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暗恋日记》 ☆、第1章 初见。 如果是一份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可以维持多久?一年?一个月?一星期? 总不能是一天吧。 李二勤无奈地戳着笔记本上的字,容嗣,容嗣,写了满满一页的名字此刻格外刺眼。 哪里是一个月,更不是一天。可恶的暗恋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却连句话都没好好地跟人说过。真的是很丧气啊。 桌上是嫩黄的笔记本,窗外是泛绿的树叶,还有从树叶间洒下的点点阳光。李二勤坐在靠窗的位置,舒服得简直要睡着了。 然而不是简直要睡着了,而是真的已经睡着了。她撑着下巴的手缓缓地往桌边滑去,顺便带动了旁边的笔记本。 啪,掉到了地上。 迷糊的李二勤仍在打盹。有只好看的手捡起了笔记本,轻轻地放在了书桌的内侧。 一阵微风吹过,翻动了微黄的书页,卷起一阵淡淡的清香,还有小小的秘密。 本来欲走的男生微微一顿,然后眯起了眼。 如果是我喜欢你的同时,你也刚好喜欢我呢? 容嗣抿了抿淡色的唇,索性在李二勤的旁边坐下,撑着下巴静默了会儿。视线移到被李二勤扔在一边的试卷上,有些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嘴角。 59. 真的是个不错的分数。 李二勤醒来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惊讶地看着帮她修改试卷的容嗣,半天都没法回神。 倒是容嗣先注意到她的视线,扭头看向她,向来平淡无波的眼神里带了些微的笑意:“还来得及拯救。” 李二勤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容嗣用笔端点点试卷:“如果能仔细点,绝对不是这个分数。” 李二勤仍旧瞪着眼看他。 容嗣的笑意传到嘴角,低低地笑出声来:“我这儿有个位置空缺,你要填补进来么?” “什么?” “女朋友。” 容嗣是谁。 容嗣是开学典礼上,站在台上演讲的那个优质生。他的嗓音永远低沉动听,带了股干爽的味道。 容嗣是教室后排安静温和的男生,有着完美的侧脸跟修长的身形。替人解答习题时,握着铅笔的手指一定干干净净,白皙好看到不可思议。 容嗣是球场上跃动的焦点,干净利落,不骄不躁。连篮 球进框的弧度,都仿佛是预算过般完美。 李二勤这一届的入学前军训遭遇了难得一遇的酷暑,*的太阳烤在身上的感觉总让人不自觉联想到铁板上的鱿鱼。在军训的大军纷纷因中暑而倒下的时刻,不合群的李二勤患上了重感冒。神经太粗的她甚至在被送往医务室前都没弄清楚,自己过高的体温不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而是因为高烧。 而容嗣是李二勤开学前军训在医务室遇见的清爽男生。 下午三点一刻,空气中都是闷闷的蝉鸣声,从操场传来整齐的步伐声,还有时起时落的口号。相较而言,只有李二勤一个人的医务室显得安静得有些过分。 容嗣陪着彭子歌进医务室见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在阴凉的角落里对着自己打着吊针的右手发呆的李二勤。 容嗣的视线自然得随着李二勤的视线落到她的右手上,眉心忍不住跳了跳,开口提醒:“同学,滑针了。” 昏昏沉沉间的李二勤在恍惚间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低沉动听的嗓音,于是从自己肿得馒头一样的右手上移开视线,循着声音缓缓抬头,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这是李二勤与容嗣在漫长人生中的第一次相遇。 空气中有消毒水还有夏天的味道,李二勤一辈子都会记得。 她看着站在门边欣长而清秀的少年,开口:“我知道。” “多久了?” 李二勤想了想:“蛮久了。” 容嗣一转头朝着来路走了回去,留下彭子歌尴尬地站在原地,冲李二勤傻傻得笑:“你中暑了啊?” 李二勤这才发现原来容嗣身边还站着个人,吸了下一直不通畅的鼻子,声音嗡嗡地:“不是,感冒。” “哦。”彭子歌走到她身边坐下,指指她的手背:“你这没关系吗?” 李二勤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有关系。” “……” 彭子歌被堵得哑口无言,这时,容嗣领着一个医务人员走了进来。 医务人员几乎是直冲着李二勤走去,然后手脚麻利地替她拔出吊针,换了左手。 重新扎针的时候,李二勤心里发紧,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窗外,偷偷咬住下唇。 微乎极微的小动作,还是引起了容嗣的注意。 他突然问:“你是哪一个班的?” 对于男生的突然开口, 李二勤先怔了怔,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二班。” 容嗣了然得点头,彭子歌先兴奋得开了口:“我们也是!” 军训分开了男生跟女生,对于还没入学的学生们来说,自己班的异性们无疑充满了好奇跟期待。不期然遇到,彭子歌激动得把李二勤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总结:“不错。” 李二勤又奇怪得看他一眼。 “好了。”医务人员扎完针站起来。 李二勤闻声低头看被扎了针的左手,发现自己竟然没注意什么时候被扎的针,也没觉得疼。 医务人员拍拍手,皱眉责问:“都肿成这样了,看不到吗?怎么不叫人?” “叫了。” 医务人员被李二勤这淡到几乎冷漠的回答整得一怔,又听她说:“叫了半天没人应。” “噗嗤!”彭子歌没忍住笑了出来,连容嗣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医务人员白了彭子歌一记:“别太活跃,当心跟着走针。” “哦。”彭子歌乖乖应下。 医务人员走了之后,容嗣选了个靠窗到位置坐下来。 彭子歌说:“诶,我没事了,你走吧。” 容嗣坐在窗口,时有时无的微风吹得他的碎发轻轻晃动,零碎的日光从树荫洒到他的脸上。李二勤觉得容嗣整个人都懒懒的,果然听他说:“我偷下懒。” 容嗣的声音属于刚过变声期的少年音,仍旧有些粗,可是干爽而有磁性,可以轻易得预想到完全摆脱变声期后的他,声音会有多迷人。 李二勤莫名得觉得这声音很吸引人,忍不住多看了容嗣几眼。 没有人说话,医务室又恢复之前的安静。 只是李二勤思考的重点由之前的手背肿这么高,我会不会死掉之类的,转成了那边的男生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喂,同学。”彭子歌突然开口:“我叫彭子歌,你呢?” “李二勤。”她简单得回答,然后视线定在容嗣的身上。 而容嗣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微风送来的丝丝凉意,舒服得眯着眼睛,几乎陷入半睡的状态。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也被算在了谈话对象里面。 李二勤等了会儿,听彭子歌回答:“那家伙叫容嗣。” 被点名等容嗣这才回过神,莫名得转过头看向两人。 李二 勤来不及收回视线,就撞进了容嗣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尤带着未睡醒的迷懵,可她的脑海里却突然轰得一声,立刻紧张得移开了视线。 后来待李二勤的感冒完全康复,并且回归军训大部队之后,她发现自己总是在刻意得在寻找那个欣长而清秀的身影。在这之前完全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情窦初开都未曾体验过的李二勤,还不明白青春期少年对异性懵懂的好奇跟向往。她只把自己这种开始萌芽的好感归类为——那个叫容嗣的男生声音很好听。 可是这一年的高一新生近千人,茫茫人海,每一个都晒得亲如兄弟,黑得不可分辨。李二勤在往脸上摸上第三道防晒霜的时候,决定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离军训结束还剩一周,教官们惯例开始剔除列队中的劣质小兵,留下精良小兵进行最后的阅兵仪式。 在教官点名前,李二勤颤颤巍巍得举起手:“报告!” “说!” “申请加入放羊班!” 李二勤话音刚落,整个班严肃得气氛瞬间被击溃,大家都哄然大笑。 王教官自己先咧着嘴跟着笑了会儿,才想起板脸,嘹亮得吼了一嗓子:“立正!” “唰!”整齐的脚步声,所有人在一秒钟内准确,协调,一致得站直军姿。 王教官背着手一排排看过来,满意得点头,开始点名:“第一排第四号,五号,八号,出列!第二排二号,六号,七号,出列!第三排……” 李二勤眼巴巴等着王教官点到自己,但是直到教官点到最后一排,都没有点到她。 “点名出列的人,从明天开始,跟三班的同学还有教官,组成新的班。”王教官绕着排与排之间来回走,走到李二勤面前甚至还看着她得意得笑了笑:“剩下的同学,明天早上比平时提早一小时到达指定位置,进行集训。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整个班的人齐声回答,回答中明显得透露出不情愿。 “听不到,大声点!” “听明白了!”稍微大声了一点。 “没吃饭吗!”王教官大声喊:“整个班的人声音合起来,不如我一个人的声音!大声点,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这次的回答整齐而嘹亮,在夕阳西下的操场中留下回声阵阵。 王教官满意地点头,绕着整个班地人又走了几圈,命令道:“所有人,解散! 李二勤,留下!” 同学们在欢呼之后一哄而散,只有李二勤不解得站在原地。 王教官在她面前站定,卸下平时的威严,笑眯眯问:“生气了?” 李二勤沉默得看着他,没有说话。 “教官请你吃饭,走。” “不去。” 王教官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嘿,你小丫头还挺倔。” 李二勤仍旧沉默得平视着王教官。 这让本来不放在心上的王教官来了兴致:“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不想参加阅兵?那放在我当新兵的时候,能参加阅兵可是光荣!你怎么就不愿意参加呢?你说说理由。” “太热。” 李二勤的回答简短而有力,王教官傻了眼,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而就在这时,李二勤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噗嗤!” 她不满得回头,看到了上次在医务室碰到的彭子歌,还有那个欣长而清秀的少年——容嗣。 彭子歌整个人比上次遇见的时候黑了四个等级不止,他把军训派发的迷彩服外套系在腰间,左手手肘靠在容嗣的肩上,一副看好戏的做派。 而容嗣把迷彩服外套随意得搭在肩膀上,上身穿了件纯白的t恤,手中拿着水,身姿挺拔得站在彭子歌身边,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哦。还是那么白,跟上次见到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即使他现在穿着纯白的t恤,也一点都不显得黑。 李二勤在囧得无地自容的同时,悲愤得叹了口气。 ☆、第2章 骄傲。 “教官,我的同学犯了什么错在这里罚站?”彭子歌见李二勤跟教官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力过来,索性嬉皮笑脸得凑了上去。 “你管得挺宽!”王教官一挥手打发他:“快走,别杵这儿碍事。” 彭子歌显然是想救李二勤于水深火热之中,不服输得还想说点什么。 身后的容嗣开了口:“走了,子歌。” 彭子歌闻言,偷偷给李二勤一个“多保重”的眼神,追向容嗣的脚步。 李二勤还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王教官面对这样的李二勤,竟然意外得感到了来自人生道路的挫折。他的价值观告诉他,不思进取是错误的。可面前这位同学这幅大义凌然的表情,让他产生了疑惑,一时找不到话语来教育她。 王教官不说话,李二勤就静静地等着。 良久,王教官说:“军训虽然很苦很累,但同时也能锻炼出你们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意志品质。让你们学会什么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而且产生集体荣誉感。你懂吗?” “我懂。” 王教官满意得点头:“那你愿意参加阅兵仪式了?” 李二勤的回答依旧简短有力:“不愿意。” 王教官傻了眼。 “报告教官!”李二勤大声回答:“我们已经进行了十三天的军训,十三天的坚持让我学会了什么叫吃苦耐劳,什么叫坚韧不拔。我们能整齐得完成教官所有的指令,这就是有组织有纪律,也是集体荣誉感的体现。阅兵仪式只是一个仪式,我有权选择参加或者,不参加。” 王教官彻底傻了眼,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面前看似柔弱的小女孩。 “报告教官!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教官哑口无言,无奈得挥挥手:“回去吃饭吧!” “呼~”李二勤松了口气,从站得非常标准的军姿中松懈下来,揉揉酸痛的腿,道了句:“教官再见。” 王教官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说:“再见。” 李二勤学着容嗣脱下迷彩服外套,闲适得搭在肩膀上,独自慢慢朝食堂走去。经过拐角的时候,肩上的衣服突然被人扯了一下。 她诧异回头,见彭子歌跟容嗣两人靠在墙角,都用若有所思的眼神勾着嘴角看她。 她忍不住问:“干嘛?” “有个性哦!”彭子歌竖起大拇指:“我 们都听到了。” 李二勤的脸唰得红了起来,下意识看向站在一边的容嗣。竟看进了容嗣盛满笑意的眼睛,听他用她还想念蛮久的嗓音说:“你不准备参加阅兵?” “唔。”李二勤思索片刻:“你们参加吗?” “必须啊!”彭子歌一副得意洋洋的语气:“我们俩都被选中了!” 李二勤倒是不明白彭子歌在骄傲什么,可闻言回答:“那我也参加的。” “一起去食堂吃饭吗?”彭子歌问。 李二勤点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怕你被教官欺负!”彭子歌还是那幅不正经的样子,说完冲容嗣挤了下眼。 容嗣假装没看见,径自往食堂走去。 李二勤小声说了谢谢,跟着容嗣的脚步追上去。 李二勤点完餐从队伍里走出来就听到彭子歌叫她,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搜索,很轻易就看到了张着手臂挥舞的人。 她端着餐盘走近才发现,彭子歌坐在容嗣对面的位子,而彭子歌身边的位置放了他们俩人的外套。这说明李二勤只能选择容嗣身边的座位,这么一想,心跳突然就变快了。 “快过来!这里!”彭子歌又站起身催促。 李二勤默默端着餐盘到容嗣到身边坐下,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局促。她拿起调羹往嘴里送食物的时候,认真思考了下自己这个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想了会儿,觉得大概类似初中追星时那样,喜欢的偶像就像遥不可及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难免会觉得慌张。 可是,容嗣什么时候到达爱豆级别了?李二勤咬着勺子怔了会儿,没得到答案。 “李二勤。”彭子歌疑惑得看着她:“你怎么脸这么红?” “嗯?”李二勤回神:“有点热。” “食堂的冷气很足啊。”彭子歌抬头看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我觉得温度挺好,真想赖在食堂不走了。” 不管是李二勤还是容嗣,没有人接他的话题,两人默契得低头吃着东西。 待凉快下来之后,沉默的李二勤发现,她甚至能感受到从身边的容嗣手臂上传来的体温,温温热热的,带着说不清的悸动。 她趁低头吃饭的间隙掩饰自己的表情,却突然又开始心跳加快。 可即使这样,容嗣还是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没…没什么!” 容嗣看了一会儿,没看出端倪,突然问:“你的本名就叫李二勤?” 李二勤点头。 “哦。”容嗣不咸不淡得应了声:“是个非常容易让人记住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彭子歌大笑着插嘴:“我也是瞬间就记住了,可是李二勤你爸爸妈妈替你起名字的时候,真够不走心的。” 李二勤这下脸彻底红脸起来:“二勤,是加倍勤快的意思。” 闻言其它两人都是一顿,彭子歌哈哈大笑,连容嗣都忍不住扯开嘴角轻轻笑出声:“是个很可爱的名字。” “对了,”彭子歌想到什么:“叫你一起吃饭,是想向你打探打探咱班女生的情况。” 李二勤:“你要打听什么?” “美女多吗?” 李二勤:“……” 容嗣:“……” 李二勤的晚餐本来就点得不多,此刻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勺子认真回答:“大家都挺好的。” 彭子歌:“你觉得最漂亮的是谁?” 李二勤又认真想了想:“有个叫苏梓的女生,怎么晒都不黑,很漂亮。” “怎么晒都不黑?”彭子歌重复,然后把视线移到容嗣的脸上,意味深长得坏笑。 容嗣照旧无视他的无聊。 “不过你也没怎么晒黑啊。”彭子歌对李二勤说。 “你黑了很多。”李二勤真诚地回复。 彭子歌:“……” 吃饭完李二勤回到寝室跟室友打过招呼就钻进浴室洗澡洗衣服。等她洗完衣服去阳台晒的时候,听到室友在讨论从代理班主任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于是也竖起耳朵听了听。 “诶,我听说这次全市第一在我们班哦!” “真的假的?男生女生?” “男生吧,听说还拿过很多全国性质奖项。” “哇!这么厉害!” “肯定是个书呆子,搞不好只会读书呢?” 李二勤居然不自觉得联想到了容嗣,出声辩驳:“也可能是很优秀的男生。” “小说看多了吧!二勤!” 分分钟被驳回观点,还被嘲笑了。 李二勤撇撇嘴没有反驳,继续晒衣服。 “不过我刚才 在超市看到一个超级帅的男生。”室友的话题又转移到另一个上面。 “多帅?” “很帅!高高瘦瘦的,还特别白。” “那不是小白脸嘛!我喜欢man一点的。” 李二勤又想到了容嗣,出声:“也有长得很白,但是不小白脸的。” 那个提到见到帅气男生的室友立刻表示同意:“恩恩,那个人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小白脸!” “真的假的?不知道会不会是我们班的。”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幸运了吧!天天有帅哥看。” 李二勤晒完衣服走进寝室,默默在心里说,就是很幸运啊。 室友六个人,有四个被选中了参加阅兵仪式。前一天晚上由于有人提到了帅哥,所以大家都聊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5:50,闹钟准时响起。 只有一个人迷糊得翻了个身,然后艰难得爬起来,哑着嗓子呼唤其他的室友:“快起来……” 李二勤跟在大家后面迷迷糊糊起床洗漱,然后在食堂买了碗冰镇绿豆汤,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又听到有人喊她:“李二勤!” 她回头,是彭子歌,这次容嗣不在身边。 “介意一起嘛?”彭子歌端着盘子边问边坐下。 李二勤嘟囔:“你都坐下了。” 彭子歌还是大咧咧的模样,然后对着李二勤的室友们做自我介绍:“我叫彭子歌,二班的。” “都是我的室友,也是我们班的。”李二勤解释。 “真的!”彭子歌来了兴致:“有时间,我把男生们叫出来,你们把女生们叫出来,我们在操场上集合认识下?” “好啊!”立刻有人开心地回应。 李二勤一直没说话,一碗绿豆汤快见底,才磨磨蹭蹭问:“今天你没跟容嗣一起?” 相较而言,彭子歌回答得很快:“很早就被教官叫走了,不知道是什么事。” 李二勤唔了一声,没有接下去。 几个人吃完饭去固定地点集合的路上,还有人偷偷在李二勤耳边说:“彭子歌挺帅的啊!就是黑了点。”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很白的。”李二勤认真地替彭子歌辩解。 “刚认识?你跟他认识很久了?” “就刚开始军训,我感冒在校 医室打吊针那次。” “哦…..” 话题没有进行下去,李二勤快走两步到坐在花坛边上的教官身边。 她还是那样,不选择开口,默默站着。 王教官觉得头顶有片阴影,扭头一看是李二勤,意外得站起来:“还是来了?” 李二勤点头。 王教官的心情有点复杂,他下意识认为面前这学生脑回路跟别的人不一样,说什么他都觉得不对味道,最后拍拍她的肩膀说:“组织为你感到骄傲。” 李二勤:“……” 当然,当王教官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表情不自然得也变成了李二勤那样。 王教官:“……” ☆、第3章 晕眩。 阅兵仪式集训的日子,单调而枯燥,甚至可以说是苦不堪言。连续的高温完全没有要降下来的意思,一天比一天更加炎热。李二勤偶尔在“齐步走”,“稍息”的间歇,会觉得其实路边的知了跟蝉一定也被热死了吧。因为空气里那么安静,只有高温炙烤着地面,还有地面上可怜的她们。 可是不被允许说话的她们也是安静的。 只有整齐利落的动作完成的声音。 偶尔李二勤也会觉得这场面挺壮观的。如果能从空中俯视的话,应该是一个豆腐块一个豆腐块,整齐得变换着,移动着,像是电脑命令一样,统一,没有任何差错。 连日的高温集训,让李二勤觉得最舒服的应该是晚上的军训理论知识讲座。尽管理论什么的枯燥而又乏味,可是演讲厅有空调啊,而且还可以随时喝冰镇矿泉水,有什么是比享受着空调,并且随时能喝上一口更惬意的事情吗? 李二勤觉得自己想不到了。 不知道是学校的安排还是巧合,李二勤在演讲厅找到位置落座后,发现彭子歌跟容嗣从座位的另一头走过来。容嗣仍旧那么高高帅帅的,皮肤白皙到看不出有任何晒过的痕迹。可是李二勤觉得容嗣更加吸引她的是他身上的气质。淡然的从容的,带了微微的疏离,让李二勤觉得他站在她无法触及的高度。 “嘿,李二勤!” 照旧是彭子歌先出声打招呼,然后用比原来快了一倍的速度走到她身边坐下。可李二勤的注意力全都在容嗣的身上,直到他从容地坐在彭子歌身边,她才说:“好巧。” 容嗣微微侧过身子朝她笑了笑。 彭子歌左顾右盼观察半天,问:“哪些是我们班的女生?” 李二勤跟着看了看:“我过去的这一排,还有前面那半排。” “哦。诶,容嗣你看,我们班女生质量不错。” 彭子歌说完,李二勤听到坐在彭子歌身边的容嗣轻轻“呵”了一声,低沉又短促的轻笑,听不出任何感情,但是李二勤觉得自己的脸热了起来。 李二勤觉得自己很想跟容嗣说说话,可又不知如何开口,有些懊恼得扯着迷彩服的衣角。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心思,所以没有人说话。她有些不高兴得想,明明平时彭子歌那么能说,为什么今天总是不开口。 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埋怨,彭子歌撞了下她的手臂:“这一排过去都是我们班的男生,还有后面的那些。” 李二勤象征性地扫视了一圈,视线在经过容嗣的侧脸时不自觉停顿三秒,做下结论:“哦。” 还有很多学生依次进来往后排落座,周围有些吵闹,前后都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跟嬉闹声。 李二勤无聊得捏着手中的矿泉水。 喀啦喀啦。 彭子歌又戳她手臂:“李二勤,你还是一点都没晒黑啊。” “唔。”她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然后她听到容嗣说:“白了些。” 她跟彭子歌几乎同时扭头看容嗣,容嗣似是不好意思得摸摸鼻子:“我觉得李二勤好像白了些。” “灯…灯光原因吧。”不知为何她就有些结巴了。 容嗣还是轻笑,无所谓的样子。 “我就黑得跟碳一样,都快反光了。”彭子歌懊恼。 闻言,李二勤往自己口袋里摸了摸,递了个东西给彭子歌:“呐,拿去。” “什么?” “防晒啊!不识字么?” 彭子歌的脸嗵得红起来:“诶,我只是没注意。” “挺好用的,还有修复功能。”她认真检查彭子歌鼻梁处脱皮的部位:“你的晒伤还挺严重,也许还能补救。” 没有轻易收人东西习惯的彭子歌尴尬得捏紧拳头:“不太好吧?” “拿去。”李二勤语调平淡:“我还有很多。” 彭子歌还在犹豫。 “拿去啊!”李二勤催促,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你当晒伤药膏涂,就不丢脸了。” 一直安静听着两人对话的容嗣又笑起来,李二勤不解得看向他。 “啊?”可彭子歌不明白她的意思。 “男生涂防晒的确比较奇怪,但是你都晒伤了。” 这下彭子歌彻底被打败了:“我不是认为男生涂防晒丢脸。” 李二勤做了个意外的表情:“那你在害羞什么?” 彭子歌乖乖闭嘴收下防晒霜。 李二勤又开口:“早上涂一涂就可以了。” 彭子歌默默点头:“谢了。” 李二勤没理他,面无表情得看向前方。 晚上散场,睡了两节课的李二勤站起来迷迷糊糊跟容嗣还有彭子歌道别。刚走出演讲厅,就被女生们给围住 了。 “李二勤!跟你说话的帅哥叫什么名字?”她们口中的帅哥指的是容嗣。 “嗯?哦,彭子歌。”可李二勤显然误解了。 “好帅啊!我们班的?” 李二勤点头,同时有些不认同得看了看女生们。她认为彭子歌的确有点帅,可是明明容嗣更加耀眼吧。 “你们怎么认识的?关系很好么?” 李二勤:“医务室打吊针的时候认识的,也不算很熟。” “太帅了!” 李二勤摇摇头,对大众的审美表示不赞同。然后一个人慢慢悠悠得回了寝室。 没料到的是,李二勤回寝室之后依旧躲不过大家的拷问。 “二勤!彭子歌身边的帅哥是谁?” “容嗣。” “我们班的?” “嗯。” “诶,他就是那晚我在超市看到的男生,结果真的是我们班的,好幸运!” 李二勤好心情得笑起来,对室友的审美感到欣慰的同时,油然升起一股她自己都不知道来自哪里的骄傲感。 容嗣就是很好看的。 日复一日单调的集训终于接近尾声。李二勤中途有远远见到过容嗣跟彭子歌一次,两人还是形影不离地站在一起。大概是防晒霜起了作用,彭子歌似乎白了些。也不知他怎么在人群中抓到李二期的身影,竟然冲她无声得做了个“嗨”的口型,露出一口大白牙,特阳光得笑。 彭子歌的举动引起了容嗣的注意,然后他的目光随着彭子歌的移过来,落到李二勤身上时,有微微的意外,接着跟着笑了。 世界突然安静了。 容嗣还是一点没变。 即使隔着人群,李二勤还是看到容嗣的眼里亮亮的,仿佛盛了星光。 她听到自己心脏漏跳一拍的声音,天旋地转地,连脑子都晕到一片空白。 那天下午,李二勤在站军姿的时候,笔挺挺栽倒在水泥地上。脑袋着地的瞬间,摔得满头的血。 自然是引起了一片混乱。 消息传得很快,连训练场地有些远的容嗣班级也很快听到传闻。 果然不一会儿教官就过来宣布:由于酷暑难当,下午的训练临时取消,并且每个学生可以去食堂领取一份免费的冰镇绿豆汤。 这个令人 振奋的消息带给了学生们莫大的喜悦,很快盖过了“有个学生晕倒了,摔得满头满脸都是血”这样不知真假的消息。 彭子歌跟容嗣在食堂吃绿豆汤的时候,消息已经变成了:“听说那个晕倒的女生,来不及抢救死掉了。” 闻言容嗣笑了笑,没有发表议论,只是不经意地扫视食堂一圈。 可彭子歌就没有那么淡定了:“真的假的!不会吧!” “谁知道呢!” 彭子歌皱起眉想了想,然后又站起身对着诺大的食堂搜索很久,问容嗣:“诶,你有见到李二勤么?” 容嗣摇头。 彭子歌的眉头皱得愈加厉害:“还想跟她打听消息呢!” 容嗣淡淡地:“可能在别的楼层吧。” 彭子歌觉得心口憋得慌:“也许吧。” 李二勤再回学校的时候,是跟着所有同学们在9月1号开学那天一起的。在军训的时候晕倒这件事,让李二勤的父母坚决不再同意宝贝女儿接着去煎熬。李二勤吃着雪糕,摸摸自己包着纱布的额头,心安理得地跟父母的意见达成一致。 开学那天,李二勤已经拆掉纱布,只在受伤的地方贴了个小小的创口贴来遮掩还没完全愈合的疤痕。 因为决定在学校住宿,出发前李二勤的妈妈拖了又拖,直到不能拖延,才开门放人。所以李二勤到教室时,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坐在了教室里。 慢性子李二勤慢慢挪到教室后门,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往里面走。才走一半,双肩包突然被人拉着往后拖了下。李二勤不用回头就是知道是彭子歌,她理所当然到头都不回:“你干嘛,彭子歌!” 身后没有声音。 李二勤撇着嘴角转身,然后僵直在原地。 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彭子歌,而是带笑的容嗣。 “好久不见。”容嗣笑着打招呼。 李二勤没想过容嗣这样的人,也是会做出扯人书包这样幼稚的举动:“刚才是你拉我书包?” 容嗣点头:“周围也没别人了。” 李二勤不自觉得傻笑:“好久不见。” 容嗣回手指指自己的身后:“我跟彭子歌坐那,他邀请你坐他前排。” 李二勤有些害羞:“嗯。” 李二勤跟着容嗣过去刚坐下,本来忙着跟女生说话的彭子歌立刻转移注意力 ,对着她傻笑:“李二勤,后来没有再见过你了。” “哦,我晕倒了。”她摸摸自己额头:“我爸妈就不同意我来军训了。” “你晕倒了?”彭子歌立刻探过身子,连一旁低头看书的容嗣也抬起头。 “嗯。” “那天传闻晕倒之后抢救无效的女同学,是你?” 李二勤一愣:“那大概不是我。” 当彭子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也是一愣,然后做了个道歉的动作。 “没事啦。” ☆、第4章 夏末。 如果彭子歌是那种因为活跃跟长得比较好,所以才受女生欢迎的那类男生的话。那么容嗣受欢迎的原因是什么呢? 李二勤在分配完座位跟领完书之后,坐在位置上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位置跟当时大家进来自己乱坐的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老师把几个个子相对矮小的安排到了前面。 而李二勤依旧坐在容嗣的前座。 她的同桌是个叫苏梓的女生,总是眉眼弯弯得一直在笑的模样。只看了一眼,李二勤就觉得自己由衷得喜欢她。而且苏梓的嘴唇粉嫩嫩的,看起来很甜。 那张看起来很甜,又粉嫩嫩的嘴跟自己讲的第一句话是:“你后座居然是容嗣诶。” “诶?” 李二勤下意识的一个“诶”,引发了苏梓的长篇大论。她趴在李二勤身边咬着耳朵巴拉巴拉讲了许久,类似于容嗣在阅兵仪式的时候是领头的举旗手,站在大军的最前排带着所有的人,一身军装穿得比教官还帅气。类似于谁谁谁还有谁谁谁都认为容嗣是最帅男生。 李二勤在苏梓长篇大论的中间,偷偷得回头看容嗣。她怕他会听到,可容嗣安静得低头看着新课本,应该是完全没有听到。 容嗣在阅兵仪式当天是怎样的表现,他穿军装的样子怎样,李二勤没有办法看到了。可她真的很想看一看。这么想着,她有些后悔自己偷懒在家。 晚上回到新寝室,大家在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讨论的话题不出意外止步在容嗣身上。李二勤觉得苏梓有句描述容嗣的话语特别正确:从少女杂志里面走到三次元的男生。 开学三天,容嗣跟苏梓都成了热门话题人物。大家在面对新学校新环境带来的新鲜感空余,总是会聊起这两个人。 容嗣不出意外得成为了班级的班长,而苏梓是副班长。 两人站在一起,总有一种郎才女貌的感觉。 然而李二勤的注意力并不在大家关注的这个点上面。 开学的第四个晚自习休息中间,容嗣在操场的偏僻角落抓到了偷偷喝酒的李二勤。 周二周四都是容嗣负责检查记录的日子,捕捉偷逃晚自习的坏学生。 周四的晚上,容嗣无意间经过操场,觉得角落里有个模糊的黑影,没多做考虑便走过去,出声提醒:“同学。” 黑影很明显一抖,然后迅速得把什么东西扔出了学校的围墙,传来玻璃碎裂的清脆声。 容嗣被这样的意外弄得后退一步:“你是几班的,什么名字?” 然后出乎他意料的,走出来的是平时安静得有些过头的李二勤。 “李二勤?” 李二勤低着头,并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怎么了?”他放低声音。 李二勤摇头。 他看着她有些单薄的身影,没了要追问的意思:“那就回去晚自习吧。” “嗯。” 李二勤终于算是回答了容嗣,疾步跟容嗣错身而过。 九月初的夜晚,已经不再那么炎热,晚风吹来的时候带了丝丝的凉意,让人感觉特别惬意。而容嗣在这微凉的夜风中,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然后李二勤的手腕被他一把抓住了。 “怎…怎么了?” 李二勤慌张回头。 容嗣松开他,随意地把手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晚上的风挺舒服的,一起在操场坐一会儿吧。” “我还是回教室吧。” 这次容嗣却难得坚持:“走吧,去坐一会儿。” 李二勤只能低着头跟在容嗣身后龟速前进。容嗣也不催促,距离拉大了就站在原地等她走进,然后陪着她慢慢走。 其实也许目的也不在坐一会儿上面。 李二勤心怀鬼胎,不敢开口说话。而容嗣随性习惯了,这样走走他也觉得挺好。 没有人说话。 晚风吹过树梢时,传来沙沙的声响,然后拂过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一整天都呆在冷气充足教室里的李二勤,舒服得偷偷叹了口气。 注意到李二勤动静的容嗣,不知为何觉得小女生做这样的小动作好笑又可爱,用左手食指顶住鼻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怎么了?”因为做错事而草木皆兵的李二勤立刻紧张得问。 “嗯?” 容嗣其实没明白李二勤在问些什么,可是有人却不打自招了。 “我不是故意喝酒的,你不要告诉老师!” 李二勤语速太快,导致容嗣花了几秒才明白她说了什么。 明白之后容嗣笑出了声,李二勤停下来莫名奇妙得看着他。 “为什么喝酒?” “唔…因为没喝过。” “好喝吗?” 李二勤皱皱鼻子:“苦的!” 容嗣又笑了起来。 “你干嘛总是笑?”终于忍不住问了。 “对不起。” 搞不明白容嗣为什么要道歉的李二勤,又疑惑在原地。 “我不会告诉老师。” “谢谢……” 已经走到了足球场的看台,容嗣找个台阶坐下:“过来坐会儿,等酒气散了再回教室。” 李二勤再笨,也明白过来容嗣为什么突然找她在操场上坐一坐了。窘迫得低下头走到他身边不远处,然后坐下。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裙摆,忍不住问: “我酒味很重么?” 容嗣点头,意识到李二勤可能没看到,又轻轻“嗯”了声。 “哦。” 其实李二勤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经过了三天的严格地形考察,并且已经熟悉了校园的作息,才胸有成竹得来到这个宝地“尝鲜”。 可是怎么还是会被容嗣看到。 真的很奇怪啊。 莫不是容嗣有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 李二勤脑补了一下,然后噗嗤笑了出来。 容嗣闻声转过头看她。 李二勤还沉浸在自己脑洞的世界里,没有发现。 李二勤在军训的时候,有模拟过如果自己单独遇到容嗣的场景,如今真的如此意外地坐到了一起,她反而安静得一句话也没有。 可有时候人与人在一起,也并不是一定要叽叽喳喳热热闹闹。 李二勤抬头看着高高的星空,感受碎发拂过脸颊时候的小温柔,突然哼起了歌。她的声线属于干净中带点清冷,在这余热未退的夜色中静静响起,平添了一丝微微的凉意。 容嗣有些意外得扭头看她,后者立刻害羞得收了声。 “很好听。” 李二勤的回应小声到快听不见:“谢谢。” “什么歌?” “テルーの呗。”她冲容嗣笑:“地海战记里面的一首歌。” 容嗣没有接话,过了会儿,又重复一遍:“挺好听。” 那晚李二勤跟容嗣一前一后回到教室,其他同学并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异常,可是不代表彭子哥也是。 他用手肘戳刚在位置上坐下的容嗣:“你跟李二勤在一起?” “嗯。”平淡到没有情绪的回复。 “你们怎么在一起,你不是今晚的检察人员么?” 容嗣翻开习题册,没有理睬他。 “诶,容嗣你干嘛不理人。李二勤怎么跟你在一起?” 容嗣粗略得看了眼题目,拿出稿纸开始计算。 “你们刚才做了什么?”彭子哥毫不气馁地继续:“就你们俩么?” 容嗣写字的左手被彭子哥撞得一晃,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斜线。 他终于抬起头:“闭嘴。” 彭子哥嘟着嘴巴闭了嘴。安静不到三分钟,他唰唰唰在草稿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用笔头戳戳李二勤的背,把纸条递给转身的李二勤。 李二勤的手伸到一半,纸条被半路劫走了。 她跟彭子歌同时惊讶得看向“元凶”容嗣,只见他淡定得将纸条揉成一个团,然后轻轻一投,纸团完美得掉进教室角落的废纸篓里。 彭子哥的嘴惊得张成了一个“o”:“喂!你干嘛!” 容嗣低头继续写题:“周五摸底小测试,你还不准备?” “周五?还早吧。”彭子哥一脸不在乎:“李二勤,今天周几?” “周四。” “……” 最终彭子哥的注意力还是被成功转移了。 周五模拟考最后一场是地理。早早完成试题的容嗣无聊得托着下巴,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得戳着稿纸。视线随意得从试卷中抬起,然后定格在梳着丸子头的李二勤后颈上。白白嫩嫩得,特别细腻的感觉,细小的碎发从发尾滑出来,安静得贴合在皮肤上,漆黑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容嗣侧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起身交了试卷,在众人瞩目下,目不斜视得走出教室。 只完成一半测试题的李二勤用敬佩的目光盯着容嗣消失的方向足足三分钟,才低头继续答题。 是谁说的,人比人气死人?简直太有道理了。 她抽出一张纸巾擦擦手心的汗,又瞟了眼容嗣消失的方向,咬住下唇继续奋斗。 十五分钟之后,彭子哥也嘭得站起来冲上讲台交试卷,三大步跑到走廊边观望,冲着篮球场的方向喊:“容嗣!混球小子等我!” 监考官立刻站起来吼 他:“考试区域,不准大声喧哗!” “老师你自己在干什么呢!” 彭子歌嬉皮笑脸得留下这句话,一阵风消失了。 可想而知,教室里瞬间布满了零碎的偷笑,你笑我也笑,很快有胆子大的放肆得大笑出声。 “都给我安静!”十成的怒到极点的吼声。 跟着大家小声笑的李二勤立刻收住笑。考场一时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二勤抿着唇在考卷上胡乱划了两笔,突然爆发了大笑:“哈哈哈哈哈!” 在彭子歌出现在篮球场的五分钟后,捧着酸奶吸的李二勤也站在了篮球场边上。 正抬手投篮的容嗣动作一顿,看向场外。 李二勤尴尬得摸摸鼻子。 “你也这么早完成了?”彭子哥问。 “还有三大题没写。” “那你怎么交卷了?” 李二勤跐溜跐溜吸着酸奶,匆匆看了眼容嗣,红着脸答:“刚才笑得太厉害,被赶出来了。” “……” “……” 容嗣比彭子歌先消化这个消息,转着球问:“会打篮球吗?” 李二勤摇头。 “来。”他看着她:“我跟子歌教你。” “诶?” ☆、第5章 动听。 苏梓交了试卷之后,下意识往篮球场望了一眼,只见到篮球场上三个活跃的身影。李二勤正在笨拙得运球,彭子歌在一旁做示范。而容嗣挺拔得站在李二勤身边,左手放在裤袋里,右手在李二勤的前方保持着一个运球的高度。 本来打算回宿舍看书的她,转念走向篮球场。 走到篮球场边上时,她故意大声清了下嗓子,成功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容嗣收起手,沉默得看着她,彭子歌已经兴奋得凑了上去:“咦!今天的篮球场为什么这么受我们班女生的欢迎?” 苏梓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没有说话。 “要一起玩篮球吗?”彭子歌热情邀请:“李二勤也是新学的。” 苏梓骄傲得看了容嗣一眼,下一刻轻盈的身影已经越过了李二勤,轻而易举得带走她手中的篮球。 一,二,三,完美的三步投篮。 彭子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没看出来啊!” 苏梓自信得抬抬下巴:“要比比么?” 彭子歌二话不说迎上去,留下李二勤尴尬得站在原地。 容嗣静静看着球场里的两人较劲半天,随意得开口:“地理考试,没问题么你?” 李二勤撇嘴:“没问题,就算写了也就那个分数。” 容嗣惊得顿了顿,才指指场外:“去坐一会儿?” “不一起去玩么?” 容嗣回头看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缓声下定论:“你摸不到球。” “欸?” “去坐会儿吧。”容嗣轻轻拽了下李二勤的手肘,很快又松手:“考了一天试累死了。” 李二勤瞬间换上鄙视的眼神:“你只花了我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考试。” 容嗣视线投向李二勤的时候,后者还没来得及撤下鄙视的表情,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他笑笑没有说话。 晚上自然是四个人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彭子歌结束打球后,一直跟苏梓两个人反复核对考试的答案,激烈处还争论上半天。 彭子歌到底比不上苏梓伶牙俐齿,气得干瞪眼:“苏梓看你长得挺温柔,就不能学二勤那样,少说话多吃饭么?” 正在吃饭的李二勤冷不丁噎住。 “我吃得不多。”也算是一种小力度反驳。 “噗!”苏梓还倔着脸,瞬间破功:“欸,二勤你考得怎么样?” 李二勤咬着勺子含糊道:“就那样吧,呵呵。” 苏梓点点头,状似不经意问容嗣:“容嗣你发挥得如何?” “就那样吧。”他瞟了李二勤一眼,后者脸立刻腾得通红通红。 彭子歌想起下午李二勤被赶出考场的事,担心得问:“你地理考试没问题吧?” 李二勤的眼神到处游走:“没问题……吧……” 当然,彭子歌砸破头也不会想到,当自己拿着89分的地理试卷勉强觉得到达“没问题”的范畴的时候,李二勤的“没问题”居然是48分。 彭子歌面无表情得扭头问容嗣:“你的‘就那样吧’是几分?” 容嗣随手把放在一边的试卷推向彭子歌,继续自己手上的习题册。 “啃习题册是你的人生乐趣么?”彭子歌鄙视容嗣,低头看手上的试卷。 他的世界出现了一秒的静止。 “容嗣你是人么!” 声音太大,导致苏梓也忍不住回头。 “苏梓你考了多少?” “你呢?” “89。” 苏梓脸上泄漏出一点喜悦:“93。” 彭子歌对容嗣说:“看看,这才是正常人!”说完手指指向容嗣跟李二勤:“你们俩异类。” “容嗣也是48么?”被同划为“异类”的李二勤,显然存在什么误会。 从上学开始,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考不及格的容嗣如今被李二勤这么一点拨,从习题册中抬起头,万年从容的脸上出现片刻的茫然。 彭子歌把容嗣的试卷卷成一个卷,轻轻敲了下李二勤的脑袋:“想什么呢!容嗣是满分!” “满分?!”李二勤不可置信得夺过试卷:“可是这次不是涉及到这学期要学的内容么?所以我分数才比较不好看。欸……果然……” 她把试卷还给容嗣,语气真挚:“容嗣你是万能的么?” 容嗣认真考虑了下:“也不是。” “那什么是你做不到的?”李二勤来了兴致。 “考48分。” “……” 李二勤沮丧得看彭子歌一眼:“没得做朋友了。” “哈哈哈哈哈!”彭 子歌大笑:“没关系啦,我们分数比较近,我们做朋友吧!” 李二勤回忆彭子歌的分数,89。近个毛线球呢!转身的时候视线跟苏梓的相撞,再回忆下苏梓的分数,93。 “你们仨都离我远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彭子歌拍桌大笑:“怎么办,容嗣,二勤不要跟我们做朋友了!” 容嗣不着痕迹远离他:“别得意。” 所以说,容嗣能够从众多男生中脱颖而出成为男神,并不仅仅靠的脸长得好而已。 当英语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情况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彭子歌记得考完英语的时候,一脸刚接受完蹂.躏的他抓住路过的李二勤问:“你考得怎么样?” 当时李二勤的回答是:“还行吧。” 然后李二勤的“还行吧”是148分。 彭子歌想撬开李二勤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二勤,你‘还行吧’跟‘没问题’的区间,是48到148么?” “不是啊!”相对于彭子歌略带调侃的语气,李二勤的回答就相对认真:“都是我正常发挥,所以都觉得还行吧。” “你偏科这么严重?”彭子歌反问。 李二勤看了眼彭子歌的英语试卷上的分数,再看看彭子歌:“你以什么立场说我?” 彭子歌脸色一僵,低头。 唉。76分。 再看一眼容嗣的分数,149。 “你们俩是异类么?”彭子歌再次问。 摸底考结束之后,李二勤她们也算真正进入学习正轨。彭子歌几乎迅速得融入到了整个班级里面,渐渐回归白皙的他,开始陆续收到女生的暗示。就连看起来总显得有些冷淡的容嗣,也开始偶尔得从彭子歌或者其他男生手里收到转交的情书。 容嗣是在月考前几天,才意识到一件事。李二勤似乎是班级唯一一个没有进入固定圈子的散人。 那天他跟彭子歌从食堂走向小卖部时,发现了一个人走向操场边的李二勤。 他停下脚步问身边的彭子歌:“李二勤都是一个人吃饭的?” “咦,班长你关心学生生活问题啊?”彭子歌还是不正经:“二勤好像一直这样的。我邀请过她几次,她都说有事推脱了。” “有事?” “不觉得啊!”彭子歌摊手: “她上课都无聊到在课本上画五线谱。欸?二勤这是去哪里。” 容嗣看着李二勤远去方向,突然想起某个夜晚:“我过去看看。” “一起啊!”彭子歌二话不说跟上。 彭子歌跟了一会儿发现,李二勤这女同学个子不大,走起来贼快。不一会儿就隐匿在了操场后面的小树林里面。 彭子歌脚步渐渐带了迟缓,可容嗣却显得有些熟门熟路得继续往前走。 “你这是跟着二勤来过?” 容嗣不置可否:“我每周巡逻两次。” “班长大人,你是不是对李二勤的事情有些特别热心呢?” 容嗣笑笑:“算是吧。” “哦?”彭子歌起哄:“难道我们班长大人已经芳心暗许?” 彭子歌的阴阳怪气并没有得到回答,只换来了容嗣鄙视的眼神。他还想说点什么,容嗣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他立刻乖乖放轻动作。 原来李二勤就站在不远处,此刻正在伸懒腰。 “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晒太阳?”彭子歌自己都被这个奇怪的想法给震惊了。 就在这时,他的耳朵里传来一阵歌声,清清凉凉的,特别舒服。彭子歌看着歌声的来源,觉得这个结果比“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晒太阳”更让他震惊。 “容嗣……” “走吧。”容嗣拍拍他的背,轻轻离开。 彭子歌也放轻脚步跟在后面:“她是要去参加选秀比赛么?一个人在这里练歌。” “你觉得像么?” 彭子歌摇摇头,静默片刻,说:“我觉得李二勤挺特别的。” “嗯。”容嗣有些心不在焉:“子歌,别告诉李二勤我们中午见到她的事情。” “你担心她会尴尬么?”彭子歌心领神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练,肯定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知道啦,我没那么蠢!” 容嗣怀疑得看了他一眼。 李二勤中午一回到教室,彭子歌就大咧咧拍李二勤的肩膀:“二勤,歌唱得不错啊!” 李二勤皱眉。 容嗣拿出习题册。 “你怎么知道?”李二勤问。 “中午看到啦!”彭子歌心虚。 “这么偏你也看到了?” 彭子歌点头。 李二勤疑惑:“你去那么偏地方做什么?” 打死彭子歌也说不出“跟踪你”三个字,只好哈哈傻笑。 李二勤带着思索的眼神盯着彭子歌半天,小声问:“带哪个妹子去幽会?” 彭子歌被问了一个措手不及:“不是啦!跟容嗣一起的!” 李二勤的眼神快速扫到容嗣的头顶,后者淡定得抬头:“我们散散步。” “哦。”李二勤背对着他们坐下:“我消化一下。” 彭子歌跟容嗣两人都是哭笑不得。 然而李二勤还拍拍苏梓的肩膀:“大家都没戏了,他们俩已经开始了。” “啊呸!李二勤你脑子里有没有正常人的神经?”彭子歌立刻打断她。 “嗯?”李二勤疑惑回头:“我误会了?” 彭子歌更加哭笑不得:“难道你刚才还真的当真了?” “不然呢?” 彭子歌崩溃得看向容嗣。容嗣却难得地笑了起来。 ☆、第6章 脸红。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如果说李二勤的地理分数只是让彭子歌感到吃惊的话,那么她的物理分数让彭子歌简直不敢看。 秋老虎的尾巴刚刚打了个回转消失在十月中旬。本来稍嫌燥热的午后,在几阵清爽的秋风之后,气温变得舒服到不行。李二勤支着下巴听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吱吱吱写字,渐渐觉得自己有点睁不开眼。眼前的字体从模糊到清晰又到模糊,耳边的讲课声也渐渐远去。 都觉得自己要开始一个梦了,李二勤感觉有人戳她的背。 她小心翼翼得回头,手长脚长的彭子歌迅速塞了张纸条在她手上。 “给我的?” 彭子歌送她一个“废话”的眼神。 漫长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纸条的李二勤,激动又紧张。她紧紧握着纸条,后背慢慢渗出了一层汗。 “你干嘛呢,二勤?”彭子歌忍不住提醒她:“别被老师发现了!” 李二勤回头看他一眼,眼里都是一言难尽的味道。 彭子歌被这一眼看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很久,彭子歌才从李二勤的手里拿回自己传过去半天的纸条。 李二勤回复: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小纸条 配上了三个感叹号。 彭子歌深深吸口气,然后默默把纸条搓成一团,放进抽屉。 在李二勤的回复上面,彭子歌用蓝色水笔写了一个问句:中午唱的什么歌?真好听! 很明显,他的问题被某种莫名的原因无视了。彭子歌不知道如果自己再写一张“你中午唱的什么歌?真好听!”的纸条过去给她,会得到什么回答。 所以李二勤的脑回路到底长得有多崎岖,才会这样。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彭子歌立刻站起来拍李二勤的肩膀:“我上课传你纸条,你给的什么回答?” 动静太大,导致容嗣跟苏梓都诧异得抬头看着他。 李二勤缓缓转过身,显然还没从兴奋中缓和过来:“彭子歌,我第一次收到小纸条,还是在上课的时候!” “所以你有注意到我问你了什么问题么?” “嗯!” “我问你什么?” “中午唱的什么歌。” 李二勤回复得太理所当然,导致彭子歌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发不出一个音。 “所以,”他长叹一口气:“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李二勤也有片刻的停顿,然后犹豫得问:“小纸条不是你来我往的么?” “所以?” “等你再传过来,我再回复你。” “你的重点?” 提到重点,李二勤又来了精神:“我第一次收到小纸条!” 彭子歌忍不住朝天呵呵三声才坐下:“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之前都没有收到过小纸条。” 李二勤莫名得盯着彭子歌半天等答案,无果,继而眼神转向容嗣。 “你中午唱的什么歌?”容嗣问。 “朋友给的歌,让我录个干音给她。” 容嗣点头,然后给彭子歌一个“明白了?”的眼神,继续自己之前被打断的事情。 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彭子歌又拍李二勤的肩膀:“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我是值日生。” “值日生也要吃饭吧!”彭子歌皱眉:“等你做完值日再去食堂,都只剩下渣渣了!” 李二勤还在犹豫,容嗣却站起来问:“你今天负责哪里?” “黑板跟整理讲台桌。”老老实实得回答了。 容嗣想了想,往黑板走去:“子歌你去提桶水,李二勤去整理下讲台桌。” 李二勤不明所以得站在原地。 听容嗣好听的嗓音说:“动起来。” 她不知为何噌得瞬间红了满脸,可身体却还在原地没动,双眼愣愣看着前方。 在夕阳斜射的橙红色教室中,容嗣修长的身影是唯独的一抹淡淡冷色。李二勤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可她看着容嗣从容不迫地擦着黑板,细小的粉笔灰颗粒随着他的动作在光影中缓缓游离,完全移不开视线。 拿了水桶从后门往外走的彭子歌见状撞她一下:“你脸红什么?” “诶?” “不用不好意思,我们男生动作快!” “……”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因为不好意思。 有男生的帮助之后,李二勤本来要花半小时完成的工作量,居然在十分钟内就完成了。 三人洗完手并排往小食堂走。 “二勤,你的歌唱得挺好听。”彭子歌再次提起这件事:“跟那个谁的声音有点像。” 李二勤报了个明星的名字。 彭子歌立刻点头同意:“对!就是她!你也觉得么?” 李二勤一本正经得笑:“她是我姐姐呀!” “真的?”彭子歌立刻激动起来:“能帮我要到签名么?” 李二勤扭过头嫌弃:“真是二。”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容嗣正在她扭头的那个方向。闻言他本来有些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出现笑意,眼神斜斜向李二勤望去。 李二勤正巧抬头,两人的眼神无意间交接。一个带了笑意,一个带了捉弄成功后的小得意。 可能有些人,注定是另一个人的克星,就像李二勤遇到容嗣。她的思绪再次在一秒间出现空白,所有血液从心脏迅速涌向大脑,从脖子到耳后根都通红通红。 “李二勤你又脸红什么?”后知后觉的彭子歌狐疑得大声质问:“欸你骗我的?” “只……只是开玩笑啦!” “我居然相信了!” “所有说你二啊!” “哈哈!” “容嗣你还笑,有没有良心?” “关我什么事?” 吃饭的时候彭子歌故意跟他们错开一个位置坐下。容嗣投去疑问的目光,彭子歌立刻撅起嘴:“你们俩一伙的!我不要跟你们好了!我要告诉麻麻你们欺负我!” “噗!”喝汤的李二勤捂着嘴手忙脚乱找纸巾。 容嗣好心地递上。 “谢谢!” 彭子歌又哼哼:“看这默契度!就我是外人!” 李二勤缓过气,端着餐盘坐到彭子歌身边,问:“你知道baby-girl么?” “知道啊!”彭子歌不以为然,见李二勤主动坐到自己身边,心里终于顺畅了些:“怎么啦?” 本来好好吃饭的容嗣突然笑了一下。李二勤在听到彭子歌回答的时候也怔了一瞬,然后埋头吃饭。 “你们俩又搞什么?” 容嗣跟李二勤同时摇头。 既然领悟力不够,那就保持不知道的状态,也挺好。 晚自习的时候,身为检察人员的容嗣又出去“巡视”。李二勤咬着笔头琢磨物理作业,手臂因为被蚊子咬了个包,一直痒得她无法集中精神。 彭子歌也在难得认真啃着英语习题。 突然他快速抬头,眼神复杂得看着挠手臂的李二勤。 “二勤。” “嗯?”非常自然得回头。 “你是说我么?” “什么?”满脑子力学公式的李二勤完全没明白他说的什么。 “baby-girl。”一脸严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嗣沿着楼梯从下往上走,看到了坐在围栏上出神的李二勤。 大概晚上回寝室洗了澡,李二勤已经换下白天的校服,穿了件碎花连衣裙。李二勤的皮肤很白,连穿校服都比别人看起来亭亭玉立一些,换了裙子之后,显得更加小女生。容嗣一直觉得李二勤跟其他女生有些不同,看着这一刻安静得坐在围栏上,长发跟衣摆都随风轻轻飘扬的她,他认真思考了下,得出类似于大概是气质上不同的结论。 容嗣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失神,直到李二勤注意到他:“容嗣?” “怎么没有在上晚自习?” “我们被赶出来了,被罚倒垃圾呢。”李二勤指指在楼下倒垃圾的彭子歌:“彭子歌连我的份一起完成了。” 对于李二勤被“赶出来”这回事,容嗣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并不觉得吃惊:“怎么了?” “哦,”李二勤还是觉得好笑:“刚才彭子歌突然问我,baby-girl是不是在说他。” 容嗣也笑了:“等他一起回教室吧。” “嗯。” 没有彭子歌在,李二勤跟容嗣之间有些沉默到尴尬。她捏捏有些汗湿的手,努力想找个话题。可当她抬头看容嗣的时候,发现容嗣神色自然得看着远处出神,并没有感到一点尴尬的样子。 李二勤好不容易想到的那句“容嗣,三班的教室在厕所边上,你认为他们上课会不会一直觉得有人在放屁”,也因此悄悄咽回了肚子里。 幸好咽回了肚子里。 彭子歌拿着三个纸篓上来,见到了各自朝夜空发呆的容嗣跟李二勤二人,顿住脚步问:“看什么呢?有流星雨?” 容嗣收回目光:“等你一起回教室。” “你们俩简直坏啊!也不跟我解释!”彭子歌顺手把纸篓分给容嗣一个:“以后我再也不敢随便问李二勤问题了。” “怎么?”后者非常顺手得接过。 彭子歌呵呵: “这姑娘的笑点门阀跟一般人不一样,一旦打开了就是洪水肆虐!根本关不了!” 容嗣用沉默表示认同,把李二勤跟彭子歌的讲词串在一起,很容易得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弄明白了。 “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彭子歌不满:“二勤你呢?” “没有。”她摇头:“物理完全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容嗣你呢?” “完了。” “你这种禽兽的作业量应该加倍布置?你的工作量跟我们都不同!”彭子歌不满。 容嗣目不斜视往前走:“我担心以后我们的对话会让你更加没有参与感。” 彭子歌疑惑得扭头看李二勤。 李二勤憋着笑追上容嗣:“也许明天早上你会领悟答案的。” ☆、第7章 她说。 前阵子还被认为是“独行侠”的李二勤非常自然得加入了容嗣跟彭子歌的二人团体。轮到两个男生值日的时候,李二勤会继续留在教室里写会儿作业,或者帮忙一些简单的事情。轮到李二勤值日那天,容嗣会提前了解他的值日范围,然后跟彭子歌一起帮她完成。 偶尔李二勤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去球场看男生打球。一来二去,就习惯在去之前买两瓶冰饮带上,也算是表达自己感谢他们帮忙值日的心情。 这天又轮到李二勤值日,容嗣留在教室做最后的整理工作,李二勤跟着彭子歌一起去倒垃圾。两人沿着楼梯往回走的时候,听到自上而下有女生聊着天走下来,话题显然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但是并不妨碍李二勤二人的理解。 “你做到她那么厚脸皮,肯定也能跟容嗣处好关系啊!” “对啊!你也天天去送水送饮料啊!” “不过看她对别人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真是心机婊。” “嗯,听说脾气可奇怪,一点也不好相处!所以他们班上都没有女生跟她一起。” “她才不稀罕呢!你们谁能做到天天跟容嗣跟彭子歌绑定?” “听说容嗣跟彭子歌连值日都帮她做!” “真是大小姐啊!” “对啊!刚才还看到彭子歌帮她去倒垃……” 说话的声音骤然停住,几人尴尬得看着站在拐口处听他们对话的李二勤跟彭子歌。 都是没见过面的别的班级的女生。相对于一脸气愤的彭子歌,李二勤的表情简直云淡风轻。 彭子歌想替李二勤说点什么,可是李二勤只是轻飘飘看她们一眼,然后径自往楼上走去。彭子歌只能跟着往上走,可就这样走他觉得太生气,于是在跟女生们擦身而过的瞬间,留了句:“真难看!” 简单而又直白的三个字,对几个女生造成了会心一击,本来因为被撞到现场的红脸唰得变成惨白。 好久,有人吐出一口气:“卧槽……” 彭子歌一直沉默跟在李二勤身后,直到她要进教室前,才抓住李二勤问:“你没事吧?” “没事啊!” “我不信。” 李二勤无所谓得继续往教室里面走,结果又被彭子歌一把扯出来。 “你再扯我,食堂就没东西吃了。” 彭子歌沉默看着她。 “真没事啦!” “你不会因为这些奇怪的话疏远我们吧?” 李二勤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被李二勤这么一问,彭子歌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无力感:“你没这么想就好。” 以为对话结束的李二勤再次转身进入教室,结果又被彭子歌一把扯了出来,她莫名其妙看着他:“你到底干嘛?” “她们这么说你,你真的不生气?我不信。” 李二勤低头想了想,然后看向彭子歌:“她们说得也没错。” 彭子歌一脸雾水看着她。 “我是跟你们关系还不错啊,然后我跟班级的女生接触比较少。还有什么?哦,对啊,你们的确在帮我做值日。” 彭子歌竟然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 “不过,”她又补充:“我并没有对别人爱理不理。” 彭子歌忍不住戳她额头:“这不是重点啊!大小姐!” “我也不是大小姐。” “别用一脸严肃的表情跟我开玩笑。” 李二勤表情都没换,沉默地看着他。 “……好的。” 由于李二勤跟彭子歌浪费了太多时间,错过食堂晚饭的他们只能去校门口觅食。出教室时,彭子歌意外发现苏梓还在教室里,随口问:“苏梓怎么没去吃饭?” 苏梓闻言从习题册上抬头,看了下手表:“忘记时间了。” “那就一起去吧?”李二勤邀请。 苏梓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容嗣。 容嗣:“一起吧。” 苏梓立刻笑着站起来:“那就打扰啦!” “没关系啊!”彭子歌无所谓地摆摆手:“人多热闹嘛!” 苏梓随意地收拾了书桌,主动上前挽住李二勤的手臂:“那我们走吧?” 李二勤看了眼苏梓挽着自己的手臂,居然有些骄傲得向彭子歌挑挑眉,又对苏梓说:“诶,男生吃饭可快了!你一定不要停下咀嚼食物的动作!” 彭子歌立刻反驳:“是你自己吃饭慢吧!” 苏梓笑笑不以为然,微微侧头问容嗣:“男生吃饭都比较快吧?” “二勤吃饭不慢。” 本来准备要接话的李二勤听到容嗣对自己的称呼,怔了怔。一直都是彭子歌“二 勤”、“二勤”地喊着她,而总是有些寡言的容嗣同学在喊她的名字的时候从来都是生疏的连名带姓。 她窃喜又紧张得偷偷看了容嗣一眼。 当晚,彭子歌跟容嗣回寝室后,容嗣发现彭子歌总是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被这个背后灵跟了一晚上,他终于放下手中的漱口杯:“说吧,什么事。” 彭子歌仍旧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 容嗣提点他:“说重点。” “今天撞到别的班级女生说李二勤是非。” 李二勤这样的人还能有是非? 容嗣显然没料想过这样的可能性,所以有些意外:“说了什么?” “说她厚脸皮耍心机跟我们在一起,还有就是说我们帮她做值日显得她很大小姐。” 说完,彭子歌在心里对自己高度归纳的能力点了个赞。 “厚脸皮,耍心机,大小姐。”容嗣抓出几个关键词,然后竟然笑了笑:“李二勤什么反应?” “她啊,还是那样呗,无所谓的样子。” 容嗣点头,没有继续话题。 “我是怕她回去想想之后会觉得比较介意,然后疏远我们。” “不会。”容嗣简单得总结:“何况,李二勤跟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你厚脸皮粘着人家。” 彭子歌脸一红,也没否认:“我只是觉得她挺好的。” 而女生寝室里,苏梓正拉着李二勤说话:“诶,你天天跟他俩一起吃饭,不是每次都得吃得很急么?” “刚开始是比较着急,后来就不了。”李二勤边说话边拆开一包小饼干,先递给苏梓:“要不要?” 苏梓捞起一块:“晚上没吃饱,你们仨疯子吃太快。” “早就跟你讲别停下咀嚼的动作啦。”她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图案,塞进嘴里:“你还一直跟他们讲话。” “彭子歌一直在讲,总不能不理他吧,多尴尬啊!” 李二勤回想了下:“他一个人可以完成所有话题内容,我们负责听就好了。” 苏梓被这句话逗得乐了半天。 “不过,”她又问:“容嗣平时也那么少话么?” “嗯。” “真的是冰山男神啊!” 李二勤继续吃饼干,没有发表意见。 “二勤,你天天跟他俩在一起,更喜欢谁?”终于八卦到重点。 “更喜欢?”李二勤反问:“他们都挺好的。” “我指男生女生之间的喜欢啦!你都没注意容嗣每天都收到表白么?多少女生想要跟容嗣彭子歌说一句话,你天天跟他们在一起,没觉得自己被嫉妒的眼神烧焦了么?” 李二勤一怔,想起傍晚在楼梯间听到的对话,终于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挺讨厌的。” “什么?” “容嗣跟彭子歌都不是难相处的人,想要跟他们做朋友,上前打招呼就可以了。嫉妒我并不能让她们跟容嗣成为朋友。” 苏梓莫名其妙看着突然变得有些不开心的李二勤:“怎么了?” 李二勤摇头,没有要倾诉的意思,补充了一句:“我也不会因此不跟他们做朋友。” 虽然得到了容嗣的答案,可彭子歌还是觉得不放心。第二天特地起了个大早给李二勤发短信:一起吃早饭么? 没有得到回复。 容嗣跟他吃完早饭,拗不过彭子歌的他还是特地绕道陪他去了李二勤的寝室楼下等她。没有遇到李二勤,连同班的女生都没有遇到,遇到的只是路过女生对他俩的窃窃私语。 其实都吃完早饭了,就算遇到刚起床的李二勤又能说些什么呢? “好巧啊!” 那么李二勤会怎么回复呢? “你从男生寝室绕过来的确挺巧。”面无表情。 对,一定是面无表情的。 然后呢? 回答:“我们刚在食堂吃完早餐。” “哦,那就是从食堂绕道过来,也挺巧。” 彭子歌再次抬头看向女生寝室,叹气:“我们还是回教室吧。” 容嗣点头:“可能睡过头了。” 彭子歌因为没有守到李二勤,显得特别丧气:“我觉得李二勤大概真的要跟我们划清界限。” 容嗣清淡得看着因为起晚了而匆匆跑向食堂的女生们,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走吧。” “那边不是教室的方向啦!” “去食堂。” 彭子歌简直不懂:“刚吃完啊!你饿这么快?” 容嗣缓步在前面走着,完全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容嗣猜的没错。 李二勤到达教室时,早自习都已经进行了一半。她猫着身子从教室后门溜回到椅子上,机智得没有惊动讲台桌前的班主任。 她大出一口气:“幸好。” “老师已经记名了。”容嗣清爽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传来。 “呵?”李二勤倒抽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回头:“怎么办?会被罚么?” “不会。” “为什么?” 彭子歌跟着凑过来:“跟老师讲你去公共场所扫地了。”说着顺便递上手中的东西:“替你买的早餐,土豪才配拥有的茶叶蛋!” “谢谢。”李二勤自然得接过:“老师居然信了?” 彭子歌:“因为是容嗣帮你说的。” 李二勤不可置信得瞪了彭子歌三秒,才把崇拜的目光转向容嗣:“果然。” 容嗣本来已经把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课本上,闻言抬头,托着下巴朝她暖暖得笑了。正是朝阳转至耀眼的时刻,金色的光束透过窗户笼罩在容嗣的身上,他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李二勤瞬间又觉得脑子一热,匆忙道了谢,转身趴在书桌上把脸埋进双臂间,很快觉得整张脸也变得火烫火烫。 这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让她的心脏跳动得又急又快。 ☆、第8章 意外。 一上午的课,李二勤都没能认真听下去,脑海中一直是容嗣早晨的那个笑。每次强迫自己认真听课,不过三秒,容嗣的笑又无孔不入得出现。彭子歌在课间找她说话她都不敢回头。具体在怕什么,她也弄不清楚,可是只要一想到可能会跟容嗣的眼神相撞,她就觉得耳根火热火热的。 李二勤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的同时,彭子歌在认真担心李二勤对待他们突变的态度。 午间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他立刻扑上去拍李二勤的背:“喂,吃饭去!” 正整理课本的李二勤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却还是不敢回头:“哦,你们先去吧。” “为什么啊?”彭子歌彻底傻了。 “没有啊!我中午想去超市吃泡面。”随口扯了个理由。 彭子歌还在傻眼,却是容嗣先开了口:“一起吧。” “好啊……”立刻没有原则得答应了。 容嗣看着她的背影,垂眸,嘴角有微不可见的弧度:“走吧。” 五分钟后,三个人围坐在了超市门口的遮阳伞下面。 有点安静。 容嗣习惯了不说话。李二勤忙着心慌意乱。彭子歌没有停止对李二勤小心思的猜测。 好不容易等面泡开了,李二勤立刻埋头呼哧呼哧大口吃起来。 见状,彭子歌不满的情绪又上来:“你干嘛吃这么快?” 着急远离我们么?不敢问的在心里补上。 李二勤吸面的动作一顿,好久才慢吞吞吸完剩下的面:“那……这速度你满意么?” 彭子歌被这回答又整得大脑出现一秒的空白。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无言以对,只好闷头吃自己的面:“你爱怎么吃怎么吃。” 李二勤习惯性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容嗣,后者的眼神里一片冷静跟淡然。 李二勤不知怎的,突然也跟着冷静下来。 “一会儿吃完了你们先回教室吧。”她说:“我一会儿有点事。” 彭子歌又想急着追问,没料到容嗣淡淡瞥了他一眼。他乖乖缩回脖子,低头喝汤。 李二勤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吃完面,站起来:“那我先走啦。” 容嗣点头,彭子歌像是闹别扭似的没有回答。 李二勤撇嘴,余光看见容嗣的面几乎没动,疑惑得看了容嗣一眼。 等到李二勤离开,彭子歌嫌弃得把塑料叉子扔进泡面碗里:“难吃死了!阿嗣为什么不让我问啊?” “你问太多了。”容嗣慢慢回答:“走吧,去看看食堂还有什么剩的。” 幸好赶到食堂的时间并不算太晚,两人总算不至于没有东西吃。吃完后容嗣借口要去检查,让彭子歌自己先回教室。 他沿着操场边的林荫小道慢慢朝后面走去,果然在“老地方”看到了一个人盘腿坐在矮墙上的李二勤。 她失神得看着远方,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子。 不管是她的轻吟太好听,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容嗣不自觉得停下了脚步,在几米之外静静看着她。 李二勤哼了一会儿。 到容嗣觉得她整个人的气息慢慢沉淀下来之后,她停下了歌声,拿起放在一边的笔记本,认真研究起来。 他正奇怪李二勤在看些什么,听到她突然说:“这条路我走得这样不容易,你说爱我的时候,我还深爱着陶复古……” 说到这里她停下,皱眉对着笔记本又琢磨会儿,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声音带了微微的湿润:“这条路我走得这样不容易,你说爱我的时候,我还深爱着陶复古,你说没关系,你只要我的一点点喜欢就好。我不知道你要的竟然真的只有一点点。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给多了,你要不起。” 李二勤的声音一直是清清凉凉的味道,此刻带了潮湿的哽咽,竟然让容嗣都觉得有些动容。说完这句话,李二勤拿起早已放在一边的录音笔重放自己的录音,歪头思索片刻,突然毫无征兆地扭头看向容嗣所在的位置。 容嗣措不及防,很是意外,朝她抱歉得笑:“本来是有事来找你。” 李二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从情绪里出来,表情异常冷淡地:“这次我没有偷偷做坏事。” 容嗣摸摸鼻子:“你在做什么?” 李二勤扬扬手中的笔记本:“广播剧,要交干音。” 虽然没有接触过广播剧,但多少有些了解,容嗣问:“你还玩这个?” “嗯。”李二勤后知后觉地有点害羞:“那个,你找我什么事情?” “子歌一直担心你在意昨天那些女生的话,”容嗣直截了当:“怕你疏远我们。” “我没有。” “我知道。”容嗣了然得笑:“只是你上午的态度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所以我想来跟你谈谈。” 容嗣的话让李二勤再次想起上午的事情,耳根渐渐泛红:“我并不是要疏远你们。” 容嗣已经完成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注意力转移到李二勤身上:“你玩配音很久了?” “初三压力太大才开始玩。” 压力太大开始玩配音? 容嗣点头,符合李二勤的设定:“刚才听你录干音,挺不错。” 李二勤重放一遍录音,困扰得低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李二勤不自觉咬住下唇思考片刻:“是这样的,我配音的是文里面的女主。她喜欢的人快要死了。她们很久没见面,女主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珍惜过去,同时也心疼男主。唔,就是她喜欢的人。” “我看看你的笔记本?” “嗯,可以啊。” 容嗣接过李二勤递给他的笔记本,前后快速翻阅了一下:“你再放一遍刚才的录音。” “好啊。” 容嗣对照着笔记本上的内容听完,静静琢磨会儿:“挺好的。试试看把翻涌而出的悲伤压抑住,某些句子上面做些个小停顿。” 李二勤震惊得微张双唇:“容嗣你也玩配音?” 后者淡定摇头。 “那你讲得那么头头是道。” 容嗣被逗笑了:“只是我自己的体会,你可以试试看。” “我不懂,怎么样才算是把翻涌的悲伤压抑住。” 