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别挡我桃花》 第1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 “南枝,我爱你!嗯……爱你……”柔媚入骨的女音,喊着前几天信誓旦旦说娶我的乔南枝。 我站在门口,指甲扣进墙里。 我的未婚夫乔南枝,在酒店房间,和我的死对头杨琼花翻云覆雨。 推门,我看到纠缠的两具身躯,嘶吼:“乔南枝,你给我醒一醒!” 杨琼花见我进来,愈发拥紧身上的男人,千娇百媚。 我气不过,走到浴室接了盆冷水,气冲冲走到床边,使狠劲泼到两人身上。 杨琼花被水溅了一脸:“李长乐,你这个臭婊子,是不是疯了!” 我不理发怒中的杨琼花,扔了脸盆,质问匍匐不动的乔南枝:“你说话!乔南枝,是个男人就抬起头来!” 缓慢地,他抬起头,湿发滴答,面色酡红,显得狼狈。 “长乐,对不起……我喝多了……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喝多了……” “啪”,我甩他个耳光:“乔南枝,你真让我失望!” 无法直视劈腿又懦弱的他,我转身跑走。 “长乐,别走,我是爱你的……”乔南枝的挽留被风吹散。 “南枝,你何必去追她这样的破鞋?”杨琼花的诋毁亦是。 一夜失足,我未婚先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晚和我厮缠的男人是谁。 即使我是孤儿,我也因未婚先孕受尽谩骂与嘲弄。乔南枝是我男友,口口声声说不介意。前几日他下跪跟我求婚,而今天,我收到杨琼花的短信抵达酒店,看到这般场景。 晚上的风有点冷,我裹紧外套,掏出手机给乔南枝发短信:分手吧。 他没有挽留。 两个月后,我去医院做产检。好巧不巧,我撞上了乔南枝和杨琼花。 杨琼花看到我,趾高气扬地走近:“李长乐,你就带着你的野种过活吧!告诉你,我和南枝的婚期定在半个月后,请你一定要来。” 我心如死水:“杨琼花,祝你幸福。” 说完,我冷冷瞥向目光躲闪的乔南枝:“也祝你幸福。” 我正欲走,杨琼花突然一把抓住我头发,“李长乐,你这个婊子,做了破鞋凭什么这么嚣张?!” 头皮发麻,我抬手按住她的,与她僵持。 围观的人渐多,零碎的议论,都不太好听。 “琼花,你先去车上,我和这个女人说明白,让她永远不要纠缠我们。”乔南枝忽的开口。 我内心悲怆不已,杨琼花狂放大笑的同时松开我的头发:“南枝,十分钟。” 杨琼花离开,我站直整理头发,“乔南枝,不用你说明白,我与你,今生今世再无瓜葛。” 我对谁都宽容,独独对爱人,眼底容不下沙子。 乔南枝欲言又止,满脸的故旧情深让我觉得恶心。 抬起手,他又放下,深深叹气:“长乐,琼花怀孕了,我的孩子。” 不由地,我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下,他始终是介意。 我扯起笑容:“乔南枝,你放心,我依然是那句今生今世我与你再无瓜葛。” 杨琼花婚后神经质,屡屡找我麻烦。为了安全生下孩子,我不得不远走他乡。 第2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2 “程主编,这是你要的资料。”我推门进去,却撞见我的上司,匍匐在男人身上。 我捂住嘴,退到门边。 错愕之余,一道清冽的目光与我相交。我看清了那个让程主编不顾形象的男人,只觉惊艳。 程主编起身,“李长乐,进来不会敲门吗?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她拿我撒气,我更明白自己闯了大祸,赶紧鞠躬道歉:“对不起,程主编,对不起。” “我要走了。”清冷的男音瞬间攫取我和程主编的注意力。 程主编再顾不上我,倾力挽留男人:“明镜,别走……别走……” 男人脚步不缓:“程菲菲,我给过你机会了。现在,我可以更肯定,我们不合适。” “明镜!”程主编死死拽住,撕心裂肺地吼。 “松手。”他简洁的话语,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我看戏看得入迷,不觉他走到我面前。 “请让一下。” 莫名,我比程主编训斥我更慌张,趔趄后退,“对不起!” 男人侧过身子,朝我轻点头表示谢意。 程主编旋即追出去,我赶在她出门之前,问:“程主编,资料……” 她甩开我的资料,怒不可遏,“滚开!” “哗啦啦”,资料洒了一地。 我蹲下,一张张捡起,收拾好,等着程主编。 约摸半个小时后,程主编脸色郁郁回来,看到我直接发飙:“李长乐,你被解雇了!” “程主编,你,我……”我震惊不已,语无伦次。 程主编斩钉截铁道:“李长乐,你被解雇了,去财务部领你这个月的工资,然后给我卷铺盖走人!” 程主编是精明的女人,说一不二。 我就这么,被炒鱿鱼了! 回到我的格子间,我打量自己的陈设,思量把那些收拾回家去。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慌乱去接。 “您是李常欢的妈妈李长乐女士么,常欢生病了,正在校医务室,您赶快过来!” 我怔住:“好,周老师,我赶过来!” 什么被炒鱿鱼,和我儿子一比,什么都不重要了! 赶到幼儿园,周老师松口气:“李女士,你总算来了,孩子 哭着喊着要妈妈。” 我将孩子按入怀中:“常欢没事了,妈妈在。” 校医告诉我,常欢这发烧来得又急又猛,我最好带他去医院看看。 常欢是我的命根子!二话不说,我抱起孩子就跑出医务室。 大医院口碑好设施好,但是队伍也长! 我抱着浑身发烫的常欢,心急如焚地等着。望着仍旧是漫长的队伍,我真恨不得替常欢生病。 “对不起让一让!”身后突然有一股力量推搡我,与其说我是让路,不如说我是被抢路! 对方来势汹汹,我受之不及,抱紧孩子却猛地朝前倒。 “妈妈。”病中的常欢,慌张而柔软地喊我。 我心急如焚,急剧往下倒后却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疼痛。来人双手卡在我腋下,将我稳住。 “没事吧?”我头顶响起低沉的关怀。 我听起来觉得熟悉,站起后仰头看清他!果然是他!程主编肆意讨好的男人! 他穿着白大褂,气质愈发冷然,胸前的标牌写着——陆明镜。 我呆愣看着他,思绪万千。 “不会道谢?”他打破沉默,“还有,你已经被挤出队伍了。” 我如梦初醒,哀求他:“陆医生,您救救我儿子吧!” “你儿子?”他反问。 “是,我儿子。他高烧不退,求求您陆医生,救救他!”我回头瞥见长长的队伍,他又迟迟不答应,双膝一软,我噗通跪下。 第3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3 陆明镜错愕,弯身扶起我,“你起来。” 我慌不择路,执拗:“你不答应救我儿子,我不起来。”常欢的体温变高,我仿佛抱了块烙铁,怎么不急? 陆续有人围观,对我指点。 我以为会僵持,他却意外答应,“那你跟我来吧。” 我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小跑跟着他走。 他年纪挺轻,没想到还是专家。从就诊到医治,接近一个小时,常欢的状态总算缓和些。 我抓住陆明镜的衣袖,千恩万谢。 他神色寡淡:“拿了药,就带孩子回去吧。” 想到他没收专家费,且破例先医治常欢,我仍是谢个不停。 他揉揉眉心:“就当是我谢谢你让我得以拒绝程菲菲,你赶紧回去吧,我今晚还有病人。” 我突然意识到:我在打扰他工作。 惦念常欢,我不再纠缠,取药后抱孩子回家。 我来到b市五年多,赚的钱正好够养好常欢,房子是和其他三人合住的。 我回家时,只有宋鸽在,她是那种女汉子,对常欢和我都很好。 林蔓是落魄千金,房子是她唯一的资产,宋鸽说她在吃软饭的失意画家苏照邻家。 还有个万人迷陈白露,宋鸽不说我也知道,她一定在声色场所泡金龟婿。 陆明镜似乎并不是花架子,常欢三天后基本恢复,我安心去找工作,常欢则去学校。 “李长乐李小姐,这么忸怩干什么呢!赶紧过来呀,吃顿饭我又不会吃了你。”肥头大耳的陈总招呼我,笑容挤满褶子。 我面试许多工作,都被拒绝,唯有这陈总说很看好我,要第二次面试。 第二次面试是陪吃,我既在意料之外,又隐隐有预感。 我绝对不能失业太久,我的学历又确实不占优势……咬咬牙,我挤出笑容:“陈总,我来了。” 陈总喜欢我识趣吧,笑容愈盛。 装潢清雅的包厢里,陈总率先入座,并拍拍他身边的座位,“长乐,来坐。” 我强忍着恶心,走到他面前。 他仍是笑着,让我看清楚了他满嘴的黄牙…… 穿着旗袍的服务生进来,陈总更是直接地盯着人白花花的大腿和胸口……我恶寒之余,彻底明白,陈总是彻头彻尾的色魔。 饭菜上之前,陈总是规矩的,装模作样问我一些工作的事。他喝了点酒,没过几分钟,他的手就开始放在我的大腿上。 虽然我穿着长裤,但受到不少冲击。他来回轻抚,暗示着我……我回想起我今天找工作一次次被拒,考虑到竞争越来越激烈的现状……我的手居然没有力气挪开这只咸猪手! 我的手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拳。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倾身替他倒酒:“陈总,喝酒。” 他受到鼓舞,脸上的肉激动得颤抖,手揉捏我的大腿,嘴衔住我递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战栗得厉害,他并不满足摸腿,很快手往上移…… 他就要触碰禁地,我猛地抓住他的手:“陈总,我们可以谈谈面试的事吗?” 反手抓住我的手腕,他回:“长乐,我不瞒你,你长得不错又让我有性趣,只要你今晚满足我,别说一个工作,车房我都可以给你。” 我以为他只想揩油,没想到他是想完全的潜规则! 挣开他的手,我踉跄后退,“陈总,不会有这样的今晚!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够坚决,但我不能接受!” 不敢看他的反应,我躬身道歉,转身就走。 “你出了这个门,我的公司就再没有你的位置了。”陈总似乎笃定我会服软,不疾不徐威胁我。 我僵直身体,眼前是被拒的画面,停顿几秒,“谢谢陈总的好意。” 我继续往前走,右手触到门把手时,我肩膀上忽然一重。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陈总甩到门背上。我痛得呲牙咧嘴,正撞上面目狰狞的陈总。 “你撩起了我的火,现在拍拍屁股想走,做梦!” 第4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4 他手撑在门上,正好卡着我的难道,是时下流行的壁咚。我没有丝毫怦然心动,只有陡生的恐惧。 “陈总,你放我走吧!” 他双目睁大,猩红一片,“我今晚就要你陪,你去告我啊!看你这样子,你有钱告吗?老子到候砸点赔偿金不就完事了?!你现在配合,我钱给多一点!” 他低头,来势汹汹吻我的脖子,我使劲躲闪,却仍是令人作呕的碰触。 衣服被撕扯的声音刺激着我,蔓延至锁骨的吻也在刺激我…… 在他触及我胸口时,我拼尽全力屈膝,直击他要害。 “啊!” 他凄厉长嚎,同时松开手脚。 我趁机逃走,转身附上门把。实在害怕,我手打滑。好死不死,头发丝被他拽住,我慌到极致,拧开门就跑,服务员几根头发被他拔走。 “贱女人,臭婊子!”他紧咬着我,污言秽语不断。 我像个无头苍蝇,在堂皇的走廊四处乱窜。迎面而来的是白衬衣、小马甲的服务员,我当即抓住他的手臂求助:“求求你,救我!救我!” “亲爱的,你能别和我玩角色扮演了吗?人家要忙,快回到我身边。”他湿漉漉的声儿,响在不远处。 我惊惶回头,更让我心颤的是,服务生推开我的手,“请让一让。” 眼见陈总步步紧逼,我只好四处去撞。 我都攻击他命根子了,要是被他抓住,我肯定没好果子吃!加上他本来就想…… “砰”,我乱想之际,额头传来剧痛,耳边炸开巨响。我被撞得后仰,即将四肢失衡时,腰后一股沉稳的力量托住。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气息……我抬眼看向和我相撞的人,竟真是陆明镜! 我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站稳后躲在他身后,低声哀求:“陆医生,救救我。” 恰逢此时,一瘸一拐的陈总逼近,故技重施:“亲爱的,我答应你买钻戒就好了,别跟我玩游戏了。” 陈总故作和善亲昵,更让我毛骨悚然。 陆明镜偏头,清冷与我对视,眼中流转的波光,应该是他在询问我虚实。 我使劲摇头,手拽紧他的衬衣袖口,“我不是,我失业了,所以找他应聘……只有他有意向聘用我,说要第二次面试,结果是潜规则……你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我们孩子都五岁了,我怎么 会乱来呢?” 陆明镜神色起了波澜,眉头微拧。我顾不得他的不悦,打量怀疑中走近我们的陈总。 我慌不择路,狠劲掐他的胳膊,笑到哭出来,“你是我男朋友,都不帮助我,保护我吗?” 他蹙眉更明显,我怕他一手甩开我。结果,他大手搭在我肩膀,将我拎到他地庇护下,唇贴在我耳廓,“你是我女朋友,当然帮你。” 此话意味深长。 陈总见状,立马翻脸:“臭婊子,你在玩什么呢?!妈的路上随便拉一个男人就是你男朋友,老子给钱碰你怎么了?!” 莫名,我松口气,我很怕被陆明镜误会我自导自演…… “我就是她的男朋友,不是随便拉的。你碰一下她都会恶心,但是我吻她,她会幸福。” 嗯呐,有气势。 心安之余,我忽觉黑影压面,唇上忽然传来柔软的碰触。 我像是遭受电击雷劈,挺直脊梁,不敢动弹。 他在吻我!而且他不满足唇贴唇的模式,舌头似有若无地邀我共舞! 刹那之间,陈总的谩骂声远去,他的影像变得模糊,清晰的,只有我扑通扑通的心跳。 第5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5 “把陈总的名片给我。”陆明镜吻完,唇沿着我的脸颊擦到耳廓。 而我竟像个不经人事的少女,浑身僵硬。 “不给,我自己拿了。”他在我耳边吹气,手在我腰际游移。 我被他撩起点点战栗,立即翻包掏出陈总的名片。递给他时,我扔处在荡漾中。 是我太久没有经历过男人了? 陆明镜看名片时走近陈总,“原来是陈峰陈总啊。” 陈峰步步后退,却故作强硬,“你tm一个黄毛小子嚣张什么!” 抛开我的立场,陆明镜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气势上就甩走陈峰一大截。 陆明镜将陈峰逼到墙角,抬手。连我都以为他要打陈峰,结果他是拿出手机打通某个电话。 “哥,你还记得陈峰陈总吗?” “哪个陈总?就是那个买家具,最近总是找你的那个。” “我说不清楚,你自己跟他说。” 陆明镜煞有介事,将手机递给陈峰。 陈峰梗直脖子,粗声粗气,“你吓唬谁呢吓唬?!” 陆明镜将手机往前一伸,“觉得我吓唬你,接接看。” “接就接!”陈峰突然大力接过手机,吼,“不管你是这个兔崽子的谁,我陈峰不买账!” 几乎是转瞬,陈峰脸上横肉变得僵硬。他呼吸突然变得粗重,然后跌破我眼镜地对着手机连连道歉。 “陆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得罪您的弟弟。” “道歉?一定道歉!” 挂断电话,陈峰哈着腰,双手捧手机到陆明镜面前,“陆先生,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的错!全都是我有眼无珠!” 陈峰狗腿子的样,我都不忍直视。想必陆明镜那个“哥”来头不小,他年纪轻轻成为专家也突然变得十分正常。 陆明镜忽然伸出右手揽住我的腰,“你是要跟我女朋友道歉。” 陈峰在我面前九十度鞠躬,“李小姐,是我冒犯了你,请你可以原谅我。” “算了吧。”我本来就只想逃走,一下转折那么大也十分受宠若惊。 “那长乐,我们回家吧。”陆明镜拥着我走。 在陆明镜的脚下,弯弯绕绕的走廊顿时变得清晰明了。 走到停车库,我推开他的手,半鞠躬,“谢谢你 ,陆医生。” 陆明镜突然变冷,“举手之劳,只是这种事情,你一开始就不该心存侥幸。” 这话是锋利的刀,将我刺得血淋淋。 我何尝不委屈?是我想失业?是我想在这个市场毫无竞争力?是我想被色狼坑骗?是我想被一个前一秒吻过我的男人讥讽? 当我置身灯红酒绿的酒吧时,连我自己都震惊不已。 既来之,则安之。 我要了一打啤酒,野蛮开喝。 酒入愁肠,愁更愁!今儿我算是体会了!我喝了苦涩的啤酒,心中郁结并不消散半分。 不过十几分钟,光亮的桌面上已经横倒五六个易拉罐。我踉跄起身,决定去舞池中彻底发泄。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对你的出手相救?”熟悉的、凉冷的话,当头泼我冷水。 第6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6 “是你?”我跌坐回恰当,睁大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是陆明镜,在迷离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愈发疏冷。而戳中我脆弱的内心的是,他讥讽的口气。 他看轻我! 我难受,起身扑到他怀里。他避之不及,没有推开我,也没有抱着我。 酒精驱使下,我放肆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啊!你有好的家世,你有专家头衔,人生有数不尽的闪闪发光!我呢?我兢兢业业,好好工作,偏偏因为你,我才被上司当天辞退!” 我嚎得凄厉,幸好酒吧足够喧嚣。 陆明镜或许是动容了,掐住我的手,“你别哭。” 他一搭理我,我更来劲,扯着嗓子哭喊。 “我儿子生了病,我也没权没势,好好排队还被挤出去,只能求你!我从小是孤儿,考上研究生也没有钱去读!我又未婚先孕,男朋友转眼就和我的死对头领证!我容易嘛我!” 吼完,我已经坐回沙发,他递给我啤酒,“再多喝吧。” 我接过,一口仰尽。话匣子一开,我根本收不住! “我不知道常欢的父亲是谁,不知道!是,我没有很好的学历,然后我被一家家拒绝!难得有意向的,对方还要睡我!我是有孩子的,我怎么会给他做这么不好的榜样?!你凭什么看轻我!来酒吧怎么了!我不高兴来酒吧怎么了!”我凑近他耳朵,吼得声嘶力竭。 “行,我错了,喝酒。”说话间,他手中又多了来瓶的酒。 “你也喝!”我豪气云天。 你来我往的,我脑子愈发昏沉。 “我要回家。”当他提议是否去跳舞时,我软在他怀里。 他掐住我的腰,“你家在哪?” “不知道。”我嘀咕。 酒吧始终太吵,我耳朵震得不舒服,缠上他的脖子,“我们出去!回家!” 他不和我说话,将我打横抱起。 “你家在哪?”出了酒吧,他问我。 我环住他的脖子,瞅着他好看的下巴:“你长得真好看。” 他大概挺无语:“我问你家在哪。” 我摇头晃脑,“不知道。” “行,我带你回我家。”他说话间,又往前走几步,将我放进车里。 他俯身替我系安全带时,我还 肆意摸他的头发,咯咯傻笑,“你头发摸起来好舒服。” 他:“……” 开车不久,我手机铃响了。他提醒我接,我从包里扒拉出我的手机,“给你来接!” 他接过手机,将车停到路旁边后才接听。 “李长乐在我车上,喝醉了不知道她俩在哪。” “我是她在酒吧随手拉的,但我是想把她送回家的。嗯,我不会伤害单身妈妈的。如果你是她朋友,把她家庭住址告诉我吧。” “嗯,我认识。我们离得不远,大概二十分钟后我送她回去。如果你方便的话,就在那边等一等。” 陆明镜把手机还给我,我笑问:“要回家了?” “嗯。” “那我睡一会。” *** “李长乐,醒醒。”陈白露喊我不够,还推我的腰。 我头疼欲裂,睁开眼,灵魂出窍。 “常欢刚下去吃早饭,你现在起来,还赶得及送他去学校。” “啊,我得快点!”我拖起酸麻的身体。 陈白露拽住我的胳膊,不让我下床:“老实交代,昨晚送你回来的帅哥是谁?啧啧啧不是我说,一看就是有大钱的,还有那么一丢丢禁欲气息,简直就是为我陈白露量身定制的!” 陈白露人不坏,就是太想要嫁入豪门。 我揉揉脑袋:“他好像是医生,我和他也不熟,要是下次有机会遇见,我帮你问问。” 她不依不饶,“都把酒吧从你带出来的,还不认识?对了,你可是从来不去酒吧的,昨晚是怎么了?” 我不想说陈总那事,转移话题:“小露,我再不去洗漱,就来不及送常欢了。” 她稍稍犹豫,放开手。 我敷衍回应宋鸽和林蔓关心的话,抱着常欢匆匆出门。 等等,我出现幻觉了? 为什么陆明镜的车会停在小区门口,而他则是倚在车门当风景? 第7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7 我怔在原地,陆明镜却忽然走到我面前,“怎么?昨晚才轻薄我,一早翻脸不认人?” ……轻薄? 我对昨晚的记忆仅停留在买醉,至于怎么又遇见他,我都记不清。所以室友关心我,我也只能敷衍过去。 “来,常欢对吧,让叔叔抱。”他又搭讪我儿子! 我意识恢复,让常欢喊叔叔。常欢不仅喊了,还主动蹭到陆明镜怀里! 他得意洋洋抱走常欢,让我不得不搭他的顺风车。 一路上,他不提昨晚,也不怎么和我说话,主要是笼络常欢。我纳闷了,他何必讨好常欢? 大概是因为常欢这些年没有爸爸也没有叔叔伯伯,陆明镜很讨他的喜欢。 我如坐针毡,不知陆明镜意图,却也不好打断常欢的高兴。 常欢进幼儿园后,我才质问陆明镜,“你有什么企图?” “先上车。”陆明镜极其绅士地替我打开车门。 我不明就里,先坐上去再说。 车子缓缓开动,两旁的景致慢慢更替。我疑心他还不说话,偏头望向他,试探,“陆明镜?” “我需要一个生活助理,打扫做饭,全方位照顾我的起居生活。”他说话时看路,不看我,“薪资从优。你愿意试一试吗?” “陆明镜,你脑袋被挤了吗?”我当下受到刺激,本能回嘴。 “我十分清楚我正在做什么。”他仍目不斜视,专心开车。 我回得利索,“我也清楚地告诉你,我不干!要找保姆就去找家政公司!前面路口下车,我还要去应聘。” 相对我的激动,他却是云淡风轻,“哪家公司,我送你去,省车钱。” 我翻白眼,报出最近的公司地址。 他不再说话,七弯八绕,他把我送达目的地。 “谢谢你。”谢归谢,我手搭在车门上要来,却掰不动。 我气恼回头,“你锁了?” “你听我说完,李长乐,你昨晚喝醉了可能不记得。你吻了我,扒了我的衣服,差点……” 轰的一声,我脸上骤然发烫,哆嗦,“你别胡说八道!” “行,我不追究。”他眸中含笑,态度谦和,“你带孩子,不能加班,文凭又不好看,找到高薪工作很难。我看中你的品行,想要你做我的生活助理,工资会比你 预想的高,而且允许你常欢至上。” 话音刚落,他忽的倾身向我。我吓得贴到车座上,“你要干什么!” 因为紧张,我的声音很尖锐,甚至刺耳…… 啪嗒一声,他朝我微笑,“我给你时间考虑,下车吧。” 下车,目送他开车走,我仿佛是个玩偶。他的提议,我内心深处是心动的。 想什么呢!我拍自己后脑勺,“赶紧去应聘!” “你来应聘?你没看到我们标明只招聘男性吗?” “不好意思,老板已经破产了。” “李小姐,你来晚了,我们公司已经满员。” …… 各种奇葩的理由,我又一次次被无情地拒绝。找工作找了一天,我中间就喝了瓶矿泉水,心里着急,什么也吃不下。 接常欢回家后,我垂头耷脑,十分泄气。 晚上,常欢睡了,我跑到客厅,继续在网上、报纸上搜罗应聘信息。 “长乐,应聘怎么样?”锻炼的宋鸽关心问我。 我滑动鼠标,瘪嘴,“别提了,除了一个神经病要招我为生活助理,全都当场被枪毙。” “神经病?生活助理?”宋鸽不解。 “就是上次害我丢工作又救了常欢的陆医生,说让我全面照顾他起居就给我高薪,不会奴役我,还允许我以常欢为重。你说他是不是闲得慌?” 宋鸽:“呃……” 一旁对镜挤事业线的陈白露却抓起沙发上的枕头扔向我,“李长乐,你脑袋被门挤了吧?!你去帮那个陆医生打扫做饭会缺胳膊断腿吗?得罪程菲菲,你还想再那行混?现在找工作多难,你还不知道?!我要是你,二话不说,答应陆医生!” 陈白露说得我晕头转向,我眼巴巴望向宋鸽,她耸肩,“你要自己考虑好。” 我的考虑,就是不去,我总觉得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背后有陷阱。 但是接连一周,我找工作毫无起色,又要到给林蔓交房租的日子……我妥协了。 徘徊在医院门口近一个小时,我深呼吸,终于走进去。 我没有陆明镜的联系方式,只能到医院找他。 上次他给常欢看病那回,我知道他的办公室。 可能是午休,办公室门关着,走廊来回没有人。我鼓足勇气,敲门。 “请进。”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我不自觉呼吸急促。 “李小姐?你来找我,有何贵干?”或许是我敏感,我觉得他声音冷冰冰的。 “我……我……”思想斗争半天,我一鼓作气,“我最近实在找不到工作,所以想请问陆先生,是否还需要生活助理?” 他意味不明地打量我,不予作答。 第8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8 “不……不行吗?”我紧张反问,双手拽住衣角。 他低头,移动钢笔,“逾期已久,李小姐,你说呢?” 我往前一小步,“陆医生,我知道你是好人……”, 他打断我的阿谀奉承,“我很忙。” 往椅子上一坐,我将包搁在大腿上,“那我等你。” 他不再回答,我耳边只有笔尖摸索纸张的沙沙声,他的意思应该是请便。 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我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走。我是走投无路才来的,我不能脸皮这么薄,一赶就走! 如此自我催眠,我愣是正襟危坐个把小时。 眼见有病患进来,他才抬眼与我对视,“患者注重隐私,你是自己离开还是请人赶你走?” 我抓起包,温吞站起,皱起脸扮可怜:“陆医生,我真的不是故意考虑这么久的,你知道我的情况……我不是为我一个人在考虑……” “这样,你去护士站找周护士长,说你是实习的。” 我一头雾水:“啊?” “李小姐去不去,随意。但我这里,患者在等我。” “行行行,我去!”我赶紧迎合他。 出了办公室,我茫然得紧,我为什么要去跟护士长说实习的?我根本没接触过医学……难道做医生的保姆,也要会点医术? 天呐! “请问您有什么事?”周护士黑框眼镜,官方客套。 “陆医生让我来找您实习。”我颇是困难组织语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立马变得冷冰冰的,甩给我一个文件夹。 我慌乱接住,险些没站稳,“周……周护士长?” “去把这个送到外科林医生手中。”她吩咐。 我回望无尽的走廊,问她,“外科在哪?” “自己找,”她带着手套,继续玩手机,“半个小时后来见我。” 我能怎么办?找呗! 周护士长对我爱理不睬,保洁阿姨对我还是很热络,替我指路。 医院很大,外科在另外一个楼,等我将文件夹送到林医生手中时,已经过去十八分钟! 我憋着一口气,拔腿就跑。 等我气喘吁吁跑到护士站时,一看手表,正好三十分钟。我一抬头,周护士不在。 过了两分钟,周护士出现在我面前,冷漠宣布,“你晚了两分钟。” 我气还没喘匀,“周……周护士,我到的时候……刚好三十分钟,你为什么……” “这就证明你运气不够,医院是个需要运气的地方。”她态度冷淡。 什么逻辑? 我再傻,都知道她故意为难我。 “可是……我……” “还不走?”她瞥向我,似乎很惊讶,“那行,你再把这份资料送给骨科的赵护士。” 我脸上挤出笑容,“好的,我这次一定尽快。” 不知道第几次跑回护士站,周护士不在了,另外一位护士对我说,“周护士下班了?” 我如遭晴天霹雳:“什么?!” 她被我吓一跳,指了指我身后,“陆医生在等你。” 我一回头,脸擦到陆明镜胸口,后退一步,我仰头和他对视。 他换了休闲装,禁欲气息没这么浓烈了。 “陆医生,我……是不是可以了?”我努力笑得无害、讨喜。 他转身离开,我赶紧跟上。 “周护士长对你不满意,我也对你不太满意。”陆明镜完全变了个人,语气冷成冰渣子。 我莫名委屈,“你就是和周护士长一起整我!你一开始就不想要我了!” 他停住脚步,偏头看我。 我不自觉矮他一截,他凑近我,清冽的气息弥漫在我鼻尖。 “你……你……干什么?”我吓得魂飞魄散,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的唇擦在我耳垂,“我要你,你给吗?” 当我意识到他调戏我时,他已经走远,我拔腿去追。 我追他到停车库,右手大着胆子抓住他的袖口,“陆医生,我想问你,你有没有找到你的生活助理?” “暂时没有。”他目光落在我右手上。 我缩回手,“如果你没有找到,那我还有机会。陆医生,我真的是合适的。难道,你把我留到现在,仅仅是为了捉弄我?” “我只想告诉你,当我的助手,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我骤然与他对视,“陆医生,你答应了?” “周护士长喜欢我,厌恶一切围绕在我身边的女人。在她为难你,我晾着你、拒绝 你后,你还留下来,向我争取。证明,这次,你真想做我的生活助理。我要求很简单,要么不做;要做,就认真。” 我欣喜若狂,不自觉拥抱面前的陆明镜,“太好了,谢谢陆医生!” 第9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9 陆明镜带我去接常欢,花言巧语就把我儿子高高兴兴拐到他家了。 当晚陆明镜亲自做饭,让我按着这个标准来。他让我签了一年合同,临走之前塞给我一叠厚厚的注意事项和首月工资。 陆明镜绝对是洁癖,要求繁多而苛责。 我一想到他给的高额酬金,我又觉得理所应当。我挑灯夜读,总算大致把他罗列出的注意事项浏览一遍。 一大早我还要赶过去替他做早饭,我索性不睡觉。我又犯困,跑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我出门时,室友都还在睡。我开着小毛驴到陆明镜住处,可能是没休息好,我总有些恍惚。 做完早饭,我抬起手腕看表,还差两分钟喊他起床。我褪下围裙,洗干净手,匆匆忙忙跑上楼。 “醒醒。”我半跪在床边,推搡沉睡中的他。 “别闹。”他近似呢喃,精准抓住我的手。 我脸上腾地发烧发热,他一定是把我当成他的情人了…… 挣扎之际,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被他拽到床上,压在身下。 “……”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感觉鼻血要失守了。 他全然不知,仍是紧挨着我,忽的将脸埋在我颈间,“别闹,让我再睡一会。” 陆明镜半睡半醒之前,真的这么诱人?那多少人可以叫醒他然后不阵亡的? “陆医生,上班要迟到了。”我没办法,任由他吃豆腐,语气飘忽地垂死挣扎。 “小白,你怎么会说人话?”安静许久后,他突然蹦出句。 当是时,我内心十分崩溃:小白是他的宠物狗! 他把我当成一条宠物狗……越想越悲愤,我伸手使劲掐他胳膊。 “啊!”他突然哀嚎一声,猛地坐死,怒瞪我。 我心慌,讲话磕巴:“我喊你起床是义务,你趁机占我便宜,我总可以反击吧?” “马上消失。”他看来像是极力忍着抽我一顿的冲动。 我麻利下床,连滚带爬出卧室。 等他起来的时间,我按他的要求浇他的花花草草。 听到他下楼动静,我旋即放下手头工作,去厨房端出热腾腾的早饭。我腆着脸干笑:“陆医生,对不起,早上是我不好,我明天会更有技巧地喊你起床……” 他云淡风轻扫我一眼, 不原谅也不追究。 他去医院会路过林蔓家,极其道义地送常欢去学校。抵达医院后,他递给我一张便利贴,“今天中午我想吃的,你可以小幅度给我惊喜。” 刚开始工作,我还是先按部就班做好他的要求吧。我先去他指定的菜市场选购,再赶回他家做饭。 我把菜一份一份装进保温饭盒,半点不敢耽误,开着小毛驴就去找他的医院送饭。 等红灯时,我忍不住想:难怪他以前找不到“生活助理”,肯定是被他的吹毛求疵给吓走的。 想到那个足够我付租金,养活常欢的首月工资,我什么都能忍! 还没跑到陆明镜的办公室,我就看到一群护士将他团团围住。她们七嘴八舌的,无非就是邀请他共进午餐。 他远远看见我,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我女朋友给我送爱心午餐,只好委屈各位了。” 蹭,几双火辣辣的眼睛登时齐刷刷看向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他就这样轻飘飘地将雷抛到我这边! 第10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10 当下,我心中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我不得不笑靥如花。 我迎向陆明镜,掐着嗓子,“亲爱的,这些都是你你喜欢吃的。人家特意起早给你准备的,你可千万别嫌弃……” 他眉头一挑,似乎讶异我的反应。我忍着恶心,扑腾到他怀里,“亲爱的,我们进去吃饭吧。” 顺势撩起我的下巴,他眸中笑意湛湛,“好。” 他揽住我的肩膀,与我并肩走进办公室。 门一关上,我蹭开他的手臂,麻溜走到办公桌旁,将饭菜打开,“趁热吃吧。” 他贴唇在我耳廓,“喂我。” 我脸上顿时变得灼烫,他赶在我发飙之前说:“她们正透过门缝看我们。” 我条件反射回头,他却用手按住我的后颈,在我脸颊吹气,“别回头,会穿帮。” 我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却哀怨不已。 我做的真是“生活助理”,而不是一个可怜的被色诱者? 为了演足戏,我当然要喂饭。和陆明镜近距离接触,我总感觉是我太久没有谈恋爱了。自从和乔南枝分手,我再没有正式谈过恋爱。 乔南枝这样和我有感情基础的,面对我未婚先孕,最后都娶了杨琼花,何况是那些陌生男人呢? 陈白露一直让我去相亲,之前我总是推托。现在我被陆明镜勾引得晕头转向,不去不行了! 好不容易结束,他又给我晚上的菜单。 我拾掇完离开他的办公室,突然觉得肚子痛。我走近洗手间,发现例假来。幸好我有所准备,不会太囧。 走出小隔间时,我手上突然一冷。我震惊不已,周护士长却十分冷静,“不好意思,水龙头坏了。” 我抹掉手臂上沁凉的水,“没关系。” 明知道水龙头即便坏了,也不会巧合到把水泼到我手上。但我再一想,周护士长肯定是不爽我是陆明镜“女朋友”。 给陆明镜当生活助理,刚开始鸡飞狗跳的,过两三天我就大概习惯这个模式。原本我拿钱心虚,几度累趴后我觉得物有所值。 我也确定,陆明镜非常有钱,他的小金库一定是个无底洞。 陆明镜待常欢很好,短短几天,两个人交情飞速攀升。 “常欢,起床了。”今天周末,陆明镜允许我把常欢带到他家陪着我,如果我提前打点好 ,下午也可以带常欢出去玩。 “妈妈,热。”常欢呢喃,娇气十足。 我警铃大作,探手贴在常欢额头,滚烫灼人!我可怜的常欢,不知什么又诱使他发烧。 我着急忙慌替常欢洗漱换衣,抱着他跑到路边拦出租车。等到常欢躺在医院病床上挂水,我才打电话给陆明镜请假。 “行,今天你不用来了。常欢这病似乎来势汹汹,你晚上也要注意照顾。” 我心间顿时滋生一股暖流,“陆明镜,谢谢你。” 常欢上午输液,中午吃饭也不多,下午也在输液。 我守了一天,实在担心常欢。好在医生总算开金口,“孩子情况稳定些,你带回家照顾,仍要注意。” 千恩万谢后,我领常欢回家,捎带一袋药。 “你怎么不在陆医生家操劳?”陈白露大概昨晚玩过头,现在下午四点多,她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我调整手势,更稳地抱紧常欢。我用下巴轻触常欢额头,没有那么烫了。 “常欢早上突然发高烧,在医院磨了一天,医生才让说可以回来。” 陈白露柳腰轻摆,风情万种走向我,低头问昏昏欲睡的常欢,“常欢,告诉白露姐姐,还难受吗?” 她真的是妖精,哪怕此刻她素颜,还穿着睡衣,都艳光四射。 若非她和常欢年龄差距悬殊,我真不会让她接近我儿子的…… 常欢怯生生的,软绵绵回,“不难受了。” 我低头问孩子:“常欢,妈妈带你回房间好好睡个觉好吗?” 他动动身子,眼神软软,“妈妈,我要看电视……” 我一想,“好。”他整天昏睡之间,确实没啥娱乐,现在他身体恢复些,看会电视当然可以。 将常欢放在沙发上,我叮嘱,“常欢乖乖坐着,妈妈去做饭。” 常欢把身体缩进沙发,乖巧,“好。” 我转身进厨房,自打我去陆明镜家后,家里很少开伙。宋鸽习惯了叫外卖,林蔓和陈白露经常不吃。 做饭之前,我通知三个朋友在家吃饭。 我正在切莴笋,突然有人拍我肩膀。 我放下刀,回头,是陈白露,全副武装的陈白露。 “今晚的战袍?”我打量她修身性感的长裙。 她摇头 ,笑得媚色无边,“长乐,我要替你去陆医生家。” “啊?”我这是幻听? “陆医生厚道,让你好好照顾常欢,你就好意思真的让我饿肚子、忍受脏乱的环境?” 我暗中怀疑,一天而已,有这么夸张么…… “不好吧?”我底气不足。 陈白露气势十足,“长乐,你还不相信我?” 一番唇舌来往,陈白露顺利从我手中拿走钥匙,娉娉婷婷出门。 第11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11 陈白露要是收服陆明镜,算得上可喜可贺的事情。她表现得钱权至上,但心不坏。她一直遇人不淑我也挺替她难过,陆明镜绝对会是她的好归宿。 嗯,是好事。 可为什么我做饭的过程中,时不时走神? 为什么我内心酸涩好像将爱人拱手让人? 不行,我的状态太危险了! 极力抛开遐思,我完整做好一桌菜。 我摆好桌时,林蔓正好回来,“啊,真香!果然我们的长乐是最贤惠的。”夸赞间,她拿起筷子就想戳糖醋排骨。 抓住她的手,我说道,“小蔓,先去洗手,我喊宋鸽,一起吃。” 她瘪瘪嘴,“那个,陈白露呢?” “常欢病了我要照顾,白露替我去陆医生家打扫。” 她轻蔑出声,“饥渴!” 林蔓不太喜欢陈白露,觉得她拜金,但她因为养着画家需要三份租金。 我习以为常,上楼去喊宋鸽。 常欢身体好些,胃口还是不好,我颇受影响。自我做陆明镜的“生活助理”后,我们难得一聚,所以气氛很融洽。 “长乐,陆医生真的是难以攀登的高峰。”饭吃到一半,陈白露回来,恹恹说道。 万人迷很少颓废,肯定是陆明镜没眼力地忽视陈白露的顾盼生姿。 莫名,我觉得心口松软。 “白露,先过来吃饭。”我喊她。 陈白露瘫软在沙发上,“不,我没有心情吃饭。我不饿,可能是我肚子上一丝丝赘肉影响陆医生的兴致了。” 我放开已经不吃饭的常欢,走到陈白露身边,“白露,我们一起去相亲吧。” “啊?”陈白露震惊看向我。 “李长乐,你受什么刺激了?”宋鸽和林蔓同时扭头看我,异口同声。 “呵呵呵,”我干笑不已,“这不是现在工作和常欢都稳定了么……” 我心虚不已的敷衍,总算蒙混过关。 当晚,我收到陆明镜的短信:我给你宽容,不是让你放肆。下不为例。 情思荡漾,我将发烫的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愈发坚定去相亲的心。 我有常欢,我不该心存妄念。 陈白露喜欢晚上泡吧钓金龟婿,很少正儿八经和人吃饭见面。不过这次因为 我提出玩相亲,她挺认真开始准备。 自打我提出后,她时不时拿某位男士的照片和资料问我意见。 很多时候我点头了,陈白露紧接着摇头,不让我去见。 几天后,终于出现了我和陈白露都觉得还行的——赵寅。医生,三十三,也恰好觉得我带着常欢事可以商量解决的。 看照片,他长得算不上特别好看,但端正干净。我和陈白露一致认定:他没有女朋友是因为工作太忙。 约在周三下午,我在上午几乎干完整天的活。在给陆明镜送完饭后,匆忙赶去约好的咖啡厅。 我特别紧张,十分希望陈白露陪我去。全程热心的陈白露却斩钉截铁地拒绝,“长乐,我可以帮你选资料上合适你的男人,真正合适你的,你要自己去。” 走到角落,衣着整洁的赵寅端坐一方,桌面上横放一枝盛开的红玫瑰。 “你……好。”初交锋,我舌头打结,面红耳赤。 他极其绅士,起身,替我拉开椅子,“请坐。” 点咖啡是他,想话题是他,我第一次相亲,完全是个傻大姐。 正当赵寅想话题时,我手机响了。 陆明镜发我短信:在干嘛? 我盯着短信,不知所措。我照管陆明镜起居有段时间,我们不再生疏,可他也不会在上班时间跟我发这种无关紧要的短信…… 偷偷瞥了眼对面笑容干净的赵寅,我快速回,“忙着打扫卫生,等会就去做饭。” 赵寅问起孩子,我老实回答。 “可以给我看看常欢的照片吗?”赵寅提出。 我摸出手机,“好。” 我打开相册,大浪淘沙,翻出常欢的照片。还没来得及递给赵寅,陆明镜的短信又来了——站起来,往前走十步。 吓得不轻,我极快地回短信:啊? 他亦是秒回:照做。 “抱歉赵先生,我想去下洗手间。” 赵寅点头,仍旧笑容温润。 我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步一步,战战兢兢往前走。 第十步的时候,我微微抬头,看到的,正是陆明镜。 第12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12 陆明镜微微一笑,那样温和无害的态度,却像是在我心口扎了一下。 “明镜,你怎么和李长乐认识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看向陆明镜的对面,端坐有些怒气的,不正是我的前任上司程菲菲? “程……程主编。”我惯性地在程菲菲面前低声下气。 她鼻孔朝天,不屑理我。 而我尴尬癌发作,不知所措。 “亲爱的,怎么还是那么胆小?”陆明镜在对我说话? 我不敢相信,睁大眼睛望向他。 他笑对我,将我揽进怀中,暗中使力让我坐在他旁边,依在他怀里。 “程小姐,长乐不仅仅和我认识。她就是我的女朋友,虽然她胆子小,偶尔还会不乖骗我。但爱就是爱了,无法勉强。程小姐,我这次见你,就是希望你可以认清事实。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我坐立不安,既怕程菲菲恼羞成怒怎么我,又觉得陆明镜话中有话要惩治我上班时间偷偷出来相亲…… “啪”,程菲菲将勺子扔到咖啡杯里,直指我鼻尖,“李长乐,当初我辞退你还有些歉疚,现在你就是不要脸的婊、子!” 她要不是气急,又怎么会在陆明镜面前不顾形象? 陆明镜不喜不悲,搭在我腰际的手收紧,话却是对程菲菲说,“程小姐,长乐是我的女朋友我绝不容许你伤害她。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想最后的会面如此难堪。” “李长乐,你等着。”她不管不顾,阴鸷威胁我,而后愤愤离去。 我心有余悸,半天没有反应。 他的手肆意在我腰间游移,语气暧昧,“怎么?胆小怕事的单亲妈妈李长乐,学会对我撒谎了?” 我慢半拍,转过头怨怪他,“可是陆明镜,你每次都让我做你女朋友,那些个喜欢你的女人,哪个不是想将我千刀万剐?总有一天,我会横尸街头的!” 同样,他偏转头,忽的与我相距咫尺。 他的气息拂洒在我鼻端,熏得我脸红心跳。 “只要你不再背着我偷偷出来相亲,我就会护你周全。”他定定看我。 我拎不清这是情话还是威胁,早就乱了心神。 “明镜,你怎么也在这?你和李小姐认识?”耳边猛地响起赵寅的话,我惊异回头,看向震惊中却仍保持温和脸色的 赵寅。 “你……你们认识?”我脑子里是一团滚乱的毛线,自己都无法理清。 赵寅目光始终落在我的腰策,“李小姐,我和明镜是同事。今天我和你要相亲,我也是告诉过他的。” 什么? 我错愕不已:敢情陆明镜什么都知道,有意安排这一出?他怎么就这么……腹黑? 我打开他的手,跌跌撞撞起身,面红耳赤向赵寅道歉,“赵医生,对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了。” 陆明镜和赵寅认识,我怎么可以自己和赵寅处对象时肆无忌惮地假扮着陆明镜的女朋友呢? “是我打扰了你的相亲?”陆明镜阴恻恻问我。 我回身,向他九十度鞠躬,“对不起陆先生,我不该再上班时间做私事。”我确实觉得他类似试探的一系列行为有些过分,但他是我的雇主,我更是不可避免得撒了谎。 说完,我离开,赵寅和陆明镜,都没有追我。 晚饭时,陆明镜只字不提,照常和常欢玩乐。常欢已经习惯陆明镜,习惯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他家中忙碌。 好不容易收拾完,常欢在他怀里睡着了。我心里横着下午的事,有些不自在,“那个,陆医生,谢谢你。把常欢给我吧,我带他回家。” “留下吧。”他抚摸常欢的头,很是宠爱。 “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解释:“常欢睡着了,你开个电瓶车不安全。我送你倒是可以,不过你明早还是要过来。今天太晚,我也很累,你不如和常欢留下。” “我可以打车去……”我工作许久,从未留宿在他家,这是我的底线。 他忽然抱起常欢,迈着大长腿往楼上走,“常欢我抱走,你要是从我手里抢,我没有意见。但是到时候,常欢哭闹,你们在路上出事,我概不负责。” 我是没有勇气从陆明镜怀里抢孩子的,当晚,陆明镜抱着常欢睡,我在隔壁卧室睡。 我隐隐觉得,有些东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周末,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对常欢有意义。 我为了下午陪孩子出去玩,整个上午必须加倍清扫。医院的人也都习惯我抱着常欢去给陆明镜送饭,流言也已经演变成我多年前不择手段爬上陆明镜的床有了常欢。 面对啼笑皆非的流言,我向来冷静对之。 陆明镜也无视非议,肆无忌惮地疼爱常欢。 回到陆明镜家中,我满身虚汗,跟打了场恶战似的。我让常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在他房间拾掇。 正当我跪在地板上来回擦拭时,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常欢拿起手机,乖乖拿到我面前,“妈妈。” 我一看,居然是赵寅。 第13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13 那次相亲糊里糊涂收场,我不觉得赵寅有任何再联系我的理由。可他打过来,我总不好拒绝接听吧? 万一是陆明镜有事,弯弯绕绕找赵寅联系我呢? “赵医生,您好。”我一屁股坐在脚尖上,语气恭敬。 “李小姐,我想请问,晚上您有时间和我一起看电影吗?”赵寅很诚恳。 我当即懵圈:“赵医生,您难道不清楚我和陆明镜陆医生之间……” 赵寅抢话:“我很清楚。明镜不仅和我是好同事,也是好朋友。他把你的情况都跟我说了,她说你单亲,在他家打杂,还必须要扮演他的女朋友,以此替他赶走追随他的蜂蝶。” 我瞠目结舌,一时无法作答。 他仍是温柔:“可是李小姐,我是真的想和你进一步发展。明镜告诉我,无非是想让我打退堂鼓,但我并不想就此错过和李小姐处一处的机会。” “我……”我脑子有点混乱,“你……” “李小姐,我也是个可怜的相亲人,我难得碰上一个我想继续接触交流的你。”他听起来温柔,实则步步紧逼。 回想起赵寅的脸,脑补其诚恳的模样,鬼使神差,我居然答应了。 “妈妈,你怎么发呆?” 常欢喊我,我才回过神,把手机交给常欢,“没事,常欢帮妈妈放好。” 常欢乖乖应声,坐回沙发上,重新看起动画片。 而打扫的我,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处理完陆明镜家中事务,我带常欢去生态植物园玩。整个过程,我耳边回旋赵寅的话,眼前浮现赵寅的脸。 比起陆明镜,赵寅的确更适合我。 同样是医生,赵寅并非专家,提供的资料也并没有赫赫有名的背景。说实话,以我的条件,我不信我可以找到一个电话可以让恶棍似的陈总谄媚的陆明镜,我更相信我可以通过努力守住一个温和不失风度的赵寅。 几度失神,常欢表示不高兴。 我才终是打起精神,“妈妈给常欢买棉花糖好不好?” 常欢嘟嘴,嘴唇翘得老高,许久才一句:“好。” 我捏捏他的脸,加快步伐,去寻找棉花糖。而我内心,已经决定和赵寅一起看电影。 掐准陆明镜回家的时间,我抱着孩子回,奈何路上堵车,我稍稍迟了。 我心急 火燎开门,果然见陆明镜端坐沙发,神情不明。 “陆……” “陆叔叔。”常欢比我利索,率先开口。 小家伙讨喜,陆明镜立马应声,并朝他张开双臂。 常欢更是挣开我的怀抱,屁颠屁颠就往陆明镜身边跑。 我有些尴尬,乖乖去厨房。 路过陆明镜时,我感到后劲一股阻力。 我艰难倒退,抬脸看他,“陆明镜,怎……怎么了?” “先替我倒洗澡水。”他说话间,松手,继而抱着常欢。 “好。” 颤音回答,我一言不敢发往楼上去。陆明镜几乎一回家就要洗澡,我是清楚的,只是猛地被他抓包,我很心虚。 我见过他工作的模样,严谨、一丝不苟,暗恋他的医生、护士、病人,赐他“冷面美人”封号。我也见过他早上不愿起床,闭着眼健身,抱着常欢逗弄的模样……他是立体而多面的,回家洗澡,更像是私人生活和医院生活分开的一种仪式。 神游间,水声潺潺,竟已浸满半个浴缸。 我猛然回神,调试水温。如今夏末初秋的天气,水温应该是恰如其分的温暖。 满意起身,我转身要出门,冷不防撞见斜倚门框的陆明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答应了赵寅的邀约,我面对他很心虚。我吞咽口水,“好……好了,你……你洗吧。” 陆明镜仍旧恰在门口处,忽地抬手脱衣。 我来不及反应,将他的好身材尽纳眼中……我呼吸不稳,他身上除了腹肌,还有性感的人鱼线。 当他手触到皮带扣搭时,我忍不住捂住眼尖叫:“够了!陆明镜,够了!等我走了再脱!” 我大口喘气,以致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我又怕他光着在我眼前,不敢动弹。 单身多年,我自诩定力不错,怎么一碰上陆明镜,就溃不成军? 仅仅他脱衣诱惑,我便举双手投降? “好了,你可以睁眼走了。”热而酥痒的气息拂洒在我耳廓。 我浑身绷直,语带哭腔,“你躺进去,我不信你……”我慌得没了主见,真的有给他下跪的冲动。 静默几秒,我听到他坐进浴缸的声音。我缓慢挪开手指缝,看见眼前没有障碍物。我放下手,深呼吸,“行了,你洗吧,我去做饭。” “哗啦啦”,我骤然身体腾空,整个人汤摔进浴缸。剧烈的水声泼溅在我身上,我当即晕头转向,而害我摔倒的手同时也紧紧稳住我。 “你干什么?!”我身体僵硬,不敢乱动。 逼仄的空间里,我和他离得太过贴近。 一不小心,便是……擦枪走火。 他的手收紧我肚子,使我进一步贴近他,“我想告诉我,我没有脱衣服,我没有骗你。李长乐,你应该相信我。” 听到这样离奇的理由,我简直就要朝他跪下,“行,我知道了。” 一股一股的热水涌上周身,我一时分不清他四处作乱的手给我的感官刺激。 “你能不能别乱摸?”深谙男女构造,我这时候真不敢动。 不说我和他有差距,想到楼下的常欢,我就不能失守阵地。 他左手按住我肚子,右手包裹我的肚子,牵引它走,“不行,我要让你摸到我的裤子,证明我没说话。” 第14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14 我欲哭无泪:“大哥,我信你……我真的信你。” 陆明镜置若罔闻,继续将我的手往下移去…… 直到触到在水中变薄边熨帖的布料,他才用手掌压制我的,“你说,我有没有骗你?” 浑身湿透,连我自己都看见自己胸前的若隐若现。我生怕只有一次那啥经历,还是稀里糊涂的,可我到底是清楚男女之事。 如此贴近,如此滚烫…… “陆明镜,你再玩下去,就是逼兔子跳墙。” 他的下巴抵住我的肩膀,玩味,“你知道自己是兔子?” “陆明镜!” 他的气息,熏得我浑身发烫。我再也不能好好和他说话,可我更怕我一起身,反倒跌入更尴尬的境地。 我敏锐地察觉,他想要我。 天呐! 我暗骂自己:李长乐,你每天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柔抓住我的手,他再次擦唇过我脸颊,“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走。” 到底顾忌他是我雇主,我不能赏他耳光,唯有忍气吞声,“你说。” “晚上,你有什么约会吗?”投砸在雾蒙蒙的浴室里,他的话仿佛是蛊术。 我濒临崩溃,我和赵医生有点风吹草动,陆明镜都能知道?每次知道,他都这么一来,我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如此一想,我对赵医生的满意度,稍稍下降。 眼下当务之急,是回应陆明镜。我吞咽口水,“赵医生约我看电影……你是不是知道?” 他反倒满嘴无辜:“我当然不知道。要不是我这样逼问,我怎么会知道?” 千万匹草泥马践踏着我可怜的心脏。 我索性破罐破摔,“那你既然知道,放开我……” 我略略底气不足,我到底被他吸引,最怕的,还是自己守不住最后的防线。 他忽地将手探入我湿透的衣物中,“既然已经这样,不如和我一起洗个澡?” “陆明镜,你确定要这么耍流氓?” 肆意用手指激起我如潮涌动的颤栗,他柔声回应,“我不过是,突然被你吸引了。李长乐,你感觉不到,我被你吸引了吗?” 听懂他暗示的我,更加难耐羞窘。 在他的手危险下移时,我豁出去,死死咬住他的胳膊。 满口咸涩,我却死不松口。 “嘶”,我听到他倒抽冷气的声音。 而他的手指,堪堪碰到我的小腹。 “松口。”他应该是憋着口气,听起来十分冷静。 我愈发紧咬,威胁味十足。 “来个君子协定。”他缓慢而沉稳,“松口,今晚,我绝不再碰你分毫。” 我适才松口,“你手放开。” 他退开,予我自由。 起身时,我颇显笨手笨脚,由是擦点逼死陆明镜。 当我跟落汤鸡似的站直时,陆明镜也是满眼可怜兮兮,“李长乐,今天的晚饭,我是绝对不会觉得好吃的。” 我做饭不好吃,会给我的业务能力扣分。 “你……”而我此刻全然不关注业务,而是被他毫不掩饰的欲望吓住。 “除非,你让我吃了你。” 他这是求欢? 好不容易抽身虎穴,我才不会再次犯傻! 陆明镜卧室隔壁,我住过次,好在留下了换洗的衣物。等我抱着一堆衣物进门时,我才在落地镜中看到堪称透明的自己。 我适才明白,陆明镜极具侵略性、让我脸红心跳的眼神。 “啊!”我仰天一声长嚎。 终归,我草草淋浴,先将衣物搁置,跑下楼做饭。再则,常欢独自在楼下,我总有些不放心。在我做饭时,我会半开厨房门,确定常欢在沙发上玩耍。 晚饭时,他衣冠楚楚。 晚饭后,我洗碗收拾,他是陪在常欢身边的好叔叔。常欢打小就被我和三个室友包围,身边没个叔叔伯伯,也没个爸爸。 所以,常欢喜欢陆明镜,我想久了,也就明白了。 “你和赵医生深入接触,是认真的吗?”他不愿意将孩子给我,猛地抛出个问题。 我尴尬不已:“赵医生很真诚,我也很认真。” “为什么?”他轻飘飘问我,手却是交给玩性大发的常欢蹂躏。 “赵医生各方面都很符合我的要求。”我不明白他追问的意思,但我清楚我好好回答的意思。我太清楚我和陆明镜太难在一起,我自己首先就要果决地扼杀一切可能。 “嗯。”陆明镜抱起常欢,“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我心存怨念,却无力反抗。 “以后你来回之间打车的钱,都找我报销。” 我竟无语凝噎,这真是这点钱的问题吗陆明镜同学? 回到家中,我哄完常欢睡觉,我免不得被陈白露包围:“我说长乐,你和雇主关系可以啊。” 我知道她上次勾引陆明镜未遂一直耿耿于怀,“白露,我和他就是雇佣关系。我今晚这不还要和上次的相亲对象看电影么?再说,白露以你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陆明镜都无动于衷,他怎么会对我有意思呢?” “你就这样去和人看电影?”陈白露注意力立马转移,扯弄我衬衣一角。 我有些窘迫:“还好吧……”何况,我被陆明镜来这一招,根本无心和赵医生看电影。 陈白露的衣服太性感,我始终穿不下手,但她使劲将我往我脸上捯饬。 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被陈白露推到门外去了。 我一步三回头,真的想告诉陈白露,赵医生没有跟我确认看电影时间。现在这么晚了,他可能不约我了。 但我又觉得丢脸,还怕辜负陈白露这番为我操心。 何况,我都对陆明镜放话了,转眼就和赵医生不往来了? 思来想去,我拿出手机,翻找赵医生。 不及我找到,他的电话打来。 “李小姐,我现在正在世茂超市那边,毗邻一家宠物医院,该怎么到你家?” 世茂超市,宠物医院? 不正在林蔓家附近? 我只要往前走几步,就能到。 想到我千般想利用这次看电影,而他已经是主动寻到家门口,我突然一阵羞愧。可等到凉风徐徐,我看到徐徐开来的普通的车子,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第15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15 “李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个很好的约会对象。”赵寅下车,极其绅士地替我开车门。 我对他也心有愧疚:“该不好意思的是我。” 赵寅开车很认真,不和我说话,但是他放了一曲《汉宫秋月》,语调悠扬,我也不觉无趣。 走到商场,赵寅让我坐在椅子上,“李小姐,你坐着等着,我去买票。” “行,谢谢你。” 赵寅再度走向我时,左手捧着桶大爆米花,右手拎着两杯可乐,显得吃力。 我赶紧起身去接,“你怎么不喊我一声?” “你那一杯可乐,电影票在我右边的口袋里。”他声音温柔,“这样繁琐的事,当然要交给男人来做。” 我心下触动,暗自又给赵寅加分。 离排片时间还久,赵寅和我一齐坐在长椅上等待。 “李小姐,我是认真和你交往的,所以我询问了明镜你的日程安排。说句很抱歉的话,我是个医生,难得空闲,你也很忙,我们可能很少约会。但请你相信我,我是很认真地想要和你进一步相处。如果我们有幸可以有以后,我也会尽我所能,不再让你这么辛苦。” 赵寅的体贴,真的可以让我坠入幻境。 赵寅不愧是陈白露千挑万选出来的相亲对象,他完全符合我的标准。何况,我在陆明镜、陈白露面前,都表示过要认真试一试。我再推拒,也不是那么回事。 “赵医生,你知道,常欢是我全部的生命。自打我有常欢起,我就不太执着恋爱中的小确幸。如果有一定感情基础,我不介意约会次数,我只希望你好好对常欢。” 赵寅回:“我喜欢常欢,李小姐也不用担心我家人会排斥常欢,我没有家人。” “啊?”猛地听到这样的话,我也不知如何应答。 赵寅耸肩,朝我微笑,“别这么苦大仇深,我是孤儿院长大的,所以我不会排斥孩子。相反,即便你有了常欢,我也会希望你日后多生几个孩子。” 我正欲说些什么,电影开始检票。他温柔提示,与我一前一后进场。 电影算不上特别精彩,但以我的角度,我喜欢里面或许无足轻重的爱情与亲情。看完电影,已过零点。 “李小姐,我送你回家吧。这个点,你不好打车,我也不放心。” 没有任何人打扰,我和赵寅相处下来,没有怦 然心动,但是十分舒适。我很明白,我愿意和赵寅共度余生。 “好。” 赵寅开车很稳,就像他给我的安全。 正当我沉浸在《平沙落雁》的曲调里,他却忽然停了车。 “怎么了?” 他眼眸倏地一亮:“突然很想去吃烧烤,长乐,一起吗?” 我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也行。” 反正我都熬夜了,不如彻底痛快一次。 自打做陆明镜的“生活助理”,我还真没吃过烧烤。他的东西不是不好吃,但是都太干净太精致。我吧,偶尔就喜欢粗糙的东西。 我们就近选了家烧烤店,赵寅要了很多,满意后问我,“你呢?” 我错愕,反应迟缓,“够……了。” 他亲昵地刮我鼻子,“行。” 旋即,他和我都意识到动作太过亲昵,短暂沉默后,又相视而笑。 之前看电影,我只觉得他是个好人,也会是个好丈夫。现在他和我一起吃烤串,我才真正觉得这个男人离我很近,就在我的生活里。 明亮的灯光下,我看到他沾染油渍的嘴角,觉得生活正好。 我吃了挺多爆米花,因此没吃多少烤串,反倒是赵医生吃得尽兴。他也放开些,跟我讲一些有趣的段子。 赵医生如他所言,将我送到林蔓家门口。 昏暗的灯光下,他和我面对面站着。笑闹散去,我和他之间,只余寂静。 我和他相处十分愉快,我敏锐地感觉,空气中氤氲着暧昧的因子。 我踌躇不知如何告别,他蓦然俯首。 他……要吻我? 紧张中,我睫毛颤抖得厉害,想躲,又没力气。可就这样和他吻,我又觉得进程太快…… 当我看到他的脸在我面前放大,我浑身酥软,忽然失了一切抵抗的力量。 第16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16 “长乐?” 陈白露突然喊我,吓得我猛地推开赵寅。 赵寅后退几步站稳,清咳几声,显然也有些尴尬。 陈白露应该喝醉了,摇摇晃晃走向我。她凑近我的脸,长而卷的睫毛扑闪扑闪,“长乐,真的是你?你怎么在门口偷偷玩亲亲?” 调戏完我,她打了个酒嗝,又走近赵医生,“你就是长乐的赵医生吧?不错,不错,有前途!” 赵寅尴尬不已,扶住摇摇欲坠的陈白露,问我:“长乐,需要我帮你送她进去吗?” 我从未遂的接吻中回过神来,先翻找钥匙开门。而后,我接过酒气熏天、胡言乱语的陈白露,“赵医生,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而且我还有两个室友,都是女孩子,你进去也不太方便。” “行。”赵寅倏忽贴唇在我额际,“晚安,长乐。” 我怔在原地,似乎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亲昵地喊我“长乐”。难道,一顿烧烤,让我们变得如此贴近? 陈白露突然打我额头,“发什么呆,赶紧进去。” 我适才反应过来,搀扶她到她的房间。 陈白露经常喝得醉醺醺回来,我不知道她真醉还是假醉,但我这次清晰地听到她重复一句:顾行白你这个王八蛋。 我耳闻过顾行白,一个降得住陈白露的公子哥,却从不许诺她婚姻。她知道她的青春就这么几年,所以继续去找寻。 今时今日,我骤然明白,她大概是逃不过顾行白这个男人了。 而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轻抚额头,仿佛余温尚存。 我可以约会可以通宵,但我第二天还是要早起。照镜子时,我盯着黑眼圈,回忆起昨晚的事,忽然觉得,它们是幸福的产物。 “啧啧啧,某些人春心荡漾了。”陈白露破天荒早起,叼着牙刷从我面前飘过,打趣我。 我脸一红,十有八九,她记得昨晚的事。 我不作争论,陈白露也就不多调侃,临了让我好好珍惜赵医生。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等到我洗漱完毕,陈白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她向来妆容精致,哪怕在家中也要光芒万丈。此刻,她却穿着睡衣,素颜,脸色推搡。在我眼中,她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 “白露。”我于心不忍,坐到她旁边,“你真的没有想过,稳定下来,好 好生活?” 我不敢提“顾行白”三个字,生怕戳到她的伤口。 她依偎在我怀里,紧紧缩成一团,“长乐,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轻抚她柔顺的长发,我应声,“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可你有时候也不用这么为难自己。” 她埋在我胸前,久久不动。 我可以感觉到,她在哭。无坚不摧的万人迷,正在我怀里哭。 我们始终都是脆弱的人,能找到可以依托的人,是多么不容易。 陈白露到底是枪林弹雨过来的,几分钟就恢复,“长乐,你赶紧去陆明镜家里,别赶不及。” 我一拍大腿,“哎呀,白露,我真要来不及了。” 她微笑,帮我整理凌乱的鬓发,“去吧。” 匆匆忙忙赶到陆明镜家中,撞上正在花园锻炼的陆明镜,我刹车,“陆……陆明镜……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他挑眉:“昨晚和阿寅约会太激情了吧?” 不阴不阳的调子,吓得我肝胆俱裂,赶紧摆手,“没,没,我们就看了场电影……而已……” “哦?”他尾音微扬,忽然摆正脸色,“两个选择。一是扣工资,二是跟我出去吃。” 我脱口而出,“我选二!” 陆明镜笑容绽开,大手轻抚我的后脑勺。我顿时有种,我是陆明镜的爱宠的错觉…… 我不明白他的意图,可他是我的金主,我必须要听他的。 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而我好像得了相亲后遗症,不管何时何地,都能回忆起赵寅那浅淡一吻,回忆起他柔软的唇瓣碰触到我额头时的感觉…… 我给陆明镜送饭,整个人跟做贼似的,生怕碰上赵医生。毕竟在医院大部分人眼中,我和陆明镜是一对,要是我和赵医生言辞暧昧,我指不定被非议成什么模样。 索性,我没有碰上。 我选择了和赵医生继续相处下去,那我必须要想好应对这些状况的办法。 今天周日,陈白露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带常欢去b市附近的古镇一日游。念及陈白露的状态,我没有拒绝。 所以咯,送完午饭,我整个下午又要埋葬在陆家。 趁着有空,我准备做个彻底大清扫,免得陆明镜真把我辞退了去。 正当我擦窗擦到精疲力竭,门铃响起。我近乎虚脱,洗完手后跑着去开门。 “你好,我是陈曦,我找明镜。” 这个陈曦,真真是个美人。我脑子不由浮现: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林蔓是个美人,曾经是个千金小姐,论气质,也不差。 陈白露更别说,风情万种的,五官别提多精致,可总有股子俗世红尘味儿。 宋鸽呢,长得也挺好看,不过短发,也不注重保养,很真实。 而这个陈曦,细究未必比陈白露好看,可就是气质过人,飘然若仙。 “你……你好,”我意外磕巴,侧过身,“你请进。” 我在陆明镜家中干苦力许久,但凡找上门的,不是朋友就是病患,所以我不敢懈怠。考虑到多一位客人,我还特意多准备饭菜。 当陆明镜回到家中,看到陈曦的刹那,眼中顿时掀起愤怒的风雨。 第17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17 “明镜,我回来了。”陈曦站起,款款走到陆明镜面前。 陆明镜神色紧绷:“我不认识。” 完了完了,这是战场!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赶紧一脚退回厨房。 “李长乐,你给我出来。” 陆明镜掷地有声喊我,我约摸觉得,他也生我气。如此一想,我更加不敢动弹……瞥向不远处僵持的两个人,我不想做炮灰啊,可我……又不得不听陆明镜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不对等关系! 一声叹息,我缓慢走到陆明镜身旁,故作强调,“陆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明镜长手一捞,我转个圈,已经在他臂弯下。他离我咫尺,唇游移在我的脸颊,“长乐,身为我的女朋友,你怎么可以随便放意图不明的人进来呢?” 陈曦当下受不住,“明镜,你怎么可以一笔抹杀我们的过去呢……你怎么可以说,我是意图不明的女人呢……” 她语气哀怨,直教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陆明镜却像是铁石心肠,唇依旧在我周遭,“长乐,听到没有,她在杜撰和我的过往,你怎么就不生气?” 一个是阴阳怪气的陆明镜,一个是楚楚可怜的陈曦,我夹在中间,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犹疑,我顿觉黑影压面。再次清晰有感觉时,我明白陆明镜正在攫取我的唇,以极其侵略的姿态…… 什么情况? 赵医生想吻我,最后不过是落在我的额头。 这个陆明镜,明显是为了刺激陈曦,却生生夺取我的吻? 那样攻城略地,狂风骤雨般的吻。 当是时,我心中住着一只不受我控制的小兔子,剧烈蹦跳。 羞耻,很快又被一层如浪潮的逾越盖过。不得不承认,我根本无法抗拒陆明镜的碰触……我只是再躲。 羞愤交织,我顿时捶他胸口,嘴间呜咽不停,逼他松口。 可我的挣扎,反而给他加深这个吻的机会…… “你们……”陈曦柔软受伤的话语,深深刺激我的神经。 我很抗拒这样的亲吻,有观众、有情绪的亲吻,可我的身体软化在他的怀中,毫无抵抗之力。 一吻作罢,我倚在他身侧,气喘吁吁。我低垂眉目,已经是没有直视陈曦的勇气。 我又不傻,看两人互 动,十有八九是旧情人。 “我们是男女朋友,接吻是很正常的事。你若不想见,请回。”陆明镜对谁都是进退合宜的,对陈曦堵着一股气,足以证明,他是把陈曦放在心里的,至少曾经是。 “明镜,你再恨我,也不必随便扯个佣人就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愿意原谅我么?明镜,你和我……” “你我再无以后。”陆明镜打断,搭在我肩膀的手愈发用力,“还有,长乐不是我的佣人,她是我的爱人。她愿意为我做一个普通人,才会留在家中做一些琐碎的事。” “明镜,你真的,不再给我机会?” 陆明镜凉薄反问:“陈曦,你可以让死人复生吗?纵我自诩名医,也不过治些小病。你呢,一个自私的美丽女人,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吗?” 我心中震颤,陆明镜是认识陈曦,看情况,当年陈曦辜负陆明镜的可能性,更大。 “明镜……”陈曦眼中带泪,我见犹怜。 陆明镜丝毫不退让:“陈曦,我曾经对你的爱,不仅死亡,且烟消云散。你走吧,我不想长乐看到你,也不想再说些伤害你的话。好聚好散,是我们当年的结局,现在,我仍是这个想法。” 陈曦始终是离开,而陆明镜,久久不动弹,就这么拥着我。 我怕他生气,一股脑迁怒到我身上,没敢吱声。可过了几分钟,我肩膀酸麻,小心翼翼开口,“那个……陆明镜,你该吃饭了……” “你陪我吃。”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啊?” “不陪,我就不松手。” 我一想反正常欢还在跟陈白露玩,我不如和他一起吃了算了。 拾掇饭菜,应他要求,我还替他斟酒。 在我眼中,他一直是个追求生活品质的男人。可这次,他根本不品我做的饭菜,一门心思喝酒。我弱弱戳几筷饭菜,看不下去,“陆明镜,你光喝酒,对身体不好。” “那你陪我喝?”他骤然抬头与我对视,孩子气十足。 第18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18 “啊哈哈,”我推拒,“你开什么玩笑呢,我酒量不好。” 执起酒杯,他倾斜身体,为我斟酒。他喝了不少酒,面若桃李,姿态放开。他仅仅是轻摇身体,我都有种看古代王朝宫廷歌舞的既视感。 浑身血液逆流,鬼使神差,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 他还嫌不够,鲜艳欲滴的唇,有意擦过我的手背。 完了完了,都说人喝醉了撒酒疯,陆明镜丫就是往死里撩拨人? 在他灼灼的眼神下,我一仰脖子,喝! 他拍手称好,十分妖孽地继续给我倒酒。 “不行不行,我要回家了。”我受不住陆明镜的妖娆攻势,接连喝了许多,脑子开始混沌。 他拽住我的手,“既然都晚了,别回去,我们难得喝一回。” 我拽住仅有的理智:“不行,陆明镜,我还要回家照顾常欢。明天我还要早起,你也还要去医院工作……我们……我……” 他突然凑到我跟前,我被他放大的脸庞吓得屏住呼吸。 他正儿八经看我,忽地浅笑嫣然,“再多说一句,我就吻你。” 下意识捂住嘴,我朝他摇头。可不是,我们两个都有些醉意,再来个收势不住的吻……我们还能好好维持雇佣关系么? 腰间突然有股酥痒的感受袭上,我猛然低头:陆明镜居然在抚摸我的腰! “你干什么?”我本能质问。 他腾出右手,食指轻按我的嘴唇,“保持安静。” 我已经被细密的酥痒感征服,想动,也无可奈何。 “喂,陈白露吗?”出乎我的意料,他在我腰间摸索半天是为了掏我的手机给陈白露打电话? “是这样的,李长乐她现在不舒服,所以不能回去。今晚我代她拜托你照顾下常欢,不出意外,明早可能也要拜托你送常欢去学校。” 他这样说话太暧昧,我想说什么,他一直按住我。等我能喘口气了,他已经掐断电话了。 我瞪大眼睛瞅他,无声抗议。 他全然不知犯罪,拎起酒瓶和酒杯,“走,现在你可以不回家了,跟我去看星星。” 当下,我真想试探他额头温度,这孩子喝傻了吧? 我自个脚下虚浮,又怎么和喝得半醉的陆明镜计较? 没多久,我和他一起坐在藤椅上 ,桌上摆设晶莹的酒水与器皿。 夜色寂寂,星光璀璨。 朦胧的光影下,他再度将斟满酒的酒杯递到我跟前,“乖乖喝酒,我告诉你个秘密。” 事已至此,我索性破罐破摔,陪着他喝。 他目睹我喝尽,满意靠在椅背上,满眼皆是碎星光。 “李长乐,今晚的星空,是我见过最美的。” 我扶额,觑他一眼:这货妖孽做够了,又要做诗人? “你想的没错,陈曦就是我的旧情人。初恋。”他抬起右手,覆在眼睛上。之前他说话总感觉在飘,现在一下子沉静下来。 我的酒也醒了些微:“嗯呢。” 所谓的秘密,就是陆明镜最后向我吐露情事。 陈曦在青葱似水的年纪,就很完美,女神,千人吹捧万人追逐。 陆明镜又是富二代又是官三代,和陈曦从小一起长大,近水楼台先得月。 年少时的爱情特别纯粹,连牵手都会手心渗汗,别提接吻会多激动。 陆明镜当初读的是军校,一读几年,还特封闭。异地么,爱情的小花自然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璀璨,枯萎了。 据陆明镜说,他某次批假回家要给陈曦个惊喜,却发现他心中完美纯洁的恋人匍匐在他亲哥的身上,淫、荡不堪。 他当时还年轻,暴脾气,二话不说和他哥干架,和陈曦分手。 陈曦哭,挽留,但他已经判她死刑。 陆予风,也就是陆明镜的哥说,当时就是喝多了酒。 陆明镜原谅他哥,但是绝不会接受他哥和陈曦再有任何牵扯。 而陈曦,也知道覆水难收。多年以后,陈曦嫁给法国男人。陆明镜仍然是单身,可时间让他成长,他亲自参加她的婚礼,并且祝她幸福。 勉勉强强,他们算是“好聚好散”。 这次陈曦离婚回国,想找陆明镜重修旧好吧。 我看陆明镜的反应,听陆明镜的话,八成是没可能的。 听完陆明镜颠来倒去的叙述,我不禁唏嘘:陈曦看着清水白莲,气质过人,怎么智商这么感人? 她既然和陆明镜在一起过,就该清楚陆明镜的雷区是什么。 重点不是她离异或者怎么样,是她在他最爱她的时候,爬上了他亲哥的床。 真是,人 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李长乐。”他冷不丁喊我。 我浑身一震:“嗯?” 他笑得诡秘:“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在我家,留你陪我喝酒吗?” 第19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19 “为什么?”我单手托住下巴,故意眨巴眨巴眼睛。 他将椅子挪到我身旁,嘴近乎吻般擦过我脸颊,落在我的耳垂。 “你和我同病相怜。” “啊?”我云里雾里。 他的唇抚过我的耳廓,“那次你喝醉,你把你人生全部的遭遇都告诉我了。” 我脸红耳热的,完全分不清是因为酒、他还是往事。 “还有一个。”他忽然顿住,轻啜一口,“那些女人勾不起我的欲望,你可以。” 脖颈处因他的碰触而变得滚烫,我甚至希求更为亲密的接触。 意识模糊之前,我内心深处正在呐喊:我完了! 细密的吻有如绵绵春雨,接连不断。而我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退无可退。 “乖。”他再度和我对视,印吻在我唇上。 轰,我最后的防线崩塌。 酒味醇厚的吻啊,把我们两个人都彻底燃烧起来。 他压制我的身体,步步紧逼。 当他的手抚上我的腰际,裹挟夜晚沁凉的风。我一个激灵,抓住他的手,死死盯住他。近在眼前的他,眼婉转,意缠绵。 “陆明镜。”我喊他,我都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他勾唇一笑,“李长乐。” 不再犹豫,他的吻蜻蜓点水般落在我额际,四处蔓延。最终,他衔住我的唇。 而我,回以同样热烈的反应。 “你果然,适合我。” 疯狂就是一场熊熊烈火,把我烧得意识全无。 我缓过劲来时,他已经占有我。我仅仅是缓过劲来,我没去想各种问题。当我沉溺在床笫之欢,我更加无法思考。 这想必是我有生之年,最为痴狂的夜晚。 **** “冷。”我呢喃出声,已是梦醒。 首先入目的是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我大脑一阵空白。听到身侧沉稳的呼吸声,我逐渐反应过来。 我居然和陆明镜睡了! 酒后乱性,说的就是我们! 如果当初陈曦和陆予风酒后乱性罪不容诛,那我是不是也该被吊起来打? 手脚酸麻,我艰难又小心地起身,猛地看见身上触目惊心的吻痕。就连大腿内侧……都没有幸免。 我脸上一热,完全不能接受。 酒后乱性怎么都有酒精作祟,现在我清醒得很。 我不敢回头看一眼陆明镜,披着毛毯赤脚下床。我打量四周,竟全无赃物。我拖着残躯走到隔壁我暂住的房间,瞬间看了眼垂挂墙壁的钟。 时间还早,我可以收拾自己并且给他准备早饭。 我不习惯洗冷水澡,可这回,我任由冷水从头淋到尾。我仍然不清楚该怎么面对陆明镜,虽然有喝醉这个由头……但…… 我心里那关也过不去啊! 走楼梯时,我两脚发麻,几次险些摔倒在楼梯上。当我耗尽体力下楼,却看到更让我无地自容的画面。 我和陆明镜的内衣,横飞在客厅角落。 看着遍布的罪证,我脑海隐隐浮现昨晚疯狂的画面。 天呐,我简直无法直视自己! 使出吃奶的劲儿,我奔到客厅各个角落处理残留罪证。那衣服不是衣服,全都是烫手山芋!等我确认再无杂物,我抱着一堆布料大口喘气,突然意识到更为严重的问题。 陆明镜没做任何保护措施! 我当年一次怀常欢,中奖率算是百分百了吧? 不行,不行,我要买事后药! 我猛地一跺脚:李长乐,现在问题这么严重,根本不是吃药能解决的好吗? “发什么呆呢?”可能是刚醒的缘故,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十分性感。 犹如惊弓之鸟,我后退几步,和正走向楼梯转角处的陆明镜对视,“你……你醒了?” 他可比我镇静,不疾不徐走到我身边,低头打量我们纠缠在一起的衣物。 我瞪大眼睛,不明觉厉。 他忽然抚摸我的后脑勺,“上去洗衣服吧,早饭我做。” 我:“……” 我特别抗拒我和他之间有欲说还休的暧昧,但我脑子一团浆糊,也做不出什么英明的举动。 无可奈何,我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上楼洗衣服。 待我洗完下楼,他已经做好清减的中式早饭:白粥与配菜。 “吃吧。”他正要坐下,拍拍他旁边摆好的碗筷。 我内心的小兽咆哮不止:为毛我世界都颠倒了,你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嗯。”事实上,我颇是逆来顺受。 “那个。”吃完,他突然咳嗽,想要说话。 我警觉地抓住筷子,“陆医生,你上班要迟到了!” 他清淡扫我一眼,我却感觉他将我看穿了。 “李长乐,”他喊住我,“别躲,好好听我说完。” 我尴尬坐回,低头摆弄碗碟。 “李长乐,我不是喜欢玩一夜情的人。昨晚我喝醉了,但还有一半,我对你,也不是全无好感。我始终想不通,你都愿意和阿寅相亲,都不会主动想到考虑我。不管如何,昨晚的事情你和我都没有办法抹去,你不妨考虑和我试试?” 第20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20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装傻充愣,“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 “我去上班,你好好考虑我的话。” 耷拉肩膀,我仍然在梦中。 他靠近我,俯首…… 我大力推开他,近乎尖叫,“别碰我!” 他眸色骤变,俄而又平复。我脸上发烫,自己都无法解释,“你……我……你别……” “如果你对我毫无意思,请你原谅我昨晚的冒犯。”款款而深情忽然变成疏离且官方。 百感交集,我实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呆坐在原地,我看着他走出去。 许久,我揉了揉发麻的腿,暗想:即便是发生了关系,也不是给我什么保证。 他还是那个富二代官三代,我仍然要负责常欢的一生,背负未婚先孕的所谓污名。现在我不过是假扮陆明镜的女朋友,就有这么多明枪暗箭,日后我真的成了他女朋友,又会如何呢? 不管杂七杂八的浮思,抛开酒兴,我无法面对我和陆明镜发生关系这件事。 心不在焉处理好一些家务,我接连替他准备午饭。火候不对,我就重新来过。总之,我就是想忙得抽不开身。 正当我将饭菜装入保温盒时,门铃响起。 我手指僵化,心下咯噔,生怕是陆明镜回来。转念一想,陆明镜回来,怎么可能没钥匙?难道是陈曦?经过陆明镜口述和我昨晚经历,我对这仙女似的陈曦全无好感。 带着揣度,我缓慢开门,竟是陈白露。 她直接推着我进门,探手覆上我额头,“没事吧?你还好吧?” “我没事,就有点小感冒。”我指向饭桌,“这不,忙活了一上午,正要给陆明镜送饭。” 她平日是人精,我不想让她知道,必须表现得十分正常。 一则,她怀想过陆明镜,我怕她因此对我心存芥蒂;二则陈白露和我爱情观相差太大。她就算不生我气,奔着陆明镜的钱权,也巴巴赶我到他身边。 我并不想这样。 她扯过我,上下打量。我呼吸急促,生怕衣服遮不住我身上的吻痕。 好在,她终究放过我,“那你安心去送饭吧,常欢我给送到学校了。我也累了,要回去补眠了。” 我轻拍她的肩膀,“白露,你也该为你自己多考虑,别总是过度消耗健康和生命。” 果不其然,她不耐烦躲开我,“行了,我走了。” 她走后,我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疾不徐出门。当年我被深爱的乔南枝背叛,我可能表现得是冷静的、退让的,但我并非不难过。 支撑我的是常欢,我当时并不知道孩子意味着什么,但我清楚,他是我生命的延续。 刚来b市,我举目无亲,吃过不少苦,深味现实这把利刃。 如今,我压根不想赌爱,我只想过安稳日子。 可面对陆明镜,我也做不到心如止水,尤其在我们床笫间激情过后。 “赵医生。”我询问护士,找到赵寅的办公室。 赵寅的办公室是那种大办公室,前桌挨后桌那种。我进去时,还有其他位医生还没走,看我几眼。碍于赵医生的请求,他才离去。 “长乐,你……给我送饭?”赵医生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此刻难掩欣喜。 我抱紧保温饭盒,有些尴尬,“赵医生,我想请你帮个忙。你知道我给陆明镜打工,你可以帮我送到陆明镜手里吗?” 瞬间失落,不过他微笑接过,“行。” 赵寅越好,我越羞愧难当。赵寅同样认真和我试一试,虽然我们没有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但…… “赵医生,我也想过,我们并不合适。赵医生,你值得更好的恋人?” 他勉强牵动嘴角,“长乐,你这好人卡发得很突然。” “总之,”我推开一步,朝他深深鞠躬,“对不起!” “长乐,即便你不喜欢我,我们处对象你情我愿的,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啊。”赵寅竭尽所能想让我好受,结果让我更加不好受。 道完歉,我跟个小偷似的,落荒而逃。 陆明镜大概也生气我的行为,没有联系我,更遑论责怪我找赵寅代为送饭。我贯彻躲避行为,做好晚饭,我掐准时间点走人。 回到家,常欢正依偎在宋鸽怀里,专心致志看着动画片。宋鸽也仅仅在面对常欢时,才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第二次酒后乱性了,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兵荒马乱,我有自我的处理方式。 可辗转间,我难忘陆明镜语慢情深的告白。 把常欢哄入睡,我正要洗澡去,手机却响了。我纯属做贼心虚,生怕是陆明镜啥,一看是邹静。和我同在杂志社工作的同事,在我离职后我们没有联 系过。 心有疑惑,我接听,“小静?” “长乐,我今晚的单身宴会,你可一定要来。明天你的时间也是我的,我和刘小六的婚礼!” 我实在不想去,可邹静非说是我撮合她和刘小六的,软磨硬泡。 我耳根子实在软,架不住她的哀求就答应了。常欢那边,我只好拜托白露。至于陆明镜,我给他发短信请假。 短信石沉大海。 我直觉,他在生气,生气我毫无用处的躲藏。 “来来来,姐妹们,这就是促成我和小六姻缘的李长乐,都替我敬她一杯酒!”邹静显然喝高了,我一到场就放大招。 既然来了,我也没打算独善其身。 红的白的黄的,我都喝! 当时刘小六喜欢邹静,不敢说,我鼓励、支招的。没成想,他们动作也快,竟要结婚了。再想想我自己,马上要奔三,好好处着的赵寅,又被我自己给搅黄了。 “来,长乐,你来唱个歌《怎么说我不爱你》。”邹静嗓门倍儿大,直接将话筒扔到我怀里。 我脑袋昏沉,拿起想唱,突然一阵恶心。我扔下话筒,风风火火跑出包间。 走廊四壁敞亮,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在有侍应生领我到卫生间。我趴在洗漱台上,大吐特吐。等到胃里东西呕干净,我双腿发软,直接跌坐于地。 我不太喝酒,这次借酒浇愁,愁却更愁。 眼前冒着金星,我瘫坐于地,难受得不想活。 “长乐。” 我眯着眼,可劲儿难受,以为幻听。 时隔几秒,那人又叫:“长乐。” 那是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我猛然睁眼,手攀着洗漱台,艰难起身。我人晕晕乎乎的,眼中的世界也是摇摇晃晃的。可纵使我眼前天崩地裂,我也清楚地知道,我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叫做乔南枝。 这个,这些年偶尔还会出现在我梦里的男人。 我的,初恋。 第21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21 在我年少时,用生命爱过的乔南枝啊。 “呵呵呵,”我酒醒了大半,“你是谁?” 他走到我面前,想要碰触我,我躲闪。 “长乐,别这样。”乔南枝站定,作深情状,“这么多年,我很想你。”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居然还能在b市的声色场所看到应该远在s市的乔南枝!我避了他五年多,偏偏在我最为失意时重逢? “你别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可能是酒精刺激,我怒从中来,对他破口大骂,“你要是真想我,你怎么会娶最恨我的杨琼花!你要是真想我,你怎么会背叛我、嫌弃我?别在婚后不如意时,才想到我。” 当年我忍痛离开,一是怕杨琼花穷追不舍再度毁坏我的生活,二是清楚他们不会幸福。 乔南枝软弱,杨琼花跋扈,婚后乔南枝一定被杨琼花吃得死死的。 看他见到这副昔日情深的模样,他过得还真幸福不到哪里去。 我有过想死的日子,可我挺过来了。现在男人的伤,对我来说都不是至关重要的。我有常欢,我可以凭着我的努力让常欢过上快乐的生活。 乔南枝拽住我的胳膊,“长乐,我也是悔不当初。长乐,你怎么会喝醉?你不该是这样的。” 我猛然甩开他的手:“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一直按着你乔南枝的意愿活下去?请乔先生别忘记您的妻子在家等您,相见不如怀念。之前我在梦里会想起少年的你,现在,你让我恶心得不想再梦见你。” 放完狠话,我挺直腰板,一步一稳走回包间。 一关上包厢的门,我整个人瘫软在门背上,徐徐下滑。蹲坐于地,我双手抱膝,嚎啕大哭。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乔南枝,还是为了当年年轻而纯粹的我。 “长乐,你在这哭什么?”邹静过来喊我,“走,继续唱歌去。” 邹静还真敢闹,一群人玩通宵。 我中途绷不住,睡了四五个小时。我一醒来,又立马被遣送至酒店。颇是莫名其妙,我这不尴不尬的所谓媒人,竟被邹静邀请做她的伴娘。 赶鸭子上架,我才洗完澡,就被一群人捯饬妆容。 先是陆明镜、赵寅那边的糟心事,再是撞上那么多年没见的乔南枝,我整个人恹恹的,任由摆布。 “长乐,醒醒。” 我顿时睁眼,才反应过来,我在别人给 我化妆是睡着了。 装扮好的邹静,焕然一新,“长乐,你可要使劲笑。今儿我的捧花,一定落在你的手中。” 我点头,真心祝福她。不管如何,我不会伤害对我伸出橄榄枝的人。 结婚的过程有些琐碎,我都是跟着其他伴娘进行的。酒宴开始时,已是晚上。我穿着高跟鞋奔来跑去一整天,我感觉手脚全不是自己的。 坐在座位上,我低头摆弄碗筷,不参与喧闹。 “哎哟。”我惊闻一声呼喊,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凉意。 骤然起身,我回头,看到手拿红酒杯的程菲菲。我反手抚上后背,一片湿濡。我赶忙抽纸巾擦拭,但我穿的是白色长裙,后背肯定已是惨不忍睹。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崴了脚。”程菲菲说着道歉的话,态度却倨傲。 “没事。”我搁下纸巾,转身去洗手间。 程菲菲紧随而上,阴阳怪气,“真不知道邹静是不是瞎了眼,她请你当伴娘,真不知道你分分钟就会勾走新郎啊?” 我扶额:“程主编,这是邹静和刘小六的婚礼,您能积点口德么?” “让我积口德?”程菲菲愈发激动,“你怎么不积点阴德?偏偏要抢走我的陆明镜?!” 我真想吼回去陆明镜根本不是我的。 可我不想和程菲菲吵起来,一则这里有很多以前的同事,程菲菲怎么说都是上司,我根本占不到一点好处。 走到洗手间,恶言恶语的程菲菲,到底没有向我动手。 我躲在小隔间,在她泼我的瞬间,我就该直接走人的。现在躲在这里占着别人上厕所的地方,我自己也憋得慌。 实在无奈,我求助陈白露。 “长乐,不是在参加婚礼么,怎么回事?”陈白露声音慵懒,听不出在干什么。 我大致将我的窘境说出来,希望她捎带给我件外套。 “姐姐今晚的局正好在附近,小事一桩。”她爽快答应。 我松口气,垂头搭脑。细数接连不断的倒霉事,我真觉得我该去庙里烧香拜佛了。 想到明天一早还要去陆明镜家中,我心情顿时沉重。我和陆明镜之间出了这样的事,我照理应该走人的……可我们签了合同,我付不起赔偿金,他支付的首月工资大部分我也交了房租…… 无论好坏,我都该在他家工作一年。 再者,我做陆明镜“生活助理”之前找工作四处碰壁,辞职后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人生艰难,还有这样那样的妖魔鬼怪处处与我作对。 唉声叹气间,小隔间的门被敲响。 “李长乐,你在里面吗?” 我登时松口气,打开门,“白露。” 她将外套扔给我,“赶紧穿上,是哪个程主编,带姐姐见识见识。” 当即披上外套,我包裹好自个儿,“白露,别去……别……我跟邹静告个别,就回家了。” 她不愿善罢甘休,非把我拽到酒宴现场。她软硬兼施,我只好去搜寻程菲菲的身影。所幸,我对程菲菲的黑色套装印象深刻,不久就找到她。 “在那。”我指向程菲菲处。 陈白露抬眸望去。 “回去吧。”她突然士气全无。 我吃惊不已:“怎么了?” 她拖拽着我往外走,直到走到街头,她才讪讪道,“顾行白在。” 我顿时明了,不再追问。 陈白露仍然娉婷赴约,我则颓败归家。 程菲菲的孽缘,也是陆明镜赐的。可我走在人声寂寥的路上,却没有生陆明镜的气。我只气我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去爱。 接连几天,我都躲着陆明镜。 早上,我先在林蔓家做好早饭,再骑小毛驴去他家做早饭。我用闹钟喊他起床,确认他起床我就走人,再风尘仆仆赶回家中,自己送常欢。 赵寅其实不愿意和我就此结束,但我态度坚决,他也不好强求我。之前我扮演陆明镜的女朋友,树敌太多,所以我只能拜托赵寅替我送饭。 晚上我同样收拾干净走人,避免和陆明镜碰面。 陆明镜不知道还在生我气还是彻底把我划为陌生人,配合我的节奏。他没提起过帮我接送常欢,也再没和我多说一句无关工作的话。 男人都有自尊心,赵寅被我拒绝两次,没有第三次开口约我。 我实在愧对赵寅。 陈白露知道我和赵寅掰了,说继续帮我找相亲对象。我假意敷衍,实则根本没有兴趣。 林蔓还在和画家苏照邻纠缠不清,偶尔会被我撞见喝醉的落寞样。 宋鸽依然我行我素,从不把心思放在找男朋友上。 常欢身体时好时坏,早先 问起过“陆叔叔”,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提及。 不知不觉,秋天都来了,满地落叶,萧瑟得很。 我骑小毛驴赶去陆明镜家中做午饭,我已经记不清我和他冷战多久了。半个月,亦或是一个月。偶尔我还会回想起那一夜荒唐,可我确认我掐死了我心中的萌芽。 到陆明镜家中,我轻车熟路开始清扫工作。 拾掇个把小时,我又跑到厨房,准备他的午餐。我正在清洗绿油油的菠菜,手机铃响。我赶紧关了水龙头,扯过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 “赵寅?”看到他的名字,我迟疑几秒才接听。 “长乐,你知道明镜怎么了吗?他今天没来工作,我们也联系不到他。你知道明镜后台强硬,所以领导自动以为他请假。但我了解他,他不会无缘无故旷工。”赵寅听起来挺着急。 我也被这话砸得晕头转向,“啊?我不清楚啊……”我努力回忆,早上我确实等他睁眼之后才走的。我来之前,早饭也是有人动过的。 “长乐,”他声音稳下来,“你不是在他家工作么?你就去看一看。他要是有急事出门还好,就怕他病倒在家里……” “行,我去看。”我心中没底,“你也别太着急。” “嗯,拜托你了。实在没消息,我就要联系他哥了。” 放下电话,我心里乱糟糟的。当是时,我猛然意识到:我根本没有放下过陆明镜。 不再管果蔬,我飞快跑到他的卧室。 我要拧门,却发现拧不开。我这下着急,砰砰砰拍打门。 “陆明镜!你开门!”我剧烈拔扯门把手,恨不得拆了门,声音颤抖,“陆明镜,你出来!别……别吓我!” “陆明镜!”白敲门几分钟,我不仅不消停,喊得愈发尖锐。 如果陆明镜不在房内,门又怎么会反锁? 在我崩溃之前,门终于被打开。 惯性使然,我扑到他怀中。他显然受之不及,步步后退。咣当一声,他摔倒于地,我压在他身上。 “陆明镜?” 我的手擦过他的手臂,滚烫而灼热。 第22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22 冲撞得太厉害,我根本收势不住,胳膊直接磕到地板上。我顾不上锥心刺骨的痛,当即撑起自己的身体,抬手覆上陆明镜的额头。不出意外,滚烫灼人。 “陆明镜?”我翻下身,移动身体,想要搀扶起他。 他却打开我的手,“你赶紧走。” 我跌坐在地上,一时失力,无法站起。而陆明镜,已经发烧的人,强撑着起来,移动几步,直接摔躺在床上。 缓过当时的痛,我当即起来,“陆明镜,你应该吃药看医生。” 他抬起右手,覆上眼睛,“我就是医生,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的卧室,不是你这个生活助理应该多留的地方。” 即使在病中,他也条理清晰,与我划清界线。 我走到床边,弯身凑近他,“陆明镜,你要是不愿意出去,我就让赵寅赵医生来或者请个医生来。你不能和疾病地久天长。” “至少疾病愿意和我地久天长。”他冷嗤。 我无法说动他,且我和他力量悬殊,我不准备用强硬的。起身,我右手托着仍发麻发痛的后腰,缓慢走到落地窗前。 深吸口气,我掏出手机,发现手机上有一通赵寅的未接来电。 赵寅应该是担心陆明镜,而当时我可能正好在拼命敲门,没有听到。我正好不用打开通讯录,直接回拨。 电话才拨出去,赵寅就接听:“长乐,明镜怎么样?” “赵医生,你……”我话没说出口,身体忽地腾空,我本能惊呼出声。一阵天旋地转,我的后脑勺传来剧痛,我震惊地意识到:传说中的病人陆明镜,把我扛起,扔到了床上! 不仅如此,他还抢走我的手机,直接和赵寅对话。 我想要阻止他,可我浑身酸痛,根本没有力气! “阿寅,是我,我没事。” “刚才小白走过,李长乐大惊小怪,什么都没发生。” “嗯,我今天想休息一下。阿寅,谢谢你。” 他这样思路清晰,力大如牛,真的是个病人? 掐断电话,他折身而返,还没走到床边,打滑趔趄。我惊吓不已,赶紧坐起。未及我下床,他已经稳住,重重倒在床上,十分疲累的模样。 我躲到一旁,推推他的肩膀,“陆明镜,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要个安静的睡眠环境。”他仰躺, 闭眼扯过薄被,从头到尾都不看我。 我讪讪地,想要再度核实他的温度。 意料之中,我的手被他狠狠打开。 我语带哭腔:“陆明镜,让我看看你好不好?你这样,不行……”他打回了赵寅,我怕我一出去,他再次反锁,不让任何人接近他。 从初见至今,哪怕是在我们冷战时不得不遇见,他在我眼中永远是温润而矜贵的。而此刻病中的他,有股子暴戾。 是潜藏的他,抑或是我太令他厌恶? 心底莫名滋生无穷的恐慌,我的眼泪不自觉滑落。隔着水雾,我看着他,却又不知道做点什么。有生之年,我头回觉得,备受煎熬。 “你是以什么立场关心我的?”陆明镜忽然坐起,清澄的眸子与我对视。 “陆明镜……”我浑身颤抖,绵长喊他。 他右手覆上我的左脸,拇指摩挲我的泪,“李长乐,我不需要生活助理关心我,但是我需要情人。” 他的目光,话语,全都带有蛊惑性,引我进完全陌生的国度。 “可是陆明镜……”我根本无法去想,他为什么会想要我做他的另一半。他有太多的选择,为什么会落在我这样的单亲妈妈上? “没有可是。”他声音变冷,同时缩回手,“如果不做情人,那请你出门。” 他抽回手的刹那,仿佛吸走了我浑身的温度。我整个人,可怜地、可悲地变成了冰冷的躯壳。 “请你出去,别忘了你的本职工作。”前后不过几分钟,他便从世间最温暖的清泉变成山巅最刺骨的寒冰。 而我什么都不能说,因为那是我自找的。 陆明镜的世界那样分明,不是情人就是陌生人。或许个性使然,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有资本。 而我,爱不起,输不起。 既担心他的安慰,又被他摧残过感情,我全身不适,没了精气神。行尸走肉般,我去准备午饭,打扫卫生,照顾他的院落花草,宠物私藏…… 等到饭点,我焦虑地坐在沙发上,在想他是好些了,还是饿坏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根本不该放任他一个病人。要是他真的烧得严重,引起各种并发症怎么办?这么一想,我想出满身冷汗。 对,他的医药箱! 我真是被着急冲昏了头脑,我明明可以做点什么! 猛地起身,我跌跌撞撞找寻到他的医药箱。我抱紧它,上楼去陆明镜的卧室。我正想抬手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 我轻手轻脚进去,他躺在床上,露出的脸上有诡异的薄红。 “陆明镜?”害怕重蹈覆辙,我不敢靠近,低声呼喊。 他全无反应。 我猜想他是睡着了,欺身而进。我将医药箱放在床头柜,急切地半跪在床边,双手试探他额际。滚烫的触感让我懊恼不已:他果然越来越严重! 我缩回手,脑中一团乱麻。 我是该凭着本能胡乱给他看病,还是违背陆明镜的意愿求助赵医生? 人命关天,我岂可儿戏? 当然要求助专业人员! 如此一想,我摸索手机。 正当我拨号时,手机被夺走。顷刻,我可怜的手机被摔到地上,摔成碎花。 我错愕看向忽然转醒的陆明镜,他脸上有病中的潮红,眸子里却是怒意。 “李长乐,我说过,别管我!”他低吼,额际滑落豆大的汗珠,“今天就算我病死在这里,都与你无关!你只是我的生活助理,你不必对我的生命、我的健康负责!” 我只记得,我体内血液逆流。听凭本能,我吻上他的唇。触碰的瞬间,我体内仿佛淌过千伏强电,怔住的同时,我又清楚了。 眼中的他,同样是震惊的,却死死盯住我。 我垂下睫毛,将简单的唇贴唇深化成辗转深吻。 正当时,我脑海中只有一股念头:我不想陆明镜病死。 如果陆明镜这一场病是为了逼我,那他赢了。 当然他更可能,只是恰好病了。 或许,他骨子里是个冷漠而偏执的人。 他的体温,他的呼吸,全都炽热而滚烫,煨得我理智全无。 不知不觉,他将我压在身下。我居然和一个正在发高烧的病人……激吻。 他吻得很是绝望,恨不能挤出我肺中最后一点空气。 我被压得难受,同样的疯狂驱使我变着法子迎合着他的吻。 两相交缠到最后,血腥味弥漫在我们的唇齿间。 他转移战地,探寻我的锁骨。 我扯回残存的理智,“陆明镜,吃药,好不好?” “我想,”他迷离的眼眸 迎上我,“吃你。” 抬手捧起他滚烫的下巴,我跟哄常欢似的哄他,“那样你会传染给我的。” “传染给你才好,你是我的情人,你就该与我骨血交融、生死与共。”他一字一顿说道。那时候他与我近在咫尺,我却觉得他远在天边。 他骨子里,又太强烈的暴戾之气。 这个发现,让我觉得,他和我一样是凡人。 