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羽倾城之魂失千年》 楔子 睥睨天下 寂寞成殇 她站在都城的最顶端,一袭红衣,夺目妖娆,广袖翻飞,青丝随风飘扬,那样动人心魄的容姿,仅一眼,便叫人倾生难忘。。 放眼望去,众生如蝼蚁,她终于如愿以偿的站在了权利的最顶峰,睥睨天下,但是,费尽心机,真正走到了这一步,她才发现,这早已不是她想要看的风景。。 她在这异世短短数载,却将这天下的兴亡命脉握于一手间。。她服侍三代叛主,置苍生于水火,被全天下唾弃为祸国殃民的妖后,每个人都恨不得欲杀之而后快。。 她又是最具魅惑的毒,没有男人能逃脱她的惊鸿一瞥。。三个惊才绝艳、叱咤风云的男人,都只钟情于她一人,但到最后或背叛、或逃避、或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没有一个人能坚持到最后。。 她渴望不离不弃的坚守,于是拼劲性命,舍弃尊严,哪怕是吸食人血,也要保住腹中胎儿,只为在这陌生世间,能有一个真正需要她,不会背弃她的亲人。。但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最后却被曾经深爱的他亲手掐死,付之江水。。竟落得尸骨无存。。 闭上眼,那些唯美的誓言,犹历历在目。。 “从今往后在外你便是苏鹤的女人,区区不才,但也能为你挡一时风雨。。” “蓉儿,只有我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将来会做什么,是神也好,是魔也罢,都要定你!在这个世上,也只有我会始终如一的对你!” “蓉丫头想和谁共白首呢?想来肯定不是我了。。可是你却只能和我共白首了。。今生今世,你注定是我一个人的蓉丫头。。” “是云丫头给我的东西我都要,毒酒亦是。。” 睁开眼,这些誓死守护她的人在哪儿呢?他们皆为了天下,权利,舍弃了她。。 寒风吹过,撩拨起红的触目惊心的衣袂,她如最夺目最妩媚的彼岸花一般,迎风招展,振翅欲飞。。 她说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可以摆布她的命运。 她说她要将这些臭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要站在权利的最顶峰,翻云覆雨! 她说天下弃她于不顾,她要整个天下做她的陪葬,她要所有人和她一起万劫不复。。 如今,这些恨到深处许下的誓言,她都已实现。。却发现一切都是虚幻。。剩下的终是永恒的寂寞,一如她孤独寂寞的来。。 罢了,一切由她而起,就让一切因她而了结吧。。 广袖轻舒,轻灵一跃,那妖娆的红在空中摆出最美的弧度。。就让她用最绝美的方式,与这个浊浊乱世,与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做最后的道别吧。。 下一世,但愿。。 一世倾尽倾城貌, 永不再入帝王家。 只愿得一心良人, 谱此一曲共白首。 空中飘摇下落的她,紧闭双眸,羽睫轻颤,这真的是最后的终结了吗?那诡异的力量费尽心机将她带回异世。。真的只是为了让她受尽磨砺。。再将她最终毁灭吗? 所有的过往,在她的脑海里一幕幕如电影般闪现。。那些爱恨痴缠,恩怨纠葛。。都只源于最初的那一场噩梦。。 -------------------------画面回转到最初故事开始------------------------------------ 漫天荒芜,阴雾霭霭。。。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黄泉吗?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秦芷蓉现在的心情?震惊?恐惧?迷惑?无措?只不过是过个马路而已,平时上下课再熟悉不过的道路,今日。。今日竟会出了岔子。。 她只记得脑海中最后一刻的画面,人迹斑驳的马路,树影稀松,一切与平常无异,但有些东西又在她走上马路的那一刻猝不及防的发生了,漫天的红光,妖冶而诡异,她不知道这红光突然间从何而来,只是无边无际的充斥着她所有的感官。。 她看不到人群,看不到前方的路,甚至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正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冲力将她高高抛起,是的,即使她看不到天空,即使她感知不到方位,但她仍能感觉到自己以成抛物线的形态猛然间被撞飞,力道之猛,甚至让她还来不及感到任何疼痛和不适。。。恍惚间,红光骤然汇聚到一起,发出异常刺眼的光芒,红光的中心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只是一瞬,那漩涡便以光速的速度蔓延到四周,秦芷蓉还来不及落地,便被这漩涡形成的强大吸力硬生生拽了进去。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隐约听到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那声音低沉,妖冶而魅惑。。 “是时候回来了。。。” 第一章 沦落异世,初见 当秦芷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眼前这幅景象了,她确定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甚至认为这绝不像人间的任何一个地方,这里阴雾缭绕,两旁怪异的树枝斑驳而消沉,诡异的景象让人置身其中便会不寒而栗,她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留下一个血红的印记,再回头看时那一个个印记竟瞬间绽放,那花型竟与她见过的任何一种花都不同,犹如一只只绝望的血手,由地狱破土而出,但是那姿态却又极尽妖娆媚态,世上竟没有一种花能如它那样魅惑人心,让人即使看到它透露出来的危险的信息,但仍禁不住心驰神往,蛊惑心扉。。。 听闻冥界终年阴郁,寸草不生,唯有一种花自愿投身地狱,百折不回,传闻中的地狱之花只有一种颜色,妖红如血。。。这种花便是。。彼岸花。 彼岸花。。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生已落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莫非这真是那冥界之花。。。那如血的曼珠沙华。。。那么,这真是黄泉了。。。秦芷蓉这样思量。。可是怎会这样?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在她本应如花绽放的18岁这一年,就这样无厘头的死去了? “龙羽。。龙羽。。终于回来了么?”就在这样寂静到诡异的氛围里,突兀的响起一个妩媚的女人的声音。。悠远而迷长。。 秦芷蓉观望四周,除了那鲜红的刺痛了眼睛的曼珠沙华,哪还有其它人物? “是谁在说话?是谁?快出来,是不是你把我带来这黄泉的?”秦芷蓉焦急且恐惧的大喊。。 “龙羽。。你不记得我了么?龙羽,你看那彼岸花,什么都想不起来么?”妩媚的声音里隐隐的竟透露出仿佛等待多年的期盼。。 “谁是龙羽?不要再装神弄鬼,快出来!是你杀了我吗?是你把我带到这鬼地方的吗?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要在这里!一分一秒都不要!带我回去!我要回家!”秦芷蓉绝望的呼喊,喊到最后似乎她也意识到这一切只是徒劳,颓败的瘫坐到地上,把脸深深地埋进膝里,呜咽的哭泣起来。。 “龙羽,我怎么会杀你呢?我怎么会伤害你。。只是你现在还看不到我,因为你心里还没有那股强烈的意识。。终有一天,我们会重聚的。。龙羽。。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躲不开的。。。回来吧。。我要带你回来。。回到我们原有的轨迹。。。我会带你回家。。” 空气中不断地回响着那个妩媚到放肆的女人的声音“回来吧。。回来吧。。顺着我的牵引。。。回来吧。。。” 那此起彼伏的声音竟带了一股异常蛊惑的力量,让人无法抗拒。。诱惑而致命。。 秦芷蓉痛苦异常的捂起耳朵,口中喃喃“不要!不要!不要!走开。。走开”只是她的声音由坚定到绵软,由强烈到微不可闻。。到最后,突兀的戛然而止。。随着声音静止的是她的身体,犹如颓败的残花,应声飘落。。。 ----------------------------分------------割--------------线--------------------------------- 到处都是饥荒的难民,破落的城镇。。 秦芷蓉无力的走在街道上,今天又是一点食物都没有入腹,但是她不能停下来,丝毫不能放松警惕,街上出现的每一个人的眼光于她看来都像是在看一个美味的食物一般,贪婪、凶狠。。哪里还有半点人类的影子?分明是冷血的野兽一般。。 最原始的求生意志使得饥饿的人群已经开始食人肉,最开始是吃死尸,然后是吃老弱病残。。还有饿急的,也会自相残杀,吃自己亲人的肉。。秦芷蓉就亲见过一个人生食自己亲儿的肉,无声无息的血液把那人染成鲜红色,罪恶的鲜红色。。那人瘦骨嶙峋,仿若枯骨一般,尖利的爪子一下下撕拨那罪恶的深处。。贪婪而血腥。。他在哭,一开始是啜泣,后来变成如野兽般的嘶吼。。芷蓉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画面,扭过身去呕吐起来。。 不是那一抬头便可看到的灼痛人眼的阳光,秦芷蓉真的会以为她还身在那阴森可怖的地狱。。 她心里揣揣忆起五日前她从昏迷中醒来,首先看到的是刺眼的阳光,生机勃勃的绿荫。。她差点欢呼雀跃起来。。她以为曾经的遭遇只是一场真实到可怖的梦。。她以为自己以从那场噩梦中醒来,回到了可爱的现实。。可是接下来几天的经历,简直让她如入地狱。。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她所见到的人都身着古装,口里涌出的都是那古老的语言,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血淋淋的现实,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恶俗的穿越了。。那个黄泉路上操着一口异常妩媚的超级驴声,口口声声要带她回家,却不想竟是带她回到了古代。。难道那位分不清是仙是妖的大姐也是个路痴?亦或是别有用心?可这一切她已无从知晓。。因为从到了这个不知何年何代的异世后,那个超级驴声就再未出现过。。 她只觉得这里的五日竟比五年还来的漫长。。她白日里到处寻觅食物,甚至和许多野狗、乞丐争抢吃食,然后便是漫无目的的奔走,她不敢停下来,停下来便意味着她下一刻有可能就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亦或是被践踏蹂躏。。黑夜里她无处容身,总是在能找到的最隐秘的角落里,蜷缩起身体与困倦抗争,一次次疲惫至极的昏睡过去,一次次突兀的被自己吓醒,她提醒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黑暗的凉风里,那样柔弱的瑟瑟发抖的身躯,无助凄惶的人儿,一夜夜期盼着黎明的到来。。 她也曾委屈的失声痛哭,她也曾绝望的想到放弃。。可是紧随而来的是强大到爆裂的不甘!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不知名的异世里,她不甘心连那个随意摆布她命运的人的面都不曾见过,就这样枉死!她要活下去,她要活下去!她要找出那个人!只有找到那个人,她便可以摆脱现在的境地,她便可以回到2010年,回到她的父母朋友身边。。这一想法成了支撑她到现在的唯一的动力。。 但是今日她却以饥饿到极点,意识也一点点的开始涣散,难不成今日竟真是绝境了?难不成那人千辛万苦的把她带到这异世,只是为了活活把她饿死?正在她即将饿昏过去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散发出异彩,眼神聚焦在前方不远处的街角边,竟然有个小贩打翻了一屉新鲜出炉的馒头,那样白花花滚滚烫亮晶晶的大馒头,就那样突兀的在泥泞的道路上翻滚着。。然后便是一哄而上的人群,小贩高声咒骂着,奋力的驱赶着人群,但饥饿至极的人们如饿狼铺食一般,小贩也只得谩骂一番,却也无可奈何。。 这样的好时机,秦芷蓉当然不会错过,她如脱弦的箭一般射向那白花花的救世主,努力的挤进混乱的人群,横冲,撕扯,推搡,她差一点就要被疯狂的人群挤散架,但是。。所幸。。她几乎要蹦起来庆祝。。哈哈,竟然让她浑水摸鱼到一个馒头,天终不亡她呀!她一边侥幸的这样思量一边奋力的从人群里脱身出来,见好就收,她还是明白的。。 刚刚脱身出来,她便迫不及待的要享用自己那胜利的果实。 “一群贱民。”一个轻蔑的童音响起。 秦芷蓉愤慨的循声望去,在街的对面便望到了那个始作俑者,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少年,胸前的衣襟上混着一片血迹,衣衫褴褛,蓬头散发,倚墙而坐,污泥遍布的脸上看不清原本的真容,他时不时的低声咳嗽,看得出他已极力忍耐,但是无奈他受伤不轻,终还是暴露出颓废的气息。。可那倔强的少年,身处在这样的逆境之中,犀利的眼中竟仍透露出摄人的精光。。 第三章 沦落异世,生存法则 那不羁的眼神,坚毅的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竟让秦芷蓉的心莫名的收紧,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突然有些懊恼,她怎么能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震慑到?不过,这个小子的气场的确有些诡异,让人无端的就觉得低他一等。。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示弱,秦芷蓉挑起眼眉,用同样轻佻的语气回道:“我当是谁?原来也不过是个小叫花子,你抢不过我们要饿肚子,心里当然会不服气,所以你的话我自然是不会往心里去的。”话刚一落地,她便迫不及待的啃起混了污泥的馒头,即使肮脏不堪,但于她来说已是天下至极的美味。 “你!我不是叫花子!”男孩气结,脸竟涨的通红,咳嗽声也变的强烈起来。 “好了好了,身体不好就别在这耍嘴皮了,还不如多留些力气,也好多活些时日。”秦芷蓉边啃馒头边漫不经心的道。 此话一出,似触及了男孩的隐处,他那犀利的眼神竟瞬时黯淡了几分,低语喃喃:“没想到,我竟会命绝于此。。我怎能甘心。。”他冷笑一声,将目光投向更深远的地方:“的确,比起那些粗俗不堪的贱民,我又能好到哪去?竟是。。连他们都不如了。。”语毕,他绝然的闭上眼睛,不肯再多说一句话了。 秦芷蓉茫然的抬起头打量起他,他言吐不凡,性格里显示出超出他这个年岁的锐利与坚定,可见他必不是常人家的孩子。然,他此时却身受重伤,流落街边,想来必是有一番非同寻常的遭遇。现在的他放弃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清高,所有刻意板出来的大人的摸样,到更符合他这个年纪了。。是了。。即使他再坚强,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总还是有那不能承受的脆弱的。。 不知道为什么,秦芷蓉的心竟泛滥出一种心疼的情绪,这是她自到这异世以来,第一次为别人而感到难过。怎么会这样呢?遭遇了种种,她应该是最明白在这里的生存法则的!决不能心软,不能有同情心,不能退让,甚至要不择手段!这样她才能活下去!她在心里这样提醒自己!可终究。。。也许是她来日尚短吧。。那该死的人性还没有被消磨干净。。算了!就傻这一次吧。。 “喂!”秦芷蓉走到男孩身边,抬脚踹了踹他,伸出手把仅有的半个馒头递过去“给。” 男孩轻抬眼皮,不屑的看了一眼,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发一言。 秦芷蓉有些气急,她好不容易舍得!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这该死的小屁孩竟然不领情!可知道这半个馒头代表的是何意义?是生存!生存的希望!秦芷蓉不知道她将来会面临着什么,还会不会有今天这样好的运气再能捡到一个馒头,可是她还是毅然的,毅然的把一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要知道在这样的乱世里,在这样哀鸿遍野的世道中,怎还会有个人像她这样傻!自己已经食不果腹,还有闲心去管别人! “瞧不起我么?嫌这馒头又脏又难吃吗?可是我只知道,吃了它我才可以活下去!活下去才可以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心愿!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怜!你这样很清高么?那又怎样,还不是要像乞丐一样沦落街头,最终曝尸荒野!不甘心的话,就捡起来吃了它,要知道,它是生存的希望,它比你来的珍贵!”说完,秦芷蓉一狠心,将馒头扔到男孩跟前的地上,绝然的转身离开。 男孩低眼看着那个被捏的变形的馒头,可见她攥的有多紧,它于她有多重要。。可是她却把它留给了他,只有她会那样傻。。为了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不领情的小倔头。。男孩的嘴角微撇,发出轻蔑的笑声:“傻瓜。” 然,垂在地上的手却将馒头紧紧攥入手心。。 第三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月下,城郊,树影漫漫。。 芷蓉连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出了那座仿若阿修罗炼狱般的城镇,但是无奈今夜却只能在这荒郊野林过夜了,她瑟缩在草丛之中,眼睛透露着警醒的光芒,不敢混沌睡去。夜间山林里的风,如深拔的井水一般,乍一吹过,刺入骨髓,让人不禁冷战连连。她蜷缩的更紧,妄图能多一些温暖。 抬头,透过密密的枝叶,月色显得格外斑驳,那样的月,如剔透的玉盘里承载了清亮亮的水,仿佛一不精心的触碰,就能从那羸弱得月里流泻下银波一般。来异世七日,她还是第一次看这里的月亮,果然比现代的要清透,柔美的多,怪不得古代的文人雅士都喜欢在月下品茗对酌,那么多的千古绝句里都有对月的吟诵呢。只是她哪有那多余的闲情逸致,对着月光她只觉更加凄惶萧条,悲从中来。。 远处的树丛中发出悉唆的响动,在这样静谧的夜林里,显得格外惊心。秦芷蓉拾起身旁较粗的树枝,把身子压低了些,那悉唆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仿佛正是冲她这个方向而来,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样的野林会出现什么?狼?虎?野猪?要知道这个时代可还没有野生保护区,飞禽走兽还是满世界到处跑的!想到这里,她的心骤紧,握着树枝的手也开始轻轻颤抖。 突然,她的身前的月色一暗,一个细长的黑影遮盖了她所有的视线,她惊得心跳骤停:“是谁!” “是我。。”一个清亮无比的童音。 听到这个声音,她所有的情绪方缓和下来,这不是她前几日给了半个馒头的小乞丐还会是谁!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深更半夜的跑出来吓人?莫不是赖上我了?我可没有多余的吃食给你了!” “我。。”男孩的话未完,他看向她的眼神却骤然一紧,脸色变得阴暗无比。 芷蓉被他突然这样一看,不禁有些颤栗:“你这样看我干吗?不是听了我不给你吃食要揍我吧,我。。” 男孩却不再理会她还说些什么,直接伸拳向她袭来,力道之猛,竟带起凌厉的风声呼啸而来。 芷蓉没想到他竟会真的向她下手,瞬时惊住,不知该如何反应:“你。。你这是恩。。恩将仇报!” 男孩却没有罢手,眼瞅就要击中她的面门,她只觉避无可避,只得闭上眼睛受死,然,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到,那一拳竟是擦着她的耳边击向她的身后,拳风过耳时惊起她鬓角的发丝,她睁开眼向身后看去,这一看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她身后不知不觉中竟站了一个彪形大汉,三十左右光景,样貌猥琐不堪,衣衫破旧,双手张开,呈扑食状,竟是要将她擒住! “啊!”芷蓉一声惊叫,瞬时弹跳起来,躲到男孩身后。 大汉方才没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男孩,没料到会有人袭击他,竟被男孩直接命中面门,瞬时疼痛感铺天盖地般袭来,谁曾想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能使出这样强劲的力道?大汉踉跄的向身后退了几步,口中骂道:“他奶奶的,本大爷还想着这深山老林竟会有个娘们,正是上天要成爷爷们的好事,谁承想还会楞蹦出你这么个毛头小子,爷爷看你是不想活了!” 男孩听到大汉说爷爷们那句,心中就暗念不好,果不其然,从周遭的树丛之中竟相继走出六、七个大汉。秦芷蓉简直欲哭无泪了,方才只一个大汉,她已想那男孩未必是他对手了,现在一下子又窜出这么多来,看来此次是凶多吉少了! 男孩将芷蓉往身后护的更紧些,大喝道:“你们休想动她!若敢伤她分毫,我定毙之!” “哈哈哈哈。。”四周响起轻蔑的大笑声,在这些汉子们看来,这个小子简直是在说天方夜谭。 “我不光要动她,我的兄弟们还一个个都要动动她,爷爷还定要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动她的!”话毙,方才面中一拳的大汉眼色一冷,向身旁众人示意到:“兄弟们,上!” 顷刻间,几个大汉一哄而上,男孩起初还能应对上几下,无奈他本就身已负伤,方才又为了救她使劲全力,现在还得一边应对众人,一边又要护着她,早已是强弩之末,脆弱不堪。。最终还是被两个大汉硬生生擒住,拖向一边,秦芷蓉失去最后的屏障,心里冰凉一片,一想到将要受到的凌、辱,求死之心都是有的,她如发狂的小鹿一般无章法的挥动着拳脚,妄图阻止他们的侵袭,口中惊恐万分道:“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她越是挣扎喊叫,大汉们的笑声就越盛,他们将她团团围住,一步步向她靠拢,就像捕获猎物一般,享受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一边男孩死命的挣扎身躯,疯狂的喊叫道:“你们这群贱民,休要碰她!放开她!我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她被大汉们拖倒在地,一边一个汉字制住她的手脚,那扣在她身上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她的反抗显得那么的无力,方才说话的汉子又道:“兄弟们,如今兵荒马乱,朝廷又不给我们活路,今朝有酒今朝醉,爷爷先上,你们一个一个都有份,莫要心急!”说话间,他已将她身上的衣服尽数撕扯除去,强烈的屈、辱感在秦芷蓉心里泛滥开来,她这回才是真正的意识到无措的恐惧,那些汉子们在她眼里一个个扭曲变形,如同怪兽一般,无数恶心肮脏的手在她身上上下探索,嘴上一紧,那个汉子的唇竟将她的盖住,肆无忌惮的吸吮,她只觉胃酸翻滚,张口欲吐,却在这个空挡,那放肆的舌竟探入进来,粗鲁不堪。。不多晌,他的唇离开她的,一路滑下,竟硬生生将她胸前的羞涩咬住,她吃痛一叫,却让那汉子欲望更胜,疯狂的吸吮,她绝望至极却求死无门,她不要!她宁愿死上千百回,也不要受这样的凌、辱! 这时,汉子起身将自己身下的衣物除去:“娘子莫急,一会你变知道本大爷的好处了,想你现在不愿,过会说不定还要求本大爷要你呢!哈哈哈哈。。”秦芷蓉闭上眼去,脸上是绝望的冷然,一滴泪顺颊而下。。 男孩的眼睛已经因为充血变成赤红色,散发着如野兽般凌厉的光芒,他的心像要爆裂开来,他怎能!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他身前受辱!他怎能。。怎能让这些龌龊不堪的人碰她!瞬时间,体内似突起一股力量暴涨到全身各处,他闭上眼睛,使出全力大喝一声,两边制住他的汉子竟应声倒去,口吐鲜血,他趁机抢下其中一个汉子的大刀,一刀刀向他们挥下。 其余的汉子们听到异响,纷纷将目光转向这边,只见他双眼赤红,浑身散发出的戾气似要噬人一般!而他身下是已经被砍得不成人形的同伴。不知怎的,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已,他们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竟相捡起自己的武器,凑成一团,男孩眼里闪出嗜血的光芒,冷喝一声,冲上前来。 漫天飞舞的血光,惨叫声,一刹那,山间无数的飞鸟惊起,这里仿佛变成了修罗场。。汉子们毫无招架之力,一个个被砍得四分五裂,惨不忍睹。。男孩直觉还不过瘾,硬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才罢休。 “我说过,若伤她分毫,定毙之!” 血减到她的身上,使她更加惊恐莫名,她紧紧的蜷起身子,护住自己赤、裸的身躯,男孩转头看她,眼光瞬时变得轻柔无比,仿佛他的眼光凌厉些,都能把她看死似的。。他取下大汉身上较为干净整齐些的衣物,走过来,披在她身上,用无比怜惜的语气说道:“都过去了,不怕。。” 她迷茫的抬头望他,只一眼,便昏死过去。。 他将她搂入怀中,眼泪落在她的额头之上,他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第四章 菊残犹有傲霜枝 阴雾弥漫,月华无光。 她顺着一道微光的指引茫然向前。 红,夺目的红,刹那间前方血色连天,她走近一看,是了,彼岸花,只有彼岸花才能开的如此妖娆,只有彼岸花才能生长出如此残忍的嗜血的颜色。。 一座桥将那如血的妖娆硬生生劈成两半,桥前有碑,名曰奈何。。 “哈哈哈。。。”她听到一串明脆无比的笑声,定睛一看,前方出现一个模糊的红影,如雾般迷蒙荡漾,她背对着她,伸手引她顺着她食指的方向看去,口中依旧是娇艳无比的笑声:“呵呵,你看,你看。。” 她循指望去,仍是那仿佛自恒古以来就矗立在那里的曼珠沙华在雾里迎风招展,她到底在引她看什么?仔细观望,红色的背影虽依旧模糊,但为什么她却能感觉到她此时是如此的专注,她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眺望,她看着的仿佛是她一生的期盼,深情而绝望。。以至于她抬着的手臂都有些微的颤抖。。 她到底在看什么?秦芷蓉不禁有些迷茫。。彼岸花吗?那为何要那样动情?动情到绝望?是了,就是彼岸花,在漫漫血红中,有一只不起眼的彼岸花,比起其他艳到极致的花,它不够妖娆,不够繁盛,它的花瓣很小,颜色很淡,它的生命显得异常的脆弱,仿佛一阵微风变可将它吹散,但是它却依旧绽放着,以那样赢弱的身躯,毅立在众花之中,不卑不亢,倔强的昂头绽放。。 就是那样一朵黯淡的小花,竟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动情的看着她,动情到绝望。。就那样望着,一直望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化了的雕像。 。 许久许久,她轻叹口气,垂下头去:“龙羽,可以看到我的一些影像了吗?还不够。。你觉醒的还不够。。” 一瞬间所有的隐忍、倔强全部隐没,秦芷蓉自种种变故以来积攒的委屈顷刻间喷涌而出,她疯狂的哭喊“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我不是什么龙羽,我叫秦芷蓉!求你!求你放过我,我实在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求求你放我回家好吗?” “龙羽,这才是你的家啊。。” “胡说,我的家在2010年,是你把我从那里截来的,这你比谁都清楚!” “龙羽,你不信我么?我有没有骗你,你的心不是比谁都清楚么。。” 的确,她怎么会,怎么会如此了解那红色影像的心境,那样荒芜的悲绝,隐忍的伤痛,仿佛这一切都像她自己的情绪那样熟稔。。她为什么能感知她?她到底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为什么她说这里才是她的家? “龙羽,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总有一天,你会知晓一切” “那是什么时候?” “睥睨天下,花开如血。。。” 红影转过头来,面容依旧模糊,她随风飘起,渐行渐远,在即将消失的刹那,她抬起一只手像她指来,指尖一道红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她,她说:“只愿君心似我心。。。” 秦芷蓉看到红芒向她袭来,惊慌失措,却避无可避,一瞬,红芒击中她的左面颊,顿时灼热感让她痛呼失声。。 “不要!不要!”她惊声大叫,紧闭的羽睫不安的颤动。。 “蓉儿,蓉儿,莫怕。。” 是谁?是谁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唤她?让她惊惧的心瞬间变得异常安定?仿佛要将她自无限黑暗中牵引回来。。 “蓉儿。。蓉儿。。” 那声声的呼唤促使她睁开眼睛,当她终于从沉沉的梦境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填满视线的是刺目的阳光,照的她眼睛生疼,她不禁微眯起眼睛,视线回拢,一张异常苍白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他涣散的眼神渐渐无神的聚焦在她的身上:“你醒了。。” 秦芷蓉突然意识到她竟还在他的怀里,他竟就这样抱了她一夜,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揽在怀里,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怪异,她瞬时羞红了脸不敢正视他的眼神,慌忙从他的怀里逃窜出来,只是这样轻微的响动,竟打破了他脆弱的平衡,他脸上呈现出刻意隐忍的痛楚,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薄而出,他霎时如急速枯萎的落叶,飘旋倒地。。 秦芷蓉这才发现他的情况有多糟糕,他的生命力竟呈加速度般抽离他的身体,只是顷刻间,他就已似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那微弱的光火。。 “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都是我拖累了你!你千万不要有事!”她手足无措的凑到他身前,想触碰他,却又怕更增加他的痛楚。 “我的功力全失。。恐怕这一次是真的熬不过去了。。”他气若游丝,语带绝望的道。 “怎么会这样!你都是因为救我啊!你要挺住!一定要坚持!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们一起走出这林子,只要走出这林子,我们就可以找大夫了!”她急切的道,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男孩苍白失血的脸不羁的笑了笑,眼神更加涣散开来,他将视线上移,望向天空,却又似比天空拉的更加深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五章 共粉泪,两簌簌 看到他的眉目紧闭,她的心跳骤停,她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不要,千万不要!不要死!我仅是给了你半个馒头,你竟用命来还我!怎会这么傻!在这样乱糟糟的世道里,我是多么希望能有个人结伴扶持,你千万不能因我而死,否则我怎能安心!怎能安心啊! 思量间,她将手颤巍巍的贴上他的人中测他鼻息,竟测到一股似有还无微不可闻的气息,她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气,她将他的胸前的衣襟解开检查他的伤势,这一看竟让她惊出一身冷汗,他白皙平坦的胸前赫然显现着一个狰狞的血洞,足足有三寸宽,穿胸而出,与心脏仅有分毫之隔,此伤痕因一直没有就医上药已开始溃烂,她潸然泪下,何其狠毒,这伤他之人竟是决意要了他的性命!他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会与人结如此的深仇大恨? 他竟已伤成这样,不是亲见,她又怎会相信,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他倔强的眼神,他还真是倔强的可以,常人受此重挫,又不能及时救治,十有八九都已奄奄一息,而他竟还能行这么远的路,于昨夜与八个大汉缠斗而不倒,那是怎样惊人的毅力啊!他一定是将自己所有的生命极限都爆发出来,透支了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啊!这个傻孩子啊,我何德何能,竟值得让你这样舍身为我?想你昨夜杀死那八个大汉后,定已是釜底抽薪,精力全无,但你看到我昏厥过去,竟能强撑着意志不倒,护我周全。。你忍受的是怎样非人的痛楚啊! 思及此处,她痛哭失声,紧紧将他搂入怀中,你放心,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定要救你!一股强大的信念自她心里升腾而起,她强迫着支撑起自己也已脆弱不堪的身躯,忍着巨大的惊恐不安走到那已血肉模糊的碎尸之间,拾起大汉遗落的草席,找来几根粗壮的树藤编在草席前端,将男孩移到草席之上。 她用力的拽着草席,艰难举步,那粗实的藤条早已磨破了她的双手,深深的嵌入她的肉里,她却不肯放松分毫,她跌跌撞撞的一路向前,不敢停下来,生怕一停下来就会彻底崩塌,再难站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天地都已模糊,被染上一层昏黄的光晕,她听到了潺潺的流水的声音,她听着那声音,就像听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的复苏,她循声而去,终于看到在那乱石杂草之间,一条清澈无波的小河在静静流淌,她松开藤条,提起全部力气,像看到救世主一般冲着小河飞奔而去,待到河边她已气力全无,一头栽倒在河里。。 那样彻骨剔透的清凉,缓缓拨弄着她的身躯,一点点浸润着她干涸的生命,使她一点点清醒过来,她坐起身来,用水狠狠拍打了几下自己的面庞,洗净一路尘埃,顺便畅饮了一番,然后从旁找来一片大叶子,乘了些水喂给男孩,她用清水小心翼翼的帮男孩洗净伤口,洗净面颊,这还真是个好看的男孩呢,面如粉玉,鼻梁坚挺,唇色粉嫩,睫毛浓密如羽,单看外表,他纯真可爱至极,一点都不似他性格那般坚硬,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轻笑道:“还是睡着了可爱些,不过还是不要睡太久哦。。” 她折腾半天,抓到了一条小鱼,又费劲白赖的钻木取火“这世界没有打火机还真是不靠谱。”她自嘲道。如此折腾一番,待鱼烤熟时已是月上中梢,她将鱼腹上的白肉拨烂喂给男孩,自己也吃了一些,便将火熄灭,把男孩护在怀里沉沉睡去。 “蓉儿。。。” 睡梦中,她仿佛听到有人柔声唤她,她不安的缩了缩身子。 “蓉儿。。”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连日来条件反射的警惕将她迅速唤醒,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却看到男孩半倚着旁边的树木,冷然看她。 “你醒了?哈哈,你终于醒了!”她惊喜道。 男孩却没有预期的高兴,淡淡的望着她,眼里竟流露出几丝悲绝。。 “你怎么了?”她不禁有丝诧异,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武功全失,今后恐怕。。。也再难习武。。即使活下来,也如废人一般了。。”他隐忍的咬紧嘴唇,艰难的吐出这几句话,语毙,将头撇向一边,眼神凄绝非常。。 秦芷蓉身躯一僵,她了然他的倔强,也八九分猜到了他定有非同寻常的仇人,如今他再难习武,分明是要了他的性命一般。。 “你可知道我们再向前是哪里?" 秦芷蓉迷茫的摇了摇头,她当然不会知道了,她连现在身处何国,今朝几何都难知晓,更何况前方一个难辨方位的城镇。 “是沧戎,现在应称为皇都,前些日我燕国皇都已由北明迁至沧戎,我朝自立世以来213载,历经七代君主,从未另立别都,迁都。。呵呵”他冷笑一声,眼中瞬间精光暴涨:“分明是狭天子以令诸侯。。” 她听的云里雾里,但有些字她却牢牢听进去了,她现在所处的是燕国,即将要去的是新迁的皇都沧戎,她暗想这燕国既已历经213年之久,看来沉疴弊病必已杂积深厚,自古无不改的江山,想来,这燕国不管曾经多么强盛,现在历年甚久,再加上迁都必是有外臣权利过大,只手遮天,估计这燕国内部已经是问题重重,国,危已。。 一阵重重的咳嗽声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焦急的问道:“你怎么样?” 男孩将嘴角咳出的血渍拭去,斜睨起眼睛看她,洗净脸的她,虽仍是破衣烂衫,但已难遮掩她的光华,只见她眉目如画,眼睛大而通透,唇不点而红,肌肤胜雪,波光流转之间,风华无限。。通身又散发出一种异于这尘世的气质,将她凌于这尘世之外,平白添了几分脱俗的气魄。。 他轻叹,这样的容貌,偏生逢这样的乱世,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你怎么知道我叫蓉儿?”她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 “你昏睡的时候自己说的,你一直重复自己叫秦芷蓉。” 是了,定是她梦到与那红影对话的时候,情绪激动,说起了梦话。 “你叫什么?” “炙,火焰的炙。”他冷然道。 第六章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他望向她左侧面颊之上的一点红痣,竟如血色般红的触目惊心,格外耀眼,他隐约记得他第一次见她之时她左面颊应该还是光洁一片的,是什么时候竟有了这样一颗妖异的红痣?让人看上去,就只觉心生忌惮。 她看他一直望着自己的左脸颊出神,不禁用手轻抚自己的面颊,心下一片了然,那一日,她在河边梳洗之时,在自己的倒影之中,五官随着波光荡漾都已摇曳不清,唯有那颗红痣清晰无比,红的惊心夺魄。她当下一片诧异,她在现世的时候是没有这颗红痣的,怎会突然生出来的呢? 莫非是那梦境之中,那击向她的红点?她细一思量,梦境中那红芒击中的正好就是她的左面颊,她疼痛的地方正好是这颗红痣生长的地方。难道是那红影故意在她脸上做的记号?这又是意欲何为?她心中疑云更盛。。 他看着她兀自出神的模样,不禁轻声唤道:“蓉儿。。” 她面上一红,被一个比自己小上将近十岁的孩子总是蓉儿来蓉儿去的称呼,不知有多别扭。。 “我比你大那么多,你竟称呼我蓉儿,实在怪异,不如今后我们以姐弟相称,互相结伴扶持可好?” 他面色一暗,不置一词。 “我知你定是有些来历的,想来是瞧不上我这样低贱身世的人做你姐姐的。”语毙,她眼中的光彩全失,兀自伤神起来,若不是那鬼影将她带到这异世,她又岂会沦落至此? “不是因为这个。。”他辩解道。 “那今后你就是我的好弟弟了!呵呵。”她喜道。 “随你意,只是我恐命不久矣,如今又功力全失,自身难保,更难护你了。。恐也是。。拖累了你。。” “你怎么老说这种丧气话?你以后不要再拿这些话来气我!你不是说我们快要进城了吗?等进了城,那可是皇都啊!我就不信找不到高明的大夫治好你的伤!我就是给他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也定要找到良医治好你!”她语带坚定的道。 他抬头望着她倔强的眼神,轻声一笑:“傻瓜。”心中暗道,他若要进城恐非易事。。 翌日,清晨。 她扶着他继续赶路,他伤重力弱走起来很吃力,他们行的很慢,有时候她也会硬要背上她一段,好让他减轻些疲劳。幸而他对这片山林的路极为熟悉,省去了他们走好些冤枉路的力气。 就这样走走停停两日,他告诉她,以他们的脚程,再有一日变可出了这山林,出林后至多一日,他们便可到达沧戎了。她受此激励,平白添了些气力,走起路来也轻盈许多。 突然,山石流动,地动异常。。 她惊恐道:“莫不是地震了吧?” 他看她一眼,冷然道:“是马蹄声,有人向这边来,少则50,多则过百。” 她心头一紧:“莫非又遇到草寇了?”这可如何是好?他现在羸弱不堪,而她又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护他周全呢? “恐怕是兵,只有经过训练的兵士才有这样整齐的步调。”他的脸色越来越冷。会是哪边的兵?如果是那一边的该怎么办? 说话间,他们已听到震天的叫嚣声。马蹄飞溅之处,溅起层层落叶,惊了一树飞鸟。。 显然,马队也发现了他们,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好漂亮!”所有的目光瞬时向他们投来,秦芷蓉刚要扶炙逃跑,马队已狂奔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只见马上之人人人身着盔甲,看来是兵队了。。粗劣一计,至少有六十余人。 “本参军还从未见过如此娇俏的小妞,想来你必是逃难来的乡民,不若跟了本参军,本参军定保你衣食无虞!”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男人,言语轻佻道。他五官上算端正,只是眉目间透露着些许狡诈不堪,想必他是这群兵士的头目了,此时他正用轻浮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秦芷蓉。 “官爷,婢只是个区区贱民,如此卑贱身世,加之容貌粗陋,怎能配上官爷的英姿?只恐辱了官爷的眼,婢的弟弟身患重病,只盼官爷通融让草民过去,好早些进城找大夫救治。”秦芷蓉沉声道。 “病了?这好办,只要你跟了我,我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弟弟的病。” “你休想!”炙抬头冷冷注视着他,仿佛要用眼光将其杀死。他一眼便看出这些是那边的军队,心里登时怒火丛生。 黑甲军士显然被这眼神所激怒,愤然道:“凭你一个小小贱民,也敢言语冒犯于我?想你是活腻了!”说话间,他勒马上前几步,举鞭欲向炙抽去。 秦芷蓉赶紧挡在炙身前:“官爷,他只不过是个无知孩子,还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婢在这里带他向官爷赔不是了!” “休要求他。这群无胆匪类,只会欺压良善乡民,充官威,还有何本事?”炙轻蔑道。 “你!”黑甲军士气急:“好好好,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于你,叫本参军日后如何利于军前!”说话间,他已策马狂奔而来。 那滚滚杀气竟将炙和芷蓉生生分离开来,黑甲军士突然急速勒马,只听马仰声嘶吼,前蹄高高抬起,而底下正好是失去支撑扑到在地的炙,秦芷蓉眼睛睁的滚圆,面上尽是惊慌焦急之色,她大呼:“不要!” 为时已晚,马蹄已到了炙的身前,硬生生将他奔了出去,他被抛出两米远,后背撞到了粗壮的树根上,顿时口吐鲜血,动弹不得。。黑甲军士没有就此放过他,策马过来,马蹄从他身上踩过,回转过身,扬鞭便抽,秦芷蓉心痛难忍,痛呼失声,奔上前来,趴在炙身上护住他:“你怎么样?炙儿,都是我不好,一次次拖累于你,你不该和我一起的。。”她转过头去,满目凄哀,哀求道:“官爷,我求求您,放过我弟弟吧!求求您,求求您。。他经不起了。。你要怎样都行,放过他,放过他。。” “蓉儿,莫求他。。你可知他是太师的人,迁都一事便是太师主张操办的。。他权倾朝野,凶狠残暴,手下的人也个个嚣张乖戾,为祸乡里,求他也是无济于事。。”炙强打起精神,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今日我护不了你,唯有一死了。。蓉儿,若你不愿被他们羞辱,可愿与我同死?” 芷蓉听罢眼泪更盛,呜咽道:“炙儿,我们生一起生,死便一处死吧。。” 炙的眼里散发出异彩,他笑道:“好!”手里却暗自将自己一直近身佩戴的匕首偷偷交与芷蓉,此匕首自小他就从未离身,削铁如泥,也是件奇物,不到万不得已,他又怎能忍心让她赴死?他将此刀交给她,就是还抱了一线生机,期冀她能瞅准机会突围出去。这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哈哈,你们到也算情深意重!美人儿,你休要忘了方才说的我让你怎样都行啊!这就与我走吧!”说话间,黑甲军士已从马上伸出一只手来拽住她的,要拖她上马,炙强撑起身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不肯放她离去。 那军士的手犹如铁箍一般死死扣住她的,她的手骨似乎都要被他捏碎。。那股霸道的力道抻的她似要散架开来,但是她仍不愿放开那小小的手,那个几次三番舍身救她,至自己于险境的人儿,现在的力量衰弱至极,可他仍死死攥住她的,两相交接处,十指紧紧相扣,仿佛一脱手,便是此生无缘。。。 炙儿,炙儿,我那视若亲弟的人儿,我竟是一心与你同死都不能了吗?!我怎甘心!怎甘心!我怎甘心要遭人凌辱!我怎甘心竟连求死都不能!!!老天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军士的力道何其大,将她一步步收拢,一拉一拽间,牵扯到了他的伤口,哇的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他已精气全无,然,那只手像被焊住一般,仍死死不肯松开。 她看到他口吐鲜血,心下一惊,知道再这样挣扎下去,他必死无疑,慌忙松开了与他相握的手,他惊慌的抬头看她,眼里竟是撕扯心扉的悲绝。。最后一点牵绊陡然消失,她轻易地便落入一个满含霸道的怀抱,他将她腾空抱起,正欲把她放上马背。 “等等。。”一个清淡的声音响起。 只是这样一个轻柔的声音,却生生将那军士震慑到,他停止了动作。 一个白色的身影自马队之中驾马缓缓而出。一瞬间,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彩都被他吸纳,世上的一切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都显得暗淡无光。。他,凤眸略弯,眼里盛满盈盈笑意,波光粼粼间,使人只须对上一眼,变要被吸去魂魄,倾生难忘。。他,白衣胜雪,绝然尘上,超凡脱俗。。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仿佛他从不曾是这凡世中的人。。 秦芷蓉看着那个突然间冒出来的人物,超然尘外,恍若谪仙。。一瞬间,竟愣怔住了。。 “鲁参事,这个女子不如让给我吧。。”仍然是那样清淡的声音,像极清徐的风吹进人得心里,不疾不徐,却又丝丝点点的烘暖人的心房。。 “苏公子向来不尽女色,看来这女子果然有些奇特之处。”鲁参事放松环住她的手,又道:“能被苏公子看中是你的福气,你莫要再吵闹生事!”心下却是一心的不甘,谁愿意把这样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拱手让与别人。。 “我不要!放开我,你们这些为官的,不想着怎样解救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竟然做些强抢民女的勾当,和那些龌龊草寇有何区别!”她一脸倔强道。 “呵呵。”他笑的风轻云淡,看她的眼神愈发深沉:“你越是这样倔强,我便越觉得有趣呢。” “你!”她气结,看上去恍若谪仙的人物,竟也是这样的轻佻不堪,真是辜负了这身好皮囊。 炙看着那个一身白衣胜雪的人儿,暗自思量:他竟也来了,看来他们此行必是大事。。 那盈盈凤眸扭转过来,对上炙的视线,一瞬间变得深沉无比,他沉沉的注视着他,那轻柔的目光一瞬间竟笑意全无,变得有些凌厉起来。秦芷蓉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四目相对的两个人,谁也不发一言,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阵清风吹过,凤眸微弯,他竟又填上盈盈笑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说话间,他策马而来,自鲁参事怀中将秦芷蓉拖将过来,只是一甩手,她便已做到他身前的马上,一股清冽的芙蓉的气息将她包围。。 炙看到此景,不禁挣扎要爬起身来,只是一抬身,一股鲜血又夺口而出。 “炙儿!”芷蓉焦急的呼喊。 他竟伤的这样重了。。听他那沉浊的呼吸,想必是功力尽失,五脏俱伤。。难道那人竟按耐不住,提前下手了?白衣人思量至此,目光骤紧。。 他顾不上她在他怀里如何挣扎吵闹,策马回身,向马队里几个人附耳轻声吩咐了几句,那几人脸色一怔,沉着的点了点头,他方安下心来,打马向密林深处而去。 第七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放我下来!你们这里的人怎么除了炙儿个个都不讲理啊!”她不安分的扭动着身躯。 他停下身来,看着她侧转回身用恶狠狠地目光注视着自己,不禁笑意更盛,视线下移,那一点血红竟红的如此触目惊心,此时正隐隐的发出淡淡的光晕,不应该是那个东西吗?怎么会是颗红痣?刚才初见到她出尘的面貌时,他便暗自推算她的命盘,果然是那命里霍乱天下的妖姬命,可冥冥中又还差了些什么,使得她现在还屈居人下,纯真依旧。。但是他又隐隐觉得她好似还有一些隐藏的命轮暗藏着转机,可这一次竟连他都无法窥其命理全貌了。。看来,她果然不简单。。 出神中,他竟鬼使神差的抚摸起她那颗妖冶的红痣,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吗?十八年前那场天下动荡的大事,终还是没能阻止你回归的脚步,一切仍是朝着原有的轨迹推进,难道。。这天下注定是要乱上一乱?人,终不能胜天吗?? 她哪里知道他百转的心思?只道是他没安好心,要轻薄于她,趁他出神,拔出怀中的匕首直刺他的心口,他依旧淡定异常,不疾不徐的抬手捏住她的臂肘,反手一转,便将她的手对准了她自己的脖颈。 她的手受制于人动弹不得,那冰凉的刀刃就这样抵在自己的颈上:“我只是想求个活命,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她声泪俱下,凄哀难抑的闭上眼睛。。 他看着她那流光溢彩的眼睛刚才流露出来的绝望之色,竟怔愣住。 她猛的一睁开眼睛,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她道:“罢了,罢了,世不容我,不如就此归去。。” 说话间,她将脖颈凑上前去,意欲割颈自尽。他慌忙掰开她的手臂,刀刃流转间划破了他的右肩,一抹鲜红印染了纯白。。他眉目一紧,她趁他分神之际拼命挣脱,一不留神从马上跌落下来。她向前一扑,顺着山坡滚落下去。。 “这么急于摆脱我么?罢了罢了,不如在给你些时日,现在。。还不是时候。。” 急速下落的失重感使得她头晕目眩,她不做任何自救措施,竟是一心求死,自到这乱世以来,多少次九死一生她都从未轻言生死,可这一次她是真的累了,她知道炙已经凶多吉少,而她要想在这纷乱世间活下去何其艰难?最后不过也是沦为男人们的戏物。。不若归去。。不若归去。。炙儿,黄泉路上你莫惊慌。。我这就来。。你两次涉险救我。。这一次我拿命还你。。心中默念至此,她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是妈妈吗?妈妈,妈妈,妈妈!我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你!我好想你啊。。妈妈,你为什么哭?为什么走的这么快,为什么不等蓉蓉?妈妈,你去哪了?为什么?为什么丢下蓉蓉?是蓉蓉不乖吗?不要,不要,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好怕。。好怕。。 黑暗中她急的跳脚,四下里却再无一人,她绝望的瘫坐到地上,声泪俱下。。前方影像一转,变成无边的阴郁之色,那大地之上盛放着大片的血红,一朵暗淡的小花脆弱不堪,显然已经奄奄一息。。 一个华衣少女,至多八九岁,自她身边奔腾而过,直奔那朵花而去,她蹲在它身边,潸然泪下:“要死了吗?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要保护你,今生今世,我都要护你周全” 画面突转,一个白衣男子自奈何桥而过,背影萧然,竟像承载着恒古不变的寂寞。。突然间,他转过身来,只一眼,便叫人倾生难忘。。那是怎样的一副绝色面容。。他白衣飘飘,长发翻飞,凤眸之中一片潋滟之色,气质若兰。。他竟美得更胜女子。。世间万物还有什么能与他争辉?他的眼里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哀愁,让人不经意便升起心疼之意。。总想走上前去,抚平他蹙着的眉头,抹去他心间盘旋不断的忧伤。。 为什么?为什么她看到他会这样哀伤?她仿佛盼了几千年,就是为了他今日一瞬的回眸。。为什么她心中的悲戚绝望快要爆裂开来。。 天地旋暗,那男子慢慢缩小。。突然,他竟变成炙的面容,用无比凄绝的面容看她。。 “炙儿,是你吗?”她弹跳起身,冲上前去,可是不管她怎么跑,炙总是与她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蓉儿,我好冷。。蓉儿,你失言了。。为什么只剩我一个人?为什么?”说话间,炙粉嫩的面容开始扭曲,突然间,他的五官之中竟汩汩的流出鲜血来,将他染成诡异的血红色,他的眼睛像要爆裂开来,声音依旧哀戚,他声声唤她,犹如魔咒。。 她看到炙面容突变,不禁惊呼失色。。猛的一睁眼,便望到满天星斗,她匆忙坐起身来,只觉一片酸痛,痛的让她呲起了牙。。原来,只是一场梦啊。。她终究还是没死。。她从没发现自己的生命力竟如此旺盛。。看来那个鬼影还是不肯放过她啊。。 她挣扎起身,不顾身上的伤痛,奋力爬上山坡,一瘸一拐的走回与炙失散的地方,果然是预料中的人去楼空,只于被惊了的落叶,在地下轻轻地打着旋儿。。 炙儿,你在哪?你可还活着? 她绝然倒塌。。 --------------分--------割---------线--------------------皇都,沧戎城。 她不眠不休连赶了两日的路,终于进了城。果然是皇都,这里的人再没有她之前到过的城镇那样的惨淡凄惶之色,人人朝气蓬勃,眼神里隐隐的都显露着些傲气。。衣着虽不似电视剧里那样光鲜亮丽,但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小贩的叫卖声,路边的杂耍声,路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一片繁荣升腾的景象。。 但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两日来的滴水未进,无食下腹已将她的体力折腾到了极限。。她如破败的棉絮一般颤颤巍巍,盲目的向前走,每迈一步就像举起千斤大石那样艰难。。 路人不经心的触碰,竟击碎了她脆弱的意志,终于,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水,水,水。。”她在梦中喃喃呓语。。 紧接着便是舌尖一凉,汩汩清水自喉头而下。。 这个梦比较好,又真实又能解她所需。。要什么便有什么。。她不禁嘴角上扬。。 “姑娘,姑娘,醒醒,醒醒。。” 是谁这么讨厌?打扰她的好梦?她还没来得及要碗热汤面解解馋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续上。。 “醒醒,姑娘,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吃东西?她腾地睁开眼睛,朦胧怔忪中,看到层层的朱纱软帐,她扭过头,一个十四五岁的长的颇为灵巧的少女映入眼帘。 “姑娘,你终于醒了”她面露惊喜之色。 原来不是梦呵,看来她是被人救了,还是皇都好啊,人人能吃饱饭,自然情操高尚的人物也就多一些了。。她喜喜的暗自思量。 “我家姑娘看到你倒在路边便将你带了回来,你在这睡了一天一夜,她便不眠不休陪了你一天一夜,这不,她思量着你醒来会肚饿,亲自下厨去给你准备了一桌好饭,忙活到现在还没完呢。”那个小丫头一边自顾自的念叨,一边走到桌边将盖在每到菜上的盘子揭开。 随着每道菜一一揭开,她眼里竟露出万分惊诧的表情。。 菠萝古老肉,拔丝芋头,意式牛柳炒肉,京酱肉丝。。我的天,她不禁惊呼,自到这异世以来,她从未有机会品尝到这里的菜色,原来这里的菜这么现代的啊?让她差点误以为是回到了现代一般。。 她爬起身来,走到桌旁,不管三七二十一夹起菜来就往嘴里填,先填饱肚子是正经。。 小丫头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这副吃相,禁不住抿嘴偷笑。笑什么笑,若是你也饿上个十天八天,吃相未必比我的好看!她这样思量道。 这时,一抹柔和的紫色裙袂从微敞的门扉处飘然而至,小丫头赶紧迎上前去,笑道:“我家姑娘来了。” 说话间,那裙袂的主人便走了进来,她蛾眉淡扫,媚眼如丝,瑶鼻高挺,肤若凝脂,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铛,果然是个妩媚动人的佳人。。 秦芷蓉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款款向她走来,已是泪流满面,她颤抖道:“滟锦。” 女子身形一顿,轻叹口气,平静的唤她:“蓉蓉。。” 哇的一声。。她再也克制不住满心的悸动,迎上前去,抱住那紫色的身影痛哭失声。。 第八章 东风无力百花残(一) 苏滟锦,是她在现世的时候最好的朋友。 原来,在秦芷蓉遇红光的那一日,苏滟锦刚巧经过,一眼便看到半空中即将被吸附的她,情急之下,她没做它想,便奔上前去欲拽回即将消失的她,无奈迟了一步,自己却也被那股诡异的力量带到了这个异世。。 滟锦比她早穿越两年,一年前便已是名动都城的花魁,后来赶上朝廷迁都,她所在的群芳阁便随着一起迁至沧戎。 芷蓉听闻她是因为要救她才被连累到这异世,心下一片愧疚。。两年啊。。她在这异世只是十几日,便以艰难至此,而滟锦,一个弱女子又是怎样以赢弱之躯度过这两年的?吃了多少苦头?现如今还沦落到这烟花场,以卖身为生。。她更觉情何以堪!无颜面对于她了。。 “滟锦,都是我害了你!我真觉得无颜见你了!”语毙,她哭意更盛。 “蓉蓉,我现如今已是残花败柳,我才是真的没有面目见你了。。”苏滟锦掉转过身子,黯然垂泪。 “不不不!滟锦,这不是你的错,我太知道在这乱世之中,一个女人要保持完璧之身有何其难!我只来了十来日,就几次三番险些失身,滟锦,你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啊!”她紧紧抱住她,心内一片哀然。。 滟锦自来了这异世,受尽颠簸凌辱之苦,如今终于见到了一个知她懂她又可倾心相诉的人,自然是把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眼泪再也忍不住,伏在她的肩上痛哭失声。 “蓉蓉,我真的是饿怕了呀。。” “蓉蓉,我也不甘啊,那日。。我饿昏在这妓院门口,我。。我哪知道。。这竟都是黑了心的。。狼啊!他们迫我接客。。我不从。。他们打我。。打得。。打得好疼。。可是我都忍住了!蓉蓉,真的,我真的忍住了!可是。。可是。。他们竟给我下迷药。。那么多人。。一个接一个。。”说至此处,她已泣不成声。。 秦芷蓉只觉得犹如万千只蚂蚁啃噬她的心肠,悲痛异常。。她只能轻拍她的后背,不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蓉蓉,我从未怪过你。。现如今我又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我突然感觉不再是孤单一人了!”滟锦的眼睛散发着异彩,尚带泪痕的脸庞故作笑意的说道。 你说的又何尝不是我的心声啊。芷蓉暗念道。。 “蓉蓉,我定已全力护你!护你万全,不让你像我这样!”她坚定地说。 傻瓜,傻瓜啊!你被我连累至此,失去亲人,失去朋友,失去安逸的生活,失去现代属于你的一切,来到这乱世之中,饱受欺凌,还落得。。落得这人尽可夫的地步。。你竟不怪我!还一心想的竟是。。护我万全??叫我怎能不更觉愧对于你!苏滟锦。。我一生的挚友,从此以后,在这陌生的世间,我不再是孤独一人!我定与你共进退,万死不辞!她在心中暗自起誓。瞬间觉得充满力量,仿佛有了依靠一般。。 夜间,她们同睡一榻,芷蓉也把她自来这异世以来经历的种种告诉了苏滟锦,包括她那颗红痣的来历。。一直到天快明,两人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一早,秦芷蓉被门外的争吵声吵醒,她听到滟锦焦急的声音:“妈妈,妈妈,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容貌粗鄙的小叫花子,我一时发了善心才将她救了回来,心想着正好可做一些粗使的活计,若是妈妈不愿,我这就将她轰出去就是。” 一个尖细的吊鸭嗓响起:“既是女儿你救回来的人哪有轰出去的道理,妈妈我只是看看罢了,毕竟在我这群芳阁都过了一宿了,我总不能连是何人都没见过吧?" “妈妈。。” “女儿,你这一个劲儿的拦着,到让我好生疑惑,莫不是藏了哪个见不得人的野男人在房里吧?” “妈妈,你说的哪里的话,的确就是个小叫花子,若是妈妈想看,待我将她略微梳洗干净再看也不迟啊,现在她那副模样,实在是怕冲撞了妈妈。” “不必了,妈妈我什么腌臜人物没有见过。。” 说话间,已有人推门而入,秦芷蓉欲避已不及。。 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出现在她面前,那老鸨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愣怔住。。 好个绝色的美人,世间竟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原以为滟锦便已算是绝色的了,但也不能让人如见她一样,只一眼便觉惊为天人。。怪道她千拦万拦不愿让我进来,一定是怕我见了这样的美人动了歪心思,可这样天下难找的摇钱树我又岂可放过?老鸨暗自思量道。。 秦芷蓉正被她盯得颇为不自在,却听她道: “女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容貌粗鄙的小叫花子?” 苏滟锦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时竟愣在那里。 “我看她到还是有几分颜色,做粗使丫头可惜了,不若让我将她带走,调教一番,也可做个伶俐些的丫鬟。” 苏滟锦怎会不知道这梅娘打得什么算盘,岂肯让她将秦芷蓉带走:“妈妈,既是做丫鬟,那处不是一样?我昨夜跟她聊得甚为投缘,不如就留在我这处把。。” 梅娘转头看向苏滟锦,笑的奸佞:“也好。”说罢,转头走出了屋子。 苏滟锦紧盯梅娘走后,赶紧将门关上,背转过身来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便打发走了,总让她倍感蹊跷。 “蓉蓉,我把你带回这群芳阁真不知道是救你还是害了你!既然梅娘看到了你。。恐怕是你再难走出这群芳阁了”苏滟锦逆光而站,脸上尽是凝重之色。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天意如此,还有什么可计较的。。”秦芷蓉一脸坦然的说道。 “蓉蓉,都是我糊涂啊!那日我刚从将军府回来,不想竟遇上昏迷的你,我在外面又不能久留,只好先将你带回来,本想着等你醒了,便在外面给你寻一处房子,把你安置下来。。谁曾想,她今日便得了信了!”苏滟锦懊悔不已。 秦芷蓉走上前来,对视上苏滟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良久良久。。终不发一言。。 第九章 东风无力百花残(二) 她,—肌妙肤,弱骨纤形,星眸微嗔,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一袭红衣衬得她分外妖娆,轻纱广袖舒展间,翩若惊鸿。。让人哪怕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消魂蚀骨的感觉。 今夜她走上群芳阁这高台之上,就已经把坚贞节烈尽诸脑后,她只是装扮待估的商品,初夜便是她最高的砝码。。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次竟是在这众人之中,任其竞价,挑选,价高者得吗?。。呵呵,她苦笑连连。。 她了然,台下的男人因为她的出现,一片呆滞。。偌大的厅中竟陷入一片死寂。。她嘴角上扬,笑的妖冶。。她知道,她成功了。。今夜,会有男人为了她的初夜。。出个很好的价钱。。梅娘应该在一边偷乐了吧? 半月前的一日,她找到梅娘,冷然的对她说:“十香软骨散吗?” 梅娘愣怔住,故作镇定道:“不知道你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 她冷笑一声,眼神瞬时变得犀利:“做得出,还怕认吗?这半月来,你明里不动,暗地里日日在她的饭里下毒,你可知道,从第一日起,我便以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她吃呢?” “十香软骨散,中毒者只是浑身无力,虚汗心绞,坐卧不安,但下的重了也是要命的毒药,可以杀人于无形。但是你无心要她的命,毕竟,你还要留她性命赚钱呢。” “呵呵,姑娘倒是个明白人。”脸上一片镇定,梅娘心里却暗道:这个女子好不精明。。定也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梅娘以为待她发病之后,我会惊慌失措,为了求你的解药,从此便可任你摆布了吗?待卖身契一签,你解药一送,我们两个竟是一个也逃不掉了呢。。”秦芷蓉面目更冷:“只是,你日日送毒,我夜夜点香,现在恐怕连你的解药也解不了她的毒了。。” “你?”她目光收缩:“是佛头香吗?” “妈妈好见识。” “你。。竟想要她的命吗?” “她已是废人一个,今后我会是群芳阁,乃至整个沧戎最红的头牌,我能带给你的利润,想必要比她多的多。。这一点妈妈心里肯定是有数的。你想利益双收,可别忘了一山难容二虎。。我和她之间,妈妈应早有取舍了吧。。” 语毙,她决然转身。 佛头香,香味浓郁,有提神醒脑之功效,无毒。只是它天生与十香软骨散里的一味药相生相克,混在一起,便会令十香软骨散的毒性更劲,会让人频频发病,发病时虚脱无力,浑身盗汗,心痛难忍。待到毒随血液渗入心脏,便会让人瞬时心脏衰竭,乃无解之毒。但是,她下的就是那么的刚刚好,每日不多不少一小指甲盖,明里和中毒颇深无异,但却不会要了人的性命,只是让人从此烙下了心绞痛的病根,情绪起伏过大,动作过激烈都能让落病之人瞬时发病。所以,滟锦再难与人做风月承欢之事。。 一年,她有自信最多一年便可把滟锦调理好,所以她才敢走这步险棋。这步棋的关键在于她肯把自己豁出去,才不至于惹得那人恼羞成怒,闹得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为什么她这么了解药性?不知道,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自来这异世,她仿佛许多不曾有的潜能在一点点的觉醒。。 “我出一百两” “二百两。” “三百两。” 台下竞标之人的叫价声此起彼伏,若是能将如此销魂夺魄的美人儿拥入怀中,散尽千金又如何? 秦芷蓉望向台下那一个个欲望交织的脸孔,心一点一点收缩,她咬紧牙关,强撑着自己不能退缩,不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吗?在她看着滟锦吃下第一碗毒药的时候,在她只身找上梅娘的时候,在她决意让滟锦脱离这虎狼之地的时候。。不是早就已经预见今日之种种了吗?何必在意那虚无的自尊,那有的没得的礼义廉耻?你不过只是个乱世之中求生存的小女子而已。。这不是很好嘛?比起曾经的四处流离,朝不保夕,现如今可以穿的光鲜亮丽,一日三餐不愁,还可助那被你拖累至此,对你情深义厚的朋友脱此险境,你还有什么可计较?可不知足? 心下至此,她一狠心,脸上一凛决然之色,不再多做他想。 “我出五千两!” 此价一出,满堂哗然。所有人的目光不禁纷纷像叫价之人探去。秦芷蓉也是一脸动容,抬眼向台下扫去。 只见在大厅一隅,一个身穿金丝滚边黑锻,内镶大滚大烫金豹纹理的黑袍之人,正觑着眯缝小眼看她,眼里说不尽的露骨春色。。此人脸大若盘,方口大耳,身段肥腻,举止狂放。但打扮的又甚为贵气,看来定也是有身家来历的人。 众人暗道:这台上女子虽貌美不似凡间物,但只为这春宵一度,便要付出几千两真金白银,委实能让家底淡薄些的倾家荡产啊。。然,眼睁睁却要与这貌若天仙的美人失之交臂,实在是心下不干。。万般情绪在大厅之上暗波流动,以至于现场吵杂一片,一度失控。 第十章 东风无力百花残(三) 月华收,云淡霜天曙。 晓窗前,红烛默默相思泪,随着火烛漫舞的是一室的轻纱罗帐。 重重罗帐紧,佳人空坐许。。 红纱遮面,遮住了她一心的凄楚彷徨。。 “我也算是她一夜的郎君,她又尚是处子,那不若让她穿上嫁衣,我也当入回洞房,接一回那红盖头,倒还有些意思。” 她心中回响着方才大厅之上,那个竞标的胜利者狂放戏谑之语。只是寻花者一时的玩弄心思,她便要穿上这火红的嫁衣,这怎能不让她更觉颜面无存?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会是在这种情境之下,披上嫁衣。。想着前些时日,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几次决意一死,甚至还搭上了炙儿的性命。。而如今,她却是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身体出卖。。她不禁觉得自己真真好笑。。 门扉轻起,透过红纱微张的缝隙,她只能隐隐看到一双白缎银角靴。。她一想到即将要被那样一个肚满肥肠,腌臜龌龊的人恣意践踏,心便是一片荒芜的决绝,她双手渐渐收缩成拳,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里。。或许,痛楚能给她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一只手伸进红纱轻抚她的面庞,触指冰凉。。那样一个粗犷不羁的人,竟然有这样细腻纤长的手。。她紧紧闭上双眼,不愿再面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甚至不愿看到那个人。。 为什么抚摸她的手是那样轻柔缱绻,仿佛在触摸一件他心头的珍宝。。为什么他只是这样轻抚她的面庞,而迟迟没有其他的动作?是错觉吗?她竟感觉不到他一点的轻佻和情欲。。 缱绻迂回间,她竟贪恋起那手指尖的一丝温柔与清凉。。 头上一松,红纱轻分落地。。她仍不敢睁开双眼,指甲却嵌的更深,终染得手中的红绢一片浓郁。。 面上流连的手悄然退却,良久良久,她在等待中煎熬。。 而,却再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她缓缓的睁开眼,因刚才闭的过紧,眼前竟惺忪不清,朦胧中,她看到不远处一片白影矗立窗前,负手而立,那琉璃般的月色射入窗棂,竟在他身上投射出淡淡的银白色光晕,微风带动他的袍袂,广袖轻舞。。他竟像欲凌云而去的仙子一般。。 他转过身来看她,脸上是一如既往温和的笑意,眼中却是她捉摸不清的浓郁深沉,他就这样看着她,唇齿间有语调缓缓溢出:“蓉儿,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会是你?” 他却没有理会她的发问,仍笑的云淡风轻:“多日不见,蓉儿却变成了云端姑娘。云端云端,如沐云端,倒也贴切。。”羞愤的红晕染上她的面庞,心跳起伏欲烈,使得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可笑吗?是不是向你们这些豪门显贵,都喜欢站在高处,看天下苍生如蝼蚁,终日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以此为乐?” “蓉儿。。” “蓉儿岂是你叫的?这称谓天下间只有一人唤得,他却已把命付与我了。。”她愤然起身欲走。 “蓉儿,今夜你出不得这个门。。即便是从这个屋走出去了,也许情境会更糟。。” 她欲夺门而出的身形一顿,是了,他是付了真金白银的,买下她的初夜,买下她所有的自尊。。她今日还有和资格与他不忿?还有和面目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清高烈女之相?她是群芳阁里的云端姑娘,再不是那个自由倔强的秦芷蓉。。即便是从这个屋走了出去,也不过是又换了另一副贪图淫欲的面庞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平静的说:“请唤我云端。” 他眼里一片动容之色,须臾,他苦笑:“蓉。。云端,终还是我接下了你的红盖头。。” 她冷然的走到他身前,引他入座,斟满一杯酒送入他唇中,然后一回身,罗袋轻舞间,她径自倚坐入他的怀里,又是那熟悉的芙蓉香气,她神色一凛,转又换上一脸媚笑:“公子,你可满意?” 他紧闭双目,羽睫竟像振翅欲飞的翅膀一般上下翻动,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何必如此。” 他轻推开她,兀自起身。。 “嫌我卑贱会辱没了公子的清誉?那又为何使人花五千两买下我的一夜?还差我着红衣,盖红巾,戏弄我至此?” “让你身穿嫁衣,实乃吾知交一时的玩心,要戏弄于我,并非有意伤你。。” “罢了,即使真心戏我,如今我又有何立场生气不忿。。公子花了五千两,不是来和云端谈心的吧?要做什么,直接一点好了。。”她一脸决然,语毙,已将外衣的罗带解开。。 “不想知道炙的下落吗?”他重新落座,举起酒壶,缓缓的将酒倒入杯中。。 此语一落,她悲愤至极,他,总是能轻易的戳中她的隐伤,在最短的时间内挑起她的情绪。。 “炙。。没有死。。”酒入肠中,愁绪却上心头。。 她面上一惊,睁大剪瞳:“可,可是真的?”快走几步,抓紧他手臂上的衣襟,她颤声问:“他在哪里?” 他淡淡的瞅了一眼她紧抓的那处衣袂,缓缓道“他现已平安,待过些时日,你们还是有机会再见的。。只是,你和他之间,最好少一些纠葛。。你的命理非同常人,太过亲近于他,反会误了他。。” “你真当你是能窥人过去,探人后事的大罗神仙了吗?” 他看她,终不发一言。。 那一夜,直到她实在熬不住,躺在塌上和衣睡去,他仍立于窗前,眼光一直放在窗外某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兀自出神。。 他算到她今夜有难,特意差人来替她解围。明知道她那倔强不领情的臭脾气,也知道她日后绝非善类,苍生都会因她而历劫的命盘。。但他终是不忍,不忍她受辱失节,那片刻的善良与纯真,他知道终将逝去,谁也阻挡不住命运的推进,然,他还是想帮她尽力挽留。。他想争上一争,为了她,也为了天下苍生。。 第十一章 感君缠绵意 睡意朦胧中,她听到琴音。 犹如从九天之上流泻下来的仙音,寂寞而悠远。。 她从他的指尖流泻出来的音符,竟能感受到他心中刻意隐忍的寂寞。。声声相诉,情谊切切。。又似看破一切的空觉,想隐林归去,不愿浊世污其身的清绝。。 他到底是那样一个孤傲干净的人啊。。确实不应趟这乱世的浑水,可又是什么让他这样的人儿图生牵绊,以至他虽厌世至极,又不得不心甘情愿的留下来的呢? 她知道,她终是无法看透他的。。他似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所以他才会那样的寂寞吧?这样的一个恍如谪仙的人儿,原来也会寂寞。。 她起身,他琴止。。 “你怎么还没走?” “云端姑娘,可愿为在下抚琴一首?” “我不会弹琴。辜负了公子的雅兴了。”想跟她玩诗情画意,花前月下,真真是找错了对象。。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哪会这些劳什子的东西? “呵呵。。”他轻笑:“这样的容姿,不会抚琴弄舞,的确是可惜了。。” 她心思一转,语气渐柔:“炙儿可是被你们囚禁了?” 他轻叹,两次舍命相救,看来炙终是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了,“他现在是自由的。。” “求求你,告诉我他身在何方?我只是想知道他安否。。我发誓我不会去见他!”她脸色一暗,头垂下去:“我现在有何面目再见他。。” 她竟然为了他会求他。。他脸色渐冷。。琴音起。。他不再发一言。。 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索性安静下来,不再发问。。 她想:为什么他身花千金,却不肯碰她,他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这一次,他在她房里一留就是三日,中途有人进来传饭,其余时间或抚琴,或品茗,或站于窗前沉思。。他似总有想不完的心事。。他们之间的话很少,毕竟她心里始终对他隐有忌惮。。 但终究,他没有碰她一下。。 三日后。 他长立起身,转过头来看她,眼里似有浓得化不开的暗波在涌动,但她始终看不透那是什么。。 他说:“我要走了。。” 她乍听到他这样说,竟然心范不舍。。 他话语间,将手中折扇“哗”的一声展开,冲着自己的左手手心用力一划,有鲜红溢出。。 她惊讶:“你这是做什么?” 他不语,走向床边,在那样洁白的床单上,将手中的鲜红滴在上面。。犹如冰天雪地里,只有那样一株红梅,一朵一朵盎然绽放。。 她面红,再迟钝她也知道他是在做什么。。她心下感激,他竟心细至此,为她连这些都想到了。。 他说:“从此以后,你在外便是苏鹤的女人,区区不才,但也能为你挡一时风雨。。” 语毕,他折扇轻合,负手离去。。 苏鹤,他叫苏鹤。。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说他叫苏鹤。。 他说从此以后在外她是他的女人。。 他说他愿为她挡一时风雨。。 她想这个名字。。她会牢记一生。。 有些事情,在刚开始的时候便能窥到结局的话,她是否还愿这样走下去。。 第十二章 花容月貌动京城 苏鹤走后,梅娘扭着她那个水蛇腰走了进来,她进来后淡淡的撇了她一眼,眼睛便向床上望去,看到那片血红后,她轻叹口气:“你倒是好福气。。从今以后,恐怕再不会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了。。” 语毙,她倒像很惋惜似的,又扭着她那个水蛇腰一扭一扭的出去了。 芷蓉想:看来苏鹤的来历不小,定是有很大背景之人。。因为他,她终于逃脱了一点朱唇千人尝,一条玉臂万人枕的命运。。她心下不禁一动。。 三日闭门不出,她都不知道外面因为她而造成了多大的轰动,起初她只是觉得群芳阁里的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像看怪物一样,有不可思议,有艳羡,有不屑,有嫉妒。。。万般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如芒在背。。甚为不爽。。 “姑娘,姑娘。。”一阵焦急的呼唤声,一个小丫头自不远处的走廊匆忙奔来。 她定睛一看,是了,是滟锦的贴身小丫鬟玉儿。想来滟锦定是得了信儿了。。她做了这么多事,是该给她个交代了。。 思量间,玉儿已奔至面前,她顾不上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抓住芷蓉焦急道:“姑娘,你怎么好端端的就走了这一路?我家姑娘如今身子不行了,成日卧床不起,那日我看到高台之上的人竟然是你!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等我告诉我家姑娘的时候,她竟想强撑病体去找你,但只是一起身便是一口血啊。。姑娘,你在房里呆了三日,我家姑娘就哭了三日,她这些天来日日咳血,想来是不中用了。。你快去看看她把。。晚了。。就来不及了。。”语毙,她已嘤嘤的哭了起来。。 芷蓉听罢,心下不安,匆忙向苏滟锦的房间跑去。。她的病最忌动气,她瞒着她,就是怕她动真气,伤了根本,芷蓉虽有把握能调理好她的身体,但是如果她的病情再加重的话,连她都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了。。她一心救滟锦出狼窝,如果她反倒因此死了,那叫她情何以堪? 她推门而入,一室的药味,浓郁刺鼻。。眼前的鸳鸯红瑾木床之上,卧着的人苍白不堪,那单薄的身躯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散似的。。 四目相对时,泪已满眶。。 滟锦半撑起身,一开口嗓音已是干涩苍哑至极:“蓉蓉,你这是何苦啊!” 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搂住床上那娇弱的病躯,哭泣道:“滟锦,只是三天,你怎么会憔悴成这个样子。。你若因此加重了病情,叫我怎么安心啊!!” “蓉蓉,你可是为了我?不值!不值啊!我已是这个样子。。何苦再搭上你的清白!” “滟锦,你且放宽心。。我没事,上天怜我,让我有贵人相救。。所以你别再担心我,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切莫再动气伤身,调理好身子是正经。。” “你可是在唬我?”苏滟锦满脸的不可置信。 “姑娘,秦姑娘可没骗你,你可知道买下她一夜的是谁?是苏鹤苏公子。。”玉儿在一旁边陪着抹眼泪,边插嘴道。 “苏鹤?竟是苏鹤?怎么可能?他向来不近女色。。”苏滟锦一脸的惊讶莫名,竟像是听闻天大的怪事似的。。 “恩。姑娘,你和秦姑娘这些天没出屋,我也是今日在外面听那些婊子们捻酸吃味儿的话才晓得,秦姑娘你可知你现在有多火吗?恐怕全京城的人都没有不知道你的了!”玉儿恢复了孩子的本性,一边夸张的比划着,一边像说书一般拿腔作调:“现在全京城都在议论群芳阁出了个貌若天仙的仙女,那日在大厅之内见过秦姑娘的,都称此生得见此女,于愿足矣。。而且云端姑娘仅是一夜,竟标得五千两纹银的天价,更奇的的是出价的还是从不近女色的苏公子,竟还在云端姑娘房内一待就是三日,春宵苦短不忍离去,恐怕现下无人不知云端姑娘是苏公子的人了。。这里面哪一向拿出来不是新闻?这么多加起来,乖乖,他们都当是奇谈呢!” 看着玉儿夸张的表情和叙述,滟锦和芷蓉也不禁破涕为笑。。 “哪有你说的这么出奇。。”秦芷蓉笑道。 “是真的真的!秦姑娘,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玉儿有没有骗你了!”玉儿小脸微红,着急的辩解道。 苏滟锦看秦芷蓉的眼神愈发深沉:“若是这样,到可保得一时无虞,苏公子也是个神仙样的人物,若他真心待你,你跟了他,也算个极好的出路了。。” “滟锦,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苏鹤什么也没有。他宅心仁厚,仗义出手救我,其实那三日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这个不能让外人知道!” 苏滟锦的惊奇之色更深:“蓉蓉,你真是个好福气的人。。” 秦芷蓉知道苏滟锦一定联想起了自己悲苦的境遇,赶忙转移起话题:“滟锦,苏鹤到底是和来历?为什么人人对他都如此尊崇?” 苏滟锦神色一凛:“蓉蓉,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在这大燕国要想存活下去,有两家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你可有听人提过?” 芷蓉疑惑的摇了摇头:“我来日尚短,对这里还一无所知。。不过倒是听人提过当朝太师权倾朝野,连迁都一事都是他一力操办,恐怕这两家之一其中就有太师府把?” “正是!太师李泌原是骠骑大将军,掌十万大军,因历年来屡立战功,守疆有功,特被召还入朝,加封太师,自此权倾朝野,他废旧帝为襄阳王,扶年仅十岁的轩辕炎为新帝,从此一人把持朝政,由于他太过残忍暴戾,引起很多大将不忿,屡有人出兵讨伐之,但也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嫌旧京北明历年太久,不好掌控,特迁都来沧戎,入了自己的地盘,他更如虎添翼,再加上他残酷的统治手段,再没有人赶明里与其抗争。”说到此处,滟锦顿了顿:“要硬说还有谁能与太师分庭抗争的话,恐怕只有陇南王轩辕熙和了,他声名甚高,再加上手握重兵,手底下又是死士甚多,势力盘根错节,太师一时无法削其兵权,只得借新帝登基,把陇南王骗入京来,明里封官加爵,在京开府,按里是忌惮他会对自己不利,生生把他困于京中,不让他回封地去。。” “那这陇南王的处境倒是危险的很。”秦芷蓉喃喃道。 “好在陇南王本就是皇族,在京也有自己的势力,虽回不得封地,势力受阻,但也暂可自保。许多不愿与太师同流合污的官员都纷纷投靠陇南王,寻求庇护。但他却全都拒之门外,一副不理庙堂之事的态度。对于太师的所作所为也都听之任之,恪守本分” 秦芷蓉暗道这人才是真的有谋略之人,懂得忍一时之气,不做匹夫之争。韬光养晦,麻痹敌人。这样的人必非池中物。。 苏滟锦看了秦芷蓉一眼,继道:“虽说陇南王府上有食客三千,太师手下也是人才济济,这其中就包括以神机妙算,用兵如神著称的,人称芙蓉公子的苏鹤。。想来也只有芙蓉配他还不算屈了他” 说至此处,秦芷蓉不禁怔愣住,他竟是太师地人?那样一个超脱干净的人,怎会甘愿寄身于佞臣,助纣为虐?以他的才学机智,到哪里不会有一番作为?更何况他不像是会贪恋权势的人啊。。 “苏鹤是太师最为器重的谋臣,太师对他是极好的,但怪就怪在,他虽一心为太师效力,但却拒不授实权的官职,太师知他闲云野鹤的脾气,也就随他去了,因其无官职,所以世人皆称呼其为苏公子。。” 苏滟锦看着兀自出神的秦芷蓉,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自入这乱世以来,为求庇护,也曾投靠过一些官将,但惟有这两家是不敢碰的,毕竟现在形式未明,投靠任何一边,都是入了这浑水,再难全身而退了。” “可是听你所言,除了这两家的势力,其余的官员权利恐怕也是有限的吧。。” 滟锦苦笑:“所以我才落得现下的境地。。” “蓉蓉,现下全皇都都知道你是苏鹤的人了,也就是说你以入了这浊世。。从此往后,天大地大,你再难独善其身。。” 她神色茫然,心里想的却全都是他那迎窗而立的身影,那样动人心魄的容姿,仿佛随时都要凌云而去。。那一刻,他们仅是几步的距离,但她却觉得他们仿佛相隔甚远。。 但是那样的人儿却说:“区区不才,但也能为你挡一时风雨。。” 怎忘得、晓窗前,携手处、月明花满。。。 第十三章 便认得琴心先许 他再来时已是半月后。 她的贴身小丫鬟翠儿慌慌张张的跑来告诉她信儿,她满心欢喜,匆忙上妆打扮。但转念一想,他这么久才来,必是没把她放在心上,害的她日日盼,夜夜难成眠,不禁动作又慢下来,有意让他多等一会。如果她当时就知道,在群芳阁的日子,是他们人生中仅有的两厢独处的时光,她是否还会忍心拖拉其中的一分一秒。。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襟,推门而入。他仍是站在窗前,目光放的空远。看到她进来,他收回目光,盈上笑意:“蓉儿。。” 这一次她没再拒绝他这样唤她,低眉走进房来,福了福身:“苏公子。” “蓉儿,这些日子要事缠身,所以耽搁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他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不禁心内揣揣:“苏公子哪里的话,群芳阁本就是爷们消闷解愁的地方,想来便来得,贱身有何立场埋怨公子何时来。。” 他轻叹口气:“蓉儿终是怨我了。。” 他走到琴前说:“我便抚琴一首,当是给蓉儿赔罪吧。” 她是真的想念他那空远如仙音的琴声了,便坐下身来,洗耳恭听。 比起上一次,他这次的琴声少了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清绝,倒是多了几分情意绵绵。。哀哀如诉春愁,凄凄似语相思。。但是那琴音每每弹到情深处,又立刻悬崖勒马,琴音一转,瞬时变得空远而苍茫。像极了一个人受世事牵绊想爱不敢爱,欲语还休的百转心思。。 她不知不觉听的痴了,口中喃喃:“青楼春晚,昼寂寂、梳匀又懒。乍听得、鸦啼莺弄,惹起新愁无限。记年时、偷掷春心,花间隔雾遥相见。便角枕题诗,宝钗贳酒,共醉青苔深院。怎忘得、晓窗前,携手处、月明花满。如今但暮雨,蜂愁蝶恨,小窗闲对芭蕉展。却谁拘管?尽无言、闲品秦筝,泪满参差雁。腰支渐小,心与杨花共远。” 声声情真意切,如痴如嗔。。言语叮咚清脆,又添几分迷离。。竟似唱曲一般。。 “怎忘得、晓窗前,携手处、月明花满。。”他低语喃喃。。她的心思竟是这样了。。怎能不让他更添新愁。。他凄绝闭上双目,骤然拔高琴音。。 琴声终是乱了。。 “峥咙”一声,弦断。。亦如他的心。。 他终不该逆天而行,执意走进她的生活。。 她惊叫一声,走上他的身前,屈下身去,用白绢擦拭他因弹弦太过用力,划出的血痕。。 “是我不该念词,扰了你的琴音,都怪我。。”她双目流露出心疼之色,自责的说。 他目光凄柔:“蓉儿的词念的真好,没想到蓉儿的文采竟这样的好。。” 她面上一红,只是情深处,想起了这首宋词,竟让他误以为是她自己做的:“不,不是。这是我家乡先人所留下的名词,我只是听到公子的琴音精妙,情不自禁想到的。。” “蓉儿的家乡倒是才人辈出,定不是凡地。不知在哪里?”这倒是他真心想问的,他不管怎么推算,都不能推算出她这十八年的过往,这世间怎会有这样一个地方能将她隐藏的这样好?如果真的有,是否把她送回那里,就可让她逃开将来所要承受的一切。。 她神色一暗:“是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恐怕我穷其一生,也再难回去了。。” “噢?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他不再追问。 “公子方才的琴弹得真好听,不知叫何名字?” “只是闲时兴起之作,还并未取名。蓉儿可有佳名赐之?”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里尽是期待之色。更让她如坐针毡,她哪里有这本事?古代的乐曲名字甚多讲究,又都极有雅趣,她只怕莽撞起的不成章法,反让他看低。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套,懊悔不已。 他看着她绞尽脑汁,小脸憋得通红,不觉更加有趣,笑意更深。 她想的深了,口中竟不自觉的念出:“人生中最妙的不过是得一良人,生生共白头。。。此乃不负所生矣。。” 抛开世俗的一切,抛开名利纷争,抛开野心抱负,得一佳人,泛舟于碧波之上,纵情于山水之间,此才是人生中最妙之佳境!可又有几人看的破,做得到呢?他不禁心下怅然:“那就叫共白首吧。。蓉儿你起的名字果然精致之极。。” 她没想到自己能歪打正着,又听他这样夸她,脸上不禁泛起红晕:“都是随口胡诌的,蒙公子不弃。。公子,我想学弹这首琴,你可愿教我?” 他迎上她满含期待的目光:“好。。” 有风吹进来,带着早春的柳絮,搅乱了一室的轻纱。 他离她那样近,近到她错以为他拥她在怀,那清冽的芙蓉香气,熏得她痴痴欲醉。。琴间,他的手覆着她的,撩拨起满心的痴缠。。 她怎知,她这一世的颠簸流离,苦楚动荡,都将是他一手造成。她今日一心爱着的,竟是明日欲杀之而后快的。。怎叹,造化弄人。。 他们这一世的爱恨痴缠,恩怨纠葛,道不清,理还乱。。。 第十四章 天涯梦短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好时节。。 在群芳阁整一年的时光里,安逸、平淡。果如梅娘所说,再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她只需专侍苏鹤一人即可。这一年来,他教她抚琴,教她书画,教她下棋,教她茶道,但惟独不跨雷池一步,恪守礼仪。。偶尔也跟她说一些家国天下的道理,每每于此,她总觉得他似在点拨她一些什么。。 虽相处了一年,但她依旧看不透他,每一次他就站在她身旁,她却依旧觉得他离她很远。。曾经她也因此懊恼不已,但后来也就习以为常,顺其自然了。。 他来的时候,她还兀自出神。他走到她身侧,就那样望着她。她今日只是随意着了一件月白色素衣,其中用银线勾勒了些许梅花,头发上端绾了一个月牙髻,其余的发丝松散的垂于两侧,发上除了一个白玉梅花簪,再没其它点缀,只是这样不经心的清淡打扮,却愈发衬得她脱俗空灵。。早春的徐阳在她身上懒懒的投下一层淡薄的光晕,她脸颊上的红痣愈发浓艳起来,隐隐的竟似乎比原来大了一些。。 她只须一转身,一抬眼便可看到他了,但她终是没有转身,没有抬眸。。这也许就和他们此生的关系一样,注定了近在咫尺,却相错一生。。他心下怅然,轻叹口气。。 她听到叹气声,终于转过身来,脸上迎起一抹温柔的笑:“你来了?来多久了?我竟然不知道。” 他坐下身来:“今日无事,来的早些,正好可以和蓉儿共食午膳。” 她自然是欢喜的,忙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吩咐准备,我前些日子学了些新菜式,正好可以做些来给你尝尝。你且喝些茶,等等我就来。“ “能尝到蓉儿亲自下厨的饭菜,自然是好的。” 她看他应允,立马欢喜的转身奔楼下的厨房而去。。 她精心的挑选每一道菜式,悉心准备。逢他人做的,她也是每道工序都细细查看,生怕有一丝瑕疵,让他吃得不如意。这样一来,竟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她怕他等的急了,忙端了些已做好了的酒菜上楼去。 刚走到走廊上,她就隐隐听到屋子里有对话声。 “没想到上官兄今日竟也有此雅兴,光临这群芳阁。”这是苏鹤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个略带傲慢,浑厚的声音:“久闻苏兄在群芳阁有一红颜知己,你我共事多年,竟还无缘得见,听说此红颜非同一般,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见?” “区区陋颜,只是外面以讹传讹传的神了些,恐扫了上官兄的兴致,不见也罢。” “苏兄倒是藏得紧,难不成怕我抢了不成?云端姑娘的芳名,在下实在是慕名已久,然,没有苏兄的首肯,又恐与兄生隙,在下这小小的愿望,兄不会也不肯成全吧?” 话已至此,她知道他再难推辞。就在此时门已打开,苏鹤走了出来,正看到她端着盘子站在一旁:“你,怎在这里站着?” 说话间,从门内又闪出一人,一身宝蓝色锦服,腰系金鱼宽带,别虎纹玉佩,一脸英气,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通身气度不凡。 “蓉。。云端,这是太师座下第一猛将,上官将军,快快拜见。。”他有意隐去她的真名。 她轻福下身:“贱身拜见上官将军。” 他从一看到她便怔愣住,听到她说话,才缓过神来:“云端姑娘既是苏兄的知己,便是自己人,何须行那些劳什子的虚礼!” 恩,说是不用客套,但你这废话一多,我还得多端会盘子。芷蓉暗念道。 “相请不如偶遇,上官兄不如一同传饭罢。”苏鹤道。 上官卓倒也不见外,一抱拳:“那就打扰了。”大步流星又辄回房去了。 那顿饭吃的好不别扭,上官卓的目光一直灼灼的盯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不知如何是好。好容易熬到酒足饭饱,上官卓终于决意离去,他起身道:“今日多蒙兄款待,还有缘得见名满京都的云端姑娘,真是不负此行。” 苏鹤起身回礼道:“上官兄客气了。” 上官卓目光一转,看向她:“云端姑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最好此生不见!心虽如此,她还是好不虚伪的回道:“贱身恭送上官将军,后会有期。” 上官卓走后,苏鹤久久不发一言,脸色愈发难看。 “蓉儿,若有一日,你须离开这群芳阁,而我。。再无法护你。。你可会恨我? 她身形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他目光哀戚:“只是随心想到的,蓉儿,你可会怨恨于我?” “我知道你是真心护我,若真有那样一日,你定也是有难言的苦衷,我又怎会怪你,这一年来蒙公子庇佑,蓉儿才偷来这些安定日子可过,心下早已是感激不尽,不知如何回报,又怎敢做他想呢。。” 他的眼神悲绝之色欲烈,烈到她都不忍心在对视上那样一双哀戚的眼睛。。 许久,他转过头去,低叹道:“但愿如此。。” 她隐隐的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了,好像有些事情要发生似的。。心内不安之色不禁浓烈起来。。 第十五章 后不如今今非昔(一) 今日天气晴好,鸟儿在枝头叫的好不快活,好似在催促着她出去看看,勿误了这好春光。。 她决意今日带滟锦去城东的芳沁园逛逛,听说那得花早早的开了,姹紫嫣红,颜色好的紧。就着这些日子在她的悉心调理下,滟锦的身子也有了起色,确实应该带她出去走走,疏络疏络筋骨也是好的。 正在这时,玉儿惊慌莫名的闯了进来,满脸泪痕:“秦姑娘,快救救我家姑娘!她,她被吕校尉带走了!” “啊?”她倒吸口凉气。 这吕校尉是何人!恐怕烟花场的人没几个不知道的!其名吕嗣,官拜步兵校尉,掌上林苑门屯兵,乃天子禁军首领之一。为人生性豪放,素爱流连烟花地,由于他生的粗狂高大,力大无穷,性情又残忍粗暴的很,被他召幸过的姑娘都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好的也是半残之身,苟延残喘。大多数都是直接就断了气,赔钱了事。 她惊慌之余,话已说不利索:“怎,怎会,招惹上他。。”话虽如此,脚下却不敢耽搁,匆忙奔出屋去,她边行边问:“可知带去哪了?” 玉儿现在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喃喃道:“玉儿不知,他,他好大的力气,一进门背起姑娘就走,任姑娘如何吵闹求饶也不肯罢手。。玉儿,玉儿还被他踹到一边。。” 她停住脚步,冷静下来,如今这样没头没脑的乱撞也不是个办法,她转回身,往回跑去。 “秦姑娘,你不去救我家姑娘了?你怎还往回走呢!”玉儿急得跳脚。 她径直闯进梅娘的屋子,梅娘正在吃午饭,猛然闯进来个人,到吓了一跳:“你怎这般莽撞?” 她凶狠狠的问:“滟锦被带到哪去了?”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她气急,上去揪住梅娘的领子说道:“你会不知?有人闯进你群芳阁带走了你的人,这么大的动静你会不知?若没有你的撺掇,那吕嗣怎会想到久病不露面的雪影(滟锦的花名)姑娘!” 梅娘使力挣脱开她:“那又怎样,我群芳阁可不养闲人,既然好些了,接客也是应该的!” “你!你可知她的身体已是柔弱不堪,怎经得起那人的蹂躏!” “就是因为她的身子已是那样,他吕校尉来了,我总不能不出个人伺候吧!反正她也是吊着一口气,替别人挡了煞,也算临死积了功德一件!” “你!”她连退几步:“好,好,好。。”说话间,她从怀中掏出当初炙给她的那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决然的道:“你若再不说他们去了哪里,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我若死了,看谁一个月再给你挣那几千两的银子!看你怎么像苏公子交代!” 梅娘看她满脸的决绝,知她所言非假:“你这又是何苦,你今日就算是去了,非但救不了她,也不过是把自己也送入虎口罢了!” “我同滟锦情谊匪浅,她若死了,我又怎肯苟活。也罢,我这就随她去吧!”语毙,她手上的力道一紧。。 “等等!城南的飞翠湖那里吕嗣有一处别苑,他素喜把姑娘带到那里享乐。。” 梅娘话还没说完,她已奔了出去。。 “唉。。何苦。。”梅娘叹息道。如若知道她怎样对你,你还会这样义无反顾吗? 第十六章 后不如今今非昔(二) 苏滟锦被狠狠地甩到床上,好大的力道,差点把她的骨架都摔散开来。 她看到眼前粗矿的身影一脸淫笑的一步步向她靠近,她的心一点一点收紧,莫非今日就是她的死期了?与其这样,倒还不如豁出去争上一争。。想到此处,她握紧打颤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唉。。”她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 引得吕嗣一阵好奇:“美人,你叹什么气?" 她知道他果然上钩了,心下更多了几分底气,低眉看了他一眼,转又幽幽的说:“贱身是在替大人叹气不值,竟然被梅娘这般耍弄还不自知。。” 吕嗣脸上疑云更盛:“此话怎讲?” “大人今日到群芳阁,本就使得群芳阁蓬荜生辉,梅娘自应该找出阁内最好的姑娘,陪大人才不算怠慢。。” “这是自然。。你不就是群芳阁最好的姑娘么?”吕嗣被拍的志得意满,面露喜色的道。 “大人这些时日不在京中,自然有些缘故是不知的,所以才会被梅娘蒙骗,我哪里还是什么花魁,现在不过是一个病痨还吊着口气罢了,梅娘非但不告知大人,还单单将我献与大人,向我这样的病躯既不能让大人尽兴,还给大人徒添晦气,这不是梅娘有心敷衍大人还是什么?” “这个梅娘!她竟敢戏弄我至此!我非找她好好理论不可!”吕嗣毕竟是武将出身,性格易怒,三言两语就已经把他的火全部激发出来。 语毙,吕嗣转头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大人且慢。。”苏滟锦从床上爬了起来,唤住吕嗣。 “还有何话?” “大人可知今日梅娘是有心阻了大人的好姻缘那!” “这又是何故?”此时的吕嗣可谓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苏滟锦走到吕嗣身前,凄凄的说:“我有一妹妹,名唤云端,时下整个沧戎无人不知貌若天仙的云端姑娘才是群芳阁的镇店之宝,她美艳不可方物,性格良顺。。她每每听人提起大人过往的英雄事迹,仰慕不已。。竟是生生烙下相思病来。。她曾说此生若能嫁与大人为妾,于愿足矣。。但无奈梅娘利益熏心,贪念那五千两白银,把我那苦命的妹妹生生卖给那苏鹤奸人。。苏鹤一介文弱书生,弱不禁风,又怎可和大人的英姿相比呢?”她在这乱世因时日也不算短了,自然知道一些官场上的是非,素知吕嗣并不与太师同心,所以屡屡不得重用,心内恐怕是积怨已久。。 吕嗣听苏滟锦竟说自己比世人皆赞的芙蓉公子更胜一筹,不禁心花怒放:“正是,苏鹤怎可与我等相比,到了沙场上还不是得靠我们这些勇猛无双的武将保家卫国?他恐怕也只是吓得屁滚尿流罢了!” “正是此话!所以我那一根筋的妹妹又怎肯依呢。竟是生生为大人撞了柱子。。但可怜我们弱不禁风的两个弱女子,怎斗得过那狠心的梅娘和权势颇重的苏鹤呢。。我那妹妹还是被苏鹤那恶贼辱了清白,霸占至今!”说到此处,苏滟锦以帕遮面,嘤嘤的啜泣起来。。 吕嗣听闻群芳阁有个花容月貌的云端,本就以色心大起,但又闻像这样的美娇娘竟倾慕于他,还痴心到为他撞柱轻生,心下到生出几分真情来,他怒道:“苏鹤这人面兽心的狗杂种,竟做出这等卑鄙的事情来!你且等着!我必把你妹妹从那厮手中夺回来,迎她入门,也算不辜负了她对我的一番痴心!” “大人,苏鹤虽不耻,但无奈他有太师这个大靠山,所以时下竟无一人肯为我那妹妹出头,恐怕大人也。。” “哼!那又怎样,世人怕他,我可不怕他,那皇宫里的皇帝不还得靠我保卫!更何况这一个区区的草民苏鹤!” “大人好气魄!既有这等心胸,又何愁大事不成。。只是我那妹妹也是个贞烈的女子,大人若这样去了,恐也是唐突了她,不若大人回去做一番准备,我在暗中将此好消息传递与她,然后大人光明正大的来群芳阁为我妹妹赎身,迎她过府,才算是真心真意。。” “这有何难?你且告诉她,叫她安心。。我过几日准备妥当,就将她赎出来,给她个名分,正正当当的过日子。”吕嗣拍着胸脯道。 话及此处,苏滟锦才假装破涕为笑。。眼里一丝冷意转瞬即逝。。 正在这时,秦芷蓉破门而入。。 “大人,这便是我那妹妹云端。”苏滟锦笑道。向秦芷蓉走了过来。 吕嗣哪见过这等神仙样的人物?早已是痴迷怔愣住了。。 秦芷蓉紧张的抓住滟锦,问道:“你有没有怎样?他没对你做什么把?” 苏滟锦笑道:“吕大人英雄盖世,侠义心肠,又怎会对我这样的久病之身做什么不耻的事呢。。”她复又转过身来,对吕嗣说:“你看我这傻妹妹,竟紧张至此,直怕我与大人有什么呢。。” 吕嗣听出苏滟锦的话外音,不禁爽朗大笑。 而秦芷蓉听到苏滟锦安然无事,方安下心来,转对吕嗣行礼道:“多谢大人怜我姐姐身弱,贱身不请自入,在这里向大人赔不是了,改日自当被酒席再向大人请罪。今日就此告辞了。。” 语毙,她不敢再在此处多做耽搁,慌忙拉起苏滟锦向外走去。吕嗣也不多做阻拦,只道:“云端姑娘慢走,你且安心,我定与你个交代!” 交代?我用你给我什么交代?秦芷蓉这样想到,但也不敢再细加追问,只顾赶紧与滟锦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十七章 后不如今今非昔(三) 五日后。 没想到仅仅是五日,一切都已天翻地覆。她知道,她的清净日子到今天就算止了。。她心内的惴惴不安终成现实。眼前的梅娘的嘴还一刻不停的一张一合着。。 “我说过你莫要淌那浑水,在这乱世之中呆久的人,哪还有什么真情真意?你还要一心救她。。如今,吕嗣硬是要替你赎身,他也是手中有兵权的人,我这群芳阁岂能与他相右。。” “苏鹤呢。他可知?”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答案她已心知肚明。只是她还是不甘心的想问,想问。。 “我这小小的群芳阁能得罪谁?这样的大事怎敢不遣人知会?但他是铁了心不予理会了。。可见这男人的心,没几个是长久的。。他既已得过你,又怎肯再为你惹得一身骚。。毕竟咱们都是沦落红尘的卑贱女子罢了。。”话及此处,梅娘竟真心的掉出几滴眼泪来。 她凄绝的闭上双目,什么都不想再听。。他终是舍了她。。他终是舍了她呀。。 “蓉儿,若有一日,你须离开这群芳阁,而我。。再无法护你。。你可会恨我?” “只是随心想到的,蓉儿,你可会怨恨于我?” 他原来一早就知道了呀。。是了,凭他那神机妙算的本领,他又怎会不知?怎能不知?原来从那时,他就已做了决断。。问她,只是求个安心罢了。。 只有她才那样傻。。心里竟还是想的对他的真心真意。。 她茫然的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向外走去:“我都已知道。。就随了你们的心吧。。”这几个字,竟像是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从唇齿间硬生生的挤出来似的。。 心已死,还怕什么。。还怕什么。。 她只想睡觉,突然觉得好困。。想就此睡去。。 是谁?是谁在她床前嘤嘤哭泣? 是谁?搅了她的睡眠?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只是想睡个觉而已。。竟都不能了。。都不能了吗?? 她烦躁的睁开眼,看到苏滟锦坐在她床边哭的好不凄惨。。 “蓉蓉,我都知道了。。你不该去找我啊。。定是那日他看到了你,就起了歹心啊。。我真傻,我早该料到他不会就此放过你的。。应早做准备啊!” 她说:“滟锦,这不是很好吗?像我们这些做妓女的,最好的出路不就是投靠个名门大户吗?” 她说:“你看好歹吕嗣也是个大官,而且还愿正是迎我过门做妾。。也不算屈了我” 她说:“我此去是享福去了也未可知。。你哭的这样惨,倒不像我要嫁人,像我要死了一般。” 她说:“你别再哭了,你看我都没哭。。你怎么哭的比我还惨。。”说着说着,竟有什么一滴滴落入她的嘴里,是那样苦涩难言。。那不是眼泪。。她没哭。。她没哭。。 “那苏鹤就那样狠心?竟真的不管你了吗?”苏滟锦咬牙切齿道。 别提他,别提他。。你为何非要再提起他。。她明明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要提醒她,硬生生掰开她的眼睛,把她推出去,让她看那血淋淋的现实。。她想闭着眼睛哄自己玩都不可以吗?都不可以吗? “蓉蓉,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喝碗粥吧,再怎样也不能熬坏了身体。。这是我亲自熬得,你就喝一口吧。”说话间,苏滟锦将一碗莲子燕窝粥送到她嘴边。 她鼻子微微一瞥,闭上眼去将一碗粥喝到底,谁也没看到她在喝粥的时候,一滴泪顺脸颊而下。。 “还是不安心吗?还是要给自己吃个定心丸吗。。其实我已决意要走的,你本不必这样。。”她紧闭双目,羽睫上下颤动。。 苏滟锦身形一愣:“蓉蓉,你在说什么呢?” “滟锦,这粥真好喝。。记得从初中起你就总爱做饭给我吃,你总是做的那么好吃。。那时我就笑你说你将来必然是个贤妻良母。。怎奈造物弄人。。你看,时隔这么久,你的手艺一点都没退步,这粥多好喝啊,有银耳,有血燕,有桂圆,还有。。。蒙汗药。。” 苏滟锦不禁怔愣住,手微微颤抖:“你早就知道了。。” “滟锦,为什么这样?何苦这样?我本永远都想装作不知道的。。可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面前拆穿这一切呢?别人怎样对我我都不怕,但我好怕滟锦这样对我。。我好怕我的滟锦也不要我了呀!”说完,她嚎啕大哭起来。。 “我为什么这么对你吗?我因你沦落异世,受尽屈辱,我本都不怪你的!可你为何要恩将仇报!为什么要给我下毒,让我从此生不如死!你一来就夺我苦心经营多年的花魁之地位,你想要吗?就拿去,何苦害我!何苦害我啊!为什么人人都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的命就那么好?可我不贪心,我心心念念日夜期冀的只是一人而已,只盼他能怜我惜我,有朝一日我能走近他心里去。。本来我就要成功了,本来我就要感动他了。。可是,他仅见了你一面。。仅是一眼啊。。我就知道我输了,我彻底输了。。我多年来所做的一切竟抵不过那惊鸿一瞥啊!”说完,她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本来你下毒我可以不怪你,你夺我地位我也只当不知,可是,为什么连我最后的心愿你都要抢啊!你既已有苏鹤,又何苦跟我抢上官卓啊!” 她身躯微怔:“原来,你从来都不信我。。原来,这乱世真的能让人都冷了心冷了肺。。竟连你都不信我了。。我下毒,只是我一心李代桃僵,救你出狼窝。。从无心要这什么花魁,头牌的地位!我宁愿还是那个朝不保夕的小乞丐,我也不愿出卖我自己啊!上官卓我仅见过一面,我更无心与你抢了。。我以为这世上懂我的,真心怜我的,只有你一人。。只有滟锦一人啊!我是真想尽我所能补偿你,保护你啊。。就算放弃我自己我都不在乎。。怎奈的。。我以为在这个世界失了谁,也不会失了你。。我以为只要和我的滟锦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啊。。” 苏滟锦错愕的抬起脸庞,口中喃喃:“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休要再骗我!”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就要走了,滟锦,再不会有人和你抢任何东西了。。你不用怕了。。”她扭头对她微笑。 这时,梅娘站在门口说:“花轿到了。。” 她茫然起身向门口走去,她听到身后苏滟锦奋力从床上爬起来的声音,她听到苏滟锦大声的问她:“你既然都早已知道,又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喝那蒙汗药?” “我去是因为你们都想我去,更何况我若不去,他又岂能放过你?而那碗药。。呵呵,我只是想要你安心。。” 她听到苏滟锦在她身后轰然倒塌,她听到她绝望凄厉的惨叫:“啊!!!蓉蓉,你不要去,你不要去!!蓉蓉,我的好蓉蓉。。我不想你去啊!!你留下来,你留下来,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滟锦。。” 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们都不要我了呀。。她心中暗念。绝然离开。。 她走到门边,对媚娘说:“麻烦你替我给他带句话,就说如果他还记得昔日的那首共白首。。还念在往昔情分。。请他帮我。。看好滟锦。。” 梅娘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她,竟有泪流将出来。。 罢了罢了。。我要走了。。我哭不是因为我即将要落入那腌臜不堪的人手里。。我哭是因为就在今天。。我同时失去了我以为是我今生最为珍贵的两个人。。他们竟都选择用那样血淋淋的背叛。。离我而去。。 罢了罢了。。我要走了。。从此以后,天上地下,浊浊乱世,我们就。。各自求活路去吧。。 第十八章 故人曾到否? 药力开始发作了,她的意识越来越朦胧起来。。手脚也愈发迟钝。。她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 一室的艳红与夜色共舞,她虚脱无力的瘫软在床上,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企图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的手缓缓的摸向怀中,那里有炙给她防身用的匕首,如今。。她却要用此来了断此生了。。 门被人用力的推开,然后就是粗矿的大笑声:“哈哈,美人儿,你可等急了?没想到天下艳羡的云端,终是被我得了!”吕嗣志得意满的走了进来。 她用力支撑起自己绵软的身体,拔出怀内的匕首:“你休要过来!我,我,我宁死,也不要受你的羞辱。。” “你这是什么话?你不是倾慕我已久吗?如今得偿夙愿,你应该高兴才是!”吕嗣一脸的不解,大步走向前来。 “我怎会倾慕。。你这样。。的不齿之徒,今日我到了。。你。。手里,就,就没再想。。全身。。而退。。”她的意识接近昏迷,说话也无力起来,唇却咬得更紧,硬生生咬出血来。。不能睡。。千万不能睡过去。。还不是时候。。再撑一会。。 思量间,她使劲全力将匕首举起,便向自己的胸腹刺去。。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用力的握住她的手:“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也是我一顶花轿抬进门的!我不叫你死,你怎死的!” 吕嗣的脸因怒气更加扭曲起来,他手上力道一紧,匕首应声落地。她凄绝无助的倒了下去,死也不能干干净净的去了吗? 一阵困意袭来。。她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中。。 是谁用这般大的力气摇晃她?好痛啊,竟把她陷入迷离的意识硬生生的拉了回来。。她朦胧中看到吕嗣焦急的摇晃着她的双肩:“你醒醒,快醒来!告诉我这匕首你是从何得来的?” 与你何干?她心想道。决意不回答他的问题,脑袋变得更加沉重,别再吵我。。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吵我睡觉。。想做什么便做。。只是,别再吵我。。 一阵冰凉袭来,将她浇了个通透。。他竟用水泼她。。 她强撑起意识,怒道:“你为何泼我!” “快告诉我,这匕首是谁给你的?”吕嗣狂躁道。 “是一个故人。。” “可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 “你怎么知道?” “那就没错了。。”吕嗣使劲跺了一下脚:“差点儿铸成大错!” 语毙,他向门口奔去。 他是怎么了?这般神经叨叨的。她却懒得理会,意识越发涣散起来,浑身却冰冷的打起哆嗦。。眼皮好沉,好沉。。 约一炷香的时间,走廊响起了焦急的脚步声。。她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很着急,很着急的向她奔将过来。。以至于气息都有些不稳。。是谁?吕嗣吗?她实在是睁不开眼了。。 她隐隐的听到,似有人在饱含深情的说:“蓉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好熟悉的声音。。可为什么想不起来了。。是好重要的人。。给她点时间。。她再想一想。。再想一想。。然后她的整个世界便安静了下来。。 半夜,她终于从沉沉的昏睡中醒了过来,恢复了一些意识。。 她听到门外有吕嗣的声音,像是在对谁说话,好不恭敬的态度。 “卑职一直不耻与奸臣为伍,有心效力于陇南王。无奈一直无机缘一表衷心,今日竟机缘巧合看到了九公子的匕首,知道前段时间九公子放出话来,见到持公子匕首的人,一定要好好待她,速通告公子。卑职没敢怠慢,马不停蹄的就来告知您了。。还望九公子能在陇南王面前为卑职说上几句话,卑职定效犬马之劳!” “你的心意我看到了,今日之事多谢吕校尉了,你的话我必会带给父王的,吕校尉且回去敬候佳音把。” 她一听到那个声音,不禁一惊,浑身的毛孔都张开来。。以至于外面再说些什么,她都混沌不知了。。 “吱”的一声,门开了,一个宝红色的身影闪身进来。。 她强自支撑起身体,终还是无力的倒了下去。。 那个身影慌忙奔过来:“蓉儿,你没事吧?是吕嗣给你下的药吗?这个狗贼,我定不饶他!“ “蓉儿,我终于再看到你了。。你可知我找的你好苦?我几次三番派人去苏鹤那里找你,却都无功而返。。” “蓉儿,我真傻!怎么早没想到呢!也只有你才能名动都城。。也只有你才配得云端这个名字。。我怎就没去看看呢。。” “蓉儿,你且放心!如今再没有人能伤你分毫!” “蓉儿,我再不会弄丢你了。。” 好多话从他嘴里一股脑的涌出来,说到最后,他灿若流星的眼睛竟流出泪来,一颗接一颗。。 她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他就站在她面前,完好无损活蹦乱跳的站在她面前,一瞬所有感怀盈上心头,她呜咽叫道:“炙儿。。” 炙将她搂入怀中:“不怕不怕,炙在你身边,你且安心的睡吧。。再没人能伤害你了。。” 在那样温柔如呓语的声音中,她沉沉的睡去,睡的异常安心。。 第十九章 天华星初现(一) 那一声声凄惘空幽的的音调,是谁在那黄泉彼岸痴幽歌唱?不死亡灵的一心执念,混织着只争朝夕的弱水三千的腾腾涛声,犹如蛊毒般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的唇颤颤呓语,她的睫微微翻动,汗顺着额头细密而下,湿了她轻微粟栗的衣襟。。 “龙羽。。龙羽。。他负了你。。你可曾恨?” “龙羽。。她背叛了你。。你可曾恨?” “龙羽。。。龙羽。。让我回到你身边。。我会保护你。。只有我。。才是真心护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那些伤害你的。。背弃你的。。我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不安的喃喃:“不要。。不要。。不要。。” “龙羽。。为什么还在拒绝我。。为什么还不要我回到你身边。。你需要我。。我会让你变得强大。。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相信我。。龙羽。。” 额头上的汗珠更加细密,那痴缠如鬼魅的声音,绞的她心乱如麻:“别再说了。。快走开。。” “龙羽。。别再相信任何男人。。他们都只会伤害你。。龙羽。。不要相信炙。。他是仇人。。他是我们的仇人。。不要靠近他。。杀死他。。杀死他。。” 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凄厉,犹如罂粟般在她心田脑海绽开致命而魅惑的毒。。 “不,不要!不能杀他。。我不要!”她的头疯狂的摆动,脸色更加苍白失血,仿佛要拼命摆脱那邪恶的梦魇。。 “还不信我么?杀死他。。杀死他。。他会害死我们。。一定要杀死他。。龙羽,一定要相信我。。杀死他。。” 院外,月华似流水般倾泻而下。 一个宝红色的身影在暗夜中矗立而站,那月色轻薄的打在他面如冠玉的脸上,泛起珍珠般的光泽。。他的五官是孩童般的纯真,眼神却犀利如剑。。 “兰苑那边可有动静?”他冷冷的问。 自他身后闪出一个青色身影,约三十光景,面颊清癯,眼神清明:“回主,自主子回府以来,那边一直很安分,倒是常爱办些花席,夜夜笙歌。” “他到沉得住气。那些来往兰苑的歌姬可都查探清楚了?难保他不会以此与外面交换消息。那罗老头也无异常?” “凡是进出兰苑的人,无论老幼尊卑,一一都排查过,却无可疑。” “太安静反而不正常。。”他低眉轻叹。 “倒是今夜主子深夜出府,迟迟未归,动静大了些。。恐怕传到王爷耳朵里去,对主子不利。。就是让兰苑那边知道。。也恐怕会以此来做文章。。毕竟屋里的,曾经是太师那边的人。。还是风尘中人。。放在主子身旁,恐甚为不妥!难保其居心何在。。” “谁说她是太师的人?她只是身不由己被苏鹤掳去罢了。。你可知,当日迁都途中,我遭暗杀与你们失散,沦落民间,若不是她舍掉自己的吃食救我,我今日怎还能站在你们面前?她的心是向着我的,韩先生请放心。” 韩子修道:“自主公出世以来,韩某就一直常伴左右,自知主公之心胸才智,有朝一日定能大展宏图,所以韩某甘愿臣服,只望扶持幼主,指点迷津,待早日一展抱负,此乃天下社稷之福。望主公凡事三思而后行,切勿因小失大。。毁了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韩先生的苦心吾自是知道的。我行事之前自会有一番思量。。你且回吧。” “属下告退” “等一下。” 夜风中,他的身影迷茫不清。韩子修回头望向他,这个一直以来自己视若明主,为其甘之如饴的人儿,此刻的神情严肃异常,他说:“她的事情,韩先生一定要严加保密,切莫让府上人得了信儿,尤其是。。兰苑那个主。。多派些人手来,暗中日夜保护。” 他声音低了下去,几乎微不可闻,但韩子修还是听见了:“切莫再丢了她。。” 他轻推门扉,慢慢的踱进屋里,动作尽量放的轻缓。。生怕惊了那梦中的人儿。。 她汗如雨下,脸色异常苍白,浑身颤栗,仿佛睡梦中的她正经受着很大的痛苦。。 他发现了她的异常,忙走到她身边,用衣袖轻抚去她的汗珠,关切道:“蓉儿,你怎么了?蓉儿,醒一醒。。”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她喃喃呓语如咒语。 “谁?杀死谁?” 她似受到强烈的召唤,突兀的坐起身来。。眼眸轻张之处,流泻出来的竟是滚滚火红。。那红色浓郁的似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他的神情一惊:“你,你怎么了?” 她脸上的红痣此刻正发出极尽妖冶的光芒,衬得她的面目竟生出几分销魂的妩媚来。。血眸失去焦点的茫然四顾,在对上他的眸子的一刻,竟瞬时涌起滚滚波浪,那滔天般翻滚着的,燃烧着的竟是。。腾腾杀机? 待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匕首。。那锐利的刀锋。。深深地没入他的胸膛。。只余那古金色的刀把上,各色宝石斑驳一片。。 他的身子绵软的倒下。。 窗外,在天空的西南方,一颗平常暗淡无奇的星宿,此时正发出异常璀璨的光芒,映的那半边天际亮如白昼。。 天华星现。。 国灭。。 家亡。。 众生涅槃。。 第二十章 天华星初现(二) “黯淡了十九年的天华星终于现世了。。她。。终于回来了么?”他玄色的长袍逶迤在地,如雪的银丝在暗夜里妖娆轻舞。 “修墨,可知她现在何处?”他侧转过脸,白皙的面庞上泛着冰冷的光泽,星眸微倪,眼里射出冷冽的光芒。 身后,墨色的身影腾空而降,那人单膝跪地,墨绿色的眸子低垂下去:“禀少主,根据天华星方位的推断,她此时应该是在燕国的南方,但是天华星忽明忽暗,甚不稳定,好像她还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无法测出太精准的位置。” “燕国?呵呵。。”他残忍的冷笑:“修墨,这一次你要亲自去了,记住。。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在她冲破禁制前。。杀死她!” 修墨垂下头去,声音依旧沉稳:“属下遵命” 长袍随着他的脚步而拖曳着,他慢慢向大殿的深处走去,转眼变隐没于黑暗,自那幽幽的深处,传出哀戚而空灵的声音来:“修墨,这一次。。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他痛苦的瘫倒在地,身体因疼痛而微微痉挛。。功力全失又曾经元气大伤的他,竟抵不过这一刀的伤害。。而她此刻竟是那样的陌生,面无表情,眸子是嗜血的火红,她残忍的拔出他胸前的匕首,他闷哼一声,血喷薄而出,溅到她的脸上,雪白的单衣上。。竟让她莫名的兴奋起来。。 他看着她刺向他的血刃,强自从牙缝中挤出无力的语调:“蓉儿。。你真的要杀我吗?真的要杀。。炙儿吗?蓉儿。。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炙儿。。你的炙儿啊。。” “炙儿。。”她失神的呓语。。脑袋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仿佛是两股力量在争抢她的意识,整个脑袋就要爆炸开来。。 “炙儿。。炙儿。。是炙儿。。” “杀死他。。杀死他。。不要手软。。他会害死我们。。相信我。。不杀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不。。不。。”那欲落的刀在即将刺到他的时候,又被她用力挪开。。然,某种异常强大的力量侵占着她,摆布着她,刀又要刺下。。她争不开。。摆脱不掉。。 痛苦。。痛苦。。像灵魂撕裂般的痛苦。。“啊。。”她凄厉的惨叫,猛的站起身来。。 “叮”血刃落地,她逃也似的奔出屋子。。 “蓉儿。。”他想追出去,但意识却越来越薄弱,直到他的整个世界都阴暗一片。。 漆黑的庭院里,山亭水榭如暗夜的鬼魅般重重绰绰。。 一个白色的淡薄的身影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发出亡灵般的哀嚎,痛苦的奔走。。赤裸的脚触到冰凉的地面,微微的有些颤抖。。她的灵魂像要生生的被撕拽出躯壳。。 谁来救救我!好痛苦。。好痛苦。。我受不了了。。快。。快救救我。。谁来救我!她的心在叫嚣着。。嘴上却依旧只能发出凄厉的哀嚎。。 我要死了吗?好痛苦。。死亡竟是这样痛苦。。是谁。。是谁在侵蚀我。。是谁。。是谁要霸占我的身体。。她逐渐感觉到属于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衰弱下来。。而那股力量却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她知道她即将要失去自己了。。 这时,在假山嶙峋之间,一个白衣广袖的人矗立在那里,他身后的水池里升腾出袅袅的雾气,竟把他的面容衬得迷离不清。。他像仙子一般站在仙雾缭绕之间。。发出极尽温柔的语调:“蓉儿。。” 这一声轻柔的呼唤,竟产生一股强大的磁场拽住她即将消失的意识。。她像看到救星一般,拔腿向他跑去。。那里是最温柔最安全的所在。。虽然她的意识依旧迷离,但是她的心告诉她只要在他身旁,她就会摆脱梦魇。。只要有他。。 他轻柔的将她拥入怀里,看到她因痛楚而扭曲的表情,不禁眉头微蹙起来,他用最温柔的语调哄着她:“蓉儿,什么都不要想。。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你不要怕。。” “恩。。你在我身边。。你会保护我。。我不怕。。”她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仿佛这可以给予她力量。。 “好痛苦。。我的灵魂像就要撕扯出去。。我坚持不住了。。我要离开了。。也许放弃。。就不会再痛了。。” “蓉儿。。不要放弃。。蓉儿。。你不能离开。。我在这里。。你要陪着我。。不然我会孤单。。” 她想起在好久以前,一个空灵如仙子的人儿,在弹着渺渺如仙音的古琴的时候,通身散发出的浓浓的寂寞,他就那样被那恒古不散的寂寞包围着,遗世而独立。。那样冷清。。那样孤独。。以至于让她每每想起心就会纠结在一处的疼。。 “恩。。我不能走。。我要陪着你。。让你。。不再寂寞。。” 她把头深深的埋入他的怀里。。那清冽的芙蓉香气能安定她的心神。。她紧紧的依偎着他,贪恋着他温柔的怀抱,他的怜惜,他的味道。。 她的唇在他广袖半露的手臂上来回摩挲,那里散发着诱惑她心灵的气味。。那里仿佛有她自远古以来的渴望。。让她驱之不去,无法自控。。她遵循着意识最深处的渴望,把牙齿嵌进他的肌肤里,那雪白剔透的肌肤上瞬时涌出一片殷红,如点点红梅。。 他紧蹙了下眉,转又渐渐舒展开。。他听到她安详的允吸声,他看到她眉目变得安静,他听到她说:“好甜。。好甜。。” 那纯真的声音,天真的面庞,竟像一个孩子允吸着甘甜的乳汁一般。。她就这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吸食着他的血液。。然后停止了躁动。。 天上西南方的那颗星宿渐渐转为黯淡。。直到完全隐没于天际。。 他知道,仅仅是昙花一现般的绽放。。已经足够惊震诸国了。。