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迷归》 葛城洛府1 巨大的银龙张牙舞爪地自夜空滑过,刹那间照亮了水朦朦的天地,赶走了连绵的黑暗。俊马长嘶,在黑森森的树林旁留下一个个深浅不匀的蹄印。 冷冷的金光自林中一闪而过,快得晃若未见。三道速度可与闪电媲美的黑影同一时间顿住了身形,眼光循着金光而去。黑袍下的脸显得异常狰狞,笑意自嘴角滑落,最前一人右手轻轻一动,三人看也没看前面急驰的一人一骑,轻身入林。 雨如豆子般洒下,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优美的乐曲,落在地上,砸出一串串水坑,汇成无数条细密的小河。做完祈祷,衣着褴褛的无泪和衣躺在木板床上,静静地聆听着这大地之歌,美美地想着下一段旅程的起点,却又不敢轻易地走出。震耳欲聋的雷鸣使得木板床抖了一抖,无泪却像毫无所觉似的,浅浅一笑,黑乎乎的脸上映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几十米内的声音都一丝不落地进入了她的耳中。 布鞋轻轻地掠过水坑,不带起一丝水花,雷鸣的鼓吹下落得更猛烈的雨却有些害羞地不敢近他的身。一丝异样蛰伏在雨滴里,蠢蠢欲动。 木屋前,空地上,布鞋止住了前行,转身面向来路,看着黑暗中如细胞分裂般凸显出来的三个黑影以正三角将自己围在中心,扯起一丝冷笑。雨顺着发梢剑尖,一滴一滴,越来越快,最后如山涧般流下。 “把轩辕剑交出来!” “笑话,整个大夏国,谁不知道轩辕剑乃是镇国之宝——仁道之剑!你们要找也应该去皇宫找!”白衣人狂傲声音在雨水中穿梭,停歇片刻,他继续说道,“还是你们认为只要是青铜剑便是轩辕剑了?”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虽然摞下了狠话,在三对一的绝对优势下,黑袍人仍然不敢轻敌,双方僵持着,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黄绿色的青铜剑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与天上的银龙连成一体,只一举剑,四人便齐齐动了起来,大有“惊雷奋兮震万里,威凌宇宙兮动四海”的气势。 剑光划过,本就破旧的木屋发出吱吱的声音,化为了万千残片。残渣打在身上,无泪睁开了黑眸,亮若闪电地看着前面的一白三黑,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眼睛眨巴着,仿佛别人打破的不是她的屋,惊醒的只是别人的梦。 持黄金剑的白衣男子显然不敌,被黑袍男一脚踢飞,碰巧不巧地落在了无泪小木床上,来不及反应,一剑已经刺来,白衣男子想也没想左手抓过旁边半躺的无泪挡在自己的胸前,右手早已一剑刺出。黑袍男中闪出一丝银光,惊愕着向后倒去,手中的剑也随之落地。白衣男子甩开了无泪,与其他两黑袍男缠斗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雨,悄悄地停了,风,也屏住了呼吸。树林变得非常幽静,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啼啭起来,仿佛在倾吐着浴后的欢悦,凝聚在树叶上的雨珠还往下滴,滴落在路旁的小水洼中,发出异常清脆的音响。一轮新日从东方升了起来,洒在树梢上,从缝隙中透出丝丝光斑,自叶间折射出透明的亮光。 无泪虔诚地做着祈祷,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柄剑靠在了她的肩上,无泪诧异地回过头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无辜的星光在里面流转:“你要杀我吗?” 良久,青铜剑不停地抖动着,渐渐地远离了那纤细的脖子:“为什么要放了他们?” 无泪甩着袖子,向林子外走去,声音如泉水般动听:“我也救了你一命。”她的脸上自始至终带着天真的微笑,然后回过头来:“不杀的话我可要走了哦。” 沐南风像石头一样地定在了原地,直到那个黑瘦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都还沉浸在那对黑眸中。 葛城洛府2 雨水冲刷后的大街显得格外干净,整齐的青石泛着青光,在阳光下迎来了第一个脚印,两个,三个……整条大街热闹起来了。 当沐南风赶到葛城的时候,已至正午,如火的骄阳热情地奉献着自己,树叶上,地面上已经寻不到夏雨留下的痕迹。大街上热闹非凡,乌衣巷的拍卖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话说乌衣巷不是巷子而是一个团伙,这乌衣巷拍卖的不是古玩玉器,而是人! 惊天动地的叫嚷声从那如铁桶般的人群里传了出来,人们争先恐后地向那高台涌去。沐南风正巧路过,被这人群一挤,被一大群人围着,双脚渐渐离开了地面,被人“抬”到了人群里。正想挤出去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的身影那么明显,已经在最里层了,可她还是一抖一抖地踮起脚尖,却又因为受不住,一下一下地矮下去。