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解锁的倾心》 ☆、送出去的锁 天边的火烧云带来强烈的色彩冲击,人们驻足停留、纷纷抬头观赏一番,他们的驻足也吸引了更多人停下欣赏和举起手机拍照。明明是大城市的下班时间,却几乎没有人慌慌张张地往家赶,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忘记社会的竞争和快节奏。但是其中有一个人,没有欣赏这油画般的风景,他在街道上快步行走。他的上身挺得笔直,像一座移动的雕塑,每一步摆动的幅度都像量好一般固定不变。他迈开长腿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想在天黑之前回到家,让窗帘和墙壁阻挡住夜里的黑暗,才能松一口气。 张礼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了家,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今天时间又晚了些,要不是已经到了家就要在黑暗中备受煎熬,还好打了稳妥牌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弄得满身汗味,他去洗澡换上干净的衬衫。他很少穿居家服,只有睡觉时才会换上睡衣,他有很多件相同款式的衬衫,他只要起床就穿得一丝不苟,没有例外。 他拿着毛巾将屋里摆放的装饰锁擦干净,这条毛巾是固定用来擦锁的,质量和擦脸毛巾差不多,不会掉毛又很软。张礼对待锁像对待稚嫩的婴孩一样轻柔,生怕在金属表面增加任何一条细微的印痕。他对锁的痴迷,像考古学家对古迹文物一样,会从心底生出崇敬之情。所以这是他每天最为享受和安心的时刻,也是每天最盼望来临的时刻。 他拿起一把锁,仔细擦拭,虽然心中早已深深印上所有锁的形状和花纹,他偶尔还是会细细端详其中的一把,然后嘴角荡漾起笑容,“好美。” 这一环节通常要持续半小时左右,等擦完了锁,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坐到书桌前,笔直的坐姿比行走的姿势更刻板。 肚子开始“咕噜咕噜”抗争着,迫使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厨房走去。这时他的走路姿势已经变得随意,背也不再挺得那样笔直。然后传来了敲门声。 他从猫眼看过去,外面站着一个变形的小人,穿着带着卡通鸭子图案的短袖和白色的短裤,是一副有些陌生的面孔。 “有什么事吗?”张礼打开门。 外面的女孩笑靥如花地看着他说:“我刚搬来,想和新邻居打个招呼。” 张礼看着她的样子想到了之前住在对面的那对年轻夫妇,妻子和女孩样貌上有七八分相似,于是问:“原来在这住的是你姐姐吗?” 女孩点点头,笑嘻嘻地说:“我姐姐特意让我和你打个招呼,说年轻人好交流,而且你经 常帮他们的忙。”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在他们家没有盐的时候给他们一点盐、没有扳手的时候借他们用一下扳手而已,而且都是他们自己上门的。 “那看来他们夸我了啊。”张礼半开玩笑地说。 女孩“嘿嘿”一笑,把手里的小玩意递给他,“这个叫时光宝石,是我自己做的,给你算是见面礼。” 张礼接过来一看,是一个精巧的钥匙扣,金属制复古圆环上挂着一个带有图案的石头,看起来还挺别致的。“谢谢。” 女孩见他看得仔细,担任起解说来,“它之所以叫做时光宝石呢,是因为里面可以贴照片,照片不就是用来记录时间的么。” “那,这些是粘上的?” 女孩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底座、照片和上面的石头是分开的,图案是我自己选的,然后洗出来剪下来贴上去的......”女孩对这饰品也是一副痴迷样,滔滔不绝地说着。张礼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没打断她,等她终于创作完“八百字作文”了,才让女孩稍等一下,他要拿点东西作为回礼。 女孩要阻止的话没出口他就进了卧室,从墙上拿下最下方的那把上面小锁递到女孩手里。女孩也没推辞,接过去仔细端详几下,露出很惊喜的表情,看起来很喜欢,“谢谢,很好看的锁。” “不客气。” “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拜拜。”女孩说着朝他摆手。张礼也笑着摆摆手,关上门回到卧室里盯着那面墙自言自语道:“之前看你挺不顺眼的,现在忽然顺眼点了呢。” 肚子又开始叫嚣了,他去将衬衫和长裤换成休闲装,用冰箱里仅剩的一点材料做了简单的晚饭,躺在床上在手机里写下刚才发生的事:对面新住进来个女孩,送了我一个钥匙扣,我回给她一把锁。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可能细节毕竟多,所以开始铺垫慢,如果有人耐心看下去最好了~╮(╯_╰)╭ ☆、美女和锁 张礼在床上挣扎着,手脚胡乱地挥舞,嘴里喃喃自语。他被梦魇缠住,拖进一副恐怖的画面中。眼前的女孩毫无生气地躺在血泊里,昏暗的灯光反射着金属的光泽,清冷地让人害怕,他握着匕首踩在鲜血上邪恶地笑,笑得自己都毛骨悚然。 他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擦去满头的汗,稍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肩膀和四肢,慢慢坐起来。窗外已经阳光普照,隔着厚重的窗帘都能感受到太阳的温度。他起身消除那层阻挡放阳光进来,它们就毫不客气地飘的满屋子都是。 他起身穿衣,将被子叠好、床单展平,床单被他整理地一个褶皱都没有,然后去洗漱。出门之前他会习惯性打开手机查看昨晚发生的事,之后暴跳如雷地到墙边检查少了的那把锁——果然是卧室墙上唯一的那把。 看着完整的形状变得残缺,内心变得不安,他在原处深呼吸几次,来到桌子前取出记录锁样式的画册,将画着那把锁的纸抽出来放到背面倒放的另一摞里。这些纸记录下他买过的全部锁,包括它们的具体尺寸。 送出去的东西不能要回来,那么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另一把有资格摆在那个位置的锁,否则他的心中会更加不安。打定了主意,他走出门。 楼下是一片活力四射的样貌。有些晨练的老人在楼下的健身器材上活动着;小区里有很多去上学的孩子,拉着妈妈爸爸的手,满脸幸福的样子。张礼好像可以完全忽略这些和谐的景象,满脑子都是锁的事情。直到眼前的邻居阿姨叫他好几次,他才有反应。 “怎么了?大早上就魂不守舍的。” 张礼以很小的幅度摇头,“没事,阿姨你又要去买菜了?” 阿姨笑呵呵地说:“是啊”。 张礼走进公司大门,刚上办公楼电梯就有个女孩子匆匆忙忙赶过来。她的长发被盘成一个阄,化了淡妆,穿着普通的工装也掩饰不住她的清秀可人。她喊着:“等一下。”张礼帮忙按住电梯等她进来,眼里盯住她挂在手提包上的那把带着明亮金属光泽的锁。女孩看见张礼在打量她,也朝他看过来并向他打招呼,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没想到我们在一个公司!我叫叶清,你叫什么?”她礼貌地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姿势。 张礼抬起右手,“我叫张礼。” “谢谢你送我的锁,我非常喜欢。”她晃了晃她的手提包好像在高兴得炫耀。 “不客气。”张礼表情僵硬地说,即使对方很喜欢也还是很难 过变得残缺的图案。 到了楼层,她在电梯上和张礼道别,张礼盯住她走出电梯的身影出神。同事李飞从这层进来,惊讶地看着美女叶清和张礼告别,眼睛都亮了,调侃道:“你小子,认识美女要和大家分享,说说她是谁?” 张礼说:“想认识自己问。”顺便用不小的力度拍掉他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李飞夸张地捂着手大叫:“你小子,别以为长得帅点就能不尊重前辈!” 张礼是一个大型游戏公司的高级原画师,长得白净性格安静,在众多屌丝原画师里算是一个显眼的存在,偏偏部门里女性少,于是经常被同事调侃:“在汉子扎堆的地方算是白瞎了。” 李飞说是他前辈,其实就比他早进来半年,现在实力还不如张礼。张礼也知道他在开玩笑,懒得理他,他就八卦开了,“张礼认得楼下新来的美女,居然都不介绍给我们认识!盯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张礼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我在看她包上的锁。” 韩南一听眼睛里闪出狼光,“真的假的?美女在几楼?” 李飞说:“楼下啊。估计是新来的原画。” 郑云初一脸窃笑,“你们说新来人能不能让我们带?” 张礼已经开始今天的工作了,不再接茬,也自动过滤掉那几个人的闲谈。 韩南呵呵冷笑,“你什么时候见过让我们带新人了?都是主美和组长那些老头子有机会和新人交流。” 组长刘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头子我可听见了。”其实他才三十二。 几人赶快闭嘴开始工作,韩南又犯了大嘴巴加上专业撞枪口的悲剧,正在心里狠狠抽自己大嘴巴。 刘齐说:“韩南放学别走啊。”这是他长期用在韩南身上的梗,算是办公室的固定笑料。 李飞也不死心,小声问刘齐,“组长,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刘齐看他不正经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能问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不能。” 李飞说:“与工作有关的。” 刘齐瞟他一眼,“你说吧,我看你能问出什么花花。” “新来的美女画技如何啊?” 李飞这话问得着实没用脑子,公司是不招新人的,叶清这种看起来大学毕业不久的新人能进来,要么说明她画技了得,要么有人相助。 刘齐没回 答,“自己想去。”其实他已经见过叶清的画了,看起来是入行两三年的专业水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一个看起来是新人的人能有这样的实力。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写东西总丢三落四的,所以更新不会很快,请见谅...... ☆、消失的零花钱 中午吃完饭回到工作岗位,主美杨哥来了。主美是他们领导,负责游戏美术风格的确定,制定包括原画师等各个美工工作的内容和进度,换句话说就是管画面上能看见的东西。张礼以为他是来查看工作进度的,他一开口说的却是聚会的事,“美工这块这周就差不多完成了,下周一我们部门要聚会,你们全员参加。” 张礼来公司四年,刚开始躲不开,参加聚会就假意喝醉,站在凳子上唱了一首所有人这辈子都难忘的全程不在调上的《征服》,还闹得领导脑仁疼,之后即使是部门的小聚会,他只要说了又不能喝酒,就很少有人勉强他参加了。这次张礼刚要开口,就被杨哥封了口,“这次你得去,不想喝别喝干吃菜。来新人肯定要聚一聚熟络熟络的,你好歹也是老人儿别掉链子。” 张礼到嘴边的借口生生被噎回去,只得点头答应一定去。既然请假不行,就只能等当天想办法脱身了。 这一天过得不容易,一面墙上少了一把锁,一面想着聚会怎么脱身,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窗外还狂风大作,眼看要下大雨。厚重的乌云压在楼顶,伴随“轰隆隆”的几声雷响,地面就暗了下来。张礼顾不及雨大,他必须要在黑天前回家,撑开伞冲进雨中。 在公司外不远的一个便利店门口,看到了站在那里愁眉不展的叶清。 叶清明显没带伞,惆怅地望着下冒泡的大雨出神,他在几步外犹豫着要不要叫她,叶清也刚好看见他了。 张礼只好问:“有人接你吗?” 