狠话是那么放的,他却意外翻身而下,重新躺回床上。而我,听凭本能,碰触危险之地。我快速缩回,脸红若烙铁。 “你是逼我传染给你?” 我笨嘴拙舌解释:“我听人说,男人在欲望强烈时忍住不要你,是真的爱你。” “你错了。”他轻嗤,“只能证明他不行。” 我不和他多做口舌之争,跪坐起,将医药箱拿到胸前,“我不会看,你行吗?” 他也半坐起,很是沉重的手落在我的手背上,“你替我打下手。” 我听过最多的一句话是,医者不能自医。可眼前专心致志的陆明镜,除了额头不停淌下汗珠,动作娴熟。在我这样的门外汉看来,他没有丝毫出错。 调药剂,打针,他全都自己来。 等到输液时,他左手拎着药液袋,将针头递给我,“你来扎针。” “啊?”我心肝肺俱颤,心底慌得很,“我不会……” “快,找出我的血管。”他听起来很吃力。不知为何,捯饬一阵后,他情况竟是变差。 我哆嗦摸住针管,“我怕我扎死你……”担心则乱,我现在都不一定能看见人,怎么能找出脆弱的血管? 闭上眼睛,他靠在枕头上,扯起诡艳的笑容,“能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 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不会的…… 我反复自我催眠:你为了给他看病都牺牲色相了,找血管这点小事,你还怕什么怕? 深呼吸,我执起他的手背,模仿护士的动作,开始揉捏。 他的手十分白净,血管意外隐蔽。我扎了几次,都失败。他没喊一次疼,可我看着他手背上星星点点的红,愧疚到了顶点。 “陆明镜,”我语带哭腔,“你不会真要死在我手里吧……” 第23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23 “慢慢来。”他语调沉稳,给予我安定之力。 我深吸口气,俯视他现状惨烈的手背,辗转轻吻。他应该没意识到,发出低、吟。而我,十分虔诚地重新尝试。在我与他的汗水里,我终于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眼见他输上液,我叹口气。 现在赚钱真的不容易,连我这样做个本质保姆的生活助理,都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陆明镜大概是耗尽体力了,输液的时候躺在床上,很快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而我不敢倏忽,我要厚着,给他换药。 可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红得诡异的脸,也只会干着急。我看他房间挺乱,漫不经心收拾。但我根本按不下心收拾,整理下他的旧唱片,我就会抬头看一眼悬挂在床头的输液袋。 处在游魂状态,我终于战战兢兢替他换药。换好以后,我倾身打量他可以说安详的睡颜。他的容貌无意是好看的,此刻闭上眼睛,毫无攻击性。加上他脸上因病泛起的薄红,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娆。 我呆呆坐回椅子,打量他的脸,暗自思忖:我为什么会爱上陆明镜呢? 是他的优秀? 是他对我的宽厚与体贴? 是和他上、床时莫名的契合? 是他几次出现得正当时,救我于水火? 抑或是,毫无理由,我仅仅是爱上这个我高攀不起的男人。 意识驱使行动,我进俯身亲吻他的唇角。我又觉得不够,仿佛喝水似的,轻啜一口。此时此刻,我脑子里没有很多条条框框,我只知道,我在这个瞬间,我想要吻这个卧病在床的男人。 直起腰时,我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脸顿时火烧火燎的。即便深知他在睡梦中,我也觉得无法面对他。我瞟了眼晶莹剔透的输液袋,才空了十分之一。 我放心起身,跑进卫生间。我将手机扔在盥洗台上,大力拧来水龙头,掬了一捧冷水,猛地泼到脸上。 冰冷的水刺激我的神经末梢,我稍感清醒。 冷静得差不多了,我用毛巾擦干脸,拿起手机,致电赵寅。 “长乐?”赵寅好像有些匆忙。 我疑惑:“赵医生你在忙?” 赵寅回:“没,我刚从病房出来。病人情况不太乐观,有些影响我的心情。” 以前我一直以为,做医生是刀枪不入的。可 现在赵寅真挚的落寞与担忧,让我明白,谁都是凡胎肉骨。 “赵医生,我想跟你报个平安。”我顿了顿,“刚才是陆医生逞强。他的确发烧了,但是他自己处理过,现在也正在输液。如果陆医生不想更多人知道,我也请赵医生为他保密。我仅仅是认为,你是他好朋友,有权知道真相。” 赵寅那头,好一阵沉默。 许久,他才重新开口:“长乐,我知道,明镜是医生。可我不确认他发烧之时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做出准确的决判并实施。我愿意相信你,但我不想拿明镜的身体开玩笑。我会联系明镜的家庭医生,你到时候记得帮忙开门。” “啊?”我有些捉摸不透。 “长乐,请你相信我,这是需要的。”赵寅的口气严肃。 想想我肯定不如赵寅了解陆明镜,于是退让,“那行,你让他来吧。” “长乐。”赵寅突然转换口气喊我。 我一听他这么正儿八经的,突然有点压抑:“赵医生,怎么了?” 他乍那么喊我,我总有他要第三次跟我提我和他再试试的错觉。 “明镜那边如果生气,辛苦你帮忙劝着点。” 我一头雾水,“他为什么会很生气?而且,要劝,我也劝不动啊……”之前他不让我碰,可能是逼我做出抉择。可现在,大家都是为他好,看个病何必伤肝动怒? “长乐,如果你和明镜有可能,不要顾虑我,好好在一起吧。”赵寅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抛给我这么句话。 我尴尬癌发作:“赵医生,你别乱说。陆明镜还在卧室输液呃,我去看看。” 赵寅并不多纠缠,谦和告别。 冷不防被赵寅一说,我顿时又心虚又羞窘。可我很快想到,陆明镜与赵寅是好友,赵寅也不是傻子。我想,陆明镜让我好好考虑那天,一定会告诉赵寅点什么。 如果这样,我不得不承认,赵寅藏得也挺深。 不再多想,我收好手机,跑回卧室守着他。 他仍然安睡的模样,轻盈的滴答声不绝于耳。 我懒得去拾掇瞎折腾,安安静静盯着他。可能是错觉,几分钟过去,我内心忽地滋生一股安定之感。 约摸是我和赵寅通话结束十五分钟之后,陆明镜的家庭医生抵达陆家。我听到门铃声去开门,赵寅不放心,还发了条短信提醒我。 打开门的瞬间,入目的是翩翩公子形象。我当下挺惊讶,我以为陆明镜的家庭医生,总该是个老头,没成想也是个儒雅的年轻人。他容貌不比陆明镜,但气质更为温润、沉敛,没有陆明镜那股子时有时无的妖冶。 我讪讪笑,大开门,后退两步:“您请。” 怎么,现在医生都这么有范? 不不不,还是有赵寅这样的正常水平在的。 “你好,萧懿。”他开腔,还是个低音炮。 我后知后觉伸手,“李长乐。” 我们毕竟不熟,并不寒暄。他与我打照面之后,熟门熟路走上楼梯。我关上门,紧随而上。等我要进卧室,萧懿拦住我,“李小姐,我们的治疗可能涉及私密,请你……” 便纵我有千万个好奇,我也识趣退下。 折腾下来,已经近黄昏。我又该准备晚饭了,想到今晚我可能要多多照顾陆明镜,提前拜托白露帮我接下常欢。白露有事,宋鸽答应了。 老是麻烦她们,我心里过意不去,许诺下次请她们吃大餐。 白露还让我替她向陆明镜问个好,我权当她玩笑。说实话,她表现得对哪个金龟婿都很感兴趣,但我终于明白,在陈白露心里,永远不会褪色的人,是顾行白。所以,陈白露那边,我对我和陆明镜在一起也没有实际压力。 所有的压力,都是我自己。收回手机,我坐在客厅的沙发,打量陆家简约低调却不廉价的装潢,再清楚不过,是我胆小。 是,我可以为了不让陆明镜死妥协,可我骨子里的懦弱能改变吗? 深深叹气,我站起跑进厨房。白天的饭我是白做了,以陆明镜的挑刺,绝不接受二次利用。我一想,全都倒掉也浪费。我索性留着,我和萧医生吃。 至于陆明镜,他这个病躯,还是喝点粥和补汤吧。 熬汤是个技术活,尤其是让陆明镜这样的挑嘴满意。我没见过他生病,但以我的常识,一般人病人,都会变得分外刁钻。 咣当! 我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够呛,调试的大少应声掉在地上。 厨房很吵,开火声,吸油烟机的隆隆声,可这样,都能让我听到动静。 我预感不妙:他们不会打起来了吧? 回想之前赵寅让我劝着,我脚下顿时涌上阴森森的感觉。我赶紧关火,洗手,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到楼 上。 当我气喘吁吁站到陆明镜卧室门口时,惊闻陆明镜振聋发聩的“滚”。而初见衣衫整洁的萧医生,颇显狼狈被关在门外。 我捂住剧烈跳动的左胸口,“萧医生,你们……” “萧懿,你tm今天乱说一句,老子跟你恩断义绝!”陆明镜在卧室放狠话。 隔着门,我能想象他动怒的模样。 在这个当口,我才明白,陆明镜对我的动怒,都是小儿科。 萧懿不疾不徐整理歪斜的领带,对我笑得云淡风轻,“没事,李小姐,辛苦你好好照顾明镜。” “你们……也是兄弟?”我按压心口,仍旧没从粗暴的话语中回过神。 萧懿笑得恰如其分:“也是患者与医者的关系。” “萧医生,你要不要留下吃饭,我准备好了。” 垂头整理袖口,过会,他抬眸与我对视,“吃饭就不必了,明镜的烧来得凶去得快,熬过今晚,不会有大碍了。” “那你们……”我很好奇,如果陆明镜发烧很快就好,两个人又何必起这么争执。 他耸肩,轻笑:“要是我说,他要与我断绝关系。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你去追问。” “算了。”我可不敢,“那萧医生,我送你出去吧。” 他不逗留,来去匆匆。 萧懿走后,我突然有点怕。我故意直接回厨房,温吞捯饬我的汤。 等到我准备齐全,我攒够理由,上去敲门,“陆明镜,你还好吗?” 开门,拉扯,壁咚! “陆明镜,你是不是疯了?”我被压在地上,吻得毫无反击之力,好不容易喘口气。 陆明镜缓慢起身,猩红的眼眸锁住我的目光,俄而诡魅一笑,“我就是疯子。” 不等我回应,他细密的吻再度如雨点落下…… 我不是个有理智的人,他健康时我无法抵抗,他病中我更不能…… 他该养病的夜,和我闹腾许久,甚至我昏昏欲睡时,他仍是孜孜不倦。 我不知道我怎么睡过去,但我知道我醒过来时,鼻音浓重。 “陆明镜?”我起身,裹着薄被,倾身试探他额头的温度。 第24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24 他精准握住我的手腕,用力将我翻转。毫无抵抗之力,我又被他压在身下……近在咫尺的距离,我清楚地看到他瞳孔细微的放缩变化。 “还担心我的身体?”他压制住我的身体,“昨晚我表现得不够?” 他喷出的气息太过灼热,我招架不住,偏头躲避,“陆明镜,你要是好了,就起来,我下去给你做饭。” 昨晚我们零距离接触,大早上我能穿着什么?现下他死死扣住我,与我相隔毫厘,简直就是天雷勾地火。 五年多来,为了常欢,我没时间谈恋爱,也忙得没时间去找人乱来。 可能是食髓知味吧,我发现我特别经不起陆明镜的撩拨。尤其是现在我们感情在将明未明的暧昧期…… “怎么,我好了,你病了?”他的手松开我的手腕,四处抚摸,激起我情绪的花火。 我屏住呼吸,生怕绷不住发出不该的声音。 而他却分外轻松愉悦,“让我来替你,望闻问切?” 全身的颤栗如潮涌,一波盖过一波。我暗地咬牙,昨天看起来要死的人,怎么一晚上就变得生龙活虎?亏得我昨天匆忙之中承诺…… 他既然如此对我,我打定主意装糊涂。 但我又脸红心跳地瞥了眼身上的躯体,我和他这肉体关系? 我要是答应和陆明镜在一起,前路未知,荆棘丛生;我要是不和陆明镜在一起,我可能真的要一辈子单身了。 我今年二十九,跨过三十这坎,我残存的竞争力都要消失殆尽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日后怎么留住陆明镜? 容易的是相爱,困难的是相守。 当年我和乔南枝在一起也不过是他在山野赠我一颗狗尾巴草,真正的矛盾都出在相处里。而轨外的艳情,总有股特别的刺激。 重遇乔南枝后,我总会梦见几年前的旧事。我特别受影响,更因此,我能坐到接连疏冷陆明镜。可这番他生病,我的坚持分崩离析,我的固守似乎变得毫无意义…… 陆明镜诊断我有些小感冒,总算放过我,给我吃药。 小伤小病根本磨不到我,但是陆明镜却煞有介事,将我按在沙发上,“昨天我生病你照顾我,今天的早饭,我给你做吧。” 我从不质疑陆明镜的厨艺,仅仅觉得不妥,但我拗不过陆明镜。 我百无聊赖,起身 走到露台,观赏他的花花草草,无意踩到一样东西。硌到脚,我不太舒服,后退,弯身。原是打火机,我顺势捡起,我掂量一番。 质感不错,而且能用。 我猜想,是陆明镜的。 但在我的记忆中,陆明镜好像是不抽烟的。 捏在手心,我继续关上温暖晨光下的花花草草。美好的东西能治愈心灵,我暂且得到放松。 “长乐,过来吃早饭。”他竟已这么亲昵地喊我。 我被很多人这样喊过,独独此刻,我的心防失守,我的耳朵怀孕。 不再逗留,我折身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打火机递给他:“我捡到的,是你掉的吗?” 陆明镜右手覆住我的手背,抚过的同时接过打火机。 “萧懿的,就是昨天你请进来的医生。” 我敏锐察觉到他语气和动作的僵硬,心虚道:“陆明镜,昨天情况紧急,我和赵医生,都很担心你。” 他垂下眸子,摆好碗筷,“吃吧,我等会和你一起送常欢去学校。” 他在回避。 摩挲瓷碗,我盯着碗中内容丰富的粥,犹豫再三,“陆明镜,你是有什么严重的病吗?”萧懿被陆明镜拒之门外的画面久久回旋在我脑海,陆明镜破天荒粗暴的怒吼也在我耳旁盘桓不去。 他猛地抬眸,凉冷的目光与我正面交锋,“那你觉得,我有病吗?” 条件反射缩回脖子,我当即回:“没,你没有病。”我再次清晰地意识到,我踩雷了。 能让陆明镜一反常态的,不是秘密就是禁忌吧。 “快点吃吧。”他话语柔和下来,可我明白,个中勉强。 这顿早饭,我吃得不是滋味。 一方面,我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和陆明镜的关系;另一方面,我被那个可能复杂可能暗黑的陆明镜吓住了。 陆明镜却像个没事人,领我去接常欢。 我们这样,至少是“和解”了,我再无立场推拒他对常欢的好。 而常欢乍见到陆明镜眼中迸发的欣喜,让我更不能忍心再度剥夺常欢的乐趣。常欢难得会喜欢一个人,因为更在意我,所以他不会跟我闹……可我是他妈妈,我可以从细枝末节的地方知道他的喜好。 我真的亏欠他太多了。 陆明镜简直劳模,不管会不会复发,又 去工作。跟我告别时,他突然将我推到车旁。我猝不及防,步步后退,身体后仰,靠在车窗上,“你……干什么?” 黑影骤然压面,他咬住我的唇,堵住我的呼吸,与我缠吻。 “等你和我在一起,我的一切,你都会知道。”在我晕头转向之际,他松开我,留这句话给我。 我双手撑在车窗上,脚仍然在发软。幸好他停在地下车库,光线昏暗,旁人看不清我的窘态。 不知道缓了多久,我才游魂般走出停车库,走出医院去打车。 陈白露还在睡觉,我捎带早饭,赶回家中。 意料之外,熟悉的门口,徘徊着本该陌生的身影。 我捏紧塑料袋,绷住脸,“乔南枝,你是不是疯了?”乔南枝始终是我第一个爱过的男人,我又怎么会彻底忘记?再者,不久前,我也和他在ktv打过照面。 恰是这种记得,让我更为愤怒。 乔南枝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回头,倏地绽放笑容:“长乐,我这些天忙于工作,现在才来看你,你不会失望吧?” “你难道不是忙着调查我的住处?”我态度强硬,“乔南枝,不要以为婚戒摘下你就从未结过婚。你不要逼我再次消失。乔南枝,我都逃到这里,你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长乐……”他的脸上,可笑地写满一往情深。 我无情打断,“你还在妄想什么吗?如果你觉得那天我喝醉说话不可信,那我现在向你重申。乔南枝,我不管你是婚姻失败想要和我重修旧好还是你出差寂寞想寻求婚外刺激,求你都别找我!你已经是前任,五年多的前任,我现在有处得很好的对象,请你不要影响我的感情和生活。” “长乐。”乔南枝上前一步,又是昔日的款款深情做派,“你真的,全然不念旧情?” “要不是你出现,我会忘记世界上有乔南枝这个人。”我拖住发烫的打包盒,心生不耐。 乔南枝全然不管我的意愿,“长乐,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你才是那个最好的人。当年是我,猪油蒙了眼,害得你远走异乡独自抚养孩子……长乐,你跟我吧。现在我不是当年的乔南枝了,我赚了钱,我可以给你和常欢安顿的生活。” 听到他喊常欢的名字,我怒从心生,抬手推他,“说你调查我,你还真的调查我?你烦我我不过是警告你,你要是敢去骚扰常欢,我跟你拼命。” 他不躲闪, 反而抬手要抓住我的。 我赶紧缩回,嫌恶,“别碰我!” 乔南枝双手举起,“可以,长乐,我不碰你。但是长乐,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常欢。相反,我愿意给你们更好的生活。长乐,我因为工作关系,大半时间都在b市,我会在b市给你买套房子,我们重新在一起。” “你想包养我?”怒极反笑,我指向自己的鼻尖,“乔南枝,五年多过去,我在你心里从荡妇变成了妓女是吧?” “长乐,短时间内我不能和琼花离婚。”乔南枝丑恶的嘴脸非要挤出所谓的情深,“自从见你之后,我再也无法从我们的往事中脱身,长乐,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真恶心。”我克制住将左手拎着的肉馄饨泼到他脸上的冲动,“告诉你,我不答应。我也请你长点心,你的夫人不是省油的灯,别以为你在b市就能为所欲为。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那一年我走得干干净净,多少对乔南枝留些美好怀想。如今重逢,他竟提出包养我的话,彻底抹黑他在我生命中的一切。 我话说到这份上,他还不愿意让路。我往左,他也往左,拦住我去路。 纠缠许久未果,我实在懊恼,“你让不让开?不让,我喊门卫了!” 乔南枝站定,与我对视,“长乐,我不信你会忘了我。” 我气急攻心,“乔南枝,我记得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要脸的啊?” “哗啦啦”,突如其来的水声将我吓住。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乔南枝当头被泼了一盆水。他头发湿了大半,耷拉下来,衬衣上沿是重灾区,全身滴滴答答淌着水儿。 “原来你tm就是那个不要脸的乔南枝,还不赶紧滚!”陈白露一手拎脸盆,一手叉腰,泼妇样十足。 不过在我眼里,却是万分可爱。 第25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25 乔南枝抬手抚过满脸的水渍,愤怒回身,“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和长乐的事?” 陈白露很是倨傲,越过狼狈的乔南枝,将我拥紧,“长乐,我们回去。” “长乐,你真的好好考虑一下。”乔南枝不死心。 陈白露回:“我不管你是谁,下次我再见你,绝对不会手软。” 我还想回头看一眼,陈白露死死掰住我的脑袋,不让我动弹。陈白露将门摔得惊天动地,适才下楼的宋鸽吓一跳,“你们怎么了?” 陈白露倏地眉眼婉转,“宋鸽,交给你个任务。如果外面站着湿透的男人,就往死里揍,他纠缠长乐。” 宋鸽跆拳道黑带,特别能打。 我赶紧阻止,“别……” 陈白露添油加醋:“那个男人就是当年抛弃长乐母子的,现在让她去做婚外小三。” 宋鸽一听,站不住,当即出门。 我心有余悸,冷不丁想起给陈白露带的早饭,“肉馄饨,你爱吃的。你刚醒吧,趁着还热,吃点。 陈白露将打包盒放在桌上,不急着吃,拽我坐下,“长乐,你千万不能心软不能回头不能答应。” 我跟她坦白,“白露,我心里真的没有他了。当年他和杨琼花乱来,已经杀死我的爱。当他手挽杨琼花步入婚姻时,我对他的爱再无轮回可能。我不会做小三,更不可能做一个伤害过我的初恋的旧情人。” “怕就怕,你会有意乱情迷的时候。长乐,我希望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立场坚定。我和顾行白之间,他一开始就看轻我,所以注定没有好结果。即便我爱他爱得要死要活,他也还是有了携手度余生的未婚妻。长乐,现在那个乔南枝求你,以后他腻了,你会毫无选择权。” 我想陈白露一定是受到顾行白有未婚妻的刺激,她难得向我袒露心事,难得这般促膝长谈。 “嗯,白露,我会坚定的。”我反握住她的手,“白露,这世界上不仅仅一个顾行白,而且你这么漂亮,真不怕没有合心意的对象。” 陈白露轻缓点头,近似呢喃,“人生在世,过得开心最重要。” 感觉气氛有些沉重,我指了指肉馄饨,“白露,趁热吃吧,等会不好吃。” “好。”她手指纤长,拆开塑料袋的简单动作都极具美感。 我看着她吃,忽然很伤感,酝酿要不要跟她说我和陆明镜之间 的事。 在陈白露吃饭间,我隐约听到几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幸好,在我神经受不住之前,宋鸽推门进来了。 我力气看向她,“宋鸽,你没打死他吧?”听那声音,我真觉得会出人命…… 宋鸽揉揉拳头:“没,我还不至于为这样的人渣坐牢。” “谢谢你,亲爱的。” 宋鸽走过,轻抚我的头顶,“你之前真是眼瞎,这样的男人!” “白露,”宋鸽突然望向吃馄饨的陈白露,“你之前不是在帮长乐相亲么,既然赵医生不行了,那就再揣度揣度,千万别让那个渣男有机可趁。” 陈白露点头。 我拉住宋鸽的手,想让从她身上获得力量。 酝酿许久,我看向宋鸽,再看向陈白露,“我爱上陆明镜了,但是我不敢和他在一起。” 陈白露震惊,搁下碗筷,抽出纸巾擦拭嘴角,“李长乐,你真爱上自己的雇主了?!” 宋鸽态度起伏较小,“长乐,那他呢?他喜欢你吗?” 我小心翼翼道,“陆明镜提出要和我好好在一起,但是我总觉得我们两有着云泥之别。你说他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还偏偏看上我这个即将奔三的单亲妈妈?” 宋鸽轻拍我的手,“我理解你的困扰,可是长乐,我总觉得,去爱陆明镜,总比让乔南枝见缝插针好。感情的事,你要自己想好才行。” “虽然我觊觎过陆明镜,但人看不上我。首先,长乐,你不必在我这边有心理压力。宋鸽说得对,感情你要自己做决定。但如果作为朋友我给你提意见,那就是跟陆明镜在一起吧。陆明镜既然阅尽千帆,他能跟你提出在一起,肯定是真看上你了。他要玩感情游戏,不缺女人。”陈白露说话,总有股看破红尘的味儿。 我听着,也不由自主被说动。退一万步讲,陆明镜真的对常欢够好,至于我,我还有什么可以被骗的? 濒临衰老的躯体,日渐麻木的灵魂? “哪个陆明镜?”林蔓的问话,突然抛向我们。 我和宋鸽、陈白露齐齐望向声源,林蔓难得在家,穿着睡衣,显然一天不打算出门。 “具体他的身份我也说不清,他同时也是医生,专家。”林蔓是落魄千金,但她至少坐拥别墅,可以靠着我们的租金不工作。 陈白露是写手,她驰骋情场多年,随便写点东西 ,也能赚钱。不过那些钱,支撑不起她想要的生活,因此她仍然坚定地想要钓金龟婿。 宋鸽经常换工作,她脾气直,容易得罪人。有时候是保镖,有时候是超市收银员,现在她正在筹谋自主创业,忙是忙,但大多是在家中。 恰恰是最闲的林蔓,经常不在家,因为她的全部生活重心就是画家苏照邻。 因此,她在家,听到我袒露情史,我惊讶之余,还有点紧张。 林蔓倒杯水,坐到我旁边,正对宋鸽,“那依我的建议,长乐,你还不如跟陈白露去相亲。” “为什么?”陈白露最先反应过来。 林蔓摇晃水杯,浅笑嫣然,“你们知道我家以前是怎么样的吗?我毫不介意地告诉你,我家的地位,远不及陆家的十分之一。” 之前陆明镜一个电话,使得凶神恶煞的陈总对他点头哈腰连连道歉,我就知道陆明镜很厉害。在他家工作久了,我也深刻体会到,陆明镜是那种有钱人。还是那种,不愿意让人看出他有钱的人。 如今林蔓一提,我有了具体的概念。 以我所知,曾经林家,也在b市颇有影响力。现在林蔓家破人亡,可她骨子里的倨傲,仍未扭改半分。 陈白露噤声,宋鸽手指揉捏我的手背。 林蔓不疾不徐道:“长乐,我不是说现在这个时代还讲究门第。而是陆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我怕你难以生存下去。你就看那些嫁入豪门的明星,真正幸福的又有几个?长乐,你我相识多年,我知你柔软善良,我不觉得那是坏事,但这样的你,很难融入陆家。” “林蔓,她不过是嫁给陆明镜,又不是嫁给整个陆家。”陈白露开口,“何况,爱情要是瞻前顾后,还有什么意义!” 林蔓耸肩:“我也只是提议。你看我生在林家,我又有什么错?结果,你看我现在又是怎样一番境况?” 我真是越听越想不清楚。 “行了,照邻过几天画展要我全程陪同,我继续上楼休息了。”林蔓说完,施施然起身。 宋鸽一拍后脑勺,“长乐,不行,我也要走了,我约了人谈合作!” 我应道:“去吧,加油!” 关门声接连响起,仅留我和陈白露两两相望。她眼神暧昧,低声询问,“老实说,你留宿陆明镜家,是不是发生关系了?” “咳”,我一口气喘不上来。 她笑得媚色无边,“长乐,你这反应,还真是不言而喻。” 我窘得无地自容,撑着桌面站起,“那个,白露,我要赶去陆明镜家中做午饭了,不然来不及。” “记得戴套,没决定之前,千万别奉子成婚。” 她一番好意,说得我更加焦躁难安,风风火火就出门了。 说道戴套,陆明镜似乎每次睡我都不在正常状态,更别提记得戴。我呢,每次被他攻陷之后,理智全无。不过掐指一算,昨晚在我安全期,我就不吃事后药了。 毕竟伤身体,我已经二十九了,但我还想要孩子。 我想有个弟弟妹妹陪着常欢,我也想等我老了,子孙满堂,承欢膝下。 我没在附近看到乔南枝,也对,以宋鸽嫉恶如仇的秉性,肯定是下重手的。 三位室友的意见都是真心实意的,但真的,我只有自己茅塞顿开,才能真正做好。 乔南枝的出现,只会把我推向陆明镜。不然乔南枝总以为我单身他还有机会,对我和常欢纠缠不休。乔南枝和杨琼花离婚再重新追我,我都不会答应,更何况他让我在b市做他的三儿? 有些浑浑噩噩,我在半路想起我需要购置新鲜食材,不得不赶去先去选购。 明明夏天该走干净了,今天却出奇地闷热,我来回之间,几度快要窒息。 回到陆家,我额头冒汗,我将适才放到厨房流理台,自己掬水洗脸。哗啦啦的水声中,我的脸一次又一次接受冷水洗礼。 几分钟后,我终于觉得好过些。关了水龙头,我走到新买的食材旁挑挑拣拣,回想陆明镜的喜好,思虑该做点什么。 切小排骨时,我突然觉得肚子痛。我搁下刀,本能捂住肚子。 我缓慢下蹲,猛地失去意识。 第26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26 当我睁开眼时,我突然发现我置身陆明镜的卧房。我艰难坐起,心头疑虑诸多。 “醒了?”陆明镜从浴室出来,手上湿漉漉的。 “我怎么了?”我指向自己,“你怎么回来了?” 他坐到我身边,倾身凑近我,与我额头贴额头。感受一番,他才稍稍离身,“李长乐,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身上怎么能有这么多病?”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我最健康了!” “你贫血,例假不正常,操劳过度,身体太虚,容易晕倒。”他吐出一堆,“还有,昨晚你可能真受我影响了,你感冒了。” 我听着过去,“好像都不太重要。” “可大可小,你再放纵下去,指不定患个癌症。”他一脸严肃,可我总觉得,他在吓唬我。 “行了,你别说了,我给你做午饭去。”我掀开薄被,就势下床。 他将我按回床头,“你看看窗外,午饭早就过了。你躺着吧,我给你做饭去。” 闻声望去,天还是透亮的,我辨不清具体时间。他并未和我多说,起身离开。 等我惊梦般下楼时,常欢已经坐在沙发,娇娇软软喊我妈妈。 我快步走到常欢身边,抱起问长问短。 “妈妈,”常欢依偎在我颈间,“我真的很喜欢陆叔叔。” 我震惊地望向常欢,“怎么突然这么说?” “开心,妈妈,我和陆叔叔一起很开心。”常欢离开我的怀抱,炯炯有神的眼里,写满真挚。 我不懂是不是陆明镜教的,但是有一点我无法反驳,常欢和陆明镜在一起十分融洽,也很快乐。 陆明镜很快做好色香味俱全的晚饭,他用一套变形金刚留住常欢,当他手抱睡着的常欢,我竟无言以对。 “洗完澡了,我特意腾出一个房间做常欢的卧室,你不会这么煞风景吧?”他说话间,眼波流转,魅力满分。 我无法驳回,探上身帮忙扶着常欢。常欢刚刚睡着容易被吵醒,因此我尤其小心,生怕一个动静惊醒孩子。 蹑手蹑脚关上门,我不自觉牵着陆明镜走了几步。我停在我临时居处和他的卧房之间,“陆明镜,你征服了我的儿子。” 五年来,我活下去最大的动力,就是常欢。而陆明镜深得常欢的喜欢,确实可以影响我。 “我也病了。”他忽的垂头,抓住我的手,抬起,按到他的左胸口,“我爱你爱得病了。” 在我心里,陆明镜其实是在神坛之上的。他做任何事都恰到好处,让人无可指责。但他有他的防线,不随意与人亲近。 自他病中暴露偏执暴戾,他在我心中变得丰满起来——原来衿贵如他,也有阴暗面。 此刻,他更是与寻常男人毫无二致,近似撒娇地求爱。 为什么我心中有乱撞的小鹿? 因为我该死地受用。 “陆明镜,如果我点头和你在一起,我还是会遇到问题就逃得远远的,你仍然要我和你在一起吗?” 当年乔南枝背叛我,我远远逃走,其实是提前认输,也远远没有爱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但我确实不能接受背叛,尤其他后来娶的那个女人,一直打压,看轻我。 “我不会让你逃的。”陆明镜掷地有声。 我却讨厌这样的笃定,“陆明镜,你在设想一个完美的、迎合你心意的环境。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如果是那样一个不完全的我给的不对等的在一起,你真的愿意吗?陆明镜,我也不想委屈你,我真的不能保证我有金刚不坏之身去处理和你在一起之后的各种问题。” 他伸手一揽,“我不需要你的保证,地久天长,是我的责任。” 陆明镜这话,特别大男子主义。 我情不自禁疑惑,如果这些都是因为爱,他到底为什么眼拙至此? 不得不说,在这个当口,我无力争论,我宁愿沉沦在,他给的漩涡。幸福的,温柔的,可能转瞬即逝的漩涡。 他对我很温柔,晚上也并没有怎么样,而是跟我讲了许多故事。 躺在他的臂弯,我顿时觉得,我不是身经百劫千难的奔三妇女,而是可以依偎在亲人怀里的少女。 我睡得很安详。 醒过来时,我睁开眼,迎来第一抹晨光。我身边是空的,陆明镜居然比我早起。我难得停顿几分钟,我突然觉得,在一起,并没有我想象那边险恶。 幸福,其实很简单,也在点滴之间。 至少醒在有他余温的床上,我突然觉得,很满足,此生无憾。 我不再伤春悲秋,瞻前顾后,下床洗漱拾掇。 惦念做早饭,我速度很快,半点不敢耽误。走在楼梯拐角, 我不期然撞上沐浴在晨光下,摆弄花草的陆明镜。他真的是很有气质的男人,我远远看着,不觉为之痴狂。 远远的,我看不见他的手,只有拔峭的身姿。但我清楚得很,他指骨分明的手指,能演奏世界上最美妙的乐章……让我不止双耳,连身体都不由沉沦。 他有着一张会是巫蛊之术的脸,但凡谁仔细去看,便失守城池。 “醒了?”陆明镜与我目光相撞,微微一笑。 “嗯。”我反应迟钝,放缓下楼的脚步。 而他离开花草,走向我。 不过一两分钟,我和他已是面对面。我穿着拖鞋,无半分增高,必须得仰视他。而他,为低着头,与我对视。 “早。”我艰难出声儿,可能我尚未消化我昨晚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消息,也无法一下子从雇佣关系转换成恋人关系。 “我本来想准备早饭,作为第一天正式在一起的礼物。但是你昨晚做了精致的糕点,我就借花献佛了。”陆明镜抬手,自然地撩拨我的刘海,姿态亲昵。 我条件反射一躲,“那我去楼上喊常欢。” 现在约摸六点一刻,把常欢叫起还为之过早。可我也招架不住陆明镜这样的温柔。 陆明镜放行,我躲得远远的。 常欢不知其中弯绕,只知道陆明镜对他好,我对他好,所以他很高兴。 我本想就这么低调地处一处试试,陆明镜非要周末请我的室友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饭。他的意思,不必告诉所有人,但至少能让较为亲近的朋友知道。 让我庆幸的是,陆明镜没有提及见他家长的事。和他一起见个朋友,我都满心没底,再去林蔓口中那个深不可测的陆家,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保存完好的躯体。 稍微好一点的是,我是个孤儿,至少我受辱起来,不会危及亲人。至于常欢,大人再刻薄,在孩子面前,总会保留一点温存的吧? 不过以前看那种年度大剧,高门大户的长辈很在意血缘……常欢并非陆明镜之子,会不会…… 诸多问题,我不敢细想,甚至鸵鸟式地希望我永远不必迎来那样的日子。 周末很快来临,陆明镜向医院请的假,一起请假的还有赵寅。我的室友们,目前时间都自由,欣然同意。 林蔓对于我和陆明镜在一起的事情很淡定,宋鸽担心我,找我促膝长谈,陈白露是励志派,噼里啪啦 和我讲了一堆如何守住男人的窍门。不管如何,我知道,她们都是关心我的。同在屋檐下四年多,终归不是流水时光无踪影。 在一起后,他的家事还是我料理,我坚持的。我并不想改变什么,这样我会感觉自己毫无用处。但是他对我的态度好很多,挑剔的毛病改了些,比较好伺候了。来往他家和林蔓家之间,我们也毫不避讳的同进同出,可能因此,乔南枝知难而退。 又或者,杨琼花在s市召唤乔南枝了,他不得不回。 亦或是,他仍躺在病床上养伤。 总之,自宋鸽打走乔南枝,我没有见过他,也不想见。如果他能知难而退,最好。 陆明镜请客,早早带我赶到预定好的酒店。考虑到我们聚会可能会玩嗨,陆明镜请了阿姨专门照看常欢,直到我们回来。 我左右思量,还是决定留常欢在家里。 林蔓、宋鸽先来,说陈白露要去洗手间补个妆。若不是陆明镜在,林蔓肯定会讽刺陈白露是“捞女”之流。但此刻,林蔓只是语气有些不屑。 陆明镜微笑以对,从容应对我的朋友。 林蔓她们,确实是我在b市仅有的朋友了。之前的邹静,若不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撮合”之功,我也不会被邀请去婚礼。说实话,自离职后,我们是没有联系的。 s市呢?我本来就是孤僻,没什么朋友。我离开,是割舍一切的,我不想有任何过去的牵扯。由是,原本交好的朋友,疏远五年,也够远了。 我很感激林辰的从容不迫与细致体贴。 话题稍稍预热,门又被推开,是赵寅,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男人。他们都比赵寅好看,气质却各有不同。 赵寅左手边的男人,头发是竖起的,眉目间流露出股邪佞,他是张扬的好看行。从他穿衣来看,尤其是西装口袋别枝玫瑰,风骚得没谁了。 而赵寅右手边的男人,则沉静内敛多,穿着也简单,让我不由想到腹有诗书气自华。相比来说,我更喜欢他这样的人做朋友。 这些都是陆明镜的朋友,不然他也不至于请。 陆明镜互相介绍,读书人唤作李砚,名如其人。另外一个,则是江湛。 陈白露姗姗来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陈白露看到李砚时,表情很不自然。 第27章 未婚先孕的悲与欢27 不过陈白露没多说,我也不好问。 各自入座,江湛最先热场子,“我还真以为陆二少要独身一辈子,没想到啊,找了长乐你。” 他看向我,眸光湛湛,不愧名为江湛。 我怎么听,都觉得他话里有轻佻的意味。我长什么样,我自己清楚,不丑,但绝对论不上倾国倾城。我没林蔓有气质,也没有陈白露的风情,更没有宋鸽的率真。我和她们坐在一起,唯一的多的,可能就是我在家中的常欢了。 我耸肩,“你要是喜欢,你也可以和我争。”现在出、柜的未必比出轨少,同性之爱也并非禁忌话题。 他赶忙撇清,“陆二少还是留给你,我还要去偌大的花园寻芳呃。” 陆明镜打趣,“江少,我让你来给我撑场子,别吓走了我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 我:“……” 他追我了吗? 我对此表露深深的疑惑。 陈白露平日也是舌战群雄的气势,这回估计想要矜持,低头摆弄手指甲。林蔓是突然一通电话,起身出门。至于宋鸽,就在我身旁,低头玩手机。宋鸽还真是女汉子,要不是顾着我,在江湛出语轻狂时,她肯定出招制服了。 八个人,刚开始是安静吃饭,后来喝多了酒,大家都玩开了。 陈白露和江湛,算得打成一片。不过该安静的还是安静,李砚全程话少,宋鸽也不喜欢说话。至于林蔓,早年和陆明镜有过几面之缘,闲扯。我和赵寅,算得开诚布公聊天,他祝福我,且免费告知我一些糗事。 江湛是个玩客,非要去唱歌,说什么陆明镜唱歌性感动人,今晚必须抓着机会让他献唱。 我凑近陆明镜:“真的吗?” 陆明镜笑而不语。 由是,江湛单个询问意见时,我点头要去。 林蔓要去见画家,提前告辞。赵寅的患者临时出点故障,他也不得不离开。我是为了听陆明镜唱歌,我估摸着宋鸽是要保护我和陈白露。至于陈白露嘛,也许就看上江湛了。 江湛和顾行白,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明镜开车,载我和两个室友,江湛和李砚一起。 江湛全程开路,到了声色场所,熟门熟路将我们领到包厢。昏暗的灯光里,年轻的男女,无端多出缠绕的暧昧。 江湛将一切拾掇好,把话筒递到陆明镜跟前,“ 来吧,喜得幸福的陆二少,唱歌。” 我轻扯陆明镜的衣袖,“陆明镜,我也想听。”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陆明镜接过话筒,江湛在选歌。 竟是我迷过一阵的《想爱不能爱》,配乐有种不言而喻的性感,当然汪苏泷唱得不错。这是我觉得他唱得最好的一次。我再看眼站在灯光下的陆明镜,总觉得他唱不出这样的声音。 看江湛满脸得意,他应该是故意折腾陆明镜的。 前奏过去,陆明镜开嗓。 我顿觉惊艳,不是神似原唱,而是让我觉得,他才该是那个原唱。 陈白露和宋鸽玩骰子,前者欢呼助兴,后者兴致缺缺。 至于李砚,我瞥向角落端坐的他,真心觉得他整个气质都与这里不符。 “唉,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你寻到宝了?”江湛忽然挨到我身边,兴趣盎然问我。 我轻点下巴,跟着陆明镜的歌声走,“嗯呢,他很棒。” 江湛轻笑,熟络倒酒,不急着喝,漫不经心轻摇。 “李长乐,说实话,我觉得你挺厉害。”江湛话锋一转。 我一惊:“啊?” “自陈曦背叛陆明镜后,十多年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女人。但是他这么正儿八经请上我和李砚,宣布你是他女朋友,真是头一回。他和我不一样,他对感情很认真。” 敢情禽兽也会知道自己很禽兽。 江湛细处流露出对女性的体贴与了解,自身强硬的条件,都证明他是个花心大少。 我点点头,“他也是我第二个男朋友,我不能保证以后。我相信你江少的豁达,不会因为我们分手而将我花式吊打。” 骤然笑出声,江湛道,“以为你是个闷葫芦,原来也会开玩笑。” 我发现,真心实意笑的江湛,好看不少。 音乐很快切换,应该是《多情种》。陆明镜回到我身边,江湛不乐意,“怎么,陆二少,你的好日子十年一次,还不多唱一首歌?” 陆明镜轻睨江湛,后者举双手投降,“行行行,我自个儿玩去。” 江湛走到陈白露、宋鸽那边,“美女们,有谁要唱歌吗?” 陆明镜双手将我一提,让我坐在他身上,瞬间我的注意力完全落回他的身上。 “你干什么?”我低呼。 灯光时明时暗,总体暧昧,他确实可以胡作非为。 耳垂顿时传来温热之意,我意识到他在咬…… 在我软在他怀中时,他笑问,“唱歌,还是喝酒?” 他这是在报复我和江湛一个鼻孔出气逼他唱歌?他唱得这样好,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不容我犹豫,他左手与我的腰侧缠斗……我惊呼不已,“喝酒!” 我是真的五音不全,在这么多人面前,更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但喝酒不同,我酒品未必好,但喝醉了我自己不记得,以后装傻充愣也方便。 头顶传来笑意,我脸色涨红。 他优哉游哉替我斟酒,此刻李砚居然在唱歌,是我一直很喜欢的《海阔天空》。 “看什么呢?”陆明镜将酒杯送到我嘴前,“我喂你喝,乖乖的。” 我凑到酒杯边沿,他却猛地移开。 我恼了,回头瞪他:“你有完没完?” 他就势衔住我的唇,带我引领奇妙之旅。我心惊肉跳的,睁眼探看四周,生怕他们在看。 他左手捂住我的眼睛,右手扣住我的下巴,加深这个吻。 一吻作罢,我气喘吁吁,无颜见乡亲父老。 他在我耳后低语:“他们都在忙,没空看。何况我们是恋人,亲一亲,又怎么了?” 我还真没力气反抗,心口积郁一股燥热,抓起酒杯仰头喝尽。 “乖女孩。”他说话间,又斟满。 觥筹交错间,我放开许多。陈白露更甚,开始跳舞,衣裙将脱未脱,煞是性感。 江湛和陈白露一起疯,还要拉宋鸽。 宋鸽一脚踢翻江湛,江湛摔倒在地,哀嚎似呻吟。 宋鸽则拍拍手掌,一脸不屑。 登时,我们的注意力都落在俩人身上,我赶紧去扶江湛,“对不起啊,我们宋鸽下手没个轻重……” 江湛摆摆手:“爷没事!” 他到底是个男人,要面子,也大度。 坐回陆明镜身边,他不客气地戏谑,“我以后跟你不愉快了,她是不是也将我一拳打趴?” 我嗤之以鼻,不予作答。 “我去个洗手间。”被宋鸽这么一吓,我酒醒了大半,就特别难受。 陆明镜问:“知道怎么去吗?我领你去?” “大哥,我二十九了!” “是吗?”他语气轻慢,“我以为你十九呢。” 不和他做口舌之争,我趔趄着走出包厢。包厢内灯光绚丽,包厢外走廊四壁就足够辉煌。真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我酒喝多了,右手撑着墙壁,慢慢走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我主要想要洗把脸,我在里头闷得难受,酒气上涌,浑身燥热。身为单亲妈妈,我基本没有这样买醉的时刻:一则没时间,二则多了我也消受不住。 冷水淌过脸颊,我稍稍平静。 抬头的瞬间,我不期然在镜中与目光阴狠的程菲菲相撞。当是时,我真以为自己撞见鬼了。首先,程菲菲表情恐怖,与我想象中的厉鬼无异。再者,我不觉得我和程菲菲会巧合地遇见,还是在这样的地方。 “李长乐,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放手为妙。”她嘴唇一开一合,原来是对我说话。 我轻笑,“程主编,陆明镜不是东西。我放手有一万个理由,绝不会是因为您这样虚无缥缈的威胁。” 程菲菲阴恻恻笑,“我会让你知难而退的。” 不由得,我浑身激灵。 陆明镜说,他会为我抵挡一切风雨,所以我也不能如此脆弱不堪对吗?可直到程菲菲的脚步声消失,我仍对镜发呆,心悸不已。 浑浑噩噩回到包厢,我实在没有兴致玩乐,提及回家。 宋鸽双手双脚赞成,李砚点头,陈白露和江湛,也意外同意了。对于真正的好朋友,一切尽在不言中。 喝酒误事,回到陆家,我看了眼熟睡中的常欢。安心后,我回到卧室,沾床就闭眼。 于是乎,陆明镜亲自替我洗澡,顺便让我脸红心跳地见识人生新高度…… 第二天我实在起不来,就连早饭,也是周日要去医院的陆明镜亲自准备的。想到他晚上对我的暴虐,我一点不愧疚。 “妈妈……”可当常欢爬到床上,在我怀里蹭啊蹭时,我心都酥软。 我答应常欢陪他去游乐园,顽强抵抗疲乏,我一个鲤鱼打挺,起床。 常欢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比之从前,开朗许多。 舒适安稳是滋生欲望的温床,我如今是真的渴望可以和陆明镜就这样携手走到人生尽头。 游乐园这样的地方,我去一次就厌倦。但常欢是孩子,怎么都是兴 致勃勃。 玩到烈日高照,秋日的正午,仍有些灼热。 “常欢,想吃什么?”我转动遮阳伞,询问自家儿子。 “鸡翅膀……冰淇淋……”他砸吧嘴。 他一说这两个,我就知道他想去kfc,“行,妈妈带你去。” 我四处张望,回忆哪里有kfc。 “你好,我钱包丢了,你可不可以请我吃顿饭?”正当时,面相阴柔、衣着华丽的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若是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我真会同意。 “钱包没了你可以用手机支付宝付钱,我没空和你折腾。”我直接拒绝。 对方转而进攻常欢:“小朋友,叔叔很饿,可不可以让你妈妈帮助叔叔,别让叔叔饿肚子?” 常欢尚小,根本不会分辨。他眼巴巴看我:“妈妈,你不是告诉常欢要尽量帮助别人么?” 我实在不想让常欢为这样的事跟我哭闹,不大情愿,“行。” 我们三人并肩去kfc,点完餐,他主动拿起托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我叫做周燕西,他日有机会,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专注替常欢吹烤翅,“算了吧,也就几十块钱。我看你有手有脚的,以后还是自力更生为妙。并不是你遇上的所有人,都是我儿子。” “嗯。”周燕西并不辩解。 把常欢要吃的都摆好,我才下口咬鸡肉卷。 外面太热,室内凉爽,我让常欢慢点吃,我自己也吃得很慢。 吃得差不多了,我偏头询问常欢,却发现他靠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我顿时心慌意乱:常欢身体不太好,经常会突然发烧、晕倒,这次…… 探手去摸,我还没碰到常欢的额头,自己头一重,失去意识…… “醒醒!”我脸上的肉被挤压,我不悦,费力睁眼,入目的却是全然陌生的地点。逐渐清晰的时间里,有一张不算陌生的脸:周燕西。 我想动,却发现手脚被绑!与周燕西目光交汇间,我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这样的,怎么会没钱吃饭!常欢呢?你想干什么?” 他浅浅一笑,同时解衬衣纽扣:“当然是干、你。” 第28章 当着你儿子的面 “你是不是疯了?”我死死盯住周燕西,不信这样的衣冠楚楚的人,是这样直接的禽兽! 轻微的声音,他纤长如玉的手指解开了第一颗扣子,紧接着,第二颗…… 他不畏惧我的眼神,回看我,“你觉得呢?” 蜷缩双手,我努力拉回神智。我深深呼吸,告诫自己冷静。当他解最后一课时,我极力平静地问,“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我反而帮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并不急着褪下衬衣,而是由它敞开。他走近我,跪在我面前,他的膝盖刚好恰在我腰的地方,他是那种睥睨的姿态俯瞰我:“这是电视剧里,要死死个明白,然后拖延时间让人救你?” “我只是不明白。”被他戳穿,我顿时有些慌乱。我确实希望有人可以帮助我,我太久没回电话,陆明镜见不到我和常欢,肯定会着急。问题是,陆明镜又不是操控所有人的人生的上帝,短时间内,他很难找到我…… 而这个周燕西,他现在就要强……我。 说实话,周燕西除了阴气太重,比女人还美,肯定比那个什么陈总都好。可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就是犯罪! 周燕西费这么个劲把我和常欢从人头济济的kfc带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指不定有什么阴谋…… 忽地俯身,他轻薄的唇凑到我耳边,“忘了告诉你,我喜欢撕心裂肺的女人。” 恶心感从一个点开始扩散,细细密密遍布全身。我克制呼吸的频率,“你要和我睡觉,可以,你把我儿子放了!你把他怎么样了?我想见见他……孩子还小,肯定是无辜的。” 眼前忽然滑过一阵黑影,我绷直身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手指擦拭我的禁不住淌下的泪水。 他的动作轻柔,神色温柔,但我就是觉得他是个变态。 “想要儿子?”他擦够了泪,缩回手,与我对视,“那当着你儿子的面,怎么样?” “你变态!”我情不自禁,本能控诉。 他却笑得愈发诡艳:“我当然是变态。” 眼前男人,是暗黑的罂粟花,开得越热烈,毒性越强。乍见,我不过以为他是有手有脚却选择坑蒙拐骗的男人。如今,他绑了我,束住我的手脚欲对我……种种眼前,都让我后脊发凉。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如果是为了钱,我也可以给你……你放过常欢,也放过我吧……我二十九了, 一无是处。你这么年轻这么好看,怎么会找不到女人呢?我特别特别特别……恶心。真的。” 为了不让他伤害我,我语无伦次。我的心跳频率是史上最快,我随时都害怕心脏会穿膛而出。 我清醒着,我恐慌着,我极度不愿意被他……我却没有选择权。 他的手指滑过的下巴,抬起,逼我与他对视。我躲闪,转念又放软眼神,我企图我服软的眼神能激起他心中的一丝丝柔软之情。 “啧啧啧,瞧瞧这楚楚可怜的小眼神,我都要于心不忍了。”他加重手指力道,“逼近三十的女人,都是这么无辜的么?的确,我有过不少女人,就想试试你这款。” 我下巴被他捏得生疼,更让措手不及的是,他咬住我的嘴唇。他真的是属于原始兽类的咬,我不退让,他用痛逼我退让。 同时,他的手也没消停。 我当然不能接受,抵死反抗。我曾经以为,陆明镜强吻我,我是不愿意的。如今,我才恍悟,我真的是爱陆明镜的。我对陆明镜的推拒,那是欲拒还迎。 而我此刻反抗企图侵犯我的周燕西时,我们两败俱伤。他咬我,我没留情。我用我最后的力气去拼我最后的尊严,他离开我的唇时,弥漫在我嘴里的,是浓浓的血腥味。 他不作停歇,将吻延续。 毫无抵抗之力的我,更顾不上痛,拼命哀求:“不要!周燕西!我求求你!不要!不要!……” 耻辱的感觉侵扰我的全身,我完全不能接受此时此刻的场景。更令人作呕的是,周燕西自以为熟读女人,妄图让我与他达到共鸣。 我手脚不能动,我身体极尽挣扎,当然……是徒劳。 濒临最为羞辱的时刻时,我满脑子都是死。可怎么办,我还有我亲爱的常欢。我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常欢又怎么知道?我本就是个孤儿,常欢没了,谁照顾他长大? 当然,陆明镜、林蔓她们谁都可能替我照顾常欢,但他们始终不是我。 挣扎过,祈求过,我最后终于绝望。我缓缓闭上眼睛,已然认命…… 令我震惊的是,周燕西竟然停下了动作。我以为他是故意拖延我,要彻底碾压我的希望。几分钟过去,我耳边传来窸窣的穿衣声。我忍不住睁眼,如我所料,周燕西已然穿好衣服。我嘲讽地想,他就是赤裸裸的衣冠禽兽。 “算你好运。”他冷冷说道,“但也仅仅到这里罢 了。” 等他出去,冰冷的关门声回荡在布置简单的房间,我才意识到:我例假来了。或许是他有这方面的洁癖,又或者是某个他的原则,这都不重要。 与我无关。 我麻木穿好上衣、裤子,哪怕它们都起了褶皱。我迟缓地蜷缩在床上,身体仍禁不住颤抖。 从来没有一次例假来,让我有喜极而泣的冲动。 虽然他没有真正侵犯我,可也占够了我的便宜不是吗?我咽了咽满嘴的血,大脑空白,心中钝痛。 “常欢!”一分钟都不到,我立即下床,跌跌撞撞跑到门口,猛烈敲门,“周燕西,你把常欢给我!你把常欢给我!” “你把常欢给我!” 我接连不断地敲门,延绵不绝地嘶吼。可门外一片沉静,安静杀死人。让我惶恐的时,极尽四周,不过都是我自己的哭喊的回音。 渐渐地,我失去了力气,滑落于地。我背靠门背,沙哑地喊:“把常欢还给我……他还是孩子……” 周燕西的人品,我真的不敢保证。他对我可以那样,对常欢,难道会手下留情?此刻,我陷入比失去贞洁更为惶恐的境地,因为我不知道我的常欢,在遭遇什么…… 我的身上,除了衣物,一无所有。我没有手机,我不能求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房子没有窗没有钟,我无法知道时间,我无法知道一切。 房间摆设简单,只有床,连床头柜都没有。我更别想找到什么可以帮我出去的利器,我也看过床底,一览无余,干干净净。 我清晰知道的是,我被一个叫做周燕西的男人囚禁在密室里且逃不出去,我的儿子生死未卜。 我唯一的可能是外界来救我。可若是周燕西犯罪技术高超呢? 强烈的无力感充盈我的全身,我有气无力地继续求着周燕西。哪怕他很大可能没在门外,哪怕我是徒劳。 但凡我有站起来的力气,我真的不保证我会把头撞下墙。 疲软地坐在地上,我还有一丝丝理智,活下去,带着常欢好好下去。 可周燕西先来一出未遂的强、奸,再把我仍在密不透风的地方一晾许久,就是要摧毁我的意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口干舌燥,每发一次音都是一场折磨。我的肚子大唱空城计,我的眼皮激烈地打着架。 是的,便纵我不知时间,我也会感到 饿,感到困。 对方应该是铁了心要把我逼死,我想到这个,生出倔强:我偏偏不让这个畜生得意! 我不再喊,抱成一团,养精蓄锐。可我,还有什么精力呢? 茫然无助的孤独环境下,我还残存什么战斗力呢? 我唯一能做的,是让自己不要睡着。 我唯一可以期盼的,是陆明镜会找到我们,会带常欢离开未知的陷阱,带我离开这个死气沉沉只有回音的房间。 陆明镜,你一定要来。 我在心中呼唤,企盼此刻会有所谓的心灵感应,让他知道我身处何地。 在我生命最为脆弱的时候,我想到的,想要依靠的,就是陆明镜。不是因为他最强,而是因为,他是盘踞我心尖的男人。 我从未那么清晰地认识到,我爱他。那是明确、强烈的爱,可以帮助我走过千难万险的爱。 我终归是肉体凡身,抵抗不住。再毫无时间概念下,我强忍不吃不喝不说话,在完全被隔离的环境下,度过了漫长的时间。最后,我失去意识。 陆明镜在远处对我张开怀抱,笑容湛湛,眸光中千丝万缕的情意。 “陆明镜!”我从未如此雀跃,欢呼着朝他奔去。 可在我迈步的瞬间,我脚下的地突然碎裂了。陆明镜整个人突然变成无数碎片,最终消失不见。紧随着,我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黑暗。 “陆明镜!”我撕心裂肺地喊。 “果然是真爱,在梦中,你不停喊这个名字。可喊这个名字有用吗?他来救你了吗?你不是还在我手里受着磨难?” 我不愿意睁眼,头疼欲裂:声音是周燕西的。 就在那个瞬间,我记起我所有的处境。 第29章 永无止境的磨难 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涌上心头,我抗拒醒来。 “睁眼。”周燕西命令我。 我抖动睫毛,无言抗拒。 他死死扣住我的下巴,狠劲揉捏。 我不得不睁开眼,顿时刺目的光涌到我眼前。我受之不及,闭眼躲闪,缓过劲来,我眼中才有了较为明亮的世界。 仍然是囚禁我的密室,不过此刻开着灯。 而周燕西坐在我面前,换了件花衬衫,有种邻家花美男的错觉。我心口震颤:他是个变态!彻头彻尾的变态! “还有力气瞪我,看来还不是特别凄惨。”周燕西扫过我的脸,最后我落在我身上。 束缚我手脚的绳索已经不见,我费劲要起来,却重重跌回坚硬的木床。我悲哀地明白:我完全没有力气! “你别做些徒劳无功的事了。”周燕西的手落在我额际,妄图玩弄我的头发。 我猛地偏头,“我要见我儿子。” “你别躲。”周燕西威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何止是人在屋檐下?简直没有自主选择权! 任由他的手指滑过我的脸侧,头发,我的身体被一阵一阵的无力感侵占。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陆明镜不眠不休找了你两天,我也夜夜难安,你信吗?”他的眼狭长妖媚,典型的丹凤眼。 可原本是美好的东西,带给我的却全是属于地狱的阴暗。 “你给我看看常欢。”生死、疼痛,我都已经麻木,我真的想要看看常欢,看看他好不好。 “啧啧啧”,说话间,他食指滑过我的锁骨,“你果然是个好妈妈,很可惜,我就没有遇见的命。” 我机械重复:“我想看我的儿子。” “你昏迷时我给你输液,你才没死,你对我就是这副脸色?”他竟还有脸假装受伤? 我冷冷和他对视,“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身陷囹圄。如果没有你,我和我儿子在一起,健健康康、高高兴兴。” 他起身,正好挡住灯光,给我制造一片阴影。半明半暗,他的神情有些莫名的诡异。但看他的脸,他该是天使,可他的眼他的心,都是恶魔。 彻头彻尾的恶魔。 “如果我说,你主动抱我、吻我,我就放了你和常欢,你愿意吗?” 我真的想去相信他,“你先让 我看看常欢。” “好。”周燕西意外答应。 我目光奕奕看着他,期待他有所动作。不知为何,他静立原地,与我对视。我传递疑惑,他风云不惊,就这样保持。 “周燕西,那个臭婊、子是不是还没有醒?”突然,有人敲门,怒问周燕西。 这个声音,我十分熟悉。 我听过无数次,程菲菲用这个声音斥责我,在我还在她手底下干事时。在我没撞破她勾引陆明镜之前,我还是她的下属时。 我不自觉睁大眼睛,试图缓冲我的认知。 “你想的,都对。”周燕西像是窥探了我的想法,冷不防出声。 他动身开门,“醒了。” 程菲菲浓妆艳抹,贯彻趾高气扬,“李长乐,我告诉过你,会让你尝到恶果吧?当初这么嚣张地从我身边抢走陆明镜,现在你怎么跟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不会是被周燕西玩、残了吧?” “你!”我气急,死瞪耀武扬威的程菲菲。 我认识的程菲菲,便纵毒舌便纵苛责下属,可她还是个精明干练的主编!她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丑恶的嘴脸?她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让周燕西对我做这样的事?! 这还是我认识的程菲菲吗? 就算因为我的例假,周燕西没有真正对我怎么样,可他不是囚禁了我两天吗?他不是同样囚禁我的常欢吗?常欢这么小,面对陌生人,哪怕是善意的陌生人,他都可能会害怕…… 最可耻的是,周燕西得以得逞,利用了常欢的天真无邪。 孩子是最干净的一面镜子,小时候绝不该涂上阴湿的颜色的。 “我,我怎么了?”程菲菲大步走近我,扬手给我耳光! “啪”一声脆响,我左脸颊顿时发麻,我惯性偏向右边,正好迎向怒火中烧的程菲菲,“程菲菲,你放了我和孩子,你不要一错再错……” 她怒视我:“你装什么圣母?你凭什么说我错了?我就是想要警告你,陆明镜不是你该肖想的人!今天我让周燕西对付你,你若要再死赖在陆明镜身边,我就找一堆人欺负常欢,你信不信?” “你是不是疯了?”我失控怒吼,“让我看看孩子!看看孩子!” 程菲菲眼神顿时变得十分阴毒:“李长乐,你记住我程菲菲的话,如果你还留在陆明镜身边,我就跟你没完!我会阴魂不散地算计你、伤 害你,哪怕我的代价是万劫不复!” “给我看看常欢……”我不知道我造了什么孽,每一次爱,不是爱情本身过于沉重,就是爱情的副产品过于沉重。 程菲菲冷哼出声,不再对我说,而是面对周燕西:“该做的,都做了吗?” 周燕西回:“都做了。”不管周燕西为什么撒谎,我知道,对我而言,是好事。如果周燕西说出他未遂,程菲菲指不定当下就找来三五个壮汉。 “那她就交给你了。我现在让你痛快,以后别忘了报答我。”程菲菲放完话,出门。 喧闹一时的房间,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周燕西,你答应,给我看看常欢的……” “你还真是执拗。”他画风突变,说这话时,我感觉到阴风阵阵。 我扭动快要僵化的脖子,“周燕西,你答应过我的。” “行,我给你看。”周燕西开门,虚掩门,离开。 这肯定是我逃出去的机会! 但我此刻浑身虚软无力,我一挣扎,反而会引起周燕西的愤怒。他抱来常欢看我逃,不当着我的面虐待常欢,他会善罢甘休吗? 终归,我没有逃,而是毫无战斗力地瘫在床上。 没过多久,脚步声响起,周燕西回来,他怀抱的,正是我思念的常欢。 我一激动,起身下床。我站起的瞬间,世界顷刻天崩地裂。眼前一白,我倒在地上。 再度睁眼,我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全身上下仍是无法抵抗的酥麻感,我艰难撑起半个身子,仰视不远处抱着孩子的周燕西,“你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一眼。” 周燕西配合,半蹲在我面前。我看到常欢安睡的容颜,完整的容颜,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我抬起颤抖的右手,想要抚摸常欢的脸。就在我要触及常欢的脸蛋的刹那,周燕西后退一步,站起,“你只说要看看。” 右手无力垂落,我整个人靠着床沿,泣不成声:“我是他妈妈,我看看他、抱抱他,不应该吗?” “应该。”他话锋一转,“但我只答应你看他。” 说完,他扭头就走。这次,他关上门。我浑身无力,全部重心倚在床上。我连站,都站不起。 我不信,我独独饿两天两夜就这样无力?难道是他下的药? 刚刚常欢睡得十分安详……难道… … 我不敢想象! “嘎吱”一声,门再度被打开,我赶忙问,“你有没有对常欢怎么样?” “你都看到了,还能怎么样?常欢好得很,比你可好一万倍。”周燕西不阴不阳地回答我。 我闭上眼睛,十分无力:“程菲菲都走了,你为什么还要留着我?” “我让你免于被轮,你也要回报我一些。”周燕西走近我,从后面拽住我的衣领,“反正我的所作所为,注定要被抨击,何不彻底一点?” 我全无抵抗之力,任由他拖拽。擦过冰冷的地面,我的腿下发热。可这些感觉,对我而言,不过是小意思。 我终于见到窗户,窗外暗沉沉一片。 原来是晚上了啊。 我迟钝地感慨,在全无通讯设备,见不到日光的密室里,我都忘记了时间。 周燕西将我推进浴室,“洗干净!” 往前一冲,我直接跪在瓷砖上。天旋地转那阵过去,我抬头,正对逼仄浴室唯一的窗户。高高悬挂,被死死钉住。 我悲戚不已,真正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沦落至此。 我没有力气,也不愿意去洗澡,哪怕我觉得我浑身都脏到骨子里…… “砰砰砰”,周燕西不知道是拍还是踹浴室的门,不仅声响惊人,门板晃动。 我一挺脊梁,吓得不轻。 “李长乐,你要不洗,我会好好照顾常欢的。” 他故意加重“照顾”儿子,我当然知道他在威胁。常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软肋。几乎是爬到浴缸旁,我艰难翻进去,坐在里面脱衣服。 当我脱裤子时,我骤然意识到我来例假了。且我现在用着的卫生用品,绝对不是我自己换上的……难道是周燕西? 恶心,羞耻,所有负面的情绪顿时一齐涌上心头。 我加快动作,取下蓬蓬头,开始洗。水温过于灼烫,可我不愿意调节,任由滚烫的水清洗我的皮肤。我真的无法不自我嫌弃…… 洗到后来,我的皮肤全都起褶子,我仍然不愿意停止。我像是疯了,执拗地冲刷着。 周燕西再度踹门,“李长乐,我警告你,再不出来,你儿子就会死在我手里。” 我赶紧关了水,踉踉跄跄起身。 身体的虚软总算缓过来些,至少我能站稳。我找到衣服和卫生巾, 全副武装。我缓慢地迈着步子,我的头发湿答答披在肩头,那样的感觉很难受。卫生间很小,设备有限,我没找到吹风机。 我费了不少劲拧开门,周燕西守在门口,我受惯性控制,差点投进他胸前。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他讥讽道,手扶住我的腰,“可惜,我对肮脏的女人不感兴趣。” 下意识,我觉得,在周燕西的世界里,来例假的女人,是肮脏的。 周燕西将我推到床上。 一阵天昏地暗后,我看清这是个正儿八经的卧室。床是软的,有被子,也有电视机。可这里和卫生间一样的是,窗户被死死地盯住。我没瞧见电话,可即便有,周燕西也不会让我有机会碰到?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周燕西站在床尾,头发遮住眼睛,显得更为阴森。 我害怕地往床头躲,往床头缩,“周燕西,你还要干什么?” 变戏法似的,他手里猛地多出一根皮鞭。他动作熟练地抖动皮鞭,“你猜,我要干什么?” “我……我很肮脏……”我哆嗦,藏在身后的手,死死拽住被子。 “因为肮脏。”周燕西一顿,笑容诡谲,“所以要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第30章 我的盖世英雄 阴森森的恐惧感从脚底滋生,顿时席卷全身。我蜷缩在一脚,瑟瑟发抖。周燕西的眼睛忽地发亮,我心中却发凉。 我看到他扬起鞭子的瞬间,我本能地闪躲。但地方这么大,我耳边炸开“啪”的一声。我的后背传来锥心刺骨的痛,全身皮肉都随之牵动。 剧痛当时,我呼喊出声。 他愈发像个鬼魅,紧接着又是下一鞭。 “叫啊,你叫得越凄惨,我感觉越痛快。”周燕西这个变态,根本不把我当人,简直比奴隶还不如。 我故意与他作对,再痛都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反倒更来了兴致,下手愈发狠、重,“不够痛?” “周燕西,你这个疯子!”痛到魂飞魄散,我紧抓着床沿,不放弃谩骂。 “还有力气骂我。”他声音带笑,忽地半蹲在我面前,“我喜欢你这样,承诺你件好事。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的。” “你敢!”我咬牙切齿道,却被自己满嘴的血腥味恶心到。 汗水大颗大颗滑落,腥咸的,苦涩的。 我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我在哪?难道我不是在地狱吗? 周燕西轻扯领带,压眉一笑:“说到做到,我的乖女孩。” 让我毛骨悚然的情话,让我恶心作呕的周燕! 他说的话很动人,他的模样也是迷惑人的,可偏偏他这个人,竟然…… 便纵之前程菲菲主谋,可现在程菲菲愿意暂时放手,他却仍要…… 想到程菲菲,我就头疼万分。 接连十几鞭,我全无反抗之力。我遭殃的后背,不用看,肯定是血肉模糊。他让我洗干净,就是为了更好地虐待我? 周燕西却不知餍足,从未停歇。 我痛得毫无睡意,他也不知疲倦,狠劲打着。 直到,我失去最后的意识。 “长乐,醒醒。”有人急切地推着我的肩膀。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像陆明镜? 难道我又在做梦? 好痛,浑身都好痛。我不要醒过来,醒过来我就要面对周燕西。这个陌生的,却对我强施暴力的男人。 “长乐,我来了。”陆明镜的声音再度回旋在耳畔。 他不再推搡我的肩膀,而是轻抚我的脸庞:“长乐,真 的是我。” 真切的抚摸。 我用力地想:这样真切的碰触,怎么可能在梦中呢? 于是乎,我费劲睁眼。刺目的光冲撞我的视网膜,我强行睁开,不做缓冲。一团白雾中,陆明镜的影像,摇摇晃晃的,终究变得无比清晰。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感慨:他就是我的盖世英雄。 看清陆明镜,我当然也看清他身后的布置,仍然是周燕西那个窗户被死死钉住的房间。 重逢之欢过去,我震惊地问:“陆明镜,你难道也被周燕西抓起来了?” 他轻抚我的脸庞,语气爱怜:“没有,长乐,我来救你了。” 他将我扶起,我问他:“常欢呢?” “宋鸽和周燕西打起来了,江湛去找常欢,我来找你。”他将我扶起,托在我腰际的手,不由碰上我的鞭伤。 我不想徒添烦乱,忍着没喊,“几点了?”自打被周燕西囚禁,我完全成了毫无时间概念、各种概念的玩偶,我活得虚空。我急需一点真实的东西填充我自己。 “下午三点四十七。”他一顿,“你大概被周燕西拐走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啊,听起来很漫长,于我,不过是昏睡了两场。期间的痛苦,也是不可估量。我忽然意识到,我现在穿着的这一身,并不是我昨晚挨鞭子那血肉模糊的一身。 难道周燕西又…… 我一阵恶心,想要去浴室好好洗一洗,可又怕横生枝节…… 不再犹豫,我搭上陆明镜的手,“我们去找常欢。”我受了折磨,我自己的问题我也不怕,我始终是个成年人,我有牵绊我的责任,有我活了二十多年的承受力。 常欢不过是个孩子,倘使周燕西有甜蜜的谎言骗他还好,要是虐待…… 我真的不敢想象。 “好。”他一声应下,搀扶我。 周燕西的鞭子主要落在我后背,也有没收住落在我腿上的。何况我自被他绑来没有正常生活过,身体很虚。我想逞强也不行,我依偎在以为只会在梦中出现的陆明镜,走出这个盛满血腥与噩梦的卧室。 陆明镜一路眉头紧锁,我看得出他有千言万语要问,但他忍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一步一步,我眼前清晰浮现的,有周燕西要强我的画面,有周燕西鞭笞我的画面,也有程菲菲警告我的画面。 想要程菲菲恶毒的话,我不禁浑身震颤,不太敢永远依靠陆明镜。 没走几步,江湛抱着常欢出现在我们面前:“陆二少,给,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私生子?”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顾接过常欢。但我体力有限,脚下趔趄,整个人不住往后仰。 陆明镜及时搀住我,将我抱在怀中。他抱着我,我抱着常欢,倒真的有一家三口的意味。 “你别瞎说话,赶紧去帮宋鸽。”陆明镜口气听起来,好像对江湛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的。 我可以肯定,那是他们关系好,哥们义气。 常欢也在睡,我很着急,不知道他是睡了三天三夜还是仅仅是午睡过头。我想叫醒常欢,又怕这样会让他看到不好的、血腥的画面。 陆明镜大概是读出了我的焦虑,“我们先去我的车上,我简单替常欢看看。” 看着曲曲折折的走廊,我忧心忡忡:“江湛和宋鸽,能行吗?”在我心里,周燕西绝对是个狠角色。 宋鸽我知道,功夫不差,可终究男女力量悬殊。 至于江湛,那是被宋鸽一拳打趴的…… 陆明镜引领我走出去:“江湛的功夫,不会比宋鸽差。当晚是江湛没防备,动起真格来,宋鸽打不过江湛。” 我适才稍稍放心:“所以你找江湛帮忙,是因为他能打吗?” “不仅仅是,”陆明镜护着我拐弯,“因为江湛是警校毕业的,调查失踪人口会另辟蹊径,效率更高。你失踪这件事,我上报警方,或许还要等个三五天。” 还要等三五天? 我想想就后怕。 三五天,我例假过去,周燕西对我可是双重折磨了。 好在,有他们。 我彻底刷新对江湛的印象,我以为他仅仅是个符合陈白露金龟婿标准的花心大少,是个花架子,原来也是有一身功夫的。 走到房子外,真正接受阳光,我的皮肤猛地起鸡皮疙瘩。我坚持走动,没多远,我就觉得,阳光无比美好,自由无与伦比。 走到车前,陆明镜极其绅士,先替我开车门,并用手虚虚护住我的头顶。 当我弯身进去,陆明镜紧随而上。他抱过常欢,做一系列检查。约摸两分钟过后,他回答我:“常欢应该没什么大碍,等回陆家,我请萧医生替他看看。萧医生是在心理学领域是专家 ,可以确定常欢有没有受到负面影响。” “心理学专家,你的家庭医生?”我抓住这两个,反问。 他刹那迟疑,俄而笑容恰当,“萧医生同样也是其他方面的专家,不过尺有所长。我除了偶尔脾气暴躁,绝无不良癖好。” 我正欲追问,车窗被大力敲打,连常欢都被惊醒:“妈妈?”他喊我,很是困惑,却没有惊慌失措。 我负责安抚刚醒可能会哭闹的常欢,陆明镜开车门。 “宋鸽被那个不阴不阳的男人捅伤了!”江湛说话大声,显然很是担忧。 我当即按住常欢的头,自己看向江湛那边。江湛公主抱宋鸽,我眼中的女汉子,头一回这么温驯地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中。 陆明镜当即走下车,“你抱着宋鸽坐到后座,我开车去医院。” 江湛抱着宋鸽进来时,宋鸽左腹处的白衬衫布料,被鲜艳的血染红。我克制不住眼泪,对着昏迷中的备显苍白的宋鸽道歉:“小鸽,对不起……对不起……” 常欢也慌乱:“妈妈,怎么了……” 我心乱不已,轻抚常欢,极力克制:“没事,常欢没事。常欢乖,好好睡一觉。” 江湛也很自责:“是我不好,打架本来就该是男人的事。她再能打,我和她一起,都不该让她受伤……” 我一边强忍悲伤情绪哄常欢入睡,一边又对宋鸽为救我受伤十分自责…… 煎熬一路,陆明镜找到最近的相对较大的医院。他将车停在医院大门口,“江湛,你先抱着宋鸽去急诊室。我停个车,马上就来。” 江湛没耽误,下车上车。怀中常欢将睡未睡,我才要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了。 我不解地看向陆明镜:“我也要去看宋鸽。” “长乐,我不是不让你去。你的身体状况不好,我怕你跑着跑着就晕倒了,何况你还抱着常欢呢?你听我的,跟我去停车,然后我陪你过去。”他的话语,有如涓涓细水,淌在我心间。 我找不出驳回的理由,也只好由着他。 比之在周燕西那边的狂风暴雨,我适才回到人间。因为有陆明镜,还是春暖花开的人间。周燕西呢? 他捅伤了宋鸽,趁着江湛愤怒、悲伤,逃之夭夭? 我对他,恨意又深一层。他伤害我的孩子,伤害我的朋友,也伤害了我。 陆明镜在保 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快地停好车,极具方向感地领路。常欢此刻很安静,靠在我怀中。宋鸽出事,我没来得及细问常欢这些天有没有遭遇什么。但我感觉得出来,常欢状态不算坏。 他现在依赖在我怀中,因为我的话,乖乖的,不问不闹。 不知道是不是江湛动用的非常手段,反正我和陆明镜进去时,宋鸽已经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中”三个红字时明时暗,而我的心也时起时伏。 时间缓缓流逝,常欢彻底在我怀中睡着,而我几次差点晕厥过去。幸好我靠着墙,可以做出没事的样子。宋鸽是为我受伤的,不看她脱离危险,我心难安。 陆明镜忽地询问:“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买饭?” 我摇摇头:“我没胃口。”接连几天没吃,现在又满心忧虑,我几乎要听食物就反感了。 江湛也很烦躁:“老陆,你别去买烟,搁这守着。我去缴费,顺便抽根烟,真tm难受。” 宋鸽具体为什么受伤我不清楚,江湛的烦恼可能是因为他的大男子主义,也可能是因为宋鸽帮他挡了一下。 背靠墙,我轻抚睡着的常欢,觉得他能做心中无久虑的孩子,真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说要抽烟的江湛回来了,有其他人要做手术,宋鸽还没有好。 缓慢地,我感觉头脑昏沉,无力思考。 第31章 吻 为什么我永远沉溺在、逃亡在茫茫的黑夜里? 耳边挥之不去的声音,是周燕西近乎凌虐我的话。当然,他语气并不恶劣,可往往,温柔的刀才更伤人…… 我拼命挣脱这无穷无尽的黑夜,我拼命摆脱这无休无止的话语。 最终,黑夜破开一个口子。一点点光暖渗入我的黑暗世界中,等到黑夜散去,集万千光亮于一身的,正是陆明镜。 我朝他笑,浓雾逐渐散去,我的心情也缓和过来。 “哧”的一声,我的梦醒了。我惶恐陆明镜出现在我面前,宋鸽受伤也不过是梦一场。可当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我万分熟悉的天花板。倒不是因为我和陆明镜的关系,而是我很早就必须保持这里纤尘不染。 是陆明镜的卧室。 所以,宋鸽真的受伤了? 我刚想起身,后背皮肉被牵动,火烧火燎的痛逼出我额头薄汗,我当即又跌回床上。心中没底,我呼唤陆明镜:“陆明镜,你在哪?陆明镜……” 脚步声由远及近,陆明镜推门而进,手里端着托盘,其上有精致的瓷碗。 “醒了?”他姿态平和,将托盘放到床头柜,“我给你熬了滋补的粥,你这段时间身子虚,又受了伤。” 我呆愣地追随他的身影,“宋鸽呢?常欢呢?他们还好吗?” 他拉动椅子,坐到床边,随时俯视我,眼眸却含潺潺春水。 “宋鸽并未伤到要害,昨晚你虚脱晕倒,我急着把你和常欢带回家。但是江湛守着,直到宋鸽脱险,江湛也守着。至于常欢,我让萧医生看过了,我也亲自询问了。周燕西虐待你的时候,没有伤害过常欢,只是哄骗他待在小屋子看动画片。常欢要是不听话,他就让他睡着,当然是下药的。 我和萧懿都能确定,药剂很小,对常欢没有后遗症。” 我松口气:“那我要看看常欢。” “就你这狼狈样,还想让常欢看见?”他轻飘飘反问我。 脸上一阵一阵烧着,我磕巴:“陆明镜……你……” 陆明镜不再打趣我:“我送常欢去幼儿园了。对他来说,正常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可……”我心生忧虑。常欢跟在我身边都……何况独自在幼儿园。 “的确,周燕西的事尚未尘埃落定。但是你放心,我已经派人跟着常欢了。我不会再让你们再 出一次意外,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明明是极度温情的话,我的心中却涌不上半分的暖意。与此同时,程菲菲嚣张的话回旋在我耳畔。这将永远是扎在我和陆明镜关系之中的刺吗? 目前事情一团糟,我暂时不想顾着自己的事:“可是陆明镜,我想去看宋鸽。我要去感谢她,我必须去。” 陆明镜轻叹:“你知道你背上的伤有多么惨烈呢?昨晚你晕倒已经够吓人了,我帮你洗澡的时候,看到你身上的伤……我真的想将周燕西千刀万剐。如果杀人不犯法,我一定手刃周燕西。” “陆明镜你别冲动,周燕西不值得你葬送大好前程。”我缓口气,“陆明镜,我跟你认真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强行逼我怎么样。我要去看宋鸽,我这点伤,死不了。” 似乎是惊讶我的决然,他与我款款对视。 为了能去探视宋鸽,我气势不输,应战。 “行,你可以去。”他倾身扶我,“你先把这碗粥给喝了。” 喝完他的粥,我身上的劲恢复过来。当我在浴室捯饬洗漱时,我脸上也渐渐有了点血色。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好点,我还涂抹口红提气色。 陆明镜守在门口,我与他装满怀的同时,忽然发现他下巴的胡茬。再往上,我看到向来皮肤好极的他,泛起淡淡的黑眼圈…… 这回是真的有根刺扎在我的心口,疼得不剧烈,却细密绵长。 我顿住脚步,抓住他的手腕,“陆明镜,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去过医院,没有休息过?” 之前周燕西也戏谑般说过,陆明镜为找我不眠不休。 “都是小事。”他反扣住我的手腕,“我们去医院吧。” 我犟着,不动。 他垂眸看我,仿佛向我洒下碎星光。 情难自已,我踮起脚,亲吻他柔软的唇瓣。 浅尝辄止,有如蜻蜓点水的吻。明明是我主动献吻,却听到怦然心动的声音。这世间,最妙不可言的,果然是爱。 “谢谢你,陆明镜。”离开他的唇,趁他微怔,我又挣开他的手,往卧室外走。 陆明镜快步跟上我,突然从后面拥住我,掷地有声,“刚才你的行为,让我做的一切都变得值得。” 我压抑住心口的炽热,故意道,“陆明镜,你抱得太紧,我的后背好痛。” 他信以为真,慌忙 松开。 而我则趁机往前走,脚步仍有些不稳。但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身体机能正在缓慢恢复。 陆明镜不知道扯了个什么理由,反正是医院那边请假。不过霸占他这样的专家,我也是罪孽深重,所以我是坚决让他去工作。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拗不过我的软磨硬泡,推说明天。 到了医院,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我猛地不适。我使劲闭眼,缓和这股要人命的劲儿。他一直牵我的手慢慢往前走,没有发现我一时的异样。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体怎么了,明知道再好转,我却总会被突然的小意外吓到。 他领路,我们两个走出电梯时,猛地看到江湛在无烟区吸烟。浓浓的烟雾里,他的侧影猛地有几分寂寥。这不像是我之前定义的邪肆的花心大少,都快有落魄的意味了。 听到脚步声,江湛转身,“你们也来了。” 陆明镜让我待在原地,自己却往前几步,“江湛,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江湛轻笑:“你们都tm让老子回去休息!” 江湛这火,在我看来,有些莫名其妙。 陆明镜却从容应对:“身体健康,才是革命的本钱。” “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江湛忽然将目光落在我脸上,“为了这个女人你那些天有睡到三个小时吗?” 猛地被点名,我有点不自在。我暗落落知道去感谢陆明镜,和江湛一清二楚所以指责我,是完全两种感觉。 “行了,”陆明镜拍打他的肩膀,“既然她想你回去,你就回去,你别给她压力。” 江湛狠狠在垃圾桶盖上摁灭烟头,将烟蒂扔进垃圾桶:“老子tm现在就回去。” 江湛步履匆匆,走过我时带起一阵风。 我一头雾水,询问陆明镜,“他这是怎么了?” “没有被拒绝过。这次八九不离十是宋鸽不太领情江湛要照顾,江湛面子上过不去……” “他挺无聊的。”我瘪瘪嘴,“宋鸽个性这样,不太需要别人的帮忙,更何况他们是陌生人。再扯再扯。不过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伶牙俐齿的。”陆明镜倏忽打趣我,“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我脸上骤然发热,扯扯他的手,“赶紧的,去看宋鸽。” 我和他一前一后进了病房。宋鸽醒过来,除了唇 色泛白,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一左一右坐在床边的是林蔓和陈白露,大概是因为她们来了,所以劝江湛回去休息。 显然江湛并不简单理解为让他休息,或者是,他被女人给惯坏了? “长乐,你身体还好吗?”宋鸽看见我,率先关怀。 “我没事,”我摇摇头,坐到林蔓旁的空椅子上,“小鸽,对不起,是我害你受苦了。” 林蔓忍不住嫌弃我:“行了李长乐,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哭,真受不了你……” “没办法,这就是李长乐。”陈白露手握苹果,望向陆明镜,“陆医生,坐,等会你有的忙。” 宋鸽没有嫌弃我,也没有当即回复我,而是抬起不在输液的右手,吃力地擦拭我的眼泪。得知她的意图,我将脸凑近她的手掌心,泪水仍然止不住…… “长乐,没事,那不过是个意外。”她安慰我,“还有你们大家,也别大惊小怪,我可是铁打的宋鸽。等出了院,照样是生龙活虎的宋鸽。” 陈白露无情戳穿,“你可拉倒吧,医生说刀口再偏转一些,你可能都见不到我们了。”说这话时,陈白露故作凶悍,我却听出她有隐约的哭腔。 我们住在一起,不说相依为命,总是互相帮助,感情到底是有。 亲自看望过宋鸽,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回归。我背上的鞭伤也够呛,因此我整天都陪在宋鸽身边,我躺在躺椅上,只和宋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身体几乎没怎么动。 林蔓得知宋鸽并无大碍,又赶去画家的画展。林蔓为了宋鸽,通宵往来奔波,也并非无情。 陈白露是被宋鸽赶走的,我养伤宋鸽没的说,陈白露没借口,被她赶出去。 同样,宋鸽受伤这事,极力反对告诉家人。 我和宋鸽的谈话,陆明镜是参与不进来的,因此他除了两次买饭出现,都消失。我悄悄问他在干什么,他说隔壁找了病房睡觉。 我顿时心生不忍,觉得太委屈陆明镜了。 陈白露晚上来接我的班,还捎带一束红玫瑰,款款深情对宋鸽,“今晚你就是我的金龟婿。” 宋鸽哭笑不得,只好叮嘱我路上小心。 我走出病房,陆明镜正等在门口。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脸色有些凝重。 第32章 缠绕 “你怎么了?”我直接问出口。 他并没有回到我,而是紧握我的手,“先回车上,送你回家。” “是不是常欢出了事?”上车的瞬间,我当即紧张询问,整个人还没有缓过劲来。 陆明镜安抚我:“常欢没事,在家里,你放心。” 我松口气俄而继续,“那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是周燕西。江湛被赶回家也挺郁闷,就忙着去追周燕西。周燕西绑架你这件事是成立的,他应该受到惩罚。江湛可能也是泄私愤,两个人算是棋逢对手,杠上了。我这回有点怕周燕西被逼急了兵行险招。” “陆明镜……”我张口,想把程菲菲收买周燕西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周燕西一日在逃,我心中难安。 但转念一想,我爆出了程菲菲,她又会善罢甘休么? 程菲菲恶言恶语的威胁,我赌得起她的疯狂么? 可我只能选择纵容程菲菲,然后自己逃走吗? 我看着陆明镜,哪怕他给了我此生我最为希求的安全感,我仍然想要逃离…… “嗯?”陆明镜专心开车,语音微扬,说不出的性感。 我摇摇头:“没什么。” 陆明镜顺势向我道歉:“长乐,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周燕西为什么要绑架、虐待你,但我知道周燕西绝非善茬,我一定会妥善处理之后的事情。” “陆明镜,为了这样一个我,值得吗?”现在他不知道一切皆因程菲菲而起,他纯粹为我奔波,我发自内心想问。 “值得。”他语气斩钉截铁,“早上我已经说过,再过多久,我的回答都一样。 身为女人,我并非铁石心肠,相反我容易心软。 当下,我完全为他着迷。 我喜欢他对我的爱,喜欢他给我的舒适的、愉悦的、属于爱情的感觉。 回到家中,常欢正在卧室画画,单线条的,看起来幼稚的,属于孩子的画。 我很高兴,至少这场风波没在常欢身上留下阴影。甚至常欢还问我,那个漂亮叔叔呢?能让常欢这般童真无邪地问起,他肯定没对常欢做禽兽不如的事情。 放心下楼,我走向厨房,却发现陆明镜正在穿围裙。 我见过陆明镜穿白大褂的模样,冷然美艳,又有一种无形的光辉,无处不加分。 此刻,他 背过手,擅长操控手术刀的手在与简单的线条斗争。 也是魅力满分。 我倚在门框,意识看痴了。 仿若心灵感应般,他倏地抬头,眼神与我相撞。他并不意外,反而勾唇浅笑,“过来帮我搭把手。” 语气亲昵,好像习以为常。 我的心口聚起股暖流,而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好。”我后知后觉应声,迈步过去。 而他垂下双手,静静等我过去。 我直接走到后头,抓住两根绳开始系。 “你要到我前面来,先替我调整好。不然,油可溅到我的衣服上。我衣服废了,你不心疼吗?”他语气柔软,竟有几分委屈。 我心疼,我真心疼!在我替他拾掇衣服的,看到衣帽间许多新衣,有标签的能吓死我,没标签的更慎人。 于是乎,我乖乖绕到他前面。 为了方便我调整,他稍稍后退,张开双臂。 我不看他,怕乱了方寸。我扯弄围裙,觉得合适了,整个人贴着他的身体。他并非虎背熊腰的男人,宽肩窄腰,身材比例十分好。但我这手臂想要圈住并打个结,肯定要死死抱住。 我整个脸贴在他胸口,完全抱住他的前提下,哆嗦地打了个蝴蝶结。 完成后,我脸上跟火山爆发灾难区似的,“咳咳,我帮你打下手吧?” 他俯视我,款款深情寓于眼,“现在你是病号,所以我来。等你好了,这些事,还是你,你也别有负担。” 暧昧的漩涡过于强烈,我稍稍后退,“那个,我帮你打打下手,就是后背有伤,没事。” 他用行动回答我:他将我推出厨房后,把房门关上。 一时间,我哭笑不得。 常欢还在创作,我去摆弄他的花草。我是个喝咖啡拼不出拿铁和摩卡区别的,对于花花草草,我也无法分辨。 但是陆明镜其他的各种收藏,我最喜欢这些济济一堂的花草树木。 “妈妈。”不知过了多久,常欢走到露台喊我。 我回身,俯身抱起他,“画完了?” “嗯。”常欢颇显得意,扬起小下巴,“我还多画了张,妈妈、叔叔和常欢。” 我莫名被堵住喉头,当口不知该说什么。 陆明镜的爱与不爱,我们成年人, 有自己的决断。但是常欢,他这样的行为,就是他其实期盼完满的家庭。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怯懦,总是忽视常欢。 这么多年,我拼尽全力为他,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我也亏欠他。 陆明镜手艺不错,快工也没出粗活。 常欢吃得很高兴,还反复夸说好吃。陆明镜总之是和常欢亲热到底,囊括常欢洗澡、睡前故事等一系列事务。 我搭不上手,就站在旁边刷个存在感。说实话,我看到常欢能这么喜欢陆明镜,能因为陆明镜这么高兴,我是高兴的。 那一丝丝的小感慨,不足挂齿。 “小孩子睡着了,现在该解决大孩子了。”陆明镜说话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推进卧室。 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中,我什么都看不太清,但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我顿时有些心慌意乱:“陆……陆……明镜,你干什么?”黑沉沉的周遭完全,勾我想起被周燕西囚禁时的画面。 “你说呢?”极其安静的环境,他的呼吸都格外清晰。 噗通噗通,到底是谁的心跳声穿膛而出? 灼热的气息铺面而来,预料之中的吻落在我的唇上,轻盈、辗转。 我无法抗拒他的亲热,可当他吻我时,我脑海中不受抑制地想到周燕西的强吻……想到我在周燕西身边难堪、羞耻的场地。我忍不住地颤抖,伸手推他的胸膛。 他或许以为我是欲拒还迎,抓住我的手,加深这个原本蜻蜓点水的吻。 我的嘴被堵住,完全不能迎合他。尤其是意识到我不能拒绝这个吻时,我的不适感骤然成倍增长。原本会让我快乐的事,使得我备受煎熬。 等到他转移阵地,我喘口气,近乎麻木地望着夜空,“陆明镜,我疼。” 我尽量放缓语气,他没有多想,软软呵气:“好,我替你洗澡,替你处理伤口。” 我一直紧绷神经,直到听到“啪嗒”两声,我才逐渐恢复过来。明亮的光线给我莫大的安慰,我身心得到舒展。 于是乎,我可以笑对陆明镜,“先去洗澡吧。” 我数度昏迷,无论是周燕西还是陆明镜,都已经替我处理过了。在我背上伤口未愈合时,我任何的在意都没有什么意义。 陆明镜很温柔,是我清醒着感受到的温柔。他也很细致,比我想到的更多 ,角角落落,枝枝节节的。 我原本以为我总会有点不好意思,但陆明镜愣是有办法让我享受洗澡这件事本身。 他是避开我的伤口的,清晰伤口时,他是用崭新的毛巾擦拭,具体我也看不清。反正他擦到的地方,总会传来丝丝缕缕的清凉感。 “行了,你穿好睡衣,躺在床上歇会。等我洗完了,我帮你上药。”陆明镜嗓音低低沉沉,颇是性感。 我匆匆取下挂在衣架上的睡衣,快速披上。打完结,我节奏才慢下来,“你慢慢洗,不急。” “好。”我总觉得,他这声音,蕴含太多的信息。 这比在求、欢时,更撩我心扉。 跑回卧室,我蜷在床头,没兴致看电视,反倒是落在窗外漫天的星光上。之前拉上窗帘,什么都看不见,如今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好夜景。 我感慨之余,却开始担忧寄居在我内心的恐惧症。 没发多久呆,我就拿起手机打给宋鸽。虽说她没有伤及要害,毕竟是大伤,重要的是她为了救我。 时间不早,宋鸽准备睡觉,因此我们东扯西扯也没扯几句。后来陈白露抢过电话和我聊天,“长乐,你还好吗?” 陈白露突然这么正儿八经一问,我脑袋一懵,“白露……” “你失踪了三天,怎么可能没事。皮肉伤容易好,心里的难受,可不是三两天能平息的。”陈白露难得有知心姐姐的口气。 不过她说到我心坎了,我才和陆明镜有接吻障碍。 但我觉得,这应该是小事,“没,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的?” 我回:“真的。” 陈白露再三确定,我肯定回答。 “长乐。”我和陈白露还在聊,陆明镜已经洗好了,喊我名字。 “陆医生是不是刚洗完澡?常欢也睡了吧?”陈白露真的是太聪明,什么都躲不过她。 我脸上火烧火燎的,“嗯……” 她笑,“既然你什么都好,那就好好和陆医生享受二人世界吧。” 曾经,我真以为她会生气。可陈白露远比我以为的洒脱。我们都觉得她想要个富二代,可也目睹她放开过很多富二代。 话已至此,我匆忙和她说再见。 我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他用大毛巾擦拭头 发,“宋鸽?” “嗯,我问问她情况,好在很稳定。” “趴下,把衣服脱了。” 我以为自个儿幻听,“啊?” 他重申,“趴下,把衣服脱下,我给你背上重新上药。” 这次,我才勉强接受。 他之前也太言简意赅了吧? 因为背上的伤,我不方便穿胸衣,晚上我也不穿。此刻我将睡衣解下,前面虽然靠在睡衣上,床单上,觉得是安全的,但总觉得毫无庇护。 轻缓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我不住绷住呼吸,莫名紧张。 我不敢看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而他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话,我闭着眼,凭着本能回。都是琐碎的问题,比如我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为什么给儿子取常欢这个名之类的。 无伤大雅,我偶尔也反问。不过因为他给我那一系列的清单,为了抱住“生活助理”这个功夫,我几乎可以说对他的喜好、习惯了如指掌。 “还没好吗?”背上一阵凉一阵热,一阵疼一阵麻,我也被这个伤口折磨得彻底。 “药涂好了,你别急。”我听到窸窣的声音,他继续说,“我收拾下,你刚涂完药,别翻身。” “行。”这样的日子太煎熬,我特别不想出什么幺蛾子加重背伤,因此我谨遵医嘱。 陆明镜不疾不徐的,走来又走去。我也不知道他忙什么,困意又袭上心头,我索性闭眼休憩。 “啊。”我猛地惊呼,陆明镜似乎是吻了下我的后背。 我受惊不小,又不敢动,“你干什么?” 他的吻轻柔转移,语气缱绻,“你说呢?” 第33章 他的温柔 我裸露的肩膀十分敏感,顿时轻颤。 而我的心,也随之轻抖,出语喑哑,“陆明镜,别……” 他细细密密的攻略我的背部,但凡触到伤口,愈发婉转缠绵。我浑身发热,背上尤其灼烫,应该可以煎熟鸡蛋。 可在他的攻势下,我又能做点什么?我毫无抵抗之力,任他予取予求。 缓慢的,他衔开睡衣…… 刚开始还好,可当他使得我面对他,他落吻在我耳垂、脖颈之处时,我浑身的不适感都涌上心头。 那时候周燕西就是这般将我束手束脚,对我欲行不轨…… 近在咫尺的陆明镜,忽地变成了周燕西…… 我推拒:“不要。” 陆明镜大概总以为我是小情趣,毕竟我们两个发生过关系也确定了关系。他没有停止吻,而是在脱衣的当口关了灯。 当黑暗代替光暖,我的恐慌感愈发清晰而明显。 陆明镜在吻我,我想到的全部都是周燕西。他突然对我的暴虐,他对我的鞭笞……他对我的囚禁……种种不堪的画面,因为他的碰触,变得格外清晰。 我不敢斩钉截铁地说陆明镜会爱我一辈子,但我确实知道,陆明镜这段时日都是为我好……他为我牺牲很多,我不该在床、事上拒绝他。 我更明白,我是爱他的。 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他的错。 咬紧牙关,我想要拂开脑中不好的画面。 可惜徒劳。 当陆明镜真要与我水乳交融时,我猛烈推开他,近乎失控朝他吼:“别碰我!” 室内骤然安静。 他应该跌坐在床尾,他压着我的膝盖了。 他诡异地沉默着,而我话一说口,后悔不迭。 “陆明镜……真的不行……”我尝试放软语气,想要缓和这死一般的寂静。 “你怎么了?”听得出来,他是在极力克制。 我蜷缩成一团,泣不成声,“陆明镜,周燕西他……周燕西他……” 自回到陆明镜身边,我不是晕着就是陪着宋鸽,他也没好好和我谈过。他看到我的背伤,可能怕引起我不好的回忆,没有多问。但是,我各种阴影竟然这么快地形成了。 一场未遂的强,一夜彻彻底底的鞭刑,还有暗无天日的囚禁。 只要在白天,我都没关系。 可一关灯,陆明镜但凡亲近我,我总会想起周燕西对我的残忍。偶尔,耳边还会飘过程菲菲的告诫。 爱上一个金光闪闪的男人,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 他猛地将我往怀中一带,“没事的,我在。我在。” 他的声音宽厚且极具安抚之力,我依偎在他怀中,忽地嚎啕大哭。 宋鸽猛地出事,我全身心都系在她身上。之后我又潜意识忘记我这些天的遭遇,我反复告诫自己,我是个坚强的女人…… 可我突然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当年我退无可退离开乔南枝,背井离乡吃过许多哭,我从没有人可以依靠,有泪,也独立哭泣。后来和宋鸽她们合租,情境才逐渐好转。 如今,陆明镜是我依靠的曙光,由是,我积压的脆弱,仿佛全都逼出来了。 他一点点发力,将我紧紧收在他的怀里,嵌在他胸口处。 他仅仅是抱住我,有力的大手轻抚我的后背。 当是时,我觉得,他好像是我的父亲。 我从小无依无靠,四处飘零。第一个给我安全的乔南枝,下场也是惨烈;如今陆明镜可以给我如此力量,却裹挟太多不可抗的伤害…… 我只想有一天,我有枝可攀,有人可依,免去颠沛流离之苦。 陆明镜没有对我发怒,而是对我表现出足够的耐心,这让我十分感动。由于他给我十足的信赖感,我将周燕西对我所做全都告诉陆明镜。 “陆明镜,周燕西虽然没有真的对我怎么样……可我控制不住……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我以为只是我一时敏感……可刚才,我发现我们越亲密我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感受……陆明镜,我不想拒绝你……不想推开你……可是我没有办法……” 他将我横放在床上,拥我入怀:“没关系,睡吧,一切都会好的。” 我抽抽噎噎的,实难入梦,却抵挡不住困意。 接连几天,陆明镜每次都是十分有耐心地陪我入睡,除了在灯光下的晚安吻,他没有多做。我几次想要主动迎合,可又怕心中梦魇未消,反让他起了希望再度失望。 除了我和陆明镜情感方面横亘这一个问题,其他都在好转。 伤后接连在休养一周,宋鸽坚持要出院。 我的背上也变得不痛不痒,继续 照料陆明镜的起居。宋鸽出院我必须去接送,由是向他请了一天假。 他现在对我很随意,处在我爱干嘛干嘛的状态。因为他正好有台大手术要做,他就不陪我去。 我早早赶去医院,推门就看见宋鸽正在病房做简单的伸展的运动。 我受惊不小,跑到她身边按住她的手:“我的姑奶奶,你非要提前出院就算了,你可别折腾。咱听医生的话,好不好?我背上那点小伤,现在也没彻底痊愈,你这可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咱能不闹了吗?” 宋鸽盯住我,忽地噗哧一笑,“李长乐,你现在是不是把我当常欢呢?” 我一愣,摇摇头:“没,我只是担心你不能好全。你乖乖听医生的,以后你想干什么还能干什么,要是真反复折腾出什么大毛病,我看你也不会好受。” “行了。”宋鸽神色放软,“我听你的,回家也好好休养。你是知道我的,每天不在忙工作就在打拳健身。我这躺了这么久,浑身骨头都痒了。” 我走到衣柜旁,替她整理衣物,“你现在就该彻底痒着,别老了受罪!” “对了,你知道江湛的联系方式么?”她突然问我。 我折叠她的衬衣,疑惑,“小鸽,你怎么要他的联系方式?你不是最烦他了么?” “他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前天请个小朋友给我信封,里面是个支票,十万。说是从周燕西那边要来赔偿我的款项。他真当我傻?周西还没抓住,周燕西的赔偿就有了?可气的是,他送完钱,人又不在。这钱不明不白的,我当然要还给他。亲自还给他,看他敢不要!” 我也觉得江湛这事做得有些诡异。 宋鸽这次受伤,林林总总算下来,扣除能报销的,差不多两万。她是因我受伤,我当然不能不不负责任。 我有笔定期存款,也就两万,为了应急。不到非常时刻,我不会拿出来。今天我全都取出来,在进病房之前,我已经拿着钱,全都付清了。 “小鸽,你现在还是伤患,就别想着打架了。你支票给我,我给陆明镜,江湛肯定会收的。”