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初夜》 楔子 不做医托做婚托 贾初晔,女,现年25岁,毕业于云阳医学院。 绰号(同学损友起的):大胆无心。 大胆的由来: 学医的,都要过解剖课这一关。 阴森恐怖的解剖室里,面对着解剖台上深褐色的尸体,闻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再加上亲手摸内脏的滑腻腻触感,只要是第一次上解剖课的学生,出来后无不面色惨白,食不下咽。 贾初晔童鞋第一次解剖课正好排在第四节,下课后就是午餐时间。 众多同学每人一杯水,围绕在食堂餐桌前倾诉自己的恶心症状,只有贾童鞋左顾右盼、若有所思。 “哇,幸亏我站在前面,只摸了一下尸体的心脏,真恶心。初晔,你摸哪儿?喂,想什么呢?” 贾初晔恍然回神,“哦,我站在中间,摸的是肠子。” 听的同学顿时呛咳一声,蹙紧眉头,“更恶心,水都喝不下了。” 贾初晔突然站起身,向食堂窗口跑去,边跑边喊道:“想起吃什么了,溜肥肠。” “哦!噢~~~~”身后呕吐声连绵起伏。 无心的由来: 医学院本来女多男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直接导致荷尔蒙分泌失调。 淹没在众多美女中的贾童鞋,貌不出众、才不惊人,却凭空钓到一位大帅哥,学生会主席阿风。 话说阿风不但长得玉树临风,丰神俊朗,而且家世优越,温柔多情。 在众多女生艳羡加嫉妒的目光中,阿风一步步接近着懵懂无知的贾初晔。 贾童鞋尽管自诩为色女一枚,腐女一只,可惜只擅长纸上谈兵。 后来多亏身边损友连扁带敲,终于让某只开窍,两人坠入爱河。 可惜好景不长,两人甜甜蜜蜜地相恋一年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室友发现贾大胆面如土色地回到寝室,一头栽倒在床-上,至此在卧榻缠-绵三天三夜,无声无息,滴米未进。 就在室友面对奄奄一息,饿得皮包骨头的贾同学束手无策,准备报官的时候,贾同学从上铺缓缓爬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失恋而已,这几天空空胃肠,把感情和粪便一起排空就好了。” 三天后,食堂窗口前,又看到贾同学穿梭活跃的身影。 三个月后,失恋的贾大胆体重暴涨二十斤。因此,绰号后面又增了两个字:无心。只是对于那段寿终正寝的初恋,贾同学一直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从此以后,同学们看到的贾初晔,江湖人称大胆无心,就是一副这样的形容,圆滚滚的身子,胖嘟嘟的脸蛋,圆溜溜的眼睛,憨呼呼的笑容。 大学毕业,本来就业面很窄的医科学生,还要面对社会上诸多潜规则,贾初晔出身贫寒,没钱没势,用她自己的话说,人家有的是背景,而我有的只是背影。 老爸老妈在她两岁时就离了婚,随即各奔东西,各自快活。 贾初晔对父母印象最深的就是,我是姓贾和姓初结合的产物,我的名字音同所有女人最神圣的一刻——初-夜。 贾初晔从小到大与奶奶相依为命,当奶奶把开小卖店多年积攒下来的零钱,一元、五元、十元地摞在一起,换成百元大钞,给初晔交第一学期的大学学费时,初晔先是笑了,然后抱住奶奶瘦弱的肩膀哭了。 毕业后,贾初晔在省城转了两个月,四处碰壁之后,回到老家小山城奶奶的身边。 奶奶身体日渐衰弱,小卖店难以为继,贾初晔只能暂时放弃鸿鹄之志,屈尊俯就找些文秘类的工作求职。 可惜,一是专业不对口,二是相貌不出众,总之,还是失业一族。 后来,一位同学听说贾初晔的遭遇,利用关系,在县医院内科给她谋个位置,贾初晔感激涕零之余,努力工作。 不久后,患者中流传着,贾医生医术一般,但医德好,从不给患者开贵药。 患者高兴了,医药代表生气了。 在医药代表第五次拜访贾医生之后,贾医生一封举报信送到院长办公室,结果,贾医生不但没有得到表扬,反而离职回家。 后来,从同学的埋怨中才得知,药剂科主任是院长的小舅子。 没多久,同学又介绍了一家镇医院,这一次,贾初晔发誓决不再管闲事。 结果,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位车祸受伤的重患老者被送到医院急诊,依照惯例,做手术必须家属交费签字,可是肇事司机回去筹钱,伤者病情刻不容缓。 主治医生尽管着急,只能等着家属,贾初晔看着昏迷不醒的老者,突然想起年迈的奶奶,终于忍不住再次管了闲事。 在贾初晔的担保下,伤者及时做了手术,可出乎意料的是,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患者消失了,只留下医院账面上一大笔欠款医药费。 毋庸置疑,贾初晔再次卷铺盖回家。 再次见面,同学恨铁不成钢溢于言表,敲着初晔的脑壳,“初晔啊初晔,你可真是无心啊!” 初晔讪笑,“真是对不起,瞎了你这份心思。” 同学冷哼一声,“不是我,是阿风的心思。你以为我有能力找这么好工作,还不是阿风惦记你,你啊,当初到底是怎么伤了他的心?” 初晔微怔,脸上苦笑,眼中却是苦涩,“哦,过去的,就过去吧。我、我以后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两年后,同学聚会,互相炫耀今时的社会地位、交际网络时,默默无闻的贾初晔,只在一间小公司做个小助理,每日风里来雨里去,只长年纪不长工资。 有道是时势造英雄,现实磨砺人。面对羸弱多病的奶奶还有高额药费,贾初晔再也不是当初清纯懵懂的女孩,她也有了兼职副业——婚介所做婚托。 婚介所的老板是个离婚多年的中年女子,她有时闲来无事就会看着胖乎乎的初晔感慨道:“初晔,你说,你个堂堂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即使不做医生,最少也要发挥所长做个医托吧,怎么会想起来做婚托呢?” 贾初晔一本正经地说:“医托,趁人之危,等同于谋财害命;婚托则不然,对于那些看了报纸就想入非非的男人,我只是收了点学费后,负责提醒他们,你是肉的理想,白菜的命。” “呵呵呵,别把自己说得跟天使似的,要是天使你怎么不在天堂里呆着?”女老板笑着。 初晔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无辜状,“我是天使没错,回不去天堂那是体重的原因” “好吧,天使,今天是周末,你去拯救两棵白菜吧。”老板把一张纸条扔给初晔,“一个在咖啡馆,一个在带状公园。都是老地方,对方会费已交,你见一次就可以甩掉,不过,最好让对方先不满意。” 下午一点,咖啡馆里,初晔望着坐在对面那个油乎乎的胖子,心中暗想,同样都是胖,差距怎会这么大?大哥,你只是胖人,为何要把自己弄成粗人,真是的。 “小、小姐,你、你叫什么名字?”胖子伸出油乎乎的手。 初晔实在不愿意握着一只猪蹄,只得佯作矜持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咖啡,低声道:“初晔。” 胖子手一抖,脸贴向初晔,疑惑道:“初夜?” 初晔点点头,又啜一口咖啡,“你呢?怎么称呼?” 胖子笑得肉颤,“我?杨伟。” “阳~~~”噗地一声,初晔再也矜持不住,一口浓稠的咖啡喷到对方脸上,口中那个“痿”字总算没有说出来。 下午三点,初晔匆匆赶到带状公园,在树林旁徘徊了半个小时,对方还没到,初晔仰头看到天空乌云密布,看来快要下雨了。 正等得不耐烦,林中晃出一个精瘦的男人,拽拽地走到初晔面前,“你是等人吗?” 尖细的嗓音,让初晔很不舒服,心里想着今天没带伞,赶紧把这家伙打发了,免得一会儿下雨挨淋。 “嗯,”初晔哼了一声,以示不满。“你叫什么?” “呵呵,我的名字同你一样,晔。”对方笑得那叫一个贱。 “你也姓初?”初晔在婚介所没有用全名。 “不,我们只是名字相同,姓不同,我不姓初,我姓荆。” “荆——晔(谐音自己想去)?”初晔瞪大眼睛,今天是什么日子?扫黄日吗?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瘦子笑得枯枝乱颤,“是啊,我们是不是有缘?” 