恐怕全天下都已经知道她的回归了。。虽然天华星亮的很短暂,不足以让他们发现她准确的方位和身份,但各方面的势力一定已经蠢蠢欲动。。。 十九年前的天华星现,引得纷争四起,天下大乱。。那一场动荡天下的盛会。。让经历过的人犹惊魂未定,不堪回首。。 而这一次,又会死多少人?灭多少国?她还能控制自己多久? 天华星的现世对各国的预示都有所不同,她的命运从此往后将走入地狱的深渊。。想到这里他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起来。。 关于下章的预告 不好意思亲儿们,工作临时有变动,赶上过中秋节,这一次我们要提前做考勤,预计要停更两天,亲儿们这两天就不用白跑了。请你们放心,每次有事停更的话,我都会提前告诉你们,即使只有一个亲儿在等我的文,我也会为你负责的。。嘿嘿 关于下章,初步拟定的名称为“红妆尽毁终成恨”,一代倾城女,终于容颜尽毁。。呵呵,就说这么多吧。。下面都是重复的,不用看了,没办法,不打够200字不让发,见谅啊~ 不好意思亲儿们,工作临时有变动,赶上过中秋节,这一次我们要提前做考勤,预计要停更两天,亲儿们这两天就不用白跑了。请你们放心,每次有事停更的话,我都会提前告诉你们,即使只有一个亲儿在等我的文,我也会为你负责的。。嘿嘿 关于下章,初步拟定的名称为“红妆尽毁终成恨”,一代倾城女,终于容颜尽毁。。呵呵,就说这么多吧。。 不好意思亲儿们,工作临时有变动,赶上过中秋节,这一次我们要提前做考勤,预计要停更两天,亲儿们这两天就不用白跑了。请你们放心,每次有事停更的话,我都会提前告诉你们,即使只有一个亲儿在等我的文,我也会为你负责的。。嘿嘿 关于下章,初步拟定的名称为“红妆尽毁终成恨”,一代倾城女,终于容颜尽毁。。呵呵,就说这么多吧。。 第二十一章 红妆尽毁终成恨 睡梦中,她总是梦到好多面目狰狞的恶鬼在撕扯她,啃食她,她拼命的大声叫,大声喊。。但是除了越来越多的恶鬼将她团团围住,再没有别人。。恍惚间,她看到一个白色飘忽的身影站在层层恶鬼之外,她欣喜若狂,拼命的向那个身影招手,她大喊:“苏鹤救我。。苏鹤救我。。” 可是那个白色的身影却仍旧远远的看着她,眼里是浓浓的哀伤。。他眼睁睁看着她被鬼魅们拉扯啃咬,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心一点点的凉了。。然后她看到那个飘忽若仙的身影决然转身而去。。是了,她好傻!他怎么会救她。。他一早就已经舍了她。。早在群芳阁的时候他就已将她彻底舍弃。。他不要她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所以,那不是苏鹤。。那不是苏鹤。。 可是她的嘴里还是忍不住做最后的挣扎:“苏鹤,苏鹤。。”然后她便梦到炙儿失血的脸庞,那样苍白没有生气的脸庞。。用浓郁的酸楚看着她。。 她的梦越发混乱起来。。她有时会梦到炙儿大声的嚎叫:“混账!什么叫没救了!我不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只要她活,否则你们都要给她陪葬!”然后便是很多人的求饶声。。 有时她又梦到那些恶鬼变成了一个黝黑精壮的大汉,他拿着锋利的剑指着她,眼里是滔天的怒气。。然后她便看到炙儿踉踉仓仓的赶到,用手握住刺向她的利剑。。血一滴滴落入她的面庞,滑进她的嘴里,一股浓郁的腥甜的味道。。 她的梦里还会有很多人在跟炙儿争吵。。他们说她是妖女,说她是太师派来的细作,说不能留她。。她好想开口说她不是细作,不是妖女。。可是梦里的她不管多么用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只能看到炙儿的脸庞越来越多的怒气,最终化作浓烈的咳嗽声。。 终有一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没有任何人,没有鬼,没有争吵声。。这样安静的氛围反而让她辗转难眠,于是她从沉沉的梦境回到了现实。。屋子里空无一人,她从床上爬起来,昏昏沉沉的走到桌边,倒了碗水喝,这时,有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看到她站在那里,起初是一脸的兴奋,然后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她们的表情慢慢僵掉,直到变成万分的惊慌恐惧,她们喊“鬼啊。。”然后便仓皇跑了出去。。 她感到莫名其妙。。哪有长的像她这么漂亮的鬼啊。。想到这她不禁啐了自己一口,暗道自己好不要脸。。 这时她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是炙儿兴奋莫名的声音:“蓉儿,你终于醒了!”话毕,他一头冲进屋里。。 她微笑看他,他却似受到了好大的惊吓:“蓉儿。。你。。” “我?”她满心疑惑:“我怎么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掩饰好自己的表情:“没,没什么。。” 她的疑心越来越重,抬手向自己的脸摸去,仍是那样的光洁如初。。但是。。就在她的手摸到左面颊的时候,她的心越来越惊恐不安。。原本应该是细腻滑润的触感,现下却是那样粗糙,还凹凸不平。。 “给我镜子。。”她异常镇定的说。 “蓉儿。。” “我想看一看,你放心我没事。。只是我的脸出什么问题了我想我应该知道。。”她都惊讶于自己竟能保持这样的冷静。。 他本就失血的面庞此时变得更加苍白异常。。 她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可见她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多了。。 他走上前用力的抱住她,紧紧的,紧紧的。。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她这才发现,他这一年来长高了不少,才十二岁的他竟已到了她的额头。。 “蓉儿,不要看。。蓉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炙儿都会陪在你身边,这一生我都不会放开手,你也不许放。。”他用孩子般霸道的语气讲道。 眼泪顺着她的面庞无声无息的留下:“恩。。我不看。。” 一丝清凉的触感自她的唇传达到她的心里,泛起丝丝凉麻的涟漪。。他竟然在吻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就这样将她拥在怀里,忘情的抵上她的唇。。他那特有的孩童的奶香味异常清甜,竟占据了她整个味蕾。。起初是浅浅的轻尝,然后便是更深的探入。。他的舌绞着她的。。他紧闭双眸,羽睫轻颤。。唇齿间的相依,竟溢出满满的纠缠。。 直到她的泪落入他的嘴里,他才从迷离中回过神来。。 “你还在想着他吗?”从他低垂的头里发出刻意隐忍的语调。 她的心上的伤口一瞬间被狠狠撕开,呼呼的冷风咆哮着直往里面灌。。 “蓉儿,他已经弃了你!在他的心里自然有比你更值得他坚持的东西!所以他早已经弃了你!”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蓉儿,只有我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将来会做什么,是神也好,是魔也罢,都要定你!在这个世上,也只有我会始终如一的对你!” 她苍茫的转过身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始终如一的对谁。。一如苏鹤。。一如她最最信任的滟锦。。她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因为不同的原因,她眼前这个执着的人儿,也会放弃他此刻这么笃定的坚守。。离她而去。。毕竟他还小。。谁没有年少荒唐?他今日种种。。都做不得数。。但是她不想说。。不想反驳他。。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一切。。他会成长为一个男人。。会遇到一个真心爱着的人儿,相守一生。。而那时,她已老去。。她现在又何苦多费口舌。。 他走的时候,收走了她房中的铜镜,铜盆,包括一切能够反光的东西。。她知道他护她的心。。也并不拦他。。 可是,有一样东西。。他却忘记了收走。。那个古金色的镶满宝石的物什。。一打开。。便有了光可照人的利刃。。 那把他送给她的匕首。。他告诉她叫做霜魂。。此刻,在那霜魂冰冷的刀面之上,清晰的映出她的左面颊之上那颗妖红如血的红痣,竟暴涨成杯口那么大,并且变成了呕人的暗红色,上面还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凹槽,那凹陷进去的地方一片暗黑。。她的整个左面颊在这样异常可怖的斑记的映衬下,显得暗淡无光。。 她知道。。那张曾带给她种种光彩和磨难的倾城之貌。。终是毁了。。不是不感慨。。不是一点都不难过。。有几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但她终还是一片释然。。这样绝色容貌的负累。。她终于卸下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名满天下的云端姑娘,现在的她甚至连个面目平常的丫头都不如。。也许只有这样。。这无常的世道才能放过她。。那诡异的鬼影才能放过她。。从此以后,她终可以获得她最最渴望的平淡安宁了吗? 那,这容,这貌,她。。舍得。。 第二十二章 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自炙儿上次负气而走已整整十日,再未出现过。。她这十日来日日将自己困在屋子里不肯出去。。毕竟,现在这般的容貌。。她实在没有做好准备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于是,她总愿意把自己窝在厚厚的壳里,不听不见不面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平日里,除了贴身服侍的两个小丫鬟月儿和弯儿,她也不许任何人进出她的屋子。。这一日,她想起自她离开群芳阁来发生了这些变故,竟忘记了给滟锦配药,想着再耽搁下去恐怕前段时间的调养都要前功尽弃了,便将药方给月儿细细嘱来,吩咐她去配好再送去群芳阁。。 可没一会,月儿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脸颊促红,话也说不利索了:“姑,姑娘,九爷来了。。他,他。。” “来就来吧,有何好紧张的。。”她颇不以为意,难道真的以为她有恋童癖?天天等着盼着他来吗? “姑娘,快去书房看看吧。。九爷他。。他受了好重的伤。。还是被晏侍卫背进来的呢。。我从来没见过九爷这般模样。。真真把人吓死了。。” 她的心咯噔一声,第一反应便是向门口踱了过去。。没走两步她又突然顿住,折回身,找了条轻纱绢子,将自己的下半边脸遮住,方才又跑了出去。。 刚迈进书房,一个小丫头正在门边投涮手巾,那一盆的鲜红色惊刺了她的眼睛。。她一眼便看到那窗前的卧榻之上憔悴不堪的人儿。。此时的他面色苍白的异常,眉头紧蹙,嘴抿成一条线,似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他上半身衣襟半敞,大夫正在给他打着绷带。。那厚厚的绷带之上竟还是殷出了一大片血红。。 他看到她进来,柔声唤她“蓉儿。。”声音里竟带出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她知道。。若不是伤到一定的程度。。他不会。。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会掩饰得很好。。可见这一次。。他是真的命悬一线了。。思及此处,眼泪不禁扑簌簌落了下来,她紧跑几步,做到他旁边的卧榻上,万分怜惜的看着他:“你。。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还不是你这个妖妇!若不是你,主子怎会落到这般田地!”一个异常愤恨的声音响起。。 她刚才光顾着着急,听到说话声才发现屋子里还站着两个人,一个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另一个。。也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一位。。不禁让她大为惊讶起来。。这人的样貌。。竟和梦境中要持剑取她性命的魁梧壮汉一般模样! “晏江!休得胡言!”炙儿厉声制止道。 “不。。你倒是说怎么就是我害了炙儿?”她好不疑惑的问道。 “你倒是会装疯卖傻!难为主子竟被你这样的妖女蒙在鼓里,还一心护你!” “晏江!你若是再多言,就别再出现在我跟前了!”他怒极之下牵动了伤口,痛的他直冒冷汗。 “不!你要他说!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炙儿,你不要骗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哼!若不是你刺伤主子再先,主子今天又怎会遭歹人陷害至此!” “晏江!” “主子,您别怪我多嘴!想那兰苑必是猜度出主子受了伤,才故意差人假装不小心撞上主子,那老二定是想让主子在王爷面前暴露出来!可不曾想,主子毅力过人,竟能硬生生一直扛到宴会结束,这才好不险险的渡过此劫!让那老二失了算盘!” 她瞬时僵化。。竟说她刺伤炙儿?她怎么会。。怎么会做出伤害炙儿的事情??更何况她竟一点都不知情!可是看炙儿一心隐瞒的态度。。看来都是真的了。。其实不是没有疑点,比如说她一觉醒来竟然莫名其妙的毁了容。。这其中必发生了很多事情。。而她却独独的给忘记了。。 她越发觉察出自己的有异之处。。不禁痛苦的对炙儿说:“炙儿。。我怎么会伤害你?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到底是什么?我。。我到底是什么?” “哼!你这妖女还在这里惺惺作态!那一日你一心置主子于死地!竟能说忘就忘了!” 晏江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她的心口狠狠的捅上一刀。。她除了无力的摇头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 “出去!都出去!咳咳咳。。”他的脸扭曲成一团,重重的咳嗽起来。。 晏江和韩子修心下一惊,晏江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韩子修暗暗的拦住,也只得悻悻的和其他人施礼一并出去了。 他看着哭成泪人的她,心疼至极:“蓉儿。。我并未怪你。。我知道你那时定是失去了心性。。否则蓉儿是绝不会做出伤害炙儿的事情的。。” 她痛苦的摆头:“毕竟是我伤了你。。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他说的没错,我一定是个妖女!不然怎么会突然就狂性大发。。事后竟连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痛心的看她。。忆起那一日,他从昏迷中醒来,挣扎着走出屋去,在层叠的假山之后,他看到她竟那样安详的倒在他的怀里,而他竟是那样深情的望着她。。只一眼。。便让他心痛欲裂。。 他愤怒的走过去,却发现她。。她竟然在吸食他的血液! 苏鹤抬起头看他,失血的脸庞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怕了吗?若你执意留她在身边。。日后让你惊异的事还多着呢。。” 他确实困惑至极。。他越来越看不懂她。。 “她本不该在你身边。。送她去兰苑那里。。大事可成。。”苏鹤幽幽的道。 “你以为我是你吗!为了自己的野心,竟将她当棋子般利用!这一生若失了她,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苏鹤无力的摇头,脸上流露出来的浓烈的哀伤竟让他都不忍心再去看他。。 他承认他恨他嫉妒!他恨苏鹤竟占据了她的整颗心!他嫉妒在她失性发狂的时候,竟只有苏鹤才能平抚她的痛苦,让她归于平静。。他忍着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将她从他的怀里拽出。。他看到她离开他的时候,他那无比失落的表情,他看到他那伸出欲拉回她的手,半途顿住,最后紧缩成拳。。他看到他失去了一贯的孤傲,竟霎时流露出的彷徨。。 最终,那个白色的身影踉跄站起,仓皇转身离去。。他看着那晕染着无比萧条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终忍不住问:“那一日,在城郊密林之中,可是你潜人将我送回王府的?” 那一抹飘白突然顿了一下,但终究不发一言,缓缓的隐于黑暗。。 心思从遥远的回忆缓缓拉回,他不禁用力紧紧握住她的手,将视线坚定的对上她:“蓉儿。。我说过,不管你是神也好,魔也罢!我都要定你!并会始终如一的对你!今日,此心亦是如此!” 她紧闭双眸,哀戚戚的流下泪来:“可是。。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会失去常性。。伤害于你。。如果真有那一日。。你让我怎么办!炙儿,放我走吧。。” 他焦急的将她拥住,不管伤口处的剧痛,不管那绷带之上又涌出一大片血红。。他竟流露出少有的孩子般的无助的语调:“蓉儿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蓉儿。。那些日子我丢了你。。你可知道我是怎样过的!我决不能再失了你。。如果你要走。。我倒真还不如下一刻死了算了!” 她怕牵动他的伤口,僵在他的怀里不敢乱动。。心念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无助的声声唤她,非要她答应不离开他不可。。 她让他重新躺好,自己也躺在他的身侧,轻轻靠在他未受伤的半边身子上,低声道:“既然你的心是如此,我便守着你。。就像那日说的。。生一处生,死一处死吧。。能与炙儿同生共死也是好的。。等有一日,炙儿不愿看到我了,我再离开。。” 他紧紧的拥住她,像要将她整个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才肯罢休。。 她缓缓闭上双眸,心中暗道,是时候离开了。。对不起,炙儿。。这一次,我骗了你。。 第二十三章 难剪离愁千缕 她走出屋子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冷清清的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一如她此刻的心空空荡荡。。 没有月光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幽暗,院子里的山亭水榭竟也看不真切了,只隐约着重重叠叠的淡影。。即使如此的黑暗,即使伸手不见五指,但她仍能感觉到有人在等她。。 “二位大人,贱身知道你们等候多时了,出来吧。。”她淡定的向身后说道。 一阵没来由的阴风,撩拨起她两鬓的发丝。。两个暗影只一闪,便到了她的身前。。 “你还敢出来么!妖女,看俺现在要取你性命,谁还拦得住!”一个魁梧的黑影怒喝道。 “晏大人,你可以杀我。。但不能在这里。。”那气势汹汹的攻向她的剑,她竟视若无睹,依旧及其平静的道。 “晏江,她说的没错,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一个悠然的声音响起,剑突兀的在她眉心之间顿住,她竟纹丝未动。 “姑娘好定力。”韩子修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说道。 “韩先生过奖,其实死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哼!你这妖女!又在故弄玄虚!”晏江大喝道。 “其实贱身来见二位大人,是有事相求。。” “好厚颜无耻,竟还敢来求我等办事!你不知道我无时不刻不想杀死你吗!” “晏江,稍安勿躁。”韩子修示意晏江耐心些,复又转过头来道:“姑娘有求何事?不妨说出来,看我等是否有这个能力帮到姑娘。。” 她上前两步,一眨不眨的看着韩子修道:“我要先生帮我。。离开这里。。只要先生能帮我离开此府,我定有多远走多远,此生再不会见他!” 韩子修和晏江一顿,显然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打算。。晏江很快回过神来,干笑两声:“你这妖女,看我家主子身子不行了。。恐他难再护你,怕我等取了你的性命,现在就想着自己逃命去是吧!” 她幽幽的望向天空:“随大人怎样猜想。。但是这样做也正好随了大人们的心愿。。毕竟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我再留在他身边。。” “那杀了你岂不是更干净利索!可永绝后患!”晏江恶狠狠的道。 “我何尝不想。。有时候死。。对一些人来说也是一种奢侈。。”她低头苦笑:“很不凑巧,我正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她遂又抬起头坚定的注视上晏江:“不管你信不信。。你。。杀不了我。。” 他望着她异常决然冷冽的目光,心里竟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怯意。。他赶紧甩走这让他羞愧的念头,怒声道:“你这是在挑衅我!看俺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取你的性命!” 剑自她的前胸贯穿而入,又自她的后背“噗”的一声刺出。她痛得牙关紧咬,连退数步,紧握的拳头的关节处竟泛起一片青白。。 他用力一抽,随着利剑扯出她的身体,她像失去支点的柳条般软绵绵的倒下。。 “你为什么不躲?”晏江大惊道。 “二位大人一定都认为蓉儿是妖媚获主,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伤了炙儿,蓉儿的痛心不亚于二位大人!他曾几次三番设险救我!在蓉儿心中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般爱护。。如,如今我,我竟亲手。。伤他至此。。死也是应该的。。”她忍住喉头的一股腥甜道:“蓉儿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就算是,是我自己。。也不能!蓉儿看,看的出。。二位大人对炙儿。。是,是忠心耿耿。。所以。。大人。。定,定能帮蓉儿。。脱离此地。。而有二位大人。。辅佐他。。蓉儿。。走也走的安心了。。” 说完此番话她已是虚弱至极,咳嗽连连。。 韩子修的眼里尽是考量的神色,只一瞬他的眼光变得坚定无比,将身子弯下去拂手大拜道:“我等多谢姑娘深明大义!姑娘既有此心,我等定会千方百计帮姑娘出府!” 她苍白的点了点头:“越,越快越。。好,等他。。痊愈。。要走便,便难了。。”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行至韩子修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炙儿有韩先生这样的人在身边。。大幸也。。何愁心愿不成。。” 韩子修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她轻笑一声。。踉跄而去。。逐渐融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可叹可悲。。如此羸弱的身躯,坎坷的命运。。却偏偏生了这样一颗洞悉一切的七窍玲珑心。。韩子修无可奈何的叹息道。 第二十四章 九死一生(一) 她拖着虚弱无力的身子在繁华的街道上慢慢前行,她想不出半个时辰,便可出城了。。只是身子实在虚脱的厉害,她看到前方街边有个面摊儿,正好可以坐下来歇歇脚,也可进些食,她确实饿了。。 无论是行人还是街边小贩都向她投来异常惊讶的目光。。让她的心甚为不安起来,莫非她忘记已绢帕遮面了?她慌忙用手摸向自己的脸,当摸到那片柔软的时候,心方定了下来。。转又感到甚为困惑。。他们为什么个个都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看她? 管不了许多,她快走两步,在面摊处坐下:“老板,来一碗面,再上壶茶。。” 面摊的主人是个有些佝偻的老头,他正背冲着她站着,听到有客人召唤他,边给别人上面边应道:“好嘞!”但是当他扭过头来看向她的时候,脸上一向和善的笑瞬间僵住,渐渐被惊诧取代。。他提着茶壶蹒跚的走到她面前,边给她倒茶边偷摸着拿眼觑她。 她实在好奇的厉害,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我有什么不妥吗?为什么一路走来,总被人盯着看?连老人家也这样看我。” 老头被她问的有些不好意思,缓了会方道:“姑娘想来极少出门吧?” “自来了沧戎,确实从未出来逛过。” 老头一下子如解了好大的疑团似的舒了口气,声音也斗得高了许多:“那就难怪了,姑娘你肯定不知道最近沧戎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她疑惑道:“什么大事?” “唉。。造孽!自从有一天晚上,天成异象,有颗星星竟亮的把黑天照成了白昼之后,第二日开始城里就涌进越来越多的奇奇怪怪的人。。他们似乎都是在寻找什么。。但凡见了十八九岁的姑娘,就上去询问一番,有些貌美的,甚至当场就被劫走。。夜里,也竟传出好多家女儿被掳走的事情。。现在但凡家里有十八九岁的姑娘的,都惶惶不可终日。。哪还有像姑娘这般敢这样大摇大摆上街的?现在就连官府也下了榜文,说是但凡有此年龄的女子都要到衙门报备呢。” 她沉思片刻,笑道:“莫非是全天下的采花贼都到沧戎来了?” “姑娘你怎还这般不当回事?老夫劝姑娘没什么要紧事还是速速回家去吧,以免惹祸上身!” “老人家,不妨事的。。他们要找的是貌美的女子,而我的脸上有疤,丑的很,那些采花贼不会那么不开眼对我下手的。呵呵” “唉。。还是小心为妙啊。。”语毕,老头怏怏的转身去煮面了。 不多时,她的面便上来了,她低下头,轻撩起面纱,一口一口认真的吃起了面。此时,一个闪着微微光芒的东西以光速的速度直冲向她,她一惊,慌忙拿手挡了一下,“啪”的一声,此物被打到了地上,她低头一看,竟是一颗小孩子玩的弹珠,被她用力一挡,落在她的脚边,四分五裂的碎片在阳光的映衬下反着微弱的光。 一个看身形至多六七岁的小男童急急的跑过来,低头看到那些碎片,竟“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他双手抱膝,头埋在膝里,哭的好不凄惨。。 她慌了神,匆忙道歉道:“小弟弟,对不起啊!突然有个东西向我打来,我一急挡了一下,没想到竟把它打碎了。。你别哭,姐姐再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 那男童连头都不抬,依旧哭的壮烈,他操着一口稚嫩的童音道:“不要!我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嘛!姐姐好坏!竟然把我的宝贝打碎了!我不干嘛!” 她被男孩哭的没了章法,发现满大街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里,不时的还指指点点一番。。糟糕!不会认为她在欺负幼童吧?她焦急道:“那我给你买好多个弹珠好不好?每样买一个,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吧?” 男童不理她,哭的更凶了。 “那你到底要什么?只要你不哭了,你告诉姐姐,姐姐都可以给你!” 男童这才破涕为笑,抬起头咧着大嘴笑道:“真的吗?” 她刚要应声,一看到男童的面容,不由霎时白了脸!惊在了那里。。 这哪是个孩童的面容?甚至都不算是活人的面容!只见他眼下一片乌青,两颊和额头暗黑一片,眼里布满了突异的血丝,嘴大得出奇,竟咧到了脸颊两边,呈青黑色,还布满了干裂的细纹。。整张脸光看上去都能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他现在还瞪着那双布满血丝的大眼,古怪的盯着她看啊。。 她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小,小弟弟,你是不是生,生病了。。” 那男童的嗓子里不时的发出“咕咕”的怪异的声音,他“嘿嘿”冷笑两声,那声音再不是幼稚孩童的,而是又尖又细,仿佛用勺子使劲儿刮盘子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声音,让人听了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这时方感不妙,匆忙起身想要离去,可就在这一瞬间,男童立起身来,抬手一扬,一团白色的粉末立马飘向她,与此同时,一个墨色身影突然现于她身前,他单手搂住她,只一旋身,便闪出了五六米远,他手法之快,竟像是一眨眼之间,动作便一气呵成。。 她不由抬头望向他,硬朗的脸部轮廓之上,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显得异常特别。。 第二十五章 九死一生(二) 那个诡异的男童看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破坏他的好事,不禁像个孩子一样使劲跺着脚,撒娇道:“我不干嘛!姥姥,快出来呀!有人欺负你孙子啊!”本来若换做一个普通孩童这样撒娇耍赖倒无可厚非,但偏偏是这样一个恐怖的面孔却装作一脸无辜像的撒娇讨宠,简直说不出的诡异和呕人。。 “是谁欺负我的乖孙啊?”说话间,从不远处的小巷里踱出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婆,只见她手持蛇头杖,行的极为缓慢,没走一步,那蛇头杖都会发出沉重的闷响,她脸上的皮肤如干枯的老树皮一般堆砌在一起,眼皮下方也是一片乌青,眼神却犀利异常。 秦芷蓉心道:本来那个男童的面容就够吓人的了,不想这个被他称作姥姥的老太婆也是这般阴森恐怖。。这还真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正在秦芷蓉胡思乱想之际,她身边的男子却缓缓开声了:“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人练这阴毒无比的九死一生。。” 老太婆冷笑两声,眼神瞬时变得凌厉异常:“你倒是识货!既然知道是九死一生,还不速速把此女子放下,我青冥婆婆到还可考虑放你条活路!” “我早料到你便是曾叱咤一时的青冥婆婆了,我记得十五年前你本已投靠了密古国,但后来又莫名其妙的音信全无了,现在想来你定是从那时开始就秘密躲起来练这九死一生了。。既然是九死一生,应该还有八个没有现身。。” “嘿嘿。。”老太婆用鹰隼般阴鸷的目光盯着他看:“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既然如此,孩儿们就都出来见见这位少侠吧!” 随着老太婆的一声吆喝,从四面八方分别又越出八个男童来,他们的面容除了嘴小些,竟都和第一个男童相差无几,只不过目光更呆滞一些,仿佛是没有思想的木偶一般。。街上的人一看到突然出现这么多骇人的怪物,不禁乱作一团,惊叫着跑开了。。刚才还异常繁华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死寂般冷清。。 “他,他们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啊?”秦芷蓉不禁怯怯的问道。 “本是活人,但练了这种邪门非常的武功,渐渐的也就与死人无异了,随着练的级数升高,他们渐渐的便没有了心跳脉搏,没有体温,思想也越发迟钝,待练成之日,不惧刀枪,疼痛无感,勇猛异常。。可谓世上最厉害的杀人利器!”男子答道。 秦芷蓉大惊:“世上竟有这么邪门狠毒的功夫?他们只是为了武功变得高强,竟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变成死人一般?既然此种武功这么厉害,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青冥婆婆听秦芷蓉这样说道,不禁洋洋自得的笑了起来。 “错了,虽然他们已经是世上最厉害的杀人利器,但毕竟只是利器而已,却不是最终的练功者,他们只是练功者的引而已。。”男子冷冷的道。 “哦?”秦芷蓉面色更惊。 “真正的练功者被称为布者,引者初期全靠布者已特殊的药物喂之,迷其心智,再天天以初生婴孩的鲜血为食,增其阴邪之气,日日由布者引领练功,随着级数的升高,渐渐失去思维,听从布者控制。直到九童功成之日,布者选极阴时,极阴地将引者功力逐一吸为己用,再生食其血,大功方成,届时他的身体发肤皆为世上最阴毒的利器,可以杀人于无形,凡触其血液者皆受其所控,可谓天下无敌。。” 秦芷蓉暗想练此功的人费尽心机,到最后竟是为了把自己变成僵尸,简直匪夷所思。。须臾,她心思一转,挑拨道:“哦。。难怪这武功的名字叫九死一生了!九个都死了,为的是那一个活的呀!可怜了这些孩子受尽苦难,到最后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唉,小孩,你口口声声叫她姥姥,她却是为她自己练功,迟早要把你吃了呢!” 为首的男童缓缓转过头去,呆滞的看着青冥婆婆:“姥姥,她说的可是真的?” “我的乖孙,你是婆婆的亲外孙,婆婆怎么会害你呢?婆婆是为了让你天下无敌呀,你看你现在变得多厉害?”青冥婆婆哄骗道。 “这倒是。”那男童傻傻的笑道。 “啊?你这老妖妇可真是狠毒,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连自己的亲外孙都不放过!都一把年纪了,还妄图做什么天下第一!恐怕你命没那么长!还不到练成就已经一命呜呼了!”秦芷蓉忍不住骂道。 “哼!死丫头少废话!你以为凭他一个人就能救你出去吗?如若你不是我要找的人,看我到时候不撕烂你的嘴!还有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既知此武功的厉害,还要硬趟这浑水吗?”青冥婆婆的面目因为恼怒变得越发狰狞可怖。 “这种功夫虽然阴毒霸道,但你练的层数还不算太深,引者总还是有死穴的,只不过随着布者所做引导不同,死穴的位置也会有所不同。我未必没有机会赢。。”男子沉声道。 “好好好。。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九死一生的厉害吧!”青冥婆婆怒吼道。 说话间,那九个孩童已排列成古怪的队形,仿佛是特定的阵法一般,天地旋暗,阴风突起。。 第二十六章 九死一生(三) 秦芷蓉感到她身边的男子的气场也突然间暴涨开来,只听青冥婆婆发出一声怪异的嚎叫,男童们便一拥而上,那男子一边护着秦芷蓉,一边抵挡男童们的进攻,只是这阵法实在古怪异常,仿佛迷魂阵一般,到处都是死路一条,他们被围困其中,只有被动应对的份儿,更何况这些男童们无知无觉,不畏疼痛,打到了又会爬起来,被剑刺中了,虽然受伤的地方会冒出股股的黑血,但是对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影响,依然勇猛非常。。 秦芷蓉知道再这样耗下去,那男子迟早要败下阵来,更何况他还有她这个大包袱拖累。。必须要想办法解开困局才可。。正在此时,她只觉那男子的杀气陡增,气场异常膨胀,甚至连她都有些承受不住了。。瞬时,男子大喝一声,阴风更盛,他的身形竟暴涨开来,不断旋转交错间,竟幻化出无数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一时难辨真假。。这些身影齐一发力,男童们便被打飞了出去,四散在地。。 青冥婆婆大惊:“是千机门的‘魅影千形’!你竟然是行踪成谜的千机门的人!连隐匿多年的千机门都按耐不住了,看来那消息定是真的了。。啊哈哈!老天有眼!今日竟然被我碰到千机门人!即使这女子不是我要找的人,能抓到你也不负此行啊!” 说话间,青冥婆婆一声令下,男童们又全都弹跳起身,再次摆好阵型扑了上来,秦芷蓉这才发现,在男童们攻击的时候,青冥婆婆的手指一刻不停的在弹动,仿佛弹钢琴一般,看来她定是用此种方法操控着这些男童。。 突然,第一个出现得男童闪至她身边,揭下了她的面纱,惊吓道:“哎呀!好丑呀!竟然比我还丑呀!姥姥,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啊!” 秦芷蓉面色一惊,慌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但还是被青冥婆婆和那男子看到了。。 青冥婆婆冲着那男子大笑道:“啊哈哈,你千方百计护着的竟是这样一个丑八怪!根本不是你我要找的人,看来这回你失算了!但是我还不算亏,最起码可以抓到你,探得千机门圣物的下落!孩儿们,定要抓住这个男的,至于那个女的,把她舌头给我撕烂下来!” “不要不要,姥姥,虽然她很丑,但和我倒也般配,不如抓住了给我当老婆吧!”男童急急的道。 “我孙儿大了,想媳妇了。。也好,抓住了就配给你吧!” 男童大喜,更肆无忌惮的冲向秦芷蓉,男子用力打到身边缠斗的几个男童,跳到秦芷蓉身前挡住那男童的进攻,对秦芷蓉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快走吧,迟了我再无能力救你脱身了。。” 秦芷蓉感到自从那男子用尽全力施展了那一招‘魅影千形''之后,体力虚耗过大,应对越发迟钝,还硬生生被男童们击中几次,身上已是伤痕累累,眼看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不管你刚才是不是真心救我,但是毕竟是你救了我,我岂能那么没义气自己跑掉!”她复又对那男童喊道:“你不是要抓我当媳妇吗?我就在这里,还不过来!” 男童一听,无心与那男子恋战,手一挥将男子打倒在地,便直直的向秦芷蓉走来,秦芷蓉的恐惧更增,退至墙角处,再无可退,索性横了心等死,这时,男童冲到她身前,用异常刺耳的声音道:“我的好媳妇,你看我们都一样丑,多般配呀,来,让相公香一个!”语毕,他抱住她,啃上她的脖子。 秦芷蓉感到一阵尖利的疼痛,这哪是亲她?分明是在咬她嘛!就在她感到血流失的越来越快的时候,男童突然推开她,异常痛苦的嚎叫,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打开了滚,她只见那男童的右眼血丝爆粗,整个眼睛竟异常凸起,似要掉出眼眶来似的。。她不敢怠慢,慌忙抽出霜魂向他右眼刺去,男童吃痛狂呼,伸着两只爪子就要抓上她,她更加用力的将匕首刺得更深,男童鬼叫异常,力气却越来越微弱,身体也随之腐化起来,须臾,便变成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血水。 见此情景,秦芷蓉喜上眉梢,冲那男子大呼道:“打他们的右眼!那是他们的死穴!” 男童们听了,竟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右眼,那男子冲上前来专攻其右眼。。 “啊!我的孙儿!你个丑八怪竟敢伤我孙儿性命!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青冥婆婆看到她的孙儿早已化作了一滩血水,不禁大失狂性。手上弹动更加迅速,带动男童们的进攻更加猛烈起来。。 “你休要再装!你若真心疼你孙儿,又怎会让他练这种要命邪门的功夫!你还不是看我毁了你的心血,让你练不成九死一生才发狂的!” 秦芷蓉的话扰乱了青冥婆婆的心性,让她指上的弹动越来越疾越来越乱。。 男童们竟都有些承受不住那越发猛烈的操控,身形都开始颤抖起来。。 九童已死其一,阵法威力大减,再加上死穴已露,那男子只费片刻,便将男童们一一杀死。。待最后一个也被击中右眼后,男子终于虚脱的单膝跪倒在地上,强自用剑撑住身体。。秦芷蓉慌忙跑上前来扶住他:“你没事吧?” 青冥婆婆看多年心血竟全部覆水东流,不禁气急攻心,一张嘴便吐出一大口血沫来,也瘫倒在地。。 “引者受伤,布者也会受影响,她的武功已失,现在已是废人一个了。。”男子虚弱的道。 “那我们还不趁现在结果了她的性命。。免得她再连那邪门的功夫害人!”秦芷蓉怒道。 “不用了,做引得男童必须都得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方可炼化,况且此功甚为耗时耗力,恐怕她的有生之年再无足够的时日凑够九个那样的男童,也没命再等练成了。。” 听到此言,青冥婆婆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为了练这九死一生,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搜集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孩子。。可是到最后终还是差一个。。差一个啊。。我不甘心多年筹谋全部白费!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只得用我那亲孙儿啊。。我那苦命的孙儿啊!" “看来,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了。。”秦芷蓉冷然道。扶起那男子连看都不再看青冥婆婆一眼,决然的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 又入虎口(一) 行至城外,秦芷蓉看到前方有一个破庙,像是废弃已久,她心知那男子身受重伤,已是体虚至极,便扶着他走进破庙,让他可以休息调整一番。 她找了些干草厚厚铺了一层,方让男子坐下,那男子现已是冷汗涔涔,苍白异常,但墨绿色的眸子里却发出异常警醒的光芒。他看到她在打量他,不禁把头撇向了一边。。 秦芷蓉知道是自己丑陋的面容令他难以忍受,心里升起一片酸楚,她低下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贱身容貌粗鄙,对不起,吓到公子了。。”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现在可以走了。”他冷然道。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你骂我没脸也好,我是万万不会现在走的,至少等你好一些了,或是你可有亲人朋友?我去给他们送个信儿,等他们来了,我再走不迟。” 男子听她这样讲,不禁扭过头来看她,她却更加紧张,慌忙用手挡住自己的左面颊。 “你脸上那是什么?怎么弄的?” “是胎记,自生下来就有的。”秦芷蓉倒不是诚心隐瞒于他,只是她的身世经历实在复杂,又牵扯甚多,现在这个境况还是不便明说的。 “公子。。我有个问题实在疑惑的紧。。不知道公子可不可以明示?” 他绿眸流转,眼神愈加深沉:“什么事?”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人?也,也许。。我可以帮到公子也未可知。。” “我要找的。。”他的神色渐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她的头垂的更低:“哦。。” 他突然直起身子,语带焦灼的问:“你可知道云端姑娘的下落?” “啊。。你怎突然问起她?她,她前一阵被卖给了步兵校尉吕嗣,但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他听到此言一片失望之色,身子也陡的松泄下来。。 “公子也不必失望。。或许就算你见到她,她现在也未必是公子想要找的人了。。”她心道,你要找的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可现在的云端却偏偏与美貌无关了。。 男子的眉目渐紧,愁绪牵动了伤处,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秦芷蓉慌忙走上前去,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公子莫急,公子一心要找个绝色的,这天下绝色之人又岂止云端一个?凭公子之样貌,和侠义心肠,他日定能达成所愿。” 男子苦笑,你启知我的心思。。心念间,咳嗽更烈。。 “你且等等,我这就出去打些水,顺便寻些吃食来。”秦芷蓉边说边站起身来向门外跑去。“等一下。。” 秦芷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 “万事小心。。” 她听到他这样说,不禁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你等我,很快。。” 他看到她笑的是那样的灿烂,仿佛整个人都沐浴在浓烈的阳光里似的,一瞬间,竟让他感到光芒四射,让他那从来都是冰冷阴暗的心竟也感到一丝温暖。。他看着她轻快的跑出去,不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费了好大的力气,她才从远处的山林中找到了一些野果,她边走边想现在天色渐晚,今天先吃些果子抵挡一阵,等明天再带他去前面的村落寻个大夫,好好的看一看伤口。。 正思量间,突然从她身后伸过一个粗壮的手臂来,用白色的手帕死死的捂住她的口鼻。。 瞬间的变故让她恐惧非常,她想呼叫,怎奈捂住她的手力气是那样的大,她只能勉强发出一些“嗯嗯嗡嗡”的声音,她拼命的踢腾,用手使劲的掰制住她的大手,她想闹出些动静来,让不远处破庙里的男子可以听见。。可是意识却越来越迷离起来,她知道定是帕子上浸了迷药,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破庙,却被那粗壮的大手越拖越远。。 而原地上,只余散落了一地的野果。。 第二十八章 又入虎口(二) 混沌迷蒙间,她只感觉空间好狭小,以至于呼吸都有些困难,眼前是一片漆黑,偶尔能听到外面有人在交谈,但具体在说些什么她又听不真切。。 这一路颠簸异常,颠的身中迷药的她都能时不时清醒片刻。。她感觉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身上一紧,好像被人抬了起来,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她就像被扔大米包似的扔到了地上。。咯的浑身上下好不酸痛,无奈嘴里堵着抹布,叫也叫不了,浑身又被人捆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时间仿佛静止了。。她也似被人遗忘了一般。。就这样在无止境的黑暗中煎熬。。 就在她以为会一直这样安静下去的时候,“吱”的一声门开了,那样尖锐刺耳的声音,惊得她心跳骤停,然后便是木棍拄地发出的“笃笃”的声音,伴随那声音的是一个人一深一浅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逼近,她的心越来越惊恐不安,突然,脚步声停了,世界又一片静谧。。 头上一松,然后就是久违的光明一股脑的涌过来,以至于在黑暗中呆久的她都适应不了,眼睛微闭起来。。 她听到异常轻蔑的笑声在她头顶响起,她听到那个人用极其慵懒的声音道:“没想到让老九神魂颠倒的女子竟是这么丑的丫头。。看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女人的目光有待考究。。”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绑在麻袋里边,视线上移,她竟有一瞬的痴迷愣怔住了。。这个人的面容。。竟然。。竟然和她梦境里时常出现在那奈何桥之上的男子一模一样!只不过梦境里的人一身白衣胜雪,而他身着的却是紫衣。。她没想到人世间竟真有这样一张美的男女莫辩的脸庞。。 但明明是同样的面孔,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梦境中的男子气质若兰,娴静异常,眼睛里是盘旋不断的忧伤。。而眼前的这个人的眼神妖异无比,嘴角上扬,笑的放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邪肆,妖媚至极,让人仅一眼就能感觉到他通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她意识到这一点后,拼命不安的扭动着身躯,仿佛是她狼狈惊恐的样子无意间讨得了他的欢心,他竟哈哈大笑起来。。 他扶着拐杖慢慢蹲下身来,她这才发现他的左腿是僵直无力的,心道,长的这样完美的人儿竟是个残缺之躯,不免让人为之怅然。。他意识到她一直在盯着他残疾的左腿看,神色有了一丝不悦,这样的不悦直接体现在了他的动作上,他粗蛮的将她嘴上的抹布扯开,差一点将她的嘴也撕扯下来。。 痛感让眼泪一瞬涌上她的眼眶,他看到她的惊慌无助后,不悦感一扫而光,竟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她知道他仿佛在享受着猫抓到老鼠后,看着老鼠无力挣扎时产生的快感。。心里不禁骂道变态!然后,硬生生的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流下来,异常倔强的迎上他轻佻的目光。。 他的眼神一紧:“呵呵,老九看上的女人果然有点意思。。” “你就是那个屡次想害死自己亲弟弟的老二吗?”她挑衅道。 “呵呵,你这样和我说话,不怕我生气。。杀了你吗?”说话间,他妖媚异常的脸凑到她的跟前,仿佛鼻尖都可以碰触到她的鼻尖。。 那样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她感到窘迫异常,慌忙扭过脸去。。 “放心,我对你这样的。。丑丫头不感兴趣。。更何况,你还是最有利的打击老九的武器。。我可不忍心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呢。。你以后就在这兰苑安心的待下去吧。。名字。。”他假意思考片刻,转又邪肆的笑道:“就叫丑丫头吧。。” 她的心感到受辱的挫败感。。但依然一脸的倔强,不肯透露出丝毫的脆弱。。 “还在期冀老九能救你出去吗?”他缓缓的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道:“你是我过了册子的丫头,没我点头,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在逆光处笑的放肆,斜眼倪她片刻,方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砰”的一声门响。。她的世界又回归到了静止。。 第二十九章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在被关了三日后,大概是人们看她不吵不闹一副被驯化的样子,才给她松了绑……其实那些人哪里知道,她实在是饿的没有力气再闹气…… 在饱餐一顿后,她被一个臃肿的老妇女带到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有许多丫头婆子在干些洗洗涮涮的活计,听到有人来时都抬头望过来。 那臃肿的妇女说起话来像嘴里塞了一口木头渣滓,混沌不清还故意拿腔作调的:“这是二爷亲自吩咐送过来的丫头,二爷有话,把最粗最重的活都给她干,至于名字吗……就叫丑丫头……” 此话一落,一院子的丫头婆子都笑作一团…… “哈哈,丑丫头……这叫什么名字……” “看她那张脸,真真造孽哦……二爷就是二爷,名字起的就是那么贴切!” “定是二爷发善心,看她丑成这个样子,要饭都不见得有人施舍,才买回来的……” “二爷就是心太好,这样的摸样还领回家来……吓着人可怎么办啊……” “哼,好不放歹不放的偏要放到我们这里来,半夜起身看到她不吓死吗?” “这话说得,不把她放到杂役房来,难不成放到二爷跟前去吗?” 万般讽刺羞辱的话语交织在一起,让一院子的笑声更加猖狂…… 仿佛所有人讽刺的都是别人一般,她竟然充耳不闻,依然站的挺直,面无表情…… 大概是人们看她没有反应笑来也无趣,哄闹一阵也就散了…… 她依旧像石化了的雕塑般站在寒风中,浑身都有些颤抖……没有一刻……她比现在感觉更寒冷—— 转眼间,她在兰苑的杂役房已经呆了半年之久…… 每天从早到晚没完没了的活计,仿佛整个杂役房的活都归她一个人干了……那些丫头婆子们闲来无事还会拿她取笑一番…… 她也从不争吵反抗,只是默默地干活,一直干,干到累,累到麻痹,麻痹到晚上躺的床上就能睡着,什么都不用去想…… 可是这样的她在其他奴仆眼里却成了分外古怪的存在……一个丑陋的丫头,还总是摆一副臭脸,从来都不说话,欺负她也从来不反抗不求饶……实在让人忍不住就想冲上去揪住她的领子质问她你在清高什么?然后看她到底会不会求饶…… 她从冷水里抬起双手,曾经嫩若新藕的柔荑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红肿,看起来都有些不同程度的弯曲变形……她微微蜷起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心中思量这半年过得也不是毫无用处……最起码王府内的大致情况她也略知一二了……比如说现在的王府不叫陇南王府,而是被赐名为“静安王府”,静安?简直就像是尼姑住的庵堂的名字!可见太师对其的羞辱之意,其二也是想警示陇南王断了反逆的心思,安守本分…… 而陇南王,也就是现在的静安王一共有九个孩子,五女四子,五个女儿中老大、老三、老五、老六均已出阁,只余七女儿还待字闺中,陇南王的原正妃一直无所初,直到十几年前才为王爷添了个八王子,本来是件分外可喜的事情,而且世子之位向来是有嫡传嫡的,如今正室有子,也可稳定人心,以免将来发生兄弟相残的惨剧……但是谁料,孩子还没出月子便夭折了,而正妃因为伤心过度抑郁成疾,没多久也就殁了……芷蓉想,王室公侯家的夺嫡之战一直是激烈而残酷的,而这苦命的正妃和她的儿子便是这残忍的战争里的牺牲品…… 王爷一直到几年前才又续了正室,现在的王妃听说是密古的公主,芷蓉一想起密古便想到了那阴森狠毒的青冥婆婆和她那邪门的武功九死一生,瞬时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带的对现任的王妃也没有什么好印象……王妃这几年来一直无所初,而王爷到现在也没有明确指出立谁为世子的意思,而老四又是个病痨,长年卧床鲜少露面,只要正室一直没有嫡子,正常人都能想到世子之位迟早会落到老二轩辕烨或是老九轩辕炙手里,所以才闹得他们现在势成水火,斗个不停…… 正在秦芷蓉想的出神之际,一个异常清脆的声音响起:“喂,四爷的锦纹雪丝被可拆洗好了,四爷还等着替换呢!” 秦芷蓉抬头望去,眼前站了个样貌平平的少年,一身利落的短装打扮,想必是四公子身边的小厮了。 “都弄好了,在后院凉着呢,这就去给你取。” 秦芷蓉转身向后院走去,这才发现那个小厮自她抬头以来,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其实想来也是,秦芷蓉虽然左面颊已毁,但是她日日以纱绢遮面,只余眼睛在外面,而那双风华出尘的眼睛依旧是颠倒众生的…… 她把被子抱来交与小厮,不想小厮只是轻轻复上双手,并不真心接, 而那双小眼睛还是一直痴迷的望着她……她面露促色,手收回也不是,松开也不是……只得低低的垂下头去,尴尬的与这小厮维持着这个古怪的动作站在那里…… 这一切都被一个叫香菊的大丫头看进了眼里,不觉气从中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来,一把拽下秦芷蓉的面纱:“好你个丑丫头!不好好干活,还在这里勾引爷们!也不瞅瞅自己长得是什么糟兴!竟做这缺德败兴的事情来!连累我们一个园子的人都没了脸了!” 小厮一看到秦芷蓉竟是这副摸样,不禁吓的连连退了几大步,眼神越发惊慌……她看到小厮过激的反应,不禁更觉无地自容,就好像被人当场扒光衣服,暴露在阳光下经人随意阅览似的……心下羞愧、难堪、怨恨万般情绪一起涌了上来,直涌的她差点都站立不稳…… 香菊看她竟敢直愣愣的瞪着自己,不禁怒意更胜,嘴上的话越发难听起来…… 眼瞅着园子里的人越聚越多,小厮趁乱跑开了……秦芷蓉只顾捂着脸,捂着耳朵,不愿去听去看那些人嘲笑的嘴脸……香菊却不肯作罢,一把掰开她的手:“怎么?现在觉得没脸了?见不得人了?愁你那屎坑里挖出来的死样子,也配勾引爷们!这样的脸就应该让人们都看见!以后再别想带上绢子遮住你那张鬼脸!” 听到此话,园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不禁大笑起来……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毒日头底下,为什么她却感到分外的寒冷?那一张张扭曲可恶的嘴脸在她的眼前迅速旋转起来……香菊那张嘴还在一刻不停的一张一合着……将她所剩无几的自尊硬生生扯下来,丢到地上狠狠地践踏蹂躏!一瞬间,这半年来所受的屈辱,委屈一股脑的冲上心头,她再也无法忍受那些丑陋下贱的人们嘲笑她,欺辱她…… 说话间,她的眼神射出骇人的精光,抬手便给了香菊一巴掌!香菊见这一直默不吭声的丑丫头竟然敢反抗,甚至还敢打她?有一瞬愣在了当场,等她回过神来,不觉火气上涌,怒意在她心头就要爆裂开来!她大叫着冲上前去劈头盖脸的就给了秦芷蓉几大巴掌!秦芷蓉再无法忍耐,伸出双手掐住香菊的脖子和她扭打成一团…… 在场的一些丫头看香菊吃了亏,赶紧冲上前来,硬生生将秦芷蓉扯开,踹倒在地上,一起对她动起拳脚来……其余的人好一些的,也只做是没事发生一般,喏喏的走开了……剩下的不是帮着叫好,就是撸起胳膊,一副跃跃欲试的摸样…… 密集的拳头从四面八方落到她的身上和脸上,还有那一刻不停地咒骂声也狠狠地捶打在她的心上……这就是她今后要面对的生活吗?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为什么? 第三十章中秋晚宴(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些人们都打累了,方才意犹未尽的散开,分不清是谁临走的时候,一口吐沫啐到她的脸上,那么浓郁腥黄的液体顺着她的脸庞一路下滑,化成毒液滑进她的心里。。侵蚀撕咬她所剩无几的生气。。 人们又开始忙开了各自的活计,偌大的园子里,躺在角落的她仿佛成了最可笑的存在。。 她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就会感到钻心般的疼痛,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看着她们谈笑风生。。那一切仿佛离她那么遥远。。她知道她现在不应该哭,她知道她要坚强。。她知道她现在哭一定会被她们看扁。。但是。。但是好痛。。从身到心,都好痛好痛。。痛的她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她刻意咬紧嘴唇不发出声响。。心里的恨意却翻江倒海般叫嚣着。。为什么她不可以哭?为什么她连哭都不可以?为什么她要被人欺负?为什么她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恨。。彻骨的恨。。从未有过的那么强烈的恨侵蚀着她,煎熬着她。。直到她的天地一片黯淡。。 梦里她看到好多打扮得体的大丫鬟走进园子,仿佛是在找什么人。。 她梦到香菊一脸惊慌失措的跑到她跟前,指着她颤抖着说:“她在这。。” 她甚至梦到终于有人注意到昏厥在角落里的她。。将她抬起。。。酸痛感自别人触碰的地方传来。。是那样真实。。真实到她差一点以为不是在做梦。。 然后她便梦到一张美得异常妖孽的面庞放大在她眼前,只见他眉头微蹙,言语慵然:“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叫大夫来。。中秋节前她一定要好。。” 梦转换的越来越快。。她会听到有人颤颤巍巍的说:“这位姑娘之前中过剑伤,本就已大伤元气,之后又没有好好调养,一直操劳过度,现在又被伤的这么重。。这些伤只是个引子,把所有的隐患都逼了出来,犹如万势齐发。。她的身子已经亏损至极。。。微臣实在是。。是。。回春乏术了。。” 然后灯光就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她在黑暗中四处摸索。。直到眼前出现了一轮硕大的冷月,寒冷的月光投射到川流不息的弱水三千之中,又在急速奔流的波涛里碎成一片一片。。 一个弱小的身影出现在岸边,背后洁白的月光在她的身上打下一片浓郁的阴影。。她低垂双眸,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灰冷的大地之上,一朵开的极为黯淡的小花,她红衣妖娆,言语坚定:“我不会让你死,今生今世我都要保护你!” 然后冰冷的刀光刺痛了秦芷蓉的眼睛。。手起刀落。。世界仿佛被腥红晕满。。漫天飞舞。。纷纷扬扬。。 到处都是极尽诱惑的味道。。那漫天的血红渐渐下落,汇成一条潺潺的小溪,馋痒着她的心田,在她的脑海里落下蛊惑的毒。。她再也无法忍受。。趴下身去,大口的吸吮起来。。好甜。。好畅快。。久违的满足感促使她一刻不停的吸吮。。吸允。。 然后便是异常惨厉的尖叫声。。画面流转间,她竟然看到轩辕烨站在她的面前,笑的邪魅:“这就是老九一直深藏你的原因吗?” 她在那样罪恶的笑声中堕落。。堕落。。沉入沉沉的黑暗。。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看到轩辕烨坐在不远处的卧榻之上,坐姿慵懒,用最深沉的眼光看她,仿佛要把她看穿看透。。 “我怎么会在这里?”秦芷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满目惊慌的问。 他意味深长的笑:“你果然与众不同。。过两天便是中秋家宴,我要你近身伺候。。” “是想用我刺激轩辕炙吗?你休想!” “呵呵。。半年未见,你不想他吗?不想知道他现在如何吗?不想。。让他知道你在这里。。救你出去吗?这可是你唯一向他求救的机会哦。。”他的眼神越发犀利。 他连发的追问搅得她心乱如麻,怎会不想。。孤独绝望的时候,何曾没有想过如果炙知道,知道她在这里,知道她在受苦,一定会救她出去。。一定会。。她。。怎会不想?可是她不能成为伤害炙的棋子。。死也不能。。 “不管你答应不答应,你没得选择。。不然。。还想回到那园子里去吗?”他笑的越发得意。。 她一想起那个地狱般的园子,浑身就不自觉的打颤。。她恶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魔鬼!” “哈哈。。”他笑的越发猖狂,拄起拐杖一步一步的离开了。。 是错觉吗?她竟然觉得这次见他竟比第一次行的更加艰难。。仿佛他的腿疾越来越重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报复的想。。 第三十一章 中秋晚宴(二) 接下来的几日,轩辕烨一直喂她喝一种汤药,说是对她的伤有奇效,她每每看到那样浓黑的汤汁,里面竟隐隐透露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就反感的厉害,更别说让她喝下去了。。但每每又只得在轩辕烨恶狠狠的目光的胁迫下全部喝掉。。 不过轩辕烨确实没有骗她,虽说那汤药难喝至极,但果然对她的身体复原有很强烈的效果。。仅仅两日,她就已经可以下地,不光活动自如,还感觉体力充沛,仿佛有生命之源源源不断的汇入她的体内。。甚至连照镜子的时候,她都主观的感觉那块骇人的斑记淡了一些。。 八月十六。 虽说这个年代的中秋节还不算普及,但在贵族中还是很盛行的,由于在十五正日子这天,静安王和王妃,及其子嗣要进宫参加皇家宴席。而自家的中秋家宴就设在了次日十六这一天。 从一大早开始,整个王府就在一种忙碌热络的氛围之中,直到傍晚掌灯时分,一切才准备妥当。 秦芷蓉以纱遮面,默默的跟在轩辕烨后面。只见一路上行来,偌大的王府里,到处都是缤纷多彩的彩灯。。映衬的本就美轮美奂的山水景致更加朦胧如画。。 他们行至雪浪阁,宴席便设在这里,听说雪浪阁是静安王府里最为巧致的建筑,今日一见,果然气势恢宏,但又不落俗套。。整个亭阁通身纯白剔透,隐隐有金琉璃描绘的暗纹做点睛之笔,让人放眼望去竟真如置身雪海浪涛之中。。不知不觉竟会让人忘却人间几何,直以为不是人间是上仙呢。。 宴会的桌椅一直摆满了整个雪浪阁的庭院,直让秦芷蓉感叹王爷家的人口真是庞大。。轩辕烨坐在了静安王左下手起的第一个位置,秦芷蓉站其身后伺之。。依次看去下面的位置是一些妃嫔的,这个王爷还真是有够风流,大老婆小老婆竟也有上十几个,听说这还光是一些受宠的,有些没名堂的都留在了陇南没有带进京来。。再看对面,第一个位子是空缺的,其后应该是王爷的女儿和女婿。。 由于时间尚早,王爷和王妃还未到席,席上的主子们都互相拉起了家常消磨时间,期间又有无数的丫鬟仆人奔走往来,或做最后的布置,或给主子上茶果,场面一度喧嚣异常。。。 但是在这样异常热闹华丽的场景里,秦芷蓉的世界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所有的人都已消失不见,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安静,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了远处款款走来的一个英气勃勃的身影。。今日的他一袭白衣锦服,腰系金缕宽腰带,上镶上等雪玉,佩白玉双珏,头束金冠,整个人气度高贵,神采傲然。。他越走越近,然而眼睛里依旧是目空一切的倨傲之色。。直到他落座于对面的第一坐席,依旧没有看她一眼,仿佛从未发现她的存在,亦或是从未与她相识。。她的心狠狠的沉到底。。他凭什么要在意她?他凭什么要关注她?她明明知道没有谁会始终如一的对谁。。他淡忘她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心却是彻骨冰冷的失落。。 须臾,宴会随着静安王和王妃的到来而正式开始了,她只是麻木的站在那里,麻木的给轩辕烨斟酒布菜,以至于宴会到底进行到哪里,堂上竟表演了哪些节目她一概不知。。只依稀记得静安王通身气度不凡,身形健美,一脸慑人的震慑力。。而王妃看上去至多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说不出的妖媚之色,眼神流转异常,一看就不是好斗的鸟。。 她看着轩辕炙一脸的从容之色,对静安王的问话也回答的得体有度,通身的皇家风范尽表无余。。再不是她眼里冲动任性的炙儿了。。她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实在承受不了那快要压垮她的厚重的失落感,弯身附耳对轩辕烨说身体不适,想退席休息一下,轩辕烨只是淡笑,倒也应允了。。 她终于可以飞身逃离这让她异常心乱的场面了。。踱出雪浪阁,仿佛是全王府的人都去参加宴会了似的,偌大的花园到显得冷清异常。。一如她此刻的心。。 渐渐的行的远了,缤纷耀眼的彩灯也越发稀少了起来,行至眼前的树林,只是隐约的在树间点缀了几个。。月华琉璃。。灯光暗淡。。让她心里的萧然之色更盛。。 “你千方百计的出逃,就是为了来到老二的身边吗?现在的你可曾如愿?”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身后突兀的绽放。 她的脚步一顿,缓缓的转过身来,果然是那个英气逼人的身影。。只见他面如粉玉的脸上此刻竟流露出愠怒之色。。 “炙儿。。”看到他,让她受尽委屈的心再难隐藏。。 轩辕炙却只是冷冷的撇了她一眼:“怎么?他对你不好?还是他根本就没看上你这个丑陋的女人。。让你很失望?” 她无力的摇头,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想来必然,怎会再有人像我这样傻,被你这个寡情薄幸的女人一再耍弄。。先是苏鹤,再是轩辕烨。。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的讥讽之意更盛。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难道不是吗?口口声声是怕伤害我离我而去,一转身却是投进他的怀抱!我把命付与你,你却不屑一顾,竟心甘情愿的在他身边做个粗使丫头。。想来苏鹤不要你,你闲我太小,耐不住寂寞了。。你就那么缺不了男人吗!”他的言语愈发犀利难听。。 她的身形一晃,连她的炙儿也不信她了,连她的炙儿也怨恨她了。。这世上还有谁。。还有谁。。她的脸上升腾起浓郁的绝望之色。。 “你怨恨我是应该的。。我本就是一个下贱的女人。。我本就不该再出现在你的面前碍你的眼。。奴婢这就滚开。。”她神色萧然的道。语毕,福了福身,凄然转身而去。。 突然,她的腰上一紧,他竟然从背后紧紧的环住她,那样细腻的脸庞抵在她的脖颈之上,异常哀然的语调从他的唇齿间溢出:“蓉儿,刚才我说的都不是真心的。。我只是气你恨你竟然不告而别!蓉儿,我不该说你,不管你怎样,你都是我的蓉儿!蓉儿,你莫怪我。。蓉儿,你可曾受委屈了?蓉儿。。我好想你。。”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汹涌而出,她就说。。她就说她还有炙儿,在这世上她到底还有一个炙儿。。她的炙儿终究没有舍了她。。 他走上前来用最柔软的眼光看着她,现在的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凌厉尖锐。。流露出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的最温顺最乖巧的孩子模样。。 “莫哭。。蓉儿一定是受委屈了。。不怕,炙儿一定救你出去。。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他用最坚定的语气对她说,轻拉她入怀,给予她最最温暖的依靠。。 她紧紧的依偎着他:“炙儿。。我好想你。。” 搂住她的身影一片动容之色。。将她拥的更紧。。更紧。。 月影残碎。。落叶纷扬。。 她伏地而坐,他躺在她的腿上,他在席间喝了些酒,浑身散发着一股醺然冷幽的酒香,双颊微红,眼神愈发迷离的看她:“蓉儿,你瘦了。。” 她只是但笑不语,用最宠溺的眼神注视着他。。 “蓉儿,你的手怎么变得这般粗糙?他!他竟然让你干活吗!”他的声音瞬时变得高亢。 她抽出他紧握着的手:“没,没什么。。以前的手太娇嫩了。。倒是现在的有力气些。。” 他星眸微倪,有精光溢出:“我定不会放过他!蓉儿,你莫要靠近他!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她点头:“恩。。我相信。。” “蓉儿,今日我在这不可多留,三日后亥时,王府西北角紫华池,我等你来!” 她微笑应道:“恩。。好。。” 湿软的唇抵上她的,一股熏人欲醉的酒气扑鼻而来。。竟让她呼吸都有些急促。。那样缠绵温柔的吻,混着清新的少年气息,让她的心头泛起丝丝麻酥的涟漪。。 不远处,浓郁的树荫背后,一双妖媚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三日后,紫华池。。呵呵”他的嘴角邪肆的上扬,眼神瞬时变得狠厉。。 第三十二章 危现紫华池(一) 秦芷蓉端着盘子在走廊上缓缓而行,透过回廊依眼望去,恍若花海,各色兰花竞相开放,西风乍紧,花起蝶舞,其间,白柳如依依少女般长发翻飞,天地仿佛被花气弥漫,各色花瓣混在一起飞旋,竟如仙子的霓裳彩衣一般,让人不觉痴迷如梦。。纵观西北,结三间临水之轩,分别提名为:蕙兰,春兰,建兰。。 她想那样妖孽的人物,竟是爱极这般清新雅丽的兰花,不光所住之园命名为西兰苑,园子里的轩亭房屋之名皆是各种品种的兰花,庭院之间又种满兰花,即使以入秋,花儿非但没有衰败之象,反而越开越盛,她倒是曾听其它下人们提过,自二爷种了这些兰花以来,一年四季常开不败。。让人们皆叹为观止,私底下揣揣其定是兰花仙子转世呢。。 兰花仙子。。为什么听到这个称谓会让她的心一阵纠疼。。那样的人。。怎配得这容?这名? 思绪漫舞间,她已穿几处走廊,过假山水溪,到了轩辕烨所居的寒兰轩。。她正准备叫门,不想从屋内传出了粗重的喘息声,其间还掺杂着女人娇柔的呻吟,那声声娇吟能让人的骨头酥掉几块。。秦芷蓉的脸当下红到了耳根子。。当即了然屋内正在进行着什么,心想定是绿萝她们故意捉弄她,说什么二爷唤她来上茶,那妖孽明明有娇姝在怀,这时候怎么会想起喝什么茶啊。。思量间,她赶忙转身欲逃离此地,以免惹祸上身。。 一个异常慵懒又掺杂着混乱鼻息的声音自屋内传来:“是蓉丫头吗?进来吧。。” 秦芷蓉不知所措的愣住,这什么耳朵啊?竟然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还这么灵敏。。你说你正做的不亦乐乎,叫我进去干什么?她心下愤愤,却又只得不情不愿的走进房中。。 她边将刚沏好的碧螺春放在外室的桌子上,边答话道:“二爷,您要的碧螺春奴婢放在厅里的桌上了,奴婢告退。” “我正好口渴的厉害,给我斟一碗进来吧。。”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如此的漫不经心,再次在秦芷蓉面前印证了其妖孽的本性。。 她面红耳赤,踟蹰不前。。 “怎么还愣着,还不快斟茶过来。。”他的声音里隐了一丝不悦。 她只得硬着头皮向里屋走去,刚走到门边,便听到一个含怨带嗔声音:“这时候你叫那丑丫头进来做什么。。羞死人了。。” 轩辕烨听罢,反倒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走入屋中,床上的幔帐竟没有放下来,两具白花花的赤裸交缠的身体竟就这样硬生生的闯进她的眼里,她直感觉浑身都如火烧一般,赶紧闭上了双目。。 轩辕烨看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反而笑声更盛:“还不快把茶端过来,你想渴死你的主子吗?" 这人要不要脸到这份上,她也没有办法。。她嗫嗫的走到床边,一股浓郁的香气混杂着刚刚欢爱后的强烈的味道,直刺激她的耳鼻,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轩辕烨的笑容里更添了些取笑的意味。。他斜眼倪她,将手复到她的手上接茶,却迟迟不肯挪开。。她使劲挣脱开,他却笑的更深,沉沉的注视着她,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这时,她只感觉脊背发冷。。侧目望去,原来是那具滑嫩如锦缎的身子的主人正在用狠厉厉的目光瞪着她,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她心下不由一惊,那人正是轩辕烨跟前最说的上话的大丫鬟伶哥。。此女向来是上媚下逼,盛气凌人,见着哪个丫头敢私下里多亲近些轩辕烨,都会使劲手段折磨惩罚之。。芷蓉心想今日自己偏巧撞破了她和轩辕烨通奸的好事,以她心量狭小的脾气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她不禁更恨轩辕烨害人不浅。。 正为自己今后处境发愁的她,不想被一股蛮力一拉,竟跌坐到床上。。她慌慌张张的要起身,轩辕烨却欺了上来,将她拽人自己的怀里。。强烈的男子的汗液的气息扑鼻而来,她就这样被紧紧的贴合在他赤裸的胸膛里,不由得羞愤难抑。。伶哥见状眼里的恨意更深,赶紧趴到轩辕烨的身上,用柔媚入骨的声音唤道:“二爷,你不理人家啦。。” 轩辕烨扭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伶哥,柔声道:“你且下去,晚上我再传你来。。” “二爷。。”伶哥仍不死心。 轩辕烨的目光变得有些不耐,伶哥不敢再造次,怏怏的起身拾起衣服,行礼出屋了。。 芷蓉拼命的挣扎竟拗不过他的蛮力,见伶哥一走,心下不由更加不安:“放开我!” 轩辕烨却不理会她的挣扎不安,用手轻解下她的面纱,将脸凑到她的跟前,那样近的距离,以至于他翻动的睫毛都能扫到她的脸颊,那样痕痒难耐的触感,她不禁将脸微侧,他轻抬起她的下颌,逼着她与自己四面相对,看着她满含恨意的目光,他的心不由一阵失落:“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恩!恨不得你马上死掉!我就可以逃离开这恶心的鬼地方了!”她恶狠狠的说。 “呵呵。。”他低头轻笑,转目光一凛:“这里是鬼地方,那忆北苑便是好地方了?可是你朝思暮想都想去的?” 静安王府占地广褒,其正园名为骊园,是王爷和一干妃嫔主子的栖息之所。而轩辕烨的西兰苑和其所提及的忆北苑均在骊园外围,各占一隅。。忆北苑便是王爷特地赐给轩辕炙的居所。 她听出他的讥讽之意,不禁目光更冷,狠狠的瞪向他,他却不羁的笑了,松开手臂,懒懒的侧躺下来,用手支着头,玩味的看着她仿佛躲避瘟疫般迅速的弹跳而起的动作。。 “如果父王知道。。老九曾经私藏有染的女子。。竟然跟太师那边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知道父王这一回还会不会放过老九呢。。” “你!”她咬牙切齿道。目光变得更加狠厉,仿佛要从眼神里凝出一把箭来,狠狠的将他射死。。 第三十三章 危现紫华池(二)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问道。心里却忐忑不安。。没想到轩辕烨竟把她过去的事情查了个底儿掉。。万一要以此来对付炙儿就不妙了。。 “来,坐过来,我便告诉你。”他眼里的玩味更深。 秦芷蓉无可奈何的走了过去,轩辕烨一把将她拽倒在床,自己的身子压了上去。。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她心跳愈烈,死命的挣扎。 轩辕烨却像焊住的铁箍一般,将她紧紧套牢:“老九有什么好?他还是个孩子,可能满足你?” “你以为谁都向你那么无耻吗!脑子里竟是些淫浪污秽的东西!” “这么说老九还没碰过你?呵呵,那如果我先占了这便宜,他知道了会怎样?我倒是期待的紧呢。。”语毕,轩辕烨将身体压的更低。 秦芷蓉的心跳更加紊乱,危机感骤然升起。。 一个混着兰花的气息的唇霸道的覆上她的,强硬的启开她的朱唇,更深的探入,舌尖挑逗她的舌尖,转又狠狠的纠缠。。 强烈的厌恶感自她心内升腾而起,她使劲的反抗,他却执着的吸吮,在激烈的角逐的过程中,他的唇如血色凝聚般红艳,沿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耳唇,脖颈,锁骨。。他每触碰到的地方,都像被炽烈的火焰点燃一般,引起她浑身的颤栗。。而这更让他以为她有了反应,反更刺激起他更深的欲望,他蛮横的将她身上的衣服撕扯开,吹弹可破的身体尽显眼前,她的尊严随着最后的遮掩被除去而彻底塌崩。。她紧紧蜷起身躯,像个无助的小猫一般轻轻颤栗,眼泪盈盈而落。。 他吻到那一抹咸涩不禁怔住,目光变得炽烈:“多少女子巴不得来献身,我难得不介意你那丑陋的容貌,你竟然还这般不愿意!是诚心羞辱我吗?” 她咬紧下唇,啜泣不语。。 他气结,更加蛮横的制住她的身体。。 “容貌丑陋就没有自尊了吗?”她眼含泪花的眼睛异常倔强的盯着他。 他听到她这样说,不禁身形一滞。。 “一个人只要生的丑陋,就有罪吗?就活该被人欺凌,被人看不起,被人侮辱吗?可是我有什么错?我也是人。。我和你们这些自以为生的很美的人们,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她满心含怨,自顾自的把满腹的委屈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他的身躯更加呆滞,从没有一个下人敢在他面前质问自己和他有什么不同。。从没有一个下人表现过要与其平等的意愿,他们都是从骨子里认为自己生来就是奴仆,就是应该尊敬主子,伺候主子的。。正如他也认为这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但是,今日,竟然从这样一个样貌粗鄙的丫头嘴里,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语来,将他生生怔住。。 忆起前些日子,太医都判了无救的她,竟然向发了疯似的抓住一个丫鬟,贪婪的吸食她的血液,就像饿了很久一般。。他当时看到那样的场景,也是被这个容貌丑陋的丫头怔住了。。过后,他日日将人血掺进汤药里喂给她喝,她的身子果然如奇迹般复原了。。他想,这个老九恨不得深藏一世的女人,竟带给了他这么多的不可思议。。到底她还有多少异人之处他没有看见?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第一次,这个面目丑陋的女人挑起了他探究的兴趣。。 她的身子蜷缩的更紧,语带颤声却异常坚定的说:“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我不想要这样。。” 他目光放柔,轻躺于她身侧:“那你要怎样?” 她所有的坚强,倔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在真正的强权面前,她的心内只有无助的恐惧,根本做不到无畏的坚强。。她只能像一个无靠无依的孩子一样哭泣。。。 一只异常温暖的手轻抚上她的面庞,轻柔的将她的眼泪拭去。。轩辕烨起身将旁边架子上挂着的一件雪白的单衣取下,随意的套在自己的身上,转又扭过头来用丝被裹住她颤抖的厉害的身躯,然后将她搂入怀里:“蓉丫头,你可见过我的身体了,你要对我负责哦。。当然我也见过你的了。。我也会对你负责的。。呵呵” 门前有一阵响动,轩辕烨知道是绿萝等一干值事的丫鬟回来了,便开口唤她们进来。。 秦芷蓉听到他竟然叫人进来,更加无地自容。。想挣脱又挣脱不开,只得把脑袋埋到被子里。。 绿萝,香盈,璐月三个有些脸面的丫头应声嘻嘻哈哈的走入屋里来,刚一进屋,嬉闹的声音瞬时消失无踪,一室的春光旖旎,加上欢爱过后留下的味道。。让她们的脸色有些发白。。尤其是她们看见自己的主子只罩一件雪丝宽袍,半露的脖颈上还残留着新鲜的吻痕,怀里却紧搂着一个被被子裹得看不清面容的人儿。。 接下来轩辕烨的话让这三人的面色更加惨白:“蓉丫头的衣服破了,给她寻一件新的,伺候她梳洗干净。。” 绿萝等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天仙一样的主子,竟然会和那样丑陋的丫头搞到一起。。心下不甘,怨恨,嫉妒,疑惑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们的脸色更加难看。。 秦芷蓉听到轩辕烨指名道姓的将她曝露在人前,心里一片了然,今日的他并非真心要得到她,毕竟她这样的容貌,他不可能不在意的。。但是,他要做的。。是要绿萝,香盈,璐月,乃至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她从不怀疑那些奴仆们传播谣言的能力。。心知这一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的心更加纠疼。。那个倔强又执着的人儿。。听到这些话会怎样想?可还会一如既往的相信她? 她却哪里知道他的心机之深。。这一切紧紧是刚刚开始。。 第三十四章 危现紫华池(三) 当秦芷蓉好容易穿戴整齐后,看着绿萝她们眼神里表露出的直勾勾的嫌恶,她恨不得快一点逃离这里。。更何况三日前和炙儿的紫华池之约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炙儿还会不会在那里等她,也不知道她说的他还会不会再相信。。有一点她确是明白的,炙儿要想救她出来更难。。更何况王府里的人包括韩子修等人也不会再坐视不理。。 外室,轩辕烨正坐在正位上和人交谈,她一出来,两人的目光均向她投来,和轩辕烨说话的人年约五十上下,体型矫健,面目严肃,眼睛像隼一样发出阴鸷的目光。。 秦芷蓉见了此人直想敬而远之。。总感觉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过于阴险。。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人看了就望而生畏。。而那双眼睛的主人现在却一动不动,用那样阴鸷的目光盯着她看。。直盯得她脸皮发紧。。 “蓉丫头,这是罗如烈罗先生,过来见过他吧。。”轩辕烨笑的随意,慵懒至极的说道。 她心知避无可避,只得走上前去行礼。。 罗如烈却对她不屑一顾,自顾自的对轩辕烨说道:“那些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公子请放心。。” 轩辕烨端起茶来轻抿一口,边用杯盖搅着茶叶边道:“恩。。罗先生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一切就照计划行事吧。。” “是。如没有其他的事情,属下先行告退。”罗如烈起身弯腰行礼道。 轩辕烨轻点了下头,罗如烈便向门外走去,在经过秦芷蓉的时候,还特意看了她好几眼,那样深沉的目光让她实在看不通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要是没有什么事,奴婢也先退下了。”秦芷蓉低眉敛目的说道。 “不忙,今夜你就留下来伺候吧。” 秦芷蓉惊慌的抬起头。。 “你在想什么?只是留下来值夜罢了。。你以为是怎样?”轩辕烨笑的轻佻。 双颊被红晕浸染,她局促的道:“今天值夜的不应该是伶哥吗?再说奴婢身份低微,值夜这些事向来是轮不到奴婢的。。” “伶哥今天身子不爽利,你就代她一夜吧。。” 身子不爽利?那白天里chi裸裸躺在你床上和你水乳jiao融的人是谁?拜托,撒谎也要撒的有诚意一点好不好。。秦芷蓉暗忖道。 心里惦记着紫华池那里等待的人儿,她不免更加急躁起来:“可是奴婢还有。。” “你的职责不就是伺候主子吗?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 不待秦芷蓉把话说完,轩辕烨轻笑两声,漫不经心的道:“还是你着急见什么人? “没,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老九在紫华池等的人。。是你呢。。”轩辕烨抬起充满笑意的目光,投向她。 秦芷蓉不禁怔住,转又故作平静的问:“你怎么知道的?”须臾,她突然像了悟什么似的,焦灼道:“你千方百计拖住我,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你到底要对炙儿做什么?” 轩辕烨但笑不语。 “好,你不说也罢!我现在就去找他!要他不要去紫华池!”语毕,她提起裙袂,转身欲离去。 “父王最近新纳了一个小妾,名唤玉葇,生的娇美,甚为合父王的意。。因来日尚短,老九都没机会得见,我还是前两日奉命亲自迎她入府,才有幸一见。。果然是人间极品。。”轩辕炙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自她背后传来。 她急促的脚步一顿:“那又怎样?你没头没脑的说这些干什么?”但是心里却似乎隐隐的意识到些什么,更加不安起来。。 “也没什么,我只是今日随口对葇姬说,王府里有一处温泉,常年水温适宜,有去乏养身之功效,女子在此沐浴功效更加,能使皮肤变得更为光滑紧致,明艳照人。。那葇姬听了甚喜,直呼今夜侍寝前要去那里沐浴呢。。现在想想时辰也差不多到了。。” 秦芷蓉身形一晃,她努力平定心神,语气却变得不善起来:“你是要引她去紫华池?呵呵,不过岂能让你这么容易得逞,妃嫔沐浴,自然会有很多人在身旁伺候,炙儿去了必会被拦下。。” “就是因为这一点,为了成全我那九弟的好事,还真真是费了我一把子力气。。不光要把闲杂人等清开。。还要再多下一味药。。你想那时,月光暗淡,视物不清,那葇姬本就与你年龄身段皆相仿。。老九又对你用情至深。。两个人意乱情迷间。。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呢。。”轩辕烨笑的妖异。。 她像被什么击中似的,身子直站立不稳,猛的转过身去,狠狠的注视上轩辕烨:“你好狠!你竟给他们下春药!再怎么说炙儿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为何几次三番对他下毒手!你可还有人性!这一次若真让你得逞。。你可知是真的要了炙儿的性命了!” 轩辕烨的目光突然变得狠厉,脸上蕴满怒气:“我狠毒?你以为老九就那么干净吗?他若干净我的腿怎会这样?老四常年卧床不起躲的又是谁?” 秦芷蓉打了个冷战。。今夜所听的这一切都不是她一时片刻能接受的。。但是现在不是探究真相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帮炙儿度过这一劫。。 “不管怎样,我是不会让你伤害炙儿的!就算是死,我也要陪着他!”她目光坚定的对他说。。 看着她那样异常坚定的目光,他的心竟有一瞬的失落。。老九身边终是有一个她,这般尽心维护,生死相随。。两个人那样笃定的坚守,竟让他的嫉妒心泛滥开来。。 趁着他分神,秦芷蓉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在那样寂寥的月色下,她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狂奔。。只是为的。。能不让轩辕烨说的那一切发生。。她明知道时辰已过。。很多要发生的事情。。终究会来不及了。。可是焦灼的脚步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只要还没有亲见。。只要她还没有看见。。总认为还是会有一线希望的。。 眼瞅着就要到紫华池了。。她甚至能看到温泉里升腾起的雾气。。甚至一丝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英气逼人的少年。。 但就在这最后的一刻。。她直感觉颈背一声闷响。。身形便软了下去。。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那伸出的极尽渴望的手。。终究抓住的是一片虚无。。 第三十五章 危现紫华池(四)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直感觉颈背上疼的厉害。。突然,几道凌厉的视线自她的正前方射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瘫倒在大厅正中,而前方正位上竟坐着不怒而威的静安王,和娇媚无双的王妃。。 整个厅堂站满了人,她看到轩辕炙坐在静安王的左下手,后面站着高深莫测的韩子修,此时的炙儿正用无比焦急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仿佛想对她说好多话,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异常肃穆的气氛,让她的心变得忐忑不安。。隐隐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胆贱奴!说!到底是谁让你刺杀本宫的!”一个娇柔又满含怒气的声音响起。 秦芷蓉抬头望去,发话之人正是王妃,她这才发现王妃的左肩膀缠着绷带,上面还有殷红若隐若现,脸色苍白,说话无力,看来伤得不轻。。 可是。。可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什么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刺客呢? 秦芷蓉慌忙爬起跪下,语带惊慌的道:“奴婢怎么会有这胆子刺杀王妃,王妃说的话让奴婢好生困惑!” 王妃听罢,急怒攻心,竟激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你!你这个贱婢!还敢嘴硬!还不快快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王爷边轻抚王妃的后背边道:“你有伤在身,不要再动气,本王自然会查个明白,不让你白受了这委屈。。” 王妃低头称是,眼含泪光。。一副委屈至极的摸样。。 “奴婢与王妃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会心生歹意,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还请王爷王妃明察!” “你!你的意思是本宫故意诬陷你不成!方才本宫在画月亭前赏月,突然窜出一个蒙面女子来要取本宫性命,她所使用的武器本宫一眼便看出是霜魂。。匆忙之间,她只伤了本宫的左肩,又因侍卫赶到,她自知已无胜算,便逃窜而去,侍卫们一路顺着紫华池的方向追寻,偏巧在那里看到了昏厥在地的你,而你的衣着身量皆与刺客一致,你的身旁又正好放着这把霜魂。。”说到此处,王妃伸手将霜魂掷到地上,继续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何可狡辩!” 秦芷蓉抬头望去,那地上闪闪发光的正是霜魂。。心思更乱。。怎么会这样。。这一切竟如此巧合。。巧合到仿佛有人刻意安排一般。。 安排?她恍然大悟。。恨不得要敲破自己的脑袋。。她怎么会这么笨。。那轩辕烨的目标如果真是炙儿,又怎会把这一切告知与她?他要对付的分明就是自己! 她心知,轩辕烨必想的是她若深陷险境,炙儿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一旦沉不住气站出来替她辩解,必然会被人们认为刺杀一事和他有关。。而就算她一口否定轩辕炙和这件事有关,轩辕烨也会站出来将他们的前尘往事一概抖出,甚至会说出她与太师的人有染之事,然后再说轩辕炙必是心存他意,才将她安排至自己的身边。。届时,便会坐实了轩辕炙与太师勾结,有心加害二哥,并派人暗杀王妃的事实。。此真乃一石二鸟之毒计。。 现下的处境,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真是又恨又悔!自己一时的大意,不光害了自己,还要将炙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霜魂素来是炙儿随身佩戴之物。。”王妃语带玄机的说道,眼睛意味深长的撇向轩辕炙:“当然,本宫自知炙儿是不会加害于我的。。况且炙儿曾提过,早在他沦落民间之时,霜魂便已转赠给了于他有救命之恩的人。。现在看来,定是那时你就早有部署,一心蒙骗利用了炙儿!你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人!” “母妃。。”轩辕炙按耐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炙儿有什么话要说吗?”王妃笑的奸佞。 “蓉儿不是那样的人,她当初舍命救过我,我自知她心底单纯,绝不是心机深重,居心叵测之人。。今日之事定是有人存心陷害。。还请父王,母妃明察!”轩辕炙单膝跪地,一脸凝重的道。 “蓉儿。。王爷,看来炙儿竟和这丫头很熟呢。。”王妃转头一脸媚笑的对静安王道。 静安王的脸色越发难看:“老九,你休得再胡闹!” “父王。。” 轩辕炙还想再做争辩。却被韩子修按下,他也跪倒在地,恭敬道:“王爷,王妃息怒。。九公子向来是有恩必报的性子,今日他看到曾有恩于他的蓉姑娘深陷险境,报恩心切,才口不择言。。还请王妃切勿怪罪!” 静安王沉着脸略点了下头:“恩,起身吧,再勿多言便是。” 韩子修谢恩起身,拉起了仍跪在那里的轩辕炙,让他重新做回位子。秦芷蓉看到一脸急切的炙儿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她看着炙儿极尽忍耐的表情,和紧缩成拳的关节处泛起的青白。。心里不觉焦灼一片,她好怕炙儿忍耐不住,做出出格的举动,让有心的人利用了去。。她自知那些人都在等着收网了。。如今之势,只剩一条路可走。。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王爷,王妃,一切都是贱婢。。”就在她决定破釜沉舟,承认自己是太师派来的细作,存心挑起王府内部矛盾的时候,一个声音自厅外缓缓响起。。 “等一下。。” 第三十六章 危现紫华池(五) 所有人向门外望去,只见来人一袭紫衣,有着一张美的男女莫辩的脸孔,而这样的人却盈着极尽邪肆的笑意,拄着拐一步一步而来。。 “老二,你有什么要说?”静安王一脸不可触犯的威严,沉沉的问道。 轩辕烨放下拐杖,缓慢的跪倒在芷蓉身边:“父王,母妃,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秦芷蓉听闻转头望去,这个城府极深的人,到底还要玩什么把戏?不是只要静等收网便可以了吗? “蓉丫头绝不是刺杀母妃之人,有件事,儿臣还来不及禀告父王、母妃,其实儿臣早已与蓉丫头两情相悦已久,正想着纳她为妾。。今日也是儿臣带蓉丫头去的紫华池,与其在那里嬉戏颇久,母妃寻去的时候,儿臣正巧有事刚刚走开。。想蓉丫头定是前些日子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再加上更深露重,沾了潮气,才会昏倒的。。” “哦?只凭你片面之词,叫我等如何相信!更何况她身边确实有行刺本宫用的霜魂!”王妃的眼神射出愠怒的精光,不依不饶道。 “我与蓉丫头在紫华池游玩之事,随侍的丫头绿萝,璐月均可作证。。更何况。。蓉丫头的霜魂,早在我俩两情相许的时候,就已经作为定情信物转赠给了我。。此物自她给我之日起,就一直长佩于身,她又怎么会再能用霜魂刺杀母妃呢。。”说话间,轩辕烨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高举过头。。 厅中人皆侧目望去,果然和霜魂一模一样,众人皆一阵低呼。。事情越发变得扑朔迷离。。 秦芷蓉的心也愈发困惑,不知道轩辕烨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是本宫怎知你手中的那把便是真正的霜魂?不是你存心为那贱奴脱罪,而做的假?”王妃的脸色越来越不悦,隐隐的变成青紫色。 “母妃说的极是。。霜魂是真是假,我等皆无资格评断。而有一个人说的,想必大家是信服的。。那便是霜魂本身的原主。。”轩辕烨邪笑着说道。 秦芷蓉听罢,慌忙向轩辕炙望去。。而那个曾经英气勃勃的人儿,早在从轩辕烨的第一句话开始,脸色就已经变得煞白,只见他双拳握的愈发的紧,浑身因极致的忍耐而微微颤栗。。 一股异样的气流在大厅之上暗暗流动,衬得每一个人变得愈发阴沉不清。。 静安王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那老九就上去认一认吧。。” 轩辕炙却久久没有动作,直到韩子修在他耳边低语,他才兀自起身。。她看到他的眼里有火焰在一明一暗的跳动,她看到他脸上的青筋突起。。她看到他一步一步行的极为艰难的向他们走来。。 至此,她终于明白了一切。。轩辕烨布这个局的目的,不是要陷害轩辕炙,也不是要以她做引牵连出轩辕炙。。而是要轩辕炙。。亲手将她推向与自己势成水火的二哥。。 炙儿若不承认轩辕烨手上的霜魂是真的,那她就必死无疑。。但若承认,也便是承认了轩辕烨与她的关系。。从此往后,她是轩辕烨的妻,兄长之妻。。再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瓜葛。。横在他们面前的会是一生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知道炙儿是不忍心她死的。。所以他只能承认。。即使心碎裂成片,即使自此世界只余暗影。。他也只能认。。 她不禁狠狠的注视上轩辕烨。。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杀死!这个残忍的人!心机竟深重如此。。皆二连三的计谋。。竟是要粉碎轩辕炙的心。。要他从此万劫不复。。 而那把霜魂一定是在她今日与轩辕烨纠缠的时候,被他趁机拿去的。。 “父王。。二哥的这把霜魂。。正是儿臣自幼佩戴的那一把。。” 在她走神的时候,轩辕炙已用及其悲绝的语调说出了让自己痛彻心扉的话。。 她看到他目光凄然的盯着自己,她看着他的眼里盈上一抹雾气。。她的心纠疼的厉害。。她多想走上前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她多想抱住那不住颤栗的身影,安慰他悲伤绝望的心。。 可是她不能。。她再不能。。她只能用同样哀绝的目光望向他。。她只能将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既然如此,想来必是有存心之人要嫁祸这个丫头,目的引起王府内乱。。这件事一定要深查到底。。今日王妃伤重,折腾这么久,本王也乏了,就先散了吧。。刺客一事就交给老二来查吧。。”静安王冷然道。 “儿臣遵命,定会尽快捉拿出真凶,以定王妃惊扰之心。。还王府一个安宁。。”轩辕烨低眉敛目,义正言辞的道。 秦芷蓉好不想笑。。贼喊捉贼。。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了。。到最后不过是又白搭上几个倒霉鬼,替罪了事。。 厅内之人皆跪下,随着一阵“恭送王爷,恭送王妃。”的呼声。静安王扶着王妃缓缓离去。 当堂上的人都散的差不多的时候,轩辕炙仍一脸呆滞的木在那里。。 韩子修走上前去,躬身道:“公子,时辰已晚,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轩辕炙仿佛被惊到一般,这才回过神来,他木然的看了看韩子修,转又目光灼灼的盯向秦芷蓉,再不挪开。。 那样浓烈哀绝之色,让她都不忍心再去看。。“蓉丫头,我们走吧。。”轩辕烨雍然道。 轩辕炙狠狠的把目光转向轩辕烨,他一把揪住轩辕烨的领子:“你!欺人太甚!为何一定要利用她?” “呵呵。。”轩辕烨看着轩辕炙抓的发皱的那一片衣襟,淡笑道:“只要是能打击到你的,我都会做。。别说的那么一往情深。。若真是为了她皆可弃。。当时为什么不再维护下去?我若不来。。她的命可就要在你眼睁睁之间。。丢掉了。。而她。。可是一心与你赴死呢。。” 轩辕炙目光变得炽烈,转头看向秦芷蓉。。须臾,他向力气一下被抽光似的,斗得松开抓住轩辕烨的手,神色变得颓然:“蓉儿。。我。。我该怎么办。。我说过无论遇到什么,都要保护你。。可是。。我。。没有做到。。我竟然做不到。。” “公子,你的话多了。。不要再纠缠下去了。。我们走吧。。”韩子修急切道。 轩辕炙无神的看向韩子修“韩先生。。我们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连我最想要的都。。不可得了。。我们还在。。做什么。。” “炙儿。。这都不是你的错。。你别被轩辕烨骗了!你这样。。会正中他的下怀。。”秦芷蓉心疼至极的说。 “呵呵。。哪有这么说自己夫君的。。我的蓉丫头。。”轩辕烨将脸凑到秦芷蓉面前,媚笑道。 “蓉姑娘说的极是,公子切莫中了他人的圈套。。”韩子修在一旁应和。 轩辕炙将拳握的死紧死紧。。关节处终一片青白。。须臾,他抬起头来,眼神变得坚定。。 他张口欲言,但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再不看秦芷蓉一眼,转身离去。韩子修赶紧追随而去。 看着轩辕炙决然离去的身影,她呼了口气,身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去。。她知道她的身子。。终是垮了。。 在她倒下之际,一双异常有力的手接住了她,那双手的主人用妖异到极致的目光看着她。 “你真是个妖孽。。”说完,她就在那样的目光中沉沦到底。。 第三十七章 慰情殇 晚风拂帷裳孑影无灯伴 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 月如霜并泪沾裳浸湿单罗杉 铃儿轻轻荡声声入愁肠 遥寄相思远眺旧乡伊人何方 静夜阑寥落微星挂天上 不思量自难忘 浊酒一杯慰情殇 凭栏空对愁岁月尽成憾 寒鸦秋雁携凄凉 危坐思君为哪般 秋水望穿临风轻叹 燕子不归徒留情长 历遍巫山沧海 看敬庭云雨 枫落时姻缘散 梦回几转泪轻淌 这样凄绝情深的词,这样空灵哀婉的嗓音。。撩拨起琴音渺渺。。让人听之不觉肝肠寸断。。直叫相思苦。。 有风吹入室内,轻拂起她脸上的白纱。。乱了一室的春色。。却搅不乱她一眼的茫然空远。。 她一袭素衣,身形袅袅,如入定般自顾自的拨弄着古琴,拨弄出一心的哀楚寂寥。。 一双手自背后紧紧搂上她的肩膀:“真好听,没想到蓉丫头还弹得一手好琴。。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她听此一问,身形一顿。。思绪像被拉的很远很远。。口中喃喃:“共白首。。” “共白首?名字也这样有意境呢。。我竟从没有听过。。是蓉丫头做的吗?” 轩辕烨走过来,沉沉的注视上秦芷蓉。见她不语,以为是默认:“呵呵,蓉丫头想和谁共白首呢?想来肯定不是我了。。可是你却只能和我共白首了。。今生今世,你注定是我一个人的蓉丫头。。这曲子自然也是我和你的曲子了。。” 语毕,他兀自取来一支白玉箫,吹奏起来。。语音清灵忧伤。。竟然是共白首的音调。。 她不禁一愣,没想到这样阴邪的人,音乐造诣竟然这样高,只是听了一遍,便能吹奏自如。。。只是箫声里少了几许凄楚绝望。。更多的是淡淡的忧愁,又隐着一分希望之光。。 她无心再弹,琴音突兀的断了。。 “怎么了,蓉丫头?”轩辕烨一脸关切的问。 她看到他那样虚假的表情,心里更添厌烦:“够了,你的目的即以达到,又何必还要惺惺作态!” 轩辕烨听罢,嘴角轻佻:“呵呵。。你是我的人,我对于自己的东西向来是紧张的。。等过些日子,我便会请求父王,正式赐你名分。。虽然是妾,但我并没有娶其他妻室,你也不必担心会被欺负了。。”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佩服你,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不在意。。连我这样丑陋的女子,你都可以忍下心来纳为妾室,还可以成日里看着我假装欢喜。。” 轩辕烨眼神一滞,随即又盈满笑意:“呵呵。。在你眼里我本就是个妖孽。。妖孽做什么不是超出常理的?更何况这一次胜得是我,他若再敢对你存有私情,便是目无尊长,有悖伦常。。这在豪门大族之中,可是大忌!更不用说我们还是皇室。。” “你们为什么这么容不得对方?到底有什么仇恨可以让你们定要拼个你死我活?难道紧紧是为了那世子之位?权势真能蒙蔽了人的心。。连手足之情都可忘却。。” 轩辕烨的脸色渐渐变得冷漠:“王室公侯之家,哪一个不是这样的?讲什么手足亲情。。又有谁把谁当做亲人?手软,不过是害了自己,连带跟随自己的人都要遭殃罢了。。” 秦芷蓉不再发言。。懒得再去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听闻老九在父王面前吵着要你,被父王一气之下打了三十大板,并下了禁足令,三月之内不许他踏出忆北苑一步。。”轩辕烨的脸上流淌着淡淡的幸灾乐祸。。 “炙儿。。这又是何苦。。”她的心里升腾起浓烈的酸楚。。 “老九从什么时候起竟变得这样没有分寸了呢。。看来我的蓉丫头果然有过人之处。。”轩辕烨笑意盈盈的望向秦芷蓉。。 她却闭上双目,不愿再看他那样嘲讽的嘴脸。。 这时,自门外走进来一身翠色的少女,正是绿萝,她向轩辕烨弗身一拜道:“二爷,嫣然郡主来了,说要见您。” 嫣然郡主是先皇的第十一个女儿淑仪公主的独女,当年淑仪公主以和亲的名义,远嫁西阗君主,现在贵为西阗的王后。。如今的小皇帝为了表扬皇姐为两国和睦所作出的贡献,特加封淑仪公主的独女拉姆穆穆为天朝的嫣然郡主。。 由于西阗是蛮夷之邦,民风彪悍,那里的女子也凶猛异常。。拉姆穆穆又身份尊贵至极,自小受尽父王母后的宠爱,所以性子格外恃宠而骄,张扬跋扈。。 轩辕烨向来对其没什么好感,今日听闻她来了,脸色变得有些不耐,但又碍于礼数不得不见,他转身对秦芷蓉柔声道:“她怎么说也是个郡主,我碍于情面也是要见的。。你不用做他想。。等她走了,我再来陪你。” 秦芷蓉不觉真真好笑,好像她会吃他的醋似的:“你要去便去,关我什么事,不必向我解释。。” 轩辕烨听罢眉色一凝,张口欲言,却终是再没说什么,悻悻的走了。。 绿萝见秦芷蓉在轩辕烨面前竟然这样放肆不逊,而轩辕烨竟然也不发作。。看来对这丑丫头倒是宠爱至极了。。 她忍不住道:“蓉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二爷从未这样对过一个女子,想来也是对你用了真情了,你又何必这般逆他的意。。二爷。。也有他的苦。。好容易有个他看上的女子。。你应该多心疼他才是。。” 秦芷蓉面露不屑:“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你又怎知?他对我存的是什么心,他心里明白。。” 绿萝见秦芷蓉这般倔强,也不再多言,转身追轩辕烨去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一片惹眼的鲜红冲击着她的视觉。。不知不觉中,枫叶已红满枝。。她看向天空,深秋的天际显得格外的空旷清朗。。可是为什么她的世界,却永远的只是一个窗子的大小。。那些纠缠过得人。。来了,去了。。聚了,又散了。。 昔日的共白首依旧撩拨着人的心弦。。 可弹曲子的人却已经隐没在她生命的无数个交错的一隅。。 共白首,共白首。。 终究成为一场空想的绝唱。。 听着廊外传来的脚步声,她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只是没想过会这样的快。。 第三十八章 忠心是毒(一) 自门外走进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身着青布衣衫,皮肤保养得细白光洁,一副谦卑有礼的摸样。其身后跟随四名短装打扮的家丁。 秦芷蓉转过身来,看清来人竟然是王府的大管事朔安,心道也算是看的起她了。。 “蓉姑娘,王爷请姑娘到大书房一叙。”朔安低眉敛目,极尽谦卑之象。 她听了倒是有点意外,原以为会是王妃找上来的,没想到倒是静安王先来了。。 “有劳朔管事带路了。”她轻福了福身,不管来人是谁,都是她不可回绝的。。倒不如坦然面对。。 朔安带路,并未走西兰苑的正门,而是绕到其西北处的一个小角门前,秦芷蓉望见门口早有一个二人抬的小轿在等候。 “蓉姑娘,保守起见,还是请坐轿吧。”朔安恭敬有礼的说道。 其实她心里明白,以她的脸面即使是二人小轿,也是轮不上的。让她坐轿,不过是避人耳目罢了。。甚至可能是特意为了不让轩辕烨得到信儿,以免其拦阻。芷蓉心笑王爷实在是多虑了,那个人又怎么会为了她而图惹是非呢。。 她乖乖的坐入轿中,约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听到外面朔安说:“姑娘,到了。” 遂掀轿帘,缓缓走出小轿。她抬眼望去,王爷的书房竟是在骊园之中,另起一园,独立开来。青瓦粉垣之上提一匾额,名曰“梅花深处”,她心念这个名字倒极具雅趣,由朔安引路,穿门而入,两边各有抄手游廊,而园子正中竟然是成片的白梅林,那一株株白梅,在绒绒黄蕊的点缀下,竟如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秋风起,带起片片白色花瓣,在院中打着旋,上下翻飞。。迷蒙间,恍如漫天飞雪一般,天地间,只余一片洁白。。秦芷蓉不知不觉中竟看得痴了,满世界的淡雅白梅,清芳绕鼻。。让人的心莫名的沉淀下来。。 “蓉姑娘,这边请。。”朔安见秦芷蓉迟迟未动,低声提醒。 秦芷蓉这才从那片圣洁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低眉道:“从未想过王爷那样的人竟会喜欢这样清丽雅致的白梅。。” 朔安浅笑:“王爷对这片梅林很是喜爱,看顾的尤为上心,所以这里的梅花总是开的格外的早。。” 语毕,朔安引芷蓉从一边的游廊向书房走去,行至门前,悬挂一匾额,曰“钓鱼闲处” 秦芷蓉看罢题字,心中闷闷。。乍看上去,两次匾额上所书之字,无不显示出王爷乃一毫无远大心志,生性淡泊之人。。但是,虽然她并未与王爷过深接触,仅凭两次匆匆面交,她仍能看出他绝不是像他在人前展露的那样庸碌懦弱,因为。。真正无为的人绝不可能拥有那样一双眼睛。。那样睿智深沉的眼睛。。总像暗藏着波涛滚滚。。望穿进去是蠢蠢欲动的不安在跳跃。。 迈入房中,直接闯入她眼帘的是左面墙上一幅苍劲有力的题词,上书“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亡只在谈笑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果然,这样一幅大气磅礴的词,足可窥见王爷之心胸一二。。印证了她的猜想。。 这时,从左上角书桌前缓缓走出一人来,嵯俄高冠,着一身杏黄色四爪蟒袍,脸部轮廓硬朗,唇线坚毅,眼若游龙。 秦芷蓉看着面前用凛凛目光盯着她看的男人,一幅不怒自威之象,不是静安王还会是谁?慌忙下跪,头触地面:“秦芷蓉拜见静安王。。” 久久不见静安王发话,她心中揣揣,却又不敢抬头去看,只好保持着跪姿干耗着。 “抬头回话。”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响起。 她乖乖的抬起头来,看到静安王看她的眼神愈发深不可测,竟象隐藏着无数利刃一般,直刺得她不安之色更重。 “你好本事。。竟让本王的两个儿子为了你明刀明枪的针锋相对了。” 秦芷蓉忽冒出一身冷汗来,这个王爷竟然把骨肉相残的罪名全部怪罪到她的头上。。这还能有她的活路吗? “你的心。。到底是向着老二还是老九的?”静安王突然语调见紧,咄咄发问。 她的汗流的更急,隐隐觉得后背已经一片粘腻,他竟然如此直截了当的发问。。这让她怎么应对呢?看似随意一问,实则凶险万分,若说的不是王爷心中所想,那她的小命就完了。。 她实在是不明王爷是有心试探,还是诚心刁难。。若是前者,她巧不巧的说对了还能留一线生机,但若是后者,那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都是死路一条。。 “为何还不回话?”静安王的语气中掺杂了一丝不耐,眉目凝结在一处。 在这样洞若观火的人面前,越是言辞闪烁,就越是危险。算了,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随了心干净,心思至此,她一横心道:“贱婢之心。。一直在九公子身上。。他曾数度舍命相救,救命之恩,断不敢忘。” 静安王听此一言,眼神变得更加炽烈,眼底的暗涌越发凶猛。。 第三十九章 忠心是毒(二) 她直感觉世界都静止了,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呼吸开始不畅起来。。 良久,静安王的眉目渐舒,语气变得平稳:“起来回话吧。” 秦芷蓉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这王爷若再不发话,她直接就会被这种肃杀的气氛窒息而死了。。 “谢王爷。”她缓缓起身,直感觉浑身都有些发软,表面风平浪静间,谁又能想到她刚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静安王却不再看她,转过身去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发呆。 秦芷蓉也随着望去,方发现画轴之上乃一少妇,端坐在一株白梅之下,笑意盈盈,目光婉约,给人一种温柔娴静,与身后白梅融为一色的感觉。 画轴右下角有几句词: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平白的,让她的心内添上几分愁绪。。总觉得题词的人在写下这几句词的时候,定是追思甚苦,用情至深的。。 “炙儿四岁的时候,他母亲就去了。。梅落,梅落。。不想真的应了她的名字。。如梅花坠土般陨落了。。”静安王的声音里充斥着无限的哀思。 秦芷蓉这才醒悟,原来画上之人竟是炙儿的母亲,怪不得她总感觉几许似曾相识,现在细细看来,眉目之间,果然与炙儿有几分相似。。怪道这样一个雄心勃勃的陇南王竟然会将自己的园子取名为梅花深处,还在庭院里种满白梅。。原来是因为炙儿的母亲的名字里带一个梅字。。看来王爷对炙儿的母亲是一往情深了。。 “四岁就没有了母亲的庇护,在这样如狼似虎的家族里,炙儿若想生存,更加不易。。想想也知道他受了多少苦。。本王怕他被众口铄金,明里并不敢过于亲近于他,只是暗地里有时会悄悄去看他,有一次竟看见他躲在房里,蜷缩于一角,抱着梅落的画像哭泣,那时他仅六岁,那样迷茫的眼神,微微发抖的身躯,没有一点皇族孩子的骄傲,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失去母亲的孩子一样,哭的无助,本王由记得炙儿自幼早熟,性格坚韧,梅落走的时候,四岁的他没有掉一滴眼泪。。而那一次的哭泣,也是本王唯一看到的一次。。但仅是一次,那样的画面,本王这一生却都不会忘记。。”静安王的目光里充满痛楚,仿佛又亲见那样的场景一般。 秦芷蓉听着,心里对炙儿的心疼之色更重。。在这样杀人不见血的环境里,没有任何庇护的他,生存的得有多艰难?甚至在受了委屈后,连个倾诉发泄的人都没有。。所以才造就了他如今这样隐忍的性格吧? “他对你情深至此,本王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虽然装作冷漠无情,但是从心底比任何人都渴望有人爱护,渴望爱。。而你在危难时给他的半个馒头,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人情之间的患难与共。。只有你才可以让他全身心的信赖,所以他会拼了命的保护你,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害怕体会那种失去的痛苦。。本王想他对你的感情一半是依赖,一半是渴望从你身上得到从未有过的母爱吧。。” 转静安王扭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向秦芷蓉:“他对你情恩并重,如斯深情,也值得你对他俯首相报了吧?” 秦芷蓉敛回哀思,低首道:“九公子对贱婢的错爱,贱婢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好。“静安王的眼神里竟露出一丝笑意:“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如果你真是为了炙儿好,就安心的留在轩辕烨身边,相信本王,只有留在轩辕烨身边,才对炙儿最有用处。。” 秦芷蓉暗忖,这静安王莫非是要她做炙儿的细作? “轩辕烨并不简单,有一天你能帮本王找到一些事情的答案的时候,炙儿才能真正脱离现在的危机。。”静安王故作深沉的说道。 这让秦芷蓉更摸不到头脑,虽说你对炙儿的母亲钟情,连带的更喜欢炙儿一些,但毕竟轩辕烨也是你的儿子呀?可现在听你说话的语气,一点父子情分也没有,到像是面对一个探不清底细的敌人一般。。 “贱婢不知王爷想要什么答案?实在是无从下手。。” “你只要安心的呆在他的身边,有一天自会揭晓一切。。” 秦芷蓉更加郁闷,为什么这些古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说话说一半,绕的人云里雾里的,难道很有成就感吗? “来人。。” 随着静安王的一声吩咐,朔安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红泥漆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白瓷小酒盅,里面盛满了深棕色的液体。 “这是王府里用来调教暗人的秘制的汤药。名叫‘忠心’,此种药随着配方里面各药放的比例不同,解药也会随之不同。所以,只有给你下药的人才会有解药。而你只能一生忠于他一人,不然每次月圆之夜,就是毒发之时,届时浑身如被蛇虫鼠蚁侵咬,疼痛钻心,如不定时服用解药,超过三次,便会肠穿肚烂而死。。”静安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异常平静,就好像一个推销员在对你殷殷的说:“你看,我们这产品怎么怎么样。。”一般。。 秦芷蓉的瞳孔逐渐收缩,面目渐冷。。他不会要她喝这么变态的药来控制她吧? “这副药本王已经用炙儿的血做引,以变成一种血蛊,服药之人如若不服从炙儿的命令,毒性便会发作。解药自然是只有本王才有的,而以后本王也只会传给炙儿,所以你这一生都要忠于他。。只要你不起叛逆之心,待事情解决后,本王自会给你解除全部毒素,让你不再受“忠心”的牵制。届时你想要什么条件,本王都可以答应你。即使你要嫁给炙儿,虽做不得正室,本王也会让炙儿给你一个名分,纳你为妾。” ‘忠心’?用药来控制的也能称作忠心?什么时候为人称颂的忠心也会变成一种毒药。。秦芷蓉苦笑。。静安王竟然把她当做小孩子般蒙骗,待到解决一切,她已经是轩辕烨的妾室了,又怎么可能让她改嫁给炙儿?不让她死便是好的了。。 “你若对炙儿是真心,可敢喝下这‘忠心’,一心一意扶持他?”静安王沉沉的看着她问道。 这样的处境,她还有的可回绝吗?现下的心思纷乱异常,以至于连平时看上去最温文守矩的朔安,在她的眼里都变得有些阴险。。 她平定心神道:“王爷,这药我可以喝。。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呵呵”静安王的神色渐冷,一副你还敢跟我提条件的摸样,但语气依旧笃定:“什么条件?” “我只求他朝事成,王爷能放我自由。。我必会远离是非,避世而去。。别的再无他求。。” 静安王看她的眼神渐倪,甚至还透出一丝笑意来:“好。本王答应你。你。。倒是不贪心的紧。。连炙儿。。都放下了。。” “那时的九公子。。已经不需要我在身边了。。”她忧戚更甚。。贪心?再贪心就连命都保不住了。。 语毕,她走上前去,忍着心中剧痛,将‘忠心’一饮而尽。 杯空落地,发出脆响声声。。 第四十章 狭路相逢 浑浑噩噩的走出小轿,看着朔安等人远去,她终于瘫坐在西兰苑的小角门前,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今日的风格外的寒冷,刺人骨髓。。她就像秋风中凋落的枯叶一般瑟瑟发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是要以这种方式守护着炙儿。。 她的命运仿佛从未逃脱出过他人的掌控。。只能眼睁睁的被一个个各怀鬼胎的人争来抢去的做棋子,任人摆布。。 “喂,你可是二公子要纳的小妾。。那个丑丫头?”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秦芷蓉抬头望去,发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身藏青色藏服,皮肤偏暗,双颊的高原红闪着健康的光泽,用一副挑衅的目光看着她。 心思沉重,秦芷蓉根本没有心思再理会这少女的嘲讽,努力的撑起绵软的身子,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少女一看她竟然不理她,还转身要走,不禁气急:“喂!你这个丑女人有什么可傲的!难道二公子瞎了眼了吗!竟然要纳你这样又老又丑的女人为妾!比我家公主可差远了!” “尼玛,你在跟谁说话?” 说话间,从青石小路上又行来几人,为首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红色盛装藏服,脚踏红色小马靴,手持红色长鞭,头发用银丝编成一股股的小辫,长及腰身,头戴红色藏式摸样的小帽,边上续着纯白的狐狸毛,额头上带着精致的银饰,上镶通透名贵的玛瑙,腰间挂着数行彩色珊瑚珠和蜜蜡珠珠串。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健康而有朝气的光泽,通灵的大眼睛里有着目空一切的高傲。她身后跟随两名肤色黝黑,虬劲结实的藏族大汉。 少女看见来人,赶紧转身跪拜:“回公主,奴婢正巧碰到了二公子新纳的小妾,不想这个小妾不光样貌丑陋,还傲慢无礼,竟然毫不理会奴婢的问话,还甩脸子给奴婢看,这分明是给公主难堪啊!” 红衣少女听罢,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似疑问,似不屑。。她上前几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秦芷蓉,秦芷蓉也用一副冷然的目光盯着红衣少女,她心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应该是那个西阗国的拉姆穆穆公主,大燕的嫣然郡主了。。 拉姆穆穆显然被秦芷蓉冷冽的目光触怒了,愤然道:“大胆奴才,看到本公主非但不行礼,还敢这样看我!你以为本公主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我听闻烨哥哥要纳一个女子为妾,特意寻来看看,原来你这个女人样子竟如此丑陋,还这么老,怎么配得上草原上最伟大的雄鹰一般的烨哥哥呢!”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烨哥哥吗?你倒是跟他说说,让他放过我,我必然感激不尽!”秦芷蓉冷冷的道。 “你!”拉姆穆穆气的满脸通红,胸脯一鼓一鼓的。 “放肆,我家尊贵无比的公主,岂是你这样的贱婢可以轻视的!”尼玛喝道。 其身后的两个藏族大汉一副按耐不住的摸样。 秦芷蓉却当做视而不见,今日的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情与他们周旋,转身便走。 这时,一道红芒向她扫来,打在她的背上,火辣辣的疼,她扭身一看,正是拉姆穆穆用手里的长鞭抽她。 她一扭身的光景,拉姆穆穆的长鞭又已扫来,狠狠的抽在她的右面颊上,她顿感脸部皮开肉绽一般的灼痛,这草原上的女子本就彪悍,再加上拉姆穆穆自幼就跟随父亲习武狩猎,力道之狠,丝毫不逊于男子。 拉姆穆穆一边抽,一边口里还振振有词:“我这就代烨哥哥教训你这个不懂规矩的老女人!他日我嫁与烨哥哥为妻,才不要他身边有你这样的坏女人!” 那一下下的鞭子,犹如毒蛇一般缠斗着秦芷蓉,让她丝毫没有招架的能力,只是五六鞭,便已把她打倒在地,衣服被抽的破了好几个大口子,身上,脸上呈现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尼玛在一边拍手叫好,直呼:“公主好厉害,草原上雄鹰的女儿是最勇猛的。。” 秦芷蓉却倔强的不吭一声,眼睛依旧冒出渗人的冷芒。拉姆穆穆越见她不求饶,就越赌气,鞭子也就一下比一下抽的更狠。 突然一阵风起,扫起落叶层层,一道紫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空中掠来。。 那紫影在拉姆穆穆身前稍一停顿,便带起了秦芷蓉,一个飞旋,秦芷蓉直感觉一片眩晕,周围树影漫漫,落叶旋舞,她抬头一望,将她带起的竟是轩辕烨,他在呼呼风声中笑的桀骜不驯,须臾间,他已带她闪出一丈开外。。 秦芷蓉心道没想到轩辕烨腿部有疾,轻功却这样的好。。 拉姆穆穆一看来人是轩辕烨,慌忙换下刚才的一副凶狠的要吃人的摸样,笑的天真烂漫的叫道:“烨哥哥,你怎么来了!为什么还要护着这个不懂规矩的贱婢!她这么丑,还这么老,怎么配得上你?” 轩辕烨眼神依旧桀骜的看着怀里的秦芷蓉,语调却变得温柔:“伤的不轻,是不是很疼?” 说话间,用手轻抚上秦芷蓉的脸庞,只是轻微的不能再轻微的触碰,却仍引得她一阵呲牙:“你嫌我伤的不够重,还想再补上几下吗?” “呵呵,还有力气骂人,看来还不算太厉害。。”轩辕烨取笑道,转又将眼神抛向拉姆穆穆,目光如炬:“郡主,内子来日尚短,很多规矩礼仪尚未学会,认人也不全,没看出郡主尊贵的身份,得罪了郡主,我在这里代内子向你赔不是了,还请郡主不要再追究此事。” “烨哥哥,你真的要纳这样的女子为妾吗?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要和这样的女子共侍一夫!”拉姆穆穆急得跳脚,说起此话来也毫不避讳。 轩辕烨却只是冷笑两声:“她是我的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今日内子有恙,恕我不能奉陪,来日再盛宴款待郡主吧。” 语毕,他不再理会背后的拉姆穆穆多么的气急败坏,只是旁若无人的抱起秦芷蓉,用右腿轻点几下,腾空而起,向西兰苑内掠去。 第四十一章 谁晓情几真? “你可疼的厉害?”轩辕烨将秦芷蓉轻放到床上,柔声问道。 浑身都如放在火上烤一般,灼痛难忍,秦芷蓉不禁呲起了牙,这个刁蛮公主下手真是够狠的,害的她现在连微微动一下,都钻心的疼痛,但是她做的第一件事,还是让轩辕烨大跌眼镜,竟然是忍着剧痛,先从旁边的梳妆台上拿起了铜镜,照看自己受伤的右半边脸。 “呵呵。女人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自己的容貌。。就连。。” “就连我这么丑的女人,还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有没有毁,事实上,我的脸有没有受伤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看的必要!对吧?”秦芷蓉一脸忿忿的说道。 轩辕烨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微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取笑的话。 