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元年》 ☆、第一章 为什么不相信实话? 都说流光把人抛,红了樱桃绿芭蕉。 敖落月觉得,这句话究竟是哪个说的?!是个人还是一只妖精?说得真真儿是太对了! 自打她遇见千年难得一遇的奇葩公子钱御霖之后,她原本平静安稳的生活就彻彻底底地乱了套了。 天祭元年,正值敖落月满了一千七百岁的生辰,也是她修道以来修炼幻化成为人形的大喜日子。 在碧波深潭之中一困就是一千多年,任凭是谁都是要憋出毛病来的。为了修炼得道,敖落月强行压抑住自己原本奔放活泼、热爱自由的本性,在深水之中憋憋屈屈地生活了一千五百年,终于在这一天成功幻化成为一个身姿婀娜的美女人形,从此立志要“祸害四方”。 敖落月上岸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跑到人头攒动的热闹集市上头去晃悠晃悠,。 天知道,像她这样爱热闹的妖精,偏偏要让她沉在水底深处煎熬这么些年,那是一件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啊?! 于是她想也不想,就一头扎进汴禹城中最最繁华的中央街道、。 哇呜?! 这就是人间的集市啊。 实在是,太棒了。 “难怪以前都听人家说,若能有幸得人间一世,必不愿做千年不灭的妖怪。原来跟这浮华万千的花花世界比较起来,纵然得到万世千年的漫长寿命又能够如何呢?” 敖落月看着两侧街边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叫卖小摊,眼睛滴流滴流地不停转着,左看看、右看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看什么都觉得惊奇。 她都已经活了整整一千七百年了,然而在这一千七百年中看过的风景,都不及现在这半日之间看过的多。 敖落月觉得,自己过去的这些年头,简直都是白活了。 “咚隆隆……”敖落月伸手拿起一面小小的手鼓,这是手鼓说起来也是奇怪,两边各自用一根细细的棉线绑着,头上还系着两只小小的球球,她觉得惊奇极了,便笑嘻嘻地问那个摆摊儿的商贩儿,道,“大叔,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啊?” 那摆摊儿的商贩看了敖落月一眼,笑道:“这是拨浪鼓,是跟小孩子家家玩儿的。姑娘家中可有小孩儿吗?若是有孩子的话,给孩子买上一只,想来必然会很喜欢。” 敖落月听了以后,摇一摇头,说道:“我就是我们家中最小的孩子了。” 她这话说得也并不错,整 座碧波潭、水晶宫,她也的确是最小的一个。比她年纪稍微长一些的,也有二千一百岁了。 那摆摊儿的商贩儿大叔只当敖落月是在说笑话哄他,便摇摇头,笑而不语。 “我是说真的,我确实是我们家中最小的孩子了。”敖落月见对方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便急急忙忙地开口辩解,说道,“大叔,那你这摊子上,有没有适合像我这样刚长大成人的小孩子玩儿的物件儿啊?” 那商贩上下打量了敖落月一遍,看着面前这个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该是懂事的年龄了才对,怎么说话做事这样无状?真个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童一般?!真是奇怪啊。思量再三,才口气颇为无可奈何地问道:“那么姑娘,你现今究竟是有多大年岁了呢?” 原本见她走到自己摊子前面摆弄拨浪鼓,还以为是一个婴孩儿的娘亲或者姨母,现在看来,却竟然是为了自己找东西玩耍,这样年纪的女子,行为举止也是醉了。 敖落月却不解其意,听到人家这样问她。她便仔细想了一下,回答道:“哦,我啊,我今年刚满了一千七百岁,年纪小着呢。” “?!……你,”那摆摊儿的商贩大叔听了这话,实在是无语。他现在已经认定了面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姑娘是诚心来找不痛快的,便收起了笑容,板起脸来,摆摆手,道,“去!去!去!小姑娘一边儿插科打诨去!……老夫这里还要做生意的,没工夫跟你这里磨牙斗嘴开玩笑。” 被人赶走的敖落月心中也是老大的不乐意,心中忿忿不平地念叨: “我做什么了我?!我不过就是实话实话罢了。你问了我话,我据实相告,怎么现在反而竟是我的不对了吗?!……真是,这老头儿毫不讲理啊。” ☆、第二章 踩着了一个帅哥 敖落月敖大小姐正在心中暗自生着闷气。忽然脚下一软,觉得踩着了什么东西—— “啊哟!” 被敖落月踩上的那货失声喊了出来,直吵着了敖大小姐的右耳耳膜。也因此把敖大小姐心中方才尚且还残存着的一丁点儿歉意,“呼啦啦”地一下子就给吵吵没有了。 真的是,先因为说了实话给人哄着赶着驱逐离去,现在又有人扑在她耳朵边儿上撕喊叫嚷?!这可真的是倒霉事全都赶到一块儿来集合报到啊。敖落月的心情,一瞬之间就坏到了谷底。听这嗓音,是个男的。 “吵吵什么啊你?!不就是一不留心踩了你一脚吗?还是不是个男子汉呐你?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敖落月叫着嚷着,挓挲挥舞着双手转过头向身后望去—— “……哎呀?你……”你长得还真的挺好看的。 敖大小姐的外貌至上本性一瞬间发作,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本来嘛,在做妖精的时候,她就立志要修炼得一个好看一点儿的皮囊,有很大的原因,也是为了来到人间“勾搭”一个帅小伙。 眼前这一个,身长八尺、眉如墨画,羽冠周全、举止飘逸,一眼望上去,也着实挑不出什么看着很不顺眼的地方。 “你,看在你长得还不算让本小姐心生厌恶的份儿上,我姑且先放你一马。”敖落月虚张声势地嘟囔了一句,便偃旗息鼓,赶紧溜之大吉。 “……扇羽啊,本公子才养伤养了小半年,好久没有日日到热闹的地方这边来逛逛走走,怎么半年不曾上街,现在外边儿的姑娘们都已经成了这副狂放不羁、蛮不讲理的样子了吗?” 那眉如墨画的俊美公子低头看看自己印上黑乎乎鞋印的白鞋,有些傻眼地立在原地。 那个命唤扇羽的随侍小童也是惊怔住了好一阵儿,才稍稍回过神儿来,笑道:“公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偶尔遇到一个两个不晓事的,也是有的。原本不必那么认真,您说是不是……” 那举止飘逸的公子哥儿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慢地吐出,潇洒转身,说道:“回府!本公子原本大好的心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我再没有什么心情到处晃了,咱们回家吧。” 命唤扇羽的随侍小童应声说“是”,便跟着自家公子打道回府去了。 沿街拐角儿处,忽然消无声息地探出一个头来—— “呼……” 敖 落月敖大小姐终于得以放松心神儿地吐出了一口气,道:“好险好险,对方人多势众,这青天白日的,我此时又不方便在众人面前使用法术防御对敌,万一再聊一会儿一言不合打了起来,那本姑娘岂不是要吃了大亏了吗?……” 敖落月顺手捞起身边附近水果摊儿上的一个苹果,看着苹果汁多肉鲜,便禁不住“啊呜”咬了一大口,问道:“这位姐姐,你看看那边走远了的那个身穿白色素衣的男子——他是谁啊?” 那卖水果的女子向着敖落月所说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笑道:“哦,姑娘你说钱公子啊,他是钱丞相府上的三公子,自小便坐定不住、收不得心,喜欢各处里闲逛游走的。” “哦,原来如此。我道是什么人,原来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啊……”敖落月点点头,继续啃着手中的苹果。 那卖水果的大姐笑道:“姑娘这么说就差了,这位钱三公子,虽然不好读书、也不爱学堂,但是记性却是出奇地好,打小儿就很通诗书、能够过目成诵,更加难得的是,丞相府本为文官之首,我们这位钱三公子的武功却很精湛,半年之前还随着成显将军出征,负了伤,回府修养了许久……想来我们汴禹城中上下,也已经有许多日子没有瞧见过这位公子哥儿了。” 敖落月冷哼了一声,道:“这样的人家,多半名实不符。传说得如此神乎其神,我看也就一般般吧……要是他的武功真是很好,想来也必然不会轻易受伤;既然受得了伤,还需要将养一年半载的,那想必也就不过二三流的货色。” 敖大小姐说罢,便丢下几个铜板,一抹嘴巴,扬长而去。 成!成成成,钱三公子是不是?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本小姐的注意了。、咱们来日方长,等有空了我敖落月必定要会一会你。 ☆、第三章 扯谎却被人撞了个正着 话说敖大小姐在人间闲逛了半日,零食瓜果倒是吃进肚子里面不少,但是都不是什么主食,到了中午的时候仍然免不得要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可是她一袋铜板已经花得差不多,再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进客栈吃饭吃菜去了。 敖落月心中怅然:天杀的混账小子敖冷炎,居然胆敢说谎骗她?!什么一袋铜板够用一个月?这才短短半日时光,不就给花得见了底了吗?! 不过抱怨归抱怨、吐槽归吐槽,该做得事情却仍然还是要做。那么首先,吃饭问题就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大哥,跟你问个路,丞相钱府怎么走哇?” 敖落月满脸堆笑地拍拍一位贩卖木炭的年轻男子的肩膀,笑容虚晃而贪婪。 “丞相府?你一个小姑娘家,打听丞相府做什么呢?” 敖落月笑道:“呵呵呵,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啊,我那夫君就是在丞相府里头供职的,那个冤家自来身体就不算怎么结实硬朗,每逢阴雨天气身上各处关节就要发作犯疼,这些日子正在换季,我是心中担忧我那个冤家,这才特意出来寻他,想要叮嘱几句、顺便送些保暖的物品给他,可是我一个姑娘家,对汴禹城中的道路并不十分熟悉,也不知道这丞相府到底是怎么走?因此特来打听打听,希望大哥给我指一条明白路。” 那贩卖木炭的年轻男子听罢,便奇道:“敢问姑娘,你家夫君是在丞相府上做什么的?” 敖落月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了年轻男子担子里面所挑的木炭上,立刻笑容满脸地,道:“哎呦,可是真的巧啊,我家那个冤家呀,他跟大哥是同行,也是贩卖木炭的,他便是每日里给丞相钱府上送炭火……” 那贩卖木炭的年轻男子双手一拍,笑着说道:“我说姑娘看着脸熟面善,原来你居然会是小胡的娘子吗?” “啊?!” 敖落月瞬间傻了眼。 “我也是和小胡一同为丞相府里送炭火的,”那贩卖木炭的年轻男子笑道,“小胡心地很好、手脚勤快利索、干活儿也踏实,这年纪轻轻地就娶了媳妇儿,也是他的福气。” “额……哈哈哈,是啊是啊。”敖落月一边陪着笑,一边心中暗自骂了自己无数遍,天底下那么多慌她不撒,一朝扯起慌来,就给人家对了一个正着,可见她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谎话的材料。 “丞相府啊,弟妹你瞧见前头那一对儿石头狮子了没有?那正是丞相钱府家宅的后门 儿。你沿着那高墙向前走一段,就是丞相钱府上的正门了。不过我们贩卖炭火木柴,通常也都是从侧门、偏门里进入府中,正门都是走不着的。哎?……弟妹啊,我跟小胡一块儿共事了那么久了,可未曾听闻过小胡提到过自己身上有什么关节犯疼的毛病啊……” 敖落月心中一阵心虚,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干笑着说道:“小胡,小胡他怕人家替他担心着急,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不主动跟别人提起的……呵呵,额呵呵呵呵……”私心想着我可真是有病,好好地没事扯这些没着没落的谎话出来干什么?! 那贩卖木炭的年轻男子闻言不满地道:“既然都是自家的弟兄,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就见外了吗。弟妹,你回去跟小胡说,既然叫了我一声大哥,那便是自己家的兄弟了;以后凡事都是不必这样外着他大哥,如若不然,那我也不要他这个兄弟的了。” 敖落月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再点了点头。 “怎么?弟妹这就要进丞相府里去寻小胡吗?”那贩卖木炭的年轻男子古道热肠地问道,“我跟你一起进去找他。” “不必了!” 敖落月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 “怎么啦?”那贩卖木炭的年轻男子显然并没有料想到这个“小胡家的娘子”竟然会想也不想就拒绝地这样干脆,于是很是不解其意。 “……额,我的意思是,”敖落月咬着指甲,甚是无力地转着脑子想理由,“我现在手边的东西尚未备齐全,此时见了我那个冤家也是不妥的……还是过一日,待我把要送进去的东西准备妥帖了,再与他相见更好吧。” 此时此刻,敖落月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跟面前这位“古道热肠”的大哥道个别了。 “大哥,我突然想起来……我家的炉子上好像还烧着一壶开水呢,这个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得先回家去了!”敖落月丢下这些话,便头也不回地撺掇了几百米之外,头也不肯回地跑得没影没踪。 “真是一个仔细人儿啊!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机敏灵活的好人家女儿,怎么就许配给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唉,世事难料啊……”那贩卖木炭的年轻男子一边轻轻咬着头,一边挑起担来,向着集市之中最繁华的地段走去。 ☆、第四章 骗吃骗喝这行为不大好 说谎话,是不好的行为,而且是非常地不好。 不应该这样做。 敖落月才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这样的一句话。 然后她的肚子,却实在很是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咕噜噜”地一连串儿地响了起来。 “不行啊,再对啊不对的事,也得先建立在吃饱了饭以后的基础上再谈啊。” 敖大小姐打定了主意,要先把今天中午的午餐解决了再说。 于是,敖落月就盯上了一家拉面小馆儿。 “店家,给我来三碗拉面,粗面、大碗儿、要加许多辣椒!”敖落月在角落上的一张桌子前坐下身来,然后开始点餐。 本来嘛,她的本身就是一条蛟龙,未化成人形的时候尚且算得上是很能抗饿的,但是变成人形之后,不知何故却是非常受不了饿肚子的。然而更加可怕的则是,虽然她已经化成人形,但是那身为蛟龙的食量却仍在,若不是觉得身量所负累,无法放开肚皮去吃,同时还要些许地顾及到旁人的目光,敖落月简直觉得点上十碗、八碗的份量,都还算委实少了些。” “姑娘确定,要点三碗大份的粗面吗?”店小二一边儿擦着桌子,一边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清瘦纤细的姑娘。 “对啊,怎么啦?”敖落月说道,“记得要加许多辣椒啊。” 店小二点点头,便带着他的抹布,走向后厨。 “现在的小姑娘们,都是这般的食量惊人啊……” 三大碗加了许多许多辣椒的粗面上桌,敖落月的心情突然就大好了起来。 果然啊,只有美味佳肴可以拯救得了她啊。 在店小二一阵受到了严重惊吓的目光之中将盘中餐食狂风暴雨地一扫而空之后,敖落月终于满足而慵懒地笑容满脸、容光焕发了。 “店家,结账!” 在摸到自己钱袋的前一秒钟,敖落月发誓,她是真的把自己已经“没有多少钱了”的这件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这位姑娘,一共是三十文钱。” “……额,”敖落月没敢低头过去看,只是用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钱袋里摸了又摸,终于确认了,钱袋里面此刻一共就还剩下三文钱在里头。 没辙了,怎么办呢? “额……小二啊,你是知道拐角过去那座宅子里头住着的丞相钱府的吧?”敖落月认真 地发誓,她是不想再说出任何谎言来的,但是实在没有办法呀,江湖救急,谁都会有个尴尬不已的时候不是吗。 “我知道的,怎么啦?”那过来收钱的店小二点点头,但却实在不能明白,这姑娘此刻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图? “……那个,我这一顿饭,先记在钱三公子的帐上头。回头我再给你送过来,可好?”敖落月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慌张,但是其实心中怕得要死,万一人家不允许她这样赊账呢?万一钱三公子这个空头名字上头挂不住任何东西呢?那她可要如何是好? “哦,原来姑娘是三公子的朋友啊,那也不必麻烦姑娘再多跑一趟来给送,这顿饭就算小店请了姑娘的好了。” “啊?!……”敖落月直到走出这家面馆儿,也还是没有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喂喂,”敖落月拉着一个也是刚刚才从面馆之中走出来的客人,神经兮兮地问道,“这家面馆——他们老板是欠了钱三公子很多钱吗?” 那位客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道:“姑娘这是何出此言呢?” 敖落月说:“要不然就是钱三公子平时里行为不端、恶贯满盈?他是不是出来吃东西都从良不肯给人家钱的?!” 那位客人听了这话,一记白眼简直就要划到天际去了。半天才回答道:“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竟是这样的不着调?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我们钱三公子从来行为周瑾、乐善好施,哪里就成了姑娘嘴里这样恶霸似的一个人了?” “那为什么刚才我跟店小二说,我是钱三公子的朋友,今日钱带的不够,改日给他送来,他听到说记在钱三公子的账上,便要免了我这一餐面钱?好没道理啊。” “姑娘当真是那钱三公子的朋友?”那店家两眼打量着敖落月,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自然。” “真的?” “……是啊,怎么了?” “哼!姑娘,你年轻轻轻的,骗吃骗喝这样的行为——可是不太好啊!” “……我……”敖落月给人呛了一声,觉得好没意思。 “……这个人怎么就这样走了?……他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要不是我在人间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也不想逮着一户人家坑啊,我总不能让他们店里的人跟随我到碧波清潭的水晶宫里去取钱去吧?!真是……” 敖落月越说自己就越是觉得没有底气,终于还是悻悻地走开了去。 ☆、第五章 玩够了就回家去 敖落月回到碧波清潭,口里念着避水决,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 “敖冷炎!敖冷炎!敖冷炎你给我快点儿滚出来!” “怎么了?妹妹,这才什么时辰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条十丈三尺左右的青色长蛟听到她的召唤,便向着敖落月这边游过来。 “都要怪你!” 敖落月一巴掌拍到名唤敖冷炎的青色长蛟脑瓜仁儿上头。 那青色长蛟“哎呦呦”地叫了一声,说道:“我说妹子啊,你不要仗着自己修炼成了人形,有了手脚就动手动脚地欺负哥哥尚未修炼成人!” “活该!”敖落月听罢,颇为生气地怒道:“不过比我早出生半柱香的时间罢了,少在我跟前摆哥哥的架子!谁让你不肯用功好好修炼?成不了人形也是你的活该!……你昨日骗我说得什么?!一袋铜板能在人间用上一个月的,可是我才玩儿了半日就花得七七八八了,后来为了果腹还不得不出了骗人扯谎的手段,被人识破之后遭到嘲笑、好没脸面!所有这一切,还不是都要怪你!” “啊?”那青色长蛟转转眼珠,忽然“啊呀”了一声,笑道,“是啊,是一袋银子得以在人间挥霍个把月,并不是一袋铜板……想来是我记错了的。、” “你现在倒是明白!怎么当时不见你这么明白……”敖落月还要追着打,被那那青色长蛟讨饶地说道:“好妹妹、亲妹妹,莫打、莫打,你方才说到自己‘不出了骗人扯谎的手段,被人识破之后遭到嘲笑、好没脸面’,这个却又是个什么缘故?” 敖大小姐收了粉拳,没好气儿地说道:“我在人间连半个熟人都没有,谁都不认识。要想赊账,自然是得寻找一个有名有姓、有头又有脸的名字来挡着的了。恰巧今天被人撞了一下、无意之间踩了那人一脚,听来一个众人皆知道底细来头的丞相三公子的名字,身上铜板又恰巧凑不够一顿饭钱了,便借着是这个丞相钱府三公子的名义蹭了一顿午饭,哪知道对方店家听闻是钱三公子的名头,便要请了我这一餐饭食,说是要把这三十文钱给我免了,我才要找人打听因果究竟,就被人识破、当场拆穿,毫不留情地训斥我是在‘骗吃骗喝’,弄得本大小姐好不尴尬!……说到底,这件事全要怪你!” 那青色长蛟晕头晕脑、稀里糊涂地听了一阵儿,只觉得自家妹子的今日行为颇为稀奇。 额?!……只是偶然撞上、踩了一脚,听来的一个名字,连人都不认识,还敢自称是 人家的朋友?敖冷炎听了也确实是出了一身汗,老姐一向都是以严谨自持而著称的,怎么今天这个脑洞,竟然开得这样大了?! “那……我说妹子啊,你跟这个丞相三公子,熟吗?” “不熟!” “额……你们互相认识对方吗?”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我的亲妹妹啊,那你这样做法,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合适的吧。” “?!……要不是因为你这个糊涂孩子没头没脑地骗了我,本大小姐才懒得扯这些不着边际的谎话来骗吃骗喝呢!”敖落月越想越觉得自己没脸,便又狠狠地敲了那青色长蛟的脑仁儿几下,忿忿不平地说道,“敖冷炎、!这都要怪你!……” “是是是,全要怪我。”敖冷炎赔着笑,道,“好妹妹啊,不管怎么说,反正你也没有吃亏,还是讨了便宜的,为什么你现在却还会这么生气呢?” “切!”敖落月冷哼一声,说道,“谁会稀罕骗来那一顿饭吗?明天我就回去把那三十文钱还给那家面馆去,谁还乐意欠着那不知道是圆是扁、品性如何的钱府三公子这个人情吗难道?又不管饱……若不是当时事出紧急,本小姐才不会出此下下策呢!我只是心中不平,怎么好端端地就会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我还找不出道理来反驳他?真是……心中恼火不休!” “这就是所谓的‘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吧。” “我去你的‘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我敖落月是何许人也?凭他一个区区肉体凡胎的凡夫俗子、还有一顿半饱不到的午饭,就想收买得了我吗?!” 敖冷炎笑道:“今天的事情也是实在巧合,像是落月你这样行为周瑾的人,居然也会遇到如此不能淡定的时刻,想来也是你跟那钱姓公子的缘分。” “缘分个毛线?!”敖落月叫嚣着就要抡拳打人,“敖冷炎你小子今天跟我说话注意一点儿,本大小姐今天心情很是不好啊。” “是了是了是了,”敖冷炎低眉顺眼地笑道,说,“且不论是怎么说,只要达到了你所要的目的,不就可以了吗。”说起来,敖冷炎实在是不能想明白,自家小妹妹此刻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在较劲。 “目的达到了,根本就不算什么。我得要舒舒服服、光明正大地达到我的目的,那才是所要追求的结果呢。”敖落月也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负什么气,她修行自持良久,自来也不 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但是此刻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自己胸腔之中有一把无名的怒火,烧得她的内心实在难以忍耐。 那青色的长蛟听了,便问道:“那妹子你到底是想要追求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啊?” 敖落月捻着长须,不置可否地笑道:“首先,我要回去先搞搞清楚,这个钱三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究竟有些什么本事;然后——呵呵呵呵……” ☆、第六章 何方神圣? 丞相钱府,三朝元老,一门忠烈。 但是钱家上下历朝历代自来是文官,上下八代人中,从来都没有出过一个武将。 所以,钱三公子钱御麟,他是一个例外。 甚至连同他的出生,都只是一个意外。 “钱御麟的出生为什么是一个意外?!” 问这话的人,是敖落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看上去长得还不错、人缘也似乎不错的富贵家公子产生了浓郁的兴趣的。 她只是知道,这是她在人间认识的第一个人,所以或者也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对他的印象格外地深刻一些、自然也是要格外上心留意了一番。 此时此刻,敖落月正一边儿嗑着瓜子,一边儿听坐在她对面的神婆儿讲故事。 真真假假的吧,谁有知道呢,不过是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有什么不一样?谁又知道呢,只是听过有人说起过,这钱御麟钱三公子——他的生身母亲,似乎并不是一个凡人。” “不是凡人?”敖落月手上一顿,随即便笑了,道,“那难不成,这钱三公子还是个神仙生的?……呵呵呵呵。” 那神婆儿道:“神仙也好、妖精也罢,外人谁又会知道原委呢?只怕是只有他们丞相府里的人才会知道呢吧。” 敖落月嘴上不肯承认,其实心中却好奇地要死。 她笑嘻嘻地看着坐在对面,两眼望着自己手上的银子放光的神婆儿,道:“老婆婆,您老人家倒是告诉我一声,去哪里能够打听得出来,这个钱三公子究竟是个什么缘故?什么来头啊?……这锭银子,便归了老婆婆您了。” 神婆儿笑容满面地看着敖落月手上的银锭子,乐呵呵地说道:“姑娘想要打听钱三公子的原委,问到老妪这里便是问对了人了!想那钱三公子当年出生的时候,亲手为他接生的人——便是老妪我啊!……” “哦?”敖落月细长好看的眉毛一挑,道,“您是当年为钱御麟接生的接生婆婆?天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不正是呢嘛!”那神婆笑嘻嘻地说道。 “老婆婆,那钱御麟出生的时候,到底跟别家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呢?”敖落月掂量着手里银光闪闪的大银锭子,问道。 “要认真回忆起来,那个孩子也没有跟别家特别不一样的地方,该十月怀胎的十月怀胎、该哇哇啼哭地也 要大声哭出来,唯独有一样特别,就是……” 敖落月见她说到关键的地方居然不肯往下说了,便急急忙忙地问道:“就是什么?” “小姑娘,老妪担心说这话出来,会吓到小姑娘你啊。” 敖落月闻言笑道:“不会不会,我年纪虽轻,胆子却大得很,老婆婆您只管说吧。” 那神婆儿点点头,犹豫再三,看到那个硕大的闪闪发亮的银锭子,眼馋得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那日间,看到了一道一闪而逝的龙尾呢。” 龙尾? 敖落月自己就是一条巨蛟,她心中自然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龙尾与蛟尾尚有不同,蛟的尾巴是光秃秃的,与蛇的尾巴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区别;然而龙尾就不一样了。 说起来,龙与蛟的外形酷似,实际上也并没有多大本质上的区别,龙与蛟的明显区别只有三点: 第一,爪子不同;龙生着两对龙爪,而蛟却只有一对。 第二,头上的角生着不同;龙角有两只分叉;然而蛟的头顶却生着直而短的一对角。 第三,尾巴有异;蛟的尾巴上面是光秃秃的,与蛇的尾巴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区别。 所以当敖落月听到神婆儿说起自己看到的一晃而过的是龙尾时,不禁有些怀疑。 “老婆婆,您老人家确定自己所看到是就是龙尾?而不是蛇尾吗?……”敖落月心有疑虑地问道。 “不会不会,老妪我是断然不会认错了的。”那神婆儿笑道。 “……您如何这般肯定呢……”敖落月低声嘟囔着。 “当然不会认错,蛟尾我认得的——你那身后,不就是蛟尾么?……”那神婆儿笑道。 “啊?!——” 敖落月闻言心中一凉,猛地回身向着自己身后看去—— 没有露出尾巴,并没有。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老妪骗你的呢!你怎地就能当真了呢……”那神婆儿摆着手儿,一阵“哈哈哈”地笑得前仰后合。 然而听了这话的敖落月,她的眼神,却改变了。 “……你能够看得到我的原身?” 如果她真的能够看到她的原身,那该怎么办呢。 那老神婆儿听了一怔,说道:“姑娘,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老妪我不是跟你说了方才是 在开玩笑的呢嘛。” 可是此时此刻的敖落月却听不进去这些辩解的话语,她只是满脑子里头炸开了锅一般地—— ……如果,如果是真的呢?她真的能够看到她的原身,那该怎么办呢?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她为何偏偏就能说出自己身后长有蛟尾呢?! 不可能会是巧合的吧?! 天底下哪里就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呢?! 这个人——她绝对,绝对是不能留的! 这样想着,敖落月握在手中那雪白的银锭子,突然闪出摄人心魂的幽冷寒光。 ☆、第七章 刀下留命 若是看到她生有蛟尾,那便能够断定她为妖精、! 而敖落月此刻,并没有做好被人认出自己是妖精的准备。她十分惧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妖,是的,非常非常地害怕。 手中闪着寒光的银锭子忽然被她变化成为一把锋利坚硬的短刀—— “……不行,不行,你看得到我身后的原身蛟尾,你就必须得死去!……” 敖落月双眼之中闪着决绝狠辣的寒光,她的獠牙显露出来,双眼一瞬之间变得通红通红。 “我的妈妈呀!” 那神婆儿看清此时此刻自己眼前的敖落月,竟吓得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敖落月手里的短刀紧握,飞身扑上去,准备一刀了结了神婆儿的性命。 “嗷呜——” 金光划过,一道灼目的身影与敖落月手中握着的短刀擦身而过,发生一行清脆的金属相撞的碰撞声响。 “谁在阻挡我?!是谁?!” 敖落月厉声呵斥道,此刻的眼神仍然是一片通红。 却看那道灼目的金光呼啸着化作一位身着金色长衫的雍容妇人,在五米之外的神案上站定,说道:“我道是谁,区区一尾修炼一千年、刚刚幻化成为人形没有几天的蛟,也敢放肆叫嚣着四处行凶、伤人性命?!……真是不知道地厚天高,无法无天了你。” 敖落月正要叫骂反驳,目光却忽然落到了那道灼目的金光身影的足下——这种光晕?她是……龙族?! “少管闲事。龙族与蛟族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来管本小姐的闲事!” 敖落月此刻心中其实已经怂了,蛟是打不过龙的,更何况还是这样一条修为高深的万年老龙?!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但是就算如此,奈何她嘴上却仍然还是不肯服软认输,因而叫嚣着吵嚷道。 “孽畜!竟然胆敢如此无礼?真是不知死活!……” 那道灼目的金光幻化成为的妇人听罢不禁柳眉倒竖,银牙咬碎,怒道:“也罢,今日便由本宫出手,降服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儿丫头罢了,只当是为世间除此一害!” 敖落月闻听这话,哪里还敢出言辩驳,顿时丢下银子变换而来的那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腿就跑! “碧波潭中竟然还真有能够修炼成人形的蛟,还真是造化使然,也算难得。” 那身着金色 长衫的雍容妇人垂目扫过晕倒在地的龅牙神婆儿,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左手顺手一拂过去,那阵带去的清风便将那神婆儿唤醒过来。 “……娘娘……娘娘?!……”待得那神婆儿清醒过来,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究竟是谁,便一骨碌爬起身来,毕恭毕敬地伏跪在地,颤颤巍巍地说道: “娘娘恕罪!娘娘饶命!……娘娘恕罪!娘娘饶命……” “齿牙,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那龅牙神婆儿此刻哆哆嗦嗦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只叽叽咕咕地咕噜着告饶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老朽该死……罪该万死……” 那身着金色长衫的雍容妇人见她如此,心便软了下来,只冷面冷言地问道:“我且问你,还记得自己曾经答允过本宫什么话吗?!” “不敢忘怀!不敢忘怀!……娘娘恕罪!是老朽的罪过,娘娘饶命……饶命。” 雍容妇人听罢气消了一半,只说道:“下不为例,若是再犯,必然不能饶恕于你!” “不敢再犯!绝对不敢……不敢不敢……” “你方才可看清楚了那女形妖精的样貌了吗?” “……额……”那名唤作“齿牙”的龅牙神婆儿心中暗自想道,那样清秀长相的女娃娃,想要不记得她的长相也是难啊,但是抬起眉眼儿来一瞧着娘娘那严肃的神色,便立马将自己的一颗脑袋摇得如同一只拨浪鼓儿一般,连连说道,“记不得、记不得,那女娃儿与老朽素昧平生,这是生平头一遭见面儿,方才老朽昏死过去了,现在这会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身着金色衣衫的妇人便点点头,道:“齿牙,你须得时刻谨记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不得有违背之心之念!好自为之。” 那龅牙神婆儿匍匐在地,点头如同捣蒜一般,连声应道:“是是是,定然是要时刻谨记着,不敢有违……不敢有违……” 那金色衣衫的雍容妇人便化作一阵风儿,吹也似的刮将过去了。 ☆、第八章 我很不服气! 敖落月似乎算是可以用“落荒而逃”这四个字,来形容她返回碧波潭水晶宫的。 “敖冷炎?敖冷炎?!你到哪里去了?!……” “嗷呜呜!”那条十丈三尺左右的青色长蛟听到她的召唤,便向着这边快速地游过来了。 “我的亲妹妹啊,你就没有一日消停会儿吗。” 敖冷炎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哈欠连着天打个不停。 “敖冷炎,我来问你,你且告诉我,这龙和蛟——究竟有什么分别?!” “啊?额……”那十丈三尺的青色长蛟听了不禁一怔,继而嘀嘀咕咕地说道,“龙和蛟嘛……他们只是外形酷似而已,其实本质上,还是有着非常大的分别的。” “到底有什么分别啊?!” 敖落月不明白,她经历了一千多年的艰辛和痛楚,克服了种种难以煎熬的困难,终于得以修炼成人形,然而现在却落得一个不如龙族的结果,她不甘心,她一点儿也不甘心! “龙族跟蛟族,本来就不是同一个物种啊,”敖冷炎颇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虽然道理上来说,蛟潜心修炼是可以有机会得道成龙的,但是这种几率,也并不会比‘鲤鱼跳龙门’化身为龙的机会高出多少来……况且,无论是从力度、速度、或者是法力与能量各个方面比较起来,我们蛟跟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你比方说啊,若是像我这样身长十丈三尺的青蛟,若是生身成为一条青龙,那不要说修行一两千年了,怕是不消五百年,就得以修炼得以变化人形的。可是你再看看我呢?……修行了一千七百多年,也还是这么一副模样不能改变。” “切!你不能修炼幻化成为人形,那是因为你自己不肯下苦功夫修行而已,跟你到底是龙是蛟又有什么关系?”敖落月颇为嫌弃地冷冷“哼”了一声。 “妹妹啊,你这样说话,当哥哥的可就不爱听了。”敖冷炎也哼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生为龙族就会有多么刻苦用功吗?!你可是想错了。龙族只是因为生而拥有更强悍的力量,所以才得以快速地飞升,若是论及拼命努力的程度,只怕连我敖冷炎都不输给最勤快刻苦的龙!……哼哼!” 敖落月听了这话,不禁若有所思,说道: “这样说起来,身为龙族也并没有多大了不起的,他们只不过就是比我们更会投胎了一点儿而已,不是吗?” “谁说不是呢~!”敖冷炎吼了一声,叹息道,“我的亲 妹妹啊,不是我敖冷炎要兀自吹嘘什么啊,若是我敖冷炎有幸投胎生而为龙而并非生而为蛟——那可不是吹牛的啊,我一定会比现在混得好得不知道哪里去了!说不定,本太子早就已经飞升上了九霄苍穹、位列仙班了啊……” “行了行了,别做梦了你!”敖落月一盆冰冷的凉水迎着脑袋给他泼了下来,“我再问你,若是生下来带着龙尾,那便只可能生而为龙了?是也不是?” “呵呵,那自然是生而为龙了,难不成还生而为蛟嘛?!哈哈哈……”敖冷炎笑了半晌,才回过神儿来,问道,“妹妹,说了这么半天,你话中说得,到底是什么人啊?生而带着龙尾?……你莫不是在人间见着了真龙吗?!” “哼哼!没有什么,我不过就是很不服气罢了。”敖落月冷冰冰地吐了一口气,道,“凭什么呢?我辛辛苦苦修行了一千多年,才能够得到一个人形……可是那个小子,他什么都不用做,一出生就生而为龙族?究竟是凭什么呢?!” 究竟是凭什么呢?她不甘心,她也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那个小子一生下来就是龙族?凭什么他一出生就可以幻化人形?(还是那么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好皮囊?!) 而她敖落月呢?她辛辛苦苦地修炼了一千多年,一千七百多年来忍着寂寞、忍着孤独、伴着寒冷,默默无闻、不见天日地潜在深潭水下,最终却依旧只是得到了一副看上去不过清丽脱俗、但是却绝对称不上是美艳无双的美人皮囊。 她不服气,她无论如何,都还是不能服气! ☆、第九章 揭榜疗伤 “我的好妹妹啊,你不服气——你不服气又能够怎么样呢?”敖冷炎觉得听着这话听得有些犯困,便身子一趴,在水草丛生的地方寻得一处安生地,舒舒服服地趴在那里打起了盹儿,“啊哈~你生来就是蛟,打从一出生就是……你就是再怎么不服气又能够怎么样呢?你终究是蛟,又不是龙。” “你!哼!……”敖落月一时之间无法反驳,只得生闷气。 “所以说啊,妹子你就不要犯傻了。蛟族再怎么了不得,终究还是只能与鱼虾为伴,做一世的水族;而龙族就不一样了,龙族生为上古神兽,他们跟咱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上的……” “呵呵,是吗,”敖落月两眼放着幽暗的寒光,冷冰冰地说道,“我倒是要睁大了眼睛好好地看一看,那身为‘上古神兽’的龙族,到底是能有多么了不起啊!” 话至此处,高冷如她的敖落月,便头也不回地游出了碧波清潭。 “哎?妹妹?妹妹?你又要去哪儿啊?……”敖冷炎喊了她两声,未果,终而叹息道,“真是的,一言不合就要离家出走,这个丫头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谁啊?整个蛟族之中,哪里寻得到这么叛逆的孩子……真是,呜呼哀哉!” 敖落月出了碧波清潭,也不想去别处闲逛,径自进了汴禹城中。 那个飘飘然的丞相公子钱三少,他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怎么就能生得这样好命?明明都投胎投在了钟鸣鼎食之家,一生一世衣食无忧了,却还天赐了这样的大福气,居然生而为龙族? 敖落月一定要搞搞清楚,她要看清楚这个钱御麟究竟能力几何。 汴禹城北门的城门左侧,张贴着一副长宽各一尺有余的榜文。敖落月并不怎么认识字,但是她那颗庞大的好奇心还是牵引着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凑这个热闹。 敖落月看到那一纸榜文上头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全都是字,顿时就觉得头大。周围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纷纷,敖落月听了半天,才听到几句完整意思的话来: “这是怎么说呢?……难道是因为上一次出征去,那钱三公子落下的重伤,还没有彻底地将养好吗?……想来是如今已然落下了病根儿。哎呀,这可是如何是好啊……” “一到了阴雨天的时候就会复发的旧伤可是不好治疗的啊……即便得以暂且止痛,想来也是不能去根儿。” “唉!可惜了,二十出头大好年华的富贵家公子,怎么随军上了一趟战场 ,就被磨损成了这个样子?……” 敖落月依稀听得一个大概,钱三公子、阴雨天复发、旧伤、不能去根儿。 这大抵就是一张重金聘请好大夫的榜文吧。 为了证实她的猜想,敖落月便侧过头去询问身边近旁的人,道:“这位大哥,我问问你,这榜文上写的,可是为了根除丞相府钱三公子在战场上受伤之后所落下的病根儿,特此重金聘请良医的吗?” 那人点点头,应声道:“可不是呢嘛,因为三公子钱御麟此前战场受过重伤,在府上养了半年,现在外伤是养好了的,但是每逢换季或者阴雨连绵的时候身上就要疼痛,想来必然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儿,内伤难以愈合的吧……哎呀,话说回来,这外伤好办、内伤难治啊,也难怪丞相府中的人要操心头疼,不惜抛出重金来诚邀医术高明的好郎中好大夫。常言道,治病若是不能除根,那便是治标不治本的虚势;可是现在连个能够指标止痛的半吊子郎中都难找着了,更何况是个医术高明的好大夫呢?” 果然如此。 敖落月两只眼睛轻轻一眯,如同一只慵懒的花猫一样。 重伤难愈?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可是从一出生伊始就自带龙尾的龙族后裔,且不用修行就得以幻化人形,要说这凡间的破铜烂铁就能伤得了你,外伤就已经是笑话了,居然还能够伤及内里?大哥,你在编个笑话骗小孩儿玩儿呢吧?! 好啊,你不是要发榜文重金悬赏良医治病吗?那本大小姐正好借此机会来会一会你,顺便就当做是报了你钱三公子那“一饭之恩”了吧。 这样想着,敖落月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地大步走上前去,伸手便一把“撕拉”一声扯下了那写得密密麻麻的榜文。 “……这姑娘好生厉害啊?”“就是说啊,难道她是个医术高明的女大夫?……”“真有人敢去揭下丞相府上发的悬赏啊?”“说得是啊,万一医治不好、不能祛除病根,那岂不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朽行医数十载,尚且还是不敢这样拍着胸脯承诺必然能够祛除病根,这小姑娘胆子倒是很大,也不知她究竟有多少能耐……”“……” 在围观众人一片嘁嘁喳喳声之中,敖落月倨傲地昂首挺胸,大步朝前地跟随侍立在侧的丞相府中派过来的人一起。 走了。 不就是治个病吗?能够多难? 敖落月心中这样想着。 ☆、第十章 门好进,脸难看 敖落月被丞相府派来的两个侍卫、三个仆从奉为“神人”一般地迎进丞相府。好茶好水好瓜果地伺候着。 看那敖大小姐一边往自己嘴巴里不断地塞葡萄粒儿,一边心中暗暗地想:这人间真的是好啊,有这么多好吃好玩儿的东西,难怪那个龙族的后裔会贪婪凡尘,不愿意回到水里去了。 正不由自主地东瞟西想着,忽然听得身边随侍在侧的小童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 “扇羽,你来了。” 敖落月听了这话,便抬起头来往右边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把一个刚刚剥好了皮儿的葡萄粒儿跟跌得掉了地上, 哦,这位小哥,不就是那一天在集市上踩着的钱三公子身边跟着的侍从吗。 敖落月虽然出门从来不带脑子,但是对于人类五官相貌的记忆力还是着实靠谱的。 “是你?” 那个名叫扇羽的随从见了正坐在案子前面大摇大摆地吃葡萄的敖落月,显然也对这个姑娘一副记忆深刻的样子。 “额,呵呵,是啊,就是我……”敖落月点点头,一脸不尴不尬地笑容。 “你们可不要告诉我,那个揭了榜文、自告奋勇前来府上为三公子诊病的医者——就是她吧!”侍从扇羽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让正在吃葡萄的敖落月心中好大的不痛快。 “是啊,就是这位姑娘。”那三个将敖落月迎进丞相府里来的仆从们点点头,一脸不解其意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扇羽,你莫不是跟这位姑娘是相识吗?” 那名唤扇羽的侍从一副溢于言表的嫌弃之情,说道:“不是,才不认识!” “喂喂喂,我说这位小哥。”坐在一边任凭人家指指点点的敖落月终于压不住性子了,说道,“我可是你们丞相府上请来治病救人的名医雅士,你现在摆着这样一张臭脸对着我,只怕是不太好吧?……” 扇羽碍于身份地位,委实不好冲着敖落雨发脾气。但是他又实在是看不过去敖落月的所作所为,只得对着那几个把敖落月迎进府来的小子们发火,怒道:“三公子的身体是可以当做儿戏的吗?你们怎么当差办事的?怎么什么骗吃骗喝的阿猫阿狗、三教九流的也都敢往我们丞相府里领过来?!” “嘿!这话本大小姐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敖落月也终于光火了,手里拿着的葡萄粒儿一摔,愤而起身,说道,“你怎么知道本大小姐不是‘杏林妙手’?就一定会 是不学无术‘骗吃骗喝的阿猫阿狗、三教九流’?本大小姐身怀绝学、精通医术,又岂会是尔等肉眼凡胎所能一眼看得出来的?” 扇羽听了这话,不禁“呵呵”冷冷一笑,说:“这样啊,那么敢问这位精通医术的‘名医’——你究竟打算如何为我家三公子治病疗伤呢?” “这个嘛,”敖落月眼珠骨碌碌地转着,也不知道究竟看向哪里,略一思忖,才道,“这需要看到时候的具体情况了。本大小姐向来都是根据临场的具体症状对症下药、随机应变,从来不会提前想到诊治方案。” “哼!江湖骗子。” 扇羽冷冷一哼,下了定义。 敖落月心知她即便是说破了大天去,也是没有办法让面前这个名叫扇羽的侍从相信自己的话,因而也懒得多做解释。只颇为不耐烦地问道: “废话少说,你爱信不信。我只问你——你到底是让不让我进去给你家三公子诊病疗伤?!” 敖落月的态度很强硬,甚至可以说是很蛮横。 虽然扇羽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底气可以如此强硬蛮横地说话,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就是不肯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 “扇羽,算了吧。若是耽搁了三公子诊治的大事,你我谁都担待不起的啊……”“是啊,凭她是真有本事还是江湖骗子,带她进去一试,不就能见得分晓了吗。”“就是啊……” 扇羽听着身边那几个小侍从你一言我一语的各种七嘴八舌,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儿都要给他们几个人吵炸了一般,他再次看看神色轻狂不羁的敖落月,终究还是说出了一句:“那你跟我来吧。” 哼! 敖落月望着扇羽的背影,心想:你究竟有什么可骄傲的?比我还拽还横?真是匪夷所思。 这丞相府的门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进,但是这进来之后,里头人的脸色——可就真的实在是太难看了。 ☆、第十一章 相府再见 转过假山,穿过回廊,绕过厢房,终于,停在了一间门楣宽敞明亮的门厅前面。 天哪,要是让她自己进来找,就是找到太阳落山,她也是找不到哪儿是哪儿的。 凡人们盖房子搭景儿可真有意思,两点之间明明就是直线的距离最短了,他们却偏偏要闹出这些花样儿来,三步两步就可以到达的地方,却偏偏要走上十几步二十步的都不肯罢休。 在敖落月的眼中,这不就是典型的自己给自己找着麻烦呢吗? “……二哥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你和大哥是不知道,我如今心中是要多烦闷便有多烦闷。” 还没等敲响这门,便听到内室有人在说话。 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声音清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哦——对了,就是他了。 丞相府三公子,钱御麟。 敖落月记得他的声音,也记得他的相貌。她敢对天起誓,她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三番四次地瞎折腾着前来掺和钱御麟的事情,绝对只是对他身为龙族的事情有所不满,而并非是因为他长相俊美、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笃笃笃” 带着敖落月过来的扇羽敲响了房门,向着房间内说道:“公子,人我给您领过来了。” “切!什么叫‘人我给你领来了’?”敖落月心中不满,白眼儿连着大天地翻,“尊称我为一声‘名医’,是会少一块肉的吗?” 扇羽侧目瞪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嘀咕了一句:“凭你也配。” “你——!”敖落月当然也要不畏权势地回瞪回去,心中腹诽之,“狗眼看人低!” 正互相看着对方不顺眼,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敖落月看到的,是两个长相七分相似,都俊美到让人看了就想狂喷鼻血的美男子。 老天爷啊,原谅她当人当了没有几天,经验阅历都极其的少、没见过世面吧,反正敖落月就是觉得,自己在整座汴禹城最人来人往的热闹集市上晃悠了一天,也没有见着几个比他们两个人其中任何一个长得更好看的男子。 基因果然是一种很强大的东西,而名门贵族,由于不断选择更漂亮美貌的女子与之结为姻亲,因而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要越来越漂亮的。 钱御麟——这生而为龙的龙族后裔此时此刻就正站在她的面前。 龙尾呢?他的 龙尾到底收在哪里呢?……她要看看他的尾巴,看看他们龙族的尾巴到底和蛟族的尾巴又什么不一样。 然而……此刻,尾巴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待会儿再找来看看就罢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脸——真是,很好看! 