浅浅的弧度在唇角绽放,沐南风改变了主意。没想到树林一别后还能再次见到她。 “各位稍安勿躁!”一个白胡子大爷走了出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他骄傲地抚了抚灰白的胡须,俯视着台下众人。 “我们要看美女!”一个清甜的声音自人群里发出,像是带着蛊惑般,人们也都跟着大吼起来。 白胡子老头听着下面有节奏的“美女!美女!”眉头微微一皱, “大家安静!别把美女吓着了。”说着向后面挥了挥手:“带上来!” 十个年轻女子整整齐齐的站在台上,脚和手都被捆绑着,发丝凌乱,形容憔悴,却更显得楚楚可怜。当他们看见下面那些猥琐的目光都要贴上台来的时候,脸上有的只是一片惨白。 白胡子老头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并不急着要价,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就像是钓鱼一样,鱼儿快上钩了,可不能吓着。 “这些姐姐真漂亮!可是老头你不该把她们绑着啊!她们好可怜啊!” 又是那个声音!沐南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对!把美女们都松开吧!” “对呀!她们只是弱女子,又不会跑了!” “……” 葛城洛府3 眼看着众人眼里的猥琐褪去,英雄主义上涌,白胡子老头心里暗叹不妙,面上却分毫不露,所谓拍卖,就是给出底价,价高者得。 “自古美女英雄救,老夫只是商人一个,这英雄之名只有各位才能担当!” “现在拍卖开始!每人底价白银十两!”白胡子老头报出了价格,接着又道,“这美女拍卖虽是一个月一次!可机会面前,人人平等!” 话音刚落,这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或吹口哨,或挥着虎臂。前排的一个女孩儿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来,有些犹豫地打开了袋子,黄灿灿的一片光刹那间就冲了出来,只见她不紧不慢地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直径5毫米的金黄色的小球,自言自语道:“母亲说这样一个球可以换很多东西,不知道换一个人要几粒呢?” 身旁一着黑色长衫的人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今天可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出门,因为想要乌衣巷早早地就等在这里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透露着威压,让所有的人都不敢靠他太近,直到这个小色女撞着了他。可当他准备发难的时候,这个撞了他的家伙,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姑娘,正没一点自觉地转动着黑溜溜的大眼,亲热地凑在跟前告诉他,这可是一月一次的竞美大会!那无害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忘了刚刚想要说的话了。 而且,几次坏人贩子事的人也是这个不起眼的小毛孩!现在,她居然不知道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平常人家五两银子只要不乱花,过活整整一年是没有问题的。而她手中的小金球,一个都可以换五十两银子了。黑衫人当下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眼睛却是盯着台上:“小色女,你想买几个啊?” 无泪并没有注意到他对她的称呼,只听到后面一句话便问道:“全买了要多少啊?” 黑衫人的眉头好看地皱在了一起,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小女孩,猜不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母亲说这个可以换很多东西的……”无泪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黑衫人,眼里有着掩不住的失望,“她们好可怜啊!” 葛城洛府4 黑衫人嘴角扯起一缕邪魅的笑容,再次俯下身来:“跟你说话真的很累呀!” “砰!” 一个黑呼呼的脑袋撞了上来,饶是他反应迅捷,也没躲过她的蓄意“攻击”。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说话不那么费力……所以站得‘直’了些……顺便还踮了踮脚丫子……”声音越来越小,“你可不可以帮我买一下啊?” “算了!”黑衫人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头,皱着的眉头却在看见她那张黑呼呼的小脸时松开了,那表情也太丰富了吧,不光眼睛在睨着台上,竟然连眉毛也跟着在动了,强忍住笑意,“我去买得了吧!” “真的?”