这下,连容嗣也困扰得沉默了一瞬。 “没关系没关系!”完全不想看到容嗣困扰的表情,李二勤拿过笔记本:“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却听容嗣带着似自言自语似倾诉的语气开口:“我不知道,你要的竟然真的只有一点点。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给多了,你要不起。” 毫无防备的李二勤听到他这么说,心脏犹如被狠狠捏了一把,心疼得想要立刻说些什么,突然意识到容嗣是在念对白,立刻咬住下唇,暗暗佩服容嗣的同时,竟然觉得他的语气中真的带了压抑大片悲伤后的小心翼翼,像是怕吵醒了谁。李二勤一直知道自己很喜欢容嗣的嗓音,也知道即使去男神音遍地配音圈的话,他的声音依旧是男神音中的男神音。可她从来没想过,容嗣干净清爽的声音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竟然让已经习惯各种配音的她也觉得 动容。 “不对么?”等了半天没等到李二勤的反应,容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我的理解。” “啊?不是!很好啊!” 李二勤还是有点拉不回思绪:“我只是有点吃惊。”她清清嗓子:“我再试一次。” 容嗣点头。 李二勤低头酝酿了会儿情绪,回想起刚才容嗣的语气,非常自然得完成了那段话。她拿起录音笔听了听,总算满意:“谢谢你啊,容嗣。” “没什么。”容嗣抬手看表:“回去吧,快上课了。” 李二勤收拾了东西,带着崇拜的心情跟在容嗣后面慢慢走,不知为何觉得容嗣越来越帅,简直挪不开目光。 她问:“容嗣,你中考是全市第一么?” 容嗣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迟疑了下才回答:“嗯。” “好厉害。”李二勤感叹。 容嗣侧头,眼神平淡得看过来,又看向前方:“我没有其它爱好,只会读书。” “我听说你还拿了很多科研奖项。” 容嗣语气淡淡地:“都是些小打小闹。” 李二勤忍不住抽气:“才不是小打小闹!你看我的物理分数!简直惨不忍睹。我完全弄不明白那些是什么回事。化学还好一点。”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容嗣放慢脚步等她:“你愿意的话,以后晚自习我给你补补。” “真的?” 容嗣点头。 李二勤高兴半天,又有点犹豫:“可是我这方面真的很笨。” “没关系。”容嗣的语气终于带了点笑意。 两人有一塔没一搭聊着往教室走,路过公告牌,李二勤又倒回来,惊喜地喊:“诶?” “怎么了?”容嗣跟着走回来。 “学校广播社招人。” 容嗣下意识看李二勤:“你有兴趣?” “广播的话,应该跟配音有点联系吧?”李二勤打开笔记本刷刷摘录信息:“周二午休……不就是一会儿嘛……”自言自语完,她又扭头对容嗣说:“进广播社之后,也许有比较安静的教室之类的,这样我就不用去河边了,那边其实还是有点噪音。” 容嗣了然:“祝你好运。” 李二勤抬头,猝不及防看进容嗣的眼睛,亮亮的明净的,带了微微的笑意。 她觉得脸上又烧了起来。 ☆、第9章 三秒。 彭子歌正在教室后门探头探脑地等李二勤回来,好不容易才等到李二勤跟容嗣并肩而来,走进了发现一直低着头的李二勤居然脸蛋通红通红地。 他立刻蹦达出去跳到两人面前:“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正巧遇上。”容嗣不打算解释,绕过彭子歌走进教室。 彭子歌只能抓着李二勤问:“真的?诶,你脸怎么这么红?” “热。”李二勤冷静地看向彭子歌,用手背按按脸,脸色很快恢复正常。 “不热啊。”彭子歌疑惑。 “我觉得热。” “不觉得啊。” 彭子歌跟着李二勤的脚步走进教室。李二勤刚坐下,他又问:“你中午干嘛去了?走得这么急。” “去了河边。” 彭子歌有些了然:“哦。” 没再问下去。 正巧午休铃声响了,李二勤打开笔记本看一眼,给自己打气般深吸好几口气,回头跟容嗣请假:“我走了。” “去吧。”容嗣抬头,清水般的眼神望进李二勤的眼睛里:“加油。” 李二勤脸上好不容易散去的热度,又回来了,她呵呵干笑两声:“好热。谢谢啦,我走了。” 李二勤说完一溜烟消失在教室后门。彭子歌甚至来不及说句话,更来不及问一句,连李二勤的衣角都来不及抓住。 可容嗣跟李二勤之间却仿佛突然之间有了许多他不曾参与的默契。想到这里,他有些丧气,他连自己为什么丧气都没搞清楚,心情就突然低落到谷底。 桌上摊开的做到一半的地理作业变得让他厌烦无比,索性放下铅笔压载作业本上趴下来,头埋在双臂间,郁闷得脑子里一片乱哄哄。 容嗣停下笔,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 彭子歌趴了一会儿,又转过头问容嗣:“你们在恋爱么?” 容嗣被问得一愣,反问:“什么?” “你们俩像有秘密。” 容嗣无奈:“你到底是少根筋还是筋太多?” 彭子歌气结:“你才少根筋。” “我们刚路过公告牌,看到广播社招人。李二勤去面试而已。” “李二勤去面试广播社?”彭子歌反问:“她这种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的,会不会播着播着突然大笑。” 容嗣顿住,接不上话。 “不过,她声音那么好听,做我们学校播音的确不错。” 容嗣摇头,继续低头做题。 彭子歌也拿起比开始写地理作业,没写两个字,他突然放下笔,叹了口气,声音低低地,似自言自语:“我这是怎么了?” 李二勤从广播社面试回来,彭子歌已经在桌上睡着了。她安安静静从后门进来,又悄无声息地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并没有惊动多少班级的同学。 容嗣自她回到座位开始,就停下笔看着她。 李二勤打开矿泉水小小抿了几口,回头对容嗣比一个“耶”的手势。 容嗣轻轻笑了笑,拿起笔继续做题。 李二勤也自然地拿出作业本开始奋斗。 一切都在悄然无声中交流完成,带了不知何时培养的默契。容嗣没有察觉,李二勤更加没有。 彭子歌是被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弄醒的,他一脸睡眼惺忪得从臂弯间抬起头:“阿嗣什么课啊?” “化学。” 彭子歌眯着眼拿出课本,禁不住睡意又大大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突然顿住,伸长手臂戳戳李二勤的背:“诶,李二勤。” 李二勤回头。 “你,怎么样?” 李二勤看着他,歪了歪头。 “广播社。” “挺好。”李二勤照实回答,回过身整整课本,停顿几秒,又从书包里掏了掏,扭头对彭子歌说:“英语报的字母黏在脸上了。” 彭子歌立刻擦左脸:“这里?” 李二勤把镜子放到彭子歌桌上:“自己看。” “谢了。” 彭子歌打开镜子,并没有看到英语字母在脸上,索性仔细找了找,没找多久,突然听到讲台上爆发一声大喝:“彭子歌!你这镜子要照到什么时候?姑娘家都没你这么臭美!” 彭子歌保持着照镜子的动作没动,有点反应不来怎么回事。 “还在照!”化学老师又吼。 彭子歌缓缓放下镜子,看到一脸无辜回头看着她的李二勤,非常条件反射地蹦出两个字:“卧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班爆发出一阵大笑。 彭子歌气急败坏得把镜子还给李二勤,一脸痛心疾首:“学坏 了!学坏了!哪里学的!真是……” 话没说完,又被一声吼声吓得一缩:“还骚扰前面女同学!” 彭子歌同学何其无辜,好歹瞌睡是完全醒了。 周二下午的第四节课,是例行的全校的活动课。整个高中部加上初中部的学生都会在操场集合,先绕整个学校慢跑两圈,然后自由选择体育器材进行体育运动。 很多学生都期待这节课的到来,因为自由。慢跑什么的,其实没有老师监督,大家都是随性地跑。很多男生跑着跑着,就放慢了脚步,慢慢就挤到了心仪女生的身边,来一场“不期而遇”。 而容嗣跟彭子歌两人跑着跑着,突然发现周围只剩下女同学,完全没有男同学的踪影。刚才还有一搭没一搭在身边跟着聊天的李二勤也不见了。 彭子歌回头望了望,没有发现李二勤,疑惑:“人呢?” 容嗣的脸色有点黑,似乎心情不好,没有搭话。 彭子歌撇撇嘴,跟着容嗣继续跑,不一会儿就出了汗。他用胳膊用力擦了把脸上的汗,再一次回头寻找李二勤的身影。 却听到身后的女生“扑哧”一声。 他不解地看她一眼。 不一会儿,他发现“扑哧”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周围。 他扭头问容嗣:“我脸上画了喵?” 容嗣冷水般的眼神看过来,伸手拉住彭子歌的胳膊停下脚步。然后拽着他出了人群,走向水池。 “怎么了?” 容嗣偷偷舒口气:“脸上脏了。” “脏了?”他又擦一把,看看胳膊,胳膊上有一层淡淡的黑色:“什么玩意儿?” “英语报字母吧。”容嗣靠到水池边上,淡淡看着天。 “居然。”彭子歌打开水龙头,俯下身洗脸。 感觉身边的容嗣站了起来。他扭头,顺着容嗣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李二勤在实验室三楼的台阶上。 渐渐入秋的天气,教学楼边的梧桐树晕染了一层层的明黄色。下午的第四节课,太阳滑到时钟的四点钟方向,拂过肌肤的微风带了四点钟方向的微凉,阳光的温度是四点钟方向的微暖。 李二勤一个人坐在楼梯转弯口的围栏上,背靠着墙,用白皙的左臂压在眼睛上挡住光,一半在阴影处,一半在阳光下,校服的裙摆随着秋风轻轻摇摆,随意晃动着修长的双腿。 彭子歌擦掉脸上的水。 又一阵微风吹过。 浓郁的是桂花的香味。清甜的是梧桐树的味道。还有那似有若无的,是什么? 彭子歌用力抓了一下,没抓住,突然觉得似乎丢了什么。 容嗣没等彭子歌开口,已经往李二勤的方向走去。 彭子歌也不知道为什么,打算跟上的,却停下了脚步。看着容嗣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李二勤的身边,挺拔的背影,修长的身姿,从容得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说了句什么。 李二勤放下手臂,转过头。 1秒。 2秒。 3秒。 她笑了。 周围突然褪去了色彩,只有她明艳的笑容,跟承载了满天星光的眼睛亮晶晶得望向容嗣。 彭子歌狠狠扭开头,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李二勤跟着容嗣找到彭子歌的时候,他正坐在单杠上吃着雪糕,百无聊赖地看足球场上的人踢球。 李二勤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蹭得跳到他面前:“喂!” 彭子歌居高临下得看着她:“雕虫小技,以为吓得了本少爷?” “一个人躲起来吃雪糕?”李二勤拉他:“我跟容嗣找你半天。” 彭子歌顺手把雪糕放到她面前:“嗟,来食!” 李二勤用力跳起来拽他一把:”找死!“ 彭子歌哈哈大笑,从单杠上跳下来,对李二勤说:“你今天居然躲起来没跑步!” “因为天气太好了。” “什么逻辑?” 李二勤鄙视地看他一眼。 “要不要去天台晒太阳?”容嗣突然问。 “天台上锁了。”李二勤说。 容嗣:“我有钥匙。” 李二勤开心得眼神都亮了起来:“走不走,彭子歌?” “走啊,”彭子歌笑:“先去买点零食。” 三人买了零食不紧不慢往实验楼走,路上遇到落单的苏梓,索性一起带上了。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买的饮料都少了一瓶。 容嗣找了个相对不那么晒的角落坐下,把自己手里的可乐递给了苏梓。 苏梓笑着接过,顺势在容嗣身边坐下:“好舒服的天气!” 那边李二勤正好拆开一包薯片,问:“苏梓,烧烤味的,你吃么?” 苏梓还来不及回答,李二勤手中的薯片整包都被彭子歌一把抢走。 李二勤怒视他:“你!” 彭子歌得意地拿出一块薯片放进嘴里,噶次一声清响,笑着问李二勤:“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李二勤懒得理他,从塑料袋里面拿出棉花糖拆开,塞了一粒进嘴里。 彭子歌郁闷得看她一眼,站起来走过去挨着容嗣坐下:“吃么?” 容嗣摇头,问苏梓:“要么?” “好啊!”苏梓欢喜答应。 “抱着慢慢吃。”彭子歌笑嘻嘻地把整包薯片都给苏梓,自己打开饮料灌了几口。眼神又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李二勤,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不自然得咳几声,然后躺了下来。 ☆、第10章 走吧。 三人并排躺着,只有李二勤一个人坐在原地吃棉花糖,眼神淡淡看着远处的天空。 清风一阵又一阵吹着,吹动头顶的碎发,佛过面颊。 彭子歌闭着眼,感觉舒服得要睡着了。听到李二勤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睁开一只眼偷看。 见李二勤走到天台边,双手撑在扶手上,默默盯着楼下的行人看。 他坐了起来。 容嗣感觉到动静,跟着坐起来,顺着彭子歌的眼神看到李二勤的同时,不赞同得皱起眉。 李二勤却突然向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大喊一声:“爱卿平生!” 彭子歌跟容嗣同时怔住。 苏梓也惊得撑起身看过来。 李二勤那边迅速得低下身子,弯着腰走回原来的位置,这才看到容嗣跟彭子歌目瞪口呆看着她。 她脸红红地,不好意思一笑:“喊得太大声了,楼下的人都抬头看。” 彭子歌还没合上嘴:“你干嘛?” 李二勤撇撇嘴,没有回答。扭头看到眼神里仍有疑惑的容嗣,不自然得喝了口苏打水,解释:“下面一群人蹲着不知道在干吗。” 容嗣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走吧。” 李二勤询问得看着他。 “天台是不允许进来的。”容嗣淡淡解释:“估计一会儿会有老师上来检查。” 李二勤没再问下去,乖乖闭嘴整理完东西,跟着容嗣下楼了。 “彭子歌。” 苏梓叫住准备跟着下楼的彭子歌。 “怎么了?” 她笑了笑,身后的长发被风吹到面前,她伸手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我喜欢容嗣,你看有戏么?” 在彭子歌没发表意见,容嗣无所谓,李二勤热烈欢迎的情况下,苏梓加入了李二勤等人的三人行。轮到苏梓值日的时候,三人也会留下来帮她一起完成,容嗣跟苏梓两人一起整理教室部分,李二勤跟着彭子歌下楼倒垃圾。篮球场边也开始频繁得出现苏梓跟李二勤的身影,每次容嗣跟彭子歌下场休息,都可以看到苏梓把冰水递给容嗣,而另一边李二勤远远地把饮料抛到彭子歌手里。 俊男靓女的组合,如果没有李二勤就好了。 大家是这么说的。 那天中午李二勤从广播室出来,听到了这样的话。 她捏着钥匙正准备锁门,闻言她把钥匙放回口袋,重新打开门走了进去。 午自习过去半小时,李二勤还是没有回来。彭子歌咬着指甲,隐隐觉得烦躁,频繁得抬头看向李二勤的空座位。值班老师来问过好几次,他跟苏梓编理由都编的开始舌头大,最后还是苏梓红着脸支支吾吾说李二勤特殊期,回去寝室换衣服。 直到容嗣例行检查结束,李二勤的座位还是空着。他一顿,很自然地就扭头问:“李二勤呢?” “不知道。”彭子歌抬头:“今天轮到她广播,中午吃完饭她就走了。” 容嗣点头。 “诶,你说她没事吧?”彭子歌接着问。 容嗣心不在焉玩着笔,没有回答。 彭子歌见容嗣不打算理自己,正要再问。 广播里突然传出一阵音乐。 彭子歌惊讶:“怎么回事?”听了听,又问:“这什么歌?” 苏梓回头:“防空洞。” “这不会是李二勤放的吧?”他有些傻傻得问。 “大概。”苏梓耸肩:“也只有她会这样。” 彭子歌不知为何,有些骄傲得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作业:“还挺好听。” 然后歌声很突兀得停止了。 “哈哈!”彭子歌吐吐舌头:“肯定是被抓了。” 话没说话,旁边的容嗣起身走出教室。 容嗣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向广播室,看到走廊尽头穿着宽大毛衣的李二勤正低着头挨训,对面站了年级主任钱老师。 他面无表情得走过去,礼貌开口:“钱老师,我们班主任蒋老师让我来找李二勤。” 正好钱老师一翻话训得差不多了,看到是容嗣,眉眼立刻舒展开来:“容嗣啊,带她回去吧。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呢!下不为例!” “嗯。”后者乖乖应下了。 等到钱老师走远,李二勤才抬头看容嗣,一双眼睛湖水般透明:“蒋老师找我干嘛?” 容嗣沉默得看着李二勤,伸手把她拉进广播室。 “怎么了?”李二勤问。 “你怎么了?”容嗣反问。 李二勤撇撇嘴,没有说话。 容嗣等了会儿,没有等到李二勤的回答,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去吧。” 李二 勤站起来跟上,不放心地再次问:“蒋老师找我干嘛?” “他没找你。” “哦。”她跟着他走出去,不忘回头锁上门,想了想,突然对着容嗣的背影说:“是你找我。” 容嗣回头看她一眼。 她站在原地,也清清凉凉看着容嗣。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回到教室。彭子歌早已习惯了他俩这种节奏,所以也没问什么,他有更加关心的问题:“诶,二勤,你怎么中午没回来自习?” 李二勤从抽屉中拿出历史习题,没回头:“睡过头了。” 彭子歌被这答案逗得直笑。 苏梓不满:“有那么好笑么?吵死了!” 彭子歌止住笑,瞪她:“你懂个毛线球。” “就你懂得多!” 彭子歌呵呵,不跟小女生计较,转头小声问容嗣:“李二勤怎么了?” 容嗣没有理他。 “阿嗣?” 容嗣拿出耳机带上。 “阿嗣!”得不到答案的彭子歌索性用手肘撞容嗣的手肘。 容嗣终于拿下耳机,冷冷看着彭子歌:“闭嘴。” 彭子歌被容嗣的黑脸吓得停格三秒,疑惑地看看一直没回头的李二勤,再看看带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的容嗣,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俩似乎,有点不对劲。 更加不对劲的事情,发生在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之后。李二勤几乎在铃声响的一瞬间,对苏梓说了句“我今晚有事先走了”,就闷头走出了教室。 一切发生得太快,李二勤的身影在彭子歌做出反应之前就消失在拐角处。他有些无辜得扭头问容嗣:“阿嗣……” 容嗣沉默得整理完桌子,似什么都没发生般,起身:“走吧。” “二勤她……” 容嗣没理他,往教室门口走去。彭子歌跟苏梓只能郁闷得跟上。 三人安静得走在通往食堂的路上,彭子歌终于鼓起勇气问:“阿嗣你跟二勤吵架了?” “没有。” “那为什么你跟他都怪怪的?” 容嗣平视前方,与平时并没有异样,答:“你太敏感了。” “可是……” 容嗣打断他:“她可能有自己的事情。” 彭 子歌闭嘴,跟苏梓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选择沉默。 吃完饭后彭子歌拉着容嗣去买饮料,犹犹豫豫很久,还是拉着容嗣停下来:“阿嗣,你跟李二勤肯定有问题。你就告诉我吧,你知道我着急。” 容嗣沉默得看着他,良久,淡淡开口:“我跟李二勤之间没发生什么事。” “那为什么你跟她都不正常?二勤今晚明显是在逃避我们。” “那是她的事。” 彭子歌没有想到容嗣会说这样的话,立刻有些不满:“我们跟她是好朋友啊!关心她是应该的吧!” “如果她并不想让我们关心呢?”容嗣反问。 这是更加出乎彭子歌意料的回答,他一时转不过弯来,站在原地好久没有找到回应的话语。 容嗣继续往前走。 “可是,”彭子歌又拉住他:“二勤为什么不想让我们关心?这学校里,没有其他人比我们跟她关系更好了吧?” “她不想。” 容嗣说。平静的语气。这次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这天晚上,李二勤没有来晚自习。应该是跟老师请了假,因为老师似乎对李二勤的缺席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来过问。 容嗣照例出去检查。 彭子歌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被骤然凉下来的夜风吹得有些发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苏梓偶尔会回头问他些作业上的问题,两人低着头在草稿纸上面写写画画。 讲台前的老师被细小的讨论声吸引了注意力,看到是彭子歌跟苏梓,没有制止反而低下头继续批作业。好学生跟好学生窃窃私语的时候,老师永远都是一副纵容的态度的。好学生可能怎么会在课堂上开小差,在晚自习聊天。 终于,苏梓说了声“谢谢”之后,回过身子。 教室里仅存的一点点细声细语也消失了,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在纸上磨出的沙沙声,跟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彭子歌从晚自习开始前就放在桌子下面的左手不自觉得紧了紧,感受到纸张的硬硬的质感戳在手心。捏得太紧,有点痛。 他抽回左手放到课桌上,慢慢摊开纸条,纸条有些湿。 【二勤,怎么了?】 就只是简单的五个字,彭子歌却捏得一手心都是汗。 彭子歌对着纸条发呆的同时,旁边的 座位被拉开,传来一阵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然后容嗣坐了下来。 坐下的时候,他的视线自然得扫到平摊在桌面上的纸条,停顿片刻,打开习题册开始写。 “阿嗣。” 彭子歌小声叫他。 容嗣转过头。 “你没有在乎的事情吗?” 容嗣不解得看着他。 “李二勤出了问题,你自始至终都没关心过。”彭子歌语气闷闷地:“朋友对于你来说,就是来了不拒绝,走了不挽留的吗?” 容嗣低头继续做题:“嗯。” 这样平淡到几乎冷漠的回答,让彭子歌的神经突然紧绷,从中午开始李二勤的刻意疏远,到一直以来容嗣淡漠的态度,似乎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关心在乎。他的紧张立刻转变成上火,大吼出声:“那还叫朋友吗!” 突兀的大喊让整个班都停格几秒,甚至有胆小的女生吓掉了手中的笔。所有人回头惊愕得看着始作俑者。 彭子歌蹭得站起来,踹翻自己的椅子,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老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彭子歌走了好久,才呆呆问容嗣:“这是怎么了?” 而容嗣在草稿纸上快速涂写着,没有回答。 老师居然没再追问。 ☆、第11章 疏离。 教室再次回归正常,苏梓却始终不能够平静下来。从彭子歌冲出教室之后,她一道题目都没有完成,一直焦虑得捏紧手中的笔又松开,再次捏紧,松开。 她几次回头,始终没勇气去问容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彭子歌在这里就好了,那样的话,问起来就轻松很多。 虽然最近她都跟他们三人一起吃饭一起扎堆,但是他们三人那种无形的默契,却不是她能够插入的。就比如今天的事情,他们三人中间弥漫的那种微妙的气氛,她虽然能感觉到,却自知自己并不在那个“范围”里面。 明明不是什么很好的气氛啊,她拿笔尖戳戳白色的纸张,可是为什么自己却这么失落,失落并不在那个“圈子”里面。即使是压抑的紧张的。 彭子歌后来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有回来,连容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学习好又长得好看的男生,真的有那么多特权么? 苏梓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寝室。 寝室里只有李二勤床位下的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橘色灯光。她的位置上并没有人。苏梓疑惑得往里面走了几步,听到阳台传来一阵清凉的歌声。 她循声看过去,见李二勤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栏杆上,皎白的月光自头顶洒下,勾勒出一个纤瘦的背影。 苏梓想起前阵子跟几个男生一起大扫除的时候,听到他们提起过李二勤,言语之间都对李二勤有着莫名的好奇。 李二勤是怎样的女生?是那种话不多,接触起来总觉得隔了层什么,明明不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却总能第一时间吸引你的注意力。大概是一种奇怪的气质,他们这样说。 想接近,却不敢。 苏梓突然多少有些明白了男生们的感受,她清了清嗓子:“二勤。” 李二勤止住歌声,回头。 “怎么没来晚自习?不舒服吗?” “没有。”李二勤从阳台上跳下来:“有些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苏梓伸手打开寝室的灯:“发生什么事了?“ 李二勤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打开一晚上没动的作业:“没什么啊,已经好了。”低头阅读了下题目,又烦躁的揉揉头发:“完了啊,感觉要熬夜了。” 苏梓忍不住笑:“谁让你任性不来晚自习。说起来,你有跟老师请假吗?” “嗯。”李二勤翻开书本,参照着 上面的内容,开始写。 “怎么说的?” 李二勤侧头想了想:“说实话啊。” “心情不好?”苏梓不可置信得问。 “对啊。” 心情不好,所以晚上想要在寝室自我调节。 她当时是这么告诉老师的。老师的表情跟苏梓的类似,一脸莫名其妙。 “老师居然同意了?” “花了点时间才同意的。”李二勤回答,没有停下赶作业的的脚步。 苏梓若有所思得走到李二勤身后站了会儿,说:“诶,二勤。今晚容嗣跟彭子歌吵架了。” 李二勤立刻惊讶得抬头:“怎么了?” 苏梓耸肩:“不知道。彭子歌踹翻椅子就走了。我也没敢问容嗣。” “哦。” 苏梓看着李二勤又把注意力放到作业本上,似乎没有要继续关心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不担心吗?” 李二勤没有说话。 苏梓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晚上彭子歌的那句大吼:“那还算朋友吗?” “要不,你发短信问问彭子歌?或者容嗣?”她继续说。 李二勤顿着笔,半天没有动。 “苏梓。”她看向她:“我想先赶完作业。” 苏梓对于她淡漠的态度感到惊讶:“二勤,你是不是打算疏远他们了?“ 李二勤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但也不打算撒谎,放下笔站起来:“是的。” “为什么?” “因为有些烦。”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苏梓。”李二勤重新坐下:“麻烦让我先完成作业。” 总是隔了层什么的关系。 淡漠的,疏离的。 苏梓觉得心里堵了团棉花,很难受,却不知道冲谁发泄,一转身回到自己床位。 室友三三俩俩得回来,苏梓撑起笑脸跟她们打过招呼,洗漱完毕上床躺下了。 为什么会觉得烦?烦得不想说话,不想写作业,甚至想远离。 李二勤自己也弄不明白。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太合群,初中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更加多。而自己早就学会不去在意,还能找些新奇的逗自己乐乐。 上次听到那 群女生这样说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多烦。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觉得难受,觉得闷得慌,也可能是这段时间听得太多了。 李二勤这样总结。 她烦躁得合上物理练习册,打开历史作业。同时在心里默默念,为什么这么烦的时候还要写物理,简直想不通。 写了会儿历史作业,又顿住笔。 容嗣跟彭子歌吵架了,要不要发短信问问? 问什么啊…… 李二勤继续写习题册。 既然是令人烦躁的,那就远离。 第二天彭子歌跟容嗣只在食堂等到了来吃早饭的苏梓,仍旧不见李二勤的身影。 彭子歌不甘心地朝食堂门口看了又看,问:“苏梓,李二勤真的不来?” 苏梓一下下搅拌着白粥:“嗯,说最近都不跟我们一起了。” 彭子歌一怔,扭头看容嗣。 后者神色平静吃着早饭。 李二勤是踩着早自习铃声进的教室。她刚坐下,彭子歌立刻拿笔戳她:“二勤。” 李二勤回头。 “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李二勤看看彭子歌,接着偷偷看了眼带着耳机看英语课本的容嗣,回答:“因为不想。” “不想?”彭子歌皱眉:“为什么?我们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李二勤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 李二勤说完话就转身回到自己课桌前,打开课本开始早读。不管彭子歌再怎么在后面小声叫她,她都没理。 *** 天气一日胜过一日得冷下来,梧桐树也渐渐变得光溜溜的。很多人开始在食堂带热豆浆回教室,念念英语单词,喝一口豆浆。教室里都是豆浆的味道还有书墨的香气,偶尔夹杂着葱油饼跟茶叶蛋的气味。 容嗣跟彭子歌的小团体再次变回了三人行。只是这次站在他们身边活跃的,不再是那个男生眼中有点神秘,女生眼中有点讨厌的李二勤。 李二勤的身影甚至很少在课余时间出现在大家眼中,偶尔看到她,都是形单影只得往广播室走去。 期中考试这天的早读,几乎全班同学都带了早餐过来教室吃,边吃边恶补。还有喝着牛奶的小女生跑过来问容嗣问题。 苏梓跟彭子歌互 相猜测着考试可能会遇到的内容,两人在一起总是有些打打闹闹的。身边是耐心讲解的容嗣,还有一边红着脸的小女生,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侧脸轮廓好看到窒息的男生,然后迅速低头。 彭子歌跟苏梓讲到一半,不自觉得停下,看向李二勤的座位。 她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看到彭子歌关心的眼神,苏梓用手托着下巴:“这么关心,去问问啊。” “嗤!”彭子歌给她一记白眼:“你先关心这次排名能不能超过我吧!” 几次都落后彭子歌几分的苏梓憋红了脸:“如果这次我排名在你前面,你请我跟容嗣去大吃一顿!” 彭子歌坏笑:“哟!阿嗣跟你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是你跟阿嗣啊?” 苏梓的脸更加红:“你烦不烦!” “说我什么?”容嗣解决完问题,扭头问彭子歌。 “没事啦!”苏梓立刻掩饰地拿过地理书:“诶,容嗣你说,这一块会不会考到?” 容嗣垂眸:“百分之八十会考到。” “可是我还是有点搞不懂。” 容嗣从自己抽屉抽出一本参考书,然后快速得翻到那一页:“这里讲得很清楚,现在看还来得及。” “谢谢!”苏梓欢喜地接过参考书,不忘冲彭子歌做个鬼脸:“准备好钱包吧!” 彭子歌不满得拿出英语参考书,扯容嗣的胳膊:“阿嗣,人家也不懂这一块!你给人家讲讲!” 容嗣鄙视得看他一眼:“你是单词量不够,背单词吧。” 刚讲完,又一个捧着物理习题册的女生站到他桌边小声问:“容……容嗣同学,可以帮我讲一下这一题么?” 容嗣点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李二勤,然后低头开始讲解。 ☆、第12章 微暖。 两天的期中考试,李二勤打着哈欠从最后一门考试的考场出来,看到了站在教室后门外面的容嗣。晚霞晕红的印染下,他正低头看手机,听到声音转过头,顿了顿,把手机放回口袋对李二勤说:“我们晚上打算偷偷去市区,你去不去?” 他随意得靠在墙上,侧过头的时候光影的明暗交替把他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更加立体深邃,然而眼里仍旧凉水般的温度。 李二勤站在教室门口,显然容嗣的出现太过出乎她的意料。直到监考老师催促:“交完考卷的马上离开考场,不要在教室门口徘徊!”,她才抬脚朝容嗣走过去。 容嗣脸上的表情淡淡地,语气随意:“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 “呵。”容嗣一声底笑,干爽而低沉的声线。 李二勤突兀得红了脸。 “去不去?”容嗣又问。 “都有谁?” “还能有谁。” 李二勤了然得点点头,拿着笔袋的手紧了紧,抬头看进容嗣的眼睛:“我去的。” 容嗣清清淡淡地回看她,好看的眉目在夕阳西下的红晕中泛着朦胧的橘黄。得到答案,他几不可见得扯扯嘴角:“走吧。” 李二勤被容嗣看得脸上烧得厉害,她用冰凉的手捂着自己的脸颊,跟上去:“彭子歌跟苏梓呢?” 容嗣不快不慢得往前走,没有回头:“还在考试吧。” 李二勤想到一个问题,小跑几步追上他:“你什么时候交的卷?” 容嗣侧首斜睨辛苦赶上她脚步的李二勤,悄悄放慢脚步:“半个小时前。” “我都是提前15分钟交卷的。” 容嗣没有接话。 李二勤什么也没想,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发现居然到了小卖部门口。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容嗣停下对她说:“他们可能还要一会儿。” “嗯。” 容嗣进了小卖部,不一会儿手里捏着一杯奶茶出来,递给李二勤:“暖暖手。” “谢谢。“李二勤乖乖接下:“你呢?” “我不冷。” 李二勤捧着暖融融的奶茶,喝了一口,甜到心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旁边的容嗣站在风口处,修长的身姿吸引了好多出考场后来小卖部补充能量的同学们 。 他沉默站着,突然低头问:“好喝么?” “好喝。”李二勤笑起来。 “那就好。” 风的确有点大,即使容嗣替她挡去了大部分的风力,她还是觉得冷。她偷偷靠近容嗣几步,希望传递点热量给容嗣,发现容嗣没注意,索性再走近几步。然后两人的手臂啪就撞在了一起。 容嗣询问的眼神看过来。 李二勤瞬间慌了神,脸部温度急速升温,躲闪着他的眼神:“不当心的。” 容嗣失笑。 李二勤捧着奶茶想了会儿,又说:“我怕你冷。” 几秒钟的安静。 容嗣朝李二勤挪了一步,两人的手臂紧紧靠在一起。 李二勤这次真的觉得整个脸都烫到冒烟,听容嗣好听的嗓音说:“这样就暖和了。” 两人靠在一起站着,总算没有那么冷。李二勤喝完奶茶进去小卖部丢纸杯,再出来的时候,苏梓跟彭子歌已经到了,仍旧打打闹闹的。 李二勤一出去,容嗣就发现了她,对她说:“人齐了,我们走吧。” “还有谁?”彭子歌自然得回头,看到李二勤,不可思议得一顿,然后疑问的眼神看向容嗣。 容嗣解释:“我邀请的。” 彭子歌还是那副不可思议的脸,遇到苏梓同样带着吃惊的脸,瞬间觉得平衡了一些,别扭得转身:“走吧,早去早回。” 李二勤正准备冲彭子歌打招呼,却看到彭子歌倔着一张脸走了。倒是苏梓热情得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我们这是逃晚自习呢!容嗣就知道带坏你。” 逃晚自习? 李二勤询问得看向容嗣。容嗣正好也在看她:“嗯。回来可能会挨训。” 李二勤心里一阵小激动,忍不住雀跃:“有点酷!” 酷? 其余三人都是一副不可理解的表情。 四个人乘坐公交到达市区已经快6点了。街边的霓虹灯一点点亮起来,四个人下车之后沿着闹市区的街慢慢走,很快天色暗了下来。 李二勤有点兴奋,脸上难得长久得保持着笑容。 最终进了一家自助烧烤店。店里的装修风格有点小清新,整个店铺的颜色都偏淡,容嗣几人选了一个柠檬绿的桌子坐下,随意点了两份正在促销的套餐。 等待食物的时候,心情明显好到极点的李二勤终于对一直闹别扭的彭子歌开口:“你为什么一直不理我。” 彭子歌撇撇嘴,低头摆弄一次性筷子。 容嗣跟苏梓两人在旁边看着,没有参与。 “喂,不要再生我气了。”李二勤又说。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彭子歌避开李二勤带笑的眼神:“不是正在跟你说话吗?” 李二勤呵呵笑:“你在闹别扭,小媳妇似的。” 李二勤说完,苏梓跟容嗣都忍俊不禁得别开脸。 彭子歌简直要恼羞成怒,怒视李二勤:“你自己莫名其妙得突然不跟我们一起,把大家对你的关心当空气。” 李二勤语塞。 彭子歌不爽得继续摆弄筷子,语气有些幽幽地:“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结果你说不理我们就不理我们了,这算什么朋友。” “对不起。”李二勤道歉。 道歉来得太突然,彭子歌接下来要说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只能干瞪眼。 李二勤扯起嘴角冲她笑,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光:“我为自己的自私道歉,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彭子歌对着她脸上真诚而美好的笑容出神良久,红着脸扭开头,没有接话。 “彭子歌——”李二勤拖长音调叫他,嘻嘻哈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动。 “你好无聊!”彭子歌拍掉她的手:“碳都烧红了,也不怕烧着袖子。” 李二勤还是嘻嘻笑,满不在乎得坐正。 自助烧烤,无非是自己手动烧烤。蔬菜肉串放上架子,很快发出了嗞嗞的声响。在卡座小顶灯的照射下,晶亮的油脂扑哧扑哧翻腾,诱人的香味一阵阵刺激着嗅觉。 李二勤吸着气小口小口咬一串洒满辣椒颗粒的年糕,手抖放太多辣椒,辣得根本无从下口。旁边苏梓都慢条斯理解决完三串羊肉串了,她还在这里面目狰狞得对付猩红的年糕串。 李二勤忍不住偷偷叹口气。 一串冒着热气的羊肉串出现在她眼前。 她莫名抬头。 “拿着啊!”彭子歌催促:“那串烤烂的就别吃了。” “谢谢。” 等李二勤接过羊肉串,他缩回手嘟囔:“举在炭火上,简 直烫死我了。” 搓完手他抬头,愣住了。 看到李二勤在羊肉串上面哗啦又撒了一堆辣椒,跐溜跐溜吸着气咬下一口。 “李二勤你……”彭子歌都不知道该说些啥。 “怎么了?” “没事……”他拿起一串茄子放到架子上:“你开心就好……” 李二勤眉眼弯弯得拿起饮料喝,结果只听到吸管吸到空瓶底的声音。她握着易拉罐石化三秒,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憋成红色。 “拿着。”冒着水珠的易拉罐出现在她眼前,顺着手臂看上去,是容嗣有些清水般的表情:“刚打开,没喝过。” 李二勤感激涕零得接过来,连谢谢都来不及说,或者说根本说不出口,咕咚咕咚灌了一通狂喝。 “谢谢……”有种救回一条小命的感觉。 彭子歌哭笑不得:“所以你干嘛要折磨自己?” 李二勤给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继续狂喝饮料解辣。 从自助烧烤店出来已经快9点了。到底也不敢太过分,一行人乖乖乘上回校的公交车。可是就算这样,等他们到学校,晚自习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苏梓这才开始担心:“诶,彭子歌,我们会不会被通报批评?” 彭子歌:“应该不会吧?”说完又不确定地扭头问容嗣:“阿嗣,你说我们会不会很很惨?” “大概会。” 彭子歌不爽地拍容嗣的后背:“那你干嘛还这么淡定!” “我们仨一起,”容嗣的手指划了一个把李二勤排除在外的圈:“老师会手下留情的,放心。” 是啊,班级固定的前三名好学生一起做坏事,老师下手整顿的时候肯定会格外手下留情一点。苏梓有些哭笑不得。 彭子歌更是大叫:“阿嗣你也太不要脸了!” 后者还是那张让人想撕裂的从容脸:“我说事实而已。” 被排除在外的李二勤抱着奶茶解余辣,一脸笑眯眯的。从没有和同学逃自习压马路的她,会想起今晚的一切总觉得好激动呢! 彭子歌鄙视完容嗣,扭头就见到李二勤那张意味不明的笑眯眯的脸,强忍住去掐她的脸的冲动:“二勤麻烦你好好笑!” 李二勤扑哧一声:“酷毙了!你说我们是会被罚站还是打扫?” 苏梓跟彭子 歌不能理解得对视一眼。 而李二勤还在自言自语:“还是广播我们的违纪处分呢?” 说到这里她激动得扯了下容嗣的衣摆:“搞不好是我自己念我自己的处分呢!哈哈哈哈哈!” “这孩子疯了!”彭子歌下结论,稳住因为刚好刹车而有些站不稳的李二勤,然后拉到自己身边,用身体护住她:“挨处分有什么开心的?” “因为从来没有啊!”非常自然的回答。 彭子歌语塞。 李二勤反问:“你们有挨过处分么?” 得到三人否定的答案,李二勤脸上笑意更浓:“不觉得完成了一项新成就吗?” 彭子歌居然被成功洗脑,突然觉得即将拿人生新成就,还真的有点小激动呢! ☆、第13章 无知。 然而结果却让李二勤失望了。 虽然知道三个好学生加在一起做坏事,比较容易得到老师的宽容。可是他们中任何人都没想到,容嗣+彭子歌+苏梓的组合,居然得到了老师的纵容。 重新回归队伍的李二勤跟其余三人一起坐在食堂里吃午饭,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讨论着已经出来的几门课的成绩。 李二勤说:“我觉得我们开启了隐藏成就。” 连容嗣都停下动作看向她。 “逃晚自习不挨处分成就!” 彭子歌哈哈大笑,本来莫名跟李二勤冰释前嫌,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现在李二勤居然主动回到小分队里面,彭子歌别扭了几个星期的心终于恢复正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牢牢盯着李二勤:“所以李二勤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哦。”李二勤放下勺子:“我这次地理成绩大概会超过你。” “嘁!”彭子歌嗤之以鼻:“不可能!” 李二勤笑笑没有说话,拿起勺子继续吃饭。 第二天地理课公布成绩之前,老师额外表扬了一个进步巨大的女同学,李二勤。 从不及格到全班第二。 老师都忍不住怀疑她作了弊,可成绩最好的容嗣在跟她远隔三个考场的第一考场。 李二勤上讲台领试卷的时候,顺便把又是满分的容嗣的试卷一起带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顺着过道从讲台桌往座位上走,藏着笑意的眼神却锁定在彭子歌身上。 彭子歌被她这挑衅的眼神弄得牙痒痒,不服输地回瞪她。 她越走越进,眉清目秀的脸,耳边的碎发随着她的走动拂过她白皙到有些透明的耳廓,还有她轻轻锁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彭子歌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同时明显发生变化的还有越来越快的心跳。 最后是他心虚得移开了视线。 李二勤在心底给了自己一个胜利的“耶”,视线移到容嗣的脸上,接触到他带了赞扬的眼神。 李二勤几乎反射性慌乱得垂下眸,站定在容嗣桌前,忘记自己要干嘛。 难得是容嗣抬头,李二勤俯视的角度。她见到男生微微勾起的唇角,还有完美的下颌骨曲线,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容嗣低笑:“发什么愣,试卷还我。” 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突然回到李二勤的世界 ,老师在讲台上发试卷的点名声,还有从教室各个角落发出的桌椅摩擦地砖的声音。 她良久站在容嗣桌前,居然并没有因此而显得突兀,更没有引起注意。只有容嗣看向自己的眼神,跟平时仿佛有哪里不同。 李二勤假装从容得把容嗣的试卷放到他桌上,顺便鄙视了彭子歌一记。转身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把脸埋进双臂间,脸上的温度嘭得一声在瞬间炸开,耳根子都火烧火烧的灼热。 时间犹如每一次翻过的教科书跟习题册的页面,一页页翻过去,毫不犹豫。没有人在意彭子歌乱掉的心跳,跟李二勤灼烧的脸颊。上次的地理成绩是几分,物理排名是第几,连他们自己都要忘记了,可那是怎样的心跳频率跟炽热温度,带了青春的悸动跟未知的懵懂,他们永远都记得。 几天后,终于从被李二勤打击中走出来的彭子歌问出了困扰他多日的话:“二勤,为什么你的地理进步这么快?” 李二勤慢悠悠吹着面前刚买的奶茶:“因为无聊的时候做了很多习题册。” 彭子歌找到排名单上挤进前十的李二勤的名字:“你其他科目也都进步很多啊,可是为什么物理还是那么烂?” 李二勤无所谓得瞄了眼排名单:“看不懂啊!完全不知道它们到底想干嘛。” “所以你以后会选文科?” 这个问题不仅让李二勤打起来精神,也吸引来容嗣跟苏梓的目光。 李二勤不自觉皱眉:“大概吧,毕竟我物理那么烂。你们呢?” “我大概是理科吧。”苏梓犹豫:“反正我不是很偏科。” 彭子歌毛躁得抓一头乱发:“我选不了文科啊!我对唧唧歪歪不擅长。” 李二勤不赞同得看他一眼。 彭子歌问容嗣:“阿嗣,你呢?” “理科。” 李二勤郁闷得低头喝奶茶:“只有我一个文科嘛……” “其实你除了物理,其他成绩都不错啊!” 李二勤挠头:“就是……弄不明白啊……” 一直沉默的容嗣突然开口:“我替你补。” 李二勤吃惊得看着他。 “本来就说过要替你补。”容嗣解释。 李二勤想,容嗣这种说到做到的性格,一定也是他成为男神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晚自习还没开始,他 从后门进来,用手指轻轻敲击李二勤的桌面,让她的注意力从化学方程式上面转移过来。 他没头没脑来一句:“走吧。” “干嘛?”自然是不能够心领神会的李二勤。 “带上你的物理书跟配套习题册。” 李二勤惊讶:“你要给我补习物理?可是马上开始晚自习了。” 容嗣:“我跟老师说过了。” “……” 所以什么时候说的。 容嗣跟李二勤的身影在晚自习彻底消失的一个星期之后,苏梓跟彭子歌的身影也消失。所以他们之中没有人知道其他同学的窃窃私语: “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有本事你超过他们中间成绩最烂那个。” “不要挑拨同学之间关系好么?” “呵呵。” 当然,他们之中也没有人会在乎这些话题。 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要先查探好地形跟敌情。班级的同学敢在晚自习肆无忌惮得讲,是因为肯定他们四个都不会回来。可有些脑子跟反应都不够机灵的妹子们,显然没有深刻认识到背后讲人坏话也是门脑力活。 这天晚自习,李二勤在同一个类型的题目上反复出错,容嗣换了好多种方法讲解,她都不能够理解,所以容嗣象征性得巡视了一圈,就回头往广播室走去。 他慢悠悠得爬楼梯的同时,大脑在激烈运作着。不得不承认,李二勤是他人生的挑战,他会问自己考试的成绩是不是48分,也会问他是不是挨过学校处罚这些他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李二勤的思维方式不知道应该说太独特还是太诡异,她在理解课堂讲义上的方式,都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容嗣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但是这个认知让他在无聊的学习生涯中找到了兴趣。 “李二勤也不太要脸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 他的思维被突兀得打断,同时打断的还有他前进的步伐。关键词太要命,容嗣慢慢收回迈出的大长腿,右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拿着检查报告册的左右垂在身边,靠墙站定。 “前阵子你故意说给她听的话,不是让她识趣得不围着容嗣跟彭子歌绕了嘛!” “对啊!她那张装得要死的脸,看到就想上去撕碎!” “只有女人知道女人是 什么货色,即使是男神也看不明白啊!” “就是,现在听他们班女生说,她跟容嗣晚自习都不在教室里上了!” “太有手段了!简直看不下去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配合这句话的,是一片假装干呕的声音。 什么货色? 容嗣分神想了想这么问题,觉得事物都该有比较才会得出高低胜负。于是他重新不快不慢得往上走,只是这次刻意加重了脚步。 刚才还唧唧喳喳的女生们瞬间消声,还能听到“嘘”留下的尾音。 容嗣从楼梯拐到走廊上,清冷的脸从暗处渐渐明显起来,浅白的冷色月光在他脸上渡出一层更加冷的色调。 容嗣冷冷扫了一眼几个女生,5个。 女生们只觉得有冷意从体内渗出来,好久才有人鼓起勇气在容嗣冰冷的注视下出声:“容……嗣同学。” 容嗣拿起检查报告册,一副例行公事的语气问打招呼的那个女生:“年级,班级,名字。”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出来说好话,满脸堆笑,语气甜腻中带着撒娇:“容嗣,放过我们这一次吧!绝对没有下一次了,拜托拜托!” 容嗣从检查报告册中抬起头,仔仔细细看了女生三秒,开口声音冰冷:“我第四次见到你了。” 女生睁大眼睛,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年级,班级,姓名。”容嗣重复。 没有人说话。 容嗣等了一会儿,放下检查报告册:“那就让教导主任来问你们。” 终于有人小声报出了自己的信息,然后一个接着一个,都老老实实交代了。 容嗣在几个人的名字后面,写下违纪违规备注:逃晚自习。聚众挑拨同学关系。 写完,他最后扫了眼几个女生,发现其中一个脸色发白,疑惑得侧侧头,然后看到了女生背后没灭的烟头。 他重新拿起检查报告册,写上:聚众抽烟。 本来打算提早回去的容嗣,结果却因为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比平时晚了半小时才到广播室。打开广播室大门的瞬间,室内特有的橘色灯光一泻而出,带了舒适的暖意。 苏梓在灯光最好的位置下背英语单词,彭子歌闷着头在暗处睡觉。 坐在最靠外桌边的李二勤仍旧杵着笔杆在埋头 苦算,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索性泄气得趴在桌面上:“容嗣……这个我真的搞不明白。” 容嗣不爽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变得有点轻,难得笑了笑:“我想到一个新的思路。” “真的?”李二勤欣喜得抬起头,笑逐颜开得看向容嗣,眼里亮晶晶得都是星光。 容嗣淡定得转身关上门。 什么货色? 那时候彭子歌评分多少来着?9分? 无知。容嗣在心底嘲笑他,没有对比就妄下定论。他认为,是9.5分,留着0.3分进步。 扣掉的0.2分,归罪于她独特的脑回路。 哦,有时候那也可以是加分的。 想到这里,容嗣回身朝李二勤走过去,开口时没有语气,声音却有些暖暖的:“坐过去一个位置。” ☆、第14章 他想。 第二天午自习开始没多久,广播里传出了由李二勤播报的违纪处分。 “高一四班王玲,李然,高一五班王可心,高一六班赵小艾,陈曼同学私自逃离晚自习,聚众抽烟,挑拨同学关系,捏造不符实谣言。情节严重,特此进行通报批评,严重警告并记过一次。望其他同学以此为戒,遵循校纪校规。” 广播一结束,班级立刻传来各种窃窃私语。本来因为中午吃太多而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彭子歌瞬间来了精神:“哇塞,听名字都是女生啊!这脸丢大了,居然还广播批评了。” 找不到人分享感想的苏梓忍不住回头表示认同:“如果是我,我绝对不想再在学校里面待下去!幸好上次老师没找我们算账。” 说完后怕得拍拍胸口。 “诶,阿嗣昨天是你检查吧?”彭子歌问。 “嗯。” 彭子歌好奇:“你不是一般都采取放纵原则的嘛!何况是女生。” 容嗣随意得转了下笔:“有时候也有例外。” “那贿赂行得通嘛?”彭子歌笑嘻嘻的。 容嗣低头继续看书:“看心情。” 李二勤很快就从广播室回来,还没坐稳就被彭子歌拽了下衣服:“二勤,采访下你什么心情。” 李二勤疑惑。 “通报批评啊!念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心情?” 李二勤无聊得看他一眼:“又不是播自己的,要什么特别的心情。” “……好的。” 彭子歌没有别的要问的了。 其他人也没有。 晚上四人吃完饭去小卖部买零食,经过公告板时还看到了几个女生的白报批评。彭子歌忍不住又感叹一次:“我靠这也太丢脸了!” 李二勤也茫然得看着公告板,沉默半天来了句:“是挺丢脸的。” 有容嗣的帮助,李二勤的物理成绩终于危险得超过了及格线。老师对于班级顶尖学生间的互帮互助感到非常满意,而他们一行人总在晚自习消失的事情,也由开始的稍感不妥,到现在的强烈支持。 也有眼红的学生偷偷建议过加入学习小组的事情。班主任想了想,作为历史老师的他很快联想到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于是义正言辞得拒绝了同学的提议。 他回答了这位可怜的学生什么?哦,马上就要全 国性英语竞赛了,他们几个没时间。 作为市重点排名前三的学校,自然不可能错过各种全国性质的竞赛。在英语竞赛开始前半个月,学校已经开始了以班级为单位的筛选,每个班级选出五人,然后进行年级筛选,最后进行市区筛选,最后的最后,自然是正式比赛了。 李二勤一行的四人小组,只有彭子歌没有被选上。彭子歌带着失落又懊恼的心情堵住了英语老师回家的路,毛遂自荐之后,带着失落又懊恼加倍的心情,回到队伍中。 “嗷!”在众人开始发问之前,他已经一声惨叫出口:“为什么嗷?为什么拒绝我嗷?” “楚倍的最低分是132,你呢?”苏梓忍不住笑:“102是你的最高分吧?” “阿嗣说了我只是词汇量差!我只要背一背,绝对比你们强!”彭子歌表示不服,扭头问容嗣:“阿嗣,你说是不是?” 容嗣笑了笑:“你可以在物理竞赛的时候扬眉吐气。” 彭子歌还是觉得失落,可又认为容嗣说得很有道理,丧气得靠在李二勤身上:“嗷!二勤!我有小情绪!我不开心!” 李二勤推开他:“我保留我的小情绪在你们去参加物理竞赛的时候使用。” “噗!”彭子歌笑得彻底泄了气:“走吧,好饿啊。” 苏梓摇头:“现在食堂能还能有什么啊!” 彭子歌:“残羹冷炙。” 李二勤:“恭喜你,可以带着你的小情绪享用食堂的残羹冷炙。” 彭子歌呆愣良久,咬牙切齿扑上去:“李二勤让我掐死你吧!” 被选中参加英语竞赛的人每天都有额外的英语试卷要做,最终去参加市级比赛的,全校只有八个人。 李二勤在写英语试卷的时候,非常担心自己的物理。上次物理成绩下来,她总觉得容嗣似乎有些不满意她的成绩。因为他都没有笑,若有所思得转折笔,好久没抬头,对老师的表扬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可是课后容嗣又表扬了她。 脑回路真奇怪!李二勤不爽得撇嘴,她自己都没想过物理能及格,她老妈知道她物理成绩的时候,都开心得上寺庙还愿去了。 “容嗣。”她转身,看到容嗣左手手背撑着脸,右手拿着笔随意得在英语试卷上勾着选项,一副百无聊赖得样子。 听到李二勤叫他,他抬眼:“嗯?” “今天没补习物理。” “你英语试卷完成了?” “没有。”李二勤摇头。 容嗣又勾了个选项:“我也是。” “你完成多少了?” “还剩三份。” “三份?”李二勤倒抽一口气:“我才写了三份。” 问过苏梓之后,得到心理安慰:“苏梓第三份才刚开始。” 苏梓转过一张可怜兮兮的脸:“我觉得没得睡了。陌生词汇太多,我有点handle不住。” 憋屈了一天的彭子歌终于觉得自己扬眉吐气:“我还有最后一道题完成今天的作业!然后可以爱干嘛干嘛~” “背英语单词吧。” 李二勤跟苏梓异口同声。 李二勤跟苏梓果然一起带着英语试卷回的寝室,在宿舍其他人都睡了之后,她们俩头对着头,窝在被窝里继续写试卷。 写了会儿,苏梓从小小的灯光下抬头看隔壁床的李二勤:“二勤。” “怎么了?”声音迷迷糊糊的,感觉快睡着了。 苏梓犹豫地咬下唇:“我有事想跟你说。” “嗯?” “如果我这次进了全国比赛,”苏梓停顿了下:“想跟容嗣表白。” 李二勤一时没接收到信息,反问:“表白?” “我喜欢容嗣好久了。”苏梓有些害羞:“你觉得,我怎么表白比较好?” 李二勤一愣,不知为何胸口有些闷闷得,大概是趴久了,她把试卷扔到一边,然后翻过身:“你怎么证明自己喜欢容嗣的?” 苏梓失笑,还是李二勤式的问话:“喜欢就是喜欢啊,哪里用得着证明。” “我还是不懂。” 苏梓也没了写试卷的心情,索性关掉小灯学着李二勤躺平:“你都没看过花季雨季类的故事小说吗?” “接触过。” “那怎么还不懂?” 李二勤不知道怎么解释:“大概太抽象了。” 苏梓扑哧一笑。 在大家都忙着准备英语竞赛的日子里,李二勤看起了所谓“花季雨季类的清新伤痛情感系列”的“文献巨作”。苏梓有点不敢面对上课偷偷看着这些的李二勤,毕竟是自己勾起了李二勤的好奇心。那天晚上自己在对李二勤描述校园情感 的美好中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就发现李二勤不知去哪里搜了这些来看。 彭子歌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对李二勤的各种行为感到惊讶,可这次还是忍不住问:“二勤,你不写那些试卷吗?” “嗯?哦,不写了。”简单得回答,李二勤低头继续。 “后天就选人了,你不准备吗?”苏梓终于找到机会,赶紧规劝她。 李二勤想了想:“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哪来那么大自信啊!”彭子歌笑她。 李二勤一本正经:“去年初中部比赛,我是全国第二。” “逗我?”彭子歌不信,扭头问容嗣:“阿嗣,你记得她么?” “去年英语组跟航模竞赛冲突,所以我没参加。” 彭子歌跟苏梓对视一眼,觉得大家都是吃着食堂残羹冷炙的人类,为何却似乎并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呢? 同时一脸郁闷的还有李二勤:“所以说其实我是第三。” “什么?”彭子歌跟不上节奏。 李二勤郁闷得把“清新伤痛”塞进课桌,一脸正气对苏梓说:“苏梓,这些骗小女生的东西,看多了会产生奇怪的自我膨胀,看看我刚才做了什么。” 言下之意,衷心建议以后还是少看为妙。 苏梓哭笑不得,生怕下一秒李二勤说出些爆炸性的关键词,幸好她重新拿出试卷开始奋斗。 苏梓对着容嗣灿灿一笑,有些心虚。 彭子歌耸耸肩,发现李二勤开始写试卷了,但是容嗣却开始做自己的事,秉着一颗巨大的八卦心问:“阿嗣,你写完了?” “没有。”容嗣手中的笔没有停下,知道彭子歌还会接着问,索性一起回答了:“那些试卷写不写没什么大作用。” “唉!”彭子歌叹气:“反正你们的世界我也不懂……” 话没说完一叠试卷被放到他桌上,容嗣语气淡淡地:“做做这些,慢慢就懂了。” “谁要!”彭子歌嫌弃得把试卷扔到一边。 容嗣没有理他,认真地看题干。 彭子歌犹豫了会儿,拿过试卷摊开,满眼的陌生单词,他不忍直视得闭闭眼,翻出英语词典开始一题一题往下做。 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彭子歌说不上来,只是比起强迫自己带来的烦躁感,他更不喜欢被落下的感觉,就好像 一个局外人。 也许这也是李二勤那么认真而吃力得补习物理的原因吧,他想。 ☆、第15章 表白。 李二勤三人果然顺利代表学校去市里面参加比赛。他们去参加市级选拔的那天,只有彭子歌一个人在学校里。吃完早饭他们三人就集合去校门口坐学校大巴,留下他一个人往教室走。 孤单。太孤单了。 失落。简直不能够更失落。 彭子歌郁闷得不行,整天都打不起精神。人生从没经历过这么挫败的他,在大家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一个人缩在教室啃着面包做容嗣留下来的英语试卷。 “喂!那位同学!”后门处传来一个元气十足的少女音,痞痞的。 他没精打采得回头,看到后门靠了个穿机车皮衣的黑长直女生,肉眼评估身高有1米7,懒洋洋得看着他。 “什么事?” “容嗣呢?” 彭子歌趴会桌上,继续有气无力得翻词典:“去参加英语竞赛了啊。” “哦,对。”女生从口袋里掏掏掏,掏出一封皱巴巴的情书:“那你帮我转交给他吧,这是我给他的情书。” 彭子歌用笔头指指容嗣的座位:“这容嗣的座位,你放这里吧。” “容嗣坐这里?”女生来了兴致,大摇大摆走近教室,然后一屁股坐在容嗣的座位上,惊得彭子歌连忙坐直了。 “你干嘛?” 女生啪把情书放在桌上:“做你的试卷。” 说完饶有兴致得打量容嗣桌面上的书:“这看的都什么啊,高等数学?这是我们的课本吗?” “喂你别乱动阿嗣的书……” 彭子歌颓败得闭上嘴,这一整天都是不如意,现在连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女生也可以在他身边为所欲为。 女生瞥他一眼,合上书:“行,我不动。你别哭。” “谁要哭啊!”彭子歌郁闷。 “那就好。”女生点点头,换了本书拿过来看,扭头问:“容嗣脾气臭不臭?” “你别动他的书。” “他脾气怎么样?” “挺好的。你把书放回去。” “哦。”女生拿过彭子歌手上的笔,然后开始在课本的封面上写字,边写边开始迟到的自我介绍:“我姓仇,单名久,叫我阿久就好了。” 彭子歌真的要哭了:“你别随便在阿嗣的书上写字啊,他脾气好也会生气的。” 仇久一 愣:“你怎么不早说?水笔写的字怎么擦得掉?” “所以说让你别动啊。” “修正液借我。” 彭子歌一扫之前的无精打采,崩溃在暴走边缘:“修正液定个屁用?你脑子煮过的么?” 彭子歌被打了。 李二勤一行人回来找找彭子歌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发现他闷头趴在桌上耍脾气。几个人怎么关心,他都不抬头不说话。 “彭子歌。”李二勤戳他的背:“今天是一周红烧鸡腿日,错过了又要等一周。” 彭子歌的肩膀动了动,然后一脸视死如归得抬头。 三人均是一震,苏梓慢慢说:“彭子歌……你的脸……” 彭子歌愤愤别过头,藏住自己的左眼淡淡的淤青。 “这样吧。”李二勤说:“我们去食堂买了晚饭过来,你在教室等我们。” 受了极大打击的彭子歌沉默地点点头,继续无精打采得趴回桌上:“五两饭,别忘了红烧鸡腿……” “……好的。” 受到红烧鸡腿跟好朋友安慰的彭子歌很快恢复元气,等到晚自习开始他已经完全忽视左眼的淤青,关心起他们几人的比赛结果。 “还没出来呢!哪里这么快。”苏梓回答,仍旧有些不放心彭子歌:“你打底为什么打架?” “不是打架。”彭子歌不耐烦地挥挥手:“一个野蛮的女生给揍的。” “你揍回去了么?”李二勤淡淡问。 “怎么可能!她是女生啊!” 李二勤还是不紧不慢没有多少声调的语气:“莫名其妙揍人的,为什么不揍回去?” “因为我说了她没脑子。” 李二勤耸肩。 彭子歌终于想到了被自己抛在脑后很久的事情,对容嗣说:“阿嗣……” “那人中午要我转交你情书”被彭子歌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身边的容嗣正一副黑脸沉默盯着自己的习题册,上面用修正液写着:仇久喜欢你,当我男朋友。 彭子歌解释:“本来是用水笔写的,我说你会生气,她就用修正……” 容嗣面无表情得把习题册扔到一边。 “不要了?”彭子歌顺手拿过本子:“扔了多可惜啊,还有那么多没写……” 话说到一半,改了口 :“我去竟然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容嗣凉凉看着他:“还有哪本?” “没有了。”彭子歌立刻摇头。 容嗣从书桌里拿出本新的,彭子歌小心翼翼递上那封皱巴巴的情书:“那个……她……” 容嗣头都没抬:“还回去。” “我不知道她是哪个班的。” “扔了。” 虽然说不上生气,可是容嗣看起来似乎的确有些不高兴。他叹口气,跟苏梓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时他也有些想不明白,挨揍的是他啊,不是应该他不爽么? 这天晚自习的结束的铃声刚一打响,揍了彭子歌后就离开了的仇久再次出现在教室门口,堵住容嗣的去路,玩世不恭地冲他笑:“嗨!” 容嗣面无表情地俯视她,然后视若无睹地绕过她往楼梯走去。 仇久冲着容嗣的背影大喊:“容嗣!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她这一嗓子喊得原本沸腾的楼道瞬间安静下来,那些本来急匆匆冲出教室门口准备去寝室休息或者去食堂买夜宵的,都停下脚步,呆滞得看着一脸得意的仇久。 可是李二勤的第一反应居然下意识观察苏梓的表情,而后者一脸惨白完全来不及掩饰。 容嗣头都没回,不紧不慢得穿过人群,消失在楼梯口。 容嗣被仇久拦在教室后门表白的事情,很多同级的同学都看到了。苏梓跟李二勤回到寝室果然看到女生们围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苏梓假装淡定得走过去问:“仇久是谁?” 立刻有人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反问:“你居然不知道?” 李二勤跟在后面点头:“我也不知道。” 那人给了李二勤一个没有人要问你意见的眼神,继续对苏梓解释:“艺术班的老大啊,好多男生追的,都没追上。” 有人补充:“不是啦,听说是在外校有男朋友。” “对对!上次看到校门口有个男生等她,真帅啊!“ 李二勤问:“有容嗣帅么?” “不是一种帅好么!” “所以谁更帅?”李二勤锲而不舍。 那人犹豫了会儿:“……容嗣。” 李二勤满意点头:“你继续。” “所以二勤你不要一直打断我啊!”妹子徉 怒:”听说她经常逃课,老师也拿她没办法,因为学校实验室好像是她们家捐助的。“ “不是的。”李二勤纠正她:“校册上写了,实验楼是某个当地文豪捐助的,而且他捐助的教学口遍及中国大江南北……” “好的我们知道了。”妹子打断她:“但是听说她家很有钱,每次都有专车接送。” 妹子说到这里,习惯性停顿,等待李二勤打断她。可是等了半天李二勤都没动静,她疑惑得朝她看去,结果李二勤也莫名看着她。 她清了下嗓子继续:“反正听说打架,抽烟,逃课没有一样少了她,可是她又超级讲义气的,上次她们班女生被男生欺负,结果那个男生被她们堵在厕所揍了一顿。” “哇。” 所有人向发声的李二勤看去。 李二勤一脸严肃:“冲进男厕所真酷!不知道其他男生会不会很尴尬。“ “大概会提前清场?”苏梓不确定地回答。 李二勤了然地点头。 妹子做了个总结性的感叹:“为什么大家都是一个高中的女生,她的人生就那么精彩!还有那么帅气的男朋友!而我们的生活就这么枯燥无味!” 李二勤再次表达了她的不赞同:“为什么枯燥?每天作业那么多,根本来不及写完。” 妹子忍不住戳李二勤的脑袋:“你的重点是不是都放错位置了?” 李二勤救下自己的脑袋,摸了摸没有回答。 第二天李二勤四人在食堂吃早饭,遇到了不速之客——仇久。 她笑嘻嘻地端着餐盘挤走彭子歌,坐到容嗣身边:“好巧!” 被挤走的彭子歌气鼓鼓端着盘子走到李二勤身边坐下,一脸委屈看着着她。 李二勤随意得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过了。 容嗣自顾自吃着饭,没理仇久。 她完全把另外三人完背景,看眼容嗣的早饭:“你只点了粥跟鸡蛋吗?我这里有包子,你要不要?” 说着就要把自己盘子里的包子往容嗣的盘子里放。 容嗣轻轻抽走自己的盘子,冷水般的眼神淡淡扫向她:“麻烦注意下个人卫生。” 仇久脸一僵,很快恢复自然:“这包子刚买的,没吃过。” 容嗣:“不用,谢谢。” “诶,容嗣,”仇久完全不在意容 嗣的冷淡,懒洋洋得用手撑着下巴:“我追你呢!昨晚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在容嗣回答之前,李二勤先提问了:“大家说你有男朋友。” 仇久显然没料到这时候会有人说话,愣了几秒:“谁说的?” “大家。”冷静的回答。 “大家是谁?”仇久显然不太开心:“什么人这么八卦,让我知道了撕烂她的嘴。” 李二勤皱眉:“那你要撕烂的嘴,大概有点多。” “神经病!”仇久瞪她:“我跟容嗣说话呢,谁让你插嘴?” 李二勤的脸色冷下来:“我跟容嗣吃饭呢,谁让你坐下?” 仇久想发作,但容嗣就坐在身边,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你给我等着。” 李二勤反而笑眯眯起来:“我不等。” “噗!”彭子歌终于忍不住了:“二勤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嗣终于吃完早饭,慢慢放下勺子,扭头对仇久说:“我不打算谈恋爱。麻烦同学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然后收拾餐具对李二勤抬抬下巴:“走了。” 李二勤得令,乖乖拿起餐盘跟过去。彭子歌更是一叠声“等等我”追了上去。留下苏梓一人慢吞吞吃完最后一口,本来长相就甜的她,此刻更是甜甜冲仇久一笑:“慢慢吃。” 仇久一人被留在原地,小脸气得惨白。 ☆、第16章 急促。 仇久没有放弃追求男生容嗣的脚步,反而越来越高调,连老师都知道了这件事。某次,容嗣在回教室的路上被班主任截住,语重心长地说:“你最近跟其他班女生的事情闹得有点沸沸扬扬啊。” 闻言,容嗣低头沉默。 比班主任高出一个头的容嗣在低头的瞬间,让班主任产生了自己被俯视的错觉。他悄悄退后一步:“我不是批评你。只是谈恋爱别搞得大动静,最好也是在不影响成绩的前提下。” 容嗣皱眉:“我没有谈恋爱。” 班主任疑惑:“我怎么听说你跟那个女生……” “没有。”容嗣打断他:“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容嗣对仇久的不予理睬而淡下去,仇久的表白事迹愈演愈烈。 她会在放学时手举印有“容嗣我爱你”的巨大横幅,拦在他们去食堂的必经路上。 也会在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突然冲上主席台夺过校长的话筒大声表白。 周二下午的第四节课,全校同学集合在操场前准备跑步,实验大楼的顶层突然垂下一个巨大的竖幅“容嗣,做我男朋友吧!“ 本来就人声嘈杂的操场瞬间沸腾起来,不明情况的学生大声起哄,混合着女生们的尖叫:“太浪漫了吧!” 李二勤跟着容嗣跑了一半,发现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气给挤到后面。她努力追着跑了两步,追不上,索性停下来偷偷溜出人群,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坐下来。 太阳暖暖得照在身上,她舒服得叹口气。对着自己的影子发了会呆,觉得后背有些出汗,下意识得伸手到领口去数自己今天穿了几件衣服。 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摸着领口的手突然被一股大力往后拉扯过去。她整个人都顺势往后倒,被人眼疾手快得扶稳,然后抓着她的手腕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跑。 李二勤好不容易稳住步调回过神,发现拉着自己跑在前面的是容嗣。她愣愣得跟着他一起跑,看他头顶的短发随着跑动轻轻跃动,闻到男生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地清爽的味道,混着着入秋的梧桐树香,还有他抓着自己手腕的左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他的身影在冬日晕红的暖阳下,穿过层层树荫投下的阴影,修长的,好看的,还带着年少的单薄,引领她跑向未知的方向。 李二勤不明白是不是因为突然跑得太急,心跳快得 仿佛随时会停掉。她脸上的温度急速上升,每一次呼吸都好似要接不上下一口。 她害怕得在后面小声地急促得叫他:“容嗣。容嗣。容嗣。” 容嗣带她绕过一个弯,突兀得停下,把因为惯性窜出去的她拉回来,左手顺势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安全得固定在自己身边。 李二勤一颗热腾腾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有耳边容嗣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不在正常的频率。 她完全不敢动,也忘记了所有的动作。 容嗣偷偷往后看了看,终于大出一口气,靠着墙边坐下。看到愣在原地的李二勤,他竟然愉悦得低笑出声,磁性而短促地:“不好意思,身体快过脑子,把你拽过来了。” 李二勤摇摇头,呆滞地摸着自己的胸口:“跳得好快……” 容嗣的大手捋了把自己额前的头发,抬头哈哈大笑。 李二勤好不容易才缓过气,问:“你干嘛跑?” 容嗣翻手腕,发出骨骼摩擦咯哒咯哒的声音,脸上恢复成没表情的模样:“那个谁,刚才在后面。” 李二勤了然得点头:“哦。彭子歌跟苏梓呢?” “不知道。”容嗣换了舒服的角度:“跑着跑着就不见了。” “那我们要在这里躲多久?” “不知道。”他还是这样的回答:“先让我安静几分钟吧。” 李二勤乖乖闭上嘴,想起刚才数到一半的衣服,于是手指摸到领口继续数。 一,二,三…… “我不是指你吵。”容嗣突然解释。 “没事啊,我没有误会。”她挪挪身子坐到容嗣的身边,刚坐下,心跳突然又漏跳一拍,然后迅速加快,她赶紧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容嗣奇怪地看着她。 她呵呵干笑。 两人的气氛一时有点沉默。 远处慢慢走来两人,话题非常贴切得关系着处在凝固气氛中的某一人:“我打赌,容嗣马上就要被仇久追到手了。” “我也觉得,谁抵挡得住啊!” 说话声随着脚步越来越近:“不过,坏女生跟优质男生的组合,意外有点萌。” “是啊……” 声音突兀得顿住。 李二勤抬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容嗣。 “走了。 ”他说,声音冷冷地,带着明显的不悦。 李二勤立刻跟上,皱眉看了几个女生一眼,然后追了过去。 彭子歌跟苏梓两人在广播室门口蹲了半节课,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容嗣跟李二勤。一见到李二勤,彭子歌立刻哇哇大叫地站起来:“我说,你们俩的默契呢?走散了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到这里集合吗?知道我跟苏梓在这里等了多久么?嗯?嗯?” 李二勤指了指快要消失在地平线的太阳:“我们晒太阳去了。” “你也知道这里没太阳啊!”彭子歌瞪她:“那还让我们等这么久!” “别大声嚷嚷啦少爷!”李二勤掏钥匙开门:“小的这就给您开门。” 彭子歌哭笑不得:“什么鬼!” “容嗣!” 从几人背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喊声。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这几天一直粘着他们的仇久。 “你们都进去吧。”容嗣对他们说:“我跟她说清楚。” “又不是没说过。”彭子歌小声嘟囔。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个会二话不说照着人眼窝揍的女生。 “进去吧。”平淡无波的声音,却不容拒绝。 仇久在容嗣的注视下走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半天都没想到要说什么。 倒是容嗣先开口了:“仇久。” “嗯?你说!” “我并不想感谢你对我的喜欢和你为我做过的那些事。”容嗣停顿了下:“因为那些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仇久呆呆看着他:“我只是想让你也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 仇久脸色发白。 “这句话我说过很多遍了。”容嗣继续:“请你停止这些让我感到困扰的事情。” “我只是……做了所有我能想到的事情……”仇久解释。 容嗣没有温度地对她笑笑:“对不起,我不喜欢。” 仇久还想说什么。 容嗣已经收起所有表情:“请不要再打扰我。” 仇久低着头好久没有接话,再次抬头的时候倔强的眼里有泪水闪烁的痕迹:“我并不是玩玩而已,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得追过谁,我是真的喜欢你。” 容嗣平静得看着她:“对不起。” “为什么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容嗣无奈地叹气:“不管是挂横幅还是抢校长的话筒,都不在我理解的范围内。换句话说,只知道看书跟写习题,你能忍受?” 仇久摇头。 “既然是迟早会发现是错误的事情,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上面?” 仇久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只能由着容嗣淡淡地跟她说再见,然后关门走进广播室。 这是仇久人生中第一次失恋。她做了很多青春小说里坏坏的女主角会做的事,唯一不同的是,她没能打动那个现实中的男生。 “呆板!书呆子!”仇久愤愤地冲广播室的门喊了几嗓子,然后擦擦有些湿润的眼角,顺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而容嗣转身关上门,还来不及喘口气,迎面而来的是另一个告白。 “容嗣我喜欢你。” 容嗣淡淡看着前方。 站在他面前的是亭亭玉立,甜美可爱,那个众多男生心目中完美初恋的苏梓。 一脸目瞪口呆的彭子歌在离苏梓三步远的地方,手中拿着来不及塞进嘴里的话梅棒棒糖。他的身边,是低头研究手中a4纸的李二勤,表情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安静了很久,李二勤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容嗣的反应。 容嗣的视线落在李二勤的脸上。 李二勤尴尬得扬扬手上的纸:“学校刚刚传过来的进入全国比赛的资格人选……” “能不能让我和苏梓单独谈谈?” 李二勤点头,拉着还在发愣的彭子歌匆匆出了广播室。 替室内的两人关上门之后,彭子歌有些担心地问:“要不要……等苏梓出来?” 李二勤清澈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我是指,”彭子歌摸鼻子:“她也大概会被容嗣拒绝。” 李二勤低垂眼眸:“那我们更不应该在这里。走吧,去买点零食。” 彭子歌立刻跟上:“诶,你怎么好像都不吃惊啊?” “苏梓有跟我讲过。” “我不是指她喜欢阿嗣这件事啦,我知道她喜欢阿嗣。我是指她突然跟阿嗣表白。” “苏梓也讲过。” 彭子歌追问:“什么时候?她怎么说的?” 李二勤停下脚步,不赞同得看他:“别那么八卦。” 彭子 歌郁闷得原地跳了几下:“我怕到时候苏梓不跟我们一起了。” 相较之下,李二勤的反应比较淡:“那都是她的选择。” 彭子歌安静下来,认真观察李二勤的表情:“二勤。” “嗯?” “我发现你特别冷淡。” 李二勤询问得看着他。 “如果苏梓以后都不跟我们一起了,你不会觉得难受么?”说到这里,彭子歌掩饰地看向别处:“上次也是这样,你说离开就离开,没有理由也不带解释。然后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上课,都没有任何影响。” “我有难过。”李二勤清清凉凉的声音突然插入:“我发现自己并不适应继续一个人。你们一起放学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都觉得寂寞。我很想加入你们,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彭子歌没料到李二勤会这样说,而且她的脸上还是那副不冷不热到有些面瘫的表情。 “我错误估计了朋友对我的重要性。”李二勤的眼里写满真诚:“一直没找到机会认认真真说对不起,现在我道歉。” 彭子歌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李二勤还在继续:“对不起,彭子歌。谢谢你们还能接纳我。” 彭子歌反而被弄地手足无措:“没关系啦!其实我们都没有怪你!” 李二勤终于笑了:“谢谢。” 彭子歌拉了李二勤一把继续往前走:“哎呀,干嘛搞得这么肉麻,我都受不了了。” 李二勤在他身后默默跟着:“所以,如果苏梓不跟我们一起了,我会觉得难过。” “我知道了。”彭子歌说:“只是,有些时候人也会有想替自己的意愿争取一下的时候。” 就像当初希望你能留下,而现在不想苏梓离队。 彭子歌在心里默默补充。 ☆、第17章 奇怪。 这天晚上,他们几个人没有一起吃饭。李二勤跟彭子歌回到广播室的时候,发现广播室只剩下容嗣一个人。 “苏梓呢?”彭子歌紧张地问。 “说自己晚上有事。” 彭子歌沉默。 “你拒绝她了?”彭子歌继续问。 “嗯。” 彭子歌烦躁地抓抓头发,偷偷看向同样沉默的李二勤。暗暗庆幸的同时带着浓浓的失落。 诶,我好像喜欢你。 成了不敢开口的秘密。 晚自习开始没多久,李二勤收到了苏梓的短信:二勤,能来操场陪我么? 李二勤收起手机,起身就走出了广播室。 容嗣仍旧低着头写习题。 彭子歌疑惑地看看门口又看看容嗣,张口想问,突然又恍然大悟,挠挠后脑勺默默地继续啃英语单词。 活灵活现的彭猴子。 李二勤担心苏梓哭鼻子,特地去买了两杯热奶茶。结果碰到苏梓的时候,她正搓着手在主席台边蹦跶。见到李二勤,她立刻感激地迎上去:“二勤!热奶茶么?太及时了!好冷!” 李二勤啜一口奶茶:“嗯,冷空气要来。” 苏梓吸了下鼻子:“好冷,鼻涕都要冻下来了。有纸巾么?” “你没提醒我。”李二勤有些发怔:“我没想到你冻得流鼻涕。不过,”她替自己解释:“我怕你哭鼻子,所以买了奶茶。” 哭鼻子跟奶茶? “哭鼻子不是更应该买纸巾过来么?”苏梓奇怪地看她:“奶茶又不能擦眼泪。” 李二勤恍然大悟。 “走吧。我们去买纸巾先,不然我就该用袖子擦鼻涕了。” 李二勤给了她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苏梓忍俊不禁。 两人默默走了会儿,苏梓问:“二勤你都不问我么?” “问什么?” “容嗣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啊。” “你想说么?”李二勤反问。 “还好。”苏梓喝了一大口奶茶:“也没啥好说的。” 李二勤没再说话。 苏梓沉默不语地捧着奶茶,想起下午容嗣清水般的眼神,淡淡地却并不疏离的语气:“我一直把你当做特别好的朋友跟同学,也希望我 们可以做永远的朋友。我希望我们四个人可以一起进步,一起前进,不要因为任何事物而疏远。你有任何的困难跟疑惑,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帮助你。” 他停顿了下,认真观察苏梓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然后继续:“我很重视我们的友情。” 想到这里,苏梓吸了下鼻子:“哎,李二勤,那时候你不跟我们一起玩之后,一个人感觉如何?” 李二勤皱眉:“我并不推荐你那么做,一点也不好受。” 苏梓轻笑。 “我也希望你不要离开。”李二勤主动拉苏梓的手:“你考虑一下。” 苏梓挣脱李二勤的手。 李二勤一怔。 她很快亲切地挽上李二勤的手臂,撒娇地靠过去:“我压根没想过要不理你们啊!只是我怕跟容嗣会尴尬。” 李二勤立刻回答:“不理他就可以了,反正他本来存在感就低。” 容嗣?存在感低? 苏梓哭笑不得,李二勤大概是第一个会说男生容嗣存在感低的人吧。 然而这句话李二勤其实也没有说错。如果去掉容嗣本身自带的光环,他的确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李二勤觉得自己一整天都听不到他说几句话。只要是能用眼神示意解决的事情,容嗣同学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当天晚上她跟苏梓进行了一次好姐妹间的私密谈话,谈完之后直接回了寝室。所以容嗣跟彭子歌再次见到苏梓是在第二天早晨的早餐时间。 苏梓有些局促得跟在李二勤身后,远远看到彭子歌跟容嗣走过来,她不自然地去扯李二勤地衣摆:“他过来了。” 李二勤:“我知道。” 苏梓:“……” 就在苏梓连眼神都不想不好该放哪的时候,容嗣已经在两人面前站定,神色自然:“走吧。” “大食堂小食堂?”李二勤问。 “小食堂吧。”彭子歌也没有什么异样:“小食堂的豆浆有点好喝。” 和平时完全没什么两样。苏梓一个人别扭了会儿,也忘了这回事。等吃完早饭回教室自习,她已经开始糗彭子歌了。 然而若说真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早晨的彭子歌一直好脾气地任苏梓怎么糗他,都乐呵呵地没有还嘴。 早自习开始没多久,班主任就进来颁布了一个好消息:本市有资格参 加全国性竞赛地十人中,我们班占了三个名额。 午自修时间,校园广播也播报了这条消息。那时候李二勤正坐在位置上啃物理入门习题,乍得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茫然抬头,第一反应是回头看正巧也抬起头的容嗣。 容嗣握着笔的手轻轻托腮,朝她笑了笑。 她的心跳突然又停顿一拍,若有所思地静默了会儿,对容嗣说:“继续加油吧。” “你也是。” 彭子歌受不了的声音大咧咧打破两人奇怪的氛围:“你俩肉麻不肉麻?” 李二勤的视线移到彭子歌脸上。 “听说这次你们要去三天。”彭子歌很不爽:“岂不是我要一个人呆很久。” 苏梓回头:“难不成还要我们拜托食堂大妈多照顾你么?” 彭子歌瞪她:“回去看你的书!” 容嗣三人当天下午就乘上校车去市区跟其它选手汇合了。说是三天,其实就是两天两夜,第三天的下午就会回来。 彭子歌趴在教室门口的阳台,看着校车渐渐远去,不爽地一头扎进自己的课桌,拿出容嗣留下的英语习题做起来。 今年上不了那辆校车,总得赶上明年的吧。 而李二勤茫然地跟着大部队上了车,旁边坐着同样茫然的苏梓。她忍不住回头看容嗣,发现他带着耳机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带着耳机睡觉,不闹么?李二勤想了会儿,回到自己座位上,拆开刚买的牛肉干,问苏梓:“吃么?” 苏梓摇头:“我们要坐多久的车?” “不知道。”她自己捞出一块放进嘴里:“刚才听老师说,好像要到半夜。” “好久啊……” 李二勤又把牛肉干凑过去:“吃么?” “不吃。” 李二勤无所谓地收回牛肉干,拆开另一包薯片,问:“吃么?” “二勤……你什么时候买的?” “上车前。” 苏梓回忆了下,没回忆起李二勤什么时候离开过部队:“所以……是什么时候?” “上车前……你们排着队上来的时候。” 苏梓:“你动作还挺快。” “嗯。我老早就看好了要买哪些。”说话间又掏出一包话梅:“吃么?” “…… 不了,谢谢。” 说实话李二勤有些害怕坐车,因为她会晕车。买那么多零食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没多久晕车引起的恶心感还是一阵阵泛上来。她仔仔细细放好已经拆了包装的零食,然后缩成一团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漆黑。长途大巴在高速上飞奔,对面不时有车灯一闪而过。车厢内一片寂静,大多数的学生都睡着了,零星有几个学生安静地玩着手机,屏幕光白莹莹地照在他们脸上。 李二勤扭头,苏梓也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轻轻阖在下眼睑上,好看的嘴唇微微张着,有点可爱。 她觉得自己的恶心感好似没那么严重了,反倒肚子有些饿,于是拿出没吃完的零食继续吃。 打开包装纸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有些明显,呲啦呲啦。 然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看到椅背上放着牛奶跟面包。她爬到椅子上,回头看容嗣。 容嗣举着面包跟牛奶,在漆黑的车厢里静静看着她。 “谢谢。”她接过:“你吃了么?” “我们刚才下车吃过晚饭了。” 李二勤一怔:“我觉得我好像没吃。” “嗯。”容嗣摘下左耳的耳机:“苏梓叫了你半天都没叫醒你。” 李二勤有点脸红,但是车厢里黑黑的,容嗣也看不到。 “我睡着了刚才。” “我知道。” “你……”她摇摇手上的面包跟牛奶:“你替我买的么?” 容嗣点头:“大概还要两个小时才到,你肯定会饿。” “谢谢。”她笑。 容嗣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晕车药,吃完东西再吃。” “谢谢。”她还是这句话。 他做了手势:“快吃吧。” 第二天比赛前,苏梓明显有点紧张。李二勤观察了她很久,从背包里掏出巧克力,递到她面前:“吃么?” 苏梓哭笑不得:“你从昨天起就一直给我吃东西。” “吃点甜的,脑子会活跃些,一会儿肯定能发挥好。” 苏梓将信将疑地接过巧克力,咬一口:“唔!好吃!” 李二勤笑了笑,转头问容嗣:“要么?” “谢谢。” 容嗣从板块巧克力上面轻轻掰下一块,放进嘴里。然后给了她一个难得明朗的笑容。 李二勤不知为何脸上腾得又烧起来。她奇怪地摸摸自己地脸,自言自语:“真奇怪啊……” 然后连心跳都乱了。 真的很奇怪啊…… ☆、第18章 清晨。 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的彭子歌,经历了三天的单身汉生涯后,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校车。 如果人类可以有尾巴,现在彭子歌的尾巴绝对摇晃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 李二期下来的一瞬间,他就扑上去:“你们终于回来啦!” 李二勤动作敏捷地后退一步,躲过彭子歌的攻击,顺便给后面的人让出道:“你没事吧?” 彭子歌扑倒李二勤失败,立刻转移注意力抱住跟在李二勤身后出来的容嗣:“阿嗣人家想死你了!” 踏出车门的苏梓一阵鸡皮疙瘩,嫌弃地瞪他一眼。 “你那什么眼神?”彭子歌不满,又朝苏梓扑过去:“来,让大爷抱!” 苏梓一个闪身躲过,彭子歌刹不住车,顺势抱住从苏梓身后出来的女生。 触手软软的,还有些香香的。 彭子歌惊得半天不敢动。 软软香香的女生愣愣被彭子歌抱着,也不敢动。 “你要抱多久?”李二勤问。 彭子歌慢慢松开女生,尴尬得用双手擦裤子:“对不起。” “没关系……”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女生红着脸从车门边让开,低着头站到一边,偷偷看了彭子歌一眼,又咬着唇低下头。 彭子歌求救地看向容嗣。 容嗣没看见。 他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撒向李二勤。 李二勤立刻心领神会,愉悦地扭头对女生说:“好晚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彭子歌整个人惊成一个石化的恐龙蛋,瞪着一双囧囧有神的大眼睛,写满:祖宗!我是让你快点送走妹子,不是留下人家吃饭! 然而这么尴尬的情况,彭子歌相信女生一定不会同意。 女生红着脸迟疑片刻,答:“好啊……” 彭子歌:“……” 听到女生同意的回答,苏梓眉眼弯弯地过去搂住女生的胳膊:“我是苏梓,比赛的时候坐你后面,记得么?” 李二勤从背包里掏出一颗棒棒糖,笑嘻嘻含着,没有说话。 苏梓一一介绍过来:“李二勤,容嗣,还有这个没脑子的是彭子歌。” 彭子歌瞪她。 苏梓冲他做了个鬼脸。 “我叫阮糯糯。”阮糯糯的头微微低着,说话间白皙的脸 又透出一层淡淡的粉。 彭子歌被阮糯糯软得心都要化了,刚才的尴尬瞬间消散一半,“嫌弃”得斜视苏梓:“看看,什么才是真软妹!” 苏梓才懒得理他。 李二勤兀自笑眯眯吃着棒棒糖,问容嗣:“走么?” “走。” 这一天的晚上对于彭子歌来说,绝对是一个双赢的好日子——可以跟小伙伴们一起+吃着红烧鸡腿的好时光。 受到彭子歌的感染,本来打算买地三鲜的李二勤也愉快得点了一份红烧鸡腿。她小心翼翼端着餐盘跟在彭子歌身后一起寻找其他人的身影,听到彭子歌说:“跟我来。” 跟着他没走两步,感觉前面的人猛得一顿,紧接而来的倒退让毫无防备的她狠狠往后退去,好不容易才稳住平衡,可盘子里的红烧鸡腿啪唧掉在了地上。 她迷茫得看看空空的盘子,看看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鸡腿,又抬头看了看一脸不爽的彭子歌,还有他身边一脸通红的阮糯糯。 听到旁边一声好笑的叹息。 她扭头,撞进容嗣带了笑意的眼睛。 “我帮你再去排一份吧。”他说。 “没……” 话没说完又被彭子歌突兀得打断,他往前踏出一步,把阮糯糯一把护在身后,冲面前正一脸坏笑的男生开口:“你什么毛病?” 男生高高黑黑的,精瘦精瘦,似乎这才注意到彭子歌的存在,不屑:“你谁啊?” “撞了人还不道歉?”彭子歌皱眉。 那个男生嘿了一声,把餐盘随意地放在手边的桌上:“找揍呢?” 彭子歌也大义凌然地把餐盘一放,撸起袖子准备上。 然后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他不爽地回头,接收到地是来自容嗣的不赞同的眼神,立刻乖乖地后退一步。 容嗣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检查人员的挂牌,语气淡然:“不要喧哗闹事。” 男生无所谓地笑了笑,冲阮糯糯眨眼:“认识的新朋友嘛?不错哦!明天找你玩。” 阮糯糯躲在彭子歌身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亮亮的,简直要滴出水来。彭子歌回头看到这样一张可怜兮兮到极点的脸,心里化成一滩水,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啊!明天我们还一起吃饭!下课等我们来教室门口找你!” 男生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 “有种哦!” 五分钟后,李二勤重新排在了红烧鸡腿的队伍中,听前面的人说:“我去!只剩下三个鸡腿了!” 李二勤被这个噩耗惊得猛抬头。三个?放眼望去站在队伍前面的人,少说有十个。 怪不得彭子歌奉自己为鸡腿教的,原来红烧鸡腿这么难抢。怪只怪自己原来只爱地三鲜。 正低头灰心丧气呢,面前出现了一个红烧鸡腿。 她疑惑得抬头,见刚刚那个精瘦的男生冲她眨眼,笑容还是坏坏的:“赔你的鸡腿。” 李二勤奇怪地看着他。 男生换个手拿盘子:“拿去啊!放心吧,没吐口水。” 闻言,李二勤面无表情得接过盘子,回了男生一句:“没关系。” 男生:“……” 还想说点什么,李二勤已经走了。 他立刻追上去,一步一步跟在她身边:“我又没说对不起。” 李二勤没理他。 他毫不在意地继续:“我的名字叫,阮铭先。你呢?” “你别跟着我。” “我没跟着你,我要出去呢,正好我们顺路。” 李二勤停下,转了个身:“再见。” 也没留点时间给阮铭先反应,顺着来路就回去了。阮铭先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看她绕了个大圈,然后找到自己的同伴。 李二勤刚坐下,就听到彭子歌问:“那男生欺负你了没?” “他给我买鸡腿。”李二勤咬一口鸡腿,赞叹:“欸,这个鸡腿好吃诶!” “是吧!”彭子歌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骄傲感:“之前让你买,你都非要吃地三鲜。” “地三鲜也很好吃。” 彭子歌不赞同地撇嘴,没肉的顶多算塞牙缝,想起正事:“我看到他刚刚一直跟着你,没欺负你吧?“ “没,他刚好出门。” “二勤你太天真了!门在另一边!” “那个……”阮糯糯小声开口:“其实他是我哥哥……” “咳咳咳……”彭子歌差点把饭呛进鼻子里:“你为什么不早说?” 阮糯糯没说话,捏着食堂的调羹,抱歉地看着彭子歌,一张小脸又憋得通红。 苏梓哈哈大笑,扭头冲李二勤扬眉毛:“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谨言慎行!” “你就安静吃你的饭吧!”彭子歌瞪她。 “其实他人不坏,”阮糯糯补充:“他刚刚是跟我闹着玩的……” 阮糯糯的本意是想缓解气氛,可彭子歌听到这补充,怄得一口老血含在嘴里喷也不是咽也不是。 李二勤第二天一早在公共场地做值日,天气越来越冷,尽管带着手套还是不时停下来往手上哈口气。 大家都自顾自地打扫,扫帚拖过水泥地的声音,一声声带了特有的规律。 身边一群男生打打闹闹过去了。不一会儿有个男生倒退着跑回来,弯下腰侧头仔细打量藏在毛线帽里面的李二勤:“嘿!是你呀!” 李二勤抬头看去,并没有认出来。 “阮——铭——先——”阮铭先拖着长声自我介绍。 李二勤这才觉得有点熟悉。 阮铭先有点挫败:“阮糯糯的哥哥。” 李二勤一脸恍然大悟,想了想问:“有事?” “没有,打个招呼。”阮铭先在晨曦中笑。 李二勤跟着笑起来:“早上好,阮铭先。” “阮铭先”三个字从清冽的空气中传过来,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生叫他名字的时候说不出的特别动听,让他忍不住想再听一次。 然而他回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等待自己的伙伴,朝李二勤挥挥手:“我先走啦!回头见。” 李二勤点头,继续打扫。 不一会儿,阮铭先又跑回来,有些气喘吁吁的。 她莫名看着他。 “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试试。” 李二勤拢起双手哈了口气,开口还是平淡无波的语气:“阮铭先。” 阮铭先笑起来,冲她挥手:“这次真的走啦!” 中午一行人接了阮糯糯一起到食堂吃饭,李二勤想起早上的事,对正喝汤的阮糯糯说:“糯糯,早上我遇到你哥了。” 阮糯糯放下调羹,不安得看着她。 “他跟我打招呼,然后让我喊他名字。”李二勤顿了顿:“这是什么怪癖么?” 阮糯糯也有点懵:“之前没发现啊……” 李二勤没在意:“大概因为怕我记不住他名字,所以想说让我多说几遍巩固记忆?” 彭子歌痛心疾首的声音突兀得加入进来: “你是不是傻啊二勤!那是在调戏你呢!” 话语冲出口太快,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阮糯糯小声辩驳:“哥哥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他平时都不跟女生讲话的。”迅速看了眼容嗣,又补充:“在他们年级段,哥哥也很受欢迎。”语气带了点小小的骄傲。 彭子歌尴尬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 苏梓瞪他一眼:“多吃饭少说话吧你!” 彭子歌也觉得自己话有些多,闷声埋头吃饭,没再开口。 ☆、第19章 果然。 吃完饭一行人回去教室午自习,阮糯糯的肩膀被人突得一拍,她回头,跟正好擦身而过的阮铭先交换了个眼神。阮糯糯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笑意,然后阮铭扯起嘴角,懒洋洋得经过了她们,顺便揉乱了阮糯糯一头细软的头发。 彭子歌有些莫名:“你们这是地下党对暗号么?” 还未走远到阮铭先自然听到了这句话,忍俊不禁地回头,看到李二勤站在几人中间,静静看着自己。 他不自觉加大了嘴角的弧度,冲她眨了下眼。 这下彭子歌可不认为她们是在对暗号了:“李二勤,她调戏你!” 李二勤:“我觉得他调戏的是你。” 容嗣在这时轻轻拍了拍李二勤的头顶:“走吧。” “唔……”脸突然有点热,但是心里却有点儿像一丛一丛花开。 下午第二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他一脸沉痛得宣布:“再过一周就是月考了。你看看你们这群人每天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一点危机感?这次月考结束,再过一个月,就是期末考。期末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们将带着什么样的成绩去见你的亲戚朋友!中午我过来,没有一个人在教室自习!都去哪里了?” 一片寂静。 彭子歌想都没想回答:“老师,我们在食堂吃饭。” 班主任一脸不可置信,不知道是在不相信大家在食堂吃饭,还是质疑彭子歌在这个时候回答他的问题。 然而问题不就是让人来回答的么? 李二勤望着班主任憋红的脸,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彭子歌!上次你的成绩退步,我都没找你谈话!” 彭子歌这才知道自己在错误的时间惹了错误的对象,他埋下头,冲容嗣吐吐舌头。 容嗣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思绪并没有跟在班主任的步伐上。 彭子歌偷偷观察班主任的反应,等他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到别人那里之后,才悄悄戳容嗣的手肘:“阿嗣,想什么呢?” “没什么。” 容嗣回神,眼神不经意得扫过李二勤白皙的后颈,微微停顿,绕回到桌上印着密密麻麻习题的试卷上。 有个事情,或者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还是个问题,他想不出答案,然而他觉得自己这样接近它。 很快又到了众所期盼的周二的第四节课。天气愈来愈冷,学生 们已经不再在集合跑步后停留在室外。李二勤几人借了一副飞行棋打打闹闹走向阮糯糯的教室,准备问问她要不要跟大家一起去广播室玩飞行棋。 月考就在眼前,很多同学都留在座位上复习,少数几个同学在座位之间小声嬉闹,动静并不大。 冷冽的风自走廊的那一头吹来,冷得李二勤和苏梓双双躲在两个高个子男生的后面。李二勤躲在彭子歌身后偷偷冲苏梓吐舌头,调皮而又喜悦。 阮糯糯接到同学的传话,从围成一圈的女生中抬起头,看到是李二勤一行人,眼里立刻露出喜悦的神色,微红着脸从教室里走出来,脚步有些轻跃,不仔细看会觉得她有点连蹦带跳。 彭子歌摇摇手中的飞行棋:“在复习么?要不要去玩几局飞行棋?” 阮糯糯的脸不着痕迹得更红了些:“好的,我去跟她们说一下。” 彭子歌点头,看阮糯糯走回教室里,才发现哪里不太对,回头才看到李二勤跟苏梓偷偷拿自己当挡风板,立刻不悦得嚷嚷:“你们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句话学过没?” 李二勤面不改色:“没有。” 彭子歌被逗得发笑:“文盲!” “容嗣什么话都没说。”李二勤提点他。 被点名的人低头默默看了李二勤一眼,余光看到阮糯糯的身影渐渐走近,同时接近的是一个速度飞快的不明物体。 等容嗣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有人更加眼疾手快得一步上前拉过阮糯糯扯进怀里。 物体擦着阮糯糯的后脑勺,重重撞击在原本也打算把阮糯糯拉倒自己身边的李二勤头上。 李二勤除了满脑子嗡嗡声,什么也感觉不到。 痛觉是第一个回到身体的知觉。当她吸着气恢复意识,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到阮糯糯教室后面的椅子上坐好。 她小心翼翼揉着被击中的位置选择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什么东西?” “牛津英汉字典。”阮糯糯皱着眉:“刚才他们后座的男生借字典,扔过来的时候扔偏了方向。” “这也太偏了吧!”李二勤忍不住嘟哝。 几人失笑。 容嗣蹲到她身前:“还好吧?很疼么?” 李二勤捂着伤处老实得点头:“疼。” 容嗣轻轻抬起她的手腕检查:“我陪你 去医务室看看吧。” “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苏梓很不乐意:“刚叫你半天都没见你有反应,要吓死我们呀?” 李二勤忍着痛冲她做鬼脸,没再拒绝。 苏梓扶着她站起来,然而还没站稳,她就觉得天旋地转的一阵头晕,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容嗣当机立断打横抱起李二勤,疾步往医务室走去。苏梓恨恨瞪了几个闯祸的男生一眼,紧紧跟上。 阮糯糯扯扯一直沉默的彭子歌一把:“你去医务室么?” 而彭子歌看了看扔护着阮糯糯的左手,又看了看刚刚李二勤坐过的位置,觉得有些无法言喻的懊恼。 这种懊恼持续到跟着容嗣到了医务室。 李二勤正在接受检查,医务室的老师痞痞得叼着烟,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总结:“不就一本字典么?犯得着这么下死手砸吗?” 死一样的寂静。 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三个女生都皱着眉盯着他的烟,只好慢悠悠灭烟:“别举报我啊!刚点了烟你们就进来了。”说到这里他痛心疾首最后留恋得看一眼还剩大半的烟:“好烟!好不容易从校长那里蹭来的。” 一群人不可置信得看着他。 他清咳一声:“没关系,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就一本字典而已,也造不出什么大动静。” “你确定?”苏梓怀疑得看着他。 “不放心也可以再去医院检查。” 苏梓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不靠谱”三个字吞回了肚子里。 老师又仔细检查了下李二勤,才说:“我给你批个假条,你去隔壁床上躺一会儿。没事了你就回去,但是如果更加难受,你还是得去医院。” “不靠谱!”苏梓终于说出这句话。 “嘿?”老师哭笑不得看向她。 然而她看也没看他,走过去扶起李二勤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几个人默契得选择了陪伴李二勤,而没有去吃晚饭。李二勤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问题,可几个人就是要她好好躺着。 她听话地闭嘴躺了会儿,在大家断断续续的聊天中发现一个问题:“咦?彭子歌同学今天的话很少嘛!” 彭子歌尴尬得看了她一眼,立刻又把视线挪到房间某个无人的角落:“没有吧。” “你在 烦恼什么?”李二勤才没有理他口是心非的答案。 “没有……” “彭子歌你真的不对劲啊!”苏梓跟着开口。 这下彭子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连阮糯糯都好奇得盯着自己的感觉,无法言喻。 他索性站起来:“我去给你们买晚饭回来,你们等我。”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复就往门外走去。 容嗣站起身准备跟上。 阮糯糯红着脸说:“要不……我跟他去吧。” 容嗣点头,重新坐下。 阮糯糯顾不上看看众人的反应,就追了上去。 苏梓兀自琢磨半天,犹豫着问:“彭子歌这是……捕获芳心了么?” 李二勤不知道被戳中了哪根神经哈哈大笑,又突然顿住:“诶?!” 容嗣适时出声善意提醒:“好好躺着。” 某个人安静了。 彭子歌跟阮糯糯并肩走在路上,因为彭子歌的沉默,两个人几乎没有说上话。 阮铭先跟阮糯糯擦肩而过,而后者在他的“挤眉弄眼”之下,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让他觉得非常奇怪,并且非常不舒服!在他漫长人生中,这是他可爱的妹妹第一次没有注意到他。所以说彭子歌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很让人讨厌。 他转身去扯阮糯糯的手臂。刚碰到她的衣服,阮糯糯立刻一如往常得被吓得缩了缩。然而和以前不同的是,阮铭先没有成功把自己的妹妹扯到自己身边。 彭子歌比阮铭先更快一步护住了阮糯糯,同时一脸不悦得看过来,注意到是他,神色立刻放松,默默收回手。 阮铭先笑了笑,放弃了刚刚“得教育教育臭小子”的决定,扭头问自己的妹妹:“发生什么事了?你旁边这小子怎么跟焉鸡似的?” 阮糯糯停留在“焉鸡”这个形容词上,久久不能接受。 彭子歌不爽:“你说谁焉鸡呢!” 阮铭先无所谓得笑,无视彭子歌:“问你们话呢。” “下午彭子歌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李二勤被字典砸了。”阮糯糯回答。 “被字典砸了?!”阮铭先惊了:“你们班同学拿字典当暗器呢?” “不是啦……” “严重吗?”阮铭先又问。 “现在没事了,但是还在医务室躺着。” 阮糯糯继续回答:“我跟彭子歌去给他们买晚饭。” 阮铭先点头:“那我跟你们一块去看看。” 换阮糯糯吃惊,印象中的哥哥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你去看看?” “怎么了?”阮铭先反问:“不行么?” “也没有啦……” 阮铭先勾起嘴角,注意力转移到特别反常的彭子歌身上:“你这是因为心上人挨揍了在不爽吗?” 这句话没有引起彭子歌太大的反应,却让阮糯糯的脸白了一层。 阮铭先心底一沉,冒出两个字:果然。 ☆、第20章 龟蛋。 阮铭先脑补一路李二勤梨花带雨的模样,他非常好奇李二勤打破那一脸“面瘫”会是什么模样。 然而现实叫他失望了。 他跟着彭子歌二人进医务室的时候,瞪着天花板发呆的李二勤的除了那幅“面瘫”脸,还能是什么表情呢。 听到动静,她的视线移到门口,看到阮铭先有几秒的错愕,嘴唇微微张开,终于有了其他表情。 有点可爱。阮铭先在心里这样评价。 阮糯糯解释:“路上遇到我哥,他来看看你。” 阮铭先笑眯眯得表示妹妹说的都是对的。 “谢谢。”李二勤坐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砸哪儿了?” 李二勤撩起头发:“这儿。” 阮铭先走过去弯下腰看。李二勤右边额头太偏向阳穴那个位置已经一片青紫,明显已经肿了起来。 “有点惨啊!”他下结论:“疼吗?” 李二勤莫名看他一眼:“疼。” 阮铭先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问了废话。可是听她说疼,自己的心里居然莫名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感叹:哎,果然冬天来了,春天也不远了啊! 还在感叹呢,凭空从他们两人中间出现一个盒饭,容嗣无波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先吃东西。” 李二勤乖乖接过饭低头吃。 阮铭先居然觉得李二勤乖乖吃饭的样子也挺顺眼。 晚上送李二勤等人回寝室后,闷声一晚上的彭子歌终于开了口:“阿嗣,陪我走走?” 自然知道他有话要说的人,想都没想就回答:“走。” 然而彭子歌跟容嗣肩并肩走了半个操场,愣是半个字都没有憋出来。 容嗣对着空气呼出一口热气:“彭子歌,你再不说,我要被冻死了。” “啊?”彭子歌回神,挣扎半天:“要不算了还是别说了,我们……回寝室?” “好。”立刻答应。 彭子歌语塞:“你……难道不好奇?” 容嗣停下脚步看着他。 彭子歌立刻低下头:“今天二勤不是……受伤了嘛……” “嗯。” “其实我觉得我……就是我觉得我……你看本来……哎!你懂的对吧?” “我不懂。” 彭子歌再次失语得瞪着容嗣,欲语还休几次,叹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李二勤就在我面前受伤了,我却什么都没做。我本来可以也替她挡掉那本词典的,但是我怕吓着阮糯糯……” 容嗣还是那副表情,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说:“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我总觉得我应该保护李二勤的……” “为什么你‘应该’保护李二勤?” “我……” 彭子歌的“我”刚开了个头,从操场的入□□过来两束极强的光,伴随着值夜老师的吼叫:“那边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两个学生不要动!” 偷偷摸摸。 谈恋爱的。 不要动。 话题非常自然得被值夜老师给打断了。当他看到自己口中“偷偷摸摸谈恋爱的学生”是两个大男生,并且其中一个是优质生容嗣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他举着手电筒有些尴尬:“容嗣,都过熄灯时间了。你跟这个男同学还在这里干嘛?” 容嗣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善意得出声提醒:“老师,手电筒。” “哦!”值夜老师立刻放下直射两人眼睛的手电筒:“不好意思。” “那我们这就回寝室了。” “走吧。” “老师再见。” 非常自然的对话。 然后容嗣带着还在愣神的彭子歌,在值夜老师想起“学生不得在熄灯后在校园里徘徊”这条违规违纪之前,离开了犯罪现场。 回寝室快速洗漱完,容嗣刚躺下,被窝就钻进了还带着冷意的彭子歌。他侧躺着面对容嗣,大眼瞪小眼,沉默半晌,觉得在这样的对视下任何事情都变得尤其难以启齿,只好正面朝上躺平。 又过了半晌,才觉得有了倾诉的*。 “阿嗣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觉得我应该保护二勤。”他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小声开口:“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明明是我跟二勤的关系更加亲密吧,但是为什么我会选择保护阮糯糯而不是二勤呢?我下午想了想,觉得是时间顺序的原因,因为什么呢?” 彭子歌其实有点困,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的脑子也出现了几秒的空白,他顿了顿,然后接上:“哦,因为字典的第一目标是阮糯糯嘛!我也是条件反射啊,所以第一时 间把阮糯糯拉了过来。虽然后面意识到自己可以挡一下字典,这样字典就不会砸到二勤了。可是身体没有脑子反应那么快啊……哎,说起来我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罪恶啊。幸好李二勤没什么事情。诶,不过你说李二勤的脑袋是什么做的,被这么大一本字典砸,居然都没事。” 絮絮叨叨的彭子歌突然停顿,意识到身边的人有点安静。 “阿嗣?阿嗣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完全没有回应。 “靠……你居然睡着了?我跟你倾诉我的心事呢,青少年的心事对他们来说都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好吗!我跟你分享我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睡着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的?还是不是我的朋友……” 彭子歌说着说着,脑子又出现短暂的空白。空白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继续说话,意识太模糊,不确定自己后来说了什么,或者什么都说。 而第二天彭子被容嗣叫醒,心情已然恢复了正常,打着哈欠问:“我昨晚是不是吵到你了?” 语气中多少带了点歉意。 “没有。” 容嗣面无表情的回答简短而肯定。 心情恢复正常的彭子歌在食堂见到李二勤时,内疚的心情没有死灰复燃,反而指着她肿了半边的脸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二勤你像只龟!” 李二勤:…… 然而李二勤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肿着半张脸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去主席台上领了奖。 全国英语竞赛的获奖名单下来了。 本校两个名额。 全国第一的容嗣。还有第三的李二勤。 这样值得庆祝的事情,非常值得让校长在广播体操结束的那一刻留下准备离开的学生,将他的喜悦之意透过话筒自广播传到每一个学生的耳朵里。 容嗣在听到李二勤的名字时难得地露出讶异的表情,顺着长长的女生队伍往李二勤看去。见她同样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主席台,显然也是很出乎意料。然而不得不承认,她肿着半边脸的样子不太适合做大表情。 因为有些好笑。 容嗣低头轻咳了声,掩饰不小心泄露的笑意。 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李二勤满脑子都是“卧槽?!”而当她听到校长说到“请两位为学校争光的优秀学生来主席台前领奖”的时候,她的脑子 的词换成了“卧槽?!卧槽?!” 还在愣神,指尖被人轻轻触碰了下。 容嗣苏到让人耳朵发麻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走吧。” 可李二勤觉得自己指尖都在微微发麻,一阵阵往心脏悸动。 她盯着容嗣的后脑勺一步一步跟着他,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往主席台走去。她觉得好像有聚光灯打在两人的身上,安静得仿佛只剩他们。 要是脸不肿,就完美了。 李二勤又想。 李二勤更加没想到的是,居然有校园报的小记者举着相机等在校长身边。 她顿住脚步一愣。 突然见到她真容的校长也是一愣。 校园报的小记者举起相机。 画面永远停在了最完美的一刻。 龟一样的李二勤,跟一口龟蛋没吞下去的校长。 幸好容嗣同学还是安静得帅气着。 学校的公告栏贴上了新的校园新闻。黑白的图像里,容嗣站在正中间。学校的印刷质量太差,看不清脸。可只是一个侧影而已,就让人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他身上跑过去。容嗣的旁边站着李二勤,糟糕的印刷加上糟糕的状态,让李二勤的脸看起来更加可笑。 好多人经过公告栏看到李二勤时,都忍不住“噗嗤”一声。 “诶,这就是那个李二勤啊?长这样?”是这几天李二勤一行人听到最多的话。李二勤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出名,当然也不可能听不出那些人口中不是那么善意的味道。 “几个意思啊!”苏梓不爽,愤怒得戳着碗里的白米饭:“长这样怎么啦!只是刚好破相了而已!” 阮糯糯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 彭子歌也在不爽:“自己长得比龟都不如呢!” 阮糯糯刚点完的头,又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继续点。 李二勤正无所谓地低头吃饭,闻言抬头缓缓朝彭子歌看去:“好像也没有第二个人用龟来形容我了。” 彭子歌被米饭呛得一阵咳嗽。经过了大半个学期,彭子歌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军训前的白皙,此刻因为咳嗽而微微发红的脸,竟然让他格外青涩,甚至是好看的。 阮糯糯怔怔盯了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呆,猛得撤开视线。动作太急,导致自己也被正在下咽的食物呛住,跟着彭子歌一起咳嗽起来。 李二勤看了看彭子歌又看了看阮糯糯,低下头继续吃饭。 ☆、第21章 黑白。 接下来又到了气氛沉闷的月考日。经过上次月考之后,彭子歌跟苏梓同学开始暗暗较劲,两个人都闷头啃着教科书跟习题。容嗣还是那副不紧不慢地步调,慢悠悠吃完早饭,拉开椅子坐下,戴上耳机开始复习。然而让他们仨人都想不到的是,向来有着自己独特节奏的李二勤,居然也卯足劲一直趴在位置上写习题。 苏梓趁换教科书的空档往李二勤的方向瞄了几眼,发现她一直在攻克同一本物理习题册。几次之后,她终于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李二勤。 “怎么了?” 苏梓指指她桌上的书:“下一门考历史。” “我知道。” 苏梓:“……”想了想又说:“你不担心其他科目吗?” 李二勤两个手指头夹着笔,用手掌拖住下巴:“还行吧,比较担心物理。” 两个人正说着话,教室后门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阿梓……二勤……” 彭子歌自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听声音就辨认出是谁,笑嘻嘻回头:“你怎么来啦?” “来看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顺便看看你们圈的重点跟我们的是不是一样。” 苏梓立刻应和:“快进来啊!” 阮糯糯挤到李二勤跟苏梓中间坐下,看了眼李二勤桌上的物理习题册:“咦?不是考历史么?” 苏梓无所谓得摆摆手:“不用在意她,大神都不走寻常路。”说完眼神不自主得看向另一个“大神”。 阮糯糯的眼神跟着看过去:“容嗣同学看的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 她询问的眼神移到彭子歌脸上。 彭子歌无所谓地扯过容嗣的耳机线:“他的音乐声一直有点大。” 被突兀拉掉耳机线的容嗣无奈得叹了口气,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视线最后才停留到李二勤到身上,余光看到她的草稿,挑了下眉。 李二勤的眉心跟着一跳。 “把你的习题册拿过来。”容嗣淡淡开口:“还有你的草稿。” 李二勤乖乖照做。 容嗣简单看了下题目,然后对照李二勤草稿纸上的演算步骤涂改几笔:“你看。” 他停顿,李二勤不自觉得靠过去,她的头顶几乎碰到他的头顶。 “你还是错在这一步。”容嗣平缓无波地解释,突然停住抬头 :“你们有事?” 莫名看着容嗣的三人立刻摇头。 容嗣静静坐着,没有动。 其余三人立刻欲盖弥彰得打开书本:“诶,苏梓看这一章节……” 容嗣这才重新对李二勤讲解习题上的错误。 月考完的第二天。李二勤被闹钟从沉睡中叫醒,揉着眼看向窗外的瞬间忍不住“哇”得一声惊喜得喊出声来。 下雪了。 她跟苏梓一起哆哆嗦嗦洗漱完毕,又打打闹闹去阮糯糯的寝室接她。贴心的阮糯糯已经热了三个暖手袋,笑眯眯塞进俩人的手里。 很平常,可是又不平常的一天。 因为下雪了。 三人从寝室长长的楼道走出大门口,彭子歌二人已经在楼下等了好一段时间。远远就看到彭子歌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不时搓着手往这边看过来。 而容嗣还是照旧挺拔得站着,黑发眉间都被雪絮染了星星点点的白。 刺眼的白还有深邃的黑。 李二勤缓缓前进的脚步在看到深渊般的黑瞳中透出的光亮时,突兀得一顿。 她突然想,那双放在深色羽绒服口袋里的手会是什么温度呢? 然后脸上的温度骤然升高,连同全身的温度一起。 苏梓察觉到她脚步的迟疑,回头:“怎么了?” 李二勤摇头,视线撞进容嗣的眼神里,脑内竟如炸开了个烟花般。 这次连阮糯糯都发现她的不对劲了:“二勤怎么啦?” 李二勤揣着热水袋:“肚子饿,饿得有点脑袋空空。” 苏梓和阮糯糯哈哈大笑。 彭子歌莫名看着她们笑着走近,狐疑:“都说什么坏话呢?笑成这样!” “没说你!”苏梓睨他:“不要自作多情。” “切!”他两只手都揣在口袋里,怕冷,不敢拿出来,就用胳膊去撞容嗣:“走吧阿嗣。饿死了!” 容嗣笑了笑,看了眼李二勤。 李二勤被这一眼看得一阵酥麻,从脊椎骨直接窜到头顶,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二勤你脸红什么呢?”彭子歌问她。 李二勤仍旧红着脸,语气却还是没有多少起伏:“风大,吹的。” “哦。”彭子歌嘟嘴应了声,声音又雀跃起来:“ 去小食堂吧!牛肉面!牛肉面!牛肉面!” 苏梓嘲他:“大清早就这么重口味。” 彭子歌啧啧摇头:“一看就知道你这小姑娘没常识!男人都是肉食动物,不吃肉哪来力气帮你们女孩子干重活?” “那你干了什么重活了?”苏梓反问。 彭子歌语塞,一时也想不出自己在学校除了提水,还干过什么重活。 因为彭子歌没有立刻接上话茬,几人在白蒙蒙下着雪的操场边静静走了会儿。 李二勤说:“忍辱负重。” “噗!” 本来美好的初雪清晨,又被破坏了气氛。 早自习。 因为月考刚过,所以很多人有些懈怠,早读的声音稀稀疏疏地,夹杂着或轻或重的聊天声。 彭子歌也百无聊赖得背着英语单词,闲得想找人聊天。但是找容嗣这种事,他是第一个排除的,毕竟大神永远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就算和课业无关。 他扭头靠过去看容嗣正在看的书,看到了一堆无法理解的字符。 “什么鬼玩意儿。”他嘟哝一句,贼贼得绕着整个教室扫视一圈,没有发现老师的踪影,于是趴在桌上伸长手臂去戳李二勤的后背,小声叫他:“二勤。” 李二勤回头。 压在胳膊下的习题册露出一角,又是物理。 这是跟物理杠上了么? “怎么了?” 彭子歌迟迟不说话,李二勤木着一张脸问他。 他好奇:“为什么说我忍辱负重?” “随口说的。” “……” 他又去戳苏梓:“苏梓,苏梓。” 苏梓疑惑回头。 “如果这次总成绩我超了你,你要不要以后都叫我一声哥?” 苏梓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苏梓,苏梓。”他又戳她:“叫声哥,不亏。” “子歌。”容嗣突然开口。 “嗯?” “你的名字里本来就有歌了。” “所以?”彭子歌没有理解。 李二勤替他答疑,平淡无波的声线不带任何感情:“子歌歌。” 彭子歌浑身一凛。 沉默了 会儿,他又去戳苏梓:“苏梓,苏梓。” 苏梓回头。 “算了。”他说。 又是了无生趣的一上午。 几门课的老师都轮流来讲解这一次月考的考题,唾沫横飞得在黑板前手脚并用,熟练运用身体语言。 冷空气突然来袭,教室里的暖气打得特别足,坐在后排的人都昏昏欲睡,前排的人迫于老师的压力只能强打精神。好不容易熬到了午自修,班主任拿着一堆文件走进教室。 扫视一圈,他痛心疾首得开口:“这次月考,好多同学成绩又退步了!你说说你们,心思都不放到学习上,怎么可能会出好成绩?眼看还有一个月了就要期末考了,我看你们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中午我来教室,又没有人!” 这次彭子歌再笨也不会替班主任答疑。 班主任倒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彭子歌乖乖低着头,满意地继续:“这一个月你们统统加把劲,带个好成绩回家过年,争取多要两个红包。” 下面有人笑。 班主任面色稍缓,露出一点笑容:“不过今天中午呢,你们先把笔放下来。学校每年的迎新活动要来了,每个班级都得出一个节目。大家讨论一下我们班出个什么节目。” 听到这样的消息,在座的自然皆是蠢蠢欲动,就算刚刚还打算忽视老师继续写习题册的学生也不自觉放下了笔。 “这样吧。”班主任拿起黑板擦擦黑板:“有特长的同学毛遂自荐一下。” 静悄悄。 班主任举着粉笔等了会儿,疑惑回头,看到大家都盯着自己,笑了:“没有啊?”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喊了一句:“彭子歌能耍宝算不算特长?” 哄堂大笑。 彭子歌在笑声中愤愤地回击他:“找揍呢嘛!” 班主任再次往彭子歌那个方向看去,心里不由生起一股骄傲感。 那一个优等生的黄金三角地带啊! “老师!”又一个小小的声音:“容嗣同学会钢琴。” 说得太快,没人注意到到底是谁说的。然而班主任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得就转移到了容嗣身上,慈爱地看着容嗣:“你会钢琴?” 容嗣静静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刘海挡住他的眼睛。 没有回答。 李二勤跟着大家等了一会 儿,疑惑回头。 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第22章 默契。 “容嗣?”班主任又喊了他一声。 彭子歌一看就知道他睡着了,在桌下偷偷踹他的脚:“阿嗣!” 容嗣缓缓抬头,扭头询问得看向彭子歌,眼里带着没睡醒的迷朦。 彭子歌用只转动眼珠子示意容嗣往讲台桌看:“老班问你话呢!” 容嗣在全班寂静的注视下慢慢移动视线,同时明目张胆得摘下塞在右耳的耳机,视线经过李二勤同样看着自己的眼神,习惯性停顿了下,然后才看向班主任。 干净而低沉的嗓音,懒懒地。 “什么?” 班主任目瞪口呆,问:“你会钢琴?” “嗯。” “元旦迎新节目,你上?” 容嗣皱眉。 李二勤迅速举手:“我能唱歌!” 班主任意外地一顿:“什么?” “我可以唱歌。” “你打算唱什么?” 唱什么? 李二勤在脑海里快速搜寻她认为最适合的曲目,谁知道她打算唱什么呢,她只知道容嗣皱眉了。 “whatisayouth。”后面突然传来容嗣的声音。 李二勤吃惊地回头,看到容嗣淡淡地看着自己,眼里蕴着一层浅浅的笑意:“你唱歌,我伴奏。” 李二勤继续吃惊。 彭子歌却觉得这建议简直不能更好,扬声附和:“李二勤唱歌绝对好听!我保证!” 等他说完,容嗣询问李二勤:“你觉得行么?” “行啊……” 当然行啊。 她又看容嗣一眼,心脏突然一片酥麻,轻轻地雀跃地跳动着。想到这是她和容嗣两个人的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参与,那阵酥麻和雀跃的感觉就突然变得异常激烈,她甚至感觉快要管不住自己不停上扬的唇角,赶紧咬住下唇转过身。 班主任还怔怔地举着粉笔,不明白只是问了一句:“你会钢琴?”,困扰了他一周的难题就被解决了。元旦节目定在临近期末考的前几天,这本来就是一件特别分散学生注意力的事情。借着排练逃避晚自习的学生,他不知道见过多少。尤其是有些班级会选择以“女子团体舞蹈”的形式来参加,一影响就影响班级一半的女生。 如今由容嗣来参加,他觉得一万个放心。 然而,看到李二勤同学,班主任又忍不住露出纠结的表情。嗯,一言难尽。但总体上还是成绩好的,何况还有容嗣同学辅导着她的弱项,这么一想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更何况李二勤的亲爹特地来关照过:别管她。 收拾好表情,他再次满意而自豪地看一眼那个黄金地带,把粉笔扔进粉笔盒里:“那就这么定了。容嗣和李二勤你们稍微辛苦一把,必要时候允许你们利用自习时间,但千万不能影响学习。“ 所以李二勤到底是多大的本事,做什么都可以和容嗣绑定在一起。 这样的话语再次传入李二勤的耳朵。 她正吸着一盒酸奶和容嗣走在一起,闻言她下意识去看容嗣的表情。而后者淡定如常,面不改色得继续往前走。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采取回避的李二勤,脚步不自觉得缩了缩,还没完全缩回去,手腕被容嗣扣住了。 她一惊,询问得抬头。 他拉着她不容迟疑得继续往前走,带她光明正大地走过那群背后议论人的女生们,甚至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贴心得将李二勤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将她和那群女生拉出一定的距离。 走得太快,李二勤没来得及去看女孩子们的反应。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各自回到位置上坐下。 彭子歌又在戳苏梓的背,见到他们回来,停下动作:“你们俩怎么又在一起?” 没等到回答,头顶重重得挨了一记。 他瞪着眼睛去看,看到同样瞪着眼睛的苏梓。 “你干嘛?!”他揉着脑袋大声问。 “你能不能不要戳我背了!” 彭子歌委屈:“那不是我叫你,你都不理我嘛!” “你哪次叫我有正经事要说了?” 彭子歌:“……” 李二勤和容嗣交换一个眼神,又默契地低头。 晚上四个人在广播室里面自习,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梓和彭子歌又因为一个奇怪的点在争论不休,两个人你一笔我一划在草稿纸上激烈得“斗争”着,听到敲门的声音,同时停下动作。 李二勤走过去打开门。 穿着奶白色羽绒服带着蓝色毛线帽的阮糯糯红着眼眶站在门外。 李二勤把她拉进来:“怎么了?” 没人问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人开了个关心的头,阮糯糯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二勤……” 彭子歌放下笔站起来。 他和苏梓两人本来各执a4打印纸的一端,现在因为彭子歌的突然松力,涂了密密麻麻“战斗痕迹”的白纸被苏梓因为惯性轻微地朝自己的方向扯了几寸。 她愣了愣,怅然若失地看着稿纸的另一段,空空荡荡。 又下意识抬头去看彭子歌,他几步走到李二勤身边跟她并排站着,问:“谁欺负你了?” 李二勤将擦着眼泪的阮糯糯拉到桌子边,看了眼同样放下笔看着他们的容嗣,犹豫着这距离会不会打扰到他。 容嗣移开放在手边的教课书,淡淡对李二勤点头:坐这里。 李二勤拉着阮糯糯坐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 这次是容嗣问的。 阮糯糯的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带着哭腔说:“我的物理没有及格……” 彭子歌:“……” 仍坐在原位的苏梓拿起笔,重新开始计算刚才和彭子歌有分歧的那道题。 李二勤的表情也有些意外:“物理不及格,很难过吗?” 阮糯糯吸了下鼻子:“我第一次不及格。” 李二勤试图安慰她:“我物理很少及格。” 容嗣失笑。 彭子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盒牛奶出来,放到阮糯糯面前:“偶尔考差肯定有的嘛。别难过啦,喝牛奶吧。” “我不想喝……” “哦。”彭子歌将吸管□□牛奶盒里,突然回头问:“苏梓,你要喝牛奶么?” “不喝。” 彭子歌莫名地看她一眼,嘟哝:“刚刚不是说想喝嘛。” 苏梓没理他。 彭子歌把疑惑的视线移到容嗣身上,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容嗣也没理他。 阮糯糯还在哭。 李二勤觉得无解,求助地看向在她心里无所不能的容嗣。 仿佛听到容嗣叹了口气,然后他缓声问:“要不要我帮你分析下你的试卷?” 阮糯糯哭声一顿,挂着泪珠问:“可以吗?老师课上分析过一遍,可是我还是不懂。” “嗯。” 李二勤等到容嗣同意,立刻一脸真诚得向阮糯糯证明:“我就是跟容嗣补习之后,物理才及格的。” “谢谢。”阮糯糯的鼻尖红红的,哭过后的声音更加粘糯:“谢谢你,容嗣同学。” 容嗣把自己面前的书本推到一边:“你把卷子拿过来,我先看看。” 在彭子歌眼里,这件突发事件算是解决了,于是晃晃悠悠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看到苏梓重新演算过的答案赫然写在新的稿纸上,臭屁:“怎么样,就说你错了,非得跟我争!” 苏梓瞪他一眼。 彭子歌好心情地哈哈大笑:“你还倔呐?” 看着试卷的容嗣皱了下眉。 李二勤立刻出声:“彭子歌你能不能安静点?” 安静了。 她满意地转身,去整理放在容嗣旁边一个座位的东西,打算腾出地方让容嗣给阮糯糯讲解。 整理到一半,蓝色习题册的一角被两根修长的手指给压住了。 容嗣的声音随后响起:“去哪?” “我去那边。” “去干嘛?” 李二勤一脸莫名:“写作业。” 容嗣松开手指,随意得转了下笔:“这次物理考试的题,你都吃透了?” 李二勤自然地摇头。 他点点自己邻座的桌面:“坐这里,我一起讲了。” 等李二勤坐下,他又对阮糯糯说:“你坐对面可以吗?” 阮糯糯连连点头。 容嗣讲题非常有耐心,任何她们有一点点疑惑的地方,他都能用各种方式讲清楚,甚至列举类似题型和知识点一起解释。 一张试卷讲完,阮糯糯觉得自己懂的远超过卷子里的题型知识点,瞬间又变得元气满满。 羡慕地看了眼仍皱着眉的李二勤,她小声问:“容嗣同学,你以后也能替我补习物理么?” 容嗣正用余光观察李二勤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她又把他讲的知识点熬成了一锅浆糊,听到阮糯糯的问话,他扭头看她,眼神淡然,没有温度:“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阮糯糯没料到容嗣会这么直接拒绝。 好在他很快又说:“但如果你有不懂的,欢迎来问我。” 阮糯糯一晚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道:“谢谢你。” “不客气。” 解决了心头的事,阮糯糯走过去看彭子歌,看到他和苏梓头对着头,趴在桌上写作业,两个人都明显绷弦较劲。 她走到彭子歌身边坐下:“彭子歌。” “没事了?”彭子歌问,顺便偷偷往苏梓的习题册上瞄,发现她的进度比自己慢,好心情地用手去托下巴,再次安慰阮糯糯:“一次考砸没关系的。你看二勤,物理难得及格一次,开心得简直要上天。” 阮糯糯想不出“李二勤开心得要上天”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觉得李二勤冷清,不像苏梓那样让她觉得容易亲近。 她回头去看李二勤。 李二勤趴在桌上,右手握笔点着纸上的某一处,侧过头询问得看向容嗣。 容嗣摇头。 她涂了几笔,再次看他。 容嗣还是摇头。 李二勤呆了呆,苦恼。 容嗣拿起自己的笔,笔尖落在她的笔尖附近。 寥寥几笔。 两人甚至没有言语交流,李二勤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崇拜的眼神毫不掩饰。 阮糯糯窃笑,声音小小地:“李二勤喜欢容嗣吧?” 一句话,惊傻了另外两个人。 ☆、第23章 不错。 苏梓跟着她观察李二勤,几秒钟之后下决定:“我觉得不。” 彭子歌点头:“我也觉得不。” 两人的意见难得达成一致。 “为什么?”阮糯糯不解。 苏梓和彭子歌异口同声:“没开窍。” 阮糯糯辩驳:“可我觉得李二勤的眼神总追着容嗣跑。” 没一个字是彭子歌爱听的,他不高兴:“苏梓眼神还总追着我跑呢!” 苏梓立刻急眼:“谁眼神跟着你跑?” “你啊!” “胡说!”苏梓的声音大起来:“是谁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我,我选a选c他比我更清楚!” 还不是因为不能输给你! 彭子歌没喊出这句话,让他承认自己害怕输给苏梓,不如承认自己就爱看她。 到嘴边的话生生转了个弯:“生得赏心悦目的,还不准人看了?” “……” 苏梓愣了。 氛围突然就变得有些尴尬。 李二勤和容嗣都看着她们。 她脸上的红色一直蔓延到脖子上,生硬:“那我谢谢你?” 神经粗有神经粗的好处。彭子歌大手一挥:“不客气。我这人说的都是大实话。” “呵呵。”苏梓给他一个冷笑,遮住自己的答案,开始审下一道题。 彭子歌撇嘴,他的进度一直比苏梓快,骄傲得一笑,他把习题册翻到下一页。 广播室再次恢复安静。 李二勤低头继续,可被打断的思路没办法再连接上,沮丧得叹气。 容嗣的笔尖落在某一个稿纸的步骤上,点了点。 思路非常自然得再次被串联起来,她笔下不停地往下算。 容嗣静静观察她几秒,也拿过自己的书。 只有阮糯糯一个人局促得看着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那……”她开口:“我先回去上自习了。” 彭子歌同意:“快去吧,不然你们老师该记你逃自习了。我们上次逃自习,差点没被老班的口水淹死。” 苏梓抬头笑。 彭子歌糗她:“笑什么,你不是也被骂了?” 苏梓不理他,对阮糯糯说:“快回去吧,虽然不至于像彭子歌说的那么严 重,但是可能真的会被骂。” 阮糯糯不知为何心情有些低落,明明已经解决了苦恼了自己一天的事,可离开时的心情竟比来的时候更加糟糕。 晚上苏梓和李二勤在宿舍肩并着肩洗漱,李二勤有些忧愁:“好像这次物理又得糟糕。” 苏梓安慰她:“这次题目比上次难,我估计得有一大半的人不及格。” 李二勤更加愁了:“容嗣肯定会很失望……” 苏梓冲洗干净漱口杯和牙刷,静静看着她:“为什么你这么在意容嗣的感觉?” “他都辅导我物理这么久……” “你已经进步很多了。” 李二勤洗完脸,用清水轻轻扑打自己的脸,然后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真诚地看着她:“每次我家福来不肯配合我鞠躬,我都很失望。” “你教了它多久?” “快一年了。” 苏梓还在试图安慰她:“有些狗狗比较调皮,有时候故意跟你闹着玩呢。” “来福是个鬃狮蜥。” “什么?” “蜥蜴。” “……” **** 然而出乎李二勤意料的是,她的物理不仅及格了,还超过了及格线7分。她欣喜地拿着卷子回头去找容嗣。 容嗣抬头迎向她的目光,她看着他的眼里充满了高兴,还有一份小心翼翼的邀赏的意味。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不错。”他说。 李二勤的快乐完全绽开在她的眼底,向来清淡的脸上突然出现这样浓烈的表情。 容嗣竟觉得移不开眼。 他轻咳一声:“晚自习之前,你跟我去三号音乐教室排练一下吧。” “嗯。” 彭子歌凑过来问:“我可以去么?” 容嗣:“不可以。” 晚饭后。 巨大的音乐教师空荡荡地。课桌被整齐得放在教室后面,靠墙排着。另一端放着一架黒色钢琴,反光的漆面染了夕阳的暖红。 李二勤打开门,看到笔直坐在钢琴前慢慢敲击着琴键试音的容嗣,侧影帅气而修长,犹带了年少的单薄。 窗外的景色又浓又冷,而西下的落日又暖又红,将天黑前最后一抹温暖从玻璃窗外送 进来,落在容嗣的脚边。 容嗣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落到眼前。他轻轻抬起手,张开修长而好看的手指缓缓落在琴键上,按下去。一串柔和优美而流畅的曲调自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uousfire。 李二勤站在门边安静地听,视线长时间停留在容嗣的侧影上。 在她心里容嗣就是这样的,干净而又气质。世界上所有的苦难和黑暗,都该远离他。 钢琴声停顿。 容嗣看过来:“来了?” 李二勤点头。 他把用文件夹装订起来的另一份打印件给她。 李二勤伸手接过,终于把在心里放了一阵子的问题问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会这首歌?” 他笑:“只是觉得合适你。” 李二勤看他笑,觉得心里又出现莫名的悸动。 容嗣问:“觉得有困难吗?” 李二勤摇头。 容嗣:“我们就练习几次,培养一下我们的默契度。” 李二勤的心跳因为容嗣的话不可抑制地变得又快又重。 容嗣看到她脸色微微发红:“不用紧张,反正也不是比赛。我们就是上去把这个曲子完成而已。” “知道。” “要不要你熟悉下曲子?” 熟悉曲子倒是不用,但她需要冷静下。 她指指门外:“我去吸一口冷气。” 容嗣意外:“什么?” “暖气太闷,我喘不上气。” 李二勤很快回来。 “那我们先试一遍?”容嗣问。 “嗯。” 容嗣看了她一眼,弹下一串流畅的音符,然后正式弹出曲子的前奏。 李二勤在心底打着节拍。 前奏结束时短暂的停顿之后,她张口唱出第一句歌词: “uousfire.青春是什麼?激烈燃烧的火 anddesire.少女是什麼?冰霜和*的结合 .年华如此迁移下去 .玫瑰会盛开 willfade.然后会凋萎 sayouth.青春也是 sthefairestmaid.最美的少女亦 复如此 …” 阮铭先将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经过一号音乐教室,走向五号音乐教室。 带着凉意的歌声自然地飘进他的耳朵。 他好奇地通过窗户往里面看去,看到李二勤亭亭玉立地站在钢琴边,拿着复印稿的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掌心向上微微张开,全神贯注得唱着这首歌。 歌声与钢琴完美融合。 还有钢琴边两人扎眼地相配。 他咳嗽了一声。 歌声和琴声同时突兀地中断。 李二勤好像是花了点时间才想起他的名字:“阮铭先。” 阮铭先笑眯眯地从窗口绕道教室门口,懒散地靠在门框上:“排练?” “嗯。” 他上扬眉毛:“唱得很好听。” “谢谢。” 还是这么难沟通,一句话堵死所有能聊下去的可能。 阮铭先苦恼地皱眉笑。 “你们继续,我先走了。”他冲她挥挥手。 “再见。” 他离开前,视线扫过一直沉默的容嗣。他也在看着自己,眼里的温度淡得如水,一点味道都没有。 阮铭先回味了下,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跟谁站在一起都显得独立开来的李二勤,为什么和容嗣站在一起时,融洽得仿佛生来就该是一个团体。因为他俩身上的共同点,又凉又淡。只是李二勤显得纯真而干净。容嗣更多时候,是明显的疏离。 容嗣和李二勤在晚自习开始前回到教室拿了课本和习题册去广播室。 广播室的门虚掩着,李二勤推开门的动作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苏梓跟彭子歌又挤在一起,面前摊着一张做到一半的数学试卷。 苏梓正趴在桌上来回画辅助线做证明,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而彭子歌用手掌托着下巴,微微仰头,视线朝下盯着苏梓的头顶看,唇角喊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显然没有听苏梓在讲些什么。 李二勤推门的动作一顿,回头询问地看容嗣。 容嗣挑了挑眉。 李二勤不明白,退了一步。不小心就撞在容嗣的身上,感觉后背贴在一片平坦紧实上。 她的大脑腾得就热起来。 容嗣好笑地扶稳手忙脚乱的她,两人退出门外。 “干什么?”容嗣问。 “我以为你让我撤。” 容嗣不能理解她的理解。 李二勤指指里面,小声:“平时数学都是彭子歌教苏梓,今天竟然是苏梓在讲。” 容嗣笑了起来。 “万一被他发现我们看到他被苏梓赢了数学,又该咋咋唬唬闹半天。”李二勤撇嘴:“小孩子一样。” 容嗣忍不住苦笑,你才是小孩子吧。 不过退出来有退出来的好处。 “走吧。”他说。 “去哪?” 容嗣看着她头顶被风吹动的翘发,最终还是忍不住拍了拍:“给你奖励。” “是什么?”李二勤立刻变得一脸期待。 “你想要什么?”容嗣顿了顿补充:“能满足的都可以。” “奶茶!”毫不犹豫的答案。 买了奶茶,两人在沿着操场往回走。 很冷。夜风尖锐地自耳边呼啸而过。 冷得李二勤急急得喝了两口奶茶取暖,又被烫了一嘴。 容嗣看着她,忍俊不禁。 安静地走了会儿。 容嗣问:“被人那样说,你不在乎?” “嗯?”李二勤疑惑抬头。 “那些女生背后说你的话。” ☆、第24章 寻找。 “哦。”她试图把暴露在空气中的下巴藏进竖起的领口里:“习惯了。” 容嗣意外地挑眉。 “没关系?”他又问。 “反正也堵不住她们的嘴。”李二勤终于把下巴藏了进去,声音变得含糊:“而且她们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容嗣好心情地轻笑一声。 “很好笑吗?”她莫名。 “不是。” “哦。” “挺好的。”容嗣又说。 “我?” 容嗣点头。 李二勤想问,容嗣拐了个弯,走上去广播室的楼梯。 只是三秒的间隙,她竟鼓不起第二次勇气去问容嗣,你觉得我,哪里好? 安静的走廊尽头,苏梓一个人安静地抬头看着月亮。听到走廊另一头的动静,她扭过头来,鼻尖被风吹得红红地。 李二勤乍一看,还以为她这是被彭子歌欺负了。 可她眼里的光闪烁而跳跃,没等李二勤他们走近,她就按耐不住地几步蹦跶到她面前:“我跟你说。” 她停顿,犹豫地看向容嗣。 “需要我回避?” 苏梓咬了咬下唇:“也没关系,反正你都会知道的。” 容嗣没再说什么。 “阮糯糯,刚刚在广播室跟彭子歌告白了。” 李二勤:? 容嗣:…… “然后呢?”容嗣问。 苏梓:“彭子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李二勤:…… 容嗣:“他们现在里面?” 苏梓点头:“嗯,阮糯糯当场就哭了,彭子歌在安慰。我觉得站在那边有点多余,所以就出来了。” 容嗣点头。 李二勤冷得直吸鼻子:“那我们今晚回教室自习吧。” “我们三个都回教室,只有彭子歌一个不在,到时候老师问起来,怎么回答?”容嗣看她。 “也对。”李二勤苦恼:“可是好冷啊。” 苏梓配合得哆嗦了一下。 容嗣望天。 门被打开了。 阮糯糯眼睛红红地站在门口,看到他们迅速低头,小声说了句:“我回教室了。”就闷头冲了 出去。 李二勤抬头和容嗣对视,然后前后走进室内。 彭子歌有些木讷地坐在他的老位置,缓缓扭头看过来,说了句:“卧槽……” “噗!”苏梓没憋住:“你什么反应啊?” “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他质问:“我们深厚的革命友谊,你竟然在关键时刻弃我而去?” 苏梓争辩:“我杵在你们中间也不是个事啊。” 彭子歌说不清也理不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心烦意乱得挠挠头,转移话题:“好啦,现在我和苏梓和阿嗣都已经被告白和告白过了,就差二勤你了。” 一句话,说得苏梓满脸通红,空气中立刻挤满了尴尬。 彭子歌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 “这种毫无根据没办法逻辑证明的东西,”李二勤看着他:“我不知道怎么理解。” “谁要你去理解这种事了?”彭子歌哭笑不得:“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没来由的没原因的。” 李二勤嗤他:“小屁孩。” 容嗣好笑地看她一眼。 她又问:“你怎么知道哪些是好感,哪些是真的喜欢,又有哪些只是年少的冲动。” 一番话说得连苏梓都目瞪口呆,上次她跟李二勤聊起这个,她还是只是淡淡问:“你怎么证明你喜欢容嗣。”