初晔无语问苍天,老天阴沉着脸,只给了声闷雷。 初晔转身就逃,“哎呦,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瘦子一把扯住初晔,奸笑着,“呵呵,我对你很投缘,我们进林子里好好聊聊。” 初晔用力甩开瘦子,迈开腿就跑,“下雨了,我得收衣服。” 身后是瘦子的声音,“我跟你回去帮你收。” 初晔一听,脚下跑得更快,这要是让狗皮膏药追来还了得? 天色越来越暗,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脸上、身上,让人有抽痛的感觉。 初晔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脖子上的墨铁项链,这是那个人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尽管黑乎乎的只有一些奇怪的花纹,可初晔一直舍不得离身。 手指堪堪碰到那条墨铁,还没来得及放进胸前的衣襟里,初晔突然感到身上有种麻酥酥的蚁走感,紧接着发根乍起,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耳边一声炸雷。 初晔握着墨铁,身体好像卷进一道急速旋转的蓝色漩涡,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穿越了? 贾初晔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呈自由落体势,从空中垂直砸向地球表面。 还未来得及惊呼,就噗通一声,砸进一泓池水,连灌了几大口,又扑腾了数下,这才勉强浮出水面。 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初晔睁开眼睛,还未等看清身在何处,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喉咙处象被一把铁钳钳住。 “唔~~~”初晔红润润的胖脸蛋憋得酱紫,肥胖的身体在水中海象一般地扭动着。 “你是谁?”濒临窒息中,耳边传来天籁般低沉舒缓的声音。 “唔~~”初晔想说话,可喉咙被卡,如何发出声音?双手也不知道抓住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用力地拉扯着。 “快放手!”悦耳的声音裹夹着异样,初晔喉间的呼吸也顺畅了一些。 初晔趁此机会急忙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渐渐缓过神来,耳中听到潺潺水声,环顾四周,原来是一处雾气萦绕的天然浴池。 石壁上,挂着一串串琉璃灯盏,忽明忽暗的光晕如同夜幕中的星子,烁烁闪动,引人遐思。 “还不放手?”愠怒的声音隐含着痛楚。 初晔一惊,这才看清眼前的黑影,竟是一位带着面具的出浴美人,长长的发丝如墨如瀑,自圆润赤-裸的肩膀处倾泻而下,垂浮于微波荡漾的水面上,一点点涟漪就足以把那份柔滑,从眼中直晃入心底。 “美人,好、好美!”初晔浑浑噩噩,喃喃自语,手中兀自攥着一柱状物体。只是慌乱中,没有想明白,为何方才温暖柔软的一管东西,在自己的手中突然变得火热而粗壮? 就在初晔恍惚的瞬间,此物居然传来突突脉动。 初晔惊呼一声,“呀!蛇!”急忙放开手,以为自己抓到了水蛇。 谁知,初晔用力过大,又骤然松手失去支撑,向后一仰,又栽进水里,扑腾之中,接连喝下好几口水。 “哼!”美人扬起天鹅般的颈项,虽然隔着面具看不清她的表情,从嘴角的弧度却可以看出一丝得意与轻蔑。 背对水中狼狈的初晔,美人向岸边游去。 怔忡中,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传来,“宫主,属下有急事通禀。” 眼前一花,一方红绸映红了半边池水,岸边躺椅上多了一道慵懒妖娆的身影,“进来吧。” 眼睛又是一花,一名魁伟高大的男子以鬼魅般的速度,出现在躺椅前。 躬身一礼,“宫主,请恕属下冒犯打扰之罪。” 初晔眨了眨眼睛,心道,我是怎么了?闯进人家电视剧组里了?躺椅上的美人,红绸裹身,远远望去,一条修长莹润的玉腿隐约露出来,看的初晔禁不住有些口干舌燥。 “哼!”美人冷哼一声,扭头指了指水中的初晔,似笑非笑地说道:“岂只是你,早就有人打扰了。” 那魁伟男子这才看到初晔,不禁吃惊地瞪大眼睛,“宫主,他、他是谁?” 美人又从红绸中伸出一只雪白的玉臂,一手支着下颌,风情万种地笑道:“本宫正自沐浴,这不速之客就从天而降,翱护法,你这警戒得可真够严啊!” 翱护法身躯一抖,急忙单膝下跪,“请宫主责罚属下失查之罪。” 初晔搔了搔头,咧开嘴傻笑一下,心道,怎么我也入戏了? 初晔古怪的笑容被美人看在眼里,反而多了一丝玩味,饶有兴致地指了指水中的傻瓜,“翺护法,你还不把人家请上来说话?” “属下遵命。”翺护法站起身,几步走到池边,透着凶光的眼睛恨恨地盯着初晔,还没等初晔开口说两句场面话,突然从身后抽出一节长鞭。 “嗖~~~”初晔被一道冰冷缠住脖颈。 “啪~~~”初晔被凌空拖向岸上。 “唉呦~~”初晔面朝下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咔嚓~~~”初晔隐约听到胸口处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之后就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 “kao!肋骨折了!”初晔倒吸着冷气,艰难地扬起下巴,“把你们导演找来,我要他赔我医药费、误工费,他奶n的,不带这么玩的。” “放肆!”伴随着一声低吼,初晔头皮剧痛,强壮的翺护法用力揪住那乱蓬蓬、湿漉漉的短发,不顾初晔疼得龇牙咧嘴,“小子,疯了吗?怎敢在宫主面前无礼?快说,谁派你来的?” 初晔被迫扬起头,却牵累胸口伤处,疼得脸都变了颜色,饶是如此口中依旧不服软,“你丫有病啊,拍个古代戏不至于这么玩命吧,别说公主,就是他妈的皇帝,我也不吊他。赔钱,赶紧赔我钱,不然我跟你没完。” “咣当~~”,翺护法惊得松了手,初晔猝不及防额头狠狠砸在理石地面上。 这一次疼得连气都喘不匀了,鼻涕、眼泪弥漫了整个面孔。 翺护法没有理会初晔的伤,惊愕地与美人上司互视一眼,“宫、宫主,他、他是真疯还是假疯?该把他怎生处置?” 美人妖娆一笑,眼中露出冰冷的寒意,嗤笑道:“亏你翺护法还是见多识广,这么一个小小的蠢物就被吓倒了?拖出去,喂雪狼!” “宫主,”翺护法有些迟疑,“宫主,方才属下求见,是因东方先生测出天降异象,凤鸾星骤亮夺目,先生测算,火凤女将出现在方圆三十里之内,因此今晚不宜血光。” 美人听罢霍然起身,伸出莹白玉足踢了踢趴在地上圆滚滚的初晔,低笑道:“哼,差点为了个蠢才误了大事,事不宜迟,你这就出去召集宫中人马,随本宫四处搜寻火凤女,至于这个疯子,你派人把他扔到峭壁的雪松上,只要过了今夜,明天他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十多分钟后,一摊烂泥般的初晔,被一位五大三粗的男子夹在腋下,快速向山上奔去。 初晔此刻已经疼得奄奄一息,被男子身上的汗臭,和腋下的狐臭一熏,脑子却被刺激得清明起来。 “到了,”男子嘟囔了一声,把初晔掷在地上。 初晔低头一看,不禁寒意彻骨,眼前是一处悬崖峭壁,下面是浑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男子把绳子系在初晔腰间,粗声道:“你要是不想死,一会儿落到一株横生的巨大雪松上,就不要乱动,过了今晚,明天宫主或许想起来,派人来救你。” 初晔紧紧抓住绳子,哀求道:“大哥,不下去成不成?放我一条生路吧。” 大汉摇摇头,“不行,宫主有命,谁敢不遵?”说着,大汉把初晔提到崖边,作势欲丢下去。 初晔闭上眼睛,声音沉沉问道:“大哥,我再问你一句,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年份?” 