秦芷蓉心里却暗暗叫苦,本来就只剩右边脸还完好一些了,这个挨千刀的自以为是的刁公主竟还专捡着她的好脸抽,现在右面颊上被抽的地方已经全部绽开,肉还向外翻着,整个右脸肿胀的跟猪扒脸似的。。就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现在这副模样了。。 轩辕烨忙着唤人上热水,毛巾,金疮药等物。。吩咐妥善后,才做回床边,轻轻的揉着她的头,说道:“没事的,我有一瓶雪珠养颜膏,是藩国进贡之物,对于去疤除痕有奇效,宫里的妃子们都是用它的,你日日抹来,定不会留下疤痕的。” 说话间,绿萝、香盈等人已经依次拿着热水药品等物走了进来,轩辕烨竟不让她们帮忙,自己亲自拿热毛巾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伤口,她看着他那样轻柔的动作,直怕触痛了她,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关切,竟是那样的真诚。。她不愿再细想,只是把头转到了一侧。 “话说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在园子里呆着,跑出去做什么?” “我。。我。。”秦芷蓉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也变得闪烁不定。 轩辕烨眼睛里一片潋滟之色,媚笑道:“你不会是趁我不在园子,要去找老九吧?看来以后我要多派些人来保护你了。。” “随你的便吧。反正很多事都已经注定了。。我和他不见面也好。。”她神色萧然的道。 轩辕烨的眼神里多了几许探究。。 “啊。。疼!你想谋杀吗?”她痛得直掉眼泪。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分好歹!本公子从未给人上过药,你不心存感激,还怪罪我!” 她边拭眼泪边道:“既然没有给人上过药,没那本事就不要硬逞能!想害死我吗?” 轩辕烨却不管不顾的拿起药来往她伤口上涂:“女人,你能不能别这么瓜噪!烦死了。。” “你。。”身上肿胀难忍,她实在没有力气再跟他争吵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轩辕烨疑惑道。语毕,将手搭上秦芷蓉的手腕,脸色却变得更为惊讶:“你的脉搏怎么这么乱?你到底吃过什么东西?” 秦芷蓉听了,想起刚才被强逼喝下’忠心’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轩辕烨见她这副摸样,眼神变得越发凌厉,却不再说话,从一边桌子上的紫檀匣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她嘴中,用手运气渡她服了下去。 “你喂我吃的什么?”就这一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给她吃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难道把她当垃圾回收站了吗? “你的脉象里隐约显出中毒之象,我给你吃的是冰蚕丸,可以解百毒。。但是,你中的这种毒太过怪异。。我也没有把握能完全解了。。不过吃了它总是对你有些好处的。。” 秦芷蓉看着眼前一脸焦虑的人儿,心里越发疑惑起来,这个人,每一次看似无心的作为,到最后全是他一系列精心布局中的一步。。心思之缜密,让她只能顺着他给她设好的套路一步步的走,竟无法察觉半分。。以至于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不得不让她提防。。而他现在对她过分的好,又是意欲何为呢? “是谁给你下的毒?老九吗?他连你都想害吗?” 正在轩辕烨咄咄逼问之际,罗如烈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着实的下了秦芷蓉一跳,这个人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真是阴森的可怕。。 轩辕烨不耐的问:“什么事?” 罗如烈走到他身边,附耳低语了片刻。 在罗如烈耳语的过程中,轩辕烨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深沉,不耐之色更重。 “知道了。你去回她信儿吧。”轩辕烨的语气里透露出了少有的烦躁。 “是。”罗如烈躬身应道。遂转身离去。 秦芷蓉心想这个罗如烈每次出现准没好事,不知道他们这次又在搞什么鬼。 “蓉丫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药,解了你身上的毒。” “谁知道你现在又在动什么心思?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她一脸冰霜的说道。 轩辕烨笑意雍然,眼神渐倪,波光流转间,风华无限。。 “你好好养伤,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跑去哪里?” 轩辕烨面对一副不识好歹摸样的她,不再说话,拿起拐杖,起身离去,可是没走几步,他的脚下一软,险些摔倒,他就怔愣在那里,弯腰用手抚捋自己的左腿膝盖处。 秦芷蓉见他突然停住,由于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只是见他双肩轻微的打颤:“你怎么了?” “呵呵。”他浅笑两声,故意装的不在意。 她却分明在他的笑声中听出一丝颤抖与无力,仿佛刻意隐藏着巨大的痛楚。待她刚要起身上前查看。 他却说:“不要动,你现在不能乱动。” 然后,他慢慢直起身,用拐撑着身体向外踱去。 秦芷蓉看着他离去的步履,神色渐紧,他每走一步都像费了好大的力气,那拐杖落地的声音比平时要沉闷许多。。 她了悟,他的腿疾更深了。。看此情景,过不了多久,即使通过拐杖,他也再难站起来了。。 不明所以的,她竟然觉得他其实很可怜。。这样心机深重,又自诩完美的人儿。。安排的了一切,却逃不开宿命对他的安排。。即使再强大,也改变不了这残缺的硬伤。。 (八点再更一章,下章内容是黑衣女子现身西兰苑,与秦芷蓉同撞破轩辕烨的秘密,秦芷蓉被白衣面具人劫持) 第四十二章撞破环中环 (第四十二章又显示不出来,只好加在四十一章里了,看在我这样认真的份上,多留言投票吧。。) 晚饭过后,绿萝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蓉姑娘,这是二爷亲自吩咐给你熬的药,说对消肿祛瘀有好处,而且还有安神的作用,喝了它,晚上也好入睡些。” 秦芷蓉接过药,鼻子微微一瞥,眉头蹙了一下,迟迟得却不肯喝。 绿萝疑惑道:“姑娘怎么还不喝?凉了药性就减了,二爷说姑娘怕苦,必然是耍赖不肯喝的,所以还特意叮嘱奴婢定要看着姑娘喝下,才可回去复命。” “这药真是很苦,我一时喝不下去。。绿萝姑娘,麻烦你帮我拿些蜜饯来,我喝了立马吃些,还不至于吐出来。门旁边的桌几上就有一些,劳烦姑娘了。。”秦芷蓉嘟着嘴说道。 “不用客气,我给你拿就是了。”绿萝轻笑两声,转身去拿蜜饯。 秦芷蓉趁她转身之际,眼神一凛,将碗中的药尽数倒在了被子里。 绿萝转过身来的时候,她把碗凑到嘴边,假意一饮而尽的样子,然后将碗放下,用袖子拭了拭嘴角。 “这药真是苦极了,以后再也不要二爷熬这劳什子的东西祸害人了!”秦芷蓉满面委屈,愤愤的道。 绿萝见碗里的药已喝的干干净净,眉目舒展开来,笑着说:“给,赶紧吃个梅子,二爷也是为你好,盼着你的伤能早些复原呢,你还这般不领情。” 秦芷蓉将梅子塞入口中,调皮的撇了撇嘴。 “那姑娘就早些歇着吧,我也回去了,今日闭园子闭的早些,二爷说最近京里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专门做些掳掠良家少女的勾当,所以特意吩咐晚上早些安寝,不要到处乱走动呢。” “恩,姑娘慢走。” 秦芷蓉看着绿萝走后,脸色变得冰冷,安神?放了蒙汗药,当然安神的紧了!看来今夜定有事要发生。。 月上中梢,窗前的树枝在晚风吹拂下轻轻摇曳,婆娑而斑驳。。一道黑影突然从窗前掠过,撕破了寂静的夜,秦芷蓉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悄打开门,果然前方有一个夜行衣打扮的人,正用极好的轻功像前掠去。虽然天色很暗,视物不清,但秦芷蓉依稀能从身形看出应该是个女子。 她慌忙跟上那个身影,由于她身体有伤,又不敢动静太大,追起那个身形轻盈的女子来,极为费劲。。但所幸每次在她以为跟丢的时候,又能隐约看到那个黑影。。大约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她看到那个女子轻一旋身,便跳到了一间屋子的房顶之上,扒下一片瓦片,趴低身子向里面探去。 看来这便是那个夜行人的目的地了,秦芷蓉抬头一看,原来是轩辕烨的寒兰轩,看来今晚定是有好戏上演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估量着这正好是身在屋顶之上的女子的盲区,才蹲下身来,竖耳探听。 房里传来了一阵阵淫声浪语,一个女子叫的好不快活,仿佛正在享受最美妙的快感。。秦芷蓉不由得面红耳赤,这个轩辕烨真是一刻也离不了女人。。难道今夜特意把所有人支开,就是为了与这女子偷欢?不对,已他狂妄不羁的性子,做这些事向来是不避人的。。除非。。除非这个女子的身份极为特殊。。又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管是这两种可能中的哪一种,都已经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她只得耐下性子,等着他们尽兴完了,再探听一二。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后,女子的呻吟声渐渐小了,只余两个人粗重的喘气声。 须臾,一个万分妩媚的声音响起:“你真坏。。想折腾死人家嘛。。” “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轩辕烨玩味的说道。 然后便是那个女人能麻酥人骨头的淫笑声。。 “你今夜这么晚来,不怕父王知道吗?” “你放心,我敢来,自然是有万全准备的。王爷进宫了,今夜是不会回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枉费我心心念念的想着你,若不是我一寻到机会就来找你,你根本就不会想到来看我一眼。。” 秦芷蓉面色一惊,屋子里的女人竟然是王爷的妃嫔,轩辕烨竟然做出这么有悖伦常的事情来,给他的爸爸扣了一顶大绿帽子。。 “我怎么会不想你呢?只不过是没机会罢了。。还不是怕父王看出端倪来,害了你。。” “少说这些话来搪塞我!你用着我的时候就亲啊蜜啊的!用不着了就躲起来不见!你对我存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尤其是纳了那个丑丫头之后,对我愈发冷淡了!难不成你真看上那个丑八怪了?”女子怒道。 “怎么可能。。放着你这样的人间尤物我不爱,偏偏去爱那样丑的丫头吗?若不是她有利用价值,我连看她一眼都想吐。。”轩辕烨轻蔑的道。 秦芷蓉听到此处,心里又羞又气。。这个混蛋轩辕烨,果然没安好心!心底竟是这样瞧不起她。。 “你还说!那一次明明是你让我布的局,明明一切都成功了,最后时刻你又出来救了她!这不是对她动了真情是什么!你竟然为了她连轩辕炙都可放过了吗?你知道你浪费了一次多么好的机会吗!我当时看着你袒护那个贱婢,就愈发来气!真狠不得当时就将那个丑八怪处死!” 秦芷蓉听到此处,心内陡然一惊。。那一天王爷的妃嫔中在场的就只有。。只有王妃一人!里面的人竟然是王妃!原来那一次的事情,竟然是王妃和轩辕烨联手布的局,怪道那天王妃的表现那样奇怪,一心要置她于死地。。转念又一想,难道王爷让她查的就是这件事? “傻瓜,我当时也是审时度势罢了。。你没看到父王一心袒护老九吗?连他多说句话都不让,就是怕他惹祸上身。。我们当时若再进行下去,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废掉秦芷蓉那枚棋子罢了,根本无法一举扳倒老九,如果扳不倒的话,反而打草了惊蛇,以后再行事便更难了。。更何况那么有用的一枚棋子,废掉实在可惜。。我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事情。。留着她在身边,就是留了一个随时可以置老九于死地的软肋在身边。。这样岂不对我们更加有利?更何况,那一次已经够重创老九的了。。”轩辕烨用极其慵懒的语调缓慢的说道。 听完这番话,秦芷蓉完全震惊。。原来他安得竟是这样的心思。。他竟心毒至此。。她顿觉怒火中烧,面部表情一大,竟牵扯到了她右脸上的伤口,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只是这一点低不可闻的声音,却惊动了轩辕烨,只听屋内大喝一声:“什么人!” 随之,一个极其矫健的身影便向屋外窜了出来,秦芷蓉大惊失色,心道这回死定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个白影从天而降,将她搂入怀中,一个旋身,腾空而起,就在悬空的同时,白衣人用一枚石子击向了屋顶上欲离去的女子,只听闷哼一声,女子便一头栽了下来。 白衣人带秦芷蓉藏入了屋前密集的草丛树影之中,并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这时,轩辕烨已经窜出屋外,正好看见跌落在地的黑衣女子,他一把扯下女子脸上的黑巾,大惊道:“是你?” 第四十三章 混战静安王府(一) 紧接着,王妃也衣衫不整的跑到门口,也同样惊呼道:“怎么会是你娘亲的婢女?她为什么要派人查你?” 轩辕烨的眼色渐狠,有无数的暗涌在流动,仿佛大脑正在同时运行很多问题,他狠狠的掐住女子的脖子问道:“说!她派你来到底是要查什么!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查我的?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女子的脸被憋得变成青紫色,却仍然冷冷的说:“你,你有很多。。秘密怕,怕夫人知道吗?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夫人。。夫人的心思。。岂是。。你能猜度的!” 语毕,她嘴一用力,吐出一大口鲜血来,竟是咬舌自尽了。 再说秦芷蓉,她正用力的挣扎,却挣不脱白衣人的牵制,她用手使劲向后摸去,想摸到他的面容,不想触摸到的竟是没有一点温度的冷硬的物体。他。。他竟然带着面具。。 正在这时,远处的园子外发出许多人的呼喊声,无数的火把在闪耀流动。。 王妃大惊:“怎么这么多人?莫不是王爷回府了?不会是发现我们的事情了吧!”她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抓住轩辕烨的胳膊。 轩辕烨却异常镇定的说道:“你先进屋去,待我探听一下虚实。” 说话间,轩辕烨将王妃推入屋中,并将地上的尸体拖进房里,藏匿妥当,复又走了出来。。 这时,一群府中侍卫举着火把已经奔至屋前。 “大胆,谁借你们的胆子,竟然不请擅入!”轩辕烨满脸怒气的大喝道。 “二公子息怒,事情紧急,王府内突然来了许多刺客,直奔骊园去了,还请二爷快快过去主持大局!”一个貌似侍卫头目的人慌慌张张的说道。 “刺客?”轩辕烨略一低思,转又严肃道:“走,去看看!” 一众人等立马跟随轩辕烨向骊园方向而去。待人走净,秦芷蓉直感觉浑身一松,牵制她的那股力量陡然消失了,待她再回头望去时,只余一片萧萧树影,那白衣人竟凭空消失了。。 秦芷蓉不及细想,赶紧悄悄跟上前面浩浩荡荡的队伍,去看看骊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待到骊园,秦芷蓉差点被这大场面给震慑到,只见无数的侍卫,都是弓上弦,刀出鞘,数百根火把高举,数十盏孔明灯晃来晃去,射出道道黄光。。 而被围在中间的至少有三十来人,这群人各各打扮的甚为怪异,看上去不太像中原人。。 只见为首的是一个虬髯大汉,脸黑的跟煤炭似的,眉心之间却有一块通红的胎记,长得甚为吓人,着深棕色异族服饰,斜跨一个金属大圆环,想来这是他的武器了,他此时手里正挟持着一名年约18。9岁的女子,此女子身形较弱,容貌婉约。。 不对?怎么这么眼熟。。秦芷蓉暗暗思量。。哦!她竟然长得和炙儿的母亲有三分相似! “你可是西域巫竺教的金魔鲸大护法?我静安王府向来与贵教无任何瓜葛,今日大护法为何突然率众到此,还要劫持我七姐!我府无心与贵教为敌,还请大护法自重,放了我七姐,我等愿化干戈为玉帛!”人群前一身黑衣的少年不卑不亢的说道。 秦芷蓉一听,正是炙儿的声音,原来他早已到此了,无奈她被层层侍卫隔离在最外围,前面的情况也看不真切。。看来被劫持的女子是静安王唯一未出阁的七女儿轩辕缜了。 “哈哈。。我等奉教主之命到此找寻天华星转世的妖姬,正巧你七姐与这女子生辰相仿,还请劳其尊驾到我教做客一叙,如若倒时确定七小姐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定当完璧归还,再谢罪也不迟啊!”金魔鲸说话底气十足,声若洪钟。。 “混账!我七姐怎么会是什么天华星转世的妖姬!”轩辕炙语带不忿的道。 “呵呵。。”轩辕烨邪笑道:“我的好九弟,你竟然还要和这种邪魔歪教的人讲理吗?来人,还不速速将这群魔教浊物擒下,解救七小姐!” 一群侍卫领命道“是!”便拔刀冲上前去。 轩辕炙焦急的道:“轩辕烨,你这样冒失,不怕伤到七姐吗!晏江,快上,务必护住七姐!“ “是!”只听一声大喝,一道魁梧精壮的身影纵上前去。。 从包围圈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人们由于怕伤到七小姐,不敢用弓箭。 秦芷蓉听到轩辕炙说话的声音焦急无比,心下一片了然,定然是他这个七姐与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他对她的感情非比寻常。。 她隐约只见一道金芒迅速飞了出来,所有被这道金芒触碰到的人,全都应声飞了出去,口吐鲜血。待到金芒绕场一周,又稳稳的回到了金魔鲸的手里,原来是他的那个大金环。 “金护法的金魔咒果然非比寻常,待俺晏江来领教领教!”说话间,晏江已持大刀飞身上前,横砍其胯。 金魔鲸虽然身形臃肿,但动作灵敏至极,左躲右闪之间,晏江竟一时无法近得身前。 晏江不禁怒气暴涨,大喝一声,使足全力冲上前去,金魔鲸用金魔咒挡上晏江的大刀,两件兵器撞上之时,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溅出层层火花,晏江被震出数步,金魔鲸一手揽住轩辕缜,腾空跃起。 正在此时,一个类似太监般尖细的嗓音突兀的响起:“有意思,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岁寒三友呢!” 说话间,一道白影腾空而现,持剑直冲向金魔鲸。 “没想到你寒墨梅也来凑热闹!吃我一环!”金魔鲸用力掷出金魔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一直发烧,所以写的不多,大家见谅啊!天气最近温差大,很容易感冒发烧,亲儿们也要注意身体啊!龙羽倾城第一卷即将收尾了,这一卷秦芷蓉一直处劣势,任人宰割,在第二卷睥睨天下,花开如血中就要开始反扑了,敬请期待啊。。呵呵) 第四十四章 混战静安王府(二) 寒墨梅却不疾不徐,上半身向后弯去,金魔咒擦着他的身子而过,转又急速飞了回来,寒墨梅用剑将它挑住,剑随着金魔咒急速旋转起来,火花四溅。 “还给你!”寒墨梅大喝道。金魔咒便脱离了长剑的牵制,向金魔鲸飞去。 金魔鲸抬手一接,不想竟震的身体随之一颤,整个人连带轩辕缜向地上跌去。 寒墨梅也随后稳稳的落地。秦芷蓉这才看清来人的面容,此男人不光声音像太监,模样也极其阴柔,皮肤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唇若涂脂,眼睛细长,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就让人心里麻麻的,极为不舒服。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格外洪亮的声音响起:“二哥,你竟然不等我和大哥,自己来出风头啦!我不依!” 说话间,又有两道身影自空中掠来,落到寒墨梅身旁。一个着绿衣,身材欣长,长得如翠竹一般淡漠清雅,另一个,也就是刚才发话的那一个着棕衣,如苍松般雄伟傲立,肤色黑红,样貌粗犷,头上竟然还像孩童一般扎了一个朝天锥。。 “果然岁寒三友形影不分,寒墨竹,寒墨梅,寒墨松都到齐了。”金魔鲸倒在地上,但神态依旧自若。 巫竺教众见大护法受伤倒地,慌忙收拢过来,持剑护在金魔鲸周围,府内的侍卫一看又来了三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哈哈,既然知道爷爷来了,孙儿还不快点将你手中的女子献来,爷爷也可饶你不死!”寒墨松声音嘹亮,故意取笑着金魔鲸。 “放肆!竟然敢辱我圣教大护法,纳命来!”巫竺教中一人怒喝道,随之一干教众一呼而上,侍卫们见来人是敌非友,也攻了上去,又分出一部分人去攻击金魔鲸,想趁机救下轩辕缜。 一时之间,众人混战成一团,嘶喊声震天,场面极度混乱。岁寒三友和金魔鲸功力深厚,根本就不是一般侍卫可以对付的。 随着轩辕烨和轩辕炙的一声吩咐,自四周屋后纵上大批黑衣人来,冲上前去加入战斗,此批黑衣人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各各功力匪浅,身怀绝技,一时三方难分胜负,谁也占不到便宜。 秦芷蓉想这些黑衣人定然是轩辕烨和轩辕炙各自培植的暗人势力。。 这时,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突然从空中掠来。在场中站定,立马向金魔鲸攻去,金魔鲸本来就被团团暗人围住,尚能勉强应对,但此二人再一加入,明显就力不从心了。。不多时,红色身影甩出长长的红色水袖,将金魔鲸困住,黑色身影趁势将轩辕缜抢了过来。 “哈哈,果然是个美人!”黑色身影对着轩辕缜淫笑道。说罢,腾空而起,就要向外飞去。 “你这个没良心的!得了美人就不管我了吗!”红色身影焦灼道。匆匆收了水袖飞身追去。 轩辕烨见此情景,怒道:“不好!是雌雄采花贼!”语毕,身形一震,腾地而起。 轩辕烨自空中与红黑两道身影应对数招,便纷纷落在不远处的房顶之上。 秦芷蓉发现场面真是越来越难以控制了,竟然越来人越多。再这样下去轩辕缜的命运真是让人捏一把汗了。她心道,要怪就怪静安王硬把女儿留这么大还不嫁出去!不然也不会惹这么多是非!转念又一想,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故意将这些江湖怪人吸引到静安王府的,否则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扎堆来了。。 “没猜错的话,二位应该是红恋女和欧阳克夫妇,在下是静安王的第二子轩辕烨,我不知为何二位也对天华星转世的妖姬感兴趣,但如果信得过在下的话,我的七妹并非二位要找的妖姬。”轩辕烨媚笑道。 “我们来,自然是有人出得起价钱请我们来的,可是我们为什么要信你?”红恋女不光样貌风骚,声音也极其妖媚。 “因为在下也一直在找天华星转世的妖姬,千龙羽。。她对在下也很重要!” 秦芷蓉听到轩辕烨的这番话,兀自一惊。。龙羽。。这些人要找的妖姬的名字。。竟然是龙羽?那个梦里的声音。。每一次也都是称呼她为龙羽的。。这,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和天华星转世的妖姬掺上关系?不是,一定不是。。她强自镇定心神,努力说服自己不能相信梦里的那个人。。一定是搞错了。。 欧阳克的声音阴沉沉的响起:“呵呵,就算不是,我夫妻二人向来对貌美的男女也是不会放过的。红儿,这男子虽然是个拐子,但容貌委实不俗,今日我已得美女,你也不可空手而归哦!这男子抓住了归你了!” “好!就这么定了!”红恋女媚眼如丝,满意的笑道。 轩辕缜此时已是惊吓万分,眼含泪光娇弱的道:“二哥救我。。” “七妹莫怕,二哥定不会让你落入这些歹人之手!” 语毕,轩辕烨急速向欧阳克红恋女二人攻去,红恋女几度甩出红袖,但都无法制住轩辕烨,一时他夫妻二人竟落了下风。 秦芷蓉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边思量没想到轩辕烨的武功竟是这样的厉害! 眼见欧阳克和红恋女就要败下阵来,突然,他二人互换了一下眼色,转迅速出招,招招竟然攻向轩辕烨的左腿。 秦芷蓉不禁大急,这二人真是卑鄙!竟然专捡着别人残疾的地方打,这轩辕烨怎么应付的来?果不其然,轩辕烨应对的极为吃力,几招险招接了下来,轩辕烨竟然突然顿住,身体一动不动了。 第四十五章 混战静安王府(三) 秦芷蓉心道不好,定然是轩辕烨的腿疾犯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如烈突然窜上房顶,双掌翻飞,来势凶猛,红恋女和欧阳克一时不敌,罗如烈趁机抓起轩辕烨跳了下来。 这时,岁寒三友已经挣脱开暗人的牵制,纷纷跃上房顶,与雌雄双鲽缠斗了起来。 月色一暗,投射出大片的阴影,秦芷蓉抬头望去,竟然是又来了五个黑衣人,只见他们的黑色大斗篷上扬翻飞,竟如黑色的羽翼一般张开,遮天闭月。。 这五个人均带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出场又如此诡异,真真让秦芷蓉寒毛都竖起来了。。 那五个鬼面人纵身落入众人缠斗的屋顶之上,向岁寒三友和雌雄双鲽攻去。 要说方才众人的武功之高绝,已经让秦芷蓉甚为感怀的话,但最起码让她一看也是武功呀,这五人的招式却已经不能用武功来形容了。。这分明是电视上才有的特技效果嘛! 只见他们一掌发出,带出道道白芒,夺目非常,威力更是不可言说之大!几招下来,岁寒三友和雌雄双鲽就已经被打落在地,吐血不止。。 为首的一个鬼面人揽过轩辕缜,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场上众人被这五人的功力震慑到,竟然不敢再冒然上前了。。 “来者何人!可敢报上名来?”轩辕炙怒问道。 阴暗的月光下,五人的身形如鬼魅,不由得让人胆战心惊。。 只见制住轩辕缜的鬼面人俯首仔细瞧了瞧轩辕缜的面容后,发出冷笑两声。。渗人心脾。。 突然,他抬起头来,眼神一凛,直直的向下射来。。 秦芷蓉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不知道为什么,场上这么多人,她又站的这么隐蔽,但是她却有种感觉,那个鬼面人一动不动盯着的正是自己。。她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再看向那个鬼面人,心神更加惊惧起来。。 “想换回你们的七小姐吗?”鬼面人幽幽开口。 “你想要什么条件?”轩辕炙沉沉问道。 “拿她来换!“鬼面人一只手轻抬,指尖直直向场上一个方向指来。 众人立马顺着手指方向回首,闪出一条道来。。轩辕炙和轩辕烨同时向闪出的缝隙看去,不由大惊。。 那直直的一道缝隙的最后,赫然站着的竟然是。。秦芷蓉! 秦芷蓉已经呆愣在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不行!” 两声怒吼同时响起,不禁让秦芷蓉缓回神来,是轩辕烨和轩辕炙不约而同拒绝的声音。 轩辕烨怒气冲冲的向她走来:“你干吗跟过来!” 轩辕炙也紧接着跑了过来:“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我用贵府七小姐的命换这么一个普通的丫头,你们再划算不过了。。竟然还如此不愿。。看来七小姐注定今夜香消玉损了!”鬼面人声音冷幽非常。 “你敢!”轩辕炙大喝。 “不要!”与此同时,秦芷蓉也大叫出声。她心道炙儿四岁丧母,已是可怜至极,如若今日再失去和他母亲如此相似的七姐,他怎么承受的来啊! 她这一叫,引得在鬼面人牵制下,奄奄一息的轩辕缜也向她看来。。 “放了七小姐!我,我。。我愿意用我的贱命交换!”秦芷蓉痛下决心的说道。 “蓉儿!” “蓉丫头!” 轩辕烨和轩辕炙同时惊叫道。 鬼面人的笑声自房顶幽幽传来。。更添诡异的气息。。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突现,直击鬼面人,那人的脸上也带着一副面具,白玉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秦芷蓉身形一震,这人,应该就是方才救下她一命的那个白衣人吧。。至此,所有的事情越来越难以猜度了。。她纷乱的心思理不出一点头绪来了。。 见有人来袭,其余四个鬼面人一拥而上,而制住轩辕缜的鬼面人却兀自退到一边,冷冷旁观。 白面人的功力着实不弱,竟然也能和这四人实打实的对上几招。 就在大家被这突然的转变全神吸引的时候,牵制轩辕缜的鬼面人却突然将手一松,大喝道:“还给你!” 轩辕缜就如落叶一般,向地下坠去,轩辕烨飞身前去,欲接住她,却被白面人抢先将轩辕缜揽入怀中。 秦芷蓉竟发现,轩辕缜看向白面人的眼神,竟是那样缠绵悱恻,饱含满满深情。。 众人见鬼面人已松手,金魔鲸、岁寒三友不禁一扑而上欲争夺轩辕缜。晏江和众暗人赶紧跃起抵挡。 就在这空挡,鬼面人却直直的向秦芷蓉扑来。 “蓉儿,小心!”轩辕炙大吼一声,欲上前拽住秦芷蓉,却已经来不及了。 鬼面人的速度太过惊人,只一瞬已将秦芷蓉揽入怀中,掠空而去。 秦芷蓉被这太过快速的转变吓得回不过神来,只是呆呆的看着下方轩辕炙狂奔而来的身影。 第四十六章 鬼面人 那个拼劲全力疯狂追赶的身影,在她眼中终是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化作一个微不可见的黑点,隐没于茫茫的夜色之中。 “放开我!大侠,小女子样貌丑陋不堪,你抓我实在没什么用啊!”秦芷蓉一边挣脱一边求饶道。 鬼面人却不理会,只是更用力箍住她,飞的更急。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就已经飞出城外。 呼呼风声刮得她脸部生疼,再加上鬼面人那么用力的钳制,早已牵扯到了她身上的伤口,痛的她苦不堪言。。 “大侠,求求你轻一点,我,我快痛死了。。”秦芷蓉冷汗直流,虚弱的说。 鬼面人听此一言,低头向她看去,果然见她面色惨白,神色煎熬,脸上的一道鞭痕肿胀异常,趁的她的面目更加扭曲起来。。 钳制她的手臂的力量竟然松了许多,方向一转,鬼面人带她向下冲去,直直的落入了密集的灌木丛中。 秦芷蓉一脚踏实地,心安不少,反抗的劲头也大了起来,她疯狂的挥动胳膊,大叫道:“不要过来!你为什么要抓我!别过来!” “傻丫头,是我。。”鬼面人呵呵一笑,将面具摘了下来。 秦芷蓉瞪着迷茫的大眼睛抬头望去,一看到鬼面人的真容,心头一宽,盈盈雾气盈上眼眶,又惊喜又委屈:“是你!怎么会是你!你吓死我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的我怕成这样!” 他冷峻的面容之上,一双墨绿色的眸子,在月光的衬托下,越发神秘迷离起来。。 “傻丫头,我也不知道会在静安王府遇到你!那一日你出了破庙,为什么一去就不复返了?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静安王府?你的脸怎么会伤成这样?可是他们苛待于你?”他声音是一贯的冷幽,但隐隐的又透露出一丝急切。 “我那一日本来采了些野果要给你吃,但是就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掳走了,掳走我的就是静安王府的二公子,他探知我与他的九弟有些交情,为了打击他的弟弟,才扣我为人质。。倒是你,你那次伤的那么重,又没人照看。。我一直担心你有个不测可怎么办?”秦芷蓉泪光闪闪的说道。 “我自然是有人会营救的,现在伤不是全好了吗?”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静安王府?莫非你看上了七小姐?可是为什么又将她放了呢?” 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也是今日突然收到风声,说静安王府的七小姐有可能是我要找的人,又见那么多江湖异士纷纷前去,才信了五六分,前去查探一下,但是我一看到七小姐的面容便知道,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要找的人的脸上。。是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印记的。。” “你可知是谁放的风声?”秦芷蓉脸色沉重,果不其然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并不知道。。” “你也是要找天华星转世的妖姬的?那妖姬到底是什么人?竟要惊动这么多人前来争夺?” “她自然是能撼动天下的人。。”他目光灼灼的注视上秦芷蓉道:“蓉儿,我也是奉命行事,很多事是不便相告的。。” 她看着他褶褶生辉的绿眸,此刻流露出的恳切又为难的目光,知道他定是有难言之隐,也不再相问。 “你的脸怎么会伤成这样?可疼的厉害?”他轻抚上她的面庞,面露怜惜的问道。 “啊。。疼。。”她呲牙道。 他怜惜之色更重,五指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稍一回旋,中指之上便流淌出点点星芒,璀璨异常。。 秦芷蓉张大嘴,正甚感惊讶之时,他已经用那点中指覆上她受伤的右脸,带动光芒在她伤口处轻轻游走。。 她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反而有种麻麻凉凉的感觉,掩盖了伤口处的痛感。。 她的脸上渐渐绽放出舒缓的笑容,她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在指尖的光芒的映衬下,犹如神祗。。 过了一会,他翻掌运气,手渐渐向下游走,掌心的光芒更盛,竟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在这样温暖的光芒中,她感觉浑身越来越轻飘爽利起来。。就在她怡然受用的时候,眼前兀自一暗,他已经收掌了。 “你现在感觉怎样?” 她听他这样问,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脸,竟然已经光滑如初了,又舒展了舒展筋骨,浑身再无灼痛肿胀之感。。她所有的伤一下子竟都好了。 她惊喜的拽住他的胳膊:“你是神仙吗?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样厉害?你。。简直太牛掰了!” 他被她晃了两下,险些跌倒,秦芷蓉这才发现他的额头之上已经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无力,唇色失血,显然是为了治她的伤,损耗过重。。 “你怎么成这样了?干嘛要逞强治我的伤!我只不过是多疼两天罢了,又不碍事,你这是何苦来!”秦芷蓉又愧疚又心疼的道。 他失血的脸庞笑的轻浅:“无碍的,我休息一会便没事了。” “你两次三番救我,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修墨。。” “修墨。。”她低头重复着这个名字。 修墨却突然将她揽入怀中,她刚要惊呼。。 他已经将她一把拽蹲下,用极低的声音悄悄在她耳边说:“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前方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 “红儿,他们都上去抢七小姐了,你为什么反而拽我跑出来,这让我们回去怎么向主公交代!”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声音里掺杂着丝丝焦躁。 “你急什么!傻瓜,你可知那五个黑衣鬼面人是什么来头?”一个异常风骚妩媚的声音回应道。 秦芷蓉一听两人的对话声,再透过密密的灌木丛的缝隙仔细一瞧,果然是雌雄双鲽。。 欧阳克慌忙问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头?他们的武功真是好生厉害!“ 红恋女故意吊着欧阳克的胃口,只是一个劲儿的娇笑,却不答话。 欧阳克急急地道:“好娘子,你就说与我听吧!“ “呆子,他们那些哪是什么武功?分明就是幻灵术!” “幻灵术?”欧阳克双目圆睁,口张成“o”字型。。迟迟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七章 雌雄双鲽(一) “没错,就是失传已久的幻灵术,当今世上,只有行踪成谜的千机门人才有这本领!就是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高超灵力,才让世人讳莫若深,成为江湖中的禁忌。。而那五个自然是千机门的人了。。你想想千龙羽与千机门是什么关系?我们自是没有见过千龙羽的,但是千机门人是万万不会认错的!方才他们仅是看了七小姐一眼,便弃之不要了,那七小姐怎会是千龙羽呢?我们又何必再白费功夫呢!”红恋女幽幽的说道。 欧阳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呀!我的好红儿!你真是聪明绝顶啊!娶了你真是我欧阳克修来的福气!” “呵呵。。你知道就好。。” 正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隐隐可以看出上面坐了一个一身黑衣,头束高冠的少年,此少年气宇轩昂,通身散发着高贵疏离的气质。。 “哇!好个俊俏的少年郎。。好生让我心动!相公,今夜你的食儿丢了,我却要饱餐一顿了!”红恋女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道。说话间,已经摆出备战的姿势。 秦芷蓉暗道,这对狗男女,身为夫妇,竟然还互相鼓励对方红杏出墙,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思量间,马匹已行至跟前。 红恋女立马窜入路中,挡了来人的去路,马匹被突然勒紧的缰绳一惊,前蹄高高抬起,发出一声洪亮的嘶吼。。 “什么人挡住本公子的去路!要命的速速闪开!”一个清朗却又充满威严的少年的声音响起。 秦芷蓉一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一惊,口中低语:“是炙儿!”便要窜出灌木丛去。 修墨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捂住她的口,不让她发出任何声响。。 “蓉儿不可。。我方才虚耗太多,一时半刻恢复不来,现在出去等同送死!” 这时,红恋女的浪笑声传来:“啊哈哈。。原来是九公子,方才我们见过面的,这么快你就不记得了吗?九公子,你生的这样俊俏,让奴家好生心动,不如就让奴家好好服侍九公子一夜吧!” “放肆!你是什么鬼东西!竟敢说这样下贱的话来调戏本公子!既然知道本公子的身份,还不速速让路!若耽误了本公子的大事,我非取你向上人头不可!”轩辕炙呵斥道。 红恋女摆出极为扭捏的少女撒娇的姿态:“恩。。奴家不干吗!既然九公子不肯,那就别怪奴家无理了。。” 语毕,红袖翻飞,犹如毒蛇吐衅一般,凶猛的扑向轩辕炙。。 秦芷蓉心道这个红恋女真是变态至极,竟然连13岁的孩童都不放过!炙儿武功尽失,单人匹马,怎么应付的了武功高强的雌雄双鲽啊!思量间,她的忧心更重,反抗的更加强烈。。一心挣脱修墨的牵制,冲出去救轩辕炙。。 红袖已飞至轩辕炙身前,他上身向后一翻,那一抹妖红便擦着他的身体直直的飞了过去,与此同时,他抬手用力一绕,便将其拽入手中。。 秦芷蓉甚为疑惑,炙儿不是说此生再难习武了吗?怎么现在又有如此灵敏的身手了? 红恋女娇笑一声,水袖向后一扯,轩辕炙就随之被拽下马来,他一手抓住她的水袖,连做数个侧翻,躲过红恋女另一只水袖的攻击。。 水袖越攻越急,在空中上下翻飞,竟如红色的网一般,铺天盖地的向轩辕炙袭来。。 轩辕炙只得松开手中的红袖,抽身出来,拔剑刺向空中的红网。。 剑光闪烁,红色破碎。。漫天的红色碎片,纷纷扬扬而落。。 “哎呀。。九公子好坏。。一边说不愿意。。一边还这样心急。。竟然把人家的衣服都弄破了。。”红恋女调戏道。但手中的招式却越发猛烈开来。 这时一直未动手的欧阳克突然冲上前来,轩辕炙一下子腹背受敌,几招下来,便以落了下风。。 趁轩辕炙应对不备,红恋女突然手一轻抬,向他洒出一团白色粉末。。轩辕炙躲避不及,吸了一些进去。。 秦芷蓉的心更加焦急起来,她知道炙儿这下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但不管她多么着急,多么用力,怎么也掰不开修墨孔武有力的双手。。 轩辕炙的身形越来越摇晃起来,步调也变得不稳。。 “呵呵。。九公子,你还是别挣扎了。。你中了求欢散。。这可是我们夫妇所向披靡的采花圣药,若不是极品,我们可舍不得拿出来用呢。。你越是用力,药性就发散的越快。。待到毒发之时,再厉害的人儿也会变得与野兽牲畜一般,只一门心思与人jiao合,一旦找不到人交he求欢。。就会七孔流血,剧痛而死。。这药可是没有解药的呦。。啊哈哈”红恋女笑的越发猖狂起来。。 轩辕炙强撑着愈来愈迷离的意志,虚弱的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淫妇。。你敢用你那脏手碰我一下。。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奴家可是随时恭候九公子来杀我,蹂躏我啊。。哈哈。。” 轩辕炙在红恋女的淫贱的笑声中越发沉沦,终于摔倒在地,再也提不起劲儿来。。 “红儿,货已到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你再行事吧。。”欧阳克催促道。 “也好。。”红恋女答应道。她走上前去,将轩辕炙扶起,提气带他一同坐上他来时乘的骏马之上。。 “别碰我!你的手不干净。。”轩辕炙仍然怒冲冲的呵斥道。 “呵呵,原来我的小相公还是有洁癖的。。不怕,红儿定沐浴干净,才与小相公共赴云雨。。” 语毕,红恋女勒紧缰绳,大喝一声“驾!”马儿便飞驰了出去。 欧阳克赶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秦芷蓉死死地挣开修墨捂在她嘴上的手,边流泪边焦急道:“炙儿那么刚强的性子!若是被那样的淫女侮辱,不知道他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啊!他怎么能承受的了!” 修墨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神渐睨,流露出一片潋滟之色:“你倒是很紧张他。。” “他是我自来到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一个人!在我心中,他早已同我亲人一般!我怎忍心他受到伤害!你怎么可以拦住我,不让我去救他!” “你去了也于事无补!” “但至少我可以陪着炙儿。。不管遇到什么,我若救不了他,也要在他身边陪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身陷险境而不管啊!求你放开我,让我去找炙儿!” “不可以!蓉儿,跟我走。。” 秦芷蓉苦笑着摇头:“我身上已种下了血蛊,是断断离不开静安王府的。。我的性命已经和炙儿紧密相连。。他死亦是我死啊。。” 修墨大惊,用手覆上她的脉搏,方知她所言非虚。。 “蓉儿。。”修墨刚要再说话,却见北方天空窜起一抹流星似的蓝光,直冲天际。。 修墨神色大变:“是少主亲自来了。。蓉儿,我现在必须回去见少主,你且在这里等我,切莫轻举妄动!我一定会带人来和你去救轩辕炙!你千万不要自己单独前去!” 说话间,修墨起身欲走,复又不放心,转过身来叮嘱道:“蓉儿,你一定要听话,在这里等我。。”他从手腕上摘下一个银色护腕,戴到她手上道:“这里面有最致命的暗器,遇到危险,你摁动护腕内的机关,即可置敌人于死地。。但里面的暗器是有数的,一定要留到万不得已之时再用!” 秦芷蓉点头说“好。” 修墨方急匆匆的向北方飞掠而去。 第四十八章 雌雄双鲽(二) 秦芷蓉看着修墨远去,盈盈目光变得愈发坚定:“对不起,修墨。。我无法做到让炙儿一个人犯险。。若还能再见到你,再让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好了。。” 语毕,她跳出灌木丛,顺着红恋女离去的方向追去。沿着崎岖山道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始终看不到红恋女等人的一点踪迹。。她急得跳脚,难道这些人会飞天遁地吗?怎么只一会功夫,就形迹全无了?正在她心灰意冷之际,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马匹的低吼声。 她眼睛一亮,赶紧循声跑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匹马拴在前方,正是炙儿的马,再仔细一观望,竟然是来到了以前她带修墨藏身的那间破庙,想来红恋女等人一定在破庙里面了。 她屏气凝神,悄悄摸到破庙窗户底下,只露出一双眼来向里望去,炙儿正好是正对着她瘫坐在地上,红恋女蹲在炙儿的旁边,抚摸着他的脸庞,她心道这红恋女真是女人中的耻辱!看上去怎么也有二十五六岁了,虽生得美艳,但品性竟是这样放荡不堪!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滚开!”炙儿一脸厌恶之色,强撑着力气呵斥道。 “呵呵,我的小相公,你竟生得这样娇嫩,真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呢!想来以后也必定是个风流人物!现在倒是让我先沾沾光了。。啊哈哈”红恋女一边淫笑,一边越发放肆的抚摸轩辕炙。 秦芷蓉在窗外看的好不着急!这可怎么办?现在冲进去?可是她又有何能力救炙儿呢?倒不是怕自己有什么危险,只怕是白白牺牲了自己,却于事无补,反而连救炙儿的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 正在她六神无主之际,隐隐的竟然听到林子深处有脚步声,好像是冲这边来的。她赶紧躲到茂密的树丛中。 再仔细一听,脚步声竟然停住了,突兀的响起男人说话的声音。她心想炙儿失踪,王府里一定会派人来寻得,莫非是王府的人?抱着一线生机,她悄悄向说话声处走去。 待走的近些了,她依稀从枝叶影影绰绰间,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背影,此人正用甚为洪亮的声音说道:“真丧气!竟然空手而归!这静安王府到也不是等闲之辈!竟有白面具人那样的绝世高人甘愿为仆!唉!有机会定要给静安王府里的人一些苦头吃!” “呵呵。。三弟,稍安勿躁。依我看,那七小姐未必就是天华星转世的妖姬,瞧她那端庄娴静的模样,倒真是大家千金的做派!更何况在那样多的高手之中,我们兄弟三人能够全身而退,已属不易了!你看那金魔鲸,可受伤不轻哦!够他调养一阵子的了。。”一个甚为阴柔的声音回应道。 秦芷蓉心头一惊,看来前方几人是岁寒三友了!这真是前方有狼,又来猛虎啊!听他们的对话,看来七小姐已经被白面人救下了。。可是若让他们知道炙儿就在前方,炙儿的处境岂不更加危险? “二哥,还不是你有本事!若不是你先重创金魔鲸,仅凭王府那些无能之辈,岂能伤到他分毫?”洪亮的声音里充斥着敬佩与自豪。。 这时一直未出声的的寒墨竹冷冷的喝道:“什么人再偷听!“ 秦芷蓉大惊,不好!行踪已露!这可怎么办!就在这危急关头,她心思一转,事已至此,倒不如拼上一拼,说不准还能救炙儿逃出生天! 拿定心思,她慌慌张张的从暗处走了出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摸样。 “什么人?竟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寒墨竹的眼里迸发出冰冷的光芒。 “前面的三位。。大,大侠,可,可是。。岁寒三友?”秦芷蓉怯懦的问道。 “正是。你从何知道?”寒墨松沉不住气的应道。 秦芷蓉一听,立马脸成惊愕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三位大侠,快别再往前走了!快跑啊!” 寒墨松越发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芷蓉一副哀戚戚的样子,颤巍巍的说道:“奴婢是静安王府九公子的婢女。。” “竟然是静安王府的人!”寒墨松的语气里掺杂了些许怒气,他大步走上前来,用手中的铁锤挑起秦芷蓉的面容来查看。 秦芷蓉吓得双目圆睁,更加惊慌不已。。 “他奶奶的,竟然生的这样吓人!好不晦气!”寒墨松大叫着退回了数步。 秦芷蓉低下头,心里一片黯然:“奴婢生的丑陋,吓着几位大侠了。可是请大侠听奴婢一言,切莫再向前了,赶紧回头走吧!” “这是为何?你快速速说来,别再故弄玄虚了!”寒墨松说道。 “前面。。前面有雌雄双鲽。。红恋女抓了我家九公子,欲强行与公子承欢。本来那欧阳克也想侮辱于我,但是一见奴婢生的这样丑陋,才没有下手,红恋女说我家公子虽然相貌出众,但毕竟是个孩子,难免不尽兴,方才她在静安王府看到三位大侠,见几位大侠英姿不凡,个个生的俊朗风流,便已经起了色心。他们逼迫我,说要想救我家公子,就在这里等候,一会看到三位大侠来,就把大侠诱骗到他们那里,好呈其好事。。”秦芷蓉怯怯的说道。 “呵呵。。我当是谁!竟然是上不得台面的雌雄双鲽。。仅凭他们,就以为能擒住我们三个吗?”寒墨梅语调阴幽的说道。“若是明刀明枪,雌雄双鲽自然不是三位大侠的对手,但是他们身上有极为阴毒的求欢散,他们想趁三位大侠不备,给你们下药。。更何况他们说。。说。。“ “说什么?”寒墨松语带不耐的催问道。 “说岁寒三友,不堪一击,徒有虚名罢了。。绝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秦芷蓉低低的说。心下却暗道,先挑拨,再损其名。。江湖中人最看重的莫过于名望二字,这几人不发怒才怪。。以前直骂港台武侠剧桥段恶俗,不想真正实践起来倒是分外好使。。 “什么!这两个下流无耻的淫贼!竟敢这样说爷爷!看俺不结果了他们的性命!”寒墨松怒发冲冠(貌似他平时头发就是竖着滴朝天锥,呵呵)举起铁锤,就要冲上前去。 “慢着三弟!”寒墨竹一把拦下寒墨松,扭过头来,眼神中带着警惕和怀疑的光芒,冷冷的打量着秦芷蓉:“说!你安得什么心思!如若你所讲一切都是真的!你怎么会跑过来把真相都告诉我们!难道你不要你和你家主子的命了吗!” 秦芷蓉身形一顿,忙大拜道:“奴婢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在诸位大侠面前玩花样啊!奴婢只是气恨那雌雄双贼,辱我家主子!更何况,三位大侠的侠名,奴婢久仰已久。。素知大侠向来是锄强扶弱,打抱不平的真英雄!不忍心向大侠这样的英雄人物遭那二贼的毒手啊!再来奴婢也是存了一线私心,只期冀大侠看在奴婢报信的份儿上,能仗义出手,救了我家九公子啊!”说完,她便泪如泉涌,哭的好不凄惨。。 寒墨竹看她的目光渐渐由怀疑到犹疑不定。。 “大哥,二哥!你们还再犹豫什么!你们忌惮那雌雄双贼,我可不怕!这口气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是一定要去把他们杀了的!”寒墨松气的满面通红,大喝着冲了出去。 “三弟!”寒墨竹见拦不住寒墨松,只得跟了上去。 “有劳姑娘在前面带路了。”那样阴冷的声音在秦芷蓉的耳边响起,吓得她身形一颤。 寒墨梅妩媚的一笑,用剑指着秦芷蓉,命她走在前面带路。 第四十九章 山穷水尽 轩辕炙浑身越发燥热起来,冷汗直流,浸湿了贴身的衣襟。。他努力克制着心头越来越盛的躁动不安。。 红恋女看着他刻意隐忍的表情,笑的越发放荡:“我的小相公,何必苦苦忍耐。。就让奴家好好服侍小相公吧。。保证小相公快乐无穷。。”她遂又眼波流转,注视上欧阳克道:“相公,带我享用完了,你也可顺便享受一番这极品鲜味哦。。” 欧阳克目光浊浊的盯上轩辕炙,眼神变得越发猥亵。。笑声里夹杂了些许放荡不堪。。 轩辕炙举起软弱无力的手,挥斥着:“你们竟这样伦理无常!滚开。。” 正在此时,一个高头大汉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大喝道:“好你个雌雄双贼!竟在这里做这样龌龊不堪的事情!欺负弱小,还把心思打到爷爷身上来了!看俺今天非替民除害不可!” 说话间,寒墨松已经挥舞着大铁锤攻了上来。 欧阳克持剑迎上,直取寒墨松命门,红恋女不敢怠慢,也斜刺里跃入,边挥舞衣袖边骂道:“寒墨松你发什么神经!管这等闲事!” 这时,寒墨竹和寒墨梅挟持着秦芷蓉走了进来,他们一看三弟被二人围困,慌忙亮出兵器冲上前去,那寒墨竹的武器竟然是缠绕在腰间的一根银色流星鞭。。 鞭声霍霍,当者披靡! 秦芷蓉趁乱赶紧跑到轩辕炙身边:“炙儿,你怎么样了?” 轩辕炙努力撑起越发涣散的目光,惊道:“蓉儿,你怎么来了?我第一时间已经冲出来寻你了!可怎么也找不到你!我真怕你有个闪失!” “傻瓜!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担心我,这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赶紧趁乱离开这吧!”秦芷蓉慌忙扶起轩辕炙,关切地问道:“炙儿,你还能走吗?” 轩辕炙虚弱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不会让蓉儿犯险。。除了那一次,以后再不会了。。” 秦芷蓉眼里盈上雾气:“恩。” 正当此时,红恋女长袖袭来:“想逃!没那么容易!” 轩辕炙挡在秦芷蓉身前,用力一绕,将水袖握到了手上,寒墨梅趁机上前,用剑将其砍断。 “岁寒三友,你们疯了吗!干嘛帮静安王府的人!”红恋女怒道。 秦芷蓉心道不好,再这样说下去,肯定要露馅,她慌忙接口道:“向你们这样的淫贼荡妇,人人得而诛之,别说关不关三位大侠的事,就算不关,他们也断不会置之不理的!” “正是这话!”寒墨松大喝道。铁锤如巨鲸掠食般抡下。 秦芷蓉赶紧趁机扶着轩辕炙跑了出去,她解下拴在一边树上的马,扶轩辕炙坐了上去,自己坐在他身后,策马向仓戎城方向狂奔。 行不多一会,前面传来马蹄震震的声音。 秦芷蓉仔细一看,竟是一大群黑衣人驾马而来,她喜道:“炙儿,我们有救了!是王府的暗人!” 轩辕炙听闻定睛看去,脸色大变:“蓉儿,快往回跑!这不是我的手下,我的暗人腰间以白梅为记,轩辕烨的是兰花,他一定会趁乱取我性命的!” 秦芷蓉一听,慌忙勒马,马儿在极速奔驰中突兀的一停,发出凄厉的嘶吼,前蹄高抬,后蹄因为惯性还往前滑,带起尘土飞扬。。 这一动作差点把他们甩下马去,她不敢怠慢,马鞭一挥:“驾!”又向回跑了去。 疾驰中的风呼呼作响,刮的她睁不开眼,只能凭感觉一个劲儿的向前奔驰。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甚至听到暗人们的叫嚣声。。 不可以!不可以让炙儿死在这里!她不停的挥动马鞭,期冀马儿能跑的更快些。。 “前面可是九公子?我们是王府的人,特地来迎公子回府的!公子快请停下!”后面的黑衣人大声叫道。 她怎敢信他的话,只是还一个劲儿的向前奔驰。。 山路越来越颠簸陡峭起来,她感觉怀中的炙儿越发无力,甚至马上就要昏厥过去似的。 “炙儿!你再坚持一会!千万抓紧我!不要睡过去!”她在他耳边急切的提醒着他。 轩辕炙软软的应了一声。 后面又传来呼喊声:“公子切莫再行了!前面便是绝崖了!” 秦芷蓉只当他们是在用计骗她们,还一个劲儿的向前飞驰。。 突然,马儿受惊般嘶吼,不肯再向前行,四蹄仍在惯性中前滑。 秦芷蓉向前一望,竟真的是到了崖边,她能清晰地听到崖下湍急的流水声。。 但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直直的射了过来,竟然射到了马的后蹄上,马儿吃痛,狂叫着向后倒去。。 本就虚弱至极的轩辕炙被猝不及防的甩了出去。。 “炙儿!”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看着向崖下滑落的身影,不及多想,探出半个身子,用力去拽轩辕炙的手。就在手握上的那一刻,巨大的贯力将她也一同带了下去。 下落的失重感,让她不禁想起第一次被红光吸附的感觉。。同样的惊慌恐惧。。就像触摸到死亡一样。。 “扑通”两声,他们落入了急流之中,河水混着泥沙冲进她的口鼻,耳朵。。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他们就像浮萍一般,在急速奔流的河水中上下飘荡。。 她越发不能呼吸,本能的张开嘴,又是一大口河沙涌了进来。。河水越奔越急,她的身子却越来越沉。。大脑也越来越浑浊。。她知道这是因为缺氧。。那紧握的手,在大河浪花的冲击下,越发无力。。终于,再一次冲击中,两只手轰然崩溃。。只一松开,那个脆弱不堪的身躯就被湍急的河水狂卷而去。。 “炙儿!”她使劲力气绝望的嘶吼!真的是。。绝境了。。心念至此。。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五十章 失节 当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身在一个阴暗的山洞之中。。 “炙儿!”她突兀的坐起身来,举目四下里寻找轩辕炙的身影。 竟然在山洞里侧的一角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轩辕炙,她大喜过望:“炙儿!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以为我们都要死了呢!是你把我带到这个山洞里来的吗?”她边说边要冲上前去。 “别过来!”他冷冷的喝道。 秦芷蓉一愣:“炙儿,你怎么了?” “别,别过来!别靠近我!”他的声音依旧冷硬。 她却看到他蜷缩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阴暗的光线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旧能从那生冷的语气里听出一丝隐忍的痛苦:“炙儿,你可是毒发了?” 他这时才抬起头来,她兀自一惊,他的脸色竟已经如血染的飞霞般潮红,眼神里分明有什么在疯狂的躁动着,翻滚着。。仿佛即刻就要喷薄出。。 她慌忙跑到他身边,轻抚上他的脸庞,心疼至极的说:“炙儿。。你是不是特别痛苦?” 就是这样轻微的触摸,仍引得他一阵颤栗,眼里的躁动之色更重,他抬眸向她望去,眼里充斥着刻意的隐忍,和满满的痛苦无助,他恢复了孩子的摸样,彷徨的说:“蓉儿,你不要靠近我。。我不想伤害你!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忍耐到几时。。蓉儿。。趁现在我还有知觉,你杀了我吧。。” 她痛苦的摇头:“我永远都做不到伤害炙儿。。” 他的身子颤抖的更急,脸上青筋暴起,再抬眸间,双目已经因为充血变成了赤红色。。 “蓉儿。。快离开我。。不要管我。。快走!”他咬紧牙关,用最后一丝理智说道。 她心痛欲裂,她怎能在这时离开他。。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痛苦。。甚至看着他被这种痛苦折磨至死。。 一抹鲜红从他的嘴角渗出。。她大惊失色。。知道他已是命悬一线了。。 不及再思考,她慌忙的将自己的唇覆上他的。。他身形一顿,转又疯狂的与她的唇纠缠在一起。。那样浓烈用力的吻,仿佛要把她啃食殆尽。。突然,他猛地起身,将她推倒一边。 “不可以。。我答应过蓉儿,再不会让你犯险。。我要保护你。。”他星眸渐渐失去神采,痛苦的说。 她爬起身来,异常安详的走到他身边,用最温柔的语调哄着他:“我也想保护炙儿。。蓉儿这一生都想陪在炙儿身边。。炙儿不要吗?” 他抬眸望向她情意切切的目光,终于再无法克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他生涩的吻上她的耳垂,口中喃喃如呓语:“我的蓉儿。。这一生你都是我的。。” 他的气息就那样拂在她的耳边,温热撩人。。她轻轻合上双眸,浓密的羽睫盈盈颤颤。。炙儿。。我一心当做亲弟的人儿。。怎奈造化弄人。。 脑海中赫然闪现的却是那抹久远到淡漠的画面。。那个白衣胜雪的人儿,广袖轻舞,迎窗而立。。欲凌云而去的仙姿动人心魄。。 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一滴晶润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随着一身颤栗,是什么在她的身体里破碎了。。又是什么在她的身体里化开了。。那样汹涌。。那样热烈。。仿佛要将她灼烧殆尽。。 她知道。。那个恍如谪仙的人儿。。终究成为她生命中的一个泡沫。。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永久的破灭了。。 她看着他潮红的面庞渐渐恢复了润白,炽热的身躯渐渐回归温和。。他像一个玩倦了的孩子一样,沉沉的睡在她的身边。。睡梦里的他,挂着轻浅的微笑,衬得他好看的面容越发可爱。。 她多想他和她之间一直都是真心以待的亲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尴尬无伦的境地。。她心思纷乱如麻,用手轻颤着抚上他微微颤栗的密睫。。 突然,那幽密如森的羽睫上扬开去,露出一双如黑曜石般褶褶生辉的眸子来。。 她的手突兀的顿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将羞红了的娇容垂的更低。。 他却无比欢喜的紧紧搂住她:“蓉儿,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冰玉之身!全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你注定是我一个人的蓉儿。。” 她的心头却升起一抹苦涩。。再爱也还是在意那一抹脆弱的阻隔的。。而如今她再没有那样一个薄膜。。正如她再也没有爱人的资格。。 他看到她的愁容,只当她是因失真而愁苦,他将她拥的更紧,异常坚定地说:“蓉儿不怕。。我一生都不会背弃你!我这一生就算负尽天下,唯独不会负你一人。。我再不会让别人碰你。。” 誓言在许下的那一刻,总是豪情万丈。。却不想还有海誓山盟终成空的那一天。。 所以。。请不要。。轻易许下。。天荒地老。。 第五十一章 血蛊 一缕薄阳从洞口射进来,在她紧闭的双眸前摇晃摇晃,形成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轻蹙了下眉,不情愿的睁开被阳光闪的难受的墨眸,娇躯半起,柔亮的黑色锦缎从凝脂般的肌肤滑下。她心中一动,是炙儿的外衣。。 再向旁边望去,洞内空无一人,只有水珠从参差的石缝间滴落的声音,叮咚脆响。。 没来由的心底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匆忙穿好衣服,爬起身来,下身泛起一阵酸痛。。似在提醒她昨夜的那一切不是黄粱一梦。。她的心顿时变得萧索起来。。 她放慢脚步,走出山洞,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现在身处在一个大峡谷之中,一座山到此处仿佛是被神力硬生生的劈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纵观缝隙两边,具是高挺入云的绝壁,远处的交接处,一道天然瀑布飞泻而下,在清晨的阳光中如散发着神威的银龙从云霄呼啸而下,气势恢宏。。 她想他们那日一定是掉落在瀑布的上游,然后又被瀑布冲刷到这里的。。看着那样轰隆隆作响的银波,心里一阵后怕。。从那样险峻之处掉下来,还能捡回一条命。。真可谓是奇迹。。但是身处这样的绝壁之间,想出去恐怕也非易事。。 这时,瀑布的清浅开阔处,一个英挺的身影转向她,如冠玉的面容之上有无尽的笑意在蔓延。。那样灿烂,纯洁无暇的笑容,在阳光的直射下竟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以至于她的眼睛都要微微眯起。。 炙儿。。原来炙儿也有这样幸福的笑容。。原来笑起来的他竟可以散发这样夺目的光芒。。 “蓉儿,肚子饿吗?我给你烤鱼吃可好?”秋风中的他只着一件雪白的单衣,看上去格外单薄。。 她微笑:“好。” 静坐在草地上,看着眼前的人儿用树枝做的鱼叉,在河边忙的不亦乐乎。。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安心。恍惚间,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能一直在这里。。一直到老。。该有多好?但是,心底却异常清醒。。她从来没有想过和炙儿会有什么将来。。毕竟,迟早有一天他们要走出这里。。出去以后,有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她。。一个面目丑陋,又失去贞操的女人,在这样封建守旧的时代,可想而知以后会处于怎样的境地。。 “蓉儿,你看!好大的鱼!”轩辕炙一手拎一条肥硕的大鱼,像一个讨赏的孩子一样在她面前招摇。。 “恩。。真的好大。。呵呵。。” 他与她并肩坐在火堆旁,他不停得翻滚着用树枝串起的鱼,眼里有异常光亮的流光在闪动:“这是我第一次做吃的。。而且还是做给蓉儿吃。。” 她仔细的擦拭着他脸上的水渍,流露出轻柔的微笑:“我也烤过一次鱼,也是喂给炙儿吃的。。只是那时候你在昏迷,不知道罢了。” 他的墨眸里流露出恒远的微光:“蓉儿,我总是有种错觉。。好像我们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日子。。那时候虽然朝不保夕,但是我们只有彼此。。”突然,他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蓉儿,我们不要出去好吗?永远留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再没有那么多的阻隔。。” 她看着他那样热烈而渴望的目光,竟有一瞬间想开口答应。。可最终还是低低的转头:“你放的下吗?你的抱负。。你的家族的命运。。你的父亲。。” “不要提他!”轩辕炙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语气里有满满的恨意。 她对他这样的表现感到不解“为什么?” 他的眼里流露出异常的哀伤,那样的哀伤。。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种在那里了:“是他害了我娘亲的一辈子。。我娘亲。。那样纯洁善良的女人。。她一生的苦难都是他一手造成。。我恨他!所以有一天我一定要比他强大!让他为对我娘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可是,我看王爷对你娘很是钟情。。他应该是深爱着你娘的。。他怎么会伤害你娘呢?” “是他害死我娘的!没有他。。我娘怎会死的那样惨!他那样的人怎配说爱!”他的语气越发激昂,眼里发出慑人的光芒。 她被他那样激动地模样吓了一跳。 他渐渐平静下来,语气恢复轻柔:“对不起蓉儿。。吓到你了。。我们不要说他了。。” “好,不说他。。”她小心翼翼的哄着他,不想再触碰到他隐藏在深处的伤痕。。 他却突然扭过身来抱住她,那样用力,甚至是狠狠地抱着她,让她有种骨头都要裂开的感觉。。 他的脸埋在她的脖颈之上,身躯微微颤栗,像一个寻求安慰的孩子一样蛮横的说“蓉儿,你答应我。。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永远都不会背弃我!你这一生。。都不许离开我!” 她身躯一怔。。心里。。只能有一个人。。不知为什么,那个白色飘忽的人儿却在此刻闪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以为她忘记的。。原来全都那样清晰地深种在心底。。 “你在想什么?”他直起身子,异常犀利的望着她:“你到现在心里也没有我吗?即使你的身子给了我,你的心里还是只会想着他吗?他到底有什么好!” 她看着他的情绪变得激动,眼神里却是愈发强烈的凄绝之色,心里无名的一阵疼痛:“炙儿。。” “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在你的心里始终是个孩子。。你永远把我当孩子看。。我多恨。。从我遇到你的那天起我就恨!恨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小。。以至于我所做的一切你都看不见!我所说的一切你都不当真!我多想快一点,再快一点长大!大到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大到你不会再把我当做一个孩子看!”他的眼里盈满一层雾气,语调变得越来越高亢。。 她看着他痛苦的摸样,心越来越疼:“对不起。。炙儿。。” 他狠狠地看着她,语气变得越发霸道:“我不允许你除我以外再想着别人!我不允许你背叛我!” 说至此处,她莫名的发起一身冷汗,心间像有箭矢贯穿,又被人来回搅着般的疼痛起来。。钻心刺骨的疼痛。。 她实在无法忍受这样噬骨的痛感,低呼出声来。。 “蓉儿。。你怎么了?”他看到她痛不欲生的摸样,变得惊慌失措,慌忙将她揽入怀里,想给她以安慰。 从未有过的痛楚,让她几度窒息。。血蛊。。果然是至毒至阴的蛊毒。。让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没,没事。。炙儿别怕。。我只是旧伤犯了,有点疼。。就,就一点点疼。。你搂着我。。我一,一会就好。。”她忍着疼痛,从牙缝间生生挤出这些话来,想让他安心。。 他看着她的额头滚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牙关紧咬,整个面部都因剧痛扭曲成一团,心里已有了几分了悟,他硬掰开她的手,覆上她的脉搏,神色变得惊惧:“血蛊!果然是血蛊!蓉儿,是谁给你下的血蛊?是父王吗?一定是他!他竟然对你做出这种事来!为什么我爱的人他一个都不肯放过!” 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来,却不想比哭还难看,用力的抬起不住颤抖的手,抚上他的眉间:“不要皱眉。。这样不是很好吗?我惹得炙儿不开心。。自然要受到惩罚。。以后,我和炙儿的命就连在一起了。。如果炙儿不想让我这样痛苦。。就要一直开开心心。。好好地保护自己。。” 他紧紧的搂住她娇弱的身躯,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间,哀伤地说:“我一定会要出解药!我不能看到你因我而受苦!我不要这样的追随!蓉儿,我带你回王府,我有一粒冰蚕丸,可以解百毒!你吃了它一定不会再痛了!” 她无力的摇摇头:“轩辕烨已经给,给我。。吃过了。没,没有。。用的。。” “他?他竟然把冰蚕丸给了你?他竟然舍得?”轩辕炙一脸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她无心理会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异常,只是将身躯蜷缩的更紧,紧紧的埋入他的怀里,祈求能减轻一些痛楚。 他将她拥的更紧:“蓉儿。。我怕。。我很怕。。你总是让我感到害怕。。” 说话间,他用手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她的几处大穴。。她应声昏了过去。 (这两天事儿多,让大家久等了,多发些字,先煽煽情,出谷后很多东西就要开始转变了。。) 第五十二章 情到深时 风雨欲来 “龙羽。。你始终还是选择了他。。”一抹妖红的身影如天际最浓重炫彩的晚霞浸染出的精灵,站在细雪纷飞间,吐露着如冬雪般寒冷又哀伤的语调。 秦芷蓉惊讶的看着四周,到处是纷纷扬扬的白雪,仿佛覆盖了整个空间,全世界只于洁白一色。。 前方的妖红面目依旧模糊,身形似乎比之前更加飘忽脆弱,在纷飞的雪花中,显得格外的隐没单薄。。 “这里是哪里?你又把我带到哪里来了?”秦芷蓉恼怒的问道。 “龙羽,你果然把这里忘记了。。所以你也忘记了仇恨。。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你怎么这么傻?一次一次。。执迷不悔。。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杀了他!为什么每一次你都一步步将自己推入深渊。。”那样妖冶迷荡的身影,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悲伤,身子微微的颤栗着。。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你不要再骗我。我已经知道龙羽便是天华星转世的妖姬,而我出生于未来,怎么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请你别再纠缠我。。” 雪儿落在妖红的身上急速的化开了,她站在只落不败的苍樱间却纤尘不染,那如冰雪般的语气间夹杂了越来越多的愤然与忧伤:“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谁才是真的对你好?你为什么永远都不选择相信我?现在不杀她。。会是你今后永远后悔的错!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骗你!你会知道到底谁是真的对你好!” 秦芷蓉看着前面迷离的身影竟然散发着浓烈欲绝的哀伤,以至于说话的语调都盈盈颤颤,仿佛哭泣一般。。 “龙羽,又有一股力量封印了我。。我越来越衰弱了。。今天能来看你,已经让我损耗至极。。以后我恐怕不能保护你了。。如果你再不觉醒。。我们就真的要毁灭了。。你忘记了前世,忘记了这里四季不败的落雪,忘记了那些刻骨的仇恨。。所以你才像现在这样弱小。。任人宰割。。我只希望,在我彻底消失前,你能记起一切,记住,只有仇恨才能赐予你觉醒的力量。。有一天你胸腔激荡起满满的恨!我们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妖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影也如光晕般飘散开来。。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芷蓉望着越来越淡薄的身影,急切的问喊。。 “龙羽,我维持不住了。。如果你肯信我一次。。一定要杀死轩辕炙。。”那飘飘荡荡的声音四散在漫天飞雪间,融入风里,化进雪里,最终连同她的身影一起消失不见。。 “不要走!不要走!告诉我真相!不要走!”秦芷蓉急切又愤怒的呐喊,雪落到她的身上,化成细密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衣襟。。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她感到皮肤的外围开始凝结成冰,血液也在一点点冻结。。好像马上就要变成冰人一般。。 “啊!不要!”她大叫着坐起身来。 “蓉儿,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轩辕烨怜惜的将她搂入怀里,微皱了下眉头:“你的衣服都湿了,很可怕的梦吗?” 他的脸一半隐于洞穴黑暗的光线里,一半变得阴冷暗沉。。她看着那样阴郁不清的他,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一把推开了他。。不住的向后错着身子。。 轩辕炙顿感一脸惊讶:“蓉儿,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推开炙儿?” “炙儿。。”她迷茫的喃喃呓语。。心神渐渐舒缓了下来。。 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冲入轩辕炙的怀里。。那样熟悉的清甜的气息。。她将脸埋入他的怀里,嘤嘤哭泣:“为什么她始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我好怕有一天会控制不住。。” “谁?谁在缠着你?”轩辕炙紧紧地搂住她,平复着她急速颤抖的身躯。。 她却只是在他怀里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不哭了。。不哭了。。不管发生什么,炙儿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一定会和你一起面对。。”轩辕炙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秦芷蓉的痛苦,心情莫名变得无措起来。。 她轻点了点头,躺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感受着他胸膛间的起伏。。这样关心她,温柔如水的炙儿。。她怎么能忍心杀死他。。 ----------------------讨厌滴分割线---------------------------------------- 在这山谷间他们不知不觉中已过了十日,这十日来,他们一起坐观旭日东升,卧看夕阳西下。。时而雨中弄裳,时而湖中嬉戏。。他们仿佛就是隐匿在山林间最普通不过的人家,那些红尘中的是是非非,恩怨纠葛似乎离他们很远,又似乎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一般。。轩辕炙每一天都极尽温柔的哄她,宠她。。但越是这样却越让她的心里不安,这样极致的好,就仿佛要把一世的缠绵相守都在一夕间给她似的。。又好似每一天都觉得第二天便是永诀一般。。 但是她不愿将自己的心思表现出来。。他们彼此好像都在刻意隐瞒着一切负面的情绪,谁也不愿破坏这表面的温馨。。只是她每一次极不经意的一瞥,都会撞见轩辕炙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凝重之色。。即使只是一闪间,却一次比一次更加沉郁。。 似乎在提醒着她。。他们离出谷越来越近了。。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分别会那样的绝烈。。渗透着浓浓的血腥。。 “蓉儿,你在想什么?”轩辕炙脸上是每一次面对她时一如既往的粲然的笑容。 秦芷蓉将视线从渺渺的山间拉回到了坐于她身侧的人儿,看着他如斧雕琢过的侧脸,依旧淡雅冷峻:“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呵呵,是吗?”轩辕炙将脸移到她的眼前,霞光中他的表情出奇的祥和:“让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 他的脸越凑越紧,那样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以至于她的心像揣了个小兔子般,跳的紊乱而没有章法。。 她刚要躲闪,他却猝不及防的紧紧箍住她,将柔软温润的唇贴上她的,放肆而霸道的吸吮。。如羊脂玉般洁润的手从她颈间微敞的衣襟处伸了进去,那样温润,滑腻的触感,紧密的贴合着她的肌肤,使得她的心跳愈发猛烈起来。。 他的吻越来越热烈,手一路下滑,最终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软,轻轻揉搓。。她的身体像被烈火点燃一般燥热难耐,喉咙间似有毛绒绒的东西在轻磨,朱唇轻起,便是一声暧昧的低吟由嗓间溢出。。 他的唇缓缓下滑,羽睫轻轻扫着她的肌肤,痕痒无比。。最终在她的锁骨上种下红艳湿润的花。。 “不要。。”她密睫飞颤,眉间渐渐凝结一处。。 他的舌尖缠绵着她的肌肤,唇齿间发出含糊低迷的语调:“蓉儿。。我想。。有一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她的身形一怔,瞬时满面羞红。。 他却低低的笑出声来,将脸凑到她的面前,鼻尖触碰着鼻尖,满含笑意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不让她有丝毫的躲闪。。 “你可还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好奇心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你。。你还是个孩子。。竟然就想要孩子了。。好不害羞。。”她羽睫轻垂,避开他凌厉的目光,低低的道。 “还认为我是个孩子吗?那就做一些让你认为我是大人的事情吧。。”他边说边像她压了过来,和她一起倒在了柔软的草丛间。。 她面红耳赤的想推开他,脸撇向一侧:“炙儿,别闹。。” “蓉儿,我只想要你和我之间的孩子。。这一辈子,我只想和你有孩子。。别人生的我都不要。。” 她的脸像熟透了的苹果,更不知怎样面对他。。 他却松开了她,轻躺于她身侧,低低的道:“这样至少我和蓉儿之间就会有一些拆不断的关联。。一生一世也割舍不清了。。” (我一有时间就提前来更文喽,我很乖哦~呵呵。。顺便说一下,最新上映的《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真的很好看,今天刚刚看过。。我愣把它看成一悲剧片。。全影院好像只有我在哭。。。这是一部值得一看的片子,情节从一开始就很抓人。。为刘德华造造势,别见怪啊,呵呵) 第五十三章 此情可问天(一) “炙儿,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有武功了。你不是说这一生都再难习武了吗?”她为了避免旁边的小花猫再起花花肠子,故意转移着话题。 轩辕炙收起了嬉笑的面孔,眉间渐渐凝结起一片凝重之色,嗓音幽幽的道:“我以前一直在练一种武功,还记得我们在密林遇到那八名恶匪的事吗?那一次,就是因为我练得武功的深邃精妙,在最危急之时将我身体内所有的潜能一起激发了出来,才可以一夕间将那八个恶匪杀死,避过了一劫。。但是它的副伤也很大,致使我的身体亏空的厉害,损耗严重,以后也再难习武了。。” 秦芷蓉的记忆拉回到了如阿修罗炼狱般血腥无比的画面,那时的炙儿完全丧失了理智,如癫狂嗜血的野兽一般。。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她的汗毛都会竖起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栗。。怎样的武功,才会让人失去长性,变得如只会杀人的恶魔一般呢? “如今,想医好我的体质,恢复功力,我就只能再练那种武功。。但是。。我遇到蓉儿以后就不想练了。。所以现在我一直并不上心于它,现在的武功也只是稍有一些抵挡之力而已。。” “为什么遇到我就不想练了?” 轩辕炙的面容变得深不可测起来,迟迟不再说话。。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 她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但看着他异常认真的眼眸,神色也被他感染,变得凝重起来,他一字一顿的话语像石凿一般钉入她的耳膜:“我——一——定——不——会——忘——记——你!” “呜呜呜。。” 突然,四野的风声里夹杂着一种如鬼魂般凄惘的哭声。。 “呜呜呜呜。。。”哭声更甚,混着乍凉的风,变得更加扭曲阴郁。。 “这是什么声音?”秦芷蓉吓得一屁股坐了起来,听着这样诡异的哭声,有种在五星环绕立体式影院看贞子的感觉。。 轩辕炙也紧张的坐了起来,一脸的备战状态:“是谁在装神弄鬼!有种的就出来!” “呜呜呜。。。。啊哈哈。。”那鬼魅般的哭泣声到最后,又变成一种极尽癫狂的笑声。。 让秦芷蓉觉得更加渗人。。她紧紧磨搓了两下双臂,心里直觉的发毛。。 一道绯红自绝壁之上飘然而下,宽大的衣袂在夜空中铺展开来,如火红的厉鬼一般。。 秦芷蓉吓得死死攥住轩辕炙的胳膊,轩辕炙轻拍她两下,。。而眼神却更加凌厉的射向空中掠来的红影。须臾,红影落定,只见她胸前的衣襟大开,酥胸半露,本来应该是一个极尽妩媚撩人的尤物,待秦芷蓉看清她的面容之后,却不由得惊在了那里。。来人披头散发,白皙的面容之上纵横交错着数道刀疤,依稀可以看出她原来的面容应该是颇有姿色的,然而现在在这些深浅不一的疤痕的映衬下,变得狰狞可怖。。 但即使她的面容已经扭曲异常,秦芷蓉还是认出了来人是谁,她好不惊讶的叫道:“是红恋女?你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不迭直叫苦,慌忙捂住了嘴,但红恋女的目光仍旧变得无比狠厉的射向她。 轩辕炙将秦芷蓉护于身后,冷冷地道:“你倒是阴魂不散。。” 红恋女并不理会他们俩,仰着那蜈蚣疤密布的脸庞呜咽了几声,如鬼低泣,凄声唱道:“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这是李白的长相思,秦芷蓉实在不知道她这时候吟这首诗是作何意。。 “休再装神弄鬼!你到底想干什么!”轩辕炙神色凛然,怒喝道。 “呜呜呜。。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红恋女面目哀戚,抬头望着夜空怆然嘶喊:“夫君,你在哪啊?你可会回来?你可还会来看看红儿。。”她拖曳着宽大的红袂如无主孤魂般茫然的挪着脚步。。 秦芷蓉心道不好,这红恋女不会精神失常了吧。。 轩辕炙呵斥道:“你们夫妻俩又再合谋什么鬼把戏!” “啊哈哈。。。”红恋女眼角泪渍未干,嘴角却噙起一抹残忍癫狂的笑,眼神瞬时变得狠厉厉的刺向他们:“你们倒是在这里快活的紧!难为我的夫君却要做个无主孤魂四处飘荡。。而我也变成了现在的鬼样子,妖女!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看我今天不要了你的性命!以慰我夫君在天之灵!”夜光下,红恋女满脸的刀疤如蜈蚣一样攀爬交错。。 秦芷蓉大惊:“欧阳克死。。死了?”她心道这回完蛋菜了。。杀夫之仇,红恋女还不要了她的小命才怪! 心念间,红恋女已经拿出一柄短笛,兀自吹奏了起来。。音调急切凄婉,又暗藏着汹涌的杀机。。 秦芷蓉听着笛声,直觉心神俱乱,头昏脑胀,一张嘴便是一口血喷吐了出来。。 轩辕炙见秦芷蓉被笛声挫伤成这般,慌忙冲上前去直攻红恋女,但不知为何,他不管脚步多么轻盈,轻功施展多快,却总也赶不上仿佛纹丝未动的红恋女。。这一次的红恋女,武功显然比十日前精进了不少。。 随着笛声渐急,轩辕炙的脚步也渐渐变得不稳。。更可怕的是,四下里竟窜出无数条毒蛇来,只见它们的身子在月光下个个泛着冰冷滑腻的光泽,剧毒的衅子挑衅的“呲呲”喷吐。。 第五十四章 此情可问天(二) “啊!”秦芷蓉惊慌失措的大叫。一条毒蛇眼瞅着就要攀爬至她的身上。 轩辕炙见状慌忙回身用剑将毒蛇刺死,但还不待喘息,又有几条窜了上来,攀爬在轩辕炙的背脊之上,寻找下嘴的位置。。 秦芷蓉吓得如筛子般急速发抖,那么多冷血动物出现在四周,任谁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轩辕炙使劲前翻后越,意图摆脱毒蛇的缠绕,这厢里,秦芷蓉也不闲着,几只毒蛇瞅准机会,冲着她一拥而上。。 她情急之下,突然想起修墨临走时给她的护腕,慌忙抬起左臂瞄准毒蛇,按动机关。。 无数的银针如梨花雨般在黑暗的夜色中闪着银色的光芒,呼啸着向毒蛇群射去。。 “噗噗”的银针入肉的声音接踵响起。。血花四溅,前方的毒蛇倒下了一大片。。 “月阑千雨?这等江湖罕见的至毒暗器,竟也被你得了?”红恋女一脸惊讶,转又迅速吹起音调,召唤出更多的毒蛇。 秦芷蓉见此暗器威力这般了得,本想用此重挫红恋女,怎奈毒蛇越出越多,四野里仿佛密密麻麻的全是一条条滑腻的身躯,那么多的毒蛇挡在红恋女身前,根本不给她下手的机会。。 她不停的暗动机关,每一次都可以撂倒一大片毒蛇,但这些冷血动物仿佛杀不尽一般,一批死了,又有一批迅速顶上。。 很快的便耗完了她的银针。。那边轩辕炙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也只够勉勉强强应对自己周身不停飞扑上来的毒蛇,根本无法突围出来救她。 红恋女阴恻恻的狞笑:“呵呵呵。。。月阑千雨用完了?看谁还护的了你!” 笛声激昂,浓雾四起,遮天闭月。。四下里到处是渗人心脾的“呲呲”声。。 “蓉儿,你在哪?”一片漆黑中传出了轩辕炙焦急的呼唤。 秦芷蓉视无一物,正胆寒的厉害,这什么鬼片也没这么刺激啊。。忽然听到轩辕炙的声音,如抓住救命稻草般,颤栗栗的大声回应道:“炙儿,我在这里!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好害怕。。啊。。”正说话间,不知道是什么缠住了她,力大无穷,只一用力,她就听到自己右腿骨断裂的声音。。 “蓉儿,你怎么了?”轩辕炙的声音越来越焦急。。 巨大的疼痛席卷着她,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右腿上汩汩冒血的声音,她知道定是有毒蛇缠住了她。。 紧接着毒蛇绕上了她的脖颈,越缠越紧,她直感觉两眼发黑,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这种窒息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爸爸教她游泳的时候,她自己调皮的厉害,偷偷跑到深水区去游,那种溺水的感觉。。失去了所有的思维,满心里只有恐惧和求生的念想。。双手怎么抓也浮不上水面,脚怎么扑腾也触碰不到地面,只有越来越多的水灌入她的耳朵、鼻子、嘴里。。她越来越沉。。甚至以为就会这样沉沦到底。。 但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躯窜入水中,如矫健优美的海豚一般向她游来,那样结实有力的臂膀,只一下变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咳出好几大口水,然后贪婪的大口呼吸。。那个敞亮。。那个舒坦。。 她现在只是想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再那么调皮,一定不会惹爸爸妈妈不高兴。。她想尽力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时一道欣长的身影飞掠过来,一道寒光闪过,她立马觉得脖颈一松,久违的新鲜空气蜂拥着灌入她的口鼻。。 难道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派爸爸来拯救她了?只是这么一想,满眼已盈满泪水。。 “蓉儿,你没事吧?”轩辕炙慌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原来是炙儿。。她匆忙泣道:“炙儿,我好怕,我好疼。。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别怕。。”轩辕炙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条栗色长蛇已如脱弦的箭凶猛的冲她而来。。 轩辕炙见势想都没想,立马将她护入怀中,转了个方向,把自己的后背曝露在敌前。。 “吧嗒”一声如斧劈的声音,在轩辕炙的背上绽开血红的花,他闷哼一声,向她倒了过来,她承受不及他失重的力量,和他一起倒在了草丛中。。 “炙儿你没事吧?”她惊吓无措的问道。 “我没事。。”轩辕炙故意隐藏着声音中那一丝无力,强撑着爬起身来。 他紧紧握了握秦芷蓉的手,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低低的道:“这一次我一定要护你周全。。” 还不及秦芷蓉开口,他已经一把推开她,使劲站了起来,手中长剑挥舞,与无数无数的长蛇交缠在一起。。 无数被劈的四分五裂的蛇身被甩的到处都是。。他如一堵最密实的墙,挡在她的身前,不让危险靠近。。 好多血。。有毒蛇的,也有炙儿的。。四散飞溅,惊痛了她的眼睛。。好多毒蛇在他身上啃食,身上汩汩冒出的鲜血把他染成了血红色,但是他仍旧不顾一切的挥动银剑,不肯倒下。。 眼泪汹涌而出,她心痛至极的叫道:“炙儿。。别再打了。。炙儿。。不要。。” “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他一边浴血杀敌,一边用切切深情朗声吟诵。。 一个回身飞刺,长剑闪出的银光中,他深情眷恋的眼神刺痛了她的眼睛:“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 “不。。不。。不。。”她哭泣着大叫,疯狂的摇着头:“停下。。停下。。炙儿。。”心痛欲裂,她想爬起来,怎奈右腿已断,再难起身。。 他身形一跃,长剑抖擞,又是数条毒蛇被劈成数断:“今生恋,来生恋,莫让缠绵伤离别。。” 暗空中,他如被夜色凝聚的墨色精灵,身形越来越猛烈。。但终透露出力到极致的颓靡来。。 只听一声凄绝的嘶吼:“此情可问天。。”他墨色混着血污的身影随之闷声倒下。。 “炙儿。。。”她凄厉嚎叫。。奋力向他攀爬过来。。 他将头扭向她,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眼里有银光闪闪,低声道:“无悔。。无怨。。” 那墨色的眸,那曾经流光溢彩的眸终究缓缓阖上。。 他用生命吟诵出一首凄美的情诗给她。。 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 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 今生恋,来生恋,莫让缠绵伤离别 此情可问天 无悔。。 无怨。。 第五十五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 她拖着长长的血渍奋力向他攀爬。。 那个苍白的毫无知觉的人儿,几分钟前还擎着盈盈笑意说:“蓉儿,我想要一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她的胸腔似有一股岩浆在喷薄,将她的心,她的肝,她的魂焚烧的七零八落。。这个人儿。。从一开始,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为了她九死一生。。 他竟然还说此情可问天。。无悔。。无怨。。 他不想让她愧疚。。所以告诉她,他为她做的一切。。无悔无怨。。 她停止了匍匐爬动。。转过身来,茫然无聚焦的仰视着昏惨惨的夜空。。感受着生命力一点一点的离她远去,她自嘲的笑:“炙儿,你看我多没用。。你看你用生命爱着的是个多么没用得人。。我竟然连爬过去看你一眼都做不到。。炙儿。。你为什么要爱上我这么一个没用的人啊!” 此时,一阵苍然缥缈的箫声仿佛自九天之外飘来。。如泣如诉。。与红恋女的笛声交织在一起。。又隐隐的凌驾于其之上。。 她空洞的心一颤。。不由得愈跳愈烈起来。。她认得这音调! 那样缠绵悱恻,又溢满爱而不得的哀绝的音调。。每一个音符都似乎把她的记忆拉回到久远的从前。。 是共白首。。竟然是共白首。。 是苏鹤。。是苏鹤来救她了么?她挣扎着半抬起身子,使劲向上看去,明明是浓雾弥漫的山谷,明明是巍峨耸立的绝壁。。但她还是隐隐的感觉得到,那个纤尘不染的身影。。就在那高耸入云处盈盈而立。。 “苏鹤。。苏鹤救我!苏鹤。。我在这里!”她抑制着满腔的激动,使尽全力的呐喊。。 箫声激昂起来,如惊雷划过夜空,硬生生撕开浓雾乌云,一弯新月从缝隙间露出一丝光华来。。 而所有的冷血动物,吐着危险的芯子,却变得踟蹰不前起来。。 秦芷蓉心中一动,定是苏鹤的箫声打乱了红恋女的魔音,让她无法再用笛音控制这些毒蛇了。。 红恋女的笛音越加乖张清越,如金刚利箭般穿破夜空。。那声声如唤寻最思念的爱侣的箫声噶然中断,尾音变调着隐没于夜空。。 她听得耳膜欲裂,头晕晕的,喉头涌出一股腥甜。。 “没时间和你玩了。。”红恋女脸上的刀疤随着她阴惨惨的表情,一道道都更加扭曲狰狞起来。。 秦芷蓉看着面前如鬼魅般的红恋女,打了一个寒噤,发动所有的力气使劲向后错着身子。。 红恋女却嫣然一笑,眨眼间就到了她身前。。她蹲下身来用极尽妩媚的眼神看她,但是配上那些蜈蚣疤,却变得异常恐怖。。 “相公说我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呢。。比他曾经的女人都好看。。呵呵”她的语调是那样温柔,眼神似回到了浓情蜜意的那一刻,芊芊玉手摸上秦芷蓉右腿的伤处,只是轻轻一捏。。 秦芷蓉立马痛呼失声,那原本就汩汩冒血的患处,现在更是流的跟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一样。。 “相公说娶了我是他的福气。。”她巧笑倩兮,如一个心怀情郎的普通少妇一般,双颊绯红。。 但那恶魔一样的手却又紧紧掐住她的脖颈,力道一紧,长长的指甲深深的没入她的肉里,鲜红将红恋女的手染得如魔爪一般。。 “可是是你!是你这个贱婢!用诡计害死了我的相公!”红恋女的声音陡然拔得凄厉,面目狰狞的看着她。。手上的力道也急速收紧。 秦芷蓉使劲掰着红恋女的手,但力气却越来越弱,眼前的事物也似飘飞起来一般,越来越混淆不清。。 好想睡。。好想睡。。红恋女凄厉厉的笑声好吵。。 她的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失去了颜色。。逐渐淡去。。 就在世界都要被浓墨浸黑的时候,一抹飘白疾驰着向这边掠来。。 她本失去焦点的眼睛顷刻间散发出异彩。。 “苏鹤救我。。”她气若游丝的叫道。将极尽渴望的手伸向他。 那白衣胜雪的人儿听到她的呼唤,却突兀的一顿。。转又急速飞掠而来。。 眼泪迷失了双目。。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儿。。看着来人纤尘不染的白衣前襟之上污着大片的血红。。她的心却跌落到了谷底。。 意志强撑到尽头。。她终沉入铺天盖地的黑暗。。 第五十六章 啼鸟还知如许恨(一) 昏沉沉中,她看到前方有几个人影在闪动,强撑起困顿的眼皮,定睛一看。。竟然是昔日密林里的那八个大汉!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已经被炙儿打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错愕、惊讶、困惑。。现在如果能给她个镜子,她一定会被自己扭曲的表情给吓死。。 “啊哈哈。。小娘子,你又落到我们手里了。。看这回爷爷一定要好好宠宠你。。” 那些大汉猥亵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他们一步步将她收拢,她惊慌的四处躲避,但不管往哪走,都会有一个大汉将她拦住。。他们伸出又黑又脏的手,不停的撕扯着她的衣服。。 她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撕扯她的衣服?分明是连着她的血肉一起往下扯啊。。抬头一望,一个大汉正把刚从她身上撕扯下来的肉往嘴里放,然后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血顺着他的嘴角滑了下来。。他的瞳孔里是被撕拽的血肉模糊的自己。。 “啊!不要!救命啊。。”她惊痛的大叫。。 再仔细一望,那一个个大汉眼皮下方一片青黑,瞳孔涣散没有焦点。。竟然和青冥婆婆的那九个鬼童一般模样。。哪里是什么活人啊! “啊!滚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她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已经扭曲变调,比鬼叫好听不了多少。。 这时,一道年轻的黑影闪现在她面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蓉儿,别怕,这一次我一定要护你周全。。” 炙儿。。是炙儿。。她的心一下子敞亮无比。。兴奋的冲入黑影的怀里:“炙儿!你不是死了吗?炙儿!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炙儿,你不要离开我!” 这时一个个大汉叫嚣着,张牙舞爪的冲向他们。。 “蓉儿,你先走!快走!”说话间,轩辕炙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她万分痛苦的大叫:“不要!炙儿!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轩辕炙却已经被大汉们团团围住,所有大汉都在撕拽着他,他仿佛变成了拔河比赛时的那根绳子,好几方一起用力,只听“噶哒”一声,轩辕炙就断成两截。。但是他的眼睛。。仍然在冲着她微笑。。 “啊!不要!炙儿!炙儿!” 鲜血惊痛了她的眼睛。。是炙儿的血。。是炙儿的血。。 是谁在拍打她?是谁。。是谁。。 恍惚间,那些大汉丑陋的嘴脸开始混沌模糊,慢慢变成一张超然出尘的面孔。。一脸焦急的望着她。。 视线慢慢汇聚,眼前的人儿正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脸庞。。发出极其温柔的语调呼唤着她。。 她眼泪上涌,一把投入他的怀抱,呜咽道:“苏鹤!苏鹤,炙儿死了!炙儿为了救我死了!你为什么不早来!你若早一点来,他就不会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搂着她的力道紧了紧,很快又松了下来,从她头顶的位置发出冰冷的语调:“他死不了。。你身中血蛊,他若死了,你又怎么还会活到现在!” 她听到炙儿没死心中大喜,但心思一转又变得困惑无比,匆忙直起身来向面前的人看去,他的面容美的令人窒息,一袭白衣,气质若兰。。 她定定的望着他,脸色却越来越冰冷,嘴里发出嘲讽的语调:“干吗学人家穿白衣,一点也不适合你!” 眼前的人儿一愣,转盈上一抹极其妖异的笑容:“你果然还是死性不改。。看来一时半刻是死不了了。。“ 这时,从不远处发出凄厉的咆哮声:“轩辕家的男人都是疯子吗!竟然全为了这样一个丑陋的丫头,连命都不要了!” 秦芷蓉循声望去,四野里到处是毒蛇七零八落的尸首,坐在一堆尸首之中的正是红恋女,现在的她看上去苍白无力,红衣的颜色变得深浅不一,定是鲜血把她原本亮红的衣袂染得深沉浓郁。。看来她负伤不轻。。 红恋女本来还跟白雪公主的后妈似的一脸阴毒,转又妩媚一笑,用手捋了捋凌乱不堪的发丝,嗤笑道:“轩辕烨,没想到你竟钟情于这样一个面目丑陋的女子,看来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可是你可知,就是这个你拼尽性命要救得女子,背地里却和你的亲弟弟日日在这里风流快活,做些污秽不堪的事情。。你为这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做着一切可值得?” “你!”秦芷蓉怒火中烧,动作一大却又牵动了伤口,痛的低呼了一声。。 轩辕烨低头看了看她,一脸的不屑,视线下移,他的眼神瞬时变得犀利无比,风波暗涌。。 秦芷蓉顺势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原来轩辕烨一动不动注视着的,正是轩辕炙在她颈间印下的一片红艳的吻痕。。 他冷冷的将她一把松开,长立起身,她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松,立即向后倒去,后背结结实实的磕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她痛的呲牙裂嘴,边抚着后背边暗道,这个混蛋轩辕烨果然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红恋女还说什么他拼劲性命来救她?别让她胃酸泛滥了好不好。。 “谁说我钟情于这个丑丫头了?我又怎么会为了她而置自身性命于不顾。。”轩辕烨邪魅的笑着道。 “还说没看上这个贱丫头?若不是为了她,你又怎会冒着被震断心脉的危险抵抗我的幽冥鬼音!方才看着她昏死过去,又是谁急的火烧火燎的呢?” “呵呵。。我这次来。。只是来寻我的九弟,从那次你们大闹王府之后,我的好九弟就音讯全无,府里派出所有人手,还是遍寻不着。。我这个做二哥的又怎好坐视不管呢。。而她。。”轩辕烨不屑的望向秦芷蓉,语气变得寒冷无比:“我对于我的东西,即使是一只猫儿狗儿,也是紧张得很。。就算是一头奶牛白吃了我那么多粮食,还没怎么挤奶就挂了,我岂不是亏本的厉害!“ “你!你才是奶牛呢!”秦芷蓉气狠狠的骂道。但一动气,直感觉一股浊气顶到嗓子眼,顿时咳嗽个不停。 “快死了就省点力气。。我费了这么大劲救了你,你若敢就这样死了,我定将你的尸身丢到野林里去喂狗,让你死也死不安生!” “你。。咳咳咳。。你这个混。。咳咳咳。。混蛋轩辕烨。。”她边咳嗽边不忘了咒骂他。但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细一思量,不禁错愕。。这个死拐子什么时候竟然能不用拐也健步如飞了? 第五十七章 啼鸟还知如许恨(二) 轩辕烨没有再理会秦芷蓉跟个泼妇似的谩骂声,眼神一凛,转向红恋女:“倒是你,十日不见,武功竟然精进的这般了得。。实在是不太符合常理啊。。” 红恋女的脸色有些慌乱,她故作平静的说:“这有什么稀罕。。我和我的相公本来就是练武方面的奇才,更何况一夜之间,我的相公惨死,我的面容尽毁。。怎能不叫我恨!人恨到极致自然会爆发出一定的潜能!” “哈哈。。。”轩辕烨仰天大笑了起来,转又妖媚的盯上红恋女,嗤笑道:“好个爆发潜能。。这样倒也能自圆其说。。只是据我的暗人回报,那古庙之中岁寒三友的死状实在是颇为怪异。。他们竟像是与人正在交he的时候死掉的,死时面目狰狞,像是承受了很大的痛苦,体内经脉骨髓尽断,并且武功也全失。。竟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吸走的呢。。” 秦芷蓉打了个寒噤,没想到岁寒三友也死了。。她只是情急下的一个权宜之计,没想到却害死了这么多条人命。。毕竟那岁寒三友实在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甚至还略带些血性。。实在是不至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啊。。 红恋女的面目越发冷冽可怕,她阴狠狠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闻大漠以北有一种极为邪门的魔功,可以瞬时反吸他人功力为己有。。别人练了十年二十年的武功修为,拥有此种武功的人一夕间就可以获得了。。果然是条登峰造极的捷径。。只是这种武功必须是在jiao合时方可吸功。。”轩辕烨漫不经心的向前踱了几步,幽幽的道:“怪不得雌雄双鲽如此贪恋采花之道。。夫妻俩还要一起采。。实际上好色是假,那只是你们欺瞒世人的障眼法,练阴极功才是真吧? 红恋女面目变得惨白,蜈蚣疤在残月的映衬下泛着惨厉厉的光。。 “你们是受雇于人来中原寻找天华星转世的妖姬的。。而你们身上练得又是漠北的武功,这种武功虽然邪门阴毒,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得的。。看来你们的雇主必是漠北权贵之人。。到底是哪一国呢?是回阇还是沧敭呢?还是再往北走呢?是谁也想插手千龙羽的事呢?” 说话间,轩辕烨已经走到红恋女的身前,蹲下身子,目光灼灼的注视上红恋女。。 秦芷蓉心道,这轩辕烨为了达到目的,真的是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即使是红恋女那样一张恐怖骇人的面孔,他都可以凑的那么近还保持镇定。。 “所以你不能杀我。。因为你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对吗?”红恋女面露得意的说道。 轩辕烨惋惜的摇了摇头,他的手轻抚上红恋女的面庞,似缱绻非常:“你错了。。” 红恋女轻阖双目,表情呈现出很享受他的抚摸似的陶醉。。 秦芷蓉看的直想吐酸水,觉得浑身都在往下掉鸡皮疙瘩。。她暗道, 这红恋女真是无论什么时候性欲都旺盛的厉害,别人一点火就着。。 “我不想知道。。”轩辕烨在红恋女的耳边轻吹着气。。手轻柔的下滑,缠绵上红恋女白皙的脖颈。。 忽然,他的眼中闪现一丝戾气,手上力道一紧,“嘎巴”一声,红恋女就如脖颈断裂的布偶一般,脑袋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但她的嘴角却依旧噙着那一抹极为享受的笑容,轩辕烨温柔的在她耳垂说:“因为这一切与我无关。。无关的事,我好奇心并不重。。而且。。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秦芷蓉看着那样怪异的歪垂着脑袋的红恋女,似乎正在直直的盯着自己。。吓得惨叫一声。。 “呵呵。。你不是一向自命胆大吗?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轩辕烨嘲讽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他的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现在在她看来却是如此刺眼。。笑容满面间让人毫无防备,事实上已经杀心暗起。。现在的他在她的眼里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 她惊恐的向轩辕炙倒地的方向挪动着身躯,他来无非是要取炙儿的性命,而现在炙儿已经昏迷,她又重伤至此(当然即使不受伤她也不是他的对手)看来今日她和炙儿定是要命丧于此了。。 “你别过来!你要杀我吗!你这个魔鬼!死骗子!装什么瘸子博人同情,还说什么是炙儿害的你!你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健步如飞吗!你满嘴里竟没有一句真话!你休要害炙儿!”她慌张张的扭向昏迷的轩辕炙,使尽力气大喊:“炙儿快醒醒,轩辕烨要杀我们!你快醒醒啊!” 轩辕烨听她说到他装瘸子的时候,眼里便浮现一丝戾气。。再听她竟然把他当恶鬼似的谩骂无度,便更加气的六窍生烟。。 他脸色变的黑云密布,狠狠的道:“你只会护着那个专会装傻充愣的老九!既然你认为我是要杀你,那也好,你就同老九一起下黄泉吧!” 第五十八章 绿织萝就意渐浓(绿萝篇一) 从走廊上过的时候,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清湛湛的没有一片云彩,深秋的阳光不是那么强烈了,斑斑点点的打在人的身上,说不出的惬意和温暖。 想起时辰差不多要到了,我不敢再怠慢,加快了些脚步,不一会便行至西兰苑外院的一处青瓦黑墙的宅子前,我顿了顿脚步便推门而入,里面升腾着一股迷蒙的热气,和呛人的烟雾,我不禁咳嗽了两声,屋里正忙着准备饭食的厨子和婆子们见我来了,纷纷热络的向我打着招呼,我一一笑脸回迎。 “呀,绿萝姑娘来啦!我琢磨着时辰就觉得你差不多要来了呢!”正抡着大勺奋战的吴妈把锅放到一边,就满脸堆笑的向我走了过来。 “是啊吴妈,药可熬好了?”我微笑着问道。 吴妈用肩上搭着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麻布往额头上抹了抹,依旧大嗓门的道:“早熬好了,绿萝姑娘吩咐的事情,咱们岂敢怠慢?” 我笑了笑:“吴妈,你就会拿我开玩笑。。我哪有这么大脸面。。” “哎呀姑娘!看二爷现在对你的那份心,上去不是迟早的事情吗?我们这些婆子们私底下可早把你当成半个主子了。。” “吴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瞬时羞得满脸通红,娇怒道。 “哈哈,姑娘还不好意思了!可是我们这些下人可看得真真儿的!自二爷上次从外面回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除了罗先生,也唯有姑娘可以时不时的进去说句话。。这说明姑娘在二爷心上的位置是非同一般的!依我说啊,二爷早该如此!论心性人品,哪一个人不说姑娘个好字?姑娘原早就该上去的,现在想是二爷终于看明白了。。也省的让那些眼里容不得人的娘们成天太过张狂!”吴妈说到最后,很解气的抬高头,撇了撇嘴。 我心里自然明白吴妈嘴里说的那个眼里容不得人的指的定是伶哥,只是她后面的这番话着实的让我的心沉了沉,多少年之前那个美得像毒药的人说过的一句话一下子又跑了出来,在脑子里盘旋不去“绿萝,我谁都可以碰,唯不愿碰你。”心至此处,我不禁更加黯然。。她们怎知二爷的心思啊。。 吴妈边走到一旁将熬好的药倒入碗中边道:“还是姑娘心善,那样的人还管她干吗?二爷都弃了不要了,也就姑娘还惦记着天天给她送药。“ “吴妈切莫再这般乱说,谁说二爷弃了不要了。”我实在不愿再与吴妈扯东扯西,赶紧接过放了药碗的红木托盘,寒暄了两句,便出来了。趁四下无人,我慌忙将一个小瓷瓶里的液体倒入药碗当中。 平复心神,确定无人看见,才一路向南边最偏僻的角落行去,不多时辰,一间破落的小木屋便出现在眼前,进门前我轻叹了口气,既然心里是那样的心思,又何必这样折磨她?也难得外人都以为她已经被二爷弃了。 轻轻推开门,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扑面而来的黑暗混着空气里的灰尘压抑的无法喘息,屋子里的窗户没有开,唯一的几点光线还是从木屋破败的缝隙间硬挤进来的,这样的死气沉沉,任人都不会认为里面还有活人存在。 我细望了望,在屋子最里面的角落里看到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她。。她就像一个死去多时的尸体一样蜷缩在那里,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气。。 我轻轻走过去,蹲下身来,用极轻柔的语气对她说:“蓉姑娘,该喝药了。。” 她恍若未闻一般,没有半点回应。 “蓉姑娘,该喝药了。。听话,喝了药病才能早些好,到时姑娘病好了,二爷看了也会高兴,自然不会再跟姑娘治气了。”我耐心的哄着她。 但她仿佛入定了一般,依旧一动不动。我的脸上升起一片怜惜之色,半个月了。。自半个月前二爷带她回来,她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的那一天像疯了一般大吵大闹,吵着要见二爷,吵着问九爷怎么样了。。我只得告诉她二爷不肯见她,而九爷我实在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只是从别人只言片语中听说二爷带她回来的那一日,没多时九爷也被韩先生带了回来,但听说也伤的很重,生死未明。她哭着求我去忆北苑看看,她只要知道九爷情况如何。但是我叹息。。我实在是无能无力,忆北苑里向来没有一个女人,也从来不允许女子入内,我如何进得去?更何况我还是西边的人。。她听了起初是撕心裂肺般的哭泣,后来声渐渐的小了,到最后仿佛痴了一般,只会反复喃喃“炙儿不要我了,这么久也不来找我。。”要不就是说“炙儿定是死了。。他怎么会放过炙儿呢。。”再后来连这样的痴喃都没有了,只是成天不吃不喝的坐着发呆。 忆起半月前二爷一身是血的自外面回来,怀里抱着同样一身血昏迷不醒的她,我看着仿佛刚刚从阿修罗地狱浴血而归的两个人,不禁大惊失色。。 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二爷,一身的血,脸色苍白的跟白纸一样,整个人都像快要虚脱了一般,但是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处理自己的伤势,却是为蓉丫头正骨,那样焦急万分的忧虑在他脸上满满溢出,直到为她正完骨上好药,他才松了口气说:“还好,腿是保住了。” 就说完那样一句话,他就昏了过去。。我当时的心痛的如刀绞一般。。二爷。。印象中那样坚强冷静的二爷,竟也会为一个人牵肠挂肚至此。。竟也会为了一个女人乱了方寸。。 明明是这般在乎,可是我不明白二爷为什么不肯表露出来,还要那般折磨她,昏睡了一天一夜的他醒来后把我叫到跟前说,绿萝,你要帮我办件事,我只相信你。。我看着二爷那样恳切的眼神,不自觉的便点了点头。 他说第一件事是要我日日为她送药,而每副药里的最后一味一定要我亲自加,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起初我不明白这为何意?后来看到二爷用霜魂在自己的手上剌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然后将血滴进碗里,满满一碗。。 我彻底震惊了。。最后一味药竟然是。。人血。。她竟然需要人血才能复原?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但是我压抑了心底满满的惊诧,一句话也没有多问。。我只需要知道这是他要我做的事便够了。。 第二件事便是她若要见他的话,让我直接告诉她,二爷不肯见。我心里泛起浓浓的苦楚,二爷。。你这又是何必?你明明为了她重伤至此。。你明明是命悬一线需要闭关疗伤。。又何必要让她认为你这般绝情?让她再对你凭添怨恨? 二爷说他中了最毒的蛇毒,还有很重的内伤,需要罗先生帮他闭关疗伤,这段时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搅。但只要是她有事,我随时可以去找他。。 我说二爷不是有一粒冰蚕丸吗?吃了它不就可以解了那蛇毒了吗?二爷苦笑说,那粒冰蚕丸他早已给了她。。 我心中大动。。二爷竟连冰蚕丸也舍得给她了。。看来二爷已是情根深种。。那样的药,这世上也只有三粒,王爷自己留了一粒,另两粒分别给了九爷和他。珍贵无双。。那本是万不得已之时保自家性命,或是延年益寿之用的。。怎奈他竟然轻易就给了她。。 我心酸。。那样兰花仙子般完美的二爷。。谁也看不进眼里的二爷。。终还是眼里有了一个她。。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依着二爷的性子,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他为她做了些什么。。怎不叫我更加心疼。。 收拾心神,我将药送到她的嘴边,稍一用力撬开她的嘴,一点一点的把药送进她的嘴里,她也并不反抗,但药有一大部分又从她的嘴里流了出来,沾湿了她的前襟。。 我忍住眼里的眼泪,心里泛滥起浓郁的痛楚。。蓉丫头,你可知你吐出来的是什么?是二爷的血。。是二爷为了救你,在命悬一线之际还毅然割下来的血啊! (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天房子要开始装修了,又要报考驾校,来的晚了。。见谅啊!) 第五十九章 绿织萝就意渐浓(绿萝篇二) 我一边喂药,一边流着泪说道:“蓉姑娘你知道吗,我八岁那一年被父母用五十文钱卖入府中,成了一个身份最低微的粗使丫鬟。。由于我生的干瘦弱小,又不爱说话,总是被那些伶俐的大丫鬟欺负。。不但要多干活,还要当她们在受了主子的气之后的出气筒。。那时的我满满的只有绝望。。以为这世间都抛弃了我。。小小的丫头经常躲在角落里哭泣。。但哭完了还要自己抹抹脸,接着出来受人欺凌。。没有任何改变。。” 说着说着,我的心仿佛回到了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满眼里都是极致的痛楚。。而她仿佛也开始倾听一般,微扬了扬下巴。 “直到那一次。。我再次被伶哥她们毒打一顿,趴在地上哭的凄惨。。忽然间,眼前的阳光变成了一大片阴影,我抬头望去,瞬间倒抽了口气。。那是怎样一副面容。。才五岁的他,脸庞尚显稚嫩,却已经美的连女子都惭愧了,他就那样站在我的眼前,沐浴在炽烈的光线中,仿佛浑身都会散发光芒一般。他看着我,微一挑眉,然后用异常认真的口吻对我说了一句话,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我这一生都再难忘记。。他说‘要想不被别人欺负,先学会自己爬起来’然后他就走了,他走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样神仙一样的人,左腿竟然是瘸的。。我的心顿时心酸莫名。。”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轩辕烨。。知道了他就是我要伺候一生的主子。。他把我调到了他的跟前,他问我叫什么?我摇摇头,我没有名字。他沉思了一会,看着窗前的一盆绿色藤蔓吟了两句诗‘秋山绿萝月,今夕为谁明’,然后他便笑了,笑的比太阳还耀眼,他说‘你从此以后便叫绿萝吧’ 我一脸憧憬的越说越投入:“秋山绿萝月,今昔为谁明。。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会念得两句诗。。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这诗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从他的口中念出来,就变成了最诱惑人心的蛊。。二爷自小脸上就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他总是在笑。起初我以为他应该是幸福的。但后来才明白不是。。远远不是。。其实他的心里很苦,甚至是仇恨。。我也不知道他的仇恨源自哪里。。但是我却能感觉得到。。我想也只有我感觉得到吧。。他小的时候就是因为他的腿疾,总是被自己的姐妹和一些达官显贵的孩子欺负,有一次我看见他被一群孩子摔倒在地,然后拿石子他,丢的他一身是伤。。但是他竟然还在笑。。他笑着面对那些想看他哭的人。。我的心一下子被纠的生疼。。我上前想扶起他,但是他不肯,他说他要自己爬起来,然后他就那样极费力的,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自己爬起来。。再后来他就把自己练得很强,没有人再可以欺负他了。。即使是比他健全的人。。” “本来二爷的腿在罗先生的调养下,是越来越有起色的,但是在三年前却突然变得严重了,几乎是彻底废了。。他却没有特别惋惜,依旧是笑。。笑的让人心疼。。” 我揪住她的衣袖,眼神紧紧的注视着她说:“姑娘,你可知道二爷是真的心疼你?你可知道你失踪这些天,他有多失神?那一日你被劫走,他好不容易救下七小姐,平息了内乱,本来是要去找你的,但是王爷却在宫里遇刺,受了很重的伤,九爷那时候也失踪了,他必须留下来侍奉,打理王府里的事宜。。直到半月前,王爷的伤好些了,他才急不可耐的出去找你了,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一下子能走了。。可是这不得不让人更加揪心。。若是好法子,他为什么一早不用?” 我紧紧的注视着她空洞的眼神,企图唤起她一丝知觉:“姑娘,我曾经问过二爷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他只说了一句你的眼神很像她。。那个‘她’我再明白不过了,从很小的时候二爷就说他一直在找一个人,这个人可以帮他平定大业,但最重要的是他想要这个人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姑娘,二爷对你心思至此,你难道就这么铁血心肠吗?”我焦急的晃动着她,我不知道我说的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只是再难压抑那快爆裂开来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摇的太用力,蓉丫头竟然呕吐了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些慌乱的说,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平抚她。 蓉丫头吐完后愣了一会,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变得特别无助,把自己蜷缩的更紧,边流泪边说:“我要见轩辕烨。。我要见他。。求求你。。” 我刚要说什么门却突然开了,我扭头一看,竟然是一身艳色的伶哥。我的心里瞬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故意把蓉丫头往里护了护,问道:“伶哥,你怎么来了?” “呵呵,这里是皇宫内院吗?我怎么就来不得?许你念旧情来看她,就不许我也来看看故人吗?”伶哥一脸讽刺的笑容格外刺眼。 我甚至能看到她脸上因涂了过厚的水粉,一笑起来便裂出很多浅浅的纹。。我平整心态道:“二爷说不许任何人看她,你难道连二爷的话都不听了吗?” 伶哥轻佻着眉,一步步向我和蓉丫头逼近,阴恻恻的说道:“二爷也真是绝情,一旦看不上眼了,非但自己弃之不见,连别人也不让看她,这不是要活生生把她关死吗?” “二爷的心思岂是你我可以猜度的。我们只需依主子的吩咐办事便罢,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我的心越来越惊慌,脸上却故作镇定的说道。 伶哥踱到我跟前,面目闪过一丝狠厉:“绿萝,你可要看清形势,为了一个小小的弃妇得罪我,可值得?别忘了,她大势已去,现在在二爷跟前最受宠的是谁?我素来觉得你办事越发妥帖,日后定会让二爷多提携于你的,而你今日就别在这碍手碍脚了,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话间,她已经伸出尖锐如鸡爪般的手一把提溜起我来,把我甩到了一边。我正被摔得呲牙裂嘴,心道她从小到大这把子力气真是一点没变!却看见她的鸡爪已经伸向蓉丫头,她用她那长长的指甲捏起蓉丫头的下颌,蓉丫头的下巴立马渗出两道血痕。 “你别动她!”我大叫着就要冲过去。却在这时又进来两个粗壮的丫鬟,一边一个把我紧紧架住。我一看是素来讨好巴结伶哥的春桃和夏杏。 “放开我!”我一边使劲的挣扎,一边死死的盯着伶哥,看她要对蓉丫头做些什么。 而伶哥却在看见蓉丫头面容的那一刻彻底呆住了。我冷笑,心下一片了然。。她那副惊讶的表情,在几天前也同样出现在过我的脸上。。 (今晚七点再一更) 第六十章 绿织萝就意渐浓(绿萝篇三) 那混了人血的汤药,不光治好了蓉丫头身上的伤,还在一点一点淡化着蓉丫头脸上那块吓人的斑记。。我想这就是二爷把她禁锢在这偏僻的小木屋里的真正原因吧。。 她脸上那块原本又黯淡又呕人的斑记,现在已经淡化成比周遭皮肤略显深一些的颜色,那些深深浅浅的坑洼现在也只是稍有些不平,她如今的面容在左面没有光泽的斑记的映衬下,还不能说多么漂亮出挑,却也是比起一般姿色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一般姿色里也包括伶哥。所以她现在才会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用想我都知道她的心里会有多嫉恨。。 “你果然不是凡人!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术把你这张鬼脸恢复成这样的?难不成你还想去勾引二爷吗?还口口声声要见二爷。。”伶哥冷哼一声:“看来真是留你不得!” 我大惊:“伶哥!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若敢动她,二爷定不会放过你!” 伶哥冷笑着看向我,她那原本化得精致的面容,在她扭曲的笑容的映衬下,竟变得异常狰狞:“看来我对你说的话是白说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若不趁现在二爷冷淡她的时候除掉她,他日哪还有机会?绿萝,念你我相伴多年,我本不想加害于你的!这可是你自找的!” 伶哥说话间向架着我的春桃夏杏使了使眼色,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这个小木屋地处偏僻,清日没有人来,何况二爷重伤难愈,想来就是死两个人也轻易不会被人察觉的。。 而此时伶哥已经将蓉丫头的脸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蓉丫头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刚要大叫,却被春桃用手堵住了嘴。 伶哥边在蓉丫头脸上狠狠扭转着脚,边狞笑着对我说:“我就先让你看看她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再来送你一程!” 语毕,伶哥的脚就向蓉丫头踹去,脸上、身上。。她不分方位的一通猛踹,就仿佛要使尽全身力气一般,狰狞的疯狂的踹着蓉丫头。 “叫你在二爷面前使那些妖媚手段!