正当她敖大小姐正在犯花痴而并不自知的时候,其中另外一个敖落月并不认识的俊美公子开口说话了: “不是说的要带名医过来吗?怎么会是一个女人。” 而另一个,只看了敖落月一眼,就哑口无言地转身回去想要返回内室里面睡大觉了。 “……扇羽,你如今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看着本公子最近身体不大痛快,诚心寻着机会欺负我呢是不是?” 钱三公子丢下这句话,便真的转身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回内间儿去睡大觉,连看都不肯多看敖落月一眼。 “小的岂敢戏弄公子呢,”侍从扇羽急忙辩解道,“这个女的,是侍书、翰墨他们带回来的,说是在北门儿那边毛遂自荐地揭了榜文,把握十足地夸下海口说能够治好公子您的伤疾……小的心里其实也是信她不过的,可是……可是,聊胜于无啊……” 最后的话,侍从扇羽越说越小声,底气也是越来越不足。 聊胜于无。 很好,非常好。 都不信任她,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肯相信她有能力治好钱御麟的伤病。 “呵呵……”敖落月咬得牙根都要发疼,暗自气得想要发笑,她觉得这群凡夫俗子们实在可笑,居然总是喜欢以貌取人。 “好了,既然来都已经来了,那便劳烦女郎中就为我三弟瞧瞧他的伤势吧。”倒是立在一旁一直冷眼瞧着他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发表任何个人见解的那一位此刻开了金口,向着敖落月拱手,侧身让出进门的路来,说道,“有劳。” 敖落月微微一笑,看着这一位和钱御麟生得七分相似的“帅哥二号”。 啧啧啧啧,瞧瞧人家,这修养、这气度、这谈吐、这举止……最重要的是,丝毫不输给钱御麟的俊朗长相——咳咳咳,这个当然不是重点! 这才是身为大家子富贵公子应该有的少爷做派嘛。 莫非,这一位也是一条龙吗?如果他也是龙族,那么可就要比钱御麟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要强太多太多了。 ☆、第十二章 俗不可耐的品味 “进来吧。” 敖落月被那长相七分相似三分神似钱御麟的公子请进门来,便开始四下打量起钱御麟的室内装潢。 正厅正中央,俗不可耐地挂着一幅松鹤延年图,两侧便是香樟木做得匾牌,红木的案子看上去倒是贵重,但是难以掩盖地老气横秋。 整个房间中,居然见不到一星半点儿的绿色。 “呵呵。” 这样的干笑,让连同她自己在内的四个人,皆有些尴尬。 “你笑什么?” 钱御麟不解她究竟为何发笑。 “没有什么……”敖落月乐不可支地道,“我只是想不到,堂堂丞相府钱三公子的居所,竟然会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所以,一时之间忍不住,哈哈哈……” 此言一出,除了钱御麟之外,丞相府二公子钱御麒和陪在一旁的侍从扇羽都面露尴尬。 “呵,是吗,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钱御麟环视周遭一圈,唇角一勾,笑得三分无奈、七分苍凉,“是啊,你说得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钱御麟在笑得时候,一向敏锐、心细如发的敖落月却觉得他心底似乎并不怎么开心,但是那究竟是有一抹什么样的情绪蕴藏在这个笑意之下,由于时间太短太过仓促,因而敖落月一时之间捕捉不明确。 “那么依照姑娘所见,我三弟的屋子该怎么装点,才会显得舒服?”站在一旁的丞相府二公子钱御麒问道。 “二哥。” “你先别管。” 钱御麒大手一挥,制止了钱御麟。 “怎样装点才会看着舒服嘛……”敖落月显然并没有想到钱府二公子居然会一本正经地问她这个问题,于是便托着下巴略一思忖,道,“首先,这张‘松鹤延年图’寓意虽好,但是看着太过老气,让人觉得住在这屋子里面的主人少说也得花甲以上的年岁了吧?随便换一副什么盘龙啊、伏虎的,不比这幅图看着妥当些吗?……其次,你们瞧瞧这对联匾牌——香樟木的吧?好吧,香樟木质地坚韧、而且轻柔,木质细密、纹理又十分地细腻,这种好处人尽皆知,自然都不必说的。可是、可是,莫非你们都感觉不到这屋子里头弥散着的一股子樟脑丸的气味儿浓郁地让人晕头转向的吗?……好好好,这些且不姑且放着不论,咱们再来说一说这张桌子——这个红木的桌子……啧啧啧啧,哎呦呦!” 敖落月话至此处,都觉得自 己已然没有了吐槽的欲望。 红木是贵重,但是在相对如此狭窄的空间里面置放这样一张看上去既笨重、又显体积的宽大桌子,实在是显得有些局促。 无论怎么说,敖落月都觉得这屋子里头的陈设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顺眼。 “这红木桌子嘛,看你们把它摆在这里是干什么用了,”敖落月笑道,“若是为了好看,那把它摆在这边儿也实在是不好看啊,为什么不换成一张梨花木的?那样岂不更加妥帖;若是为了彰显身份——你们丞相府上那么有钱,干嘛不换一张小一点儿的、精致一些的?这样又大又笨的物件摆在正中央,岂不是反而失了品味、更丢了面子了吗?” 钱御麒认真听着敖落月所说的话,蹙眉深思了片刻,随即拊掌道:“姑娘说得有道理!” 钱御麟本在坐在一边儿乐呵呵地听笑话,但见自家兄长拍手迎合,便回过神儿来,颇为惊讶地说道:“二哥?你怎么……” “明日我便差人过来,给你把东西都替换了。”钱御麒拍拍钱御麟的右边肩膀,轻笑道。 “啊?!……不是,为什么啊?”钱御麟闻言随即惊怔道,“不是二哥,我在这里住得挺好,什么都用不着换的……真的。” “不必多言,这件事情,我来做主。你什么都不必管。” 钱二公子潇洒霸气地一挥手,道:“你就在这里安心疗养,我先去后头看看。午饭之后,再过来看你。走了!” “……二哥你!” 钱御麟还来不及想好要说什么,那边钱御麒已然大步一跨,踏出门去。 “……看你做得好事。” 钱御麟侧过头来,眯着眼睛瞧向“始作俑者”敖落月。 敖落月双手一摊,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本来也都是为着你好啊,反正你们丞相府里又不缺这点子银子,东西也实在不好,有什么好留恋不舍得的?——好了,言归正传,我们还是赶紧瞧瞧你身上的毛病吧。” “……”此时此刻的钱三公子,已经觉得自己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口才来和她置气了。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旧伤落下的病根儿吗?” 敖落月倒是角色转化地颇为自如,一秒正经地看着钱御麟的脸色,干脆利索地问道。 “是。” 钱御麟的回答更是言简意赅。 “先给我说说看,你上次 受的伤,是个什么情况?……你尽量将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说得详尽周全一些,有助于我判断应当如何为你下方断药。”敖落月一边假装正经、有模有样地给钱三公子诊脉,一边伺机开了蛟瞳偷偷去打量着这货的身后—— 并没有什么龙尾,看不到啊,甚至连这货的原身都瞧不出来?! ……没道理的啊。 这小子既然生而为龙,那么就没有理由用蛟瞳之力还看不到他的原身才对。 怎么会这样?! 敖落月此刻,不由得彻底地懵圈儿了。 ☆、第十三章 被封印在体内的龙魂 “当时的详细情况吗……”钱御麟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当日的情景,“半年之前,我跟随成显将军大军出征,身为右前锋。在一次两军对垒之中,不慎疏忽,被敌方弓箭手在左箭头射中了一支长羽毒箭,幸而当即割肉刮骨,有效地防止了毒素地扩散蔓延,也无甚大碍……不过之后,敌方一个副将用长刀斩断我坐骑的马腿,我便失手被擒——敌方将领用他手持的兵刃长枪刺穿我的左肩骨,将我钉在了戈壁上……后来,我也记不得是几个时辰,便被我手下的兵赶来救走了。然后养伤养了数月,平时倒也不觉得什么,就是一到了换季或者是阴天下雨的时候,会格外疼些时辰。” 敖落月听他如此说,便将开了蛟瞳的眼睛去瞧他的左边肩膀—— “嗬!还真的是好大的一个血窟窿!即便是过去了半年之久,也还是这么明显……”敖落月忍不住啧啧啧了一阵儿,却忽然发现了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情况。 在钱三公子受了重伤的左肩,在那最靠近钱御麟心脏的地方,有一团被外力牢牢封印住的某种能量—— 哼哼!本大小姐就说你不是人的吧,若非龙族或者妖精,普通凡夫俗子的身体里面,哪里就有什么值得被外力封印着的力量呢? 敖落月心中暗自说道:且让本大小姐好生瞧一瞧,这被你锁在体内封印住的,究竟是一股儿什么样的力量。 等等! 封印在这货体内的,那一团金光闪闪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金光闪闪的夺目物品是—— 这是……龙魂?! 真的是龙魂?! “这是为什么?!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把龙魂封住?!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对身体造成多么巨大的负担吗?!” 敖落月一把揪住那钱三公子的衣领,一副气急败坏要算总账的架势。 “姑娘,钱某并不懂你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相比较敖落月的突然“炸毛”,三公子钱御麟的反应就显得平和安稳了许多。 “你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呵呵……三公子好雅兴啊,说起谎话来都不需要提前事先预备一下草稿的吗?!”敖落月颇为气恼地将钱御麟使劲儿往外一推,一个定身咒便将之固定在原地,然后像个真正的妖精那般轻轻地朝着钱三公子的脸上吹过一阵清风,便把钱御麟整个人困蔫蔫地迷倒过去失去了意识。 “喂!你这悍妇!这究 竟是在做些什么?!……” 还在近旁陪侍的近身侍从扇羽见状大吃一惊,刚要冲上前来保卫自家公子的生命安全,便也被敖落月这个泼辣妖魔给迷昏了—— “不知死活的小鱼小虾。”这是敖落月住在碧波清潭深水之中的水晶宫时,最喜欢说得一句口头禅,因而如今修炼成人形,也总也改不了要时常就像这样老是说起这句话的毛病,“凭你们是谁,还是乖乖地给本大小姐躺下,安安静静地让本大小姐仔仔细细地看个清楚明白的吧。” 敖落月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喋喋不休。一边仔细观察着晕倒在地的龙族后裔钱御麟——真的是就奇了怪了,明明这钱御麟都已经失去意识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瞧见他的龙尾从身体里面显现出来。 作为一条成年的龙族后裔,没有道理在失去自我意识之后还是有办法得以驾驭自己的能量吧? 也就是说,当钱御麟昏迷过去,失去了意识的那一瞬间,他用法术控制住得龙尾便没有理由不露出来。然而现在,敖落月已经把他迷昏了之后,但是却仍然不能见他的身体后面有龙尾显露出来……这究竟又是为什么呢?! 极有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钱御麟这货自己都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一条龙,可是他明明就是龙族,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一条龙呢?难道说当人当得久了,他也就真的默认自己就是一个人了吗?这根本就说不通啊,实在是太可笑了。 ☆、第十四章 又一对冤家 “连自己的原身究竟是什么都搞不清楚,钱御麟——你还真是一个千年难遇的大奇葩!” 敖落月愤愤不平地低声咒骂道,一双凌厉的蛟瞳却落到了钱三公子左肩上那道穿筋断骨的伤口处,略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帮他一把: “切!身为一个龙族,却会被人间的一堆破铜烂铁打成重伤,你这样让我们妖精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敖落月的右手轻轻放置在昏迷不醒的钱御麟的左肩肩头,口中呢喃着不知道念了些什么,顷刻之间便有一抹幽蓝色的精光闪闪发亮,映照得钱三公子俊美的脸庞轮廓格外地清晰。 “……身为一条龙,却贪恋着人形皮囊不肯显出真身,这真可谓是上古神兽界的耻辱啊,” 敖落月对此嗤之以鼻,却偏偏双眼不知道怎么就是舍不得从这钱三公子的身上移开目光。 钱御麟在昏迷之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异常的力量侵袭,墨画一般的眉毛纠结起来,蹙在一起。 “这一点痛都不能忍,我看你还是脱了戎装,安心在丞相府上做你的公子少爷算了。” 敖落月白眼乱翻,终于在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汗珠的时刻,停了下来。 “钱御麟,你这家伙的内息怎么会如此混乱?……难不成把龙魂封印的过程中,不小心把自己的内息也给一起封在里头了吗?!” 敖落月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一边闭目养神,调整自己的内息,此时此刻,她一直收在身后的蛟尾,便慢慢地显露了出来。 “三弟,三弟,三——” 门口传来了陌生人的声音和脚步声。 敖落月也顾不得自己的内息整理到了什么程度,便急匆匆地收了身法,恢复如常,睁开双眼向着身后去看。 这是一个与钱御麟和钱御麒神情举止都不太相似的男子,但是仅仅从他的长相就可以判断出来,此人必定是这二人的兄弟。 “这位姑娘,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三弟的房间之中?” 敖落月看着对方,转转眼珠,伸手拭汗,应声道:“我是你们丞相府上请进来为钱三公子根治顽疾的大夫,现在他的病根儿已经被我彻底治愈了,你们是不是该把我的诊金给付了?” 那公子向着半卧在床榻之上的钱御麟看了一眼,又再看一眼敖落月,说道:“我三弟——他的旧伤,被你诊治好了?” 敖落月轻轻一 笑,道:“不错。” “你是个女郎中?” “正是。” “……” “拿银子来。” 敖落月对着对方摊开手来,一副百无聊赖的无赖模样。 “……我三弟的旧伤,真的诊治痊愈了吗?彻底治愈了吗?”那公子显然有些错愕,但是让敖落月赶到一丝疑惑不解的事情则是,听说钱御麟的旧伤已经彻底治愈了,照道理来说,丞相府上的人应该赶到高兴才对,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她隐隐约约却觉得,面前这个公子哥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却似乎有一丝不悦淡淡地散发出来。 “是啊。” 虽然敖落月不知道这哥们儿跟钱三公子有什么仇,但是这些自然也不关她什么事。 她现在只知道,她为了钱御麟那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龙,消耗掉了自己的许多能量真元,她现在很累,肚子也很饿,她需要先赶紧拿到一笔钱,然后买上许多许多好吃的东西来填饱肚子。 “求良医的榜文是我二弟差遣人张贴出去的,你去账房先生那里,报我二弟的名字即可拿到酬劳。” 那公子似乎心有不悦。 但是此刻敖落月也没有多余的心情来察觉此人悦是不悦。 “多谢!” 敖落月双手一拱,便提步要走。 “姑娘!” 那公子看着敖落月意欲离去的背影,忽然脱口而出地喊住了她。 敖落月侧过身来,看了那公子一眼,不解地问道:“什么事?” “鄙人丞相钱府长子嫡孙——钱御霖,不知道姑娘是……”钱大公子看着敖落月的穿戴举止,也着实不像个江湖郎中。当朝医士本就不多,女人行医自然更是少之又少;况且江湖郎中风吹日晒、行走江湖,又岂会生得如同她这样脂白如雪、清秀可人?倘若她真的医术高超,倒也不失为一个妙人,自然应当与之结交。 钱御麟?! 怎么这货也叫“钱御麟”?难道丞相府中“麟”这个字就这样抢手?多少人都争着要叫这个名字。……算了算了,先不管了,拿钱走人,其他都不干她什么事。 真的是……饿死她了。 “敖落月!” 敖落月扔下这一句,素手一挥,这便要走。正待要走,却又似乎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便转过身来,问道: “对了,账房那边儿要怎么走?” 钱大公子一怔,随即应声道:“出了这门,先往左走,三百步后再过回廊,穿过回廊之后再往西行……罢了罢了,左拐右拐,十分麻烦,还是我带姑娘过去吧。” 敖落月本来就搞不清楚人世间的东南西北,此刻正听得晕头转向,见他这样说,便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略一思忖,随即就点点头,应声说道:“也好。” ☆、第十五章 二百两雪花银 钱御霖带着敖落月走在丞相府的长廊上,略略看到敖落月轻锁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不知道敖姑娘是在为何事烦恼,钱某可能忙得上姑娘什么忙吗?” 敖落月听了这话,心中腹诽之:我正在发愁你的三弟究竟是人是龙,可是这样的话,即便说出来,想必你也是不会相信的,没准儿还会把我视为一个神经病。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儿,跟你说这些没有用处的废话。 “没有什么,我无事可想。”现在的敖落月只想先赶紧拿到她的酬劳,然后赶紧离开丞相钱府,找一家上好的店面饱饱地享用一餐美食再说。 “那好吧,姑娘日后若是有了什么烦心之事,大可以和我说的,”没有想到这钱大公子却好生殷勤,把话说得连敖落月这样没心没肝的人都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钱某虽然也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大圣贤大才子,但是想着汴禹城中,在各处也倒是还有几分薄面的。” 什么?!敖落月听得稀里糊涂。 你丞相府的钱大公子,在各处有几分薄面,又关我敖大小姐什么事啊? 然而她还是在面上敷衍着,满脸笑意地说道:“是吗,那就先谢过钱公子了。”至于她话里“谢”的到底是什么,敖落月自己也并不知道。 “前面拐角的那间屋子,就是我丞相府中的内账房了,”钱御霖伸手一指,引着敖落月向前面看去。 “你们丞相府的账房设置的这样隐蔽,要是我自己来找,还真是找不着……”敖落月现在觉得,人间的建筑风格奇特古怪,比如说为什么不要把正门摆在最显眼瞩目的地方?而偏偏要拿块石头挡着不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得见呢? 敖落月跟着钱御霖走到账房里面,开口便问道:“我是揭了你们榜文来你们丞相府中为你们钱大公子钱御麟诊治旧疾的女医,现在你们大公子的顽疾已经被我诊治痊愈,哪个出来和我结算一下诊金吗?” 正在拨弄算盘的那位账房先生闻言不禁一怔,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正在一旁的那位让敖落月看着觉得好眼熟的公子哥儿身上。 哦,是啊。可不是觉得眼熟吗,这就是刚才才见过面的那个丞相府二公子吗,名字叫做什么来着?——钱御麒! 钱御麒看见前来“讨账”的女医敖落月,一脸的不可置信,只说道: “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姑娘就将我三弟的顽疾给治愈了?” 敖落月点点 头,说道:“是啊。” “……果真已经痊愈了吗,姑娘确定不会复发?”在对待钱御麟的态度上,敖落月觉得,这个二公子钱御麒的态度看上去显然是要比大公子钱御霖的态度严谨在意得多的。 “是了,我确定。” 敖落月说,“若是今后钱三公子的旧伤再要有复发的时候,只管找我,我定然会将诊金分文不差地尽数退还回来!” 钱御麒见她说得言之凿凿,榜文又是自己亲自派人四处张贴出去的。想着堂堂的一座丞相府,自然是不可能亏钱人家银子的,便道:“好,张先生,给这位女郎中取二百两银子出来,让她带走。” “二百两?!” 钱大公子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说道:“二弟,你这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钱御麒听了便蹙眉道:“我为何要开这样的玩笑?” “三弟他有什么毛病,如何就要得二百两银子?!二弟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又是在做得什么?”钱御霖感到奇怪,一向心中很有分寸的二公子钱御麒,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头出手如此阔绰。 “这银子横竖是从我账上出的,大哥有何须如此多言?” ☆、第十六章 目睹了一次争执 “何须多言?”钱御霖听了这话,心头的火苗便“蹭”地一下被钱御麒给点着了一般,“这是什么话?难道说你钱御麒花得就不是我丞相府上的银子?难道这账目支出多少都是你钱二公子一个人说了就算的吗?!” “我就奇怪了,给御麟寻医治病分明就是一桩好事,为什么大哥却偏偏要如此多方阻挠、重重干预?”钱二公子看上去,也是一个有脾气的,听到钱御霖这样说,自然也是不甘示弱,。 “……额,这个……”敖落月觉得自己现在站在这两个公子哥儿之间,即便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是错的。 钱多钱少的倒都还罢了,至少你先把酬劳支付给我以后再说啊。 敖落月心中郁闷,却奈何说不出来。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三弟的旧伤是应该诊治,可是你现在在这便折腾着给他的房间之中换家具、添置摆设就是为着什么?他的房间住得不好吗?需要一应换成新的吗?”钱大公子有些愠色地说道,“你给他换家具陈设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你钱二公子自掏腰包不成?莫非不是从公中支取的吗?……” “你这话说得也太薄情寡义了些。”都是自家兄弟,还要如此划分你我,钱二公子显然听着这话就想急了。 “二位公子,小女我还有其他家的病患要诊治,就先行告辞了。” 敖落月丢下这一句,就想着撒丫子走人。 诊费都已经到手了,肚子却仍然饿得很,从一早开始,她就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再要让她留在这里听他们废话,她才没有那么闲的无聊呢好不好? 然后敖落月就把这两位脾气很大的公子哥儿留在了原地,略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继而便头也不回地就走人了。 ……丞相府的人物之间关系太复杂,水太深……所以也没有办法贸然插嘴。 敖落月心知现在的钱御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一条龙,他而今只不过就把自己视为一个凡夫俗子而已。因此她也不在意龙与蛟究竟有没有本质的区别,现在的她,心中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困扰着自己,那件事情就是—— 钱御麟体内的龙魂,究竟是怎么来的?! 且不管钱御麟到底是不是一条龙族的后裔,也不论他本人究竟是不是知道自己是龙族,这些问题都不是最最要紧的。现在最为要紧的事情是,即便他就是龙族好了,也并非没一个龙族,都会在自己体内安放有龙魂 的。龙魂可不是一件轻易可以获取的东西,而这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的钱三公子,究竟是怎么获得这样至宝的呢? 出了丞相府,敖落月先是回到了碧波潭的水晶宫,去找她那个要命的哥哥敖冷炎。 “他居然会把龙魂封印在了自己体内,但是更可笑的却是,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知道他的体内封印着龙魂。” 这个钱三公子——他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敖落月想不通,无论怎么样,她也还是想不通。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力量,是可以让一个人,哦,不!是一条龙,明明已经拿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珍宝,却还是将这件珍宝封印在体内而不使用的呢? “敖落月,”青蛟敖冷炎忍着浓郁的睡意听她说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闲了……” 那人是人、是龙、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又关她敖落月什么事情呢?这根本就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的嘛。 ☆、第十七章 龙魂与龙神之别 “敖冷炎,和你说话真的是会很扫兴!”敖落月带着她那划破天际的白眼,然后兴味索然地离开了。 全然不顾身后那条青色长蛟口中隐隐约约地呼喊声。 不会有错的,那小子就是一条龙,即便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龙,但是这完全也不影响她敖落月做出自己的判断。 而且她有十分充分的信心,她的判断一定就是正确的。 现在,她最想要弄清楚的,是那位钱三公子身上所封印着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龙魂。如果那就是龙魂的话,那她敖落月就一定得想方设法地得到它,是啊,那龙魂既然并不被钱御麟所在意,那么放在他的身上就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 与其让这样珍贵的宝物就白白给那么一个并不识货的毛头小子给白白地糟蹋了,倒不如让她来掌握住这世间罕见的龙魂之力。 至少,能够彻底地改变了她原本是蛟而并非是龙的身份。 说不定,她修炼飞升地也就能够更加顺利一点儿。 也因为这个原因,敖落月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来到了幽冥魔界。 幽冥魔界的引怪军师,是蛟族的旧相识,虽然敖落月一向都看不惯这位引怪军师平素里的所作所为,但是现今因她自己有求于人,所以也是只得硬着头皮地前来敲响了引怪军师家的大门—— “落月公主?真是有失远迎,今日是什么风,竟然会把公主您给吹了来啦?……” 不知道因为什么,每一次一听到引怪军师和自己说话,敖落月一身的鸡皮疙瘩就都会起来,似乎是要连身上的汗毛都要一并竖立起来。 “军师,敖落月此番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跟军师您打听打听——”虽然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怕他还是心怀畏惧,但是既然来都来了,该要说出来的话,也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 “落月公主,先不必着急,”不料想那引怪军师先开口说道,“我这里最近正在调香呢,落月公主不妨过来帮着瞧一瞧,看看哪一种香料的味道,来得更好一些?” “额?是吗,呵呵呵呵……”敖落月陪着笑脸,心中却道:这个妖怪只怕是又要用这些调制的香料来祸害人间的小姑娘们了,真的是令人厌弃、不知所以。 可是现在毕竟是身在人家的地盘儿上,又是她敖落月主动前来跟这妖怪来打听事情原委,说话做事没办法地还是要低下头来。 敖落月一边陪着那引 怪军师试香料,一边支支吾吾地开口,试探地问道: “军师,我听闻龙族的龙魂——已经丢失了整整三千年之久?却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真还是假?……” 那妖怪听了这话,不禁试香的手一顿,侧过头来瞧了敖落月一眼,道:“不知道落月公主这个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敖落月“额”了一声,道:“莫非并不是如此?” 那引怪军师轻轻一笑,回应道:“自然不是。” 敖落月心中一惊,便脱口而出道:“那是为何会有此传言?竟是虚无之事吗?!” “倒也不是。”那引怪军师笑笑,说道,“并不是‘龙族的龙魂丢失了三千年之久’,而是龙族的龙神失踪了三千年之久。” 敖落月听了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才道:“有何不同吗?” 引怪军师笑道:“当然不同的。龙神是龙族中的一位,据闻可以呼风唤雨、御电驰风、腾云驾雾、无所不能……而至于‘龙魂’,那则是龙神体内的魂魄。失踪了三千年、音讯全无的是龙神,而至于说到龙魂——估计这三千年来都依然还是安静沉睡在龙神本尊的体内呢吧……” 敖落月听罢便问道:“那这两者之间,有无分离的可能?” “……有无分离的可能?”引怪军师面色古怪地瞧了敖落月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回答说道:“……有。” ☆、第十八章 阳寿三十 敖落月一听这话便顿时来了精神,急急忙忙地问道:“如何得以分离?” 引怪军师看着这位蛟族公主,“吃吃”地笑出声来,道:“落月公主,你可以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了吗?” “我……”敖落月有些不太自然地看着那引怪军师,说道,“奇怪的人,最近确实也见了不少,只是引起兴趣的,倒也没有几个。” 那引怪军师笑道:“落月公主,你可是见过那个体内封印有龙魂之力的凡人了?” 敖落月听罢,心中不由得“咯噔”一沉。 “……你,你知道他。” 敖落月没有想过,普天之下,除了她自己之外,原来也早就有人知道钱三公子的身体里居然封印有龙魂之力?! “老朽已经活了四千年,说不得也见识过太多太多三界之中的悲欢离合,自以前到现在,打过龙魂主意的人也好、妖也罢,老朽也是见过一些的,不过像落月公主这样赶得上好时机的——却也委实没有一位……”那引怪军师阴森森地笑道,“落月公主若是想要取得龙魂,却是比四千年来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还要容易的。” 敖落月问道:“为什么这样说呢?” “落月公主赶上的时机非常要紧,如果错过了,只怕是再过三千年,也难以遇得上第二次的。”引怪军师笑道。 敖落月问道:“军师何出此言?” 那妖怪说道:“老朽听得公主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已经见过那个体内封印有龙魂之力的凡人了吧?” “正是。”敖落月此刻太想要知道隐藏在龙魂身上的秘密,便也顾不得去仔细思索那妖怪笑意之中所蕴含的深意。 “那个凡人现年已过双十年华,而他的阳寿,不过三十而已。” 敖落月心中又是一惊,说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丞相三公子钱御麟,今生活不过三十岁就会死吗?……” 那引怪军师点点头,笑意不减分毫,道:“正是此意。” 那样鲜活的一条人命,居然会说消亡就这样瞬间消亡了……想起昨日还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鲜活的生命,再过几年说要死亡就会很快滴死去,敖落月心中竟然会兀自泛起一丝丝苦涩和不舍。 不过转念一想,也罢了。钱御麟死了,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再一次轮回投胎,说不定还可以投胎托生成一个好人家的英俊俏公子,他的命格之中,也将不再有龙魂封印 之苦,说起来也是好事一桩。 人类的命格,皆有定数。虽然不得长久,但是却可以生生不灭。想来也是比修行千万年如一日的妖,不知道要幸福多少…… 不过,非亲非故非同族的,如何取得龙魂这样的好事,引怪军师又为何要如此轻易地就告诉了她蛟族公主敖落月呢? 敖落月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引诱,她此刻唯一在意的,就是如何才能有机会获得龙魂,便又继续问道:“那么依着军师的意思是,我若是在钱御麟三十岁大限将至的时刻动手,便可以取得他体内所封印着的龙魂了?” 引怪军师大手一挥,笑着说道:“非也、非也。” “这又是为什么?”敖落月不解其意,连忙问道。 “天命所至,该着了那肉体凡胎的钱御麟钱三公子就是龙神的最后一位转生之人,因而——”那引怪军师道,“命数指引,他丞相三公子原该是那一位带着龙魂绝命之人……” 什么?什么意思?…… 他短折而死是他的命数不济,他要死就死吧,还要带着龙魂一起赴死?! ……这、这、这,这到底是凭什么啊?! 敖落月敖公主一听这话,这就想着要不要顿时之间急眼翻脸了。 ☆、第十九章 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保全龙魂不随着他的死亡一起消失吗?”敖落月忍不住问道。 “方法自然也有,就看落月公主你如何选择了。”那引怪军师笑一笑,说道。 敖落月听了这话,便问道:“不知军师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 那引怪军师道:“龙魂会在钱御麟死去之前消散,从那之后,必将再也不会凝结在世间,继而就会彻底地消散,再也不可能会有一丝一毫挽回的余地……可是,倘若是在龙魂彻底消失之前,让其离开那钱三公子的身体,接引到落月公主你的身上——那么这龙魂之力,自然也会自此之后只跟随着公主你了……” 敖落月听了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但是欣喜了没有几秒钟,便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十分具体的技术问题,说道:“那么,我应该怎么在龙魂离开他身体的时候把龙魂接引到我自己的身上?” 那妖怪“呵呵”一笑,道:“自然是由老朽来帮公主渡魂。” 敖落月心道:这引怪军师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想来也是不可能白白为自己渡魂的,便满脸堆笑,说道:“军师当真愿意为落月渡魂?那可是要谢谢军师了。” “自然,”那引怪军师笑道,继而说,“老朽为落月公主渡魂,也要从公主那里获得一点点小小的好处才行……” 敖落月心中早有准备,心想觉得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好的事情,就这样白白地落在自己的头上,便说道:“军师有所不知,落月我虽然名为碧波潭水晶宫的公主,但是实际上却不可谓不是‘一贫如洗’、‘青苔四壁’,却不知道军师您老人家,究竟想要从落月这里获得什么样的‘好处’呢?” 那引怪军师笑道:“老朽想要落月公主两千四百八十年的道行……” “什么?!” 引怪军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敖落月一下子打断,说道:“军师您老人家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您可知道——我蛟族的道行可是与寿命相连相续的吗?!你要拿我两千四百八十年的道行,就是要取我两千四百八十年的寿命……我统共就还剩下了两千五百年的寿命,若是被你拿去了两千五百年,那我岂不是就只有余下不到二十年好活了吗?!……” 那引怪军师听罢,笑笑,道:“落月公主不必如此着急上火,老朽知道,您想要得到的龙魂,可远远不止有修炼飞升这样一个功效啊。您一旦获得了龙魂之力,便如同成为另外一个龙神的转世再生了一般, 那么龙族中五千年、七千年的长寿,岂不是都将会归公主您一人所有了吗?若是公主勤于修炼,有朝一日当真得以修炼得道、飞升九五,那么不要说两千五百年,就是九千年、一万年的生命,也是可以享有的啊。” 敖落月听了这话,便沉默了下来。 “落月公主,您心中是最清楚知道着的,”那妖怪的笑容如此阴鸷而谄媚,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有毒的罂粟一般会拉着敖落月上瘾地深陷其中,“……无论怎么算,这都将会是一笔只会稳赚、却绝对不会赔本儿的买卖……” ☆、第二十章 第一次挣扎 “那么,军师你是打算,什么时候拿走我两千四百八十年的寿命?” 敖落月看着引怪军师幽暗房间之中跳跃着的阴冷的火苗,心中隐隐约约有道不怎么美好的预感: 为什么?……要答应做这样的妥协呢? ……这件事情,打从一开始,就听起来似乎没有那么正确呢。 可是,龙魂。 事关龙魂,她真的是实在太想要得到龙魂了。 无论是要付出任何代价。 “这个,那就要看看落月公主您自己的意思了。原本啊,距离那钱丞相府三公子阳寿大限还是要等上十年之久的,待得渡魂之日,便是老朽取走公主道行之时;可是……如果落月公主有打算提前获得那龙魂至宝,老朽倒是可以考虑,随时就可以安排,帮助公主渡魂。”那引怪军师看着敖落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表情。 “也就是说,若要你现在着手安排帮我接引龙魂,你也如今就要取走我两千四百八十年的寿命,是吗?”敖落月问道。 那引怪军师含笑着点点头,心中却在暗自埋怨:这个孩子,为何竟然要将她所想要表达的意图如此直接地说出来呢。 敖落月来来回回地踱了两圈步子,沉吟半晌,继而说道: “军师,您老人家不要怪我多嘴问这一句,你为我渡龙魂,并不会消耗你太多的体力和真元,但是却要拿走我两千四百八十年的寿命,用这样的代价作为交换……你凭什么认定了,我一定就会愿意做这样的交换呢?” “公主,您已经活了一千七百多年,若是论及人世间生存的道理,您自然是应该比老朽更加心知肚明的,人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才有可能被碾作齑粉、化为尘埃,如若不是如此,那便是再没有其他的道理可以说得出来了。”那妖怪笑道,“正是因为落月公主心中知道,没有其他任何力量能够代替拥有龙魂所带给您的能量——所以公主您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占有龙魂吧?否则——” 否则,但凡是能够找寻得到任何可以代替龙魂之力的修炼能量,她敖落月这样堪比龙族一般骄傲的蛟,也断然是不会跑到她眼中一贯都很是瞧不上的幽冥魔界来找他区区的一个引怪军师来谈话闲聊。 敖落月沉默了。 龙魂——那确实是其他东西所无法替代的至宝。 但是为了一个龙魂,就把自己逼成一副与妖魔无异的模样,这真的 会是她所想要获得的结果吗? 她是深水蛟族,是修炼了一千七百多年才得道修炼成人的妖精。 她是妖不假,可是她是妖精,她不是怪物、更加不是一个魔物…… 如果为了飞升得道,或者为了化身为龙族的目标,就要让她放弃身为碧波潭蛟族公主的自尊心,那么她认为自己就算是屈身为妖,也不是一只值得称道的妖。 “你……你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让我回去好生想一想。”敖落月看着墙壁上幽暗的烛火,忽然觉得,自己周身,竟会有些发冷。 她是深水蛟族,居然,也会怕冷。 “落月公主,”那引怪军师的声音又突然不合时宜地幽幽送入她的耳畔,道了一句,“等着来找老朽引渡龙魂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公主若是这样举棋不定、左摇右摆,只怕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 敖落月一咬牙,两腿一抬,就翻身出了幽冥魔界的三叉殿。 她是妖精,她不是魔物。 她既然生而并非魔物,那么便自然是不愿意做出与魔物无异的事情来—— 但是……究竟是为什么?才刚刚前一脚踏出幽冥魔界的三叉殿,她就突然觉得自己,居然后悔起来了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二十一章 确实不能再等了 敖落月心思百转纠结地在人间闲晃,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就又走到了丞相钱府的后门口,她望着那扇熟悉的门,后知后觉之间,竟有些兀自地恍惚起来。 钱御麟,他原本就只有十年左右的阳寿了,那么即使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体内的龙魂被她所取得,那原本也就不是她的什么过失……况且,龙魂是被封印在他钱三公子的身体里面的,对于他而已本来就没有什么用处,倘若有朝一日真的能够被她敖落月所用,想来也是美事一桩。龙魂不至于无主自灭,而她敖落月,也可以借助龙魂之力得道飞升……就算不能成功飞升,至少对于她而言,这也会是一个机会。 而这样的机会,她几辈子也不一定就能够碰到一次。 越是这样想着,敖落月就越是觉得,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她应该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 正当此时,丞相府的后门中站出一个相貌清隽的小厮,站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中,看上去像是在偷懒。敖落月看了他一会儿,便走过去,嬉皮笑脸地问道: “小哥儿,你们三公子呢?” 那清隽小厮突然被人搭讪,兀自吓了一跳,待缓过神儿来,便盯着敖落月的脸颊看了一会子,反问道: “你是什么人,打听我们丞相府里公子们的事情做什么?” 敖落月笑道:“这位小哥儿,你便是有所不知了。我啊,我可是你们家三公子的良医恩人呐。你们三公子钱御麟日前可是受了重伤落了病根不是?我便是为他诊治好了那病根的医士,今日我来,倒是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就只是为他开些处方、换些伤药,以便巩固疗效……” 那清隽小厮听她这样说,便连忙拱手施礼,口中忙不迭地称道:“原来是医士大夫,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了。只是……昨日傍晚我丞相府中接到了一道圣旨,前线战事吃紧,急调有作战经验的战将前去支援,这旨意下来的仓促,我家三公子昨日夜里就随军出征了,想来大夫你是不知道的吧。” “什么?!他去前线打仗去了?!”敖落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正是如此、。”那清隽小厮点点头,应声道。 敖落月不再多言,但是心头的心思却反反复复地转个不住。 钱御麟就这样到了前线战场,万一、她只是假设说万一,那小子一个不留神儿,突然就给挂了呢?……那他身上的龙魂,必然会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彻底消散于这 茫茫天地之间,那样就岂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渡魂到自己身上了吗?! 这怎么可以?! 钱御麟是个武将,他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在战场上的人。 敖落月差点儿就忘记了这一点。 那么,万一这个倒霉孩子还没活到十年之期,自己就先要死不死地挂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哇?! 不成不成,这绝对不成! 引怪军师虽然阴鸷狠毒,但是有一句话,还是被他给说对了。无论她想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应该抓紧时间才行。否则,万一有朝一日,钱御麟钱三公子不幸命绝,那她敖落月岂不是连因为失去获取龙魂的机会而后悔痛哭的地方都再也没有了吗?! ……不能再等了。 敖落月觉得,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也应该要拿个主意、做个决定,确实是不能再等的了。 ☆、第二十二章 脑袋冲水的一刻 许多人都这样劝说旁人:“当你本人处于极度的炙热痴狂、或者嫉妒愤怒的时候,最后不要轻易地做出任何决定……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你本人是没有任何自控能力和判断水平的。” 就算处在再怎么艰难的处境之中,冷静的人还是会做出相对冷静而客观的绝对,而失去理智的人,无论他再是如何聪明睿智都好,还是难免会受到情绪的困扰和折磨。最终自然也还是会更加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人是如此,龙是如此,蛟也是如此。 而这句话,现在就发生在敖落月的身上。 但是敖落月自己此刻绝对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她只是非常清楚地知道,如果她此时此刻不能跑到幽冥魔界跟引怪军师那个老妖怪做个约定,也许她今生今世,就真的要无缘错过那她一直梦寐以求的龙魂之力了。 因而,虽然即便是在此时此刻,敖落月的心中还是隐隐约约有着一丝丝不安和迟疑,但是她依然下定了决心般的,就只身一人,向着幽冥魔界的三叉殿奔去。 不可否认的,蛟族公主敖落月——她现在的头脑是没有任何辨别和判断能力的,她只是非常明确地知道自己所想要获得的是什么,但是却并没有认真地计算过,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到底要牺牲掉多少才算够。 或许正如那引怪军师所说的话一般—— “不过就是区区两千四百八十年的道行嘛,公主你得到龙魂之后,必然是要做成这‘一本万利’的买卖,现在暂且放弃着两千四百八十年的道行,日后所收获的,可是得道飞升的机会和寿与天齐的无疆生命……落月公主又何必现在就急于一时呢。” 或许……是这样的吧。 敖落月心中有些迟疑着,她的思绪都渐渐地变得恍惚起来。 是啊,她本来就是希望凭借着龙魂之力来得到修炼飞升的可能性的,因此哪怕只有一点点儿的机会,她也必然要下定决心去试一试。 更何况,她原本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背水一战了。 “军师只管取走你要取走的东西吧,我已经决定了。”敖落月平躺在断魂石上,一脸深明大义一般的超脱模样,其实她的心中也不免是要不停打鼓,但是事已至此,多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她已经做出自己的决定了。 “请军师取走我那两千四百八十年的寿命之后,尽快为落月安排渡魂的事宜。”敖落月看着面前冰冷灰暗的石壁,以 及石壁上烛火摇曳着的幽冷的光和影,忽然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或许很卑鄙。 “呵呵呵,这个自然。接下来的日子,老朽随时听候落月公主的调配差遣。”那引怪军师笑意从未断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敖落月觉得,自己心中除了冰冷,就是厌弃。 她要得到龙魂,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她都不愿意让那样的好东西,就白白地断送在一个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使用龙魂之力的人手中。那货甚至连自己的原身究竟是什么物种都不知道,凭什么要让那样的人拥有龙魂?! 这并不公平,绝对不公平。 或者,她本来就不用出手杀他,如引怪军师所言,她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钱御麟死于非命的机会。而她现在就献出自己两千四百八十年的阳寿作为交换的代价,也只是为了能够在这位倒霉孩子钱三公子偶遇意外的时候,拥有及时渡魂的本钱,否则别说是她来不及找人帮助自己渡魂,就是钱御麟的生死本身,也并不是她一个年轻不更事的蛟所能够掌握的。 好吧,她能做到的、她可以承诺的,就只有不主动出手杀死钱御麟,只有这一条,是她能保证的。 但是如果将来有朝一日,钱御麟死于非命、或者是被其他人所杀,她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就夺取龙魂的力量。 所以……应该,不算是什么太大的过错吧…… 敖落月这样想着,就感觉到体内的能量被那引怪军师一点一滴地慢慢夺走,而她的身体,渐渐地觉得疲惫不堪,意识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她的头脑之中。 ……现在后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十三章 匪夷所思的战场 话分两头,再说钱三公子这一边。 钱御麟在丞相府上养伤养了半年多,前番在战场上受了伤回来,自打被敖落月这不知医术如何的古怪大夫诊治了之后,倒是再也没有复发过的迹象。 但是也不知是哪个多嘴说了出去,他前脚儿刚医好了旧伤,后脚儿就有人将他伤好的消息给放出风去,清汤白水儿的舒服日子过了没有几天,就又被一纸诏书派到了前线去支援日渐吃紧的几场战事去。 钱御麟自幼熟悉兵法、深谙谋略,长大之后又在前线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因而也并没有十分在意。派他来战场他来就是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好特别留心的。 但是此番来了之后他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扇羽,我军此次交手的对战对象之中,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在里面?” 钱三公子这句话憋在心里了好几天,但是总觉得不说出来,有些什么地方又解释不通。 试问这天下之间,人类有什么力量可以拔山倒树?好吧,即便是有力大无穷的大力士好了,那么即便此人可以凭借着其出众的蛮力做到倒拔树木,但是要让这样的人在半柱香的时间之内,接二连三地拔出一颗有一颗有年头的老树呢?……这终归是不可能的吧。 此非人力可以为之。 因为仅仅依靠人的力量,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公子想说的是——”随侍在钱三公子身边的侍从听了这话,心中也是疑云重重。 其实钱御麟说得有道理,这样的力量,绝非人力可以为之。但是在两军对战的过程之中,又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混入其中的呢? 战马?战象?……还是,妖魔…… “……‘天狼阵’,又是‘天狼阵’,我还真是怕了他们了……”左翼先锋尚北炜瞧着布兵图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只能幽幽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御麟兄长,我觉得,咱们就算是再多拨出一倍的兵力和人马出来,也还是无法突破这样的战阵。” 钱御麟一言不发地绷紧唇线,不知道此刻他心中正在转着什么心思。 是啊……天狼阵。 又是这个天杀的“天狼阵”。 上一次,他就是败在这个战阵的手上,才会因此失手被敌方某位将领所擒拿,还受了很重的伤。 无论是快攻或者是智夺,这个天朗战阵似乎都是铜墙铁壁,攻不 破、打不败。 