大汉笑道:“你可真是个笨蛋,这里是南楚国国都,南陵城郊火凤山,宣武二十年。” 大汉口中说着,手下一用力,将初晔抛出悬崖,拍拍手道:“这家伙,死沉!” 初晔面带绝望,跌落在峭壁间横生的雪松树叉上,仰面朝天喃喃道:“靠,难道一个雷把我给劈穿越了?” 英雄救美 斗转星移,胸口剧痛的贾初晔在树上躺了整整一夜。 当天际泛白,旭日从朝霞中跃然升起的那一刻,苦思冥想了许久的她,终于绽出一朵笑容。 “丫的,既穿之,则安之。看了这么多年的穿越小说,哪个女主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最后抱得美男归?我贾初晔也要在穿越历史上,留下辉煌难忘的一笔。” 想到这些,贾同学顿时来了精神,双手用力居然撑着身子坐起,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疼得他皱起胖脸,闷哼一声。 虽然在医学院学的不是外科,但凭感觉,初晔知道一定是肋骨摔断了,当务之急是复位。 环目四顾,屁-股下是一株横生的茂密雪松,周围是云雾飘渺,身下是万丈深渊,抬头是悬崖绝壁。 丫的,初来乍到就深陷绝境,难不成我跳下悬崖,就能再穿回去? 初晔向下探了探头,一阵眩晕袭来,急忙缩回头,那自由落体的滋味还是别尝试了。 既然跳下去行不通,那只有向上爬。 摇摇头,别说现在身受重伤,就是好的时候,这光滑的峭壁,也决计攀爬不上去。 看来只有等待救援这一条路了,初晔想了想,等待期间,还是先找木板固定伤处吧。 目光游离,蓦然发现紧挨着雪松的石壁上,有一处凹痕,那里居然露出一截木板。 太好了! 初晔心中大喜,有一小块木板,就可以固定断骨复位。 忍着剧痛,初晔小心翼翼地挪到石壁边,伸手去拿木板。 一下,两下,三下,木板像是被粘到石壁上一样,纹丝不动。 初晔对这块木板志在必得,此刻顾不得胸口的疼痛,双手紧紧握住木板的两端,索性不向外面拔,而是顺着凹槽左右晃动。 十分钟过去了,就在初晔大汗淋漓准备放弃的时候,木板突然涩涩地移动了。 喘息之际,眼前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一阵吱吱嘎嘎的怪响之后,眼前的石壁开始缓缓移动,一个窗户大小的洞口出现在目瞪口呆的初晔面前。 一股山风吹来,洞口处飘来令人恶心的腥臊潮湿的气味。 “呕~~~”初晔一阵干呕,差点没翻下雪松。 这是怎么回事? 误动了机关?里面有宝藏? 一想到里面可能出现金山银山,初晔激动得直打寒战。 十分钟后,初晔喘着粗气打量着小小的山洞,阳光通过洞口斜斜地照在石壁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有刻画的痕迹。 眯起眼睛,适应着洞内的昏暗,只见石壁上写着两行熟悉的大字。 入洞的有缘人,如果你能看懂我的文字,请为我这来自异域的伤心人,向家乡的亲人代扣三个头。 初晔怔怔地看着石壁上的文字,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一时间又想不起是为了什么。 环顾四壁空空的狭小山洞,别说宝藏,连块好看点的石头都没见到。, 初晔长叹一声,“唉,虽然你没给我留下半点好处,可看在都是异乡人的份上,我就帮你尝了心愿吧。” 山洞尽头,有一张石桌,上面供着一个牌位,初晔仔细辨认,上面没有具体人名,而是写着亲人二字。 初晔鼻子一酸,想起了年迈的奶奶,自己失踪了,不知她老人家该怎样伤心欲绝。 “奶奶,孙女不能在你身边,你要多多保重。” 砰、砰、砰,三个头重重地嗑在地上,代表着初晔浓浓的思念。 “嘎吱、嘎吱”初晔磕头的地方,裂开了一道缝隙。 怪事时常有,只是今天特别多,初晔揉着红红的额头,张大嘴巴,注视着眼前出现的一方铁盒。 武侠小说中的桥段浮现在脑海中,初晔小心翼翼地取出铁盒,心中猜想,里面莫非是武功秘籍,或是藏宝图? 火凤山地处绝险,北麓是千仞绝壁,常年迷雾环绕;南麓虽有曲折石阶蜿蜒而上,但只要仰视山腰处那怪石突兀的一线天,就会令人心生敬畏。 火凤山既有美丽的传说,也有恐怖的传闻,加上地势险峻,常年人烟罕至。 今天的火凤山,却来了好多不速之客。 时值正午,山脚下,一辆豪华马车和几位仆从,就被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番打斗过后,该倒下的倒下了,没倒下的,被人从车厢里拖出来了。 黑衣首领看着被掠在马上,如花似玉,瑟瑟发抖的美貌女子,不禁得意地仰天大笑。 有道是乐极生悲,咧开的大嘴还未来得及收拢,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这位老兄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一翻,身子一晃,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山脚下人喊马嘶,谁也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方,一块突兀的巨石上,正坐在一位身材臃肿,蓬头垢面的人物。 贾初晔在山洞中遇到奇缘,按着秘籍中指引的方法,历时半天才走出山腹,此刻正坐在巨石上歇息,方才山脚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劫匪遇刺,美女获救,初晔看得清楚,应该是西面来的那队人马中,一位白衣男子所为。 白马如风,白衣胜雪,阳光下,清风中,墨发拂动,衣袂飘摇,男子安坐马上,如雪峰白莲,遗世孤立,又如谪仙下凡,纤尘不染。 “白马王子耶!”初晔低呼一声,只觉得心口漏跳了几拍。 手拄一根粗树枝缓缓站起,初晔向巨石边缘缓缓移动着,想要看清白衣美男的面容。 白衣美男没有看到初晔,轻轻催促胯-下白马,奔向惊恐不安、摇摇欲坠的美貌女子。 还没等气度雍容的白马王子靠前,一团红云飞速掠过。 巨石上的初晔只觉得眼睛一花,再看美貌女子已经被一道红色身影掠到一匹矫健的红马之上。 “面具公主!”初晔惊呼一声,敢情那团红云就是昨晚出浴美人。 面具美人拥着身前的美貌女子,嘴角噙着妩媚的笑意,柔声道:“小姐,请恕在下搭救来迟。” 身前美女被耳边吹气如兰的气息羞红了粉面,垂下头喃喃道:“多谢。” 面具美人开心一笑,朗朗笑声中飘荡着说不尽的风-流与魅惑。 “随我走吧。”面具美人宛若红衣妖孽,后来居上,抱着美女就要催马离去,这巧取豪夺不要脸的行径气坏了白衣美男身后随从。 “站住!”随着一声低叱,一道白光直奔红衣妖孽的后心。 红衣妖孽没有回头,右手一挥,宽大的云袖将暗器直接击飞。 此刻,红马刚刚掠到巨石下方,只听唉呦一声,初晔被弹飞的暗器击中面门,一头栽下巨石,匆忙中双手一顿乱抓,落地时身下竟多了一副软垫。 你是阿风? 一阵剧痛,一声闷哼,初晔睁开眼睛,一张精美的面具放大在眼前。 鼻息间尘烟四起,显然是方才两人跌落在地溅起的灰尘。 “美、美人,你、你没事吧?”初晔好心地询问,毕竟人家在自己的身下。 红衣美人眸光转动,由惊怒到惊异,深吸了一口气,暗哑道:“怎么又是你?还没死?” 初晔有些心寒,嘿嘿干笑两声,“托你的福,我被人救下来了。” 美人一阵懊恼,眉心紧蹙,嘟囔道:“你是猪么?这么沉?” 初晔脸色一沉,“拜托你说人话,好吗?否则我听不懂。” 美人眸底燃起熊熊烈焰,“拜托你不要象山一样压着我,好吗?否则我起不来。” 初晔这才想起自己还压在美人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双手用力想撑起身体。 “唉呦,”“哼,”两声闷哼,初晔两只酸痛的胳膊,实在撑不住沉重的身体,又跌了回去。 美人额角现出汗珠,咬牙道:“身上什么东西这么硬?” 初晔看出美人真疼,面带歉意地腾出一只手,沿着两人重叠的身体间缝隙,仔细摸索着。 美人呼吸渐粗,眼中喷着怒火,喝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初晔把手停在原处,委屈地看着美人,“一点也不硬啊!” 美人翻了翻眼睛,强抑自己没有昏过去,狠狠说道:“你个流氓,从昨晚到现在,居然两次把手放在我的胯下,我、我杀了你。” 