叫你勾引二爷!你还敢叫二爷疏远我!看现在笑到最后的是谁!哈哈。。”伶哥边踹边骂,表情扭曲至极。 我奋力的嚷,嘴里却只能发出嘤嘤嗡嗡的声音,眼泪顺着我的脸颊一滴滴滑下。。蓉丫头。。我眼看着蓉丫头被她揣的嘴角出血却无能为力。。我原本应该代替二爷保护蓉丫头的。。怎奈。。 蓉丫头一直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摸样,不声不吭,但却在伶哥踹上她的腰之际,她突然痛的痉挛起来。。 而伶哥依旧不依不饶。。那一脚脚踹下,犹如木墩砸坑一般厚重。。她现在还不想杀蓉丫头,她只是想一下下慢慢的折磨蓉丫头,以解心头的闷气。。 蓉丫头痉挛的动作越发大了起来,血。。惊了眼的血。。从她的裙角流了出来,蜿蜒成一条噬人的毒蛇滑入地面。。 我的眼泪越发汹涌了起来。。看来蓉丫头旧伤未愈,想来是撑不住了。。 却在这时。。我。。我到底看到了什么?蓉丫头的眼睛。。竟然变成嗜血般的火红。。滚滚红浪在她的眼底翻滚、叫嚣。。 那个温婉木讷的蓉丫头。。现在的表情简直跟噬人厉鬼一般。。浑身散发出来的。。竟然是能泯灭一切的杀气! 可怕!我仅是看上一眼,心底就止不住升起寒气。。那种凌厉的仿佛来自地狱的杀气,无人可挡。。 伶哥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 蓉丫头刷的坐了起来,狰狞的张大嘴,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声。。 我的瞳孔剧烈收缩。。我宁愿今天所见的全是噩梦。。这一生都不想再经历的噩梦。。 蓉丫头竟然用她的手狠狠的掐住伶哥的脖子,而刚才还凶悍异常的伶哥,如今跟蹩脚的小鸡一般,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只一瞬,伶哥的脸就变成了酱紫色。。蓉丫头却在此刻张大嘴,狠狠的咬在了伶哥的脖颈上。。 她在吸血!在吸生人的血! 我能感觉到架着我的春桃夏杏,已经如筛子般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她们吓得面如土色,竟都尿了裤子。。 而春桃早已顾不上再捂着我的嘴,我惊慌万分的大叫出声。。不知道这时的蓉丫头是不是已经被魔鬼附身。。 她疯狂的不停的一口一口咬着伶哥的血肉,吸食着她的血液。。 这样血腥恐怖的场景,已经让我震痛的无以复加,胃里的胃酸排山倒海般往上涌。。 春桃夏杏方才吓得已经挪不开步子,现在才想到要逃生,都争先恐后向门口跑去。。 她们刚刚跑出屋子,却像被什么巨大的冲击力又顶了回来,纷纷被弹飞到墙上。。撞开一片片夺目的血花。。然后便如破败的木偶般直愣愣的倒下。。没了生气。。 我惊恐的大叫!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短暂,太疯狂了! 而随即走进来的。。是二爷!一身白衣若仙的二爷!他此刻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冷冽。。浑身是漠视一切的冷冷煞气。。 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目光在看到疯狂嗜血的蓉丫头的时候,有短暂的惊诧,但又随即化成一滩柔水。。 他快步走上前去,低下身子抱住蓉丫头,用力将她和伶哥分开。。蓉丫头被拉开后有一段时间的怔蒙。。但随即像是清醒过来一般,看到血肉模糊的伶哥,和一身一手都是血的自己,不禁失狂大叫起来。。 她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停的挥舞着手脚啊啊大叫。我可以看出二爷费了很大力气才紧紧抱住蓉丫头,让她不能再动弹。。 蓉丫头没有焦距的目光茫然的漂移,在对上二爷的那一刻,变成楚楚哀情。。她就像受了惊得小动物见到自己的亲人一般,目不转睛的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然后便昏了过去。。 二爷将蓉丫头抱了起来。。 在临出门前他对我说:“绿萝,你受惊了。。你这些天做得很好。。今天的事知道的人都死了,你把这一切忘了吧。。” 吓得呆若木鸡的我此刻才缓缓回过神来。。我看着从未有过如此严肃表情的二爷。。我的心瞬时惊住。。那在足可以魅惑众生的眼眸里闪闪发亮的是什么? 眼泪么?二爷那般强大的人竟然也会有眼泪么??从小被人欺负到极致也不曾掉一滴眼泪的他,三年前左腿遭废也不曾皱眉一下的他。。今日竟然哭了。。为了他怀中那个傻傻不领情的人儿。。 二爷。。二爷。。今日我所经历的这一切。。是我一生都难以消化的见闻。。这个世界难道都疯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升腾起一股难以磨灭的绝望之色。。我竟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二爷。。二爷爱上她。。注定是一条没有返程的不归路。。 (绿萝篇完) 第六十一章 几多佳人心(一) 轩辕烨从窗前缓缓回身,对正向他走来的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问道:“她怎么样了?” 老者用手帕拭了拭脸上的冷汗,紧张的道:“回二公子,这位姑娘的身子本来就已经虚弱至极,又遭此毒打,幸得公子叫微臣来得早,若再晚些别说姑娘肚里的孩子,恐怕连姑娘也自身难保了。。” 轩辕烨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比,冷冷的道:“你说什么?什么肚里的孩子?” 老者看着轩辕烨慑人的目光心更加发慌,嗫喏的说:“公,公子不知道么?姑娘。。已经身怀有孕。。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轩辕烨的眉头紧紧蹙起,看着老者的凌厉的目光里更翻腾起汹涌的杀气。。 老者吓得一颤,慌忙跪倒在地,颤颤的道:“公子息怒!请公子放心,微臣已经施针保住了胎儿,小王子现在很安全。。” 屋子里越发静的吓人,只能听见轩辕烨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老者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身子像寒风过树般瑟瑟颤抖。。他心道,这个心思过于深沉的二爷,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想到这里他更加觉得自己的境地艰难。。 谁知道这时候从老者头顶的位置响起了笑声,轩辕烨竟然笑了。。笑的那样妖异。。反而让老者的心更加忐忑不安。。 “呵呵。。她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轩辕烨冷笑着道,转他又俯身盯着眼前的老者,幽幽的道:“刘太医,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怎么办?” 刘太医兀自一抖:“回公子,如果公子不想要这个孩子,到有的是法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轩辕烨温和的语气里掺了一丝不耐。 “只是姑娘现在的身子恐怕承受不了小产。。很有可能一尸两命啊!”刘太医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向了地面,后背已是冰凉一片。 轩辕烨紧握的拳头越来越紧,甚至因为太过用力有些微微的颤抖。。良久,他勾起唇角,扬起一抹魅惑的笑容:“刘太医,如果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慢慢的流掉这个孩子。。她可还会有危险?” 刘太医突兀的抬起头,脸色变得呆滞,转又不自然的笑了笑:“如果时间可以放宽,药量减小,再配以补药,老臣到是有把握保住姑娘的性命。。只不过依姑娘现在的身子,如果再经历一次小产,恐怕身子会更加亏空。。也许会影响到姑娘以后的生育。。” 轩辕烨愣了一下,转又笑道:“你只需开方即可。” “是!”刘太医磕头领命。又拜了拜,方退出了屋子。 轩辕烨目光深沉的看向里屋,极慢的向里踱了去。 他慢慢的走到床边,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床上昏睡的秦芷蓉,笑容一分一分的冻结在了嘴角边。 这时秦芷蓉突然向经历了什么噩梦一般大叫出声,刷的一下坐了起来,她呆愣愣的看了看左右,在看到眼神犀利的轩辕烨之后,眼里竟涌上越来越多的泪花。。 “我好怕。。”她拖着颤颤的尾音,楚楚可怜的注视着轩辕烨。 然后一个猛子扎进轩辕烨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轩辕烨一阵错愕,那犀利的眼神却一点一点的柔化。。秦芷蓉紧紧的抱着他,就像落水的人死死抱着浮板一般,她把头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语带颤音的说:“我好怕。。我梦到人们一个个都离开我了,没有人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好害怕。。” 他听此言叹了口气,用手紧紧搂住了她。。 她却突然抬起头来,泪光闪闪的望着他:“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你答应我永远都不离开我,要一直陪着我!” 轩辕烨的神情越发呆滞,茫然的忘记了说话。 “你说。。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她更加咄咄的逼问,见他不语,眼泪流的更欢了。。 “你不说话。。你也想着离开我是吗?你也不想要我了是吗?”她的声音更加颤抖,面上流露出更加委屈绝望的表情。 轩辕烨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发出像哄孩子般的语气:“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守着你。。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你别怕。。” 她睁大剪瞳问:“真的?” 他微笑着轻点了下头。 她一下子变得欢喜无比,也不去管脸上还残留着鼻涕眼泪,就冲进他的怀里,在他的身上乱蹭:“你说的!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不许说话不算数!老天爷可听着呢!” 她躺在他的怀里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兰花气息,扬起一抹天真的笑容:“你的身上真好闻。。像。。像花儿的味道!为什么你会这么香呢?为什么我没有花儿的香气呢?” 她皱着眉委屈的望着他,一脸的疑惑。 轩辕烨无奈的笑了笑:“蓉丫头也很香。。” 她不满意的撇了撇嘴,一脸的你在敷衍我的表情。 他轻捏了捏秦芷蓉的下巴:“那你要怎么办?” “我要和你一样香!我要你把香气给我!”她撅着嘴,孩子气的执拗的说道。 他刚要说话,却已经被她猛扑上来的唇堵住,她紧紧的吻上他,像个孩子般贪婪的吸允着他,久久不肯放开。。他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缠绵温柔的回应着她。 良久良久,她才心满意足的松开,脸上盈着大大的笑容:“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样香了吧。。” 他看着从清醒后就很反常的她,有些捉摸不透,心中却升起浓郁的怜惜之情,他温柔的问:“还疼吗?” 她夸张的摇了摇头,笑道:“我肚子里有个宝贝。。它会保护我!有它我就不疼了!” 轩辕烨听她这样说,脸色瞬时变黑,冷笑了一声道:“这才是你的正题吧?你装痴卖傻就是为了护住你和他的孽种吧?” 她看着突然冷若冰霜的他一脸的不解:“你怎么了?什么叫孽种?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好吓人!你不要我了吗?你刚刚还答应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不讲信用!“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双腿一盘,竟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还边口齿不清的说着:“你骗人!你这个骗子!你是个大骗子!” 他却无动于衷的望着她,眼神变得越发冷冽:“不管你再怎么装,我都不会留下这个贱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语毕,他不再理会哭的凶狠无助的她,绝然而去。 第六十二章 几多佳人心(二) 秋风起,落叶混着兰花瓣打着旋儿飞入窗内。。落了一地的零碎。。 床前的帐幔随着风儿撩拨起孤寂的弧度,一片乳白色的花瓣刮了进去,落在了他赤裸的瓷白的脊背之上,随着他起伏愈烈的动作滑入了无尽的春色。。 “嗯。。啊。。二爷。。啊。。”身下的女子发出痛苦而欢愉的呻吟。。 随着他越来越急的抽动,女子的呻吟声愈叫愈烈,由着他带她一起堕入最深的地狱,享受着罪恶的欲望。。 “二爷。。” 满室的旖旎春光被外室的一声呼唤打碎。。 轩辕烨听出是丫鬟香盈,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外室的声音显得格外嗫喏:“二爷。。三天了,她,她一直不吃不喝。。要么一天坐着不说话。。要么哭着要见二爷。。眼瞅着快饿的不行了。。二爷,是不是。。去看看她。。” 轩辕烨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声音变得更加烦躁:“告诉她我很忙。。你回去好好看着她,让她别再动别的心思。”他冷笑一声,低语喃喃:“苦肉计么?我不信你现在舍得死!” 香盈领命走了。他莫名的变得急躁不堪,动作也越来越粗暴,完全不管身下的女子痛苦的求饶声,只顾一路攻城略地,在征服的快感中麻痹自己。。 女子如凝脂般泛着光泽的肌肤渗起一层薄薄的热汗,她如美人蛇一般蠕动着身子,双手盘上他的脖颈,眯着迷离的双眸送上香艳的吻。。 他却不耐的躲开,把女子按倒,更疯狂的索取。。只盼进入最销魂夺魄的那一刻。。 “吧嗒”一声脆响,像瓷器摔碎的声音。。竟让全心投入的他猛地一颤。。 “谁!”轩辕烨脸色骤暗,掀开帐幔向外看去。这一看让他的心一惊。 一地的青瓷碎片,混着大把零落破碎的兰花。。一个羸弱的身影呆滞般的站在满地狼籍之间,一身雪白的单裙随风轻轻摆荡,赤裸的双足像极了雪白饱满的新藕,突兀的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微微发着颤。。 他三天没有见过她,不想却是在这种境况下见到,才三天。。她竟单薄的只余一把骨头。。他看着她此刻的表情。。就如受伤的小鹿般彷徨无措。。他竟没来由的泛起一片酸楚。。 “她们,她们说你很忙。。原,原来你忙着抱别的女人。。所以没空来看我吗。。”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剪水墨瞳,眼泪如晶莹破碎的珠子,委屈而汹涌的掉落。。 “你来干什么。”他冷冷的问。 她突然变得急躁而慌乱,茫然的挪动着脚步,语不对题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花的香味好像你的味道。。想采来让你开心。。竟,竟然摔碎了。。我这就收拾好。。”说话间,她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拾起。 那些尖利破碎的残片早已将她的柔足割出一道道血痕,有的还深深的嵌入了她的肉里,她恍若未觉般仍自顾自的捡着碎片,那收入手中的锋利的碎片,被她用力的收紧,一片片一粒粒刺入她的手中,鲜血从她的手里流出,染污了她雪白的衣衫,染红了一地的支离破碎。。 他眉目狠狠的纠结在一起,立刻起身披上单衣,大步向她走来。。 “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再也不理我了是不是?我不够漂亮,不讨你喜欢对不对?”她隔着凶猛的泪帘深深的望着他,他在她越流越欢的眼泪里不断的扭曲模糊。。 他的表情越发复杂难测,终是忍不住俯身将她横抱在怀里。。 “松开。。”他冷冷的盯着她仍紧握在手里的碎片道。 她的眼神里有极致的委屈和痛楚,她就那么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久久不肯放开手里那钻心的疼痛。。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多的暗涌急速波动。。 “哇”的的一声,她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脸深深的埋入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瓷片掉落地面,发出“玎玲当啷”的脆响。。 他听到响声呼了口气,心放松了些。转抱着她大踏步的走到床前。 “二爷。。”床上赤裸的女子幽怨的双眸中泛着欲望的光泽。。 “滚。”他连看都不看那女子一眼,吐出的话如结了冰般冰冷。 女子顿时面红,眼里掉出委屈的泪,羞愤的爬起身套上简单的衣服跑了出去。 轩辕烨将秦芷蓉轻柔的放到床上,仔细的查看她手上和脚上的伤口,一边帮她拔出碎片一边道:“你真是疯了吗?” 她痛得大呼小叫,眼泪越流越欢:“我。。我这里疼。。”她指指自己的心口哀哀的道:“身上疼。。就不会觉得这里疼了。。” 他看着她那些深深地口子,眉目越发纠结,赶紧找出金疮药帮她上药,又用纱布包扎好,才抬眸看她,那深邃的眼神越发犀利,仿佛要一下子把她看透。。 “你不要不理我。。我,我不喜欢你抱别的女人。。你要抱就抱我好不好。。”她不顾手上的伤口,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情深脉脉的望着他道。 他将面容凑近,一只手把玩着她鬓边的碎发,幽幽的道:“你真的这么离不开我?”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好。。”语毕,起身走到门边叫来值事的璐月,低语吩咐了一番。 不多时,璐月端着一碗汤汁进来交给轩辕烨,又走了出去。 轩辕烨转过身来笑着看秦芷蓉,那样的笑。。极致的魅惑。。 她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甚至忘记了哭泣,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抽鼻子。 他做到她身边,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庞:“你若真心对我,想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就把这个喝下去。。” “这是什么?”她茫然的问。 “可以让你肚子里的孽种彻底消失的药。。”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戾色,嘴角的笑越发妖娆。 她惊恐的睁大双眸,攸的护住腹部向床里错了错身子:“你不想要它吗?你为什么不喜欢它?可是,可是它那么乖。。它在保护我。。我,我想要它。。” 轩辕烨大笑出声:“终于忍不住了么?我为什么不想要它?因为它是老九的孽种!” “老九是谁?”她满面疑惑,歪着脑袋问他。 他冷哼一声:“还要装吗?还想装作不记得他么?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天在山谷里,我掐住你的脖子你昏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不想知道老九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找你么?” 他在说话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注视着她,他想看到她的反应,她的破绽,再不显眼的动作表情都不会逃脱他的双眼,可是什么也没有。。她竟然没有一点急切、焦躁甚至是痛苦的表情。。只是越来越迷惑。。 “真的不想知道么?恐怕真相是你不能承受的残酷。。”他的笑意更盛,语调越来越残忍:“他用你的命换了他的命。。他将你丢给了我。。只求保命。。他说他会回陇南。。此生再不见你。。” 她仍然无动于衷,听到这些话竟然连一丝一毫的惊诧都没有,也没有表现出不相信。。只是一副听不懂他在讲什么的表情,那样天真疑惑的表情,竟然不像再假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嘟着嘴委屈的看着他,哽咽的道:“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它。。虽然我很喜欢它。。可是我更怕你离开我。。” 说话间,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药到嘴边的时候她低语:“只要你不离开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扬起头,将药送入嘴中。。 药碗却突然打翻在地,棕黑的汤汁撒了她一身,她错愕的抬头望他。。 他收回打翻汤药的手,慵懒的道:“我改变主意了。。我突然很想要他。。毕竟,争夺世子之位,后继有子也是一个有力的砝码。。我要你生下他。。但这一世,他都只有一个父亲。。便是我!我要老九更多的软肋握在我的手中,我要他们对面不相识。。甚至。。” 他将唇凑入她的耳边轻吹着气:“自相残杀。。” 他冷酷的大笑,眼睛却更加犀利的望向她。。 她变得异常的茫然,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你的表情好吓人。。我会乖,我会听话。。你不要对我这么凶好不好。。” 第六十三章 诛杀局(一) 日正中天,秋高气爽,这日正是深秋的季节里难得的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树间的鸟儿叫得欢畅,这样的天气里正适合放慢脚步,懒洋洋的斟一杯茶,于花前林间细品慢酌。。 却见林荫石路间一个人神色凝重步履匆匆,所过之处竟惊起一地落叶残花,惊扰了一片慵懒之象。。 那只顾向前走的人正是罗如烈,他眉头蹙的能攒出一朵花来,满面怒容衬得他本就阴郁的面庞更加渗人。。他方才去寒兰轩找轩辕烨,本是有要事禀告,谁知道到处寻不到人,细问之下小丫鬟才颤颤巍巍的说轩辕烨竟是带那丑丫头去了后花园玩耍,而且这些日来轩辕烨日日与那丑丫头腻在一起,变着法的哄那丫头开心,罗如烈听后胸火顿起,二公子似乎对这丫头宠的过头了些! 心念间,罗如烈一只脚才踏进后花园的垂花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走入门中,看到轩辕烨于不远处立于满园兰花之间,怀中抱着蓉丫头,轻一点足,掠空而起,他就那样揽着蓉丫头的腰在满园香气间穿梭飞舞,一个园子的花瓣形成一道道炫目的花柱,在天地间婷婷袅袅,轻舞飞扬。。 蓉丫头起初被吓得惊呼,过后适应了高度后,竟像鸟儿一样展开双臂,那淡粉的轻纱垂袖在逆风中如天使的羽翼般飘飞起来。。她在恣意飞翔中欢呼雀跃,发出“咯咯”脆响的笑声。。嘴里不停得对身边的轩辕烨说:“烨,好棒!烨,我好像变成小鸟一样了!好想一直飞。。好美哦。。” 远处望去,那半空中一粉一紫两道身影竟如兰花凝聚出的仙子一般。。再配上漫天的花柱流光,简直就是一幅出自绝世名家的美轮美奂的画卷。。让人看上一眼,便要醉死在里面了。。 罗如烈看到轩辕烨竟然用轻功薄佳人笑,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在园中站定,冷冷的大声道:“公子,在下有要事禀告。” 轩辕烨听到罗如烈的声音,脸上原本欢愉的笑容便立马冻结,他抱着秦芷蓉从空中落下,站在罗如烈前方的位置道:“说吧。” 怀中的秦芷蓉玩性正高,却见轩辕烨突然中断,还不知所以的发起小脾气来:“烨,为什么停下来?我不要嘛!我还要飞!烨,我要飞!” “蓉丫头听话,等我与罗先生谈完事情再带你玩。”轩辕烨温柔的看着她轻哄她,边说边将她放在一边的贵妃榻上。 罗如烈见这丫头竟如此不知好歹火气便止不住的往上涌,再见轩辕烨将她放在园中特意摆出来的软榻之上,才发现她的双手双足竟被裹得跟粽子一般,再看她的面容,罗如烈瞬时惊住!这丑陋无比的丫头,那脸上呕人的斑记什么时候竟淡化了许多!现在的面容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清丽之色。。他的心思更加紊乱。。看来这个丫头太过古怪,如今连公子都对她这般,放在身边实在是福祸难料啊。。 “乖,先把这个解开,我就再带你玩。。”轩辕烨将一个九连环交到秦芷蓉的手上,一脸的宠溺。 秦芷蓉用仅露出的几个手指接过九连环,一时被新鲜的玩具吸引,竟也不吵不闹了,专心致志的钻研了起来。 “公子,她的面容?”罗如烈抑制不住满肚子的困惑,问道。 轩辕烨盈起一抹淡漠的笑容,眼里却闪过一丝忧虑:“这不是先生应该关心的问题,先生不是说有要事要说吗?” “公子,在这里说恐不妥当吧。”罗如烈边阴沉的望着秦芷蓉边道。 “先生但说无妨,我心里有数。”轩辕烨淡然的说。 “公子,凡事还是小心为妙,最近公子似乎有些放纵的过头了。”罗如烈转向轩辕烨的目光里加了一丝严凛。 轩辕烨不耐的转过身背向他,声音里是不容抗拒的决绝:“我说过我心里有数,先生还是说正事吧。” 罗如烈阴着一张脸道:“刘昌被革职收监大理寺了。” “哼。”轩辕烨冷笑一声:“父王被刺这么久,才将凶手收监,太师这也袒护的太过明显了吧。。在宫中,他刘昌当着众臣和皇上的面,竟然敢公然亮兵器,已是大逆不道,还明目张胆的刺伤父王,本应当场处死的,太师却时隔近一月才做出处置,而且只是革职收监。。这岂能服众?” “刘昌本就是一个小小的掌七百轻车士卒的虎贲校尉,若没有太师授意,他岂敢先杀谏大夫,再伤王爷?若不是王爷身手灵敏,恐也早已死在他的手上了。”罗如烈沉声道。 轩辕轻笑出声,双目望向自己的衣袖,慢条斯理的整理起来:“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虎贲校尉的性命,换来永久的安心,当然划算。。看来太师是按耐不住了。。” “岂止按耐不住,王爷只不过送了只品种名贵的鹦鹉给皇上暇时赏玩解闷,皇上多赞了两句,就被太师说成终日里只顾靡靡之乐,玩物丧志,他朝必为利令智昏的无道昏君。。谏大夫愤然直言太师满口大逆不道,一心夺政干权,欺君罔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却被刘昌污蔑为诋毁朝廷忠良,以下犯上,蒙蔽圣听,当场诛杀。。而王爷看不过去说了两句,也被刘昌说成是与谏大夫一伙的居心叵测之徒,又要下杀手。。太师连对皇家面上的恭敬都不给了。。看来已是狂妄之极,我王府危已。。公子还是早作打算吧。。” “这都是迟早的事情,这一次王府被江湖人骚扰,定也是太师故意兴风作浪所致。。他想一举灭我陇南王府一族。。怎知竟暗地里杀出个吕嗣,几经波折将父王救了出来,而我府里又藏龙卧虎平息了内乱,才免了我府灭族血洗之劫。。这一次他没得手,却闹得如此满城风雨,想他也会顾忌几分,短时间不会再有动作了。。只是沧戎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了。”轩辕烨怅然道。 罗如烈神色一凛:“公子既然明白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不但不上心于正事,还终日里把心思放在一个来路蹊跷的小小贱婢身上,就不怕耽误了大事吗?” 轩辕烨笑了起来:“先生言重了,她只不过是一介女流,现又以患了失心之症,实在是不值劳烦先生如此介怀,更何况她已怀了我的孩子,更为我夺取世子之位添了砝码,这不好吗?” 罗如烈听闻秦芷蓉竟然怀了轩辕烨的孩子,脸色一惊,转又沉沉的吐了口气:“再怎么说也是个贱婢出身,她的孩子岂能作数!公子是迟早要与嫣然郡主联姻的,嫣然郡主身份高贵,她膝下所出才是血统纯正的皇室血脉!” 轩辕烨叹了口气,幽幽的看向专心摆弄九连环的秦芷蓉:“我自然是知道要娶嫣然的,先生,你不用一再提醒我,我是不会误了大事的。“ 罗如烈冷哼一声:“我还以为公子早已忘了老家人,忘记了公子身上所背负的是什么了呢!” “罗如烈你!”轩辕烨的脸上闪现一丝怒气瞪向罗如烈。 罗如烈目光倨傲的回视上他,神情举止间竟毫无恭敬之态。。 轩辕烨的胸腔起伏愈烈,良久良久,他才平定了心神,竟然深不可测的笑了起来:“罗如烈,你可知道谁一直在查我吗?甚至知道了我和王妃的关系,不过依我看,她知道的远远更多。。” 罗如烈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流出些许焦虑之色。 轩辕烨缓缓踱到罗如烈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的道:“是娘亲,我的好娘亲。。她一早就开始查我了。。” 罗如烈听此一言,恍若雷击,身形竟打了个趔趄。。 轩辕烨见他此刻的神色,笑意更盛:“依先生所言,我是不是应该顾全大局将她除。。” “你敢!”轩辕烨话还未说完,罗如烈便大声喝断。 面对满脸怒色一副不恭之态的罗如烈,轩辕烨倒也不生气,反而开怀的大笑了起来,他大步踱到秦芷蓉身边将她抱起,再不理怒火鼎盛的罗如烈,自顾自的向园外走去。 “公子,不管你认为老臣是何居心,老臣还是奉劝公子一句,那无穷散还是别再用了!否则日后大业难图!老家人也无翻身之日了!”罗如烈在他身后严肃的道。 轩辕烨听了身形一滞,转又迈开步子,更急的走了出去。 (历史上最悲惨的事情发生了,我昨天心血来潮和朋友去网吧上网,结果把u盘丢在网吧里了!我那么多的资料加存稿。。全付之东流,只能重新写了。。所以晚了这么久才更新。。重新写的肯定和原本构思的有些出入了。。我痛啊。。我的资料。。) 第六十四章 诛杀局(二) 秦芷蓉从床上半坐起来,揉着眼睛,一幅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烨,烨。。”她含糊不清的唤道。 “姑娘,方才公子画画的时候姑娘睡着了,公子便出去了,公子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姑娘,让姑娘多睡会。”香盈走进来道。 秦芷蓉嘟着嘴问:“烨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公子应该是去看王爷了,毕竟王爷还没有大好,公子这时候是最应该在前面伺候的。”香盈端了杯茶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秦芷蓉闷闷的接了过来,并不着急喝,只是叼在嘴边发呆:“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香盈扑哧一笑:““姑娘现在的身子是越发懒了,不光不喜动,还特别嗜睡。。昨个姑娘吵吵着要去园子里采菊,等香盈拿了出门的衣服进来,姑娘却早已睡着了。。” 秦芷蓉嘟着红扑扑的小脸直瞪香盈:“明明是你动作太慢了,等得我都睡着了。。” “姑娘,你看看谁来看你了!”香盈还没回嘴,负责打帘的小丫鬟沁儿已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香盈眉头一皱,半训斥道:“沁儿,越大越不懂规矩了!“ 沁儿将一双杏目睁得圆圆的,一脸的乖巧像:“香盈姑娘,是来了稀客,我进来禀告一声。。” “哦?是谁啊?”香盈好奇的向外张望。 还不待沁儿回话,就从外室娓娓走来一个婀娜的身影。。 秦芷蓉也禁不住好奇心作祟,伸着脑袋向来人望去。。 来人身披一件孔雀绿的斗篷,面容被宽大的帽檐遮去了一大半看不真切,斗篷内露出的些许鹅黄衣衫显得格外抢眼。 当她伸出白皙若玉的纤手将帽子一点点褪去的时候,香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重。。 秦芷蓉却呆呆的歪了歪脑袋,一副不认识的摸样。。 “七小姐,你怎么来了?身子可大好了?”香盈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赶紧帮来人解下斗篷,搭到一边。 来人正是前些天险些被绑架的七郡主,轩辕缜。 轩辕缜微微的笑了笑:“来看看蓉姑娘,原早就该来看看的,只是身子一直不好,出门一遇风就更不好,所以耽搁到今天才来。” 香盈笑道:“知道七小姐身子一向不大爽利,前些日子又受了惊吓,应多休养才是,何苦着急出门呢。”她又转向秦芷蓉道:“蓉姑娘,这是府里的七小姐,你可记得?” “我和蓉姑娘是见过的。”轩辕缜嘴边盈着一抹温婉的笑容,缓缓的向秦芷蓉走了过来。 秦芷蓉面上的不解之色更重:“你是谁?” 轩辕缜脚步一滞:“你不记得我了吗?那日我被刺客挟持,你还一心用自己的性命来换我。。” “小姐莫见怪,蓉姑娘自从被二爷救回来,昏迷了三天,醒了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就连二爷也不记得了,但却格外爱与二爷亲近,奴婢想蓉姑娘再不记得事情,定是骨子里还带着对二爷的那份情意。。。。”香盈走上来解释道。 轩辕缜听了香盈之言,眉目间流淌起淡淡的哀愁,她坐到床边,抚上秦芷蓉的手,哀叹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被贼人掳了去,还失了心性落得现在这副田地。。” “小姐也莫太过自责,蓉姑娘现在日日有二爷精心呵护着,过的不知有多开心,其实有时候不记得一些事情也未必是件坏事,我到觉得蓉姑娘现在过的比以前开心多了。”香盈笑着宽慰轩辕缜道。 “过的开心就好。。”轩辕缜低低的道,看着秦芷蓉的目光里多了几许怜惜:“你我并不相识,你却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救我,实在是忠义至极,让我好生感激。。二哥能得你相扶一世,倒是极大地福气。。” 秦芷蓉听得一头雾水:“你为什么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你是烨的妹妹吗?怪不得长的这么漂亮。。” 轩辕缜莞尔一笑:“怎敢和二哥相比啊。。” “哦!我想起来了!”秦芷蓉猛拍了一下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摸样。 轩辕缜眼色一亮,那一双如水的含情目弯了下来:“你记起我了吗?” 秦芷蓉困惑的摇了摇头:“我并未见过你啊?可是我却知道你!你就是下人们常常说的那个轩辕老女,都十九岁了还不嫁人的病秧子对吧?”说到最后,她满脸笑意的看向轩辕缜,一脸的无害。。 香盈和沁儿一阵惊呼。。 轩辕缜的脸色骤然暗了下来,双颊之上一片绯红之色。。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秦芷蓉无辜的望了望香盈,又望了望轩辕缜,声音顿时弱了不少。。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就是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女。。”轩辕缜垂下头凄声道。。 “七小姐,你莫见怪!蓉姑娘不是故意的,她现在的心性就和一个孩童一般。。”香盈慌忙替秦芷蓉辩解道。 轩辕缜凄婉一笑,轻摇了摇头:“蓉姑娘的性子率真至极,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别说府上的人,就是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有多难听,我心里也是有数的。。事情都摆在这里了,还怕人说吗?” “你为什么不嫁人?是因为有病吗?我帮你看看好不好?”秦芷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还边兴致勃勃的说着边调皮的抓住轩辕缜的胳膊一通乱摸。。 却在摸上轩辕缜手腕的时候,她的面容闪过一丝惊讶,到最后又变成几丝了悟。。 即使是一闪而过的表情,却没有逃过轩辕缜的眼睛,她面无表情的转向香盈,淡淡的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和蓉姑娘单独待会。” 香盈和沁儿福了福身,恭敬道:“是。” 待香盈她们走后,轩辕缜才扭过头来,眼睛里的波光似水般流动起来。。。 窗外,一群小丫头去园子里采了些新鲜的菊花回来做插瓶,姑娘们见了盛开的各色菊花,都围了上来抢着挑些自己喜欢的做头饰,一下子鸟儿在树间叫,女儿们在院子里嬉笑打闹,交织成一片莺声燕语。。 屋子里的谈话声被这样莺莺燕燕的声音遮盖的几不可闻。。 (什么叫小人啊。。去我们单位就可以看到了,比比皆是。。最近忙于应付小人强烈的攻势,接招应对已是疲惫至极,实在没有时间更文了,拜小人所赐,可能以后更文的时间更少了,并且直接影响了写作水平。。我怀疑那些小人们都已熟读三十六计,并结合应用的炉火纯青,精彩纷呈。。于是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研究孙子兵法,才发现现在最适合的一招是“以不变应万变”。。呃。。貌似等于没说。。唉。。累。。只能道一声对不起,有耐心包容我现在极不规律更文的,我在这里先道声谢了) (再说一下,现在看似平淡无聊的桥段,以后都有极大的用处,所以没办法还是要写这些不疼不痒的章节,耐心一点哈。。) 第六十五章 诛杀局(三) 轩辕烨回来的时候,已是午后时分。。 香盈正守在门边坐着绣花样子,抬头见到刚踏进园子的轩辕烨,赶紧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二爷回来了。。” 轩辕烨轻点了点头:“蓉丫头呢,可有再吵闹?” “没有,今日二爷走了没多久,七小姐就来了,蓉姑娘倒是甚为喜欢与七小姐亲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直聊到现在,这不现在还在屋子里呢。。蓉姑娘倒也是难得耐这么长性子,看来是极喜欢七小姐的。。”香盈边走边帮轩辕烨解着外衣道。 轩辕烨凤眸流盼,言语变得耐入寻味:“七妹来了?” 他的步子迈的更大了些,向屋子里走去。。 “烨!”秦芷蓉看到刚走到门边的轩辕烨,眼睛一下子焕发神采,张开双臂兴高采烈的唤道。 轩辕缜听了也看向门边:“二哥回来了。。蓉姑娘可念叨你半天了,总是抱怨二哥还不回来。。”说完,以帕遮面轻笑了起来。。 “七妹倒是稀客,身子可大好了?”轩辕烨虽问候着轩辕缜,步子却直直冲床上的秦芷蓉而去。。 “嗯,这些天天气见好,我的病也不时常犯了。。” 轩辕烨做到床边,将秦芷蓉拥入怀中,秦芷蓉像一个慵懒的小猫一样用最舒服的姿势蜷缩在轩辕烨的怀里,一副安逸到极致的摸样。。 轩辕缜见此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愁思,嘴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那就好,你这心悸的毛病得了这么久,请遍名医也不见起色,我到觉得他们都是一群欺世盗名的酒囊饭袋,没有什么真本事。。等明个二哥帮你寻个真正的回春高手,七妹也就不用受这番罪了。。”轩辕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倒是流露出几分真切的关心。。 轩辕缜低首道:“谢哥哥疼惜。。” 轩辕烨低下头又对秦芷蓉柔声道:“午膳可用了?” 秦芷蓉撅着嘴摇了摇头:“看着就腻,吃了也是吐出来,不想吃。。” 轩辕烨凤眸一黯,转过头对站在门边的香盈道:“是哪个没用的厨子?做个能下口的饭都不会,留他何用,拉出去赏四十板子,遣了回家吧。。” 轩辕缜面上升腾起一片忧戚之色。。心道,看来哥哥竟这般疼蓉姑娘了。。转再一想方才的一番话却止不住的叹了口气。。 “二哥,何苦为难一个下人,用着不顺心遣了去也就罢了,何苦打得皮开肉绽的,也是给蓉姑娘徒添罪孽,二哥若是真心疼蓉姑娘,更应该为她积福,若是蓉姑娘现在什么都明白,定也不希望因为自己害了别人。。”轩辕缜低声劝道。 轩辕烨淡淡点了点头,凛声道:“看在七妹求情的份上,四十个板子便免了吧,人却不能再用了,若是以后再找些这般无能的人回来当差,连管事的一并处置。。” 香盈拂身称是,便下去传命去了。。 轩辕缜随即也起身道:“我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回去了,蓉姑娘当日一心救我,让我实在是从心里感激,今日一见又聊的甚为投缘,我是喜欢极了蓉姑娘率真的秉性,这里有娘亲在世时给我的一对鎏金镯,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胜在做工精巧,今日给姑娘一只,我留一只,也算是个念想。”说话间,轩辕缜从皓腕上脱下一只黄灿灿的镂空镯子来递与秦芷蓉。 秦芷蓉像小孩子得到礼物一般兴奋,拿着左瞧又瞧的,嘴里还不住的“啧啧”赞叹:“真是好看!烨,你看还有花呢,还有蜻蜓。。这里是云彩。。“ 轩辕烨看着秦芷蓉不停叨咕的摸样,无奈的笑了笑:“那就多谢七妹美意了,蓉丫头倒是很喜欢。” “呵呵,二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蓉姑娘。。”轩辕缜淡笑道。 秦芷蓉只顾着摆弄手镯,并不知道轩辕缜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却不知道今日只当是玩儿意摆弄的一个鎏金镯子,在若干年后群雄并起,烽火战乱之时却险险的救了她一命。。并因此结识了一位在那时鼎足一方的乱世枭雄,见证了一场著名的历史风波。。 是夜,秦芷蓉倦倦的躺在轩辕烨的怀里,鎏金镯早已被她研究的索然无味,丢到了一边。。还是轩辕烨好说歹说才给她套在了手上。。避免了被她蹂躏完后惨然抛弃的厄运。。 “烨,给我讲个故事。。”她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却仍然不安分的缠着轩辕烨。。 轩辕烨盈起一抹媚到极致的笑容,眼里却是看不明白的深邃。。他慵然道:“蓉丫头想听什么故事?” 秦芷蓉攥着轩辕烨袖子的手紧了紧:“什么故事都好,我都爱听。。” 却在这时,轩辕烨搂着秦芷蓉的力道蓦然紧了紧。。 秦芷蓉吃痛,一下子困意全无,她气恼的抬头望他,这一望让她大惑不解,只见轩辕烨满脸冷汗,面部肌肉因绷得过紧而微微抽搐,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 “烨,你怎么了?”秦芷蓉赶紧坐起身来,拽着轩辕烨的衣襟问道。 轩辕烨却依然盈着一抹妖娆的笑容,只是那抹魅惑众生的笑容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没什么。。烨想不出故,故事。。来讲给蓉丫头。。听。。” 秦芷蓉被轩辕烨越来越扭曲的表情搞得惊慌失措,她颤声道:“那,那就不要讲。。烨,你不要吓我。。你的样子。。好吓人。。蓉丫头不要烨讲故事了。。烨,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轩辕烨想伸手平抚她急得攒成一团的小脸,但无奈却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力不从心。。他现在每动一下都钻心刻骨般疼痛,甚至连每呼吸一声,毛孔伸缩一下都犹如斧劈刀剌。。他想忍住。。他以为他可以忍得住。。可是这样的痛楚。。却连他这样的人都几欲失控了。。 “蓉丫头。。帮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那里。。有药,倒一颗喂。。给我。。我就会好了。。”他面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说出这番话似废了很大的力气一般。。 秦芷蓉慌忙从他的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翠绿的小瓷瓶,打开塞子倒出一粒暗红色小药丸,一股古怪熏人的香气随之冲入了她的鼻中。。秦芷蓉闻到此味,脸色立马变得骇然。。 “烨,这是什么?这个味道好奇怪。。蓉丫头不喜欢这个味道。。一定不好吃。。烨还是不要吃了。。”秦芷蓉一脸无辜的道。 轩辕烨挣扎着抬起手从她手上捏起药丸,送到嘴里,闭目运气调息起来。。 秦芷蓉的脸色变得凄楚。。猛地趴到轩辕烨身上,紧紧的依偎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他一般。。 “蓉丫头,我许你一生一世可好?” 那样淡然温柔的声音,如清泉般沁润人的心田。。从她的头顶缓缓流淌出来。。 她却不敢抬头。。脸深深的埋入他的怀里。。一生一世。。一生一世。。世上最绝美的誓言。。 可是。。哪里还有一生一世?? 第六十六章 诛杀局(四) 香盈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轩辕烨接了过来,挥手示意香盈退下。 他笑着道:“蓉丫头乖,先喝了这碗汤,烨就给你讲故事可好?” 秦芷蓉在他怀里用力的摇了摇头。。 轩辕烨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另一只手把她从他怀里扶了起来:“乖,听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她。。她的眼泪。。满脸的眼泪惊了眼。。定定的望着她哀泪交织的脸庞。。蓉丫头,你的眼泪可是为我流的?他在心里淡淡的问。。却终是苦笑一声。。 “烨。。” “唤我兰倾。。蓉丫头,从此以后记住我的字。。兰倾。。”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缓缓地将汤汁喂入她的口中。。 “烨的字叫兰倾。。蓉丫头。。记下了。。”她在他的怀里越发懒倦,发出喃喃的呓语。。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终于支持不住闭上了双眸。。那嘴里仍然痴迷的轻开轻和着。。 他笑。。依旧妖娆的笑。。今夜。。一切都会有答案。。 只是心中。。宁愿。。宁愿。。永远不知道答案。。 月华如水,在云层间轻摇慢舞,凄美到颤栗。。 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在浓重的树影斑驳间淡然穿行。。白衣,白冠,白靴。。一举手一投足间风华绝代。。 那一抹美到惊心的身影在一座矮墙前停住,抬眸。。 “空弦居” 一丝决然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 行至屋内,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衫的妇人迎了上来:“公子可是来了,夫人可念叨好久了,公子是不知,自从日间差人传信说晚上要过来同夫人用膳,夫人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在厨下忙活,硬是做了一大桌子菜等公子来。。” 轩辕烨凤眸微弯:“云姑姑好,我实在是不孝,应该时常来看看娘亲的,只是娘亲素喜清净,我怕常来打扰了娘亲的清修。。” 轩辕烨和云姑谈笑着走入了里间,屋内一方竹椅上坐着一位一身蓝色布衣的妇人,她头髻简单,只是高高的束了一个髻,头饰也只是用了一个木钗固定,双眸微闭,手里拿着个念珠不停转动,一副闭目清修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的睁开双眸,她的皮肤保养得极为光洁,只是眼角细细的纹路暴露了她的些许风霜。。面目只是中庸之色而已,却并没有多么美丽。。 “烨儿,你来了。。”她说话的语速极慢,却说不出的温和慈祥。。 轩辕烨向前一步躬身施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端坐在竹椅上的正是轩辕烨的生母,闺名白雨荷,嫁与轩辕熙和为侧室后,被尊称为妍妇人,她快步起身,双手扶起轩辕烨:“烨儿,最近可好?你的腿。。好了么?” “嗯。罗先生请了个江湖上的圣手名医,使了些怪法子,不想竟然好了。。”轩辕烨笑意盈盈的看着妍夫人,乖巧的道。 妍夫人眼含闪闪泪光,欣慰的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快来看看,娘亲为你准备了一桌子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妍夫人拉着轩辕烨走到桌边,轩辕烨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菜肴,竟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菜色。。 “你大了之后就很少同我一起用膳,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口味变了没有。。若是不合口味,你告诉我你爱吃什么,下次娘亲做给你吃。。”妍夫人一脸紧张的看着轩辕烨的表情。 “娘亲,都是我爱吃的菜。。娘亲竟都还记得。。以后,孩儿定时常陪娘亲用膳。。”轩辕烨动容的看着面前一脸受宠若惊的妍夫人,心内升起一丝酸楚。。 云姑走上前,笑着道:“夫人,公子不来的时候,您总是念叨,现在来了你又哭哭啼啼的这副样子,本来是挺高兴的事情,夫人公子还是快快入座,好好吃顿饭吧。。” 妍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拉着轩辕烨的手始终没有放,她边拉着他入座边道:“你看我高兴的都糊涂了,烨儿,你快来尝尝,多吃些菜。。” 她一个劲儿的往轩辕烨的盘子里夹着菜。轩辕烨笑着将妍夫人夹的菜一一品尝,不停的赞赏味道好吃。。 妍夫人的笑容满面的脸上升起一片淡淡的红晕,她扭头对云姑说:“你先下去吧,让我和烨儿单独说说话。” 云姑低头称是,退出了屋子。 “娘亲,你也吃。。”轩辕烨将一块青丝笋片加到妍夫人盘中道。 妍夫人含笑应是,也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娘亲,孩儿知道您一早便心向佛事,吃斋戒酒很久了,今日孩儿就以茶代酒敬娘亲一杯,也算是向娘亲赔罪。。”轩辕烨亲自到了一碗茶递与妍夫人,自己也端起一杯道。 妍夫人满眼雾气,却弯弯含笑,举着杯子颤声道:“娘亲知道烨儿的孝心,从来没有生过烨儿的气。。” 她杯到嘴边却没有喝,又缓缓的放了下来,脸色晕上淡淡的哀愁。。 “烨儿,你今日一身白衣,是给娘亲带孝的吗?”妍夫人一脸平静的道,眼睛里又透着看破一切的深邃,与方才的一副无知慈母的形象大相径庭。 轩辕烨夹菜的筷子一抖,又迅速恢复了常态,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你竟然知道茶中有毒,我这样快的动作都被你看出来了。。呵呵。。” 妍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为娘并没有看到烨儿下毒的动作,只是清心夜探西兰苑被杀,虽说后来所有人都认为是被那夜大闹王府的刺客所杀,但是为娘清楚清心一定是死在烨儿手上了。。从那以后,我就知道烨儿迟早要来的。。” 第六十七章 诛杀局(五) “娘亲,我本无意加害于您,甚至一心祀奉您终老,无奈您好奇心太重了,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休怪孩儿不念亲情了。”轩辕烨的笑容里加入了几分残忍,眼神微睨,露出决然的狠厉。。 妍夫人的面色却越发从容,语调越来越平静:“烨儿,这杯茶为娘迟早会喝的,你不要着急,既然是我们母子最后的一顿饭,烨儿就耐心些,好好陪娘亲吃完好不好?” 轩辕烨的眼里的精光流转的越来越快,掺杂着几丝疑虑,几丝捉摸不透。。 “烨儿,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最喜欢缠在为娘身边,要娘亲抱,要娘亲讲故事,娘亲那时候知道因为你的腿部有疾,时常被别的孩子欺负,但是你从来不说,也不哭。。那时候为娘就想你是个好孩子。。”妍夫人将目光放的空远,一副沉浸在回忆中的摸样。。 “所以那时我就下定决心,不管你是谁的孩子,我都会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惜,来爱护。。让你像别的孩子一样,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我不想让你的人生同你的身体一样有残缺。。”她的目光越来越柔和,散发着点点光芒。。 轩辕烨的面部一颤,吃惊的看向妍夫人。 妍夫人将目光缓缓的投向轩辕烨,微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虽然我的亲儿从一出生不过一年便被带出府去,回来的时候已经五岁,但是仅凭母亲的直觉,只需一眼我便看出你不是我的孩子。。后来我看到你的脖颈,便更证实了我的猜想,我亲儿的后脖颈上是有一块淡淡的红色胎记的。。” 轩辕烨的眼神变得空茫,低语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后来才开始怀疑我,调查我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假的了。。” 妍夫人淡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到轩辕烨盘中,仍旧慈和的道:“在我还未出阁的时候,有一次陪娘亲去庙中祈福,因为年少贪玩我和小丫鬟跑到了佛寺的后山玩耍,那时候正值隆冬,头一天下了一夜的雪,我们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作响,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就在那时,我看到了他,他躺在雪地里,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若不是在我经过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脚,我真的不会发现这里躺着一个活人,我吓得啊啊大叫,可是不管我和小丫鬟怎么拽他,都掰不开他那双仿佛焊在我腿上的手,后来我才发现他满身是血,伤重垂危,又加上冻了一夜,浑身已经变成青紫色。我一时心生怜悯,胆子竟也大了,我将他藏到一间废弃很久的茅屋之中,帮他上药。。待我回了府里,也时常派小丫鬟去看他,一有机会我也会亲自去看他。。后来他慢慢的好了起来,他总是用异常警惕的眼神看着我。。我问他为什么受伤他也不说,他最多只是告诉我他叫罗如烈。。“ 轩辕烨平静的吃菜,喝茶,好像正坐在茶馆里听说书一般悠然自得。 妍夫人的眼色越来越清明,仿佛以往的一切又重现眼前一般:“我知道他迟早是要走的。。随着他的伤一天一天的好起来,我就知道他离开的时候越来越近了。。他说我救了他的命,此生此世只要是我要他做的,他定当舍命来报。他确实也做到了,那日我家中走水,他冒死从火场中救出我和父亲母亲。。却也是在那一日他不告而别。。” 讲至此处,她的眼里露出哀戚之色,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稳:“直到一年后,我嫁入陇南王府才再次遇到他,原来他一早投效了轩辕熙和,做了三千食客中的一名。短短一年轩辕熙和就非常器重他,信任他。我并不意外,我知道他有这个能力。我也知道自我入府以后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没出两年我便诞下一子,这是轩辕熙和的第一个儿子。。他自然是分外欢喜的。。但是烨儿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遍请名医也根治不了,反而越来越重,在他一岁那年甚至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我不管怎么日夜祷告上苍,都阻止不了烨儿渐行渐远的脚步。。这时候罗如烈告诉我若想救烨儿的命,天下间只有一人,便是鬼谷之中以脾气古怪著称的世外高人鬼筱子,他说他与鬼筱子曾有一面之缘,若是亲自带烨儿前去,或许鬼筱子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救烨儿一命。我自然是信任他的,而且在那时我也别无选择。我说服了王爷,让他带走了烨儿。。不想这一去就是四年。。四年间音讯全无。。我在无尽的痛苦中煎熬等待。。” 她的眼神越来越痛楚,嘴角开始微微颤抖:“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罗如烈却回来了。。但他带回的却不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他这样做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我的孩子死了。。烨儿死了。。不然他不会这样做的,不会让我们母子分离的。。” 妍夫人低头啜泣起来。。 轩辕烨夹菜的手停了下来,另一只手紧握成拳。。 “他带你回来,说明你是他想保护的人。。所以我也会尽我所能保护你,视你若亲儿。。我对你倾注了全部的感情。。以至于被那过分的溺爱冲昏了头。。犯下了我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错误。。”妍夫人的胸膛起伏愈烈起来,眼神也变得悲愤难抑。 “你九岁的时候,王妃产下八王子。你对我说王妃有子,那你和我就再无出头之日了,你说只要除掉王妃,我便可以扶正,世子之位迟早是你的。不然,我们迟早是他们的阶下囚。。自古成王败寇。。败得那一个都没有好下场。。生在王室公侯之家,我们只有孤注一掷,才有生路。。那时的我太年轻。。一心惦念那虚无缥缈的王爷之爱。。我自认是兵部侍郎之女,心气也高些。。也想较个长短,坐上那个正室的位子。。更何况我想保护你。。不能让那些潜在的伤害发生。。于是我毒死了老八。。毒死了王妃。。” 妍夫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情绪也激动起来:“可是我太天真了。。即使我杀死了王妃。。那正室的位子也永远轮不到我做。。” 第六十八章 诛杀局(六) “父王的心一直在娘亲的陪嫁丫鬟白梅珞身上。。”轩辕烨妖媚的笑了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看上的竟然是那样一个目不识丁的哑女。。” 妍夫人凄楚的摇着头:“我怎么也接受不了。。我竟然会输给这样一个没有才情,没有地位,甚至连话都不会说的小丫鬟手里。。但是梅珞自小便陪伴在我身边,一直乖顺听话,我们一起哭一起笑,情同姐妹。。她甚至连姓氏都随了我们白家的姓。。我对她除了埋怨。。也无法再做出别的事情。。我只是出去听了场戏,她那日身子不适便没有带她去,可是回来后她竟成了王爷的第十四房妾室。。梅珞啊梅珞。。那么温婉听话的梅珞。。我以为只有她没有心机的一心向我,不想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我发了疯似的打她问她‘你不是病了吗?又怎么会在花园中被王爷碰见!你从什么时候存了这样的心?为什么要背叛我!’她却只是流着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一如往昔任何一个时候,她总是温顺至极的看着我。。可是在那一日她那样的眼神却只会让我恨!让我觉得恶心!”妍夫人一向端庄的神态因为激动变得微微扭曲,声音变得有些高昂“更让人意外的是王爷竟是那样宠爱她,甚至为了她空置王妃之位。。我知道他是想留给她的。。只可惜梅珞的身份太过卑贱。。直到死也没有坐上那个位置。。” 轩辕烨笑的越来越妖异,甚至笑的有一丝心酸:“于是我又撺掇母亲除去她。。我对母亲说梅珞要加害于我。。母亲便又一次被我蒙骗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对梅珞下手。。不管她怎样对我。。我都不应该置她于死地啊。。我更不该信梅珞会加害于你这样荒唐的事。。梅珞。。那么善良的梅珞。。怎么会害人。。更何况是我的儿子。。可是在那时我被仇恨和嫉妒冲昏了头脑。。我将她和一位门客迷晕,将他们脱光衣服摆到一张床上。。我要她落得个失节荡妇的骂名。。我要她死在王爷的手里。。” “王爷果然中计了,他大发雷霆,当场将那门客打死。。一掌也震碎了梅珞的心脉。。但他终是不忍将她杀死。。但是梅珞还是死了。。在失宠后,在那冷清清的小屋子里,在那个小木床上凄苦的熬了一个年头之后。。终于死了。。那一日我去了。。她看到我,眼里突然有了光彩。。她临死前手紧紧的攥着我,似要把我捏碎。。她的眼神一刻不离的看着我,那样浓烈,那样痛苦,那样幽怨的看着我。。我甚至不敢再对视上她的眼睛。。我知道她一定恨透了我。。不然她不会那样看我,不会临死还死死攥着这个手帕。。”妍夫人呆滞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哀戚的看着道:“绣的多好啊。。细雨蒙蒙,杨柳依依,清波小河之上片片青荷。。她这是要告诉别人,陷害她的是雨荷。。白雨荷。。” “我害死了老八,害死了王妃,害死了无辜的梅珞,害的炙儿四岁就没了母亲。。所以我终日诵经念佛,只为洗涤一身的罪孽。。只为减轻你一身的罪孽啊!”妍夫人看着轩辕烨大哭起来。。 轩辕烨却笑得更盛:“呵呵,我不需要佛渡我。。谁不都是一身罪孽了?谁也救不了谁。。” “烨儿,罢手吧。。不要一错再错了。。不要再为了那世子之位徒添罪孽了!娘亲会死。。会让你安心。。娘亲到了地府也会把一切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但是只要你不要再错下去!娘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娘亲知道你身上背负着刻骨的国仇家恨。。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啊!” 轩辕烨笑着对视上妍夫人:“你果然知道的不少。。看来你是把我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 “烨儿。。不对。。应该是兰倾。。大理太子段氏兰倾。。”妍夫人幽幽的看着轩辕烨道。 轩辕烨长立起身,背对着她一步步踱着道:“不错,我便是十九年前被灭的大理国的太子,段兰倾。。罗如烈本是昔日大理国的大将军,忠心无二。。但只因为那时父皇错信乌蛮狗贼乌古伦。。一再提拔重用他乌蛮一族,而罗如烈多次上书弹劾乌古伦,父王却没有重视,反而因此让乌古伦对罗如烈心存嫉恨,百般陷害。。终于让父王不再信任罗如烈,并且将他一扁再扁。。甚至到最后贬为庶民,轰出大理国境。。你看到他的那一日,正是他一路被乌古伦的人追杀至重伤垂危之时。。后来乌古伦没有了罗如烈的牵制终于反了。。” 轩辕烨的双肩开始颤抖,头低低的垂了下去:“我永远记得那一日。。他像一个魔鬼一样带着一身血气冲入宫中。。我的兄弟姐妹。。一个个死在他的刀下。。我那最小的弟弟,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他竟然大笑着一刀将他砍成两段。。母后将我紧紧的护在怀中。。那是我这辈子最感到恐惧无助的时候。。我的父皇在一百忠心护卫的誓死保护下,逃出宫去了。。而偌大的宫殿。。活着的。。只剩下了我和母后。。我多想保护母后。。多想保护她。。” 从他低垂的头里传出了低低的啜泣声,他的身体越发颤抖,以至于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可想而知那时才五岁的他所经历的,是怎样一副惨绝人寰的场景。。 他努力平息了很久,才颤声道:“他们将母后和我拉开,乌古伦那狗贼,竟然叫一百个身份低贱的腌臜奴隶强奸我的母后。。他硬掰着我的眼,戏谑的大笑。。要我看。。看那些畜生怎样蹂躏我的母后。。看我的母后在遭受怎样非人的凌虐。。他要羞辱我的父皇,他要我知道什么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败。。就意味着一败涂地。。意味着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至亲,至爱。。被虐。。被杀。。却无能为力。。整个大殿都是他狂虐的大笑声,奴隶们的淫词浪语。。和母后。。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捂上耳朵不敢再听。。不敢再听。。” “母后终于死了。。死的时候连件衣服都没有。。他们这群畜生。。就连人死了也不给留一点尊严。。乌古伦没有杀我。。他留下我,仍然做那名存实亡的太子。。他一是为了引出父王,斩草除根。。二是为了让我在不久后立诏擅位于他,好让他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而不是背负谋朝篡位的骂名。。我曾试过偷偷逃跑,被他抓回来后,他打断了我的一条腿。。那时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活下去,因为我要复仇!可是我又不甘这样屈辱的活着。。” 第六十九章 诛杀局(七) “就在那时,罗如烈来了。。他告诉我他是奉了父皇之命来营救我的。。他带我逃出了皇宫。。他告诉我父皇在隐秘的地方积蓄势力。。现在不方便带我过去。。他告诉我父皇说让我听他的话,耐心等待,总有一天我们要东山再起,光复大理!于是,我跟他来到了陇南王府。。做了轩辕烨。。” 他蓦然的转过身,眼里布满血丝,嘶声喊道:“你告诉我!这样刻骨铭心的仇恨!灭国弑亲之仇不共戴天!叫我怎么忘记!怎么忘记!” 妍夫人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凄楚的摇着头:“儿。。我的儿。。我知道你有仇恨。。从没想过你竟会经历这样惨无人道的境遇!我可怜的孩儿啊。。” 轩辕烨笑了。。带着无尽的苦涩笑的艰难:“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我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我要那些伤害过我的,背叛过我的。。全部都死在我的手中。。为了这一目的,我什么都可以做。。” 妍夫人的神情更加痛楚,无力的摇着头,看着那样因仇恨而痛苦扭曲的他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却在这时,飞身冲入一人。。 轩辕烨凤眸微睨,笑的更加凌乱了:“罗先生。。没想到中了我的至涣迷散,又被我封了大穴的你,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罗如烈向隼一样阴鸷的盯着轩辕烨,身子却有些站立不稳:“殿下,你要做什么!” “呵呵,看来罗先生强行冲开穴道,损伤不小啊。。我当然是做先生教我做得事。。”说到此处,轩辕烨的眼里突然有无数银针似地光芒在闪烁,他幽幽的道:“我要杀人灭口。。“ “你疯了!她是养了你十九年的母亲!她一直待你如亲儿!你怎可对她下手!” 轩辕烨冷笑一声:“是因为她是我的养母我不能杀她,还是因为她是你心中所爱,你不忍让我杀她啊?” “你!”罗如烈狠狠的瞪着轩辕烨,似有一座火山在他的眼里喷薄。。 良久良久。。罗如烈的目光又转向妍夫人,低声唤道:“雨荷。。” 妍夫人从容的点了点头:“如烈,不要怪烨儿。。这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 罗如烈猛烈的摇头:“我不会让你死!”转他又扭过头看着轩辕烨道:“若说杀人灭口,这屋子里有一人得先死!” 轩辕烨的脸色蓦地骇然,想出手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罗如烈如一道如闪电般冲向墙角的一个柜子前,一掌将柜子劈开,在残破的碎片间赫然蜷缩着一个人儿。。他看着那个惊慌失措的人儿阴笑道:“蓉姑娘,你的痴病这么快就好了?” 一直躲在柜子里的正是秦芷蓉,她猛然被罗如烈发现,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愣在了那里。。 “罗如烈你不要动她!”轩辕烨厉声喝道。 罗如烈大笑:“殿下,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你方才还告诉我要斩草除根,杀人灭口。。她在屋子里隐匿这么久,你不可能没有发现她。。竟然任由她听取一切机密,还要让这样的威胁活着走出去吗?” 说话间,他已伸出鹰爪般的手,掐住秦芷蓉的脖子。。 轩辕烨足下轻点,如苍龙般飞身过来,一掌便要劈出。。 “殿下,你忘了仇恨了吗?忘了灭国之痛,至亲之惨死了吗?忘了老皇上殷殷的嘱托了吗?真的要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误了大事吗!欲成大事,必有痛失。。殿下何时这般放不下了!”罗如烈声如洪钟般呵斥道。 轩辕烨劈出的掌顿住,一脸惊慌的站在那里没了主意。。 秦芷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紫,眼瞅着便要断气了。。 轩辕烨的手紧握成拳,不住的颤栗。。却终是背过身去再不看她。。 “我。。是。。龙羽。。千龙羽。。”秦芷蓉气若游丝的道。 轩辕烨大骇的转过身:“什么?你说什么?” 秦芷蓉却只能大口干呕,再不能言语了。。 轩辕烨一掌断开罗如烈对秦芷蓉的牵制,上前欲扶住秦芷蓉,罗如烈却快步拦住:“殿下,你真的拿捏不出轻重了吗!” “罗如烈你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吗?她说她是千龙羽,你不记得千龙羽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了吗?” “这定是这妖女的缓兵之计。。” “如若是真的怎么办?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而且她之前有那么多异人之处,未必是假的。。” “千龙羽可是全天下间最美的女子,怎会是她这副样貌。。” “你没看到她的斑记淡了吗?”轩辕烨瞪视着罗如烈道:“从很早以前我便知道怎样可以恢复她的容貌了。。只是一直没有那样做。。” 罗如烈一时愣住,轩辕烨趁机将瘫倒在地的秦芷蓉抱入怀中。。 前方传出一声长长地叹气声,罗如烈满面不甘的跺了下脚转身走了。 “你怎么样?”轩辕烨的眼神如幽潭中的水般波转不清。 秦芷蓉虚弱的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如纸。。 “你。。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他的话语里透露出一丝了然,一丝自嘲,一丝绝望。。 她细细的盯着他的眸,却始终看不透那眼神里到底包含着怎样的涵义,心却已跳动的凌乱不堪:“我。。” “雨荷,雨荷!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啊!”罗如烈突然凄声大叫道。 轩辕烨和秦芷蓉赶紧抬头望过去,这一望两人同时惊住。。那碗毒茶已空。。孤零零的破碎在地上。。 妍夫人已经瘫倒在罗如烈的怀中,气若游丝的说道:“不要怪。。烨儿。。好好扶植他。。不要再。。作恶,仇恨。。不能。。用。。仇恨的方式。。去解决。我以前不。。明白。。现在。。终于。。明白了。。” “雨荷,你不能死。。你怎能离开我啊!是我不对啊,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离你而去。。更不该让你嫁给轩辕熙和。。不该让你淌进这浑水里来啊!”罗如烈声泪俱下。 妍夫人微笑着摇头:“不怪你。。不怪。。任何人。。是我累了。。太累了。。” 轩辕烨走了过来,眼里流露出浓郁的哀伤:“娘亲。。娘亲。。” 妍夫人眼里闪烁出动人的微光,她虚弱的抬起手,缓缓的抚摸着轩辕烨的脸庞:“这一生。。最开心的。。便是遇到如烈。。有一个。。像烨儿。。这样,这样。。优秀的。。孩子。。” 轩辕烨的眼里终于流出泪来:“娘亲。。对不起。。对不起。。” 妍夫人却只是但笑不语,蓦地,她将胳膊直直的伸出,眼睛清明的看着轩辕烨的身后道:“梅珞,梅珞。。你来接我了?你不怪我了?梅珞,是我对不起你!我好想你啊!这就带我走吧。。” 轩辕烨转向身后看,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罗如烈紧紧将妍夫人抱入怀中:“雨荷,你在说什么?不要瞎想。。不要这样。。” 妍夫人的笑容却越来越盛,是那种生命到极致的豁达从容。。她攥紧手中的绢子,平静地道:“若有来生。。定不要再。。用情至深。。” 话毕,眼眸轻阖,那绣了雨荷图的绢子轻轻飘飞。。 “雨荷!”罗如烈撕心裂肺的大叫道。 轩辕烨直直的跪了下去。。 窗外,月落。。 乌啼。。 霜满天。。 绢绸凌乱般的雾气中。。缱绻苍茫。。 我们都是迷路的孩子。。看不到天际。。看不到尽头。。看不到来时的路。。 轻纱拂面般的风缠卷着悲伤。。 似在耳边痴痴相颂。。 若有来世。。 请别用情至深。。 第七十章 东风又作无情计(一) 倾盆大雨间,一道惊雷在天际轰然炸开。。似要将天空劈成两半。。 秦芷蓉端坐于窗前,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狂风暴雨的影响,白皙的面庞上没有一点起伏波纹。。仿佛一滩寂静了千年的死水。。 她被轩辕烨禁锢在墨兰轩整整七天了,他不见她,不问她任何问题,也不肯放她出去。。 她不吵也不闹,每天香盈会按时给她送来饭食,她也不耍脾气,见了吃的就大口大口的吃,困了就呼呼的睡,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其余时间就会一直坐在窗前,不动也不说话。。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又或者是在看什么,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事物的倒影。。她不发一言的时候,总让人错以为她只是一缕游离于世外的幽魂,本就不该再出现在世间。。 她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一步一步行的极慢。。 她听到了,知道是他来了,但是她没有回头。。 “你不该说点什么吗?”轩辕烨幽然开口,声音竟异常嘶哑。 她这时才有了知觉一般,木然扭过头来看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但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眼,她的眼中似一块巨石投入沉寂的深潭中一般,惊起巨大的涟漪,一圈一圈晕染开来。。 她知道他这七天来一直忙于操持丧事。。也知道他在妍夫人的坟前跪了整整七日不肯起身。。却不知他竟然会憔悴成这个样子,原本就清瘦的脸庞现在棱角更加分明,眼眶深深的陷了进去,那如湖水般潋滟的眼眸如今没有一点光彩。。只是承载着无尽的落寞与疲惫,浑身湿淋淋的如刚从河里捞出来一般,那墨色的发凌乱的贴在额际,水珠不时顺着发丝滴下,滴落在那憔悴的脸庞上,如一串串晶莹的珠子落在冰冷的白玉上一般。。身上的白衣已经微微泛黄,整个人看上去落魄的没有半分神采。。。 他从来不会这么不注意自己的仪表,从来不会把这么落寞的一面展露于人前。。她的心终还是做不到毫无知觉的,只觉蓦的刺痛了一下。。她起身拿起干爽的手巾帮他擦拭潮湿的发。。 他的眼凝聚成如黑夜般绝望而哀伤的颜色。。猛地将她搂入怀里,紧紧的似要将她嵌入骨髓。。 无尽的寒冷包裹着她,他竟冰凉的没有一丝人气,不禁让她浑身打起了颤。。 “她没有死的时候,我总是想置她于死地,现在她终于死了。。我应该开心的。。呵呵”他的语气里渗透着浓浓的自嘲。。强装起的笑意里终带出绵软的颤抖。。 她的眼眸暗了下去,低低的叹了口气:“她并没有怪你。。她只是被自己的良知所折磨。。现在于她也许才是真正的解脱了。。” “你也怪我吗?怪我杀了那么多人,包括老九的母亲。。” 她的眼里盈上一抹雾气,久久开不了口。。 “兰倾,你不该那样。。不该害死那么多人。。即使你有天大的仇恨,即使你的过往曾经那么惨绝人寰,但是这都不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炙儿的母亲。。我想她从未想过与你们争,她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成为王爷的妻妾。。但是她却成了你们权力争斗中最无辜的牺牲品。。” 轩辕烨漠然的直起身子,发出如他的身体一样冰冷的语调:“你的心始终是向着他的。。所以才不惜装疯卖傻也要护住他的孩子,是吗?” 她的眸低低的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如流苏般抖动,声音低落而坚定:“我要这个孩子跟他的父亲是谁无关。。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人的离开和背叛。。我希望有什么人是我可以把握的。。我想有一个亲人。。一个永远不会背弃我,不会离开我的亲人。。那么世道再艰难,我都会有勇气走下去。。只是。。”她缓缓抬起头,眸光闪闪的望着他:“我确实利用了你。。我从绿萝那里知道了你对我有情。。本来以为毫无生路的我突然觉得有了一线希望。。因为不管多么聪明的人,只要动了真情,或许都无法做到那么理智了。。所以我故意装作痴傻,变得只愿亲近你。。我想只要有情,我就不是毫无胜算的。。” 他的眼里有星芒闪烁,嘴角淡淡的笑了起来:“蓉丫头,可记得我许你的一生一世?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那一句一生一世如一把利刃般深深插入她的心窝,眼泪突兀的从她的眼眶滑落:“一生一世。。你可还有一生一世给我?力道无穷有穷时,神仙命短悔也迟。。兰倾,你真的不该碰那连神仙都能断魂的无穷散。。” 轩辕烨的身形一滞,嘴角的笑如冰山绝顶之上的雪莲初绽般出尘夺目。。 第七十一章 东风又作无情计(二) “无穷散。。虽然能一时激发人的潜能到最大程度,又或是能医治人身上的病残,但药效过了损伤更大,而且一次比一次药效短,一次比一次服药的剂量更重,然后便是一次又一次更大的损耗自己的身体,兰倾,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你可知道?既然你一心报仇复国,又为何要服那要命的无穷散?这可是世上无解的毒药啊!”秦芷蓉满目哀伤的望着他,眼泪不住的落下。。她心道这种药分明跟现代明星注射的肉瘤杆菌异曲同工,却又比它毒上百倍。。 他笑,嘴角的雪莲越开越盛。。他伸手拂去她面上的泪痕,发出戏谑的语调:“这泪可是为我流的?蓉丫头也在乎我的死活吗?” 窗外的雷雨更盛,道道闪电闪过,将阴霾的夜空映的更加狰狞,将他们的面容闪的凄绝不清。。 她看着他满目的嘲讽,眉目渐渐蹙起,她将头撇向一边:“妍夫人能查到你是大理太子的身份,王爷就查不到吗?我便是王爷派来监视你的,那时我一直都不知道王爷要我调查些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一早就开始怀疑你了,你就算继续留在这里争下去斗下去,王爷也不可能把世子之位传给你,更不可能将你梦寐以求的兵权交给你。。他只会想尽办法除掉你,你连命都难保。。我被你禁锢在小木屋的时候,王爷曾经派人在月圆之夜给我送过‘忠心’的解药,这就说明他还未舍弃我,我还能说的上话。。为今之计,只有我去说服王爷,若是我能说服王爷出兵助你自是最好,即使不能,能让你全身而退也是万幸了。。” 轩辕烨仰头笑了,那抹雪莲盛放到极致,魅惑天成。。 她坚定的注视上他:“你不相信我能说服王爷?” “我信。龙羽对我的批言便是,得此一女,遇难成祥,康恩毕睿,帝运再临。。” 秦芷蓉的面目稍稍舒缓了些,她低下头去,手轻轻复在小腹上来回磨搓,发出低缓清幽的语调:“告诉我那天在绝谷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我差一点就被你绕进去信以为真,但归根结底你的心里还是在惦记着他,一刻都没有放下他。。原来这些日子来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低低的笑,心中暗忖你。。为什么不再装下去。。我多么希望你一直装疯卖傻,一直一直骗下去,那么,我永远都不会揭穿你。。 一丝银芒落入她的眼里,缓缓凝结成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深吸口气扭过头去。。 “你始终不相信老九舍弃了你吗?”轩辕烨的嘲讽之意更重。 她的心脏收缩了一下,轻点了点头。“蓉丫头,你怎么可以这么傻?这一次你是真的傻。。。真的相信他会为了你放弃性命,放弃名利,甚至放弃弑母之仇吗?”他的声音柔软而魅惑,如魔音般纠缠着她。 她不相信他的话,不管他的表情多么真实,不管他的话语多么可信,都动摇不了她的心,在看到炙儿之前,在炙儿亲自开口之前,她一个字都不会信。。那样的炙儿,几次为了她出生入死,她根本不会相信他会为了保自己的命而放弃她。。只是谈到弑母之仇。。她的心却起了一丝犹豫。。仇恨。。确实可以蒙蔽人的心智,扭曲人的品格,使人不顾一切起来。。一如眼前的轩辕烨,心机深重如他,谈到仇恨终不能将心态放正。。 但是她不应该怀疑,一丝一毫的怀疑都不应该有。。她怎么可以不信任炙儿。。即使那种信任不代表爱情。。她也应该坚守下去。。 他看着想的出神的她,眉目紧紧凝结,眼神变得炙热而灼痛,口中喃喃如自语:“龙羽,我见过你,比很久很久以前更久。。”他的头一点一点的垂了下去,心像灌了铅般沉重,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期盼中等待。。等待与你再次重逢。。可我从没有想过,再遇到你的时候,会让你恨上我,而你的眼睛里却再也没有我。。这一切他不会说出口,因为她早已将他遗忘,亦或是从来就未记住过。 他蓦然的抬起头,眼光灼灼的看着她:“不要去见王爷。。只要你以后不再与老九有任何瓜葛。。” “我帮你脱身,你放过我的孩子,我们各取所需,除此之外,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牵念。。”她决然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硬是咬紧嘴唇,不让泪落下。。 他为了救她服下万劫不复的无穷散,以及这些日来对她真心的点点滴滴,她不可能一点都不为所动。。只是那纯美的发自内心的爱恋她给了苏鹤,那患难与共积累的感情与信任,甚至包括她的贞洁,她给了炙儿。。这两个人不管爱与不爱,不管代表着怎样复杂矛盾的感情,都已经满满的占据了她的心。。她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给轩辕烨。。与其让他心怀那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希望,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他彻底死心。。 思及此处,她深吸了口气,面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冷漠而坚定。。 他看着她的背影,瘦削而倔强,眼里的光芒渐渐凝结成冰。。 “我给过你机会。。” 从她的背后传来低微而冷酷的声音,让她的心蓦地一颤。。 窗外的雨疯狂的漂泊叫嚣。。似永远没有尽头一般。。下的淋漓而不留后路。。轰隆隆作响的雷雨将屋子里一切低微的气息淹没的无影无踪。。 也淹没了他离去时异常决绝的脚步声。。 第七十二章 一次抉择一世悔(一) 通向王府西北侧的一处树林里,一个身披黑色宽大斗篷的人如幽灵般在枝繁叶茂间穿行,不仔细看,那样浓重的黑色很容易与夜色混淆。。 此人的脚步细碎而轻浅,踏着一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宽大的帽檐在疾步间微微向后褪了些,露出一张女子的面庞来,她面目略显愁态,眉目微蹙,似心怀沉重的心事一般。。 若不是左面颊上有一块略显黯淡的斑记,她应该也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佳人。。 此人正是秦芷蓉,今夜与王爷约好在画月亭见面,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心思却焦躁起来。。那样犀利深邃,洞若观火的王爷,她每每见到心里都会生出几分怯意来,而如今却要跟王爷讨价还价,说通他放轩辕烨一马,甚至请他出兵助轩辕烨,只是想想都知道有多么冒险和艰难。。 她握紧了手中小巧的琉璃灯,那忽明忽暗的灯光,只能将眼前的一小片地方映的昏黄,在这分外幽谧的树林中起的作用不大。。秦芷蓉不禁心内踹踹,这王爷约她见面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是没错,但也没必要非要选这么个能拍鬼片的地方让她来吧。。 一阵阴风吹过,琉璃灯突然灭了,她的世界一下子陷入了彻透彻脑的黑暗,然后一丝温热毫无征兆的在她耳边吹起,她下意识的转过头来,一张放大的惨白的面庞突兀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样的面庞,轮廓分明,表情冷酷,没有眼珠,甚至没有一丝人气。。 她吓得一下子跌倒在地,惨叫连连。。眼前的到底是人是鬼?难不成她。。真的。。撞鬼了?! 眼前的身影除了发是泼墨般的黑色,在风中如竖起的刺般抖动,通身上下全是白色。。黑白分明的它更有力的刺激着她的眼膜。。眨眼的功夫,却又消失不见了。。 她的心仿佛就要跳到嗓子眼。。颤巍巍的左右张望,什么都没有。。莫非是她最近压力太大,得了幻听症? 正当她快要相信自己的借口的时候,呼吸又出现在她的耳边,那白影已经飘到她的身侧蹲下。。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的锤了一下,蓦然的没了声响。。浑身的汗毛一点一点的炸开。。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没有害你。。你别,别缠着我。。”她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丝颤颤巍巍的声音,却比鬼叫好听不了多少。。 白影沉默着。。 虽然他没有眼珠,但她仍能感觉到他正一动不动的审视着她。。 “跟我走。。”从白影的口中吐出几个冷硬的字来。。 她吓得连连摇头,不是吧。。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找替身吧。。她不是这么幸运吧?自来了这异世,什么刺激的都得让她尝个遍吗? “不,不。。你放过我。。我,我还不想死。。”她带着哭腔道,四肢已是绵软无力。 白影却突然起身,飘到了不远处站定,用极其优雅却又冷酷非常的声音念道:“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从它念第一个字起,瞳孔就放的绯大。。心像被鬼冥之手狠狠的握住,无情的反复揉搓。。痛并震惊!那绝谷之中血腥又凄惨的场景,一下子闪现在眼前。。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首诗?你跟炙儿什么关系?”秦芷蓉克制不住满腔的激动问道,眼眶已经盈满雾气。。 白影却没有理会她,依旧用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念道:“今生恋,来生恋,莫让缠绵伤离别。。此情可问天。。无悔。。无怨。。” 它坚持把这首诗念完了,才停下来看她。。 月华透过浓密的枝叶,费力的挤进一丝微光来,正好反射在白影的脸上,秦芷蓉这才看清,那惨白又没有眼睛的面庞并不是白影的真容,而只是一张白玉面具。。 白玉面具。。莫不就是那日在西兰苑中救她脱身的白衣人?同样也是在那一夜,他在无数江湖高手手中救下了轩辕缜。。 她的心更加混乱,毫无逻辑的抛出了一大堆问题:“你到底是谁?你那日为什么救我?你是王府里的什么人?你知道这首诗。。莫不是炙儿叫你来的?你是不是知道炙儿在哪里?” 白影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她,只是把手伸进了怀里。。须臾,一个白色的泛着冰冷光泽的物什被一根金绳拴着,在他修长白莹如女子的手指间摇摇晃晃。。 秦芷蓉更加骇然的久久说不出话来。。这是炙儿的白玉双珏。。是炙儿的。。是炙儿的。。 “想见轩辕炙就跟我来。。”白影的声音依旧优雅,又混着几丝神秘。。 第七十三章 一次抉择一世悔(二) 她失魂的站起身来,大脑已经无法再进行任何思考。。炙儿。。自从那一日绝谷中一别。。再无机会见过。。她甚至连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现在炙儿的状况如何。。 可以见炙儿。。这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啊。。以至于她不愿再去思考白影的来龙去脉,和此去是否危险。。只是如被催眠一般,呆呆的跟着白影的脚步走。。 白影的轻功实在是太好,在这幽深的树林间,如鬼魅般时隐时现。。总是在她以为跟丢了的时候,又出现在她眼前。。 炙儿。。炙儿。。她的心越来越猛烈的撞击着胸腔。。她甚至感觉自己正一步步的接近炙儿。。她和炙儿的距离越来越近。。 却在这时一股霸道的力量牵制住了她的胳膊,阻断了她见炙儿的路。。她悲愤的扭过头去,正对上一双分外阴鸷的目光。。 “罗如烈?”秦芷蓉惊骇的脱口而出。 罗如烈满脸的阴沉愠怒:“你不能去!姑娘忘了此行的目的了吗?” “不!我要去。。让我去见炙儿。。求求你,就一次。。我不会忘了我承诺的事情。。”秦芷蓉眼泪汪汪的哀求道。 “姑娘,你可知道他是谁?他不是带你见九公子的,而是来杀你的。。你跟他走也见不到九公子。。更何况你忘记二公子是如何对你的了吗?连这一次都不肯帮他了吗?”罗如烈攥住秦芷蓉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眼里露出恳切的目光。。 秦芷蓉的心纷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白影显然失去了耐心,冷冰冰地道:“我若不是轩辕炙派来的,又怎么会知道这首诗?又怎么会有他贴身佩戴的玉佩?他可是求了我很久,答应跟我做一笔交易,我才肯来这一趟。。你若不来,恐怕与他再难相见。。” 秦芷蓉听此一言,不免更加焦急,不顾一切的挣脱着罗如烈:“求求你放开我!二爷那里我一定会有个交代,求你再宽限我这一日!就这一次!你放开我!” “姑娘,没有机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罗如烈大喝道。 白影发出冷冷的笑声:“没错,没有机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你到底选谁?你可要细细的想清楚了。。” “姑娘,不要信他!他是故意来干扰今日的大事的!你切莫上当!”罗如烈的声音越发焦急。。 两个人的声音如两把锋利的剑插在她心的两端,让她左右动一下,皆是痛彻心扉。。 左右为难间,白影足尖轻点,就要像秦芷蓉掠来。。 一个清淡的身影却突然出现,拦在白影身前。。那个身影用手轻拽住白影的手臂,冲他淡淡的摇了摇头。 秦芷蓉泪眼朦胧间看出此人正是韩子修。。 白影似要甩开韩子修,执意向前。。 “燧羽,你这一次太妄动了。。你,可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今日所为若是让王爷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后果,你不是不知道。”韩子修发出处变不惊的声音道。 白影听到这句话激愤的全身都颤抖起来,却终是无力的垂下了衣袖。。 “你。。再也没有机会了。。”白影冲着秦芷蓉道,似警告,似气愤,似决绝,又似惋惜。。 语毕,白影与韩子修一同转身离去。。 秦芷蓉大急,猛地一用力,竟猝不及防的挣脱开了罗如烈。。慌忙跌跌撞撞的向前狂奔而去。 身后罗如烈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唤:“姑娘三思!二公子的命只在姑娘的一念间!他为了你所剩时日无多。。你真的忍心看着他大仇未报,客死异乡吗!” 秦芷蓉蓦然顿住脚步,心却早已痛的毫无知觉。。她转过身来,不想罗如烈竟已跪在了她的身前。。 那样固执骄傲的罗如烈,那样从一开始就百般瞧不起她的罗如烈,如今竟肯跪在了她身前。。可见轩辕烨已是走投无路。。 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用力的按住自己的胸口,虚弱的瘫倒在了地上。。她确实不能那么自私。。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轩辕烨死在王爷手里。。罢了,就帮一次,就帮这一次。。全当还债吧。。 可是,她从不曾想,今日的一次失之交臂,对于她来说意味着多么惨痛的代价。。她多少年以后每每思及今日,无不痛彻心扉。。若是能从头再来。。那她一定会不顾一切,不考虑一切的跟白影走。。 可是。。确实如白影说的。。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七十四章 祸根暗起(一) 视线穿过眼前茂密的枝叶,投射向前方。 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凉亭,八角飞檐如飞龙般崛起,傲视苍穹。。 亭内,一道挺拔健美的身影负手而立,头微微抬着,目光倨傲的望向阴冷的夜空。 秦芷蓉知道再有几步便可穿出重重树影见到王爷了,她深吸了口气,整理了整理衣角,稳步向前走去。 静安王听到了脚步声,并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放的空远,只是眉目间淡淡的纠结。 “贱婢秦芷蓉拜见王爷。”她将头低垂,福身恭敬道。 前方英伟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免礼。”语毕,他微侧了下脸,用眼角的余光睨着她:“不想你竟然来了。” 秦芷蓉的心一颤,这样冷酷却又透着些许讶异的语气,看来树林里发生的一切,静安王早已知晓了。也是,这王府里的一举一动又有什么能瞒过心如明镜的王爷呢。。 “贱婢与王爷有约在先,自然是不敢失约于王爷的。”嘴上这样说,心却在滴血。。回想着就在方才,她又一次与炙儿擦肩而过。。她有一瞬明明感觉离他是那样近,也许就差几步路,也许就差几分钟。。但就是这微微的一念间,一切却早已天差地别。。 静安王这时才转过身来,用一双森严的冷眸打量着她。 她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噤若寒蝉,额头冒起了冷汗。。 “你找本王来什么事?” “回王爷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她强装镇定的道。 “哦?本王一直想知道什么?说来听听。”静安王的眼里投入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关于轩辕烨的身世。” “老二的身世?又是如何?” 秦芷蓉心道这个王爷真会装傻,明明已经心知肚明,还非要装作浑然不知,硬要别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一切正如王爷心中所想,其实王爷已经洞悉一切,又何须贱婢多嘴。”她心道你不说,那也休想让我明言,我时时刻刻都体现出你先瞻远睹总没错吧? 静安王的目光更冷,笑意里也掺着冷冽之气:“与本王心中所想一样?你可知他若与本王心中所想一样便没有活路了?” “贱婢知道。”秦芷蓉的头垂的低低的,语气更加谦卑。 “那你还要这样说?你此次来不是替他求情的吗?”静安王的笑意更深,却分明透露出几分杀气来。 “贱婢是替王爷办事的,这一点贱婢从来没有忘记过。所以,绝不会对王爷有半分隐瞒和欺骗。”她心道就是想瞒也得瞒得过你这个老狐狸啊,既然瞒不过倒不如直言相告,还能最大程度的争取主动权。 “但是王爷不能杀段兰倾。” 此话一出,如巨石入海,激起千层浪。静安王的脸色一冷,语气凝结成冰:“你这是在激本王?还是在诋毁本王?” 秦芷蓉赶紧跪倒在地:“贱婢不敢。贱婢深知王爷雄韬伟略,段兰倾定然不是王爷的对手。只是贱婢此言,一心是为王爷好,还请王爷听贱婢把话说完。” 静安王斜睨着她,转慢慢的踱到栏杆处站定,将目光放向远空中那一抹飘渺的月光:“本王倒要听听你怎么自圆其说。。” 秦芷蓉低呼了口气,镇定心神道:“贱婢知道如今的大长和国(乌古伦登基后,改大理国号为大长和国)君主乌古伦不久前已经查到大理太子有可能藏匿在大燕国,并已经密会过王爷,如若查到大理太子的踪迹,并可以助其捕获的话,大长和国愿与王爷结为盟友,他日王爷若要起事,大长和国便是王爷坚定的后盾。” 静安王冷笑一声:“你知道的到是不少,大长和国抛出的条件可是对本王有百利而无一害,看来本王没有回绝的道理啊。。” 秦芷蓉心道这些都是从段兰倾那里知道的,若不把所有形势分析清楚,她怎么敢贸贸然的来这一趟。 “如若一切都如乌古伦所言,这笔交易确实做得,但是乌古伦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就连他如今的皇位也是靠背信弃义,谋朝篡位而得来的,这样的人说的话怎可信得呢?贱婢相信他能同王爷说这样一番话,必然也可以和别人说同样的话,这别人里面自然也可以包括太师。。”秦芷蓉故意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加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静安王的反应。 果然,静安王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些,眼眸低低的垂了下去,似陷入了沉思。。 “如今王府的局势可以说是凶险万分,行差踏错一步,都是满盘皆输。。而太师前段时间又突然发难,甚至可以说是撕破脸皮了,王爷想想,以前的太师虽然嚣张,但尚不敢与王爷明里作对,王爷还可以跟他分庭抗争,保得一时无虞,那是什么让太师突然之间底气十足,敢丝毫不忌惮王爷的权势了呢?奴婢想,必然是有一股很大的势力承诺了与太师结成联盟,共同扳倒王爷。那这股势力最有可能是谁呢。。” (今晚七点再更) 第七十五章 祸根暗起(二) “你是说是乌古伦吗?”静安王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望着秦芷蓉道。 “是不是乌古伦,王爷自然是比奴婢更清楚。。。” “那帮助段兰倾,又能对本王有什么好处呢。。” 秦芷蓉抬起头来,眼神恳切的望向静安王:“段兰倾的才华,王爷肯定比奴婢更清楚。若是放他回去,他定然是要与乌古伦拼个你死我活的。虽然现在的乌古伦势力强大,但是还是有一些思想守旧,世代效忠于大理的部族,会响应段兰倾的号召的,更何况大理旧主段义兴积蓄已久,届时必能与乌古伦形成两裂之势。王爷想想,您是想让一个实力强大的,甚至有可能成为您敌对势力的盟友的国家做您的邻居呢?还是希望有一个战争不断,自顾不暇的邻居呢?” 静安王缓缓的踱到秦芷蓉的跟前,秦芷蓉能感觉到自她的头顶投来两道森冷的射线,直刺的她寒意浸肤,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王爷想,就算是到最后乌古伦赢了,但那时的他一定也是损伤惨重,内忧外患一大堆,根本无暇觊觎大燕国的领土了,也不会再相助于太师。。但是,如若是段兰倾胜了。。王爷有没有想过那会是怎样一副景象?”秦芷蓉目光如炬的回视上静安王,坚定的道:“王爷毕竟养育了段兰倾十九年,虽无父子血缘,却有父子之情,父子之恩,更何况今日放归的恩情,段兰倾也是不敢忘记的。那时的段兰倾一定会与王爷站在同一战线上,到时王爷就会多了一个强大的盟友,如虎添翼。。如此算来,放过段兰倾,于王爷有百利而无一害,王爷何乐而不为呢?” 静安王望着秦芷蓉的目光越来越深邃,他绽出一抹寒冷的笑意:“自古掺和上天下权势之争,又有几个人是一成不变的?我凭什么相信那时的他不会与我为敌呢?” “就凭眼下的形势。。确实他日之势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但就今日来说,这却是王爷最好的抉择。。毕竟不过了今日,又何来明日之谈呢?”秦芷蓉望向他的目光越发坚决,毫无惧意。 “大胆!何时轮到你来为本王拿主意!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你吗!”静安王突然暴怒,浑身都暴涨出腾腾杀机。。 秦芷蓉慌忙拂下身去,头触地面的道:“奴婢不敢,奴婢一心是为王爷着想。。与其说今日奴婢是来为段兰倾求情,倒不如说奴婢是来为段兰倾传话的。。方才奴婢所承诺的,皆是段兰倾的原话,他愿与王爷结为血盟。。若是王爷再肯出兵助他,他朝复国有望,他定然为王爷瞻前马后,鞠躬尽瘁,以报厚恩!就算是今日王爷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他段兰倾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当是还王爷十九年养育的恩情。他说,在他段兰倾心中,王爷永远是他的父亲。。王爷,奴婢是分析一切都于王爷有利,才肯冒大不韪来谏言的!王爷请三思啊!” 许久许久,没有一点声响。。除了树叶的“沙沙”声。。一切都安静的渗人。。 明明是寒秋的天气,秦芷蓉却觉得浑身烧灼难耐。。她艰难的等待着。。等待着此时如判官般的静安王发话,判决她的生死。。 “哈哈哈。。”静安王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抬头回话。” 秦芷蓉乖乖的抬起头来。。 静安王冷冷的看着她,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她一般,从牙齿间挤出几个字来:“你。。好能耐!本王倒是小看你了。。” 秦芷蓉心里升起无名的寒意,后背已是粘腻非常。。她深知今日已是锋芒太露,静安王断断不会留她这样聪明的人在段兰倾身边的。。 静安王俯下身来,用手挑起她的下颚,笑意凛凛的道:“那本王就依你所言,不光放过他,还会暗中出兵两万助他夺回王位。你可满意?” 秦芷蓉满目惊慌:“奴婢不敢。。” “你还有何不敢?看来本王留着你没有错,昔日所有人皆言你疯了,但本王不信,还是派人按日子给你送去了解药。。看来这一把本王赌对了。。” “贱婢多谢王爷体恤之恩!王爷的大恩大德,贱婢断不敢忘!” “是吗?不忘是一定的,只是不会忘记的到底是恩?还是。。恨呢?”静安王的眼里的杀机越滚越盛。。 秦芷蓉忐忑不安的被迫的望着静安王,心跳的似乎就要爆炸一般。。 静安王的手轻轻抚上她那块变淡的斑记上,脸色变得越来越诡异叵测。。 那样冰凉轻柔的触感抚在她的脸上,却如冰凌冷剑一般刺穿她的内心。。 半晌,静安王才缓缓起身,向亭外走去。。 “本王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赏你。。” 这是静安王临走前最后的一句话,虽然说得温和无比,却让她的心一跌到底。。 他终是对她起了杀机。。 (下章名称“我要离开了”,在离府之前,最后的厮杀。。王府各方势力齐齐发难,皆要置秦芷蓉于死地。。而王爷又该如何处置秦芷蓉呢?她是否还有生机?段兰倾是否会救她?爱恨间最后的悲歌,她心怀最后的希冀去找轩辕炙,轩辕炙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不顾一切的救她?那一句“宁负天下不负卿”的誓言是否成真?而秦芷蓉以后的命运又当何去何从?请继续期待龙羽倾城后续情节,第二卷“睥睨天下,花开如血”即将拉开帷幕,开始秦芷蓉一步步爬上顶端的血泪之歌) 第七十六章 我要离开了(一)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秦芷蓉缓缓的走到院中的枫树前,用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一泓清水般的眼眸痴痴的凝望着火红的枝叶。。 这寒兰轩内她最喜欢的,也就是这棵红的似晚霞燃烧般的枫树了,树干粗壮的三个人才能勉勉围抱过来,看来它在这里得有个百年光景了。。 她缓缓的在树下坐下,半身轻靠于树旁假寐。。感受着百年的沧桑。。这样红到决然的颜色,总让她想起凤凰涅槃时的壮美。。 凤凰涅槃。。若让香盈知道了,准又要啐她,说她成天里净想些不吉利的东西了。。 秦芷蓉轻笑了笑,这小丫头,她闭着眼都能想出会是怎样一副样貌神情,她一定会插着小腰,面上一副嗤笑的模样,取笑道:“呦,姑娘一定是想二爷了,才净想些有的没得的傻事。。二爷才走了十日,姑娘就这般伤感了。。二爷若是一去不回,姑娘岂不从此落了相思病?哈哈哈” 十日前,皇家一年一度的“木兰秋狝”正式拉开了序幕,由于王爷以旧伤未愈做推辞,段兰倾便代替王爷去参加皇家狩猎了。 皇家围场在八百里之外的茂州,皇上自迁都来沧戎之前,太师便已经开始在那里建一座名曰紫燕的行宫了,可见太师迁都之心早就有了。。而现在那座行宫正好用来做避暑狩猎时的歇息之所。 秦芷蓉无奈的笑了笑,自古皇族享乐极尽穷奢之能事,即使在风雨飘摇,天下黎民受尽天灾人祸之苦的今日,仍不能做半分推延。。 而段兰倾选在这个时候走了,秦芷蓉脸上的笑意如春花秋雪般绽放。。 终究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蓉姑娘。。” 一声娇脆的呼唤,将秦芷蓉从沉思中拉回,她缓缓的睁开眼眸,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拎着个小食盒,站于她身前。面上虽一副谦卑之态,但秦芷蓉分明从她眼里看出几分露骨的桀骜不驯。 “你是?”秦芷蓉边问边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落叶和尘土。 “我是王妃身边的婢女阿米洛,王妃听闻姑娘前些日子遭歹人劫持后做了场大病,特意派我来看看姑娘,并让我带了些密古特有的珍贵补品给姑娘补身子。”阿米洛说话的声音如小河流水般温柔舒心,很容易让人产生与其亲近之感。 而落到秦芷蓉耳中,却倍添厌烦,她冷笑,来了,第一拨来了。。终于要开始了。。 “有劳姑娘大老远跑一趟了,奴婢卑贱之身,竟劳王妃惦念,实在是受宠若惊。。请姑娘带奴婢向王妃转达感激之情。”秦芷蓉福了福身,用最恭敬的语气道。 阿米洛笑了笑,小步挪着走到旁边的石桌前,将食盒放在石桌上,边打开边道:“蓉姑娘见外了,谁不知道姑娘很快便是二公子的妾室了,还说这般外道的话,二公子这般看重姑娘,怀个皇室骨血也是早晚的事,到时谁还敢看低姑娘?” 秦芷蓉陪着笑了笑,她身怀有孕的事情,除了段兰倾和罗如烈知道外,从未外传过,段兰倾也是怕节外生枝,给她招来祸事。毕竟在这样的家族里,想平安诞下个子嗣,也非易事。。 阿米洛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汤汁来,笑意盈盈的说:“这里面有上等的鹿茸,人参,还有密古特有的笔列,是强身补体之佳品。请姑娘尝一尝吧。“ 秦芷蓉的眉目一紧,推辞道:“奴婢素来吃不得这些补品药汤之类的,总觉得里面有股怪味,吃了便会呕吐腹泻不止,看来是奴婢身份卑贱,无福消受这些好东西,恐弗了王妃的美意了。“ “别怕,这碗汤汁与别的补品不同,没有那股子怪味,味道鲜美之极,一定不会让姑娘有不适之感。。姑娘但试无妨。” 此时一脸和善的阿米洛,在秦芷蓉眼里简直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狼外婆,仿佛她就是那只软弱的小羊,狼外婆正流着哈喇子对它说:“别怕,我不会吃你,过来吧孩子。。” 秦芷蓉赶紧甩了甩脑袋,甩走那些怪念头,眼睛开始闪烁不定:“这,这汤看着有些凉了。。奴婢最近肠胃不好,吃不得凉东西,不如叫香盈来,给奴婢热一热,奴婢再喝不迟。” 说话间,她开始四顾着叫起香盈来,说来也怪,往日有客来见,都是香盈先来禀告的,可是今日竟是阿米洛自己进来的。她叫了半天,非但没有香盈,连其他下人一个也都不见了。。 秦芷蓉的心越来越凉,看来今日王妃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了。。 (不要吝啬你的留言和收藏啊。。。高抬贵手,给些支持,我今天就多更几篇哈。。谢谢~) 第七十七章 我要离开了(二) “姑娘别叫了,定是香盈有其它的活计在忙,何况这汤是我来时才熬好的,现在还不算凉,姑娘若再不喝可就真的要凉了。。”阿米洛笑的一脸无害的道。 秦芷蓉的心如跌落谷底一般,看着一步步走向她的阿米洛,就像看着死神一步步走向自己,最糟糕的是她明知道危险,却无从拒绝。 “姑娘喝吧,别辜负了王妃的好意。”阿米洛的声音真是好听,她轻抬葇夷,将那一碗汤汁送到秦芷蓉跟前。 秦芷蓉嗫喏的接过汤汁,心内的焦躁之色有些遏制不住,渐渐的流于脸上。。 看着目光恳切的阿米洛,她将汤汁慢慢的,慢的不能再慢的放到嘴边。。 阿米洛笑了,笑的有点阴谋得逞的意思。。 而这时,秦芷蓉假装手一抖,汤碗立马跌落在地,四分五裂,而那浓黑的汤汁蔓延的地方,小草迅速枯萎,汤汁开始冒起白沫,还发出“嗞嗞”的声音。 秦芷蓉即使知道里面有毒,但看到这幅场景仍不免大惊失色,好毒的毒药!好毒的人心! 阿米洛脸上的笑容冻结,面目暴露出狰狞的本色。。 “大胆,你竟敢故意打落王妃赐的补药!可知这是不恭的死罪!” “补药?这药可是太补了!我若喝了,恐怕就要和这些小草一样,补到阎罗殿去了吧!”秦芷蓉冷冷地道,索性已经撕破脸了,那也没必要再给她留半分脸面。。 “好你个小小贱婢,不光好赖不分的弗了王妃的好意,还敢红口白牙的污蔑王妃,真真是该死!”说话间,阿米洛已经腾空而起,手一抖,从衣袖中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剑来。。直刺秦芷蓉的咽喉。 秦芷蓉慌忙向后退去,身子向左侧一倾,险险的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剑。。 阿米洛更加恼怒,招式变得愈发歹毒,秦芷蓉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猫爪下的老鼠,挣扎也是徒劳。。 剑光闪烁间,秦芷蓉的衣衫被划出道道血痕,她灵机一闪间慌忙向枫树后跑去。。粗大的树干挡住了她整个身躯。。 阿米洛赶紧飞身上前,待绕到树后,不想秦芷蓉竟已经搬起了一块大石头。。 阿米洛不屑的轻笑,面上毫无惧意,还一直向前。。 秦芷蓉费力的将石头抛出,阿米洛一剑刺去,正好刺在石头正中,只听“轰”的一声,石头便破碎开来,变成一堆碎石四溅飞扬。。 却在阿米洛专心攻向石头之际,秦芷蓉用力一扬,一把石灰洒了阿米洛满脸,那么多的生石灰跑进谁的眼睛里,都会烧灼的要死,阿米洛惊慌满面,眼睛已经不能视一物,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只是眼泪越多,生石灰的灼痛感就越强。 她像一个瞎子一样毫无章法的乱挥着短剑,大叫道:“你真卑鄙!竟然暗算于我!出来!滚出来!我定要你的狗命!” 秦芷蓉却趁机赶紧向院外跑去,她心道阿米洛是你看低了我,我会那么白痴,真的以为一块大石头就能砸中你吗!我要的就是你轻敌的那一刻。。 跑出院外,只见满地的尸首,有西兰苑的仆人的,也有很多生面孔。。满苑一片死气。。血腥蔓延。。竟霎时变成了地狱。。 一个满身血气的女子提着剑向她奔来。。 秦芷蓉大惊失色,而这时院里疯狂叫嚣的阿米洛的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近,一下子腹背受敌。。怎不叫她胆战心惊? “你是谁?是王爷派你来取我性命的吗?还是王妃?还是罗如烈?还是韩子修?你到底是谁的人!”秦芷蓉惊惧的冲来人问道。这样乱七八糟的抛出一大堆名字,她才恍然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要她的性命。。她不禁自嘲一笑。。 来人并没有回话,而是长剑一舞,如一道惊目的白光般向她掠来,她的心惊吓到极致,反而变得坦然,凄然一笑,闭上双目,既然避无可避,倒不如死的从容些。。 然而,预想中死亡的疼痛狰狞并没有到来,她鼓足勇气,轻轻睁开眼眸,那一剑竟然是擦着她的颈边刺向了身后。。 她扭过头去,阿米洛扭曲的表情映入了她的眼帘,胸前长剑末入处,血如河堤倾决般汩汩流出。。 她赶紧向后退了两步,阿米洛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发出“轰”的声响,卷起尘土无限。。 秦芷蓉这才回过神来,她转过身一脸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至多十六七岁的女子,面目平庸,却有着一身不可触犯的凛然之气。。她蓦然单膝跪地,言语恭敬道:“蓉姑娘,奴婢是七郡主的婢女冷月。” 秦芷蓉笑,豁然的笑。。静安王府里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七十八章 我要离开了(三) 忆起前些日子,轩辕缜来看她,她装痴扮傻的摸上轩辕缜的脉搏,那样的脉象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一切果然如她所料,她故意露出讶异之色,让轩辕缜看出端倪,摒退了左右。 这样她才能与轩辕缜好好交谈,她想,或许这府里尚算干净的也只有轩辕缜了,也许。。她能搏上一搏。。 轩辕缜面目深沉的望着她,她也一脸凝重的望着轩辕缜。。彼此沉默着打量着对方,许久许久都不发一言。。 “你看出来了。。”轩辕缜轻叹口气道。 “郡主,你怎么这么傻?你根本没有心悸的毛病。。那样的病根,是你日日服毒所致。。郡主,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服十香软骨散?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秦芷蓉一脸关切的问道。 轩辕缜淡笑了笑,梨涡浅陷,面上的笑容如春花般温暖人心:“你果然比那些口口声声世代名医的庸人要强,竟然一下子就能看出我的病因。。” “郡主,你可是为了那个带着白玉面具的人?”秦芷蓉小心翼翼的问道。 轩辕缜满面惊诧的望向她,声音变得不可置信:“你怎会知道?” 秦芷蓉低低的垂下了头:“那一日,白衣人冒死救你,我从你看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你对他痴情至深。。都是女人。。我怎会不知道你的心。。你日日服毒,烙下病根,为的就是不嫁出去。。”她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热的望向轩辕缜:“郡主,可值得?” 轩辕缜盈起一丝轻笑,如风如月,清淡了无痕,眼里却沉淀出淡淡的哀愁。。 良久良久,轩辕缜才开口,语气轻缓却坚定:“值得。。” 秦芷蓉笑了,释然的笑了。。 “就冲郡主的这句值得,也能让芷蓉全心信任郡主了。。”她从床上爬起身来,跪了下去,言语恳切的道:“郡主,看在我曾经一心救你的份上,看在我们同是命运坎坷的女子的份上,求郡主能帮芷蓉一回!” 轩辕缜慌了神,赶紧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看看我有没有能力帮到你就是。。” “能的,能的。。在郡主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可是对芷蓉来说却是所有的希望。。求郡主成全。。” 轩辕缜叹了口气:“我帮你就是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还有你为何扮作痴傻,是否也应该坦诚相告。。” 秦芷蓉这时才抬起头来,用盈盈泪光望着轩辕缜:“我装痴卖傻,也只是为了保命的下下策,请郡主相信芷蓉不是玩弄心计的野心女子,我只是和郡主一样,也有着自己拼尽性命想要保护的人。。只是这个人。。恕芷蓉现在还不能直言相告。。”为了她的孩子能有绝对的安全,她宁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轩辕缜温和地问:“你怕的可是二哥?二哥不一定向你想的那般不堪吧?他对你的情谊未必是假的。。你被歹人掳去时,我能看出二哥对你是真的忧心。。” 秦芷蓉苦笑着摇了摇头:“郡主说的这一切芷蓉心中都明了,只是我和他之间是非恩怨太多,他虽不会要我性命,但也容不下我要保护的人。。今日实在没有时间把所有一切跟郡主说清楚。。芷蓉只能求郡主一件事。。求郡主打听一下九公子的状况。。能让我和他见上一面。。” 轩辕缜黛眉轻蹙,转过身踱了几步,一脸的犹豫不决:“九弟弟。。我与他情意匪浅。。但是自从他从外面被韩子修带回来,就被父王下了禁足令,连我也见不到他了。。他如今的一切都成了谜。。没有人能探听到他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父王为什么那么坚决,他的状况如何。。我唯一知道的也只是他被带回来那日,父王派太医为他诊治,但所有太医都摇头说没救了。。从那以后,父王非但不再找任何名医,反而将九弟弟禁足在忆北苑中。。如今你要和他见面。。我真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能力帮你。。” 秦芷蓉面目变得越发哀戚,彷徨无助的道:“为什么我和他见一面就这么难。。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止我们见面。。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跟他说。。他答应我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去面对。。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的。。怎么可以不算数。。” 轩辕缜定定的望着她,仿佛是看到自己为情所伤之时一般。。她快步走上前去,握住秦芷蓉的双手:“我答应你,尽力帮你就是。。只是二哥,父王。。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我也不敢说一定能成。。如果做不到你不要怪我就是。。” 秦芷蓉面露喜色,忙不迭的磕头道谢:“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轩辕缜叹息着摇了摇头。。只是可惜了二哥。。。 秦芷蓉抬起头道:“郡主,你若再服十香软骨散下去,恐怕真的要药石无医了。。我想那白衣人也一定不希望看到郡主如此轻贱自己的身体。。倒不如让芷蓉为郡主开副方子,可以彻底根治郡主心悸的毛病。。” 轩辕缜的面目却变得忧愁。。低低的垂了下去。。 秦芷蓉看出了她的心思:“郡主不用忧心,芷蓉还可以再给郡主开副方子,在郡主想病的时候,可以在几个时辰内所有迹象都和真病一样。。就当郡主帮芷蓉的谢礼吧。。”轩辕缜这才变得释然:“你真的是个非同寻常的女子。。怪不得二哥和九弟都钟情于你。。” 冷月看着思绪已经蔓延到太虚幻境的秦芷蓉,凛声道:“姑娘,今日是七郡主特意派奴婢来搭救姑娘的。。七郡主还要奴婢告诉姑娘。。王爷已经知道了姑娘便是云端的事情。。并且派人把云端姑娘昔日的种种在皇上面前渲染了一番。。引得皇上对云端姑娘甚为神往。。特意飞鸽传书给王爷求了云端姑娘。。那宣你入宫的圣旨。。已经从茂州到了城门口了。。” (今晚七点再更) 第七十九章 我要离开了(四) 秦芷蓉这才回过神来,满心惊颤。。飞鸟尽,良弓藏。。如今她已经帮人家处理好了家务事。。她自然便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被处置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她想过王爷要对付她的一百种方法。。却从没想过王爷竟是。。竟是要把她献给皇上!怪道王爷那天看了她的面容半天。。一定是看到她如今的容貌有了几分姿色,才动了这样的心思! “姑娘,郡主说如今二公子去了八百里外的茂州,就算是日夜兼程,没个三两天也赶不回来。。看来二公子已经赶不及救姑娘了。。郡主还说她自从答应了姑娘那个请求,日夜都在为那件事奔波,但实在是有心无力。。终是探听不着任何九公子的下落。。她如今能为姑娘做得,也只是为姑娘肃清其余的障碍,为姑娘准备些盘缠,让姑娘自己去忆北苑找九公子,如果有幸能找到九公子,就请姑娘和九公子有多远走多远。。今日。。是最后的机会。。” 秦芷蓉苦笑连连。。段兰倾的那一句“我给过你机会。。”就已经表明了他所有的态度。。他怎会不知她若是去见了王爷,王爷会对付于她? 但是国仇家恨在他心中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她能看出他确实有那么一瞬想抛开一切不让她卷进这场是非之中。。但她拒绝了。。他正好趁此脱身。。 他若是想救她,护她。。十日前根本就不会走。。所以如今即使他没有走,他能赶回来。。他也未必会护她。。复仇和她之间,他早已有了决断。。 再想现下自己的处境,就算她乖乖听话进了宫,恐怕也只是死路一条。。毕竟以她现在的容貌,皇上见了必然会觉得传言浮夸。。迁怒于她。。更不用论她已非完璧之身,还身怀有孕。。这可是混淆龙血的灭族大罪啊!她想如果当时王爷知道这件事,看他还敢不敢将她献予皇上。。 更何况如今的皇帝才十四岁,她苦笑,她可真是与孩童有缘啊。。就算是她有幸能蒙德圣宠。。昔日王爷仅是进献了个鹦鹉,就被太师说成玩物丧志,还当场将鹦鹉掐死。。那太师又怎会留的她的性命呢。。她最终也只会像那只鹦鹉一样被太师掐断脖子。。 她笑,王爷这招借刀杀人好狠啊。。谁也拦不得。。谁也阻不得啊。。任她再聪明也抗不得圣旨啊! 所以如今她唯一可以期冀的。。确实如轩辕缜所说。。去找炙儿。。若是能见到炙儿。。他就算拼尽性命也会救她的。。那他们的孩子。。就可以有一线生机。。 冷月一路带她飞檐走壁,在尽可能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飞速向忆北苑赶去。。随着离忆北苑越来越近,她的心莫名的紧张无比,自从来了静安王府,那忆北苑仿佛就是她不能触碰的禁地,她竟然一次都没有机会去过。。而如今却是在这样穷途末路的境况下来到忆北苑。。那里承载的是她此时唯一的,也是全部的希望。。 “姑娘,到了。” 在她心思纷乱之际,冷月在她耳边不带任何语气的提醒着。。她随之向前望去,青瓦粉垣之上提着飞龙走海般苍劲的三个大字“忆北苑” 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的冲上眼眶,她心思复杂的一步步向紧闭的大门走去。。 “叩叩叩。。”她使劲全身力气的扣着大门上的铜环。。 半天却没有人应答,她只能更用力的更大声的叩响门环。。 “来了来了!着什么急啊。。”从门里传来一阵慵懒的脚步声,和一个少年略带抱怨的声音。。 大门轻启之时,发出沉重的闷响。。一个梳着书生髻的满脸呵欠得少年探出头来,在看到秦芷蓉的那一刻,惺忪的眼睛突然变得警醒。。 “你是?”少年问道。 “九公子可在里面?我要见九公子。。”秦芷蓉急切的问道。 “我家九爷怎是说见就见得的。。况且我忆北苑从来不接见女客,姑娘还是请回吧。。”少年的话刚一落地,便急着关门。 秦芷蓉赶紧将手扒在门边,不让少年合上:“小爷,求你行行好,代为通传一下,我叫秦芷蓉,九公子听了我的名字,一定会来见我的!” 少年双目圆睁:“你?你就是秦芷蓉?姑娘快快走吧,你是见不到我家九爷的,若迟了让韩先生他们知道姑娘来了这里,是万万没有好果子吃的。。” 说话间,少年匆忙的将秦芷蓉的手扒开,赶紧把门关上了。 秦芷蓉满心萧索,用力的将拳头砸在门上,仿佛要凭一己之力将这道阻隔在她和炙儿之间的屏障砸碎。。 冷月漠然的走上前来,面无表情的道:“要进这忆北苑,何须这般费劲,一道门就能拦得住我们吗。。” 语毕,冷月抓起秦芷蓉的手,一运气便带她跃过了足足有一人半高的围墙。。 在苑内站定,冷月道:“九公子住在最北面的梅雨轩,姑娘这边走。。” 随着冷月的引领,秦芷蓉提着裙袂一路向北面狂奔。。 “大胆!谁敢这般无礼,竟敢擅闯忆北苑!”只听一声暴喝平地炸开,一群武装齐全的侍卫一下子便将她们包围。 (最近几章比较虐。。。当然,以后会更虐。。。好日子到头了。。似乎蓉儿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呢。。呵呵) 第八十章 我要离开了(五) 那带头的魁梧大汉正是晏江,他一见到秦芷蓉,双眼就爆射出精光,嘴角上挑,冷笑道:“蓉姑娘,你还真是油盐不进,一定要缠着我家主子吗?我家主子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好大一个人非要缠着个孩子,就这般缺不得男人吗?” 秦芷蓉泪眼婆娑的道:“晏大人,求求你让我见九公子一面,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迟了就来不及了。。求求你。。” “哼!好不要脸的刁妇!你一个身子还想卖几家?逍遥快活时不见你想起我家主子,每次有难了才来,我家主子自从认识了你都落到了何等田地!你还有脸要我放你见他!可别忘了你已是西边的人。。更何况我家主子如今早已醒悟,不再受你这妖妇的诱惑,他是万万不会再见你的了。。识相的,还是速速离开吧!你若再不走,休怪我翻脸无情!”晏江双目怒睁,浑身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杀气。 “我不相信!你叫炙儿亲自来对我说!”秦芷蓉的心像被什么在啃噬般撕痛。 “姑娘,何必再跟这种粗蛮子废话!他不让见,我就偏要杀出条血路来给姑娘走!”冷月桀骜不驯的道。 “放肆!这里那轮得到你个黄毛丫头大放厥词!看俺怎么教训你!”晏江厉声咆哮道,随之数十侍卫的刀齐齐出鞘,发出整齐的“哗”的声音,银芒刺眼,一拥而上。 冷月果然有放肆的理由,她的身手及其简单,可以说简单到简陋,但却是绝对的精准,绝对的致命。。 剑,在她的手中,便成了阎罗的索命绳。。。所过之处,无不哀嚎遍野。。 秦芷蓉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冷月一定是轩辕缜身边一等一的杀手,她所会的不是花哨的武功,而是必杀的绝技。。 本来因人数悬殊处在劣势的她们,却随着冷月手中的剑闪烁的越来越急,悬殊越来越小。。 终于,随着一声惨叫,冷月在包围圈中硬是撕开一道血口。。 “姑娘你先走!时间不多了!快去找九公子!”冷月将秦芷蓉一把推出。。 晏江暴怒,要上前阻止,却被冷月的剑拦下。。 秦芷蓉回头看了冷月一眼,终是下定决心的向北面跑去。。 炙儿。。炙儿。。你不知道我来找你了吗?你为什么还不出来?苑内这么大的动静,你怎会不知?还是真的如他们所说。。装作不知?不,不,不。。她连连摇头。。她不能有这样的念头。。炙儿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那是什么让你在这个时候还不肯出来见我呢?难道是因为你气我那次没有跟白影走,而是选择了帮段兰倾吗?一定是了。。可是你怎可以在这时候跟我怄气。。你若再不出来。。可知会后悔终生啊。。。 在她满心乱绪之际,一座玉兰绕砌,甚为精致的院落矗立眼前。。她抬头一望,正是梅雨轩。。 她奔入院中,甚至已经从正屋紧闭的纱窗里,看到一个黑衣少年的影子。。 那个少年正襟危坐于案前,手中挥毫泼墨的写着什么。。 她仿佛看到曙光一样大喜,大叫道:“炙儿。。” 窗前的少年听到这一声深情的呼唤,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肩膀微微耸动。。 她提起裙袂,不顾一切的奔过去,就差几步,就差几步就可以见到炙儿了。。 门扉轻启,闪出一人来。。 她刚要欢喜出声,却不是炙儿。。而是一脸高深莫测的韩子修。。 “姑娘,好久不见。。”韩子修说话的声音总是那么天青云淡。。仿佛什么都无法让他的情绪起一丝波澜。。 秦芷蓉讥笑,好久不见?那前些日子我在林子里见到的是鬼吗? “我要见炙儿。。” “姑娘请回吧。。公子是不会见你的。。” “我不信!一定是你们这群老匹夫拦着他,不让他见我!”秦芷蓉恨恨的道。 “这一次是公子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强迫于他。。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依公子的才学,角逐天下才是他施展抱负的最好的竞技场。。即使他一时被情所困,但终不是只有儿女情长胸无大志的人,他迟早还是会回到正途上来的。而你那一夜树林中的抉择,正好帮公子下了这个决心。。从此以后天涯陌路,人各两端。。