钱御麟曾经想过所有他能够想得到的任何方案去攻陷这个战阵,但是没有一个能够取胜。 在那个战阵的中央,似乎有什么他钱御麟所不曾谋面过的一种神秘的力量,而这种诡谲神秘的力量,就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无底深渊一样,能够将所有妄图去试探、去攻打的对象统统引入地狱。 他也无法取胜,他也无法拿下这个战场。 至少,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无能为力、。 “……左看右看,这都是一个死局,”钱御麟环抱着双臂,眉头锁得死紧死紧。 扇羽知道,每逢自家公子真是遇到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困境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钱御麟不是不想赢,而是他并没有办法,所有能想到的、能用的方法他都试验过了,他是赢不了。 强攻不成、绕路又绕不过去、包抄也没有路径。 这一步,除了双方对峙,其余的走法都是死局。 但是如果长期双方对峙下去,首先会被拖垮的,不是敌方,而是他们自己。 拖下去肯定是不可行的,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如果不拖着,他们又再无其他任何可行的方式可以对敌。 最要命的却是,他们至今连混迹在敌方战场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可知其属性的身份不能明确的生物都不能断定,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场仗,明摆着就是不能打。 ☆、第二十四章 注定奈何不了的邪物 钱御麟钱三公子因为此事被搅得三天两夜睡不着觉,直到第四天,他觉得不想出解决办法来,终究是拖不下去的了。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攻一攻城,”尚北炜看着那张让他头昏脑涨的步兵图,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指着一处兵家必争之地,对着钱御麟这个右翼先锋说道,“怎么样,御麟兄长,你预备先朝着哪边下手啊?这块地方怎么样呢?……” 钱御麟顺着尚北炜指着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这里风大,若是敌方使用火攻,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候连逃跑都没地方逃……” 尚北炜这个左翼先锋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便笑了笑,道:“你说的,确实也很是有道理。” 钱御麟伸出手来抵着下巴,沉吟了半晌,最终说道:“不过打还是要打的,拖得时间越久,战事对于我们就会越不利。问题是——” 到底应该要怎么打呢? 如果明知道打了,结果只能是个惨淡寥落的收场,那么这一仗打或者不打,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要是一直拖着不对敌应战,那么这样的对峙时间长了,最终也还是对他们这一方有着太大的消磨。 钱御麟陷入了一番非常纠结的沉默之中。 “……公子,帐外来了一位男扮女装的姑娘,说是要找你有要紧事情商量。”正当钱御麟一筹莫展的时候,那随身侍从扇羽说道。 “男扮女装的姑娘?什么意思。”钱御麟皱着眉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抬。 扇羽说道:“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一个男子,看得破就是一个姑娘,不过——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眼熟,像是上次到府上去为公子你诊治救疾的那个女子……” 钱御麟听了之后眉头瞬间就锁得更紧了些,说道:“你说什么?是上次敲晕了我之后就不告而别的那个女大夫?……她突然追到这里来做什么?二哥明明把诊费结算了给她带走的啊。” 侍从扇羽抓抓脑袋,要笑不笑的一张脸,说道:“这谁又知道呢,不过,我方才听到那姑娘说——她知道您公子现在是被什么事所困扰着,她说她有办法,能够为公子你排忧解难……” 钱御麟轻轻合上眼睛,颇有些懊恼地道:“怎么现在连汴禹城中的女大夫都敢拿我取笑了吗?……她知道?她能知道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话未说完,就被突然掀开的营帐帘子打断,露出敖落月敖大小姐白净漂亮的一张俊 脸:“我怎么就不能知道,我怎么就不能想出可以破敌的好办法来?钱御麟,你这个人未免也有点太小瞧人了吧?!” 营帐之内,右翼先锋钱御麟、左翼先锋尚北炜、包括侍从扇羽在内,都是一阵惊怔。 “你这个女子,怎么胆敢没有接到任何军令,就像这样擅闯军营呢?”旁人的反应倒还是在其次,侍从扇羽先是开口呵斥道。 “我既然有退敌良策,又何来擅闯之说?”敖落月颇为不服气地回答道。 “哦?姑娘有退敌之策?”左翼先锋尚北炜听到敖落月这样说,看上去倒像是来了兴趣,便问道,“但是却不知道姑娘究竟有何良策,可以退敌?” 钱御麟觉得自己此刻的太阳穴“突突突突”地痛得厉害,碍于尚北炜的面子,便开口问敖落月道:“好啊,你说自己有退敌良策,那么敢问阁下——你的退敌良策,究竟是什么呢?” 敖落月看着钱御麟,目光中颇为些骄傲地道:“你现在破不了天狼阵,是因为觉得,阵中有你突破不了的邪物,对不对?” “是。” “那就不要去试图击破它,”敖落月言之凿凿地说道,“既然你们注定是打不败它的,既然奈何不了它,那何不想想旁的办法引开它、或者带走它,只要让这邪物不要碍着你们的事,这不就可以了结了吗?” 钱御麟轻轻蹙眉,问道:“你何以断定,我们就注定打不败它?” “废话,他是一个妖怪,你现在只是一个人身凡胎,你又如何能够斗得过他?” “你又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我认识那个妖怪。”敖落月思虑再三,“我本身也是一个妖怪这样的话”,她还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第二十五章 一丝丝怜惜 “姑娘竟说自己认识那个妖怪?!”左翼先锋尚北炜显然更对此事有些浓郁而充足的兴趣,也全然顾不得此时此刻他的同袍战友钱三公子一张臭的不能再臭的俊脸,只两眼看着面前这个纵然扮上男装也还是一样可以看见其西施美貌的敖落月,饶有兴味地问道,“姑娘是说,‘天狼阵’中果然存在有妖怪邪魔吗?” 敖落月嘴巴是对着尚北炜尚先锋的,可是她的双眼却没有离开他旁边站立在侧的那个钱御麟,只是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此意。” 钱御麟颇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发,说道:“本以为女郎中你医术出众、是个杏林高手,如今这么看起来,却居然也还是个见多识广的猎妖达人?” 敖落月听了这话,双眉一挑,颇有些倨傲地笑道:“是了,我除了是个医术高超的女医者之外,也还是一个出色的猎妖师。” 钱御麟还待要分辩什么,却被自己的随侍扇羽抢先了一步,插话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便请您这位‘出色的猎妖师’先行出马,让我们见识见识您那高超地猎妖手段吧。” 敖落月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不错,若是这位姑娘当真能够降服得下那敌营之中的妖物,本先锋定然要重赏姑娘的神通才能!”左翼先锋尚北炜随即附和地说道。 “……我,”敖落月一时无言以对。真的要是对敌起来,她应该是有把握可以赢得过那头妖狼的,毕竟相较而言,她是修行道行有一千七百年的蛟族公主,而对方,不过就是一头修炼了八百多年的狼族族众之一罢了,但是要对敌,是要讲究策略谋划的,而她敖落月,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想好。勇士尚且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况且她还不是一个“勇士”,她敖落月对于战争、对于破阵、对于御敌,样样都是一窍不通的。 况且还有另外的一个问题: 如果显出真身来对战,自然是身为蛟族的她有必胜的把握。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她不可能有机会显出原身出来与那头妖狼对战啊。她一直待在钱御麟的军营之中,她不可能有机会显出原身来冲出去跟那个妖怪纠缠厮打,否则必然是自我暴露无遗……但是倘若是让她以自己的人形出去与妖力八百多年的那妖狼对战,那么最终谁胜谁负可就不太好说了。 这样仔细想一想,她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一块鱼头来拆…… 但是大话毕竟说都已经说出去了,也断然没有再收回来的可能,敖落月此时此刻心 中想的,就是应该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对战取胜的可能性扩展到最大的限度。 敖落月低头深思了半晌,她轻锁住的眉头的那副神情,一览无余地落在了钱御麟的眼中。 然后,钱三公子瞅着她,看了又看,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 “罢了吧,一个女儿家,实在是没有必要费尽心思去想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这里是战场,并不适合你来,不用你为此事操心劳力,你快些回家去吧。” 钱御麟说完这些话,自己心中也觉得奇怪。原本他是想要调侃一番、或者取笑打趣儿两三句的,但是现在,却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似乎,刚才在他的心头闪过了一丝丝恶意,更多的却还有——一丝丝心软和怜惜。 ☆、第二十六章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听到钱御麟都这样说,那左翼先锋尚北炜打眼儿瞧一瞧敖落月的神色,惊觉这姑娘被钱三公子一说,脸皮儿跟着涨得有些些发红,便也跟着随即开口说道:“御麟兄长说得有道理,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还是回去吧。” 敖落月听了这话,脸颊便涨得更红了,说道:“钱御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就那么看不起我吗?!……” 钱御麟听她这样说,自己倒是也没有立场再多言劝阻什么,便道:“既然如此,那随你吧。” 说完这话之后,钱三公子便提步走了。 留着左翼先锋尚北炜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便对敖落月说道:“姑娘,你也不必多心。我那御麟兄长原是要帮你的,他担忧你一个小姑娘家,在外面思虑对敌之策,日子太过辛苦,因此才说出刚才的话来。我是了解他的,他绝对不会说出轻视、瞧不起姑娘的话来,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敖落月平心静气地点点头,说道:“那便罢了,我知道你说话的意思。我全都明白……只是,这个‘天狼阵’,我是一定要破的。我的心意已决,左翼先锋就不必再多言规劝我了。” 尚北炜眯起眼睛来盯着敖落月瞧了一会儿,便道:“姑娘似乎对于攻破‘天狼阵’,有着特别的执念……却不知道这是为何?” 敖落月笑道:“我一个区区弱小女子,能对行军打仗怀有什么样的执念呢?左翼先锋这便是在说笑了。” 尚北炜道:“你也不必叫我做什么‘左翼先锋’,太也繁琐啰嗦,我姓‘尚’,名叫‘北炜’,御麟兄长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副将,但是实则却是我甚为敬重的兄长,你既然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便也是我的贵人,只称呼我做‘尚北炜’就是了。” 敖落月笑道:“这我可是不敢。军营中自然有军营之中的规矩,我虽然初来乍到,但是也不能肆意造次、坏了规矩,这样吧,既然您觉得‘左翼先锋’这个名头繁琐啰嗦,那我便叫您做‘尚将军’就是了。” 尚北炜道:“姑娘倒是性情中人。” 敖落月说道:“尚将军若是有空,劳烦您为我寻一间空房间出来,我也好做静心下来,专心思考如何驯服那妖怪的事情。” “姑娘,真的决意要去降妖?”尚北炜道。 “不错。”敖落月应答道,“我真的得去。” 尚北炜也不便多劝,只说道:“好吧,那便罢了。你既然 执意想去,那去就去吧。” 是夜。 敖落月在房间待得无聊,便打算驾云出去溜达溜达,想来今天晚上星辰寥落,月黑风高,纵然是自己驾了云出去,地上守卫巡视的士兵也是不容易察觉出来的。 这样想着,她便从窗口翻了出去。 驾云驾到九尺高,便无巧不巧地遇上一个狼妖手下的小喽啰。 敖落月先是闻到了一阵不加丝毫掩饰、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弥散开的浓郁的妖气,于是便反手变化出一把银锁长链,扣在手中以备不虞。 然后,她定下身去,开始仔细地搜索排查自己身边的一切。终于。听得到那妖怪的呼吸声,从而断定对方就在自己对面的一朵黑云里。 敖落月借着云朵低下身子去,打算先隐藏自己,顺便借此机会好好地观察观察对方妖怪的体型身量。 过了不一会儿,那妖怪便显身出来,出现在了敖落月的面前—— 只见那妖怪相貌丑怪,借着极其微弱的月色,也依稀还是辨认不清。倒是敖落月蛟瞳深邃,看得清清楚楚——这应该是一只鬣狗变化出来的半身妖怪。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道行有限,只能幻化一半的人身,看上去既恐怖、又怪异。 不过敖落月心中是十分清楚的,通常而言,这样的妖怪,他只是样子丑怪、能够震慑外行人罢了,越是相貌丑怪的妖魔,他们的法力通常也只会越是低微。 那妖怪甚是嗅不到敖落月近在身边的气味,可见道行极其低微。 再说那蛟族敖落月抖擞神威,持着银锁,踏祥光起在空中,迎面呵斥道:“喂喂!你是那里来的邪魔,要去往何方猖獗?!” 那怪物厉声高叫道:“看你小小姑娘倒是腾云驾雾也有些许仙法,怎么却竟然连我都不认识的吗?我乃是獬豸山‘天狼阵’之中独狼太岁部下的左先锋,今奉我家太岁大王的命令,到此地挑选美女二人,回去伏侍我家独狼太岁的家妻娘娘。你又是哪里窜出来的黄毛丫头?也敢来问我的话?!” 敖落月笑道:“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你的话吗?!” 那妖怪闻言,见她如此不知好歹,展开手里长箭就要射杀敖落月。 敖落月挥出手中银锁就要劈面相迎,两人停在半空中便要展开一场厮杀。 ☆、第二十七章 真实的目的在于此 敖落月手上扣着的银锁长链并不同于一般变化出来的普通凡铁,而是碧波潭水晶宫之中的旷世珍宝,后经过人间转炼淬火锻造之后得以制造。凡间的兵刃不能与之相比,因而擦着些边边沿沿的也都要妖魔气泄。 敖落月自己原来是蛟族修行千年有余的精灵,而那个妖物却是邪魔孽畜。身为鬼祟自然是不能与蛟族公主所相提并论的了的,因此一正之时邪就怕是要灰飞烟灭。可叹的是,那妖物却还有些自知之明,动了两下手,发觉并不是敖落月的对手,便趁着月黑风高之势,弄风播土唬着对手,一时之间便踏雾腾云遁逃于地下。 敖落月第一次出手,哪里就有这么轻易地就放下不理的道理?她追着那鬣狗妖怪下到地面,伸手便将手心儿里反手扣着的银锁长链向着那妖魔丢过去,那妖精被敖落月的一记银锁把手中兵刃打得断做两截,慌得丢下手里的破铜烂铁,只顾着怎么才能保全着自己的性命,便拨转风头,径往山坳之中跳着脚儿逃着败走。 敖落月也暂且并不想要追他赶他,只是按下云头,收了神通,停在方才那妖怪遁地逃窜的原地住了脚步,心中暗自想着: “他在天上与我交手不过三招,便能精准地判断出来我的法力神通在他之上,可见这邪魔的本事也是不小。只是月黑风高的,他又如何得以如此准确地判断出地下的落点?这样快速地就逃窜遁地了呢?……照道理说,如此灰暗的天气,就是连我,也不能如此笃定自己降下来的落点,究竟是不是适合自己遁地逃走,怎么他就这样清楚、而且每一步都走得这样正确——就像是事前计划好了的一般?莫非……” 莫非,那妖狼邪物,早就知道自己要来找他?所以才会事先放在这里一个先头部队作为试探吗? 敖落月私心想着,或许就是自己多心,按照道理来讲,一头狼妖而已,能有多少的法力神通?他要是能事先想到这么多复杂不可预控的细节,那么自己还真的是不必出来凡间混了。 那妖狼不过八百多年的道行,再怎么有谋略、阵法,也是护不住他的周全的。若是她敖落月敖大小姐真有夺取他的性命的打算,那么就算现在她完全没有谋略、也没有章法地冲杀过去,直捣它的老巢,那妖狼想必也是没有丝毫招架、自保之力的。 但是敖落月自己心中其实也很有数,。她此次前来的根本目的,其实并不在于那妖狼的死活。说实在的,那头狼妖寿数几何、能活多久、可以成多大气候,这都不是敖落月重点考虑的范围之内 。 她真正想要做的,并不是如何除妖破阵,而是如何接近体内封印着龙魂之力的丞相府三公子钱御麟,顺便取得他深切的信任。 她自告奋勇地申请来杀敌、来破阵、来降妖除魔,其实,根本的目的,也是在于结交钱御麟和他身边的众人。 正因为此,杀妖除魔才要杀在明处、除在显眼瞩目的地方……尤其是,钱三公子的面前。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想到这里,敖落月便自觉无心追踪妖狼以及它那些手下小妖的行踪,也觉得没什么心思去认真思考这些琐事,只是径自收了法力,脚踩一朵祥云,自顾自地要回房间去睡大觉去了。 ☆、第二十八章 黑暗中的交流 敖落月回到营中住所处,一进帐门就瞧见有一个人影一直等在那里。因为敖大小姐的目力一向惊人地好,所以即便是对方没有掌灯开火,也看得出来那人不是别人,就是钱三公子钱御麟。 “三公子既然来了,怎么不点一盏灯照照亮呢?” 敖落月笑容满脸地对着黑暗里的那个人影说了一句,就像是一个久别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敖落月,你这次不请自来,究竟有何意图?”对方显然并没有敖落月这般的热情友好,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硬邦邦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有何意图?……敖落月顿了一顿,说道:“我能有什么意图?我不过就是来给你们帮忙降妖除魔的。” 钱御麟问道:“对方军营之中是否有妖,这一点我不得而知。不过即便对方军营之中真的有妖怪,那么你一个平民百姓又如何可以降服得了它呢?……敖落月,你的话,实在是有些自相矛盾。” 敖落月心中冷“哼”了一声,心道:哈!我是不是“平头老百姓”你这个“伪装”成凡夫俗子的龙族又如何能够得知?这小子不是摆明了就是信不过我,因此才特地冒夜赶着过来质问的啊。 不过她此刻无法与钱御麟站在对等的位置上面一板一眼地谈论道理,只好笑道:“钱三公子真是会说笑,我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哪里会是妖邪魔物的对手?……我不过就是对这些邪魔外道的东西略略有所研究,因此对他们的行踪格外敏感些罢了。” 钱御麟沉默了一会儿,不说话了。 “其实……我这一次前来,也没有什么多的想法。”敖落月趁热打铁地说道,“我也是听旁人说,在这獬豸山里有妖物出没,闹出的动静一时之间还是不小的。因此我一时之间好奇心胜,又怀着一些些收妖降魔的小小伎俩——自然的了,这些小小伎俩对付妖力强大的魔物肯定是会不堪一击,但是对战一些小妖小怪还是绰绰有余的了……” “是吗,”钱御麟在黑暗之中,并没有多说出什么话来,只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在我这里,想来也是有特别的降服妖怪的技巧了。” 敖落月心中一停,想到:这是在套我的话呢。好吧,反正横竖也不过是这样的问题,也变不出什么新的内容来。 “我少小的时候跟着师父学医术的时候,也顺带着学过几日的降妖伏魔的法术,虽然也只不过就是一些低微的法术,但是好歹也能够用得上。再加上,长大之后, 我也一直都很喜欢研究这些妖邪的事情,野史佚志看得多了,平日里都是喜欢杂学旁收的,想来也是有些许慧根,才会格外留意这些……”话说到最后,连敖落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钱御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敖落月说。 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女子,是不能轻信她的。无论她有多少的理由,都不足以洗刷她的重重嫌疑。她的出现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而且行踪飘忽不定、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但是……不可否认的,之前确实是这个女人,亲手医治好了他的旧疾。 她确实也是有恩于他的,关于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十九章 敖落月的黑历史 也正因为此,纵然心中对敖落月抱有再多的不满和猜疑,钱三公子也还是耐着性子一直听她的“狡辩”。 她当然不会是什么降魔师,她甚至都不可能是一个女郎中。 钱御麟活了二十多年,见惯了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他心中知道,如果敖落月是个女医士,那么她没有理由主动去撕那则榜文,更不会在结算清楚诊费之后又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钱御麟心里十分清楚,敖落月的目标——并不是什么赏金,而是他本人。 但是他此刻并不想说破这一切,因为敖落月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以及记忆深处那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或许,敖落月也是如此,她也可以透过眼前的钱御麟,想到她记忆深处的那些远去的过往…… 碧波潭深处的藏书阁,齐聚着天下的古籍,记载怪事奇谈,妖界各类妖族,六百三十六层竹楼,一层一层塞满古书,一万三千零四十的台阶,每个台阶各自镶上一颗红色雷石,藏经阁四周无建筑,孤傲独立于莲花池中,一条通往藏经阁的木桥也极为古怪,桥面上铺着一道道灵符,池面出水芙蓉,显得极为不搭。阁顶,安置一架青铜打造的脊钟,黑鸭悬空,敖落月每次来时总会感到惶惶不安。 白色罗裙的裙摆随风微动,莲花余香甚是好闻,推开藏经阁的大门,竹简的味道扑面而来,一排排书架,一层层书框,存放了所有历史。 “你又是这时辰来藏经阁。” 一声清明的叹息,敖落月转眼望去,一袭白衣的男子抱着一堆竹简从隐处走来,五官清秀,修眉如远黛玉峰,朱砂红唇,煞是好看,温文尔雅,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但是敖落月却极为不喜欢这人。 男子叫杀羽墨,是深水蛟族中的七大长老之一,因为面容年轻俊美,因此很少被人怀疑到他的真实身份,碧波潭中的深水族群们大都不知道他杀羽墨也是长老之一,而这个秘密只有敖落月知道,因为她曾经在无意之间看到过杀羽墨的画像,据说这个男子曾经杀妖无数,冷酷无情,面若谪仙,心思极为狠辣,对她也不怀好意。 杀羽墨叹息加好奇,问道:“这次又是因为何,夫人要罚你来抄书?” 敖落月不想和这人说话,好看的眸子冷冷直视杀羽墨,她才是最意外的,为什么每次都能遇见这个混蛋。 记忆回到有一年的朔月,人间的大雪,深有数尺,寒风刺骨,她被迫化为了幼蛟的形态,离开父王 和母后,外出寻找一枚夜明珠,结果后来在半途之中遇上了杀羽墨,那一次她真的是可谓九死一伤,第二天回来在家里足足躺了三个月有余。那一次她也终于明白了,她要变强,只有变得强大,这天下再没有谁能杀她,无论是修炼为人的她还是妖蛟的她。 敖落月朝三楼的阶梯走去,杀羽墨不依不饶的跟在她后面,敖落月也不理他,找出了罚抄的经卷,便只身坐到离着雕花阁窗最近的地方。 “这次是抄《大般涅盘经》!你母后的想法很不错,上次抄的是《贤愚因缘经》一百遍,上上次抄的是《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两百遍,这次又是多少遍?” “杀长老,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多么?……既然这事情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就别多管闲事了吧,我很忙的,你不介意就请快点儿走吧!……其实如果你要留在这里也可以,这三百遍的经文就帮我抄一抄?就当做是做做善事积积德。” 一听抄经文,杀羽墨脸上的微笑不由得徒然一滞。、敖落月心中忍不住一阵讥讽,还以为你杀长老天也不怕地也不怕,原来你是怕抄经文的,看来年少的时候也没少被罚来抄书的。 杀羽墨摆出一副严肃低调的模样来,径自款款地说道:“经得起年少时候的磨练,方可飞升有望。你是一个灵慧的孩儿,自然是不会做出什么有违心意的事情来。” ☆、第三十章 收徒不成 敖落月冷哼,低头开始磨墨,杀羽墨起身,正准备离开时,轻声地对着敖落月问道:“如果我教你这世间所能获知的所有法术,包括摄妖术,你可会愿意拜我为师吗?” 敖落月听罢不由得一楞,继而淡淡一笑,说道:“谢谢杀长老的好意了,我敖落月并不需要学习天下所有的法术。” “你之所以修习飞升之道,渴望修炼成人形,难道不是为了学习法术,斩妖除魔么?我可以更好的教会你所有想学会的东西。” “……这又是为何?为什么杀长老一定要我拜你为师?”敖落月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他。 “因为你体内的妖力很强,是蛟族之中最有慧根和灵性的一位。” 敖落月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杀羽墨顿了一顿,说道:“感觉。” 敖落月听罢微楞,他的感觉? 那倒是可惜了。 “其实许多时候自己的感觉是会有期骗性的,不然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抱憾终身的人,我没有你说的慧根和灵性,你说的应该是我脖子上戴着的这串链子吧。” 杀羽墨听罢便转过头去望着她脖子上的链子,顿时脸色露出惊讶、。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真的不可能看得出来它是一条有灵力的配饰,暗紫色的四颗珠子,分别雕刻上不同的咒文,其中一颗珠子上面竟还一只镂空的苍龙,做工精致,实在难得:“……这个项链是?……” “哦,也没有什么。这是我母后在东海之滨为我求来的护身符,说是要保平安用的。其实我修炼法术也并非自己所愿,是我父王母后非要我学的,我自己其实也并不想学什么法术,更不想要奢求得道飞升。” 听了这番话,这次杀羽墨杀长老看来是终于要放弃了,敖落月静静的望着他离开。他走了,这个时辰应该可以确定已经不会有人来,敖落月从怀里掏出几张被剪成人形的碎纸片儿,然后念动法咒,轻轻地道出了一声“变!”,这些纸片小人儿便自己动了起来,几个小家伙儿们各自抱起一支笔就开始抄起了经文,敖落月则负责为它们磨墨,纸片儿小人儿们的动作看似粗笨拙劣,但是效率却是出奇地高。 “哈哈!被我抓了一个正着了吧,你又让它们帮你抄经文!” 敖落月磨完了墨,正打算要趴下睡一小会儿的时候,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敖落月微微抬起眼来一看,只见来了一名女儿、。 这女儿是她的至交好友,芳龄两千三百一十二岁,已经得以修炼成人形,着着一身青色琉璃绣裙,外披一件薄薄的云纱素衣,腰间还悬挂着一块价值连城晶莹剔透的鲛人泪,细腰盈盈一握,梳着流仙鬓,头戴一枝凤头钗。媚眼含笑,粉嫩的脸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不出的可爱。 敖慕鲛,西京川中川龙王的宝贝公主、掌上明珠,五十年前西京川有难,她随着她的兄长进入碧波潭,年纪轻轻鲁莽的敖慕鲛初来乍到的,没少吃到苦头,期间遇到了一只混入碧波潭中的水妖,那时她和兄长刚安顿好后,她四处游览的时候路过一片暗礁,正好遇见了被杀羽墨打伤的敖落月,她一个外族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本来也是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一只水怪突然出现,看到她后,张开血盆大口也要吃她,她便在杀了那水怪的同时,顺便现出原形来赶走了杀红了眼睛的长老杀羽墨。 ☆、第三十一章 藏书阁中的法阵 当年敖落月虽然身受重伤,但是一旦看到了她的眼睛,闪着无数说不清楚的光华,那时她便心中隐约觉得,自己是惹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敖落月心中大为慌张。 “当然是来找你的啊。”敖慕鲛一脸像是在看白痴的目光和神色。 敖慕鲛虽然身为龙族,但是敖落月却知道她是半妖。敖慕鲛本是龙族与鲛人所生的孩子,一般惧怕龙族的妖怪族群们也多半并不害怕她,相反的还死皮赖脸的要和她交朋友。 敖落月自然也喜欢跟敖慕鲛交朋友,但是问题的关键却是,敖慕鲛这个朋友,很多时候交起来太费力气。 ……两千三百一十二岁,对于蛟族而言,是个岁数了;但是对于他们龙族,这个年纪——实在是太年轻、太年轻…… 听了她的话,敖落月深感无奈,说道:“你快回去吧,我不需要你陪我的。” 敖慕鲛听了这话,便觉得心中委屈,眼睛立即浮出泪水:“人家可是关心你啊。” 敖落月一听这话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冷冷一笑,暗自说道:“……我看你这不是在关心我,而是你也是被你兄长罚来抄书的吧?!” 敖慕鲛一时之间没有绷住,“噗嗤”一声笑道:“还是小月你最了解我的。” 而后敖慕鲛便坐到了敖落月的身边,拿起毛笔摊开竹简,笑道:“小月,我刚刚看见一个帅哥从这里出来,模样却似乎是很不开心的样子……怎么?你气着他啦?……” “你遇上杀羽墨了,”敖落月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并没有气他,他只是想收我为徒。” “不会吧,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敖慕鲛听了之后显然十分惊讶。 “……也不为什么,我并不喜欢他,再说,我如果真的想要学习飞升修炼得法术,完全可以自己找书来学,也不需要拜师父。”敖落月回答道。 “这样啊。”敖慕鲛点点头,是啊,杀羽墨本就不该对敖落月抱有期待的。她家小月,性子确实是执拗了一点,跟她认识了五十多年,心中自然也是清楚她是什么性子的,她敖落月不喜欢的事情,她是死也不会做的。 只是……关于她究竟为什么不愿意拜师学艺的事情,敖慕鲛心中一直有个疑惑的。 那也罢了,既然她不愿意说,那自己也不便多问她什么了。 “对了,你的妖力洞悉,能洞 悉到藏书阁遇到那场大火以前的事情么?”敖慕鲛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敖落月抬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也没有什么,”敖慕鲛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就是一时好奇,想要知道阁楼外面为什么会贴上符咒?……” 敖落月心中一动,心想也是。便支起额头,说道:“我试试看。” 见敖落月闭上了眼睛,敖慕鲛拿过她面前的竹简,然后全扔给了那些字片儿小人儿。时间一点一点地滑过去,敖落月“呼”地瞪大眼睛,又疑惑的看着藏书阁的那扇阴森森的大门。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也捕捉不到,这藏书阁里似乎设置了法阵!?” 敖慕鲛听了便点点头,和她所猜想的一模一样,果然是因为设置了法阵,难怪她每一次进入藏书阁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些难受。 但是为什么要在藏书阁里设置法阵?仿佛是为了封印某种东西所特别要设置的障碍。 “……小月,你以前,有没有去过藏书阁的最顶层?……” ☆、第三十二章 术法踪风 当然,以她们两个当年的法术和妖力,是到不了藏书阁中布满咒印的最顶层的。 “我们根本就到不了最顶楼啊。” 敖慕鲛眼巴巴地看着天顶,清秀美丽的脸颊微微泛红。 敖落月也怔怔的看着,道:“谁说咱们一定就是不能,这座藏书阁中一定有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路可以通上去的,绝不会就这样让人慢慢的爬上去,就算是我的父兄他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就可以上去。” 敖落月精明一笑,说道:“这阁子里面的通风条件这么好,风在这座藏书阁里四处流走,那就显然是有出口的。” “有风则有路,小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敖慕鲛十分好奇地问道。 敖落月颇为自豪地笑一笑,道:“现在这里的大门紧闭,除了门外刮进来的风,那就自然只剩下顶楼传来的风,这就说明藏书阁中必然会还有一个出风口点,虽然比较小,几乎都感受不到,但是一定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通上去的。” 敖慕鲛听了这话,便笑道:“对了,忘了跟你说,我身上还有一个术法——是‘踪风’,对你们蛟族来说可能只能算作是一个无用的术法。” 蛟族世世代代生活在深水之中,根本就用不到追风的术法,但是龙族却不一样,龙族时常需要御电弛风,因此敖慕鲛这个半龙半鲛身上也天生下自带着这样的术法能力。 ……但是可惜了,她现在是寄人篱下,她的家已经为人所破、已经被填平,因此她已经无法再向一条真正的苍龙那样将自己的能力引以为傲。 在蛟族聚集着的碧波潭,她这样“踪风”的术法,不过就是一种无用的东西。 但是就算是无用的能力,敖慕鲛却还是很珍惜,因为这项能力并不是其他妖精所能够拥有的。妖精本来就和天地混沌融为一体,能够施法术令不同季节的花朵同时开放,能够感受到各类活物濒死时侯所感受到的痛苦。 敖慕鲛的母亲是鲛人中的妖王之女,所以她幼小的时候经常和祖父偷偷出去,每次回来的时候,她的妖力便能够大增,但是她却要隐藏那些大增的妖力所弥散出来的妖气,因为她的母亲会因此而感到生气。 “慕鲛,既然是被咒印封锁着的禁区,那咱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敖落月觉得,敖慕鲛和她不一样,要是敖慕鲛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她救不了她,敖慕鲛是她在碧波潭中唯一的至交好友,她不想看着她死去。 敖慕鲛又 哪里不知道敖落月是在担心她,于是笑了笑,说道:“罢了罢了,我不进去就是了,但是小月,你可要好好的修炼,万一哪一天,我真的被某位高人认出来不是蛟族,而是半龙半鲛,被收了去……” “不会的!”敖慕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敖落月急忙地说道:“不会的,慕鲛你是不会被收走的,我一定会加紧修炼,就算我还是眼下这个不定人形的样子,我也会倾尽所有力量来帮助你的。” 听了敖落月的话,敖慕鲛也只是淡淡地一笑,不置可否。 倘若真要是有那么一天,她当然是相信敖落月作为她的好朋友,会倾尽所有、不顾一切地来救她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她不过就是一只法力低微的蛟族,跟自己别无二致,甚至术法或许更是在自己之下,因此即便是敖落月倾尽全力,遇上真正难缠的对手,也只有平白地着急上火而已、。 ……若是她的敌人真是有心除掉自己,敖落月是救不了她的。 谁也救不了她…… ☆、第三十三章 七星锁妖法阵 “怎么?……你不信我所说的话吗?”看到敖慕鲛一番颇为落寞的神情,敖落月心中有些堵堵的。 “不是,我信你。”敖慕鲛看着敖落月的脸,笑容清浅而坚定。 她二人离开藏书阁的时候,一个身量高挑的男子自四楼走了下来。 却说那男子秀目黑眉,十分惹眼注目。在o他的腰间,佩戴着一柄镶嵌着七颗不同颜色宝石的七星佩剑,剑一侧的术法晶石不停地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敖慕鲛并非是蛟族?而是一条半龙半鲛的妖物?……一个妖物混进碧波潭中,而整座水晶宫的人居然会一个都不知道?!敖慕鲛,你的妖法到底是有多蛊惑人心? 而那位蛟族的公主,深得鲛王宠爱如掌上明珠的敖落月——她居然会一心一意地帮着这样一条杂种?……真是匪夷所思。 人间,夕阳盗走白昼,金灿灿的光辉撒满整片水面,藏书阁里的人都陆陆续续走得干净。 入夜未央,一抹暗灰色的身影偷偷地潜入了藏书阁。那来人一身暗色长衣,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外,浑身上下全是暗色。却见他的右肩上头挂着一只花色的包袱,步伐轻盈地越上了房梁,嘴里一阵地念念有词,也听不清楚究竟是在说了些什么。便看见房梁上面的一个亮光闪闪的结印一闪而出:那是一个紫色的七角星的光点聚集而成的法阵。 ……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七星锁妖法阵”?! 那暗色长衣的神秘人惊讶不已,碧波潭中的一座小小藏书阁而已,究竟能隐藏着什么秘密?这才是上一个顶层阁楼,居然也需要消耗这么大的灵力?用到这么强悍的法阵来锁住通上顶层的机关?! 之前的时候,敖慕鲛虽然嘴上说了不会去藏书阁的顶层瞧,但那也是为了骗过敖落月,藏书阁的顶层之上一定藏着什么神秘的东西,敖慕鲛相信——这藏书阁顶层之中的那东西一定对自己是有用的。 她的母亲留给她的术法也已经没有多少新的花样儿可以再帮助她掩盖自己身上的半龙半鲛的体质特征,她的半龙半鲛身份会不会被旁的什么人所发现察觉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所以此时此刻,她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也许能帮到她的东西和线索。 正胡思乱想着,那“七星锁妖法阵”的灵光便慢慢地消除,四壁墙面上的书架便缓缓地打开了,一股腥气浊臭的味道便慢慢地四散开来。 或许是里面的空气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接触到外面空气 的缘故吧,若是没有充足的空气的话,里面自然是不可能有活物的。那么必然,就将会是妖精邪魔都无法生存的地方。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好强烈的血腥味儿?!”那里面扑面而来的,是血液的味道。 敖慕鲛一步一步地走在通往深处的狭小密道里面,这条通道四周围全是不停地流动着的暗色水流,借助这水流的弱弱微光,她便很快就看见了面前不远处外的一扇石头大门,只见那扇石头大门的左侧,挂着的是一对儿寒铁铸造的大铃铛,此地分明没是没有一丝微风吹进来的,那寒铁铃铛却轻声微微地“叮铃铃”地响了两声、,映衬着这阴森森的地方,格外恐怖吓人。 “……真的是,这我上辈子得是造了多少孽啊,此生要被罚来这样的鬼地方寻求要找的宝物……”敖慕鲛便忿忿不平地嘀咕着,边掏出一张定心符咒来,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万一……她是说万一中的万一……这里突然窜出来一个被蛟族封印至此的降妖伏魔的道士或者僧侣之类的,她也得尚可自救的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还是谨小慎微一点儿的好,保险起见吧。 ☆、第三十四章 半龙半鲛的邪物 十分宽敞的四周,树立着整整数十道猎妖符咒,每一道每一道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看到这样的庞大阵仗,来自内心的恐惧充满了敖慕鲛的心脏。她的动作在自己掏出定心咒符的时候就开始变得缓慢,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内力牵引。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上前去推开了那个石头大门。 “……你是哪里跑来的黄毛丫头,真的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擅闯镇妖阁。”一道寒光迅速地击向敖慕鲛,朱红色的烈焰在她身边的冷岩上爆裂开来,星光四射。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杀羽墨杀长老啊,真是幸会幸会!”敖慕鲛站的地方不近不远,但是距离那寒光抛出的烈焰击碎石壁所发生爆炸的地方根本就沾不上边儿。其实她之前就见到这个杀羽墨曾经在敖落月出家门后偷偷尾随跟在她身后过,不急不慢,也不见他出面跟敖落月打过招呼,处于好奇心的驱使,敖慕鲛曾经侧面地询问过敖落月知道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后来看敖落月一脸茫然未知的模样,她也就没有再多管多问。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知道了杀羽墨对敖落月似乎心存有格外的关注。 再后来,她无意间了解到,在碧波深潭中的“七大长老”,似乎其中戾气最重的一个,就是杀羽墨…… 杀羽墨闻言一愣,这个女人——她居然知道他是谁?!不仅如此,她居然还知道他是一位“长老”。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女人——敖落月。不过话说那个小公主敖落月也才是一个只有普通的修炼幼蛟,连变化固定的人形形态都没有,不想显出原身的时候通常都只能每一天每一天短时间地幻化成为不同的容貌和身形。那么想必跟在那小公主身边的好友,也多半是个和她水平差不多的年轻蛟族…… 而他自己却是一位妖力颇高的长老,她怎么会发现他是长老的?杀羽墨不由得回想到白天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她们的对话,便瞬间勃然大怒起来:“孽障,你身为半龙半鲛的邪物,莫非是想要来到此地,救出镇妖阁中所困的妖邪吗?!” “……半龙半鲛的邪物?”原来先前偷偷躲在楼上面偷听我和小月说话的人会是你?!敖慕鲛冷冷地勾起了唇角,笑得邪魅狷狂。因为自幼被“半龙半鲛”的身份所困,敖慕鲛一直活得都很尴尬。龙族并不承认一个生着鲛人尾巴的怪物为自己的同族,觉得她的存在简直就是玷污了龙族纯净而高贵的血统;而鲛人,他们也并不愿意承认一个不能生产出鲛绡、流出的眼泪也无法化作珍珠的妖邪为自己温柔的同族… …所以从小到大,敖慕鲛从来都不敢自诩自己是个什么贤良淑德的“好人”,她也不打算当一个好人,所以这个知道她身份秘密的杀羽墨,管他是什么七大长老不七大长老的,今日但凡是有她在这里,这货就别想再活着走出藏书阁,于是,她眼底的杀气一泄而出。 ☆、第三十五章 失灵的法符 “长老,你的名字,是叫杀羽墨对吧,其实这个‘杀’字,可是众人对你的误解……你的原姓,应该是龙族流放的‘沙氏’对吗?既然如此,那么,杀长老也并非出身蛟族——而应该是龙族遭到流放的沙氏之中唯一一个独子?……” 杀羽墨听罢这话,不由得脸色大变,问道:“你这个丫头,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究竟是何用意?” 敖慕鲛抱手,笑道:“本来嘛,念及你们沙家多年之前对我太爷爷尚且有些恩情,我原本也没有必要对你们沙氏一族痛下杀手、赶尽杀绝,可是杀长老你做人太不安分,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么今日,你就不要再想着活着离开这里了。” “你想杀我?……你这半龙半鲛的邪物,你居然自认为自己能够杀得了我?!真是笑话!”杀羽墨笑道、,口气颇为嚣张跋扈。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么你可以试上一试。”电光石火之间,一记锁喉咒袭向了悬在半空之中高高在上的杀羽墨,那速度之快,竟然让他都无法捕捉到这记法咒的方向在何处?! 锁喉法咒从杀羽墨的右边肩膀横穿而出,滚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染红了一袭素色的戎衫。杀羽墨心中大惊,急忙也连连掷出几张能够夺取妖邪法力的法符,但是竟然却被敖慕鲛一抬手,接在了掌心。 敖慕鲛用中指和食指夹住那一张一张的法符,捏在手中给她轻轻一晃——那一张张法咒便燃烧了起来,瞬间便化为粉末落在地上,化为一缕青烟。 杀羽墨心中大惊,却见自己眼前一黑,便有一抹暗色的人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那是敖羽墨已然跃身来到了他的身后,左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杀羽墨杀大长老不由得大惊失色,惊恐而又不知所措。他之所以此刻陡然心生恐惧,并不是因为畏惧敖慕鲛会出手来杀了他,而是惊诧于敖慕鲛居然能够出手接住了他的镇妖法符?!“……这是为……为什么?!……我的法符竟然会对你完全没有作用?!……” 敖慕鲛心中冷笑,呵呵?为什么会对她完全没有作用?堂堂七大长老之一的杀羽墨,他竟然连这些事情都想不明白吗?——原因非常简单啊,因为她分明就并不是一个妖怪。 敖慕鲛冷冷一笑,说了一句:“那是因为我也在修习降妖伏魔的法阵啊,又怎么会怕你的法符?话说杀羽墨杀大长老,是谁告诉的你,身为仙族后裔就不能学习妖灵界的术法。” “什么?! 不会!……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你是仙族的后裔,仙族后裔怎么会……”仙族后裔又怎么会、怎么会是一条半龙半鲛人的妖邪托生?!虽然说她在这碧波深潭水晶宫里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什么人发现自己并非蛟族的真是身份,但是那也只能是说明她的妖力很强,并不能否决掉她身为妖邪的本质,杀羽墨听她这样的说辞,真的是吃了一惊的,直问道,“……那么,你到底是什么?” ☆、第三十六章 伏魔法阵 “我是什么?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当然,如果杀大长老您不肯相信我所说出的身份,硬要说我为邪物,那么我也不想花费气力跟杀大长老争辩高低。我自然也可以承认——我不就是杀羽墨口中所说的妖怪么,只是这些一般的法术对我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所以杀大长老啊,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凭你的妖法再怎么强大,你也一样是杀不了我的,反而是我——能够让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祭!——” 就在敖慕鲛要出手至杀羽墨于死地的时候,杀羽墨身后的那扇石头大门发出一阵阵低哑的“吱呀呀”声—— 石门——开了! 墨黑色的水流缓缓地流淌出来,四周围的那数十道法咒竟然在下一瞬间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血色的湖水,原先的一片碎石,都在这血色的湖水之中散发出一团团的小小光圈,一亮又一亮的,弥散开去。 瞬时之间,那铺天盖地的疼痛就遍布了敖慕鲛的全身,一种难以承受的痛楚逼得她吐出一口浓血后,便不得不失手放开了奄奄一息的杀羽墨。 这是杀死杀羽墨最好的时机,说不定也是此生唯一的一次机会……敖慕鲛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此时此刻,她周身连一丁点儿多余的力气都没有,自保尚且不足以,她又如何要夺取那妖物的性命呢?…… ……血色的湖水、一片碎石?!能够要用到如此上古妖术封印住的妖邪,让她终于知道——这藏书阁最顶层的镇妖阁里面,所封印住的,究竟是一个什么邪魔了。 “原来,用血湖碎石法阵所封印住的妖邪是狼妖?!——这个道人还真的是很聪明,居然会知道只有用这样的法阵才能封印住妖力强大的狼妖。不过这个法阵却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进入血水碎石法阵之中的妖魔也休想能够活着出去,更不要说是人类了……呵呵,不过说得也是啊,在这天底下还并没有什么古老的法阵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想当年结束封印之后,那个设置此处封印法阵的道人想必也逃不了必死无遗的命运,所以……杀羽墨,就算今日我确实杀不了你,你也一样是逃不出这里去的。” 杀羽墨刚才被敖慕鲛的仙族后裔身份着实吓了一大跳,因此此刻仍是没有彻底地缓过神儿来,他看着一脸平静、毫无情绪波澜的敖慕鲛,说道:“你是龙族,还是谪仙……” “谪仙?……”敖慕鲛看着杀羽墨,瞬间感觉这小子的脑洞实在是太大,她看着面前的血水湖泊,笑容里充 满着说不出来的忧伤,道,“我倒是宁愿自己既不是龙族、又不是什么仙族后裔……” “你是仙妖结合的混血?!……”杀羽墨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古老的法阵是专门对付狼妖的,方才敖慕鲛要出手杀他的时候,后来却又不知道为何却突然放开了他,独自蹲在一旁,看样子似乎是耗尽全力在抑制着什么难以忍耐的痛苦一样。 因此她不可能身上毫无一丝一毫妖精的血统,但是——她又说自己是“仙族后裔”…… 所以,她一定身上怀有着半妖半仙的血统。 ☆、第三十七章 半妖封血 这些年来,不断不断地有人问起敖慕鲛她的身份,而敖慕鲛所回答的答案,也是惊人地相似。 她不是妖……她也是妖。 就在此时,暗红色的血水开始慢慢地滚烫起来,一波又一波地泛起层层的血浪,冲刷着他们二人的双脚双腿,藏书阁的最顶层没有一物,一片黑暗。水中的那些细碎的石块儿仿佛顷刻之间就有了独立的生命一样,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一古脑儿地破水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击两个站立在原地并不动的敖慕鲛和杀羽墨。 敖慕鲛用手里的锁链劈开向着自己迎面飞扑过来的碎石,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拼命地跑开来去,如果能够按照她来时的原路返回的话,或许她还有机会可以出去,敖慕鲛在转身想要逃离此地的时候看了一眼已经没那层层的血水所覆盖的杀羽墨,只见杀羽墨的身体被浸泡在血水里微微地颤抖,双眼轻轻地闭合上,敖慕鲛不禁在心中冷冷一笑,心想,反正这个小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吧,她也实在是懒得动手去杀了他。 敖慕鲛私心想着,便一蹬脚,迅速离开被血水渐渐地漫延的地方。 ……杀羽墨此刻全身都不能动,暗自想着,难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么?!真是可笑,到了最后,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是死在了这些降妖伏魔的法阵上,因为一个半妖的血脉而死。杀羽墨杀大长老的意识在渐渐地模糊,一阵阵强烈的疲倦袭遍他的周身,很累、也很痛,他的眼睛慢慢地睁不开—— …… “后来呢?” 听完敖落月的讲述,不知道为什么,钱三公子脊背之后,只觉得一阵阵发凉。 “什么后来?……” 敖落月问道,一脸无辜。 “后来,杀羽墨就这样死了?” 钱御麟问道。 “……他,他没有死。”敖落月摇摇头,一脸浅浅的惆怅。 钱三公子惊怔道:“这样都能不死?那小子的命数也真是大啊……” 敖落月说道:“我也觉得。遇到被上古法阵所封印住的狼妖都能活下来,我很怀疑——那杀羽墨跟狼妖究竟有没有什么关联……” 钱御麟笑道:“有没有关联都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到底应该要如何快点儿找出破阵的方法才是要紧事情……” 敖落月听到他这样说,不禁睁圆了双眼,惊怔道:“……我以为你听明白了的,怎么?你竟然是这 样想的吗?……” 钱三公子听得更蒙,只问道:“我明白什么?” “天哪……”敖落月不禁白眼连天,说道,“上古法阵所封印住的狼妖,是不可能会离开藏书阁逃出生天的,因为且不要说它离不开那法阵,就算是它有本事呢能够出得来,也没有多余的能耐可以离开碧波深潭——所以说啊,离开碧波潭水晶宫的那一个‘狼妖’,必然不可能是本上古法印封印住的那一个狼妖。” 钱御麟说道:“你是说——现在在这里布阵的狼妖,不是你闺蜜敖慕鲛之前在碧波潭藏书阁中遇上的那一个?” “正是。”敖落月点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对上的这个对手,我估计他应该会是——” “你的意思是指……杀羽墨?!” “……” ☆、第三十八章 冒牌货 敖落月点点头,说道:“不过我也只是猜测,因为我从未见过真正的‘狼妖’究竟是长得什么样子,所以也无法百分之百就笃定地断言,现在在敌营之中布阵施法的‘狼妖’,就一定不是‘藏书阁’中封印住的那一只……我只是个人觉得,上古法阵是何等厉害的法阵,哪里就有这样轻易就能够被破解的道理呢?……即便是那只狼妖会冲破上古法阵的限制,成功地出来害人,照理来说,我们碧波潭中的长老们也必然不会不管不问——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那狼妖,根本就不是从‘藏书阁’之中出来的那一只。” 钱御麟点点头,应声说道:“你这样说,也是很有道理的,只是……不管现在敌营之中施法布阵的‘狼妖’到底是不是一个冒牌货;与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呢?……” 的确,即便能够确定这个人不是真正的狼妖,对于他们而今破阵,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敖落月心中知晓钱御麟此刻心中真正忧虑的到底是什么,便说:“也罢,我知道你心中只想着破阵之事,此刻我也不便吵你,你只忙你要做的事情便罢了。” 说完了她想说的话之后,她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记得的,她当然记得—— 她记得那个人,当年,那人一头像瀑布一般的秀发于顷刻之间披散下来,于一瞬之间就变为一片雪色,那人的眼睛突然睁开,绯粉色的瞳孔幽暗深邃,且也带着三分俯视芸芸众生的超然淡漠,那人的神色是那样的疏离且沉默,之手投足之间,一颦一笑之间,那人抬眸时候的那般神色,那人巡视四周时候的样子,那人玄铁一般的墨色长袍,那人于赤裸着的脚踝之上各自拴着的那一粒小小的银灰色的银质铃铛……那人一抬起手,眼睛上面的金色睫毛便会微微跟着这个动作而轻轻颤动—— 可是那个眼神看起来十分犀利而艳烈,能够在一掌之中就劈开敖慕鲛那十八道隐形的阵符的那人,能够只用一脚就踢碎封印的石板大门——自始至终都笃定而虔诚地相信着这个世界唯有强者才能够生存下去的那个人,他似乎在一起地方,都是可以行动自如、不受任何约束控制的。 只有她才知道,只有她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那个人说话时候的口气包含着多少轻狂和倨傲,她不会遗忘,不会遗忘了当她还是那样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小青蛟的时候,是谁在她的心里最先地播撒下的那一抹清冷而高傲的印象。 “你是何人?” 当年的杀 羽墨还只是一个具有七八岁孩童身形的幼小妖怪,被师父的法阵关在一个古铜色长满了铁锈的铁笼子里,因为他当年本身就长得极其瘦小,身上又穿得破破烂烂的,因此他的脚踝和手腕都是大范围地暴露在空气之中,那时候的小小的杀羽墨,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干干巴巴的破旧包裹。一天当中的绝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直在睡觉,就算是听见了门外有任何人争吵或者有人打斗的声响,他才会清醒过来。 那个时候,岁月无声、落花无情。 身为小男孩外形条件的杀羽墨在敖落月骤然闯入的时候会猛地突然抬起眼睛,一双暗夜一般漆黑明亮的漂亮眼睛,美若星辰,他那细细密密的长睫毛就像是时刻在轻轻的颤动着,沾染着清晨时分的零星珠水,碎玉片儿一般。年轻而并不更事的敖落月看到此情此景,禁不住心中微微地一颤,只觉得眼前仿佛就是被刺眼明亮的太阳的光圈儿晃了一下似的。 ……没有人,在此之前,曾经拨动过敖落月敖小公主的心弦, 毫无疑问地,杀羽墨是第一个。 ……或者,也是唯一的一个。 只是为什么,长大之后的杀羽墨——居然会在不知不觉之间,渐渐地变成了这样一个妖气缠身的邪物…… 一个冒牌货。 时光,真的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东西啊。 敖落月时常都会,忍不住这样默默地想着。 ☆、第三十九章 联姻 月色的光辉将黑暗照亮,森林也安静了下来,飞禽走兽消失匿迹,好像方才只是一场梦。钱御麟躺在草地上,一只手无力的搭在额上,白天的时间烈日炎炎,到了晚上却是清凉,她十分喜欢这样的天气。 “有酒不喝,这可不像你。”敖落月向她扔了一袋酒,钱御麟轻而易举的接住,坐了起来,敖落月问道,“怎么了,明明一路上欢天喜地,现在却苦着一张脸?” 钱御麟灌了一大口酒,“晓得我为什么答应那个君侯同意将我的堂妹嫁到符远县去么?” “……我对你堂妹的婚事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两个领地的君侯会付我多少银两。毕竟一路上千难万险,邪魔妖物无数,出力的可是我。”敖落月一笑,敖慕鲛说她没有了法力,她可没有承认,只是因为些事情,法力消失了段时间而已。 “方才可是你问的我。” “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就请说说看。” “……你这个人,倒是有趣。” “我亦如是想的。” 钱御麟又灌了一口酒,“我堂妹她,从小鸿鹄之志,不类寻常女儿家,她说她从小就一直时常出现着同一个梦境,梦境里面有一个绝世的临风君子,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子的尸体,多少日夜都不肯放开,雪花飞舞,他的眼泪流干了,流下的是红色的血泪。看见他悲痛哭泣,她也跟着哭了,她说自己有多想抱抱那个男人,跟他说不要哭了好不好。可是,无论她在梦境之中怎么做,他都听不见……这样重复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我堂妹她遇到一个叫半夏子的女人,她告诉我的堂妹,说她此生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会嫁给任何人,我堂妹问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她告诉我的而堂妹,等她的那个人并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她说我堂妹应该爱的人,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之中。……那个女人说我的堂妹本来也不属于这里,她是因为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所以来到这里,投胎成为了我的堂妹。我堂妹开始的时候并不相信,直到后来查找了每个地方的兴衰历史,发现符远县是千年之前的血妖国度,所以我猜想,我堂妹之所以肯同意嫁到符远县区,是不是因为她觉得唯有如此,才可以见到他的心上人之类的……” 半夏子!……什么人?她从没有听说过的名字,想来这个叫“半夏子”的女子一定也不是凡人吧。 敖落月深吸一口气:“你晓得血妖在哪里么?” “很显然,我并不晓得。”钱御麟挑笑,手撑着头 。 “……你是不是在害怕我晓得了之后,会杀了他?”敖落月看出他不可能是真的不晓得,之所以不说难道是因为我是妖精?! “你杀不了他,他从那样遥远的地方而来,老天爷又怎么能令他受到你的伤害呢。就算是逆天而行,永不超生,我相信血妖此次也不会放手。”望着天上皎白的月光,他此刻似乎是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事情,他并没有打算要告诉敖落月。 敖落月不晓得他说的话有没有其它意思,她晓得的是,钱羡儿的爱是不对的,凡人和邪魔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的,凡人只有不过短短数十载的寿命而已,可是邪魔却有千年时光,百年之后,仰身躺下,月缺花残。 “敖落月,总有一天,你也会陷入爱恋之中,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她经历过了一千多年,这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经历过一次,只是这一生她了无牵挂,可以随心而为。 可是爱恋,它令人痛苦,也令人快乐,为何到死,都没有人说过爱她呢? 钱羡儿……她不肯过的奈何桥,想要再见血妖一面。 怒气打翻的孟婆汤,仍旧还是不能忘却。 ……她停在望乡台,百年。 她想要留下来,看世间桃花,长枝、冒芽、抽苞、开花。 也看他。 自她逝去那一刻,那片桃花凌霜怒放后,桃花树好像在一夜之间被抽去了灵魂,慢慢地枯萎、僵死,再也不曾开过。 她忘了很多事情,唯独忘不了关于他的事情。 血瞳,黑发,绝代风华。 遥远的血铭湖畔,幽幽的牧笛声时断时续,深渊地哀鸣,生无可恋地彻骨绝望。 整座湖边,牧笛声从一个四季桃花盛开的山谷之中传来,外面雪深过膝,这里却是满天花舞。 “公子,属下得到消息,符远县要和钱府联姻?” 曼天花飞,落英缤纷,粉色的花瓣飘飘洒洒地落在桃花树下雪衣男子的青丝间、衣襟上。落寞,凄艳。男子静静坐在一张绣凳上,微垂头颅,眼睑半敛,只看得见长长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以及,那左眼下的硬硬的旧伤疤,高贵冷艳。没有停下手中的牧笛,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一言不发。 白衣男子的声音沉静如水,温润中自有一股冰冷孤傲:“联姻?” 随身侍奉着的小仆听罢一愣,意识到自己的 失态,立刻跪下:“是。若公子不想他们之间联姻,我去将他们统统杀光便是。”” “从钱府到符远县要经过平业村,平业村是狼妖的地盘,他们活不到符远县的。” “……是。” 微微吹过的徐徐清风,拽落一瓣瓣桃花,花瓣落在那白衣男子的身上。 ☆、第四十章 日行一善 敖落月再次见到钱羡儿的时候,是在午后十分。 “实在是好笑,痴情忘不了,等一世也不得相见,红尘太也无聊。三世约定兑现不了,回头不愿过的奈何桥。是谁在笑谁?说要了却也还是忘不了……” 吹牧笛,听着外面的厮杀,一笑而过,她记得前世的兵临城下,她被当成战俘,送上刀斧下的害怕,从失望到绝望,希望被人捏得粉碎,世人无情,她晓得。血腥万丈的画面,撕裂的浮尸,堆成丘。 她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管,不要人的生死,与她无关,今生,她只想找到他。她早就背叛了家族,再背叛一次又何妨。 “想不到你会吹奏牧笛?”这妹子还真的好兴致。 “……那些狼妖都杀了吗?”一路下来,她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就是敖落月都不会下杀手,杀袭击他们的邪魔妖物,为什么?按理说敖落月是一个妖精,一个妖精的习惯动作不就是取人性命么。 “……跑了。” 钱慕儿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敖落月,半晌才道:“哦,又跑了,也是有趣。” 敖落月撇了这个女人一眼,突然冷道:“你最近总是一副很想死的样子,身为一个新婚娘子,你非要和自己死磕着,天天想着要跟什么人同归于尽吗?……” “……是你想多了,我怎么会想死呢,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呢。”钱慕儿笑道。 “新娘子啊,从远山城到符远县,我们会遇到无数邪魔妖物,你可晓得?” “……呵呵,晓得晓得,所以我会格外地注意安全,落月姐姐你尽管放心。” “你还晓得就好。” 天气阴暗,转瞬之间,满天遍地大雨便跟着下了起来,迅速地洒了一片。敖落月望着遍地的白森森的邪魔妖物白骨,路过的人们却竟然对此视若无睹……他们并不像是一个一个的人类,倒是真像是一具一具,没有魂魄的邪物。 墙角蹲着一个衣衫破烂不堪的女孩子,容貌很是年轻,身子却瘦得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整座远山城里的人口很少,绝大部分都是老人,却不见多少孩子……敖落月一拉缰绳,马车里的钱羡儿好奇她为什么突然就停住了,于是便好奇的拉开车帘,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满天遍地的哭喊声响,挥之不去的沉重怨念,敖落月的脑子里填满了求救的声音,救救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天 杀的。”敖落月忍不住生气道。 旁边的兵将们奇怪的看着他们这位“降魔师”,随着一路下来,这位“降魔师”的话很少,除了见他们大小姐的时候是这样,遇到邪魔妖物也令他们不要出手。当然了,他们个个是肉体凡胎,小小一只幼年邪魔妖物就能令他们尸骨无存。敖落月为了避免士兵人数的减少,只好令他们不要出手。 随着敖落月的一声怒声呵斥,四周围的不安浮动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时候一个苍凉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呀——你不要吃我,你们不要吃我!……” 只见四周逃窜的众人,一个一个地都惊恐的躲进了自家门里,士兵们寻声望过去,见到一个容貌异常俊朗的男人拼命地向着他们跑了过来,在他的身后却跟了十数匹棕色的狼! 本来以为他们的“降魔师”会见死不救,毕竟一路她都是冷漠观望,只要不冒犯了他们,什么就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正当他们拉起缰绳要走的时候,那个男人被众狼围攻的时候,一道身影跳进了狼群,霸道的甩飞那十数匹狼群,那是他们的“降魔师”!高傲,冷漠,清冽地立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 狼群见红衣女子腰间的星钱,嗷嗷嚎叫,不晓得在叫着些什么,只见它们扭头朝远处跑了。 这么长的时间之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面孔,她想要记住的面孔,如果不是那一眼,她不会慌了手脚。 “……小月,你怎么又偷吃深海里的水藻,你会被你父王责怪的你晓得不晓得?……” “……小月快跑,你那几位兄长回来了!” ——杀羽墨,那是杀羽墨孩童身形时候的容颜! 那绝美的脸容倾尽天下,一双流光如水的眸子清澈透明,好像有一种能够轻易洞悉世间万物的本领一般。孩童身形时候的杀羽墨,他那修长的柳眉,秀挺的鼻梁,红色的唇瓣,凝脂般的皮肤,无论哪一样都像极了绝世的美人,只是眉宇间隐隐透着的一股男子汉的英气,令尚未修炼成人形的敖落月得以清醒了过来,她晓得面前的这个男子,骨子里透着的是一股妖魅气息。 “小月,你……你是一个妖精?哈哈,我竟然见到了一个妖精。”清丽的脸容漾起了能令寒了千年的冰瞬间消融的笑容,那是真真正正直达眼底暖人肺腑的笑。 …… 雨打湿的衣衫,黑发,令那个男子的脸显得更加的苍白,敖落月微微皱眉,明晓得这个人不是当 年她所认识的那个杀羽墨……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道:“……你受伤了吗?” 那个男子听到,顿了一顿,说道,“不碍事的,只是皮外擦伤。” “……找个地方借宿,我们明早儿再启程。”钱御麟下令道。 “是。” 进入客栈,顿觉光线弱了许多,人们传来的目光,令他们打了一个冷颤,正当男子看到小屋的那一刻终是脱力般地倒了下去,敖落月一把扶起了昏迷的男子,发现他后背的衣服被殷红的血染湿。 温和的房子环绕药香,敖落月时不时的望着那个躺在床上的男子,和当年的杀羽墨一模一样的容颜,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如果……什么转生投胎或者是私生子的言论,不会的不会的,她脑子一定是被那张脸震撼到了,杀羽墨已经长大了,他又不是妖怪,他是人,虽然他变成了一副不妖不人的鬼样子,但是他也还是不会娶妻生子、有什么孩子的。 男子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清凉,缓缓睁开眼睛,见救他的那个女子也正在看着自己。 “那一群狼该不会是因为想吃你才攻击你的吧?”敖落月看着他说话,用单手撑着头。 “是。”男子点头,不过敖落月魅没信他的话。 “青天白日的,狼竟然大胆到袭击人!” “这是平业村,狼妖的地盘!你不晓得?”男子显然也有些惊讶,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外来人士。还有那个马车里的女子,那究竟又是谁? “我们确实不知,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应该会绕路。” “你们要去何处?” “符远县。” 男子想了想,道:“去符远县的必经之路是平业村,没有其它路,否则我也不会顶着被狼妖吃恐怖过平业村啊。”仿佛躺在软软的床上很舒服。 “你好好休息。”敖落月站起身。 “我叫墨禹,你叫什么?” 敖落月微微眯眼,不晓得他为什么会问她叫什么:“敖落月。” “……” “……你这是什么表情?” “好奇怪的名字!” 敖落月微笑:“很少有人会这么说。” “可是在蛟族甚是龙族里,这是一个强大的名字,为了你更好的活着。就像是被赋予了灵力的名字。” ——是个 强大的名字…… 是啊,她父王曾经这么说过。 “外面怎会那么吵?” 墨禹道,“这里的人应该看到你救我的那一幕,所以,村里的人应该在聚集在外面了。” “村里有邪魔妖物,为什么他们不去请一个降魔师?” “……你晓得请一个降魔师需要多少银两么?” “不就几十两么?” “可是平业村一文钱都没有,这里的贫瘠你应该看得清楚。虽然我觉得斩杀邪魔妖物的降魔师们很潇洒,可是有时候也讨厌他们,因为他们很势力,眼睛里只有银子。再说了,经过远山城的邪魔妖物的屠杀,死了几百名优秀强大的一个妖精。就算他们要找,也很难找到啊。” “我有正经事,帮不了他们。” 客栈外……跪了一群的人。 ☆、第四十一章 定心法符 “所以大小姐,你就答应了村民们的请求?”钱羡儿用筷子晃动着碗中的水。她喜欢吃肉,所以桌上的素菜她碰都没碰,倒是她身边的墨禹低头狂吃,好像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她也确实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饱饭,自从决意要离家出走之后。 “当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大郡主,你就应该善良一点,这样才能嫁得出去。”钱御麟没有一点儿形象的叼着一棵白菜帮。 “御麟兄长,如果我不善良,你可就不会在这里吃着美味佳肴了。”钱羡儿笑道,用手指一指敖落月,笑道,“还有你哦——大小姐,我看你的脾气也不比我小多少……” 敖落月一口汤水哽在喉咙里差点儿没有呛死自己,这个女人,她……她可以一掌劈死这女人么?为什么和这个女人在一块,自己很容易生气。 敖落月扬起笑脸,“郡主,我很忙的,我还要保护你不被邪魔妖物当成点心给吃了。” “……是是是,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很容易会被吃。” 钱羡儿抬眼,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墨禹,嘴角微杨,“就像你一样?狼见了都想吃的小少爷。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某个有钱人离家出走的富贵公子吧。” “……噗嗤!”墨禹一听,嘴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是啊,这个女人十分讨厌,很讨厌啊,非常讨厌。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被家人抛弃,要送到哪里去的官家小姐。大户人家是不会令自家的孩子就带这么几个人出远门的。” “抛弃?!你才被家人抛弃,只有我抛弃他们,哪里容忍他们抛弃我。”钱羡儿一巴掌扇在墨禹头上。 “你们聊着,我去找吃的,”看客栈的样子,估计也没有肉吃,“郡主用完膳之后,就不要出门了,我在门里设置了防妖法阵。” “是了是了。”钱羡儿有些颇为不耐烦地回答。 “……你等等我,我也要出去。”墨禹跟在敖落月身后。 茂盛的丛林,飞鸟都不见,敖落月微微皱眉。 “这里的动物都被狼给吃了,哪里还有什么野味。” “要不我们吃狼吧。”敖落月扬起大大的笑脸。 “你……你笑的样子真是好吓人。”墨禹害怕的后退几步。 “我认为挺好。”敖落月拍手,他说得对,一旦饿了的敖落月是十分恐怖的。 一定是想吃肉想疯 了……墨禹这样想着,不然怎么会想去吃狼?!千百年都没有吃狼的事情发生过。谁敢吃它们?即便是邪魔妖物多半都不会吃狼,顶多也就是吃吃人。 远处闪过一个身影,漂亮的眸子不甘心地看了敖落月一眼。身影速度太快,就连敖落月都没有察觉。 墨禹刚要阻止她,然后发现哪里还有敖落月的人影。 ……不是吧,真的要去找狼吃去了?! 半个时辰以后,河边升起火烤的烟雾,肉香飘远,找到敖落月的墨禹惊恐的瞪大了眼看,那架子……架子上的,被烤熟的,绝对不是狗,村里没有狗,那是狼!她真的在烤狼吃?只见她用刀说撕下一块狼肉,尖锐的牙齿咬了下去…… “你就不怕狼妖晓得你吃它了同族?……”墨禹说着,从怀里掏出刀也撕了一块狼肉。 “喂喂……”敖落月生气的伸手,见他那张脸,收了回来,护着自己的食物是她天生的本能,要不是墨禹长得像小时候的杀羽墨,看她不拍死他,敢和她抢吃的。 “什么事?”墨禹眨着大大的眼睛。 “狼吃光了这里的食物,我找不到吃的,只好吃他们,这有什么不行吗?” “对对对,谁敢说……不对!”墨禹抬头,突然看见满天的秃鹫。 “……”敖落月也十分惊讶!怎么会有秃鹫?有乌鸦她还相信,毕竟林子里没有它们的吃食。 每一只秃鹫都硕大无比,不晓得在哪里抓的野味,轻而易举的直接将食物给撕裂,半空中可以看见猎物的肠子鲜血落下,十分血腥而它们那犀利的爪子上闪烁着黑色光芒,显然淬了毒,这些秃鹫,极有可能是有人特意养的。 “哎呦!”一只秃鹫向他们疾驰而来,翅膀大张,仿若能将天地覆盖那嘴巴上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好似一旦碰触到人体,将会深深勾进皮肤之中他顿时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 “快趴下!——”敖落月厉喝一声,整个人从地上跳起,半空中,她唤出兵刃,对着秃鹫狠狠砍去。 那飞驰着的秃鹫,仰天长嘶一声,整个身子在空中打了个转,接着做自由落体狠狠栽下来。 秃鹫,并没有袭击敖落月,而是齐聚扑向墨禹,敖落月一双眼睛犹疑的打量着墨禹,狼袭击他,秃鹫也袭击他,他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它们为什么就只对付你?”敖落月斩杀一只黑毛儿秃鹫,走到墨禹身边。 “我怎么会晓得?可能我天生就点儿背吧。”他可不敢告诉敖落月,因为他偷了狼妖的宝贝,所以才会被他的人追杀。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她,那件宝贝对于他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墨禹,你可真是在自寻死路。 “哦,点儿背?墨禹小公子,请你说谎的时候不要移开自己的目光,不然的话可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话。” “……你说什么,哎呦——”墨禹手中的短刀太短,秃鹫的利爪很长,利爪涂着剧毒,若是划破了一道小口子,怕是就会立马毙命。 “啊呀!……”墨禹滚在地上,瑟瑟发抖,样子十分痛苦,敖落月目光闪过凛冽的神色,她心中果然还是做不到对长着这样面孔的墨禹不管不顾。 左手轻摇,手中多了一张法符,银光环绕在法符的四周,一道道银色的光芒以敖落月身子为中心,四散开来,“……定心伏魔——出!” 话音停顿,那银色的光变成万道利剑,齐齐刺向那些秃鹫! 那些秃鹫纷纷地掉落在地上,然后……竟然变成了一具人形! ☆、第四十二章 带我一起走 经过两天敖落月的法符医治,墨禹的小命可算是保住了。晓得自己有一弱点过后,敖落月便修习了医治邪魔妖物攻击所伤的医术。 “你说那些妖邪为何没事攻击你们?”钱御麟站在她的床榻边。 敖落月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脏话,心想:我是妖精,我都不晓得他们为何突然攻击我们,你想破了脑袋也是白搭的……只是——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见钱御麟这样立在自己的身边,可为什么这次看见了他的面容,自己的心跳会跳这么快? 敖落月发觉了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道:“我也不晓得。” “听平业村的人说,吃人的邪魔妖物除了狼妖外还有秃鹫,秃鹫多食腐肉,这次不会是秃鹫吧?”钱御麟继续打量,完全忽视了醒来的墨禹。 “不晓得。” “如果不看他的爪子,怎么看都是一个人啊。” “不晓得。”敖落月坐起身来,看了躺在地上的那个妖邪一眼。 墨禹觉得被忽视的感觉很不愉快,便道:“我……我也醒了。” “嗯。”钱御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敖落月道,“喂,你救回来的那个小少爷醒过来了。” 小少爷……!墨禹气哼哼的瞪大眼睛,呵呵,你……你这话说他好像不晓得他叫什么名字一样。 敖落月手指一动,轻轻迈步走到床边,坐下,不雅的翘起二郎腿,严肃道:“墨禹,我们来聊聊以后的事情好吧。” 墨禹点点头,身体好像是被控制了一眼,敖落月的眼神太冰冷,冰到让他不敢也不愿意再回答她问的话,可是她身上散发的压迫感,却又令他不敢不回答她的问话,是啊,这种感觉就像他的母后给他的感觉,那是天家的气势,不容忤逆的威严。 “我晓得你不愿意说,邪魔妖物为什么袭击你,我也不感兴趣。我们要聊的,是等你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之后,我就该送你离开平业村,至于你要去哪里,都随便你。”想到那些还没有苏醒过来的邪魔妖物,敖落月忍不住心头开始发紧,“——对了,你身上所中的毒我已经帮你解了,现在你可以回自己房间。” “……我”墨禹看来看四周,就除了敖落月之外,只有钱御麟一人,就坐了起来,“我若是想要聘你作为我的护卫,需要多少银钱?……现在我身上没有银子,但是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就算是你有钱,我也是不会帮你的 ,万一为了你连我的小命都折腾没了,你给我再多的钱,对我来说也是没有用处的啊。” “你只需要把我送出远山城就够了。” “出了远山城,就会前往符远县,因而你从一开始就对我说谎了,我又该如何相信你呢。”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要你才能帮我。”墨禹急忙说道,“你们不是也要过远山城么,随便带上我就是了,到时候让我帮着你们做做下手也是可以的。” 钱御麟钱三公子举止悠然地为自己倒茶,自己却并不肯喝,纤纤的玉指只是轻轻地划过茶盏,不晓得他心中究竟何异意,带上这样的一个拖油瓶,可不是敖落月平素喜欢办事的风格。 ☆、第四十三章 慵懒的降魔师 敖落月看着墨禹,说道:“我晓得了,不过就像是你自己所说的那样,我只带你过城,并不能专门抽出时间来照管你的周全。” “嗯,……谢谢你。”墨禹感激的看着敖落月,眼睛里面闪烁着激动和一丝喜欢。她果然还是刀子嘴面团儿心,不然怎么会令敖落月救村里的人,不然怎么会帮他。 “快躲开——”敖落月拽开墨禹,墨禹却赤手握住秃鹫妖怪的手腕,眼神的犀利的盯着他,“小子,我念及你刚刚修成人形很不容易,这才放了你,怎么——你是真的想死想疯了吗?” “……把我想要的东西,交给我。”邪魔妖物无视敖落月,凶狠的瞪着墨禹。 “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那并非你该拿的,把它交给我!” 区区一只秃鹫妖怪,不该是敖某人的对手,钱三公子心想,敖落月既然连狼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在意区区一只秃鹫妖呢?……没必要太过为之担心。 钱御麟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幕,最后扔下一句话,“你们自己惹出来的乱子,你们自己解决好了,我肚子很饿,先去厨房里面找点儿东西吃去了。” 敖落月听了这话便瞬间涨红了了脸,心中极短的时间之内便问候了钱三公子的亲戚朋友一个遍,心里想着,这个钱御麟该不会真的就是她的克星吧?! 邪拧的妖光在秃鹫妖怪的手掌之间流窜,墨禹这才一放开手,只在一瞬之间,那秃鹫妖怪便挣脱了他的束缚,一爪就向着劈了墨禹,然后——爪子变了形,一瞬之间九变成了一双白皙的芊芊玉手。那墨禹也只是觉得被凡人打了一耳光一样,并不十分地疼痛。 那个叫敖落月的女人,她竟然封印住了自己的妖法?!秃鹫妖怪愤怒的双眼之中几乎都要喷出熊熊的火焰出来。 “被他一说,我也觉得饿了。”敖落月捂着肚子,笑道,“墨禹——这货折腾不出什么花儿来,我们只管将他放在这里就好,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不必格外在意它”。 如此几日下来,秃鹫妖怪三番五次地去偷袭墨禹,可是每次敖落月都会从中作梗、被迫中断,令他一事无成。起初的时候,士兵们见到那个墨禹公子总是会跟在他们的“降魔师”身边,还会觉得别扭,如今看习惯了,而且是寸步不离。 “降魔大师”敖落月也因为此发过不小的脾气,就她个人而言,她一向是喜欢独来独往的,所以身边也没有一个伺候她饮食起居 的人,一则是因为她素来都没有让人跟随左右服侍她的习惯,二来也是担忧被人识破了她原身并不是人类的事实——可是这个墨禹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丢也丢不掉,甩都甩不开,最后怒了几次,终于没有任何的效果,她也只好随着他去了。 晓得墨禹性子虽然固执己见,但是本性纯良、并不讨厌,敖落月闲的无聊的时候,也就很是喜欢作弄捉弄他,和钱御麟一起。 点儿背的墨禹公子便惨兮兮地认倒霉,但是他生来就是很招惹妖怪注意力的体质,迫于生存的压力,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来找敖落月寻求庇护。敖落月是一个十分慵懒的人,常常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躺在哪里乘凉,她的秀发就十分随意地披散在她的脑袋后头,有几缕便随便地落在她两边的面颊旁边,给本来就生得非常漂亮的她增添了几分妩媚气息。 如此散漫慵懒的人,因而任凭墨禹怎么看,也觉得敖落月不像是一个“降魔师”,倒是更像是隐士……或者,一个妖精。 ☆、第四十四章 复滑散 “你把这个吃下去,我便帮你解除封印。” “……这个是什么?!”秃鹫妖怪接过那只小巧玲珑的琉璃瓶子,那只瓶子十分的漂亮,而且还带着一种浅浅的幽兰色,若是近处观察,可以看见那瓶子的周身有一些不认识的法符,就像是甲骨文一般,浑身透着一种神圣轻灵的感觉。般晶莹剔透的浅绿色水珠在里面跳动着,是跳动着,那颗水珠就宛如有了生命一般,欢呼雀跃的往外蹦跶,秃鹫妖怪凑近观看,一个不巧,里面的东西便滑到了他的嘴里,让他忍不住大惊失色地叫道,“你……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复滑散。” “复滑散?……那是什么?是毒药?……” “你觉得是什么便就是什么好了。” “……难怪你会突然答应为我解除封印,你们‘降魔师’果然是邪恶狡猾的。”那秃鹫妖怪的脸上闪过一抹难言的苦涩,尽管很快就消失了,可是敖落月却抓住了那一丝丝微弱的表情变化。 这个秃鹫,它在憎恨着“降魔师”? “敖法师,有几个人,他们在客栈外面等了您很久了,您要不要出去看看?”两个普通平民打扮的士兵一大早便在敖落月的门外等候着她。 “等我的人?……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敖落月感到十分疑惑。 “……我们也不知道,估摸着应该是村里的人吧。”那两个士兵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村里的人?……那他们过来找我做什么?——你们俩个带我出去看看吧。” “是。” 客栈之外,一个粗布荆钗的中年妇女静静地等候在那里,也许是这个妇女的样貌有些过于出挑,以至于一出来的时候,敖落月都没有注意到跟随在她身边的孩子,此刻扭头看过去,那抹瘦小羸弱的身影站在那里,仰着头正与她大眼对小眼。 那个小孩也不过就只有三四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在与敖落月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就立刻便羞红了脸、垂下了头。 “你们特此过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敖落月嘴角轻轻地一牵,刻意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样子,仿佛对于他们的出现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降魔师大人,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那个粗布荆钗妇人一见到敖落月,便像是找到了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一样,“扑通”地一声就跪倒在地,苦苦地哀求着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模样真的是一副 说不出的可怜。 “……?!”敖落月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话也不说一句,上来就直接下跪哀求,搞得她根本无法拒绝,反而成了最尴尬的一个。 遇上这样的情况,她纵然有心害怕麻烦想要拒绝面前的这个夫人,她也不知道还能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来拒绝——只得先听她说话。 “夫人,你先快快起来,跟我细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敖落月生平最见不得人痛哭流涕、更见不得女人鸣不平、受委屈,便匆忙蹲下自己的身子,扶着那妇人起身来。 ☆、第四十五章 救人是第一位的 “法师娘娘您是有所不知的,我们一家五口原本就都住在江畔,前几天,一群狼妖把我的丈夫和我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抓走了……听人家说,您的法力强大,能够帮助我们除掉那些害人的狼妖……因此,专程过来求助于您,法师娘娘,我一个妇道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实在是没有能力可以与那些狼妖相抗衡——所以,所以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儿子女儿和丈夫,求求你。” “……法师娘娘,救救我爹爹、救救我兄长、救救我姐姐……求求您了。”可爱的孩子拽着敖落月的衣角,说不出的可怜模样。 敖落月真心觉得麻烦,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形,她却不得不救人。 “你们可晓得狼妖的住处?” “这是知晓的。”听出粗布荆钗的中年妇人沙哑的声音是因为哭得太多,眼睛也是红肿一片,敖落月低下头,顺手便抱起了那个三四岁大小的孩子。 “走吧,我跟你们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啊,她不想去的,她哪里都不想去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对于这样的事情,若是要她丢下手儿不去理会,那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法师娘娘,您不用带些什么法器吗?——”通常来说,一个名震四方的“降魔师”的身边,不是都会随身携带着一个装满法宝、并且从不离身的宝囊吗,里头会专门装着一些除妖的法器,那么……面前的这位神通广大、会伏魔降妖的法师娘娘,她居然就这样空着两只手儿,和他们一起去降魔除魔去吗?! “不必了。” 敖落月又细细地看了这对母子一眼,她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那个孩童,似乎是在暗暗地想到些什么,下令让自己近旁的士兵们凑上前来,自己不晓得跟她的士兵说了些什么,便见那些士兵们流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慨然模样,朝着敖落月拱手施礼。 敖落月牵了一匹马,把那个三四岁大小的孩子放在马背上。十分突然地,走到地方越来越偏僻之处,空气中便弥散出一丝一丝的血腥气息,阳光逐渐被茂盛的树林所遮挡,敖落月心中暗暗地叹息道:我原本还尚且以为是我自己多心了的,而今看来,竟是我所料不差分毫…… 于是便面上微微一笑,颇为好奇地问道:“夫人,您看这邪魔妖物所居住的地方果然是阴森恐怖,就像是一座坟地似的,就连我,看到眼前这样的景象,都是忍不住要开始害怕了的……” “呵呵,你自然是应该要感觉到害怕的— —因为这是,正是你的墓地!……”马背上端坐着的那个三四岁大的孩童,忽然发出冰冷阴鸷的声音,如此说道。 只听“倏”地一声,那马儿便突然地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嘶鸣,接着马儿便快速向敖落月奔去,敖落月因为早有所防备,便立马就从地上一跃而起,稳稳地立到一棵大杨树的树枝之上,抬头一看,只见那个妇人被尖锐而坚硬的树枝直插入自己的胸口正中,当场丢了性命。而那匹马儿受到极大的惊吓,正在拼了命的向前奔跑。而后,那匹骏马因为已经受了伤,血流如注,在一阵狂奔之后终于倒地,四蹄在一侧无力地划拉一阵之后,便抽搐而亡。 “……呃呃……” 这匹似乎是钱三公子钱大将军最喜欢的一匹好马……可惜了的。 敖落月心中暗暗觉得有些抱歉。 果然啊,眼前的这一切,和她心中早先儿所料想到的没有任何差别……眼前这个萌得不要不要的娃娃,他是个——妖物! ☆、第四十六章 妖狼现身 这匹似乎是钱三公子钱大将军最喜欢的一匹好马……可惜了的。 敖落月心中暗暗觉得有些抱歉。 果然啊,眼前的这一切,和她心中早先儿所料想到的没有任何差别……眼前这个萌得不要不要的娃娃,他是个——妖物! 那匹骏马殷红的鲜血直接喷了那个孩童一脸,然而他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歇,他只是伸出袖子轻轻地擦拭了一下,便向着敖落月一眼看过去,那通红的妖瞳、那狰狞的面部神情,似乎在叫嚣着,我一定会在下一刻,便将你撕成碎片一般:“我的法师娘娘啊,你倒是很聪明呐,你怎么会知晓呢?——这是我设计的一个‘引蛇出洞’的陷阱?” “‘引蛇出洞’?……你说得是你自己吧。身为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孩子,你居然见了陌生人也不害怕?而且口齿伶俐、说话的逻辑如此之清晰——就好像生怕我不肯跟随你们一同前往一般。而且,你莫非不记得了?整个平业村中,已经没有什么孩童了,况且,既然狼妖抓了那个女人的丈夫和儿子、女儿,却唯独没有抓你,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你自己好好瞧一瞧,你长得是如此细皮嫩肉、水灵可爱,把你抓去吃下肚子,才能算是吃到了童子肉中的极品不是吗、?” “……啊哈哈哈哈,有意思,你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我倒是还要感谢这个孩子的好皮囊,托他的福,我才能如此顺利地期骗到不少人,抓他们才会变得如此轻而易举。” “你是……狼妖吗……” 敖落月看着他,看着看着,内心深处就感觉到了一种,深刻的愤怒。 此刻,敖落月蛟族的灵力正诡异的凝滞停留在半空之中,而后慢慢慢慢地旋转推进,就好像是有着一股无形的气流在他们二人的身边流动。 敖落月手臂一伸,左手中便凝结出一把冷银色的长剑。 狼妖…… 与少小时候的杀羽墨一样俊秀纯美的容貌,心中却比他丑陋一百倍、一千倍,你既然已经入道为妖,那就应该用你原本自己的皮囊、自己的容貌! ……少年时候的杀羽墨,无论如何,她都再也找不回来那个人了。 然而,时光流转、一去不返,任凭她再如何怀念,那时候的杀羽墨,已经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即便寻得他的童年容貌,也是再也找不到他那时候的心了。 来不及多想,突然地,便见那妖怪的身边迸射出了许多闪亮的火苗——毒火像是 伸出了千百条贪婪的信子,瞬间便照亮了他们的周边,那狼妖居然像一团愤怒的烈火,好像一个被地狱业火焚烧着的妖魔,变化出长达三尺有余的狼鬃,发出“嗤嗤嘶嘶”的灼烧声响! 一道道烈焰向着敖落月袭击而来,敖落月手中手起刀落,一刀接着一刀地劈开那些烈焰,敖落月整个人都觉得说不出道不明的一股疲惫,她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一条腿紧紧地绷直,一只手便握拳抵在大腿上,而另外一手只是用剑撑住自己的身子、让自己不至于被那烈焰逼得毫无容身立足之所,那火焰熄灭之后,竟然散发出了一股浓郁的臭气——敖落月凭借着自己一千七百年的修为断定,面前这个妖狼的修为绝对是不低的。 狼妖也好、秃鹫妖也罢……他们还真是成了一家人,为什么这一路走过来,她就不能遇到一些心存善念而修行着的妖精呢?! ☆、第四十七章 逼着她动手 狼妖也好、秃鹫妖也罢……他们还真是成了一家人,为什么这一路走过来,她就不能遇到一些心存善念而修行着的妖精呢?! 遇着钱御麟这样的人,她还真的是倒了血霉。 然而即便是倒了血霉,她也依然还是觉得,自己不能丢在这里的一切,出去再躲到她那水晶宫里去—— 她看上的,是钱御麟体内的龙魂。 开玩笑啊,她已经将自己剩余的生命都尽数交代地差不多了啊; 现在,龙魂还没有到手,她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就收手不干了呢?…… “我敬爱的法师娘娘啊,就凭你现在有的这点本事——还妄想着要拯救平业村?哈哈哈……可真的是要笑死我了。” “呼啦”一声,敖落月便在那妖狼面前突然地消失了,然后便在妖狼的背上出现,挥舞长剑,极快速地落下,狠狠地刺了进去。 那妖狼疼得厉害,依然忍不住拼命使劲儿地左右摇晃着,似乎很想要把背上的那个天煞的“降魔师”给弄下去,但是听凭他是如何地想要把敖落月从身上甩下来,可是敖落月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死也甩不开、丢不掉。 “……万物归宗、妖魔绝灭,逆天改命而作恶者,杀之无赦!” 敖落月被这妖狼晃悠地有些心烦意乱,只想着要快些终结这一场厮杀,便口中念起了“斩妖决”,动手下了杀意。 “……哇啊啊啊啊!” 只听轰轰一声,林中鸟兽四散,敖落月赶紧地扣住了那妖狼的手肘便用力向下重击过去。只见那妖狼便瞬间就变回了那个三四岁孩童的容貌,奶声奶气地说道:“……法师娘娘!您不要杀我啊,我还不想死呢……求求您啊,不要杀死我啊……” 敖落月被他这样楚楚可怜的小孩儿容颜弄得心中一乱一松,那妖怪便急忙趁机挥掉她禁锢自己手腕的那双手——、 不行! 要是给他逃跑了,那自己和一众人的行踪,都要暴露! 心念一动,敖落月便提起手中的那柄长剑,刹那之间,便刺穿了那妖狼体内的元气精华所在。 “……你这该死的‘降魔法师’,为什么不肯直接杀死了我?却偏偏要如此毁我百年修行,你以为自己这样做了,被留下一条性命的我就会对你心怀感恩吗?!……我告诉你啊,凡人已经罪该万死、你们‘降魔法师’就更是该死!……你们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就是天 地之间、万物主宰?你们凭什么?!……你们如此孱弱无能,你们究竟凭什么得到天地精华的厚爱?!……我不甘心,实在是不能甘心啊!……”只见那妖狼浑身颤抖,躺在地上不能起身。 “凡人中有一句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得是一个人如果快要不行了,那么他最后要说的话,也一定是良善正义的好话……”敖落月收起法力,看着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妖狼,说道,“可是你呢——你即便是被废了法力,也还是这么一副狂妄自大、心怀恶念的模样——仅仅是凭着这一点,你也已经是输给了人了。” 那妖狼听了这话,不禁阴森森地一笑,说道:“我只是……不甘心罢了。凡人都常常说起邪魔妖物狡猾残忍,可是纵然如此,也是比不上你们凡人的十分之一的……咳咳,咳咳咳咳咳……” 敖落月点点头,这话——她认同。 “你使出这一招‘移花接木之计’,是因为你们的妖王家主认为平业村之中,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是‘降魔师’吧?!……他派你大清早地就从远山城外进来这里,也是着实够辛苦的……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居然会只派你一个妖狼过来与我对战呢?” 敖落月想不通,按照她对于杀羽墨那货的了解来看,那小子是不会这样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的。 除非…… 他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要她的性命。 ☆、第四十八章 冤家,好久不见 敖落月想不通,按照她对于杀羽墨那货的了解来看,那小子是不会这样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的。 除非…… 他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要她的性命。 “我不会取你的性命,”敖落月看着那躺在地上不能起身的妖狼,说道,“但是你得带着我去见你们的那一位妖王家主,我要见他,有话要跟他说。” 那妖狼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问道:“你要去见我们的家主?为什么?……你跟他,能有什么话要说?” 敖落月轻轻“哼”了一声,说道:“这么啊,你就不要管了吧、。” 那妖狼躺在地上,略微想了一想,说道:“我只能为你通报一声,至于我们的妖王愿不愿意见你,那就不是我能够左右得了的了。” “可以。” 敖落月微微皱眉,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柄长剑,只身走到妖狼的跟前,说道,“其实我一直都不能理解,究竟是谁的问题?……凡人因为畏惧邪魔妖物,而修炼法术,要杀死邪魔妖物;而邪魔妖物却个个都说凡人可恶,因此一定要去杀死凡人,还要吃人肉。如果没有止境的一直互相杀伐下去,最后究竟会是哪一方获得胜利呢?……又将会是哪一方失去所有?——为什么你们都不肯考虑考虑这些事情呢?狼妖也好、秃鹫妖也罢,所有的邪魔妖物都应该是天地之间有生灵的活物幻化而成的呀,何必杀来杀去的,最终落得一个横死的惨淡收场……” 那妖狼冷冷地哼道:“你是一个‘降魔师’,自然是要说这样的话来的,但是若你是我、若你也是狼妖的话,必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呵呵,真是可笑啊,你又不是我,自然是不可能与我相同的了;我落在了你的手里,那就是我倒霉了,真是笑话,我又跟你白费口舌说这些做什么……” 敖落月不再想去管躺在地上的这只妖狼,她已经毁去了他的修为内丹,现在的他也只不过是一只化为原型的狼而已,如果不肯悔过自新重新修炼,那么就安安分分地做一匹普普通通的狼吧,所以,敖落月用长剑的剑尖儿指着他,说道,“你伤了那么多无辜者的性命,我便毁你这三百年的道行修为,从此以后,你便再不得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好自为之吧。” “等等等等,你不是还要用我联系我们的妖王吗?……你现在毁掉我的修为,今后我便再也变不会妖形,、无法为你所用了……!” 敖落月道:“即便没有你,我若是想要联系他,也还 是可以联系得到的。” 于是,便再也不理会那妖狼的苦苦哀求,长剑一挥,便断了那妖怪的内丹道行。 ……杀羽墨,我就不相信——若是我有心想要见你,你难不成还能躲着不见我不成?! “多年不见,小公主的法阵倒是与‘之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 敖落月知道,他果然一直就在附近,就在这里,看着自己。 “杀长老,你我相识也有千余年,这样藏头露尾、谨慎行事,真的有意思吗?” 那唤做“杀长老”的男子徐徐地仰起头来,俊秀清冽的面庞、飘逸儒雅的神色混着卓尔不群的独特气质,亮出斩龙剑,指向她,眼神凌厉地望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子,问道:“你明明知道我就在附近,还要当着我的面斩杀降服我的族人,还要让他带你去找我出来——敖落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么杀大长老您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呢?”