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 《所谓伊人》 她既紧张，又感动，她怎会想到会再次走到这里。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人，也似乎还是当年的人。 第一章 卿梓为了掩饰住自己如帕金森般颤抖的双手，便随意拾起了身旁早已满目疮痍的木质课桌上的一本宋朝历史，细致又净白的手指在充斥着江南地带特有的潮味的纸张上似点钞机般跃动着。 一页又一页，从赵匡胤的陈桥兵变，到赵构十三道金牌调岳飞，最后随着崖山的失利，底页被沉重地盖上。 如盖棺般，回天乏力。 “你什么意思？”卿梓静了静气，微微动了动朱唇，说道。 宽阔的高中教室里，墙上挂着的圆形黑框时钟，指针已然指向深夜十一点整。可怜的学生们，经过了在学校十多钟头的教导，早已疲倦不堪。只消十点半的时候，班长起来讲一句“放学”，便好似罪人听到来自上天的福文般，消极的眼神又再次重现光芒。 日复一日的艰苦，只为一次金榜题名。 大伙窸窸窣窣的离去，回家的回家，逛夜市的逛夜市，更不安分，则轻车熟路地往学校右边的网吧走去——那可是如极乐般的宝地。 夜深了，教室里只余下两人。 虽显空旷，却教人窒息。 弄晨烦透了眼前的卿梓。若不是放学被卿梓突然截下，现在他应该和他的朋友徐豪、伟达一起，走出被学生戏称为“牢门”的校门，向左转，经过一条专做学生生意的街道，来到一家常去的广东奶茶店，点上一杯不加椰果的原味奶茶，抱怨一下一天下来发生的一切，班主任又发了脾气啦、突然发现某个班的某女生长的挺俏啦——男生的永恒话题。 用前天去ktv的时候赠送的推广打火机点燃一支利群牌香烟，弄晨随便挑了一张课桌像坐龙椅般坐了上去，打着哈哈问道:“怎么？锁着人不放？”。 弄晨心里其实很透彻，今天假使不被拦才算怪了，以卿梓的倔脾气，收到那样一张纸条，不翻天算客气了。 不出所料，卿梓颤抖的手拿出一张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白色纸条，说道:“弄晨，你是和我开玩笑的是不是？”。 可怜的女生家，本就白稚的皮肤现在更是瞧不出半分血色。 随手将抽到一半的香烟弹到瓷砖地板上，弄晨看着眼前的人儿竟是要哭出来，却没动半点恻隐。 香烟在地板上顽强的继续燃烧着。 “没和你开玩笑”弄晨咳了咳，说道“别这样了吧。” 他心想，这种事不是正常得很么？ 卿梓则无法忍受，这不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桥段么？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凭什么我不如她！”卿梓大声说道。手用劲一挥，却不小心挥倒了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正在垂死挣扎的香烟被浇灭了。 卿梓的嗓门不算大，尽管是这般的带着嫉恨的吼叫，也不过是如同小孩在为了喜欢的玩意撒娇。 或许是因为夹杂着泪水，梗住了喉。 “我没说你不如她啊”弄晨也急了，他并不想在这种场合提到卿梓口中的‘她’。 “那是为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呗！” “那我呢！” “今天不是跟你说了吗？又没瞒你。” “亲口对我说！” 两人持续争执着。 弄晨明白，理亏在自己这，于是决定不再开口，任由卿梓。 “你知道么”卿梓缓了缓自己哽咽的语气，红着眼，直视着弄晨“你考虑过我么？凭什么你要这样做？” 时钟滴答的走着，倘若它有生命，想必也会为眼前的景象唉惜。 世事如常，如同不停转动的指针，亦如同周而复始的太阳、月亮。 弄晨不想再逗留。 “以后都好好的吧，早些回去。”多么心虚的一句话，顿了顿，说道“分手吧”。 “我不同意！”卿梓滞了一会，她没想到弄晨真的会亲口说出来。 弄晨甚至没有回头。 夜深了，夜猫在外面发出了如涕泣般的声音，见证了这个夜晚的，只得它一个。 空旷的教室只剩下一人。 卿梓把那张已经被她捏皱的纸条轻轻摊开，又一次自虐般的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两串泪儿顺势滴落在上面，模糊了字，亦模糊了记忆。 ‘我和媚虞在一起了，咱们就此别过吧。’是弄晨潦草的笔记，如一根绣花针在卿梓的心上划动。 卿梓知道媚虞是何许人也，比自己高一年级的学姐，弄晨曾不止一次像她示好，却都石沉大海。 也许弄晨之所以和卿梓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抚平被拒绝的内心吧。 谁料却是在这个时候，本不该插足的那个人反倒反客为主。 收起纸条，卿梓深吸了一口气，却止不住心中的叹息。 本来晚上计划和自己的好姐妹虹清一起去夜市逛逛，去常去的那家精品店，和年轻的老板娘聊会天，买一些东西，看上什么买什么。 