《大雨大雨一直下》 第一卷 所谓是非黑白 第一章 引言 什么时候生死开始变成了一个问题? 按莎士比亚的意思,社会秩序的优先性高于人心秩序,人被道德探了底的时候。主人公千霈成年的标志不是18岁当天过的那场生日,而是当年的一场爱情,从这个意义上,他是成功的。 在那一年的某一天,他和他的那个她一个变成了男人,一个变成了女人。可这成年后的第一场爱情使他直接面对了生死,在这个意义上,他是失败的,至少当他自杀成功即将死去的那一刻,他不是成功的。 千霈是谁,用他前任女朋友的话说,就是一个打女人的男人。当然原话远没这么客气,原话是“我最讨厌打女生的男生。”收到这话的时候,千霈后悔之余不忘提醒对方两人现在谁也不是男生谁也不是女生了,如果不是在接下来的三分之二秒钟收到了一个干巴脆的巴掌,千霈还想进一步更正,你是我的女人。和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之相比的经典韩剧相比,千霈觉得,这句话不至于遭到往下接二连三的猛烈攻击,如果是裴勇俊说这话,也许接下来遭遇的就是猛烈的拥吻,当然裴勇俊不会去打女生,即便他是个快三张儿的男人,他也不会去打女生。 如果不打女生,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如果不会发生,这个假设就不成立,这个假设不成立,你就不能否认裴勇俊有打女人的可能,也许没打女人的习惯,但是有这个可能。千霈为什么这么热爱打女生,在我的认识里,他显然不是把它当成一种事业去干,相反在他日后的表现里,他还非常的痛苦,他对我说,这是他第一次打女生,这所谓的“打女生”,这打所谓的“女生”。 我并不知道这一席话里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却明白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你没打女生,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你甚至可以圆滑的解释一切,你打了女生,就什么都可能发生,你难以交代,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你完了。 如果我们假设到此刻为止,千霈已经自杀成功,那么,这场略显粗糙的稚嫩爱情以失败收场,于是,造成这个不值一提的爱情失败的关键人物——千霈,这个打女生的小王八蛋,到底有多王八蛋,是否王八蛋到小小年纪就可以让生死变成一个问题,即便他要羞愧而死,我们也不能这么容易的给他方便。 我相信那个女生所说的,哪怕就是看在那个女生给了千霈一切的份儿上,我也相信,可就让我这样把一个多年熟识的朋友当中世纪的女巫一样活活烧死,我还是有点下不去手。 所以,既然责任都在千霈这边,我至少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可恨,或者说,他就是这么可恨,可又是什么让他变得这么可恨,总不至于我所认识的这个人在打女生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他天生就是个打女生的好手,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女生杀手什么的,可以毫无时间段的变着花样肆意殴打。 由于我并不是十分清楚事情的经过,所以我并不是在为一个老朋友辩驳些什么,即便是出于恻隐之心。就象是一个环球小姐对着全国观众说希望世界和平,即便是出于恻隐之心,我也希望她是说真的。 简而言之,就是由小人物的一场爱情引发生死,由生死产生疑问,然而生死事大,于是这个疑问就成了一本24万字的小说,字多不代表我就有企图心,我只是相信,爱情它始终是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不会因爱而死。换而言之,我写的就是一个爱情故事,最多它就是写坏了。可你与其要去怨我,还不如去怨这场爱情。 下面将会讲述的一个作家卡波特,如果你看过他那本大名鼎鼎的《冷血》,就会知道,无论是杀人或者被杀,都是一瞬的行为,而瞬间的情感,往往靠不住。 也就是说,无论是杀人者佩里以凶残的手段制造了一场震惊全美的灭门惨案,还是此刻的卡波特正需要下一本书来进一步开拓自己的文学事业,直到杀人者最后的被杀而卡波特本人目睹了这场绞刑,都说明冷血是一定的,而此刻为什么冷血才愈显重要。 千霈一如佩里,是那个残暴的杀人狂,只是他并没有真的去杀人,或者说他真的是杀了人,他那个最亲爱的女朋友不再亲爱的,一张柔情似水的脸上发生了化学变化,那个曾经一直在你身边的人不再替你着想,这样与其说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如说是当初那个人被千霈活活打死了吧。 否则把人家的前女友形容成变形金刚也不太好,这么能变。 而我扮演的也许就是那个在自我与他人之间轮回不已的记录者卡波特,而杀人后的千霈以落魄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人面前受尽冷眼,永远忘不掉在彼此都受伤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只扑向所谓的受害者——前女友,拼了老命的要施以关怀,从而冷落了自己,就好象一个国家机器正在无比熟练的对杀人者实施被杀的制裁,它使我们明白,这里面总有一个是冷血。 于是卡波特用其一生的时间来阐述这场人生中的谋杀,用大量篇幅耐心叙述着罪犯佩里与迪克的成长与过去、似乎都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谋杀做着无比充分的准备。 这么说,有些东西就是一定的,是注定的,我们不过都是为人生阶段里这固定的东西徒劳奔命,这么说,爱情就一如人生中的一场谋杀,里面诸多的因素导致了冷血的那个人,冷血是一定的,不定的只是那个人。 在这场爱情游戏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或者与其说是爱情游戏,不如就说是杀人游戏,天黑请闭眼,有些事情就注定在这场黑暗中发生,而这场黑暗也恰如其分的掩盖了很多东西。 于是乎,我说这是一本爱情小说,可里面有一个杀人犯,在一场促不及防的爱情里犯了大错,佩里为什么会杀人,卡波特用了佩里的一生来试图回答,所以与其说卡波特写的是1959年美国中部堪萨斯州霍康姆小镇的一场灭门血案,不如说写的是佩里和迪克这两个谋杀犯,因为佩里就是谋杀,就是冷血。 所以冷血不是我这试图要用20万多字所要说的,为什么冷血,谁是冷血才更重要。 可你与其说卡波特在客观叙述中为谋杀者多少留有余地、期望在罪犯的成长环境与过去经历而不是罪犯本身的品行上看出更多的问题,是源于作者与当事人之间暧昧的私人关系,不如说正是源于这种关系,才让作者有更大的勇气去抗争更深层潜藏的规则,公正的看待问题。 可这依然是一个爱情故事,依然是一场谋杀案。而我叙述的就是一场罪恶,以及这场罪恶中一个罪犯的生前身后事: 有人说,如果你乐于回忆一件事情,是现在过的不太好。我痛恨自己回忆一件事的样子,大概就是生活中的诸多不如意,平常的多受打击,眼看这种颇为老成的行为姿态逐渐变得蠢不可及,如果平时多照照镜子,也许我能够更冷静地对待生活中的每一天,可我注定是一个奔波忙碌的人,我不断地发牢骚,不过是想让别人多冷冷地看上两眼。 这就是说,即便哪天我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冷漠之人,也是被那些更为刻薄的人逼的,而这些人一直心怀信仰,希望世界和平到隔天就有可能去参加环球小姐,我受够了这种人的嘴脸,她甚至让我无法辨别是非。 这是我写的一个故事,不是我的,我本想学杜拉斯隐藏主谓关系小小神秘一把,可是现实不允许,写了半天发现这么做很有可能到头来挨一顿打,艺术从来就是先入为主的东西,我先把自己摘出去,你再看不看的明白,就不是我的责任了,这虽不是我的故事,可也是一个人的编年史,能把一个外人的故事写得往史诗上靠,我也算尽心尽力了。 这故事也许脱离了你的生活经验,但一定是发生在我身边的,她一定很悲伤,但也只是悲伤,没有多余的眼泪留给你,想悲情一回不如去电影院消费。 但为了不让看者有上当受骗的感觉,我努力使它看起来象一部称职的爱情小说,毕竟现在人人写爱情,不知道的以为全世界都恋爱了,可时下的年轻人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呢?我写得太不靠谱,就又不免被人羞辱,我说了,我反正是受够了。 有人说,生活就是一场遭遇战,主人公因为一场爱情遭遇了生死,不得已让莎士比亚形象无比伟岸起来,所谓生死事大,浪漫的事怎么突然搞得这么严肃,是生活本身就如此,还是自己的错,我想理出一个头绪,结果最好是让命运解释一切,这样谁都不会受伤害。 你可以当大餐一样仔细地看,也可以自助餐一样随自己喜欢,只是不管何种就餐方式,都不免遭遇爱情,幸运的话,你可以从主人公的身世中看出事情的端倪,甚至看出爱情是什么,我只是一个供餐者,不能告诉你这饭有多好吃也不能逼你去吃,我既不教条也不求结果,我只能把事实一一摆出来,按主人公悉心履行的国家九年义务教育老实地从小写到大,但凡有倒叙的部分,就是爱情。 都说生活有两面,爱情也一样,天使与魔鬼,你站在哪一边,小时侯看周星星的电影,对里面黑白无常有很深的印象,一个白天捉妖笑颜常开,一个黑夜拿鬼面露凶相,曾自己拿纸盒模仿着做过,套在头上跳跳地几次转身,转到白脸感觉就真的高兴,黑脸就真的愤怒,享受这么决绝的人生态度,虽说在印象里,无常二爷笑得阴森凶的恐怖,可却是捉妖除怪的神仙,想着哪天可能被捉着索命,兴奋得竟有些许期盼,我写故事,大概也期望一切只有这一转身的差别,可我不会这么写,我宁愿把他分成真诚与虚伪,至少在我无力阐述的时候可以用极端情绪掩饰一下,你知道,现在的孩子,文学素养高得有点过。要是我写烦了,就发发牢骚充充字数,真诚是叙事,虚伪就是扯淡的话,你真的可以这么看,例如我下面即将要写到的“可有可无的事情”,我甚至可以在虚伪的部分前面加上南方公园或愤怒青年一样的小标题,里面尽有些粗口脏话偏激讽刺的东西,可是你要知道,人生在世,如果自知有错,就要先哭先愤怒。我可不想直到最后才发现这是个写坏了的爱情故事,坏到我只能把责任归咎于主人公的爱情太烂,而不是我给写烂了。我只是想写一个真实的爱情小说,我甚至想把书名就叫做“爱情小说”。至于真诚的那一部分,不说也罢。 见白无常者‘活‘,遇见黑无常者‘死‘,接招吧。 第一卷 所谓是非黑白 第二章 真诚·游离于b与a之间的生与死 《彼得·塞勒斯的生与死》是介绍这位脾气古怪的英国喜剧大师为数不多的影片之一,都说他是因病而死,我说是爱情。 当千霈决定重新出发时,才发现为时已晚,此时的他正躺在漫漫长夜中试图醒来,甚至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冷气已从腿脚下面渗了上来,四下无人的张望,发现只有四周部下的规则路灯正在不慌不忙的发着光,徒增几丝昏暗,风把人吹得冷冷的,不知是太累还是尚未睡醒,他显得疲惫不堪,打个哈欠,眼角渗出几滴泪,风把泪水连同他整个人吹得快要飞起来,千霈有些高兴,一段时间以来感觉从没有这么好过。 “当你一度决心要重新出发,应当期望怀有一颗这样的心,当你骂别人傻逼时,别人回应的很有可能也是一句傻逼,而不是‘真的吗’,人生不应该怀有太多的惊喜,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生活得饱有新意,人生是重复且无意识的。如果你能这样想,世上就没有什么难事了”。 说这话的人是千霈的朋友,两人不久之前做过一次短暂交谈,朋友说得认真而吃力,千霈悲痛欲绝。 “但是,但是,好!好吧!你一心求死,这也很好。。。很好。。。但是,也许还有机会。” “机会?也许以前还有,现在,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幌子。以前自己很高姿态,现在会过得很难受。时代不同了,你看对面那个倚江而坐的老头,”千霈挑着眉毛扬扬头,示意朋友要注意观察,“别看枯瘦,以前可能是个人物,不是个大人物,小人物也能做大事情,没有大事情,他一生也一定经历过几次大波折,哪怕是他自己觉得,现在看他,弓着腰,驮着背,还抽着过滤嘴,那哪里是累,分明是疲惫,生活已经不堪重负,我从没看过一个老头抽过滤嘴的,还抽得那么卖力。事实上,他也已经走到头了,再活下去就不道德了,这个世界上,有人是嫌自己活得长的。”千霈说得手舞足蹈,完全没有一付要死的样子,不知道此时他的朋友业已开始酝酿开头说的那番话。 千霈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之中,对着那老头直摇头: “真想把他推下去啊”。 朋友一贯口吃,听这么一耳朵,吓得一个趔趄起身,没酝酿也酝酿好了,连忙开始说,反而一气呵成。 (这让我想起了一位一直靠参加学校内的辩论比赛治疗口吃的朋友,他十分努力,每每比赛总是可以把自己做到垂胸顿足口沫横飞的地步,在开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十分顺利的悲壮起来,我看到这一刻,也总是为他摸一把汗,愿时间就这么顺利下去,而事实上,也没有人可以比口吃的选手更愿意跟自己的讲稿较劲,那认真的样子,真正使得语言本身变成了一种武器,仿佛他的口吃,也变成一个个意味深长的有力顿点,仿佛你的回嘴,都是不道德的。我也一直认为,这种言语间的争辩,没有任何意义,除非她可以演变成肢体间的,否则分不清谁对谁错,或能否顺利地把对手带进自己的情绪氛围,这是辩论的意义,也是取胜的关键,因为你不能指望一个鸡蛋告诉你她是荤是素,或生鸡这件事是不是她干的。可事实是,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完全只有在参加辩论时才不会口吃,换句话说,他就是白做了,这并不妨碍他变成了一个绝佳的辩论手,这只是妨碍了他做人的原则与信仰,据说他在恋爱时也是这个状态,因为也只有把自己调试到这种状态,此人才能准确地表达爱意。) 千霈固执地认为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有尊严的死去,否则加以时日,自己恐为一个大笑话,生命的意义不就是“活在彼岸”,既然在彼岸看来哪里都是此岸,无论如何,不应后悔。 千霈常常干这种事,是不是的真想死自己还且说,旁边的人被说得快要心动,等自己情绪待做舒缓,旁人决心已下。 这之前的之前,他还找过朋友b,那时的他才刚刚经历生命中最痛之事,急于找人排解,可是时运不济,找得是朋友b,朋友b是从小长到大的朋友却不似朋友a,找到此人时发现正沉寂在网络游戏难以自拔,说得本就是很私人的问题,而对方又激战正酣,千霈欲哭无泪。 然而私人这种事情,幸福则一人,痛苦就大家。开心着过来,结果越呆越无聊,移着身子过去瞅,发现一个充分发挥了身体和生理上极限的人此刻正伸长了脖子猛盯屏幕,见千霈支吾,回过头看了一眼,转而长叹一声,便左手突然抽筋似的狂点键盘,正好腾出右手潇洒一挥: “瞧你瞧你,为个女人,至于吗?!” 说完两手又摸索着归了位。 千霈听得心一怔,仿佛隐藏多年的罪行一夕败露,心想神啊这个,虽说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可说到底也就是这么回事,可见一个人坦白有多重要,模糊焦点到自己都忘了,别说什么学业不济,前途暗淡,梦想破灭,别人还不待见,原来是你是你就是你。对于生命中另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痴情,千霈可算尽心尽力了,谈了恋爱才知道做人原来也可以这么高尚。 “谁说我为了女人?”千霈说得自己脸都红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 ‘恩恩。。。什么事?” b点起了一只烟,在千霈还没有看清楚那两只粘在键盘上的手是如何离开桌面自由活动时,b已经潇洒地叼了根marlboro熟练抽了起来。 由于两只手已各有归属,香烟只能叼着,b的眼睛被徐徐向上的烟熏得睁不开闭不上,依然坚持要快速地飞舞着双手,千霈不明白b是如何在屏幕键盘香烟与我之间游刃有余的,可见到b七手八脚得都这么痛苦了还要为自己的事情操心难免过意不去,不情愿地说道:“就算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情。。。只可意会,小朋友。” b显得有些得意,把烟放下,幽幽吐了一口。千霈此刻很想对着埋头苦干的b一掌巴下去,说装你个大头蒜,可又实在没有心情,他的人生已经失意到连打人的欲望都没有了,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b抽了口烟,指了指自己,生怕旁边还有别人。 千霈明显感受到b对刚才自己奋战的结果很满意, “总比你大一岁,虽然我们一块长到大,可就是这么一岁,” 为了让千霈明白,b特意伸出百忙之中的右手食指给千霈看,b有这么一个毛病,从小玩时很不明显,长到大些大家开始疏远,偶尔见面就要反复提起自己比千霈大一岁的这个雷打不动的事实,并且不允许任何人忽略它,千霈对于b为何这么热衷于夸大自己的年龄感到不解,都老大不小的了,这也是千霈不情愿来找b的原因,但即便是出于打击报复的心理千霈也有理由来这里,起码还可以大清早把一个人从床上拖起来并占用其一部分的睡觉时间。 “可就是这么一岁,让我总是早你一步经历事情,一步,我过去的一小步可就是你现在的一大步啊,我现在让你知道,就不用经历我所经历的痛楚,你会恍然大悟。” b咽了口吐沫,夹着烟的手指指了指千霈, “朝闻道夕死可以,听过吧?学校教你这个为什么?误以为是说给你们听的,实则不然,这话是说给已经得道的人听的,意思说你一旦得道了就要马上去死,也不用太急,在傍晌之前就行,所谓‘可以’,就是允许,批准了的意思。可要是过了这个时候我就保不了你,我没有见过一个得到真理的人还可以坦然活下去的,你必将会错,因为剩下的日子你都没过,当然会错。那就好比人在水上走一样,是个悖论,你可以选择走,可不要在水上,除非你善于落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自以为得到真理的人都是善于一错再错的主。不要以为可以占生活的便宜,走在水上又不落水的是耶稣基督不是你。” “不要占生活的便宜”,千霈心理跟着重复了一句,心似乎被稍稍触动了一下,瞪大眼睛呆呆地依在窗边木着。b见稍有成效,颇为欣喜,心里忽然雀跃起来: “人生在世,要是太过痛苦,只可能因为两种事情,事业与爱情,换到你,就是学业与爱情,你狗日的不会是为了学习跟我这嚎吧?那只能是失恋了,这个世界,永远比你想得简单。” 千霈听完顿时语塞,想好的冠冕堂皇一时也拿不出手,只能埋怨自己活得太过肤浅,连痛苦都不能深刻一点——比如因为人的不可沟通性或时间的不可逆等等,怎么就把自己弄得和广大革命群众一个模样,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实在没什么不好。 “时间比你有耐性,早晚会把你折腾成自己曾经痛恨的那个人。就象刘若英说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老想着天长地久那就没什么可能天长地久。这是对的,可是如果你不想着天长地久那就根本没可能天长地久,不要给爱情找任何理由,破碎的爱情就象断桥的流水,当它去了,它就去了。” 见千霈听这么一说,立刻有了暴毙的征兆,b忽觉话又不能说得太死,连忙补了一句:“就让它去罢,至于还流不流得回来,那是水的事情,不是你的了。” “那这么说,我还是有等她的必要了?!”千霈这么一说,b见自己立刻有了暴庇的征兆,又开始往回补: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但我的意思其实是,未来的事情谁都无法决定,她可能回头可能回不了头,你又何必执着于这一点呢。” b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是试图一字一字的说清楚,暗暗希望千霈不是都想了好的才来的。 又说回刚才,千霈与a完成了江边的一席谈话后正要去自杀,两人走在沿江小路上,a怕千霈情绪激动,安抚之余还特意走在靠海一边,但走着走着心里发慌,万千霈一求死心切,见他阻拦伙同一起拉下水岂不得不偿失,于是又换边走着,自己顶多见势拉一把。 而此时的千霈似乎也心情平复不少,可是这架势已经作出,若果就此作罢,岂不很没面子,但是真的要死,自己可以吗?即便自己可以,万一措施不当,到最后半死不死就难看了,何况自己一向怕疼,故只能假借他人之手,a一向为朋友好说话,恐怕不会见死不救,但说得出未必就做得到,千霈对于a在关键时刻表现出的软弱深为不满,期望能够速战速决,尽量减少疼痛,可是一切变得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尤其是当a渐渐发觉事情开始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是要去自杀,又不是买彩票。”“哦哦” a连忙点头,贼一样没头没脑的四下张望。 千霈看见a这付模样,皱起了眉头,想这人已经慌了,恐怕自己自杀前点先杀人,这小子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既而大脑连忙开始一阵忙乱,急切的寻找埋葬自己的地方。 再回到与b在家中那一席没有完成的谈话,此时话题渐渐深入,千霈也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我想杀了她,要不自杀。” 千霈说得咬牙切齿,手里纂着跟手电棒。b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和自己的电脑缠绵不已。 “杀个鸡毛啊,才多大点事情,你有这工夫,还不如研究一下地球为什么是圆的,同样是无理可证的问题,象我高中那会儿就是尽量不去想这种事情,也是不明白,或者说很明白,可是这种事情永远是你心里明白你的事情我心里明白我的事情,当两个人碰在一起就谁都不明白了,当时的情况是高四。。。