无泪仰起黑呼呼的小脸,拿出小包递了上去,“这些全都给你!母亲说这些暗器可以换很多东西。”好像怕人家没听清楚似的,“很多”两个字说得特别重。黑衫人却是一脸无语,弄了半天,这些原来都是暗器啊!那天底下的人可能都想争着挨了! “二十五两还有没有!二十五两一次,二十五两二次,没人再叫的话,就要花落他家了哦!好!二十五两三……”白胡子老头拖着长长的调子,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慢,那眉!那眼!那神情……无一不在说着“你们快竞价呀!快点!我快撑不住了!” “五百两,十个全要了!” 静! 很静! 非常静! 白胡子老头最先反应过来,五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虽然还从来没有批发过,不过就算是一个个的拍也卖不了这个价,当即大喝一声:“五百两还有没有?五百两一次!两次!三次!好!成交!”像是怕他反悔似的,白胡子迅速地为这桩生意画上了句号跟刚刚那长长的语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虽然没有拍到美女,众人还是兴高采烈的,毕竟人跟人是不能比的嘛,这里很多人都是来看看而非买的。 “大家不要散!今天我们还给大家准备了一份极品!” 哇?散开的人群一听此话又都聚拢了过来,对那白胡子老头口中的“极品”充满了无尽的兴趣,把刚进前一点的白衣人又给挤得死死的。沐南风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 葛城洛府5 “极品”被人推了出来,手向后反捆着,趔趄地走上台来,削肩纤腰,动作柔美致极,她的头一直低着,几缕发丝垂了下来,把仅能见的轮廓也给遮挡了去。白胡子老头见状,几步走去,抓住女子的头发就往后拉去,女子吃痛,皱起了眉头,好看的小脸在空中暴露无遗。 台下响起了一阵抽气声,刚刚那十个女子与她相比,连十分之一也比不上。 “呵呵,五十底,现在开始竞价!” 当黑衫人回来的时候,只听得一阵重锤,白胡子老头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线,对着众人道:“五百两成交!现在这位奴隶归这位小姐所有了!”而他口中的那位小姐正在眼神闪烁地四处张望。似乎是看她不起,白胡子老头又道:“现在,只要您付了银子,她就是你的了!” “对呀!快付钱!”一个风姿绰约的贵夫人也催促起来,她是春风院的老板,一早就得到消息,对这最后的极品她是势在必得,谁知让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p孩儿给捣乱了,五百两,即使是买一个极品,风险也太大了。 “我……” “要不你把住的地扯告诉我们,我们等会儿把人送上门去?” “这……” “小姑娘,你别是耍我们的吧?” “我叫我母亲来给你们付钱吧,她住得很远……” 众人的口水都快把她淹没了,无泪被逼到了角落,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扫视着整个场地。 黑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后悔今天的多管闲事:“是我让我家奴隶来叫价招惹了你们,还是怕我给不起银子啊!” “切~” 好戏刚刚上演就画上了句号,众人不禁一哄而散。 喧哗的大家上,无泪嘟着小嘴,颇为无奈地盯着前面的黑衫人,那时情况紧急,她就默认了是他家奴隶的事实,哪知这家伙还真把他当奴隶了,要她一路跟着。最最让她抓狂的还在后面,十名衣衫褴褛的女子跟在她的身后叫她主人,赶都赶不走!现在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引起交通阻塞。 葛城洛府6 人乱好啊!乱了好办事啊!无泪灵光一闪,像一条鱼似的游到了人海中,可是正当她靠着一个大树休息的时候,一个声音如魔鬼的声音般从头顶传来:“我还不知道我家奴隶轻功这么好呢!” 无泪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干笑两声:“大树底下好乘凉啊!我乘凉呢……” “那你现在歇够了吗?” “当然够了!”无泪突然睁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的后面,“哇!美女!” 黑衫人嘴角微微上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他倒是想看看那个能让小色女这样吃惊的人到底有多美。 可是,该死!竟然被她骗了!回过头来,人早就跑得没影了!黑衫人收起了嘴角的微笑,能在他眼皮底下逃得不留一丝痕迹的,这个世界上屈指可数,而那个年龄不足十五的女孩竟然会是其中之一?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实实力吧。 可惜,今天他还有事要办,不然还可以探探这个小女孩的秘密。 