兴致全无。 伴着时钟的滴答声，卿梓拿起了自己的灰色布质手提包，回家了。 再没有你伴我走过那天昏暗的小路。 两个人就这样，如两条命运线，经历了一次共振，又各自散去。 拖着疲倦的身躯，打开厨房的双门冰箱，卿梓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喝些，尽管她从未喝过酒。 坐在阳台的地板上，卿梓倒了一杯爸爸留在冰箱里存放白酒，全然不顾酒的味道太烈，一饮而尽。 举杯消愁愁更愁？至少得到了三秒钟的轻盈自在。 痛快。 终于是无法忍受，酒精的作用开始显露出来，卿梓抱着膝盖流下了眼泪。 回想起第一次弄晨向她告白，一切都是很美好。 “第一次来这班上就喜欢上你啦” 弄晨略带青涩的说出这句老套的告白。卿梓却被打动了，年轻，情窦初开，竟一头栽在他的心里？ 多想试一试。 脸颊微微泛红，两个学生就这样开始了一段稚气未褪的爱情。从两只手牵在一起开始。 虽稚嫩不堪，却也填满真情。 此后的每一天，两个人形影不离，学校的每一分钟变得格外宝贵。 他经常迟到，每次点名，她都跑去和班长说，不要记他的名字。 她爱吃辣，他却相反。他们互相迁就，为了对方，情愿牺牲自己的胃口。 他爱抽烟，她一边劝他戒掉吧，一边偷偷用零花钱买烟，然后放在他抽屉里。 …… ‘嘻！你又迟到了！笨死了’ ‘喏，你喜欢的饮料，没加冰哦’ ‘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 走进浴室，对着洗脸台上的木边镜子，抹去最后一丝泪痕。 酒精还未散去，卿梓把脸埋进了蓄满凉水的水槽。 随便如何，都无所谓。给他们一句祝福，也让自己好过。爱一个人只需一霎眼神，忘掉一个人呢？ 冰冷的水刺激着感官，如同弄晨刺激着她的内心。 光阴易逝，细细地流，也得细细的品。无论是喜，亦或是悲，都一去无回。 抬起头来，镜中已是另一人。 稚气尚存的脸庞已不再，多出三分成熟，只有眼睛还如从前般，晶莹剔透，告诉人们，她还是她。 纤细的手指梳理着黑里透金的长发。 “小卿！你要迟到喽！”楼下传来妈妈的唤声“今天毕业仪式，可别在这关头给老师同学留了个坏印象！” “啊，知道了，马上就去”卿梓白了一眼，家里总是一如既往地充斥着唠叨。 对着镜子，熟练的用咖啡色眉笔，勾上了最后一画。 该去学校了。 两年了。 （第二章） 匆匆跑到家门口的地铁站，搭乘2号线到学校门口，卿梓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有5分钟。 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买了两瓶热牛奶——还要给虹清带一瓶。便去了学校。 学校里一片欢喜的氛围，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都从班上跑出来看热闹了，老师们也在今天想好好放松一下，便不太多管。但今天的主角，是高三的毕业生们。 无可奈何花落去。 卿梓一边向自己所在的班级走去，一边细细品味着这陪伴了自己三年的校园。 大门左边宽阔的广场，正聚集着一群准备拍毕业照的学生，他们如同金蝉脱壳般，褪下了平日的黑色校服，身着属于自己的风格。 被红墙包围的走廊里有几个低年级的学生正趁着这个偷懒的好机会，打打闹闹的，眼神中充满着期望，不知道还有多久，站在广场那的会是自己。 楼梯拐角处有一对情侣，难舍难分。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班门口。 一改平日的秩序井然，今天的教室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玩的比平时更开心。 “胖子你个王八蛋！把这死蟑螂拿开！” “靠！大伙抓住他！” “放学一起去ktv吧，包厢我都搞定了。” …… 卿梓习惯性的用眼神找寻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弄晨坐在角落里，和几个同学在打扑克牌，全然没注意卿梓。 卿梓听说，毕业之后弄晨要去辽宁，原因是他考中了媚虞所在的大学——媚虞比他们大一届，毕业后去了辽宁中文大学。 卿梓心里突然莫名冒出一丝不满，但很快打消了。毕业后，大家就散伙了，没什么大不了。 “卿梓！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最后一排传来，是虹清。 卿梓应声过去，把还留有余温的牛奶交给虹清。 “怎么这么晚呀？昨晚又没睡？”虹清调侃道。 “不是啦，今天早上不知道穿哪件衣服，耽搁了很久”卿梓回答。 “嘻嘻，终于可以不用穿校服啦” “唔……”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大家安静一下”随着皮鞋击地的声音，班主任也来了。 平时板着脸的他，今天倒也露出了笑容。 “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共聚于此。”班主任说“大家都毕业了，要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了。”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外面的广播，正为毕业生们奏响着这曲音乐。 “我先去楼下准备，你们一会直接去广场，准备拍照。”班主任说完这句，便走了。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的心在此时是共通的。如一根丝线将他们串在一起。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空气中弥漫着欢快，又夹杂着些许感伤。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何时可再还？ 卿梓往弄晨那眺了一眼，又急忙收回了视线。怎也料想不到，竟会对他有些许不舍？ “还对他有感觉呢？”虹清注意到了卿梓的眼神，打趣般地问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 是啊，当别人提及弄晨时，卿梓总是会笑着说无所谓，但总也忍不住，观察着弄晨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偷偷的翻看他的动态，尽管里面满是他与媚虞的事情，也会一边心疼，一边反复浏览。 总也忘不掉。 “别给我扯淡”卿梓白了虹清一眼“子不我思，岂无他士？何况他就是个渣男。” “是吗？”虹清用恶作剧的眼神看了看弄晨，又用眼神挑了一下卿梓，说道“要不，放学约他？” “去你的！别在我这发春！” “喂！卿梓！过来打牌呀！”和弄晨一起打牌的几个同学起哄道，看来他们也在讨论卿梓。 卿梓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不知所措，再加上虹清在一旁也开始跟着起哄，简直太难堪了。 “你们几个，给我闭嘴！”弄晨恶狠狠的瞪了几人一眼，他显然也有点尴尬“都不想吃东西了是吧！” 都识趣的闭嘴了，但还是盖不住偷偷笑。 弄晨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卿梓一眼。两人眼神对视了一秒，匆忙的移开了。 如两年前，在这个班上，两人第一次对视。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好啦，大家快去操场，准备拍照！都打扮好！”班长吆喝道。 班上开始了喧闹，男生整理着特意去做的发型，各种发型聚集在此，好似一期现实偶像剧，这在平时学校是不允许的。女生们对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补着妆，她们如西施貂蝉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信、自爱。 每个人都唯恐落后，希望自己是照片中最惹眼的那一个。 站成一排，脸上挂着笑容，这笑容里既包括毕业的喜悦，亦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尽管即将步入大学，他们却依然是孩子。 “3、2、1！” 咔嚓！ 快门的一声脆响，将此刻凝为永恒。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唯有别离多。 “先生请看一下，新建的游泳健身房，现在办理年卡会员可减去九百元的费用”卿梓又一次重复着这句已经背地滚瓜烂熟的台词“请先听我说两句，您看，您每天都那么忙碌，只顾着上班不顾着身体，人该懂得照顾自己。 请不要急着走嘛，您再想想，您是在花钱买健康，只要身体健康，什么都可以再来，万一身体垮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啊，您是想办理月卡是嘛？ 有的，我们当然有月卡业务，但是……先生，我偷偷告诉您吧，这月卡都是骗不懂的人的！因为健身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一个月能起多少效果呢？当然，就算有效果，也得保持，您说对吧？所以我推荐您办年卡。考虑？您可别再犹豫了，这次的优惠活动只限两百个人，眼看着名额都快满了，到时候您再想办我可真是没办法帮您了！别的办法……我想想，哦！要不您先交一半的费用，当定金，这个名额我给您留着！您可千万别和别人说！嗯，那好的先生，请留下您的手机号，以便我们日后联系您。对，写在这里，麻烦顺便签个字，好的，转账是吗？好的，您扫我吧，好了，收到款了。祝您身体健康！” 完美！