当然了,高三大家都要考,但我考得不好啊,结果必定是要复读了但没过几天听说她也要复读,这才知道大家都是一样‘努力’。大家复课都在一起,真是缘分呐,一开始都还好,每个人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所谓自己的事情,应该就是学习吧,可是偏偏到了后期就有个高三的碎催不断对其小使颜色,于是,分了。” “分。。。怎么就分了,不能就便宜小人了啊,有什么误会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啊,干嘛一定要分手这么极端啊?” “什么为什么,慢慢大家疏远了啊感情就淡了。甚至后来同一个班却连面都难碰两次,最后我就找到她,跟她掰了。” “哦,那不一样,我是被人抛弃了。” 说到这时b表现出了此次谈话中少有的激动: “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啊?大家缘分尽了,最后不是你说就是我说,当然最后她和那个碎催也没在一起,现在看来你可以说我是没事找事结果断送了一切,或者错的是她移情别恋,即便没有乱搞,关系暧昧也不行。或者说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在高三后人不在大学这敏感的时期,注意力一定会转向学习,即便和学习没有关系。。。行行!!我也不装这个大尾巴狼,就是大家都还硬挺着这层关系也没关系,你早晚要毕业吧?毕业后迟早也是要分的,所以为什么要分不重要,怎么分的也不重要,早晚要分,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太兴奋,分了就不会太难过,做人就应该宠辱不惊不威不亢,活得卑微或者露骨都不容易,当学生和流氓一样没前途,理由这种东西都是事后找的。” b说得一付看破红尘的样子,千霈这才发现以前的b留着寸头只穿松紧裤头发不用梳都往上长,正值发育期,牙好胃口也好,整个人吃得很壮,堪称肥美。现在则头戴银链,头发遮半边,人比黄花瘦,没看出现在过得就有多么好来。 “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千霈挥舞着手中的电棒,仿佛人就在眼前。 “我过不去了,这次我知道。” “死个鸡毛啊,你哪次不知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要是还一意孤行,那。。。你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我们是不一样的,” 千霈摇着头, “不管怎么说你是主动放弃,你现在怎么说都可以都理直气壮,我不行,只落得埋怨。” “你要这么说,就随便你,我只能说大家从高一就在一起,双方父母都知道了,我也不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时代不同了,革命结束了,这个时候,该放的就要放下,该拿起了也要拿得起。” 说着千霈眼看b眼角渗出了些许泪水,心里一惊,本来哥们是要过来哭给你看的,这怎么话说。不由得心里也有些得意,心想你也不是不过如此吗? “反正我想不通,她给我的理由我想不通,那以前说的都不算数了吗,到了最后是真是假都被她一个人说了,其实有一点你说对了,要什么理由,分就分了,我这个理由还是费劲心力讨要回来的,结果发现到底是被敷衍了一回,人家心里没你了,想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就是就是,” b还过神来连忙附和道, “死都死了,哭有什么用,” 仿佛是在应景自己。 “可就是这样,我才要杀她,她骗了我,我恨她” 听千霈这么一说,b差点吐血,心想你还是先杀了我吧,解决一个是一个, “你要非把自己弄得这么苦大仇深那是你的事情,你要是只打算从我这痛陈革命家史后就慷慨付死去,那我也不用听你的来龙去脉,你直接就去吧,拿着你的手电桶。” b想这回要是不用听他牢骚就能打发他回去真是赚到,一会哭起来场面可就难收拾了。 “什么手电筒,”千霈愤怒地把手电筒举到空中乱晃,“它是带电的的电棒,我精心挑选的,不死也够受的,实在不行还可以直接抡嘛,” 千霈做了一个抡的动作, “好好,” b把手拍得啪啪作响, “既然你都想好了,去吧” “我当然要去,我电都充满了,可是这一去就意味着同归于尽,我想先在这儿把生前身后事给料理了。” “料理个鸡毛啊,”b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最惨得人是自己,再这么下去难免越搞越大越搞越复杂,一时起急,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你恨她说明你对她还有感觉,对她还有感觉说明你还爱她,你还爱她你又怎么舍得杀她,她怎么没跑过来杀你呢?说明人家不恨你,人家不恨你就是对你没有感觉,没感觉她又怎么值得你去杀呢,人家已经与你行同末路了,你也不过是想以死相逼,结果发现人都快不认识了,真等到那个时候你不死都不行了,你以前苦肉计灵,不是你演得好,是人家对你还有感觉,不是淑女就点心善的。” 等b说完这段话才发现人的潜力真是无限,要自己把这段话从新说一遍几乎不可能。得意之余突然脸一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把头转过去正对着千霈说: “你过来的目的要只是想说自己的爱情有多特别,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感情都是不同的,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结局。” 象任何小说的开头都会有的没的说些台面上的话,到最后都会扯上爱情,好象这感情一直是按照规章制度发展,相信一个不愿具体阐述爱情的书目会是多么难看,或者他并不只是难看,并且不畅销。如果您现在有些按耐不住,可以直接跳过这一段看,不过我在这里插一句的原因是:它马上就要结束了。其实和b谈话时b显然是猜出了千霈的一些动意,可千霈没有说的是,自杀他可能是不敢,即便敢也不会这么决绝,最后结果很有可能是自杀未遂。但想到要杀对方,他则是充满了干劲,他的打算是先把她杀了,再当没事一样闪人,要是公安来抓,他就自首。但是这样的话,自己杀人就势必会下意识掩盖罪行,那要是自己杀得太好,象是街头暴毙,又未免有些遗憾,可是太明显或者警察叔叔效率高,那就真死了,那就是枪毙,枪毙比上吊好,但不是最好,听说政治犯或者连环杀手可以安乐死,无色无味不疼不痒。想到这千霈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又不想死了,这才是千霈当时真实的想法。 等a发现不对时千霈已经站在了江头边上,“过来过来,”千霈迎风站上了一个水泥砌的高台,a凑过去,“推我一把,”“啥?”没等a反应过来,千霈跳将下去,a顿时吓得大哭,心想刚才路过药店不应该实话实说,买点晕车药包包权当安眠药不就行了,现在自己还点下海捞尸。 大约15分钟过后,千霈由河堤左岸安全上来了,除了人湿了点,头发拨一拨还是显得很有精神,只是不知这人是被海风吹飘回来的,还是自己游回来的。 第一卷 所谓是非黑白 第三章 虚伪·千霈的几句话 “在那段时间,我甚至连说话的时间都很少,但这并不能说明自己有多么忙,我见过一些真正忙的人,那是一种可怕的现象,人生在世不应该象只蚂蚁一样疲于奔命,常常有些人假借时间有限故意推脱些什么,仿佛自己不久就会死于非命。 活得随性一直是我的追求,这从我在高中时的频频逃课开始,慢慢变成了一种习惯。可是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身边永远都是些就地掘个坟他就往下钻的安身立命的主,我并不是反对学习,而是不愿意学得一本正经,仿佛生命的真谛就在其中,我希望‘道在屎溺’,对待自己的学业与智商,大家完全可以真诚一些。” “我上高中时班里有一个疯子,上课天天做笔记,老师记的都没有她全,数学老师写一道大题三黑板,由于我们的黑板三块可以相互移动,伏案到最后可怜的老头已经接不到前面,欲哭无泪,而那位同学不但连到了前面还自动修改了三条辅助线,数学老师40多岁已经老花,眼神散得厉害,往往一条线画出大西北,同学3年下来习以为常便自动修改。我发誓只要遇见她不是在记笔记就是记笔记的路上,我还没见过一个人这么爱记笔记的。 在高三的那段时期,每个人都假装刻苦,她则是其中翘楚。偶尔有男生约她,她的回答则永远是:‘我的成绩又下降了,不能再玩了。’ 难以想象这个可怜的被迫害妄想狂在上大学后告诉我她在高中时有一个男朋友,她上得是一所普通到普利斯通的大学,当我拿着被撕烂又重新粘起的录取通知书交给校方时赫然发现在一旁依山傍水的正是这个笔记狂,为此我在这未开学之前新盖的大学校园里象一个疯子一样的缠着她,为的就是嘲笑她高中3年就记出了这么个学校,我以为她的那一本本包装精美保存完好的东西哪怕不是追忆似水年华也是一部战争与和平,怎么就混啊混的到了这里。 这个笔记女孩殊不知在高中记了3年笔记并没有错,错的是她固执地认为记下了那三大黑板的同时也就记下了它的内容。 当然她有男朋友的这个事情也未必是假,一是大家对朋友的定义不同、二则高中自己频繁逃课并不是常在学校。 但只要自己见到她的时候那就是在埋头拿只笔对着桌案划呀划,偶尔惊喜在下课时有女生来叫她,那张看久就变僵尸的脸才会偶尔地咧开嘴笑笑,然后互相手挽着手快乐地跑去撒尿。一张平整的脸上突然地划破几分沉静,使人错愕。 再有一次印象里就是自己高三失恋那会闹得很大,女朋友哭着离开,然后一群女生就象秃鹫一样纷纷围过去表示慰问,留下自己一人等待万夫所指,其中一个好事的女同学就是她。我那时简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讽刺挖枯旁敲侧击,为得是什么却一时难以说清楚。” 从此以后千霈呆在这个自己从未认识过也确信不想再认识的地方看见成双入对的情侣如人潮般汹涌而来,常常会有这种感觉,他迫切地想看到每个女方的容貌,直到见其长相恶劣才善罢甘休,这完全是自讨苦吃,因为常常会出现例外,这时千霈也会有这种感觉,一种壮志未稠身先死的郁闷,一种说不出也咽不下的郁闷,一种颇为恶心的郁闷。 “这改革开放也没几年啊?!” 千霈看着这些结伴而行的男男女女,心里暗暗自付道。 如果你不能改变你的生活,起码把他记录下来。千霈万万没想到,从此他要走上一条不归路,一条长达几年的自我救赎之路,不为别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一卷 所谓是非黑白 第四章 真诚·揉碎的巧克力 千霈是个男孩,出生时三月谷雨,天空洗刷大地,带来了千霈。电影《燕尾蝶》里有一句话,没人知道天堂在哪里,因为人死后灵魂飞升,触云成雨。而父亲当年却没有一点见上帝的心情,只知道在大雨造成的泥泞道路中困难送产,顺便起了名。 在千霈四五岁的时候,很爱吃一种中间带方格的巴掌大巧克力,那时的巧克力大约都是这种包装,一层锡纸裹着一块方方正正的长方形巧克力,让人很难分辩是否是同一种品牌,千霈也从不关心这个问题,一直吃着他喜欢的巧克力。 可是终有一天,在他又满怀希望的打开一块却发现那已经不是他想要吃的那种巧克力时,尽管不论在外形或内容上它都于前者毫无区别,甚至在千霈的比较之下发现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地方产的巧克力,可是外形变了,口味一样形状一样只是中间不再带有一个个的小方格,千霈把她连带锡纸一直揉在手心里揉成球,狠狠地往嘴里一塞,不知是太大还是太伤心,千霈稚嫩的脸上闪现一丝的懊恼与无助,眼角渗出泪花。千霈试图把她就这么吞下去,发现不行,卡到嗓子,就跑到门外的一条河溪旁,大力地吐了出来,那种力道简直就象是在吐一大口痰,‘呸’。 千霈的举动让父母很吃惊,千霈恶狠狠地瞪着一双并不大的小眼睛对母亲说,我不要这种的,这不是我想要的。千霈的眼睛虽小,可是依稀可见那双单凤眼里布满了血丝,母亲从没看过儿子如此这般,很快疼惜起自己刚刚买回来的巧克力, “就不明白有什么不同了”, 母亲拎着瘦小的千霈用力地拍打他的屁股,当然换了谁谁都不明白,是没有什么不同,反正都是要吃到嘴里的,最后也是要排出来的,她是食物不是。。。不是什么? 说不好,这要当事人千霈自己说,可是小千霈自己也说不出来,那怎么办?带着这个疑问,千霈在成长,慢慢地漫漫地。 还记得所有为人父为人母的都要在孩子尚小的时候恐吓其为哪里哪里或捡或买来的,仿佛自己向来精于此道,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中国人的什么传统心态与美德,总之我不喜欢,小千霈也不喜欢,相信天底下所有的小孩也都不会喜欢。 外国环境就大不一样,譬如美国,一直保有的浓厚家庭观里小孩子是需要爱护的,所以他们无一例外地会把小孩抱在怀里高高举起,对他们说自己是天底下最美的小孩,是天使降临我们这个朴素又而幸运的家庭,当然在我听着这也无一例外太过老套,可是较中国式的家庭,那果真是一种幸福。 千霈曾经受过这种惊吓,他的父母竭力让他知道他自己不仅是一个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并且时刻有着被过继危险的小孩,为此千霈曾经偷过家里的户口本,就把它扔到门前的那条小溪里,但父母并没因此停止给他灌输这种奇怪的观念,反而变本加厉,闲得三不五时翻出来玩笑,说千霈扔的根本不是户口本,户口本这种东西又怎么能让千霈拿到。 再过几年,成长了的千霈开始上学,上小学,在幼儿园时期千霈就对某种事物第一次感到抗拒,在一次拒绝去幼儿园未果后千霈被迫走在那座离家只有几步之遥的幼儿园路上,四周是被涂得绿油油的护栏杆,里面的草木疯长,在每个绿栏杆的中间会有一颗红色的同样是金属浇铸的圆球,千霈每天习惯依着栏杆走,路过一颗球就用他那尚且不大的手企图一把包住,结果是自己只能趴的一下一手巴在那刻颗稍显太大的圆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是不知为什么,千霈永远要把这一路上的铁球全都巴一遍,好象知道下一个自己也许能用那双尚显幼小的手包住。后来千霈发现自己每巴一颗铁球就离园子更近一步,而放学也是一样,那时也许有家长在身边,自己明显轻快的脚步依然贴近着铁栏杆在走。 那时的千霈总是不安分的,那一颗颗铁球几乎是被一一按回去的,因为每巴一个就离家更近了嘛。其实相比较以后的生活,千霈最快乐的时光还是在小时候,尤其是在幼儿园时期的千霈,在他以后长大几十年的日子里再没有过一分这样的快乐,这种快乐在当时并不觉得,可是日后的苦难让那段时期成为了最珍贵的回忆之一,在后来的日子里千霈当然也笑过哭过,可那是不一样的,永远的不一样了。 也可以说四五岁的千霈尽管已经是一个有着自己烦恼的小孩,可是在成长的路,那日渐委琐的路上,自己之所以还能看到前面,最大的原因就是那时的自己,甚至到后来再提起那段时光,仿佛就象别人的故事。用千霈的话说,那时的自己是唯一能够证明千霈这个人在这个星球上活过的人。尽管再过一段时期,谁都已经不认识谁。 幼儿园时期的千霈最喜欢的是动手课,一大堆玩具被哗一下倒在一条长长的桌子上,然后每个人都抢,而千霈自己总能不慌不忙的拿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个。最不喜欢的是学走路或睡午觉,尽管在上幼儿园之前千霈已经会走路了,这从他在家到幼儿园的路上就可以看出,可是依然要走时,千霈又总是走错,这导致以后一直到现在,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走路非常不传统的人只要不是残疾人都不能排除是千霈的可能。 而睡午觉时人则永远是精神的,等大家都醒来时千霈才打起哈欠,这生物钟的倒乱一直到千霈上大学时依然没能恢复,似乎注定从此他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可那时的千霈已经展露出充足的想象力,在别人都睡去的时候,万物寂静,千霈分别用两只手的食指与中指扮成小人,在自己那方寸之地的小床上,玩起武侠飞檐走壁。 那时的自己似乎有着惊人的才能,千霈现在常常回想起那时的情形,那是一段最初的岁月,也及不可琢磨,千霈是一个爱幻想的人,但还不至于把自己的生活模糊掉,尽管那时的自己极小,但也许正是如此,在以后的一多段日子里每每有父母熟人的朋友指着那个小孩说: “多漂亮的孩子。” 这正是面临长大的千霈最困惑和耿耿于怀的事情,因为当他的脸庞长到骨骼明显棱角分明不那么惹人喜欢时,他还是他吗? 或者这才是他,那个宛如天使的小孩不过是人人一相情愿的幻想,常听说乡下的习俗是把生下来的孩子叫狗娃铁蛋原因就是为了好养活,这与中国大多数父母习惯把自己孩子的身份降低以表亲切的目的一样吗? 在千霈看来这只与一代人的苦难与不自信有关,与喜悦无关。 有些人非要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把自己作贱到一定程度才肯开口讲话,但这并不能表现出生活中的谦逊与老练,大部分中国人是连行房都要一脸严肃地仿佛在干什么国家大事,然后极其小市民地见不得人家好,仅仅因为人家行房要比自己快乐而自己不仅写情书借用毛主席语录连这个时候都想着毛主席是一件多么不值的事情就要批斗人家。 小小的时候装成熟长大了反而手足无措,而这种伪成熟日后所带来的巨大痛苦就象清教徒每天被鞭挞着的血淋淋的脊梁,永远得不到宽恕,努力使自己难看与痛苦并不能从精神上得到永恒回归,也许你出生时是个天使呢,你和其他天使的差别仅在于没人告诉你这一点。 千霈还在幼儿园那会儿有三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女老师,和那些成天板着脸一付要你偿命的老资历巫婆不同的是她们清新可人,甚至可以说是漂亮,当然最后这点千霈已经无法证实,因为毕竟年代久远,但印象可说是根深蒂固,因为漂亮这种事情也是你情我愿的,除非是那种已经漂亮成真理的,基本上都可以商榷,那么姑且就夸她们漂亮也不为过。 人好又漂亮自然受欢迎,这种欢迎可能不是等他们再长大几十英寸后才能理解的那种欢迎,不过就象是现在偶像剧的某位资深万人迷会毫无原由地围着你转一样,小小年纪的千霈被三位亮丽可人的大姐姐一起宠着,想想看,这么大一个幼儿园那么多小孩子,她,不!是她们,偏偏喜欢你,那是党中央批示下来的一种可爱与招人喜欢,所以从那时开始千霈才知道有很多东西是单靠自己拿不到的,必须由别人那里获得。 所以再当以后的叔姨姐夫的夸赞自己,千霈才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因为他们可能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审美有差,可姐姐们不会啊,还是年轻漂亮刚刚走入社会的姐姐。 她们会一起躲在千霈的床前捉弄千霈使他发笑因为他常常午觉会睡不着,她们时常会鼓励他做千霈自己认为做不到的事情,她们知道千霈的腼腆,反而四处透漏自己对这个人的喜爱,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三位迷一样的大姐姐在这个幼儿园有两个特别喜爱的小孩,千霈和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是谁,千霈不想说,或者说他根本就记不起来,这也许是一种嫉妒,也许不是。 那时的千霈头一次勇于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以至后来自己都很难再做到这一点,面对小朋友们说些利用他们午休时间想着的故事,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因为每天他都要讲一点让大家听得入神,有时因为大家听得高兴而自己又讲完了今天的量时就不得不自己编一点上去,但纯粹是让大家发笑,不算剧情,回头还是要另想的。 千霈记得最清楚的是当三位神仙姐姐实习完毕时,所有的小朋友都一起涌到大门口把门抵住不让离开,而此时的千霈却远远的站在一旁静看所有事情的发生,现在回想起来千霈说,自己那时的神情象极了囚禁在岛的拿破仑,也许是极幼小的心灵隐约感受到事情的不可挽回,或者仅仅是出于本能的羞涩个性,最应该此刻出手的千霈选择沉默。 当孩子们被小鸡一样一个个抓回来列队罚站时,重点来了,三位姐姐恰好从外面的门窗后经过,千霈固执地认为那一刻只有自己看到了她们,因为所有的小朋友都正在目不转睛地低头听从老师的严厉斥责,而自己的余光看到了她们,千霈相信此刻3个姐姐也正在看千霈,于是慢下了脚步,千霈用靠背交叉的双手慢慢向上抬起又放下,暗自表诉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祝福,这可能是男女之间最浪漫的诀别了,尽管当时的千霈无从察觉,仅仅是哪怕一个小动作都可能被老师发现。 多年以后,当大一些再大一些的千霈在自己家后的一个游乐园边走边啃一跟奶油冰棍时,他切然发现了那三个姐姐,惊人的是她们竟还在一块,然而更惊人的事是:她们一眼就认出了千霈,尽管那时的千霈已经不想再被任何人认出, 正时秋天送爽而冰棍太凉,虽然千霈尽力地表现出属于那个年纪的离经叛道与吊儿郎当,用现在的话讲有耍酷的嫌疑,但依然冒着冷气的冰棍已使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不时的抖动起来,他努力的压制,反而更加明显。 千霈不想就这样让三姐妹发现,于是场面很快奇怪起来,三姐妹依然很亲切地向着这一个少年嘘寒问暖,而少年却一付虚头八脑爱搭不理的样子,此时的千霈已经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还傻乎乎地拿着一根冰棍乱啃,却又发现冰糕上的纸还透明地巴在通体雪白的冰糕上,千霈吃到了嘴里,恨恨地往外一吐,然后就不断地和冰糕的包装纸打起了交道。 