黑衫人一走,旁边一个树上掉下一个呼呼的影子,无泪拍了拍手,大摇大摆的也离开了,口里骂着“笨蛋,我在天上啦!”,心里暗叹母亲教的方法管用。 离家的时候,母亲双眼含泪地递给她一包暗器,并告诉她,遇到危险就逃,逃不掉就装死。刚刚的她正是用这一招窜到了旁边的大树上,把气息全都掩住,这才躲过一劫!可能直到现在,那黑衫人还不知道无泪就在离他不到三米的树上吧。 当无泪暗叹着世界的美好,自由的美好的时候,一个白衣人找上了黑衫人,两个气宇不凡的人就这样诡异地在街头对视着,那位一直粘着黑衫人的极品靠得更近了。 “我要买你的奴隶!”白衣人温和地说道。 黑衫人轻轻地揽住了极品的纤腰,邪魅的微笑挂在嘴角。极品娇羞地一笑,她就知道,没人会抵挡她的魅力。 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办呢,他想要你呢?”正当她喜不自胜的时候,腰上的手轻轻地一用力,她便像木偶一般扑向了那白衣人的~怀抱!惊恐还没来得及取代喜悦,她以一种最不雅的方式倒在了地上。 葛城洛府7 围观者远远地看着,不停地指指点点,后面的十名女奴也都瞪大了双眼。极品满脸的委屈,她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们都不想要她!她不信!可黑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地把她打入了地狱:她,和后面的十个,都送你了! 说完黑衫人竟然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极品很想让他停下来,问他为什么,可是,她不敢,这时白衫人叫住了他,他说,他要买的不是她们,是那个黑呼呼的小女孩,那个即使在竞拍时她都没正眼瞧过的乞丐女!她实在想不出那个又黑又脏的女孩哪里比得上美丽动人的她。 黑衫人停下脚步呵呵一笑,问道:“你想买她?” 白衣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黑衫人饶有兴致地踱了回来,眼睛斜眯着,目光的尽头正是沐南风,“不卖!” 本来抱着一试的沐南风在听到这果断的拒绝后,也不气恼,拱手道,“在下沐南风,既然公子不肯,在下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希望公子能善待她,就当是在下欠公子一个人情。” 黑衫人终于正眼看了看沐南风,他本以为他是一般的花花公子,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磊落的好汉子,当下便道,“举手之劳而已,在下洛康,很荣幸可以跟少侠一起痛饮三杯!” 沐南风见此自是应了,就算不能替她赎身能让她有一个好的环境也算是报了她的救命之恩了。 两人尽兴而散的时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十一个女子,晚风轻拂,好不妩媚,引得路人一片驻足,只急得老板干瞪眼。店门前的人倒是前所未有的多啊,只可惜都是来看美女的!其中更是有些无聇之徒见她们无依无靠一身乞丐打扮便趁着众人不注意地时候上下其手,直把那些个美女羞得无地自容。 洛康无奈地朝沐南风一笑,本来他们是想趁着现在让她们自己走了的,结果……现在只得领着她们回家。 葛城洛府8 大夏国里有四大城,其中之一的葛城位于大夏北部,是大夏的经济重城,而洛府是葛城城主洛天赏赐给最器重的三儿子洛康的府邸,并给冠以洛姓命名,不过这个洛康却是福比天高,命比纸薄,自从搬进这个洛府过后便患上了重病,从来也没有见他出门过。 不过,这一切都是市井流言! 黑衫公子带着十一个女子进到了洛府,仆人恭恭敬敬地迎了过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不发一言。 “把她们安排一下!要回家的就送回家去,不回的就给她们说说府里的规矩。”黑衫人向着右面走去,仆人不再跟着,远远地看着他消失在转角处才带着众女,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洛府的书房,府中的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却是一个环境清幽的小园,奇花异草,蜂飞蝶舞!小园的里无亭无盖,只在中心处有一张雪白的石桌。每个一进门的人最先看见的都是那特别的石桌。 黑衫的洛康和往常一样,跨了进来,却没能在石桌旁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禁不住一阵失落。一阵风刮过,洛康已经进到了书房内,里面的东西都在,一本竹简还平铺在书桌上,可是,却没了十年来给了他温暖的师父。叹了口气,洛康的双手抚上了竹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跃然而上……师父终究还是走了,今后的一切只能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了。 桌子上,饭菜依旧,都是师父爱吃的清淡素食,今天厨子还不知道师父已经仙游去了,所以也备了饭菜。 