此时,天快黑了,他的潜意识在催促他赶快回家。 她耸耸肩,“我正在找一个能过来的朋友。” 潜意识继续叫嚣着:马上就天黑了,快回去! “就是没人接喽。” 她叹口气,高昂的眉毛垮了下来,“你还真犀利”。 潜意识还在说:快回家,快来不及了! “伞借你,我有事,先走了!”他不习惯和人打一把伞,看她发愁的样子就把伞塞进她手里,不顾她呼喊冲进雨里。 这次他没像雕塑一样行走,而是用一副很专业的慢跑姿势在不知不觉跑了起来。清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身上,有点喜欢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他想:要是不把伞借给她肯定会良心不安。现在即使全身湿透了,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脸、胳膊和裤腿往下流,也还是有些高兴。 他在天黑前躲进家里,之后就是洗 澡和擦拭锁头这些例行公事。心脏在此刻恢复平静,看着那不完整的墙面还是比想象中不安。他想到她等会会来送伞,便在手机的便签上写下伞的事情和早上遇到叶清的事,还加了一句话:下一季度的零花钱没了。 张礼无奈地看着留言,用叹气声哀悼自己的零花钱。“他”向来不让他动那些锁,连擦拭都是“他”亲力亲为,这次果然是自己手欠觉得那锁和她很搭才送给她,结果整个季度的零花钱都没了。 他有些苦恼地去做饭,传来了敲门声。叶清拿着伞站在门外,和昨晚相似的时间,换了一身卡通连衣裙,一双雪白的大长腿露在外面。 “你就穿成这样来找我?”张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 叶清端详自己的穿着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样怎么了?” 他上下瞄着她,看得叶清浑身不自在。她以为是自己穿得少了,就充满戒心地看着他,以为他别有企图。 “多大了还穿卡通的!”张礼说完哈哈大笑。“另外,你总大晚上的来找我,也不好吧?”说完他继续笑得奸诈。 叶清把伞塞到他手里,“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笑着看她的背影,和开门时气呼呼的样子,决定不把这件事写到手机里了。 回到屋里吃完饭,想和“他”协商一下零花钱的事。要是有办法弥补弥补一下就好了,可能又得替“他”去找锁了,那个三百把里面看不上一把的有严重强迫症的人,怎么还没把自己逼疯呢? 张礼愁怨地坐在地上,终于知道想剁手是种什么感觉了,不过他又不能剁,“他”靠手吃饭才能养活自己,还是去把刚才动过的东西恢复远处,比如桌子上的纸抽要和方形花纹的一条边对齐......凭什么,零花钱都没有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睡觉了。 ☆、叶清和“兔头” 周日这天休息,叶清没有闲着,她准备动笔画下心中一直以来存在的那只兔子。 她生活的二十几年来非常安逸,上学期间的学校一直离家很近,父母觉得春运是件痛苦的事,连大学都建议她报家乡城市的大学。可是大二开学前夕,她忽然看见毛绒玩具的那只兔子坐在窗边,好像有生命一样眼巴巴看着窗外,才知道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像父母那样向往安逸的人,反倒是一直以来的安逸掩盖了心中的渴望。 对外面的向往像藤蔓一样在心里疯长,缠绕住她那颗想了解世界的心。她告诉父母,大学毕业后要去外地生活几年,父母说只要你有能耐养活自己他们就能安心,可是她又不想进入姐姐和姐夫的行业,于是她选择了表哥所在的公司,去和表哥学习游戏原画设计。 作为一个有绘画基础的美术生,想进表哥那样高门槛的游戏公司也并不容易。她在两年里过得比高三还要辛苦,每天学习之余用数位板不停画画、改画稿,想办法达到表哥心中的标准。就这样练了两年,才终于获得进入公司的资格,也借此机会搬到了姐姐原先住的公寓,而姐姐搬到了城郊的一栋三室大房子里。 叶清有些激动,接下来就是新的人生了,不是在父母身边所有事都要他们操心的日子,而是自己照顾自己,活出自我的新的人生。 她拿起笔,看几眼那只依旧看着窗外的叫兔头的兔子,先在纸上画下他的形象。在漫画里头,兔头是公的,虽然他代表的就是她自己。 【兔头生活在一个传统的兔子村庄里,父母是种胡萝卜、白菜的普通菜农,他们没有什么理想,对外面的世界也不感兴趣。他们最近发现兔头总是坐在窗前抬头仰望窗外,脸上一直带着的淡淡的微笑也不见了,就问他怎么了。兔头用手指着远处的一片天说:“我想知道那片天空下的村子是什么样。” 兔爸兔妈说:“外面很危险的。” 兔头又问:“你们去过吗?” 兔爸兔妈摇头。 兔头沉默了,他没有反驳他们的话,只是对外面更向往了。可是他很犹豫,他不知外面是不是真的危险,他没有离开过父母,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好好生活下去。】 叶清画到这放下笔,低头久了脖子开始僵硬,她活动一下脖子和酸累的肩膀,打开手机给自己叫外卖。 她离开家是看见兔头向往窗外这个契机,那兔头又有什么契机可以离开? 叶清想把心 理的所有感受细细地描绘在漫画里,包括独自一人住在空旷的屋子里,就算屋子不大也有种孤独的感觉。叶清不会做饭,不太熟悉附近的路,来这之后有很多来之前就知道会面临的问题,那些问题让她胆怯,可她还是出来了,她希望兔头也可以勇敢起来,迈出旅程的第一步。 ☆、有意疏远 张礼查看手机,里面没有增加留言,伞也回来了,看来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事情发生。不过当张礼看见洗碗池里堆着的碗碟时就知道“他”又罢工了。张礼没吃饭,他不介意饿一顿,倒是那些该洗的衣服和用过的碗碟让他非常不舒服,桌子上的那一点灰尘也让他很不舒服。 好在今天是一周中唯一休息的一天。他在洗碗的工夫将洗衣机启动,一边洗衣服一边洗碗,能节省不少时间。他把衬衫用熨斗烫平,然后去擦屋里的灰尘,连很小的缝隙都不放过。反正有一天时间,上午用来打扫,下午可以出去买锁。他计划好一天的行程,将床单被罩都拆下来扔进洗衣机,这些东西他每周更换一次。他从不在有地毯的地方吃东西,防止汤汁或者残渣掉在上面,每次“他”弄得地上有些零食残渣都会被他数落很久,直到“他”做到他要求的事情为止。 他将一些小件的家具比如床头柜挪开了,之前遮挡的地方即使不久前打扫过也积满灰尘,还有生物伏在里面。张礼狠狠地踩下去,蟑螂就这样没逃过一劫而一命呜呼了。他将床头柜移回去,又去打扫其他地方。 整整一上午,不知疲累,除了大件家具挪不动之外能打扫的死角都打扫干净了。他享受这种将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的过程,将一切清理利索后去洗了个澡,又将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大扫除才算完成。 他在留言里写:大扫除。你好好干活,在帮我找到锁之前零花钱减半,给你一晚上考虑。警告你别再动我的锁。 张礼去楼下熟悉的小饭店吃了午饭。这家饭店是夫妻两人开的,自从到这住下以来几年过去了,没涨过价,东西实惠又好吃,有很多回头客。张礼算是其中之一,不过一般都是早上来,店里总是热热闹闹地听见老板和老板娘招呼客人或与客人唠家常的声音,和饭菜的香味一起,成了附近一道标志性店面。 老板娘见张礼中午有时间来吃饭,问:“今天休息啊?” 他点点头,要了三屉小笼包、一碗粥、一个鸡蛋,很快扫荡一空。 出了饭馆,踏上新一轮找锁的路。他先去熟悉的地方,之前的很多锁都是在一些熟悉的地方买的。他喜欢用钥匙开的锁头,只买黑白灰色这类偏暗又稳妥的颜色。店家经常见他来,直接向他介绍新上的一款锁,那锁是古铜色的复古款,上面用英文写着厂家的名字,外围有蜿蜒曲折的雕花。张礼用手摩挲着那些凹凸不平的雕花,一个个仔细端详确保没把锁上面没有一丝细微的划痕,买了一整套五 个大小不同的回去。但是这锁的颜色不适合挂在那面墙上,还得继续找。 找锁果然不易,却有种希望在心里,好像下一秒就可以遇到中意的锁头,他为此而兴奋着,在外面逛了一下午,临近天黑才回家。 开门进屋的时候刚好对门的叶清开门出来。张礼习惯性回头想和她打招呼,谁知叶清瞪她一眼没说话。张礼猜到“他”得罪了叶清没写出来。 不过她这样的态度对于他来说算是一种轻松吧。他忧愁着何时能找到让他满意的锁,准备进屋去。 叶清没走,问:“你吃晚饭没?” 张礼点头。他要回家擦锁头,又快天黑了,他不想出去。可是肚子不给面子,揭示了他的谎话。 叶清听见他肚子抗议的声音,皱眉道:“你这人,不想理我直说啊,干嘛拐弯抹角的?” 张礼不知怎么解释,僵在原地。 “我请你吃饭去不去?”叶清有些不耐地说。 “为什么?” “你之前把伞借给他,我还没谢谢你。” “不用了,就算扯平了吧。”无论用什么理由,这个时间都不出去。 叶清气急败坏地说:“不领情拉倒。”气呼呼地下楼去了。 张礼觉得现在算是彻底把她惹生气了吧。他进屋拿起手机又放下,纠结要不要再找借口说自己现在出去不方便,说锅上炖了点东西,刚才临时出去买佐料了?可是一想那样的话实话实说自己没吃晚饭就好了,干嘛绕一大圈?难道怕她窥觊自家做的菜不成?于是,他纠结了几分钟后还是放下手机,拉开距离就拉开距离吧,乱扯谎可能比不解释更糟。不过看刚才叶清的样子,可能是抓狂了,张礼到现在都能感受到背后一阵阵凉风,以后见面可能尴尬了。 张礼打了个寒战,将大开的窗户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写文的时候真的想了很多,希望能有人看完吧,虽然现在刚开始 ☆、路痴 叶清确实抓狂,张礼之前还和她开玩笑笑话她穿卡通图案裙子,一转眼就不愿一起吃晚饭是什么意思?亏姐姐还说“同龄人好交流”、“张礼帮他们不少忙”,说的是一个人么?她在大街上越走越快,就快忘了是出来吃晚饭的。 叶清“将气愤化为食量”,在一家饭店里吃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粥和一个麻团,才摸摸吃撑的肚子走出去。“着实吃的太多了。”叶清叹口气,看来暂时不用回家了,得在外面遛遛弯消化一下。 她沿街慢慢走着,路过饰品店就进去瞧一瞧。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机挂件,有一个柠檬片形状的锁,在下面有个锁眼插了一把钥匙,她觉得很稀奇,拿在手里继续逛。最里面的沙漏很漂亮,大大小小的摆了一排,不同颜色的沙子一粒粒从缝隙中流过,叶清看着那流下的沙,入了迷。她盯着那些沙漏差不多两分钟,看得老板在边上直笑,“妹子,这么喜欢沙漏啊?”叶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沙漏的做工还真不错,木头都是光滑的,带着树木本身的纹路,玻璃表面也没有划痕。她喜欢好看的饰品和玩具,自己偶尔也做着玩,比如之前送给张礼的钥匙扣。 她买了一个蓝色沙子的沙漏和那个柠檬片锁。感觉消化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一看周围的景色,记不住来时的方向了。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家走,不但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叶清有点慌神,虽然刚搬来对附近不是很熟悉,却也在白天把周围逛了个大概,怎么到了晚上哪都认不清?转念一想晚上和白天的光亮相去甚远,以前在晚上出门到了熟悉的地方也觉得不是很熟悉,何况不太熟悉的地方?想到这,她有些发愁。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万林小区”,显示没有地点。不至于连小区都记错吧?叶清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和张礼划清界限也不准备和他说话,她把刚打开的聊天软件关掉。可是小区名字都记错,地图没法找,什么时候能回去?