于是另一个匪夷所思的场面出现了,当三位小姐已经不再那么热情地齐声问候,而转为一问一答时,少年却已经一语不发地不断向着她们吐着什么东西,如果你靠得近点,依然可以听见少年嘴里不断发出的呜呜声响,只不过抓着冰糕不散伙的嘴并不能清楚地发出声音。 对于那次经历,千霈很不情愿他们发生,因为千霈回忆那时虽然是秋天,可是吃冰棍已经不正常了,何况自己还衣着单薄,上身只一件背心,下身短裤到膝。 对于见面千霈想总有比那时要合适的时候,可仔细想却又想不出应是何时,到最后千霈已经记不得他们是怎样分的手,但在千霈的记忆里却耿耿于怀于他们在公园初见时的情形,千霈实在记不清那么多年后彼此是如何发现的,是谁先发现谁的,但却清楚记得当自己清醒意识到是‘她们’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落跑。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当然,生活怎么会少得了事情呢?是有很多,可是为什么要单单回忆这一段,千霈说可能起点和终点的区别就在于一个不用走就可以到达,另一个却需要不断地落跑。 第一卷 所谓是非黑白 第五章 真诚·既视现象 人的记忆是很有意思的东西,太近的事情会记得,太远的事情讲讲也会很清楚,反而是不近不远的事情忘得厉害,千霈上了小学,就是在幼儿园里那份放纵的开始,他成了老师家长眼中调皮捣蛋的坏学生,可那段时光也是千霈能够清楚记忆的最纯粹最完整的快乐了。但这份快乐却似乎被岁月刮得只留浮光掠影只言片语。 在那样一个年纪,既要努力使自己成为独立个体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又要一穷二白地匆匆往那里一戳,成了学生成了少先队员,他没有被这个社会撕了吃了就已经算不错,其实别说那个年纪,在哪个年纪,你都有把握不住的东西,可千霈后来抵抗的厉害,所以给自己的生命留下了一条记忆深刻的血口子,一个永远难忘的巨大疤痕。 这个另说,单就即将要见识的这个世界文明的伟大遗产——学校,我们可怜的千霈似乎就还没有做好准备,可是有谁准备好了呢,也许那些入学考试时可以把每个字母发音都讲正确的小朋友,那些对每一个简易字型熟烂于心的小朋友,那些一进学校就当班长当队长的小朋友们准备好了,可我们的千霈此刻还在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发愣,皱着眉头。 当一个人的行动力迅速低下的时候,当一个人没有余地的时候,他的自主记忆也会为之丧失,因为巨大的社会向心力把你迅速从这推到那,使你步伐凌乱,使你欲去还留,只顾脚下来不及抬头,或抬头却只见物欲横流。 乱花渐欲迷人眼,真就以为一切好极了,一部好的电影,你看完后的反应就是好,好看,然后理所当然继续自己枯燥的生活,一切显得那么理所当然有条不紊。 当你决心停下硬硬的脚步,定在那里的一刻抬头,会被即将前行的人埋怨,会被已然前行的抛远。你此时想追已为时已晚,停下又不知为何,我想留些记忆,千霈说,我不想这辈子下来才发现自己原来做了和所有人同样的事情,有时候集体的记忆等同于空白记忆,我们今天齐心协力拔赢了一场河,很开心,你开心个屁。 我不想成为那样一辈子下来只靠写回忆录就可以生活的人,不小心活得质量差点积劳成疾还需人代笔,可害苦了那润笔之人,一方面需要思量文章另一面又要对被记录者随时可能记着记着就断气有所提防,千霈想把自己的生活中的每一天当成是最后一天来回味,起码立刻死也不会有遗憾。如果你不能改变自己的生活,起码记录它。 可等到后来,等到千霈诚惶诚恐地打算把先前所想的一一记录下来时,才发现自己所想的完全不是记忆中残留的那付模样,那原本真实的影象就象幽灵般躲在我们意识背后的角落,潮湿阴冷地暧昧着,在我们以为自己已经混得人摸狗样越发满足时,三不五时的出来吓人。 不知你是否觉得,千霈在小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感觉,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事情,与同样的人重复着同样一句话,一段路会走两遍,一条沟趟两次,仿佛时间在倒退与他开着彼此之间的玩笑,千霈在一段时间常常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他甚至认为自己可以学着《楚门的世界》里金凯瑞,对着他妻子预言下一辆车子会在什么时候经过他们的后视镜,当然这只是他无数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中的一个,其实这种奇妙的感觉千霈即便想说也未必能够让听者同感受。 就象你从电视上见到外星人和你真的见到外星人本身有着质的区别。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很孩子气的捩开嘴笑,识破了什么似的。 一场饭局过后的千霈迈开步子走在家人与亲朋好友的前面,一个人的夜里是没有路灯的,但千霈心里看得很清楚,他来过这里,一顿只吃了鱼香肉丝与酱牛肉的饭,唱了同一支歌《淘声依旧》给长辈听,同样的走在大部队的最前面,在不远的前方有一条右拐的大路通向住宅区,那一片都是一些很大的房子,千霈每次经过都很想直接走进一户灯火通明的去休息。当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切时就开心了,仿佛发现了生活的什么小秘密和小阴谋,一个不明不白的阴暗小角落。 千霈从来记住的都是一些片段性的闪回画面,整个的一张张发旧照片,颜色鲜明一如他执有的记忆,奇怪的是,那里面没有声音,有的只是声音,里面没有画面,有的只是画面。讲话是谁千霈听不见,他只听见风在吹树在摇,哗哗,一阵阵,吹到他耳朵里吹进他的身体里把他穿透,里面没有人,大片大片的空镜头。千霈永远记不住人,什么人在哪里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完全没印象,可路过身边的每一个实在物体却好象有了感情,替他记录着当时的复杂心情。 很久以前,全家的一次自驾旅行,记不得去的哪里,只是回来的路上已到了极深的夜晚,可能走错了方位,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一所建筑一辆车一个人,小千霈蜷缩在车里,发慌地看着外面只企求快点回家,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发现远远的有了亮光,于是千霈看见了一个类似酒馆的建筑上镶了一个巨大的啤酒瓶模型,那个酒瓶大到千霈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步,好似随时会掉下来如果自己恰巧在下面一点会被当场砸死,它发着光一闪一闪,在这无尽的黑夜里显得很突兀,之后怎么样了没人晓得也许千霈他们没有进那个酒馆,也许他们一路就没有停,只不过那个开在荒芜路上的酒馆太过特别,以至于一目而过也给千霈留足了空间想象。 再一次,千霈连身在何处都记不清,就更别提在干嘛,只是站在一个类似国家机关的大门口,也象似医院,不知在等什么地等啊等,无聊之中他看到了几头被雕刻的很小很精细的石狮子随意地放置在道路的两旁,那狮子其实并无特别,只是时间太久难免班驳,还有些绿色青苔附着,更显得年代久远,不知道为什么千霈总觉得这几个狮子被放在政府机关很有意思,千霈等得很无聊,盯着那几个小狮子良久,似乎期盼着它们随时有可能在自己面前跳起来。 千霈曾经很喜欢每年暑假到远在几十里地外的大姨家玩,大姨长得有些胖却很智慧,常会在千霈来时准备些许好吃的,千霈自知没有欺骗她的可能,反而在那里生活得无拘无束。母亲常说这是胖胖的大姨在用食物驯服拧巴的千霈。 但有一次却是冬天的千霈坐在返家的途中,一辆破败不堪的带有硕大后厢的货车拉着千霈奔走在回家路上,也许是留恋也许是不愿在太晚的时间颠簸,千霈静静地侧头倚着窗户想往外看,本就脏旧的车窗被千霈呼出的热气渲染的愈加模糊,窗外驻足行走的人群与盏盏路灯组成的巨大洪流与千霈渐行渐远,那种犹如透过暧昧镜头见到的绚丽景象让千霈应接不暇且过目不望,由街灯路灯掺杂着商贩叫卖与车辆鸣笛声形成的巨大阵势在千霈面前呼啸而过,路过车窗的街灯突然放大成一团火球隔着车窗暴开,然后迅速收缩成一个极小颗粒远去,就这样一个一个接下去,仿佛一场恶作剧戏弄着千霈,千霈便很容易地伴随着一路的颠簸睡去在茫茫的夜色里。 多年后,当千霈将又一条愈显萧杀冷瑟的林荫道走得索然无味时,偶见头顶的大树被风吹得摇曳,天阴冷而潮湿,树的枝叶凌乱地都向同一个方向飘散,犹如女人低垂的头发零落而抚媚着脸颊,千霈痛哭流啼。似乎并不是悲伤,或者说似乎并不只是悲伤,千霈哭完一摸泪继续走下面的路,反而引得一旁侧目。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断断续续一直绪绕着千霈,久久不肯离开,这种情感记忆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但千霈说这对他很重要,就足够了,他觉得惟有在那一刻自己才好象重新活了过来,回到了从前,几百万年以前。 也许有人伤心会讲述自己哪一次刻骨铭心的分手或者生命轨迹中因某个具体事件所引起的巨大波澜,而当千霈想哭时,就会指着那灯火树木雕塑与公路说看,他们与我曾经相见。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一个有着相当诡异神经的人在故做神秘,事实上现在的千霈也慢慢丧失了这种能力,那个鬼魅般的幽灵也一同那盏盏路灯齐齐与他渐行渐远地作着告别,至今的他再没有伤心,恐惧,惊喜与感动,甚至没有了与人沟通的基本能力,现在的千霈象太阳底下一头矗立的木头桩子,笃定却又一丝的黯然。 而这大多数情感记忆的发生,也都是在10岁左右千霈上小学的年纪,那时的他,看一切问题都是那么敏锐,而所有故事也才刚刚开始——既视现象,他妈的是一种忧郁症。 第一卷 所谓是非黑白 第六章 真诚·刘胜利 大多时候我把童年当作众多罪恶萌生的地方,愿意相信大多数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学的第一件事是装傻,或者说拒绝长大,欺骗他人到自欺欺人,维护自己在他人心中多年建立的光辉形象,尝到甜头就此不撒手,叫声犀利且肆无忌惮,从为博得好感或隐瞒错误撒的第一个谎开始到过年过节因亲朋好友的压岁钱多寡使不同眼色为止,一艘承载着一个个新生欲望的航空母舰就此开出再也掉不了头。 也许自欺欺人的不只有孩子,我没有当过父母不知道大人的世界,但我却知道为了世界和平,一切也只能这么着了。 谁说小孩子容易变坏是由于没有是非观念,说不定还是太有是非观念。上了学,也许你会情窦初开的为以后结婚生子做准备,会阶级意识浓厚的为自己的政治前途保驾护航,会因为一本漫画书引起口角械斗抄作业被老师罚改分数被家长揍,我见过一个曾偷过学校一学期粉笔的学生被评为三好学生,这至少比哪一位因公款贪污几万块就被抓被杀的局级副省级官员来得更有是非观念。 这种无意识的放纵自私行为给生活提供了便利,能够如此坦然地面对生活,正是生命意义的最高境界佛语所云的‘放下’,至少在协同他人一起痛殴班中某位长得的确欠扁的瘦弱同学时,你脸上露出的笑也是如此的灿烂纯真。 由于千霈所在的学校是本地唯一的一所小学,秉承着容纳百川的精神,只要你不是先天残障,能上的交了钱都让你上。 这样造成了一个问题就是两极分化十分严重,一个班里有智商低下的也有天赋异秉的,有家财万贯的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样说恐怕大家会担心大多数学生会萌生阶级观念崇洋媚外嫌贫爱富,该自卑的自卑,该自满的自满,值得欣慰的是在没有学校领导和教师的大力支持下,通常学习好的尖子生会对玩更感兴趣,一下课就一付小流氓打扮晃悠在学校的每个犄角轧栏里,而落后分子则整天一副忧国忧民的摸样从那里记笔记做练习,待老师课堂提问时表情更是如丧考妣,言下之意是我都这样了你还忍心提问我。 当然不光要自己想,还要力图让老师也这样想,还不能说不会,扭曲着脸孔从那里反复低吟着一句: “夷~~这套题我明明做过的。。。”。 直到该同学被坚持到手脚冰冷额头冒汗面部有一丝抽搐时才说:“同学自从上次考试后就一直很刻苦,老师是见到的,但还是不要太过用功,一时脑子不够用允许,考试时不要出现这种情况,平时注意营养”。 而生活拮据的同学也并没有因诸多家境问题而各自产生不同的自卑心理,而是勇敢的站了起来,三不五时就从生活富裕的同学处插卡取钱,虽然产生仇富心理也是不对的,但是当班中一向阔绰的同学到最后连条内衣裤自己都买不起的时候,不敢跟家长说反而跑去找老师,老师就说我也没钱啊,把那名同学找到说把钱交出来, “咋?!老子的血汗钱凭啥给你,你说你的就你的,那么多人你就怀疑我?!不就是看我家穷,穷咋?!穷就不允许富了?!国家都说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就不配有点钱么?” 就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当然这和现在的特困生该不该有手机不是一个问题老师却有苦说不出,至少血汗钱这方面他没有扯谎,因为要知道,打人也是很累的。 由于没有明确的对立面,或者说最大的对立面还在老师,没有出现任何协调上的问题,班中几度浮现出一派祥和气象,学校本来期盼的阶级观念没有明确,大失所望,于是就在第二学年特意挑一批优秀学生当少先队员,好象基辛格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一样,没有差别意识就没有竞争力,谁说义务教育就点义务配合国家的民主进程,何况这么一个小地方,什么叫浪费?这就是。 为了更有益于学校管理,几个人不明就里地被拉上台勒了一条布质的红领巾在脖子上,从此就长久鲜艳在上面,由于硬性规定在校期间必须佩带,几个人一看见别人那光溜溜的脖子就痛不欲生,经常佩带颜色会从大动脉转为静脉后来就和皮肤相当吻合,到时候让你摘你都不摘,摘了才象围了个白领带。 虽然是半强迫性质,但还是有人对这种行为表示出了极大的宽容,千霈清楚的记得第一批光荣入队的同学中有一个叫刘胜利的,长得高高大大黑黑瘦瘦奈何身虚体弱命不久已,但鉴于他妈是菜市口卖冰棍的,这点就比较好理解了。 由于刘胜利同学不但热爱学习更热爱流鼻涕,所以同学都叫他‘刘鼻涕’,刘鼻涕同学由于一天到晚频繁的流鼻涕,已经养成了不擦的习惯,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太麻烦,按说擦鼻涕这件事情和麻不麻烦没什么关系,就好象你饿了但又懒得吃饭一样,你不能懒得流鼻涕。 但麻烦这种东西,跟着你久了才会明显。 据刘鼻涕同学自己回忆,起初他还是很用心的在擦,到后来就直接用甩的,再后来才改为不擦的,多年后千霈看到一部叫英雄的电影火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其中的李连杰曾大义凛然的对着镜头说:‘刺客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杀。’千霈就想如果刘胜利同学活到现在,必定会引用此典。 当然千霈的意思并不是他已经死了只是因为多年未见这么说会比较谨慎。可当时的刘胜利同学没有这个条件,所以当他这么解释时班中无论男女同学都报以最热烈的嘲笑,但现在好了,有了红领巾,刘同学仿佛重生一般,又可以象起初那样勤奋地擦鼻涕了,因为方便好用随手一擦,用完即丢,当然丢是丢不掉,我主要是强调这个动作,以便形象表示当时刘同学擦完后的爽快与潇洒。 丢了以后有时会绕到后面去,当专门负责检查的同学看见以后觉得戴得不象红领巾就问你的红领巾呐,就只见这位同学突然手伸向后的同时两只眼睛眨巴着眨巴着就从后面硬生拽了回来,变魔术一般,让纪检的同学吃惊不已。 但也有时候在后面放置太久,红领巾的一角被塞到了后衣领里,这时的刘同学就必须把手臂整个拐到后面掏啊掏,但同样产生神奇效果,有时并未掏出就已放行。 紧接着又分配出大队长大队委,为醒目效果,担任不同职务的同学左臂分别绣上三道杠两道杠,要让人一看就明白此人是什么队长,见到面后自然就要喊队长好队长早,不能说张大肠你还没死哪赵小嘴你走这么快奔丧啊,但是当小队长的就比较惨,因为当时地道战地雷战在学校组织抗日纪念时大家都看过,往往看见你面前走来一个一道杠的会很开心,常大叫张鹏小队长好到隔壁都听见,而听见的人往往犹如受到莫大欺辱埋头疾步驶过其身边,硬是要做认错人的反应,所以到后来你可以看到很多带三道杠两道杠的而一道杠的同学冒着被抓的危险也要把袖标放在口袋里,聪明的则回家自己拿着红色彩笔回家涂去。 但虽然这么说,有杠和没杠就是不一样,千霈本来一位很好的朋友荣升小队长后,朋友就很难再做下去,毕竟那鲜红的一条线亮亮的让人难以忽视,它不仅隔开了一个好人与坏人之间的区别,更隔开了与千霈之间的友谊。 为此千霈曾做过一个美梦,梦到自己身披两道杠,威风地走在校园里,接受着大家的注目礼,但千霈至今不明白的是,做这个梦的原由是由于自己割舍不开与那位同学的感情还是也对特权存有幻想,还有就是既然自己明知道是梦,为什么才只梦见2道杠。 后来千霈意识到这是个愚蠢问题,在梦中的时候又怎么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有回归现实中才会感受到万物的虚幻。 第一卷 所谓是非黑白 第七章 真诚·认真的老师 但我想除此之外大家更想知道的是千霈为什么肩头上没有杠,我也想知道,千霈也是。 我想终究是有些人不愿意接受生活的哪怕一点点贿赂,正如昆德拉所说,不论是媚俗还是粗俗的人,活得都不容易:千霈在小学时的班长,到了初中依然要做班长,高中进了实验班,听说学习就下来了,做不了班长了,但这并不能说她就没有再做班长的欲望,想做却做不了,感觉就很苦,据说天天哭着给家里打电话,没过多久就回老家上了。 或者是其长得就恶丑,讨打起来一付很有做流氓潜质的小朋友,按班主任的说法是那种一看就政治上长不正确的样子,一辈子也别指望给任何国家机关公立机构作牛作马。 当然如果你肯听家长的话提着点水果什么的每天堵人家大门口,或许还会长的顺眼一点,但这就有媚俗的嫌疑,按说不能治国天下就要落草为寇,一穷二白地闹革命,你今天有这个钱贿赂老师将来就得讨好上司,如果你既不善花言巧语又没有花颜月貌,还不如拿这个钱买瓶酒喝了就退学,谁说小流氓就不能当大哥。 但是千霈有点陷于二者之间的意思,既提不起讨好别人的勇气又不敢轻易地背叛自己的过去,你不能指望任何人再像幼儿园里的大姐姐那样去疼爱你,你往那一站就是个地主,可是在这里没人认识你这个地主他们会用莫明的眼光看你,这里有不一样的规则没那么多浪漫,你没有超人的智能组织上又不勇于表现,只知道在那里七爷八爷的像个姑娘,别说是个姑娘即便是灰姑娘也没有用了,你没有王子更不会有会魔法的老太婆,是幼年那种高姿态的优越感捧杀了他。 在每个同学都如狼似虎地在招生老师面前展现着自己的一技之长时,千霈却不知所措,他希望别人看到他的智慧与不同之处,可是你指望别人屈就你的感受的同时却不能给他人提供同等的幻想,是不公平的。在真正的社会中你就是要大个便都要勇于表现,否则别人不知道你还是要憋死。 这意思就是说你要做个性格外向的二皮脸,拼了命的用自己仅剩的的那点风骚去鼓惑他人。 当所有的小孩还从那里执拗撒娇装疯卖傻时千霈开始一脸的蓦然:他已经比别人迟了一步,他终于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那个会在别的小朋友熟睡时衬机偷走他人美梦的爱幻想的小孩,他永远只喜欢看别人睡觉而自己却不喜欢睡觉。 现在轮到他自己生活时,却发现连班中最废物的那个孩子都不如。因为至少他还会时常咧嘴傻笑博得同情。 千霈说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老了,还没来得及年轻就已经老了。但是吃了亏可不可以换一付嘴脸重新来过?以千霈当时的年纪应该不成问题,可这样就等于生生抹杀以前的经验与回忆,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自我身份的认同在千霈身上很快地就完成了,那就是他的命,现在你要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需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他的印象里会是荒谬的事情,你不能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学会背叛。 当然对有的人来说这不算难,可千霈有着最原始的道德观念,对家庭和原则深信不移,他已经在这个基础之上幻想出了一个健全的王国,你可以摧毁他却不能连同着他的想象。小孩和老人都会对所要面对的事情表现固执,一个是还没来得及变一个是已经来不及变,千霈两者占全了,他既老又小。 当然你还可以选择板起脸来做恐怖分子,可这也是对既有的自己说不,千霈真正想做的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乖孩子,这本身就是矛盾的,如果你没有欺骗的本性,让他人和自己都对我还是个孩子并且很乖这一事实得到充分验证,你顶多能做到的就是当一个乖孩子而引不起任何人的好感。 何况千霈的举手投足又实在不象一个真正的恐怖分子,虽然千霈的班主任说没人生下来就是干什么的料,可这还不足以给千霈信心,当不成班长至少当一个反对班长的人,没有权利——抵抗权威也是权利的象征,千霈认为两者都很难,其实如果他愿意,在学习上表现积极一点(并不一定真要积极),有事没事找到师生同学撑个大脸对着他们谄媚地笑笑,制造出没有任何威胁的假象,混个组长队长还是可以的。 但千霈后来说自己宁愿当正常人里的疯子也不愿意在一群疯子里面当正常人,这说明他选择了做一个昆德拉口中的粗俗之人,一直到后来上大学,千霈没有在任何组织机构里担任过任何职务,没有为人民服务也没有替人民服务过任何人,他变成了一个行事乖张的自由青年,地道的虚无主义者,痛恨一切叫得上名字的既定事物,对诸多事情存有看法又保留看法,承认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这一至理名言,喜欢一件东西不象讨厌它那么明显。。。 