没想到那次之后,她竟然真的认真去研究了。 彭子歌哑口无言。 李二勤笑了笑:“学校里那么多喜欢容嗣的女生里,有几个是真正的喜欢,有几个是因为崇拜而喜欢,又有几个是盲目地跟随着大家的喜欢而喜欢?” “那不都是喜欢?”彭子歌弱弱地反驳。 “所以我弄不懂。” 彭子歌:“弄不懂也不影响啥。” 话题到这里,彭子歌晚上因为拒绝阮糯糯而带来的愧疚感,已经被李二勤一套“歪理邪说”给驱散得差不多了。他认真考虑李二勤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哪些是真的喜欢,哪些是因为好感而喜欢,又有哪些只是年少的冲动。 他思考了下自己对李二勤的感情,朦朦胧胧地,但好像并不是她说的那种,真正的喜欢。 郁结在胸口好几天的闷燥感缓缓散开,他吐了口气,余光看到自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容嗣。看过去,看到他视线锁定在李二勤身上,若有所思。 彭子歌 脑子里突得一闪。 世界好乱…… 晚上,容嗣刚刚躺下,被窝里又挤进来一个人。 容嗣无奈。 彭子歌笑嘻嘻地:“有话跟你说。” “说吧。” 彭子歌又酝酿了一会儿,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阿嗣。” “嗯。” “你是不是……”他卡住。 容嗣静静等了会儿,催促:“嗯?” “你是不是喜欢二勤?” 终于问出来了。 安静。 容嗣轻笑一声。 “是不是啊?” 夜色静静地。寝室其它床的男生都躲在被窝里玩手机,有两个隔着宿舍床的栏杆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 容嗣想了会儿,答:“我在找能逻辑证明的方法。” 彭子歌没懂。 容嗣没有解释,闭上眼睛。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阮糯糯几天都没有再出现。 四个人在校门口的黑暗小吃一条街买点心,苏梓问:“彭子歌,你是不是把人家伤得厉害了?” 彭子歌红着脸否认:“怎么可能啊!谁舍得跟阮糯糯说重话啊?” “不舍得?”苏梓又问:“不舍得还拒绝人家?” “哎呀不是一回事!” 而此时李二勤的注意力在容嗣的烤玉米上面。 “想吃?”容嗣突然问。 “好吃吗?” 容嗣把烤玉米给她,自己又去买了一份。 李二勤说了声谢谢。 容嗣笑了笑,突然问:“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让出来,是不是喜欢?” 李二勤咬着玉米,停顿,认真思考:“是啊!如果是苏梓问我要,我都会给她。” 容嗣沉默。 好的,她误会了。 不过也算拿到了答案。 小吃街乱哄哄地,到处都是挤来挤去的人。苏梓跟彭子歌斗着嘴,不知道走到哪去了。容嗣只能时刻注意着李二勤的身影,避免一晃眼,她也消失在人群里。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李二勤始终在他三步远的地方。如果她想走得再远一点,就会向他投来征询的目光,“询问”他 可不可以往那边走。 容嗣勾起嘴角。 买完东西,他们站在校门口等彭子歌和苏梓。远远走来两个人,前面那个男生把校服穿得松松垮垮地,走路都带着一股提不起劲地痞味。而身后的女生低着头,隔这么长的距离看过去,只注意到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们同时注意到对方,一顿。 阮铭先笑眯眯冲李二勤打了招呼:“哟,好巧。” “好巧。”她静静打过招呼,视线落在阮糯糯身上:“你好久没来找我们玩了。” 阮铭先的表情硬在脸上,好不容易把宝贝妹妹哄得愿意出来吃点东西,这丫头一张口就戳人家痛处? 阮糯糯微微低头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彭子歌就在里面买东西。”李二勤补充。 这下连容嗣都忍不住看向李二勤,用眼神阻止她。 李二勤抬头跟容嗣对视一眼,继续问阮糯糯:“是在生彭子歌的气吗?” “不是……”阮糯糯否认:“我……” 李二勤不明白地看着她。 “我和彭子歌没办法做朋友了。”阮糯糯说。 李二勤更不明白,再次抬头去看容嗣。 阮铭先拍拍她的肩:“我们先走了。” 李二勤看着阮铭先带着阮糯糯走远,不解地继续看容嗣。 容嗣被看得无奈:“想问什么?” “为什么?” 容嗣花了点时间理解李二勤这句为什么到底问的是什么。 有行人经过,几乎撞到李二勤,容嗣拉了她一把:“因为喜欢。” “喜欢不是应该更想在一起吗?” “可彭子歌拒绝了她。” 李二勤低头:“拒绝一次就放弃,算喜欢吗?” 容嗣没办法回答。 “而且,”李二勤的声音变小:“因为得不到这个喜欢,就连其它朋友都不要了吗?” 容嗣叹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路漫漫其修远兮…… 容嗣和李二勤的排练不紧不慢地进行着,阮糯糯自从那次匆匆离开之后,就跟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彻底退出了几个人的日常圈子。高中的校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没有刻意的安排,两个不同班级的人想要相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很少有人提起阮糯糯,只有苏梓偶尔感叹想念阮糯糯。每当这时候,彭子歌都握着笔不说话。 李二勤知道这些事情自己没办法说什么,即使她真的很喜欢阮糯糯这个朋友,然而她还是觉得任何的来去都是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自由。 这天李二勤和容嗣趁着午休前的一段时间在音乐教室排练,两个人的配合已经相当熟练,几乎可以没有任何瑕疵得完成整首曲子。 教室的门被人不轻不重地叩了叩,阮铭先抱胸斜斜靠在门边:“有空吗,李二勤?” 李二勤:“有事?” 阮铭先点头:“是啊。” “什么事?” 阮铭先看了容嗣一眼,不正经地笑:“借一步说话啊。” ☆、第25章 情敌。 李二勤询问得看向容嗣。 阮铭先好笑:“你看容嗣干嘛?他是你监护人?” 李二勤视线淡淡扫过去:“你打断了我们的排练,你觉得呢?” “去吧。”容嗣合上钢琴盖,站起来:“谈完直接回教室,我想起蒋老师找我有事。” “哦。”李二勤点头。 容嗣:“你们先去谈吧,我把教室收拾一下。” 容嗣收拾完,顺着楼梯往下走,看到阮铭先和李二勤站在上一层的楼梯拐角处。阮铭先没骨头似的地靠在扶手上,居高临下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李二勤,眼尾蓄着笑意:“所以,想问问你看,你有没有兴趣。” 容嗣脚步不停,拐过另一个楼梯口,这下彻底听不到他们在谈什么了。 而此刻的李二勤意外地看着阮铭先:“让我做主持人?” “是啊。”阮铭先点头:“和我搭档的那个学姐,因为一些个人原因不能参加了。” “为什么选我?” 阮铭先笑:“因为我觉得你合适。” 李二勤看着他,瞳孔里水一般淡而干净。 “你是广播社的人,普通话标准,嗓音独特,”阮铭先停顿,坏坏地笑:“还漂亮。” 李二勤点头:“我知道。” 阮铭先:…… “你同意了?”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李二勤说完又犹豫:“不会占用很多时间吧?” 阮铭先一开始等的就是她松口,之后的事他再努力就是,如今听到李二勤这么说,他愉悦地笑起来:“有我在,怕什么?” 李二勤神色未明地看了他一眼。 阮铭先挑眉:“不信啊?” 李二勤摇头,你又不是容嗣。 “那我就算你同意了啊?” 李二勤点头。 阮铭先吹了口哨:“那成,晚自习的时候你来实验楼302。” 李二勤:“?” “开会。” 李二勤在午自习铃响前一秒回到教室,只有苏梓在位置上午睡,彭子歌和容嗣都不在。 她拿出作业来写,没写几个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同时彭子歌的声音自头顶传过来:“二勤。” 她放下笔回头,彭子歌和容嗣都在自己的位置上 。 “怎么了?” 彭子歌:“阮铭先找你干嘛?” 苏梓被彭子歌吵醒,迷迷糊糊坐起来。 “说是找我做主持人。” 彭子歌:“你再说一遍?” 李二勤稍微大声了一点:“做主持人。” 这个连周围的同学也听到了,纷纷好奇地转移注意力看过来。 “是元旦节目的主持人吗?”有人问。 李二勤点头。 “怎么突然找到你?”彭子歌问。 “说原本要主持的学姐有事。” 又有人说:“怎么什么好事都轮到你啊,李二勤。” 李二勤无语地看过去:“因为我是广播社的。” “都自习吧。”容嗣出声,终止大家的闲聊。 一众人都乖乖闭嘴,开始写作业。 李二勤在转身前,忍不住看容嗣。 容嗣:“怎么了?” “阮铭先中午找我就这事。” “嗯。” 李二勤静止在原来的动作表情又看了容嗣一会儿,无意识地抿紧嘴唇。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多余的解释? *** 高二段的某个教室里,阮铭先靠在椅背上,坐在高个子男生的中间,痞痞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生。 女生一头黑长直,细眉大眼,直截了当:“为什么?” 阮铭先反问:“什么为什么?” “说好推荐的是我,为什么突然换人?” “谁跟你说好了?” 女生一怔。 “谁啊?”阮铭先抬眼问,左边眉毛微微上扬,叫她的名字:“居小雨。” 居小雨说不上话,她也只是听说而已:“没有一来就让新生做主持人的。” “我就是。” 居小雨再次语塞。 阮铭先挥挥手:“我已经和负责老师说了这件事了。你有意见,自己去跟老师说。” 旁边男生笑他:“阿先怎么对美女说话这态度啊!” 阮铭先侧眼,懒洋洋:“闭嘴。” 男生撇撇嘴。 居小雨瞪他一眼,眼圈红红地跑掉了。 阮铭先继续聊天,腰间被人用手肘撞了一下,他扭头:“干嘛?” “你这样真的好么?” “怎么样?” “都追了一年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和你一起,你居然把机会给别人。” 阮铭先把手放到后脑勺上,身子大幅度靠后,心情很好的样子:“错了,是我把机会给了自己。” 那人没懂。 阮铭先笑笑,转头跟其他人说话。 那人又反应了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卧槽!阿先!” 阮铭先回头。 “你有喜欢的妹子了?” 阮铭先一脸理所当然,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嗯,是啊。” 众人好奇:“谁啊?” “李二勤。” “谁?” “高一段的,李二勤。” 有几人模糊得从脑子里回忆起宣传栏里那里肿着半边脸的人。 “……哦。” 没想到阮铭先挑来挑去,挑了这么个“别具一格”的。 “加油……” 阮铭先晚饭后晃悠悠晃到李二勤的教室边,隔着窗户往里面看。零星几个学生坐在教室里,写作业的,还有把脑袋凑在一起说话的。轻到听不清的低语,还有三三两两的距离,让整个教室显得更加安静而空旷。一眼看去只看到堆在桌面上的书,又厚又高。 阮铭先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李二勤的身影。又等了会儿,他掏掏耳朵往实验楼走。 走了两步,停下,痞笑着看迎面走来的人。 是容嗣。身边没有其他人,连平时形影不离的彭子歌也不在。 容嗣始终面无表情,在经过特地等在原地打算“闲聊”两句的阮铭先时,只是淡淡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跟他擦肩而过,一拐弯进了教室。 阮铭先歪歪头:“嘿?” 自己这么明显是要搭讪的表情,他竟然能当作没看到一样面不改色走过去。 有骨气哦! 他继续往实验楼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来,在左脚即将迈下楼梯的之前收回来,然后回身再次往李二勤的教室走。 这才几分钟,容嗣的桌子旁边已经等了三个女生,拿着课本排队请教问题。 阮铭先挑眉,叩了下门框 。 几人同时看过来。 “嘿!”他冲容嗣抬下巴:“出来一下。” 容嗣看着他的眼里依旧读不出情绪,他转头轻声对正在问问题的女生说:“等一下。” 然后站起身走出来。 同时长手一捞,带上了门,把教室里带了探究的眼神隔绝在门背后。 阮铭先低头笑了下,不屑的味道很浓。 容嗣静静看着,问:“什么事。” 阮铭先背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不正经地歪着头:“李二勤呢?” 容嗣这次笑了起来,和阮铭先总是带了点痞味的笑不同,容嗣的笑和他的人一样,淡淡地没多少感情。 阮铭先也看着他。 “你不知道?”他又问一遍。 “不知道。” “行!”阮铭先站起来,拍拍容嗣的肩膀:“那我去别处找找。” 容嗣没再理他,推开教室后门径直走了进去。 阮铭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心情比刚才更不爽。高二开学第一天,就有人跟他提起“容嗣”这个名字。整整一个星期,他的名字都在自己耳边绕来绕去。似乎有一天世界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什么都被别人拿来跟你做比较。 比你帅,比你高,比你成绩好。 体育没你好,没你容易相处,没你受欢迎。 阮铭先烦得想把那些碎碎念统统拍进土里。 容嗣这个人怎么样,他根本不在乎。 直到他看到李二勤看着他的眼神,看到她和他在一起时的契合度。从此以后,心里在多了一个人的同时,多了一个假想敌。 或者也可以定义为“情敌”。 阮铭先走到实验室楼下,抬头看。三楼走廊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栏杆边,但是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 她的脑袋藏在翻下的棉袄帽子里,露出小小的马尾。风好像很大,阮铭先觉得她在发抖。 抬头有点久,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气,才继续往前走。 低着头一步一步沿着阶梯往上爬,他又忍不住笑出来。 小男生就是小男生,以为面无表情就能把自己的情绪掩盖得很好? 敌意。 那股敌意从容嗣的风平浪静之下,一点点漏出来。而他看得一清二楚。 “阮铭先。” 他的思绪被一个声音打断。 居小雨坐在楼梯的最后一阶,明显是在等他。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粉嫩的嘴唇亮莹莹,涂了唇彩。 他停下脚步,仰视她:“什么事?” “我和负责老师谈过了。”居小雨站起来:“她现在正在和你找的那个女生谈话。” “什么?” 居小雨撇撇嘴,没说话。 “你让老师找她干嘛?” “找你有用吗?” 阮铭先整张脸都冷下来,想起刚才在楼下看到走廊上李二勤的身影,问:“她们现在在谈?” 居小雨点头。 阮铭先不想浪费时间和她说话,几步跨到她身边,瞥了她一眼。 居小雨不知道他这一眼什么意思,但是又生气又委屈:“她一个从来没有主持经验的人,突然去主持,合适么?而且还剩下一个多星期,你确定她能胜任?” “我说行。” 阮铭先没再看她一眼,顺着走廊朝远处的李二勤走过去。她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负责老师的嘴巴一开一合。 看到阮铭先的靠近,她拍了拍李二勤的肩膀,结束了谈话。 ☆、第26章 委屈。 阮铭先停下脚步,身后是紧跟而来的居小雨。 李二勤和负责老师告别,转身,然后看到了阮铭先。 阮铭先捏了捏拳头,从李二勤的表情里,他猜不出负责老师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只是心底的烦躁一层层泛上来。 李二勤走到他面前,似乎也是犹豫了下才开口:“阮铭先。” 他几乎是立刻回应:“嗯。” 李二勤看了他身后一眼。 阮铭先这才想起他身后的居小雨,回头,问:“你能先回避一下吗?” 居小雨的脸立刻就变得有些红。 阮铭先的不耐烦到了极点,又问:“可以吗?” 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去看李二勤,似乎希望李二勤能替她说些什么。 结果李二勤只是静静看着她。 最后居小雨还是离开了。 阮铭先已经调整好心态,只是这次脸上没有了笑容,严肃地盯着李二勤看。 李二勤一贯地没有表情。 “老师说了什么?”他问。 “让我自觉放弃做主持人的机会。” 阮铭先一怔,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 “不是你的错。”李二勤把棉袄的拉链拉到最高,把下巴往领口里面藏:“没事我就回去了。” “李二勤。”阮铭先又叫她。 李二勤回头。 “你等一下,我再去跟老师说说。” “不用了。” 阮铭先看她。 冷冽的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天空的乌云一层卷着一层,感觉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来临。隔壁教学楼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可以清楚得看见每个教室里学生们走来走去的身影,甚至还能看到靠窗的同学一手支着脑袋,另一手翻过页面的动作。而李二勤站在离阮铭先几步远的地方,他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别去了。”李二勤又说一次。别的话她没办法继续说下去,责任老师刚才跟自己对谈话,她不想再回忆,总之并不那么让人开心的话。 李二勤说完要走,被阮铭先抓住手腕。 她惊诧。 阮铭先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带了不容拒绝的味道。 “你真的不参加了?” 李二勤点头。 “ 那我也不参加了。” 阮铭先说完,松口气般一笑:“你回教室吗?我送你回去。” 李二勤退后一步。 两人之间静静地。阮铭先认为李二勤会问自己:为什么? 所以他耐心地等着,反正他也有话要说。 李二勤果然开口,却是问:“阮铭先,你知道老师跟我说什么吗?” 阮铭先意外地挑眉。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说,移开视线去对面那栋楼找自己的教室。从下往上数,第三层楼,再从左往右数,第二个教室。晚自习马上就要开始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位置上。李二勤往里面找,并没有找到容嗣的身影。 有些失望。 总觉得做不好决定的时候,看看容嗣就能得到答案。 视线撤回来,经过教室最后的窗口,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容嗣! 她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两个人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地互相望着。这么远的距离,明明看不见容嗣的表情,可她之前强压在心底不舒服的感觉突然就前赴后继地泛上来,委屈又难过。 她不是急功近利的人,没有耍心机,没有走后门,没有偷偷搞男女关系。 这些“帽子”,她一个都不想戴。 可是刚刚责任老师涂得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讲得那么理直气壮,不容反驳。 “李二勤?”阮铭先疑惑地叫她。 李二勤被拉回思绪,朝远处站在窗口的容嗣伸长手臂挥挥手。 那边的人很快也抬起手,回应她。 “你去忙你的吧。”李二勤对他说:“我回教室自习了。” “我送你。” “不需要。”李二勤拒绝,再次看向他,这次她的眼里不再沉了郁郁的灰色,又变得透亮而干净:“阮铭先,我不希望你拒绝做主持人这件事,和我有任何关系。” 阮铭先一愣,他就知道她都清楚。 “那么我先回去了。再见。” 她摆摆手,和他擦身而过。 回到教室,容嗣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彭子歌正喋喋不休地跟他说话。 看到她回来,容嗣的注意力立刻放到她身上。 彭子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嘻嘻哈哈地问李二勤:“怎么样?是不是很 酷?” 刚问完,桌子下的腿被容嗣踢了一脚。 他不解地去看容嗣,再看李二勤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 “谁欺负你了?”这是彭子歌第一时间能想到的答案。 苏梓一听到“欺负”这样的字眼,也立刻放下笔扭过头来。 李二勤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放在容嗣身上,刚刚理顺的情绪因为看到他关心的眼神,又乱成一团。 她撇撇嘴,嘴角向下,大概也是她能做出最委屈的表情:“我不能做主持人了。” “为什么?!”彭子歌的嗓门大起来。 又把周围同学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李二勤挑了最直白简单容易接受的理由来说:“因为我没有主持经验。” 彭子歌的嘴唇抖了抖,找不出可以安慰的话。 倒是苏梓嘟着嘴不满:“那他们来找你的时候,怎么不先弄清楚情况呢。” 李二勤对她笑笑,太复杂,懒得解释。 笑完,她又去看容嗣。 容嗣一直淡淡地看着她,接触到她的眼神,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给她,是李二勤平时一直吃的口味,然后冲她微微一笑:“那是她们没眼光。” 所有人都被容嗣的话给震惊了。 这句话从任何人的口中说出来,他们都能当作是玩笑,或者自大,比如彭子歌。 可在老师同学们的心中,容嗣似乎一直是一个标杆般的存在。 整个人都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 他就是每个家长口中千篇一律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懂礼貌,为人谦逊。 整个人也完美得没有一点特色。 就像李二勤曾经说过的,容嗣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 再加上容嗣同学的寡言。 存在感更低。 可现在他用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二勤也有些发怔,微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正好你这么忙,”容嗣继续说:“也没空理那些事。” 李二勤更加迷糊。 哪里忙? “你有广播社的事情要处理,还得陪着我排练,同时物理也不能落下,期末考就在眼前。” 真的有点忙…… 容嗣要说话差不多说完,作出总结:“让他们瞎忙活去吧。” “好。” 正好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同学们都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拿出作业本开始写。 李二勤捏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心里却始终不能平静下来。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当有人把不属于她的东西强加到她的身上,却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她努力去审习题上的题干,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一股陌生的情绪在她的身体里面横冲直撞,她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失败。 安静的晚自习,突然响起一个凉凉的女声:“老师。” 值班老师惊讶得抬头:“什么事?” “我不舒服,想回寝室休息。” 值班老师放下笔:“哪里不舒服?要不去医院?” 李二勤摇头:“心里不舒服。” 值班老师:“……” “老师,”又一个声音加入,干爽而好听:“李二勤发生了点事,能让我跟她谈谈吗?” 值班老师有些迷糊,不过出于对容嗣的信任和放心,他同意了:“去吧,别影响到其他同学自习。” “谢谢老师。” 容嗣离开座位时,看了李二勤一眼。李二勤低着头慢慢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广播室走,并没有任何交流。 经过实验楼的时候,李二勤下意识抬头看。原本说好要开会的教室灯光大亮,她控制不住地去猜测里面的场景,还有谈话的内容。 心情更加低落。 接着低着的脑袋咚地撞上了什么。 她揉着被撞疼的位置抬头,心里同时怨念着为什么总是能撞到容嗣,和容嗣的身体到底怎么长的,为什么这么硬,没有一点点肉么? “你……”容嗣欲言又止:“走路还是专心点。” 李二勤无言以对。 容嗣看着她的表情,叹口气:“跟我走。” 她疑惑地跟过去,发现容嗣并不是朝着广播室的方向走。 “去哪?”她问。 “天台。” “现在去天台?”她不可置信地反问。 现在去天台,是准备冻死自己么? “嗯。怕冷?” 李 二勤摇头。 容嗣笑,没有拆穿她。 天台上果然很冷。肆虐的风呼啸而过,李二勤不明白楼顶的风为什么会这么大,自己简直要被吹走了。 而且,真的很冷。 容嗣回头就看到李二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样子,忍俊不禁。带着她拐了个弯,走到一个避风的角落。 李二勤喘口气,终于没那么冷了。 她在离容嗣几步远的地方坐下。 容嗣看了一眼,道:“过来。” “?” “不冷吗?” “冷。”这次终于老实承认了,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跟容嗣的手臂紧紧挨在一起。 “为什么选择来这里啊?”她问。 “方便你哭鼻子。” 李二勤一怔。 “广播室随时可能会来人,但这是这里不会。”容嗣打量周围,四面八方都漏风,真冷! 继续说:“所以有什么想发泄的话,不用顾忌统统说出来吧。” “可是……”李二勤的牙关拼命打颤:“我有点冷得……没办法正常说话。” 容嗣哭笑不得。 “那我们换个地方?” 李二勤摇头:“没关系,这里也挺好的。” 再次安静下来。 李二勤知道容嗣在等自己开口。 ☆、第27章 李二勤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心底虽然堵了团棉花一样难受,但是真的要她把今晚老师的话一五一十地照搬着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没劲。 叹了口气,她转头问容嗣:“你累么?” “什么?” “一直做个好学生,累么?” 容嗣无声地笑起来:“还行。” “怎么才能做到让每个人都喜欢自己?” “没人做得到。” 李二勤又去看容嗣:“可是每个人都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他反问。 李二勤撇嘴:“这不是大家都认同的事情嘛。” “也有很多人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 李二勤把自己抱得更紧,感受从容嗣身上传来微弱的暖意:“那是他们没眼光。” 两个人都一愣,然后笑出来。 风越来越大,容嗣抬头看一眼,低声:“可能要下雨。” 李二勤:“哦。” “想去哪里?”他问。 “不回去上自习么?” 容嗣:“你没事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只是有几件事情想不通而已。” “什么事?” “为什么老师也会这样。” 容嗣沉默听着。 “没有经过了解,不明白前因后果,就下结论。”她说着说着,又有些不高兴,委屈地撇撇嘴:“也不听我解释。” 容嗣没有立刻回答,安静了一会儿,问:“说你什么了?” 李二勤还是觉得没办法用这些词来形容自己,欲言又止,嘟哝:“没什么。反正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容嗣失笑,问了半天竟什么也没问出来,但大致也猜到一些:“我认为你是比那些人要更好的人。” 好像是安慰到了点上,李二勤突然觉得之前的委屈不满统统因为这句话烟消云散了,偷偷去看容嗣。 直接撞上容嗣也在看着自己双眼。 刚刚还浓得散不开的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明亮的月光自容嗣的头顶洒下,他看着她的眼底亮亮地,似浮着一层柔和温暖的氤氲。 李二勤伸手去摸自己胸口。 容嗣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李二勤揉了揉,比容嗣更加疑惑:“好奇怪啊……一直乱跳。” 这次容嗣没再问为什么,反而好心情地笑起来。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抬头摸摸李二勤的头顶。 “别想了。”他收回手:“想和你做朋友的人自然会用心去了解你,其他的也不用理。” 李二勤把这句话放进脑子里转了三圈,恍然大悟:“所以你总是不理人?” 容嗣:“……不是的。” “你的话一直很少。” “你喜欢话多的?” 话题总是奇妙地窜来窜去,李二勤摊摊手:“没有啊。” 容嗣点头:“那就好。” 好什么? 李二勤还在思考,身旁的容嗣站了起来。 抖抖身上的寒气,他做了个深呼吸:“冻死了,回去吧?” 李二勤跟着站起来:“好啊。” 容嗣侧眼看她:“心情还是很糟糕?” “没有。”她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容嗣点头。 “我刚刚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老师也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容嗣自然地说:“大概因为老师也是人吧。” “……”李二勤短暂地找不到言语:“也……对。” 两人锁了门从顶楼一层层往下走,容嗣走在前面。两个人的影子一长一短,前前后后交错着,不一会儿又交叠在一起。 晚自习时间,整个学校都静悄悄地。只有容嗣和李二勤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在楼道里响起。 李二勤渐渐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步伐在同一个节奏上。 平稳地有力地。 有什么蠢蠢欲动,冒了个小小的尖尖角,李二勤努力想去抓住,却还是被它逃掉了。 同时脚下一个趔趄,没能好好地踩在下一个台阶上,“哎呀”一声整个身体往下倒去。 容嗣闻声回头,只看到一个暖色的身影从上面挥着手以奇怪的姿势摔下来。条件反色伸手稳稳地接住了,脚下都没有挪动分毫。 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真轻。 李二勤站稳,立刻手忙脚乱地从容嗣怀里站出来,整颗脑袋跟被煮了一样热腾腾。 “你……”今晚容嗣第二次说这句话:“走路还是专 心点吧……” 李二勤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站在原地,呵呵傻笑:“你说,如果没你接住,我一会儿爬起来,会不会鼻梁都摔歪了?” 讲完没有等容嗣的反应,自己先干笑起来:“哈哈哈。” 容嗣一言不发,长时间看着她。 李二勤慢慢收起笑容,换了副小心翼翼的表情:“我弄疼你了么?” 即使是这样寒冷地天气,容嗣也穿得不多,好几次李二勤远远看到容嗣,都觉得他又高又单薄,偏偏又看好到移不开眼。 自己刚刚这么猛烈地装在他身上…… “对不起……” “走吧。”容嗣转身朝楼下走,李二勤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她抱歉地跟在他身后:“对不起,不要生气。” 容嗣停下。 李二勤跟着停下。 两个人的影子又交叠在一起。 “李二勤。”他突然叫她的名字,表情严肃。 “嗯?” “因为一个人难过而放下一切去陪她说话,你觉得是哪种喜欢?”容嗣站在比李二勤低几格的台阶,讲话时他抬着头看他。灯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每一根头发都清晰得千毫毕现。 李二勤:“好朋友的喜欢。” 容嗣摸摸鼻子,继续往下走。 “容嗣。”换她叫他的名字。 “嗯?”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脚步再次停住。 容嗣低头笑了笑,也不笨嘛。 “嗯。” 李二勤突然觉得自己沉沉地掉进了冰凉的海水里,奇怪的情绪变成一层淡淡的黏膜浮满全身。 她从最后第三层台阶跳下去,跳到容嗣面前,然后走到他前面。 容嗣意外地挑眉:“不继续问了?” 李二勤摇头:“不问了。” 容嗣没再说话。 教室里的彭子歌一晚上都坐立难安,不知道容嗣到底有没有把李二勤安慰好,又很想知道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如果叫上他跟苏梓,肯定安慰起来更有说服力啊! “苏梓……”他去戳苏梓的后背。 苏梓动了动,但是没有回头。 彭子歌觉得奇怪,再次努力:“苏梓……” “你别跟我说话。”苏梓的声音小小地从前面传来,嗡嗡地带着鼻音。 彭子歌这才觉得不对,猫着腰绕过去坐到李二勤的位置上,凑脑袋过去看,发现苏梓在哭。 彭子歌:“……这是怎么了?” “你走开。” 彭子歌:“……” 彭子歌在李二勤的位置上坐直,“走开”了一会儿,用手肘戳她胳膊:“你怎么啦?” 苏梓擦眼泪:“不要你管。”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啊?”彭子歌故意怪腔怪调地:“哥哥这是关心你呢!” 苏梓虽然心里装着事,还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彭子歌觉得好笑:“嘿?你那什么眼神?” 这次苏梓低着头没有理他。 “小梓梓~”彭子歌再次开口。 “彭子歌!”讲台上响起一声爆喝,吓得大半个班级地学生猛抬头,然后才回头去看彭子歌本人。 彭子歌也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值班老师。 “你又打扰女同学!上晚自习不在自己位置上写作业,跑到别人位置上干什么?” 彭子歌缓过神来:“讨论问题。” 值班老师皮笑肉不笑:“什么问题啊?” 彭子歌答不上来。 容嗣和李二勤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看到彭子歌歪七扭八地站在楼廊里,旁边站着抹眼泪的苏梓。 两人都很意外。 “子歌。”容嗣出声:“怎么了?” 彭子歌和苏梓同时看过来,表情都有些尴尬:“苏梓心情不好,我出来安慰她一下。” 容嗣的视线移过去。 李二勤加快脚步走到苏梓身边:“怎么啦?” 苏梓摇头:“没什么……” 李二勤询问地看向彭子歌,彭子歌烦躁地抓抓头发:“真没什么,小女生嘛……” 被苏梓瞪了一眼,他改口:“青春期少女的心事……” 又被苏梓瞪了一眼。 这次他乖乖闭嘴了。 “外面这么冷,进去吧。”容嗣说。 彭子歌点头,征询苏梓:“我们进去?” 苏梓点头,轻 声跟彭子歌说:“谢谢。” 彭子歌不好意思地傻笑:“没啥。” 反正值班老师也没追究下去,只让他有话出来说完,不要影响到其它同学学习。 而且他觉得自己刚刚那些安慰地话,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在苏梓犹犹豫豫说完:“我觉得容嗣好像喜欢李二勤。”之后,他说了什么? “李二勤还没开窍呢!” “也许容嗣也不喜欢李二勤啊!” “也许你对容嗣的喜欢,也不是真的喜欢啊!” “就算容嗣喜欢李二勤,真喜欢一个人不是要祝福他幸福嘛?” 然后发生了什么? 哦,苏梓哭得更厉害了。 他在苏梓回到位置坐下时,偷偷去看她的表情,她的嘴角还是不高兴地朝下垂着。 他想都没想就伸出手悄悄地去捏苏梓的手,迅速凑到她耳边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别难过了。” ☆、第28章 一个各怀鬼胎的晚自习结束。 几人一起走下楼梯,然后在大楼的入口处分开。李二勤和苏梓转个弯,被一个声音叫住:“李二勤。” 李二勤心底立刻冒出两个字:果然。 她对苏梓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你先回去吧。” 苏梓不放心:“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除非他能一口吞了我,不然就没关系。” 苏梓:“……” 阮铭先难得正正经经地站在原地,表情严肃。 李二勤:“还有什么事么?” “我想跟你解释下。” 李二勤歪头:“解释什么?” “关于主持人的事……” “这件事啊,”李二勤打断她,冷得想跺脚,忍住了:“我不在意,所以不用解释。” 阮铭先哑然。 他为这件事紧张懊恼了一整个晚上。为了更好地跟李二勤解释清楚,他甚至想了十几个方案。最后跟负责老师和居小雨都闹得非常不愉快。 然而现在面前的女生,用她最平常的表情语气对自己说:她不在意。 像个笑话。 他偏头好笑地笑了下。 “也好。”他走到路灯下,感觉自己快笑不出来了:“总比你生气好。” 李二勤没有说话。 “不生气最好。”他又补充一句:“那我就放心了。” “你也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阮铭先去看她。 说不上多么出众的一张脸,但他就是总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她,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逗她笑,想看她这张“面瘫脸”意外的表情。 “李二勤。”他再次开口,这次语气不由自主就染了浓浓夜色般沉重的味道。他知道这话一旦开口,就没法挽回。 而他知道他能得到的答案几乎不存在第二种可能性。 李二勤也看他,看到眼睛里去:“你要表白?” 阮铭先:“……” 怎么又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阮铭先苦笑:“你知道啊?” 李二勤摇头:“你的表情特别像是要表白的表情。” 阮铭先觉得头大,一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能将话题进行下去。 “所以不是?”李二勤的表情里带着意外的轻松。 “是。” “哦。”表情立刻也沉重起来。 阮铭先:…… 人生的第一次恋爱,第一次表白……一言难尽…… “你应该不会答应我吧?”阮铭先反问。 李二勤老实地点头。 “……”阮铭先望天:“算了没事了,你回寝室吧。” “那再见。” 某人果然没有一丝迟疑地离开了,走了两步,停住,转身,在阮铭先奇怪的眼神下走回来。 问:“需要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吗?” 阮铭先脑子里仿佛被打了一个巨大的空气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但这次更加找不到言语。 与此同时,李二勤面色如常地静静等着回答。 “不用。”阮铭先抓回一丝理智:“这是我第一次表白,怎么可能收回去。” 李二勤点头:“了解。再见。” 无可奈何的阮铭先只能瞪着眼看她顶着风哆哆嗦嗦走远。 他哭笑不得。 再多逗留两秒就会被冻死的样子,偏还始终在他面前故作镇定。 回到寝室,苏梓非常自然地把手里的暖宝宝塞进李二勤手里:“没什么事吧?” “没事。”她空出一只手揉揉被冻僵的脸:“真冷啊!” “刚刚管理员阿姨过来说,明天又降温。” 李二勤不能接受地愣住。 “你这么怕冷啊?” “嗯。” 有室友拿着漱口杯走过来,她们给她让出一条道,苏梓继续问:“阮铭先找你说什么?” 李二勤脱下外套挂进衣柜:“没什么。因为主持人的事情和我道歉。” 苏梓点头。 那个进去洗漱的室友走出来,苏梓问:“水暖么?” 她回答:“挺暖的,快去洗漱吧。” 苏梓问李二勤:“一起洗漱?” “好啊。” 两人挤在一个洗漱台前刷牙,李二勤这才从阮铭先突然表白的冲击中冷静下来,想起晚上苏梓哭鼻子的事情。 “晚上哭什么?”她问。 苏梓漱干净口中的泡沫:“你想知道啊?” “嗯。” 苏梓停下所有动作看着李二勤的表情,认真地看着:“我发现容嗣有喜欢的人了。” “嗯……” 苏梓意外:“你知道?” “也不算吧……” 苏梓不明白。 “所以你因为容嗣有喜欢的人,所以才哭?”李二勤把话题绕回来。 苏梓点头,发现李二勤仍盯着自己,叹气:“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是另一个人,所以才觉得难过。” “哦。” 李二勤低头。 好像,自己也有些难过。 李二勤做了个梦。梦里有花有树,还有一片的海水。红的花绿的树都生长在这一片湛蓝的海水上。 在这个奇异世界的最中央,有颗树荫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而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纯白的衬衫。风从他的身侧吹过来,吹起他的衣角。 李二勤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就是知道他是谁。 是容嗣。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到他的身边,可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团奇怪的棉花上,没办法挪动双脚。 她努力了又努力,急出一身的汗,却没有一点效果。 再抬头朝容嗣的方向看过去时,看到有个长头发的少女从大树后窜出来,跳到容嗣的背上。容嗣被突然的重量冲击压得微微弯腰,很快稳住身躯,然后笑着回头去跟背上的少女说话。 李二勤感到身上的血液似乎在一寸寸冷却,想哭可是一滴泪流不出来。难过的情绪在心里上下翻涌,却始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甚至连大喊都不能。 那边阳光明媚,可她这边却迅速变暗变黑,头顶是和昨晚月亮出来前一样的天空。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猛地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其它室友都安安静静地在沉睡中,她翻身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看时间:5:40 还能再睡一会儿,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洗漱,然后轻手轻脚地给苏梓留了张字条,带上门离开。 昨晚还是下过雨了,还没完全天亮的操场雾蒙蒙地,每一次呼吸都觉得鼻腔里吸入了满满的水汽。 静谧。似乎整个世界都还在睡觉。 李二勤都觉得快听到自己走路的回声了。 她脱下外 套,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放好,稍微做了下热身运动后,从一旁小跑进入跑道,开始慢跑。 雾太大,视野所及之处也就在十几米外。李二勤漫无目的地跑,不一会儿额前的碎发,眉毛,睫毛都被雾气打湿。 如果要在德智体美劳里面选出一个李二勤最弱的,毫无悬念就是体育。初一800米长跑测验,李二勤的成绩是5分52秒。其他同学都已经两轮休整完毕,她才气喘吁吁地抵达终点。 体育老师放下秒表,笑着问她:“怎么不干脆放弃算了?” 李二勤气都理不顺,看向老师的眼神依旧凉凉地:“放弃是什么?” 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一个人奔跑在寂静的清晨。初三最后一次体育测验,李二勤在及格线的最后一秒压过终点线,顺便给体育老师一个胜利的眼神。 这个体育老师早已不是初一的体育老师,然而并不影响李二勤享受及格带来的骄傲。 ——跑了几圈了? 李二勤在心里问自己。 ——不知道。 很快回答了。 ——好累,是不是要断气了? ——可能吧…… ——不跑了吧? ——再跑一会儿吧…… ——不行了……跑不动了…… 李二勤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快要停下的时候,身边突然超过一个身影。 同时,一个好听的声音自耳边一闪而过:“加油!” 李二勤将涣散的目光收回来,看到梦里面的身影跑在自己前面。 这么近,伸手就可以抓住。 一早上闷在胸口的那团气,在看到他的背影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跃动般的喜悦,还是按耐不住的悸动。 又莫名跟着容嗣跑了一圈,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跑道上再次只剩下一个身影。 接近零度的早晨,李二勤只穿了两件不算厚的衣服。此时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后背密密麻麻都是细汗。 容嗣以比刚才快了一倍的速度快速跑完一圈,继续下一圈。 她瞪着眼看着。 所以刚刚跑那么慢只是为了照顾她? 这么一想,心里装了蜜般的感觉更加明显。 容嗣跑完每日规定好的圈数, 发现有个傻子还停在原地看他。 他无奈:“怎么还在这?” 李二勤一贯得直接:“等你。” 容嗣发笑:“等我干嘛?” “一起吃早饭。” “快去把外套穿上。”他朝她放外套的地方抬抬下巴。 李二勤乖乖过去穿衣服。 容嗣跟在她身后,等她把每一颗扣子都扣好,才说:“我送你回寝室吧。” “不吃早饭?” 容嗣垂眸去看她,她的眼睛在朝阳初升的光线中反着耀眼的光。 花了点力气才能拒绝她:“我得回去洗个澡。” 李二勤恍然大悟,自己也出了汗:“那洗完澡一起吃早饭。” “好。” 她抬头,笑了。 ☆、第29章 李二勤搓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时,想到了一个非常适合自己的词:后知后觉。 她到现在才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容嗣会出现在跑道上?他每天都晨跑?所以身材这么好个儿这么高? 需要配合喝牛奶么? “李二勤。”苏梓无奈的声音从她前方传来。 “嗯?” “再磨蹭会儿,就不够时间去吃早饭了。” 李二勤猛地想起跟容嗣约好一起吃早饭,胡乱擦了把头发,拉着苏梓往下跑。 容嗣就等在楼下,和平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彭子歌照旧蹦蹦跳跳在一边窜来窜去。 他今天带了个深蓝色的帽子,帽沿露出一点乌黑的短发,显得整张脸反而白到有些病态。 太白。 李二勤快步跑到他面前,开口太急,一口冷气呛进喉咙,咳得满脸通红。 容嗣叹气:“别急。” 彭子歌和苏梓都一脸忧愁地看着她,咳嗽这种事,真的就只能干看着。 李二勤咳完,解释:“我下来得有点慢。” 容嗣笑,沐浴后好闻的味道滑进李二勤的鼻子里。 她低下头,这次把脸都藏进了领口里。 也笑了。 到食堂的时间的确有些晚,热乎的早被一抢而空,只剩下几个冷馒头。 彭子歌倒了一杯热水就着冷馒头,愁眉苦脸地吃,同时嘴里忍不住碎碎念:“二懒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慢?让阿嗣打个电话催你,他都懒得打。” 苏梓忍不住抬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那是懒么? 李二勤慢吞吞咽下食物,喝口热水:“你自己怎么不打?” 彭子歌语塞。 “自己懒,还怪容嗣?” 彭子歌辩驳:“不是懒!是天气太冷,不想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李二勤:“哦。” 苏梓:“噗!” 彭子歌:“……” 容嗣侧眼看她。 李二勤奇异地移开了视线,躁动的热度从后脖往耳根蔓延。 她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上午第三节课时,彭子歌突然举手,满脸冷汗地站起来,还来不及讲一句话,接近一米八的身躯,突然就朝后栽 倒,倒在了地上。 吓得一群人七手八脚把他抬到了校医室。 胃痉挛。 送到校医室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但是又是一通恶心呕吐。 李二勤和苏梓都焦急地希望帮上点什么忙,却只能看着他痛苦。 好不容易等彭子歌的状态稳定下来,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苏梓先回教学楼和老师汇报情况。 而照顾了彭子歌一上午的容嗣脸色有些糟糕。 李二勤担心地看着,把手里捧凉了一点的水递给他:“喝一点吗?” 容嗣坐在彭子歌的床尾休息,右手袖口沾上了彭子歌的呕吐物。彭子歌反胃起身的时候吐得又急又突然,容嗣当时就被吐了半个手臂。然而他没事人一样拍着彭子歌的后背,同时冷静地吩咐李二勤把不远处的垃圾桶拿过来。 李二勤端了水刚凑近,他立刻就往后挪了一点。 刚被吐在身上时,那么大的味道他一点不在意。现在又在意什么? 李二勤不明白地挑眉,继续把水杯给他:“喝。” 容嗣居然就乖乖地接过去了。 李二勤又看沉睡的彭子歌一眼,对容嗣说:“彭子歌应该暂时不会醒来。你要不要先回去处理一下你的衣服?” 容嗣瞥了眼袖口。 气压更低了些。 “你去吧。”李二勤在彭子歌的床边坐下:“我保证照顾得很好。” 容嗣跟着观察了一下彭子歌,站起身:“我很快回来。” “吃个饭再回来吧。” 容嗣看她。 “不然你换我吃饭之后,还得我来换你去吃饭。” 容嗣点头。 容嗣回宿舍洗了澡换了衣服,直接回到校医室。只有李二勤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双手放在上衣口袋里,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打瞌睡。 容嗣意外,放轻脚步,还是惊醒了李二勤。 她扭头看过来,揉眼睛:“刚刚彭子歌的爸妈来了,把彭子歌接走了。” 容嗣点头:“怎么不发我短信?” “手机在教室。” 容嗣没再问。 “饿不饿?” 李二勤点头。 “一起去吃点什么?” “你没吃?” 容嗣:“随便吃了点,没吃饱。” 李二勤提议:“泡面?” 容嗣:“……也许食堂还有些什么。” 结果还是太晚了,食堂里的食盘都已经被洗干净收了起来。最后连吃泡面的时间都没有了,李二勤中午要播放广播,随便买了个面包之后,就急急忙忙冲去广播室。 容嗣叼着面包往教室走。 太冷,学彭子歌把手放进口袋里。 从二楼拐到三楼时,习惯性扭头看向广播室的位置。 一个眼熟的身影,穿着黑色的外套正往广播室走。 容嗣皱眉。 转过弯上了三楼。 诺大的校园里,隐藏在每一个绿化带里的小音响,还有分布在各个教室的音响同时响起李二勤又凉又脆的声音,伴着轻缓的背景音乐。 几件不大不小的校园事件,还有些时事新闻。 也没几个人在听。 有人在学习,有人在睡觉,也有人在聊天。 还有嗡嗡的背书声。 容嗣经过某个教室时,有女生被人从里面撞出来,左肩撞在容嗣的右臂上。他伸手扶稳女生,在女生红着脸连声道歉中,说了声“没关系”,冷着一脸走远。 广播在继续。 李二勤说:“请听今天的音乐之声。” 然后音乐响起。明显的经过老师“指导并安排”过的音乐,没有一点特色,反反复复。 回到教室前,还是会听到有人压抑着兴奋低语:“看!容嗣!” 他回到位置,坐下。 音乐声戛然而止。 也没再响起。 李二勤比平时晚了大半个小时才回来。 她进门前,容嗣从后门看到了那件黑色外套的衣角,一闪而过。 容嗣微微歪头,把耳机从右耳拿下来。 李二勤从自己位置上转过身看他,一副欲言欲止的样子。 容嗣把另一边的耳机也拿了下来。 “阮铭先又来找我谈关于主持人的事情。” 容嗣“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我没同意。” 容嗣挑眉。 “然后责任老师就来了。”李二勤微微停顿:“为她昨天对我说的话道歉, 还说让我答应做主持人。” “你的想法呢?” 李二勤努嘴:“我拒绝了。” 容嗣握着笔的手放松下来。 “最近的物理我又弄不懂,因为排练的事情,已经被占去了很多时间了。” 容嗣放下笔,用手撑住下巴:“没关系,我替你补。” 李二勤笑:“嗯。” 静了会儿,她又补充:“而且,最近其他科目也没怎么复习,期末考试那么近……” 容嗣笑:“哪门课不懂,我都可以替你补。” 李二勤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一下。 容嗣嘴角的弧度微乎极微地上翘着,在唇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往上,清水般的眼淡淡看着她。 那么干净,一眼就能望到底,却怎么也读不懂。 一旁的苏梓始终在装睡。 晚上三人走去食堂的路上,旁边推推搡搡跑过一群高年级的男生。经过李二勤的时候,故意凑近看了看,“呦”了一声:“这就是嫂子啊?” 李二勤一怔。 第一反应就抬头去看容嗣的表情。 等意识到至少该问问的时候,那些人早已跑远了。 苏梓疑惑:“他们叫的你?” 李二勤也不确定:“不是吧?” 又去看容嗣:“认错人了?” 容嗣:“认错了。” 结果吃饭的位置,就在那群男生附近。及其吵闹的一群男生,走到哪都闹闹腾腾地,嘻嘻哈哈互相讲着笑话。 相较而言,暂时失去彭子歌的李二勤团队,安静地有些诡异。 那群男生闹归闹,吃饭的速度极快。拿着餐盘故意绕道到李二勤的桌边,笑嘻嘻让她慢慢吃,走远。 苏梓满脑袋都是问好。 李二勤撇嘴。 “谁啊他们?”苏梓问。 李二勤:“智障。” 容嗣:“……” 晚自习开始前,阮铭先在教室里赶作业。女主持人的事情一直确定不下来,他只能将演讲稿熟悉再熟悉,眼看庆典就在眼前,留给他们的时间的确非常不充裕。 突然教室里一阵骚动,有同班男生阴阳怪气地叫他的名字。 他皱着眉瞪过去,看到一脸“ 面瘫”站在正门口的李二勤。 一怔。 放下笔走过去了。 李二勤已经在阮铭先出来前,用眼神把能记住的面孔确认完毕。 阮铭先刚走到她面前,她就伸出手一一把他们指出来,对他说:“他们让我感到困扰。” 阮铭先不明白:“什么?” “你是他们大哥?” 阮铭先更加不明白:“什么?” 李二勤笑了笑,比不笑更让阮铭先不舒服:“麻烦你告诉他们,以后不要再叫我嫂子。” 阮铭先猜到了什么,脸色立刻沉下来,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李二勤眼底一片坦然:“并不是你的错。” “我会和他们说清楚。” 李二勤退后一步,脸上的表情更冷:“我不认识他们,也不打算认识他们。希望你能帮我转告他们,以后不要跟我讲话。” 阮铭先意外地挑眉,这是生气了? 李二勤还在继续:“虽然这两次的事,都不是你的错,但都是因你而起。” 阮铭先心底咯噔一声。 “所以,以后我也不想和你成为朋友了。” 李二勤说完询问他:“你觉得可以么?” ☆、第30章 彭子歌第二天就回来上课了,脸色还是很差,背包里放了好几种药片。到点就拿出矿泉水数着颗粒吃。 课间,他被几个玩得好的男生女生围在中间。那些人分成几波来,彭子歌也就分好几次讲述自己的到底生的什么病,严不严重,能不能好起来。 “这可比我生病还累……”彭子歌无力地趴在桌上:“累啊……” 李二勤和苏梓都转过身,担心的情绪溢于言表,不过都默契地没有再对彭子歌进行“拷问”。 彭子歌落下了一天的课程,这一天的课也没能好好听。好几次都焉焉地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任课老师都知道彭子歌的状况,没有打扰他。 中午他们一行人去吃饭,彭子歌没有去。他带了他妈妈亲手替他做的养胃粥,放在保温杯里。 习惯了有彭子歌在耳边吵吵闹闹的李二勤和苏梓,都很不适应。只有容嗣仿佛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到。 午自习开始之前,他们凑在一起聊天。苏梓把提早灌好的温开水放到彭子歌桌上:“你快点好起来吧。” 彭子歌没力气地哼哼:“很快就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龙。” 苏梓哭笑不得。 李二勤从早晨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连容嗣跟她说话,她都听不到的样子。 彭子歌不放心地看了她几次,问:“二勤,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二勤回神,想说什么又摇头。 彭子歌意外,李二勤从来不是吞吞吐吐,有话不直说的人。他询问地去看容嗣,看到容嗣正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握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稿纸。 原来也不是李二勤一个人满怀心事。 彭子歌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性:“阿嗣,你跟二勤吵架了?” 被点名的两人同时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二勤囧:“没有。” “我看你们两个人气氛怪怪的。”彭子歌重新趴回桌上:“没有我在,你们都不能和平相处了吗?” 苏梓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 彭子歌被苏梓的表情点醒,摸摸鼻子:“我猜错了?” 李二勤叹口气,终于肯开口解释:“阮糯糯的哥哥,阮铭先你们还记得吗?” 彭子歌点头。 李二勤偷瞄容嗣一眼,发现他神色如常,继续:“他昨晚又跟我 表白。” 表白? 又? 其余三人同时抓住关键字,这次苏梓比彭子歌更着急问出来:“他之前就跟你表白过?” “嗯。” 彭子歌急急加入,问:“然后呢?你答应了?” “没有。” 彭子歌有些莫名其妙:“那不就完了?你还想这件事干什么?” 李二勤有些苦恼地低头:“他问我为什么拒绝他。” 彭子歌:“为什么?” 李二勤照昨晚回答阮铭先的话又重复一遍:“因为不喜欢。” 彭子歌摊手,表情生动,都忘了自己还在生病这回事:“没什么问题啊!” “他又问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彭子歌一怔,什么鬼对话? 李二勤:“还问我,知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苏梓皱眉,余光看到容嗣放下了笔。 “所以,”容嗣开口:“你怎么回答他?” “喜不喜欢一个人,我还能不知道?”李二勤这样回答,和昨晚的回答没有任何区别。 容嗣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李二勤不明白容嗣这个反应到底是几个意思。然而也没敢问,换成彭子歌就可以随便问出口,轻松又自然。 “阿嗣你这表情几个意思呢?” 李二勤几乎以为是自己不当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然而这句话确确实实是彭子歌说的。 容嗣没有理他。 他还不依不挠了:“你这是看不起我家二勤情商不够呢?” 李二勤的表情僵住,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别扭。可彭子歌因为生病带了倦意的脸上,一片坦诚。 “胃不难受了?”容嗣出声提醒。 “难受……”彭子歌在听到”胃“这个字眼的同时,瞬间觉得自己林妹妹上身,浑身无力:“我再也不要生病了。” 元旦庆典如期举行。 李二勤最终没有参与成为主持人。而再次被拒绝之后的阮铭先也没有再出现。 李二勤再见到他,是在元旦庆典的大舞台上。 他穿着黑色正装,搭配一件白衬衫,站在舞台正中间,把旁边女主持的存在感压得一点点都不剩。 不知道是因为他站 在镁光灯聚集的地方,还是因为这一天作为主持人的精心装扮,让坐在侧方前排的李二勤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他。 阮糯糯也没说错,阮铭先虽然黑,但的确长得不错,是绝对受女生欢迎的类型。平时他的表情总是要笑不笑地,现在绷起脸一本正经,反而给李二勤一种奇特的感觉。 各类歌舞特长表演的人员上上下下,只有阮铭先始终出现在台上。 李二勤的位置在舞台下方的最左边,都是最靠近舞台的位置,方便要参加节目的同学可以随时上台。可位置太偏,即使台上的灯光大亮的时候,她的位置还是一片漆黑。她的身边坐着容嗣,一身黑色演出礼服,袖口处露出一截白色的衬衫。 他今天连发型都被精心设计过,额前的头发柔顺地垂在眼前,蓬松而柔软。为了演出而化过妆的脸,眉如墨画。 李二勤几次想跟他讲话,都忍住了。 因为容嗣似乎又……睡着了。 ——每天忙什么这么累?这里这么吵居然也能睡着? 李二勤歪着脑袋想。 ——睫毛好像很长的样子。 凑过去看。 ——好看的男生睫毛是不是都很长? 这次连手都出动了。 快要碰到容嗣睫毛,突然听到台上阮铭先念自己的名字。 她猛得抬头,竟撞上了阮铭先看向自己的眼神。 这么黑也看得见我? 李二勤又是一阵疑惑。 “走了。”耳边传来容嗣低低的声音,刚睡醒,还有点沙哑。 然后感觉到容嗣站了起来。 修身的西服,剪裁完美。 李二勤坐着往上看,只觉得看来看去都是容嗣的腿。 她跟着站起来。 容嗣笑了笑:“别紧张。” 另一边坐在班级群体里的彭子歌和苏梓也听到了李二勤和容嗣的名字,兴奋地和班级的同学一起尖叫。 其实容嗣名字从主持人口中出来的一瞬间,台下就爆发了轰动的掌声和尖叫声。不只是他们班级的,还有来自其它班级的女生们。 彭子歌的欢呼声在这中间显得微不足道,他愤愤地瞪过去。 在这期间,容嗣拉着一身白色小洋裙的李二勤从容地走到舞台中间。 高挑的少年, 和纤细的少女。 两人手牵着手,朝台下的同学老师们微微鞠躬。 整个会场没有一点声音。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容嗣走到钢琴边。强烈的灯光从舞台后上方照射下来,将容嗣的影子在地面上勾勒出一个又细又长的黑影。 他在钢琴前坐下,背脊挺拔,气质非凡。 钢琴的另一边,站着李二勤。 亭亭玉立。 容嗣轻轻抬起手,缓缓按下一个钢琴键。 然后钢琴声响起来,渐渐跟上一个动听的歌声。 没有人在这之前看到过或听到过容嗣和李二勤的彩排。 除了阮铭先。 可到底彩排是彩排,真的看到他和她的表演。 他仍旧很吃惊。 就和台下鸦雀无声的人们一样。 可他更吃惊的,是容嗣和李二勤之间的契合度。那种天生一对的感觉,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们配合得这样完美。 李二勤天生偏冷的声线,在演唱这首歌时,获得了额外的效果。 虽然在感情上还有些青涩,然而当她唱:“sthefairestmaid.” 那股清冷滑动着淡淡的感觉掠过每一个人的心里,不是喜悦,也不只是忧伤,是每一个人的青春。 可渐渐地,也突然开始觉得难过。 尤其是高三的老生们。 似乎还是高中刚进来的时候,懵懵懂懂地拉着新认识的同桌,路过每一个修剪过的绿化带,认识每一朵新开的花。在经历某一次不经意的回眸时,看到了令自己心动的背影。有些说出口了,得到了,失去了。可有些成了永远存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一年又一年的枫叶落桃花开,曾经以为会是漫长到数不到边的高中生涯,竟也在老师翻来覆去的“拼过这三年”中,走到了第三年。 玫瑰花会盛开。 然后会凋谢。 青春也是。 在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李二勤回头去看容嗣。 他好看的容颜在灯光下,仿佛是熠熠地发着光,整个人都笼着金色地绒边。感受到李二勤的视线,他抬头,盛了笑意的眼睛直直看到李二勤的心里去。 她从未觉得容嗣这样夺人目光,仿佛是遥不可及。 可他就在她的不远处。 她只觉得美好。 能和你一起站在最耀眼的舞台中间。 能和你一起走过清晨的操场,傍晚的楼廊。 能和你在夏天的时候一起流着汗跑在烈阳的跑道上。 能和你在寒冷的冬夜一起埋头苦算头疼的习题。 在我最珍贵的岁月里。 短暂的安静。 爆发出比开场时更加热切的掌声和欢呼声。 人在感性的时候总会说些当时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坚守的事情,彭子歌用胳膊肘碰了碰苏梓。 苏梓询问地扭过头:“嗯?” “我们一起努力吧?”彭子歌说。 “什么?” “我们四个,一个努力。”他捏紧拳头:“一起选择理科班,一起上同一个大学,然后一起工作,做一辈子的朋友。” 苏梓愣了愣,笑:“好啊。” 彭子歌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 既然表演结束,容嗣很快带着李二勤回到了班级的队伍里。回到彭子歌和苏梓的路上,不时接收到来自班级同学的羡慕和夸奖。 礼堂的暖气开得太足,只是挤到彭子歌身边,李二勤竟出了一身汗。 回头看容嗣,额头竟也冒着几颗细汗。 “有点热。”容嗣坐下,脱去礼服外套,放在左腿上,背脊微微前弓,露出两块明显的肩胛骨。 彭子歌激动地拍他的背:“每次我想看都藏着不给我看,原来是为了一鸣惊人啊!” 容嗣扭头看他。 李二勤也在不自觉地皱眉。感觉这下拍得,很疼地样子。 “我们班肯定能拿名次!你信不信!”彭子歌一脸自豪。 李二勤一脸茫然:“名次?” “是啊。”苏梓解释:“每年的活动都排名次的,胜利的班级有奖品拿。” “还有奖品?” 彭子歌连连点头:“是啊,还有奖状呢!” “这样啊……” 彭子歌意外:“你不知道?” 李二勤摇头。 彭子歌又去问容嗣:“你也不知道?” 容嗣:“知道。” “ 怪不得,我说你们唱这么好,肯定是为了拿名次的。”他不解地看一眼容嗣:“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李二勤?” 容嗣脸上的汗终于收回去一点点:“她知不知道,没区别。” 彭子歌反应片刻,和苏梓对视:“也对……” 元旦庆典过去三天之后,学校出了排名。李二勤和容嗣的节目,获得了第二名。班主任乐滋滋地在早自习颁布了这个喜讯,然而彭子歌却很不满:“为什么不是第一?” 纷纷有人附和:“就是,容嗣和李二勤的节目那么好。” 班主任无奈地瞪彭子歌:“你一分力都没出,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彭子歌不服气:“我心里,阿嗣和二勤的节目就是最好的。” 班主任哭笑不得,肃了肃表情:“好了啊,现在元旦节目也过去,再过两周就是期末考。你们努力一把,熬过这两个星期,回家好好过年。” 下面的回应立刻就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哦……” “都什么反应?”班主任气乐了:“说到学习都这么不情愿?我看你们这几天为了元旦节目的事情,就弄得很没有学习的心思。到时候一个个都考砸了,我看你们怎么过年。” 彭子歌撇嘴。 班主任恰巧看到,又拿彭子歌开锅:“彭子歌,你说你有什么不满?” “没有!”彭子歌坐直身子:“老班您的话就是圣旨!” “皮痒了?” “不痒!” 班主任:“……” 接下来自然进入了紧张的复习周。每一门课的任课老师都讲完了新知识,开始从第一章进行系统性复习。重点高中的学习强度,比其它学校都要强很多。一套套的试卷习题发下来,在桌面上越叠越高,低头写作业的时候,从讲台上都看不到学生头顶的那个小漩涡,一排排漆黑的后脑勺。 有些同学为了抓住每一分一秒的时间,连午饭都不去食堂吃了,去超市随便买几桶泡面回来泡着,边吃边写卷子。所以教室里长时间缭绕着一股泡面的味道。 李二勤觉得好玩,也拉着其他三人一起在教室吃了一回。然而到第二次提出建议的时候,被彭子歌和容嗣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他和容嗣到现在还在长个子,尤其是彭子歌,开始的时候比容嗣矮了半个头,现在已经快持平了。两个人站在一起,都白,都高。 苏梓恨得简直牙痒痒。 李二勤善良地劝慰她:“可是苏梓你也很白,只是没有他们高而已。” 彭子歌认同地点头:“如果你跟我一样高,现在给你写情书的那些小男生,可得咬舌自尽了。” 被苏梓追着打出了教室外面。 李二勤做了个深呼吸,拿出上一次随堂测验的卷子放到容嗣面前。 容嗣看了一眼,政治,意外地挑眉。 “哦,不是这一页。”李二勤吐吐舌头,将试卷反过来,用笔头点了点某一道大题:“被扣了三分。可我觉得我该写的点都写到了。” 容嗣对着李二勤的答案思考了会儿,拿出自己的卷子对照两人的答案。 嗯……又是李二勤式的思维方式。虽然说得都有道理且无法反驳,然而的确不是正确答案。这么想想,还是赶紧把她的物理补起来,让她一起选理科班吧。 李二勤观察着容嗣的表情:“所以……我错了?” 容嗣点头:“错了。” “哪里?” 容嗣:“……我想想。” 李二勤:“?” *** 在高一上半学期最冷的那一天,他们考完了最后一门期末考。校园里很安静,偶尔有三三俩俩的人从教学楼走向宿舍楼。 李二勤拿着笔袋从考场出来时,碰到了站在教室外等她的容嗣。 “考得怎么样?”他问。 “还行吧。” 容嗣静默了几秒,笑了。 “去等子歌跟苏梓?”李二勤问。 “嗯。” 两人肩并肩往彭子歌的考场走。 容嗣问:“一会儿直接回家了?” “嗯。”李二勤点头:“爸爸来接。” “嗯。” “你呢?” “坐公交。” “好。” 正巧走到彭子歌的考场边,李二勤露了个脑袋,立刻就被彭子歌发现了。他朝李二勤做了个鬼脸,监考老师警觉地站起来:“不要交头接耳。” 李二勤吐吐舌头,缩回脑袋。 容嗣好笑地笑了一声。 李二勤脸红,跟他一起靠在楼廊的栏杆上,沉默了会儿,问:“你坐几路公交车回家?” “526路。” “我也是。” 容嗣淡淡地讲眼神扫过去:“你家住哪?” 李二勤报了个地址。 容嗣笑了笑,没说话。 李二勤不明白容嗣的意思,不确定地问:“那我们一起回家?” “好啊。” ☆、第31章 彭子歌跟快从考场里面出来,本来打算大笑三声以示自己解放了,却在发声之前突然想到考场区不能大声喧哗,吐出去的气硬生生收回来,结果被呛了一脸,拼命咳嗽。 动静也没有比大声喧哗小到哪里去。 监考老师皱着眉走出来,看到是彭子歌,立刻变得有些气急败坏:“去一边咳嗽去。” 彭子歌这才认真去观察自己的监考老师,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第一次月考的时候监考自己地理的老师么?当时还把李二勤赶出考场来着,害李二勤地理成绩那么难看。 想到这里,他故意冲监考老师大声:“咳咳咳咳咳咳!” 监考老师气得老脸翠绿翠绿。 容嗣:“……子歌,走了。” 彭子歌夸张地做两次深呼吸,然后拍拍胸口:“哎哟终于气顺了。老师再见!” 滚犊子! 明显能从监考老师脸上读出来的话语。 苏梓一直都是考试最慢的那个,不到最后一秒不肯交卷的那类人。所以他们三人就回到临时休息室里里面休息。 考完试的彭子歌放松地伸懒腰:“终于考完了!二勤,你考得怎么样?” “没问题。” 彭子歌:“……哦,48分没问题?” 李二勤被戳中笑点,哈哈大笑。 本来打算嘲笑她的彭子歌反而被他弄得满脸都是囧。 “你们寒假可以出来吗?”彭子歌问。 “可以啊。” 彭子歌抬头看容嗣:“阿嗣呢?” “可以。” 彭子歌笑:“那要约着去哪里玩么?” 以为会有一个寒假见不到好朋友的李二勤立刻兴奋地点头:“可以啊可以啊!” 容嗣犹豫:“我寒假有安排了。” 李二勤和彭子歌两人异口同声:“啊?” 接着又是相同的失望的表情。 容嗣摸摸鼻子:“不好意思。” 彭子歌不满,但不敢表现地太明显:“那好吧。我只能自己去找李二勤和苏梓玩了。” 容嗣沉默。 “偶尔也是可以出来的。”他补充。 彭子歌还是不高兴地哼哼,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苏梓考完了,我们去找她 吧。” 其实最后一场考试,考完了也没有要再一起吃饭。只是都习惯了互相等对方,等到汇合之后,就又各自分开回了宿舍。 彭子歌有父母来接,留下一句:“到时候联系”就走了。 苏梓的家在和他们要去的地方相反的位置,所以李二勤收拾完东西,也站起身和苏梓道别:“那我也走了。” 苏梓目瞪口呆:“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坐公交回家?” 李二勤指指自己背后的小包:“我就背这个去坐公交,其它的爸爸会让司机来取。” “那你干什么……”苏梓恍然大悟:“你特地陪容嗣去坐公交?” 李二勤点头。 苏梓低头片刻,抬头:“二勤,你也喜欢容嗣?” 李二勤坦然地看着她:“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问题让李二勤有点为难:“我在元旦之后发现的。” “哦……” 李二勤放下包,站到苏梓面前,正视她:“你是不是生气了?” 苏梓移开视线:“没有。” “骗人。” 苏梓急:“没有生气。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对不起。”李二勤的道歉来得很干脆。 苏梓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你没有错。反正容嗣不喜欢我,我努力过了,表白过了,不行就是不行,而且我也放弃了。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 李二勤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也对。” 苏梓:“……” 李二勤拥抱她:“对不起。“ “哎呀,别道歉了。反正我也已经不喜欢容嗣了。” 李二勤退后一步:“你当我傻子啊?” 苏梓终于忍不住拍她:“瞎矫情啥?我们喜欢同一个人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个学校这么多人喜欢容嗣,难道我要跟每一个生气么?只能证明我们喜欢的人太优秀了。” 李二勤再次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苏梓拍拍她:“去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二勤奇怪地看她。 苏梓挥挥手。 “谢谢你,苏梓。” “矫情。” 李二勤一身轻松地背着小背包走出宿舍楼,同时打电话 给自己老爸:“爸爸,我东西都在宿舍,你帮我取一下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家。” 李二勤的爸爸李正书很意外:“自己回家?” “嗯。” “你认识路?” “不认识。” “……”李正书无奈:“找不到就打车回来,实在不行再打我电话。” “好。” 容嗣看到李二勤讲着电话,突然眉开眼笑,摇摇头。 等李二勤站到他面前,他问:“你寒假回家就这么点东西?” “其它的爸爸会来取。” “好。” 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不管李二勤说什么话,容嗣都已经能够坦然相对了。 “走吧?” “嗯。” 这次李二勤第一次和同学一起回家,更是第一次和喜欢的人一起回家。 有些激动,有些兴奋。 公交车站等公交的人已经不多了,大部分学生在早一点的时候已经离开。李二勤站在容嗣的身边,频频伸出脑袋往道路的远处看。 “看到了什么?”容嗣打趣。 “路。” “还有呢?” “树。” “还有么?” 李二勤沉默几秒,回答:“车。” 一辆半空的公交车晃晃悠悠从远处缓缓驶来。就是他们要搭乘的那一辆。 两人先后上车,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车子晃了晃,启动。 夕阳从地平线斜射过来,耀眼的橘黄色。 晃瞎了坐在车窗边的李二勤。 她眯着眼扭头,看到忍俊不禁的容嗣。 光线被车窗隔断,只在容嗣的下巴处画出一块橙色的光斑。 李二勤努力坐直身子,终于成功把阳光赶到下眼睑下面。 “累么?”容嗣问。 “累。” 容嗣笑了笑,伸出手从李二勤的脑后绕过去,宽大的手掌挡在她的眼睛和车窗之间。 李二勤感激地朝他看了看。 有点麻烦人,而且这样容嗣很容易累。 她挣扎了会儿,对他说:“谢谢。” 容嗣勾勾嘴角。 公交车顺着车流在城市里面穿梭。 在某一站停下的时候,从车上跳下两个身影。前面那个男生高挑,后面那个女生娇小。女生是认真地从公交车里面跳下来的。 双脚同时落地,完美着陆。 她抬头仰视身后的小区:“你家住在这里?” 容嗣点头。 “行。”李二勤点头:“那再见。” 她说完再见就要走,容嗣拉住她:“你去哪?” 李二勤一脸理所当然:“回家。” “你怎么回去?” 李二勤回答不上来。 “我送你吧。” 李二勤还在犹豫,容嗣指指自己身后的背包:“我去把身上的包放回家,然后送你回家。” “没关系。” 容嗣不说话地看着她。 “好吧。” 容嗣的家在小区的最里面。小区还很新,应该是新开发的。 所以这并不是容嗣从小长大的地方? 进入属于容嗣家那栋楼,两个人乘着可以看到外面景色的观光电梯一直坐到顶。 “你家住好高。” 容嗣点头:“我妈妈睡眠质量不好,所以没有选择楼上有住户的房子。” 李二勤了然地点头:“我妈妈也是。我半夜出去偷吃,她都知道。” 容嗣失笑。 电梯打开,李二勤才发现这是独门独户的电梯,防盗门紧闭。 李二勤犹豫地看容嗣。 “要不要进来坐一坐?”容嗣询问她。 “不用了。”李二勤站在门外:“我就在这里等你。” 容嗣没有说话,打开门把包放在玄关处,然后直接关上门说:“走吧。” “就这样?” “嗯。”容嗣按电梯:“家里没人。” 电梯门打开。 李二勤跟着容嗣走进电梯:“这么晚了还没下班?” 容嗣靠在扶手上:“他们经常不在家。” “出差?” “算是吧。” 李二勤邀请他:“以后没饭吃,可以来我家。” 夕阳彻底消失在地平面,只剩下寂冷的黑暗。电梯快速下降,中途没有人进来。 白色的灯光照在容嗣的脸上。 “谢谢。” 他说。 *** 李二勤的家离容嗣家并不近。李二勤报出地址的时候,容嗣就知道。所以他直接拦了辆出租车。 经过一天的考试,又坐公交穿梭大半个城市,然后又做出租车横穿到城市的另一头。不管是李二勤还是容嗣,都累得说不出一句话。 狭小的出租车空间里,司机放着电台广播,广播主持人互相用方言讲着笑话,言语幽默。 李二勤的脑袋慢慢往旁边倒过去,快要撞到玻璃的时候,被一只大手接住了。然后容嗣轻轻把她的脑袋放到自己肩膀上,放稳。换了个坐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 意识渐渐模糊,连容嗣也睡着了。 出租车经过红绿灯,转了个弯。 李二勤放在腿上的手顺势滑下来,手背贴在容嗣的手背上。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向下,翻过手掌,把那只小手握进掌心。 *** 李二勤一路昏天暗地地睡到家门口才被容嗣叫醒。 她揉揉被车内暖气吹得有些干燥的双眼:“到了?” “嗯。” 李二勤跳下车:“要来我家吃饭么?” 容嗣瞥了眼李二勤家的小区,摇头:“我直接再坐这辆车回去了。” “可你都没有吃晚饭。” “没关系。”容嗣笑:“我家一直都有人做饭。” 李二勤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而且我今天太累了,只想洗个热水澡睡觉。” 李二勤不情愿:“那好吧……再见……” 容嗣坐回出租车:“再见。” 出租车沿着来时的路开回去,司机见容嗣一个人坐在后座出神,搭话:“你同学住的小区不错啊!” 容嗣回神,把视线从车窗外移到司机身上,又回到车窗外:“嗯。” “那里的房子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啊。” 容嗣还是看着窗外,漠不关心:“嗯。” 司机从后视镜观察容嗣。 后座的少年表情淡得没有一丝表情。 他选择了再次沉默,把车内广播调到另一个电台。 手岛葵纯净治愈的声线从 车载音响里流淌出来,轻轻唱:“uousfire……” 容嗣用手掌覆盖住眼睛。 今天回家的路,可真长啊…… *** 李二勤回到家,家门刚打开,就闻到了熟悉的饭香,香得她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李正文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大门的动静,问:“是不是二懒回来了?” 李二勤撇嘴,给自己取名叫二勤,却非要叫自己二懒。 “我不懒。” 李正文一听果然是自己宝贝女儿的声音,立刻站起来迎接她,眉开眼笑:“不懒怎么不自己背自己的行李回来?” 李二勤嘟嘴:“重。” 李正文慈爱地摸摸她的头:“你妈妈在楼上练字,你去叫她吃饭。” “嗯。”李二勤点头,慢吞吞脱了鞋,走到电话边拿起座机拨打自己妈妈的号码。 在二楼练字的许云书突然看到自己手机上闪烁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怔了下,才笑起来,然后直接掐断了电话。 李二勤放下电话:“妈妈马上就下来。” 李正文哭笑不得。 李二勤放下自己的包走向厨房洗手,又折回来:“谢谢爸爸。” “谢什么?” “帮我拿行李回来。” 李正文不领情:“谢就不用了,老实交代晚上干嘛去了?” 李二勤摇头:“爸爸,你不年轻了。” “为什么?” “当一个男人开始八卦的时候,就代表他开始老了。” 李正文急:“谁告诉你的?” “我。” “……” 李二勤继续往厨房走。 李正文絮絮叨叨跟在她身后:“李二勤我告诉你,作为父亲,有义务从小就关心了解自己女儿的一举一动。” 李二勤停住脚步,回头:“爸爸。” “嗯?” “我第一次学会爬墙,第一次学会游泳,第一次学会骑车,你都不知道。” 李正文语塞。 李二勤摇头:“王叔叔什么都知道,那才是父爱。” 李正文不服:“我都没有拿你和别家的孩子比,将心比心,你就不能不拿我和别人的父母比吗?” 李二勤严肃:“可以。” 许云书:“……” *** 寒假开始前一个星期,李二勤都在家里宅着。前一个学期为了努力追赶容嗣他们地学习进度,她后来都没有再接任何关于广播剧的东西。这次圈里的小伙伴知道她放假了,邀稿的窗口纷纷弹出来,恨不得直接冲到她面前。 李二勤的期末考试成绩不错,虽然物理没有像之前那样有很大的进步,但是其它科目的成绩,终于离容嗣更进了一点。排名册上自己的名字,也离容嗣更近了些。 她中途给容嗣发过一条信息,信息内容简单到只有三个字:在干嘛? 没有得到回复。 李二勤觉得容嗣神秘极了。那次在他家门口,大门打开的时候她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是一个非常干净甚至没有生活气息的房子。没有开灯,所有一切都蒙了铅灰似的又黑又冷。 李二勤趴在床上思考。 ——难道容嗣是单亲家庭?或者父母正在闹离婚? ——不然为什么家里都没有人? 呸呸呸! 没再往深处想。 ——都想些什么呢! 又在床上翻了个身。 ——可是好神秘啊!明明平时在学校的时候,回信息都很快的,为什么回家了反而不回信息了? ——算了,直接打电话吧。 李二勤从床上蹦起来,直接去书桌上取自己的手机,然后按下容嗣的号码拨过去。 愣住了。 电话那头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停机? 李二勤正不能接受地盯着电话看,彭子歌的电话打了进来。刚接起还来不及说一个字,彭子歌就咋呼开了:“二勤!我失去阿嗣了!” 李二勤:“啊?” “我联系不到阿嗣!” 李二勤:“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李二勤叹气:“刚打了电话给容嗣,提示他停机了。” “他都停机三天了。” 李二勤意外。 “你说我该怎么办?没人陪我打球!一个星期了!没人陪我打球!”彭子歌的声音听起来就能想象到他的表情:愁眉苦脸。 李二勤打开电脑,开始在网页栏里 面敲打内容。 “二勤你在干嘛?”彭子歌疑惑。 “网购。” 彭子歌都要炸了:“我跟你打电话呢!你不能一会儿再网购么?” 李二勤把手机拿离自己的耳朵一点:“我在给容嗣充话费。” 彭子歌的“怒意”生生卡住:“哦。二勤你好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李二勤不想说话。 ☆、第32章 彭子歌疑惑地去看手机频幕,自言自语:“没打错电话啊……” 又把手机放到耳边,问:“这是容嗣的电话么?” 电话那边的声音虽然礼貌,但是没有多少感情:“阿嗣在忙,没办法接你电话。” “那能麻烦您告诉他,彭子歌给他打过电话么?” 也没说同没同意,那头说了声:“再见”就挂了。 彭子歌莫名,给李二勤拨过去。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彭子歌一个人在家里的院子里孤单地打篮球。 冬天的阳光虽然强烈,却没有多少温度。彭子歌运球投篮一个多小时,一滴汗都没出。只能悻悻地回屋子里选电影看。 连刷三部丧尸电影,容嗣的电话还是没有打来。 他不满地用力去戳屏幕,选中容嗣的名字,然后拨过去。 愣住了。 又停机? 他挂了电话,立刻拨通李二勤的。 李二勤接通电话的声音很迷糊,像是刚睡醒。 彭子歌不理解,这都下午四点半了,睡的什么觉? “二勤,我问你。” “嗯?” “你给阿嗣充了多少话费?” “一百。” 彭子歌:“……” “怎么了?” “又停机了。” 李二勤从床上坐起来:“又停机了?” “嗯……” 李二勤撇嘴,爬去电脑边,继续给容嗣充值话费。 彭子歌听了会儿动静,问:“你又给阿嗣充话费?” “嗯。” 声音远远地,应该是选了公放。 “好……” 不一会儿,李二勤的声音回到清晰:“我给他打个电话。” “好嘞!”彭子歌同意:“打完电话,记得跟我讲讲阿嗣到底什么情况啊!” “好。” 李二勤放下电话,觉得在暖气里面睡了一下午,整个喉咙都干到要喷火。先去楼下倒水喝,拿着热水回来的时候,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统一显示的备注都是:容嗣。 她立刻拿起电话拨打回去。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传 来容嗣好听而干净的声音:“喂?” 一个星期没有听到容嗣的声音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李二勤以为自己习惯了容嗣的声音,并且免疫。可是再次听到,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比第一次听到更加让自己心动。 感觉到自己心脏漏跳一拍。 “我是李二勤。” 那头传来短促的笑声:“我知道。” 李二勤竟会在有一天,只是听到某个人的声音就忘记了所有想说的话。 容嗣等了会儿,问:“你给我充了话费?” “嗯。”李二勤喝了口热水,润嗓子:“彭子歌也在联系你,可是你停机了。他中午的时候给你打了电话。” 容嗣:“我知道。” “哦。” “彭子歌打电话来的时候,是我姐在用我的手机。”容嗣解释。 “你有姐姐?” “我大伯的女儿。” “哦。” 李二勤突然就觉得放松了:“你的话费用得好快。” 容嗣无奈:“我姐的手机被偷了,白天我们在外面,她就用我的手机看电影……” 李二勤一脸迷茫,不知道从何问起。 但是容嗣在跟李二勤说话的时候,有足够的耐心:“我爸爸几个兄弟姐妹的家庭一起出来旅游了,过一阵子才会回去。我早上才给手机充了话费,没想到到中午就没停机了。正打算充值话费,发现有人替我充值了。” 李二勤了然:“这样啊……” “我姐说中午是子歌给我打的电话。” “嗯。” “我以为是他找我,所以没着急回复他。” 李二勤倒没有在在意这些,只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是我替你充值的话费?” 容嗣笑了笑:“子歌想不到这些。” 李二勤默认。 容嗣又说:“我刚刚要打电话给子歌,才知道手机又停机了。” 李二勤笑:“要充值话费的时候,发现又被我领先了?” 容嗣轻笑,声音愉悦:“是啊。” 李二勤跟着笑,莫名觉得骄傲。 容嗣此刻站在某个沿海别墅的落地窗边,深夜的大海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玻璃上浅浅地映出他的轮廓,模糊可见的笑容挂在他脸上。 他靠着落地窗坐下:“找我有事么?” “没有。”李二勤的声音很轻松:“就是想问问你在做什么。” 容嗣答:“坐在地上。” 李二勤继续问:“冷么?” “不冷。” “一个人?” “一个人。” “其他人呢?” “都睡了。” 李二勤短暂地反应了几秒,意识到了什么:“话费很贵吧?” “没关系。” “困不困?” “刚才觉得很困,现在不了。” 李二勤没办法描述自己的心理。那种喜悦和心动一丝丝从心底泄露出来,被自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并且藏好。 他和她的距离明明很遥远。可她觉得亲近。 她走到阳台,这边才是下午。暖暖的落日挂在高楼中间,送给下班的人群最后的温暖。 重重吸了口冷气,她对着电话说:“那你也睡觉吧。” 容嗣没有说话。 李二勤皱鼻子:“我等你回来。”又补充:“等你回来找我和彭子歌玩。” “好。” 她有些舍不得:“那……再见?” “再见。” 电话切断。 李二勤舒了口气。 继续打电话给彭子歌。 彭子歌的电话接得贼快,感觉手指就候在通话键上面。第一声“嘟”都没响完,电话就被他接起了。 然后他的迫不及待的声音传过来:“电话打通了?” “嗯。” “说了什么?” 李二勤回忆了下:“他说他的电话是姐姐在用,用来看电影。” 彭子歌不满:“看电影不能用电视电脑吗?” 李二勤解释:“他们在外面旅游。” “旅游?哪里?” “大概不在国内。” 彭子歌嚷嚷:“怪不得阿嗣英语发音那么棒!原来是因为没事就往外面跑!” 李二勤不想说话。 “还有呢?”彭子歌想知道更多:“什么时候回来?” “过一阵子。” 那头停顿了至少十秒,彭子 歌大声:“过一阵子?过一阵子是多久?” “不知道。” 彭子歌简直要哭了:“我快要无聊死了啊啊啊啊!” “我也是。” 彭子歌收声,问:“那明天出来玩吧?” “好啊。” “我打电话问问苏梓。” “好啊。” “我先挂了,晚点约具体时间哦!” “嗯。” *** 晚上李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吃饭。 严谨的李爸爸发现自己女儿今晚的食欲特别好,于是送出自己充满爱意的关心:“二懒今天心情这么好?” 李二勤一言不发,吃自己的饭。 李正文放下筷子,逗她:“怎么可以不理自己的爸爸呢?想过爸爸会伤心吗?” 李二勤咽下口中的食物,慢吞吞:“爸爸。” “嗯?”李正文笑眯眯。 “食不言,寝不语。” 李正文脸都绿了。 许云书无奈,注意到李正文一晚上一口汤都没喝,问他:“不喜欢今晚的汤?” 李正文立刻摇头:“没有!很好喝!” 李二勤:“爸爸,今晚的汤是甜的。” “真的?” 许云书:“……” 李二勤从自己的碗里喝口汤:“假的。笋丁咸肉汤怎么可能是咸的。” 李正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没有说话。 许云书替他盛了一碗,语气淡淡地:“别编。” 李正文把刚刚在肚子里起草完的具备完整时间地点人物的关于喝到甜笋丁咸肉汤的故事,给咽了下去。 这母女俩没有一点幽默细胞。 还是喝汤吧…… *** 李二勤吃完饭和李正文在小区里散了两个小时的步,然后回到房间。 手机里躺着彭子歌的短信:[我和苏梓约了明天上午十点,世纪广场的金色雕塑下面汇合。] 李二勤回复:[好。] 李二勤向来醒得早,给自己做了简单的牛奶面包,挑了身觉得还不错的衣服就出门了。李正文今天上班前,把司机留给了李二勤。所以她打开门,看到老爸的司机在院子里看报纸,愣了愣。 “王叔叔怎么这里?” 王城放下报纸:“你爸爸自己开车去上班了,让我留下来送你。” “他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王城憨厚地笑:“他说他猜的。” 李二勤没再问,穿上鞋子:“那麻烦王叔叔了。” “不麻烦。”王城带手套去开车门:“正好当休假。” 李二勤还是礼貌:“谢谢。” 不是周末,道路还算通畅。堵了几个红绿灯之后,李二勤就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好的地点。 她跟王城说了大致回家的时间,走进旁边的奶茶店。 没想到看到苏梓正在离门口三张桌子的地方玩手机。 “苏梓?”她确认。 苏梓今天穿了裙子,白色的羽绒服,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她回头,见到李二勤,喜悦的情绪溢于言表,从原位上蹦起来跑向她:“二勤!” 只是一个多星期没见而已,也不知道在兴奋激动个什么劲。可是就是很高兴。 李二勤都忘了点奶茶,和苏梓面对面坐下来:“你今天真漂亮!” 苏梓俏皮地皱鼻子:“好不容易可以不穿校服,当然要穿得美美得啦!” 她也去打量李二勤,李二勤今天的穿着一如既往地随性,脱下浅灰呢子大衣后,她只在里面穿了件黑色长裤和oversize的宽大毛衣。 可苏梓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气质,羡慕又开心。 “二勤你的衣服真好看。” 李二勤扯了扯毛衣袖口:“我也是挑了衣服的。” “看看彭子歌会不会特地挑身衣服穿。” 两个人相视而笑。 没说几句话,彭子歌顶着一身寒气进来了。苏梓和李二勤同时回头去看,骚包的蓝色大衣,可彭子歌白,穿着特别显气质。没有容嗣在身边,他总算也成为人群视线的焦点。进门前,路过他的两个姑娘还一直窃窃私语回头看。 店里的顾客只有她们两个,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她们。崩在脸上的表情突然绽放开来,扯出一个巨大的笑,大声:“二勤!苏梓!” 二勤想了想,好像平时没有因为长相吸引人,也不是因为容嗣的关系。 他的咋呼更吸引人。 谁都没想到,三人比约定好的时间还早到。离吃午饭还太早 ,彭子歌替自己和二勤买了奶茶,三人继续坐在奶茶店里面聊天。 彭子歌来了之后,话题就变得更加好聊。因为她们只要看着彭子歌聊就可以了。 苏梓也早就习惯了李二勤曾经提过的这个节奏——彭子歌同学一个人的茶话会。 他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圈这几天有多无聊,多么想念她们想念容嗣,顺便把从放假第一天起的吃喝拉撒都汇报一遍之后,总结:“放假好无聊。” 苏梓和李二勤咬着奶茶的大吸管:“嗯。” 彭子歌:“你们怎么不说话?” 苏梓和李二勤交换一个眼神,对彭子歌笑:“你开心就好。” “如果阿嗣在就好了,我们可以去玩更多项目。”彭子歌在手里翻自己做好的假日游玩攻略:“说起来,要不吃完午饭去看电影吧?” 李二勤:“好。” 苏梓都忍不住嫌弃的表情:“你说你做了一晚上攻略,结果是看电影?” 彭子歌不好意思:“也不是……这个电影我想了很久,一直找不到人陪我看。” 苏梓嘲笑他:“你是多没有朋友啊?连找个陪你看电影的都没有?” 彭子歌瞪她:“那不是只想和你们去看嘛!” “哟?”苏梓意外。 彭子歌忍不住:“来来来,苏梓我们打一架!” 苏梓笑:“你确定?” 彭子歌鄙视:“就你这小身板,还不是一分钟的事情。” 李二勤终于出声:“彭子歌,别打。” “为什么?” “怎么打都是你吃亏。”她说。 “为什么?” ☆、第33章 彭子歌选中的电影是众所期待的超级英雄商业大片,风靡全球,随处可见电影的周边。中二期没过的彭子歌完全不能抵抗诱惑,钥匙扣杯子还有仿真武器买了一套。 首映之后的第二天,电影院里人头攒动,几乎爆满。李二勤买了可乐爆米花和彭子歌苏梓一起往放映厅里面挤。一路都听到彭子歌因为手中的仿真武器戳到人而道歉。 所以为什么不能看完电影再买? 李二勤想问,但是忍住了。 买都买了,再问也没什么意义。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彭子歌满头大汗,抓过李二勤给他的可乐一通狂灌。好不容易缓过劲,他宝贝地看着自己的周边们:“还好没坏。” 苏梓撇嘴:“我看你快坏了。” 彭子歌不屑:“这是什么你知道么?情怀!我可是从漫画开始追起的!” 苏梓不置可否,慢吞吞喝自己可乐。 旁边的走道始终是密密麻麻来回的人,有人说着:“不好意思”走过来,又走过去。更经常传入耳朵的是:“怎么这么多人?”“座位在哪?”乱得不行。 彭子歌还在跟苏梓斗嘴。 李二勤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拿出来看,是容嗣的来的短信:[在干什么?] 李二勤咬住下唇,瞥了眼位置旁边的两人,回复:[看电影。] 短信发送出去,短暂的安静,容嗣回复:[慢慢看。] 彭子歌注意到李二勤没有加入话题,凑过来问:“二勤你干嘛呢?” 李二勤收起手机:“和容嗣发短信。” 彭子歌吸可乐的动作顿住,几秒之后,他问:“容嗣?” 李二勤点头。 彭子歌不可置信:“是我们共同认识的那个容嗣吗?” 李二勤:“我也不认识第二个容嗣了。” 彭子歌抓狂:“我找他一个星期了,他都没理我。结果现在在这里给你发短信?” 李二勤:“是的。” 彭子歌无奈:“没有要你回答。” 李二勤拿了颗爆米花来吃,没再说话。 彭子歌忍了会儿,忍不住:“所以阿嗣跟你说什么?” 苏梓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问我在干嘛。” “然后呢?” “让我慢慢看。” “没了?” “没了。” 彭子歌回头和苏梓对视一眼,表情比刚才更莫名其妙:“好不容易逮到阿嗣,你不问点有意义的事,就这么没营养地结束了?” 李二勤的疑惑很真诚:“问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啊!” “过一阵子。” “什么?” 李二勤认真:“容嗣昨晚就说了,过一阵子就回来。” 彭子歌被打败了,不想继续争论,靠倒在椅子上:“你不懂我!你还是不够想念阿嗣!如果你跟我一样想他,一定会问清楚他什么到底时候回来。” 李二勤低头调出容嗣的手机号给他看。 彭子歌:“干嘛?” “容嗣的手机号。” “我知道!” “没停机。” “所以呢?” 李二勤收起手机:“你现在发短信回去,他应该会回复你。” 彭子歌彻底崩溃。 苏梓哈哈大笑:“彭子歌你平时考试都抄的吧?不然以你的脑子怎么考到这个分数的?” 彭子歌头也不抬地给容嗣发短信:“多嘴!” 彭子歌对着手机捣鼓了会儿,放映厅暗下来。李二勤瞥了彭子歌一眼,他也听话得放下手机。 这类型的商业大片,从来都是座无虚席。从电影开场就是爆点,彭子歌直到看完都没办法冷静下来,绘声绘色地描绘着电影里面的细节。 等到人流稍微散了一点,他们才往外走。楼梯口稀稀疏疏几个人,大部分人等在电梯口,剩下的都围在展示区和销售区。 他们并不赶时间,也没有一定要去挤电梯,所以聊着天沿着阶梯往下走。 李二勤之前没有看过前置系列的电影,所以对于整个故事背景都了解。彭子歌一路神采飞扬地替她科普,苏梓作为替补,在彭子歌说漏的时候才补充几句。 她听得认真,没有注意到身后迅速冲过来一个人影。 伴随着一阵尖叫,她只觉得自己受到剧烈的撞击,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摔出去。在她悬空在一半正面朝下时,看到阶梯还剩最后几格。紧张的情绪突然就得到了缓解,然后认栽地闭上眼。 同时,有一双手从后面穿过来,抱住她的腰。李二勤只觉得身后的人用力抱着自己,那人刻意调整两人往下摔的姿势。 有重重撞击在地面的感觉,然而并没有疼痛的感觉。 李二勤一落地,就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去扶刚刚保护自己的人。手刚伸出去,愣住了:“阮铭先?” 阮铭先龇牙咧嘴躺在冰冷的地砖上。 太疼!本来打算帅气地接住她,然后完美地落地。 然而难度太大,现在摔了个四脚朝天不说,还疼得喘不上气。 简直丢脸得想直接找个地缝钻下去。 “你还好吧?” 阮铭先勉强撑起身体:“没事。” 彭子歌和苏梓这才发应过来,手忙脚乱扶着阮铭先到旁边的座位坐下。 苏梓忍不住抱怨:“什么人啊这是!撞了人连道歉都没有!” 彭子歌也跟着不满:“就是!赶着投胎么!” 有过了会儿,后面慢吞吞挪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阮糯糯。 最初的疼痛和慌张过去后,只留下尴尬在几人中间弥漫着。 但是这些并不影响李二勤,她用目光上下左右检查完阮铭先,确定他没事之后,道谢:“谢谢。” 阮铭先摆手。 “还疼么?”李二勤关心。 “疼。” “哪里?” 阮铭先看了她一眼。 李二勤不解。 阮铭先翻了个白眼,尾骨疼!怎么告诉你?一大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哥……”阮糯糯听到哥哥还在喊疼:“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阮铭先无奈:“一会儿就好了。” 阮糯糯都要急哭了。 “骨头疼……” 彭子歌眼看阮糯糯的眼里的水汽越来越重,出声提议:“诶!旁边就是麦当劳,我们去坐着喝杯东西?” 苏梓附和:“好啊!”看了一眼几人,她晚上李二勤的手臂:“我和二勤去买吃的。彭子歌你扶着他去找个位子坐下吧?” 阮铭先哭笑不得:“多大点事,你们女孩子去坐着。我和彭子歌去买东西就可以了。” 李二勤怀疑:“你真的可以?” “要我跳个广场舞给你看么?” 李二勤:“不用。” 三个女孩找了靠窗的位子,排排坐下,把对面的位子留给去买东西的两位男士。 阮糯糯自从那次跟彭子歌告白失败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偶然遇见,还是在这种奇怪的情况下,她的尴尬完整地写在脸上。 李二勤看她几乎把脸埋进手机,忍不住眉心一跳:“阮糯糯。” “嗯?”阮糯糯虽然时应了,然而还是没有抬头。 “期末考得怎么样?” 阮糯糯抬头:“还不错。” “物理这次及格了?”李二勤的语气自然。 “还不错,接近优秀线。” 李二勤弯起嘴角:“进步好大。” 阮糯糯放松下来:“上次容嗣同学讲的还挺有用。” 李二勤骄傲:“是吧!” 苏梓无奈地笑。 阮糯糯终于把放在心里好一会儿的疑惑问了出来:“容嗣同学没有跟你们一起出来么?” 李二勤摇头。 阮糯糯眨眨眼。 苏梓笑:“他有其他事。” 阮糯糯好奇:“容嗣同学这次总分多少?” 苏梓报了个分数。 阮糯糯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 李二勤和苏梓同时耸肩,她们看成绩表的时候,一般只看到第二名的成绩。再往上看就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看多了容易心肌梗塞。 等阮铭先和彭子歌端着餐盘过来时,三个小女生之间的气氛已经变得完美而融洽。 彭子歌和阮铭先同时松一口气。 阮铭先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妹妹因为介怀之前的事情而影响心情。 而彭子歌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可能会被阮明显揍这件事。 毕竟刚刚在点餐的时候,阮明显笑嘻嘻勾着他的脖子说:“不准主动跟我妹说话,不准主动看我妹,不准让她不开心。否则……” 彭子歌呵呵:“不用否则,我离她三米远,行么?” 阮铭先想了想:“也不行。不能让我妹觉得你刻意躲她。” 可怜的彭子歌同学欲哭无泪。 不知道是谁在中间起到了效果,本打算吃完东西就各奔东西的几个人,越聊越投机,最后还一起换了地方玩桌游。 愉快而又轻松的一天。 离开时,阮铭先要了李二勤的电话号码。她刚回到家,就收到了阮铭先的短信:[到家了?] 李二勤回复:[嗯。] 阮铭先:[我们也到了。] 李二勤想了想:[今天谢谢你。] 阮铭先:[不客气。] 李二勤看着短信笑了笑。 手机界面从和阮铭先的对话框里退出来,看到容嗣的名字静静排在阮铭先的名字下面,名字的右上角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圆点。 她奇怪,容嗣什么时候给自己发的短信? 去看时间,才发现是她们刚看完电影的时候。 所以他算好了自己看完电影的时间? 点进对话框,看到容嗣的短信静静躺在那里: ☆、第34章 李二勤又看一眼短信的推送时间,再推算了下容嗣那边可能的时间点,懊悔而有沮丧的心情瞬间就变得有些无法言喻。 她想回一条短信给容嗣,然而又害怕自己的短信会吵到可能在睡觉的他。 正犹豫,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 她心口一紧,立刻点开看。 有些失望,是阮铭先的:[明天要不要出来玩?] 李二勤撇撇嘴,回:[明天得写作业。] 阮铭先契而不舍:[后天?] 李二勤:[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都得写作业。] 阮铭先:[……] 隔了几分钟,他的短信又发过来:[有必要这么躲着我么?] 李二勤正喝水,回复:[为什么要躲着你?] 阮铭先又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有人都放假了还天天写作业?] 李二勤:[我。] 阮铭先也正在喝水,冷不防看到这条短信,一口水喷在面前的键盘上,连忙扯出纸巾来擦。 他盯着冰冷的屏幕忍不住地笑。虽然只有一个字,但他就是能想象出李二勤的表情。 [所以,]他继续打字:[你哪天会给自己放假?] 李二勤的回复来得极慢,阮铭先都打完了一局游戏,她才回复:[看心情。] 阮铭先无奈,盯着手机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像每一次自己和她面对面时一样,突然就丧失了语言能力。 耳机那头的小伙伴重复叫他的名字:“阿先?干嘛呢?邀请你了,点同意啊?” 阮铭先撇撇嘴放下手机:“不玩了。” “什么?”另一个小伙伴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精彩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阮铭先鼠标移到红色的x按钮,关掉游戏界面,对其他人说:“你们玩吧,我去看个电影。” 冲了个澡,阮铭先湿着头发去敲阮糯糯的门。 门很快被打开,从门后露出阮糯糯圆圆的眼睛:“你干嘛?” 阮铭先失笑:“你鬼鬼祟祟地干嘛?” “听广播剧呢!”阮糯糯扫了眼客厅,没有看到父母的踪迹,放心地拉开门。 “听就听呗!”阮铭先一脸无所谓:“老爸老妈什么时候管过你这个?” 阮糯糯吐舌头:“只是 不想被打扰。” 阮铭先停住进门的脚步:“所以我打扰你了?” 阮糯糯摇头:“没有没有。我正奇怪一件事呢!哥,你过来听听。” “什么?” 阮糯糯爬回床上,然后把耳机塞进阮铭先的耳朵里:“这个声音你熟不熟悉。” 阮铭先松垮垮地靠在床尾站着,突然就站直了身子。 这个声音…… “李二勤?”他意外。 阮糯糯收回耳机:“不知道,只是觉得挺像。” 阮铭先想了会儿,怂恿她:“你去问问。” “问什么?” “问李二勤。” 阮糯糯嘟嘴:“不要,好奇怪。” 阮铭先:“你就当帮哥的忙。” 阮糯糯:“?” 反应了会儿,她惊讶:“哥,你……” 阮铭先点头。 阮糯糯:“没想到你也会喜欢广播剧!” 阮铭先无语:“不是。” 阮糯糯又思考片刻:“你喜欢李二勤?” “对。” 虽然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哥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打击他:“放弃吧,二勤不是一般人追得上的。” 阮铭先瞪她。 “而且,”阮糯糯补充:“李二勤喜欢容嗣。” 嫩色的房间安静下来,阮糯糯房间的薰香弥漫。阮铭先站在暖色的灯光下,轮廓分明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然后勾起嘴角笑了:“我知道。” 阮糯糯嫌少见到自己的哥哥露出这样的表情,愣愣地问:“那你还……打算追她?” 阮铭先恢复那张无所谓的脸:“是啊。” “这么喜欢?” “还好吧。” 阮糯糯不懂:“还好吧,是多喜欢?” 阮铭先走道阮糯糯的转椅上坐下,悠闲地晃动椅子,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是……就算被拒绝十次,还是想要再努力一把的程度。” 阮糯糯突然就联想到了自己。 阮铭先叹气,站起身摸摸她的头顶:“别想那么多,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我回去了,你早点睡。” 回到房间,他拿出手机 继续给李二勤发短信:[等你的好心情。] *** 而李二勤洗漱完毕,正强撑着睡意算时间,手机又叮咚一声进了信息。 她翻身划开解锁。 哦,阮铭先。 关掉屏幕。 继续肚皮朝天等容嗣的天亮。 可大概白天太累,等着等着,就不可抑制地闭上了眼,再也没睁开。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猛得从床上坐起,拿出手机看时间:6:45 而收件箱里安安静静地,并没有进来任何消息。 从来没有觉得假期这样漫长的李二勤,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太无聊,所以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在一个星期内被自己统统解决了。连前阵子让自己忙得晕头转向的广播剧干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完成了。 而这期间,手机一直死一半寂静。容嗣再也没有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过来。只有阮糯糯有一次小心翼翼地问自己是不是参与了广播剧的配音。 她没有一丝隐瞒地回答了。 可此时,无所事事的她,正对着手机发怔。 ——为什么没有在发短信来? ——所以上次打电话是要跟我说什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会不会我一眨眼,他的短信就进来了? 胡思乱想着,窗户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有小石子砸在玻璃上。 李二勤扭头去看,很快第二颗小石子轻轻砸上来,发出轻轻地一声:啵。 这次她终于确定,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去看。 院子外落了叶子的枝头下,彭子歌正弯腰找合适的小石子。 而彭子歌的身边,是笔直站在树下的容嗣。穿着黑色的长款外套,整个人又高又修长。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着窗口的位置。 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眉间,黑的眉亮的眼。 看到李二勤从窗户后冒出的小脑袋,他笑了。 李二勤的心脏突然就开始剧烈跳动,脑子腾得一声一片空白,连招呼都忘了打。 彭子歌找到最称心如意的小石子,站起身就要往李二勤的窗口扔,被容嗣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疑惑地扭头。 容嗣抬抬下巴示意他去看二楼的窗台。 彭 子歌看过去,只看到向来面无表情的李二勤,此刻睁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有点好笑,于是噗地一声就笑了出来。 容嗣也在笑。 可他笑得异常好看。 容嗣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示意李二勤看手机。 李二勤跑回房间拿起手机,又回到窗台边。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她却有点气喘吁吁地。 “容嗣。”她出声。 电话里传来容嗣一声轻笑,然后是他干爽好听的声音:“要不要出去玩?” “好啊!”立刻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彭子歌也忍不住凑近手机跟她说话:“快下来吧!苏梓已经出发了。” 李二勤点头:“好。” 彭子歌看她家大门紧闭,皱了皱眉:“你爸妈在家吗?” “在。” “那你小声点。” 李二勤不理解:“为什么?” “别被他们发现了。” 李二勤还是不理解,然而见到容嗣之后她的脑子就浆糊般无法正常运作。 他们只听李二勤说了句“等一下”,就挂了电话消失在窗口。不一会儿,换了一身外出服的李二勤重新出现在窗口,同时从里面伸出一只脚。 彭子歌不确定地问容嗣:“她这是要爬窗户?” 容嗣不赞同地皱起眉。 然而另他们吃惊的是,李二勤动作敏捷,没几秒就安全着陆,落地的瞬间,还骄傲地拍拍手。 彭子歌目瞪口呆看着,看她又迅速地翻过围墙来到他们面前。 “你……”彭子歌半天才想到要说什么:“经常爬?” 李二勤摇头:“没有。” 彭子歌:“那你这么熟门熟路的。” 李二勤不无自豪地回答:“我在脑子里模拟过几十遍方案,一直觉得这个才是最科学完美的。” 彭子歌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二勤笑:“果然如此。” 容嗣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二勤看他一眼,脸红:“你回来啦?” “嗯。” “什么时候?” 容嗣垂着眸看她,头发看起来这么细软,性格却完全不是,他回答:“昨天晚上。” “唔。” 彭子歌从冲击中找回自己的意识,催促:“我们快走吧?” 李二勤却说:“等一下。” 彭子歌回头:“怎么了?” 李二勤指指自己的居家拖鞋:“我得回去换双鞋。” 彭子歌:“?” 然后在彭子歌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李二勤大大方方地打开自家院子的大门,然后按响了门铃。 从门背后走出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眉眼和李二勤有几分相似,她看到李二勤的表情也很意外:“怎么在外面?” 李二勤给她介绍容嗣和彭子歌:“我的同学。” 许云书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彭子歌愣愣回礼。 连容嗣都有些囧。 许云书又看李二勤的穿着:“要出去?” “嗯。” “回来吃晚饭吗?” “不一定。” 许云书回头跟屋子里的人说了句什么,又回头对李二勤说:“你爸问要不要司机送你们?” 李二勤坐在玄关的矮凳上换鞋:“不用。我们自己去自己回。” 直到三人坐上去市区的计程车,彭子歌还是没想通:“所以,二勤。” “嗯?” ☆、第35章 这次的四人小聚会,和上次的三人小聚会感觉完全不同。彭子歌不再隔三句就念叨容嗣在为什么不回来。李二勤也不会突然就因为想到容嗣而走神。 四人在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而吃饭的节奏也回到了原本的轨道——彭子歌一个人自问自答的演讲。 李二勤因为心情好,听什么都觉得感兴趣。吃饱之后捧着热可可笑眯眯听着,突然感觉腿侧被人轻轻触碰了一下。 她扭头去看坐在她身边的容嗣。 容嗣托着下巴,看彭子歌侃侃而谈,微微弯起的眼角有明显的倦意。 回来第二天就跟大家出来聚,到底是有点勉强了吧? 至于被触碰的感觉…… 李二勤把手放到桌子底下。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但那之后总觉得有些痒痒地,也许是因为容嗣就坐在身边的原因? 指尖就快要碰到腿侧。 手心突然被塞进一个冰凉的物体。 而容嗣比自己稍凉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修长的手指绕过手背,把物体塞进她的手心。 和冰凉的触觉不同,李二期的心脏又烫又热,剧烈跳动。 她再次扭头去看容嗣。 容嗣微微偏过头,冲她眨了下眼。 李二勤经过一顿饭的时间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的神智,突然又一片混沌。 ——等等等等,容嗣是什么意思? “李二勤,”彭子歌中断正在进行的话题,突然问她:“你脸红什么?” 李二勤朝彭子歌看过去,眼神还是冷水的温度:“红吗?” 彭子歌点头:“红。” 李二勤指指头顶的光,示意彭子歌去看。 彭子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暖红色的光线:“所以你告诉我,这是灯光的原因?” “对。” “你觉得我傻么?” 苏梓噗嗤笑出来:“傻!” 话题被引开了,彭子歌和苏梓在对面叽叽喳喳闹着。 李二勤这才偷偷去看被自己紧紧拽在手心的物件。 太用力,手心摊开之后,上面还留着浅浅的白色印记。 是一个水晶的八音盒,每一个结构都在透明的外壳下清晰可见。 李二勤好奇地要再看,桌面上的 手机突然震动。 她划开屏幕,是容嗣的信息:[送你的礼物,回家再看。] 没办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李二勤从来没觉得这么迫切地想要告诉世界自己的喜悦。这份开心已经是单一的她没办法承载的幸福,翻涌着往外冒,无法抑制。 这次连苏梓都觉得奇怪:“二勤,你怎么回事?” 李二勤:“嗯?” “怎么感觉你整个人都冒红心泡泡?” 李二勤吃惊。 彭子歌大喊:“你看!脸又红了!” 容嗣忍不住笑,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几个包装好的礼物,放到桌面上:“给你们带回来的礼物。” 彭子歌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哪一份是我的?” “最大的那个。” 彭子歌的激动溢于言表:“是什么是什么?” 容嗣无奈地笑:“自己看。” 说着把另一份粉色包装的礼物递给苏梓。 苏梓脸变得比李二勤更红:“谢谢。” “不客气。” 桌面上还剩最后一个礼物,淡蓝色的包装纸,印着几个可爱的海豚图案。 李二勤不解地看着容嗣。 容嗣笑。 还有? 李二勤不敢相信。 容嗣用手指轻轻点礼物盒:“怎么不拿?” 果然是给自己的?李二勤迟疑着问:“可以现在拆开么?” 容嗣点头:“当然。” 另一边的彭子歌已经以“狂野派”的风格拆开包装,露出了礼物的一角。只是一角而已,他就兴奋地尖叫起来:“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阿嗣!!!!!” 苏梓捂住耳朵:“麻烦你,公众场合不要大声喧哗。” 彭子歌努力降低自己的音调,一改之前的态度,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模型:“这是正版?” “嗯。” “专程去买的?” 容嗣淡淡地:“是的。” 彭子歌小心翼翼地取出模型,神色凝重地仔细端详,又郑重地放回去:“阿嗣,我嫁给你吧?” 容嗣:“……” 李二勤和苏梓同时对他表示鄙视,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 苏梓的礼物是一份精 致的小糕点,糕点的表面还冒着细小的水珠。糕点的包装盒里还放着一小盒小巧的银制小叉,叉子的尾部雕刻复杂,是一组繁花的图案。糕点做得太好看,苏梓舍不得去吃,可思索片刻,还是分享给其他人:“大家一起吃吧!” 彭子歌瞥了眼她的礼物:“你舍得?” 苏梓瞪他:“没有你的份!” 彭子歌不服:“我跟你有仇?” “那你感谢并且开吃就行了,废话什么?”苏梓嘟嘴,本来就舍不得了,偏偏还有人非要再多嘴问一句。 李二勤点头表示认同苏梓的话,拆开自己的礼物,发现是一个铁盒装的糖果。深红色长方形的铁盒表面上中欧式的插画。插画的印刷非常精细,甚至细节到一草一木的走向。打开糖果盒,里面装了七彩的水果糖,透明糖纸在灯光下亮莹莹地反着光。 李二勤扭头去看容嗣。 容嗣摸摸鼻子:“是在一家很有历史的糖果店买的。是很有特色的糖果,二勤你分享给大家尝尝。” 李二勤听话地将糖果分出去。 彭子歌和咬着小叉子的苏梓对视一眼,对方的意思都清清楚楚写在眼里——李二勤永远只有在容嗣面前,才乖得像个小绵羊。 *** 吃完饭几个人决定去密室逃脱玩,人数有些不够,于是又叫了两个住在附近的同班男生来玩。 几人来到是一家新开的密室逃脱游戏场所,耗费了巨资建造,没开业之前一直讲广告噱头打得十足,占地面积很广。 李二勤他们选择了的主题叫做《重返乌鸦赫斯特庄园》。这个游戏是取材并且模仿了bigfish的一款解谜优秀,然后进行场景的真实还原。 跟随工作人员进入场地之后,映入眼廉的是一个做旧的锈迹斑斑的庄园大铁门,铁门周围杂草丛生,随处可见的蜘蛛网和垃圾,诉说着这是一个废弃的庄园。 工作人员简单地介绍游戏规则之后,离开。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带着具有通信功能的手表,表盘侧面有个红色的小按钮,可以在不同场景内和同伴交流信息和线索。并且每一个人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向总台求取线索。 毫无头绪地对着寂静而又写实的场景静默片刻,容嗣说:“找找看有什么线索。” 几人分头在周围一顿乱翻。 李二勤总觉得铁门右下角那一块的摆设有些刻 意,就差插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牌子。这么想着,她往那边走去,走了两步看到容嗣跟在自己身后。 她回身:“你也觉得是这里。” 容嗣笑:“嗯。我去检查看看。” 摸第二下,容嗣就摸到了什么,拿出来一看,是个扳手。 李二勤心中一喜,喊出声:“找到了!” 剩下的人纷纷围过来看。 “扳手?什么用?”其中一个男生问。 “撬开铁门?”彭子歌猜测。 容嗣:“……应该不是。” 又分头去找,苏梓注意到看到大门左边的牌子,似乎是一个数列线索,轻念出声:“8,16,18,36,38,被打了个圈的红心,然后是78。”她回头看他们:“是不是根据规律来推算?” 话音刚落,容嗣低声道:“76。” 有男生问:“什么?” 容嗣解释:“红星是76。” 有人不服,走过去对着数列研究,咦了一声:“果然是76。” 彭子歌呵呵笑:“你这是质疑我们学霸呐?” 苏梓也跟着笑。 男生有些尴尬,正打算说些什么,身后传来“咣当”一声。 回头,看到李二勤手中拿着扳手,已经把牌子下对讲器的面板给卸了下来,露出电线板,四条断开的电线垂在半空中。 彭子歌一阵无语:“二勤你……” 容嗣沉默思索,走过去把线头接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按下下方的红色按钮。面板上的小隔板缓缓上升,露出一把生锈的钥匙。 李二勤忍不住崇拜的心情:“容嗣你好厉害。” 容嗣同学很受用。 进入庄园之后,也是一幅破败的景象,有几个分散在不同地方的小屋子。应该可以保存了不同的线索,几人刚开始还凑在一起寻找,找着找着就走散了。偶尔能从不同的屋子里听到有人喊大家过去看新找到的线索。 李二勤玩得太专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所有人都走散了。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逗留了下来,东西太多,找得有些累。她靠在道具车上休息,用眼神随意地扫视整个空间。 一旦坐下来,脑子里瞬间就飞过千万种念头。 ——场景做这么大是要累死谁? ——显然是一下 午都无法通关的游戏,为什么没有工作人员推着盒饭饮料进来卖? ——好渴,有杯西瓜汁就好了…… “李二勤?”容嗣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李二勤回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见到容嗣就觉得浑身发麻,心跳加速。 ☆、36.第 36 章 这里的光线暗暗地,仓库外的天空是用投影制造出的阴天的效果。仓库里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所以视物条件并不是那么好。 容嗣进来时,把外套留在了储物柜里,此刻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宽大毛衣,瘦削的锁骨露在颈脖和毛衣的连接处。 李二勤没再往上看。 不敢。 容嗣笑:“在休息?” 李二勤点头:“有些累。” 他在她身边坐下。李二勤立刻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在这装修味和道具味十分刺鼻的条件下,这阵味道简直成了李二勤的救星。 李二勤转头问:“好香,你喷香水了?” 容嗣又被她问住了:“……不是。” 她凑过去,耸动鼻尖:“可是超级好闻。” 容嗣不自然:“大概是洗衣粉的味道吧。” “唔。”秉持容嗣的话就是真理的李二勤,立刻就信了。 各自发了会儿呆,容嗣看表:“还剩下半小时。” 李二勤无所谓地应声:“嗯。” “我们可能没办法通关了。” 李二勤认同:“肯定没办法啊。”容嗣:“我以为你会很想通关。” 李二勤可爱地皱皱鼻子:“反正都是来玩,开心就好了。” 容嗣低声笑:“说得对。”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苏梓的脸出现在门背后。室内的暖气并不是那么足,可苏梓满头是汗,见到李二勤和容嗣并排坐着,也没多想:“你们找到什么线索没?” 李二勤:“正在努力找。” 苏梓点头:“加油啊!只剩下半小时了。” 李二勤:“好!” 苏梓对他们莞尔一笑,嘴里念念有词走远:“我就不信这破地方,我还通不了关了。” 苏梓刚离开没多久,彭子歌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屁股坐到容嗣面前:“累死我了。” 李二勤:“想不想喝水?” 彭子歌激动地眼都绿了:“你私藏了水?” 游戏规则明确规定:不可携带任何饮料,食物进入游戏场地。 李二勤摇头。 “那你还问我要不要喝?害我白开心。” 李二勤解释:“不觉得没有自动或者流动的售货机很不科学?” 彭子歌刚才被苏梓拉着上攀下爬地到处找,身体累得仿佛要散架。现在出现个李二勤,还要累他的心。 彭子歌翻白眼:“我觉得你就是最不科学的存在。” “哦。” 李二勤闭嘴了。 最后自然是没能通关的。毕竟进去六个人,三个人都在偷懒。苏梓出来时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而令她最沮丧的消息是工作人员告诉她,他们完成的进度只是总进度的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苏梓坐在甜品店里,怒瞪着自己伸出的三根手指:“我们都骨头都快累散架了,结果告诉我只玩了百分之三十?谁能完成?做这个游戏的意义何在?” 容嗣和李二勤喝着饮料望天花板。 另两个男生则有些目瞪口呆。 心目中的完美初恋苏梓同学,温柔可爱,一定是软软糯糯的软妹子一枚。 刚刚踩着他们肩膀爬上屋梁的,一定不是她。 现在在对面义愤填膺怒斥的,一定也不是她。 在甜品店休整完毕之后,一群人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了。所有人都看得出容嗣已经是在强打精神陪大家说话,所以当李二勤提出要回家时,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李二勤在饭点之前到家,在客厅看报纸的李正文很是意外:“这么快回来了?” 李二勤脱鞋,把容嗣送给自己的礼物放在桌上,然后去洗手。 回来时,发现自己的爸爸正在偷吃自己的糖。 “……”李二勤:“爸爸。” 李正文被抓了个正着,厚着脸皮笑:“我看到了包装纸,以为是你送爸爸的礼物。” 李二勤不说话看着他。 李正文灿笑:“我也不信。” 李二勤走过去打开包装,从里面掏出一颗紫色的:“蓝莓味的,这才是你喜欢的味道。” 李正文骄傲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 李二勤捂住被他拍过的地方:“听说拍脑子会变笨。” 李正文否认:“胡说!你听谁说的?” 李二勤:“你的同事,胡阿姨。” 李正文痛心疾首:“你胡阿姨,一天到晚就会妖言惑众。” 李二勤突得一笑:“我会替你跟胡阿姨传话的。” 许云书知道李二勤回来时,就去 厨房切水果了。此刻她端着水果盘出来,看到自家老公又一幅无可奈何的脸,出声警告:“二勤,别欺负你爸爸。” 李正文:“……” 瞥到桌上的水果糖,许云书用水果签戳着橙子递给李二勤:“谁送你的礼物?” “谢谢。”李二勤将橙子一口塞进嘴里:“同学。” 许云书又看一眼包装盒:“哪一个同学?” 李二勤觉得奇怪,不管是许云书还是李正文都很少管自己的私事,此刻两人都明着暗着向她探查“敌情”,让她不禁怀疑:“这盒糖怎么了?” 李正文和许云书对视一眼,李正文笑:“味道不错。” 李二勤继续吃水果,嘴里鼓鼓囊囊地:“是给我补习物理的那个同学送我的。他前段时间出去旅游了。”顿了顿补充:“礼物不止我一个人有,其它一起玩的小伙伴也有。” 李正文和许云书假装四处看风景:“哦,能和同学玩得这么好,很不错啊!” 李二勤笑:“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正文:“爸爸能再吃几颗糖吗?” 李二勤:“当然。” 许云书:“不行。” 李正文最后也没能吃上第三颗糖。处于对身体健康的考虑,许云书很少给他吃含糖量很高的食物。 李二勤拿着礼物回房间时,李正文突然叫住她。 “怎么了?” 李正文报出一个名字,然后补充:“这个礼物的重点不是糖,是装糖的盒子。回房之后可以去搜索一下关于这个糖果公司的资料。” 李二勤一脸茫然。 李正文笑:“就是怕你不在意,错过了重要的信息,所以提醒你一下。你的同学,送礼很用心。” 李二勤低头摸摸袋子里的铁盒:“谢谢爸爸。” “去吧。”李正文拿起报纸重新看:“别忘了好好谢谢你的同学。” “我知道。” 李二勤回到房间,拿出藏在包里的小八音盒。透明的水晶,比手掌都小,每一个棱角都在灯光下闪着荧光。 打开透明的盒盖,里面的结构变得更加清晰。 从八音盒里传出一阵溪水般的跳跃的乐曲,李二勤只听了三个音节就知道这是什么歌。 是他们在元旦庆典上合唱的那首歌。 小小的银色滚轴在透明盒子里缓缓转动,微小的凸起在经过每一个细长的钢片时发出不同的音符,组成一个完整的曲子。 李二勤的心里柔软得不像话。 翻出手机,她给容嗣发短信,想说的话太多,最想问的那句是: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就像你在我心里一样,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存在? 可是自认为脸皮巨厚如她,也没办法问出这样的话。 容嗣那么高高在上,完美得仿佛是教科书级别的。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物理勉强及格的普通人。凭什么能得到容嗣的喜欢呢? 而容嗣给自己多准备的那份礼物,也可能只是……替他充话费的回报? 如果得到容嗣的喜欢,她就必须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样才能抬头挺胸地站在他的身边,和他走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所以首先,她得先让物理超过70分。 给自己打完气,李二勤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噼里啪啦往手机里打字:[谢谢你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停顿片刻,她又补充:[见到你,我很高兴。] 点下发送,然后发出去。 李二勤又没有等到容嗣的短信。 都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抱着手机睡着了。 李二勤用手背挡住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然后眯着眼去看手机,竟然有容嗣的短信。 静静地五个字。 [我也很高兴。] *** 李二勤又去书店买了些书回来看。她一直认真相信着李正文对她说过的话:“读书永远不会吃亏。” 没有出去玩的日子,她都在屋子里读书。如果说还有什么喜好的话,大概就是苏梓有一天打电话过来,强烈安利了一部古装电视剧。好几天都守在电视机前等,守了几次之后,李正文也加入了守剧的行列。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她跟爸妈一起在家里看春晚迎新年。他们四人拉了个聊天组,一边看节目一边吐槽,聊天框里的对话一条条刷新,热闹非常。 到零点开始倒数的最后10秒,他们在群里互道新年快乐。彭子歌还在群里炫耀自己刚刚从父母手里收到的红包。 李二勤对着手机不自觉地笑,嘴角的笑容比窗外璀璨的烟花更加动人。 不知为何突然就很想送一条单独的新年快乐给容嗣。 电视里节目主持人一起用力而兴奋地倒数:“五!” 手指点开和容嗣的对话框。 “四!” 快速输入四个字:新年快乐! “三!” 按下发送键。 “二!” 短讯传入对话框的一瞬间,屏幕上出现容嗣的头像,后面紧跟相同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一!” 窗外同时传来震耳的烟花声,一朵接着一朵炸开在漆黑的夜空。 ☆、第37章 年后李二勤跟着爸妈四处拜年,没有和容嗣他们联系太多,偶尔会互相交换下自己拍的照片,但大多数时候手机一直静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好不容易结束走亲访友,李二勤想发短信约容嗣,意外地胆怯了。 好久不联系,总觉得似乎有点疏远了。贸然发短信过去,会不会显得有些奇怪?犹豫再犹豫,她还是没能给容嗣发过去一条信息。 幸而没几天之后就是开学。李二勤早早地就回到学校,没想到苏梓比她来得更早。 苏梓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就扔下手中的东西扑了过去:“二勤,想死我了!” 李二勤嘿嘿笑:“我也想你们。” 苏梓松开她:“后来你去哪里了?” “哪里?” “嗯。”她帮李二勤把行李帮到她的位置:“我们来找过你几次,可是你都不在家。” “你们来找我了?” “是啊。”苏梓继续整理自己的床铺:“彭子歌他们打算去滑雪来着,结果都找不到你。” 李二勤不好意思:“我好像出去了。” “没关系,下次还是有机会的。” 两人本来约好整理完去食堂一起吃晚饭,结果彭子歌很快打电话过来,苏梓正和李二勤一起铺床单,所以开了扩音器。 彭子歌雀跃的声音在苏梓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就传过来,很大声:“你在学校了吗?” 苏梓和李二勤抖动床单:“到了。” “李二勤呢?” 李二勤应声:“在呢!” 那头一阵不小的动静,然后听到彭子歌喊容嗣:“阿嗣!二勤也回来了!”声音凑近:“那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苏梓询问地看李二勤,李二勤点头:“好啊!我们大概还需要十分钟。” 苏梓看了眼遍地的行李和衣服,疑惑:“够么?” 李二勤淡定:“够。” 然后苏梓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二勤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穿梭在宿舍的各个角落,在十分钟之内把自己的东西都完美地放在了该放的位置。 苏梓吃惊:“二勤你……动作这么快?” 李二勤骄傲:“我的动作一直很快!“ 苏梓:“那你前面那半小时为什么只整理了三件衣服?” 李二勤一脸理所 当然:“因为不着急。” 苏梓:“哦。” *** 小半个寒假没见的小伙伴们终于再次聚集在一起。彭子歌又白了一圈,肤色越来越逼近容嗣。可是身高似乎又差了容嗣一截。 李二勤偷偷走到容嗣身边比较了下。 心好累……果然又长高了。 她过年长了两公分呢!可上学期结束的时候,她明明可以勉强够到他脖子下的第一颗扣子,这次只能够到第二个扣子了! 容嗣注意到身边有个不安分的身影,一蹦一蹦地不知道在闹些什么。 他停下脚步:“你在干嘛?” 李二勤:“……” 彭子歌也疑惑:“你在干嘛?” 李二勤老实交代:“量身高。” 苏梓和彭子歌异口同声:“量身高?” 李二勤觉得有些丢脸,小声:“原来我在容嗣的第一颗扣子的……” 彭子歌:“……”李二勤补充:“彭子歌原来在容嗣的眉毛。” 彭子歌:“?” 立刻拉住容嗣,然后站过去量,吃惊:“眼睛下面?” 回头跟两个女孩子确认:“我不到阿嗣的眼睛?” 两个实诚的孩子认真点头,苏梓的头点得尤其重。 彭子歌受到了打击:“我上学期喝一学期的牛奶!你知道我喝牛奶,需要多大的的勇气么?” 李二勤:“多大?” 彭子歌:“我的体质只要喝牛奶就会拉肚子。” 李二勤:“……” 苏梓:“真够拼的。” “乳糖不耐症?”容嗣终于出声。 彭子歌没听过这个名词:“哈?” “没什么。” 几人继续往前走,彭子歌不死心地问容嗣:“阿嗣,你过年是不是偷偷喝牛奶了?” 容嗣:“我没必要偷偷喝牛奶。” 李二勤笑。 容嗣瞥了她一眼。 彭子歌不服:“那为什么你窜这么高?” 容嗣:“我的爸爸1米93。” “哦。” 彭子歌没有问题了。 想了想,还是有:“你的妈妈呢?” 容嗣: “1米75。” “哦。” 这次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 新的一学期终于在寒冷的晨曦中开始。 周一上午的第二节课结束,同时做广播体操的前置音乐响起。全校的男生女生排成没有太多纪律的几排,往操场走去。 寒风呼呼作响,李二勤在人群中瑟瑟发抖地跟着所有人一起做运动。不管怎样,伸展运动的时候,身体永远不会伸展开,连双手都缩在袖口里不肯拿出来。跑跳运动的时候,也不会真的跑起来或者跳起来,脚跟稍稍离地已经是人群中比较完美的跑跳了。 李二勤在做转身运动时,去男生的最后排寻找容嗣的身影。 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同时脑子里蹦出一个成语:鹤立鸡群。 真的好高。 他站在人群的最后一排,远处是印着校训的围墙。 冬日明媚的阳光下,他□□在空气中的白色皮肤似乎会发光。成千上百的人群中,她就是可以一眼就抓住他的身影。 因为他那么闪耀。 李二勤移不开视线。 转回身,实现离开容嗣之前,观察他的动作。明明也没有多认真在做,可就是好看。 手长脚长,做什么都好看么? 第二次转身运动,李二勤直接将视线投向容嗣的方向。没料到直接撞进了容嗣的眼睛,李二勤立刻慌张地转过脑袋,吓得没再敢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所以。 ——容嗣也在看自己? ——呸呸呸! ——瞎想! 可怜的李二勤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敢去直视容嗣的眼睛,渐渐地演变成不敢去看他的脸。每次视线都停止在他的锁骨处,没办法再往上。在李二勤逃避容嗣眼神的一个星期之后,容嗣抓住了准备去广播室的李二勤。 李二勤被容嗣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要去看他的脸,视线往上移到容嗣的锁骨处就生生地停住了。 容嗣忍不住发笑:“你干什么?” 李二勤不敢抬头:“什么?” 容嗣弯下腰,去看李二勤的眼睛:“聊聊?” 李二勤:“聊什么?” 容嗣无奈:“你再往下低头,我就只能坐到地上跟你说话了。” 李二勤在心里拼命拒绝。 ——可千万别!你坐到地上,我大概就只能把脸贴在地面了。 “二勤。”容嗣严肃起来:“我是不是哪里让你不开心了?” “什么?”李二勤还在胡思乱想呢,突然听到容嗣这么说,惊讶:“为什么?” 容嗣:“……这是我问你的问题。” 李二勤立刻否认:“没有。” 容嗣笑,语气变得轻松:“为什么躲着我?” “没有!” “真的?” “真的!” 容嗣静默几秒,低声:“抬头看我。” 李二勤:“……” “所以,”他叹气:“为什么不敢看我?” 李二勤狡辩:“才没有!” “那就抬头看我。” 李二勤仍旧将视线放在容嗣的锁骨位置。 容嗣静静等着她。 良久,容嗣懒懒地发出了一个单一的音调:“嗯?” 李二勤心一横,一咬牙,抬头用力地朝容嗣的眼里看去。 容嗣在笑。 盛了星光般的眼里是得逞后的笑意,还有暖洋洋的温柔。 李二勤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 容嗣看着她,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可爱的鼻尖,精巧的下巴。 还有…… 容嗣将视线从李二勤的嘴唇上移开:“我去检查了。” “哦。”李二勤不解地眨眨眼:“那我去广播室。” 两人各自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一天午休的广播,播音的女生频繁出了三次错误。 彭子歌和苏梓坐在位置上聊天,李二勤的座位上坐了隔壁排的一个女生。再次听到李二勤明显的错误,她们不约而同笑出声:“第三次。” 彭子歌疑惑:“二勤今天搞什么?” 苏梓:“不知道。” 容嗣在这时走进来,彭子歌自然地去和他说话:“李二勤今天怎么一直念错稿子?” “是吗?”容嗣心不在焉,坐下时膝盖奇异地撞在桌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动静。 彭子歌受惊不小:“阿嗣……你干嘛?” 容嗣:“不小心。” 彭子歌:“……” 容嗣从书桌里抽出书本来看,身边的彭子歌突然“哦”了一声,大喊:“阿嗣!” 容嗣看他。 “你跟李二勤有鬼!” 容嗣:“……” “被我说中了?” 容嗣慢条斯理地将一个耳机塞进左耳,然后拿起另一个耳机。在放进耳朵前,他斜睨了彭子歌一眼,一声冷笑:“呵……” 彭子歌:“苏梓!他心虚!” 容嗣再次摘下耳机,笑:“子歌。” 彭子歌:“嗯?” ☆、第38章 彭子歌好像没听清,反问:“什么?” 明明是他先起的头,现在反而是他小白兔受到惊吓般惊慌地看着容嗣。 容嗣重新戴上耳机,彭子歌还要去跟他说话。 容嗣头也不抬地点点彭子歌放在身侧的历史课本。 彭子歌瞬间石化。 哦,是哦。上一次期末考试自己的历史分数跌到史低,跌破70分。过年差点没被老妈用衣架抽成肉条。为了这件事他和容嗣抱怨了小半个月。 真的是,想起来都疼。 *** 李二勤在犯了三次错误之后,终于将自己的情绪平复。关上广播室的门往教室走,走过实验楼的时候,迎面走来一对讲着话的男生和女生。似乎是在谈什么事情,目不斜视和李二勤擦身而过。 李二勤撇撇嘴,继续走。 一会儿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肩膀。 她回头,看到阮铭先折了回来。 “嘿!真的是你。” 李二勤笑。 阮铭先见到李二勤笑,不自觉跟着笑起来:“不好意思啊,刚刚聊得太投入,没看到你。” 李二勤又撇嘴,不明白他道的哪门子歉:“你不是看到了么?” 和阮铭先同行的妹子站在原地等他。他看了一眼,有些懊恼:“我得走了。” “嗯。” 阮铭先还有话想问,太多,不知道从哪一句问起,最后偏头自嘲地笑了下:“过年开心么?” “嗯。” 突然也没什么想问的了。 阮铭先扯开嘴角:“那我走了。” “再见。” 李二勤和阮铭先挥手说完再见,转身看到容嗣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看着自己。 正午时分的大背光,只看得到瘦长的轮廓,并不能看清表情。 李二勤伸长手臂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快步绕过教学楼跑到楼梯上,停在等她的容嗣面前:“不是应该在上自习么?” 容嗣垂眸看她,觉得她看起来好像的确比过去矮了点,可是这样下巴显得更尖了:“我来等你。” 李二勤意外:“等我?” 容嗣点头。 “有事么?” 容嗣抬脚踏上楼梯,往教室走。李二勤跟在后面。 “彭子歌很担心你。” “为什么?” “你今天中午犯了不少错误。” 李二勤没有否认,沉默跟着走了几步,问:“明明彭子歌担心我,为什么是你来等我?” 容嗣抬头看倾斜向上的楼梯,下颌骨的线条好看而性感:“我比他更担心你。” “哦。” 李二勤低头咬住下唇。 容嗣瞥了她一眼。 两人沉默回到教室。 彭子歌和苏梓经过几天的和平相处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拼杀”。上学期的物理和化学还能争个明白,今天两人扯着政治书扯,看来是能扯到地老天荒了。 李二勤和容嗣各自坐下。 彭子歌突然停下,用笔头轻轻敲了敲李二勤的肩膀:“二勤。” 李二勤回头。 “你发烧了?” 李二勤摇头。 “那你脸这么红?” 苏梓认可:“二勤,你最近怎么总是脸红?” 彭子歌琢磨:“是生了什么奇怪的病么?” 李二勤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去外面走一圈。” 彭子歌不理解:“为什么?” 李二勤严肃:“你就会了解到外面有多冷。” 彭子歌不解地去看苏梓。 李二勤补充:“风有多大。” 彭子歌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 李二勤继续:“去吹一个来回,你的脸肯定比我红。” “为什么我的脸会比你红?” 李二勤:“小白脸。” 彭子歌:“……” 安静了会儿,彭子歌不服的情绪上来了:“阿嗣比我还白呢!你怎么不说他小白脸?” 话刚说完,感觉自己被一道寒冷的视线给凌迟了。 李二勤憋着劲没说话。 彭子歌小声替自己辩解:“而且……阿嗣从外面回来,脸也完全没红啊。” “哦。”李二勤瞥容嗣,突得笑了笑:“脸皮厚吧。” 容嗣:“……” 彭子歌第一次看到容嗣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还没达到最高.潮,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不爽回头:“谁…… ” 气势十足开头的问句,以几乎听不到的尾音结束了。 十分钟之后,彭子歌和李二勤在楼下倒垃圾。 彭子歌一张小白脸被两幢教学楼间的强风吹得通红,鼻涕横流。 反倒真的是李二勤的脸色稍微正常一点。 彭子歌倒完最后一纸篓,吸吸鼻子:“我说二勤。” “嗯?”她正试图努力把脸藏进领口里。 “为什么又是我们两个?”彭子歌愤愤不平:“明明是我们四个人在说话,为什么老班罚的还是我们俩?” “因为你的声音最大。”李二勤老实回答。 “那么你呢?” 这次李二勤想了想:“因为我话最多。” 彭子歌差点没笑出声,憋住了。在这所有同学都在午自习的安静校园里,他不希望因为笑声获得第二次惩罚:“你话多?” 他拼命抖动身体,试图以此来释放即将爆发的笑:“你说你话多?” 李二勤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彭子歌不以为然:“下次出门多照照镜子吧,不然你都该不认识自己了。” 李二勤露出奇怪的笑容:“刚刚被班主任抓到之前,你说了八句话;苏梓讲了一句话;容嗣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我,”她停顿,不知道在骄傲什么:“五句。” 彭子歌:“哦。” 沿着楼梯一前一后往上走,彭子歌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笑嘻嘻回头问李二勤:“二勤,有没有觉得有点熟悉?” “嗯?” “苏梓和我们一起玩之前,我经常和你一起来倒垃圾。”彭子歌的笑容阳光而单纯:“苏梓加入之后,你都在教室陪她。” 李二勤一中午在室外来回吹了几次风,吹得心尖都是麻木的:“你如果希望我陪你倒垃圾,可以随时提出要求。” “……”彭子歌:“倒也没有要邀请你一起倒垃圾。” 李二勤没接话,一开口就被灌满肚子冷风,她选择闭嘴。 “那时候还有女生说你坏话呢!”彭子歌背着风走,也不怕摔着:“你还记得吗?” 李二勤点头。 “现在我们可比以前熟了,你得告诉我实话。”彭子歌弯下腰:“你真的不生气?” 李二勤摇头。 彭子歌又笑:“ 我也觉得你不会。” 李二勤挑眉。 这次彭子歌没理解她的意思,转身提着两个废纸篓,几步蹦跶上最后一格阶梯,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二勤慢慢往上爬。 “李二勤。”他又说。 李二勤抬头投去询问的眼神。 “你真是个龟。” 李二勤:“……” 算了……冷得都懒得计较了。 李二勤没有接话,本来就安静的楼梯更加安静。可是气氛并不尴尬,彭子歌甚至在等她的时候试图让废纸篓指尖转圈。 踏上最后一格台阶,李二勤跟彭子歌并肩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回教室。班主任就等在教室后门,随时准备着等他们回去之后,给他们上一堂教育课。 班主任在教室外面训他俩的同时,苏梓在暖洋洋的教室里冲他们做鬼脸。低着头做习题的容嗣中途只抬头一次,视线落在李二勤冻得表情麻木的脸上,淡淡地笑了笑,回到习题中。 时间漫长到仿佛这个冬天都过不完。上不完的课,做不完的习题,背不完的古文单词和公式。 *** 高一下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李二勤的物理没有及格,同时彭子歌跌出了十名意外。 拿到成绩单的那天上午,四人小分队的气氛前所未有地凝重。 苏梓的总分比彭子歌高出了30分,然而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总分全校第一的容嗣,看过李二勤的试卷之后,也高兴不起来。 没有值得高兴的事,连午餐的红烧鸡腿都没抢到。 然而更加让四人感到沮丧的是,班主任认为是他们因为没有正常参加晚自习,才导致成绩下降。所以他们在广播室晚自习的特权,被取消了。 李二勤中午播报完广播,紧紧拽着始终带在身边的物理试卷往教室走。她很不高兴,都觉得自己不敢去看容嗣的眼睛,他那么认真地辅导自己,结果她还是考得一团糟。 更加难过的是,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为什么结果还是那么坏…… 从高一下半学期开始,就有人开始关心选择文理的问题了。容嗣,彭子歌和苏梓毫无疑问都会选择理科。 而她…… “李二勤。”有声音打断她的思考。 李二勤回神。 阮铭先站在大楼的入口 处看着她:“你打算往哪走?” 李二勤往前看:墙。 转个身继续有气无力地走。 阮铭先笑:“你干嘛呢?” 李二勤的不高兴写满整张脸:“你别问。” “考砸了?” 