姑娘还是不要强求了,你真的忍心因为你一时的私欲,而让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终身庸碌无为吗?你既然可以为二公子想那么多,甚至抛出性命助他,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能为九公子多想一想呢?”韩子修劝诱道。 秦芷蓉凄苦的摇着头:“不,不,不。。。。不会的。。我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韩子修,你若再拦下去。。炙儿最在意的东西就会被你亲手扼杀。。你要他恨你吗?” 她拼命的向窗内张望,大声唤道:“炙儿!我是蓉儿啊!你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吗?你为什么还不出来?你可知道我能来到这里有多难?你可知道你再不出来,我们便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你的父王要把我送进宫中。。届时我只有死路一条了。。炙儿,你说过再不会让我犯险的,你说过要护我周全。。你都不记得了吗?” 泪水哽咽了她的咽喉,她几度呜咽无声。。但屋子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那手中的笔却挥毫的越来越急。。 (拜托,留言啊。。给点动力。。。谢谢。。) 第八十一章 我要离开了(六) 泪水哽咽了她的咽喉,她几度呜咽无声。。但屋子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那手中的笔却挥毫的越来越急。。 “炙儿。。你以前说过的话都忘了吗?是你说的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是你对我说这一生就算负尽天下,唯独不会负我一人!是你要我相信你。。如今我是那么相信你,把你当做唯一的希望。。你真的要舍弃蓉儿吗?连你都不要蓉儿了吗?之前的种种你都忘了吗?那个为了我几度生死的人儿在哪儿。。在哪儿啊。。” “姑娘,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公子要我给姑娘带几句话,他说见了也是大家徒增难堪,倒不如不见。。他欠你的,日后有机会定加倍来还。。至于那血蛊的解药,他现在确实要不出来,但是请姑娘放心,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寻出解药,届时天涯海角他也会双手奉上。。既然缘尽,还请姑娘不必强求,曾经的一切,他定会铭记一世。” 韩子修淡泊的话语,每一句都像一把啐满最毒的毒液的利箭射在她的心上,箭箭致命。。 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无措的道:“我不信。。我不信。。这世上我唯一还相信的炙儿。。我最最信赖的炙儿。。也会有今日?我不信。。曾经的。。都不作数了吗。。那绝谷之中,为我死,为我用生命吟下最动听的情诗的人儿。。真的死了吗?炙儿,你亲口来说。。你连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的勇气都没有嘛?你出来见我。。只要你说我就信!只有你说我才信!” 韩子修无奈的摇了摇头。。屋里传出一阵咳嗽声,韩子修听见了,快步推门走了进去。。 屋外只于一片萧萧树影。。那株株开的圣洁的白梅,似也感受到了她无助的悲凉,凄凄的晃动着沧桑的身躯,抖落了一地的萧然。。 迷蒙萧瑟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英气逼人的少年,面如冠玉的脸上眸儿弯弯,嘴角弯弯,冲着她温柔的笑。。 “蓉儿,你肚子饿吗?我给你烤鱼吃可好?” 他生涩的吻犹在耳边徘徊,少年异样认真的口吻:“我的蓉儿。。这一生你都是我的。。。” 同样是这个少年,在九死一生间,温润的手心温暖着她的,不悔的眼神如锋利的剑深深刻入她的骨髓:“蓉儿,这一次,我一定要护你周全!” 那样执着无悔的神情,超越生死的痴恋。。早已随着她的血液贯穿全身,没入骨髓。。。铭心刻骨。。这样生死为她的人儿。。怎能叫她相信。。今朝非昨兮。。 犹记得冷毅痴情的少年盈着懵懂的羞涩,许下痴缠的心愿“蓉儿。。我想。。有一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言犹在耳,余音未断。。怎么就会变了呢?怎么就能变了呢?她凄绝抬眸,无语问苍天!炙儿。。是你亲口说的。。说想要一个孩子。。说只要我为你生的孩子!如今我们的孩子生死一线,我仍坚守着我的誓言。。而你。。你就这么放下了吗?你可知你今日放弃的是什么?不光是你对我的感情。。还有我的命。。还有你孩子的命啊!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门“吱”的一声,韩子修神色哀然的走了出来,一步步的踱向她。。 是错觉吗?她竟然从韩子修的脸上也看到了几分悲伤。。那样睿智冷静的韩子修。。也会伤感么? “姑娘,这是公子给你的信。。你看了,还是速速离开吧。。毕竟忆北苑不是你长待之所。。姑娘保重。。”语毕,韩子修决然的走回了屋中。。 秦芷蓉颤抖着双手慢慢的打开那片折叠的整齐的宣纸。。那上面还有未干的墨香。。 只是薄薄的一片纸,她却费了几次力气都没有打开。。 满院白梅飘落,如苍樱不败的白雪。。沉淀出一世的繁华落寞。。 “细雪”纷飞间,一声凄厉的哀嚎刺破苍穹。。 无声的天际似乎也被这一声泣血悲鸣所感召。。蓦然的变得阴郁无边。。 那一片薄薄的白宣纸。。随风而落。。 平整光洁的纸面上。。只有一个字。。仿佛倾注了所有浓墨渲染的一个字。。 “绝”。。 秋水望穿,临风轻叹 燕子不归,徒留情长 历遍巫山沧海 看尽洞庭云雨 枫落时,姻缘散 梦回几转泪轻淌 第八十二章 我要离开了(七) 秦芷蓉如幽魂般麻木的走着。。心已冰冻成霜。。。再没有爱。。再没有希望。。只有她这样的白痴,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再不会了。。再不会了。。 “姑娘,可见到九公子了?”冷月奔上前来问道。 秦芷蓉呆滞的望了她一眼,却不发一言,仍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 “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没见到九公子?还是。。九公子不肯帮你?”冷月看出了秦芷蓉不正常的反应,赶紧追上去问道。 痛。。被人戳中软肋的痛。。眼泪突兀的跌落。。终还是做不到无知无觉吧。。 犹记绝谷,小桥流水间,不离不弃的依偎。。 犹记曾经,穷途末路时,几度生死牵手。。。 何其情深。。何其悲壮。。。 是你为我许下“天荒地老” 是你为我许下“宁负天下不负卿” 是你为我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 却终是。。繁花落尽梦一场。。。 信得那一个,注定是输家。。 我信了,所以我输了。。。。 “冷月,我输了。。。我和他之间。。是我输了。。”她扭过头去,呆呆的望着冷月,埋藏着哀绝的眼泪混着心血滑落无声。。 冷月冰冷的表情有一丝融化,她低低的轻叹一声。。 “冷月,我再不会那么傻了。。再不会被别人耍。。。这是最后一次。。你信我吗?你信吗?”她痴痴的问,却不知道到底要怎样的回答。。 冷月的眉头蹙了起来:“我信,我信。。” 这时,晏江带着一干人等赶到。。 “我就不信我晏江会栽在你这个黄毛丫头手里。。”晏江恨恨的道。 冷月冷笑一声,便要拔剑动手。 “冷月,我们不打了。。”秦芷蓉扭过头,直视着晏江:“我们会走,不需要再涂添人命了。。你放心。。这里,我再也不会来了。。” 冷月笑道:“对,姑娘。。这样龌龊的地方。。多待一刻,也是脏了我们的眼。。不用这些腌臜的畜生赶,冷月这就带姑娘离开。。” 说话间,冷月抓起秦芷蓉的手,借旁边的树轻点用力,腾空而去。。 出了忆北苑,天色将晚,红霞漫天。。。 “姑娘,你有什么打算?”冷月问道。 “圣旨快到府上了吧?”秦芷蓉茫然的问。 冷月低头不语。 秦芷蓉转过头来看她,感激的道:“谢谢你,虽是受七郡主所托,却拼尽全力的为我达成夙愿。。如今,我的心愿已了,你回去向七郡主复命吧。代我谢谢她。。此生,我可能再没机会报答她了。。” 语毕,秦芷蓉踉跄着向前走去。 “姑娘。” 一声坚决的呼唤,秦芷蓉木然的转过身来。。 不想冷月已经跪倒在地。。 秦芷蓉大惊,赶紧走上前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七郡主派奴婢来时就已经吩咐,从此以后冷月的主人就只有一个,便是姑娘!她要我无论前路多么艰险,多么风雨飘摇都要誓死追随姑娘,尽心保护姑娘。。”冷月低垂着头,语气坚定而绝然。 秦芷蓉满心的不可思议:“没想到七郡主竟是这样性情中人。。她对我真可谓恩重如山。。只是,只是我此去生死难料,怎能再白搭上你的性命。。你别这样傻。。回去告诉七郡主,就说是我推辞不要的。。” “不!姑娘。。七郡主曾有恩于我,她的嘱托,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是一定要办到的!更何况看到姑娘如此孤苦无依,冷月诚心愿与姑娘结伴同行,虽抵不上什么大用,但再难再险始终有个人陪伴,总好过孤身一人。。就让冷月留在姑娘身边做个伴吧。。”冷月抬眸情真意切的望着秦芷蓉道。 秦芷蓉的心一片动容,言语艰难的道:“你会后悔的。。” “冷月无悔。。”那样坚决的声音,如磐石不移。。 “罢,罢,罢。。既都是苦命人。。索性就做个伴吧。。。以后,我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 秦芷蓉的心可谓五味杂陈。。就在今日,她再一次经历了刻骨的背叛。。却也在今日。。最危急的难关前。。一个女子来到她身边,说愿与她相扶相持,共度难关。。。 这恨,她记下了。。 这情,她也记下了。。 若不死,总有结算时。。。 第八十三章 我要离开了(八) 繁华喧嚣的街道,蓦然间静寂无声。一众宫婢宦官整齐有序,缓缓而过,队中一把曲柄红华伞的后面,便是四个太监抬得金黄绣凤版舆。。 秦芷蓉端坐于舆内,这小皇帝竟已半妃之礼迎她入宫。。可谓是对她偏爱至极。。但希望越大,届时小皇帝对她的怒意就会愈深。。再者树大招风,她尚未受任何封赐,便已经引得小皇帝如此隆重的迎她,那些成日里以阴谋手段存活的宫中妃嫔,又怎会放过她? 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红衣华服,大朵大朵牡丹可谓华贵之极。。心念着就在方才上轿前朔安对自己说的一番话。。他说王爷肯留她一命已是天大的恩德,让她不要再做他想,一心一意的进宫辅佐皇上,以她的聪明才智,定能蒙德圣宠。。届时,王爷定不会忘了按日子送来血蛊的解药。。 她冷笑。。是啊,若能蒙德圣宠,让皇帝亲近于王爷这一边自是最好的结果。。但若不能,皇上一怒之下把她杀了,倒也是一了百了,斩草除根。。 怎么算来,对于王爷来说都是一笔划算的不能再划算的买卖。。自然是做得的。。呵呵。。只是,王爷啊王爷。。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我已经怀了你们轩辕家的骨血。。若是一朝事败,我定然将这一切抖出,看皇帝,亦或是太师会不会借此将你诛杀殆尽! 这可谓玉石俱焚。。。她笑,残忍的笑。。。一个女人若恨起来,确实小瞧不得,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笨的女人。。可是聪明如王爷,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远处传来马蹄阵阵,卷起一路烟尘。。 “大胆!什么人敢阻挡驾前!你可知这里面做得是皇上御召的妃子!”从队伍的最前方传来一个又尖又细的太监的声音。 只听一声马儿的长啸蹄鸣,竟有声嘶力竭之态。。然后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发生了什么事?”秦芷蓉低低的问道,她知道冷月一定就在她舆驾的周围。 果然,銮舆的左边传来了冷月的声音:“主子,是二公子,二公子来了。他一人一马挡在驾前,那马好像是长路奔波过度,到了这便倒地不起了。。” 秦芷蓉的心蓦然一惊。。久久的回不过神来。。怎么可能?他明明是舍了她的。。为什么又要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眼不见心不烦多好?为什么还要来? 八百里路,他竟然一天之内赶到了。。。还累死了一匹马。。可见他一路上有多么焦急。。 段兰倾。。段兰倾。。我从来没有想过。。到最后,竟会是你赶过来看我最后一眼。。 銮舆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主子,二公子和他们打起来了。我们帮是不帮?”冷月沉声问道。 秦芷蓉深吸了口气:“叫他回去吧。。让他快走。。别趟这浑水。。” “主子。。” 冷月话还没有说完,秦芷蓉就听到一个分外焦急的脚步声向她走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蓦然的抽紧。。 “蓉丫头,我来接你了。。你哪也不能去。。我说过此生你注定是我一个人的蓉丫头。。你把这话忘了吗?”那么熟悉的声音,掺杂着异常的留恋,又透出些许霸道之音。。 眼泪扑簌簌的掉落,那样缠绵温柔的话语,却像一道力发千钧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她的心上。。 兰倾,兰倾。。。你对我到底是存了真心了。。 眼前的阴影越来越重,她甚至透过红纱帐帘依稀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 “我带你走,我们一同回大理,我要你看着我怎么手刃仇人,怎么光复大理。。我要你这一生都陪在我身边。。”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他的手已经触摸到帐帘。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兰倾,我曾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儿。。到最后竟是你这样不顾一切的来找我。。 忆起在我装痴卖傻的那段时日,你都没有趁机占有我,而是每一晚都紧紧的搂着我和衣而眠。。 你虽然与轩辕炙势成水火,口口声声容不下他的孽种。。但到底是没有下狠手。。 现在我才明白,不管你在我面前表现的多么狠毒。。却永远不会真正的伤害我。。。 天涯梦短,总有醒时。。。 一声悲愤难抑的呼喊在不远处响起。。将她所有的思绪击了个粉碎。。 “公子!” 这是罗如烈的声音。。这一声混着血混着泪的呼唤,让段兰倾伸到帘边的手蓦地顿住。。让她漫舞到太虚的心一下子回归到了现实。。 “你又要拦我吗?我要个女人就这么难吗?蓉丫头,我要定了。。挡我者死。。”段兰倾异常坚决的说。 “公子,不是老夫要拦您。。可是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怎能事事顺心?您生下来就注定背负着一族的希望。。要怪就怪你生错了人家。。可是,您真的能做到忘记老家人?真的连曾经的血海深仇都不报了?”罗如烈声声泣血的说道。 段兰倾的头垂了下去,束发的金翅在他的脑后摆着颤栗的弧度:“你别再说了!住口!” “公子!您忘了您的家人一个个是怎么死的了吗?您忘了您的母亲生前遭受的屈辱了吗?她是那样爱你!用性命保护着你,她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她所有的希望啊!那些所有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族人,他们日夜像期盼神灵一样期盼着您回去,引领他们一雪前耻,报仇雪恨。。。您真的要他们失望吗?” 段兰倾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她甚至能听到他刻意隐忍的低泣声。。她能够感觉到他此时承受的是怎样巨大的煎熬。。。 他仰头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一般用力抓住帐帘,只需要一掀,只需要轻轻的一掀,她就会出现在他眼前。。届时,天高海阔,总有一块天地是他们的栖息之所。。。 “公子!欲成大事者,必有痛失啊!!老夫这一生的心血都白费了吗!!”那发自肺腑的,耗尽血脉的,最后的一声呼喊突兀的自前方传来,刺穿了她的耳膜。。 段兰倾抓住帐帘的手抖了抖,低泣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那只手越来越下滑,最终整个身躯都跪倒在地上。。。 “蓉丫头,你应我一声。。天涯海角。。我便带你走。。”他期冀着她给予他最后的力量。。 可是她做不到。。。她知道她只要出声,他真的可以做到不顾一切的带她走。。可是之后呢。。。 他们这一走,便成了违抗圣旨的待罪之身,连王府亦不可幸免。。那届时,王爷必会与段兰倾反目成仇。。。大燕国也不会放过她和段兰倾。。。就算逃得过一时,也注定是亡命一生。。再难谈复国雪耻。。。 长路漫漫,难保有一天他不会厌烦,不会对她产生怨恨。。。他一生的理想与名望。。都将毁于她的一手间。。她怎忍心。。她怎奈何。。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默不作声。。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蓉丫头。。蓉丫头。。。我看上的永远是西兰苑的那个丑丫头。。”他的声音透露出从未有过的绵软与哀绝。。声声似呼唤最亲密的爱侣。。情意切切,血泪交加。。。 那修长如玉的手最终无力的垂下了。。。 她知道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这样的人儿,与生俱来便背负着穷其一生也无法摆脱的重担。。 他。。始终不会是某一个人的段兰倾。。。 “我总有一天会名正言顺的将你夺回。。你等着我。。” 这是他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可是他不知。。她早已不需要任何承诺。。。。她早已不需要任何期望。。。她的心也不会再为任何人点亮。。。 但是她仍感激。。。仍感激在最后的关头,他能来看她,给了她那么一瞬的美梦。。即使他最终做不到带她走。。但已让她感触良深。。。。 毕竟就像罗如烈说的,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他和她之间。。不是只有彼此就好。。毕竟还掺杂着那么多大是大非,血海鸿沟。。。 所以。。这是最好的结局。。 有些人,不是不好。。不是无情。。只是缘浅。。。 此生缘浅。。来世也最好不相识。。。 第八十四章 嘹唳度寒云(一) 天色越来越暗,护送的队伍虽遭遇了袭击,却在段兰倾走后,很快的重整起来,继续前行。。。 坐在舆中,感受着颠簸的她,心却沉落到底。。。这世上终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抛弃国仇家恨,抛弃权利地位,只为与她仗剑天涯,生死相随。。 那么,从此以后。。她的心中再不会有那个天真如共白首的痴梦。。红影,你劝我不要相信男人,不要相信轩辕炙,我却没有听你的话。。。而如今我害的你被人封印。。你再不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护我,这是否也是我应得的报应? 你说过,只有仇恨才能赐予我觉醒的力量。。那为什么我现在还不能觉醒?难道还不够恨吗?还不够吗?还能有多恨?这世上还能有多少比今日更让我恨得事情? 正在她心愤难平之时,銮舆蓦的停了。。。 “主子,到宫门口了。”冷月很是时候的说道,回答了她没有问出口的疑问。 她会心的点了点头。。由于她尚没有任何封号,再加上她的身份实在是不算高贵,正门是走不得的。。她们现在便停在侧面的南宇门,等待守门侍卫开门。 猩红厚重的宫门缓缓的开启,发出及其低沉冗长的闷响。。似乎在向她预示着她以后所要面临的生活,有多么晦涩难当。。 却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一大队人马来挡在宫门口。 “等一下!”一个浑厚傲慢的男音突兀的响起。 “什么人?竟敢阻拦皇帝御召的銮舆?”又是那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异常激愤的响起。 “我乃太师座下鲁淮英,奉太师之命,在此等候云端姑娘多时。太师有话,如今天下不稳,子民饱受灾苦,又有野心者狼虎环伺,边疆诸国也是蠢蠢欲动,正所谓多事之秋,再加上皇帝尚且年幼,不移多沾男女淫靡之乐,应将心思多放于政务之上,此才为明君正道,太师作为先帝御封的顾命大臣,身担重任,自然不能让皇上任意妄为,更不能眼看着妖姬祸国,此才不负先皇所托也。。所以,太师有言云端姑娘不能进宫,要卑职将云端姑娘带回太师府。。”浑厚的男声言辞坚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众人接摄于太师的淫威,气势大减。但又奈何皇命在身,也不能空手而回,真所谓进退维谷。。 秦芷蓉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双手遏制不住的颤抖。。。太师竟然要将她接走。。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混世枭雄,将这世道搅得血雨腥风,连睿智如陇南王都对他讳莫如深。。大燕二百一十五载的基业,也在他的弹指一笑间动荡浮沉。。。落入这等佞臣手里岂还有她的活路? 本来盘算着皇帝虽贵为九五之尊,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糊弄糊弄或许还有线生机。。。可是风云际会,一瞬间她的对手变成了太师。。。仅是想想就够被吓死个千百回了。。。怎么办,怎么办。。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惊恐席卷着她。。 “原来是鲁参军,小人是御前从五品的尚宝领事太监黄福安,这云端姑娘是吾等奉了圣旨要亲迎入宫的。。如今太师要将她带走。。这,这叫小人怎么回去复命啊。。。求参军怜惜。。就算是要带走她,也别在小人们执事的时候带走。。。给小人留条活路吧。。。“ 越来越大的恐惧感包裹着她,使她感觉周围气温骤降,如堕冰窟。。连从五品的御前太监竟然都要在一个无实际品级的幕僚面前自称“小人”,还要卑躬屈膝的跟只哈巴狗似的摇尾讨饶,可见太师的震慑力有多大。。 那她今日岂不是凶多吉少? 鲁淮英冷笑一声:“云端姑娘今天吾等是必须带走的!黄公公也不用为难,现在太师和皇上都还在茂州,我想此刻太师应该已将此事告知皇上了,皇上向来敬重太师,不会不允的。。放心,定不会连累你们的!尔等还是不要再加阻挠,否则能不能平安无事就不一定了!” 说话间,鲁淮英身后的士兵齐齐跨前一步,亮出腰间白晃晃的长刀。。 秦芷蓉听到周围响起了一片哗然声。。。人心已乱,惧意已生。。。 “主子,是否动手?他们过来了?”冷月的声音里隐了一丝焦虑。 秦芷蓉深吸了几口气,费力的聚起绵软的声音,尽力使它显得更平稳些:“冷月,不要鲁莽。。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天意如此,太师府和皇宫又有何不同。。。随遇而安吧。。” 冷月不再言语。 这时一阵马蹄声向她奔来,她惊魂未定间,銮舆右侧小窗子上的帐幔蓦地被撩开,一张面目尚算文雅,神色却分外轻慢的脸庞探到了窗前。。 她面上附了红纱,只于一双写满惊慌无助的眼睛露在外面。。那窗前神色傲慢的脸庞竟给她一种熟悉感。。。略一思量,她方如梦初醒。。这,这个人分明是她初来异世时,和轩辕炙在密林中遇到的那个兵队的头目!那一次她差一点落在他的手上做了慰安妇。。 荒凉一笑。。。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竟然又回到了原点。。。原以为逃过的,却在原地等着她自投罗网。。 原来,她什么也没有躲过。。她从不曾逃脱。。 鲁淮英并没有认出她,只是看着她那出尘夺魄的双眸,惊艳一笑:“果然是个绝代佳人。。。” 语毕,帐幔被放下,只听他高喝一声:“起驾回太师府!” 銮舆又重新晃动了起来。。。 第八十五章 嘹唳度寒云(二) 纯白如水的月光在夜空中凄美挥舞。。荧光点点,摄入金丝木的窗棂中,晕起古雅的味道。。 大理石地面,鸡翅木博古架,硕大的水晶凤凰浮雕。。。 彰显出不可一世的富丽堂皇。。 寸缕寸金的上等檀香,释放着宁静的气息,圣洁而内敛。。却无法安抚她满心的惶恐。。 她,红衣如血,端坐于大的突兀的金丝木床之上,更凸显的荒芜而寂寥。。 凝视着床头垂下来的流苏屡屡,手蓦地抓紧。。初到时,只觉太师府到处都是崇阁巍峨,层楼高起,大院套小院,天井连天井,复道萦纡,青松拂檐,真可谓帐舞蟠龙,金辉兽面,彩焕螭头。。 饶是见贯气派如静安王府的她,也是深深一惊。。这样的府邸,漫说一个静安王府,便是皇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而她便直接被带到了太师府中的一处正园,名为“争园”。。她凄凉一笑,说什么怕皇帝荒淫无道,说什么怕她妖姬误国,说什么尽顾命大臣之责。。。还不是为自己贪图美色找借口? “争园”,知名感其意。。百花争宠之园。。在这里收录着太师李泌的三千宠姬。。而她也成为了三千繁花中的一朵而已。。 她的笑容越来越苦涩,当年太师以一己之力废旧帝,立新主,为的就是新帝年岁小,好控制。。而王爷之所以要把她献给皇上,便是想趁着皇上越来越大,羽翼渐丰,再有聪明如她的相助,慢慢里应外合,早日让皇上亲政。。。 但是太师又怎么可能让王爷的如意算盘得逞呢。。所以她便成了这场皇权之争的替罪羔羊。。。羊入虎口,岂有命哉? 在这里唯一的活路,便是博得太师的荣宠。。可是她连女人最大的武器——美貌。。都已不复存在。。又能拿什么在三千宠姬中脱颖而出,获得太师的宠爱呢? 路至此处,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只是注定要死,一定要死的如此难堪吗?沦为这样奸佞的手里,受尽屈辱。。。生时不由己。。死也死的如此没有尊严。。 老天真的要对她如此苛薄残忍吗?如今的她还能期望谁来救她? 手中的红绢无力的飘落。。就像她脆弱如浮萍的命运一般。。 正在她百绪乱涌之际,高大富丽的门扉被推开了一道缝隙。。在这样静寂的空间里,掉根针都能清晰异常。。更何况是如此沉闷的响动,即使再小心翼翼,也足以震颤她的心扉。。 莫非。。莫非。。太师提前从茂州回来了?一想到马上就要面对那个威慑天下的赫赫枭雄。。她慌得身形一颤,头上繁复的朱钗玉环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咚的脆响。。 脚步声。。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蓦地在空旷的大理石地面上响起。。一声声,一步步,敲击在她的心上,敲得她的心跳声如擂鼓。。 脚步声在她的面前停下了,但她仍然不敢抬头去看。。 “蓉蓉。。” 一声饱含思念的呼唤带着颤颤的尾音突兀的传入她的耳中。。 心筱的停住了。。她猛地抬起头来,声音因为太过惊讶而变调:“怎么会是你?” 眼前一袭红衣盈着满眼泪光看她的竟然是。。苏滟锦? 秦芷蓉满眼的不可置信,心上某个已经结疤的地方,似是被忽然揭开般不可遏制的疼痛起来。。她多久没有看到苏滟锦了?自群芳阁一别,至今已将近十个月。。虽然苏滟锦当初的背叛,给了她致命的打击。。但她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去想苏滟锦,甚至想过给她去送药,唯恐因为耽搁而使她香消玉损。。 但是这漫长的十个月中,秦芷蓉经历着太多的是是非非,大起大落。。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没有一点自由。。所以,到底是耽搁了。。她以为没有她配的药,苏滟锦是难逃一死的。。 然而,她从没想过竟会是在这种境地下再见到苏滟锦,苏滟锦就这样活色生香的站在她的眼前,身形比起群芳阁的时候更丰满了一些,面容也更加珠圆玉润,使她凭添了些女人的妩媚和雍容。。。 看来她是大好了。。 苏滟锦好长一段时间只是眼含泪光的看着她,那克制不住的再见的喜悦与对她现下境地的担忧交织在一起,使得苏滟锦的表情复杂难辨。。 “蓉蓉,我好想你。。。”苏滟锦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情,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能平稳些。。 秦芷蓉收敛起满心的悸动,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故作无情的道:“想着怎么再利用我吗?呵呵,我现在的境地却没什么可让你利用的了,你失望了吗?” 苏滟锦那如远黛的眉纠结成一团,如丝的媚眼变得更加痛楚:“蓉蓉,你不肯原谅我吗?我好不容易才能来看你,又怎么会是为了嘲笑你而来呢?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我有什么可让你担心的?如今我攀的枝儿越来越高,当今天下,太师可谓权势第一人!我能留在他的身边,将来一旦得宠,风光无边。。你应该羡慕我才对。。。”秦芷蓉故意将语调变得轻松,仿佛一个攀龙附凤的女子一样。。 苏滟锦银牙紧咬,心痛的摇了摇头。。。 秦芷蓉冷笑一声:“收起你那副情深义重的表情吧。。如今的我已经今非昔比。。再不是当日随意轻信别人,被人卖了还要担心别人会被抓的那个傻瓜!我已经不会再相信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不会再相信情这个字!所以,不管你的演技再怎么高明,都不可能再骗到我了。。。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蓉蓉,你变了。。。是我的错吗?让你变得无情了。。但是,今日我是来救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一回!”苏滟锦的眼神变得异常恳切,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期盼着她的回应。。 秦芷蓉的笑容更加冷冽,她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苏滟锦,宽大的衣袂在地上蜿蜒出惊悚的红花。。。 那样冷冽的眸,渗透到她的话语里凝结成冰:“你又要玩什么把戏?你投靠太师了吗?和他合起伙来欺骗我吗?你转告太师一声,如今他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想做什么大可不必如此费力。。今时今日我还有什么敢反抗的么。。” “不是不是,蓉蓉,我真的是来救你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会有人带你离开,城南飞翠湖边有马车等候,我的人会一直将你护送出城,出了城,你一直奔南走,逃去陇南的封地,太师还不敢向那里大动干戈!” 秦芷蓉的笑意更冷,仿佛听到的是天底下最荒诞的故事一样,面上的表情变得轻蔑:“苏滟锦,你的故事编的真动听。。。我若真信了你的一走,恐怕你转身便会去通知太师。。届时我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她目光森冷的对视上苏滟锦,冷冷地道:“我真佩服你!到底是命大。。。竟然没了我的药,还能活到今日,是谁留了你的命,让你有机会继续在我眼前惺惺作态?” 苏滟锦听言身形一怔,一双水眸似被投进了一块巨石一般,惊起层层波纹,涟漪久久不散。。。 第八十六章 嘹唳度寒云(三) 苏滟锦听言身形一怔,一双水眸似被投进了一块巨石一般,惊起层层波纹,涟漪久久不散。。。 “蓉蓉,你说你不相信任何人了,可你为什么又要你的婢女去找苏鹤?你还是寄了一分希望在他身上,期冀他念在往昔情分上能救你这一次吗?”苏滟锦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她的眸储满无限哀痛的望着秦芷蓉,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激愤:“你错了!大错特错了!你可知道你今日为何落到这份田地?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还能活到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是他!!” 秦芷蓉身形一怔,满面的不可思议,仿佛被人当众拆穿心事一般变得手足无措,她努力地平静着自己的心神:“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蓉蓉,你离开了群芳阁以后,是苏鹤把我接到了他的府中,并且精心照顾,他的医术真的很高明。。所以我今日可以这样完好的站在你的面前。。他知道我心中所爱是上官卓,便亲自去上官卓那做媒,上官卓便一顶红轿将我接入了府中,虽说是做妾,但对像我这种勾栅栏里出身的人,也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了。。”苏滟锦将过往的一切娓娓道来,但不知道是什么干扰了她的情绪,使她的话语总是带着颤抖的尾音。 秦芷蓉突然有种感觉苏鹤这样对苏滟锦,是想把对自己的愧疚全补偿在苏滟锦的身上吗?她冷冷一笑,满心嘲讽:“依你所言,苏鹤应该是你的大恩人了!而且你的日子可是过的相当如意了。。何苦来我这里苦情巴巴的演戏呢。。” 苏滟锦苦笑着摇了摇头,满面的痛楚:“这世上最大的谎言。。便是爱情这两个字!不知道是哪个古人闲得无聊时编下了这么美丽的谎言,竟让这么多人都当了真,奉若神祗。。为其前仆后继,竟还无怨无悔。。”苏滟锦无神的越过秦芷蓉望向窗外:“说什么生死相许,说什么天荒地老。。都不过是为了将这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谎言粉饰的更加楚楚动人。。” 秦芷蓉的眼中闪过一丝疼痛,这样的话语似乎刚好应了她的心结,在她的心上狠狠的戳了一刀。。 “蓉蓉,上官卓一开始对我却是真的好。。我们也曾经有过一段郎情妾意,山高海深的浓情日子,爱到深时也会许下不离不弃誓死相随的痴话。。但是建立在沙滩上的房子,看上去再坚固,也改变不了根基太浅的硬伤。。。一切终有谎言揭穿的那一天。。”说到这里,苏滟锦的脸上充满了浓浓的恨意,语气也变得有些忿忿不平:“他知道太师好色。。为了表忠心。。他竟然动了将我献给太师的心思!美其名曰将自己最爱的宠姬献给太师。。谁是他的最爱?他最爱的还不是他自己!” 秦芷蓉心上打了个寒战,嘴里似含了块黄连,苦涩难言:“你也尝到被最亲的人背叛的滋味了吗?只能说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世上的男人终还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怪只怪你把心全寄托在那海底针般的男人心上。。还为此不惜背弃我对你真心相待的情谊。。” 苏滟锦自嘲一笑,眼神变得更加凄凉:“报应。。确实是报应。。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只有一个秦芷蓉。。我却亲手把这样纯粹的情谊给扼杀了。。。” 苏滟锦的话终还是触碰到了秦芷蓉心内最柔软的地方,她哀伤的望向苏滟锦,一滴清泪跌出了眼眶。。 “蓉蓉,再信我一次!现在就走。。趁太师还没回来,再迟些,我真的没有办法救你了。。”苏滟锦将手握上秦芷蓉的双肩,那般大的力道,把秦芷蓉的肩骨都捏的生疼。 秦芷蓉深吸口气,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的提醒着她,不要再相信。。不要再给别人机会来伤害自己。。 “我们的友情,从你将我卖给吕嗣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彻底消失了。。我和你之间再无信任可言。。我以后的生死也与你无关,就算你今天是真心救我也好,我是不会离开的。。走出了这个牢笼,还不是进了另一个更大更坚固的牢笼?又有什么分别?你也不必为了我图惹一身祸事了。。”秦芷蓉言语萧瑟的道。 (实在是怕大家久等,提前来更文了,但是要恢复到一天两更,还是要再等一两天。。从现在开始,会有一段时间很虐。。。做好心理准备哦~很多人都不是大家想象的样子了,呵呵) 第八十七章 嘹唳度寒云(四) 苏滟锦听言握住她肩膀的力道更加了几分,紧张的道:“不不不。。你一定要走。。蓉蓉,就当是给我个机会补偿你也好。。让我为你做件事。。就让我为你做这一件事吧。。你想想,既然现在已经是最糟的处境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糟?你就赌一次,信我这一次。。即使输了,大不了还是落到太师手里,但若是赢了,便是一身自由,海阔天空啊!” 秦芷蓉的眸垂了下去,长长的羽睫颤颤抖擞。。 “蓉蓉,你还想寄希望于苏鹤吗?你别傻了!你今天之所以被接到太师府来,全是他一手造成啊!是他在太师面前提起了你,才让太师对你起了心思啊!” 一个猛雷击了过来,秦芷蓉的身形晃了两晃,若不是苏滟锦扶着她,她真的要瘫倒了。。 苏鹤。。竟然是苏鹤。。本来苏滟锦最初的话还让她觉得苏鹤对她到底是有几分真情意,不然也不会依她所言,帮她照顾滟锦,到也没白让她恋他一场。。然而。。然而。。竟然是苏鹤把她卖给了太师。。 那样出世卓然,纤尘不染的人儿。。竟然有着如此卑鄙龌龊的内心。。。 “蓉蓉,一定要提防苏鹤!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像他外表那般干净!他才是最阴险的小人啊!”苏滟锦的神色越发紧张,使劲的摇晃着秦芷蓉,企图将她摇的清醒,但手上的力道一大,竟意外的将秦芷蓉垂至胸前的面纱碰了下来。 秦芷蓉面色一惊,慌忙用手捂住了左面颊。。 苏滟锦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大的怪事一般,吃惊的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蓉蓉。。你的脸。。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虽然毁容已久,但以这样的面孔见到以前相熟的人,她还是无法面对,只得深深的将头垂了下去:“不要看我。。我知道我现在很丑。。不用你来提醒我!” “蓉。。”苏滟锦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话语全卡在了里面,她低叹口气,下定决心般握住秦芷蓉,言语坚定的道:“蓉蓉,你必须走!你现在的面容怎么可以留在这样如狼似虎的地方!你还能拿什么去争去斗,去生存?记住,城南飞翠湖边有马车等候,快走!” 说话间,苏滟锦将秦芷蓉使劲的向门边拖。 “放开我!苏滟锦,当初你把我出卖给吕嗣,现在又凭你自己的意愿要将我送出太师府,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一切都要你来安排吗!我被人摆布的还不够吗!”秦芷蓉奋力的挣脱着苏滟锦,身子死死的向后使力,不让苏滟锦拽动她。 苏滟锦放开了不停反抗的秦芷蓉,面上的凄楚突然变成了不屑的冷笑:“秦芷蓉,你别太自不量力!我本想着上官卓要将我送进太师府,而在此时听说了你也进了太师府的消息,要想在这里生存何其不易?有个花容月貌的同盟也是好的,所以我才会来这里演场戏,想让你重新信任我。。。没想到昔日善良到一根筋的秦芷蓉今日竟变得这般不好糊弄。。。这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倒小看你了。。。” 看着面前变脸比川剧大师还快得苏滟锦,秦芷蓉有一瞬大脑完全短路,良久她才从变故中回过神来,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苏滟锦,你终于说真话了。。” 苏滟锦冷笑,眼眸射出的光芒也越发冷冽:“既然你的容貌已毁,对我已没有半分利用价值,我又何须再继续演下去。。。” 她背转过身向大殿深处挪了几步,身形都隐于阴暗处变得晦涩不清,突然,她凌厉的转过身来,眼神里射出的犀利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的妖异:“秦芷蓉,虽然一开始我并没想真的让你走,但现在你必须走!以你现在的容貌,太师见了必然大怒!如若让他知道我曾经与你相识,再被有心人挑拨几句,太师难免不迁怒于我!届时我别说得宠,就算保命也难!所以只有你走,我才能保得无虞。。。” (亲儿们久等了!即日起恢复更新!明日一更,后日开始每天两更!亲儿们放心,绝对不会再断更这么长时间!) 第八十八章 嘹唳度寒云(五) 看着眼前一脸愤怒的秦芷蓉,苏滟锦的话语越来越轻慢不屑:“秦芷蓉,你现在的一副自命清高相摆给谁看的?在我面前逞能死要面子,对你有什么好处?还不是白白送了性命!虽然我让你走的动机不纯,但也不失为你现在最好的出路!若是愤恨、不平,你现在就更要想尽办法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雪恨,让那些背叛、利用、伤害、瞧不起过你的人有一天被你踩在脚下,才是你的真本事!” 秦芷蓉突然笑出声来,那样的笑声里夹杂着浓浓的自嘲,无奈,和绝望……没关系,没关系……她从前背叛过你,你是知道的,本就不该再对她抱有期望……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背叛和利用你已经习以为常……什么深情浓意到最后不都是一副阴谋的嘴脸?你不介意的……你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的……不伤心……一点也不伤心…… 正在秦芷蓉想方设法安慰自己的时候,门扉再次开启,来人着一身玄色劲装走了进来。 秦芷蓉看到来人,神情一动:“冷月……” 那稳步向前的人儿正是冷月,她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漠,但那浓重的冷漠背后似极力的隐藏着几分激愤,她无奈的冲秦芷蓉摇了摇头…… 秦芷蓉的心“咯噔”一下,看来苏滟锦说的都是真的了…… 苏滟锦讥笑出声:“怎么?苏鹤不肯帮你失望了?现在信了我的话了吗?哈哈,秦芷蓉,你到底做不到真正的狠心!所以你注定是输的那一个!从来到这个世间,你哪一次不是被人耍的团团转?不是你不够聪明,是你硬要闭着眼睛骗自己玩……” 对!对!对!秦芷蓉心底自嘲的笑,她就是世界上最傻的大傻瓜!就算有百分才智,面对自己身边的人却连一分也使不出来!所以她永远是输家!注定是输家…… “冷月,你若是想要你家主子活命,现在就带她走!城南飞翠湖有马车接应。”苏滟锦一脸冷然的对冷月说道。 冷月目光森冷的看向苏滟锦,那样不带一丝温度又充满煞气的眼神,任谁看上一眼都直觉毛骨悚然。 但苏滟锦偏偏一副毫不畏惧的表情,越发轻慢的说道:“不信么?若你也像你家主子一样犹豫不决,你和你家主子的命就彻底保不住了!我要送她走自然有我自己的算盘……但是你现在最好有这个勇气赌这一把……” 冷月低头沉思了一番,再抬眸时已是下定决心的决绝,她上前拉住秦芷蓉道:“刀山火海,冷月就陪主子赌这一把!” 秦芷蓉心痛的摇了摇头,心思百感交集,她不知道经历了这么多起起落落、背叛阴谋之后,还有什么值得她活下去…… “秦芷蓉!你不是一直想要过那种无拘无束,泛舟碧波的生活吗?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只要走出去,就能圆你那天高海阔,五湖四海的梦!以后的人生就完全是属于你自己的了!你还在犹豫什么!”苏滟锦的声音突然变得愤怒。 秦芷蓉的心一颤……出尘的眸变得波光闪闪……对啊……她还有一个五湖四海的梦……她还有一个需要她保护的孩子……她的孩子……那么脆弱的生命……为了它,她还有什么是忍不下,看不开的? “苏滟锦,今日的一切我记下了……但愿从此以后,天涯两路,永不再见!”秦芷蓉用异常冰冷的语调说道。 话完,她和冷月一同奔出了屋子。 屋内,方才还像一个刺猬般盛气凌人的苏滟锦,却在秦芷蓉走后,仿佛所有的刺一夕间被拔光了,变得失魂而颓然…… 蓉蓉,蓉蓉,我这一生是走不出去了,你就代我圆那个山高水清,五湖四海的梦吧…… (明日中午再发,从明天起大概发文时间为,中午一次,晚上七点一次。我自己看了后面的几章蛮难受的,不知道能不能感动亲儿们……呵呵) 第八十九章 嘹唳度寒云(六) 偌大的太师府,守卫异常森严。 冷月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她,如受制肘,速度并不能完全施展起来。。。 秦芷蓉跟在冷月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细微的响动会惊动侍卫,她屏气凝神间尽力将自己的脚步放得大些,更大些。。。出了这里,只要出了这里。。。那么天大地大,她就可以恣意驰骋了。。。 隐没于山林竹间,远离尘世硝烟。。。煮一壶清酒,和她的孩子,还有冷月一起,看一季一季漫山红遍,看一片一片云卷云舒。。。 曾经的一切就让它随风消散吧。。。那些仇恨,那些伤害,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她不计较了,她都可放下。。。 只要给她自由,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不再去追究。。 就让她随自己的心活一次吧! “主子,只要越出这道墙,我们就出了太师府了。”冷月在她耳边低低的说。 她望着蓦然出现在眼前的高墙,眼里闪烁着希望之光,重重的点了点头。 冷月拉住秦芷蓉,运气将她一起带上高墙,却在落脚时,秦芷蓉一个不稳将一片瓦砾踹翻下去。。 瓦片落地,在这样静寂的夜里发出“噼啪”的脆响,震颤心扉。。。 “什么人?”不远处发出一声警觉的厉喝。 紧接着,有侍卫向这边涌来:“有刺客,抓刺客!” 这样的声音传播出去,产生了巨大的回响,太师府内立马灯明火亮,人头攒动起来。。。 秦芷蓉大惊,冷月赶紧带她跳下墙去,就在跳墙的过程中,无数的箭矢向她们飞来,在她们的耳边“呼呼”作响。。惊心动魄。。 无数的侍卫也纷纷从高墙上,从最近的侧门处涌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所有的人一起叫嚣着,声震九天,气势惊人! 混乱!极度的混乱!层出不穷的人影,多如蚂蝗的箭矢。。。秦芷蓉大呼着气。。。怎么办?怎么办?还是注定逃不过吗? 冷月拉着她的手早已沁出密密的一层汗:“主子,若失散了千万别回头!我们就在飞翠湖见。” “冷月,你要干嘛?”秦芷蓉的心顿感六神无主。 “我们千辛万苦的走到这一步,决不能再回头了!主子,请相信冷月的能力!”冷月异常沉着的道。 说话间,冷月将秦芷蓉一把推到了树影密集处,她回眸一笑:“城南飞翠湖,不见不散!” 语毕,决然的向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震人心魄的脚步声,叫嚣声全随着冷月消失的方向而去。。。 她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来,满面的悲戚难抑。。冷月。。冷月。。。想追上去的心,却在脚步迈出的那一刻顿住了。。。 冷月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若没有她的拖累,仅凭冷月自己虽抵不过所有的侍卫,但脱身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这样一想,她的心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或许冷月没有骗她!真的只是要引开侍卫,然后再和她在飞翠湖碰头。。这是她们现下最好的办法了!她应该相信冷月的。。那她就去飞翠湖等冷月。。只要冷月不来,她就不走。。 决心一下,她便提步向飞翠湖奔去。。。 眼瞅着就要到飞翠湖了,可是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秦芷蓉的心却莫名的躁动不安。。。总是隐隐的觉得哪里被她忽略了,却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月光蓦然被乌云遮住了半面娇容,光线越发暗淡起来。。。 眼前一大片的黑色在微弱的月华下泛着光泽,好似本应在天际的繁星,突然都跌落到了凡尘,发出一闪一闪的晶亮亮的光。。。 秦芷蓉的心一动,黑泥白石反光水。。。她一定是到飞翠湖了! 一阵风吹过,是什么在湖边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定睛一望,她的心立马如磐石碾压般惊痛起来。。 (今晚七点,不见不散。。呵呵) 第九十章 嘹唳度寒云(七) 不远处一道风度翩然的身影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一身月华,白衣胜雪。转过头来,便有了一双黑幽幽的,宛如沉潭千尺的眸。 那样摄人心魄的眸,多久没有见过了?再见来依然是盈着千古不变的忧伤。。。嘴角也还是那一抹风轻云淡的笑容。。 她曾经日夜祷告,只为每一夜,在梦里能再看到那双风华绝代的眸。。。 她曾经日夜期冀,只为每一夜,在梦里能再看一眼那脱俗无双的笑容。。。 即使每一次梦醒之后,要承受的是加倍的失落与痛苦,但她还是无法自控的一次又一次沉沦其中。。。 就算只是梦,她也不愿错过每一次与他相守的机会。。毕竟属于她和他的时间。。是那么的少。。。少到可怜。。。 可如今,终于看到了!为什么却没有长久以来心愿达成的悸动与欣喜? 那眸依旧是风华绝代,那笑依旧是脱俗无双。。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完美又无害。。。 可为什么落入她的眼里,却成了最恐怖骇人的画面?使她的心,她的肝每一寸每一寸都剧烈的震颤起来,却又一寸一寸的碎裂开来。。。 “蓉儿。。。”那样轻柔的语调随着风轻轻的落入她的耳膜。 就是这样一声呼唤,却使得她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眼泪瞬时跌出了眼眶。。。苏鹤,苏鹤。。总是让她心痛失狂的人儿。。。终还是不肯放过她么? “苏鹤,你真的要拦我吗?”秦芷蓉刻意压下满心的悲痛,但声音终究是凌乱不堪。。 眼前的人儿白衣随风翻飞,墨发一次次轻抚过冷寂的夜。。背后氤氲起朦朦的水雾。。。 他,依旧如凌云的仙子般俯瞰世间。。 就是这样谪仙般的人物,眉间却凝结起淡淡的忧愁,他幽幽开口,呵气如风:“蓉儿,你不能走。我给了你太多的时间。。。现在。。时候到了。。。” “你以为你是谁?什么叫你给了我太多的时间?我的时间本来就是属于我自己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相信。。到现在我都无法相信是你将我献给太师。。。我怎么能相信你竟会是一个贪慕虚荣,唯利是图的小人。。。”秦芷蓉的一双墨瞳里痛楚如幽光闪烁,声音悲愤至极。 那一抹雪白颤了一下,惊为天人的容貌上晕起浓郁的哀伤:“蓉儿,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不能按自己的意志活。。。”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在跟我强调什么身不由己!我和别人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一定要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从来没想过要什么荣华富贵,权势名利!我只想要平平凡凡的过日子!我就是要按自己的意志活!就不能放过我吗?就不能放过我吗?”她的眸如百花凋零般凄楚,她的话如力发千钧般愤世嫉俗。 “蓉儿。。。”苏鹤哀伤的伸出手欲拉住她。 秦芷蓉急退几步,大叫道:“不要碰我!苏鹤,我错看了你!是我有眼无珠!你披着一张欺骗世人的外表,骨子里竟是那样的肮脏龌龊!原来你比谁都脏!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真的是永远永远都无法看透你!” 她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刺穿了他的心,苏鹤的身形打了个晃,终是深吸口气转过身去。。 “蓉儿,不想知道你的容貌为什么会尽毁吗?不想知道关于你刺伤轩辕炙那夜的记忆为什么全失吗?”苏鹤低叹口气,声音越发空幽:“那一夜你体内的力量几乎要全部觉醒,是我封存了你的几处穴道,暂时封印了那股力量。。。” 天空蓦地炸出一道惊雷,惊得她身形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 苏鹤那飘飘渺渺的声音越发清晰的传来:“我本来是没有能力封印你体内的力量的,但是在你的体内早已有一股封存之力,就是那道封印才使得你这么多年来还保持着清醒,可以过向常人一样的生活。。只是那股封印的力量日渐衰弱了,才使得你体内的力量蠢蠢欲动,几欲破茧而出。。。我借助那股封印之力,才能成功的遮盖你的容貌,让你忘记那一夜所发生的一切,让你体内的力量暂时被封存。。只是今日看到你,不用我解除封印,你的容貌就可以恢复到这种程度。。看来你能量之强大,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头晕目眩。。。苏鹤的话将她仅存的理智击的溃不成军。。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苏鹤!苏鹤!” 这一声声的苏鹤夹杂着太多的血泪与恨意,如杜鹃泣血般震颤心扉,闻之大恸! “苏鹤。。。你还记得那首共白首吗?你还是那个最初为我许下誓言的苏鹤吗?”她疯狂的吼。。声音都已沙哑破调,泪水横流间整个面容已经凌乱不堪,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给她编下第一个唯美誓言的人儿吗? “区区不才,但也能为你挡一时风雨。。。” 这样的誓言,曾经让她为之心动,为之温暖。。。可,为什么同样的人会变得如恶魔一般可怕? 苏鹤的肩膀微微耸动,他轻轻的转过身来,眼里是恒古的忧伤:“蓉儿,现在是时候恢复了。。。” 第九十一章 天华星再现之觉醒 说话间,他身形一动,眨眼之间便以站到她身前,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便已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那轻轻的几下力道,却如打开了洪水的闸门一般,一股股汹涌澎湃的力量几乎要破体而出……击的她摔倒在地…… 体内是灵魂撕扯般的疼痛,心上是万念俱灰的绝望……有什么被她忘记的东西似乎在悄悄汇入她的脑中…… “怕了吗?她本不该在你身边……送她去兰苑……大事可成……” 痛!惊痛!所有的真相……竟是那样的不可承受之痛!原来,原来她的命运从未脱离过他的掌控!原来,原来她之所以遭受一切苦楚动荡,全是他一手造成!苏鹤竟然把自己扮演成她的命主一样!掌控着她的生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一次又一次把她送给别的男人!原来苏鹤从一开始便把她当做棋子!她竟然还爱他!还傻傻的爱上他! 再回想那一个个说爱她的男人,哪有一个坚持到最后?哪一个不是利用她?背叛她?眼睁睁的将她推入万劫不复? 天空之上乌云密集,遮天闭月……一道闪电划破乌云翻滚的苍穹,如巨斧劈山…… 体内躁动的力量越来越盛,一浪又一浪的冲击着她……噬心碎骨…… 惊痛间,她恍惚又看到了红影,红影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前,哀戚的望着她……这一次的红影身形竟然汇聚成形,面目也有了清晰的轮廓,只是五官依旧似是而非…… 她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板一般,努力的向红影伸出手:“红影,红影……我又看到你了……”这样的身形,竟让她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她一时还想不到…… “唤我樱绝……龙羽,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樱绝……”红影的声音也不再飘荡不清,竟有了几分实感…… “樱绝,樱绝,我没有听你的话……我遭报应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从始至终没有骗过我的,唯有你!唯有你啊!你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啊!”秦芷蓉望着樱绝嚎啕大哭。 樱绝的身形一晃,几滴晶莹的清泪跌出眼眶:“不怕,还不算晚……樱绝不是回来了吗?从此以后,就让樱绝来保护你……让我,回到你的身边吧……” 泪眼朦胧间,秦芷蓉露出凄楚的笑容,向樱绝重重的点了点头…… 瞬时间红芒大作……在无比漆黑的夜里,如妖娆惊悚的血,铺天盖地…… 天上惊雷滚滚,所有的星辰月华都被遮去了颜色……却有一颗,一颗平时暗淡无比的小小星宿,此时竟在万物消沉间,发出异常璀璨的光芒,与日争辉!“啊”的一声哀嚎,似储满无尽的痛苦直冲云霄……秦芷蓉双臂大张,整个面庞都仰向天际……左面颊之上,那点妖娆的红痣迅速暴涨,发出极其妖异的光芒…… 看着眼前惊人的景象,苏鹤的凤眸闪现出无比骇然之色…… 天地血红一色间,她如涅槃的凤凰般,燃尽华羽,释放出震天射地的光芒,令人不可平视…… 天华星似乎与她产生了共鸣,一闪一灭的更加耀眼,血红更盛,似要燃尽时间万物,灭世重生…… 一步步从血红与华光中走出……她,红衣周身似翻滚起烈火熊熊,夺着炽烈而诡谲的金光,如凤凰的尾翼般直冲天际,九舞云霄…… 苏鹤的双眸被眼前的光芒深深刺痛,浓密的羽睫落了一片阴影,遮住了幽潭般的墨瞳,脑海中能想到的,只有八个字…… 凤凰涅槃……浴血重生…… 却在这时,红芒逐渐收敛,秦芷蓉也慢慢的回归了平静,她的眼狠戾的射向天华星……天华星似乎被她庞大的气场震慑到,匆忙的隐去光芒,躲到了乌黑的云层间…… 看着天华星彻底消失不见,秦芷蓉才满意的敛回目光,再望向苏鹤时,不再带有一丝温度,而是蔑视……是那种对万物苍生……对这世上的一切极度的蔑视……仿佛这世上的所有都入不了她的眼…… 苏鹤被她那样的眼神震惊到,大退一步……为什么现在的她看上去是如此的陌生?就仿佛站在他眼前的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再看她的面容……心底巨颤……终于变成那个东西了……从这一刻开始命轮才真正展开……谁胜谁负都是未知数了…… 她的脸上……那一点红痣……已经暴涨成拇指大小……仔细望去会发现竟是一个含苞待放的花型……她的面庞在这样妖红的衬托下妩媚妖冶到极致……只需一眼,便可将人的魂魄勾去…… 一袭红衣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墨玉般的长发随风轻舞,她站在万籁俱寂间笑的倾国倾城…… 笑过之后,是加倍的冷漠与愤恨……她冰冷的望向苏鹤,发出比冬雪还冷酷的语调:“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可以摆布我的命运!这个世界给了我太多的伤害,我再也不会去怜顾!我要将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要站在权利的顶峰,翻云覆雨!天下弃我于不顾,我要整个天下做我的陪葬!我要所有人和我一起万劫不复!” 语毕,她冷冷的从苏鹤身边走过,望着失魂落魄的苏鹤,她冷笑:“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你看着……看着这个世界因为你会堕入怎样的深渊……毕竟……这出戏没了你这个观众……便索然无味了……” 苏鹤的双眸盈满惊颤,失血的唇不住的颤抖…… 秦芷蓉鄙夷的哼了口气,再不看他一眼,向黑暗深处走去……在那样浓重的夜色中,传来异常戏谑的语调:“游戏,从这一刻开始……” 一道闪电劈下,将他劈的晦涩不清…… 雨,终于落下来了…… (今晚七点再见~) 第九十二章 故人难再人断肠(一) 拖曳着长长的红色长袍在大雨咆哮间失魂落魄的走着,走着走着便已泪流满面。。。樱绝,为什么这一次你没有霸占我的心?为什么在我不想再要这颗千疮百孔的心的时候,你却一定要我留下来承受这一切呢?是要我报复吗?是要我亲手将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送上死路吗?可是我。。。何尝不也是死路一条。。。 原以为走出了太师府便可以无拘无束。。却没想从一开始苏鹤就已经给她撒下了一个弥天大网。。。 什么时候入局,什么时候收网,人家每一步都已经算得清清楚楚,从一开始的相遇,到吕嗣给他赎身时的置之不管,再到入西兰苑,最后是太师府,他每一步都算到了。。甚至他连吕嗣会把她的行踪透露给轩辕炙,而轩辕炙最终不能留住她,她注定要因此被迫留在轩辕烨的身边都一清二楚。。这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有苏鹤这样缜密的心思? 这人们还争来斗去的,多可笑。。苏鹤一定像在看笑话一样在背后偷笑。。。他才是最恐怖的人。。。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路可走。。她还傻傻的做着世外桃源的痴梦。。还傻傻的去向始作俑者求救。。 但是她真的看不出,看不出苏鹤到底安得什么心思?从一开始处心积虑把她送去西兰苑,他早就知道她有能力平抚王府内的纷争吗?可是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他和轩辕炙,亦或是段兰倾是一伙的?今日又要把她送入太师府,这又是意欲何为?为了表忠心往上爬吗?可是太师明明一早就很重用他,是他一直拒不受一切官职。。何苦今日又费劲白赖的将她献出去呢?他就有那个自信一定能掌控她吗? 想着想着脑子就一片混乱,昔日的轩辕烨心机再过深重,也总能让她看出些许端倪来,但苏鹤竟是让她一分一毫都窥视不到。。。真可谓可怕至极。。。 再想想今日的这场竞逐里,苏滟锦同她一样的傻,自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送出府去。。。自以为送走她,就可以避开所有祸端。。。 蓦地,她的心一沉。。。苏滟锦说送走她是为了不被她牵连,要保自身无虞。。可是那么聪明的苏滟锦,怎么会想不到若是真把她送走了,狡黠如太师,什么事可以瞒得过他?若是让太师知道了苏滟锦的所作所为,怎么还可能留她的性命? 难道苏滟锦就没有想过送走她,比留下她要承担的风险更大吗?她的眉目紧紧纠结,拳头重重的垂在自己的胸口。。。秦芷蓉啊秦芷蓉。。你怎么可以这么笨!一时的激愤竟然蒙蔽了你的心智!连这么简单的谎言都没有看穿! 心至此处,她终于明白了心底一直隐隐的不安是什么,她提起裙袂,快步向太师府赶去。。。苏滟锦,苏滟锦!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大骗子!你一次又一次的骗我有意思吗?你自以为是的一次次替我做出选择,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愿不愿意?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可是骂着骂着,心却变得异常柔软。。。苏滟锦,这世上唯一懂我,与我同病相怜的人儿。。与我一起长大,一起隔着门缝向路人滋水枪,一起将老师的老花镜藏起来,看着她急得团团转就忍不住坏笑的人儿。。。到最后的生死关头,终于还是选择了救我!救我! 滟锦,我的滟锦原来一早就回来了。。你骗得我好苦啊!你一定不可以死!等着我,一定要等我啊!不然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雨水冲刷着她的悲伤,她几度因为泥泞摔倒,几度又不顾一切的爬起再狂奔。。。她浑身都已经被浇透,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寒冷。。 她奔入太师府,直冲着自己方才所在的大殿而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竟没有一个人出来拦她,偌大的一个太师府,仿佛一夕间变成了一座空城。。。 她来不及细想其中的端倪,只是将自己的速度提的更快些,更快些。。。 终于看到了那道富丽繁华的大门,她冲到门口,却突然又没有了推开门扉的勇气。。。她好怕,好怕一打开门便看到苏滟锦躺在地上。。。她好怕,好怕怎么叫也叫不醒她的滟锦了。。。 但她终还是努力收敛心神,推开了大门。。那样冗长的声响,在静谧的夜中,分外惊悸的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迈过高大的门槛走了进去。。。仿佛不经意间走入了最初的混沌世界,天地之间只于黑暗一色。。。置身于这样的黑暗中,都让她怀疑这世间到底有没有光明? 一步步的走着,除了她的脚步声,和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这屋子里再没有其它的声响。。。 突然,整个屋子变得灯火通明。。她被惊的浑身一颤。。。眼睛因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芒而紧紧闭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故人难再人断肠(二) 正前方传来了戏谑的笑声,一个分外浑厚的男声夹杂着些许怒气,释放出惊人的气场向她袭来:“我就知道苏鹤有这个本事将你拦回。。” 她惊慌的睁开双眸,一眼便望到了前方正位上坐着的人。。他一袭宝蓝色锦服,上绣四爪黄蟒,头发被高冠束的一丝不苟。。面目极其平庸。。但那样平淡无奇的眼中蕴含的却是身经百战的精光。。身材略显臃肿,却不妨碍通身散发出来的惊人的震慑力和威严。。。 不得不说,他通身的气魄给他本应平庸的外形增添了一种权贵之美。。 而这样的人,此时正盈着暴戾的眼神狠狠的望着她,她惊得打了个趔趄。。想来这就是那个揭开乱世帷幕的一代奸雄太师李泌了。。 自来这异世以来,李泌的名字如雷贯耳,他轻轻的跺个脚,都能让这个世道颤上一颤,她听过关于他的很多狂妄至极的举动,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与这样的人产生半分瓜葛。。然而,她曾经认为很远很远的人,此时却只有咫尺的距离。。 李泌的两侧站满了人,一个个都显露出风尘仆仆的疲态,看来他们是连夜从茂州赶回来的,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在这里等她了。。。而所有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都不禁睁大双眸,一副痴迷的神态。。 即使她已经被雨水淋得分外狼狈,但仍掩盖不了绝世倾城的芳华。。身上湿漉漉的红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姿,使得她更具诱惑。。 又是一声冷笑,李泌斜眼睨着她,眼里却没有常人那样的痴迷,只是像打量一个战利品一样,透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态。 “你就是名满京都的云端?”李泌的语速较慢,漫不经心中蕴藏着浓浓的狠戾。。让人闻之便心生惧意。。 秦芷蓉定了定心神,目光倨傲的回视上他:“明知故问么?” “大胆!在太师面前怎敢如此放肆!”李泌身边一个一身青色衣衫的中年人呵斥道。 李泌淡淡的斜了中年人一眼,中年人立马吓得噤若寒蝉,把头深深的垂了下去。 “你倒是有几分胆魄,还敢私自逃出府去。。你可知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李泌漫不经心的道。 “我随时等着你要我的命!”秦芷蓉下颚微微扬起,眼神越发傲然的望向李泌。 所有的人都被她的举动惊的目瞪口呆。。都以为这样傲慢无礼的她肯定难逃一死。。。 可是李泌却笑了,哈哈大笑,目光里闪过一丝嗜血的暴戾:“你还以为这是静安王府吗?你以为你能将静安王府摆平,就同样可以将我摆平吗?我可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轩辕熙和。。。” 秦芷蓉冷笑,李泌竟然把轩辕熙和认为成懦弱无能的人,那不管今日的他强大到多么的不可撼动,都注定了将来要一败涂地的结局。。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自大轻敌。。。 她满心的嘲讽,任苏鹤再过神机妙算,才智无双,只可惜看人的眼光太差,竟然选了这样一个主子。。。 “苏滟锦在哪里?我要见她!”秦芷蓉不带一丝畏意的问道。 李泌看她的眼神越发深邃,眉梢眼角都散发出浓浓的杀机:“她竟然自不量力的扮作你,一心护你逃出府去,这样的人,我自然是要想个好方法回报她的。。。” 秦芷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里?” 李泌看着她此时暴露出的惊慌,眼里的笑意越来越盛:“终于还有让你怕的事情吗?过来。。。” 秦芷蓉银牙暗咬,一动不动。 “要想见那个女人,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 秦芷蓉忿恨的瞪了李泌一眼,仿佛要凝聚出一把眼刀,将他射死。。。但脚步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向他挪了过去。。。 她走到李泌面前,李泌不顾她一身水汽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一股霸道的气息逼促的她无法喘息。。。 李泌捏起她的下颌,睥睨着她:“果然是个不可多见的佳人,但是你若再不听话,我可没有耐心再容忍下去。。。” 秦芷蓉嫌恶的将脸瞥向一边,李泌将脸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吹着气:“知道我怎么赏赐那个女人的吗?听说她同你一样是妓女出身,但与你不同的是,你只有苏鹤一个男人,她却有数不清的男人。。” 秦芷蓉惊愕的望向李泌,慌张的问:“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今晚七点再见哦~) 第九十四章 故人难再人断肠(三) 李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过就是些她做惯了的事情罢了。。。三十个男人够不够满足她的?她看起来好像胃口很大啊。。。” 心如被巨锤狠狠的砸到般疼痛到无以复加,秦芷蓉激愤的道:“李泌!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你没有人性的吗?” 李泌望着不停咒骂的她,不怒反笑,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青衣中年人道:“再加十个。。。” 中年人领命走了出去。 秦芷蓉双目圆睁,大呼道:“你要干什么?什么再加十个?你这个禽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李泌笑的更加邪肆,向身边人再次吩咐道:“再加十个。。” 又有人领命出去了。。 秦芷蓉震惊的再不敢发一言,只能大口大口呼着气。。。 “不说话了?终于知道有些话是你不该说的了?反正也没关系,你图一时嘴上的痛快,大不了就是让她再多享受些男人罢了。。。”李泌的声音在她耳边如致命的毒药般灌入她的心里,使她五脏俱伤。。 她终于软了下来,露出如受伤的动物般无助的表情,哀求道:“求求你,别这样对她!放过她!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你要我怎样都行!你有什么气就撒在我身上!本来就是我惹得你不高兴。。。你放过她吧。。” 看着她一下子变得跟个摇尾乞怜的小狗似的,李泌心满意足的笑:“折磨你不如折磨她来的管用。。有些人就是要知道他真正的软肋在哪里,这样对付起来才事半功倍。。。你虽然够美,却千万别以为我便会因此格外宠爱你,再美也终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就算舍不得该杀时也是要杀的。。。”他用唇含住她的耳垂轻轻的舔舐:“她就在隔壁。。只是一堵墙的距离。。你没有听到吗?你仔细听。。也许能听到她销魂欢畅的淫叫呢。。。” 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般冲出眼眶,她的心瞬时一片荒芜,她眼前分明是一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恶魔!她还有什么办法?她还有什么能力救滟锦?滟锦。。滟锦。。一想到滟锦此时正遭遇的是什么,心就如被撕扯般的疼痛起来。。。 李泌挥了下手,屋里的人立马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一把横抱起她向床边走去。。。她绝望的闭上双目,任李泌的手在她的身上不安分的游走。。。 她猛地被抛到床上,后腰被咯的生疼。。。她咬着牙,双手紧紧的抓住床单。。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被人侵犯却连反抗都不可以。。。 此时的李泌在她的眼里显得格外的猥亵。。。他一把撕开她胸前的衣襟,手狠狠的握住她胸前的高耸。。 她痛得低呼出声,却又强忍着已冲到眼眶的眼泪,不让它留下来。。李泌大笑,双手四处探索,唇在她的身上不停的啃咬。。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血痕。。。 这一夜,他如一头兽欲高涨的野兽一般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她中途实在承受不了他凶猛的强暴,昏厥了过去。。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中天。。耳边响着李泌均匀的鼾声。。。她忽然感觉胃酸排山倒海的往上涌。。和这样的畜生躺在一张床上实在是恶心至极。。。 她有种冲动,想趁他熟睡之际,一刀把他刺死!可是身上每轻轻动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疼痛。。她竟然被他折磨的连轻抬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门外传来了仆从叫门的声音,李泌筱的睁开了双眸,这样的人儿,竟然在一夜熟睡之后,没有半点惺忪睡态,双目依旧是分外狠戾的精光。。她不禁一阵后怕,若是刚才她真的拿刀刺他,恐怕死的那一个是自己。。。 他侧过身,眼神在触碰到她脸上的那抹妖红的刹那,变得深不可测起来,手在上面来回磨搓:“果然是美人,连刚刚醒来,不用梳妆打扮都另有一股慵懒娇柔之美。。。令人欲罢不能。。” 说话间,李泌的手又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摸个不停,他不顾她透露出来的孱弱之态,硬是又释放了一次兽欲。。。 他每律动一下,对于她来说都是刻入骨髓的痛。。。小腹处竟痉挛起来。。。秦芷蓉突然感到万分害怕。。再这样下去,她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她怎么可以没有这个孩子!这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指望啊! 她尝试着用力推开他,但以她现在的力气,对于昔日久经沙场的李泌来说,简直就如蚊虫叮咬般不痛不痒。。。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李泌却突然抱紧她,她知道他终于尽兴了。。。 门外再次响起了叫门声。。李泌不耐的皱了皱眉,意犹未尽的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余下了她,满身伤痕的她就如残败的花一般破碎在床上。。 屋外响起了极低的对话声。。。 那么低的声音,她应该是听不见得。。可是今日她的耳朵却偏偏格外好使,竟然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她听到了令她痛不欲生的声音。。 第九十五章 故人难再人断肠(三) 屋子里只余下了她,满身伤痕的她就如残败的花一般破碎在床上…… 屋外响起了极低的对话声…… 那么低的声音,她应该是听不见得……可是今日她的耳朵却偏偏格外好使,竟然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她听到了令她痛不欲生的声音…… “太师,那个女人死了……” “死便死了……拖出去扔了便是,这些事情还用我教你怎么做么?” “是,是,小人该死……只是小人以为她到底是上官将军的女人,才来讨太师个主意……” “我儿上官自然是不会因为一个女子与我生隙的,你去挑选十个精于厨艺,又妙手宫商的女子,亲自送去将军府便是。” “是,小人这就去办……” 听至此处,她凄绝的闭上双眸,滟锦……滟锦终于还是死了……和她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沦落异世的苏滟锦……背叛过她的苏滟锦……终于死了…… 她的滟锦,这一生受她所累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死前还要受尽凌辱…… 她的滟锦,死了连块葬身之地都没有……今后,料得年年清明时,她该到何处去拜她啊!! 想到这里,心中大恸,她应该是哭的肝肠寸断的,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眼眶依旧干涸的厉害…… 原来,原来人伤心到极致,是掉不出一滴眼泪的…… 原来,原来欲哭无泪远比泪流满面更叫人绝望…… 滟锦,滟锦……你把命付与我……我却不能为你痛痛快快哭一场……我欠你的!我欠你的啊! 哀痛牵扯的小腹处痉挛更盛,下身一股热流淌过……蜿蜒出片片红花…… 她的心一落到底……苏滟锦死了……她的孩子也要离她而去了……她还在这里承受这一切屈辱干什么?她还活着干什么? 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那双夺人心魄的眸终是阖上了…… 极度的黑暗中,她听到异常吵杂的声音,吵得她好不安生……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眸,却看到一个女子慌慌张张的道:“醒了,太师,云端姑娘醒了……” 说话间,那个女子便焦急的向外室跑去,她好想拉住那个女子,她可不想刚刚醒来就要面对太师那副嘴脸,无奈此时的身子却孱弱的没有半分力气…… 分外焦急的脚步声匆匆响起,直奔她这边而来……她嫌恶的闭上了眼眸…… “蓉儿……” 这样温柔的呼唤,震得她的心儿一颤,她蓦地睁开眼眸,眼神犀利的射向床前站着的人儿…… 那张天人般的面庞显现在眼前……只是今日的他脸色格外苍白…… 看着苏鹤分外焦虑的面庞,她若有力气真想大笑出声,她今日的一切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那他还做出这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给谁看? “她的身子怎么样了?”前方传来了李泌浑厚的声音。 她这才看到李泌已经坐在了不远处的圆桌旁,翘着个二郎腿,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苏鹤这才回过神来,用手附上她的脉搏,只一瞬他的脸色变得震惊。 她知道他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若是,若是苏鹤把她身怀有孕的事情告诉了太师,那她的孩子岂还有活路?她立马用分外森冷的目光盯着苏鹤,一动不动的盯着苏鹤,那样的眼神透露出誓死的决绝,仿佛要死死的望进他的心里去…… 她的手缓缓的护住自己的腹部,坚定异常……一阵疼痛袭来,她知道她马上就又要陷入昏迷,临失去意识前她只能继续死死的盯着苏鹤,希望他能看明白她要透露给他的信息…… 她要这个孩子!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若想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乖乖的做他的棋子,他最好不要说出去,想尽办法帮她保住孩子 (今晚七点) 第九十六章 梦魂无据生无恋(一) “啊”的一声大叫,充斥着无尽的恐惧与惊慌。。。秦芷蓉筱的从梦中惊醒,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 空旷的屋子,似乎是炭火生的不够旺,直让她感觉湿透的衣襟冰凉异常。。冻得她忍不住浑身都打起了颤。。。 分外淡薄的人儿似乎还没有从噩梦中回过神来,刷白着脸蜷缩成一团,失血的唇不住的哆嗦着。。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身淡粉的少女端个红泥托盘,轻巧的走了进来。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少女刚展露出笑颜,脸色又一下子僵住了,她看着眼前不断打着哆嗦的秦芷蓉,不安的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做噩梦了吗?看似关切又无害的一句话,却像金刚利箭般刺穿她的耳膜,她一下子变得惊恐异常,捂着耳朵发出哭泣的哀嚎。。。 看上去好像被噩梦惊醒的她,事实上在这场漫长的睡眠中没有做一个梦。。。好的、坏的。。一个梦都没有。。。 正是因为没有梦。。才让她感到恐惧,彻头彻尾的恐惧。。。 自从来了异世,恶梦就源源不断的侵扰着她。。。那时候她无时无刻不想摆脱这些梦魇。。。可真正到了这一日,她真的连一个梦都没有了,才明白这会让人多么的绝望。。。 一个连梦都没的做的人。。。什么还可以带给她希望? “苏滟锦,今日的一切我记下了。。但愿从此以后,天涯两路,永不再见!” 没想到愤怒时一句泄愤的话,却一语成谶。。她和滟锦真的是“天涯两路,永不再见”了。。。 滟锦,滟锦。。你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所以连梦里都不肯来见我了。。。 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此生此世我不管怎么做,都和身在黄泉的你永无再见之日了。。。。 思及此处,她心神俱裂,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声变调的哀嚎。。似乎要把心里的悲愤、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的喊,把嗓子喊破。。。却始终掉不出一滴泪来。。。 老天怎么会如此的残忍?不光让她经受世间最残酷的遭遇与屈辱,连哭泣的权利也都不给她了么? 她突然就想起了苏滟锦在现世的时候qq签名上的话:别在我的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 没想到人真的是不能咒自己的。。。冥冥中自有裁决者把这一切都记下了。。。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少女被眼前陷入癫狂状态的秦芷蓉吓得手足无措,站在床前低低的啜泣着。 秦芷蓉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直愣愣的盯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看。。。 少女被秦芷蓉那样空洞又僵直的眼神盯得直发毛,一下子忘记了哭泣,怔忡住了。。 却在这时,秦芷蓉伸出手向少女挥舞过来,少女吓得刚要躲,却没想到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面庞。。轻轻的无比留恋的帮少女拭去了泪渍。。原来她是要帮自己擦眼泪。。。 “能哭出来也是福气。。。攒着些,别哭太多。。。哭的多了,有一天就真的哭不出来了。。。”那样的声音,仿佛从空谷中幽幽飘出,是那么的不真实,不带有一丝生气。。 少女的心被这样的声音莫名的堵得厉害。。。直感觉眼前的人儿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晦暗沉重。。。谁看到了都会被这股绝望之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少女不愿再多想,慌忙转过身去桌子上端药:“姑娘,别想太多了。。。先喝药吧。。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秦芷蓉呆愣愣的看着背对着她忙碌的少女,脸上不再带有一丝波澜。。 滟锦,我欠你的眼泪。。总有一天都还你。。一并还你。。 你在黄泉之下,好好看着吧。。我绝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上路的。。。你且等着。。等着。。 (昨天晚上去医院看朋友了,回来太晚就没有更文,千万别见怪哈,今晚七点一定更!) 第九十七章 梦魂无据生无恋(二) “姑娘,喝药吧。”少女站到她的面前,笑的一脸明媚。 秦芷蓉的眼神却变得分外警觉起来,她紧蹙眉头盯着那碗浓黑的汤汁,仿佛少女端着的不是治病的良药,而是要命的断魂汤一般。。。 少女被秦芷蓉的表情弄得一脸莫名其妙:“姑娘,这是苏公子亲自熬的药,说让姑娘尽管放心喝,奥!对了,苏公子还要奴婢对姑娘说,姑娘只要安心吃药,好好休养。。一切自会安好。。。” 听了这话,秦芷蓉的眉头才松了下来。。。心也踏实了许多。。幸好,幸好她的孩子还在。。。幸好她还有孩子。。。 她接过药,忍着苦涩喝了起来。。 “姑娘,你可知道你睡了多久?整整五日!幸好苏公子医术高明!若不是苏公子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姑娘,恐怕姑娘早就。。。”说至此处,少女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赶紧边打嘴边发出“呸呸呸”的声音。 “姑娘切莫见怪!小红一时口快,不是有意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的。。”少女垂着头,紧张的说道。 秦芷蓉此时已将一碗药喝完,拭了拭嘴角,并不理会慌慌张张的小红,只是举目打量着四周。 小红悄悄抬头偷觑着她,发现秦芷蓉脸上一丝怒气也没有,而是疑惑的到处望。。心里的惧意便消了一大半,看来她并非气量小之人,小红想到这里胆子也就大了些,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本性:“姑娘,这里是原来的翠月楼,是太师特意安排姑娘住进来的,如今已经改名为藏云楼了,屋子有两层楼高,外面种满了翠竹,景色好看的紧呢!是个幽静的好住所呢。。。” 秦芷蓉望向高高的横梁,有几处竟然还结着蜘蛛网,四处的家具摆设上也落着薄薄一层灰尘。。心下便是一片明了。。想来这里很久没有人住了,太师吩咐的又急,下人们只是稍作打扫便把她搬进来了,当然这也说明太师并没有多重视她,那些下人最会审时度势了,也就不会多上心于布置打扫了。。 幽静的好住所?想来地处偏僻是真。。。偏僻荒凉的地方,自然没有人来打扰了。。。 藏云楼。。。藏云楼。。。藏的另一个音便是“葬”。。。葬云楼。。。也许她的余生便是要葬于此处了。。。 她忽又释怀的一笑,有君子之称的翠竹为伴,此生倒也不至于沦为俗气了。。。 目光投向窗外,只见窗子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并不能看到一片翠色。。。 小红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秦芷蓉,又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窗外,心下便一片了然,她笑道:“姑娘昏睡的这几日一直在下雪,下的大的时候人们出了屋子都睁不开眼。。今日雪刚停,所有翠竹都被雪盖住了,姑娘自然看不到了。。。” 秦芷蓉听言将目光拉回,细细的打量了打量眼前的小丫头,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长的并没有多出挑,但笑起来却让人不自主的想随着笑。。。她心道这个小丫头经事上少,心思过于简单,但倒是有几分伶俐的慧根。。还算善解人意。。 心思一转,目光又飘到窗外,声音格外幽然的道:“下雪了。。。” “嗯。。起初是下雨的,那么大的雨,就好像是不把这世道冲刷干净不痛快似的。。。但到底是入冬了,雨下着下着也就结成了冰,变成了雪。。。”小红的声音带着几分童音,听上去分外讨喜。 怪道她感觉冷得厉害,原来是冬天到了。。。 忆起去年冬天的时候,她还在群芳阁,雪积得厚时,她便和滟锦还有小丫鬟们跑出去打雪仗。。。冰天雪地里,一群穿的厚厚的跟狗熊似的少女笨拙的互相追赶着,笑的格外开怀,有的时候跑着跑着便摔倒了,大家便会“咯咯”的笑作一团。。。青春的气息肆无忌惮的在冬季里飞扬。。。平白给冷清的冬天也添了几分生气。。。 有一次正赶上苏鹤来看她,他也并不打断她,只是站在廊下的一隅,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跑的欢畅的她。。。 她看见他了,便恶作剧的攒一个好大的雪球向他扔去,他并不躲,扔中了也不生气,也不还手。。依旧盈着温柔的笑看着她。。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宠溺。。。 她那时便会调皮的吐吐舌头,然后跑到他面前,鼻子呼哧呼哧的冒着白气,用冻僵的小手把他脸上的残雪抹去。。。他感觉到了她手的冰凉,便会用自己的手捂着她的。。。 其实她好想告诉他,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清凉异常,并不比她的暖和多少。。。但是心里却会被温暖涨的满满的。。。 那时的画面,有她,有滟锦,有苏鹤。。。大家都格外的简单和开心。。。以为笑着闹着便是一辈子。。 却不想一景成永诀。。。此生都再不会有那样的画面了。。。 一年四季依旧不变的轮回着。。同样的冬季,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昨日共我赏花人 点检如今无一半 滟锦在雪地里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笑的格外灿烂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却已经和她阴阳永隔了。。。 第九十八章 梦魂无据生无恋(三) 滟锦在雪地里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笑的格外灿烂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却已经和她阴阳永隔了…… 滟锦死了,苏鹤变了……剩下她孤零零的在这里受尽屈辱……死也不能干干净净的了…… 相聚时再热热闹闹繁花似锦,也终有冷冷清清散场的那一天…… 现下唯一的指望也只剩下肚子里的孩子了……还有冷月……三个人相依为命了…… 冷月?她蓦地睁大双眸……她竟然把冷月给忘了!她怎么会把冷月给忘了? 拳头狠狠的砸在床沿,硬生生的砸出血来……秦芷蓉啊秦芷蓉!你什么时候可以这么缺心少肺!竟然连对你情恩并重的人儿都可以忘记!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小红被秦芷蓉砸拳时发出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嗫喏的问道。 秦芷蓉抬起眼眸,凌厉的逼视着她:“和我一起来的婢女在哪里?你可曾见到?” 小红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哆嗦着道:“姑娘,奴婢并不知道谁是姑娘同来的婢女……奴婢身份卑微,很多事情都并不清楚……” “她叫冷月,是静安王府过来的婢女,今年十六,看上去冷冰冰的,你可听说过?”秦芷蓉不死心的问道。 小红被秦芷蓉咄咄的气势吓得噤若寒蝉,声音更加发颤:“不,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去!去把太师叫来!我要见他!要不就把苏鹤叫来!快去!”秦芷蓉疯了似的喊道。 “姑,姑娘……太师有命让姑娘在这里静养,没他的命令姑娘不能踏出藏云楼一步,别人也不能私自进来见姑娘……更何况小红人微言轻,哪里请得动太师啊……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小红……”小红抽着鼻子说道。 冷月……冷月……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冷月最后对她回眸一笑的一幕…… “城南飞翠湖……不见不散……” 那样的笑容如今再回想起来,分明透露出赴死的决绝!冷月对她那样笑,那样说……分明是在向她做最后的道别啊!她真恨自己怎么这么愚钝,当时就没有察觉出来呢! 冷月说飞翠湖不见不散的,可是至今仍音信全无……她那样忠心耿耿的人是不可能不来救她的……唯一不出现的原因只会是……死了…… 她凄绝的闭上双目,拳头攥的“咯咯”的响…… “从此以后冷月的主人就只有一个,便是姑娘!” “看到姑娘如此孤苦无依,冷月诚心愿与姑娘结伴同行,虽抵不上什么大用,但再难再险始终有个人陪伴,总好过孤身一人……就让冷月留在姑娘身边做个伴吧……” “刀山火海,冷月就陪主子赌这一把!” “我们千辛万苦的走到这一步,决不能再回头了!主子,请相信冷月的能力!” 冷月与她相识至今的每一句话都历历在目,每一次都是那样坚定不移的守护着她,从没为自己想过半分…… 冷月!冷月!你不该跟我来!不然也不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你应该后悔了……你一定后悔了…… “冷月无悔……” 脑海中又闪现出了冷月说这句话时如磐石不移的眼神,那样炽烈的眼神,望的她心如死灰…… 冷月死了……冷月也死了……她连冷月都没有了……唯一的依靠都没有了…… 那些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走散了……最终一个都不剩了…… 她真的不知道在经受接二连三的打击后还能撑多久……倒不如现在同去了干净……一股浊气直往脑袋上顶,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亲儿们,我之前攒的文已经全部发完了,这两天发的全是当下写的,可能很欠水准,但是为了不食言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发。但是之后我马上要写斗争篇,又要开始渲染乱世的帷幕了,很多之前的人物和故事,又要记得和现在的连接起来,因为涉及的实在太过繁杂,生怕有丝毫遗漏,肯定是做不到向之前那么快速而有规律的更文了,我得好好的构思好,再删改,这段时间可能更文会极不规律,但一定保证后面的文会很精彩,希望亲儿们可以付与我一些耐心……万分感谢 第九十九章 血染藏云事事休(一) 眨眼之间,半个月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般流逝。那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早已化的干干净净,被雪水冲刷过的竹林更加翠色欲滴,是这寒冬里难得一见的绿意。。。 笔直的竹木间偶尔有一两只寒鸦飞过,似受不了寒风凛冽一般,发出沙哑急促的嚎叫。。。衬得阴惨惨的天际更加惨淡。。。 凉薄的晨曦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在她的身上氤氲起一层清冷的烟晕。。她蜷缩于红木床的一角,面目死寂,一动不动。她就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度过了十五个日日夜夜。。。总让人以为她早已因太久不动而僵化。。。 这期间她吃的很少,几乎在人以为她会饿死的时候,又会进食一点点,维持着最低的能够生存下去的能量。。。似乎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所以即使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击的体无完肤后,依旧支撑着破碎的身躯不肯离去。。。 半个月间,太师一共来过两回。。 第一回,太师深夜到来,浑身的酒气,见了她就按耐不住一身的欲火,将她扑倒在床,但不管他的动作多么粗暴蛮横,她竟然不哭也不闹,一声都不吭。。。即使他已经扒光了她的衣物,即使他的情欲已经膨胀到最高点,但是他面对的仿佛是一具死尸一样,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那样的眼神空洞到没有生气,他却把它看成是chi裸裸的挑衅。。。 于是,他暴怒!硬生生的在攻掠的最后关头,将一身似要喷火的欲望强忍住,抬手对她就是狠狠一巴掌。。乌发散乱的遮住了她的面颊,一点鲜红异常刺眼的从她的嘴角流出。。。 隔着凌乱的发丝,那一双幽深的墨瞳却光亮异常。。。嘴角斜挑,她竟然笑了。。混着鲜血笑的是那样的诡谲。。 太师的脸色一惊,双目似变成了两把最锋利的刀一样。。。怒气冲冲的起身穿上衣服走了。。。 再来就是七八天以后的事情了,他没有再碰她,只是坐在椅子上分外阴鸷的看着她,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通身散发出来的狠戾的气息,能将屋子里一切的生灵压迫的窒息而死。。。小红甚至已经被他强大的气势吓得抖如筛糠。。 但是她却仍旧无动于衷,依旧紧紧的蜷缩成一团,似乎有什么是她想努力抱住的。。似乎只要一直那样不松手,就永远不会失去一般。。。 他就那样看着她,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似怒非怒似喜非喜,让人无法猜度他的心思半分。这样僵持了一个下午,他才阴着脸走了。 “姑娘,你何苦跟太师较劲?你怎么可能较的过太师呢?难得太师现在还能想着姑娘,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姑娘若再执迷不悟下去,真不知道哪天太师一动真气!到那时姑娘就性命难保了!” 小红又在喋喋不休的劝诱着秦芷蓉,但是一看到仍旧一滩死灰似的秦芷蓉,她就知道自己又白费口舌了,无奈的叹口气,继续拿着鸡毛掸子打理桌上的尘土,不再言语了。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小红吓得一颤,赶紧向门口望去。。 “太、太师。。”小红哆嗦着跪倒在地,早已吓得语不成句。 李泌斜睇了一眼床上的秦芷蓉,便步履沉重的走向她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还不肯说话吗?”李泌笑着问道,笑意里掺杂着说不出来的诡谲。 “好,带进来!”声如雷霆,气势惊人。 小红听了这样的声音早已吓得噤若寒蝉,头用力的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从屋外被推搡进来三个人,后面跟着两个一身甲胄的侍卫。 前面那三个人一个个身形委顿,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被紧随其后的侍卫推倒在地。。三人慌忙跪下身,不停地磕头:“太师饶命。。太师饶命啊。。。” “求我倒不如求她。”李泌笑着用手指了指秦芷蓉道:“如今是你们的主子不满意你们,你们连做些个能让主子开胃的饭菜都不能,留你们何用?” 三人听了俱是一惊,早已吓得一身冷汗,哆嗦个不停了。。。其中一个身着藏绿色布衣的中年男子赶紧转过身去,冲着秦芷蓉不停的磕头:“姑娘,姑娘。。求您说句话。。求您开开恩那!奴才们可是个个尽忠职守,费尽心思的伺候姑娘啊!求姑娘怜惜啊!奴才家里还有五个娃子需要照看啊。。。奴才若是死了,他们,他们可怎么办啊。。。” 绿衣男子一开先河,剩下的两个赶紧也转过头来,死马当活马医的对秦芷蓉磕头,混着鼻涕眼泪的一个劲儿的求饶。。。 无奈秦芷蓉仿佛只是一座雕工逼真的塑像般,没有任何感知的摆放在那里,那声声越来越惨烈越来越绝望的求饶声,根本无法引起她丝毫的波澜。 李泌的笑意渐渐透露出一丝凉意,他淡淡瞥了眼一边的侍卫,一个侍卫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冲着绿衣男子手起刀落,那方才还无比鲜活的能说能哭的头颅蓦然的安静了下来,下一秒变错了位,直直的落了下来。。。 (让大家久等了,但是后面的勾心斗角实在太费脑细胞了!真不是我强项。。哎。。我就想写感情戏,可是我这篇文感情戏怎么这么少啊。。。老是得点到为止。。这什么鬼题材啊。。。写不出文,干什么都没心思。。决定周末在家憋文。。。) 第一百章 血染藏云事事休(二) 那没了脑袋的脖颈立马变成了一座微型喷泉,尽职尽责的泵射出大片大片的血水。。。溅了挥刀侍卫一身,也溅了旁边两个奴才一脸。。。他们看着眼前没了人头的同伴就像看到了下一刻的自己,嘴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响,提前变成死人般一动不动了。。。 片刻的静寂后,“啊”的一声大叫分外惊悸的响起,小红吓得如疯了般不停大叫,瘫倒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精力充沛的往后挪,边挪还边用脚踢腾着。。。 原来那颗人头竟是一路骨碌到了小红脚底下,她吓得不分方位的一踢,人头又跟个皮球似的重新骨碌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滚到了床边。。秦芷蓉终于是挪了下眼睛,看到了那个分外诡谲的人头。。。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砍掉脑袋的人,死前的表情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她望着那样一双瞪得好似就要爆出眼眶的直勾勾的眼睛,像是储满了无尽的痛楚、愤恨、不甘、和对她深切的怨恨。。。浑身不由得泛起彻骨的冷意,脸色变得骇然。。。 李泌看着终于有了反应的秦芷蓉,虽不是预想中的那样反应强烈,但也足以让他产生一丝成就感。。。 “还不打算说话吗?看来这些奴才的命真是不值钱。。。”李泌状似惋惜的摇了摇头:“我今日也不想多伤人命,就各取了手足了事吧。。” 要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人彘这么残忍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仿佛只是帮人挠挠痒痒那般轻松自然。。。 两个奴才听了此话,面色呆滞,恍如傻了一般。。。 在他们愣神的同时,两个侍卫栖身上前训练有素的落刀、抬起、落刀、抬起。。。就仿佛菜市场的屠夫剃猪肉般麻利熟稔。。。 一声声变了调的泣血嚎啕连绵不绝,那样的声音丝毫听不出半点人类的音色。。。落入谁的耳朵里都直觉毛骨悚然,惊恐至极。。。 小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嗓子再也喊不出像样的音,伏下身来便是翻江倒海的狂吐。。。 而秦芷蓉仿佛无辜的小兽被惊着一般,拼命向床里错了错,身子蜷缩的更紧,却仍是咬着牙不发一言。。。 地上横七竖八的落着残肢断臂,那两个奴才造型惊悚的在血泊中扑腾着,就如离了水的鱼,在岸上不停甩着尾巴做抵死挣扎。。。 “呵呵,我真是小看了你。。。”李泌眯着危险的眸子,大手一挥:“抬出去。。” 两个侍卫十分从容的将变成两根血棍的奴才,一人抱一个走了出去(说实话,干这种工作需要勇气。。。) “打死主意不出声了?”李泌站起身来一步步像秦芷蓉走了过去。 却在快走到床边之际,眼神狠戾的扫向瘫坐在一旁的小红。。小红向看到怪兽般目瞪口呆,半响才反应过来求饶:“太,太师。。。饶命。。。饶。。。” 李泌浑身散发出惊人的压迫感,迈着气定神闲的步子走向小红,一只大手钳住了她的脖子,稍一用力,小红的身体便离开了地面,被悬在半空中上气不接下气。。。 “她迟早是要死的,你变做个忠仆随她去吧。。反正她也不怜惜你!”李泌阴恻恻的说道。 “主,主子。。救命。。。主。。。”小红的小脸涨的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那浓浓的童音渗透着临死前的绝望,眼眸一点一点的黯了下去。 “放开她。。。”一个绵软的声音无力的传来,声音的主人绝望的叹了口气:“太师,云端错了。。。云端错了。。。不要杀小红。。。云端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泌望向瑟瑟发抖的秦芷蓉,深邃的眸子里露出尽在掌握的笑意,手一松,小红便如一团破棉絮般飘落在地。。。 李泌似笑非笑的走到秦芷蓉的身边,眯着的眸子里透露出危险的气息:“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秦芷蓉抬眸望向李泌,幽深的眸子里流露出极致的哀伤。。 哀伤。。却没有眼泪。 李泌一把将眼前柔若无骨的娇躯揽进怀里,一阵酥香沁鼻,迷人欲醉。。。但是什么地方又隐隐的不对。。不对?他这才回味过来,似乎拥抱着的不止是她,还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中间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有了这样的想法,李泌赶紧直起身子,眼神锐利的像她蜷缩的怀里扫去,一双幽深晶亮的眸子从她的怀里探了出来,此刻正闪烁着不安的光芒对视着他。 看到这样的眼神,李泌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狠戾的气息从他的眼底迸射出来。 第一百零一章 地狱人间两不清 李泌一把将那双眼睛的主人从秦芷蓉的怀里拽了出来,只听委屈至极的“嗷呜”一声,一团绒白的不明物体就被摔趴在地。 小东西四仰八叉的在地上挣扎半天,才好不容易将前腿支了起来,眼睛骨碌碌乱转的看着李泌,嗓子里含着似有若无的声音,听上去好不可怜。 李泌这才发现,原来是只小京巴狗,通身雪白,模样也甚是喜人,唯一让人感觉别扭的是,这只小京巴的后半身明显与前半身比例不大协调,甚至有些萎缩,两只后腿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撇在身子两边,几乎与贴在地面的后半身是平的,小狗从腰以后的半截身子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般,看上去格外柔软无力,平铺在地上。。 李泌嫌恶的将眼睛从那个小东西身上挪开,眯着眸子笑道:“你这半个月就是一直抱着这么个东西?” 从那个小京巴被李泌摔倒地上后,秦芷蓉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它,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原来你喜欢这种东西。。。”李泌笑笑,用手去捋她鬓边的碎发,将声音放得柔了些:“你早告诉我的话,什么名贵的品种弄不来?干嘛养这种半死不活的鬼东西,看上去不恶心吗?” “不要!我就要它!”秦芷蓉突然声音激亢的说道。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秦芷蓉又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把脑袋垂了下去,半胆怯半委屈的道:“它一定是被人打折了腰。。太可怜了。。我只想养它。。” 小东西一个劲儿的想往床上爬,可是扑腾半天,也只是将两只前爪勉强的扒在床底下的木榻上,再怎么费力也不能将后半截身子蹭到木榻上来。 兴许是小东西攀爬时弄出的动静吵到了李泌,李泌没好气的瞪了它一眼,小东西一看到那双凶狠狠的目光,立马被吓住了。哀戚戚的低吠了一声,便将脑袋耷拉了下去。 李泌这时才再看向秦芷蓉,似笑非笑的摸着她脸上的那抹妖红道:“以后最好不要再做些愚蠢的事情。。否则下地狱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那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不悦的语气,淡然到极致。。但就是因为太过淡然,反而衍生了更多的可能性,让你捉摸不透他到底有多愤怒。。捉摸不透,才会让人更加恐惧。。 秦芷蓉打了个寒战,极为听话的点了点头。。李泌才志得意满的将她扑倒在床上。。 一室的血腥和碎肢,空气里弥漫着的浓烈的血腥气。。让人联想到了独属于十八层之下的地狱的那份阴冷与罪恶。。。 硕大的红木床上帘幕飘摇,摇曳出无尽的情欲与纠缠。。。罪孽与欲望,阴冷与灼热,血色与纠缠。。。碰撞出同样的绝望和苦海无涯。。 也许,佛骗了我们,骗了所有人。。 地狱不是最可怕的地方。。 人间才是最可怕的所在。。。 昏厥的小红被下人悄无声息的抬了出去。。 抵死的索取中,秦芷蓉目光呆滞的望向床边的小京巴狗。。那只小京巴狗的眼睛一向是透露出喜悦的。。让人总是感觉它在笑。。 就是因为那样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才让她决定了救它。。。半个月间的某一天夜里,她第一次看到了这个小东西,起初她先被它怪异的模样吓了一跳。。然后便是浓郁的心酸。。到底是多么残忍的人,才会对这样脆弱可爱的生命下得去手?比起人来,她更同情这些毫无反击之力单纯到极致的动物。。。 可是,即使已经被人摧残成这般模样。。小东西并没有萎靡不振,也没有自怨自怜。。而是用两只前爪依然爬的飞快,两只亮晶晶的眸子依然充满生机的笑意盈盈。。。 她知道动物是没有表情的。。但是她宁愿理解成小东西在笑。。这样的笑让她更加心疼。。但又带给了她一丝脆弱的光明。。。 脆弱,却是黑暗中所有的光亮。。。 她想既然这只小东西这么想活下去,那么没有人有任何理由去扼杀它的生命。。。 于是她抱起它,喂给它食物,将它护在怀里。。就像快要被冻死的人看到暖炉一样,抱的死死地。。。 她看见它就像看见自己,她守护着它就像守护着自己。。她觉得她可以和这个小东西相依为命。。。 可是现在的小东西一向充满笑意的眸子里,竟然闪烁出从未有过的哀伤。。。仿佛就要哭出来一般望着床上的秦芷蓉。 秦芷蓉心痛的闭上了眼。。。她可以忍受李泌对她的摧残,因为一个心都已经被伤害到无以复加的人,绝不会再纠结于自己的身子受不受伤害。。。 但是她无法忍受在这样单纯的眼睛面前演绎这肮脏的一幕。。。她忽然抬起身子,分外热烈的回应着李泌的索取,李泌惊讶的望了眼秦芷蓉,然后便是谑笑着更加炽烈的索取。。秦芷蓉一个暧昧的翻身,扑倒在李泌的身上,疯狂的索取与迎合间,芊芊玉手无意的碰了下床前被束着的帐幔。。。 层层帐幔立马如水般流泻了下来。。遮住了床内的旖旎春光,遮住了床外那双身在这罪恶的世间唯一单纯的目光。。。 也,遮住了流离破碎的心。。。 (发烧,坚持更完一章,凄惨爬走。。) 第一百零二章 青云出釉云渐明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李泌早已经去上朝了。秦芷蓉慵懒的半坐起身,腹部顿时一阵抽痛。她不安的将手抚在小腹上面,心道一定是昨天太过疯狂伤到了腹中的胎儿。。。 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孩子还未来到世间,就已经开始承受这个世间所带给它的伤害了。。。而她这个做妈妈的却连保护自己孩子的能力都没有。。。还要孩子一次次受自己的连累。。。 手在腹部轻轻游走,仿佛是在抚摸一件最为珍贵的珍宝。。。孩子,你再坚持一段时间。。很快,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到你了。。。 她望了望四周,屋子里早已被下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惊悚逼真的噩梦。。只是血可以冲刷干净,碎肢残骸也可以收走,那空气中夹杂的淡淡的血腥味,却是怎样也除不掉的。。 她嘲谑的一笑,这就如很多自作聪明的人一样,总以为自己做的事没人会发现。。。但殊不知做过总归是做过,绝不会无影无痕的。。。 缓缓起身,披上一件雪白的轻罗烟衣,走到屋子南面,那里在二楼直接开了一扇门。。。 推开门,走出去,便是一道探出去的狭长的廊台,廊前围了一圈半人高的栏杆。。 一股寒风吹来,使得穿的太过单薄的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虽然寒冷,却能使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清醒。她漫步向前,凭栏而坐,在这里望下去,可以将园子里所有的风景尽收眼底。。 不大的院落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景象,翠绿翠绿的竹子,如这寒冬里最倔强的卫士,不卑不亢的挺得笔直。又让人恍然冬天已过,春机盎然似地。。。 “主子。”一个颤抖又带着些许怯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秦芷蓉淡笑着转过头来,便看到小红抱着那只小京巴狗站在她的面前。 小红显然还没有从昨天那场人间炼狱中缓过神来,脸色惨白,唇色失血的抽搐着,眼睛空洞而涣散,身形萧索。。那样血腥又残暴的场面,恐怕对于眼前这个单纯简单的小姑娘来说,是一生都无法愈合的梦魇吧。。 秦芷蓉的眸子里透露出些许怜惜,嘴角温和的笑了笑:“昨天吓着了?” 小红“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眼泪汪汪的望着秦芷蓉道:“多谢主子的救命之恩。。小红以后定当尽心尽力服侍主子!以报主子的大恩大德!” 秦芷蓉戏谑的笑了笑,这个孩子果然单纯至极。。她就没有想过昨天的杀身之祸本来就是受自己所累?反而一心念着的是自己为她求情的那些许好意。。。她一定是以为自己眼睁睁看着那三个厨子死在面前,都没有开口半声。。反而为她开了口,定然是对她存着特别的情谊。 媚然一笑,这样也好,也好。。 “主子,也许小红身份低微,没资格在主子面前说话。。但是,小红还是想真心劝主子几句!主子也看到了,太师。。太师杀人不眨眼。。。求主子多为自己想想。。以后切莫再与太师对着干了!小红,小红可没有半点别的心思!是真心真意为主子好啊!”小红瞪着一双无辜又哀戚的大眼睛,情真意切的说道。 秦芷蓉的一双水眸微睨了起来,连太师杀人不眨眼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来,看来这小丫头是真心信任自己并把自己当做大恩人了。嘴角轻开,风一样淡然的语音飘了出来:“起来吧。” 她从小红怀里接过小京巴狗,便转过头去看栏杆外的风景,再不言语了。。 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里,做为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柔弱女子,如果她真的异想天开的与太师硬碰硬,亦或是不理不睬,无异于太过愚蠢。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所以若想报复,若想心中所想的一切如愿。。唯一的方法便是依附在这个强权时代最强大的男人身上,借力打力,用他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利化作自己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这也是最聪明最快捷最省力的办法。 然而她又不能太轻易地讨好太师,第一,太师身边从不缺那样的人。第二,她毕竟曾经是静安王府的人,若是轻易的投靠太师,以太师多疑的性子必然会觉得里面有诈,而不肯相信她,这样反而弄巧成拙了。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的受尽折磨,自暴自弃,都只是为等一个合理的契机,太师正好给了她这个契机,本来那些下人的命死一百个她都是不心疼的,在她受苦受难的时候,那些人从没有给过她半点同情,她又为何为这些人产生怜悯?更何况要在这争权夺势,杀人不见血的圈子里生存,妇人之仁是最要不得的。。。 然而太师却自以为抓住了她的痛脚,以为她如其他的女人一样怕事又心软,那她正好顺水推舟,就让太师以为她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人。让敌人抓住一个自以为可以牵制她的弱点,总比花心思再去抓她真正的弱点要好。 而救小红的命,倒不是因为她对这个小丫头产生了感情。只是小红若死了,再想在这太师府中找到一个像她那么简单没有心机的人恐怕很难。她现在初来乍到,身边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心机又熟悉太师府得人,在旁告诉她太师府的人际脉络关系,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太师府的内部结构。现在最难的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而且走的很成功。当然这离太师彻底对她打消疑虑,亦或是成为太师面前不可或缺的红人,还只是千里长征里的一小步。。。 但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她笑,妩媚至极。。。雕梁画柱的栏杆处,一道风姿绝然的身影凭栏而坐,坐姿慵懒,却又是道不尽的万种风情,千娇百媚。。 瀑布般柔顺的长发懒散的流泻在两肩,眼底眉梢是说不出的妖娆魅惑,却又挟着与寒冬的天气一般彻骨的冷酷。 她在看风景的时候,却已经变成最诱惑人心的风景。 诱惑而致命。。。 第一百零三章 初会太师府夫人(一) 在她被太师解禁的这一天,藏云楼里迎来了第一位客人。。而且还是位贵客。 那时候她刚刚午睡起来,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贵妃榻上逗弄小东西,青葱纤长的玉指宠溺的点了点小京巴圆滚滚的黑鼻子,嗔笑道:“小东西,我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总不能老叫小东西吧?” 小京巴讨好似的伸出舌头在秦芷蓉的手背上舔舐,酥酥痒痒的,逗得秦芷蓉一阵娇笑,慌忙边抽出手来边道:“好啦好啦,你看看满手都是你的口水!瞧你这赖样,倒不如叫你赖皮好了。。。” 小京巴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倒像是认同的点头一般。 秦芷蓉更加笑意盎然:“你同意了?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名字哦,以后不许反悔。。。”她用手轻轻捋着小京巴的毛,柔顺的触感,笑着唤道:“赖皮,赖皮。。。” 小赖皮“呼哧呼哧”的声音更大了些,小脑袋不停地在秦芷蓉的身上来回蹭,像是在回应她一般。 秦芷蓉正和小赖皮玩的好不高兴,小红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她心知小红虽心思单纯,却不至于做事没有分寸,一定是很要紧的事才会这副摸样,遂沉声问道:“什么事?” 小红小脸急的红扑扑的,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脚步还没站稳便急急地道:“主子,夫人,夫人来了。。。” 秦芷蓉凉薄一笑,这前脚太师刚解了她的禁,后脚太师的正室就急不可耐的上门兴师问罪了。这样论起来,她到很像恬不知耻的小三儿,情人的老婆跑过来捉奸似的。。。 只是她这个小三儿当得何其憋屈,何其被动啊。。。更何况太师的小三儿何止她一个,排到她这里也不知道是几位数了。。。这样想一想,倒觉得当太师的正室大老婆也着实够累的。。。 再看看小红这副惊慌失措的反应,可想而知这个大老婆有多么的不好斗。。她轻叹口气,看来今天又是不好过的一天。。。 正想着,几个人影已走至门前,正前面是个三十上下贵妇模样的女子,鬟髻精巧,垂髫如丝,一身的珠光宝气,贵不可言。。面上精心的勾勒出一副艳丽的妆容,身形丰满,别有一番成熟女人的魅力。只是通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凌厉逼人,光是那高昂的头颅,就可以看出有多么的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秦芷蓉心道此女子虽然艳若桃李,只是一个女子如果到了要靠厚厚的脂粉来凸显自己美丽的时候,多少已经到了容颜欲老,力不从心的光景了。。。 其身后跟了十余个打扮不俗的丫鬟,捧香的捧香,提暖炉的提暖炉,拿拂尘的拿拂尘,执帕子的执帕子。。各司其职,井而无乱,好不气派的阵势。。。 秦芷蓉心道皇后出门的阵仗也不过如此吧? 正思量间,小红已经转身跪拜了下去:“给夫人请安。” 那趾高气昂的大老婆连看都不看小红一眼,倒是离她最近的一个身着紫襦缃裙的满面乖张的大丫鬟走上前来,一脚将小红踹倒在地,操着甚为聒噪的音色道:“没眼力见儿的狗奴才,什么身份竟敢挡了夫人的路?” 俗语里的指桑骂槐,杀鸡儆猴被这个嚣张的丫鬟演绎的淋漓尽致。 秦芷蓉便做了那只被警告后的乖猴子,赶紧满面夔夔的起身跪拜:“贱妾不知夫人道来,有失远迎,还请夫人赎罪。。” 大老婆起初看到秦芷蓉的时候,脸色有一瞬的怔愣,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半响才拿鼻孔哼了哼秦芷蓉,权当回礼,便信步走到秦芷蓉方才做得软榻之前,刚要坐下,便听见一阵惊呼声:“什么鬼东西?” 秦芷蓉抬眼一看,引起大老婆一阵沸腾的始作俑者,便是依旧倦伏在软榻上的小赖皮。。这可怪不得赖皮,它的身子本就残疾,蹦是蹦不下来的。。。 又是那个紫衣大丫鬟走上前去,玉手一挥,将赖皮摔倒了地上,这一下可把赖皮摔得不清,它好不委屈的发出“嗷嗷”声,半响才勉强爬起身来抖了抖身子,用前腿扒拉着爬到了秦芷蓉的身后躲了起来。 丫鬟们细细的打扫了一番贵妃榻,简直就差焚香消毒了,大老婆才仪态万方的坐了下来,不冷不热的嗤道:“什么怪模样,真真吓人!妹妹若是喜欢养这种玩意,赶明姐姐可以给你送十只八只来,省的养这种怪东西,让外人看了定以为什么主人养什么狗,连妹妹和太师的脸面一并丢了去。。。” 秦芷蓉心道她只不过一时善念救济了一只病困潦倒的半残狗,结果一下子被大老婆上升到了丢太师脸面的高度了。。她对大老婆扯皮功力的敬仰之心一下子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回夫人,贱妾只是觉得这小东西怪可怜的,来一遭这世上也不易,才养在身边,全当积些阴德了。倒是没想过这样会丢了太师的颜面,贱妾生性愚钝,偏昨个太师来的时候也不提醒贱妾。幸好今日夫人给贱妾提了个醒,若早知会丢了太师的颜面,给贱妾一万个胆子,贱妾也是不敢养这个畜生的。。”秦芷蓉一副柔弱可欺又恭敬至极的态度。话语里却透露出四两拨千斤的意味。。 “大胆!你这话什么意思?分明是说夫人不积阴德!还敢拿太师来压夫人!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紫衣丫鬟怒喝道。边说边走上前来冲着秦芷蓉抬手便是一巴掌。 使尽全力的一巴掌,打在秦芷蓉脸上火辣辣的疼。。。 第一百零四章 初会太师府夫人(二) 小红惊惧的道:“夫人,夫人。。姑娘并没有这个意思。。姑娘绝没有不尊重夫人的意思。。。夫人若是生气,要打便打奴婢吧。。。” “呦呵!她一个青楼出来的婊子,还算哪门子的姑娘?再说这里哪有你个下作坯子说话的份儿?看来真是不入流的主子教出来的也必然是不入流的奴才!既然你家主子不会教你,我就费回力,全当替你家主子调教你些规矩了!” 紫衣丫鬟挽着袖子便冲上前去,抬起那粗壮撩人的蹄子奔在了小红的胸口上,那结结实实的一蹄子,奔的小红半天没起的了身。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杨柳姑娘恕罪。。。”小红好不容易爬起身后,就只顾着一会朝着大老婆磕头,一会朝着翠色丫鬟磕头,不停的赔礼道歉了。 秦芷蓉这才知道那个嚣张彪悍的丫鬟原来叫杨柳。。白瞎了一个好名字。。。还说什么她调教出来的是不懂规矩的下作丫鬟?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跟个泼妇似的满屋子撒泼!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大家礼仪? 当然这满腹子的怨愤,她是一丝一毫都不会表现在脸上的,外表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杨柳,太放肆了!别说妹妹没有不敬之心!便是有,哪里轮到你个不知身份的奴婢去教训!你方才以下犯上,出言无状,可知足够死个千八百回了!”不快不慢的语速,傲慢至极的语气从大老婆的嘴里徐徐溢出。 杨柳吓得花容失色的跪下身来求饶。 秦芷蓉冷笑,该打的也打了,该骂的也骂了,现在才教训奴才以下犯上,似乎有些晚了吧。但嘴上还是谦卑怯懦的道:“夫人,杨柳姑娘教训的极是,更何况贱妾也只是奴婢出身,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也不存在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还请夫人不要怪罪杨柳姑娘。” “既然妹妹都替你求饶了,我没有拂了妹妹面子的道理,下次你若再敢犯这毛病,我定不轻饶你!” 杨柳泪流满面的向大老婆磕头谢恩,又像秦芷蓉道谢,才起了身,走回了大老婆身边站着。 秦芷蓉看着杨柳变脸之快,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呦。你看看我这什么脑子,半天竟不记得让妹妹起身。妹妹快快起身吧。我本来就是闲来无事逛逛后花园子,路经妹妹这里,心道妹妹入府这些日子了,一直无缘得见,才顺道来看看的。若是因此引得妹妹在自家地盘反而不自在,倒是我的不是了。”大老婆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道。 逛自家的后花园子,带十几个丫鬟?这是逛园子呢,还是打群架啊?再说秦芷蓉便是来的日子再短,从小红这些日子努力不懈的唠叨声中,也能知晓争园位于太师府正中之位,其后面便是后花园,而她的藏云楼在太师府的最南面,她真不知道这位正室夫人从后花园七拐八拐的花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走到这里,是哪门子的碰巧路过? 再者一来便选了贵妃榻就坐,这既不是主位,又不是客人该坐的地方。这分明是在嘲弄她鸠占鹊巢,想给她个下马威啊。 心思百转间,她却已经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敛衽一礼:“谢夫人怜惜。贱身受宠若惊!本来应该是贱妾去给夫人请安的。反而让夫人先来了。真是罪该万死。” “妹妹不必客气。时日久了,妹妹便会知道我是最好相处的了。自家人不必拘泥那些虚礼。同心服侍好太师才是正理。今日见了妹妹,如此美艳不可方物,又温贤知礼,太师能得妹妹这个佳人相伴左右,实乃好福气。”大老婆操着一口标准的官腔,说的尽是些不咸不淡的豪门大户的正室接见小妾时样板式的语句。这样才能凸显出她的贤良淑德,礼仪端庄。 秦芷蓉低眉敛目的道:“夫人说的极是。贱妾愚笨,以后少不得夫人费心提点。贱妾若是哪里做的不好,夫人该教训就教训。切莫怕磨不开面子。这样才是真心疼贱妾。” 大老婆讪然一笑:“这是自然。