当然这都是后话,当时的千霈,还在为自己所处的位置苦恼,虽然看不惯权力拥有者的那份趾高气扬,却又同时对拥有权利几度向往,不时有一丝莫名的嫉妒与排斥涌上心头,他还在努力的伪装,但达不到任何效果,他既欺骗不了别人又欺骗不了自己,他骗不了任何人这种混杂的情感纠葛在心里让千霈感到从未有过的无所适从,甚至是恶心。 当这一切爆发到顶点,愤怒将替代一切,千霈万万没有想到到了十几二十岁的年纪,自己还在为一点小事就大动肝火,敌视所处的环境。 说到火大,千霈在校的第一个年头有一位很年轻的英语老师,为什么千霈对他会有印象,因为英语这个东西在小学里没有任何要普及的意味,老师讲的东西不仅千霈不懂恐怕老师自己也不懂,因为老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无暇估计学生,嘴里时常嘟囔着什么就以示教学。 到最后发现大家都没有懂的必要,这位不知哪里找来的青年教师就开始频繁的在课堂上抽烟与接电话,有时因为课堂太吵妨碍到他的通话质量,他还会大发脾气,最严重的一次他在忍无可忍之际默默地走到教室的门口,一脚踹掉了自己的鞋子,这是实情,如果是正常叙述我一定会说他一脚踹开了的是教室的门,但千霈亲眼看到的是飞出去一只乌黑锃亮的皮鞋。 千霈记得当时自己看到此景时傻忽忽地笑了,发出了嘿嘿的声音,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因为当时全班都威慑于老师的暴力开门,一片沉默中千霈的笑声分外明亮。 青年教师由于愤怒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并没有再管那只鞋,而是就势推开门扬长而去,没人知道少了一只鞋的老师是如何行走的,因为大家都还在惊异于他的坏脾气。 从没有老师会因生小学生的气把自己的鞋一脚踹掉的,千霈很想知道走出门的老师会到哪里去,他能在自己的愤怒与一瘸一拐之间掌握平衡吗。 后来千霈的班主任叫吴文的一位大婶责令班中派代表把老师找回来,这时我们才知道青年教师是脱了鞋后径直去了吴文的办公室,然后又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可怜的班长只好毫无方向感地冲出去寻找大有走失可能的老师,手里还提着那只鞋。千霈后来琢磨这可能是他学习生涯中见过的最淳朴最认真的老师了。 第八章 真诚·情 漫画 羊肉串(1) 那时的千霈不象后来上了大学的千霈,是出了名的团结同学,所以学期结束班主任的评语是“自己不学习还打扰别人”。 在班中你会发现总有几个人的头是冲着一个方位在交头接耳的,必须承认千霈在煽动气氛和制造娱乐效果方面的确有着过人的天赋,这和他在幼儿园起就坚持锻炼的思维程度与口才能力分不开,当然在平常的千霈是内向且自闭的,但就是话痨也有自己的喜好,不能逮谁聊谁,从这个意义上没有人是真正的外向,千霈是充分考虑到这一点而做出只做小范围影响的选择。 自此总有一些人包括一个坐在千霈后面叫‘猪大肠’的学习委员和千霈整日的纠缠一起搞东搞西,那时的日本漫画与动画正在风行,小孩子满大街的不是在练冲击波就是小宇宙,懒得动弹的就窝在家里幻想自己是一只浑身涂满绿色手拿兵刃的巨大乌龟或者突然有一天会以为有一辆没嘴却又能说人话的变形卡车将找他做朋友,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看懂看不懂的日剧。 但不知道为什么千霈很喜欢这些东西,这是一种感觉,与欣赏能力无关,就象看东京爱情故事丽香哭时千霈也跟着哭,多年后才知道是爱情一样,由此看出千霈在恋爱方面的潜力,也为日后方便演出了比日剧更感人的爱情经历埋下伏笔,为此他并没有因及早地看过了这部电视就作出与主人公一样的英明抉择,“原来电视都是骗人的”,千霈那时才了解梦想与现实一样经不起推敲。 由于漫画,当然那个时候这个还叫小人书,那卖书的人总是看到千霈就操着一口地道东北方言对他说: ‘又来买小淫书啦。’ 淫书不敢当,千霈后来回忆说他没说是连环画就不错了,但是由于市场定位没做好,千霈也跟着叫了很多年的小人书,而印象里漫画则是那种能使人发笑的四格图片,当然千霈后来才知道自己看了半辈子的漫画原来都是盗板的,他是长期没有这个概念的,领悟到原来一件事物是可以被纵容这么久的。 不管他叫不叫小人书是不是非法,手里捧着的总不是别人,这就可以了,生活有一个底限在这个底限之上能活就没有问题,非要达到一个水平是自讨苦吃反而会出现问题。 而今的千霈每每打开电视机就感叹现在少年儿童的可怜处境,以前这个时间随便调个台就是一个优质节目每逢节假日还他妈连续滚动播出,现在不但很少有台播放动画而且播得几个也果真就是会动的画,好象是小学生画给小学生作内部交流的。也许是由于政治因素与韩流冲击,以前日本动漫充斥荧屏的年代一去不复返,在这一点上千霈无疑是幸运的,他至少见证了一个文化的兴衰,虽然是盗版的文化,但我就不信正版你能印出个花来,千霈后来说。 可在当时,千霈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时还是大为光火,仿佛自己的身世被人隐瞒多年,这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与现实主义者的差距。 他们前座后座的被千霈影响至深的一批人对漫画这个伟大事业充满着无限憧憬,时不时就在作练习用的草稿纸上画来画去,但没有人可以画的好,千霈以前可以用两个指头比小人,可现在要用3个指头来画小人,往往不近人意。 但千霈他们还是拿只笔努力的涂来涂去,不但要画的形象画得具体还要画出剧情,千霈在剧情方面是没有问题,但画完一张总免不了向人讲解,因为画得不象,看画的人往往不知是a一个气功波杀了b,还是b一口加农炮轰了a,因为千霈把ab画的都一个样,其中一个叫猪大肠的学习委员画得很好,不但会画有装备的机器人,他发的波都绚丽无比,一看就是威力巨大能立刻杀死人的那种,但这对后来的千霈因为漫画而自我发明的新游戏很不利: 两个人分别在同一张纸上画上自己塑造的小人,再分别冲着对方的小人发射自己想象的武器弹药,在这个时候千霈往往要避开猪大肠,因为相比之下自己的波都不象波,充其量是一个波状物,人家是想怎么画怎么象怎么想怎么画,这个时候千霈就不得不极不情愿的使出自己的杀手涧,直接过去把对方的那个小人涂黑,然后再在人家表示抗议之前先表示这叫必杀技你懂屁。 但使千霈嫉妒的不单指他画画的功力也不单指他的学习,而是他既能画画又会学习,这对当时的千霈来说不可思议。 自己不但牺牲自己的学习来诱拐他人看漫画,漫画方面也是没多少长进,而人家则是在自己的光辉履历表上又添了一笔,成了会画漫画的三好生。 这简直要了千霈的命。 说明人和人真的不一样,自己顶多是个吃喝玩乐的家伙,而人家是学也学得好玩也玩得了,但这么一个人才为什么就叫了猪大肠呢?他谐音既不姓朱平时又不爱吃大肠,长的微胖可以叫猪没听说有人一付大肠脸的,但每每涉及这个问题赵姓少年就一脸无辜,表示自己并没有刻意促成此事。只是当初觉得背后有人叫他,一回头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至于是谁在后面叫又是叫谁的至今定论,但以后这是叫谁的就再无争论,所以说当有陌生人背后叫你时是不可以随便答应的,尤其是小学生。 说到画画让我想起千霈班里的一位美术老师,同时也兼着副班主任这一要职,所以说在千霈上小学的年代,没官的才是稀有资源,侧面体现出校方在提拔人才重视人才方面做出的努力,不放过一个人才,也决不冤枉一个蠢材。 由于官职冗繁,组长管不了课代表,班长管不了大队长,大队长管不了大队委,通常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学校的做法是就是大都由一个人兼了,让他自己管自己,顺便培养一下个人的组织纪律性。 但是由于个把头衔十分抢手,有些学生家长不惜重金礼聘,学校只好逐一分发下去,千霈在幼儿园时就没有这种情况,都是由专人分发一人一碗饭根本不用抢,导致上大学后还是没有养成插队与抢饭的习惯,永远等别人给你盛,结果自然是耽误大把时间不说还有吃不上的危险,当千霈看到所有女生都可以瞬间生龙活虎地为了先吃一口饭从而架开姿势准备与一旁的男生一决雌雄时,以为自己是个外星人。 而大多数男生也毫不退让地只肯盯自己眼里的那碗饭没工夫怜香珍玉,这个时候你会发现原来整个食堂只有千霈一个女生,当然这也可能与大学的素质有关,如果是北大也许就只会出现男生之间因为抢饭而大打出手的事情,如果是在欧洲的大学,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美术老师长得颇为伟岸,让人联想恐为长期做那被画之人,演而优则导,在小学这块试验田做出自己当画家的第一步。可是外表上看实在没有画家的气质,扎个小辫聊胜于无,可国子脸扎小辫猛得一看还以为是张扑克牌,他就任由这张脸凶猛的突兀着。 至于有没有画家的本事我们无从得知,因为他从千霈刚进学校一直呆到小学毕业也没自己动手画过画,反而对长期检查同学们是否带齐绘画工具乐此不疲,这似乎有点本末倒置,千霈猜想他一定是自己父亲单位领导的粉丝,按说你不亲自示范就是带齐了也是只用其中一只瞎画,可是如果你没有带,那这节课就更不用上了,他会在课上变着法儿的折磨你,为此千霈当堂蹲过不只一次马步劈过不止一次大叉,不知道一进来还以为体育课改教室上了。 所以说千霈通常真正锻炼身体的机会都是在美术课上进行的。就这样如果你画得不好他还是要打你,并且不告诉你哪里不好,以便你下次犯同一个错误时可以继续。 由于在班中担任要职,他还负责组织班里的大小集会,千霈记忆深刻的一次是在组织合唱团排练时千霈由于背后说话被此人猛k脑袋,力道之大平生未见,千霈当时还以为是天塌了。 除此之外,这老师还有吓唬同学的嗜好,尤其是女生,一次在组织班会时这老师放了一个记时性质的少年犯罪短片,曾引起众人的一度尖叫和事后的广泛好评。千霈记得就在那一年还发生了很多大事,邓爷爷逝世举国悲痛,(此前千霈对举国这个词没什么概念,认为是个形容词也就可以在他考试不及格后顺便形容形容,可自从邓爷爷逝世后千霈就不敢用了,因为连他们小学都被要求占用课堂时间全体起立默祷3分钟,可见举国,于是明知没人注意可是千霈还是很用心的闭了眼睛。)有个男人站在黄河边用摩托车就成了英雄,远在欧洲的一位著名女人却因汽车丢了性命,在大洋彼岸有位名气同样大的犹太诗人因癌症去世了,生前自称先知的他死后所写的一本书的确被某些人奉为了圣经,虽然那时的千霈还只懂得趴在电视上看人打架,其中一个还咬了另一个人的耳朵,然后没过多久连香港都回归了。 第九章 真诚·情 漫画 羊肉串(2) 可这些事儿里还没有一件能比学校发生的事情更让千霈感动,越来越多匪夷所思的人或事出现在他的面前,使他应接不暇。多年后的千霈在大学里失恋了(这话并不准确,因为失恋是在上大学之前,可是一直延续到上大学后,千霈固执的认为他从此进入了自己人生的半衰期)并因此失学两年。 对一切人或事表现冷漠,不仅因为疲惫,更多的是看明白了,于是一个看明白了事情的人还要继续被父母养活,还要继续上学看别人脸色,老师的同学的,那种你看过了会吐的脸那种你看了一掌就想巴下去的脸,可是你不能,因为人家有可能还手有可能给你小鞋穿,许知远说自己迷茫时博尔赫斯曾救过他,普利策新闻奖也救过他,那时的千霈只能说美女有可能救过他,可是美女走了,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找下一个,这是很龌龊的事情,当时的一切也是。 千霈迫切地希望美女的眷顾,以期拯救他那可怜的胃,可是大学里没有美女没有传统没有人性,什么都没有,动物凶猛,有的只是落寞与失望,还有电脑里那经久不衰的病毒,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些病毒还分外活跃了。如果是在美国,千霈可能要把这里先用机枪扫一遍再入学,可有个叫石康的作家就说过生活是场难吃的盛宴,你还指望些什么呢? 这是后话,千霈的那所小学,说到奇怪的人一大把很多都是学校的老师,他们可能都很个性很可爱,那时不象现在的千霈属于完全失语的状态,譬如一样听不太懂的音乐课,千霈很乐于去上,因为老师讲得很耐听,,不是内容而是声音很耐听,毕竟是搞音乐的。千霈知道自己永远听不懂可还是会去听,毕业后音阶都还没记全,可是很快乐。 女老师讲课很卖力愿意在每节课的开始带着众人咦咦啊啊的开嗓,每次都不是很齐全,可年轻的女老师很有耐性,这是不正常的,因为极易引起经期不调身体老化,这对一个刚从学校解放踏入社会的女孩子来说是不允许的,是要发脾气的,当然不是说发泄就可以解决问题,你不能指望一群小学生迁就一个大人的心情,你只能恶狠狠的威胁,学英语老师一样飞鞋子,暗示如果谁再大吵大闹就有被飞的可能,才会起到效果,可是这也是不正常的,因为一个二十出头的男老师在一群小学生面前突然发飙是很难看的场面,这种事情应该由较弱势的女老师眼光泛泪的来做,在孩子面前耍小孩子脾气是愚蠢到遥不可及的行为。 可他们都做的心安理得到得心应手的地步,这完全是由于个性使然,如果单纯理解为自律行为,那音乐老师面对千霈这个班的学生完全有暴毙的那一天,在她还没有因此操心到衰老以前。如果他们都是装的富有耐心与爱心,反而得不到学生的原谅,会正常到可耻的地步。 千霈曾记得她无数次拿着同一张简谱问过自己那个音是念1还是2还是3,千霈通常不会错过3次,因为不是1就是2就是3,他们之间会形成一种奇怪的互动,好象每个人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生活,轻松而带有默契,双方既不会造成伤害也不会彼此愧疚,这不同于爱情可是比爱情高杆,老师的人和她的声音一样耐人琢磨,可千霈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幻想,是单纯的“欣赏”,虽然这个词当时的千霈还不了解,虽然以后千霈更不会了解。 这和千霈在听课时还常常要心不在焉地盯着挂于墙壁左侧的莫扎特像想这个人为什么要被神秘兮兮的挂在这里一样,一切都是靠感觉,区别在于那时的感觉无限大现在的感觉是恶心,只是恶心,不知是自己变了还是这个世界,总之当有人在形容大卫·尼文痛失爱妻后的精神状态时用了“身体里的某些东西仿佛就这样永远地消失了”——如此这般的修辞,千霈为之默默流泪,不为大卫·尼文和他的妻子,只为那永远逝去的东西。 活得率性,可以说是当时的千霈做的最引以为豪的事情,沧桑可以变数,生活可以毁灭,人格可以被降低,记忆可以丧失,真理可以抹杀,可。。。千霈说可就是这个,就是凭这个,这个世界老子说有来过。 因为所谓的爱情他放弃了学业,而对方还乐得在大学里快乐,现在一年过去了,仿佛就在昨日,他背叛了昨日,那时的他一度以为再也不会有比此时更好的生活,他上了大学,看见了所有悲伤失意的还是感恩戴德的,都会有一种崭新的面貌面对生活,他们未必没有痛苦,他们未必没有经历过,可所有人都可以前进前进前前进,自己不行,他不能再对着另一个人说我爱你,可那个抛弃他的人可以,就象抛弃一个巨大的包袱,我们不可以在失恋后说另一半的坏话,不仅因为不道德,而且得不到任何好处。 如今千霈过得风清云淡,赤条条无牵挂,曾经有人把生活分为大悲伤与小欢喜,说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当年的千霈是大幸福包围着,偶尔有些小悲伤不时的骚扰着,惹得一时心烦,其实也不能说是悲伤,那个阶段的千霈在情绪的把握上顶多可以做到困惑,而困惑这种事情是不会让你痛苦到死的,你可能会郁闷,千霈就因为他的那个好朋友在从良后去当了无良的小队长而忿忿不平,一点小恩小惠就没了立场的朋友早晚会出卖自己,索性把他骗到某个阴暗角落痛扁一顿跑掉。他当时纠结了另外一位不明原因却同样忿忿不平的同学诱拐他到学校的绿化带,让两人佯装交谈的时候长期埋伏在花草树丛中的自己突然从后方跳出来下手,千霈拿了一块从操场地费力巴下来的黝黑砖头径直放在了那同学的头上,说是‘放’因为那一系列动作实在软弱无力,紧张的千霈一心盯着那椭圆大的后脑生怕一掌拍斜了,从而忽视了力道。 那一下仿佛成了准备下手前的瞄准动作,只可能是因为预备动作太大不料就碰到了目标,后来经千霈回忆当时的情况是那“过期的朋友”脑袋大到不行,自己又设计太过精准结果目标就离的太近,只要你不是临时瞎掉随便一下都可以拍到。 结果是完全没有当初的效果,砖头没有漂亮的碎开四溅,而是整个类似于k的动作,千霈甚至听到那颗脑袋上发出了尴尬的闷响,同时那颗头因为受力不均带着身体顺势地向一边倒去,远远看去整个过程就象两个小学生在攀谈的过程中突然一个就向另一个鞠躬。 千霈的同伙当时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浩大场面吓傻了,不知是因为比预期要严重还是没达到预期的效果——然后就在该受害人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个人紧着手脚将其胡乱打了一顿,但最后落跑时千霈摔倒了,不知是因为紧张没看到路还是太兴奋来不及看路。 千霈后来坚持自己不是摔倒而是被那同学迅速从后面抱住了脚,那当时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以下情形: 一个学生正在用毕生的速度飞奔回教学楼,假如体育老师在场一定不会欣慰而是羡慕不已,后面的一个用只有在样板戏或浮雕上的英雄式人物才会摆出的怪异姿势不断企图往前冲,口中还喊口号般大声疾呼着位于前方视野几乎消失了的同学,后面顺便拖着一个人。 后来他那个“过期的朋友”一见面就锲而不舍的向他证实这件事,为此千霈曾否认多年。 后来那个把生活基调分为大悲伤与小欢喜的人因崇洋媚外被人泼了粪,从此结束了长大数年的坦荡人生,千霈想这悲伤果然够大,自己显然就没资格说这话,看一本等很久的日本漫画,玩了久违的老游戏,就会简简单单的开心起来。 千霈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把要看的漫画放在床头的缝隙里,一本本顺着边放下去,放一本就会咚的一声,在临睡觉前把细长的胳膊探进去,然后拿上来哪本就看哪本,无论是哪一本都可以,那时的千霈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极力去讨好自己变着法让自己开心,这在之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千霈总觉得以后所经历的一切是用再大的悲伤都无法承受的,巴不得找个什么东西来残害自己,比如学校,比如爱情。 第十章 真诚·情 漫画 羊肉串(3) 无论那时的千霈怎么放纵还是有事情可以让他认真对待,譬如学校里有一个40岁上下的老阿姨,这是她给千霈的既有印象,可能并没有那么老,她是当时担任班长的于晓丹的母亲,也是他4年的数学老师,千霈时常可以感受到她的威严与亲切,之所以这样,有必要提到上初中后千霈参加的一次家庭聚会,一共三家人,一个就是于晓丹一家,聚会也正是在她家,那个时候于晓丹的父亲已经成了千霈曾经小学的校长,另一家的女生和千霈是青梅竹马的发小,值得一提的是她父亲恰好也是千霈日后所在初中的校长,这两家联系在一起很好理解,至少都是搞教育工作的,何况那个发小的干爸干妈正是她的爸妈。 而千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在这个平时并不怎么熟的女班长家里吃午饭,席间两个女生谈得火热,这两个厮都是从小班长干到大的,三好学生优秀干部的一堆,两家的父母卯足了劲逮着对方小孩的优点互夸,你的一个数学竞赛得了奖恭喜我的一个生物实验受表扬发财,等惯例地把眼神递送到千霈一家时只见千霈的父母面露难色,而对方的脸色就更显惨淡,互相等着圆场的话,三方僵持了漫长的几十秒钟后这圆场的话到底没出来,就又好似无事发生一样自顾自的嬉笑起来,这对千霈是个打击,不仅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家庭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而恼怒,并且明明自己就有的可聊大家却好象看不到,而生活不止学校里的那点破事吧?!于是那顿饭就很难吃。 后来千霈才了解千霈父母当年和他们是同甘共苦过的同学,大家当年是一起出来搞教育的,千霈没有想到自己嗤之以鼻、毕生抗拒的事物原来就是自己的老子,要是教育也可以象企业一样传承,自己也算第二代了。 不知是不是一向糊涂,千霈对小时的环境记忆并不清楚,不过千霈坚称自己懂事后就没有再发现自己也是出于一个教育世家,因为父亲很早就干了别的工作,只不过家中储物柜里摆满的红色烫金证书还打算证明些什么,多年后千霈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而相往陌生的父亲突然就有了伟岸的形象。 听母亲说父亲当年在学校里教学生以能力著称,不仅教学严厉古怪个性更是远近驰名,无论领导还是同事均敬而远之,让他当班主任也给他荣誉,可年年提干却没他的份,眼看和他同期的一批,面面不如他个个得升迁,自己教学成绩如此突出却每遭抛弃,于是做出了他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就是从政,这很不符合父亲的个性,到政府机关从编辑部的一个小小职员开始做起,母亲说从那以后父亲的性格有了很大的转变,但是千霈并没有看到这种转变,从千霈一直以为自己流淌的就是反政府反制度的自由血液可以看出。 母亲说父亲一直性格很强,不愿受人恩惠也不愿受人之累,既孤僻又清高,基本属于那种眼睛不揉沙子的混不吝,连父亲自己都发觉这一点在社会上会很难立足,于是当初报考学校的目的就是为了教书育人,认为做教师是最适合自己的完美职业,以至进入这行后兢兢业业多年已经受到诸多不公待遇的时候这种想法依然没有改变。 但至于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却没人说得清楚,千霈也毫不关心。 后来到了官场的父亲每天喝酒喝到吐血,千霈依然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因为在千霈的印象里,很早很早的父亲就已经这样了。 