敖落月轻轻拨开杀羽墨的斩龙剑,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斩龙剑!……韩冰道长居然肯舍得送你这一把宝贝,看来他对你,还真的是肯掏心掏肺啊。” ☆、第四十九章 心中有魔 “什么‘什么意思’?……那么杀大长老您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呢?”敖落月轻轻拨开杀羽墨的斩龙剑,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回答道,“呵呵,居然还是‘斩龙剑’!……真是没有想到,韩冰道长他居然肯舍得送这一把宝贝给你,看来他对于你,还真的是肯掏心掏肺啊。” 杀羽墨看着敖落月清澈透亮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笑道:“是啊,小公主你做事一向都是这样的颠三倒四、口不应心的,因而既然你做出来的事情,无论是多么不合规矩,都应当是情有可原……” 敖落月看着杀羽墨,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杀长老也是从前的样子——尖酸刻薄、鲜情寡恩,就像是当年一样。” 杀羽墨点点头,微笑未减,道:“诚如是。” 敖落月看着他那张依然俊秀却显得分外冷血的脸颊,忽而想起这几日之间看到墨禹时候的样子,心中想起杀羽墨小时候的模样,不由得就觉得心头一紧,一股说不出的不舒服,便禁不住将心中所思所想,随口便将自己心中长久所惑给问了出来: “我分明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杀羽墨啊杀羽墨,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杀羽墨听了这话,显然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他并没有想过,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敖落月居然还会记得他之前的样子和心性;自然,他更加没有妄图想过回到过去,事实上,他也的的确确地已经回不到过去去了。 “……你这个问题,也实在是问得太没有意义了、,”杀羽墨笑得云淡风轻,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去,让敖落月根本就看不清楚他藏在眼底的淡淡的情绪变化,“杀羽墨之所以是杀羽墨,就是因为他是无情无义的冷血蛇妖啊——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一条蛇妖,能够变成什么忠肝义胆、古道热肠的江湖侠客吗?……落月小公主,你现在已经修炼得到了人身,也可以算作已经成年了,可否不要再说这样孩子气的话出来,我听了之后可是会觉得别扭的。” 敖落月垂下眼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是啊,她是昏了头了吗? 他是杀羽墨,他是不会为什么人、事、物所改变的千年蛇妖,他生来冷血,而且薄情寡义。 “蛇妖?……你到现在还敢这样自称吗?”敖落月冷冰冰地说道,“从前你是蛇妖、后来你是白蛟、如今你是什么?狼妖之王吗?!……” 是啊,而 今他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无论我是什么,都与你并无关系。” 杀羽墨平静无波地吐出这样一句话,虽然并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而她也已经默认面前此人与自己再没有什么瓜葛了,但是敖落月仍然觉得,听他亲口这样说出来,还是会让她气得半死。 敖落月心头燃烧起熊熊不熄灭的怒火,终究还是强压下怒气,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是啊,那么我跟你之间,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敖落月!” 敖落月听了他喊自己的名字,虽然极力地不想理会,但依然还是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并没有转身。 “……”杀羽墨嘴张了又张,终究还是说了一句,“没什么,你走吧。” 敖落月漠然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提步走了,没有再多留下一句话。 “……明明是只妖精,为什么却偏偏要这样充满热情与义气呢?……”敖落月走远之后,杀羽墨轻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道,“你是妖精,又不是神仙——即便是心中并无甚邪念、但是也犯不着要在心头驻佛呀……”自言自语地说到这里,突然眉头轻轻一蹙,低声喝道,“出来!” 身边不远处的草丛一阵骚动,便有一个头冒了出来。 “主上,你可真是在背后都长了眼睛的人啊……”熟悉的面孔,这是墨禹的。 杀羽墨说道:“你不在平业村里头好好给我待着,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墨禹讨好地笑道:“属下这不是担心他们会找主上的麻烦吗,不过……属下倒是没有想过,主上与那敖落月——居然会是‘旧相识’的……” 杀羽墨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墨禹盯着杀羽墨瞧了一会儿,便眨巴眨巴眼睛,略想了一想,便问道:“主上可不要怪属下多嘴多话,属下瞧着您看那丫头的目光——里头有着一些别处见不着的东西。、” 杀羽墨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别处见不着的东西’。” 墨禹眼珠骨碌碌一转,笑着应声道:“譬如说……‘爱意’。” “呵,‘爱意’?”杀羽墨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墨禹一眼,颇为不满地,“你可知道——唯有经得起诱惑、经得起等待、经得起别离、也经得起相聚的……那才能称得上是爱意。” 说虽是如此说的,但是他却在心中忍不住 地盘算着,竟不知这长了一肚子心眼儿的贼小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瞧出这些东西来的。 ……从以前到现今,杀羽墨只是心中知道这个贼小子有着精湛的演技和一流的骗人本事,却不曾想过,这小子的眼神居然也会是如此地刁钻、精毒。 墨禹眨巴眨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颇为不解地问道:“难道,主上对于敖落月,并没有这些感情吗?……”那么为何,他分明就可以从杀羽墨的双眸之中捕捉到那么多从未见过的莫名情绪一闪而过? 虽然时间极为短暂,但是却那么清晰、那么深刻。, 杀羽墨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说道:“我并不知道,或者真的如此吧。、可是呢——我和她,从以前到现在,我们两个人始终都看着不同的方向,我们之间阻隔的千山万水,并不是外界的任何阻力,而是心魔……” 敖落月和他之间,纵然三界之中再无任何人、事、物,也是注定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就只是因为——他心中有魔,因而便终究不得解脱…… ☆、第五十章 冷血蛇妖 杀羽墨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说道:“我并不知道,或者真的如此吧。、可是呢——我和她,从以前到现在,我们两个人始终都看着不同的方向,我们之间阻隔的千山万水,并不是外界的任何阻力,而是心魔……” 敖落月和他之间,纵然三界之中再无任何人、事、物,也是注定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就只是因为——他心中有魔,因而便终究不得解脱…… 杀羽墨,他无论如何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传说。 虽然这个“传说”,听上去并没有多么光荣、体面、充满令人仰慕的万丈光芒。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找不出任何人、任何妖、任何邪魔之物,能够像杀羽墨这样,经历过生死轮回和千般历练,居然还会赖在世上活着不想死的。 活着,要是混到像他这般地步上头,果然还是痛痛快快地死了更干净利落吧。 偏偏他杀羽墨就敢说“不”。 他要活着,而且要比所有人都活得更久才好。 即便是带着东拼西凑的魂魄、拖着残破不全的身躯,他也还是不想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间,然后魂飞魄散、不得轮回…… 在杀羽墨成为白蛟之前、确切地说,是在他还没有当上碧波潭的“长老”之前,杀羽墨的原身是一条巨蟒。但是这只巨蟒却只有蛇头是属于自己的,而他的身体,则是跟别人“借”过来的。 因而,事实上,打从敖落月认识杀羽墨的第一天起,她就并没有看过杀羽墨本来的样子。 因为时间间隔地实在是太过久远,杀羽墨自己也不记得,他到底曾经几时变得如此冷血的,但是根据杀羽墨自己那些稀薄的回忆,他曾经也鲜衣怒马、纵横荒野地潇洒不羁过,但是,事实却只能无数次地向他证明——他无法与宿命相争…… 身躯坏了,可以更换;魂魄不全,可以修补——只要他一心想要活下去,就再也没有任何外物可以阻止他向前走。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东西,是根本经不起反复更换的。 譬如说……心。 隔得时间太久之后,他连自己的初心,都记不清楚了。 现在,除了他的脸以外,杀羽墨全身上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别的地方借来的,甚至包括他的头颅。 而他之所以一直留着他的面容,只是因为,他想要记得自己究竟是长得什 么样子。他很害怕,害怕再过几年以后,他会彻底忘掉,忘得自己是谁、忘掉自己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在许多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能否找到当年的那种感觉,但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在这几百年来,每一次每一次看到敖落月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怀念起当年的那个自己……他也会留恋当时的自己,只是他心中非常清楚地知道,当年的那个自己,他是再也找不回来的了。 作为蛇妖的自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遍寻不着踪迹。但是他骨子里却还是一条冷血的蛇妖,不管他后来作为白蛟活着、或者是现在作为一头妖狼而生存,他觉得自己体内,也依然是留着蛇妖的血液……他无法或者根本就找不到不作为蛇妖而生存的半点儿理由。 他心中的怒火还未曾熄灭,他的憎恨只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加深,他的心中还有从未实现过的、却非常强烈地必须要实现的愿望。、 大业未成,他无颜面面对曾经逝去的先祖和族人的灵魂,他不愿意让困在九幽不得轮回的族人魂魄不宁;他没有任何时间多想任何事情,他甚至觉得—— ……如果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敖落月,就太好了。 ☆、第五十一章 豆蔻青葱的执念 杀羽墨始终都觉得,舍弃了那个曾经作为“蛇妖之王”嫡亲长子的自己,已然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面,无论怎样寻找,都是再也找寻不着半点儿踪迹的。然而在他骨子里流转着的,却依然还是当年那样一条冷血无情的蛇妖——更何况是一条受到过巨大创伤、已经千疮百孔的蛇妖。不管他后来是作为“碧波潭”之中的白蛟活着、亦或者是如今作为一头妖狼而生存着,他始终都觉得在自己的体内,也依然是流淌着蛇妖的血液……他无法或者根本就找寻不到自己不作为一条蛇妖而生存的一丁点儿的理由。 杀羽墨心头的万丈怒火从来未曾熄灭,而他的厌憎之情却只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加深,他的心头还尚且有着这些年以来从未实现过的、却非常强烈地必须要实现的愿望。、 恢复族人昔日荣光的大业尚未完成,杀羽墨深觉自己此生并无颜面得以面对那些曾经逝去的先祖和族人的灵魂,他无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能够让困在九幽之下不得轮回的族人们魂魄安宁;他的生活还没有真正地实现他自己的价值,因此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多想任何事情,偶尔恍惚之间,他甚至还会觉得—— ……如果自己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敖落月,那就太好了。 在遇到敖落月之前,杀羽墨的目标一直都是非常明确的,他要变得更强大、他要获得力量,他要重塑族人昔日的辉煌……他有许多许多要忙着去做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自己将来究竟应该去获得或者拥有哪些东西。但是后来,当“碧波潭”里水晶宫中的小公主敖落月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之中以后,他原本的生活轨迹,就渐渐地变得有些细不可闻的变化,杀羽墨也曾经想过的,自己有没有可能会因为敖落月的出现而改变自己曾经的计划,然而最终最终,他也依然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因为儿女私情而改变自己最初的计划…… 敖落月——她的出现对于杀羽墨的人生而言,的确是有一定的影响的;然而这种影响究竟有多大,恐怕也只有杀羽墨自己心里才最清楚的。 那年暮春,敖落月第一次出现在杀羽墨的生命之中,当时的杀羽墨还只不过就是一个初到“碧波潭”的愣头青,总是会在水下迷路、也搞不清楚水晶宫的大门究竟朝着哪个方向开——总是会在水下的漩涡之中纠缠许久、也搞不清楚暗礁要如何躲避才能确保自己不受伤。 总而言之,那些时光里面,杀羽墨经历了许许多多不可思议、乱七八糟的生活经 历,而后,他遇见了小公主敖落月。 “你这样乱走,必然是容易受伤的啊……”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在水下行走,是要避开这些有暗礁的危险地带的吗?……” “怎么又是你啊?!……我上次都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再在这边行走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劝告呢……?!……” 而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记住了这个叫做敖落月的女子。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个人,还记得这样清楚。 但是他就是记住了。 而后,敖落月这货,就变成了他杀羽墨长久以来的一种执念…… ☆、第五十二章 心头有血 从那之后,杀羽墨就莫名其妙地记住了这个叫做敖落月的女子。 事实上,杀羽墨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如此清晰地记得这个人、记得这些事情,还记得这样格外地清楚。 然而他就是记住了。 从此以后,敖落月这货,就变成了他杀羽墨心头长久以来的一种执念…… 杀羽墨每一次每一次看到敖落月的时候,都在心中默默地嫌弃着:“这个女人,究竟有哪里好的呢?为什么我就如此眼瞎,居然会看上她?” 可是越是这样想,心中就越发地克制不住,自己对于这个女孩子的想念。 终究,越是见不到她,他就会越发地想念着她。然而一旦真的见着了面,心中的执念,反而会被一点一点地冲淡了。 敖落月想着,自己似乎以前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想过什么。也更加不会留意过,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进杀羽墨那个“大魔头”的内心深处的。 此地晚间,更深露重。 “好了,你不要再多劝说什么了,我们几个呢——是一定要一起前去探查个究竟的,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敖落月并不想要理会面前的这个容貌风华的美男究竟是谁,可是从面相上来看,应该会很强就是了。 这个人——他的名字叫做“楚云笑”。 虽然他已经自我介绍过许多遍了,但是实际上,敖落月还是一点儿也没怎么记住。 楚云笑拉起敖落月的手腕,墨禹在一边儿立着,尴尬到不行,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把自己的头往何处放才好。 敖落月冷冷的看了一眼不远处跟在自己身后的钱御麟,略略地想了一下,便道:“你可以派你的手下去探路了。”这一次,若他还是想要执意地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来行事,她绝对是不会阻拦的。 一直跟着她并未曾走远过的钱御麟听了这话不禁顿时气的牙根痒痒,想他堂堂的前锋主将,她居然如此颐指气使地使唤他去做才会探子们才会去做的事情,派人去探路?! 居然还能够吩咐地那么理所当然?! “……喂喂喂,你没有听见这位漂亮法师小姐所说的话么?”楚云笑则一看就知道敖落月还在讨厌这个面色很臭的“跟屁虫”,不然她也牙根儿就不会如此三番四次地对他冷漠淡然地说话。 “……哼哼,你到底还是如此……”钱御麟最后两个字 冷冷的声音,具体说得是什么,敖落月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知道,这货就是铁了心地想要跟自己杠上了。 “那就废话少说,大将军您赶紧着去吧,莫要耽搁了时间才好,你们行军之人的时间可是耽误不得的……”敖落月冷淡疏离地说道。 靠?! 又拿他的身份来打压他,当他知道楚云笑喜欢敖落月的时候,因此才会故意对她千般百般地好,一路跟着敖落月,也只是为了看一看她的反应,反正楚云笑不过是一个富贵公子小白脸,没有什么长性、更不要提什么专情不专情的,只需要顺着他、由着他的性子胡闹,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他早晚还是都要离开的。谁知道现在自己的身边儿竟然还突然就冒出来了像敖落月这样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丫头。 听见敖落月这么说话打发自己,钱御麟原本平和无波的目光突然就有些许执拗地朝她身边的墨禹看去,说道,“让你随我一道回去。” “他不行。”敖落月缓缓道。 钱御麟钱三公子之前不过就以为墨禹只是跟随着敖落月的一个小侍从、小跟班儿,到后来却渐渐地发现它不再是敖落月身边一个可有也可无的人了。 “这孩子是我带回来的,你怎么有资格能够随意使唤差遣他呢?……”每当敖落月一双明明散发出淡淡暗光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怕。 钱御麟也发现了,今晚的敖落月气场并不对劲儿,满身的煞气,眼睛也是充斥着一股没有由来的怒火。 钱御麟钱三公子顿时便更加凭空填了万丈的怒火,心里想着:他自己究竟是有些什么地方就得罪了这个女的? 事实上,他并没有得罪敖落月,是敖落月觉得她自己不想再让钱三公子跟着自己,她不过就只是想要把他从自己和楚云笑的身边赶走就罢了。 楚云笑则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当然不会管钱御麟的去留了,在他的眼中,这个“钱三公子”、“钱大将军”也不过就只是一个不甚想干的人,想要待在哪里都好、喜欢做什么都好,与他都无相关。于是他便用一双黑色的眼睛轻蔑的看了钱御麟一眼,似乎是在无声地说道:你最好不要惹到本公子,我可是不会在乎你是将军啊还是元帅了什么的。 “……”钱御麟虽然生平没有什么大的脾气,但是此刻也依然是在自己心底一遍又一遍的狠狠地将她们两人骂了一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丫头,总有一天他要将 她彻彻底底地赶出自己的军队中去! 敖落月哪里又能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于是也只是佯装并不甚介意地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呵呵,想要赶走了她?……那也要看看他钱三公子究竟是有没有那种本事的啊。 ☆、第五十三章 催人上路 敖落月哪里又能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于是也只是佯装并不甚介意地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呵呵,想要赶走了她?……那也要看看他钱三公子究竟是有没有那种本事的啊。 从那之后,钱御麟与敖落月之间的心结,就不大好解。 “几日不见钱三公子的法术倒是与日渐进啊。”回到客栈……哪里还有驿站,现在分明就一块空旷之地。 那被敖落月阴阳怪气地唤做“钱三公子”的男子徐徐仰起头,俊美突出的脸庞、清逸的五官混着正气的独特气质,收回他手中握着的那柄长剑,指向她,眼睛冒火的怒问面前的女子,“你们明知道这客栈和处所都有问题,还把人带过来住进来,你究竟是何居心?……” “居心?钱三公子觉得我是何居心呢?……”敖落月轻轻拉开钱御麟的剑,微笑道,“现今世间,妖魔当道、鬼魅横行——像钱三公子这样襟怀天下、又身怀绝技的人,怎么能躲在这穷乡僻壤之地来,不愿意做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大丈夫呢。” “敖落月你不要转移我的话,你和我们一行人马到这里来,再加上妖祸做乱横行,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兜兜转转的?!……你是不是知道这是狼妖的什么谋划?!……” “谋划?!知道不知道的,那又如何,钱御麟钱三公子,你是将军——我可不是。你不能让他的兵们风餐露宿,我自然也不能,我会安排大家住在看得过眼的住所里,哪怕那是龙潭虎穴、山鬼魔窟,我有把握可以让大家平安无事,我们也能够毫发无损的离开符远县。” 见到敖落月回来,墨禹热泪盈眶一路小跑地跟上前去,可是他刚刚听见了什么?!妖魔横行、鬼魅作乱!?敖落月只是一介降魔师,那么她所护送的女子,就是朝廷安排过来和亲的钱府大小姐吗? “你……”他心中承认,敖落月很强大,强大到一度让他觉得心慌害怕,害怕突然又哪一天她会和自己反目成仇,要对付她的确是比登天还要艰难的。 “钱御麟,我的正经事是保护大小姐平平安安到达她应该去的地方,其余的,我敖落月不会在乎、更加不会插手去管,我会以我的方式来做我应该做到的事情,也希望往后,我的事情你不要随便插手。” 好吧,确定再次和钱御麟闹翻,她果然不适合和这个男人打交道。 晨曦透过黎明的天空,唤醒了沉睡的大地,阳光透过窗户,在敖落月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细细地描 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这间处所的屋子周边都是镂空雕花紫檀木桌椅,布置气派华丽!每隔着一张茶桌就会有一张高窄的桌子专放巧致不凡的古玩摆饰;大理石地板,朱窗精雕,檀木香几。厅后有琉璃彩绘屏风,连接后堂的门还挂着文竹竹帘。和之前自己所居住的那个闺房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在地下。 “法师姑娘,法师姑娘,朝廷安排来人了。”他们的法师娘娘怎么……怎么就那么喜欢赖床?!这是他几次过来请她了,且不说她,还有他们的大小姐钱小姐,每一天每一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起床下榻的。 “法师娘娘,法师娘娘,朝廷派遣人过来了。”信号兵继续催促道。 ☆、第五十四章 略有些小情绪 “法师姑娘,法师姑娘,朝廷安排来人了。”他们的法师娘娘怎么……怎么就那么喜欢赖床?!这是他几次过来请她了,且不说她,还有他们的大小姐钱小姐,每一天每一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起床下榻的。 “法师娘娘,法师娘娘,朝廷派遣人过来了。”信号兵继续催促道。 “……我知道了。”久久地,信号兵们才能听见屋里的人的声音,好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随便穿了一件道袍一样的长衫,用一支木头簪子将秀发随意地一盘,眉心的中间点上一朵金色碎花,配上琉璃坠子,简单的女孩子打扮,却也并不失去她的美丽和端庄。 “我们走吧。” 敖落月打开门,那个见她女子装扮的信号兵见到她不由得一愣,之后便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敬,于是便立刻低下头去。 “法师娘娘,另一个法师大人在客厅等着您呢。”信号兵直接忽略的还没去起床的大小姐新娘子。 “我知道了……”钱御麟那厮不会也还没有起床吧,希望太阳从西边起。 墨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敖落月身后,信号兵差点没被他突然出现吓死。 进入正厅,画月朝看到进来的敖落月,虽然没有那日与王长老斗的惊艳之感,然而敖落月身量纤纤,面容姣好,今日一件桃花色衣裙包裹着身躯更显婀娜多姿,真真是宛如惊鸿,翩若游龙。 “你们大小姐怎么还没来?”说话的那人一袭黑色儒袍,身形高大伟岸,身后的侍卫个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他的身后。 “你是何人?竟敢命令我们降魔师大人,你们求娶我国钱府贵族家的大小姐莫非就只为了践踏?……还是你们符远县真的不把我们帝都之人放在眼里?”敖落月突然道,眸中漆黑的墨色翻涌,竟有隐隐凌厉之色。 “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这么跟本官说话?” 敖落月失笑,“……小小奴婢?!我乃主帅副将、钱三公子身边近身跟随的降魔法师,你如何就胆敢口出狂言,确定我只是一介奴婢?……” “什么!”敖落月步步紧逼,把那地方小官员逼到原木雕桌旁边。得罪一个前来和亲的大小姐不算是什么大事,如果得罪一个主帅副将,那可就是大事了。没有一个降魔法师的庇护,到时候妖祸横行,一个地方可就算是完了。 敖落月轻笑,坐在旁边的位子上,优雅的端起一杯茶盏,轻轻地抿了一 口,云淡风轻地笑道:“大人,把请帖放在桌上,等着我去回禀要和亲的钱大小姐,如果她没什么事情要忙的话,应该会去县太爷那里吧。” 哼,进入符远县时,他们给他们送了碗闭门羹,令他们大失颜面,几天过去也不见朝廷的人来善谈和亲之事,这次不给你们点颜色还当他们好欺负。 “这是两地交好的大事……”那小县官身边的小官员闻言不由得一震,还要等他们大小姐没事的时候才会愿意去参加和亲仪式? 真是天大的笑话。 ☆、第五十五章 早晚要来的时刻 哼,进入符远县时,他们给他们送了碗闭门羹,令他们大失颜面,几天过去也不见朝廷的人来善谈和亲之事,这次不给你们点颜色还当他们好欺负。 “这是两地交好的大事……”那小县官身边的小官员闻言不由得一震,还要等他们大小姐没事的时候才会愿意去参加和亲仪式? 敖落月一拍桌子,只见那桌子裂了一条细缝,“你们还知道这是两地交好的事情?六天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件事!你们君侯没有人派人到城门接应,没有为大小姐安排落脚处,凭你们的无礼,我们就应该直接走人,断了这次和亲的事,反正你们这边排场大、气势也足,不肖用和亲换来和平,来人,送客。” “那……那就请大小姐就尽快忙完事情,下官告退。” 钱羡儿事后听了旁人的转述之后,不禁“噗哧”一笑,说道:“月姑娘好气魄啊。” 敖落月淡笑,“大小姐,等你忙完了你的事情,咱们去和亲,我要他们付钱。” “……?!……好说好说。” 县衙内人潮涌动,县衙之外人影斑斓。 豪华的马车缓缓使进气质特别的县衙,八宝灯一路挂起,两个骑马的一个小兵缓缓抬头,看向那华丽的内室,钱羡儿钱大小姐此次的和亲对象是县令的第六子,听说这个公子几天前都还是在闹失踪。 早就知道这一场婚事怕是并不简单的,却也没有想到还未进入大堂,屋内就有强烈的妖气弥漫。 天已黯淡下来,大堂之内烛光摇曳,跳跃的烛光闪烁在门口,人们翘首以待,想要目睹那个钱府大小姐的容颜。 “唉,你们听说了么,这个和亲大小姐长得绝色倾城,比丞相的女儿还要生得更美!” “当然听说了,可我还听说她十分泼辣,今天就把派过去见面的大人轰出驿站。” “……这样说起来的话,那她漂亮到是漂亮,就是这个性格不好,难为六公子了。” “钱府大小姐到。” 接着,一道靓丽人影出现在那里,小脚上蹬着一只绣了凤凰的金丝绣鞋,那凤凰绣的栩栩如生,好似就要飞驰而出而钱羡儿这般抬起腿来,那华丽繁琐的衣裙下摆则层层叠叠飘荡而起宛如一朵朵突然盛开的妖艳莲花,以为是美人,可是看到那张脸……五官细看的确不不正确,然而肤色暗黄,绝对不是美人,他们见过不少美女,走路姿势,那慌张的模样,分明像是个乡下女人! 难道钱府君侯骗了符远县,随便朝一个乡下人来和亲?不,看她的一举一动,不会乡下人,确实是一个大小姐,可是这相貌的确是…… 令人匪夷所思?! “我看她后面的那个女子——才像是个大小姐。” “什么啊,她蒙着面,谁知道她长什么样,万一比大小姐还丑就……哎呦。” “……还是不要看为好。” 许多年后的许多年,敖落月依然会清晰地记得,那一年,当她初次来到符远县衙的时候,此时此地的情景——是一副怎么样的景象。 符远县,县衙周围呈现出一圈圈灿烂的花朵,众花拥簇之间,“县衙”两字的牌匾更显神圣与璀璨,舞娘优雅的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万千烟火齐放,炫目至极。 “拜见县令楚大人。” ☆、第五十六章 下毒就下毒 许多年后的许多年,敖落月依然会清晰地记得,那一年,当她初次来到符远县衙的时候,此时此地的情景——是一副怎么样的景象。 符远县,县衙周围呈现出一圈圈灿烂的花朵,众花拥簇之间,“县衙”两字的牌匾更显神圣与璀璨,舞娘优雅的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万千烟火齐放,炫目至极。 “拜见县令楚大人。” “钱小姐,快快请……请起。”县令大人也被钱羡儿的这副容貌所吓到。 “多谢县令大人。” “大小姐舟车劳顿,父亲大人就不要她站着了。”一袭墨色华服的年轻男子突然开口,他脸上带着无边的笑意,双眼却微微眯起,透着阴沉,俊美无双的脸颊上带着肆意魅惑,长相阴柔。此人乃是符远县令的儿子,楚云端。 楚云端的旁边,另外一个华服的男子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钱羡儿,她果然就是钱府大小姐! 钱羡儿知道那人是谁,也知道和亲的人就是他,却也不去看他。 “舅舅可是要怒我的罪,侄女儿来迟了。”清脆爽朗般的声音响起,众人皆回头,一个靓丽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洁白饱满的额头干净的好似不染尘埃,吹弹可破的皮肤晶莹如玉,而那细细的柳眉下,睫扇挺翘,丝毫没有遮掩那黑曜石般亮丽的眼眸。她的小嘴略微挺翘,嘴角噙着的笑意带着与生俱来的倔强和娇媚。 她那庞大花哨的下摆,更加映衬出那腰肢的盈盈一握,这样华丽的衣衫,只看外衫便已经如此夺人眼球,令人不觉想要一探衣服的主人。 “如此美人,钱三公子可是喜欢?”敖落月打趣,身边看呆的钱御麟。 “她是丞相之女端木凌,母亲是符远县令的嫡亲妹妹,叫一声舅舅,可见这位楚大人有多宠爱这个侄女。”钱御麟举起酒杯,却并没有喝,桌上的东西也没有动一筷。 敖落月听闻这话,颇有些意料之外,问道:“这么私密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敖落月,今日我就来教你一课,知己知彼才有机会能够百战百胜,出入陌生的地方这警惕是不能放下的。就比如这酒,看似无色,却是有毒,如果我喝下去,岂不是回不了驿站去了。” “这酒里居然有毒吗?”敖落月心头一惊,却没有表现惊讶,毕竟两地联姻,反对的人也不会没有,那么希望钱御麟死的人也就说得通了。 “我找县令去……” “不可以,这会打草惊蛇。”钱御麟一把拽住敖落月,按回到桌上。 钱御麟笑了笑,无话。 “在下是符远县护城法师元渊子,几位大人亲自前往,法师元渊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这时候,一个身穿黑白交加玄衣的男子走来,男子俊秀不凡,但是眼中却是十分地犀利。 元渊子是符远县第七任的护城法师,曾经在是苍灵山庄的弟子,继承师父的衣钵后,便一直都待在符远县。 敖落月打量他的同时元渊子也在打量她,只见她身姿挺直,腰背的柔美线条被上身衣服的紧致尽情凸现出来,而那袖口宽大,荡漾在身侧,颇有些飘飘若仙,如黑绸般的墨发,散发着柔软的光泽。 虽看不清脸,必定也是一个绝色倾城的美人。 这个女子,就是那个传说之中杀人不眨眼的降魔法师——敖落月吗? “不会。” 钱御麟点头,算作是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说道。 “……不知道几位是打算在这符远县城之中呆多久?” 护城法师元渊子问道。 ☆、第五十七章 关于郡王 敖落月打量他的同时元渊子也在打量她,只见她身姿挺直,腰背的柔美线条被上身衣服的紧致尽情凸现出来,而那袖口宽大,荡漾在身侧,颇有些飘飘若仙,如黑绸般的墨发,散发着柔软的光泽。 虽看不清脸,必定也是一个绝色倾城的美人。 这个女子,就是那个传说之中杀人不眨眼的降魔法师——敖落月吗? “不会。” 钱御麟点头,算作是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说道。 “……不知道几位是打算在这符远县城之中呆多久?” 护城法师元渊子问道。 “怎么?法师你很希望我们赶紧走吗?……”敖落月挑眉,问道。 “不不不,怎么会呢。这符远县中青山绿水,来了就不枉此行,因而很想要邀请几位一同游玩游玩。” “多谢元渊子道兄的盛情邀请,只是前线之上、朝廷之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前去处理,恐怕两日后我就启程回去了。”这个无崖子倒是有趣,恐怕这“趣中”定然会是凶险万分的吧。 “哦,那可真是遗憾之事,那么几位大人下次再到符远县一定要告诉在下,在下一定大摆设宴款待。” “这个自然。” “一言为定。” 敖落月低头,对两人的对话视而不见。 钱御麟淡笑,玩着手中的一只指环。 “郡王到——” 敖落月瞪大了眼睛,那翩然走进来的男子只能用妖精要形容,比自己或者是杀羽墨更加的像是一个妖孽,一身雪白的长衫,令众生失色的俊美容颜,精致到了不能再精致的五官容貌,堪称完美的皮相,可是这人的眼神却透着黑洞一般的幽深沉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毫无生机,只是有着令人摸不透的想法。 却在不自觉之中,有一种被他洞悉的窘迫感。 让人十分地想要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然而,钱羡儿却“腾”的站了起来,那是激动,压制不住的激动,眼泪华的从她的眼角里滚下,落在两颊边。 —— 这一眼,刺穿她的心扉,让她不能呼吸一般地,无限眷恋。 那一面,她都不愿忘记,此生若是要相逢,又为何偏偏不早不晚,偏偏就要选择在如今的这个时候?! 楚云笑,如果不是当年的那一面之缘,我不会走入这恼 人的局中来的。 如果不是想要记得,我又怎会背叛家人的重重安排。 落英缤纷,飞花满天,风,拽落一络络红艳桃花飞进……漫天落英中,两个惊艳才绝的人相互对视! 那一刻的桃花林,迅速的长枝、冒芽、抽苞,开花…… 楚云笑也在打量那个不知道为何见他就落泪的女子,看打扮,应该是钱府的和亲大小姐。不过她,长得如此模样,想来他那兄弟也应该不会看上她的吧。 敖落月看出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她听说郡王是县令大人最小的儿子,因为年幼的时候天生体弱,不喜家族争斗、功名利禄,所以才在外漂泊了十几年。这位郡王,正是楚云笑不错,因为在深冬里含笑出生,县令父亲便赐名为“云笑”,难道……这是他生平喜欢挂着一张笑脸儿的真正原因! “不知道几位大人如何看这位郡王?”身边突然站的护城法师元渊子,有意无意之间看了敖落月一眼。这位郡王确实是在深冬雪天儿里出生,可是他那一身似妖的寒冷凉薄,却不得不令人注目起意。 “郡王就是郡王,我和他又不熟,有什么可妄加评论的。”敖落月哪里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不就是想问这位郡王在外人的眼里看上去究竟是人是妖么,她若说了像个妖孽,那么这府里隐藏着的其他妖精就会伺机而动,面对这么多的妖精,楚云笑即便是身为郡王,想来也是很难全身而退的,她若说像是一个人,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她就是什么都不会说。 ☆、第五十八章 端木凌的感觉 “郡王就是郡王,我和他又不熟,有什么可妄加评论的。”敖落月哪里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不就是想问这位郡王在外人的眼里看上去究竟是人是妖么,她若说了像个妖孽,那么这府里隐藏着的其他妖精就会伺机而动,面对这么多的妖精,楚云笑即便是身为郡王,想来也是很难全身而退的,她若说像是一个人,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她就是什么都不会说。 什么叫郡王就是郡王?元渊子略显有些疑惑地猜测着敖落月这话之中的意思。 郡王一来,堂中的男男女女们都被迷倒了一大片,敖落月这才知道什么叫“男女老少”通吃的容貌,如果……如果自己还在修炼的时候遇到他的话,是不是也会被长得像他这样的人而颠覆心思?! 端木凌轻轻扫了一眼痴迷看着敖落月的墨禹,不由得愤怒,那个敖落月究竟有什么好的,长得什么样子都让人看不清楚,你竟然会喜欢她?!她和墨禹自小就在一起长大,从小她就说不出来地喜欢墨禹,再加上县令舅舅十分疼爱她,她父亲也希望她嫁给表兄之中的一位,或者成为富甲一方的贵妇人,可是有一天她父亲突然告诉她,她心中想要嫁给的人,居然是一介布衣的墨禹! 一向不会参加宴会的她,才会为了一见那劳什子的和亲大小姐钱羡儿,来参加这样人多眼杂的迎亲晚宴。 “笑哥哥怎么也会来参加宴会?笑哥哥身子一贯地都不大好,莫要勉强才是。”端木凌说着,走到楚云笑身前站定。 “家族迎亲如此大事,我又怎能推脱不来呢。”楚云笑朝着端木凌微笑,道。 “行了,你笑哥哥难得会来一次,你就不要再打趣他了,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县令楚大人也不过只是口上说说,然而看向端木凌的眼睛十分偏爱,他好像很是后悔当初没有执意地将这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二年之前他曾经接到过一封密报,揭发说是郡王楚云笑在符远县城外有一支两千余人的私人军队,暗暗包藏着有谋逆不道的意图,可是当他派人去调查时,那两千余人的军队却突然遍寻不见了,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想要治他的罪也无从下手。 此时,钱御麟看出楚县令对楚云笑这个郡王的不满之意,他的眼中闪过一缕暗芒,朝着县令大人行礼,道:“大人,却不知道您府上要和钱府小姐钱羡儿成亲的,是哪一位公子?……” “是本官的义子。” “义子?那么您的这位义子可在此地?” “我在这里。” 一直面色不定的墨禹此刻却突然站起身,他不知道钱羡儿为什么会易容,也不知道端木凌那个丫头为什么不和他相认,难道她的绝情是在告诉他,她丝毫都不会在意他自己与其他女子成婚吗? 敖落月听了这话更是吃了一惊,反应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墨禹……你,你竟然是楚县令的义子吗?!……那你跟随着我们一路,又是为了什么啊?” “您的义子仪表堂堂,想必心中也不会愿意就这样娶一个脸色不好的女子为妻吧。” 钱羡儿冷冷笑了一笑,颇有些自嘲地笑道。 钱御麟听了这话,不禁眉心一皱,这个丫头——她此刻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她不肯嫁,还是她不想他娶? 她这话还不够明白么,她不会嫁他啊,难道……是钱羡儿心中另有他人吗?敖落月也是微微皱眉。 ☆、第五十九章 钱羡儿的担心 钱羡儿冷冷笑了一笑,颇有些自嘲地笑道。 钱御麟听了这话,不禁眉心一皱,这个丫头——她此刻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她不肯嫁,还是她不想他娶? 她这话还不够明白么,她不会嫁他啊,难道……是钱羡儿心中另有他人吗?敖落月也是微微皱眉。 “我会娶你为妻。”目光炯炯,那是为什么。 端木凌深吸一口气: 平常并不是她看不出墨禹喜欢她,只是她不肯去理会,墨禹啊墨禹,你这是要逼我跟你恩断义绝啊。 在墨禹说要娶钱羡儿的时候,郡王毫无波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情绪。楚云笑轻轻抚上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很痛,好像在赌气一般地,你会失去重要的东西的。对,听见墨禹对钱羡儿所说的话,他竟然会愤怒、会心痛、会嫉妒。 “喂,你们说郡王这是怎么了?”有人细细碎碎地开口问道。 “……这个脸色好苍白啊?!不会是又病发了吧,听郎中们说过,郡王并不是一个有寿数的人,看样子他也并没几年好活的了。” “还好我死活都没有同意我女儿嫁给他,不然万一他哪一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病死了,那我的女儿岂不是要当寡妇了吗。” “说得就是呢,我也没有同意。” 就算她们的声音很小,钱羡儿却听得清清楚楚,这些宾客——个个都是安得什么心?!可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神只是充满了疑惑,却并没有半点情愫可言呢,难道他忘记她了吗?——事实上,若是真的忘了也好,不然这接下来的千百年,你又要怎么活下去啊七郎。 可是,看到他难过得不能自己的样子,钱羡儿居然会禁不住地心如刀割。 “……你没有事吧,要不要叫个大夫给你诊治一下啊?……” “……” “……” “……” 众人哑然,然后是碎碎叨叨的鄙弃,堂堂一个待字闺中的钱家大小姐,怎么竟然会像这样如此不顾大体地开口去关心即将成为她叔叔的男子——真的是,好不要脸。 “我身体并无大碍,谢谢钱小姐关心。” “那就好。”钱羡儿安心一笑,看着侍从们扶着他就座,这才安心下来。只有她才知道,楚云笑的原身,是一只雪妖,因此一般的热度都足以能令他感觉到不 舒服,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吐出的一堆废气,所以当初她才会想要和他一起去雪山之巅去居住的,只是当她了无牵绊地想要抛弃一切,只与一人相伴白头的时候,楚云笑却心系雪国百姓、心系一方苍生,才会不顾自己已经身中奇毒,毅然决定离她而去。 他并未辜负过雪国的百姓,唯独负了她一个女人。 “都说这位钱府的大小姐琴棋书画皆是样样精通的,凌儿很是想要请这位大小姐指点一番,不知道大小姐可肯赏脸吗。” 来了,这么快——刁难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墨禹刚要阻止便听见钱羡儿一笑,她不是什么都不会么? 敖落月说过的,这位钱大小姐她不受钱大人的宠爱偏疼,也从来都并没有学过琴棋书画这类本事,连复杂一点的字都不会写的。 然而敖落月说的却是,她不会写复杂难懂的文字,至于琴棋书画,一个跟妖厮混了这么久的人,有可能会学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么。 不过,钱羡儿毕竟是跟着妖界大牛混过的人,就算是什么都不会,至少也会一些法术。 只见此刻的钱羡儿只是肆意一笑,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不知道端木小姐是想要讨教些什么呢?……” ☆、第六十章 来自端木凌的发难 然而敖落月说的却是,她不会写复杂难懂的文字,至于琴棋书画,一个跟妖厮混了这么久的人,有可能会学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么。 不过,钱羡儿毕竟是跟着妖界大牛混过的人,就算是什么都不会,至少也会一些法术。 只见此刻的钱羡儿只是肆意一笑,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不知道端木小姐是想要讨教些什么呢?……” “凌儿听闻钱大小姐出身名门,那么才情文采一定非同凡响吧。”可是看你方才的举动言行,却是分明就没有半点儿身为别人未婚妻的常识,还是你本身就是个智障笨蛋呢?呵呵,但愿这个丫头真的只是一个笨蛋,不然听到不要人的闲言碎语、议论纷纷,你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端木小姐是想要怎么比?”钱羡儿眉头一挑,问道。 “不知道钱小姐可有学过书的?” “我堂堂钱府,出来的孩子,又怎么会没有学过。” 端木凌双手一拍,笑道:“那就好,那我们就比个对联好了。” “可以,念及本小姐与你的身份,若是你输了,不要有人会说本大小姐欺负人,本大小姐可以让你先来出……可是,要是没有彩头,就这么干巴巴地比赛也没有什么意思,县令大人啊,这输赢总得有个奖罚吧?您说呢?……” 真是笑话,她钱羡儿活了这么久的岁月,怎么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呢。 “……当然得要有的,赢的一方本官会有赏赐,输的那一方则什么都不会有。” “端木小姐,请你出联。”钱羡儿笑容满面,一点儿都没有不安的神色。, “你……”端木凌见她如此地气定神闲,真是心中暗暗地气得咬牙切齿,于是便看了看殿外的一轮圆月,而后得意地一笑,说道,“请钱大小姐认真地听好,我的上联是——窗外月圆,亭中月半,夜夜月半逢月圆。” “真是一则好联,端木小姐还当真的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 钱羡儿虽然学识不多,可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对出工整的下联来,也并没有很难,于是便略想了一想,便朝着身边近旁一言不发的敖落月低声抱怨道:“本小姐不会……你怎么还有心情在一边儿看我的笑话呢?……还不赶紧着想想什么办法来帮一帮我的忙?……” 然而却惊讶地发觉,在她身边的敖落月,竟然闭着眼睛,对整个局势不闻不问?! “请钱小姐抓紧点儿时间赶紧地对对子吧。” “……我,我的下联是:今日日落,明晨日出,日日日出接日落。” “好对子啊!”众人皆呼。 端木凌瞬间气得牙根儿更是痒痒。 “那么请大小姐听好上联,斗牛山上山牛斗,盘龙洞中洞卧龙。”哼哼,钱羡儿,上一个对子碰巧儿地让你给对上来了,那么接下来,我看你要怎么继续跟我作对。 县令楚大人和众位在座宾客们也都是为端木凌端木小姐所出的这一联而感到震撼,不论是从尾部还是从头部去读,都是整对子,果然果然、果不其然,这端木凌真的不愧是符远县的第一才女啊。 上一联只要花些时间去思索,大家都能对得出来,可是在这一联之中,若是想要从中找出一句都很难,更何况是要将两句的首尾都能够合成一联。 这时候,以为那个前来和亲的钱府大小姐要输了,谁知道她竟然兀自地快步来到郡王楚云笑就座的跟前,双眼就这样专注而深情地望着面前的楚云笑,道:“雪哥哥,若是我能够对得出这句——你可是有什么奖励要送给我的吗?” 钱羡儿现在的神情,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撒娇之后、一心里只想着要到糖吃才会愿意重新起来干活的小孩子。 她的话差一点就让众人从他们的位子上摔了下来,什么什么什么什么?!雪……雪哥哥?!那个钱家大小姐是不是真的疯啦?!……她竟然会叫他们的郡王为什么‘雪哥哥’?那可不是她身为一个陌生的女子所应该有的称呼,一般只有母亲或者长姐才会对于自己的孩子在称呼他们的名字之后加上一个亲昵的称呼。因此就算是夫妻关系,也不大会想如今这么称呼她丈夫的名字。 ☆、第六十一章 绝对 钱羡儿现在的神情,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撒娇之后、一心里只想着要到糖吃才会愿意重新起来干活的小孩子。 她的话差一点就让众人从他们的位子上摔了下来,什么什么什么什么?!雪……雪哥哥?!那个钱家大小姐是不是真的疯啦?!……她竟然会叫他们的郡王为什么‘雪哥哥’?那可不是她身为一个陌生的女子所应该有的称呼,一般只有母亲或者长姐才会对于自己的孩子在称呼他们的名字之后加上一个亲昵的称呼。因此就算是夫妻关系,也不大会像钱羡儿如今这般称呼她丈夫的名字。 “……本郡王一向都是廉洁奉公,因此并没有什么上档次的奖励可以提供给你,所以……恐怕钱大小姐想要的,云笑给不了你。” 众人都个个知晓郡王一向清廉奉公,平时也都不吃什么山珍海味,这也倒是还不算什么,可是楚云笑楚大公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敢当众就这样拒绝钱府的大小姐?! 随便搪塞些什么过去不就行了吗,反正这个钱大小姐也不一定就会赢过那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端木小姐。众人在心里为其捏了一把汗。 “没有关系的,只要有你一诺,就好。不会是什么违背天地大义的事情,雪哥哥你可以尽管放心。” “好。” 钱羡儿的笑容和话语令他觉得无法拒绝,好像但凡是她的要求他就一定要答应下来的。自然,除了贵重的宝贝——那些他也是真的没有。 “下联是——”钱羡儿朗声笑道,“烟笼寒水水笼烟,雨打娇花花映雨。雪哥哥,请你记得今日你的一诺。” …… “……这,这怎么可能呢?……”端木凌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那个女人,她想出现在的这幅对联的时候,可是足足都用了半个多月的时日才对出来的。 “怎么就不可能?”钱羡儿微笑着,顶着一张看上去甚是枯黄无光的脸,笑起来的她却兀自地十分好看,“那么现在轮到本大小姐出对子了吧?……” 敖落月的目光终于忍不住停留落在钱羡儿的身上——她的骄傲、肆意、不拘一格,好像这个世间所有的潇洒都能够被应用到她的身上,因此不管是站在哪一方,那里便是光芒万丈所包裹着的无限优柔。 “请钱大小姐出吧——”端木凌很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几个字来,她是符远县的第一才女,又岂能输给她这个外来的野丫头?! “我可以保证,这里没有一个人 能应对得出来,若是端木小姐你答不出——那可就算是输了。” “……我答不出便答不出,什么叫‘全场的人都答不出’?如今在座的各位还有我的众位表兄,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又不是饱读诗书?你这个丫头,还真的是狂妄不已。” “哦,是么,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就请端木小姐听好了,我的上联是——在上不是南北,请小姐对出下联吧。” ……什么?“在上不是南北”?那么这个下联一听就可以知道就是……“在下不是东西”,可是谁又会说自己不是东西呢?这个和亲的钱大小姐可真是会玩文字游戏。 端木凌嗫嚅了半天,依然还是说不出来这样的一句话,终于只能说道:“是,我……我输了。” “呵呵。”钱羡儿娇俏地一笑,这对联她也是无意之间听到敖落月说起来的,那时候很佩服敖落月这个丫头,希望她不要介意是自己照搬照抄拿过来了才好。 钱羡儿打眼儿瞥了一眼敖落月,呼呼,还好还好,看起来她也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 正当钱羡儿打算就此告捷的时候,端木凌突然说道: “等等!——钱小姐既然出了这个对子,那么我已然认输承认了自己对不上来,现在是不是就能请钱大小姐你,来给我们说一说这个对子的下联呢?……” 钱羡儿目光一聚敛,暗自冷哼了一声,心道: 给我挖坑?!……好啊,乳臭未乾的黄毛小丫头,你还要玩儿?…… ☆、第六十二章 婚事有所推迟 正当钱羡儿打算就此告捷的时候,端木凌的声音突然传来: “等等!——钱小姐既然出了这个对子,那么我已然认输承认了自己对不上来,现在是不是就能请钱大小姐你,来给我们说一说这个对子的下联呢?……” 钱羡儿目光一聚敛,暗自冷哼了一声,心道:想要给我挖坑?!……好啊,乳臭未乾的黄毛小丫头,你还要玩儿?…… “好啊,”钱羡儿笑容不减,说道,“我就来对这个下联,我的下联是——居下非为东西。” “……” 一句话,噎得端木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县令大人,既然娱兴节目已经结束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我家大小姐和你们公子的事情了。”一直都一言不发地静静听着的钱御麟钱三公子,此刻缓缓地睁开眼,起身走到正堂中央。 “……是啊,我们——” 正当县令楚大人打算回应的时候,突然,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看家护卫从门外急急忙忙跑进来,“大人,夫人……夫人她,回……回府里来了。” 钱御麟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全身是血的人。 墨禹皱了皱眉。 敖落月则是闭目养神。 而楚云笑则是整装待发。 这一事件,恐怕钱羡儿跟县令义子的婚事要有所推迟了。 “我会保护你的。”楚云笑默默地走到钱羡儿的身边,出其不意的握住她渐渐变得冰冷的小手。 一句“我会保护你的”,惹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句“我会保护你的”,令墨禹想起一些破碎的画面,一句“我会保护你的”,令端木大小姐因此而怀恨在心。 “县令大人,恐怕,是夫人亡故的魂魄找回来了。” “……你,你在说什么?!……”楚县令那一副惊恐的眸子看着元渊子,他那已经亡故的原配夫人——以前是他最疼爱的结发妻子,后来因为小妾的妒忌而被迫害致死。 “看来近些日子家中都不会太平的,那么这结亲之事,就先缓一缓吧,等县令大人处理完自家后院儿的诸多事情,我等再进府里面见您。大小姐,我们先走吧。”敖落月并不是不通情达理,你背负着和亲这种身份,这楚家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冒出来什么“鬼魂复仇”这种下三滥的戏码,你自然是也不可能和这个新郎官两个人双宿双飞啊。 “可我是片刻也不 想离开雪哥哥的,怎么办呢?……”钱羡儿微笑着,似乎是在抵抗敖落月所说的话。 敖落月一愣,平常不管她说什么,就算钱羡儿这个丫头内心深处再是如何抵抗,可是到了最后也还是会乖乖地跟着她走的,她不会听不进去对她好的话,难道说?——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她不惜跨越身份、不惜跨越万物之灵也要找到的男人?那么她付出的代价又是指的什么? “我说,大小姐啊……” “啊呦,真是好不要脸啊,身为县令府未来的媳妇儿,却勾搭自己未来的小叔?!……” “呸呸呸,真是恶心。” “……看上去挺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真是没有想到,脸皮居然这么厚,真的是丢尽他们钱府的脸面了啊。” “若我是她未来的夫君,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必定是要尽早地退了这一门亲事不可的啊。” ☆、第六十三章 所谓寡廉鲜耻 “我说,大小姐啊……”且不要说是钱三公子看,就是连身边的敖落月都听得出来,觉得很不对劲儿。因而很想要出言说点儿什么来拦一拦她的话头。 “啊呦,真是好不要脸啊,身为县令府未来的媳妇儿,却勾搭自己未来的小叔?!……” “呸呸呸,真是恶心。” “……看上去挺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真是没有想到,脸皮居然这么厚,真的是丢尽他们钱府的脸面了啊。” “若我是她未来的夫君,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必定是要尽早地退了这一门亲事不可的啊。” 窸窸窣窣的话传进他们的耳朵,敖落月好奇地看过去,发现钱羡儿竟然丝毫面不变色心也不不跳,丝毫就是不为所动?! 就好像她才是这整个事件的旁观者,她所在乎的,就只有她手中所牵着的那个人,而那个人便是她要惦念着的楚云笑,符远县的郡王。 “你们统统都给我闭嘴。” 这个时候,端木凌端木大小姐慢慢地走到钱羡儿身边,眼中的愤怒吞噬理智,轻扬起手肘,朝钱羡儿的脸上打去,口中骂道:“钱羡儿——你真是恬不知耻!……” “啪”地一声响动,钱羡儿原本白皙的脸印出五指红印,嘴角流下一丝血来。 墨禹瞪大眼睛,本来要挡住端木凌那个丫头,却发现敖落月紧紧的拽紧他的手,令他不要插手。 “……你可觉得解气了吗?”钱羡儿微微一笑,笑得十分冰冷,眼中的寒光令众人胆寒不已。 楚云笑此刻也顾不得再去想他们后院儿家中的事情,而是愤怒地说道:“表妹,人家钱府大小姐还没有过我们符远县县衙的大门……你竟胆敢对大小姐如此不敬。” “什么敬不敬的?明明是他们钱家的大小姐寡廉鲜耻、勾引你啊。” “所以不惜出手打我们钱府的小姐?!我们钱家的小姐又岂是你们这些区区符远县衙之中杂七杂八的远房亲戚们所可以指责的?!” 钱三公子的声音低沉,敖落月听得出来,钱御麟这厮——他此刻的心情,恐怕已经不能用“不大好”来形容的了。 前来通报事情的侍卫一直伏在地上,拜托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县太爷啊,您前任夫人的鬼魂就快要来到大堂上了呀。 “哼哼……呵呵呵呵呵呵,”钱羡儿突然不知所以地放声大笑起来,她缓缓地放开楚云 笑的手,走到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县令楚大人的面前,然后弯下腰,提起桌上的茶壶,轻轻地把茶壶中的茶倒在地下,然后只看见地上的地板就慢慢被融化,“嘶嘶”地声音极为暗哑难听,“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符远县的待客之道。本来我还要给你们一些面子的,兄长与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算了,可是你们还说本小姐是‘寡廉鲜耻’的贱人?那么你们又何常不是?……墨禹,那一巴掌是我钱羡儿还你的情债,从此以后,你就过你的阳关道、我就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就此恩断义绝。而我和你们郡王楚云笑——我们二人早已经‘缘定三生’、是矢志不渝、不可分离的夫妻,试问我们究竟又错在哪里?!……” 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钱羡儿轻轻地一笑,头便一仰,把那壶毒茶一饮而尽。、 “羡儿?!……”楚云笑赶忙惊慌失措地跑上去,连忙就抱住她坠落的身子,“羡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鲜红色的血液,就这样从钱羡儿的口里往外溢出,楚云笑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所以就连施救的办法都也没有想到,看见她慢慢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在一瞬间撕裂,好像重要的东西又一次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雪……雪哥哥,你不要……不要担心,羡儿就睡一会、只是一会就好了。你不要……不要哭啊……”抚上楚云笑脸颊的纤纤素手无力地缓慢垂下,钱羡儿缓缓地闭上她的眼睛,她想,到了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得好好休息好长一会了。 ☆、第六十四章 结发妻子的冤魂 鲜红色的血液,就这样从钱羡儿的口里往外溢出,楚云笑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所以就连施救的办法都也没有想到,看见她慢慢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在一瞬间撕裂,好像重要的东西又一次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雪……雪哥哥,你不要……不要担心,羡儿就睡一会、只是一会就好了。你不要……不要哭啊……”抚上楚云笑脸颊的纤纤素手无力地缓慢垂下,钱羡儿缓缓地闭上她的眼睛,她想,到了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得好好休息好长一会了。 等一下、等一下,现在这又是个什么情况?敖落月还并没有反应过来,钱羡儿钱小姐这边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吗?……等一等,为什么钱御麟那个死人到了这个关头也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要知道他们两个是护送钱羡儿来和亲的受命人啊。 要是钱羡儿死了,那他们回去还不被钱老大人给撕掉一层皮吗。这破坏姻亲的人是钱羡儿自己没有错,可是钱羡儿倘若要是一死的话,那么剩下的所有的责任不是就都会怪在他们的身上来吗,钱御麟啊钱御麟——你竟然到了现在都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敖落月一记大大的白眼儿,她觉得自己也真的是要服了这个钱三少爷。 “我看这件事情不应该怪在我们符远县,你们大小姐明明知道那个是毒居然还要喝下去。”端木小姐这样说道,显然是想要把所有的不对都推到钱羡儿的身上。 县令楚大人不说话。 “……什么话?!如若不是你们出言逼钱大小姐,她又怎么会想不开。” 堂中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然后听见一个杯子破碎的声音,众人们忍不住闻声望过去,那是钱御麟随手扔在地上的杯子,然后之见他走到钱羡儿的跟前,说道:“……妹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御麟兄长……我,我这半生,都是不得自由……所以,我……我已经感到非常疲惫非常疲惫了……这一次,羡儿要自己做一次主……” “他们的婚事,我们也不能干涉,云笑表兄,你先带着钱大小姐回处所。放心,是这个姑娘自己涉世太浅,所以不经意之间遇到些讥讽嘲笑都才会有轻生的冲动,所以咱们符远县是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 “……?!……”弯身去抱钱羡儿,墨禹却狠狠打开他的手,楚云笑无奈,他可不想得罪钱御麟这样的人,所以耐着性子,还是算得上市温和地说道,“钱三公子,请你相信我们,一定 能救钱大小姐的性命,若是她死了的话,我们符远县衙也是逃脱不了责任的,所以请您将她给我。” “哼,不敢劳烦楚公子费心了,”钱御麟冷眼冷语地说道,“若是说起救人的话,那还是她比较在行一些。” 敖落月不着痕迹的一记白眼,心道:我去,你称呼一下我的名字,那究竟是有多难啊?! 人都已经要死了、?!还能够如何救得回来?元渊子不由得十分疑惑的看了敖落月一眼,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她的真实实力究竟有多强?!…… “走吧。”敖落月转身,迈步走去,这时候一声凄厉哀绝的声音响了起来。 “哼哼!你们——谁都不要想走!……” 一袭黑纱色罗裙,长发披肩的女子缓缓走上前来,一半腐烂骇人的面孔,狰狞可怕的面容,那双饱含着浓浓地恨意的双眼,楚县令和楚云笑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个女人——曾经一度是他心头最爱的女人,在即将临盆之时,楚县令和侍女出外踏青,那贪心的侍女妒忌正室夫人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因此设计让这位夫人在临盆之前滑了胎。而夫人知道此事之后,便求夫君楚县令为她为未能出生的孩子做主,可是未曾想到楚县令痴恋着那侍女成迷,因此不仅非但没有为她报害子之仇,他还把结发妻子冷落在侧。 夫人怀恨在心,因而不久便抑郁成疾,草草死去了。临终之前,还曾经诅咒过自己不饮下孟婆汤、不肯走过奈何桥,绝对能够忘记此生所受到的屈辱,也更不进轮回,、。她要化作冤仇厉鬼回来复仇。 看来,今天就好是她回来找楚县令报仇的日子了! ☆、第六十五章 厉鬼复仇 符远县令楚大人的夫人因此怀恨于心,因而不久便抑郁成疾,草草死去了。临终之前,还曾经诅咒过自己不饮下孟婆汤、不肯走过奈何桥,绝对能够忘记此生所受到的屈辱,也更不进轮回,、。她要化作冤仇厉鬼回来复仇。 看来,今天就好是她回来找楚县令报仇的日子了! “呼呼,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敖落月忍不住苦笑着说道,“钱三公子,我们今天可真的是见鬼了的。” 钱御麟用侧眼的余光瞥了敖落月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不是会降魔除妖吗,那就交给你去处理,岂不是正好……” “我去!”敖落月怒道,“我是降魔师——又不是驱鬼师……难道说,你还真的把我当成了一个‘跳大神’的吗。” “你们一个都不要想走。”那黑衣厉鬼便立在前面,挡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去路。 “真是奇怪,”敖落月压低声音朝着钱三公子说道,“那么符远县这边儿的鬼魂,居然都不怕日光的?!……他们不但不肯夜半出现,反而可以在这里光纤化日、朗朗乾坤的正午头里出来晃悠?……真是匪夷所思。” “……是你少见多怪吧。”钱御麟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是气儿还没有消退。 “……你、?!……真是好不要脸。”敖落月气结不已,切!若是说到对于鬼魂的了解,难道钱御麟一个富贵公子哥儿,还会比自己更了解吗?! 黑色的戾气铺天盖地压下来,围绕在他们身边,黑色的戾气?——能拥有黑色戾气的恶鬼并不算多,看来这个正室夫人的生前一定是惨死吧,像个怨气深重的怨妇一样,敖落月微微皱眉,想到这里,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抓紧时间回去救钱羡儿,恐怕她真的会血流尽了而死去的。 “……喂喂喂,这位夫人啊,正所谓是‘冤有头债有主’的,既然那是你和他们楚家府上的恩怨仇恨,还希望夫人能够高抬贵手,放了我等无关人员的一条生路。”敖落月压低声音,语气尚且还算得失平和的朝那黑衣厉鬼说道。 那正室夫人听了这话,便变了脸色,怒气十足地喊道:“哼哼!什么是‘冤有头、债有主’?!……我的那苦命的孩儿也没犯过什么错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没出生就得必须死去?!……楚大人,你心中若是恨我,那么杀了我便是,你心中若是十分袒护疼爱着那个贱人,那么了不起就休掉我、去娶了她回家便是!——可是,为什么?为何你们不 肯放过我那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你由得那个贱人害死我的孩儿,你们好狠毒、好残忍的冷酷心肠!……因此,你们都得死,每一个、每一个都要去死!你们所有的人,都全部都要去为我那苦命的未能出生的孩儿陪葬去的!一个也不要想逃走!……” “……唉呦呦~”敖落月只好叹息,怨气如此深重,看来靠嘴巴说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人鬼之间的一战,根本就是不可避免的,而钱御麟跟在她后面,和他们所带来的护卫兵士们一同走出层层黑雾,众人只觉得他们这一路的人很是不可思议。 可怜他们的护城法师元渊子都不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挣脱掉那些层层迷雾的缠绕纠缠。而钱御麟、敖落月他们竟然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走得出去?!…… “既然已经人鬼殊途,又为何不能顺势而为?……生来苦,死也苦,正所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楚夫人,你本是应该好之为之的。”敖落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眼神有些发亮。 ☆、第六十六章 冥界被困的魔 可怜他们的护城法师元渊子都不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挣脱掉那些层层迷雾的缠绕纠缠。而钱御麟、敖落月他们竟然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走得出去?!…… “既然已经人鬼殊途,又为何不能顺势而为?……生来苦,死也苦,正所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楚夫人,你本是应该好之为之的。”敖落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眼神有些发亮。 “钱御麟,你说说看,难道是这端木凌解除了这个女人身上的封印吗?……” “我先去阴间看看,你在这里撑一会儿。” 钱三公子说了这样一句话,便脱身走了。 “喂喂喂?!……刚从我这里学会这个法术,你就把我一个人撇在这边收拾烂摊子啊?!……”敖落月怒道,“没义气!……” 鬼门关外。 一个极其美貌明艳的女子跪在地面,白嫩的皮肤吹破可弹,一身白衣翩翩,娇媚的容颜十分地勾魂摄魄,她是符远县令所一度迷恋着的那个美貌侍女,而在她面前坐着一个刚毅的男子,拥有着一种刚毅果敢的容貌,唯独一双丹凤眼,眼中闪着耀眼星光,十分迷人而富有魅力。 那个男人一身藏青色的长袍,映衬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华贵的气质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会是一个冥界贵族之后。 那貌美的女人优雅的端起一杯佳酿,喝了一口,微微皱眉,略略一看,知道这三十年的佳酿都不能够符合那男子的胃口。 “……魅儿,你这样说的话,可是、在怨怪我放她出去找前夫报仇?……若不是她,你怎么会结识了本尊呢?你们可是好,怎样的仇怨缠身,却让本尊在这法阵里受苦。” “……不不不,怎么会呢……”那个名叫“魅儿”的女子被那男人一把掐住了脖子,痛苦地闭起双眼,看见她逐渐涨红了的脸色,那男子这才松开了手。 “你可知道,‘碧波潭’水晶宫里的蛟族小公主也在符远县令那里?” “王尊,您被封印后魔族们一直在找办法救您出来,可是没过多久魔族就遭遇到了一族妖精的突击,攻击能力弱一些的的魔们大都惨死了,其他逃的逃躲的躲,魔族既然已经落败,比起其它族郡,我们魔族只有任凭他们践踏欺辱的份儿……后来安顿了一些存活下来的魔,我们就出了冥界一直在想其他办法复兴魔族,直到找到那个当年封印您的女人的轮回转世,打算捉她去救您的时候,您已经不在符远县中了。” “是吗,三百年?!……你们为了找那个女人,用了整整三百年的时间……”那个被魅儿唤作“王尊”的男人,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冲动,这就是他的下属们吗?! 可以说他们真的是能干的族郡属下啊? “算了,本尊暂时就不回魔界去了,在人间、在冥界,本尊都有一些事情还要弄弄清楚。”第一次见敖落月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并不是邪魔妖物、也更加的不是人类!在他和她相处下来之后,许多时候,她又更像是一个人类,而不是妖精或者鬼魅。 他想要弄弄清楚,敖落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王尊……”那个魅儿看着那个男人的脸色,终于还是垂下头来,应声说道,“是。” “魅儿,你再去为本尊做一件事情如何。” “王尊请您尽管吩咐,魅儿一定办得到的。”为什么,她心中竟然有些打鼓,隐约就是怎么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鼓动一千鬼魂,动手杀死本尊。” “什么?!王尊——这可是万万不可的啊,您的魔性已经被人封印了一半有余,若是再使用外力攻击的话,那您一定会受不了的。”她的王尊到底想做什么啊?! 一千鬼魂的集体进攻,那可是就连神灵都无法轻而易举抵抗的强烈攻击啊。 “本尊心中自有打算,你只管去准备就好了。” ☆、第六十七章 蛟族小公主 “什么?!王尊——这可是万万不可的啊,您的魔性已经被人封印了一半有余,若是再使用外力攻击的话,那您一定会受不了的。”她的王尊到底想做什么啊?! 一千鬼魂的集体进攻,那可是就连神灵都无法轻而易举抵抗的强烈攻击啊。 “本尊心中自有打算,你只管去准备就好了。” “可是王尊啊……” “咳咳,这是吩咐不了你了吗?魅儿啊,怎么啦,本尊的话现在都不管用了是吗?”那那人厉声问道。 “……不是,不是的,王尊息怒,属下这就下去准备。”魅儿艰难的开口应声道。 她自小就跟随在他的身边,跟在他身边那么久的时间,她又怎么不清楚这个王尊是多么狂妄自我、喜怒无常的性格呢。只是这一次,王尊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呢。 那被困在法阵之中的男子抬起头来,看向法阵之外的阴间风景,奈何桥上的人头攒动、摩肩擦踵,鬼也好、人也好,喧喧嚷嚷,各处冤枉的喊叫声更是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那个令他不惜毁掉修为的蛟族小公主敖落月——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敖落月,一想到她,他的嘴角就会忍不住扬起唇角的微笑。 ……敖落月,我的小公主——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钱御麟的读心术,练得还是不错的,他看得到这个困在法阵之中的妖魔心中所想所念,但是却看不出他的名字——他摇摇头,趁着没有人发现自己,赶紧走开了。 回到阳间的时候,县令大堂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虽然钱御麟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结束的,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一定是敖落月的功劳。 “钱大小姐已经醒了么?……”敖落月一袭流苏粉红色长裙,发亮温柔的长发,仅仅地用一根鲜红色的发带束再耳朵后边,如果不是要仔细看,根本无法看出那条发带在那里,敖落月身上的许多奇怪的法器都不是降魔师会放在身上的,而且都是她自己亲手研制出来的。敖落月原身本就是一只蛟妖,因此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形,举止神态的优雅也会让人格外地移不开眼睛去。 楚云笑略略有些呆呆的看了敖落月一眼,然后应声说道:“……侍女们说,她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没有醒,而且跟着你的那个墨禹一直就守在她的房间之里。” “哦哦,他肯定是在担心钱大小姐,随他去吧,吃的喝的送过去,不要饿着肚子 了就可以了。” “敖法师,如果……” “楚公子你在担心钱小姐结亲的事情吗?” “……是的。”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因为钱大小姐无论活多久,她很快就会嫁给墨禹为妻的。” “为什么?!……”楚云笑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无论是钱羡儿,或者是钱御麟都好,他们都对钱家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不要以为钱大人会同意把女儿嫁到符远县是为了她好,其实在钱府只要还有人,来符远县结亲之事是史无前例的,可见他有多不待见这个女儿。所以是死还是活都好,都跟钱府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一次前来结亲,反正她也是死在符远县,那就也是符远县没有保护好她,要负起责任,也该是你们符远县楚家的事情。我只是一个降魔师,只负责在这斩杀一路上的妖魔之事,别的事情都是一概不知的,家斗宅斗什么的,并不适合我们。放心,钱三公子的父亲钱大人是不会为难我们和你们的。” ☆、第六十八章 魔尊白无冤 “无论是钱羡儿,或者是钱御麟都好,他们都对钱家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不要以为钱大人会同意把女儿嫁到符远县是为了她好,其实在钱府只要还有人,来符远县结亲之事是史无前例的,可见他有多不待见这个女儿。所以是死还是活都好,都跟钱府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一次前来结亲,反正她也是死在符远县,那就也是符远县没有保护好她,要负起责任,也该是你们符远县楚家的事情。我只是一个降魔师,只负责在这斩杀一路上的妖魔之事,别的事情都是一概不知的,家斗宅斗什么的,并不适合我们。放心,钱三公子的父亲钱大人是不会为难我们和你们的。” “敖法师……那你的意思是,钱大小姐她,真的会非死不可吗?……”可是钱羡儿她明明就已经被敖落月给救活了不是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亲事结的,恐怕和一定什么契约之类的有关系。”和半夏子的交易究竟是什么呢? “敖法师!——你看看那边的天空?!……” 敖落月抬头望去,好浓烈的阴气。 那股子阴气却是越来越重,在空气中渐渐地弥漫了开去,四散了去,那股浓烈的饱含着怨恨忧愁的阴气所经过之处,每一根草木都会枯竭而死,瞬间就化为了亡灵的墓地。 “我的天哪……”敖落月心中惊慌不已,“这是从阴间所渗透出来的妖气,难道说——冥界的亡灵们是要造反了吗?!……” 钱御麟钱三公子听了这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这一千亡灵鬼魂们果然还真的是名不虚传的,那魔界王尊他现在只有一半不到的修为,也会被冲撞得不轻吧,那美貌的鬼魂魅儿应该此刻正在躲在暗处,看着阴间所召集出来的一千亡灵鬼魂所包围中的魔界王尊,忍住不收回召唤法术,但是她心中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王尊心中究竟是想做些什么,所以她只能听从他的命令。 阴间,鬼门关外。 那魔界王尊的眼神看着远方,似乎在等待什么,难怪是魅儿不敢想象,他竟然为了试探那个女子使用一千亡灵鬼魂渡自己的魂?! 敖落月深吸了一口气,提了一口真气,就飞身向前,稳稳地停在了前方的一处平地上,她看着那层浓郁的阴气,觉得阳间并没有什么魔物在散发这种阴气,那么又为什么会使得方圆几里的草木都瞬间枯死了呢?!…… 敖落月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记忆深处似乎有哪些 邪魔妖物身上的妖气阴气,都没有这种阴气来得更浓郁强烈。 然后她的记忆就停留下来,一下子就锁在那个人的身上—— 她第一时间想到竟然是魔尊白无冤?!因为她记得那魔物身上的气味。 什么情况?!他没死吗、。?!他还活着吗?!……可是那强烈到爆的阴气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当初为了救她而失去的修为吗? 顾不得再多想其他的事情,楚云笑刚要阻止她时,就见敖落月跳进了那股浓郁的阴气里,她要看清楚,她一定要弄清楚,那股阴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障气中的魔尊白无冤的魂魄正好闻到了来自那个女人的气味,顿时停在远处就不动了,等待着阴气亡灵们将他自己腐蚀,其实与其说他是在等待阴气亡灵的腐蚀侵害,倒不如是说他在等待敖落月会怎么找到自己,如果连面前的这一千亡灵鬼魂都能够被她一手解决的话,那么他就可以肯定看敖落月绝对不是人、而是邪魔妖物,而且还是比其他任何人都更要强大的邪魔妖物。 “……小公主?!……你怎么也会在这里?”魔尊白无冤的魂魄见到敖落月的时候,故作震惊地问道。 “白无冤……居然还真的会是你?!……不要说了,先跟我出去再说。”敖落月打开法器,逼走缠绕在魔尊白无冤身边的重重阴气,一把拽上他的手腕,就往外冲去,然而那些阴气亡灵,却似乎是拥有着生命一般地,只一心追着他们不停地跑着。 ☆、第六十九章 和我在一起 “……小公主?!……你怎么也会在这里?”魔尊白无冤的魂魄见到敖落月的时候,故作震惊地问道。 “白无冤……居然还真的会是你?!……不要说了,先跟我出去再说。”敖落月打开法器,逼走缠绕在魔尊白无冤身边的重重阴气,一把拽上他的手腕,就往外冲去,然而那些阴气亡灵,却似乎是拥有着生命一般地,只一心追着他们不停地跑着。 敖落月微笑,风华绝代:“白无冤,我如今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知道你没有死,我知道我有多开心,你觉得我还会放下你一个人自己逃吗,不会。我说过,只要我活着,就没有谁能伤害你。” “可是……你……” 敖落月在脑海中回想,什么阴气拥有夺走生命的力量,什么阴气可以自己游走寻找猎物,什么阴气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邪魔妖物,从来书中曾经记录的一千亡灵就没有什么可以做到这般残忍。 一千亡灵鬼魂,用众鬼魅之血为引子,冤魂为魄,形成亡灵于无形的武器。她记得她父王曾经有讲过这种方法。 “……虽然阵法难了点,可是这世界没有不可能做到的。哪怕逆天而行,扭转生死也是依然。” 敖落月口中喃喃着,从手心上抽出一把暗色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一颗颗鲜红的血缓缓中手中留下,滴在阵法上。行云流水的动作说不出的熟练,好像她练习的这些阵法已经很多次了,可是在一旁看着的白无冤则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不是一个妖灵的阵法,那根本是上古龙族的破星血阵!这个阵法只有龙族才会,为什么?敖落月怎么也会使用呢?她是从哪里学来的?……龙魂之力都已经消失了多年之久,他可不会认为是龙神教给她的这个阵法。 是疑惑,现在他对敖落月身份的猜忌远远地大于他对于敖落月的感情。 他是魔界的王尊,是王者,一切不解的疑惑他都会去调查清楚,这样魔族才会长长久久的在这个世间永不衰败的存在下去。 所以他的父王和长兄走之后才把整个魔族交给了他的手上。 ……如果,他是说如果。 如果敖落月是掌握着龙魂之力的人——那么他白无冤一定要把她的力量夺过来! …… 第二天,天气很好,白无冤缓缓睁开眼睛,一张精美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面前的人笑容依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她胸前的白嫩肌肤,啊什么情况?!……昨天他是怎么出 一千亡灵鬼魂的索命的?!……又是怎么出现在敖落月的床上,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的模样…… 白无冤的脸一瞬间变红,滚烫。 话说敖落月这个丫头怎么睡得这么安静!他醒了很久她都没有醒来。 老天,老天,老天,难道她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么?难道她和身边的男子也都是这样的吗? “……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情况?!……”这个时候,端木凌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敖落月的床上兀自地多了一个半裸的男子。 于是,端木凌那杀耳的尖叫震得房子抖了抖。 “吵什么吵?!……”敖落月发火了,谁都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去打扰她,否则后果不能预料。 “……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出去。”敖落月黑着一张脸,有种直接拍想死那个端木大小姐的冲动。 魔君白无冤此刻憋笑憋得不行,他从前并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在生起床气的时候,居然也可以让人看着觉得如此可爱…… ☆、第七十章 临时起意做的决定 魔君白无冤此刻憋笑憋得不行,他从前并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在生起床气的时候,居然也可以让人看着觉得如此可爱…… 敖落月低头玩弄手中的发簪,她此刻谁都不想理,而白无冤也是一副宠溺的对待她,似乎在他眼里,敖落月只不过就是一个喜欢撒娇的小孩子。 也对,敖落月并没有问他究竟去了哪里,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一千亡灵鬼魂那里差点死掉,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正无聊的时候,钱三公子突然来访。 钱御麟的目光则是一直落在白无冤的身上,一袭苍蓝色的外袍,外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盛开上彼岸繁花,极为邪魅狷狂,那张颠覆众生的刚毅容貌,如若星河深邃的眼眸,他绝对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钱御麟,你老是盯着我的朋友看个没完,是什么意思。”敖落月发觉不对劲。 “敖落月,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哪曾想过,钱御麟居然会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什么?!你抽风了?!” 白无冤的一双眸子,也随即紧紧地盯着了钱御麟。 钱三公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说,你——可以喜欢我吗?” 敖落月只觉得,天旋地转。 原本安静的县衙大堂之中,突然就传来了一个婢女的尖叫的声响,楚云笑第一个冲到钱御麟的卧室,看见地上那些血肉的残渣……地上,墙上,都是极深的爪印,好像是某样庞然大物所留下的。血肉是从榻上拖到门口,房梁也挂了一些残渣,孤零零的挂着,滴着一滴滴的血。 “怎么回事?”楚云笑朝地上的婢女问道。 婢女忐忐忑忑的回答:“奴婢熬完补汤,乘来给墨禹公子喝,一推门就……墨禹公子就不见了……” “不见了?……”钱御麟也疑惑。 “这些是狼的爪印。”白无冤平静地走进来,指着墙上的爪印。 “为什么我们在外面都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敖落月也觉得不可思议。 钱御麟端着手,声音凝重,“恐怕是邪魔妖物使用了什么妖术,将这间房子通灵之后,所以我们才听不见任何声音。” “有趣。”阴寒的声音激得他们全身发冷,随后敖落月站的地方出现了一层层尖冰,“本郡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先走一步。” 说完,只见楚云笑和他的随从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郡王怎么会如此平静?……钱大小姐饮下毒药的时候他是最伤心的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端木凌十分不明白他们这个表兄的心。 “他在这种时候,是必须保持高度的冷静的,不然我们就真的不知道如何找墨禹了。”敖落月说道。 端木凌冷哼一声,说道:“我早就觉得,你们这帮人,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之前我还在想——你们究竟是不是心怀鬼胎,现在看来,全是麻烦。” 敖落月心中飞了一个白眼,不说一句话。 “等到找到墨禹之后,你们就带着你们的钱大小姐走吧,”端木凌冷冷地说道,“我们符远县,不过就是一个小地方——请不起你们这些大人物。” “……真是不知好歹。” 敖落月看着一言不发的钱御麟,说道:“喂喂喂,你怎么了?在想什么?为什么都不肯说话。” “我在想,你到底同不同意——”钱御麟看着敖落月,眼神一点儿都不逃避,只问道,“你同意和我在一起,论及婚嫁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是为什么呢?敖落月居然觉得,面对钱御麟如此轻佻的话语,她居然内心深处,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甚至还有一丝丝觉得,如果这样,也挺好。 是因为可以更加方便夺取他体内的龙魂吧……一定是这样的。 除此之外,绝无其他。 敖落月如此说服她自己。 ☆、第七十一章 许诺一生 如若说那白无冤是一个内敛而且深沉的人,那么他钱御麟便是一个是“变幻莫测”的男子—— 他的出现,让一向在乱世末年稳步前行的敖落月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心中一直默默念想、却又不知道为何还是不能够放得下这样一个男子……罢了,罢了,是福便不是祸,是祸就算是躲也是躲不过的——如此看起来,钱御麟非但没从方才的迟疑之中缓将过来,反而引得敖落月愈陷愈深,要追究她与江东甚么人的过往。 幸亏敖落月此前已然十分有智慧地给自己留了一条“遁逃”的生路。 敖落月郑重地说道:“与御麟君说说也是可以的——但是唯有两点,钱君需得记住。这第一,我敖落月若将以前小公主的事情跟君说了,钱君可是不许生我敖落月的气。” 钱御麟听罢笑道:“好啊,她是她、你是你,我便不去生气就罢了。” 敖落月好奇地确认着问道:“钱君确定是绝对不会生气的吗?” 钱御麟闻言又笑道:“然也。” 敖落月听罢点了点头,又说起了第二点:“……,第二嘛,我敖落月方才也说过了,为了避免钱君对我与白无冤两个人之间产生一些什么误会,我敖落月需得先将自己这些年……离开北地之后的对于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近况与过往,跟钱军好生交代一番。” 钱御麟眼含笑意地看着她,说道:“落月你只管说便罢了。” 敖落月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在说之前,又甚是友好甚为贤熟稔地为自己整了整衣裳,这才回答道:“实在呢,我敖落月觉着比起钱君那个‘一生一世做赔偿’的承诺跟旁的事情相比较而言,其他的任何许诺都会显得太过庸俗也……。” 钱御麟闻言一僵,问:“为何落月你会如此想?……” 敖落月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回答道:“因为我敖落月觉着呐,好好儿的两个人之间两情相悦,起个什么誓言不好,偏偏要许诺甚么地叫做‘郎情妾意’、‘海枯石烂’……啧啧啧啧,这些笑话儿说得真是……我敖落月做梦都能被他们一些不知所谓的动人凄美爱情故事给矫情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话已然说到这里,敖落月的行动突然停顿下来,窥看着钱御麟听完这个话的反应。但是……然则,他……为何竟是不能有些像模像样的反应呢?……敖落月约莫着想他钱御麟可能只是一时之间没能想地清楚明白,她自己究竟竟对于自己与钱御麟之间一段 往事的意见唾弃至此?……原本不应该的啊。 过了好半晌之后,钱御麟终于又讷然道:“可……可是拿着‘一生一世做赔偿’这个话,其实也暗中含着旁的意思……也或许,其实说着句话儿的人——他只是想对你说……他想一辈子都照顾你……”敖落月听罢便严肃地打断他,正色地说道:“不错!尤其是当他说出‘一生一世’这四个字的时候——” 钱御麟听罢又是一愣,禁不住问道:“……敖落月,你说这话,又是何意?” ☆、第七十二章 一生一世陪伴身旁 敖落月立刻便露出一张对其“晓以大义”的脸孔道:“我敖落月一直都认为,男女相互爱慕——以情至上,身为‘君子’,若是有了自己可以思慕的女子……做出允诺是人之常情。且这个‘允诺’——乃是至上之举。我敖落月曾经听说过许多不同的‘誓言’——譬如‘海枯石烂、地久天长’,又譬如甚么‘执子之手、至死不渝’……可是这些允诺都说得不过大俗大雅,是以光是喊着君子对心悦女子的空头名儿,便已觉不能相信。 所以我敖落月打从听到那些‘允诺’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难以置信……试问那生死之事,谁又能知道呢?……拿着这样的空头允诺在手心儿里头,女子也不会心怀多少安慰的吧……在这个世间之中倘若当真只是有一种君子对于心悦女子的允诺,唯一可以听信的便若要叫做‘一生一世做赔偿’,那便犹如……” 敖落月凑近嘿嘿一笑,“犹如身为书生的听人曰夫子读诗经——着实是令人从头酥麻到了脚底下……。” 这番话毕,敖落月便又去仔细地瞧着观察钱御麟听到这个话之后的情绪反馈——敖落月心中暗自想着,这厢将钱御麟起得誓言冠上一些混名儿蔑视到了这种地步,想必他心底定然十分不悦。 哪里想得到,敖落月从未料及钱御麟却将这份“不悦”藏得如此之深,他只是敖落月瞧了半晌,愣是一点没瞧出来动了什么“肝火”。 他轻轻地抬着眼看了敖落月一眼,淡淡道:“如此说来,倒是钱某人理应答应敖落月的许诺啊……” 他这副平静且高深的神色,令敖落月心中不由得十分钦佩。她敖落月一直以来都很是佩服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因为那样人通常都十分靠得住。 敖落月凑近道:“……早就应该是如此的。钱御麟你可会知道——在敖落月所生活的地方,男女相约,究竟要到什么样的互相爱慕才会以‘一生一世做赔偿’这种誓言允诺的么?” 钱御麟又看了她敖落月一眼,并不回应。敖落月很是兴奋地说,看到他并不“喜形于色”,连对他欣赏都不由得多了几分。敖落月笑了,柔声道:“无论钱御麟你究竟是愿不愿意,今后都必须以我敖落月为妻……便不为别的,只为敖落月肯应你那两情相悦的誓言也便罢了。” 钱御麟的眼底情愫被渐渐高升的日头照得清清楚楚——他看了敖落月一会儿,忽地一笑,温声道:“我钱御麟还以为你会觉得这誓言寡淡而乏味呢……,不想在敖落月处竟然也得出些意 味悠远、很有情致的意味。 敖落月是不是一直都想要钱某人跟你雅致地谈情说爱?……但钱某人禁不住有此一问——究竟为何?敖落月相中之人……会是我钱御麟?……” 为什么?不是旁的男子,偏偏就是他呢……关于这个问题,敖落月自己并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结果究竟是什么?她又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可能是因为……” 废话,当然是因为你体内有龙魂之力啊,然而,这样的话,叫她又如何能够说得出口呢。 ☆、第七十三章 丈二和尚 ……什么?!若不是因为在这个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乱世末年没有相熟的依归,那么坚强的“女汉子”敖落月为什么要选择你…… 钱御麟啊钱御麟,不要因为我敖落月选择了你,就心中太过的骄傲了哦…… 敖落月心中暗自苦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跟我敖落月痛快地告白了?!虽然这种“不为旁人所影响”的处事风格确实是很有她敖落月的风格,但若是她敖落月若想出这种点子,那绝对是由于自己的一时寂寞空虚,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旁人去看自己的笑话。 想着,敖落月又小心翼翼地试问,道:“……钱君,是因着敖落月说自己心中思慕着君,所以钱君才跟敖落月说这些话儿的么?”钱御麟闻言不语。敖落月见他这副模样,又琢磨了一下他方才消极的语调,终于恍然大悟。 ……他、他这是……原来他还会对于自己和白无冤的暧昧关系而吃醋着啊! 为了浇熄钱某人最后这一点的醋意,敖落月即刻决定向着她最终的选择“表表决心”。 敖落月道:“钱君且请宽心。我敖落月这个女子实在得紧,没有什么花花心思……敖落月之思慕就是思慕,心仪就是心仪。若是从前有那样的一个男子,想要矫情着又那么拐弯抹角地要跟我敖落月倾诉相思之情,我敖落月是这一辈子都不会软下心思的——决计也不会允诺与旁的人!” 说完,敖落月正要作出一副坚定的神色表情,然而钱御麟却在此刻拂袖而起。他再淡淡地看敖落月一眼,冷着声声说道:“天也亮了,敖落月你一宿未眠,现下想必一定辛苦,且去睡罢。” 敖落月闻言不由得呆了呆,问道:“钱君。…你说甚么?”且见钱御麟正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形容,却似乎是……真的不太高兴了。钱御麟并未多理会敖落月,只是低着头理了理衣襟,径自往自己宾客的厢房那边走去。 敖落月站在原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愣神儿视乎地瞧着钱某人背影,有点搞不清楚这幅状况。 不想钱御麟刚走出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敖落月,他面容之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我钱御麟真是看不通透你这个女子……世间最是清雅脱俗的似乎也是你,世间最粗鄙俗气的似乎亦是你……身为女儿家,说着甚么守身守礼——现下却又抢着向钱某人‘表白’? ……钱某人堂堂七尺男儿,谁要你的甚么‘表白’?! ……真是岂有此理!” 言讫,他再一次拂袖而去,便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去了——敖落月又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子,这才领悟到方才钱某人的那种反应,竟是因为……竟是因为他在为自己的“主动出击”而“害羞”?!敖落月叹了口气,在清晨的寒凉之中瑟瑟地拢了拢自己个儿的衣裳,回屋睡她的“回笼”大觉去。 在锦被中翻了几个回身儿,敖落月竟然发觉脑袋里全是钱某人方才纠结非常的神色。敖落月心中默默地想着——自己也真是搞不清楚钱御麟这个男子。 吃醋的也是他,对自己“许诺今生”的也是他;说要告白的人是他,结果最后因为自己的“主动表白”而愤然离去的还是他。 ☆、第七十四章 别再纠缠 敖落月也不想再多费心思去思考怎么哄她的冤家。 又是一个大好的上午睡过头去。 一觉饱觉后,下午敖落月心情很是大好,连带着清晨未眠时候同钱某人怄得那一口怨气儿也不打算仔细去计较了。想着后山的海茉莉花儿应该开得正好。 春风轻拂,柳叶摇曳。敖落月绕过假山,打算去后山寻找一些吃食填饱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肚子,顺带跟端木凌示好。后山的海茉莉花飘出阵阵的花香,小池塘之中朦胧水汽中夹带着一丝清澈甘甜。敖落月才刚走到后山口,便生生地停下了脚步——“。月儿,我料得到你一定会来。” 她瞧着他,似乎站在尘世之外,他就站在小公主的衣冠冢之前,就似乎站在她敖落月的面前。 “抱歉,白无冤,我又一次欺骗了你。”敖落月站在他的面前,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侩子手一样残忍而没脸,“我是敖落月。真的不是你的‘月儿’。” 不管当年小公主究竟是不是为了不牵连楚云笑而自戕,她都并未将自己对于楚云笑的感情从自己的心中割除,端木凌先前也只略略提及那桩算计与阴谋,与三年多以前一样——北地的争战,还有小公主的“失忆”相关。 逝者已矣,往事不可再追。 敖落月一向以为,自己如今这个身份,已是欺骗了楚云笑的情感,若是今后再出些许岔子,不用寻因由,自己好生面对也不行,坦然承认就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顷刻之间,敖落月头顶上方一块山石松动,眼见着就要压在她的头上——“月儿?!当心——!”白无冤飞身扑将上前,用他自己的身体掩住了敖落月的身躯。 “……?!……白无冤?!楚云笑!。”敖落月吓得魂飞魄散,缓过神儿却见自己怀中鲜血淋漓的男子——他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似乎通过他牵着自己的手指,他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而通过指尖的触碰,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传输给自己。 “不!不行!。这样不行!楚云笑!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敖落月急的大哭起来,“我又不是小公主,你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救我啊!你这个大傻瓜!” 