姐姐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旁的一些小磕小碰,我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有一样。。。”说到这里,大老婆眼神一凛,分外严肃的道:“若是触犯到太师颜面的事情,我是断断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如果什么时候妹妹做些不利于太师的事情,届时不要怪姐姐翻脸不认人!” 秦芷蓉暗忖绕了这么半天终于要说到正题了,面上却赶紧作惊吓状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道:“贱妾不敢。” 大老婆一双秋水目眯出一个轻蔑的弧度,故意将语速压得很慢:“听说你是静安王府过来的?” “是。”秦芷蓉嗫喏道。 “说!静安王府派你到这来意欲何为?”大老婆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将身子挺得死直,声音亢奋的威吓道。 第一百零五章 初会太师府夫人(三) “贱妾,贱妾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静安王府并未安排贱妾来这里。。。”秦芷蓉言语喏喏,神色慌张的道。 “静安王府和太师府向来是水火不容。。。你在这个时候来了,难保居心何在!聪明的最好不要有半分隐瞒,否则谁也救不了你这条命了!”大老婆一脸跟谁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似的表情,说出去的话每一句都像加枪带炮般火力十足。 秦芷蓉的身形更加慌乱,如秋山远黛般的眉弯了下来,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贱妾对太师真的没有其它居心!像贱妾这样卑贱的女子,只是想求个活命。。。绝不敢做什么对太师不利大逆不道的事啊!求夫人明察啊!” 方才还一副哭哭啼啼痛改前非模样的杨柳,脸在顷刻间拉了下来,眼睛狠戾戾的一瞪,单手叉腰,玉指向着秦芷蓉一点,至此为止,样板式的狗仗人势造型在行云流水间一气呵成:“好呀,夫人有心给你机会,你还在这里遮遮掩掩,装腔作势!若是再不从实相告,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话间,她眼神像一旁的侍女轻轻一扫,两个侍女便会意的走上前来,将秦芷蓉按到在地,脸颊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冰凉冰凉的沁入骨头里,双臂被两个丫鬟向后一掰,竟像是要折了一般。 小红见此情景面色更慌,哭哭啼啼的冲上前来向大老婆求饶,却被杨柳一脚奔到了墙角,半天爬不起身来。 “小红,就在那呆着,别再乱动了!夫人只是想问我些事情,等问清楚了,自然知道我是清白的。夫人定然不会对我做什么的。”秦芷蓉怕小红再傻乎乎的冲过来,被人打个半死不活的,赶紧半劝半吓的阻止道。半边脑袋抵在地面上,说起话来好不费力。 小红还欲起身,被秦芷蓉又训斥了几句,便再不敢过来了,只是瑟缩在墙角,哭的越发壮烈。 “呵呵呵。。。”大老婆笑的花枝乱颤,轻挪莲步甚为端庄的走了过来,头上那足有二斤重的头饰,在挪步间响的脆烈。 以秦芷蓉的视线,只能看到一双绣工精绝的红色绣花鞋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差一点就可以触碰到她的鼻尖了。 “你们倒是主仆情深啊。”大老婆讪笑道。 “夫人明鉴,贱妾确实没有任何不良居心!而且静安王本来是要把贱婢送入皇宫的,谁也不会料到太师会把贱妾接到府中来啊!这一切都只能叹作因缘际会,贱妾根本就不可能和静安王串通什么啊!”秦芷蓉哀哀的道。 “更何况静安王人面兽心,竟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贱妾当棋子一样摆布!贱妾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又怎么会为他做事啊!” 她眼前的绣花鞋动了动,差一点就被她吃进嘴里。。。 “说的倒也是合情合理。只是昔日的云端名动京城。。。多少男人为了见云端一面而散尽千金。就连向来不沾女色的苏公子,都对云端姑娘痴迷不已。而后云端莫名失踪,再出现时竟已身在静安王府,还被皇上看中钦点入宫。还有流言说云端在静安王府的时候,也是把王府搅了个天翻地覆,引得静安王的两个儿子为了你大打出手,水火不容呢。。。”大老婆向回踱了两步,又道:“这样一个无论到了哪里都可以混的风生水起的,让天下男人尽折腰的女子,叫我怎么相信却是眼前这副切切诺诺,胆小怕事的模样呢?” 秦芷蓉冷笑,这个世界上谣言总是比你想象的更加精彩。。。她在王府的时候只是个丑丫头,又有谁会知道她便是花魁云端?更何况王府里两个王子为一个女子针锋相对的事情太过传奇,若是发生在一个丑丫头身上自是没人会信的。而云端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这些事情若发生在她的身上,便合情合理了。所以自然是天高地厚奇幻无边的事情都往她身上招呼了。。。 再者大老婆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也不是三言两语便可糊弄过去的了,与其越描越黑,倒不如不说的干净。 “夫人,在这乱世之中,哪有一个弱女子选择的权利?一个无权无势的风尘女子想生存下去有多么艰难,多么无奈,贱妾想同为女子的夫人应该是清楚的。所以,今日之事但凭夫人处置,云端多说无益,也不会再为自己辩驳半分。” 语毕,秦芷蓉闭上双目,竟真是一副打定主意不言语的摸样了。 “好你个云端,真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还敢跟夫人甩脸子!看我怎么教训你!”说话间,一双分外义愤填膺的步伐便向这边走来。 “杨柳。。”大老婆不悦的制止。 脚步声这才停下了。 然后便是许久许久的静默。屋子里除了小红坚持不懈的哭泣声,再没有其它声音。诡谲的静默使得屋里的空气越发流通不畅起来。。。 “呵呵呵。。”一阵妩媚撩人的娇笑声响起。 让秦芷蓉莫名的感觉冷得厉害。。。 “快快扶云端妹妹起来。”大老婆又恢复了热络的语气。 两边的丫鬟立即松开了秦芷蓉,将她缓缓扶了起来。再抬头望时,大老婆已经又坐回了贵妃榻,面上依旧是亲热祥和的表情。让人不禁有种错觉,刚才大呼小叫颐指气使的女子是另有其人一样。。。 看着大老婆瞬间变脸的功力,秦芷蓉再不会觉得杨柳的变脸突兀了。 大老婆端庄贤淑的道:“妹妹这么懂事的人,自然是不会犯这种傻的。只是太师日理万机,我作为这后堂的主事,只能把刚才那些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些家务事我在处理不好,还得劳烦太师费神,就真真是该死了。” 秦芷蓉陪着不停的点头称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愚笨有多愚笨。。。 又过了半个时辰,等该显摆的显摆够了,该吓唬的吓唬够了。大老婆才意气风发心潮澎湃的抬屁股走人了。。。头出门前还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盯了秦芷蓉身后的赖皮半天。。。那种眼神。。和某些狗血童话剧里的老巫婆盯着善良的公主的眼神没有两样。。。 吓得赖皮浑身的毛都倒竖了起来,一个劲儿的往秦芷蓉身后缩。。 而秦芷蓉的目光在正室夫人走出藏云楼的那一刹那,变得阴寒无比。。。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在没有更新的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多到足可以颠覆我的一生……有些心力交瘁,有些伤心,有些绝望,有些没有勇气往下走了……呵呵……我会努力地尽快的平复心情……毕竟我的文还没有写完……不能做半途而废的事情……谢谢你们不离不弃的支持……) 第一百零六章 初会太师府夫人(四) 小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从地上爬起来,掏出手绢走了过来,细细为秦芷蓉擦拭面容和身上的尘土。边擦边呜咽道:“夫人,夫人太过分了。竟然这样欺负姑娘……姑娘明明没有招谁惹谁啊?为什么就不能让姑娘安安生生的待着……” 秦芷蓉凉凉一笑,以眼前这个小丫头的智商,当然不会理解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在这个世界上,哪里还存在不招谁不惹谁就可以安安生生过日子的道理? “别哭了。我没事,倒是你疼不疼?”秦芷蓉柔声问道。 小红抽抽嗒嗒的摇了摇头:“姑娘,夫人诚心为难姑娘怎么办?她是正室夫人,向来霸道。嫁过来前又是漠北仓敭的公主,身份尊贵至极……姑娘怎么惹得起她啊……” 秦芷蓉的眼神一滞,没想到竟还是个公主……神态又很快的恢复如常,凉薄一笑:“正室夫人又怎样?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她。她身后的人才真正可怕……” 小红听此一言,竟怔忡住了,鼻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搭着,大眼睛里流露出甚为疑惑的光芒:“身后的人?夫人身后还会有谁?这府里除了太师,就是夫人最为厉害了……怎么还会有别人?” 秦芷蓉嘲谑的笑了笑,转过身去抱起地上可怜巴巴的小赖皮,便向床边走去,路过贵妃榻的时候,她嫌恶至极的瞥了一眼:“把这个东西烧了。我再不想看到了……” 语毕,再不发一言,径直走到床边,懒倦的躺了下去,或许是真的累了…… 今日的事,秦芷蓉从来都没有觉得会发展到多么的不可收拾,毕竟正室夫人口里的那些所谓的把柄,太师都是知道的。太师还未发话,哪轮得到她自作主张? 更何况这样一个头大无脑,外强中干,跟个炮筒似的到处开火的白痴,不管今日多么强悍风光,她都从不觉得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 倒是站在正室夫人身后挑唆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藏云楼,坐北朝南,地处偏僻,又久久废置不用,一片荒凉至极的景象…… 大部分得人都会以为被太师丢置在这里的人,一定颇不合太师的意,定是从此被打入冷宫了。 然而真相恰恰不是这样……藏云楼地处偏僻不假,却偏偏离太师府的南侧门最近…… 想来这些天潢贵胄有多少事情是不能在明里进行的?又有多少时候是不愿太过张扬的?所以招摇如太师,也有不胜其烦,亦或是避人耳目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南面侧门便是当仁不让的绝佳首选。从这面门出去离皇宫最近,又够隐秘。 若是不够重视,不合他的眼缘……他又怎么会自找别扭,把她安置在自己会经常用到的南侧门的必经之路上呢? 今日正室夫人能来,便是看透了这一点,然而她绝不相信那个炮筒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正室夫人的背后必然有人挑唆,那些人想借这个大炮筒的火力将羽翼未丰的她直接扼死在摇篮里…… 毕竟,以云端的花名和过往的事迹,总是让这样一个人有机会在太师眼前晃来晃去,任谁也不会放心的…… 然而,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就看透这一切,得是何其的聪明啊! 这样的人一旦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了,实在是一件不甚轻松的事情啊。再加上她本来不以为意的正室夫人,竟然贵为一国公主!任凭这个夫人再过蠢笨,一旦摊上一个国家的势力了,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一明一暗两股势力来势凶猛……她现在又毫无招架之力……再过些日子,若再让这些人知道她身怀有孕,想让孩子平平安安出生,恐怕也很难了…… 看来她是该好好打算打算了…… 眼神放的迷离,嘴角斜挑:“赖皮……这些事情越来越好玩了呢……” 不过今日她是真的累了……很想好好睡一觉…… 在战争开始之前,有个好的睡眠,是必不可少的…… 第一百零七章 有女初见名菱瑈(一) “小红,小红。。。”秦芷蓉睁开惺忪的睡眼,口渴的厉害,想唤小红来倒杯水喝。。。 不想叫了半天无人应声,她只得自己爬了起来,走到桌边到了杯水。。。 正在喝水之际,却听到院中传来朦朦胧胧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像极了小红的。秦芷蓉轻挪曼步走到廊台前,向下望去,果然是小红在下面。 院中还站了一个女人。因为站在二楼,而那个女人又侧对着她,容貌看的不是特别真切,但隐约还是能看出是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上身着天青色窄袖短襦,下身着同色布衣百褶裙,腰间用一根细细的淡青色绦络系着。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很整齐的髻,露出干净的颈部,修长如清波微漾间的天鹅。 秦芷蓉心道,看此女子这么朴素的打扮,也只有最下等的粗使丫鬟才会如此。但是通身散发出来的温婉端庄的气质,却又不像个粗使丫鬟所有。。尤其是她身后还背着个竹篓,倒是没见过哪个丫鬟会背个竹篓装东西,也不知道她里面放了些什么。这倒引起了秦芷蓉些许探究的心思。于是开始留心她们之间的谈话。 小红蹙着眉头,压着嗓子问道“怎么今儿个派你来送浣洗的衣物了?” 女子腼腆的笑了笑,低头不言语。 小红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她们又欺负你了?总是让你跑腿!她们自己倒只会偷懒!” “不碍事的。我原本就是做这些的。她们也有旁的要忙。我正好闲着,就到各处送送衣物。还是红妹妹好,别处看到我。。。”女子赧赧的抬眸看了小红一眼,又赶紧垂了下去:“都是不让进园子的。” “唉。。。”小红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蓦然的响起了婴孩的啼哭声。在这不大又安僻的园子里甚为嘹亮动人。 秦芷蓉的心一动,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呢?并不曾看到孩子啊? 却在这时,楼下的女子开始左右轻晃着身子,用手轻轻拍打背上的竹篓,嘴里发出哄孩子的“欧欧”声。。。 秦芷蓉轻舒了口气,原来那女子的竹篓里放的是个孩子。这就更奇怪了呀。。。在这种权贵之家,怎么会允许一个丫鬟带着孩子上工呢?而且尚在府中的丫鬟怎么可以婚配生子呢?想至此处,秦芷蓉更觉得此女子的蹊跷之处。 小红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呀?怎么哭的这么厉害?是不是饿了?要不你去我屋里给孩子喂些奶再走?” 女子听言,面上瞬时晕起一片酡红,声音更轻了些:“我已经有些日子没奶了。。。这些天都是喂孩子些米粥” “怎么会呢?”小红小脸一皱:“是不是那些混人苛扣你的饭食?害的你没奶?” 女子低头只顾哄孩子,不再言语了。 小红跺了下脚:“这帮子势利眼的人!真可气!你先别走,等我一下!” 说话间,小红急急地向藏云楼里跑了进来。秦芷蓉知道她一定是去楼下自己的房间拿些吃食给那个女子。 于是便走到通向一楼的楼梯处,唤道:“小红。” 楼下传来了“噔噔噔”的爬楼梯的声音,不一会小红就气喘吁吁的爬了上了:“呀,主子,你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小红在楼下说话吵到主子了?” 秦芷蓉轻浅的笑了笑,露出一副好看的酒窝:“没有,你将这些拿去给她吧。。。” 小红看着秦芷蓉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些散碎的银两,感激的道:“主子,你人真好!” 秦芷蓉向回踱了两步又道:“给她拿件御寒的棉衣吧,都这么冷的天了,她身上穿的还是单衣,想来定是那些奴才没给她应有的份例。” “嗯。”小红用力点着头答应道。又急不可耐的跑下楼去了。 小红急冲冲的跑到女子面前,喘着粗气道:“给,拿着这些银子给自己和孩子买些吃的吧。还有棉衣你也拿着。” 女子惊讶的抬起头,用手推拒道:“不不不,红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怎么能拿你的银子。更何况你也不容易!” “你就拿着吧!别默默唧唧的了!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孩子成天喝不上奶也不是个事啊!长久下去怎么得了?再说你还穿这么少,你若冻病了,谁替你照顾孩子?” (今晚七点再更一章) 第一百零八章 有女初见名菱瑈(二) 小红的话像说中了女子的心事一般,她无力的垂下了头,默默的收下了银子和棉衣:“那就多谢红妹妹了。等我攒够了钱……一定还你……” “你要谢就谢我家主子吧!这些都是我家主子给你的。”小红微笑着指了指楼上道。 女子抬头向上望去,正好望到了二楼凭栏而立的秦芷蓉,眼里霎时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转又恢复了谦卑的模样,敛衽一礼,波光闪闪的眼里尽是感激之情…… 秦芷蓉也看着这个女子,直觉得此女子容貌不俗,着实有几分姿色,面上却只是淡淡的向女子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女子在千恩万谢声中离开了。 秦芷蓉看着女子削瘦的背影,一股道不尽的疲惫与辛酸之态由女子的身上晕染开来……惹得秦芷蓉也是叹息连连…… “主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红已经跑上楼来了,在身后欢喜的唤了一声。 秦芷蓉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丫头帮了别人就跟自己落了好处一样高兴。 “那个女子是谁?”她抑制不住好奇,言语却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她啊……唉……说来话长……”小红忍不住叹了口气,收敛起笑容,言语哀然的道:“她叫安菱瑈……两年以前是太师的一个小妾……曾经的她也是盛极一时,受尽太师的宠爱呢……” “那怎么会落得这副田地?” 小红嘟起了嘴,无奈地道:“小红也不知道她明明那么受太师的荣宠,为什么要去偷盗夫人的项链?夫人的项链是从仓敭皇室带过来的陪嫁,听说算得上稀世珍宝,有钱也买不到。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动了心思吧。夫人把那项链当宝贝似的,丢了自然是不肯轻易放弃的。派人在府里来回的搜,那段时间闹得可凶了……结果在安菱瑈的房里找到了。夫人大怒,把此事禀告给了太师,太师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夫人看着办。夫人便命人打了安菱瑈一百个耳光,把她贬成了杂役房的一个最下等的粗使丫鬟……” “谁知道那时候安菱瑈已经身怀有孕了,但是怀孕的事情并没有让她重新受宠……八个月后,她生了个女儿。现在都有一岁了呢。很漂亮的一个小娃……只可惜命太苦……安菱瑈以前太过受宠,早有很多人看不顺眼,现在一朝下来了,又是得罪了夫人,自然有很多趋炎附势的下人百般刁难她……她的日子相当不好过啊……”小红越说越黯淡,到最后已然是一脸的颓然。 秦芷蓉冷冽一笑,眸子泛起褶褶的清光……从来都是树大招风,人红招恨……也只有小红那样头脑简单的小丫头,才会认为安菱瑈真的偷盗了正室夫人的项链…… 在女人争宠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打压敌人的手段……而这个夫人的手段并不高明,能成功只是因为她够强够有势力……太师也懒得为了个女人跟她争辩罢了…… 安菱瑈?她的嘴边闪现一丝凉薄的笑意…… “不过夫人是真的很厉害,跟夫人对着干的姬妾往往都没有好下场……不是死就是伤……有一个丫鬟,因为被太师宠幸过一次,夫人竟然对她使了幽闭术……”说至此处,尚不通人事的小红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秦芷蓉的面上无喜无悲,看不出任何表情……幽闭术……古代女子最残酷的五刑之一……施行者将女子下身一处叫“羞秘骨”的地方打落……该女子此生就再不能与人同房了……这是专门用来惩戒那些不守妇道,红杏出墙的妇人的。 看来她的敌人着实不善啊……秦芷蓉叹息着抬头向天空望去…… 天色将晚,稀疏的浮云在光影暗淡间如水般流动……那一方红日即将落下,此刻正红的有些扎眼…… 秦芷蓉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言语焦灼的问道:“今日几何?” 小红想了想,大眼睛一闪,喜声道:“姑娘不问,小红都差点忘了今儿是十五了,今晚有圆圆的月亮看了……” 秦芷蓉听了倒抽了口凉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惊恐之色…… “姑娘,你怎么了?”小红扑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甚为困惑的问道。 秦芷蓉强自按压下心头的恐惧,言语威吓的道:“今晚我要早些就寝,你不要让任何人上来打搅我……还有,你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上楼来,也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你记住了吗?” 小红看着秦芷蓉此刻流露出的从未有过的严酷的表情,心头不禁升起一丝怯意,她慌张的点了点头。 秦芷蓉便转过头去不再言语,只是双手却已经紧握成拳 (对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失约的!我故事中那只残疾的狗,在我的生活中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我看到的是一只小博美,特别可爱!但是被车压断了腿,后半身整个都萎缩了。。昨天就是因为小狗的后腿一直流血,我们去给它上药了,并且给它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暂时养在单位里。。小东西特别可爱,没有一点气馁的摸样,永远是生机勃勃的。。所以我看到格外心酸。。。我们在努力给小博美筹款和想办法,希望能治好它的伤,并能给它安上小轱辘,然后给它找一个安身之所。。由于昨天折腾的时间太久,回家已经十点多了,所以没来得及更新,我今天晚上七点一定尽力补上!希望亲儿们能够谅解。。我相信你们都是善良的。。呵呵) 第一百零九章 月上枝头痛肝肠 月上枝头淡若霜,疏落竹园照晚窗。 秦芷蓉蜷缩在床上将赖皮紧紧的搂在怀里……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淌,五官因为剧痛抽搐了起来…… 还记得上一次血蛊发作……是在绝谷之中……她躺在炙儿的怀里…… 炙儿言语落寞的对她说:“蓉儿,我怕……你总是让我感到害怕……”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他到底在怕什么……现如今看来此生恐怕都没有机会问个明白了…… 而那个时候毒发的她,尚且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为她心痛的人儿守在她的身边……如今……却只剩下她独自承受这样蚀骨钻心的痛楚了…… 她眉头渐紧,心头升起一丝冷意……怎么好端端的会想起轩辕炙?一个弃她于不顾的人,她为何还要想起他?难道被伤的还不够深,不够彻底? 冷冷一笑,一个已经走散了的人……她却还要为此承受巨大的痛苦……一个多么可笑而又绝望的关联…… 她不禁痛的低呼出声,瘫倒在床榻之上,浑身如在寒风中般颤抖起来…… 这样的痛……她不知道她还可以坚持多久……她不知道她的孩子还可以坚持多久…… 三次.……三次毒发之后,她便会命丧黄泉……三个月的时间,哪里够她把孩子生下来?而她对于血蛊的毒性,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真的要被血蛊折磨至死吗?那她的孩子怎么办?她要报的仇怎么办?为她惨死的滟锦、冷月怎么办? 小赖皮被她越来越用力收紧的双臂箍的喘不过起来,开始委屈的哼哼着扑腾起身子来…… 秦芷蓉放开了怀抱,赖皮却并没有离开……它爬到秦芷蓉面前,轻轻的舔舐着秦芷蓉的额头,似乎是想为她减轻些她正面临的痛楚…… 她在急痛中无力的笑了笑……可是疼痛却越来越深重了起来,甚至已经钻入骨髓,蚀入心里…… 她痛呼一声滚下床,身子已是不堪一击般羸弱…… 此时,从院外传来一阵苍缈的琴声…… 琴音淡淡的如溪水般从太师府的某一处流泻而来……苍凉幽远,不绝如缕,能伤到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听到那样的琴声,每一个音调都是异常的熟悉…… 脑海中赫然闪现一幅动人的画面…… 一个白衣流霜的女子,站于窗前,口中低吟浅唱:“长相思,在沧戎。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一个长袖回雪的男子,坐于琴前,手中轻拢慢捻……流泻出催人心魄的动人琴音…… 男子的目光深邃如夜,言语淡淡的如轻风吹过晶透的冰雪,音色异常动人:“美人如花隔云端……蓉儿,你是因为这句诗才唤作云端的么?” 女子回眸,便看到男子如江海凝光般璀然又深远的笑容…… 女子便笑了,一笑绝风华…… 这首曲子……是她在群芳阁时为苏鹤吟诵长相思时,苏鹤为此特意谱的曲……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光阴……果然如青冥渌水般,天长路远回不去了…… 心至此处,莫名产生一股哀戚之色……而这股哀戚之色却奇迹般的平缓了她紧绷的心神,甚至连身上所经受的剧痛都消褪了些…… 苏鹤,是你在帮我吗?你为什么总是要摆出一副情深义重,痛我之痛的模样?为什么一次次救我于危难的你……真实的内心却是那样的肮脏可怕?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身上的剧痛再一次如山呼海啸般袭来,她不顾所以的翻滚着身子,碰倒了椅椅凳凳…… 琴声断了…… “啊”她惨叫一声……拳头用力的拍打在地面上,想借此来转移一下身上的痛楚…… “蓉儿……”一声轻柔的呼唤,如春风拂面般暖人心田。 她的心筱的停住了…… 一抹雪白走到她身前,俯下身将她搂入怀中……她尽力汇聚自己的目光,牢牢的望着他…… 月光铺洒在他宽大的袍裾上,轻淌出一层淡淡的流光……连他的面容也被渡上了一层迷离的光晕…… 他的眼眸浩瀚如海,闪烁着令人窒息的波光,此刻正深深的注视着她…… 她的心一阵钝痛:“苏鹤……” 搂着她的怀抱更紧了些,她听到了他越发炽烈的心跳声……她冷笑,原以为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呢…… “苏鹤,我要死了怎么办?你精心布置的棋子要死了,你会伤心么?”她目光灼灼的望着他问道。 苏鹤的神色一动,眼里的波光更荡漾了些,修长莹润的手轻轻的缱绻上她的眉梢眼角:“别说傻话,你不会死的……” 她的脸皱成一团,手死死的抓紧他的衣袂,半响,轻笑一声:“对啊,苏鹤怎么舍得让我死……苏鹤还有很多事没有让我做完……怎么舍得我死……” 苏鹤的身形颤了颤,将她横抱起身,把她轻放到床上……她死死的抓住他的袍袖,眼里流露出深切的冷冽:“你爱我吗?我却恨你!恨不得你死!” 他看着她那样怨毒的目光,竟怔住了…… “我为爱过你这样的人而恨自己……我觉得自己很贱!我怎么会爱过你这样的人?可是你却无所谓吧?男人只会为自己爱的人而心痛、掉眼泪、伤心、愧疚……一个不爱的女人……一文不值……你可以很绝情……更绝情一些……” 苏鹤紧紧阖上了双目,密睫盈盈颤颤,投下大片暗影…… 抓住他衣袖的力道更紧了些,她痛呼失声…… 他睁开双眸,看到她急速颤抖的身躯,眉目骤紧,赶紧坐到床边将她搂入怀中……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为什么都要离开我?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放下一切带我走?我就这么不值得人爱吗?”她在他怀里喃喃呓语…… 他凄楚的闭了闭双眸,嘴角有一丝颤抖,心像被什么撕扯般钝痛……此刻的他除了抱紧她,不能给她任何回应…… 他将袖袍半拢,露出皎皎胜雪的手臂伸到她的唇边,她下意识的将牙齿深深的嵌了进去…… 血液……腥甜的味道……奇迹般的平抚了她的疼痛…… 他看着贪婪的吸食着血液的她,眉目安静,神色安详……手轻柔的在她如玉的面庞上缱绻迂回……即使这样的痛,这样的恨,也不掉泪了么? 哀叹一声,似蕴含着无尽的悲凉:“蓉儿,如果你不是你,而我不是我,该有多好?” (补课完毕!) 第一百一十章 泪迹斑斑翠竹林 翌日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秦芷蓉直觉得浑身倦怠的没有半点力气。。。 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苏鹤肯定是趁她熟睡的时候便走了。她无意间抬手时发现了衾衣上的些许殷红。。。 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浓烈的腥甜的味道。。。是苏鹤的血的味道,他用自己的血救了她。。。可是这却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更大的疑惑。。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对人血有着一股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抗拒的渴望呢? 换做是从前的她一定接受不了自己如同吸血鬼似的一面,然而现在的她却只在乎活下去。。。可以活下去,保住自己的孩子是她如今所有的期盼。。。至于怎样活下去在她眼里早已不是重点。。 樱绝。。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吗?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在心里默默的问着。。 可是没有任何的回应。。樱绝并没有回答她。。自从那日觉醒之后,樱绝再未出现过。秦芷蓉能感觉到樱绝就在她体内的某一处,她和樱绝似乎是前所未有的融合与贴近,然而冥冥中好像仍有一股力量在牵制着她们,若有还无。。。秦芷蓉隐约能觉察出樱绝和这股牵制的斗争由来已久,而樱绝似乎在慢慢占据着上风,却终做不到冲破所有的禁锢。。 这股牵制到底是什么呢?是苏鹤口中的那股早就存在与她身体内的封印吗?那道封印又是谁下的呢? 一连串的疑问,却没有人可以解答。。。也许她可以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樱绝出现,解开所有的疑团。。。毕竟樱绝曾经说过若想解开一切谜底,就要等到睥睨天下,花开如血。。。 睥睨天下是要她登上权力的顶峰。。那么花开如血又指的是什么呢?是她面颊上的这个红斑吗? 她走到铜镜前,细细的打量着左面颊上那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型,似乎在吸食过人血后,变得更加红艳欲滴。。。 用手轻轻的抚摸上去。。。心思百转迂回,到底会开出怎样的花呢? “主子。”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 转过头去,便看到小红端着盆热水站在那里,今日的小红看上去明显的精神不振,面色苍白,大眼也是无神的扑簌着。 秦芷蓉轻浅的笑了笑:“昨夜没睡好吗?” “主子,你没事吧?昨夜你可吓到小红了。。那么大的动静,可是主子又吩咐过不让小红上来,小红也不敢上来看,只能在下面干着急。。。”小红一脸紧张的问道,话到最后大眼睛里竟掉出几颗热滚滚的泪珠来。 秦芷蓉的笑意更温暖了些,用手将鬓边的散发捋到耳后,柔声道:“我素来身子不好,有些旧疾总是根治不好,逢天气过热或是过于寒冷就会犯病,犯病时抓狂的厉害,我怕吓到你,才不叫你上来的,更何况你就算上来也帮不上忙。” “主子,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只要跟太师说说,太师什么好大夫请不来?到时还怕治不好么?” 秦芷蓉的面色冷了几分:“小红,我身有旧疾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太师!如今我初来乍到,还没有站稳脚跟,太师怎么会费心为我治病呢?反而会让有心人在太师面前大做文章,届时太师一定会嫌弃于我的。更何况当初我在静安王府的时候,王爷曾经找过宫里最好的太医为我诊治,到最后也是束手无策。我想太师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治好我的病的。” 小红听闻眉头蹙了起来,一脸的心疼与哀伤。 秦芷蓉明了她一定是听了自己的病没得治,心里难过了起来。遂笑了笑,安慰道:“你不必为我难过,我这原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只是犯病时会受些疼痛的罪罢了。。索性也不常犯,没大碍的。。” 小红嘟着嘴点了点头,将热水放到了紫檀木架上,又轻扶起秦芷蓉,伺候她洗漱起来。 洗漱完毕后,秦芷蓉唤了两声赖皮,却不见小赖皮像往常一样扭着身子爬出来。。。秦芷蓉深感诧异,又楼上楼下的找了个遍,却仍没有赖皮的身影。 问小红,小红也是困惑的摇摇脑袋,说从早晨起来就没有看到过赖皮。 秦芷蓉心道不会小赖皮出了这园子了吧?外面那么冷的天气,赖皮若在那么硬的地面爬一会,后半截身子一定会磨烂的。。。 想到这里秦芷蓉彻底坐不住了,赶忙唤了小红一起出门去找赖皮。穿过园中竹林的时候方发现,这每一株翠竹近看时,那笔直的骨节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斑记,每一个斑记的形状竟都酷似人的眼泪一般。。。寒风起,竹林随风萧瑟荡漾,竟像是迎风哭泣一般。。。 小红见秦芷蓉摸着竹身上的斑记发呆,便道:“主子,这种竹子生来就全身都是眼泪模样的斑记,所以这种竹子叫做‘泪竹’,听说是以前有个痴心的女子因太过思念出门在外的丈夫,天天在家门口的竹林里等她丈夫回来,日日以泪洗面,可惜到最后女子抑郁成疾,直到死她的丈夫也没有回来。。但是那片被她的眼泪溅过的竹林从此以后,每一颗翠竹的身上竟都长出泪斑来了。。。” 秦芷蓉一直安静的听着,小红的故事讲完后,她也没发一言,只是闷闷的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前,她回头望了眼那片泪竹林。。。 泪竹。。泪竹。。。 没想到日日与她为伴的竟然是泪竹。。。这么凄美的名字,这么凄美的竹林。。。种在一个注定没有眼泪的女子的园里。。。 低头嘲谑一笑,若是有朝一日她死了,至少有这成百的泪竹为她哭个干脆吧。。。 转身,踏出园门,沿着青石小路蜿蜒而上。。。 她却不知道从她踏出藏云楼的这一步开始,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就已经悄然开局。。。 唯差的,便是请君入瓮。。。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请君入瓮开局时(一) 太师府规模庞大,占地有十数顷之广。。。其间由府和园两部分组成。前为府,后为园。花园之辽阔,竟悉数占了太师府近一半的面积。 后花园名为“崇锦”,园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其技艺巧夺天工,使人恍入梦境。尤其是最大的湖心亭的水,是从飞翠湖引进来的,可谓别出心裁,独具匠心。而且此水只内入不外流,古人以水为财,在太师府内“处处见水”,因此更符合风水学敛财的说法。 秦芷蓉心道难怪太师大权在握,手可通天,恐怕与这风水宝地也脱不了干系。 眼前的景致虽然美轮美奂,不可多见。但若是一个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的非典型路痴走在其中,你就只会有想哭的份儿了。 秦芷蓉苦笑,没想到穿古越今,上下千年,她路痴这一点却没有随着时空转换而有丝毫改变。刚一开始心急火燎的光顾着寻找小赖皮,七拐八拐间再一回头早已不见了小红的踪影,她简直要泫然欲泣了,没了小红,可让她怎么走出这座在她眼里犹如迷宫一般的后花园啊? 顺着浮雕精美的白石拱桥向对岸而去,过了桥只觉得人烟越发稀少,四周亭台如烟,树影迷漫,丝毫感觉不到冬季万物凋零之色,到更像是四季如春的江南景致。 秦芷蓉的心思越发焦急,眉头紧蹙,攒出了个“川”字,这可怎么办?连找个问路的人都成问题了。。。她最终的下场,不会是因为迷路,而困死在这崇锦园中吧? “姑娘,你可是在找一只后腰断了的白色小犬?”一个显得有些嗫喏的声音在秦芷蓉耳边响起。 在现在如睁眼瞎般四处乱撞的秦芷蓉听来,简直如天外仙音般动听了。她欢喜的扭过身子,看到眼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一袭素色衣衫,眉目清秀的女子。 “怎么?你见到那只小狗了吗?”秦芷蓉惊喜的问道。 女子低眉敛目,一副恭敬怯懦的模样:“奴婢刚刚打前面树林回来,看到林子里有只小狗,两条后腿都磨破了,还在流血,看上去怪可怜的。” 秦芷蓉一听到小赖皮受伤了,便一副按耐不住的摸样了,心急如焚的道:“怎么?它受伤了?那林子怎么走?可否请姑娘明示?” 女子稍稍抬了抬眉,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色可能是因为怕生而稍显闪烁,兰花玉指轻抬,给秦芷蓉比了个方向:“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前行,姑娘便能看到一片树林了,那只小犬就在树林里呢。” 秦芷蓉顺着女子的手指望了望,回过头来向女子点头道谢:“多谢姑娘指路!我现在急着去找狗,他日有机会再好好谢谢姑娘了!” 女子腼腆的摇了摇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语毕,女子便急匆匆的离开了,不一会便消失于山水楼阁之间了。 秦芷蓉一直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出神,心内隐约有个神经跳的厉害,凝眉沉思却又理不出个所以然,甩了甩脑袋,想象着赖皮现在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再多想,赶紧向着花园深处提裾而去。 渐渐行的深了,那处处透着贵胄辉煌富贵的风范和民间清致素雅的风韵的景致渐渐褪却,那布局工整、工艺精良的交错的楼阁水榭早已失了踪影。。。 剩下的便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树林,虽是树林,却是秦芷蓉从未见过的景致。。。 红黄棕绿的植被,携着油画里浓重而激烈的色彩向天际延伸而去,仿佛连流连于古树之间的风里,都漂流着来自久远岁月里悲怆苍凉的味道。。 远观去,只觉得那一片金黄如最灿烂的朝阳初染,如最妖娆的晚霞燃烧。。那是精美绝伦的金色,那是世间无与伦比的金色,每一片叶脉都盛开暖意,每一个枝娅都挂满太阳,那是一种让人震撼的充满野性美! 她自认在静安王府时,各种奇珍草木都是见过的。然而眼前身形高大,形态奇特的树木,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竟透露出浓厚的异域风情。。。 走进林中,摸着灰褐色的树身,感受着坚硬的木质和纵裂交错的沟纹。。。体味着苍凉,古朴的庄重里弥漫着的悲壮。。。仿佛触及的是一场纠缠千年的轮回史,是曲曲折折的人生大戏。。。难道这便是人生的本貌了? 一颗颗古老的枝桠,或站或躺,竟然能给她如此强烈的震撼和感动,突然就让她想起了在现世时,从网上看到过的一种大漠间的树种----胡杨 那被誉为最奇特最勾魂景致的植被。。。在荒漠漫漫的舞台上,前世一千年的等待,今生一千年的伫立,倒下后一千年的寂寞来生,它将自己用三千年的时间站立成一道独特的风景,成为地球上生命的不死精灵。 没错了,只有胡杨才能将如此的灿烂与悲怆完美的结合,只是看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其勾魂的美丽,和无尽的岁月洗涤后的悲凉的味道。。。 真的没有想到,在她认为最污浊肮脏的地方,竟可以看到最骄傲高洁的树种。。。走的深了,便不知不觉的痴迷于此。。。 而心里的某个跳得越发突兀的神经却被她忽略了。。。再往前走,从浓重的枝桠间,便可看到一座塔状建筑物的一些棱角了。 此塔却与中原的建筑物有着本质的不同,不似南方的清雅婉约,更不似北方的壮观雄厚。。。渗透出的是种别具一格的另类的魅力。。。塔身如金刚,塔顶如穹窿,色彩明艳却又不失庄重。。。 秦芷蓉暗忖,这分明是大漠才有的建筑风格,再看眼前的胡杨。。。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大漠的风情。。。 突然觉得某个地方不对了。。。仔细思量,她深深一惊。。。没记错的话,小红好像跟她说过太师的夫人便是来自漠北仓敭的公主。。 莫非这里的一切,都是特意为那正室夫人所建?想到这里,太阳穴开始突突跳个不停,脚下一阵沙软,她轻俯下身子,用手指捻起地下一小撮齑粉,在手中来回的揉搓,脸上的疑虑越发深重,眉头也紧紧的蹙了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正在她沉思之际,旁侧树影浓重间,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姑娘,姑娘。。。” 她扭过头去,看到一个容貌温婉的青衣丽人正满脸的焦虑,压着嗓子唤她,手还不停的向她来回比划着,似乎在向她示意赶紧过来。 那密集的树影间的人影竟给了她一种熟悉感,这个人应该是见过的。。。 “姑娘,姑娘,我是安菱瑈啊。。。姑娘,你快过来,否则有杀身之祸。。。”青衣丽人越发焦急的唤着她。 秦芷蓉恍然大悟,此人可不就是有一面之缘的安菱瑈吗?但再一思及她刚刚所对自己说的话,不禁大为错愕。。。杀身之祸?这又是怎么回事?脚步却下意识的向安菱瑈挪了过去,不管如何今日的事情太过蹊跷,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然而一切仿佛注定一般,晚了,早已晚了。。。 一大批人影呼呼啦啦的窜了出来,将秦芷蓉团团围住。从众人之后,一个宫装华美,全身尽是庄重与威严之气的妇人被一群侍女簇拥着,缓缓而入。 秦芷蓉看着如众星捧月的妇人越行越近,不禁嘲谑一笑,果不其然,中计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请君入瓮开局时(二) 那一身贵气的妇人正是前两天与她打过交道的正室夫人,闺名浦月穆尔,现被御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封号霁国夫人。 此时的霁国夫人一脸怒色,神色高傲,她冷冷的睥睨着秦芷蓉,仿佛在看一只尽在掌握的猎物一样。 旁边的侍女搬来了一把金丝木木椅,霁国夫人坐了上去,坐姿高傲端庄。 秦芷蓉垂头跪拜:“贱妾拜见夫人。”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没想到一个小小侍妾,竟然可以把本夫人这般不放在眼里。是我太仁慈了吗?”霁国夫人压抑着涌到胸口的怒火,冷冷的说道。最后一句话虽然是问句,但那样的语气却是不可反驳的威吓。 “贱妾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触怒了夫人。。。贱妾只是到这里找走失的小狗。。。”秦芷蓉一脸夔夔的回道。 霁国夫人听了她的回话,怒气暴涨,玉手用力的拍在金丝木椅的把手上,手上戴的玉镯狠狠的撞击在坚硬的木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顿时裂成两半向地上跌去。 “夫人息怒,为这样的贱婢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杨柳面目惊慌的劝慰着霁国夫人,双手捧起霁国夫人的玉手,小心查看着。 霁国夫人眼神渐睨,眯着眸子冷冷的扫着碎裂在地的玉镯,眼中杀机隐现:“你可以这样的侮辱我吗?竟然说这里是畜生可来得的地方?” 一股寒意自秦芷蓉的脊背的底部向上蔓延,她没想到霁国夫人竟然会动这么大的气。。。看来她必然是做了什么触犯霁国夫人底线的事情了。。。如此一来,一头被惹怒了的狮子,即使再没有智慧,也是可怕之极的。正是因为没有脑子,发起飙来才会不顾后果的至你于死地。 杨柳面露恨意的冷冷瞪向秦芷蓉,咬牙切齿道:“大胆贱婢!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不知死活的擅闯禁地!你可知道不管擅闯进来的人身份尊卑贵贱,都只有死路一条!” 秦芷蓉用力的将脑袋触向地面:“贱妾并不知道这里是禁地!贱妾只是寻犬心切。。。更何况是有个丫鬟告诉贱妾,她刚刚从这里经过,看到了贱妾的小犬在这里,才让贱妾来这里寻找的。她并没有告诉贱妾这里是什么禁地啊!” 杨柳气愤难平的走上前来,揪起秦芷蓉的领子,冲着她的脸狠狠的就是一巴掌,面部狰狞的道:“你还敢狡辩?谁会信你的鬼话?怎会有不知死活的奴才敢往这里经过?这府里的人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除了夫人和太师,这里是任何人都不可来得的?谁还会把你往这里引?定是你这个贱婢为了开脱,想出来的烂托词!” 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几巴掌甩在秦芷蓉的脸上,直甩的她眼冒金星。。。 心越发凉了下去。。。想起那个言辞闪烁的丫鬟,看来定是有心之人故意安排那个丫鬟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目的便是把她引来这里。如此想来今日布局之人是要置她于死地了。 “这里是我入府的时候,太师为了慰藉我思念家乡之情,特意为我建的胡杨林和千佛寺。代表着太师对我无限的爱意和关怀。是任何人都不可以践踏的圣地!更何况今日还是我的家乡一年一度的祈福祭祀之日,更是凡人不可玷污的神圣之日。你可知道你的闯入,干扰了祭祀祈福,是大凶之兆!在我的家乡,信仰高于一切!为了心中的信仰和神佛,生命都是不值一提的。没有人可以用任何理由而玷污蔑视我家乡的神佛,和最高的礼记!”霁国夫人口中吐露出难得的尊崇的语气,然而说出的话却让秦芷蓉心寒如冰。 秦芷蓉倒抽了口凉气,看来今日是百口莫辩了。触犯了一个人对家乡全部的寄托和尊崇,那样的恨意是任何理由也难以消弭的。 霁国夫人冷冷的瞥向秦芷蓉,愤恨再难掩抑,然而语气却极力的忍耐成平稳:“别说本夫人没有给过你机会。你说是有丫鬟引你来的。那丫鬟是哪一处的?你若能找出她来和你当面对质,我便念在你是被人误导陷害,对你从轻发落。” 秦芷蓉眼神空茫,嘴角苦涩一笑,既然是陷害,又怎么会让她找出那个丫鬟呢?更何况她来日尚短,怎么会知道那丫鬟隶属何人?这么短的时间要从偌大的太师府找出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样的机会给了形同没给一样。 “贱妾来日尚短,并不知道那个丫鬟的身份,也无法找出她来。清者自清。夫人若是不肯相信贱妾,大可以杀了贱妾,以平夫人的怒火。”秦芷蓉面无表情的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心情索性放的异常平静了。 “你可真是巧舌如簧,到最后都不肯承认自己在说谎话!夫人给你机会找出那丫鬟,你又狡辩成自己来的日子浅,识人无几!难道真以为夫人慈悲,便可以这般被你蒙骗了吗?”杨柳怒不可遏的道。 霁国夫人抬起葇夷,眼神淡淡流连着手指上的五彩护甲,语气雍然的道:“既然如此,便别怪我冷面无情了。” 语毕,她向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便抽出冷涔涔的利剑向秦芷蓉走来。 看着形同刽子手的侍卫冲自己越行越近,秦芷蓉凉薄一笑,没想到才是第一次正式过招,自己便要败下阵来了。太师府果然藏龙卧虎,不可小觑啊!缓缓闭上明艳的双眸,身子冷傲的挺得笔直,即使是死也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请君入瓮开局时(三) “夫人手下留情!”一个用全力喊出的声音,掺杂着惊惧的颤音在重重人影之后响起。 伴着这样的声音,一抹削瘦的身影冲破重重阻隔,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在秦芷蓉的身侧跪了下去。 秦芷蓉睁开双眼一看,竟然是安菱瑈。那样寻规守矩的安菱瑈,这时候闯进来做什么? 霁国夫人看清了来人,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我当是谁?竟然是太师昔日最为珍爱的瑈姬,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安菱瑈浑身颤抖着,头垂的低低的道:“给夫人请安。贱婢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霁国夫人笑意渐敛,眼色一紧:“是不是让你过的太过舒服了,才这般不知轻重,如此放肆起来!” 安菱瑈吓得打了个寒噤,脸色苍白的望向霁国夫人:“夫,夫人。。。贱婢不是故意惊扰夫人。只是不想夫人错杀无辜。。。” “哦?”霁国夫人饶有兴致的睨着安菱瑈道:“这倒有意思。你倒是说说,我怎么错杀无辜了?” 安菱瑈的身形越发颤抖,声音更加低了下去,仿若蚊蚋:“云端姑娘并没有说谎话。。。那个,那个给云端姑娘指路的丫鬟,便是贱婢。”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秦芷蓉不可置信的望向安菱瑈,霁国夫人看向安菱瑈的眼神也越发深沉。 因为霁国夫人久久不吭一声,没人敢再置一词,四周便只剩下了静默,让人呼吸凝滞的静默。 只有古树间千古不变的风,仍在苍怆无声中流淌着。打在人的脸上,才让人有种还活着的感知。 半响,霁国夫人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开口:“你说的可是真的。。。” 安菱瑈深吸口气,头狠狠的磕在地面上:“贱婢该死,是贱婢误闯禁地在先,在这里看到了云端姑娘的白犬,途中遇到云端姑娘,见她那样焦急,才告诉了她小犬的下落,情急之下,竟,竟忘记告诉云端姑娘这里不可擅闯的缘故。其实,其实一切都是贱婢惹的祸。云端姑娘是被贱婢连累了。” 秦芷蓉的脸色变得复杂难辨,这个安菱瑈为什么要豁出命来救自己?仅仅是因为自己施舍给她的那几两碎银子吗?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傻的人? 霁国夫人冷笑两声,言语淡然的道:“你可知道,你说出这些话的后果是什么?如果说云端是因为进府日短,不懂规矩而误闯禁地的话,还算情有可原。可是对于已是府中老人的你来说,便是罪无可赦了!” 安菱瑈听了此话,更加噤若寒蝉,口中已是语不成句:“夫,夫人饶命,夫人赎罪。。。贱婢。。愚钝。。无心冒,冒犯夫人。。。” “夫人。。。” 秦芷蓉刚要辩驳,却被安菱瑈暗暗的抻住衣角,她扭头望去,看到安菱瑈低垂的头冲她轻轻的摇晃着。耳边传来细如蚊纳的低语:“不要让我的牺牲没有意义。帮我看好孩子。” 秦芷蓉惊痛的张着嘴,却久久发不出一言。。。这种患难间的真情她多久没有见过了?这个人,这个人竟然为了救自己,连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抛下了。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舍命护助?然而,安菱瑈说的一点错也没有,无论如何,今日她已经站出来了,即使自己现在再说出真相,霁国夫人也已经不可能再放过她了。那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安菱瑈替自己去死?还是澄清一切,和她同生共死?那安菱瑈的孩子怎么办? 现在的秦芷蓉可谓是进退两难。。。 前方传来嗤笑两声,霁国夫人双眼露出精湛的光芒:“既然如此,安菱瑈,你若非要强出头,那本夫人便成全你!”她淡淡的瞥了两边的侍卫两眼,森冷的道:“赏这贱婢一百廷杖。云端虽然是被人误引,却毕竟闯进了禁地,掌嘴五十,以示警戒。” 秦芷蓉听此一言,脸色煞白,一百廷杖。。。无异于判了安菱瑈死刑。。。 而安菱瑈听完处决后,反而褪去了一身的惧色,眉眼间变得淡定异常。 秦芷蓉凝重的摇了摇头,不可以。。不可以都让安菱瑈担了去。。 这样的想法一跃出脑海,便再难遏制,她目光坚定的望向霁国夫人:“夫人,不是。。。”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安菱瑈死死拽住了袖角,那样的眼神冷静、淡然,却又充斥着淡淡的哀伤。。。安菱瑈盈着这样的目光向她轻轻摇头。 “不要说。。。求求你,留下来帮我看好孩子。。。别人。。我不放心。。。”又是那样细不可闻的声音,充斥着母亲对孩子浓浓的眷恋与担忧,让人闻之心酸。 秦芷蓉看着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鼻息。。。明明是你救了我。。。为什么到最后要反过头来求我照顾你的孩子? “为什么要救我?”秦芷蓉低低的问。为什么要救她,这句话她早就想问了。。。恐怕再不问,便再没有机会听到答案了。 安菱瑈白净清秀的面容上竟轻漾出一抹笑意,那样恬淡的笑容,如最温和的春风轻拂过面,然后了无痕迹。 “有些债是不能欠的。。欠了便要拿命还得。。。也许,我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这是安菱瑈被拖走时,对秦芷蓉说的最后一句话。秦芷蓉直感觉胸膛像被什么闷砸般钝痛。。她不能完全了解这句话的涵义,也许此生都再难有机会了解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棋逢对手啧称奇(一) 前方传来了凄惨的叫声,那样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最锋利的刀子,剜在秦芷蓉的心上。她知道是安菱瑈被执行廷杖时的痛呼声,却没有勇气睁开眼睛去看。。。 坚硬的木板拍在脸颊上,如被烙铁熨帖般火热。。。她的神色却没有半分痛苦的表情。。反而暗暗祈祷,就这样一直,一直的打下去吧。。这样心才不会痛的没有了知觉。。。 “夫人,安菱瑈昏过去了。” “多少棍杖了?” “才二十。” “泼醒了再打。” 紧闭的羽睫惊痛的颤抖,似乎是什么重创在她的心口,让她再感觉不到半点心跳。。。 “夫人饶命!求夫人放过安菱瑈。。。”秦芷蓉再难压抑快要窒息的心情,痛呼失声,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真心的想在这个骄横的女人面前低头。。。第一次屈服于她的淫威。。。只是想求饶,只是想求饶。。。 霁国夫人却连眼皮都不抬,只是自顾自的摆弄着自己镶满宝石的护甲。面上却流淌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木板打在秦芷蓉的脸上,除了觉得满脸发胀,再没有任何感觉。她仍是不顾一切的喊着,求霁国夫人能放过安菱瑈。。。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理智,明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的作用。。。却还像个傻子一样苦苦哀求。。。 身下的衣衫轻轻抽动了起来,似乎是什么在撕扯一样。她低眸望去,满眼写满惊讶:“赖皮?” 那在她身下不停用嘴撕拽着她衣衫的,正是一早不见了踪影的赖皮。。。它现在正盈着楚楚可怜的眸子望着秦芷蓉,执着的咬着她的衣衫,似乎要把她从这里拽扯出去。。。 她苦苦一笑,小赖皮,你可知道今日的一切皆因你而起?真不知道我救了你是对是错呢。。。可是我不怪你,毕竟你也是无辜的对吗?然而,你干嘛要选在这个时候出现?动物不都是有感知危险的本能么?你为什么就感知不到,还傻傻的赖在这里?你这么笨,难怪受伤害的总是你。。。。 “又是这个怪东西。。。来人,拖下去,乱棍棒死,省的叫外人看了贻笑大方!”霁国夫人俨然已经成了死神的代言人,掌控着这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秦芷蓉惊痛的睁大眼睛,刚要说话,却有一个分外冷幽的声音抢在了她之前。 “是谁要打死我的北儿啊?” 那样的声音透露着蔑视一切的冷漠,如极北之地最肆虐的寒风,扎入人的骨髓里,彻骨冰寒。。。 众人闻之皆是一愣,人们不知不觉的从声音响起的方向,自觉的闪出了一条道。 一个白衣窈窕的身影从那条狭长的人缝间旖旎而入,秦芷蓉看到来人,眼色竟然深深一惊。。。这是怎样一个奇特的女子啊。。。 只见来人白衣素裹,薄如蝉翼,只是在衣间几处,流淌出几点冰蓝色的波纹,如冰雪一色间,天际在这雪白的世界里流露出的唯一的几点光痕。。。女子身材修长,双足赤裸,脚踝处系着一串银铃,随着女子袅袅的步子叮铃作响,甚为动听。 秦芷蓉叹,单是看此女子的穿着,便已经让人震撼不已了,在这样寒冷的冬季,她竟然穿的如此单薄,却没有半点瑟缩之态。。还敢公然赤裸着双足,在古代女子的双足是最私密的所在,只有自家的夫婿才能看得。。。然而她却丝毫不以为意的走的这样坦然,没有半点羞怯之意。。这便可以看出此女子有多么的特立独行,桀骜不驯。。。 再观女子的面容,不得不让人赞叹出声。。。眉如翠羽,素骨凝冰。脸衬桃花瓣,秋波湛湛妖娆姿。春笋纤纤娇媚态。下巴小巧饱满,泼墨似地长发未绾,只是随意的用一根冰蓝色的带子打了个结,旖旎了一地。。。 女子的眼睛虽然生得妩媚动人,然而眼波回盼处,却如冰河破堤而出,寒意浸肤,令人不可平视。。。 通身望去,直教人觉得此女子充满着不羁的野性,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傲。。。就如极北的冰雪侵染出的雪色精灵一般。。。不应被凡尘俗世羁绊,而是应该任其在天地间肆意翱翔。。。 若不是亲见此女子,秦芷蓉真的不敢相信竟会有人能将娇艳和清傲结合的如此完美,这样的女子更能激起男人征服的欲望。。。 “原来是雪姬妹妹来了。我这胡杨林今日可是难得的热闹。”霁国夫人假意亲热的说道。言语里却难以遮掩那几分恨意。 (明日中午再见) 第一百一十五章 棋逢对手啧称奇(二) 雪姬冷冷的扫了霁国夫人一眼,竟然也不下跪参拜,只是从下人手里夺过了小赖皮,窝在怀里,宠溺的捋着它的毛。眼神在望向赖皮的一瞬,那冰冷的寒意消融的无影无踪,眼中难得的温柔与暖意,让人直觉得如百花开放,落英缤纷。。。 霁国夫人看到雪姬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脸色便冷了几分,那种想发作却又尽力忍耐的神色,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好笑。。。 “怎么,雪姬妹妹与这小犬也有交情吗?”霁国夫人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想要打破这静默的僵局。 雪姬冷哼一声,眼皮都不再抬一下:“何苦装的这般辛苦?我养了它两年,它还曾经咬破过你的鞋袜,一眨眼就不认识了?” 秦芷蓉这才知道原来赖皮是雪姬的宠物,她不禁啧啧称奇,这雪姬在霁国夫人面前竟然如此冷蔑妄言,还敢自称“我”字,而霁国夫人竟然也不发作。。。看来这雪姬肯定颇有些来头。。 霁国夫人尴尬的笑了笑:“妹妹这一提醒,我到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妹妹一直养在身边的北儿吗?我说在藏云楼的时候看它怎恁般眼熟。。。只是看它的后腰是断的,而妹妹的北儿却是四肢健全的,所以我才没敢认成是一条狗。。。” 雪姬冷笑,声音如冬雪般清冽:“四肢健全就不能被人打断了么?” 霁国夫人铁青着脸瞥了瞥四周,定然是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下不来台,故意板着声音道:“雪姬,说话不要太不知道节制。今日你若是来要回你的北儿的,现在便可以抱着它离开了。” “我不光是要回北儿,这两个人我也要带走。。。”雪姬望向霁国夫人的眼神分外的桀骜不驯。 秦芷蓉吃惊的望向雪姬,十分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有问题。。。 “雪姬,你不要得寸进尺。。。她们擅闯了禁地,是万万放不得的。我若不是看在你有太师的特赦令,也不可能让你轻易的走出这片林子。。。”霁国夫人强压着怒火道。 雪姬冷然一笑,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擅闯禁地?昔日太师百般恩宠,种下这片胡杨林,是最风光和宠爱的证明。。。” 霁国夫人听闻此言,下巴高高抬起,像只开屏的孔雀般骄轿自满。 “然而,当恩宠不再,昔日象征着无限尊贵风光的林子,也就成了最大的讽刺了。。若是自己还不知道收敛,还一个人抱着这片林子当宝贝,到处跟人宣扬这林子的涵义与珍贵,似乎便有些自欺欺人和恬不知耻了。。。”那样嘲讽的话语用一种异常冷漠的声音,从雪姬的唇齿间缓缓溢出,便变成了极度的蔑视。 霁国夫人的脸色瞬时间发生了360度全方位的逆转,变得一会青,一会白,比调色板还丰富,。。。 而秦芷蓉却为这雪姬暗暗地捏了把冷汗,似乎这雪姬有些骄纵的过头了。。。 “大胆雪姬!你可知你什么身份,这般不知死活的嘲讽夫人!”杨柳怒喝道。 “你又是什么身份,对我这样大呼小叫!”雪姬转过身子,冷冷的注视着杨柳道。 “雪姬,你闹够了没有?一定要我惩戒与你,才能懂得这尊卑的规矩吗?”霁国夫人的胸脯激烈的鼓动着,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雪姬嘴角轻佻,明眸流盼间,寒意渗人:“夫人你忘了吗?太师特许我不学规矩的。。。” “你。。。”霁国夫人食指怒指着雪姬,口中却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夫人可教训完了?教训完了,我便要带人走了。不然。。还是要太师亲自来把人领走?”雪姬望着霁国夫人的眼神冷意暴涨。 霁国夫人被气得鼻息粗重,胸脯鼓胀的越发厉害,活像一只被逼急了的火鸡。 雪姬却再不看她,眼睛淡淡的瞥向秦芷蓉,道:“还不走?迟了我不见得有心思管你们了。” 秦芷蓉这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她赶忙起身,怯懦的越过众人,走到安菱瑈身边,把她从长条木凳上扶起,轻一脚浅一脚的在霁国夫人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下,尾随在雪姬身后离开了。 (明天中午见,我想要留言和收藏,不知道算不算贪心。。。绕食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冰作骨来雪为魂(一) 走出了胡杨林,雪姬在不远处站定,冷冷的半侧过脸,瞥了秦芷蓉一眼,道:“就到这里吧。你们。。。好自为之吧。。。” 安菱瑈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气若游丝的瘫软在秦芷蓉的怀里,秦芷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扶住安菱瑈,她匆忙地看向欲独自离去的雪姬,急道:“多谢雪姬姑娘救命之恩!她日姑娘若有地方用的到贱妾,贱妾定当舍命相报!” 前方传来几声揶揄的笑声,雪姬垂眸温柔的凝视着怀里的赖皮,蘸雪柔葱宠溺的捋着它的毛:“要谢就谢北儿吧,若不是它放不下你,不肯独自离去,这些闲事我是懒得管的。更何况你救了北儿,我不喜欢欠人东西,这一次就当我还你的人情吧。我们谁也不欠谁了。。以后也无瓜葛。。” 秦芷蓉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那一抹白色,这个女子给了她太多的震撼。。。如此的恣意妄为,率直敢言。。原以为此女子肯出手相救,必然是要自己欠她一个大大的人情,他日必是十倍百倍的讨还。。然而,她却那样不在意的说:“我们谁也不欠谁。。以后也无瓜葛。。”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女子啊?! 自来到古代,秦芷蓉所见的女子大多是循规蹈矩,恪守礼节的淑女。。像这样洒脱叛逆的率性女子,还真是从未见过。。竟让秦芷蓉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秦芷蓉收敛心思,轻声道:“看来我倒是沾了北儿的光了。。只是我不明白连夫人都要礼让三分的雪姬,还有谁敢伤害雪姬的宠物呢?” 雪姬听言,灿若星河的眼眸黯了几分,低叹口气,声音显得冰凉暗哑:“有时候就是因为人动不得,才会拿狗出气。。又有谁真的护的了谁呢?” 秦芷蓉看着雪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落寞,突然有种感觉,这个女子表现出的所有的嚣张骄纵,并非是她恃宠而骄。。。只是,她真的从未把这里的一切放在眼里。。。今日所有的荣宠与风光,都不能让这个绝美如精灵的女子真正开怀。。异常冰冷孤绝的外表下,应该是颗比谁都炙热,都渴望自由的赤子之心吧? 小赖皮在雪姬的怀里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似乎是要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一抹苦涩爬上雪姬姣好的面容,她轻叹:“北儿,你也不愿陪着我了么?也对。。。或许跟着她,你才会有安定的日子可过。” 语毕,雪姬恋恋不舍的将赖皮放到地上,看着赖皮一扭一扭的爬向秦芷蓉,眼神越发忧伤:“知道它为什么叫北儿么?因为我的家乡在极北之地。。。那里有最高的雪山,有四季不败的霰雪。。那里到处都是雪白一色,那里的人有着白雪一样通透干净的灵魂。。。”说到这里,雪姬的脸上竟像个少女般晕起两抹嫣红,眼睛里闪烁着无限的向往和憧憬的光芒。 秦芷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冰雪世界的画面,那里不沾世俗的尘埃,那里纯净无暇,那里的人们过着与世无争,最为宁和的生活。。想着想着,不觉便心驰神往。。。叹,也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孕育出如此灵气十足,又傲骨铮铮的女子吧。。 她看着雪姬此时散发出的纯净剔透的气息。。。不禁感慨,这才应该是她的本貌吧?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雪姬挟着无限的感怀,用苍凉的语气幽幽的颂道。 秦芷蓉筱的一惊。。颤声道:“你怎么知道这首诗?” 雪姬轻浅一笑:“苏公子说这首诗是一个美好如诗的女子作的。。”她顿了口气,眼里流露出神往的微光:“苏公子,就像我家乡的冰雪一样干净得人。。能被他那样的人赞叹的女子,也只有云端吧?” 秦芷蓉听到她这样说,大脑竟有一瞬的怔蒙,但很快又清醒了过来。。那样的人怎配得干净二字?他那样的话,现在被她听来,只会觉得分外好笑罢了。。 “我曾经不服气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美好,值得他如此惦念不忘的女子。。。今日见了。。”雪姬低头浅笑一声,再抬眸时,双目已是烟波浩荡般湛然夺目:“我便明白了为什么别人都入不得他的眼了。。。” 秦芷蓉凄惶的摇着头:“我配不得美好二字。。” 雪姬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面上又恢复了千年冰封的表情:“好好照顾北儿。。在它最危难的时候,你救了它。。所以它舍不得你呢。。” 语毕,雪姬不再看秦芷蓉一眼,转身便走。那样冰洁孤傲的背影,似乎周身都有淡淡的流光萦绕。。。 “今日的胡杨林里多了很多脏东西呢。。。云端,孰是孰非,你真的看清了么?” 从那样绝美成画的背影间,淡淡流出梦幻般的语调。。直撞入人心里最深的地方。。。 秦芷蓉失笑出声,看来她也看出来了。。。是了,她恣意妄言,只是因为她够洒脱,不屑于争宠。。却不代表她不够聪明。。心中涌现一丝温暖,她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吧。。所以才会提醒自己。。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仿佛通身都氤氲着朦胧的光晕,使她整个人都美好的不真实起来。。。 一丝不好的预感悄然跃上心头,哀叹一声:“污泥浊地,岂能存活无暇的百合?” (看来求收藏真的是有用的!还是有乖宝宝的。。哈哈,那天灵灵,地灵灵,我还要我还要!继续绕食指~~还有蓉儿马上要出头喽,乱世就要开始了。。呵呵)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冰作骨来雪为魂(二) 黄昏,夕阳点燃半天云霞,灿烂如金,殷红似血。。。如此明艳的光辉,竟让身在寒冬的人会产生一丝温暖的错觉。。 一个轻纱薄绢的女子妙步生花,踏着石阶旖旎而上,衣袖挥动间偶尔流淌出的冰蓝色波纹,如天际最淡雅的流光,氤氲着迷离的光晕,萦绕在女子的周身,清绝如烟。。。 在最后一处阶梯上站定,女子一眼便望到了雕梁画柱处,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那抹白色。 初冬的寒风,将他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飞扬的发丝不时的轻打在他出尘的面庞上,却搅不乱如千年深潭般沉静的眸。。。那一双深邃的眸,始终望着的,都是湖波荡漾的对岸。。。仿佛那里有可令他沉醉一生的珍宝。。。 这样的白色,这样的他,永远都如冰雪般干净。。。就像她家乡的每一个人一样。。。拥有着最清澈纯净的灵魂。。。 所以从第一眼的相逢,就注定了她对他执着的想念。。。一生无悔的牵念。。。 只可惜。。能和这样一个男人比肩而站的,永远都不会是她。。。这个绝望的念头从她看到那个名为云端的女子后,便如杂草般在脑海里疯长,除之不去。。。 “雪姬,谢谢你。”他的声音永远是那样的温和,如天际间最绮丽的霞光般,令人沉醉。 他虽然对她说话,却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执着的眷恋着对岸。。。 雪姬的心微微一酸,清冷的眸子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就这么舍不得把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吗? 心虽艰酸,但人却从容的向他移去,脚踝处的银铃发出悦耳的脆响,在这烟软寒风中,更觉空灵。。。 她安静的在他身边站定,眼睛随着他的目光汇向一处,那个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搀扶着怀中气若游丝人儿的女子,一步一步行的极为艰难。。。 蕙心纨质,淡秀天成。。那个女子有着最魅惑人心的眼眸,仿佛望之进去,便是永世不生。。。所以超脱如他,也逃不过这个命定的劫数吧? 她的眸光黯了下来,幽然启音:“你知道的,我想听的永远都不是‘谢谢你’这三个字。” 他轻叹口气,幽长的睫毛微微一落,露出分外为难的表情:“雪姬。。。” 雪姬轻笑,难得的笑意,即使是那样的轻淡,仍让她的面庞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既然做不到说出我想听的,至少可以做到不说我不想听的吧。。。” 他淡笑如风,却凭添了一分苦意:“是想不让我道谢么?但是这一次你为了帮我,的确冒了太大风险。。。我真的很自私,对么?” 明知道那些人真正想引出的是雪姬,却还是让她出手救云端,而雪姬早已看破了一切,仍然义无反顾的答应了他。。。他利用了一个对他有爱的女子,去救一个被他亲手陷于劫地的女子,是不是十分的滑稽可笑?他。。还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就算这一次不站出来,她们就会放过我了么?其实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多呆一刻也是无趣。。。”雪姬的面上始终是无畏的淡然,只是心终究是痛了。 他终于将目光移向她,眸光闪闪,似落了一眼的繁星:“雪姬,欠你的,真不知道用什么来还。。。” 她轻笑出声,微歪着头看他:“这一次若躲不过了。。。你可会为我心痛?可会永远的记得我?不是太师府的雪姬,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是单单纯纯的记得我———从雪山来的雪灵儿。。。” 他看着她那样眷恋又恬淡的目光,异常期待的望着他,眼眸终是被刺痛了,他不忍的别过头去:“我欠你的。。。雪——灵儿。。” 她笑了,笑意直达心底。。这一次他叫她“雪灵儿”,是否表示她在他的心底已经有了一块小小的位置? “若是能够让你一生都记住我。。死又何妨?”冷然的语气,随风飞扬激荡,带出无拘的洒脱和豪迈。。。 如此孤绝冷傲的女子,如脱缰野马般不受束缚的女子,爱便爱了。。。生又何欢?死亦何惧?! 他深吸口气,终是忍不住闷咳几声。。。这样美好的女子,到底被他连累到绝路了。。。虽是绝路,却终究不会做什么,就这么眼睁睁看她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不会提醒,不会阻止,不是么? 他为了要做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豁出去了,不是么?他做错的事情已经太多,回不的头了,不是么?? 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苏鹤,雪姬的心狠狠沉沦到底,他的心里还是在为云端心痛么? 清幽开口,透着浓浓的不解:“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要把她送来这里?为什么不带她走?” 这是她永远也想不明白的一件事,若是她,只要为了心中所爱,刀山火海,千夫所指,又岂能阻她脚步半分? “灵儿,或许我从不是你心中所想的模样。。。或许我从来都不是干干净净的人。。。或许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认识我。。” 强忍着胸中的闷咳,他的面庞已是苍白的泛青。。 就这样挥袖,转身。。。 余霞渐渐掩去艳丽,黄昏终于到尽头了呢。。。踏着一地清辉,纤尘不染的身影绝尘而去。。。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犹在栏杆处兀自站立的人儿,擎着霰雪般苍凉的语调,幽幽低喃。 长相思。。摧心肝。。念出来就会心痛呢。。孤冷的人儿凉薄一笑,能写出这样诗的女子。。。她怎比得? 眼中的白色越来越柔软。。最终化作一团雾气,笼散了所有的视线。。。真的是天长路远无路可去了呢。。 远处,山水寂寂,亭阁如烟。。。 留下来的人,独立于水榭,眷恋苍茫的眼神中犹自不知归路。。。 只是。。。 离开的人,就一定知道归路在哪么? (谢谢亲儿们的支持,大爱你们。。我求收藏,你们就给我收藏,从来不让我失望。。感动ing。。为了你们,我也会一直写下去。。勾勾手指,我们约好的,不离不弃~)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风雨欲来霜满楼(一) 当秦芷蓉筋疲力尽的扶安菱瑈回到藏云楼的时候,不明所以的小红被两个人的惨样已经吓得膛目结舌。。。 秦芷蓉顾不上责问小红为什么无故的在半路失踪,只是让她赶快找大夫来。。 孱弱的安菱瑈却固执的抓住了秦芷蓉的手,虚弱的道:“没用的,姑娘,我们得罪了夫人,不会有大夫肯来的。” 事实上秦芷蓉的脸也已经被打的红肿异常,她却无心处理自己的伤势,只是一心扑在安菱瑈的安危上,听安菱瑈这样一说,她更加心急如焚,心上不甘归不甘,而安菱瑈说的却又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万分焦急间,一个念头灵光一闪,秦芷蓉蓦然的冷静了下来,她异常沉着的对小红吩咐道:“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见到苏鹤,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他一定会来的。” 小红早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秦芷蓉这样一吩咐,小她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找苏鹤了。 秦芷蓉也赶紧端来热水,亲自为安菱瑈处理伤口,看着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安菱瑈,她的心更加纠紧,竟然有半天怎么也下不去手碰安菱瑈。。。 秦芷蓉下了半天决心,才敢轻轻的揭开安菱瑈早已被打烂的衣衫,安菱瑈却疼的几乎要昏厥,那衣衫早已和她的患处牢牢的粘在了一起,再轻微的碰触都犹如撕扯皮肉般痛楚。。。 “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秦芷蓉心痛难忍的道。 安菱瑈虚弱的含笑摇头,那满脸的冷汗却早已模糊了她惨白的脸:“姑,姑娘,这是何话。。。在这样肮脏的地方,只有姑娘还有一颗帮人的心。。。不嫌弃安菱瑈下贱的身份,出手相助。。。我若,若见了姑娘有难,还独自跑开。。。那我怎还配得个‘人’字?只是有一样,我们今日虽然侥幸逃脱,但是到底是彻底把夫人给得罪了。。。恐怕早晚也是难逃一死。。。” 秦芷蓉看着心灰意冷的安菱瑈,却只是但笑不语,并没有特别焦虑的模样。。。 安菱瑈见此情况,顿起疑云,竟有一瞬连身上的伤痛都忘却了,无比困惑的问道:“姑娘,你怎么还这般不着急?夫人明明是一心要对付于你了。难道姑娘就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吗?再怎么实力悬殊。。。我们,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秦芷蓉边小心翼翼的帮安菱瑈擦拭伤口,边慢条斯理的道:“你放心,今日的局不是夫人布的。。。而布局的人,真正要对付的也从来都不是我。。。毕竟现在的我还对那些人构不成威胁,她们还不至于费这么大心思,只为扳倒我这么一枚小小的棋子。。。相反,如果我现在沉不住气的话,倒反而要将自己置于险境了。。。” 安菱瑈心中的疑云更盛:“那她们真正要对付的是谁?” 秦芷蓉望着安菱瑈,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答非所问的道:“今日我在胡杨林的地上发现了一些被人故意洒下的齑粉,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安菱瑈困惑的摇了摇头。。。 “母狗发情时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味,对公狗有致命的诱惑力,而那些齑粉便可以发出相同的味道。我养的赖皮虽然残疾了,却到底是条公狗。。。” 安菱瑈的脸因为痛楚有些微微的扭曲,她咬着牙道:“这就说明是有人故意要引赖皮去胡杨林,好让姑娘误闯禁地啊。。。” 秦芷蓉凉凉一笑:“赖皮能引去的难道只有我吗?” 安菱瑈一下子错愕的半张口嘴,恍然道:“雪姬?” 秦芷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而心里却早已是波涛汹涌。。。那样一个狂妄不羁的女子,如雪山之巅最纤尘不染的雪莲般遗世而独立,不畏风霜,傲骨铮铮。。。却终逃不过红颜薄命的宿命,怎能不叫她扼腕? “可这也不能说明这一切不是夫人所为啊?”安菱瑈不解的问道。 “夫人会自取其辱吗?” 秦芷蓉只是淡淡的反问了这样一句。安菱瑈却已是茅塞顿开。。。对啊!夫人明知道雪姬有太师的特赦,任何地方都是出入自由,任何规矩都可以免除,又怎么还会费尽心机的把雪姬引去胡杨林?而今日布局之人也没有傻到以为夫人会因此责罚雪姬,那幕后黑手真正的目的只是要雪姬激怒夫人,今日雪姬让夫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夫人不可能不对雪姬恨之入骨。。。 只要恨上了,即使今日不除,也早晚有下手的那一天。。。 “那些布局之人可怕的程度远远的超过了夫人。。。她们的心思可不是仅仅要害雪姬那么简单。。。雪姬如今敢这么目中无人,足见太师有多么的宠爱她,夫人若有朝一日把雪姬害死了,恐怕自己也不可能一身干净了。。。这可谓一石二鸟。。。”秦芷蓉轻吁口气,幽幽的道。 不知道是因为越加疼痛的伤口,还是秦芷蓉的一番话,使得安菱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姑娘,不管怎么说,那些人肯定也放了些心思在姑娘身上了。。。她们迟早是要对付于你的。。。被这么狡黠得人盯上了,那些人又还都在暗处。。。姑娘还是早作打算吧。。。”安菱瑈焦虑的道。 秦芷蓉淡然一笑:“不错,是有一些人想趁机连消带打,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便是落井下石之人。。。然而我现在要做到的,反而是什么都不能做。。。”她眼神一转,将目光苍茫的投向窗外的某一处,用异常冷清的语调道:“一般人也许在这个时候早已是自乱阵脚,无法正常思考了。。。一心想着怎么与夫人抗衡,怎么保住自己。。。这样便会在现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反而会让敌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来,如此一来我反而要死的比雪姬还快了。。。所以,我一定要沉住气。。。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 安菱瑈费力的抓住秦芷蓉的手腕,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道:“我不明白。。。以姑娘的才智和样貌,何苦要甘居人下,受尽那些人的摆布和欺辱。。。姑娘为什么不争一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啊。。。” 秦芷蓉却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苏鹤来了。。。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安心养伤,孩子我会帮你照看。。。这些事留到以后再说吧。” (不好意思,这两天太忙了,今天晚上抓紧时间恶补了一篇,写的很粗陋,大家凑合着看吧,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亲儿能看到。。。但我尽力了啊。。。最近很忙,可能更新的很没规律,请大家见谅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风雨欲来霜满楼(二) 细密的雪花轻轻扬扬的飘洒下来,宛若仙子轻舒羽翼时,不经意间抖落的华羽。。。纯美而空灵。。。 薄薄的雪片泛着淡淡的光泽,飘落在倚在廊台前想的出神的女子的脸庞上,女子的脸庞如雪玉沁润,如羊脂白腻,雪儿落下去,便化作细碎的水珠,泛着凉凉的光晕,远观之,竟如女子的面庞闪闪发光一般。。。 一副如梦如幻的雪景倚美图淡然天成。。。 而图中的美人却无心理会自己随意的慵倦一坐,有着多么勾魂夺魄的美感。。。只是自顾自的蹙着黛眉,似陷入了愁绪万千之中。。。 那倚栏独坐的女子正是秦芷蓉,一声细如蚊纳的叹息,她的目光投向了更远处的虚无。。。 自那日胡杨林一劫之后,已经十日有余。。。而这十日来,她倒也过得风平浪静,霁国夫人再也没有发难于她,而太师也一次都没有来过。。。她仿佛一下子置身于一个被所有人遗忘了的角落里,过起了远离尘嚣的生活。。。 然而只有她知道,越是平静,那祥和的表象下酝酿的暴风雨越会有多可怕。。。太师虽然一次都没有找过她,这些日子却也极少召幸其它姬妾。。。反而从离她最近的南侧门进进出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到了夜间,还会有为数不少的人来密会太师。。。 这就说明太师正在暗暗策划着一场行动,能让他如此低调的密谋部署这么久的行动,一定是一场能使风云变色的大阴谋。。。秦芷蓉凉薄一笑,看来静安王府危已。。。 不知道洞若观火的静安王是否已看出些端倪,做好了应对之策?不知道静安王府的那些人。。。是否能躲过这一劫? 然而现在的她却也顾不上为他人担忧了。。。因为她知道,即将在太师府内上演的戏码,不会比太师排演的大戏逊色多少。。。那些女人怎么会不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趁太师分心而肃清异己呢? 快了,很快要变天了。。。她惫懒的靠上廊柱,不光是太师府,恐怕整个天都要变了。。。 正当她想的出神之际,身后蓦然传来几声婴儿啼哭的声音,她扭头一看,正是安菱瑈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她看着步若莲花的安菱瑈清秀的面庞上染着健康的淡红,不禁勾唇一笑。。。苏鹤果然是圣手神医。。。她只给了他十天的时间,要他在十日内医好安菱瑈,他竟然做到了。。。 安菱瑈无限怜爱的轻拍着孩子,眼神却无比坚定的注视着秦芷蓉,轻启朱唇,语似春风:“姑娘,我想知道是谁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 秦芷蓉听言,眼神神秘莫测的眯了起来,嘴角的笑更加妖娆:“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知晓一切呢?我来的日子这么短,连府里的人都还没有认全呢。。这些话好像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呀。。。” 安菱瑈低眉用宠溺的目光看着怀中的孩子,小丫头已经被她哄入梦乡,此刻正吧唧着粉嫩嫩的小嘴睡得异常香甜,似乎是怕吵醒孩子,安菱瑈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些:“姑娘想知道什么?” “现在府里最有势力的女人有哪些?” 安菱瑈略一沉思,稳声道:“要说最有势力的当然是霁国夫人,她今年三十有二,膝下一女。但要说最受宠的当属雪姬,她近两年来可谓独领风骚,无人能出其右,但并无子嗣。剩下的人在夫人的打压下,多有势力到说不上,但是有两个人跟夫人走的比较近,并且各育有一子。她们分别是甄氏和姜氏,甄氏乃舞姬出身,年约25,因出身低贱,性情素来是温和谦卑,从不惹是生非,一副但求自保的模样。姜氏乃兵部尚书之女,年约23,性子自然骄横些。” 安菱瑈用尽量精简的言语为秦芷蓉道清一切,秦芷蓉也一直仔细的聆听着,而安菱瑈的话,也衍生了秦芷蓉更大的好奇,按理说太师的姬妾数不胜数,他应该是儿女满堂的,但是他的儿子竟然只有两个!这无疑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不让这些孩子生下来。一向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倒是不足为奇的。但是以太师那样霸道强势的性子,所有的一切必须尽在掌握方可,怎么会由得这些女人胡闹呢?更何况牺牲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子嗣。。。 而今日的谜题还是到了多年以后,太师无意间对她说的一句话才让她茅塞顿开,但也因此让她觉得太师更加可怕,他说:“孩子不用多,够强大的话一个就够了。。如果他连降生到这个世间的能力都没有,那生下来也是个无用之才。。迟早有一天也是会因战败而死的。。。我李泌的孩子就应该是百战不殆,个中翘楚!” 他在说这番话时,那副狂妄至极的模样,让秦芷蓉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无不印象深刻。。。 在秦芷蓉心思百转之际,安菱瑈却已经擎着最轻柔的语气,娓娓而语:“甄氏以舞姬出身,却能够在这样你争我斗的环境中屹立这么多年而不倒,地位如此稳固,一定是心机颇深之人,想来幕后之人十有八九是她。” 秦芷蓉听言,却淡笑着摇了摇头:“没错,就是因为她够聪明,所以她才不会做为他人做嫁衣裳的蠢事,如今太师府里有儿子的不止她一个,论身份地位,她都比不上姜氏,正室下去了,也轮不到她做。” 安菱瑈认同的点了点头:“那就是姜氏了?” 秦芷蓉的笑意却变得深远起来,她将目光投向细雪纷飞的泪竹林之中,用空幽的语气道:“即使我们现在猜的离真相有百分之九十九接近了,亦或是与真相完全一样,却也永远是猜测。所以不要这么早下断言,毕竟这太师府里藏龙卧虎,明面上是这几个女人的战场,但暗地里够厉害的,想出头的却数不胜数。所以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轻视,亦不能相信。” 她望着远处的目光飘忽了一下,语调沁入了些不易察觉的悲凉:“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如今我这个替死鬼不肯出头,那么不管幕后的人是谁,雪灵的死却是注定的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她闭上双目,脑海里闪现出那如脱缰野马般桀骜不驯的女子,如雪侵染出的最孤傲冰洁的外表下,是一颗无限向往自由的心。。。。幽叹一声,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如精灵般的女子了。。。 安菱瑈听言神色一惊,大脑有一瞬竟完全无法思考了。。。 廊外,片片雪花摆着寂美到颤栗的弧度,倾洒而下,落地无声。。。 第一百二十章 风雨欲来霜满楼(三) 一日,秦芷蓉正和安菱瑈相谈甚欢,安菱瑈的女儿刚满一周,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时不时地蹦出些含糊不清的词汇,混着婴儿特有的浓浓的童音,让人听了既欢喜又好笑。 小红却在这时莽莽撞撞的闯了进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似受到了惊吓一般。 秦芷蓉见小红这副摸样,不好再拉下脸来让小丫头更添惶恐,只是温柔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红抬起惊慌的大眼睛,鼻子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气:“姑娘,雪姬,雪姬死了。。。。” 秦芷蓉听言,心“咯噔”一下,虽然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真正看到事情发生,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啊。。。毕竟那个女子曾在生死关头救过她。。。而她虽未与雪姬深交,心里却莫名的存在着一股所谓惺惺相惜的情愫。。。 然而,终是释然的长舒口气,攥的微微颤栗的拳头蓦然的松开了。。。秦芷蓉望向对面的安菱瑈,安菱瑈抱着孩子的怀抱似乎变得有些僵硬,看向她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 “果然被姑娘料到了。。。竟然才两天的功夫,似乎比我们想的都要快。。。”安菱瑈沉声道。 秦芷蓉失笑的摇摇头,目光又投向不明所以的小红:“可是自尽?” 小红诧异的睁大双眼,声音里带出浓浓的不可置信:“姑,姑娘怎知道?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开,我也是无意中听到一些知道内幕的下人私下里议论,才知道得。。。” 安菱瑈听言也狐疑的望向秦芷蓉。 “你不觉得只有这种死法最为稳妥么?”秦芷蓉眸带笑意的望着安菱瑈道。 安菱瑈略一沉思,便心领神会的与秦芷蓉相视而笑了。 只剩下小红看着眼前两个人怪异的表现,呆呆的不知所以。。。 “姑娘,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连太师那么宠爱的雪姬都可以说死就死了。。。小红,小红觉得好可怕呢!”小小的人儿打了个寒噤,局促不安的道。 安菱瑈看向秦芷蓉的目光也越发冰凉:“小红说的不无道理。。。确实让人寒心的紧。。。况且雪姬突然自尽而死,这里面本来就太过蹊跷,只要略一寻思,就会发现很多不合常理的疑点,我不相信太师看不出来!可是太师竟然不管么?就那么任她们为所欲为么?” “太师这段时间有他更值得关注的事情。比起权势天下,一个宠姬的性命,又算得什么呢?”秦芷蓉淡淡的道。 然而太师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确实是理由之一,却也不是全部。更重要的一个理由是雪姬的心另有所属,这一点李泌不可能没所察觉,而自己的女人心里想着的却是别的男人,对于习惯了掌控一切的李泌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但这样难堪的事情他又不能明说,现在有人趁此时机除掉了雪姬,虽看不得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弄手段,却也不会将此事再扩大,这便是李泌的心思。他这样的人,再过复杂狡诈,终归结底逃不过一个“贪”字。。。他想要的必须是全部的!女人也是一样。。。不光是得到她的身,他还要她的心也全部属于他。。。而如果得不到,那他宁愿亲手毁掉,也不会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这个理由秦芷蓉是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毕竟那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的逝去,已经够让人唏嘘不已,又何苦在她死后再玷污她的名声呢?心中落寞,言语苍凉的问道:“是哪一种死法?” 小红突然听到主子这样问道,有些捉摸不透,却也丝毫不敢迟疑的答道:“上吊。” 她凄然的闭上双眸,满腔的冤痛无处发泄。。。都是一死,何不给她一碗毒酒来的干净?何苦让这样的女子死了也落一身的淤痕。。。 雪姬啊雪姬。。。你错便错在爱的太过勇敢!在一个错误的地方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你可知道你的爱从一开始便是一场无妄之灾?而唯一会为这场灾难付出代价的只会是你,只有你自己啊! 你若在天有灵,会后悔么?你后悔了么?想着想着心便痛了,痛的连呼吸都变成了负担。。。这样的痛何其熟悉?不是她的。。。是另外一个曾经惜她如命,却又弃她如敝屣的人的。。。 他在心痛么?现在的他还会心痛么?在为谁心痛呢?自嘲一笑,看来还真是和你割舍不清了呢。。。即使隔了重重楼宇,即使此生再不相见,可是我肚子里毕竟怀的是你的孩子,我的身上毕竟深种着你的血蛊。。。 然而你的心痛有我相陪,我的心痛又有谁知道?不公平,我和你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太多的不公平。。。此生何时又能结算的清呢?也许,我真的不该怪你。。。对于还是孩子的你,我确实不应该太过苛刻吧。。。 安菱瑈望着眼前似陷入沉思,神情却异样痛苦的秦芷蓉,表情变得越发困惑不解,她轻轻的晃动着秦芷蓉的胳膊,柔声唤道:“姑娘,姑娘,你在想什么?” 秦芷蓉被安菱瑈一晃,这才缓过神来,她看到安菱瑈眸子里失魂落魄的自己,这才知道太过失态了。。。而此时她那犹如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却也奇迹般的淡去了。 她轻咳了两声,镇定了一下心神,才冲安菱瑈盈起一抹淡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毕竟曾经和她有一面之缘,她又有恩于我们。。。” 安菱瑈了然的点了点头,表情却未淡去困惑,小声呢喃:“我原以为像姑娘这样的人。。。没什么是看不开的呢。。。” 秦芷蓉听言神色一愣,却很快又恢复如初:“对于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可以做到比谁都无情。。。但是有恩于我的,不论大小,终生都不敢忘记。。。比如说菱瑈你。。。” 语毕,秦芷蓉目光灼灼的望向安菱瑈,那样执着的目光,似乎能让人一眼便望穿她那颗炽烈跳跃着的赤诚无比的红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百花齐放争宠时(一) 安菱瑈看着秦芷蓉此时表露出来的真诚,竟呆愣愣的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只是那颗被伤害的久已没了声息的心,竟然有一丝丝在复苏,慢慢的,轻轻地跳动了起来。。。 秦芷蓉抓住安菱瑈有些发颤的手,直直的注视着她,似要一眼望进她的心里:“那些人对你这么多年来的伤害,你不恨吗?相信我,她们对我们所做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们偿还的。。。” 安菱瑈听见秦芷蓉这样笃定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们处在丝毫没有还击之力的劣势,明明现在的种种迹象没有一点是对她们有利的,明明她们随时都可能送命,但是她却相信了。。。没有任何原因,就是想相信。。。 仿佛秦芷蓉就是有这种魔力,她只要透露出坚定的态度,就会让人不自觉的信赖。。。 安菱瑈的脸上流淌出一抹明艳的笑容,冲着秦芷蓉重重的点了点头。 秦芷蓉的脸色才有了一丝缓和,她却没有完全松懈,仍然用异常认真的态度问道:“最近可有人向太师举荐了女子?” 安菱瑈明显赶不上秦芷蓉大脑运行的速度,有一瞬间完全陷入了呆滞,但很快又整理好语言,答道:“听闻漓州太守曹珏前几日刚刚像太师进献了一位女子,乃江淮一带颇负盛名的花魁,据说不光貌美,还尤为善舞,她的‘惊鸿照影’,曾被文人墨客赞为‘一舞动天下’。” 秦芷蓉默默的听着,听到最后嘴角扯出一抹嘲谑的笑容,低喃道:“原来雪姬是曹珏的人。” 安菱瑈的脸色变得骇然:“姑娘,此话怎讲?” “在这个时候急于献给太师女子的人,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很清楚原来安插进来的人要失势了。所以他顾不上时机恰不恰当,只顾赶紧填上这个缺了。”秦芷蓉用手指轻柔的拨弄着安菱瑈怀里的孩子那粉扑扑的脸蛋,慢条斯理的道。 安菱瑈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转又蹙紧眉头,甚为凝重的问道:“姑娘可能猜出一直在后面坐庄的人到底是谁?” 秦芷蓉却并没有答话的意思,只是扭头笑着对小红道:“赖皮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你去园子里看看,别让它再跑远了。。。” 小红乖巧的唱了个诺,便转身退出了屋子。 秦芷蓉这才转过身来,重新注视着安菱瑈道:“其实这一场戏未必是哪个姬妾做出来的。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同根相残。” 安菱瑈神色一惊:“你是说曹珏?这怎么可能?他费尽心机把雪灵安插进来,更何况雪灵如此得宠实属不易,他何苦来放着现成的不用,苦气白赖的废掉,再另推一个呢?” 秦芷蓉高深一笑,仍旧不疾不徐的道:“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有些人站在那个位子上不光没有做那个位子上应该做的事,反而有可能要坏事,所以只能为那些肯听话肯做事的人腾位置了。” 安菱瑈听此一言,心中的疑云更盛,千头百绪乱搅成一团,垂下脑袋丧气的嘟囔:“让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幕后真凶了。。” 秦芷蓉看着一副挫败的安菱瑈,娇笑出声,道:“何必如此计较真凶是谁呢?” “只有知道了真凶是谁,才知道谁可以信,谁不可以信,应该怎么应对啊!” “都不信不就得了?今日誓死同盟,也不过是有相同的利益驱使,明日随时可能成为针锋相对的敌人。所以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的。”秦芷蓉的眼光投向了窗外,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突然变得异常冷漠,仿佛没有任何情愫感知的石像一般。 安菱瑈看着这样冷漠的秦芷蓉,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凉意。。。谁都不可以信么? 秦芷蓉呆滞了片刻,转又盈着颇有深意的目光望向安菱瑈:“就算我们不知真凶是谁,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哪一点?”安菱瑈被秦芷蓉吊足了胃口,迫不及待的问道。 秦芷蓉认真的盯了安菱瑈好长一段时间,半响才用手掩唇,“扑哧”一笑:“你出头的时候到了。” 安菱瑈听秦芷蓉这样一说,才知道被秦芷蓉诓了,时下心里又气又羞,红着脸娇喝道:“姑娘,你怎这般不认真!还有心情拿我开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秦芷蓉握住安菱瑈的手,笑意盈盈的眸子里盛满了真切。 安菱瑈看着她的表情的确不像在说谎,一下子变得迷惑不解:“怎么会轮到我?雪灵死了,最得利的应该是甄氏或是姜氏,曹太守新送来的女子也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我呀。” “你说的这些人一个都不可能得势。如果她们的夫君换做任何一个人,那你说的都会成真。但是她们的夫君却是太师。信我的,你不出几日必能苦尽甘来。”秦芷蓉笃定的道。 “我该怎么做?” “恰恰是什么都不用做,你已经抓住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在这个时机里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出来就是了。” 秦芷蓉的目光投向了安菱瑈怀中的孩子,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睁开了仍带睡意的大眼睛,懒洋洋的回望着秦芷蓉。 安菱瑈的面色却有些不知所以然,心里更乱成一锅粥,理不出半分头绪。 秦芷蓉却好像故意要看安菱瑈着急似的,不再理会方才的话题,只是一门心思的逗弄起小家伙来,她握上小家伙胖嘟嘟的小手,眼里充满了宠溺的光芒。。。再过七个月,她也会有这样一个小家伙。。。想想就觉得神奇呢。。。她的宝宝也会像这个小家伙一样可爱吧?想着想着,心就越发甜腻。。。 逗弄了好一会,秦芷蓉才把目光意犹未尽的从小家伙身上收了回来,对安菱瑈笑道:“这个孩子可是菱瑈的福星呢。。。小家伙还差一个名字吧?就由我来起可好?” 此时的安菱瑈已经完全不知道秦芷蓉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蒙头蒙脑的随着秦芷蓉的思路往下走,她有些机械的道:“好。” 秦芷蓉收起了笑容,将目光又投向了窗外的泪竹林,却又好像比泪竹林更加深远,仿佛是所有人都无法触及的领域。。。 不知道她到底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便突然变得落寞了。。。 安菱瑈看秦芷蓉久久不语,目光便随着秦芷蓉的一齐投向了窗外,窗外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风,卷起了尚未化净的残雪,飘飘洒洒的似又下起了雪一般。。。树影萧索,纯白纷扬。。。 不知不觉中,她竟被那样空茫的景致搅得有些分神,却在此时听到了一个异常空幽的音调,那声音清冽如泉,却又凉薄似冰,望穿进去便是历尽爱与恨的悲凉。。。 “不悔。。。就叫不悔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百花齐放争宠时(二) 日子在看似风平浪静的状态下无痕的流逝,一眨眼便是四五日的光景,太师那里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秦芷蓉却能从南侧门越来越频繁的使用效率上,感觉到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所有的一切已经如一根弹簧一样崩到了最极限,随时都可能断裂,届时便是一场龙虎际会的较量。。。 秦芷蓉心想太师府内的气氛已经如此紧张,想必外面的局势肯定更加惨烈吧?不知道这一场仗到底是谁胜谁负?她的内心突然升起一股小小的有些变态的期待,真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最为强大的两个男人,在这一场生死较量中,会碰撞出怎样猛烈地火花呢?那会是怎样一幕壮观的场景? 想想便会心潮澎湃呢。。。只是输的那一个注定是万劫不复吧。。。如果输的那一方是轩辕熙和,那段兰倾,轩辕炙,轩辕缜,燧羽。。。。都会死吧?她真的想要这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人,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都彻底的消失于这个世界吗?就像滟锦和冷月一样,此生,此生都再不能相见了。。。。 心终于无声无息的失陷了。。。她缓步走到廊台前,看着成片的泪竹林,眼终究疼痛了。。。看来她还是做不到忘记。。。做不到彻底的恨。。。做不到无动于衷。。。 小赖皮笨拙的爬到秦芷蓉身下,用嘴咬着她的衣襟,她看到它,便看到了它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目光瞬时柔软了下来。。。。 “赖皮。。。我好孤单呢。。。”她失笑的对它说,弯腰将它抱起。 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赖皮的毛,眼神变得迷离:“还是赖皮好,一直一直的陪着我呢。。。” 走廊响起了“噔噔噔”的上楼声,小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都没喘匀便急着道:“姑娘,姑娘,太师的侧夫人来了。” 秦芷蓉转过身来,波澜不惊的问道:“哪个侧夫人?” 小红抚着胸平息了一阵,才道:“我出去要这月的煤炭的份例,半路上看到有一大群人从咱们这个方向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太师的侧夫人要过来!我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赶紧往回跑,好让姑娘心里有个准备。。。至于这侧室夫人,我是真的从未听过。。。想必是太师新近册封的吧。。。” 秦芷蓉听言眉目有些微蹙,低头沉思了起来。 “真不知道这侧夫人刚刚受封,便来藏云楼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小红觉得太师的夫人都那么可怕,想必这侧夫人也好不到哪去。。。若又是来找姑娘麻烦的怎么办?这人们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小红一脸焦虑的在那自顾自的嘀咕着。 正思量间,走廊已经再次传来脚步声,这一次明显人数比较多,却井而有序。 小红回头张望了一番,局促的道:“怎么办,姑娘?她们来了。。。” 秦芷蓉莞尔一笑,将赖皮轻轻的放到地下,平静的道:“既来之,则安之。” 话音未落,人已行至门口,先是进来两个一身鹅黄衣衫的女子,手中各提一个暖炉,袅袅婷婷的走入屋中在两旁站定,再是有三人缓步走了进来,两边的人同样是鹅黄色衣衫,态度谦卑,亦步亦趋的跟在中间的女子身后。 秦芷蓉再像中间的女子望去,只见来人身披白褐相间的貂皮大裘,抬臂挪步间,从包裹严实的大裘内偶尔流淌出水般澄澈的水蓝色,让人不禁赏心悦目。。。女子雾鬓风鬟,珠围翠绕,真可谓瑰姿艳逸,气韵高贵。 秦芷蓉望着愈行愈近的女子,脸色却一扫郁色,反而盈起了一抹舒缓的笑意,她双膝微弯,敛衽而拜:“云端拜见侧夫人。” 那身着貂皮大裘的女子被秦芷蓉这样一拜,反而变得惊慌失措,她快步上前,双手搀起秦芷蓉,情绪有些激动的道:“姑娘,我哪经得住你这一拜!分明该是我拜你啊!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是,永远都是与姑娘交心同气的安菱瑈啊!” 这一身光鲜,气度高贵的女子正是原来的粗使丫鬟安菱瑈!秦芷蓉一见她今日的装扮和身份,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她的预想一步一步的实现了。。。 “你现在毕竟贵为侧夫人,我拜你是应该的,规矩始终是要有的。。。”秦芷蓉笑道。 一脸促色的安菱瑈刚要开口,却被欢喜雀跃的小红跑上前来抢了个先:“姑。。。。侧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几日不见,你变成了侧室夫人了?这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过这也算桩天大的好事了!侧夫人终于苦尽甘来了!以后我家姑娘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安菱瑈恬淡一笑:“这几日变故太大,繁琐的事情又太多,所以没来得及告知你们,今日得了闲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秦芷蓉佯怒,冲着小红轻斥道:“小红,不能这般不懂规矩,怎能在侧夫人面前说话如此随意。。。” 小红被秦芷蓉这一训斥,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便低下头不言语了。 “云端,若还把我当个朋友,就一切像以前一样!不要有所改变才是!能有个云端这样真心与共的朋友是多么难得!我现在最怕的便是云端与我生分了!那我宁愿不要这些虚名了!”安菱瑈抓住秦芷蓉的手,一脸急切的道。 秦芷蓉轻浅一笑,青葱蘸雪覆上安菱瑈的:“如今你贵为侧夫人,我干嘛要与你生分?赖也是要赖你一辈子的!” 安菱瑈听秦芷蓉这样一说,才转忧为喜,忍不住浅笑出声,再回头时却已恢复一脸漠色,她冲着随来的丫鬟道:“你们且在下面等候,我与云端姑娘单独说说话。” 丫鬟们福身唱诺,依次走了出去。 秦芷蓉也心领神会的摒退了小红。 安菱瑈见人都走净了,才回过头来盈着凝重而感激的眼神望向秦芷蓉,决然的跪了下去。 秦芷蓉花容一惊,赶紧上前搀扶:“你这是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百花齐放争宠时(三) 安菱瑈却铁了心不肯起来,她眼泪汪汪的望着秦芷蓉道:“姑娘,菱瑈今日之所以能有如斯风光,全是靠姑娘的筹谋!菱瑈真的不知道怎样才可报姑娘大恩之万一!姑娘若是再不肯受菱瑈这一拜,菱瑈的心更加难安啊!” 秦芷蓉知道再怎么劝说拉拽也是无用,只得松开手叹口气道:“你又何必说这番客套话!从你在胡杨林里舍命救我的那日起,我早已把你当做生死之交!在这如狼似虎的地界,我是诚心要与菱瑈同舟共济,若是能帮你过得好一些,这自然也是我愿意看到的,更何况于我也是好事一桩,你又何必如此过意不去呢!” 安菱瑈如湖水般潋滟的眸子里跌出几泓清水,她哀伤的摇着头道:“不,姑娘说的简单!可是有几个人会有姑娘这样的心,肯诚心诚意的去帮别人?不害人便是好的了。。。。姑娘若是想要自己有个依靠,根本不必扶菱瑈上位,毕竟菱瑈今日所有的一切本都该是姑娘的啊!” 秦芷蓉苦笑两声,一张娇颜顿时失了所有颜色,变得如霰雪般苍白,眼里却射出冷冽到极致的漠色:“我想要的岂是这些。。。” 安菱瑈看着此刻的秦芷蓉,透露出来的神情好似坚冰般寒冷,总有种感觉,仿佛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再可融化那个绝美女子的心。。。这世间被凡人所追捧所不可舍弃的名利荣华,在那个女子眼里又何尝不是笑话一场? 安菱瑈的心里突然泛滥起足可湮灭她的好奇。。。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搅乱这个女子的心。。。还有什么才会入得这个女子的眼? 秦芷蓉的目光重新汇聚到安菱瑈的身上,眼神瞬时软化了下来,温柔如春风的音色从她口中轻飘而出:“这样不是很好吗?菱瑈不再会被人欺负,你的孩子也可以获得一个名贵的身份,而我。。。有菱瑈在。。。我也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了。。。” 安菱瑈听言,似起誓般重重的点头,眼里闪烁着信誓旦旦的光芒。。。 秦芷蓉便笑了,这一笑恰如最坚冷的沉冰融化,霎时化作小溪潺潺,所过之处春花遍野,蝶舞蜂鸣。。。 安菱瑈甚至被这绝艳到极致的笑容迷得有些失神,秦芷蓉却已温柔的将她扶起,引她一同做到桌边,握着她的手道:“以后再不要与我说这个谢字,从此以后,菱瑈若是愿意,你我便是祸福与共的姐妹。。。” “我当然愿意!”安菱瑈急切的接口道,眸子里是难以克制的欣喜。 秦芷蓉看着安菱瑈着急表诉衷肠的模样,一向端庄的小脸因为焦虑有些微微的发窘,便止不住的轻笑出声,那样的笑,纯粹的温暖。。。足可以烘暖两颗为了生存而不停挣扎的伤痕累累的心。。。 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彼此靠近,彼此温暖,彼此结伴。。。 也许却只是也许。。。。 “姑娘,一切果然都如你所料,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假意偶然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看到孩子便无意的问了一句孩子叫什么,我说‘不悔’,他便愣了。。。我甚至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几分动容。。。他那样的人,冷酷无情,还有什么会被他真正的放在心上?可是他竟会被一个名字打动。。。对我不光恢复了宠爱,还更胜从前!竟然一上来就肯给我一个侧室夫人的名分!毕竟侧夫人也可算是他正经的妻子了,也是要入族谱,在户籍上报备的。。。便是死了也是要同穴而居的。。。这真是我万万不敢想,也想不到的啊!”安菱瑈的语气掺杂着些许激动,但更多的是浓浓的不解。 秦芷蓉淡然的一笑,眼里的波光荡漾的越发深邃:“这有何难解?他即便是冷血如钢铁顽石,胸膛里跳动的也终归是一颗肉做的心。。。既是肉做的,便总会有放软的时候。。。” 纤长的玉手不疾不徐的拿起水壶,为安菱瑈斟了一杯茶,淡淡的绿色在莹白的杯子里形成一个悠然的漩涡,撞击出清透人心的香气,茶香四溢间,那淡然的音色再次响起:“雪姬死了,他总归是有几分伤心的,但更多的是挫败感。。。自己的女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对于他那样霸道的男人来说,是不可承受的挫败吧。。。而其他的女人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弄手段,更是让他心愤难平。。。就在他的心失落如斯的时候,却有一个女子走到他的面前,告诉他那个从没被他眷顾过一眼的孩子,叫做‘不悔’。。。。一个因他被百般迫害,受尽折磨的女子,竟然从未恨过他,还肯给自己的孩子起这样的名字。。。这得是多么执着的深情啊!”秦芷蓉笑意盈盈的将茶杯递到安菱瑈面前,言语淡然,却又字字铿锵:“这是他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慰藉,证明他威信的存在。。。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女人,他也需要一个对他痴情不悔的女子啊。所以他不可能不动容。。。” 安菱瑈这才恍然大悟,惊笑道:“难怪姑娘要给菱瑈的孩子取名字,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姑娘就已经料到这些了!” “我说过不悔是菱瑈的福星呢!可算是没有诓你吧?”秦芷蓉调侃道。 安菱瑈也禁不住跟着笑了两声,遂又问道:“那些女子为了这个机会做了这么多事,为何如今反会被我捡了便宜?那一日我问你你却不肯说,现在可否明示了?” 秦芷蓉的眼神流连着自己茶杯中上下浮动的几缕茶叶,状似漫不经心的道:“她们做这么多事情,太师虽然最近忙于朝堂上的事,但是以他的心思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只是懒得理会罢了。但是不理归不理,适当的时候打压一下也是必要的,否则由着她们还不闹出天去?所以太师必然不会让其中任何一个人如愿,他需要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纠葛,最为清白简单的女子,这样才能起到最大的震慑力。他要那些人知道这个府里还不是由着她们闹的地界,只要是他想捧得即使身份再过低贱,但依然可以飞上枝头。他若是不想要的,即使出身再过高贵,下场也只会是抛入冷宫孤苦冷清一世。而这个时候也是最微妙的时候,人们揣摩不定太师的心思,谁都不敢站出来,恰恰你站出来了,曾经太师又那么宠过你,这就说明你很投太师眼缘,只不过是一时遭人诬陷失了势,如今在这样适当的时机站出来,为了借你警示也好,被你的深情感动也好,你的得宠却是必然的了。” 安菱瑈的眼神中弥漫着无比的惊讶,口中连连赞叹:“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比得姑娘如此灵慧的心思!姑娘若是有朝一日想往上走,又有谁还能阻得了姑娘的路呢?” 秦芷蓉嘲谑一笑,轻咂了口茶,眼神便游离于窗外。。。 “我岂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而费尽心思?他。。。还不值得。” (下章内容:太师的计划开始实施,而蓉蓉真的像她在这一章中所说不屑争宠,只想平静生活吗?她的下一步会怎样走?而安菱瑈将会是她在今后长达数年里最亲密,祸福与共的战友。。。然而结局又会是怎样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夺命惊魂美人河(一) 沧戎城外,依南侧前行数十里有一河道,名曰美人河,是极为著名的烟花画舫、贵胄把美寻欢之地。 在朝廷迁都之前,沧戎本就是李泌的属地,相较于天下诸地之民不聊生,衰败凋零,沧戎因有李泌的镇守,已是显得难得的稳固太平,经济民生也并未受到战乱的侵扰。 因此在国之岌岌可危,灾民饱受疾苦之时,因为地理位置靠近沧戎,富甲权贵又大都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美人河的娱乐事业并没有受到打击,反而一副欣欣向荣之景。 每到夜晚,亮若白昼,歌舞不休,王孙公子便携同美人丽影绰绰徘徊于湖边画舫,时间一久,人们索性将此河更名为美人河。 然而却在今夜,本应异常热闹的美人河,却一改往日的繁华,宽阔的河道上竟只有一搜画舫缓慢游曳。虽只有一搜,却是说不出的富贵豪华,通身镶金砌玉,四周尽以五彩丝线细细穿着精致的琉璃珠子作缀,在沉寂的夜空里仍是显得分外金碧辉煌,奢靡夺目,令人不禁侧目。 与河上大舫之金碧辉煌,享乐如天堂的盛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岸上在官兵挥舞的鞭子和口令下,一步步极为艰难的挪动着步伐的纤夫,便像是在地狱中苦苦挣扎了。 除却百余名衣衫褴褛的纤夫,岸边还屹立着数百官兵严阵以待。看这阵势,想来那河中画舫之内不是王孙贵族,便是权贵大臣了。只听那舫中不时传来的音律铮琮,夹杂着一波波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哪还会有人在意这些卑贱至极的满身恶臭的流民之死活? 然而画舫之内,真的有一双明艳无双的眼睛透过珠玉镶嵌的窗棂,注视着岸上声嘶力竭的纤夫。。。她看着那纤夫中有些年幼体弱的,经不住长时间饥饿和体力的消磨不一会便倒地不起,然后便被冷面罗刹般的士兵拖到一边,若是没了气便会直接被丢入美人河中,再从后备的流民中挑出几个补缺。 那一个个饥寒交迫的流民,只是因为某个豪富权贵的一时兴起的游船,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最终为的只是换取一个窝窝头。 那双极美的眸子的主人嘴角轻扬,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或许所有的富贵繁华、纸醉金迷的背后,都是同样的罪恶血腥吧。 她收回视线,将目光重新投向那鼓乐翻天的满堂朱紫,船内最前方搭了一个简易的台子,上面正有一群衣着色彩鲜艳,轻飘如云的女子极尽妖娆媚态的扭舞着腰肢,旁边是数名男子吹打着钟鼓丝竹。 衣香鬓影,流转如水,配着暧昧销魂的靡乐,好一副绚丽淫奢的玉人弄舞图,直教人醉生梦死。台下坐在最前面的是太师李泌,方才还正襟危坐的他,现在早已因酒兴正浓歪在了紫檀香官帽椅之上,其旁边自然是被各色美人佳丽莺莺燕燕的围绕着。这其中也有刚获新宠的侧夫人安菱瑈,现如今被尊称为恬夫人。 坐在最角落正用冷眼审视着这一切的女子,便是秦芷蓉。她被太师冷置半月有余,此刻却能随同众宠姬随侍在李泌周围,同游美人河,连她都要叹一声匪夷所思! 想起今日一早她便被李泌唤了过去,告之今日兴起,要泛舟游玩,让她也一同前去。她当时便已是一头雾水,再看看满屋子的姬妾也是同样一副惊诧不解之态,大都持着怨毒鄙夷的眸子观望着她,秦芷蓉暗道,大概那些姬妾也无法理解为何太师会突然想起她这个已经被抛入冷宫的女人吧。她原以为是安菱瑈提议要带上她的,但是当她望向也同样暗暗闪烁着困惑的眸光的安菱瑈,便很快的否定了这一想法。 那么太师为何会突然想起她呢?而太师今日游湖的缘由又是为何?在这么紧张的局势之前,原本异常忙碌的他,怎么今日突然来了兴致,抛下一切,真的只是因为几个宠姬娇嗔撒娇么?秦芷蓉冷笑,她不信,李泌绝对不是一个沉迷女色,为其不分轻重的男人。那么在如此微妙的时刻,他此举到底是为何?是故作姿态?还是另有图谋?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有一人在微微抻动着她的袖袍,她扭头一看,竟然是安菱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做到了她的身边。 她微微一笑:“你怎么过来了?太师怎么肯放你过来呢?” “太师醉了,那么多女人,多一个少一个,他又怎么会计较呢。我原早该过来陪妹妹的。”安菱瑈一脸歉意的道。 自安菱瑈上位之后,她和秦芷蓉之间便改了称呼,开始以姐妹相称。因为安菱瑈年岁少长,便做了姐姐。 秦芷蓉掩唇一笑:“这怎怪的你?太师可是一刻都离不了姐姐呢,姐姐也应该陪着太师的。。。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待不成?” 安菱瑈摇了摇头:“今日是妹妹第一次和这么多姬妾碰面,肯定有很多不适应,我早就该在你身边指点的。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失职了。更何况那么多如狼似虎的女人虎视眈眈在周围,我早烦的厉害了。” “那又如何?她们现在还敢对你不敬么?你的身份可是比她们尊贵的多了。” “身份尊贵又怎么样。。。我毕竟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有自己的势力,曾经又做过粗使丫鬟,她们明里不说,暗里不定怎么讥笑嘲讽。如今我也是尚有太师的一丝眷顾罢了,但是自古君王情长能及时?等到太师厌倦那一天,我的下场自然是要多惨有多惨。”安菱瑈越说越暗淡,语到最后眸光已是黯然无色。 秦芷蓉的心微微一动,她紧紧的握上安菱瑈的手:“不会有那一天的。再不会有人可以动我们分毫。。。” 安菱瑈听到此话眼里闪出一丝异彩,她恳切的望向秦芷蓉道:“凭我一己之力要想稳固是难于登天的。妹妹若是能上来,我们也好互相有个依靠。今日可是妹妹的好机会呢。。。” 秦芷蓉听至此处,攥着安菱瑈的手的力道松了不少,脸色也冷了几分,安菱瑈见她如此反应,暗咬了咬唇,心知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也住了口,不再言语了。 台上依旧歌舞昇平,软罗飘飞,裙裾飞转间勾勒出迷离而销魂的轮廓。正当人随之痴迷如醉之时,乐声一转,变得激昂了起来,舞步也跟着急促了起来,宽大轻飘的裙袂不断旋转,急如流水,恍若飞云,又让人有些担心这一个个曼妙的女子会不会因为旋转过急而晕过去。。。 正当所有人被这些舞姬急速的飞转转的透不过气来的时候,那些个舞姬却突然褪去一脸的媚笑,眉目一凛,纱袖轻扬,向台下飞飘而来。。。众人皆疑惑,难道这是为了讨人欢颜而新设计的舞步? 秦芷蓉也是看的疑云丛生,这些女子飞飘下台的动作虽然飘逸,却不像是跳舞。。。更像是。。。轻功?!难道这些舞姬会武功? 正当这一念头刚从秦芷蓉的脑海中冒出之际,前方却早已传来了惊呼惨叫之声。秦芷蓉慌忙抬头望去,只见那一个个舞姬竟然纷纷从腰间抽出一把把软剑来,直刺向坐在最前面的无遮无拦的李泌。 第125章 夺命惊魂美人河(二) 方才还妩媚销魂至极的尤物,此刻一个个都变成了冷血残忍的罗刹!所过之处,血花四溅,不留活口。怎不叫那些养尊处优的姬妾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现下里刚刚还耳鬓厮磨,争相献宠的姬妾们,哪里还顾得上李泌的死活?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了! 屋子里除了被吓得乱作一团的姬妾,便只剩下那些乐手了,而那些吹打的乐手,在看到舞姬们出手的同时,也纷纷亮出兵器应和了上来。如此看来,这些刺客定然是蓄谋已久,部署周密,个个又都武艺高强,配合的极为默契,,想必是铁了心孤注一掷,拼死也要取了李泌的性命了! 而李泌因为方才酒性太憨,此时早已昏昏欲睡,不知还剩下几分应对之力。。。 秦芷蓉暗忖,这艘画舫的船头船尾只留了少数的侍卫,岸上虽有数百名士兵,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的画舫正好行至河道的中央,可谓孤岛无援,刺客们选在此时动手,时机是再好不过了!这么一分析,看来李泌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这些刺客真的会得手吗?那么她该怎么办?现下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任她再觉得自己头脑清晰缜密,也是有些运转不过来了!看来在胜负未分之前,她只能坐观其变了! 而在她身旁的安菱瑈早已是吓得六神无主,她抓着秦芷蓉的袖子道:“怎么会这样?这些都是什么人?太师有危险!我们该怎么办?” 秦芷蓉强打镇定的拍了拍安菱瑈的手背,在一片混乱中拉着安菱瑈悄悄躲到最角落的桌子下面,道:“船上的侍卫听到异响很快会进来的!我们先还是不要贸贸然出去,毕竟我们都不会武功,出去了也救不了太师!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安菱瑈的眼神一片惊慌,明显已经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听从秦芷蓉的吩咐,不再多说一言。 与此同时,那些刺客在斩杀了一些慌不择路的姬妾之后,那一把把夺命之剑已经闪电般汇聚到李泌四周,有些甚至能够触碰到李泌的黑锦罗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看似毫无招架之力的李泌,蓦然睁开双眼,那狭长的双眼哪有丝毫的醉意?分明闪烁着久经沙场的干练和暴戾!刺客们被他突如其来的精光四射的眼神惊得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纷纷使出必杀之绝技直取李泌的要害! 