两人正自纠缠,耳边马蹄声响,初晔看到白色马蹄的同时,身体也被一把剑鞘挑起来。 “你受伤了?”白衣美男的嗓音如同甘冽的清泉,沁人心田。 初晔抬起头,当看清白衣美男的面容,不禁呆立原地,讷讷不能语。 这是一张怎样的绝世容颜! 细如薄冰的面颊,清冽如泉的眼眸,挺直傲岸的鼻峰,弧度浅浅的冰唇,还有那优雅如天鹅的颈项,修长而尖的玉指,再加一笼渺渺白衣,竟载着脱离凡俗的清透,美得不染尘世,美得屏住呼吸,让人恍惚迷惑,让人身不由己。 “阿风?”初晔恍惚中吐出一个令人心悸的名字。 “大胆奴才,敢直呼我家公子名讳?”耳边响起一声炸雷。 “呵呵,我说是谁与我抢美人,原来却是这么大的来头。”红衣美人此刻也从地上爬起,手捂胸口立于初晔身旁,斜睨白衣美男冷笑。 白衣美男微蹙眉头,手中鞭梢指向红衣,对初晔淡淡道:“你认识他?” 初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酷似前男友阿风的白衣,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折断的肋骨,是拜他所赐。” “怎么?想找个靠山报仇?”红衣妖孽嘲弄道。 “哼,自作孽不可活。”白衣美男嘴角绽出淡淡笑意,“你弄断了人家肋骨,今天,他又压折了你的肋骨,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真的?”初晔吃惊地转头去看红衣妖孽,这家伙被人揭穿,正恼羞成怒地瞪着初晔,低声道:“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初晔做了个鬼脸,又装作一副好怕的样子,调笑道:“你可真是蛇蝎美人,我们已经扯平了,你怎么还想着害我?不过,看你的胸一马平川的,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容人之量,算了,我也不与你计较了,拜拜。” 初晔挥了挥手,做个潇洒离去的姿势,可刚走两步,就倏然停住脚步,转头望向白衣美男,低声道:“你、你真的是阿风?” 红衣妖孽 白衣男子目光冷淡,“我不记得与你相识?” 初晔动了动唇,却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他是阿风的前世?按着穿越定律,我要与他续前世情缘? “公子,我们还要送那位小姐回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也正赶往这里,还是快些离开吧。”白衣美男正疑惑于初晔眼中的一抹悲伤,一位青衣少年纵马来到他的身边,低声提醒着。 “阿漠,我先送小姐启程,你留下处理善后。”白衣交代了一句,头也不回策马离去,其手下则簇拥着美貌女子,跟随其后。 一行人渐行渐远,初晔的心也仿佛随之离去。 “哼,人家都没影了,还巴巴地看着,真没出息。”红衣妖孽倚靠在一棵树上,冷嘲热讽。 初晔回过神来,轻蔑地看了看对方,“你有出息,为啥不冲上去把人抢回来?看人家俊男美女成双成对,你个不男不女的妖孽,眼气也没用。” “你大胆!”红衣妖孽被抢白得恼羞成怒,拼上一口气,瞬间抓向初晔的脖子,“我就是伤得再重,杀你也易如反掌。” 初晔被卡得直翻白眼,突听一声闷哼,只见红衣妖孽面带痛苦地弯下腰。 初晔正疑惑间,只见方才留下的青衣少年怀中抱剑,淡淡说道:“想杀他,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红衣妖孽方才被剑鞘打到折断的肋骨处,顿时疼得直不起腰来。忿忿然地瞪着眼前二人,“哼,只要我今日不死,来日定当叫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少年牵过红马,来到红衣妖孽面前,冷冷道:“要想报仇,先把命保住再说。一会儿要来官兵,你赶紧向东行。要是有人询问,不要提起方才之事,否则,丢了性命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红衣妖孽冷哼一声,伸手扯住缰绳,一连两次,都没有成功翻上马。 “你们走吧。”红衣妖孽颓然靠在树上,挥挥手不愿看到少年和初晔。 初晔心下不忍,毕竟人家的肋骨是自己压断的。看了看四周,心里有了主意。 央求青衣少年用宝剑劈下一块厚厚的树皮,初晔径自来到红衣妖孽身前,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红衣妖孽实在厌恶初晔的咸猪手,蹙紧眉头冷声喝道。 “你的断骨要是不复位,以后就会畸形,到时候你就更没人要了。”初晔柔声劝慰着,“你看,我的肋骨也断了,就是这么固定复位的,你放松点,不是很疼。” 红衣妖孽疑惑地看着突发善心的初晔,恍惚间,被初晔扯开了衣襟,露出了赤-裸的胸膛。 “哇!”初晔惊呼一声,抬眼看了看红衣带着面具的脸。 “怎么了?”红衣有些紧张地看着初晔。 初晔吸了口气,手上不停忙碌着,淡淡道:“你是男子啊!” 红衣啼笑皆非,风情万种地睨着初晔,“蠢才,你才知道啊!” “废话,我昨天又没看到你下面,你又长得这么妖孽,我哪能猜出你是公是母?” “你!”红衣妖孽怒极反笑,“你、你可真够下-流。” 身后传来压抑的笑声,初晔回头,却见青衣少年抽搐着肩膀强忍笑意。 “喂,阿漠,你过来帮忙。”初晔招呼着。 少年好脾气地走到初晔身前蹲下,按着初晔的指示,伸手去扯妖孽身上衣物。 “你又要干什么?”妖孽抓住自己的红衣,怒目而视。 “不扯你的衣物做绷带,难道要扯我们两个人的?”初晔翻了翻眼睛,一脸鄙视。 妖孽无奈松了手,一件质地上好的华服,转眼间化为一堆布条。 又是一阵忙碌过后,初晔满意地打量着上了夹板的红衣妖孽,拍了拍手笑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记得回去赶紧找大夫。” 红衣妖孽伤口固定,终于可以忍痛翻身上马,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一脸傻笑的初晔,半晌沉声道:“死胖子,以后别老是爬高,你这么沉的身子,总是从天而降,早晚得摔成肉饼。” 初晔瞪圆了眼睛,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吼道:“死妖精,是男子就要有个男子样,别总是不阴不阳,弄得跟个人妖似的,当心成了万年总受。” 初晔话音刚落,就见红衣真要变成妖精了,而且是噬血妖精。 这家伙,眼睛血红一片,还咬牙切齿,恨恨道:“臭小子,你等着,下次见面,我一定把你变成万人总受。” 骏马飞驰,载着红衣妖孽,如一抹火红的云团,消失在天地尽头。 初晔回想红衣妖孽愤怒的表情,不禁有些后怕,这下完了,这家伙还真是记仇,以后要是碰到他,还真够俺喝一壶的。 面由心生,初晔内心惶恐,脸上也带出惧色,情不自禁地向青衣少年靠拢。 青衣少年此刻也凝神打量着初晔,见她一副可怜相,展颜一笑,柔声道:“别怕。” 一股暖流袭上心头,初晔稳下心神,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叫阿漠的少年。 哇! 倒吸着冷气,心生感慨,好精致、好细腻的一张脸,简直是吹弹可破。 初晔双眼放光,当婚托多年,可谓阅男人无数,这么清纯漂亮的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是古代打扮,可同样符合现代审美,秀发乌黑高高束起,额头光洁饱满,眉若远岱隐入鬓角,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麋鹿般明亮的大眼睛,清澈似水,皎若秋月,轻轻一眨,长长的睫毛颤若蝶翅,忽闪忽闪,撩拨得人心头一阵酥痒,乌溜溜的瞳仁微微流转,氤氲出朦胧的雾气,竟惹人心生无限爱怜。 “吧嗒,吧嗒。”初晔虚张着嘴巴,口水滴滴滑落。 “公子?”美少年见初晔张着嘴,做蛤蟆状,不禁莞尔一笑,两道浅浅的梨涡轻现唇边。 “哦?哦,”初晔灵魂归壳,“不是公子,是女子。” “啊?你、你是女子?”