她又把软件开了,硬着头皮给他发条求助消息,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看见。叶清确实抓狂,张礼之前还和她开玩笑笑话她穿卡通图案裙子,一转眼就不愿一起吃晚饭是什么意思?亏姐姐还说“同龄人好交流”、“张礼帮他们不少忙”,说的是一个人么?她在大街上越走越快,就快忘了是出来吃晚饭的。 叶清“将气愤化为食量”,在一家饭店里吃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粥和一个麻团,才摸摸吃撑的肚子走出去。“着实吃的太多了。”叶清叹口气,看来暂时不用回家了,得在外面遛遛弯消化一下。 她沿街慢慢走着,路过饰品店就进去瞧一瞧。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机挂件,有一个柠檬片形状的锁,在下面有个锁眼插了一把钥匙,她觉得很稀奇,拿在手里继续逛。最里面的沙漏很漂亮,大大小小的摆了一排,不同颜色的沙子一粒粒从缝隙中流过,叶清看着那流下的沙,入了迷。她盯着那些沙漏差不多两分钟,看得老板在边上直笑,“妹子,这么喜欢沙漏啊?”叶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沙漏的做工还真不错,木头都是光滑的,带着树木本身的纹路,玻璃表面也没有划痕。她喜欢好看的饰品和玩具,自己偶尔也做着玩,比如之前送给张礼的钥匙扣。 她买了一个蓝色沙子的沙漏和那个柠檬片锁。感觉消化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一看周围的景色,记不住来时的方向了。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家走,不但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叶清有点慌神,虽然刚搬来对附近不是很熟悉,却也在白天把周围逛了个大概,怎么到了晚上哪都认不清?转念一想晚上和白天的光亮相去甚远,以前在晚上出门到了熟悉的地方也觉得不是很熟悉,何况不太熟悉的地方?想到这,她有些发愁。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万林小区”,显示没有地点。不至于连小区都记错吧?叶清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和张礼划清界限也不准备和他说话,她把刚打开的聊天软件关掉。可是小区名字都记错,地图没法找,什么时候能回去?她又把软件开了,硬着头皮给他发条求助消息,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看见。 叶清确实抓狂,张礼之前还和她开玩笑笑话她穿卡通图案裙子,一转眼就不愿一起吃晚饭是什么意思?亏姐姐还说“同龄人好交流”、“张礼帮他们不少忙”,说的是一个人么?她在大街上越走越快,就快忘了是出来吃晚饭的。 叶清“将气愤化为食量”,在一家饭店里吃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粥和一个麻团,才摸摸吃撑的肚子走出去。“着实吃的太多了。”叶清叹口气,看来暂时不用回家了,得在外面遛遛弯消化一下。 她沿街慢慢走着,路过饰品店就进去瞧一瞧。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机挂件,有一个柠檬片形状的锁,在下面有个锁眼插了一把钥匙,她觉得很稀奇,拿在手里继续逛。最里面的沙漏很漂亮,大大小小的摆了一排,不同颜色的沙子一粒粒从缝隙中流过,叶清看着那流下的沙,入了迷。她盯着那些沙漏差不多两分钟,看得老板在边上直笑,“妹子,这么喜欢沙漏啊?”叶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沙漏的做工还真不错,木头都是光滑的,带着树木本身的纹路,玻璃表面也没有划痕。她喜欢好看的饰品和玩具,自己偶尔也做着玩,比如之前送给张礼的钥匙扣。 她买了一个蓝色沙子的沙漏和那个柠檬片锁。感觉消化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一看周围的景色,记不住来时的方向了。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家走,不但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叶清有点慌神,虽然刚搬来对附近不是很熟悉,却也在白天把周围逛了个大概,怎么到了晚上哪都认不清?转念一想晚上和白天的光亮相去甚远,以前在晚上出门到了熟悉的地方也觉得不是很熟悉,何况不太熟悉的地方?想到这,她有些发愁。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万林小区”,显示没有地点。不至于连小区都记错吧?叶清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和张礼划清界限也不准备和他说话,她把刚打开的聊天软件关掉。可是小区名字都记错,地图没法找,什么时候能回去?她又把软件开了,硬着头皮给他发条求助消息,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看见。 叶清确实抓狂,张礼之前还和她开玩笑笑话她穿卡通图案裙子,一转眼就不愿一起吃晚饭是什么意思?亏姐姐还说“同龄人好交流”、“张礼帮他们不少忙”,说的是一个人么?她在大街上越走越快,就快忘了是出来吃晚饭的。 叶清“将气愤化为食量”,在一家饭店里吃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粥和一个麻团,才摸摸吃撑的肚子走出去。“着实吃的太多了。”叶清叹口气,看来暂时不用回家了,得在外面遛遛弯消化一下。 她沿街慢慢走着,路过饰品店就进去瞧一瞧。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机挂件,有一个柠檬片形状的锁,在下面有个锁眼插了一把钥匙,她觉得很稀奇,拿在手里继续逛。最里面的沙漏很漂亮,大大小小的摆了一排,不同颜色的沙子一粒粒从缝隙中流过,叶清看着那流下的沙,入了迷。她盯着那些沙漏差不多两分钟,看得老板在边上直笑,“妹子,这么喜欢沙漏啊?”叶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沙漏的做工还真不错,木头都是光滑的,带着树木本身的纹路,玻璃表面也没有划痕。她喜欢好看的饰品和玩具,自己偶尔也做着玩,比如之前送给张礼的钥匙扣。 她买了一个蓝色沙子的沙漏和那个柠檬片锁。感觉消化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一看周围的景色,记不住来时的方向了。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家走,不但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叶清有点慌神,虽然刚搬来对附近不是很熟悉,却也在白天把周围逛了个大概,怎么到了晚上哪都认不清?转念一想晚上和白天的光亮相去甚远,以前在晚上出门到了熟悉的地方也觉得不是很熟悉,何况不太熟悉的地方?想到这,她有些发愁。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万林小区”,显示没有地点。不至于连小区都记错吧?叶清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和张礼划清界限也不准备和他说话,她把刚打开的聊天软件关掉。可是小区名字都记错,地图没法找,什么时候能回去?她又把软件开了,硬着头皮给他发条求助消息,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看见。 叶清确实抓狂,张礼之前还和她开玩笑笑话她穿卡通图案裙子,一转眼就不愿一起吃晚饭是什么意思?亏姐姐还说“同龄人好交流”、“张礼帮他们不少忙”,说的是一个人么?她在大街上越走越快,就快忘了是出来吃晚饭的。 叶清“将气愤化为食量”,在一家饭店里吃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粥和一个麻团,才摸摸吃撑的肚子走出去。“着实吃的太多了。”叶清叹口气,看来暂时不用回家了,得在外面遛遛弯消化一下。 她沿街慢慢走着,路过饰品店就进去瞧一瞧。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机挂件,有一个柠檬片形状的锁,在下面有个锁眼插了一把钥匙,她觉得很稀奇,拿在手里继续逛。最里面的沙漏很漂亮,大大小小的摆了一排,不同颜色的沙子一粒粒从缝隙中流过,叶清看着那流下的沙,入了迷。她盯着那些沙漏差不多两分钟,看得老板在边上直笑,“妹子,这么喜欢沙漏啊?”叶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沙漏的做工还真不错,木头都是光滑的,带着树木本身的纹路,玻璃表面也没有划痕。她喜欢好看的饰品和玩具,自己偶尔也做着玩,比如之前送给张礼的钥匙扣。 她买了一个蓝色沙子的沙漏和那个柠檬片锁。感觉消化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一看周围的景色,记不住来时的方向了。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家走,不但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叶清有点慌神,虽然刚搬来对附近不是很熟悉,却也在白天把周围逛了个大概,怎么到了晚上哪都认不清?转念一想晚上和白天的光亮相去甚远,以前在晚上出门到了熟悉的地方也觉得不是很熟悉,何况不太熟悉的地方?想到这,她有些发愁。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万林小区”,显示没有地点。不至于连小区都记错吧?叶清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和张礼划清界限也不准备和他说话,她把刚打开的聊天软件关掉。可是小区名字都记错,地图没法找,什么时候能回去?她又把软件开了,硬着头皮给他发条求助消息,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看见。 叶清确实抓狂,张礼之前还和她开玩笑笑话她穿卡通图案裙子,一转眼就不愿一起吃晚饭是什么意思?亏姐姐还说“同龄人好交流”、“张礼帮他们不少忙”,说的是一个人么?她在大街上越走越快,就快忘了是出来吃晚饭的。 叶清“将气愤化为食量”,在一家饭店里吃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粥和一个麻团,才摸摸吃撑的肚子走出去。“着实吃的太多了。”叶清叹口气,看来暂时不用回家了,得在外面遛遛弯消化一下。 她沿街慢慢走着,路过饰品店就进去瞧一瞧。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机挂件,有一个柠檬片形状的锁,在下面有个锁眼插了一把钥匙,她觉得很稀奇,拿在手里继续逛。最里面的沙漏很漂亮,大大小小的摆了一排,不同颜色的沙子一粒粒从缝隙中流过,叶清看着那流下的沙,入了迷。她盯着那些沙漏差不多两分钟,看得老板在边上直笑,“妹子,这么喜欢沙漏啊?”叶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沙漏的做工还真不错,木头都是光滑的,带着树木本身的纹路,玻璃表面也没有划痕。她喜欢好看的饰品和玩具,自己偶尔也做着玩,比如之前送给张礼的钥匙扣。 