我提议,手里换成她的修身长裤。 宋鸽迟疑,“可也可以,但我总觉得我需要当面解决这件事。” “行,那我帮你去问。”我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宋鸽不再多说,拾掇其他零碎的东西。 一切都捯饬得差不多了,我拿 出手机,“我去走廊给陆明镜打电话?” 宋鸽点头:“去吧。” 坐在长椅上,我打给陆明镜,开门见山,“宋鸽想要江湛的手机,你短信发给我就好。” “为什么?”他显然很意外。 我把支票事件说给他听。 陆明镜忍俊不禁:“江湛做事,越来越不像他了。” “那你给不给?”我说道,“你不是准备手术吗?赶紧的。” “行,我一会发给你。” 挂断电话,我捧着手机盯住屏幕,陆明镜的短信发过来,我回到病房:“小鸽,要到了。” 宋鸽照着我的短信,存下江湛的电话号码。 出于好奇,我问,“小鸽,你准备怎么来?” 她回得随意:“看心情。” 我没追问,毕竟是她私人的事情。 一切收拾妥当,宋鸽拍拍我肩膀,“走吧,去付钱。” 我委婉表达,“我已经付了。” 宋鸽炸毛:“李长乐,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像我救你是为了你的医药费似的!” “不是,小鸽你听我说,”我道,“你这几年闯荡在b市,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你折腾来去,也不容易。我不能替你疼,只能在这里弥补你、感谢你。” “你就容易了?你一个人带着常欢,日子过得扣扣巴巴的。”她语气激动,“现在是遇见了陆明镜,可男人很难靠得住一辈子。别说我不了解你,这肯定是你压箱底的钱!你给了我,以后你和常欢急需用钱怎么办?” 我也不甘示弱,两相争执,谁也不让谁。最后我们两个一个人承担一万,宋鸽还是不高兴。我使出撒娇绝技,回到林蔓家中,她才重新扬起笑脸。 林蔓和陈白露都是爱睡懒觉的主儿,都迎接宋鸽,客厅装饰过了,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饭。 诚意满满,毋庸置疑。 我们四个很难得欢乐地聚在一起,我也真心实意笑开。说实话,我和陆明镜之间的小问题,始终让我有些介怀。 正当热闹时,我手机铃声响了。我示意三人,走到阳台去接听。 “李长乐,我们刚抓到周燕西,你要不要亲自见一见?” 第34章 红酒 我反应许久,才认出是江湛。 “周燕西?”我迟缓喊出这个名字,恍如隔日。距他绑架我过去许久,可他仍然在影响着我的生活。 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第一念是去见他,可我又怕横生枝节,反倒适得其反。 江湛继续,“李长乐,你别担心安全问题。我们是将他移交警方的,他没有能力再对你做什么。现在陆二少在忙,但是他和我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你自由选择见不见。若是见,我保证你的安全。不见,那也无妨。” 他顿一顿,赶在我说话之前又道,“但你总是要面对的。周燕西并不恐怖的,恐怖的是你连见在牢笼中的他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在哪?”我终是松动。 我是个成年人,是个独立可以处理问题的成年人。我觉得我的障碍时间过去会好转,我也相信我见一见周燕西没有太大的坏处。 江湛将地点给我,我走回热闹的客厅,跟三个人明说,“周燕西被江湛抓到了,我现在要去见一见。” 宋鸽反问,“江湛抓到的?” 我以为她在质疑,迟疑,“我也不确定……应该是的,陆明镜说他挺厉害的……” “我跟你一起去,我要保护你。”宋鸽豪气云天拍胸,同时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担忧,“小鸽,你这才出院,来去不好吧?” 宋鸽道,“又不是打架,而是周燕西赐我一刀,我不能去谢谢他?” 林蔓摆手,“没劲,你们去争论吧,我继续睡。” 伸展腰肢,陈白露亦是风情万种,“你们去吧去吧,去手刃渣男,我去睡个美容觉。” 等陈白露和林蔓散开,宋鸽才说道她主要想还江湛支票。江湛给支票这事本来对宋鸽来说就是炸弹,她千万强调我保密。 尊重宋鸽的个人意志,我答应她。 我们达成一致,赶去目的地。 并不是警局,而是私人别墅。既然是江湛抓住的,那十有八九,是江湛的家。 走到大门前,我和宋鸽有些不确定。但江湛一身花哨,指明灯似的站着引路。说实话,看他那架得住花衬衣的颜值,我很难想象他去周燕西恶斗。 一个看似花心大少实则警校毕业,一个看似阴柔无害实则狠毒暴戾。 也是棋逢对手。 “哟 ,咱女战士也来了。”江湛没个正形。 宋鸽翻白眼,“别废话,带路。” 江湛笑容不减,领我们走过百花繁茂的前院。出于我意料的是,他拐向草木茂密的小道,最后走到地下室。 当然,不是抗战片那种暗黑一片湿淋淋的地下室。 江湛这里,除了楼梯往下,设施一应俱全,不会比普通房间差。 我走到一半,就看到周燕西了。他头发散乱在肩头,和初见时相较造型是乱了点。他被绑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但当我看过去时,像是有心灵感应,他猛地抬头,与我视线相撞。 还是狭长的,蕴含嚣张肆意的丹凤眼。 天雷地火一瞬间,我又想起了种种不好的回忆。 比陆明镜亲近时浮现在我眼前的更为真实而清晰,毕竟本尊就在我眼前。 江湛领我和宋鸽走到周燕西身旁,给我打预防针,“这家伙手脚都上锁了,现在插上翅膀都飞不走了。私怨在我这解决比较方便,等你们都撒气了,我就把他送到警察局。即便你们选择仁慈,他也不得逃脱应有的惩罚。” 我望了眼身旁的宋鸽,再看向江湛,知道宋鸽出来也是有“私怨”的。 我对江湛说:“既然这样,我想和周燕西单独聊聊。” 宋鸽拍我肩膀,“我在门口等你,有什么意外记得喊。我会保护你的。”因为她有一身“武艺”,所以“男友力max”。 江湛耸肩,“那行。” 宋鸽和江湛一前一后出去,我保持不动。伴随关门的声音的,是江湛一声哀嚎。我知道他们会打起来,可我一点不担心。因为宋鸽怎么说还是半个伤患,江湛给支票这行为的确匪夷所思,不排除是一种善意。 江湛承担不起一起战斗时受伤的是宋鸽,想必此刻宋鸽有怨,江湛不会还手。 “怎么,我绑在这里,你都不敢走近我?”我僵在原地,周燕西首先打破僵局。 气不过,我走近他一点,“周燕西,你图的是什么?程菲菲给你很多钱吗?你现在为此坐牢,你不后悔吗?” 周燕西冷笑,“我从来都不缺钱,我缺的是刺激,诱迫良家妇女的刺激,各式各样的刺激。” 他的世界观我无法苟同,我猛地发现我们无法交流。 而当我面对他,我的内心仍在颤抖。戴着镣铐的,始终是我。 意识到徒劳,我有些意兴阑珊。但我又怕宋鸽和江湛还没有解决好问题,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沙发,坐下。我见茶几上有果盘,我掰开个香蕉,慢慢吃起来。 迎上周燕西惊诧的目光,我手拿苹果,“你要吃点吗?” 他冷漠回:“不用。” 不管是他虐待我时,还是他现在沦为阶下囚,他永远有一股一往无前的狠劲。不管客观情况是怎么样,主观上他永远是那个王者。 这样渗透到骨子里的傲气与疯狂,绝非三两天形成的。 我可以确定,他和我不是一类人,我惹不起。 慢吞吞的,我一口一口咬着香蕉,毫无打骂之意。 从我撞上他目光那一刻起,我就顿失逞一时之快的念头。惹到了程菲菲,她会没完没了地算计我。但程菲菲动情则乱,很多时候手段不怎么样。 毋庸置疑,周燕西是一刀封喉。 陆明镜是深不可测的,江湛又能清白到哪里?能让这些人说难对付的周燕西,难道是我报复得起的? 香蕉吃完,我拿刀去洗手间,切了个圆不溜秋的西瓜。西瓜的旺季已过,但我一口下去,仍是鲜嫩多汁,清甜可口。 周燕西可能受不住,再次开口,“李长乐,我告诉你。今天我或许我会以周燕西的名头入狱,过段时间我就会以另个名字出来。我是全天下最恶心的男人,可我的家族并不是全都是我这样的。” 我想也是,他这脾性,普通家庭惯不出来。 “嗯。”我模糊发音,继续啃西瓜。 早饭我吃了两个肉包,现在好像又饿了。 我抬起右手看了眼手表:幸好,我还来得及去给陆明镜做饭。我来不及时,我给他蒸碗饺子,他也不会多说。 周燕西轻哼:“李长乐,你看见我,真不想踹我几脚?” “想。”我老实道,“但我觉得你可能会睡我几觉,所以算了。周燕西,我真的特别恨你。可是我想不到比法律制裁更好的办法。我斗不过你。” 周燕西冷笑:“算你识相。不过李长乐,没用,除非你死,我都会记住你的。” 我气结,搁下手中的西瓜,隔着距离与他对视,“难道我是你变态人生中的第一个受害者吗?” “不是,”他回得及时,“但会是最后一个。” 骤然,我脊椎发凉。 被周燕西记得,在我心里,是比被程菲菲记恨更恐怖的事。 “最后,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真的还远。” “什么意思?”我本能追问。 他垂下脑袋,不再作答。 阴沉沉的森然顿时从脚底升腾,我当即想逃离地下室。我和周燕西见面,不仅丝毫没有缓和我心中的介怀,反倒让他口舌上再度威胁我,引起我的惶恐。 想到就做,我不愿和他共处一室,当即走到楼梯处。一步一步上去,我总感觉脊柱发凉,但我不想回头了。 我怕我承受不住周燕西挑衅的目光。 招惹程菲菲,我认;可让周燕西记恨上,我冤! 推开门,宋鸽真的守在门口,我望了望她周围,“江湛呢?” 宋鸽道,“不知道。” 我:“……” 宋鸽越过我,“我进去和周燕西谈谈人生,你在这等着。很快,我们就回去,别多待在这破地方一秒钟。” 扣住宋鸽的手腕,我着急道,“小鸽,你听我一句恶人从来无所畏惧,你今天打他一下,他日他可能会回你一百下。小鸽,别冲动。咱好好过日子的,拼不过他。” “放心,我有分寸。”宋鸽语气忽然下沉,“我真的只是和他聊天。” 我松手,侧开身,让她进去。 没过几分钟,江湛出现在我面前,右脸明显肿了一块。我心知肚明,是宋鸽打的。 “宋鸽进去了?”江湛询问我。 我点点头:“她把支票还给你了?” “嗯。”江湛揉揉脸,“暴力致使。” “可是陆明镜告诉我,你很会打架。”我步步紧逼,“江湛,你是不是对宋鸽有意思?” “噗”,江湛咳嗽,受惊不小,“你能不能不乱说话?追老子的女人可以绕地球一圈,老子还偏偏要看中个男人婆?老子是看她受伤可怜。陆二少倒是好,在你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嗯?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分分钟打倒我?” 我自知踩雷,避开他的怒气,“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以后尽量别和陆明镜吵架,以免我遭受家暴?” 江湛几次开口欲说,终究咬牙切齿,“得得得,你是陆二少八百年一回看中的女人,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等宋鸽看完了,你们赶紧走,这儿庙小。” 我瘪瘪嘴,不敢 再搭话。 宋鸽出来时,我还特意让江湛去看周燕西有没有伤痕。 周燕西来回迅速,告诉我:“没有。” 宋鸽自我申辩,“我就说,我没打人吧?” 心头存有疑惑,我没有多说,和宋鸽离开。她回林蔓家,我回陆明镜家。 中午,我去医院给陆明镜送饭,他居然还在手术中。赵寅告诉我,这手术要六个多小时,而陆明镜才进去一半时间。 我愤愤然:“这要做手术,也不能不给人吃饭吧?” “要不你在办公室等?”赵寅眼色为难,“我也要去拜访一个患者。” 我让他赶紧去。 庆幸的是,赵寅,这个曾经吻我额头的男人,彻底和我做普通朋友了。 我本来决意要等陆明镜,可办公室进进出出人,我十分不好意思。捱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屁颠屁颠跑回陆家。 总觉得有点愧疚,我准备晚上捯饬个丰盛的晚餐。 今天陆明镜很忙,我本来还打算亲自去接常欢放学,他给我一个电话,说他会接。我一想他更方便、安全,没多说,安安分分做饭。 我掐好时间点,约摸在陆明镜回家那会,已经摆好满满一桌。我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感慨自己进步飞速的同时,也觉得真是浪费。 陆明镜抱着常欢进来,一大一小,齐齐印吻在我脸颊。 当是时,幸福感爆棚。 我伺候常欢洗手完,最后端汤。 而陆明镜,则拿出一瓶红酒。 第35章 酒醉 陆明镜是个医生,洁身自好,无不良癖好。在我眼中,他是个有洁癖的不吸烟不太喝酒的男人。 由是,我不清楚他的烟在哪里、酒在哪里。 我自认了解他家,真很好奇酒能藏在哪。 可能是我的惊讶表露得太明显,陆明镜提起酒瓶,看了那些个洋文几眼,“江湛送我的,我也不知道好坏。不过他是个会玩的,送我的估计不会差。” 我给常欢盛饭,“怎么突然喝酒了?” “今天做了台大手术,奖励自己。”陆明镜如是道。 我想到他中午连饭都没时间吃,瞬间很同情,不再反驳。 “妈妈,我也要和饮料。”当我将饭碗递给常欢,他嘴巴一嘟,指着陆明镜手中的酒瓶。 那还得了? “好,叔叔让妈妈给你拿果汁。” 陆明镜此话一出,我当即反应过来,去翻找合适常欢喝的饮料。 饭桌上,陆明镜很自制,没有多喝。我也不过当成调剂,反倒是常欢,吧唧吧唧椰奶,完全不想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常欢晚上特别难缠,我和陆明镜左右夹击,我讲故事,他抱着常欢颠来倒去哄。我都怀疑喝多了酒的是常欢,我们怎么吼,他都是眼睛扑闪扑闪。 好不容易小祖宗终于乖乖躺回床上,我回到卧室,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上。或许酒意来袭,我浑身软绵绵,不想动弹。 陆明镜鬼魅一样出现在我面前,左手酒瓶,右手是两支倒挂的酒杯。 我条件反射问,“还喝?” 他坐到我旁边,轻慢优雅地摆放好,徐徐抬臂倒酒。 鲜妍的酒液,刺溜滑过圆润的酒杯,摇曳许久,酒面回归平静。 我屏住呼吸,莫名有种出声就破坏意境的感觉。 他压低嗓音回:“晚饭是我失策,常欢还在,我们怎么能愉快喝酒?” 不自觉伸出手,捧住光滑的酒杯,我疑惑,“你手术辛苦,非要喝酒缓解疲劳?你平时也不太爱喝酒吧。我喝酒就容易没边际,不太好吧?” 他缓慢拿起酒杯,薄唇将将贴上杯沿,眼睛微抬,“在我身边,你怕什么?” 实在招架不住他的诱惑,何况他难得要犒劳,我也不好太过推辞。我将酒杯送到嘴前,细抿。可能是情景变换,酒到喉头,仿佛都是暧昧。 “怎么皱眉?不好喝?”他将自个的酒杯送到我面前,“来尝尝我的。” 他堪比湛湛星光的眼神,里里外外都要将我生吞活剥。情不自禁,我含住他也许碰触过的地方,而他及时托起杯尾。沁凉的酒液滚入喉头,我的心头涌起奇妙的感受。 “乖女孩。”他见我喝了大半,忽然冒出这么句。 这话本身没错,但因为周燕西说过,我浮现脑海的是周燕西送我的噩梦般的日子。 我浑身轻颤,为了寻求安稳,我主动依偎在他怀中,蜷缩成虾米,“不行,你让我喝酒,你也得喝。” “行。”他右手亲昵卡住我的同时稳住酒杯,左手倒酒。 他算半抱我,我全身依偎在怀中。他细微的小举动,都能牵引我如潮涌般的颤栗。 加之酒精点燃,我浑身热腾腾,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 从我的角度,我看得更为清晰的是他的喉结。他微扬头喝酒,后头数次滑动,十分性感。仰着脸,我开始想象他为人做手术的模样。 严谨,冰冷? 躺在怀中,红酒为药,我有些迷离。 我不禁回忆,我是怎么就和陆明镜在一起呢?如何遇见是有起因的,我误闯程菲菲办公室,常欢急病来袭,陈总刁难……可情愫起得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这一刻很美好,哪怕有个大魔王突然说他是虚情假意,我都愿意沉醉其中。 不知不觉,一瓶见底,我以为要结束。他又变戏法似的,多出一瓶。 “陆明镜,你想要喝死我。”我语气有点飘,已经感觉踩在云朵上。 陆明镜将我搂进怀中,“难得荒唐。” 他很有魅力,说话也有鼓动性。何况沾酒的我更没有自制力,猛地从他怀中坐起,夺过酒瓶,哗啦啦斟满一杯。 紧接着,我眼前一晃。我赶紧稳住,使劲保持抬手的姿势,给另一杯倒酒。 酒兴上来,我端起两杯,凑到他身前,“来,我们喝交杯酒。” 酒水晃出两三滴,在他洁白的衬衣上开出两朵暗红的花,甚是美艳。 他主动与我双手交缠,“来吧。” 喝着喝着,他咬住我的唇,传渡酒水。 我扬起脸承接,处于亢奋中。 “咔嚓”,接连几声,酒杯碎了。“噗通”两声,不知道滚落的酒瓶有没 有碎,但是管他呢。 他的战火由点及面,蔓延全身。 而我脑子热火一片,出了回应完全不会做其他的。 火热而缠绵的一夜,让月亮都羞到躲在云朵之后的夜晚。 ****** “醒醒。” 我条件反射掸开推搡我的手,“别闹。” 对方顿时安静。 而我意识愈发清醒,猛地坐起,我呆愣半秒,望着白灿灿的窗外。反应过来,我反手摸到手机,一看时间,竟是八点半。 “天呐!”惊呼之余,我在看向身旁慵懒斜躺的男人,惊呼,“你要迟到了!常欢要迟到了!我居然起晚了!都怪你!” 昨晚细节我不记得,但我知道,他引我喝酒,然后我们玩得很激情。隐约记得,昨晚星光倦态,我们还孜孜不倦。 他姿态悠闲,静静看我,掐在我炸毛之前,轻飘飘来一句,“你真的不考虑穿件衣服?” 我猛地低头,忽然意识到……我什么都没穿。 赤诚相见是一回事,他这么打趣我看我笑话是另外一回事。热意从脸颊蔓延到脖子,我猛地扯过被子,啐声,“流氓!” 他浅笑盈盈,忽地伸手落在我发顶,“那你自己忘记了坐起来,我多无辜?” 为什么听起来有理有据的样子? 他撩拨我乱糟糟的头发,“今天周末,常欢和我,你都放假。” “切,”我鼻孔出气,“我作为你的‘生活助理’,是从来没有假期的。” “觉得我在压榨你?”他的手掌顺着我的脸盘而下,揪起一绺头发把玩,“要不要,我们合同解约?” “别别别,”我扯开他的手,“行了,你别闹!周末就周末,你我管不着,我要去替常欢做早饭!” 掀开被子,周身一凉,我猛然意识到之前的问题。我赶紧坐回床上,盖上被子。极目望去,我不见内衣踪影。回想昨晚情景,极可能藏匿在沙发和茶几之间某个旮旯里。 我动腿,踹踹他的,“去帮我拿件睡衣。” 他风云不惊,眉峰不动,“你哪里我没见过?没关系,不用害羞?” 我恼,横眉怒目,“你去不去?” “去,可以。”他语气迟缓,“我想先要点甜头。” “嗯?” 他手忽 地卡在我腰间,把我往下一带。在我未及反应之前,陆明镜已经凑到我面前。尚未看清他放大版的脸,他轻盈的吻已经落在我的唇上。 那并不是单纯的唇贴唇,他辗转他厮磨。 天雷勾地火。 可刹那,我浑身又禁不住颤抖,变音推拒,“陆明镜,别!” 他移开我的唇,有些落败,“还是会想起周燕西?” 我点点头,毫不掩藏,“是。你给不给我拿衣服?” 他近乎呢喃,“昨晚你没有抗拒我,长乐,你愿不愿意,为了我们,再念头涌起的时刻,尝试忍一忍?或者,你扛过这阵,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呢?” 他摔躺回我旁边,落寞不已。 “你昨晚是为了喝酒,还是为了睡我?”我控制不住,问出的问题是尖锐的,语气也并不温柔。 “都有。”他回。 我生气:“那是不是我继续有心理障碍不能和你发生关系,你就要换个别人?” 陆明镜坐起,温柔似水看向我,“长乐,你这生气莫名其妙。没有爱人,我不会跟个种马似的四处找情人,我能克制。但是我现在有你,我千难万难遇见了,你遇到了不好的事,我尝试、努力去解决,不好吗?” 想到他用灌醉我的方式……我感觉受到欺骗,昨晚的美好顿时化为泡影。 “不好!”我怒火涌上心头,语气不善。 不等他回,我裹着被子就下床,臃肿而艰难地走到浴室。 当我心有不愿走到楼下,早饭已经做好,是阿姨做的。而常欢也已经起床,我抱起常欢,也没等陆明镜,自顾自就吃起早饭了。 我余气未消。 陆明镜真要觉得我有病,也明说,何必这样子骗我?是,我昨天喝醉了可以,难不成我要一辈子喝醉? 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横在我们中间很久,他一直没提,他或者也没有做得不妥之处。 但我是女人,我总觉得,我是受到伤害,连我自己都无法说得清楚的受伤感。 我忍不住去蔓延:哪一天我性、冷、淡了,不行了,他是不是就会不要我? 陆明镜想和我解释,我攒着股气,次次拂他面子。 后来常欢要我们一起带他出去放风筝,我也借口身体不舒服,让他们去。常欢很担心我,陆明镜三言两语化解。拾掇好常欢,陆明镜单 独面对我:“长乐,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冷静冷静。” “行,”我点点头,“我会冷静的。” 我太明白我的脾气,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难得有个陆明镜宠我惯我,我有脾气绝对不憋着,我有不爽绝对要发泄出来。 陆明镜领着常欢出去玩,我加倍折腾室内环境。大汗淋漓之余,我却仍没有得到任何纾解。 我突然意识到个问题,什么都比不上陆明镜一个吻。 我和陆明镜要有长远稳固的未来,啪啪啪那上面的确是个问题。 等了将近半个月,陆明镜着急了吗? 也并没有。 他每天起居我都是知道的,除了医院就是他家,也根本接触不到什么人,更别提偷、腥。这也进一步论证,这个男人是多有魅力,居然在不接触女性的前提下,被那么多人追着,执念着。 “我这就屈服了?”我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太没骨气了。 我忍着没给陆明镜打电话,准备自己出去逛街。自打生了常欢,商场对我来说就是奢侈,我很少买不必要的东西,仅仅是为了给常欢更好的生活。 才出陆明镜的门,就被许久不见的乔南枝截胡。 乍看到乔南枝那会,阳光还挺刺眼,我还真怀疑自己看错了。我闭上眼,摇摇头,再度睁眼,赫然入目的,还是乔南枝。 深吸口气,他这是要撞枪口? 我正要发怒,想想我和乔南枝既然已经恩断义绝,就千万别再牵扯不清。 于是乎,我深呼吸,“乔南枝,你是非要把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消耗殆尽吗?” 上次宋鸽打走他,怎么他休养好,又要来纠缠不休? 第36章 未婚先孕的秘密 “长乐,你出事那会,我并不在b市。我替你干着急,可我没办法解决。上次的确,我在你那里吃了闭门羹,可在s市那几天,我冷静下来了。长乐,我去看过当年收留你的孤儿院,我踏过s大草坪,那里景致未改,恋人依旧成双。我想起了很多,长乐,我有诸多不好,你也不能一笔抹去我们的过往吗?”乔南枝仍旧是打感情牌。 我并不动容,走到大树下寻求荫庇,“乔南枝,那些都过去了。你一再炒冷饭,只会让所谓的回忆愈发一文不值。” “长乐,我曾经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再遇见你。当你彻底在我的生活中消失匿迹,我找过你,发了疯一样,但是找不到。所以上次我遇见你,我死缠烂打,我下半身思考,我甚至想要让你做我的情、妇。我一时冲昏头脑,你的朋友打醒了我。而我们的美好回忆也挽救了我。” 不管乔南枝如何动情,都很难引起我的共鸣。 “所以呢?”我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时针正好指向“十”这个数字,“我还要去购物。” 乔南枝侧过身,指了指远处的灰色车子,“你要去哪,我载你。你既然一个人购物,我方便搭把手。” “乔南枝,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和你不明不白。我们不必要做朋友,等下杨琼花有什么误解,我受不起这代价!” “我想跟你谈一件事,很重要的事。”逆光下的他,已然不是当年青葱的他。如今他三十而立,西装革履,更不要脸,也更会伪装自己。 我反感,“我不想听,请你让路。” “你未婚先孕的事。”他咬字清晰。 抬起头,我死死盯住他的神情,搜刮我所有对他的记忆判断他是否说谎。 他一字一顿重复:“我告诉你当年未婚先孕的事。” 那件事,一直是我心头一根刺。 因为,我对自己没交代。当年我莫名失身,无端承受各方各面的非议。 我对常欢没有交代,我并非隐瞒,而是我也不清楚他的父亲是谁。 乔南枝再无耻,也不至用这事那我开涮。 这件事,就是一个神秘的漩涡,将我的意识、理智全都吸走。 我放弃抵触乔南枝,乖乖跟他上车。 “你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中有怨,但在搞清楚事情之后,我才能好好发怒。 乔南枝问我,“你想去哪里?” 心烦意乱,我随口报了个地址,乔南枝点头,发动车子。 车速稳下来,乔南枝缓慢开口,“长乐,当年你失身,全都是琼花一手设计。我们的错过,也是她一手设计。” “杨琼花一手设计?”我靠在椅背上,努力回忆起那天的细节,“乔南枝,别说你没错,你没管住你的下半身。” “你撞见我和琼花那次,后来我才知道,我并不是喝多了,她给我下药了。可那确实是我的过错,我百口莫辩。尤其琼花后来又说怀孕了逼婚,之前你太愤怒,不愿意和我好好聊聊,她并没有怀孕。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怀孕。再者,你能赶去,也是琼花告知你具体地址的吧?” “你不要趁机跟我解释,乔南枝,这些不重要。请你告诉我,杨琼花怎么一手设计这件事。” 乔南枝将方向盘右旋,转了个弯,“这还不简单?琼花对我都能下药,你这样没有防备,她对你下药又何其简单?你会想得到,她在你的导师家里做手脚吗?你会想得到,她在路上拦住晕倒的你,把你送到酒店房间吗?” 难怪当年我和导师告别后,忽然晕倒,醒过来我躺在棉被下,天地已变。 我从小身体不太好,也不少晕倒的事。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身体的原因,使得我的人生彻底改道。 现如今……却是…… “那个男人是谁?”我直逼中心。 我怎么失身的,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便纵我今天得知是杨琼花的设计,我将她千刀万剐,也挽回不了任何事情。 而对我来说,一直是浓稠的迷雾的是孩子父亲是谁。 我未必要找他负责,但我应该知道。我打心底里愧疚的还不是常欢跟着我没有得到过父爱,而是他遗传我不好的基因,多病受苦。 假设,最坏最坏的假设,常欢以后真得了需要骨髓配型的病。除我之外,还有个他啊。 乔南枝停顿,“我找到琼花当年联系的那个男人,他矢口否认。我看他挺着急,不像撒谎。但也有一种可能,他怕承担强、奸罪,怕负担常欢的一生才演得如此生动形象。毕竟他三十多岁,仍在赌桌上身无分文地奋战着。” “一个赌徒?”我心口一滞。 常欢的父亲,常欢翘首以盼的父亲,是个赌徒? 乔南枝安抚我:“长乐,我看过常欢的 照片,也看过那方英勇的照片,他们并没有父子相。常欢八成不是他的。” 我异常激动,“那你还能说出个可疑人物吗?!你有什么证据吗?!” “所以,长乐,你别着急。”乔南枝试图让我冷静,“我来,是想你带着常欢的头发去找方英勇做亲子鉴定。方英勇始终是个赌徒,你让常欢一开始见他,对常欢不好。到时候真相大白,你再决定怎么做。” 不得不说,我脑子一团乱,反倒能听得进乔南枝的话。 显然,他早就知情,或许震惊过。可在他跟我说话之前,一切都已思虑过。 “乔南枝,你没有骗我?”沉默很长一段时间,我忽然问乔南枝。 乔南枝叹息:“长乐,我又何必拿这事骗你?长乐,当年是我浅薄,我现在是想挽回你。” “挽回就算了。”我拂手。 正好到了我指定的商场,他减速,开到地下停车库。 一阵晕眩后,他亲自替我开车门。 我前脚刚关上车门,他后脚跪下:“长乐,对不起!” 条件反射往后一退,我猛地靠上车门,“乔南枝,你又干什么?别以为你现在可以帮到我,你就能威逼我什么?” “长乐,你听我说。”他语调从容,“自从我发现琼花的阴谋,发现你被设计失身,我已经悔不当初。我真的是找不到你。上次我失去理智死缠烂打,更是痴缠你做我的三儿,因为我是真的怕琼花做出更恐怖的事情。但在得知你出事,我可能再次出事时,我什么都不再顾忌了。 我用了很多天走过布满我们回忆的地方,然后发现你仍然是我最爱的人。这次来s市之前,我已经把离婚协议给琼花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再次把心交给我,我纠正我的姿态,我干干净净地重新追你。” “乔南枝,以前读书你比我好,你也该明白,覆水难收。你纵有千般苦处,你也始终伤害过我。你说我冷漠也罢,这些年,每次我想起你,我就用恨压过去。所以,我不爱你了。你说我水性杨花也罢,我爱上别人了。” “长乐,抛开误会,抛开分离,你对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吗?”乔南枝依旧跪着,挡住我的去路。 我老实回:“问题是,误会与分离是抛不开的。它们在我生命中划下的痕迹,更深。” “长乐……” 我扶额,“乔南枝,哪怕我真的因为你当年 的被蒙蔽而原谅你,我也不会再爱你。为了我们都好,我也不想我们做朋友。不过你帮我查到方英勇的事,我当然要谢谢你。你帮我处理这件事始终不合适,你把方英勇的联系给我,我自己和他交涉吧。” 乔南枝终于起身,他大概意识到,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挽回我了。 “长乐,我不逼你了。”他话锋一转,“但是方英勇这件事,你必须让我帮你。你离开s市这么久,也没什么人脉,而且你也不会对付方英勇这样的赌徒。如果你自己去,八成只会赔钱吃亏。让我帮你,就当我为当年的错向你道歉。迟来的道歉。”他强调。 我一想,他说的不无道理。 我的确不太能和不讲理的人交涉,一旦对方蛮横起来,我便处在弱势。 事关常欢的身世与我当年的荒唐,我不再多做纠缠。 在商场买了很多衣服,我和乔南枝在外面吃了顿饭。我全无快乐,我不是想着陆明镜就是想着那个素未蒙面的方英勇。 下午两点多,我要回陆家,与乔南枝告别。 乔南枝向我强调,“长乐,方英勇是个有今日没明日的赌徒,你最好尽早决定跟我回s市。这些天我都在s市,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我还是当初的手机号,你还记得吗?” 不等我回答,他忽然自语道,“肯定不记得了,不然你怎么不找我呢?” 很快,他又抬起头,对我说道,“长乐,重新保存一下我的手机号吧?” 乔南枝大概不知道,我删除得干净,但我知道。可我并不想让他有多想的机会,拿出手机,“你报数字,我跟着按。” 存完手机,我拎着大包小包,彻底与乔南枝告别。 我对陆明镜的生气,来得莫名其妙,现在去得也无影无踪。可能也是因为,我遇上更大的事,方英勇的事。 单纯听乔南枝的描述,我真不希望方英勇是常欢的父亲。最起码,应该是赵寅那样的,没有过度害人的不良嗜好。 我看过太多因为男方嗜赌而起的社会新闻了,因此即便我当年倒霉催地被方英勇……我也不要常欢和他有所瓜葛,我宁愿自私一点,我宁愿我是不知情的。 我并不苛求常欢父亲给他做个好榜样,但绝对不能是坏的。 正在神游,手机铃响起。 我如梦初醒,从包里掏出手机。但我看到备注名是程菲菲之后,我不禁迟疑。自打 我从周燕西那边逃脱,我没提及过她,也假装她不存在。 可她,始终是联系我了。 想到程菲菲可以不顾声名让周燕西绑架我,我知道是躲不过的,只好接起,“程菲菲,你有什么事?” “你似乎过得很痛快,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我知道,她是在指她对我的威胁。 告诫自己冷静,我回击,“周燕西刚刚被遣送至警局,程菲菲,你想做第二个他吗?我可以理解你对陆明镜的狂热,但不要丢失你的底线。” 她阴恻恻笑起来,“那不妨我再告诉你个消息,因为江湛和陆家施压,周燕西方才已经被判刑。而哪怕锒铛入狱,他都没有供出我。即便你告诉天下人这事是我一手策划,你也没有证据。周燕西不做你的证人,你就没有证人。” 第37章 爱很疯狂 我心中咯噔一下,“程菲菲,你到底要做什么?” 收住笑,她回答,“我想让你离开陆明镜,从一开始,我的意图就很明显。陆明镜是我的梦想,从小到大的梦想。当年陈曦自己背叛了他,我总算等到了机会。我守望了这么多年的他,凭什么最后被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你给抢走?” “他爱不爱谁,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无力道,此刻的程菲菲,全然不是工作模式中那个干练精明的程主编,完全是为情所困的女人,有点疯狂的女人。 爱真的很疯狂。 “我不跟你拐弯抹角,坦白告诉你,我手里有你的不雅照。别问我哪里来的,你昏迷时,周燕西有无数机会可以拍。我本来以为他会送给我你们的视频,临了他怕自己不上镜。不过有什么关系的,你介意你的裸照公诸于世对吧?” “你!”我气愤不已。 周燕西仍然没有告诉程菲菲他因为我的例假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但是他拍了同样可以伤害我的那样的照片……他还给了这么恨我的程菲菲。 “对,是我,程菲菲。”她喘口气,“李长乐,我是为了得到而不惜坐牢的人。” “摧毁你的一生,值得吗?”我心中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菲菲斩钉截铁道,“我放你的不雅照,未必会坐牢。哪怕我坐牢,哪怕我的事业毁了,我还可以东山再起。但是你的名声毁了呢?你这辈子都会接受指点,你以为你会被陆家所接纳吗?陆明镜再爱你,能承受一辈子被人戴绿帽子吗?你爱你的儿子,对吗?你愿意你儿子因为你的缘故,永远活在羞耻中吗?” 当年艳照门事件历历在目,便纵我是平凡人,经程菲菲一渲染,也会遭受各方各面的蔑视与谩骂。 不用程菲菲绘声绘色向我描述那个画面,我可以想像得到。 程菲菲停顿会,继续说道,“最让你儿子恨你的,不是他因为你而遭受歧视。而是在你有选择的时候,你选择了那个人注定会连带摧毁他一生的决定。李长乐,我给你时间犹豫,但是你不要消磨我的耐心。长痛不如短痛,今晚就和陆明镜分手,明天你销声匿迹,我也会让那些不好的资料消失。” “程菲菲,你不要逼我。”当她扯到常欢,我更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头狂放大笑,她回答我,“是你将我逼到此种境地。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毁了你自己和你儿子,要么离开陆明镜。倘若你求 助他人,我自动当你选择前者。” “程菲菲……” 不等我身边,她撂下电话。 我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心中怅然。 爱很重要。 当年我可以打胎去挽回乔南枝,然而我并没有。一方面是因为我在爱情中有我的自尊,另一方面,孩子对我更重要。 我从小孤苦无依,在嘲弄与帮助中成长。在我心中,血脉是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是,当年我被算计,但我更愿意相信,那是上苍赐予我与常欢这一生做母子的机缘。 相依为命下来,我心中乱成一团,却有绝不能乱的一席方寸之地。 先是被乔南枝告知当年误睡的我可能是个赌徒,再是被程菲菲毫无转圜余地地威胁,我真是起起伏伏。 走下出租车,我擦了擦眼泪,假装什么事都没有,高高兴兴进去。 玄关处的鞋柜上齐齐摆放着陆明镜和常欢的各色拖鞋,他们还没有回来。我庆幸,麻溜换好鞋,将大包小包的物品扔到沙发上,三步化作两步跑到厨房。 我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然后神经质地嚎啕大哭。哭到崩溃,我根本不知道哗啦啦的水声能不能掩盖住我声嘶力竭的哭声,我只知道我需要发泄。 当程菲菲、周燕西每次不阴不阳跟我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在憋大招。而事实也证明,他们确实是。 我承担不起艳照流出的后果。哪怕我拼命解释我没有和周燕西怎么样,谁都不会信,更多的人会轻视我,连带我无辜的孩子。 想到常欢的父亲可能是个赌徒,我哭得更厉害:我过得窝囊,所以我这么对不起我的孩子! 曾有那么一秒,我想要哭到地老天荒。 嗓子哑了,眼泪干了,窗户外渗透进来的阳光,忽地带点夕阳的温暖。 我俯身,掬起大把的水,往脸上泼。我洗了很多遍,我满脸冰凉,哭红的双眼却没有消下去。 我情绪并未稳定,但我清楚,我该为陆明镜做晚饭了。 也许是最后一顿,我更要好好努力。 由是我切的不是刺眼的洋葱而是简单的胡萝卜丁,我的眼泪都收势不住。 在我的泪眼之下,我勉强开始做饭之旅。 “长乐,送给你的。”我正在专注翻炒小排,耳畔忽然传来陆明镜的声音。 刹那 之间,我以为自己是做梦。 他覆过我的手,关了火,长手一揽,将我稍稍带离烟火之地。 我受之不及,目光落在成熟的红玫瑰上。我一直以为,红是极致的美,极致的艳,红玫瑰是无与伦比的美艳。 回顾往事,我收到花束的片段并不多。 我敢肯定,陆明镜是为了我和他昨晚,或者是今早的小龃龉道歉的。 如果没有程菲菲那么早摊牌,该多好……如果周燕西背叛了程菲菲,该多好……如果程菲菲执着的男人,不是我的陆明镜,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毫无预兆,我的眼泪再度大颗大颗滑落。 陆明镜当即将玫瑰花放在流理台上,双手捧起我的脸,“你怎么哭了?” 他这样的男人,自带款款深情效果。可我泪眼朦胧看他,我仍然感觉到他对我那一点的感情。我也清楚,我舍不得…… 偏偏…… 我蠕动嘴唇,抖出几个字,“陆明镜,对不起……我不该怪你,你真的是为我好。你已经很尊重我了,是我吹毛求疵,是我无理取闹……” 说道后来,我泣不成声。 他起先两手接连抹拭我的泪水,后来干脆将我拥进他的怀里。我的右脸贴在他的左胸膛,我的右耳聆听他左胸口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多么让我安定的存在……可惜,他不该属于我……我承受不起。 当年乔南枝背叛,我便纵逃,我也理直气壮。可现如今,我总觉得,无论我有千般理由,面对陆明镜时,我的心总有点虚。 “你在我身边,当然可以吹毛求疵,当然可以无理取闹。我今早没有让你和我们一起出去,就是为了让你冷静冷静。我并没有真的对你生气,你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嗯?” 我蹭了蹭脸,哭得更来劲。 他略略慌乱轻抚我的后脑勺,“我们不哭了,好不好?长乐?” 心绪久难平静,我像是个任性的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擦在他的衬衣上。他温言细语地哄,手一直轻拍我的后背。 那样被宠爱的感觉,美妙而难得。 “陆明镜,排骨肯定不会不好吃了?”之前哭得太厉害,在他怀中,我反倒战斗力减弱,很快就不哭了。 陆明镜屈起食指,亲昵地刮过我的鼻尖,“是,排骨不会好吃,我的衣服 不会好看,但你会高兴就是值得的。” 情话真是无孔不入,我吸吸鼻子,小幅度对他笑。 重新拿起那束妖艳而璀璨的玫瑰花,他递到我眼前,“长乐,送给你。唯愿你此生,长乐无忧。” 我接过话,细声细气道,“谢谢。” 约摸是我哭得太委屈,陆明镜都没有及时去处理惨不忍睹的衣服,而是将我退出厨房,要帮我善后。 我哭得意识混乱,大脑缺氧,并没有抗拒。 回到卧室,我好好洗脸,用化妆品遮掩,我才跑去常欢的房间。 常欢很快乐,他来回在他自个儿房间跑来跑去,手中拿着甚至可以说是粗制滥造的风筝。 “妈妈!”常欢看见我,朗声一喊。 我微微屈膝,朝他张开怀抱,“常欢。” 十分默契,常欢屁颠屁颠蹦到我怀里,“妈妈,我和叔叔今天做了这个风筝。” 我轻抚他的后脑勺,“那常欢跟妈妈说说,是怎么做的?” 常欢并不是很会说话,凭着高兴,断断续续跟我说了这次的经历。 我仔细听着,也很难以启齿,我又要带他离开陆明镜了。我不想打破常欢的高兴,临到被喊陆明镜喊去吃晚饭,我都没有告知常欢。 那份小排还在,颜色晶莹剔透,令人垂涎欲滴。 和谐的晚饭。 陆明镜大概是因为走过我和他之间的第一个小摩擦,而我是知道我们可能要分开了。 两人独处时,我主动要帮他洗澡。 他颇是受宠若惊,眉目微扬,“是我不小心,在我们的合同上写了,你应该帮我洗澡吗?” 我摇摇头,语气柔软,“你主动跟我道歉,我不该表示表示吗?” 他迟疑,“长乐,你不是……仍有阴影吗?”他这问题的意思是,洗澡就容易擦枪走火。 伸手扒拉他的腰际,将他的衣服上卷,我有些着急道,“还不让我试试?” 第38章 心痒 他猝不及防地后退,猛地抓住我颇是大胆的手,“李长乐,你是认真的?” 象征性地挣了挣手,我不悦道,“你到底乐意不乐意?你要不乐意算了,我自己洗洗睡了,你可别后悔!”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我会尽力。 他笑容不减,目光婉转含情,一点一点,他松开手指,微微躬身,“你来吧。” 倏忽之间,我控制不住我的心跳,脸上一团一团、一阵一阵的热。 缓慢的,我低垂着头,继续将他的衣服上卷。他一步步后退,我小碎步跟上。不知不觉,我们两个从稍显宽敞的卧室到了相对逼仄的浴室。他的双手轻轻托住我的腰,将我抵在玻璃门上。 而我,终于把他衣服卷得七七八八了。他身材不错,这和他在家中的健身设施有关。他会晨跑,会特定去健身房。身为医生,他显然比我更会在意身体健康。 而此刻,健身让他健康之外,也让我在灯光清晰看见他身材时,吞咽口水。 再往上,我小心地呼吸着。 可谓—— 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 以他的身段,去当人体美学的模特是绰绰有余的。 指尖都在颤抖,我总算把他的上衣扔到换洗衣服收纳篮筐。再度深吸口气,我湿濡的指尖触上他的裤子。我抚过他性感的、半露的人鱼线,激烈的电流倏忽淌过我全身。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根本做不到平静。帮他洗澡,始终不是像我帮常欢洗澡时那样,可以冷静以对。 脸红心跳地替他除去遮蔽,那种仪式感,仿佛是新婚夜才能啪啪啪的感觉。 “陆明镜,我好像忘记放热水了……”蓦然回首,我才发现浴缸是空。 “不急,慢慢来。”他语调轻缓,丝毫没有波澜起伏。 我不敢乱看,心中乱糟糟地去放洗澡水。 水声哗啦啦,我忽然想起周燕西把我扔进浴室逼我洗干净那会……我想到周燕西在我睡着时拍了一些令我难堪的照片…… 水温过烫,我手指轻颤,骨肉相连,同时带动我的心脏。 画面感真实存在,以往我仗着陆明镜对我一再宽容退让与宠爱,我不愿意直面。如果不好的事情,一次滚烫的热水洗礼就能冲刷走,该多好? 调好适宜,该放的我都放了, 我提醒他:“你来吧。” 知道他干干净净,我不敢回头,可他毫无忌惮走到我面前,总是会不经意撞见。 男人喜欢出去享受服务,外面的人呢,技术好,说话媚,身段软。 我也是豁出去,半跪在他身侧,替他按摩。 他打趣我,“要不你一起进来得了?鸳鸯浴?” “啊?”我手中滑腻,抹不开泡沫。 他抬起手抬起手,滴答滴答淌着水,扣住我的手腕,“一起吧。服务应该是双向的。” 我很明白,陆明镜想要什么或者不想要什么。如果他不屑一顾的事物,他不会提及。他既然金口已开,代表他对这件事是有期待的。 “行。”我一再犹豫,最终没有拒绝。 灯光璀璨堂皇,我看不清他,更看不清自己。 一股凉气将我逼醒,我垂眸,撞上赤诚的身躯。 方才我脱他衣服折腾半天,还手心手背全是汗,他倒好,分分钟将我抽丝剥茧。 我起身,踏入浴缸之中,温热的水波顿时一阵一阵覆上我的身体,给我美的享受。 “还是让我来吧。”他将我抱起,坐到他腿上,“我替你按摩。” 如此贴近,我不仅浑身绷直,连呼吸都不敢,生怕激起一场血光之灾。 他并不急着开始,手指先在我后背滑动,引起我全身的涟漪。 “你背上的疤,已经淡了。你心上的疤,真的要让它一辈子影响你么?”他问话轻柔,有如水波,层层回荡在我耳旁。 肩膀上传来愈发柔软的碰触,辗转蔓延。 我感受得到,他不再是抚摸,而是亲吻。他在吻我的伤疤,如果可以,他也会吻我心上的伤疤。完全切割灵与肉,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完全契合的恋人了。 当年我始终不愿意和乔南枝发生关系,是我觉得那应该在新婚夜。 直到我经历那一夜荒唐,虽然我的人生被毁了,但我仍然是保守的。直到,我喝酒,我和陆明镜一起犯错误,直到……我真的爱上陆明镜。 我已经为他改变很多,为他抵抗心魔,又何妨? 只是我也犯了病:失去才懂得珍惜。 直到我被程菲菲出狠招逼得要离开陆明镜,我才懂得去站在陆明镜的位置上都替他想一想。 软在他胸怀,他开始揉捏。他 的指法不是我能想象的,或许是因为他是医生,特别了解人体节奏。 总之,一场下来,我分不清我身上湿濡是因为汗水还是洗澡水。 我的疲累,远不比床笫之间小。 等我软绵绵地恢复过来意识,他已经躬身帮我擦拭身体。我站在浴缸里,水已经放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问,“我不是还要帮你么?” 他低低笑出声:“没事儿,都已经好了。” 擦干净之后,他将睡衣递给我,自个儿也快快披上。 一前一后走出浴室,我还有点紧张。他卧室的灯光亮度可以调节,现在它是那种昏暗的,无处不暧昧的灯光。 我咽了咽口水,扯了扯衣角,还是紧张。 不是因为周燕西紧张,就是纯粹因为我面前是陆明镜而紧张。 或许在“永远分离”这个命题面前,我身上所有的小毛病都是小事。 陆明镜回身看我,眸光熠熠,仿佛蕴藏千言万语。 我喜欢听戏,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原因。是我小时候所处孤儿院的院长喜欢,我有许多连带机会可以听到。戏中人无疑都是美的,剧情,唱腔,什么都可以使他们变得更美。 但我更喜欢看他们的眼睛,一双眼,诠释一段戏。 情深意短,爱来恨走,全都在一双眼里。 我看他眼,总会让我想起小时候戏曲中小生那一双眼。婉转莺啼,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全在暗潮涌动的眼中。 “要不要喝点酒?”在昏黄的光晕下,他的话语同样具有迷惑性。 我摇摇头,同时踮起脚,十分小心地轻啄他的唇瓣。 他的唇像是果冻,软软qq。我不及细品,离开,稍显羞赧地与他对视,“我可以没有酒。” 仔细回想,我和他都不爱喝酒。可我们之间的欢好,挺多都是由酒助兴的。 他右手轻轻勾起我的下巴,“此话当真?” 我躲开他的手,再次踮脚,挑衅似的,轻咬他的唇瓣。当时,我脑中滑过一种想象,我是饥渴的蛮荒人,而他是高挂枝头鲜嫩多汁的果实。 在我缩回之际,他抬手扣住我的下巴,与我缠吻。 那不过是开始。 等躺在床上,我的身体仍然不自觉抗拒,他是细思极恐的男人。察觉到我的不快乐,他忍着,反复吻我的眼角,后 在我耳旁轻吻,“没关系,还有下次。” 或许是我昨晚的生气,又或许是我下午的哭泣,他真的很担心我。 我抓住他的手,覆上我的应许之地,“陆明镜,我很享受。” 这话未必真,但是一种鼓励。 我一个人肯定不能战胜我的心魔,有陆明镜,就不一样。 陆明镜的自制力时好时坏,彻底被我撩拨,他没再控制。中途哪怕我真的很反感,他也选择用吻安抚我而不是结束。 而当我缓缓主动回应,甚至想要取悦陆明镜时,我们两个人都获得无与伦比的快乐。 应该是的吧。 当然,我毕竟不是陆明镜,不懂他真实的想法。 哪怕有过肌肤之亲,我依然觉得,他是谜团。 一夜的沉沦与救赎。 我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我睡眼朦胧去触摸在床头柜的手机。我实在不想起,眯着缝瞟了眼名字:乔南枝。 当下一懵,我忽地想起他跟我说过的某句情话—— “北渚寒留雁,南枝暖待莺。长乐,你便是我倾尽一生都在等候的莺。” 情话动人,然后被时光戳穿。 拂开莫名其妙的诡思,我当即清醒,抓起手机就往阳台跑。 比起我和乔南枝模糊的往日情事,我记得更清楚的是他跟我说起的赌徒之事。 “乔南枝,大早上你干什么扰人清梦?”我起床气不重,但仍有怨气。 乔南枝道,“长乐,我只是提醒你,我们不知道方英勇明天会不会横死赌场。所以,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本来是有大把时间等你的,但是公司临时有事,我今天必须赶回去。如果可以,你尽早做决定,最好今天与我一起动身回到s市。” 我脑袋一懵,瞬间睡意全无,“乔南枝,请你知道分寸,不要一再逼我,兔子急了还咬人!” 他比我平静,“长乐,你心中知道我是正确的。我等你找我。” 掐断电话,我温吞走回卧室。陆明镜已经醒了,漫不经心翻着杂志。在我走近时,他抬眸问我,“有什么急事吗?” 我抓紧手机,酝酿如何开口。 时间忽慢慢。 他并不急,嘴角维持轻浅的弧度。 “陆明镜,我们分手吧。”心理建设许久,我咬咬牙,说出这要人命 的话。 第39章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他当下加深笑意,眼中溢满温柔,“没睡醒,跟我说梦话呢?” 我心知肚明,我要是说出程菲菲的事。陆明镜绝对不会放手,但程菲菲会摧毁我。哪怕陆明镜力挽狂澜,我和常欢都无可避免地受到伤害。 艳照门过去多年,可很多人都还记得,都还会有一二想法。 自我鼓励许久,我紧攥睡衣下摆,努力保持语调平稳,“陆明镜,我是认真的。” 他当即下床,上半身坦荡露出,裤子并不齐腰,有些歪扭。但正是如此,才有中随意的美。 现实情况是,他步步逼近我,让我无法欣赏,害怕地步步后退。他将我逼到玻璃门上,退无可退,我后背紧紧贴着光滑的玻璃。睡衣是薄透的,玻璃沁凉的感觉,丝丝缕缕传到我的后背,渗透到我心口。 “李长乐,你再说一遍。”他字句停顿。 我感受得到,他在克制。 无独有偶,我想起他生病时逼我和他在一起时掩都掩不住的暴戾。 压抑缓慢散开的恐惧,我决定把话说清楚。我动了动手指,“你知道刚刚是谁的电话吗?乔南枝,你一定知道乔南枝。他是我的初恋,和陈曦一样,他背叛了我。但是昨晚我发现,我们当年的分开只是一场误会。比起与你的跟烟花一样璀璨但易逝感情,我更加不能忘怀我和乔南枝的旧情。” 他俯视我,甚是咄咄逼人,“你以为我会信?他出现,你赶不走,你还让宋鸽打残了他?你真的会觉得我信你?” 陆明镜正式和我交往,也与我的室友聚餐过,他知道一二乔南枝的事,很正常。 我知道躲不过,努力使表情自然点,“陆明镜,你忘了我的重点。我昨天才知道,我们之间是误会。上次我生气,是他让我做他的小三,这次他带着离婚协议来的。他愿意弥补当年的错误,重新负担我和常欢的一生。” “你觉得我没有想要负担你和常欢的一生?”他双目猩红逼问我,显然已经动怒。 “你当然有,”我压抑控制,直视他的怒火,“可惜你没有陪我这么多年,你不是那个在我年少时,就是我的天地的,乔南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彻底割舍陈曦,总之我无法忘怀乔南枝。尤其是当我知道他的背叛只是个误会,尤其是他敢于结束一场婚姻重新向我许诺。” “李长乐,你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压低声问我,周遭气压极低。 我 紧紧握拳,指甲扣着掌心的手,调整呼吸,“我知道。陆明镜,你很好,你甚至也让我觉得喜欢你。但是,你始终不能撼动乔南枝在我心中的地位。你们都觉得我恨他,我只是不想表现出爱他。这样我既没面子又徒增伤心。陆明镜,爱这种事情,是没有是非对错的。我认真地想要和你分手,我想请求你,好聚好散。” 这段时间,赵寅、乔南枝、陆明镜,我忽然变成有桃花的女人。可惜朵朵都是烂的,我不能与他们开花结果。 我当然不会重新接受乔南枝,为了蒙蔽陆明镜,我说得动情,可我心里已经狂呕不止。 陆明镜恶狠狠道,“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我被他眼中涌起的漩涡震撼,“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固执?你在我……” 不等我说话,他拽住我的手腕,使狠劲儿,将我连拖带拽弄到床边,而后用力一跑。一阵天旋地转,我狠狠摔到床上。眼冒金星之余,我完全不记得我要说什么。 陆明镜的吻如雨点细密下落,与其说是吻,不如说他是在发泄。 “嘶啦”一声,他蛮力撕开我的衣领,啃噬我的锁骨。 “陆明镜,你这是强……” 未等我说完,他便咬上我的唇。 何其血雨腥风的吻啊! 我感觉我嘴里满满都是血腥味,我的手被他抓住,脚被他抵住,身体被他禁锢。我曾经以为江湛在说笑,可事实证明,江湛是对的。 陆明镜现在的气场,跟他当时生病高烧时如出一辙。而我在他身下,毫无反抗之力。 我何德何能,数次逼出这样周身散发绝望气息的陆明镜? 实在控制不住,我往死里忍,眼泪就是簌簌下落。因为我知道,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是我爱得太胆小,是我无法承担程菲菲威胁的后果,是我为了我和常欢的安稳选择不告诉独自做决定。 全都是我。 他堵住我的喉舌,但堵不住我的泪腺。 厮杀一样的吻不知道延续了多久,他终于离开我了。 我已是衣不蔽体,只要他想,他可以占有我。不会是很坏的回忆,但绝对称不上好。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我,“你不爱我了,已经瞬间恨我了吗?” 他问得这么伤心,显然是克制着愤怒。我第一次看到他近乎狰狞的模样,青筋爆 出,嘴角还挂着几滴血。 我极力冷静:“对不起……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更爱乔南枝。如果我不跟你说清楚,如果我不现在跟你分手,你就会发现我变成第二个陈曦。陈曦睡了你哥哥,而我会在是你女朋友的时候,睡了乔南枝。” 明知道陈曦的事算得他的伤疤,我却在这样的时刻旧事重提,就是为了激怒他。 “你!”他握拳扬手,睚眦欲裂。 我恐慌地闭上眼,静静等着拳头落下来。 “砰”的一声,我感觉耳边传来一阵风,我身上却没有其他的痛感。 我颤抖着,缓慢睁眼,他打在了枕头上。 我永远忘不了陆明镜当时看我的眼神,只消看我,我的心都已经在那个瞬间破碎。 “李长乐,你走吧。”他一字一顿,忽然起身。 身上一空,我的心仿佛也空了。 我不敢耽误,拉扯好衣服,起身下床。脚踩实地,我脚发软,根本站不直。但我好怕和他再共处一刻,再痛也忍着。 “李长乐,你我之间的合同、牵扯,一笔勾销。”他在我出门时,开口,“如果你执意要分手,执意走出这扇门。” 他始终维持着他的风度,不让我赔偿之类。真正遇到感情问题,他要的,只是我的爱与心甘情愿。 我保持沉默,一步一步走出门。 当我关上门的刹那,我听到卧室内真实的物件破碎的声音,我也听到了虚无的我的心破碎的声音。 走到常欢房里,他还在睡懒觉,毕竟今天不用去学校也没有玩乐的安排。我把常欢叫起,照顾他穿衣洗漱。 我很多东西都是陆明镜后来添置的,并不属于我。而且现在卧室就是战争现场,我没有回去的必要。 倒是常欢,我还能拾掇出一二东西。 我也懒得做早饭,直接带常欢回家。 常欢还不懂,出门后问我,“妈妈,我们走,不和叔叔说再见吗?” 不是我妄断,常欢对陆明镜的感情,可能比我还深。 我压着情绪,安抚,“妈妈已经跟叔叔告别过了,这些天妈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终究是孩子心性,听到玩,他两眼倏地放光彩,“好,常欢要去玩。” 我揉揉常欢的头发,“玩高兴了,也要记得好好学习。” 常欢“吧唧”在我脖子上亲了一口,“妈妈,知道了。” 我给乔南枝打电话,订了和他一班的飞机,毕竟我对陆明镜撒了这样的弥天大谎。至少在b市范围内,我要表现得逼真些。 回到林蔓家中,我让常欢在客厅看电视,收拾自己和常欢的换洗衣物。 陈白露奇怪,“你这和陆医生恋爱谈得好的,所以现在就要去旅行了?” 我现在脑子一团乱,陈白露又是那种开放派,我怕她太冲动。 “我有点事要回s市,这些天都不在。常欢的假我也都请好了,宋鸽和林蔓问起,你就这么告诉她,让她们不用担心。” 陈白露摆手,“行,那我继续睡了啊?” 我庆幸她不追根究底,加快速度就走。我怕再遇上宋鸽和林蔓,我绷不住。 乔南枝为了追回我,也是颇费心思。我拖着行李箱抱着常欢出门,就见他倚在车上等。未必是好车,至少证明他混得可以。 从他之前想要包养我的姿态来说,他可以在出差常地有房有车,可以在不是老婆的女人上花钱,勉强混得人模狗样。 但这些,一点都不能打动我。 唯一能让我有些遗憾之情的,大概些都是杨琼花的设计。大概是我和乔南枝的错过并非是命中注定,只不过是杨琼花手段太狠。可那又怎么样?和杨琼花结婚的,难道是我吗? 如此一想,我每次的恋情,好在都败在喜欢我对象的女人上。 难道我该找个毫无人喜欢的对象? 常欢不认识乔南枝,有些羞怯,一直蜷缩在我怀里。 可等我们到了s市的机场,常欢已经会乖乖喊乔南枝叔叔了。 乔南枝拖行李走在前面,而我抱着常欢走在后面。 抵达s市时,已经晚上,我看着或熟悉或陌生的万家灯火,骤然感慨万千。 充盈我脑子的只有两句话:我离开陆明镜了,我回来了。 第40章 往事涌上心头 乔南枝替我们订好酒店,安置好我们,他要去和杨琼花商洽离婚之事。 我在他走之前强调,“乔南枝,你可以跟杨琼花离婚,但请你记住,那和我没有关系。我愿意跟你来,是为了知道方英勇的事。你不必用离婚要挟我,我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可以两相权衡,如果你和杨琼花的问题是可以忍一忍的,你就别轻易离婚。” 或许是因为程菲菲,我觉得爱中的女人太可怖,我不想再招惹仇恨。 但我骨子里,当年的事,比之杨琼花,我更恨那个劈腿的、嫌弃我未婚先孕、选择另娶的乔南枝。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喜欢与不喜欢我,别人的任何喜好都与我无关。 乔南枝站定,思虑几分钟。 我与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彼此沉默,仿佛在拍摄一场沉默的影片。 “我要离婚。”乔南枝放慢语速,表达出某种坚定。 我耸肩,“你随意。” 乔南枝一走,我懒得目送,去找卡座里的常欢。我点好菜让常欢坐着等我,和乔南枝对话时,常欢都是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的。 自从上次被周燕西算计,我仍然心有余悸。我在警方没有朋友,我并不知道周燕西的后续。现在我和陆明镜闹得这样僵,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问陆明镜吗? 我和陆明镜这次分手,我断然不能和他继续做朋友,因为我心存愧疚心有余念。程菲菲也不会容许。再看陆明镜那样的态度,也是非黑即白的。 常欢可能做飞机坐累了,晚上也不想出去,在房间在我怀里絮絮叨叨就睡着了。而我根本睡不着,我抱着常欢,盘腿坐在床上,仰望窗外的夜空,怅怅然。 一阵铃声将我惊醒,常欢也应声低喃。我赶紧抓起手机接听,考虑到孩子,我压低声音,“你好,请问……” 说话的同时,我小心翼翼将常欢挪到床上,我下床走去床边接听。 “明镜在买醉,你和他提分手了?”是程菲菲。 我心有怨气,却努力保持平静,“如你所愿。你应该不仅看到陆明镜在买醉,而且也看到我跟着另一个男人回到了s市。程菲菲,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这样不择手段,你就会得到陆明镜吗?” 她恶狠狠道,“这个不用管。赶走他身边的苍蝇,是最重要的。” 我意兴阑珊:“祝你成功。” 她不愿与我多 做交流,威胁我几句后挂断电话。我捏着手机,抱臂倚窗。我很是惆怅地望着窗外的迷离灯火。 陆明镜在买醉。 程菲菲通篇长论里,我只记得这一句。 我可以想象那个场景,或许比我看不见的,在卧室里发疯的他更为肆意。捂住心口,我压制不住翻涌而上的疼痛。 我彻夜未眠,我的手机也没有想过。 我这是在期待陆明镜联系我?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敲门,我还站着,如梦初醒。移动脚步的瞬间,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赶忙扶住柜面,我缓了缓,才继续走到门边。 “你怎么这么早?”我揉了揉发麻的眼睛,并不意外来人是乔南枝。 我隔绝与s市的一切,能来找我的,只能是知道我居处的乔南枝。 “给你带早饭,你以前最爱吃的肉烧卖和甜豆浆。”他拎起渗着水珠的塑料袋,还冒着热气儿。 我当即回,“你以为我真的爱吃?那时候因为你爱吃,所以我跟着你吃。你以为你真的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当下,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稍稍调整,他才牵动嘴角,“长乐,那你告诉我,你爱吃什么,我去替你买。” 我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早饭,“别费事了。你愿意帮助我,我很感谢。但你若是越界,那请你把方英勇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留给我。” 乔南枝放软姿态,“长乐,我下次注意。我来,就是要跟你说方英勇的事。” 话到这个份上,我卡在门框的左手才放下来,“进来吧。” 我把常欢叫起,催他去洗手间洗漱。他晕晕乎乎没睡醒,一摇一摆走进去。我丝毫不介意我并没梳洗的模样,直接问坐在沙发上的乔南枝,“你想说什么?” “先吃早饭吧?”乔南枝提议,“长乐,你脸色不太好,是没休息好?” “近乡情怯。”我随口胡扯个理由。 他尝试安抚我,“已经过去五年多了,他们不会再提那件事的。何况,你是受害者啊。” 我摆摆手,有些不耐,“你别和我说些没用的,直接告诉我,你有什么事。” 他跟我打太极,“等常欢出来,我喂他吃早饭,你安心进去。” 他不要脸起来,似乎是没什么底线。我实在没力气,不想和他做口舌之争。我索性背对他,继续看我的风景。 说实话,我心中一点不安宁。我很不甘心,同时我也担心陆明镜。 常欢出来,看我一眼:“妈妈早上好。” 紧接着,他又怯生生地瞅乔南枝一眼,“叔叔。” 乔南枝绽放笑容,十分热络,“常欢,你来叔叔这边,叔叔喂你吃早饭。”说话的同时,他将摆放在茶几上的早饭徐徐打开,浓烈的肉香与清醇的粉面香糅合。 常欢吸吸鼻子,小心翼翼看向我,争取意见。 我点头,以示鼓励。 常欢进去,我从行李箱捯饬出换洗衣物,“乔南枝,你帮我照顾好常欢,我可能有点久。” 乔南枝在我心里已经不是好人不是恋人,甚至做朋友我都不愿意。但我相信,此刻的他,绝对不会害常欢。 恰好,我需要冷静。 我洗着不合适的冷水澡,反复用冷水冲刷身体。我很少通宵,在程菲菲手下工作时,我有过熬夜经历,根本没有通宵。 说是吃不消,可我这么一洗,倒清醒不少。 等我磨磨蹭蹭出浴室门时,常欢正咬着吸管喝豆浆,小腿晃悠着,眼巴巴看我。我擦拭头发的同时打量四周,没见乔南枝。 幸好茶几上没有早餐残渣,不然汤汤水水的我怕常欢打翻泼到自己。 我询问常欢,“那个叔叔呢?” 常欢咂咂嘴,大眼睛水汪汪看我,“叔叔说出去一下,让我自己喝完这个。”说话的同时,他稍显肉感的手指戳了戳豆浆袋。 我走到常欢身边,坐下,对乔南枝颇有微词。 这人来来去去,愣是不直奔主题是吧? 我顾着常欢喝豆浆,同时询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s市和b市还是有些差异,既然都来了,我不妨多留一会。我带着常欢看s市的好山好水,同时也正好可以缓和我和陆明镜刚分的惨烈境地。 几分钟过去,门铃响起,我手放在常欢肩膀上让他做好,拔腿走到门口开门。 “长乐,我想,这该是你爱吃的了吧?”乔南枝将打包盒递到我面前,因为是透明的,我可以看清里面装的是肉馄饨。 “你……”我再度抬眼看他,他呼吸稍显急促,额头有一点晶晶亮的汗渍。 他将手往我面前一抻,像个孩子似的,“不管对错,你尝尝吧,大早上饿肚子不好。” 我结果, 瘪瘪嘴,“谢谢。” 我没想到,乔南枝始终还是能想出我的喜好。尤其是在我们分开多年以后,至少证明他确实把我放进他的心里过。 但是,我们的关系,无法扭转了。 我旋开盖子,顿时香气扑鼻。简单到近乎清水的汤底,形状并不规则的馄饨,加上几点绿莹莹的葱花儿。我嗅嗅鼻子,食指大动。常欢也靠近我,小声道,“妈妈,我也要吃。” 我捞起一个,吹凉之后喂给常欢。 常欢终归吃饱,尝鲜之后继续看电视。而乔南枝抱着常欢和他套近乎,常欢放不开,没有刚开始对陆明镜那样的热络。 我反正无所谓,没睡好,总该吃好。 吃饱喝足,我收拾完垃圾,摸摸肚子,“乔南枝,你赶紧说,你一大早来什么事。如果只是为了买早饭,你真的很无聊。酒店早饭区提供的,未必不好吃。” 他放下常欢,往我身边坐。 我跟个弹簧似的,当即坐到单独的小沙发上,与他保持距离,“有话好好说。” “行,方英勇今早刚出门,他赌输了,要回老家跟他妈要钱去。他老家虽然毗邻s市,但是山多路远,他来回至少也要三天。你既然都来了,不及在这一时吧?” 我一想,若是追去方英勇偏僻的老家,匆忙不说,还多了许多未知的危险。我一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是我还带着常欢呢。 思量再三,我对乔南枝说:“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我正好带常欢四处走走。” “长乐,今天是s大百年校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我们也很多年没有见过周教授了,当年周教授,可对你照顾有加……连我都羡慕。” 乔南枝猛地提及周教授,我眼前浮现个头小小,短发齐肩,戴着黑框眼睛的她。当年她已经三十多岁,却总让人有她不过二十出头的错觉。她是教古代文学的,我本该是她带的研究生……结果…… “我不想去。”我近乎本能地回。 乔南枝不放弃劝我,“周教授早年生了场病,不能生育了。这么些年,你应该是她最得意的门生,在百年校庆时,你去看看她,不应该吗?” “什么?”我有些错愕,“周教授不能……生育了?” 我生过常欢,我十分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而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惩罚,应该就是不能做母亲了吧。 他回:“嗯,周教 授这些年过得不太好,教书都没有往日的风趣。她是我们的恩师,我们应该去拜访她。长乐,对吗?” 我的恩师因病终生不孕,这句话回荡在我耳畔。 我想起我备考时周教授对我的点滴照顾、倾情指点,顿时感慨万分。 “行,我跟你去。”决定去看周教授,我也清楚肯定甩不开乔南枝。我已经放下,也不必太在乎很多小的细节。 就当是他早年欠我的。 常欢是无所谓,不管去哪,只要我陪着就一样。 乔南枝开车送我们去的s大,我居住的酒店离s大很久,十来分钟就抵达了。百年校庆的缘故,停车的地方根本不够用。乔南枝绕了挺远,才找到个位停车。 下车后,我首先看到一大片林木。 s大的特点就是环山而建,置身其中,草木林茵,会让人怀疑是否误入原始森林。但我就喜欢那股清新自然味,考研那会,我不和别人抢自习室,而是躲到一颗树下,安安静静看书刷题。 置身故地,往事涌上心头,皆历历在目。 不等我多做感慨,我手机响了。我忽地回神,掏出手机一看,竟是江湛。 第41章 他为你发疯了 我心口一颤:为什么是江湛打给我? 飞快拂过我脑海的念头是,陆明镜出事了。 深呼吸,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心软。 我第一时间转向乔南枝,“你帮我看好常欢,我去接个电话。” 乔南枝点头,我捏着烫手山芋一样的手机,跑到十米开外的梧桐树下。我撑着树干气喘吁吁,电话已经变成未接。 我执起手机,望着手机犹豫要不要回拨。正当口,江湛紧接着又打来了。这次我立即滑动接听,“江湛,你有什么事吗?” 刚才跑得急,我的气还没喘匀。 “李长乐,你到底和陆明镜怎么了?他昨晚喝了一晚上酒,你知道我看他什么感觉吗?死人!今天他洗个澡又去上班,你知道他是医生!他要是状态不好,不仅可能会害病人失去健康,还会让他这一生都有抹不去的污名!” 他愤怒的言语劈头盖脸抛出来,我全都听着。 借程菲菲之口,我知道陆明镜在买醉。现在江湛告诉我更为完整的,陆明镜通宵喝酒,甚至带着这样的躯体去上班。他可能会诊断病人,也可能会上手术台……后果不堪设想。 也搞笑,我昨晚是对着或陌生或熟悉的夜景发呆。 哪怕心如刀割,哪怕睫毛因泪水而湿濡,我都强忍着:“江湛,我和陆明镜分手了。你说的我都很理解,但已经与我无关了。我已经离开b市了,你与其盼着我可以做点什么改变陆明镜,不如你好好劝慰他。怎么说,陆明镜比我年长,更不是第一次失恋。” “我一直在想你好得该怎么样,陆明镜才会抛却千万种更好的选择跟你在一起。我尝试着发现你的闪光点,此刻你对我说这一番话,我只想说,你真tm狼心狗肺!”江湛应该很愤怒,与他平时雅痞的风格迥异。 我悄悄抬起右手拂拭我的眼泪,故作平静,“江湛,你比我更懂好聚好散。好了,我很忙,我劝你多花时间在陆明镜上。” “他可能会为你发疯。”江湛忽地沉下来,“如果你执意不闻不问,下次你接到我的电话,可能是我邀请你去他的葬礼。” 放下狠话,他挂断电话。 我拿着手机,无力下垂,身处我的地位,我真的别无选择…… 在我生命中,有比我自己的爱情更为重要的东西,就是常欢。 当然本身,我是胆小的,遇事趋于逃避的。 如果真的会有陆明镜的葬礼,我希望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 说实话,我不懂什么是今生挚爱。但我清楚,是我迫于威胁在我们关系可能往美好方向走时掐断了。 我不想在孩子面前哭,垂头取出纸巾,先抹眼泪再抹鼻涕。 乔南枝并没有抱着常欢追过来,这是让我庆幸的。等我调整得差不多了,我走到乔南枝身边,抱过常欢,“走吧。” 乔南枝走在前头,负责指路、讲解。 毕业多年,s大和记忆中的模样可以重合,但还是有一些变化。 我一路慢慢走去,回应了常欢好奇的问题,乔南枝也会跟我说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抛开前仇旧恨,我们这阵势还挺像一家三口。 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我总觉得常欢更喜欢陆明镜。 那个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在医院犯错的陆明镜,那个估摸着决心死了也不再挽留我的陆明镜。 想到他,我的笑容僵化在嘴角。 我不该想他,可我克制不住。 乔南枝先领着我和常欢在整个主校区逛了圈,还没逛完一个圆,午饭时间已到。常欢倚在我肩头,开始撒娇,“妈妈,我饿了……” 站定,我打量四周,正东方向有一条类似商业街的地方。 “乔南枝,你有没有推荐的饭店?”带着常欢,我还是饭食为主,偶尔会带他去吃些kfc之流。他毕竟是孩子,一日三餐应该正常、干净。 乔南枝笑:“这么多年,s大的商业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好在我提前做好准备。” “那你领路。” 乔南枝并不重要,常欢高兴才重要。 方英勇赶巧回老家,我必须要等,再验个dna,再加上我想让我和陆明镜分手这事缓冲。我估摸会在s市停留半个多月。 幸好常欢现在还小,不去学校说到底也没多大影响。 我本身也没想好,如果我和陆明镜都不能好好面对日后的生活,我可能会离开s市。旋即,我想到好不容易成了朋友的室友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我又…… 为了宋鸽的医药费,我已经差不多把我能看的钱花光了。我想要重新开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坐在饭店里,我一想这些事就没完没了,心情特别不好。雪上加霜的是,我还会碰上一些昔日同学。他们不知道 我们分手了,不知道乔南枝娶了杨琼花,话里话外都是把我们当成一家三口。 我应付无力,却不得不扯出笑脸。 去看周教授之前,乔南枝率先给她电话确定地点。 我们赶到周教授的办公室,她正伏案翻书。即便是校庆,她的办公室也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的。 “周教授。”我艰难开口,生涩难当。 周教授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师长,她不仅是我的老师,还是我的朋友。 是我自私。 闻声,周教授抬头,惯性推了推眼镜。 当她与我眼神碰撞时,我仿佛可以看见她眼角的水光,“长乐,你……是李长乐?” 乔南枝从我手中接过常欢,“我带常欢去艺廊看看,你和周教授好好谈。等好了,你联系我?” 我厌恶虚情假意的乔南枝,可我感谢他此刻或许虚伪的体贴,“谢谢。” 乔南枝抱走常欢,同时轻掩上门。 “周教授……”我哽咽着走近她。 她缓缓起身,走向我,“你真的是李长乐……” 我和她面对面时,我看到她几缕白发。她老了,是比她年纪应有的苍老。 “周教授,我很抱歉……您最难过的时候,我都没有来看望你……”我尝试去抓住她的手,却有些胆怯。 “我知道你也并不好过,”周教授抓住我的手,“刚才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吧?当年你确实不容易……可这乔南枝,难道不是娶了别人吗?” 我笑中带泪,“周教授,我这些年是不好,可我到底有孩子陪着有盼头,可是您……至于乔南枝,我和他没有关系了。我还是单亲妈妈,我回来处理点事情。” 周教授脸色垮下来,皱纹、细纹齐齐显出,“这都是……命,我已经接受了……你要不要回来?我这里可以给你推荐给你工作……” 她还是很热情很热络,把我当成孩子。 我忽然有种我还是孩子的错觉,心中温暖四溢。 严格来说,我和周教授都是被命运作弄。重逢以后,基于当年巩固的师生情,我们聊了整个下午。 校庆是热闹的、高兴的,我们谈的却悲伤而黑暗。 我对周教授毫无保留,甚至把我迫于程菲菲威胁而放弃我陆明镜的事都告诉她。 周教师听闻,抱着 我嚎啕大哭,悲叹命运作弄。 而我以为麻木的心,再度钝痛。 若不是舍不得,我又怎么会无法释怀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夕阳西下,我向周教授告别。和当年我不告而别不同的是,这次我和周教授互存了联系方式。 晚饭时,乔南枝执意要和我们一起,我义正言辞拒绝,“乔南枝,如果你真的还想帮助我,就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我求你明白,我早就不爱你了。你做什么都没有用。” “长乐……”他拖长调子,明明是西装革履的青年,倏忽间垂眼皱眉仿佛回到少年时。 我知道我必须态度坚决,“哪怕你带我去孤儿院,带我去所有藏有我们回忆的地方,我都不爱你了。我爱的男人在b市,即便我要离开他,也不证明我会爱你。我奉劝你,好好珍惜杨琼花吧。她未必是个好妻子,但是她足够爱你。” 乔南枝摇头,跌跌撞撞走了。 我没有多看一眼,征询常欢的意见,走进馄饨店。 当年,我离开乔南枝,是心如刀割;如今,我拒绝乔南枝,酸涩更像汽水泡,转瞬即逝。 二十九年,毕竟我正儿八经爱过的,也就两个人。 s市有诸多变化,但我始终能找到一些我熟悉的地方。 接下来几天,我没让乔南枝陪同,而是自己带常欢去很多地方,包括我曾经待过的孤儿院。 常欢都挺高兴,只有一回白天玩得厉害晚上在我怀里睡不着,他糯糯问我,“妈妈,陆叔叔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玩?” 我敷衍过去,心中酸痛。 自江湛那次电话后,我再没收到那头任何消失。我尝试着和陈白露她们联系,都是问我在s市过得如何,并未提及陆明镜。 我自我安慰,那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捡了一回那刺激浪漫下的欲望……” 手机铃声拉回我的注意,我从综艺节目中回神,抓起手机,竟是乔南枝。 “长乐,方英勇今晚回来了,明天我陪你去找他吧。常欢毕竟小,不适合出面,我把他交给我朋友照顾,行吗?” 第42章 胃出血 在我等方英勇回s市的第五天晚上,我终于接到乔南枝的电话了。我一想,他考虑算得周全,谢过以后答应。 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的常欢巴巴喊我,“妈妈,渴了。” 我赶紧拿水壶给常欢倒水,性感的音律再响起。我手一抖,杯中水波荡漾,好在没洒出来。我将杯子放到茶几上,拿起手机的同时先安抚常欢,“常欢,水再凉一凉,妈妈先接个电话,好不好?” 他招财猫似的点点头,笑容可掬,“好。” 我一看来电显示:江湛。 不会真是陆明镜的葬礼吧? 要么都没事,要么都出事? 我心跳变得不规律,终究滑动接听,“江湛,你找我……” “陆明镜胃出血,正在做手术。他从来不说想你,但我清楚,他所有的反常都是因为你。这些天他没有出医疗事故,但他自己出了事。你来不来看他,自己决定。或者,你真想参加他的葬礼,我也没有意见。” 江湛劈头盖脸把话都说了,冷冰冰的,毫无感情。 我还没回答,他就把医院地址告诉我,然后果断掐断电话。 我迟缓拿走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即便分手,他出事,我去探望他也无可厚非吧? 可……我本就藕断丝连,真真见了病床上惨兮兮、劫后余生的他,我还能狠得下心吗?但我知道这消息还不去看他,我的后半生还想睡几个好觉吗? “妈妈,渴。”常欢可怜巴巴出声,好像怨怪我忽略他。 我赶紧拿起水杯,走到床边,招招手让常欢到我身边。他很乖巧,挪到我身边,扬起下巴。我将杯子凑到他嘴前,“来,慢慢喝。” 解决常欢喝水的问题,我准备今晚就赶回去b市。我去探望根本没用,但我真的还没到只想看到他的葬礼的程度。以后常欢长大了懂事了,也会希望我在陆明镜生死未卜时去看他,哪怕路有风雨。 “常欢,乖,自己穿衣服。”常欢酝酿睡觉,换的是睡衣。我还没洗澡,就直接省去了。 常欢很听我话,扭动小身板,“好。” 我则查从s市飞往b市的飞机票,最近的一班在一个半小时以后。我和常欢准备好打车去,还来得及。 安心后,我又打给乔南枝。手机铃响了几下,我就烦躁了几次。好在,乔南枝最终接听了。 “乔南枝,你现在赶去城西机场,我和常欢在门口等你。” 乔南枝很惊讶,“你这是怎么了?等了方英勇这么久,怎么事到临头就走了?” “你过来,我把常欢的头发给你,你去跟方英勇交涉,先去医院验dna。我在b市有事,处理完我还会和方英勇正面交谈的。”我尽量明白地告诉乔南枝。 他到底是个明白人,“行,我大约二十分钟后赶到。” 我瞅了眼穿小裤裤的常欢,回道:“我们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你不用太着急。” “我等你是应该的。” “随你。”我无力跟他费口舌,挂断电话之后帮助常欢穿衣服。 我留在这边,是想和方英勇当面对峙,问出当年个一二。如果常欢不是方英勇的儿子,皆大欢喜之余我还需要问清楚当年他所知的情况。总有个人让我怀孕了,难不成还是鬼? 我可是根正苗红的无神论者。 如果常欢是方英勇的孩子,我也别无他法。但我必须跟方英勇说清楚关于常欢的问题,我宁愿独自养常欢也不愿意和一个赌徒缔结婚约共同抚养孩子。 说实话我怕方英勇纠缠不清,好在我没什么家底,也不打算留在b市。 倘若多个方英勇,b市更没什么值得我留下的了,我所熟悉的一切也都不复存在。就连周教授,我既然留了联系方式,日后可以常联系,真有要紧事可以往来。 替常欢穿戴整齐,我抱着他出门。我只想看看陆明镜,并不打算久留。若真的情况危急,林蔓家还有我的生活用品,我不必在如此紧急的情况时再拖个行李箱。 常欢也挺乖,刚开始都不问我。直到上了出租车,他才小声问,“妈妈,我们去哪儿。” 我强压难过,“我们去看陆叔叔。” 他不知我是因为陆明镜情况危急才匆忙中决定去看,因而笑得灿烂,“好,常欢想陆叔叔了。” 听到这句童稚之语,我忽然觉得常欢真的对陆明镜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乔南枝也曾对常欢示好,却没得到常欢的“想”过。 假如没有程菲菲,我和陆明镜在一起,绝对不用担心陆明镜会虐待常欢。这么多年,我没有找个结婚对象,主要没时间,其次还怕会对常欢不好。 陈白露也明白我的忧虑,所以当初找相亲对象时,她筛选条件严苛,注重人品。 撞上下班高峰期的尾巴,说话三十分钟的路,花了五十分钟。我倒不是肉疼钱,而是怕我赶不上飞机。 都已经在一念之间决定去看陆明镜,要是因为其他原因去不成,我更要呕血而亡。 付钱下车,乔南枝主动走向我,朝我招手。 我眼不瞎,很快看见他,并走向他。 走到他面前,我把包往腰边扯,拉开拉链,从中找出撞了常欢几缕头发的真空包装袋,递给乔南枝。 “我来之前从常欢后边的头发剪的,谢谢你乔南枝。亲子鉴定的费用等我回来付给你,我现在要去赶飞机了。”我说话语速飘起来,同时胡乱将包里的同时压一起,拉好。 乔南枝小心把包装袋拿捏在手心,“长乐,你这是为了那个你爱的男人?” 我愣住,意想不到他分分钟看穿我的心事。 乔南枝近乎自嘲一笑,“当年,你也不曾为我如此担心过。这次,我真的信,你爱他。” 当即,我想呛回去,你信有什么用?我爱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厮守?! 他忽然笑出声,柔声道,“长乐,你走吧。” 头回,我觉得不懂他。重逢后,我给他的定义就是虚伪的渣男,可他现在,忽然让我觉得,我们还在恋爱。 觉得,他还是我恋人。 听到机场内机械的女音提醒乘客登机的声音,我猛然拂去遐思,推开他往里跑去,不忘扔下去,“乔南枝,千万别忘了去做亲子鉴定。” 没有行李,我按流程,总算及时坐上飞机。 毕竟是晚上了,常欢困了,我让他靠在我肩膀上睡觉。而我是翻杂志也看不进,睡觉也合不上眼,烦躁至极,心口攒着团火,烧不尽,有余种。 终于迎来剧烈的不适,飞机降落了。我也不想推醒常欢了,我来回折腾,真不想哭了孩子。我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看着夜色浓稠灯火却璀璨的b市,拼命想陆明镜所住的医院和林蔓家离这机场多远。 瞅了眼睡颜憨憨的常欢,我决定先打车送他回林蔓家。我开门进去,宋鸽还在锻炼,“长乐,你提早回来了?” “陆明镜出事了,我也来不及多解释。小鸽,你帮我抱常欢回房间睡觉,我尽早回来好不好?” 宋鸽被我吓住,动作麻利接过常欢,“那你赶紧去,常欢这边,你放心吧。” 谢过 宋鸽后,我走上留住的出租车,再去医院。 为了这次来回,我腰包又空了次,之后还要支付亲子鉴定一系列的钱。幸好陆明镜工资给的多,我在他那里也完全不需要生活成本。 赶到医院后,我努力回想江湛给我的楼层,匆匆忙忙赶过去。我方向感不强,好在识字,循着标识找到手术区。 地方很大,我不确定自个儿有没有找对。江湛在入口的吸烟区抽烟被我看见,我才安下心。 烟雾缭绕里的他,让我想起那时他等宋鸽时的场景。宋鸽如此强势,两个人的交际也就不了了之了吧。 “你还知道赶过来?”江湛掐灭烟,走向我,冷冷道。 我的声音可以说是飘出来的,“陆明镜还在手术?” 他态度并不好,“打给你的时候刚送到手术室,结果动手术的专家突然晕倒,联系下一个专家又费了点时间。本来他就快死了,这么一耗,估计能满足你参加他葬礼的心愿了。” 最后的话,他讽刺味十足。 我并不在意,而是因为那几句话而阵脚大乱。 脚下一软,我险些摔倒,“陆明镜在哪?” “手术室啊。”江湛烦躁地回,与此同时他又摸出根烟。 我不再和江湛周旋,踉跄跑到手术室。偌大的红色的“手术中”字眼下,我看到一个贵妇人。 她跟那些五十多的明星一样,保养得很好,但也可以看出年纪。她气度雍容,凛眉时不怒自威。眉眼之间,我总觉得有些熟悉。 陆明镜的母亲? 我脑中拂过这一猜想。 放慢脚步,我一步步走过去,正在考虑该怎么喊人。 “啪”,令我想不到的是,她率先狠狠甩我一个耳光。 我当下捂住发烫的左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贵妇人,“你……” “你就是那个作践小镜的贱女人吧?小镜现在在手术室命悬一线,你怎么还要过来作践他?” 第43章 打情骂俏 “伯母,对不起……我想看看他……”她眉目间和陆明镜有些相似,她对我的盛怒,也是护犊情深。她应该是陆明镜的母亲。 她收回手,脸上余怒未消,“小镜不需要你这反复无常的女人的看望。你既然要走,何不走得彻底点?” 我放下手,诚恳道,“我只是和他分手,但我不希望他死。” “在你作践他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会难过吗?”她反问我。 我一时无言以对。 她唉声叹气,“小镜每次都死心眼,上次是那个不要脸的陈曦。这么多年他都没找,我都担心他要出家。这次又是你,你把我儿子弄到医院手术室啊,我宁愿他出家!” “对不起,伯母,我没想到情况会这样……”我脚下虚软,忽觉承受不起。 她看向手术室,微仰脖子,“你说对不起能让我儿子健健康康回到我身边,我就原谅你。” 我眼前模糊一片,也知道陆明镜还在手术室,医生出来的瞬间,未必是个好消息。 “既然不能,我何谈原谅?现在请你出去,不要搅乱我周围的空气。”她语调平复,却透着股冷然。 我尝试上前,却终究不敢触上她的胳膊。她的雍容华贵让我畏惧,她也是我的长辈,对我有怒的长辈。 “伯母,让我陪你一起等吧……”我垂死挣扎。 她回眸:“不要祈求我小镜的健康带给你救赎,我愿意夜夜好梦。” 她和陆明镜给我的感觉迥异,我退怯了,我又不甘心…… “你还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太吗?”她眉峰一转,变得凌厉。 我一时无措,“我出去,伯母,我出去。” 她继续听着手术室的门,不显山露水地担忧着。 而我退出等候区,走到入口处,撞上了仍在吸烟区奋斗的江湛。 江湛这次连烟都不掐,叼着烟走近我,烟灰如泡沫,点点抖落。 “被打了?”江湛的目光落在我的左脸。 我点点头,“陆伯母把我赶出来了……可是……” 江湛吐掉烟,无情打断我,“活该!” 一声声砸在我心上,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明知道陆伯母会这样对我,你故意让我进去的?” “没错。”江湛道,“我怎么可以不让你吃点苦呢?你不怎么样,你有孩子, 陆明镜全都不在意。他瞎了眼要和你在一起,结果你说分就分。他还就放手了,我说他怎么爽快?他只是放了你,他不放过他自己……他折磨他自己,折磨到现在昏迷不醒在手术室。你凭什么逍遥自在?” 说到底,我确实占不到什么理。 我若是把程菲菲的事说出来,我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现在我挨打也挨骂了,你解气了吗?你有办法让我进去吗?我从s市飞过来,真的是想等着他醒过来。” 江湛打量我,眼神有点冷。 忽地,他眸子一亮,绽放笑容,“予风哥。” 我猛地回头,看见高大的男人。男人身上的西装应该是手工定制的,说不上来的质感。手上的腕表款型简约,但我知道也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可怎么看都不是嚣张炫富,而是觉得他十分有气度。 抛开这一身行头,他的脸和陆明镜有五分相像,最像的是眼睛。他转向我时,我真有种错觉是陆明镜在看我。 江湛这样傲气的,也服服帖帖喊人哥,想必他是陆明镜的哥哥了。再想到当年陈曦按耐不住寂寞,她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晃神,把陆予风当成陆明镜了? “她是……”他是低音炮,仿佛含沙,听着却很性感。 江湛及时解释,“明镜的女朋友,刚分手,但是她担心明镜就过来。予风哥,伯母正生气,刚刚给她耳光又逼她出来。你去劝劝伯母?伯母肯定听你的,你知道,明镜死心眼,我们谁在,都不如李长乐在。” 原来江湛是这么认为的,难怪他怨我怪我整我,但还是把我喊过来。 我不管江湛是坏人好人,但我知道江湛是把陆明镜当兄弟的。 陆予风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凉冷的,波澜不惊的。我吓得不轻,心跳剧烈。陆家的人个个深如潭水,我曾经以为陆明镜已经很难招架了,结果他哥,他妈,个个都是狠角。 陆明镜崇尚“温柔一刀”,对谁都挺温和,骨子里清楚得很。他受刺激时,才会变得暴戾,直接刀光剑影。 面前的陆予风,我不知他是什么套路,可我清楚他驰骋商场多年。他一次打量就让我无所遁形,也不足为奇。 “进去吧。”在我如坐针毡时,陆予风终开金口。 江湛紧接着回:“谢谢予风哥。” 陆予风颔首示意,走进等候区。 江湛推我进去,“待会 小心行事。” 陆母见到陆予风,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小风,你怎么带她进来了?” 陆予风回复,“妈,我之前有个紧急会议,所以来得迟了。至于这个李长乐,妈,小镜的性子,你真的不清楚吗?” “小风……”陆母仍诸多不愿。 陆予风道:“倘若小镜再……我们谁在都不如她有用吧?当年的事,妈你也不敢忘记吧?” “让她等。”陆母犹豫,终究道。 我悬着的心下落。 陆予风和陆母在,我和江湛都不说话,静静等着。没过多久,李砚和赵寅都赶过来了。 当医生推门出来,扯下口罩一声叹息时,我屏住呼吸,感觉心脏都要穿膛而出。 陆母比我好不了多少,往后一倒,幸好陆予风及时扶住。 “病人的手术成功,情况却不容乐观,家属日后要多多配合院方的治疗。” 陆母喜极而泣,有些哽咽。陆予风比较冷静,回复医生:“辛苦您了,我们一定会配合的。” 陆明镜被退出来时,脸色苍白,好似躺在冰棺里的冰美人。 呸,我怎么这么不吉利?!明明他脱险了。 陆母和陆予风率先跟上,李砚赵寅紧随其后。 江湛看我落在后头僵在原地,“太高兴,傻了?还是你想跑了?” “江湛,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告诉别人。” 他斜眉一挑,顿生邪佞,“怎么,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可要不起。” 我正色道,“程菲菲从小喜欢陆明镜,那应该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你们关系不好吗?陆明镜都生命垂危了,为什么不通知程菲菲?”我挺怕程菲菲来的,我也怕程菲菲一知道我在不分青红皂白就…… “我说你怎么这么奇怪?程菲菲和你是情敌不是吗?哦……你是想给陆二少找下家?” 我拧眉,“你别问这些杂七杂八的问题,你直接回答我。” “程菲菲不算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们几个跟她也不是朋友。她喜欢陆二少,也不过一厢情愿。这些年她家里情况稍微好点,觉得可以喜欢陆二少了。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陆二少眼光一向不好。不过我看陆伯母对你印象不好,可能相较之下就会比较倾向程菲菲了。” 江湛还是挺一本正经地回答了。 我怕 他起疑,顺势问,“陈曦呢?上次见她之后,好像就没出现了。” 江湛一笑,“这事我还真知情。陆二少看不惯她,让我托人在她前夫身上折腾出点事,现在正在国外和前夫折腾呢。” “噢……”这么一看,陆明镜也不是什么善茬。 “你还有问题吗?”江湛反问。 我摇头,“你先过去,我去个洗手间。之间等着,我都不敢去。” 他嗤笑一声,不再多说,跨出大长腿追陆予风他们。 等到四下无人,我松口气,七拐八拐找到洗手间,致电程菲菲。 “怎么,你还主动联系我?” “你在哪?陆明镜出事住院了。”我赌不起,还是决定跟程菲菲说清楚。 她震惊不已,“你说什么?!” 我跟她解释,“手术,适才脱险。不过现在三更半夜,你来也不方便。明天一早,你赶过来好不好?我和陆明镜好歹情人一场,我不舍得他死,所以我赶过去看他了。但是我绝对没有和陆明镜复合的意思,你也千万别把我那些照片爆出来……” “原来你是指着这个。”程菲菲不屑道,“我不是不愿意赶过去,而是我在出差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他昏迷时守着他没关系,他醒过来我劝你滚蛋。我回来的时候撞见你和他打情骂俏,你知道结果的。” 我赶紧保证,“你放心,我只要确认他没事我就走。我在s市还有急事,我还需要回去。” 程菲菲警告我几句,才撂电话。 我紧接着打给江湛,又花了点时间才找到陆明镜的病房。陆家有钱是真有钱,这个病房比总统套都不会太差,花草盆栽,都是鲜活精致的。 不过最为苍白的是陆明镜,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的。 一排人站着,都显得落寞。 我进去后,他们齐刷刷看向我,我登时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陆予风转向陆母,“妈,你身体不好,不能熬夜。这里有医生有护士,再多,就让李长乐照顾吧。小镜看到她,可能情绪会稳定些。” 陆母看向我,满脸嫌弃,俄而他又落到陆予风脸上,“小风,你记得让萧懿赶紧回来。小镜既然脱险,我先回去了。不行了,老了、乏了。” 陆母仪态万千走过我,我顿时觉得心脏受不住。 关门声响起,陆予风继续发号施令,“小砚 你们也回去吧,你们这份心意我和小镜都会记在心里的。” 李砚走过我时,意味深长看我一眼,我不明觉厉。 赵寅对我是最温和的,给我以眼神鼓励,江湛也走得利索。其实我们都担心陆明镜熬不过,现在他手术成功脱险,哪怕医生说情况不好,到底无生命之忧。几个人围着等也无济于事,不如大家休息好,轮流照看。 接连的脚步声远去,病房只剩躺着的陆明镜,站着的我和陆予风。 陆予风不愧是当初让那恶心的陈总秒变谄媚的人,我单独和他对视,我无法抑制地产生压迫感。 “陆……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骨气的,我舌头打颤。 今时今日,我才知道,陆明镜对我多好。他也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却没有在我面前释放让人窒息的气场。 “这么怕我?”他语音微扬,实在性感,“那就不要比我当年更对不起小镜。” 后半句忽然低下来,听起来是毫无实质内容的威胁,却足以把我吓住。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第44章 亲吻 “陆先生……您放心,我会照顾他,等到你们来人,我再走。” 我懵住,只好装傻,顾左右而言他。 陆予风眼神犀利,仿佛将我看穿,“你知道我的意思。行了,我还有要事处理,你再这陪着,如果有紧急情况,联系我。”走之前,他递我一张名片。 我一看,瞠目结舌的。 果然是我惹不起的一家,一般真正的有钱人都深藏不露。摆出明面的,还不是真正水平。这名片,跟烫手山芋似的。我赶紧把它扔回包里,管它丢在哪。 终于人都走光,病房只剩我和陆明镜。 想到程菲菲那边也不会出事,我心安不已,坐在床边,肆无忌惮地看他。 他没有消瘦,只是苍白得厉害。我禁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沁着股凉意。 “陆明镜……你这样为我不值得,要好起来,要活得更好,知道吗?”有时候我也禁不住想,我何德何能,竟得陆明镜青睐? 我絮絮叨叨,情难自控,俯首亲吻他的额头。落吻的瞬间,闭上眼停顿,想将温暖传递给他。 初回s市,我休息不好。但后来我调整过来,白天陪常欢玩,晚上基本沾床就睡。由是我精神状态不错,守住陆明镜熬个夜还是可以的。 昏黄的灯光陡生几分柔软,凌晨的b市显得安静,偶尔几声尖锐的轰鸣声擦过我的耳膜。 极度安静中,我数次眼皮打架,我尝试走动醒神,也喝了不少凉白开。 最终,我还是坠入梦想。 带点凉意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是谁? 我拼命想睁眼,却觉得疲倦,挣不开。 那只手并不消停,先摸我的鼻子,延展到眉毛、额际,再擦过耳廓,最后徐徐停在我的唇上。 我见他几分钟都不挪开手,我探出舌,触了触他的食指。 他顺势进攻,搅起一池春水。 我合不上嘴了,睡得也不舒服了,使劲一挣,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醒着的陆明镜,当我意识到抚摸我的手属于他,我一激动,脸憋得发烫。 “你咬到我了。”他瘪瘪嘴,声音沙哑,委屈像个孩子。 我脸后退,他却跟进。 我恼了,瞪大眼睛瞅他:谁在胡闹? 低低一笑,他扯回,我赶紧抽出纸巾替他擦拭。 “你怎么在?”他没起伏地问我。 但我知道,我回答错,他可能会雷霆大怒。 我避开问题,“你身体好些了吗?我喊医生过来帮你检查吧?我也真是丢脸,说好守着你,结果比你还先睡着。” “睡着没关系,医生不重要,你为什么在?” 我起身,按铃喊医生。窗外的阳光穿透进来,十分透亮,我感觉不早了。但我一看手表,才六点零五分。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你为什么在?” 到底他在病中,他力气大不如前。我只要用力挣,肯定可以逃脱,但是我舍不得。和他对视,我回道,“江湛告诉我你在手术,我担心你。我从s市回来看你,你家里人都觉得让我先照顾你比较好,所以我留在这里。” “等我好了,你继续回s市,回到你的旧情人身边?”他像是读懂我的心意,咄咄逼人反问。 “我可能等不到你好,今天我就要赶回s市。陆明镜,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爱惜你自己。我这样的,满大街都是。” “你这样的,的确满大街都是。”陆明镜松开我,语气冷漠,“但像你这样喜欢高估自己的,就你一个。我是医生,我生活被迫不规律,我这几天是为了我的病人才折腾成这样的。” 我有些不自在,“那你以后,再在意病人,也要注意身体。” 他眼刀飞向我,“如果不是我的爱人,也别说一些看似是朋友的虚伪话。” 我噤声,陷入沉默。 他明明是尚需要休养的病人,却能将我逼到死胡同里去。 病房里尴尬极了,他闭目不搭理我,我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还是将醒未醒时比较有乐趣,还是他睡着时我可以吻他比较好。 耳畔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我如释重负,开门迎接。来的是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一前一后,也不寒暄,直接替陆明镜做检查。 医生说他暂时没有其他危机,但必须在院休养,配合治疗。 护士离开之前,给他扎针输液。 我满身狼狈,期盼接手我的赶紧过来。陆明镜终归是个病人,让他独自在病房里毕竟不是好对策。如果我知道他看着他,至少可以确定他会输液,他会好好休息。 时间慢慢,我千万想不到,我在走廊上盼到的接替我的居然是李砚。 他显然是读懂我的惊讶,解释道,“ 赵寅有病人要照顾,江湛这个人不太会照顾人,所以我来了。” 李砚这样对我态度温和的,比江湛莫测多了,我不敢多说,“那就拜托你照顾了,我还有急事。” 他侧过身,十分绅士地给我让路,“你走吧。” 我赶紧走人,陆明镜可能还会昏迷,可能还会怎么样。但至少,在至关重要的当口,我来了,我无愧于心。且今早我和他面对面时的尴尬足以证明,如果我还是要逃,不如逃得远一点。 甚至远到,我再也接收不到陆明镜的消息。 有一个瞬间,我想过要远走高飞销声匿迹,不过仅仅在那个瞬间。 我二十九了,我的孩子五岁了,我考虑问题不该像多年前那么简单粗暴了。回到林蔓家中,照旧只有宋鸽起来了,正在锻炼。 我将五份早饭放到桌子上,“小鸽,我买了早饭,你要不要吃一点?” 宋鸽走下跑步机,扯过一份掰扯,“长乐,陆明镜怎么样?” “有惊无险。”我有些疲累,“我先上楼洗个澡,下来再跟你细说。” 宋鸽点头:“行。” 我直接淋浴,也不管干不干净,义务冲洗,为的是让自己清醒。拾掇好自己,我下楼,宋鸽已经吃好了,原地做伸展运动,应该是在等我。 我坐在椅子上,吃我买的肉烧卖,正好正对宋鸽,方便对话。 宋鸽扭动柳腰,“不急,你吃完再说。” “行。”