楚云笑苦笑道:“是啊,其实白无冤想了一宿,也觉得你与月儿,相去甚远”五分样貌、五分性情 不知道如果将真正的小公主拉过来站在身边比一比,敖落月应该也不会觉得她与自己长得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一般 。“我要救你……也不全是为着你长得像我的月儿,”楚云笑大口大口地咳着血,轻轻笑道,“……更是因为,我曾说过‘月儿所在之处,才是白无冤心向往之的所在’……月儿如果不在了,我楚云笑还待在这里作甚……” 敖落月心中叫苦不迭。 不是啊,大哥。 你把我错认成是谁都好,可是你现在这样,在我面前玩儿“英雄救美”不要紧,但是真的是要把自己的性命都一股脑儿地玩儿进去——没有必要这么拼命吧?! ☆、第七十五章 何必相救 敖落月曾经确信,自己对于白无冤、或者是对于楚云笑,她都只不过就是心有好感、但是却没有爱情的。然而当听到他在临终之前对自己所说的这番话时,她的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滴落下来——淋湿了怀中楚云笑的面容。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她?! 她明明就不是小公主,他明明已经知道她并不是自己所心仪的那个女子了啊…… 为什么要救她?! “楚云笑,你若是就这样死了,那岂不是要我一生一世都不得安宁吗?”敖落月心中大哭,“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大傻瓜!……何必呢?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样的人,不惜牺牲掉自己的一生?!……” ——楚府的丧事,办得说不上风光。 敖落月见到了端木凌,是在楚公子头七的那一日。 “……端木凌妹妹,”敖落月见到她迎面走来,左右是躲不掉的,只好咬紧牙关向着端木凌问好请安。端木凌绷着唇角,二话不说先是抬手给了敖落月一记耳光—— “……端木小姐教训的是,的确是敖落月该打。”敖落月咬咬牙,垂头沉声道。 “你害死了他!”端木凌恨恨地道,“不管你是什么人,都不应该害他这样的人啊像他那样的人,你怎么忍心要他舍了性命去为你——是啊,他是自愿为你去死的。是他活该!” 敖落月心中苦涩晕开,只得沉声说道:“端木小姐,敖落月错了!。 敖落月原不应该欺骗楚云笑的,我并不是三小姐,我其实是……”“现在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端木凌轻轻伸出手指弹掉挂在眼角的泪珠, “。虽然我表兄的人已经去了,但是楚府夫人的位置原本就是空置着的;敖法师——这个位置,原本就应当是你的。现在表兄的人虽然去了——你仍旧是可以与他成婚的。” 敖落月闻言,顿时愣住了。 “敖法师啊,”端木凌看着她的眼睛,面容严肃地说道,“我表兄楚云笑为了你——情愿将他的性命都交付出来,你也应该做些对得起他的事情吧还是说,——你心中另有如意郎君,想要改做她嫁?。” 这句话敖落月听得很是明白,不敢将它当成耳旁风,直到……直到三日之后,她收到了来自于楚云笑将军府上的聘礼。 三媒六聘、礼仪齐全,没有甜言蜜语,空荡荡的一片留白之中,却画着海茉莉花儿——开得正好! 敖落月拿着那礼定,彻底失去了主意。待她反应过来时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她站起身来,恍恍然想起来与楚云笑相见之后的点点滴滴,恍然想起来那洪泽湖,恍恍然想起来他的笑容——如同春风抚过面前一般温柔到足以将自己融化。 敖落月把这份结亲的聘书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按在自己的胸口,叹息道:“楚云笑,我敖落月决定了——我要嫁给你我需得代替赵府三小姐——代替她,与你成亲。”几滴冰冷的泪水,滴落在那份鲜红似血的结亲聘书之上—— “……永结同心,互为依靠……” ☆、第七十六章 联姻 敖落月既然打定了主义要嫁给楚云笑的亡魂,楚家自然落得无所谓,反正他的“情敌”已经亡故,是不是要再给这个已经亡故的兄弟娶一房“娇妻美妾”,在他看来自然都是无关紧要的。 既然楚府实际上的掌事大小姐端木凌没有任何异议,他也自然乐得不闻不问;赵侯爷差人过来问询过几回,意思大抵不过就是这是不是三小姐本人的意思,如果不是小公主自愿的他倒是难得一见地愿意从中为了敖落月楚旋一番。 敖落月一一谢过,只道是自己的意愿,与旁的人都不想干。 赵美娟拉着敖落月的手儿,哭了一个晚上。敖落月心中猜测,她应当还是以为自己的“心上儿郎”一直都是楚云笑的罢——加上楚云笑对她赵美娟也一向极好、宠爱非常,美娟郡主在自己要出嫁之前哭上一哭,尽一尽心意——原本也是应该的。 出嫁前一日,敖落月一路上,因自己的心儿太慌张,从前钱御麟与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只记得住些许。钱御麟曾说过早在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便已经对她动了一点子心思。 那天她与楚家二公子双双落水之后,钱御麟失态地跑去洪泽湖边找她,却是瞧见美娟郡主的人先找着浑身湿透了的敖落月与白无冤。 后来敖落月对自己说要离开江东去北地,永远跟他钱御麟厮守在一处,若能得钱御麟“功成名就”,便要他许她为夫人。 因为身为男子钱某人也得顾及自己的尊严,敖落月一直以为,与其让他主动向自己告白,还不如让她自己主动向钱某人表明心迹,倘若今后他要去北地“打拼事业”,无暇去顾及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一番心意,他也好过得安稳些。 一则也是因着彼时她实在是觉得活得辛苦,自己能够能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末年生存得下去还是个未知数,钱御麟便也未必就敢将自己待人的真实心思告诉她敖落月,她y必须给他、也给她自己定一定心。一直到今天,敖落月心中的愧疚仍是不得大好。 她跟钱御麟的誓言允诺自是守护不得了,因此,她必须得自个儿先斩断了对于钱某人的思念之情,再也不见他——让他断了对自己的期许。 今日,敖落月从厢房里出来走动时,才猛地听下人们说起钱峰炎和钱御麟他们告辞离去的事儿——说是前日里汉献帝已经连续半月余,日日都不肯理会政事。 三日之前后,他下了一道圣旨——大意是说天下太平,大兴于朝政社稷,特将大将军王诏 回帝都,权力四分五裂,封身边亲信宦官为镇国候爷,代理摄政,掌北地各郡县之实权。钱某人晓知了这些闹心之事后,心绪哪里还能够平静呢?!因此也顾不得再躲在江东赵侯爷府邸深处与美人儿“谈情说爱”——决定与钱峰炎将军即日启程返回帝都,披星戴月连夜赶着路。 但是敖落月却始终弄不明白一件事情:既然钱御麟允诺了自己为他的女子,只要他不愿意,敖落月是可以留在江东不跟随他北上的——即便是顶着这个“赵府庶出三小姐”的身份也是可安心居留在赵侯爷府邸享福的,何以钱谆临行之前竟然连招呼都不肯与她打一打?! 况乎,前日疾走,钱御麟应当是还不知道白无冤已然亡故的消息他就一点儿都不担心敖落月现下的处境吗?! 敖落月傻傻地站在厢房门口的露台前,讪讪地望着他两人不久前清晨谈心的地方,脑袋之中一片空白地痴痴地笑——走吧钱御麟,请你——走得越远越好……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再回头了。 ☆、第七十七章 再次重逢 敖落月嫁到楚府没有几天,空荡荡的大屋子里也没多少服侍的下人。赵侯爷府上等了好几天,才见到自家“妹妹”从楚公子府上省亲回来。 敖落月一见坐在正堂里的赵向青,即刻便愣了。 赵向青抬着手敲敲面前的案几,问道:“回来了,可见过母亲去了?” 敖落月闻言怔愣了一下,道:“咦?……嗯,是,吾见过夫人去了。” 赵侯爷又问:“什么时候到的?”敖落月便答道:“刚到了不久。” 赵向青闻言笑起来:“这可真是奇了。本侯爷差人在楚府门口候了三个时辰,老老实实地候在那儿。怎得还未接着人儿,就见你自个儿回来了呢?” ……切!又叫人监视我!—— 敖落月答:“回侯爷的话,吾晨起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便溜达着回来了,许是走得偏门,侯爷的人没有看着。” 赵向青的脸色有些沉下来。敖落月笑道:“美娟妹妹呢?她没有在府上吗?” 赵向青回道:“把你嫁给一个亡故之人——你可是心底之中恨着本侯爷的吧……” 敖落月闻言愣住:“侯爷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原本答允嫁给楚云笑的亡魂,就是她敖落月自己的意思,既然没有任何人强迫她,她自然也算不得要恨着任何人。 “以你那么强拧的个性,本侯虽让你们自行做决定,可只要我一日未答允这门婚事,他楚云笑即便是没死,也必然要经过本侯爷的首肯才能娶走我赵侯府上的人——怎么今日见着你来,竟连半个楚云笑府上送迎的仆从都没看见?” 她……心中是不愿与一个亡故之人成婚的吧……是了,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愿意嫁给一个“亡魂”,一辈子守着寡度日呢?……敖落月心中一惊,唤了声:“侯爷……” 赵向青阴鸷着眸子,并不去看她的神情变化——敖落月看着他冷峻如山的脸,冷冷一笑,向前走了几步,伸手在赵向青面前的案几上轰然一拍,厉声质问道:“侯爷啊——你既然什么都明白,就该早些为我做主,哪怕只是问问我个人的意愿,也比不闻不问就将我一个女子的婚事应承下来要强上百倍千倍!……事已至此,您现下再说这些废话,又有什么意思?!” ——楚云笑夫人敖落月举步迈入奉神堂中。见他今日一袭素色长袍,他的眉宇之间,冷漠气息毕现,令她不敢接近。身为外夫人的她进到得后苑,下人还未来得及通禀,便 见美娟郡主推开正堂之门,走了出来。 “落月姊姊今日来访,何不差人提早通报一声?……美娟也好备宴席款待。”敖落月随意地笑了一声:“何须通禀?纵使郡主不知本夫人今日‘省亲’,侯爷亦早知我今日会来,不是么?”她四下一扫,又懒洋洋地说道:“这前边的好风景,生机勃勃。 本夫人听闻,在后山那边,有一个衣冠坟冢,由于曲折多迂,山重水复的。今日既然来都来了,本夫人便想去瞧一瞧。”言罢,敖落月便不等赵美娟应声,径自绕过她,便往后山走去。府中护卫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拦住。敖落月脚下步伐一顿,回转身来,望向美娟郡主。 “……郡主,这是何意?”赵美娟看了一眼跟在敖落月身后的婢女,便沉了口气,道:“向青兄长说的不错,姊姊今日会来,美娟早已知到。只是――”她声音一顿,随手招来两个侍从的婢女,道,“……姐姐若真是要去后院,要她们陪着姐姐住在正厅厢房一宿,现在姐姐要去后山,也叫她们陪着去罢。” 敖落月沉默了半晌,看了赵美娟一眼,带着两个陪侍的婢女,走了。见到敖落月转身离开,美娟郡主便招来一人,道:“速速去将军府通报端木凌端木小姐,就说她的表嫂来了。” 后山偏苑之中,一行茂密的青翠之后,几棵海茉莉树花儿开得芬芳。 薄薄的晴光,透过树影儿,洒在小公主的衣冠冢上。敖落月站在楚云笑为了救她奋不顾身的所在,心中一片酸涩——她虽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得面对这桩婚姻。 可听说赵向青原本有办法制止这桩婚姻的发生,她的心里面,依旧忍不住难受了。 ☆、第七十八章 尴尬位置 赵向青不会像钱三公子这样对她敖落月百依百顺,但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觉得自己喜欢了她?!如果答应了赵向青的“喜欢”,她或许可以彻底地摆脱掉“楚夫人”守活寡的这个尴尬位置吧而后呢? 而后,整个江东就会流言蜚语不休,说他们的赵侯爷把自己“庶出的妹妹”娶回了自己的家,至于这会不会对“赵侯爷”的名望造成影响,敖落月觉得以前的自己根本就不会去考虑这些问题。 因为形势不同了,念头也不同了,尤其是楚云笑的死去,终于让敖落月决定重新审视自己在这个时空之后所作所为的后果,喜欢上钱御麟,是一瞬之间的决定,也是她觉得自己最好的选择——毕竟,那个男人,是自己在这个时空之中的人类之中所遇到的第一个男子,或许错过了他,自己一辈子也未必能遇到下一个合适的人,如果真正的小公主能一直活下去,或许楚云笑就不会死了。 她,蛟族之女敖落月,何其有幸,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那一个值得去托付终身的男子,让她原本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人生之中,亮起一抹光荣。 只要钱御麟的心里,有她的正妻之位,就算是从此跟随着他亡命天涯,她敖落月也不应该觉得孤单。因为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总有一个男人,是念着她的好的,这对于她敖落月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而现在,他已经能够脱离钱峰炎的军事势力而自立门户了——敖落月知道,按照事情发展的必然脉络,看见丞相的那个位置,应该距离他钱谆越来越近了。敖落月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鼓起勇气从江东的处所逃过大江去。因为她知道,赵向青。他舍不得自己的离去…… 赵侯爷的孩子蹦蹦跳跳地离去了,迎面却走来了侯爷,他竟已经回来了?!,敖落月赶忙躲到了树后,不敢去望着赵向青,她的眼角不由得湿润了。 赵向青看着孩子牵着那匹“汗血”走了,心中很是莫名其妙了一会儿,忽然,他心头一动,猛然明白过来,从外头冲了过来,一边推开阻拦的门房,一边口中喊着“敖落月”。敖落月看他要进来,不由往门后又退了一退,却不料脚下让石墩一绊,竟跌了一脚,赵向青听到响动,加快步伐冲了进来,一把扶起敖落月,慌乱地说道:“敖落月,你终于决定要走了吗?!……不!不成的!……你不能离开……不要离本侯而去” 敖落月四下里看了看楚围,除了门房之外再没有旁的人,只有大门之外零星几个玩闹打仗的孩童小子,一个个都睁着 水汪汪的大眼睛往着他二人瞧,她便推一推赵向青,却不想自己反而被赵向青拥抱得更紧了一些。 “……侯爷,休得这般,让不怀好心之人瞧去了,侯爷便是‘舌灿莲花’也要说不清的。” 赵向青终于松了手,看着敖落月道:“敖落月,你既然已经决定在这里顶替了我妹妹赵斜月的位置,那你便莫要离了此地、莫要离了我。” “侯爷要敖落月留下来做甚?”敖落月低着声音地问,声音里竟是有些无情和沉寂,明明两个人都知道彼此不能相互奢求,又何必强行勉强? 既然要斩断牵扯、那就须得断得干脆些罢了。 “……敖落月,莫要如此绝情想那匹‘汗血’——原是你我相识之际本侯爷送给你的……现在,敖落月竟然一丝情面对不肯留存着么……” 赵向青的声音之中心事满腹。 “……赵侯爷,若是敖落月记得没有错,您曾经答允过敖落月——”敖落月不敢去回视赵向青此刻的眼眸,只是垂首,低声道,“侯爷曾经答允过敖落月的,若是有朝一日,敖落月提出要离去侯爷必然不会多加阻拦。” ☆、第七十九章 相似的人 敖落月没有想过,自己留在赵向青的府邸……居然一滞留就是这么久的时光。 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有想过自己究竟应当如何脱身才能做到全身而退;而且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自己一直留在这里,只要能够掌控得住赵向青的心,就算她要一直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况且要说到她能够返回蛟族或者飞升为龙的概率,真的是小到了连她自己都觉得那就是在“白日做梦”的地步…… “甩掉对那个天杀的混账钱御麟的眷恋吧……那根本就不值得留恋至此……” ——类似于这样的念头不止一遍地盘旋萦绕在敖落月的心头,她试图说服她自己,让自己相信,即便自己没有守住都于钱御麟“此生非君不嫁”的诺言,也是无可厚非的。、 然而……事情似乎远不是她想象之中的那么单纯。 敖落月记得曾经听什么人说起过——“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一月不见兮,渐而相忘……” 因而可想而知,相隔的时间越久,两个人的感情就应当是越发地淡漠的——这才是人之常情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就是对于那么一个并非生得完美的人,有着一种没有缘由的依赖和信任。 或许是因为钱御麟是她在这个人间的人类之中所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或者是因为钱御麟对于她而言是一种心理的依靠大过实际的效用…… 更有可能,仅仅是因为她敖落月身为一个蛟族公主来到这个陌生时代之中的“侵犯者”,她已经明确地知晓了所谓“乱世逢生”的最终结局…… 达官显贵们无一不是妻妾成群、儿子女儿们纵有神机妙算的“近妖”大师辅佐依旧扶不起来;帝都自赵向青、白何运成为“历史”之后,纵然也曾辉煌灿烂过十几年,终究还是一抔黄土埋没了江山…… 纵然钱丞相的钱氏江山最终还是被人几番易手、取而代之的不再是钱家氏族们的江山锦绣,不过好歹那都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 按照她敖落月现下的年纪算起来,除非她除了“飞升为龙族”之外还有“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本事,否则必然应该轮不到…… 按照这样的现实状况看起来,跟着钱御麟投奔北方,无疑对于敖落月这样一个不能为自己谋得一方安身立命场所的女子而言是一个最好不过的选择。 虽然敖落月并不是什么才貌卓绝的奇女子,但是对于这样显而易见的利弊趋势之 所在,她作为“明眼人”自然也是可以看得通透。 敖落月也是这样地问着自己——“她作出这样的选择,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已经知晓的结局?……只是为了为自己谋算一个好结果吗?!……” 不,不对!……不仅仅只是这样……她之所以最在意的人是钱御麟,而不愿意接受赵向青的示好或者楚云笑的爱慕,不是因为钱御麟是她所遇见的第一个人,或者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结局是她敖落月经过比对所选择出来最好的结果…… 更加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是因为她自己作为一个意外来到人类世界的、而且还是如此突然降临到这个陌生环境之中的“外来户”——只有她才最能深刻地理解到什么才是“孤身奋斗的彻骨的孤独”…… 其实从某些意义上来讲,钱御麟跟她的处境很像……非常之像…… 他们两个人,一样不得志、一样被厌弃、一样……需要变得更好、更强。 ☆、第八十章 出逃的念头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敖落月回到自己的处所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这个时候,魅儿正斜倚着门框打瞌睡—— 说起这个魅儿,说是白无冤临走之前送给她的侍女,但是此人胆子又大、心思又粗,真不知道是请她留下来照顾敖落月,还是让敖落月来照顾她的。 敖落月将自己的手中的折扇撑开来,她只看着这个魅儿,无疑是非常冒险的决定……她希望自己可以得以平静地逃走,却并不知道究竟依靠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够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之下而能够使自己全身而退。 她已经无比厌烦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寡妇生活之中所经历的漫长时光。 她知道再继续留在这里,她的意志极有可能会被无聊的深宅大院生活不知不觉之中消磨、瓦解——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坚持将自己最初的决定一以贯之地贯彻到底,但是她却没有将自己的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告诉身边的任何人。 敖落月看着此时此刻正在呼呼大睡睡得正香的魅儿丫头,她的笑容是那样无忧无虑,以至于能够让敖落月暂时忘记所有将自己的尴尬处境得以缓解。 如果想要逃走,她就必须借助旁人的力量——无论这份力量是大是小,她都不可能在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情况之中得到更多得以逃脱的可能。 ……可是,应该找谁才好呢?……、 敖落月不禁犯起了愁——照道理而言,如果将魅儿丫头她们带在身边,她的后顾之忧只怕是会更加深重;可是若是找其他人过来用银两收买……只怕是还不如她身边的人可以赢得她的信任—— 没有任何人可能成为她最强大的助力和最坚实的后盾——然而敖落月又不能接受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斗”的辛苦…… 这一次,她没有钱某人在身边了——她的身边连一个可以商量交流的人都抓不出来。 正独自一个人胡思乱想着,依靠着门框正在打着盹儿的婢女魅儿竟然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醒了过来——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魅儿看着正眉头紧锁不知道在为甚么事情而发愁的敖落月,问道,“不知……落月夫人在为何事而惆怅不已呢……” 敖落月看着她,心下百转千回:……这个女婢——可以信任吗?……如果,自己将想要逃走离开此地的心思说给她听一听,她会帮着自己逃走吗? 可是——即 便将事情和盘托出,她也未必能够听得明白,更何况这原本就是会“冒着被主子们摘掉脑袋的风险”来干的勾当……区区一个婢子,活得好好的也就罢了,谁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帮着自己这样一个没有实质权力和地位的——“寡妇”?! 打定了主意,敖落月便觉得没有与之深切恳谈的必要性,只是笑道:“魅儿你先好好睡吧,本夫人并没有甚么要紧的差事着你去办,你回去罢了。” 婢女魅儿听了这个话,心中更是觉得奇怪不已。若是按照道理来说,她的敖大小姐——现下的楚夫人,她是最了解不过得了,她会这样魂不守舍地样子、流露出方才那样的神情——那便是只怕是唯有一个缘由: ——她自己的心中怀有不知道为何物的“心事”……! ☆、第八十一章 试图交心 敖落月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对于钱御麟心里素质承受能力的考验,她微微一笑,道:“钱御麟,敖落月并非今日才认得你,也素来知晓君绝非没有抱负的庸碌之辈……只是,你可知晓——设使国家无有君,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敖落月的话说得真切,也由不得钱御麟不为之信服——钱御麟闻言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笑道:“钱某人当年不过也是就本想早早地辞了官儿,在北地争得有些乏了……任职高位也好、偏远没落也罢,除了父亲少小时候的叮咛嘱咐,钱某人还真是再也没有甚么好留恋的了……可是在钱某人任职帝都相的第二年——便因为得罪了当地的权贵而惹上了一身的麻烦事情摆脱不掉……当年毕竟是钱某人自己犯了错,甚至还会连累上自己的家人——一直到现如今依然无甚机会可以做出弥补,敖落月——其实钱某人还是觉得……凡事不能过分苛求,世间大多的事情细细地想上一想,凡事还是尽力而为便足矣了。” 说句实话,钱某人他方才的那番消极到了一定程度的言谈举止真是让敖落月听得是心底有些许的发紧。不过过了昨天这一夜,终究还是她敖落月率先提及要自己选择下钱御麟在前,所以她敖落月也并未有更多的资本可以与他钱某人多作些甚么计较,只得是轻轻地伸出手在自己的心口前面顺了顺气儿、慢慢拍了拍,说道: “——御麟君你有这个念头,却是是为着什么?……需知道咱们凡夫俗子并非是圣贤之人,因而孰能无过?!……只要知错可改,便已经算的上是善莫大焉了;况乎,御麟君你若说是有错——那也原本就不能算得上是甚么‘错’——不过就是因着不肯向权贵低头,所有难免应时对景儿的要吃些暗亏——” 钱御麟闻言却轻笑了一下,将敖落月的面容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继而又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一碰她的脸颊,温声应道:“也许敖落月所言有理罢……不过从那时候起,我钱御麟便知道——若是想要不臣服于权贵,便要自己成为令人仰视着的‘权贵’!。” 敖落月听得心中一闷,顿时便涌上无限的悲情。她知道,她早就知道——这样的一个男子,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对于世事变迁的“感慨”而放手自己原本的计划……他是坚定的——比起自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随波逐流的人,不过是她敖落月自己啊…… “钱御麟你难道不想问一问我,为何不肯选择帝都里安逸的生活,而坚持要追随着你出来建功立业吗……”提起这一遭,敖落月说不得有些 好奇。 钱御麟应声笑道:“敖落月聪慧绝顶、蕙质兰心,自然是有敖落月自己的打算;既然敖落月选择了我钱某人——那自然是我钱某人莫大的福气……钱某人亦只要接受便好了……又何必非要刨根问底、追究出个所以然来呢?” 好个钱御麟——算你狠! 敖落月闷闷地生着气,却也提不起精神儿来跟他做个计较。 ☆、第八十二章 心思如此别扭 心烦意乱的敖落月随意地披上一件外衫便溜达出了房间,站在柔和无波的月光之下,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是不好。 一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的心情是很坚定的,至少,不会感觉到自己的前途是这样的不可由自己所掌控—— 但是这一次,她却无法再一次来到相同的地方,做着相同的事情了。 逃了,固然不见得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但是留下来,却是注定要一无所有了的—— 她是谁? 她可是妖精啊。 ……像这样的生活,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人,都是没有办法忍受下去的,更不要说,是一个妖。 敖落月咬咬牙,就此打定了主意——逃走就逃走。 即便是要背负骂名,她也全不在乎了! 月色如此的好,敖落月骑着钱御麟留给她的坐骑“汗血”,一路奔出城去,头也不回地向前逃窜而去—— 事实上,如果使用法术,她也是可以轻松就逃掉的。 但是,这一次,她选择使用人类的方式遁逃。 这此一走,她便真的是抛下了一切,跟符远县中所有的日子做一个了断了…… “钱御麟,你今后若是负了我……我,我也不知未来还能将你怎么办……” 敖落月实在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如何发展,更加不知道自己在乱世末年的日子究竟还可以过多久,在这个世道上生存,正是如同以前的钱御麟曾经所说过的那样—— “你不要思考怎么活得更好,只有拼尽全力、不要死掉,就行了。”她无论作为一个妖精,对于未来的走向是如何如何地了若指掌,都仍旧只不过就是误入这个人类世间之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如果,注定要将她的人生断送在这边,那么她敖落月除了认命接受之外,仍然是毫无自救之法的。 这就是她身为一个妖精,生存在这个人类时空之中最大的悲哀…… 敖落月借着月色逃窜,却并不知应该奔向何方。她只是心中隐隐约约有着一道非常朦胧地信息,告诉自己应当一路向着北边去找寻她所想要搜索的人和方向、—— 只是……钱御麟,他这次这样急着返回帝都,仓促之间连招呼都来不及与她打一声?!他的心里究竟将她敖落月置于何处?!还是说他现在的处境真的已然到了凶险至此的窘境了吗?…… 敖落月对他 说过,倘若真是有朝一日,钱御麟能得元帅富贵、万千荣耀,必定是要将她娶为妻室。现在,钱御麟应该正是离着他脱离钱府而自立门户最近的时机!现在的敖落月,一天见不到他,她的心中便无一刻能够安宁。 她心中最清楚他内心的挣扎和愁苦,她和他一样,都是流离于荒野,没有可挂心的人。他们为了自己所谓的“执著追求”所要奉献出来的艰辛——远非他人可以想象…… 现在,他钱御麟就要得到他所苦苦经营了多年的好谋算了——他心中一定充满了旁人所无法体会得到的紧张与激动、——而这所有的一切情绪,她都希望可以第一时间与他做出交流和分享。 “钱御麟,你这个好命人……凭你何德何能,竟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偷走了本公主的心……”敖落月一边骑着钱三公子送了给她的“汗血”,一边嘴里议论嘀咕着其他的男子,看上去着实好不厚道——她想,她可能……真的是喜欢了那个招人厌弃、招人恨得没有缝隙可寻的钱姓男子了。 陷进去了,从此以后,便陷入得彻彻底底,病得无药可医…… ☆、第八十三章 喜得贵子 “钱御麟,你这个好命人……凭你何德何能,竟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偷走了本公主的心……”敖落月一边骑着钱三公子送了给她的“汗血”,一边嘴里议论嘀咕着其他的男子,看上去着实好不厚道——她想,她可能……真的是喜欢了那个招人厌弃、招人恨得没有缝隙可寻的钱姓男子了。 陷进去了,从此以后,便陷入得彻彻底底,病得无药可医…… 她还得,她岂能不记得,自己刚刚结识钱御麟的时候,她的内心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想方设法夺取他的龙魂之力……她几乎可以相信,为了龙魂之力,她宁可放弃天下之间最令自己醉心痴迷的自尊和自我—— ……现在想想,果真是自己痴人说梦、异想天开了啊。 可是那些过往,却像是镂刻在心底里的誓言,不管当初是不是只是在“逢场作戏”,但是事后不可能有所放弃或者遗忘。 …… 她怀着的,是钱御麟的孩子,并不是白无冤的。 所以,没有办法了。 十个月之后—— …… “孩儿未待取名字呢,就叫他作——‘钱笨儿’好不好?……呵呵。”刚生产过后的敖落月却好像没有太多的疲惫,她兴致极好,还能开得了玩笑。 “堂堂长子,焉有其名呼作‘笨儿’的道理?!”钱御麟原本欣喜的面上突显得十分不悦。 “敖落月却觉得此名甚好。”敖落月心中偷笑,你钱三公子那么讨人厌,我就要叫这个儿子作“笨蛋”,想着,心中不由得更乐了,便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亲着笑着,口中喃喃自语道:“笨儿,笨儿……娘亲的好坏儿,娘亲的心肝儿、娘亲的好宝贝儿……乖、乖、要乖乖哦……” 钱御麟越听越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敖落月,不要闹了。”只见钱御麟一脸正经地说道,“此子命贵,非比寻常人家,且长子的名号,将来是要入族牒的……”如此慎重的子嗣大事,此妇人也敢拿来玩笑,真真令人闷煞。 敖落月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她心中却道:切!长子又怎么样?!我好不容易费劲了千辛万苦才生下这个孩儿,十月怀胎的辛苦——你身为男人是不可能体会得了的…… 现在我终于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自然是要好好地由着自己的性子逗逗他、跟他好好地玩耍,你却板起脸来,教训我这个不对、那个 不妥……哼!我敖落月此时才不要听你的呢。 …… 想当年,自己真是幼稚极了。喜得贵子的心情竟将她即将别离的困扰都尽数冲散了……她当时只顾想着新得的孩儿如何可爱、哪里还能想得起来魔君白无冤曾对她所说过的话?!…… ……终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啊—— 钱御麟,他是一个凡人,。 是个凡人,就会死去的…… 何况,他还不是一个平庸无为的凡人。 他还想着要建功立业、威震四方…… 那么,她呢?她又应该如何自处?!…… 敖落月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钱御麟钱御麟啊,你究竟为了什么将我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放在一段姻缘之上?!……既然你会老——为什么不能让我陪着你一同老去?.” 究竟为什么——你现在决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战场、为朝廷平诸侯走得一了百了、好不潇洒自然……可是我敖落月呢?我敖落月又要怎么办?!……我们的孩儿又该怎么办?我才刚见到他们……相处还不到一个月,连见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多少——你曾说过的——‘此生不会辜负我的。’你说得很对——可是现在,你只剩下你的雄心壮志了吗?……你的铁骨柔情到了哪里去了?!像你这样无法面对自己和我的男子,你要我敖落月如何做你的夫人?!……” ☆、第八十四章 想得多了一点也不好 究竟为什么——你现在决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战场、为朝廷平诸侯走得一了百了、好不潇洒自然……可是我敖落月呢?我敖落月又要怎么办?!……我们的孩儿又该怎么办?我才刚见到他们……相处还不到一个月,连见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多少——你曾说过的——‘此生不会辜负我的。’你说得很对——可是现在,你只剩下你的雄心壮志了吗?……你的铁骨柔情到了哪里去了?!像你这样无法面对自己和我的男子,你要我敖落月如何做你的夫人?!……” 敖落月自从那一日,在钱御麟家府上祠堂之内看到了自己的灵位,心中就像是缺了一块儿一般。她是知道的——这个缺失的洞,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次填充地圆满了……但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钱御麟知道她就是敖落月,就是自己的夫人“钱氏”……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缘由才被迫与之分离这样久的时间。那么他又会作何感想呢?…… 或许他会恨自己罢……毕竟她从来都没有与他说起过这些——而“敖落月”这个名字,在他眼中,或许早就是一个别人的媳妇了也说不一定。 敖落月看着自己头顶上那一方星光熠熠的天空,心中不由得有些难以自的痛楚起来:“……钱御麟啊!你快收手吧……回到我身边来。敖落月——离不开你啊!!……我敖落月,不管是在这个人类的世间之中的生活,还是在之前作为蛟族公主的时候,都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爱恋过什么人,是如同你这样让我离不开的—— 可是现在,敖落月不想再否认了,我是喜欢你的、我是忘不了你的。从前在符远县衙待过的那些日子,敖落月确实不是不能与你相逢的,也并非不能与你互通消息。但是……敖落月实在是不敢面对——我怕你是会怪罪我,我怕你会因为我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去向着你所最痛恨着的对手投降……我怕你会责怪我并不坚守着你我之间的誓约而背弃了你——想当初敖落月确实并非为了自己才选择活命,而是为了我们还能有未来可言……” 然而走到钱御麟别居大门口的时候,她坚定不移的脚步却情不自禁地慢下来了。 敖落月心知人间自有人间的法则,因此必然的前进脚步是并不能因为她个人的一己之力而发生任何变化的,即便是有些许细微的误差和事件推进的偏移,也不可能会因为她的私心和偏好而产生大范围、大幅度的转变。 所以无论她做出了什么努力,其结果都可能会是十分苍白而无力无为…… 敖落月知 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势必是不能两全的。 收之东隅、失之桑榆。 因为她是蛟,而钱御麟的真身是龙族,因此他二人的孩子,长得格外快,。不过短短月余,已然长成了十岁大小孩童的模样。 但是,她却并不想要这样放手原本已经能够牢牢地握紧在自己手里的东西,譬如金钱、譬如爱情、譬如许多许多的东西。 可是,她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觉得在儿子们的面前,她就是一个失败无比的母亲。 明明已经将孩子们抛下不管不顾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又要亲手将他们所敬重的父亲“抢”走……天底下还有像她这种自私自利、满心里总全都是想着自己的母亲吗? 所以在这种意识的驱动支配之下,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退缩”…… 敖落月提着脚,灰溜溜地转过身去,意图逃走—— “……母亲?” 就在她一心乱七八糟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时候,大门边想起的声音突然唤住了她。 ☆、第八十五章 兄弟钟情同一女子 明明已经将孩子们抛下不管不顾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又要亲手将他们所敬重的父亲“抢”走……天底下还有像她这种自私自利、满心里总全都是想着自己的母亲吗? 所以在这种意识的驱动支配之下,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退缩”…… 敖落月提着脚,灰溜溜地转过身去,意图逃走—— “……母亲?” 就在她一心乱七八糟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时候,大门边想起的声音突然唤住了她。 “奔儿……”敖落月不禁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 “母亲为何来了,”钱奔每一次见到敖落月的时候,都不禁让敖落月觉得这个孩子就像是她的知己一般,比起身为丈夫的钱御麟,似乎这个儿子才是这个时空之下所最最了解她的人。 “顺路而已……我,不过就是路过。”敖落月有些吞吞吐吐。 “那么母亲又缘何要走?” 在钱奔那双清澈透亮、从未被自己真身惊吓过的眼睛面前,敖落月觉得自己做出任何解释都是徒然无用的。没有错,这是她的儿子——这才是最像她的孩子。 “既也没有甚么要紧事要说予奔儿听,便不进去罢了。”敖落月道。 “母亲这是说得哪里话,”钱奔让身出一条道来,眼睛笑得分外明亮,“魅儿可巧也在这里,母亲请进去罢,她素来喜欢与母亲您谈天说地。” 敖落月顿了一顿,心情瞬间有些难以言喻。 楚魅儿?她果然在奔儿这里……也大抵正是因为此吧,所以渊儿才会格外地厌恶他的这个哥哥。 自古以来,这个世上就从来不乏为了荣华富贵而争夺地头破血流的兄弟;可是自古以来,为了美人而放弃万里河山的男子也从来不少……也许在绝大多数的男子眼中,对于美女的征服所带来的成就感,甚至要远比率领着千军万马去征服一座城池而来得更有意义。 如此说来,敖落月真心是觉得:钱奔此次所犯的错误,甚至比公然宣布与兄弟争夺万贯家财来得更加不可原谅。 “奔儿,母亲有句话,一定要亲口听你说出答案才能安心。”敖落月轻轻地看着面前的儿子,这无疑是她所最最喜欢的大儿子,可是为什么?他就偏偏要和自己那个最善妒而且手握重权的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子呢?…… 真的是……造化弄人。 “母亲但凡有话 ,只管照直问来便是,奔儿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钱奔看到母亲带着些许质疑和困惑的眼神,不禁有些摸不着头绪。 “奔儿,可是爱慕楚姑娘么。”敖落月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决定已最简洁明白的方式将所思所想问了出口。 钱奔那边听了这话,竟是连想都没有多想便应声道:“……确实是如此。” 敖落月一听这话便心急了,道:“你可知道,你的弟弟渊儿对那楚家小姐……也是钟情久矣。” 敖落月有意无意地看了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奔儿,你——实在不是适合继承父帅将军之位的合适人选。” 钱奔闻言笑了,柔声道:“孩儿知道。” 敖落月继而道:“你们的父亲曾对吾说起过。幼子钱渊儿,虽然性情阴郁、多有暗谷……但是他毕竟还是几个儿子之中最适合做他的继承人的。如果你要为难自己成为那个人——那便是对自己的自我折磨。” ☆、第八十六章 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敖落月有意无意地看了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奔儿,你——实在不是适合继承父帅将军之位的合适人选。” 钱奔闻言笑了,柔声道:“孩儿知道。” 敖落月继而道:“你们的父亲曾对吾说起过。幼子钱渊儿,虽然性情阴郁、多有暗谷……但是他毕竟还是几个儿子之中最适合做他的继承人的。如果你要为难自己成为那个人——那便是对自己的自我折磨。” 钱奔把玩着手上的酒盏,想了许久,方道:“是了,母亲说得极是。孩儿以前看见了那个位置,原本并不会觉得自己与之有缘;不过因为近几年来实在是看不惯渊儿的诸多所作所为,因而才会格外地看重些……现在,既然魅儿都不得不先行回到帝都,却是已经不能陪在孩儿身边,一切已然成空,孩儿不会再与弟弟争个长短高低了。” 敖落月轻轻地揉着自己不自觉皱起的眉心,有些无力地说:“奔儿,何必,何必如此执着呢?” 钱奔笑了:“母亲亦是世间最真性情之人,何必强孩儿所难呢。” 敖落月无法将自己的所有感触都尽数告诉给她们儿子们,之前一直都以为只要自己的心在哪个地方,就一定要跟随着自己的本意做出决定;结果纵然不能够尽如人意,但是至少自己在过程当中有所拼搏、有所奋斗,就不会悔恨…… 但是现在,她犹豫了。 她似乎是天生最不善于做出决定的那一种人,只要她有所顾忌,结果就会出现于她所希望的结果“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的结果。 她觉得自己被这个单纯善良的傻孩子给牵绊住了。 敖落月轻轻伸出手来捂着自己的额头。她觉得自己有些话是注定说不出来的,她原本的意图也只不过就是带走钱御麟而已,她希望可以保全自己的丈夫,也总算是他没有白心疼过她一场。可是现在,她不禁开始为着自己儿子的前途而感到担忧——这样神经大条、毫无戒心的钱奔,难保他不会有朝一日不慎开罪了自己的心思颇重的弟弟,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结果…… “奔儿……你,你可愿意随母亲去到母亲的家乡呢?”敖落月轻轻地开口,略微有些迟疑地问道。 钱奔笑道:“母亲可知,奔儿一向都是喜欢无拘无束的洒脱放荡生活,母亲这样说,可是强我所难了。” 敖落月点点头,道:“果然。与吾所料想无异。”说罢自觉也劝说不动自己的孩儿,只 得笑道,“既然并无旁的什么事情,母亲这便走了。” “母亲此一去,可是再难与孩儿相见了罢?”不知为何,钱奔竟如同猜中敖落月心中所想一般地说出这样一句,“母亲可是已然下定决心,要与父帅一同归乡了?” 敖落月原本以为,若是这个“心有七窍”、聪明绝顶的儿子当真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她应当是慌张不安的;可是,当他真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释然了:“然也。” “母亲果真是敢爱敢恨之性情中人。”钱奔似乎在笑,但是又似乎没有在笑。他的眼角有些落寞,但是仔细看下去,又觉得似乎那并不是什么落寞。 ☆、第八十七章 一次冒险的尝试 得之不喜,失之不忧。 这是一种豁达的人生观,更是一种难得的乐观心态——遗憾的是,通常情况之下,很难有人能够真正做得到这一点。 敖落月原本以为,她自己是比人类更加洒脱的姚家,一定会对于“人生”二字有着更加深刻和睿智的体味……但是事实证明,她觉得自己是高估了自己的。 她决定一个人走,当儿子钱渊儿猜到她的心思的时候,“得之坦然,失之淡然”成为他送给母亲临行之前最后的一句话,亦算作是一种祝福吧,敖落月却只觉得听了他这样说话之后,心中竟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一阵苦涩。 她心中十分清楚地知道,她带不走钱御麟了。 因此即便是带走了他的人,却也必定是无法带走他的心。 他,注定就是叱咤在乱世末年的“枭雄”,成就丰功霸业、卓尔不群无人可以与之比拟;但是,他却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物——如果跟随着敖落月离开这个时代,他是注定无法绽放任何属于他的光彩。 任何人,都无法逃离自己所处的历史之中,这就是他们必然要走过的路。 将一切反复思量过后,敖落月终究来到了“望天台”。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与那人好好地长谈一次了—— “真想不到,你经历千辛万苦才得以留在他身侧,居然短短半年,就要离去?”那人白衣飘飘,羽扇纶巾,笑容不减当年的风采,似乎从未年轻过、也将永远都不会老去一般。 “钱君大限将至,吾又何必定要留在这里?”敖落月想要故作轻松地说话,却惊愕地发现一开口便全都是苦涩,她不禁摇一摇头,轻叹道,“我还留下来做什么?陪着殉葬吗?……话说他毕竟还仍有‘正室夫人’在呢,‘生同衾死同穴’这种浪漫情调儿的事情,要轮也轮不到我……” “放得下?”那人飘飘然若神仙之概,丹唇轻启、笑意清浅。 “我道行太浅、胆儿又太小,无法面对他的死亡。”敖落月伸手一擦眼泪,哑着嗓子叫喊道,“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争其必然,顺其自然。”那人支起额头,轻叹道,“吾既然欠着白无冤一个人情,自然是要还了给他……只是,此一去,实则祸福难料,是生是死皆不可知,全凭你之造化,竟连吾都难以预知。你这妇人——不惧怕么。” 敖落月大义凌然地整整衣领,其实心中怕得要死,她道:“惧怕又有何 用?若是注定要死,莫不是还能逃得过么?可若是修福德行、好命的话,说不定还能活下去……我现在一心只想离开这里,愿君助我。” 魔君白无冤缓缓起身,让出身后那一截木桩,道:“那便唯有如此罢,你躺下来,吾与巫医一道,看看能否为你送走你之魂灵——使它去往原本应去之处。” 失去灵魂的身躯,想来即便是看到心爱夫君离世,也再不会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痛苦了吧?这样想着,敖落月便点点头,应允了。 再会罢,留下我最后的……一段记忆。 就像这段时光永远定格在此处,从此以后,在无甚么柔情可言…… 敖落月满含深情地回首望着这片她哭过、笑过、流过血洒过泪的地方,而后便毅然决然地扭过头去,踏上了属于她自己的那一条“归乡”之路—— 结局如何,是重生亦或身死,她都已经不介意了。 时光足以为她证明,她于此深爱过…… 在她转过头去的那一霎那,泪水犹如断线水珠一般,清澈而缓慢地流淌、滑落。 “生未同衾死同穴……”敖落月躺在那冰冷如同石板一样的木头桩上,笑容温暖而绝强,“明天升起的太阳,依旧会照亮世间一切的阴暗罢;只是可惜,再不能同君共赏……孩子们还有好长路要走,可我的故事——已然结束。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愿君平安顺遂、一切好走。” ☆、第八十八章 蛟魔归来 即使沉睡千年,也是一样的。 敖落月不能就这样沉睡,她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再回到做蛟族公主的那种放松。 茶楼,茶香缭绕,美人们的美眸流转,绕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人,上妆之后那张精致的脸上却看不出有其他任何的表情,只是用极为魅惑人心的声音缓缓地说道:“……落月公主啊,我这里呢,之前确实有一个空缺的,本来就是留给你和他的那个孩子,可是他们其中有一个,在一次妖精的屠杀中不幸死了。现在的这个位子正好合适你的那个孩子,不过这个代价,他或许会迷失自己……” 敖落月听了这话,不由得坚定地回答道,“既然我都已经前来找你,就是说明自己已经迷失了,再迷失一次又何妨。” “人若不是人,妖若不是妖,魔若不是魔,神若不是神,出卖自己的灵魂,那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落月公主,你的年岁,在妖界之中虽然算不是是很大的,但是你毕竟也是成过亲、生育过孩子的女人……你应该是知道的,若是把孩子的灵魂出卖出去,那很有可能会使他落得跟杀羽墨那样的下场……即便是那样凄凉悲惨,你也依然觉得无所谓吗。” 敖落月看着对方的眼睛,坚定不移地说道: “我敖落月的孩子,是不会像杀羽墨那样的。” 那美人美目流转,笑了半晌,才停下笑声,说道:“哦?是这样的吗?……那么,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啦。” 敖落月的儿子们,虽然生得与成年人一般身形,但是由于是龙族与蛟族结合所生出来的半仙半妖的异胎,因此与旁人不同。 他们虽然已经拥有了成年人类的身体状况和思维逻辑,但是在本质上,由于认识世间的时间尚短,因此很难与他人一般理解这个人间万物万事的复杂性。 ……出卖孩子的灵魂,这并不是一个母亲所会做出来的事情,无论有多么艰难,都是一样的。 那么,敖落月究竟是怎么啦?! 恶毒的妖气,令从梦中醒来的钱御麟立刻全身警惕,狼妖盯上他不过是为了报仇,竟然没将人杀死,是啊,反正那个女人也说过的,一旦做出背叛六道轮回的事情,出卖灵魂的人就将会不再被任何一界所认同,换言之那就是不死不灭?!——因而才没一会儿,十几条狼妖便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钱御麟如今的性命,已经不能被界定成为一个人类。 所以他究竟是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敖落月把自己的元丹交给自己,因此失去了千年法力,但是他却并没有丝毫的排斥反应?……难道说,他自己真的本身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吗?! 怎么可能。 此刻他此刻却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想一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如何离开的这里才对,钱御麟只需要知道逃出这里,然后才能有机会继续地活下去。 “……咳咳,嗷嗷嗷……”众狼妖无一不在发出刺耳的嚎叫声音。 林木茂盛,风声婆娑。 紧紧地盯住即将想要扑上前来的妖狼,钱御麟蹙着眉梢,全身上下的伤痕好像被插上了刀片一般的,火辣辣地剧烈不已地疼。 