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之纯女魅夫》 01 刑架上,白衣男子嘴角挂着优雅的笑容,像是在嘲笑人们的愚蠢和无知。 “那白衣男子长的真好看,一点也不像妖嘛!” “是啊,跟神仙似的。” “你们懂什么?越是美的人越是厉害。瞧你们不都差点被他迷住吗?” 众人对着台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当男子看到人群中,那一步三叩首,向他这边慢慢爬来的娇小身影时,笑容渐渐敛去,平静的琉璃眸中荡起一丝涟漪。 “王,是王后。”轻尘惊喜地喊道。 是啊,可不就是那个傻女人吗?倾华收起所有表情,只是不停地在心里骂着莫惜。该死的笨女人,蠢女人……他最爱的女人。 眼见莫惜离斩妖台越来越近,贾思宇眸中抹过狠毒之光,他厉声呵道:“大家听好了,此女乃是那妖人的妻子,欲救出那妖人祸乱天下,大家说该怎么办?” 众人一听,原本的同情顿时化为愤怒,同时爆出一个字。 “打。” 霎时,场面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开始对女子拳打脚踢,丢石头,唾口水。 莫惜不躲不避,也不向他们开口辩解。她咬牙忍着身上的痛,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挪动身体。 “皇上,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非要莫惜死在你面前,才肯甘心吗?”容若冷静道。他不能不顾静儿的生命,也不愿看莫惜受罪,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楚文煜身上。 他相信,楚文煜是喜欢莫惜的,断不会任莫惜残死。 望着莫惜身后留下的一路血迹,楚文煜心里有种难言的痛,他到底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自己啊。 “来人,火速阻止百姓们救出莫惜。”突然,他扬声道,吩咐身边的御林军,终是不忍心呢! 倾华默默地闭上眼,双拳攥紧,将所有真气聚于丹田。然后,“嘭”地一声,他冲开穴道,迅速震开绳索。 众人只见一条白影从天而降,慢慢飘落人群,抱起那伤痕累累的女子,飞身离去…… 忽然,倾华抬首眺望远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莫惜似是也察觉到异样,默默地看向正前方,终究还是要落到楚文煜的手上吗? 不远处,风沐寒一袭黑衣骑马伫立在路中央。他的身后是几百骑勇士,一看就知不是普通的侍卫。 “凤王,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阁下可真是阴魂不散。”倾华淡笑讽刺,前路遭阻,后有追兵,这下,他们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风沐寒,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莫惜不抱一丝希望地问。 “对不起,风某职责所在。” 果然,风沐寒一口拒绝了她。 片刻后,有马蹄传来。不用回头,莫惜也知是追兵赶到。看来,这里要变成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大队人马到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倾华,这次看你怎么逃?”贾思宇得意洋洋地说。 “本王不会逃,你们放了莫惜,本王任由你们处置。”倾华翻身下马,目光犀利地直逼楚文煜和贾思宇。 “好。”楚文煜果断吐出一个字。 “不,我不要和你分开。”莫惜却开口拒绝,她宁愿死,也不要独自一人离开。 果然是傻女人埃!轻轻勾下她的身子,俯在她耳旁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女人,你先离开。在我们刚才经过的那个小亭等我。等你差不多到了,我用灵力飞过去。灵力只对我自身有效,无法带走我们两个人。” 莫惜眨眼,像是在问他真的吗? 倾华点头,深深地吻上她的唇,良久,恋恋不舍地离开。轻声道:“你速度快点,不要我到了,还得在那里等你。” 他脸上的自信,打消了莫惜心底最后一丝防线。 倾华调转马头,用力一拍马背,马儿吃痛,顿时,飞奔起来。 楚文煜一挥手,将士们立马让出一条路让莫惜顺利通过。 “倾华。”莫惜回头望着他,深情地唤着他的名字,直到马儿越走越远,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如果她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望,她绝对不会选择弃他而去。 “好一个痴情的凤王,全身筋脉尽断,灵力无法动用,老夫到要看看你还能使出什么花招。”贾思宇冷冷道。 倾华但笑不语,他现在的确是筋脉尽断,内力全失,说白了,连一个普通人也不如。 但那又怎样?拼着最后一口气,他也会拉他们一同下地狱。 “好,那本王就让你看看,本王还有什么吧!” 根据时间推算,莫惜应该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环视一遍周围的人,突然笑了起来。 有这么多人陪葬,他该知足了。 “万能圣洁的血之神,吾以血以你达成协议,请化清风为利剑,穿透眼前每一个人的……” 随着倾华的咒语,周围顿时狂风四起,弥漫了所有人的眼睛。 “你……你竟然炼成了血之契约?”贾思宇脸色惨变,难以置信道。 风吹动他的衣衫,如墨的青丝随风飞舞,宛若谪仙。淡淡的清香在空中浮动,鲜血自他体内缓缓流出,逐渐地向四周扩散。 倾华静静地站着,任身上的鲜血慢慢流尽。他面色温和,风采高雅,脸上始终带着淡定从容的微笑,没有一丝表情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 碧绿的草地上,开满了妖艳的醉情花,掩盖住了那尸横遍野的残碎肢体。 当莫惜和容若赶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触目惊心的红。红的似血,红的似火,却再也没有她熟悉的那抹雪影…… 02 尹泽大陆,最具神秘的凤岛上,狂风席卷大地,乌云铺盖了整个天空,仿佛要将这座古老的岛屿完全吞没。 海浪一次接一次的猛烈撞击着礁岩,溅起一朵朵美丽的白色浪花。 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刺眼的紫光倾泻下来,笼罩在宏伟的宫殿之上。 紧接着,殿内传出一阵“呱——呱”婴儿落地的啼哭,声音洪亮,响彻云霄! 然后,岛上发生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变化。风停雷止,昏暗的天空在瞬间烟消云散,天空甚至出现一道七色彩虹;呼啸的海风回归平静,满岛的醉情花也在刹那盛开,艳红的花朵美丽而灿烂.居民们,无一不为这一奇象感到惊叹! 凤王目光眷恋地,望了一眼怀中刚出生的婴儿,便交给侍从带下去。 环视一遍屋内的人,嘱咐:“从此,少主就由你们抚养成人。记住,他命中有一劫,本王要你们在他的克星出现之时,立刻除去那人,无论要负出什么代价,一定要……”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一切可以顺利渡过! “万历书屋”自年前开业以来,生意就非常红火,书屋位于帝都最繁荣的琅湘街。 琅湘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名男子走到一家书铺前,突然停下。 目光落在书屋贴着的对联上,上联:进来是书生。下联:出去成状元。横批:一本万历。 华服男子为要进去的读书人让出条路,沉吟片刻,“容若,这能算是对联吗?” 被唤作容若的白衣男子,雅然一笑:“各人看点不同,老板写出来了,那便是‘对联’吧!” 书铺里的摆设一目了然,两排书架上放着各类书籍,从诗词歌赋到四书五经,再到……每样都是井然有序。 书铺的老板扒在桌子上,不知在写些什么,他的身后写着四个字:“富五贫三”。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老板抬起头,一见来人,起身微笑打招呼:“容若,你来了。”目光移向容若旁边的男子:“这位是你的朋友吧!怎么也不介绍下?” 眼中的差异之色一闪而过,容若一笑,温声道:“你称他一声楚兄就好。” “楚文” “莫惜” 莫惜与那人同时开口,奇怪容若为何没有介绍自己,还要她自己出言相告。 将楚文上下打量一遍,暗赞,好一个英俊的男人,容貌如画,长身玉立,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眉宇间透着督智,浑身散发出高贵的气息。 楚文凌眉微蹙,好大胆的女人,好放肆的目光。面前的人,身穿蓝青色长衫,头戴鸭舌宽帽,脸上沾了几道墨汁,看不清其真容,但那窈窕的身材,清脆的嗓音,任谁都看的出,她是一名女子。 走到一排书架前,随意抽出一本书,眉头再次皱起来,这明明是本旧书吗?再往前走,照样是别人用过的。 “楚兄,想买什么书?我帮你拿!”莫惜好心地开口,免得别人像无头苍蝇。 “这些书也有人买?”楚文不答反问,怎么会有人买次等货? 莫惜不以为意,果然是有钱家人的子弟,瞧那语气,哎…… “对于楚兄来说,这些书本或许不值几文钱,但对于那些家境贫困的书生来讲,新旧根本不重要,既能学到知识又能节省开支,何乐而不为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楚兄这么有钱,您说是吧?” 楚文煜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尴尬。正在他不知如何做答之际,有人替他解了围。 “老板,我要买这本书。” “来了!” 莫惜听到有人要买书,马上飞奔过去。笑容可掬:“公子您好,按照本店的规定,这本书,您只要负原价的三成就好。”接过书生递来的钱,又不忘吹捧对方几句。喜滋滋道:“瞧公子相貌堂堂,衣表非凡,将来必能高中,小女子在这里,先向你道声恭喜……”弯腰作揖,煞是有礼。 书生面色微红,“谢姑娘吉言,小生告辞!”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他呢! 好纯情的一个男银,“公子慢走,记得中状元了,多来本小店走走啊……” 另两人,望着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女人,觉得有点好笑,她那翻话,怎让人觉得是个妓女在拉客,像在说,爷慢走,下次要继续来找某某啊! “容若,你何时认识莫惜的?”楚文并没有责怪容若,没有事先告诉他,他和莫惜是相识的。 “和你一样!”容若言简意赅,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有他自己明白,莫惜认识的那个“他”,其实并非现在的自己。 楚文本想继续追问,却在看到向他们走来的莫惜时,忍下了好奇心。 “容若,我明天休息,你请我去一品楼吃饭吧!”莫惜走向他们,欣欣然地问。 “好啊!” 呃?这下轮到莫惜吃了一惊,她本是随意一问,没想到容若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这厩啥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她以为还要再费上一些口舌之争,才能达到目的的。 “容若,我们该走了。”被人凉在一边的心情,非常不爽。楚文虽不高兴,但仍表现出他的大度:“这本书多少钱?”走之前,买本书,就算是施舍给这书铺。 一提到买书,莫惜马上向楚文靠近一点,很是职业地说:“本来这本书要原价五成地,但你是容若的朋友,我就吃点亏,算你三成好了。” “为何是五成?”他记得没错的话,刚那人买的好像是三成。 莫惜指着“富五贫三”四个大字,“一看楚兄穿着,便知是富家子弟,自然不会吝啬那几文钱,你说是吗?”说着,手也不闲,扯了扯对方的衣服,上等衣料啊!可见此人来头,再加上那高贵的气质,又和容若在一起,身份就不难猜测啦。这种人,还是自动把他当作空气好。 “好个牙尖嘴利的老板,这书我买下了。”楚文面目含笑,这笔帐他记下了,日后必定双倍还之。 莫惜在心里骂了句,笑里藏刀的男人,收下钱,转身提醒身边的人。“容若,记得明天的约定哦!” “嗯!”容若仍是淡然地应声。 怪,真的怪!今天的容若怎地如此话少?难道是因为和楚文在一起的缘故?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有人请饭吃就行了。一想到吃,莫惜马上把先前的疑问抛到九霄云外去! 03 一品楼,京城第一酒楼。其内美食和佳酿,都是最上等的,每日的生意有多好,自然就不用多讲了,在这里有必要一提的是它的供应商——月月红。 月月红,专门为酒楼、饭店、茶馆、布庄……等各行业,提供材料。只要是在商界混的,没有人不知道这三个字的。可惜的是,这月月红的老板鲜有人见到。 有人说,他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有人说,她是一位美丽的少女。也有人说,他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书生。总之,各样的传闻都有。 无论是男是女?这个中原由,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吧! “小二,把你们这儿最好吃的菜各上一份,最加一壶女儿红。”