大功告成。 卿梓猛灌了自己一大瓶水，舌头都快累断了。 突然间又想起来了弄晨…… 下班后去医院看看他吧。 她考中的广东美术学院，距离开学还有约摸两个月的光景，她并不想把这段时间用来随意打发。于是便开始上街找兼职。 第一次是在公告栏发现一家在本地很有名气的夜总会的招聘服务员信息，薪酬不错，卿梓决定去看看。 拨通了经理的电话，约定当晚9点钟去面试。 说实话，经理轻浮的语气以及粗狂的声音已经开始让卿梓重新考虑了。 还是去看看吧。 忘了介绍了，卿梓是海广省东沧市人，沿海城市，得益于贸易的发展，这座城市也是日新月异。 她所毕业的中学是处于沧北的“美沧中学”。 这座城市里的一切，似乎都离不开“沧”字。 夜总会位于市区最繁华的沧东区，对于家住沧北的卿梓而言，这可是一段不小的路程。 这里每天几乎汇集了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来找乐子的、来购物的、来上班的、来享受美食的，亦或者仅仅是想来见识一下繁华的。 夜总会在一家名叫“盛城”的商场的第八楼，这家商场占据了沧东商圈内最好的地段，外观如一只倒扣的品茗杯，被陶瓷包裹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极具美感。有人打趣道“买下盛城一家铺，下半辈子不愁苦”。甚至这一站的地铁都直接以“盛城站”命名。 足以说明沧东的繁荣。 卿梓现在夜总会的门口，还未进去，就已感受到了这座不夜城所独有的气息。 入口处上方标着几个大字“蝶恋花”。 卿梓还是第一次来到夜总会，外面的明亮和里面的昏暗形成强烈反差，让她一时无法适应。 灯红酒绿的氛围让人眩晕，纸醉金迷的世界让人着迷。卿梓看到几个约摸二十岁左右的男人，在和几个看起来才初中生模样的女生拼酒，似乎玩的很开心，大厅十分宽阔，布满了带有隔离纱的圆桌，大厅中间有个大约十多平的舞池，里面有两个穿着暴露的舞娘，妩媚地跳着钢管舞，浴池周边围上了一群连声较好的男人。 当然，这都不是卿梓来这的目的，这些东西甚至让她作呕。 在保洁员那询问到了经理室的位置。 一座宽大的红木制门出现在卿梓面前，这个位于夜总会最里端的房间，门上挂着金底的门牌——“经理室”。给人一种森严的感觉。 卿梓深吸一口气，却仿佛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声音。 屏住呼吸，她忍不住透过狭窄的门缝往里窥视。 卿梓脸红了，红到了耳根。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场面，却仿佛一眼就能看懂。 直感到想呕吐，这个场面恐怕会让她终生难忘。 匆匆离开夜总会，卿梓在商场内随意找了家咖啡厅，点上一杯不加糖的热摩卡，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脑中时不时弹出刚刚在门缝里窥视到的画面…… 顿时又开始反胃，眼前的咖啡，都已味同嚼蜡。 坐地铁回沧北吧，真是郁闷极了。 “乘客您好，松家湾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前往车门附近，下一站，昌临湖……” 不知不觉中坐过去了半个小时。 卿梓走出地铁站，天色已渐渐黯淡，拿出前段时间买的智能手机，发现已经晚上接近十一点了。 “小姑娘！”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 “嗯？你是在叫我么？”卿梓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你……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所谓伊人》（第三章） 卿梓打量着眼前的眼前的男人，身着整齐的黑色西装。一副金丝框眼镜显得格格不入，在白色led灯的照射下，他的背头让卿梓怀疑是否打了整整一罐发油上去？ “小姑娘，你是在找工作是吧？” “吓！”卿梓说“你怎么知道？” “嘻，这个你就别管啦，我可以给你提供工作哦，轻松、而且挣得钱多。能告诉我你几岁吗？” “唔……十八岁”卿梓有些戒备。 “好啊！多好的年龄”这个陌生的男子仍滔滔不绝“挣钱要趁年轻！你看有多少人把青春白白浪费掉了”说到这，他还配合得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工作。” “互联网+！这可是未来世界的大势所趋呀，我是缺人手，否则我都不会和你说的” “互联网+……这是什么东西？”卿梓对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词感到迷惑，同时又有一些兴趣。 “这里不好说，要不我先带你去公司吧，到那里我慢慢向你解释。” “好吧，那我们走吧。”卿梓被打动了。 “小姑娘我跟你说，对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卿梓？很好听的名字呀！人也长得这个漂亮，你叫我小刘吧”这个自称小刘的人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的项目投入少，回报大，你也可以推荐给你身边的朋友或者家人，有钱大家一起赚……啊呀！” 卿梓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到了，发现小刘被人从身后一脚踹倒在地。 卿梓诧异的回头，想看看是谁。 “赶紧给我滚！再让我看到你一次，你就完蛋！”弄晨指着趴在地上还未缓过劲的小刘，破口大骂道。 “弄晨你干嘛！”卿梓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刘已经落荒而逃。 “我在一旁盯你们好久了”弄晨说“没想到你真有这么蠢，忽悠两下就被拐走了？” “你……你才蠢！”卿梓嘴硬着，心里却对弄晨多了一丝感激“你怎么知道小刘他是骗子？” “他对你说他叫小刘？他忽悠我的时候可是小王，搞传销的”弄晨得意的说道“被我打了一顿，没想到还是不老实” “传销？我们这有这种人？” “对呀，咱学校的古老师就是被拉进了这个传销，到现在都还没解脱，唉……” 卿梓不禁背后一凉。 “总之……谢谢了”卿梓说道，也许没有弄晨阻止，她就会和古老师一样了。 “以后机灵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弄晨叹了口气“不用说谢谢了，干脆请我去玩玩得了” 卿梓脸一红，看着弄晨阴险的笑容。 你还是如从前一般，从未变化。 “哼！五口湾蛮不错，我上次和虹清去了，走吧！” “嘿嘿，这样才像话。” 五口湾位于沧北的东部，离美沧中学约摸三十多分钟的路程，是学生们最理想的娱乐地点。 在几年前，这里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子，住着两百多户人家，五口江在此拐了个大弯，又汇入大海，滋润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精明的商人们一眼看出了这里隐藏着多么巨大的价值，加上经济的飞速发展，五口湾近几年展开了突飞猛进的变革，从沿江开始，又慢慢的向内地扩展，这里已然成为了沧北最繁华的地带。 “乘客您好，五口湾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前往车门附近，下一站，终点站，北户机场……” 尽管已经深夜十二点了，五口湾依然在以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向所有人炫耀着它的繁盛。和沧东商圈不同，五口湾是一个充满着包容力的商圈，没有各种繁琐条文约束，每个人都可以在此展现出自己。 “啊~”卿梓打了个哈欠“真是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 “是啊，等去大学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弄晨笑着说道。 两人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柏油马路两边的店铺，每家店铺都由一串霓虹灯从头到尾连在了一起。这里清一色的全是中式古典建筑，又带有东沧市的独有地区风格，自成一景，每家店铺都使用同样外观的木质牌匾，让人有一种从喧闹的现代都市，来到宁静的悠然古城的愉悦感觉。 从一座高达十米的城楼造型的拱门走进去，就能立即感受到其中隐藏着的老五口湾气息。 “都来我店！尝尝地道的老沧北味儿！不地道不要钱嘞！” “卖麻子喽！现做的麻子糕！五块钱一包喽！” “大伙都来看看，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走钉子嘞！” …… 人声鼎沸，令两人略感恍惚。 “哥哥姐姐，可以给我点钱吗，我好饿”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两人低头一看，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手中正拿着一只破陶碗，里面零零散散的有一些钱。 “唔……身上没零钱……”卿梓翻了翻钱包“喏，这二十块钱拿去买吃的吧” “谢谢姐姐！姐姐真漂亮！”小女孩露出了纯洁的笑容，蹦蹦跳跳的走了。卿梓也心满意足的笑了，仿佛是自己得到了那二十块钱纸币。 “你傻呢？”弄晨略带不满的说道“这都是骗子，专骗别人同情心” “别乱说话，也许她就是真的呢，我可是积了德呢！哼！”卿梓得意地向弄晨扬了扬下巴。 “人傻钱多” “去死，你是人傻还没钱！” …… “算了算了，好男不斗恶女，呸，妇女” “呵呵，好女不欺痿男，知道什么是痿男么？” 两人一边挖苦对方，一边慢慢的散着步。 “好累啊，咱找家喝东西的店坐一下吧。”卿梓跺了跺脚，提议道。 “这不就有一家吗？我看看叫啥，‘知情铺’？”弄晨说道“这名字不错，就这家了。” 两人从大门走进去，发现里面的风格完全和外面不同，紫色和粉色灯光交替着。 卿梓总觉得气氛不大对头。 “两位您好！”一位身着汉服，盘起头发的服务员过来招待了“请两位前往柜台点餐。” 卿梓不禁感叹，这家店真是将现代和古典完美撮合在了一起呀。 “嗯……我要一杯柠檬茶”弄晨在点餐“卿梓你要喝什么？一样啊，那就两杯吧，还有……” 卿梓发现柜台上摆放着一些书籍、零食、卡片、以及…… ‘这是？’卿梓心想。她发现了一块奇怪的东西，正方形的铝纸包装着，透过手感可以感觉到里面好似有个圆环……这好像是…… “噫！你玩避孕套干什么？”弄晨突然说道。 “哇！蠢货！别这么大声啊！”卿梓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反应过来。 服务员都在偷偷的笑，令卿梓尴尬死了。 两人在二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等待服务员送餐。桌上摆放着一只高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两朵鲜艳的桃花。 “咦？这里有个抽签机，咱玩玩吧”卿梓说道，桌上有一个球形的精致的东西，上面有十二个投币孔，围成一圈，对应十二星座。 “你玩吧，我对这个没兴趣”弄晨不屑一顾。 卿梓撅了撅嘴，真没劲。 闭眼许了许愿，将一元硬币投入处女座的孔中，然后扣下按钮。 啪嗒！一支木签从底部弹出来。 “嗯……看不懂。”卿梓仔细读完木签，说道。 “看到没，这就是智商的压制”弄晨掩饰着自己浓厚的兴趣“拿开，本大师给你解。” ‘可遇不可求，该走不可留’ ‘迷惑盖前途，切记勿自囚’ “喂，你许的什么愿啊”弄晨饶有兴趣。 “告……告诉你干嘛？”卿梓撇着嘴说道“你也抽一个呗” “我才不搞封建迷信。” “别这么无趣嘛！就当玩玩咯。” 禁不住卿梓的反复要求，弄晨往金牛座的孔投了一元硬币，准备扣下按钮。 “先许愿，要虔诚一点哦！”卿梓坏笑道。 弄晨白了她一眼，闭上眼睛。 啪嗒！又一支木签弹了出来。 弄晨倍感好奇地拿起来看看。 “上面写了什么呀”卿梓仰着头，也对他的签充满了兴趣。 “……” “喂！哑巴啦！” “不行，你不能看，不能！”弄晨把签塞了回去，然后摇乱了顺序。 就当从未发生。 “啊……”卿梓略感扫兴“你也太卑鄙了吧。” “真的没什么啦，再说了，让你这晦气看了不就不灵了吗？” 不灵何尝不是件好事。 “两位的柠檬茶和蛋挞来了”身着汉服的服务员说道“两位看起来好般配呀，真羡慕您，长得这么漂亮，又有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一起逛街……” “啊，对不起，我话有些多了。请慢用”服务员看气氛突然有些奇怪，便识趣的不再说话。 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瞎了哦，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卿梓端起柠檬茶，品了一口，说道。 “唉，真不知道这服务员每天都是见些怎样的女人，居然觉得你漂亮”弄晨不甘下风，嘴里还吃着个蛋挞，声音略显滑稽“对了，你是在找工作吧？” “对呀，可惜碰到的不是变态，就是传销”卿梓叹了口气“怎么？你要给我提供就业岗位呀？” “你别……咳咳”弄晨被噎住了，连忙喝了一大口柠檬茶，接着说道“你别说，我还真能给你找工作。” “传销？” “去你的，我给你找的肯定是正经活啊。” “快说快说！”卿梓兴趣被勾了起来。 “先叫声哥听听，我就……啊！” “你再重复一遍？”卿梓笑着看着弄晨，手指却在加大力度。 “不说了不说了！你快给我松开！”弄晨摸着被掐红的耳朵，说道“力气倒不小，女孩子这样没人爱的，诶诶诶！我闭嘴我闭嘴！” “最后一次机会，说重点” “我哥在九家巷那新开了家健身房，正在招人呢，工作蛮辛苦，每天上街发传单，拉客户，所以我没去。工资嘛，倒还不错，两千保底，一个客户加两百” “行，那我去试试吧”卿梓一边说，一边向弄晨要到健身房的电话，和客服约好第二天早上九点去面试“看在你为人民，也就是我做出贡献的份上，这餐就我请了” “遵旨！” 过了一个小时，两人玩累后，决定回家了。 看了看店里的时钟，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五口湾却依旧十分繁华。 地铁已经停运，也不想打出租车。两人决定走回去，散散心，也消化一下肚子里的食物。 “变化太快了”弄晨首先打破沉默“快到心跟不上这个世界。” （第四章） “真想不到，你还会有这种感慨呢？”