一如多年后的千霈带着外地的同学回到自己的地方,同学吃惊地指着一个个随意摆放路旁自上而下大幅度运作的机器问这是什么,怎么会在这里,千霈也总是不以为意的拒绝回答,因为已经有太多的人问到过这个问题,千霈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的人大惊小怪,他们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可聊吗? 事实上那个东西是每个石油开采厂必备的抽油机,由于千霈住的地方就是油田,抽油机自然遍布四处,千霈小时候常常把它叫错“磕头机”,千霈生长的地方自称是新中国最年轻的一块土地,全国几大油田之一,而千霈住的地方更是年轻中的幼稚,因为不久之前这里还是渤海的一部分,千霈一家幸运地成为了添海造田这项新式科技的首批收益者。 那个时候外围人员都想往油田挤,身为油田正式职工的父母自然是福利多多,分房分地,千霈记得那时候完全没有水电气费的概念,因为从没收过,千霈直到上了初中都还没有要买米买面、买菜买肉的概念,因为分的都吃不完。 到了什么季节分什么季节的时令水果,记得一年夏天分的西瓜堆满了千霈家的阳台,绿油油的泛着光。连冰糕都是用分的,因为暑假到了爸爸单位就会自动出现一家冰糕场,专门给下面职工做了消暑,那时衣食住行恐怕没有一样要自己用钱,每个单位有专门的车辆配备方便出行,隔三差五的分一些高档衬衫与毛衣皮鞋情况也是有的,打针吃药到专署医院可以报销。 现在说起来一个连打电话都不交费的地方应该没有人要相信,可那时就是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用操心人与人之间感情也较活络,千霈每个星期至少有一两天要赶通告般奔忙于各个亲朋好友家里,而自己家的门铃也忙不迭,有那么几家很好的是每天都要聚的那种,千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象他不知道为什么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花钱自己买一样,而每个人好象变得很忙,再没有多联络,自己家的门铃也很少再会响起。 或者说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很特别了,可千霈自小就对老师每每逼迫自己无论是在作文还是做人时的自我介绍——“油田娃”感到反感,仿佛自己不是爹妈生的,况且这个称呼说出来既不威风又不压韵,感觉自己不仅务农而且还是个种油的。 尽管千霈后来了解此油非彼油,是石油而不是菜油,中东各国都在靠这个发家,两次伊战都与这个有关,要论石油情结,美国人甚至比千霈更有资格说话。千霈想固然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要有自己的定位,可这种身份认同是要自己寻找而不是别人代替的,不是你随便给一个让我自豪我就点自豪的。 千霈一点都不喜欢班长于晓丹,可是她母亲一脸慈祥,所以千霈见到她时,就把她想象成是在给自己道歉,千霈当年数学很差见她往往心有愧疚,所以不仅长得抱歉而且能让看到的人也感到抱歉面孔的大有人在。 当年老师喜欢给勤练习题的同学印小红花以咨鼓励,那是用自买的橘形橡皮沾印泥现盖的,小红花可以说是千霈当年在学校里唯一追逐的东西,10个小红花可以换一面小锦旗贴在数学课本的第一页,所以你现在看千霈当年的小学课本还可以看到已经没有了封面的课本上还仅存着几面破旧的小红旗在上面摇摇欲坠,这代表着千霈幼时为数不多的奋斗经历。 不过一次数学作业忘写,让千霈陷入平生的一次困境,按平时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多去掩饰,可本着对这位老师存有的基本敬意,千霈不知道为什么就说成了忘带,结果老师却不依不饶硬要找一个同学陪他回去拿,那同学就是张鹏。 那是一段漫长的回家路,一路千霈和这个曾经被他毒打的小队长一齐并肩走在阳光下,很想让他立马趴在马路上写一个给自己好交代。 可结果是该老师揪着千霈的耳朵一直提着到了前台,当着全班的面指责千霈撒谎,因为忘带和丢是两个概念,对于这段事情的来龙去脉千霈不想多去回忆,我在这里也只能讲到大概,至于为什么那天和蔼可亲的老师要咬住不放是不知道千霈的良苦用心还是太过知道所以急于揭露,我是无从知晓,只知道从此以后千霈对这位老师的态度大为改观,再也没有给过好脸色看,认为母女俩都是一路货色,也是从那起千霈也没有再惦记小红花,本来他的已经快要盖满一页:至少盖满一页曾是他的目标。 第十一章 真诚·情 漫画 羊肉串(4) 书就丢在那里,可毕竟见证了一段历史,毕业后还是没有故意丢掉,再见到这位老师千霈总是会用一种颇耐人寻味的表情淡淡地看她,别人一看还以为是要打哈欠。 千霈曾经以为自己真的不会死,曾经以为万事有因必有果,做坏事就一定有报应,偷东西迟早会被抓,数年后一位处女拍的处女作电影热烈上映,里面的爸爸苦心巴力的对即将要草率结婚的女儿说:别以为出身苦就朴实,长的拧巴就不花了,一付京腔说得俏皮,可千霈就是笑不起来。 那时千霈正在苦恋,对于任何企图靠近自己女朋友的雄性大为紧张,那时的千霈不抽烟不喝酒甚至连脏话都不说,因为那个时候千霈正努力学习英文为日后移民做准备,所以连说的脏话都是纽约昆士区的黑人口音。 千霈那个时候已经和同年龄层孩子的想法大不一样,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对社会对生活都有所领悟有所看法,当孩子们还在不厌其烦地接受着各种电视信息,被影视明星、电脑游戏等层出不穷花样翻新的潮流洗礼时,千霈已经刻意地与其保持着距离,仿佛那是天花、是爱滋病、是流行感冒,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同境遇的一些朋友能够依然玩那种小时侯才会玩的游戏,只不过小时候最多几个人一起玩,现在是几万人一起玩,几万人同一时间一起消费,陈天桥哪见过这阵势,架不住只好任由一个韩国代理的二流游戏把自己捧成中国首富。 要不就是打扮得一付要远足的样子,然后特务一般每天蹲在同一个地方等待自己心仪的偶像出现。这点颇有当年千霈在学校绿化丛中蹲点拍人的风采,而发出的各种企图博得偶像注意的诡异声音也好似事情败露后被惨遭抛弃的千霈呼唤着慌不择路的同伙回来救命时的神情。 千霈所不能理解的是一个十几二十岁的人倘若不是心智不全,怎么会抱着俗套的爱情故事和千篇一律的偶像剧不放,要不就是小女孩的纯情作祟,这个年纪就是因为老大不小了才更要抓住青春的尾巴,更梦幻纯情、更脆弱寂寞、更哀怨伤感一些,如果你硬是要装年轻,千霈的建议是先看些青春文字再看青春剧,那青春剧的形象就会立刻可爱起来。 因为你会根本看不懂那些青春在留下些什么痕迹,一个字一个字的很亲切,拼在一起是很想打人的,一个句子形容词比副词多副词比名词多,改革开放没有几年,我们大陆的孩子一个个小资都没来得及就匆忙中产了,一个个说话的口气仿佛经历了百年的老成道地不食烟火,就好象安妮宝贝不吃饭也不上厕所就知道整天穿着绵质布裙白球鞋疯疯颠颠的跑来跑去。 尽管与此相比千霈更愿意抱怨自己周身环境的恶俗,毕竟美好愿望的追求是集体的失落感造成的,这也牵扯到一代人的身份认同问题,但太俗或者太雅都是不道德的。不过在韩流来袭时千霈看着那些曾经大行其道的台湾偶像们都还没怎么缓过神来就一一过了气还是很高兴,看吧,是什么击垮了你们,就是你们百发百中的偶像气质,用什么来击败偶像呢,更奶油更纯情更狗血也更高杆的偶像们。 当千霈真正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段感情时,只知道一个人坐在马路沿儿上哭到天亮,在这之前他已经一整天未进食,绿着两只桃花眼闲云野鹤般大街上漫无目的飘着,最后终于不支倒在一个公园草丘上,径直躺下去还以为很舒服,结果草长得又尖又硬,人倒霉喝凉水都死人,这个时候的千霈仿佛被世界抛弃,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对父母,说了他们也不懂,更不想一个人面对自己,他怕最后才发现所有的问题原来出现在自己这里,他找不到任何人倾诉,因为之前的他根本就不屑与任何人来往,包括自己刚上完的四年高中,千霈用鄙夷的眼神瞪了他们四年,做足了功德。 天越来越沉,千霈越来越饿,草皮硬的恐怖,千霈耐不住,却依然大剌剌地躺着,是时暑假,天气燥热蚊虫肆虐,空气中时刻弥漫着一种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千霈哭得汗流浃背,浑身又刺又痒,千霈越哭声音越小,耳朵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大,震得骨膜疼,千霈耳鸣了,不知是饿的还是过于痛心,如果你开车在高速路上看见一条流浪狗因瘦弱摊倒在路边,或许还不时地抽搐呻吟,那请小心开车,因为那很有可能是千霈。 不过这只是我的一念而已,如果千霈现在在这里,也许会严辞更正我:“如果您真的看到有这么一位,请千万别手软,就当是一只没有出生证明的狗压过去吧。”事实上千霈也许是对的,即便是一只真的流浪狗也未必会反对。 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如果这个世上人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反而不公平。所谓喜剧就是别人的悲剧,你要赢就一定要有人输。这个过程中还有人劝过千霈,如果真爱她就让她走吧,千霈当时气得直想抽他,心想但凡分手时说这话安慰人的都是王八蛋,什么时候爱变得这么无私了,你要显示自己博爱,不如去做同性恋。 千霈坚持着自己的客观价值(价值这种东西,就没有主观的,牵扯到利益问题,利益就是一己私欲)一路走的很苦,如果分手解脱的固然是对方,可对方可以和千霈分手,千霈却不能和自己分手,只好痛苦依旧。 越到后来千霈越觉得事情的不可琢磨,不光是在恋爱这件事上,你在等电梯时有可能直到自己进去才显示超重的标志,可能上着上着网就有幸中了在全世界都著名的病毒,在银行门口排队取钱可能轮到你钱已经取光,或者没有取光很高兴的把卡送进去,结果就再也没有出来,而后面还有一个排在等待,或者你取出钱来急于逃离这疯狂的世界而去买了返家的车票,结果发现在快到自己时就听见售票员探头出来喊只剩三张站票而发现自己恰巧排到第四位。 你现在就是跟千霈说他大后天走在大街上有可能被车撞死他都会信以为真,可能是已经老了,已经疲了,只配支在一个地方等着被车压了,千霈永远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是如何从悲愤到郁闷到大声痛哭再到小声抽絮,最后一点声音没有的在无尽的黑暗中瞪着双大眼支棱着放空。“那双眼睛大的吓人,仿佛不是自己的,有时候黑夜是一面镜子,会自己出来吓人。” 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生命的脆弱,可是。。可是没人告诉我是这么脆弱的,那这么说来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坚持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千霈很想哭,千霈想对人说自己是多么好,好得多么有原则、好得多么有心得、好得连自己无法诉说,只得大家慢慢体会。 这毫无用处,举凡正值发育期间的青壮少年在看到某位妙龄女郎手挽某个大龄牛郎经过自己身旁时都会立刻表现的捶胸钝足,指天划地向毛主席保证自己要是那个牛郎一定会对那位女郎好一百倍,然后用一张张惋惜的脸目送他们离开。在谈恋爱前每个人都会固执的认为自己是第一人选,就好象日后双方分手追究起责任来自己铁定是第二人选一样。 第十二章 真诚·情 漫画 羊肉串(5) 我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千霈时,“我曾经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死,真的以为,真的以为。” 这句话直接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说的话: “追求真相的人只有去死。” 仔细想过才发现蹊跷,以至后怕的寒毛直立,说这话的人是一位获过普利策奖的摄影师,在拍 过自己的成名作不久后自杀,此话正是他的遗言。 此前我早已听人说过千霈的状态糟糕,整个闲聊过程他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我,只是习惯性地重复着自己说的话,神经质的摇头,眼神涣散头侧一边保持着姿势似乎可以随时马上睡去。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听不进任何人的建议,‘你会从他身上看见生活所犯的错。’突袭而来的陌生感,一种被忽视的感觉。 “难道你认为事情已经坏到不可能再坏的地步他就不会再继续坏下去了吗?!”这是千霈在听朋友a说他那套傻逼理论时曾表示自己宁愿骂别人傻逼,因为你骂别人别人会骂你,可你不骂别人别人也有可能骂你,总之是不骂白不骂骂了也白骂,千霈明白就得这么着了。当别人告诉你该如何生活时千万不要信他,因为此刻他就是在给你算命。 要不怎么说性格决定命运,不是真理决定命运。“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贱。”千霈常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千霈的近况涌进脑子里,心一揪一揪的,开始有了很多不可理喻的敏感,就是在休息时也扰得我不得安生,‘安生?!’不知道为什么就让我想起了‘往生’,这也是我最怕的事情。 我无意把千霈象死人一样回忆,因为他生前死后被人接受的机会都不大,我希望从这小段小段的故事中证明一个人活过,我希望自己是在帮他回忆,希望千霈也能看到这些文字。可我恐怕千霈不会喜欢,一个人无论生前遇到多少坎坷,犯过多少错,都经不起这一回忆,回忆总是甜甜的,这些东西一摊上书本就是成就,一上饭桌就是谈资,人经不起过往,更经不起回忆。 我记得千霈还在大杂院时期常常喜欢吃门前不远处的一个凉面摊,当时那个面叫做‘钢丝面,’因为迁细的面表皮极其筋到,用凉水一抄端到桌来,配一碟自酿的酸辣白菜,千霈管那就叫天堂。可一年寒假千霈回老家过年了,回来后不见了面摊,知道搬到靠后一点地方,迫不及待地就一路找过去,发现面摊变成了面店,没了用红漆写的斗大招牌,没有热气蒸腾平排罗列着的大锅,只有空旷的店面凌乱的桌椅从还没来得及擦拭的脏玻璃上可以看出是装修不久,那是千霈去的最后一次,按说人家生意做大了,说明人家手艺好,不至于是口味差所致,千霈没说口味差,千霈说的是:‘味道和以前不一样了’。 千霈如果知道我写的是他,一定会指责我编排他,有些事情失实有些根本不存在,他一定会说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不是有失偏颇是啥?我想如果他真这么说我一定哑口无言,因为他是有资格这么说的,我只能说我写的都是我知道的,而我所知道的或是从他不经意的口中(我相信在前面就已经颇为详细的阐述了千霈对自己的出身表现得有多么漫不经心)或是他周围看来较为可信的一些人那里得知,有时候记忆就是记忆,你不会也不想知道它是哪来的。即便是你的父母,有时兴致来了,也会讲上一两段你并不熟悉的童年往事,你总不至于闲得蛋疼兀自追究起来吧? 这么说起来千霈很早开始就对自己的家庭,对自己的父母尤其是父亲,对生前身后事刻意回避,但却不是为了隐藏什么天大的秘密,而是他认为根本没什么秘密,自己过着无比透明的生活,既诚实又乏味之及,他不象其他所有人一样在若干年之后依然会在属于自己的这块地方保有新意的生活,无法象一个城市的公交车司机或者出租车司机那样对自己的生活如此的宽容,不厌其烦的日复一日。 千霈记得自己小学的时候曾在社区广场的一个路边摊吃过烤肉串,那时候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用自行车链条串起来的一点或瘦或肥的肉对千霈来说很是新鲜,可千霈的母亲并不允许千霈去啃一条已经有无数人啃过的锈铁条,何况那时盛传此人卖的不是羊肉而是老鼠肉。 千霈知道羊肉肯定不是了但也不至于是老鼠肉,因为好奇心的驱使让那时的千霈只要不是人肉都想试一试,可对于千霈来讲,真正使自己印象深刻的并不是那说不出味道的羊肉串而是那卖肉之人的独特造型,是使人一眼可以记住的样子。 若干年后千霈上了大学已经多年没再吃羊肉串,突然路过东门市场发现有人吆喝着卖羊肉串了好吃的羊肉串,就凑了过去,结果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千霈惊讶时间的磨砺在他脸上竟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他看到的是有着一张百年不变面孔的人在做着一件百年不变的事情,那刻的千霈就象回到了过去,时间神奇的瞬间凝固。 千霈几乎是用看一个史前原始人的方式在看他,惊讶且不知所措,那个人也抬起头,那一刻千霈的脑袋里突然萌生了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奇怪念头——生怕那人认出自己。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说即便这太有可能了,千霈也从没有象其他孩子那样欠过他卖肉钱,千霈怕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手端着硬硬站在那里,好象有什么秘密正等待被识破。 终于一直在旁边打下手的年轻人打破了沉默,千霈看了他一眼就断定此人是那卖肉大爷的儿子,这也源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官。千霈把2块钱给了他,他能看见旁边卖肉之人笑了笑,问道:“要辣的不要?”千霈很记得那笑容,以至于后来并不敢肯定那就是对自己的,2块钱羊肉串少之又少,况且换做自己就是要100大元的我也不会露出什么感激之情,毕竟还是卖了这么多年的羊肉串,是要杀人的了。 何况那羊肉串根本就是猪肉做的,长大的千霈没那么好糊弄,虽然在意料之中,可那时的千霈还是好好的介意了一把,连同‘漫画门’事件,千霈发现为什么美国人民在对待克林顿的问题上明显比尼克松要宽容,不仅仅是一个出卖肉体一个出卖国家的问题,你总统的肉体也是国家的不能随便出卖,要出卖也只有代表国家,进行国与国之间的出卖。 而是一种深刻的疲惫,越战的疲惫代表的是一种绝处逢生的疲惫,一种临门一脚的疲惫,越战的损失总有一个人要背,越战的痛苦总要有方式去发泄,越战的好处是什么,一个炸秃了的越南?一场扑朔迷离的利益之争?都不是,越战的好处在于他营生的那种越战情结越战文化,没有越战就没有‘垮掉的一代’,没有嬉皮士运动,没有越战电影,没有披头士,越战使得自由美国精神得到恰到好处体现,你再也见不到一个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门前插满国旗的美国了。 所以当尼克松恰巧就在这时犯了一个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时,美国人民火了,鬼使神差的就火了。克林顿很幸运,平稳过度中的美国还弥漫着伊战的硝烟,可美国人民却还只能承认越战这场战争,结果克林顿犯了一个更男人的错误,却没人愿意去理会,就象拉下尼克松也改变不了越战这一事实一样,美国人民更懂得了如何避让而不是宽容,宽容是给脾气火暴的人用的,经历太多战争的美国人民更聪明老练,也更现实,这是种千转百回的疲惫,真正的疲惫。 可能问题的实质尚且一样,表象上却突然的计较起来,千霈每次考试失利都会认真的找借口,因为他知道老师不怕被欺骗,而是不被尊重。 可这也让千霈时刻做好了挨打的思想准备,因为小小年纪的他更知道这种‘尊重’随时有可能被看成‘一种更大的侮辱。’ 看‘生活’的不顺眼,也许需要的就不仅仅是勇气,而是火气了。 之后每每有干了半辈子的老锅炉工或汽修员在电视上夸耀自己几多风雨是如何挺进的,台下观众予以最热烈的掌声,千霈就可以想象一个被带到动物园的猩猩干的也不过如此的工作,人家还没说什么呢?! 或者它已经说了也未可知,你不可能有耐心听一个猩猩回忆它的过去。那为什么我就可以呢?千霈想,我甚至连一只猩猩都比不过,二十好几了到哪里见到人还要先自我介绍,来自哪里有什么重要,关键是我他妈还在这里(这已经令人沮丧),千霈悍然发现自己当了大学生后还在做小学生做的事。 “你是哪里来的?”千霈一辈子不知被人问过多少次这个问题,千霈不明白一个人到底怎样和他从哪里来的有什么关系: 千霈的出身背景既不显赫又无坎坷,实在没什么好说,千霈自信自己的一路成长活得很实在,没对不起任何人,对一个少年尤其是千霈来说这很要重,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乐得追根溯源,打破沙锅问到底,逼着抢着要我交代问题,就好象他们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非要等我把实情一五一十说出来,拼了老命的把自己大脑里仅存的脑细胞都挤出来给你看,说满意了吧这就是我,我不是张爱玲的上海,沈从文的湘西,亦舒的香港,龙应台的台湾,我没有什么可隐藏,也没什么可揭发的才高兴,你们也太狠了,非要把些老去的东西留住。殊不知无论是谁的乡愁也面临着语境的尴尬,说出来,你就败了。 还不够狠——如果你有幸走过北京的天桥,会看到不少人长期定点在那儿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的卖东西,说是卖东西,不过是用编织袋铺地上摆个小摊,而散落在摊上的零落东西更是惨不忍睹,你如果一定要买,交钱时请直视前方,因为那些小东西已经粗糙的经不起细看,千霈曾见过那些人,那时就认定那些人一定大有来头,否则靠这些个劣质塑料玩具皮夹玉石皮带打火机连一个小孩子都养不活,别说你好死不死还长这么庞大,如果没人供你们一日三餐衣食住行,能让你弄这么个赔钱玩意儿胡造?!