莫惜吩咐店小二,末了,望一眼对面的金主。“容若,我点这些你没意见吧?”要人家花钱,总得征求一下对方意见。 容若不以为然,“没有!” “那我再打包几份,你也应该不会拒绝对吗?” 容若看着那张笑魇如花的容颜,终于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眼前这个‘男人’,真是把这个词表现的淋漓尽致啊! 一进来,她就挑了一间最贵的雅房。接下来,又找了几个唱曲的来,美其名曰,为他们两人助兴。再往后就更不用提了…… “不会!”那点钱,他还负担得起。 金主点头,莫惜又交待小二几句,赶他下楼去准备。 一品楼除了酒好食美外,速度也是一流的。没过一会儿,小二已经把饭菜送过来。 容若望了一眼,正对着桌上菜肴流口水的莫惜,非常怀疑她是不是几天没有吃过饭了? 对于那一道异样目光,莫惜选择完全忽视。不等容若有所反应,便手口并用,对着一桌香喷喷的菜开动。 容若体贴地为那狼吞虎咽的人倒上一杯茶,又送去手帕。“很好吃吗?” 莫惜不客气地收下对方的示好,含糊道:“嗯,谢谢!”果然好吃啊! 容若点点头,执起桌上的茶轻啜一小口,那潇洒地动作和莫惜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莫惜瞥一眼容若,好奇地问:“容若,你怎么不喝酒?”说着,为他倒上一杯女儿红。 “喝茶比较爽口。”有问必答,绝对是有修养的容家二少性格。 莫惜放下酒的问题,转而又换成茶。“这茶好喝吗?” “还可以!” “不知是什么茶?” “龙井。” “你在家排第几?” “第二。” “你叫什么名字?” “容若” 刚一说出自己的名字,容若立马察觉出不对劲,原来她一直是在试探自己。 小样居然不上当,莫惜叹了声可惜。“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何目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反正也套不出来了。 “容若,目的应该是好奇吧!”容若毫不隐瞒,逐一回答。 莫惜冷哼两声,当她是三岁小孩吗?居然,用这种超烂的借口来忽悠她。 “哦,那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吗?”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哎,这女人还真是不达目的是不罢休呢! “如果你问的是现在的我,那么,我们的初识是在昨天。” 现在的我?难道……莫惜猛拍一下自己的小脑袋,懊悔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你是,容若的那个双胞胎哥哥?” “确切一点说,应该是,我是你认识的那个‘容若’的哥哥。看来你们关系不错,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虽然还是有疑问,莫惜却没有再问下去。有些事要等她见到真正的‘容若’方可解答。 “我吃饱了。容兄,你呢?”管他是谁,这顿饭一定得他请。 “走吧!” 容若站起身,他一向吃的很少。 结完帐,两人并肩走出一品楼。莫惜伸腰活动下筋骨,抬头望着水蓝蓝的天空。 风和日丽,很适合散步呢!她有多久,没有好好放松下自己了? “我们四处逛逛吧!” “好!” 容若很是配合地,跟着她在大街上闲走。 莫惜发现,这个容若不是一般的好说话,她提什么要求,他好像都没有拒绝过耶! 谁要是能嫁给他,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两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俊美不凡的容貌,引起不少路人的关注。 “那看,那个就是右相的二公子,长的可真不一般的俊呢!” 路旁,女子一脸花痴地盯着容若。 “哼,再美的容貌,也是一具臭皮囊,整天留恋于风花雪月场所,标准的一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很是不屑的声音搭腔。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个书生满是遗憾地摇头。 对于那些议论,容若置若罔闻,继续走自己的路,仿佛前方根本无人存在。 听着那些话,莫惜差点在心里笑的憋出内伤来,今天能听到这么有趣的八卦,真是不往此行啊! 偷瞄一眼身边泰然自若的人儿,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不用猜,能使人造出这种留言的,一定是另一个‘容若’。正想着,前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引起她的注意力。没多想,拉起容若跑向热闹的方向。 04 左推右挤,莫惜终于拽着容若到了人群中,看清到底发生了何事。几个彪形大汉,正在对一个白衣书生拳打脚踢,那狠劲,让莫惜以为书生是不是杀过人家祖宗十八代。 “小子,看你还敢管大爷的闲事。” “踹死你!” “老子吃饭给不给钱,关你鸟事,我让你再多事。”说着又补上一拳。 几人一边骂,一边打。路人虽觉可怜,却没有人敢上前伸出援手。谁愿意没事去招惹那些地头蛇呢! 莫惜扫了一遍现场,见角落里有一个正在收摊跑路的老人,在联系上那彪形大汉的话,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无疑是恶霸吃饭不给钱,书生强出头做好人结果反被人揍。而他要帮的人,却忘恩负义打算开溜。 娘咧,别打了。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看着那些人又是一阵狂扁,莫惜少的可怜地同情心,在这时泛滥起来。 “我苦命的兄弟埃!哥哥终于找到你了。”莫惜突然跑上前,抱住书生痛哭。 所有人,都被这兀来的认亲插曲弄糊涂,搞得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在当场。 “哪跑来的野小子?”一个大汉很快恢复神智,冷问。 “几位大爷真是对不起,我兄弟他自小就是个……痴儿。如果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几位爷,还请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个‘傻’子计较。”连连作揖:“小的在这里谢谢大爷们了。” 原来是个傻子啊,难怪…… “你说不计较就不计较,把老子当什么了?”另一大汉挺腰道:“你的傻子弟弟,惹本大爷不高兴,就得负出代价。”高昂着头,一只手在空中摇啊摇的。 莫惜在心里,把那几个人的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问候个遍。然后,不甘地伸了几次,才把自己口袋的钱掏出来。“这点钱,算是我代小弟向你们赔罪的,请大爷们笑纳。”心疼啊,那可是她卖好几十本书才挣来的。 “就这么点,还不够老子塞牙缝呢!”大汉接过钱,仍是不满意。 真黑,莫惜暗骂一声,抬首,看见某人,忽然眼睛一亮,迅速起身跑过去。“先借用一下啊!”扯下容若的钱袋,又折回去慷慨地把钱奉上:“只有这些了。” 大汉拿过钱,哼了一声。转身招呼几个兄弟:“走了,逛窑子去喽!” 没热闹看,众人也都三三两两散去。容若摇头走过去,这女人,用他的钱可真是够大方的。 “喂,醒醒啦!”莫惜费力把昏迷过去的书生扶正,拍着他被打的残不忍赌的脸大声叫着。 “先扶他回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吧!”容若从莫惜手上接过昏迷的人儿,淡定道。 “好,送书铺去吧!”莫惜帮忙把男子扶到容若背上,跟着他往书屋走去。 客房内,老大夫认真地为床上的病人把脉。片刻后,他起身收回手,到桌前开药方。 “大夫,他怎么样?”莫惜急问,可别告诉她,没有救了。那她这次出的钱可就亏大啦! 容若平静地喝着茶,没说一句话。 老大夫把药方递过去,“没什么大碍,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及内骨,你按单子上写的去抓药,吃几幅就好了。”说完,背起药箱向外走。 “多谢大夫。”容若把诊金递给老大夫,送他出去。 莫惜走到床前,打量着仍在昏迷中的人。他看上去大约只有十五、六岁,脸上涂了些白色和青色药汁,看上去像是喝戏的小生,模样有些滑稽。 “他没有什么事,我要走了。”送走大夫,容若向莫惜告别。 “我送你!”莫惜转身走向他,“对了,明天我想见‘容若’,你帮我说一声。”事情越早弄明白越好。 “好!” 两人说着,一同走出客房。 当门轻轻关上,床上的人,突兀睁开眼,一双琉璃色的明眸,似蕴涵着天地之灵气,清澈而明境。 环视四周环境,优美的唇勾起一抹邪肆的冷笑。 夜浓如墨,月色如雪。 夜晚的琅湘街异常安静,漆黑的小巷里,几个醉汉一摇一晃地走着。 忽然,一阵轻风吹拂。淡淡的清香飘过,一抹雪色如幽灵般从几人中间穿过,醉汉们还来不及弄清发生何事,便全都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05 极乐阁,不愧是第一花楼,真是未进其门先见其势。门前的四、五位花娘,皆是环肥燕瘦,容貌绝佳。 “哟,好俊俏的一个公子,快里边请!”见有客人上门,门口的一个女子马上走过去拉客。 另外几位女子也都没有闲着,纷纷跟上去左拽右扯,争夺这位蓝衣公子。 莫惜被她们拉得有些晕头转向,连怎么进入大堂都不知道!直到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她才清醒身在何方。 “放开她,她是来找本少的!”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二楼之上,站着一位白衣男子,眉如弯月,面如美玉,乌黑的眼眸,透着像朝露般的清澈。墨黑的长发用一根银簪松系,宛如瀑布倾泄而下。 容若的话果然有效,只一句,缠着她的女子便马上放开她,又谄媚地带她上楼。 进入包间,毫不意外地看到案前左拥右抱的白衣男子,正在享受艳福。 “你们先下去,本少有事要和朋友谈。”等莫惜落座,“容若”让伺候他的两个娇艳女子出去。 “哎,打扰了阿若的兴致,真是不好意思呢!”莫惜嘴上虽这么说着,可语气却令人感觉不到半点羞愧之意。 拿起一颗葡萄,塞进樱桃小口内,那满足的表情,像吃到了世间美味。 “容若”将莫惜一把拽进怀里,“在本少的心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比不上莫儿。你这样说,真是让本少心寒呢!”说着,眸中闪过一抹受伤之色。 莫惜睨一眼,面前放大的俊彦,这人,不去演戏实在太可惜啦! “莫惜也想和阿若在一起,只可惜……” 明知莫惜喜欢捉弄人,但还是问出了口:“可惜什么?” “可惜,两个女人要如何相守相爱?”很是惋惜的模样,“阿若,你要是个男人的话,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嘴角抽搐两下,半撒娇半气愤地推开莫惜,“哼,莫儿就会欺负我。”看到桌上酒杯中的自己,突然笑了。“莫儿也不用太过遗憾,你忘了,我可是还有一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哥哥,你若真想尝一下男欢女爱,本少可以考虑大方割爱,把你让给我兄长。”瞧,多够义气。 莫惜翻个白眼,又赶忙赔罪:“莫惜错了,阿若不要生气!”生怕这个闲的无聊的人,一时兴起,为她牺牲去当月老乱点鸳鸯。 哈哈,找到她的弱点了。“你不喜欢我哥哥吗?他可是比我还要俊俏三分呢!” 没错,真正的容若,是更俊美潇洒几分,可若换成女儿装,眼前人方是最美的。 他们二人,一个风流潇洒,一个风姿绰约。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吗?以前怎么都没看出来? “开始想我二哥了吧!我就说,见过二哥的女人,有几个能不为他心动的。”语气中充满自信。 饶了她吧!“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立马走人喽!你该介绍下自己的身份了。”她怎么有这种自恋的朋友?夸容若不就等于在赞美她自己。 嘟起小嘴,不甘愿道:“我叫容静,因晚容若出生一刻钟,做了他的妹妹……” 听了容静的叙述,莫惜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和容静初识,她并没有细问对方的底细,因为觉得没必要。 就如同容静一样,从来没有对她追根问底,如果不是遇到容若,她想,永远也不会主动去问容静真实的身份。 万历书屋,近来多了一些女客。原因嘛,就要从她上次救回来的那个人说起。 经过几天的修养,那人已经恢复健康。原先以为是个弱书生,不料整理后的他,却是个翩翩少年郎! “何亦初,你又在勾引我的客人了。”莫惜指着一排书架前,目不转睛盯着亦初看的少女,小声指责正在替她抄书的少年。 少年头未抬,笔未停。声音轻而淡,似一缕清风飘过。“我什么也没做。”言下之意,别人怎么样,不是他的错。 莫惜咬牙:“亦初,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甘落于下风,把对他的救命之恩搬出来。 “然后呢?”终于,少年缓缓抬起头,一双琉璃色的眼眸勾魂摄魄。 然后,当然是对她感激涕零,唯命是从,再严重点以身相许吗?所有事先想好的一串说词,在对上那对举世无双的眸子时,忘得一干二净。 “第一、我没有求你救。