李泌冷眼一扫,身子迅捷的向下一弯,双手带起紫檀香官帽椅,整个椅子便如一个金刚罩一样扣在了他的背上,与此同时,他压低的身形飞速一转,木椅之上便想起了一片金铁交鸣之声,火花四溅。 只听椅下大喝一声,如狮吼山林,声势惊人!整个椅子便被甩飞出去,与椅子一同飞出的便是那些刺客手中的兵器。 刺客们一见兵器离手,纷纷四散开来,退到一边。李泌这才直起身来,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扬着一抹泰然自若的笑意。 秦芷蓉见此情景,心中泛起一片狂涛。。。真不愧是曾经浴血沙场的将军!这样的男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虽已是不惑之年,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群雄!此时的他,倒真有几分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魄! 秦芷蓉感叹,不管这个男人有多么的狠毒可恶,一旦到了战场上,还是不可否认通身散发出的属于统帅的威武和雄风的! 正当秦芷蓉百感交集之时,甲板之上的士兵已经听到异响赶到了船舱。看到太师遇险,大惊失色,立马冲向刺客,护在了太师周围。 李泌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脸上微微闪过一丝疲态,虽是一闪而过,却还是被暗处的秦芷蓉看了个清楚,心中不禁感叹,任他曾经统领千军万马,威震四方!但终究敌不过时间的侵蚀,这大抵是每一个英雄最终的悲歌吧。。。 看着前方越来越紧张的交战状态,秦芷蓉的心里突然觉得某个地方不太对劲!沉下心来细细思量,不对!依李泌平日里谨慎的性子,即使出门一小会,也是要百余名护卫护在周身的,仿佛是他也知道自己缺德事干的太多了,随时都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那么今天他怎么会把自己置于如此被动的局面呢? 虽说是携家眷出游,但他也不可能因此便放松了警惕啊?竟然只带了十几个武功平平的护卫上船,既没有带苏鹤,也没有带勇猛无双的上官卓,这实在是有反常理! 除非。。。除非他是故意而为之!要么是以自己为饵,引鱼上钩。要么这一切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不管是哪一点,看来他与轩辕熙和之间的过招,已经是正式开始了! 那么现在的她该怎么办?冲上去护在李泌周围?不妥,一则她没有武功,万一被刺死了,可谓是白白的失掉性命,李泌对她再是百般感激,她也是无命享用了!二则也并不能真正帮上李泌什么!她现在若是要出手,必须要想一个能让李泌铭记一世的办法! 抬眼望了望眼前的局势,大部分侍卫已经被刺客斩杀殆尽,而少数存活下来的姬妾要么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要么是冲出了船舱去呼救! 不对啊!既然有人冲出去向岸上呼救了,那岸上的士兵应该立马开展施救工作啊!这从刺客开始刺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不见一个援兵前来呢?即使划船需要一段时间,那至少也应该派几个高手先行而来啊!再不济也应该听到船外士兵们威吓敌人的叫嚣声啊! 但是什么都没有。。。。如果再拖下去,以李泌的体力,任他再怎么勇猛无敌,也终有虚耗殆尽之时!难道她估计失误?李泌这一次真的是遇险了? 深吸口气,不管了!如果一切如她所想,那么今日便是她最好的机会了!这样的时机,可遇而不可求!不能再等了,她的孩子也没时间再等下去了!好吧,那就豁出去赌这一把吧! 就赌这个老滑头如她想象中一样精明! 决心一下,她扭过头来,眼神坚定的望着安菱瑈道:“姐姐,你信我么?” 安菱瑈被秦芷蓉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得不明就里,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当然信!” 秦芷蓉妖娆一笑:“那好,就请姐姐陪妹妹赌一把吧!赌赢了,以后便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六宫粉黛绝颜色了!再没有人可以动你我分毫,不悔也会是嫡亲的宗室之女!但若是输了,有妹妹的一条命陪给姐姐,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安菱瑈听秦芷蓉这样一说,知晓了事态的严重,她银牙紧咬,重重的握上秦芷蓉的手:“妹妹不要这样说!我们本来就是说好同生共死的!要做什么你吩咐就是!” 秦芷蓉天青云淡的笑了笑,眼神高深莫测的扫向一片狼藉的舞台,道:“碧波流水,风舞铮鸣,此情此景,没有一些风月之事点缀,便可惜了!妹妹若是在这时候舞一曲,算不算也是死亡之舞了?” 安菱瑈的脸上闪现狐疑之色,完全不知道秦芷蓉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有刀剑争鸣,但缺了姐姐的箫声,到底是不够快意!”秦芷蓉扭过头来,笑意盈盈的望着安菱瑈道。 第126章 夺命惊魂美人河(三) 激战正酣的船舱内,蓦然的响起了清越的箫声,那箫声如明月大江,辽阔深远,让人的心也坦荡起来,似是把此刻生死之战的紧张气氛都淡化了许多。 那交战的双方都不禁侧目过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舞台上竟然悄无声息的站上了两个女人。 一个清丽削瘦,执玉箫站于角落,吹奏着涤荡人心的乐曲。另一个红衣妖娆,面貌更是说不出的惊天之容,此刻竟然异常冷静的站在舞台中央。 只听箫声一顿,瞬时音调拔高了许多,与此同时,那绯红的身影红绡激扬,丈舞蝶衣,竟是随乐起舞了起来。。。 台下一片惊呼!那些躲在角落的姬妾竟然也顾不上害怕了,纷纷如看到最诡异的事件一般惊得目瞪口呆!那台上站着的分明是安菱瑈和云端!她们此时此刻竟然还有心情奏乐弄舞?这两个女子真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呀! 而此刻正与刺客陷入拼死纠缠的胶着状态的李泌,也不禁眯起了双眸,眼里的神彩变幻莫测,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思有多么的复杂多变。 秦芷蓉一边舞动红绡,一边不动声色的观测着台下人们的表情,莞尔一笑。。。很好!所有人的反应尽在她的预想之中!以为她是恣意乱来么?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此番举动,想必只有交战的双方理解的最为深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敢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走上台来跳舞,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之态,足见她对李泌有多么的信任,这无形之中便会消减敌人的气势!他们一定会想李泌得有多么的厉害,才会让这两个女子如此的从容和自信!这可谓打的是心理战! 再来也会让敌人分心,让李泌受到鼓舞,她以行动告诉他,他并不是孤身一人的,还有人愿与他生死相陪! 李泌果然一扫疲态,身形更加灵活了起来,所过之处无不伴着摧枯拉朽之势! 这样一来,明明已经陷入负隅顽抗状态的李泌,陡然间与众刺客战成了平手! 秦芷蓉本不会跳舞,但一个风姿绝华的女子站在台上,一抬手一投足,一凝眸一敛衽,一颦一笑,便已经是最迷醉人心的舞蹈了。。。 扬手,红绡漫舞,下腰,裙裾飞扬。。。如仙如幻,似梦似真。。。 挥剑,血光支离,扫腿,衣袂猎猎。。。越杀越勇,枭雄盖世。 台上,红衣如血,一人一绡,魅惑天成。 台下,黑衣如练,一人一剑,骁勇无匹。 如果台下的不是李泌,就真是一幅美人英雄仗剑恩仇之佳曲了。。 裙裾飘飞,形如流水。。。飞速流转的眩晕感让她恍若隔世,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耳际能听到的,唯有腰间的环佩叮咚作响的声音。。。 只见那道犷戾如猛兽的身影拔地而起,每一击都如雷霆万钧,闪转腾挪间,如豕突狼奔。。。 伴着的便是泣血哀嚎,和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又是一具身体被拦腰扯成两半,血溅了李泌满脸,现在的他已如杀红眼的困兽,双目猩红,浑身肃杀,尽是天罡地煞之气! 一个完美的下腰,秦芷蓉自信的魅笑,刺客已被斩杀过半,看来她这一把要赌赢了。。。 却在她沾沾自喜之时,巨大的断水裂帛之声蓦然响起,随之整个船身都晃动了起来,舱内惊叫四起。。。 秦芷蓉循声望去,原来是河水从四面窗户冲击了进来,正当她还来不及为此惊诧之时,更大的惊恐席卷了她。。。 几具如白鲸般迅猛的身姿,从窗户间挟着长虹贯日之气飞身而入。。。 那样滑漉漉的身影从寂静的河水中拔身而起,她原以为是大鱼呢!待几个身影在舱内站定,她这才发现是五个男人,看着他们身上褴褛的衣衫,和瘦弱的身形,她大惊失色!这几人的行头分明像是河上拉纤的纤夫! 再一细想,没错!她方才透过窗户看到不少断气的流民,被官兵顺手丢入了河中,当时她还为他们悲惨的命运唏嘘不已!不想这又是刺客的圈套!他们故意装作体力不支而断气,让官兵扔入水中,借此躲过守卫森严的警备,悄无声息的潜入水底,慢慢接近船身,好与船里的刺客来个里应外合! 如此看来,那岸上的纤夫应该都是刺客所扮的了!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援兵到来!看来是被那些纤夫给绊住了! 她不得不感叹这幕后的势力安排的竟是如此的巧妙缜密!看来他们是决意背水一战了! 难道说她估算失误了?长叹一声,眼神瞬时变得冷冽。。。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是生是死都只能孤注一掷了! 第127章 夺命惊魂美人河(四) 心至此处,不再理会台下的战事,专心致志的舞转了起来……暗器如流矢般向台上射来,箫音不再似方才平稳坦荡,变得有丝轻飘飘的绵软…… 秦芷蓉了然安菱瑈惧意已生……红绡轻扬,绝美的身姿一个侧转,原是想给安菱瑈一个鼓励的眼神,却不想看到了安菱瑈左肩上那一抹血流如注的鲜红…… 她惊颤不已,安菱瑈却仍撑着颤抖的身子,努力运气吹奏着玉箫…… 秦芷蓉不禁为她捏了把汗,心底又充满感激……一种生死难关前并肩战斗的情愫感染着她,犹如在她的身体里点燃了生命之火…… 不再做他想,继续挥舞着身躯……暗器依然密如蚂蝗,她们随时可能送命……索性闭上双目,不看便不会害怕…… 放松身体,在生死一线中随心而舞,她恍若涅槃历劫的彩凤,别有一番浴血的光彩! 台下李泌明显已经力不从心,那新飞闪进来的五人,分明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对付起已经血拼许久的李泌,自然是不在话下…… 然而李泌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面上仍是一副运筹帷幄之态,他声声嘶吼,仍如雷霆般震慑天地!他站于秦芷蓉的正前方,努力的替她挡去密如流矢的暗器……自己的身上却已是血迹斑斑…… 箫声蓦地断了,秦芷蓉知道是安菱瑈伤重昏厥了,心痛的咬了咬唇,舞步竟有些凌乱了……想那李泌已是强弩之末,难道今日她真的是要输了? 正当她的心一落千丈之时,箫声又再次响起,竟然比安菱瑈一开始吹得还要力道十足,振奋人心! 秦芷蓉转身一看,不是安菱瑈……是一个翠衣如屏的女子,皮肤呈健康的蜜色,眼睛湛湛有神,别有一番野性难驯之美! 那女子冲秦芷蓉会心颔首,口中箫声不断,脚步一转,也随着秦芷蓉的舞步飞转了起来……她的动作明显要比秦芷蓉的熟稔优美许多,看来是极为善舞的! 此时的箫声无形中成了战场上的鼓鸣,音断,难免让人泄气。箫音再次响起,无异于给李泌打了一定强心剂,他再次拼尽全力与敌人厮杀起来! 秦芷蓉边与那女子同舞,边暗暗的打量着她,这个女子眼生的很……但看她与众不同的气质,和野味十足的韵味,倒让她想起了已故的雪姬……她蓦地想起安菱瑈向她提起过,雪姬过世之前,漓州太守曹珏新向太师进献了一个女子,此女子有“一舞动天下”之美名!看来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曹珏进献的女子了…… 此女子在此时站出来,就足以显示出她超出寻常女子的胆识和心机!她一定是与自己想到了一处,才敢在此刻站出来的! 秦芷蓉的心里冷笑,看来曹珏进献的女子,个个都不简单啊!想那曹珏定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心思百转间,腹部一阵抽痛……她眉目顿紧,冷汗涔涔而出……看来她的孩子开始抗议了……咬了咬牙,她努力的让自己的舞步平稳,孩子,再给妈妈一点时间!你要帮妈妈!求你…… 船身却在这时晃动的越来越厉害,河水越来越多的灌入,秦芷蓉能清楚的感觉到船身在一点点的下沉,看来那些刺客是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最不济也要与李泌同归于尽! 船身一个飘忽,李泌突然倒地,众刺客一拥而上,手中绝招尽显,如天罗地网般向李泌袭来…… 秦芷蓉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不会的……这不会是最后的结局! 忽然,一道黑光飞现,直冲围成一团的刺客而来,刺客还来不及反应,黑光已经近身,所过之处血花漫天迸射,所有刺客的身体如脱离了地心的引力,已不可思议的形态泵飞出去,分崩离析!诡谲的黑光待绕场一周后,又向来处呼啸而回。 秦芷蓉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一把黑铁铸成的飞天画戟! 李泌血腥满布的脸上蓦然绽放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我儿果然不负所托!” 话音未落,一道劲健如虬龙的身影飞贯而入,冷冷的在舱内站定,通身是震慑四方的大将之气! 秦芷蓉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容,上官卓……这个害死滟锦的第二元凶……她此刻竟然如此欢喜于他的到来…… 她……终于等到了…… 心绪蓦然放松,那仅有的一丝紧绷的力道顷刻间瓦解,她便如柳絮般飘落。 最后一眼里,她看到李泌紧张万分的大呼她的名字,那是安菱瑈倒地时他都不曾有的紧张…… 最后一眼里,她看到那个英气十足的身姿,挟着忘乎所以的关切以风速向她席卷而来,却在离她最近的那一刻蓦然止步,只能用尽全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激动,眼睁睁的看着李泌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将她抱起…… 欣慰的阖上双眸,这一切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第128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一) 此刻的美人河畔,没有了丽人公子你侬我侬徘徊不去的身影,失掉了往日情歌软舞的温存春色,再也寻不到半分烟花销魂圣地的影子。。 反而成了令人闻之丧胆的人间炼狱。。。浓重的夜色掩不去屠杀后的血色。。。夜风吹不散那尸体混着血污所散发出来的腥臭的气息。。。 数百的尸首,仿佛延绵了美人河的整个沿岸。。。在阴惨惨的月光下,越发诡谲可怖。。。 混了污泥的血水,化成呕人的黑色,汇成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河,哗哗的蜿蜒不绝。。。 岸上的官兵有条不紊的拖运着尸体,在不远处垒成一座尸山。 美人河上那艘美轮美奂的画舫,早已经因为激战破碎不堪,现在只剩了小半截还露在水面上。 河面上一条较小些的画舫在两个士兵划动的浆下,摇摇晃晃破水而来。。。 刚到岸边,还未等抛揽栓绳,船上的一个男子早已急不可待的抱着个女子,从船上跳了下来。 此男子满身血污,样子看上去狼狈不堪,即使是如此,却仍难掩盖通身所散发出来的霸气。 岸上的官兵看到男子,都停止了正在进行的工作,齐刷刷的下跪:“拜见太师。” 一个像是官兵头子的人,更是满头大汗的跪倒男子身前,颤巍巍的道:“微臣赵承安护驾不周,让太师受惊了,微臣万死!” 李泌却连看都不看赵承安一眼,一脚把他蹬开,大怒道:“快叫大夫来。” “是是是。。。”赵承安被踹的五脏俱颤,却连揉都顾不上揉,挣扎着爬起来去叫大夫。 从船上又走下几人来,是一些幸存的姬妾,和抱着昏迷的安菱瑈的上官卓。 上官卓一上岸便把安菱瑈交给了其它士兵,匆匆的赶到李泌身边,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他怀中紧闭着双眸的人儿。 此刻的她,惨白的小脸,紧闭的双眸更是令人纠痛心肠。上官卓看着看着,脸就皱成了一团,心更是说不出的撕痛。 更令他痛心的是,他那样的在意她,却连轻抚一下她的脸庞都不可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男人抱着她,呼唤她。 而那个男人,还是他不可抗拒的存在!是给了他一切,并称作义父的男人! 云端啊云端。。。你可知失去你音信的日子,我日日都在寻你?只可惜到最后却还是晚了一步。。。 为何我上官卓永远得你不着?昔日是苏鹤,现在换做了我的义父,是更加难以跨越的鸿沟了!难道我此生注定与你失之交臂?可是自从看到你的那一眼,我日夜都为你神不守舍,我怎甘心,怎放得下啊。。。 正在上官卓万分纠结的时刻,匆匆赶到的大夫更是说出了让他心沉入海的话。 “太,太师。。。尊夫人她身怀有孕,已经有一个月了。可是今日受到如此惊吓,往日也没有细心调养过身子,屡次使身子受损。。。只怕是,只怕是。。。”大夫在说到此处时,浑身抖得跟中风似的,嗫喏的再不敢往下说。 “怕什么!”李泌双目瞪如铜铃,眼中凶光毕露,不耐的怒喝道。 大夫吓得立马使劲的头触地面:“孩子和大人恐怕是都保不住了。。。小人医术浅薄,实在是回天乏术,太师恕罪啊!” 李泌的神色显得更加阴翳,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不可遏制的抽搐起来,不带任何情绪的沙哑开口:“拖下去,杖毙。” 大夫听到这样的处决,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瘫成一滩软泥了。士兵走上前来将他像拖破布包一样拖了下去。 “云端,云端。。。”李泌将声音放柔,无限温存的望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心竟然有一丝痛了:“云端,醒一醒,你有了孩子怎么不告诉我?云端,今日你为何愿与我同生共死?我对你恁般不好,你为何还肯如此对我?你休想一句话都不说,便这样离我而去!” 上官卓的心亦是痛的无以复加,云端,我再看到你的日子,你已经成了李泌的女人。。这还不要紧,你竟然还有了他的孩子?即使是这样我也可以忍受。。。可是,可是你真的要就此离去吗?只是想一想心就痛的不行呢。。。你绝对不可以死! 不知是上官卓心底的祷告显了灵,还是李泌声声呼唤起了作用,那面无血色的人儿的眼皮竟然微微颤动起来,嘴唇费力的开了个小口子,似是在说些什么,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李泌却霎时来了精神,他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云端,你想说什么?” “苏鹤。。。找苏鹤。。。”细如蚊蚋的声音,却顷刻间让李泌冷了脸。 面色一点点消沉,李泌瞪着她的眼似要瞪出血来,命悬一线了,竟然还在惦记他吗? “苏鹤。。。只有他。。。能。。。救。。。我。。。” 最后几个字,不用力听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却仿佛费劲了她所有的生气。。。 再不发声音的她,浑身上下再也无法让人感知一丝生气。。。 第129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二) “蓉儿,蓉儿。。。” 是谁在用这样哀伤而又深情的嗓音呼唤着她? “蓉儿。。。。” 那样的声音,字字凄哀的似泪沁成,混着绝望,挟着情深,虽微弱,却直撞入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努力的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到处都是黑暗一色,那样的黑暗,浓密的似已形成了实体,仿佛触手可摸,无边无际的漫卷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是哪里?难道是地府么?她真的死了么?想着想着,脸皮一阵发紧。。。她还是没有闯过这一关。。。自作聪明的以为算到了一切,从此以后便可以实施自己复仇的计划。千算万算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她的身子。。。那个千疮百孔的身子,原本便已不堪重负,如今还怀着孩子。。。怎么可能经得住那样恣意妄为的折腾! 她是多么的自私!竟然每一次在做事之前,都没有为肚子里的孩子多想一点。。。一次次让孩子受自己所累,还没有出生便吃尽苦头。。。她还敢厚颜无耻的安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现在孩子还是死了,和她一起死了。。。这也是她应得的报应! 绝望一点一点的侵蚀了她,她绵软的瘫倒在地,痛哭失声。。。摸着温热的眼角,死亡总归有一点好。。。到底是可以畅快淋漓的流眼泪了! “蓉儿你在哪?这里好黑。。。我出不去。。。蓉儿救救我。。。” 又是那个微弱却又哀戚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蓦地停止了哭泣,膛大了双眼,四处搜索,除了满目的黑色,再无其他。。。 “你是谁?你在哪里?为什么叫我的名字?”隐隐的觉得那个声音十分的熟悉,一时却由于心悸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大着胆子大声问道。 回答她的却只有虚空里阴冷的风。。。吹得人寒毛直立。。。 “蓉儿,无论这样的折磨还要多久。。。无论多么的难熬。。。我都不会忘记你。。。” 那个声音仿佛根本听不到秦芷蓉的声音,仍是自顾自的低声呢喃着。 秦芷蓉被这如泣如诉的声音击中了,脸一下失了血色。。。是他。。。心一旦冷静,眼神也渐渐适应了黑暗,变得清明起来。。。 她这才看清在不远处,有一个及其朦胧的轮廓蜷于角落。。。她站起身来,慢慢的像那个轮廓接近,这才发现不管她怎么走,走多长时间,与那个角落里的轮廓永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努力的眯起双眼,将目光汇聚过去。。。依稀看到了那个轮廓莹白的面庞,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整个身子失魂落魄的蜷成一团,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瑟瑟发抖。。。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颓败的样子,心终是有几分震惊,步伐更加加快,却始终是徒劳无功。。。她这才发现,看似咫尺的距离,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交错的时空。。。 所以他就在那里,她却无法靠近。。。她一直在呼唤他,他却不知道她在喊他。。。 人生就是这样,在你总以为只要肯转身便可以抓住他的时候,却不知道那一个转身的距离,却是两个世界的地标线。。。 角落里的人更加无措的将自己蜷的更紧:“蓉儿,我好想你。。。”他说完这句话,便将整张脸埋于膝盖,低低啜泣起来。 许久,啜泣声有些止了,似是为了给自己增强信念,又似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念被这无尽的黑暗所消磨,他开始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沉吟出声——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似海般深远的浓情,化成苍凉哀伤的两句词,直撞入她的心里,一泓清泪跌出眼眶:“炙儿。。。你不是不要我了吗?那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这到底是真的还只是幻觉?如果是真的,你到底在经受什么?” 不远处蜷着的人儿抬起空茫的眼神,星星点点的水色溢于其间,鬓角几丝凌乱的发垂到嘴角,使他看上去更加让人心疼,失血的唇哆嗦着:“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他开始无休止的反复低吟起这几句诗。。。声音由微弱到有力,由萧瑟到坚定。。。溢于整个空间,一下子仿佛激起了无数的回音附和着他,高低快慢各不同,声声交汇,却尽是同样誓死的深情。。。 千千万万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她的心蓦然间爆裂,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所有的一切是她猜度不透的诡谲,唯有此刻的真情令她肝肠寸断。。。自来这异世,所有的事一件接一件,让她没有一点喘息的机会,从最初的纯真,经历一次次算计阴谋。。。到最后她成了算计的那个人,忙于不停的为自己谋算,分析局势,分析哪一个可信,哪一个是敌人,下一步该怎么走。。。 却有什么最深的渴望早已被她抛之脑后,亦或是不敢再想起。。。那便是爱!她来到这里,似乎还从没有毫无顾忌的,豁出一切的爱一场啊! 现在的她被骗怕了,被算计累了。。。再也不敢对任何人抱有幻想。。。然而此刻轩辕炙一声声,一字字泣血的深情。。。却勾起了她心底藏在最深处对爱的渴望。。。 她多想一个不小心,就可以和一个爱她的人白头到老啊! 第130章 前世缘灭今生劫(一) 炙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身在哪里?你又身在哪里?如果说是地府,那我在这里为何能看到你?难道说你也死了么? 抽泣着抬起双眸,如果说我们真的都死了。。。那在人世的时候,那些恩怨纠葛,背叛伤害,是否都可以随着生命的消逝一笔勾销了?我还对你怨什么?恨什么?活着的时候,已经算是恨了一辈子了。死了再不想被那些仇恨所羁绊了。。。 既然如此,我原谅你,生时无缘,死了便一起做个伴吧。。。心里想到这里,顿觉轻松了许多,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本是想去寻找轩辕炙,既然可以看到你,就算是海市蜃楼,却也总会有机关在里面。。。 不曾想天地在此时飞旋起来,风凝成锋利的刀刃如沙尘暴般席卷而来,她的衣袂狠狠逆风而飞,发丝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双眼被风刮得睁不开,暴风混着狂戾的气息,似是要把她连根拔起,这是怎么了?地府也会刮沙尘暴么? 头脑里尽是不着边际的乱想,整个身子却以不堪重负,眼看着便要被风吹走。。。 风却在这时停了。 她再睁开眼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完全不同,却又是分外的熟悉。 弱水河畔,奈何桥前。。。 再没有轩辕炙的影子,有的只有曼珠沙华迎风招展的妖娆,和弱水急速奔流的波涛。。。 月亮依旧是诡谲的硕大,风依旧是阴冷无边。。。 她只是抬眸望了望月亮,再低首时,奈何桥上已经多了一个人影。白衣闪动着如流水般的光泽,宽大的袍裾随风翻飞,回首,说不出的风情万种,道不尽的翩若惊鸿。。。 安静的面容如静川明波,沉静的双眸如冰湖圣敛,却又溢满哀情。。。那样的面容,非男非女,雌雄莫辩。 那本是一张看得异常熟悉的脸庞,此时看来却仍是在心底激起千万层涟漪。。。 是段兰倾的面容,她却明白,绝不是段兰倾。。。 他只是在奈何桥上风华绝代的望着她,却已让她觉得仿佛看到皓月当空,冰湖千里,一朵朵清雅不沾尘埃的白兰,夺目绽放。。。这样的人儿,与阴冷的地府形成巨大的反差,却愈发衬出他身上流淌着如兰花般亲和的暖意。。。 他望着她,嘴角蓦然扯出一抹浅笑,她只觉得一片冰玉般的湖水顷刻间破冰而出,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在笑,她却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在笑,眼角的忧伤并未褪去,反更深了。。。为什么看到他强作笑意的容颜,会让她如此的心疼?为什么每一次只是看他一眼,心里的哀伤便要爆裂开来? 一阵冷风吹过,他的笑突兀的止住了,本是如雪的白衣,闪动着华贵清冷的光泽,却在胸口处蓦然绽出一片鲜红,怵目惊心! 她错愕的瞠大双眸,嘴巴张开,却一个音调也吐不出来! 鲜红越开越盛,蜿蜒出令人绝望的弧度。。。那个风姿卓绝的人儿便向后倒了下去。。。。他向她伸出皎皎胜雪的手,竟有着历尽一世的渴望。。。 她的心疼得几乎要夺胸而出!为什么他得死让她如此震痛?那样的痛,不似一生。。。竟似千秋万世的劫。。。仿佛心底早有一道历尽千年的伤痕,此时被无情的血淋淋的划开。。。 “此生情深,奈何缘浅。。。”他向她展开一抹绝美的笑意,这一次竟是真的笑了呢。。。 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如清风吹开湖面的落花,清冷却又温存的异常动人。。。 可是心却更痛了。。。眼泪扑簌簌的划落:“不要!不要离我而去!”她惊讶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此时的心似已脱离了她的掌控。 美得令人心悸的人儿听到她的话,笑意更深,可眼底的忧伤分明是深了:“来世相寻,勿忘。。。勿离。。。” 最后一个字吐完,他的身子也刚好倒地。一滴异常晶润的亮色,从他的眼角缓缓划出,不经意的跌落在阴冷的地面之上,却霎时间光芒大作。 “那是什么?”她止住了眼泪,惊疑的问道。 “相思成殇。” 原是惊疑时脱口而出的一个问句,她自是知道无人会回答的。却不想真的有人接口,这一下把她吓得不轻,她惊恐的转过身,一个红衣飘摇的女子,向她温柔的笑。 秦芷蓉看得到那女子的笑容,却看不清她的面容。。。她们虽然离得是那么的近,但那个女子的脸似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纱绢,似是而非的飘渺着。。。 “樱绝。”一个名字,两个字,却夹杂着恁多的情绪。有意外,有惊喜,更多的却是困惑。 樱绝向她淡淡的点了点头,眼睛便再次飘向了奈何桥上倒着的那个身影,那样的人儿,即使是死了,却仍散不去绝代的芳华,依旧美得令人心疼。 秦芷蓉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从没有一个人,可以死的像他那样绝美成诗。。。 “他美么?”樱绝问道。话语里分明带着讽刺的意味。 秦芷蓉却没顾得上品味她话的深意,只是着迷般的点了点头。 樱绝的肩膀开始微微耸动,半响,似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才幽然启音,这一次的音色里竟充斥了满满的恨意:“可是心肠却不似他的面庞那样美好,狠毒的要命呢。。。他这样的人即使是死了,脑子里一心惦记的竟还是怎样杀死我们!” 这一句话成功的引起了秦芷蓉的好奇,她把目光从那人儿身上拔开,惊疑的望着樱绝。 玉指轻抬,樱绝颤抖着道:“你看他最后留下了什么!你以为是伤心的眼泪么?是杀人的武器!是世上最狠毒的诅咒!” 第131章 前世缘灭今生劫(二) 秦芷蓉顺着樱绝的手指望向前方,那滴眼泪流下的地方,光芒已经渐渐褪去,赫然的出现了一个疑似水晶材质的物体,成泪状,是个多棱体,半尺大小,晶莹剔透的棱面下,有淡淡的紫光流淌。。。竟比世上最稀有的珠宝还要耀眼迷人。。。 “那是武器?诅咒?”秦芷蓉纳纳的问出声,可分明怎么看也是像块宝石多过像武器啊! 樱绝看着那个晶状物体,恨意更深,咬牙切齿道:“他哪怕是死,哪怕是灰飞烟灭,也要尽最后的努力,想方设法的杀死我们!即使是他杀不死,也要留下可以置我们于死地的武器!那便是我们在这世上最大的克星——相思成殇” 秦芷蓉咀嚼着樱绝的话,心里却难以接受,那样绝美成诗的人儿,她实在无法将他和狠毒、杀戮联想到一起。。。更何况她每一次看到他,都溢满那样浓烈的情感。。。如果是仇人,她怎么会对他有爱的情愫? 他又为何在生命的尽头对她说那样的话? 此生情深,奈何缘浅。 来世相寻,勿忘勿离。。 这分明充满了深情似海的爱意!却又感伤于情深缘浅,今生无望,只得寄情于来生。。。 这是与爱人最后的约定啊。。。 一个永世不弃的约定。。。 她不相信一个人再临死前还会说谎话。。。 那么樱绝对那个人满腔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呢?种种迹象表明,樱绝虽然有的时候有些偏激,却是一心护着她的。那她到底该不该相信樱绝的话呢? 在她陷入矛盾挣扎的时候,樱绝已经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看着她,看着她一副拿捏不定的态度,樱绝忿然启音:“你还是不信我!总是一次次被这些男人所迷惑!到什么时候你才肯清醒?白兰给了你一个来世相寻的约定,你便信他?可是他却在同时准备了一把杀死你的利刃!轩辕炙一次次伤害你,甚至在你怀了孩子的时候抛弃你,可是他只是在梦里给了你一个‘只有相思无尽处’,你便又动摇了!你到底要傻到什么时候?一把相思成殇,一个‘只有相思无尽处’,同是相思,却都是要你的命呀!” 秦芷蓉像被人狠狠击中要害一样,踉跄着退了几步。。。那一幕幕痛彻心扉的爱恨情仇,如过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飞闪。。。让她的心一跌到底。。。 樱绝狠狠的抓住她的皓腕,激动的道:“你要相思么?我从一开始便给了你一个‘只愿君心似我心’,可是你却还是辜负了我的相思意!那么‘只为相思老’又如何?还是不够么?‘回首经年,年年岁岁尽相思’又如何?”樱绝箍在她腕上的手,如兽钳般冷硬,夹的她生疼,她看着一句句疯狂逼问自己的樱绝,眼泪如河水般冲刷而下,心里竟莫名的升起一丝畏惧:“樱绝,你抓得我很疼,你放开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相信那些男人了。。。你放开我。。。” 话到最后,她无力的跌倒在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哭泣。 樱绝蓦然止音,抓着她的手渐渐松开,最终滑落。轻叹口气,樱绝缩下身子,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道:“对不起,我是太怕你被人伤害了。。。你可知道我们在一起有几百年了?也许有一千年了,久到我都记不清了呢。。。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很弱,弱到仿佛一阵清风都可以了结我孱弱的生命。。。然而那时的你,却已是华贵无匹的公主,浑身都是令人窒息的光芒,让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不自觉的产生卑微的心理,不敢再正视你的光华。。。可是我却自不量力的迷恋上了你。。。倔强的跟着你。。。哪怕是死也不肯回头。。。” 秦芷蓉被樱绝那样温存的语调哄得渐渐平静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着,却已开始静静聆听樱绝的话。她也想多知道一些她和樱绝之间的事,亦或是属于前世的事,她有太多的疑团需要解开。。。让她深感意外的是,她的前世竟还是个公主。。。 “你前世的名字叫做樱重雪。。你对我说,若爱你,就陪你回到你的国度,那样你才会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因为以前那些说爱你的人,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勇气。。。我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做不到。。。凡夫俗子要去你的国度,是要经受犹如脱胎换骨的痛楚,和五雷轰顶的浩劫的。。。可是我却愿意尝试。。。因为我是真的想陪着你。。。只有我能看得出你那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比谁都孤独的心。。。没有人敢接近你,你也不屑于得到那些庸人的情谊。。。可是你的心底何尝不渴望一份真心真意的情感,一个人最坦诚的相待?所以为此,哪怕经受灭顶之灾,哪怕是我的身体更加残破,我也愿意。。。只要能够让我陪着你。。。让你从此以后,不再孤独。。。” 那样誓死坚定的语气,百折不回。。。 秦芷蓉的心有一丝动容,依偎在樱绝怀里的身子更加紧了紧,似是有些久远的记忆开始拂去时间长河的尘埃,渐渐露出了似是而非的轮廓。。。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你渐渐习惯了我的陪伴,在面对我的时候,面容会浮现一丝暖意。。。你甚至为我许下这世上最真挚的誓言,你说永生永世都会护我周全!若不是他的出现,我们会一直简简单单的快乐下去。。。可是他。。。他打破了属于我们的幸福!他害死了你!”樱绝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整个身形都因巨痛颤抖起来,语气更是遏制不住的愤恨。 秦芷蓉似是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脊背竟有些发冷。。。头深深埋入樱绝的怀里,仿佛抗拒再听下去。 “他是九天之上的白兰仙子,人人称道他纤尘不染,高洁圣雅。。。可又有几人能看穿他那倾国倾城的外表下,蛇蝎般恶毒的心肠?” 樱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到让秦芷蓉想起了苏鹤,同样是干净到不染尘埃的外表,却埋藏着最肮脏的心灵。。。若不是她也遇到了这样的人,可能也无法想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吧。。。 “我虽然侥幸的逃过了五雷轰顶的浩劫,身体却也残破不堪,曾经一度失去意识,如草木般不知昏睡了几百年,是你不离不弃的照顾我,甚至不惜损耗元神,日日给我渡气。。。我在你的悉心照料下,终于有一日渐渐有了模糊的意识,那时的我却已经如同初生的婴儿般,失去了所有前尘往事的记忆。睁开的第一眼,就是我们浩劫的开始。。。” 第132章 前世缘灭今生劫(三) 说到这里,樱绝的身子如被最冷冽的寒风侵蚀一般,颤的越来越急,仿佛正在回忆的是不可磨灭之痛,一半的身形被阴冷的光线打上了晦暗的光影,竟让她看上去有了种无法言状的凄凉悲怆。。。 “如果我一早知道我苏醒之后会发生的事情,那么我宁愿这一辈子都不要醒来,就这样一直一直的昏睡着,有你陪着我,照顾我,哪怕这一生都不能再看你一眼,我也心甘情愿。。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我还是醒了。。。我睁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他。。。就如同你刚刚看到他的那一眼一样。。。他有着最美轮美奂的形体,世上没有人可以抗拒他深情的一个凝视。。。失去记忆的我,就那么稀里糊涂的爱上了他。。。傻傻的以为他便是那个守了我几百年,日夜用最温柔的声音呼唤我的那个人。。。” 樱绝低下头凝望着秦芷蓉,眼泪滴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之上,温温热热,却消融了她心得温度。。。樱绝紧紧的搂着她,将头埋入她的颈窝,愧疚的呢喃:“对不起,对不起,重雪。。。我对不起你的深情。。。我不该不记得你了。。。不该糊里糊涂的爱上别人。。灾祸的种子。。。是被我亲手埋下的。。。” 秦芷蓉叹口气,她虽然因这个悲凉的故事所动容,却一直抱着的是听别人故事的心态。。。毕竟前世对于她来说是那么遥远,属于那一世的爱恨情仇,她早已没有一点感触。。。所以她无法感知樱重雪的心态,也只能怀着听故事听到这里自己的感受对她说:“这不能怪你,你失去了记忆,又怎么分得清世事黑白?我想如果樱重雪是真的爱你的话,她也不会怪你的。。。她守了你几百年,却只因错过了你醒来的那一眼,便阴错阳差。。。只能叹一声天意弄人。。。” 樱绝含着泪苦笑一声:“你果然是重雪。。。即使喝了孟婆汤,经历了生死轮回。。。那颗为别人着想的宽容的心,却一点也没有变!重雪确实没有怪我,在我满心欢喜的对她说有关于白兰的一切的时候,她只是静静的听,从没有出言阻止过一句,也没有说破她才是日夜守护了我几百年的那个人。。。。现在想想,她那时经受的该是怎样的痛苦煎熬啊!” “而白兰更是无耻!他竟然心安理得的享有我的爱,自私的隐瞒着真相!他怕会因你戳穿真相而失去我。。于是他实施了一个最卑鄙的计谋!他用法术幻化出我的形体,假意在你面前杀死了我,情根深种的你竟信以为真,你心痛的万念俱灰,在我的尸首前哭了三天三夜,便自尽而亡了。。。可是他怎知,重雪怎会像他那样自私?他根本不用杀死重雪,重雪永远也不会告诉我真相,因为那时的重雪只当是我真心的爱上了白兰,她要的只是我幸福。。为此她可以躲到角落,一个人忍受痛苦。。却永远都不会让我知道。。。” “我赶来的时候,你的尸身都已经冰凉彻骨。。。你的死唤醒了我沉睡的记忆。。多么可笑,当我想起你的那一刻,却也永远的失去了你!”樱绝的声音哽住了,秦芷蓉知道是她哭了,抓着樱绝袍袖的手安慰似地紧了紧,樱绝却将她更紧的箍在怀里,仿佛一脱手,她便会在她面前再死一次似的。。。 秦芷蓉知道让一个人回忆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事情,要多残忍有多残忍。。。她不忍樱绝再回忆下去,沙哑着开口:“樱绝,都过去了。。。” 樱绝听言突兀的一颤,啜泣声竟真的有些缓和,她平复半响,继而启音:“我用他送我的彼岸花的花茎化成最锋利的剑,刺穿了他的心脏!你刚才看到的,便是他死前的一幕。。。他即使是死,也要许诺来世相寻。。。他生生世世都不肯放过我呢!与此同时,他用所有的恨意凝成一把致命的武器,专门是用来对付你的。。” “这样在来世,他再遇到我的时候,便不用惧怕你的能力,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使诈,他根本没有赢你的可能。。。可是他不知,你死了我又还怎么会苟活?我临死前对你最后的誓言便是,只愿来生,同生为人,魂魄相依,血肉相融,天破地灭,再难离分。。。。”樱绝开始冷笑,讥讽的道:“他谋算好一切,却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的尸身相依相偎了几百年,早已化在了一起,即使是勾魂的小鬼也难将你我的魂魄剥离,只得让我们投生在了一处。这一世我们已经是融为一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杀死你便等于杀死我。。。” 这个故事说到这里,秦芷蓉知道已经是结局了,却又何尝是真正的结局?上一世的恩怨纠葛,都只源于一个情字。。。白兰也未必是多么的恶毒,只不过是被情蒙蔽了心智。。。 只是前世的一场孽缘,已经连累了三个人痛苦悲剧的一生。。难道这一生还要继续吗? “重雪,我知道这一世你忘记我,忽略我,都是对我前世伤害你的惩罚。。。可是你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今世所要经历的一切磨难,都是源于前世白兰的怨恨!他精心的布置一切,都只是为了你泥足深陷,杀死你啊!”樱绝哽咽着声音道。 “那这一世,到底谁是白兰仙子的转世?”秦芷蓉困惑的问道。 她第一个直觉是段兰倾,相同的面容,对兰花的迷恋。。。本应断定是他的,可心底却一直响着一个反对的声音。。。虽然是相同的面容,可气质神采却是天差地别,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联想成是同一个人,当然这一切也可以解释为是喝了孟婆汤,再世为人的缘故。可她却始终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樱绝显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迂回的说道:“有些事我也无法完全的肯定,毕竟白兰比我们想象的要狡诈千万倍!我只能说,我们不可以轻信任何一个人,每个人都可能是白兰用来报复我们的棋子,亦或是白兰本人!不过。。”她顿了口气,冷笑一声:“在我们为谁是白兰而头痛的时候,他又何尝不在寻找你和我的踪影?但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我们本就是一个人!” 秦芷蓉不愿再去理会此刻的樱绝,总感觉樱绝的笑此刻听起来过于刺耳,似隐藏了太多的阴谋和仇恨,让她的心说不出的难受。 过了半响,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樱绝,为什么这么久你都没有出现?” 樱绝却不再说话了,她将脸撇向一边,似乎整个人都在逃避什么。良久,在秦芷蓉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才蓦然发音,音色有些暗哑:“你不该怀这个孩子。。。它不简单。。。这一次若不是它危在旦夕,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出现。。。” 第133章 忧儿心声声更苦(一) 秦芷蓉听她这样说,更加困惑。。怎么听樱绝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她的孩子有对抗樱绝的能力,正是这个孩子让樱绝不能现身的? 这所有的一切就好像一个乱成一团的毛球,她始终找不到那个至关重要的线头,所以没办法把一切串成一条清晰的线。。。 突然想起樱绝最后的那句话,她一阵惊痛:“你说什么?我的孩子。。。危在旦夕?” 樱绝点了点头:“这个孩子不要也罢,还没有生出来就搞了那么多事。。它切断你的梦源,不让我们在梦里联系。若不是这次轩辕炙。。。。”话到这里,樱绝意识到自己情急下说了不该说的话,懊悔的住了嘴。 秦芷蓉却已经错愕的挣开樱绝的怀抱,直视着她问道:“轩辕炙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你要记住不论是前世的樱重雪,还是这一世的千龙羽,只有樱绝不会害你!重雪,时辰要到了,你要记得我今日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其余的,你就都当做是一场梦吧!”樱绝讳莫如深的说道。 “什么时辰要到了?你在说什么?” 樱绝仿佛还要开口再说什么,身形却已如雾般飘渺起来,通身的红晕向周围一圈圈的晕染开来,似要化成风烟煴而去。。。 秦芷蓉焦急的抓住樱绝的手:“不要,你说清楚再走!” 然而被抓住的手很快化成一缕青烟,樱绝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樱绝就这么走了,看上去好像告诉了她很多事,事实上又跟没说一样,反而抛给了她更多的难题。。。比如说樱绝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有透露她们两个前世真正的身份,樱绝到底在隐瞒什么?还有到底谁是白兰?他真的如樱绝所说,是她们最大的敌人么?她们在这个世上最大的克星——相思成殇又在哪里?还有她今世的身份又是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找她,都把她称为妖姬?樱绝最后的那一句轩辕炙又代表着什么?她的孩子又为什么具有抗拒樱绝的能力? 这一切搅得她心乱如麻,为什么每一次樱绝不说清楚就走?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大笑话,在种种磨难里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苦苦挣扎,殊不知一切在前世早已注定,她所经历的一切竟然都是别人精心布下的局,而她却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只能任人摆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反抗多久,亦或是走多远。。。还是不管怎样挣扎到最后都只会是徒劳无功? 仿佛一夕间她所认知的一切全部被颠覆,她不知道脚下到底还有没有路可走。。。 心至此处,不免更加焦急,她彷徨无助的呐喊出声,一声声唤着樱绝的名字,似乎只要不停的叫,就可以唤回樱绝似的。。。 “云端,云端。。。”男人浑厚的嗓音挟着一丝沙哑在她耳边徘徊不去。 她费力的撑开眼皮,朦胧间撞见了一张放大的男人的面庞,那样的面庞,就如寺庙里供奉的煞面罗汉,让人看了就想退避三舍。。。然而那张异常暴戾的面庞,此刻竟然流露出几分罕见的关切,使他冷硬的线条都有了几丝柔和。。。 “太师。。。”话一出口,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如破锣般沉闷沙哑的音调,真的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吗? 眼前的面庞听到她呼唤他,虽然十分微弱,却已经让他足够的惊喜:“云端,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你昏迷多久了?整整三天三夜。。。” 她竟然昏迷了三天三夜了?心里不免闪过一丝讶色,随即又化成了满满的失落。。。原来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啊。。。她还是要继续在这污秽的世间苦苦挣扎。。。 眼睛努力的撑着,眼前的一切却还是朦朦胧胧,费力的开口,满嘴的苦涩:“安姐姐她?” 李泌听到她这样说,显然没有想到刚才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别人的生死,面上闪过一丝惊诧,很快的却化作释然的淡笑:“她伤了左肩,不过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只是需要静养个把月,所以现在无法来看你。。。” 秦芷蓉轻阖上眼,嘴角淡淡吁了口气。。。 “云端,别想太多,你刚刚醒来,身子还弱的很,先把药吃了,好好休息休息吧。旁的事,自有我来料理!”李泌亲自端了碗药,将一勺药边放到嘴边吹气,边温柔的对她说着劝慰的话。 秦芷蓉看着他此时表露出来的温柔与体贴,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心里产生了几分安慰。但是却又从李泌的面庞捕捉到了几丝不自然的神态。。。心下便存了疑心,再想起梦里樱绝的一些话,立马慌得六神无主。 “我的孩子?”她撑起孱弱的身子,焦急的问道。 李泌愣了一下,随即局促的笑了笑,故作镇定的将药匙放到她的嘴边:“乖,先喝药,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她见李泌如此反应,更加重了她的不安,顾不上尊卑害怕,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把嘴边的药匙推开,抓住李泌的袍袖,大声问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它到底有没有事??” 李泌看着此时的她,头发凌乱,面庞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神情因为过于紧张而微微抽搐着,活像只丢了小兽的母狼,到让人有了丝不自觉的压迫感。。。 身后隐隐传来微不可闻的啜泣声,秦芷蓉向李泌身后望去,这才发现屋子里不止李泌一个人,一向胆小的小红早已被吓得暗暗掉眼泪,然后便是李泌的几个随侍,眼光再像旁边偏移几分,一下子被一股炽热的光线灼到了,她微眯了眯眼,才发现是双眸溢满心疼的苏鹤。 苏鹤看到她在看他,眼睫立马垂了下去,不自然的扑簌着。。。 “云端,相信我,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有事!你要放宽心!”李泌拍着胸脯,对秦芷蓉打着保票。 秦芷蓉却愈发明白了事态的严重,只觉浑身冷得厉害,哆嗦着问道:“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我想听实话。。。” 李泌皱了皱眉,眉目间竟然萦绕起几分哀伤,他将秦芷蓉轻轻的揽入怀中,惊讶于她的不盈一握,心下更多了几分心疼,艰难的开口:“美人河畔大夫最后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他说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了。。。后来我找来了苏先生,他能够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即使我们的孩子保不住,我也不会有半分埋怨,从此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云端,你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孩子。。。” 云端在他怀里疯狂的摇着头,她无法接受他说的话!什么叫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孩子?他的孩子她一个都不想要!她只有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死也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她使劲从他怀里挣脱,瞪着他的眼睛赤红欲滴,哑着嗓子喊道:“你这么说就是我的孩子没有了?不可以!不可以!它是我的全部!我要这个孩子!它若是死了,我绝不在这世上多留半刻!” 第134章 忧儿心声声更苦(二) “云端,云端。”李泌伸手想抱住她。 她却像疯了般挥舞着手脚:“不要!我不听!我只要我的孩子!” 李泌制不住她,看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似要到了崩溃的边缘,然而她的身子本就虚弱,此刻情绪起伏过大,早已是满头虚汗,娇喘连连。。。 他的心不免更加心疼,不忍她再折腾下去耗尽体力,赶紧大声道:“孩子没有死!” 前一刻她还像个疯妇般大吵大闹,下一刻却已一动不动,缓了半响,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孩子还没有死。。。只是你的身子太过虚弱,就算是硬要留住这个孩子,恐怕迟早也保不住它。。。但是既然你如此在意它,我一定会尽全力保住我们的孩子!你相信我!而且你是知道苏鹤的医术的,他一定能保住孩子的!”李泌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哄着她。 她目光僵直的望向苏鹤。。。苏鹤的眼睛躲闪了几下,最终还是坚定的迎了上来,点漆墨瞳,却闪烁着令人窒息的悲痛:“在下一定竭尽所能,保云姬母子无虞!只是云姬也一定要做到戒骄戒躁,切勿再像今日这样暴喜暴忧,你的孩子之所以如此凶险,一是云姬的身子几次三番受损,再就是云姬终日心思过于沉重,如若再不肯放宽心,在下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好好好!我听话!只要能保住我的孩子,我一定听话!”秦芷蓉将目光挪回到李泌,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像个知错的孩子:“太师,云端知道错了,云端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太师不要不管云端和孩子!一定要救我们的孩子。。。太师有好多孩子,可是云端只有这一个,我不想那么没用,连太师的孩子都保不住!只要能生下这个孩子,就算以后太师忘了云端,至少还有这个孩子陪着云端。。。就像太师会一直陪着云端一样。。。” 李泌终是忍不住动容的心,用力的阖上双眸,叹了口气道:“我一定会保住我们的孩子,而且会一直的陪着云端和孩子。。。” 她低低的啜泣,却没有眼泪。心冷冷的发笑,李泌,我就是要每一句话都好似一把刀一样剜在你的身上!我要你放不下孩子,放不下我!你相信么,你的心里再也无法放下我的那一天,便是你的死期! 目光流转间,对上了那双始终注视着她的哀伤的眸子,心突兀的痛了一下,苏鹤,你浑身越来越多的谜团。。。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呢。。。 收回视线,闭上眼眸,她什么都不愿再去想,毕竟眼前最要紧的就是保住孩子,跟这件事比起来,什么都是微不足道的。。。 -----------------------分割线-------------------------- 两日后。 这一日醒来,身子不再似前两日那样乏倦的没有半点力气,精神头也好些了,她百无聊赖的靠在床头,表情扯出一个大大的无奈。。。拜小红那个丫头所赐,神经兮兮的怕她着凉,愣是屋子里也要给她套上棉袄,裹上狐裘,又压上了两床厚厚的锦被,身后给垫了一床锦被,一个软枕,这才勉强答应她坐起来的请求。。。 屋子里炭炉已经烧得够旺,此时她只觉得浑身跟蒸桑拿一样燥热的厉害,额头已是发了一层密密的热汗。 她无奈的望着床头的赖皮,赖皮也无辜的望着她。。。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赖皮,我像不像爱斯基摩人?”被裹得像大粽子一样的人儿自嘲的笑。 赖皮更加可疑的望着她。。。 嘴角尴尬的抽搐。。。前两日是来来往往的人烦的她够呛,今日她好不容易劝动李泌去看看安菱瑈,又献媚似的夸小红前两日给她做的千层糕好吃,乐的小丫头屁颠儿屁颠儿的去给她做糕点了,本以为可以享享清闲。。。现在看来这个决定似乎不那么英明。。。小丫头临走前把她裹成这样,若不是鼻子得喘气,恐怕连脑袋都不能幸免。。。此时的她连动弹一下都难,更别说下床了。。。 仰头,欲哭无泪中。。。 楼梯处传来上楼的声音,她立马来了精神,现在恐怕来谁她都会像看到亲人一样,总之不要跟个死人一样挺尸了! 门扉轻启,撞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略显苍白的天人容颜。她面上的笑意来不及收回,僵在了嘴角,使她现在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天人看到被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她,像头活色生香的北极熊,嘴角便有了一丝浅笑。 她也冲着他尴尬的笑了笑。 “好些了么?” 天人走到床边,用四月春风般柔和的语气问道,修长的手已经探到她的额头,摸到她的一头热汗,好看的眉眼蹙了起来。 她浑身燥热的快要发狂,此时他的手却带给了她难得的清凉,她摆出一个舒服的表情,傻呆呆的点了点头。 “捂这么厚做什么?又不是出越多汗就好的越快些。”天人好笑的说道,用锦帕帮她轻轻拭着汗。 她深感赞同的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他给她撤去了一床被子,又帮她把狐裘轻轻解掉,她看着他的目光,溢满怜爱,碰触她的动作说不出的温柔小心,仿佛她在他眼里就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她差一点就要溺死在他此刻营造出来的温情里。。。只可惜还是差一点。。。 差的那一点只是因为他是苏鹤。。。 苏鹤转头去端他带来的药。 “我的孩子真的能保住么?为什么我总感觉它在一点一点的离开我?我的肚子好像越来越向下坠似的。。”秦芷蓉望着他的背影,面露忧色的道。 苏鹤听言手竟然抖了一下,褐色的汤药有一些溅了出来,污了他雪白的袖袍。。片刻之后才转过身来,淡笑着走向她:“你想的太多了。。。我说过你要是为这个孩子好,就不要再瞎想,安心的养胎,短时间内不要下床走动。” 秦芷蓉望着苏鹤,知道他是有意在哄她,却也不想揭穿,毕竟现在他是她唯一的希望。。。有希望总比一上来就是绝望的好。 “谢谢你。”她垂下头低声道。 “谢不谢或许有些太早。”苏鹤的笑里多了一丝无奈。 “不是指帮我保孩子这件事,我是指美人河畔请去的那个大夫。。。他说我的身孕只有一个月。。。是你安排的吧。。。” 苏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舀了一勺药递到她的唇边:“不让你被拆穿,只是要你为我做更多的事。。。” 她没有因他凉薄的话语而伤怀,毕竟她也没再对他存过什么幻想,知道他救她只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谢他也只是她若想在这里生存下去,还同样的需要他。 苏鹤固然可恨,但若是和他这样一个人合作,实在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情。他一定会为你安排好一切,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你想过没有,若是硬要保住这个孩子,它毕竟已经三个多月了,长此以往下去,你想过怎么应对吗?更何况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宜有孕。。。”苏鹤边喂给她药,边一脸凝重的问道。 (亲儿们,文文以后会有打仗环节,各方枭雄独霸一方,为了情节更加合理,我把仓戎的位置从南方改成了北方,请大家脑补一下。 如果亲儿在前面哪些章节看到仓戎仍写的是南方,请大家留言告诉我一下,我好改正,谢谢~) 第135章 忧儿心声声更苦(三) “你只需想尽办法帮我保住胎儿即可,余下的我自有应对之策。”秦芷蓉丝毫不在意的道。 苏鹤停下手来,幽潭般的眸子深深的绞着她,半响,才哑着嗓子开口:“这个孩子是谁的?” 她听到他这样问,又见他凝重的神色,讪笑出声:“怎么?你吃醋了?” 他不去理会她的嘲讽,将头撇向一边,轻阖的眸子上,长长的羽睫不安的颤动着。。。 她偎进他的怀里,青葱般地葇夷挑逗似地绞着他的发丝,眸光灼灼的望着他道:“何必问呢?反正它是谁的也好,都不会是你的。。。” 最后几个字,报复似地加重了语气,她兴致盎然的觑着他的表情变化,果然他的面色更加惨白,喉头隐忍似地蠕动了几下。 苏鹤,看来你到底不够冷血。。。她的笑多了几分得意。。。 “蓉儿。。。” “蓉儿早被你们逼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云端。”她撑起身子,发出如冬雪般冷酷的语气。 他的身子突兀的颤了下,终是不再发一言,默默的将汤匙递到她的唇边。 她却抗拒的撇了头,嘲讽地道:“你若真想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掐指一算不就得了?何苦自取其辱的问我呢?你那神机妙算,知晓天机的本领到哪里去了?” “自从飞翠湖那一夜后,我再无法窥得你命理半分。你掩盖了自己的命理和行踪。这也就是为什么你觉醒这么久,一个人都没有找上来的原因。”苏鹤轻叹口气,慢条斯理的道。 她妩媚一笑,眼神里流转出无尽的嘲讽和轻蔑。 “蓉。。。云姬,你这一次太冒险了。你有的是机会,又何必选这个最凶险的时机。。。” “凶险么?”她的笑越发妖娆:“太师何其谨慎,怎会陷自己于危境而无丝毫反抗能力?这样的事情发生只会有一个原因,他早已预谋好了一切。。。而我看上去凶险万分,实则不会有任何不测。我唯一估算失误的,不过是这不堪一击的身子罢了。。。然而我只要闯过这一关,便可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你不觉得对敌人最大的报复,不是要他的命,而是粉碎他的心么?” 他看着她此时一脸的阴毒和心机,心便愈发的疼痛。。。然而他又有什么资格惋惜她的改变呢?她今日的一切,不都是他一手造就的么?他要的不就是她此刻的步步为营么? 可心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的寒冷?钝痛?闷咳几声,身上的温度骤降。。。 她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再听到他刻意压制的咳嗽声,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心里矛盾异常,关切的话终是哽在了嘴边,化作一声叹息。。。 “苏鹤,答应我一件事,若是有一天孩子和我只能选其一。。。”她蓦然抓紧他的袍袖,深切的望着他道:“一定要无条件的帮我保住孩子!还有。。。我身上的血蛊。。。你要帮我想办法解掉。。。” “你服用过冰蚕丸,已经减缓了血蛊的毒性,虽然每次还要承受蚀骨之痛,短时间内却不会再有性命之忧,而解毒之法,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秦芷蓉松了口气,浅笑出声:“只要能给我时间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苏鹤听到她哪怕是舍了自己的命也要留住这个孩子,心终是做不到无知无觉。。。 忧伤轻划过面庞,到底是要留下孤寂的弧度。。 “苏鹤,老天多么爱作弄人。。。你把我当枚棋子一样摆布,我本应恨你入骨的。。。此时却又不得不和你站在同一战线,在这里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却也只有你。。。”她望向他,眼神里是极浅淡的嘲讽:“不然,我也不会在快要死的时候还想着找你。。。” “真的是因为信任我么?”苏鹤的眼眸越发幽漆,却再无光亮,幽黑黑的如无星无月的夜色,让人看了便只会想到绝望:“只是想在临死前,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大程度的离间我和太师吧。” 她的身躯微微一僵,浅淡的嘲讽演变成小伎俩被拆穿的窘迫:“真是什么也瞒不了你。。我那时候一心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叫你的名字确实没有想过你真的可以救活我。。。当然,若是能救活我自然最好。。。但若不能,我也要太师对你起疑。。。毕竟黄泉路上太寂寞,总需有个人陪伴。。。” 你已经变成临死都要算计的人了么?可是蓉儿若是让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连入黄泉都只会是痴心妄想,你一定很失望吧?一丝无奈的笑意爬上他的面庞。。。 “我到底是低估了你。。。太师竟然如此信任你。。。不仅肯让你住在太师府,连内苑都让你出入自如,还肯让你单独见我,医治我。。。而你却一心要害他。。。我真是猜不透你和太师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他信任我么?”苏鹤长立起身,转过身慢条斯理的整理起药箱,低低的嗓音,不仔细听便会忽略:“也许他要的就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挥袖,不愿再看她一眼,从什么时候开始,每看她一眼都是对自己的凌迟。。。 就这样离开吧。。。 “苏鹤。” 身后传来了略带焦急的呼唤,他毫不迟疑的停了下来。不管什么时候,她只要唤他,他便会停下脚步。。。无条件的停下脚步。。。 “滟锦。。。滟锦走的时候。。。有没有穿衣服。。。”她下了半天决心,才沉痛的问出声。 这样问,只是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一个风姿惊艳的人儿,那一刹痛彻心扉的一句话。。。 “母后终于死了,死的时候连件衣服都没有。。。他们这群畜生。。。就连人死了都不给留一点尊严。。。” 想起这句话,想起那个人绝望的恨。。。她就控制不住的害怕,怕得发抖。。。她好怕滟锦死的时候也没有衣服穿。。。她好怕滟锦连死了都没有一点尊严。。就那么光溜溜的被人扔到野地里。。。随便的乞丐路人都可以轻贱她的尸体。。。 如果真的是这样,叫她怎么活?叫她还怎么有勇气活下去! 苏鹤听到她的问句惊得一怔。。。苏滟锦死后的几次碰面,她都没有提过她,也没有问过他什么。。。原以为她是放下了,亦或是隐藏得更深。。。却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苏滟锦,而且还是问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心里虽然惊诧,却终是淡然的启音:“有。我托人给她置办了寿衣,立了坟冢。” 身上似突然卸掉一块背负太久的大石似的,陡然的松了口气,她欣慰的阖上眼眸,哽咽道:“那就好。。。那就好。。。” 苏鹤的脸侧了侧,却没有回头,不再停留,向门外走了去。 “苏鹤。。。”她大喊出声,随即柔化成一缕秋风:“谢谢你。。。” 身形一怔,终是被她那句谢谢刺痛了心扉:“你要看她么?” 她失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不再言语,怕多说一句便再没有勇气离开。 看着苏鹤走出屋子,她的脸色越来越哀戚。。。滟锦,别怪我无情,我现在若看见你,恐怕连一丝勇气都不会再有了。。。你放心,欠你的眼泪,带大仇得报之日再一并还你。上官卓欠你的,我也会一并向他讨还。你这一生最想的就是做他的妻子。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他风风光光的娶你!阴间路上,你且留个位子。。很快就会有人下来陪你。。。 届时,我再去看你。。看你。。。 第136章 血染别宴故人逢(一) 半月后。 美人河畔,数百的篷帐绵延成了仿若看不到尽头的丘壑。。。。 秦芷蓉跟在李泌身后,亦步亦趋的随他穿行于各色眼光交织的密网里,心中不禁感叹,百官齐聚的场面果然非同凡响!李泌只不过是要去紫燕行宫游玩几天,百官就为他准备了如此隆重的践行宴,恐怕天子亲临也不过如此吧?李泌的淫威由此便可窥见一斑。。。 她今日身着一袭桃红色衣裙,云鬓斜倚,并无钗饰,唯在左侧鬓边簪了一朵桃色西番莲,硕大的奇异花色,重重朵瓣的掩映之下,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够贵气,反而衬得她的身姿越发绰约多姿。 她思量这众人之中难免有觊觎千龙羽的人的存在,为了少生事端,特意以轻纱遮面,虽然倾城的面貌被遮去了一大半,却并没有使其减色,倒为她一身的艳丽凭添了几分不染尘埃的飘渺和神秘。。。 轻风相送,拨弄着她面上的素纱,似起非起,更纠结着人们一探究竟的欲望。。。。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她落座于李泌的身侧。李泌先是与在座百官共贺了一杯,遂扭过头来对秦芷蓉低声道:“云端,你身子尚未大好,我就执意要你同我共赴别宴,你不会怪我吧?” 秦芷蓉眉目低垂,敛衽一笑:“云端岂敢,太师能够让云端作陪,是对云端的抬爱。。。” 李泌“哈哈”大笑两声,眼睛里的暗影越发深邃,语调变得耐人寻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吗?因为过了今日,有些事情便会尘埃落定。。。” 秦芷蓉的脸色闪过一丝愕然,看来今日的别宴并不简单!那太师对她说这番话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李泌却没有再对她说一句话,转回头去神色如常的与百官说起了话。。。 猜不透李泌在搞什么玄机的她,心思越发沉重,却在这时撞到了一抹亮眼的紫色,那样熟悉的紫色,整个身形都是强烈的惊艳,她的心一下子就像被谁的手狠狠扼住一般,震痛! 风轻轻的拂着她耳边的发,一如某个人惫懒而嘲弄的语气,穿过时光的暮霭,重回她的耳畔:“让老九神魂颠倒的女子,竟然是这么个丑丫头。。。看来老九到底还是个孩子。。。看人的眼光有待考究。。。” 记忆一旦被撕开个小口子,就如溃于蚁穴的江堤,汹涌而出无可收拾。。。。那些来的,去的;爱的,恨得;耿耿于怀的,念念不忘的;就像空气里无处不在的微尘在她的脑海里溢生,滋长,衍生成无可救药的菌,随着血管流入全身,最终溃烂。。。 她几近狼狈的缩回视线,不敢再看下去,亦如不敢想象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的肮脏。。。 冬日午后的阳光沉滞凝重,恰似她游走于时间罅隙里的心,依然年轻,却以腐朽。。。 几乎要被沉重的记忆压得窒息的她,一下子变得彷徨无措,她这是怎么了?从她知道要陪李泌赴宴的那刻起,不就已经意识到要遇到很多以前认识的人吗?她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不是已经心封如冰,无论遇到什么都可以从容以对了吗? 可是才看到他,自己为什么就是一副败像!秦芷蓉!你睁大眼睛看看!人家连看都不曾看你一眼!你看看人家多镇定!人家怎么就可以做到泰然自若,谈笑风生? 整个人的生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尽了似地,陡然的泄下气来。。。。凉薄一笑。。。她看到的不只是他,而是那段逝去的记忆。。。所以震动是难免的。。。然而她必须马上收敛心思,否则便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正在她感慨万千之际,远处突然响起一片骚动之声,她立马回过神来,李泌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不一会便有人回来报告,却不是李泌派去的人,而是上官卓,原来是上官卓押解着西北的数百降兵前来报到。 秦芷蓉嘲谑的笑,好一招招摇过市,想扬马立威给有心人看吧? 一时间阿谀声四起,全都是文武百官们对李泌的歌功颂德之语,说的他天上有地上无,文治武功天文地理无不精晓,简直就差当做佛祖来膜拜了。。。 听的她孕期反应都加重了。。。头痛的挠了挠太阳穴,这些大臣们真是没白寒窗苦读,肚子里有墨水拍起马屁来都特别有技术含量! 然而李泌显然对这些阿谀奉承十分受用,一下子心情大好。 上官卓上前恭声问道:“太师,这些降卒如何处置是好?” 李泌看了宴席间坐的离他最近的那人一眼,若有所思,笑道:“山珍海味吃多了难免也会觉得没意思,今日趁大家都在,我们便吃些新意出来,尝尝人肉的味道可好?” 于是李泌便真的煞有介事的吩咐起来如何做人肉,做哪些菜色,比如有些人要单凿眼珠,有些人只要舌头,剩下的才以大锅煮之。 一下子哀嚎声四起,百官战栗失箸,如坐针毡。。。 上官卓听的也是脸色一变。李泌却神色如常的说道:“还不快去准备?” 上官卓低下头,应了声“是”,便喝令士兵押解着降卒下去了。 李泌于是又端起酒杯来,邀众人同饮,可是此刻谁还有喝酒的心思?只见那些大人们个个苍白着脸,却故作一副欢颜的迎合着李泌,场面顿时变得滑稽好笑。 秦芷蓉的心里升起冷冷的不屑,对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们自然是万般不耐的,冷眼扫视下去,却发现只有三个人与众不同,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一个自然是轩辕烨,那个让她刚看到就失常的人,在众人战战兢兢之时,他却显得平静的有些格格不入,依旧挑着一抹邪肆的笑容,事不关己的夹着菜。也是,若说到治人,他会比李泌多成千上百种法子,每一种法子都可以残忍到人神共愤。。。这些雕虫小技,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入流。。。 一个是静安王,也就是刚才李泌看了一眼的那个人,作为这场鸿门宴的主角,他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是受人瞩目的,他此时失去了秦芷蓉一贯看到的睿智与冷静,面色惨白,举着酒杯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因颤动过大,有几滴酒还溅了出来,他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周边自是响起一片轻声的嗤笑声。 连李泌也勾起一抹蔑视的冷笑,秦芷蓉冷眼梭巡着那一个个嘲笑静安王的人,笑别人是小丑的同时,你们何尝不是最大的傻瓜?静安王,原来你在朝堂之上,竟是这样一幅胆小如鼠的模样。。。些久不见,你的演技愈发炉火纯青了呢! 最后一个,是吕嗣。只见他粗犷的面容上神色僵硬,眼中的愤怒更是随时都要喷出火来。。。 素纱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爬上她的面容,不出所料的话,好戏就要上演了呢。。。 第137章 血染别宴故人逢(二) 此时用人肉烹制的菜肴开始端了上来,众人见了无不是一副恨不得有多远扔多远的表情。。。 李泌朗声笑着招呼大家动筷,百官们面上不敢拂逆李泌,个个拿起了筷子,却哆嗦半天也下不去手,心里早已是叫苦不迭。。。 李泌面上并不以为意,秦芷蓉却一眼看穿了他深藏眼底的冷笑,他夹起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 文武百官顿时色变,有些人甚至忍受不住呕吐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李泌的的神态,见他的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便知道他并不是像面上那样无动于衷。 他如同嚼蜡般咀嚼了两下,狠了狠心才终于吞咽了进去,却再也下不去筷子。。。 “这人肉实在是不如传言中的鲜美,都撤了吧。”他皱着眉挥了挥手,面色有些尴尬。 但即便如此,能够将一块人肉吞下去,也足够显示出他的残暴与可怖,立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他看了看百官的表情,满意的笑了。 却在这时,场上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李泌看到文武百官无一不惊恐至极,一副见鬼的样子瞅向他,心底亦升起几分不解,不经意的扭了扭头,脸色霎时也变得愕然。。。 他看到身旁的云端竟然神色如常的一筷筷夹着人肉,轻撩面纱,小口慢嚼,就如吃一道家常小菜一样平常。 场上一下子炸开了锅,附耳细语慢慢扩散开来,有说她妖姬的,有说她妖孽附身的,有言她没有人性的,还有直接作一副大义凛然之态,斥呼她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 她听到了万千的嘲讽之语,笑意越发冷冽,李泌屠杀数百降卒,烹制人肉,你们却一个个跟哑巴似的大气不敢喘一下。而我一个弱女子吃了几块人肉,你们就一刹那全都变成了忧国忧民的忠臣,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招呼,直恨不得叫李泌现在就将我拖出去五马分尸!想来也是,这个世道又何时对女子公平过?强权强势斗不过,所有的骂名罪过便全由无力反抗的女子担了去了。。。。 “云端你。。。。”李泌惊愕的开口,却只是唤了声她的名字,再也说下去。 秦芷蓉知道现在李泌有多震惊,越是这样面上却越做得无所谓。李泌,你高高在上养尊处优,当然会觉得我迥乎不同,胆大包天。可是我最初到这个时空,沦落民间的那段日子,什么没有见过?漫说是吃人肉,走投无路时那些灾民连亲人的肉都会吃。。那又是何等惨绝人寰的场面! 只是他们吃人肉是因为生活所迫,而你们却以此为戏!如此看来,哪个更高贵,哪个又算得卑贱!秦芷蓉停下筷子,冲着李泌莞尔一笑,如画的眉眼弯成魅惑至极的弧度。。。 场上瞬时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李泌却蓦然褪去一脸愕然,哈哈大笑起来。。。 “此等胆魄,才配得做我李泌的女人!”李泌一把将秦芷蓉搂入怀中,豪放的道:“云端,有母如此,我对我们的孩子期待得紧呢!” 众人一见李泌竟是如此反应,又听她已经怀了李泌的孩子,足见李泌对其宠爱之重!所有人立马一改嘴脸,妖姬变成了良妃,没人性变成了胆识过人,红颜祸水变成了巾帼不让须眉。。。 文武百官轮番像李泌敬酒,祝其再添贵子。。。李泌自是志得意满的一一喝下。 秦芷蓉看着场上的众生百相,却只有冷笑的份,笑到出声,笑到嘴角抽痛。。。却不知嘲笑的是扭曲的自己,还是这肮脏的世道。。。 蓦然,前方,一道熟悉的眼光笼罩了她,她很轻易的从那妖媚的眼神中看到了嘲讽。。。 此番闹剧,轩辕烨终于也是沉不住气,此时正兴致盎然的睨着她。。。她能从容的面对场上众人的谩骂,却轻易地败给了他那似有若无的嘲讽。。。 是啊。。。李泌当场说她怀的是他的孩子。。。场上众人当然不会知晓其间不妥,轩辕烨却是心如明镜。。。他此刻一定在感佩她手段有多高明,一个孩子竟可随了三家姓。。。她到了哪里都能以此孩子为筹码,卖个极好的价钱。。。 她在这样的目光凝视下,浑身如架在火上烧,滚烫难耐。。。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突然发难:“他奶奶的,这让俺如何忍得下去!李泌,你人面兽心,草菅人命,竟然还恬不知耻的以此炫耀!你还算人吗!” 秦芷蓉惊叹于此人的胆魄,抬眸望去,竟是一脸怒容的吕嗣!心中不禁暗暗叹息,本来就已在劫难逃,此刻还自己送上门来,这不正中李泌的下怀吗? 李泌眯起了眸子,似笑非笑的望向吕嗣,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吕大人,西北的敌兵一向与我水火难容,屡次犯我土地,无恶不作,杀我兄弟,辱我妻女,非生啖其肉不足平民之愤,而你却百般不愿,难道已经私通敌国了吗!”说到最后一句,李泌的眼中已是射出骇人的精光,杀机隐现。。。 “我呸!即使是俘虏,即以招安,就应按照礼法发为劳役,方可彰显我泱泱大国之气度!如今你以鼎镬烹人,简直是丧尽天良!现在还诬陷我通敌卖国,李泌,你禽兽不如!我国有尔等佞臣,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吕嗣声如洪钟的越骂越畅快。 此时,场上众人皆是为其捏了一把汗,看看吕嗣,又看看静安王,吕嗣心向着静安王早已是人人皆知的秘密,然而静安王一副生怕惹祸上身的畏缩之意。难免让好事者失望。。。 而李泌饶是再想故作无所谓,面子却也被吕嗣骂的挂不住了,他面色一寒,厉声道:“吕嗣,你平日行事乖张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与贼人暗中勾结,想刺杀于我,实在是留你不得!来人,给我拿下!” 说话间,重重高手从天而降,趁吕嗣不备,将他按倒,以锁链捆之。 秦芷蓉心道,真正的戏码从此刻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138章 血染别宴故人逢(三) 吕嗣虽被擒,嘴里却还一刻不停的谩骂着:“李泌,你这个小人!嚣横跋扈,擅权专断!天下因有你而灾祸不断,人怨难平!此等小人一日不除,家国难安,民心不向啊!李泌,你闹得天怒人怨,定有报应!” 李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鼻息愈发粗重,秦芷蓉知道他的愤怒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随时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吕嗣,你竟然还敢不知悔改,看来不能轻饶于你!来人!扒去他的衣物,将他给我当场凌迟!”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秦芷蓉的心也是狠狠一颤,没想到李泌竟可以残忍到这等地步。。。凌迟是古代最高的刑法,也是最残酷的刑法。饶是酷刑盛行的古代,凌迟也是不多见的。毕竟“凌迟”不合乎中国的法学精神、刑罚特性以及应用方法,文人更是称之为残酷、不人道的处罚。 可此刻凌迟的戏码即将在她眼前活生生的上演,叫她怎能不心惊肉跳? 吕嗣被捆在了宴席正中的木桩之上,寻常的凌迟,第一刀必是先割其喉结,以免受刑者喊叫,然而李泌好像故意留着他的喉咙,好听他惨叫求饶似的,竟吩咐侩子手先从其背下手,一小块一小块的剔之,刀刀见血掉肉,并贴于大白瓷盘供人鉴赏。 吕嗣起初还是义正言辞的骂着,到了后来似已被疼痛折磨的几近崩溃,也不管什么家国天下的大道理,吐出嘴的尽是难以入耳的粗话。饶是如此,却还是让人感叹其不失为铁骨铮铮的汉子,经受此等酷刑,竟然一句求饶呼痛的话都没有。 秦芷蓉实在无法接受李泌的残忍,强忍着胃里的呕吐之意,垂下了头。 却听李泌面目如常的喝道:“吕嗣,半月前你派出大量刺客,于美人河画舫之上刺杀于我,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奈何我有上天庇佑命不该绝,逃的此劫。此等罪行,也够将你赐死个千百回了,估念你往日还算有些功绩,我给你个机会,只要说出还有谁是同谋,亦或是主脑,我便饶你一命!” 说到主脑的时候,李泌特意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静安王,奈何静安王已经被吓得汗如雨下,浑身抽搐,嘴唇亦是精神失常的叨叨着。李泌看他此副神情,嗤之以鼻。 “我呸!”吕嗣吐出一口血沫,狰狞着脸大骂道:“像你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生,谁不想剔尔骨,饮以血,啖之肉!我一举没能杀死你,是老天不开眼,我时运不济!没他奶奶的同谋,就老子一人!你别想从我身上榨出别的话来!” “还有你个云端,没想到你竟是此等水性杨花的婊子!身为二公子的妾室,竟然为了权势,改攀附李泌这种贼人,还要为其诞下孽种!还面不改色的吃人肉,竟然比李泌还没有人性!我若是早看出你是这等妖姬,当初从群芳阁把你赎出来就应该结果了你的性命!也省的你辜负二公子,祸国殃民!” 吕嗣此所谓病急乱投医,骂了半天见李泌没反应,就把矛头指向了秦芷蓉,此番混话一出,她的前尘往事,和轩辕烨还有李泌的那点儿破事,就被场下众人知道了个底儿掉。场下已是一片窃窃私语,说起八卦是非,文武百官绝不会比长舌妇差。 如此一来,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除了秦芷蓉,自然还有轩辕烨。秦芷蓉暗骂,这吕嗣真可谓害人不浅!她暗地里瞄了轩辕烨一眼,却见他不急不慌,仍是事不关己的吃着菜,只是嘴角的嘲笑更重了些。她心中感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永远是一副欠扁的妖孽样。 再偷眼望向李泌,他的面目已经铁青,额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动着,没想到此番话竟然触怒了他。他招来上官卓耳语了一番,上官卓便走到吕嗣身边,一剑割去了他的喉结。 李泌定然是怕吕嗣再说出什么不知轻重的话来,让他颜面无存,便也顾不上要套出幕后帮凶那档子事了,先让他闭了口再说。 如此一来,到无形的救了静安王。 只可怜了吕嗣,剔肉之痛,却连咒骂解恨都不能,其之苦痛自是无法想象的。 场上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许多,再没有人敢妄发一言,只于河风呜咽。。。似在泣诉着这惨无人道的人世。。。 只听“哗”的一声,竟是静安王吓得山珍海味一股脑的吐了出来,轩辕烨慌忙上前伺之。 李泌轻蔑的笑出声,口中低声嘟哝道:“无胆鼠辈。” 场上众人也随之笑了起来,只是场上的人虽在笑,俨然不像上次嘲笑那般中气十足,不过是为了迎合李泌而强打精神罢了,事实上此时哪个人不是吓得腿肚子转筋了?想吐的又何止静安王一人。。。 秦芷蓉暗忖静安王今日真是把他的胆怯无能刻画的入骨三分,让李泌更轻敌了几分,真可谓四两拨千斤。。。 而此时的吕嗣后背已经被剔完,双ru被割去,侩子手开始割起了大腿上的肉,只见吕嗣头发蓬乱,面无血色,嘴里无力的“嗯嗯”着,浑身已被鲜血侵染,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吕嗣虽然骂了她,可现代的思想作祟,她仍是无法控制的同情着他,他再怎么说来也没有真正的害过他,反倒有颗赤胆忠心,也算是个难得的忠义之士了,只可惜有勇无谋,终是匹夫之勇。。。 不忍再看下去,她对李泌软语求道:“太师,左右都是一死,何不给他个痛快。。难不成真要砍上个三天三夜,我们看的岂不也跟着累死了。。。” 她见李泌脸色更黑,也不理会她。明知道应该适可而止的她,却还是不死心的道:“太师,我身子不济,连累我们的孩子也朝不保夕,倒不如给吕嗣个痛快,也当是为孩子积福,好让他平平安安的降世。。。” 话到最后,她以绢掩面,嘤嘤的低泣了起来。 许是感叹于孩子的危弱,亦或是被她此刻的凄楚所打动,李泌的脸色有了一丝缓和,他沉吟片刻,道:“让他免遭千刀万剐的痛苦倒也可以。。。只不过。。。”李泌扭过头来,目光灼灼的望向秦芷蓉。 直望的秦芷蓉心惊胆跳。。。 “除非你亲手了结他。。。否则便休要再提。。。”李泌的语气透露着无可商量的决绝。 李泌竟然要她杀人?!他到底还是不是人?明知道她大病未愈,还身怀着孩子,竟然还要她去杀人!那可是杀人啊!她哪里下得去手?那他说给吕嗣痛快的话岂不是说了等于没说? 心念一转,秦芷蓉面色大惊,她何等蠢笨!竟然天真的以为美人河那一夜以命相陪之后,李泌便会无条件的信任她,像他那种生性多疑的人,又会真的信任谁? 今日叫她赴宴,不过是对她的又一次试探罢了!毕竟她是静安王府出来的,这是李泌无法释怀的死结,而如今李泌又与静安王府开战在即,怎会不查清楚她到底是不是静安王的人? 更何况吕嗣方才又说了那样一番话,李泌面上不说,心里不定又加重了多少揣测。。。她竟然还不知死活的为吕嗣求情,这不是无形中把自己逼上绝路了吗? 李泌啊李泌,这一次是我轻敌了,竟然低估了你。。。原来你对我的试探一刻都未停止过。。。我以命相陪竟未换得你半分真心相待的情谊!双手紧缩成拳,面上长吁口气,看来今日,吕嗣这个人她是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了! 第139章 血染别宴故人逢(四) 心念于此,狠了狠心,她抽出旁边侍卫的剑,一步步向吕嗣走了过去。。。 此时的她无疑成了场上众人的焦点,她自知李泌在她的背后正以怎样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她必须打起精神,毕竟。。。已经无路可退。。。 她在路过上官卓的时候,看到了上官卓眼中闪过的惶惑,转瞬被巨大的思念之情所淹没。。。 她在路过静安王的时候,看到了被吓得面如土色的静安王,眼中倏忽即逝的精光。 她在路过轩辕烨的时候,看到了目不斜视的他,斟酒的手失神的抖了一下。 心痛的闭了闭眼,就是你们这一个个心怀鬼胎的男人,自己斗来斗去也就罢了,还要把我们这些在乱世之中,性命如浮萍的女子逼上万仞绝壁!一朝成败,你们男人胜得那一方便可长留史册,即使是输了也是万古评说的一代枭雄!可我们女人不管成与败,都逃脱不了牺牲品的命运。。。 百世之后,谁还记得那一个个在乱世之中苦苦挣扎过,反抗过,最终逃不过宿命的薄命女子? 睁开眼,吕嗣那狰狞的面目越来越近,此时的他胸前开了两个血糊糊的洞,大腿亦是被剔的只剩枯骨,方才还好好的一个人,片刻的功夫便已是人不人鬼不鬼,任谁看了都会不寒而栗。。。 她自然也是控制不住的发抖,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敢,更遑论杀他了!从小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她,连杀死一条鱼都不敢,此时却要她杀人!自来到异世,虽然眼睁睁看着无数的生命流逝,但毕竟那些都不是死于自己之手,她唯一动过手的,也只是青冥婆婆手下的那个鬼童,但那个鬼童被杀之前已经是死人了。。。 举起剑,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神,可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问,秦芷蓉你真的要杀他吗?真的要亲手杀人吗?虽说杀他也可让他少受些痛苦,可是你若真的杀了他,你这一生可还能逃脱良心的问责?你若连人都杀过,你浑身上下可还有干净的地方?? 吕嗣的双眼暴突,那满布血丝的眼里竟溢满了渴望,似乎在对她说杀我呀,求你杀了我吧! 她痛苦的摇头,握剑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似乎理智已经被逼到了万仞绝壁之上,再近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云端,你还不动手么?”身后传来了李泌不耐的声音。 李泌暴戾的眼神,吕嗣古怪的嗓音,场上众人百般嘲弄,像漩涡一样在她脑子里疯狂地翻转,沸腾。。。一下子搅得她心神俱裂。。。 她捂住欲裂的脑袋,痛苦的嘶叫一声,抬剑向吕嗣刺去,一瞬间场上静寂无声。。。片刻之后,鲜血顺着她的剑尖喷薄而出。。。吕嗣的脸竟有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的生命便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个笑容上。。。 “哈哈哈。。。”李泌狂放不羁的朗声道:“我李泌的女人,当如是此!” 李泌一笑,场上紧张的气氛顿减,所有人也奉迎的跟着笑了起来。。。 剑突兀的落地,场上的一切喧嚣都已与她无关,秦芷蓉整个人萎顿了下来。。。她终于还是杀了人。。。 脑子里灵光一闪,不对,有些事情不太对头。。。记忆回放,即使当时她再混乱,她仍然记得她的剑并没有刺穿吕嗣,而只是刚刚碰到吕嗣的胸膛,似乎有什么极微小的物体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然后鲜血便顺着她的剑尖流了出来。。。 那个一闪而过的物体!一定是那个一闪而过的物体正好打中在她剑尖停留的位置,才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杀死了吕嗣!这个人是在帮她。。。 会是谁?她记得那个物体好像是从她斜后方射来的,能从那个方向发射暗器,并有可能会帮她的就只有。。。。 她一下子凌厉的回转过身,眼神清明的射向前方,那个人仿佛一点都没有被场上瞬息万变的气氛所影响,低垂的眼眸一片潋滟,红唇轻启,正津津有味的吃着花生,吃相极为优雅。。。 她看着那修长的手细细的包着花生,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就是花生吧。。。用一粒花生便可杀人于无形,轩辕烨,你的武功又精进了呢。。。 装作不在意的你,还是不忍心吧。。。不忍心我以后的日日夜夜都要被杀人的梦魇所折磨,于是在最后关头出手帮了我。。。 她那冰封了许久的心湖,蓦然像被什么搅晃似的,乱了一片的涟漪。。轩辕烨。。。原来你竟然是如此的了解我。。。 第140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一) 总算结束了一天的闹剧,她也终于把李泌送走了。无力的坐上返程的马车,心中暗念,今日的宴席,虽说李泌没能借刺客一事,一举定了静安王的罪,却也没有白费功夫。首先,除去了静安王的一员心腹,宫中缺了吕嗣的接应,静安王以后行起事来,恐怕也没那么方便了。 再来这也算是一招十分高明的杀一儆百,让众人看清时势,俗语有良禽择木而栖,他就是要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们看看,谁才是真正值得依附的势力,众人看到了静安王今日如此懦弱丢丑,甚至连自己的人出事后一句保的话都没有,最会审时度势的高官们,自然已经有了识时务的选择。 这无形之中是削减了静安王的势力,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全局,甚至导致满盘皆输,所以今日李泌算得上拔了头彩,若是一切都如今日的形势发展下去,那么胜负已分。 心至于此,胸中郁结难忍,索性闭目养神,不再想这些令人烦躁的事情……只是一阖上眼,吕嗣那个诡谲的笑容就会在眼前晃来晃去,她便会在极度的惊悚中醒来…… 刺骨的风透过厢辕帘笼钻了进来,她不胜其寒的将身上雪白的轻裘紧了紧,却依然感觉不到半分温暖。 车轮费力的碾过土地,轻微的颠簸,竟使得胃里的东西排山倒海的往上涌,她用力的捂住嘴,另一只手使劲的敲打箱辕,外面的人听见了,将马车停了下来,她再顾不得其它,猛地冲下了马车,跑到一旁的古树下,单手拄着树干,疯狂的呕吐起来…… 随行的侍卫只当她是正常的孕期反应,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却见过了一刻钟,不见她停下来,反而越吐越凶,这才意识到不对头,其中的小头头李四慌忙跑上前去,紧张的问:“主子,您没事吧?” 秦芷蓉白着脸,无力的摆了摆手,紧接着一张嘴又是一通猛吐,她本就没有吃太多东西,此时吐出来的也仅是一些酸水,即使胃已空空如也,却还是止不住的想吐…… 她只要想到自己刚才吃的是活生生的人肉,那一个个有胳膊有腿,和她一样有血有肉的人,就那么被生吞活剥的炖成一锅肉,摆在一个个小盘子里,而她还一口口的吃了进去……只是想到这些,胃就无休止得叫嚣,似乎要把肝脾五脏都吐出来才算痛快…… 到了最后,她都不知道究竟是真的想吐,还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了…… 终于吐得筋疲力尽,吐得没力气再吐,她才得以停了下来,踉踉跄跄的回到马车上,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席卷着她,突然就好想掉眼泪了…… 可是她却不能哭,她的眼泪只能留给滟锦…… 那还有什么可以宣泄她心中的痛苦?世人都道她是妖姬,都把她看成食人肉的怪物……可是谁真的知道她是以怎样一种心态将人肉咽下去?谁又知道她的心承受的是怎样的煎熬? 她必须把自己变成能和他比肩而站的女子……所以她把自己变成怪物了……她亲手把自己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了! 即使如此,却丝毫不能放慢步伐,依然向着不确定的前方走着……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结局……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在一路的纷纷扰扰间,她早已找不回原来的自己…… 再也回不去了…… 心思纷乱间,已行至太师府,她改乘四人小轿向自己的居所藏云楼而去。 说起藏云楼,自秦芷蓉从生死线上回来后,李泌对她呵护备至,几次三番要给她换个居所。她却习惯了藏云楼的安静和雅致,执意不肯搬出去,如此往复几次,李泌拗不过她,也就由她去了。只是另指派了一批工匠,把藏云楼里里外外又重新修葺了一番。 还在园子南面专辟一隅,给她建了个池塘,这倒是甚合她的心意,心中盘算着等天暖和了,一定要种一池子的莲花……倒不是因为莲花有多么漂亮…… 她只是在想,也许种了莲花,心上就总会有个地方算是干净的…… 上了楼,小红早已高高兴兴的迎了上来,嘴里是一贯的聒噪,问她今天的宴会好不好玩?菜好不好吃?李泌对她好不好?是不是有好多高官?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她听着跟话匣子似的叨咕个不停的小红,心就更加烦闷,疲惫的挥了挥手,一句话都懒得说。 小红看出了她一脸的倦意,便住了口,打了盆热水给她擦了擦脸,伺候她换了家常的衣服,就要退下。 临出门口的时候,秦芷蓉却叫住了她。 “小红。” 小红睁着惶惑的大眼睛转过身来:“主子,有什么吩咐吗?” 秦芷蓉顿了口气,意味深长的道:“你去准备几样精致的小菜,烫一壶好酒。” “姑娘是饿了么?” 秦芷蓉幽幽的看向窗外,忧伤的目光,如冬日的一缕薄阳洒在残雪之上…… 唇似未动,却有极轻幽的音色飘了出来:“今晚或许会有贵客……” 小红狐疑的歪了歪头,正想问秦芷蓉谁是那贵客?却见秦芷蓉已经扭过头来,用及其淡漠的眼神望着她,如今的她已经知道,当主子用这种眼神看人的时候,就表示这些事是她不应该知道的,于是她便乖乖的住了口,安静的退了出去,把一室的静谧还给了秦芷蓉。 夜幕无声无息的降临,大地被一片苍寂所笼罩。 她一袭月白色长裙,风姿绰约的独坐于桌前,玉手轻抬,酒壶中有琥珀色的琼浆缓缓流出,顿时香醇的酒香飘于满室。 由于室内并未点灯,借着微弱的月光并看不清她的表情是悲是喜,只是同漆黑的夜色一样,笼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息…… 窗子似被风吹开了,宽大的袍袂顿时被风吹得微微作响…… 如樱花瓣般娇美的唇上扬,勾出一抹洞察世事的笑容:“寒冬腊月,夜风刺骨,风景虽好,到底不适宜久看。” 此番话音刚落,一阵如水的夜风便拂了进来,撩拨起她未绾的发丝…… 只听两声极轻的嗤笑,一个异常魅惑的音色淡然响起:“良辰美景,自斟自饮未免没意思了些。” 听到有人说话,她并未显露惊讶,神色如常的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酒是给你备的。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地藏十年的桑落酒,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有……” 身后的人沉默了。 下节看点 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本来说上周末更,但又加班了,这星期更忙,等我把账目整清楚,两个部门的事情交接清楚,才能腾出时间来更文,毕竟我首要的还是要把饭碗保住,才能有闲情逸致写文章呀!看来年前更文的希望不大了,但是我真的很想腾一天时间写文呀,可是要忙的真的太多了……请大家多多包涵呀! 接下来要写的大致是陇南王怎样逃出生天,与李泌各霸一方,秦芷蓉千险万险诞下麟儿,却不想孩子有致命的缺陷……三年后与轩辕炙再次相逢,却化作更加刻骨铭心的仇恨……当千帆过尽,秦芷蓉最终踏上寻爱之路,却遭到各方势力追杀,还邂逅了敌我难辨的花想容,性格古灵精怪,亦正亦邪,总是有义无意的阻挠了秦芷蓉的进程,让秦芷蓉与爱人几次三番阴错阳差,更是带秦芷蓉踏入了从未涉及过得妖界……花想容的真实身份让人难以捉摸,却成了影响天下格局的关键所在……秦芷蓉真正爱的是谁?她的孩子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能否扳倒李泌?苏鹤又隐藏了怎样的秘密?而天下又将几分?等等谜团,尽在魂失千年后续章节,敬请期待 第141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二) 口腔内回荡着令人迷醉的绵甜,细一斟酌,舌尖处又卷着浅浅的苦涩,尽甜即腻,也禁不得回味,在适时加一点苦涩,正如人的一生总有无法圆满的缺憾,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的缺憾,反倒成全了五彩纷呈的人生。。。 而她的人生注定了只有苦,那份甜早已在穿越千年间,遗失在时光的幻境里了。。。 举起杯,她到真有些贪恋这醇厚的酒香了。。。人生中总有一些不想面对的人,不想面对的事,与其清醒梦破更伤心,倒不如怀此梦,寄醉花间,便是片刻,也是好的。。。 身旁蓦然伸出一只修长莹润的手,攥住她握着酒杯的手,极浅的力道,却不容抗拒。 “不是说这酒是为我准备的么?怎么你倒喝起来没完了?”依旧魅惑的音色挟着份慵懒。 她抬眸,他看到她改变了的面容,竟然没有一点意外,平静的近乎淡漠,紫衣漆瞳映着惆怅的夜色,妖精般美丽而奇异。 秦芷蓉发现,在经历了时光荏苒,万事更迭,仿佛唯一没有改变的,便是他的美貌。。。一如初见时那般惊艳而危险。。。 望着望着,目光便放的柔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再见他时,竟会像是面对一个睽违多年的老朋友,亦或是亲人,有种近乎悲凉的亲切。。。 紫衣在夜色间泛着华贵的光泽,他轻捏过她手中的酒杯,在鼻尖浅浅的嗅着,用极轻的语调吟道:“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 她的心蓦地被击中了,有种痛竟会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便是人事全非故人逢。 “你瘦了。”怜惜的语气。 他温柔的抚着她的面庞,她惊讶,他的手竟没有了往昔的暖意,是他的人生之路快要走到尽头了么? 他看着她眼里泛起的凄凉,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嘴角反倒噙起不在意的笑容:“三个多月了,怎么一点也不显怀,反倒更瘦了?” 他的话语里有着近乎责怪的关切,问出时神态自然,就仿佛她一直是西兰苑里那个任他差使的丑丫头,从未改变。 可是明明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他还用这种语气问她,用这种眼神看她,是想让她万箭穿心么? 别过头去,凉薄的语气:“公子错了,才一个多月,当然不会显怀。” 她用几近残忍的方式打碎他的温情,硬是让他回到血淋淋的现实。 他“呵呵”嗤笑两声,似是自嘲,似是无谓。。。自斟一杯酒,一饮而尽,有种江湖的豪迈和怆然。 “你不该来。” “我来带你走。” “一个多月前你选择了放手,一个多月后又何必说这样一句话。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琥珀色的琼浆细细的流入白玉杯中,他的眼神执著于酒杯,泛着明亮戏谑的光泽:“是吗?” 她冷笑:“昔日的二公子连洗手都必须用极品翡翠制成的水盆,翠不均匀不可,翠不通透不可,掺一丝杂色不可,盆身要宫廷画师亲手雕刻的龙凤卷云蹋雾九天嬉戏图,龙眼凤目必须是贵比黄金的西域红宝石,洗手的水必须是天山雪水,上面要撒有不下十种兰花花瓣方可。”说到这里,她顿了口气,心忖这厮简直挑剔的天怒人怨!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极尽穷奢享受之能事? 他不知道她说这些所为何意?只是放下酒壶,一双美目盈着几分困惑,却又异常犀利的望向她。 她的笑意更冷,甚至有些自嘲,眼睛坚定的回望着他:“这样一个挑剔,有着近乎苛刻的洁癖的二公子,真的能接受一个被野兽百般蹂躏,肮脏不堪的身子么?” 她看到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转瞬又被痛色湮灭,便知道他并不是毫不在意,继然启音:“二公子真的做好准备以后的日日夜夜,都要搂着这具身子的主人同眠了么?你可还能安枕无忧?” “说这些话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吧?”他褪去了一脸的痛意,重新盈上邪肆的笑容,玩世不恭的看着她。 她不置可否。 “本来只是想看看你,现在到真的想带你走了。”他嘲谑的笑。 她看着他依旧是一副事事不上心的妖孽样,就有股想抽他的冲动,怒气一股股的往头顶上冒:“你可知道你今天来,对我来说有多危险?很多人都在盼着我死。。。你还偏要给他们一把杀我的刀。” 他听此眼眸黯了几分,低叹口气,道:“静安王府要走了。” “我知道。” “我也要走了。” “我知道。” 她知道?嘲谑一笑,是啊,从她为他备上桑落酒开始,他就应该想到她早已经猜出他们要走了。。。 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她是备了酒为他饯行的。。。 “走之前总是要来看看你的。。。”他信步走到窗前,面对着夜色中几点寂寥的星光低语道。 晚风轻轻拂着他的发丝,他的袍裾,言语间竟也沁入了夜凉如水的落寞:“以后。。。就真的只剩你一个人了。。。” 她的心被狠狠的一揪,终是痛了。。。 都要走了。。。那些熟悉的人,恨过的人都要走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可话到嘴边就成了伤人的利剑:“何时不是我一个人?” 紫色的华衣轻轻一颤,嘲谑的语气反复低吟:“对呀,何时不是你一个人呀。。。何时不是。。。” 这样的语气,浮荡在夜色寂寥间,怎会不刺痛人的心扉?原来你在做伤害别人的傻事之时,何尝不是伤害了自己?她凉薄的笑,手抚上疼痛的心口,为什么不可以再冷漠一点呢? “跟我走。”他转身,冷漠的星光,却异常温柔的拂在他的周身,语气是决然的坚定,眼神是执著的眷恋。 她多想告诉他佛曾经说过:执著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可是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一刻,她竟然只想跟他走。。。 “好,我跟你走。。。”她展露如水的笑颜,似暖了的天际。 他笑,柔化的眼神,生死的缠绵,手轻轻抬起,伸向她。 强烈到爆的感觉,她也想有那么一刻什么都不去想,冲动而任性的妄为一次,倒要看看等待她的是什么! 不要像死人一样的冷静,凡事都要前思后想,猜度算计。。。她也还年轻啊,她也想在老以前,再恣意的飞一次啊! 毫不犹豫的把手交给他,任他握紧她,带着她,冲出禁锢的牢笼,冲向寂寥却自由的夜空。。。 这一次,他们都已不想再思考。。。 就这样,随心一次。。。。 第142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三) 漫天清辉笼罩着争园的高墙深院,让明亮处更明亮,黑暗处更黑暗。这样的豪门,如此的富贵,不知道锁住的是歌舞昇平还是长夜寂寞…… 五彩瑰仪的湘妃帘子叮咚轻荡,青铜香炉里刚刚被丫鬟添足了香料,使得整个屋子氤氲着一股烟软的香气…… 女子金钗华服,通身是不可平视的富贵,此刻正端坐于铜镜前,任丫鬟帮她卸去一身的铅华。 如此的养尊处优,女子应该是幸福的,可是她的面色却刚刚相反,流淌着不合情境的愠怒。细细观摩镜中,由于女子的眉头紧蹙,眼角处竟然被挤出了细细的皱纹。 女子看到了,脸色瞬时复杂难辨,一向强势的表情里竟有了几分恐惧……是对年华老去的恐惧…… 在这样的豪门中,一个女子的所有荣宠地位都与她还年轻与否,貌美与否息息相关……当一个女子的容颜已老,那么她所有的才华柔弱都将不再被怜顾…… 美人迟暮同日渐黄昏一样令人扼腕…… 头上一点细微的疼痛,竟使得本就感慨万千的女子大发雷霆,她一掌重重的掴在丫鬟脸上,小丫鬟立马被打倒在地。 “夫人恕罪,夫人饶命……”小丫鬟吓得只顾一个劲儿的求饶,不停地磕着头。 女子的脸色变得黑云密布,森冷的望着地上的小丫鬟,厉声喝道:“你竟然弄断本夫人的头发!你可知太师最钟爱的就是我一头柔顺乌亮的青丝!你可知道我的每根头发都比你的命值钱!” 小丫头吓得噤若寒蝉,不谙世事的脸上是深深的惶恐:“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帮夫人拆髻时不小心碰断的!求夫人恕罪!” 女子的面色更加阴翳,硬压着满怀怒气沉声道:“拿过来。” 小丫鬟却如听到世上最恐怖的诅咒一般惊愕的抬起头,脸色刷白的嗫声道:“夫,夫人要奴婢拿,拿什么……” “被你弄断的头发!” 小丫鬟惊恐的张大嘴,神色慌张的摇着头,竟然迟迟不肯把头发交出来。 女子见状怒意更深:“你是真的不知死活了吗!弄断本夫人的头发本就应该将你处死,现在还敢不听本夫人的话!快给我!不要考验本夫人的耐性!” 小丫鬟的脸色更白,却只得颤颤巍巍的把藏在背后的头发交了出来。 女子拿起来刚看了一眼,双目就已被烈焰点燃,她一脚狠狠的踹在小丫鬟身上,发了疯似的把梳妆台上的首饰、胭脂水粉一把呼啦到地上。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这么大气?”端着一盆热水刚走入屋中的杨柳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慌忙放下脸盆跑了过来。 “以为本夫人老了么!以为太师不会再宠我了么!那些狐狸精就都跑出来作怪,全都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现在连一个小小贱婢都敢忤逆我!真的以为我斗不过你们了吗!”霁国夫人失去理智的一边摔东西一边骂道。 吓得小丫鬟抱着头哭个不停。 杨柳听此一言,再见霁国夫人手里攥着的那根银丝心里便已有了数,她走上前来拧着小丫鬟的耳朵,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 “你这个贱婢真是好的大胆儿!竟然把夫人惹得生这么大气!你有几条命赔!” 杨柳骂完,便把吓得虚脱的小丫鬟摔在地上,不再听小丫鬟痛哭流涕的求饶,唤了人进来,直接叫拖出去赏一百棍子。 “夫人何必生这么大气,是那丫鬟不懂事!夫人犯不着为那么下作胚子动气,夫人哪里老啊,明明是瑰姿艳逸,风韵不减!” “你休要再骗我!我老了……若不是老了,太师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一眼!若不是老了,怎么会让云端那贱人有机会上位!我老了……太师不会再宠幸我……没有人再怕我……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霁国夫人一下子成了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跌坐在椅子上黯然垂泪。 “夫人没老!要怪只能怪云端那狐狸精竟使些下作的狐媚手段迷惑太师,夫人是一国公主,当然不会使那些下三流的手段,才会被云端钻了空子。太师定也是一时新鲜罢了,久了便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杨柳走到霁国夫人面前,一面捋着霁国夫人的背帮她顺气,一面恨声道:“夫人这时候更不应该自暴自弃,应该想方法拆穿云端的手段,不要让太师再弥足深陷才是啊……” 霁国夫人哽咽着抬起头来望了望杨柳,道:“你说得对,本夫人不会输,更不会输在那么一个勾栅栏出来的贱人手里,太师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的。我还没老,我还可以跟她们斗!我一定可以斗垮所有人!” 杨柳笑着点了点头,掏出帕子帮霁国夫人擦拭着眼泪道:“杨柳一定会帮夫人,一直陪着夫人。如今太师不在,正是夫人下手的好时机。便是整不死云端,也决不能让她肚子里的孽种出世。” 霁国夫人眯着的眸子里迸射出阴险的光芒,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没错,绝不能让她有机会生出孩子巩固地位。” “夫人,有人求见。”外室传来小丫鬟通报的声音。 “这么晚了是谁敢打扰夫人?”杨柳怒声问道。 “来人穿着斗篷,不肯露面,只说要与夫人面谈,他还要奴婢转告一句,他有关于云端的要事相告。”小丫鬟回道。 “哦?”霁国夫人眼睛疑惑的转了转,若有所思一番,方道:“叫他进来。” “夫人,来人连身份都不表明,这样让他进来恐防有诈啊。”杨柳紧张的道。 霁国夫人笑了笑:“他若要害我,就不会还要让人通传了,我倒要听听他知道些什么。也许对我们有用哦。” 说话间,从外室走进一人来,来人身着厚重的黑色斗篷,身形样貌一概看不清楚。 “贱妾拜见夫人。”来人敛衽一礼之后,方抬起头来。 霁国夫人同杨柳皆是大吃一惊。 “是你?”霁国夫人不可置信的问道。 来人沉着的点了点头。 “你来干什么?”霁国夫人昂起头,不屑的问道。 “贱妾是来帮助夫人,来告知夫人一些夫人此时最想知道的事情,这些事足以让云端死无葬身之地。” “哦?我为什么要信你?” “因为……”那隐于黑斗篷下的眼神里迸射出狠戾的光芒:“我也想让云端死。” 霁国夫人同杨柳相视一眼,用森冷的目光审视了来人一番,方了悟的笑道:“是想借我这把刀替你除去绊脚石吧。” “如今云端已经是所有姬妾眼中的刺,谁不想除之而后快?我要说的这件事绝对能让夫人正大光明的处置云端。绝不需夫人承担任何风险,太师也绝不会怪罪夫人。” “哦?有点意思……说来听听,若是说得好,本夫人不介意再做一次出头鸟。” 第143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四) 沧戎今晚的夜市灯火如昼,人山人海,异常的繁华热闹。 人头攒动间,一对男女格外惹人注目,男人一袭紫衣,肩上裹着蓝色狐裘,身姿挺拔,通身富贵,样貌更是比女子更艳丽绝伦,这样的男子要金有金,要貌有貌,自然是所有女人关注的焦点。 如此财貌双全的男子,应是何等绝色女子才可配得?然,却恰恰相反……伴他左右的女子虽也是一身锦衣富贵,却是披红挂绿俗不可耐,仿佛暴发户一般恨不得把所有的绫罗绸缎都穿在身上,直怕别人看不出她有钱。样貌更是连寻常女子都不如,面色如黄土,左面颊上还有一大块跟烧焦了似的黑色胎记,再加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活脱脱一个母夜叉! 这样一个再世母夜叉和如此出众的公子,任人的思想再丰富再渊博,也不会被联想到一起呀……然,在所有人听到男子不止一次亲昵的唤身旁的女子“娘子”的时候,方圆百里出现绝倒、呕吐、咒骂以及因此引发的一系列意外事故不限…… 秦芷蓉看到眼前混乱失控的场景,丧气的发出了今夜出走后第一百零八次叹气。起初,她实在不明白轩辕烨为什么一出来就带她直奔青楼,还非让老鸨把她打扮成这个样子,方肯带她出来逛夜市,但在他们两个人以这样一副尊荣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在所有路过的女子用无限倾慕的眼神望向轩辕烨的时候,顺带脚以高达千万伏的绝杀电波扫射向她的时候,她突然就有那么点理解了…… 这个死变态狂一定是为了满足他极端的、变态的、扭曲的虚荣心,竟然以牺牲她为代价!!! 兴许是看出了身边貌比关公的小女子面目实在不善,轩辕烨慌忙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容问道:“娘子,为夫好容易有时间陪你逛逛夜市,你为何还要如此不悦?” 秦芷蓉狠狠的瞪了一眼身边的始作俑者,硬压着怒火道:“就你觉得这事儿有意思吗?” 轩辕烨花颜一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以至于引得周围徘徊不去的花痴们差点抄板砖向秦芷蓉砸过来…… “娘子,你这就有点错怪为夫了,若不给你装扮一番,怎能带你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闹市之中呢?为夫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那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帅?你这样就不怕暴露身份了吗?!”母夜叉双手叉腰呈义愤填膺状。 轩辕烨听此不禁仰天长叹了口气,手中的玉骨扇刷的扬开,故作潇洒的在胸前扇着,哀怨的道:“娘子没有看出来么?我这一身衣服比起平时来,已经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朴素的不能再朴素了,若不是为了娘子,为夫怎肯纡尊降贵,扮成市井纨绔子弟的模样?这对于为夫来说已经算是毁容了呀……” 秦芷蓉看着轩辕烨胸前的扇子一摇一晃的就觉得脑袋仁儿疼,她实在不明白寒冬腊月的,他扇个扇子在得瑟啥?再扫视四周,一双双含怨带嗔的眼神,和即将按耐不住就要冲上来的人群,她实在看不出他说的低调在哪里?是她的理解有问题吗?还是她的眼神有问题? 正在她的心思已经足够复杂的时候,身旁的轩辕烨又很是时机的冒出了一句话,她突然就有股杀人的冲动了…… 只见轩辕烨仰天望月,两眼泛着凄哀的泪光,饱含深情的道:“天生丽质难自弃……” 秦芷蓉突然就火了,这天,这地,这卖糖葫芦的,还有那卖包子的,还有那几个看着轩辕烨直流哈喇子的美眉,咋就这么不顺眼了呢? 轩辕烨,你让我明白了人自恋到极致,真的是会变成星星眼的!你还可以再恶心一点吗?还有周围的小美眉,一个个看着也不缺胳膊少腿啊,五官也都算端正,咋就这么不开眼呢?这厮到底有什么好啊?让你们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真给我们女人跌份儿啊! 再也忍受不了周围怪异的气场,秦芷蓉暗道,轩辕烨你既然把我扮成了母夜叉,我也不好辜负了这身扮相,就配合配合你,演好这悍妇的角色吧! 心念至此,秦芷蓉突然就蹿到了人群正中,单手插腰,另一只手前伸,用食指指着一个个执迷不悟的花痴们,以一百八十分贝的高音怒喊道:“你们!再敢这样色咪咪的看我相公一眼,我就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也不打听打听我钟无艳(她心道:无艳姐姐,就先借借您的大名,反正这里的人也不知道您,也不算败坏您的名声啦……)是什么人!在俺们家乡,我专养了八十条恶犬,就是专门为了对付你们这些恬不知耻的小荡妇的!若是你们见识过我家犬犬的本领,定然不敢这般放肆了!” 一番话下来,她犹不解气,冲到一个满面不屑的女子面前,骂道:“这位大婶,一把年纪了也学别人来看帅哥?还敢瞪我?瞧不起我?心里肯定骂我丑吧?我丑他是我老公!瞧不起我就别看我老公啊!还瞪!再瞪也没驴眼大!我老公与我情比金坚,漫说你这副尊荣,便真是仙女下凡,我老公也不会大眼瞧她一眼!” “你!你这个丑八怪!”女子气的满面娇红,嗔怒道。 “就你这张神鬼不侵惨无人道惊天地泣鬼神用烙铁也烙不平的老脸,还敢说我丑?就你这脸穿上红衣直接就是厉鬼,拿上大刀活脱脱门神,放在床头夫妻直接绝育,我倒是很理解你为啥直盯着人家老公看了,保管从生下来周围的雄性物种就没敢出现在五丈以内吧?若是世上多几个你,雄的公的男的还不都得死光了?世界还不得因你灭亡了!” 秦芷蓉这一番话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彪悍的高音会让你突然觉得什么帕瓦罗蒂,什么维斯塔,什么海豚音,都是浮云…… 可怜她的对手连句话都插不上,就已被她气得六窍生烟了,周围一下子响起了一片大笑声,被她骂的那位大婶儿恐怕这辈子也没受过如此屈辱,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捂着脑袋一路狂飙眼泪而去…… 秦芷蓉一双虎目射出恶狠狠的光芒,怒瞪向还在大笑着看热闹的人群,被她的高杀伤力的眼神扫射到的地方立马死寂一片,僵持了一会,人们方悻悻然的散开了,那一个个小美眉满面的不甘,临走还不忘给轩辕烨飞个媚眼,做最后的挣扎。 想来也是,谁还愿意做这个高火力的大炮筒的下一个狙击对象呢? 看着人走光了,秦芷蓉方从容的掸了掸袖子,走回了轩辕烨身边,而轩辕烨早已被她方才那副彪悍的形象雷的外焦里嫩。 看着目瞪口呆的轩辕烨,秦芷蓉蹙着眉,怨声道:“你也这样看我?我可是为了帮你肃清这些讨厌的跟屁虫,不惜自毁形象倾情演出啊!不然这一个晚上还不得被她们搅得什么兴致都没了?” 听她这番委屈的陈词,轩辕烨石化的表情才有了一丝松动,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温柔的望着她:“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啊?我说了那么多句,你指的哪一句?”秦芷蓉被他问得摸不到头脑。 轩辕烨却只是淡笑,不再言语,只身向前走去,却在错过她的一瞬,装作不在意的牵起了她的手。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牵手搞得有些僵化,错过了他细如蚊纳的一句低语。 他说:“从来没有过的你,是否会让你开心一点?我……会记得的……” 记得…… 你那句情比金坚 第144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五) 一路走来,那些仍心有邪念的美眉们,最大胆的也只不过是远远的偷瞄轩辕烨几眼,再不敢像方才那样大规模围观调情了。 秦芷蓉对她一手创造的和谐场面甚为满意,不禁露出舒心的笑容,没有了旁人的干扰,她方注意到了之前被忽略的细节,疑惑的问道:“古代不都是有宵禁的吗?怎么这里比白天还热闹?竟然还有舞狮的,家家户户还挂彩灯,看来这个时空的古代比较开化呀。” “古代?时空?你在说些什么?”轩辕烨被她的几句现代词汇搞得有些云山雾罩。 秦芷蓉还有点沉浸在方才以一敌众的阵势中,总觉得自来到这里就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过瘾过!身心一放松,便一不留神冒出了这么多现代词汇,现在回过神来不禁有点懊悔。 好在轩辕烨并没有纠结在那几个词上,还是耐心的解释了她的疑惑:“这里也是每日戌时正点便会宵禁,只是今日不同,朝廷在西北打了胜仗,这也是你白天为什么会看到那么多西北俘虏的原因,皇帝特意下旨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广开夜市一月,与民同庆。” “边疆诸国连连来犯,这几年又接连的赶上天灾人祸,百姓都快生存不下去了,朝廷却为偶尔打个胜仗而大肆庆祝,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秦芷蓉不屑的撇了撇嘴。 虽然受不了朝廷好大喜功的做派,但有免费的各类杂耍看,有热闹的街市逛,有美味的小吃尝,还是让秦芷蓉兴奋不已,毕竟多么难得才可以过一过像平常人一样平凡幸福的生活,怎么可以再被那些庙堂上的是是非非坏了兴致呢? 于是,她很快的将郁闷的心结一扫而空,拉着轩辕烨东瞧西逛的,会为街头胸口碎大石的技艺疯狂叫好,会因一碗两文钱的阳春面眉开眼笑,又会突然拉着轩辕烨挤进拥挤的人群,硬是要捏面人的老人照着他们两个人的样子捏两个小面人。 手里握着一男一女两个模样憨憨傻傻的小面人,秦芷蓉一边走着,一边心满意足的大笑。 一旁的轩辕烨却皱着眉头,一副不解的面容:“不过是两个面人,有必要开心成这个样子吗?” 秦芷蓉扭头给了轩辕烨一个粲然到极点的微笑,吐出口的音色都如跳着舞的喜鹊般欢快:“你懂什么?这个东西让我想起我的家乡,记得小的时候家门口时常会来一个老人,老人笑起来很慈祥,手艺也非常的好,从他手里捏出来的东西仿佛都有生命一样,活灵活现。我记得爸爸给我买的第一个面人是孙悟空,拿着金箍棒眺望远方的模样……” 说着说着,秦芷蓉弯弯的眼神里就闪烁出憧憬的微光,仿佛身心都已沉浸在回忆里……那里有她再也挽不回的快乐时光,有她再也看不到的家人,还有那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轩辕烨望着秦芷蓉,想起刚到夜市时她彪悍的撒泼模样,到后来跟个孩子似地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停地往嘴里塞各式各样的小吃,细细的逛每一个街边小摊,仿佛一个都不忍心错过,再到现在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的模样,每一面都是他不曾见过的,不曾了解的…… 或许今日的她,才是她本真的模样吧?为什么每发现一个不一样的她,都会让他欣喜不已?为什么看着她开心的笑,他的嘴角也会跟着上扬?为什么看着她露出渴望的眼神,就想把她所有想要的都送到她眼前,直到她满足的微笑为止?为什么看着她难过、皱眉,或只是一瞬间微微的失神,他的心就会如针扎一般痛? 只是想把最美好的都给她,只是想看她笑而已…… 看着本来说的很开心的她一下子变得落寞了,他的心便又纠结成团,话便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若是想家了我带你回去看看便是,何必这么不开心?” 话刚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本来是安慰的话非但没有起了作用,反而让她眼底的哀伤更深了…… 她无声的垂下头去,声音里不再有一丝欢愉,低微忧伤的如飘散在暗夜里的风:“没有家了……一辈子都回不去了……这个面人或许是我唯一能看到的家乡的影子了……” 看着如此哀伤的她,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个会让他在无数次黑夜中惊醒的梦魇……他的童年没有彩色,只有亲人的鲜血,仇敌的羞辱和无穷无惧的恐惧……以至于现在每每想起都会无法自控!