其实那些卖东西的人远比他们卖的东西更耐看,至少他们保存完整。 千霈曾经认真看过那些人卖东西——根本就没人买,连看一眼的都没有,他们也并不吆喝,表情和从他们面前匆匆而过的行人一样漠然,这就趋近于某种行为艺术了,只不过千霈永远弄不明白他们要表达什么,真正的不卑不亢,使千霈每次要从他们摊前经过时都显得小心翼翼,内心敬畏无比。 过去就象是路边的狗屎,它就在那,你所要做的就是避免踩到它。所以一但现在遭遇过去,千霈就美其名曰:“踩狗屎。”现在有太多人不是在怂恿别人踩狗屎,就是自己在踩狗屎。这是千霈确定不想做的。不过唯一的一次破例,千霈一路讲的很开心,仿佛那不再是自己的故事,而是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那唯一一次,千霈与自己照相,相片上的自己笑容天真并且灿烂,那唯一一次,他讲给了一个曾误以为自己在一生等候的人。 命运就像是一个圈,绕一绕,再回到起点。 第十三章 虚伪·甜蜜生活 可是为什么我饿着肚子还执意要写些当事人都不认可的东西,我的意图很简单,这是一个不够随性的年代,有太多的沉重要你自己去背负,你承受不起轰然倒地,你唏嘘不已,对这个世界的太过计较表现诧异,记忆象幻灯片点点闪过,点点遗忘。 记住!从没有什么记忆是可以一下被抹杀的,除非你在跳楼和撞车同时大头朝下,否则就任由她像流水一样划过你的脑门,只留有一种被即刻偷走的感觉。 是时间吗、是生活吗,还是你的疏忽与不负责任,都有可能,往往是多年后见到似曾相识的人说你怎么变化这么大而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因为他是你的一个见证,你们四五年前应该见过面了,他亲眼看见一个人在成长时的模样,四五年后他说你变了那你就是真的变了,因为此时他就变成了你,那个四五年前的少年。 世界不会放过你,他人就是地狱,在双方对峙的情况下,如果不是你率先表示宽容。 千霈痛恨吃饭还要排长队买饭、睡觉要忍受同寝室的大呼小叫,你见过这样的一个情形吗当你上了狗屁大学被分到四人间的宿舍,有一个睡觉打呼,另一个磨牙,还有一个说梦话,千霈的情况就是这样,天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没有公德心的人,还不得不被迫在临睡前听些不成熟的黄色笑话,更何况那根本就不好笑,素质啊素质哪?! 初来乍到每个人还要故作文明礼貌,放个屁也要问你是否打扰,当然你说打扰他也不会就此不放,但是一定要问,不是尊重你而是要尊重他自己,表现给自己看以求心里平安。 天天还要提着随时可能爆炸的水壶去打热水,洗头发顺便还就洗洗衣服,千霈无法想象顶着头湿发去上课是什么感觉,每天都要洗吗,很多臭男人都是,千霈从来不洗头不刷牙淑口去晨读,起床什么样上课也什么样,因为——千霈自认为不是臭男人。 多年后又一部转行作导演的摄影师所拍的电影上映,片名叫《孔雀》,这就是人,一团矫柔造作的情绪,天生观赏性动物,极度不可控。千霈的想法是,对于那些对自己抱以微笑的人一刀一刀统统捅死,如果在刀秉没入伤口的一刹那他依然保持微笑,那千霈就还他一个微笑,不要说一个人太假,那就没有真的了。 我希望拾起那片片碎掉的记忆就象是在拾起地上的泥,一点一点和成个小人,她或许不是你,但她像及了你,他是你的缩影。我本着良心去做,也许那只是不被人看起的很少一部分良心,但就是这样才显珍贵。 千霈在大学里的生活可谓一败涂地,他变得比以前更沉默寡言,什么是恶心的感觉,不想做又偏偏去做的时候,可是沉默了多时是否也要开口讲讲话以表示自己还活着啊,你当然要做些必要的表示,很奇怪,是否必要并不是一个人说得算,你往往觉得多余的事情别人看来很有必要,譬如见面总要问些: ‘你好你不好的啦,’ ‘身体怎样没惹天花吧,’ ‘孩子好吧,什么没孩子?!那老婆好吧?什么吹了?!吹了好啊,我早就看丫不。。。哎你别告诉我她现在真的是你老婆了啊。’ 我要睡觉,请你把电视音量调小一点,我要上厕所,请你把脚挪开点,我要买东西,请不要插队,我要的菜怎么还没来,请快一点,咦不好意思,这位是我占的,请把你的屁股抬起来,什么你不抬起来,哦那也没关系,请把右胳膊轴往外拐露出你的左胸,以便我可以一刀插进去。罗嗦,太罗嗦,我要一刀见血的生活。 不知是不是千霈浮躁的情绪影响到我,一幅幅挥之不去的画面不断涌现眼前,我试图平复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那颗蠢蠢欲动却又无从谈起的心,我想慢慢的说,一字一句的说,心平气和的说,不露马脚的说,可偏偏就被你抓到,好吧!你看到了也好,我是胡说了,我不想说别人坏话,尤其是国人的坏话,不想学柏扬梁启超那样文人义气,可是我没办法,你叫生活先放过我。 第十四章 真诚·几个女生(1) 在千霈万千可爱的老师当中,有一个不得不提,她是一位受人敬爱的大娘,一位过了岁数的老妖精,在教育岗位上打拼多年的坚贞共产党员,千霈记得和她吃过饭,连同那个欲杀之后快的于班长,那顿饭是千霈父母请的,靠着自己仅有的那点裙带关系。 千霈在学校里学习不突出腰间盘也不突出,非常抱歉未能引起这位班主任的足够注意,以至于见面后1个小时之内她(姑且给个女字旁吧,虽然这么做都未必能说服自己)只能看着千霈傻笑而就是叫不出名字。 那天老师玩得很高兴,一位已经可以忽略年纪的大娘k歌k到满头大汗,到达忘我的程度,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只得祝福人家。可千霈当时就很不懂事的一脸苦相,饭又难吃了,脸色又难看了,他知道,父母只是在做他们该做的事,自己也一样。 大娘的名就叫吴文,千霈五年上下来发觉她全身上下最有文化的还是那个名字。这个老师不仅负责教语文,还要在每天的例行班会上大讲思想道德课,就是初中以后的政治课,虽然思想道德和政治没什么必然联系。 老师并不知道这课由她来讲本身就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因为底下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可老师总会把自己讲得很高兴,一如他唱ktv时的那份神情专注。这是很要命的,如果英语老师在场也会瞧不起,一定又要飞鞋,没有默契嘛,反正大家都在忙,何必搞得一付人心比天齐的样子,没有必要嘛。 后来千霈上了大学,一次同学聚会听那时的同学讲学校里早就谣传吴老师40多岁离了婚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在学校的,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在这所鸟不拉屎的小学里当了半辈子的班主任,把自己整天教的这点学生当宝。 千霈当时听得脊背阵阵发凉,暗悔自己总是千年老妖千年老妖的叫,没想到愿望实现一时无法接受。千霈当时就讲此老师就是太把自己当人,结果成了鬼,众同学皆唏嘘不已。 那时的事可以提但并没有多少人要提,只是不断有人突然就跳出来象祥林嫂一样念叨着自己的英语四级实习打工和已近在眼前的考研,千霈看得出那时每个人都被现实压迫的很苦,变得神神叨叨了,匆匆吃了这冷席,就鸟兽散了。千霈甚至还听说吴老师退休后决定到一个偏僻的穷县城当临时老师,工资只有当时的一半。 不知为何,千霈多年后会一再的记起这位老师,她甚至肆意纵容班干部滥用职权压迫千霈,她从来就是迂腐的,不辩是非的,阿q精神的,相信她是对的,她所面对的学生也是对的并且天真着,她应该是老了,虽然在千霈的印象里她就没有年轻过。千霈渐渐可以体会到那种心境,就是在你做错事的时候往往就是因为太想对了的那种心境。 其实早就有人说过一个想改变自己命运的男人就象一个想改变自己身材的女人,都是不科学的,你要是天生摊上一个胖子,你就是每天喝凉水也是一个胖子;天生是个瘦子,你就是每天吃一斤脂肪也是个瘦子。 千霈在学校里的同学。。。那时总是有一些同学的,可千霈依稀记得的只有那么几个人的影子,硬是要说,说不利索,不是忘得厉害,就是一时想不得,想得了,又不知从何说起,几个名字倒还鲜活,一个郭林的女生,一个卢聪聪的女生,挨千刀的张鹏,一个叫刘明英子的女生,这个女生要说起,就要把该死的于晓丹抛开,因为在她当班长之前,可是这个女生的班长,只是不知后来怎就消失了,又不是外星人何苦来这招。 她可是个极其温顺的好女孩,单从名字就没有于晓丹五大三粗,唯一粗的是她的大辫子,总要绑着来上课,千霈对她的好感还要从她是千霈的同桌时说起,她一班之长为何会和千霈一般高下,在以后断没有这样的事情了:总是学习好的聚在前面。 千霈那时会和她同桌相信是上天的安排,不过千霈很是谨慎,在别的孩子已经学会如何扯女生辫子掀女生裙子以换取她们银铃般的尖叫与嬉笑时,千霈还仅仅停留在言语的交谈,或者连言语都不曾有得,而需要眼神交流。 可常常使得千霈失望的是刘明英子同学从没有会意过,反而是后座的一个及讨厌的男生时常会抓她黑亮粗长的辫子,冷不丁的就吓她一跳,那时千霈真想从座位上跳起来跟他拼,可是无奈师出无名,因为得逞后的那个瘪三在后面乐不可支,刘明英子一脸羞红的恼怒映然脸上,便一边讨厌讨厌的整个追打起来。 千霈好象是觉得女生大概也并不是很讨厌这种行为,并不把其称之为欺负而是另一种更暧昧的东西,因为千霈分明就看得她低垂的脸狭下嘴角微微的上扬。 往往这时千霈就责备自己为何要有这种保护人家的念头,人家可是公家的,是班长、是朝廷命臣国家干部,可她坐在自己身旁,自己仿佛就避免不了些许东西,坐在一起和在一起仿佛也没什么大区别。唯一一次千霈记得的,引起她注意的事情,是那时他刚学了一个半魔术性质的借用两手拇指自上而下快速翻转筷子的小游戏,一次课后偶然的把玩引起了她的注意,很大方的向千霈显示出自己的兴趣,千霈遂手把手交着,那时她学得极用心,千霈只看她手自顾的玩着,开始教得用心后面就越玩越快——只是怕她学会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那一个场景你就是现在叫千霈来,他也能如实复述,并且比我好。 之后她就不见了,或者说是突然的转走了,其实如此说来后来那些花儿都不见了,只不过是早晚的差别,大家再没了联系老死不相往来,可不就是不见了。 第十四章 真诚·几个女生(2) 说完纯洁的,可以来些委琐的,千霈的学校环境一向复杂,人心的显露在幼时反而明显,其中有一个叫郭林的女生,不过一个分组分得的小组长,却一副象及了某些地方直属的官吏、小鬼剥削百姓的做派,从那一刻,千霈懂得了不是每一个雌性动物都可以叫女生的,有些是慈禧有些是中性有些是妖精有些是奶牛,千万不要认错,虽然可能这些在第一眼里只有奶牛好认些。 她们很危险,是真正女人的危险,千霈后来看到螳螂生产过程是母螳螂总会把公的杀死,以便和刚出生的幼虫共同享用,或者是非洲一种什么蛇王之类的也有同样的爱好,总是可以想起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那些‘非’女生。 郭林是其中一个,可以举两个下例: 1,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荣升小组长的郭同学掌管着5个人的生杀大权,千霈自然不幸其中,那时学校为了撇去家长从幼儿园延续下来的接送之风,让学生们自组小组自前向后排成一行,象一个大蜈蚣一样蜿蜒回家。 并且安全考虑只有在到家后才允许自动离队,千霈的家恰巧就靠后,往往走到最后只有他和一个女生排着走,如果是千霈在前面还好,要不就是要花痴一般一路盯着人家屁股走,人家拐弯就跟着拐,走小路就走小路,千霈不紧张还好,一害羞只得低头,大大方方的抬头走反而好些。 郭同学由于是小组长,官不大火还是要烧烧的,也难为了那么小的孩子就学会了无形中扩大自己的权力,因为小组在人还没到住宅区时会路过一个公共会场,郭同学就看准了那块宝地,每次回家必走,因为有歇脚的地方,就解释让大家歇歇,又不是万里长征,千霈家离的最远都未曾说什么,这时郭会显得异常兴奋,硬是要大家学习跳健康操,就是所谓的课间操,顾名思义就是课间跳的。 当即就有人表示反对,此人姓白,千霈和他很好,常常偷叫他小白,名字可爱却是一副流氓气派,后来成了远近驰名的混混。 当年的小白不仅反对而且径直离开了队伍,脱离了群众的小白背影有些孤单,但是千霈多么想上去跟他一起迎着晚霞回家,于是就在轮到千霈跳时千霈当即也表示了反对,也径直离开。 千霈边走也边想着自己的背影是否会让剩下的同学羡慕呢,此时刹红的晚霞终于照到了千霈身上,走离了会场中心的千霈面前就是一大片开阔地,风也叫起来了,花也刮起来了,鸟也香起来了,正当千霈终于感受到传说中的片刻自由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一个撕心裂肺的喊声从后面直叫过来,千霈转头一看郭同学以一种女生罕见的跑步方式与速度径直冲向千霈, “你要敢走,我明天就告班主任!!” 千霈似乎都可以听见牙齿间的磨蹭,千霈纳闷自己的桥段怎么就和小白同学不一样呢,人家走得那叫一潇洒,头也不回。。。咦~~~对了自己为啥要回头咧~~假装没听见不就好了,现在形成对峙场面,之前的背影也不伟岸了: “怎么样。。。我就是走,谁要跳那种烂舞。” 千霈想要是自己还被叫回去,以后就不用混了,可是走后的千霈很后怕,但后来又想有小白跟自己做伴,就是揭发了挨批斗自己也可以稍往后站,果不其然,第二天我们敬爱的吴老师发话了,可是只把千霈叫住了,是在临放学前,千霈看今天是过了,见小白已经离开了教室,自己也赶紧吧,结果还没出门就后脑勺一紧。。。千霈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多年后千霈就不断跟人说:“谁说耍流氓就容易,你不真跟人干捅出血来谁服你,总归还是要有魄力。”千霈当时没有,后来也困难,做生意要本钱,做人也要。 郭琳同学做的另一件事则颇让千霈感动,每天小组长都要照例收各个小组的作业,千霈的那天被郭早早收去,收了一圈回来又毫无表情的问千霈要,千霈每天晨课都有偷睡的习惯,本要自顾自的埋头倒去,被人拍肩膀已不高兴,一双病态忧连的眼莫名其妙的看着郭琳,郭依旧不动声色说作业呢??不知是睡得还迷糊还是长期作惯了小偷的心理作祟,平时作业被催得紧,竟下意识的回头就掏书包,半分多钟才回过头来咦,而此时的郭组长一张大脸无辜的更厉害,被人做足了表情,千霈只好再次陷入自己是否已老得要出现幻觉的疑问。 幸运的是千霈最终在理智与情感之间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健康,手一摊说: “收的作业拿来我看。” 一叠作业本千霈一个个仔细除去,发现了一个疑似自己的,这是一种直觉,大概和千霈长期所处的环境也有关系,如果你也经常把书本作业当石油作业一样对待,你同样会有这种直觉。 那仿佛被人蹂躏过的作业本皱巴巴的躺在那里,只不过名字已经被刀片刮过,千霈打开一看,才定下心来,千霈头一次对自己的字表现出信心,心里暗叫一声好,激动地直把可怜的作业本高举在手里抖,无奈那作业本就象千霈的字一样软趴趴的蔫在手里,显得毫无生气。 后来千霈一再要求现场写来看,郭林只好承认,这是当然的,没人写字能和千霈一样怪异。 至于郭林最后是如何承认的,千霈反而没有记忆,按理说这应该是最精彩的部分。 千霈后来才想到自己当时是一心想要回自己的作业本交差,并不生她的气,不生气不要紧反而有些怜香惜玉,要知道让一个人承认千霈写的字和自己的一样难看有多么痛苦,何况还是一个女生。 郭林同学后来和千霈一样去了在地的初中,可那时已不在一个班,后来的高中一直到大学都没有见过面,再一年暑假千霈回家闲暇间就猛然听过此人踪迹: 高中完毕就匆匆考了个大专,现在已经毕业两年了。不过你至少可以想象当两个人在小学毕业后又在当地中学的走廊里碰面时,郭同学的表情该是多么难以形容。 卢聪聪,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郁郁葱葱,属于另一段不敢恭维的往事,讲段子前有必要阐述一下此人的性格,漂不漂亮的先不要说,有一种女生,可能很自恋,这个可能性完全可以无限放大,一直到你恨不得每次见到她都要问她一句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为什么要先放下漂亮呢,按说谈女生不谈外表就好似谈哲学不谈悖论谈文学不谈文本一样不负责任,但千霈感谢在他生命中出现的每个女人(注意是女人不是母牛),让他对女人乃至整个世界的认识一次次提高,只不过这档次上来可就下不去了。有一种女生,她向你走来时你可以忽略她的长相而直接夸她漂亮吗?很高兴, 卢聪聪同学做到了,而且是彻底的做到了,你若果让所有和千霈在同一时期上学的同学评价这个人,一定是异口同声的漂亮可爱,但要追问哪里漂亮哪里可爱了,所有人又会犹如铁达尼般顷刻沉默,但大家一定都是还在锲而不舍的想,那眉头紧皱冥思苦想的表情让你不觉得就对每个人拼老命捍卫自己价值判断的精神所感,事实上,即便是千霈自己也不敢说人家丑,可漂亮。。。似乎是一个比爱情更难以琢磨的东西。 于是千霈明白了,有一种女生,她的自恋是可以如此的与众不同,这种与众不同能够无限缩小到一个人身上,乃至于你每天回家洗脸的时候都不得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一句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呢? “卢聪聪的确很漂亮,可这并不妨碍我讨厌他”,这是属于千霈的被迫无奈。以后千霈每次碰到卢聪聪时都恨不得告诉她一句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千霈的糊涂性格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如果你够单纯又有些内向,脱离了幼儿园这所逼真的象牙塔,大概就没有去处,这极好理解。就象你的孩子刚看完《小兵张嘎》就马上被逼着看《拯救大兵瑞恩》,你会是什么感觉?千霈就是完全懵掉的感觉。千霈就这么懵了5年,最著名的一次是在一个吃过饭的热天午后,说是著名完全是别人鼓吹出来的,千霈自己的性格是断然记不住的,可见价值有时候也需要他人来替你体现,小舅带着千霈去学校,千霈酒足饭饱懒懒的坐在自行车后面感觉神清气爽脚下生风,忽觉身上似乎有什么部分忘了带出门,低头巡视一遍才吓一大跳,原来自己穿着拖鞋就出了门,千霈心想坏了下午还有体育课,于是也就没跟小舅说,于是在当天下午数学课老师不经意间叫到千霈同学上来作题时千霈啪塔啪塔的就上去了,作完后又心满意足的啪塔啪塔下去了,完全不顾后面老师见上帝的心情。 之所以说这件事是因为在所有千霈的小学同学里只有一个人在见到千霈时就千年不悔百年不倦的反复跟他提起,适时露出一号表情给千霈看然后人走掉,后来千霈还得知她不仅亲自说给千霈听,还成了千霈光荣事迹的义务宣传员,到了逢人就讲的地步,千霈不明白是什么把她逼成这样,似乎千霈穿拖鞋去上体育课成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尽管还是绿色的。按说卢聪聪就应该很聪明,还是双倍的聪明直接导致了大智若愚,千霈索性只发现了她的美,或者说是人民替千霈发现了她的美,以至于千霈觉得即便漂亮但性格不好的女生还是要不得。 第十六章 真诚·舅舅的财路 如果按照现代人的标准千霈基本是混80后的,一九九几年说的是国家发展迅猛期,形势一片大好自不用说,而且这还是和世界人民一同分享的,这很重要,你好怎么体现不能你自己说好就行的,点你好我好大家好。 改革的浪潮把幸福的绝大多数人倦入商海,那时千霈从父辈那听过的最多字眼还是倒烟贩酒车皮房地产,深圳珠海广州等南方城市不再是一个地理概念那么简单,在千霈的印象里,那会儿简直就是世界中心。 那也是千霈头一次听到‘后现代’这一词汇的年代,各种思潮伴随着外汇资金一齐涌入,于是不得不出现了‘人人有机会,各个没把握’的暧昧场面,人人有机会人人也自危,二元对立的政治性思维被破除,一个信仰告别了原则的年代,让本应接不暇的社会主义小青年们面对众大师贩售的各种主义形式一时挑花了眼,结果越走越边缘,呈现出‘多语系’的繁杂态势。 记得当年千霈随口的一句‘后超’就能吓得众人不敢妄言,即便那时的千霈还不明白这‘后超’和后来的‘中超’或者‘超女’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这后现代与超现实之间有什么联系,能不能连着说。 不过千霈很大气的表示并不担心,在大环境的庇佑下,人人又都有了当红卫兵的勇气,果不其然后来真就有了个“后超现实主义”又称“新超现实主义”的流派,并十分争气地延伸到诗歌绘画等艺术领域,其中罗伯特·勃莱和w·s·默温两位英美诗人还把自己写成了中流砥柱。 千霈回忆当时主要是闲得蛋疼,没想到第一世界国家就及时响应了。 最后还是哈桑大爷总结得好:90年代的中国正呈现出“不确定的内在性”的后现代文化景观,即一种变化不定、令人眩目的非真非幻的含混状态。 “不确定的内在性”这词是由哈爷自己创的,被千霈发现后暗叫了一声‘吊’,这个字写出来非常之不雅观,可是说出来力道十足,这个词有偏义性,在某些地方方言里‘吊’乃狗屎,不屑之意,在宝岛台湾就是狗屎运,很强的意思,而在普通话普及严重的中小型城市里‘吊’就只剩下一个意思。。。 于是千霈的这声‘吊’既有可能是对哈爷这种不地道行为的不齿,竟敢拿老子玩剩的想再阴一把。也有可能是看大师一把年纪还乱来而自己小小年纪的也不要脸,就很佩服心想自己的大师之路可谓不远。 这直接给了千霈后来每每把这个词念作“内在的不确定性”的动力,谁敢说不对跟谁急。再后来千霈又听说在近期推出的最新版本(《后现代转折》一书)中这个词又被人译作“不确定的内向性”, ‘内向性?!’ 这千霈倒还好理解。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最好的时光’千霈是在几近平静的氛围中度过的,这一切也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千霈没有多加抱怨,相反千霈的父亲在兼着工职的情况下开的一间拖把厂却惨遭倒闭,在这之前颇为殷实的家底还是千霈的父母偶尔可以聊以欣慰的事情,千霈的母亲一向节俭持家,父亲也属于老派的传统男人,并不会与朋友攀比些什么,所以在大家的印象里千霈家也是有钱的,这从朋友时常拿作由头的调侃可以看出,可工厂的倒闭使事情变得颇为复杂,因为在不知情朋友的戏谑之下父亲表情一时难以琢磨。 