第二,我留在这里为你打工。”没有理会发怔的莫惜,亦初把他的意思表达完,继续工作。 一句话,拉回走神的人儿。莫惜轻咳一声,以掩自己尴尬,真难把他和那个当日打抱不平的人联系在一起。 像是猜透莫惜心里的想法,亦初再次开了金口:“我只是看那几个人不顺眼。”并非要替人出头,别人的好坏,与他何干? 和这种人说话不是一般的累啊!每讲一句,都要别人细心地去揣测它真正的意思。 “我饿了,去做饭吧!” “好!” 咦!等等。话一出口,莫惜才感觉出不对劲。她是主子,凭什么听他指挥呢! “亦初,你好像忘了谁是老板?”这厩,总是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使她差点忘了自己才是老板。 话虽如此,但不得不承认,亦初的确具有王者之风,总是会让人产生一种,仿佛他才是人间主宰的感觉。 放下手中的笔,亦初优雅起身:“好,我去做!” 淡淡的清香从身边飘过,莫惜咬牙切齿叫住他:“等等!你继续抄,还是我去做吧!”要不是看在他写得一手好字的份上,一定把他给炒了。 悔呀!哪里有卖后悔药的,再贵她也买。自己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佣人’?吃定她这个老板不敢开除他,总是动不动就欺压她,有没有天理啊! 亦初坐下轻啄一口茶,不忘安慰快要气炸的人。淡然一笑:“辛苦了!” 瞧瞧,占了便宜还卖乖!幸亏老天给了他一脸普通的容貌,不然就太对不起大众啦。但,那双琉璃色的眼眸,还是令她十分嫉妒,因为每次她都不小心被它蛊惑了。 莫惜冷哼,生着闷气去后院做饭,忘了她的书屋里还有客人。而亦初,压根就没打算理睬,自动把少女当成了空气。 娇羞的少女,见少年对她看都不看一眼,带着一脸失望离去…… 06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莫惜愁兮兮。”一大早,清脆的歌声在院中回荡。 手中晃着昨日收到的红色请帖,莫惜眉头皱成一团,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出,容家那对兄妹此刻的表情。 容若脸上一定挂着惯有的温和笑容,实则,是在心里偷笑,等着那天看她的笑话。 至于容静,娇颜上绝对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他们的爹是当朝右相,府里肯定是应有尽有,她到底送什么礼物,才能彰显出她的贺礼与众不同呢? “哎……”又一声叹息,莫惜还是拿不定注意。 亦初膘一眼,躺在长椅上的女子。“女人,一大早不睡觉,你在这里长吁短叹什么?”扰他好眠。 莫惜侧目,望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亦初。眼睛忽然一亮,一抹算计浮上心头。 “亦初,如果你的老板遇上困难,你会怎么办?” “你想让我做什么?”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简单,不用她细说,对方已经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后天是我朋友父亲的寿辰,我想让你为我参谋下送什么好?” “我帮你,有何好处呢?” 哼,比她还奸。“契约减少一个月,条件是礼物必须是世上绝无仅有地。”想过关,没那么容易。 在亦初刚醒来时,她让他签了一年的卖身契,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一言为定!”说完,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白色身影消失,莫惜有点纳闷,他就这么有信心吗? 碧水轩 银色月光下,荷花在一汪碧水中散发着沁人清香,使人心旷神怡。 亭内,坐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月白长衫,温文尔雅,如沐春风。 女子有着一张与男子相同的容貌,她一身淡黄色纱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二哥哥,你猜莫惜现在在做什么?”容静玉扇半遮面,一双美目散发着异样光芒。 “拜你所赐,当然在头疼贺礼的事。”容若面含微笑,指出罪魁祸首。 容静不肯示弱,调皮狡辩:“哎哟哟!二哥哥好坏,人家可是为了莫儿着想,怕她烦闷,才找些事给她做。”怎么能这样说她? “原来如此,我家小妹可真是‘好人’呢!”容若挑眉,语气中不无戏谑。 “不来了,二哥哥就会欺负静儿。”美人佯装生气:“再说了,二哥哥不也是想看莫惜愁眉苦脸的表情吗?”否则,也不会同意她送请帖过去了。 凝望凌波翠盖的荷池,容若淡笑不语。 “二哥哥,你要多和莫惜接触,静儿保证,她会带给你很多惊喜哦!”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好想让莫惜做她的嫂子,那可就等于把金山搬到相府了。 “有心管别人,不如先想想自己,后天皇上也会来。”容若话里多了一些忧心。 “兵来将当,水来土淹。”容静故作潇洒,“天色已晚,小妹先回房睡了。” 目送小妹离去,容若轻叹:静儿,你要逃避到何时?洒脱的你,为什么偏偏对他拖泥带水? 07 今日是右相容碌的六十大寿,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门外,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纷纷来祝贺。由此可见,这位右相地位之崇高。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巴结啦! 莫惜躲在暗处,等门口没有什么人后,悄悄走出去递上请帖。 “原来是二少爷的朋友,快请进!”管家看过请帖,忙恭敬地请蓝衣公子进府。 豪门家宅就是不同,连下人都这么彬彬有礼。莫惜回人家一个微笑,跟随相府家丁走进去。 入得大厅,映入眼帘的第一景象,就是中央那个大大的金色“寿”字。 环视一周在座的宾客。莫惜找了个非常不显眼的位置坐下,看那些人献礼致贺词。 “莫惜,你来了。”容若踏进门,一眼便看到坐在最角落里的人。轻步走过去:“走吧,我为你引见家父。” 或许,莫惜就有这样的本事。论容貌,她称不上什么绝色佳人。但她身上与众不同,超凡脱俗的气质,却令人很难不注意到她。 “好!”刚一开口,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众人回首,不约而同地跪下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大厅内静如死寂,只能听到一个人的脚步,慢慢走向上首。 莫惜在心里叫苦,她可怜的小腿啊!上没跪过天地,下没跪过父母。今日竟要给一个凡人屈膝,真是没天理! 当那双明黄色的靴子从眼前经过时,莫惜很想把他按倒,狠狠修理一顿。 “都起来吧!此处不是宫里,无须行此大礼。”不怒而威的声音响起,众人谢恩起身。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你干嘛不免了这套俗礼,莫惜嗤之以鼻!只是,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祝爱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皇帝命人把礼呈上道。 “叩谢皇上!”容碌接过一对玉如意,再次跪下谢恩。“皇上能来,真是微臣的荣幸。”一幅受宠若惊的表情。 “爱卿客气了,请起!”皇帝弯腰扶起容碌。 “皇上请上坐!”容碌做了个请的姿势。“皇上要来,怎么事先也没通知臣一声,臣好安排迎接圣驾。” “今天是爱卿的生辰,不必要的事能省则省……” 接下来,又是一阵君臣的客套话。莫惜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知道他们讲了什么! 不过,皇帝到是挺器重这位臣子的,连过个生日也要亲自来祝贺。臣生君至,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爹,这是孩儿的朋友,莫惜!”容若拉着莫惜上前介绍。 “草民见过丞相大人,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莫惜行一礼,送上自己的贺礼:“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望大人不要嫌弃。” “贤侄客气了,你能来老夫就很高兴了。既然你是若儿的朋友,称我一声伯父就好。”容碌接下贺礼。 一张与容若七分相似的容颜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一看,就能想象到年轻时也是一位翩翩美男子。 “恭敬不如从命!”莫惜也不多做推辞。 “莫惜,她是……?”皇帝突然插话进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容若。 “如皇上所想。”容若点点头。 “草民叩见皇上!”莫惜心不甘情不愿地又跪下,没办法谁让她被点名了呢!为了她的小命,忍! “平身!”皇帝淡漠开口,明眸锁视面前的人儿,一袭蓝色白底衣衫,温雅俊逸中透着一股秀气。称不上太美,饶也是个清丽脱俗的女子。 今天的她,倒打扮的像个真正的男人,不仔细观察,很难识出性别。 “谢皇上!”莫惜抬头,恰好对上那对带着意味不明的深邃。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去万历书屋的楚文,不,确切的说是楚文煜,穹天皇帝的名讳,她多少晓得地。 一身明黄色龙袍罩身,金冠束发,英气逼人。宛若鬼斧神工的俊美面庞,带着坚毅的线条。浑然天成的高贵和霸气,令人不敢瞻仰。 “莫公子送给卿家的是什么?不知朕可有幸欣赏一翻?” 优美薄唇中随意吐出的话,令莫惜恨的牙痒痒。这位皇帝陛下是存心想要看她出丑吗? “是啊,让大家一同观赏下吧!” 下面的臣子为了讨好,跟着附合。内心,却是等着看笑话。 众人言行一致,难以推托。虽然礼物已经是他的,但容碌还是觉得需征求当事人的意见。“贤侄,你看?” 皇帝金口已开,又有那么多人起哄,她能不同意吗? “既然各位这么有兴趣,伯父就如了大家的意吧!”闭上眼默念:看吧,看吧!到时候千万别被吓着。 08 容碌向下人使个眼色,后者马上把礼物递上。 红色的丝绸被揭起,露出一幅画卷。再将银色丝线慢慢解开,小心翼翼地展开。 当众人看清画中的景物,全都目瞪口呆。(除莫惜外,因为她事先看过了。) 原来是一幅“松鹤图”。画中两只瑞鹤,一鹤引颈啸天,一鹤埋首入羽。 鹤尾用浓墨扫出,蓬松而富质感,两鹤呼应,极为生动。松枝倒挂,松针用中锋画出,状如针刺,连松根之处亦有灵芝。下首落款: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整幅图多姿多态,生趣盎然。使人产生一种,仿佛画中的景象都是实物一样。 众人惊讶的表情,莫惜早已料到。她初见这幅画时,震惊之色绝不讶异他们。当得知画是出自亦初之手,更加难以置信,这栩栩如生的寿图,怕是拥有几十年画功的画师,也未必能画出吧! “鹤的形体超凡脱俗,举止优雅。”难得,难得! “风格清新俊逸。构图独出心裁!”少见,少见。 “字体龙飞凤舞,刚柔相济,似骏马腾空,又如蛟龙飞天。”佩服,佩服。 莫惜点头,亦初的确写的一手好字,这也是让他代笔的原因。 一时间,众人开始发出称赞之声。饶是见过各种各式图画的皇帝,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看过最好最美的一幅图。 容相对这幅祝寿图更是爱不释手,当即,便命人把图挂起来供人欣赏。 “不知这位公子的画,是出自哪位画师之手?”一个花须半白的老官员好奇地问。 出自她家的仆人,这句话当然不能告诉他们。“在下也不知道埃,这是我前些日子,请朋友帮忙买的。” “可以请你那位朋友,帮忙找到那位画师吗?” 哎,还真是追根问底,莫惜很是惋惜地说:“不好意思,我那位朋友说,那个画师不久刚过世,这幅画是他的绝笔。”对不起,亦初。莫惜不是故意要诅咒你死地,实在是这人太难缠。 那老官员叹了声可惜,没有再追问下去。 “怎么没看到静儿?”皇帝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容家三小姐的芳影。 “小女身体有些不舒服,在房里休息,多谢皇上挂念。” 听到皇上提起容三小姐,又有人忍不住唉声叹气。话说,这位小姐可是穹天国的待定皇后人选。 无奈红颜薄命,本该及笄就嫁入皇宫的佳人,至今芳华二十仍留在闺中,原因就是体弱多病,不易婚嫁。 “可有请过大夫?” “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皇上不必担心。” “嗯,静儿身体不适,朕就不去打扰了,回头朕再派御医过来瞧瞧。”抬首看一眼时辰,“朕还有事,先行回宫了。” “恭送皇上!” 众人再次行礼。 皇帝在经过莫惜的时候,有意无意停了一下,而后,大步向外走去。 莫惜深吸一口气,今天第三次下跪了,真是倒霉到家。早知皇帝会来,打死她也不来相府。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好一个红颜祸水,莫惜盯着眼前美丽女子感叹!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容静穿女装,蛾眉螓首,风鬟雾鬓,丰神绰约,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外界传言,容三小姐自小是个药罐子,怎么在下就看不出您有一点病态呢?”