洛康郑重地夹起一块菜心,入口清香,回味无穷,正当他准备享受第二口美食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是之前的仆人。 “洛三,何事如此?” “大公子和二公子来了!”洛三急忙道。 “哦?!来得这么快!” “公子要我扶您回房吗?”洛三向前跨了一步,却被黑衫人拦住了,从他决定出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料想到了现在的局面,五年的病患,本应病入膏肓的人却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大街上,还买了十一个奴隶在街上招摇过市,这让一直希望他永远也站不起来的人如何能沉得住气。 葛城洛府9 这时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已经走了进来,正是洛风洛云两兄弟,洛风个子高高的,洛云身材略小,满脸的笑如春花般灿烂,却无法遮挡眼底的阴霾,当他们停在黑衫人眼前的时候,两个仆从自他们身后冒出来,径自把东西摆在两旁的柜子上。 “三弟久病未愈,我和二弟前来看看。见你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 “大哥,二哥!一起吃饭吧!”黑衫人站起身来道。 大公子洛风,二公子洛云也不客气,三个各怀鬼胎的人围桌而坐,开始了恶心巴拉的客套。直到于大门分别,才收起了刚刚的笑脸。洛云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是不是中了毒,想要把刚吃的吐出来。却被洛风白了一眼:“这个时候他还不敢下毒的!” “为什么?” 洛风又甩给他一个卫生球:“白痴!如果不是你打草惊蛇,他就活不到现在了!” 洛云无限委屈地看着大哥:“谁让他命大,那么多的毒都没毒死他!” “算啦!”洛风脸上一片阴狠,“只要他出府,我们迟早都会有机会的。” “大哥,我肚子疼……” “大哥,你确定他不敢下毒吗?” “大哥,我受不了了!” 洛风也失去了一贯的风度,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而下,身体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洛云的眼前,只留下他的咬牙切齿大吼:“该死!竟然是巴豆!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巴豆事件如洛康所料般,并没有引起什么恶果,连最基本的质问都没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第三天一早,洛府里收到了城主的传话,叫洛康回家,也就是城主府,庆祝他的康复。 洛康只是冷冷一笑:“洛伯,你怎么看?” 洛伯可不是邻家大伯,他时逢弱冠,正是年少张狂的年岁,只因洛府家丁均以洛为姓,加上一个数字。作为谋师,这就有了“伯”取代可能会跟洛风相冲的数字一。此时洛伯淡淡一笑:“众所周知,洛三公子可是深得洛城主的喜爱,这些年即使病了,对他避而不见,可他还是隔三差五地差人送上补品物质。” “所以现在传你过府原因只有一个!” “他根本就不知道公子已经康复了。” 葛城洛府10 洛康邪魅地一笑:“这鸿门宴的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去又何妨!” “那我去准备两顶轿子!” “不必,一顶足亦!” 洛伯有些心疼地看着洛康:“这样冒险,值得吗?” “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洛康笑着,意味不明。 洛伯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知道洛康定下的事,很难会轻易更改,可今天这可不是简单的鸿门宴,或许根本就没有宴,这一切只是引他上当的“饵”。 在众人的惊异声中,洛府的大门吱地一声开了,上好的紫色绸缎包围着的轿子算不上豪华,却也足以彰显出他的主人身份。正巧露过的人都停下了步子,这洛府的大门一关,可就是五年啊,五年前,还是城主前来探病的时候开过一次了。 轿子里的主人像是显摆似地撩开了帘子,对那驻足之人露出邪魅地一笑,那人在愣了两秒后尖叫了一声跑开了。 洛康冷冷一笑,示意轿夫前行,洛伯站在门口看着那顶紫色的轿子融入闹的街市,明知此去凶多吉少,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公子甚至连让他陪在身边都不让。 “难道,洛伯大人就这点胆量吗?”一个娇媚眼女声,带着丝不屑传入洛伯的耳中,他回头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人,问道:“你是公子这次买来的奴隶?” 女子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他们问题,却道:“如果你觉得现在跟我聊天不会对不起你家公子的话,那你就尽管浪费时间吧。” “不知道的就别乱说!” 