她买了一个蓝色沙子的沙漏和那个柠檬片锁。感觉消化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一看周围的景色,记不住来时的方向了。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家走,不但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叶清有点慌神,虽然刚搬来对附近不是很熟悉,却也在白天把周围逛了个大概,怎么到了晚上哪都认不清?转念一想晚上和白天的光亮相去甚远,以前在晚上出门到了熟悉的地方也觉得不是很熟悉,何况不太熟悉的地方?想到这,她有些发愁。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万林小区”,显示没有地点。不至于连小区都记错吧?叶清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和张礼划清界限也不准备和他说话,她把刚打开的聊天软件关掉。可是小区名字都记错,地图没法找,什么时候能回去?她又把软件开了,硬着头皮给他发条求助消息,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看见。 叶清确实抓狂,张礼之前还和她开玩笑笑话她穿卡通图案裙子,一转眼就不愿一起吃晚饭是什么意思?亏姐姐还说“同龄人好交流”、“张礼帮他们不少忙”,说的是一个人么?她在大街上越走越快,就快忘了是出来吃晚饭的。 叶清“将气愤化为食量”,在一家饭店里吃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粥和一个麻团,才摸摸吃撑的肚子走出去。“着实吃的太多了。”叶清叹口气,看来暂时不用回家了,得在外面遛遛弯消化一下。 她沿街慢慢走着,路过饰品店就进去瞧一瞧。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机挂件,有一个柠檬片形状的锁,在下面有个锁眼插了一把钥匙,她觉得很稀奇,拿在手里继续逛。最里面的沙漏很漂亮,大大小小的摆了一排,不同颜色的沙子一粒粒从缝隙中流过,叶清看着那流下的沙,入了迷。她盯着那些沙漏差不多两分钟,看得老板在边上直笑,“妹子,这么喜欢沙漏啊?”叶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沙漏的做工还真不错,木头都是光滑的,带着树木本身的纹路,玻璃表面也没有划痕。她喜欢好看的饰品和玩具,自己偶尔也做着玩,比如之前送给张礼的钥匙扣。 她买了一个蓝色沙子的沙漏和那个柠檬片锁。感觉消化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一看周围的景色,记不住来时的方向了。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家走,不但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叶清有点慌神,虽然刚搬来对附近不是很熟悉,却也在白天把周围逛了个大概,怎么到了晚上哪都认不清?转念一想晚上和白天的光亮相去甚远,以前在晚上出门到了熟悉的地方也觉得不是很熟悉,何况不太熟悉的地方?想到这,她有些发愁。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万林小区”,显示没有地点。不至于连小区都记错吧?叶清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和张礼划清界限也不准备和他说话,她把刚打开的聊天软件关掉。可是小区名字都记错,地图没法找,什么时候能回去?她又把软件开了,硬着头皮给他发条求助消息,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看见。 叶清确实抓狂,张礼之前还和她开玩笑笑话她穿卡通图案裙子,一转眼就不愿一起吃晚饭是什么意思?亏姐姐还说“同龄人好交流”、“张礼帮他们不少忙”,说的是一个人么?她在大街上越走越快,就快忘了是出来吃晚饭的。 叶清“将气愤化为食量”,在一家饭店里吃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粥和一个麻团,才摸摸吃撑的肚子走出去。“着实吃的太多了。”叶清叹口气,看来暂时不用回家了,得在外面遛遛弯消化一下。 她沿街慢慢走着,路过饰品店就进去瞧一瞧。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机挂件,有一个柠檬片形状的锁,在下面有个锁眼插了一把钥匙,她觉得很稀奇,拿在手里继续逛。最里面的沙漏很漂亮,大大小小的摆了一排,不同颜色的沙子一粒粒从缝隙中流过,叶清看着那流下的沙,入了迷。她盯着那些沙漏差不多两分钟,看得老板在边上直笑,“妹子,这么喜欢沙漏啊?”叶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沙漏的做工还真不错,木头都是光滑的,带着树木本身的纹路,玻璃表面也没有划痕。她喜欢好看的饰品和玩具,自己偶尔也做着玩,比如之前送给张礼的钥匙扣。 她买了一个蓝色沙子的沙漏和那个柠檬片锁。感觉消化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一看周围的景色,记不住来时的方向了。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家走,不但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叶清有点慌神,虽然刚搬来对附近不是很熟悉,却也在白天把周围逛了个大概,怎么到了晚上哪都认不清?转念一想晚上和白天的光亮相去甚远,以前在晚上出门到了熟悉的地方也觉得不是很熟悉,何况不太熟悉的地方?想到这,她有些发愁。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万林小区”,显示没有地点。不至于连小区都记错吧?叶清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和张礼划清界限也不准备和他说话,她把刚打开的聊天软件关掉。可是小区名字都记错,地图没法找,什么时候能回去?她又把软件开了,硬着头皮给他发条求助消息,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看见。 叶清确实抓狂,张礼之前还和她开玩笑笑话她穿卡通图案裙子,一转眼就不愿一起吃晚饭是什么意思?亏姐姐还说“同龄人好交流”、“张礼帮他们不少忙”,说的是一个人么?她在大街上越走越快,就快忘了是出来吃晚饭的。 叶清“将气愤化为食量”,在一家饭店里吃了三个肉包子、一碗粥和一个麻团,才摸摸吃撑的肚子走出去。“着实吃的太多了。”叶清叹口气,看来暂时不用回家了,得在外面遛遛弯消化一下。 她沿街慢慢走着,路过饰品店就进去瞧一瞧。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机挂件,有一个柠檬片形状的锁,在下面有个锁眼插了一把钥匙,她觉得很稀奇,拿在手里继续逛。最里面的沙漏很漂亮,大大小小的摆了一排,不同颜色的沙子一粒粒从缝隙中流过,叶清看着那流下的沙,入了迷。她盯着那些沙漏差不多两分钟,看得老板在边上直笑,“妹子,这么喜欢沙漏啊?”叶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沙漏的做工还真不错,木头都是光滑的,带着树木本身的纹路,玻璃表面也没有划痕。她喜欢好看的饰品和玩具,自己偶尔也做着玩,比如之前送给张礼的钥匙扣。 她买了一个蓝色沙子的沙漏和那个柠檬片锁。感觉消化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一看周围的景色,记不住来时的方向了。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家走,不但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叶清有点慌神,虽然刚搬来对附近不是很熟悉,却也在白天把周围逛了个大概,怎么到了晚上哪都认不清?转念一想晚上和白天的光亮相去甚远,以前在晚上出门到了熟悉的地方也觉得不是很熟悉,何况不太熟悉的地方?想到这,她有些发愁。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万林小区”,显示没有地点。不至于连小区都记错吧?叶清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和张礼划清界限也不准备和他说话,她把刚打开的聊天软件关掉。可是小区名字都记错,地图没法找,什么时候能回去?她又把软件开了,硬着头皮给他发条求助消息,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快看见。 ☆、找路痴 张礼正在认真擦锁,手里拿的是复古那套中的一个,他准备擦好后将它们记录在纸上。 他擦得太过认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提醒吓了一跳。 叶清已经决定不理他,却又给他发来消息。 叶清说:“你知道我们那小区叫什么?” 张礼打上“方林小区”四个字,没去想叶清为什么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他拿着一整套进卧室,按照1:1的比例在纸上画下五个除了大小之外完全相同的锁,再用彩铅给它们上色。 那五把锁在纸上的立体感极强,像市面上见到的3d画,总觉得可以用手把它们从纸上取下来。张礼举着纸张一张张端详一番,觉得满意才把它们放在画册的最上面。 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时间到来。 已经九点多了,叶清在小巷子里乱转,手机网络不好用,显示不出完整的地图。她放弃手机地图,凭着记忆寻找来的方向,另一面在等着张礼回短信。可张礼和地图一样靠不住,眼看过路的人越来越少,夜越来越凉,无助感爬上心头。 表哥和姐姐住得远,她不可能这么晚还折腾他们一趟让他们来接她。她也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和表哥在一个公司上班,虽然表哥不算大领导,但也觉得那样会被别人议论。她希望既然已经离开家,就要靠自己生活下去,锻炼自己的一切生存技能。可是即使在夏天的黑夜也不会一直坚强下去,叶清加快脚步,希望瞎猫碰到死耗子能走到一个认识的地方去。 这边的巷子很多,一条挨着一条,看着路牌上相似的名字以及叶清对道路的记忆力,根本分不清楚。 身边时不时出现陌生人的脚步声,每次听到接近的脚步声都让叶清的心提到嗓子眼。手机来短信了,叶清跑步到岔路口看着身后的人从面前经过,松了口气去查看消息。 张礼告诉她的东南西北对她的帮助几乎为零。她问他标志性店面什么的,张礼打来电话。 “亏你姐姐之前住这,你搬来半个多月居然连自家小区叫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张礼大笑着说出的第一句话。 叶清没吭声,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出声就会哽咽,所以沉默了。 “叶清?”张礼觉得奇怪,“怎么了?” 叶清的声音微微颤抖,“没事。” 张礼收敛戏谑的语气,“你现在能看见24小时便利店吗?” 叶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稳定心绪四下张望,她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说:“没有。” 