美人就是美人,连吃相都那么美! “那是因为您老眼昏花。没看到本小姐正在进补吗?”女子吐气如兰,说话吃东西两不误。 是啊,‘病’人就应该多吃。“小心变成猪。”撩衣坐在女子对面,和她一起并肩作战,消灭桌上的瓜果点心。 “那你还做下来吃。”美目一横,容三小姐反击。 “在下是在替小姐分担,免得您将来嫁不出去。”一块绿豆糕下肚,相府的东西就是好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小姐的名节已经毁在你手里,你要负责。”在莫惜进来时,她已经把下人都支出去了。 “在下也想负责,奈何……”她也是个女儿家啊,如果她是个男人,一定把容静娶进门。 “那就让本少对你负责吧!”换上扮容若时的口气,左手轻挑起莫惜的下颌。 “莫惜,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 于是,红罗帐内,上演了一场恶霸强抢民女的戏码。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并未察觉正有人向这里走来。 09 始终被压在下面的莫惜,趁容静得意忘形不防之际,猛地用力一拉,将她反压。 “美人,来让本公子亲一下。”气喘息息吐出一句话。 佳人很配合地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爷,不要,求求您放了奴家吧!” “放你,本公子去哪再找像你这样的美人。” “救命,非礼啊!”娇音大声呼救。 听到里面求救之声,门外之人没有多想,一脚踹开房门,直奔内室。 看清床上的景象,眸中染上怒火。掠到床边,抓人,出掌,动作一气合成,快到别人想要开口阻止都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莫惜,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狠狠抛出几丈外。 “噗——”莫惜摔在地上,胸口一阵刺痛,一口鲜血喷出。 “莫惜!” 两声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行凶者听到他们叫的名字,才恍然明白,自己好像打错人了。 容静见莫惜吐血,玉颜大惊失色,飞快冲过去。 “莫惜,快把药吞下去。”容若快容静一步达到莫惜身边,小心扶起她,将一料丹药放到她嘴里。 他没想到,晚来一步会碰上如此惊险的一幕。 莫惜依言咽下丹药,片刻后,苍白的脸缓和一些,胸口也没有先前那么疼。 “莫惜,你觉得怎么样?”容静一脸内疚,如果不是她拉莫惜玩游戏,她怎会受伤。 “没,咳……我没事。” 莫惜被他们扶到桌前坐下,安慰容静。 看莫惜脸色好像真的好了许多,容静开始算账。回头瞪向呆愣在那里的‘凶手’,骂道:“该死的云苍,你疯了吗?怎么可以对莫惜下如此重手。”冲过去,对他拳打脚踢。 “我……”张口欲言,却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无法挽回伤了莫惜的事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容静发泄心中的怒气。 “够了,静儿。”容若呵止,温和的脸上多了一丝愠色:“这件事不能全怪阿苍,你也有错。这里是相府,不似你平常呆的风月之地,今日幸好是我们撞见,万一是府内的下人碰到,后果会不堪设想。”他在外面听到声音,大概已经猜到云苍出手的原因,那种事让外人得知,不但毁了她的名节,还会连累到莫惜。 容静哑口无言,这件事的确是她欠缺考虑,不该贪图玩乐,在这里胡来。 “容若,你不要怪静儿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云苍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是他被愤怒冲晕了头,失去理智,不该不分清红皂白。 “阿苍,你当然有错,你明知静儿的武功不弱,就算遭遇不测,以她骄傲的性格,也不会向别人出声求救,怎么能轻易失去冷静?”容若指出问题关键,凡事最忌盲目行动。 没想到湿润如玉的容若,发怒,教训起人来,也是这么的……嗯,她记住了,以后绝对不惹容若生气。 “莫惜,对不起!”云苍道歉。 “没关系。”容若的药很管用,“不过,莫惜以后的医药费全部由苍少负担。”话锋一转,商人本色毕露。 另外两人摇头暗笑,果然是莫惜的性格,时刻不忘趁机打劫。 “当然可以,只要莫惜日后需要帮忙,云苍定当义不容辞。” 好耶,好耶,受一次伤得到一个保证,值了! 云苍,穹天的将军兼左相之子,身高一米八左右,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袭黑色劲装,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 奈何英雄难过美人关,平常没少受容三小姐的愚弄。 “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莫惜感觉身体好些,开口告别。 “我送你!” “我也去。” 啧,她啥时候变成香饽饽,这么抢手。 “阿静,容若送我出去就行了,你是‘病’千金,不宜出闺房。”莫惜刻意强调那个‘病’字,在外人眼里,容静现在是弱不禁风的小姐,况且,自己又是一身男装,让人看见对她名声不好。 “好,那我改天去看你!”莫惜的话不无道理,不能因一时冲动,做出对相府不利地事。 离开碧水轩,走到相府的门口,莫惜拒绝容若送她回去。 今天是容父的生日,她怎么可以霸占人家一家共享天伦的时间。 “你救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你说亦初啊!他现在在帮我开店。”容若不提,她到忘了,某人应该还正饿着肚子。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再送了。”试着在容若面前转几圈,以表自己健康。 “好。”看她好像真的没什么事,容若答应。 莫惜挥挥手,率先往回走,拐过弯,确定容若看不到她,也不再强撑。 一手扶墙,支撑身体。一手揉胸,掩嘴轻咳。云苍这一掌可够狠呢! 又休息一段时间,方脚步踉跄着向书屋方向迈进。 10 清冷的月光下,少年一身雪色白衫,遥望星空,凤眸如冰,纤细地影子,绝世而孤立! 莫惜看着少年的背影,微怔,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亦初慢慢转过身,对着门口的莫惜,轻轻一笑,宛若昙花一现般耀眼。 “回眸一笑百媚生?”错觉吧?莫惜用力眨眨眼,前方之人依旧是她认识的那个少年,哪来的什么惑人小妖精。 见鬼了,刚刚怎么会产生那种幻觉? “女人,这样看着我,可是心动了?”轻轻淡淡的嗓音,如珠玉坠地一样清脆悦耳。 “男人,如果自恋可以使你快乐,那你就继续做梦吧!”莫惜反讥,然后,找个地方对月饮茶。 亦初冷哼,信步走过去,挥袖坐下。 莫惜斜睨,对面喝茶的亦初,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着高贵清雅,不由感叹,为何有的人,天生就是如此地令人赏心悦目。 这样地人,怎会只是一个落魄少年?又怎可能只是出生于平凡人家? 可是她不能问,有道是,好奇心害死人,她还没有活够,所以…… “亦初,谢谢你!”养伤的这几天,多亏亦初帮她看店,不然,就少挣几十两银子。看在钱地份上,她知恩图报,毫不吝啬言谢! “这茶真难喝。”亦初蹙眉,好像没听到莫惜说话。 “亦初,我可以信任你吗?” “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亦初,不以为然开口。 莫惜掩嘴轻咳,不用这么直白,指出她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吧!况且,他是不是君子还是未知数呢! “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亦初挑眉,随后又代她答道:“不能,因为我们之间还有契约。” 莫惜想鼓掌叫好,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正想这么说来着,没料到被他捷足先登了。 “知我者,亦初也!”温和地赞赏,但表情令人感觉不到一丝亲切。 亦初敛眸喝着他称之为难喝的茶,对莫惜的讽刺不理不睬! 两人低首喝茶,外面看起其乐融融,实则,各怀心思。 一阵清风拂面而过,莫惜抬首,凤眸大睁,对面的男子,一头比女人还要美的长发,被风微微吹起。明明一张普通的容貌,此刻竟多了抹出尘的味道,仿似那九重天外的谪仙。 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以既有妖的媚态又有仙的雅姿?而再转眸,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 “亦初,到底是什么?”人,妖,仙? “当然和你一样。”不是病傻了吧?连人都分不清楚。伸手探上她的额头,自言自语:“没发烧啊?怎就说起糊话来?算了,还是再为你开一副药吧!” “不要!”一听“药”字,莫惜立刻醒过神,知道自己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 但想起这几天的痛苦经历,马上大声拒绝,话说,某人打着为她节省开支的旗号,不为她请大夫,自行给她乱配药方。 虽然药效还不错,可是太苦了,比黄连还要苦上几倍,而且,一次比一次苦,害得她连吃饭都吃不出味道,唯一的感觉就是苦。她可以肯定,亦初绝对是在报复她。 “我好了,真的好了。”急忙重复自己没事 “天色已晚,我先去睡了。”话毕,不等对方开口,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望着比兔子跑的还快的莫惜,亦初不由笑出声,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心地笑。 11 翌日,天刚微亮,一辆马车行至到一座华丽的宅子前慢慢停下。 车帘轻轻掀起,车内,先走出一名白衣少年,他五官端正,凌角分明。平凡的容貌,却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更是勾魂摄魄。 随后,下来的是一个身着浅蓝色衣衫的男子,风采翩翩,神态悠闲。顾盼之际,浑身透着一股淡雅的气质。 抬头,望着悬于宅门之上的“莫恋轩”扁额。上前,轻轻叩了几声门。 “公子,您回来了。”门叩响后,不久便有人出来。看到莫惜站在外面,急忙道。 “李伯,好久不见!”莫惜颔首,对着一脸憨厚的管家打招呼。 李瑞把他们迎进门,速去招集其他下人。 亦初默默跟在莫惜身后,眸光平静如水,视满园美丽地景物为无物。 入得大厅,家仆们已经全部到齐,一字排开。莫惜走过去坐下,淡淡道:“开始吧!” 接下来,众人开始一一报名道平安。“怜儿、香儿、玉儿、小斯,小至……一切平安!” “嗯!”莫惜淡淡应了一声,看向身旁的少年:“认识一下,何亦初。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重要的事,你们可以直接找他解决。”自从发生那件事,她每次回来都会要他们报平安。 “请大家多指教!”亦初温和一笑,宛若盛开的百合,清纯而高雅。 “见过何公子!”众人异口同声道。几个婢女因亦初那一笑,瞬间,脸上染起一抹红晕。男仆也不例外地,闪了一下神。 莫惜在众人失神之际,狠狠瞪一眼亦初,暗骂他是妖精祸水,而后者无辜地摇头。 “李伯,把所有的账本送到我房内。”起身走到门口,又突然转头吩咐:“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暂时给亦初住。” 两人刚消失在大厅,下人们便纷纷议论起来,例如: “何亦初和莫惜是什么关系?居然让他住在容公子以前的房间。” “何公子的笑容真好看。” “……” 亦初双手环胸,长身依在门口,深幽地目光落在俯案看账本的莫惜身上。 莫惜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看着这个月的收入,专注的表情,在微弱烛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屋内很静,静到只剩莫惜不时翻页的声音。亦初也不打扰,眼睛就那么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莫惜累了,揉了揉因看书发酸的双眼,抬眸,赫然对上亦初的目光,恍然想起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那个,亦初,对不起!我这人做起事来,就容易把人遗忘。”不好意思地解释。 “没关系,反正,站几个小时不会死人的。”亦初面上没有一丝不悦,却出言讽刺,“女人,你以前做事,也都是这么的……,视别人为空气吗?” 切,想骂她直接讲,何必拐弯抹角。瞧他那刻薄的语气,有那么严重吗? “我说亦初啊!我有名字,你为何总是女人,女人的叫?”别人听到会误会地。 亦初摆出一切都是为她好的姿态,“我是在提醒你,别忘了你是个女人。” “多谢你老人家的好意,我自个是公是母,清楚地很。”莫惜咬牙切齿,明显不领情。“你过来,这些帐,我已经整理好,日后我不在,所有的事都交给你。”小样,以后累死你。 亦初走过去,不请自坐。似笑非笑:“你不怕我在里面动手脚?”这么信任他吗?