也许童年遭遇的一切,将会是他一辈子不论多么强大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而蓉丫头又遭遇过什么?那个终年飞雪的国度早已消失于战火纷飞间,她的家乡的覆灭是否也会是她一辈子的痛呢?而这时的轩辕烨却丝毫不知道,她根本对她的身世一无所知……她怀念的也不是那个细雪纷飞的家乡…… 正在他思绪越发纷乱的时候,秦芷蓉却蓦然抬起头来,脸上的阴郁早已散净,重新盈着大大的笑容,将握着女面人的手伸向他:“男的是你,女的是我,我把女面人送给你,让她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看着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她,他突然就理解为什么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了,有些嗔怪的语气:“你的脸色也变得太快了吧?” “我就是想开开心心的过一天,不开心的事情一点都不想再提了……”秦芷蓉笑着说道,再次将女面人向他递了递。 他看着她那双被灯火映的明亮的眼睛,里面有最温暖的笑意,再望深进去又是什么呢?他却不愿意再想了,既然她想要开开心心的过一天,那他就要给她世界上最幸福最美好的一天……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也充满暖意,嘴角戏谑的勾了勾:“你要硬说这个丑面人是你我也管不着,只是千万别说那个男的是我!瞧他圆不溜丢呆呆傻傻的模样,哪有我一点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影子?” “你少一点自恋会死啊?你懂什么!这是q,是可爱好不好!我到觉得他比你顺眼多了!这个面人不要拉倒,我还不给了呢!”秦芷蓉将女面人在他眼前挑衅的扬了扬,便头也不回的向前大步走去。 “谁说我不要的!”轩辕烨迅速地追了上来,一把从她手里将女面人夺了过来。 看着跑的飞快的轩辕烨,秦芷蓉气的跺了跺脚:“什么人啊!给的时候不要,不给了又偏偏要自己抢!你不这么别扭会死啊?” 这一路下来,气鼓鼓的她和嬉皮笑脸的他追追打打的好不热闹。 却在这时,从一旁的人群中传出一阵哭声,如此凄惨的哭声,在四周一片喜气洋洋繁华不已的气氛里,显得格外不和谐。 秦芷蓉被这哭声吸引的停下了脚步,前面早已是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群。 “怎么了?”轩辕烨一回头便看到了站着发呆的她,好奇的问道。 “有人哭。”秦芷蓉向着哭声发源地指了指。 “别人哭会比钻火圈上刀山更稀奇吗?这些技艺不是往常能看到的,我带你去看。”轩辕烨一脸写着毫无兴趣四个大字,拉着秦芷蓉便要离开。 秦芷蓉被轩辕烨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走着,却听到哭声更清晰了些,人群里还传出了打骂声,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不忿的议论。 “我要去看看。”秦芷蓉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挣脱开轩辕烨就往人群里钻。 第145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六) 围观的人群实在是太多,轩辕烨怕秦芷蓉被挤到,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赶忙走上前去帮她扒开人群,她这才得以挤到了最前面。 原来中间的空地上瘫坐着一个布衣女子,怀里紧紧护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哭声就是从她们的嘴里传出来的,离她们两三步的距离跪着一个身形弱小的男子,男子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可仍然张开双臂坚定的护着后面的母子,想来他是正在痛哭的女子的夫君,而他们面前站着几个面容猥亵的男子,看打扮颇像富贵公子或是官家子弟。 秦芷蓉看了看这阵势,不用问也能猜出大致的剧情,不外是电视剧里最狗血的桥段,公子哥无事生非看上穷困人家的老婆,而人家老婆不贪钱财不畏强权誓死不从,几个富家公子一合计想要个妞也要不来,这传出去脸也没处放啊!于是便来了个生拉硬抢,人家老公当然不干了,这时候最经典的恶仆就该上场了,自然是把人老公打得妈都认不得了…… 秦芷蓉看着妇人怀中的小男孩瞪着恐惧的大眼睛哭的好不可怜……心里的同情心就无法遏制的泛滥开来,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赶上这乱糟糟的世道,这么小的岁数还不晓人事,先学会的却是恐惧,怎叫人能不心酸? 她楚楚可怜的望了望旁边一脸冷漠的某人,撒娇似的拽了拽某人的袍袖,没想到这厮竟然连如此经典的可怜相都敢装作视若无睹,一副打定主意不管闲事的模样。 秦芷蓉看到他竟然无动于衷,气就不打一处来,愤声道:“你就真的见死不救吗?” “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我们现在的身份还是少管些闲事的好。”轩辕烨一副高傲至极的模样道。 “对于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这样都不肯出手,怎么算得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秦芷蓉见装可怜行不通,便改变战术用起了激将法。 可惜她用错了对象,如此的妖孽,怎会在乎别人的舆论?他懒洋洋的笑道:“我最厌恶的便是道貌岸然的君子。我也从没说过我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啊。” “你!”秦芷蓉气的直跺脚,可又实在拿这油盐不进的妖孽没辙! 这时候前方的哭声更加震耳欲聋了,几个恶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要将女子拽走,男人上去拦,却被另几个恶仆拉到一边一顿胖揍…… 眼瞅着坏人就要得逞,秦芷蓉急的真有股自己冲出去拔刀相助的冲动,幸好仅存的理智还能让她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冲过去也不过是白给而已。 妇人已经被恶仆拽了起来,男人快被打得断气,公子哥儿们笑的浑身跟抽筋似的,小男孩哭着爬向妇人,用稚嫩的小手拽住妇人的裙角,妄图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留住妈妈。 人群早已是一片骚动,只可惜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管这档子闲事。 秦芷蓉又瞅了瞅旁边的某人,这样的人间惨剧若再打动不了他,那还真是冷血到家了!可惜在望到一脸气定神闲看热闹的某人后,她那颗小心脏彻底死心了…… 男人被打得只剩半条命,却张嘴呼喊着什么,女子也悲惨的回应着,秦芷蓉却一句也听不懂,听上去不是中原的话。 “原来他们不是中原人啊。”秦芷蓉低声道。 轩辕烨却并没有应声,秦芷蓉瞥了瞥轩辕烨,却发现他的表情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眉目深锁,凤眸锐利,竟是一脸的震痛! “你怎么了?”秦芷蓉实在不明白是什么使得这个视别人生死如蝼蚁的家伙,一下子变成了这副摸样? 轩辕烨却没有理会她,仿佛已经完全石化,随着前方的哭喊声愈来愈烈,他的眼神越发阴戾,拳头也攥的愈来愈紧,好似整个人都沐浴在巨大的仇恨之中。 那对夫妻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失控成这个样子?秦芷蓉愈发猜度不透。 虽然听不懂那对夫妻的言语,可是那几个公子哥儿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他们说的话秦芷蓉倒是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其中一个肚满肥肠的男子一脸猥琐的笑容走上前去,大脚用力一踢,把拽着女子裙角的小男孩硬生生的踹飞出去,女子一下子如疯了似的哭喊。 胖男人却笑得更加得意,他单手捏起女子的下颚,一脸痞相的说道:“本公子的爹可是京兆尹!本公子能看上你,是你修来的福气!你还敢这般哭哭啼啼百般不愿的模样!要知道你只不过是一只低贱的大理猪!连给我大燕国的平民做妾的资格都没有!本公子抬举你才收了你,你若再是不从,我便将你们全部捆入猪笼,陈尸江底!” 秦芷蓉的脸色早已在听到“大理猪”那三个字的时候变得煞白,她紧张的望向轩辕烨,看到他所有的愤怒早已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眼神里写着的只有肃杀两个字! 怪不得他竟会如此激动,原来那一家三口竟然是大理人!深为大理太子的他,原本就已背负着被人谋朝篡位血洗全族的仇恨,却在此时又见到了自己的族人竟被别的国家的人如此欺辱轻贱,那种羞辱感可想而知! 胖男人仍旧不依不饶的嘲笑着:“不对,不能叫你大理猪!你们国家自己玩内讧,早已没有了大理国,应该是大长和国的猪才对!”男子假意皱了皱眉,道:“国家低贱,连起的名字都如此拗口!” 男子身后的几个公子哥儿自是心领神会的大笑不已。 秦芷蓉知道轩辕烨此时心中会有多痛苦,自己的民族被别人随意侮辱,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会激愤不已,更何况他还曾是那个国家的主人!她安慰似地握住了他的手,却不想他的手早已冰冷的没有了一丝温度。 “放开她。”三个字,冰寒彻骨,绝丽的面容若蒙了冰霜般的寒厉。 胖男人眼皮不抬得睇了轩辕烨一眼,嘲讽道:“哟!还真有为这些蠢猪出头的人?怎么?玩行侠仗义?这可不适合你这种小白脸哦!还是赶紧回家再喝两年奶再来吧!哈哈哈哈……” 秦芷蓉心道这胖男人说他自己是京兆尹的儿子,竟然认不出轩辕烨的身份,看来他今天是在劫难逃! “我说让你放开她。”轩辕烨一字一顿的说道,每一个字都加载了无以复加的愤怒从唇齿间恶狠狠的挤出,再加上仿佛来自地狱的狠戾的眼神,任谁看了都会感到那股阴冷的绝杀之气。 可偏偏就有不怕死得主,胖男人更加戏谑的笑道:“我就不放开你能拿我怎样?那乌古伦只不过是我大燕国的一只狗而已,他的子民在我们面前自然是连狗都不如,狗取悦于人天经地义,你又抱的哪门子不平!” 轩辕烨不再废一句话,劲韧的身姿挟了深寒彻骨的肃杀之意,天河乍泄般席卷而去。 紫衣在飞闪腾挪间流转出妖冶诡谲的光泽,若盛开在死亡之域的曼陀罗……随着他狠辣筱忽的动作,四周鲜血若喷泉而出,在苍凉的夜色中鲜艳的突兀,伴着的是泣血的哀嚎…… 秦芷蓉望着此时杀气腾腾的轩辕烨,那绝艳的面容已冷若冰霜,紫色的华衣随风轻荡,整个人仿若来自地狱的修罗般邪佞可怖。心没来由的感到他陌生的可怕……她实在是不喜欢他现在这副杀戮成性的样子!可是残暴嗜血,杀伐决断,这才是真正的他吧?像他这样的人,一旦被仇恨浸染,遭殃的又岂会只是几个纨绔子弟?只怕是整个天下动荡,生灵涂炭…… 围观的人见闹出了人命,纷纷四散逃窜,逃命的奔跑中,张家的摊子被撞翻,李家的小孩被踩到,以至于现场毁物声、哭喊声、恐惧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混乱不堪。 而致使交通大混乱的罪魁祸首却一副事外人的神情,冷冷的负手而立,他用脚狠狠地踩着胖男人,转眼之间,胖男人已经成了同伙之中唯一还没有断气的了。 胖男人早已没有了方才的趾高气昂,口里发出的求饶声比鬼叫还扭曲。轩辕烨却置若罔闻,森冷的语气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威严:“大理国不是可以被随意轻贱的!若犯此条,必——诛——其——命!” 比寒冰还阴冷的四个字吐完,胖男人的头也已分崩离析。 秦芷蓉望着轩辕烨的背影,即使他在她面前表现的再平易近人,温存脾顺,却到底是藏了利爪的猛虎,那深种在心底的仇恨,随时都可能让他释放出嗜血的本性…… 心中不禁感叹,如果一开始这个世界在他的心中种下的是爱,那将是天下苍生的福气!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而将来的天下会是怎样的局面,已是任何人都无法左右的了…… 哀叹一声,走过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袖角,柔声轻责:“你的动静有些大了……” 轩辕烨这才回过头来,她在看到他面容的一刹那,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他的眼睛里狠戾之气慢慢褪去,剩下的竟只有动物受伤后的无助……那样哀痛而受伤的眼神,一旦从如此强势的他的眼睛中流出,怎不叫她惊愕、心疼? 烨……你的心……终究是受伤了吗? 第146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七) 弦月如钩,盈盈两袖江风,紫衣人在河边临风而立,罗裳漫卷,发丝轻扬,唇边一支镶金白玉笛,吹奏出忧伤却极美的音符。 秦芷蓉席地而坐,望着一潭碧波,在光华下,莹光点点,对岸,渔火飞灯,远处还有渔夫的号子,耳畔是他悄怆飘忽的笛声,心底蓦然泛起一个念头,只愿身在寻常百姓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年岁岁尽相同……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心愿,却不外于痴人说梦…… 看着眼前那个如琼树玉立的背影,通身弥漫着一股踌躇满志的气韵,而他吹奏出的笛音时而踟蹰,时而激愤,时而悲怆萧然,时而斗志昂扬,忽高忽低的旋律里听得出他满心的抱负,和亟欲破茧而出的雄心。 他在褪去那一身邪魅之色后,浑身散发出的是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就如同方才那一家三口在被救下后,把他当做天神般膜拜,那一瞬她直感觉他通身尽是睥睨之态,丰神俊朗而富有威严。 她忽然明白,蛟龙绝非池中物,终会有飞天入海的那一天…… 笛声止了,轩辕烨蓦然启音,声音有些冰凉暗哑:“没想到乌古伦那狗贼,在夺取了我父王的王位之后,竟然把大理国弄成现在这副样子!让所有的子民成为别国随意欺凌的奴隶,让大理国成为天下耻笑的笑柄!” 寒风骤起,吹乱了他乌玉似地发,那坚毅的肩膀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愤,微微的颤栗了起来。 寒风钻入她的衣领,她打了个激灵,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衫,看着此时激愤难平的轩辕烨,她想开口劝慰些什么,却张了半天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能平复一个人的丧国之痛,只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终是闭了嘴不发一言。 “蓉丫头,你相信吗?”轩辕烨蓦然转过身来,一汪深潭似地眸子,泛着忿然的光芒深深的绞着她:“今日的我丧国家破,寄人篱下,朝不保夕,虽然落魄至此,但是终有一日我的铁骑会踏破大长和国,重拾旧河山!三年,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一定会让大理这个名字重回世间,让我大军的号角响彻九天!让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不敢再轻视大理!让每一个人提起大理,提起我段兰倾之时,都只会有敬畏!” 她抬头仰望着此刻的轩辕烨,月华下,他的神情如天神般坚毅,衣袂翻飞,仿佛站在不可触及的天边,冷冷的睥睨着世间百态,浑身尽是属于王者的威严,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膜拜。 “我相信。”简单的回答,却是足够的真诚与信赖。 轩辕烨看着她的眼神顷刻间泛起汹汹波涛,唇边漾出一抹绝美的笑容。“但是我只愿到了那一天,你不要以同样的方式去报复别的国家,不要再让这个世道血雨腥风,不要再有人家破人亡,只愿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四海昇平。答应我,不论到了何时,都不要忘记我这句话,好吗?”她尽力温和的说道,只希望在他心里能种下一点点善良的种子,那么,也许将来的世道,便会少一点杀戮。 轩辕烨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尽力。说这些还早,也许不到那一天,我已经尸骨无存。” 他的话让她蓦然想到他身上的无穷散之毒,想起他冰冷的体温,心无可遏制的纠紧,脱口而出的话因紧张而打着颤:“不会的!烨不会死的!” “你不应该是盼望我死的吗?如果当初我没有掳你到王府,你早已远走天涯。如果当初绝谷之中我没有带走你,你早已和轩辕炙在一起。如果当初我没有让你去说服静安王助我,你就不会被他看中,要把你送进宫中。如果我当初再坚持一点点带你走,你就不会遭受李泌的侮辱,闹得现在步步受敌的局面!你……不应该是恨我的吗?”轩辕烨哀伤的道,眼里尽是自嘲的味道。 秦芷蓉淡然的笑了笑,轻幽开口:“其实来到这里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越来越深刻的理解到,很多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躲也躲不过……即使没有你,也会换一个人,换一种方式,结局还是不会改变。而我早就已经不恨你了……” 轩辕烨怔怔的看着她,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半响,他才回过神来,快走几步,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她顺从的靠在他肩膀,一脸恬淡的道:“就冲着你把仅有的冰蚕丸给了我,而后为了救我,服下无穷散,兰花从中你带着我飞舞,博我一笑;就冲着你曾经许我一生一世,我又怎么会恨你?就冲着你曾有那么一刻,连国仇家恨都抛诸脑后,真心的不想我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就冲着在我即将进宫之时,只有你冒着大不韪的险阻来看我,天涯海角要带我走,我又怎能恨你?” 抱着她的力道越来越紧,她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颤抖,能听到他那一声声纠痛心肠的“蓉丫头……” 她嘴角的笑越来越释然,音色愈发恬淡动人:“又是你,在我的心陷入绝境的时候,冒着千险万险来看我,给了我一天自由自在的市井生活,这样的生活,是我日盼夜盼,却以为此生都不可能实现的啊!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市上!我们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夫妻,我可以像一个粗俗丑陋的母老虎一样,为了守护自己的丈夫而到处撒泼……我可以像一个孩子一样,你温柔的包容我所有的无理与任性……我可以像一个侠者一样打抱不平,因为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只要有你,任何人都不可能欺负我,伤害我!这样的你,我怎么恨得起来?” 他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悲情,直起身来吻上她的唇,那样的浓烈,那样的情深,压迫的她喘不过气来…… 似是永生永世的依恋,难舍难分的哀愁…… 良久,良久,他才松开她,定定的凝视着她…… “蓉丫头,我把你扮的这么丑,不是戏弄,也不是要你衬托我,是因为我总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再有人跟我抢……” 晓风残月,凉风如丝,他的话在她的心头浓浓的炸开,她一把紧紧的抱住他,只愿此刻的真实能化作最美好的回忆…… “烨,谢谢你……哪怕只是一天,我也要谢谢你……这一天足以让我铭记一生,足以给我生存下去的勇气……其实我知道,最美好的总是最短暂的,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是明白……你要离开了……” 他的身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她从一开始就明白他能给她的,只有这一天而已……颤抖着想要开口,却终是无措。 “你不要说,你听我说……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其实从知道那一家三口是大理人之后,我就明白你不可能带我走了……你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饱受欺凌,看着自己的国家被别人糟蹋……以你的才智,注定是问鼎天下的王者!我也很欣慰你能分清孰轻孰重,选择了回到你的国家,这样才让我更尊重你,更觉得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毕竟你的子民比我更需要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努力的平复片刻,方启音:“你不需要感到愧疚,不需要有负罪感……你的选择是对的!一定要坚定地走下去,就让那个小面人代替我,陪着你一路披荆斩棘,光复河山!让她做你心中永远的蓉丫头,好吗?” 他疯狂的摇了摇头,泪顺势而下,滴落在她的颈窝,是冰凉…… “烨,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句话,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有一种更美好的爱,叫做放手……我也有我没有完成的事,其实今天跟你出来,只是想任性一次,但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跟你走……” 他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固执的将她搂的更紧,凭着一心的执念,他再难放开她的手…… 她痛楚的闭了闭眼,纠痛的眉目写满了离愁,努力地克制自己,让出口的音色尽量平稳:“烨,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努力地好好地活下去……一定会活着等到我们重聚的那一天!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这样才有机会再见面!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到了那一天,一定是春暖花开,天青云淡,我们会在漫山遍野的兰花丛中相遇……我等着那一天……” 他抱着她的双臂越发颤抖,满腔的悲怆化作对于她为他编织出的美好的梦的憧憬,努力的开口,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艰难:“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三年之后我一定会十里红妆来迎你,那时谁都不能再将你我分开……你等着我,千万等着我……” “好,我等你……等你来接我……”这一刻她不再想过往今朝,不再纠结于他到底是不是白兰仙子,只想给他最美好的承诺,让他心安理得的走。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在你以为足够绝望的时候,它会无情的再狠狠踩上一脚…… 凄凉的夜色……呜咽的河风……今夜注定是个写满离愁的夜…… 不是生离…… 而是死别! 叹只叹: 也许是前世的姻 也许是来生的缘 错在今生相见 徒增一段无果的恩怨。 第147章 一朝生死两茫茫(一) 东方欲晓,深蓝色的天空晨星疏落,远处的灯火逐渐淡去,枝头的鸟儿顶着寒风开始啼鸣。 看着即将破晓的天空,如同古老的时钟敲响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公主与王子的童话注定梦醒,脱下水晶鞋的公主还是要变回受尽欺凌的灰姑娘…… 她能感觉到轩辕烨抱着她的力道是那么紧,紧到让她想到飞鸟与鱼的绝望,她知道他有多么的不舍,有多么的不愿面对即将的分离…… 所有的软语劝慰到了真正离分的时刻,都化作烟尘苍白,他仍然没有勇气松开拥着她的手…… 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秦芷蓉透过轩辕烨的肩膀瞥到沿着河岸走来几个朦胧的身影,衣着样貌隐在雾色里一概不清,唯有那佝偻的身形和手中的渔网透露出些许端倪,想必是早起的渔夫准备出船打渔了。 轩辕烨似乎也被脚步声所吸引,直起身来斜睨着眼睛审视着那几个不速之客。 几个人走的更近了些,秦芷蓉依稀看到是四个人,看那几人畏缩的脚步,和路过他们时投射过来的憨厚又好奇的目光,可以断定确实是老实巴交的的渔民。 然而轩辕烨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几个渔民,秦芷蓉明白一定是他天生谨慎的性格在作祟,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充满了警醒…… “烨,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秦芷蓉扯了扯轩辕烨的衣角,适时的提醒着他,再过一会天便要亮了,到那时太师府里人目众多,想悄无声息的回去,便非易事了。 轩辕烨凤眸流转,依依眷恋的凝视着她,微点了点头。温柔的扶着她起身,帮她掸去一身的尘土,解下蓝狐披肩,围在了她的肩膀,细心地帮她掖紧了脖领。 感受着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和他手指尖颤栗的弧度,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只是泪以干涸成荒,还有什么可以麻痹她心的钝痛?重重的垂下头,像个逃兵,不敢不想不愿不能再去面对他情深款款的双眸。 “哎呦。” 一声大叫打破了他们两个之间浓浓的离愁,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其中一个渔民不小心绊倒在了他们跟前。 秦芷蓉第一反应要去扶那个渔民,轩辕烨却一把攥住了她伸出去的手,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拉着她转身便走。 秦芷蓉只当是轩辕烨那颗毫无同情的心脏又在犯劲,也不愿再为这些小事与他争执,只是顺从的任他牵着她往回走。 却在这时,一道寒光筱忽而至,刺痛了她的眼睛,大惊失色间方发现,是一柄长剑挟了天煞地罡的杀机,直冲着轩辕烨的致命咽喉呼啸而来。 待要惊叫提醒已经晚了,剑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到了轩辕烨的咽喉,一下子血光迸射,四野无光…… “啊!”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唤,她只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自胃部汹涌而起,最终扩散到全身,是足可毁灭她的深寒彻骨的寒意…… 烨,是烨的血么?就这样离开她了么?满脑子都是对轩辕烨死亡的恐惧,以至于眼前都已混沌一片。 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揽入怀里,像安抚受惊的小猫一样轻捋她的发丝,鼻尖萦绕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兰花香味,她这才如梦初醒的抬头望去,这一望,心才有了重新归位的感觉,看着眼前的面庞,突然就好想抱着他痛哭。 一如既往的美艳如妖精的面庞,边单手对敌,边冲着她邪邪的笑:“蓉丫头,是怕我死了么?” 原以为这个傻丫头会像往常一样,面对他的调侃,像个小刺猬一样糗他两句,不想此时她却盈着一张悲喜交加的面庞,死死的拽着他,带着哭腔的说:“是!是!我好怕烨会死!烨,不要再吓我!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看着她的认真和从未有过的示弱,他突然不想再逗她了,声音放低,有心疼的怜惜:“傻瓜,你的妖孽可没这么容易死,三年之约未到,谁也休想要我的命!”搂紧了怀中的人儿,决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话里是她从未感受的温暖,他说你的妖孽,他说三年之约,他说他不会死,他给了她一个无论如何不会失约的承诺!此刻的她只想搂紧他,把头埋入他的怀里,不再去管刀光剑影,杀机重重,他的怀抱是她最坚实的堡垒…… 雾色渐重,晓光中方才还一脸憨厚的几个渔民早已褪去了一身布衣,露出了清一色的黑色劲衣,虽然第一个出手的同伴,已经被轩辕烨鬼魅般的出手瞬间夺去了性命,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取胜的决心,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攻了过来。 秦芷蓉待在轩辕烨的怀里,随着他的招数,被他带着仰侧翻转,快速变换的动作已经让她难视一物,只觉天旋地转,万物飘飞,可是心却莫名的异常安定,竟一点都没有对随时会丧命的恐惧,或许是因为她如此的坚信,只要有他在,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她分毫! 他一直都在,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迷雾幢幢间,河风刮乱了各怀心事的人儿,不同的面庞,同样的肃杀,只听一声嘶吼,似是杀手之间的暗语,几人如幽灵般急退扩散,手中疾速一甩,暗绿色渔网光一般席卷而来。 待要退,已来不及,不知何时从四处草窠间蹿出无数黑衣人,这么多的人,听不到一点杂乱的气息,连不懂武功的秦芷蓉都可以看出全部是一等一的杀手,心中不禁担心,任轩辕烨武功再高,终究一拳难敌四手,看来注定是一场恶战! 看似普通的渔网,却已注入了无数高手的内力,变成了一个无坚不摧无处可逃的凶罩,泰山压顶般自他们上空压了下来,看着那个渔网越来越近,犹如看到有死无生的未来,她的瞳孔急剧收缩,心一点一点变寒…… 网已飞扑而至,只听她本能的一声惊呼,眼睛已紧紧的闭上,无法再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然而,预期的被人当做鱼一样收网的感觉并没有来到,她大着胆子睁开眼,这才发现轩辕烨用一只手竟托起了渔网,要知道他是在以一己之力与几十个顶尖高手比拼内力! 轩辕烨的脸色已经渐渐发青,气运丹田,厚积薄发里倾注了全部的内力,一瞬间风起云涌,一边的树木疯狂的抖动起身躯。 杀手们面对如此凶猛的内力渐渐有些吃力,脚步逐渐不支的向后退去。 一声刺破苍穹的嘶吼,那渔网赫然被撕开个口子,一道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缝隙间一跃而出。 强烈的脱离地心引力的感觉过去后,睁开眼,她这才发现轩辕烨已带她立在了一株古老的枝桠之上。 “蓉丫头,吓到你了么?”一如既往惫懒的语气,却难掩那苍白的脸色。 她心疼的望着他,死死的咬住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的摇着头。 “没想到静安王府的二公子竟有如此惊人的内力,让我等好生佩服。”说话之人看似温和的面容,却被一道自眉心直达右鄂的刀疤衬得异常凶残。 第148章 一朝生死两茫茫(二) 轩辕烨傲慢的笑了笑,眼神自上至下不屑的睨着他:“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取我性命,可知这是灭族的重罪?” 刀疤脸无比真挚的叹息着摇了摇头:“实在无心伤害二公子,只是方才二公子在夜市之上一出手,便是七八条人命,官府实在不能坐视不理啊……” “你是官府的人?”轩辕烨显然有些意外的问道。 “在下不才,正是大理寺专门负责缉办疑凶的正四品少卿霍安,专门来请二公子给个薄面,与我等一同回大理寺协查此案。”刀疤脸一脸严肃的拱手道。 轩辕烨漂亮的黑眸转了转,唇角浅笑:“既然是公差,又为何一上来不亮明身份?还几次三番帅众人杀招尽出,分明是一心要我的命啊……” “在下素闻二公子才智出众,谋略武功之深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拟,实在是怕二公子不配合,才想趁二公子不备占了先机,但实在是无心伤害二公子,方才即使二公子不反抗,我等也断不敢伤及性命!卑职鲁莽,僭越之举还请公子海涵,望公子能随卑职走一趟,不过是例行公事,堵住悠悠众口,待风头一过,定会还公子自由!” 听着刀疤脸一脸诚恳无比奉承的话语,秦芷蓉只想笑,说什么才智出众,谋略武功之深?说白了就是说轩辕烨太过狡猾难搞吧? “哎,他在骂你狡猾多诈呢!”秦芷蓉在他耳边笑言,有意是要气气他,省的一天到晚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轩辕烨宠溺的看着她,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才扭过头来漫不经心的对刀疤脸道:“听上去倒也顺理成章,只不过你易容的再过惟妙惟肖,却漏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霍安是我西厢自小训练的暗人,你家主子在让你扮作他时,就没有打听清楚么?” 秦芷蓉听他这样说,这才惊觉他手下的暗人已不只是常规意义上身在暗处负责杀人和探听情报,原来已经渗透到朝廷的方方面面,还身居要职,不得不感叹其势力之大…… 刀疤脸此时也是一脸意外的冷了脸,冷言冷语道:“本来是想不费力气让二公子乖乖就范,不想比起心计还是棋差一招,鲁班门前弄斧,让二公子见笑了!” 轩辕烨玩味的睇着他,状似诚恳的道:“既然今日你众我寡,实力悬殊,你何不将你们的身份如实相告,我向来惜命,也好斟酌斟酌值不值得就范,也免得白搭了性命。” 刀疤脸与身边众人对视了一眼,方扭过头面无表情的道:“告诉你也不怕,我们是太师派来的!你敢私会太师的宠姬云端,还做出私奔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可知连静安王也保不了你!”说到此处,刀疤脸故意顿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已稍有回旋:“但是倘若二公子肯配合我等,交出云端,也许太师会看在静安王的面子上既往不咎。” 秦芷蓉的心跳霎时漏了半拍!果然是太师府的人!千小心万小心最终还是惊动了无孔不入的太师府!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太师派来的,那她即使今日侥幸逃脱,也终究难逃一死! 正在她心绪难宁之时,耳边已传来轩辕烨那懒洋洋的言语。 “哦?为了个女人而枉故了自己的性命,确实不是我轩辕烨的作风……你这个价码开的很是诱人啊……”轩辕烨笑道。 “只不过……我这里太师的宠姬实在没有,面如焦炭的母夜叉倒是有一个!”轩辕烨故作满面嫌恶的向旁边努了努嘴,把手挡在脸边,冲着刀疤脸悄声道:“不知道她可不可以抵数?” “啊!你个死没良心的,竟然大难临头要把我交出去保命!还是不是男人啊!”秦芷蓉怒气冲冲的道。 轩辕烨也一脸的不甘示弱:“还说!我早就想休掉你这个只会到处撒泼的丑八怪了!一见到我与别的女人哪怕只是说句话,也要张牙舞爪的恨不得扒了人家的皮,害得我现在没一个女人敢接近我!你毫无妇德,就是个悍妇!若论七出之条,我早应将你休个八百回了!” “你!好啊你个轩辕烨!这就不是你抱着人家心啊肝儿啊的时候了!男人自古薄情,没想到我也摊上这么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你休想说甩掉我就甩掉我,信不信我杀了你!”秦芷蓉气的瞪大一双眼,高声粗气的道。 “若不是你当日把我灌得七荤八素,还吹熄了灯,黑不隆冬的看不到你这张猪扒脸,我怎么会清白不保被你得逞啊!” 就在他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热血澎湃的时候,终于有人停不下去了。 “够了!”恶狠狠的语气,掺杂着忍无可忍的怒气。 两个肇事者立马闭了嘴,轩辕烨一脸委屈的看向刀疤脸,道:“你也看到她有多凶了,最好快些让她离开我!我早就受够了!” “喂!你还说!你以为我有多稀罕你吗!”秦芷蓉板着一张焦炭脸,怒道。 “不稀罕我现在就走啊!为什么还要抱我抱的那么紧?还不是死皮赖脸要缠着我!” “你以为我不想吗!要不是你把我带这么高,要不是我不懂武功,我碰你一下都怕长毒疮!” “我说够了!”树下的某人脸色已难看的如猪肝,紧握的拳头透露出他已被两人的对话搅得忍无可忍。 平复许久,刀疤脸方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毒辣的射向树上一脸无辜的两个人,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唱够戏没有?真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吗?二公子一向骄傲挑剔,怎么可能纳这么丑的女人为妾呢?这个女人的身份定有蹊跷!”刀疤脸眯着的眸子里散发出浓浓杀机,嘴角噙着一抹狰狞的笑:“虽然二公子的武功不可一世,以一己之力破了我们三十余人顶尖的内力,可是拼死一击,对公子的身子损害也是极大,想必现在已是油尽灯枯,漫说像我身边这些一等一的高手,随随便便几个牛犊小子都可以撂倒此时的公子吧?” 秦芷蓉听刀疤脸这样说,一脸紧张的望向轩辕烨,然而轩辕烨仍然是满不在乎的笑着,可他愈是这样愈让她的心纠紧! 刀疤脸依旧不疾不徐的劝诱着:“公子何必强撑?聪明如公子,自然知道如何抉择才是对公子最有利的!要知道你今时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带着她逃出升天的,我大可以不用花这么多力气说此番话,如此说也不过是真心敬佩公子是个难得的栋梁罢了,将来的公子必会大有一番作为,又何必为了个女人而断了前程,误了性命呢?” 轩辕烨冷笑两声,微低着的头有两道阴冷的射线射向刀疤脸:“你如此说也不过是试探我到底还剩几成功力,虽然我刚才拼着两败俱伤的后果与你们拼死一搏,但是我的武功到底有多深,真正对我损耗有多大,你也不敢做出十成的判断吧?” 刀疤脸狠狠的瞪了油盐不进的轩辕烨两眼,阴恻恻的开口:“既然公子口口声声早想甩掉她,那又为何迟迟不肯将这丑女交出来呢?” 轩辕烨挑了挑眉,状似情深义重的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到底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虽有意休妻,可也实在不忍眼睁睁的看着她无辜送死,更何况今日的事本就与她无关,怪只怪我的心肠实在太好,还是不要枉搭她的性命了吧?” “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了?” “是兄台在强人所难。” “也好,他日公子到了阎王殿上,也莫要再控诉在下心狠手辣,这全是公子自己的选择。” 话音未落,所有的黑衣人已是刀剑离鞘一副备战状态了,那刀疤脸更是趁人不备倏忽出手,整个身形腾空而起,竟然横仰着身躯踏在树干上破空而来,速度之快,步伐之稳简直是如履平地! 秦芷蓉还来不及惊讶,那刀疤脸已快要到达她们立身的枝桠,轩辕烨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秦芷蓉,仍旧不慌不忙的笑着,足尖轻点,枝桠轻晃间,紫色身躯以带着大脑完全当机的秦芷蓉腾空而起。 一瞬间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有种驭空飞翔的感觉自她心底油然而生,所有的景色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唯有搂在她腰际的手是那样踏实有力。 不待多加感慨,那刀疤脸也已阴魂不散的飞身而至,刺目的寒光如流矢般刺来,轩辕烨一个侧身带着她堪堪避过,几个优雅的旋身,须臾间他们已安然落地。 然而还来不及喘息,那些黑衣人已双手举剑疾步而来,转眼间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烨。”她看着他虚弱的面色,有些担忧的轻轻唤他。 第149章 一朝生死两茫茫(三) “烨。”她看着他虚弱的面色,有些担忧的轻轻唤他。 他回以一个令她安心的笑容,搂着她的力道愈发的紧,再扫视向黑衣人时,已是双目肃杀。 霎时间,风起,云涌,枯叶层层而落。 刀剑密织如网绝杀而来,紫衣飞扬激荡间,刀一样锋利的五指骤然挥出,断水裂帛似的,金铁交鸣之声铮然响起。 两方竟然一时间陷入了拼死纠缠的胶着状态。然而秦芷蓉心里却非常清楚,这样下去败得迟早是轩辕烨,他的身子却如刀疤脸说的,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凭的不过是过人的毅力强撑罢了。 一直闪转腾挪的轩辕烨,有一瞬竟诡异的顿了下来,似乎是什么极致的疼痛让他躬起了身子。 秦芷蓉暗道糟了!一定是无穷散药效已过,他腿部的旧疾犯了!虽然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对敌,但身手明显已不似方才灵活。 一切就在这一瞬间,冰冷的长剑,伴着摧枯拉朽之势,直直的没入了他的胸膛!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她还来不及惊叫,来不及悲伤,那怵目惊心的鲜红已经迸射而出,在迷蒙的晓光中洒下惊悚的弧度。 轩辕烨强忍住剧痛,虚弱的望了一眼秦芷蓉,下一秒已不带一丝犹豫,面色一狠,修长的二指已将插在胸膛的剑硬生生折断。 几乎是同时,另一只手冲着眼前一块大石狠狠劈出,霎时间坚硬无比的石头碎裂成无数的小石块,挟着毁灭性的内力爆炸似的四处迸射。 所有的黑衣人立马以手遮面匆匆后退,就趁这空挡,轩辕烨抓起秦芷蓉略空而去。 在密林中较隐蔽的一处落定,轩辕烨一个不稳跪倒在地,秦芷蓉紧张的扶住他,不想所碰之处,一抬手就是满布的鲜血,再观他满头的冷汗和惨白的面容,心似被什么狠狠撕裂,疼得五脏俱伤。 “你怎么样?”努力的稳定情绪,终还是遮掩不住内心的颤抖。 轩辕烨硬撑出一抹笑容,配着此时虚脱的面容,竟是异样的妖娆:“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只是得歇一歇。” “可是他们很快就会追来的,留在这里太危险了。烨,你还能走吗?”秦芷蓉惊慌的向来路望了望,复又扭过头来担忧的看着轩辕烨的伤处问道。 “确实这里不宜逗留。。。” 轩辕烨口中低声喃喃,眼神若有所思的扫视着周遭的环境,蓦然,那显得有些沉重的眸子一亮,失血的脸庞顷刻间散发出异彩。 “这里有我家臣留下的暗号,看来他们必在附近!”轩辕烨难掩那从心底散发出的喜悦,透着欣喜的眸子灼灼的望向秦芷蓉,竟是别样的幽邃:“蓉丫头,你可真的不愿我死?” 秦芷蓉被他问得一惊,盯着他变幻莫测的眼睛,心竟有些说不出的惶恐,嘴里讷讷出声:“当然是真的,你被我连累成这个样子,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疼?” 轩辕烨满意的笑了笑,再开口时音色竟变得有些强硬:“你也看到我方才是怎样拼死护你,甚至因你真气尽失,身受重伤,若是你为此有一丝动容,真心惜我从小遭遇非人,尚有大仇未报,无论如何要留着这条薄命,那你现在便可为我做一件事,一会我要设法与我家臣取得联糸,而你就要帮我争取时间,你一个人向密林深处跑,帮我引开他们,待我与家臣取得联系,定会前去救你!” 秦芷蓉怔怔的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半响不敢确认他说的话,她没听错么?他是要她做饵帮他引开敌人的视线么?耳边继续响着他魅惑却再无感情的音色,心一点一点沉沦到底。。。 “你放心,他们是太师的人,必然不敢私自处决你,即使抓住你也不会立马要你的命,我定赶得及救你!要知道这也是现下你我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理智上认同他说的话,这无疑是现下最好的出路,他们绑在一起只会是等死,唯有像他说的做也许尚有一线生机,然而感情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苦涩一笑,轩辕烨终究是轩辕烨,永远无法做到只顾儿女情长,永远无法抛开那深种心底的仇恨!就像在静安王府他无论多么挣扎,到最后依然选择让她去求静安王;就像他虽也会有冲昏头脑不顾一切的拦下皇帝的迎亲仪仗的时候,然而最后一刻还是选择了放弃她。。。 如今,他虽会为了她拼力一搏,到最后终还是会选择以她的性命为赌注,为自己争取生的时间。。。 毕竟他靠着心中强大的复仇的意念,忍受所有非人的磨难与屈辱,艰难的支撑到现在,那仇恨,那野心已经随着时间的的推移,渐渐的渗入血里,融入肉里,只要他还活着,就无法摆脱!所以在离死亡最近的一刻,他终于觉悟到什么才是在他心底最重要的,毅然的选择了放弃她! 她确实也没有任何理由埋怨,没有谁告诉她他一定会保护她到底,而他已经为她做得太多,她确实也应该为他做些什么,她也实在无法做到看着他死去,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一试,她一定会去做,无论心会痛成什么样子,无论代价是什么。。。 垂着头开口,不想再去面对他此时显得有些狡黠的目光:“烨,我答应你帮你引开他们,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不用考虑我,只要你能活下去就好。。。” 半响的沉默,再听到他的声音时竟觉得有些刻意隐藏的悲伤,是在为她即将去送死而感到些许动容么?他说:“好,你要小心,我一定会尽快去救你,在我找到你之前你不准死!” 她强忍着内心的酸楚,硬挤出一抹笑容,抬起头对他用力的点头:“我会的,烨,我走了,你自己要小心!” 不再去看他的表情,怕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崩溃,绝然的起身就走,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又何苦拖泥带水? 拖着疲惫的身子使劲的向前跑着,眼前的事物都迷蒙不清,唯有耳边的风声依旧热烈,突然就有个念头,如果这一次注定是一去不回,那她会有什么遗憾?大脑努力地搜索,终还是一片徒劳。。。似乎真的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那身边丑态百出的人,那永无休止的尔虞我诈,她似乎早已过得太够太够了。。。 要说真有什么遗憾,也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细一思量,这样肮脏不堪的人世,降生下来也不过是在是是非非身不由己间艰难挣扎罢了,这样一想倒觉得她的孩子来不来也不是那么执着了。。。 那还剩下什么呢?抛去所有的纷纷扰扰,大是大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努力回望,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见的人?什么想做的事?仿佛唯一剩下的便是不能为滟锦和冷月报仇的不甘了。。。。 她的心突然一片恍然,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原来她的生命早已如同轩辕烨一样,竟只有仇恨了。。。 第150章 一朝生死两茫茫(四) 她一不留神,被脚下的一块碎石绊倒,双臂狠狠的蹭在满是小碎石子的地上,细碎的疼痛令她呲起了牙,稍缓片刻,她方觉得好了些,挣扎着撑起身子,眼神在看到地上一个小小物体的时候,突然变得炽烈。 面前的土地上,遗落着一只小小面人,紫色的衣裳,圆圆的身子,是那样窝心的可爱。。。然而那神采飞扬的脑袋却从颈部折断,孤零零的摔在一旁,脸上却还是那憨态可掬的笑容。。。 心一下泛起一股浓潮,汹涌的似要把她整个泯没。。。把面人紧紧地收入手心,脑海中蓦然就闪现轩辕烨那最后的笑容,和那刻意隐忍的悲伤。 不知怎的,竟使她一下子便联想到冷月临走前那绝然绽放的一笑。。。 还有滟锦将她推出去时,复杂难测的表情。。。 心猛地一惊,竟是何其相似!何其相似! 曾经最痛恨的便是自己 的愚蠢,然而今日差一点又犯了这个致命的错误!轩辕烨和她有一个三年之约,又怎么会让她单独去赴死?若不是一切已到了无可转圜的余地,他一定也不会轻易放弃! 猛的起身,绝然的向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风在这时挟着深寒刺骨竟大有一股遮天蔽日之势。。。 心中沉痛的默念,轩辕烨,这个从小在阴谋算计中长大的孩子,他的存在成了多少人夜不能寐的梦魇,多少人巴不得杀之而后快!然而他却总是以气死人不偿命的顽强之态存活下来,所以养就了他残暴、冷血、诡计多端的性格。。。。然而人人以为城府极深的静安王府的二公子,不想在感情上竟是个骄傲的傻子。。。 他虽然做不到为她放下一切,但每每她遇险,生死存亡之际,他总是毅然的舍命来救她,现在回想起来竟都是毫无保留的决绝。。。 第一次救她,是她在杂役房被人打至重伤,那时的她已觉得心灰意懒,自己都放弃了求生的意念,他却偶然发现她吸食人血的秘密,竟然没有把她当做吸血怪物,还每日在她的汤药里掺入人血,最终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第二次救她,是她种了血蛊,他把仅有的一颗冰蚕丸给了她,缓解了她体内的血蛊和忠心之毒,虽现在月圆之夜还要忍受噬心碎骨之痛,却终是保得了残命。。。 第三次救她,是她身陷绝谷,他腿疾那时便以日趋严重,他却为了找她,毅然的服下无穷散,暂时缓解了腿疾,寻到绝谷与红恋女拼死一战。 第四次救她,是她在绝谷中重伤昏迷,他那时也已伤痕累累,还是坚持着把她抱回府中,还在命悬一线之际割血救她。 轩辕烨啊轩辕烨,你白披了一张邪佞狡诈的皮囊,再多的人命在你眼里不过是低贱的蝼蚁,却看不开一个卑贱女子的生死。。。 让世人望而生畏的二公子,竟然宁愿她误解他,恨他,却只要她可以活下去。。。 然而不管你是静安王府的二公子,还是大理太子段兰倾,亦或是前世的白兰仙子,我虽无法爱你,却也已引你为一生的知己,我就是不能看着你一个人骄傲的去死。。。 风夹着沙尘打进眼里打得生疼,她却仍然把眼睛睁得滚圆,那来时的古树已近在眼前,她一眼望到了那树下孤孤单单的紫影,佝偻着身躯,蜷缩成一团,紧抱着他的左腿,他果然是伤口发作了! 她冲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粒随身携带的人参丸,掰开他的嘴,硬塞了进去,然后在他背后替他运气推拿,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正常了些,慢慢恢复了呼吸。 她便小心翼翼的帮他按摩那只伤腿,他睁开眼一看是她,有些困惑,她惊喜道:“烨,你好些了么?” 他似乎意识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魅惑的双眸先是激动了一番,然后冷了下来,鼻子里不屑的哧了一声,冷嘲热讽道:“嘴上说的多么义无反顾,终还是觉悟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命更重要些?所以反悔了,又跑回来了?看来你不过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枉费我还一次又一次拼劲全力的救你。你就算现在死皮赖脸留下来,我也不会再救你,还不乖乖。。。” 他那个“滚”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已是一个巴掌甩了出去,神情激动地道:“轩辕烨,你以为你是谁!你有多了不起可以这样伤害我!” 心里越想越气,她到底有多么的不值得信任?以至于每一次危难前他都选择推开她,独自去面对?她扬起手正准备再打一巴掌,好打碎他那张傲慢的面具,却看见他那张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苍白的面庞上,五道掌印分明,不可置信的表情,和那依旧轻佻却难掩晦涩的眼神,却是再也下不去手了。。。 她一下子泄了气,跪坐在他面前“对不起,对不起。。。”她悲伤地几不能言,口里含着连她自己也听不明白的话:“烨,对不起,我刚才留下你一个人了。。。对不起。。” 他的眼神满是心痛的震惊,张了张口,似乎还是要口不对心的说些什么,却终是化作两行伤情泪,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他的怀里,颤声道:“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还要回来?我的无穷散药效过了,这条腿怕是再也动不了了,只会成为你的负担。。。今日是我一意孤行害了你。。。你还是走吧。。。我一个人想脱身也不难。。。” “不!冷月说让我先走,说好翡翠湖边不见不散的,可是她却一去不返了;滟锦说怕我连累她,赶我走,可是她却自己担下所有罪责,一个人送死;如今你也轰我走,我知道你是要留下来想替我拖住他们!我再也不会信你们了!你们口口声声都让我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给我一条我真正想走得路啊!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秦芷蓉直起身子逼视着他,目光中透着无可动摇的决绝,吐出的话字字掷地有声:“轩辕烨你听好了!今日,你活着,我不离左右;你死了,我亦舍命相随!” 此时的她悲哀的眸子映着坚定,双唇紧抿,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竟像是一只浑身惹满烟尘却依然拼死煽动翅膀冲向火焰的飞蛾,美丽的几近悲壮。 她的话似乎一下子点燃了他那几近凋零的生命之火,使得他本是黯淡的眼神一下子光芒湛湛,激动了片刻,却终是不屑的侧过脸,惨白的面容上漾起嘲讽的笑“呵呵。记得当日你赴老九的紫华池之约时,你就曾对我说过就算是死,你也要陪着他。我那时就想老九身边终是有一个你愿与他生死相随,而我死的时候又会有谁陪在身边呢?转念一想像我这样的人恐也是难逃孤身一人的下场了。如今你却又对我说同样的话,你到底是有多少条命可以陪这么多人去死?” 她痛苦的摇着头,眼睛望着他胸前的血红,还有一小撮银光可见,那是没入肉里的冷剑。。。心便止不住的发寒。。。 “不管你再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推开我!当初是你把我带到静安王府,可是你又没有能力留下我,既然没有能力要我,那你干嘛不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亦或是依旧流连花丛做你的风流情种,然后去玩你那复仇的游戏,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招我!还要推开我一个人去送死,我知道你没安好心!从不会吃亏的你,一定算计的是如果就此为我死掉,我会念你记你伤心一辈子!我告诉你轩辕烨,你的如意算盘不会得逞!如果你今日就这么死了,我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我会立马就忘记你,然后转身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亲亲爱爱一辈子!”所有的伤心、委屈、痛苦一瞬间爆发出来,她不知道他是否能听清她说的话,因为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一时语塞,震惊的望着她,脸色一下子变得复杂难测,她却清楚,她的话已经卸掉了他所有的伪装,他终于肯用最真的感情来面对她了。。。 “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他苦笑着呢喃。 第151章 一朝生死两茫茫(五) 永治五年末,沧戎城内庆贺朝廷西北战捷的烟火尚未淡去,却一夜之间发生了几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静安王颇为宠爱的二公子轩辕烨,于夜市携一宠妾,连伤八条人命,其中系五品官员以上亲眷者三人,其中不乏位列三辅的京兆尹的独子。 其心肠之狠毒,手法之残忍,令闻者悲恸,见者不忍。朝廷派出官员追至城外断崖之时,却见其躺于崖边,上前探之其身已冰,遂推断其在拘捕逃命途中,引发旧疾,不治身亡。 陪同其一起逃匿的宠妾却不见所踪,只见崖边一只女子绣鞋,估其定已失足堕崖,命丧湍急江河。 静安王闻之二子死讯,痛断肝肠,甘犯忌讳,不惜白发人送黑发人,亲赴悼唁,数度哭厥与其子棺椁之前。令人闻之潸然泪下。 三日后,二公子的亡魂尚未安息,人们对此事的议论之兴致尚未消减,都城之内又爆出一件令人唏嘘的秘闻。 太师府内新晋得宠的宠姬云端,突患急症,暴毙。原本此女子颇受太师宠爱,又怀有身孕,原正是风光无限之时,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竟在此时身染恶疾,叹只叹红颜薄命,可怜那腹中孩儿投生大富之家,却连一日人世都未见到,便胎死腹中,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人间富贵繁华不过是浮云梦一场,最终拗不过天命。 死者已矣,关于他们的坊间传闻却不减反盛。可能是二者的死太过突然,亦或是太过离奇,官方给出的结论不足为信,总之关于二者的流言揣测多如牛毛,屡治不止。 其中最为著名的版本就有据说是由在太师府当差的下人流出的,说那云端原本是在三日前便死了的,只不过死期正好与轩辕烨是同一日,太过蹊跷,太师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测,特意通令全府守口如瓶,秘不发丧,直到三日后才肯爆出死讯,为其敛装送葬。 若那云端真是与二公子同一日过世,未免太过巧合,太师又如此隐晦,难免让人对其二人之间的关系和死因产生怀疑。。。 后又有人传之,那二公子并非官府说的大奸大恶草菅人命之人,实际是那几个不成材的纨绔子弟掳人妻子,并将其夫打至重伤,二公子一时不忿才出了手,实属锄强扶弱之举,此版本传言一经问世,立马得到许多当日在场的百姓的证实,于是越传越广,大有盖过官方版本之势。 流言如瘟疫一样,愈传愈盛,愈来愈离奇,慢慢的竟不知是被谁杜撰出二公子所带的姬妾,实际上就是太师宠姬云端易容而成,那一日二人本是要私奔,却被太师知晓,派人围堵,那二公子也并非死于旧疾,而是被杀手刺死,那云端也并非暴毙府中,而是走投无路跳崖丧生。 其场景之惨烈,其过程之细致,被坊间传得绘声绘色,竟形同亲见一般。此等流言一经广传于世,败坏的自然是官家的颜面,太师自然是勃然大怒,下令若有人再敢私相言论云端之死,抓住立全家抄斩,与之关联者严惩不贷。 如此狠戾的条文一出,才对这些传闻有所遏制,百姓之间再不敢明里议论此等是非,慢慢的时日久了,也便逐渐无人提起了。 而随着流言一起湮没于世的,恐怕只有关乎于枉生泉下的二人所有事事非非的真相了。。。 一月后。。。 沧戎城外,十里孤冢,寒风化凄凉。。。 黑衣女子与白衣男子伫立坟前,庄严气派的墓碑之上,赫然刻着“轩辕氏熙和之二子轩辕烨之墓”几个鲜似人血的大字。 看着那凄凉的碑文,黑衣女子神情越发悲愤,肩膀微微颤栗,言语森冷的道:“我那日亲自看着二公子下葬,那棺椁之中确系二公子真身,看来二公子是真的死了。。。” 白衣男子听此低叹口气,那被寒风吹起的袍裾凄美悠荡,那恍若仙子的清雅的面容上,搅不乱一双幽潭似地眸,超脱淡然的音色从唇间轻轻溢出:“有时候死便是生。。。” “若是二公子真的死了,那就是说,就是说她也真的。。。”黑衣女子冰冷的面容上竟浮现出极度的恐慌,她努力半天,却终是不忍说出那个‘死’字。 墨似的发轻绻在他俊雅的面容上,竟使得他的眉微微蹙起,眼里荡漾出似有若无的哀伤。 黑衣女子蓦然凌厉的转过身子,逼视着白衣男子,冷冽到极致的开口:“若不是你硬要她入太师府,若不是你非要在那时闭关,若不是你拦着我不让我见她,她怎么会惨死?落得个尸骨无存!” “缘起缘灭,自有因果。。。”男子仰天长叹一声,吐出的话语带着看破一切的空绝,却难掩那隐藏于深处的苍凉。 “就是讨厌你到了什么时候都如此冷静的样子。”女子淡淡的说,却是极致的愤怒。 黑衣,转身,带着令人畏惧的煞气霍然离去。 “你去哪里?”男子执着哀伤的眸,侧脸而问。 “找她,翻天覆地,挖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是找不到呢?” “那我就代她先杀太师,再杀你。”每一个字绝不是恐吓,她只是用最冷漠的语气阐述一件事实。 若是找不到你,那就让我连同全世界都陪你一起下地狱吧。 最美的你,原该有如此丰厚的祭礼。。。 第152章 犹记小池疏雨地(一) 永治六年二月,冬末。 至此,静安王的二子已离辞世三月有余,静安王自在二子的葬礼上数度昏厥之后,一病不起,连朝都上不得,遍请名医却终是无力回天,时至今日也不过是拖着一口气挨时辰罢了。 若说起这静安王府,实在是晦气当头,是非不断。原那二子辞世本就已叫静安王心力交瘁,谁知在二公子安葬一个月的时候,其七女缜郡主竟也离奇失踪,静安王几度举全府之力却遍寻不着,这才使得静安王忧戚更重,渐渐地病入膏肓了。 而那静安王的九子也已久未露面,就连其兄长下葬此等大事,也不曾出面,实在是令人费解!想来侯门王府之内掺上权力之争的,又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怕是那传闻中七岁能诗,八岁善射,惊才绝艳的九公子,定也是有了什么不能外传的因由了。。。只怕是生死难料。 如此看来,那静安王府当初最有希望坐上世子之位的两位公子,一位英年早逝,一位久无音讯,竟是一个也没得势,当初二人意气风发,激斗正酣时,又有谁能料到会是如此下场? 如今整个静安王府,竟落得要让长年缠绵病榻的四公子轩辕昭出来强撑大局,世人不禁感叹那鼎盛一时的静安王府,就此开始走向没落了。。。 永治六年三月,至此静安王不能上朝已达四月之久,太师起疑,唆使皇帝一日连下三道圣旨,命静安王朝堂来见,静安王推辞不得,只好拖着一口残气,令府中亲信一张担架抬着来到皇殿,只见其两鬓斑白,骨瘦如柴,双目失神,竟连举手作揖之力都没有,每每回话也是费尽气力,嘴角流沫,苍老的竟如同一个耄耋老人,明眼人都能看出却是病入膏肓。 见此情景,太师自是志得意满,一颗悬心才放了下来,而后皇帝循例赏赐给静安王百余种珍贵补品,特许其在家安心养病,不必来朝,太师也未在多加干涉,自是认定静安王死期不远。 永治六年四月,静安王府几次传出静安王病危之信,清楚底细的人都心知肚明,静安王恐是拖不过这个春天了。 与此同时,昔日与静安王有过交往的,无论亲近远疏,皆遭到太师或明或暗的贬处,其中在京任职的静安王门生,有一十三人被莫须有的罪名彻底削官罢职,流放千里之外的蛮荒疆边。 而在京原身居要职的静安王的三个女婿,明里并未遭到任何削贬,实际上却已无半点实权,形同虚设。 静安王府的境况每况愈下,岌岌可危。所有人都清楚太师在等的,不过是静安王真正断气的那一刻罢了。 届时不知又是何等满门抄斩,全族遭废的惨景?不知又会牵连多少无辜生命枉死。。。 总之现如今的沧戎城,人人皆是谈王色变,生怕与静安王府掺上半点关系,那些昔日与静安王打过交道的,莫说是官,就是曾经给王府送过猪肉,打过马掌的贩夫走卒,都是一副战战兢兢,心惊胆颤度日之相。 再加上一些昔日中立的官员,现在费尽心机想巴结太师,而太师一派自是一副骄横跋扈,全神备战之态。受各种微妙气氛所影响,沧戎城的这个春天显得生气无几,竟是异常的萧条。 -----------分-----------割------------线------------- 梅雨镇,乃是坐落在江淮流域的一座偏安小镇,方圆不过几十公里,仿佛站在镇口便可以望到尽头。虽然镇子小而偏僻,却是家家荫绿,户户有梅,灰瓦白墙,民风淳朴,水墨画似地风景,莫名的便会让人的心沉淀下来。 他来时正赶上梅子青时,虽未到梅雨季节,这几天来却仍是阴雨连绵。一袭白衣,不染烟尘,撑一把紫竹伞,游走于狭长古朴的石板路上,两旁是青色高墙。。。 空气里都是湿润的水汽,小雨淅淅沥沥的滴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小水洼,远处的池塘边叫乱了一片蛙声。他的步履不疾不徐,逛风景似的悠哉。 高处传来似有若无的银铃似的娇笑,不知哪家的女儿芳心初动,看到他出尘卓然的身姿,玉手一扬,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绯红,紫竹伞微顿,眼睛在脚尖处停留,一朵开的魅人心魂的红色蔷薇孤零零的掉落在湿润的青石板上,仍不减那傲人的花魂。。。 弯腰,拾起那朵红蔷薇,抬头,正赶上女儿羞怯匆忙的掩上木窗,收回视线,将蔷薇放在鼻尖浅浅的嗅着,浓郁的花香漾开了他唇边的浅笑。。。 紫竹伞继续在阴雨蒙蒙里前行,却已蜿蜒成一朵开在旷古幽山的出世芙蓉,水墨画似地浅淡了人的视线。。。 出了小巷,再往前行,只见一带古雅的屋檐,廊腰蔓回,错落有致。信步跃下台阶,来至一处小河边。顺着河边有一条小路,路旁是一带长廊和一棵棵婀娜多姿的垂柳,夕阳很美,柳树的丰姿和河水一起在晚风中荡漾。 顺着小河继续前行,河边寥落着几许人家,院子的风景布置的都有不同,考究一点的,布置了些假山,简单一点的也零星了几处花草。 前方两座残桥,落在河面上,一座很小,一座较大些,河面上的桥贴着水面上的桥,形成三个圆型的桥孔,这时夕阳在晚霞里逐渐淡去,天上烟雨满红,水面红波荡漾。 顿住脚步,临河而立,看着来来回回零星的人影,在这样宁静到极致的风景里,每一个人都有着与他一样慵懒悠闲的脚步,仿佛这里就有这样的魔力,来了便会让你不自觉的放慢脚步,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惬意起来。。。 紫竹伞下,薄唇微扬,小桥,流水,人家,便是你盼望了许久的平凡安逸吧?怪不得你会流连忘返了呢。。。 沉重的脚步,是不合适宜的焦急,他扭过身去,正看到一大腹便便的妇人在雨中走过,仿佛是急于避雨,步履略显急促,想必是奔着长廊而去。 焦急的迈上石阶,可能是雨水湿滑了石板,亦或是身子太过笨重,一个不稳竟似要整个人仰翻开来,妇人吓得惊叫出声。 足下轻点,白衣微扬,一个优雅的旋身,他已如一缕清风一样来至她身前,从容的接住妇人半仰的身子,惊吓染红了妇人略显圆润的双颊,惊魂初定,妇人抬眸望去,正望见紫竹伞下,他浅笑着的天人般的面庞,有异样的温柔。。。这一望,竟使得妇人惊艳似地痴迷,一时竟忘了起身。。。 直到小丫鬟急急的寻来,妇人才回过神来,尴尬的起身,羞怯的垂下了头。 “夫人,可算是找到您了,吓死壁儿了,明明说好壁儿去买夫人最爱吃的桂花糕,夫人却不好好的等着,万一夫人这么重的身子有什么差池,大爷还不得要了壁儿的小命吗?”小丫鬟一葱烟绿,急的浑身直颤。 妇人赧笑:“下次不会了。” 白衣公子弯腰拾起方才为了救人遗落了的红蔷薇,不想花瓣在拾起的那一刻纷纷而落。。。心下不禁升起不忍,可惜了如此美好的花。。。 妇人见他略露惋惜的面容,歉疚的道:“若不是方才妾身一时大意,劳烦公子搭救,也不会弄坏了公子的花,公子若是不弃,可到妾身家一坐,妾身的家就在前面不远处,那里有一院子的蔷薇花,公子想要多少都可,妾身也可亲自煮一壶清茶,以示感激之情!” 娇羞细小的音色,却是异样的期许。 白衣公子礼貌的对妇人笑了笑,竟使得妇人又是一阵入迷的恍惚。。。 白衣胜雪,清雅转身,眼眸回盼,语淡如风:“夫人既已无事,在下就此别过,切记。。。下次要小心。”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他的心竟似那破碎的红蔷薇一样,纷纷而落。。。人生若能如此时就此别过,你过你的宁静,我续我的寂寞,来世今生再不相问,也算是一件快意之事吧。。。 她望着他淡然而去的身影,小池疏雨,白衣,紫竹伞,竟是她从未见过的超凡脱俗,仿佛他只是一缕游离于世外的仙魂,却有着无法超脱的凡世的烦扰,在他通身陨落了一身的烟雨寂寞。。。 “公子若来日有兴致,可到我家做客,我家很好找的,你看到一排芭蕉扇,和一院子的粉色蔷薇,便是我家!”妇人在他身后急道,声音因过于焦急,顾不上礼仪尊卑,略显高亢。 不知怎的,她内心竟是异常的期许与他的再次相逢。。。 紫竹伞在雨中微微怔住,却终是雨落无声,他的身姿与烟雨一齐在她的眼中淡成一道水墨似地线。。。 第153章 犹记小池疏雨地(二) 永治六年五月,梅雨镇。 此时的梅子已黄,已到梅雨季节的江淮小镇,今日却是难得的晴好,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家家户户探出的荫绿翠色欲滴,竟是有些微热。 他兴致盎然的走在梅雨镇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上,虽说繁华,却不过是比起旁的街道略显宽整,多了几家商户罢了。 行至路中,忽闻身旁小贩叫卖着桂花糕,脚步停滞,转过身,眼神流转于那洁白如玉的糕点上,幽然开口:“给我来半斤。” 小贩自是眉开眼笑,殷勤的招呼着称了半斤桂花糕,用油纸细细包好,交到那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公子手上。 他笑的温文有礼,付了银两,接过包好了的桂花糕继续前行。 出了街道,来至一处临近镇郊的郁葱之地,正看见前方有一座简陋的小亭,信步而上,望着那亭子里的石桌石凳尚算干净,想来必是常有人来此歇脚乘凉。 手摆衣袂,款款落座,打开油纸,拿起一小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在嘴里细细的嚼着,口腔里立马桂香四溢。 “清甜爽口,细腻化渣,桂香浓郁,这里的桂花糕倒也正宗。”他嘴角噙笑,眼神流驻于手中的桂花糕,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有脚步自身后传来,他的笑意更加意味深长,细细的品味着桂花糕,并没有回头查看之意。 脚步在他身后顿住,略显冰冷的男人音色:“不想还是被你寻来了。” 他笑意盎然,更有兴致的吃着桂花糕。 男人走至他的身侧,一袭蓝色锦衣,衬得男人那健美的身姿更加丰神俊朗,然而脸上却挂着颇不友善的煞气,冷冷的睨着他:“是你自己来的,还是我父叫你来的?” “既然来了,火气别那么大,这石凳也算干净,倒不如坐下来得好。”他笑道。 男子不屑的哧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我怎么这么不高兴看到你呢?好像见到你就没好事似的。” “我看到你倒是心情好得很。”他略显无赖的笑望着男子。 男子的脸色更加不善:“没想到堂堂优雅出世的芙蓉公子,也有如此无赖的时候。” “那也要看对谁,我一向引上官兄为知己,自然不会在你面前使那些虚礼了。”苏鹤悠哉的咬了一口桂花糕,吃相优雅:“这桂花糕果然美味,上官兄也尝一尝吧。” 上官卓冷冷的用手挡住苏鹤递过来的桂花糕,面无表情的道:“别说这些有的没得,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苏鹤无谓的耸了耸肩,略显无趣的放下递出去的桂花糕,淡然开口:“你猜对了,却也不全对。” 上官卓略显疑惑,这时才转过脸来正眼看着苏鹤,犀利却又探究的目光。 “确是太师叫我来的,却不是为她而来,只是因为这半年来你往返江淮流域的次数过于频繁,太师难免起疑。” 苏鹤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那半块桂花糕,掸了掸手,扭过头来注视着上官卓道:“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镇,也不知道被你如何找到的这块地方,果然风景秀美,世外桃源一般,她那样的人在此生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里又偏居南方,不易被人发觉。只不过……你忽略了一点……你忘了江淮一带是谁的领地了么?” 上官卓冷哼一声,霍然起身,踱到亭前远眺着前方,漫不经心的道:“自然知道。” “江淮离曹珏的漓州如此之近,太师向来对曹珏隐有疑虑,你还往返如此之频,就算是仰仗着你是太师的义子,他对你素来信赖,却也不可能一点疑心都没有,此次便是他遣我前来暗中一探究竟的。” 上官卓半侧过脸,眼角余光冷傲的睨着他,道:“既然是暗中查探,苏兄的行踪又为何如此招摇?这与苏兄一贯行事低调的作风相去甚远,想是有心引我注意吧?” 苏鹤雅然一笑:“我方才说了我一向引上官兄为知己,我自然是不忍心做有害于知己之事,当然要有意无意提点一番了。只是下一次上官兄未必如此好运,太师再派来的人未必有同我一样的想法。” 上官卓鼻子不屑的哧了声,扭过头去:“你说这样明显的假话,自然知道我不会信,何必说出来让我不适,恐怕今日晚饭又没有胃口了。” “佳人在怀,上官兄不可能没有胃口的。”似调侃的语气,又似挑衅,却是极致的淡然音色。 上官卓的手紧缩成拳,英挺的面容上泛起怒意,冷冷的转过身来,声音蓦然变得有些激愤:“你是冲着她来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鹤但笑不语,眼神温柔的流连于那石桌上的桂花糕,上官卓随他一同望去,突然似恍悟一般,失声道:“你见过她了?” “本不想这么早打扰上官兄的兴致,只是她的身子几经亏损,若没有我,她的孩子恐难降世,只怕最终是一尸两命的惨剧。”说至此处,苏鹤的眉目紧蹙,再无嬉笑,眼神浸满哀伤,竟是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哼,危言耸听,虽然苏兄医术高明,却也不见得这世上只有苏兄一个神医吧?” “是不是危言耸听上官兄再清楚不过。最近她的身子是否愈加懒重?她每日是否愈发嗜睡,清醒的时候愈来愈短?她是否浑身水肿的厉害,经常叫喊肚痛如绞?这都是难产的前兆……”苏鹤长立起身,缓缓踱到上官卓身侧,望着愈听愈恐慌的上官卓,幽幽的启音:“是否上官兄时常夜半醒来,却寻不到她的身影?而上官兄的家中又时常会莫名有侍女家丁离奇死去,还是被人吸干了血……” “够了!”上官卓顶着怒火冷冷喝断他的话。 苏鹤嘲谑一笑:“是上官兄懒得再听苏某的无稽之谈,还是不幸全被我说中,不敢再往下想了?” 看着上官卓复杂难辨的表情,淡然开口,竟是异常的严肃:“她远非常人,上官兄以为把她藏到如此偏远小镇,就真的可以与她过上平凡安逸的生活了吗?你和她的缘分未到,若是硬要逆天而行,恐是难得善终……” 番外 满园粉蔷忆惘然(一) 我的名字叫做蔷薇,我的官人是都城的一名官吏,他却因我素来喜欢平凡宁静,不惜把家安在离都城千里之外的江淮小镇----梅雨镇。他不顾自身奔波,长期往返于都城与我们安逸的小家之间。 我们的家虽小,比起达官显贵来甚至略显寒酸,确是我真心喜爱的。。。夫君对我亦是百般呵护,真心疼爱,因我爱花,他为我种下满园的粉色蔷薇,又因为我极爱赏月,亲手为我搭建望月亭。我赏月却与旁人略有不同,常人赏月必是那十五满月,然而我却独爱那每一日的半残月华,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总觉得圆满离我太过遥远,亦或是从不会属于我,只会给我带来无尽的蚀骨之痛。。。唯有那每一夜的残缺皎月,于我心底才是真真实实。 有时在望月亭中,望着那方残月,莫名的便会升起一股失落,独自着黯然神伤,那时夫君便会笑我都快做娘亲的人了,却还似个孩子似的多愁善感。我有时亦会想到我的家虽不比旁人富贵,却也是衣食不愁,夫君与我相敬如宾,我们又即将迎来新的小生命,一切看起来都是寻常人最为憧憬的圆满,我应该是万分知足幸福才对,为何还会时常失落了心神,总觉得有所缺失呢? 若硬说有所缺憾,便是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从我清醒过来的那一刻,便已经不知人间几何,难辨天地四方,亦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所知道的一切,全是从夫君口中得知。他告诉我我名唤蔷薇,他告诉我他是我的夫君,只因我们迁居来此时,我由于身怀有孕,再加上向来体弱,受不了长路奔波,最终一病不起。半月来我一直高烧不退,他请遍了名医,才终于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可惜高烧终是伤到了我的脑子,我把前尘往事都忘了。。。 他抱着我失声痛哭,愧疚的对我说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执意在我怀着孩子的时候要迁居,我也不至于做这一场大病,还险些彻底失去我了。。。 看着情真意切的他,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话,相信他是我的夫君,相信他为我编织的所有的一切。。。然而心底却不知为何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我和他之间不似他说的那般熟稔。。。总觉得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被我遗忘了。。。 我以为我对夫君的陌生,只是源于我记忆的缺失,我以为我会尝试着重新与他熟络,我以为我会尽力做好贤惠的妻子,我以为我的一生都会一直这样平淡安逸下去。。。 直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我才觉得我的人生会有所不同。。。他也许便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变数。。。 那一日夫君尚在都城处理公务,我与往常一样,闲来无事,便唤来贴身侍女一同上街置办生活所需品。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那日的天气虽未彻底放晴,却到底也止了雨,我出门前特意望了望天,估么着一时半会雨还下不起来,才放心的同壁儿出了家门。 壁儿去为我买最爱吃的桂花糕,我在路边等着她。却在这一刻,不常见的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脑海里一瞬涌出许许多多的碎片,却终不能拼作一个完整的画面,我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唤那卖家为我捏个小面人,卖家慈蔼的笑着问我想捏个什么? 是啊,想捏个什么呢?脑海里蓦然就窜出一抹紫色,那样熟悉却又朦胧的紫色。。。想起来便会痛彻心扉。。。那到底代表着什么呢?是我那段遗失了的记忆么? “那就照着我的样子捏吧,衣服一定要是紫色的。”那日的我明明穿了一身杏色,却不知为何,我执意要卖家为我捏了一身紫衣。 拿着捏好的面人,有着同我一样圆滚滚的大肚子,本来应该是颇为滑稽好笑的,却不知为何在看到身上的一袭紫衣后,手有些颤抖的握不住了。。。 “男的是你,女的是我,我把女面人送给你,让她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脑海中莫名其妙窜出的一句话,我为何会说这样一句话?又是对谁说的呢?那个人。。。应该是我颇为熟悉的吧。。。想着想着便失了神,痛了心。。。 天空淅淅沥沥的开始降下雨来,南方小镇的天气说变就变,似乎比翻书还来的快些。。。小雨湿凉凉的落在身上,这才让我回过神来,惊讶的发现,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已经走至了家附近的小河边。 想着壁儿买完桂花糕看不到我的踪影,一定会急疯了的!然而雨越下越大,我也只好先避雨再说。。。 一切却像命中注定一样。。。我注定在这个时候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注定脚步不稳险些跌倒。。。 发生这么多的注定,只缘我与他注定要有一个遇见的理由。。。 他如谪仙般从天而降,身上是令人清新欲醉的芙蓉香气,看着他那样温柔的眼神,望穿进去就好似望见了沉沦了的自己。。。明明是萍水相逢,他却给我一种从未有过的熟悉感,这种感觉甚至连对夫君都未曾有过。。。 一时心跳得乱了节奏,我竟忘记了起身。。。 直到壁儿寻来,我才尴尬的回过神来,鼓起勇气的邀约,却不想遭到了他不置可否的推辞。。。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小池疏雨萧萧地,白衣胜雪,撑一把紫竹伞,烂漫了整个花的季节。。。 突然就焦急的开口,急着告诉他我的家在哪里,从未有过的期盼。。。盼望着与他的再次遇见。。。。 亦是从未有过的坚信。。。我坚信我们不会就此别过。。。我和他。。。一定会再次相逢。。。 番外 满园粉蔷忆惘然(二) 我躺在床上透过窗棂,依稀可以看见那阴雨绵绵的天气。窗外的芭蕉扇被雨打的格外翠绿,那一排排齐腰的粉色蔷薇却似有些禁不住连日来的雨水拍打,无精打采的落了一地的花瓣雨。。。 身下又是一阵剧痛袭来,我呲起了牙,手用力的抓紧床单,感受着生命力一点一点从我的体内抽离,蓦然觉得也许我的人生也即将如同那蔷薇花一样,衰败凋零。。。 三天三夜了,我那调皮的孩儿好似有意折磨他这多灾多难的娘亲,就是不肯出来,然而我却是再无力气与他纠缠。。。 “你若是再不出来。。。娘亲恐怕无力带你来这世间了。。。”细如蚊纳的声音,我苦笑着对着自己的肚皮叹了口气。 夫君却在几天前突然回京了,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我,却没有丈夫的陪伴,自是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恐惧。。。 稳婆露出一个见鬼的表情,边踉跄着向后退着步子,边惊叫道:“血。。。血。。。。”话未说完,她便一个急转身,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跑去。 屋外传来壁儿哭泣着苦苦哀求稳婆留下来救我的声音,然而那稳婆却万分惊恐的说我流了好多血,想来已是油尽灯枯,她是没有这个本事让小公子降生了,让壁儿另请高明。。。 壁儿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变成无望的痛哭,却终是没有留住稳婆的脚步。。。 我自是心知肚明,这已经是这三天来第四个稳婆了,也是这不大的镇子里我们能请来的最后一个稳婆了。。。若是连她都弃我而去。。。想来是我的气数要尽了。。。 身下越来越粘腻,剧痛使得我的头脑越发不清醒起来。。。半梦半醒间,忽觉得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让孩子同我一同死去,不甘心看不到夫君最后一眼,不甘心看不到来年的蔷薇花开。。。 不甘心我连自己是谁都没有记起来,就这样稀里糊涂去了黄泉。。。也不知道到了阎王殿上,遗忘了前尘往事的我是否还能有一席之地,亦或是从此化作孤魂野鬼,没有尽头的孤单游荡。。。 总之不甘归不甘,凡尘世间的一切却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只觉得我的眼皮越来越重,身子却越发轻飘起来。。。仿佛即将要冲破这副残破的皮囊化风而去。。。 壁儿在耳边的痛哭令我不胜其烦,我有气无力的对她说壁儿别哭了,我只是太累了想睡会,别吵我让我睡会就好。却不知道此时我那微弱的声音她到底听清了没有,只是自顾自的一头栽进了无边的黑暗里。。。一下子,世界变得安静下来。。。 梦中我感到一阵熟悉的清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温柔的轻触着我的面庞,耳边响起异常温柔却又分外动听的音色:“醒一醒,我给你买来了最爱吃的桂花糕,莫要再贪睡了,小懒虫。。。” 我一个用力,撑开了有千斤重的眼皮,一眼便撞见他那天人般的容颜。。。虽然只见过一面,却是午夜梦回夜夜的期盼,熟稔的令自己都感到惊诧。 我嘶哑的开了口,说着连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话:“你怎么现在来了?我说过我家很好找吧,可是我现在这么难看的样子都被你看见了。。。” 说着,我竟然还煞有介事的想抬起胳膊捋顺自己那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发,不想努力半天还是使不上一点劲儿。 他在这时却轻柔的握住我那不安分的手,另一只手无限爱怜的为我拨开那凌乱在面庞上的发,眼里的宠溺波光闪烁,他说:“你在我眼中,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那一瞬,一股难以割舍的温暖自胸腔衍生而出,弥漫全身,突然就感觉那久违了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的复苏。。。 他的面上依旧是一贯的波澜不惊,我却能从他紧握着我的手那微微的颤栗,感受到他巨大的担忧。。。 他仿佛真的是个仙子,他握着我的手便好像有无限的生命力从他的手中流淌进我的身体里,使我那不胜疲乏的身子重新汇聚起力量,他笑着要我深呼吸,要我用力。。。我竟也顾不上男女有别,只是听话的一一照做。。。 看着他那略显苍白的绝色容颜,和那眼神里透出的对我的紧张和鼓励。。。 我突然就有种强烈的感觉。。。仿佛我对他的爱积蓄了太久,沉睡了更久。。。仿佛我从未间断的爱着眼前这个男人。。。 窗外的雨声渐渐的小了,一声破空的嘹亮的孩啼声使得我浑身一震。。。然后我便看到他的脸上,失了一贯的自持,竟是开怀的大笑起来。。。 在他那样喜悦的笑声中,我终于安心的进入了梦乡。。。 又是一夜纷乱无序的梦,梦里有无数的记忆碎片,我知道那一定是那段被我遗忘了的记忆,于是我努力地拼凑,却怎么也拼不成一个连贯的画面,就在我急的满头大汗的时候,忽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轻轻的唤着我,那样的声音如四月春风,不疾不徐的沁暖着人的心田。。。 我撑开眼皮,看着他略显憔悴的容颜,然而眸子里是难掩的惊喜,他激动地道:“你醒啦?”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并不知道他是在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后,最后以最决绝的方式,用损耗自己的作为一个人赖以生存的元神的方式,过元气给我,才挽救了我几近凋零的生命。我只是诧异于我才睡了一觉,他为何就如同看到我死里复生般的激动? “怎么我才睡了一小会,你就憔悴成这个样子了?”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沙哑的如同破锣般难听? 他却不理会我的诧异,仍是自顾自的激动着,将我紧紧揽入怀里,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由于过度紧张全身微微发着颤。我虽然知道我是有夫之妇,这样于理不合,却实在是不忍心推开他,仿佛自己的本心竟是如此眷恋他那温柔的怀抱,那里竟有着让我难以割舍的温度。。。 我们两个都没有再开口,只是这样紧紧相拥着,感受着彼此杂乱无章的心跳声,我突然就想如果他的怀抱一辈子只属于我一个人该有多好? 他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缓缓地直起身子,许是因方才的失态而感到不好意思,垂着眼眸不敢正视我:“是你的夫君让我来医你的。” 我从他的口中听到你的夫君这四个字,心竟一下子变得晦涩无比。。。 “很多事也许你的夫君并没有告诉于你,我们以前是认识的,你相信么?”他抬起那幽潭似地眸,异常期许的望着我。 我不自觉的点着头,没有理由的就是想相信他。。。 “其实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你的夫君先回沧戎了。。。我要带你回到以前的生活。。。你愿意跟我走么?” 他的言语如同他的面容一样紧张的有些凌乱无序,一直对以前空白的记忆充满好奇的我,这一刻却什么都不想再问,只是看着他略显慌乱的面容浅笑出声来,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一时惊住,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痛快的便答应了他,大概是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却都派不上用场了,他一下子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响,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竟有些哽咽:“你不问我去哪里,做什么么?也许回去了便再也无法逃脱了,便再不会有现在的宁静,也许你会恨我你会后悔,你还是愿意跟我走么?” “有你在,我还需要问什么呢?”我执着天真的眸反问着他。 他那绝丽幽深的眸一下子怔住,无数的惊涛波浪从眼底涌起,竟是心痛的震惊。。。 我却笑的越发恬淡。。。 你根本不知道,只要能与你一起,我又何须再问一句去往何方?即使你要带我去地狱,去毁灭,我又何须皱一下眉? 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 “蓉儿。。。傻蓉儿。。。” 他一把将我揽入怀里,耳边竟传来了他低不可闻的落泪声。。。我的心愈发温暖,忘情于此刻的温存。。。 原来,他唤我蓉儿。。。原来,我的名字叫做蓉儿。。。 窗外的蔷薇花在春风料峭间,戚戚然的摆动着。。。似也在嘲笑着我此刻的天真。。。 番外篇完 (存稿已完,静待周末更新。下节看点,女主是否能顺利回到太师府,而太师府在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失忆了的她如何抵挡一次次的阴谋诡计?而静安王即将去世,届时又是怎样一场风云变色?半年前断崖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轩辕烨是否已死?种种谜团,敬请期待后续章节!) 第154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 晴好的天空澄澈如洗,浮云浅淡,古朴的几株苍松,与远处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比起来,竟显得格外的寥落。 人迹罕至的官道上搭了个简易的草棚,凌空飘着个陈旧的看不出颜色的旗子,上面孤零零的印着个茶字。。。 小二哥百无聊赖的坐在长凳上打着盹,想来今日的生意又不会太好了。。。 此时,尘土飞扬间远处有辆宽敞的马车正向这里驶了过来,小二哥立马打起了精神,站到草棚前期盼着顾客的光临。 马车到了茶肆前果然不负众望的停了下来,一身短装打扮的车夫,身材粗壮,肤色黝黑,此时正操着洪亮的嗓子向车内问道:“公子,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可是方圆几十里唯一一个茶棚,是否要停下来歇歇脚?” 小二哥自是万分感激于车夫如此重点的点名自己是唯一一个茶棚,一双眯眯眼发出晶晶亮的感动的光芒。 马车内传出的却不是男人的声音,反而是一个莺燕莞尔的女子音色:“我正好坐车也坐累了,出来透透气也好。” 车夫听到回话,赶忙下车打帘,自车内缓步走下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小二哥一双小眼睛立马怔住,他守着这条官道开这茶棚也有个十几年光景了,自认也算是形形色色的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长的如此俊俏,气度不凡的公子,仿佛通身都有光芒在闪耀,就像那天仙下凡一般。 只见那白衣公子下车后,却没有急于走进茶棚,而是温柔的将一只手伸向马车,紧接着一只洁白如雪的玉手轻轻的搭了上来,一个月白衣衫的女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个裹着襁褓的婴儿。 女子脸上拂了一层轻纱,身子仿佛是刚刚经历生产尚显得有些圆润,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勾魂夺魄的眼睛却足以令小二哥三魂少去七魄,从没想到他这山野小店,一日之间竟迎来如此绝色的两口子,真是羡煞旁人! 白衣男子并没有任女子自己下来,而是将她拦腰抱起,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女子眼眸带笑的与白衣男子一同走进了茶棚,在路过看呆了的小二哥时,不禁嗤笑出声,更是让小二哥神魂颠倒。 车夫把马车栓到了旁边的松树前,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小二哥,来一壶茶,一盘花生,若有什么糕点,也尽管上一些。”女子柔声吩咐道。 然而那小二哥却还跟个木桩子似地杵在那里,车夫不悦,粗声粗气的道:“没听我家主子吩咐么?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再敢盯着俺家主子看,小心俺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小二哥被吓得回过神来,赶紧垂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去张罗吃食,那女子更是扑哧的笑出声来。 白衣男子浅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茶水花生糕点一一上齐,小二哥却再不敢看女子一眼,只顾埋着脑袋上吃食,上完就羞红着脸跑开了。 白衣男子并未让女子用那些粗陋的糕点,而是打开一个自带的油脂包,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块桂花糕。 女子见了自是眉开眼笑,白衣男子细细的掰成一小口一小口喂着女子,而那女子边吃边眼神温柔的逗弄着怀中的婴孩。 “如果我的宝宝长大了能像你那样俊美不凡就好了,那样他就不愁不讨女孩子喜欢了。”女子一脸憧憬的望着男子道:“你给他起个名字可好?” 男子仍专注的掰着手中的桂花糕:“他的名字只有一个人可以取得。” “是你要带我见得人么?” 男子点了点头。 女子便不再说话了,一双俏目似染了不尽的忧愁。。。 此时,茶棚又迎来一位顾客,小二哥赶忙殷勤的迎了上去,招呼着落座。 身旁传来娇嗲的笑声,女子好奇的扭头望去,只见来人一袭红纱薄绢,酥胸半敞,一张俏脸却如花旦一样,敷着极白的粉,黛眉深勾,双目如桃花飞艳,那双唇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在光线充足的阳光下,似乎都能看到那因敷的太厚的粉裂成了一道一道的纹,甚至一笑的时候还有些粉掉落下来。。。 红衣女子见有人看她,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瞅了过来,嘴角的笑斜挑,竟显得有些阴鸷。月白女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匆忙的收回了视线,再不敢去看那涂得跟个鬼似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继续冲着为她倒茶的小二哥一个劲儿的娇笑,听上去竟似有些像在调情,拿腔作调的开口,硬装成少女般的娇羞:“你看,我美么?” 小二哥听到这样直白的发问,一张平凡的脸瞬时扭曲成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手中的茶水溅了出来,流的到处都是,月白女子亦是再也忍不住,一想到那红衣女子涂得跟个猴屁股似地面容,还见人就问她美么?便禁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蓉儿,不得无礼。”苏鹤略显不悦的轻斥道。 秦芷蓉止了笑,犯错似地无辜的望着苏鹤,辩解道:“那我实在忍不住嘛!哪有人一见面就问别人自己美不美的。。。” 耳旁一阵温热喷来,秦芷蓉下意识的扭过头,正看见一双放大了的勾勒的艳丽无比的桃花目,不禁吓得大叫出声,一下子惊醒了怀中睡梦正酣的小儿,哇哇的大哭起来。 秦芷蓉不禁心中郁结,这个女人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难不成是像鬼一样飘过来的? 苏鹤一把将秦芷蓉揽到了自己的长凳之上,口中温文有礼的道:“贱内说话鲁莽,得罪姑娘了,为夫就此代为赔过,还望姑娘不要计较!” 那红衣女子阴阳怪气的冷笑两声,眼神直勾勾的挑逗着苏鹤,然而苏鹤故意避开了她那轻佻的目光,女子却不依不饶的直冲苏鹤抛着媚眼,看的哄孩子的秦芷蓉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秦芷蓉克制不住即将要发作的时候,那红衣女子却轻蔑的抬高了头,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向回走去,只是临走时状似无意的用食指在桌子上轻点了三下。就如同弹烟灰似的力道,却让苏鹤那一向风轻云淡的面庞闪过了一丝少有的惊忧。 红衣女子做回座位后,那一张极为鲜艳的脸庞竟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单手拿起茶壶,边斟茶边无限感伤的沉吟出声:“哪堪玲珑心,百般俗世扰。若为相思故,红蔷亦堪折。。。” 明明是一首表诉衷肠的情诗,却被红衣女子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吟的不伦不类,秦芷蓉听了竟觉得浑身发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凑到苏鹤的耳边低声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奇怪?让人看了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苏鹤一张俊脸看不出是悲是喜,他举起一杯茶递给秦芷蓉,道:“别人的事还是勿多妄言,喝了这杯茶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秦芷蓉听话的点了点头,将茶接了过来,刚举至嘴边,一股醺人的香气已扑鼻而来,她甚为享受的微闭了眼,没想到像这样的乡野小店烧得茶竟有如此特别的茶香,只是闻着便让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睁开眼,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只是眼前苏鹤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深幽难辨,甚至隐隐的透着一丝悲凉。。。 放下茶碗,她向他扬起一抹微笑,疑惑的问道:“你为何这样看我?”话一出口,她不禁惊诧莫名,她的声音怎么变得这般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不待多想,思维已是越发混乱,眼前的事物逐渐飘飞,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天旋地转起来。。。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手指向苏鹤:“你。。。” 只是一个你字刚刚出口,浑身所有的力气便向泄尽了一样,她无力的瘫软在苏鹤的怀里。。。 最后不甚清晰的意识里,她隐隐听到那红衣女子得意的笑声。。。 然后便是苏鹤无奈的叹气声:“本想装作两厢无事,偏偏红蔷仙子不肯作罢啊。” 女子的笑声越发肆无忌惮:“你认出本仙子了?” “从仙子抛出那株红蔷薇时,苏某便觉得此行好像没那么简单了。” “你知道那株红蔷薇是我抛给你的,便应该清楚它代表什么意思吧。” 苏鹤笑了笑,却并未回话。 “可是你却弄坏了我的花。。。可知也是把我的心弄碎了?你可知敢弄碎我的心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苏某自然知道红蔷仙子的这个规矩,所以千小心万小心生怕坏了仙子的好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阴错阳差的毁了。。。百般不是皆是苏某一个人的错,还请仙子高抬贵手,莫要跟贱内过不去。苏某自会给仙子一个交代。。。” “交代?摔碎了的心,你拿什么赔给我?除非是你名动天下的芙蓉公子本人。。。我到可以考虑考虑。。。” “若是仙子真的是如此错爱苏某,苏某倒是不甚荣幸。只恐怕能劳烦仙子大驾的不是一个苏某这么简单吧?” 越来越庞大的困意吞噬着秦芷蓉,那耳边的对话愈发混乱难辨,她不安的打了个激灵,耳边红衣女子怪声怪气的笑声,让她的心更加惊惧莫名。 万分不安间,异常温柔的力道抚摸着她,耳边是柔若春风的音色:“蓉儿,有我在你且安心的睡吧,醒来后一切都会过去的。。。只当是一场梦,乖。。。” 在如此爱恋温存的音色间,她终于放下心来,沉沉的睡去。。。 第155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二) 睡意朦胧中,她隐约听到一阵飘渺的琴声,犹如从九天流泻而下的仙音,苍凉悠远,却又是那样熟悉的撩拨着她的某根心弦。 缓缓睁开眼睛,雾色迷蒙了视线,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有树影恍惚可见,她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昏睡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下,再看看到处的雾气缭绕,竟恍若置身仙境一般。 想要站起来,身子竟力不从心的险些跌倒,她借着旁边的梧桐树稳了稳,这才勉强站直了身子,再看向四处空无一人,又难视一物,莫名的恐慌起来,她这是在哪里?苏鹤去哪里了?为什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她该怎么办? 正在她六神无主之际,那梦中的琴音又悠悠的飘了过来,愈发哀凉的触伤了她心里那根最脆弱的心弦。。。那琴音仿佛凝聚了某种召唤的力量,竟引得她慌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最终化作一滩宁波,她莫名的便顺着琴音而去。。。 在雾色苍茫间不知绕了多久,却见一棵异常繁茂的樱花树下,有一白衣流霜的男子,正端坐于一张古琴旁,长袖回雪间撩拨出令人心动的音符。。。那如画的眉眼异常安详的专注于琴身,乌玉似地发随风轻轻摆动。。。美丽的樱花化作花瓣雨,飘飘渺渺的落了他一身,竟衬得他更不真实起来,仿佛是一副如梦如幻的风景画一般。。。 她不知不觉中看的痴了,竟不忍心上前破坏了那祥和美丽的景致。 琴音却在这时断了,那白衣男子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温柔的笑意:“蓉儿,你来了。。。” 像是偷窥被人抓了个正着一般,她局促的点了点头,口中纳纳的问道:“苏鹤,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红蔷仙子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樱花树下绝美的面庞却只是但笑不语,异常温柔的向她招了招手,她顺从的走了过去。 他将她揽入怀里,如梦似地动人音色在她耳边清幽绽放:“你不是一直要我教你抚琴么?今日如何?” 他的气息那样强烈的萦绕在她的周边,一抬头便能清晰的看到他那雪白的脖颈,和那仿若沉潭般幽静的眸,不知不觉中心如鹿撞,双颊已是如飞霞般绯红,敛下眼睫,不敢再正视他的眼睛,表情却是异常甜蜜的点了点头。 “就弹蓉儿赐名的共白首吧。” 共白首?怎么听起来是这样的熟悉?心不知被什么刺中似地,尖锐的疼痛起来。。。 而苏鹤早已覆上她的双手,带着她轻捻慢拢,弹奏出哀伤的音符。。。那琴音轻易地虏获了她的心,竟似声声都撩拨在她的心上。。。 忽想起在记忆的深处,似乎也是这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接下了她头上的红盖头,他那哀戚的眼神深深的绞着她:“蓉儿。。。终是我接下了你的红盖头。。。” 散碎的记忆中,他教她抚琴,教她书画,教她礼仪,似乎她今日所懂得一切,都是拜面前这个男人所赐。。。。也是这个男人为她许下最温暖的誓言:“从此以后你在外便是苏鹤的女人,区区不才,但也能为你挡一时风雨。。。” 他覆着她的手撩拨的越来越快,琴音渐渐急促高亢起来,那一幕幕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也随之越来越快的飞转起来。。。 “蓉儿,什么都不要想,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你不要怕。。。” “蓉儿,你不能离开,我在这里,你要陪着我。。。不然我会孤独。。。” 记忆中那个白衣男子,通身总是被亘古不散的寂寞所包围,遗世而独立,清冷,孤绝。。。总是让她心疼莫名。。。 怎忘得,小窗前,携手处,月明花满? 一滴泪顺着她绝丽的容颜滑下,滴落在那轻轻颤动的琴弦之上,她记起来了,她记起来了!原来他曾经与她有着如此多的过往,原来她曾经如此深爱着这个男人。。。。 琴声在这时中断了,她抬头望时,苏鹤的眼眸也正望着她的,却已是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生疏冷漠,她被这样的目光刺到,顿时惊诧不已。。。 苏鹤却已抛开她,冷冷的长立起身,那樱花雨也在此时下的越发密集起来,隐隐的竟像是在她和他之间隔了一层亦真亦幻的帘幕,最后的相望里,苏鹤的眼神已是如坚冰般冷漠,仿佛望着的已让他厌恶不已,然后他便决然转身离去。。。 她大惊失色:“苏鹤,你去哪里?你为什么要丢下蓉儿?你不管蓉儿了吗?” 她焦灼的追上前去,樱花雨却越来越急,视线所及之处,仿若都是那铺天盖地的粉白,在这样梦一般的颜色里,她再寻不到他的影踪。。。 一路跌跌撞撞的寻找,心却渐入冰窟,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蓉儿?为什么我好不容易记起了你,你却如此绝情的离我而去?在这陌生的世间,我此时唯一可以信赖的只有你一人,你就这样丢下了我,叫我前路何往? 终于,绝望,轰然跪倒,痛湮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命更重要些?所以反悔了,又跑回来了?看来你不过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前方突兀的绽放一个男人冷嘲热讽的音色,心伤无比的她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前方的一株古树下,有一孤零零的紫影,佝偻着身躯,蜷缩成一团,紧抱着他的左腿,媚如妖精的面容似被极致的痛楚搅得有些扭曲,看着她的眼神却是轻蔑的不屑。 这样的紫色,陌生而熟悉,无数个黑夜里,似总是在她的梦里一闪而过,却终是再忆不起更多,她擦了擦眼泪,困惑的问道:“你是谁?” 那绝美的面容被她的一问惊住,点漆墨瞳闪烁出异常复杂的光芒,最后终是渐渐冷了下来,化作高傲的不屑:“你以为装失忆就过关了么?在我眼里你不过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枉费我还一次又一次拼劲全力的救你。你就算现在死皮赖脸留下来,我也不会再救你!” 他的话竟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却愈发疼痛起来,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女子异常坚定的音色:“今日,你活着,我不离左右!你死了,我亦舍命相随!” 如此坚决义无反顾的一句话,细究起来那声音竟是无比的熟悉,竟像极了她的,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又是对谁说的?难不成是对这个男人么? 心中疑云越来越盛,面前的紫影却愈发飘忽起来,渐传入耳内的依旧是他那魅惑的音色,却除却了那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嘲讽,化作了情至深处的柔情。。。 “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还要回来?我的无穷散药效过了,这条腿怕是再也动不了了,只会成为你的负担。。。” “若今日侥幸走出去,我便带着蓉丫头选一处山水相依之地,临水河畔,筑庐而居,屋前种满各种名贵的兰花,再不管红尘是非,国仇家恨,只要蓉丫头岁岁在身侧,生生共白头,可好?” 不知为何,她的心被这些话搅得几欲窒息,那声音却愈发虚弱了下去:“蓉丫头,无穷散的反作用太大,我亦不知道还能陪你到几时。。。无论之后会怎样,答应我,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那绝丽的眸子仿若近在眼前,正情深款款却又万分悲凉的望着她“蓉丫头,莫哭,你须知,这世上本就不该有轩辕烨,轩辕烨必须死。。。” 她紧抓住心口,那胸膛里曾勃勃跳动的,在这一刻彻底碎裂成渣。。。她痛苦万分的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明明不记得你,心却这样痛?这样痛。。。” 却没人再回答她的问题,最后的画面里,漫天都化作红色的雪,没错,真的是红色!鲜如人血的红色,却真真实实的是那雪花,大雪纷扬,奇异而诡谲。。。 那雌雄莫辩的面庞,冲着她决然一笑,似是黄昏里最后一道浓重的彩霞,艳丽到极致。。。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看到的那抹笑容所散发出来的光彩,却早已被那笑容背后掩藏的凄绝与眷恋刺痛了心扉。。。 “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 然后世界随同那抹倾倒众生的紫色一同湮灭,只于那红雪无边纷扬。。。却惊醒了她心中沉睡多时的梦魇,看着越来越多红色雪花,她剪瞳圆睁,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 她终于大叫出声:“啊!” “蔷薇,你怎么了?醒醒。。。”男人温存的音色在她耳边缱绻迂回。 她轻轻睁开双眸,一眼便望到身边侧卧着的英气逼人的脸庞,正温柔的看着她,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面庞,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方才漫长的一切皆是梦一场。。。 “夫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京了么?”她惊诧不解的问道。 上官卓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睡糊涂了么?这两个月来我从未离开,一直陪着你呢,你就这么盼望我离去么?” “什么?”她仿若听到最为诡异的事情一般,惊叫着坐起身来。 上官卓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也随之疑惑不解的坐起身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热了么?” 她举目四望,虽然光线暗淡,但她还是能看出确实是她那梅雨镇的家,所有的家居摆设绝无二致,这样的发现使她的心更加惊恐起来,就算方才的一切都是梦,可是这一个多月来所有的一切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她明明一直同苏鹤在一起,并且早已离开梅雨镇半月有余,就算她的头在晕,也不至于将梦与现实混淆啊! 她扭过身来,紧抓住上官卓的衣领,急迫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随同苏鹤上京去找你,我确信那都是真实发生的,可是你却告诉我你从未离开过,你为什么要说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要骗我,快告诉我!” 上官卓愈发惊诧,困惑的双眸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她:“蔷薇,你到底怎么了?只是一觉醒来,为什么话都变得这么莫名其妙?什么苏鹤?他从未来过,我更未离开过,你是不是做梦了?你不要吓我,要不要叫醒壁儿去寻个大夫来?” 话到最后,上官卓已是哽咽着嗓子,双眸微微发红,竟是紧张的盈满眼泪,他一把抱住她:“蔷薇,不要吓我了好么?自打成亲以来,你我向来相敬如宾,你从未这样嚷过我,更遑论还扯我的衣领。。。” 那样委屈的音色,微微颤栗的身躯,搅得她心乱如麻,她一下子失了所有的方寸,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难道,曾经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第156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三) 心中谜团越来越乱,却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回过神来,如若一切只是一场梦,那她的孩子降生总归是事实吧? 她平复心神,既然现实的一切已难辨真假,那就先找到孩子再说吧。安慰似地拍了拍一直搂着她低泣的上官卓的后背,柔声道:“夫君,我们的孩子呢?我想见见孩子。” 上官卓的身子颤了一下,半响无语,正当她想再度开口发问的时候,上官卓才慢腾腾的直起身子来,目光闪烁的看着她:“这么晚了,壁儿带着孩子怕是早已睡熟了……”他撑起一抹微笑,温柔的将她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继而在她耳边如梦似的轻语:“你方才被噩梦惊吓,想来也没有睡好,还是快快就寝吧,旁的事明日再说……” 她本想再问个清楚,却看到上官卓那心不在焉的眼神,心下突然有了计较,面上便一副乖顺的点了点头,轻躺下身来,任由上官卓为她盖好锦被,轻拍着哄她入睡。 在那样轻缓而有节奏的拍打下,她的眼皮最终抵不过困倦,重重地阖上了…… 翌日再醒来时,上官卓已不见了身影,她半坐起身,不想头竟沉痛异常,她用力的敲打了几下脑门,希望能使自己更清醒些,心下不禁疑惑,明明一夜沉酣,怎么浑身反而愈发匮乏了呢? 愣坐半晌,方感觉好了些,她这才走下床来,桌前是早已备好的清水手巾,那盆清水竟还冒着白雾腾腾的热气,显然是刚备下不久,不禁让人觉得那备下洗漱物品之人是一早知道她此时会起身的。她头正昏沉的厉害,巴不得用水醒醒脑,也不再做他想,急忙的洗漱起来。 洗完脸,果然头脑不似方才的沉重,轻爽了许多。她一眼瞥到梳妆台前整齐的摆放着胭脂水粉,看着倒也齐备,她便坐下身来,梳妆打扮起来。 淡淡的施了层水粉,面容已是细瓷般无暇,再拿起炭笔,细细的勾勒起黛眉来,正在此时,门被轻轻的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她透过铜镜正好望到上官卓走进来的身影,他显然也在镜子里看到她薄施淡妆的面容,神色竟恍惚了一下,仿佛怕打扰了她一般,只是站在不远处痴痴的望着她,再不肯向前走了。 她看到镜子里他呆呆的表情,半绞丝帕,嗤笑了起来。 这一笑倒惹得上官卓更加痴迷,嘴里纳纳轻吟:“最是那低头一笑,千种风情绕眉梢。” 她面上蒙上一层红晕,佯怒似嗔:“夫君,你越发油舌了。” 上官卓凝视着她慢慢的踱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炭笔,轻抬她的下颌,细细的帮她描画起眼眉来。她望着一脸深情的他,心似被触动一般,念起往日的点点滴滴,那在她病重时的焦急憔悴,那日夜守候她时的不离不弃,那为她亲手搭建望月亭时的深情厚意,那自她大病初愈后的朝夕相处与呵护……仿佛历历在目,那再熟稔不过的充满爱意与浓情的眼神,不断的与眼前的这个男人的面庞重合,重合…… 她似乎没有理由不相信眼前的他,便是与她定下一生契约的那个男人…… 上官卓停下手,细细的观摩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的笑道:“这天下间竟没有比娘子更美的女子了……” 她回过神来,梨涡浅浅的陷下,笑的温柔如水:“这自然少不得夫君亲自画眉的功劳……” “为夫手拙,为娘子添不得彩,却倒也没有辱没了娘子,想来娘子如此绝色,能做到不为娘子减色的倒也不多,如此看来,娘子若要常保美貌,却也只能永远留在为夫身边了……”上官卓略带调侃的道。 她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脸皮厚的紧,说的好似谦虚,实则自大的不行!如此说来我这一辈子就偏离不得你似的。” 上官卓笑了笑,将她轻轻的揽入怀里,声音愈发的轻柔:“娘子不愿么?” 她愣了愣,脑海里那一幕幕如真似幻的场景来回闪现,那樱花树下白衣流霜的男子,演奏的一曲绝响“共白首”;那佯作凶恶的紫衣男子,深情哽咽的一句句“傻丫头……”,竟让她瞬时心痛的无法呼吸,是梦么?真的只是梦么?到底是谁痛了谁的心?? 上官卓久久不见一直期待的回应,直起身子,忧虑的凝视着她:“娘子,娘子,你在想什么?难道你不愿一直陪在为夫身边么?” 秦芷蓉被他叫的回过神来,似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再正视上官卓的目光,沉默了半响,不愿再继续这个令人纠结的话题,一心又惦念着孩子,便开口问道:“夫君,我想孩儿了,可否抱来让我见见?” 上官卓的脸色闪过一丝青绿,他忽然背过身去,言语生硬的道:“孩子有壁儿看着,你不必担心,你的身子近来也越发不好,前几日还无端端的昏倒,你还是先调理好自己的身子是正经。” 秦芷蓉见上官卓几次三番拦着她不肯让她见孩子,便起了疑,心也变得焦虑难安,她几步踱到上官卓面前,急迫的问道:“为什么一直拦着我不让我见孩子?你到底存了什么心?还是孩子出事了?” 上官卓定定的注视着秦芷蓉,眼神里愈加多了疑虑之色:“你多想了,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想见怎就见不得?只不过是近来你身子不好,又有风寒在身,孩子还小,前几日还是你怕染上孩子,特意叮嘱壁儿细心带着,你避开不敢见的,如今怎么又如同失心一般全都不记得了?到说是我拦着你不让见孩子的。” “我说不见孩子的?”秦芷蓉蹙了眉,眼神游移的思索道。 上官卓握住她的肩,柔声劝慰道:“你就别再多想了,你的身子如此孱弱,定与你心思重脱不了干系。孩子一生下来,你便下不了奶,怕是为这事上了火,月子里又受了寒,现在的身子是愈发的弱了,大夫千万叮嘱让好生养着,否则便真要酿成大病了,你偏就这般的不听话,真是要我急死么?” 上官卓的一席话,秦芷蓉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却看着他一脸忧心的表情不像掺了假,心思便越发慌乱的没了半点头绪。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个娇脆动听的少女音色:“大爷。” 上官卓听了这声音浑身一震,慌忙松开握着秦芷蓉肩膀的手,大声应道:“什么事?” “前儿个大爷看上的黑釉剔花双系罐送到了,讨大爷句话,放在哪里合适?” “这么点小事还用着问我吗?”上官卓不耐的说了一句,但眼神分明已是慌乱不安,复又大声回了句:“我随你去看看吧。” “我出去看看,你且养着,不要到处乱跑,我一会再来看你。”上官卓细心的叮嘱着秦芷蓉,但那神色却已是十分的焦灼,眼神不断地撇向门外,似乎随时准备着夺门而出。 秦芷蓉呐呐地应了声,上官卓便匆匆的离开了。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愈发的凝重,那门外的声音分明是小丫鬟壁儿的,上官卓听到壁儿的声音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一个小丫鬟,怎么反倒惹得主子如此不安?他故意板着语气回话,便是不想让她看出他的无措,那么他到底想隐瞒什么?是怕壁儿么?还是和壁儿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临走之前又细细叮嘱她不要到处乱跑,这分明是他们自己的家,为什么就不能到处去呢?他是在紧张什么呢?还是怕她一旦走出这扇门,有些秘密便再难遮掩? 看似与往日无异的平静下,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秦芷蓉的眼神一瞬变得犀利无比,死死的盯着那两扇闭着的门,似乎只要集中意念盯着,就能把外面的一切看穿似的。。。 那脚步,终是不安分的向前踏去。。。 第158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五) 脚步在门前停住,心竟有了莫名的忐忑,低头长长的吐了口气,双手终是下定决心似地用力的推开了门,随着门逐渐的开启,她竟有些意外的张了张嘴,居然没有上锁吗? 尽力轻着脚步迈出了房门,眼前的景致更是让她深深一惊!整齐的粉色蔷薇迎风招展,那一排排的芭蕉叶似一双双轻托着阳光的大手,沾染着光明的气息愈发的翠色欲滴……回廊九曲,房屋青白。 没有一点的异样,所有的一切与她再熟悉不过的梅雨镇的家完全吻合,就因如此,才让一心想拆穿西洋镜的她更加意外和困惑!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看来她所面临的对手比想象中更加难以对付!如此精心的棋面,看来她想挖出深藏在宁静下的所有真相,是愈发的难了…… 她顺着走廊向前走去,一路走来竟没有看到一个下人,这实在太过蹊跷,在往常的这个时辰,应该是下人最为忙碌的时候啊!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偌大的宅子静谧的竟有些吓人,惹得她越发的不安……表面越是宁静,就越是让人猜度不出它所掩藏的暴风雨来时会有多么的猛烈…… 正在她心绪不宁之际,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隐隐的传出了婴孩儿的啼哭声,她霎时来了精神,抑制不住的欣喜跃上心头,是她的孩子吗?肯定是她的孩子! 她提起裙袂,飞快的向前方的屋子奔去,那自醒来后对孩子的思念、担心此时一股脑的涌了出来,所有的情绪冲击着她,她几乎要失去理智,只想大声的呼唤她的孩子了!幸好还有仅存的一丝理智并没有让她这样去做,毕竟相聚已在眼前,她可不想再横生任何枝节! 奔至门前,手颤抖着覆上门框,她几乎要推门而入了!却听一记娇脆的声音带着几分埋怨在此时响起:“你要我看这个孩子到什么时候?” 紧接着一记浑厚的男音淡然飘出,声音里似有几分挣扎“你知道的,她现在不能见他。” “我非但知道她不能见他,我还知道像这样的孩子是注定见不了天日的!越是这样我越好奇,还要继续演下去吗?你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真的是演给她看,还是你在自欺欺人?”女人的声音越发脆亮,却越到最后嘲讽的味道越发的浓重。 屋子里便是一阵静默。 随着这诡谲的静默,秦芷蓉覆在门框的手如她此时的心一样,逐渐紧缩。她推门的动作迟疑了下来,里面的声音分明是壁儿和她的夫君上官卓的。可是为什么夫君说她不能见孩子?壁儿又为什么说她的孩子见不了天日?她的孩子究竟怎么了?壁儿问夫君要演到什么时候,看来他们果然是在演戏,有什么东西从她苏醒至今一直隐瞒着她,所以才会让她觉得很多地方说不出的蹊跷。再一深思,她突然觉察这两个人之间说话的语气似乎很不对味!根本不像主仆在对话!壁儿在她夫君面前说话没有丝毫的尊卑之分,随意的有些肆无忌惮!她在夫君面前尚且恪守礼仪,而这两个人熟稔的似乎有些超出常理了…… 正在她心中的谜团越来越盛之时,上官卓慢吞吞开口了:“她似乎已经……起疑了……” “哦?她倒是比我们想象的都更聪明一些!”女人略带自嘲的笑道,紧接着又一片释然的道:“这也难怪,哪有一直不让母亲见孩子的道理?再蠢笨的女人也会为了孩子不顾一切的!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吗?一定要等到她看穿一切吗?到时候你要怎么收场?” 上官卓迟迟没有回话,似乎壁儿所问出的,戳中了他的软肋,回答于他越来越艰难…… 秦芷蓉小心翼翼的向窗口移去,透过微敞的缝隙,正好能看到壁儿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上官卓于壁儿前方不远处背身而立,而壁儿的面前放置着摇篮,那里面应该就躺着她那十指连心的亲儿,然而摇篮摆放的位置被壁儿挡去了一大半,她只能看到摇篮的一小角,任她如何努力也窥不到孩子的半分真容。 在她所有注意力全被那个摇篮带去的时候,原本背身站着的上官卓突然转过身来,秦芷蓉吓了一跳,慌忙缩回脑袋,整个身子紧张的贴在墙上,生怕他们发现屋外的她。 一滴冷汗顺着脸颊而下,她努力平静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见屋子里并无异动,方小心的向屋里看去,大概是上官卓的心情太过沉重,根本无暇再顾其它,所以没有注意到一直在窗外偷听的她。 她这才轻吁了口气,继续窃听屋子里的谈话。 上官卓终于开口了,这次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的发狠,以至于衬得他的面容都有些可怕的扭曲:“一定不能让她知道一切!否则她必死无疑!而我们所做的也就全都白费了!既然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能在此功亏一篑!” 她的心不禁狠狠一颤!那之前万般恩爱的夫君竟然要狠心的置她于死地?他们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醒来后所有的人事都已全非?连她的夫君都要害她呢? “哈哈哈……”壁儿蓦地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笑了一阵方有所收敛,仍是那清脆的少女音色,此时听起来却变得有些阴阳怪气:“真是笑话!你说不让她知道她便不会知道?且不说她那缜密的心思,便是这孩子你真以为就可以瞒天过海吗?” 说话间,壁儿站起身来将摇篮里的孩子抱起,蓦然高举过顶狠狠地向地面摔去! 秦芷蓉被小红的动作惊得心跳骤停,整个人似凝固般僵在了那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上官卓筱的飞扑向前,在孩子几乎要碰触到地面的那一刻,接住了他。 秦芷蓉这才整个人缓了过来,手死死的捂住心口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愤怒却已是如火山般喷发,她几乎是发狂的向房门冲去,像这种威胁到她的孩子生死的事情,她怎能让它再有机会发生!就算是拼尽性命她也要保卫自己的孩子! 屋子里传出孩子哇哇的大哭声,上官卓边哄着,边愤声道:“你疯了!” “哈哈……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你还真当他是你的好儿子?可别忘了他早已是个死孩子!是你亲手做出来的人偶!” 壁儿那尖锐的甚至有些变调的声音在秦芷蓉耳边疯狂的炸开,她整个人瞬时没了声息,一动不动的僵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