张礼那边陷入沉默,他也有点搞不清楚叶清这路痴到底转到哪里了。“你去看看你在哪条街和路的交汇处。”叶清就往回走几步看路牌然后告诉给张礼。张礼说:“我知道你在哪了,你就在红绿灯那等我,我过去找你。” 叶清还想推辞,张礼已经挂断电话。她不想出门在外还依赖别人,她想独立然后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转个遍。 她觉得等待张礼的时间很漫长,于是思考漫画接下来的发展转移注意力。轿车后面冷不丁窜出只黑色生物,叶清吓得向后缩,一看是一只柔软的黑猫,她摸摸心口位置让心脏慢慢跳回平时的速度。 张礼是跑过来的,从电话里叶清的语气听出她在害怕。他飞奔而过的地方吹过一阵清凉的风,叶清用手缕缕头发看到张礼跑来了。 叶清觉得丢人,低着头悄悄打量张礼的表情。 张礼毫不客气地大笑,“傻。” 叶清只好白他一眼,“怎么走?”。 张礼用不紧不慢的步子带着她,一路上告诉她有什么好记的建筑物或者小店,叶清虽然做不到都记住,也还是有点感谢他。 她轻声说:“谢谢。” 张礼没有假装听不见,只用欠揍的语气说:“不用谢,以后别走丢了就行。” 叶清看他得意的样子,想踩他一脚走人,看在他来接自己的份上又不好发作。 “你来公司多久了?”叶清问。 “四年。叫前辈。”张礼又是得意的欠揍脸。 “大叔!” “好啊,小妹妹,大叔带你玩去啊?”张礼不正经地伸手过来,被叶清一把拍掉。 “别瞎扯,问你点正事。明天聚会大概几点结束?” 张礼耸耸肩说:“不知道,我很久没参加了。”他说的是实话。 “你不是前辈么,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我是画画的前辈,又不是喝酒的前辈。”张礼理所当然地说。 叶清听得无奈,“那你家里有你画的画吗?我能不能看看?” 张礼一口回绝,“没有。我在家不画画。” “那把我的画给你看看,帮我指导一下怎么样?”叶清是想看看自己还有哪里不足。 张礼又拒绝了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白天让组长带你上来看看我们工作就好了。大家的实力都差不多,谈不上指导。” 叶清只是奇怪为什么说到画画张礼就谦虚起来了,“好吧,那我明天问问组长可不可以。” “恩。”张礼不是真要谦虚,是怕露馅。 张礼把叶清送回家,叶清觉得改天还要请张礼吃饭,她不想欠人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进展很慢,虽然想得够多但是文笔是硬伤...... ☆、聚会 叶清还是决定把想到的关于兔头的部分画完再睡觉。 【村口滚来一个金黄色的球,撞在大石头上停了下来。他伸出翅膀和脚,站起来从斜挎包里拿出草帽,走进村子。兔子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他的到来引起一场轰动,他比兔子高大很多,虽然块头大但是走路很快。他问见到的第一个村里人:“老爷爷,请问这是什么村子?” 在村口树下乘凉的兔爷爷抬头望着他,“三瓣村。”然后眯着眼睛看看金黄色的生物说:“年轻人,我好像见过你。” 金黄色的生物说:“是吗?可是我刚开始旅行啊。” 兔爷爷说:“你是一只鸡对不对?” 圆滚滚的生物说:“恩。可能您见过我爷爷,他也是旅行家。” 兔爷爷摸着胡须笑着,“也许吧,你们村的居民都喜欢旅行吗?” 圆滚滚的鸡说:“没有,只有我们家人喜欢旅行。”】 叶清的线稿就画到这里,然后给画面上了淡淡的颜色,她喜欢这种清新的格调。不过画一半她就停下了笔,她想着要不要把兔头定位成女兔,总不能让读者以为兔头和鸡是一对“好基友”吧? 她没有决定要不要改设定,进度比想象中慢,她决定明天再想,于是伸个懒腰活动活动颈椎和手腕,去洗澡了。 叶清被一组组长带上来和他们认识一下,进行简单的交流,同行的还有一个新来的长得有点可爱的男孩。 男孩话很多,早就和几人熟悉了。组长介绍完他们,李飞就打趣他:“吴姐,公司不是雇佣童工了吧?” 其实万子成比叶清还要大几岁,听见李飞损他也不示弱,“飞哥,你还没退休呢?” 同事们笑作一团,叶清也趁机过来一个个打招呼。其他人都习惯上在名字后面加个“哥”字,到张礼这,她问张礼:“我怎么称呼你?” 张礼说:“叫名字。” 两人这样的对话引起很多人起哄,“果然认识!张礼你也不早点把美女介绍给我们。” 张礼没接茬,他不知道说什么。 刘齐说:“私藏呗。” 郑云初也来劲头了,“办公室恋情可不允许,你俩要是有啥事我第一个去举报。” 组长都在一起开玩笑的场合,会有人去举报?不对也不是那样的关系。叶清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行了, 把叶清说得不好意思了。你们这帮人,果然不应该带两个新人上来让你们认识。”吴姐满脸后悔,赶紧带着俩人走了。背后一片笑声。 张礼没时间管他们如何调侃,他要想办法在晚上八点之前从聚会溜掉,他可不想让可能出现的“那个人”再唱一次《征服》。可是冥思苦想,之前连装醉都用过了,还有什么可用的? 吴姐上午带两个新人回来后就开了八卦腔,问叶清有没有男朋友。叶清说没有。她又问叶清有没有喜欢的人。叶清长了个心眼说:“有。”吴姐笑嘻嘻却带着警告的腔调说:“办公室恋情确实是不允许的。你不会真喜欢部门的人吧?”叶清明白吴姐是在提醒她,坚定地摇头。 吴姐走了,叶清有点尴尬地看着她的背影。万子成摸过来悄悄问她吴姐和她谈了什么,叶清知道他也是本着八卦的目的,没把实话告诉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收获。”万子成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假的?怎么没问我?”叶清说:“你一个童工,才不会有人把你当回事。”说完就笑。万子成没回嘴,白她一眼走了。 为了聚会,部门准时下班。一行人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一边往订好的饭店走。叶清算是记住吴姐的提醒,和张礼保持最远的距离,其实本来走在一起的可能性也不大。 杨哥也来了,他和两位组长都要敬新来的两人一杯。叶清觉得一口菜没吃就要灌下三杯酒是很糟糕的事。此时,她还不知道她和张礼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早点脱身。 叶清没有推辞,喝下三杯酒,趴在桌子上。吴姐过来问她:“不能喝怎么不说?” 叶清含混不清地说:“领导敬酒,不喝不好。” 吴姐说:“你能挺住不?” 叶清从桌子上起来,吴姐以为她没事。叶清端起酒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要和人干杯。吴姐把酒瓶抢下来,总觉得这样的发展趋势在哪见过。她想还是别让叶清闹,先送她回家好了。 “我来指路。”张礼说。 杨哥看张礼一眼:“又让你小子跑了。” 几个汉子惆怅起来,“美女都走了,一群汉子喝有什么意思。”然后看到眯在一边的万子成。万子成今晚出奇地安静,就怕几个人抓住他不放,结果还是怕什么来什么。 “新人不是还有一个么。”杨哥说。几个人朝他奔过去,万子成觉得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问题了,明天上班要和叶清好好讨这笔账。 ☆、张礼带来的灵感 吴姐把叶清送回家就走了,张礼算是如愿以偿,没有回家直接出去到附近买锁头。 最近几年卖饰品的实体店少了,前几年买大量装饰锁的时候都是在饰品店一家一家逛,很快就买到不少中意的回来。张礼是一个不愿等待的人,看中后交钱东西就到手是一种让他很安心的交易方式,所以他几乎不叫外卖,也不在网上买锁。他对锁那么苛刻,无论是买来后有划痕还是有其他瑕疵,都让他忍受不了。 他在附近还在开的几个饰品店逛着,并没有看到中意的,就打算回家了。 叶清在家里忙着画兔头的故事。她已经把兔头改成女兔,重新画了之前画完的那些,让兔头穿上更女性化的衣服。 【圆滚滚的鸡说他叫“大黄”,鸡如其名。他在村里唯一一家很简陋的旅店住下,睡在草席上,仍然睡得香甜。 村里至少十年没有外来的客人了,村里人都对外来的大黄很好奇,大黄白天无聊就和村里人聊天,尤其受小孩子欢迎。 他给他们讲他一路的经历,他已经去过两个村子,一个是嘎嘎村,是鸭子住的村子,另一个是青蛙村。兔娃娃们没有见过鸭子和青蛙,他就给他们描述他们的样子,还学他们叫。兔头也从家里出来围坐在他旁边听他讲这些见闻经历,听得更加向往外面。 兔娃娃们陆陆续续回家吃饭了,兔头等到最后一个走,问大黄:“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旅行吗?” 大黄想了想,“你得征得你爸妈的同意。” 兔头说:“好。那你明天还在这讲故事吗?” 大黄说:“在。” 兔头蹦蹦跳跳回家吃饭了,她不知道爸妈能不能同意她出去,她特别想走,去看看远方的云下面是什么样的村子。】 叶清一边想一边画,想起昨晚张礼去接她,就好像大黄带着兔头走出村子。她有点高兴张礼能给她带来这样的灵感,问他:“你吃晚饭没?” 张礼正在家纠结零花钱的问题,减半的零花钱总比没有的好,他也知道让“他”妥协几乎不可能。他答应了,放下手机去干活。他将晾干的衬衫熨的一个褶皱都没有,桌子上、地下擦得一尘不染。 他看见叶清发来的消息,实话实说:“没有。” 叶清说:“你之前去接我,我请你吃饭吧。” 张礼还没忘留言上写的关于她迷路的事,“你是想把我也带迷路吗?” 叶清暴跳如雷地用语音喊:“叫外卖!叫外卖可以了吧!” 张礼先把手机拿远,然后播放语音,听完笑嘻嘻地回答:“吃什么?” 叶清说:“鸡腿饭!” 张礼让她帮忙带一份,等饭来了去取。 叶清在这个时间里继续画兔头的故事。她真觉得张礼这人有点奇怪,好像一时一个性格,刚才那样就是欠揍的可以。 【兔头回家和兔爸兔妈说要出去旅行的事。兔爸兔妈还是说:“外面很危险,不要去了。”在他们眼里只有村里的这一亩三分地才安全。 兔头说:“你们都没去过,怎么知道危险?” 兔妈说:“妈妈的奶奶讲过,很远的地方下起雨来会变成河,打起雷来会劈开地面。” 兔头不信,“可是你们没见过对不对?” 兔妈没有撒谎,她作为兔头的榜样也教会兔头不能撒谎。她说:“是。” 兔头说:“那我还是想去看看。” 兔妈兔爸叹着气,将去年冬天腌的酸酸甜甜的胡萝卜脯拿出来了,“路上带着吃吧。” 兔头看到他们有些落寞的背影,有些愧疚,不过他们还是答应让自己走了,她很感激他们。她想她几年内就会回到他们身边,把外面丰富多彩的故事讲给他们听,让他们快乐地度过晚年时光。 兔头和大黄又在村子里停留几日就出发了,这个她生活很久的地方在视线中渐渐远去,她想她回来时一定还会记得村子的路。】 第一章的线稿到这就算画完了。叶清看看时间,外卖还没来,她活动活动手腕和颈椎,常年画画这些部位很容易累,颈椎会嘎嘎作响,感觉要变成不灵活的木偶。 ☆、奇怪的性格 张礼觉得他要饿傻了,大字型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他催促叶清好几次,终于等来心心念念的饭。 他没和叶清一起吃,让叶清在门口把饭递给他,就回家了。晚上在室内独处不太妙,他不能和叶清走太近他自己知道。 不过想想叶清答谢他的方式就只有吃饭,看来是个十足的吃货。 张礼闲下来时会去找点动作电影看看,他对于武术动作很痴迷,包括实用的格斗技巧,都愿意无聊在家比划比划,还会做做俯卧撑锻炼身体。“他”明显没有这样的习惯,几天不练退步的速度可比连续几天练下来进步的速度慢多了。 他在留言里写下同意找锁和一半零花钱的条件,另外建议他没事锻炼身体,整天坐在那里画画又不活动,身体很容易出问题。当然,睡觉之前还要把碰过的东西全部归位,包括地毯边缘和地砖的某一格对齐,手机放到固定区域里不能放在水杯旁或者床头柜边缘......他可不想少得可怜的零花钱变得更少。 张礼一直以来习惯早上睁开眼之后看一眼那面墙,就像有人在一些重要时刻看一眼幸运物一样,预示一天有好运降临。但是现在墙上缺一把锁,怎么看怎么不顺。他烦躁地打开手机,看一眼留言。 “他”同意他开的条件,主导权本来也在他手上,说“不”就一分钱没有了。这样的讨价还价经历过很多次,“他”也没赢过。