这回轮到少年吃惊,怔忡地打量着初晔蓬乱的短发,臃肿的身材,怎么也看不出半点女子模样。 不知为何,初晔竟从少年纯净的眼眸中看见一道暗云掠过。 “你、你来自何方?”少年眸光骤然收紧。 初晔心念一动,洒笑道:“很远的地方。” 少年探究地看着初晔,半晌才沉沉道:“来这里是投亲靠友吗?” 初晔苦笑,“我昨天被打劫,险些丧命。亲友的姓名、地址也弄丢了,看来今后只能自食其力,靠自己了。” 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少年神色一凛,起身牵过自己的马,从马鞍旁的包裹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初晔,“这里是一些银两,你随身带着备不时之需,骑上马,往北去就是我们的都城,你进城后先找个地方歇息,明天拿着这个令牌去醉仙阁找我。” 初晔接过包裹和令牌,迟疑着,“你我萍水相逢,怎好拿你的银两和信物?” 少年伸手扶初晔上马,嘴角边又现可爱的梨涡,“我也曾经背井离乡,最知道孤苦无依的凄凉,这举手之劳就当是同命相怜吧。” 少年翻身上马,离去前挥手道,“明日午时,别忘了醉仙阁相见。” 赴约醉仙阁 日落西山,月上梢头,初晔趴在客栈的床上,在昏暗的烛光下,认真专研着这个时空的货币计量单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银子和铜钱的兑换比率换算清楚,初晔仰面朝天长吁一口气,这些银子要是省着点花,够用两个月的。 自从进入南楚国首都南陵城,初晔就深刻地体会到,别看这里跟现代差别很大,可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没钱不行。 生活的艰辛,使初晔早就懂得,“我视金钱如粪土”,那是富人的专利;而“金钱视我如粪土”,那才是穷人的真实写照。 就拿刚才进客栈那一幕,当店小二看到蓬首垢面、衣衫褴褛的初晔走进大门,随手抓起个扫把就抽过来,嘴里还呼喝着,“滚!不许进店乞讨。” 当初晔把一锭银子狠狠砸到掌柜的脚面时,掌柜抽搐着嘴角堆起笑容,从小二手里夺过掸子,小心翼翼地给初晔掸着灰尘。 “爷,看您一路风尘,一定远道而来,是住店还是打尖?” 初晔暗笑,看,这就是金钱的力量,能把一头猛虎瞬间驯成家猫。 抱着钱袋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初晔随手抓起一枚白梨咬了一口,嗯,没污染的东西就是好,甜美多汁。 用手背擦了擦汁水,初晔恍然想起这古代的男子,也跟这水果一样,质地纯洁、鲜嫩细腻。 眯起眼睛,感慨自己居然在一天之内,领略到三位风格迥异的美男。 呜呼呀,初晔情不自禁叭嗒着嘴,用力嚼着口中的果肉,那神情,仿佛要把美男也拆吃如腹。 根据多年来看穿越小说的经验,女主穿越多数会有艳遇加机遇,那么自己的真命天子又是谁呢? 初晔凝神想了想,今天一共见到三位美男,第一个,什么公主的,身材不错,可惜带着面具,看不清模样,不过看举止,像个人妖,又跟自己结下仇。 这个不行,就冲他临走时,恶狠狠地要把我变成万人受,姑奶奶就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去招惹那妖精,老娘还不想被爆菊花。 那个叫阿漠的青衣少年,长得水灵灵的好可爱。还好心送自己银两和令牌,这个发展一下怎么样? 初晔拿起那枚做工考究的令牌,仔细端详着,随即又脸红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自己已经是大龄女了,这么多年阅男人无数,尽管没有实质接触,可毕竟心态成熟,还是别糟蹋人家花季少年了。 剩下最后一位,就是那白衣白马,清贵绝伦的冰山雪莲,不知为何,初晔一想起他,就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脖子上面的墨铁项链。 尽管不知道这位男子的姓名,可听随从对自己的呵斥,显然他的名字里也有个“风”字,初晔感觉心口一阵抽搐,难不成,他就是阿风的前世,我来这里就是与他再续前缘? 想到这里,初晔兴奋地霍然起身,嘴里一阵大嚼,当过了好久之后,平静下来的她才发现,自己不仅吃光了梨肉,还吞下了整个梨核。 日上三杆,初晔终于睡到自然醒。 睁开惺忪睡眼,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想当初坐火车上大学时,曾经感慨一觉醒来,自己身在千里之外;如今可好,一声闷雷过后,自己一觉醒来,居然跨越了上千年。 丫的,比爱因斯坦牛b多了。 吃了一大碗牛肉过后,贾初晔顿时有了底气,胸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用力挥挥右拳,大吼一声,“就这么决定了,上一世弄丢了阿风,这一世我一定要把他给追回来。” 吃饱喝足,洗漱完毕,初晔抖擞精神走下客栈的楼梯,面对有些直眼儿的店掌柜,故作风雅地摇了摇手中折扇,微微一笑,“掌柜的,我要会个朋友,劳驾醉仙阁怎么走?” “爷,您确定是醉仙阁?”掌柜的上下打量着一身男装的初晔,心中感慨着自己的眼光还需要历练,怎么也想不到,昨天还像个小叫化似的人物,一夜之间竟蜕变成翩翩公子,貌似还结交了有背景的朋友。 要知道,那醉仙阁可不是谁都可以去的地方,那里是王孙名仕风雅云集之所在,整个一贵族俱乐部。 贾初晔可不知道这些,怀里揣着令牌一步三晃地直奔醉仙阁。 一路闲逛,一路打听,前面不远处就是醉仙阁。 远远望去,酒楼前驻足着不少行人,正翘首围观。 初晔好奇心起,挤到人群中,低声问道:“这位兄弟,你们在看什么?” 看热闹的人没有回头,只是兴奋地接口道:“三皇子来醉仙阁了,哇。真是神仙下凡一样啊!” “噢?哪个是三皇子?让我看看!”初晔一听有美男,顿时来了兴致,踮起脚尖望去,可惜人太多,自己个子又太矮,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勺。 “哇,三皇子太俊美了!”人群中议论纷纷。 初晔听得心痒难熬,索性不顾胸口有伤,用力拨开人群,向前挤去。 初晔一门心思想看美男,丝毫没有理会周围的变化,当身边人都在闪向两边的时候,她依然蛮牛一样地埋头向前冲。 当一张颀长硕大的脸差点迎头撞上来时,初晔才堪堪止住冲劲,双手抵住眼前硕大的面孔,万分沮丧地转头问身旁围观群众,“这就是,神仙三皇子?” 天地一片静寂,还没等初晔彻底转过头,只觉得手扶的大脑袋用力一挣,紧接着一道类似喷嚏声响起,正巧完全转过脸来的初晔,被一大滩粘液瞬间喷溅到脸上。 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方才手捧的竟是一张马脸。怪不得觉得这脸怎么出奇的长呢。 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阵爆笑声,初晔被马喷了一脸鼻涕,又遭人耻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双手叉腰骂道:“喂,这马是畜生不懂事,难道人也这么蠢?破马感冒出门带个口罩行不,跟个喷壶似的朝人乱喷,还让人活不?不行,把我也传染了,你得带我去看病,要不赔钱。” 马上坐着一位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紫衣男子,此刻依然笑得前仰后合,见初晔一脸狼狈,一手叉腰,一手伸出要钱的样子,用手中鞭梢轻点初晔,笑道:“是你方才冲上来,抱住我的马头喊着三皇子。我三弟没有治你的不敬之罪,你还敢跟我要钱,真是吃了熊心豹胆。” 说到这里,马上男子转过头,对身后白马上的白衣男子笑道:“三弟,你说该不该给他钱?” 初晔顺着马上男子的视线望去,顿时傻在原地,半晌才痴痴道:“阿风?是你?” 十鞭 “三弟,你们认识?”马上大皇子有些惊奇。 白衣三皇子的脸上,始终千年冰河一般,轻轻摇摇头,淡然道:“我不认识他,想必是认错了人。” 