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莫惜无比认真道,端的是不将亦初的话放在心上。 “好,希望你将来不会为自己今日的决定后悔。” 亦初搁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起身离去。 12 极乐阁,除了是风月之地,也是个谈生意地好地方。 望着楼下,那些花天酒地的男人们,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自古男子多薄情,可怜痴女空白首。 多可悲,女子为守自己的爱情,在家中空空等白头,而这些男人却在这里享受鱼水之欢。 蓝衣男子最后瞟一眼楼下,推门走入一间包厢。 “月公子,你来了。”正座上的肥胖男子,一见到来人,连忙打招呼。“快请坐!” “多谢冯老板。”蓝衣男子 坐下道。 “今日能得月公子一见,冯某真是三生有幸啊!”冯二讨好道,让身边的两个女人过去伺候。 凡在商场混地,谁没听过“月月红”的名字,可惜闻名难得一见。幸运收到他的请贴,怎能不好好巴结? “冯老板客气,是在下的荣幸才是。”蓝衣男子跟着客套,挥袖巧妙避开妓院女子的纠缠。 一见对方这么好说话,冯二也没有先前那么谨慎。得寸进尺要求,“不知月公子,能否让冯某一睹您的真容?” 蓝衣男子,也就是月月红。从进来就一直戴着一个斗笠,容貌全隐在黑色之下,使人无法看清。 “鄙人面丑,怕亵渎了冯老板的双目。”蓝衣男子话中自贬,声音清冷。 听出对方不高兴,冯二也不敢太造次。万一得罪他,对自己没好处,反正和他一样,都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 “冯老板,您要的酒来了。”这时,一个婢女送过来一壶酒。 “这是冯某特意为月公子准备的美酒,请品尝!”冯二让人为月月红倒酒。心中却纳闷,他没有点酒,怎么会有人送酒来? 疑惑归疑惑,仍是顺水推舟,好不心虚地收下,借花献佛! “公子请用酒。”红衣女子把酒递过去,这蓝衣男子身上散发一种清冷气息,使她不敢接近。 “谢冯老板美意。”蓝衣男子将酒一饮而尽。“我们还是先谈生意吧!”不想再和此人呆在一起,开门见山道。 “好,谈生意,谈生意。”冯二拍手同意,“你们都下去吧!”退去无干人等。 蓝衣男子起身走向冯二,自怀内取出一样东西放到桌上。 “这是样品,冯老板请鉴赏,如果您觉得还满意的话,我们就订下合同。” 冯二抚摸那块上等的丝绸,质地柔软精细,无一丝杂色。果然是好货。 “好,这货我定了。不过,月公子,这货你得只供应我一家,否则……” “这个冯老板请放心,如果帝京有第二家出售此货,在下定当十倍赔偿您的损失。”蓝衣男子保证,随后又递上一份合同:“冯老松请签字。” “看来月公子,早就料到冯某会答应了。”连合同都事先准备好了吗?果然不是一个普通人。 蓝衣男子淡笑不语。 嘴上虽那么说,但冯二还是很快签下合同。 蓝衣男子满意地接过合同,正待要向冯二辞行,突然觉得全身发热,如置烈火之中。 把合同收起,不动声色道:“冯老板,以后我会派人和你联系。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行离开。”说完,快步拉门出去。 走在长廊之上,脚步有些不稳。体内如同有一把火在烧一样,身体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再没见过世面,也猜到自己是中了春药。 “爷,这边请!” 朦胧中,看到有人向这边走来,顾不得多想,推开就近的一扇门进去。 房内没有一点声音,好像没有人。将门反锁上,再用力拉过桌子堵起来。 或许消耗太多体力,蓝衣男子虚坐在地上,使不出一丝力气再站起来。 背靠在门后,不停地喘气。口干舌噪,难受之极,意识也慢慢混沌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爷,就是这间,您先请进去,奴家马上派人过来伺候。” 该死,怎么会有人来?房间一片黑暗,应该已是傍晚。撑起软弱无力的身子,一摇一晃地走向内室,不能让人发现自己。 “咦,爷,门好像从里边锁上了。” “可能里面有人吧!我们去再换一间。” “等等,爷!要换也是里面的人换,怎么可以让爷退步?”充满霸道的声音再响,随后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凭着练武人的直觉,二人走进去,将蜡烛点上。 华衣男子向里面使个眼色,后者会意,一马当先冲进内室。 “爷,好像没人耶!”黑衣男子故意大声喊道。和华服男做个手势,两个默契地一同跃到床前,挥剑砍下去。 13 “住手。”就在剑要刺穿床上之人身体的千钧一发,华服男子忽然用剑挡住了同伴的兵器。 黑衣男子收剑,不明所以望着主子。 “莫惜?”华服男子没有理会下属怀疑的目光,而是望着床上脸色通红的莫惜。 “皇……楚兄,好久不见!”莫惜尴尬一笑,身体半依在墙壁上。她的斗笠被二人的剑气震落,身份已经暴露。 楚文煜出现在这里,自然不能唤他皇上。 “爷,原来您和这位姑娘认识啊!”早说嘛,害得他差点成了杀人凶手。 沐寒行走江湖多年,阅人无数,能一眼识破莫惜性别,不足为奇! “他叫风沐寒,是我的好朋友。”楚文煜向莫惜介绍。她的脸色过红,像是受了风寒,又有点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楚兄,不也是来这里了吗?”莫惜不答反问,又恢复以往的闲散性格。 “姑娘现在还有心情说笑,实在令沐寒佩服。”风沐寒抱拳,“看来你一点也不担心体内的春药发作。”此女面色红艳,气息不稳,必是中了春药的征兆。 哎,被人看穿了。“风兄过奖,惭愧,惭愧!”莫惜露出一副无地自容的表情。 身处险境,依旧面不改色,谈笑风生,这是怎样一个女子? “沐寒,去向老鸨要解药。”楚文煜吩咐,她到挺能忍的。 “爷,春药是没有解药的,只有……”相信下面的话,不用他说出来,爷也能猜到。 “你出去吧,守好房门。” “是!” 风沐寒转眼消失在房内,看来爷要牺牲大我,完成小我喽。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救莫惜,楚文慢慢走向莫惜,决定帮忙减轻她的痛苦。 药性又一次发作,体内像有无数烈火燃烧。莫惜咬着牙,痛的满头是汗。 “楚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会有损您的名声。”楚文煜的心思,她一清二楚。 “莫惜,到了这个时候,你何必逞强,我只是想帮你!” “哈哈~~楚兄严重了,若您真为莫惜好,请借佩剑一用。”见他面露疑惑,补充:“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自杀,是弱者的行为。 楚文煜迟疑片刻,虽然不明白她有什么企图。但,仍是把剑递给莫惜。 莫惜右手执剑,挽起衣袖,毫不犹豫划向自己的左臂。 楚文注视那条鲜血直流的手臂,简直无法相信。 “莫惜,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好像总是有人在质疑她的性别,秀眉凝成一团,莫惜深吸一口气,好痛,不过使她清醒许多。 “楚兄,您刚说想帮莫惜对吧?”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她不想砍掉一条手臂。 “你想要我做什么?” “只要借您的侍卫一用,让他送我出极乐阁就行。”她哪敢劳皇帝大驾。 “沐寒。”楚文煜对外大喊一声,一条影子马上出现在他面前。“你送莫姑娘出去。” “是。”风沐寒领命,还以为这么快就办完事情了呢! “麻烦风兄了,我走不动。”言下之意,当然是叫人过去扶她。风沐寒认命地扶着莫惜走出房间。女人果然是个麻烦! 目送他们离去,楚文煜拿起自己的剑,仔细研究。 剑上还留有她的鲜血,红的那样刺眼。回想那一幕,不得不感叹,莫惜是他遇到最特别的女子。 果断,冷静,说她心狠手辣也不为过,试问,有谁会拿剑去砍自己的手臂? “爷,我回来了。”风沐寒神秘一笑:“爷,我有一样好东西送给您哦!” “这么快,你没送她回家?”楚文煜一边问,一边向他伸手:“拿来。” “她不让我送。”出了极乐阁,莫惜就硬要自己一人回去。“爷,你看,这是从莫惜身上掉的。”他顺手捡起。 楚文煜看完合同上的内容,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莫惜,当初真是小瞧了她。 “沐寒,去调查她,务必要做到钜细靡遗。” “属下遵命!” 14 莫惜回到“莫恋轩”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找亦初。她去极乐阁的事,只有他一人知道。 冯二不识她是女儿身,那么只有…… “女人,这么晚叫我来有什么事?”亦初优雅地走进来,仿佛没有看到莫惜受伤的手臂。 莫惜也不急着,让亦初替她包扎,目不转视看着他。 亦初伫立在原地,与莫惜对视。两人就那样互相僵持着,许久,最终还是莫惜败下阵来。 在他身上,她看不出一丝慌乱或做贼心虚的影子。那张脸永远带着高不可攀的神情,那双眸也永远充满着从容自信的神色。 “亦初,我中了春药。”莫惜淡淡说出自己现在的处境。 “哦,不过,你看起来挺神清气爽的。”除了脸色差,其他一点不像中媚药的样子嘛! 莫惜重重吸一口气,她忍,她继续忍。和亦初讲话,必须拥有宽广的胸襟,否则,迟早得被他气死。 “亦初,你过来。”莫惜向他招手,媚眼如斯,妩媚而妖娆! 亦初不问原因,听话地走过去。 双手环上他的脖颈,拉低他的身子,吐气如兰:“亦初,我现在很难受,你帮我减轻痛苦,好吗?” 亦初顺势将莫惜压倒在床上,“女人盛情邀约,我怎能拒绝。”低头吻住莫惜的红唇,伸手轻轻挑开她的腰带,利落地褪去她的上衣。 他的动作,更加催进莫惜体内的药性,使她心痒难耐!柔软的唇瓣轻轻磨擦她的,并不进入。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撩拨她敏感地神经,修长的手指,滑过她吹弹可破的白嫩皮肤,每到一处,都点起一簇火苗。 莫惜开始变得呼吸急促,身上的燥热取代手上的疼痛,意识渐渐又模糊起来。 少顷,“哈哈~~”莫惜突然笑出声,用没受伤的手抬起亦初的下额。“亦初,你今天很美。” 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白色丝带轻系,随意披在肩头。修长的身体,只着一件白色里衣,引人无限遐想。 兴许,没料到莫惜会有如此反应,亦初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之色,却又在瞬间消失不见,恢复以往的平静。 把玩亦初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笑的格外甜蜜。“如果不想和我发生关系,就想办法救我。晚一步,我会让你成为我真正的男人。” 虽然没有看到亦初眼中展露震惊之色,但她还是赌对了。亦初不敢和她行鱼水之欢,或者,应说他不屑与她有所牵连。 他那种人,是不会随意和别人发生关系的。 亦初不慌不忙起身,将散乱的头发放到颈后,无奈一笑:“春药,没有解药。” 莫惜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跟着遗憾一笑:“那上床继续吧!” “没有解药,不代表就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只要你能忍受痛苦。”亦初慢悠悠地说。 都可以拿刀割自己,还要什么苦受不了的? 宁静的湖水,波光潋滟。 莫惜把身体没入冰冷的湖水,刺骨的寒意立即传遍全身,从而也驱散体内骚热。 冷热交加,果然不是一般的痛苦。最重要的是,她还要在水里呆一晚上。 虽然已是初春,但泡在水里还是很冷地。 “亦初,不到天明,你不准离开。不然,回去我还要把你变成我的男人。”对着坐在火堆旁,取暖的少年大喊威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亦初用树枝将火挑的更亮,仿佛没有听到莫惜的话。琉璃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灿若星辰,美丽而惑人。 “女人,你怎么看穿我不是想真正得到你。”他一直想不透,之前她明明已经意乱情迷,怎么会突然…… 这个疑问盘旋在心头,令他很不舒服。 简单啊!因为他眼中没有一丝情欲,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能镇定下来,重新找回失去的理智。她很庆幸,自己当时望了亦初一眼。 但她不会告诉他实话的。“这个嘛……秘密。”就让他费尽心思去想吧! 亦初没有继续追问,低首注视着火光,所有的心思,全隐藏那双深眸中。 莫惜感觉越来越冷,脸色冻得开始发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身体不停打着哆嗦。 清风吹过,一片树叶悄悄飘落。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一层涟漪。 可惜两人各怀心思,并没人去注意这美丽的景象。 东方泛白,天色微亮,莫惜换好衣裳,愉快地走到亦初面前,拍拍他的肩,“看在你为我守夜的份上,我提醒一下,以后和女孩子做那种事的时候,记得衣服不要太整齐。”很伤人心地。 想起当时她衣衫不整,而他身上却不见一丝零乱,令她感到很挫败! 是她太没魅力,吸引不了他吗? 亦初嘴角噙着幸灾乐祸的笑:“谢谢,不过,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侧头,在莫惜耳旁低语几句,然后,大笑离开。 莫惜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黑,最后化成河乐狮吼。