卿梓打趣道“是啊，身边的环境总在不经意间悄然而变，等到回过神啊，才发现已经陌生。” “算了算了，不扯这么深沉的话题了。” “话说，你在开学前这段时间，有什么打算吗？”卿梓问道。 “我下个礼拜去北京”弄晨眼神中充满着期待“去见一见这千年古都” 两人边走边聊着，却突然听见旁边一条昏暗的巷子里有哭泣声。两人好奇心被勾起来，凑近一看，原来是向他们乞讨的那个小女孩。 女孩红着眼看着两人，手中的破碗里面空空如也，在距女孩不远处有几个染着头，看起来似社会混混的人背对着女孩，有说有笑的走着。 不消多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弄晨虽看不清对方，却也知道不能起冲突，否则是要吃大亏的，毕竟在人家地盘。 转头刚要示意卿梓别管这件事情，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卿梓一个箭步冲上去，破口大骂。 “你们几个要不要脸！抢一个小女孩的钱！” 弄晨快气疯了。 且不说我们这就只有我一个男的，对方是怎样的势力都也不清楚……你玩我呢？ “婊子你说啥呢？！”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人回头冲卿梓骂道。他似乎是带头的，身边的跟班全部跟着转身，故意拨弄着腰间的软甩棍，耀武扬威。 “是你们不对在先！”卿梓咽了咽口水，仍旧不甘示弱。 弄晨心知要出事，虽然回想起被甩棍抽在身上的火辣辣的感觉，就感觉打怵，但毕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被抽的是卿梓。 弄晨走向前，把卿梓挡在身后，从口袋拿出一包烟挨个分给对方。 “哥，这事真的是对不起了，我们……” “放你妈的屁！谁你哥啊？！”未等弄晨把话说完，一个染着金发的男子毫不客气的说道“不过，你态度还算可以，这事就跟你无关得了，赶紧滚，这女的留下。” 说罢，便见对方几个人都盯着卿梓的身体，秽笑着。 卿梓纵然胆子大，却依旧被这句话以及对方的神情吓得不轻。 可否不再弃我而走。 弄晨回头看了一眼卿梓，她的眼神里有什么？恐惧？迷惑？期待？ 我明白了。 “她吗？”呼了口气，弄晨说道“想要她？可以，当然可以，完全没问题。” 对方露出满意的笑容。 “但是”弄晨点燃一支烟“条件是先把老子干趴了！” 说罢，便一把揪住方才羞辱卿梓的那个人，直将手中的香烟摁在他脸上。 被烟，还是点燃的烟摁脸有多疼，大可自己试试，后果不负责。 那人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尖叫，弄晨顺势一把从他腰间夺过甩棍，一鞭把他抽倒在地。弄晨并非第一次打架，也并非第一次用这种看似软，实则强的武器。 对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软弱无能的人，居然胆敢先出手，匆忙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弄晨却已打倒第二人。 可惜，弄晨并非网络小说里看到的那种顺手就推到一片人的英雄，他不过是个普通学生，尽管有些打架经验，却依旧只是蛮干。 等到对方都回过神来，就轮到他吃苦了。五个人都拿着甩棍，却只得他一个人硬抗，很快，甩棍被打掉，被敲中骨头，身体再无半点气力。对手却仍旧没有停手，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脚跺着他的背。 “王八蛋！敢和老子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呸！今天教训你一顿！” “话说，你们谁看到那姑娘哪去了？” 对了！卿梓呢？弄晨反应过来，刚刚就一直没有关注卿梓，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扛着无力的身体，弄晨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卿梓已经跑走，只把背影留给了他。 太累了，合上眼睛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不过一两分钟，弄晨隐约听到警笛的声音。 “快走！别打了！”那几个小混混立刻住了手，慌忙而逃。 总算舒服点了…… “弄晨！弄晨！”是卿梓的声音吗？ “你清醒点！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呼叫总台，这里是066号救护单位，一名伤者，脑部出血，请准备……” “哥哥！你怎么了！” …… ‘此事难定驳’ 仿似做了一段很长的梦。 “啊！你终于醒了！”卿梓激动地对躺在病床上的弄晨说道，又突然沉默了下来。 “对不起，我昨晚不该那么冲动”卿梓哽咽着说道。 “昨晚……你是跑去”弄晨有气无力地说道“跑去找了警察？” “是的，我怕”卿梓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我怕我们敌不过他们，就跑去报了警。” “这样啊……好啊……好……”弄晨又睡着了。 卿梓去医院的食堂部，打了一份医院统一的营养餐，拿回病房，放在弄晨的床边。 “请问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卿梓找到负责弄晨的护士，问道“会有什么影响吗？” “放心吧”年轻的护士对着卿梓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他伤的不是很严重，只是伤了神，现在身体比较虚弱。”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和他家属取得联系了吗？” “已经和他家属沟通了，很快会过来。” “那好的，谢谢您了！” “不客气，再见，我还事要忙呢。” 说罢便走了。 昨晚的事情仍旧令卿梓感到脊寒，却又多出一丝温暖。 ‘也许，我和你还会再有机会的吧！’卿梓心想。 忽然记起来，今天十点半还要去弄晨他哥哥的健身房面试，现在还差两个小时就到了。尽管昨晚的一切使得卿梓觉得无颜面对弄晨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她是一个守信的人。 拿出手机，翻出备忘录，上面记录着地址: 沧北九家巷（阳沧区）24号，联系人:弄九黎。 阳沧区对卿梓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的母校美沧中学就属于阳沧区，这是东沧市第三大区，以学校为中心，向西十六公里处的辉名街为起始，向东约二十四公里的五口江为终点，隔江相望的，便是五口湾；往南四十多公里的东沧高速公路、往北五公里的省界，将阳沧区勾勒成一块三个边不那么标准的三角形。倘若有闲情，可以乘坐地铁一号线，到达“永定站”，c出口，出站便是五口江的岸边——五口江以三公里左右的宽度，把东沧市分割为沧北和沧南，江上屹立着一座跨江大桥。 九家巷实际上是一条长达七里的街，准确来说，是由一条小巷，因为人口越来越密集，从而发展的越来越宽、大。之所以命名九家巷，据说是因为这里最早以前的入住氏族分别是姓荣、洪、汪、乐、汤、陈、占、姚、广，与其他地区的内斗性格不同，这九家更喜欢协作，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因此此地得名九家巷。 如今这九家已不知何去何从，只感叹岁月的迭代。 事实上，卿梓并非常来这里，尽管只需要从家出门笔直得走上十来分钟就可以到，但从小时候到现在，约摸也只不过来过三两次而已。曾经看到的小平楼、杂货铺如今都在不在。 在街道的前半段，两边是各式各样的美食，飘香四溢，各个都不甘落后，直教人流口水。 走进后半段，便开始进入现代化的世界，不再有店铺，两边坐落着七八座高级写字楼、商场，一个赛一个精美、漂亮。如果再继续往前走上几分钟，走出九家巷，便会来到广家岭，是一条盖着无数高楼大厦的大型十字路口。 卿梓如同一只迷失在丛林里的兔子般，迷失在这楼林中。待到转了一大圈，终于找到弄九黎所说的“24”号时，才发现是楼号，具体在几楼、哪个位置、叫什么名字，根本不清楚。 晕死。 没办法，先进去吧。卿梓走进去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舒适，空气十分闷热，另人直冒汗，电梯数量明显供不上人流量，尽管空间很大，但却挤到让人无法转身。 找到了客服中心，询问了一下最近新开业的健身房在几楼——卿梓觉得自己这种问法很傻。 排了二十分钟的队，总算是挤上了一轮电梯，按下37楼，卿梓不禁感叹，在这上班的人得有多辛苦啊！一想到自己也许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也将这样度过，卿梓唉了一口气。 大热天的，每个人都出了一身汗，穿着又是短袖，各个身体蹭来蹭去，感觉恶心极了！ 恐怕“咸猪手”碰到这种环境，也只得老老实实的明哲保身。 每一楼几乎都有人下，速度很慢、人越来越少，越来越轻松。 终于，随着“叮”的一声脆响，37楼到了。 奶奶的，受罪！ 卿梓一眼就瞄中了自己将要去的地方。 “威金健身房”五个大字被高高的挂在墙上，每个字都闪耀着不同的光芒，格外瞩目。 看来健身房还没有完成最后的装修，卿梓看见有一个人正在粉刷白墙。 ‘也许是个粉刷匠？’卿梓心想。 “你好！”卿梓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请问，弄经理在吗？” “嗯？找我吗？”那人一转头，说道。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