大皇子半信半疑,又回头看着痴呆呆的初晔,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初晔目光一瞬不瞬地盯住那熟悉的容颜,心潮翻滚,眸光中闪动着点点晶莹,喃喃道:“我知道,他是阿风。” 大皇子看向三皇子,三皇子显然被初晔的神情触动,微蹙眉头冷冷道:“我从没有见过他。” “他叫什么名字?”大皇子面带疑惑,手指三皇子问初晔。 “阿风!玉思风!”初晔心头萦绕已久的名字终于脱口而出。 “唉,果然是认错人了。”大皇子叹息一声,转头又去看三皇子。 三皇子似乎松了一口气,催动白马经过初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泥塑般的人,冷冷道:“我可以宽恕你的不敬之罪,但从今以后,我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阿风两个字,否则,听到一次,打你十鞭。” 三皇子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初晔却痴痴地望着这魂牵梦系的面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眼见熟悉的背影渐渐远去,初晔这才恍惚中低呼一声,“阿风!” 英挺的背影骤然僵硬,马上的三皇子微微侧头,吩咐随从,“十鞭!” “啊!”初晔被两个侍卫狠狠地掀翻在地,胸骨处的剧痛还没来得及消化,背上又传来火辣辣的抽痛。 “阿风!啊!好疼!”匍匐在地的初晔,眼中始终望着那背对自己的白衣白马。 无风,白衣兀自轻轻抖动。 “加、十、鞭。”冰封的容颜仿佛龟裂了一角,三皇子艰难地下达了命令,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好像是生怕再听到能让他说出十鞭的两个字。 人群渐渐散去,地上只留下昏迷不醒的伤者,没有人同情,没有人救助,更没有人埋怨世道的不公,人情的冷漠。 一双薄靴驻足在满身血污的伤者身前,紧接着穿着青衫的人弯下身来,修长的手指放在初晔鼻息前停顿片刻,这才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来人,把他带回客栈,找郎中医治。” 初晔再次恢复意识,又是被疼醒的。 好家伙,来到这个世界,只要睁开眼睛就是痛苦和折磨。 感觉手臂有些麻木,轻轻翻动一下身,前胸和后背同时传来剧痛,初晔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醒了。”一双温暖的手,及时扶助了初晔。 借助室内摇曳的烛光,看清了眼前俊美的容颜,“阿漠?” “是我。”少年笑得甜美,眼中更是一片澄净清澈。 “是你,救我。”初晔有气无力。 “嗯,你昏过去了,我把你送回来的。” 初晔伸出一只手,少年面带不解,“干什么?” “扶我,起来。” 少年有些迟疑,明净的大眼睛中掠过一丝羞涩,垂眸道:“你要什么,我替你拿。” 初晔笑出声来,牵动肋骨,又咳了两声,“我要方便,你如何替我?” 少年眼帘垂得更低,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脸颊飞上两抹红云,贝齿轻咬下唇,半晌才低声道:“你不早说。” 初晔被少年羞涩的模样逗得心头一阵酥痒,连疼痛都轻了几分,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少年细如薄瓷的面颊,“阿漠,你好可爱!” 少年瞪着麋鹿般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初晔,半晌才苦笑道:“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真是个异类。” 初晔借助少年的手臂扶持,又用双手环住他纤细的腰身,这才缓缓地坐起身。 长吁了一口气,初晔叹息一声,“真疼啊!” 少年白了初晔一眼,埋怨道:“现在知道疼了,惹祸的时候为什么那样大胆?” 初晔侧过脸看着少年,“我挨打的时候,你在场?” 少年面容微滞,“我那时在酒楼上等你,后来听到外面喧哗,隔窗看到你招惹三皇子,只是那时我出面也无能为力。” 初晔轻拍少年的手背,安慰道:“我明白,其实你能把我救回来,已经让我很感激了。” 少年注视着初晔,“你跟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激怒他?” 初晔目光悠远,恍惚了好一阵,才苦笑着摇摇头,“我的前男友叫阿风,和三皇子长得一模一样,我一见到他就失态,不是想故意激怒他。” 少年低头沉思片刻,“既然不是同一人,以后你还是少见他为妙,三皇子性情冷淡,你不要为此丢了性命。” 初晔心有不甘,暗想,我穿越到这里,一定与阿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是从此不见他,我岂不是白来这一世? 只是少年出于好心,自己怎好无故拒绝,只得敷衍着转移话题,“哎,阿漠,我看那三皇子很信任你,你是他的兄弟还是他的手下?” 少年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眼中也露出压抑的痛楚,牵起嘴角冷笑道:“我既不是三皇子的兄弟,也不是他的亲信属下,我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异乡人,被豢养在三皇子的门下,受他庇佑。你说,我的身份是不是很卑微?” 初晔眼见那纯净如水的眼眸,蒙上一层黯淡的阴霾,心口处不禁一阵阵地揪痛不安。 情不自禁拉住少年的手,“阿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许我们的出身是卑微的,但是我们的心是尊贵的。记住姐姐的话,谁都可以瞧不起你,但是咱们不能瞧不起自己。”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少年若有所思反复叨念着这句话,眸光也渐渐晶莹璀璨起来。 “这句话说得好,”两道可爱的梨涡又现唇边,阿漠笑吟吟地打量着浑身缠满绷带的初晔,“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量。” 初晔有些得意,脱口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以后就会发现我不是一般战士了。” 少年眉头一挑,随即笑道:“好啊,我拭目以待。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以后也好有个称呼。” “叫我初晔吧。”初晔随口答道。 “初、初——夜?”少年的脸色微滞,有些吃力地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爹娘怎么给取了这么个名字?” 初晔从小到大被这个名字误会惨了,早已生了抗体,不以为意地调笑道:“呵呵,女孩子不该叫这个名字,难道男孩子叫初-夜就好听吗?” 一追三皇子 一转眼就是十天,初晔的伤势已经逐渐痊愈。 养伤这些日子,她身体休息,脑袋和嘴可没闲着。 阿漠把初晔安顿到客栈上房,又请来大夫医治,自己也隔三差五地来看她,两人之间或许是同命相怜的缘故,倒也推心置腹无话不谈。 阿漠也曾问起初晔的来历,初晔只说老家在一片蓝色大海的彼岸,因海上航行船只失事,自己才辗转来到这里。 阿漠尽管有诸多不解之处,却也不深问;倒是初晔,心中惦记着追求三皇子阿风,每每的旁敲侧击,打听阿风的喜好与近况。 尽管阿漠那晚说得悲切而隐晦,可看过无数耽美小说的初晔,还是隐隐猜到,这个相貌甜美,眸光纯净,性情温柔的少年,一定是三皇子府中的男宠,而且是华丽的极品受。 初晔甚至暗地里给漂亮的阿漠起了个外号:娃娃受。 阿漠也看出初晔对三皇子不死心,曾经婉转地劝她打消接近三皇子的念头。 可后来听她说有把握让三皇子刮目相看,只好拭目以待、作壁上观。 前天晚上,阿漠带回一个消息,西凤国有一位大将军,因与当朝太子不睦,被莫须有罪名诬陷,险些满门抄斩,所幸被三皇子所救,现避难于南楚国。 