奇怪,自从获得了敖落月的力量之后,他就感觉自己体内原本一直被忽略掉的什么力量,也在跟着慢慢地苏醒——而且越来越强烈的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这究竟会是什么呢? ☆、第八十九章 龙族的力量开始觉醒 林木茂盛,风声婆娑。 紧紧地盯住即将想要扑上前来的妖狼,钱御麟蹙着眉梢,全身上下的伤痕好像被插上了刀片一般的,火辣辣地剧烈不已地疼。 奇怪,自从获得了敖落月的力量之后,他就感觉自己体内原本一直被忽略掉的什么力量,也在跟着慢慢地苏醒——而且越来越强烈的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这究竟会是什么呢? “……哼哼!你这样出身卑贱的凡夫俗子,还妄想要通过吞噬别人的元丹来增强自己的功力吗?……你伤了大王的内力,今日你就必须得死在这里。”一头暗灰色的狼从狼群中走出,苍绿色的眼睛却并看不出什么年龄,恐怕也五百年以上的强大妖力。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们妖狼之王的内力不是我伤的,是冥界被囚禁的魔界王尊白无冤所伤的。”钱御麟没有任何担忧害怕的样子,反而还是一脸地面色平静。 “……无论是魔界王尊、或者是你钱御麟,你们统统都得去死。”狼妖这一说完,它身后的群狼便闻言一拥而上。 钱御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一个颠簸摔在地上,一头比他本人还要巨大的狼妖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咬向他,钱御麟捡起身边的一枝尖锐的枝干,朝前用力一插,刺穿那狼妖的脖颈。 赶忙迅速爬起,钱御麟便只身退到一棵大树后面,狼妖见状恼羞成怒,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阵戾气,朝着钱御麟凶猛地扑将上去,越发的狠厉起来,叫到:“我今日必然要杀了你……拿命来啊。” 狼妖微微变色,它感觉到无论它怎么出手,钱御麟总能躲开,攻击也都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它打算放弃正面攻击,从侧追击。 果然果然,果不其然,钱御麟的手臂被它咬掉下了一块血肉。 无力的后退,最后只能背靠在树上,支撑那自己的身子。 “混账小子,你的体质不赖,如果你是一个妖魔,那就一定会是一个呼风唤雨的强大妖魔,可惜你不是。顺便告诉你也无妨,你啊,是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去的,那个一直都喜欢多管闲事的蛟族敖落月,竟然不知好歹的带人来寻找你,只是可惜啊……现在的话,她恐怕早就已经被人撕成碎片了吧。” “……你说什么?……敖落月?!她还活着吗?……”一直都平静得没有表情的钱御麟不禁十分错愕的看着狼妖。 “想来那个女人,生得肤白貌美,那么她的肉味道肯 定不错,毕竟是个女人嘛。” 钱御麟非常艰难地从地方爬了起来,将他自己的身子挺直,身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撕烈一般地剧烈地疼痛着,刚要开口反驳什么,鲜血便从他的嘴角边流淌了出来,敖落月、她,她已经被……被撕成了碎片吗!? “咳咳,真是可笑啊。就凭你们这群垃圾,竟敢妄想要伤她?……”钱御麟瞪起眼睛,脸部表情开始变得狰狞可怕起来,冷风飞扬,毛发乱舞,清冷的目光彰显着绝对的杀意,和不属于人类的杀气。 迷蒙的层层烟雾将钱御麟整个人团团围住,当他踏出烟雾的时候,面前所有那些妖狼都不禁开始害怕地后退。看着面前这个所谓的“凡夫俗子”开始由黑色渐渐地变成金黄色的头发,蓝色如海的眼眸,那是……那是魔族还是妖怪?! 反正,绝对绝对、不属于人类!…… 钱御麟想起他的妻子敖落月那张俏脸看起来精致而美丽,自己原本那双炯炯有神的坚定黑眸变得万分恐怖,与他的英俊容颜完全就不相符合。 “……老,老大,咱们是不是该先撤啊……这个小子,看上去实在是不像一个人类啊,他该不是被什么邪灵恶魔附体上身了吧?!……咱们快……快跑吧。”这绝对就是一场在找死的杀戮,狼妖若是想要与恶魔争斗,它们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混账,谁也不要想逃掉!……” 那头金黄色的长发好像拥有生命一般,张牙舞爪的乱舞,随着钱御麟的抬手,凭空塑造的燃烧着火苗的长枪,一百多把,齐齐地朝那一群狼妖飞过去—— 躲在暗处的敖落月心中不禁开始颤抖不已。 她的头脑渐渐地开始清晰,当敖落月回过神来的时候,遍地狼妖的尸体,天呐,半夏子说他这样的人也会迷失自己,果然不是在骗她的。 ☆、第九十章 杀羽墨与钱御麟 那头金黄色的长发好像拥有生命一般,张牙舞爪的乱舞,随着钱御麟的抬手,凭空塑造的燃烧着火苗的长枪,一百多把,齐齐地朝那一群狼妖飞过去—— 躲在暗处的敖落月心中不禁开始颤抖不已。 她的头脑渐渐地开始清晰,当敖落月回过神来的时候,遍地狼妖的尸体,天呐,半夏子说他这样的人也会迷失自己,果然不是在骗她的。 面前所有的狼妖都被清扫干净之后,钱御麟掌心的火焰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哼哼,我原本还以为……”钱御麟苦笑一声,“这副样子——应该要怎么说呢,一定是会吓到敖落月的吧。” 如今的这副模样,除非是那个万妖之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杀羽墨出现了才会有机会与现在的他相杭衡的吧,否则即便是如同白无冤这样的魔界王尊,都不可能轻易把他打败或者直接杀死,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了呢。 钱御麟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离开了茂密的林中。 杀羽墨带着他手下的妖精从城内一直找到城外,当他找到狼妖杀岭的时候,钱御麟已经不在了,地上的妖狼尸体告诉他,钱御麟肯定还在活着,可是为什么钱御麟不回城中,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呢? 杀羽墨的面容上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的手下都觉得意外的惊讶,又忍住不能发问,杀羽墨可不喜欢别人问他自己的想法。 “咱们回去。”杀羽墨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他怎么会在意一个凡人呢?!大费周章出来找一个生死不明的男子。 “是。”手下妖狼们应声说道。 进入冬季之后,天就渐渐地冷起来了,魅儿知道她的魔界王尊生性畏寒,便赶紧招呼小妖们在魔界之中升起了温暖的炭火。 魔界王尊白无冤枕着魅儿为他精心准备的锦绣软枕,眯起眼睛来看看屋外的冷光,口中慢慢地问道:“……魅儿,你说那个蛟族小公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跟我还能有什么关系?……为何……”为何他依然还是会这样地在乎她。 不行、不可以啊,他怎么能再去在意人类的情感,人类可是他最大的仇敌……可是,他又为何如此厌恨人类,仇视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近这段时间,杀羽墨这个“怪物”在人间的活跃度越来越频繁了,魔界的族人也是敏感的,当他们发现杀羽墨日渐嚣张,尤其是这次居然对人类起了灭族的杀意,甚至大为放肆之后,更 是益发肯定这种判断,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在这场站队中偷偷向杀羽墨那一边所靠拢,所以显而易见的,那个妖怪的真正实力还是在不断的增强。 “……那个,王尊啊,夜已经深了。”身边所跟随着的几个丫头里面,魅儿无疑是最聪明的一个,最能够揣摩他的心思,可是她毕竟也只是个小丫头,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因此也只能在他身边伺候就已经足够了,不敢奢望其他的事情。 白无冤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该忧心什么本尊心中十分清楚,但是又在很期待什么呢。如今的我不光不过就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无论人间的风景是在如何变化,又能关我什么事情呢,只是最近——人间怕是不会太平的。” 钱御麟究竟是人还是魔物,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要能够救得了敖落月就好了。 三百年之前,路过碧波潭水晶宫的魔界王尊白无冤自打遇见倒在岸边上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的敖落月小公主的时候,他就记住了这个孩子,因为他本身修炼成形于一个下起了漫天飞雪的夏日天气之中,那是千年难见的景象,他又怎么会忘记呢。 所以当他见到了那个孩子,碧波潭蛟族之王的最后一个幼女儿。敖落月就那样躺在岸边上,艰难地一口一口地呼吸,他知道,这个丫头非常渴望着想要活下去,想要比谁都要活的久一点,就是那一份执着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人生,实际上,是很需要执着的。 不然,魔族覆灭就覆灭了,他身为魔界王尊又何必执着?! 天上飘下来的雨水就在那一刻停顿了下来,那个孩子的模样白无冤至今都还记得,是那种白皙到极致的皮肤,好像不是凡人所拥有的那般,因为干涸而发灰色的嘴角紧紧地咬在一起,渗出了点点的血珠她自己都不晓得,她那纤细的身子好像被大风一吹,就会飘走了一样,明明一千多岁了,却还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样单纯善良。 “……你想要活下去么?……”他是魔君,所以他可不会相信,这个蛟族的孩子会喜欢躺在这冰冷的岸边上就这样干渴而死了。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掉。”那时候的敖落月小公主几乎发不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便似乎就要昏死过去时,白无冤便伏下身子将小公主敖落月抱起来。 她的身子轻得就像一抹鬼魂一般,这令他很是心疼这个蛟族小公主。 “你不会就这样死掉的。我会 救你的,你一定是不会死的。” 这就是当年,魔界王尊白无冤对于敖落月的承诺。 ☆、第九十一章 无极神殿 她的身子轻得就像一抹鬼魂一般,这令他很是心疼这个蛟族小公主。 “你不会就这样死掉的。我会救你的,你一定是不会死的。” 这就是当年,魔界王尊白无冤对于敖落月的承诺。 ……我会救你的,所以你不会死。 好像时隔千年的话他终于说了出来。 好像这个叫敖落月的孩子就是他自己的孩子一般。 总有那么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在联结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回望前尘往事,敖落月就是那个即将成为他共度一生的灵魂。只是阴差阳错之中他没有成为他的丈夫罢了。 他就是他,不是因为可怜她修炼千年不得志,而是看看这个孩子在人间流离,可能会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会难受,就像一个丈夫,不会抛弃自己的妻子一样。 这一次,为了救敖落月那个傻丫头,他消耗了自己将近三千年的法力,将自己的魂魄住进入了敖落月那个丫头的身子里头,用来维持住她的生命不灭不死。 他永远都会记得,敖落月在昏睡倒下的那一刻时所说过的话,敖落月面朝他问道:“白无冤,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你猜这个世界上——可会有人记得我吗?……” 他不懂敖落月究竟为何会怎么说,花了三天时间他终于弄明白了,本该成为他妻子的敖落月,轮回成了其他男子的妻子。 成为敖落月,得知敖落月在这人间还是有夺取龙魂的念头,得知她为什么奄奄一息的躺在轮回边缘都还是不肯瞑目,都是为了那些该死的龙魂之力。 瞒天遍地的怒火涌上心头,他令魅儿一个一个一个的杀光了所有龙族散落在人间的人。 因为他是魔尊,所以他才会对他起疑心。 “……你们先都下去吧,找钱家大小姐的事情都先放一放,全力给我去找杀羽墨那家伙。”如今能够救得了敖落月的也就只有杀羽墨这个半妖半魔的“怪物”了。 “王尊,杀羽墨那家伙并不在人间。”这时候,一个出现在白无冤面前的魂魄魅儿跪在白无冤的跟前。 “人间并不是杀羽墨那家伙的根据地,只怕那也不过是那‘怪物’为了隐瞒世人所说的谎话的吧。” “那他到底在哪里?……”那个老不死的“怪物”,竟敢骗他们魔族那么久的时间。 “无极神殿。” “是吗。”这次 绝对不能再一次地失误。 “……属下敢用性命担保,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有失了。” 然后除了魅儿之外,其余的所有魂魄都化作一缕烟雾消失开来。 多年之后,这一次的交待,便成为了他们之间最美好的记忆。 帝都里的一处酒楼,所有人的眼睛都瞪了出来。视线落在靠墙的那一桌子上,只见两个好像几辈子都都有没吃过饭的人狼吞虎咽的啃着一盘牛羊肉。 而且还是用手抓来啃的。 其实白无冤才不会和魅儿抢吃的。他身为魔界王尊,王者的修养一直都很好,真的很好,可是魅儿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如此不顾及形象地一个人吃,他若是再不动手去抢的话,恐怕整张桌子的牛羊肉都会被她抢光了,而且他此刻跟随着魅儿东奔西走了这么久,确实也觉得很饿。 “对了,等找到了钱羡儿和敖落月,我也要去一趟‘往生断崖’。” “往生断崖?……” 白无冤觉得,自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可不是什么可以踏足轮回的好地方,而且去哪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虽然魅儿已经是一抹魂魄,可是她毕竟还有一些灵力在身,莫非她此去是想要魂飞魄散了吗?!便问道,“……魅儿你去哪里干什么?……” 魅儿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回答道:“去找我兄长的一半魂魄,我兄长的魂魄丢失了一半。” ☆、第九十二章 往生断崖 白无冤觉得,自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可不是什么可以踏足轮回的好地方,而且去哪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虽然魅儿已经是一抹魂魄,可是她毕竟还有一些灵力在身,莫非她此去是想要魂飞魄散了吗?!便问道,“……魅儿你去哪里干什么?……” 魅儿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回答道:“去找我兄长的一半魂魄,我兄长的魂魄丢失了一半。” 上次为了放敖落月逃离前往冥界阴司的命运,她把兄长的命魂无意之间扯断了半截,听说能修那妖灵魂魄的就只有去往生断崖求云乐妖姬才可以。 “去找他修补魂魄?!……你确定不在这里找一个法师修补,而要去往生断崖找死吗?……” “找法师?……王尊,这命魂之事,凡人是修补不了的。”要是随随便便修道的凡夫俗子就能够修补好妖灵的魂魄,她有怎会如此地多此一举执意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冒险去修兄长的命魂,只要找个法师就好了吗。 “……魅儿,你的兄长,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样的魂魄居然这般厉害,凡人中修炼多年的法师都修补不了?“如果可以,我想本尊也可以去帮他修补命魂的?” 无论如何,他毕竟也是一介魔尊,别的事情不敢说,但是对于他的灵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魅儿扬起自己大大的笑脸,笑道:“王尊您的话,当然不可以。” “为什么?……”白无冤阴沉了脸,默默地看着魅儿的笑脸。 魅儿眼睛一眯起,略微带着一些严肃的语气,说道:“比起往生断崖,还是冥界比较安全,王尊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可以了。” “……你这样说,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这样说,魔君白无冤还是觉得心中非常地不舒服。 “自然不是,王尊的力量——无疑是天地三界之中最强大的,关于这一点,魅儿一直都相信,呵呵,我吃饱了,店小二、快点儿过来,我们结账。” 魅儿一向脾气都是极好的,但是此刻,她仿佛是在生气,至少在白无冤看上去,是这么想着的,他当然也知道魅儿是不想让他受伤,当然也知道魅儿是想要保护他,可是他是魔界王尊,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一个王者所需要的并不是她一个侍女的保护,是和保护他身边的一切人、一切事、一切物……魅儿是陪伴他最久、也最了解他内心的人,所以她不会不明白他的感受的 ,。 魅儿一直以来,最想要做到的,就是与他一起并肩作战,帮助他重新复兴他的魔族。 可是为什么? 如此了解他、支持他、陪伴他、伺候他的魅儿,现在却显得非常不愿意、也不想要继续接受他的庇护了呢?! “你是吃饱了,可是本尊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呢……”白无冤看着魅儿,口气冷冰冰地说道。 “……王尊……”魅儿看着他的眼神,显得颇为无可奈何。 “罢了、罢了,我知道了,本尊不跟你去就是了。”终于,白无冤在边做出了妥协,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悄悄地跟过去。 毕竟,往生断崖的云乐妖姬——那可不是一个吃素的妖怪。 他不得不承认,近千年以来,魔族的力量一直被压制、被打击,已经远远不敌妖精、甚至鬼魂,但是无论如何,他毕竟还是一界至尊,他有能力守护他想要保全的人。 ☆、第九十三章 猜忌 毕竟,往生断崖的云乐妖姬——那可不是一个吃素的妖怪。 他不得不承认,近千年以来,魔族的力量一直被压制、被打击,已经远远不敌妖精、甚至鬼魂,但是无论如何,他毕竟还是一界至尊,他有能力守护他想要保全的人。 帝都,郊外,凌云窟。 “为什么?……”敖落月犹如一摊烂泥躺在地上,旁边全是喝空酒坛。 杀羽墨推开雕花房门,整个屋里全是浓郁的酒味,这是第几天了?蛟族公主发起脾气来,气性倒是很长啊?每一天、每一天都要喝得烂醉,不理身边的任何人,他便一气之下罚她禁闭不能出门。 “你为何要把我幽禁在这里?……”随手把还没喝完的酒瓶砸向杀羽墨。 “你会不知道原因吗?”砸在杀羽墨的身上,酒水侵湿了他的衣裳。 杀羽墨从水晶宫中出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赵向青,赵向青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杀羽墨的人,所以说敖落月之前脑袋一热,答应嫁给已经故去的楚云笑,赵府的人一直都在她的身旁,杀羽墨也自然是知道一切的。 因为敖落月生得与赵府的小姐赵月儿很像,所以楚云笑一直对她另眼相待,这一些事情,杀羽墨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敖落月会答允嫁给楚云笑的亡魂,而不选择自己。敖落月与自己,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她与楚云笑——根本就是素昧平生,不应该会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啊,。 “你告诉我,你当初为何选的是楚云笑那个有名无实的郡王,而不是我,楚云笑先前和你明明没有见过面,为什么?……那个病秧子,早晚都会死掉的,他有什么好的?!何况你嫁给他的时候,他都已经死了?……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为什么不是我,我又有哪里比不上他?……” “杀羽墨,您是半妖半魔之身,又是‘万王之王’,他一个故去的郡王爷怎么能和你比呢。”敖落月苦笑着。 “……那你又为何不选我而选择嫁给他?……”杀羽墨忍不住拽起瘫在地上的敖落月的衣领,发怒地问着她。都说他好、这里也好、那里也好,哪里都很好,那她又为什么不肯选择他呢。 “是……是本小姐没有那个福气嫁给‘杀长老’,将来‘杀长老’成了天下的霸主,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呢,又何必在乎一个什么蛟族的任性小公主。”敖落月的声音宛如幽涧清泉,极为动 听,可是在杀羽墨听来这种推脱的说辞不过尔尔,果然在她的心中,天下的任何男子——谁都比不上钱御麟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说得倒是好听,将来成为‘天下霸主’,符远县也好、帝都也罢,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可以是我的,可是你知道么,蛟族的公主敖落月却只有一个。你是不同的,你和她们都不一样。”刁蛮任性的她,调皮可爱的她,自然单纯的她,可以肆意大笑的她,都是那么耀眼的她,呵呵,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爱她如此至深? “所以你就设计杀了郡王楚云笑,想要把我夺过来。”还有一点她和别的女子都不一样,那就是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更加地聪明。 “杀……杀了楚云笑?!”杀羽墨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话,睁着的眼睛大了一倍。 “杀了郡王楚云笑,我就是你的,你当初——是不是就是这样想的。”他为了得到她,不惜手染鲜血。 实在是好笑啊,她的前半生,要多实在是好笑就有多实在是好笑。 “……哼哼,敖落月,难道在你的心中,我杀羽墨就是这样一个为了想得到的人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的人吗?……” 杀羽墨面部表情十分平静无波,但是看着敖落月的眼神,却越来越冷漠。 “难道说——”敖落月也平静冷漠地回视着他,半晌才说道,“杀长老……你不是吗?” ☆、第九十四章 窈窕佳人设宴 实在是好笑啊,敖落月倾尽全力地想要获得龙魂之力,但是直到现在,她最终能够掌握在手中的,却只有一手灰尘。 好像,是有很多男人倾尽全力地爱慕着她的,但是那又能够怎么样呢? 她希望得到的东西,一直都没有机会得到。 她的前半生,要多实在是好笑就有多实在是好笑。 “……哼哼,敖落月,难道在你的心中,我杀羽墨就是这样一个为了想得到的人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的人吗?……” 杀羽墨面部表情十分平静无波,但是看着敖落月的眼神,却越来越冷漠。 “难道说——”敖落月也平静冷漠地回视着他,半晌才说道,“杀长老……你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杀羽墨也是隔了半天才回答道,“我是。” …… 黑夜,一片宁静的死寂,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地上的碎石稍微抖动了一番,白无冤在月下煮酒,湖面将一半的满月倒映,树叶安宁无声,飞禽走兽们在树上弄出的声音,跟随着他倒酒的声音,匿迹。 那个名作赵美娟的窈窕美人,就那样慵懒非常地坐在他的左侧,为他斟酒。那个美人儿的一双狐媚眼直勾勾的看着他,这一颦一笑足以迷倒众千男子,唯独迷不了他冰冷无情的内心。 “……王尊殿下怎么有空到我这红尘之地来了,不怕那楚魅儿大小姐找你的麻烦吗……?” “许久不见,倒很是想念。不过本尊感到有些奇怪,楚魅儿大小姐为何会找本尊的麻烦?”白无冤优雅地举起酒杯,却并没有喝,摇了摇酒杯中的百年佳酿,再轻轻地放下。 “魔尊殿下难道还不知道吗?……整个符远县之中都在议论纷纷,想来那楚魅儿大小姐当众拒婚,在外头公然调戏王尊殿下您,这不分明就是不把雪妖的贵族放在眼里什么的吗。” “哦?本王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事。”什么?调戏?——楚魅儿那时候真的是在调戏他?! 他还一直以为,楚魅儿那个丫头,当初一直对墨禹那小子心存好感,才会执意地想要留在符远县的,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让她赶紧回来和自己共同谋划将敖落月带出来的事情,他还真的不在意再多让魅儿在符远县多停留一些日子的。 赵家即便是再怎么没落,也不会沦落到让赵美娟出来开店做生意吧? 白无冤一直对此很是奇怪,他 始终觉得,赵美娟和赵向青这些人,很有问题。 可是他一时半会儿,手上又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赵府有可疑之处的真凭实据,所以也就只好观察和等待。 “王尊……您没事吧,要不要吃点儿什么东西?”第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她问他。 “赵小姐,若是本尊赢了,你可有什么奖励要给我吗?……” “我可以嫁给你,成为你的夫人。” 难道这还不能称为是“调戏”?若不是,那这话说得也实在是太奇怪了吧。都说赵家的大小姐看上去单纯善良天真开朗,但是在他魔界王尊白无冤看起来,她赵美娟不过是活得比谁都更加张扬无为、心思缜密罢了。 “外头乱得那般模样,倒是难得你这儿还能够如此地安静恬淡、清心寡欲,美娟小姐,为什么你的手指头受伤了?”白无冤轻轻地品了一小口酒,看着赵美娟的手指,看似无心地问着说道。 “啊?……哦,这个啊,不小心弄伤了,没什么大碍的。”赵美娟话头一顿,便刻意地把自己的手往衣服袖子里头缩了一缩。 这样做贼心虚的郁闷模样,魔界王尊白无冤怎么可能装作自己没看见呢?! “本尊觉得,那道伤口伤得还是挺深的,美娟小姐还是找个好一点儿的郎中好好地看诊治诊治好了,免得今后留下了什么伤疤,那可就不好看了……美娟小姐,你觉得呢?”白无冤心思飞速地转着,记得前几天,刚刚听到魅儿提起过的,有人偷偷摸摸地潜入过冥界阴司,企图盗取一件阴灵召唤的法器,结果被她发觉,追了半天,还是给那人逃走了,但是却被魅儿那个丫头,伤着了手指—— “美娟多谢王尊殿下的关心挂怀,知道了。”赵美娟皮笑肉不笑地问答道,知道白无冤肯定是从楚魅儿那里听说了些什么,不然是不会这样有所指地说话的,于是乎便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念叨着,白无冤,你也不要怪我无情,是杀羽墨他想要你的命,我等也不过就是奉命行事罢了。 白无冤原本打算想要尽早地离开,却被赵大小姐强行留下来,也罢,他心中彻底地安下心来,他到是很想要看一看——这个女人,她究竟想干什么?又究竟能干些什么? “王尊殿下,只一直喝酒的话,也未免实在太伤身体了,”赵美娟笑容不减分毫地笑道,“喏,这是美娟从阿鼻山那里运来的白莲花茶,还请王尊殿下品尝一品尝,看看味道究竟好是不好。……” ☆、第九十五章 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白无冤原本打算想要尽早地离开,却被赵大小姐强行留下来,也罢,他心中彻底地安下心来,他到是很想要看一看——这个女人,她究竟想干什么?又究竟能干些什么? “王尊殿下,只一直喝酒的话,也未免实在太伤身体了,”赵美娟笑容不减分毫地笑道,“喏,这是美娟从阿鼻山那里运来的白莲花茶,还请王尊殿下品尝一品尝,看看味道究竟好是不好。……” 其实许多的时候,人生在世,决定说白了也就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就像白无冤心中明明觉得自己在意的女人,只有一个敖落月,但是看到肤白貌美、眼波流转似水的美人儿赵美娟——也依然会克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清波荡漾,是一样的道理。 “……你,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这杯阿鼻山深处的白莲花茶,就像是有着某种沁人心脾的魔力一般,圈住了魔界王尊的心神,让白无冤再也,回不了身。 “呵呵呵呵呵……做王尊殿下的女人?……”赵美娟虽然现在落寞,但是也毕竟还算得上是一位出身名门的赵府千金大小姐,她听到了这样轻薄的言语挑衅,倒像是意料之中的一般,只略微一阵思忖,便随即爽朗地笑道,“王尊殿下,容美娟考虑一会儿吧。”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许多事,原本就是一念之间。、 一旦错过了,那就是永远地错过了,再也追不回来…… 不过很显然,赵大小姐似乎打从心底深处,并不打算要错过魔界王尊这样的男人。 “我……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对于身份啊、门第啊,没有什么太大的成见,因此当我的兄长向青哥哥对我说——身为女儿家,这一生一世、最最重要的就是得到一个强壮有力的臂膀依靠的时候,我心中,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排斥的。”赵美娟看着白无冤的眼睛,这个来自魔界的王尊殿下,他的眼眸居然是深水一般的墨蓝色,那么深沉、那么吸引着人将他的眼底深深地望进去,。她以前倒是没有发觉过,只觉得白无冤身为魔君,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段,都生得格外壮硕、孔武有力,但是却未曾发觉过,藏在白无冤眼眸深处的层层柔情,。 于是,赵美娟继续说道:“但是其实现在一年又一年地过去,我觉得,哥哥说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对,无论我有多么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不需要依赖着其他人才能生存,但是其实说到底,我毕竟……只是一个女人……” “你说得对— —”白无冤渐渐靠近她的身躯,伸出手指来,轻轻地握住了赵大小姐纤巧的下巴,“你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所以你是应该得到别人的保护和照顾的……这没有什么难为情、不好意思承认的。” 赵美娟抬起眼睛来,轻轻地望着面前的魔界王尊,轻声道:“那么,王尊殿下您——是想要美娟,跟随着殿下的吗?……” 白无冤略想了一会儿,道:“一旦成为我的女人,你便再难作为‘人’的身份活下去——你,将会与我一样,化身成‘魔’。” 赵美娟轻轻地笑了,半晌才回答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愿化身成魔……望君成全。” ☆、第九十六章 青灵山 赵美娟抬起眼睛来,轻轻地望着面前的魔界王尊,轻声道:“那么,王尊殿下您——是想要美娟,跟随着殿下的吗?……” 白无冤略想了一会儿,道:“一旦成为我的女人,你便再难作为‘人’的身份活下去——你,将会与我一样,化身成‘魔’。” 赵美娟轻轻地笑了,半晌才回答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愿化身成魔……望君成全。” 一夜痴缠,再难两全—— …… 白无冤再次回到冥界阴司的时候,并没有再见到楚魅儿。 楚魅儿不见了。 他并不知道魅儿去了哪里。 楚魅儿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逃走。 至少也要逃避到一个,让魔界至尊找寻不到的地方去。 、然后,楚魅儿躲到了青灵山。 那里,是幽禁了两千年的,冷龙的地盘儿。因此,魔界的人,从来都不主动向那里靠近,虽然楚魅儿知道,魔族怕龙、而自己是魔,但是为了躲避魔界王尊白无冤找寻到自己,她还是去了。 原本楚魅儿是打定了主意要先去找妖姬为她的哥哥修补命魂的,但是由于没有办法,她受到魔界王尊太大的“刺激”了,那她只好先把自己的情绪收拾整理一下,然后再重新打算。 “哪里跑来的野丫头,也敢妄图在青灵山上寻觅什么东西吗?” 楚魅儿的心思还没来得及回转过来,便已经发现了许多不同的风景—— 这是……一条冷龙在跟她说话吗?! “我不想伤害你,请你让开。” 楚魅儿看着对方,这是一条冷龙的原身,那么是不是就表示这条冷龙没有修炼得到人身?那么它应该功力尚浅浅,还不足以对自己造成什么巨大的威胁吧? “那么你可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青灵山的地盘儿上来了吗?……”那条冷龙口气淡漠疏离地说道,“你可知道,自己是魔?……而魔,并不适合在青灵山这里出现。” 楚魅儿心中不禁吃了一惊。 “……?!……” 什么?!对方居然能够只凭着这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本身是一魔族吗?!要知道,她可是一路上一直以来都在使用自己的真气强行压着着自己身上的魔气的,而一般道行浅薄的妖精也好、神明也罢,是无法轻易就 看出她身上的原身的。 所以,她能够在这里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原身是一只魔族,但是自己却连对方是男是女、多大年岁都还没有看的出来、。 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退回去!” 对面那条冷龙冷冰冰对对楚魅儿这样说道。 “……不,不行……”楚魅儿这话虽然说得很没有底气,但是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她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逃躲的,除了青灵山,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阻止她的魔界王尊来找寻她。 她只有躲在这里,才能够阻止那些来自白无冤的“打扰”…… 楚魅儿清楚地知道,其实白无冤之所以找上赵美娟,多半也是为了自己的大业宏图,即便不是赵美娟、也还是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楚美娟”、“韩美娟”、“张美娟”、“李美娟”之类之类的,千金大小姐们重重环绕、层出不穷,但是只有这个人——白无冤,是能够牵动她心魂的男子。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但是事实证明,很显然地,她好像错了。 楚魅儿觉得,自己好像是高估了王尊殿下在自己心目之中的重量;她也更加高估了自己心里的承受能力…… 所以,她才会毅然决然地决定逃走,避开魔君白无冤,然后在权衡利弊、重重考量之后选择下躲到了青灵山上来。 ☆、第九十七章 曾经美好的相识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但是事实证明,很显然地,她好像错了。 楚魅儿觉得,自己好像是高估了王尊殿下在自己心目之中的重量;她也更加高估了自己心里的承受能力…… 所以,她才会毅然决然地决定逃走,避开魔君白无冤,然后在权衡利弊、重重考量之后选择下躲到了青灵山上来。 其实楚魅儿与魔界王尊的相识,也不能算作是个什么意外。 与其说成是一场意外,倒不如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偶然”罢了—— 魔族的王尊白无冤,打从做太子的时候开始,就是一贯地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整个魔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楚魅儿记得小时候,一个跟随着大师兄白无冤的小师弟儿文尔炎有一天急急忙忙地闯进父王的内室书房。见到前任王尊,便“噗通”一声双膝落地。 “何事如此慌张。”前任老王尊被人所扰,心中大为不悦,不由沉声道。 “……王尊殿下,冥界阴司之中有一只巨耳三足大鼎,此大鼎硕大沉重有……这么大;哦不,这般大……不!还要大……” “那便又如何,”关于三足宝鼎,前任老王尊也已然早有耳闻,据悉此物为精铜淬火锻造,由五百余个工匠日夜精心打磨,出炉时曾伴有晴空霹雳,采集天地之精气、吸收日月之灵光,足足锻制十余年方才制毕,由八百壮士所抬,置于阳间王宫之中,被黔首百姓们奉为“神物”。数百年以来供人所瞻仰,一向并无大胆之人胆敢触碰亵渎之—— “……大师兄……大师兄他……”文尔炎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遇见了什么鬼魅附体的骇人听闻事情。 “白无冤如何了?”一听得这话,前任老王尊立时就坐不住了,这个小子一向行事莽撞、又生性十分地要强,莫不是做出了什么亵渎宝物的叛逆举动?!……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下大乱,再也难以安心看书。 “大师兄……他竟将那三足大鼎给……给扛回魔界里头来了啊……”小徒弟文尔炎的一句话说出口了,差点儿没断了气儿。 “扛……扛回魔界里来了?!……”前任老王尊将手中握着的书简一扔,便急急地奔出屋去,一面整冠系带,一面质问文尔炎,道,“他到了哪儿了?!……快与我说来!” 二人刚走到正门口,便见一身形煞是彪悍的人影举着一件硕大的物件,踉踉跄跄地走进门来—— 前任老王尊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若非是他亲眼所见,任凭是谁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有谁能够将着三足宝鼎从冥界阴司之中扛到自己家里头来! 而扛鼎的这个人——正是与自己形影不离、相依为命的爱子——魔君继承人、下一任的王尊白无冤?! “……白无冤……你这孩子……”前任老王尊这回当真被唬了一跳,他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爱子此刻正被什么鬼怪附体,魂魄不知所往,“……你这是在干什么?…” 却见白无冤额上之上青筋绷紧,腕上血管暴跳,一步一步将宝鼎置于前院之中空旷地面之上,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院内尘土飞扬,宝鼎犹如落地生根一般。 ☆、第九十八章 也曾坚定的心意 “……白无冤……你这孩子……”前任老王尊这回当真被唬了一跳,他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爱子此刻正被什么鬼怪附体,魂魄不知所往,“……你这是在干什么?…” 却见白无冤额上之上青筋绷紧,腕上血管暴跳,一步一步将宝鼎置于前院之中空旷地面之上,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院内尘土飞扬,宝鼎犹如落地生根一般。 放下大鼎,白无冤这才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面色红润如昔,向着前任老王尊,说道:“父王,我看这尊大鼎在冥界阴司之中甚是碍事,多数魂魄亡灵都需得绕道而行。想起咱们魔族的山中前院空旷,放置此物刚好合适。便将它扛了回来置于魔界里……” 前任老王尊听完这样一番话,本想对这个鲁莽的儿子好好地斥责一番,但见他捋起衣袖之际,上臂已然淤青,可见是红肿充血,当真费了大力且用心颇善。当下又怜又忧,不忍再多加责怪。 文尔炎道:“大师兄身长九尺有余,力能扛鼎,才人过人,魔界儿子皆已惮大师兄。”随即笑道,“真不知将来还有谁人敢将自家女儿嫁于大师兄为王妃呢……” “放肆!”白无冤喝斥住他,气道,“何时容得你这小子来管我的私事?!”说罢便挥拳作势要打,却被父王前任老王尊制止住。师弟文尔炎借机赶紧开溜,大师兄的这一拳,想来他可是吃不消的。 “白无冤,你当真一直不愿意成家立室的吗?”其实关于此事,前任老王尊也思量许多时日了,白无冤而今已然到了三千年华,本也早该成家立室。只无奈他一向对于此事看得淡漠、从不肯上心,加之眼光其高,一般女子均难以入得其眼——每每提及,三言两语,不过都是在应付了事罢了。正好今日借着小徒弟文尔炎的嘴,身为父王的前任老王尊自己也可以顺着说上几句。 “我既然身为魔界太子,本就应当志在四方、每日习武强身,不近女色。”白无冤显然就是在避讳此事,“更况乎普天之下,至今都尚且未曾有过任何女子,足以令吾心动!——想要意欲与之结为连理!……”他并不是真的对此漠不关心,而是眼光太过高远挑剔,一般的庸脂俗粉,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睛。 前任老王尊见爱子如此这般“油盐不进”,便也只好再次作罢。转身欲进内室继续研习魔法要笈。 就这么悠悠地又晃了几年,白无冤终于遇见了一位足以令他“怦然心动”的绝世美人儿!—— 那便是拥有着“阴司第一美人” 之称的——楚魅儿。 …… 前任老王尊真是要被这个儿子给气疯了—— 这个小子真是荒唐透顶。一直以为他是不会对女子上、心有所眷恋,也自然更加不会格外沉迷于女色而误了正事,不曾想到过一朝开启,竟便万劫不复?! 兴许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这个能够吸引住桀骜不驯的儿子白无冤那般痴迷留恋的女子,竟然会是一个混迹于风尘之地“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岁的一个“阴司头牌”?!…… 前任老王尊觉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九十九章 又有何妨 这个小子真是荒唐透顶。一直以为他是不会对女子上、心有所眷恋,也自然更加不会格外沉迷于女色而误了正事,不曾想到过一朝开启,竟便万劫不复?! 兴许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这个能够吸引住桀骜不驯的儿子白无冤那般痴迷留恋的女子,竟然会是一个混迹于风尘之地“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岁的一个“阴司头牌”?!…… 前任老王尊觉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问及爱子,他便回答道: “那便又如何?!”白无冤显然不觉得自己所为有任何不妥当之处,“我喜欢她!因此便心甘情愿地将一切好东西都送给她!……这又有何不可?……” 父王前任老王尊闻言一怔,奇道:“莫不是你还要娶她为魔君的王妃不成?……” “是又何妨?”白无冤这一回还当真就是偏偏和父亲硬着来,不留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我们‘魔界’纵然在三界六道之中算不得是什么名门望族,也不算是什么贵胄亲族,但是毕竟在三界之中也不是没头没脸的门户——你以后的婚配,自然是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的!……”前任老王尊拍案而立,怒道,“那个女人是个什么出身?!……你是魔界至尊的孩儿,是肩负着成就大业、重振魔界名望的重任的!婚姻大事——又岂能容许你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关于父王所说的这些,白无冤心中明白得紧,他也一直以自己出身于魔族王尊之家而感到自傲。只是——若是一定是要让他强迫自己放弃那明眸善睐的楚魅儿……他做不到! 因而,面对着父王的指责和质疑,白无冤也只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道—— “父王,”白无冤作揖行礼,道,“儿子今后必定会助您打江山、创家业、成就一番不世霸业——然而,我亦必娶魅儿!……” …… 白无冤注目凝望着那袅娜而舞蹈,莺歌婉转动人的楚魅儿,见她虽不着仙衣绛裙,唯有素衣淡裳,无装饰珠翠,配着碧玉,淡雅而又华鲜。尤其令自己为之惊羡不已的是,她那漆黑秀丽的美髻玄发披波及地,修琰若瀑布一般,真正是歌声可意飞、长发随人舞—— 楚魅儿不仅仅善于跳舞,而且还极其擅长弹奏扬琴…… 白无冤心驰神往,他以为自己可以安静地欣赏着这个女子跳舞、奏琴,安静地等待着她慢慢地长大——可是, ……春意撩人… …亦醉人…… 他越思念越发地觉得辛苦,便越发的地感觉到此女之曼妙美好,而这份甘甜却来自于面前这位美好的女子,可是他并不会觉得她距离自己有十分地遥远,并非只是她的眼眸犹如亲人一般含着仁慈和悲悯,她初见其面时便已经觉得自己曾经与她似曾相识。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她却对待他宽厚以待犹若亲人,这种温暖入怀的亲切让白无冤不止一次地会由衷地觉得自己可以时时刻刻地感受得到她那种区别于兄长之情怀…… “魅儿!……”白无冤醉意朦胧地握住楚魅儿的手,“我会娶你为妻!……不管父王同意或者是不同意,我以后都必定会娶你为妻!……” 一开始的时候,对于白无冤这样直白地言行举止,楚魅儿自然是选择“一笑了之”,也从来都未曾将这些“酒后之言”当做承诺一般放在过心坎儿之上。但是久而久之,经历了长久的时日以及诸多的沧桑变幻——她的心渐渐地沦陷了。 楚魅儿渐渐发觉,自己已然深深地被他的深情所打动。这样的伟岸九尺大好男子,对她倾诉一腔衷肠,她的心岂能不醉呢…… 然而,他毕竟是父王一手带大的“得意门生”啊!他的父王是绝对不会同意他的自作主张;更况且,自己又岂能这样牵累着他?!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却已经完完整整地落在了白无冤的眼睛之中。 旁人的阻拦劝说,都是动摇不了白无冤的决心;可是,——倘若是连楚魅儿自己都不能答允……那么这样强求得到的爱慕,也决非自己所愿…… 握着楚魅儿的纤纤素手,白无冤慢慢地放开了自己的右手,怅然若失道:“……你既然心有疑虑,白无冤也不便再难为你了……” 楚魅儿闻言心下难言之苦涩慢慢延展回荡开来。她要如何才能够得以向面前的白无冤解释出自己的顾忌与伤怀……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深情款款的男子——身为女子,她又如何会不喜爱呢?……可是命运便是这样的“反复无常”,偏生自己之前爱慕着的男儿,正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师弟……那个人拥有着与这个人相同的姓氏、相同的出身、相同的父王……她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一位“白无冤”白公子并不是那个男子的替代人——但是她却总是在面对着这个男子的时候,会常常不能自拔地回想起属于那个“故人”的一切回味…… 白天御啊白天御——既然你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与我携手相伴、直至白头……当初又何必 要与我朝夕相对、把酒持螯呢?…… ☆、第一百章 保持本心的模样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深情款款的男子——身为女子,她又如何会不喜爱呢?……可是命运便是这样的“反复无常”,偏生自己之前爱慕着的男儿,正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师弟……那个人拥有着与这个人相同的姓氏、相同的出身、相同的父王……她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一位“白无冤”白公子并不是那个男子的替代人——但是她却总是在面对着这个男子的时候,会常常不能自拔地回想起属于那个“故人”的一切回味…… 白天御啊白天御——既然你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与我携手相伴、直至白头……当初又何必要与我朝夕相对、把酒持螯呢?…… “若可忘记,莫再记起…… 你若安好,晴雨无碍。” 屋宇之内一片朦胧,只有绮簟毡褥边,熏笼中的炭火发出些许微微的亮光,使描绘在云母琉璃屏风之上的丹桂灵芝映出淡淡的光泽—— “……魅儿,你能否据实以告,”白无冤已经是喝得七分醉了,“你究竟为何不能喜欢我……” 楚魅儿垂首,她皱眉,她只是为他斟酒。 “……父王他……他要我娶小师妹为妻……我不娶她!”白无冤一把打翻了摆在自己面前的青铜酒樽,“我不喜欢的女人,我为何要娶她?!……”他的目光停在了她的素颜之上,“可惜,我喜欢的女子……却不让我喜欢她……” 对面楚魅儿的面容让他的心都醉了,可是他却不能够冒犯了她,不能勉强心爱的女子。 “如若果真不愿与我相守,我便会放了你……”白无冤抬起手来拂去她额前的一绺秀发,“放你自由自在的过能够令自己心仪的快活日子,跟随着自己所钟情的男子。魅儿,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话到这里,白无冤突然忍住不说了,他怕听到对方的回答,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去亲手撕碎了那个人。 可是——楚魅儿却静静地沉默摇了摇头。 白无冤长叹了一口气,凝望面前的玉人儿,道:“罢了、罢了,魅儿,你就做我的妹妹吧。以后若是遇到好男子,兄长便做主把你嫁给他……” 楚魅儿的心口在滴着血——可是她去不能让他知道…… 倘若—— 若是早上个四百年、五百年的认识了他——她发誓自己一定会不惜一切地抓住他——牢牢地不肯放手地抓住了他。她实在是太迫切而强烈地希望得以摆脱现在的处境之中了,而白无冤无疑是自己得以摆脱这 个“人间地狱”最好的方式,在自己的人生当中,再也不一定可以遇到比白无冤更加适合自己的人了…… 可是现在的她,却不能够这么做。因为在现在的他的生活当中,他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想要不顾一切去攀附的那个人了。 楚魅儿即便再如何厚黑、自私、不要脸,也断然是不会将自己的人生建立在辜负别人的人生基础之上的。她不能够背叛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白无冤,她更加不能够辜负他对于自己的这样一片深情厚意…… 倾尽一生,唯此一刻而已…… 楚魅儿对于白天御的思念,是不能够将这样的事情做出一种概括和了断的。 即便是连楚魅儿自己都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于那个男子的感情怎地就会出现得那么沉重、那么持久……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无情之人,在人间也好、在阴司也罢,风尘雪月之中混迹得时日长久,那个人还能够一直保持着本心的模样?!……再或者,自己早就已经丢弃了自己的本心,变得冷血而且无情,所以才会将世间所有的男子都迷惑地神魂颠倒、可以操纵玩弄于鼓掌之间。 可是,如若果真如此,那么她的感情为什么还会在经历了这么多年之后,仍旧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