我应声,接连往嘴里放两个烧卖。我没吃晚饭,昨晚又这么折腾,确实累坏了。我吃相并不好,狼吞虎咽的。 解决完我最后一个肉烧卖,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我深呼吸歇口气。 宋鸽还在做她自己创新过的伸展运动,抛开她装扮中性,她其实很女人。 “小鸽,你还在家里创业吗?”我问宋鸽。 她身子使劲往左倾斜,“当然,我这次是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我想拜托你件事。”我顿了顿,“我还要赶回去s市,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这也事关我难以面对的秘密,所以我现在不能跟你说。我本来是想带着常欢去的,可我昨晚通宵,没休息好,我怕出事。我想想我来回折腾没什么,常欢毕竟还小,所以我想他留在这里。” 我歇口气时,宋鸽接茬,“所以,你想我帮忙照顾下常欢?” “嗯 ,常欢上学的话,就麻烦你用我的小毛驴接送,不上学,你就带着他跟你锻炼……我可能还会呆一个多星期,非常时期,只能拜托你浪费时间帮我顾着常欢点了。” 宋鸽直起身,“你别跟我说两家话了,我带孩子是不太熟练,但我会尽力的。既然是你的秘密,你也不用强迫跟我说。陈白露和林蔓问起,我就说你还在s市故地重游。” “小鸽,谢谢你。” 和室友三个,在我心里我是没有亲疏之分的。但我知道,这种事,只有宋鸽最体贴。她看似大大咧咧女汉子,其实很懂分寸,不会追问太多。 宋鸽答应了,我当然还得把常欢安抚好。 常欢对我十分亲昵,但之前我也有工作所迫出差过,他能接受。可能玩久了他腻了,让他重新去学校他还挺高兴。 该交代都交代完了,我才动身赶去s市。 我确实晕晕乎乎的,在飞机上睡着,还是空姐把我喊醒的。 一下飞机我就联系乔南枝,本来只想他把方英勇的住址告诉我,但他非要亲自来接机。我无意争辩,在机场又补了次眠。 乔南枝找到我已经是下午一点,他非要扯我一起吃晚饭。 我确实饿了,和他就近找了饭店。 他找到方英勇,花了点时间,方英勇才愿意去做个亲子鉴定。 我询问乔南枝价格,他报了个数,我如数转给他。不转,我是不能安心的。我不想跟乔南枝做朋友的,不过现在他拿捏着我那段不堪的回忆逼我有求于他。 我一直以为我小时候住的孤儿院够破旧了,可方英勇住的地方,那长长的小巷子,陈旧不够,已经是陈腐了。 再回s市,总觉得它现代化得厉害,没想到还是存在这样的角落。 乔南枝带路,途中有脏兮兮的狗对着我们狂吠……我心跳急剧,我终于感谢乔南枝非要陪我来了。这要是我自己来,我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血案呢。 走了几十米,乔南枝停在红漆掉得差不多的破旧木门前,“就是这家。” 我缓过气,“我来敲门吧,我和他谈谈。” 乔南枝不强求,给我让地儿。 “叩叩叩”,我先敲门,再说道,“方英勇,你在吗?我找你有些事。” “咣当”一声巨响,木门颤动。 应该是方英勇扔什么东西。 紧随着,方英勇的怒吼响起,“别tm打搅老子睡觉!” 第45章 回忆中的男人 我本能后退,等到门停止颤动,我又上前,敲门。 “方英勇,请你开一下门。”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我真的有急事。” “老子tm没钱!”他紧接着吼出来。 我灵机一动,开口道,“方英勇,我不是催你还钱的,我来还你钱的!” 此话一出,里头安静了。没多久,门嘎吱晃悠一声,我终于见到方英勇本尊。他长得挺高,一米八那边,可惜躬着背。他头发很长,遮住眼睛,而且蜷成一团,皮肤是黑的,五官看不清。他浑身酒气,姿态凶蛮,让人不想看清他的样子。 “钱呢?”他左手牢牢搭在门上,右手朝我摊开,语气蛮横。 我赶紧往前一步,“让我进去再说。” 方英勇脸上一变,“你这臭娘们讹我?” “我们不骗你,方英勇,想要拿钱,好好配合。”乔南枝出声。 方英勇觑了乔南枝一眼,适才松手,“进来吧。” 我进去,一股和巷子里相辅相成的腐朽之气弥漫。我不悦皱眉,之前乔南枝说起过,方英勇单身,没什么软肋。不用他说,这么乱的房子,哪像有女人在打理? 我差点“生活助理”上身,想要收拾。 想到我此次前来的目的,我忍着口气,瞅了眼东西堆积如山的沙发,我选择站着。 方英勇大咧咧往脏东西上一坐,两腿翘起,眯着眼特别不屑,“有事直说。” “你睁开眼看看我,你认识我吗?”我指着我自个儿,询问。 他还挺配合,凑到我眼前,一股烟味呛得我后退。 “不认识。”方英勇看完,又躺回沙发,“我见的人多了去了,还真对你没印象。不是没见过就是你太丑……” 我一想他怎么说话还这么难听? 算了,我不跟他计较,翻出手机,解锁相册,找出几年前和乔南枝的合照。这几年我没有大变,但是穿衣风格、发型还是改了,像方英勇这样眼神不好,我还是给他看旧照吧。 我一直比较自卑,也不喜欢自拍,存着的照片就是和乔南枝的合照。我倒不是为了看乔南枝,而是想留着那时候的自己。 果不出所料,我身后的乔南枝又开始自恋,“长乐,你留着我们以前的照片?” 我不耐烦,“和你没关系。” 我才将手机递到方英 勇面前,他忽然打开我的手,“哦,你就是那个……那个非要诬陷我……诬陷我睡了你的人?” 头疼欲裂,我回:“我闲得慌诬陷你?!我还委屈呢!我被人下药糊涂了,就算你没睡我,你帮帮我,让我知道是谁行不行?” “嘿哟,你有求于我,还发脾气!”方英勇一点不退让。 我认输,“行行行,大哥,我求求你看看!” 我把手机给方英勇,他接过,翻看起来。在乔南枝的提醒下,我记起具体年月日。那件事毕竟对我来说是场噩梦,我宁愿永远忘记。除了常欢,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噢!我想起来了!”方英勇一拍脑袋,“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有个女的的确让我睡你,给的那张照片就是这张。” 方英勇把手机还给我,我一看,那是冬天,我和乔南枝在雪地里拍的。我和他都裹着厚厚的羽绒衣,眉眼之间未脱稚气,却笑得纯粹、自然。我把照片锁起来,自己不想看,也不希望别人看见。如今非常时间看到,我居然有些触动。因为当时的我,笑得肆意飞扬。 那些年我虽独自飘泊于人世,却会在乔南枝面前纵情恣意。 终究是,过往。 没想到不靠谱的方英勇还是记得的,我抓紧追问,“后来呢?” “我记性不差,之前你身后的乔先生也一直追问我,可他给的照片都没让我想起来。我这一辈子做过不少鸡贼的事,我才不想平白无故摊上事。但这个,我可以告诉你,我没睡。你们都不用看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我没睡过你。” 我将信将疑,“你答应杨琼花,你没睡我,你怎么收到钱?我为什么失身了,还生下了孩子?” 方英勇踹了脚下的酒瓶,“我就知道,你拿着孩子想讹我。你看我这样子,会是负责的人吗?不怕告诉你,我负债累累。我这个地方,债主都懒得上门讨债。不过,你这事,我还真没有。你要信我,我就说,你不信,那拉倒。” 方英勇放话至此,我暂且信他。 据他口中,当时情况是这样的。 那晚我晕倒之后,他确实把我拽到杨琼花订好的酒店房间。 在拖我去酒店之前,他输得精光,喝点了酒。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方英勇好赌,不急色。他拿钱办事,因为输钱,当时对我真没什么想法。又喝得晕,他踉踉跄跄出门,想散散酒气,结果晕倒在走廊。 等到 他醒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那扇门已经关上,他也被侍应生拖到墙边。他不服气,靠在房间门口,骂骂咧咧敲门。很久没人理,他也跑不动,不知不觉睡着。 第二天他醒过来,滚到不知道哪边。他看到房间门开着,已经人去楼空。我不再,那个对我怎么样的男人也不在了。 “我为了拿钱,就骗那个女的我睡了你。反正我最终结果就是拿钱,她最终结果就是有人强、奸你。”方英勇总结。 “真的?”我始终存疑。 方英勇不难道,“你们不是做了亲子鉴定吗?等报告出来,都tm别想赖在我身上!” 我头疼欲裂,“你可以把酒店和房间号告诉我吗?”当时我不知所措,穿着衣服就跑走,从未想过追究责任或者怎么样。 可惜到后来,我怀了孕,纸包不住火,我还是成为众矢之的。 方英勇突然爬到地上,从沙发底下扣出瓶啤酒,仰头就喝。我嫌恶后退,他紧随着喊道,“老子不知道,谁都tm别烦我!” 乔南枝护住我,“长乐,我知道。但是我去过,就算有工作那么久的人,都不会记得你那件事,或者是那一张脸。你试想,酒店的工作人员每天面对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单独记住你呢?” 逼人的酒气再次袭来,我当即要逃离方英勇这块是非之地。我率先推搡乔南枝出门,方英勇也不客气,怒喝,“tm给老子关上门!” 我烦不胜烦,不敢忘记捎带关上门。 走在小巷里,我坚持让乔南枝带我去事发地点。其实我是有些记忆的,毕竟床笫间,我清醒过,只是睁眼闭眼都是模糊的印象。加上之前都是我的耻辱,我不愿意面对,更是把它消除得干干净净。 我不知道这次我带着目的去会有什么不同,但我想试一试,唤起我内心深处的记忆。 乔南枝原本想陪同,但他临时有事要走,我反倒落得轻松。 方英勇这边,八成他不是那晚的人。就算是,我拿着鉴定报告,也可以自己找到方英勇。说实话,我不太需要联系到乔南枝。我和他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总算可以终结。 面对陆明镜,我说谎是一回事,不想面对乔南枝又是另外一回事。 坐在出租车,天气清爽,万里晴空,我不由出神想:陆明镜有没有好一点? 我摸了摸安静的手机,觉得我不应该再做那个藕断丝连的人。 因为是酒店,我索性把之前的行李挪到这个酒店,住到那个房间。酒店不错,金碧辉煌的,看起来就高端大气上档次。这些年可能改革换代过,但基本格局没变。我踏进大堂,就有莫名的恐慌感。 拂开那些奇怪的感觉,我订那个房间。很幸运,那个房间是空的。走廊铺着无穷无尽的红地毯,我一踩,软绵绵的,如在云端。房间在七层,经历过一段时间,我心中的不适感已经稍稍减退。 甚至我进到那个房间,我都没有任何异样。 我不甘心,尝试躺在床上,努力去回忆那段被我刻意压制的回忆。物极必反,我越想回忆,它反倒越缥缈。来回折腾累了,躺久了睡意来袭,我索性睡过去。 “叮咚,叮咚”,接连的门铃声响起。 我猛然坐起,看到窗外刺亮的光,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拿出手机,我一看日期,才知道我睡了十几个小时,早上了。 我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本想去洗漱下。但念及门口的人可能久等了,我只好胡乱抓顺头发,希望能遮住些脸上的窘态。 打开门,是清洁工阿姨:穿着工作服,脸上全是横横条条。 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因为我是连住,阿姨习惯性清扫,把该换的配置都换一遍。 阿姨要走时,我突然抓住她问,“阿姨,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她一愣,很快笑着回答,“七八年了吧,那时候就没事干了,在这里看着累,其实挺轻松。妹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阿姨,你一直在这片打扫吗?阿姨,五年前,我在这里错过了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亲人,你可以帮我回忆回忆吗?”我也是走投无路,又撒谎又寄希望于面前的清洁工阿姨。 她抓抓后脑勺的头发,迟缓道,“你这不是为难我这个老太婆吗?你是不知道,我连半个月前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你五年前具体某一天你丢失的亲人呢?妹子,我理解你的难过,可我这把老骨头是绝对想不起来的。” 乔南枝的考量没差,只是我习惯性不死心。 “那谢谢阿姨,对不起啊,耽误你工作了。” 阿姨摆摆手,“唉,那算什么。我这把老骨头,还不是什么都没帮上?” 我不再多说,瘫软在沙发上,很是落寞。 “对了,妹子,我知道 记性好的,管理这酒店十多年了,你问我没戏,你问他,没准有戏呢?不过我平时都不敢跟他说话,不知道你能不能联系上。” “阿姨,您告诉我吧。”我喜出望外。 酒店管理层,公布出来的未必是全部,真正的狠角色都藏在幕后。 为了揪出所谓的真相,我在所不惜。 当年我年轻怯弱,遇事只想逃。现在我被乔南枝一说,寻到方英勇,重新知道具体的酒店房间。我很想知道,知道孩子父亲是谁。 身处当日的房间,我苦思不得睡着,但我想清楚一件事。与其一直是我的心中刺,不如拔出来,痛一次。 比之二十三四的自己,我相信我更为成熟了。 宋景玉。 阿姨只告诉我个名字,却是酒店高层,但我不认识。阿姨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只知道酒店是他一手带起来的。 谢过阿姨,我用我所有的方式尝试找出这个宋景玉,当然得不到他的联系方式。 万般不能,我唯有求助乔南枝。 第46章 峰回路转 乔南枝接听以后,当即就质问我,有没有必要为了近乎渺茫而如此折腾。 我特别坚定:“我想要知道,我都已经回来折腾了,我不想再次半途而废。” “好。”乔南枝说话特别温柔,“我帮你。” 挂断电话时,我突然想起和乔南枝共度的年少时光。那时我要做一些他不赞成的事,他也会反复确定我的意愿,问及我是否会后悔。在我斩钉截铁、一意孤行时,他会帮助我,跟我一起。 当年的乔南枝,可不是值得我爱? 现如今,往事成沙,漏得干干净净。 我躺回床上,打给宋鸽,问及常欢的情况。宋鸽说,常欢很好,已经被送去学校。宋鸽问及我的事情,我说仍是毫无头绪,她让我安心处理。 此时此刻,宋鸽这样的不追问无疑让我心头满溢温暖。 我随意洗漱,也不吃东西,闭着眼睛,仍在尽力回忆当年。酒店房间格局没变,摆设肯定变了,细小的我根本回忆不起。我有意识的,朦胧的回忆都在床上。 陌生的男人占有我,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想着想着,我突然又想起周燕西,他用皮鞭抽打我…… 浑身一震,我再经不住细想。决定和陆明镜分手那晚,我努力克制了周燕西给我的魔障,如今我极力回想那荒唐一夜,把那昏天暗地的三天三夜也勾起来。 平抚内心,我跌跌撞撞出门下楼,直接点餐。我抱着遇见宋景玉的念头,这几天不打算离开酒店了。除了宋景玉,我可能还会询问一些人。 我不敢想象乔南枝这些年在s市混得多么风生水起,我还在吃饭,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差点噎住,抽张之间擦嘴,询问,“你要不要吃点?” 他摇头,“我刚刚吃过了。” 本来我也没什么胃口,我当即没了食欲,“你是不是有头绪了?” “长乐,宋景玉的确是个天才,几乎过目不忘。但他未必会对你那件事有印象,未必那晚会在。在酒店工作的员工都知道他厉害,同时他也神出鬼没。即便你找得到他,他也未必愿意见你、帮你。” “然后呢?”我当然知道成功人士规矩多。目前我认为我见过最厉害的角色就是陆予风,他和我对视,我都有种是砧板上鱼肉的既视感。 乔南枝说:“好在我和他在生意场上打过交道,我会尽力替你找 到他。你既然要求他,来来回回也不方便,你先住在这里吧?等过几天,鉴定报告出来,事情水落石出,再走?” “行。”我已破釜沉舟,不会半途而废。 至于事情解决,我回到b市,该失业还是失业,该苦恼还是苦恼。 “长乐,我陪你四处走走吧?”乔南枝恳切道,“这次常欢不在,你再给我次机会?” 我单手托腮,眨眨眼,“乔南枝,你告诉,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厉害?感觉你做什么都特别快,什么都安排周到。” 他浅浅而笑,难得一见的酒窝显现,有股说不出的温暖。 “我以前不也是人中龙凤么?” 是啊,人中龙凤,懦弱也是一绝。 我叹息:“算了,就算你现在是s市的市长,我们都没有可能了。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除了情感上的偿还,怎么谢你我都愿意。” 乔南枝垂下眼,忽变落寞。没过几秒,他又抬眼,看向我,“当我赎罪吧。长乐,当年让你怀着孕离开我,我却另娶他人。我不仅过得不幸福,我还没有睡过一次好觉。重遇你,我还胆小,甚至让你做我的小三。我的确伤你诸多,你不用有负担,帮助你,是我的自我救赎。” “你有没有宋景玉常去的地方?”我试探而问。 乔南枝道,“有是有,但都不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而且宋景玉是不喜欢别人试探的。我把地点告诉你,你可能会进入他的黑名单。不如我来出面?” 我看看乔南枝,抛开让我爱过恨过的脸,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的模样。再反观我自己,妆也懒得化,特别憔悴,斗志不高。 “行,你来。” “我会尽快的。”乔南枝保证。 我不想和他单独相处太久,“那你赶紧去工作吧,别让我的事耽误你工作太多了。” 乔南枝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离开。 我不过千求万盼,希望有个好结果。 s市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地方,我能去的就是些以前熟悉的地方,比如孤儿院比如s大。其实我想过去找杨琼花,但一想到多年前我们在医院掐起来的场面,我就不想去。我可能不恨她了,但见到她,我未必能平静,她也不会冷静。 假设方英勇说的都是事实,杨琼花知道也不过是方英勇把我怎么样了,再不知道更多了。 我和她见面撕 一场,谁都没好处。 还是不去。 s大、孤儿院之类,我又怕我去多了绷不住,所以还是回到酒店房间。四四方方的,可能关着记忆的房间。 乔南枝没有让我失望,反而给我惊喜。 我等了三天,他就让我去见宋景玉。 乔南枝开车载我,路上指点,“我求的宋景玉,他愿意见你,但不让我跟着进来。你放心,他是个gay,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管怎么样,我就在他的别墅门口,半个小时。要是你半个小时没出来,我就闯进去。” 手心渗汗,我看着已经老大不小,却为我说“闯进去”这样孩子气的话的乔南枝,终于手触动。 宋景玉的别墅在半山腰上,影映在青山绿水之中,别有风情。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玩出花样去享受。 乔南枝熟门熟路的,我暗暗猜想他或许有个小情人也被他藏在半山腰的别墅里。 宋景玉的别墅外观精美,镂花大铁门也很有别具一格,上面缠满藤蔓。 乔南枝停在外头,我下车后,绕到驾驶座,敲了敲车窗。他打开门,“怎么了?” 我俯身拥住他,诚挚道,“乔南枝,再见。” 我们之间,不需要救赎,不需要原谅,就此陌路吧。 不管他什么反应,我抽身离去。 当我走近时,铁门自动打开一个缝。我进去,顺着红花绿草,步步前行。在一簇玫瑰红的山茶花前,有个穿着复古长衫的男人。 乔南枝说宋景玉是gay,我自动脑补成妖媚形象的偏阴柔的花美男,就跟周燕西一样。可眼前站得笔直,摆弄花瓣的男人,根本不是阴柔的,他仪表堂堂,直得不能再直的模样。 “你来了?”宋景玉率先出声,并不回头看我。 他的声音低淳的,男性化的。 我有些哆嗦,“嗯。” 如果现在的gay都是这样,我想我有朝一日嫁了个gay自己也并不知道。 “你觉得,这花,怎么样?”问完,他侧过身子,总算看向我。 我看清他了,应该是四十岁左右,当然看起来会比较年轻。他长得十分书生气,配上青色长衫,十分儒雅,仿佛是旧时代的读书人…… 我愈发不信他是…… “好看。”我回,“我不太懂花, 只知道好看。” “你也挺实诚,”他扬起笑,细微的,仿若微澜的湖水,“来,喝茶。” 他放开花,走到不远处的石桌上,上面摆着茶具。他动作娴熟地倒茶,我温吞过去,才坐下,他就递上小巧精致的茶盏。 我双手接过,“宋先生……我也有话直说,我来找你的目的,乔南枝应该告诉你了。那个人对我很重要,如果你有一切记忆,请你告诉我。” 宋景玉搁下茶壶,白净的手指摩挲茶盏,一双盛了春水的眸子映着焦急的我。 “自你进来,我在搜刮我的记忆。我不认得你,我和乔南枝并没有交情,但我也不会因此诓骗你。” “这样啊……”我低头,十分落寞。 绕了个大圈子,竟又是无功而返? “但是那个日子,我记得有一件大事。”我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接着说这么一句。 “宋先生?”我抬起头,灼灼看向他。 宋景玉不疾不徐道,“那几天酒店入住一个毒贩,我们并不会保存酒店录像,但那几天的录像我们都作为证据交给警方。如果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同志仍然保存着录像,可能会对你找出那个人有点帮助。” 我的心又起又伏,跟过山车似的。 “可是……” 宋景玉从左胸前的口袋取出一张名片,放在石桌上。他右手食指、中指扣着名片,缓缓推到我面前,“这是当年负责这个案子警察同志的名片,我做到这地步,已经仁至义尽。你总不会,还让我手把手联系到他吧?” 我赶紧摇头,“不会的。” 他收回手,忽地满脸冷漠,“慢走不送。” 抓过名片,我赶紧起身,“宋先生,打扰了。” 宋景玉气场是不比陆予风强,可他们一样深不可测,莫名让我腿肚子打颤。 不用乔南枝等到半个小时后冲进来,我已经速战速决被赶出来了。我有点恍惚,这么直接,宋景玉为什么见我?直接把名片给乔南枝不就好了,他还要看看我的面相? 拽住名片,我看上面的信息,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没走到绝路。 第47章 居然是陆明镜 我才走出大门,乔南枝就迎向我,急切道,“长乐,你没出什么事吧?” 摇头,我把名片递给乔南枝,将宋景玉的原话转述给他。 乔南枝道:“那我们赶紧去联系这个朱卓警官吧。” 我脑子仍然有点晕,见宋景玉后遗症。说实话,之前乔南枝不告诉我宋景玉是个gay,我反应还不会这么剧烈。 “可是,乔南枝,宋景玉为什么要亲自见我?” 乔南枝耸肩,“我不清楚,宋景玉的脾气一直不太被旁人了解。过程不重要,我们还是去联系朱卓朱警官吧。这一次,不管有没有线索,总算查到头了,你也该甘心了吧?” “会吧。”我有点犹豫。 其实这件事不管那个男人是谁,我总会不甘心,我总是被伤害。我也总要面对,我如何跟一个陌生男人商榷常欢的事。 不过警察同志,总会比宋景玉这样的人好接触。宋景玉看着挺温和,可事实上,我要没按着他的步子走,指不定惨死在哪个路口呢。 乔南枝顺道去医院拿到亲子鉴定报告,明明在我心中已经排除方英勇的可能性。但当我要看时,仍然有一些紧张。说不定,就是方英勇为了推卸责任在撒谎,以致我和乔南枝白忙活呢? 看到方英勇和常欢没有血缘关系,我猛地松口气,俄而又茫然担忧。 我不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我更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可若是我不追究,这件事这辈子都可以成为我的心中刺。 就像程菲菲手中的艳照,只要我活着,那就是对我的威胁。 赶到名片上的警局,我们被告知朱卓已经退休。一听到“退休”二字,我脑袋一懵,他都退休了,还有可能保有当日的证据吗? 我浑身打了个趔趄,乔南枝及时扶住我,谢过警察后,他扶我出警局。 “散散步?”乔南枝下巴指向长长的过道,提议。 我摇头,“我要回酒店,我要歇会。”乔南枝中午带我去的宋景玉的别墅,如今折腾来去,已经是夕阳西下。 我整个人起起伏伏,招架不住,只想泡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行。”乔南枝领我走向他的车,“长乐,是我设想不周。你放心,宋景玉我都可以求到。这个朱卓朱警官,我一定找到。” “如果找到了,你让我亲自去求他。”一来,我不想多欠乔南枝的人 情;二来,关于当年的事,我想自己得到第一手资料。我不想总是被告知,可能还是被错误地告知。 眼见为实。 大概是我拒绝乔南枝多了,他也认识到我们没可能了。他只是帮我,也不强求我,让我感觉甚至比当年恋爱中的他都好。 果然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待到酒店,我孤零零置身其中,忽然很想抱抱常欢。常欢也想我,跟我打电话总是哼哼唧唧求我回来。我只得哄孩子,今天算得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想我不久就可以回去了。 至少,我得到一个结果:方英勇,那个嗜赌如命的方英勇,并不是常欢的生父。 我不希望有沾上黄赌毒的朋友,那就是个无底洞。可当他是你的爱人时,你又能怎么办?所以,我只能防患于未然。 夜深了,我辗转难眠,想了很久,我打给陈白露。 “长乐?”陈白露显然有点惊讶。 我嗫嚅,“我一想,这个时间点,你肯定没睡。” 她吸口气,“对啊,我已经出门了,有什么事?” 我思想建设一番,询问,“陆明镜这几天,是不是好多了?” 陆明镜比我果断,是与非,爱人与陌路。那天我守到他醒来,我们之间如此尴尬。加上现在程菲菲肯定趁机接近他了,我更不敢轻举妄动。 但对于他身体好坏的担心,总会是不是浮上我的心头。 陈白露反问,“李长乐,你这样,根本不像不喜欢陆明镜,为什么分手?要不是我这段时间忙,我怎么会最近才知道?李长乐,你心中那点弯绕,我还不知道?” 我突然觉得问错人了,“白露,那是我的选择。我有不喜欢陆明镜的权利,可他始终跟我在一起过,我不想他死了我还不闻不问。” “如果真的要分手,他宁愿你不闻不问。”陈白露道,“我不知道,陆明镜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他死了都和我没关系。他这病是好了,恶化了,我不知道。长乐,你要真担心,你亲自问他。真要放手,就别做出伸出橄榄枝的行为,男人的心,经不起几次伤。” 陈白露多年混迹情场,说起话来,总是一套套的。 “我明白的。”我回。 “我还有事。长乐,你要想清楚。” 坐在床上,我扔开手机,望着灯火零星的夜晚,颇是惆怅。 陈白 露不告诉我,我更不能打给江湛。陈白露是我朋友,对我算好了。要是江湛,肯定是对我一顿讥诮,然后什么都不告诉我。 这就是我自作孽。 凭良心,陆明镜选择和我在一起跌破多少人眼镜?他对我好,对常欢好,他没什么不好,然后居然是我要分手? 不知道我被程菲菲威胁的人,都会觉得我作,往死里作。 算了,睡觉吧。 我自我麻痹。 眼见当年的事即将有个结果,不管是永远没结果,还是我终于知道那个人是谁,我都要重新面对这个世界。 我还是那个没什么文凭,不能加班各种无所长的李长乐。 我仍然要面对色彩斑斓的生活,将我的孩子健康、快乐地养大成人。 我睡得并不安稳,梦境迭起,一会是我不知容貌的朱卓阴恻恻的笑,一会是陆明镜,一会又是乔南枝,奇怪的是,我连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宋景玉都梦到了。 日上三竿我才起床,草草结束早饭后,我捧着电脑浏览网页,出神。 让我惊讶的是,打我手机的不是乔南枝,竟然是周教授。我跟周教授提过留在s市几天,她每天有课,也有自己的生活,我状态并不好,没有再去打扰。 “周教授,您找我?”就算不再是师生关系,但她始终曾是站在三尺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的,我心中改正不过来对她的感受。 “长乐,你要不要来s大?这里有一场艺术展,名家字画,很多是我跟你提起过的。你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来看看吧?”周教授听来有些雀跃。 周教授也是苦命,难得有高兴的事,她又邀请我,我实在不好拒绝。 “周教授,我很想看,但我可能会有事情。” “那你先过来,你要有事,可以提前走。要是没事,那你就和我多欣赏一会。你知道,我那些熊孩子,个个心高气傲的,没有你好。” 话已至此,我还能怎么拒绝? “周教授,那你等等我,我赶过来……大概半个小时吧。” 周教授温柔回复:“我特意提前通知你,你不用着急,赶得上。我在办公室等你。” 周教授是我的恩师,重逢后对我宽厚,又让我滋生同病相怜之感,我绝不敢怠慢她。 匆匆收拾,我跑出酒店,直接打的。 s大很大, 我让司机直接送到周教授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要我从大门口跑到周教授那边,就算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儿也需要二十来分钟。 幸好我赶得及,并没有错过。 抵达周教授办公室时,我气喘吁吁的,“周教授,我来了。” 她端杯水都到我面前,递给我,“怎么跑得这么急?” 我确实觉得嗓子痒痒,接过就喝,“没,我直接让司机送到这里,我就爬楼梯的时候跑了下。应该是我这几年缺乏锻炼,随便动动就受不住了。”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她温柔一笑,“别着急,歇口气,我带你过去。艺术展就在我们的艺术馆,比起几年前,稍稍翻新了下。” 我努力回想关于艺术展的记忆,居然也只有乔南枝。 我以前的生活很匮乏,朋友基本都是淡如水的交情。乔南枝是在我生命中唯一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惜…… 周教授等我把气喘匀了,带我去那个艺术馆。 难得周教授感兴趣,我觉得这场艺术展不会差,只可能是我现在没有什么欣赏能力了。在怀孕之前,我确实是个文艺女青年,读的书也不会少,在周教授的教导下更是小有成就。 可惜我怀孕了,我什么都放弃了。 工作以来,做得最久是在程菲菲手底下,至少还和以前的专业有点关系。但我终究是放下了,失业后,我不是在陆明镜手底下出卖起劳力? 管他呢,既然都陪周教授了,那就放开性子去赏一赏。 “哎呀,”临到门口,周教授突然喊出声,“我把手机给忘了,我回去取。长乐,你先进去,我很快来找你。” 我点点头,我很奇怪,走进去时门口根本没人。一个周教授推崇的艺术展,为什么会如此门庭冷清? 难道现在艺术已经不被理解到了这个程度? 抱着疑惑,我放缓脚步走进去。 艺术馆是冷色调的,四壁堂皇。我走进去,门口处摆着偌大的纸扇,上面印着几句诗。我落在“谁言长乐殊未央,回首青青千里草”上,诗人作诗,书法家落笔,未必想到我。可我看到有我的名字,到底有些小确幸。 字体是我最喜欢的行楷,扇面是纯白的,字是纯黑的,有简单对比的美。最后盖章那抹朱红,平添韵味。 我轻轻抚摸扇面,稍有触动。 再进去,回廊始 端,是一副水墨画,山山水水。我一看落款,的确出自大家。我不由好奇,这么有背景的、有实力的艺术展,居然乏人问津? 是前期根本没宣传吧? 拐过弯,我居然以为看到我自己了。 直到这时,我才觉得不对劲。是幅油画,画的是我自己都没见过的模样。油画色彩鲜明,形象逼真。我坐在一个空旷的房间,居然还绑着马尾,裙摆散开成朵花,周遭几本零落的书。 我看落款,是我不认识的画家。 再进去,更加不对劲,很多我的照片。我简直无法想象,我有朝一日会在金碧辉煌的走廊上挂着的小楷佳作上看到情书。 情书种类很多,有我看不清的草书、隶书,也有我看得清楚的楷体。但凡有关情意的墨宝,都没有署名。 我努力回想,乔南枝以前,写字有这么好吗? 以我的认知,这应该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告白。能联系到周教授的,除了周教授,还能是谁?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走到尽头,看到如玉山站立的,竟然是陆明镜。 第48章 把你拐回家 我错愕不已,我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应该躺在医院休养的陆明镜! 很巧,陆明镜今天的穿着和宋景玉是一个风格,不过他是灰色长衫,上面印有绿竹的图案。一般人穿这个会显得老气,但他穿着不,反倒传出竹的风骨来。仿佛他就是旧时的翩翩公子,面如冠玉,凛若劲松。 看他气色,应该恢复得不错。就算他强撑着,至少能下床了吧? 事情来得太突然,以致我一直不在重点上。 直到我走近我,我仍是无法做出反应。 他低头俯视我,柔声问我,“怎么,许久不见,不记得了?” “你……你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哆哆嗦嗦的,气势全无……程菲菲知道吗?程菲菲要是知道,我不是完了!全完了! 我神经紧张,比幸福更强烈的,是恐慌。 曾经做他的生活助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钱他任性。他能折腾出这戏,一则有钱,二则任性……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有这份心。 “我不可以把你追回家再发脾气吗?”他颇显傲娇。 “字……是你写的?”我脑子一热,就问了个特别没营养的话题。 他挑眉,“小时候被我爸逼着练,写得不差吧?” “那你为什么不落款……”我嘟囔。 他顺手把我勾进怀里,“这不是怕你看见没惊喜。” 我猛地一惊,把他推开,“你别动手动脚的!” 他颇是受伤:“我拖着病躯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诚意还不够?”说话间,我咳嗽几声。 瞬间,他脸色苍白了几分。我吓得不轻,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你不是才做完手术没几天吗?你哥你妈放你过来?” 手上忽然一热,原是他顺势抓住我的手,我要挣开,他不让,“你干什么?!” 他收紧手,坚定地说,“你还是在意我的。李长乐,你骗得过所有人,你能骗过自己的本能吗?你在意我,你爱我,你别假装你一副铜皮铁骨的模样,一点都不像。” 被他说得极为不自在,我努力挣扎,“你放手!你别胡说八道,我就是怕你死!就算你是我的前任,我也不想去参加你的葬礼!” 他扣住我的手腕,示威似的,摩挲起来,“李长乐,你敢直视我的眼睛,好好说一番话吗?” 我瞪他,“我直视你的眼睛 ,说一万遍都可以!你为什么要来s大,你以为你很浪漫吗?你钱多,你钱多干什么不捐助慈善事业?天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有,你为什么联合我的恩师骗我!你跟周教授说什么了呀她居然帮着你……” 提到周教授,我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我告诉过周教授,我被程菲菲威胁的事。周教授难道……告诉陆明镜? 不可能! 我当即否定,我敢保证周教授不会违背对我的做出的承诺。她之前是我的恩师,如今既是师长又是朋友……不会的。 “我只是告诉周教授,我想负责你和常欢的一生。你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和乔南枝在一起吧?” 为什么,这个男人仿佛洞察一切? 我被他看得心虚,只好语气上强硬,故作声势,“就算不是为了和乔南枝在一起,又怎么样?反正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告诉你,乔南枝他这些日子照顾我,的确让我想起很多往事。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目光滑过他为我精心筹备的一切,如果没有程菲菲横插其中,我肯定会很感动。有些照片,是我自己都没有的,亏得他找得出来,还去找人画。 “我告诉你,我偷偷溜出来的。”陆明镜一点都没有和我争论的意思,语气一直很软,“如果你不管我,我很可能横尸街头。” “我打电话让江湛来接你!”我挣不开他,气急败坏。 他朝我轻轻一笑,“我哥、我妈都拿我没办法,你觉得江湛能做什么?” 我顿时泄了气,哭腔上来,“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他手上收劲,将我带进怀中,“别哭,别哭。” 一如既往,他的声音极具安抚性,我伏在他胸口,索性放肆大哭。 我真的很憋屈,莫名其妙失身,然后被劈腿然后独自生活。好不容易开朵桃花,偏偏是陆明镜,前有陈曦后有程菲菲的。我好不容易有勇气面对当年的事,偏偏扑朔迷离,我奔来跑去,花了很久,到现在都没有像样的线索…… 哭了很久,他除了“别哭”就没再说什么,两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我的后背平复我的情绪。 他来都来了,程菲菲应该没发现吧?要是发现了,我的艳照应该满天飞了吧?或者,她至少给我下个最后通牒吧? 要是没发现,我哭个一时半会,也没关系吧? 不这样自我麻痹,我还 能怎么样? 哭到后来,我喉咙处痒得厉害,抽抽搭搭发不出什么声儿。 他捧起我的脸,吻过我的泪水。我没力气反抗,就显得特别温顺。他也就特别温柔,没什么争执,就安安静静的。他轻轻吻完的泪水,又吻我的额头,眉毛,眼睛…… “李长乐,别哭了。”这句话,他还说得正儿八经的,猛地有股喜感,不像是安慰人的话。 我艰难出声,“你走我就不会哭。” 真的挺怕程菲菲做点什么,我可怜兮兮看他,“我要上厕所。” 他打量我几眼,“你不会趁机逃跑吧?” “不会……”带着鼻音,我特别像撒娇。 陆明镜又看我几下,缓慢松开手。 得到自由后,我后退几步,贴到墙壁上。我掏出手机看,没有任何动静。我当然不放心,又开流量,登陆网页看热点新闻,没有什么不雅照之类的话题。 程菲菲还没明显动作,我必须绷住,绝不松口。 “陆明镜,我求求你,把这里恢复原样,然后乖乖回到b市在医院好好休息。以后呢,咱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我哭得太久,说话软绵绵,完全没有气势。 他还要上前抓我,我赶紧开溜,“陆明镜,你在我心里应该高冷一点的。” 他逼近我,“还是那句话,把你拐回家,我再高冷。” “陆明镜,你这样跟我暴露,我更加不想跟你回家了。”我吼完,转身,撒腿就跑。 艺术馆很安静,所以我跑步的脚步声很明显。我也清楚地感觉到,我身后没有人追。在门口,我正好撞见在打量纸扇的周教授。 “周教授,你为什么……骗我……”不管周教授是真要回去拿手机还是假的,她都是瞒着陆明镜要玩花样给我惊喜的。 周教授轻抚扇面,滑过“长乐”二字。 “你知道吗?你回来之后,南枝也来找过我。南枝求我帮他,帮他劝劝你,和他重新在一起。我没有答应,但是陆明镜求我,我答应了。”周教授说话温柔,我都不忍心反驳。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她看向我,目光柔柔,“不是因为乔南枝结过婚辜负过你,不是因为陆明镜长得更好看,而是因为陆明镜真诚。那种真诚,不是说几句话就有的,可以说是骨子里的。而且,你对他并非无意,不是吗?” “周教授,你忘了……”我没说出口,怕陆明镜听见,什么都完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陆明镜的。”她叹息,“我只是觉得,比起生死,那真不是特别过不去的坎。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他一片心意,我想帮他让你感受到。其他,没了,你要不要和他在一起,还是听凭你自己的心。” 若要听我的心,我肯定是他在一起。 但事事不由心。 “对了,他的字写得不错。”周教师冷不丁冒出句夸赞。 我觉得不对劲,仔细顶着那细小的盖章,是隶书,我反复端详,认出来了:明镜。 我多看一眼,是不是就不会傻傻进去了? “还行吧……”我实在没心思品评他的字,“周教授,我想先回去了。” 周教授点头,“不过,陆明镜是被你打了么?他怎么还没出来?” 她这一问,把我问懵了。 看陆明镜的架势,不该不追我出来……他之前有突然病怏怏的,不会晕倒在里头吧? 或者,又是他的苦肉计?难不成,我和陆明镜之前的事,还要次次搅合周教授进去?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自己回去看看。 他要是骗我,我正好借势发脾气,再也不搭理他。 我走进去,道路两侧都是我自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拐过最后一个弯,我看到陆明镜还真倒在瓷面上。 “……陆明镜?”我总以为他演戏,试探而问。 结果他没什么反应。 “陆明镜?我回来了,你别逗我玩了……你再不逗我玩,我可就生气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没什么反应。 他不久前才做过手术,他从医院偷溜出来,他千里迢迢赶过来,他刚刚脸色发白…… 一切消息堆砌,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蹲下去扶他。我才将他翻过身,赫然看见他鼻下有两股鲜红的血液。 第49章 他;这是在撒娇? 我呼吸一滞,颤抖着伸手去触摸他的血:黏稠的、尚有余温的。 “陆明镜,你别死啊……”我语带哭腔,根本想不到其他,拖起他走。陆明镜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我拖起来很吃力。想到他的身体状况,我又不敢下重手。 正焦头烂额之际,周教授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是怎么了?” 我解释道,“他晕倒了,他才做过手术。” 周教授上前,搭把手。我们两个比起陆明镜,都显得瘦小,但勉强把他搀扶出去。让我庆幸的是,周教授告诉我,s大新翻的医务室里艺术馆不远。 出门时,我看向那纸扇,忽地心生眷恋。 医务室并没有什么人,我们送到医务室,医生就替他诊断。医生问到他的情况,我哆哆嗦嗦说完,医生耐心听完,再对陆明镜尽兴诊断。 我站在诊断室之外,记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数次拿出手机想要告诉江湛,但我又怕事情闹大,陆明镜一个不爽,更是直接赴死。我要是不告诉江湛,医务室毕竟是医务室,诊断能力有限,要有个误诊什么,对陆明镜来说,后患无穷。 真的气死了,陆明镜他自己就是医生,见多了恶病缠身的痛苦,见多了生老病死,他怎么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周教授在一旁安抚我,“长乐,会没事的。” 她一句温柔简直是导火索,直直逼出我的眼泪。可我忍着,到底没哭,我茫然问她,“周教授,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是不是衰星附体了,就会连累身边的人……” “怎么会呢。”周教授将我按到胸前,虚虚抱住我,“每个人都有他的磨难,经历过百劫千难,你才是完整的人。长乐,有什么困苦不重要,我们要熬过去,更为绚烂地活下去。” “可是……他……如果不是我……” 她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傻孩子,那是他心甘情愿的。身体状况,那是我们谁都不能预测的。他会好的,我看他眉清目朗,一定会有完满的一生。” 我小动作呼吸着,是啊,完满的一生,没有我的一生。 听到开门声,我旋即从周教授怀中出来,询问医生,“医生,他没事吧?” “没事,晕倒的时候磕到鼻子了。没有任何手术后遗症,依我观察,他恢复得不错。你们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在他醒过来后,再去医院看看, 最好是去他做手术的医院。” 我和周教授一齐,搀扶着他进手术病房。我心乱如麻,盼着他醒过来。我总是在关键时刻有选择困难症,归根究底,是我怕担责任吧。 周教授替我和陆明镜买了午饭,“长乐,我下午还有课,真的很抱歉不能陪你。这是我给你买的,我是按着你以前的口味。” 我接过热腾腾的饭,千恩万谢,“周教授,真的很感谢你。我和陆明镜接连麻烦你。” 周老师温柔浅笑,“麻烦我没关系,被麻烦证明我还被需要。长乐,我更希望你有个好结果。你毕竟还年轻,有爱你的人,也有你爱着的孩子,你还有长长的后半生。” 我突然很伤感,想到她这辈子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周教授……” 她轻轻拍打我的手打断我,“什么都别说了,你好好照顾他,我去上课了。” “周教授慢走。”我只好作罢。 折腾来去,我确实有点饿。可一看陆明镜那模样,我顿时胃口全无。我将打包盒放在床头柜,盯着陆明镜。 他流出的血被擦干净了,他脸上的血色也被抽走了。 思来想去,我终究决定给江湛打电话。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你怎么想到联系我?想问我明镜的近况?无可奉告。”如我所想,江湛对我态度不好。 “你知不知道……陆明镜来到s市了,他现在就在我身边?” “什么?陆二少怎么就这么下贱,跑出来追你?”显然,江湛怒火正熊熊燃烧,“你等等。” 江湛突然挂断电话,我看着屏幕暗下去,若有所思。 没多久,江湛回答,“陆二少可以啊,不知道想了个什么办法,找了个替他躺在医院。那你们是和好了?” 他刚刚是不相信我,所以我要确认一下? “江湛,他晕倒了,但是他说你还有他家人都管不住他。还有个请求,陆明镜还在医院的假象,你帮忙兜着好吗?”我侥幸地想,如果连江湛之前都没想到,那么程菲菲也不会知道。我只要在他醒过来后,赶紧劝他回去就好。 “晕倒?!”江湛的重点完全不在兜着,“你们tm在哪?” “江总,这里有份文件……”忽地,手机乱入杂音,看情况应该是江湛手底下工作的。 江湛脾气大盛,“滚!” 中气十足,我 耳膜差点震破。 “告诉我,你们在哪。” 我瞅了眼不转醒的陆明镜,终是报出s大。 “陆二少真是死心眼。”江湛像是自言自语,说完就挂电话。 我也觉得陆明镜死心眼。 如果是江湛,他有过这么多女孩儿,难得一个求之不得的,他顶多记得久一些,应该不会到穷追不舍的地步。 如果是我,我为了安稳,可以逃。 可那是陆明镜。 收好手机,我坐到陆明镜旁边,心急如焚。明明医生说没事,为什么他还不醒? “陆明镜,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低声哀求。 过了几分钟,我变成威胁,“陆明镜,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走了。” 还是没动静。 饭菜最后一丝热气散去,他还没有醒。 我濒临崩溃边缘,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我掏出一看,是乔南枝。对啊,朱卓警官,还有我几年前的一场荒唐梦。可我看着昏迷不醒的陆明镜,又觉得那件事不太重要。 终究,我滑动屏幕接听,“乔南枝,你那边有情况了?” “对,”乔南枝道,“朱警官退休了,喜欢钓鱼,我挨着他钓鱼。我和他攀谈,朱警官是个很负责任的警察。很幸运,他自己判过的案,无关机密的证据,他都有一份保底。你那个视频资料,他也说会有。他答应让你去看,他家在孤儿院附近那片小区,你现在可以赶过来吗?” 一方面是喜出望外的当年的录影资料,一方面是这个拖着病躯来给我惊喜的,我爱着的我辜负了的陆明镜…… “乔南枝,谢谢你。但是……我……” “你现在不方便?”乔南枝居然猜透我的心思,“那要不我再求求朱警官,让他把资料借给我,我给你送过来?” 乔南枝做到这个地步,我不感动是骗人的。 “乔南枝,我在s大的医务室。”两边都很重要,乔南枝愿意帮我,我真的很幸运。 “你怎么了?受伤了?”他突然拔高音调。 我如实交代,“是陆明镜。” 他忽地沉默,我也不说话。他可以拒绝帮助我,因为我完全的移情别恋。我也不会怪,等到陆明镜醒了,我自己去找朱警官。我相信乔南枝可以求情成功,我这个当事人也不会失败。 “半个小 时,我就过来。”许久,乔南枝斩钉截铁道。 “谢谢。”我的感谢,稍显冷淡了。 可毕竟我们已经过去了,热络的往来,会给他错觉,也会给别人错觉。 我明白我的心意,不可扭转。 当年再无法过去,毕竟是当年了。 我打完电话,看向陆明镜,蓦然和他对视。我条件反射往后退一步,捂住左胸口,“你醒了?”他悄无声息的,怪吓人的。 “和乔南枝?”他出声,“不管,我现在半死不活的,你不可以扔下我就走。” 他……这是在撒娇? 我忍不住走向前,倾身探手,覆上他的额头,正常温度,没有发烧。 我扶额,“我通知江湛了,他赶过来之前,我不走。我怕你这条命摊在我手上。陆明镜,你也是医生,你能不能对你的身体负点责?你现在能动吗?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你让乔南枝来s大的医务室找你,你告诉江湛我在s大的医务室,你要是带我去医院检查了,你让他们来医务室找我们的鬼魂吗?” 我被噎得哑口无言,这个男人不是才晕倒过么?这么思路这么明晰? 他倒是流露出莫名宠溺的笑,“李长乐,你这是关心则乱。你心中有我。” 再一次,我一团气堵在胸口,无法反驳他。 和一个太聪明的人谈恋爱,我真的是全无主导权。 气急败坏,我坐在椅子上,瞥向已经凉了的饭菜,“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或者,我给你去买热的?想吃什么?” 他挑眉,“这么好?” 我忍不住翻白眼,“不吃拉倒。” “你以前喜欢的,我也要试试。” 我瞪他,“你无不无聊!” “你说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折腾你们的艺术馆,我无不无聊?”他笑容不减,犹如山上春泉。 我再度无言以对,拎走周教授贴心买好的饭菜,真是可惜。 怕病号饿着,我全程用跑。我对以前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我稍微查了他可能的忌口,回想他的喜好,买了较为清淡的饭菜。 我自己的,怕他有二话,买的一样,连加不加葱都一样。 跑回医务室,我在进病房之前,先调整呼吸,查看有没有汁水漏出来。确保万事无误 后,我才一步一稳进去。 他的眸子映着潋滟的湖光,“过来。” 因为虚弱吧,他说话的声音格外轻,也有特别的蛊惑力。 我本来就要送饭,不和他计较,走到他旁边。我先把饭盒放在床头柜,搀扶他坐起,同时调整好床上的小桌子。 我正在摆弄桌子,他的手忽然搭上我的鬓发,细细拢好。 “刚刚跑得很急吧?我看得出来,你真是我的乖女孩。” 酥痒的碰触,滚烫的情话,我全然招架不住。他很懂女人心,或者懂我吧,总是往我的软处戳。 我强装听不见。 将饭菜摆在小桌上后,我递给他筷子,“趁热吃。” 他水汪汪看我,“我手疼。”可能怕我不信,他故意抬起软绵绵的手,仿佛一掐就断。 我:“……” 十有八九,他跟我装呢。我要是信了,就要跟伺候常欢一样伺候他。我奇了怪了,他需要人照顾,医院不有专人了?还需要从b市跑到s市跟我撒娇? 我把筷子拍到小桌子上,“我累死了,不吃拉拉倒!” 他仍然是静静看我,眸子跟小鹿一样湿漉漉、惨兮兮。 我避开不看,自顾自吃饭。扒拉两口饭,他还是没动静,我心头挫败感骤起,“行,我喂你!” 第50章 争风吃醋 他将桌子上的一次性筷子推到面前,笑容讨巧,“你最好。” 我无奈至极,不搭理他,完成任务一样。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他活着是不是为了勾引人的? 喂他吃几口饭,我感觉我的小命都要丧失一半。 “叩叩叩”,我正在吹凉夹的小排,有人敲门。我搁下,回头一看,正是乔南枝。从距离考虑,乔南枝的确应该比江湛先到。 想到有人来缓解陆明镜营造出来的暧昧气氛,我如释重负,“我去给他开门。” 陆明镜沉默。 其实门没锁,可能乔南枝出于礼貌吧,才敲门。 “长乐,我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乔南枝一个开场白可以缱绻万分,以致我鸡皮疙瘩抖搂一地。 “东西呢?”我不管他。 他递给我一份光碟,“朱警官全都收纳在这里,哪里有时间分配,你找起来很容易。” 我接过,还不及问,他将公文包递给我,“我带笔记本来了,你可以用我的看。” 医务室的电脑都是公用,我没必要舍近取远,“谢谢。” “长乐,我还饿着呢。”陆明镜可能觉得被忽视了,乔南枝在,也肆无忌惮跟我撒娇。 两个男人都有点不对劲,我顿时头大不已。 看了眼跟常欢一副模样的陆明镜,又瞅了眼乔南枝,我忽然灵机一动。我推了推乔南枝,“他手不好使,你去喂他吃饭。吃了一半,应该很快。” “什么?”两人破天荒异口同声,皆是错愕。 我看向乔南枝,“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帮我了……”这两个人感觉暗暗较劲,我为了世界和平考虑,决定让他们两个人和解。 乔南枝抽动嘴角,最终道,“行。” 陆明镜不太乐意,“李长乐。” 他难得连名带姓喊我,我一点不犯怵,笑得愈发灿烂,“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胡闹哟。行了,我有要事要忙。” 我把我之前的椅子让给乔南枝,自己把椅子搬到角落里。我双腿搭在椅子上勉强当作桌面,我用公文包垫着,再把电脑放上。 “长乐,你也没吃,我先喂你?”乔南枝热心提议。 我拒绝:“我吃饱了,你把陆明镜喂饱。不能一口两口解决,他是病号,应该多吃点。” 乔南枝叹气,无声同意。 乔南枝的电脑和我的不一样,但是基本的开关机我还是会的。电脑启动,各色小灯闪动,“乔南枝,需要输入密码。” “长乐,是你的生日。”乔南枝回。 我有种错觉,他故意不告诉我,等我问呢? 陆明镜接茬:“长乐,我的银行卡、手机、电脑密码全是你的生日。”陆明镜也够幼稚,信口胡诌。 反正我也没什么感动的,输入密码,插入光盘。 说实话,从乔南枝把我带回s市调查当年的事,他的确有改头换面的感觉,他也有那年让我怦然心动的影子。只是我的心已经不再为他起波澜了,至于陆明镜呢,他幼稚也好撒娇也罢,他已经是我的心头好了。 我放手,不过是我承受不住艳照的负面影响。 以前陈白露分手时总会对那个男的说,你哪里不够好怎么怎么的。现在我明白了,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她不喜欢了。 光盘资料很多,我要检索才有。细想那日前后,竟有三天的资料。 我逐个点开。当年的摄像技术可能不好,总之画面有点模糊。说来也巧,那个毒贩的房间就在我出事的房间附近,所以真的有机会拍到当晚的男人。 第一份,没有我想要的。 第二份,没有我想要的。 在点开第三份视频资料去,我先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一番。 睁眼后,我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点开最后一份有机会的视频。 是第二天早上的,有一个背影。是个很高的男人,因为视频毕竟模糊,对比也模糊,肯定有一米八。身高,背影,我能找到什么? 如果有个正脸,便纵人海茫茫,我也有机会找到他。 可现在,我凭个背影? 背影是千千万万都可以相似,而且是在这样不清晰的前提下。我看谁都觉得可以是,乔南枝和陆明镜都是一米八以上,如果单论这个背影,他们两个都可以是。 看样子我是有了线索,等于没有。 当年那个陌生男人,我以为我要揭开他的面纱了,结果又石沉大海。 我当下低落,关了视频,关了电脑,取出光碟。 乔南枝还在喂饭,笨手笨脚的。陆明镜一口一口吃,不太情愿。我唉声叹气,乔南枝当即问,“长乐,是不是没有结果?” 我耷拉脸色,“只有个背影,还是看不清楚的背影。” 陆明镜插话,“长乐,你在找什么?让我看看,我说不定帮你呢?” “电脑都关上了,你还是吃你的饭,等江湛把你接回去吧。”因为希望落空,我说话有气无力的。 陆明镜回:“我不跟江湛回去,我只跟你回去。” 乔南枝估计不想做了,“你吃完了吧?” 陆明镜也没什么好态度,“早吃饱了。” 我走过去收拾,“行吧,陆明镜你继续躺着,乔南枝的话,我真的很谢谢你。电脑替你放好了,你回去吧。这次我是徒劳无功,你真的帮我很多,谢谢。” 谢过之后,我可能和乔南枝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因此我态度很好。 “咣当”一声,病房门突然被踹开。 我吓得不轻,看过去,竟是怒气腾腾的杨琼花。我不去撕她,她来撕我?考虑到是在医务室,我选择后退,避免和她起肢体冲突。 陆明镜纯属看戏,不忘朝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一想有个人克制我还是好的,我走到他身边,把手递给他,“拦住我,别跟她打起来。” 陆明镜可以说是聪明绝顶的男人,杨琼花的气势汹汹,乔南枝的有意示好,他应该大概清楚我们三个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他并不多言,紧紧握住我的手,单单给我一声好。 乔南枝也错愕不已,“琼花,你怎么追来了?” 杨琼花显然怒火中烧,猛地关上门,又是一声巨响,整个病房都随之抖三抖。 “乔南枝,你好意思问我怎么追过来了?!你不问问你自己是怎么对我的?我嫁给你后,尽心尽力照顾你的母亲,在你的事业上帮助你。结果你呢,事业有成了,你回过头吃回头草了?你不知道李长乐多贱吗?未婚先孕!你当年不是恶心她吗?怎么,现在不恶心了?就算你不恶心,她都被人糟践过!被人用过!” 学生时代我和杨琼花就不对盘,加上后来她也喜欢乔南枝,我们的矛盾逐渐升级。她是各处都挑我的刺,让我不得安宁。我不得安生,跟她的龃龉越积越多。 现在她觉得乔南枝出轨,对我用词更加恶毒。 我听得青筋突突直跳,分分钟想站起来和她较劲儿。好在陆明镜一直按住我,“别去,乖。” 陆明镜力 气很大,我挣不开,意识清醒时也知道我不合适加入战局。不然,我本来还说得清,后来倒是沾了一身腥。 乔南枝也很无奈,“琼花,你能不能冷静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极端?你以为我仍然不知道吗?当年你请人强占长乐,你在我酒里下药,你挑唆我妈,你逼得我跟你结婚?我求你别再骂长乐了,别说她现在拒绝我的追求。就算她接受,你也没有资格骂她。离婚协议,你签不签,我都决意和你离婚。我未必非要和长乐一起,但我绝不能再和你勉强维系婚姻生活。” 可能是秘密被发现,杨琼花有一瞬的迟缓,很快,她扑上去,对乔南枝拳打脚踢。 “乔南枝,你这个负心汉!你只知道我算计,你不知道我多爱你吗!我对你这么几年的付出,难道都是假的吗?你为什么不能长点心,看清楚!我爱你啊!你这辈子休想跟我离婚!休想!”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跟我离婚是上次在s市重遇李长乐这个贱人!上次你们没做点什么,这次直接回来卿卿我我、恩恩爱爱了?全都怪李长乐!南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鬼迷心窍离开我的,不会的……” 乔南枝双手掐住杨琼花的腰,将她推开,“琼花,你冷静。我和长乐,并不像你说得那么不堪。她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我帮助她。琼花,你真的不觉得对不起长乐吗?你毁了她的一生!” 她狠狠打开乔南枝的手,忽地看向我,如刀子一样的目光。 我毫不畏惧,迎视。若不是陆明镜还在按住我的手,我可能会直接上前跟她动手。 她回过头,狂放大笑,“是吗?我毁了她的一生,现在她让你跟我离婚,照样毁了我的一生!乔南枝,我告诉你。因为李长乐是你的心头好,我不仅不会对她有歉疚,我更会加倍报复她!乔南枝,如果你爱她,我就要你一辈子无法面对她。乔南枝,离开我,我们只会两败俱伤!” 乔南枝扶额,甚是无奈,“琼花,这样的你,太让我陌生了。” 正在此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自由的左手从包里翻,是常欢的老师。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平时,常欢老师不会联系我,上次联系我,是常欢生病了。 难道他旧病复发? 我赶忙接起,老师急切地告知我,“常欢家长,十分抱歉。学校组织秋游,常欢不见了。明明一直在队伍里的,可换地方我清点人数时,常欢不见了……常欢家长,真的很抱歉,四处都找了,没有。我 现在让其他老师带孩子们回去,我还在原地等……我希望你可以先冷静,我们一起先找到孩子……” 我不是个喜欢发脾气的人,何况老师一向与我交好。出了事我也不能推向她,急归急,我还是毕竟温和地告诉老师我很快赶回去。 挂完电话,我手心渗汗:“陆明镜,常欢不见了,我要回去。”那个男人的事我已经尽我所能查到底,结果是浮影。如今乔南枝和杨琼花又在我面前闹得不可开交,我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他眼神坚定,语气镇定,“我们一起回去。” “行。”主要现在我满心想要找到常欢,根本不想反驳谁。常欢不见了,我谁都不能怪,只能怪自己没有照顾好我的孩子。 杨琼花笑得愈发肆意:“李长乐,孩子不见了吧?你抢我老公,我抢你儿子!怎么样,是不是心如刀割?我比你痛一万倍!” “你!”我气结,质问她,“你是不是疯了?我跟你说了,我和乔南枝什么都没有!你放了我儿子!你听到没有!” 程菲菲加害于我,我就认了!可杨琼花这次,我冤枉……当年我被她抢了未婚夫,我泼她硫酸还是喂她吃砒霜了? “我不告诉你。我说了,我要所有人都不好过!”杨琼花笑出眼泪,誓死不松口。 第51章 有常欢的消息 “啪”,乔南枝重重打杨琼花耳光,杨琼花受之不及,重重跌在地上。我记忆中的杨琼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头发散乱,妆容被泪水抹乱。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的意思,陆明镜也拉住我的手,生怕我做点什么事。 说实话,我真不想看他们吵架。可既然是杨琼花绑了常欢,线索从她嘴里说出来会更为可靠。 “琼花,你能不能不要把自己逼向绝路?你情我爱是小事,你现在涉嫌绑架,你不管不顾要去坐牢,你爸妈吗?就算我和你离婚,你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杨琼花捂住被删的脸颊,痛哭不已,“陆明镜,倘若和你离婚,我便再无以后!” “你真是……疯了。”乔南枝咬牙切齿,说不出再多。 我半蹲下,恳求杨琼花,“杨琼花,你听好。我和乔南枝没有旧情,这次联系在一起全都是因为我想查清楚你当年塞了个什么男人给我。现在我查完了,也不会再查了。s市,我消失了五年多,还会继续消失下去。我答应,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乔南枝。你告诉我常欢在哪里,好不好?他还小,他很无辜……” “我为什么要成全你?”杨琼花状态癫狂,“为什么你们都高高兴兴,我独独要忍受失去丈夫的痛?” “噗通”一声,我向她下跪,“我求求你告诉我。”有过周燕西的经历,我实在经受不起常欢不在我已知范围的恐慌。 我和杨琼花针锋相对多年,我太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最想要的,肯定有羞辱我。 陆明镜当即探手扶我,我犟着跪在地上,目光灼灼盯着杨琼花。杨琼花笑得肆意,“李长乐,当年你都没向我下跪,如今,为了你的儿子,你跪了?!哈哈,看来你就是贱,这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孽种,果然是你的全部生命啊。” 我强忍住屈辱感,“杨琼花,你说什么都好。这次你告诉我常欢,从此你我再不相见。” 陆明镜喊我,“你起来,你求有什么用。起来,我带你去常欢。” 我茫然低喃:“找不到怎么办……上次你也是三天后找到我,周燕西还没带着我们跑。要是她这次派去抓常欢的人又跑了呢……要是我的孩子受伤了……” 场面一片混乱,杨琼花半跌在地上,狼狈不已却笑得张狂。我跪在她面前,谁拽都拽不起。 就在我以为会一直僵持下去的时候,乔南枝道,“琼花,你放过常欢放过你自己, 我回家就撕毁离婚协议。我跟你过日子。可你始终要明白,人不能一错再错。” 这句话逼得杨琼花豁的站起,直冲乔南枝吼:“既然你觉得我错得那么彻底,你又何必假装无量佛拯救众生呢?我去坐牢,我去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乔南枝用力一扯,将她带进怀中,“我们和好吧。琼花,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离婚。我错了,我不该忘记我爱你的。你告诉李长乐她儿子在哪吧,让她走,我们再也不见。好不好?” 拥抱在关键时刻显得特别有用。 杨琼花逐渐平息下来,我见情势好转,借着陆明镜的力缓缓起身。起身的刹那,我身形一晃,眼前一片乌黑。陆明镜及时扶住我,给我缓冲的时间。 治愈杨琼花的疯狂的,是乔南枝的爱,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杨琼花最终冷静下来,打电话问她付钱的人问到地址。杨琼花转告我时,仍旧是恶狠狠的。我根本不愿意和她计较,怕生出什么幺蛾子,我还要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时间紧迫,我直接和陆明镜去赶飞机。 江湛姗姗来迟,他到医务室时,连乔南枝和杨琼花都离开了。他打电话给我时,我和陆明镜正在等登机。陆明镜夺过我的手机,交代一番。陆明镜离我咫尺,他说的话我都听得见,就是交代江湛去酒店取一下我的行李。 想想也是挺不好意思,我难免会有些私人衣物。但这比起常欢的安危,都不重要。江湛没赶上我们那趟飞机,我也没机会接洽过我的行李。 下飞机后,陆明镜领着我,紧接着拦了辆出租车。 分明在s市,他还晕厥过去,鼻下两股血把我吓得不轻。遇事之后,他仍然是男友力max,我记得方寸大乱。而此刻的陆明镜,就像一盏明灯,指引我走向最好的路。 杨琼花告知的地址是个在一个小旅店,当我去敲门时,悄无人声。询问前台,那个人不久前退房,至于去了哪里,人海茫茫,她当然不知道。 既然杨琼花放手了,那个人为什么穷追不舍? 我当时头重脚轻,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陆明镜花钱再订那个房间,赶在清洁工阿姨整理之前,他带我进去。我哑着声儿问,“陆明镜,怎么办?他带走我的孩子……又一个人带走我的孩子……” 假若是杨琼花,我还知道,她是因为恨我。我还能下跪求,乔南枝可能为了我还愿意用旧情拉回一个疯魔的女人 。 可如果是个陌生人呢? 我能做点什么呢? 我真的特别没用,处理不好很多事情。可命运偏偏对我十分残忍,总给我诸多考验。 陆明镜双手搭在肩膀上,“你好好坐着,有我。有我在。” 听他的,我木然坐在床沿,目光呆滞看他动作。 他捡起一张手机卡:“那个人扔了卡,想必就是杨琼花告诉我们那个手机号。如果他不是别有目的怕我们追,他不会把手机卡都扔了。杨琼花应该不会留一手,要不是他见到常欢起了歹念就是他早就蓄谋,可能是贩卖孩子,可能……” 我最害怕,是那种乞讨集团,把拐来的孩子折腾得特别惨,然后让孩子出去乞讨的。 想都不敢想,我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 **** 我意识到渴,仿佛在大漠中行走,我继续一口清泉。 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颇为熟悉的天花板。几经兜转,我竟又回到陆明镜的卧室。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常欢! 我猛地起身下地,也不穿拖鞋,直接跑出卧室,“常欢,常欢,你回来了吗?” “我在。”陆明镜的声音从楼下飘来,没多久,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在,常欢还没回来,但我一定会让他回到你身边。” 我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陆明镜,我们去找吧。你会带我去找常欢的,对吗?陆明镜……” 他的手拖住我的腰,将我抱起,“长乐,你听我说,现在是半夜。你晕倒了,你这几天神经紧绷,没休息好。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身体本来不好,平日更要注意休养。你想要找常欢,你自己得健健康康吧?” 挣开他的手,我急切道,“我要找常欢,我要找常欢……” 陆明镜将我拽进怀中,大力将我的头按在他胸口,“下午我要了酒店的视频,有了曾华的照片,就那个拐走常欢的男人。你知道,江湛有经验,那时候周燕西藏得够好了,做得够干净,江湛还是发现了。” 停歇的当口,他的手接替抚摸我的后背,稳定我的情绪,“曾华不过是个胆小的人贩子,作案手段绝对不会比周燕西有技术。你听我的,好好回去睡觉,醒过来,我就带你去找常欢。” 我依然不放心,在他胸前气息虚弱地问,“曾华会不会虐待小孩……常欢会想我的……是我对不起他……都是我的错… …” 每次我的烂桃花,被殃及的总是常欢。 “是我不好,我生病时,我手底下的人没有好好看住常欢。是我不好。”他颇有些低落,“我们乖乖回去睡觉好不好?” “陆明镜,我睡不着。”我不醒还好,这一醒,担心着常欢的,全然没有睡意。 他稍微推开我,低头和我款款对视,“我跟你一起睡,一定能睡着的。” 我怎么听,有股子暧昧呢? 他本身也在休养期,我完全没心情,两个人同床共枕,真的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让我挺感动的是,他把我当成小姑娘似的,给我讲一些睡前故事。我被他逗得,还真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我要是真大半夜折腾出去,搞得两个人都晕倒在马路上,不用别人骂,我自己都要骂死自己。 我不知道陆明镜睡得好不好,反正我睡得不好。 可能是我之前睡过,凌晨五点我就起来了。我看到陆明镜还在睡,将明将暗的光线里,陆明镜的线条柔和,别样迷人。 我稍稍有一刻的清明,吻上他的鼻梁,低喃声谢谢。 轻手轻脚下床后,我走到洗手间,打给江湛。 “喂?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我刚才想打给你们,又怕吵到你们。”江湛劈头盖脸说道。 我心中欣喜,“有常欢的消息了?” 第52章 这是;引诱? “对。”江湛回复,“之前我错过了他上车时间,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下车。现在有视频资料他在h市落脚,我跟进调查过他的资料,他家并不在那里,极有可能是联系好卖家,把常欢卖出。” “h市?”我脑海搜刮这个城市的记忆,几乎没有,距离远,没了解过。 “对,江湛道,我派人跟过去了,不过才十几分钟前,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们到时候要人,很怕对方颠倒黑白,咬死常欢是他们的孩子……其实你赶过去,未必有很大作用,可是你总是想要知道,对吗?” “谢谢你,江湛。”他语气缓和下来,不再那么尖锐。 江湛十分不屑,“我就是为了陆二少,跟你没关系。我还真看不上你那样,忸忸怩怩,胆子比蚂蚁还小。行,我不跟你多说,我还要去公司呢。等到我有具体地址定位,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挂了电话,我看手机,五点零五分,江湛也是有正事的。他为了这事,肯定是熬夜了。他嘴上、心里都是为了陆明镜,但我必须得好好谢他。 等到常欢这阵子事情过去,我会好好谢他的。 h市,有了个具体的地点,我的心稍微安定下来。等我洗漱完,走出洗手间,正好撞上陆明镜的眼睛。他不像刚醒,远比我清明。 “有消息了?”他真是洞察世事,完全把我给读透的感觉。 我点头:“在h市,我们先赶过去吧?江湛也派人跟了,具体那个人会到哪里,也不确定。但是,我想跟过去。我想亲自带常欢回家。” 陆明镜宠溺满分:“好。” 说完后,他麻利起身,大长腿跨过我,走进卫生间。 我为了节省时间,准备直接在卧室换衣服。我先拉上窗帘,顿时卧室变得暗沉不少,仿佛陷入水蓝色的深海中。陆明镜房间里当然有我的衣服,我随便找了一套,摊在床上。 准备就绪,我双手拉住衣服边沿,往上一提溜。 凉冷的空气袭上,我赶紧抓起胸衣。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冻了下手指麻木,我反手在后头,勾了几次没勾上扣搭。要搁往常,我都是一击就成。 难不成是我胖了? 我深呼吸,准备再试。 就在两手磕磕碰碰时,手背上被一股温暖覆盖…… 天呐,陆明镜? 他包裹住我的两手,牵引着我扣上。完事后,他不 当即松开我的手,牵引着我,滑过我的后背,腰侧,腹部。他抓住我的手,同时将我抱在怀里,“你这是在勾引我?” 他压低嗓子,声音听起来含混不清。我被他撩拨得浑身酥痒,差点自制力全无。 我来不及穿上衣服,他也就是一件薄薄的睡衣,贴得这么近……我又不傻,我知道他想要我了…… “没,陆明镜……你冷静……我是为了节省时间……你让我穿衣服……我们先找回常欢……”我哆哆嗦嗦说着,我主要怕他一言不合直接上手……再者,他如此对我,我又怎么会毫无感觉。 “所以,”他语调温和,颇显一本正经,“找到常欢了,就任我行了?” “……只要你让我穿上衣服。”我哭腔不掩,招架不住。 没有衣服的庇护,我和他这般肌肤相亲,我实在强硬不起来。 手指轻点我的胳膊,他在我耳垂处吹气,“我答应你了,来,我帮你穿。”我拒绝,他却用化骨绵掌制止我。他先一件件替我穿上上衣,姿态柔和,仔细认真,仿佛我是个完全不能动弹的洋娃娃。 他的掌心滚烫,无论是碰到我哪一处皮肤,都会引起我久久的震颤。 是一场磨难。 幸好,他没有真的逼哭我。为了节约时间,我拿了面包牛奶就催他去开车。可能早上他很满足,他没有任何意见。我走到车库,他已经发动车子,在等我。 我赶紧上车,“你认识路的吧?” “认识。”陆明镜道,“再不济还有导航。” 不再耽误,他开车出发。一直没怎么进食,我肚里空空,这次自顾自又吃面包又喝牛奶的。等我吃饱喝足,舔舔残余在嘴角的奶渍,余光瞥见陆明镜专心开车的侧脸。 顿时,一股懊恼之情油然升起:陆明镜也没吃早饭,我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解开第二个面包,露出个小口子,方便他咬。带着点讨好,我递到他嘴前,“来,咬一口。” 他垂眸觑我一眼,满是戏谑。他似乎在用眼神询问我:现在倒是记起我来了? 窘迫陡生,我抻了抻手,谄媚不减,“慢点吃,挺好吃的。以后我给你做丰盛的……” 他忽地下口,洁白的牙齿碰上松软的面包的瞬间,我莫名呼吸一滞,血液倒流。真是太丢脸,有朝一日,我居然会被一个男人吃面包的动作给迷住? 咀 嚼,喉头滚动。 近距离看他,何处不迷人? 再看他样子,简直恢复得再好不过。有时候想想,造物主到底是不公平的。 我怕他麻烦,左手腾空将面包递到他嘴前,右手托着左手。他吃得慢条斯理,我要是不托着,八成左手能废。 有些无聊,我看看周遭变换的环境。时间尚早,晨光轻浅,大马路上也没人来往车辆,偶尔几声轰鸣声,更显得寂静。 指尖突然被温暖和湿润包裹,我条件反射看向他,不,瞪他,使劲瞪他。 他笑得无辜,慢悠悠收回咬我手指的嘴,“我以为还有面包呢。” 抽回手,我扯纸巾包裹住被酸麻电流侵蚀的手指,气呼呼道,“没了!饿死你!” 他轻描淡写看我不写,不做争辩,继续开车。 冷静过后,我自知理亏,又将一盒牛奶递给他,“喏,还有一盒牛奶。” 他眉毛都不抖动一下,继续开车。我麻利把牛奶盒拆开,插上吸管,“来,慢慢喝。” 傲娇高冷的他,才低了下巴,咬住了吸管。 无可奈何,我故技重施。防止手指再次受击,我时刻紧盯他的动作。盯着盯着,又……神游太空了。 早餐结束,车程继续。 离b市越远,我的担心之情越强烈。 过了许多关卡,看了诸多风景,加了次油,陆明镜总算说:“到了。” “这是哪儿?”我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询问。 陆明镜解释,“这是市中心,去哪儿都比较方便。江湛那边不是还没有消息么,人都已经到这里了,我们也可以稍微松口气。” “我们自己去找?”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提议。 陆明镜极具耐心,“倘若,江湛正好告诉我们具体地址,我们却找去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呢?别说常欢是你的儿子,就算是我的儿子,他丢了我也必须要保持冷静。过度紧张会误事,原本简单的事情也会搅合得复杂。” 他讲起道理来,像杯温水,直接泼向我我都不觉得烫。 我仔细去想,当然是他说的有道理,没再坚持。 他就近找了家饭店,停好车,躬身向我,亲自替我解安全带,“快下午两点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好赖都是等,你要听话。” 关键时刻,我犹疑 不决,他的果决坚定就显得十分重要。 陆明镜难得强硬,他只要坚持一点,在混乱中我总是跟从他的选择。我这个人处理紧急情况不行,最厉害的就是逃。一出事,我身边还需要有个头脑冷静的人。 他点的全都是清淡可口的饭菜,我好赖都吃了些。他胃口不小,吃了挺多。我一想,他也折腾得够厉害。先是拖着病躯不远千里去s市找我告白,好不容易回到b市,又拖着病躯带我到h市告白。 行程远,我本来想坐飞机高铁,但是他告诉我,开车方便些。假如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他可以拽着孩子就扔车上,跑路。 h市确实是陆明镜的盲区,人脉什么都比较微薄,因此我们等江湛的消息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饭后,他不急着走,倒杯茶慢慢喝,解腻,同时休息。我也口渴,心不在焉地吹着气,小口小口抿茶。 正当时,陆明镜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浑身紧绷,他不疾不徐拿出手机,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子中间。 “陆二少,曾华这个王八蛋够厉害,转眼就把孩子卖给一户人家了。那家人估计是生不出孩子,曾华跑了,不过他既然暴露了,我的人肯定抓得住,怎么处理?” 我屏住呼吸,大脑运转不过来。 陆明镜清泠的声音响起,“移交警方。” “警方有什么用,上次老子好不容易抓住周燕西……” 第53章 心惊肉跳 陆明镜打断他,“江湛,说正事,把那户人家的地址告诉我们。你的手下去抓曾华,我和长乐去找那个买主。” 江湛不大情愿,抱出地址。挺长的地址,我听了记不住,更不知道在哪。显然,陆明镜心中是知晓的。 “江湛,谢谢你。” 江湛表示嗤之以鼻,“你来帮我开会么陆二少?” 没有回答,陆明镜直接挂断电话。 收好手机,他牵起我的手,“走吧,常欢很快就会回到我们身边了。” 被他牵起,我感受到强烈的安全感。得知常欢的具体缩在,我悬着的心稍稍回落。紧随着他的节奏走,我不忘问,“陆明镜,周燕西怎么了?” 我不会忘记,那个时候周燕西如何桀骜不驯,如何威胁我。 倘使他是个记仇的人,我很清楚他适合厉害狠毒的人,他一朝恢复自由……天呐,我这到底过得什么日子? 陆明镜安抚我,“他只是死了。” 我穷追不舍,“如果他死了,江湛为什么一副不甘心的忿忿样。” 不知不觉,已经到停车场,陆明镜绅士地替我打开车门,“押送周燕西的车爆炸了,无一生还。江湛始终觉得周燕西使诈,但是他查不出证据。这只能证明,周燕西真的死了。就算周燕西没死,你也不必担心。这还是个杀人放火、抢劫强奸犯法的法治社会。” 待他出去后,我一边消化陆明镜的话,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以我的生活经验判断,一个人在爆炸中,不可能幸存吧? 即便他是周燕西。 因为他是周燕西,就算有严谨的计划,也会遭受报应。 陆明镜动作流利,上车、出发。 瞥向他的侧脸,我问他,“陆明镜,你哥一看就很厉害,你妈一看就很华贵,你家肯定不简单。你为什么不从商,而做一位风险大成就不见得高的医生?” 首先,不管他是富几代,总是个可以挥霍无度的公子哥。他并不纵情声色,也不和他哥一样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做医生的辛苦与冒险,我是知道的。 医患关系如今日趋恶劣,陆明镜随时可能被病人家属围堵责骂。 相较之下,他不是有更多的选择? “这真是个问题。”他的语气却十分轻松。 “因为你喜欢?”我尝试猜测。 “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话。” 陆明镜专心开车的同时,把个中缘由告知我。 原来陆明镜并没有我设想得那么幸福,他小时候,亲眼看着父亲遭受病痛折磨。最后他父亲的健康,用再多的钱都还不回来。他眼睁睁看着在他心中曾是盖世英雄的父亲,临死前变得如何瘦骨如柴。 他父亲临死前抓住他对他无力地笑时,他便发誓要做医生。 长兄如父,陆明镜父亲死后,陆予风肩上承担着重担。因此,陆予风少年老成,接受陆家家业之初,陆母还扶持着。很快,陆予风独当一面,甚至更为出色。 而身为小幺的陆明镜,选择更为宽泛。陆母对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去读军校。陆父曾经是军人,因此希望子孙后代都有一副铮铮铁骨。陆母没有其他可以为陆父做的,唯有坚持他的遗愿。如果他愿意,那就帮陆予风,如果不愿意,他可以做任何事。 陆母疼爱儿子,尤爱陆明镜。 读军校之前,陆明镜就更偏向医学方面的学习。曾经为了陈曦,他考虑过要不要做陆予风一样的男人。 但是他却发现陈曦勾搭上陆予风。他爱着的女孩儿,在他亲哥身上赤身裸体,极尽娇媚。 军校毕业,他再修医学院,因为天赋秉异,两年毕业。他从不否认,他有名医、专家的头衔,与他的家世息息相关。但他行医救人,也并非是花架子。 他是问心无愧的。 我想也是,陆明镜当医生这么多年,要是能力不到家,早就被革职了吧。 时过境迁,陆明镜提起父亲死在自己眼前,撞见昔日女友和亲哥的奸情,显得十分平静。 反倒是我,听得心惊肉跳的。我之前就知道陈曦勾搭上陆予风,但听一次就觉得陈曦实在胆大包天。 陆予风她都敢勾搭?我看见陆予风,绝对跑得远远的。 陆明镜调子慢,一句一句的。 我还在回味,他又砸来一句:“到了。” 我如梦初醒,下车后环顾四周。比起市中心,这一片更像村子,但公路四通八达,并非封闭。 陆明镜指向的二层小洋房,草木荫庇,鲜花锦簇。这个世界是四季分明的,可是技术可以让花朵经年长存。院落挺大,是铁门,上面生着褐红的锈,斑斑驳驳的。 “汪汪汪!”里头还有狗在叫。 隔着铁门,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狗,不过凶神恶煞的,肯定不是什么可爱的品种。 我挺怕狗的,尤其是不受控制的狗咬起人了,那场景,我都不敢想象。 陆明镜应该是看出我的恐惧,走到我身边,握起我的手,“有我在呢。” 走到紧闭的大门前,陆明镜仗着身高优势,轻易按门铃。门铃回旋的瞬间,里头的狗叫得愈发壮烈的。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主动回握陆明镜。他感受到我的示好,牢牢将我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 “咣当、咣当”,里头的狗叫还不够,一直在扑腾铁门,锈迹斑斑晃起来动静更大,声音震耳。避免碎屑,我稍作后退。 陆明镜不为所动,继续按着门铃。 狗的反应太大,以致我们很难判断狗主人到底出没出来。 “嘎吱”一声,大铁门旁的小铁门传来动静,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太太探出头,“你们有什么事吗?” 与老太太的话语相伴的,是那只狗此起彼伏的吠声。 老太太回身呵斥,“小二,别闹!” 陆明镜牵着我走到老太太面前,“您好,我们来找孩子。” 一听“孩子”,老太太眉头一锁,脸色紧绷,“没有!这里没有孩子!没有你们要的孩子!” 老太太欲盖弥彰,作势要关门,陆明镜抬手撑住门,“老阿姨,孩子是我们两个的。你们是被人贩子骗了,钱没关系,我们可以如数归还你们,只要你们把孩子还给我们。” 见状,我也赶紧哭求老太太,“阿姨,是真的,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已经被医生诊断不能生了,没了孩子,我真的活不下去……求求您……您行行好……” 因为是老太太,陆明镜出语柔软,使出苦肉计吧。我撒了点谎,但感情绝对是真的。 就算我可以再生很多个孩子,常欢依然是我的心头肉,不可或缺。 老太太满脸着急,“你赶紧走!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 “汪!汪!汪!”老太太出现状况,那条狗的叫声一声更比一声高。 “小二,咬他们!”老太太估计被逼急了,居然放狗咬我们。 是条草狗,体型壮硕,露出两颗牙,配上他凶煞的叫声。在他逼近我时,我尖叫出声,拔腿就跑。陆明镜将我打横抱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到车里。 他的呼吸声仍然是规律、平稳的,而我耳边一直回旋狗吠,久久不能平息。等我稍微平息下来,大门紧闭,那只狗徘徊在门口,时不时朝着陆明镜车的方向喊叫几声。 “你知不知道,见狗跑,只会助长他兽性的本能,让他追你追得更紧?”他打趣我。 我瞪他:“我怕,有什么办法!” “有办法啊,有我啊。”他轻轻说道,一点都不着急。 重重拍他的肩膀,我不高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现在他们家门口放只大凶狗,我们进都进不去,怎么要常欢?!” “刚才也是我莽撞,我们之前先问好他们的情况,做出相应计划会更好。”陆明镜沉稳道,有股斩钉截铁的味儿,“不过现在也不迟。” 这里一家房子紧挨着一家的,看房子的样式,邻里关系不是一朝一夕的。 不过家家高墙树立,不太好沟通吧? 我为了孩子,陆明镜为了我俩,我们都挺有干净。被拒绝,那就在摆放下一家。终于,买常欢那家斜对面的矮屋主人愿意配合我们。 “你们说钟老钟太啊?”大妈中气十足,坐在院子里摘青菜,“几年前他们管孙子时,一个没留神,孙子摔到自家后院的小湖里,淹死了!现在这湖是埋了,可小孙子的命是救不回来了。儿子儿媳承受不住丧子之痛,跟他们决裂了,一直没再往来过。你别看他们的房子看着挺富丽,两口子日子过得不好,有个病痛什么,没后代关心。可怜咧。” 我内心震撼,不知该说什么,说实话,两个老人的确可怜。 但可怜就可以强占我的孩子吗? 陆明镜也不说话。 大妈拍了拍青菜,“你们真要劝他们进敬老院也好,两个人住在一起太孤独,房子太大,看着被埋的湖,还总要想起死掉的孙子。真是作孽啊,到敬老院,一堆老人,打打牌唠唠嗑,晒晒太阳,也算个好日子哩。” 大妈的普通话有点口音,不妨碍我们听懂。 问到这里,陆明镜拉住我的手,谢过大妈后离开。 回到车上,我看着尽职的狗和紧闭的铁门,皱眉不展,“陆明镜,现在该怎么办?” 陆明镜道,“试着联系他们的儿子吧,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就是因为无人在膝下承欢,才会选择买孩子的吧。我看那老太太的样子,也不是精明的人,应该是被曾华给骗了。他们既然是一不留神没顾 好孙子,应该也不会虐待常欢。” 我心中一急,“我这不是怕常欢被吓坏了么。老头老太太是不会对常欢怎么样,指不定曾华就……” “行,别急。”他大手按住我的头顶,“我说到做到。” 陆明镜致电江湛,询问老头老太的儿子一家的联系方式。 我呢,望着来回踱步的狗,真的想过毒死算了。我知道,有些狗贩子就是给狗吃些不干净的肉,然后拐走狗的。 我到底……也是下不去手。 江湛很快有消息,陆明镜直接联系。我看前后不过十来分钟,暗想江湛不做私家侦探可惜了。不过江湛有这本事,用在做生意上,也挺好。 他想要讨好那个合作商,轻而易举;他想要整那个竞争对手,也可以不动声色。 “钟先生……”陆明镜礼貌开头,简洁明了将事情大概说了个明白。 我也挺紧张,不管什么方式,最后解决问题就是好。 不到一分钟,电话就被挂了。 我问陆明镜:“他怎么说?” 陆明镜耸肩:“说不关他的事。” “那怎么办?” “先吃晚饭。”他道,“等到晚上,我们用肉包子堵住狗的嘴,翻墙进去。” 第54章 爱很脆弱 “你说真的?”我表示惊讶,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陆明镜? 陆明镜大手盖住我的后脑勺,“不管真假,我一定把常欢带回家。” 附近一条马路几乎都是居民楼,好在总算是有一家看着破旧的小饭店。想想陆明镜应该没有这么落魄过吧? 饭店的桌子摆放在门口,时时有受到马路上风沙攻击的危险。 我坐下后看见他,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狼狈。狼狈的,仅仅是我。他在哪里都显得如鱼得水,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放低过矜贵恣意的姿态。 天幕渐渐转黑,简单的几盘小菜,隔壁喧嚣的声息。 其实也不错。 当初我为了常欢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有更好的生活,才选择在b市挣扎。我内心深处,也有对简单悠闲的乡下生活感兴趣。未必要和陶渊明一样隐居采菊,至少生活的调子稍稍放慢一些。 要等到天黑,吃完之后,他还带着我散步。四通八达的路,或者两旁是无穷无尽的田野,或者是一片看似无尽的大江,或者是一排排高矮不一的房子。 “喜欢这里吗?” “不。”心忧常欢,我没有太多聊天的想法,也确实不是很喜欢。 他握紧我的走,带我走上一个小斜坡。确定我站稳后,他才松开,俯瞰边缘处一片坑洼的江水,“等我们老了,我带你去更好看的地方生活。” 我回嘴,“谁要和你一起老!” 他笑而不语。 晚风拂面,显得岁月温柔。 待到夜色浓稠,我和他回到钟老钟太房子附近,那只尽职凶煞的狗还守在外面,看来他们受到惊吓,丝毫不敢懈怠。可他们毕竟老了,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陆明镜在小卖部买了根肉肠,加了点药。 我看他加完,惊讶地问,“你车上随身带迷药,你想干嘛?” “迷、奸、你,你信吗?”他打趣。 我瘪瘪嘴,不再言语。 为了让常欢回到我身边,我真不计较手段。听闻邻居大妈的话后,我觉得两老人也挺可怜,我们闹到警察局那边,他们难堪,又落人话柄。他们的晚年,还有什么滋味?何况,最可恶的到底是那个叫做曾华的人贩子。 我们把车停在房子后院,那只狗喊不到的地方。把肉肠处理好后,陆明镜让我乖乖坐在车里,他来解决。 我二话没说答应了,我知道我的行动力不足,很可能拖后腿。 等了十几分钟,陆明镜坐回来了,我赶紧问,“怎么样?” “阵亡了。”他回。 “死了?”我追问。 他笑着揉我刘海,“你想多了,迷晕了。行,我现在翻进去,然后给你试着开后门,要是开不了,你也翻进来,行吗?” 我点头,“好。” 下车后,我站在车外,就着月光看他踩着车顶翻墙,怪心疼的。陆明镜这车,可够我和常欢近十年的生活费。 不过好在他人高腿长,动作麻利,分分钟翻身而过。 晚风拂过树木,灯火,细碎的声音不止,以致我听不清陆明镜里头的动静。我只好悄悄打着手电筒,照着后门那边盯动静。 钟老钟太的围墙筑得始终不是恨天高,我站在车顶上,就算没有陆明镜搭把手,也是可以翻上的。只是从围墙下跳下去,我心底就发怵。 几分钟后,后门晃动:打开了。 我赶紧上前,小声问,“你没事吧?” 他压低嗓子,“没事。” 钟老钟太的房子是那种楼梯外放的,我们进不去底楼的门,但是可以走上楼梯。左边灯火还亮着,但是房门紧闭。之前我们和老太太交涉并不成功,我们冒然去敲门,说不定还会被他们的邻居送到警察局去。 右边的房间是黑漆漆一片,我们也进不去。 我回头看他,他唇线紧抿,应该也在思考。 “砸窗吧。”陆明镜道,“他们买常欢的钱,我们砸坏的窗值多少钱,都赔给他们。反正江湛肯定会抓住曾华,就让曾华补上这空缺。” “……行。”陆明镜的有办法,总比我没办法好,所以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们两个右拐,走到最右边的房间。 现在的窗也不是易碎品,他稍稍打量一番,直接上手肘。我吓得呼吸一滞,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我得想陆明镜的手肘等有多疼。 我赶紧蹲下去找石头,最后抹黑找到了个花瓶,递给他,“用这个?” 他瞧我一眼,月光很朦胧,我就更摸不透他的意思了。 很快,他接过花瓶,执起,猛地往破口处砸去。花瓶的泥溅了一窗户,玻璃破碎的声儿接连不断。令人庆幸的是,巨响之时恰好有一辆拖拉机开过, 盖过这声音。 破口很大了,陆明镜放下花瓶,掰扯残留的玻璃。 腾出的地方并不大,但他可以翻进去。我紧接着要跟着,他抬手拽住我的,“别,有碎玻璃,不安全。我帮你开门。” 他手心微凉,却传递给我无法言语的温暖。 我收回手,愣愣由他走去开门,直到他喊我,我都有些犯傻。 “长乐,快点过来。” 犹如醍醐灌顶,我赶紧走到他面前,将手搭在他手掌心。他当即蜷曲,将我的手包裹在他掌心。 可能是读过军校的缘故,陆明镜表现得十分冷静。 就算抹黑,他也能领我走路,方向感十足。 走了十来步,前路稍有灯光,我们离他们在的房间不远了。 隐隐地,我却好像听到了常欢的哭声。 同样,因为里外声音很杂,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孩子再哭,但我已经开始受不住了。 他像是感应到我的难受,加重握我的手劲,应该是要安抚我。 越走越近,哭声越明显。不仅仅是我熟悉的常欢的哭声,还有老人的哭声……应该是老太太的哭声。 顿时,我太阳穴突突地跳: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比较镇静,轻轻走到门口,探手抓住门把手。喀嚓一声,门没锁。门大开之时,此起彼伏的哭声更加明显了。 我一下子不能适应光亮,闭会眼才看清。 老头是倒在地上没动静,老太太跪在一旁哭,常欢坐在不远处,哭得也很厉害。常欢倒是没瘦,衣服也换了崭新的,就是那哭的样子,太让我心疼了。 老太太发现我们来,反应剧烈,“你们怎么进来的!出去!” 常欢停下哭,看见我,哭得更厉害了,“妈妈。” 我心都要碎了,不管老太太是不是推拒我,当时就跑到常欢身边,大力将他抱起,在原地打转。 “常欢,不哭了,妈妈在。不哭了。”我现在满心满意都是常欢,根本不管其他怎么样。 常欢死死抱住我的脖子,埋在的肩膀上,哭得那个叫撕心裂肺:“妈妈……” 他什么都没多说,可我听着揪心啊。他一定是怪我没看好他,怪我没有陪在他身边。我为了找一个可能永远不会负责任的孩子他爸,差点把孩子给丢了。 幸好,幸好 ,孩子又在我怀里了。 我流着泪,使劲吻常欢的额头,“乖,妈妈在。妈妈在。” 常欢哭了多久,我整个人都失措多久。待到常欢哭累了,他软在我怀里,糯糯道,“妈妈,常欢要回家……” 我轻拍他的后背,哽咽道,“妈妈带你回家,肯定带。” 我把注意力落在老头老太和陆明镜身上,让我意外的是,老头已经躺在床上了,陆明镜正在替他检查身体,老太太也不哭了,巴巴看着陆明镜。 等到陆明镜一系列动作完成,老太太孩子一样问陆明镜:“老头子怎么样了?” 陆明镜与我对视一眼,传递我一些安定。 “我可以送钟老先生去医院,我是个名医,我愿意亲自替他动手术。我唯一的要求,是你把我们的孩子还给我们。钟老太太,你也看见了,孩子跟着你们不高兴,孩子也想要跟妈妈回家。我知道你们也可怜,也不想真的闹到警察局,可孩子是谁的,大家都清楚,不是吗?” 老太太再次哭出声,“先救老头子……救老头子啊……” “行。”陆明镜也不耽误,背起钟老就走,老太太情绪不稳定,但动作利索,赶在陆明镜之前开门。不管怎么样,老太太是真的爱着老头子。 我安慰着常欢,也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陆明镜将钟老先生放在后座,钟老太太坐进去,一直都在哭,嘴里念念叨叨:“老头子,别离开我……”之类的话。 我和常欢坐在副驾驶座,我实在不想跟陆明镜分开。我怕到时候就我和常欢,再出点什么幺蛾子。 常欢情绪也不稳定,拽着我,老嚷着要回家。现在人又多,我才刚刚看到常欢,又怎么好问他具体怎么了? 老太太的哭声也撩得我心烦意乱,我真是两边都急,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将老头子送到急诊区,我才安了一面的心。到医院时,常欢可能太累,可能回到我身边安心,已经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的,不敢动弹。 陆明镜和老太太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是他还是扶她坐下,让她别再哭了。 几分钟过后,陆明镜迎上一个陌生男人,把他带到我面前,“长乐,他是江湛的心腹了。你和常欢先跟他回家,免得横生枝节。” 第55章 别再脱了 “那你呢?”我声音克制不住地发抖。 他抬起手,落在我脸颊,他略微粗粝的拇指抹拭我的泪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后续我来处理,别担心,我明天肯定会回到你们身边的。” 看着不远处哭泣的老太太,我也害怕她恢复之后又跟我争夺孩子。思来想去,我最终同意。 陆明镜捧住我的脸颊,轻盈落吻在我的唇瓣,仿佛在河边啜了口水。 我脸上顿时发烫,尴尬地后退。 直到上了那个人的车,我脸还是一片灼烫。他真的很会撩妹,我分分钟拜倒在西装裤之下。可能也是常欢终于到我身边,儿女情长在我眼里也不那么可恶了。 江湛的手下是个冰块脸,他开车之前跟我提议,“陆夫人,你可以先在车上睡觉,等到陆宅了,我喊你。” “好,谢谢你。” 对方脸皮都不动,“不客气,我应该的。” 本来我没想睡觉的,毕竟冰块脸和我不熟,我睡相未必好。但是……车子晃悠得我舒服,抱着常欢我也心安,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陆夫人,到了。” 冰块脸喊我,我动都不想动,眼皮沉得厉害。 几分钟后,我迷迷糊糊又听到冰块脸说,“陆夫人,冒犯了……” **** “妈妈,起床了。”常欢软糯的声音响在耳畔,我浑身激灵,当即睁眼。 犹如梦境,明亮的卧室里,柔软的床上,坐着我可爱的孩子。我抬起手,摸了摸常欢的脸,软软qq的,温暖的。 常欢眨巴眨巴眼睛,朝我咯咯笑,“妈妈。” 我的心软成一泓春水,猛地起身,捧住常欢的脸,吧唧一口。 “常欢,妈妈在!” 我抱着常欢,把入梦的场景回想一遍。幸好幸好,江湛是这么厉害这么讲义气的人,没有让我失去常欢太久。 对了,陆明镜留在h市,他还好吧? 我刚想给陆明镜打电话,常欢就不高兴地抓挠自个儿,“妈妈,常欢要洗澡……”他嘟着嘴,怪可怜的。 昨晚我们都在车上睡着,后来大概是冰块脸把我们送到卧室的。我们都没洗澡怎么样的,常欢可能经历过不好的事情,我一点不敢怠慢:“妈妈带你去洗澡。” 将常欢脱干净后,我看到他身上毫无身上,软 软肉肉的小身板还是十分白皙。我顿时松口气,调试水温,缓慢地给他洗澡。 “常欢,告诉妈妈,有没有坏人欺负你?”我放低语气,尝试着去问常欢。 常欢挽着水,嘟嘴道,“不让我见妈妈的都是坏人!妈妈你也是坏人,你骗我!你这么久都不见我,这么久不找我!” 