大喊:“何亦初。” 声音在郊外回荡,久久不落,可见主人用了不少力。 15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已经进入炎热的夏天。 莫惜坐在桌前,又做回她的书店老板。那边的生意,由亦初管理,她完全不用担心。 事实也证明,她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亦初将各行生意打理的井然有序,丝毫不输她这个正牌老板。 只是,有这样的助手,不知是福是祸啊! 奇怪,怎么又想起他了?话说回来,她好像也有几个月没和他见面了吧! “书屋有你这样的老板,到现在还没关闭,还真是一件奇事。”讽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莫惜惯性地抬起头。 “唉,楚兄和莫惜有仇吗?”无缘无故干嘛咒她的店关门,真真不讨人喜。 “你若当成是关心,我会很高兴。”楚文煜似笑非笑,话藏暗机。 哈哈,她哪消受得起。 莫惜嘴角抽搐,“怎么不见风兄?楚兄一人在外,不怕遇到危险吗?” “有闲情操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楚文煜忽然冷笑讥讽。一听她提起别人,心里就非常不爽。 果然人中之龙,翻脸比翻书还快。 “是,多谢楚兄关心。”识事务为俊杰,她懂。“还有上次的救命之恩。”知恩图报,一向是她良好的作风。 莫惜口上道谢,神情却没有一点诚意。 “少拿那套虚伪的东西,来敷衍我。”楚文煜一点也不领情。 这也怪不得人家,谁让莫惜一点真诚也没有呢! 这样好办,莫惜清一清嗓子。“楚兄,要买书请付钱。闲聊,请恕莫惜没空。”够直白了吧! 楚文煜怒视莫惜,恨不得一掌劈了她。他有哪里不好吗?需要她这样明着暗里地躲避他。 楚文煜的表情溢于言表,莫惜左右为难,感觉自己说什么,他大爷似乎都不满意。 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她索性闭嘴,什么都不说,总成了吧! “莫惜,你认为我是怎样一个人?” 沉默是金,她什么也不说。 “莫惜,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莫惜!” “草民在,皇上请息怒。”莫惜急忙下跪,诚惶诚恐。 “你……”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算了,起来吧!,我有样东西,给你看。”从怀中取出一张白张,递给莫惜。 莫惜不用打开看,也知那是什么,原来真的落在楚文煜手上。那夜回去,她没有找到合同,就猜到可能是被风沐寒捡去。 “不知楚兄有什么指教?”“莫……不,应该是月老板,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的好。” 莫惜这次没有反对,请他到后院商讨。 白衣男子寻着琴音,来到一座华丽的宅院门前。犹豫再三,方上前敲门。 很快有人出来看门,管家看到门外站着的男子,微笑:“容公子来了,可惜我家少爷今天不在家。” 容若先是皱眉,而后淡淡一笑:“不知这弹琴的是哪位?”他好像不认识眼前之人,八成又是把他错认成某人了。 “是何公子,少爷前几个月带回来的人。”管家一五一十地道出,容若是少爷的好朋友,他不能隐瞒。 这么容易信人?“我可以见见那位何公子吗?”虽然有点唐突,但他的确想认识弹琴之人。 “当然可以,容公子请!”管家开门请他进去,心里纳闷,容若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客气? 容若跟在管家身后,慢慢走着。每走一步,琴音就越清晰。曲调幽美,如水滴石般柔和清脆。 雅致的六角亭,四周白纱飘扬。亭中一名少年,正在对着荷池抚琴。 “亭中的男子就是何公子,老奴还有事,先行告退。”管家开口介绍,找借口离去。 容若点点头,走向凉亭。 静静立在少年面前,定眼一望,竟然再也移不看眼。不是少年有多美,而是被他身上优雅、自信、高贵的气质深深吸引。 少年仿佛没有发现面前之人,继续低首弹琴。 容若也不打扰,闭上眼,息心静听。 琴声时而轻缓,时而起伏,时而跳跃,又时而激昂,使人如亲临其境。 容若仿佛看到琴中的景物,似青山壮丽,似流水从容。 一曲弹罢,少年缓缓抬起头,对着白衣男子温柔一笑。顿时,满院的美景,都失了色。 容若望着少年脸上的笑容一怔,却也只是片刻。“在下容若,未经阁下同意擅自闯入,还望见谅!” 亦初从容起身,“兄台严重了,是我献丑才对。小弟何亦初。请多指教!” “看年龄我比你大,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容兄叫好,我唤你亦初如何?”容若提出心中所想。 “小弟正有此意。”亦初请容若入座,为他倒上一杯茶。 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容若轻抿一口茶,“亦初,你认识莫惜吗?”听到亦初名字的时候,他就有个大胆的猜测。 “她曾救过我一命,容兄也认识那个女人?”见到容若的第一眼,他就认出,容若是那天和莫惜一起救他的人。 果然,那天没有太注意亦初的容貌,没想到会是一个如此出色的人。 今日的他和当初判若两人,身着淡青长衫,外罩一件雪色白袍。如丝绸般美丽光滑的墨发,仅用一根白色丝带挽起,飘逸清雅。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空蒙如薄雾,散漫似轻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身上淡然脱俗的气质,很容易使人忽略那张普通的脸庞。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他却觉得此人遥不可及。 亦初同样在心里,细量着容若,衣如雪,人如玉,形似风,宛如潺潺流水,又若飘渺的清风,使人想伸手去抓,却无法捕捉。 此人为友,是幸。反之,必是劲敌! 16 俗话曰,人要倒起霉来,喝冷水都会塞牙缝,她现在的处境,就是如此。 被楚文煜威胁就罢了,连书店里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或许,她应该出去散散心,放松下心情。 “主子,不好了。” 一个青年神色慌张跑进来,急的满头大汗。 “是,我今天很不好。”莫惜无精打采,头也不抬道。 “不是,是染房那边出了事,冯老板的货,怕不能如期交出了。”青年知道主子误解,连忙解释。 “发生什么事,亦初呢?” “何公子已经赶去染房,他要我过来通知您。” 哟,看来事情好像还不小,亦初居然要派人来通知她。放下手中的笔,将书屋门关上,拉着孙六向染房走去。 两人边走边说,没多久便到了染房。 祸不单行啊,祸不单行。 莫惜望着眼前险些变成废墟的宅子,在心中默默叫苦。虽然经过整理,但四周仍有烧过的痕迹。 穿过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慢慢走进染房内,忙碌的工人们见到莫惜纷纷向她打招呼问好。 毫无意外地,莫惜一眼就看到在院内指挥大家做事的亦初,一抹雪色白衫,是那样的耀眼。 工人们此时能够临阵不乱,大概少不了他的功劳吧!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亦初猛然回头,看到莫惜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淡淡一笑:“女人,你来了。”随后吩咐其他人去做事,“按我说的,你们去忙各自的吧!” “是,何公子!”几人应声告退。 瞧瞧,她的工人见到亦初,比见到她这个正牌主子还客气。不只这里,“莫恋轩”的人也都比较服从他。 “是意外,还是人为?”莫惜走到他面前,直接问出心里的疑问。 她相信,亦初来了这么久,一定有所发现。 “你随我来。”亦初带莫惜来到染房,一个较偏僻的角落,指着地上一个尚未燃尽的木棍。 莫惜蹲下身,捡起那根焦黑的木棍仔细查看,这应该是纵火人留下的证据。 只是,会有人这么马虎吗?还是故意让她发现,有其他的目的? “你知道是谁做的了吧?”虽是问话,但亦初的语气,似是笃定莫惜已经知道是何人放的火。 莫惜拍拍沾染炭灰的手,看着亦初:“还不能确定。”如果真是那个人做的,对他有什么好处? “女人,你的人缘好像很差,都惹到人家放火泄恨了。”亦初冷笑嘲讽,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放心,如果仇家找上门,我一定不会忘记,把你推到身前替我挡刀。”她有难,也不准他置身事外。 最毒妇人心。“有心情开玩笑,不如担心接下去,怎么向客商交待!”点明她现在应该想的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船到桥头自然直,愁也没有用。“亦初,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来了?”侧身倒向身旁的男子,调侃。 亦初任她靠在自己身上,凤眸紧锁莫惜,温柔道:“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对你……”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不再把话讲下去。 莫惜的好奇心被勾起,耐心地等着亦初后面的话,可是一等再等,仍不见他开口,狠狠地瞪着他。 亦初视而不见,将莫惜从自己身上移开,似笑非笑:“女人,我早上出来没吃饭,先回去了。”不待她答应,举步离去。 可恶,居然这样耍她。莫惜望着亦初离去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可是他到底想说什么呢?该死的,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17 不得已,莫惜只好再次来到相府。因为有些事,她必须弄清楚。 走上前,向门卫施一礼:“两位大哥好,我有事求见你们家二公子,不知他在不在?” 侍卫看来人彬彬有礼,穿着也不像普通人,身上还透着一股干净清爽的感觉。 猜想可能真的和相府有点关系,于是道:“公子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莫惜点点头,摆出她的招牌动作——微笑。 厅内,婢女送上茶,又悄悄退出去。 “这是我大哥前几日叫人送回来的上好茶叶,尝一下怎么样?”容若温和道。通过下人的描述,他大概已经猜到来人可能是莫惜。 莫惜轻啜一口,赞道:“洞庭碧螺春,茶香百里醉。果然是好茶!”如果再用弥驼山的泉水来泡,效果会更佳。“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见过令兄。” “看来莫惜也是个内行啊!他在江苏一带办差,很少回家。”这就是做官的悲哀之处,常年在外,甚少能回家。“亦初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容兄过奖。”莫惜摇头,“他在家中有事要办,你似乎对他很感兴趣?”那日回去,听管家说容若去过“莫恋轩”。 原本以为是容静,但听亦初的形容,应该是管家误认了。只是容若怎么会知道那里?会是容静告诉他的吗? “他是百年难遇的一个奇才。”容若语气中颇有赞赏之意。 他们见面到底谈了什么?会让两个如此出色的人物,对彼此互相欣赏。当时没在场,真是件遗憾的事。 “阿静不在吗?”来了这么久,也没看到那丫头。 “她昨晚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你找她有事的话,我可以派人叫她回家。”莫惜不说明来意,他也不好问。他可以肯定莫惜是来找他的,不然,以她对静儿的了解,怎会不清楚她在哪里。 “不用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莫惜挑明来意。 果然。 “愿闻其详!” “我想见皇上,劳烦你为我安排。” 容若轻轻拨弄茶盖,语气平淡。“你何时与他走的近了?”虽然知道自己没有权力过问,但还是开了口。和皇家沾上关系,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楚文煜有任何交际,可惜事事难料,谁让她的把柄落在人家手里。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情愿从来没有认识那个人。”无奈一笑。 有她这句话就够了,“好,我会替你约他见面。”只要不是心甘情愿,他就不用担心了。 “容若,那就拜托你了。”莫惜真诚道谢,她知道若容在顾忌什么,他多虑了,那件事永远不会发生。 “客气,后花园的牡丹开了,我带你去看下。”容若起身,微笑邀请。 “好。”莫惜随后,走出大厅。 容若,果真言而有信。第二天,便帮她约来楚文煜。 地点设在她的“莫恋轩”,倘若她估计的没错,这里已经不是秘密。 楚文煜既然知道她是月月红,肯定也派人详细查过她的底细。如此,何不大大方方请他来做客。 在自己的地方,总比身陷陌生环境来的好。 “李伯,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你下去吧!记得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 等管家把茶送上,莫惜吩咐。 “是,少爷。” 李瑞将茶壶放在石桌上,低首退下去。 “各位请用茶。”莫惜为几人斟上茶,举杯莞尔道。“风兄,可要喝一杯?”看向站在楚文煜身旁的黑衣男子问。 “姑娘好意,在下心领。”风沐寒躬身道。 “那就委屈风兄了。”她当然知道风沐寒不会喝,只是替他感到惋惜而已。 楚文煜瞟一眼莫惜,细细品茶。这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讽刺人。 “今日请皇上来,是有一事向您请教。”莫惜打开天窗说亮话,直奔主题。 “有话直说。” 昨日,容若说莫惜要见他,就知其中必有内情。否则,以她平时的作风,躲他都来不及,岂会约他? 莫惜轻咳一声:“大家都不是外人,那么我就直接问了,如意染房几天前突然失火,不知这事可与皇上有关系?” “你在怀疑朕。”楚文煜用的是肯定句。 莫惜故作惶恐,急忙起身下跪:“草民不敢,只是前见日刚和您……之后,染房就失火,觉得事有蹊跷。”话说的卑微,态度却强硬的很。 风沐寒突然有点佩服起莫惜来,他还从没见过有任何人敢用这种方式和皇上讲话。 另外两人,一个低头饮茶,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一个专注看着湖面,欣赏风景。 嘴上说着不敢,那态度哪有一丝恭敬之意。 “起来吧!不管你相信与否,朕都没有做过那种事。”把他当什么了?“你也不想想,朕既然和你有那层关系,怎么会做出损人不利已的事?” 闻言,莫惜尴尬一笑:“是草民欠缺考虑,冒昧之处请皇上恕罪。”就算冤枉他,也不用这么小气吧!说的那么暧昧,不知情的人,会误会他俩有那什么什么地。 楚文煜的话不无道理,她失去一笔生意,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其实,之前也只是猜测,并不能肯定就是他所为。 如今得到他的保证,更加可以放下心防。只要不是他就好,其他的人,她到可以对付。 “下不为例!”楚文煜冷哼,吐出四个字。 亦初收回目光,在莫惜要站起身的一刹那,宽袖啐然一挥,而后抚上茶杯。 “哎呀!”莫惜惊呀一声,身体向楚文煜倒去。 “小心!”楚文煜手急眼快,接住向他扑来的莫惜。 莫惜惊惶失措,从楚文煜怀里挣扎起身,坐回原位。不好意思道:“谢谢!” 怀中温暖消失,楚文煜眼中失落一闪而过。“不用客气,以后当心些。” 莫惜颔首,她也不清楚发生什事?起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腿上一麻,身体就不受控制倒向楚文煜的方向。 亦初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若无其事地悠闲喝茶,容若别有深意看一眼亦初,继续撩拨茶中花瓣。 “不知这位仁兄,怎么称呼?师出何门?家居什么地方?”风沐寒突然开口,一连问出几个问题。 “何亦初,山野村夫一个,不懂武功,又哪来的门派?”亦初从容看着对方,逐一回答。 “风某失礼,敬公子一杯。”风沐寒利落地,为亦初倒满一杯茶,递给他。 亦初伸手去接,风沐寒却没有马上松手。两人握着一杯茶,相互对视。 片刻后,风沐寒放开茶,退回原处,低首深思。 奇怪,明明觉得有一阵劲风飘过,莫惜才会失去平衡。那时,只有亦初动了衣袖。 可是,刚刚和他以茶对弈,又发现他一点内力也没有。难道只是他的错觉? 风沐寒不会无故找事,楚文煜又多看少年两眼。从进来见到少年,他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身蓝色白衫,相貌平平,本是引不起任何人注意,但他身上却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使人定眼一望,就再也不会忘记。 “莫儿,本少来看你了。有没有想本……”人未到,声先至,然,在看清亭中之人时,突然住了口。 18 莫惜和容若一听这声音,心里暗叹“完了”。 “臣,参见皇上。”云苍拉着容静跪下,将她挡在身后。 楚文煜忽略云苍,直接望向他身后的人,然后,转头看向容若。勃然大怒:“容若,你容家好大的胆子。” “臣知罪,一切都是臣的主意,与容家无关,请皇上放过他们,容若任凭您处置。”容若将错全揽在自己身上,以楚文煜的智慧,自然猜到事情的真相。 “不关我二哥的事,他们都是被我逼的,皇上要罚就罚容静一人就好。”容静站起来,直视楚文煜。 “云苍也有包庇之罪,请皇上看在云家曾有多年功劳的份上,放过容家,云苍甘愿顶替他们所犯的错误。” “哈哈。”楚文煜冷笑:“你当你们是谁?朕要怎么做,还需要你们来教?”赫然起身,一掌落在石桌上:“风沐寒,将这三人统统压进大牢,听候处置。” “谢皇上开恩,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莫惜也跟着求情。 亦初在桌面崩裂前,将茶一饮而尽,再把茶杯顺手一抛,丢进湖里。 “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亦初微微一笑,嘲讽:“好一个兄妹情深,好个以天威欺人的一国之君。你们穹天国,原来就是这样不分是非曲直,枉定他人之罪的吗?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指责朕的不是。”楚文煜怒视这个口出狂言的少年。 “亦初好意,容若心领,这事和你无关,你不必牵扯进来。”容若感激地说,他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千金易得,知已难求。何况,一国之君如果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那他就不配拥有这个江山。”亦初淡定道,又看向楚文煜:“你只怪他们欺骗了你,可曾想过背后的真正原因?他们为什么要冒着诛灭九族的危险,来隐瞒一件事。”虽然,他不是很清楚有什么隐情。但,事出必有因,没有人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 楚文煜当然知道其中内情,不外乎,是不想让容静嫁进皇宫。他气的是,他们不应该欺瞒他这么久。 他把容若当亲兄弟一样看待,没想到他却…… 不过,这小子是不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为君之道,朕比你清楚,几时,轮到你一个草民训斥。”楚文煜怒不可遏,偏又不能发作,瞪着亦初半晌。然后,看一眼容若,“容若,跟朕来。”拂袖而去。 容若对其他人一笑,以示他不会有事,起身和风沐寒一起跟上去。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莫惜终于松了一口气。 “亦初,你说容若会不会有事?” “女人,我从来不知道,在你心中我是这么伟大。”把他当神吗?他又不是那个皇帝,怎会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莫惜翻个白眼,不再理他,这人,就会变相地嘲笑她。 “阿静,你没事吧?”走到容静跟前,扶起她。“你手好凉,我带你回房。”碰到她冰冷的手,讶异! “亦初,帮我招待下云苍。”走到半路,突然回头对亭内的少年嘱咐。 扫视亭中的一片狼藉,亦初可惜地摇摇头,随后步出亭子。“这位兄台,我带你去喝杯水酒如何?” “好。” 云苍默默跟在少年身后,猜不透他是什么人?一个连九五至尊都不放在眼里,却又对他一个普通人,温和有礼。 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实则,比每一个人都强大…… 回到房间,莫惜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摇晃着腿。 “说吧,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容静是被吓成那样。 被人看穿,容静也不好再装下去。“你和那个少年是什么关系?”她双手发冷是真的,但不是怕楚文煜拿他们怎么样!而是惧于那个少年。 “普通朋友,怎么了?” “你知道,我心里从来不曾真正怕过谁?但,那个少年却给我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你困在其中,逃无处逃,避无处避。这样的人,通常情况下,是最可怕的。 一不小心,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甚至,还对他感激涕零。 “没那么严重吧!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难道比鬼还可怕? “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 很久以后,莫惜方知容静今日的话,只算是轻描淡写,那个人远远要比她们想象中更恐怖。 “其实,你和容若都知道楚文煜,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对吧?” “嗯!”容静微点头。 楚文煜顶多处罚下他们,以泄心头之恨,不会对容家满门抄斩的,那样对他并无好处。 生为帝王,他比谁都看重利益,会衡量得失。 “听说染房出事了,你打算怎么办?”她今天来,主要是为这事,没想到楚文煜会在,暴露了身份。“对了,我二哥怎么会知道这里?” “不是你告诉他的吗?”她还以为是容静讲的。 不是容静,哪会是谁呢?看来改天要找亦初问清楚。 莫惜没讲,二哥怎么知道的呢?回家一定得问他,还有和那个少年的关系。 看他们两人说话,似乎是认识的。 两人正在深思时,被突来的敲门声打断。 莫惜起身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容若,让他进来。 “二哥哥,对不起,静儿闯祸了。”容静低头认错,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在求大人原谅。 容若宠溺地揉着她的长发,“没关系,反正他早晚也会知道这件事。” 莫惜看着他们兄妹情深的样子,羡慕不已,她要有这样疼她的哥哥,该有多好啊! “皇上,要怎么发落我们?” “他会当这件事没发生,你可以继续尽情的玩。”容若云淡风清道。 “这么简单?”楚文煜会有这么好心? “一切有二哥担着,不要多想。”皇上今日的让步,就代表他日后必加倍讨回。 他一定会想办法,使静儿心甘情愿嫁进皇宫。 回到宫中,楚文煜犹在为之前的事恼怒。自登基以来,他何曾受过那样的屈辱。 一个不知名的毛小子,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简直可恶之极。 “沐寒,去查下那个何亦初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 风沐寒施一礼告退,他也相当好奇,那少年是何许人也? 19 数天后,帝京发生了一件怪事。繁华的琅湘街,近来多了一些黑衣男子。 稍有点相貌和家世的青年才俊,皆着一件黑衣长衫。引人注目的不是衣服的颜色,而是那盛开在衣衫中间的白梅。 莫惜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俯瞰楼下的如同清一色的路人,觉得甚是有趣。 “对自己的成果,可还满意?”烧黑的丝绸制衣,低价售出,愧莫惜想的出这一招。 “这还不得谢谢,你们兄妹和云苍的帮忙,”这次能够顺利过关,容静他们的确功不可没。 但一事归一事,“阿静,你确定和容若,是亲兄妹?”疑惑的目光,在对面人的脸上仔细打量。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除了有一张和容若一模一样的脸,其他地方没一点像。 言谈举止没容若潇洒,气质就更别提,云泥之差! 瞧那吊儿郎当的样,着实是…… 容静跷着单腿,靠在椅子上一摇一晃,悠闲地嗑着瓜子,表情煞是惬意! “有功夫闲扯,不如多担心你的小命,我让云苍查过那个少年的身份,可惜一无所获。” 亦初的身份是个迷,她比谁都清楚。在他画出那幅祝寿图时,她就已经派人调查过了。 结果自然和容静一样,什么线索也没有。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莫惜浅吟,“我没带钱,你记得付账。” 望着莫惜渐渐消失在楼下的蓝色身影,容静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惆怅。 少年的来路深不可测,莫惜的身世又何尝不是扑朔迷离? 出了茶楼,莫惜一个人茫然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心里很乱,却又不知为了什么? 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一一在眼前闪过,此时,她希望这条路永无尽头,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啊!”骤然撞上一堵肉墙,莫惜惊呼,身体向后倒去。庆幸的是,在落地之前,一只大手,突然环住她的柳腰,使她避免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手的主人,稍一用力,莫惜整个人便贴在了他的身上。 “皇……楚兄?”莫惜瞠大眼,震惊地望着紧抱着她的男子,“这个……光天化日……我们这样……似乎不是很好。”他不怕别人说闲话,她怕耶! “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楚文煜挑眉,慢慢松开莫惜。 莫惜拉好有点乱的衣服,退后一步,确认自己站在安全地带,慷慨道:“我到是没什么,只是怕有损楚兄的颜面。”流言能杀死人,她向来珍爱生命。 口是心非的女人,“我到不知,莫惜是这么关心我。”