他自动忽略“他”的建议,他就是习惯一次画很久完成心里的目标再去做其他事情,所以现在有时就会腰疼。 张礼放下手机,开门出去上班,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一个不该有的习惯:看一眼对面的门是不是有要打开的迹象,然后慢悠悠地下了楼。 叶清在楼下帮一个阿姨晾衣服。阿姨的腿脚不是很好,坐在屋里的躺椅上,把脚边洗好的衣服一盆一盆递给她。 她把阿姨逗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夸她:“以后谁娶了丫头你啊,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叶清有点不好意思,加快手里的动作,很快晾完两盆衣服。而他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看着她晾完两盆衣服,还仔细看她脸上的每个表情变化。她很快乐,和她助人为乐的品质一样在他眼里变得耀眼,他觉得她喜欢帮助人的原因和他不同,他是为了让人夸他,她就是单纯要帮忙。 阿姨看见他他才回神,叶清也顺着阿姨的视线看过来,他的脸上有点发烧,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打招呼。 叶 清笑容满面地朝他招手,“吃饭没呢?” 他习惯上回答:“吃了。” “那我去吃饭了,你去上班吧。” 结果肚子让他出糗,“咕噜噜”一声还不够,响个不停。她听见之后直皱眉,“你这人,故技重施的有意思?” 张礼尴尬地咳嗽一声。 “我到底哪得罪你了?” 他没接茬,“去吃饭吧,要不会迟到。” 叶清一脸不情愿地跟着他走,“哪家好吃?” 他带她进了那家熟悉的小店,他一进来老板就问他:“带女朋友来的啊?” 他摇头,“同事。” 老板娘端着小笼包从里面走出来,“本来想你好不容易交到漂亮的女朋友,这顿他们请了呢。” 叶清满脸遗憾地说:“那我岂不是亏了。”把老板娘逗笑了。 他无言以对,要了平常爱吃的几样。叶清很满足地吃着,让他稍微有点惊叹她的食量。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塞满东西的腮帮子,看得叶清有点不好意思。张礼这才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脸上一直发烧。 叶清一面夸小笼包好吃,临走还打包两屉说给同事们尝尝。老板见他们aa制,瞄了张礼一眼,说“这两屉算我送的了。” 老板娘剜了老板一眼,张礼和叶清心领神会,明显是对老板见到漂亮小姑娘就送人吃的有点不满。老板娘说:“算我请的。常来啊,妹儿。”家庭地位可想而知。 叶清高兴地谢谢他们,憋着笑和张礼一起出了早餐店。 他看她吃得满足的样子很想笑,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线。 ☆、恐惧黑暗 两人是第一次一起去上班。张礼还是话很少,叶清问他什么也经常接不上茬,所以干脆不说话,在记忆里寻找他的奇怪之处,不经意间看见他一板一眼的走路姿势。 细看之下觉得更加好笑,像被人摆弄的一个胳膊不会弯曲的娃娃,腿照常大步向前走,手肘却几乎没有弯曲的弧度,摆动的幅度也很小。叶清快步跟着,一边低着头偷笑,然后瞄几眼张礼,再忍不住偷笑,如此循环。 张礼走路的时候什么都不想,他只专注着听着看着路上的情况。他察觉到叶清的异常,向她看去,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叶清和他四目相对略觉尴尬,慌忙移走视线继续偷笑。笑得快到公司时,想起吴姐提醒她的话,告诉张礼:“我去买点东西,你先去吧。”独自来到便利店买瓶饮料,和张礼错开时间走进公司大楼。不过这样刻意地躲开也显得很奇怪。她和张礼住得那么近,想不碰见都不可能。 叶清无所谓地撇撇嘴,还不是那些人瞎起哄,给自己添乱。刚走到书桌边,就被万子成怒目而视。 叶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 “都怪你,我昨天被他们灌一晚上酒!”万子成不满地控诉。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和他闹了一会几个人就去闹别人了。 叶清笑了,“看你还能来上班,酒量不错。” 万子成哑口无言,叶清也不吐槽为什么怪她,怎么接下去? 叶清已经开始忙自己的了。万子成没蹭顿饭不甘心,“你先跑了害我这个新人被摧残,怎么就没有点表示?” 叶清抬头,“你酒量好,能者多劳嘛。”看见万子成一脸不满就笑了,“好啦,中午请你吃饭。乖啦。” 万子成嘴角抽搐,“乖你妹!” “那还用我请不?” “凭什么不用?” 叶清在心里私自把万子成定为宠物,他比叶清高,但是长了一张正太脸。 下班时间,张礼在电梯里碰见叶清和万子成。万子成是个话唠,有的没的的话题能一直说下去,张礼和叶清都不用说话,听着就好。 张礼出电梯往家的反方向走,叶清也跟着他走,万子成和他们道别。 张礼提醒:“家不在这边。” 叶清想起之前自己走丢让他接她的经历,觉得张礼在笑话她,虽然对方还是一脸淡淡的表情没有任何要笑的意思,“我去买画笔。 我又不傻,还能总迷路啊?”她是真的要去买彩笔。对于零食可以网购的她来说,只有与画画有关的东西必须要立马看到品质,否则会让她很心塞。 张礼没再说什么,他要去买锁。他觉得不能指望“那个人”,“他”一点都不着急要回他的另一半零花钱。 叶清还是个见了饰品就走不动路的人。张礼看她根本是来逛街的,进了饰品店拿起一个又一个卡通零钱包爱不释手。好不容易放下决定不买,又拿着毛茸茸的挂饰兔子往包上比看效果,“好萌啊!”然后纠结半天也确定不了要买哪个颜色。 张礼有点着急,照这样下去他不用买,等叶清逛完就差不多天黑了。他催促叶清,从叶清手上把挂饰拿走,叶清不高兴地看着他,“要不咱俩分开逛。”又拿起兔子轻轻摸兔子柔软的毛。 张礼来了个快刀斩乱麻,把一样颜色的兔子拿走一个拽着叶清去结账,叶清莫名其妙地看着手里的一包毛茸茸的兔子,“那我等会请你吃饭吧。” 张礼不想再耽误时间,带她出饰品店,不让她进路过的饭店,直奔画材店。他问叶清需要什么,拿着合适的去结账,叶清在店门口愣愣地看着他,有点心虚,她也看出对方是嫌她耽误时间。 “说我自己逛你还不让。”叶清撅嘴不满道。 张礼听了也不客气地说:“想再迷路么?” “那也不让你来接我成了么?”叶清气呼呼出店门走了。 “那边。”张礼跟着出来,轻轻往后一扬头示意叶清走错方向了。 “你回家吧,我不回去。”叶清很介意张礼觉得她耽误时间,不知为什么。她就像小孩子和家长闹脾气一样,朝着离家更远的地方走。 张礼站在原地三秒,也转身向家的方向走。他知道叶清生气了,他只是不能再浪费时间,让自己越来越接近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原因后续文中会出现...... ☆、心漏跳一拍 张礼在家附近吃完饭,回家不久天就黑了。他已经擦完锁,在屋里百无聊赖地看新闻。 “又出现女性失踪案,女子被发现在偏僻小路上身中数刀,流血过多死亡。”这是头条新闻的主要内容。 张礼看着这条消息,开始呼吸急促。那是一些记忆中很久没出现的可怕画面,在小巷清冷的灯光下,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孩躺在血泊中,身上的裙子早被鲜血染红,花朵发出妖艳的光彩。张礼满头大汗,浑身颤抖,拼命盯着墙上的锁让自己冷静下来。 锁是安全的象征,也是他多年的心理依赖,能让他变得安心。他想起叶清没和他一起回来,犹豫一下还是发消息过去。叶清会不会还在生气不回他的消息?他起身出门去敲叶清家的门。 没人开门。张礼拨通叶清的电话,直到叶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你在哪?” “外面。”叶清有些不情愿地说。 “又迷路了?”张礼只是不带感□□彩地询问情况。 “又没让你来接我。”叶清以为他在嘲笑她,她想这次一定要靠自己找回家去。看来还是有必要在空闲时间把附近的小路记住。 张礼听了不知说什么,刚才的新闻就是附近发生的事件,他在担心叶清的安危。可是外面漆黑一片,他不能出去让自己待在黑暗里。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真能找到回来的路吗?已经很晚了。”张礼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迎接心中极度抗拒的黑暗。 “啊!”叶清惨叫一声。 张礼觉得他的心漏跳一拍,之后又听见叶清的声音,“没事,吓死我了,风把树叶吹到身上了。” 张礼不想再面对刚才的感觉,“我去接你。”即使在家等待,他也会坐立不安。 叶清疑惑着说出附近一家饭店的名字,张礼说:“我知道在哪了。你在门口待着别动。” 张礼下楼,深呼吸走进黑暗里。小区的灯光不是很亮,惨白惨白地照着地面,很像记忆中的场景。张礼一度眩晕无法迈出脚步,他浑身颤抖,额头不断渗出薄汗。自从惨剧发生以来,他很久都没有在天黑后出门了。 可怕的场景频频在脑中闪现,总能看见眼前干净的地面变得鲜血淋漓。张礼甩甩头,告诉自己跑起来,这样下去叶清真的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像个蹒 跚学步的孩子,握紧拳头让自己一步步踏实地落在地上,而不是像踩着棉花站都站不稳。他不想让悲剧重演,也没有探究自己为何比起黑暗,更害怕叶清出事。他越走越快,越走越稳,不顾黑暗的影子将自己笼罩,脑中只有叶清焦急等待自己的画面。 张礼来到叶清眼前,气喘吁吁地弯着腰喘气,好像刚跑过马拉松,完全没有平时波澜不惊的形象。 叶清也是满脸惊讶,“又不是第一回,你这么着急干嘛?” 张礼开口也说不出话,持续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 叶清轻柔地顺着他的后背,张礼逐渐直起腰,沙哑着嗓子说:“不安全,有凶杀案发生了。” 叶清觉得有什么东西击中心里的某处,心脏砰砰地跳,不敢再看张礼。 张礼回到平时的状态,用不快不慢的步子走在叶清身边,刻板的姿势没再引起叶清的笑话。 叶清心事重重地把头垂得很低,轻声说:“谢谢。” 张礼“恩”了一声,也没什么话可说。他只是觉得叶清今天有点沉默,是还在生气吗? ☆、挡雨 张礼带着叶清去吃饭,叶清问他:“吃什么?”张礼带她去了附近小路上一家新开的披萨店。 张礼从刚才开始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和他们的频率差不多,有条不紊地跟着。张礼没有回头,越听声音越蹊跷。叶清明显没察觉,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话。张礼则敷衍着回答,竖起耳朵关注身后的声音。 他拉住叶清跑起来,叶清被突如其来的拉手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他又翻出几天前她迷路的梗,“你是怕被我带迷路么?” 张礼没回答,拉着她奔到店里。他特意在对着门口的方向坐下,假装看着叶清点单,实际上用余光偷瞄着外面路过的人。路过的人中有一个背着朝前的大书包,低沉的帽檐看不见表情,他看见他朝他们这边转了下头,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他有点毛骨悚然。叶清见他没反应,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神神秘秘的,出什么事了?” 张礼摇头,给叶清点披萨的建议,“培根,多大够吃?” 叶清不爽地看着他,“最小的就够!”然后要了最大的。 张礼一直瞄着外面,也没时间吐槽叶清,他见那人消失才松口气,不过并没有告诉叶清好像有人跟着他们。 照理说,歹徒一般会选择独身女性为目标,有他一个大男人跟着还被跟踪着实稀奇。 叶清吃完饭回到家,坐在桌子前还是静不下心。她的心脏有点不受控制地跳动。她深呼吸几次开始画今天的故事。 【兔头和大黄走在一片草地上,天空不是很晴朗,厚重的乌云遮挡住太阳,大概很快就要下雨了。