我心中柔软,“好好好,妈妈错了……” 常欢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那妈妈以后不能离开常欢。” “好。”我颇是惆怅,常欢现在这么粘着我,以后还不是要成家立业? 待我再三询问,常欢终于说:“那个叔叔最坏,骗我找妈妈,结果不找。我哭我问他就凶我,我就不敢哭不敢说话了。” 我着急地问,“那个叔叔有没有打你?” 常欢摇摇头,“没打,但是好凶好坏。” 心里石头落地,我掬起水,继续替常欢洗,“那后来呢?” 常欢仰起头,应该在回忆,“后来爷爷奶奶都对我很好,给我吃好吃的穿新衣服。可是我也不高兴,我想见妈妈……” 话到这个地步,我大概是知道常欢没受什么虐待。 曾华可能是怕常欢有伤不好卖,钟老钟太疼孩子是应该的。他们也怪可怜的,明明可能子孙满堂,却只有两个人独居。 等到把常欢洗得香喷喷的,我身上也湿得差不多了,不过我并不急着洗自己。 我先给陆明镜电话,他没说具体情况,只是让我安心,今晚会回来。 我也就没追问,下去给常欢准备早饭。 将早饭递到他跟前,我贴心地喂他吃。原本我就为了查孩子他爸在s市很久没见过常欢,又来出被卖,我紧都紧张死了。好不容易常欢回到我的身边,我当然要完全弥补。 常欢吃饱喝足后,我让他在房间里玩会玩具,我才得空快速淋浴。 按理常欢应该去学校,但我通知老师让老师安心之余,没让他去学校。 反正我也是待业,我想好好陪常欢一天。想到待业,我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会跟陆明镜分开。 因为程菲菲的威胁! 和陆明镜一起找常欢时,我哪里会想得到这件事?现在,程菲菲那边……怎么办?我心乱如麻,不太放心地在手机上搜各种头条,再三确认我没有接到程菲菲的电话。 难道,她 这些天不在b市? 陆明镜为了常欢还在h市和人周旋呢,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抱着常欢离开。至少,我得等他回来吧?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我陪了常欢一整天,偶尔心神恍惚:我还真怕程菲菲憋大招。 晚饭时,我估摸着陆明镜能赶回来,做了挺多菜。 摆好桌后,我再次致电陆明镜:“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好饭了。我和常欢一起等你。” “这么盼着我回家?”他语气戏谑,又不显轻佻。 我翻白眼:能不调戏我吗?能不调戏我吗? 嘴上,我还是很客气的:“总之,你快点回来。” 他应该是很高兴:“五分钟后。”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也不打搅他开车了。 收好电话,我看见常欢探手摸离他最近的土豆丝,刺溜一下就吃进去了。 我哭笑不得,抽纸巾替他包裹住手:“有没有烫到?” 常欢对着我傻笑,咀嚼不停,“好吃,妈妈。” 抱起他到厨房,我替他洗手:“等会陆叔叔回来,常欢和陆叔叔一起吃,好不好?” 常欢在我胸口蹭啊蹭,“妈妈,常欢最喜欢陆叔叔。” 这小家伙是在暗示什么? 奇了怪了,他才健健康康回到我身边,这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急急替陆明镜说好话了?陆明镜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啧啧啧,我突然意识到,陆明镜也给我灌了迷魂汤。 走出厨房时,我听到外面动静,应该是陆明镜回来了。 五分钟真是弹指一挥间。 陆明镜远看没什么差别,近看脸上就有一些疲倦之色。我心口突然被针扎了下,痒,疼。 我迎上去,“都好了?” “嗯,处理好了。曾华也被警方拘留了。”陆明镜轻描淡写,瞥向长桌上的饭菜,笑意横生,“让我鉴赏下你的厨艺有没有退步。” 美得他! 这顿饭吃得挺顺利,常欢这个小家伙,时不时跟陆明镜说好话。 我看出来了,乔南枝是完全没有留在小家伙心里,陆明镜留了。 饭后,我让常欢一个人回他房间。目送常欢上楼后,我倾身收拾碗筷。陆明镜拦住我的手,“来,到我身边。” 他随意坐在沙 发上,将我一带,我整个人躺在他怀里。 眼前一阵黑,我反应不过来:“陆明镜,你别闹!” “不是说,找到常欢后,任我为所欲为么?”他跟孩子似的,说得还挺委屈。 我抓住他作乱的手,“陆明镜,我没和你在一起。我们分手了,你帮我找到常欢,我千恩万谢,但是我还是没和你在一起啊。”说这话时,我特别心虚啊,我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可是,程菲菲那边,我不敢不顾着。 她目前没爆发,说不定是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李长乐,你胆子就这么小?”他的手挣开我的手,落在我左胸口。 我看见他白净的手背,差点尖叫非礼。当时的刺激感简直无法言语,他怎么可以这么堂而皇之的吃豆腐? “我胆子一直小,你……你手拿开……”考虑到常欢还在楼上,我不敢闹太大动静。 “李长乐,我才碰你一下,你心跳就这么厉害,你敢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陆明镜的嘴贴着我的耳后,说话时像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拂过。 我浑身震颤:“我喜欢你,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不行吗?你妈见我就给我耳光,我以看见你哥我就害怕。你的世界和我的是截然不同的!我怎么可以和你在一起!”我急得焦头烂额,总算找到点话说。 陆明镜回,“你撒谎。” 我故作声势,强硬回道,“你不要总是觉得你很了解,之前我受不了你这个人,现在我受不了你全家!” 吓我一跳的是,陆明镜突然落吻在我左脸上。他吻得这样轻柔、辗转,好像我是这世间无上的珍宝。 左脸登时僵硬,俄而僵硬感迅速遍布全身。 “你……干什么?” 他的唇离开我的脸,再度贴着我的耳朵,徐徐吹气,“我妈打了你,我替她道歉。她只是担心我,她会喜欢你的。我哥,你更不用怕。以后,你是和我生活在一起。” 心动的感觉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可我不能放任。 “陆明镜,你怎么样都没用,明天我就带着常欢离开。” “是因为程菲菲吗?” 第56章 太刺激 我心下一紧,“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轻咬我的耳垂,不知为何声音含混,“你遇到事情就是连商量都不和我商量。你这么胆小,谁都想着欺负你。” “你能不这么说话吗?!”我真急了,他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这样吊着,我不仅慌,还难受。 “我做手术那晚,你和程菲菲打电话,被李砚听到了。所以,你离开后,李砚来看我时,我就知道了。”陆明镜坦白。 没由来的,我愈发委屈,“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放我走!全部都是因为你!”我手肘用力,攻击他的胸膛。 他骤然用力,将我翻个。 倏忽之间,变成了他压着我,我毫无动弹的空间。 “对不起。”他犹如春泉的眸子盯着我,“我可能那时候才知道,周燕西是因程菲菲而起。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你被程菲菲威胁了多久。可是,你也应该告诉我。” “她拿着我的……”我着急反驳。 “你觉得,我没有她聪明吗?”他眉尾微扬,显得自信。 我:“……”我只是不敢赌,现在是网络时代,艳照若要传播,速度快到我无法想象。 他扣着我的手臂,贴得我更紧,与我保持近距离对视,“程菲菲你再也不用担心了。” “为什么,你杀了她?”我本能反问。 陆明镜哭笑不得,向我解释。 李砚当然是足够冷静的人,他告诉陆明镜程菲菲威胁我的事,而一定强调陆明镜要冷静处理。因为他知道我千般在意,才会选择分手。 陆明镜和李砚协商过,决定在程菲菲来的时候,给她催眠。 程菲菲拿捏我的软弱,没想过陆明镜会是知情的。陆明镜请人催眠,问的是我那些照片在哪。 程菲菲如实交代,她没有强大的意志抵抗催眠。 比较戏剧化的是,u盘里没有我的艳照,而是周燕西的嘲弄。艳照事件应该是周燕西玩了程菲菲,她不知道是信以为真还是拿捏着假的还威胁我。 反正,她咬牙切齿地威胁我时,我还有脑子去想她到底有没有? 何况当时,我确实被周燕西囚禁,任他鱼肉。 “所以……是乌龙一场?”我问得心虚。这样的结果,愈发显得我武断。 陆明镜压眉一笑,落吻在我额头,“我会那这 种事骗你?” 此间缠绵。 “那程菲菲是不是很生气?” “她没有机会生气了。” 我一头雾水:“你对她怎么了?”我突然想起江湛说,陆明镜为了不见到陈曦,把人前夫折腾出点事,让人留在国外抽不开身回国。 陆明镜要是狠起来,手段绝对不软。 毕竟是和陆予风成为了兄弟,毕竟也在军校磨砺过的。 “她请人绑架你,犯法了,交给警方。”陆明镜解释,“周燕西是个疯子,什么都不提。而且警方也没有直接证据,也不会联想到原本不应该有关系的程菲菲。但是她这一提,要发现证据就不难。就算我不能发现,我也会让她坐牢的。” “陆明镜,程菲菲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这样对她,是不是太狠了点?”我有点后怕。我这个挺矛盾,害怕程菲菲穷追不舍,可听到她坐牢又觉得责罚过重…… 陆明镜回:“她爱我,所以她可以犯法了吗?” 他离我太近,说话就要亲上我。 我缩着脖子摇头,“不可以。可是……我觉得让她坐牢,她应该会更恨我……她出来的时候……” 他不疾不徐,“爱恨不会局限于此时此刻。我可以亲手将她送进监狱,她应该明白,我不爱她。坐牢毕竟不是旅行,会受罪,那时候,她这个人也会变。不管她会变好变坏,她爱了个好人、坏人,我可以保证,她出来以后,你不会和如今一样一急就垮。” 话是听不进去,但我确实不是战斗型的女人。 我嘟囔,“我可能这辈子都不太行。” “所以,你应该嫁给很行的我,让我保护你一辈子。” 这话,我怎么听都觉得别有深意。 果然我不太纯洁。 “如果有一天你犯了死罪,我不会将你移交警方,我会杀了你。”他一顿,“然后陪你一起死。” 这……算是情话吧? 可我听得毛骨悚然的。 我赶紧反驳,“不,陆明镜你放心,我没胆子杀人放火的。” 他觑我一眼,“对,你就能差点杀死我。” 我猛然动容,伸手抚上他的腹部,“陆明镜,你这里还疼吗?” 他稍微抬起身体,指引我的手到正确的地方,“在这里,不痛了。” 我摩挲 那稍稍凸起的疤痕,“陆明镜,我真是三生有幸,让你喜欢我。” “可能是我眼瞎。”陆明镜自嘲,“反正这次进手术室,哥几个全都说我眼瞎,陆二少威风尽失。” 手劲一重,我打他,“我有这么差吗?” 全世界都觉得我们不配,连我自己都觉得我配不上他,可我听到他本人说出来,总有些不舒服。 他“哎哟”一声,“我好歹是摆平了程菲菲啊,你就这么对我?痛啊,真的痛。” 见他眉头深锁,我也着急忙慌,改为轻抚。 “对不起,陆明镜,真的对不起。”我接连道歉。 程菲菲那件事,重复几百遍我都会选择和陆明镜分手。我不会拿常欢的后半生来赌,我未必不够爱陆明镜,但是我要负责常欢的一生,常欢是我的生命。 现在事实证明,我可能错信了、犯傻了,我感谢陆明镜,同时也是对不起他。 想到他诸多行为,我说十遍“对不起”都不够。 他拉着我的手转移阵地,“长乐。” 他这哪里是喊我名字,分明是求欢?! 手中是地狱之火,心中是爱情之火。 终于没了程菲菲磨人的威胁,我应该放开手去爱他了吧。他想要什么,我清楚。我又不是不想要,只是他逼我更主动一些…… 纠结不过三秒,不过确实挨得太近、太热了,我抬头,吻住他的唇。 他衔住我的,慢慢来。 我怎么都有种,终于成了别人的食物,然后被他慢慢吞食的感觉。 他本来就想,我没了后顾之忧。 一时间,沙发变成了战场。 正当战火肆意时,常欢猛地一声,“妈妈,要洗澡……” 我全身颤栗,蜷在陆明镜怀里,登时不想见人。 陆明镜比我淡定,抬头回答常欢,“常欢,你先回房间,叔叔给你洗。” 我猛地咬住他的胳膊,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要我! 衣冠禽兽! 要是常欢走下来怎么办! 我越想,下口越重! 直到唇齿间传来血腥味,我仍然不松口:这个人太坏了!我要是不咬,我要是发出奇怪的声音,常欢还在呢! “还不松口?”他轻描淡写的,好像一点都不痛,“要是常欢 再出来,你怎么办?” 一听这话,我赶紧松开,使劲瞪他,“你可恶!” 他忽地爽朗大笑,“你下次可以跟江湛多学学,骂人骂得厉害点。” “谁要学!”我拽过小毯子盖住身体,“你赶紧去!” 我体虚脚软的,确实不太在状态。而且我穿衣服比较麻烦,如果我脖子上有吻痕什么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常欢解释。 反正常欢喜欢陆明镜,那就让陆明镜替我上吧。 陆明镜毫不避讳,大长腿从我眼前跨过去。 我受刺激不轻,“你给我儿子洗澡,不能穿个衣服吗!” “我去楼上换。”他抛给我句,全然不介意。 我看他背影,暗想身材不错。 天呐!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赶紧收回视线。 我眼见陆明镜晃来晃去,终于去常欢房间了。 再过三两分钟,我差不多缓过劲来,弯身拾掇我和他散乱的衣物,温吞上楼。我去的他卧室,洗澡。 陆明镜浴缸设备比我的要好,洗起来舒服。我浑身酸麻,正需要。 我很难得泡澡,毕竟我总是来去匆匆,有太多的事要忙了。 待到热水覆过全身,我感受水流的按摩,思考有些乱糟糟的现状。 事实上很简单,陆明镜告诉我,我再也不用担心程菲菲的事。不过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在s大就跟我说清楚?当时耽误了,后来又忙着常欢的事,现在才得空说? 总之是好事。 最重要的,当然是常欢回到我身边。 我和陆明镜都这样了,肯定是要在一起的。如果我重新找工作,我还跟他同居吗?同居和不同居,都是有好坏的。 不过这次一回s大,我真的不想再做生活助理了。 再思及程菲菲的事,我确实懦弱,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我越想越困…… “哗啦啦”一阵声响,把我的瞌睡虫全都吓走了。 我当即睁眼,看清是陆明镜来了:“这么快?” 他挨着我坐,将我圈在怀中,“哪里快?是你想事情太入神,在想什么呢?想我?” 我戳他胳膊,“你能不能别自恋?” 掐住我的腰,他使出杀手锏,“想不想我?” 我可不想在浴缸乱来,赶紧投降,“想想想,我想你。” 他勾唇诡笑,“想我也要来。” 我:“……” 第57章 男友力max 陆明镜将我挤在角落,我退无可退,直直求饶,“陆明镜,我真的很累,你稍微歇歇?” “刚刚怎么算呢?”他义正言辞,“我替你帮常欢洗澡,哄他睡觉,你就没什么报答我的?” “洗完澡,行不行?”我绵软哀求。 我暗中请求,陆明镜吃这套。 “行,”我松口气,他却话锋一转,“我身体坏了怎么办?” 我:“……” 除了怀常欢那晚折腾我的男人,陆明镜是唯一那个和我亲密到床上的男人。即便是当日的乔南枝,也止于亲吻。 我不知道其他男人在床笫间有什么要求,反正陆明镜是那种,非撩得我有百分百参与的。 所以,往往折腾结束,我半条命都没了。 我不知算不算洗澡,他把我抱出去时,我仅有的印象就是乱。 见状,我忍不住鼻孔出气:陆明镜,你说好的洁癖呢? 不过,我可是不敢再招惹陆明镜了。 床上他倒是安分不少,挺安静的。临睡前,他吻了吻我额头:“睡吧。” “我觉得你现在是最温柔的时候!” 他低笑出声,“我明明何时何地都很温柔,不然你怎么能醒着怪我不够温柔呢?” 我再度失语,却总是因为无琐事缠身而好眠。 “妈妈,”常欢在我颈间蹭啊蹭,“起床了。” 我浑身血液倒流,圈住常欢后,猛地坐起,“常欢,几点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妈妈不会看吗?常欢不知道。” 幸好陆明镜个衣冠禽兽还知道用睡衣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单手托住常欢,看了时间,还早。 “常欢,要不要去学校?还是再跟妈妈一起几天?”常欢终归受到了伤害,他现在跟我说他一个月都不想去学校,我都答应。 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常欢笑,“妈妈,我要去学校。” 常欢毕竟是孩子,有时候也向往群居生活。 我掐了掐他鼻子,“好,去学校。常欢,你有没有刷牙洗脸呢?” 他摇摇头,“没,陆叔叔喊我起来,让我喊你起来。” 我下意识四处张望,“那你陆叔叔呢?” “不知道。” 陆明镜早上不折磨我,我已 经谢天谢地了,不再深究。我抱起常欢,“那跟妈妈一起去刷牙洗脸。” 我替常欢挤好牙膏,递上小杯子,一大一小,对着全身镜刷啊刷,莫名和谐。 完事后,我先换衣服,再抱着常欢回他的小卧室,替他穿衣服,收拾好小书包。 下楼时,陆明镜正端上早饭,我远远一看,估摸着是水饺。 他这算是补偿? 青天白日的,我是死都不会和他谈晚上的事的,就当他弥补我。 陆明镜先送常欢去幼儿园,再到医院,流程恍惚与之前相同。 临下车前,他问我,“你还愿意替我带午饭吗?” 眼神柔柔,语气软软。 他是不是每次遇到求我的事,都学得和常欢一模一样? “这几天我还有空,我可以帮你带。”我咳嗽几声,“但我找到工作后,就不一定了。” “行。”他道,“家里的钥匙一直在你手里。” 要不要这么暧昧? 走出医院,我不急着打的,慢悠悠沿着马路走,打给江湛。 “真是天下红雨,你找我什么事?” 江湛那口气,不太待见我,好像我一找他就有求于他。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陆明镜对我的好,我怎么都是有方法谢的,比如这几天的午饭对吧?我和他解除那个合约,我就没必要负责他早中晚。我这样就算是示好,算是感谢。 陆明镜和江湛之间,有他们的感谢方式。 我个人,也该好好谢过江湛。 周燕西的时候,因为宋鸽受伤,我很难去关注到,是江湛找到了周燕西的藏地。到最后,也是江湛把周燕西送到监狱。 这次常欢走丢,江湛也帮了不少的忙。我知道,江湛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花花公子无所事事,他应该和陆予风一样是商人。我看到的仅是私底下的江湛,不知道他商场上会怎么样。 但陆予风私底下就吓死人,商场上肯定是难以想象的铁腕手段。 程菲菲那件事上,李砚帮了我大忙。怎么谢李砚,我还得问问陆明镜,但是怎么谢江湛,我心底有数。 江湛以为我在开玩笑,把地址报给我。 我抵达那片区域,一排排的高楼大厦,江湛所在的占了一幢。 前台问我有没有预约,我当然没有 。我打给江湛,“我来了。” 江湛约摸是惊掉下巴了:“你还真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先让我上去找你。”我瞅了眼周遭景致,还真挺不自在的。相比之下,我之前的写字楼格局小,我更习惯。 江湛让我把手机给前台听,前台接过,几次点头后,放行兼指路。 我方向感不强,但还是顺利地找到江湛的办公室。江湛仍是肆意狂款的画风,穿西装也是酒红色,胸前风景也从不落下。我进去前,瞥见他听秘书报告的模样,还挺像回事。 见我进来,他遣退秘书。 “坐。”他手一抬,远远指向浅灰色沙发。 我才坐下,秘书就毕恭毕敬进来,送上咖啡。我谢过,秘书笑而不语,退出去。 江湛走到我斜对面的沙发前,大大落落坐下,“找我有何贵干啊?你跟我私会,不怕陆二少卸我的胳膊?” 我还回味秘书的美色,“你艳福不浅啊,随便一个秘书都这么好看。” “秘书的艳福,都是留给我的合作伙伴的。”江湛这话,足够绕。 我懒得去想,“我来就是想问你,你想要你秘书的眼福,想要情人多多的刺激,还是想要宋鸽?” 江湛从没说过喜欢宋鸽,可是江湛面对宋鸽很反常,连宋鸽都反常。我对感情的事情还是敏感的,我感觉得出来,他们对彼此是不一样的。 如果江湛的真有意,我愿意撮合。一则,我觉得宋鸽一直单着也不好,二则,我也算是真正感谢过江湛了。 说实话,刚开始我挺看不上江湛的,光换女人如衣服这一件事就让人反感。 但现在,我觉得他很有能力,也独树一帜。说到花心的问题,他阅尽千帆,看中的女人,或许是真正能守住他的。 显然,江湛没料到我问这个问题,一时沉默。 很快,他扯扯领带,重拾笑容,“你跟我开什么玩笑?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好好工作,你别打扰我了。” “江湛,我是认真的。”我执起咖啡杯,轻轻摩挲,“我认识宋鸽这么多年,我不会轻易让她和谁开始。如果你有心,我给你点建议,不要去踩她的雷区。我就当谢谢你帮了我这多次。如果你无心,那就当我白来一回,我还可以用其他方式谢谢你。” 我一直打量江湛,我现在终于意识到江湛是生意人了,从头到尾眉峰不动 、风云不惊。 “李长乐,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说道,“你走吧。” 我错愕:“当真?”难不成我感觉错了? 他点头:“当真。” 他满脸认真,我不好再说什么,“那我走了。” 放下咖啡杯,我起身,有点失落。但也好,总算认清楚了,江湛并不喜欢宋鸽。以后我也不用多想了。 我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江湛平地一声吼:“李长乐,你给我滚进来!” 我哭笑不得,回头远望江湛,“我不会滚的。” 被我逗乐,江湛朝我摆摆手,完全服软,“二嫂,你过来。” 啧啧啧,这连二嫂都叫上了?江湛还真挺会装的,嗯,生意人都狡猾。 我憋着笑,重新坐回去,眼巴巴看他。 他被我看得不自在,大力扯拉领带,“我就看上宋鸽了!我不知道陆二少他们看出来没,但你是第一个戳破我的!老子这辈子没让女人替我受过伤,也没让女人一再拒绝,避如蛇蝎过!我是很不甘心,我也以为我是不甘心。可是,老子这段时间都泡不动别的女人了!就算我和她们上床,也经常会想到宋鸽。” “……”江湛和陆明镜始终不同画风,偶尔会爆爆粗,不过很萌。 在江湛身上,集合所有的反差萌。 “江湛,我首先提醒你。宋鸽不是会玩的人,所以你小事可以像现在这样,但大事你得让她觉得你是认真的。她小时候受过伤,有时候她拒绝你拒绝得厉害了,你就抱抱她。如果她不是特别讨厌你,你就是有机会的。” “就这样?” “宋鸽很能打,你不也是知道吗?”我疑惑,“还不够?” 他差点翻白眼,“你就不能在宋鸽面前替我说说好话?” 我耐心回道,“江湛,我告诉你。她从来不提你,我一提她反而生疑。过几天常欢生日,我还没和陆明镜商量,但是他一定会愿意在家里庆祝的。我请我的室友,他请他的朋友。那个时候,你自个儿把握机会?” “也行,小爷魅力无边,肯定没问题。”江湛也自恋,不过不会让我觉得反感。 算是达成协议,我朝江湛伸出橄榄枝,江湛也愿意喊我“二嫂”。 “对了,江湛,你知道李砚有什么爱好吗?”比之江湛,李砚我是没接触过,他的心上人我不知道。我只能 投其所好,谢谢他。 江湛斜我一眼,“怎么,你看上李砚了?” 第58章 情敌居然是; 我瞪他,“你说话就这么没边没际?!” “行行行,”江湛讨好而笑,“二嫂你最大,李砚呢,是个读书人。他喜欢的,还用我多指点?” “他喜欢哪位大家的作品么?”我追问。 江湛食指在我面前摇啊摇,“不不不,李砚不喜欢固定的哪个书法家、画家的作品,他喜欢别出心裁的,甚至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只要入他的眼,他都喜欢。” “名不见经传的,别具一格的?”我翻着白眼思考问题,我所认识的人范围里,好像就林蔓的对象苏照邻是个画家。苏照邻好像不太有名,每次画展,实质都是林蔓花钱撑起来的。 要不,我让苏照邻帮我画一幅? “对,”江湛道,“李砚除了欣赏,也靠包装新人赚钱。你知道,一幅画,是否出自大家,价格千差万别。可能是包装多了,李砚自己收藏的字画,多的反而是成名之前的作品。他这个人文绉绉,说什么有本心。” “我差不多明白了,你工作吧。你的事我不会忘记的,你别轻举妄动。” 江湛摊手,“我一直都没动过。” 我笑,也是。江湛是花心大少,他熟读女人。可宋鸽,偏偏不在他熟读的范围内。我刚认识宋鸽时,同样很惊讶…… 比起万人迷一样的陈白露,比起落魄千金林蔓,还是宋鸽这样让我惊讶。 忙碌的感觉挺不错,我从江湛的公司出来,又马不停蹄赶回陆明镜家中给他送饭。下午,我回到林蔓家,宋鸽估计闷在房间想她的事业。陈白露不出意外是在睡觉,我去敲林蔓卧室的门,居然有动静。 林蔓瘫软在床上,眼神空洞,似乎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小蔓?”我试探性喊她。 林蔓煽动手臂,折腾几下才慢悠悠坐起。林蔓是个很精致的,由内而外都精致。但她此刻有些落寞,头发散乱。 八成是苏照邻出了点什么事。 自打我认识林蔓,她就只有苏照邻。几年过去,还是苏照邻。苏照邻从来不见我们这些朋友,沉浸在他自己的书画世界中。我看得出来,林蔓和苏照邻之间,并不是很幸福。 如今林蔓也快奔三,不见苏照邻许诺婚姻。 “长乐?有什么事吗?” 我解释道,“你知道李砚吗?就是上次我们和陆明镜那堆朋友聚的时候,那个比较像读书人的。他帮了我个大 忙,所以我想请你让苏照邻画幅画,然后我送给他。李砚好像是专门发掘包装新人的,如果李砚看得上,那就可能是苏照邻的贵人。” “李砚?”林蔓重复这个名字,似乎在思考。 林蔓拿出手机,搜索,匆匆浏览后递给我,“这个李砚?” 我刷了一条条新闻,最后好不容易看到有照片的,吞咽口水,“应该是的吧……”李砚和江湛相比,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之前总觉得李砚长得不是特别好,除了气质沉稳。不成想,他也是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如果陆明镜的朋友都这么厉害,我真要怀疑,赵寅的背景,是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苏照邻应该会很开心。”林蔓说道,情绪不高。 我敏锐捕捉到,“小蔓,你和苏照邻……” 她耸肩,“没事,我们经常这样。可能快七年了,他痒了。李砚的事,我会告诉苏照邻的。” 常欢生日当天,正好是周末,陆明镜邀请的还是那几个朋友,让我意料之外的,和李砚一起来的居然是宋景玉。 严格来说,我和宋景玉只有一面之缘。可他温润古朴的气质和他gay这个身份的反差让我印象深刻…… 宋景玉……这个gay,这个远在s市的gay,认识陆明镜?! 当我看到宋景玉布鞋长衫出现时,面部抽筋,不知该如何表达我内心正有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陆明镜在后院整了个烧烤大会,先来的赵寅、江湛他们已经动手了。我抱着常欢等我那边的朋友,宋鸽、陈白露先来,不过都和我一起坐在客厅。 看到宋景玉时,我激动难掩,到底什么都没说。 宋景玉像是感受到我视线,漫不经心扫我一眼,却有雷霆万钧之力。 我往后瑟缩,看陆明镜将两人引到后院。 过了几分钟,林蔓赶过来,递给我一卷画,“苏照邻画的。我想着,在聚会的时候顺便给你。” 我接过,她又递给我一个大礼盒,“常欢的生日礼物。” 我拿过的同时怨怪,“我们都这么熟了,还送什么礼物?常欢都用不到。” “心意嘛,”林蔓道,“你们怎么都坐着,几个男人烧烤有什么意思,都去吧。” 常欢也坐不住,“妈妈,我也要去。” 我抱着常欢,笑着说他,“你个小家伙。 ” 陈白露和林蔓都是放得开的,宋鸽不太爱参与。我拿着画,想着找李砚。 我先抱着孩子找了陆明镜,“你看着点常欢,别出事,我把画给李砚。”我把感谢李砚的事跟李砚说了,他知情。 由是,他走到人群中,把我喊出李砚。 我和李砚坐在离战地很远的石桌石椅上,我将画推到他面前,“李砚,关于程菲菲的事,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这是我朋友的画,江湛说你不排斥名不见经传的画家的作品,可能会让你见笑。” 李砚是个极有礼貌的人,接过,“我会好好看的。” “你……和宋景玉很熟?”李砚和宋景玉站在一起比较和谐,气质都偏书香。他们气质相投的,应该不会在一起吧…… “你知道景玉的性向?”李砚一针见血。 为什么陆明镜的朋友都这么聪明? 我跟他们打交道真的很累啊! “我知道,之前我在s市,因为一件小事求过宋景玉,我朋友告诉过我。你和他……你们和他……” 李砚坦荡:“我和景玉算是高山流水。他年长我几岁,十几年前是他赏识我,我才有今日。景玉是喜欢男人,但是那个男人不喜欢他,所以成了朋友。” 我突然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宋景玉喜欢陆明镜?”李砚隐晦地说“那个男人”,真是欲盖弥彰。 要是宋景玉喜欢江湛,他肯定直说。 李砚点头,“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不用多想。现在景玉常年留在s市,一年到头和明镜没几次聚在一起,根本没什么。明镜你还不清楚?他不可能和景玉在一起,所以他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关系。” 话是如此,他们也足够坦荡荡。 但我知道,宋景玉居然是我的潜在情敌,一个男人成了我的情敌,我真的要一口老血吐出来。 “宋景玉现在单身吗?”我忍不住追问。 “单身。”李砚道,“你知道,现在虽然接受gay,但上一辈还不能接受。景玉的父母不会接受,景玉索性单着。” “我……你……”我心中顿时一团乱麻,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表达。 李砚起身,“我把画放一放。其实这些事情,你该和明镜好好交流,也没什么问题。” 我不拦他:“你去吧。” 我坐在原 地,喝茶消化。 既然如此,宋景玉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就比较好理解了。 那时我求他的时候,他应该还不知道吧?不然知道我抢了他的心头好,他还不将我花式吊打? 已经知道真相的我,已经不能好好面对宋景玉了。 陆明镜情史算简单的,可喜欢他的人,个个让我压力大。程菲菲,差点整死我。宋景玉?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 极目望去,陆明镜和宋景玉挨得近一些,我都开始乱想。 有一个男性情敌的感觉,真是错综复杂…… 我决定再多吹会风,又倒茶,一饮而尽。 “雪下的那么深……”我手机铃响了。 我浑身一震,手忙脚乱摸出手机,直接接听,“喂,你好。” “长乐。”言简意赅,仿佛情深意重。 是乔南枝。 对于杨琼花绑走常欢的事,我仍然后怕。我无力道,“你为什么还要找我?你还想杨琼花对我做什么?” 为了孩子,我没有跟杨琼花计较,但这不代表,我心中没有气。 “我是来正式跟你告别的。琼花不让我再联系你,然后她答应我好好生活,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我近乎冷漠道,“恭喜你。”我不想考虑,他是不是因为我做了这个决定,他是不是委屈了他的一生。 没有意义。 他既然选择了和杨琼花一起生活,那就好好生活。 “长乐,我这辈子最错最错的事,是没有守护好你。”他不在乎我的冷淡,仍旧情深。 我忽然看到陆明镜向我走来,他人高腿长,身材比例堪称完美,走路跟走t台似的。他手中拿着东西,应该是烧烤的战利品。秋风清爽,把他的笑容吹得很模糊。 现在他身边可能还埋了个定时炸弹,叫做宋景玉。 但不重要,我知道我爱他。 我扬眉一笑,回道,“乔南枝,我这辈子做得最对最对的事,是在你背叛我时离开你。” 因为,我能想到这辈子最好的事,就是遇见陆明镜。 第59章 鸳鸯浴 乔南枝沉默,我头回笑得云淡风轻,“乔南枝,再见。” 说了很多次再见,这次,总该是真的了吧? 不再等他酝酿回话,我掐断电话,迎上陆明镜,“怎么过来了?” 陆明镜递上一串烤肉片,“尝尝,我切的,烤的,放的调料。” 我就着他的方向,下口咬,他同时弯身从石桌上抽出纸巾递给我。 “怎么不过去?”他挑眉问我,“和李砚谈得不够顺利吗?” 肉片切得很薄,烤得挺好,吃完齿颊生香,但是分分钟解决。我很快吃完,用纸巾擦拭嘴角,同时带着一种类似迷恋的目光看着陆明镜。 迫近黄昏而愈显朦胧的秋色里,陆明镜置身其中越显卓若玉山,凛如劲松。晚风拂过,他身后树叶摇曳,几缕清香拂来,我怎么不为之倾倒? 打从心底里笑出声,我丢下纸巾,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前啄了一口。有点害羞,我又立马退回原位,抿着笑看向他。 太过的动荡的岁月过去,久违的安稳更加弥足珍贵。 他呆愣在原地,几秒过后,他抬手抚过唇瓣,“怎么又献吻?” “让你千万别和宋景玉旧情复燃啊。”我心情不错,说完就溜,“我去找常欢了。” 我跑得不够快,腿又短,很快他将我拥入怀中。 噗通,紧紧相拥的瞬间,我和他的心跳声碰撞在一起。 “这你都知道?”陆明镜在我耳边吹风,“我……” “你们在这里打情骂俏干什么,虐狗啊?老子是单身狗,活该帮你带孩子,活该看你们卿卿我我秀恩爱?”江湛突然出现,手里抱着咬着吸管的常欢,我细看,是西瓜汁。 常欢一见我,不咬吸管了,扭动身子朝我张开怀抱,“妈妈,抱抱。” 我脸红心跳,内心暴走无数次怒骂江湛,面上不得不掰开陆明镜的手臂。陆明镜应该也觉得尴尬,手劲不大。一得自由,我赶紧抱住常欢,从江湛手中接过西瓜汁时,我不忘给他一个眼刀。 陆明镜调侃回去:“我怎么不知道,江少爷是单身狗?江少爷这些年不知道在我面前秀了多少次恩爱,每次主角还都不一样。好不容易我这个无趣医生找到个固定的,你还非要跟我斤斤计较?” 江湛耸肩,“老子就是单身狗。”那一股子蛮劲,让我猛地联想:是不是宋鸽又给他吃闭门羹了? 宋鸽固执起来,油盐不进。她不想谈恋爱,我还真不敢探个口风。可凭我直觉,他们如果有缘在一起,会挺合适的。 我抱着常欢脱离战场,跑到林蔓那边参与烧烤。嬉笑怒骂,纵情玩乐。我们几个年龄差距没有很大,又抱着放松的心情,玩得挺好。 我坚决很宋景玉保持一定距离,我并不是认定宋景玉会作乱。而是我本身在气场上就输宋景玉一劫,关于神秘男人那茬,宋景玉帮过我次。我不好和他翻脸,可一想到他喜欢陆明镜,我怎么都自然不起来…… 都说红颜祸水可倾国,这个蓝颜祸水也很棘手。 我和宋景玉保持距离,但我克制不住去看他一言一行。宋景玉很有书生气,真正的书本网,自有一股清嘉之气。如果不是他是个喜欢陆明镜的gay,我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很有气度的兄长。 正式如此,我更加自惭形秽,我更想变得更好。这个人人如狼似虎的年代,男人都要跟女人争男人。 整个过程,宋景玉表现得都很正常。除了刚开始那一眼,他再没和我有交际。不管是烧烤过程,还是共坐一桌喝酒吃肉时,他都紧挨着李砚。当然,陆明镜强调了下,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就在当时,宋景玉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或许,他真的放下了,无论如何我心中的膈应难消。 他和陆明镜的往来,都纯属朋友之间的。 便纵是陈白露这样精明的,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我没问陈白露,但是以陈白露的性格,要是看出来,肯定急吼吼告诉我。 至于几个小时下来,江湛怎么样了,我真不不知情。 常欢吃得太饱,我抱他回房玩他的宝库,叮嘱几声,我下楼陪陆明镜送客。 宋鸽一脸平静,江湛似乎挺憋屈,不过他忍着没发作。幻想之前江湛在情场叱咤风云,忽然就落得如此下场,我怎么有点小乐? 林蔓她们前脚刚走,我憋不住“噗哧”笑出声,引得还没走的李砚和宋景玉齐齐看向我。 李砚和宋景玉都是沉静的人,不过后者更彻底,靠近古人。而李砚,有点残余的烟火气。 我完全招架不住,立马绷住。 陆明镜揽住我的肩膀,宠溺问道,“傻笑什么呢?”他护犊子的态度明显,不管怎么样,我挺舒服的。 李砚很淡定,“明镜,那我和景玉一起走了。” 陆明镜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尤其是景玉,晚上开回s市,更要注意安全。” 看我一眼,而后目光落在陆明镜上,宋景玉道,“明镜,这么多年,你终于找到意中人了。你可比我好,赶紧抓住,差不多,也带回家给家里人看看了。” 当然宋景玉是一番好意,我脚底去滋生一股寒意。我可没忘记陆明镜那妈的强势,那一耳光……就算我卑躬屈膝讨好他妈,她也一定十分看不上我…… 待到人群散去,我忽然觉得周身有点热。从对陆明镜家的幻想抽身,我惊觉他抱着我,将我抵在墙边。 “跟我回家吧?”他对我孜孜不倦地放着电。 近距离接触,我看得清他的睫毛,猛地血液逆流,觉得喘不匀气,“啊?” “等到年关,跟我回家过年吧。”他仍旧将我逼得死死的,“还有几个月,你就习惯习惯和我在一起。我也做做我妈那边的工作,过年那边,你跟我回家吧?” 商量的口吻,莫名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味儿。 “到时候再说吧。”面对他家这类高门大户,我还是犯怵,采取迂回战术。 他倏忽落吻在我肩膀处,“我就当你答应了。” 啊喂,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啊喂,怎么这个吻这么绵长,还兴转移阵地? 他的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就衔住我的扣子,沿着我的皮肤,一点点,颇是耐心地脱我的衣服…… 一股股清流涌上全身,四面八方攻陷我的意识。 透亮的灯光提拉着我薄弱的意识,当他一口咬在我的……上时,我低呼出声的同时推开他。我手脚从来没这么麻利过,与此同时提溜上我的衣服,掩在胸前,“还早呢!常欢随时都可能出来!” 我骨子里还有点保守,显然陆明镜不是。一般情况他不过分,我是没有权力没有意识没有能力拒绝的。唯一能让我守住阵地的,是常欢。 我可不想提前教育常欢!还是现身说法! “那跟我回家?”他眼中的那簇火焰顿时熄灭,变成缓缓滋润人心的温流。 他怎么可以这么变化多端? 他怎么可以把我吃得死死的? 等不及吧,他再度逼近我,身体紧挨着我,让我感受到威胁。 我当即投降,“见,见,见,我见!”我确实害怕,好在陆明镜逼得并不紧。还 有大概三个月,我有心还能做一些功课。 再说我们两个交往,我总不能一点都不付出、不妥协。 之前在此刻我们相依相偎之前,陆明镜做了太多值得我去改变的事。在我心里,哄一位长辈到底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约摸一喜,出其不意将手搭在我腰间,猛地收力,将我打横抱起。 我条件反射圈住他的脖子,他三步化作两步,很快到楼上。经过常欢卧室时,我顿时呼吸急促,生怕常欢推门出来。 将我放在床上,陆明镜道,“你先去洗澡,我去看看常欢。” 我晕头转向的,还没从他设的魔障走出,虚软道,“你去吧……” 陆明镜落吻在我眼角,“乖乖的。” 我:“……” 目送陆明镜出门,我五味陈杂,涌起错综复杂的感觉。 陆明镜爱我宠我,我甚至有种做人女儿的错觉。他给了我很多,幼时我不敢奢望的,被偏宠的感觉…… 虽然,前提是,他似乎把我当成常欢……我又觉得别扭,又会突然觉得很幸福。 个中滋味,我不再细品,胡乱扒拉睡衣去浴室洗澡。我寻求方便,都是淋浴。我先对镜将头发盘起,手臂僵在半空呢,莫名又想起陆明镜。 原来恋爱,是那么奇妙的。 上回,也是第一回恋爱,隔得太久,我都忘了是什么感觉了。 收拾妥当,我洗澡,又一次陷入沉思:我个人的就业问题,我是否和陆明镜同居的问题,宋景玉…… 事实证明,安稳的生活中,值得一想的小麻烦是不会绝迹的。 “想什么呢?”他拥住我,他低头咬我耳垂,“要我跟你说说宋景玉吗?” 太过无缝的接触,我骤然一惊,想逃,却被他死死圈在怀中。热水整得,害羞逼得,我脸上烫得可以煎熟鸡蛋。 我正在洗澡,他要洗澡,然后他背贴式地抱住我…… 就算他跟我上课,将家国大义,我都听不进去……我满脑子只会是他让我心烦意乱……让我小鹿乱撞…… 第60章 胸口攒着一团火 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长,指骨分明。经水淌过,愈发润泽。他指下的功力,更是让我在分秒之间举双手投降…… “不要……不……要这样,陆明镜。”我说话气不顺,拼尽全力一挣,“我洗好了,你慢慢来。” 脱身后,我不敢回头,趿上拖鞋,小碎步跑开。 没走几步,一股力量将我席卷。我受之不及,整个人后仰,“啊!” 尖叫之余,我直直往地上坠去。我脚下滑腻,根本站不直……所幸他的手及时贴在我腰侧,犹如烙铁,同时紧紧托住我,让我不至摔得人仰马翻。 在他眼下毫无遮蔽,我十分羞赧,“咱能不能洗澡和那什么,分开?” 浴室里灯光堂皇无处可避,我真受不住。 将我按到墙边,身后冰凉的瓷砖贴上我的脊背,我顿时浑身激灵,真真叫“透心凉、心飞扬”。 “陆明镜……?”我底气不足。 按理,我发现他和可疑情人成为固定往来的知交,生气的该是我。便纵我不生气,我也该处在主导权啊?可我就是天生软骨,在他面前,尤其是没有衣服蔽体时,全无气势。 他凑近我,颜好任性,经得起我近距离细看。 单薄的唇欺近,我不管墙壁冰冷,使劲儿往墙上贴。陆明镜的唇擦过我的脸颊,落在我发红发烫的耳垂上,轻啄一口,“宋景玉的事情好像让你不高兴了,我先把你伺候高兴了。” 我胸口攒着一团火,语无伦次,“你不伺候我最好!” 自打一夜十足,我并非是个把性、事看得死严,往来酒醉和陆明镜迷迷糊糊发生关系后,我可以说是有些破罐子破摔。说实话,我真经不住陆明镜的撩拨。 周燕西绝对是站在颜值高峰上睥睨凡人的,他要是撩拨我,我肯定把持得住。 好像,莫名其妙地,我的身体比我更早反应过来:我被陆明镜这个男人吸引。 是因为我撞破程菲菲勾引他时他强大的气场?因为常欢重病时他及时出手相助?因为我遭遇咸猪手时他犹如驾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盖世英雄解救了我?亦或是……在他近乎严苛的要求下做他的生活助理,我逐渐对他有了…… 回s市时,乔南枝帮我不少,可我已经无动于衷。杨琼花和程菲菲,都触及到我的底线常欢,我和乔南枝恩断义绝,却和陆明镜…… 归根究底,就是我喜欢。 他脸色下沉,显然不太高兴我的回答。 我巴结地讨好,“陆明镜,宋景玉说你很会跳舞,等你洗完澡,教我,好不好?”我努力还表现出一股吃醋的劲儿,那样陆明镜会心软、放过我吧? “宋景玉真的让你不高兴了?”陆明镜凝视我,款款情深。 我赶紧点头,“特别不高兴,特别不自在。” 他轻笑出声,右掌贴上我的后背,嵌到我的背和墙壁之间,沿着我的背脊的纹路上移。 从脊椎骨开始,酥痒感顿时遍布我的全身,“你……” 正当激烈时,我突然感觉到身下一热。我大脑当即,旋即算了算我来例假的日子:真的是我来例假了。 我内心悲喜交加,戳了戳他忙得不亦乐乎的唇侧,“陆明镜,我来例假了。” 许是不悦,他下口愈重。 克制不住,我低呼出声,例假来势更为汹汹。 陆明镜不是喜欢吃肉不成就是肉渣的人,由是,我的例假拯救了我。他一口发泄后,洗澡变成了纯粹的洗澡。我本就洗得差不多,拾掇好后率先出去。 跳舞,我确实不太会。大学我更像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什么毕业晚会、迎新典礼各种我都不会去看,更别提参与表演…… 想到宋景玉提及那模样,我突然有点心痒痒。再想到我这回例假来扫兴,我怎么都得哄哄他。既然是他擅长的,我膜拜膜拜,夸赞夸赞,他应该会高兴吧? 从他的储物柜里翻找老式的唱片,我突然觉得陆明镜是个很神奇的人。为什么他可以打架很厉害,跳舞也很厉害? 找到色调斑驳的邓丽君,我抽取出来——毕竟那是我唯一知道的。 待他出来,我迎上他,“你教我跳舞?” 他额前湿漉漉的,刘海滴答滴答淌着水珠儿,显得迷离。 “行。”他长手接过,流利地装上。 他的房间隔音效果是好的,但他仍然调低声音。他将灯光也调整一番,昏暗迷离,偶尔不敌清明的月光。 将手搭在我腰间,他用力一收,我贴近他的胸口。 “其实宋景玉瞎扯,我不是很会。那年他完全不会,所以衬得我很会。不过我一看你,就觉得,教你是绰绰有余。” 他自谦的同时,狠狠打击了我? 想到我才让他吃瘪,我不得不 放低姿态,“我相信你是很厉害的,我确实一窍不通。” “教教也好,”陆明镜调整手势,“以后你嫁给我,也需要应付下。” “……”他怎么就那么相信我会嫁给他? “来,先跟着我慢慢走。”他又问,“音乐的节奏感,你稍稍有点吧?” 我心虚地点点头。 我表现,当然超出我预期的差,但陆明镜很耐心。 第n次踩到他脚时,我都快哭了,“陆明镜,对不起……” 他笑看风云,拥着我坐到沙发上,“这才哪跟哪?我可遇到过比你麻烦千万倍的患者,你这点,算什么?累了吧,歇一歇,听听歌放松放松。不急,你要真有心,以后每晚,我都可以抽点时间陪你练练。” 我靠在他肩膀上,“我这样没有天赋的,真该慢慢来。” “你不是没有天赋,你真正跳起舞来,会很美。你很适合跳芭蕾。”他冷不丁下个结论。 赶紧摆手,我回,“可别,芭蕾需要从小练起,别说我基础没有,我自个儿也不喜欢。” 他撩拨我的头发,“我就随口一提,以后你想发展什么业余爱好,修身养性的,可以试试学芭蕾。我没说要你跳得好,只要你自己高兴。” “嗯。”我颇是敷衍应道。 甜美的音乐回荡在他的卧室,我听着听着,隐约有些困意。 “宋景玉曾经是我的教练。”陆明镜道,“你别看他现在这清心寡欲的样,几年前他还是深味人间烟火的。” 陆明镜现在三十三,距他刚读军校那会已经有十几年了。 说来也巧,宋景玉并非直接是陆明镜的教练,那个教练当时是宋景玉的朋友有事缺席,让宋景玉顶替一个月。宋景玉降不住那批新生,算是放养。 陆明镜修养一直很好,对宋景玉也很客气,在澡堂子一起洗过澡,晚上一起跑过步…… 宋景玉临走那晚,陆明镜那帮同学还搞了个欢送宴。酒喝高了,陆明镜和宋景玉还有两位同学,在酒店房间,几乎通宵打麻将。后来横七竖八睡着了,陆明镜回忆,他是醒在宋景玉怀里的。 他当时根本没多想。 几个月后,宋景玉又回来了,说喜欢陆明镜。陆明镜心里可有着陈曦呢,哪里会掰弯?陆明镜再想到和宋景玉曾经共进过澡堂子之类,怎么都觉得怪异。 宋景 玉纠结过,甚至有段时间陆明镜看见宋景玉就想逃。 在陆明镜坚决表态之后,宋景玉离开。 再遇宋景玉,是因为李砚。宋景玉放手后,醉心打拼事业,因缘巧合和李砚有了交际。彼时他移居s市,陆明镜心态稍微平和,也能接受多这样一个朋友。 抛开宋景玉的性向,他是个不错的朋友。 我听得迷迷糊糊的,扒拉他的睡衣衣襟,“你们通宵打麻将那晚……你们有没有……有没有……” 他搭在我腰间的手猛地加重力道,“你再胡说八道,我非要得你求饶。” 我有着“免死金牌”也不敢放肆,乖乖憋口气,“行,我知道了。他这几年都单身,真的对你没意思了?”具体宋景玉怎么追的,陆明镜没说。但能让陆明镜都避之不及的,肯定是很执着、疯狂。 他回答,“他单不单身,你怎么知道?他远在s市,找的另一半又是同性,肯定不会大张旗鼓。就算单身,他也未必是对我余情未了。当初陈曦背叛我,我很久不找,不是因为我忘不了陈曦,是我厌倦那样不确定的感情。” 我忽然觉得,什么事情都要讲求个因缘际会。我想,陆明镜早一秒晚一秒遇上我,都未必会看上我。正当时,刚刚好,就像我对他。 困意袭来,我像个虫蛹一样蜷缩成一团,往他怀里锁,软绵绵撒娇,“陆明镜,我不想听了,我困,我要睡觉……” 陆明镜轻拍我的后背:“行,睡吧。学舞,来日方长。” 宋景玉始终不是太过明显的竞争对手,可能时过境迁,他早就不再留恋陆明镜。不管如何,我深信陆明镜是直男。因此,那晚以后,我不再提及宋景玉。他既然远在s市,就和乔南枝一样,遗忘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找工作。陆明镜没提,但我总是准时给他去送午饭,按着他的忌口。我暂时还是住在陆明镜那边,首先,常欢喜欢缠着陆明镜,其次是这样往来比较方便。 例假来,找工作受挫,我脾气差得我自己都羞愧,当然没什么耐心处理搬家的事情。 陆明镜对我很宽容,安慰我之余,也会给我推荐一些工作。我满口答应,基本不会去。我总觉得,他介绍的,不管我是什么样,对方都会要。 那跟我做他的生活助理有什么分别? 当然,更重要的,可能还是我不太想要那样的工作。 我以为我还想中规 中矩坐办公室,可我看着那些高薪的工作,却没有很强的欲望去应聘。 宋鸽那边的自主创业,倒是略有起色,邀我一起加盟。我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这对我来说是大事,我要考虑考虑。宋鸽可能是赚到第一笔金比较大气,说是邀请我和常欢去海岛度假。 陈白露和顾行白似乎又有些苗头,总之她这些天愈发光芒万丈。 林蔓的动向我向来不太清楚,林蔓是很会隐藏情绪的。不过我估摸着,她是好是坏,都和画家苏照邻纠缠在一起。 至于我自己? 唉,一声叹息! 我躺在床上,煎蛋一样翻滚很久了,寂寂不得意。陆明镜在医院,常欢在学校,我反倒成了闲置家中的人。 “雪下得这么认真……” 手机铃声拉回我的渺远浮思,我上发条一样坐起,抓摸手机:谁找我?莫非是哪个面试通过了? 第61章 人生大转机 抓过手机,我一瞅:李砚! 当下,我脑袋仿佛被重锤敲过,一时反应不过来。因为陆明镜,他朋友的手机号我都存着,但基本不联系。要是江湛找找我,我还觉得正常…… 这李砚…… 思量之间,我已经接起电话,“喂,你好……”一时间,我脑子一团浆糊,只会说些简单的官方话。 “李长乐,你记得上次你给我的那幅画吗?” 有如醍醐灌顶,我赶紧应道,“我记得!”这段时间我在糟心之中,早就把这件事忘到十万八千里。 李砚显得平静,“我个人觉得这幅画不错,我有个朋友也觉得是有潜力的。如果方便,你可以把这位苏照邻苏画家介绍给我。” 我有些错愕,“你是真的觉得不错?李砚,我很讨厌苏照邻这个人。” 怕李砚是因为陆明镜的颜面才顺带给了颜面……我只是搭线给苏照邻个机会,但要是没实力,他应该包装不起来。 “噗哧”,李砚笑出声,“你觉得我是那种刻意迎合明镜的人吗?” 无端地,我脸上发烫,“不是……” 李砚解释:“明镜不会希望我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帮他的。李长乐,我是商人。我现在纯粹是觉得苏照邻是个有潜质的画家。我了解过,他之前办过画展,反响平平。他才能不错,如果有我的加盟,肯定会大红大紫。” “那就好。”我松口气,“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和他联系吧?” 李砚道,“出于我的考量,我希望你做中间人,带他来见我。我不想再跟他解释一遍,我希望你可以将大致情况跟他说明朗。” 我一想,人大忙人,跟我是没得比,二话没说答应了。 李砚挂断电话后,我很激动,穿上拖鞋就往下跑。虽然这不是我的事,但我总归是有事做了。我草草整理一番,回到林蔓家中找她。 宋鸽事业小有起色,不见她在客厅跑步锻炼的身影。 陈白露一向夜猫子,我不指望谁给我提供信息,径直敲林蔓的门。 “林蔓!林蔓!有好事!”我快速敲门,语调很高。 “咣当”一声,门被打开。林蔓长发披肩,素颜朝天,鼻头有近乎于无的小雀斑。那是在我眼中更真实,更好看的林蔓。 “什么好事,值得你一惊一乍的?”把手搭在门上,她侧开身,给我 让道。 我走进去,坐在椅子上,旋转九十度,看向当即躺在床上的林蔓。 “你记得我跟你说的李砚吗?”我急吼吼道,“他看中苏照邻的画了,他愿意包装苏照邻了!你等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苏照邻出人头地吗?” “哈哈”,林蔓冷笑,纤巧的手臂手臂遮住眼睛。 被她笑得慎得慌,我压制住激动的情绪,“小蔓,你这是怎么了?你和苏照邻,又吵架了?” “你以为,我从千金小姐变成靠房租过活,却还要供养他,是因为我想他出人头地?不,是我爱他。可我越来越发现,他不值得我爱。长乐,你这消息,现在来,已经晚了。” 我大为震惊地看向她,她整张脸几乎被手臂遮住,我不清楚她是否从笑变成哭。我仔细琢磨,女人和男人吵架,是容易说出决裂的话。 可林蔓,不是这样的人。 我突然意识到事情大条,呆坐在原地,说不上话来。 林蔓也保持沉默。 诡异的寂静延续几分钟,我讪讪开口,“小蔓,既然不需要了……那我去跟李砚说,算了?” 摆摆手,她回道,“长乐,我把苏照邻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告诉你,你帮我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吧。” 语气,是根本不该属于林蔓的颓然。 我慌乱不已,“小蔓,你和苏照邻,到底怎么了?” “分手了。”她忽地坐起,水润的眼盯住我,“李长乐,我和苏照邻结束了。” “怎么可能……”我震惊不已,不知该说什么。 林蔓走上前,推搡我出门,“你去吧,以后,这算是我送他的分手礼物吧。” 这样的林蔓,是我陌生的,可又有我初识时那个满身傲骨的她的影子。她依然是她,有她的骄傲,哪怕是面对她的爱人。 房门的关上的刹那,我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林蔓发给我苏照邻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我心中百感交集,我很想去安慰林蔓,可她的骄傲应该不希望我围着她。情伤,是这世界上最难治愈的伤,只有当事人缓慢地从时间里恢复…… 既然林蔓是这么交代的,我也依着她的心意。 走出别墅,我呼吸室外的新鲜空气,缓口气才打给苏照邻。电话是打通的,但是无人接听。想必苏照邻和林蔓分手,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林蔓绝对是优秀的女人,这些年对苏照邻无怨无悔的……苏照邻他能作到林蔓放手,肯定是追悔不及。 电话没人接,我索性登门拜访。 苏照邻住的小区离林蔓家也不远,我很快赶到。到门口时,我又给苏照邻打电话,没人接。我没得选,大力敲门。 “苏照邻!开门!” 我动静挺大,来往的人估计都会多瞅我一眼。 几分钟后,我喊累了,喝口水歇歇。 林蔓和苏照邻这么熟,按理会有苏照邻的房门钥匙吧? 如此一想,我赶紧打给林蔓。 出乎意料,林蔓说她把属于她的那份钥匙塞到门口盆栽的泥里了。我瞥见那株半死不活的仙人球,深深喟叹,蹲下去扒拉出钥匙。 找到钥匙,我站起,脑袋一阵晕眩。我赶紧扶住墙,缓了缓,拧开矿泉水瓶,哗哗哗往我手上倒。我的手和钥匙,都干净些。 扔掉矿泉水瓶,我又着急忙慌开门进去。 打开后,我站在玄关处就闻到浓稠的油墨味。我皱皱鼻头,艺术家就是艺术家。 我走进去,入目的是混乱不堪的客厅,没人。我再往里走,依次开门。几个房间都像是他的画室,装饰简约,铺满地的不是草稿就是画具。 最右边那边,我一打开,扑鼻而来的就是浓烈的酒味,还有股发酸的臭味。我下意识捂住鼻子,往里走。不出所料,苏照邻昏睡在床上,满身酒气。 实在受不住发酵的酒味,我走到窗边,开窗通风。 折回床边,我推他:“苏照邻,醒醒。” 他好似惊弓之鸟,晃动一阵,嘴里呢喃,“小蔓,对不起……小蔓,对不起……” 生怕他把我当成林蔓,抓住我的手磨叽一阵,我赶紧收回手。苏照邻翻了个身,仍旧不见醒。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剑眉英挺,不是邋遢艺术家的感觉,是个俊俏小生。不过现在他烂醉如泥,离邋遢不远了。 我不想和一个跟我不熟的醉鬼纠缠,于是乎,跑到浴室,接了一盆冷水。我到底是林蔓的朋友,想到两人分手多半是苏照邻不对,我更是怒从心生。端着满满一盆水,我径直往苏照邻身上泼去,半点没留情。 “啊!”水声哗啦的同时,苏照邻惊叫坐起。 他睁大眼睛看我,显然没反应过来。 “你是谁?为什么私闯 民宅?”他后知后觉地,“出去,不然我报警!” 我和苏照邻确实没怎么打照面,林蔓是注重隐私的,苏照邻的事难得提起,更别提像我和陆明镜这样跟大家一起吃饭。 所以,苏照邻不认得我,也正常。 “我是林蔓的朋友,但是现在你们分手了,我也不想提。”我语速极快,“我是想告诉你,你的画被李砚看中了,他想跟你合作。至于李砚是谁,你应该清楚。” “李砚?”苏照邻仍旧没怎么清醒。 我拿出李砚的名片,找到一支笔,在背面写上我的手机上。写完,我递给苏照邻,“这是李砚的名片和我的联系方式。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谈公事,等你调整好了联系我。但我告诉你,机不可失,你耽误太久,李砚可能会看中更好的人。” “你到底是谁?”他甩甩头,溅出不少水。 “我是林蔓的朋友,也是你和李砚的中间人。”我解释,“本来我是因为林蔓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林蔓说你们分手了,我原先不想再继续。但是林蔓说,这是她送你的分手礼物。” 苏照邻不接名片,我索性弯身,放到床头柜上。 “分手礼物?”苏照邻苦笑,“小蔓,他还好吗?” 我看不惯,“你别在我面前装受伤,你们怎么分手你心里清楚。她很好,至少比你好,没有买醉消沉。” 他耷拉着脸,落寞、颓丧难消。我却没起什么同情心,“苏照邻,机会你爱要不要,我还有事,先走了。” 放完话,我转身就走。 “唉,那个,你等一下。”我的手才摸上门槛,他喊住我。 我回头,“还有何贵干?” 苏照邻看向我,“你告诉小蔓,我真的很对不起她……” 我打断他,“你自己跟她说。” “小蔓是什么为人,你也清楚。她既然分手了,再也不会见我,也不会让我见得到她。” “那你说吧。” 苏照邻弯身,从床头柜拿出一个长方形锦盒,走到我面前,交给我。 我虚虚接住,疑惑,“什么意思?” 苏照邻解释,“分手是因为我出轨,我和我的模特在床上乱来。这几年我们互相折磨,也该有个终结了。之前我很纠结很痛苦,现在好了,两相解脱,但我又愧疚。我给你的东西,是我第一次送给小蔓的礼物,她分 手时扔给我的,我现在想请你帮的我交给她。” 我听了觉得不对劲,“她都扔给你了,你还让我去给她?你是不是疯了?” “你告诉她,我希望她记住那时候最好的我们。”我和苏照邻根本不熟,但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很真诚。 他们的情事我始终不知情,出轨也好,情淡也罢。 一声叹息,我答应苏照邻,将东西放进包里,“我也希望你调整好状态,带着好状态和好作品去跟我见李砚。” 坐在回陆明镜家的出租车上,我莫名想起当年我撞见杨琼花和乔南枝的奸情时的画面。当年的我,是如何万箭攒心。再想想人生起起伏伏却仍然如此骄傲的林蔓,遇到同样的事…… 她这些年,为苏照邻,付出了多少? 结果呢?他出轨,她分手,还愿意赠他锦绣前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受到感染,我下出租车还有点感伤,看着晚霞孕育下的房子,红花绿草秋叶高树,愈发伤感。 穿过前庭,我看到正在赏花的贵妇人。可不是,云鬓高耸,珠光宝气。 这个侧影,我太过熟悉了,是陆明镜的母亲!那个在医院手术室门口,狠狠赏我耳光的陆母! 我顿时守住脚步,心中汹涌澎湃。 第62章 你都不配让我甩钱给你 陆明镜不是说等到过年再见他妈么,为什么现在? 不对,陆明镜不会玩突然袭击,所以是陆母自己要见我。她难道是要出手,逼我离开陆明镜了? 还是…… 我千思万虑,心头七上八下的。 脚下的步子缓下来,我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陆母可能感知到我的到来,回过头,笑盈盈看我,颇是雍容华贵。 在她历经岁月沉淀的眼神下,我顿时无所遁形。比起上次恼怒的她,我更畏惧此刻冷静的她。 “伯母,您好,您来怎么站在外面吹风呢?赶快进去,我替你泡茶。”虽然我这脑袋被砸得七荤八素,但我还是知道该伺候好她。 “不用。”她微微摆手,“我这次来,没告诉明镜。门卫我叮嘱过了,你若非要告诉明镜,我也没有意见。” 她这么直截了当,我更加慌,颇觉承受不住。 我干笑,指向不远处的石桌石椅,“伯母,要不我替您倒杯茶?您坐着,别累着。” 走向我,她和我平视,“别跟我整这些虚的,你就站好,和我谈谈。” 明明我和她身高差不了几厘米,我的气势却矮了一截。 “唉,您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我站直,像是小学时面对班主任。 陆母打量几眼,又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花团锦簇,“老实说,我看不上你。” “我一直都知道。”我很是无奈,看着不远处雕花木门,若有所失,“可是伯母,我不会因为你任何形势的胁迫离开陆明镜。” 她冷笑,“我的确是这样的恶婆婆,所以你若要嫁进陆家,你真要有准备。现在,你不过是明镜的女朋友,会不会天长地久,会不会步入婚姻,都不是肯定的,我没必要学那些甩钱的家长。我这一看到你,就觉得,你都不配让我甩钱给你。” “伯母,您……”她赤裸裸的看轻我,我听着总不舒服。可我和她计较起来,那又是我的不对。 往前走几步,她用手托起开得正好的山茶花,“可能是因为你跟这朵花似的有看得过去的美丽,明镜暂时迷恋你。我不逼你离开,因为我相信你们早晚会分开。你们不合适,不仅仅是家世背景的不相匹配,更是修养爱好的天差地别。你们现在是恋爱,可以互相委屈一些。可以后,结婚呢?在日夜相对的婚姻生活里,你可以和明镜走下去?” 我听了这话也觉得奇怪,“那伯母,您觉得,什么样的人可以和陆明镜在一起?” “谁知道呢,”她忽然有些惆怅,“这么多年,明镜找个你,好过不找。” “所以,伯母,陆明镜还是找了我啊。”我尽力为自己抗争。 豁的一声,陆母转身,气势逼人地走向我,“你觉得明镜会喜欢一个在恋爱关系就寄居在他家里,没有事业还带着拖油瓶的女人?” “常欢不是拖油瓶!”我本能反驳。 陆母停住脚步,笑容缓和,“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明镜的!就算明镜现在接纳你的孩子,以后呢?假设你们有机会,有了孩子呢?你觉得你视若珍宝的儿子,还会是明镜的掌中宝吗?还有,你好歹是比我多吃几年墨水的大学生,你怎么就怎么轻贱自己?你不仅住在明镜家里,还拖家带口地住?你还觉得凭你一无是处,他不会如我所料离开你吗?” 她嘴上说不逼迫我,实则个个问题戳我的心窝子。她只是觉得,我尚不够格她拿出支票摔在我的脸上。 “我正在找工作,伯母,我想请你清楚,之前我和陆明镜签了劳动合同,我在他家里做生活助理,条约上写明提供食宿。我并没有占陆明镜便宜的意思,伯母……” “不管怎么样,我这老太太,看不起你。”陆母打断我的话。 我努力挺直脊梁,“伯母,我爱陆明镜,我的人品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陆母道,走过我时,她拍拍我的肩膀,“明镜生活在多美好的世界,你不敢想象。你也不能不想,陆明镜会不会遇上更好的姑娘。毕竟你终归算不得最好的。” 陆母没再多说,动身离开。 我呆愣几秒,才回屋。没歇气,我径直走向厨房准备饭菜。我怕陆明镜和常欢回来久等,也怕我真的是那个一无是处的人。 摘菜,洗菜,切菜,做菜……这个过程我都在想陆母的话。 我带着孩子,我失业,我二十九了,虽不至年老色衰,但终归比不上那些二十出头水嫩嫩的姑娘了。不用陆明镜回到那个光彩绚丽的世界,他在医院都能碰上更好的人。 她说的都对。 “怎么这么香,你又在做什么我爱吃的?”陆明镜先声夺人。 我当即回神,锅的滋滋声没停过,菜也差点粘锅。我手忙脚乱地处理,最终选择关火。心有余悸,我将手在毛巾 上一擦,转身推陆明镜出去,“我快好了,你别进来受着油烟味,也别让我分心给我添乱。” “这是怎么了?”他笑道,“我一句话就让你分心了?怎么,我在你心中地位日渐增高啊。” 我不减劲,用力一推,把他弄出厨房。 勒令自己不再走神,我加快速度拾掇完饭菜。 我将饭菜一盘盘端上桌,陆明镜帮忙摆放碗筷,常欢坐在椅子上晃荡腿。 快糊了那盘菜我给扔了,因此晚饭水准不致太差。陆明镜现在,不像之前那么苛责,甚至都没提,反倒是在回到卧室后,问我怎么了。 我坐在梳妆镜前卸妆,装傻充愣,“什么怎么了?” 他走到我身后,从后头抱住我,“我还不知道你?我回来见你,你就不太对劲。吃晚饭的时候,你心不在焉的。你爱不爱搭理我是看心情,可今天你都敷衍常欢。要是没什么事,你也不至于这样,是不是联系苏照邻不顺利?” 故作镇静,我继续捯饬我的脸,“我没什么事啊,我联系到苏照邻了吧。他刚和林蔓分手,喝得烂醉如泥。我觉得他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去见李砚,所以就让他调整两天再来找我。挺顺利的,苏照邻没打我没骂我,反倒被我说蒙了。” “苏照邻和林蔓分手了?”陆明镜尾音微扬,显得惊讶。 我点头,“嗯。” 脸上差不多干净了,我推开他,“行了,我要去洗澡。” 他扣住我的手腕,展眉一笑,“我和你一起。” 我挣开,盯着他,有些严肃地拒绝,“不行。” 陆明镜僵住笑容收回手,“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说完,我跑进浴室,反锁上门,他也没敲门。 心思根本不在洗澡,我很快结束。推门出去,我不见陆明镜,听到隔壁的淅沥水声,他应该在洗澡。 我想得明白,我心情不好得很突然,他莫名其妙没有头绪,心情肯定不会好。 坐到床上,我那本杂志,装模作样在翻。 其实,我连上面的大字标题都看不进去,心烦意乱的,心里像有只蚊子嗡嗡嗡地飞。 关门声,脚步声,呼吸声交织,我抬眸,撞上陆明镜探究的眼神。 我回以微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你过来,我想跟你说件事。” 陆明镜保持沉默,但是 配合我。 “陆明镜,我想了很久,我想和常欢搬回林蔓家里。我房租一连交了半年,不去住也浪费。” “为什么?”他看向我,“你想住哪都可以,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你不说,现在好端端的,你突然这么提议?” 心虚,但我努力迎视他,“陆明镜,我现在毕竟不是你的生活助理。上次分手,你说你撕毁我们的劳动合同,我们一干二净。现在我们重新在一起,但我不想做你的生活助理了,我也不想跟你同居。之前常欢刚刚回到我身边,我身心俱疲不想搬家走动。现在事情平复得差不多,我也想动身了。我们既然在谈恋爱,就好好谈恋爱。” “那你找不到工作,怎么办?”他抛给我个问题。 不由生气,我使劲瞪他,“你这就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行,我相信你的能力。你说你不想浪费你交给林蔓的房租,那你为什么要浪费我这里的居住权?行,你不想做生活助理,我还真不缺生活助理。我当时看你可怜,失业还要带孩子,才给你这个机会。你扪心自问,我特别为难过你吗?以后我更不会为难你,你要不想做饭打扫各种,我请阿姨。你不折腾,就和常欢住在家里,行不行?” 我难得斩钉截铁,“不行。陆明镜,我们还不是夫妻,我不想跟你同居。” 听到这话,他突然起身,动静挺大,抽开抽屉,翻找一阵。我什么都没看清呢,他突然将一叠东西扔到我面前,“这是我所有的有效证件,我们现在去领证吧。” “陆明镜,你是不是疯了?大晚上民政局能开门吗?”我错愕不已,“而且我跟你说这话真不是逼婚,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慢慢来。你之前还答应我临近年关才带我去见家长,你这直接要带我领证?” 第63章 求婚还是逼婚吶 “不领证,你不是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吗?”陆明镜道,“我三十有三,马上又要过年,你也不年轻了,我们结婚不是正合适?” 我拨开红红绿绿的证件,“陆明镜,这不是结不结婚的问题,你觉得我们认识不久,交往的时间更短,能结婚吗?对,你接受我和常欢,你妈呢?你家人呢?的确,婚后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住,但是我不能没有你亲人的祝福。” “长乐。”他将证件推到我眼皮子底下,很是恳切。 我扯过证件,弯身放到他原来存放的地方,“陆明镜,我更喜欢那个给我空间的你。当时我为了程菲菲跟你分开,害得你病重做手术,你家里人对我印象本来就不好……你看我这个人,现在什么都不会,连像样的工作都没有。退一万步,你家里接受我这样,我自己也过不去。” 他拉住我的手,“我从来都不介意。要不我们先把证领了,等到你准备好,我们再办个婚礼。” 看他那意思,是求婚还是逼婚呐? “陆明镜,我想回到原点生活,我们也可以享受下恋爱的感觉。不是都说距离产生美吗,你天天和我睡一起,我又没什么吸引你的,你总有一天会腻。” 他跨过我,坐到我身边,将我拉进胸怀,“我怎么会腻?” “陆明镜,你听我一次。”我颇是心累,“分开,我们好好生活,也好好想想,是不是那么需要。陆明镜,我这几经波折,真的想明白了,我想要有自己喜欢的工作,我想变成独当一面的人。” 扒拉我的头发,他忽地陷入沉默。 缠绕在空气中的安静让我心生不安,但他有力的心跳声又让我相信:他会答应我的。 陆明镜毕竟不是陆母,陆母是咄咄逼人的,种种言行都是让我离开陆明镜。陆母不想了解我,更不会尊从我的意愿。 但是陆明镜不是,至少在我的认知里,他未必爱我爱到非我不可,但是他尊重我。 沉默许久后,他捧起我的脸颊,犹如黑曜石的眼睛直勾勾看向我,“李长乐,我答应你。如果你喜欢恋爱的过程,我可以花时间追你,慢慢追你。” 我喜极而泣,“陆明镜,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不过你不用折腾那些追我的,你就当好你的医生,我这段时间再去找工作。” 陆明镜拥住我,“现在睡吧?” “嗯。”我心中温暖,比起他拖我去领证,还是给我时 间的他更可爱。 他母亲上前找我的事,我并不想告诉陆明镜。但我搬出陆明镜的家,就是想向陆母表态。接下来的时间,我不仅要找我喜欢且可以胜任的工作好好证明自己,更要琢磨怎么会更让陆母喜欢。 她毕竟是陆明镜的母亲,我不可能让他为我成为一座孤岛。 第二天一大早,陆明镜就帮着我收拾东西。 常欢眼巴巴看看我,又瞅瞅陆明镜,小嘴高高嘟起,很是委屈,“妈妈,叔叔,你们又怎么了?” 陆明镜半蹲,拉上箱子,可怜巴巴望向常欢,“常欢,你妈妈不要叔叔了,要离开叔叔了。” 我瞪他,“你能不能别跟孩子胡扯了!” 拖拽起箱子,陆明镜伸出双手,抱起孩子。他戳了戳常欢的脸蛋,语气柔软,“常欢,你看,妈妈不要叔叔,还凶叔叔,你帮不帮叔叔?” 常欢肚子里哪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直接用滴溜溜的大眼睛攻击我,“妈妈,你为什么要离开叔叔?” 我扶额,再次赐给陆明镜眼刀。他眼神柔柔,似盛了一汪春水。我这么看他,真的好委屈。我突然心脏好像被刺了一下:陆明镜退让至此,难免有些不情愿,跟常欢开开玩笑也无可厚非。 抱过常欢,我先对陆明镜说,“你不是要给我准备送别早饭么?” 陆明镜耸肩,“马上去。”临出门前,他不忘回眸,给我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果不其然,陆明镜一出门,常欢原本就水汪汪的眼睛立马变成泪水涟涟,“妈妈,你为什么不和陆叔叔好了?常欢真的很喜欢陆叔叔……你为什么不喜欢陆叔叔……妈妈……” 连环炮的问题,反反复复就一个内容。 我托着他腰臀,颠着他来回踱步,轻声哄,“常欢,妈妈不是离开陆叔叔。常欢,你不想宋鸽阿姨、白露阿姨和林蔓阿姨吗?我们回到阿姨们身边,还会经常见陆叔叔,好不好?” “那为什么陆叔叔说你不要他了?”常欢睫毛又长又卷,眨动的时候刷得我心都痒了。 抬手轻抚他后脑勺处毛茸茸的头发,我解释,“陆叔叔逗你玩呢。” 常欢仍然嘴巴嘟得老高,很是不高兴。 我抱着他走到窗前,倚在窗棂让他看后院的奇花异草,“常欢,你看,院子里多开了朵大红花,娇滴滴的,你猜是什么?” 常欢偏头,嘟囔,“反 正以后都看不到了。” 我使出百般花招,都不能让我儿子一笑。最后,我只得使出杀手锏,“常欢,以后你想来看陆叔叔,妈妈就带你来好不好?再者,等到过年,妈妈带你去陆叔叔家里见陆叔叔的家人好不好?陆叔叔老家肯定比这更大更漂亮,常欢这么漂亮,到时候大伯啊爷爷奶奶,都会喜欢常欢的……” 大眼睛熠熠生辉,常欢翘起的嘴总算收回去。他腼腆看向我,眼中怯怯的,半晌,他又伸出肉感十足的小拇指,“妈妈,拉钩。” 我会心而笑,伸出小拇指勾上他的,“拉钩。” 在常欢破涕为笑的同时,我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左手拖行李箱,右手抱常欢,我走下楼梯拐角,瞥见满满一桌早饭,不由为之触动。 陆明镜真的是有胸襟有担当,同时愿意尊重我的男人。抛开他那些光环,我想我会很想和他结婚。 “你怎么自己那东西下来?多重啊。”说话间,他大长腿分分钟跨到我面前,从我手中夺过行李箱。 我和他肌肤相亲的刹那,前所未有的悸动侵染我全身。 且弥漫在我鼻尖的油烟味,更让我觉得他终究走下神坛,坠入人间。 考虑到时间,陆明镜先把常欢送到学校,再这回林蔓家。 看着夹道晃过的挺拔绿树的浮影,我不由担心道,“陆明镜,你这样上班会不会迟到啊?” 陆明镜回,“就把你和行李箱送到林蔓家,我不会迟到的。你要真担心我,就过得好好的。” “嗯。”喉咙口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我顿时无法多说任何话。 待到小区门口,陆明镜靠路边停车,将行李箱从后备箱取出,交给我,“给。” 我接过,紧接着放在地上。 “陆明镜。”我定定看他。 他扬眉,“怎么?” 我踮起脚尖,近乎蛮横地拽低他的脖子,印吻在他额头。脚踩实地后,我强忍刹那的晕眩感,对他微笑,“陆明镜,谢谢你。” 手背贴住额头,他难得笑得白牙闪闪,“你我之间,说什么谢。” 不再寒暄,我催他去工作,他也配合上车。 我收拾的都是些衣物,行李箱看着大,其实不重。回到林蔓家,我一点不觉得累。 时间尚早,不出意外,我只看到在跑步机上奋战的宋鸽,“早啊宋鸽,我和常 欢回来了。” 宋鸽脸色骤变,当即关了跑步机走到我面前,“长乐,你这是怎么了?和陆明镜又分手了?!” 我搭住她的手,“嘿,你别瞎紧张。我和陆明镜好着呢,就是之前我是他生活助理,现在不是了,我想自己找工作,也不想跟他同居。你明白不?” “明白,”她想了会告诉我,“对了,长乐,既然你回来,要不跟我去海岛度假几天吧?就那个祈明岛。我不是说请你么,正好我的合作伙伴在那边,我需要过去几天。你就戴上常欢,散散心。我周五去,三天的话也只需要常欢请一天的假。怎么样?” 我当然心动,经历一系列事情,我和常欢都该放松。加上宋鸽这次算得公差,我又还没找到工作有时间…… “周五……不就是后天吗?”我待业家中,时间概念混乱不清,“我这边可能还有苏照邻那个事。我是他和李砚的中间人。” 宋鸽拍我肩膀,“不就三天吗,他苏照邻都等了这么多年,还差这几天?我可不管,我机票都买好了。你明天晚上不跟我去,就是浪费我的钱。” “唉,宋鸽,你这买票不告诉我不对吧?” 她下巴一扬,“我看你这边也没情伤,就这么订了。我继续去运动,见合作伙伴时,我要保持最好的身体状态、精神面貌。” 我戳戳她的后背,“行了,身材够好了。再好,小心全部都是肌肉,把合作伙伴都吓走。” 不和她打嘴仗,我上楼摆放行李。恍惚间我都不知道我多久没回来睡,总之我和常欢的床都太过干净,少了点人气。 “叩叩叩”,我正准备要收拾床单要洗,突然有人敲门。 第64章 点到为止的吻 我放下手里的床单,去开门。 是林蔓。 乍看见她,我有些不敢认。向来精致高贵的林蔓,如今却掩不住颓丧,肤色苍白,眼睛浮肿,鼻头发红。 “小蔓,你……” “我没事,”她扣着门,站在原地,“我就想问问,苏照邻的事怎么样了。” 我回到房间,替她倒杯温水。我把泛着水珠的白色水杯递到林蔓跟前,“喝点水先说。” 她看了我眼,似乎在斟酌。没几秒,她接过,一仰而尽。把空水杯放到我手心,她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苏照邻状态不好,过几天他还会找我。我相信李砚慧眼识珠,不久苏照邻就会发光发亮,你给的分手礼物,绝对是最好的。” 她苍白纤弱的手落在我肩上,“长乐,苏照邻的事,拜托了。” 我覆上她的手,骨感,且有一股冰冷之意。我颇是担忧,“小蔓,你别总担心苏照邻,你照顾好你自己啊。你现在,还是我认识那个,高贵冷艳的林蔓吗?” 她扯起笑容,“长乐,我过几天就会好了。行了,我回房,你们谁都没别打扰我。” 抓住她的手,我迫切询问,“小蔓,宋鸽这几天不是要去祈明岛吗,我们一起去散散心吧?” 朝我一笑,她拉开我的手,“宋鸽问过我了,我不会去的。你相信我,我会好的。长乐,我唯一拜托你的事,就是替苏照邻铺好路。” 林蔓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能不答应? 可是林蔓再这样下去,我不觉得她会好,她或许会越陷越深。但我又无法帮助,我和林蔓、宋鸽她们,要好归要好,彼此都不多过问以前。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林蔓除了苏照邻,还有什么朋友。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心生怜悯。 关上门,我决意打给李砚。毕竟看苏照邻状态不佳,是我一意孤行给他时间调整,没通知过李砚。 “长乐,你找我什么事?” 我努力想措辞,“李砚,苏照邻那边,可能要过段时间联系你,你觉得可以吗?” “我还以为什么事,我愿意等我认为值得的画家。别说苏照邻要过几天见我,我这正好赶上出差,必须要等几天。” 我长吁一口气,“那就好,谢谢你,李砚。” 毕竟我和李砚不熟,连寒暄都没有,直接挂断电话 。 乱七八糟的事都处理了,我坐在床上,大脑一瞬间空白。 “对了,洗床单!”我突然出声,想起来了。 不再发呆,我蹦起,扒拉我的床单。今儿正好阳光明朗,秋日里难得的好日子,晾晒床单,应该会干。 好不容易折腾完床单,我顺势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喝水看风景。我很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时间,之前又是程菲菲威胁我,又是杨琼花害得常欢失踪……难得清静了会,陆明镜的母亲又来跟我宣告。 我清楚得很,我要是赖在陆明镜家中,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招数一个接着一个等着我呢。 感受温暖肆意的阳光,我心态平和,却有点想不清楚我和陆明镜的事。可能因为我太久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太多事情我心中一直犹豫不定的,不过我觉得自己打心底觉得我应该搬出陆家。 “哗啦啦”,玻璃门被推开,我惊疑望去。宋鸽走来,往我面前一坐,“怎么了,发什么呆,我煮了方便面,一起去吃吧,我还加了鸡蛋。” 我:“……” 方便面加鸡蛋,值得宋鸽用颇带得意的语气跟我说话吗? 宋鸽短发,基本不化妆,锻炼,创业,不会做饭……她算得上从内而外都是“汉子”。 “这么看我干什么?”宋鸽不自在,“你在忙,陈白露在睡,林蔓这几天都不出房门,这做饭能轮得上我?一般我都喊外卖好吗?要不是为了庆祝你回来……” “好啦,”我搭上她的手背,揉捏按抚几下,“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们下去吃饭。” 她下巴一横,“那才对。” 走进房间时,我突然喊住她,“宋鸽。” 她回头,眉毛挑动,“怎么?” “我跟你去旅游了,我这边确实什么事都没有。不过下次你别再做先斩后奏的事了。” 宋鸽右手轻弹刘海,“嗨,你还以为我真这么有钱?我现在可在艰苦创业期。不过我答应你,以后有事跟你商量。” 我回以笑容,“谢谢你,宋鸽。” 她搭住我的肩膀,把我拢进她臂弯,“对了,我跟你说,我们去祈明岛的事,你必须向陆明镜保密。你就说我们去玩,别到时候缺心眼地把我们住什么地方都告诉他。” 我狐疑看向她稍显不自然的侧脸,“你这是怎么了?陆明镜招你惹你了?” “行了,别看我!”她推开我,往前走,“还不是那个江湛!要是陆明镜知道,江湛十之八九知道。他最近折腾得我够烦了,我不想他阴魂不散跟我去祈明岛,我想呼吸几天清新空气。” 跟上她的步子,我挽住她的手腕,“宋鸽,你跟我说实话,你对这个江湛,是什么感觉?” 她蹭开我的手,“不怎么样,不行!不喜欢!我不要谈恋爱!” 她有意拔高语调,倒是让我觉得欲盖弥彰。 “小鸽,”我压低声音,让自己听起来语重心长,“你现在不是事业有点起色了,真的不考虑谈个恋爱?你看江湛是什么人每天杀伐果决的商人,都沦落到缠着你了,肯定是心里有你啊。你别一道抹煞,给他和自己个机会,不行吗?” 脸上僵硬,她不耐烦,“长乐,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这面都要烂了!我真看不上江湛,我要是喜欢,我肯定会考虑的。祈明岛这事,你非答应我不可,你离开陆明镜家不就想要空间,我也想。” 见她快要发脾气了,我赶紧收,“行行行,我们去吃面。” 宋鸽这心思,可不是一般人能猜透的。我点过,也帮忙牵线过,到底成不成,还是得看缘分。白亏江湛一声“二嫂”,我是帮不了太多。 ***** “常欢,走慢点!”我着急忙慌追孩子,生怕他出点什么差错。 宋鸽拍我肩膀,“宽心,我视力好,功夫好,要常欢真跑远了,我还能追上。何况常欢这小胳膊小腿的,他肯定走不远就挨到你身边了。” 我瞅着小家伙,叹气,“唉,他这个小骗子,来之前说好安安静静听我话,现在脚一沾地,撒开脚丫子跑。小骗子!” “谁让这祈明岛山好水好风景好,空气还特别清新呢!我们常欢肯定是到了新地方,激动的。” 听宋鸽这口气,她心情也十分好。估摸是被江湛缠烦了,总算得以脱身。具体江湛怎么追宋鸽的我不清楚,不过看宋鸽这么大反应,肯定没少缠。 陆明镜一开始听说我要去散心,也挺惊讶。不过我都提出搬出他家,他的接受能力已经变得非常强大。 我住回林蔓家当天,也就是昨天他早上帮我搬行李,晚上来吃饭,一副很能适应的模样。 今天晚上我要坐飞机,他挺正常,主动来接常欢去学校,给我几个点到为止的吻。送行的时候,他就是突然变得叨叨念,叮嘱我 许多东西。当然吻别了,不过在常欢面前,他没有深入。 我和宋鸽心情其实大同小异,我也很高兴我可以到没有陆明镜的地方散散心。其实我已经没什么问题需要好好想想了,但我只要在陆明镜身边,我就会被他影响,会失去我的判断力。 除开这个,我还想散散心——这段时间我投的简历全都石沉大海,我合心意的工作全都与我失之交臂。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看海?”果然如宋鸽所说,常欢没走几步就累了,回到我脚边,拽紧我的裤脚。 我松开行李箱,将他抱起,“常欢现在不累吗?妈妈带你去睡觉,明早醒过来,我们就可以在窗边看到海。”宋鸽订的酒店,面朝大海,因而我并非哄逗常欢。 不出所料,常欢高兴得大喊大叫,“噢,妈妈最好,我们去看海!” 我捏捏他的小鼻子,“你呀。”在机场,常欢舍不得离开陆明镜,哭天喊地的,说我是坏妈妈。现在倒好,敢情她变脸也比天气还快。 常欢靠在我肩头,软软撒娇,“妈妈最好。” 我拿他没有办法,抓起栏杆,朝宋鸽说道,“我们走吧。” “嗯哪,我走在前头,你跟着。”她看常欢一眼又看向我身后的行李箱,“你要是不行,喊我一声,我帮你抱常欢。” 我颠了颠孩子,“我行的。” 宋鸽点头,往前走,我也紧紧跟上。我知道酒店地址,要是走散也能赶过去。可我终归在陌生的地方,凡事和宋鸽一起比较安全。 走出机场,我看到丝毫不输b市的祈明岛的夜色,璀璨灯火,璀璨人生。 宋鸽走到路旁打车,可能是高峰期,她怎么都打不到。几分钟过后,她走回我面前,看起来十分气馁,“我们往前走,再拦拦车试试。” 我点头,“行。” 话音未落,我手机铃响起。我不二想地以为,这个时间点,肯定是陆明镜找我。 第65章 英雄救美 我拜托宋鸽看着常欢,才走到较为安静的路边接电话。 “陆明镜,我刚到祈明岛,正要去找酒店,你别着急。”我柔声安抚,对他的在意还是感到高兴。 “长乐,你要真不告诉我你们酒店在哪,估计江湛要动用一切手段找遍祈明岛的酒店了,他有这个本事,你知道对吗?” 我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陆明镜,你告诉江湛,有本事就找。但我觉得,他就应该跟你学学,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宋鸽的意思很明显,她想要独自的空间。” “江湛的意思也很明显,他要是追到宋鸽,肯定会给她所谓的空间。你别看江湛现在这模样,他平时也是日理万机的。” 抬手,缓慢下压,我忍住性子,不发脾气,“陆明镜,我们别争,好不好?宋鸽是我的朋友,江湛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开始立场就不对。”刚开始我也帮过江湛,可宋鸽一再推拒,我总不能帮着拼命把江湛送到宋鸽面前吧? “好,我们不争。”陆明镜点到为止。 我转换话题,“陆明镜,这里风景很好,下次我们想要散散心,可以考虑这里。” “好。”他答道,“下次就我和你,还有常欢。” “哎呀!”我身后突然有一股力量将我推出去,我未及反应,直接往马路中间跑去。站定在马路中央,我惊魂未定,没搞清楚状况。 一束刺眼的灯光打在我眼前,喇叭声也响在我耳畔。 我震惊地看着飞驰而来的车子,大脑一片空白。 “噗”,在车子要擦上我时,另一股力量将我带离危险的马路中央,压倒在路旁。一系列的事情不过两分钟,躺在地上,躺在陌生男人的怀里,我仍旧没反应过来。 来人怀抱的温暖,让我以为,是陆明镜出手相救。 “你没事吧?”醇厚的男音拉回我的神志。 我抬眸,撞上泛着琥珀色光芒的眼睛,呆愣半秒,“我没事,谢谢你。” 对方将我扶起,“你也不用谢我,推你的人是和我有争执。现在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你……有没有事?”我不确定,在方才惊险的情况下,他有没有被擦伤之类。 他摇头:“我没事。” 他走后,我独自站在原地,脚底发软。 “长乐!你怎么了!”宋鸽抱着常欢,闻声跑来。 我心有余悸,但扯出笑脸,“我没事。” 常欢缠抱着我,“妈妈。” 感到心口一股温暖,我将他按压在胸前,“没事,我没事常欢。” 宋鸽四处张望,突然往我身后走去,“你手机都不要了?” 我顿时反应过来,我之前正在和陆明镜通话中!陆明镜一定是急坏了! 宋鸽把捡起的手机放在我手心,我才发现手机仍然在通话中,我拿起,“陆明镜……我没事。”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陆明镜难得,这么明显地生气了。 我毫无底气,“意外,意外……你别生气,等我回来,给你买好多好多礼物。” “我下次不会再让你离我这么远,刚才我知道你身涉险境,我却无能为力。”他跟我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不想因此错失保持相对自由的机会,由是打马虎眼,“是,我错了。” 说完,我把手机交给常欢,“常欢,你和陆叔叔聊一会。” 常欢不知个中弯绕,接过,笑得明净,“好。” 我抱住常欢,看向宋鸽,“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宋鸽一左一右两个大行李箱,右手胳膊上还挂着重量不轻的包,我看着都累。我赶紧提议,“宋鸽,行李箱我来推。” 她拒绝,“别,我看前面十字路口出租车很多,我们肯定能打到车。没几步路,就让我来吧,别再出什么差错。” 我想想还挺委屈,险些被车撞,那根本是飞来横祸。就像那个救我的男人所说,跟他有争执的人错手推了我…… 不过宋鸽坚持,我没再惹她不高兴,大不了晚上我替她按摩按摩。 常欢这头,和陆明镜讲完了,眼巴巴看我,“妈妈,你还要和陆叔叔讲话吗?” 我赶紧摇摇头。 常欢点头,紧接着对着手机说,“陆叔叔,妈妈不想和你说话。” 这话,我听得也没什么不对,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胆战心惊接过手机,我生怕它会爆炸。 不过手机一直没动静,没有陆明镜的短信也没有他的短信,他不会生气了吧? 好容易在酒店安定下来,常欢难得赶路,都没缠着我要在窗口看海,洗完澡沾床就睡。我呢,按照所想,替宋鸽按摩一阵。 “行了行了, 别忙活了。”宋鸽压低声音,“都睡吧。” 我收回手,“你先睡,我再等等。” 宋鸽躺下,裹上被子,“那我可真睡了,我明天还有事忙。你也早点,别起不来。” 我躺在常欢身侧,看着窗外的夜景,心生忧虑。 陆明镜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我摸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还是安安静静的。可大晚上的,我给陆明镜打电话,我会打搅他们睡觉。再者,其实我心里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我总不能保证,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他吧? 那不可能,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啊。 思量再三,我终究决定给他发条短信:我错了。 心惊肉跳等了几分钟,我总算等到他的回音:回来收拾你。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我瞬间思维飘向不纯洁的地方。 无论如何,他这回复给我吃了剂定心丸,我睡得安稳。 正式在祈明岛游玩的第一天,我们三个都诚意满满,早起且精神饱满。 常欢大清早在窗口看到清新与壮丽完美相融的海景,心情很好。因此宋鸽要我们跟她先一起去见合作伙伴时,我们都没有意见。 宋鸽的意思,她见完合作伙伴,再和我们一起玩。宋鸽的谈生意,是见之前拼命做准备,见的时候却要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 他们约在画廊,可能是李砚和苏照邻这事的缘故,我现在对画也产生兴趣。之前在s市,陆明镜还带病包下s大的艺术馆向我表白,肯定算我的美好回忆。 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重拾画笔了,可常欢还小。要是我熏陶熏陶,他对绘画有更深入的兴趣,我觉得也是件好事。 三人赶至画廊,在门口时,宋鸽叮嘱我,“你就在画廊里转悠,千万别走远,我好了就联系你。” 我点头:“行,我还等你带我们去玩呢。”宋鸽来之前是做了功课的,什么当地胜景,地道小吃……她都会比我清楚。 目送干练的宋鸽,我抱着常欢走进画廊。 常欢嘟着小嘴巴,“妈妈,我要出去晒太阳……好暖好舒服。” 我所能见的那一片区域,展示的画大多有关海浪沙滩阳光。我安慰小家伙,“常欢,别急,先跟妈妈在这里看不同的海好不好?” 常欢回过头,落在各有所长的画作上,瘪瘪嘴 ,“那好吧。” 我领着常欢,和常欢讨论。考虑到常欢的年龄,我都偏向童真那方面去。常欢还小的时候,我接触过很多童趣的事物,常欢学习的东西,我都会了解一二。因此,我和常欢目前还没有产生“代沟”。 “妈妈,为什么这个是海不是星空?明明有星星。”看到一副水天相接的画时,常欢问我。 我被问愣,看向波光粼粼的画作,“那是海里的星空。” 我大学时辅修的是美术,当时只是为了修学分,并没真的深入学习过。我记得学色彩时,我画过星空,可画得太淡,无论怎么上色,老师总是说我画得淡。而且我的星空,基本上没人觉得是星空。 现在看到人家专业的作品,总觉得自己那会太浪费学费和买材料的钱。学美术是最贵的,老师要求材料买好的,可惜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海里的星空,不是星空吗?”常欢追问,“海里有星空,真的好漂亮,又有蓝蓝的海水,又有闪闪的星星。” “海里的星空也是星空,常欢要是喜欢,也可以自己画画看。”我尝试引导孩子往这方面去。 “叔叔还可以带常欢去看海里的星空。”猛地听到男音,我惊咤不已。 我熟知陆明镜的声音,清楚不是他。但这声音,又有一丝丝熟悉。 骤然回头,我看到那对琥珀色的眼眸。是他,昨晚救了我的男人。 出于感激,我露出笑容,伸出手,“你好。” 他和我礼节性相握,“李曼筠。” 常欢迫不及待开口,“叔叔,你真的带我去看海里的星空?” 我打断常欢,“常欢,忘了宋鸽阿姨了?”我不喜欢常欢对陌生人这样毫无防备,可能是这个李曼筠抓住了常欢的喜好。 本身我就拎不清李曼筠什么想法,再说,这海里的星空,画出来和看到,真的是两回事吧? 常欢嘟嘴,“没忘……” 李曼筠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既然不能去,我就把这幅画送给常欢吧,难得他和我一样喜欢。” 第66章 不眠的浪漫 难道纯粹是志趣相投? 常欢笑得眉开目绽,“好啊,谢谢叔叔。” 我当然拒绝,“李先生,我们还不熟,能在画廊里展出的画,肯定值不少钱,您千万别破费。” 听完我的话,李曼筠居然直接取下画框,塞到我怀里,“画只送知己者。” 我接连后退,“我不要。” 见常欢可怜巴巴望着我,我赶紧招呼常欢,“傻孩子,还不跟叔叔说不要了,妈妈回去给你画!” 我这渣渣水平,不能糊弄名人大家,哄哄常欢还是可以的。 可能因为我着急,常欢明白什么,瘪着嘴委委屈屈道,“叔叔,我不要。妈妈说过,不能随便要陌生人的礼物。” 李曼筠把画框放在地上,大喊一声,“周经理。” “是,李先生!”奇迹般,半分钟不到,一个穿着套装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跑到李曼筠跟前。 李曼筠指着地上的画,“这幅海映星空,如果这母子俩不收,你就扔了。还有,我会跟老刘谈谈你还适不适合留在这里工作。”他颐指气使的,气场十足。 连我都吓住,战战兢兢抱着常欢,觉得又摊上事了。 周经理连连应和,“是,李先生,我一定做好。” 李曼筠与我对视一秒,琥珀色的眼眸流光溢彩。转瞬,他潇洒离去。 待他走远,我终于反应过来,拍拍常欢的后背,“常欢,没事了,我们再走走。” 周经理去拽紧我的衣服,“这位女士,请你收下李先生的画。” 我走又走不动,着急看着她,“我不能要啊,无缘无故的,我怎么能收他东西?”如果要较真起来,昨晚是李曼筠出手相救,怎么都该是我送他礼物表示感谢啊。 周经理亦是满脸哭腔,“您刚刚没听到李先生怎么说吗?要是您不收,他要我销毁这幅画。这可是李先生的得意之作。再者,您要是不收,我这饭碗可就保不住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很需要这份工作!求求您!” 她抓住我的手用力时大时小,我被掐痛,还一阵一阵的。 “你也别为难我,我不想要。”我边抽气边回头。 见我攻不下,周经理转而乞求常欢,“小弟弟,你帮帮阿姨好不好?小弟弟,你不喜欢那幅画吗?就让妈妈收下好不好?你们不收下,阿姨会很可怜的……” 常欢当然心软,水汪汪的大眼睛投向我,“妈妈……” 两个眼中带泪的人求我,我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周经理软磨硬泡,我终究收下那幅画。周经理破涕为笑,忙前忙后为我包装。将画递给我时,她还千万叮嘱我,“这是李先生的得意之作,你可要好好珍藏。” 常欢手捏画框,笑得眼睛眯成线,“阿姨放心,常欢会一直陪在星空身边的。” 这么一闹腾,我确实没什么心情再赏画,常欢又说渴,我就带常欢到附近的冰淇淋店。 服务员才送上冰淇淋,我的手机铃就响了。 “长乐,你们在哪?我结束了。”宋鸽语气听来雀跃,想必成功。 我如实报上地址,在挂断电话后,替宋鸽点了份冰淇淋。 “咦,这是什么东西?”宋鸽先声夺人。 等她走到我跟前,我说道,“你挪一挪,坐下吧。昨晚救我的人,又遇见了,非要送我。他好像是个挺有名气的画家,说什么我不收就辞退画廊的经理,我哪经得住经理苦苦哀求?还有常欢,性子软,帮着求我。” “哪个画家啊?”宋鸽坐下,拿起小勺就舀了口冰淇淋。 “我不清楚,说是叫李曼筠。” “李曼筠?”宋鸽皱眉,掏出手机,单手捯饬,“我查查。” 我喂常欢吃冰淇淋,回,“别查了,就偶遇,有缘。等我们离开祈明岛,就什么联系都没有了。” 宋鸽秒回,“那不行,你说偶遇就偶遇?这么会这么巧,前一天晚上刚救你,今天就非要送你画?就算没什么,也让我查查安心。” 我拿她没办法,戳戳常欢的腮帮子,问道,“常欢,你觉得那个送你画的叔叔是坏人吗?” 常欢脸上写满餍足,“不是,叔叔是好人。” 我轻笑,真是白问,常欢吃得高兴时,谁都是好人。 “还真是大画家,他的画可都不便宜,这更奇怪了。无端端的,干嘛非送你昂贵的画。”宋鸽现在开始谈生意,很是精明干练,我隐约以为看到陆予风了。 我撩拨勺子,“他说是和常欢投缘,你知道常欢是孩子,童言童语,可能他在和我谈论画时,说了些戳到李曼筠心坎的话。” 宋鸽眼珠子一转,“或许吧。” 我感觉,宋鸽还觉得有点什么。但我挖空心思想,我都不认识 李曼筠,我的交际圈也不会认识李曼筠。 我转移话题,“宋鸽,你和合作伙伴谈得怎么样?” “明天约我海钓,后天约我冲浪,估计后天践行时,他态度才会明朗。生意人都精明权衡利弊,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许诺。何况,我不过是小有起色,能和我竞争的人大把大把。” 我安慰她,“宋鸽,就算再多人可以和你竞争,全世界就一个宋鸽。你可是让江湛都栽跟头的宋鸽!以我之见,那人要是不愿意和你合作,也不至于大费周章和你周旋。” “世道变了。”她摇头叹气,“连李长乐都要打趣我了。” 见好就收,我笑回,“我是给你打气,你这次可让我开眼了,这么会赚钱!我很羡慕!” “你呢,工作上的事也别着急,总有合适的。”宋鸽反安慰我。 “当然,这次祈明岛放松完,我要坚持投简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们都会成功的!”宋鸽分外坚定,转而看向常欢,“来常欢,阿姨请你吃海鲜大餐怎么样?” 常欢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不成想,宋鸽当即起身,“走吧!” 我惊诧不已,瞅了眼被挖了几个小坑的冰淇淋,“现在就去,你冰淇淋没吃几口呢?” 宋鸽抱起画,“现在是饭点,我和常欢都饿了,吃冰淇淋算怎么回事!” 常欢胖乎乎的手缠住我的脖子,“妈妈,我们跟宋鸽阿姨去吃。”常欢终归小孩子,被吃的勾来勾去。 我再看几眼没吃完的冰淇淋,忏悔一会,就跟着宋鸽去吃大餐。 祈明岛四周环海,海鲜店那是比比皆是。好几家我都觉得可以,宋鸽非不去,一定要去她觉得最为地道的。 饭店风水也好,临川可见大海,椰子树鳞次栉比,海风吹过,裹挟大海的咸腥味和若有若无的椰香。 的确是个好地方。 常欢吃得高兴,我也高兴。不知道为什么,离开陆明镜在祈明岛生活的我,有种孩子被父母叨念久了离家出走的快感。 吃完大餐,我们三个到海边散步,又消食又赏景的。 散完步,我们去酒店修整。首要目的,就是把沉甸甸的画给放下。 待到夕阳西下,宋鸽又领我和常欢参与当地人民的篝火晚会。一群穿得有异域风情的人们,围着篝火 唱唱跳跳。海边也有不少小摊子,贩卖椰汁及各种海鲜附属品,当然海螺之类的装饰品更不会少。 近海处灯火辉煌,竟是不眠。 “妈妈,常欢也跳给你看,好不好?”宋鸽已经跑进去跟人一起跳了,我怕玩疯了顾不上孩子,就坐在椰树下看他们高兴。 我松开怀抱,笑道,“好啊,那你就在妈妈面前跳。” 常欢后退,一脚踩在松软的沙子上,身形顽劣。 “小心,常欢。” 常欢朝我笑,“没事,妈妈我可以的。” 看着灯火影映下的小脸,我突然觉得,常欢开始长大了。总有一天,他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常欢蹦来蹦去,也算不上舞蹈,不过他脸上灿烂的笑容让我知道,他很快乐。 我更快乐。 “阿姨,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怯生生的,细巧的声音。 我奇怪抬眸,瞧见一个小姑娘,个子小小的,十三四岁的模样。