李二勤意外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是这几天公布成绩,这时候不高兴的话……也只能是因为考试了吧?” 李二勤做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阮铭先忍俊不禁,倒是终于看到李二勤除了“面瘫”之外的表情:“哪一门考砸了?” “物理。” “啊……”阮铭先露出为难的神色:“物理的话可能我也帮不了你。” “你物理也很差?” 阮铭先懒洋洋地笑:“那倒不是,我一理科生怎么能物理差呢?” 李二勤撇撇嘴。 阮铭先解释:“阮糯糯的物理一般,你知道的吧?” “嗯。” “她的其他课程外都能替她补,但是物理不行。” “为什么?” ☆、第39章 李二勤遗憾地冲阮铭先笑笑:“没关系,容嗣那么厉害都拿我物理没办法。” 阮铭先乐了:“你带物理试卷了?我替你看看。” 李二勤把叠得方方正正的物理试卷递过去。 阮铭先粗粗地看一眼,好多红叉! 手指点在其中一道大题上,他询问李二勤:“这个我刚给阮糯糯讲过,要不要我帮你讲讲看?” 李二勤意外:“现在?” “晚饭后?”阮铭先抬抬下巴示意自己要上楼:“差点忘了我是来跑腿的,老师还在等着。” “我请你吃晚饭吧。”李二勤琢磨了下回答:“算是谢谢你替我补习。” 阮铭先也不客气:“好啊。” 回到教室,李二勤意外发现彭子歌竟然在埋头写作业。 教室的暖气开得很足,彭子歌连毛衣都脱下来塞在课桌里,只穿了件白色长袖卫衣在身上。右手下压着的稿纸已经是满满一页的涂算。 苏梓正好转身找彭子歌,看到李二勤,笑起来:“回来啦?” “嗯。”李二勤坐下。 苏梓继续跟彭子歌说话,翻动手中的教科书:“我感觉这块你好像不是很熟,其实例题就这些,你弄透了应该其它题型都不是问题。” 彭子歌凑过脑袋去看:“是嘛……” 苏梓又拿出本蓝色封面的习题册,翻开:“嗯。你看从这一题到这一题,都是关于这块内容的题型。” “哦……” 彭子歌按住本子,低头开始算。 李二勤拿出书本,回头叫容嗣:“那个……” 容嗣抬眼。那个? 李二勤:“我跟阮铭先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容嗣这次整个头都抬了起来,右边眉毛微微扬起。 李二勤立刻解释:“刚刚回教室的时候遇到他,他说要帮我看看我的物理试卷。” 容嗣点头:“好。” 彭子歌顿住正在涂算的笔,问:“阮铭先帮你看物理试卷?” “嗯。” 彭子歌脸上有不解和不高兴:“阿嗣讲得不好?” 李二勤反问:“谁说的?” 彭子歌又被问住了:“那你去找阮铭先帮你讲?” 李二勤觉得彭子歌有什么误解,可是 又无法反驳。 倒是容嗣好整以暇:“多一个人给李二勤讲题有什么不好?” 彭子歌觉得有道理:“也对。” 容嗣笔尖戳在彭子歌压在手肘下的习题册上:“你看,你这还不是除了我,还有苏梓也在帮你。” 彭子歌觉得容嗣说得完全在理,继续自己被中断的习题。 几人各自埋头学习。 彭子歌突然用力划了道直线,扭头看容嗣:“阿嗣,你是不是蠢?” 容嗣斜眼看过来。 “让阮铭先给二勤讲物理试卷,这不是给他制造机会吗?” 容嗣似听到什么好笑的,唇角弯起。 彭子歌立刻去观察李二勤的反应,幸好李二勤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小声的对话。 他压将声音压得更低:“你笑什么?” “你说得有道理。” 彭子歌傻眼:“那你还这么无所谓?” “嗯。” “嗯?” 容嗣继续看那些在彭子歌眼里是一堆乱码的东西。 彭子歌急,张开手掌盖在他的页面上:“你不要故作深沉,有话直说啊!” 容嗣无奈:“用你的脑子想想。” 彭子歌迷茫:“想什么?” 容嗣:“……” 彭子歌眨着充满求知*的大眼睛看着他。 容嗣:“……没什么。李二勤除了学习物理之外,不会有其它想法。” 彭子歌翻着眼思考了会儿,同意:“你说得有理。” 这下彭子歌同学终于认真去学习了。 片刻之后,彭子歌又用胳膊去戳容嗣:“阮铭先追妹之旅好艰辛……” 容嗣:“……” 感同身受。 *** 晚上放学之后,李二勤收拾了东西去楼上高年级的教室找阮铭先。大部分纷纷走出教室挤在走向楼梯的学生里,阮铭先一个人闲散地靠在教室后门的外墙,低头拆一包巧克力pocky。 指甲修得太齐,好不容易才打开。他抽出一根细长的pocky放进嘴里,扭头去找李二勤的身影。 她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阮铭先一怔,笑了。 属于阮铭先独有的 阳光而带点痞气的笑容:“来了?” 李二勤:“嗯。” “吃么?” “不吃。” “哦。” 阮铭先一个人吃了两根pocky,李二勤才问:“大食堂,小食堂,还是校门口?” “我无所谓。” “那就超市方便面?” “小食堂。” 在去食堂的路上,阮铭先无奈地吃光了一整盒pocky,本来打算请李二勤吃的,又怕她不接受他送的礼物,所以才拆开包装伪装成分享食物的样子。 结果人家根本不吃。 是真的不吃。看都不看。 阮铭先从微小的挫折中走出来:“李二勤。” 李二勤目不斜视专心走路:“嗯?” “你不喜欢零食?” “喜欢。” “那是不喜欢巧克力?” “喜欢。” “所以是不喜欢pocky?” “喜欢。” 阮铭先低头看她一眼:“为什么刚刚给你,你不要?” 李二勤终于转过头:“因为要吃饭了。” “有什么关系?” 李二勤也有些惊讶:“饭前不是不能吃零食么?” 等他们两人在餐桌前坐下,阮铭先默默看着自己的餐盘,终于承认李二勤说的是对的。饭前不一定不能吃零食,但是绝对不可以吃一整盒pocky。现在肚子里都是甜腻腻的巧克力味,真的完全没有食欲。 “吃不下?”李二勤问。 阮铭先苦笑:“嗯。” 以为李二勤会有什么解腻的妙招,结果她问:“需要我替你吃么?” 阮铭先:“……不用。” 因为李二勤不再拥有晚自习去广播室上的特权,他们只能在晚自习开始前完成试卷讲解。中午时间太急,阮铭先没能仔细看李二勤的解题步骤。现在坐下来静静分析完,他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李二勤。”他懒洋洋地看向李二勤,指尖熟练地转着笔:“你的物理是容嗣给你补的?” 李二勤点头。 阮铭先想起上次妹妹回来告诉自己容嗣替她补习的事,说什么受益匪浅? 他笑笑:“为了替你补物理 ,容嗣花了不少心思吧?” 李二勤面不改色:“应该不少。” “但是呢。”阮铭先将笔在指间转了个来回:“我替你补习的话,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李二勤一脸怀疑。 “不信啊?” 李二勤反问:“我的表情像是不信么?” 阮铭先:“像。” “那就是不信了。” 阮铭先:“……” 阮铭先快速整理了下思路,沉声提醒李二勤提高注意力:“来,先来看一下这一题。” 阮糯糯不止一次提到过阮铭先在他们年级段也是很受欢迎的男生。李二勤一直不以为然,虽然在她眼里阮铭先的确长得不错,外在条件在众多男生中也算出挑。 可是也只是比较特殊而已。 然而这个傍晚,阮铭先收起平日吊儿郎当的表情,肃着脸替她讲解物理测试题。和容嗣一直的淡然不同,阮铭先会在她提出质疑时,愉悦地勾起嘴角,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然后刻意压低声线,将所有的来龙去脉缓缓理出来。 或许也不是刻意压低了声线,只是在认真的时候不自觉的表现。 有时候,一个好像一直不怎么正经的人,突然变得严肃,反而会显得异常帅。 暮色四合的校园里,阮铭先配合着李二勤的步调,送她回她的教室。刚刚亮起的路灯和教室里的灯光,在这个时刻总是让人觉得光照度严重不够。灯光连带着斜在地平线的夕阳都显得有些昏沉,朦胧的光线笼罩在每一件静止的物体上。 黑板上来不及擦掉的粉笔字,趴在后桌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男生,还有走在教学楼与教学楼之间的男生和女生。甚至连前后桌的窃窃私语,都变得更加神秘。 阮铭先边走边等,侧眼去看李二勤:“我说,李二勤。” “嗯?” “以后,”阮铭先好像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说,停顿了会儿,才继续问:“以后要不要我替你补物理?” “没关系。”李二勤礼貌:“谢谢你今晚替我补习。” “谢什么?”阮铭先坏笑:“你愿意让我替你补习,我才高兴。” 李二勤停下脚步,脸被冻僵之后更加没有表情:“你还是喜欢我?” 阮铭先跟着停下:“你以为呢?” “都过去一个 寒假了。” “所以呢?” “没有交流没有见面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阮铭先觉得好笑:“你以为喜欢是多讲一句话就多一点,少见一分钟就少一点?” 李二勤一脸认真地反问:“不然呢?” 阮铭先收起笑容:“在我这里,喜欢和时间和距离都没关系。” 李二勤抬头静静看着他。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下李二勤的表情反而渐渐清晰。 认真,坦然,干净纯粹到没有任何的杂质。 阮铭先吸了口气:“喜欢就是喜欢。” 李二勤睫毛微颤,阮铭先只觉得她的眼角突然泄出一丝笑意,然后连唇角都勾了起来,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在李二勤向来清冷的脸上蒙了层柔和的暖意。 ☆、第40章 阮铭先该庆幸之前没有在笑,不然现在突然没有笑容一定特别突兀。他想去敲李二勤的脑袋,顺便问问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坦然地拒绝人。 然而最后什么也没说,还自然地扯出了个笑:“我知道了。” 李二勤到底还是没有没心没肺到那个程度:“对不起。” 阮铭先忍不住皱眉:“道什么歉?” “因为……拒绝你?” 阮铭先摊手:“那我要道歉的对象大概有点多。”他伸长手臂做了个列队的动作:“排上一整排,拿上号码牌。” 说完阮铭先自己先好笑地笑起来。 然而李二勤瞪大眼睛,说:“哇——” “你信了?” “嗯。” 阮铭先将手放进外衣口袋里,倒退着走:“这你都信?” 李二勤点头:“阮糯糯一直说你很受欢迎。” 阮铭先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骄傲的笑:“糯糯啊……她就是傻!” 李二勤跟着笑,笑得太大,吸进一口不小的冷气,赶紧又闭嘴。 没有人再提关于“喜欢”的事。 阮铭先将李二勤送到班级门口,从口袋里伸出右手,朝她挥手:“进去吧。” 李二勤去推教室的门,同时回头:“谢谢。” 阮铭先懒懒地抬着眼皮,笑得很随意:“不客气。” 被推开的门缝里传出一阵热气,卷着书卷的味道,很快再次合上。 阮铭先重新把手塞进口袋。 转身。 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起来。 并不是每一份感情都那么一帆风顺的,在我喜欢你的时候,刚好你也喜欢我。 而李二勤在教室里刚坐下,就迎来了彭子歌的“质问”:“补习得如何?” 李二勤去看容嗣的位置,空空的。 彭子歌贱兮兮地抖腿:“阿嗣不在。” “去哪了?” 彭子歌摊手:“我也不知道。” 李二勤用手去搓在暖气的作用下不再那么僵硬的脸。 “二勤。”彭子歌又叫她。 “嗯?” 彭子歌小声:“阿嗣今晚吃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二勤短暂地回忆了下:“他平 时吃饭的时候说话么?” “好像也不说。” 李二勤做了个“还有什么要问”的表情。 彭子歌补充:“可是他今晚到离开前,也没有说一句话。” “心情不好?”李二勤猜测。 苏梓背完最后一个单词,加入话题:“我倒没觉得容嗣有哪里不正常。倒是你,”她瞥一眼彭子歌:“一晚上都在叨叨阮铭先的事情。” 李二勤扬眉。 苏梓趁机告状:“他一直喊着阮铭先是什么大尾巴狼,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什么有利索图。” 彭子歌嚷嚷:“我哪里说错了么?” 苏梓瞪他。 李二勤垂眸:“我觉得阮铭先是好人。” 窒息般的安静。 彭子歌反问:“什么?” 李二勤重复:“阮铭先是好人。” 彭子歌震惊:“你喜欢他?” 教室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从室外吹来,翻动了最后一排容嗣桌上的书。三人同时往门口看去,看到眉眼间染了冬色的容嗣静静看着他们。 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 李二勤抬头看了容嗣一眼,然后看向彭子歌:“是,我喜欢他。” 在彭子歌惊到极限的表情里,继续说:“朋友的喜欢。比喜欢你,喜欢苏梓,还少一点的喜欢。” 苏梓忍不住笑。 彭子歌还在计较:“少一点,是多少点?” 李二勤比了个手势:“这么多?” 彭子歌不确定:“那是挺多?” “嗯。” 彭子歌同学满足了。 这几日大概是寒冬最后的挣扎,冷得不像话。容嗣裹着寒气坐下,彭子歌在一边直拍他:“外面这么冷?” 容嗣点头。 “可是晚饭时间没觉得这么冷啊!” 苏梓指指窗外:“因为太阳下山了啊。” 彭子歌不服地摇头:“我觉得要下雪。” 苏梓:“是嘛?那彭子歌同学,麻烦你结合学习内容分析一下下雪的原因和概率?” 彭子歌瞪她一眼,突然翻起眼白,摇头晃脑。 苏梓惊得坐直身子:“你干嘛?” 李二勤:“抽风。” 彭子歌痛心疾首:“你们傻呀!我这是老神仙算卦呢!” 苏梓一脸嫌弃:“我看是老司机发神经。” 再次安静下来。 容嗣抓过最顶端的书本,摊开,发现李二勤直直盯着自己。 “怎么?” 李二勤把一直拽在手里的物理试卷放到他桌面上:“都讲过了。” 容嗣垂眸看了一眼,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演算和补充,抬眼:“都会了?” 李二勤点头,仍旧盯着他看。 容嗣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怎么了?” 李二勤压平试卷,用蓝色水笔在某一处画了个大圈:“阮铭先说我们这一次考试的中心思路大概是这些。” 容嗣托着下巴去看,挑眉,然后饶有兴趣地笑了一下。转头看见李二勤用一副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 此刻她头顶的短发毛茸茸地,因为暖气的效果整个人都很柔和,所以显得特别乖。 容嗣想去摸摸她的头顶,但是大庭广众地,忍住了。 “我明白了。”他说。 李二勤整个眼睛都亮起来:“真的?” 容嗣笑眼看她:“我给你讲一题?” 李二勤立刻将卷子翻过来:“这题他怎么讲我都弄不懂。” “哪?” 李二勤凑近试卷去找。 李二勤头顶的细发就在容嗣握了笔的手指边。容嗣轻轻抬起食指,指背触碰到了她最长的那根碎发。 果然软软的。 “这!” 李二勤找到,突然抬头,头顶撞上容嗣正要缩回去的手。 容嗣:“……” 李二勤:“手痛么?” 容嗣:“?” 李二勤:“我脑袋很硬。” 容嗣:“……还好……” ☆、第41章 在高了几层楼的教室里的阮铭先摊开书,一行黑色的字映入眼帘:“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忍不住眉心一跳。 他自然想不到煞费苦心给李二期补了一晚上物理,结果只是替容嗣造了搜顺风船。让他从另一个角度更好地理解了物理的同时,终于弄明白了该用什么方式去替李二勤讲解。 阮铭先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这晚,容嗣获得了双赢。 winwin! *** 晚自习进行到一半,安静的教室里突然响起一个女生压抑的轻呼: “下雪了!” 应该会是今年最后一场雪。 没有心思再安心学习的学生们很快蠢蠢欲动起来。 李二勤托腮去看窗外的雪。 像是被撕成细小碎片的白纸,轻飘飘地往下落。接近窗口的雪花因为室内灯光的反射而更加白莹莹,仿佛每一片上面都停驻了发光的精灵。 朦胧的白色,印在无边的黑暗里。 李二勤不知为什么又想回头去看容嗣。 每一个空歇的间隙,都会想到容嗣。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想知道他的表情,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不敢转身。 也许他刚好也在看着自己呢? 心不在焉地用左手压着书本,右手在稿纸上随意涂了几笔之后。李二勤放下笔,将稿纸推到一边,从桌上拿起书本转身。 ——随便问个问题吧。 这么想着,动作却顿住了。 容嗣的座位上空空地。 他并没有在座位上。 单手写政治作业的彭子歌奇怪地抬头看李二勤:“你干嘛?” 李二勤还没缓过神来:“容嗣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今天检查啊……” 李二勤愣:“哦。” 彭子歌放下笔:“你干嘛呢?”李二勤晃晃书本:“问容嗣问题。” 彭子歌定睛一看:“政治?” “怎么?” “你政治就比阿嗣少几分,需要问他?” 李二勤没表情:“几分也是分。” “一分也算?” “对。” 彭子歌得意:“上次政治我比 你高一分。” 李二勤眼睛直直看着他,“啪”地单手合上书。 彭子歌瞪大眼:“诶嘿?你这是鄙视我的意思?” 李二勤面色如常:“对。” “你刚不是说一分也算?” 李二勤撇嘴,突然说:“你看,外面在下雪。” 彭子歌:“?” 李二期看着他。 彭子歌:“我知道。” 李二勤:“你看。” 彭子歌听话地去看,再把视线撤回来的时候,李二勤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埋下头看书。 彭子歌气到胸闷,去戳李二勤:“我说,二勤。” 李二勤没反应。 “二勤。” 还是没反应。 “李二勤。” 李二勤终于回头,迷茫:“什么事?” 彭子歌想炸毛:“你说呢?” 李二勤仍旧一脸疑惑。 彭子歌指她桌上的书:“你这是鄙视我?比你高一分,难道不是高?” 李二勤真诚地点头:“是啊。” “那为什么不能问我问题?” 李二勤还是那副无辜的表情:“你看雪。” 彭子歌想捏死她:“李二勤!” 李二勤叹口气,把桌上的书拿过来,然后郑重地放到彭子歌面前:“麻烦同学,这题该怎么解,我很实在想不通。” 彭子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刚准备讲。前排“专心”写作业的苏梓突然发出一声“噗”。 彭子歌讲视线移到苏梓的背上:“苏梓。” 没反应。 “苏梓。” 还是没反应。 “阿梓梓~” 苏梓皱眉回头:“我说彭子歌,麻烦你能不能安静点?” 彭子歌大手一挥,所指范围包括整个班级:“你看大家都很闹。” 的确很闹。 值班老师不知道去了哪里,因为室外纷纷扬扬的雪,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在最初的激动之后开始窃窃私语。所以彭子歌的声音混在其中,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很融洽。 苏梓十分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没能忍住那一波嘲笑。 彭子歌奸笑着问:“小 苏梓,你刚刚笑什么呀?” 被“冷落”的李二勤喘口气,在此斜眼偷偷去看容嗣的空座位。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几乎是同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李二勤拿出手机,解锁,点开信息。 来自容嗣。 一张路灯下的雪景。 漆黑的背景下,一盏亮着银白色耀眼灯光的路灯。雪花在路灯下是圣洁的白色,渐渐向四周散射,隐匿在黑暗里。旁边一截覆了白色雪花的枯枝,自黑暗中伸出枝桠,静静陪伴。 李二勤将照片看了又看,回复:真美。 然后将手机放回口袋。 心里上上下下患得患失了半天的浮躁,突然就沉静下来。 容嗣检查回来,又是卷着一身的寒气进来,带帽外套的帽檐还沾着没有化掉的雪。 李二勤只觉得在这闷热的室内,突来一股清凉的气流。然而心里又开始变得没办法安静下来,习题册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却没办法连成句子,更没办法读懂。 心浮气躁…… 手机再次振动。 还是容嗣的信息:[把手从桌下伸过来。] 还在看这一条信息,容嗣的下一条信息蹦出来:[偷偷地。] 在看到“偷偷地”三个字时,李二勤的心跳突然漏跳一拍,然后开始剧烈跳动。 听话地小心翼翼地将背靠到椅背上,然后悄悄从桌下将手伸向后桌。 才探出手,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凉的物件。 李二勤惊地一声低呼。 瞬间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红着脸缩回桌子前,握着物件的左手紧紧藏在胸前,脑子嗡嗡作响。 身后有容嗣的轻笑声。 然而她没有心情去管,也不做到像瞪彭子歌一样去瞪容嗣。 等大家的注意力都回到原本在做的事情之后,李二勤慢慢摊开手心。 桌下微弱的光线,手心里是一块化了一半的雪团。雪水顺着指缝一滴滴往下流,柔和的光斑划过水滴的边沿。而还未化开的雪团莹白,冰凉的触觉带来明显的刺痛感。 而更加明显的是极速加快的心跳。 李二勤看着雪团在手心渐渐融化,转身,去看容嗣。 容嗣 的眼底仿佛有雪光的反射,亮得不像话。 李二勤咬了下嘴唇,勉强抑制住狂乱的心跳,然而脸上平静如常:“手。” 容嗣看着她,清浅地笑起来,伸出手放到桌面上。 摊开的手掌向上,修长的五指微微弯曲,瘦削的手腕骨骼分明。 李二勤歪歪头,二话不说把手放到容嗣的手心里。 手心贴着手心。 冰凉的和温暖的。 湿润的和干燥的。 容嗣这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二勤赶紧在彭子歌注意之前收回手。 果然彭子歌几乎是立刻狐疑地转过头:“你们俩搞什么?” 容嗣也收回手,又恢复那副淡得如水一般的表情:“李二勤有问题问我。” 李二勤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容嗣你是这样的人?! 彭子歌还是有些怀疑:“问你问题有什么可笑的?” 容嗣:“因为她忘记拿书。” 李二勤:“?????” 接下来的半个晚自习,李二勤都觉得手心热热地。最初由冰冷带来的刺痛过去之后,火辣辣的灼烧感却一直没有消退。 直到晚自习结束,四人整理了东西回寝室。下了大半个晚自习的雪还没有停,冷冽的寒风从大楼外吹入走廊,拍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李二勤和苏梓躲在容嗣和彭子歌的背后往下走,室内外强烈的冷热交替让两个小女生不能自制地发抖。 当然发抖的还有人高马大的彭子歌。 彭子歌哆哆嗦嗦地往容嗣靠拢:“好冷好冷!冻死宝宝了!” 李二勤和苏梓对视一眼:“……” 无言。 容嗣由着彭子歌挤向自己。 彭子歌走了会儿,疑惑:“她们俩呢?” 停住脚步回头,看到李二勤和苏梓又拿自己当挡风板,义愤填膺:“你们俩怎么这样呢?” 苏梓:“我们俩怎样?”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二勤打断:“这话好熟悉。” 苏梓点头:“他之前说过好几次。” 彭子歌怒:“你们都记得我说过好几次了,为什么还不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苏梓嫌弃:“悬崖勒 马,回头是岸是这样用的么?” 彭子歌瞪她:“你管?” “要不,”李二勤建议:“你来我身后,我替你挡风?” 彭子歌:“什么?” 李二勤:“绝无半句怨言。” 彭子歌:“不太好吧?” 李二勤:“我会告诉每一个目带疑惑的人:我是自愿的。” 彭子歌气绝:“那是一个男生该做的事吗?” 李二勤撇嘴:“你不是宝宝嘛?” 彭子歌:“哦。” 几人走出教学楼,借着仍留几个教室灯光的大楼里照射出来的光线,看到整个世界已经被厚雪覆盖。 惊得连寒冷都忘记了。 李二勤和彭子歌同时感叹地停住脚步。 自上而下几个男生嬉闹追逐着跑下来,经过李二勤的时候手臂撞在突然停住的李二勤的肩膀上。 脚底半化的雪太滑,李二勤面色平静地努力了下,维持平衡失败。 以脸冲地往下摔的时候,看到自那群男生里冲回一个熟悉的身影,试图接住正往下摔的她。 李二勤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还能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个人。 阮铭先。 感谢阮铭先…… ☆、第42章 礼貌如李二勤,自然首先向容嗣表示了谢意:“谢谢……” 容嗣一脸无奈。 阮铭先停在离两人几步之外的台阶下,不着痕迹收回伸出去的手,放进口袋。 李二勤理顺飘到额前的头发,朝他看去。 阮铭先接触到她的眼神,一怔,然后冲她笑。 李二勤也笑:“谢谢。” “走了!”他利落地一挥手,一步跃下余下的阶梯,追上等在远处的男生们。 等他走进,那边传来不大不小的笑声,夹杂着揶揄的嘲笑。 李二勤也抬脚往下走,手肘被捏住了。 回头,看到容嗣静静看着自己。 李二勤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容嗣收回手,淡淡瞥了眼越走越远的阮铭先,对李二勤说:“小心。” 李二勤不在意:“没事。” 彭子歌非常不赞同:“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了吧?” 李二勤看过去。 彭子歌一脸幸灾乐祸:“过年之前那次,也是在楼梯上,你还是被人撞的。” 李二勤想起来,心有余悸:“差点破相。” “你记得啊?”苏梓也忍不住插嘴:“要不是阮铭先,你大概又得破相。” “又?”李二勤不解。 苏梓提点她:“高一开学之前军训,你以脸敬地栽倒在水泥地上。” 李二勤再次想起来了:“哦,对。那次真的破相了。” 突然就迎来了谜之沉默。 几人走出教学大楼,然后分开,各自朝自己的寝室走。 彭子歌跟在容嗣身边走:“我说阿嗣。” “嗯?” “我觉得今天食堂的排骨烧得不好吃。” “哦。” “你也这……” 彭子歌的话说一半,被正中他后脑勺中心的雪球打断。散落的雪顺着他的衣领往下落,掉进领口里,冷得他大喊:“谁啊?!” 回头看到苏梓和李二勤笑嘻嘻站在几米之外。 彭子歌气得瞪眼:“你们这……” 话没说完,迎来了第二波攻击。 他胡乱抹开脸上的雪,愤怒:“为什么不……” 还是没能将话说完。 李二勤和苏梓哈哈大笑,在彭子歌蹲下身捏雪团的同时,转身飞也似的跑了,转眼就消失在黑暗里。 彭子歌一手拽一个雪球站起身,发现敌军已经彻底不见,茫然到连生气都忘记了:“阿嗣……” 相较于彭子歌的狼狈,容嗣简直神清气爽:“嗯?” “为什么他们不砸你,只砸我?” 容嗣认真思考了下:“可能我看起来脾气不好。” 彭子歌:“呵呵?” 同时,沿着宿舍楼阶梯往上走的苏梓正在问李二勤相同的问题:“说好的我砸彭子歌,你砸容嗣。为什么你也砸了彭子歌?” 李二勤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彭子歌比较好欺负。” *** 雪融化之后的日子,变得更加枯燥。日复一日相同的课程表,还有固定时间段的早自习跟晚自习。彭子歌同学在挑剔食堂各种肉类之余,开始专心学习。原本都是他到处闹着他们仨。自从考砸了之后,连下课时间都在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学习。 李二勤的物理因为有阮铭先开发了新思路,让容嗣同学在替她补习时终于不再愁眉不展。 大家都在学习的时候,本来就靠努力取胜的苏梓,自然变得更加努力。 班主任每一次在自习课巡逻到教室,看到那一个拼命学习的角落,都倍感欣慰——彭子歌同学终于不再打扰大家学习了。 就在这样努力学习的日子里,他们迎来了高二下半学期的第二次月考。 成绩大幅度下滑的彭子歌和物理考砸的李二勤在同一个考场。 考试开场前,彭子歌的紧张全都写在脸上:“李二勤,万一这次我们又没考好,会是什么结果?” 李二勤想了想:“成绩很差?” 彭子歌忍不住翻白眼:“我问的是这个么?” 李二勤把桌上的三支笔排成整齐的一排:“没考好就再努力呗。”“我跟你不一样,”彭子歌沮丧脸:“我妈对我的成绩要求很严格。” “你已经很努力了。” 彭子歌:“可是他们不知道。” 李二勤奇怪地看他:“你知道不就行了?” 彭子歌:“?” “更何况你考砸才是意外。” 彭子歌嘟嘴。 李二勤用手托住下巴:“别紧张 ,你肯定可以考得很好。” “那我信你了?” 李二勤笑:“嗯。”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前半小时,李二勤提早交卷走出教室。容嗣照旧等在教室门口,和她对视一眼。李二勤笑:“没问题。” 容嗣转回头,继续看教学楼前面篮球场上打球的男生们。 这次最后一门考试的试题特别简单,很多学生都提早交卷,然后去打球或者去食堂吃饭,也有人回寝室休息。 虽然因为仍在进行的考试,大家都放低了说话音量,但是整个校园还是嗡嗡嗡地,大概也算是人多力量大的某一种体现方式。 李二勤跟着容嗣趴在走廊的扶栏上看篮球场上的人。他们的影子在夕阳下斜斜地印在反着微弱红色的场地上,又细又长。 李二勤看了会儿,突然笑起来。 容嗣将疑惑的视线投过去。 李二勤捂着嘴乐:“彭子歌肯定被妈妈打怕了。” 容嗣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看着篮球场联想到了彭子歌的妈妈。 李二勤扫了眼考场内彭子歌的大致位置:“彭子歌到现在都不敢交卷出来。” 容嗣莞尔:“多检查几遍不是坏事。” 李二勤趴回原来的位置:“彭子歌和苏梓真的是天生一对。” 容嗣挑眉。 彭子歌仍旧压着考试结束铃声走出考场,满意地伸个懒腰:“我的妈呀!终于考完啦!” 李二勤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无缘无故“罚站”了半小时,活动酸痛的双腿:“去找苏梓吧?” 彭子歌手里拽着草稿纸,心里却只想把这张纸彻底撕碎丢掉:“好烦啊!真不希望有考试,我不想读书了。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啊?” 李二勤回头:“两年半。” 彭子歌:“……我知道。” 他把草稿纸叠一叠放进口袋,清楚不管是容嗣还是李二勤都不是会在考后对答案的人,这份任务只有在见到苏梓之后才回开始。 但还是忍不住:“李二勤,第三个选择你选了什么?” 李二勤回忆了下:“a。” “yes!”彭子歌开心:“最后第二个呢?那个我特别不确定。” 李二勤也不是很确定:“好像是c?” 彭子歌怔,随后大喊:“怎么 可能是c!阿嗣你呢?” 容嗣:“忘了。” 彭子歌:“……” 最后的答案果然是c。彭子歌答错了,然而李二勤也答错了。 彭子歌“远眺”李二勤手中刚发下来的试卷:“你不是说你选的是c么?” 李二勤无言以对,一定是有人改了自己的答案。 而相较于上一次月考排名下来时的衰败样,这次彭子歌可谓是大获全胜,一跃而上排名全班第二,年级前十。 不仅老师感到意外,彭子歌自己也感到难以置信。 李二勤都觉得拿着排名表回家过了个周末回来的彭子歌,胖了一圈。 苏梓也忍不住调侃:“周末伙食很好?” 彭子歌一脸得意:“大鱼大肉。” 苏梓:“你看你吃得满脸油光的。” 彭子歌:“你这是嫉妒我这次排名超过了你。” 苏梓也不知道受谁影响,完全不否认也不觉得难过:“下次超过你不就得了。” 彭子歌哼哼:“全校前十,你进过么?” 苏梓瞪他:“那!你!等!着!瞧!” 李二勤默默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她们家这周末的伙食也很好,老妈知道她的物理又从及格线爬了上来,觉得她一定在学校受了不少“苦”,给她进行了一场完全没有办法拒绝的大补。 李二勤忧愁地叹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吃了个油光满面。 思绪顿住,突然想到容嗣每周末回家的伙食应该都很好吧。 她转向戴着耳机看书的容嗣:“容嗣。” 没反应。 李二勤疑惑。 ——这看的什么书? ——漫画? 李二勤意外,偷偷凑过去打算看个清楚。 漫画书合上了。 封面一闪而过,没有看清。 容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已经把左耳的耳机摘了下来。 “什么事?” “你在看什么漫画?” 容嗣反问:“你要看?” 李二勤摇头。 彭子歌兴奋地加入话题:“是我推荐你的那本吗?” 容嗣点头。 “是不是很好看?”彭子歌双眼放 光:“你看到哪里了?” “主角死了。” 彭子歌一怔:“主角没死啊。” “白头发那个。” 彭子歌:“……他不是主角……” 容嗣恍然大悟。 彭子歌:“你到底看懂没有啊?为什么会认为他是主角啊?” 容嗣面不改色:“我比较喜欢他。” 彭子歌气绝:“主角不是根据你喜欢谁而定的,是根据作者安排的。你以前没有看过漫画吗?” 容嗣:“没有。” ☆、第43章 彭子歌安静了几秒,觉得自己似乎在和第二个李二勤说话。 “算了我没有话要说了。”彭子歌放弃:“你们俩奇葩凑一对聊天正好,祝你们百年好合。” 容嗣:“谢谢。” 始终没有参与之后话题的李二勤莫名:“我还是分得清漫画男女主角的!” 彭子歌鼓掌:“是的!你很厉害!” 李二勤:“……” *** 中午李二勤抱着几本今天布置的作业往广播室走,遇上了也抱着一摞书本的阮铭先。 阮铭先面前的书高过头顶,不知道他是从哪本书和书之间的缝隙里视物,还游刃有余地看到了李二勤,憋着劲叫她的名字:“李二勤!” 李二勤都没认出跟自己打招呼的是阮铭先,等他走近了才发现是谁,愣:“你需要帮忙么?” 阮铭先硬撑:“没关系……” “真的?” “嗯。” 李二勤就真的没再问了。 走了几步,阮铭先:“你如果能帮我拿两本,我会万分感激。” 李二勤:“好啊。” 阮铭先道谢,原地站了会儿,并没有获得李二勤的帮助,疑惑而困难地伸出头去看。 李二勤:“麻烦你稍微蹲一点,我够不着。” 阮铭先试图蹲,还没蹲下,手中摞着的书散了一地。 阮铭先:“……” 李二勤:“……” 好不容易重新整理好书,李二勤替阮铭先拿了三分之一的书,两人肩并肩往阮铭先的目的地走。 李二勤好奇:“为什么你总是在做苦力?” 恢复帅气的阮铭先轻松地笑:“老师喜欢我。” 李二勤不信。 阮铭先已经能轻松分辨出李二勤不信时候的表情了,乐:“老师喜欢让成绩好又乖的学生做事。” 李二勤反驳:“老师从来没有让容嗣做苦力。” 阮铭先挑眉:“那你们班这些事情都谁做?” “彭子歌。” “他?”阮铭先不解:“为什么?” 李二勤言简意赅:“太闹。” 阮铭先:“……” “那你呢?”他又问:“有几次我看到你和彭子歌 一起做苦力。” 李二勤撇嘴:“因为我跟着一起闹。” 阮铭先露出意外的表情,李二勤闹? “你会闹?” 李二勤反问:“为什么不会?” “你闹一个我看看。” 安静。 李二勤发现了问题所在:“没有彭子歌我闹不起来。” 阮铭先笑,忍不住偷看她。他发现李二勤不管对什么事都是一副认真的态度,所以有时候就算她说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但配合她的表情,总让人无法质疑她。 这么想着又有些开心——自己喜欢的女孩,什么都是特别的。 阮铭先勾着唇角走了会儿,忍不住又想表白:“李二勤。” “嗯。” “喜欢你。” 李二勤认真地爬楼梯:“谢谢。” 阮铭先觉得自己已经被拒绝习惯了:“不客气。” “李二勤。” “嗯?” 阮铭先懒洋洋地:“这次物理及格了么?” 李二勤终于笑:“及格了。” 阮铭先也替她高兴:“几分?” “79。” 阮铭先意外:“进步这么大?” 李二勤这次的语气里带了骄傲:“容嗣分析了你给我讲的试卷之后,讲的内容就变得很容易懂。” 阮铭先最终还是受到了打击。 “李二勤。” “嗯?” “容嗣在你眼里就是最好的?” 李二勤停下脚步,去看他,还是那个坦然而有认真的眼神:“是。” “因为长得帅?” “是。” “我也很帅啊!” 李二勤没有否认他也挺帅这事:“容嗣成绩好。” 阮铭先啧啧摇头:“小学生才会一直被成绩好的男生迷。” 李二勤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阮铭先继续往上走:“还有呢?” “声音好听。”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阮铭先挑眉,声音好听? “还有呢?” “皮肤白。” 阮铭先认输了。 图书室就 在眼前,阮铭先跟李二勤道谢:“你把书摞到我上面,我拿进去就好了。” 李二勤不解:“反正就在眼前,我替你拿进去。” 阮铭先冲她挤了下眼睛,痞痞地笑:“其实我是受罚呢。” 李二勤做了个惊讶的表情。 阮铭先想去摸她头顶,然而没有空出来的手:“给我吧。” 李二勤把书放到他的书上,阮铭先的脑袋再次淹没在书本后。 “谢谢。” “不客气。” “再见。” “再见。” 李二勤摆摆手,也不确定阮铭先是不是能看到,然后转身。 “李二勤。” 阮铭先突然又叫她。 李二勤回头,看到的仍旧是一大摞的书。 “你说你喜欢容嗣,”阮铭先的脸在书本后面看不到表情:“为什么不去表白?” 李二勤站在走廊开始的地方,交杂了春意的凉风一丝丝从楼外吹来,嫩绿的树叶衬得天空格外蓝。她想了想:“因为我还不够好。” 阮铭先沉默,良久,他说:“在我眼里你最好。” 李二勤笑:“就像在我眼里,容嗣也是最好的。” 阮铭先叹气:“你需要抓住每一次机会拒绝我吗?” 李二勤没有回答,反而换了话题:“你说,如果人类在设定上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你还会契而不舍地追求喜欢上别人的那个人么?” 阮铭先明白她的意思,笑:“你也说了,设定上一辈子只能喜欢上一个人,那么一旦喜欢了就没办法了呀!” 闻言,李二勤低头,咬住下唇:“那么幸好不是。” 李二勤顺着阶梯一个人咚咚咚往下走,心里因为阮铭先刚刚的问话变得有些低落。 为什么不去表白。 一路记事起长到现在,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卑的滋味。她总觉得容嗣那么好那么好,自己离他那么远那么远。每一次都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好,能像苏梓那样成绩好又漂亮,能像阮糯糯那样可爱又温柔。 而自己,从初中开始就被很多同学给归类为不合群的“异类”。她到现在都没弄懂,每一件事物她都用一颗真诚的心去对待了,为什么获得的回报却不是自己预料的。 人类真是复杂的动物啊。 这天中午的广播,广播人员在播报校园新闻的中间,插播了一首歌——《听见下雨的声音》。 翘着脚和其它后座男生聊天的彭子歌停止讲话,下意识去看苏梓。 苏梓也正好看过来。 两人视线相交,都是一脸疑惑:李二勤这是闹什么? 班级也有其他人在疑惑:“彭子歌,你不是说李二勤告诉你说学校午间不让放流行歌曲嘛?” 彭子歌点头:“对啊!” 有其他女生插话:“这是听见下雨的声音吧?” 彭子歌不确定:“不知道,我听歌少。” 很快被其他女生确认了。 苏梓坐在原位对彭子歌使了个眼色,彭子歌立刻乖乖过去了:“怎么了?” “二勤这是怎么了?” 彭子歌摊手:“不知道。这个学校里能理解李二勤在想什么的,大概就阿嗣了吧?” 苏梓没办法否认。 “她会不会是心情不好?” 彭子歌摸下巴:“也有可能。” “怎么办?” “等她回来问问吧。”彭子歌眼神扫到苏梓桌上,瞪眼:“为什么你又在偷偷学习?” “什么叫偷偷学习?” “你就这么想超过我?” “是啊。” 彭子歌直直盯着苏梓,从抽屉里随手抽出一本书,啪得拍在桌面上:“做梦吧!” 苏梓:“懒得理你。” 而广播里还在放:竹篱上停留着蜻蜓/玻璃瓶里插.满小小森林/青春嫩绿得很鲜明/百叶窗折射的光影/像有着心事的一张表情…… 李二勤不意外又挨训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严重,明知故犯,屡教不改。 广播室的大门紧闭。 广播室内老师端着茶杯训李二勤,训得嗓子干了,喝口水继续。 李二勤一直低着头认错态度良好。 老师断断续续一杯茶喝完,做完总结,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二勤终于抬头,眼里清清凉凉地:“老师,您觉得分享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不好的事情吗?” 老师放下茶杯:“那要看是什么事。”李二勤点头,又问:“那么老师,您是觉得流行歌曲都是不好的存在么? ” 老师愣住。 “您觉得在午休时间放流行歌曲,会影响到学生的成绩么?” 老师睁大眼。 “我分享我觉得好听的音乐给同学们,也不一定限定在流行歌曲里,也是错的么?” 老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些都是和学习无关的事。” 李二勤淡淡地:“但是除了是学生之外,我们也是有喜怒哀乐的人类。” 李二勤被训出了广播室。 她无所谓地撇撇嘴,深呼吸室外的新鲜空气:“爽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扭头,果然是容嗣等在走廊的拐角:“你怎么在这里?” “来救你。” 李二勤吐舌头:“晚了。我已经把老师给惹怒了。” 容嗣靠在墙边,回头去看楼廊那一头从广播室里出来的老师:“没事吧?” “下不为例。” “走吧。”容嗣站起身,一步一步往下走。 李二勤就跟在他一个台阶之后的地方。即使这样,自己还是没办法看到他的头顶。 唉,要是自己再高一点就好了。 “李二勤。” 李二勤去看他:“嗯?” “心情不好?” “没有啊。” 容嗣没有说话,走了几步:“心情很好?” 李二勤摇头:“没有啊。” “所以为什么突然放那首歌?” 李二勤皱了皱鼻子。 ——不能告诉你呀怎么办。 容嗣等了会儿,两人都走出了大楼,李二勤还在身后沉默。 他转回身去看李二勤。 她刚好从大楼里迈出最后一步走到阳光下。 四月的阳光,微暖而不刺眼,明媚而温和。李二勤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瘦削的身体空荡荡地在外套里。阳光自她的头顶一洒而下,仿佛是幻化成了微小的颗粒绕着李二勤浮动。她就站在一片鲜绿的矮树丛旁边,眼底浮动着绿芒朝他看过来。 “李二勤。” “嗯?” 容嗣站在一棵巨大的树下,树荫洒在他的脚边。李二勤抬头看他,看到阳光变成一束束的光线穿过树荫,将他的脸刻画得如画般动 人。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第44章 李二勤同学和容嗣同学,因为“涉嫌”早恋,被刚刚还在广播室训她的老师给逮进了办公室。 老师把茶杯重新倒满水,眼神探究地各扫了眼李二勤和容嗣。然后吹开背口上的茶叶,小心地抿一口滚烫的茶水,把不小心吃进嘴里的茶叶吐回杯子里。 一系列动作结束之后,他才放下杯子,清了下嗓子:“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人说话。 老师站起来,用手指去戳李二勤的脑袋:“你说你,一天到晚有没有消停的?要不是我刚好下楼,你们就要犯错误了知道吗?” “老师。”容嗣出声。 老师背着手看过去。 “你听到李二勤说什么了?” 老师又要去戳李二勤的脑袋:“现在的女同学啊……” “老师,”容嗣再次出声打断,也解救了李二勤差点再次遭殃的脑袋:“李二勤并没有说什么该受到惩罚的话。” “什么?”老师回头。 容嗣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眸看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老师:“非要罚就罚我吧?” 老师一脸懵逼:“你!” “老师。”李二勤终于开口。 老师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李二勤静静看着自己的双眼,清水一般又凉又透明:“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受到惩罚的事情吗?” 老师忍不住来气:“你们这个阶段就该好好学习!” 李二勤又问:“喜欢一个人是可以控制的么?” 容嗣咳嗽一声,轻描淡写地瞥了眼李二勤。 李二勤乖乖闭嘴了。 老师又伸手去戳李二勤的脑袋:“你这个年纪,就该好好学习!” 李二勤挺戳:“我还喜欢我爸爸妈妈呢。” 老师一怔。 “我是喜欢容嗣同学,我也喜欢苏梓,还喜欢彭子歌。”她趁老师愣神的空隙,偷偷退后一步:“我也喜欢老师你。” 突然迎来糖衣炮弹的老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你说什么?” 李二勤严肃地纠正自己的用词:“我敬爱老师您,而且是不受控制的那种。” 本以为会是一次漫长的教育,结果还是无疾而终了。 容嗣领着李二勤回教室,彭子歌都已经写完了一套题,准备进攻下一套。看到他们回来,疑惑:“你 们干嘛去了?自习课都快结束了。” 李二勤撇嘴,刚讲过太违心的话,现在只想漱口。 彭子歌去看容嗣,发现容嗣的脸色比李二勤的还难看,压低声音问:“你们……到底怎么啦?” 容嗣冷笑。 “你别冲我冷笑啊!”彭子歌委屈:“发生什么事了?” 容嗣在课桌里摸索,突然问:“我的笔呢?” 彭子歌笑,伸出手:“在我这呢……” “你拿我笔干嘛?” 彭子歌抓抓后脑勺:“不是觉得你的笔写起来,可能正确率高一点。” 容嗣无语。 他伸手去拍李二勤的肩膀。 李二勤询问地回头。 “借我一支笔。” 李二勤直接将自己手中的笔递给他。 彭子歌不解:“我把笔还你不就行了?” 容嗣瞥了他一眼:“我怕做题的错误率变高。” 彭子歌:“……” 同时,苏梓也在偷偷写小纸条给李二勤:怎么了? 李二勤叹口气,写:刚刚被老师找去谈话了。 苏梓惊讶:因为中午广播的事? 李二勤更重地谈了口气:那是之前的一波谈话,今天中午被训了两次。 苏梓直接画了个问号。 李二勤觉得中午的事情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而且在那样的情况下被老师抓走,真的是——又尴尬又好笑。 苏梓见李二勤迟迟没有写回复,忍不住直接问:“怎么啦?” 李二勤重新拿起笔,一字一划:容嗣好像发现我喜欢他了。 “真的?”苏梓惊得脱口而出,声音还不小。她立刻捂住嘴,用眼神向前后左右被自己打扰到的同学道歉。 回头,发现李二勤已经把回答写在了纸上:容嗣问我,是不是喜欢他。 苏梓急得都觉得写字太慢,用口型问:“然后呢?” 李二勤倒还是慢条斯理地,写:然后被老师抓走了。 苏梓:“哦。” 冷静了会儿,苏梓把刚才的那张纸翻过来,继续写:哪个老师啊?这么讨厌! 李二勤:管理图书跟广播室的那个钱老师。 苏梓翻白眼:真的 是事多!我们自己老班都不管! 李二勤无奈:也挺好……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 苏梓嘲笑她:说实话不就行了! 李二勤对着这句话思考了良久,回复:万一我说,是我喜欢你。结果容嗣回答,对不起我想好好学习。怎么办? 苏梓:“噗!” *** 如果说一学期一度有哪些学生们关注的重大事件的话,除了各个长假之外,大概就是上半年的春季运动会和下半年的迎新联欢会了。 中午吃饭时,彭子歌还掐着指头说:“据贫道掐指一算,运动会要来了。” 没人理他。 反正一直都没人理,他也习惯了,继续:“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听说我们学校的运动会是我们市区所有学校里最大的。” 李二勤正好咽下食物,抽空应了一声:“哦。” 一点微小的回应都让彭子歌欣喜若狂,凑近李二勤:“你知道嘛,可能其它学校的也会来我们学校跟我们一起开运动哦!” 苏梓笑:“都没听老师提起,你瞎期待什么?” 而下午班主任的课上,他在开课前就宣布了这个消息:运动会要来了。 顺便应证了彭子歌的猜测,果然会有其它两个学校的一起参与。 班主任把一叠表格放到容嗣的桌上,从最后一排绕回讲台桌:“我把报名表留在容嗣那里了,你们自觉去报名啊!最好每个人都能参加。” 有人举手问:“难道不是让体育好的人选择长处,然后再分配余下的嘛?” 班主任本来不打算在这上面花时间,但是既然有人这么问了,他只好象征性地问:“那么男子5000谁能跑?” 彭子歌嬉皮笑脸地喊:“容嗣!” 立刻接收到了来自整个班级女生怨恨的眼神。 果然有人起哄:“容嗣都去了,彭子歌你也跟着上嘛!” 很快有人接:“彭子歌跑完5000大概就是彭子孙了!” 凭着一时意气用事,彭子歌也报了5000米长跑。 无辜的容嗣作陪。 能者多劳,还有100米短跑和接力跑。 天生运动神经极好的苏梓报了100米跑和400米跑。 轮到李二勤的时候,她托着下巴默默思考了半天,选 择了——铅球。 好像没办法跑步又没办法跳高的女生,都喜欢选择铅球。 李二勤也不例外。 彭子歌的鄙夷来得又快又直白:“二勤,你到时候会不会砸到脚?” 李二勤同样担忧:“有可能。” 容嗣笑。 苏梓跟着乐:“怎么可能!用力往前推肯定不会!” 彭子歌附和:“对!我们二勤的任务就是不砸到自己的脚!” 为了运动会的事,班级的同学进行了几次集合训练,尤其是4x100的接力跑。 彭子歌和容嗣都在接力跑的队伍里。他们训练时,李二勤和苏梓就坐在场边吃零食听歌。 天气已经不再冷,春风一阵接着一阵,温柔得不像话。下午第三节课过后的太阳,刚刚度过最强烈的时候,软软地照在肌肤上。 整个人都懒懒地。 李二勤戴着鸭舌帽,和苏梓一起坐在看台上,看容嗣他们来来回回地跑。 还有很多其他班级的同学在练习,讲话声混着笑声,感觉整个操场像是一锅用小火炖着的开水,没有沸腾,可是倒出都是翻腾的小气泡,咕咚咕咚。 不一会儿苏梓也脱了外套下去跑了。苏梓看起来小小一只,可跑起来飞快。很快从众多女生中间脱离开来,遥遥领先在队伍的最前头。 同班女生羡慕的尖叫声,还有男生殷勤的加油声。 只有李二勤的这个角落是安静的。她压低帽檐,顺着帽檐去找容嗣的身影。 4x100接力赛的练习场地格外拥挤,练习的选手还有围观群众,放眼望去乌压压地都是脑袋。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最边上喝水的容嗣。同是接力赛选手的女生正抬着头跟他说话,眼里藏不下的笑意隔这么远都能看得清。 而容嗣偏过头含笑听着,为了方便跑步所以穿了运动服。细长白皙的小臂,还有笔直的大长腿。膝盖下露出一截比手臂稍微白了一点点的小腿,也是细长细长的。 李二勤忍不住偷偷翻起自己的裤腿来看。 ——还好,好像自己更白一点。 总算有一次是赢了容嗣的。 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捂嘴,继续去找容嗣。 不在? 李二勤疑惑,刚刚和他说话的女生还在 ,可是容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忍不住探出头去找。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问:“找什么呢?” ☆、第45章 风从阮铭先那边吹来,传来一阵淡淡的汗味,不难闻。阮铭先应该也是刚运动完,脖子上手臂上都是一颗颗明显的汗珠。 察觉到李二勤用力抽动了两下鼻子,他不好意思地坐远了些:“是不是汗味很重?” 李二勤摇头。 阮铭先还在解释:“我比较容易出汗。” 李二勤笑:“不难闻。” 阮铭先恢复那副痞样,眼皮都懒得全都睁开:“那就好,我刚跑完。” “你报了什么项目?“ “5000。” “容嗣也是。” “哦。”阮铭先闭上眼,用手臂覆在眼睛上:“你呢?报了什么项目?” “铅球。” 阮铭先轻笑:“体育不好?” “嗯。” “所以每周四集合跑,你都在偷懒?” 李二勤意外:“你怎么知道。” 阮铭先闭着眼从口袋里摸出检查证扔在手边:“那时间是我检查。” 李二勤更加意外:“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被抓?” 阮铭先睁开一只眼看她,不正经地笑:“不然呢?” “那其它人你抓么?” 阮铭先笑出声来:“也不。” “容嗣也很少抓。” 阮铭先叹气,坐直身子。 “你看,我跟你商量个事,”他指指自己又指李二勤:“就你和我两个人的时候,麻烦不要提容嗣行么?” 李二勤一脸坦然:“控制不住。” 安静了几秒。 阮铭先认输:“行吧……当我没说。” 坦诚如李二勤,自然也不会违心地说:好吧我努力试试不提他。 阮铭先继续闭目养神。 阮铭先身上的汗刚收进去,看台下就有人喊他:“阿先!” “干嘛?”懒洋洋的声音,带了少年的沙哑。 “有人问你要不要再跑一圈!” 阮铭先姿势都没换:“不跑。” 那人看了他身边的李二勤一眼,坏笑:“刚又有女同学来给你送水呢!你不去把人水收下,人家该伤心了!” 阮铭先无奈得跟着笑,抬眼去看李二勤的脸,冲下面的人喊:“滚!” “那奴家滚啦?” 阮铭先一挥手。 那人几步跑不见了。 “你会铅球吗?”阮铭先休息够了,整个人看起来总算有了点精神:“要不要我教你?” 李二勤:“不用。” “真的?” 李二勤认真:“丢东西出去我很在行。” “?” 李二勤解释:“隔壁伯伯家养了一条大型犬,几年前我就跑不过它了。每次回家如果遇到它在外面,就只能先丢东西吸引他,然后迅速窜进家门。” 阮铭先失笑:“你丢什么?” “吃的,好玩的。” “那些能有多少重量?” 李二勤撇撇嘴,没有反驳。 阮铭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有点后悔没跟着去把水拿过来。刚跑完的脱力感渐渐散去之后,感觉喉咙里又腥又干。 “喝水么?”李二勤一眼就看出来他的“痛苦”。 阮铭先连连应声:“要啊!” 李二勤慢吞吞去包里拿水,指尖碰到还冒着水珠的矿泉水,凉凉的,原本是准备给容嗣的。 撇撇嘴,从包里拿出来:“给……” 手中的水突然被抽走了,她惊讶地抬头。 容嗣站在她的身后,斜斜阳光从他头顶照下来,汗湿后的发梢仿佛挂了星光。 李二勤看着他轻松地拧开瓶盖,然后仰头一口气喝掉半瓶水。 背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阮铭先被这突然的一幕给整懵了,等容嗣把一整瓶水喝得差不多见底,他才出声:“能不能留点给我?” 容嗣举着矿泉水,用余光瞥他一眼,仰头把剩下的水喝得一滴不剩。 阮铭先目瞪口呆。 还有同样目瞪口呆的李二勤。 容嗣把瓶盖拧回空了的塑料瓶,表情仍旧淡淡地:“不好意思,喝完了。” 李二勤:“……” 阮铭先笑,带了挑衅的味道:“我有眼,看到了。” 容嗣直接无视,坐下,问李二勤:“不下去看看?” 李二勤拿过容嗣放在手边的空瓶子,扔进包里:“这里挺好。” 容嗣没再说什么。 安静。 阮铭先左手撑 地站起来:“李二勤,我走了。” “再见。” 阮铭先苦笑,这个人果然完全不会挽留:“要练习铅球来找我。我是专家!” 李二勤:“再见。” 也算是一种婉转的拒绝了吧。 等阮铭先走远,容嗣仰头靠着背后的台阶,和阮铭先刚坐下时如出一辙,都是累及的模样。容嗣整个人仿佛从水里被捞出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李二勤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容嗣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好奇地直愣愣盯着。 容嗣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闷闷地感觉是闷在胸口里:“看什么?” 李二勤连忙转动眼珠朝上看:“天花板。” 可容嗣仍旧闭着眼,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天花板有什么好看的?” 李二勤:“有灰。” 没有再收到容嗣的回应。 李二勤收回往上看的视线,继续去看容嗣。看了一会儿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又移开视线去看操场。 新的一批学生跑在跑道上,五颜六色的运动服。跑道的周围零零散散围了几群人,喊加油的还有慢慢跟着跑着送水的。跑道的另一边有一群人在练习跳高,偶尔爆发出一阵雀跃的呼声。 而李二勤身边的少年,呼吸渐渐平缓,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四月天微凉的风,还有头顶几公分的距离外一小片橙色的阳光。时光仿佛是绕着这一小片光斑静静地走,缓慢得没有尽头。 李二勤跟着躺下,脊椎硌在台阶上其实很不舒服,可是因为身边躺的是容嗣,所以变得是一件完全可以忽略的事。 她还是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看渐渐西下的夕阳一点一点将泛红的光斑移到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嘴唇,完美的下颌骨曲线,还有越来越明显的喉结。 ——欸。 ——容嗣。 ——喜欢你。 ——我喜欢你。 对于渺小如李二勤而言,这样的比一般朋友更近的关系,这样可以躺在容嗣的身边默默得将喜欢在心里面说出来的机会,已经是无比满足的了。 满足得像是偷吃一颗糖果,甜到心里。 *** 四月天微凉的风,到底还是太凉了。 容嗣同学感冒了。 出了一身汗之后 ,在通风条件太过良好的看台睡着的结果,除了着凉大概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容嗣早晨起来之后,始终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四肢都异常酸痛。他只当是前一天运动过度导致,也没在意。 当彭子歌皱着眉问他:“阿嗣,你怎么鼻音这么重?”时,他也只当自己是一时鼻子不通气。 上午的课上到一半,他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出虚汗,连握着笔的手都一直冒冷汗。 彭子歌余光发现容嗣似乎有些不对劲,等到他扭头正眼去看容嗣,看到的是满头大汗一脸惨白的容嗣。 “卧槽!阿嗣!”他低呼:“你怎么回事?“ 彭子歌的声音不小,很快引来了李二勤和苏梓的注意力。 她俩一起回头。 连她们都注意到了,容嗣却没听到一般。 “阿嗣?”彭子歌又小声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容嗣迟钝而缓慢地转过头。 彭子歌皱眉:“你是不是不舒服?” 容嗣开口,鼻音更重,声音沙哑:“嗯。” 彭子歌立刻举手:“老师!” 正在讲课的历史老师停下板书:“怎么了?” “容嗣好像生病了。” 老师放下书本,从讲台桌走到容嗣身边,观察了容嗣的脸色之后,伸手去试探容嗣的额头温度。才刚触上容嗣的额头,就皱眉:“发烧了,彭子歌你把他送去医务室吧。” 高烧。 李二勤和苏梓中午一下课就直接跑到了医务室。 容嗣还在打吊针,安静地躺在医务室旁边的单人床上面。 苏梓用气音问一直在旁边照顾的彭子歌:“容嗣怎么样啊?” 彭子歌也小声:“发烧,39度8。” 李二勤和苏梓同时露出惊呆的表情。 李二勤:“烧这么高还坚持上课,是有多爱学习?” 苏梓:“应该是没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吧?” 李二勤更加吃惊:“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彭子歌和苏梓同时无话可说。 三人也没有别的可以帮上忙的,只能静静坐在床边陪着容嗣。中途彭子歌出去买了面包回来,算作午餐。 容嗣最后一瓶点滴打完,彭子歌去找了医务室的校医过来拔针头。 校医边拔针头边观察眼巴巴等在旁边的小男生和小女生们,视线扫到李二勤的脸上,皱眉:“你是不是也在发烧?” “我?”李二勤指自己。 校医拔掉针头,把止血胶带帖子容嗣手背上,对李二勤说:“对,就是你。” 李二勤摇头:“没有。” 校医站起身,没有多余的废话:“过来跟我量体温。” 几分钟之后,李二勤躺在了容嗣旁边的床位上。冰凉的盐水一滴一滴顺着细长的透明塑料管流进体内,整个小臂都凉幽幽的带了点微麻的感觉。 虽然李二勤生病了,然而彭子歌还是忍不住嘲笑她:“刚刚是谁说阿嗣发烧了都不知道的?” 李二勤:“我。” 苏梓都被逗乐了:“你不难受么?” “没有。” 彭子歌看看还在沉睡的容嗣,再看看躺在床上瞪着眼瞅天花板的李二勤,觉得有意思:“昨天看你们都在看台上,你们做了什么呢都感冒了。” 李二勤面不改色:“睡觉。” “你们有毒啊?” 李二勤撇嘴:“容嗣看起来睡得很舒服。” 苏梓还在乐:“所以舒服么?” “后背硌在台阶上可疼。” 苏梓和彭子歌对视一眼,各自笑弯了腰。 因为容嗣还在睡,他们的笑声并不大,然而这种单纯的开心那样明显,不含一丝杂质。 ☆、第46章 容嗣醒来的时候,看到彭子歌和苏梓趴在他的床位睡着了,两个小脑袋凑得很近。而李二勤睡在另一张病床上,打到一半的点滴仍在继续。 他抬手抚摸自己的额头。 还有些低烧,手心接触到额头有明显的灼热感,又干又燥。 放下手臂,他去转头去看李二勤。 动作很轻微,然而苏梓还是醒了过来,低声:“容嗣你醒了?” “嗯。”他又去看李二勤。 苏梓解释:“二勤也发烧,跟你差不多温度。” “谢谢。” 苏梓不明白为什么容嗣要跟自己道谢。 然后身边彭子歌的肩膀轻微抽搐了下,突然坐起来,大声:“阿嗣你醒啦?舒服点没?” 这下连李二勤也醒了。 彭子歌睁大无辜的眼:“我吵醒你了?” 李二勤没有表情:“不是,风吹醒的。” 彭子歌:“……“ ***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如期而至,没有学生们担心的下雨下雪下冰雹。别出心裁的开幕式结束以后,各个项目比赛渐渐开始。操场周围都是扎堆的学生,还有从教室里搬出来的椅子。渐渐沾了暑气的阳光,染了塑胶跑道味道的春风,还有座位上看到一半的小说,每一个微小的感知片段组合在一起,仿佛拼图般拼成了一张完整的记忆画面。 第一天有短跑项目,苏梓和容嗣的100米跑都在第一天的上午。短跑对于苏梓和容嗣来说都是小擦一碟,轻松取得了成绩。结束后四个人围在操场边上的小树林里聊天,彭子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uno过来,喊了几个同样没事的同学大呼小叫得玩着。 李二勤的铅球在第二天的下午,另外三人自然是全程陪同。 彭子歌在李二勤上场前,还贱兮兮地瞄了眼她的号码牌,故意压低嗓音:“五百八十三号选手。” 李二勤站在他身前活动手臂。 “五百八十三号选手。” 苏梓忍不住笑。 容嗣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回头。 李二勤疑惑:“干嘛?” 彭子歌急:“我叫你呢!” “你叫我了?” 彭子歌指她的后背:“五百八十三号选手。” 李二勤突然乐了,笑: “在!” 反倒是彭子歌被她整得一怔:“这么配合干嘛?” 李二勤骄傲,指自己:“五百八十三号选手。” 彭子歌失效,故作严肃:“五百八十三号选手,请牢记,健康第一,比赛第二,务必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安慰,尤其是双脚。” 李二勤:“听令!” 李二勤前一位的选手投完三轮,耳边是远处计分员报分的声音。也是一个实在选不出项目只能选择铅球的可怜女生。 彭子歌摇摇头,继续叮嘱:“自己的安全注意到了,不要忘记注意别人的安慰啊!” 苏梓也不明白:“为什么?” 彭子歌嘲笑她:“还要注意身后人的安慰啊!万一不当心铅球脱手,杀伤力也不小!” 苏梓翻白眼:“你烦不烦?” 李二勤附和:“你烦不烦?” 彭子歌站在原地傻乐,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在李二勤上场前,一直沉默看着他们闹的容嗣突然说:“加油。” 李二勤抬头看他,感觉他似乎又长高了,点头:“嗯!” 容嗣笑:“说句打气的话。” 李二勤抿嘴,跟着笑,在心里说 ——喜欢你。 “怎么不说?” 李二勤:“说了。” 容嗣挑眉。 李二勤:“在心里。” 彭子歌又来闹:“二勤你就是懒得说吧?” 说完又得意,他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有道理,以他对李二勤了解,一般明知道结果不行的事情,她肯定是懒得去说“打气”这种听起来就毫无用处的话。 他欠抽地补充:“反正拿不到名次。” 彭子歌被打脸了。 还打得特别狠。 李二勤扔出第一投的瞬间,围观在铅球比赛场地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 李二勤的落球点,远远超过了之前排在第一的人。 彭子歌惊讶地上前两步,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抓容嗣的手臂,问:“阿嗣,你看到了么?” 容嗣淡淡地:“看到了。” “二勤的球在哪?” 苏梓“好心”回答:“喏,最远的那个。” 彭子歌:“我看错了么?” 容嗣:“没有。” 说话间李二勤投出第二个球。 又是一阵惊呼。 更远。 彭子歌又问:“阿嗣。” “嗯?” “我刚刚是不是嘲笑了李二勤?” “嗯。” “……” 李二勤转身去拿第三个球,活动手臂时看到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人群远处看着这里的阮铭先。 在大多数同学还穿着校服外套的天气里,他一个人穿着纯白的短袖运动服,站得歪歪地看着她。 她对他笑。 阮铭先本就懒洋洋笑着,因此笑容更大,终于有了真正的笑意。 然后他对她做了个口型:不错。 在彭子歌这个方位,看不到阮铭先,只能看到李二勤突然对着前方笑了起来,疑惑:“阿嗣,李二勤在笑么?” 容嗣没有回答,顺着李二勤的视线往人群外看。借着个子高的优势,看到了跟李二勤相视而笑的阮铭先。 彭子歌琢磨:“这是在嘲笑刚刚嘲笑她的我么?” “不是。” “那她在对谁笑?” 容嗣收回视线,斜眼看他:“你太自恋了。” 苏梓:“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勤的第一来得那样出人意料,以至于听了她“光辉战绩”的同学纷纷从四处回到班级的领地。每个人来的第一句话都是:“李二勤你铅球拿了第一?” 李二勤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受欢迎过,在各种惊讶和称赞中间无措地去看容嗣。 容嗣心领神会:“有没有人要听鬼故事?” 跑了一大半的女生。 剩下几个胆子大的好奇地坐下来:“什么鬼故事?” “听说……” “啊——” 刚开个头就被打断了,一个女生尖叫着拉起她的小伙伴走了。 容嗣无奈:“还有谁害怕的吗?” 李二勤弱弱:“我……” 容嗣:“那不讲了。” 众人:“?” 有男生震惊脸:“阿嗣,我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你不讲了?”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容嗣面不改色:“ 那就穿上吧。” 彭子歌哈哈大笑。 那人不服:“不行,我得讲一个再离开,刚刚看到的。” 容嗣看向李二勤:“要不要离开这里?” 李二勤摇头:“没关系,也许不恐怖呢?” 那人贼笑:“是吗?”等了下李二勤的反应,他问:“那我开始讲咯?” “你讲。” “有一天,有一个人帮他的朋友照顾她三岁的小孩。而这个小孩总是很排斥睡觉这件事,孩问为什么她非得上床睡觉不可。那个人就告诉她:因为现在很晚了,是时候让小女生睡个好觉喽!小女孩听完,指着空无一物的房门外问:那么那个女生呢?” 男生兴奋地等着李二勤的反应。 李二勤也在等,等了很久才意识到:“讲完了?” 男生点头:“嗯!不恐怖?” “鬼呢?” 男生愣:“门外啊!小女孩不是指着问了么?” 李二勤:“也许她就是开玩笑呢?” 男生:“不是你这么理解的。” 李二勤又去看容嗣。 然而此刻容嗣觉得无话可说。 男生:“李二勤,你真的怕鬼故事?” 李二勤认真点头:“很怕。” “那你刚刚都没有怕。” 李二勤为难:“你都没把故事讲完。” 男生不服:“那你觉得怎么才是恐怖的?” 彭子歌和其它人也觉得好奇,不自觉身体前倾去听李二勤到底会怎么讲。 李二勤想了想:“‘小女孩指着门外问:那么那个女生呢?’你讲到这里对吧?” 男生点头。 李二勤继续:“这个人回头看房门外,什么也没有,以为是小女孩不肯睡觉和自己扯理由,于是故意对着门外说:那么你也快点进来睡吧!” 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 李二勤:“然后她回头对小女孩说:好了,现在你们可以一起睡了。小女孩又问: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睡吗?她说:好啊。于是跟着一起躺下了,等到小女孩睡着之后,她偷偷下床准备回自己房间,突然听到耳边有一个稚嫩的声音问:不是说跟我们一起睡么?她回头,看到小女孩仍旧好好躺在床上睡觉。然后等她再回头的时候,看到床边站了一个满脸是血的 小女孩。” 李二期一口气讲完,停下静静看着男生。 男生无奈脸:“你觉得这个就很恐怖?” 李二勤:“嗯。” “为什么?” 李二勤:“因为鬼出现了。” “什么逻辑……”男生哭笑不得。 深深了解李二勤的彭子歌转了下眼珠,开口:“我讲个恐怖的,李二勤肯定怕。” 男生:“什么?” 彭子歌:“从前有个鬼……” 李二勤小声:“好可怕……” 男生受不了得大喊:“怕个鬼啊!” 最终鬼故事大会变成了笑话大会,加上揭短大赛。 气氛一直很好,直到晚上万物沉睡,男生宿舍各自洗漱完毕熄灯睡觉之后,容嗣的被窝里爬进了久违的彭子歌同学。 容嗣面无表情:“你干什么?” 彭子歌小声,大声了怕丢脸:“我害怕。” “……怕什么?” 彭子歌一定要睡在靠墙的里面:“我满脑子都是满脸是血的小女孩……” “子歌。”容嗣淡淡开口。 “嗯。” “靠墙睡的话,可能半夜转过头来,看到会看到枕头旁边的脑袋并不是我。” “……” 容嗣自从记事以来,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因为这句话,彭子歌一晚上都紧紧抱着容嗣,不肯分开。 这么一来,第二天要上场跑5000米的容嗣和彭子歌因为都没睡好而变得阉鸡一般。尤其是做了一晚上恶梦的彭子歌在上场前恨不得喝一瓶兴奋剂来提神。 彭子歌这状态,连李二勤都开始担心:“你没事吧?” 彭子歌一副苦瓜脸:“不好。以后大家讲鬼故事,李二勤你不准说话。” 李二勤:“……” 苏梓提议:“要不别跑了?” 彭子歌没有同意:“多大点事,大不了我跑不完不跑就是了。” 李二勤抬头去问容嗣:“你没关系吗?” 容嗣疲惫得捏鼻梁,感冒没全好,再加上彭子歌这么一出,整个脑袋都在疼。 他摇头:“没事。” 李二勤的眼里写满不了不信。 有女生互相怂恿着上来给容嗣打气:“容嗣,加油!” 容嗣礼貌:“谢谢。” “一定要第一啊!” 容嗣笑。 “加油!”女生们再一次替他打气,然后红着脸走远。 李二勤在一边看天。 容嗣好笑:“你什么表情?” 李二勤看完左边的天,看右边的天:“跑第几跑不完都没关系的。” 容嗣静静看着她。 “重在参与嘛。”她又垂眸,就是不去看容嗣:“没必要非拿第一。” 容嗣弯下腰,视线和她持平,轻声:“我知道。” “砰——” 一声巨响,高一段的男生们开始了5000米长跑的比赛。 五圈之后,运动员的差距渐渐被拉开,很多人都在第六圈第七圈的时候从跑道上退了下来。 李二勤站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替仍在坚持的容嗣和彭子歌加油。每一次他们经过班级的场地,全班的同学都在用最大的声音替他们加油。 有人突然问:“容嗣脸色是不是不对?” “对啊!已经被三个人超过了!” ☆、第47章 然而没有人知道李二勤跑在容嗣身边,一脸冷静地问:“要放弃吗?” 容嗣面无表情,紧抿的双唇泛白。 李二勤和他以同样的频率跑着,沉默片刻又问:“第一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沉默。 李二勤没有得到回答。 她等了会儿,突然怪怪一笑:“行吧。” 行吧? 什么行吧? 容嗣没有问。李二勤也没有再解释。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跑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 漫长的,没有终点的。 还是有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在放弃,彭子歌也在其中。 而他们两人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李二勤始终把注意力放在容嗣的呼吸节奏上。每当他的呼吸开始因为疲惫而被打乱,她都故意加大自己的喘息声,努力将容嗣的呼吸节奏带到平稳规律的节奏上。 人似乎都有那么一个节点,一旦疲惫到一定程度以后,反而再也察觉不到累。麻木地,好像只要不停下,就能一直跑下去。 容嗣在经历过最痛苦的时段之后,渐渐找到了自己的呼吸和步伐。茫茫然的白点从眼前散去,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看起来并不轻松的李二勤。 “李二勤。”他说。 李二勤的声音机械而平淡:“嗯。” “李二勤。”他又叫她,这次他将声音压得更加低。 血腥味从胸口弥漫到喉咙里,每一次发生都仿佛是在撕扯气管。 然而“李二勤”三个字从齿缝间蹦出来,他竟然还是尝到了微甜的味道。 “我喜欢你。” 四个字,伴随着他走过了充斥枫叶气息的秋天和白雪覆盖的冬天。以为会是随着岁月流逝而在内心深处落满尘埃的四个字。在这焦灼着阳光味道的塑胶跑道上,以嘶哑而微弱的嗓音说了出来。 再次安静。 李二勤陪着容嗣跑上最后一圈。 长长的直行跑道前方,没有一个人。 ——人呢? ——不知道。 ——刚刚超过了几个人? ——不知道。 ——其他人呢? ——不知道。 ——跑了第几? ——不知道。 此刻在她脑海里唯一清晰的是容嗣刚刚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从来没有哪四个字,组合起来之后能让她这样在心底反复质疑,反复确认,反复品味。 知道“心花怒放”么?就是好似一团又一团锦簇的鲜花争先恐后地在心底绽放,那种喜悦和激动根本无法抑制。 可也不敢笑出声。怕笑得大声了就都散了碎了。 经过最后一个弯道,在直行跑道的尽头拉着的终点线还在。 是胜利的终点。 李二勤扭头去看紧抿双唇向前跑的容嗣,白皙好看的侧颜,高挺的鼻梁,还有天生微微勾起的唇角。 她的双唇微动刚想开口,看到有个穿着外校校服的身影也拐过弯道朝容嗣快速得追上来,紧张:“有人追上来了!” 没等容嗣说话,她立刻接着说:“我跑不动了你赶紧跑,在终点等我。” 容嗣看了她一眼。 李二勤笑:“要拿第一哦!” 话音刚落,容嗣突然加速,很快和她拉开距离。 李二勤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接近终点,停下脚步。耳膜里突突都是心跳的声音,急促而大声。连太阳穴都在剧烈跳动,她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前白一阵黑一阵地交替。 而容嗣在她的心跳声中,以胜利的姿势撞开了蓝色的终点线。 场外四面八方的欢呼声在瞬间响起,充斥在整个操场的上空。等在终点的同学和班主任几乎是立刻冲上去拥住了容嗣。 李二勤一点点转至漆黑的视线里,容嗣是唯一一个发着光般耀眼而注目的存在。 随着接二连三的运动员跑到终点,跑道的那一端围聚越来越多的师生,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里。 而跑道的另一端,孤零零站在原地的李二勤晃了晃。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运动服的身影迅速穿过跑道,接住了向后栽倒的她。 容嗣被围在人群的最中间,他努力朝李二勤的方向望了一眼,然而都是徒劳。 什么也看不到。 