南楚皇帝十分欣赏这位将军,想收服他,无奈此将军终日沉醉酒乡,不理政事。因此南楚皇帝给三个皇子出了难题,谁要是能劝降他,重重有赏。 三位皇子,为了储君之争,明争暗斗已久,此次更是给父皇留下好印象的最佳时机。 连日来,大皇子,二皇子,已经召集智囊,使劲浑身解数,利益美色并诱,无奈将军就是不吐口。 三皇子虽然也有劝降之心,只是没有十足把握,不愿贸然出手,免得让人背地笑话。 初晔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派人急招阿漠。 如此这般交代过后,阿漠半信半疑地离开。 五日后,南陵城最大的一所青楼——雅园,宿醉方醒的大将军卫韬,倚靠在座位上笑睨着三皇子,“三殿下,这几日两位大皇子带卫某见识了不少好玩的去处,不知殿下今日召见卫某,有何妙事?” 三皇子楚凌风清雅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微微拱了拱手,两人对饮一杯酒之后,转过脸对身侧的青衣少年说道:“阿漠,这里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不妨请将军鉴赏。” 阿漠躬身答道:“启禀殿下,卫将军,阿漠也是偶然间听说,这里新排一些歌舞,确实有些新意,不同于以往的莺歌燕舞,倒是别具一格。” “噢?”卫将军不以为意地笑笑,“好啊,卫某倒要领教。” 三皇子一听只是歌舞,有些失望,略带不满地瞥了阿漠一眼,淡淡道:“去安排吧,要是令将军满意,重重有赏!” 席前宾主推杯换盏,幕帘后却是紧锣密鼓地安排着。 初晔早在几天前,就信誓旦旦地说服这里的老鸨,将准备好的节目排演了数遍。 老鸨虽然半信半疑,但见初晔今日果然招来贵客,同时又有两人签订的协议,待成功后,还有大额租金进帐,也就做个顺水人情。 一派祥和欢快的酒宴上,突地传来悠远凄厉的号角声,随之而来是由远及近,闷雷一般的战鼓。 把酒言欢的卫将军听到熟悉的号角战鼓,不由得停杯住箸,凝神倾听起来。 幕帘后,一道清澈悦耳的嗓音,伴着号角声缓缓吟诵: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听到“沙场秋点兵”处,卫将军脸上褪去了醉色。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兴奋激昂。 听到“可怜白发生”时,触到壮志未酬的满腹心事,转而黯淡失神。 号角渐隐,战鼓如雷,隔着白色纱帘,可以看到一袭白衣立在一面大鼓之后,双臂如飞抡动鼓槌。 鼓声奏响,歌声激越,一首《满江红》气冲霄汉,回荡天地。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曲唱罢,在场之人无不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好男儿,志在四方,真英雄,志在疆场。 纵然时空不同,但同样的境遇,同样的胸怀,南宋名将岳飞的气势磅礴的《满江红》,怎能不让久经沙场、壮志未酬的卫将军心生感慨? 伸手推开身旁的美姬侍女,卫将军霍然起身,双目灼灼瞪着帘内的击鼓人,“三殿下,这就是您让卫某见识的歌舞?” 三皇子楚凌风也处在震惊之中,方才这两曲闻所未闻,能在青楼技馆里听到,实在是匪夷所思,却又震撼人心。 听卫将军有此一问,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才算妥帖,只好淡淡道:“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好!好词曲!”卫将军赞了一声,竟状若疯癫,纵身上马飞奔离去。 三皇子见卫将军异样而去,放心不下,急忙喝道:“阿漠,快跟去看看, 不要出了什么意外。” 阿漠担心地望着帘内,应了一声策马追去。 三皇子离去之际,突然想起什么,蓦然回首,只见纱帘内擂鼓之人,呆若木鸡般一动不动。 心念微转,楚凌风几步上前,伸手撩起纱帘。 四目相对,三皇子丢下了一句,“又是你!”摔下帘子,匆匆离去。 谁刺激谁 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南陵东城门,先后冲出两匹骏马,首尾相衔,狂奔而去。 没多久,三皇子率领侍卫又追踪而至。 未几,闻讯而来的大皇子、二皇子又成群结队蜂拥而来。 守城卫士登高眺望,只见护城河对岸,一伟岸男子,时而仰天长啸、时而伏地恸哭。 追踪而至的三位皇子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如何劝解。 青衣阿漠欲上前搀扶卫将军,被面容清冷的三皇子阻止,“阿漠,卫将军压抑已久,莫不如让他籍此发泄一下。” 大皇子怒气冲冲揪住阿漠衣襟,“好你个阿漠,仗着平素三弟宠你,竟敢惹恼父皇贵宾,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阿漠没有辩解,更没有惊慌,嘴角边甚至隐现梨涡,低眉顺眼地静立原地,束手就擒。 大皇子的侍卫刚刚走到阿漠身后,忽觉一股劲风拂面,只见三皇子云袖微动,冰冷的眸光瞬间扫过,“大皇兄,今日之事本是三弟一人所为,与属下阿漠无关,所有后果,均由凌风一人承担。” 这句话正中两位皇子的下怀,二人相视一笑,“既然三弟独自承担,我想父皇一向宠爱你,一定会格外开恩不予追究。” 正说着,那边厢状若癫狂的卫大将军,霍地一跃而起,大步奔到三皇子面前,抹了一把涕泪横流的脸,突然对楚凌风深施一礼,激动地说:“多谢三皇子,今日闻得妙曲,卫某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如今终是幡然醒悟,男子汉宁愿战死沙场,岂能醉死温柔乡?” 楚凌风与阿漠相视一眼,对着卫将军还了一礼:“还请恕凌风今日唐突之过。” 卫将军抓住楚凌风的手,“卫某深受皇上与殿下庇护之恩,如不嫌弃,从今往后愿效犬马之劳。” “卫将军!”楚凌风的眸中闪过一道惊喜,清冷如冰的面容上,竟如春风过境,将冰河融化成潺潺溪水,耀花了人眼,润暖了人心。 只可惜,这令美男开心的一幕,始作俑者——贾初晔却无福消受。 此刻,这位被雷劈穿越的倒霉蛋,正满身伤痕地趴在客栈床底下。 原来,势力的老鸨见客人拂袖而去,立刻逼问初晔,当听闻得罪竟是三皇子,老鸨命家奴将初晔按倒在地痛打一顿。 之后,又拿着协议,逼初晔拿出巨额赔偿,初晔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浑身鲜血淋漓,无奈只好说客栈里还有些银两。 老鸨命人押解她回客栈取钱,初晔趁他们在房中乱翻之际,悄然逃出房门。 因伤势太重,无法远行,初晔灵机一动逃入隔壁上房。 耳听门外脚步凌乱、人声嘈杂,初晔忍痛钻入床下,不知不觉中,竟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初晔睁开朦胧睡眼,咦?怎么从床下移到床-上。 双臂用力想撑身坐起,身上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醒了?正好,吃药!” 乍听到男子的声音,初晔一惊,待循声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位中年帅哥手捧着冒热气的药碗,徐徐步入房中。 “大、大哥,是你救了我?” 帅哥上下打量着初晔,两人对视了半晌,这才把药碗递向她,“喝。” 闻着草药的气息,初晔不禁蹙紧眉头,“谢谢,晾一会儿再喝吧。” 帅哥握住初晔端着药碗的手腕,就势推向她的嘴边,冷冷道:“能劳动我薛大神医亲手熬药,你这臭丫头竟敢推三阻四,快给我趁热喝下去。” 初晔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还是救命恩人,只得一捏鼻子,一仰脖,咕噜噜把药一口气喝下去。 喝完药,初晔皱巴着胖嘟嘟的小脸,用手扇着舌头,“哇,这鸡眼藤也太苦、太涩了。” 帅哥本来已经端着药碗,准备转身离去,听到初晔的话倏然驻足,面带疑惑地问道:“除了鸡眼藤,你知道还有什么?” 