洛伯并不想理会她,转身就要离开。 “如果我有办法进到城主府呢?” 洛伯一声冷笑:“城主就是土皇帝,城主府的守卫岂是吃素的?还是你认为洛家大公子和洛家二公子是吃素的?” 女子像是没听到他口中的讽刺,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谁让你们一个太自大,一个又太~幼稚了呢!” 洛伯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女子是在骂他笨,可是却无话可说,无言可辩!不过,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再遇黑衫1 出去的时候,他就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因为大街的中间,一个黑衫人正力战三个青衣人。他扯了扯正往百姓嘴里喂着什么东西的黑小子:“那里也有一个‘黑寡妇’!” 黑小子一看那黑色的人影就知道大个子又在取笑他了,他无力地白了大个子一眼,却听大个子说:“不是,那个黑寡妇也中了黑寡妇!” 黑小子这才仔细一看,果然,虽然他还在力战,可是嘴唇已经发黑,由于运功的时候会催动体内循环,他的毒发得比这些百姓更快,不对!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熟! “啊!”一声尖叫响起,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也引得打斗的人朝他看来,当然大个子口中的“黑寡妇”也不例外。黑小子把头埋得低低地,向酒店里挪去。 “小黑子,你不救他们了吗?”大个子问道。 黑小子递出手里的白玉瓷瓶:“这个……我肚子有些痛……你去吧……别忘了那个黑寡妇哦,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这些人都是你救的,不然我……我就自杀!” 大个子应声走开后,黑小子马上从后门钻出,他要逃!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个黑衫人,他一定会抓自己当奴隶的!想到这里,他的步子跨得更快了,完全忘记了现在自己已经是个黑小子,而不是当天那个黑胖黑胖的小姑娘了!也根本就没想到人家或许早就不记得她了! 那日她逃走之后,正巧走累了,就在一家农舍的篱笆上睡着了,朦胧中,被一名美丽的女子叫醒了。那女子就像是从月亮上下来的仙子,浑身上下闪着耀眼的圣光,她微笑着问无泪:“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 像是被告蛊惑,无泪眨了眨眼:“仙女姐姐,我叫无泪。”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仙子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像是叹了口气。 无泪就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就是样,她住在了仙子家里,也知道了仙子还有一个漂亮的名字,雨花,可是她更喜欢叫她仙女姐姐! 再见黑衫2 “仙女姐姐!我回来了!”黑小子打开篱笆上的门,笑着向里面打着招呼。 “无泪,今天怎么这么早?”雨花问道,手上继续着纺织,“饿了就去厨房里拿些吃的吧!” 又过了一会儿,见她还愣愣地站在那里,闷闷地也不说话,侧头笑道:“怎么啦,谁欺负我们家无泪啦?” “仙女姐姐!我要走了!” 雨花见无泪也不像开玩笑,一下子站起身来,拉着无泪的小手:“好妹妹,到底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无泪摇了摇头,只说自己想出去走走,不想给大个子和仙女姐姐添麻烦。雨花知道她不愿意说了,心里一阵阵地泛疼,这么小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儿,一个人在外可该如何生活啊!只叹自己阻止不了她,便从屋里拿出一个荷包,递到无泪的手中。 雨花看着她远走的背影,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除了娘,就没有人再关心过她,只因为她的左眼下有一颗黑色的肉痔,人人都说那是灾相,害人害已。 除了大个子,无泪是第一个真正喜欢她,对她好的人,这种被人承认,被人接受的感觉是欢愉的,她早把无泪当成家里的一份子,她也曾在离家后遭遇了一段一个人的生活,其中的辛酸与苦楚只有自己知道,现在却要亲眼看着自己亲人出去受难了,几滴豆大的泪珠刷地一下就滑下脸来。无泪挥了挥手,并不回头,以为这样,便不用看见她面上的不舍。两汪星空似的眼眸里透射出坚定。或许这就是娘说的亲情吧,离家是为了游历,可离开雨花和大个子却是迫不得已。 就在大街上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一个高个子冲了出去,远远的冲着一群人叫道:“黑寡妇,你中了黑寡妇,打完了记得过来了一下哦,你现在忙,我就先把药给他们了。” 