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她的脸显得愈发秀气。我很奇怪,“我不认识你。” 几次丢失常欢,让我不敢懈怠,我赶紧朝常欢招手,“常欢,快回到妈妈身边。” 常欢肯定不明白,但他停止蹦跳,乖乖走到我身边。 我一把抱住常欢,再看小姑娘,还不走。 与我视线碰撞的刹那,小姑娘急切开口,“阿姨,我不是坏人,我真的想去带你看看这里的好风景。我妈妈说,我会是个小导游。” “这……”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连孩子都怀疑的人? 可能是周燕西的计策,让我成了惊弓之鸟。 “那里比这里更好看,”小姑娘都快哭了,“阿姨,我真的没恶意。” 实在狠不下心拒绝这双属于孩子的真诚的眼,我松口,“好吧。” 我以为会走很远,但很快小姑娘就不走了,停在离灯火喧嚣不远的地方。 “阿姨,你看。”小姑娘兴致勃勃指向不远处。 我一看,是蜡烛围成的心形,常欢激动极了,“妈妈,我们进去看!” 走近,我才看清,蜡烛的底盘也是贝壳形的。 离海有一段距离,海风仍是拂面,都摆心型蜡烛了,肯定不是每个游客都有的待遇了。看这情景,应该是认识我的人。 不然,我又没参与 什么可以中大奖的活动,不可能。 宋鸽绝对不会玩这些小浪漫。 我站在烛火中央,听着常欢高兴的嚷嚷。小姑娘捧着花站在我面前,“阿姨,送给你。” 接过的同时,我询问,“小妹妹,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姑娘抿嘴笑,眼中映着一簇簇烛火,“这是个秘密。”说完,她转身跑走。 常欢看到大簇的玫瑰花,更高兴,“妈妈,花!” 我收得晕晕乎乎,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归心里没底。 “妈妈,这里有个小盒子!”常欢从花束里抓出一个方正红色丝绒盒。 我青筋突突地跳,不会是钻戒吧? “常欢,你打开看看。”我抱着常欢抱着花,实在没手。 常欢很听话,依言打开。 是挂坠,奶白色的扇贝状的玉,雕工精致,玉色润泽。哪怕是半明半暗的灯火下,都不掩它的光华。 “妈妈,真好看。”常欢伸手去摸,“还很滑。” 正在我一头雾水时,手机响了。我放下常欢,“常欢,别离开妈妈,妈妈接个电话。” 常欢捧着花束,掩不住喜色,“好。” 来电显示,是陆明镜。 我接通后直接问,“陆明镜,是你?” 第67章 浓得抹不开的宠溺 “喜欢吗?”莫名地,他声音听来十分低沉。 我条件反射,旋转一周,四处张望。可茫茫人潮大海,不见熟悉的身影。 “你来了?”我呼吸一顿,“然后躲起来了?” “我没来,你自己出来玩,我就不凑热闹了。明天我还有台手术,很久没动刀,我还有些担心呢。你不就是短途旅行嘛,我等你回来。” 我看向常欢,他蹲在蜡烛身边吹气,很是高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对他说,“陆明镜,谢谢你。还有,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手术。你是医生,你手里可掌握着别人的命。” “你不用跟我客气。”陆明镜停顿下,“只要你不触及我的底线,我不会真的跟你生气。你可以离开我做任何事,但你要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你是快乐的。” 眼眶一热,我感觉到湿意,赶紧仰头,“陆明镜,我知道。我会努力找工作,努力让你感觉到我对你的爱。陆明镜,以后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我感觉到你的心意了。” 陆明镜呼吸轻轻一笑,“好,下次我不铺张了。” 隔着距离,他低淳的笑声有如风拂过树林,轻浅舒心,我这一听,心窝子更暖了。 眼泪总算憋回去,我赶忙看着玩花的常欢,突然灵光一闪,“陆明镜,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你应该不会告诉江湛吧……不然宋鸽会剁了我的!” “瞧你。”他话里透着浓得抹不开的宠溺。 我顿时心痒无比,嘴唇打颤,“能不远距离……色诱吗?” 陆明镜畅快大笑,“告诉你吧,这就是江湛告诉我的地址。这个小女孩,也是江湛帮我联系的。假若江湛不告诉我,我也可以让常欢告诉我。” 我如坠云雾,百思不得其解,“那……江湛怎么……” “你态度鲜明,我知道宋鸽肯定是厌烦了。我劝江湛啊,平时他很会追女人,七巧玲珑心啊。但遇上宋鸽,还非要我指点。我看这样,他还真是栽在宋鸽身上了。”陆明镜难得有些惆怅。 瘪瘪嘴,我回道,“行吧,我看江湛也不讨厌,有机会我就帮他说说好话。不过两个人的事,还是看造化。不是两厢情愿、你情我愿的,怎么都不合适,不是么?” “嗯。”他柔和下来,“别人家的事,你尽力就好,别真真死命掺合进去。比起江湛能不能追上宋鸽,我更希望你和常欢好好的。” “好。” 我突然觉得喉咙处堵了棉花,什么都说不出口。连这个“好”字,都像是裹挟了泥水般沉重。 收了电话,我走到常欢跟前,蹲下,嗅嗅花。 常欢扬起脸,眼睛亮闪闪,“妈妈,是陆叔叔吗?” 我会心一笑,掐掐他的小鼻子,“怎么,之前不是念叨送你画的叔叔,现在又是陆叔叔了?” 他动动脖子,笑得十分讨巧,“陆叔叔最好了,陆叔叔的花,蜡烛,贝壳,都很漂亮。” 摸摸他软茸茸的头发,我问,“很喜欢?” “妈妈,我帮你戴上贝壳吧?”他眨眨睫毛,十分迫切地盯住我。 心为之一动,我缓慢笑开,“好。” 背对他时,我眼眶再度湿润,我费力仰着脖子。当常欢肉嘟嘟的小手撩开我的头发时,我像是被点了哭穴,眼泪自动流淌出来。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已经落下几行眼泪。 沁凉的玉坠贴上我胸口的肌肤,奇妙的反应贯穿全身。常欢不太会,抖来抖去,凉凉的触感四处变动,奇异的感觉延绵不绝。 应该是戴上了,常欢的小手摸到玉坠,滑过我的脖子。他问我:“妈妈,戴好了吗?” 他问得这样小心,又带点雀跃。 我抓住常欢的手,捏了几下,“常欢戴得很好看,妈妈很高兴。” “那就好。”常欢语气变得飞扬,又把我头发放下。 他绕到我跟前,“妈妈,让常欢看一看。” 我用手扯出玉坠,用手心托着,后任它垂在胸前:“好看吗?” 常欢站在我面前,仔仔细细打量,眼珠子都不转。旋即,他灿烂一笑,在我脸上吧唧一口,“妈妈真好看。” 猝不及防的动容,我将他抱进去:“常欢,妈妈谢谢你。你一定要一直陪在妈妈身边。” 常欢身体僵硬会,然后依在我怀里。久了,他在我怀里蹭了蹭,“妈妈,要去看宋鸽阿姨跳舞。” 我松开他:“好,去吧。” 他后退两步,弯身抱起花束。花束很大,他个子太小,晃了晃才站直。他一步一晃走到我面前,“妈妈,拿着叔叔的花。妈妈,我和叔叔,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好。”比起陆明镜给的太多的惊喜,常欢此刻的承诺,更让我鼻头泛酸。 那是我的孩子,我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我视之为生命的孩 子,承诺陪在我身边,还知道让我有个丈夫陪着。 抱着常欢,我回到宋鸽身边,我隐晦地向宋鸽表示江湛知道我们的地址但没有动静。 不想宋鸽冷哼一声,“你和陆明镜是情侣,他这样玩小浪漫,你高兴你接受,常欢也喜欢。但我和江湛又不熟,他要是黏皮糖似的,我肯定烦。他最好识相,不然我狠狠打趴下。” 看她那模样,我还是不说江湛打得过她了。 宋鸽又在海边游荡了圈,常欢摸摸玉坠扯扯花瓣,也不缺乐趣。 祈明岛一行我和常欢都很高兴,除了第一天李曼筠的事情有些奇怪。之后宋鸽的活动,我都一起参与,但凡常欢能接受的,我都去尝试,也算放开性子去尝试。陆明镜的浪漫,也就那一次。 后来我问及他手术,他一语带过,我总觉得有些问题。但我追问,他又不细说。距离远,我也不好严刑逼供或者使出五花八门的招数撒娇。 本来该旅行结束当晚回家,结果祈明岛突遇大雨,飞机延误。我们周一清早才回到b市,我急匆匆走在机场,宋鸽问我,“要不我帮你把行李捎回家,你送常欢去学校?” 我瞅了眼瘫软在我怀中有些病怏怏的常欢,“算了,我们一起回家吧。这孩子肯定玩得太疯,不适应,感觉他有点不舒服。我现在回去照顾着,可能还好。要是让他再去学校,没准又酿成大病。” 宋鸽一听,“行。我这次凭着大雨拿下了合作案,算得大功告成。中午我给你叫外卖,就小区附近买得最好的饭店!” 感动则感动,我对宋鸽总有些哭笑不得。 收拾妥当后,我跟陆明镜报了个平安。陆明镜已经去工作,说是晚上亲自下厨,让我和常欢都过去。 我想想我都搬出去,他都这么迁就我,他的邀请,我绝对不能再拒绝。当然,我内心深处,也是愿意的。 让常欢躺在床上休息,我在沙发上拾掇礼物,我先把礼物分给我的室友们。我难得真正意义上出游,今年可能也是头一回,当然要表示表示。 陈白露还在睡觉,睡眼朦胧吻了我说声谢谢就继续睡。我叹口气,拿她没办法。 我给林蔓时,她气色好很多。我顺带把苏照邻给她的分手礼递给她,那一瞬间她才有点僵硬。不过我感觉得到,她正在从失恋阴影中走出来。 宋鸽那份,我偷偷放她房间。 最后压箱底的,是 送给陆明镜的。本来我就该给他带,他又率先给了我份大力。将礼盒放进纸袋,我的手不自觉触上玉坠。精致小物的触感冰凉,由指尖传递到心口,却是温暖的,就像陆明镜给我的感觉。 来回折腾费时,我差不多收拾好,宋鸽喊的外卖到了,招呼我一起去吃饭。 我抱起常欢,关心,“常欢,身体好些了吗?” 他蹭蹭我脖子,软软道,“好多了。” 我抚摸他后脑勺,“那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宋鸽阿姨请客。” “好。”常欢软绵绵的时候,像私宠,乖萌又可爱。 我下口,看见宋鸽正将外卖盒子的菜装盘,倒出来,看着色泽光亮,闻着饭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再回想自己做的饭菜,我清楚意识到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正带常欢去洗手呢,我电话响了。我拦住宋鸽,“宋鸽,你帮我替常欢洗手,我接个电话。” 宋鸽二话没说应下了,牵着常欢走。我走到阳台处接听电话,“你好。” “我是苏照邻。”他声音听来颇显沧桑,“我调整好了,我可以跟你去见李砚李先生了。” 当是时,我很惊吓,但很快,我又露出笑容,“行,我帮你问问。你就这个手机号对吗?别忘了,你要好好表现。” “谢谢你,李长乐。” 刚结束旅游,我就有事做,我感觉很充实。由是,我当即打给李砚,他也出差归来,这几天得空。择日不如撞日,我和李砚约在今天下午。 吃完饭,我把常欢交给宋鸽,急急忙忙出门。宋鸽是一个案子落成,正好想歇口气,就答应帮我看孩子。当然,我清楚我该感谢她。 赶到约好的大厦,在旋转门处,我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68章 巧合到诡异 我滞留脚步,闭眼摇头,再度睁眼。待到视线清晰,我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踪影。我心生疑虑,在李砚的地盘,见到李曼筠,算不算奇怪的事? 祈明岛与b市,始终是有些距离的。 踯躅不前,我身旁次第走过人群,停好车赶上来的苏照邻问我,“怎么了,还不进去?” 我摇摇头,“我没事,反倒是你,准备好了吗?你这次拖了这么久,别让李砚觉得你拿乔。你必须拿出你的实力,让他觉得自己眼光是正确的。” 苏照邻深呼吸,“我会的。这怎么说,都是小蔓给我的分手礼。” 说完,他扯出笑容。 迷离的午后阳光晕染下,我总觉得他的笑带着些许苦涩,让我看着忍不住心疼。旋即,我甩去不该有的情绪,苏照邻一如当年的乔南枝,他们自己做出了选择,就该承受选择背后的代价。 苏照邻走在前面开路,我紧随其后。 李砚的办公室和江湛的风格诧异很大,江湛的风格总体奢靡,而李砚的,则是书香味十足。偌大的办公室,东南角还摆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而他,正在清雅地捣腾茶具。 匆忙之间,我将他的办公室看了个大概。 “长乐,照邻,你们来了。”李砚抬眸,抬手指向他对面的椅子,“坐。” 苏照邻看我一眼,我拽着他,笑,“赶紧去啊。” 李砚私下会面时,我就觉得他不苟言笑,真到公事,他那谱,着实把我震慑住。 由是,我一时间不好说什么,可这苏照邻,竟也不说话。 一分钟的安静,显得尴尬。 我没法子,打破沉寂,“李砚,前几天是我私自出游耽误了,这次我把苏照邻带来,希望你不要错失一个好苗子。” 私底下,我悄悄掐苏照邻的大腿。 他痛得拧眉,却不敢出声。他拍开我的手,缓了缓跟李砚说道,“李先生,我这次带了我极富得意之作。我也有些想法想与你探讨,不知你可否赏光?” 李砚的眸子静如深海,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他闲看沉默,闲看我和苏照邻的尴尬和紧张。我发誓,此次会面,真正让我意识到,李砚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的确,能让林蔓这样曾经见惯风云的千金小姐刮目相看的商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见他沉默不语,我纠结要不要再说话。 正当我脑海中两个小人打架打得激烈时,李砚终开金口,“当然好,我这难得泡茶,你们当然要和我共同品赏一番。” 苏照邻弯身拿画,我赶忙说,“你们谈话,我不懂,我出去逛逛,等你们结束行不行?” 我一想,我本就是个中间人,关于绘画什么,始终是门外汉。本想走人,但苏照邻始终是我带来的,不能就这么丢下。不管好坏,我总该等到结果,好回去能跟林蔓支会一声。 说起来,林蔓比我勇敢坚强,她好聚好散,还愿意给苏照邻个锦绣前程。 可我呢,除了逃开乔南枝和杨琼花,我别无行为。 当然,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就是养大常欢。 李砚打量我几秒,俄而轻抿嘴角,“好的,你始终是明镜的心上人,我怎么可以亏待你。你放心,大可随便逛。不过去之前,先喝一盏茶?” 李砚递上茶盏,我慢手接过,一仰而尽。 “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品尝,但我也觉得,回味无穷。”我讪讪而笑。 不等李砚多说,我拿起包走人,眼神给苏照邻鼓劲。 走出办公室,长长的走廊,堂皇的墙壁,我一时迷失方向。毕竟在别人的地盘,我怎么都不该太随意。由是,我没有四处逛,只在这个蔓延曲折的走廊来回走。 李砚的办公室附近很安静,不像江湛,什么秘书、秘书助理都挤挤挨挨在附近,上班时间人来人往很热闹。我要是脚步踩得重点,我都好像可以听见回音。 不知晃荡多久,脚麻的我暗暗抱怨李砚和苏照邻两个人聊得太久。 “哗啦啦”剧烈的破碎声拉起我的注意力。我受惊不小,猛地回头,看向声源处。 一个巨大的花瓶落地,满地的碎片刺白不已。 我还没看清,凄厉的女音紧随:“李先生,我错了,你不要辞退我!” 花瓶破碎的地方正巧在拐角,我可以看见女人的小腿,不见正形。我跑上前,想去一看究竟。 “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为谋己利,私自贩卖、抬高我的画作价格。你觉得,以我的为人,你还有留下的机会吗?” 稍显熟悉的男音,使得我缓下了脚步。这个声音……也像是李曼筠的。加之在旋转门处疑似的身影,莫非这个男人……真的是李曼筠?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向陆明镜解释那幅海映星空, 现在又狭路相逢? “噗通”一声,那女子显然跪下,“李先生,我真的是有苦衷的,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绝不可能。”男子的声音,听来冷酷无情。 女子哭求:“李先生,今天你不给我机会,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请便。”他的声音,冷如从冰窖出。 女子激动,起身,真真撞墙。而我此时与女子可谓近在咫尺,出于本能拦腰抱住她,“别,有事好商量,千万别轻生!” 她力气很大,拼命往墙边撞,我拼却全力,才使得她不撞上。 仓促间,我瞥见来人。他一身休闲,与海岛上的雅痞风格不同,但那张脸,绝对属于李曼筠! “李曼筠!怎么每次你都要辞退你的下属!她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她吗?” 他眼皮都不抬,冷冷回,“我安慰有什么用?我是确定要辞退她,如果她以死相逼挽留工作,那么她的前途也就在这里。” 女子原本安静一会,听到李曼筠如此严酷,再度哭喊,“我不活了!你放开我!没有这个工作,我不想活了!” 我收势不住,反而被她的力道推到后边。后背撞上墙壁,剧烈的碰撞间,我眼前发白,禁不住呼痛出声。 李曼筠动怒:“熊黛,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在我面前寻死觅活,还撞伤他人?” 熊黛泪眼涟涟,再度下跪,磨蹭膝盖走到李曼筠身边,“李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先生……求求你,这份工作真的对我很重要……” 李曼筠推开熊黛,三步化作两步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腕,“你没事吧?” 缓过最痛的时刻,我勉强微笑,“我没事,皮糙肉厚的。重要的是,你给人留条后路吧?李曼筠,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为生活所迫,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又怎么会向你下跪呢?” 李曼筠目光重新回到下跪的熊黛,许久不语。 “怎么回事?”李砚应该是闻声出来,与苏照邻一前一后赶到事发现场。 熊黛泣不成声,无法言语,我又是半吊子,不知个中缘由,还是李曼筠冷静地向李砚阐述事情经过。 李砚听完,沉吟许久,“曼筠,可熊黛是你规划合格的最后一个人选了。你若再辞了她,你还找谁当你的经纪人?” 李曼筠闻声,看向我,“不是还有她吗 ?” 我错愕不已,食指指向自己,“李曼筠,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可不是帮李砚做事的,我不过就是个牵线人!” 不想李曼筠坚持:“我觉得你合适,在祈明岛的时候,就觉得了。”约摸是觉得与我无话可说,他看向李砚,“李总,你觉得呢?” 第69章 唇上一软 李砚沉吟一番,“长乐,不瞒你说,我和苏照邻谈得很好,我决定包装他。原本,我想邀请你做他的经纪人。你现在待业家中,又正适合做这份工作。可如今一看,你做曼筠的经纪人,让熊黛做苏照邻的经纪人,如何?” 我一时被这个消息砸得晕头转向,“啊?”这意思是,李砚本来就看好我给苏照邻的经纪人?我适合吗?书画经纪人,至少要会鉴赏书画吧?我好像不会啊…… 熊黛也委屈,“这……苏照邻是谁啊?为什么不让我跟在李曼筠先生身边……” 李砚劝道,“小熊,苏照邻是我认为极具潜力的画家。你试想,你从他默默无名陪到他声名鹊起,你还怕地位不稳固?何况你还不了解曼筠,他决定的事,不是我们轻易能改变的。要么失业,要么现在带着苏照邻走?” 熊黛思虑一二,终是走到苏照邻面前,“苏先生,那请你跟我走吧。” 苏照邻走前,对我说道,“李长乐,原本我挺想你做我的经纪人,毕竟我和李总之间是你牵线搭桥。但既然有这样的情况,你就做李曼筠的吧。你是个有才华的人,不要自卑,不妨一试。至于林蔓那边,你帮我捎句话,我会过得很好。” 他长篇大论,我却不知如何作答,近乎敷衍,“好。” 熊黛在前,苏照邻在后,渐渐走远。 李砚跟我确认,“长乐,你愿意吗?” 我脑中嗡嗡作响,之前我几度找工作未遂,我真的怀疑自己的能力。现如今……我仍是迟疑,“李砚,你让我做苏照邻的书画经纪人,真的是看中我的能力吗?” 李砚挑眉,“你信吗?陆明镜知道你做了李曼筠的书画经纪人,只会怨怪我,不会感谢我。” “这倒也是。” 李曼筠拽过我的手臂,“别磨磨唧唧了,就在我身边干吧!我时间宝贵,赶紧跟我走。” “唉?!”他居然当着李砚的面就把我拖走?李砚居然任由他胡作非为? “你放手!”我拼命挣扎!奈何力气敌不过他,生生被拖拽到陌生的房间。 更让我没想到的时,李曼筠将我推进房间后,直接关上门。我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大力拍门,“李曼筠,你放我出去!你这个流氓!强盗!” 任我把门拍得震动,李曼筠仍是没有半点动静。 认识到徒劳后,我不再垂死挣扎。我拿出手机,打给李砚,“你这 样强买强卖,有点过分了吧?” 李砚不疾不徐,有如温水宜人,“长乐,李曼筠是个有才华的人,多少人挤破头想要留在他身边。原本我让你帮助苏照邻,是觉得你可以慢慢做好一个经纪人,而且苏照邻才起步,你们可以共同进步。李曼筠说换你,这是让我惊讶的,证明他在你身上看到了或许我忽视了的潜力,不管他做什么,试着是遵循。你也希望,你有一番成就吧?” “可……”我环顾四周,突然房间房间挂满李曼筠的画作,还有散落的画具,五颜六色的,缤纷随性。 李砚仍然娓娓道来:“长乐,这世界不是只有做好红花是伟大的事业,做好绿叶更考验一个人的实力。” “比起四处彷徨,抓住一份也许适合你,也许你会喜欢的工作,不是很好吗?”李砚又一重击。 挂断电话之后,我静下心来,目光落在近在尺咫的画作上。第一眼我感受到的是娇艳欲滴的红,细看,是一朵缠绕着一朵的玫瑰,边缘的红色有些模糊,或许是北风吹,或许是被火烧。而夹杂团团红花中的点点新绿,更不可忽视。 只占小小一角的天空,也颇为出彩。仿佛是轻描淡写几笔,就描摹出意境渺远的蓝天与彩霞。 李曼筠画的。 除了客观看到画中景象,我更能从中感知到更多不可名状的力量。 我一直都相信,书画是有力量的。高中政史地,全都有文化篇章,其中不缺名人名画。亦或是,只是非常时期有极其特殊意义的画作,被历史铭记,永垂不朽。 情不自禁抚上画框,冰冷、光滑的触感,我浮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不再抗争,我逡巡四周,一幅一幅看过去。有的,我看了一分钟。有的我明明一看明白有什么,却足足在它跟前占了十分钟有余。 一圈绕下来,我走到他散落的画笔,执起一看。李曼筠的确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如果让我在他身边工作,让他的画作得以价值最大化,我想我有信心,我也愿意。 “嘎吱”,门被打开。 我坐在小板凳上,抓住笔看向来人:正是李曼筠。 “想明白了?”他十分笃定。 我敏锐问道,“你是不是装了监控?” 他走到我面前,坦荡一笑:“你还算聪明。” 我放下笔,站起,却发现我只挨到他肩膀,不得不仰视他。 “那个,李曼筠,我做 你的经纪人,咱只看工作好坏,不谈私情。” “我们有私情吗?”他凉凉反问。 我反倒窘迫得不行,明明是他在祈明岛莫名其妙送画给我好吗?我又想起宋鸽说哪里会这么巧,现在他又直接成为我的小领导小祖宗,不更巧合到诡异吗? 可他倒好,两眼一横架子一端,权当我在胡编乱造。 我赶紧摆手,“没,没有任何私情。” 李曼筠下命令,“现在回去,明早交给我份鉴赏报告。这里的每一幅画,你都不能拉下。赏画这件事,我不需要标准答案。很多人在我身边做过,我看到过很华丽也很新奇的。我不作要求,只写你最真实的感受,让我评判,你是否真的适合做我的经纪人。” 虽说他这是刁难我,但我觉得总算像回事了,这份工作做得也较安心。 “你走吧,你凭良心发誓,不去百度这些话的模样,靠回忆写。” “啊?!”我如遭晴天霹雳。 他推我出去,“我要创作了,别打扰我。” 我使劲蹭在原地,“我再看几眼?” 回答我的,是他毫不留情地推开我…… “啪”,门被关上,我被孤立在明晃晃的走廊上。 我本想做垂死挣扎,转念又想,与其徒劳无功地争取,不如现在回家去写。如此一想,我马不停蹄地跑出大厦,见出租车就拦。上了车后,我把印象最为深刻的关键词,率先用手机记录下来。 匆忙赶回家后,常欢扑腾到我怀里,喜开颜逐,“妈妈!” 我手忙脚乱的,把常欢放下,“常欢,再跟宋鸽阿姨玩一会,妈妈要上楼去忙。” 常欢小眼神委屈的,却乖乖答应了。 我跑着上楼,拿出笔记本就开始啪啪啪敲键盘。我脑海第一浮现的就是那幅浓艳欲滴的红花儿,最初吸引我的那幅画。 李曼筠的意思,他不要千篇一律的见解。 我突然发现,我写这个,我大学毕业之前所积累的文学素养,起到了很大作用。在程菲菲手底下工作时,我也稍微涉及一点。 可能最近失业得厉害,我写出来的偏晦暗,好像成了我刚学古代文学时抱怨的“失意文人”。不管如何,一篇篇写下来,我沉浸在这个世界里,忘记时间。 “叩叩叩”,正当我指尖飞舞时,有人敲门。 我一 愣,抬头看门,“进来吧。” “妈妈,陆叔叔来接我们了,让我们回家吃饭。”常欢探进小脑袋,害怕我生气。 此番模样让我回想起,确实,在之前,我专心工作时,可能会控制不好情绪…… “常欢,过来,妈妈抱。”我柔声道。 常欢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笑容灿烂地扑到我怀里,“妈妈。” 我看一眼word文档,当然没写完。但是关键词我写在手机上,等到晚上写也一样。单手抱住常欢,我保存文档后关了电脑。 牵着常欢下楼,陆明镜坐在沙发上,跟前放着一杯茶,应该是宋鸽倒的。但宋鸽没和陆明镜寒暄,自顾自锻炼身体。 我赶紧走到陆明镜面前,几分歉意,“你怎么不给我打给电话,我好招待你。” 他抬眸,与我对视,“关机了。” 瞬间滞住,我好半天才说:“肯定是没电了,你别介意……那个……陆明镜,我今天找到工作了。” “是吗?”他这话,有股子循循善诱的味儿。 我情不自禁皱眉,“不过我还在被考验。” 陆明镜起身,走到我身边,瞬间带来大片阴影,却是温暖。站定后,他将我拥进怀中,“先别想这么多,跟我回家吃饭吧。” 走出门时,我一拍脑袋,“陆明镜,你先抱常欢出门,我上去拿点东西。” “行。” 他弯身抱起常欢,“来,常欢,先跟叔叔去车上玩。” 我这忙得焦头烂额,忘记拿送给陆明镜的礼物了! 从乱七八糟的地方找到我的纸袋子,我提起就跑。气喘吁吁走到陆明镜面前,他拢起我脸颊旁的碎发,“怎么这么着急。” 我双手捏紧纸袋子,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我去祈明岛给你带的礼物。” 他接过,落吻在我侧脸,呵气在我耳畔,“真乖。” 我听得脸红心跳的,“你不怪我就好。” 他转身替我打开车门,“上车吧。” 回到陆明镜家中,常欢比我们都勤快,一下地就往里跑。虽是晚上,但是灯火通明,我没拦住他。掐指一算,常欢在这住得也挺久,难怪熟悉。 陆明镜把纸盒递给我,“你帮我放卧室,我先去厨房收个尾,马上吃晚饭?” “行!”我自觉亏待陆明镜 ,手脚不要太利索。 李砚和陆明镜是好朋友,我做李曼筠的经纪人,陆明镜始终会知道。那肯定是我自己坦诚比较好,至于那幅莫名其妙的画,与其后来陆明镜自己发现多想,我也给说明白了。 陆明镜应该了解我,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机会认识李曼筠这样的人。 我的生活圈子其实很小。 陆明镜厨艺可谓精湛,常欢吃得满嘴油光,脸上笑容掩不住。 我们虽然搬走了,但陆明镜没改房间,常欢的卧室还是堆满玩具。因此,陆明镜怂恿常欢回到卧室自己玩他也很高兴。 见常欢屁颠屁颠走了,我心里想着坦白的事,小紧张地拽拽陆明镜的衣角,“我们,也上楼去吧?” 陆明镜眼眸一亮,“好。” 他牵住我的手,把我待到门口,突然猛地推我。我未及反应,任他摆布。一阵天旋地转后,我的背撞上门背。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黑影压面,唇上一软。 第70章 攫取呼吸 他的吻来势汹汹,在迅疾攫取我的呼吸后,他又慢慢进攻,显得慢条斯理。他一口一口啜着我的唇,仿佛在汲取清泉般。 最初他一记猛攻,我已经城池尽失。后来他如绵绵细雨般的辗转轻吻,我早就任他宰割。 有情饮水饱,有情…… 当他滚烫的吻蔓延至我的锁骨,激起我一阵阵如波涛海浪的震颤时,我猛然如遭雷劈。我按捺住熊熊燃烧的心火,推开他,“我先给你礼物。” 他咬住我的手指,“你就是我最大的礼物。” 温暖的、被包裹的感觉,让我顿时缴械投降。 他的舌头戏弄我的手指时,我赶紧缩回阵地,“陆明镜,我跟你说正事!” “当真?”他眉尾发红,许是染了情绪,妖娆入骨。 此番情态,我看了都恨不得将他拆吞入腹…… 李长乐,冷静! 自我告诫一番后,我故作严肃,“陆明镜,我是认真的。” 陆明镜后退几步,坐在床上,他长手一伸,揽过我的纸盒子,“好,那我看看你送我的礼物,你说什么事。” 我讨好地半跪在他面前,匍匐在他大腿上,“陆明镜,先看礼物好不好?” “你说好就好?”他压低声音反问。 我低头,蹭蹭他的膝盖,“陆明镜,你就先看吗?你给我的惊喜,我很喜欢。我给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礼物,但也是我精心挑选的。” 他拿出上面的纸盒子,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打开盒子,“我知道,你这是先给蜜糖再给砒霜。” 他这话听起来漫不经心,我总觉得别有所指。 是我心虚得太明显?还是陆明镜从李砚那边知道一二? “手链?”他食指挑起贝壳,询问我。 我回,“去祈明岛,我总得给你带点特色吧?我想特产你肯定也不稀罕吃,你这个人啊,山珍海味都快吃腻了。你别以为这贝壳手链是千篇一律复制的,这一枚枚贝壳,都是我亲自在海边捡的。” “当真?”他摩挲不规整的贝壳。 我仰起头,摆弄大小不一的贝壳,“你看参差不齐的,我故意随性捡的,我有一串,常欢有一串,你也有一串。” 他食指挑起我的下巴,“全都是你捡的?” 我转转眼珠子,“常欢也帮忙捡了。不过常欢捡的,都在 他自己手上呢。” 猝不及防,柔软的碰触再次席卷我全身的感官。 仰着脖子,我承受着他给的激情。 一吻作罢,我气喘吁吁,戳了戳他大腿,“还有一件。这个是特色,那个是我真心为你挑选的。” 他小心将手链放回盒子,“下次跟你去度假,我们全都戴上。” 拿起下面较沉的黑色方正融合,他掂量几下,“手表?” 我嘟嘴,有些不高兴,“你怎么一猜就中?” 陆明镜轻笑,“不对,这个应该是领带。” “行了,已经于事无补,你打开看看,喜欢吗?” 是冷色调的腕表,设计简单,线条流畅,我一眼相中的。 见他打量,我忙说好话,“陆明镜,我跟你说,这表虽不及你受伤的表昂贵,但我的确一眼相中,觉得特别衬托你的气质。你想想,你的手表戴腻味了,就换个口味。” “挺好的。”他当即解开原先泛着冷感的腕表,新表上任。 我摩挲着,“你看,这不挺合适。我男人最帅……”为了买这表,我算得倾家荡产,至少带去旅游的钱都花完了。他要是不喜欢这,我就一头扎进黄浦江算了。 陆明镜覆上我的手,旋转手表几下,“我很喜欢。现在,你可以把砒霜给我了。” “你别说这么极端吗,”我发软调子,撒娇味十足,“就是,我在李砚手底下工作了,做李曼筠的经纪人……” 我把李曼筠的事,熊黛失去工作要自杀这事都跟他讲清楚。 “所以,你想告诉我,李曼筠是为了常欢送画,你和他现在只是工作关系?” “当然!”我拔高音调,“除你之外,我哪里还看得上别人?就算是乔南枝他再要和我复合,我都不会心动一下。” 他双手搭在我腰间,将我托起,又翻个身,让我坐在他腿上,“然后,你给我这么多诚意?”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我一急,反击,“你说你医院有这么多护士妹妹喜欢你,我也从来不和你计较对不对?李砚说,他仅仅是因为觉得我可以才让我做,而李曼筠也给我留了考验,我们肯定只是上下属关系!” 他抓住我的手,轻轻揉捏,“你着急上火干什么,我相信你。” 炸毛的我,轻而易举被他顺毛。他的吻一点点沿着我的手腕上浮,暧昧的情愫顿时氤 氲开。 我颤栗不已,触电般弹跳起,“陆明镜,我要回家。” “为什么?”低沉的嗓音,包含太多不解。 我转过身,面对他,“我不是说李曼筠给我留了考验吗?我真的想试一试,我感觉到挑战,但又觉得,我抓紧奋斗一下,还是可以的!你知道吗,自从毕业后,我很久没有这种想要征服的感觉的。陆明镜,你知道的,我在工作这块滞留很久。你千万别逼我在你和工作之间选,我从来也不逼你在手术刀和我之间选……” 他沉静若深潭的眼眸映着焦虑不安的我。 分明他不喜不忧,我却心慌不已,追加,“你我之间,来日方长。可我这工作,明天就要给李曼筠。陆明镜,让我回家吧,好不好?” “好。”陆明镜最终同意。 我去找常欢时,他已经睡着了。我轻声轻步退出房间,陆明镜问:“你让常欢留在这里?” “常欢喜欢你,怎么着都不会跟你生气。你明早就送他去学校吧,我自己去找李曼筠。我文案写了不到一半,肯定要熬夜。常欢被我折腾醒回去也不好,所以,你照顾照顾?” “好。”他应声吻我唇瓣。 我回到林蔓家,坐在自己床上,已经晚上十点半。我打开文档,噼里啪啦忘我地敲着。这是我难得有的工作机会,不太高却也不低,需要我努力才能够得上。 我跟陆明镜就坦言我会熬夜,当我点击“保存”时,窗外的晨光已迫不及待透射进来。我适才瞥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六点半。我只要一躺下,肯定会睡死过去。 李曼筠没有和我说具体时间,我作为尚在考验期的经纪人,早去表示诚意是必要的。 如是想,我洗漱完下楼。我给大家都准备了早饭,这是我搬回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给她们坐。不过只有宋鸽醒过来,我叮嘱宋鸽后赶紧离开。我怕宋鸽看出什么异样,我化了较浓的妆,但疲态毕露。 我对陌生的地方几乎没有方向感,我多次问路,七拐八拐才赶到昨天的画室。推开门的刹那,颜料味扑鼻而来。画室很亮,我连空气中的尘埃都看得见。更为明显的,是伫立在画室中央的李曼筠。 他比我早到,我脑海登时警铃大作。 我拎紧包,走到李曼筠跟前,“对不起,我来晚了。下次,您先通知我,我一定不会迟到。” 李曼筠正在摆弄画笔,漫不经心的,“先 把你的鉴赏成果给我。” 我赶紧掏出u盘,“我存在这里。” 拔过u盘,李曼筠道,“你可以试着画画,在我看的时间里。” 我紧张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目睹他进了个窄小的房间。我当然不能推门进去,刚开始还挺淡定。没过几分钟,我这心就七上八下的。我的手都触到包里的手机了,可我骤然想到这里有监控。 联想近期频频出新招的面试,可能这也是李曼筠对我的考验之一。于是乎,我拿起笔,搜刮大学各种美术课时的记忆,都是徒劳——我根本不会画了。我不得不停住笔,抓捏笔尖。 瞥见他颜料盒拧出了一坨湖蓝色的颜料,我就画个深海吧。反正我胡乱涂抹一阵,都是蓝,怎么都像海。 想到就做,我先润笔,抹上颜料,在铺好的画纸上来了个龙蛇之舞。 直到十分之九的画纸都成了蓝,我停下一看,团团的蓝色,没有分层,丑到一种境界。我实在难以为继,气馁丢掉笔。 “怎么,你还真画了?”背后响起李曼筠的声音。 我猛然回头,脸色颓丧,“我根本不会画。” 他走到我身后,扯过画板,看了几眼。 “的确很丑,不过看来你也不是对绘画一无所知。你放心,我不需要你会画画抢我的事业。但我需要你会欣赏画,你会策划,你有金点子让画作价值最大化。甚至是,你能帮我的画找到知心人,比如,你的儿子。” 我确认,“您执意送常欢画,真的觉得常欢是你画作的知心人?” “对啊。”他不假思索,“常欢还小,理解简单直接,纯粹天真。不像你,酸腐,文气、辞藻过重,盖过感受本身。” 听他这么说,我觉得大事不妙,小心翼翼问,“所以,你觉得我不合格,不让我做你的经纪人?” 第71章 诱哄 “你纵有千般不好,也有让我刮目相看的出彩之处。”李曼筠回道,“出于我的考量,还是希望你做我的经纪人,具体什么工作,你日后会渐渐熟悉。” 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被大奖砸中的感觉。 “真的?” 他点头,“我当然不喜欢那些虚浮的修饰,但是受众会喜欢。再者,你大学专业是中文系,不免有这些毛病,这不能掩盖你能打动我的想法。” 我收好u盘,“那我需要做点什么?” 扔给我一叠资料,他语速飞快,“过几天我在h市有场画展,这本来是熊黛负责的,你既然接手她的工作,就先从这次画展入手。这次画展并不是很重要,所以让你来练手。但你也不能懈怠,这始终关系到我的绘画生涯,也关系到你的职业生涯。” 我牢牢抱住资料,就差指天发誓,“我一定好好工作!” 常欢的确是在h市被拐走,但整个h市并不是我的敌人。要是工作关系,我能心平气和面对。 “最底下的资料,是你我的劳动合同。你是我的经纪人,具体如何能拿到更高的工资,合同上都写着。只要你认真工作,你绝不会觉得愧对自己的努力。”李曼筠说道。 “行,我一定仔细看!” 他并不在意我的态度似的,径直走出画室,“我有事先走,你留在这里钻研吧。” 好的,钻研。 听到关门的声音,我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我从头看起,手指感受纸张的厚度,又一次清晰认识到李曼筠并没有给我走后门。不管他有没有刁难我,总之绝对没有放水。 密密麻麻的方块字,从清晰到模糊,从静止不动到肆意跳跃。 隐隐约约,我失去了意识。 “叩叩叩”,急剧的敲门声由小变大,我猛然睁眼。眼前的景象由虚变实,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我不堪入目的画作,而后是散乱的颜料和画笔,再远些,就是悬挂在墙壁上李曼筠的画作了。 在我愣神之际,敲门声又响起。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在李曼筠的画室里看资料,没看完第一张纸,我就睡着了……门口有人催我,十之八九是要关门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脚下生风,快速跑到门口,打开门,“您好,请问……” 对方负责画室的安全问题,确认没人后就要关门了。我十分不好意思地走出画室 ,待到走到走廊上,我才发现已经下午三点。 我打电话给宋鸽,让她帮我带常欢回家。 宋鸽进来春风得意,语调飞扬地答应。 我放下电话,一点不觉得饿,匆匆赶到预约好的纹身店。 “您好,请问你……”收银员询问我。 我回:“我是和逾竹有预约的李长乐,约的是四点钟,我还差几分钟。” 逾竹刚巧送客出门,撞上我,“你来了,赶紧进来吧。” 光线有些昏暗,我也不敢去看周遭摆设。这纹身的念头,我也是突然爆发,谁都没商量,昨晚直接愉悦。 陆明镜尊重我放我去完成李曼筠的考验,可我心里头始终觉得我有点对不住陆明镜。无论如何,陆明镜都是那个为我为常欢数次抛开工作的人。 思来想去,我突然就想在左胸口弄个纹身。我买的礼物再别出心裁,约摸也是入不了陆明镜的眼的。可这纹身,痛在我身上,我用来向陆明镜表达心意,他会更容易地感受到我的诚意吧? 幸好逾竹是个女的,不然我再相信所谓的专业技术,我都办不到真正坦然。 “紧张?”逾竹打扮中性,声音却是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软糯温柔,“第一次纹身?” 我点点头。 她笑容极具安抚性,“没关系,脱下衣服,其他的由我解决。”类似的话,陆明镜在床边跟我说过,由是,我耳朵一红。 依言,我脱下衣服,解开胸衣,虚虚托住,露出该被镂刻上陆明镜痕迹的人。我想我在踏进这店之前,我永远不敢相信我会做出用纹身示爱的行为。 为了铭记这个时刻,我没有上任何麻药。 “啊!”第一下我就疼得撕心裂肺,只差魂飞魄散。不敢再懈怠,我示意她继续后,狠狠咬住唇。原先我还想亲眼目睹,但鲜血淋漓的第一眼就让我打消念头。 纹了整整一个小时,我后期痛到麻木,喊不出声儿。已经秋浓,我额头滚落不少豆大的汗珠。 好在,我终于听到逾竹一声好了。 再看向左胸口时,贴着一块方正的纱布。 “好了?”我如梦初醒,声音发抖。 逾竹收拾用具,“嗯,好了,你穿上衣服吧。” 左胸口处是痛得天崩地裂的,但我手脚还是很灵活。急于遮羞,我一件件穿上衣服。 逾竹吩咐,“这两天伤口不能沾水,纱布拆后,还是尽量避开水,等到伤口痊愈才可以。” “谢谢。”我说话都觉无力。 待到付款走人,我胸口处锥心刺骨的痛稍稍平缓过来,我得以站直走路。 打的回林蔓家,陈白露开的门,“你是遇见鬼了?脸色这么苍白!” 我摇摇头,“昨晚为了争取现在的工作熬夜了,今晚休息就好。” 宋鸽突然窜出头来,“长乐?你怎么回来了?陆明镜接走常欢了,我打你电话一直不接,我猜想陆明镜会通知你……” 我手搭在门框处,考虑要不要去陆明镜那里。陆明镜假如留宿我,我肯定会露馅……可我不去,我怕陆明镜没生气都快生气了。 陈白露突然出声,“傻站着干什么,既然和陆明镜你侬我侬分不开,怎么不去找?” “我真的太累了,我想回去休息。”宋鸽喊了外卖,我随便扒拉几口,胃口不佳。 于是乎,室友们都以为我熬夜状态差,纷纷劝我快回房。 回房后,我跟打战似的跟陆明镜报备情况,“陆明镜,我正式做李曼筠的经纪人了。他留给我许多工作,我要加班加点。你有心帮我接常欢,明天早上就在帮我去送常欢读书。” 一阵沉默后,陆明镜答应了。 我感受到了极低的气压,想要挽留。胸口的疼痛提示我,要忍,千万要忍!我好不容易做了个突破自我的决定,千万要坚持到底。 那晚后,我各种工作忙推托。我每次都觉得陆明镜都游走在发脾气的边缘,但是他始终没有。不过我确实忙,我先要把熊黛的工作顺通,再要在她的基础上做出我自己的特色。等到画展那几天,我也出差到h市。 千盼万盼,总算画展结束回到b市,我将行李放在林蔓家中。回家时差不多下午一点,常欢还在读书,陆明镜还在工作,我稍作修整,赶去陆明镜家中。 胸口的伤已经痊愈,我的纹身已经镂刻在我皮肤上,不再脆弱。加上我接近半个月对陆明镜的躲闪,我不好好拿出点诚意讨好,我真该斩首示众了。 陆明镜房子的钥匙我有一份,陆明镜的意思,有什么急事好处理。 途径超市,我采购不少食材。 接连在厨房忙活,听到手机铃声,我赶紧收手。洗干净手后,我跑出门要去接常欢。我这次出差,常欢不太高兴, 也需要我哄……我叹息不已,家里大的男子汉,小的男子汉,我怎么都给得罪了? 无巧不成书,我站在校园门口等常欢,忽然听到喇叭声。回头一看,车子是我熟悉的,陆明镜的。坐在驾驶座上的人,隔着车玻璃我也看得清。 我走到车子旁,敲敲车窗。他缓缓移下车窗,我将他看得分明,我突然语塞。 “陆明镜,我出差回来了。” “嗯。”他这态度,比起之前,那真是冷漠了。 “我去接常欢,他这么久不见我,该和我生气了。”我小声说道。 陆明镜瞧我一眼,“坐进来等吧。” 我依言坐进去,却发现车内满满都是低气压啊低气压。我拽着安全带的带子,思量要不要强吻过去。 绵长的铃声传到我耳中,我跟上了发条似的一挺背脊,“常欢下楼了。” 陆明镜道,“那你去吧。” 我下车,在涌出来的孩子中锁定我的常欢。往常我都是凭着常欢穿衣服的眼色一眼认出,现在只能盯住脸。 所幸,人潮拥挤,我仍是最快速度认出了常欢。我几乎是飞奔过去,将常欢抱起:“常欢,妈妈回来了!” 常欢扭动腰肢,“不,坏妈妈,不要抱我。” 身形晃悠几下,我打死不放手,“常欢,妈妈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多礼物,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常欢,不要再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妈妈认错,好不好?” 常欢嘟嘟嘴,不看我。我站在原地,使劲亲他的脸,诱哄,“常欢,妈妈错了,原谅妈妈好不好?” 接连几个吻后,常欢终于绷不住,吼:“坏妈妈!” 旋即,他又在我脸上印吻,“好妈妈!” 我心中一暖,抱着常欢回到车内。车内依旧是低气压……陆明镜很热络地回应常欢,却对我爱搭不理的。 到家之后,我赶忙说,“你们都休息吧,我准备一个下午,很快就能做出晚饭了。” “嗯。”陆明镜仍是态度冷淡。 第72章 一言不合就色诱 轻描淡写的态度,使我受到一万点伤害,我忽然有些惶恐。 我这样明显逃避的行为,换做任何人都会生气的吧?我和李曼筠当然没有什么关系,他和我除了工作事宜,不会多沟通。他画画的时候脾气会差,一般不会刁难我。 可在陆明镜眼中,我终归是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去出差,朝夕相对。 我不会放弃这份职业的,李曼筠的画展很成功,与他的实力有关,与我的宣传、策划一系列努力也有关。做他的经纪人,我可以接触到不同的世界,既和以前的专业有关,又需要我不停地努力…… 这是我想要的工作。 只是陆明镜这边…… 其实在h市时,我每次跟他打电话都很热络,因为我开始心虚。但是他的态度也不起不伏无波澜。 真正面对陆明镜,看到他眼中的凛然,脸上的淡漠,我的心慌愈发强烈。 当着儿子的面,我总不能扒下我的衣服指着我的胸口说,“我是为了这个才不和你亲近的”吧? 默默叹息,我跑去厨房。食材什么都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我开火,交错时间炒菜。长时间没用他家的锅锅铲铲,我有些手生,几次险些粘锅。 犹如一场大战,我身上渗出虚汗。待到最后的猪骨汤出锅,我下意识抬手擦拭额头的薄汗。 先将冷菜放上托盘,我端出去。再热菜,最后是汤。全都端出后,我又调整一下细微的位置,希望摆盘好看。 碗筷收拾妥当后,我招呼在客厅看电视的陆明镜和常欢,“陆明镜,常欢,快来吃饭!” 常欢率先跑向我,我把旺仔牛奶在他面前晃悠,“常欢,要不要喝这个?” 一手夺过,常欢眯眼笑,“要,妈妈最好。” 我十分欣慰,果然是孩子,忘性大。前一秒还跟我仇人似的,后一秒就惦念着我的好了。可这陆明镜…… 单单他走近我,我都感觉到一股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压力。 “陆明镜,你要喝酒吗?”我小心翼翼问道。 “不用了。”陆明镜道,“前几天有次应酬,喝得太醉,要缓几天。” 我担忧不已,情不自禁抓住他的胳膊,“那你没事吧?你之前不是动过手术吗?虽然说是好了,但你也该注意身体。还有,你都是专家了,怎么还有应酬呢。” 抓开我的后,他又不留痕迹 地放开,“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别多问了,吃饭吧。” 他可能是不想我担心,可我手心空落落的,总觉得被他冷落了。 莫不是,覆水难收? 陆明镜仍然很宠常欢,因此饭桌上常欢依旧不知忧愁为何物,高高兴兴、喜气洋洋。 我说要洗碗,陆明镜也不像往常般阻拦我,“行,你洗完,我带常欢上去玩。你要是要走,洗完上来带走常欢吧。” “我不走!”我脱口而出。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说这话太迫切,如狼似虎的,好像是…… 正当我脸青一阵白一阵时,陆明镜回,“行。” 目送他拐上楼梯,我情不自禁跺脚:李长乐,你能不能长点出息! 回首往昔,遇见陆明镜后,我的确没什么出息。不管是隐性的还是显性的,都是陆明镜对我了如指掌,拿捏着我的软肋。 不再多想,我处理剩饭剩菜,端沾染油污的脏盘子、碗筷回房。 放它们进水槽后,我打开水,哗啦啦的水声盖过我的呼吸声。我不急着戴上手套去洗,而是先拿出手机致电江湛。 “二嫂?你要是慰问我有没有追到宋鸽,那就是没有。我这段时间事业遭遇危机,忙得天昏地暗的,这不,现在还在公司奋战呢。你放心,我也没时间去缠着宋鸽了。” “啊?”我心生同情,“你怎么也这么惨?” 我必须得告诉宋鸽,她心思摸不透,但我得让她明白江湛的心意。 江湛语调拔高,“怎么,原来是你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可我听李砚说,你成了李曼筠的经纪人,工作上手很快,还去h市折腾了个画展呢。” “就是……自从我工作后,空闲时间很少,所以和陆明镜有些疏远。今天我回来,又做饭又讨好的,就感觉他很冷淡啊。他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我又不是头一回犯错……你说,他是不是有新欢了?” “原来你不让他吃肉啊。”江湛打趣。 “呸!”当即听懂的我耳朵一红,“你能不能正经点!我问你正事呢!” 收住笑,他回答我,“二嫂,好歹我叫你一声二嫂,你还帮我和宋鸽牵过线。你怎么在自己感情的事上这么糊涂,你就这么不了解陆二少?” 我脑袋晕:“啊?” 叹气,他直白告知:“陆二少没有新欢,你在忙你的新工作,他在忙他的手术。他 前段时间手术失败,遇上个缠人的家属,一直纠缠呢。他要是态度不好,估计这事给烦的。这事,你知道也别提也别问,他这人自尊心强着呢。他肯定会处理好,你仅仅需要多给他点关心。我估摸着,他态度冷淡,一则是这段时间给烦的,二则罚罚你不搭理他。” “所以,他说前些天喝醉,估计也和病患家属有关?” “应该是的吧。”他也不确定,“总之这事你千万别问,不然他也能卸了我的腿。你听我的,既然都在他家了,把自己脱干净躺床上就够了。” 这话太露骨,我直接脸红,啐声道,“流氓!” 江湛那头哈哈大笑,“好了,流氓要继续工作了。陆二少没移情别恋,能珍惜,你得好好珍惜。” “好。”我追加,“我相信,你工作上的风波,一定会过去!” 他轻笑一声,没有回应,直接挂断电话。 陆明镜和病患家属的纠缠,也肯定会过去! 我容易钻牛角尖,然后陷入魔障。江湛告知我一些事实,同时点醒我。我顿时又信心十足:只要陆明镜心里有我就好。 打了鸡血般,我瞬间处理好厨房的事务,把自己也洗了个干净,才上楼。 路过常欢卧室,我悄悄开门,透过门缝,我看到里头一片漆黑。约摸是白天太累,他今天睡得挺早。不过小孩子,早睡早起挺好。 怕吵醒他,我悄悄关上门,不进去看他了。我忐忑着,走到陆明镜卧室前,他的房门是虚掩着的。认识到我和他的处境,我深呼吸,敲了敲门。 “进来。”陆明镜的声音传来。 我紧咬下唇,缓慢推门。 陆明镜卧室的灯光调到最亮,璀璨辉煌,把我照得无处遁形。我下意识抬手,遮了遮过于透亮的灯光,“陆明镜,你要洗澡了吗?我帮你放洗澡水。” “不用。”他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一些礼物。 我试探性走近两步,继续带笑讨好,“陆明镜,这次我在h市也给你带了礼物,不过来得匆忙,全都留在林蔓家里。等明天,我给你送过来。” “行。” 他不咸不淡的口气,真的快把我逼疯了。 热血上涌,我跑到沙发边,坐到他跟前,“我把我自己也送给你!陆明镜,你别这样了,我知道错了!我这些天不是故意冷淡你的,我真的是工作刚起步,还有我想给你个惊喜… …陆明镜,以后我不会这样子的,我尽量不出差,我出差也会跟你商量,先征求你的同意。好不好?” “给我惊喜?”陆明镜挑眉反问,愤怒的情绪不小心被带出来。 我反倒心安,他能对我生气,说明他心里还有我。最恨最恨的是,他已经不把我放在心上了,我是死是活都牵不起他的情绪波动了。 “对!”我猛然抓住他的手,放在我左胸口,“你要不要看看?” 他的手顺势一掐,酥痒的电流瞬间流淌全身,我骨头都软了。 他却狠狠甩开手,“你真以为我是那种精虫上脑的人?你真以为,你走遍全世界给我带千奇百怪的礼物我会高兴?你真以为,我介意你有这么个让你愿意倾心投入的工作?” 一连串的问题,他不喘气地问我,他的姿态从不咄咄逼人,却压得我喘不过气。 “陆明镜,对不起……” “我真正生气的是,你在敷衍我。你扪心自问,出差前你不愿意留在这里,甚至不太愿意见我,是因为工作忙吗?我难道没有工作忙过?但凡我有一秒歇口气,我都会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你男朋友?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我爱的人不爱我,敷衍、出轨,都是这个事实的衍生品。”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知道,我第一次为了工作不待在你身边让你生气了,所以我就去纹身店了。就在我胸口,现在已经痊愈了。可之前,我怕你会看见,因为我想给你个惊喜。你知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给了我这么多次惊喜。可我一次都没有,我难得想尝试一回,效果这么差……陆明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一着急上火,说话语速飞快,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把话全都说出来了。眼泪也没认出,刷刷就往下掉。 “一言不合就哭鼻子?”他似乎是很无奈,但他的拇指抚上我泪水,替我擦拭。 我两手灵活,扣住他的手腕,依然着急,“那你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你是为了给我惊喜。”他叹息,“你以后不用挖空心思准备惊喜,真的,你留在我身边就好。尤其是,你有能耐把惊喜变成惊吓。” “好,那你看看我左胸口?”我急切道。 “你先松手。”他话语放柔,那感觉,就像久旱遇甘霖,长冬遇春雨,甜到我心坎里去了。 我吸吸鼻子,“好。” 手腕自由后, 陆明镜捧住我的脸,一下接着一下,耐心地替我擦拭眼泪。 完事后,他凝视我。我眨巴眨巴眼,看到他眼中有个小小的我,特别满足。 “傻。”他忽地压眉一笑,同时抽出纸巾,二度擦拭我的脸。 他扔掉纸巾,我迫不及待拉扯自己的毛衣。衣服领口很宽,我这一扯,半个左肩直接露出来。 回过头,他看见,眸光一闪,抬眼问我,“现在,一言不合就色诱?” “哪儿呢,我给你看我的纹身!” 他目光落在我左胸前,仿佛已经穿透布料看清,“你不怕,我到时候看的不是纹身?” 大喜过望,我道,“看什么都行!” “那我来。”他的手指滑过我的肩,引起我全身细胞的颤栗。才触上我的毛衣,门铃声响起。 大晚上,谁? 第73章 惊天大秘密 我吓得挺腰,恰好,陆明镜的手指滑进我的毛衣,沁凉的触感让我瑟瑟发抖。可能是许久没有亲密接触的缘故,他这不经意的微笑碰触,激起了我体内的千层风浪。 他也感受到,食指非但驻留,还停留在锁骨边缘。他的拇指,有意无意擦过我的胸衣边缘。 我震颤不已,“陆明镜,不是有人来嘛?大晚上的,肯定有重要的事。”临到关键时刻,我反倒胆小起来。 陆明镜的爆发力,不容小觑,我……估计……承受不住。 捏了下我的锁骨,他道,“一起去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松开手,我赶忙拉上毛衣,平复剧烈的心跳。他领头,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完全不好奇到底是深夜拜访,只是害怕自己的处境…… 门铃声来得急切,光我和陆明镜走下楼梯的时间,就响了三回。他应该是听不过,下楼后,大长腿一迈,分分钟走到玄关处开门。 打开门后,是门卫抱着小女娃。我站在远处,看得有些模糊。门卫是较年轻的小张,手中抱着的小女娃,估摸着比常欢小一些,看不清模样,听得见哭声。 不等陆明镜询问,小张率先开口,“陆先生,这我一眨眼,女娃就到我门口,哭着喊着的。我调了监控,看不见是谁把孩子送来的,就出现在门口。大晚上的,我实在不忍心把孩子丢在大马路上。再说,我想,谁也不可能随便扔孩子,可能是陆先生认识的呢。” 陆明镜打量孩子,“我不认识。” 后,他侧开身子问迟到的我,“长乐,这孩子你认识吗?” 我与他并肩,仔细看小张怀里的小女孩,很水灵,明显比常欢的年纪还小,三岁那边。孩子就是孩子,皮肤水灵,天然一股呆萌。尤其是她那双纯净无暇的大眼睛,让我觉得看一眼就是犯罪。 看着精致的小女娃,我搜刮脑海中的印象,“我也不认识……是不是有人送孩子,抱错了?” 陆明镜略微沉吟,“有可能,这些年,附近也有过误送孩子的事。” 不成想,小女娃突然喊:“爸爸!”她的双手,费劲地朝陆明镜张开。 我捏捏她的小软手,“怎么乱喊爸爸呢?” 小女娃躲过,并且瞪我,“坏人!” 我心下震惊,收回手。 小女娃哭喊爸爸,在小张怀里扭动个不停。小张年轻力壮的,也招架不住,“ 陆先生,我看这孩子估摸着认错了,只有您能抱住哄住,您来试试吧?” 陆明镜估计不想为难小张,接过孩子,“小张,你继续去看着,这孩子的事,我们会解决。” 那孩子一到陆明镜怀里,水蛇似的缠上了陆明镜的脖子。她甜甜糯糯地喊,“爸爸,爸爸。” 她的声音清甜,喊得迫切又情真,我恍惚以为她真是陆明镜的女儿。 可,会是陆明镜的女儿吗? 难道这突如其来被送来的孩子,蕴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以陆明镜的年纪,有个十来岁的私生女都算不得夸张吧? 女娃情真意切的“爸爸”就是导火索,引起我连绵不断的遐思。 “傻站着干什么,外面风大,到里面坐着再找找。”陆明镜的话语拉回我的神智。 我迟疑,“好。” 陆明镜抱着孩子坐到沙发上,而我缓慢关上门,不由自主手脚发凉。我隐约觉得,女娃可能是陆明镜的女儿。 毕竟常欢小时候,也从来没有乱喊过爸爸。孩子是灵秀的,看着简简单单一无所知,但其实也通透着。 这一根小刺,扎在我心坎上了。 我带着常欢,陆明镜多了个女儿,那我们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我游魂般坐回沙发,听到女娃咯咯笑声,我又惊醒。 我看着和女娃逗玩的陆明镜,“她根本不太会说话,你怎么找?” 他回:“要是不是丢弃,女娃身上应该会有些信物之类。无端端送上个孩子,孩子八成会被送到警察局。” 我有些恍惚,“那你找找?” 他点头,哄女娃的同时,在她比较宽大的外套里找寻。 “啪嗒”一声,轻微的落地声引起我的注意力。我撇去,是一张明信片。 陆明镜反应灵敏,手又长,先我一步拿起。我感觉得到,当他看见明信片的字时,瞳孔明显放大,眉毛微皱,显然是很反感。 心中警铃大作,我问:“是……什么?” 他递给我,斩钉截铁道,“是恶作剧。” 拿过明信片,我盯住上面的话:陆明镜,你的女儿,千万别想不负责任! 没有署名,就这么一句话。 但有陆明镜的孩子,也指出了女娃是陆明镜的女儿。 捏住明信片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我漂浮着声儿问,“对方都指名道姓了,你还觉得对方是在恶作剧?陆明镜,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我一紧张,说话就不顾大脑,直接坐实了陆明镜的罪。 陆明镜不乐意,“李长乐,你能不能别说风就是雨的,这不是我的女儿,绝对不是!如果是,我绝不会丢弃她,我给她锦衣玉食,快快乐乐养大她!” 他音调拔高,女娃受了刺激,嗷嗷大哭。 “爸爸,爸爸!”一声盖过一声的呼喊,听得我隐约心碎。 正在气头上,他由着女娃趴在他身上哭,不哄不逗。 我心烦意乱,又听不得孩子哭,更怕把常欢吵醒了。到时候,两个孩子,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你还不哄哄!”我催促他。 “不是我的女儿,”他深深看我,“我不吼。” 女娃可能是听懂什么了,哭得调子更凄哀了。我实在于心不忍,弯身要去抱。怎料,她抗拒地打我,“坏人!我要爸爸!不要坏人!” 我的手被打得不痛不痒的,可心里委屈。 “爸爸!啊!爸爸不要不要我!爸爸!”女娃往死里嚎叫。 我忍住怒意,“陆明镜,你哄哄她,别等到她把常欢喊醒了。事情更麻烦。”退开几步,我远远看着小女娃。不管她身份如何,她只亲陆明镜不亲我。 陆明镜适才出手,掐住小女娃的腰,把她抱住后,他站起,反复颠。陆明镜哄常欢就很有一手,哄这小女娃,简直药到病除。他才抱上,她就不哭了。等陆明镜抓了几个小圈,她就笑得眉目灿烂了。 我在一旁看着,只觉画面特别和谐。微妙的瞬间,我突然被孤立似的,无法插入两个人的互动。 陆明镜哄完孩子,提议,“我们把孩子送到警察局吧。” 我有些无措有些难受,“明信片上写着,那是你的孩子!你送到警局去,人家怎么查?要是查不到,警局还帮你带孩子?你是不想你女儿活着了是吧?” “我说了,”陆明镜绷着脸看我,突然变得十分严肃,“她不是我的女儿。我有没有孩子,我怎么会不清楚?” “说不定会有意外呢。”我回嘴,“不然人家跟你无冤无仇,干嘛要你对孩子负责?” 他单手轻拍女娃的后背,满脸的无奈,“你现在是一根筋通 到底,根本没办法思考问题了是不是?” 我吼回去:“我不想思考!”他突然多出个女儿,我早就方寸大乱! “坏人!”女娃赶先对着我吼,水灵透彻的眼,却恨恨瞪着我。 他拦住小女娃,“不能说阿姨是坏人,知道吗?” 小女娃对着陆明镜笑,八成没听到。但陆明镜一理她,她就没空理我。 我头痛欲裂,“我要回常欢房间跟常欢一起睡,你和你女儿一起吧。” “李长乐,我再问你,你信不信我,她真不是我的女儿。”他定定看向我。 “我想相信。”我哭丧着脸,“但我会去想会去怀疑,而且,她不仅不会喊我妈妈,还对我非常敌对。因此,我不信她不懂。” 他回:“我会给你答案的。”他的眸中暗潮涌动,我却不想去看,扭身上楼。 我脑子一片混沌,再和陆明镜面对面,我只会说出更伤他的话。我心里有股微弱的声音呐喊:你不仅要相信你的男人,还要捍卫你的男人。但我本能地选择逃开一切问题。 我没跑远时,听到女娃娇娇弱弱地说:“爸爸,不要离开我。” 我估摸着,陆明镜不会狠下心把她送去警局。就连我都下不去手,何况他被人喊着爸爸呢? 情绪不太好,我走到常欢门口又驻足,转而去陆明镜卧室旁边的房间。那是在我做生活助理时我临时的居处,陆明镜也没动过格局,我一些衣服什么都在。 进去后,我不开灯,抹黑抓了内衣和睡衣,跑去浴室洗澡。 生怕陆明镜闯进来,我卧室的门反锁,浴室的门也反锁。确定我会独自一人时,我打开灯,面对立体镜,缓慢地脱着我的衣服。 假如没有那个铃声,没有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娃儿,会是陆明镜帮我脱衣服。 才刚刚冰破雪融,我们的关系又遭到重击。 明晃晃的灯光下,我在镜中的皮肤看起来格外的、虚无缥缈的好。未着寸缕后,我轻抚过自己的身体,停留在左胸口的“镜”字上。忽地,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74章 真相竟是; 我为他痛,来不及给他看所谓的惊喜,他突然多出来的女儿让我无所适从。 当然,女娃可能不是他的,可我现在无法平静地面对。 哭完以后,我洗了个冷水澡。不去想突然多出来的女娃,我躺在床上,努力把思维落在工作上。可一场画展才办完,零零碎碎的工作无法凝聚我混乱的思维。 在辗转中入梦,从噩梦中惊醒。 我猛然坐起,窗帘拉下,挡住了晨光。我抹黑拿到手机,开机一看,才凌晨五点。我没有工作要赶,下去做早饭也太早。何况,自我辞去后,陆明镜肯定有了新的“生活助理”,无须我考虑这点杂事。 冷寂的环境让我安静下来,睡过一觉,我脑子也稍稍清醒。 不知是谁的女人晚上送女娃,而且不留痕迹,她不是有难言之隐就是心中有鬼。陆明镜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要是说不是,我真该相信他。 当然,这女娃可能是陆明镜不知道的情况下,对方偷偷留下的。 抛开所谓的疑点,我想到最差的情况就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娃是陆明镜的。 那又怎么样呢? 我有常欢不是吗? 陆明镜对常欢,有半点不好吗?我昨晚反应这么大,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好像是……过分了。 不过,如果她是陆明镜的女儿,我和他的生活肯定会打乱,养两个孩子会比养一个多出很多问题,尤其是她的母亲和陆明镜就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昨晚我的混乱与崩溃,多半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引起的。 深思熟虑一番后,我大致有了一点想法。 慢悠悠起床,我准备下去给他们做早饭。下楼时,我正好撞上进门的一位阿姨。我上前询问,“您是来做早饭的?” 阿姨爽气回道,“是啊。” 我说,“今天我来做,您回去休息吧。陆明镜不会扣您工资的,您知道,我们在谈恋爱,我想给他惊喜。” 阿姨可能听闻过我,交代完一些事情就离开了。 我跟她撒谎了,不是给惊喜,是道歉。我昨晚的表现很不理智,巨大的难过基本是自找的。但凡我昨晚冷静些,看开些,都不至于悲痛欲绝。 始终,我感觉我以为纯粹的感情被破坏了。 稍显不公平的是,陆明镜一开始就知道常欢 的存在,因此他可以选择接受。而我,是在和他你侬我侬彼此相融时得知,那就要求我,必须接受。 不再多想,我走进厨房,在烟火人气中,寻到自己的一份宁静。 我熬了粥,做了一些配菜,也自己做了豆浆油条。全都热腾腾出锅,我一份一份端出去,朝楼上喊,“陆明镜,吃早饭了!” 常欢先蹦跶着跑下来,扑到我面前,“妈妈,真香。” 我忘记喊他起床,他这是自己起来了?我把他抱起,按在座椅上,把粥碗递到他面前,同时放进勺子,“乖乖吃,妈妈去喊陆叔叔。” 常欢回:“好。” 我上楼,走到陆明镜房门口,很安静,房间里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我心里建设一番,终是深呼吸,推门进去。 卧室很整洁,干干净净的。我往里走,听到浴室里有轻微的声响。 我走近,磨砂的玻璃门,隐约可见模糊的身影。 我拉开移动门,“陆明镜,吃早饭了。” 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是陆明镜耐心给女娃洗脸的画面。待到陆明镜收好毛巾,女娃黏腻腻喊,“爸爸。” 此情此景,抛开诸多原因,足以暖到人心坎里。 陆明镜诧异与我对视,“长乐,你……”比起昨晚的震怒,他语气明显柔和许多。 这或许是下意识的变化,让我意识到,冷静地处理问题有多么的重要。 我压抑心中小小的刺痛,努力对他微笑,“陆明镜,昨晚是我不够冷静,我反应太大。我们应该彻底查清楚这孩子的来历,如果不是,那就找到该抚养她的家人。如果是,我也会慢慢接受她。我不该对你生气,你从来没有因为常欢的存在对我生气。” “长乐,你放心,她不……” 瞅见女娃明晃晃的眼,我打断他,“别说了,孩子听得见。我做了早饭,下去吃吧。” 陆明镜依言,笑着哄女娃:“宝贝,阿姨做了早饭,跟爸爸下去吃?” “好。”只要顺了她的心意,她都软软娇娇乖乖巧巧,毋庸置疑的萌娃。 “行,我先下去,我支会常欢声,免得他闹起来。”我没等说完,就急匆匆跑下楼。 常欢见我跑下来,挺好奇,“妈妈,你怎么跑?叔叔呢?” 我坐到常欢身旁,替他吹有点烫的豆浆,“常欢,叔叔身边有个妹妹,妹 妹还小,只知道喊叔叔爸爸。常欢是哥哥,不要和妹妹生气,多照顾妹妹好不好?” 晃动小脑瓜,常欢悠悠道,“我要看妹妹可不可爱。” 我忍不住一笑,轻捏他的鼻子,“可爱,很可爱。” 才达成协议,陆明镜就抱着女娃下楼。 女娃尚小,全程需要陆明镜喂,如果是我出手,女娃就瘪嘴不高兴。我怕引起不愉快,不再帮陆明镜分担。常欢没有表露出不高兴,反倒主动给女娃递这递那。女娃就不能接受我好像,同样笑对常欢…… 我表露的姿态是平和的,陆明镜送孩子前,还给我个早安吻。 陆明镜有车方便,常欢和女娃,都交给他。我呢,拖着五味陈杂的残躯,去李曼筠的画室。李曼筠隶属于李砚的公司,但他十分闪光夺目,因此很多东西都是独立的。 一次画展成功,李曼筠并不骄矜,反倒关在画室自己创作。很多时候,他是一个月都憋不出一笔的。 而我呢,做一些毕竟轻松的整理工作,因此我发呆走神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中午我替李曼筠买的外卖,自己捎带一份。惦念女娃的事,山珍海味我都食之无味。女娃这事,百分之百是交给江湛的。一则,陆明镜和江湛关系铁;二则,江湛比较擅长,之前找我和常欢,都是江湛负责。 分明我和江湛关系融恰到可以互相打趣,但我就是不愿意打过去询问。我怕,我会得到我不想要的答案。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李曼筠的问话从天而降,“还是你在数饭粒,数出来了吗有几粒?” 我猛地抬头,费劲仰视李曼筠,赶紧站起,“没,很好吃,我在消化。” 李曼筠嗤笑,“今天提早下班吧。h市画展大获成功,肯定有一堆人要给我操办什么庆功宴。你知道我最烦这些,我要玩消失,你就下班。我不告诉你我在哪,你也没有压力。” 点头如捣蒜,我连声应道,“好,好!”主要心里藏着女娃的事,我工作状态完全不对。 他斜睨我,“这么不想干,你可以辞职。” 我赶忙摇头否认,“李曼筠,我真的热爱这份工作。今天,我真的是有私事缠身,请你谅解。” 似是不耐烦,他摆摆手,“你走吧。” 一得到应允,我合上饭盒,整好包,拎起就撤退。陆明镜家呢,我肯定是不会去的,我想回林蔓家歇口气 。女娃的事,我还可以跟她们咨询咨询,或者她们有比我更好的想法。 路过蛋糕店时,我稍带了几分小甜点。 回到家中,陈白露这个夜猫子已经醒了坐在客厅伸展身体,她眯着眼看我,“怎么,给姐姐带好吃的了?” 我双手奉上蛋糕,“买了很多,宋鸽呢,我要谢谢她几次帮我看常欢。” 陈白露不客气,拿起勺子就慢条斯理地挖抹茶慕斯,“她好像是生意上的事,大早上就出去了。林蔓也不在,为啥我不清楚。貌似跟苏照邻分手后,林蔓愈发行踪不定、捉摸不透了。” 我愁苦地看着甜点,“那你吃得完吗?” 她翻白眼,“吃不完你吃,再不济放冰箱,晚上吃。” “也行。” 大快朵颐后,她将剩下的甜点放进冰箱,“说吧,你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让姐姐开导你。你这个人,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我如实把小女娃喊陆明镜爸爸的事告诉李长乐。 她听的时候,就在摆弄指甲,听完,动作仍然不停,不疾不徐的。 我着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她仍旧摆弄指甲,“多大点事。我估计啊,是有些别有所图的女人想从陆明镜身上捞点什么,就你敏感,心思细,会放在心上。我告诉你,很简单,去做亲子鉴定。是不是,有科学作证。不管你要做什么,先确认他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做亲子鉴定?” 第75章 攫取呼吸 陈白露抬手拍我后脑勺,“我看你就是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娃弄傻了。既然对方说孩子是陆明镜的,当然要确认啊,古代还有滴血认亲呢。” “你说得也对,我去让陆明镜做个亲子鉴定。”我随声附和。 她又在我后脑勺上重击,“说你傻你还真不留余地的傻啊?既然你怕你总是有念头怀疑陆明镜,亲子鉴定这件事,不能陆明镜经手。你可以让陆明镜去验一份,但你给给我一份样本,我也去做。双重保险,你总会信了吧?” 我回道,“这样,好吗?” “我觉得陆明镜和这孩子没多大关系,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彻底拔走你心里那点小疑惑吗?反正你和陆明镜这么亲近,偷偷拿到肯定轻而易举。” 我反复思量,“行,那我明天一早给你?” 陈白露点头,又摇头,“一大早姐姐还在睡觉呢,不过你放我房间里就好。” 忽地,我全身通畅。 果然,感情的事情就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说今儿坐的是情场高手陈白露,哪怕是宋鸽,思路都比我清晰明朗。 稍微停留一会,我赶回陆明镜家中。本来我想接常欢,但陆明镜好像已经包揽这工作。为防万一,我还是打电话提醒陆明镜别忘记下班的顺便接常欢回家。 当然,我还是要住回林蔓家的。这不特殊时期吗?先是我技术不佳的惊喜逼得我和他快要分手了的感觉,后是一个突然投来的小炸弹…… 阿姨正在擦拭客厅里的装饰物,就是早上的阿姨。 我走上前,“阿姨,晚饭还是我来做,您擦完就回去吧。我今天难得早下班,不然也没机会给他们做早饭。” 阿姨回:“好。”应该是早上我做早饭没有发生任何事,阿姨很放心交给我。 我放下包,给自己倒杯茶,在沙发上坐了会。来去赶得及,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喝点温水润润身体。 水温很烫,我吹了很久,才喝第一口,门铃声就响起。 回头瞥见阿姨在忙,我放下水杯对她说,“阿姨,您继续忙,我开门去。” 我离得近,三两步就到了。 打开门的刹那,我嘴唇情不自禁微张:江湛抱着小女娃左右为难的样子,还挺喜感,又让我挺意外的。 一见我,江湛赶紧把女娃递给我,“这孩子哭得厉害,非要找爸爸。你赶紧接过去哄哄,快快 快,咬了我好几回了。” 我赶忙后退,连连摆手,“不行,她直接喊我坏人!她只认陆明镜,你接着抱下。” 江湛仰天长啸,女娃被吓住,不输气势地嗷嗷大哭。 我左手下意识按住耳朵,抬起右手,看了眼时间,“行了你们都等等,陆明镜很快就会回来了。” 小女娃看着可爱,死命哭起来那真真是要人命。 我烦不胜烦,撒手就逃,“江湛,你坐,我去做晚饭。你肯定留宿对不对?加你一份,辛苦了。” 我以为陆明镜只会让江湛帮忙查孩子的身世,没想到陆明镜还让江湛带孩子……陆明镜是名医需要做手术没时间,江湛怎么着都是统领一个公司的。 这种情形下,才凸显两人的关系。 躲进厨房后,油烟机的轰隆声,水声,翻炒声,各种声音盖过了厨房之外的噪音。 天呐,这孩子以后都是见了陆明镜就哭,那该怎么办? 胸口堵着口气,我做饭都不太顺利。不过我总算捯饬出一桌色香味尚可的饭菜,我端菜出去,偏头望向客厅,安静许多。 陆明镜回来了,抱着小女娃哄。这孩子在江湛怀里就是个小恶魔,但是在陆明镜怀里特别乖巧,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小天使。 常欢心性一直善良,见了小女娃估计也喜欢得紧。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哭闹,反倒跪在沙发上,紧挨着陆明镜,哄着小丫头。 “吃饭了!”我喊他们。 江湛率先起身:“我来了!” 吼完,他又朝陆明镜道,“陆二少,我今儿可被这小丫头折磨死了,别急着逼问我了,让我吃顿饱饭再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明镜当然没有再威逼。 听到江湛饿,我首先递给他盛好的饭,“赶紧吃,看看合不合胃口。” 江湛笑得灿烂,眉目飞扬,“二嫂做的饭,肯定好吃。”不难想象,他在撩妹时,是何等肆意狂狷的霸道总裁。 我没搭理他,继续盛饭。 晚饭情景和早饭情景如出一辙,小女娃不接受任何人的哄逗,只愿意被陆明镜喂。小女娃吃得很少,更喜欢喝奶粉。但是她哭哭啼啼,笑笑闹闹,就是不安静吃。 江湛吃饱喝足,陆明镜还没动筷。 可能是可怜陆明镜,江湛主动请缨,“陆二少,我帮你带会孩子吧,你 吃。” 陆明镜才要脱手,小女娃就哇哇大哭。 我心中五味陈杂,想帮忙又无从入手。 常欢放下筷子,闪闪的眼睛看向我,“妈妈,我吃饱了。我去陪妹妹玩,好不好?” 我温柔对常欢笑,轻抚他脑后茸茸的短发,“乖孩子。” 常欢小短腿挪啊挪,探手抚摸小女娃的脸,“妹妹不哭,跟哥哥玩好不好?” 可能同龄人交流比较方便,小女娃竟真的停止哭泣,睁着泪水涟涟的大眼睛,纯真无邪地看着常欢。 陆明镜提议:“我带孩子们上去,长乐,你先吃吧。江湛,你也坐一会。” 我和江湛都应和。 陆明镜抱着小女娃,牵着常欢,走上楼梯。 我看着,十分惆怅。本来我没扒拉几口饭,此情此景,我莫名毫无胃口。看不见陆明镜的背影,我垂头摆弄筷子,情绪又有些低落。 “二嫂,你得信我,陆二少活到这个岁数,就两个女朋友,一个是陈曦,一个是你。”江湛重新落座,应该是想安慰我。 我反问,“露水情缘呢?对方就是留下了他的孩子了呢?” “这……” 我按住发疼的太阳穴,“我不是不能接受他会有个女儿,我需要时间。你看这孩子,完全不接受我,把我当成坏人……你也别劝我。等陆明镜下来,你说说你查得怎么样,我们再一起商量商量。” 江湛答应,“行,那你再吃点饭。你再瘦下去就营养不良了。” 心头不由一暖,我突然发现,江湛是个挺不错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包装,比如陈白露的风情万种,宋鸽的女汉子,林蔓的矜贵武装,江湛的狂放花心……可抛开这些,每个人都挺善良。 无碍他人的伪装,何妨? 十几分钟后,陆明镜下来,我已经吃完饭,给江湛泡上茶。 陆明镜跟我解释,“她见我要走就哭,好不容易常欢哄住了,在和常欢玩。” 我微微心疼,看着已经凉了的饭菜,柔声道,“赶紧吃吧。” 完成任务似的,陆明镜很快解决一个人的晚饭。陆明镜不让我收拾碗筷,而是让我去泡茶。 我们三个人坐在阳台上,围成一桌,吹着秋日晚风,喝茶。 江湛看了我,又看向陆明镜,“我暂时没有什么头绪,你们的摄像头 拍不到送孩子的人。其他摄像头拍到了,但是那个人裹得很严实。根据身形,可以判定是个女子。至于多的,我也无从得知。我已经让手下从衣服下手,还有一切会和陆二少扯上丁点关系的适龄女子。我不敢保证时间,但我一定保证水落石出。” 江湛毕竟不是神,怎么可能事事知情?他能全方位撒网去查,已经很厉害。 我想到陈白露的话,“陆明镜,你跟这孩子做个亲子鉴定吧?我知道,你说不是,百分之九十九不是。即便是,也是你不知情的。但是,我需要一个冷冰冰的鉴定结果,彻底拔走我心中那根小刺。” 我看着他静如深海的眼眸,一时无从解读。 江湛可能怕陆明镜生气,旋即应和我,“陆二少,去查查吧。你是男人,你该给二嫂个安心。现在做个亲子鉴定又不复杂,弄个加急,两天就有结果了。” 陆明镜答应,“江湛,那就交给你吧。” 我松口气,没忘陈白露的叮嘱。我是陆明镜的枕边人,找到他的头发真的轻而易举。 “我们也不用商量了,这不是我的孩子,我们日后只需要做一件事——找到孩子的家人,送还。” 陆明镜一声令下,我和江湛都不好说什么。 江湛起身告辞,“陆二少,二嫂,我还有事,先回去。要是有送孩子的人的线索,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紧随站起,“我送送你。” 主要我怕陆明镜为我提亲子鉴定的事生气,在我们两个独处时,我很难去想对错。因为我一面对陆明镜的低气压,没什么思考能力。 送走江湛,我走回阳台,陆明镜已经不在。我收拾好茶盏,突然浑身疲惫,只把碗筷收进厨房就回到卧室。 陆明镜也不在卧室。 我猜想他在书房,不然就在哪个通风的地方抽烟。反正他郁闷起来也做不出其他事,问题是我也心情不好。我没去哄,自顾自去洗澡。 洗完澡,我关灯出浴室,我不能适应突然的黑暗。我记得我洗澡之前,卧室的灯开着的啊? 我疑惑的同时,凭记忆摸索开关。 骤然一阵风拂过,我被一道黑影压住,对方炙热的呼吸攫取我的。 第76章 欲仙欲死 熟悉的气息让我知道,是陆明镜。可他吻得套路大变,狂风暴雨,让我可以从简单的吻中感受到他的愠怒。 呼吸声,啃咬的动作,无不宣泄着他的怒意。 我受之不及,推拒不开,被迫和他纠缠。这不是你情我愿的情爱嬉戏,更像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的厮杀。 “陆明镜……别……这样……”嘴巴活得自由,我气都不稳,求饶。 撕拉一声,他扯开我的衣物,黑暗中,我看不见他他看不见我。星光并非不庇护,而是陆明镜把窗帘死死拉牢。 黑沉沉一片中,视觉变得模糊,我感官体验变得分外清晰。我身体的敏感度比往日扩大一倍,当他微微粗粝的指腹滑过我的指腹,仿佛激烈的电流淌过我的全身。他一点点下移,漫不经心的,沉重的呼吸声却表示他的欲望。 我从未这么深入骨髓的体会一个词——欲仙欲死。 “别!” 刚洗完澡,我没穿胸衣,他的手直接落在我左胸口。他的手指在纹身处打转,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间,“我摸不出来,你的皮肤,还是一样光滑。” “啊?” 他衔住我的耳垂,轻咬几下才松开,“你说给我的惊喜,现在都没见到呢。” 他的声音宠溺裹挟委屈,我全无抵抗之力。我不仅意识混沌,而且双脚发软,“开灯吧。” “我以为你喜欢关灯。”他戏谑般。 我们每次上床,我都希望是在黑暗中。不知道为什么,在和他水乳交融时,我无法接受他那时常让我捉摸不透的眼神打量我的身体。在黑暗中的话,我会放下一切心防。 他这话,明显就是求欢的意思了。 其实我是想拒绝的,不管是他看我胸前纹的那个字,还是他和我发生关系。毕竟,亲子鉴定并没有做,小女娃的事并没有尘埃落定。 我心里那根小刺还会时不时戳我最柔软的地方,可转念一想,陆明镜已经很不高兴。我再僵持下去,证明小女娃不是他的,他被诬陷的,到时候我又该如何圆场? 半推半就,我就被他压到床上了。 他开的是台灯,光线不强,集中在一团。他与我像个十几厘米,钻研似的目光,打量着我左胸前的“镜”字。 当然,我所有的遮挡都被卸去,犹如风中独立。 我不能想他在看其他东西,那样我会崩溃 ,我会无地自容。 他看得太久,久到我浑身难耐。 两相权衡,我猛地抬手关了台灯,“别看了,良宵苦短。” 黑暗中,我不知道他情绪的变化,只感觉他的吻落在“镜”字上,吮吸、啃咬。 鉴于“镜”字位置特殊,他吻得我意识全无,只有沉沦。 我真的是喜欢陆明镜的,在他的攻势下,我往往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所以,但凡我觉得我有事非跟他吵架不可,我必须得离他远远的。 正在干戈相见时,凄厉的哭声响起。 绵长、尖锐的劲儿,非小女娃莫属。 陆明镜原想不顾女娃的哭声继续,但我实在担心,推了推他炽热的胸膛,“陆明镜,我们去看看吧。两个孩子睡在一起,容易出事。说不定常欢一不小心……又或者有其他情况。” 到底他是陆明镜,沉默几秒,从我身上起来。 他替我盖上被子,“我去看看,你躺着。”他开灯走人,下身已经神速穿上了睡裤,后背是坦诚的、诱人的。 我当然不能躺着等消息,强忍脚下虚软,套上睡衣跟过去。 本来,我不太想和陆明镜做,可做都做了,小女娃这样哭得凄惨打断,我都有点不尴不尬。反正,是种很复杂的感觉。 常欢这个年纪时,也时常半夜哭醒。长此以往,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好容易常欢长大点、好带些,家里又来个小女娃? 我唉声叹气,感觉自己就是命途多舛,任何幸福,都需要努力奋斗。 等我赶到常欢卧室,小女娃已经不哭了,窝在陆明镜胸前,清甜地喊着爸爸。陆明镜足够耐心,估摸着也怕孩子再出意外。 我跑到常欢床边,抱抱他,“怎么了,常欢?” 常欢嘟嘟嘴,“我和妹妹在睡觉,妹妹突然哭了,我也不知道……” 我拢进常欢,拍拍他的后背,看向仍在哄孩子的陆明镜,“陆明镜,你抱着这孩子去你卧室睡,我抱着常欢睡。等以后确认是你的孩子,我们得处理好这些问题。孩子还小,千万别出差错。” 我介意的是陆明镜居然可能也有孩子,但我总不能掐死孩子吧? 毕竟含辛茹苦带大常欢,我知道每个孩子长大都不容易。 陆明镜回我,“行。” 兴起又兴灭的一夜。 可能是心力交瘁,第二天早上,我根本起不来,还是被常欢叫醒的。 收拾妥当后,我去陆明镜卧室,那我的包,包括我的手机。我开机,发现有很多未接来电。全都是李曼筠的。 我吓得不轻,李曼筠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正要回拨,李曼筠又打开,我赶紧接听。 “李长乐,跟我去z市。” 李曼筠倒是简单明了,我一头雾水,“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不是才结束h市的画展吗?” 他不容退让,“这是你的工作,要不是需要你,我雇佣你干什么?没有意义的远行,我不会拉上你。” “行,你是我上司,你最大。” 事实如此,李曼筠是我的金主,他要去哪,我跟去,甚至不用问为什么。但我知道,我去了z市,要调到工作模式。必要的东西比如笔记本之类,我不能不带。 我回想了z市的地理位置,偏南,秋天也像夏天的城市。我本来不想带太多行李,匆匆塞了几件连衣裙。这倒好,我连b市带回的礼物都没有送给陆明镜,我就要赶去z市了。 拉上行李箱的瞬间,我突然响起陆明镜那句话:你真以为,你走遍全世界给我带千奇百怪的礼物我会高兴? 我不由扪心自问:我选择这个工作,是不是错了? 赶紧甩头,我又不是经常出去。儿子始终会长大,陆明镜也不会时常陪在我们身边,如今艰难险阻,我都不确定我和他是不是会地久天长。我要有我自己的生活,说实话,抛开李曼筠这回看似无礼的请求,我很享受这份工作。 拎着行李箱下楼,陆明镜惊讶地看我,“你这是……” 我把行李箱放到脚边,有些心虚,“李曼筠今天一大早催我,去z市出差,我要赶去机场了。” “妈妈,你又要走?”常欢听得懂,反问我,嘴巴撅得老高。 陆明镜则是眼神封杀我,只有小女娃,高高兴兴在陆明镜怀里吃东西。 我跑到常欢身边,“常欢,妈妈这次很快就回来好不好?常欢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舍不得离开你的。妈妈回来后,妈妈都听你的好不好?” 常欢嘴巴嘟起,不太买账。 “好不好?好不好?”我掐他胳肢窝,逗他笑。 常欢始终变得柔软,答应不跟我生气,还向我吻别。 我附嘴在 常欢耳边:“帮妈妈哄哄陆叔叔,好不好?” 常欢看一眼看似专心哄着小女娃的陆明镜,“好。” 我放下常欢,走到陆明镜身边,“陆明镜,我真不是因为这孩子的事申请的。我跟你保证,只要她是的孩子,我一定会视若己出。这次真的是李曼筠虐我,你也知道,他很有名,四处走动难免。这次已经来不及了,他需要我。下次,我跟他说少让我出差行不行?” 陆明镜端着脸,不予回答。 我心一横,在他左脸颊上狂吻一顿,“陆明镜,我爱你!” 不等他回应,我拉着行李箱就跑出去了。 飞机时间不会等人的,要是错过了,我这些道歉都白瞎了。我这人活得不够聪明,所以很多时候不是我的错,偏偏要拉低姿态去讨好。 其实也不差,只要事情能圆转地过去。 我以为是短途出差,结果我在z市一待一星期。 陆明镜早些天也打电话告诉我,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了,小女娃并非他的儿子。可能距离远,我和陆明镜那些小龃龉都像不存在了。 我工作闲下来,就会给他打电话。我有些不懂的,除了讨教李曼筠,也会咨询陆明镜。陆明镜不是画家,但他肯定收藏,也参加过不少书画的慈善拍卖。我一直觉得,他眼光独到。 他最眼瞎的,应该就是看上我。 跟着李曼筠跑断腿,数了数日子已经七天,我耐不住,晚上去敲隔壁酒店房间的门,“李曼筠,你出来!” 安静一阵后,门打开,他换了睡衣,估计要睡了。 “后天。”他挑眉,“你都待了这么久了,最后两天熬不住了?” 我生气,“有你这样的吗,突然说出差!一出差这么久!我儿子都快不搭理我,我当然想着快点回去!” 李曼筠道,“你跪下都是后天!” 怒从中来,我狠狠踹了门,“后天就后天!” 回到卧室,我气呼呼躺在床上,怒骂李曼筠资产阶级,压榨劳动力。 恰逢激烈时,我的手机响起,我本不想接。八成是陆明镜和常欢,我又回不去,我心中也很烦闷。我要怎么去哄常欢,我怕跟陆明镜吐槽李曼筠,陆明镜会让了辞了这份工作。 心烦意乱的,手机铃声却不停。 我抓起接听,瞥见备注是白露,“白露,怎么了?我还在z市出 差呢……”跟陈白露对话,我倒是轻松些。 “长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做好准备。”陈白露见多识广,向来比较淡定。可这次,她的声音莫名在发抖。 被这样的气氛带动,我不由小声呼吸,“怎么了?” “你现在是站着的话,就赶紧躺着,我怕你晕过去。”她又道。 我被她整得心里发毛,“你别铺垫了,赶紧说吧。你越铺垫我越紧张,不如一刀子来得痛快。” “那我真说了,”陈白露一顿,“常欢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陆明镜的儿子。”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简直天方夜谭! 她回,“我就知道你是这反应。你听着,我不是说要你拿陆明镜的头发和女娃的头发做亲子鉴定吗?你没给我就去z市,前几天我晚上去找陆明镜,轻松弄到他的头发,还有那个小女娃的。我一直觉得陆明镜对常欢太好,所以也给他们两个做了鉴定……我今天拿到的结果。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要相信科学。” 第77章 那夜荒唐 我当即懵圈,脑回路堵塞,“你……在开玩笑吧?” 我眼睛上翻,回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啊,为什么陈白露要跟我开这个玩笑? “长乐,那个小女娃还在陆明镜家中,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她的家人,常欢又和这个妹妹产生感情舍不得她走对不对?陆明镜和小女娃的亲子鉴定报告,证明他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所以,这份有血缘关系的亲子鉴定报告,并不是错漏下的产物,是常欢真的是陆明镜的孩子!” 久久难以消化这个消息,我下意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出于放空的状态。 我无法接受这消息,简直天方夜谭!当年,我在s市啊,我怎么会和b市的陆明镜扯上关系呢?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居然会使团…… 乱糟糟的、破碎的想法,剪不断、理还乱。 比之我,陈白露显得冷静,“你那时候为了调查常欢的生父,专门跟乔南枝回到s市,差点有酿成一场悲剧,结果那个男人仍然是个谜。你若不信我手里的报告,你可以再做一做。或者更直接些,等你回来的时候,你问问陆明镜,你失足那晚,他在哪里。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是他,所以你没问过类似的问题对吗?” “怎么可能是他!”我激动重复! 陈白露说得对,我为什么来s市,我当时看的视频录像,我全都没有告诉陆明镜。如果当时,我喊他看一眼视频里男人的背影,会不会少一些弯弯折折? 等等,为什么我开始相信陆明镜是常欢的父亲了? “你知道我阅人无数,我也是很敏感的人。我一直觉得常欢和陆明镜有些什么,这次我提议他和小女娃做亲子鉴定,就想起这茬。不过真正坐实了,我也挺震惊。李长乐,你可以挣扎可以反复确认,但事实基本是那样的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可能都逃不开陆明镜这个男人了。” 仰天看着天花板的灯光,我愈发头晕目眩,“白露,我不信。不,我无法消化。” “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份报告,我会留着,我不会给陆明镜看。你要不要去深度确定,选择权在你。我知道,这个消息很荒唐,会砸晕你。但依我之见,这绝对是好事。你和陆明镜之间没有横出个莫名其妙的女儿,反而有了更深的联系。” “谢谢你,白露。”我木然回,挂断电话。 扔开手机,我闭上眼,回想陆明镜和常欢的种种。陆明镜的确一直待常欢十分好,常欢也近乎是本能地喜欢着陆明镜。我之前推到常欢身边没有叔叔之类照顾,可后来的周燕西、乔南枝、江湛之流,他或许会掀起一些欢喜,但都比不上对陆明镜的喜欢和依恋。 所以,不是两个人纯粹投缘,而是骨肉相连? 我心跳剧烈,胸口仿佛寄居着一只幼兔,它激烈地撞击地我的胸膛,想要闯堂而出。我的左手掐住右手手腕,仍然止不住贯穿全身的颤抖。 那一夜荒唐,给我诸多噩梦。 潜意识,我是恨那个毁我处子身、破我声名、是我流落他乡的男人的,那个从来不让我知道是谁却赐给我几年磨难的男人。 如果那个男人……恰好是我如今深爱的陆明镜。 我是该喜该悲? 前者吧,毕竟往事随风去,珍惜眼前,展望未来才是重要的。 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难以接受? 我不信,不愿意相信。可白露与我交好多年,面冷心热,何必骗我? 翻来覆去不知道多久,我别提睡觉,根本都无法安心。猛地坐起,身后卷上一股风,寒意阵阵。我猝不及防看到窗外沉沉的夜色。z市并非繁华都市,它的夜并非充盈着灯红酒绿,更多是纯粹的夜幕,安静的街道。 这份安静,给不了我静心。 烦躁不堪的我,拿起手机,拨给了陆明镜。按惯例,陆明镜都会给我一通电话。他今晚八成是有事,不然他忘记了,常欢都会缠着他打给我。 “喂?”陆明镜嗓音低沉,平添性感,“这是想我了?长乐,我下午有台手术,时间延长,所以现在才回到家。你放心,阿姨照顾着常欢和妞妞。” 妞妞,是陆明镜暂时给小女娃取的小名。因为孩子一直找不到亲人,他平时又要喊她、哄她,常欢和她也已经有了个“小世界”。 孩子的世界,我活到这岁月,是难进入的。 我有些敷衍,“我的确是想你,平时你早该给我电话了。手术顺利吗?你吃饭了吗?今晚一定要早点休息……” “手术成功,我还没吃,阿姨正在给我煮面。嗯,我给你打完电话,就洗澡睡觉。”陆明镜逐一回答。 我又天南海北和他扯一阵,中途常欢跟我撒娇求我回家。最后,电话又到陆明镜手里,“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也早点休息 ?” 每当他这么试探性地问,就是这通电话的结束暗示。 我深深呼吸,“陆明镜……你以前,就几年前,你年轻气盛的时候,跟人一夜情?就是那种,睡过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的?” 男人总归有需求,陆明镜和陈曦分手时还是少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三十三。中间空缺的十多年,不正是男人最需要发泄的年纪? 便纵他需要,找人不至于从b市找到s市,找到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我啊…… “不是已经确认妞妞不是我的女儿了吗,你怎么还追问这些事?”他反问。 我赶紧否认,“我问你这事,不是为了妞妞这件事。我相信,妞妞不是你的女儿。你不要担心我会怎么样,我只想问问你,有没有。” “我年轻时的确有过一夜情,不过都是和朋友一起时,他们撮合灌酒了。后来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投身工作和自己的爱好了。”他回。 隔着电话,我凭着他的语气,也可以确定他是真诚的。 “那……”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发抖,“有没有过,不知道对方姓名的时候。” “有吧,我对那些事很反感。其实每次我都不太愿意,事后都会警告我那些朋友别玩这些花样。” “好,我知道了。” 他敏锐捕捉到我的反常,追问,“长乐,你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些问题?” 我回:“我没事。我就是好奇,我不是怕,以后再有妞妞这样的事嘛。” “不会有的,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多想。” “嗯,你也是。” 嘘寒问暖后,我挂断电话,重重摔回床上。 一方面是陈白露的亲子鉴定报告,一方面是陆明镜的那些经历,再者我回想起常欢和陆明镜的互动…… 后脑勺撞上枕头的刹那,我眼前忽然浮现那夜荒唐的一些画面。 那是我的噩梦,所以我不去回忆,因为尘封太久,以致我和乔南枝回到s市想回忆都回忆不起。可现在,我突然回想起很多,比我以为的更多。 包括,我在那个男人身下的感受。我又回想,陆明镜每次和我上床时的画面、感觉。 男人上床的行为大同小异,但个体不同,总会有一些小习性。 我终于意识到,这两个人,是可以重叠的。 后脑勺隐隐作痛,我却在自我感受上,认定那晚和我荒唐的男人,是陆明镜。 这对我来说,绝对是大事。 我从始至终的男人,是陆明镜;常欢的父亲是陆明镜;欠了常欢父爱的,是陆明镜……使得我从娇弱女学生变成远走他乡单亲妈妈的,也是他。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彻底失眠。 悲喜交加吧,我胸口堵着什么东西,总觉得不顺畅。可辗转之间,我又觉得,生活会好起来。 不管怎么样,常欢有爸爸了,而那个爸爸是他喜欢的陆叔叔,不是那个赌鬼。 在h市最后两天,收尾工作,繁重也挺重要,但我却心不在焉,时常出点小差错。李曼筠不是苛责的上司,颇有微词,却不真正动怒。 游魂般,我总算结束h市的工作,回到b市。我第一时间是联系陈白露,哪怕我已经深信不疑,我还是要看那份鉴定报告。 的确是。 陈白露赶我走,“你别留在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去找陆明镜吧。告诉他,就算有困难,你们一起走过。没有困难,你们更好地携手向前,更好。” 我放下行李,从房间带上在h市买的礼物,连带z市的,回到陆明镜家中。 去的时候,阿姨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妞妞在楼上睡着了。我把礼物放到沙发上,坐在礼物堆旁,静等陆明镜回来。 时间凑巧,陆明镜没多久回来。开门的刹那,我看到他牵着常欢,突然产生无法言语的震撼。 他们,竟真的,是父子? 第78章 我们结婚吧 “回来了?”陆明镜问我。 常欢则松开陆明镜的衣服,撒开脚丫子跑到我的跟前,“妈妈,你回来了!”这次去z市比h市要久,常欢十之八九是想我了,都没跟我生气,直接扑到我怀里。 我心中百感交集,先抛开一切,紧紧抱住常欢。 不久,陆明镜走到跟前,拾起最上方的小礼盒,“礼物?” “嗯,礼物。” 我放下常欢,对孩子说,“常欢,你抱着礼物,去楼上和妞妞一起看,好不好?妞妞没醒,你就自己看?” “好。”常欢当真,抱起一堆礼物慢悠悠上楼。 在通话中,我得知,妞妞已经不像刚来那么爱哭,那么缠着陆明镜。常欢也能哄好妞妞,所以我放心。 “你是怎么了吗?”陆明镜躬身,手背贴着我的额头,“自从你问过我,有没有和女人有一夜情,你就很奇怪。” 我抓开他的手,仰视他,“陆明镜,你背过我,走到玄关处好不好?” 他扬眉,表示疑惑。 我解释,“我觉得你这身材这脸蛋,不去做模特简直可惜了。我想看看你走路,想象你走t台的模样?” 他打趣我,“你是不是跟着画家工作久了,大脑构造都变了?” 话虽如此,他照做。 我的眼中不知不觉雾气涌起,朦胧中看着陆明镜的背影。影影绰绰的,仿佛真能跟录像中重叠。 我拿出笔记本,找出同样尘封已久的录像,点开,“陆明镜,你过来看,这个背影,是不是你。” 陆明镜走到我身旁,坐下,端过电脑,盯着屏幕看。他表情又细微的变化,很快,他移动鼠标,从头放弃,又看了一遍。 “这应该是几年的录像。”他沉声道,“我不会误认我自己,所以那肯定是我。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录像,我都不知道。” 我指尖不住跳舞,我蜷缩成拳,“陆明镜,你是常欢的父亲。” “什么?”陆明镜震惊不已。 我努力镇静,“那时候我跟乔南枝回去,的确是因为程菲菲的威胁要离开你,更重要的是,我要回去找当年和我发生关系的男人。乔南枝有线索,我找过一个赌徒,后来经过宋景玉的帮助,找到一位警察,找到这个录像。我看这个模糊的背影,根本不能确定是谁,只要身高胖瘦一样都可以,于我无疑大海捞针。所以我 放弃了。” “那你……又怎么想到让我看这录像,让我确认?”他询问我,“所以,你前些日子问我有没有不知对象的一夜情发生,就是心里藏着这件事?” “是的,s市一行有太多不愉快,杨琼花差点害我失去常欢。这让我意识到,我找不找得到他父亲根本没关系,我更重要的是顾好常欢,顾好以后。我觉得,我可以一个人把常欢带这么大,更可以把他养大成人。这次妞妞的事,陈白露不仅做了你和妞妞的亲子鉴定,还做了你和常欢的……她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在z市一个人想着,也是确定了的。但我始终,想问问你。” “长乐,原谅我,我一时难以消化。” 