四肢使不上任何力气的他被人推来撞去,好不容易才能稳住脚跟。 手心被塞了沁凉的矿泉水,同时耳边一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不能坐,多走走!” “还好吧?需要扶着么?” “恭喜啊!” “好厉害!” “我就知道你能拿第一!” …… 然而,没有他在寻找的那个声音。 他努力挤出人群。 李二勤原本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容嗣的大脑第一次腾得一片空白。 *** 看台下通风阴凉的角落,阮铭先挨着李二勤坐在地上。 李二勤在被他抱到看台底下的出口时就醒了过来。非常短暂的失去意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刚刚那一次咬着牙的奔跑到底还是太勉强,对于800米都已经是极限的她,生生陪着容嗣跑了四圈。 阮铭先后脑勺抵在墙上,笑她:“干嘛这么拼命?” 李二勤干瞪眼,根本说不出话。 阮铭先支起一条腿,把手放在膝盖上:“你数数,这是我第几次救你了?” 李二勤想了想:“很多。” 阮铭先意外。 李二勤笑,仍旧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每一字都是压着气音说出来的:“每一次你用普通朋友的态度来和我说话,都是在救我。” 阮铭先怔:“这时候你还能抓紧机会拒绝我呢?” 李二勤点头。 阮铭先气笑了“我刚刚救了你,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李二勤认真:“作为朋友,我很喜欢你。” “你有必要这样吗?” “嗯。” 阮铭先无话。 有人陆陆续续经过,应该是围在终点的人开始散了。 李二勤抿抿嘴,抬头看进阮铭下的眼睛:“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每一次都拒绝你。” 阮铭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二勤歪了歪头:“但是我不喜欢模棱两可的态度。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阮铭先唇角的弧度拉大。 李二勤不解:“你笑什么?” 阮铭先眨眼:“你得再感谢我一次,因为我又救了你。” 李二勤:“……” 隔了会儿,阮铭先又问:“想过拿什么谢我么?毕竟我‘救 ’了你很多次。” 李二勤直接:“请你吃饭。” 阮铭先嫌弃:“你俗不俗?” “很俗。” 阮铭先:“……” “李二勤。”阮铭先换了认真的语气。 “嗯。” “我就一个请求。”阮铭先观察她的表情:“能不能让我摸摸你头顶?” “什么?” “你就当被狗摸了。” “???” 阮铭先笑:“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啦?” 李二勤低下头:“不就摸下头嘛!摸吧!” 阮铭先停顿。 李二勤计较:“就一下啊。” 阮铭先把手放到她的头顶。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发质软软地。 阮铭先噗嗤一声笑出来,收回手。 “笑什么?”李二勤抬头。 阮铭先眯起眼,一本满足:“谢谢你,喜欢我。” 看台遮蔽物下几步远的地方,容嗣停下走向他们的脚步。 不远处的两个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对方才懂的笑意。 容嗣出声:“二勤。” 李二勤听到声音就立刻站了起来,同时回头:“容嗣。” 容嗣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怎么在这里?” 李二勤抿嘴。 阮铭先跟着懒懒地站起来:“刚刚李二勤不舒服,我带她过来通通风。” 容嗣瞥他一眼,看李二勤:“怎么了?” 李二勤赶紧回答:“跑累了。你没事么?” 容嗣:“已经休息过了。你现在好点了?” 李二勤摇头:“完全没好。” 容嗣轻笑:“我带你去休息?” “回班级吧,”李二勤提议:“也不知道彭子歌怎么样了。” “他没事。” 李二勤朝阮铭先道别:“刚刚谢谢你,那我们走了。” 阮铭先“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去吧!” *** 李二勤跟着容嗣,虽然刚刚休息过一会儿,可脚踩在地上还是软绵绵地。 走在身边的容嗣突然伸出右手。 李二勤疑惑地看过去。 容嗣好笑:“给你扶着。” 害怕错过良机的李二勤二话不说立刻挽上他的手臂。 反正到处都是互相扶着走路的男生女生,他们这样一点都不显得尴尬。 静静地走。 其它的比赛项目再次开始,校园的广播里传出运动会专用的背景音乐,存了记忆的味道。操场的正中间偶尔传来口哨的声音,还有追逐打闹着从两人身前跑过去。 容嗣问:“你喜欢阮铭先?” 李二勤点头:“嗯。” 补充:“普通朋友的喜欢。” “知道了。” 又安静了一会儿。 班级的场地就在眼前,远远看到他们的彭子歌从椅子上站起身,低头去叫坐在身边看书的苏梓。 李二勤的脑袋越来越低。 容嗣的心情因为刚刚李二勤的解释而变得轻松:“你干嘛?” “我……” 容嗣停下脚步。 李二勤抬头。 “我也喜欢你。” 天空,忽得飞过群鸟。 然而容嗣的世界却鸦雀无声,唯独留下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朋友的喜欢?” “不是。” “同学的喜欢?” “不是。” ☆、第48章 运动会过去之后,师生们很快回到正常的学习轨道。月考期中考期末考,还有越来越近的文理科选择问题。 李二勤的物理比之前更有起色,偶尔在讨论到这个文理科问题时,也开始试探着征询意见:“要不……我也选理?” 没有人提出异议。这种明显带了偏向性的选择,在自己想要的预选结果面前,没有人能够拒绝。 包括容嗣。 那句“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喜欢”带来的悸动,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 只是到底没有开口说出“在一起吧”这四个字。 因为李二勤很快在那句话之后补上了一句煞风景的话:“和喜欢彭子歌和苏梓不一样的喜欢。” 容嗣脸上仍保持着染了春风的笑意,只是淡了点:“那是什么喜欢?” 李二勤脱口而出:“觉得你什么都好的喜欢。” 容嗣的笑反而变得淡得没有一丝痕迹。 “是在一起的喜欢?”他问。 李二勤退后一步,眼里的犹豫显而易见:“不是。” 容嗣收起笑容。 李二勤低头:“从来没有想过要在一起。” 容嗣转头看了看远处空无一人的水池:“知道了。” 李二勤没有说话。 “我去洗个脸,你先回班级区吧。” 容嗣说完转身就走。 手臂被李二勤抓住。 他询问地看向她。 “你知道门当户对吗?”她突得问。 “什么?” “门当户对。” 容嗣的手腕仍被李二勤抓在手心里。 李二勤再不放手,自己的意图就会变得非常明显。 她想要肢体接触。 想要走在容嗣的身边,想要抓着他的手腕,想要知道他手心的温度。 可她现在还缺乏勇气。 从一开始的想要看到他,到后来的想要接近他,直到现在的想要触碰他。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理变化的过程。 这是一份第一无二的喜欢。 不是友情,更不是亲情。 喜欢的感觉强烈到完全无法忽视。 可为什么却从未想过在一起。 李 二勤抬起头解释:“有些人因为太完美,所以就只适合看着,不适合在一起。” 这一波马屁拍得她自己都想给自己点个赞。她殷切地看着他,试图找回他脸上的笑容。 然而容嗣说: “狗屁。” 什么? 李二勤目瞪口呆。 狗屁? 容嗣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 在那之后的三天,容嗣没有再主动和李二勤说过一句话。虽然大家还是在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自习。 然而他连看都不看她。 李二勤郁闷地戳着物理习题册,烦得根本连题干都看不进去。这几天连物理补习都因为容嗣的不高兴而中断了。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她和容嗣的交流太少,所以到现在亲如彭子歌和苏梓都没有发现他俩之间的关系非常不正常! 晚自习进行中。 因为突然的闷热,教室的电扇被打开了,呼呼在头顶转着。好不容易压平的页脚总是被吹起来,然后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被卷着角压在桌面上。 简直要逼死强迫症。 李二勤摊平书页,狠狠搓了搓被压折的页脚,深吸一口气拿起物理习题册,转身:“容嗣……” 容嗣抬头看她。 “这道物理题……” 被容嗣打断。 仍旧是平淡无波的声音:“这是数学题。” 李二勤拿过书仔细看:“哦,拿错了。” 容嗣静静看着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他对待每一个人。 所以非要说容嗣生气了,并不正确。 “那这道数学题……” 容嗣扫了眼,继续自己手头的事情,同时回答:“蓝色例题册第四章的第三题,有完全一样的例题。” “哦。” 李二勤没话了。 回头把数学习题册放一边,拿出政治卷子刚写了两个字,手机突然震动。 李二勤立刻拿出手机来看。 屏幕顶端提示:[子歌歌给您发了一条信息] 失望。 李二勤滑开锁屏,彭子歌在问:你说阿嗣是不是青春期抑郁了? 李二勤:? 彭子歌:他这几天都不跟我说话,感觉心情不好。我发现他刚才对你的态度也怪怪的。 李二勤:嗯。 彭子歌:我们要不要跟他谈谈? 李二勤:好。 没几秒钟,后桌传来彭子歌被压得极小的声音:“阿嗣,我想跟你谈谈……” “没空。” “……” 彭子歌又花了几秒:“哦。” 手机再次振动,彭子歌发:失败了。 李二勤叹口气,把手机放回桌子里。 *** 第二天午饭后,李二勤照常去了广播室。 容嗣趴在课桌上睡觉。 彭子歌和苏梓在暗暗地出谋划策,想要替容嗣解决突然间换上的“青春期忧郁症”。 方法有一万种,只是不知道容嗣愿不愿意配合。 彭子歌疲惫地和苏梓对视一眼。 同时午间广播开始,清冷干净的女声从广播里传出来。 只是今天的套路有些不一样。 彭子歌和苏梓,还有全校师生同时听到播音妹子说:“我是李二勤,请听歌。” 然后音乐骤然响起。 节奏挺快的一首歌,男声开口第一句就唱:“’re。” ’’d. 彭子歌和苏梓张着嘴对视。 因为李二勤再次不按规则播报,整个班级都开始窃窃私语。几个玩得近的转过头大声问彭子歌:“我说子歌,李二勤这第几次了?” 彭子歌数了数:“三次。” “事不过三哦!” 彭子歌撇嘴:“又得挨骂!” 这首歌被李二勤连放了两遍,第三遍在放到一半的时候突兀地停住。 有人大声笑:“看来又被抓咯!” 彭子歌认同,一脸忧愁:“我看是的。” 从李二勤突然又开始放歌的那一刻起,他就隐约猜到李二勤的反常原因应该和容嗣的是一样的。 而此刻容嗣仍旧趴在桌上一动未动,更加应证了他的猜测。 在音乐停止十五分钟之后,容嗣毫无征兆地突然起身,冲出教室。 彭子歌对着容嗣离开的后门怔了会儿,拿出书本开始看。他低垂的脑袋看不到表情,可他自 己知道,现在的表情不适合被任何人看到。 即使再怎么装作无所谓,自己内心的感受没办法欺骗自己。 他喜欢李二勤。从前喜欢,现在也是。 只是没有那么喜欢了。 他可能比容嗣更早知道容嗣喜欢李二勤,也比李二勤更知道她喜欢他。毕竟他也是最早一个开始了解什么是异性相吸所产生的感情。 只不过他也是他们之中最早一个知道,喜欢有时候不管先来后到。 *** 容嗣没有在广播室找到李二勤,他又跑着去三楼的教师办公室。 从楼梯拐向走廊的瞬间,他停下了。 李二勤就趴在办公室外的窗台上写检讨书,用的还是铅笔,正用橡皮使劲擦写错的那一片。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 李二勤擦完纸上的字迹,抬手用手背擦了下眼睛。 哭了? 容嗣不自觉皱了皱眉,走过去。 没走两步,就被李二勤发现了。她扭过头,眼里干干净净地,并没有哭。 只是看到容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她撇了撇嘴角,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老师突然冲进广播室对着她大骂的时候,没有哭。 在办公室被指着脑袋训的时候,也没有哭。 明知道会受处罚,还是放了自己想放的歌,却最终都没有等来想看到的人时,她也没有哭。 可他真的来了。 她却突然觉得委屈。 容嗣走近她,双手放在口袋里,淡淡地:“写检讨?” “嗯。” “多少字?” “没规定。” 他扫了眼都快被她擦破的信纸:“写不出来?” 李二勤点头。 “老师呢?” “不知道。” 容嗣靠到旁边的墙上:“我说,你写。” 李二勤擦干眼泪看着他。 “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李二勤明白了。 不得不承认容嗣就是容嗣,写的检讨都比别人的深刻。不一会儿,满满一页的检讨书就写完了。 李二勤反反复复检查了几遍,偏着脑袋问他:“为什么你写检讨书都这么厉害?” 容嗣仍旧靠在墙上,午自习已经开始一段时间。 他自嘲地笑了笑:“瞎编。” 李二勤不说话了。 容嗣问:“要等老师回来?” “嗯。” 容嗣换了脚着力,继续沉默。 李二勤跟着沉默了会儿,叫他的名字:“容嗣。” 容嗣侧头看她。 “一会儿还不理我么?” “不了。” 李二勤:“谢谢。” “不客气。” 李二勤奇怪地笑了笑:“生气也没用。” 容嗣没懂。 李二勤没解释,上一次解释她就尝到了苦头,这次打死她也不会对他说:你再生气,在我心中你还是最好。” 老师回来看到容嗣,毫不意外,甚至还微微一笑:“怎么?又来救急?” 容嗣默认。 老师摇摇头,去看李二勤:“最后一次,下次再这样就取消校广播员的职位。” 李二勤知道自己错得厉害,认错态度认真:“不会了,我保证。” 老师抬眼看容嗣,笑出声:“领走领走!两个人都回去上自习。” 两个人都不知道第几次一前一后往教室走。 对于李二勤的什么都不问,反而是容嗣觉得好奇。 他转身,李二勤站在高了他几个台阶的阶梯上。 “李二勤。” 李二勤停下:“嗯?” “我不是生气。” “嗯?” ☆、第49章 气温一天天地热起来,在那次并不算谈话的谈话之后,容嗣和李二勤的关系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李二勤陪跑男子五千的事迹在学校里被添油加醋得传了很久,有羡慕的自然也有嫉妒的。很多时候李二勤都想不明白,明明陪跑的是她,跑得差点吐出来的也是她。 为什么大家羡慕的也是她? 就没有人羡慕羡慕容嗣么? 好歹也是女生陪跑啊! 当然,自从那次被罚写检讨之后,李二勤再也没有擅自播放不能播放的音乐了。在一次她独自从寝室走向教室的路上,又听到了关于她不友善的窃窃私语。 她驻足听了会儿,然后好奇地探出脑袋去看是不是那些“熟悉”面孔。 并不是。 其中有个女同学长得又乖又水灵,一看就是电视剧电影里最无辜最纯洁的那个。然而不得不说的还是——人不可貌相。 她不屑地嘟着嘴,然而李二勤在心里承认,好看就是好看,嘟着嘴都比旁边一脸期待的听众看起来无辜。 讨论的中心内容还是那些,永远离不开那些关键词“心机x”,“厚脸皮”,“不要脸”。 李二勤摇摇头,叹了口气。 故意叹得很重,所以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纷纷转头朝她看过来。 “你谁啊?”可爱女生脸色臭臭地问。 李二勤意外:“李二勤。” 刚才还聊得兴致勃勃的女生们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李二勤还站在原位,朝她们笑了笑:“你们都喜欢容嗣?” 没有人回答。 “真怂!”李二勤直白地讲心里的鄙视讲了出来。 有人炸毛:“你特么的……” 李二勤冷冷看向她:“有本事就走到容嗣身边,让他也喜欢你。不然你们能做的,也就是在背后嚼舌根而已。” 几人脸色各异。 李二勤撇撇嘴:“不过你们说再多也影响不了什么。” 顿了顿补充: “容嗣还是不知道你们是谁。” 那之后关于李二勤的流言蜚语更加猖獗,而且新添了一些形容词,比如:“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彭子歌很快从其他班交好的女生口中听到了这些内容,幸灾乐祸地问李二勤:“你到底做了 什么事,让这么多女生对你恨之入骨?” 李二勤正在写习题册,闻言想了想:“好像是陪跑那次之后?” 彭子歌用手肘去撞同桌容嗣:“阿嗣你说二勤是不是很冤?” 容嗣没防备,正写字的笔又被彭子歌撞出一条长长的直接,他无奈地放下笔:“什么?” “二勤后背都快被戳烂了,结果跟你的关系不过是普通同学。” 不管是李二勤和容嗣都没有说话。 彭子歌毫无察觉:“好歹真的把你追上手了,才算是对得起自己被黑成这样啊!” 容嗣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有些黑。 这些都是李二勤知道的事情。 而李二勤不知道的是,阮铭先某次也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有一次班级晚自习,班级周围的女生聊八卦时突然聊到了李二勤。 有男生听到李二勤的名字,下意识就告诉了阮铭先。 阮铭先不动声色听着女生们将李二勤这个人越讲越离谱,出声打断:“我说,你们。” 女生们暂停话题,看过来。 阮铭先背靠到椅子上,双手放在脑后,笑嘻嘻地问:“你们聊够了没?” 女生们不知道他的意图,疑惑:“怎么啦?你也对李二勤感兴趣?” 阮铭先点头:“是啊。” 女生激动:“要我们给你科普么?” 阮铭先的笑容更加深:“我要你们闭嘴。” 班级大部分观察着这边动静的人都怔了怔,只有少数几个熟悉阮铭先的笑得贼贼地。 阮铭先将夹在指尖的笔扔在桌面上,在安静的教室里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 “不然,我可能会打人。” “哦,不。”他纠正:“我会打人。” 高一下半学期随着关于李二勤的流言蜚语渐渐淡去的日子里,在几人为了文理分科更加努力学习的时光里,走到了尽头。 容嗣,阮铭先和苏梓都选择了理科。 李二勤也是。 只是文理科会根据成绩重新分班,整个暑假李二勤都在担心自己就算选择了理科,也没办法跟他们几个分到一起。 毕竟他们仨肯定都是进入重点班的。 然而高二开课之前李二勤收到了分班通知。 他们没有分开。 再次开学之后几乎就是新的班级新的同学,李二勤四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 彭子歌对于高二的开端感到非常满意,并且迅速结交了新的朋友。 因为是重点班,任课老师们的上课节奏非常地快,快到本来物理勉强能跟上的李二勤,完全跟不上节奏了。 开学后的第一次随堂测验,李二勤拿了个“漂亮”的分数。 容嗣最近好像有什么比赛项目要参加,一直忙得不见人影。暑假的时候,彭子歌和她都试图过联系容嗣,然而这次比寒假那次更加夸张的是,他们完全联系不上他。打电话或者充值话费,都没用。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有一天苏梓和彭子歌去李二勤家里玩,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捧着西瓜看电影,彭子歌噗噗噗吐完嘴里的西瓜籽,突然问:“你们说,阿嗣会不会是什么外星人?或者住在山里的老神仙?” 李二勤懒得吐瓜子,统统咽进了肚子里:“有可能。” 苏梓乐得不行:“容嗣这身材,又高又瘦,应该是蛇精。” 彭子歌认同:“还这么白,一定是条白蛇。” 李二勤顿悟:“原来容嗣是白娘子!” 苏梓和彭子歌同时:“原来如此。” 然而此刻,李二勤摊着笔记本寻找关于打错的题目的知识点和相似的题型,思绪又飘飘然跑远了。 虽然开学有段时间了,然而和容嗣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一整个暑假积压下来的相思完全没有得到纾解,反而因为现在这种“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距离感,而变得更加撩动人心。 更加让李二勤忐忑不安的是,这次开学之后,她觉得容嗣对她的态度似乎变淡了许多。好几次她试图在容嗣休息的时候去和他说话,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好几次没有听到李二勤在说些什么。 虽然那次在运动会的跑道上,他说过“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然而根据目前的情况而言,李二勤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一件自己极度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容嗣不再喜欢自己了。 毕竟经过了一整个暑假,而且当时她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容嗣“生气”了好几天。 喜欢这种东西,也属于消耗品的吧?大概也是有保质期的吧? 如果容嗣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如果自己的喜 欢终于变成了暗恋怎么办? 如果是一份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可以持续多久? 一年? 一个月? 一个星期? 李二勤无奈地戳着笔记本的字,容嗣,容嗣,容嗣,写了满满一页的名字此刻格外刺眼。 她撑着下巴仔细计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容嗣的。 ——元旦表演那次? ——不,应该更早。 ——初雪那次? ——不,更早。 李二勤郁闷地叹口气,换了个手撑住下巴。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 ——总不能是第一次见面吧。 “第一次见面”几个字,突得就将李二勤的回忆拉到了一年之前,思绪中的画面转换交替,停格在李二勤第一眼见到容嗣的那一刻。 并不是一个静止不动的无声画面。 聒噪的蝉鸣声,整齐划一的步伐声,还有时起时落的口号。呼吸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从窗户缝隙中滑进来的夏天的味道。 而容嗣欣长而清秀的身影就站在门边,好看的眼睛淡淡看着她,天生上扬的嘴角微微抿着。 李二勤以为他在笑,仔细一看才发现,没有。 对于那时的她来说,陌生的疏离的淡然的容嗣。 李二勤又叹一口气,这几天的容嗣给她的感觉不就是:陌生的,疏离的,淡淡的。 感觉他们的关系就像是回到了起点。 不过也没关系。 就算这样,她还是喜欢容嗣。 *** 容嗣从实验楼完成今天的培训回到教室,左脚跨进教室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李二勤的身影。 那个对于他来说小小的女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撑着脑袋的手渐渐往外滑。 啪嗒一声,将手肘下的笔记本滑掉在地上。 然而她自己却睡得浑然不觉。 容嗣低头笑了笑,走过去捡起笔记本,轻轻放在她书桌的内侧。 手指离开笔记本的瞬间,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哗啦啦翻动了微黄的书页。 本来欲走的他微微一顿,然后眯起了眼。 被李二勤压了太久的笔记本很快就被风吹到之前她 涂鸦的那页,满满一页的书写没有多余的内容,只有五个字。 容嗣。 是两个字。 在一起。 是三个字。 容嗣抿了抿淡色的唇,索性在李二勤的旁边坐下,撑着下巴静默了会儿。视线移到北李二勤仍在一边的试卷上,有些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嘴角。 59. 真的是个不错的分数。 李二勤醒来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惊讶地看着帮她修改试卷的容嗣,半天都没办法回神。 ——不是这几天都很忙么? ——刚刚还说他最近都不理自己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倒是容嗣先注意到她的视线,扭头看向她,向来平淡无波的眼神里带了些微的笑意:“还来得及拯救。” 李二勤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容嗣用笔端点点试卷:“如果能仔细点,绝对不是这个分数。” 李二勤仍旧瞪着眼看他。 容嗣的笑意传到嘴角,低低笑出声来:“我这儿有个位置空缺,你要填补进来么?” “什么?” “女朋友。” 李二勤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 容嗣不说话,看着她笑。 “你……”不是不喜欢我了么? 问不出来。 李二勤看了眼自己的试卷,还有试卷上尴尬的分数,立刻变得面红耳赤。 ☆、第50章 李二勤条件反射地摇头。 “所以你是答应了?”他又问。 李二勤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沌,忍不住怀疑这一刻的真实性。 后门传来彭子歌跟苏梓说话的声音:“我说你下次出门能不能带脑子,让你帮我搓一下衣角,不是给我洗澡。” 苏梓不满:“那你找我干嘛,找二勤啊!” 容嗣回头,又问一遍:“同意了?” 李二勤点头。 容嗣直直看着她,笑了一下,从苏梓的位置上站起身。 同时李二勤红着脸低头。 彭子歌的声音在接近:“找李二勤跟找你区别在哪你知道么?” “什么?” “我以为你会比你李二勤靠谱。” 苏梓走到李二勤身边,告状:“二勤,彭子歌说你不靠谱。” 彭子歌气得瞪眼。 然而此刻的李二勤完全没办法思考,满脑子都是—— 我是谁? 我在来自哪? 我要去哪? 李二勤的毫无反应让苏梓疑惑:“二勤?” “嗯?”李二勤的回应很及时,可思想还是没跟上,一脸茫然。 苏梓都想去摸摸李二勤的额头,确认她是不是在发烧:“你怎么了?” 李二勤:“没什么。” 彭子歌也察觉了李二勤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李二勤:“……” 回答不上来,只能去看容嗣。 容嗣撑着下巴笑。 也不对劲。 彭子歌反应了会儿,突然小声容嗣:“你又跟二勤闹别扭?” 容嗣:“没有。” 没有才怪。 一直到晚自习,彭子歌的脑海里都是这个念头。因为李二勤和容嗣的怪异行为一直持续到现在。 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表情的容嗣,今天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而面瘫女王李二勤一整天都不肯看任何人,谁跟她说话都要用好久时间来回应。 不是闹别扭才怪。 第二节晚自习课上,容嗣又去集训了,李二勤闷头趴在桌上写作业,苏梓偶尔会回头跟他核对某道题的答案。 在苏梓第三次回头跟他核对 答案之后,彭子歌留住了她。 “你说容嗣和李二勤是不是在吵架?” 苏梓摇头,小声:“不知道。我感觉开学以后容嗣对二勤的态度就变了。” 彭子歌忧愁:“他俩每次闹脾气都没事人一样,苦的反而是我们俩。” 苏梓好笑:“你哪里苦?” 彭子歌:“愁得我晚饭都没多吃,现在饿死了。” 苏梓:“……你晚饭吃得不少了。” “胡说。” 话题被莫名的关注点给转移了,只是两个人还是争了个面红耳赤。 同时,李二勤收到了容嗣的短信。 李二勤有种错觉,她觉得自己拿出手机时的双手在发抖,期待着容嗣会说些什么。 滑开锁屏,容嗣的信息印入眼帘: [物理卷第二大题我的解题步骤写错了,你先留着,等我回来重新给你讲。] 哦。 好的。 李二勤把手机放回桌子里,翻出容嗣中午给自己修改的物理试卷。第一时间找到容嗣给自己做的批注。 和本人一样感觉的字迹,干净的好看的,带着帅气的笔锋。 他越说写错了,她越觉得好奇,索性直接开始演算起来。本来就是因为对知识点不熟悉才做错的题目,只能先拿出教科书去找相应的知识点,然后又去找类似的例题。 反反复复演算了好几遍,答案却始终是跟容嗣给的是一样的。 明明感觉好歹靠着自己的能力攻克了一个知识点,可她却算得满头大汗。 李二勤涂掉答案,开始新一轮的演算,边算边疑惑。 ——答案就是这个吧? ——可是容嗣说他写错了。 ——那肯定是自己哪里也算错了。 一分钟过去了,李二勤再次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她不解地皱眉,桌子里的手机再次振动。 她撇着嘴拿出手机,还是容嗣的短信: [骗你的,那道题没错。] 什么?! 李二勤夸张地瞪大眼睛,花了她小半个小时算了又算,现在跟她讲是骗她的? 所以到底什么目的? 容嗣的下一条短信推送进来。 李二勤垂眸去 看。 [因为想跟你说话。] …… 李二勤再次觉得自己置身在云端,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扬。意识到现在是晚自习时间,自己突然对着手机傻笑,肯定会被怀疑,她努力控制表情,紧抿自己的嘴唇。 失败了。 完全控制不住。 甚至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容嗣从培训回到教室,没有看到在李二勤的座位上看到她,问彭子歌:“李二勤呢?” 容嗣一回来就询问李二勤这件事,让彭子歌心情大好。 问了代表两人的关系可以得到缓解了,他连忙狗腿地回答:“刚刚李二勤莫名其妙大笑,被老师罚出去倒垃圾了。” 容嗣:“……” 刚刚走进教室的容嗣,转身又出去了。 彭子歌得意地跟苏梓邀功:“你看我,又挽救了一次他俩濒临破裂的感情。” 苏梓懒得理他:“我作业写完了,你呢?” 彭子歌:“?” 低头看了眼自己剩余的作业:“你干嘛写这么快?” 苏梓扫了眼李二勤的书桌:“二勤好像很早就写完了,一直在看物理。” 彭子歌傻傻地眨眼:“我最慢?” 苏梓点头:“我感觉按照这个节奏下去,你的成绩会是我们四个人中间最烂的。” 彭子歌不屑:“没可能。” 苏梓:“等着看咯。” 安静的走廊上,容嗣等来了提着垃圾桶往上走的李二勤。 走廊的第一盏灯前几天不明原因地坏了,一直没有换上新的。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这个角落的光线会变得特别朦胧。 所以李二勤并没有注意到靠在墙边等她的人。 晃晃荡荡要经过,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了。 李二勤在惊呼声从嘴里窜出来之前看到了抓着她的人,生生将惊呼压了下去。 容嗣被她受到惊吓之后的表情逗得发笑,闷闷的低笑从喉间压抑地发出声。 李二勤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一直延伸到耳朵后头。心脏快速跳动,也不知道是窘迫的还是被吓的。 然而,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没有人说话。 李二勤忙着平复心跳,还要给脸部降温。 而容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气氛变得越来越暧昧。也许每一个开始恋情的人都一样,李二勤局促地都不知道该讲双手放在哪里。 耳边又传来容嗣一声轻笑。 她鼓起勇气抬头去看他。 视线撞进了容嗣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李二勤立刻将视线上调,转了个圈之后看地面。 容嗣一开始就把她拉到了光线最弱的角落,不刻意去看不会发现有人的角落。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李二勤几乎贴在容嗣的身上。 容嗣静默了会儿,低声:“二勤。” “嗯。”声音的尾巴在颤抖。 “对不起。” 李二勤抬头:“什么?”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轻轻地拥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左脸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容嗣的左手以刚刚好的力道放在她的背部,而右手轻柔地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的脑袋压向他。 李二勤听着他的心跳声。 也很快,但仍旧在规律的节奏上。不像自己的心跳,乱得不像话。 “忍不住想抱你。”容嗣解释,声音从胸腔传到李二勤的耳朵里。 李二勤也伸出手,环住了容嗣精瘦的腰部。 相应地,脸上的温度更加烫了。 她总觉得自从容嗣问她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开始,她的反应就一直很糟糕。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她觉得自己是时候好好表现一把了。 “容嗣。” “嗯。” 李二勤抬起头看他,下巴戳在他的胸口上,小鹿般的眼神浮着流光:“我喜欢你。” 容嗣笑,眼神转深。 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同时扭过头清了下嗓子。 开口声音还是略微沙哑:“我知道。” 李二勤不明白他为什么遮住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扯咬了一记下唇,然后抿了抿嘴。 感觉容嗣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就彻底乱了。 又听到他清咳一声:“回教室吧。” 他松开她,弯腰去拿刚刚被李二勤丢在地上的垃圾桶。 李二勤看了眼,觉得自己又输了。 就在刚刚,她,李二勤,竟然在 垃圾桶旁边表白了,还用刚刚倒完垃圾的手抱了容嗣的腰。 呵呵。 *** 李二勤恢复了正常。 这是李二勤倒完垃圾回到教室后,彭子歌的第一感觉。 熟悉的李二勤又回来了。 彭子歌在作业本上画一个完美的句号,合上习题册,伸了个懒腰,又开始不消停:“二勤。” 李二勤回头,面无表情的脸:“嗯?” “你作业什么时候写完的?”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的时候。” 彭子歌张大嘴:“为什么这么快?” 李二勤:“因为简单。” 彭子歌:“……” 消沉了会儿,彭子歌再次用本子戳李二勤的背。 李二勤回头。 彭子歌把心中的不解问出来:“为什么我觉得暑假过去之后,你的成绩变好了?” 李二勤不认同:“我这次物理考了59。” 彭子歌一挥手:“不包括物理。” 李二勤:“因为暑假在家没事,让爸爸借了高二的教科书和习题册,自己研究了一遍。” 彭子歌不可置信:“你没事就干这个?” 李二勤否认:“我还邀请你们来我家玩。” 彭子歌想起李二勤家那只到处爬行的大蜥蜴,打了个寒战:“可是去你家的时候,也没看到你房间有课本。” 李二勤解释:“因为课本在书房。” “我们去书房的时候,只看到了各种藏书。你不是说那是你爸的么?” “你暑假去李二勤家了?”容嗣突然问。 彭子歌想都没想回答:“对啊。我跟你讲阿嗣,二勤养了一只巨大的蜥蜴。心情不好的颜色还会变深。” 容嗣询问的眼神移到李二勤身上。 李二勤解释:“因为联系不上你。苏梓也去了的。” 容嗣沉默。 彭子歌不满地嘟嘴:“所以阿嗣你暑假到底去哪里了?” 容嗣淡淡回答:“在我爸那里。” 彭子歌不信:“在你爸那里需要关手机?” 容嗣:“手机坏了。” 彭子歌:“手机坏了不能买?” 容嗣:“地方 太偏。” 彭子歌倒吸一口气:“你别告诉我你在深山老林里啊!” 苏梓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吸引了过来,给了李二勤和彭子歌他们才懂的眼神。 容嗣将他们的小表情看在眼里:“对。” 三人同时去看容嗣的背后。 “你们看什么?”终于成功引起了容嗣的好奇。 李二勤抬头:“容嗣,你有姐姐姓白嘛?” “啧!”彭子歌瞪她:“也有可能是阿姨啊!” 苏梓被逗得直发笑。 容嗣不解:“你们在说什么?” 彭子歌恍然大悟:“应该这样问。” 苏梓:“什么?” 彭子歌:“白素贞是你的亲戚吗?” 容嗣:“……” *** 自开学以来容嗣的确忙得抽不开身,学校将这次比赛的结果看得很重,所以一直对容嗣几人几人进行着高压集训。很多时候容嗣人在课上,可脑子里却一直在飞快的运算着集训时遇到的种种难题。 容嗣到底不是他们开玩笑猜想的白蛇精,自然没办法分神去照顾更多的事情。 所以让李二勤产生了容嗣对自己冷淡的错觉。 令人意外的是,竟然得到了意外的效果。 可是。 表白的第二天,容嗣因为比赛的原因离开了四人小分队。 彭子歌沮丧着一张小白脸送走了容嗣,反而是李二勤一脸淡定。 苏梓忍不住嘲笑彭子歌:“容嗣去比赛,又不是你女朋友去比赛。你需要搞得这么生离死别的样子吗?” 彭子歌瘫坐到椅子上:“你不懂。” 苏梓承认:“我的确不懂。”她鼓溜溜看一圈周围,压低声音:“我说,彭子歌。” “干嘛?” 苏梓更加小声:“你有没有去做过心理测验?” “什么测验?” 苏梓煞有其事:“你可能是同性恋。” 一句话让彭子歌成功炸毛:“你才同性恋!” 苏梓以事实压倒彭子歌:“我喜欢过容嗣,你呢?你喜欢过谁?”她深深看他,加重语气:“或者,你喜欢谁?” 彭子歌没好气:“我喜欢你。” 苏梓嗤之以鼻。 然而天真的李二勤相信了。 将刚刚听来的消息编辑成信息发送给容嗣:[刚刚彭子歌跟苏梓表白了。] 彭子歌一看李二勤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阻止她:“我说二勤,你不会信了吧?” 李二勤按下发送键:“嗯。” 彭子歌疑惑:“你给谁发信息呢?” “容嗣。” “你们聊什么?” 李二勤:“没有聊。我就是把刚刚的消息通知给容嗣了。” 彭子歌哭笑不得:“李二勤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李二勤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苏梓咧着嘴乐。 彭子歌瞪她:“你乐啥?又不是跟你没关系。” 苏梓摊手:“反正又不是我表白。” 彭子歌:“我没表白。“ 三人正闹着,有人在门口叫李二勤的名字。李二勤转头,看到阮铭先笑眯眯地站在后门处。 李二勤走过去,问:“怎么了?” 高三繁重的学习压力并没有影响到阮铭先,他还是那副轻松的痞样:“有事找你帮个忙。” 李二勤好奇:“我能帮你什么忙?” 阮铭先看了周围来来去去的人:“找个人少的地方说?” “嗯。” 阮铭先领着李二勤走到人少的走廊尽头,没骨头一般靠到墙上:“下周末我生日,你能不能来参加?” 李二勤眨眼:“你生日?” “对。”他换了个姿势:“明年我的生日你大概没办法参加了,过去的十几年的你也没参加。帮个忙,今年的参加一下。” “我参不参加很重要吗?” 阮铭先点头:“你可以带你的小伙伴过来。不过最好不要带彭子歌,因为那样可能会伤害到糯糯的感情。当然如果能不带容嗣更好,因为你带容嗣的话,会伤害到我的感情。” 李二勤乐:“我送你生日礼物吧。但是我生日趴体我就不去了。” 阮铭先:“为什么?” “因为我去了,容嗣可能会不高兴。” 阮铭先:“你去不去,跟容嗣什么关系?” 李二勤:“我跟容嗣在一起了。” 短暂的安静。 阮铭 先的笑容滞在脸上,他好笑地问:“你就非要告诉我么?” “对不起。” 阮铭先做了个深呼吸,又问:“李二勤,我喜欢你这件事给你带来了困扰吗?” “没有。” 他沉下脸:“所以你需要每一次都这么拒绝我吗?” 李二勤认真:“因为我不能回应你。” “我让你回应了?” 李二勤倔强地看着他:“没有。不管你怎么样,我必须做好我自己。” 阮铭先气笑了。 “行吧。”他投降,准备离开:“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李二勤说不出话。 阮铭先没再看李二勤,径直顺着长长的走廊离开,走到一半突然又转身折回来,重新站到仍停留在原地的李二勤面前。 “我说,”他垂着眼看她,恢复一直以来的笑:“李二勤。” 李二勤抬头看他,眼底有明显的歉意。说实话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阮铭先的喜欢,而今天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做错了,至少还是伤害到了阮铭先。 阮铭先想去揉她头发,忍住了:“我觉得刚刚那份生日礼物喔不喜欢,所以你还是挑一份送给我吧。” “嗯?” 阮铭先看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要个贵的好的特别的,你记住我的要求了啊。” 李二勤立刻答应:“没问题!” 阮铭先在心底叹口气。他知道刚才那样离开的确比较解气,然而他知道自己的那句“谢谢你的生日礼物”能让李二勤内疚很久。 不管多久,他都舍不得。 所以他回来跟她要了份大礼。 ☆、第51章 容嗣去参加比赛的三天里,李二勤迎来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情敌。 容嗣离开的第一天,他们的午饭时间比平时多用了十五分钟。因为没了容嗣陪伴的彭子歌,连胃口都离家出走了。向来喜欢在吃饭时间洋洋洒洒发表自己长篇大论的他,这个中午发表更持久的一次“演讲”,主要内容围绕在容嗣去参加比赛之后,彭子歌本人有多么无聊和寂寞。 李二勤面色如常地吃自己的饭。 然而苏梓就做不到李二勤那样了,嫌弃地把自己的白切鸡放到彭子歌面前:“别说了,吃肉。” 彭子歌被打断,没有像往常一样瞪苏梓,反而恹恹地夹起最肥的那块肉,放进嘴里说:“没胃口。” 苏梓一声冷笑。 李二勤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你们说,”彭子歌咽下鸡肉,再次开口:“阿嗣会不会想我们?” 苏梓白眼都懒得翻了:“彭子歌,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容嗣。” 李二勤总算有了点表情。 彭子歌立刻澄清:“别乱说啊!我跟阿嗣的友情……” 苏梓阻止他:“别说了,快吃吧。再不吃完就上课了。” 彭子歌还是自言自语:“你们不懂,哪天李二勤有事离开学校,我看你会不会比我更加不开心。” 苏梓和李二勤对视一眼,都选择了闭嘴。 好不容易等彭子歌吃完饭,三人在回教室的路上,从路边横冲出来一个女生,直接撞在李二勤身上。幸好彭子歌就在她的身边,才没让李二勤摔倒。 彭子歌扶着李二勤,同时看向女生:“这是……干什么呢?” 女生回头朝冲出来的方向瞪了一眼,众人这才看到原来那边还站了两个女生,正朝女生挤眉弄眼。 女生对着那边做了一个哭丧的表情,对李二勤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李二勤还是那副表情,然后视线停留在女生捏着粉色信纸的右手上。 女生还没说话,脸先红了:“我叫师梦,这是给容嗣的信。”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信纸上,苏梓和李二勤都靠得近,闻到信封上传来的淡淡香味。 “情书?”她问。 师梦点头。 彭子歌面露尴尬:“给阿嗣?” 师梦还是 点头:“同学,你能帮我转交给他吗?” 李二勤:“不能。” 师梦一脸意外,递出去的信收也不是丢也不是。 彭子歌赶紧笑嘻嘻安抚女生情绪:“阿嗣不喜欢粉色的东西。” “而且,”他补充:“阿嗣这几天不在学校,去比赛了。” 师梦了然地点头:“那行,谢谢你。” 彭子歌满意地笑,是个通情达理好沟通的女同学,比起曾经出现的过的那位,简直可爱到没边。 “那我们走啦。” “等一下。”师梦又叫住他们。 “怎么?”彭子歌疑惑。 师梦咬了下嘴唇:“能给我容嗣的电话号码吗?我直接发短息告诉他。” 彭子歌惊得说不出话。 李二勤撇撇嘴,替彭子歌回答了:“不能。” 李二勤连番两次的拒绝,终于让师梦恼羞成怒的情绪从心底冒出了苗头,不满:“我问你了吗?需要你回答?” 说得也有道理。 李二勤不说话了。 “呵。”苏梓冷笑,见不得有人这态度对待李二勤:“问谁都是一个回答。”她抬起下巴用鼻孔看她:“你谁啊,上来就要容嗣的手机号?” 师梦的火气被苏梓最后一句话彻底挑了起来:“你谁啊?问你要号码了么?” 师梦身后的两个女生看到情况不对劲,立刻跑过来,皱眉:“怎么了?” 师梦翻着白眼没说话。 彭子歌见状况不妙,赶紧扯出自己最具有亲和力的笑容:“诶,有话好好说啊。”他把苏梓护到自己身后:“你想要阿嗣的手机号,还是自己去问他比较好。我们不能把他的号码随便给人。” 师梦刚刚为了求人帮忙演了半天矜持,此刻是怎么都演不出下去了,不爽:“所以你们到底拧巴啥?让送信不送,让给号码也不给。大家都是同学,帮个忙是手会烂掉么?” 她身边的小伙伴连声附和:“就是啊!没见过让帮忙转交个情书还拒绝的。得意个什么劲!” 彭子歌一脸无辜:“谁规定让转交情书,就一定要帮忙的?” 苏梓的不爽也已经积攒到了极点,从彭子歌身后冲出来:“脸大也麻烦有个边界好么?我们凭什么要帮你?” 彭子歌赶紧再次把苏梓拉到自己身后 ,收起笑容:“好了都别说了。”他个子高,平时和矮个子女生说话都会照顾着女生而微微弯腰。此刻他腰板挺得笔直,居高临下地俯视师梦:“我们就是不帮也不给,没啥好的说的了。再见。” 说完他拉着苏梓,顺势拽了一把李二勤离开。 留师梦三人站在原地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东西!” 李二勤中途和他们分开,去了广播室。她一个人慢慢趴着楼梯,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她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这么抗拒师梦手里的那封信,抗拒告诉师梦容嗣的手机号码。明明更早之前,她也是帮容嗣转交过情书的。反正每一次容嗣都是面无表情地看一眼,从来没看过信里的内容。 只是确定关系之后,她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在意,什么事都在意。 其实容嗣离开学校,她比谁都不舒服。 因为想念。 暑假漫长两个月分别的想念,都没有这次的一个上午来得浓烈。 她自嘲地摇摇头,掏出钥匙开广播室的门,小声对自己说:“李二勤,你都快不像你了。” 心不在焉的一次午间广播,整个学校的师生都听出了播音女同学的没精打采。李二勤直到照着稿子念完最后一句话,都没弄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第几次拿出手机来看。屏幕干干净净地,没有一条推送。 没有容嗣的短信。 不知道他在干嘛。是不是在吃饭,还是在集训? 或者已经开始比赛了? 李二勤锁上广播室的门,转身看到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雨。不知道是不是夏日最后的雷声,轰隆隆在头顶一次次炸开。 豆大的雨点砸在走廊的扶手上,溅湿了她左边的袖口。她没有急着回教室,反而沿着墙角坐下,抬头看着教学楼外连成线的秋雨,悠闲地听着淅沥啪嗒地雨声。 刻意绕了远路过来“碰运气”的阮铭先在转过楼梯口的瞬间,就看到了穿着短袖校服靠坐在墙边的李二勤。 这场秋雨来得又急又大,李二勤虽然坐在最里面,然而裤腿还是湿了不少。 “怎么不去广播室里面等?” 李二勤听到自头顶传来阮铭先的声音,抬头,眼里仿佛沾了秋雨的潮湿,特别亮。 李二勤朝他笑了笑,对他的突然出现没有一点意外,指了指挂在走廊外的树枝:“第一个秋天 的信号。” 阮铭先跟着看过去,见到树枝上挂着一片泛黄的叶子,被雨点拍打得摇摇欲坠。 他跟着坐下来,脑袋贴在墙上转头看她:“我还以为你也在躲雨。” 李二勤转头:“你在躲雨?” 阮铭先咧着嘴无声地笑:“没有。故意找过来的。” “找我?” “嗯。” “有事?” “没事。” 雨一直下。 裤脚被雨淋湿的面积越来越大,秋天的凉意从脚踝窜上来。李二勤缩了缩脚,问:“高三忙吗?” “还行。”阮铭先往李二勤挪过去一点:“和高二也没差太多。” 李二勤感受着从身旁男生身上传过来的温热,把手覆在她的脚踝上:“你想过去哪个大学吗?” 阮铭先无所谓地笑:“没有,考到哪去哪。你呢?” 李二勤抿嘴,做了个表情:“我不说。” 阮铭先好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比你提前一年考呢,知道了也不能追着去。” 李二勤静静看着他:“你说的,在你面前不要提容嗣。” 阮铭先意外:“你也没少提。” 李二勤笑:“看在你快过生日的份上。” “不过,”阮铭先曲腿:“你这跟说了也没区别。” 李二勤又不说话了。 午自习过去了一半,雨才有些变小。李二勤估计了下冲回教室的可能性,站起来:“我打算跑回教室。” 阮铭先没有一丝犹豫:“一起。” 李二勤一路顺着楼梯走到大楼出口,连个准备动作都没有直接冲进了雨里。阮铭先被她的果断整得一怔,深吸一口气追上去。 两人跑得飞快,可到教学楼的时候还是淋了一身湿。李二勤的肩带文胸隐隐从湿透的白色短袖校服里透出来。 阮铭先看了一眼,转过头。 “那个……要不等衣服干一干再回去?” 李二勤低头看自己,脸瞬间就烫起来:“好……啊。” 阮铭先指楼梯下的角落:“哪里?没雨挡风,还没人。” “其实也没关系……” 阮铭先投过去一个不赞同的眼神,把她拉到身边:“校服材质干很快,你就稍微等 一下。” 李二勤没反驳,也没拒绝。 总觉得该找点话题来聊,她小声对阮铭先说:“你知道吗?” “什么?” 李二勤更加小声,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惹得阮铭先发笑。 “一般我在这种角落的时候,都会听到有人在讨论我。” 阮铭先自然就想起了自己在班级听到的那次,闷笑:“你怎么做到的?” “嗯?” “让这么多人讨论你。” 李二勤撇嘴:“我不说。” “又是容嗣?” 李二勤面无表情:“让我不说,你自己一直提。” 阮铭先无奈:“谁知道你的世界里什么都跟容嗣有关啊!” 李二勤欣然认同了。 阮铭先扶额:“你在高兴什么?” 李二勤乐得嘴角都勾了起来。 “不过,为什么跟容嗣有关?” ☆、第52章 不知道是谁在跟谁说话,反正对话就这么进行下去了。 “梦梦回来,气得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 “我看到了……到底什么事让她发这么大火?” “好像情书没给出去。” “容嗣不收?” “不是。” “……那是什么?” “呵。”一声绝对意义上的冷笑:“李二勤都给拒绝了。” “又不是给她的,她算什么?” 沉默。 有人出声:“真讨厌。” “以为在容嗣身边站了几天,容嗣就是她的了么?” “不要脸。” 阮铭先转头去看李二勤的表情,这样的话在他听起来都觉得生气,不知道作为一个仍是小女生的李二勤会是怎样的反应。 看到了。 面无表情。 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直以来的最李二勤的表情。 感觉到阮铭先的视线,她也看向他,还冲他做了个鬼脸:“你看。” “不生气?” 李二勤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熟悉,好像很早之前有人也这么问过。哦,是彭子歌,他问过自己类似的问题。只是后来不问了而已。 “不生气。” “为什么?” 李二勤做了个为难的表情:“不然我每天除了生气,大概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阮铭先失笑。 聊着天的女生们渐渐远去,李二勤从角落走出来:“走吧。” “真的没事?”阮铭先确认。 “嗯。” “你经常听到这些?”阮铭先用拇指指向自己脖子,拉了一道横线:“要不要我去让她们闭嘴?” “没关系。反正只要我不生气,不爽的就只有她们。” 阮铭先不明所以。 李二勤一脸淡定:“反正不管她们怎么说,容嗣已经是我的了。” 阮铭先:“哦。” 李二勤一回到教室,彭子歌就一脸担心地扑过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刚在广播室躲雨。” 彭子歌没怀疑:“我以为那女生去找你麻烦了。” 李二勤不屑:“能有多大的麻烦。” “流言可畏啊!二勤!”彭子歌痛心疾首:“不能任由流言滋长,到时候还不知道传出个什么事来。” 李二勤还是没当回事。 “不过二勤,”苏梓放下笔:“我觉得彭子歌说得有道理。” “可我也管不了别人说什么。” 彭子歌:“说得也有道理。” *** 容嗣参加比赛的第二天,仍旧没有他的消息。李二勤在课间翻看自己安安静静的手机,感觉自己似乎和没恋爱前的状态没有任何差别。 甚至因为容嗣的离开,两个人连基本的交流都没有了。 这么想着就难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是真的喜欢我么? ——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搞不好现在正懊恼该怎么收回说过的话呢。 ——物理能考满分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连及格都困难的人? 再次按亮屏幕,还是没有推送。 李二勤百无聊赖地趴到桌子上,拿起笔涂鸦。 “二勤!”出去买水的彭子歌满头大汗从后门跑进来,站在她面前直喘气。 “怎么了?” 彭子歌喝了一大口水,拍苏梓肩膀:“别写了,你们猜我刚听到什么。” 苏梓不以为然地抬头:“什么?” 彭子歌皱眉看了李二勤一眼:“说李二勤中午跟男生在楼梯下面……” 彭子歌没说下去,说不下去,担心地观察李二勤的表情。 李二勤的眼里一片清水般干净:“是阮铭先。” 彭子歌是真的生气了。一直以来李二勤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们几个都对学校来传来传去的流言蜚语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从来没想过去解释,或者去阻止。 他是他们四个人之中和其他班级同学混得最开的,所以经常能听到别班的男生半开玩笑半八卦地和自己说:“诶,你身边那个李二勤了不得啊!” 彭子歌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觉得好奇:“什么?” 男生坏笑,语气里夹杂着鄙夷:“听说手段很高啊?她们说那什么词来着,绿茶……” “闭嘴!” 男生惊讶地看着彭子歌越发难看的脸:“不说了不说了。” 彭子歌想解释,可事情发展到这样,也不是一 句两句能解释得清的。 男生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贼笑:“看,还不是把你也撩得一愣一愣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 彭子歌记得揍了他,之后也再没和这个男生来往过。 彭子歌有时候也在想,当初如果李二勤没有回归他们的队伍,是不是关于她的这些负面的传言就会跟着消失。突然就有点了解当初李二勤为什么想离开。 他回过神,看到李二勤扯咬了下唇,表情茫然:“她们说什么了?” “都是些瞎编乱造的,”彭子歌咬牙:“让我本人听到,不管男女,通通揍了再说。” 彭子歌这个反应,李二勤大致能把那些他都不屑说出来的传言猜了个大概。 别人怎么说都没关系,可有些人她必须去解释:“我和阮铭先就是淋了雨,等衣服干而已。” 彭子歌哭笑不得:“不用解释,我还能不相信你,去相信她们呐?苏梓你说是不是!” “就是啊!”苏梓也气得想揍人:“有些人就是无聊,除了在背后说人坏话,什么也不会。” 李二勤对她们扯了个笑,可到底没笑出来。 *** 容嗣从比赛场地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被规定关闭电源的手机。他不认为李二勤会主动发信息给他,然而一定是在等着自己的短信。 手指按在开机键上,屏幕闪了一下亮亮起来,右上角的图标转了转,找到了网络信号。 容嗣点开软件,找到李二勤的名字,准备点下去,推送里连续来了三条彭子歌的信息。 第一条。 [你为什么关机啦?看到短信就回个信息报平安啊!] 第二条。 [又有人传李二勤的话了,这次传得很过分。李二勤好像不太高兴。] 第三条。 [李二勤跟人打起来了,休课回家了。] 容嗣摁灭屏幕,伸手招了辆出租车。 四个小时的高速车程,中途责任老师因为找不到人打来电话,容嗣简单说了自己先回学校之后,就挂了电话。 手指放在李二勤的名字上面,想了想,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关机。 容嗣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李二勤的家他就来过一次,可她家的地址第一眼 看到就牢牢记在了脑子里。到达她家小区外面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寥寥无几的夏蝉在夜色中低低鸣叫,夹着秋意的凉风自他的身后吹来。小区的大门紧闭,门边立着“访客请登记”的牌子。安检看起来就非常严格,幸好保安室的灯光还亮着。 他走到保安室边,出声打断正在看报纸的保安:“你好,我找李正文先生的女儿李二勤。” 保安抬头,看到一个模样很正,气质极好的少年,戒心瞬时就放下大半:“你是李二勤的朋友?” 容嗣垂下眼:“同学。” “跟她说过了要来?” “不是。” 保安为难:“这个时间了,没有业主允许的话,我们是不能放你们进去的。” 容嗣回头看了眼浓重的夜色,继续问:“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他们?” 保安略一思索:“这样吧,我替你打个业主电话问问?” “麻烦你了。” 而此刻的李二勤穿着暖黄色的短袖睡裙沉着脸坐在书桌前看书,露在空气中的左手手肘和左边的小腿都裹了纱布。 她拿过桌边的小镜子来照脸,庆幸得拍拍脸。 幸好没有破相,不然容嗣回来了,拿什么脸见他? 只是。 她叹口气去触碰屏幕摔得粉碎的手机。 摔坏了,没办法开机,也没办法联系容嗣。 ——沮丧啊! ——喝水冷静冷静。 她穿上拖鞋开门,迎头撞上来敲门的李正文,愣着后退两步。 李正文也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小区门口有你同学找你。” “大概彭子歌他们吧。”李二勤把水杯放回桌上,披了件外套:“我去把他们接进来。” 李正文拦住她:“我陪你去。” “没事。”李二勤边走边说:“反正门口有保安呢。” 李正文还是不放心:“你这下午刚医院包回来的伤口,万一是坏人跑都跑不动。” 李二勤看向自己的爸爸:“本来我就跑不动。” 李正文:“也是。” 看着自家乖女儿坐在玄关换鞋,忍不住再次提议:“爸爸陪你去?” “老爸。”李二勤穿好鞋站起来:“去陪妈妈。” “好。” 一家三口,李正文最“小”。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小区沿途的路灯都很亮,所以即使一个人走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因为吹着天气凉下来之后的夜风而心旷神怡,憋了一晚上的劲似乎也被吹散了。 中午的事情放电影般开始在脑海里回放。 她在去广播室的走廊上,遇到几个围在一起大声讲话的女生。看到她出现,她们不怀好意地看她一眼,问:“和人在学校干的感觉舒服吗?” 李二勤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轰地一声,烧没了理智。 那些人还在问:“也是这样勾引容嗣的吗?” 李二勤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 “生气啦?” 李二勤认出带头讲话的那个,是师梦。 “你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只是别再缠着容嗣。”师梦面露凶相:“你这白莲花做得也够久了,我们一致觉得该让容嗣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李二勤听到自己反问,语气冰冷:“什么样的人?” 师梦夸张地做了惊讶的表情,眨眼:“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旁人哈哈大笑:“别装了,烦不烦?又没有男生在。” 李二勤低头咬住下唇,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和她们计较。错的是她们,并不是自己。难看的是她们的嘴脸,也不是自己。 重新抬头,她凉凉地直视师梦:“你知道自己有多丑么?” “你说什么?!” “你这样的人连喜欢容嗣都不配。” 师梦气得尖叫:“你趁容嗣不在勾引学长在学校做……” 师梦的话被李二勤突然砸过来的手机打断,她吃痛地捂着额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李二勤的手机再次狠狠摔在地上,顺势一脚踩上去:“我今天就替全校女生教训教训你!” 想起下午那一场激烈的厮打,李二勤后怕地倒吸一口凉气。 幸好及时护住了脸。 小区的大门就在眼前,相较于小区光照良好的小路,小区门外的光线就显得很弱,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只看到门边笔直地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清瘦而高挑。 李二勤感觉到自己胸口突然漏跳一拍的节奏。 所有的感官都从她的世界褪去,只剩下激烈的心跳声,还有反复在脑内响起的那个问句。 ——不是吧? 不是吧? 不是吧? 她屏息快步向前走,走两步就忍不住跑了起来。 朝那个站在半暗光线的朦胧轮廓跑去。 ☆、第53章 容嗣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立刻回头。本来抿成一条直线已经开始上扬,准备用笑容迎接身后的小姑娘。可是嘴角的弧度停顿在刚勾起的弧度,然后再次回到一条直线。整个脸部的表情都冷了下来。 他眼神转深,沉沉看着李二勤裹着纱布的胳膊和小腿。 而李二勤早就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一通不顾形象的狂跑,急停在容嗣面前。 寂静的夜里,一辆红色亮漆的车从容嗣身后呼啸而过,在本就被灯光照得橘黄的马路上拉过一道尖锐的痕迹。 容嗣垂眸,看李二勤站在自己面前抬着小巧的下巴对自己笑,亮晶晶的眼里都是笑。 他轻轻扫了眼李二勤身上的伤,再次和她对视:“到扰你休息了吗?” 李二勤连连摇头:“没有呢!还没休息。” 他又去看绑了绷带的地方:“很严重?” “就破点皮。”李二勤傻笑:“你怎么来啦?” “子歌给我发了信息。” 李二勤了然:“什么时候结束的比赛?还行么?” 容嗣静默。 李二勤在他的眼神下渐渐不安。 “疼吗?”他问。 李二勤脸上的笑缓缓从明媚转变到温暖。面前的这个人,她的男朋友,将他的关心表达得这么直接。让她知道自己被在乎的同时,感受到了几天前一直寻找的安全感。 容嗣在意自己。 很在意自己。 夜深人静的人时候,矫情总比理性跑得快,李二勤想赶跑自己想哭的冲动,刻意做了个鬼脸:“疼啊!” “严重吗?”容嗣又问一遍。 “真的只是皮外伤。”李二勤强调。 容嗣叹气,轻声:“害怕吗?” 一直藏在眼底打转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在颤抖:“害怕……” 下一秒,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二勤将脸埋进容嗣的怀里,闷声放任般哭了出来。 其实一直不太敢回忆下午的画面,那些疯狂打下来的手掌,尖锐的指甲,还有感觉用了全身力气的撕扯。 憋着一股劲告诉自己不能哭,却在事情过去之后完全不敢回想。好像只要不去想,就会显得比较无所谓。可这件事,这个感觉,它就在那里,如荆棘丛中渐渐 弥漫的黑暗,一层一层包围着她。 李二勤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久到自己的爸爸都不放心地找了出来。 李正文皱眉看着自己女儿躲在少年的怀里哭,不知为何反而松了口气。等了会儿他才出声打断:“二懒。” 抱着自家女儿的少年并没有推开她,眼神淡然地缓缓看过来,然后才拍拍李二勤的背,轻轻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 李二勤擦着泪回头看到李正文,脸红:“爸爸。” 李正文站在原地:“带你同学来家里说话。” 李二勤回头询问容嗣。 容嗣已经放开了她,维持在一个让李正文觉得非常舒服的距离:“好。” 李家客厅里。 容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一杯冰水。面色平静地接受李正文边吹茶叶边用余光反复打量他。 李正文观察一圈,端着杯子站起来:“你们有话就说吧,不早了。说完我让司机送你同学回学校。” 容嗣道谢。 李正文最后看了李二勤一眼,打心里感到委屈。从知道李二勤出事到现在,他采取了各种方法哄她,反而是她没事人一般来宽慰自己。可说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年纪,连心理成长都没有完全成型,这样的事情不经过妥善的处理,很容易造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到底是老爸不如男朋友,人家小男生,轻轻往她面前一站,好了,终于肯哭出来了。 李正文将空间留给两个小年青,自己回书房找老婆。 许云书一脸担心地看着他,目带询问。 李正文摆手:“没事,至少是发泄出来了。” 许云书松口气:“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李正文皱眉,放下茶杯,面色严肃:“老张在办,明天上午我去处理一下。” 许云书的心疼溢于言表:“这次允许你滥用职权。” 李正文一听,噗嗤笑了出来:“你们做母亲的啊,都是护犊子天下第一。” 许云书忍不住眼圈再次泛红,气得嘴唇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而客厅里李二勤小声问容嗣:“我爸爸有没有吓到你?他其实平时不是这么严肃的。” 容嗣笑:“没有。” 李二勤扯着睡衣的一角,犹豫:“你都知道下午的事了?” 容嗣:“不 知道。” 李二勤撇嘴:“那个……” “嗯?” “我想坐你的身边。” 容嗣失笑:“来。” 两个人隔了几公分,规规矩矩坐着。 李二勤又问:“你不问我下午的事?” 容嗣摇头:“我回学校就会知道。” “唔。”李二勤低头。 “你别再想那些了。”他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嗯。” “二勤。” “嗯?” 容嗣静了静,说:“以后我会保护你。” *** 容嗣回到寝室时已经接近熄灯。彭子歌站在寝室门口焦急地来回张望,看到容嗣的反应和李二勤的如出一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我去,你终于回来了!” 容嗣脸上的倦色藏都藏不住:“嗯。” “你去哪了?”彭子歌担心:“其他参加比赛人的早就回来了。” “我去李二勤的家了。” 彭子歌愣:“你去她家了?” “嗯。” “为什么不等我们一起……”彭子歌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瞪大眼问:“你跟二勤?” 容嗣走到水池边洗脸:“嗯。” “你们?” “在一起了。” 彭子歌惊得像一头呆鹅:“什么时候的事?” “去参加比赛前一天。” 彭子歌不能接受地眨眼:“我什么都不知道。” 容嗣没说话,回到自己床尾下的柜子里翻东西。 彭子歌莫名地看着他。 容嗣翻了会儿,问:“你有什么吃的吗?” 彭子歌老实:“饼干。你没吃饭?” 容嗣点头。 彭子歌赶紧拿了饼干给他,还附赠一瓶水。 容嗣边开水边问:“下午发生了什么?” “隔壁班的几个妹子跟李二勤打架了,听说是李二勤先动的手。” 容嗣准备吃饼干的动作一顿:“然后?” “然后李二勤肯定打不过啊,老师感到现场的时候,二勤满身都是伤,衣服都被撕烂了。” 彭子歌听 到了矿泉水瓶子被捏烂的声音。 “你冷静啊!”彭子歌赶紧劝。 “是谁?” 彭子歌露出为难的神色,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引发容嗣的不适感:“一个叫师梦的女生起的头。在这之前她来找过我们给你送情书,然后还要了手机号,都被二勤拒绝了。然后我们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不过都是我和苏梓说的话,二勤后来压根没开口。” 容嗣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 “然后这几天她们还在传……”他看了容嗣一眼:“说她和阮铭先在楼梯下面……啪啪啪。” 容嗣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还需要我继续说吗?”彭子歌不确定地问。 “嗯。” 彭子歌咽了口唾沫:“我听隔壁班的女生说,当时是她们去广播室故意找二勤茬,然后当面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二勤就用手机砸了师梦,之后就打起来了。” 容嗣没有说话,最终什么东西也没吃。 *** 第二天关于女生们的严重违纪处分的通知就下来了,带头的师梦停课观察,面临被退学的处境,其他女生也都受到了严重的处分。 没有李二勤的处分通知,然而她也没有来上课。 容嗣经过布告栏,刻意留意了下处分单上面的一串名字,然后面无表情地经过。 这一次事情的风波太大,连校领导都被教育部门的人点名批评学校校纪校风教育有问题。一时间整个学校都笼罩在严肃而紧张的气氛下,本来因为李二勤没有受到处分而蠢蠢欲动的某些女生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容嗣秉持学校整顿校纪校风的原则,严谨地抓了好几个违反纪律的学生。有人注意到,曾经出现在处分通知上的名字,再次出现了。 几天之后,事情似乎是渐渐平息下来了,有些“老油条”甚至已经回到了之原本的状态。 只是容嗣的脸上一直没有出现过笑容。 彭子歌觉得自己简直要憋死了,在午饭时间悄悄跟苏梓商量:“诶,有没有办法让旁边这座低气压大山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气压?我快死了!” 苏梓已经从彭子歌的口中知道了容嗣和李二勤的事,摇头:“不知道,等二勤来救我们吧。”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学校吗?” “不知道。”苏梓嘟嘴:“听她 说她爸爸还不允许。” 彭子歌要哭了。 苏梓也想哭,没有李二勤的陪伴,她真切地体会到了彭子歌之前说的状态——太寂寞了!这可比当初表白失败难过多了呀! 彭子歌和苏梓都自觉地不去“打扰”容嗣,然而有人就是不知道。 晚自习开始前,有个名叫“师梦”的女生,重新返校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容嗣的班级,走进教室给容嗣递上了情书。 容嗣静静地看着她。 师梦拢了下头发,露出自认为最满意的笑:“我叫师梦,我喜欢你。” 容嗣突得笑了下。 师梦递上自己的情书:“给你的信。” 全班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彭子歌早已急红了眼,心里打量着到底要不要打女生。 容嗣从位置上站起来,垂眸看了眼淡蓝色的信,伸手接过。 师梦的笑容变大,却在看到容嗣表情的时候顿住了。 他满脸冰霜,眼神冰冷地俯视她。 然后当着她的面,把淡蓝色的信撕成两半。 “你?”师梦变脸:“你怎么可以这样?” 容嗣连声音都是冰冷的:“滚。” 彭子歌见机行事,立刻蹦哒起来喊:“赶紧滚!我们班不欢迎你!” 几个替李二勤打抱不平的同班男生女生跟着起哄:“滚出我们班!” 师梦感到巨大的羞辱,苍白的脸剧烈抽搐,瞪向容嗣:“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们都看错你了!” 容嗣的眼里是不经过任何修饰的鄙视。 师梦尖叫:“你枉费我们对你的喜欢!” ☆、第54章 就算平时师梦再怎么嚣张跋扈,到底在内心还是一个小女生,头一次受到这种待遇的她很快就哭了出来,挥手把容嗣桌上的东西统统打翻在地,然后转身跑了。 就坐在容嗣位置旁边的彭子歌被课本和文具打了一身,茫然地蹦起来:“这是疯了嘛!” 容嗣捡起地上的书,问:“没事吧?” 彭子歌没好气:“没事。” 周围的同学帮着把容嗣把散了一地的物品捡起来放到他桌上。 暴脾气苏梓简直气得要炸:“这不是停课观察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说家里有关系吧。” 苏梓和彭子歌同时去看说话的同学。 那人一脸无辜:“不知道啊,听说的。她一直挺嚣张的,欺负别班的女生也不少。有时候连男生都不放过。” 苏梓冷笑。 彭子歌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容嗣,担心:“阿嗣,没事吧?” “没事。” “你……”彭子歌抓抓后脑勺:“别不开心了……就当被狗咬了。” 容嗣没说话,有两本书被摔得折了角,看得心塞。 “李二勤。” 突然有人叫。 “你回来上课啦!” 容嗣迅速回头,看到背着双肩包的李二勤呆愣愣站在门口,被来自同班同学的热情给整得愣了,瞪着圆眼惊讶地微张着嘴。 对上容嗣的视线,她弯眼一笑。 容嗣站直身子,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二勤!”苏梓激动地迎过去:“你终于回来了!” 李二勤羞涩,离开学校那天的形象实在太狼狈,以至于在进教室之前内心还是惶惶然不能平静,害怕同学们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可是现在看起来,大家的神色里更多的是关心。 李二勤低头抿嘴。 她其实过一点点抗拒回到学校的念头,总觉得这个地方掺杂了记忆的污点,更甚至不想见到出了四人小分队以外的任何人。 可现在她要为自己曾经狭隘的想法道歉,纵然这个世界有坏心眼的人,可更多的是拥有着真诚和善良的可爱的人。 苏梓拉着她走回座位,关心地到处看:“伤口好点了吗?” 李二勤灵活地活动四肢:“你看,完全好了。” 眼尖的彭子歌看到仍贴着纱布的几个地方,心疼:“会留疤吗?” 李二勤忧愁:“不知道。” 彭子歌感叹:“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李二勤傻笑。 “二勤。”容嗣叫她。 李二勤眨着眼回头。 他放下手中的书:“出来一下。” 也不知道容嗣到底有什么魔法,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忍不住面红心跳。 楼梯下方的转角口。暮色下的光线里浮动着尘埃,暗红的夕阳被教学楼割出一条锋利的直线。 容嗣和李二勤在直线背后的黑暗里,面对面站着。男生细碎的头发落在眼前,垂眸看着女孩的脚尖对着自己的脚尖。 晚自习前的教学楼并不安静,嬉闹声混合着脚步声从头顶传递过去,又飘回来。 