说完,大个子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边上,将药给那些他觉得脸色有点发紫的人,其实那其中有少半都是被吓的,可是却还是一口吞下了这药,当他默默地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死在了别人的大刀之下,之前的那一丝恐惧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散了。 再见黑衫3 “哎呀!就剩下一粒了呢,这个可得留给那个黑寡妇!”高个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过了头,望向愈演愈烈的战场,突然,一个青色人影扑向了他:“快!把解药给我!” 大个子为难地看了看场中间的黑衫人,那可是他发现的第一个中毒之人啊!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不要给他!”这个说话的好像是在楼上吃菜的人,他还说肚子疼去了茅房的。 这到底要不要给呢? “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那个青衣人抓住了他的裤腿,说着还吐了一口血。 “那是他自己下的毒,他的目的是想刺杀洛康公子!他想要害整个葛城……” 一番话下来,所有的人都怔住了,那个勇敢的,帅气的,冷冽的黑衫人就是传说中卧病五年的洛三公子?洛三公子是城主大人最心爱的儿子……不行!城主大人那么好,怎么能让这些人给害了! “洛三公子一直卧病在床,这葛城谁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快把药给我!” 青衣人说着,人已经从地上一窜而起,大刀毫不留情地砍向大个子。 天,忽然变得灰蒙蒙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大个子吃吃的看着那柄在阳光下泛着蓝光的大刀向他飞来,傻傻地不知道反应。 “砰!”一声金属相交的声音响起,大个子总算是回过神来,手中药瓶一扔,就向酒楼内跑去,柜台之下,他颤抖地身体撞上了一具同样颤抖着的身体,吓得他尖叫出声,可是嘴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捂住了,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别叫!”看着是掌柜的,大个子才放下心来。 楼外,街上,屋顶,大家都放弃了对手,齐齐地向那空中的白玉瓷瓶飞来,一对一的战斗变成了群殴!远处的黑衫人却像没事人一般,十几朵剑花飞向旁边的几人,自己却也吐了口血,朱红的,落在黑衫上格外的诡异。 趁着这个空档,几人已经再次围了上来,或许是没了力量,或许是绝望了,黑衫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几人竟被看得剑法一滞,黑衫人趁着这个空档,长剑刺出,结果了一人,又吐了口血,只是不知道他还能再吐几次。 …… 再见黑衫4 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带着一队人马飞也似地向这里驰来,气势汹汹,步伐整齐,那是军队的声音!人群里发出一阵欢呼,是城主大人来了!远远地看着几个挥刀逼向黑衫人的陌生面孔,中年男人引弓搭箭,一气呵成,他身旁跟着两名锦衣男子见到眼前的一片狼藉也是气由心生,大声呵道:“哪里来的小贼,还不快束手就擒!” 声音穿过长街,几乎跟那支箭,同时到达打斗的中心。两方同时停下了动作,都不再理睬对方,却都望了脸色青黑的黑衫人一眼,四散开去,当中年人的队伍到达的时候,已经再无打斗。中年人下得马来,几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黑衫人:“快!快传大夫!” “康儿,你坚持住,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中年人问道,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焦急。 黑衫人冷笑一声:“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中年人一愣,是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 “三哥!” 一个彩衣女子从军队里冲了出来,几欲把黑衫人扑倒,所有人都被这突来的一幕给吓了一跳,不过一想到这女孩可是城主的小女儿,倒也了然。 “下令全城戒严!全力捉拿刺客!”中年男人一语落下,抱起黑衫人直奔城主府。两位锦衣公子只听得老头子怒喝一声上马,便不见了踪影。 “如何?” 洛城主心中焦急万分,可是出口的却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字。年轻的大夫摇了摇头,道:“‘黑寡妇’乃是鬼医门圣药,不知三公子是如何得罪了鬼医门的人?” 