我看向陆明镜,“我刚知道也不能消化,你想想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常欢,或者,我给你看看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妞妞不是你的,你所知并没有子女,那么谁能和你有这样的报告结果?那个录像的人,就是我千难万难找寻的孩子的父亲,你自己确认过,是你!” 陆明镜脸色僵硬,“我……” 我眼中涌出泪水,“我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做那样的事,为什么一走了之,为什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晚的记忆突然清楚,意味着,我把伤痛记起来了。陆明镜那次,别说怜香惜玉,简直粗暴!我迷迷糊糊,哭喊不止,反而换得他更为暴虐的对待。 暴风雨,小温情。 而我和陆明镜在b市再遇见产生感情后的上床,偶有风雨,多数是温情。 可风雨和温情,是一样的。 陆明镜显然不能一时消化这个消息,他爱着的单身妈妈,居然是他造的孽。或许,他本来以为他对常欢足够好,现在他却变成了亏欠常欢最多的那个人。 我不懂,反正陆明镜此刻的感觉,绝不亚于我在z市酒店房间时的错综复杂。 不过陆明镜始终是陆明镜,脸色虽然不正常,但他简单明了地向我阐述了我当年那夜。 再简单不过的事。 那是宋景玉求爱被拒之后通过李砚重遇陆明镜,为了证明自己放下了,宋景玉给陆明镜找了小姐。在此之前,宋景玉和李砚把陆明镜管得微醺,陆明镜意识半清醒半模糊。 他走错了房间,以为我是宋景玉安排的那个小姐,借着酒劲跟我撒野。陆明镜心想我是宋景玉安排的小姐,宋景玉自会善后,就走了。 而那个拿了钱的小姐,估计是为了安安静静拿着钱,也从来没说。 独独躺在床上不知今夕何夕的我,被毁了前半生。 听完之后,我不由悲从中来,我当时怎么这么倒霉? 不对,如果不是陆明镜,那就是那个被杨琼花收买的赌徒方英勇……所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此一想,我竟哭笑不得。 脑海中浮现了四个字:啼笑因缘。 “长乐,对不起,如果我当时知道是你……我……” 我打开他的手,笑得勉强,“如果当时的你知道是我,你会让我打掉吗?”命运是很神奇的,讲究不早不晚。 当时,是经不起推敲的一种假设。 我觉得陆明镜是我五年多艰苦日子的罪魁祸首,可转念再想:难道当时,我和陆明镜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会因为孩子结合? 但我始终是觉得委屈。 单亲妈妈的苦涩,并非三言两语说明白。若不归责到别人身上些,我又如何承担得起? 吵架太郁闷,至于这件事,我再不会和陆明镜吵。 消化这个消息这么久,我清楚得很,白露说得对,最好是珍惜。 “应该会的。”陆明镜回道,“不过,我现在很庆幸你留下了常欢。我知道我亏欠他太多太多,但眼下,我有弥补的机会。” “嗯,我相信你会对常欢好,但也不用溺爱。” 他眼神款款且深情,大手一揽,带我入怀,“我知道,我亏欠你更多了!” 胸口涌起波涛汹涌的感觉,我不知如何描摹。 “陆先生,吃饭了。”阿姨的声音解救了百感交集的我。 我就势推开陆明镜,“我去喊常欢和妞妞吃饭。” 陆明镜手僵在半空,“去吧。” 我捉摸不透陆明镜此刻的心思,我也不想去追问。我若问出来,只会让自己复杂的感受更为复杂…… 唯一让我好受些的事,这个搅合了我现在生活的秘密,我告诉了陆明镜,有人跟我一样纠结、复杂。或许就是所谓的分担吧。 走上楼梯,我看着常欢,无法说出口。常欢的确还小,可让他把陆叔叔等同于爸爸也有难度。不是我和陆明镜结婚,他该喊陆明镜爸爸,而是陆明镜本来就是他的父亲。 反观妞妞,褪去前些日子 的锐爪,她显得柔软娇嫩。我倾身,朝她张开怀抱,“阿姨带你去吃饭?” 我怕妞妞发脾气,试探性地问。 不成想,小丫头甜甜腻腻一笑,“好。” 饭桌上,我喂小丫头,陆明镜和常欢互动。陆明镜做得不显山露水,很平常无异。在饭后,陆明镜让常欢带妞妞上楼,在此之前,他半蹲着,平视常欢的,“常欢,要是叔叔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叔叔吗?” 常欢眼睛眨啊眨,灵动的眼里皆是流光,“一定会啊。” 陆明镜难得煽情,轻轻吻在常欢qq软软的脸颊上,“上去吧,常欢。” 在我面前握手风雨的人,在常欢面前去突然变得谨慎、小心。他颤巍巍吻上常欢的刹那,我的心里突然释怀。我不记恨他亏欠常欢了,他当初并不知情,如果没有妞妞这事,他这辈子都不会知情。 他知情了,矜贵如他,在孩子面前变成孩子,我不该再去苛责他。 常欢受宠若惊,瞳孔放大,俄而灿烂大笑,“吧唧”在陆明镜脸上印了好几个吻,“陆叔叔,我上去了!” 其中却雀跃,我深深体味到。 常欢虽不知道,但他喜欢陆明镜。我清楚,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小家伙也一直在期盼爸爸的出现…… 两个孩子一步一顿,三部一摔地上了楼。 我心中怅怅,看见站在楼梯处目送的孩子的陆明镜,忽然心疼了。我走上前,从后抱住他。我把脸贴在他的背脊上,“陆明镜,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去探探常欢的口风,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告诉他,好不好?常欢是你的儿子,无论我们这段感情结果如何,常欢都是你的儿子。” 许久,他都僵在原地。我和他贴身拥抱,感受得到他的僵硬。 正当我心灰意冷时,陆明镜突然抓住我的手,来回轻抚,“长乐,我们结婚吧。” 第79章 找到妞妞的母亲 “陆明镜,你……”我以为自己幻听,他莫非是在求婚?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可我始终是震惊。 他每次都在我以为绝对不可能求婚的场景求婚,上次是我提出搬回林蔓家,这次是我在安慰他和常欢慢慢来时。 他收拢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渡给我,“长乐,你不能否认我爱你。甚至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爱上你,爱得江湛起初直接说我眼瞎。你生性懦弱,遇到感情的事情你喜欢躲避。曾经我一度觉得我倒贴,你还非常不乐意不领情。感情的事,说不上太多,就是感觉对了。我一直都想娶你,这件事,让我想更快地娶你。我妈那边,如果提起常欢的事,她怎么都不会反对的。” 温暖变成灼烫,我感觉他的掌心变成了会烧毁我的炼狱。我想挣脱,却逃不出他的桎梏。 “陆明镜,我告诉你,并不想用责任捆绑你。我老实告诉你,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匆匆和你领证。即便我二十九了还带着孩子,我也认识到,婚姻不是儿戏。” 他两手分抓住我的手,掰开,他旋转过来,与我面对面。他眼中的拳拳之意,我望之动容。 “我们欠常欢一个家,不是吗?” 我躲闪他的目光,想要抽回手,却是徒劳。无奈,我不得不迎视陆明镜的眼,“陆明镜,我一直欠常欢一个家,问题是我们不能不给孩子接受的时间。关于你家,高门大户,高处不胜寒的,你不能不给我接受时间。你妈毕竟是你妈,你贸贸然领我回家说已经领证,把你妈气病了,我和你都担不起这个罪过。” “长乐……”他眉头皱起,表情突然像个无措的孩子。 趁他手劲减小,我抽开手,抚上他的脸庞,用力来回抚摸,“陆明镜,我们的关系不会受影响的,常欢会接受你更喜欢你的。给我点时间,让我在工作中找到自信,让我用强大的内心去面对你的家人,好不好?不远了,除夕很快就会到。” 我自幼是孤儿,别人盼着逢年过节,我却一点不期盼。热闹喜庆的节日,会衬得我更为形单影只。有了常欢之后,我会更在意一些传统节日,既是为了给常欢快乐,也是为了让常欢受到一些熏陶。 来到b市后,除夕我都是留在林蔓家里。林蔓去找苏照邻,陈白露不回家,宋鸽偶尔回家。所以,就算除夕当日我留宿在陆明镜家,都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如何让陆明镜的母亲喜欢我。 那个给过我耳光,说我都不 配她扔钱的未来婆婆。 之前乔南枝的母亲不喜欢我,我也天真地以为我可以感天动地可以感动她。可结果是什么,她一边倒地相信杨琼花,侮辱我……乔南枝的懦弱,就算没有我的那夜荒唐,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安宁。 不想重蹈覆辙,我身上还肩负着常欢的幸福,我必须让自己有一场被陆明镜亲人祝福的婚礼。 沉寂许久之后,陆明镜拥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对不起,我失态了。” 心疼的感觉升起,我不由地轻轻抬手,环住他的腰,“没关系,我理解的。陆明镜,我理解你的。” 前段时间,我会在朋友的个签上看到一句话:陪伴是长情的告白。 我个人最喜欢拥抱,年轻的时候看过王珞丹演的《杜拉拉升职记》,如今情节模糊,只记得王伟拥抱杜拉拉的那几个瞬间。 如今,我被我心爱的人怀抱着,我静静地聆听他有力的心跳声与沉稳的呼吸声。 不需要言语,我们心意想通。 我爱他。 我清晰地听到我内心的声音,我不愿意答应他的求婚,只是畏惧我不能适应他的家,不能得到他家人的祝福。 遇到陆明镜前,我总是很着急,我甚至去相亲,本来我和赵寅水到渠成快成了。陆明镜让我明白,婚姻可以勉强、可以将就,前提是我没有遇到那个非他不可的人。 对乔南枝的喜欢,更多是少年时的陪伴与依赖。而对陆明镜,我是真的被他吸引,种种往事,让我真正体会到爱的酸甜苦辣。 陆明镜始终是心情不好,结束拥抱后,让我回卧室,他应该是去了书房。 我始终不放心,想跟他过去。但抬脚出去,我又想到我在z市的各种想不通,陆明镜身为不知情的辜负了孩子的父亲,或许比我更需要静处。由是,我不再追逐他的脚步,我等他回过头来找我。 洗澡,刷牙,洗脸一阵捯饬,我身心俱疲。睡觉之前,我去常欢卧室看了看,小家伙抱着妞妞,已经睡着了,不经意抿抿嘴,软到我心坎上。我关了灯,悄声退出卧室。 心不在焉回到陆明镜的卧室,我关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毫无睡意。 无数次,我想翻身起床,去书房他在干什么。我思想挣扎,又压下去这个念头。我必须给他空间,陆明镜比我聪明通透,让他独处,他会更快调整好,我去搅合,估计越来越乱。 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我噩梦不断,甚至梦到我被乔南枝杀死。 “不要!”惊呼出声,我身体连带坐起。睁眼,我看到窗外朦胧的晨光。我左手往后摸,摸到了手机,五点十一。 我睡了有八个小时,但睡眠根本谈不上质量。我旁边是空的,冷的。 我直觉:陆明镜昨晚没有回来。 顾不上去刷牙洗脸,我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趿上拖鞋就往书房跑。 “啪啪啪”,我大力敲门。 没人回应。 我去拧门把手,意外没锁上。我赶紧推门进去,扑鼻而来的油墨味让我脑袋一晕。走进书房后,我下意识关上门。 第一眼,我就看到站在窗口抽烟的陆明镜。我往下看,他脚边落了几根烟蒂,没有抽很多,但比起他几乎不抽烟的平素,那是很反常的。我脚边就有散落在地的宣纸,满目望去,书房到处散落写过字的宣纸。 难怪,笔墨味浓厚得要溢出书房。 就近捡起一张宣纸,我铺展开一看,是较为狂野的草书: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无端的,看到他的字,我就涌起一股悲伤之情。 捡起第二张,还是这句诗。 捡到第六张还是这句的时候,我确认满室的宣纸,都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陆明镜,你还好吗?”我放回宣纸,走到他身旁,轻声询问。 以陆明镜的敏锐观察力,我走进书房,他肯定知道。但他没有动作,自顾自抽着烟。 我盯着亮着星火微光的烟,快燃到尽头了。 陆明镜深吸一口气,将烟蒂扔走,他脸上凝重,仿佛在下什么重大决定。 在一起挺久,我确实见过陆明镜许多面,让我畏惧的一面。比如他偶尔的暴戾,比如他此刻的肃穆。 可这全部都是他,我爱过的他。 “长乐,我好了。”陆明镜看向我,眼窝微陷,有通宵熬夜的疲态。 我朝他坚定地微笑,“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也好了。” 陆明镜是常欢的父亲这件事,身为当事人的我和他,堪堪熬过。至于常欢那边,我们愿意一起去补偿。 “你去睡会觉,我收拾书房,然后去做早饭?”我挺着急他的身体,他是医生,身体的健康牵扯到很多人的健康。 陆明镜点头,印吻在我的额头,“长乐,有你真好。” 这句话,无疑是对我的认可。这样简单的话,却如涓涓细流,淌到我内心深处。 算得云开雾散。 妞妞不是陆明镜的女儿,常欢是陆明镜的儿子,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阿姨前一晚准备了饺子馅,我心血来潮,包饺子。我起得很早,所以时间充裕。包了足够的分量,我把饺子放回冰箱,上楼洗漱换衣。为了不吵醒陆明镜,我去的是我们共同卧室隔壁的房间。 六点半,我煮完水饺,上楼去叫常欢起床,没成想,小家伙已经在刷牙了。我蹲在他面前,亲了亲他的脸颊,“常欢,刷完牙,去叫陆叔叔起床好不好?想亲妈妈一样,亲亲陆叔叔,好不好?” 常欢的长睫毛眨啊眨,犹如一把羽扇,“好。” 常欢屁颠屁颠去陆明镜卧室,我则照顾妞妞。小丫头不再喊我坏人,估计是被陆明镜和常欢调教的,总之乖乖巧巧的。我抱着软软的小身子,心软得一塌糊涂。我根本将她刚开始对我的反感抛之脑后,认真仔细照顾她起床。 妞妞还小,奶粉主食,偶尔我们也会喂她喝粥吃点其他,慢慢过渡。 妞妞乖巧许多,毕竟是孩子,我折腾很久才得以完工。下楼时,陆明镜和常欢已经坐在餐桌旁,看常欢高高兴兴吃早饭的模样,肯定还没知道。我暗暗松口气,我一直觉得常欢很乖,所以我其实怕他哭怕他觉得委屈、被伤害。 吃过饺子,照顾妞妞的阿姨按时赶来,陆明镜抱常欢去车上,我紧随其后。 为了和陆明镜亲昵,我抱着常欢坐在驾驶座。 路途中,陆明镜接听了个电话,脸色再变。 我捕捉到后,不由询问,“怎么了?” “找到妞妞的母亲了。” 第80章 亲吻 “那我们……”一直想送走妞妞的,可这孩子乖巧起来,我怪心疼的。可妞妞始终不是我和陆明镜的,如果留在家里,日后我和陆明镜结婚了,再生个孩子…… 日后肯定是子孙满堂,但目前总觉得有些太热闹…… 陆明镜道,“我们肯定是要去联系的,既然妞妞的妈妈尚在,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送走孩子。我们先去问个究竟,妞妞是个惹人怜的孩子,得确认她不会再随便送走妞妞。” 常欢估计是听不懂,拽住我的袖口,“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我轻轻拍常欢的后背,“常欢乖,妈妈和爸……叔叔,没有说什么。”好险,我差点惯性说出“爸爸”两个字。 临下车,常欢水灵灵的眼睛缀满哀求,“妈妈,我们留妞妞在身边好不好?妞妞喊陆叔叔爸爸,妞妞应该留在我们身边的。” 面对纯真无邪的眼,我一时说不出狠心的话。 当时我于心不忍留妞妞在家,使得孩子跟我们三个都产生了或大或小的感情,这是失策……但也是循着我的本能。 要是哄常欢,到时候妞妞的抚养权始终归她妈妈,妞妞离开的话,常欢又得跟我动气。 为难之际,陆明镜大手托起常欢的小肥腰,把他抱下车,“叔叔跟你保证,妞妞不会离开你。” 常欢喜上眉梢,吧唧一口吻上陆明镜的脸颊,“陆叔叔最好!” 我哭笑不得,似嗔若喜。 常欢吃了陆明镜的定心丸,高高兴兴去学校。我坐回车上,陆明镜旋即上车,开车,动作流利。 “医院我可以请假,你也请个假。我们一起去看妞妞的母亲吧,这事宜早不宜迟。”陆明镜转了个弯,开到大道上,视线顿时开阔。 陆明镜是个有深厚背景的专家,无故旷班都是小菜一碟。我呢,工作上手不久,李曼筠不会刁难人,但接触不深,脾性没摸透,雷区没摸透。 嘴上答应陆明镜,打给李曼筠请假时,我心底还挺虚,“李……李曼筠,我今天家里有急事,可不可以请假一天?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你看你之前要去z市,我二话不说就去了,我是很想做好这份工作的……的确是这件事我脱不开身……” 说话间,我还偷偷瞥向陆明镜,他耳廓微动,估计挺看不下去我低声下气的模样。废话,陆明镜是谁?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官三代,从来只有对人颐指气使的份儿,哪需要为五斗 米折腰? 我猜想,他这辈子都没有谄媚过。 我滔滔不绝说完后,李曼筠那头十分安静,他稍显粗重的呼吸声我听得清晰。莫名,我心揪起来,有些紧张。 “行,你今天不用过来。”李曼筠竟然没有为难,直接准假。 收完手机,我回想他那反应,不会才啪啪啪结束吧? 不由脸红,我抛开遐思,向陆明镜报备,“请完假了,我们去吧。江湛把具体地址给你了吧?你认识路吧?” 他挑眉反问,“你不信我?” 我噎住,忽然讨巧而笑,“哪儿呢,我只是突然等到了消息,有些激动。” 去z市之前,江湛就在帮忙找,我在z市又待了一星期。陆明镜连警方那边都报案了,我真以为会一直悬而不决下去。 没成想,在我和陆明镜重心都落在陆明镜和常欢的关系上时,江湛找到了妞妞的亲人。 车子缓缓开,我坐着是很舒服。想到他为常欢的事熬夜,面上正常,心底肯定不好受,我询问,“我给你讲些笑话吧?” “这就是冷笑话。”陆明镜眼睛不眨,飞快回我。 我被憋得脸色涨红,我还担心他心情不好,他打击我的能力仍是一等一的强! 轻哼一声,我不情愿道,“那我不说了。” “没关系,你讲几个,制冷效果更好。”他接茬。 我心一横,被他打击没什么,能高兴才重要。于是乎,我搜刮脑里的存货,“有个人长的像洋葱,走着走着就哭了……” 说完,我看向他,毫无反应。 我干笑几声,“还有还有。有一天绿豆自杀从5楼跳下来,流了很多血,变成了红豆;一直流脓,又变成了黄豆;伤口结了疤,最后成了黑豆。哈哈,这个好笑了吧……” 那头,仍然是风云不惊…… “有一个胖子……从高楼跳下……结果变成了……死胖子……” 经过了多次尝试后,肚中存货已干,我本身不是特别幽默的人。他仍是没什么反应,我油然生出股赴死的心。 所幸,在我枯燥的冷笑话里,目的地越来越近。 “到了吗?”喝了几口水,我望向陆明镜,再度找话。 陆明镜点头,“拐进前面那个巷子,就是了。” 我探视前方,不由疑惑,“巷子 那么窄,你进得去吗?”低价的房子到处都是,我很庆幸,当年我找房子是正遇上林蔓要出租。她的价格稍高,但在承受范围之内。谈到性价比,那就非常高,林蔓的别墅住得舒服,景观也不错。所在小区就在繁华地段,去哪都方便。 要是我和常欢住在b市尤为闷湿、绵长的小巷子,我不敢想象那天差地别的生活。 “不能进去,我找个地方停车,我们走进去吧。”陆明镜巷子口,应该是试探。 巷子本身的宽度还是被车身宽了几厘米,别提路上有阻碍物,假设没有,陆明镜开进去,等于堵了其他人的路。到时候卡在中间,我和陆明镜寸步难行,还要被急着出门的居民谩骂。 停好车,陆明镜熄火下车,极其绅士地替我开车门。 清楚他知道他是常欢父亲的痛苦震惊,无措与弥补。我突然明白,谁也不是应该赎罪的。至少我不能因为当年的事,觉得陆明镜对我好是理所应当的。我们一起踏入婚姻的坟墓赴死,应该是为了爱情。 陆明镜领我走进弯折的小巷子,“你小心看地上,别踩上脏东西。” 我的手被他牵着,前行方向清楚,低头看着路面上的脏东西。这一路走的,我是百感交集。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体会到,妞妞母亲的生活是艰辛的。 我脑中浮现一个猜想:或许,妞妞母亲是因为生活艰难才丢弃妞妞的? 不,我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当时带着常欢也特别艰难,常欢是个孩子,多病的孩子。刚开始和林蔓她们还没睡,但凡孩子生病,我就得请假,但凡孩子有点差池,我就心慌意乱。我屡次被上司骂,我却不得不留住那份工作。 几次被炒鱿鱼,我当真觉得日子艰难,不想活。 可一想到常欢,我活下去的信念就会变得特别强烈。 一个母亲,是不会随便抛弃孩子的! “到了。”陆明镜提醒我后,转身,取巧陈腐的门。妞妞母亲的住所,和方英勇这个赌徒的相差无几。但我感觉,这里更为恶劣。 “叩叩叩”,陆明镜没有发现门铃,只好敲门。 才敲几下,门就被打开。开门的是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看她气度,根本不像长期住在这个巷子里的。我乍见她,直觉会以为她是书香世界的闺秀小姐…… 一见陆明镜,她当即沉下脸,搭在手上的门一动,要关上门。 陆明镜眼疾手快,抓住门,“程夫人,原来是你!” “是!是我!你有何贵干!你害了我的丈夫,你又想怎么样!”她的脸瞬间扭曲,火药味十足。 我听得胆战心惊,莫非…… “程夫人,我再说一万遍,医生不是人。手术会成功,也会失败。”陆明镜撑着门,“今天我不想跟你说程先生的事,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把你的女儿放到了我家?孩子想妈妈,你去见见吧!” 她居然踹陆明镜,“我没有女儿!全都怪你!我和阿延没有后代!全都怪你!你害死了阿延!我的人生再无希望了!” 我看不下去,替陆明镜挡着她的脚,“程夫人,有话好好说,别打人!” 看到我,她踢打的动作停止,充满愤恨的目光将我从头到尾扫视个遍,“你就是陆明镜的妻子?我告诉你!陆明镜的家人全都会受到诅咒的!” 陆明镜跻身进门,同时将我扯到他的背后,“长乐,我来处理。你不用为我挡着谩骂与拳脚。” 程夫人步步后退,“你们走!滚出这里!你们再不走,我喊人了!” 陆明镜紧握住我的手,同时面对她,“程夫人,我们理智一点。你和程先生的女儿是无辜的,你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留在我身边。程先生的离开,你心中有怨,我能理解。但你不能让女儿遭罪。” 我可以感觉到,陆明镜是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令人惊讶的是,她飞速弯身抓起桌子上的刀,猛地抬手,将刀刃逼到自己的脖子。 “你别冲动!”我和陆明镜异口同声。 她也十分激动,“你们走!你们不走!我就死给你们看!我没有女儿!没有!你们走不走!” 陆明镜捏捏我的手背,安抚我的情绪。与此同时,他劝她,“程夫人,我们有话好商量!” “没得商量!”她言辞激烈,双眼怒瞪,仿佛喷出火来,“你们不走,我就死给你们看!” 第81章 深夜照顾 刀剑无情,我拽拽陆明镜的衣角,“要不,我们先走?”我纯粹是怕见血,怕闹出人命! “赶紧滚!”说话间,她又动了动手,刀刃在她脖子上划来划去。 我看得胆战心惊,陆明镜朗声道:“好,我们走!” 抓住我的手,陆明镜领我出去。在门关上后,门又居然响动,应该是这位程夫人把刀子扔向了门口。 她情绪激动,甚至是无法沟通。 我心有余悸,“陆明镜,这怎么办?她诚心不认妞妞……” “我和常欢的关系,不是有一纸报告吗?张梦再不愿意承认,到时候做个亲子鉴定,什么都会明白。”他拉住我的手,带我往回走,“再说,你觉得,妞妞跟在这样精神状态崩溃的妈妈身边,会幸福吗?” 陷入深思,我回,“事情没有搞清楚,我们不能妄下论断。我觉得,孩子还是跟在父母身边比较好……” 忽然想起张梦激动的根本原因,我追问,“她就是前段时间缠着你的病患家属,她丈夫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我给他丈夫做手术,失败了。在手术台上,我觉得挺顺利,不想程柯阳当晚身亡。医生做手术之前都会让别人家属签字,张梦亲自签的。失去老公,她当然会变得疯狂,那段时间,她一直闹。我以为她消停了,结果把女儿塞给我了。可能张梦担心女儿,来看程柯阳时都没有带过妞妞,所以妞妞冷不丁出现在我面前,我根本想不到。” 我迟疑,“陆明镜,手术失败,是你的过失吗?” 陆明镜回望我,“你觉得呢?我是尽我所能,但我不能掌控生死。长乐,我不希望在你这边还多说这些话。你应该相信我的为人,我身为医生,怎么会主动扼杀病人生存的希望?” 我赶紧伸手推他,哄道,“我当然信你,只是我又无法理解张梦对你过度夸张的恨。” 他继续往前走,“张梦并不是我从医来闹得最厉害的病人家属,但她是第一个把女儿塞到我家里,让她女儿喊我爸爸的。” “要不……我们带妞妞来,她就不会不认了吧?”我提议。 沉默一阵,陆明镜回,“妞妞那边,我们去探探口风吧。反正我跟你都请假了,回家看看妞妞。” 我点头,“你跟妞妞说,她亲近你。”我怕我一提及张梦,妞妞会激动,然后再抗拒我。 陆明镜没有异议,“行。” 好容易走出长长的小巷,陆明镜开车载我回到家中。 还没开门,我就听到一阵哭声。毫无疑问是妞妞的,我看了陆明镜一眼,他冷静开门。 正在哄妞妞的阿姨,看到我和陆明镜,顿时手忙脚乱,“陆先生,不是,妞妞这孩子一个人容易哭,我刚刚去给她热牛奶,她就哭了……” 陆明镜走过去,接过妞妞,“没关系,王姨你去忙吧。” 王姨连连道歉才敢走,我突然意识到,无论陆明镜表现得如何和风细雨,始终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一到陆明镜怀里,妞妞旋即破涕为笑,“爸爸。” 陆明镜喊我,“长乐,帮我拿下纸巾。” 我整个捧上纸巾盒,他抽纸巾,擦拭妞妞缀满泪水的小红脸蛋。 “小宝贝,怎么哭了?”陆明镜柔声询问。他此番模样,真的很像一位曾经。早些时候,他对常欢就有这样的耐心和关怀。等到现在,他对常欢,更多了份内疚与珍重。正因为这些,使得他不能如鱼得水地对常欢好,而是小心翼翼地对常欢好。 妞妞闪闪的眸子映着陆明镜的脸庞,“想爸爸了。” 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妞妞真的还是个孩子。 陆明镜笑得愈发温暖,“傻孩子,以后想爸爸不能哭,要笑。这样,爸爸就会赶到你身边。” 这孩子肯定是没听懂,不过“咯咯咯”笑个不停,清脆悦耳。 陆明镜顺势追问,“那妞妞想不想妈妈?” 话音刚落,妞妞的大眼睛就涌出泪水,“想……想妈妈……妈妈……不让妞妞想……” 妞妞无法完整表达事件经过,可张梦能让妞妞喊陆明镜爸爸,其中或许发生了一些我不会相信的事。 陆明镜轻言慢哄,“傻孩子,不是说不哭吗?妞妞笑,爸爸带你去见妈妈。” 这话我听着稍微有点别扭,那意思就是张梦和陆明镜是一对。特殊时期特殊状况,我没在意,期盼着事情可以顺利。 站在母亲的角度,我希望妞妞可以回到张梦身边,享受完整的母爱。 陆明镜对妞妞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妞妞没有哭闹,安安静静地在我怀里。再次启程,陆明镜开车,我抱着妞妞坐在副驾驶座上。 等到停好车,妞妞见到小巷子时,攥紧陆明镜的衣领,“爸爸,这不是家……” 或者 ,失去程柯阳后,张梦倾家荡产,原本可能是小康,如今不得不住在这偏僻陈旧的小巷子? 我只是猜测。 陆明镜抱过妞妞,低声回道,“这里是家,爸爸在这里见过妈妈。妞妞要相信爸爸,爸爸很快就带你去见妈妈。” 我感受得到,对于见妈妈这事,妞妞还是期待的。 不久前来过一次,我对这路并不陌生,倒是妞妞,不太适应,哼哼唧唧的。 陆明镜加快脚步,我小跑跟着。到张梦的住所,陆明镜把孩子给我,去敲门。 不同于上次,这回他敲了近三分钟的门,都没有回应。 陆明镜停止敲门,回头看我,“你抱着妞妞后退。” 我照做,“你要干什么?” “撞门,”他一顿,“张梦如果诚心不要妞妞,可能会逃。” 张梦之前以死相逼,逃跑也再正常不过。天涯海角她可以逃,但她可以逃得过和妞妞的血缘关系吗? 咣当,砰啪,各种响响起。陆明镜侧身,拱起手肘,撞开了那扇看着就年久失修的门。由此可见,住在这里,是多么危险。 嘈杂的声音闹得妞妞受惊,细细啜泣起来。我哄她,她不给面子,仍是哭。好不容易陆明镜走过来,我赶紧把妞妞给她,“被声音吓坏了,你哄哄。” 我想疼妞妞,但有心无力…… 陆明镜边颠着妞妞,边走进去。 进到屋内,可见的窄小的客厅,杂乱一片,陈腐的味道有些刺鼻。 陆明镜回到门口,“妞妞受不住这味,长乐,辛苦你进去看看。若是她不负责任地逃了,我会找她,我不给这样罔顾责任的母亲松口气的机会。” “行。”答应他后,我往虚掩的卧室走去。 卧室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剩下的空间逼仄不看,只够人侧着身来回。床上的被子拱起,乱得一塌糊涂。窗户开着,外面刮过阵风,咣当咣当响个不停。 我翻了翻床上,没有任何遗留物,只有床单被子,连枕头都不见一个。挤到过道里,我又打开衣柜看一眼,总体空荡荡的,很多空着的衣架,零星几件衣服。 分明是拽走衣服搬走的场景。 我叹口气,张梦还真禁不住猜,在我和陆明镜决定带女儿来见她时,她逃走了。 生怕遗漏什么,我朝衣柜里角角落落都看了遍, 确认她没有留下信件之类的东西。 走出去,我看向门口的陆明镜,“她走了。” 妞妞恐怕是听懂了,当即哇哇大哭。这回,陆明镜怎么哄都不见效。 我心烦意乱,在客厅四处翻找。在杂乱的东西中,我找到张梦和妞妞的一张合照。下意识觉得,张梦会在照片里留点什么,但我拆开相框,发现的只有一张软软的相片。 叹息,我将照片塞回,把相框拿到陆明镜和妞妞跟前,“妞妞,妈妈在这里。妞妞,你看。” 听到“妈妈”,妞妞停止哭泣,抓住相框。妞妞手小力气不足,陆明镜托住相框,“妞妞,你看,妈妈在这里。妞妞跟爸爸回家,妈妈一回来,爸爸就带你见妈妈,好不好?” 妞妞抽抽噎噎的,情绪稍稍稳定。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妞妞在这待久也不好。”陆明镜张望脏乱差的室内一眼,终是道。 我点头,“走吧。”对于这样一个地方,我也想赶紧离开。 妞妞是真的挂念张梦的,一路上不管是哭还是安静着,全都盯着照片上的张梦。张梦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妞妞认陆明镜为父亲,她这次离开,都没给妞妞留一家三口的合照。 张梦失去丈夫,悲痛欲绝,可以理解。但她此后一系列的行为,我无法理解。 回到家中,我和陆明镜都陪着妞妞玩,总算让她不再哭着念叨妈妈。 等到陆明镜接常欢回来,妞妞就更高兴了。 本来我想过带常欢回到林蔓家,可我想到陆明镜才知道常欢是他的儿子,又被妞妞这事缠着,常欢和妞妞又喜欢待在一起。我就暂时留在陆明镜这边,反正离我去工作都一样。不管怎样,我能为陆明镜稍微分担一些。 洗澡之前,我主动替他去到热水,准备替他按摩。我手生,但是技法没忘。 “长乐,有你的电话。”陆明镜的声音从卧室传到我耳边,盖过哗哗哗的水声,“是李曼筠的。” 我才想说等一等,一听是李曼筠的,立马关了水龙头,跑着到卧室。 气喘吁吁跑到陆明镜跟前,我拿过手机,接听,“喂?李曼筠,不好意思,我刚刚在上厕所,稍微晚了些,你有什么事?” “李长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李曼筠听来十分虚浮。 “对,是我,李曼筠,你有什么事?”顾忌到 陆明镜在,我走到露台上,拉上了门。秋夜的风十分凉爽,猛地扑到身上,我忍不住舒服地喟叹。 “我快病死了。”李曼筠延续漂浮风格,“你赶过来,帮帮我,行吗?” 我看了看浓稠的夜色,“你家里没人吗?非要我来照顾你吗?” “我准了你的假,我病死之前,你帮我烧个热水喂我吃个药都不行吗?我这里还有一些工作……交代给你……明天,你也放假……” 他中途估计是喘不过气来,飘着都累,直接停顿。 我看他情况的确严重,我做他经纪人以来,没见他有什么朋友。都是独来独往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找我吧? 再者,他也要给我工作的资料…… “行,那我赶过来,你留口气给我开门。”考虑一番,我答应。 捏住手机,我走回卧室,跟陆明镜全面地说明情况。 “所以,你要离开我,深夜去照顾另外一个男人?”他语气平静,但我知道,他心里未必如斯。 第82章 亲密接触 “陆明镜,我说了,李曼筠是我的上司。而且,我不算照顾他,就是那工作资料时顺带给他烧个热水。”我解释。 陆明镜显然不太愿意跟我争论,“你要走,那就走吧。” “陆明镜,我会赶回来给你洗澡的。”我急切承诺。 “洗澡不用了,热水都放一半了。”他摆摆手,“在我睡觉之前,希望你能回来吧。” 我迫切点头,“一定会的。” 我心里隐隐知道,除非陆明镜熬夜,不然不太可能。我来回李曼筠家中需要时间,还要给他烧水…… 罢罢罢,李曼筠这条命,他任性地扔给我,我至少保证他不死。 至于陆明镜,我和他之间,关于这种不太重要的“第三者”,我们之间多沟通就好。就像陈曦那事,我心里跟明镜似的,陆明镜不喜欢陈曦,我总会有些小龃龉,但后来陆明镜的行为让我彻底云开雾散。 我没有驾照,只能骑我的小毛驴赶过去。现在太晚,我怕我等出租车的时间,就够我骑小毛驴赶到李曼筠家里了。 李曼筠住的两室一厅,一室一厅是他生活的,额外宽敞的房间是他用来创作的。 我赶过去时,铁闸门打开,里面的房门虚掩着。我畅通无阻进去,换鞋开灯。灯光乍亮,我眼睛不太适应,很快就看清有些凌乱的卧室。不是张梦那种乱,可能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画家的乱。 一眼就看到,他并不在客厅,我径直走进他的卧室。乌漆抹黑的,我凭着记忆摸索到开关,啪嗒一声,天花板的水晶灯登时透亮,且照亮了整个卧室。 适应一番后,我瞥见床上躺着的李曼筠。远看,他脸色苍白,陷入昏睡之中。他嘴唇蠕动,似在呢喃。我动静挺大,他都没什么反应。 害怕他是什么突发重病,我赶紧走近,弯身,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呲。”我顿时烫得轻呼出声,赶紧缩回。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我推了推他,“李曼筠,醒醒!”我的确很着急,推得他左右晃动。 “谁啊?”他眼睛眯成缝看我,“是李长乐啊。” 我停止推搡,“对,是我,李曼筠,你烧得很严重。去医院看看吧,大家都是肉体凡身,不是铜皮铁骨,有病别扛着!” 他一笑,竟像嘲讽,“看什么医院,你去给我烧个热水,去那个棕色的矮柜子里找到我的医药箱,找退烧药给我吃 。赶紧去,我再睡一会等你。别忘了,我是你上司,你不准忤逆我的想法。” 李曼筠放话至此,我不得不照做。 常欢六七个月发高烧时,我那是真急得焦头烂额的。再看向意识尚能清醒的李曼筠,可能大人抵抗能力比较强。 如是自我安慰,我走进厨房,给他烧热水。我都赶过来了,干脆送佛送到西。由是,我去他冰箱里翻找一阵,没什么食材。 我还是决定给他熬个小米粥,他估计没吃晚饭。发烧的人,胃口也不会太好。我这粥熬了,吃不吃不勉强,我心意是送上了。 烧水是用电热水壶,煮粥就必须要用到锅。开着油烟机,我还是觉得不通风,打开窗户透气。夜色愈发深浓,陆明镜现在,应该在洗澡吧? 除开工作事宜,李曼筠喜欢独来独往,连我都不太知道他许多的隐私。我曾经暗暗猜测他是gay,其实他要是公开就好了,陆明镜就再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我自个儿也心知肚明,我不会移情别恋。至少目前,我可以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人可以让我不爱陆明镜。 水很快就烧好,我把小米粥的火调成小火,而后倒了两玻璃杯热水。 稍微凉了会水,我感觉水温微烫时,捧起两个杯子就跑到他的房间。 “李曼筠,你要是口渴,可以喝热水,我倒了两本,吃药够的。我去给你找药。”吩咐完,我又风风火火跑到客厅。 透过厨房半开的门缝,我看到正在煮着的小米粥。心中突然涌起担忧,我赶忙奔向厨房,先把火关了。 先把他吃药的事给搞定,厨房的事不容马虎。 他医药箱很整洁,我一眼就找到他需要的药。手拿药物,我跑回卧室。他根本没起来,水杯搁在原位,水还是很满。 放下药,我坐到床边,探手扶他,“起来,吃药,喝点热水!” “好。”他语句发飘,不知道到底醒没醒。 我手贴着他后背,觉得吃力,“你稍微用点力,我扶不起来。” 他应得快,“好。” 我咬牙切齿地扶他,总算一点点挪上。我正松口气,他却忽然失力,直直往下坠。我受之不及,他摔回床上,也把我带倒。 头昏眼花之际,他炙热的呼吸骤然近在咫尺。我猛地睁眼,瞥见他紧挨着我的侧脸,他苍白,满是薄汗。 我突然意识到 这姿势于我们,太亲密。我赶忙推开他滚烫的手臂,飞速坐起,“李曼筠,你要再撑不住,我直接走人。我药替你找到了,水也递到你跟前了。” 他哼哼唧唧,没有说话。 我到底不忍心让他死在床上,再次探手紧贴着他的后背,“我再扶你一次,你可别摔了。再耽误,水都不热了。” “好。”这回,他答得挺快。 “慢慢来,别急。”以防万一,我言语上安抚他。 “好咧。”终于把他扶起,我用枕头垫着他的后背,不自觉松口气。 他仍旧眯瞪着眼,“药。” 我打开药盒,掰开该吃的药,弄好剂量,几种药一起喂给他,“张嘴。” 李曼筠不知道是不是发烧,常欢烧成这样昏昏睡睡的,也很少。不过我又不是医生,他让我干嘛,我只能照做。李曼筠脾气我捉摸不透,我贸贸然让他去看医生,他可能会拒绝,同时给我脸色。 喂好药,我提醒他,“还有杯热水,你喝完了还有。你先坐着,我刚给你熬小米粥,我估摸着我现在去熬,还需要点时间。你刚吃完药,缓缓,不舒服了就喝点热水。实在难受就喊我,不过你心里清楚,我不能在你这里照顾你一夜。你要不要我帮你联系朋友,或者是钟点工阿姨?” “知道了。”他眯着眼,睫毛羸弱地颤动着,“你去煮粥吧,我饿了。” 他这话,是答应让我走,也拒绝我喊人的提议。熬完粥我肯定得走,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下意识抬起手腕一看,我发现时间飞逝。陆明镜这个点,不知道是躺在床上没睡着呢,还是在看一些专业、生涩的书。 不多想,我匆匆跑进厨房,继续煮粥。 粥香四溢时,我掀开锅盖,探看里面情境,凭经验断定已好。我盛出一碗粥,把该关的都关了后,端着粥走回李曼筠的卧室。值得庆幸的是,李曼筠厨房配置高大上,我煮粥并没有消耗很多时间。 李曼筠坐在那边,闭目养神。我瞥向一旁的水杯,他没喝过水。 我将粥碗端放在床头柜上,“李曼筠,粥好了,你自己喝。我呢,家里也有急事。何况再晚些,我自己开个电瓶车很危险。要是我死了,我家里人这是要怪罪你残忍还是怪罪我多事?所以你听我的,有病别作,吃药喝粥,样样别少。” 李曼筠迷糊一嗯,我不清楚他听明白了没。 又拿起水杯,我近乎苦口 婆心,“水杯里的水冷了,我给你倒了去。烧好的水我给你倒进热水瓶了,我给你拎过来。待会你喝粥觉得干,就倒点热水自己喝。” 交代好,我照做。 “我走了?”将热水瓶放到床头柜旁,我试探性询问。他那病恹恹的模样,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他猛地挣开我,与我目光相撞,“李长乐,你真不喂我?” 之前他一直眯着眼,我看不太清。此刻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并不是琥珀色,而是纯正的黑。电光石火之间,我竟觉得这眼神十分熟悉,我心里不由升起股寒意。 怔在原地,我无法作答。 他却像是倦了,垂下眼,“如果你坚持,那你就走吧。” “你的眼睛……”我拖长语调,仍在那股寒意的余波里。 “我戴的美瞳,我觉得琥珀色,更适合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这个解释符合一个艺术家的性格,我却仍然在回味他突然与我对视时的眸光。 “那我走了。”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说不上来李曼筠的眼睛到底有什么问题,却莫名让我生畏。 等我出门,我才懊恼地发现,我忘记了拿资料那茬。而李曼筠,压根没提起过。 站在楼外,我仰望高层,思量之间决定放弃回去折腾。我被那眼神吓住不说,我若是回去发现他不太能自理,再逗留下去,我怕我哄不好陆明镜…… 赶回家里,灯火皆暗,估摸着都睡着了。我小心翼翼回去,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洗澡换衣服,我动作都减到最小幅度。 上床时,我推了推陆明镜的背影,没什么动静。我心想睡了,也好,明早再安慰安慰。等我躺平了闭上眼,嘴唇突然被他衔住! 装睡,还是梦游呢? 第83章 一封血书 我推搡他的胸膛,不想他灵活抓住我的手,身体压着我,制住我的反抗。他与我紧密契合,估计流水也要曲折地淌过那些细缝。 嘴上是火热的接触,身上却赶到沉如铁锤的重压,真真冰火两重天,我求饶不得,唯有承受。 洗澡褪下手表时,我看了眼时间,零点四十九,逼近一点。我回来得确实很晚,重点是我出去得也不早。陆明镜心知肚明,这么短的时间,我根本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莫非他只是身上有太多重压? 想到他心系常欢、妞妞的事,李曼筠又出来作妖……他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主动探出舌,与他共舞。 他受到鼓舞,勾扯得愈发来劲。 舌根发疼,我还喊不出声,我真的怀疑他不是跟我接吻,而是要把我拆分给吃了! 我不就是……多给李曼筠煮了粥吗!我还自作孽,被李曼筠吓个半死。 咬完嘴唇要脖子,咬锁骨,咬纹身……之前用吻的,他现在全用咬了。他牙齿十分坚固,力道却控制得适当。让我疼,只疼一丁点,喊出的声儿也不尖锐。 既然在我承受范围内,我全程接受。 李曼筠这事,我自个儿也隐隐觉得不合适。我不过顾虑到他的个性,怕他真的任由自己病死。 我费尽心思想哄他,眼下他真在做会让他快乐的事,我稍微痛一点又何妨? 他这次比往常力度重,猛地让我想起多年前那晚更多的画面。当时我们还是陌生人,他进错了房间,我被下了药。两个人都不太清楚,动作却激烈。 激烈的不仅仅是过程,还有结果:我怀孕了。 之后种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有时候我在想,应该是命中注定,我要错过乔南枝这般不够深、太软弱的爱。 可能是因为现在算得苦尽甘来,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知道常欢是陆明镜的儿子的时间,刚刚好。这个时候,我和陆明镜已经相爱、谈婚论嫁,儿子不会逼我们做出太多感情的决定。 常欢记忆日渐清楚,他缺失的父爱,终究要弥补过来了。 陆明镜每每在巅峰时,都压着嗓在我耳边说三个字——我爱你。 性感的话语,滚烫的接触,我恐怕……今生难忘。 ***** “长乐,你说,我怎么告诉常欢妥当?我本来想就 疼他,可不行,在常欢心里,意义完全不同。”晚饭后,常欢牵着妞妞上楼,陆明镜与我在前庭夜谈。 我单手托腮,“我不知道啊。孩子的个性我一步步掌握的,可爸爸这事,在常欢心里不太一样。我怕我所有的了解都不管用,要不你直接简单明了地告诉,我就陪在你身边,帮着你,怎么样?” 自李曼筠生病,又过去几日。 李曼筠两天病好,我重新去上班。不得不说,那是让我有激情的工作。沉浸其中,我自然而然忽视那一瞬间让我不适的眼神。 张梦一套无踪影,江湛那头帮着追踪,至今没有消息。 我和陆明镜,致力于让常欢更亲近陆明镜,我则时常不经意问他关于爸爸的问题。 陆明镜回,“那今晚我就告诉他吧。” “那常欢闹起来,妞妞怎么办?”我担忧道,“这张梦也真狠心,我们都查到了,妞妞确实是她的女儿,大名程一念。这种事情哪里藏得住?她倒好,一走了之。她那些亲戚,都隔了十万八千里,估计没一个愿意带妞妞。而且不把妞妞交到张梦手里,我也不放心。妞妞也真可怜,才彻底没了爸爸,又被妈妈抛弃。” 陆明镜下了决心,“我要带常欢去书房,我要和常欢单独谈。我知道,你怕出事,你陪着当然好。但我希望我的儿子从小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 我:“……”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理想主义?男人?常欢还没长大的,心智各种尚未成熟。 不过看他一脸坚定,我不好推拒——好歹他始终是下了决心。 否则这是老压在我和陆明镜心头,我们两个都不好受。 茶么,不喝了。陆明镜上楼,勾勾手指,把常欢引到了书房。妞妞呢,经过短短的相处,已经不再抗拒我。 她眼见陆明镜带着常欢走,自然梨花带雨的。我赶忙把她抱在怀里,抓起个芭比娃娃,“妞妞,不哭不哭,哥哥和爸爸很快就回来。妈妈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妞妞眼睛很大,沾染水光,愈发我见犹怜,“好……”她小嘴唇嘟起,还是很委屈的模样。 我把她放在床上,折腾芭比的裙子,妞妞一眨不眨地看着,终是破涕为笑。 我拿出当初哄常欢的耐性,哄逗着妞妞。我心里也很焦灼,不知道常欢和陆明镜谈得怎么样。 孩子应该在父母 的陪伴下长大,因为父亲和母亲在孩子生命中扮演的角色是不一样的。我清楚地知道,陆明镜能给常欢的一些教育一些陪伴,我给不了。 妞妞手捏芭比娃娃,自娱自乐了,我坐在床上,忧心忡忡的。 几次冲劲上来,我想跑去书房一探究竟。但回想起陆明镜的话,我都会止步不动。 艰难的等待里,一前一后的脚步声终于响起。我打了个激灵,突然来了精神,盯紧门扉。 轻微的响动声后,门被推开,常欢先进来。我看见他小眼眶红红的,肯定是哭过。 “常欢,好孩子,是不是很难受?”我赶紧过去,心疼不已。 常欢摇摇头,吻上我的脸颊,轻柔道,“妈妈,我爱你。”常欢的话,犹如洁白柔软的羽毛,轻轻刷过我的心扉,酥痒,温暖。 我震惊看向陆明镜,他沉静的眼湖告诉我——已经没事了。 或许曾经常欢哭闹过,风过水无痕,他现在已经平静。 “妈妈,常欢没有事,常欢会陪妹妹睡觉。常欢会乖。”常欢偷偷回头,看了眼陆明镜,“妈妈和爸爸,回去休息吧。” 这番话,真的让我觉得,常欢是个小大人。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常欢居然就改口喊陆明镜爸爸了?难道是之前感情基础太深厚? “妈妈收拾好常欢和妹妹的床铺,妈妈再走,好不好?”我询问。 原本找不到张梦,我和陆明镜决定给妞妞整出个房间。不成想,两个小家伙睡在一起和谐又快乐,我们就没再折腾。 不等回卧室,在走廊上,我便迫不及待地问,“陆明镜,你到底和常欢说了什么?” 他牵起我的手,轻吻,“告诉常欢,我是他的父亲。其他的,就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了。长乐,我们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他的话何尝不对呢? 我不再追问,他又提起,“常欢这关过了,我必须告诉我身边的人,常欢是我的孩子。” “你选个合适的时间吧,地点也你订。”我最担心还是常欢,既然常欢出乎意料地接受这个事实,那么陆明镜迫切想要告诉众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这应该是他弥补和爱的一部分。 “我全权决定?”陆明镜试探性地问。 我点头,“我这段时间忙着策划,前些天李曼筠自己生病了,我请假。 好了,工作积留下来。” 推开门,他轻轻拥住我,“长乐,我爱你。” 啧啧啧,这父子俩,一个模样? 不过,我该死地受用…… 我靠在他肩头,“陆明镜,我也还是爱你。” 曾经我以为,纷纷扰扰的俗事,总会影响我对陆明镜的感情。可如今依旧,往后,盼望依旧! 拥抱许久,我推开他,面对他,踮起脚尖,仰着脖子,细细吻着他的唇。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他仍旧站得十分直,逼得我仰脖子踮脚,还要有些跳跃动作。我啃着他的唇,没个轻重。 他似乎挺享受,双手贴在我后腰,虚虚托住。 几次来往,我恼羞成怒,“洗澡,睡觉!” 骤然将我打横抱起,他笑言,“我服侍你……” 我这颗心怦怦直跳,他就是这么随便勾引人的? 不过转念,他肯定只这般勾引我。想完,我又有一丝丝的得意,安安静静圈住他的脖子…… 心里头最大的石头落地,我睡得尤为安稳。 翌日清晨。 我醒过来后,借口去做饭,其实偷偷跑去常欢卧室询问昨晚他们的对话。 常欢迷迷糊糊跟我装傻呢,他居然能对我有秘密! 我落败而出,准备做早饭。不想,我下去时,阿姨已经在厨房准备。我顺便在跑步机上跑步,不过我这身子骨,除了为了工作来来回回跑,很少练。 宋鸽这身子,常年经历风吹雨打的,跑多久都脸不红心不跳。 而我,才三分钟,就气喘吁吁。 为了生命健康,我关了跑步机,在玄关处换上鞋,准备出去走走。 “咦,您是知道我来送快递吗?” 我开门后,门卫小张奇迹般站在门口,手拿薄薄的ems快递。 吓得不轻,我努力顺气,微笑,“没,我准备晨跑。这快递是……” “给陆先生的。”小张道,“本想等陆先生出门时给,但快递员说很急,所以我就送过来来。我也拜托您,给陆先生送过去。” 我接过,“好。” 小张谢过离开,我关上门,放弃出去走走的念头。随手将快递放在柜子上,我把才换上的鞋脱下。 换好拖鞋,我确认陆明镜还没下楼,抓起快 递往楼上跑。 走近卧室,我看到床被子掀开,人不在。十之八九在浴室,我把快递放在茶几上,铺好床。 听到玻璃门滑动的声音,我赶紧起身,面向他,“陆明镜,有你的快递,对方好像挺着急。” “在哪?”他询问。 我指向茶几,“看见没?” 他长腿跨过去,执起快递的同时坐在沙发上。动作一气呵成,我看着不仅舒服,还觉得有美感。 他修长的手指在快件上舞动,拆开。 好奇心驱使,我向他走近,不过想到他的私人物件,又觉得不妥。停在几米开外,我看到他拿出一封信件,具体什么我是看不见。 但我看见他背脊一僵,后,他重重把信封摔到茶几上! 我吓得胸口一阵紧缩,缓过劲才问:“陆明镜,是什么?” “张梦的一封血书。”他语气不好。 “啊?”我一时难以消化,张梦这消失躲匿不够,还要送封血书? 他随后说道,“张梦用血写的信,告诉我,她死了。我要是不好好照顾妞妞赎罪,她到阴曹地府,都不会放过我。” 第84章 酥软 “她是不是疯了?”我惊诧不已,走到陆明镜面前。 他把信纸递给我,“我觉得她是疯了。” 我接过,目光落在纸页上,殷红的字,猖狂的话。类似,陆明镜,如你所愿,我去陪阿阳,愿你终有一天不得好死……的话。 不过中心内容,应该就是陆明镜概括的意思。张梦死了,把妞妞托付给陆明镜了。 手执纸张,我不敢置信地问:“难不成,她真的死了?” “不清楚,她可能真死,或者假死。但可以清楚的是,她不想养育妞妞了。我会把快递上有的消息全都告诉江湛,希望江湛能调查出一些结果。” 早饭桌上,我看到妞妞分外纯真憨实的情态,忽然滋生出同情。乍见之时,妞妞喊我坏人,仿佛我真是十恶不赦之人。现在,她已经接受我的亲近,发现她被张梦狠心抛弃,我更多是怜悯。 当初我千难万难,我都没有放弃常欢。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对他更好。幸好,我熬过来,现在常欢有父亲,也会有大伯,有奶奶。陆明镜的母亲未必会接纳我,但是常欢身上流淌着陆明镜的骨血,肯定会接受的。 无论如何,常欢会疼到优越过我的宠爱,但我仍然深信,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 陆明镜数度与我眼神碰撞,都有安抚之意。除了常欢这事,陆明镜有些失常,其他情况,他都行云流水。关于妞妞这事,他让我千万别急,最坏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把妞妞送进孤儿院。 我和他心如明镜,孤儿院并非好的成长环境。 可让我主动提出抚养妞妞,我心里总有些膈应。我以什么身份说呢?假若有一天我和陆明镜走不下去,妞妞又该怎么办?养孩子毕竟是个浩大的工程,金钱还只是物质上的,各种操心才磨人…… 几度看着妞妞,我都有些恍惚。 饭后,陆明镜去取车,常欢因为放假,在家陪妞妞,还有保姆看着。我出门之前,把常欢领到厨房,关上门,“常欢,你希望家里多个妞妞吗?以后,有爸爸妈妈,有常欢有妞妞?” “希望啊。”常欢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为什么不希望?” 想到当初被周燕西迷晕、绑架,与常欢几乎是本能的善良撇不清关系。我问常欢之前,就能想到这样的回答。 我摸摸他的头,“那你还想要妈妈和爸爸再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吗?” “想啊。”常欢满脸的纯真无邪,“常欢希望有弟弟妹妹陪着我,有爸爸妈妈陪着我,有好多人陪着我。” 倏地眼眶一热,我将他抱起,按在胸前,“好,我们都会陪着常欢。” 常欢没憋多久气,就在我怀里蹭啊蹭,“妈妈,你去上班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说实话,妞妞的到来,一定程度上让常欢有了哥哥的意识,责任的意识…… “如果,”我深呼吸,“爸爸妈妈真的留妞妞在家,常欢愿意永远照顾妹妹,疼爱妹妹吗?” 领养孩子的困扰,不仅仅是我现在决定前考虑的,还有以后。以后常欢不再疼爱妞妞了,和她争起家产来,那妞妞这个可怜孩子,不知道又会如何漂泊。 常欢肯定不用担心,陆明镜的儿子,不用争,直接有,就怕他以后会去抢夺妞妞的…… 假如陆明镜和我决定领养孩子,那么我们肯定会倾入心力,肯定希望这个孩子一生安全无虞。 常欢仰着脖子看着我,眸光闪闪,“常欢会永远照顾妹妹的。” 年少时的承诺啊,闪着比金子更为耀眼的光芒,让我都为之撼动。我透过这样润泽而坚定的目光,都忍不住去相信这远在几十年后的永远。 关于常欢的态度,我心里有个底。陆明镜在外面应该等急了,我不再和常欢多说,留他在家,陪着妞妞。 自妞妞在家,常欢也不一到周末就嚷嚷着出门了,愿意在家陪妞妞。 总之,因为妞妞,常欢变得更好、更贴心。 走出铁门,陆明镜倚在车门等我。我赶紧小碎步过去,“我和常欢告别,恰好妞妞哭,所以有点久。” 顺了顺我额前的碎刘海,他回道,“问他妞妞的事?” 我心头软肉被戳中,不由抱怨,“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平时能有什么事?何况你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小肠子,我基本上摸清楚了。”他微笑,眉眼自然下压,温柔得好似春风拂面。在冷瑟的秋日,因为他不掩宠溺的笑容,我感受到了春日的温暖。 我的小世界,顷刻春暖花开,千树万树开的,何止梨花! 陆明镜拥我入怀,单手替我开车门,“别多想了,去上班吧。” 车子缓缓上路,我这心始终悬着。陆明镜遇上第一个红灯,停车,等。 我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陆明镜 ,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收养妞妞?不管张梦怎么变态,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最重要的是,她喊你爸爸,她和我们都是有感情的。对,我就是问常欢妞妞的事。常欢要留下妞妞,还愿意永远照顾她。” “先彻底处理好张梦的事,这邮件的可信度有待证明。如果张梦真的狠心让妞妞成为孤儿,不管收不收养,冲她那几声爸爸,我也不会让她流离失所。”陆明镜回我的时候,看向左侧的绿化,似乎在思考。 茂密的绿树,充盈着盎然的生机。 我希望生活,也处处有生机。 “行,我们再去查张梦。”和张梦只见过一次,乍一眼觉得是书香闺秀,见到陆明镜的她却变成比泼妇还狠戾的人。 陆明镜送我到李曼筠的私人画室后离开,他每次都会给自己充裕的时间,不至匆忙。 走近画室时,我感觉里面有奇异的响动。我不禁皱眉,生怕发生什么意外。按照李曼筠独来独往的个性,是不会有这样的状况的…… 加快动作,我推门进去。我被眼前的画面震慑住:李曼筠站在角落抽烟,而一个高挑的长发女子丧心病狂地砸着他的画具。 让我惊讶的不是有人会闹事,而是李曼筠的无动于衷。 我知道李曼筠的画具有多贵重,也知道李曼筠投注了多少心血在里头,更知道有多少人才盼着李曼筠的画。一股热血涌到头顶,我搁下包跑过去抓住女人的手,“这位小姐,不管你有什么怨气,都请你冷静一点!有事……好商量,别砸东西……” 对方手劲很大,挣得我左摇右晃,“你谁啊?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她睨向一旁抽烟的李曼筠,“他都不在乎,你瞎掺合什么劲?!” 闻言,我扭头看向李曼筠,“你说句话呀,你真的不想要这些东西了?” 隔着几米的距离,李曼筠的目光可畏渺远,我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啪”,那个女人居然趁我和李曼筠说话时狠狠扇我一个耳光。我防不胜防,脸蛋偏向一边。捂住发烫的左脸颊,我怒视她,“你打我!” “是啊,我打你!”她大手推向我,“我就是打你!” 我接连后退,暗想这都是什么破事!脸上的痛还没消,我真要和这不知道是谁的女人干一架? “汤嘉嘉,我劝你一分钟之内离开,不然我让警察带你走。”正当我犹豫之际,李曼筠这话简直是及时雨! 李曼筠的威胁成功把汤嘉嘉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李曼筠身上,她顾不上打我,怒气冲冲地跑到李曼筠身边,仰着头逼问,“你总算有反应了?为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丑女人,有反应了?” 扣住汤嘉嘉的手腕,他将她甩开,冷言冷语,“你再闹,我反应会更剧烈。你既然这么爱我,比谁都了解我的手段。趁我没把你拉入黑名单,离开。” “阿……”汤嘉嘉欲言又止。 李曼筠不留情面,“走。” 汤嘉嘉跺脚几下,终是扭头,路过我时,她还那眼刀子飞我。我可是真的无辜!情债不是我惹的,巴掌还我挨! 我入社会好多年,汤嘉嘉对李曼筠都那样,还不是情债? “疼吗?”我神游呢,滚烫的脸颊突然有沁凉的触觉。 蓦然抬眼,我看到近在咫尺的李曼筠,意识到不对劲,我赶忙后退,“没,没事!” 他怎么可以对我做那样亲昵的举止?怎么可以! “行,你收拾一下,在这工作吧,我有事出去。要是有急事,电话联系。”他抽身而退。 我连连应声:“好。” 这一小插曲,分明该激起我心中的涟漪,却莫名让我觉得心惊肉跳。我好像……潜意识……害怕李曼筠这个男人…… 为什么? 李曼筠不在画室,我的下班时间就很自由。策划的事情我不急,何况一头妞妞的事没着落,李曼筠又没在监工,我脑海里蹦不出灵感来。提早下班,我回林蔓家。 遇到难事,我总想咨询我那些朋友。 巧得很,只有陈白露在家。 她听完我想收养妞妞的事,探手摸摸我的额头,“你是不是有病?” 第85章 回眸一笑百媚生 我推开她的手,“没这么严重!该想的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妞妞毕竟是个可怜的孩子,张梦是行为狠绝、让人无法理解,但罪不及子女啊。” 陈白露抽回手,附赠我两白眼,“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全都要去收养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妞妞是和我们产生感情的,尤其是常欢……” 陈白露粗鲁地打断我,“你试想,陆明镜才知道常欢是他的儿子多久,他都来不及弥补,你就给他塞个女儿?我觉得你也是可笑,你居然怕常欢抢夺程一念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张梦和程一念的阴谋?张梦不是恨丈夫死在陆明镜的手术刀下吗,她自己报复不了,就用女儿!” 我喃喃道:“不可能,没人会这么狠心的。” “张梦还不够狠心?!” 我继续摇头,“妞妞还是个孩子,绝对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你要傻啦吧唧,那你就收养吧!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就当作耳边风吧。”陈白露估计是觉得无法跟我沟通了,“你留着自个发呆吧,我去楼上补觉。” 我耷拉着脸,“行,你去吧。” 便纵穿着简单的睡衣,她走起来也是步步生姿。曼妙、袅娜的身姿,如海藻般涌动着的长发……陈白露不愧是陈白露。 看着她的背影,我倏忽发痴。 她忽地回头,朝我一笑,顿时我体会到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陈白露果然有资本游走在男人之间,可惜,顾行白要的不仅仅是美貌,还有可以帮助他的家世。 想到她和顾行白苦苦纠缠却没有结果,我很心疼。顾行白不是陆明镜,他连陈白露都不能接纳…… “长乐,很多时候,我并不赞同你的想法。但是既然你想,你就去做,做好让我看看。”说完,她回头,长发舞动,风情万种。 踏踏踏,陈白露踩着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人。我抬起腕表一看,时间不早,该回陆明镜家了。 起身,我猛地入座,暗想:要是这样,我搬回林蔓家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近来诸事缠身,我留在陆明镜家里,常欢和我的衣服,潜移默化的,又差不多全在那边了。陆明镜没提,但我这一想,总有些不是滋味。想到搬回林蔓家这茬,我又想起了陆明镜的母亲。 工作这边,我在李曼筠手下,也算风生水起。偶尔,他生病,偶尔他有小情人追过来瞎闹,但 这不能抹杀我办成过的画展,精心策划过并实践成功的努力…… 我觉得,我可以做绿叶,做那个不可或缺的绿叶。 浮思涌上脑海,我甩甩胳膊,自语道:“当务之急是妞妞,其他的先别想了。” 抓起包,我赶回陆明镜家中。巧得很,我和江湛撞个正着。 江湛眉飞色舞:“二嫂,我又来蹭饭,你会不会赶我走?”铺天盖地的阳光下,他的容貌熠熠生辉,最为夺目的还是他眉宇间的神采。 我笑回,“哪里会赶你走?只是今天不凑巧,我来不及给你做饭。下次你来,我亲自给你做。” 江湛喜欢宋鸽,我搭把线。成不成是另外一件事,至少这事让我和江湛变得熟络。再看旁的,江湛是陆明镜的朋友,且帮过我很多。不说自古流传的待客之道,我就该让江湛来陆明镜家跟去自己家似的。 “那肯定,下次必须提前告诉二嫂。二嫂不仅貌美如天仙,手艺更是一绝。陆二少真是享尽红袖添香,素手调羹的生活。”江湛应该是生意做多了,夸人的话信手拈来。 我不太好意思,“行了,别夸我了,进去坐吧。”我走在前头,替他打开门。 他熟门熟路,坐在沙发上,两手搭在靠背上,姿态随意。我进门去替他泡杯茶,江湛的喜好,我不太清楚,随便抓了点金骏眉。 几道程序后,我端茶出去,阿姨已经先我摆上水果茶点。紫莹莹的葡萄,颗粒饱满,首先吸引我的眼球。不过江湛似乎兴致不大,并不吃。 我递茶给他,“喏,怎么不尝尝,吃饭还要点时间,填填胃。” 接过茶盏,他随手搁在茶几上,“二嫂,你真以为我饿着肚子来吃陆二少的米粮?下次逮个好时机,我请你们去我家,尝尝我家大厨的手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掰扯下一颗葡萄,利落吃下,而后将葡萄皮和果核扔进纸篓,“好吃,才让你吃嘛。” “噗哧”,他居然被我逗笑,抓过洗净的水蜜桃,“行,把消息告诉你,我就吃。” 我顿时身体僵直,这个消息,八成是个坏消息。 妞妞的是始终盘旋在我心头,一见江湛,我就预感他是知道张梦的消息了。但我潜意识回避这个问题,我和他打转来去。江湛这一笑,又带回问题重心。 笑里藏刀? 算不上,他只是想把消息告诉我,让我面对。 “张梦死了,不久前在垣江发现浮尸,附近区域正是我追踪张梦过去的。陆二少告诉我血书的事,时间点敏感,我们给尸体做了各种坚定,基本确定是张梦。我就是查到张梦的住所,里面用红漆写的话都是让陆二少不得好死。我已经派人处理那个房间,重新刷漆。”江湛难得严肃。 我听得起起伏伏的,缓慢消化。 江湛语气骤转,调侃一般,“这桃子看着是嫩生生的红,吃起来肯定是齿颊留香的甜。我任务完成,要吃吃它。” “你吃吧。”我并不在状态。 回想起初遇张梦的印象,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怎么会变得那么疯狂?是因为她太爱程柯阳?爱到全无理智?可如果她爱程柯阳,就该明白,对逝去的程柯阳最好的爱,是好好将妞妞抚养成人。 事已至此,我无能为力。我和张梦并无交集,无法劝慰她,更无法治愈她的疯狂。我只知道,她一走了之,把妞妞留给我们。 陈白露的话,始终是映射在我心头。 假如,是妞妞日后夺走了常欢的一切呢? 得知张梦死讯后,我注意有些涣散。直到陆明镜接常欢回来,我都恍恍惚惚的。阿姨把妞妞抱下来,我看着孩子滴溜溜圆,水润润的大眼睛,哀怜不已。 江湛临时有事,阿姨都给他送上碗筷了,他却要离开。江湛应该是过意不去,看了陆明镜一眼,拿起红酒瓶,倒满,仰进。他动作麻利,爽快,喝了整整三杯。 “陆二少,我自罚三杯。下次,你和二嫂一家,来我的地盘,我肯定好好招待。” 陆明镜不留他,“好好处理你的事情,下次我可不想你请我我还帮你垫付。” 我不由瞪陆明镜,一个医生,居然对堂堂ceo这么口出狂言?我用脚指头都知道,陆予风在b市商界,是何其赫赫有名,何其呼风唤雨。 哪怕是想起陆予风模糊的轮廓,我都觉得胆战心惊。 江湛走了,张梦投江自尽的消息却已经带来。陆明镜天然可以做到不动声色,我极力克制,才能表现出风平浪静的模样。 不管其他人,反正我的晚饭,是食之无味。 照顾两个孩子入睡后,我心不在焉回到卧室。 陆明镜抓住我的肩膀,揉捏几下,“我看你受惊不小,脸上写满了‘累’。以往都是你帮我按摩,这次我帮你。” 舒服是 舒服,但我掸开他的手,“你又何尝不累,别折腾了,去洗澡吧。” 他的手卷土重来,在我的肩膀上轻拢慢捻,“我的服务,千年一遇,别浪费。” “哎呀。”酸麻之余,后劲却是舒爽,我忍不住喟叹出声。 有我的回馈之后,陆明镜再接再厉。 可能是陆明镜指法高潮,按摩下来,我浑身都处在放松酥软的状态。待到洗完澡,我沾床就睡着。 “啪啪啪!” “爸爸!” “妈妈!” 凌乱、急切的声音扰乱着我的梦。 我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时,身旁有大动静,一阵风。 登时,我意识到,常欢在敲门! “啪嗒”一声,陆明镜先我一步,开灯,快走到门口。而我被刺亮的目光逼得重新闭上眼,停顿几秒,彻底清醒。 “常欢,怎么了?”陆明镜话语低沉,显然没睡醒。 常欢嗷嗷地哭,“妹妹身上很烫,妹妹难受……妹妹是不是病了……” 陆明镜抱起常欢就走,“常欢不哭,爸爸陪你去看妹妹。妹妹会没事的,你忘了爸爸是医生吗?爸爸可以治好妹妹的。” 我匆匆跑到门边,看到陆明镜抱着常欢轻哄的模样,感觉到慌乱之外的温馨。 “长乐,替我拿医药箱。” 陆明镜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当下回神,跑去找他的医药箱。 抱着医药箱进门,陆明镜已经弯身查看妞妞的状况。妞妞整个人红彤彤的,像是被蒸熟的鸭子……妞妞这个年纪,有个发烧感染,才是最难办的。孩子的抵抗力又弱……我和陆明镜当然不会告诉妞妞张梦的死讯,难道孩子有所感知? 放下医药箱,我抱起一旁担忧不已的常欢,“常欢,是不是吓坏了?” 常欢顿时软在我的怀里,小脸蛋蹭蹭我的脖子,“妈妈,妞妞会好的,对不对?” 顺顺他毛茸茸的小短发,我轻声安抚,“当然会好,妈妈相信爸爸,常欢也要相信爸爸,好不好?” “好。”常欢软糯道,眼睛不离陆明镜。 我也看着,陆明镜处理得很是专业,让我深信他会帮助妞妞度过这难熬的夜晚。我突然很庆幸,陆明镜是医生,不管谁突生疾病,他都能做一定程度的紧急处理。 煎熬几分钟,陆明镜起身, “孩子我不好下手,的确发热了,主要是让她退热。长乐,你帮着常欢回我卧室睡,我来看着妞妞。” 我低头,询问常欢,“常欢,我们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再照顾妞妞,好不好?” 常欢摇头,“妈妈,我要留着。” 不顺着常欢的意,把他关在房间里,他也睡不着,我叹口气,“好。” 抱着常欢走近陆明镜,“需要我帮忙吗?” 陆明镜头也不回,“我自己处理,我心中有衡量的尺子,你可能会控制不好。” 于是乎,我抱着常欢推到一边。 纯靠物理办法让孩子去热,是很漫长的。约摸半个小时过去,常欢在我怀里睡着。我吻了吻他的额头,轻手轻脚送他回主卧室。 “我再去接盆热水,你抱着妞妞。”我才推门进去,陆明镜就嘱咐我。 我连连应声,走到床边,弯下身,小心翼翼的,抱起这团软软娇娇的小娃娃。 妞妞似醒非醒,到我怀中时她突然睁眼,“妈妈。” 第86章 扯结婚证 小女娃的声音,那么甜,生生甜到我心坎。我贴住她小小身体的手掌,突然变得十分灼烫。很快,那份灼烫传遍全身。 那种无法言语的感觉,不亚于我初次听到常欢喊我妈妈。 待到陆明镜端热水出来,我不受控制般,分外坚定地告诉陆明镜,“陆明镜,我们收养妞妞吧。” 妞妞确是招人疼的孩子,这一声稀里糊涂的妈妈,把我整个人都化了。这种情境,什么争夺什么血缘,都变得模糊不清。 陆明镜有些惊讶,俄而眉目平静如水,“先让孩子退热,收养的事,不着急。” 我把孩子放回床上,“不管怎么样,我心意已决。你不收养,我收养!”我有心收养但面前没这个时间精力,我更重要是向陆明镜表态,我想要收养孩子。 如果陆明镜原本就想,只是顾虑我的感受,那我现在想明白了,也清楚让他无需顾虑。 倘若他心烦张梦疑似癫狂的报复,我希望我的表态可以影响他的决定。 “先照顾孩子。”陆明镜的回复,有些敷衍。 常欢哭着来敲房门,已经是凌晨一点。陆明镜为了确保孩子没事,一直守着。我在一旁看着,因为陆明镜不让我帮忙,数次犯困。 “退热了。”陆明镜这沙哑的话语,简直天籁。 我的瞌睡虫立马跑走,“那现在怎么办?” 他抬起手腕,目光落在表面上,“现在五点,我们再睡两个小时吧。妞妞暂时没有危险,不知道会不会复发。实在不行,我们只能给她吃药输液了。” 是药三分毒,我带过孩子,孩子还小,不是得大病,能不输液打针就不。 “好。”我睡眼惺忪看着陆明镜,心想他能熬夜守着妞妞,肯定不会心狠的。他之前就许诺过不会让妞妞颠沛流离、无枝可依,这次收养,应该不成大问题。 陆明镜躺在妞妞身侧,单手搭住妞妞的小身板,“长乐,你也睡这里吧,省得进去吵醒常欢。妞妞要真复发了,我跟你都在,事情会好办些。” “嗯。”我实在反抗,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行尸走肉般走到床边,倒头就睡。 妞妞的病来势汹汹,去得也快。 昏睡过后清醒过来,她就生龙活虎了,比我和陆明镜都显得精神饱满。她还是喊我阿姨,我特别满足。 常欢自动醒过来,跑过来见到妞妞好好的,高兴 地在妞妞脸上一阵狼吻。 陆明镜抱妞妞进浴室洗漱,常欢软软趴在我胸口——我刚想,没睡够,赖在床上。 我嘟起嘴,和常欢来了个声音清脆的接吻。 “妈妈,常欢刷完牙、洗完脸了。” 我捏捏他弹性十足的脸蛋,“常欢真棒!” “妈妈,我知道,以前常欢生病,妈妈也要常欢担心妞妞一样。妈妈,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常欢分外真诚地看着我,我心跳怦然,呼吸不顺。 常欢越长大越懂事,最近我时常有种被他表白的错觉…… “好。”我艰涩回道,亲他的脸颊,“常欢,妈妈也希望你,快快乐乐长大。” 几天后,呈和酒店。 我左手抱着妞妞,右手牵着常欢,仰望几乎高耸入云的酒店,看着那烫金的字……收回脖子,我不由叹气,现在的酒店都富丽堂皇的,快赶上个人居住房间环境了。 反正这么奢华的酒店,如果是我,毕生不会进来。当然,我和李曼筠如果有工作上的事,那另当别论。 陆明镜今晚宴请他朋友,甚至他哥,都是为了宣布常欢是他的儿子。我之前提议在家里就好,但他觉得应该正式些。这方面的考量,我都是相信陆明镜的。 刚开始接触常欢是陆明镜亲生儿子这消息时,可能他和我都有些迷糊。现在过了这么久,陆明镜可以做n个亲子鉴定了。我呢,自陆明镜确认那个模糊的背影属于他,就不再怀疑。 原本呢,陆明镜还想请上他妈,我是坚决反对。他母亲和我气场不和,要是当着这么多朋友面前争执起来,谁的面子都挂不住。一再商榷,陆明镜决定请他哥。在他找对象这事上,他哥态度相对开明,不会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他哥再让我害怕,至少他不会动手、动嘴。 “来得这么早?”我正观摩酒店,耳旁突然响起稍显熟悉的问句。 我猛地回头一看,吓得往后缩,“陆……大哥?”我思虑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陆予风。 陆予风弯身抱起有些受惊的常欢,冷面稍稍柔和,“来,大伯抱。” 常欢小眼神怯生生看向我,我无声鼓励。常欢适才迎向陆予风,乖巧喊道,“大伯好。” 抱起孩子后,陆予风稍作打量,“就是这孩子?” 我颠着皱起小眉头的妞妞,回,“是,他叫 常欢。我取名字的时候,希望他今生常欢乐。” 陆予风凛声道,“好名字。细看,常欢还是和幼时的明镜,有几分相像。” “我还没看过陆明镜小时候的照片呢。”我条件反射嘟囔。 陆予风不予作答,转移话题,“进去吧。” 望着陆予风的背影,我才懊恼说错话!我这是干什么,在陆予风这样冷然气质的人面前,小家子气? 懊恼归懊恼,我生怕再给陆予风留下不好的印象,抱稳妞妞,紧紧跟上陆予风。 途经金碧辉煌、弯弯折折的走廊,我和他总算抵达陆明镜订好的包厢。包厢偌大,装饰却文雅,几株盆栽更是点缀合宜的新绿。 只有李砚到了,他的书生气和包厢环境十分相宜。他动作娴熟地斟茶,看到我们后起身迎接,“予风哥,长乐。” 陆予风点头,走到李砚身旁坐下,“看,明镜的孩子。” 李砚接手抱过,细细打量。 我抱着妞妞,不忘哄着盼哥哥回到身边的小丫头。 来之前,陆明镜说有些事情没办妥,让我先来。我这一来,陆明镜不在,我肯定得当好东道主。 当陆续来人时,我都招呼。江湛,赵寅,几个我面生的朋友,同样看起来非富即贵……宋景玉!陆明镜强调时过境迁,我更知道他们这段关系纯属宋景玉一厢情愿。但看到长褂布鞋出场的男人,我仍是隐隐不适。强压不适,我微笑迎接。 宋景玉含笑回应:“恭喜,终于找到孩子的父亲,没想到,居然是明镜。” 说来也巧。当年铸成我和陆明镜一事的,有宋景玉。前段时间我去找那个男人的片影,也求助了宋景玉。现在陆明镜要宣布常欢的身份,也有……宋景玉。 我那边的朋友,当然还是林蔓、宋鸽和陈白露。林蔓已经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仍旧神出鬼没,以前我们知道她是去找苏照邻。现在我们不再知道她去了哪里。 看到宾客名单时,林蔓当即触电般扔了单子,分外坚决,“我不去!” 我不问及往事,也知道,那肯定关乎林蔓的往事。那三个我不认识的人,我看过去,林川,胡天涯,温延。 直觉的话,我觉得和林川有关,因为姓得一样。 不过转念,我和李砚、李曼筠姓得也一样,没什么关系。中国人这么多,同名同姓也不稀奇。我算是了解林蔓的,由是 不追问。 因此,我那边朋友只有宋鸽和陈白露。陈白露早早知情,宋鸽也知道。陆明镜能请来的朋友,关系都是亲密的,应该也都知道了。按陆明镜的话来说,重要的事需要仪式感。 等到一圆桌差不多坐满,陆明镜终于姗姗来迟。我松口气,与他进行眼神交流。他款款微笑,走到我跟前。 陆明镜一来,各自闲聊的人都收住嘴,逐一和陆明镜寒暄。 招来服务生,陆明镜让她们先上茶。穿旗袍的服务生,如意襟,高开衩,玫红色……再配上婀娜的身段,步步生情。 我不由看痴,可在场的男士,个个风云不惊。想来,他们都是见惯风云的人。只有赵寅我是了解过的,清楚他是不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 过了这么久,我们不再联系,比普通朋友稍微远一些,重要场合见一见。不怨不吵,正好。 斟茶完毕,服务生鱼贯而出,仅留一位端着站在角落。 陆明镜清咳几声,开腔,“除开我哥,你们都是我的朋友,长乐的朋友。可能你们知道的是,常欢居然是我和长乐的儿子。刚知道的时候,我也很震惊,我居然有个儿子,还是我目前深爱的长乐的儿子。命运既捉弄了我,也给了我莫大的恩赐。常欢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无名无实,我会让他在法律上,情感上,方方面面都变成我的儿子。 对,还有妞妞,赵寅应该知道,妞妞是谁的孩子。但之前不重要,从今往后,你们都知道,妞妞是我和长乐的孩子。法律上,对,法律上,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我想向我心爱的女人求婚,她若是点头。我们明天就去扯证,我的户口本上还会添上一儿一女。明天,我陆明镜,就是有家世的人。不过,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婚礼可能会延期举办,但这不会妨碍我们成为夫妻的事实。” 第87章 温柔的夜 陆明镜这一段,如向包厢内激下巨石。我顾不上别人的反应,自己都还没接受。陆明镜没有跟我说过! 他只说他是要个场合宣布常欢和他的亲子关系,没说要跟我求婚!求婚!我自己都没想好呢!他这当众求,不是也有逼我同意的意思? 我要是当着陆予风的面拒绝了陆明镜,我以后还想好好嫁进陆家吗? 可我要是同意,他明天就带我去扯证! 扯证!那我在法律上就和他是夫妻了,是板上钉钉了……假如他妈妈死活不接受我,我不是永远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陆明镜向来体贴我,在求婚这事上,他提起过不止一次。 我再三婉拒,难免会让他怀疑我对他的心意。可对我来说,谈恋爱和领证始终是两回事。不管乔南枝的事情过去多久,我始终有被背叛的阴影……我知道陆明镜很好,给我满满的安全感。 但我始终不太真正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尤其是,他母亲那边还是艰难浩大的工程。 当然,我无数次许诺,我会尽力让陆母接纳自己,可这朝夕之间,我还办不到。 常欢跟着我这么多年,也不急着上陆明镜的户口……至于妞妞,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张梦这一走了之,把这招人疼的孩子留在我们身边…… 我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陆予风已经耐不住,“明镜,你……” “哥,你要相信我的选择。”陆明镜看向陆予风,“在我住院时,你该知道我的心意。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为人如何。哥,正是因为知道你跟妈不同,你会尊重我的选择,我才会邀请你来。我想请你看,我爱的女人是多么的合我心意,我有一双多么如珠如宝的儿女。大哥,这次,你一定不会阻拦我的幸福吧?” 最后一句话,我感觉陆明镜在影射当年陈曦时间。按我所见,陈曦是我所见的女子中,最有气质的美人的。无端端站在那里,她都能吸引目光。如今经过岁月打磨,她和陆明镜站在一起,仍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了当年陈曦瞎了眼劈腿,对象还是陆明镜的亲哥!自上次见过陈曦,我就没见过,甚至不会听陆明镜提起。知道她去国外处理和前夫的纠纷,还是借江湛之口。 陆明镜完全把陈曦当成陌路了。 常欢还在陆予风怀里坐着,灼灼的目光锁住陆予风的脸。 抛开常欢,还有一桌子的人呢。 陆予风眼色仍未波动,几秒钟的沉默后,“你做好决定就好。” “啪啪啪”,我闻声望去。令我颇为惊讶的是,宋景玉居然带头鼓掌…… “陆大哥说的对,明镜的好事,我们作为朋友,也都该支持。”宋景玉说话清润,掷地有声。 此番领头,神色各异的人都稍稍鼓掌。 常欢不知懂不懂,笑得灿烂,鼓掌也热烈。妞妞是不太懂的,咯咯笑着。 当他们的关注中心重新落在我身上,我再度如坐针毡。 陆明镜一个眼色,包厢内唯一穿着旗袍的女子,娉婷走到我们跟前。她青花瓷的茶盏里,安放着一枚戒指。没有夺目的钻石,仅仅是素圈。可我一看,就觉得价值不菲。 毕竟,那是陆明镜买的东西。 修长如玉,指骨分明的手指探入茶盏之中,陆明镜取出戒指,单膝下跪,“长乐,嫁给我吧。” 众人没声儿,应该不会作出什么反应吧,我也顾不上看。 “妈妈,答应爸爸。答应爸爸!”反观自家孩子,卖我卖得彻底。之前我觉得常欢似懂非懂只是跟陆明镜关系亲昵,此时此刻我几乎是确定——陆明镜提前给常欢做过一些工作了。 怀里的妞妞也动弹不得。 或许是受了常欢的鼓掌,我听到陈白露也在喊:“答应他!答应他!” 零落的声音里,估摸着也有江湛。我清楚得很,陆予风之类,是绝不会起哄的。但他们就在看着,长兄如父。尤其是陆明镜父亲早逝,陆予风的地位更加重要。如若不是陆予风地位特殊,以陆明镜的心胸,不至于对陈曦这事仍在耿耿于怀…… 细思极恐,我再也不考虑,起身弯腰,双手托住他的两个手肘,“我答应你,你赶紧起来。” 他抬眸的刹那,与我碰撞。我瞬间手脚僵硬,仿佛看了世界上最为绚烂的烟火。 他眸光湛湛,笑意潺潺,适当扶起我。双双入座后,他拖住我的手,温柔地将解释套上我的手指。 当众求婚了,他却丝毫没有不自然,娓娓道来,“很抱歉让大家见笑了。因为我觉得你们是我们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才希望有你们的祝福。耽误大家这么久,终于要开餐了。” 说完,陆明镜再度眼神示意包厢中鹤立鸡群的服务员。 俄而,身穿同款旗袍的服务生门齐齐涌入,手执托盘,其上是色香 味俱佳的美食。为了照顾常欢,还做过陆明镜的生活助理一段时间,我对食物还是有一定品鉴能力。单看摆盘,成色,这里的菜品就是一流的。 上菜很快:我眼前前一秒满是红色,好像百朵红花齐放,花团锦簇的;后一秒,红色的浮影都不曾看见。 可我跟我的心思有关系。 迫于陆予风的关系,当然我们的朋友在场有关。但我最主要的压力还是来自于陆予风。在陆明镜与众人寒暄敬酒时,我不自觉摩挲套在手指上的戒指。 这次,不是陆明镜说跟我在一起或者怎么样。 而是,他跟我求婚,要明天带我去领证。领证呐,我的终身大事,迟了多年,却匆忙地订下了。 婚礼在我心里不过是虚浮的形势,不管什么时候举办我都无所谓。在我心里有分量的事,就是领证。 我……明天,居然要领证了? 欣喜是有,我要嫁给我爱的男人,可这不能盖过我的焦虑与彷徨。 “长乐,最后的单身夜,容许我敬你一杯酒。”宋景玉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声音拉回我远走的神思。 调整焦距,我看清跟我隔了江湛和一个脸生的朋友的宋景玉。知道宋景玉是个执拗地喜欢过陆明镜的gay,注定我日后的生活不能平静地面对他。但我只能心里小小膈应,不能跟陆明镜提起让他别跟宋景玉往来。 首先,这很幼稚;其次,我这么做,更像是承认他们之间有过什么。 考量过后,我扬起微笑,执起酒杯,轻轻与宋景玉递过来的碰杯,“谢谢你,我会好好照顾明镜的,不然你们这些朋友担心。” 碰杯后,我移回酒杯,细抿一口。我不太会喝酒,也品味不了酒。特别好和特别差的,在我口里就是差不了多少的。不过这酒入喉,清爽滑润,挺舒服的。 宋景玉一仰而尽,而后笑对我,“长乐,你真是开玩笑,明天过后,我喊你一声弟妹,你就要记住这份情。若是明镜欺负你了,你大可找我。” 我才不找你呢!我看宋景玉,巴不得陆明镜和我有矛盾。最好是陆明镜经历巨大的情伤,受刺激后改变性向。 假如陆明镜是同性恋,选宋景玉的可能性就大了。毕竟五官挑不出特别出彩的,长褂布鞋的宋景玉,坐在这一群男人中间,丝毫不逊色。当然,陆明镜的朋友圈子里,最普通的就是赵寅,也是曾经我觉得最适合我的人。 可能到现在,他依然最适合我。 只是我,选择了,未必适合,却两情相悦的婚姻关系。 同意骑虎难下的求婚,并非我不愿嫁给陆明镜,我仅仅是觉得时间仓促很多事情没处理好。这样的领证,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我生怕,因此影响我和陆明镜的感情。 宋景玉敬酒后,桌上一圈人,接连示意性向我敬酒。我忙着应付、喝酒,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这次聚会合着是俩主题,常欢和我。敢情呢,我事先还是不知情。我不清楚陆明镜是为了给我惊喜还是怕我极力反对。 摸了摸右手食指的戒指,我心中一痛:无论如何,我又被他带到坑里去了! 这次是婚姻的深坑! 当着陆予风的面,就是当着整个陆家的面。我就算明天一早反悔不去扯证,全世界都会觉得我们扯证了。何况,陆明镜哪里会容许我在这件事上插科打诨? 和各自的朋友道别,我和孩子们一起坐在陆明镜车子后座时,我才塌下脸。 我顾忌陆明镜的面子,答应他的求婚,也没追问。现在他哥,他朋友都走了,我必须要跟他算账。不然他以后还不定要说话不算话到什么程度呢! 陆明镜喝得也不少,喊的代驾,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因为有外人在,我和他一路都没什么话。我喝了挺多酒,一路上摇摇晃晃,差点和两个孩子一样睡过去。 在做陆明镜妻子之前,我首先是孩子的母亲。 因此心里憋着火,我还是慢慢悠悠伺候孩子们上床睡觉。 等回到卧室,我猛地坐在沙发上,把戒指摔在茶几上,“陆明镜,你说你是什么回事!” 借着点酒劲,我音调拔高,显得气势汹汹。 第88章 你不能每回都撩我! 陆明镜喝得比我更多,他知道我酒品不好,后来的敬酒,都是他帮我挡着。他估计在别人谈恋爱或者订婚结婚时没少折腾,又或者是他们哥几个的习俗,总是他一帮我挡,那群损友拼命敬酒,奔着灌醉他来。 好在陆明镜久经风云,不再像多年前那样容易醉倒。 想到他替我当酒,我猝然感动,心头的火,似乎又灭了些。 我爱他,这就注定了我发不出什么大火。 他稍显摇晃地走到我身边,扯了扯湖蓝色的领带,“真的生气了?” “你摆明了逼宫,我还不能发点火吗?”我拍拍桌子,十分不愿。 坐在我身侧,他拥紧我,“既然木已成舟,不如快快乐乐地做我的妻子?你不忍当众驳我的面子,不正是心中有我?” 他紧挨着我说话,酒气徐徐吹拂在我脸上。很意外,这并不让我觉得恶心,反而像要灌醉我。 我脸上发烫发热,忽然再次觉得酒气上涌。我努力回想自己的不爽,攒着股劲推开他,“什么都不能抹杀你逼宫的恶劣行为,我要罚你睡书房!” 他连连低笑,请戳我的耳垂,“你这不已经把自己当成我的妻子,罚我罚得多流利……” “你……”一方面,我是被他的话噎住;另一方面,他啃咬的技巧太过纯属,我左耳僵硬,蔓延至左脸,左手……以致最后,全身都不自然地僵硬。 陆明镜探出软舌,轻舐我的耳后根。 我触电般躲闪,心跳如擂鼓。我清楚得很,我们都喝了酒,他再撩拨下去,那真真叫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 可我躲不过他密实的怀抱,他将我箍住,越收越紧。 我挣扎,“你放开!我跟你算账呢!你不能每回都色诱!” 他收紧手臂,不知不觉已将我抱上他的大腿,“你听我说。我们不是要收养妞妞么,现在领养个孩子要求挺多,总之你我领证之后,一切都会顺利。我答应你过年回家看我妈,还是过年回去。你不用担心,有了常欢,我妈怎么都会对你稍稍改观的。” “改观什么啊改观,年纪轻轻未婚先孕!”我气馁,坐在他腿上,气不打一处来,“再说,我和你领证都不去见你妈,算怎么回事啊算!” 我真领证后躲在陆明镜身后,准婆婆只会更看不起我。 抓起我的右手,他大拇指按压手背,一再揉捏,“长乐,你放心, 我不会让你这么为难。我母亲才刚踏上飞机和老友去欧洲游。我哥会告诉她我领证的时候,但她不会因此推掉这次几十年一次的旅行。等她回来,就是年关了。至于私自结婚,我哥心中澄明,知道多半是我逼的你。” 他的话语莫名有股安定之力,我情绪稍稍稳定,“可是陆明镜……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他的话就跟魔术师变魔术似的,天花乱坠的,能稳住我。可这并不代表,我担心的问题会迎刃而解。 “别不踏实了。明天跟我去领证,晚上把留在林蔓家的东西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跟常欢似的,蹭来蹭去。 我反手打他的手背,“原来你图的这个?” 他不躲闪,“那你说,这段时间你什么时候回去住过?交过的租金就算了,以后你都是我的妻子了,为什么还要拿钱去供你不会住的地方?你之前说找工作,要搬出去,我都同意了吧?现在我们都领证了,我们要一起照顾两个孩子,住在一起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好像是……” 我就这么被陆明镜带跑偏了…… 随之,我头顶响起阵轻笑,他掰过我的脑袋,柔柔与我对视,“这才乖!” 什么嘛,乖乖乖!明明他自己经常表现得像个孩子,同时却又把我当成孩子宠! 话音未落,他滚烫的唇舌已经与我交融。 吻过千万遍,他一寸一寸的舔舐,吞噬,永远会让我心跳加速,仿佛在经历最为青涩的初吻。 当然,我的初吻是给乔南枝的。可惜记忆太模糊,我都不记得是发生在哪年哪月哪日,何种情境之下。 独自带着常欢时,我虽然从不表露出想念乔南枝,但总会想起这个人,对杨琼花就这样夺走我的初恋心怀芥蒂。自从与陆明镜痴缠在一起,我想起乔南枝的次数少之又少,尤其是那次特别不愉快之后。 可能惩罚我的分心,陆明镜突然重重咬我一口。 “哎呦”,我情不自禁呼痛。 他趁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我仰着脖子,艰难地承受着拥吻的热烈与激情。 暖黄的灯光熏得我意识朦胧,他的吻更是直直逼出我的酒气。我索性闭上眼,沉浸其中。我想再多,依然是木已成舟不可逆转。 至少嫁给陆明镜,是我真实的心意,便纵惶恐不安。 再者,我也希望 给孩子完整的家,不管是常欢,还是妞妞。不过想来,遇到陆明镜未必有半年,种种因缘际会,却让我们决定携手步入婚姻殿堂。 爱情,真不关乎时间长短,甚至那个爱上的瞬间,我自己回溯往事去找寻,都模棱两可。 不知不觉,我被推倒在沙发,后背是柔软沙发,前胸是滚烫的他。 缠绵深处,我早就忘了是是非非,凭着本能,凭着胸中爱火,与他纠缠不休。 但凡他喝点酒或者兴致高,我大半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 这次他闹得更厉害,我缠住他的脖子,然后……睡着了。 大清早的,陆明镜睁眼就跟我说这个,我顿时脸滚烫滚烫的,“我有这么弱吗?行了,你别说了,起床吧!” 我堪堪起身,他扣住我的手腕,把我待到。而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压在身下,“昨晚你就这么睡过去,我半途而废,还服侍你洗澡服侍你睡……你这么亏待我,今天早上不补偿我?” “你还要不要去领证?!”睡衣是薄款的,他贴着我的感觉尤其真实。我气势上不行,逼急了拿出我还不太愿意接受的领证胁迫他。 他轻咬我的唇,后离开一两厘米,与我近距离对视,“没关系,时间还早,半个小时,什么都不会影响的。” 你骗谁呢半个小时! 我心里嘟囔。 有次我休假,他早上也对我软磨硬泡,连哄带吻的。结果……我的休假等于作废! 似乎觉得我的拒绝是儿戏,他直接咬上我的纹身:我叛逆的,在身体上镂刻上他的痕迹的见证。 酥痒的感觉让我不禁扭动身体,已是缴械投降…… “爸爸妈妈,起床了!”昨晚估计是我闹得,我们都忘记锁门了,常欢直接推门进来了。 我吓得全身瘫软,冷汗迭出。幸好,幸好,被子够厚,颜色够深,常欢看不见。但这不能掩盖我和陆明镜正在做……爱的事实!我憋地得脸上滚烫,甚至不敢看向常欢。 陆明镜不动声色,“常欢,你先去照陪妹妹,爸爸妈妈很快就起床。今天爸爸妈妈一起,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常欢诺诺应,“好。” “爸爸,你为什么要压着妈妈呀?”我以为常欢走了,没成想他来了这么一句。 我顿时血液逆流,想找个地洞钻了去! 动了动藏在被子下的手,我戳他胸膛,小声道,“下去。” 不想陆明镜丝毫不动弹,“刚才爸爸准备起床,常欢一进来,吓到爸爸,所以爸爸就压着妈妈了。常欢乖乖听话,好不好?” “好。”尾音微扬,常欢这莫名的雀跃又是怎么回事? 无论如何,常欢总算是关上门离开。踏踏的脚步声远去后,我狠狠松口气,恨恨推他,“赶紧出去!” 结果……他当然不随我的愿! 他吃饱喝足,我精神恹恹。领证拍照时,我仍然有些勉强,又是素颜。等照片出来,陆明镜还是陆明镜,好看不用说……我怎么看都有些苍白,我拿住结婚证端详,用手肘撞他小腹,“都怪你,害我没精神。” 不成想,陆明镜从我手中抽走结婚证,放在常欢的手心,“常欢,看爸爸妈妈的结婚证,好不好看?” 常欢的手指滑过我的脸,傻乐,“妈妈真好看。” 这孩子真不愧是从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嘴甜! 陆明镜把自己那张证打开,给怀里的妞妞看。妞妞咯咯咯笑个不停,学着常欢说“好看”。 领证时,就有人说我和陆明镜儿女双全来结婚,真幸福。那时候我没什么感觉,现在陆明镜抱着一个,我牵着一个,都看着我和他的结婚证傻乐,我突然感觉到那种不可名状的幸福。 领完结婚证,陆明镜就去办收养妞妞的手续。昨晚求婚让我惊喜又惶恐,但陆明镜一改妞妞发烧时模糊的态度决定收养孩子,单纯让我觉得惊喜。 我本以为,他会给妞妞安排其他的好去处。 结果,他还是让妞妞留在我们身边。而且他不止说说而已,正马不停蹄地赶去走程序。收养孩子的程序越来越复杂,便纵陆明镜这样有关系的,也辗转几个地方。 当呈报户口,我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暖意。 陆明镜询问我,“妞妞的大名,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忍不住瞪他:让你昨晚和今早都纵情声色,临报户口才问我名字! 我大学修的是中文系,想过不少文艺的名字。陆明镜问我意见,我脑海还真浮现不少。 “叫陆一念吧。”我回,“她毕竟曾经是程柯阳和张梦的宝贝女儿程一念。不管他们有什么寓意,我取这个名字,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些尊重。” 张梦的确可恶,自己投江完事,留下妞妞。但 身为妻子身为母亲,她同时命运悲惨。再者,逝者已矣,我和她无仇,何至赶尽杀绝? 陆明镜估计懒得想名字,一口答应。 于是乎,陆明镜为户主,妻子是我,儿子是常欢,女儿是一年。真真正正的一家三口。 走出警察局时,已经下午四点多。 常欢高兴得很,妹妹、妹妹喊个不停,一点不怪陆明镜没有带他去好玩的地方。 “回家吧。”陆明镜把沉甸甸的户口本交给我,柔声道。 心中柔软,蔓延到我笑,我点头,“好。” 领证、妞妞的事都搞定了,陆明镜先带着孩子回家。我呢,还要去林蔓家收拾行李,也顺道跟林蔓说一声,我不再续租了。 赶到林蔓家中,破天荒的,三个人都在客厅。林蔓做瑜伽,宋鸽跑步,陈白露则抱着薯片啃。 “回来收拾东西?”三人见我,异口同声。 第89章 狂欢夜 林蔓平时隐隐看不惯陈白露,难得和她同时出现,这次是连说话都一致了。林蔓的确昨晚缺席,但陆明镜求婚这事,她肯定知道了,不然也不会…… 被三双眼睛注视,我顿觉手足无措。我笑得几分心虚,“是啊。” 林蔓不做瑜伽,起身坐到陈白露斜对角的单人沙发。宋鸽紧随着离开跑步机,坐到同样斜对陈白露但是与林蔓相对的单人沙发上。 陈白露把乐事原味薯片往茶几上一扔,左手拍拍她旁边的空位,“过来坐。” 察觉到气氛诡异,我都不太敢呼吸,战战兢兢地,我就坐到了陈白露旁边。 左手一搭,陈白露猛地把我带倒,“老实交代,你这是要彻底搬走了?” 我有些喘不过气,推推陈白露的手,“嗯,白露,你先松开。” 不见陈白露平时锻炼,没想到手劲这么大。 宋鸽帮忙搭腔,“你松开长乐,让她好好跟我们说。” 陈白露适才松开手,“行,你说吧。” 我摸了摸左手中指上带的婚戒,深呼吸,“陆明镜昨晚跟我求婚,其实我是偏向于不答应。因为你们知道我和他家世背景的差距。但是他哥在,他几乎关系好的朋友都在,我没有拒绝。陆明镜哄过我,我其实都有点不高兴。但是今天我们去领证,然后户口本上我们四个就是一家人,我才觉得,一切都值得。” “你还是收养了那个程一念。”陈白露扼腕。 我解释,“妞妞现在大名是陆一念,以后你们别跟孩子提这事,妞妞就是我和陆明镜的孩子。” 陈白露冷嗤,“我真搞不懂……” 林蔓打断她,“白露,你让长乐把事情说完。” 当林蔓沉缓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我不自觉开腔,“所以,不管以后路有多难,我已经决定和陆明镜一起走了。妞妞还小,常欢也不大,为了照顾孩子,我和陆明镜住在一起比较方便。之前我搬回来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我和他领证了,住在一起没有问题了。所以,我亲爱的你们,我这次的确是来搬行李的,我不能和你们住在一起了。” “行李呢,我让陈白露帮你收拾好了。你只要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多拿的你就扔掉。还有,这里是退还给你的租金。”她从包里掏出信封,放在茶几上,平推到我跟前。 林蔓到底是房主,说这话行云流水,不觉私情,亦不觉冷漠。 我赶紧把信封推回去,“小蔓,我们是签了合同的。我提前退租,你不用还我租金的。” 林蔓抱臂,清冷看我,“长乐,之前我需要资金,那是因为我需要供养苏照邻。现在我和苏照邻分手了,我一身轻松,不太需要这点钱。再者,苏照邻如今在画界颇有起色,和你离不开关系,这点钱你不愿意当成租金收,就当成我的感谢。最后,一点提醒。我了解陆明镜家,所以刚开始就不同意你和陆明镜往来。你留点积蓄,不是坏事。” 宋鸽搭腔,“你就收下吧,自打认识陆明镜,你基本没在这里住过。小蔓说得对,你该有点积蓄的,以防万一。日后要是……呸,没有日后。” “唧唧歪歪什么。”陈白露拿过信封,往我怀里一塞,“拿着,不然你别想走。” 我刚想拿回去,突然发现林蔓眼神变得凌厉。林蔓平时比较随和,一转眼色,十分威严。我吓得瑟缩,吞口水,“那我收下了。” 陈白露绽放笑容,轻捏我的脸颊,“这才像话嘛。你都结婚了,我们都没正儿八经送你礼物。等你婚礼的时候,记得邀请我们三个,给你补上份大礼。” 林蔓讥讽,“顺便让你在婚礼上钓个金龟婿对吧。” 陈白露习以为常,无所谓道,“对啊对啊,我钓一个怎么够,至少得一打!” 我稍稍哽咽,“你们来就好。”其实我心里没底,年底才正式去见陆明镜的母亲,婚礼到底能不能成,什么时候成,都是未知。 “你别哭,不就不住在一起,大家都在b市,离得还不远,肯定会往来。”陈白露话是蛮横的,眼泛水光。 眼见气氛转向悲情,我赶紧起身,吸吸鼻子,“我上去看看我的行李箱。那房间住了这么久,想到以后租给别人,还有点舍不得呢。” 林蔓秒回,“既然我不再缺钱,我也不会再找一个新的住户来适应。但是你若要回来,这个房间还是你的。” 明明还是林蔓氏的并不热络的话,却戳中了我的感动点。我眼眶泛着水光,怕憋不住,匆匆“嗯”声上楼。 朋友啊,并非时常说着温暖的话,却在关键时刻给你力量。 陈白露还是了解我的秉性的,守在行李箱的基本都是我要的。即便有些杂的东西不想要了,我带回陆明镜家里,以后也是我们的家里,又怎么了呢? 那是我这几年的回忆啊。 这几年 我过得并不坏,也让常欢过得挺好,是属于我的回忆。 拉上行李箱,我蹲在原地,看着熟悉万分的床,忽然泪如泉涌。我没打算哭,可我怎么忍,都忍不住。我的泪腺估计挺发达,眼泪刷刷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蹲着哭了许久,我双眼发黑两脚发麻。意识到不对劲,我赶紧站起。眼前一片漆黑,身体摇晃得厉害,我凭着记忆撑在柜子上。最尖锐的疼痛和酸麻过去,我眼前也稍稍变得清亮。我跑回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掬起冷水就往脸上泼。 反复冲刷冷水,我在雾蒙蒙的镜面里,看到我的脸。亮眼微微泛红,但并不夸张。深呼吸,我命令自己不许再哭。这次真正意义上的搬离,我要笑着离开。 一般我都不太喜欢化妆,觉得伤皮肤。但我会随身携带必要的化妆用品,此刻我感觉冷水一时半会冲不走眼窝处那抹薄红,我就用脂粉遮盖住。 