放眼望去,没有任何能遮风挡雨的房屋,连棵大树都没有。 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让兔头有点难过。她想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村子里,为什么没听爸爸妈妈的话非要出来旅行?她想着想着发觉雨小了,抬头看见大黄正将圆翅膀举到她的头顶,刚好挡住落下的雨滴,兔头看着被雨淋得睁不开眼的他,哭了。 大黄本来可以顺着这条坡路滚下去,那样也许就不用被雨浇,可是他没有扔下自己走,而是陪着兔头慢慢在小路上走着,还继续给她讲些新奇的经历让旅途不那么无聊。 大黄问:“为什么哭啊?冷吗?” 兔头摇摇头,抱住大黄说:“谢谢你让我跟你一起旅行。” 大黄让兔头松开他,因为他的羽毛湿了 。他说:“不客气,我也很孤单。路上所有美丽的风景都只有自己欣赏,是件难过的事。” 雨渐渐停了,天边挂起梦幻的彩虹拱桥,大黄兴奋地指着彩虹,和兔头一起向着它跑过去。 大黄想:终于有人和我一起欣赏了。】 叶清开始觉得那圆滚滚的大黄是有所指。因为有一个人也在刚刚让她感动。叶清觉得张礼很奇怪,有时惹她生气,嫌他烦,然后看见一条新闻就急急忙忙去找她。之前也是一阵冷漠,又一阵没有分寸的和她开玩笑。他的走路姿势很好笑,坐下的姿势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可是现在自己在想到这些时却笑不出来了,甚至会莫名觉得他有些让人心疼。 叶清收拾桌面,将之前画好的第一章内容扫描进电脑,发在网上。她不在乎有没有人看,这些心路历程都是她觉得珍贵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我争取每天都更点...... ☆、心魔 张礼面对着锁坐着,一动不动像座笔挺的石像。他想到自己已经很多年,在黑暗里几乎只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今晚无论是对叶清的牵挂还是为她战胜恐惧都显得那样不寻常。他以为今生唯一牵挂的人只有云烟,他只会为她的安危提心吊胆,为她的一颦一笑心动,可是刚才的一切让他不安。他烦躁极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你只是不希望再有那样的经历而已,你没有牵挂她,你只能想云烟一人。他开始回忆云烟的样貌,她眉眼的样子,鼻子的轮廓,嘴的形状。他拿来纸笔,一点点在纸上描绘云烟的笑容,然后毫不留情地撕毁眼前的纸,“不对,不是这样。”他持续地画云烟,用力想她五官的全部细节,可是无论怎么画,都不对。 张礼在纸上重重地划下一道,笔尖划开纸张然后折断,在桌子上刻下漆黑的痕迹。 “小烟,对不起,我要是早点学画画就好了,我就能画下你的样子,我就不会忘了你。”张礼的泪水滚落下来砸在桌子上,一边喃喃自语。“小烟,我一定会想起你的,我一定能画出你的样子,你不要生气,求你了,不要生气。我错了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张礼向空气抓去,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张礼抱头痛哭,哭到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才恢复平时正襟危坐的模样。除了眼睛微红和脸上的泪痕外,看不出与以往的任何不同。他轻轻地说:“小烟,对不起,我好像喜欢上她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今生都只爱你一个。”他直视前方,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张礼睡得很不好,不止有鲜血淋漓的场景,还有云烟恶狠狠质问他为什么喜欢上别人的场景。他早已习惯浑身疲累地起来,拉开窗帘迎接新的一天。 外面很暗,阴云密布比夜里亮不了多少。他觉得这样灰暗的天气才符合他的人生,也许下一秒就是让他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心情沉重地去洗漱、出门,结果遇到迎面出来的叶清。 叶清躲避着他的眼神,显得很不自然。张礼没有多想,说:“我忘了拿钥匙,你先走吧。” 叶清也没有拒绝,独自加快脚步下了楼。 张礼在门里躲了五分钟,才重新出发。 他走在街上,觉得下一秒周边的店里就会拐出一个身影,他一向很少东张西望,今天不断向卖各种美食的早餐店里张望。他害怕遇到叶清,更害怕心里压不住的那点期待。张礼没有吃饭直接进入公司大楼。 心里被各种想法煎熬着,张礼要疏远她,他想着怎样 才能一次做到位。他来到座位上听见同事们在聊些严肃的话题,平时悠闲轻松的风气全然不见。他们在说出现的恶性事件。 郑云初今天没来,去世的是他多年的朋友。 韩南说:“他说报道都不属实,身上中了至少二十刀。” 李飞叹气,“现在的人怎么这么狠。是有仇么?” “我记得前几年在w城也出现过这种事,听说到最后都没破案。”韩南补充说。 张礼不想听他们说什么,那话语有魔力不断钻进他的脑袋里。w城就是他的家乡。他不断冒着冷汗,吹着空调的冷风都觉得后背湿了一片。他的心脏“砰砰”地跳,好像自己正站在女孩身边,看着歹徒兴奋地边笑边将刀一次次□□她身体里,血洞流下鲜红的液体染红衣服和脚下的地面,却无力阻止。 他晃晃脑袋想赶走那挥之不去的噩梦般的场景,那场景黏住思维根本赶不走。同事们见他不出声,都看向他,想知道他为什么连讨论新闻内容都这么安静。 张礼的意识游荡在半梦半醒的边缘,感受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光,也没法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李飞见他状态不对,问:“怎么了?”连叫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韩南过来拍他一下,“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张礼的眼睛有了聚焦,看向韩南。韩南明显被他的脸色惊到,“脸色怎么苍白成这样?这事不是你干的吧?”这句当然是玩笑话。 张礼说身体不舒服,他去冲杯咖啡,想喝几口定定神。画面依旧缠着他,他伸手胡乱挥舞起来要打碎那画面,咖啡杯随着他的动作落地,清脆的声响溅起带香味的水花,将他拉回现实。 李飞在他旁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飞溅的咖啡和陶瓷碎片差点飞到他腿上。“你到底咋了?” 张礼深吸几口气,定了定神,拿来拖把清理污渍。全程没说一句话。 身边的几人面面相觑,差点怀疑他真和事件有关。 张礼无法专心工作,刘齐过来看他们今天的工作进度,其他人都是正常速度,而张礼比他们要慢许多。刘齐走过来,皱眉道:“你这慢出新速度了。”他以为张礼只是心不在焉,就简单提醒一句。 韩南说:“他不太舒服。” 刘齐没有为难他,“那就回家休息一天再来吧。”张礼平时一向干活麻利,要是真有事情不能集中精神也是正常的。反 倒像他那样每天都是一种淡淡然的样子有点不像正常人。 张礼摇头,盯着电脑继续干活。 晚上组长来催画稿,问张礼:“让你回家休息,你为什么不听?耽误一天也没休息好。” 张礼木讷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起来充满悲伤。 “行了,回家吧。明天状态不好就请假,这样干耗着何苦呢。”刘齐真是为他好,坚持是品质,但是如果真的调整不好,休息一下也没什么。 张礼轻轻点下头,抬手按住太阳穴揉几下,那里正一跳一跳地疼。他如游魂一般有些腿软地飘入电梯,眼前全是记忆中的一个影子。 还没到天黑的时候,眼前却出现只有夜晚才出现的一片血红。一整天这样的场景都在脑海挥之不去,张礼靠在墙上稳稳脚步继续往家走。 眼前有个熟悉的身影,张礼无从思考那人是谁,他只是想办法克制思绪不让自己掉进记忆的漩涡。 叶清伸出几根手指在他眼前晃几下,她关切的目光终于被张礼捕捉到,“你怎么了?” 张礼辨认出眼前的人是叶清,他不想看见她,却在认出她后有些许心安。“没什么。”那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叶清更不该知道。 “不舒服?” 张礼摇头,“没事。” 叶清皱眉看他,“那你干嘛扶墙?” 张礼变得奇怪,下一秒是一脸疑惑的表情,手也从墙上离开了。他看着叶清关切的眼神想问“怎么了”,但是没敢问出口。 两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叶清有时能感受到张礼有些奇怪,却没想清楚这奇怪来自于哪里。现在觉得越发蹊跷,因为一瞬间张礼变得不像之前那个人。叶清被这想法吓一跳,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张礼时发现他已经走出去几步了。 叶清追上去,“你到底怎么了?” 张礼说:“帮我买饭。”他一天没吃饭也没感觉饿,现在只是想支开叶清。 叶清答应了,问他吃什么,他一指面前的包子店。 正值饭点里面有不少人排队买饭,叶清等了将近十分钟买完从里面出来,张礼就不见了。 张礼几步缓一下,他觉得叶清刚才已经发现端倪了,这让他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猜猜云烟和张礼的过去哦 ☆、不满 叶清从店里出来张望张礼的身影,看见他消失不见不知该不该生气。她给张礼打电话,张礼告诉他已经到家了。 叶清心说还好他没出事,看他刚才的样子真觉得有点吓人。她奔回家敲张礼家的门,张礼开门将饭要过去就把门关了,连“谢谢”都没说。 叶清注意到张礼苍白的脸色,一面担心他一面在心里控诉他摆张臭脸给谁看。平时他基本是面无表情的看不出情绪变化,叶清一直以为他天性就是如此,现在发现他居然还有不耐烦的时候。不过他这样什么都不说就随便给人脸色看,叶清还是很生气。她摔门回家,狼吞虎咽吃完饭,开始画漫画。 大黄刚让兔头感动一把,两只生物就吵架了。叶清及时阻止了自己这样的想法,她希望自己在表达现实生活的同时画出一个温暖的故事,现在这样根本就是在发泄生活的不满,她想让兔头和大黄幸福下去。她把画一半的手稿揉成团,重新起稿。 情绪很糟糕,每一笔似乎都不顺,她还是想画真实的一面,又想到自己完全在被“一个神经病”左右情绪,心中不甘。她决定不了到底要怎样进行接下来的故事,放下笔,去翻看网上读者的反应。 有说故事很温暖的,说主人公好萌。还有笑她上色幼稚的,该画出阴影的部分都没怎么表现出来。叶清觉得这种温暖的故事就应该是淡淡的,像极了一个人。呸,我就是喜欢这个风格,谁都不像。她有点自暴自弃,还是纠结要不要画下两只闹别扭的部分。 她重新下笔,想起老师说过:“画画按照自己的内心就好,只有心里的东西才是你真正感受到的东西。” 她安静下来,也要遵从内心去画下接下来的故事。在这样的改变下,线条也流畅多了。 【兔头和大黄终于在长途跋涉之后来到一片美丽的地方。那里有大片大片望不见边际的向日葵花海,金色的向日葵望着灿烂微笑的太阳,也露出饱满的微笑。天空湛蓝得像一块画布,每朵云都是天空的主角。 兔头走得累了,大黄让她爬到自己身上,背着她走。 兔头问:“你不累吗?” 大黄说:“我经常这样长途跋涉,早就习惯了。所以才长得这样壮。” 走了一会,兔头让大黄放她下来。大黄停下,让她从他身上滑下去。 兔头在向日葵花海里左看看右看看,找到一个她认为最大、最饱满的向日葵花,用了最大的力气也没有折断花枝,她 让大黄过来帮忙,大黄拦住她。 “这是别人的,不要随便摘。”大黄觉得别人辛辛苦苦种下的葵花好不容易收成了,随便摘走主人会伤心。 兔头却不在乎,“这么多呢,也不差这一个。” 大黄坚持,“不要摘,至少也要经过主人同意吧。” 兔头觉得大黄在小题大做,大黄从没对她的任何要求说过“不”字,她不高兴了。“主人在哪啊?这就是一片野花地。”她还在用力气继续摘花。 大黄把她拉走,“你不要这样,葵花能长成这样肯定是有人照料的,你太没有礼貌了。” 