故意加重‘关心’两个字。“为表谢意,我请你吃饭如何?”虽是问话,语气却很坚定。 抬头望头,好像快午时了,可是,她福薄,受不起当朝天子的圣请。“楚兄客气,该道谢的应该是莫惜,适才若不是您出手相救,莫惜此时恐怕正在地上歇凉!”所以,千万别谢她。 “这样说也是,居然我有恩于你,那就换你请我吃饭,就当是报恩吧!”想蒙混过去,门都没有。见她没反应,冷道:“还是你想继续在这里说话?” 哎,左右就是这顿饭,她今天是吃定了。失算啊,楚文煜的一句话,叫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兄,请!”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如蜗牛迈步。 两人选了一家最近的客栈,随意点了几盘菜。不是,楚文煜不讲究,而是,莫惜太吝啬。 说什么出钱的是老大,饭菜自然由她点。 “两位公子,来坛酒还是上壶茶?”小二擦着桌子,殷勤地问。一看他们的打扮,就知是富家子弟,尤其那个青衣男子,光气质就令人觉得矮了他一大截。 那俊美的容貌就更不用讲,连他这个男人都差点动心。讨好了他们,弄不准还能得几个赏钱。 “本公子火大,来壶去火的茶。”不待楚文煜发言,莫惜抢先开口,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是,小的马上送来。”小二表面乐滋滋地去准备,内心不悦极了。呸,什么东西?穿的那么讲究,只要壶茶就罢了,连个打赏也不给。哼! 莫惜感觉周围有几道灼热的目光,不时向他们这边瞟来。嘀咕,拥有好皮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就会招蜂引蝶。 就拿她眼前的这只,来打个比方。一袭藏青色的长衫,白玉冠挽发,俊美无俦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清幽深邃的乌眸,如刀锋般犀利,叫人不敢逼视,高贵典雅的气质浑然天成。 瞧那边几个美眉,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又无法忍耐,就知这人长的有多罪过。 “楚兄,你近来似乎很闲呢!”不呆在皇宫处理政事,留恋在民间做什么?害得她还要掏腰包,那些钱可来之不易啊! “怎么?你希望我很忙吗?”楚文煜弯起薄美的唇,反问。 是哎,最好您老忙的无法抽身,这样一来,她就少了很多麻烦。当然,莫惜不会白痴到把这句话说出来,除非她嫌命太长。 “楚兄误会了,借莫惜十个胆,我也不敢那样想。”说谎话,脸不红气不喘,是某人的强项。 楚文煜冷哼,今天心情好,不和她一般计较。 谈话间,小二把饭菜送上来,外加一壶茶。“两位公子,请慢用。”顾客是上帝,他忍着心里的不爽,依旧客气说话。伟大的,连他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楚兄,怎么不吃了?饭菜不和您的口味吗?”见楚文煜尝一口,便放下筷子,莫惜明知故问。 普通饭菜,哪比得上宫内御膳,养尊处忧的皇帝陛下,自然难以下咽。 “我不太饿!”对于皇帝而言,面子比啥都重要,所以,打死他都不会承认,这些菜他吃不下去。 食物当前,莫惜从不浪费口舌,三两下把桌上几盘素菜解决,喝口汤清肠胃。 这是楚文煜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吃青菜豆腐,可以吃的那样津津有味。仿佛嚼的不是寻常素菜,而是山珍海味。 “莫惜,你这么节俭是为什么?”如果她只是书屋的老板,他可以理解,但她是月月红,那个拥有家财万贯的神秘人。集财富于一身的她,为什么还要过的如此节约?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莫惜打小命苦,已经习惯。”继续编织谎言。 如果一个人饿过七天七夜,尤不知食物的重要,那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明知她可能在说谎,楚文煜内心深处还是升起一丝怜悯。 “如果有人可以使你永远锦衣玉食,你可愿陪他一生?” 莫惜愕然,随后一叹:“麻雀永远都是麻雀,不可能变成凤凰。” “如果我非要她变成凤凰呢?” “那只会有两个结果,香消玉殒或玉石俱焚,楚兄,你希望是哪个?” 莫惜不紧不慢,平静地问。 “纵使得到的是一具尸体,我也要她冠上楚家姓,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楚文煜咬牙切齿,眸色森冷,犀利如剑,紧紧锁视那张倔强的小脸。 言下之意,死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楚兄厚爱,莫惜着实消受不起,望手下留情!”能屈能伸,方为人道。 明拒暗推,热嘲冷讥,软磨硬泡,阳奉阴违。在她心里,他就如此不堪吗? “莫惜,顺从是你唯一的选择,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倾其一切,我也要得到你。”哪怕使出最卑劣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20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莫惜静静地坐在窗前,想起白天的事,仍是余惊未消。那充满掠夺的眼神,那誓在必得的语气,无一不叫她毛骨悚然。 乃至,正值盛夏的天气,她却觉得像是寒冬降临。 “女人,你也有愁眉不展的时候,难得啊!”连火烧染房,都不曾皱一下眉头,如今为地哪般? 不用回头,莫惜也知是谁,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人。 “亦初,你喜欢我吗?” …… 似乎没有料到莫惜会有如此一问,亦初脸上表情一僵,又很快恢复平静。 “女人,你受什么打击不成?”怎说起傻话来? “亦初,谢谢你!” 一扫先前的忧郁,心情豁然开朗。莫惜又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对他绽放出一朵无比灿烂的笑容。 亦初和她相处这么久,都没有动心。楚文煜只和她见过几次,又岂会喜欢她?说要她,不过是男人的征服欲罢了。 时间能淡化一切,搞不好,楚文煜过两天就找到新的猎物了。 亦初又是一怔,有生以来,他首次尝到了挫败感。更见鬼的是,他刚刚竟然为莫惜那一笑差点失了神。 ……是差点,不是完全。 “亦初,明天陪我去一趟漫城吧!” 虽然顺利完成和冯二的交易,但还是觉得对他有点亏欠,毕竟他原先要的只是丝绸,而非成品。 丝绸可以有很多用途,成品却不能。 所以,为表歉意,她决定亲自送货到冯二在漫城的分店。 “好。”亦初点头答应,信步走到莫惜身边,琉璃色的眸子,轻微一眨,随意的一个动作,却是千般风情万般妩媚,那一瞬,竟使人移不开眼。 “女人,什么事会让你觉得痛不欲生?”轻柔的声音,略微带着蛊惑之意。 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人,甚至忘记呼吸。忽然,一阵淡淡的清香飘来。 莫惜深吸一口气,果然是危险人物,稍不留心,就有可能被他勾了小命。 托腮思忖,“爱上你!”半真半假地说。 人有自信是件好事,但太过自信则适得其反,莫惜绝对不会想到,她一时的玩笑话,会让她以后负出多重的惨痛代价。 那时,她方知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低估了亦初的能力…… 效外,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万顷良田一望无际。几辆运输的马车,浩浩荡荡行驶在官道上。 青山绿水,风景无限。 快到漫城的时候,莫惜吩咐大家休息片刻,再行赶路。下了马车,走到溪边清洗。 亦初把帕子打湿,体贴地递给莫惜,自己才弯身随意掬水洗了把脸。 莫惜感激一笑,“谢谢!” 带着亦初来,是个非常明确的决定。一路享受他细心的照顾,实在是件幸福的事。 路上,他们共坐一辆马车,饿了,他为她送上点心。渴了,为她递上水果。累了,又替她铺好软垫……整个是无微不至啊! 莫惜坐在山坡上,一边喝水,一边用丝帕扇风。夏天就是不好,热的要死,还动不动就出汗。 这会儿,日头正毒,很快地莫惜脸上又渗出香汗。 “我们还是起程吧!”太热了,马车里都比这儿舒服。 亦初眺望远方,目光深炯,无风起沙,不是好兆头呢! “恐怕,我们是走不了了。” 莫惜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亦初。 亦初勾唇,嘴角弯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凌眉微挑,用眼神示意莫惜向前看。 21 莫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嘛! 亦初摇头,让她继续看。 莫惜耐着心,瞪着远方。除了青青的山,嫩嫩的草,真的……不对,还有沙土。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甚至一丝清风都没有,怎么会有尘土飞扬? “看出来了?” 随着亦初的话,远处渐渐传来马蹄声,且越来越清晰。 不用亦初细讲,莫惜也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了。的确,他们走不了了。因为有人堵住了去路! 看架式应该是山贼,二十几匹高大的骏马,正急速向他们这边飞奔而来。 “亦初,我们现在逃来的及吗?” “可以,只要你比马跑的快。” 说了,不等于没说。两条腿,怎么能跑过四条腿?两人相视一笑,起步走向车队。 这时,其他人也发现了山贼。全都吓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他们只是普通的工人,何时遇到过劫匪? “你们快逃吧?”莫惜环视众人,叫他们逃命去。她虽然也有很多人,但都是平常做苦力,干杂货地。蛮力大点而已,没一个懂武的。 真要和那些山贼拼起来,必败无疑。既然如此,何必多做无谓的牺牲呢! 众人先是一怔,而后有人道:“公子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誓死也要和公子在一起。” “我们不会丢下公子,自己逃命的!” 有重情重义的,当然也有忘恩负义的。莫惜看看留下的十几个人,又望望逃走的几个。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弃她而去的,她也不会怪他们,人类都有自私的一面,他们只不过为了活命而已,何错之有? “谢谢大家,我莫惜在这里向你们保证,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就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她会将伤害降到最低。 “和他们拼了。” 莫惜的话,鼓舞了他们的士气,留下来的人纷纷举起手大喊。 “依你看,我们有没有胜算?”莫惜问的,自然是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亦初。 亦初自始至终未有一丝变化,没有逃,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偶尔用研究的目光打量莫惜。 “一共十二人,去掉三名年迈的车夫,也就只剩九人,纵然加上你我,也不及他们的一半,所以……” 想逃走的机会为零,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一会你们都不准枉动,一切听我安排。” 莫惜话刚说完,那边山贼们已经大声吆喝着来到他们面前。 山贼头领绕着几辆马车转一圈,最后停在一伙人的前面,上下打量一翻,又使个眼色叫兄弟们去查看车上的东西。 莫惜迎向那人的目光,“这里的东西你们尽管拿去,可否留下我们的性命?我保证不会向外透露一点你们的消息。” 那首领像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仰天长笑,声大如雷。“小子,告诉你,老子敢做这行,就不怕被人知道。想活命,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 “妈的,还以为满车金银珠宝,谁知竟是一堆破衣烂布。”巡查的山贼回来,破口大骂,一脸怒气:“害老子们白费功夫,老大,把他们统统都杀了吧?” “那些东西看起来虽不值钱,但变卖或制衣都可以得到很好的价钱。”莫惜为他们指出嫌钱之道。 可惜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放屁,老子有那个时间,都可以去抢几车银子了。”鬼才会去做那种浪费时间的事。 一群废物,放着大好的挣钱方法不用,就知道抢。敢情她是在对牛弹琴啊! “纵然杀了我们,哪些东西也不会变成珠宝,你们又何必沾染血腥,多添罪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了你们的后代,少造杀劫,还是放了我们吧!莫惜在心里把话补完。 “他娘的,老子就喜欢双手染血,管你屁事,找死。”一个长相猥琐的山贼说着,举鞭挥向他看不顺眼的小子。 望一眼又粗又长的鞭子,莫惜认命地闭上眼,这一鞭下来,怕是她的半条命也要没了。 “啪”清脆响亮的声音,震耳欲聋,可见力道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