初晔正苦得目光游离,四下里找水要漱口,听此一问顺口敷衍道:“山茱萸了,生地黄了,还、还有一些记不住了,快、快给我水,苦死人了。” 帅哥神医从桌上拿起水杯,递给初晔,若有所思地问道:“丫头,你通医理、药理?” 初晔一把抢过水杯,嘴里含着一大口水问道:“你又没解我衣服,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薛神医深深注视着初晔,嘴角牵出一抹坏笑:“你以为穿着男装,我就分辨不出你是男是女了?哼,单凭着脉象我就可以断定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见初晔不以为意地点头,只顾埋头喝水,薛神医又道:“你被青楼龟奴追杀,是因为未付嫖资吗?” “咳咳,”初晔一阵呛咳,憋红了脸、瞪圆了眼睛,“你傻啊!我是女子,还瓢个p!你怎么不怀疑我是花魁名妓呢?” 中年帅哥瞥了初晔一眼,嗤笑一声,“嗤,就凭你这尊容,要是成了花魁,那老鸨得要饭去。” “你!”被羞辱的人怒目而视,攥紧了拳头,“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肆意羞辱我。” 帅哥见某人恼羞成怒,也觉得有些歉意,只得低笑着敷衍道:“对不起,我不是成心取笑你,只是你受伤后的样子,实在、实在”帅哥肩膀抖动着,强忍着笑意,“其实,你有的地方,长得也、也挺漂亮的。” 初晔深吸一口气,故作平淡地回道:“我知道,我很美;但就是——美的不够明显。” “我、我送碗去。” 帅哥面容扭曲着站起身,踉跄着冲出房间。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变态自恋的。 望着帅哥的背影,初晔轻蔑一笑,“小样儿,我干婚托这么多年,混的就是一脸皮超厚。想刺激我,还不一定谁受刺激呢!”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书房内。 手握书卷的三皇子,瞥了一眼匆匆而至的青衣阿漠,淡然道:“见过昨日那擂鼓之人了?” 阿漠眨了眨清澈的眼眸,摇摇头,“殿下,阿漠昨晚按照您的吩咐,连夜赶往雅园,没想到老鸨见卫将军和您盛怒离去,遂迁怒于擂鼓之人,令人将其痛打一顿之后,押往所居客栈,被那人乘乱逃脱。” “哦?逃了?”三皇子挑了挑眉。 “是,他逃脱了,不过身受重伤,身无分文。”阿漠垂下目光,声音淡漠听不出一点起伏。 “嗯,既然逃了,也就不要再寻了,原本留给他的赏赐,就转赠给你吧。” “谢三殿下!”阿漠深施一礼,又缓缓道:“殿下已经给了阿漠安身立命之所,阿漠岂能再起贪念,您给那人的赏赐,阿漠会代为保管,等找到他时,再由殿下当面封赏。” 三皇子放下手中书卷,缓缓走到阿漠身边,伸出纤长的玉手轻轻拍了怕他的肩膀,清冷的脸上现出一丝暖意,“阿漠。你已经长大了,什么时候想恢复身份,知会我一声。” 阿漠眨了眨麋鹿般晶莹剔透的眼眸,唇角边现出两道迷人的梨涡,“三殿下,阿漠很知足现在的身份,有您庇佑,远胜于那些落魄王爷。殿下,莫不是阿漠做错了什么,惹您心烦,要想将阿漠一脚踢开吗?” “哼!你是那一脚踢得开的人吗?”楚凌风戏谑道。 旧居深宫,三皇子从小到大深谙皇室的勾心斗角,权术之争,身边无处不是耳目,前方无处不是荆棘。 人心叵测,世事难料,举手投足间都充满谨慎算计和小心翼翼。 三皇子的清冷孤傲,拒人千里,也是一层自我隔离,自我保护。 在三皇子心中,为数不多的可信赖之人,就有相处多年,不离左右的阿漠。 在阿漠面前,楚凌风无需掩饰,无需顾及,这是唯一可以承载自己喜怒哀乐的知心朋友。 “殿下,还要找那个擂鼓之人吗?”阿漠试探着问。 楚凌风先是点点头,他对那擂鼓人没有多少好感,可昨晚的两首词曲却是如此震撼人心。 他很想问问擂鼓之人,是从哪里弄来的词曲,可一想到那人痴迷哀怨的目光,还有那不离口的阿风两个字。 楚凌风打了一个冷战,自己实在不想再给那家伙抽鞭子了。 背对阿漠摆了摆手,“阿漠,算了吧。不要再找那人了。” “是!”阿漠领命而去,精明的三皇子没有看到,身后那清澈如孩童的眼眸中,竟闪过狡黠得意的光芒。 谁攻?谁受?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贾初晔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就没消停过,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简直就是遍体鳞伤。 不过,幸遇薛神医,不出十天,内服外敷,病体痊愈。 多日相处,骄狂的薛神医同脸皮特厚的贾初晔成了莫逆之交。 从内科到外科,从妇产科到心理科,两人无所不谈,尽管初晔碍于自己的传奇身份,比较保守地发表医学见解,但很多内容还是激起了薛神医极大的兴趣。 十天足不出户,卧床养伤,某人白吃白喝,白养病,体重又暴涨了n斤。 薛神医实在看不下去,决心结束初晔猪样的幸福生活。 “我说晔丫头,你不能再这样吃完就睡,睡完就吃了。”薛神医拿出一面铜镜,对着正抱着猪蹄狂啃的初晔,语重心长地劝说,“你看,你的脸蛋已经快赶上满月了,这样下去,你还能嫁出去吗?” 初晔若无其事地啃完最后一口,又意犹未尽啄着油乎乎的胖手指,翻了翻眼皮,“薛神医,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告诉你,我要的男人,第一要欣赏我的内在,第二要欣赏的丰满?” “好吧,丫头,穿好衣服,跟薛大哥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碰到欣赏你的那种男人。” “呵呵,薛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存食,走吧。”初晔把油乎乎的手,在衣襟上蹭了蹭,这才跳下床,挽住薛神医的手臂向外走。 房门外传来两人的呼喝声。 “喂,丫头,放开我。” “干嘛?” “你手上有油,弄脏我的衣服。” “我方才擦手了。” “喂,放手。” “又干嘛?” “那个,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薛神医小声道。 “呵呵,你忘了,我是男装。”初晔把薛神医的手臂挽得更紧。 过了半晌,又传来薛神医低低的声音,“两个男子这样更别扭,别人会怎么看?” 初晔看了看左右,“呵呵,大不了当我们是断袖。你说,谁像攻?谁像受?” “噢!”薛神医仰天长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色丫头,你还是回去继续啃猪蹄吧。” “哼,现在说晚了。”初晔折磨够了薛大神医,突然伸手指向远处,“薛大哥,你看,前面那么多人围着看什么呢?” 两人走近,一问才知道墙上贴着一张皇榜,上面重金悬赏征名医。 初晔一听重金悬赏,顿时来了精神,用力拉住薛神医的手臂,“大哥,你是神医,此事非你莫属啊,快,快去揭榜。” 薛神医若有所思地看着皇榜,“丫头,这是三皇子府贴出的榜单,你想,皇宫里御医名药数不胜数,能在民间征医者,一定是疑难杂症。” 初晔此刻眼中除了金灿灿的重金两个字,还浮现出楚凌风清雅俊美的面容,一个追帅哥的计划,又在脑海中渐渐成型。 见薛神医犹豫不决,索性用力分开人群,挤到皇榜前,伸手撕下榜单。 皇榜前的侍卫早就望眼欲穿,可一见揭榜之人,并非想象中的仙风道骨,反倒是一位貌不惊人的胖小子。 “喂,小子,你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吗?”侍卫威吓一声。 “哼,你不是求名医治病吗?”初晔不以为意地抖了抖榜单。 “就你?”侍卫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初晔回头望向人群,只见薛神医正冲自己摇头微笑。 灵机一动,初晔伸手指向薛神医,“我是贾神医,他是我的助手,贵府上的病人,我们俩包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