什么?鬼医门?!黑寡妇! 洛伯和极品均吓得不轻,洛城主也是一脸的恐慌,洛四小姐洛雨一看,心更是一沉,豆大的泪珠一下子就蹦了出来,她急急地问道:“那是什么……鬼医门在哪里?什么又是黑寡妇……” “鬼医门是江湖上最为邪肆的一个门派,亦正亦邪,‘黑寡妇’乃其镇门之宝,多用于惩戒背叛者之用,据说……无解!” 再见黑衫5 “三哥!555……三哥……”大夫话刚落音,洛雨小姐就像小鸟见着妈妈一样扑向了病床上的黑衫人,黑衫人承受不住,一口污血自口中喷薄而出,她哭得更凶了。 洛城主不耐地挥了挥手,让人把洛雨小姐架了出去,良久,屋内还彻响着那悲惨的恸哭。 “真的没救了吗?”洛城主有些讫求地问道。 “能找到解毒圣物水仙玉露最好。”大夫顿了顿道,“不过已经失传二十年了!” 屋子里三人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大夫,虽然他的医术在葛城无人能敌,可他终究也不过十七八岁光景,如何得知二十年前就失传的药物,而且还是已经活了四十多年的城主大人都不曾听过的宝药。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疑问,年轻的大夫哼了哼:“你们以为鬼医门是吃素的?有水仙玉露,他们还混个屁啊!” 额—— 三人头上布满了细密的黑线,这大夫莫不是中邪了吧,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不过从脉像看,三公子暂时亦无性命之忧,真真是奇了怪了!”大夫自言自语地说道。 洛城主三人有些无奈看着他,擦了擦额际的薄汗,却又不敢在这时得罪他,极品小声地嘀咕道:“刚刚不是还说救不了嘛。” “你什么时候听我说他没救了?没有哪种毒药会没有解药的!”大夫义正辞严地道。 “是,是……” “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解黑寡妇而已……” 洛城主咬牙切齿地瞪着双眼,像是要把他撕碎一般,一字一字地道:“拿不出解药,你就等着给康儿陪葬吧!” 大夫痛苦地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洛城主又道:“没有哪种毒药会没有解药的!哼!” 城主去后,洛伯与极品对视一眼,便也走了出去,只留下极品一人听着大夫的唠叨抱怨。却只一会儿,大夫便沉浸在了一堆药物之中。 水仙玉露1 从热闹的大街散开之后,两队人马便又打了起来,目标还是那个白玉瓷瓶,虽然大家都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却同样都想得到他。 乱战中,也不知谁的剑走了火,竟将白玉瓷瓶一分为二,在地上跌得粉碎。 药不见过了! 药,什么时候不见的? 药又去了哪里呢? 就在他们郁闷地不欢而散(ps:人家一直都没欢过!)的时候,一个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城主府,却只能远远地望着那高耸的城墙和紧闭的大门低头苦思,不是大个子是谁!就在这时候,大门开了!两个锦衣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是一片阴郁!正是洛风和洛云两兄弟。 他们是在为三公子的事忧心吗?那我得早些把药给了他们去!想着,他便以恩人的姿态,大大方方地凑了上去:“两位公子……” 话未说完,却被打断,其中一个锦服的男子眼神像刀子似地向他刮去,另一个则满不在乎地向他踢了一脚,还恶狠狠地道:“爷现在心情不好!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 大个子躲避不及,生生吃下了一脚,倒在地上,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道:“两位公子,我是来送药的……” “送药?我看你是吃错药了吧!”说着又是一脚向他踢去。 “好了,洛云,别在这个时候惹事,我们走吧!” 那个一直没动的锦衣公子说着,已经向前走去,大个子虽然呆,却不傻,那洛云二字他是听得真切!能在城主府,自由出入,又名洛云的只有城主二公子一人,如此一来,那这位眼神锐利的公子不就是洛大公子了吗?他们可是黑寡妇的哥哥呢! 想着,他拖住了走在后面的洛云便道:“二公子,我不是坏人,我是来送药的……给三……” 洛云一拂袖,甩开了他,怒道:“滚开!既然知道我是二公子,就别再挡着道了!还敢咒我吃药!我看你是嫌这太平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还是咋的啊!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宰了你,不!既然你这么喜欢吃药,那我就成全你!” 二公子长臂一挥,对着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衣人道:“好好伺候他!可得留下他一命好吃药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