我想相对于工厂倒闭的原因人们可能首先要问为什么是拖把,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千霈的父亲早年间是扎扫把出身,为了在上学之外能够偶尔接济一下家里,千霈的父亲扎得一手好扫把,毕业后的父亲顺利工作了,可每每见到办公室角落里的扫把总会有那么一份怀念,可是没人会注意一个40多岁的男人在对着个扫把感慨什么,往往在看到楼道清洁人员提着已经有些破损松动了的大扫把挥舞,就恨不得一把抢过来七手八脚的拆烂了再重新扎扎好。 可无奈的父亲不至于天天拿些稻草回家再扎成扫把给千霈看,于是在一阵阵文人下海的风潮下,千霈父亲的心里终于有了数,可是扎扫把要求技术,父亲不是不知道,所以相对效容易对付的拖把成了最好的选择,说白了都是带把的清洁用品,还是可以成立的。 一个人如果打算干什么事情一定是要从他最熟悉的部分开始,千霈的父亲坚信自己长久以来对扫把的感情,现在换成是拖把,以为只会越来越好。 千霈的父亲知道当初造扫把时可以薅路边的树草空手套白狼,却没想到做拖把的碎布条也可以回收成衣公司的,成本提高了加之管理不善,但千霈的父亲却不能说不用心,一段时间千霈只记得自己一家三口隔三差五的就往小镇外围家里的工厂跑,那是以前千霈父亲教过的中学旧址,在里面租了一片厂房,各种棉絮与碎布条堆积成硕大山包一个个充斥在里面,远处看去巍为壮观,千霈从一个跳到另一个,吃得满嘴灰屑。 那时千霈的母亲时常在大夏天买一大包凉皮分给大家吃,千霈一向知道节省,看到后很是心疼,于是自己不吃。 父亲甚至拖来了老家的亲戚帮忙,可惜千霈那个不学无术的二哥原来在老家流氓当得很有前途莫名其妙的就被叫到父亲这里帮忙,以为还可以发挥余热自然问题不断,父亲与他动了怒,踢破了门,说是不仅每天只会游手好闲的指示别人干这干那,还时常骚扰着厂子里的女职工。 千霈为此曾对父亲大为不满,认为纯粹是没事找事、活该倒霉。 后来得知父亲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看在大伯的面子上,千霈这才记起这位二哥在千霈很小的时候就来过他家,当时此人还在当兵就跑过来借钱,千霈那时还和他与另外一人挤在千霈那张小床上隐隐听到斧子砍人什么的。 千霈马上就陷入了一种宿命感很强的沉默中,想到父亲当初也是不自觉的挑了以前为之奋斗与伤心过的地方当作自己重新开始的起点,父亲极力想摆脱那种一个铁饼子吃两天的学习生涯,一心想过自己认为对的那种生活,未必要如何富有未必要那么快乐。。。 可是一个人如果对其尚且不堪的过去依依不舍并非就是善意的表现,也有可能是一种需求。一如那一个时代的解惑:人人有机会人人也自危。 千霈可以说是错过了那个年代,毕竟作为祖国花朵的千霈在个人行动力上十分有限,况且即便是长大成人的千霈也未必会一心想着投抱其中,有句话叫不是你选择了时代,而是时代选择了你。 可千霈从没有感受到什么来自时代的呼唤,也就谈不上什么辜负不辜负,他只静静的蹲在一边看,人们也并没有因为他的谈吐特别举动怪异而停下脚步,千霈记得那时的自己还愿意在每晚放学后爬到家属区围栏的顶端,边踢踏着双脚边看着四通八达的马路上人群有如旋风般从这刮过来又刮过去,有时看得定神会只见颗颗脑袋在那里蠕动,走的是如蚁般的生命轨迹。 那时的千霈心里空荡的能装下整片天空整片火烧云,要是一阵急风刮过要在千霈的胸膛里打上好几个旋才出得去。 通常如果去上学,一定是严格按照学校规定的时间出门,所以每次到校都只迟到5分钟,千霈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5年直到小学毕业,而千霈的老师迫使千霈明白自己并不是闪电,也差不多花了这么长时间,千霈的数学老师曾提及千霈在做课件操站立时的身子恨不能绕八个弯,比头顶刺眼的太阳还要懒,千霈是这样的,即便到教室时门已经被老师关上,千霈也从不担心,他背着已下垂的破烂书包闲逛在大街小巷。 按说“下垂”不应该用来形容书包,但无论千霈再怎么调整肩带最终都会固定在屁股与腰一带晃悠,每当此时千霈就不由得开始怀念自己过得尚且坚挺的那些岁月。 这个时候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千霈一个人就显得很开心,渐渐学会抬头挺胸,有时骄傲的象个国王,有时则象头公鸡。 而这种箫杀的臃懒似乎也只有千霈一个人是乐于发现的,其实到底是波澜不惊或者暗潮汹涌谁也说不清,千霈并不积极地去想眼前以外的事情,那个时候是单纯的不愿用联系事物的眼光看待问题,换句话说是一点不介意,你会宽恕一个从你面前轻松骑车过去的人即将要去干的每一件事一如你身后隐约可现的人们似乎都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些什么,因为你并不知道,千霈不会去揣测,满眼是一划而过的匆忙光影,只留下车铃慢慢的响。 不过千霈从一点一滴的生活中依然可以隐隐发现这个世界都在干着些什么,除了父亲母亲这边的亲属也欢天喜地呼天抢地的浩荡而来,去不了深圳珠海心有不甘,先来油田练习练习。 千霈的小舅,也就是母亲的胞弟,举家前来,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壮士断腕的考虑,小舅是念过书的人,在母亲那一系中兄弟姐妹可谓不少,惟有小舅长得又高又壮,千霈的母亲说母亲小时侯有点奶就让小舅喝了,不知是因为千霈当时讨厌喝奶还是真的小舅就在家族中地位崇高,以至有点学也都让小舅一块上了——改革的大潮一去不返此时不反何时反。 小舅在衣食无着的情况下毅然辞去工作带着全家北上,为的就是方便以后不成功则成仁,第一步就是要先到达自己事业顶峰的第一站——千霈家里,千霈家那时虽然住楼房可是房间并不大,难为1米八几的小舅在里面钻来钻去,及时映证了事业起步步步为艰这句话。 后来在外面租了房做面食生意,就是面包喜饼什么的,也就顺便住在了里面,和米面整日生活在一起,难免生了些脂粉气,所以当生意渐有些许起色,小舅的老婆也就是千霈的小舅妈惦记起了自己还苦在东北的弟弟时小舅已经到了不闻不问的程度,于是千霈一家又要举道欢迎他们的到来,后来接人的时候才发现果然有血缘关系没错,一来也是三,一家三口来得叫一个干净,一问连家里的猪都卖了,千霈想果然气魄惊人前途无量,小舅再义无返顾家还是有的。 这个世界正渐渐的给千霈一些感知与暗示,告诉他什么还在什么却已经变了,千霈似乎也明白,可是坐怀不乱你没办法,逃学看漫画看电视做白日梦,一点一点用自己累积起来的小幸福对抗着属于整个时代的大悲伤。 自从小舅妈的弟弟介入后小舅一家的生意几经波折,销路也在每次看涨时候频频受挫,千霈一家在里面忙前跑后可算好人做到底,厂房机器的没少帮忙。 在一次厂房职员工伤事故后急速下滑就再也没有好转过,一个人左手直接进了压面机,硬是被拔了出来,小舅妈那边可算是当了回无良业主,千霈的爸爸说是人心散了怎么弄也不成了,就这么心有不甘心有余悸的撑了个四五年,千霈的小舅也从全家最小的撑成了全家最老的,最后该关门的还是关门,该跑路的连忙跑路,惟有千霈从不寂寞。 只是在那之后千霈再听说身边哪个似曾相识的人几乎是流着浪跑到了南方,圈了一块地回来就变成了土财主时,总是将信将疑。 第十七章 虚伪·千霈反击战 小学,千霈面对刚刚踏入的世界从最初少年的主动变得被动最后到无所谓的屈就,茫然的确实象一个小孩 。 第一次逃课挨母亲打,第一次挂课被父亲踹,按说第一次总是难忘的,可挨完打的千霈这课一逃就是十几年,这挨完踹的脑袋瓜也没有从此变得灵光,千霈的脑袋并不可以踹,但遇到千霈的父亲就踹得很顺手。 千霈比他爹还混不吝,或者说是彻头彻尾的漠不关心。 我们现在回忆可以说那时的我们都还幼小都还盲从都还软弱,可这种开脱永远无法成为日后长大成人的借口。当〈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小女孩mathilda经典的问出那句“人生本就是苦还是只有童年这样”时,leon回答是“从来都是如此”。 若果那时的小孩为自己的趋炎附势、恃强凌弱、圆滑世故已经一个个弱势的象个小人,那千霈还好,他只是弱智的象个白痴。 最后我这里还能提供一个小小的插曲,就是当小学毕业没多久的千霈在超级市场恰巧遇到了正在大卖场购物的卢聪聪。 那时的千霈明知道这个小镇并不大,可没有想到小成这样,硬着头皮走上去,卢聪聪见到千霈大喜过望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走,还没到跟前段子就从她嘴里喷薄而出,然后就抓紧生命中的一分一秒开始笑。 千霈不想连私人时间都被人这样一惊一乍的打扰,打断了她肆意的笑: “你的记性那么好,那一定不会忘了4年级时你和张鹏打得那场架吧?!张鹏那时还是你的同桌,你那时因为你爸是处长你就嘲笑了张鹏的出身,张鹏听了转手就是腾的一拳直直打了你的左脸,你脑袋均匀受力赶紧向后一顿、眼睛眨巴眨巴就开始哭,边哭还没忘了还击,你俩一直从教室打到走廊,引来一大帮子人从那助威叫好,你把张鹏的脸抓花了,自己的手指甲断了几根,脸也青了,头发也飞了起来,我穿拖鞋上课怎么了?顶多就是咱们班上的都知道了,我也没觉得丢人,那叫新潮你懂屁。你和男的打架是全校都传开了,我之所以让着你不是因为瞧出你是个女的,我从不把你当女人看,而是我不想和你干架,你打起架来只知道腾起两只手来乱扑腾,忒难看。” 说完千霈提起自己要买的东西就去交钱了,等到千霈再追忆时依然思绪万千: “其实完全可以骂得更狠一点”, “当年打了张鹏是不是有误打的嫌疑,不过和一个女生动真格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爸那么年轻就当处长怎么了,就是当了处女也不应该这么嚣张”, “回家有帕萨特接送就牛逼,你也没见过什么好车了”, “又不是真的欧洲哪国的公主长那么白有什么用,漂亮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没谈过恋爱正无比理想的朝同性恋发展”, “当时怎么就没站在那儿看她那本希望从我这儿看到的表情呢。。。” 第十八章 虚伪·大师告诉我们 初中重复小学的课程,高中重复初中的课程,千霈一直以为生活可以出现什么新花样,可惜并不是一个阶段下来可以很快就可以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你需要重复,很需要,你自以为了解的那些知识也是靠一遍遍的重复思维获得的,这说明人的记性真的很差,千霈在小学从没认真学过的英语,到了初中还是一样从26个字母开始。 每进入一个新的学习环境,总有不识相的老师开诚布公的告诉大家,自己并不了解各位同学以往的知识层次是如何建构的,不过从今天开始就一切从新来过,初中这样,高中这样,到了大学,还是这样。 这说明一个道理,一个人学习的过程也许是渐进的,但学习的结果注定是像一级方程式赛车,不用等发车,从排位赛开始一切就已完结。 人生是一个一步错步步错的险招,千霈的第一步没走好,初中补小学的课,大学补高中的课,反正就是塔罗牌推倒了一切再重来,千霈不担心,因为生命中实在没有什么高深的学问可以去追究,矩阵微积分不一定是在大学里学会的,罗素叔本华也不是,这些真正难搞的东西,往往就象命运一样会在适时的时候来敲你的门,否则你再一脸虔诚的投怀送抱都难以打动大师们的心, “您就像是一位导游” 芝加哥大学教授阿兰·布鲁姆曾经收到他昔日一位学生寄自意大利的明信片。 教学的真义在于启发热情,如果不行,也千万也别摆出一付教书育人的摸样。这象及了佛家所讲顿悟,如果你不在浩瀚题海里挣扎起伏而仅靠书本上固有的几条万能公式是万万考不得高分的,这很奇怪,对千霈来说,自己是一个擅长举一反三灵活思辩的人,但有些东西真的不是靠小聪明可以蒙混的,这需要大智慧,大智慧是什么呢? 是洗衣做饭挑水种菜,一天下来的佛经木鱼,也许你背一天英语也未必真能记住几个,敲一天木鱼的结果是到晚上脑袋里还是回声阵阵,到最后你完全可以和它比一比你们俩的脑袋谁的更木。 但总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课本与木鱼了,并不是厌恶而是顿悟,每天对着的木鱼突然感觉很亲切——你果真把它敲活了。人人都知道自行车就是用来蹬的,可是如果你开始不苯苯的摔上几下,再怎么蹬巴也没用,这很奇怪。 千霈是一个从来懒的人,没有底子初中的第一年学得就很苦,但千霈并不想被这独有的社会机制耍,看到周围每每对生活虔诚对学习认真的那些个人,千霈的心里总会去想: “你终于把青春献给了谁?” 苦行僧式的茫然度日,对于千霈是不适合的,千霈的学习可以很苦,但不能茫然,你生活的目的性太强,又不会安心的去敲木鱼,千霈宁愿是天天被木鱼敲的。 千霈见缝插针的生活着,一条溜光水滑的泥鳅永远没有家,千霈并不羡慕那些可以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的人,也许对于自己这是只是早晚的问题,可千霈不喜欢等待,也无法对已经发生了的事渐渐淡忘。 有时候千霈会看着那些本来和自己同一起跑线上的人越跑越远,每个人迅速地成长与变化起来,迎着生活带过来的层层苦难,初中因老师的不人道行径对上学心生恐惧,高中时期因住宿问题再次逃避上学,日后千霈企图让每个拥有同等经历的人去回忆,从大多同学叙述时那漫不经心的淡淡口吻中可见这在当时就并非什么难过大事而现在小得简直可以选择遗忘,这让千霈无法理解。 体罚可以是一件快乐的事吗?每个人面对老师的那一尺长铁条会嬉笑的手心向上伸出那尚显稚嫩的小手吗?千霈不可以,千霈却不是怕疼,这种疼痛千霈早百年间就已经习惯,自此往后生活的一切痛苦都与精神有关。 那些在挨打时展转腾挪频频避让的一张张笑脸在千霈看来并不是种‘轻盈’的生活态度,不是一种黑色幽默,而是那些不断被男生过分挑逗的女生忍俊不禁而又暗自欣喜表情的淡入。不是我们不讲人权,是我们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动物凶猛。 自从第一次面目僵硬正襟危坐的接受体罚之后,千霈就觉得自己被生活中的某些东西惊吓得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 “生活是一张永远无法完成的草图,是一次永远无法正式上演的彩排,人们在面对抉择时完全没有判断的依据。” 昆德拉和萨特后来告诉千霈,人生是注定茫然的,你可以选择受沉重感诱惑严重的托马斯注定流放,也可以选择轻盈到一再逃避世俗的萨宾娜终生漂泊。 高中时千霈在第一次离家上学表现得反应强烈,连多么娇生惯养的女生都可以容忍的住宿生活对于千霈依旧是恐怖的经历,那个时候自己脆弱并且暴戾,疯狂地抵抗着一切可以促使自己疯狂的事情。 千霈坚持了近2个月,在对同宿舍的一位同学进行言语上威胁2天后既而殴打了另一位舍友,千霈在自己的整个学习生涯中总共经历过3次住宿,每次都要突然抽身暴打其中的一位以求慰寄自己脆弱的心灵,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他迫使千霈相信相比那笑容背后的龌龊,千霈更愿意看到他们更真实的一面。 而做到这点的最有效手段就是冲着他那笑容可掬的脸上冷不丁来一拳,就如同卡特突然抽掉了丘吉尔的雪茄,这是可爱的,毫无恶意的,千霈更习惯看到的,尽管那表情都不雅观。 2个月后,千霈发现自己终于疯了,那时千霈有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女朋友,她和千霈一样是寄宿生,并且一住就是3年,对于千霈自己来讲,她简直可以用伟大来形容。 他所有的女性朋友,举凡在这该死的高中住了3年以上的女性朋友,都是伟大的。 千霈打心里明白,他们到了年纪一定会结婚会顿悟,当家庭主妇,为人夫为人母,为自己的孩子教育人生的同时心中无比平静。 陈丹青教学生绘画,画得苯一点再苯一点,大师果然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一天之中被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重复与废话所包围,居然不会表现得太过理智,把内心真正要表达的一字一句的忠实记录下来。 反观自己,我写些东西,从来就是不保留的。 我有意见,从来就是不保留的。 有意见不保留可以说是快人快语,写东西不保留就有些犯傻的嫌疑,不是自信于自己的记性,而是过于差,差到连记下来都不晓得,这种糊涂让我与千霈贴得更近,到完全没有隔膜的距离。写东西是自然流露,好与不好只有自己知道,来之自然归之自然,想不起来便不用写,一时兴起随手写在路边也可以,留在那里也可以,都算是一种记忆了,硬是要想写后的事情,像古尔德珍惜双手一样珍惜自己的文稿,不是千霈习惯看到的。可是自己现在要写的,未必能说服自己,同样也无法面对千霈。 第十九章 真诚·总有一个是地狱 千霈小学离家颇远,属于一个东头一个西头。 反而中学的印象更为熟悉一些,这需要进一步交代一下千霈家老房子的地理位置。 那一区本就是学校的家属区,千霈的母亲不得不带着尚小的千霈去学校上班,那时千霈的母亲骑着一辆全红的女士车,这辆车千霈母亲骑到了千霈初中毕业,期间千霈自己的自行车就丢了3辆。 千霈坐在母亲的车后面,来回奔跑与学校与家里之间,见过一些后来甚至教了千霈的老师,只不过那时就是亲切的阿姨,千霈的讨喜让她们爱不释手,所以千霈也并不无聊,分得些糖果饼干可以嚼一下午。 千霈记得那时的中学尚且朴素,是全镇唯一的中学,却叫55中,弄得那时的千霈总想知道其他54中都在哪里,到了千霈上时开始扩建,再后来千霈搬了家,再见时已认不得了。 在千霈家地理范围内的还有张鹏小队长与一个千霈上初中才见到的女生,千霈必须承认,那是他的初恋。 作为千霈这个性情迷糊且懒惰的人能够在短时间内确认自己获得了以前从没有过的人生经验并不是因为这个叫林娜的女孩有多么招人喜爱,事实上那个年纪在那个地方的孩子都还在为一两张贴画大动干戈,加上学习上勇猛(那时家中的父母都正值壮年,还有些力气催促学习),政治上积极(到了入团的年纪,可以摆脱红领巾去别好看的团徽),尚且没有工夫正而巴经去发展自己的荷尔蒙。 可千霈直到毕业也没有向其表白,这就让日后的千霈无法对初恋的感觉下定义, 美好吗? 连互动都没有肯定不是, 痛苦吗?也的确是有情愫在的,甚至有人在问的时候千霈总还是把自己在高中的第一段恋情拿出来说事。 这段似乎连暧昧都没有的初恋可以说是千霈初中生涯的一个写照,千霈每每捧起自己的毕业纪念册时准备好感伤时,总是在一片片空白间只看到一长条尚未剪裁的黑白免冠照被劣质胶水粗鲁的贴在上面,下面是一个女生的祝福与一个千霈很想却从来没打过的电话。 照片是她留下的,却是无意之间,一堆废弃了的旧照片里千霈怎么就看到了那个她,后来互写同学录时千霈在诸多朋友的手册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有让任何人在自己的本子上涂抹,以为那时他就暗下决心要把最好的留给那个她。 如果现代妇女有千霈当年的好品德,也不至于被崔健说成是个修复处女膜的时代,可情况是: 当千霈把精心准备的第一页掀给林娜写时,她居然哈哈大笑,翻到了后面,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后来千霈一看,原来第一页按规定是留给校领导写的。 千霈当时愤恨的想是如果真有不长眼的要往上写,恐怕就是他的遗言了。 千霈还记得写完后的自己看到被胡乱摆放在讲台桌上的一堆备用照片时兴奋的难以抑制,完全是用偷的。 当然同校同班的同学在同一个地方的不少,千霈记得住的却就这么几个,一头叫什么森的长得又肥又白的猪,前楼叫王丽的人与名字一样普通的女生,如果你和她相处久了会发现其实最普通的是她的大脑,她和千霈曾比邻而坐,时间久了会打一场铅笔大战,让千霈又痛心于被郭林小队长恶整的回忆。 欺善怕恶原来是人人的传统,可能又看是千霈,平时平凡又平静的女生打得分外拼命,拿着铅笔在千霈的运动服上又涂又画,千霈对于自己人生中时常陷入这般境地已颇感无奈,一边叹气一边配合着乱甩,对于适时能激发各种委琐落魄之人的人生斗志心理上也肯接受。 心想一个在公司一直被上司骂的下层职员一肚子气回家还要和路人抢公车,一点拨蹭定是要拼命的。 当妈的与丈夫吵了见孩子哭闹,也定是这种心情: 治不了别人还治不了你。 本来就是很苦的社会下阶层,再不提供点渠道发泄就太不人道了,毕竟都是直立行走的,为了世界和平,千霈这么做还是很欣慰的。 只是以后每每看哪个明星又在电视上表演过生日时万分欣喜地许愿世界和平或今年诺贝尔和平奖又颁给哪国总统或某机构负责人时,总是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象自己这样的人在默默地为这世界做着贡献。 还有一个旁楼的神出鬼没的女孩,每在千霈出门子时适时地野狗般蹭地出来现个身,而千霈是很少出门的,是下过很大决心的,这个女孩日后成了千霈生命轨迹中不可缺少的一笔,一如她的行踪一般,在千霈最后那几年凡是留有重大记忆的时刻都有她的身影,而千霈又是非特殊的事件不给记性的人。 张鹏就不必谈了,初中大家关系还不错,学习与掀女生裙子一样努力,千霈大到借作业小到借橡皮后来同桌过一阵,试卷也借看过不少,千霈初中生涯前一年可以说是自己学过来的,后3年基本就是借过来的,不知为什么千霈那时对借东西乐此不疲,任何东西只要能借都想试试。 在王丽家并排的稍微靠后的是一个叫殷玲玉的女生,小学一个班初中同校,在此提及一下,因为两人可以说有过一些暧昧,但为什么我在小学篇里暗下不表,因为千霈羞于启齿并且两人在各自的生命轨迹中也只有过那么几次碰撞,在感情问题上他甚至可以说比林娜更有说服力。 因为说到有来有往的互动,最早也要追溯到高一以后了,谈到初恋与其堂而皇之的把早已供奉起来的林妹妹拿出来搪塞,不如洒脱一点地感慨殷同学与自己的些许生理问题。 不过在初恋问题上千霈有着和起初隐瞒林娜一样的考量,前者多少有些意淫的感觉,后者就肉欲许多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臭男人花言巧语的骗到一个女朋友形象就顿时伟岸起来,独身的就继续委琐,说明厚脸皮总比没脸皮要好。