刚刚不愉快的一幕,幸好李二勤并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她此刻的眼神才能这样干净而温暖。 “李二勤。”容嗣开口,声音在黑暗中微微沙哑。 李二勤笑:“我在。” “对不起。” 她愣住了,不解:“嗯?” 容嗣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她的回应。 李二勤自然地把手放进去。 大手包裹着小手,握紧。 他握着她柔软的手,心里才终于不再浮浮沉沉无法安稳。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 “为什么?” “为因为我而让你遇到的那些事。” 李二勤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在容嗣没反应过来时,重重拍在他的手心上:“好啦,原谅你了。” 容嗣轻叹一声,再次紧紧握住她的手:“我想你了。” 李二勤忍不住向前一步,更靠近他。 同时听他说:“很想。” *** 李二勤和容嗣前后回到座位,彭子歌贼兮兮地趴在桌上转着眼珠打量他俩,冲李二勤挤眼:“我说,二勤。” “嗯?” “你们是不是,”彭子歌看了眼容嗣,怕被打,于是凑到李二勤耳边小声说:“是不是亲亲啦?” 李二勤脸上腾得烫起来,退开:“没有!” 重新开 始整理书本大业的容嗣停下动作,轻轻扫了彭子歌一眼:“子歌。” 彭子歌向容嗣投去无辜的眼神。 容嗣看了眼,移开视线:“你离二勤太近了。” “什么?!”以为自己幻听的彭子歌。 “如果可以,以后尽量不要贴着耳朵说话。” 彭子歌满脸问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嗣!” 容嗣面色平淡:“你没想到的多了。” “二勤。”彭子歌咧嘴:“我跟你讲,占有欲强的男朋友会让你倍受……” 彭子歌被打断了,吃痛得去掰捏着自己后脖的容嗣的手:“我错了!我不说了!” 容嗣放开手。 彭子歌站起来活动脖子,再次弯腰,以极快的语气说了一句:“有暴力倾向的更不能要!”然后迅速冲出教室不见了。 李二勤鲜少地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容嗣淡淡看他一眼,澄清:“我不是。” 李二勤吐舌头。 容嗣轻笑一声。 有些人也是到了该修理的时候了。 *** 晚自习中间休息,漆黑的楼廊里来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阮糯糯。 李二勤和苏梓都走出班级去跟她说话,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是亲密的朋友,可自阮糯糯表白失败离开之后也有小半年了,之前的亲密关系已经出现了不可修复的生疏。 阮糯糯穿着荷叶边的短袖雪纺衫,和李二勤说话时余光却一直往教室里面看。 没看到人,心里反而跟踹了小兔子般上上下下。 正想东想西,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heydy~你们在这干什么?” 阮糯糯条件反射回头,看到笑容僵在脸上的彭子歌。 “阮糯糯。”他很快恢复原本的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几人简单地聊了会儿,阮糯糯用余光偷偷打量彭子歌。他还是那个朝气蓬勃的彭子歌,和记忆中的彭子歌没有任何变化,可她的内心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她害怕再次见到彭子歌,怕见了之后会更加喜欢,也怕忘不掉。彭子歌这三个字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了她的禁区。 然而今天再次站在他面前,她才发现原来她以为是 个结的事情,早已过去了。 他还是他。 只是她已经不心动了。 找不到喜欢的感觉了。 阮糯糯在离开之前,把李二勤拉到了一边。知道她有悄悄话要说的苏梓和彭子歌自动回避了。 “李二勤。”她借着夜风,将犹豫了一晚上的话了出来:“我哥哥……很担心你。” 李二勤怔。 阮糯糯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他还要我向你带一句话。” 李二勤:“不会是道歉吧?” 阮糯糯囧,点头。 李二勤不明白:“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阮糯糯解释:“他说不是他拉着你躲雨,你不会被人那样说。” 李二勤挑眉。 阮糯糯继续:“他知道你打架受伤的事之后一直想来看看你。可他怕会因为跟你见面而传出更加不好听的话……” 李二勤淡淡看着阮糯糯:“你也这么觉得么?” “什么?” “阮铭先应该向我道歉。” 阮糯糯声音软软地:“多少有一点关系吧……” 李二勤静了下,笑了:“我不觉得。” 阮糯糯看着她。 她说:“说坏话的不是阮铭先,找我麻烦的也不是阮铭先。为什么和我道歉的人是阮铭先?” “可是……” 李二勤耸鼻:“替我向阮铭先转达我的谢谢。谢谢他提醒我衣服湿了,谢谢他说过替我教训那些说坏话的人,也谢谢他关心我。” 第二节晚自习开始的铃声响起。 两人互相道别,李二勤在回教室前,冲阮糯糯做了个鬼脸:“再帮我带三个字给他。” “什么?” “胆小鬼。” *** “胆小鬼?” 周末阮铭先回到家之后,从自家妹妹口中听到三个字,好笑地睁大眼,重复:“胆小鬼?” 阮糯糯躺在沙发上吃冰棍:“是啊。” “还有呢?” “就那些啦,说你不需要道歉因为不是你的错。然后就是要谢谢你的关心。” 阮铭先抱臂靠在柜子边发笑。 阮糯糯翻着杂志,换个手拿冰棍:“哥,你真喜欢 李二勤啊?” “是啊。”懒洋洋地承认了。 “我觉得你没戏。” 阮铭先还是笑着,用食指捣弄手边的摆饰:“我知道。” 阮糯糯坐起来:“那你还继续喜欢?” “是啊。” 阮铭先挠挠头发往浴室走:“我去洗澡,你早点睡。” “哥。” 阮铭先回头。 “其实李二勤说错了。” “嗯?” “你也挺勇敢的。” “谢谢啊。” “哥。” 要进浴室的阮铭先又被叫住了。 “干嘛?” “我都不喜欢彭子歌了。” 阮铭先挠耳朵:“所以呢?” “你跟李二勤接触,都没我和彭子歌接触多,你喜欢她什么?” 阮铭先认真想了想:“啊……不知道。”嬉皮笑脸的表情:“全部吧。” *** 而此时的李二勤翘着腿躺在床上,给容嗣发短信。 [一只羊和一头狼加在一起是什么?] 巨大的落地窗前,坐在地上玩拼图的容嗣突然收到这样的短信,一脸迷茫。 [什么?] 信息很快蹦出来:[还是一只羊和一头狼。] 容嗣无声地笑:[哦。] 李二勤又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容嗣干脆放下拼图,走到厨房倒水喝:[为什么?] 李二勤:[因为我的设定上,狼不吃羊。] 容嗣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 手机安静了会儿,又有推送进来。 李二勤问:[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个设定吗?] 容嗣:[为什么?] ☆、第55章 因为想你,所以随便编辑了短信给你。以为你会骂我无聊,可是你也说了——我想你。 关于李二勤似乎开始“早恋”的事情,李二勤的父母在这个周末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和她进行了交流。 李正文率先出击,泡了茶在院子里摆了坚果零食,让阿姨去叫李二勤。 李二勤来院子前先去书房和许云书打了招呼,才到李正文面前坐下。 李正文吹着茶叶绕弯子:“最近学习不错?” 李二勤淡淡看着她的老爸,答:“嗯,上次那个男生是我的男朋友。” 李正文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李二勤回客厅扯了纸巾给他,坐回原位:“每次说话都拐弯抹角的。” 李正文皱眉:“先预热不行?” “我最近学习挺好。休课那几天落下的课程,同学们替我补上了。” “咳。”李正文咳嗽一声:“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容嗣。” “容?”李正文反问:“本地人?” “是啊。” 李正文沉思片刻,继续:“原则上来说,爸爸和妈妈都不支持你在这个时候谈恋爱。” 李二勤终于露出了点着急的神色:“我不会影响到学习。” “不只是学习的问题,你现在这个年龄段,心理生理都没有成熟……” “爸爸。” 被打断的李正文“嗯?”了一声示意李二勤继续说下去。 “你想太多了。” “有吗?” “嗯。” 李正文还是不放心:“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虽然你们这个年龄段的确到了感情萌芽的时段,但是你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好感吗?” 李二勤嘟了下嘴:“爸爸,你说过什么?” “什么?” “人生重要的是经历。我喜欢他,不管是好感还是真的喜欢,接触了尝试了才知道。” 李正文一言不发。 李二勤继续:“一旦我发现这件事是错误的,我会立刻停止。” “比如?”李正文觉得李二勤已经到了他摸不透的年纪了。 “比如我觉得它影响到我的学习了,或者我觉得我对容嗣的喜欢不过是一种仰慕,又或者说发现 容嗣并不喜欢我。” 李正文拿起杯子喝茶掩饰自己的表情。活到这把年纪,走到哪里都是他侃侃而谈,他头头是道,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自己的女儿面对面坐着,看十几岁的她讲些有些超过她年纪的内容。 李正文想找亲亲老婆来助阵,说不过女儿。 “还有什么问题吗?”李二勤喝了口橙汁之后问。 李正文:“晚上想吃什么?” 李二勤笑眯着眼去剥橘子:“我去问问妈妈想吃什么。” 谈话结束了,李正文本想规劝自己的女儿千万不要早恋,因为他不想其他雄性这么早就分走女儿对自己的关注。本来在这个世界上,李二勤唯一爱慕而且关心的雄性生物只有他一个。 然而现在不是了。 想了想,觉得晚饭都没胃口了。 *** 在李二勤和家人和睦温馨得过周末的同时,一段视频在网络上被迅速传开了。 视频拍摄者在自己这栋楼里,拍摄到了对面教学楼里女生的吵架片段。隔太远听不到声音,只看到扎这马尾的女生率先出手,把手里的东西砸在了对面一个女生的脸上,女生随后吃痛得蹲在地上。随后镜头一阵摇晃,再拍摄回画面时,对面的女生已经打成一团,然而分不清是谁在打谁。 同时视频配了文字:夭寿啦!女生仗着自己家里有关系又在学校欺负人!拿手机砸人之后还把女生打进医院!校园暴力简直忍不了! 另一个转发过万的推送上写着:后来的事情我知道,打人的女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被打的女生却被劝退了! 一场本来暗潮汹涌的风波,终于掀开了序幕。 李二勤是在接到第一个骂人电话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件事。不知道是谁在网络上发布了她的个人信息,包括了姓名班级学校和电话号码。 值得庆幸的是她从来没有和其它同学透露关于自己家庭的一点点的信息,所以并没有波及到她的家里。 她上网搜了些关于自己话题的新闻和微博,一边倒地偏向师梦。 到处可见不知名者对她的造谣和污蔑,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完全负面的形象。。 没有一件是真实的。 愚蠢的网络暴民。 李二勤撇撇嘴,本来挺好的周末,彻底被破坏了。 周日的下午,李二勤收拾了东 西准备回学校,从楼上提着下个星期换洗的衣服和准备的零食往大门走,被李正文叫住了。 李二勤静静看着自己的爸爸。 李正文觉得不对劲:“你怎么回事?” 李二勤做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为什么你的情绪不太对劲?” 李二勤笑:“没有啊。” 李正文歪了歪脑袋,放行了。 等李二勤离开家门之后,他坐到沙发上看手机新闻,突然滑到了一条消息。 同时李二勤已经到了校园区,车子因为进入校园之后降低了速度,以爬行的距离缓缓行驶在主干道上。 直到司机听到一声刺耳的金属划过金属的声音,立刻跳下车检查,看到一个男生丢下手里生锈的铁棍飞也似得跑远了。 司机气得大骂:“哪个龟孙子啊!” 李二勤跟着跳下车检查,车子副驾驶那一面的门上被化了重重一道痕迹,一直从车头延伸大车尾。 她叹了口气,皱眉:“叔叔你先回去吧,一点路我自己回寝室就好了。” 司机瞪着牛眼:“龟孙子让我逮着了非扒了他皮!” 李二勤无奈地笑:“快去修车吧。” 从停车的地方到寝室真的只有一点距离,然而就这么点距离,李二勤感觉自己的后背几乎要被戳烂了。 好不容易到达寝室,立刻长出一口气。 联系不到李二勤的苏梓早就等在了宿舍里,见到她神色慌张地扑过来:“二勤你没事吧?” 李二勤做了个不高兴的表情:“不知道,我也听迷茫的。” 苏梓灿灿:“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迷茫。” 两人苦苦地相视而笑。 “容嗣和彭子歌都不知道你怎么样,手机联系不上,也不敢贸然往你家打电话,现在都快急死了。” 李二勤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了:“嗯,因为一直收到骂人的短信跟电话。” 苏梓爆了句粗口。 “晚上回来再整理吧。”她又说:“他俩都在教室等你,班级其它同学也挺关心你的。” 李二勤跟着苏梓去教室,刚踏进教室就被热心的同学们给围住了:“李二勤你没事吧?” 心大的李二勤突然觉得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没事啊。” 踮脚去找容嗣,一眼就看到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一脸风雨欲来。 李二勤咬咬下唇:“那个……我想和容嗣说话。” 众人一愣,纷纷让开。 李二勤走到容嗣的面前,抬头看他。 感觉淡定冰山大神马上要暴走了。 李二勤扯了个笑。 “傻不傻?”他问。 李二勤:“不傻。” 容嗣:“……”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俩身上。 “影响到你父母了吗?”过会儿,他又问。 李二勤老实:“还没。” 容嗣挑眉:“你呢?” 李二勤伸出指头比了个手势:“稍微一点。” 容嗣的脸色又黑了。 整个教室都在容嗣制造出来低气压的笼罩下。他不说话,没有人说话。感觉大家都静静等着容嗣的指示。 容嗣试图压一下自己的脾气,然而不起作用:“知道是谁了干的吗?” 李二勤不确定:“我猜……是师梦?” 容嗣没有否认:“别担心,事情我已经在处理了。” “?”李二勤好奇:“怎么处理?” 容嗣冷笑:“你等着看。” 在一旁安静了很久的彭子歌跟着说:“二勤,别不高兴。你等着看就好了!” 容嗣抬手摸摸她的头顶:“别开机,别管外面的事,用苏梓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 “家里?” “嗯。”容嗣把手放进裤子口袋:“有人把你家电话号码给泄露出来了。” 李二勤瞪大眼睛,立刻去问苏梓要了手机,走出教室去给家里打电话了。 容嗣向彭子歌使了个颜色,和班级几个男生一起,也出了教室朝另一边走去。 *** 李二勤家里。 许云书无奈地拔掉电话线,看向正表情严肃通电话的李正文。 怪不得下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她去找回来没多久的司机:“你看你能再送我去一趟二勤学校吗?” 司机点头:“可以!” 许云书思考片刻:“等老李打完电话吧。” 话音刚落,手机里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许云书心头一 紧,无奈:“难道还找到我的手机号了?” 在远处打电话的李正文突然朝这边说了一句:“接接看,可能是二懒。” 果然是李二勤。 李二勤开门见山地问:“妈妈,是不是他们也打电话去家里了?” 许云书叹气:“是啊。” 李二勤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太过分了。” 许云书关心:“你没事吧?” “没事。” 怎么会没事。 许云书宽慰她:“别担心。就在学校里面别出去,你爸他正在处理这件事。” “嗯。” 许云书又叹一口气。 “妈妈。” “我在。” “别担心,没事的。班级的同学也在帮我澄清,帮我说话。虚假总没办法掩盖事实的。” 许云书嘴唇动了动,心疼地落下泪来。 “你别担心啦。”李二勤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着急:“你就在家里,等着事情过去,不用来学校看我。” “我们还是过去看看你才放心。” “不用啦。”李二勤故意大声笑了两下:“我没事啦!而且其它同学也在。” 李正文交代完事情挂下电话,看到自己的老婆站在车子旁边哭成了一个泪人,慌忙走过去抱她:“怎么了?李二勤怎么了?” “她没事。”许云书擦了泪,很快又湿了脸:“我就是心疼。” 李正文轻柔地抱着她:“没事的,别担心。我都会处理好。” 许云书柔柔抬头问:“老李,我能弄死他吗?” “……”李正文:“老婆我们以德服人。” ☆、第56章 晚自习开始之后的校园没有安静下来,反而越来越沸腾。 容嗣带着彭子歌他们出去后没有回来过。苏梓始终陪在李二勤的身边,还有许多女生换着花样安慰她。 她本以为会是一个人扛过去的困难,没想到现在反而是她什么都没有做,连心烦都显得有些多余。 值班老师大概也知道事件的始末,所以并没有阻止班级女生对李二勤的安慰。班主任进来问了些问题之后,宽慰了她一句:“别害怕,没事的。老师和同学都会替你把事情讲清楚。”然后风一般出去处理了。 李二勤有些不好意思,可该说的还是要说,她扭捏:“谢谢……谢谢你们。” 立刻被一波“谢个毛“给轰炸回来了。 有女生义愤填膺:“说什么仗着家里上面有人就随便欺负同学!不是说的师梦她自己吗!” 立刻被附和:“就是!造谣好歹也沾点边好么!二勤什么时候家里上面有人了?” 李二勤不赞同:“我家里上上下下都是人。” 因为李二勤的这句话,气氛终于不似刚才那么沉重。 “李二勤你总是这样!我安慰你,你还这样对我!” 李二勤吐舌头。 又有人说:“真希望这次能好好让师梦吃个教训!做贼的喊抓贼,真的是太可恶了。” 李二勤在众人的“就是”中拼命点头。 苏梓鄙夷:“不要脸!” 李二勤继续在众人的“就是”中点头。 气氛更舒缓了,女生们看到李二勤的表情里终于不再带着阴郁,八卦之心顿起:“我说二勤。” “嗯?” “你什么跟容嗣在一起的?” “啊?” 被人笑了:“别装傻,大家都知道了。” “现在应该全校的人都知道了吧……” 李二勤一脸懵。 “容嗣都说了。” 李二勤吃惊:“容嗣说了?” “嗯。”李二勤都分不清谁在回答她:“像公布所有权一样。” “帅爆了!” “是啊,感觉就是在说二勤是我的人,谁敢欺负她就等着瞧。” “本来就是吧?”又有人笑着调侃:“现在不就有人在‘等着瞧’啦!” 大家在容嗣回来之前就散了,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学习。教室里安安静静地,容嗣也不能确定李二勤到底什么心情。 不过也没什么。 不高兴哄高兴就是了。 容嗣走进教室,和讲台桌前的老师点头打了个招呼,直接走到李二勤的位置边上,抓了她的手就把她带出了教室,留下全班人起哄的笑声。 李二勤被容嗣拉着往前走,小脸通红。 容嗣把她带到天台上,弯下腰和她平视,观察她的表情。 笑了:“脸红什么?” 李二勤用手捂脸:“班级的人都起哄了。” “那就起哄吧。” 李二勤犹豫着问:“你把我们的事情……都告诉同学啦?” 容嗣淡定:“嗯。” “学校不允许早恋。” 容嗣做了个反思的表情,没多少诚意:“我以后低调点。” 李二勤嘟哝:“你本来挺低调的啊……” 容嗣无声地笑:“低调着让你受欺负?” “不是……” 夜空的云静静地飘过,天台的风吹过来比平时更冷,李二勤庆幸自己穿了外套。 容嗣站直身子,靠到背后的墙上:“应该没事了。” “这么快?”李二勤吃惊地猛抬头。 “嗯。” 容嗣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在地上,拉李二勤过来坐在上面,然后拿出手机翻了条微博给她看。 是李二勤事件的另一个视频。 不知道是谁拍的,只是这次拍摄的角度让整个事件更加清楚了。可以完整地看到师梦怎么带领着其她女生把李二勤按在地上打。 容嗣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段视频了,然而还是看得小臂青筋暴起,强忍着脾气。 李二勤没有看完,摸摸鼻子关掉视频,不敢看容嗣:“是不是很丢脸?” 容嗣:“嗯。” 李二勤脑子里哄得一声。 容嗣:“做出这样的事的人,都很丢脸。” “我说我……这样挨打是不是很丢脸。” 容嗣一秒否定:“没有。” 反正李二勤相信就可以了。 他又翻出另外一个视频,这次是一个编辑过的事情,采取了问答的形 式。 视频背后的男声干爽而好听,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视频里,但是李二勤在他发第一个音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人是容嗣。 其他的是一些自告奋勇的同学们,还有被师梦欺负过的学生们的采访片段,中间穿插了师梦威胁他人的短信,还有被欺负学生挨打后的受伤照片。 对于网络暴民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反转。 前一刻还拿着锋利的言语“利剑”审判李二勤的人,瞬间因为羞辱把剑尖加倍疯狂地指向了师梦和她的同伙们。 只是师梦没有同学的助阵和澄清,因为没有可以澄清的。 她罪有应得。 也因为这次事件的影响太大,而师梦不管是出发点,目的还是手段都极其恶劣。已经不单单是普通的校园内女生打架事件那么简单的事了。 因为对李二勤进行了人格名誉上的诋毁和污蔑,捏造虚假事实,造成了李二勤身心上的巨大创伤等等罪状,被李正文一起列为证据提出了诉讼。 *** 对于整个网络来说,事情远远没有平息。甚至有人写了篇长微博,洋洋洒洒质问那些没有自我分辨能力,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他人的网络暴民们,到底是什么驱使他们做这样的事,又是什么让他们成为这样的人。 然而对于李二勤来说,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李二勤恨不得这件事赶紧从记忆里被擦掉。 李正文在自己的工作场地,遇到了带着女儿过来请求原谅并撤诉的师梦的父亲。 李正文居高临下地扫了眼他们父女俩,在对师梦进行调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师梦父亲的背景。平时在单位里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怪不得教出这样的女儿。 李正文在工作上特别严肃认真,极少露出笑容,此刻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从公事公办和私人感情上向师梦父女分析了自己的观点之后,让秘书送客了。 没有别的意思,于公于私这都不是一件可以姑息的事情。 师梦被自己父亲从大楼里面走出来,被恐惧支配的她完全慌了神,满脸是泪:“爸爸,怎么办?” 师梦的父亲摇头:“你去问问看那位女同学愿不愿意原谅你,如果她能替你跟李正文说话的话,也许会有效果。” 师梦脸上瞬间苍白:“我不去!让我跟她求原谅不如让我死!” 师 梦父亲气得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你去吧!欺负人的时候没看清楚人家什么背景?!李正文女儿是你可以欺负的人吗?!” 师梦哇得一声爆发:“我不管!你替我把事情摆平!不替我摆平,你就不是我爸!” 最后师梦还是回到学校,来请求李二勤的原谅。 两人在操场碰面,容嗣寸步不离守在几步远的地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师梦瞪着一双通红的眼,弄不清楚是来道歉的还是打架的。 李二勤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漆黑漆黑。 僵持了很久之后,师梦生硬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李二勤黑着脸:“知道了。” 师梦单刀直入:“那你能原谅我吗?” 李二勤也很直接:“不能。” 师梦不可置信地反问:“我都来跟你道歉了,你还不原谅?” 李二勤也反问:“我凭什么原谅你?” “我都道歉了!“ 相较于师梦的激动,李二勤显得尤其冷静,淡淡地:“你几岁了?以为事情都可以用道歉换回原谅?” 师梦又要暴走。 被她的父亲及时制止,眼看自己女儿的态度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自己亲自出马:“李二勤,李同学。” 他尽量让自己笑得和蔼:“不原谅也没关系,能不能让你的家人撤诉?毕竟我们家师梦还是高中生,以后的人生还很漫长,你们现在给她留下污点的话以后就都毁了。” “叔叔。”李二勤退后一步,脸上缓缓显露出平实不曾露出的傲气:“首先师梦的污点不是我们给的,其次她的人生还很漫长,一切错误都还来得及改正。最后,”李二勤顿了顿,抿了个笑:“如果你觉得我家人刻意针对师梦的话,你错了。” 师梦的父亲睁大眼。 “如果我父亲真的是你们想的那样,她现在肯定不在这里。” “李同学……”师梦的父亲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我能做到的就是不继续追究。“ 李二勤礼貌地给她父亲一个笑:“那么我回教室自习了,再见。” “李二勤!”师梦大喊:“你何必咄咄逼人?” 李二勤做了个奇怪的表情,然后凉凉地扫了她一眼,离开。 容嗣 看她挂着“面瘫”脸一步步走过来,伸手去拉她的手:“没事吧?” “没事。”李二勤耸鼻子:“我也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 容嗣还是不放心:“她们没怎么你吧?” “求我原谅呢!”李二勤吐舌头:“不过我做不到。” 容嗣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我是不是很小心眼?”李二勤问。 容嗣勾起嘴角:“没有。” 网络上关于这件事的风波渐渐平息,热门搜索很快被其它事情代替。而李二勤她们的重心也回到了学习上。 事情后续具体怎么样,她没有再关注,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师梦退了学。 李二勤在某个逃掉周二下午第四活动课时,抬头看到满树金黄的枫叶,想:燥热的夏天终于过去了。 ☆、第57章 进入高二之后意味着大家都离高三更近,尤其是随着渐渐入秋的寒冷,许多原本觉得日子还漫长的学生们开始感觉到压力。苏梓本来就属于学霸型,对比之下只是比之前更加努力。而彭子歌不知道是受了苏梓的影响,还是什么刺激,竟也跟在苏梓的脚步后面努力给自己塑造“寒窗苦读”的学霸形象。 期中考试刚过,眨眼间就即将迎来下一次月考。教室里的暖气已经打开,室内充斥着女生们桌前的奶茶味。偶尔有人打开窗户透气,立刻会有人皱着眉裹紧衣服。 生物课上。 生物老师唾沫横飞地讲着这次考试可能会考到的要点内容。暖融融的温度扰得后排几个学生昏昏欲睡,李二勤随着点头大军一起啄米状,抬起来,睁开眼看一眼老师,很快再次缓缓合起双眼,点头,再睁眼抬起头来。 容嗣在李二勤身后托着下巴看她。 顺便心里默默数着数。 数到第10下的时候,就低头在稿纸上划一道竖线。 彭子歌在一边和苏梓传小纸条,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好像没有人在听课。 彭子歌回复完苏梓的纸条,低头乐了会儿,叠成方块,重新递回给苏梓。转头看到容嗣目不转睛地看着二懒笑。 夸张地打了个寒战,他摇着头去戳容嗣的腰窝。 容嗣轻轻松松躲开了。 彭子歌咧着嘴嘲笑:“你是望妻石吗?” 容嗣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抬手在纸上划下一道杠。 彭子歌好奇:“你干嘛呢?” “做你自己的事。” 彭子歌不正经地回头,打开苏梓放在他桌面的纸条,看了眼,咦了一声:“你放弃了这一期的计算机比赛?” 容嗣点头。 “为什么?” 容嗣没有回答。 彭子歌回忆了下最近容嗣在忙的事情,惊讶:“为了给二勤补习?” 没有得到否认的回答。 彭子歌跟着去看李二勤,看到她脑袋重重地点了一下,然后抿了下嘴去看老师,又整理了耳边划下来的头发,拍拍自己的脸。 午休后的第一节课实在太催眠,后排的人几乎倒了一半。生物老师自己都快在自己单调枯燥的声音中睡着了。 好不容易等来的下课铃声,就像一道指令,铃 声刚响,半个班的人齐齐趴倒了。生物老师无奈地摇摇头,打了个哈欠走出教室。 李二勤抽出桌子里的水狠狠灌了几口,准备去洗手台洗脸,背后被容嗣拍了一下。 她回头,眼皮底下出现一张涂了一半的稿纸。 “?” 容嗣勾了下唇角:“根据上面的竖线,猜个字出来。” 彭子歌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一眼就明白了,嗤笑:“阿嗣,你继续跟二懒在一起,智商就该退回十岁了。” 李二勤轻飘飘扫了彭子歌一眼:“容嗣十岁的智商,都比你二十岁的高。” 彭子歌不服,没来得及还嘴,脖子被容嗣用胳膊一勾,勾出了教室。 两人一出教室的门,彭子歌立刻被猛然间刮过来的大风给激得打了个寒颤:“怎么回事,这么冷!” 容嗣也紧了紧外套。 彭子歌冷得直抽气:“阿嗣。” “嗯。” “你有想过上哪个大学么?” “没有。” 彭子歌觉得自己好笑:“也是,你的成绩根本不用担心。” “你呢?”容嗣问。 彭子歌摸摸鼻子,蹦哒着下楼梯:“不知道。听我爸的意思好像想让我出国。” 容嗣愣了愣。 “不过我还没想好。”反倒是彭子歌一脸无所谓:“反正我觉得跟你们在一起也挺好的。到时候你们考哪个学校,我也去哪个。考不上同一个学校,就去同一个城市,周末还是可以找你们玩。” 容嗣好笑地把双手放在口袋里:“考大学是玩吗?” 彭子歌歪着头笑:“反正逃不掉,自己找乐趣呗。” 从超市回到教室,彭子歌发现李二勤还拿着那张纸在涂涂画画,忍不住发笑:“还没看出其中玄机呐,二勤?” 李二勤摇头。 彭子歌凑过脑袋去看,愣了:“你在干嘛?” “走迷宫。” 容嗣将买来的罐装咖啡放到李二勤桌上,也被李二勤的回答吸引了注意力。 他原本画了竖刚的稿纸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线条。 容嗣也愣:“二懒,你这是干嘛?” 二勤用笔尖点点纸面:“你不是让我找出玄机么?” 彭子歌无奈:“不连线 就可以看出来啊!” 二勤一脸意外:“我以为是连线迷宫。” 容嗣抬手,拇指擦过眉毛:“算了,别看了。把咖啡喝了。” 李二勤:“为什么?” 容嗣回到自己位置上:“提神,下一节课是物理。” “哦。”李二勤听话地打开易拉罐,准备直接开喝。 容嗣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吸管:“用这个。” 彭子歌翻白眼:“需要照顾得这么面面俱到么?你是她家保姆阿姨吗?” 容嗣没理他,翻开参考书。 “你就会不理我。”彭子歌生气:“有本事你也不理二勤试试啊。” 容嗣拿起笔转了一圈。 “啧。”彭子歌去骚扰李二勤:“诶,二……” “你别打扰她。”容嗣出声。 “聊个天会怎么样啊……” “她在喝东西。” “讲一句又不会呛着。” “会。” 彭子歌忍不住摇头:“阿嗣我跟你讲,你就是一母鸡,二勤就是你养的小鸡。” 苏梓在一旁听了半天,晃着笔加入话题:“你就是觊觎小鸡的那只黄鼠狼。” “那你是什么?”彭子歌瞪她。 “毒死黄鼠狼的那颗药。” 一直假装掉线的李二勤破功。 “噗!” 直到晚上吃完饭,彭子歌还是耿耿于怀:“大家上课都困,为什么你只给二勤买咖啡?” 问的是容嗣。 容嗣在开动前,先把盘子里的肉拨给李二勤一半:“你也要?” “当然要!” “好。” 彭子歌莫名:“好什么?” “下晚自习我就去超市买咖啡请你喝。” 彭子歌满意地乐了会儿,觉得不对,又咋呼:“下晚自习喝咖啡的话,晚上还睡得着么?” 苏梓翻了个白眼掏耳朵:“你就不能放到第二天再喝?” 彭子歌一脸不可置信地茫然,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一波表现得有些智障。 李二勤把餐盘里不喜欢吃的拨到一边,被容嗣轻轻看了一眼,下意识夹起来乖乖吃掉。想了想觉得有些憋屈,容嗣从来没凶过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为 什么自己竟这么听话。 堂堂女子汉,刀架脖子不眨眼,竟然怕一小白脸? 李二勤把鼓鼓囊囊塞了一嘴的东西咽下,然后瞪着容嗣把不爱吃的统统堆在角落。 容嗣莫名其妙看着她的动作,被逗乐了。 李二勤的眼神不羁而倔强。 容嗣摇摇头,语气里带着笑意:“你一半我一半,或者你全都吃完。” 李二勤赞同:“你一半我一半。” 目睹全程的见证者彭子歌作势用筷子直戳自己双眼:“真的是没眼看。” 难得和苏梓在意见上达成了一致:“是的。” 李二勤木讷地嚼着不爱吃的食物,困难地咽下,嫌弃彭子歌:“吃饭不专心,会消化不良。” 彭子歌睁大眼:“是你们太闪耀!” 李二勤默认了。 居然默认了。 彭子歌惊了:“你难道不辩解一下?” 李二勤:“没有需要辩解的。” 彭子歌转头看容嗣:“阿嗣你都不管管?” 容嗣已经安静地吃完了午饭,盘子里干干净净:“你看到了,我管不了。” 彭子歌:“呵呵?” *** 校园“早恋”到底是不被学校允许的事情,在李二勤和师梦的事件过去之后,容嗣也将自己短暂的“高调”给收敛了起来,又称为那个沉默寡言,默默陪在李二勤身边的容嗣。偶尔有男生问起他关于和李二勤的事,他都用沉默代替了正面回应。 “你真的跟你们班李二勤在一起了?” 沉默。 “跟李二勤在一起的事都假的吧?为了替她出头吧的借口吧?” 沉默。 都是沉默。 乱七八糟的传言听多了,彭子歌忍不住在某一次李二勤去广播的时候,悄悄试探了容嗣的想法。 “你都无所谓别人怎么说吗?” “说什么?” “你跟二勤的事啊。” 容嗣反问:“我跟二懒,关别人什么事?” 彭子歌无语,这反应怎么跟某个人的这么像? “可是很多人都在传……” 容嗣面无表情地合上书:“我和李二勤之间的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彭子歌怔。 “我去超市,你去不去?”容嗣站起身。 “去干嘛?” “买水。” 彭子歌看了眼容嗣桌上还剩大半瓶的水:“不是还有么?”视线移到李二勤桌上,果然瓶子空了:“哦,走吧。” 跟着容嗣走了两步,他又停下:“阿嗣。” “干嘛?” “你能不能也这么照顾我?” 容嗣笑了下:“你是我女朋友吗?” 彭子歌:“……” 结果彭子歌还是捧着容嗣请客的可乐喜滋滋地回到了教室,进教室之后他先走到苏梓桌边把外套口袋里的放在她桌上。 苏梓疑惑地抬头。 彭子歌笑嘻嘻地:“第一次在超市看到这个巧克力,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巧克力嘛。” 苏梓意外:“你有什么阴谋?” 彭子歌不乐意:“你这人怎么心理这么阴暗啊?读书读傻了吧!” 苏梓盯着他。 彭子歌撇了下嘴解释:“带了钱去超市买的饮料,结果阿嗣请客了。正好看到巧克力想到你,就带给你了。” 苏梓呵呵:“彭子歌你不是喜欢我了吧。” 彭子歌立刻掏出手机放到苏梓面前:“来,借着手机屏反光,好好照照自己。” 苏梓一脸冷漠:“很美。” “神经病。” 彭子歌收起手机到自己位置上坐下,随手抽出桌子里的书翻着看。 苏梓回头,突然说:“谢谢。” “哎!”彭子歌满意:“这才像话嘛!” 苏梓给了他一个白眼。 李二勤结束广播,午自习早就开始了。一路经过安静的教室,从楼梯转到走廊的第一个教室后门看进去,可以看到有个带着黑框圆眼镜的小胖子,又在偷偷吃面包。李二勤在高一第一次注意到他时,他就在吃面包。一年过去了,还在吃。幸好也没多长太多肉。 走过第二个教室,靠窗数过去第三列第五排右手边的女生,正转头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后桌,并朝她使了个眼色。顺着这一排往后看,有个把校裤挽起一半的男生散散靠在椅背上,坏笑地着看女生。半年前男生还是小心翼翼的态度,现在看来是追到了吧。 李二勤抿了下嘴,推开自己教 室的后门。 容嗣几乎是立刻转过头来,以前明明是不爱笑几乎没有表情的人,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笑容越来越多了。 此刻他就带笑看着李二勤,眼里亮亮地。 李二勤也冲他笑了一下。 容嗣抬抬下巴示意李二勤的桌面。 水,还有一盒糖。 饲养员定期喂食? 李二勤觉得自己都要被养胖了。 想闹脾气。 李二勤坐下,嘟嘴:“我觉得我好像胖了。” 容嗣面不改色:“没有。” “有。” “哪里?” 李二勤说不出口。 胸衣不够大了,该怎么说? 容嗣视线顺着李二勤的视线一起往下移,顿住了。 别过头,他清了下嗓子:“那不是胖了。” 李二勤秒懂。 彭子歌做完一套题抬起头,看到两个番茄脸,奇怪:“你们又脸红啥?都这么久了,难道对视一眼还要脸红?” 问完,李二勤的脸更红了。 “二勤你对付其他人那份没皮没脸呢?”彭子歌没察觉出异样:“怎么一碰上阿嗣就这么容易脸红?” 彭子歌因为“没皮没脸”四个字被容嗣瞪了一眼。 彭子歌摸摸鼻子:“我觉得挺合适啊……” 被扰得没办法写习题的苏梓干脆也加入话题:“为什么?” “就上次,”彭子歌指了下厕所的位置:“我去上厕所,听到女厕所里……” 苏梓:“女厕所?” “门没关紧啦!” “门没关紧?”苏梓更加吃惊:“没关你还瞎晃悠啥?” 彭子歌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你说。” 彭子歌都被闹得不想说了。 李二勤也好奇自己上厕所彭子歌跟着来是要干嘛:“所以你听到女厕所里?” “听到你把人堵在门口说话。” “二勤堵别人?”苏梓反问。 连容嗣都是意外的表情。 然而李二勤已经知道彭子歌说的是什么事,撇了撇嘴。 “对。”彭子歌试探地看了李二勤一眼:“ 上次那个事之后,不是关于二勤的传言几乎没有了嘛。所以那天在厕所门口听到二勤的名字觉得好奇,就停下来听了下。” “她们又在说什么?”苏梓立刻来了脾气。 “也没啥,就说阿嗣不知道喜欢二勤什么。” “然后呢?” “然后二勤的声音就出现啦。”彭子歌学李二勤的语气,还故意收起所有表情:“喜欢我不背后嚼人舌根。” 苏梓:“噗!” “你这时候脸红啥?”彭子歌嘲笑李二勤:“当时还说什么来着?哦,在女厕所里表白,被容嗣听到几率仅次于女寝室,喜欢容嗣就当面去说,至少还能增加点曝光率。” 容嗣:“咳。” 李二勤手脚眼神都无处安放:“我说错了么?” 容嗣:“没错。” “真是没眼看。”彭子歌不高兴,在书堆里翻化学习题册:“多做两道题目,洗洗眼。” 苏梓连连应声:“没眼看没眼看,多做两篇阅读洗洗眼。” *** 高二上半学期一晃眼就过去了,彭子歌在下半学期刚开始的时候,给小分队的所有成员带来一个“噩耗”。 “你说你?”苏梓手里捏着要分享给李二勤的水果糖,愣愣地看着彭子歌:“要出国?” 彭子歌心不在焉地翻着新书,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嗯。” 容嗣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决定了?” “嗯。” 李二勤难得笑了笑:“恭喜你。” “有什么可恭喜的啊。”彭子歌郁闷:“人生地不熟,我英语还一般般。” 李二勤认真:“可以不参加高考。” 彭子歌很想认同她,可是他指了一圈,反问:“这里有谁担心高考了?” 李二勤:“我。” 苏梓:“我。” 容嗣:“我。” 彭子歌震惊:“阿嗣你凑什么热闹?” 容嗣淡定:“我担心二懒的高考。” 没有人要说话,只有二勤傻笑。 “我说你们这个寒假没少见面吧?” 李二勤冰山脸:“没有。” 苏梓和彭子歌同时:“没有?!” 彭子歌:“一整个寒假我们为了不被 闪瞎狗眼,都故意没联系你们。” 李二勤抓住重点:“所以你们俩单独出去玩了?” 彭子歌大大咧咧地:“对啊,吃了几次饭看了几场电影。” 李二勤扭头去看容嗣:“你看。” 容嗣摸鼻子。 “阿嗣,你每年放假都在忙什么?为什么总是不见人?” 容嗣解释:“我和我爸只有放假的时候才有时间见面。” 彭子歌都懒得问了,转而刺激李二勤:“我和苏梓看电影的时候一起吃了爆米花冰淇淋,还一起打了电动。” 李二勤冷静脸:“我也在家吃了蛋糕冰淇淋点心。” “能一样吗?” “经过吸收消化新陈代谢之后,都没什么区别。” 彭子歌呵呵。 话题扯远了,彭子歌摇头晃脑准备下节课要用的材料,看到苏梓闷闷不乐地愣在原地。 “怎么啦?”他不自觉地放低声音。 “没什么。” 容嗣整理书本的动作也放缓了,看向李二勤。 李二勤接收到讯息,问:“彭子歌你什么时候出国?” 彭子歌也不确定,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些的情绪再次掉下来:“不知道……可能这学期结束吧。” “一定要走吗?” 彭子歌第一次在说话的时候表现出迟疑:“其实……是爸妈移民了。” “哦。” 真的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可令所有人吃惊的是,第一次月考刚结束不久,连冬衣都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天气里,彭子歌被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父母接走了。 彭子歌只来得及在匆忙整理书包之中,茫然地反问了容嗣一句:“这是要干什么?” 随着突然被接走的措手不及,还有彭子歌连续一个星期没来上课的疑惑。班级里也不知道是谁从老师办公室听来的消息,说彭子歌要出国,还有说已经出国了。 彭子歌突然离开学校的第八天。苏梓在抄默英语单词时,眼眶里的泪突兀地砸在白色的草稿纸上,将深蓝色的水笔字迹晕染成一个巨大的水斑。 李二勤放下笔,愣愣看着反手擦眼泪的苏梓,然后回头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容嗣。 容嗣摇摇头。 李二勤嘟了下嘴,继续写作 业。 可到底还是忍不住,悄悄写了纸条贴着桌面移过去:你没事吧? 苏梓咬着唇机械地抄单词,看到李二勤传来的纸条上寥寥的几个字,视线再次被泪水模糊。 其实她也很迷茫,只觉得看着在彭子歌整理书桌离开,看着他的位子空空荡荡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心里又紧又疼,感觉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卡住了,想要深呼吸都做不到。 手里的笔握紧再握紧,她还是什么都没写出来。只是视线越来越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李二勤无措地再次回头向容嗣投去求救的目光。 容嗣叹口气,放下笔。 半小时后,三个人坐在了去彭子歌家的出租车上。 整个车子里静静地,苏梓已经停止了哭泣,可一直也没有说话。李二勤陪着苏梓坐在后排,透过副驾驶的座位去看前排的容嗣。他单手拿着手机在翻看着什么,神色放松而悠闲。 “容嗣。”李二勤开口。 容嗣回头。 “我们这是逃晚自习?” “嗯。” 李二勤努嘴:“其实请假应该也是可以的。” 容嗣把手机直接给她:“请假了。” 李二勤“咦”了一声,看到老师的回复:好的,早点回学校。 容嗣朝她笑了笑。 容嗣在离彭子歌家还有十分钟车程时给彭子歌打了电话,所以车子刚刚拐进彭子歌家的弯道,就看到路灯下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男生对着绿化带蹦跶。 还是那个不消停的猴样,看到李二勤他们下车,他兴奋地拉了拉帽檐,一阵风跑了过来,傻兮兮地站在他们三人面前对着他们傻笑。 苏梓紧紧抿着双唇,沉默。 容嗣大长臂拍拍彭子歌肩膀,问:“不来上课了?” 彭子歌点头:“嗯。我爸妈正在替我办退学。” “这么急?”李二勤问。 彭子歌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几人安静了会儿。 彭子歌低头去逗苏梓:“小梓梓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啊?” 凑近了才发现苏梓低垂的脑袋不过是掩饰自己眼里越来越重的水份,彭子歌瞬间慌神:“怎么……了?” 容嗣拉起李二勤的手,对彭子歌说:“我和二懒去走走,你们聊聊 ☆、第58章 彭子歌最终还是离开了。在同学们还在教室里策划给彭子歌来一场欢送会时,苏梓他们三人的手机里收到了彭子歌的短信。 那么闹腾的话痨彭子歌同学,在离开的时候也不过说了四个字。 走了,再见。 再见。 期待再次相见。 彭子歌的离开给小分队带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低气压。苏梓在收到彭子歌短信的当天结结实实哭了一场,哭得坐在一边规劝的李二勤狂喝掉两瓶水,导致她在晚自习期间疯狂地跑厕所。 苏梓哭过一场之后的嗓音沙哑,鼻子也没办法通畅,说话闷声闷气地:“所以二勤你干嘛喝那么多水?” 李二勤搓手,洗了太多次的双手都又干又糙:“下午看你哭,总觉得你马上就要干裂了。” 苏梓:“……” 容嗣在她们身后叹气。 苏梓:“那也是我干裂,你喝那么多水做什么?” “忍不住……” 时间走得总比人们想得要快很多,等李二勤发现苏梓渐渐恢复笑容,并且他们从彭子歌那边收到他发来的消息越来越频繁时,已经是高二下半学期的末尾了。 也是高三进入高考的日子。 燥热的初夏。 高考的第一天,作为高二学生而放假的李二勤约了容嗣和苏梓在市中心的图书馆见面。送李正文上班之后的司机在李正文的吩咐下,折回来接送李二勤。 上次的校园暴力事件,李正文虽然在表面上没发表什么意见,然而对于李二勤的个人安全问题显然上升到了草木皆兵的状态。 李二勤无奈地坐在后座,撑着下巴往窗外看。 看到了一个在路边树荫下疯狂奔跑的少年。 阮铭先? 李二勤赶紧打开车窗冲他喊:“阮铭先!” 阮铭先跑得脑子发懵,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头,然而脚步还是没停下。 视线扫了一圈,才发现坐在一辆黑色轿车里的李二勤。 他边跑边打招呼,还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嘿!好久不见!” 李二勤拜托司机慢慢将车靠近阮铭先:“你不是高考么?” 阮铭先点头:“是啊。这不是正在往考场赶嘛。” 李二勤看了眼时间:“你快迟到了 ,我送你吧。” 阮铭先也不客气:“可以吗?” 李二勤点头:“快上来吧,这里不让停车。” 阮铭先上车后,李二勤把车载冰箱里的水拿出来给他。 阮铭先狂灌几口,才有力气说话:“谢谢。” 李二勤奇怪地看着他。 阮铭先解释:“早上糯糯突然上吐下泻,我照顾了一下。” “她还好吧?” 阮铭先皱着眉摇头:“不确定。” 李二勤观察阮铭先的脸色,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阮铭先意外。 “如果你实在很担心,我可以替你去照顾阮糯糯。”李二勤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反正不要影响到你考试就行。” 阮铭先把钥匙递给她,又把家里地址抄给她,诚恳地连声道谢:“真的太感谢你了。” 车子渐渐驶近校园大门,李二勤往窗外看了一眼,对阮铭先说:“加油,祝你成功!” 阮铭先勾起嘴角:“一定。” *** 看着阮铭先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李二勤给容嗣发了条短信,让司机掉头开往阮铭先给的地址。 阮糯糯是吃坏了肚子。夏天本来就是容易吃坏肚子的季节。*的烧烤加上冰镇西瓜之类的完美组合,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驾驭的。 李二勤陪着阮糯糯在她家附近的诊所里面挂盐水。阮糯糯惨白着一张小脸躺在床上睡觉,而李二勤自己抽出习题册在一边变写边算,偶尔抬头看一眼点滴。 容嗣走在苏梓身后,鼻息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拐过走廊,到达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转身,看到讲作业本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写题的李二勤。 突然就想到第一次见到李二勤的那天。 也是和这差不多的天气,闷热闷热的青草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李二勤因为生病的脸比平时更白了一层,神色专注地盯着自己发肿的手背看。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忍不住出声提醒,得到了意外的答案。 容嗣没想到的是,之后的意外接二连三地到来。就像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会“早恋”这件事。 然而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忍了忍,没忍住。藏了藏,也没能藏住。 那就这样吧。 去年暑假 和爸爸在断粮三天的恶劣环境里,他靠在散发着汗酸味的背包上,问了自己父亲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如果是一份可能得不到回应的喜欢,能坚持多久?” 容嗣继承了他父亲的帅气白皙,只是现在他父亲满脸都是胡渣。 容嗣爸爸转头看不知什么时候长大了,开始考虑感情问题的儿子。看他的下巴也开始冒出青涩色的小胡渣,唯一不变的是一直存在记忆里的容嗣的淡淡的表情。 他给了容嗣一个笑。 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人,偶尔笑起来就显得格外温柔。 容嗣爸爸回忆了过去的半辈子,摸摸容嗣的头,回答:“很久。” 容嗣静静看着自己的爸爸。 “我从十六岁喜欢你的妈妈。”容嗣爸爸换了个姿势,仰躺着看浩瀚星空:“直到现在。” 容嗣没有说话,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关于自己父母的问题,他父亲从来没有隐瞒过他。他们关系不好,他的母亲并不爱他的父亲。母亲有自己深爱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爱没办法变浅,反而越来越浓,所以也没办法继续和他父亲生活在一起。 “累吗?”容嗣突然问。 “不。”他回忆起最开始和容嗣妈妈相识的日子,忍不住勾起嘴角:“它很美好。” “可是妈妈不爱你。”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办法勉强。”容嗣爸爸整理完自己的包,躺到容嗣身边:“你妈妈没有在感情上欺骗我,也努力尝试过爱上我,余下的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是离开她,还是继续喜欢她。” “我总以为你们很快会离婚。” “不会。” “为什么。” 夜空静静地,虫鸣声在寂静中清晰地传入耳朵,还有一声更加清晰的声音来自他父亲的叹息。 这么多年,他的父亲因为工作原因一个人全世界游走,从来没有显露过类似的情绪。而这个晚上,他清楚地听见他父亲地叹息,带了心疼和悲伤。 他说:“因为她所有的希冀和未来,都随着那个人埋在了地下。” “容嗣!”李二勤惊喜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扯回来。 他重新去看他的小女孩,清秀到有些冷淡的五官,没有表情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下,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总似点缀了星辰。大多时候一脸倔强,偶尔会茫然失措地脸红。 他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阮糯糯没事吧?” 李二勤摇头:“挺严重的,需要打三天的吊针。” 苏梓抬头看了眼盐水瓶,低头问李二勤:“你怎么会和阮糯糯在一起?” 李二勤老实:“去图书馆路上,看到了狂奔的阮铭先。” 苏梓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对哦,今天阮铭先高考。他看起来紧张吗?” 李二勤回忆了下:“还好吧。就是看起来跑得挺累的。” 容嗣笑。 “你笑什么?”李二勤回头问。 容嗣摸鼻子。 苏梓在李二勤对面坐下:“刚刚经过隔壁学校,看到等在学校门口的家长们,我竟然也莫名紧张。” “还有一年呢。”李二勤说。 苏梓重复:“只有一年了。” 李二勤:“感觉到紧张了。” 容嗣:“……” *** 阮铭先在高考结束后打过一次电话给李二勤,想要约她出来吃饭,被李二勤一句“我可以带着容嗣一起吗?”给打消了年头。后来在收到入学通知书的当天,他再一次打电话给了李二勤。 燥热夏日的午后,李二勤捧着西瓜埋头写容嗣给自己布置的课外作业,然后不期然地接到了阮铭先的电话。 无所谓如阮铭先,开口时声音也带了激动的颤音:“李二勤,我被录取了。” 李二勤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恭喜。” “是我的目标学校。” 李二勤:“再次恭喜。” 阮铭先沉默几秒,说:“谢谢你。” 李二勤莫名:“谢什么?” “考试那天送我去考场,还替我照顾糯糯。” 李二勤莞尔:“不用谢。” “李二勤。” “嗯?” “我喜欢你。” 还是那个逮着机会就表白的阮铭先啊。 李二勤觉得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不该打击阮铭先的情绪,斟酌了下用词才回答:“谢谢你的喜欢。” 还是那个逮着机会就拒绝的李二勤,虽然这次比较婉转。 阮铭先那头传来他走来走去,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再次开口,阮铭先的 语气带了少有的严肃:“你知道的,一直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有点可怜。这样吧,你给我一个不喜欢你的理由吧。” 李二勤不假思索:“我喜欢容嗣。” “这个我知道。” “我会一直喜欢容嗣。” “……”阮铭先短暂沉默:“还有呢?” “我不喜欢你。” 阮铭先觉得胸口遭到了千吨锤的重击,又闷又疼,可他竟然还是没办法改变一点点心意。 叹气,他自嘲地笑:“算了。” “什么?” “没什么。”阮铭先换了个手拿手机:“就这样吧,再见。” “再见。” 阮铭先结束了他的高中生涯,却没办法结束在年少时期那份没有原因不问出处无关其它的喜欢。 ☆、第59章 结局。 ** 论高三会发生什么,习题册加试卷加考试。随着课业难度的加深,李二勤越学越吃力,每一次考试都担心得吃不下饭。实际上没有人的高三是轻松的。包括容嗣。 高三的活动课在高三上半学期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夹在任课老师胳膊下厚厚的试卷。 刚开始还有人抱怨,渐渐地也没人抱怨了。 从教室后面的黑板用加粗的字体写上倒计时开始,连午休间偶尔的谈天也被沉闷的翻书声取代了。每个人都在紧张,都在铆足最后的力气拼一次。这时候还没有人放弃,因为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也许,也许。总有那么多可能在,也许努力一把,自己也可以。 高三最后一个寒假,李二勤在补习班见到了好几个同班同学,竟也意外见到苏梓。下课后两人结伴去公交站。 李二勤带着厚厚的毛线帽,手心捧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关东煮,用竹签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圆滚滚的肉丸。 “你为什么也来?”她没头没脑得问出一句。 苏梓没理解:“什么?” “你的成绩这么好,为什么还来补习班?”李二勤象征性吹吹用竹签戳起来的肉丸,太烫,咬不下去嘴:“我觉得这些内容你应该都会。” 苏梓满不在乎地晃脑袋:“总觉得大家都在学,我也得学点什么。”李二勤没理解。两人静静走了会儿。 苏梓问:“容嗣又消失了?” “嗯。” “他到底每次放假都在干什么?” 李二勤摇头:“没问。” 苏梓惊:“这你都不问?” 李二勤终于等到丸子变凉,一口咬下去,左边腮帮子鼓鼓地,说话也有点含糊:“他什么都说,唯独没有提过关于自己家里的事情。”咽下,继续:“所以大概是不想说吧。” “会不会是因为他家背景很复杂?” “不知道。” “你难道不在乎?” 李二勤停下来看着她:“这有关系吗?” “可是……” 来往的车辆从李二勤的身后飞驰而过,冬天阴冷的空气里,连落光树叶的树干都像是染了一层铅灰,灰灰淡淡得。“该告诉我的时候,容嗣都会告诉我。如果他不想说,问了也只是让他为难而已。”苏梓也看着李二勤:“难道你不想和 容嗣一直走下去?”“想。”毫不犹豫的回答。 “既然这样,总会有结婚的那一天吧。” “对。然后呢?” 苏梓语塞,思考片刻她冲李二勤笑:“其实你跟容嗣这样也挺好。”李二勤等着她说下去。 “你跟容嗣这样的感情,比较淡比较独立吧。”苏梓努力组织语言:“如果以后因为不在一个城市上大学而分开,也不会觉得难过。人和人本来就是独立的个体,谁离开谁都没关系。” 李二勤笑了笑。 属于她的那辆公交车靠站,李二勤将吃完的盒子扔进一边的垃圾桶,和苏梓说了声“再见”之后坐上公交离开。 高考前最后的冲刺。 倒计时只剩下两位数的某一天。 李二勤在模拟测验中获得了全面红灯。她早就辞掉了在广播室的工作,把所有的午休时间都换来学习。而拿到全部成绩的这天中午,她一个人到了操场后的小河边。 天气又变得潮湿而闷热,正午的风开始夹杂着暑气。李二勤看着矮墙的另一边,觉得当时自己在这里偷偷喝酒被容嗣抓还是昨天的事。可是一眨眼,彭子歌都离开整整一年了。去年这个时候还觉得高考是那么遥远的事情,然而总觉得只是趴在桌上睡了一觉的时间,高考两个字就贴在了眼前。 一片红灯…… 李二勤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因为紧张也因为害怕。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影响到这个程度。 正在胡思乱想间,有人挨着她坐下。在闷热而缓慢流动的空气中传来一阵清爽的味道。他还是那样,在开口前习惯性低低地笑一下,然后侧过头问她:“怎么了?”李二勤说不出话。 容嗣跟着李二勤看矮墙的那边:“没关系的。” 李二勤看他。 “你跟着我的脚步太难的话,换我跟着你走也可以。”李二勤心中一动,本来只是觉得有些闷,然而此刻却觉得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本来就走得远,要你跟上的确有些强人所难。换我走向你吧,李二勤。” 李二勤憋着劲,然而声音还是有些抖:“没有人倒退着走的。” 容嗣走到她面前,平视她:“你怎么知道是倒退着走。” 安静。 容嗣又问:“这样吧,你继续努力,我边走 边等你。” 李二勤嘴角向下撇了撇:“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容嗣笑:“因为我每天在担心同样的事情。” 李二勤还是说不出话。 容嗣又说:“你去哪我去哪。” 苏梓在午自习开始前从老师办公室分析完试卷回来,看到从下半学期开始努力到有些走火入魔的李二勤竟然趴在桌上睡觉。她下意识看向容嗣,后者和往常一样垂着眉眼在写习题。感觉到苏梓的眼神,他抬起头。 苏梓指了指李二勤,小声问:“二勤没事吧?” “没事。” 苏梓以为容嗣还不知道,更加小声:“二勤这次考得很不好。” 容嗣淡定脸:“我知道。” 苏梓不解地眨眼:“你安慰过她了?” 容嗣点头。 “起作用了?” “不知道。” “……” ** 之后两次的模拟测试成绩出来,李二勤的分数还是差到让苏梓担心。她尝试过和李二勤沟通,可每次她都觉得李二勤还是那个李二勤,似乎并没有为高考感到紧张,也没有因为考试成绩而感到沮丧。苏梓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被压力影响到这个程度了,为什么从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没事人一样。让她更不明白还有容嗣,如果李二勤被影响的表现还能从成绩上看出来,容嗣就是完全看不出来。 或者说完全没有被影响。 好歹是连老师都包容着的模范情侣啊,怎么感觉马上到了要分道扬镳的时候,当事人却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结果就她一个外人在这边着急。 同样着急的还有远在大洋彼岸的彭子歌同学,在从苏梓这边得到李二勤连续三次考砸的消息之后,寝食难安的他特意算着容嗣下晚自习的时间给容嗣打了电话。 容嗣洗漱完准备上床,手机里突然出现一串奇怪的来电号码,想也不想就掐掉了。没想到电话再次打来。掐掉。还是打来。容嗣干脆关掉了手机。 第二天醒来刚打开手机,那个号码再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容嗣挑眉,接通电话放到耳边没有说话。 那头传来一个有气无力同时充满怨念的声音:“阿嗣……” “子歌?”声音太沙哑,所以一时间没办法确认。 “对。”这次彭子 歌显得有些咬牙切齿:“为什么!要!挂我!电话!” 容嗣打了个哈欠:“我以为是骚扰电话。” “你见过哪个打骚扰电话的人折磨勤勤恳恳?不睡觉等你到天亮?” 容嗣难道好心情地笑了。 彭子歌听到容嗣笑,赌了一晚上的气就莫名消了,切入正题:“我听苏梓说二勤这几次都考得很差。” 容嗣:“嗯。” “你不着急?”彭子歌忍不住急:“二勤这样下去肯定考不了什么好学校啊!” 容嗣走到阳台上。 七点多的初夏早晨,叶尖树梢的晨露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琉璃的莹光。清凉的湿意渗进每一个毛孔,像是有千万个新生的精灵在起舞。 他舒服地叹口气:“没关系。” 彭子歌不解:“你说什么呢?难道你真的觉得无所谓?” 容嗣又笑。 “这时候你还在高深莫测个什么鬼?”彭子歌只恨自己不在容嗣身边,不然可以扯着他的脸直接问:“难道你对李二勤真的只是普通的喜欢么?分开或者在一起你都无所谓吗?” “不是。” 彭子歌怔:“那是什么?” “我相信李二勤。” 彭子歌由怔换傻,情绪上也没多大区别:“阿嗣你是不是也被高考折磨傻了?” 容嗣换了话题:“今年暑假你会不会回来?” “会啊!”彭子歌答:“上周刚跟你讲过我买了机票了,机票时间都发你手机了。”顿了顿,他提高音量:“你忘记了?” 容嗣摸鼻子:“太忙了。” “阿嗣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 容嗣:“……” 高考前最后一个星期。 大部分考生还在卯足全力冲刺,然而有些人已经开始放松下来。 比如李二勤。 再比如容嗣。 已经没有什么老师在继续讲课了,大部分的时间都留给了考生们自己复习巩固。所以在完成容嗣给李二勤布置的每日任务之后,她都和容嗣坐在一起玩益智游戏。 苏梓一面担心着自己,更担心的却还是李二勤。 反而是李二勤舔着冰糖冰棍宽慰她:“别再担心我啦,太焦虑会影响发挥。” 苏梓的暴脾气 在最近一段时间都处于失控状态,花了极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拍掉李二勤的冰棍。 吃!吃!吃!下周就高考了!还在吃冰棍! 然而没说出口。 她知道这是不正常的情绪在操控自己。 “你,”她深呼吸:“你真的不再看看那些不太熟悉的知识点?” 容嗣付完钱回来,淡淡开口:“别担心,二勤有我。” 苏梓给了容嗣一个白眼,最近最让她不爽的人,就是容嗣。 就是他!给李二勤制定的什么减压计划,让李二勤大部分时间都在游手好闲! “你的成绩当然不用担心!”她努力让自己委婉:“李二勤的成绩又不是你的成绩。” 李二勤笑嘻嘻:“苏梓你太紧张啦!也应该放松放松。” 苏梓没好气:“我的成绩也没多大问题。” 言下之意大家都懂。 李二勤吐舌头,朝无辜躺枪的容嗣做个鬼脸。后者笑着摸摸她的头顶。 晚自习。 李二勤和容嗣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玩数独。 苏梓一人在前座噼里啪啦义愤填膺地骚扰彭子歌,“控诉”容嗣的罪行。 电扇在头顶嗡嗡转着,书页翻过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明显。熟悉的书墨味,转动的风扇,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还有讲台桌前低着头批试卷的值班老师。 苏梓回头。 看到李二勤姣好的侧脸,固执的表情。还有托着下巴静静看着李二勤的容嗣,带笑的眼神,勾起的唇角。 她突然意识到,这所有她习以为常的,也在倒计时。 刚刚还充斥了一整个胸口的愤懑突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失落感。 她把之前打了满满的三排字一个一个删掉,换成两个字: 子歌。 彭子歌的回复仍旧很快:怎么了? 苏梓抿嘴,问:去年离开的时候,什么心情? 这次彭子歌的回复花了点时间,然而回复过来的却只有三个字: 舍不得。 有时候就是会出现这样一种情绪,有千言万语在心中,然而说出来的却不过寥寥几字。说得少了觉得表达不够,说得多了怕太矫情。 彭子歌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难 过的并不是他一个人。 所以他想说的,她应该都懂。 苏梓放下手机,转身,对容嗣和李二勤说:“能带我一个么?” 李二勤意外:“你也要玩?” “嗯。” 李二勤自然:“那我们重新开始吧。” 多了个人一起玩,难免会比刚才更引人注目。 值班老师从讲台抬头,看到明显不在学习状态的三人。默默注视了会儿,低下头继续批改试卷。 *** 李二勤在高考的第一天收到了来自阮铭先的短信。 阮铭先上之后大学的这一年,偶尔会发消息过来。都是些没头没脑的短信,有时候只是一张图。 只是在李二勤最焦虑无助的那几天,他突然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也是唯一一次他给她打的电话。 还是说起话来吊儿郎当的阮铭先,嘻嘻哈哈地跟她说:“梦见你扯着我的袖子哭,我就觉得是不是你遇到了容嗣没办法帮你的事情。” 再想想,连这也是小半年前的事情了。 李二勤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牛奶,回复阮铭先的消息:谢谢。 然后,走出家门。 阮铭先发来的消息里面说: it’ofcake。 李二勤以平常心啃掉了这块“蛋糕”。 这两天她和容嗣约好了不见面不聊天。不管她承不承认,容嗣对她的影响太大。她害怕一见到容嗣,自己的坚强就会崩塌,变得软弱而自卑。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李二勤随着人流从考场一步一步走出去,走过楼梯,走出教学楼,立刻就看到站在大树下静静等着她的容嗣。 心里有股奇怪的情绪,说不上来是什么。 背后是疯狂喧闹发泄着考生们,有大笑的有大叫的还有大哭的。 李二勤只觉得眼眶发热。 她径直走到容嗣面前。 站定。 静静盯着他看。 没有人说话。 良久。 李二勤笑了下,问:“你准备报哪个学校?” 容嗣挑眉。 “你去哪我去哪。”她又说,自信满满。 容 嗣本来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突然化开了一层层的温柔。 *** 苏梓远远就看到站在人群外围,面对面站着相视而笑的李二勤二人。 她红着眼眶走过去,还在想会不会打扰到他们的时候,李二勤突兀地转过头。 苏梓脚步一顿:“我……” 李二勤:“考砸了?” “……”苏梓:“没有。” 李二勤笑:“我也没有。” 再一次没有人说话。 李二勤从苏梓的脸上看不出她到底什么情绪,索性直接问:“轻松了吗?” 苏梓知道李二勤指的是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不知道。总觉得不真实,还有些空荡荡的。” “我也有点。”李二勤嘟哝。 这时有个同班的男生跑过来,气喘吁吁停在他们面前:“你们今晚有安排吗?” 苏梓:“没有。” 李二勤:“没有。” 容嗣:“那我也没有。” 男生撞了容嗣一下,坏笑:“晚上聚餐,你们来不来?” 容嗣又看李二勤一眼。 李二勤问苏梓:“你去么?” 苏梓:“去。” “那我们也去的。”李二勤回答。 男生的笑更大更坏:“以后容嗣的行程是不是直接照着你的搬就行啦?李二勤同学。” 李二勤认真:“应该是的。” 男生:“……” 晚上的聚餐定在了学校后门的一家小炒店。 六月初的傍晚,暑气并没有完全消退,混杂着小吃街乱七八糟的味道。小炒店的门大大开着,闷热的空气混着嘈杂的人声和下班后的鸣笛声窜进店内,又被立式大风扇吹出去。夕阳的残影挂在店门前的青石砖上,店牌下刺眼的灯光照着本来隐藏在暗处的臭水滩。 李二勤的班级坐在稍微靠里的角落里,周围都是聚在大圆桌前的其它班级的同学。小炒店比平时热闹了三个等级不止。 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还有些拘谨。班级那么大,并不是每个人和每个人都熟得可以穿一条裤子。一直以来闹腾的就那几个,引人注目的也就那几个。大多数的同学还是安安静静地,甚至在平时并不怎么出声的。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一样,腼腆地看着那几个闹腾的互相糗对方 ,讲没营养的笑话。 直到班级里一直有些凶悍的男生突然站起来,举起酒杯对坐在角落里并不出声的女同学说:“小……小敏。” 立刻有人起哄:“小敏?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那个男生红着脸大喊:“闭嘴!没你事!” 尤带着少年音的沙哑,此刻虽然气势十足,却一点也不显得凶悍了。 关敏怯怯地男生,眼神里并不是完全地陌生,藏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小心思。 男生举起玻璃杯,脸比刚才更红,声音却还是那么大:“不知道你会考到什么学校去,我的成绩也没你好。但是有些话今天不说,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 应该是起哄的时候,可是整个空间都安安静静地。 男生的声音也不自然变小,变得轻柔:“我喜欢你。” 关敏站起来,眼底的光在黄色钨丝灯泡的照射下流动着一层特别亮的水光,一仰头将杯子里的啤酒一口气饮尽,冲他笑:“谢谢。”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来得及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也并不是每一个“我喜欢你”都来得及。 男生的喉结上下翻动,眼里也仿佛传染了女生眼底的水汽,也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酒。低头默了会儿,他重新抬头冲她笑:“我叫柯远航,请你记住这个名字。” 关敏笑。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苏梓摆弄筷子:“如果彭子歌在,肯定不会冷场。” 李二勤奇怪地看了苏梓一眼,刚要说话,盘子里被容嗣放了一块排骨。 李二勤的注意力被转移。 容嗣和李二勤的小动作被人注意到,那人笑着大声说:“诶!我们是不是该敬一下我们班唯一的班对啊!” 他旁边的男生哈哈大笑。 他莫名:“笑什么?” 旁边的男生随手指了几个人:“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平时看起来特别乖的,都是地下党。” 男生惊:“就我不知道?” 李二勤撇嘴:“我都知道。” 男生更加吃惊:“李二勤都知道?!” 所以李二勤都知道是多让他受打击的事。 夜越来越深。 没有人有要结束的意思。 桌上的菜早已冷却,而不停更换 的啤酒瓶上仍旧挂着水珠,沿着瓶壁滑下来。 街对面不知道哪家夜宵摊突然放起了音乐,混在小炒店内嘈杂的人声中,渐渐添了层悲伤的颜色。 陶喆和关诗敏对唱的《好好说再见》。 终于还是有人先哭了起来。 初三毕业的时候,班级也有这样的聚会。然而那时候大家都乐呵呵地吃完喝完,互道一声高中见,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家。 高三的这次分别,到底是哪里不太一样了。 那从教室前门追逐到教室后门的笑声,还有从讲台前转身时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每一个睡前的明天见,和醒来后对于去大食堂还是小食堂的犹豫,都随着这一个夜晚过去而消逝了。 以后不会再有人一边把风一边催促同桌快点抄,也不会有人在同桌上课睡着时,偷偷咳嗽提醒他正在被老师注意。再也不会有人在教室后面偷偷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在下课时假装不经意地撞翻她的教科书。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假借上厕所路过那个他的教室时,侧眼偷看他的座位。 而你也不会再因为一道选择题的c还是d郁闷地吃不下饭,不会再在清晨叼着早餐匆匆跑向教室;不会站在操场上激动地替自己班级的同学加油,只为鼓励他跑完最后一圈;最最重要的是,这些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习惯成习惯的人事物,通通在这个晚上向你说了: 再见。 人生有那么多三年,然而这独特的有一无二的三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梓趁喝饮料的时候偷偷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余光发现李二勤和容嗣没事人一样坐着,仿佛完全没有被这感染力极强的氛围影响到。 但因为是李二勤和容嗣,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 每次看看她们两个,总觉得就算有满腔的热血也会冷却,毕竟他们是这样冷静而理性的两个人,就好像感情从来不是他们的牵绊。 可严格意义上第一次喝酒的李二勤其实优点晕,眼前的景象总是扩散再扩散。可她心里还装着一件事,所以不能提前回家。 容嗣在桌下不放心地揉李二勤的手心,低声问:“没事吧?” 李二勤:“还能再坚持十分钟。” 容嗣失笑:“时间掐这么精确?” 李二勤有些不确定:“也可能是二十分钟。” 苏梓见状起身:“我去问老板要杯热水给二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