总算收拾好情绪,我拎起行李箱,走下楼,跟她们告别,“小鸽,白露,小蔓,我走了。我会经常带着常欢和一念,来看你们。我要让他们从小就知道,他们有多么漂亮的三个阿姨。” 陈白露一把扯过的行李箱,“明天再走。” “啊?”我不明白这突然的转折,懵圈。 陈白露回,“我们为了庆祝你告别单身,嫁了如意郎君,今晚准备跟你一起狂欢。谁让陆明镜搞突然袭击,不然我肯定会在你领证前一晚庆祝。不过无伤大雅。李长乐,自打你来,就很少去酒吧。去了,也是喝闷酒。这次,姐姐带你去玩玩男人。” 听完,我下意识摇头,直接拒绝,“不行,陆明镜知道,会卸了我的腿的!” “他舍得?”陈白露直接反驳,“看他昨天求婚那样,真是恨不得把你宠上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摔了。你就告诉他,你晚上要和我一起告别单身,就一次,他还拿刀架着你脖子不让你去。我跟你说,陆明镜这段位,肯定经常玩女人。” 我嗤之以鼻。 猛地发现,我已经不自觉护夫了…… 我小心翼翼够我的行李箱,“可我也不喜欢那样热闹的地方,我能找到对象就不错了,还去玩男人……白露,我又不是你,把人心思都摸透。” “现在男人都喜欢心思浅一点,易撩拨的。”她直接撂狠话,“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宋鸽、林蔓都会去,你要顽抗到底,我就让宋鸽打晕你,扛你过去。再说,你都 要离开我们了,最后和我闹一闹,都不愿意吗?”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拒绝的确冷酷无情。 我望向宋鸽,“小鸽,你会去,你还会按白露说的那样?” 宋鸽点点头,“如果你执意不去。” 偏头,我和林蔓对视,不用问,我看明白了:她也会去。 好歹四年的同居生涯,搁以前就是整个大学时光。临毕业那会,我吃了多少次临别宴!这次,就当是那些个我不太擅长的送别宴。 至少,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通知陆明镜时,他显然很意外我突然多出这么个活动,问我地址,并用孩子试探性让我不去。 依照陈白露的,我并没有告诉他地址,当然也不会回去。陆明镜不勉强我,最后给我句:早点回家,老婆。 这证是领上了,我猛地听到这个称呼,还是不禁打颤,抖落不少鸡皮疙瘩。 夕阳西下,林蔓开车载我们三个。我们先去吃了顿饭,吃完就去陈白露认为帅哥最多的酒吧“蓝诀”。 陈白露混迹酒吧许多年,酒量练成千杯不倒,对个个酒吧的风水都略知一二。 进入灯红酒绿的“蓝诀”,我其实看不太清置身其中的男男女女。我只听到耳边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只知道跟着陈白露挑位子。 林蔓无论去哪都是镇定的,宋鸽显得不自在,意识到这个情况后,我悄悄挽住宋鸽的胳膊。为了我,宋鸽才愿意来这里折腾。她平时,都不见得会喝酒。 宋鸽回以微笑,我们两个相对在酒吧胆怯的互相安慰。 第90章 跳艳舞 正当陈白露领我们坐下点酒时,“蓝诀”内灯光骤暗。喧闹的酒吧顿时安静下来,我紧紧拽住宋鸽的胳膊,受到不小的惊吓,却憋着不敢发出任何声息。 几秒的沉默后,灯光乍亮。舞池中央,站立穿着黑色镂空衣衫,戴着羽毛面具的男子。男子整体形象让人惊艳,拔峭的身高、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若影若现的嫣红、设计精巧的羽毛面具…… 男子一亮相,酒杯内顿时响起如潮的掌声。他无疑是全场中心,我忍不住看向他。 音乐随之响起,男子动情,蹁跹起舞。 掌声、欢呼声延绵不绝,男子旋转之际,飞溅出几颗汗水,在五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原本纯属好奇的我,逐渐被他的舞姿吸引。 看他跳舞,我有种莫名的震撼。他的舞是有灵魂的,即便是他现在是“蓝诀”的黑精灵,也是勿入凡尘的。我并没有什么舞蹈天赋,但陆明镜好歹教过我一段时间,我可以看得出,那个人应该是专业舞者,不应该在这跳近乎艳俗的舞蹈…… 在翻转之际,我又觉得这身影似曾相识。 我生命中能留下印迹的男人并不多,给我这种虚无缥缈的印象的,隐隐浮出脑海的是李曼筠的名字…… 当拼凑出“李曼筠”三个字时,我久久不能平复。怎么可能?李曼筠甚至不该是舞者,他该是手拿画笔的画界奇才!如今,他竟然在“蓝诀”这样纸醉金迷的场地跳艳舞赚钱? 我赶紧摇摇头,自我否定:绝对不可能!世界上背影身形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李曼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跳舞!何况李曼筠每天比我还忙,根本不会有空来这兼职……再者,他不说家财万贯,至少此生无忧了啊! “长乐,发什么呆呢,我们玩游戏!”陈白露喊我。 当我回头,我发现除了我那三个朋友坐在上,还有五个不熟的男人与我们围坐在一起。 我毫不掩饰,当即表露疑惑,“白露,你这是……” 陈白露拍拍左手旁gay里gay气的男子,“你放心,小波他们都是我几个玩得过去的酒友。酒吧嘛,人多,游戏才好玩。” 不等我质疑或者抗议,穿红马甲的酒吧侍应生左手举着装着酒杯的托盘,右手拎着一打啤酒走到我跟前。我看他实在辛苦,生怕他一个倾斜水光四溅。我搭把手,接过那打啤酒,搁在桌面上。 侍应生谢过我的同时,有条不紊地摆好酒杯。 陈白露开腔,“酒来了,好办事!” 出乎意料,林蔓一手拿过一罐啤酒,“我来个开门红。”话音未落,她已急急拉开拉环,一仰而尽。 咣当一声,利落完成的林蔓坐回沙发,我不禁越过宋鸽询问,“小蔓,你这是怎么了?” 宋鸽也压低声问,“对啊,你这是怎么了?” 林蔓抽出张纸巾,粗犷地擦拭,笑对众人,“不是狂欢夜吗,大家都别拘着!” 陈白露热烈应声,“对,大家先来个数七游戏热热身,宋鸽、长乐,你们特别要放得开。”她又转向小波,“小波你们这群熊孩子,难得白露姐请客,都紧着点喝。酒没了,侍应生还会再端来。” 小波清咳,“那姐,我先开始吧。”听他语气腔调,挺像陈白露的男闺蜜,所以他是个gay的可能性又大了一分。 陈白露推搡他,“贼小子,知道第一个简单不会出错吧?” 熙熙攘攘、打打闹闹的,游戏终于开始了。 我数学一般,胜在不想输不想喝酒。反倒是宋鸽,不知道是不是天煞孤星,屡屡中招。几轮下来,我难得见宋鸽脸颊薄红。 小波兴致高了,再次将啤酒递给宋鸽,“这位姐姐,你今儿运道好,来,给你酒。” 宋鸽明显发虚,接过啤酒,慢悠悠喝尽。刚开始,宋鸽还能豪气地一仰而尽,现在,她是摆不出往日的豪气了…… 口哨声迭起,宋鸽放下纸巾,近乎吼,“这个游戏不好玩,总是我输!”恰好那位舞者舞蹈结束,掌声如雷,她不得不拔高音调。 陈白露道,“宋鸽,我们这是热身游戏,你却输得这么拼命……”这赤裸裸的打击啊…… 小波望了眼舞台,“白露姐,正好,我那朋友刚跳完舞,大家一起玩吧?趁这个空档,我们正好让侍应生补酒和道具。” 陈白露点点头,“行啊,小波,你这俗人,怎么有跳舞如此风华绝代的朋友?” 小波赧然,挠挠头,“也不是,我看上了,想攀个朋友先。” 陈白露打趣一番,我和宋鸽面面相觑,确认了猜测。 侍应生几个来回,桌面上又摆满了酒品与五花八门的东西。我暗暗吞咽口水,意识到陈白露这次认真玩的。瞅眼喝酒喝得颇是不适的宋鸽,我隐隐觉得,我就是下一个宋鸽…… “哥,你来了?”小波突然十分谄媚, 迎上不褪面具的拔峭男子。 我循声望去,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我不禁放大瞳孔,死死盯住款款走进的舞者。当他站定后,缓缓摘下羽毛面具时,我一眨不眨地看着。 最显露出的,是饱满的额,而后,则是那双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居然……真的是李曼筠?! 我骤然闭眼,旋即睁眼。面具彻底摘下,李曼筠云淡风轻的脸愈发明显。一个人怎么可以穿得透视性感,跳着艳俗的舞,却有这样无关风月的冷淡表情? 始终不愿意相信是李曼筠,我闭眼,双手同步揉搓眼部:我深深怀疑我疲劳过度出现幻觉。 “是我,李长乐。”在我睁眼之前,李曼筠熟悉的话语砸在我心口。 此时此刻,我想否认都不行了! 我缓缓睁开眼,“李……李曼筠……你怎么会,会在这里?” 巨大的讶异让我无法正常表达,想必林蔓她们听到李曼筠这个名字就会理解。小波及其朋友,显得一头雾水。 比之的大失水准,李曼筠轻描淡写,“和朋友打赌赌输了,于是跳这场艳舞。不过,不同的方式,倒给了我一些灵感。” 画家就是画家。 “这样啊……”我犹如醍醐灌顶。 他则扬眉反问,“怎么,不欢迎?” 陈白露爽朗大笑缓和气氛,“原来是李曼筠李先生,欢迎,欢迎,当然欢迎!长乐旁边还有个座位,坐下吧,一起玩游戏,输了罚酒、各种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陈白露似乎给了小波自求多福的眼神。如果是我,也觉得小波永远不能掰弯李曼筠此人。 李曼筠似是不知小波的爱慕,一本正经坐到我旁边。 小波估摸着没懂,或者也是情场摸爬滚打,经得起伤害的,状态仍旧很high,“既然大家都认识,那游戏玩得更有趣些。” 比起动动嘴皮子的数七,这次的交替衔纸巾,考验的似乎是更多方面的。纸巾又软又薄,不好控制,交接的两个人,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亲上。要是接不上,惩罚也挺恐怖的……天啦噜! 我偷瞄右边衣着性感的李曼筠,他端坐着,满脸的平静。 我内心却如波涛汹涌,我和宋鸽之间,便纵是失败了接吻了,那都是没关系的。可我要是和李曼筠这个度没把握好,我摸不清陆明镜会不会在意,更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 和他这段时间培养的工作默契…… 陈白露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出招出得这么狠,直接把李曼筠安放在我的身旁了。 小波和他右手旁的哥们顺利交接,一看那架势,就是玩家出身。 一个接一个,有完美无缺的顺利,有哆哆嗦嗦的顺利。我和宋鸽就属于,碰了几次唇,我终于把柔软的纸巾含在嘴里。 与此同时,我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在繁杂的音乐声和这些个朋友的呼吁声中,我缓慢凑到李曼筠跟前。 比起我的战战兢兢,他却显得事不关己。 我抿住纸巾,它在空中飘飘乎乎很久,愣是等不到李曼筠的接受。 一着急,我抬眼看他,对视的刹那,我竟难以呼吸。迷离灯光下的琥珀色瞳孔,沉静如海,我自动脑补成他生病时惊鸿一瞥的黑色眼眸,余惊未平,掀起阵阵波澜。 李曼筠终是低头,俯首凑近我。当他的五官逐渐放大,即将停留在咫尺的距离时,我架不住内心的崩溃,猛地往后缩。 命运弄人,沾染口水的纸巾断裂,从我的跟前飘落在地。 陈白露裁决,“李曼筠,李长乐,接受惩罚。” 小波紧随嘟囔,“真扫兴,我还想和李曼筠试试这个挑战呢。” 各自罚酒一杯,我听陈白露这个惩罚,松口气。酒吧内缤纷迷离的灯火,俗艳勾人的钢管舞,震耳欲聋的音乐……全都变得美好。 我主动抢过酒罐,打开后,一口闷。遇到陆明镜以后,我酒量未必涨很多,但是解决一听啤酒还是毫无问题。 李曼筠速度比我快,先我一步放下酒罐。 待我放回酒罐时,冷不丁听到陈白露说,“还有,你们必须一口接着一口吃完这串棉花糖。” 第91章 让人吃醋的吻 听到这声话,我当即石化在原地。 陈白露在给我开什么国际大玩笑,明明知道我和陆明镜已经领证,偏偏让我屡屡和别的男人有亲密接触。尤其是……那个男人还是李曼筠。 要是她知道曾经因为我连夜赶去照顾病中的李曼筠,我和陆明镜稍有龃龉,她还会如此大胆地进行这次狂欢夜? 小波除外,三个生面孔帅哥带头起哄。 我在喧闹声中,哀求且哀怨地看着陈白露。她笑意盈盈,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棉花糖…… 一时间,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出来玩,都说了我结束单身的狂欢夜,我肯定要遵守游戏规则……可我怕我再这么遵守下去,会玩过火…… 不想,我眼前横过一只手臂:李曼筠竟主动拿过棉花糖!不由分说,他咬下第一口。 我骑虎难下,不得不凑到他跟前,抿了一大口。入口即化的棉花糖,丝丝甜甜,不到我的心坎里不罢休。但蔓延在我心口的,更多是苦与涩的味道。 反应过来的小波,主动请缨,替我们拿棉花糖的棒。一口一口下去,我和李曼筠的脸越挨越近,我脸上的温度也呈直线上升。 眼见只剩一些白糖丝痴缠着棒,我无从下口,准备结束。 不想,李曼筠忽然用舌添走棒子,猛地咬住处在震惊中的,我的,唇! 是的,他居然吻我! 或者,确切来说,是咬,是舔…… 震惊的同时,我近乎本能地伸出手推拒李曼筠。 奈何李曼筠力大如牛,只穿薄衫的胸膛稳固如铜墙。他固执地搜刮一圈,卷走我残存的糖味。 他吻罢松口,我抬手就给他个耳光,“禽兽!” 无论是耳光的脆响还是我发自内心的愤恨呐喊,都没有被嘈杂的音乐声盖过去。 李曼筠的脸微微左偏,语气平稳,“你咬的那口棉花糖,本该属于我的任务。我组织不成,只好用并不很能看的方法。” 真的是怕里面有文化! 明明是再明目张胆不过的揩油,他居然可以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可堂堂李曼筠,何至去揩我这个别无所求,已经晋升为已婚少妇的女子身上的油呢? 但我当众被吻,唇齿间有他的气息又怎么解释? 小波吹口哨,“哥,我嘴里也有棉花糖, 你要不要试试。” 李曼筠回,“我不喜欢吃。” 重新坐回李曼筠身边,我却如坐针毡,嘴里挥之不去他的气息。就连我的脑子,时时浮想起他吻我的样子,那是种很诡异的感觉…… 陈白露重新掌控气氛,又有新的游戏,惩罚尺度也越来越大…… 我借故起身,要去洗手间。 走李曼筠那边方便,但我心中介怀,让晕晕乎乎的宋鸽给我让座。我宁愿在陌生喧闹的酒吧绕几圈,也暂时不想跟李曼筠说一句话。 走到洗手间,我整个人脑袋有点晕。直接触动感应水龙头下,接了一抔冷水,泼在脸上。沁凉的冷水已经不适合秋夜,但让我霎时惊醒。我又接了点水,漱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阴影,我觉得越漱口,嘴里不属于我的味道越浓厚。 唯有反复,不知几次,我抬头,蓦然在镜中看到站在我身后的李曼筠。敞亮的灯光下,琥珀色的眸子散发着沉冷的光芒,仿佛是一股漩涡,把我袭卷进去。 我心知肚明,那不是关于风月的悸动,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我不知从何说起的恐慌。 “李……李曼筠。”我发自本能地结巴。我心中那个暴走的小人,已经在怒吼:李曼筠,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请离我远一点,不要让我再如此心慌! 可理智的我知道,李曼筠是我的上司。他不仅可以画出让我艳羡的画作,同时和我有工作上的默契,一定程度上是他提点我,让我发光发亮。 他与我通过镜子对视,愣是如此,我还是莫名头皮发麻。看他那样子。不像是正巧要上洗手间,而是追我过来的。 “李长乐,我是凭着本能吻你的。”李曼筠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吓死个人。 我当下僵住脸,旋即,我哈哈干笑试图化解尴尬,“李曼筠,你这是喝多了吧?” 李曼筠道,“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个艺术家,我也解释不了我任何的行为,比如我居然喜欢你。” 瞧见他的一本正经,我怔住,合不上嘴。 “李曼筠,你真的喝多了!”我捂住耳朵,转过身看向他,几乎是尖叫。 他逼近几步,将我逼得后背紧贴冰冷的盥洗台,“我说不说,是我的事。你信不信,是你的事,不要用我喝多这样的借口,掩饰你的不信。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并不想多做些什么。我确定地告诉你,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辞职,是你的自由。但你心 里明白,你需要这份可以发挥你潜在才能的工作。感情和工作,我分得开,你呢?” 他越挨越近,他是气场强大的人,尤其他衣服性感至极,我连碰到一丁点都觉得在犯罪……由是,我往死里后退,发挥我较差的柔韧性,后脑勺几乎要贴到水龙头。我有些恼怒,“既然你可以把握好尺度,为什么要告诉我?!” 迅速收回身体,李曼筠又站得笔直。他慵懒勾唇,笑容诡魅,“我喜欢你,我并不想大度到我自己受折磨。” “你……” “走了,明天见。” 许是我的错觉,他的话,听起来多几分欢快。 他来去如风,却在我心中投下局势,激起惊涛骇浪。他已经,桎梏接触,我却仍保持原来的动作,愣愣回想。 我确定这并非愚人节,李曼筠也绝非信口雌黄的人……可他说喜欢我,为什么我就这么焦虑呢?我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又或者,是我太过多虑? 难道,是那次深夜照顾,让李曼筠对我有些好感? ……如果是这样,女生追男神,不都只要在他生病时贴身日夜照顾不就好了? 说不通啊。 我若说有多少艺术天赋,还真没有。不过,李曼筠倒偶尔会说,我懂他的画。废话,我是他的经纪人,我肯定挖空心思去解读这幅画!我会读出许多感想,并不代表我的真实想法啊! 来往的脚步声忽然又密集,我骤然回神,偏头一看,是几个妹子成群结队走向洗手间。我抬起手表一看,我发呆太久,总的出来时间太长。再不回去,陈白露她们估计要以为我醉晕在洗手间了。 深呼吸,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凭着记忆往回走。 未及走出那条金碧辉煌的走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就迫不及待侵袭我的耳朵。我条件反射皱眉,搜寻陈白露的身影。 我一回去,发现李曼筠不在,陈白露也不在。凑到宋鸽身边,我小声问,“陈白露呢,宋鸽呢?” “你怎么去这么久?”宋鸽率先问我,“陈白露游戏输了,正在跳热舞。你看那一群人,最漂亮的就是她了。要我,只能上去打套拳,这样的地方,还真陈白露适合。至于李曼筠,他临时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提前离开了。” “噢……”我拖长音调,“我没事,就洗了个脸清醒清醒。我和你一样,不太适合这里。” 李曼筠不是有事,他只是搅乱我的思维,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宋鸽摇摇酒杯,“不是正好嘛,他这样当众吻你,我看你已经承受不住,差点发脾气。你呢,就盼着他们玩尽兴,盼着别再中招了。” 林蔓重重将一瓶洋酒搁在我和宋鸽中间,“你们两个,别再说悄悄话了,赶紧喝酒!长乐,尤其是你,以后你是有夫之妇了,就不太能正大光明来这里狂欢了。今天不错,敢和别人跳舞。下次你死在我手里,我就让你去和陌生男人跳贴身热舞……你就是太拘着了,你应该放松!别觉得自己应该属于谁,别太压抑自己!” 我双手合十,小声哀求,“小蔓,你就放过我吧。你知道我就这性子,经年累月的,不是朝夕之间能改的。要是被陆明镜知道,我在这里跟别人接吻了,指不定我就要跪键盘呢……” 摆手,林蔓杏目圆睁,“他陆明镜敢!长乐,你记住,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要是陆明镜欺负你,别怕,回到我家。我们留着你,非让陆明镜三请四请请你回去。” “谢谢你,小蔓。”我突然哽咽。 宋鸽加入谈话,“还有我呢,特别能打。” 我还是不告诉宋鸽,江湛打得过她……陆明镜打得过她了……想到江湛,我不由皱眉。我和江湛碰面次数少,不知进展。不过看宋鸽云淡风轻的模样,估计江湛已经偃旗息鼓。 想想也对,江湛毕竟是金光闪闪的单身汉,有诸多宋鸽不愿意看见的优点。 我本想控制好喝酒的程度,不让自己醉。 可临了临了,小波和其他男孩子都在一起,我们四个酒喝多了,不是哭鼻子就是飙高音畅谈往事……往事配酒,天长地久。 我还是光荣地,醉到不省人事。 **** “长乐,醒醒,你的快递。那个快递员赶着去送其他的货,我就帮你代签了。”陈白露的话,仿佛在梦里。 极度疲乏中,我不情不愿睁眼。一片刺亮首先刺激我的视网膜,当我调整好焦距,陈白露不减风姿的脸映入眼眸,“白露,你怎么没事?” 我头疼欲裂,口干舌燥。我敢保证,我去照镜子,里面肯定映出一个唇色惨白,披头散发的女鬼。 性感撩发,陈白露把快递扔到我被子上,“拿着。认识姐姐这么久,还问这么浅显的问题?姐姐是谁?是你等凡人可以比拟的吗?行了,你稍微醒醒酒,就 回到你幸福的家里去吧。我呢,再去补个眠。” 说完,陈白露扭动柳腰,风姿绰约地走出我的房间。不,我曾经的房间。 脑海好像放电影似的,一帧帧浮现昨晚的种种。除了疯狂,我感觉到了宋鸽她们的情意,感受到我也有颗向往放纵的小心脏…… 思及昨晚喝断片,我还是决定少去为妙。 我习惯性拿出手机,不意外发现陆明镜许多未接来电。我赶忙回拨,跟他解释昨晚的状况。陆明镜打趣我喝醉酒的窘态,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这份难能可贵的尊重,我更是下定决心,以后杜绝胡来。 尤其……以后接触男人时要慎重,千万别再遇上李曼筠这样几乎毫无征兆告白的男人…… 伸了伸懒腰,我垂下眼睑,看到放在被子上的ems快递。我伸手去拆开,暗暗好奇是谁给我寄东西。记忆里,我近期没有网购…… 扯开封条,里面抖落出几张照片,有的是背面朝上,有的是正面朝上。大面积朝上那张,我看清其上的内容……竟是李曼筠吻我的照片! 第92章 暧昧 我不敢置信,立马把快递里的照片全都抖落出来。十来张,我逐一翻到正面去看,从我和李曼筠共吃棉花糖到他故意的吻再到他后来在卫生间把我逼得步步后退的画面。 照片全是捡暧昧的角度,没有剧情,正常人看到这些角度下异常亲密的照片,都会浮想联翩,而且照片如此齐全,让我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在跟踪我! 想到这个,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我重新泛起快递,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没有发现言辞之类。再看向外观,甚至没有一张单子,更像是私人的。 既然快递包装没有问题,那照片上总会有点什么吧?不然,对方费尽心思寄点照片给我,纯粹是觉得好玩? 果不其然,我翻找一阵后,发现拿张看似我和李曼筠在热吻的照片,一直正面朝上的照片背后,留着一句话:下午四点,城西公园东门口见。 没留名姓,对方到底是有多无聊? 想到昨晚李曼筠的阴阳怪气,我第一个怀疑到的竟是他。 当即热血充盈头脑,打给李曼筠,“李曼筠,你说我每天在你手底下工作,你暗地里派人拍照片是什么意思,还城西公园见?你是有多幼稚。” “不要把你的狭小装到我的身上,”李曼筠的声音冷如冰水,“原来你是这样对待昨晚向你诚挚表白的人。虽然不懂事情来龙去脉,但我大致明白是什么事件。我告诉你,与我无关。我李曼筠从来不是好人,但不是我做的,别把屎盆子扣在我身上。” 或许是话语太冰冷,或者是调子太熟悉,我居然怔住。 “喂,你要是没话说了,那就挂吧。”等了约摸一分钟的样子,李曼筠通知我。是的,通知。因为在他说完,我等不及回点什么话,就已经听到了“嘟嘟嘟”忙音。 的确,李曼筠突然的表白搅乱了我的思考,尤其是那个若隐若现的惶恐从盘旋在心头……以至于,我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想骂回去,就想借此宣泄。 结果…… 被他冷冰冰一顿讽刺,我收回手机,怔在原地,想清楚不是他做的。不用去想杂的理由,我甚至可以凭借本能觉得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想到我还要去上班,我当真懊恼不已。 李曼筠其实只是说喜欢我,他没有行动也没有隐形压迫。他的话有打动到我,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我也希望我可以。我漂泊多年,好不容易在一份工作上找到久违的成就感与自信 ,我不愿意因为虚无缥缈的理由辞职。 稍作停顿,我突然意识到我快要迟到,匆匆洗漱出门。 进李曼筠的画室之前,我做深呼吸,其实很紧张。我怕我们之间相处的氛围会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我怕…… 暗暗给自己鼓劲,我深呼吸,拿出平时的态度。 进步没几步,李曼筠看向我,莫名地,我呼吸一滞,不敢向前走动。 “今天你就待在办公室吧,我要创作。这半个月,你都待办公室,紧急工作我会给你邮件,日常工作我就不想多吩咐。” “李……”我震惊不已,他这当机立断,也太体贴我了吧? 昨晚喊着让我煎熬,今早就让我不用面对他?亦或是,欲擒故纵? 他摆摆手,“我画画的时候,讨厌别人存在。你要是站着,我甚至可以听到你的呼吸声,然后烦躁到灵感全无。” “行,我马上走。”我连连应声,快速退出去。不管真假,只要有一段时间喘口气就好。他才表白,怎么面对他,成了盘亘在我心头的疑惑。可他这一松,至少我这边,会给我缓冲期,让我能更专业地对待工作。 由是,喜出望外的我,工作劲头也很大。 但凡李曼筠要创作,我的下班时间就显得自由。我单独做李曼筠的经纪人,所以也远离公司的规章制度,有一丁点小自由。 虽然觉得快递我和李曼筠的暧昧照片的人很无聊,但我还是要去城西公园东门去见她。毕竟照片是让人误会的,现在信息发达,不止是一传十十传百,我怕我自个到时候百口莫辩。 陆明镜那边其实我不担心,我好好解释,好好哄哄他,他自然会放过我。我们之间,还有两个孩子。李曼筠毕竟仅仅是单方面跟我表白,我没有共鸣。 我就是怕陆明镜的母亲知道,成了不喜欢我的另一个污点。 城西公园秋天景色以枫树为主,极目望去,漫如波涛的红。飘飘扬扬,舞在空中的,亦是红。东门尤其是枫树密集处,我置身其中,除了满眼是层层叠叠的红,还有一股草木的自然为吸入鼻中。 单单来这赏景,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落日西斜,东门处人烟稀少,更没有人走近过门口。我焦虑,在原地踱步。我等了一会,以为自己手表时间延迟。我掏出手机,仍旧是四点二十分。 我看着一片寂静的枫林园,暗暗揣测:对 方不会是耍我玩的吧? 耐着性子,我玩起手机来。原本我时时刻刻等着,啥都不干,时间漫长。但是我玩手机,就没有那么难熬。 “看来你很在意那些照片,不然也不会甘愿傻等半个小时。”清泠如泉水涓涓的声音,似曾相识。 我收住手机,下意识抬头,正好看见久违的陈曦。 婉若游龙,翩若惊鸿……一如初见,看见她,我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美好的词句。 可这样笑得温婉的她,劈腿陆明镜的亲哥,离婚后纠缠。依江湛之言,她前段时间因前夫的事情驻留在国外,一回来,她就出手,甚至不惜让人跟踪我、偷拍我? 我不禁觉得好笑,我又不是大明星,居然值得被人偷拍? “你这是什么意思?”与陈曦见过面,也听过她这前半生,于是我可以不被她姣好的容貌、绝佳的气质迷惑。 陈曦说,“这些照片我有很多,重不重要,你愿意等半个小时就足以证明。李长乐,我想说的并不多,你与明镜并不配。哪怕你们领证了,甚至常欢是你们两个的孩子,都不足以让你顺利嫁进陆家。我了解伯母,今生今世,她都会排挤你、抗拒你。因为你居然夺走了他儿子的爱,还不是她中意的人。” “那你呢?和陆大哥在一起过,又离异,你觉得,你又比我有竞争力吗?” 似乎没料到我会反击,她眉目浅动,一时无言。 “陈曦,我告诉你,感情的世界,其实很简单,最主要是我和陆明镜两厢情愿。陆明镜的母亲不喜欢我,我会努力让她接纳我,我并不要求所有人都喜欢我。再者,陆明镜喜欢我或者喜欢你,肯定不是我们身上的竞争力。陈曦,你在我心里,应该是与世无争的人。” 陈曦恢复过来,语气平淡,“与世无争,会失去一切,包括明镜。” “算了,我实在没时间和你纠缠。我只想告诉你,你的照片威胁不到我。如果你想用这个让我离开陆明镜,那我真的怀疑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且你心知肚明,我和李曼筠清清白白。你选取角度的险恶,暴露了你的为人。” 轻挽鬓发,陈曦笑容浅浅,“我什么时候,有掩饰过,我的为人吗?” 相对无言,我最后撂下话,“陈曦,既然你想让陆明镜选择你,你就绝不该从我这里下手。” 说完,我转身离开,甚至不愿意追问她会拿照片做什么。陈曦连见我都这么装 神弄鬼,以后肯定不愿意唱独角戏。 骑小毛驴回家的路上,我还是决定主动把我和李曼筠疑似暧昧的地方给坦白。陆明镜始终是男人,别人添油加醋的,说不定他心里真的会有个小疙瘩。 回到家后,常欢已经回家,直直扑到我怀里。我接住,抱起,“常欢,爸爸和妹妹呢?” “爸爸在做饭,妹妹在睡觉,常欢在等妈妈。”常欢伸出食指,微微移动的样子,十分可爱。 我亲了亲常欢的脸颊,“常欢最乖。” 赶巧,我没坐下和常欢玩乐多久,陆明镜就宣布开放。我跟着陆明镜走近厨房洗手,确定常欢跟保姆上楼喊妞妞,“陆明镜,我想跟你说个事。我……” 陆明镜打断我,“先吃我做的饭,这是婚后我给你做的第一顿饭,诚意满满,你一定要好好品尝。” “可是……” 这回,陆明镜用吻堵住我的抗议。 一吻作罢,我晕头转向就乖乖跟他去吃饭。 又一次证明,我在陆明镜面前,战斗力……为零。 好容易到我们的二人世界,我和他面对面坐在床上,将十来张照片一张一张摆在我们中间,“陆明镜,昨晚我们喝酒,李曼筠意外在。你相信我,他吻我是个意外,我根本不知情。当时我们在玩游戏,我以为他不会越界……在洗手间,他跟我表白,但是我拒绝了……我对他,绝无想法!有人拍了这个照片,在威胁我……我主动告诉你,就是想你相信我……” 第93章 吻痕 低着头说完这番话,我心跳如擂鼓,紧张得仿佛要入十八层地狱。我口口声声相信陆明镜对我会充满信任,可当我把这样的照片放到陆明镜面前时,我仍然是煎熬万分。 他没有主动开口,我不敢多说。沉默的几分钟,我清晰地听到自己压抑过的呼吸声。可我,听不见他的。 是我太紧张,动静盖过他的? 我慌张不已,抬眸看他,他静静低头,看着照片,与我并无目光交集。 陆明镜和颜悦色,我自然无所畏惧,面对他时底气十足。当他沉着脸,屏住呼吸,目光落在摆开的照片上时,我登时摸不透他的心思…… 生怕他动怒,我探出手,扯了扯他睡衣一角,弱弱道,“陆明镜,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不对,我不喜欢李曼筠啊,我只喜欢你。全世界,我只喜欢陆明镜一个人啊。陆明镜,难道你要遂了偷拍这些照片的人的愿,跟我闹别扭?陆明镜,我不想离开你,也不能离开你!” 他不为所动,眉峰未动分毫。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我觉得他是冷冰冰的、毫无生气的雕塑,是我费尽心思都唤不起任何反应的。 “陆明镜,你看你也有程菲菲、陈曦,甚至医院的那些女护士、女医生喜欢,我又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我们都领证了,你怎么还要跟我斤斤计较!”我恼羞成怒,后半句连嗔带骂的。 陆明镜终于懒懒抬眸,眼中风平浪静,“你还知道我们扯证了?” 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抓住他的在意点,攥住他衣角的手探入他的衣服下摆,摸上他的肌肉。我回忆我脑中仅有的撩拨技巧,自认为有规律地滑动着,希望引起他的快感! 偷偷觑他一眼,他仍然是表情凛冽,吓得我都不敢动作。 不过想到我不哄他不让他高兴,这事还真要大条了。于是乎,我深呼吸,心一横,一咬牙,探到下方去…… 听到他近乎缥缈的“嘶”声,我受到莫大的鼓舞,继续胆大包天…… 与此同时,我说着软话,“陆明镜,我知道,我错了……你想着给我新婚礼物亲自下厨,我却给你这样一个惊吓……但我记着我们结婚的,为了我们结婚,我离开我的朋友,我放弃我原有的生活……而我的朋友,就是希望我在这个已经过时的狂欢夜,陪她们疯一回,做一次我不敢做的人…… 李曼筠的事,真的是预料之外……你该清楚我的,我 们不是深深相爱吗?” 柔声反问后,我壮着胆子,坐在他腿上,轻啄他的嘴唇。他紧抿唇线,显出寒风般的凛冽,刀刻似的疏离感。我第一次吻,并没有改变他。 我不放弃,尝试第二次,轻轻含住他的冰冷。 便纵我心跳剧烈,我也相信在料峭的寒冬都会过去,再漫长的冰天雪地,都会有消融的那一天…… 不知道我啜了几口,他忽然大手扣住我的脖子,将我推倒在床上。 平素我最害怕他压我,那就意味着他会有些我承受不住的索要……但此时此刻,我心中大喜:这意味着,陆明镜这没发出来的火,多半是要消了。 他的吻不似我的四处试探、游移在边缘,而是长驱直入,直捣重心。 唇齿交缠,我深深投入,想要给他更大的快乐。 正当我低呼出声,突然唇上一痛!我的享受变成呼痛,我不解睁眼,陆明镜却继续与我的伤口作斗争。 结束吻上之战,他的撕咬蔓延至我的全身。他牙口好,这次又下了力,我数度痛得想要踹开他,但想到自个儿是“戴罪之身”,把苦水把肚子里咽! 不管是什么方式,他能解气就好! 陆明镜最放肆的这晚,我不敢喊痛不敢阻止,只能迎合……直到,我失去意识。 我做了许多梦,梦到陆明镜对我笑。陆明镜从来是好看到不屑旁人夸赞的,他各种笑法,都是撩妹绝技。 我清楚地记得,梦中他跟我说他原谅我了,然后我笑醒了。 睁眼的刹那,眼里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我的意识却仍然沉浸在梦里,沉浸在梦里,陆明镜那多种多样的笑。我忽然意识到,我和陆明镜在一起挺久,遇见更久,他好像有些不苟言笑。 我抬手拍拍身侧,空的。忽视抬手引起的酸麻,我有些失落:他莫非还在生气? 昨晚我的确伤筋动骨,浑身上下就跟被大卡车碾过似的,恐怕是要连残渣都不剩了。 哗啦啦,卫生间忽然传来冲水的声音,我喜上眉梢,他没玩消失!我赶紧起身,忍着锥心刺骨的酸痛,歪歪扭扭走到卫生间。我伸手去移玻璃门,才使劲,就手脚没劲。我哎呦一声,咬咬牙,继续用力。 要搁平时,他晚上折腾我折腾得厉害了,第二天早上肯定把我当老佛爷一样伺候着……可这次……我可是带着和李曼筠的亲密照和李曼筠的喜欢的。 缓缓地,玻璃门移开,我整个挤进洗手间。陆明镜听到动静回头,我怯生生看他,四目相对。 我莫名激动,动唇酝酿言语。他却当即回过头,自顾自刷牙。 进去,我站在他旁边,要跟他一起刷牙。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我顿时毫不留情地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啊!陆明镜!你怎么不去死!” 我的脖子处,锁骨前,全是青青紫紫、深浅不一的吻痕!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乍一看,我都要以为自己得皮肤病了!我猛地抓下睡衣,露出我的肩膀,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陆明镜做到这个地步,我体内的洪荒之力是抑制不住了!我大脑一片空白,胸口积压的全都是要对陆明镜发泄的怒火!这个,衣冠禽兽! 就算现在可以穿厚衣服,遮住这些让人羞耻的吻痕,但他考虑过我要面对这些东西几天的感受吗? 比之我的惊天大火,他清淡飘来一句,“我原谅你了!” 我:“……”登时,我眼前浮现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最终生成话语失败! 陆明镜的惩罚方式,也太奇葩了吧! 不过陆明镜始终是独一无二的陆明镜,我不能依照对任何的了解去尝试理解陆明镜。罢罢罢,千难万难终得他回眸浅笑,姑且面对这些不堪入目的吻痕吧…… 陆明镜说不生气,真不生气,对我如常,在孩子面前,更无异样。 我甚至怀疑,陆明镜心知肚明,只是想借机在我身上种草莓。我记得有一回他吻得重了,在我脖子上留下痕迹,我跟他闹了很久。那以后,他下口再没不知轻重过……这次…… 罢罢罢,风波过去才是王道。 陆明镜那边我提前做好工作,陈曦捅到陆明镜那边,我也不怕。要是她不说出来,这件事也不会成为我和陆明镜的心结,成为一道过不去的坎。 李曼筠那边我更不慌,他给我很大的空间。不管我懂不懂他的意图,总之我可以松口气。 有名收藏家看中李曼筠的画,如果交涉成功,那会是巨大的双赢。收藏家的名气可以给李曼筠再打广告;且,收藏家出手,必定阔绰。于收藏家而言,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伯乐,很难再发现一匹像样的千里马,能把李曼筠的画看入眼,也是收藏家生活一抹亮色。 因此,我在入手时,更需要慎重。忙着忙着,我就忘记了时间。明明李曼筠命令一下,我下班时间很自由 ,可以提前,我却偏偏“加班”。 走出李曼筠的地盘,我居然看到了西装革履,笑容狂肆的江湛。在对视的刹那,我仿佛回到初见。那个江湛,不曾追过宋鸽,和我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惊讶之余,我走上前,询问,“江湛,你怎么来了?” “今天去我家,陆二少已经接常欢、一念先走。我有求于你,所以要来接送你。” “去你家干什么?你什么有求于我?”我脑子冒出大大的问号。他不是已经消停一段时间,没再追宋鸽了吗? 江湛回复我,“我找到女朋友了,我想效仿陆二少,宴请你们,昭告天下。我想你们祝福我。” “啊?”我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消息,“莫非是宋鸽?” 如果不是宋鸽,江湛这个速度也太快了……转念一想,以江湛的条件,只要他想,就根本不成问题…… 也有一种可能,他居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追到了宋鸽! “怎么可能是宋鸽。”江湛这话,听来几许落寞。 “那你……是因为……”我试探性。 江湛摇头,“我不是为了将就,而是这个世界上我不会仅仅爱上宋鸽。既然她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坚守不和我在一起,我恰巧遇上另外一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我就该抓紧时间和她在一起。我想请你帮忙的,就是让你带我去宋鸽的住房,邀请她。” “为什么?”我疑惑,“宋鸽的个性,不会去的吧。”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江湛颇是诚恳,“虽然我不能和她在一起,但是我希望她见证我的幸福。” 第94章 深V “……行。” 我仍然没有消化江湛快速找到可以公诸于众的女友的事件,更没把握宋鸽会同意。因为江湛这个要求,仅仅合乎他的情理。 直到他把我载到林蔓家门,我依旧意识恍惚。 江湛再三叮嘱,“二嫂,你切记,一定要成功,这对我很重要。”他目光灼灼,莫名地,烫到了我的心。 “好。”这回,我发自内心同意。 搬出林蔓家后,我再无钥匙,只能按门铃。念及这个,我心中稍显惆怅。不过人总是从一种状态走向另一种状态。我和陆明镜有太多牵绊,我强压心中惶恐,也要相信,我和他有地久天长。 开门的恰是宋鸽,我怕陈白露、林蔓反对,把她拉出门外,“小鸽,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宋鸽不解,“怎么了?你和陆明镜闹矛盾了?你想住回这里?” 我摇头,“陆明镜不至于把我赶出家门,宋鸽,江湛找到女朋友了。他要请一众好友,还非要你到场,我估摸着是订婚这类事情。” “我不去。”宋鸽当即变脸,语气坚决。 我上前拽住宋鸽,“小鸽,你好歹想想人家追你多久。你想想他是谁,这辈子就没有遇到过不是手到擒来的女人,你若是不去,就是一直扎在他心口的刺。他要是痒,能痒一辈子,你希望他以后出轨?对你?小鸽,我估摸着他请你,就是想让自己死心的。” “我离开b市还不行吗?”她无可奈何。 “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要找人,都是江湛出手。而且你有我们,你有你的生活你刚刚起步的事业,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你没动过心的江湛,放弃这一切。小鸽,我也会去,去一次,少不了一块肉的。”我再接再厉。 听到江湛可能“订婚”,她都无动于衷,冷面冷心,八成真的没有想法。 若是有,在此之前,任何时候,江湛和宋鸽都可以在一起。 她有些动摇:“可……” “赶紧走吧。”我见她松动,直接拖拽她。 她僵着,“我没换衣服,我总不能穿成这样吧?”宋鸽积年累月,都是运动服。 我看向自己这一身,好不到哪里去。 “那有什么关系,我不也和你一样?”我回,“反正到江湛家里,又不是……” “没关系,有我呢。”江湛不知道听到多少对话,横空出现。 宋鸽当下挣开我,狠狠甩了江湛一个耳光。过程之快,让我看得目瞪口呆,反应不过来。 江湛挨了耳光,居然笑了,“跟我走吧。” 自宋鸽出现,他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她气呼呼的,往前走。江湛赶在前面,替她打开车门,她并不领情,绕过他,坐到后座。我有些看不明白,晕晕乎乎往前,随宋鸽坐在后座。 我敏锐地察觉到,江湛整个气场都变了。 他明明是要和别人私定终身的人了,为什么还……会对宋鸽的出现如此雀跃?像初出茅庐的少年。 江湛载我们到看着奢华得不像卖衣服的店子里,让我和宋鸽都去挑拣衣服。 我和宋鸽都不愿意。 他转过头,先对宋鸽说,“放心,你的,我们租。租金呢,你要给我,就给,不给算是我给你的劳务费。” 说完,他看向我,“你的,陆二少买单。” 我突然想到,江湛这次的家宴,也许并不想我和陆明镜那样的随意。陆明镜向来是贴心的人,不至于平白无故让我折腾。思量再三,我点头。 宋鸽大概也想到什么,不情不愿去了。 这家店外观看去十分奢华,内里装潢简约,款式并不多,但我可以摸着良心说,都是精品。我一眼扫过去,暗想要是陈白露在,必定想件件收入囊中。 我反正要求不高,看见裙摆上有花瓣的裙子,就想要试。我也不听导购是手工刺绣之类的漂亮话,直接去换衣间试。 我的身材符合均码的,我试上去,没有障碍。我掰扯一阵后,发现特别合身。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露出了太多的吻痕! 一股怨气突然生出来,我现在明白,陆明镜可能在整我了!毕竟,我和李曼筠是亲吻了,不管我是否被动。 我一眼望去,那个礼服,会和我穿的高领毛衣一样遮住陆明镜全部的罪证? 心痛不已,我拉开半个帘子,探出脑袋,想找宋鸽。 导购热情迎上,“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和我一起来的朋友呢?” 指向另一件换衣室,导购笑容完美,“她也去试衣服了,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会竭尽全力帮助您。” 这话,我听得怪怪的。我干咳几声,“那个,帮我找找适合我这身衣服的披肩。”不管我试哪件衣服,都 会露出吓死人不偿命的吻痕,我又懒得再换,直接要披肩得了。 导购变戏法似的,手臂上悬着三种款式,“这三个都可以,您想要哪个?” 实在窘迫,我随手抓起一个。拉上帘子,我摆弄披肩。透过光可鉴人的墙壁,我探看效果。不为好看,只为遮羞! 陆明镜可恶起来,我也是招架不住…… 披肩是可以遮住一些,脖子上的,我……无能为力。我只能低头,制造阴影,然后就看不见……实在不行……我就跟人说,我脖子酸痛,让人刮痧了! 气愤不已,我终是出门,迎面撞上换好装的宋鸽。 宋鸽一身黑,性感又帅气,上衣深v,我恍然发现宋鸽是有深沟的人……之前她穿得松松垮垮,完全看不出来别有洞天。下身是阔腿裤,简单,直率。 我看得呆了,就忘记自个的窘境。 宋鸽本来不太习惯,看见我,立马转移焦点,“长乐,你这脖子……” 我赶紧捂住:“什么都没有!摔的!” 我如此欲盖弥彰…… 我估计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宋鸽心情好转,走到全身镜前,看了看效果。 江湛出现,扫了眼宋鸽,又扫向我,“行了,你们都很美,上车吧。” 我发誓,江湛有那么一秒,停在宋鸽的胸前。 果然,凶器。 不过这人明明都名花有主,还这么有意无意撩宋鸽,好吗?难不成,我无形中推宋鸽向火坑? 不管,上车之后,我顾忌到两个人在场,噼里啪啦给陆明镜发短信! 陆明镜,你这个衣冠禽兽!拜你所赐,我的吻痕全都遮不住了!你让我出去丢人现眼的,你狠心!我告诉你,你今晚必须睡书房!必须的! 看到发送成功,我心中怨气才稍稍缓解。 宋鸽打趣,“跟陆明镜闹脾气呢?” 可能是宋鸽语气太过暧昧,江湛回过头问,“二嫂,你和陆二少闹脾气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瞪了宋鸽一眼,嗔道,“小鸽……” 她当即会意,咳嗽两声,板起脸,“开你的车去,有你什么事!” 江湛回头,笑容肆意。 我有时候不禁以为,江湛喜欢宋鸽,是因为他骨子里有受虐倾向。 解决完江湛,我垂头盯着手机。 没几分钟,手机铃响,我迫不及待点开:风景独好。 我怒火升腾,忽地体会到古人怒发冲冠的感觉。我差点摔了手机,最终,我咬牙切齿给他回:禽兽! 这回,陆明镜几乎是秒回:好了,你待在我身边就好了。照片的事,我会替你解决。我知道,你守得住你的心。 这前后对比,也太明显了吧? 我仍是毫无骨气地受用……心头涌起暖流,我不再有怒火,也收好手机,静静等着去江湛家中。 说来也怪,江湛来陆明镜家不止一次,我们却没有去过他家。 江湛开得很快,所以半个小时后,我都快怀疑要出b市了,忍不住问,“江湛,你难不成记恨宋鸽没有同意和你在一起,要把我们卖了?” 江湛“噗哧”一笑,“陆二少在,我哪里敢卖你?” 我瞪他,用眼神扛起。 他敛起笑容,“这次真的挺正式的,去我老家,我爸妈都会在。” 我一听,那的确正式,都见家长了。想到我和陆明镜,都领证了,我还不敢认认真真去见他的母亲。 想完,我又悄悄回头看一眼宋鸽,她脸色无波无澜的,好像真的不在意。 再回首,我看见的江湛,猛增几分落寞。 凭我的直觉,江湛的心上人,应该还是宋鸽吧。 绝对是。 路过重重叠叠的青山,江湛道,“陆明镜家就在那座山的半山腰,我家呢,再往前一些。” 我看过去,青山叠翠,不由心旷神怡。乍一看,以为陆明镜是隐居山野的,实则是真正的有钱人,远喧嚣,近自然。 江湛盘旋而上,我松口气,觉得目的地终于要到了。我穿着那身衣服本就端着,再坐久些车,自然不舒服。 好容易他停完车,我下车后,突然觉得胃中翻滚,找了个垃圾桶,大吐特吐。 宋鸽跟在我身后,递给我纸巾。 我双腿瘫软,扣着垃圾桶的手指骨分明。 “没事吧,长乐?” 我摇摇头,头晕不止。 我纯属缺乏锻炼,所以猛地坐车久,上的海拔有些高,我就经受不住…… 缓了几分钟,江湛道,“二嫂,宋鸽,我有急事要去处理。我领你们去洗手间吧,等等 你们一起出来,找陆二少就好。” 我口中酸涩,不能说话。 宋鸽点头。 江湛指路,宋鸽搀扶我。到了洗手间,江湛匆匆告辞。 我则迫不及待打开水龙头,接了口水,反复漱口。直到口中的酸腐味淡去,我才稍微恢复过来。镜中的我,眼泛碎光,真真病态。 暗暗发誓,我以后要多多锻炼。 宋鸽询问:“好些了吗?” 单手撑住盥洗台,我回,“小鸽,我脑袋还有点晕。再休息会,反正我们不是主角,晚去早去都一样。”我呢,现在有陆明镜和常欢、一念,不会太尴尬。会不自在的,应该是宋鸽吧。 宋鸽自己创业,肯定会参与这样的场合,尴尬的是江湛追过宋鸽,甚至现在都有些余情未了。 她轻拍我的后背,“行,那你缓缓。长乐,就你这虚弱的样子,平时也不爱锻炼。以前我让你陪我跑步陪我怎么样,你都东躲西藏的。现在陆明镜宠着你,你更无法无天了吧?” 我笑得羞赧,“小鸽,你就别取笑我了。以后,等我工作稳定下来,我就去健身房,行不行……” 送我个白眼,她显然不信。 “哟,这一对是谁啊?”尖锐的女音,全然陌生的。 我回过头,看到天仙一样的陈曦,旁边的人,容貌不及陈曦,却也是个小美人,鹅蛋脸,大眼琼鼻樱唇。 既然不是陈曦,所以是……她针对我和宋鸽?或者,她只是陈曦的左右手? 第95章 撕X 比之尖锐的陌生女子,陈曦温温软软,简直无公害,“婉容,别闹。长发飘飘的美人儿呢,是你明镜哥哥的妻子,虽然还没有得到伯母的允许,但是他们已经领证而且有了五岁多的孩子。短发的呢,是她的朋友,我没记错,是宋鸽吧?” 陈曦笑着询问,宋鸽板着脸,“对,是我。” 不想那个叫婉容的当即爆发,“居然是你!就是你这个贱女人,勾得江湛哥哥神魂颠倒的,我以为你是什么仙女下凡,这么一般!” 宋鸽往前,“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我赶紧拦腰抱住宋鸽,“小鸽,咱不搭理她们。”那个什么婉容的,八成就是江湛的对象。不是江湛眼瞎,就该是商业联姻了。听陈曦的语气,她和陆明镜、江湛之流很熟,家底肯定殷实。 陈曦是绵里藏针,我不想争锋相对,像这个婉容一样嚣张跋扈,直接对着干的,我们也不该。事情闹大了难堪,何况现在是我劝宋鸽来的,责任重大。 宋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于情于理,我都过意不去。 “你又是什么意思?”那个婉容喋喋不休,战火蔓延到我的身上,“你以为你给明镜哥哥灌了迷魂汤,让他娶你,你们就会一辈子在一起吗?休想!伯母怎么可能要你,不要陈曦姐姐?你有孩子又有什么用,你也不看看你这尊容,那敌得上陈曦姐姐的一星半点!你这样烂大街的女人,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自从和陆明镜在一起,我就做好听到这些话的心理准备。因此,不管她说得多么尖酸,我都无动于衷,反而用环抱晃了晃宋鸽,“小鸽,我们走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和她们,不是一路人。” 宋鸽直脾气,直接骂我,“李长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她在侮辱你!” 我用眼神哀求她。 我不傻不聋,当然知道对方在谩骂我,但在别人的地盘,始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看某婉容的刁钻劲,真和她杠上了,哪会轻易善罢甘休? 想必是读懂我眼中的千言万语,宋鸽叹气,“我们走吧,我看你,休息好了。” 我狂点头,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婉容拦住我们,眉毛飞扬,“想走,问过我了吗?你们这一群苍蝇,偏偏要出现在这里,污染我的视线!” 她实在刁蛮,我看向一旁装作与世无争的陈曦,“陈曦,你毕竟和婉容并肩站在一起,事情闹大了,于你无益吧? ” 陈曦眉眼下弯,刹那间春花尽放,“对不起,长乐,我这妹妹,就是性子直。她呢,对宋鸽有点怨气,也是应该。婉容好不容易和这江湛在一起,今天这宴会,名义上可是他们的定婚之日。江湛顾忌,不提,但是来的人,心知肚明。所以呢,你让我的婉容妹妹,怎么不发泄发泄她苦追不得的怨呢?” 这么大阵势,原来真是订婚宴?我回眸,正好与宋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的眼仁漆黑闪亮,平静无波。 我终归觉得,太平静了。 宋鸽收回视线,看向陈曦她们,“你放心,我宋鸽今生今世,都不愿意踏入你们这样尔虞我诈、肮脏龌龊的圈子!江湛是你的心头宝,不过是我的脚底灰。你这样咄咄逼人,更加显得你心里没底,你留不住自己的男人!” “你!”某婉容气结,显然被宋鸽噎住。 我暗中叫好,轻轻挽住宋鸽的胳膊,“小鸽,我们走。” 避开陈曦她们,我和宋鸽出去,我当然是找陆明镜。至于宋鸽,在这里没什么熟人,就跟我和常欢、一念一起躲在角落里好。既然这里江湛的订婚宴,我们几个小喽啰,躲在角落里毫无影响。何况,陈曦带着那个婉容,已经朝我们示威过了。 秋日天凉,夜深尤是。 幸好,江湛的宴会实在室内,偌大的厅堂,还能容纳更多的人。 从外观看,我不觉得江湛家有多大,如今置身其中,我是明白了。 迷离灯光,艳色酒液,来来往往,皆是名门贵胄,光芒万丈。即便如此,陆明镜也是打眼的,鹤立鸡群的。 一眼望去,我边看见在角落里哄逗常欢、一念的陆明镜,我面上一喜,“小鸽,我们去找常欢吧。反正这里应酬来去,我们也不会。” 其实宋鸽会,但我隐隐觉得,她对这里有骨子里的轻蔑——她好像厌恶这样流光溢彩的社会圈子。 宋鸽绷着脸,点头。我估摸着,她还没从那股子气缓过来。那个婉容,太目中无人,情商也确实不高,被陈曦当枪使呢。 不过,无所谓。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这个被记恨的人多管闲事,反会惹得一身腥。 “果真很适合你。”陆明镜老远就站着迎接我,等近了,低头打量我这一身。 宋鸽径直走到常欢、一念身边,摆明姿态不想看我和陆明镜腻腻歪歪。 我脸上发热,“你觉得好 看?” 他垂眸,含笑看我,屈指轻点我鼻尖,“我还会骗你?” “不对……”我外头思虑,“果真,为什么是用果真?” 他的手缓缓下移,覆上我的脖子,那里凹凹凸凸的,正是抹不去的吻痕。 想到这个,我又有些来气。 “不愧是学中文的,咬文嚼字的。”他笑答,“那里这么多衣服,就这件,是我让人订做的。我试想你会懒得选,就让人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你呢,不出所料,穿来了。” “狡猾!”我瞪他,拽开他的毛手,“别以为你哄我我就不记恨你让我当众出丑!” 他突然啄上我的眼睛,我吓得闭眼,轻柔如羽毛的触感,让我全身酥软。 等到他离开,我迷迷糊糊睁眼,瞥见不远处漫不经心和孩子们玩的宋鸽。我踮起脚,贴唇在他耳垂,“那个什么什么婉容的,你们关系很好?” “刘婉容。”陆明镜补齐她的名字,“小时候觉得她挺可爱的,长大了又刁蛮任性过度,就不太可爱。她是不是为难你们了?” 我点头,“江湛怎么看上她了?他饥不择食啊?!” 一听这,陆明镜脸色稍微显得沉重。他回头看一眼宋鸽和孩子,将我拉出宴会现场。长长的走廊,晦暗的灯光……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这里很适合……偷情…… “有什么事,你要拉我出来说悄悄话?”我心中疑惑。 陆明镜压低声音,“这关系到江湛的一辈子,我要尊重他的选择。我告诉你,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宋鸽。你听完之后,应该也会答应我。” 气氛忽地凝重,好奇心驱使,我加快速度点头,“你先说。” “婉容这些年真的不讨人喜欢,那也是她家里头宠着,且有资本宠一辈子。江湛这个年纪,玩也玩够了,好不容易相中个宋鸽,还是热脸贴了人冷屁股。这次呢,的确是联姻。江湛之前玩得过分,多半是因为知道他最终逃不过联姻的下场。他邀请宋鸽来,是想看看宋鸽什么反应。如果宋鸽表现出一点点的爱意,江湛或许就愿意,为了她,与他畏惧了几十年的家族抗争。 倘使,宋鸽对江湛全然无意,他不如娶个可以让他强大的妻子,富贵一生。” “江湛……也会身不由己?”我听完,多少震惊。 他揉揉我的脸蛋,“人活在世,谁没些个条条框框束缚着?你看着风光的 ,不过是把不自由不快乐往肚子里咽。” 我思索,“那我的确不应该说,如果宋鸽是因为感动有些反应,对他们日后也不好。” “聪明的女孩儿。”他拇指按在我耳垂,来回摩挲。 这话腻歪的,我全身骨头都软了。 “陆明镜,你就没什么家族联姻?” 陆明镜与我深情对望,“我有我大哥,该联姻的,也是他。不过大哥这几年呼风唤雨,独当一面,不需要联姻。我母亲也敬畏我大哥,从来不提。” 陆明镜的母亲敬畏陆予风? 言下之意,我搞定陆予风也能搞定陆明镜的母亲? 回想起我和陆予风独处的画面,我体内不由升起股寒意。打了个冷颤,我旋即否定这个想法。 想常欢了,我不再为江湛、宋鸽的事唏嘘,牵着陆明镜重新走进宴会现场。 走到三个人旁边,常欢嘟嘴,“妈妈和爸爸说悄悄话,坏人!” 一念尚小,但已经十分黏着常欢,跟着说道,“坏人!坏人!” 我抱起常欢,往他脸上亲,“别介,妈妈最爱常欢了。” 赶在一念不高兴之前,陆明镜赶忙抱起小丫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你们一家四口,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做大灯泡。”宋鸽自嘲。 我把常欢往宋鸽怀里一放,“常欢,来,给宋鸽阿姨讲笑话。” 常欢语气软软糯糯,听来十分舒服,不由让人心头酥软。宋鸽装模作样的“吃醋”,顿时消失殆尽。 宴会之后正式开始,主持人说完后,轻缓的音乐一直不停。 “明镜,多年之前,我和你就在这里共舞过。今天,我可不可以再次邀请你与我跳那场舞,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开场舞后,陈曦出现在我们面前,言语柔柔,眼神款款。 第96章 出气! 陆明镜眉峰不动,“往事何须重提。我的舞,都是留给长乐的。” 陈曦并未因为拂了面子而放弃,再接再厉,“明镜,你做的事情,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怨我,你不想见我。可你若是不跟我跳舞,我会一直心有不甘。” “那与我何干?”陆明镜显出不耐烦,回首看向一念,仍是慈父模样。 陆明镜一直是不显山露水的男人,面对我时偶尔会情绪失控。此刻面对陈曦的不耐烦过于显露,可能是厌恶,可能是牵绊。 无论如何,陈曦是陆明镜少年时代不可或缺的部分。 陈曦笑意不减,倾身逗弄一念时,扫过我这边,最终与陆明镜对视,“明镜,你应该不希望,在这种时刻,让你尚未做好准备的家人出丑吧?” “你!”陆明镜动怒。 我看他的表情,暗中猜想,他是否觉得对陈曦过于仁慈。 陈曦泫然欲泣,“明镜,当年我并非有意,你全然不听我的解释。时隔多年,我回来找你,不过见你一面,你却狠心让我再陷入前夫的噩梦中。好容易得以脱身,我再见你,你已经成家,甚至儿女成双。我心中的苦,你会明白吗?明镜,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只想再和你跳场舞,想确定你已经全然忘记我们的当初,彻底死心。” 针对此番陈述,我表示嗤之以鼻。她若真会死心,何至于跟踪到李曼筠头上,给我这样寄照片这样花样百出?幸好她对我藏得深,我却能及早看透。不然,我可能被她忽悠得,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陈曦,下不为例。”陆明镜起身,将一念递给我。 我赶忙接过一念,非常理解陆明镜的无可奈何。 陈曦凄惨一笑,“明镜,你离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陆明镜擦过陈曦的肩膀,走到灯光绚烂的舞池去。陈曦不恋战,紧紧跟上。我望着一前一后,竟然没有危机感。可能是我突然明白了,女人争来争去,其实都敌不过男人的爱。 偶尔,我会看宫斗剧。我觉得,赢的不是那个坐在高位的后妃,而是或许柔弱或许早逝却得帝王爱的女子。 此刻,我相信,陆明镜爱我。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幸得到陆明镜的爱。回想程菲菲,思及陈曦,顾看宋景玉,哪个人不是着迷了、发疯一样喜欢上陆明镜? 我自认,没有什么优势,可能是缘分吧。 从有常欢那晚开始,我们的缘分就注定了。 跳舞嘛,可以想象,扶腰搭肩的,难免有亲密举止。我就陪孩子们玩就好,低头逗弄一念,“宝贝儿,想爸爸了?” 她大眼睛滴溜溜转,“阿姨。” 常欢在宋鸽腿上挪啊挪,捏了捏一念的小脸,“喊妈妈。” 自打一念在户口本上成了我和陆明镜的女儿,我已经决意把她当成闺女来养。我自己是孤儿院出来的,特别能理解寄人篱下的感受。我尽量忘记身世,忘记她曾经是程一念,只记得她是陆一念。 她最近不常提起妈妈,哭闹起来也有我们哄着,也逐渐和我亲近起来。她娇娇软软的,偶尔会在意识模糊时喊我妈妈。但平常,她总是喊我阿姨。 而常欢呢,思想直,只知道一念是他妹妹,老撺掇一念跟着他喊我妈妈。当然,常欢失败居多。 不过小包子常欢,显然是越挫越勇,见缝插针型的…… 这不,又开始忽悠一念。 一念先滴溜溜瞅着常欢,等常欢说完,又骨碌碌看着我,咯咯咯笑个不停。 常欢迫不及待,抓捏一念的藕臂:“妹妹,要听哥哥的话,哥哥给你吃糖……” 这娃遇到一念后,哄人、食诱,各种都会了。 可能灯光合一念的心意,可能音乐让一念喜欢,可能常欢的诱哄计策成功。一念对着我笑了几秒后,软软糯糯喊,“妈妈。” 不同往日,这次的喜悦感,是真实的、喷薄而出的。我回望小小的一念,没忍住,吻上她的小脸颊,“唉……” 我应得绵长,想要尽情表达出心中欢喜之情。 此时此刻,这里的一切,包括陆明镜兴许搂着陈曦跳舞,都不重要了。 宋鸽夸赞常欢,“小家伙,你可真行。有了妹妹以后,你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好好照顾妹妹和妈妈,知道吗?” 不像陈白露会担忧一念的到来会是个阴谋,宋鸽对孩子有偌大的宽容。 常欢点头,神色坚定,“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和妈妈,陪在爸爸身边,不让坏阿姨出现。” 敢情,常欢喊陈曦坏阿姨? 我腾出手捏捏他的脸,“不准乱说话。” “这么热闹呐,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宋鸽女士跳一场舞。”江湛的话横空降落。 我抱紧一念,想到陆明 镜的话,惆怅万分。 宋鸽端坐,把常欢抱得更紧,直接拒绝,“我没兴趣。” “这可能是你和我生命中最后一场名正言顺的舞,你不愿意吗?”江湛依旧笑着,闪亮的灯光赋予他桀骜的眉眼别样的风姿,可我怎么看他怎么都显得落寞。 或许是我提前知道内情吧。 宋鸽听完,表情未变,我敏锐捕捉到她的一丝犹疑。 我赶紧推了宋鸽一把,“小鸽,去吧,常欢照顾一念,他们都在我身边,不会有问题的。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你祝福祝福他,也不为过吧?” 宋鸽对别人冷漠,对我是绷不起来的。我这一说,她表情松动:“那好……吧。” 江湛眼放溢彩,“走吧,我曾经求之不得的女孩儿。” 这话,太煽情,不愧是情场高手江湛口里说出来的。 宋鸽轻柔放下常欢,给江湛的,却只有白眼。 我单手拢住常欢的肩膀,目送两人的背影,始终是为江湛可惜。但凡宋鸽有星点的喜欢,他就会与他注定的命运相抗衡。 走到舞池边缘,江湛忽然回头,朝我一笑。不用多说,我明白他在感激我。之前种种,我也的确相信江湛是对宋鸽动感情的。而这次他做出这样的事,我猛然觉得他动了真感情。我相信他愿意不顾一切,只是宋鸽对他无意。 看到江湛拥着宋鸽挤入人群,我忽然涌起股暖意。那种暖融融的感觉,好像我拥着一双儿女般幸福到沉甸甸。 偏转目光时,我瞥见紧紧相拥的陈曦和陆明镜。两个人单独摆在一边都是如诗如画的风景,如今比肩相拥,那画面,不要太和谐…… 天造地设的感觉。 我其实知道陆明镜和陈曦已经覆水难收,看到这个画面莫名觉得刺眼。 “妈妈。”常欢软糯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低头,“怎么了,宝贝?” 常欢小手指向不远处的水杯,“常欢要喝水,喂妹妹喝水……” 自打有了一念,常欢事事不落一念。我意识到,给常欢一个妹妹,比任何责任教育都有用。 我赶紧起身,递杯子给他,小心探问,“拿得住吗?” 常欢两只小手捧住水杯,朝我一笑,“妈妈,捧得住。” 被他逗乐,我捏捏他的脸颊,“那喝吧。” 以常欢 的年纪,喝水已经不成问题,不过姿态憨态可掬,实在惹人欢喜。他将杯子递给一念的模样,更为可爱。他皱起眉毛,神情俨然小大人。 我看着这孩子照顾孩子的画面,心中的温暖又增了几分。 后颈忽然一股凉意,我以为怎么了,伸手一摸,湿濡一片。我回头的瞬间,看到刘婉容。虽然和她见过一回,但就在不久前,且她如此嚣张,让我想忘都难以忘记。 看到手心的红,我凑到鼻尖嗅嗅,一股酒味弥漫。 我皱眉,“刘婉容,你是不是有病?” 刘婉容晃了晃酒杯,“我的手见到讨厌的人不自觉痉挛不行啊?” 我安抚常欢,把一念抱到沙发里面,“常欢,你看着妹妹,别让妹妹摔下去。妈妈跟阿姨说点事。” 常欢乖巧点头,凑到我耳旁,“妈妈,一定要打败这个凶巴巴的坏阿姨。” 他当然是跟我说悄悄话的,可这音量,刘婉容离得近,肯定听得到。我不意外,看到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堪极了。 摸摸常欢的后脑勺,我亲了亲他的额头,“照顾好妹妹。” 站起,我走到刘婉容跟前,我抽纸巾擦了擦酒液,“你幼不幼稚?” “我幼稚,还是你恶心?”刘婉容横眉怒目,漂亮的脸蛋瞬间狰狞,“你和你的朋友,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宋鸽明明知道这是我和江湛的订婚宴,怎么还有脸腆着脸和江湛一起跳舞?还有你,你看你,浑身上下,有哪一点比得上陈曦姐?你以为你当年趁虚而入和陆大哥有了孩子,你就可以绑住他一辈子了?我告诉你,麻雀就是麻雀,永远不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刘婉容,脑子有病,就去看医生。你也知道这是你和江湛堪比订婚宴的场合,你闹大了想给谁看笑话?” “你说谁有病!你说谁是笑话!”刘婉容面目狰狞,步步逼近。 “哗啦啦”一声,让我震惊的是,刘婉容的胸前,也摊上了橙色的污渍。我惊诧回头,看见常欢捧着果汁杯怒瞪刘婉容,“坏阿姨!” 第97章 一言不合就打架 “你!”刘婉容直指常欢,气急败坏,“你这个熊孩子!要不是看你是明镜哥哥的孩子,我早就把你拎出去了!” “别针对孩子,你也知道,常欢是陆明镜的儿子?”我堵回去。 见刘婉容站在原地犹豫,我走回常欢身边,小声问,“不是让你照顾好妹妹吗?怎么可以泼阿姨呢?妈妈怎么教你的?” 出气是一回事,不能养成常欢一有不高兴就动手的习惯是另外一回事。 “坏阿姨欺负妈妈。”常欢嘟着嘴,向我撒娇,“妈妈的漂亮裙子,都脏了。” 我舍不得骂孩子,弯身捏捏他的小脸蛋,“那常欢这样子泼阿姨,阿姨的裙子不也脏了吗?常欢要保护妈妈和妹妹,但是不能这样伤害别人,知道吗?” 常欢眼睛眨巴眨巴,肯定是在消化我的话。 我揉揉他的后脑勺,柔声安抚,“妈妈知道,常欢是个好孩子,是男子汉。常欢是不会欺负别人的,对不对?” “嗯!”常欢抿唇,用力点头。 我再度诱哄,“那常欢,去跟阿姨道歉好不好?” “为什么?”他拧起眉头,满脸委屈,竟要哭出来。 心疼不已,我揉揉他绷紧的小脸蛋,“因为常欢是男子汉啊,怎么可以欺负女孩子呢。” 百般不愿,常欢回头忘了眼趴在沙发上咯咯笑的一念,终是走到板着脸生气的刘婉容面前,“阿姨,对不起,常欢不该泼你水的。可是阿姨,你也不应该欺负妈妈!” 刘婉容嫌弃推开常欢,“你走开!” 常欢憋屈,朝着她吼,“你就是个坏阿姨!” 她瞪眼,“你是个熊孩子!” 我看不下去,赶紧拥着孩子到身后,“常欢,陪着妹妹好不好?妈妈马上跟阿姨说再见,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泪眼汪汪的,他吸吸鼻子,“好。” 常欢毕竟是孩子,我引导他去跟刘婉容道歉,是不希望他用错误的方法帮我出气。可现在刘婉容跟着孩子都能争起来,我是真的生气了,我不会再给刘婉容伤害我的孩子的机会。 抱起常欢,我把他放在一念旁边,“你看,一念笑得多高兴,你是哥哥,可不能哭鼻子丢脸。” 听到一念,常欢稳定下来,怯生生看我,“妈妈,我陪着妹妹,你赶走坏阿姨,我们回家。” “刘婉容,你 真当全世界都围着你转?你无端泼我再先!常欢泼你,那是学的你!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生怕引来围观,努力控制音量,但我心头的火气是控不住的。 先是陈曦逼得陆明镜去和她跳舞,再是刘婉容来这里耀武扬威。刘婉容欺负我,我还真能忍。之前在程菲菲手底下工作,我就是受气包。可如今,她这样对待常欢的道歉,我无法忍受! “对,世界就是围着我刘婉容转的!难不成围着你们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贱人转?”说话间,刘婉容突然抬手,将手中的酒杯倾翻。 我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酒液顿时全都落在我的胸前。我的裙子是白色的,浸染酒渍之后,是诡秘的红。皱皱巴巴的红,落在原本飘逸灵动的裙子上,特别不雅观。胸前沁凉的感觉,更是激起我阵阵颤栗。 这下好了,我的前胸、后颈,全都是她没喝的红酒! “刘婉容,你!”我真没想到,她死性不改。 她真的没有意识到这是她的主场吗? 要不是我和孩子们躲在角落休息,要不是舞池中央的音乐声盖过了争执,她刘婉容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再者,我和刘婉容起争执的事情传来,传到陆明镜母亲的耳朵里,绝对于我不利。 “怎么样,还想和我对泼?”刘婉容扬起下巴,目中无人,“我告诉你,你是替你儿子受过!从来没有人,敢占我的便宜!” 到底是怎样充满溺爱的环境,把她培养成这副模样? 我拿纸巾擦拭胸口,突然没了和她争论的欲望。她根本蛮不讲理,她觉得对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没用。与此同时,我猛地十分同情江湛。 如果江湛商业联姻的选择只能是她,他这后半生,实在够呛。 刘婉容这脾性,江湛若跟婚前一样风流,恐怕他永无宁日。江湛若是喜欢她、疼宠她,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大小姐这作劲,不是凡人能受得住的。 宋鸽或许不解风情,偶尔比男人还男人,但和她结婚,绝对是捡了宝贝。 慢吞吞擦我的长裙,吸干酒液后,玫红色的污渍仍然盘桓在胸前。我皱眉,心痛不已:这衣服是陆明镜为我挑选的,心意满满,肯定价值不菲…… “怎么,不敢跟我说话了?”刘婉容仍不放弃放狠话,“要是怕了我,那就滚出这个你不配踏进的世 界,离开那个你驾驭不了的男人,顺便把你恶心的朋友一起带走!” “你管好你自己,现在如你所愿,我要带着孩子回家。你呢,烦请让个道。”再和刘婉容交流下去,我能被她气笑。 她反倒向前一步,“你这个贱人,凭什么让我给你让路?是你挡了我的路!” 我:“……” 正酝酿反击时,我突然看到宋鸽跑回这边。估计是宋鸽看到一些画面,以宋鸽护我的脾性,她能和刘婉容打起来。刘婉容这个人可恶,我要是能打,也想把她打到解气。可这毕竟是那样的场合,大打出手,恐怕对宋鸽影响不好。 情急之下,我推推刘婉容,“我错了还不行,我求求你快走吧。” 她嫌恶地推开我,“别用这么恶心的强调说话,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你爱走不走,你这个贱人,管得着?” “你骂谁贱人?”为时已晚,宋鸽跑到刘婉容身后。 唇枪舌战倒是无妨,我怕大动干戈。 刘婉容回头,“好啊,是你!我骂你朋友李长乐贱人,不过你也很贱!你知不知道江湛是谁,江湛是我日后的丈夫,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地和他一起跳舞?!” “江湛是吧?”宋鸽询问,侧过身,给同意匆匆赶过来的江湛腾地,“江湛,你说,我们跳舞,谁的意思?” 江湛目光落在刘婉容身上,后移到我的胸前,“二嫂,对不起。婉容她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我有些别扭,当即捂住胸口,“我没事,行,大家都别闹了,我想回家。” 江湛点头,会意。他拉住刘婉容,“婉容,跟我走吧,是我死乞白赖求宋鸽跳舞的。不过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我会娶你,我会好好对你,我以前的花花世界,不会再存在了。” 此番许诺,我莫名就理解成,江湛遇到宋鸽以后,突然发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生活不过如此。他穷尽一生守不住挚爱,玩乐又有何意? 刘婉容挣开他的手,“江湛哥哥!你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喊李长乐二嫂,为什么要请宋鸽跳舞!为什么!”她突然声音很大,舞曲一停,刹那之间,百十双眼睛纷纷看向这里。 我退到阴影里,抱住常欢和一念,柔声哄,“别怕,孩子。” “婉容,我问你,你跟不跟我走?” 虽然背对他们,但我听得出来,江湛已经不悦。江湛对刘 婉容,没什么感情吧,毕竟拖延了这么久才整个似是而非的订婚仪式。宋鸽又是他的心头好,我还是对他有过帮助的,他置身其中,定是五味陈杂。 和刘婉容短短交锋,我就觉得她不可理喻、无法沟通……江湛却是要和她共度后半生的…… “江湛哥哥!”刘婉容含嗔带怒,我听得骤起鸡皮疙瘩。 江湛使出绝杀,“你还想不想和我结婚?” 一片安静之后,刘婉容终是道,“江湛哥哥,那你和我去跳舞吧。”她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撒娇,俨然少女。 “怎么,想走?”宋鸽沉默之后,突然出声。 意识到大事不妙,我赶紧转身跑到宋鸽跟前,拽住她的胳膊,“小鸽,他们都要走了,就算了吧。” 她目光落在我胸前,“我看到她推常欢了!欺负到孩子头上,我这个做阿姨的,看不下去!何况她这种人,就是欠揍!” 刘婉容听不下去了,甩开江湛,“你这个贱女人!说谁欠揍呢?!” 两人再度起冲突,围观的人虽然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已经窃窃私语起来。毕竟几女一男,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暧昧的东西。 以刘婉容的人品,估计就陈曦忍得住吧? 宋鸽丝毫不输气势,“说你!别废话,出去,打架!” 江湛表情凝重,拽住刘婉容,“婉容,别去,跟我去跳舞。” 宋鸽挑衅,“不去就是胆小鬼!” 闻言,刘婉容大力挣开江湛的手,“谁怕谁!我们就出去打!我刘婉容怕过谁!” 我死死抓住宋鸽的胳膊,“小鸽,别去……我没关系,常欢也没关系……看见这种人,我们应该绕路走……” 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她斩钉截铁道,“我必须去。” 第98章 怎么舍得你受委屈 我想拦宋鸽,一念却突然爆发出哭声。焦头烂额之际,宋鸽已经拽着刘婉容出门了,在众人的注目礼和唏嘘声中。 “妈妈,妹妹哭了。”常欢喊我。 我推了推僵在原地脸色并不好的江湛,“你去看着点。” 仿佛惊醒,他歉意道,“二嫂,真的对不起。” 回去抱着一念来回踱步,我摇摇头,“我没事,你赶紧去看着。宋鸽是专业的,刘婉容又是半点吃不了亏的。” 江湛点头,拔腿出去。 看客见只剩我抱着孩子哄,逐渐散去。而我满心焦灼,既想跟过去看,又怕孩子那边出点状况。抱着一念,腿边依着常欢,我望向不远处,我在想,动静闹这么大,陆明镜呢? 他要是看见了,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搜寻现场,果真没有发现他和陈曦的身影…… 可能是刘婉容的搅合让我心力交瘁,冷不丁发现他们一起消失,我胸口刺痛,预感不妙…… 这是非之地,还能待? 要不是我相信江湛,真怀疑这是场鸿门宴。不,这就是鸿门宴,与江湛无关,只是江湛被利用了。陈曦费尽心思,算计这一回也不稀奇。 她和陆明镜单独相处……会不会有什么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这心七上八下的,就差爆裂。 所幸一念在我怀中逐渐安静,瞪着眼睛,乖巧地看着我。常欢也巴巴扯着我的衣角,想要探看一念的情况。 百感之中,我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孩子。 我坐下,让一念躺在我怀里,腾出右手,将常欢拢到身边,“常欢,看妹妹,对你笑呢。” 常欢笑容甜甜,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妈妈,妹妹真好看。” 毕竟是孩子,不久前还被刘婉容气哭,现在他满眼满心都是一念。我抚摸他的后脑勺,“一念和常欢,都好看。” 都是我的心头肉呐。 抛开繁杂的声音,我投入到与孩子的交流中,心中一隅,却始终坍塌。 “长乐,出事了。”陆明镜的话语突然响在身后。 我一惊,看向他,“怎么了?”难得见他,神色凛然。 “宋鸽被送进医院了,江湛差点动手打刘婉容,我拦住了。宋鸽是我们带来的,必须负责。我已经联系司机,先让他送常欢和一念回家,交给阿姨 照顾,我们跟过去。”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砸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张大嘴巴,难以消化这段话,久久不能做出反应。 陆明镜从我怀里抱过一念,“常欢,牵着妈妈走。” 常欢乖巧,童语飞扬,“好!” 他软软的小手抓住我的,“妈妈,爸爸来了,我们回家。” “行。”我仍是神游九天,跟着孩子走。 陆明镜始终是陆明镜,走的是偏僻的路,四处有人围过来告别。不过看他们的意思,都是因为陆予风。 司机的车停在别墅外,陆予风把孩子抱给阿姨,而后弯身嘱咐常欢,“常欢,别忘了答应爸爸做男子汉。妈妈和爸爸去看阿姨,常欢在家里,不准闹,照顾妹妹,等爸爸妈妈回来。好不好?” 常欢眼神坚定,小拳头握紧,“好。” 司机的车走,孩子的事情我稍稍安定。等我坐上陆明镜的车,整个人垮下来,“陆明镜,宋鸽严不严重?” 我以为,江湛跟过去,至少会把控场面…… 我以为,宋鸽那么厉害,绝对不会受欺负…… 然而,事实是,我以为无坚不摧的好朋友,居然被送进了医院! 陆明镜先开车,山路盘旋,从他紧抿的唇角可以看出他十分小心。又或者,他是为了宋鸽、江湛和刘婉容这事糟心。 待到下山,他终是开口,“宋鸽和婉容干架,结果婉容请来打手。你知道婉容是娇贵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功夫?江湛去得迟,赶到时宋鸽已经被一众打手团团围住。江湛加入战局,婉容更生气,逼、骂打手。战局混乱,宋鸽负伤,江湛动气,头回要动手打女人。我被陈曦缠住,脱身回来找你,恰好撞见。江湛被我劝住,送宋鸽去医院。婉容还在哭,陈曦在安慰。” 这次,他说得轻缓悠长,给我足够的时间去消化。 我无法想象那打斗的画面,但我明确刘婉容是个蛇蝎心肠、莫名其妙的人! “刘婉容太过分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哭!宋鸽也是,脾气直,刘婉容都派出这么多人……还打!”我真是心疼宋鸽,她耿直,屡屡受伤!上次的伤,将将恢复,这次又…… “陆明镜,宋鸽伤得重不重?她会不会……”我问不下去,有些哽咽。 “血流了很多,伤的是左胳膊,应该不会致命。”陆明镜腾出右手来,搭 在我的左肩上,按压揉搓。 我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赶紧去医院吧,这事闹得。”如此一来,我都不关心他和陈曦干嘛去了,至少他关心我及我的朋友,这明明白白摆着。 “婉容确实该哭,这件事闹下来,江湛绝对不会再娶她了。婉容从头到尾喜欢过的人,只有江湛。” 我嗤之以鼻,半点不同情刘婉容,“江湛真娶了她,也是下半辈子活受罪!” 他捏捏我的肩膀,“你啊。”恰逢转弯,他收回手,把控方向盘。 我又好奇,“可江湛和刘婉容,不是家族联姻吗?江湛说不,就不了?” “所以我说,婉容不够成熟。她凡事眼里只有自己,估计陈曦教她的,她一点没记在心里。这次家宴,双方家长都在,她做出这样的事,江湛父母也不愿相信她可以做当家主母。再者,她不听江湛劝阻,甚至打伤了宋鸽,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再娶刘婉容了。江湛这个人,你和他接触起来可能玩世不恭,他其实挺深沉,有不可触及的底线。” 我听着迷迷糊糊的,回,“反正,江湛不娶刘婉容,是好事。” “如果宋鸽仍然不给江湛动力,江湛仍然会依从联姻的安排。没了婉容,适龄的千金也不少。” “原来如此。”我突然觉得很讽刺。 没有感情的婚姻啊。 我不由感慨,陆明镜身为次子,很幸运。而陆予风强大到独当一面,没人可以左右他的人生,特别厉害。 思及江湛的放荡不羁,绝大部分的,是为了抗争这样的命运吧。可惜,徒劳无功。 “你放心,我身边没有刘婉容,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我不会舍得让你受委屈。”安静几秒后,他向我承诺。 “好。”我当然相信他碰上前的一颗真心,但日后事情会怎么样,我们谁都无法预料。我诚心希望,我和他的结婚证,可以一直有效。 很快,抵达医院。 陆明镜停完车,牵着我的手,带我去宋鸽做手术的地方。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那时,宋鸽为从周燕西手底下救出我,也受伤,也…… 手术室门口,江湛焦急地来回踱步。见了我们,江湛赶忙走来,看向我,“二嫂,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宋鸽怎么样?” “快出来了吧。”他似乎有些魔怔 ,抬起沾染血迹的手,“那是她的血,第二次了,她在我身边……在我眼前……流血……” 我推开,示意陆明镜安慰他。 陆明镜安慰人比我有办法,而且男人之间的安慰方式肯定不一样。我以前的政治老师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男人之间的友谊是互相征服。 比如常欢这事,我生怕常欢知道陆明镜是他生父之后闹脾气,陆明镜却能结果。 何况,我和江湛不够熟悉,我安慰不到里子里,陆明镜可以。 事情到这个地步,说是非对错,没有意义。 我就盼着宋鸽能好,以后不管江湛的话再好听,我都不会让宋鸽陪我出现在那样的地方。宋鸽既然讨厌,就不必再出现,再搅合,尤其不用碰到完全不讲理的刘婉容。 宋鸽的手搭上石膏,没生命危险,但伤筋动骨的。好在她的创业不主要是干苦力,所以不会影响她小有起色的事业。江湛来看宋鸽,宋鸽一律拒之门外,让我传话:她宋鸽今生今世不想再见到江湛。 当时江湛落寞的神情,我永生难忘。可转眼之间,他的眼神又仿佛恢复了神采。不管他是真好假好,我信他会坚强地走完他这一生。 我信我看到的一句话,爱情在男人的生命中,不过是锦上添花。多一朵固然好,少一朵,也无妨。 可能,宋鸽是他生命中最为灿烂、热烈的花朵,但是摘不下。 大概江湛确实带给了宋鸽伤害,因此他这回没再纠缠。时间过去,宋鸽不提江湛,江湛不提宋鸽,他也有了新的联姻对象。一切,都好似,风过水无痕。 我照顾宋鸽之余,总归感慨,却不会再多提什么。 转眼近年关。 李曼筠是个没有过年概念的人,但他提早和我交接工作。半月创作期后,他对我仍是不咸不淡的。我乐得自在,正好全身心投入工作。 很多事都挺顺利的,唯一让我发怵的,就是我要去见陆明镜的母亲。 第99章 像小情侣私会 陆明镜的母亲与我交流甚少,次次对我诸多不满。再加上我在她和旧友去欧洲旅游时,偷偷领证。常欢不说,我们还领养了一念。 把这些事一起带给陆明镜的母亲,她还能悦纳我? “怎么了?”陆明镜的关怀突然响在耳畔。 我回神,看到熟悉的环境,轻轻回,“陆明镜,我还是有些怕。” 这半年多,我从失业到重新找到可以展现自我价值的工作,站在我自身的角度,我有了很大进步。但在陆母眼中,我恐怕仍旧是一无是处。 陆明镜将我拥进怀中,摩挲我的后脑勺,“没事的,无论如何,有我在身边。我妈呢,刀子嘴豆腐心,何况,我是她的心头肉,她再讨厌你,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她不会怎么样的。” 回想起陆母居高临下的威吓,我真不觉得她不会怎么样。 不过我这话,我在陆明镜面前多说也不好。说不定,我踩了狗屎运,陆母突然不为难我了。怎么说,常欢都是她的亲孙子,她不可能如此冷漠吧? 反复自我安慰下,我朝他露出笑脸,“好,我相信,会没事的。” “乖,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下楼和常欢、一念一起吃早饭。吃完,就出门吧。”陆明镜柔声道。 我点头,“好。” 下楼后,常欢倾着圆滚滚的小身体,拿勺喂一念喝着粥。小胖墩费劲,小姑娘欢喜,画面定格,尤其温馨。 见到我们,常欢眼角眉梢绽放笑意,“妈妈!爸爸!” 陆明镜紧紧握住我的手,走到孩子们身边。常欢还小,吃饭什么还喜欢磨洋工,又顾着喂一念。由是,我和陆明镜先他吃完,陆明镜要去书房拿点东西,而我看着鼓着腮帮子吃东西的常欢,思绪纷飞。 “妈妈,吃不下了。”常欢砸吧砸吧嘴,小眼神那个叫可怜。 我抬手摸摸他的头顶,“吃不下就别吃了。” 常欢由衷咧嘴笑,“那我和妹妹去玩?” 我阻止,“常欢,你还记得今天要去奶奶家吗?” “记得!”常欢仰着脖子,“爸爸妈妈告诉我,去奶奶家,要嘴甜,要对奶奶好,要喜欢奶奶。” “乖孩子,如果奶奶对你凶呢?”我始终不放心。常欢毕竟是我的孩子,我不能拿他做条件,但我真心希望陆母会喜欢常欢和一念。 不管我和陆明镜的 结合多么让她不愉快,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常欢眨眨眼睛,“我还要对奶奶笑,向奶奶撒娇,让奶奶不生气。” 亲了亲常欢的脸蛋,我夸奖,“乖孩子!” 抱过软软娇娇的一念,我轻捏她柔若无骨的鼻尖,笑问,“那你呢?” 一念朝我咯咯咯笑,“乖!” 我喜上眉梢,也亲了亲一念的额头。 两个人孩子无疑给我吃了安定剂,但担忧也在心头徘徊不去。 东西收拾好,陆明镜开车,去看陆明镜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婆婆。之前去江湛宅邸过,我大概心中有数。 江湛这事,我想起还会头痛。宋鸽的伤,一直没好透,直到年关,她才愿意休息休息。从陆明镜口中得知,江湛也变成了工作狂。而他娶谁的事,全权交给他的父母,只要不是刘婉容,他都没有意见。 乍一看,真像一对怨偶。 我数次与宋鸽诚心交谈,确定宋鸽不喜欢江湛。在问出宋鸽一段不堪往事后,我不再追问。同时,我让陆明镜转告江湛,忘了宋鸽,好好生活。 昨晚飘雪,路面是干净的,可同行的。但路旁隔得很远看着很近的青山绿水,都有皑皑白雪做点缀。秋去冬来,景致大变,却也让人欣喜。 我看着白雪覆青山,心情是开朗的。倘使此行只是一般的回家探望家长,我的心情会一直开朗下去。 近了近了,熟悉的山景映入眼帘,我知道离陆明镜老宅越来越近。 陆明镜轻车熟路,绕着盘山公路盘旋而上。我抱着常欢和一念,心情越来越紧张,有点类似近乡情怯。 说实话,为了和婆婆见面,我准备许久。可见她这件事即将发生,我呼吸都难以维持。 我一直以为陆明镜的家足够夸张了,老宅却更为夸张。大到不像一家人居住,而是一个家族在居住。陆明镜告诉过我,他有小叔和大伯,但都毗邻而住。而陆予风,常年在生意场上,自己的住处不少,鲜少回老宅。 由是,偌大的老宅,仅婆婆居住,和一些仆人。可仆人终究是仆人,给不了婆婆太多的陪伴。我突然觉得,婆婆是挺可怜的。坐拥万贯家财,有两个孩子,却享受不到儿孙承欢膝下的晚年之福。 是,假如婆婆不喜欢我,处处为难我,我会让陆明镜仍然留在他自己的家,不和她住在一起的。 经过重重关卡,我 们一家四口,总算进了内宅。 我抱着一念,常欢跟在我们身后。 婆婆正端坐在清减的茶具前,喝茶。我掐指一算,赶路很久,逼近饭点。她老人家独居,很可能提早饭点。 “明镜,你回来了。”婆婆抬头,淡淡一笑,手中执着茶盏,“过来坐,尝尝我泡的茶,陈年普洱。” 她面对陆明镜时,俨然慈母,和居高临下威胁我,怒火中烧扇我耳光的她,大相径庭。 我意识到,不是她性格不好,而是她不喜欢我。 陆明镜手掌贴在我后背,微微用力,低语,“长乐,一起过去。” 走到婆婆面前,我笑着讨好,“婆婆,我这次和明镜来拜访你,给你买了些补品,美容养颜的。” “放着吧,我还没老到需要吃补品。”她语气冷淡,丝毫不给我面子,“还有,别喊我婆婆,我没承认呢!” 陆明镜从我手中接手大包小包,打圆场,“妈,这都是我们合着挑选的,你儿子儿媳的心意在呢。” 面对陆明镜,婆婆始终没有太生硬,“你去放好吧。” 他听到这话,熟门熟路去放东西。 待他走远,婆婆冷冷瞥我一眼,“坐下。” 我后知后觉,赶紧坐下。婆婆又看向常欢,“你过来,到我身边。” 常欢之前可能被吓住,脸上表情有些呆滞。听到婆婆的召唤,他猛地动了动脖子,朝着她笑,脆生生喊,“奶奶!” 偷偷瞥见婆婆冷漠的表情有了裂缝,我心中松口气,盼着她能喜欢常欢。 “咳咳”婆婆有些不自然,“常欢是吧?你过来。” 常欢朗声应,“唉!”答完,他屁颠屁颠就跑到婆婆身边。 她放下茶盏,面向常欢,抬手勾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冷不丁问我,“这就是明镜的孩子?” 我赶忙回答,“是,常欢是我和明镜的孩子。还有一念。” 显然她暂时对一念的话题没有兴趣,继续揉搓、打量常欢。 常欢任她搓圆捏扁,转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奶奶,你是不是很喜欢常欢啊?” 要不是我心里畏惧婆婆,我当场就笑出声:这孩子真自恋! 婆婆感慨,“还真是和明镜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肯定是个聪明孩子。” 常 欢接茬,“奶奶,你喜欢常欢吗?” 估摸招架不住孩子接二连三的天真询问,婆婆绽开笑脸,“喜欢,你是婆婆的亲孙子,怎么不喜欢?” 我不禁感慨,血缘真的是奇妙的东西。因为血脉相连,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可以在瞬间亲密无间。 “来,做奶奶身上,奶奶泡茶给你喝。”婆婆亲昵抱起常欢。 我心中柔软,希望这点温馨可以蔓延开。 正当时,陆明镜回来,看到常欢在婆婆腿上,他心情也不错,“妈,常欢可爱吧?他现在还小,以后肯定和我一样,聪明绝顶。” 婆婆驳回,“得了吧,我才不要他和你一样,无端端去做个医生,无端端惹来无数孽债。” “妈,一念很乖,您瞧瞧?”我敏感地觉得婆婆在暗指一念的事。 我承认,刚开始一念的出现,确实有让我和陆明镜焦头烂额。可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家四口,不可分割。我不仅仅希望常欢得到婆婆的喜欢,还希望一念是她心头的小公主。 “不让你喊婆婆,你直接喊妈?”她对我态度,仍是冷漠。 我抱了抱一念,向婆婆道歉,“对不起……” 婆婆扶额,“罢罢罢,开饭吧。” 陆明镜一年到头,只有近年关时正儿八经回次家,婆婆等他一起吃饭也正常。饭桌上,婆婆对陆明镜、常欢都很热情,我和一念,好像是沾光吃饭,完全不被理睬。 我心中暗暗失落,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午饭过后,婆婆去休息,陆明镜带着我们去老宅周边游览,我才得以稍稍放松。置身青山绿水,他当然安慰我。 为了日后的幸福,我一定会再接再厉的! 晚饭时,婆婆态度不变,亲近常欢和陆明镜,疏远我和一念。 结束后,她更是宣布:“常欢跟我睡,明镜你别忘了睡你的房间,至于李长乐和这女娃,我让张妈收拾了间客房。” 第100章 你男人扛得住 我就算有意见,但在这个宅子里,绝不敢和婆婆抗衡。于是乎,我点点头,抱紧尚未受宠的一念,笑对婆婆,“全听您的。” “妈,一念也是我们的孩子。常欢最喜欢一念,两个孩子一直睡一起。你要是让他们分开,常欢会睡不着哭闹,一念也会。他们两个,比血脉相连更亲密。”陆明镜倒是敢说。 他劝完婆婆,转而问常欢,“常欢,你每晚是不是都哄一念睡觉?” 常欢天真无邪,笑容纯纯,“是啊,常欢抱着妹妹睡觉,妹妹最乖。” 婆婆脸色难堪,“明镜,你……真的接受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我闻言,当即捂住一念的耳朵,稍稍走远,低头逗她。孩子虽小,可敏感聪慧,你看她纯真无邪,可伤害性的话,她都听得懂。 背对他们,我听到陆明镜说,“妈,千错万错,孩子没错。你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既然一念在户籍上是我的女儿,那她这一生,都是我陆明镜和长乐的女儿。” 婆婆没说话,常欢求,“奶奶,我和妹妹都跟你睡好不好?常欢这学期听了许多故事,晚上我都讲给你听,好不好?” 估摸是架不住常欢的哀求,婆婆答应,“好。” 陆明镜嘱咐,“妈,两个孩子可能闹腾,你让张妈多照顾一点?” 婆婆回:“当时你不也闹腾,跟孙悟空似的天天大闹天空,我不照样把你收得服服帖帖的?” 陆明镜笑:“那是,妈你带大了我和哥,多不容易。” 没办法,遇到不喜欢我的婆婆,向来不苟言笑的陆明镜,都开始吹嘘拍马。 一听到婆婆愿意和一念睡,我赶紧将一念递给婆婆,“一念小小软软的,跟糯米团子似的,您抱抱?” 我的语气很轻,试探性十足。 婆婆对我始终摆着脸色,连抱一念的动作都是僵硬的。但她抱起一念,我就看到了云开雾散的希望。 当初一念受张梦唆使,恶狠狠喊我坏人,对我百般抗拒。我可怜、同情这孩子,却无法靠近,在她尤为刁蛮无理时,我也咬牙切齿地恨过……可我一经手孩子,不用很久,软化在孩子的柔软里。 她生病,她蹙眉,她咯咯笑个不停,无不牵动我的情绪。 时至今日,她喊我妈妈,我把她宠成心头好,再无往日的小嫌隙。 同为女人,同为母亲,我相信婆婆, 对孩子,冷硬不到哪里去。 “明镜,我有些乏了,带孩子上楼了。”婆婆将手指伸给一念玩,“你呢,可以带着李长乐出去散步,但晚上必须回你的房间。别忘了家里的规矩,你这媳妇,我还没承认呢。” “好。”陆明镜应得痛快。 “来,常欢跟奶奶走。”婆婆一手抱着一念,一手招呼常欢。 常欢可怜巴巴地望向我,眼神小兽,竟有些不舍。我为之动容,朝他微笑的同时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得到我的回应,他也笑出来,乖乖巧巧跟着婆婆上楼。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由近变远,客厅只剩我和陆明镜大眼瞪小眼。 “我知道你没有睡意,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他又变成往日那个他,对我娇宠无限。 我点点头,放心把手搁在他温暖宽厚的掌心。他手指上握,将我包裹住。走过长长的鹅卵石路,我适才发现,他是从另外一条路带我出去。完全不一样的景致,却恍如人间仙境。 常青树做伴的小院,一年四季都不会寥落。设计别致,无端端有股美感。 看着相对窄小的雕花铁门,“这是后门?” “嗯,小时候我经常走这里。今晚,我也带你去看看山中夜景,别有一番风味。”他的手和他的话,一样温暖。 经历婆婆的冷眼和漠视,我心中的疲惫,顿时因他的呵护而消失殆尽。 无论再苦再累,他都陪着我。 不知何时,我们已经走到山间小路。月光浅薄,却正当照明。山风刮过,有树叶的簌簌声,有凛冬的味道。 我深深吸口气,将久违的新鲜空气深吸入肺。 “陆明镜,这里真好。”我由衷感慨。等我老了,觉得人生完满了,我也要居住在这样青山簇拥,绿水环绕的自然胜地。春夏秋冬,自然会馈赠你不同的惊喜。 走至大石块处,陆明镜脱下外衣,垫在上面,拍拍衣服的灰尘,“来,坐上来,我和你一起看星星。” 我顺手搭上他的手臂,毛衣质感很好,摸着很舒服。但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我感觉到一股凉意。 “你冷不冷?” 他精神抖擞,“又不是七老八十,挨冻有什么!你别担心,我这衣服很保暖。” 拗不过他,我在他的扶持下,顺利坐到他柔软的大衣上。想到他衣服的成本,我无 端端一坐,突然有股罪孽的感觉。 见我稳定,他灵活一跃,突然就坐到我身边。一阵风呼啸而过,我未及觉得冷,他已经将我拥入怀中。 “抱着你,心脏都暖了。”他的话语,在我耳边荡漾开去。 拥抱和情话,全都来得猝不及防。我唯有依偎在他臂弯里,仰头望着稀稀落落却别有股浩瀚的星空。 “陆明镜,这里真的好美。” 他单手拢拢我的刘海,“那是,以前我总翻山越岭地来,还经常跟江湛比谁先能登顶。想想当时,都是年少。” 听到江湛,我莫名心中怅怅,“他最近怎么样?” 陆明镜回,“还能怎么样,变成无欲无求的工作狂,跟我没遇见你时一个模子刻出来。平日联系少,偶尔聚会见到他这样,我这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我唏嘘叹气,“宋鸽倒是生活如常。” 将我拥进怀中,他道,“别人以为宋鸽铁石心肠,其实她不过是不爱江湛。所以说,这世界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两情相悦。我和你相遇太早,所幸重逢之时,一切正当时。” 不再提这对有缘无份的,我询问,“陆明镜,我怎么不见你大哥回来?” 逼近年关,陆予风身为长子,总该操持陆家事务吧? 陆明镜搓了搓我露在寒冷空气的脸颊,“哥和妈,关系不好。哥呢,一般除夕才回来。以前他这样,没少挨妈骂,现在我哥越来越有地位,妈不敢说他,但憋着口气。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因为什么闹矛盾,但已经十多年了。” “这样啊……”我拖长语调,暗暗联想他们能有什么矛盾。 “爸走得早,哥那时又叛逆,妈就把全部心血灌注在我的身上。她对我有占有欲,对我的妻子有要求,这都可以理解。长乐,你是我这辈子选定的人,我不会让你一直受委屈。这次回来,我就是让你试试。我妈呢,肯定会为难你,你要是受得住,那皆大欢喜。你要受不住,我们就少和家里往来。” 眼前浮现陆家老宅,偌大的宅邸,常年只有婆婆住,也是寂寞…… 陆明镜是她疼宠的次子,都少回家了,与她不对盘的长子,怎么可能多回家? 我来之前,就是奔着得到婆婆的祝福来的,没理由第一天就打退堂鼓。婆婆接受、喜欢常欢,并愿意抱一念,这就是好兆头。 思想往来后,我向陆明镜保证,“你放心 ,我没什么长处,就是能受气。” “到时候我看不下去,就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他的手指覆上我的嘴唇,他低沉的语句融在凛凛的冬夜里,别样温情。 陆明镜与我做了个把小时,应该是触景生情,他跟我说了许多他幼时的回忆。 我几次绷不住大笑,不得不感慨,无论成人后的他多么进退有度,矜贵高冷,年少时他就是个熊孩子! “困了?”在我打哈欠之后,他刻意用压低的性感声线问我。 我啄上他的唇,轻轻吮吸,后移开,朝他灿笑,“嗯呐。” 他就势捏了捏我的鼻子,“回家收拾你。” 婆婆不让我们睡在一起,我心知肚明,他收拾不了我。 撑着大衣,我双脚堪堪撑地,稍稍一跳落地。陆明镜全程看护,见我“安全着陆”,轻松下跃。一阵风吹过,我都经不住颤抖,看着衣衫单薄的陆明镜,我不由问,“你真的不冷吗?” 他抬起大衣,拍被压在石头上那面上的灰尘,轻描淡写,“你男人扛得住。” 赶忙上前,我替他拍打大衣外侧。 “行了,回去吧,太晚咱妈又该有意见了。”他随意套上大衣,并不介怀。 我被他牵着,按原路走回他家的后花园。 进门后,我被在玄关处守着的张妈吓得不轻,“二少奶奶,夫人让我带您回房。” 别看张妈对我客客气气的,但凡沾上婆婆,我就必须无条件服从。 陆明镜虽没言语,但紧了紧握住我的手。他想说的,我都明白。在无比澄明的星空下,我已经懂了他全部的心意。 我笑着回,“好的,辛苦张妈了。” 张妈毕恭毕敬地伺候我,不得不说,这客房,也够宽敞。只是房间再大,一个人睡,总归…… 我想常欢想一念,也想陆明镜…… “咚咚咚”,在我辗转反侧之时,敲门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