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你要还羞于拿出来,人家就真的以为你没脸没皮没得拿了。 说到肉欲,殷同学的名字就很有一点,说明人和人真的不一样,第一感觉在中国往往很说明问题。 与之相比林娜同学平胸却不平庸,中看却又中性,像时下知性满人间的社会新闻女主播,又象连锁又烦琐的肯德鸡,千霈每次都要耐心地排长长的队从各种不知名的套餐中摄取食物,往往欣喜的不是吃到嘴里的那一刻,而是拿到手里的那一刻。 这是快餐连锁之精髓所在,得来不易的东西总是招人喜欢,无论女人还是食物。 其实那些女主播穿得西装笔挺的梳个朝天发再换一批估计千霈也看不出来,肯德鸡就是鸡条还是鸡骨千霈油炸之后也分不出一二,可咱吃得就是它的标准。殷同学好似过甜的百事可乐与水果硬糖,小时侯牙口好胃口就好吃吃喝喝还可以,现在千霈只吃咸不吃甜,健怡可乐都不喝了。 千霈总是记得自己参加考试的前一天发生的事,而对考试当天的情况熟视无睹,这几乎类似于一种希区柯克式的悬念,充分发挥了千霈的想象力。 人生总有那么几个巨大的转折点,而小学毕业的千霈即将面对的在很多人看来似乎就是一个,当周围的人在感叹光阴如梭一晃自己都小学毕业了千霈反而嫌时间过得太慢,之前的千霈无数次在这即将要考取的中学身边来了又过,多年后有一个声称一辈子只愿意活到30几岁的矮胖子写了本叫《天堂向左,深圳往右》的书正可以映证千霈当时的颇多心情,千霈每次出家前总是要经历一个钉子路口,左边是小学,右边是中学,千霈总是在即将要左拐的时候顾盼一下右边,说到这里,有些人可能认为我所举得例子不甚恰当,按照书名,千霈期盼已久的中学应该在左边,这一点千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总有一个是地狱。 在最后一次期末考中千霈发挥超常,大概是结业的欣喜,大概是本就是例行公事,千霈自觉答题那个流畅啊,都来不及借看别人的,满满一个试卷感觉那个好呀,好到让千霈觉得要是是在中考就好了。 千霈恨不得当即招手让监考老师到教务处顺便把中考试卷直接偷过来让他考,那可能是千霈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对考试免疫,千霈回忆当时的自己似乎是兴奋的过了头,考试结束意犹未尽脑袋还在滋溜溜的转,估计就是高考试卷拿来也能让他填一两个。 其实那次考试千霈成绩并不理想,可能是长时间在学校里混沌,一时回光返照,无奈底子还是不好,只能表现在个人身上而非试卷上。 于是千霈在以后诸多大型考试时看见一帮尖子生从那里抱怨自己状态糟糕到瞬间白痴化而差等生反而两三个一旁放声吹嘘自己刚才在里面如何奋勇状态及佳到瞬间白热化,千霈总是知道为什么优等生之所以是优等生的道理——就是绝无侥幸心理。 这也就是为什么医生在抢救患者时除了家属外人不应在场的原因,往往一个没心肺的一旁磕着瓜子塄塄地看上一会就会突然激动着胳膊指着病人给家属说看你爸爸的病情好转了,那说明他基本就是快死了。 第二十章 真诚·考砸了 隔日就是大限,学校放了假,千霈很珍惜这一天,母亲还特地利用了自个儿家的地理优势带着千霈趁着夕阳无限好漫步在了即将要来到的国家中等学府,那是千霈曾经经常暑假就跑去玩的乐园,是上学走路每日回头必见的熟悉风景,是一段时间自己成长的见证与记忆,是诸多熟捻与疼爱自己的叔父阿姨的聚集地,是天堂。 而那一天,天堂火一般的通红。 年少的千霈牵着妈妈的手心理无比的坚忍与忐忑,表情肃穆得壮士一般,对于即将而来的慷慨充满幻想与希望,千霈自感昨日状态神勇,应景着霞光暗暗在心里期许能把好运一直带到明天。 千霈记得那天自己走了好长时间,在这里他从来就是自在的,跳动洒脱乃至任性的,可今天千霈自始至终板着面孔,内心静谧一如散空了的学校。 千霈知道明天这里即将人声鼎沸而自己一定是会怯懦的,千霈希望自己到时候一定要从容的走过每个人的身边。 想到这儿,心脏不自觉的跳动起来,千霈的脸发烫了,不知是回头风过大还是灵魂出了壳,正要转身回走的千霈一阵头晕目眩,整个没定住就湿红了眼眶,夜色无边一个人的夜里没有路灯,千霈把眼睛习惯性地睁得大大认真地走着脚下,仿佛第一次看到了自己。 考试当天艳阳高照,千霈表情明显凝重许多,紧握着手里的笔,还没来得及看清形势就被匆匆拉进了考场,进了考场的千霈无比紧张。 千霈是对考试天生敏感,可今天的情况从没有过,周围的环境被大太阳照得失焦发白,以前闭着眼都能走的学校现在只有任由人拉着,千霈脚不听使唤脑子也很快木了,拿只笔端坐着,别说前天答题的状态找不回来,就是以前惯用的应试思路也要想一点是一点。 千霈怀疑自己5年来是怎么混的,大小试和大小便一样多,现在却不能解了裤子就上,学生应试那是本能,千霈相信以前也是很有自己一套的,虽然不甚管用,但应个急还绰绰有余,现在好似才来到这个世界,就被硬拽来考试,完全没适应游戏规则。 上午是语文数学,考到数学时已近中午,千霈还是惯例的从头一题开始做,一张完毕放在一边,眼睛越写越靠试卷,一道题从头看到尾1分多钟,千霈又是个死脑筋,曾经老师抄一黑板的题让大家做,千霈一会写完,看周围同学还在埋头,尚怀疑是否蹊跷,反复抬头对照后,方显得意的召唤老师过来说自己写完了,老师看后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说:“好,做出来吧!” 写到最后千霈虚汗虚火一并出来,好不容易在吹哨前答完,千霈心想自己还是太不老练了,昨晚前日铺陈那么多,反而弄得负担加重施展不开,前排老师一一收下来,到了千霈疲惫的抬头交去,试卷刚过额头,千霈看到一片空白,随后脑袋一片空白——背面还有。 千霈记得顶着自己使用过热得有点冒烟的脑袋走在晒得白净的柏油路上一路趔趄,对于几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未来得及有反应,眼看着试卷就这样被人收走,千霈心头顿时凉了,这样的情形在日后发生过n次,就象被人用了极刑,一刀子下去,眼泪还没来得及下,又是一下。 这让千霈又明白了人生的一个大道理,痛苦是必然的,来不及痛苦才可怕。 看见身边一些熟悉的身影纷纷经过,千霈看着不知谁人有着自己般的遭遇,后来一想,谁人能有自己这般能耐,倘若有,那一空也是万里晴空——谁象自己这写一片空一片的。 一边仿佛满得已经要溢出来,边边角角的不放过,一个个字母数字追着写,箭头由这画到那儿好似在旅游,另一面则比千霈的脸色还要苍白。千霈甚至还替古人担忧,担心如果阅卷老师看到,是否以为自己在恶作剧,学习差也就算了品德再成问题。。。千霈用心良苦到这个地步,反而有了喜剧的效果。 千霈很想抓着一个在自己身边飞驰而过的少年就同病相怜,可惜难度较大,你的痛苦超越了别人的理解范围是会变得好笑。忽然看见一个小学的同学,连忙上去招呼,一个女生,名字与穿着一样淳朴,于是千霈又明白了一个道理(从这你完全有理由相信,那时的千霈对生活本身没什么诚意,净明白道理了)平凡不是错,土就成问题,这位女生在千霈的学校里属于家里揭不开锅的那种,浑身上下不是土的境界,而是脏乱差,千霈对这种行为从来表示不理解,人可以穷,但不能脏,穷有穷志气,学习同班的几个家境困难的劫富济贫也可,自己注意个人卫生问题勤换洗,不讲究,干净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不能兼济天下,也可独善其身嘛。 你难以想象,千霈抓着这位同学后第一句话竟是: “用拳猛击人的肚子左侧会非常之疼,这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信。” “你不信?你不信我可以现场演示的。” 之后的情况就是该女生捂着肚子在地上一直做蹲起状,恍惚的千霈嘿嘿的傻笑了一声,就走了。后来千霈对此的解释是借此缓解时下的紧张气氛,可能是过度悲伤,用了一种不被理解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第二十一章 虚伪·前途问题 之后的千霈经过了一个暑期的漫长等待,在此期间千霈没有向父母透露一点关于自己考试方面的信息,头一次因为考试感到沮丧,自己肩上似乎多了些什么,一律的好好应付着,千霈第一次在心里藏事,虚热盗汗、耳鸣气喘,贼一样的过了一天又一天。 等再出发时,天已稍有凉意,千霈又是被人拉着进了学校,很多人在涌动,千霈从一个人的手里被传递到另一个的手里,在这么倒卖了三四次以后,见到了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千霈尚未看清此人,就听自己身后的大人与其攀谈: “恩恩,那就在这个班上吧,行~~~没有问题。” 男人说完,转过身拍拍千霈的脑袋说: “在这里要好好学习呀,千霈。” 听到了自己名字,千霈才看见了这个男人 恩?不是某人的父亲吗?他的女儿李纬不正是自己的发小吗?他在这里干什么? 千霈从此被安排在了初一一班,千霈记得自己小学就是上了5年‘一班’,没有想到大了大了还是一切要从头开始,当然一年级一班,中归中举、一般一般。 从此千霈担心了一个夏天的前途问题就这样解决了,踉跄地进了考场踉跄地入了学,千霈以后的生活里布满了这种否极泰来、绝处逢生的莫名,既来之则安之,在糊里糊涂的千霈身上有着最好的映证。 殊不知此刻的西半球正有一群一群的年轻人对着这种生活方式怀有极大的热忱与好感,不惜借助非法药物与混乱的私生活加以追逐。 这纯粹是无奈之举,如果你的脑袋突然被枪顶着一定也会当即出现反应,譬如俯身跪地譬如痛哭流涕,这是任何正常人无法避免的,排除极端手段突然迫使其停止痛哭是不实际的,但换作千霈,当然也是会哭的,只可惜要等到被人打死之后。 唯一的问题是千霈并不知道随遇而安只是这个世界对你表现的宽容,和你自己的真理没有任何关系。当她厌倦了对你的玩弄,千霈即将面临的是一生的决绝。 然而当千霈果真走完这一路,差堪回顾的是,千霈未能说自己始终如一,那种果真糊涂一世的人算是‘大家’了,千霈的一生犹如国际象棋是八段九段的过,在小学过得是自由浪漫到散漫的纯‘美式’精神——也就是没有精神,人家才200多年你要什么精神,千霈还来不及感受中国后面多加了个零的中式精神就自主生活了起来。 到了初中,这就不被允许了,抓紧感化教育的结果是初中时期的千霈越来越委琐到了萎靡的程度,别人一看以为要死了(这是某位记不得名字混蛋的原话),千霈想起那时过得非人生活就痛心疾首, “中国人的脸,多数像坍塌了而照常营业的店面。” 过得散漫起码是个人,不想严谨起来象条狗。 郭林小队长,笔记狂,千霈见过太多如此心安理得讨要生活的人,记得演员李立群青年时的水手经历,不同地方不同国度乞丐的精神面貌,特别提到印度的乞丐,要饭要出了气质,见人走过,放下正忙的活计手便不自觉出去,脸却不看你,有便望下你(以示你得了便宜),没有便继续织她的毛衣。李立群当下连说带动作让人忍俊不禁,可回头才明白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做狗做出了学问,离人可就更远了。 千霈在小学阶段做人的尊严,升级到了初中连狗的都不剩了,很奇怪,千霈自己都奇怪,这尚未琢磨过来的东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好象本身就尊严得任何人都碰不得,尊严太昂贵,这玩意儿上去也会下不来。 这点后来的千霈很有感触,人是可以瞬间没有尊严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大概就是别人给的,说到这里千霈想想就是自己也是别人给的,想不要都不行,所以说命运这个东西,好坏都点自己担着,这是后来千霈不愿看到的,不惜抛弃一切来证明做人的自主性。 如果说一个人的行动力只限于悲哀,那就悲哀的彻底一点。 张鹏小队长以前就是欠揍的货,现在千霈指望人家还要陪吃陪玩陪放学,借个作业3小时,一刀桶下去抢得还比较快。 弄得千霈多少有点当年小马哥落魄后给人擦车的意思,于晓丹大队长,千霈和她做过一段时间同桌,考试借看一下试卷比借她命都难,别说大家还是老交情就是现借也不至于吧?! 这些细小的事就不必说了,只怪自己有求于人,其实千霈何苦把自己弄得这么卑躬屈膝,仅仅是对做作业这种传统的强制学习的方法很不感冒,如果自己做了,就是承认这种压迫的合法性,这当然是合法的,但维护这种合法性的手段却是不合法的,教师与警察一样,为暴力合法化这一社会进步中的重大民主进程不断默默地作出属于自己的一份贡献(废话,当然是默默的)。 他的那些初中同学不会了解,千霈在向他们借作业的时候是怀着多么悲天悯人的心情,倘若知道也一定是说千霈闲的蛋疼整个人阴郁得可以,这也是一定的,因有些人是天生开朗一天到晚的吃食是吃屎也不介意的。 我就曾当面问过千霈,因为一直记得千霈三岁时候怒吃巧克力的那档子事,按说小孩子是没有事物分辨能力的,就是大人也不是这么分辨的,仅仅因为九宫格样子的巧克力造型看起来比较可爱就愿意吃,其实内容大抵如此,何苦强求呢? 可千霈的说法是:“如果是这个意义上,一个美女一个丑女同时主动要求和你‘恩哼’你会选择哪一个呢?如果一个美女一个丑女和一只鸭子你会选哪一个,倘若建立在这个审美上,恐怕是要选鸭子了,这么方便,坐电梯都可以用。人如果连这点精神力量都没有,和牲口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千霈不知道的是人生这场难吃的盛宴,如果没有牲口不求择类的气概断然是没有办法去赴的。 而排除金钱的关系也不会有美女主动要求与你‘恩哼’的,这个时候或许丑女是个更好的选择,总比鸭子好。 何况并不是所有自主选择丑女的人都是迫不得已的,查尔斯王子就是个好例子,卡米拉是又老又丑,不知是不是审美疲劳的关系。温莎公爵也是,丑美暂且不论,还是个寡妇。 如果你的女朋友也不漂亮,你可以去英国当贵族了。 如果千霈现在看到,不知会说帕丽斯·希尔顿,孔庆祥,邓建国,许纯美,宋祖德,超女,选的是什么,个人的肆无忌惮,媒体的推波助澜,排除了底线与道德责任感,社会的价值导向又在哪里,单纯的娱乐精神是可以让杀人放火也变成乐趣的。 然而如果你不是闲的蛋疼,断然不要牵扯之中妄自菲薄,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时代的产物是时代自身无法清理与判断的,文明这种东西,向来是用来总结的。 “好看的人,咬指甲时尤其好看” 你看一个人不错,希望他的内心与外表一致,这是很难的,倘若他不是一个靠外表过活的人,就没有那样的自知之明, “人自有了镜子才慢慢象样子起来”, 谁说肤浅没有好处,总比不知深浅要好,一些看起来颇为善良的人干得是凶狠的事,一个可爱的姑娘,却不止把这种可爱出卖给家族。 这个世界上比外星人与鬼怪更难理解的是一个美丽粗俗的大姑娘。 比男人更抢得有利位置排队,向远处召唤一声就着队伍插将进去,一个大露背甩给你就站在了最前面,一旦被人擦碰回头就是破口大骂,除了付钱,吃饭打水坐车购物一概用抢,女人优势用尽——这点不与其计较罢,可怜那些真正楚楚可怜的总有护花使者一旁小心候着,不过也有男人一旁站着看的在与你抢着付钱,买完再把着男友的胳膊离开,弄得男人不象男人,女人不象女人——这种气生不得。 真正肤浅的人,卢聪聪一流,总还懂得做足表面工夫,女人就是女人,买菜吃饭要小心,挑男人更小心。 难搞是难搞了一点,总比乱搞好,那些一进大学就荷尔蒙发作得轻易就范的女人,你得着了,也是隐隐作痛的,不过临毕业前总要就范一次,包括那些曾经信誓旦旦的。 这是女人的悲哀,明星总是港台日韩的漂亮,不是大陆没女人,恐怕有的也是一口普通话都操不利索的疑似女人,少了那份风韵情怀,不是天生的贱胚,只是上天给你的皮囊没有好好穿,太把自己当人,就不是女人了。 懂得什么事情可以让‘男人’做,什么事情不能‘让’男人做,是伟大的女性。 也许是千霈的眼太挑,食堂偶有女生大刀阔斧与之抢饭,总是刻意避让,一不小心,又一个见势莽撞的钻了进来,一付豪情得千霈脸羞红,一路下来自己越排越后,那些卖乖的女生也不会感谢你,旁观的男生更加讥笑你,就是你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手里端得还是一个空饭盒,你的这份爱心算是献给上帝了。 千霈的禀性是贱,什么是贱,不懂得自尊自爱是贱,尊重是相互产生的,千霈却无时不刻想让它产生。 结果自己的给出去了人家没有反弹,不是你贱,可明知给了出去了没结果还在下意识的给,是你贱。 为什么近年大陆总是出产象刘亦菲这样百年不遇漂亮归漂亮关键是长得太俗的美女,给人感觉中国压根就没什么女人,是太少吗? 怕是太多的缘故。 做女人,要本钱的。 千霈很想说,自己的生活是系统的,可持续性的,具有延展价值的,不是每每被人扒光了重新扔到一个新的境地说:看,这就是你的生活。 可千霈就是这样,我不想说,可千霈就是这样。 第二十二章 真诚·好学生坏学生 在物理化学还没来得及出现的第一学年,千霈过得是童话般的生活,也许是毕业考失利进而受了一个暑假刺激,也许是尚且不求思辩只求理解的能力要求对千霈来说得心应手,依旧是不管不顾的吃喝剽窃别人作业,依旧是茫然的过来又过去。 但千霈的成绩此时反而要好得多,重新开始,好象一切更容易了,甚至作业有时也会拿来自己做(这说明反感比压迫感更感染人也更具真理精神,一个人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反感是种简单的情绪,更好理解更易处理。自由也不过是另一种反抗,事实上哪里来的真正自由,此岸不是彼岸也不是,从此岸到彼岸的距离才是,你反抗了,就自由。) 有的时候着了急,边走路边背书,早晨空气也好,不用记的东西都往脑子里跑,一切都成了意想中的事。这时的千霈稍微掌握了点生活的节奏,抓住了点生活的主动权,一次例行中考,千霈都成了年级前几名。 对于那天的一切千霈清醒记得,正要百无聊赖地去上体育,传来考卷下来的消息,于是每个人都不再关心课时,纷纷跑去看成绩,老师深感这种巨大氛围所营造的不可抗力,任由大家鸟兽散去。 千霈本来是不急的,看其他人慌里慌张的往外跑,自己也慌了神,看车祸似的颠颠儿后面跟着,看到成绩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抓紧回忆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考的,不光是诧异,如果记得起来,以后还可以固定在这招上,以后考试天天用,可是毫无印象,以前怎么考就怎么考,毕业考都比这回来得明显,这很让千霈恼火,千霈头一次因为学习上的问题恼火,自认为好的时候考得过差,等果真考好及了竟有抓不住的失落,可见幸福来得太突然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千霈同时看见了自己后面两人的名字,一个是张鹏一个是王莎莎,张鹏小队长知道这个事情是一定要吐血的,一个昨天还在跟他要作业抄的人今天的考试名次竟然比自己还高,难道抄作业更有助记忆不成,自己苦心巴力写出来的脑细胞到头来都被别人用了,这无论是在逻辑还是道义上都是不被允许的。 后者在此后的三年里一直霸占着本班的头把交椅,一个女生靠数理化拯救了自己很不容易,而千霈似乎更具备做一名优雅女士的更多气质(这也就是为什么此人后来考到当地的一所一类大学学采油而千霈则跋山涉水地跑去三类大学学不靠谱的戏剧),后来只能不断跟人重复自己曾经在学习上超过本班第一而现在的数理化就是把它供成我了爹妈该不懂还是不懂,这和勤奋多少没有关系,也不能说明你和低能正在靠近,好比只要别过红绿灯色盲也能开车一样。 于是你可以从此看到班中多了一个到处疯狂找作业抄的人,千霈不得已把目标转移到了另一个很会做作业的同学——陈博,此人原叫‘陈波’,后来改了名坚持每一个人同他见面的人称呼他为‘陈博’,可惜并没有因此博识,最好的证明是此名的谐音让最为好事的人也不着急再给他起外号——晨勃,(我这是学卡波特的半纪时文学来叙事,并非小说,我发誓真有此人。) 说他很会做作业并不意味此人学习就好,千霈就是例子。 千霈做作业从不要求好,能过最主要。会做作业和会学习是不同的概念,这在陈博同学身上有着很好的体现,但是当千霈偶尔连作业也懒得抄时,各种老师面对这么个大活人还是很能下得去手。 陈博同学是体育委员,黑壮中不乏虚胖,近看很象糖放多了的连皮红烧肉,红烧肉连皮是最好吃的,千霈往往看着陈同学的一身好皮入了神,摸摸咕咕叫着肚子抄得可就更勤了。 这是千霈的习惯,作业从不带回家做,会很不协调,甚至有被侮辱到的嫌疑。家里该是温情的,作业意味着很多不好的联想,千霈是这么矫情的。 当然严格说起来,在初一一班没被千霈借过作业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但凡有点姿色,哦,不是,有点能力的千霈都充分利用了起来,千霈深信,再差的学生也会有心情好的那一天。 所以作业成了千霈与老师彼此之间架设起慰寄心灵的有效桥梁,你看我做了,不管好坏我有笔画在上面,考得好不好平时我有学,算给你面子了。 我见你做了,不管好坏你有笔迹指纹在上面,考得好不好我也逼你学了,算对得起你了。 尊重真是互相的。 年少的千霈还是记得,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抬起头来的滋味,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居然提议去吃饭庆祝,(千霈还记得一年父亲为自己办的庞大生日宴会,不知那时的父亲在为这里尚无建树的儿子骄傲什么),千霈受宠若惊,担着心去外面吃了份热拉面,虽然千霈平时并不少吃拉面,可这顿着实好吃,父亲说这顿添饱独自,下次的才算数。 吃完的千霈和母亲走在家属区后的林荫小道上,因地点不同心情也比上次多了份沉静,千霈突然很觉得自己聪明起来,沉重的也不只在内心,在肩上,在脚下,一个人的夜里没有路灯,千霈再次把眼睛张得大大。 那天说了些什么,千霈记不清,可怎么说的却形成了一个长久记忆。 那年的秋天,心情与遍布街巷的满地落叶一样难以收拾,期么考试千霈掉了10多名,千霈没有过多解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却不知道那一年已经是自己人生的一个制高点,之后再没有过那样的经历与成绩,父亲的饭也终于是没有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