兔头委屈,大黄居然因为一朵葵花说她没有礼貌。她甩开大黄,走进花田里,“嫌我没有礼貌,那我们各走各的。” 大黄看她消失在花丛里也着急了,“兔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圆圆的身体没法钻进两枝向日葵之间的空隙中,又不能进去把人家的花毁了,就这样在外面等着兔头出来。】 兔头和大黄第一次吵架,叶清画着画着更加难过了。她想她和张礼之间,要是也没有可以互相理解的性格特点、没办法做朋友的话,也只能像兔头和大黄一样,各走各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扑街的小说,咳咳 ☆、残缺 张礼又在挂满锁的那面墙前面坐了三个小时才慢慢缓过来,这是唯一让他冷静下来的办法,不过昨晚是第一次失效。 这面墙是他买下这套单间后花了一阵子布置的——一条固定成心形的锁链,周围悬挂着各种样式的锁,由上面最纯的黑色开始颜色逐渐向灰色递进,再转为最下面的银色。除了整个心形最下端的那把,每种锁都有两把,那把是独一无二的。 现在的心形是不完整的,他期待又不敢承认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难安的情绪再次袭上心头。 张礼躺到床上,什么都不想,想平息焦躁和恐惧,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不断出现女孩倒在血泊里的场景,他就站在旁边看着女孩渐渐流逝的生命,脚下像钉了钉子似的无法动弹。他满头大汗地惊醒,望着天花板大口喘气。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墙上少一把锁的烦躁感又上心头,总觉得什么时候找到了,也就能锁住幻化出那些场景的“心魔”了,也可以阻止住那诡异的感情在心里蔓延。 天明明已经大亮,张礼却困得睁不开眼,他的身体在发烧。闹钟吵闹着让他起床去上班,他按掉后给刘齐发了短信说发烧去不了了。 “好饿,好渴......”他呢喃一句闭上眼睛,口干舌燥的只发出四个字音就没声音了。 就这样在床上睡了一天。临近下班时才醒来。感觉好些了。他打开手机查看有没有人发来消息,只有组长应允他休息的消息。张礼失望地关上屏幕放在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再期待任何人关心自己。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活着,以后也不例外。不对,他有云烟,云烟永远是她的。 手机铃声响起,张礼睁开眼抓住手机接通电话,对面是略显苍老的男声。他看着屏幕确认一下,才叫了一声:“爸。” 张礼从家里出来后就没有回去过,父亲一年能给他打来一个电话,母亲从未过问过他的消息,这也是他生活中一直期待的自由。因为自从几岁开始就再没期待过所谓的亲情。 父亲却说了有史以来最长的句子,“最近还忙吗?你好久没回来了,找时间回来看看我们吧。你妈虽然没给你打过电话问你的情况,却总是跟我念叨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么?” 其实话说到此,张礼只是尴尬,他有多久怀疑自己为何来到世界上就有多久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他仍然记得自己在最无助时被她数落成“精神病”的话,母亲带给他的所有痛苦深深在心里扎根,总觉得痛 到窒息也不过如此了。他还是用以往的理由敷衍,“还是挺忙的,毕竟是大城市,竞争也比较激烈。等过一阵再回去看你们。” 父亲的声音明显低沉了很多,“好吧,好好照顾自己。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有点哑呢。”在他印象中,父亲也从未说过这样关心他的话,这样听着特别奇怪,好像明明应该是陌生人的两个人假意很熟其实是对对方另有所图一样。 张礼自嘲着回答:“恩。” 八年啊,感觉过去好久了,久到太多人的样貌都有点模糊了。 作者有话要说:逐渐揭示的一些东西...... ☆、留宿 叶清虽然和张礼闹别扭,也还是听说他不舒服没来上班的消息。她觉得不去看看他还是良心上过意不去,何况张礼之前的状况那么差,真出点事情可没有后悔药。所以前嫌先放下,知道他好不好才更重要。她给张礼打了电话。 张礼看见手机里屈指可数的号码之一,怀疑叶清只是想了办法来气她,他的矛盾心理和优柔寡断的性格又控制了大脑思考。他想要挂断电话,因为没有别人的关心也可以好好活下去;但是那声音那么强烈刺耳,即使关掉声音,也在他心里响得他心烦。 他最终还是接了,按下接听键就后悔了。他想开口说:“喂。”可口干得一个字都吐不出。 叶清问:“喂,说话啊,你还活着没?”语气强硬,听不出来关心。 张礼叹气,去喝了口水,“什么事?” 叶清叫了半天没听到张礼的声音,但是他又没挂断,就在心里骂他抽风。之后听见张礼不耐的说话语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叶清把电话挂了,她已经走到门口,敲门等他开门后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他,里面有生姜、水果和红糖。她本来想张礼要是态度好,就给他熬点红糖水的,现在看来对他根本不用有良心。 张礼楞在门口,叶清已经回家把门关上了。他看出叶清是关心他的,他在动摇。他觉得生病的时候好像意识特别脆弱,稍不留神就会渴望被温暖,他要想小烟,他不允许自己忘记她。 他颓废地坐在门口,眼里渗出泪水,“小烟,对不起,我没有忘记你。我不会再想她了,对不起......”他佝偻着背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再有往日的安静淡然。 叶清则坐在家里心神不宁。她不知道张礼有没有办法解决晚饭,会不会体力不支昏倒在家里。她已经出门好几次来到张礼家门口想敲门,却还是将手放下回了屋。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忘了带钥匙。 叶清在心里骂自己蠢,干嘛这么关心他的死活?谁都发过烧,哪那么容易出现意外?她坐在自家门口,觉得等天亮也不是办法,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叫开锁的。她把脸埋在膝盖里,失落地坐着不知如何是好。 总不能在走廊坐一宿,她硬着头皮敲张礼家的门,同时还怕张礼根本不理她。 张礼把门打开,是一种猜不透的复杂表情。 “我出来没带钥匙,开锁的这时候也关门了,能不能让我借宿一宿?”叶清没敢看张礼,因为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很 丢人。 张礼的表情更加复杂了,他一晚上都在忏悔自己想她的事,结果现在她又出现在眼前,居然还要在自己家住一宿。 张礼没有忘记自家奇怪的布置方式,他想干脆彻底让叶清害怕他好了,一切也就解决了。他在门口想了至少一分钟,才放叶清进来。 叶清进来往四周一看也的确有点害怕,客厅被从中间分成两部分,一边或挂或摆着很多锁,看起来十分阴暗;另一半则贴了亮一点的米黄色的壁纸,摆着带有鲜艳颜色花盆的盆栽,两边在一条笔直的线那一分为二,像两个没完的故事在一个地方戛然而止。 叶清震惊地看着这样诡异的布置,张礼的阴影已经笼罩过来,她仓皇后退。 “你知道为什么有人失踪吗?因为我啊。本来想着出去找下个猎物,结果你却自己送上门了。”张礼恐怖地笑着,叶清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她持续后退着,相信张礼的确是个不正常的人,她被吓懵了。 张礼过来用一只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抵住墙,将脸渐渐凑近她的脸,叶清自然地闭上了眼睛,认命了。其实她感受不到张礼的恶意,张礼手上也没有任何可以伤害她的武器,这与之前女性失踪案中描述变态只杀人这一点并不吻合。叶清在期待什么。 张礼不再有动作,而是将头靠在叶清肩膀上。一天没吃饭加上情绪起伏让他有些眩晕,他没有将全部力量压在叶清身上,那样她肯定站不稳。 叶清睁开眼,“放开我。” 张礼说:“让我缓缓。”然后逐渐松了力道,撑着墙壁转身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叶清被这一系列动作弄得一直愣着,花了好久才回神,“你是不是有病?” 张礼说:“不知道谁有病。这种节骨眼还要大晚上出门,还不带钥匙要在男人家过夜。”他的声音很小,中间断断续续咳嗽几次,似乎被抽干了力气。 叶清又不能说是担心他想来敲他家门,就张张嘴没说话。 张礼从地上站起来,“给我做吃的去。”走路的姿势还有点踉跄。叶清赶忙过去扶住他,被张礼拒绝了,“去,不用扶我。”。 叶清给张礼煮面条,一边想屋里奇怪的布置方式。那强烈的画面冲击让她很不自在,但是她又不敢问,总怕刚才的“悲剧”再次发生。想到这,她狠狠朝地上跺两脚,在心里说:“为什么没反抗!他这种人揍他好了,刚好他现在打不过你!” 她把煮好的面条端上桌,想起刚才没有放盐。张礼尝了一口,毫不留情地说:“感谢你没把我家厨房点了。”之前让叶清煮面,她说她基本不开火,怕把姐姐家房子点着来着。现在看来不是谦虚是事实。不过虽然面煮的有点过火,总算熟了,张礼已经很知足了。 “你放盐没有?”食不知味是发烧的原因还是她真的没放盐?张礼忍不住问出口。 叶清说:“放了,吃清淡点得了。”她才不承认其实没放呢,估计又得被张礼笑死。 不知张礼信没信,他自己拿盐过来加在里面。吃完面条刷碗的活也是叶清的,张礼有正当理由:“住宿费。” 叶清不情愿地去刷碗,心里诅咒张礼明天没有饭吃。张礼也没闲着,把干净的毯子搬到客厅,是给叶清准备的。叶清就诅咒他后天也没有饭吃。 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叶清在客厅的沙发上难以入眠,张礼早已在卧室呼呼大睡,这样安心的时刻让他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扰乱 叶清找来开锁的打开自家房门,出来前瞪了张礼一眼,觉得最近是不能再理他了。 总算可以回家了,她早就请了假,一夜没睡好,现在却清醒得要命。她把该收拾的收拾好后,坐在书桌前继续画接下来的故事。 【兔头和大黄还在闹别扭。大黄在向日葵花海外面的小路上等了很久,也不见兔头出来,他想兔头是不是迷路了。他有些焦急。 他就坐在小路上等啊等,他想兔头是不是再也不理他,扔下她去旅行了。可是她还没有见过奸诈的动物,会不会被他们骗去再也见不到她。他越想越害怕,终于忍不住钻进花田里。他撞折了一些枝干,一边喊:“兔头,兔头。”可是根本没人答应。他好想念兔头。 兔头没有听见大黄的呼唤,她想爬上葵花伸手摘下几颗瓜子,之后又把手放下了。她忽然觉得大黄说的有道理,若是父母种的胡萝卜被人随便摘去,自己也会不高兴。她开始想念大黄了,她想起大黄帮她挡雨,背着她走路,很多很多。她要出去找大黄,继续和他一起旅行。可是每朵葵花都笑得那么灿烂,她根本记不得来时的路。她看见很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树,她想要是爬上树就能看到远处了。她朝着大树走去。 好远啊。走得兔头的腿都快断了,天也黑了,还是没到。她又饿又累,觉得大黄要是在身边就好了,那样他会背着她走,她的背上很软很温暖,她很想念他的背。 兔头流下眼泪来,她不断用手抹着眼泪,可是眼泪还是不停地流下来。 忽然,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兔头吓了一跳,从地上捡起一根花枝举在胸前,不想让来者靠近自己。 明晃晃的金色在月光下特别显眼,兔头看着想念的人出现在眼前,朝他奔过去扑在他怀里。】 叶清放下笔,忍不住抓狂,“这是什么走向?催泪戏码?”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莫名的怒火中烧。她把前几天画的发到网上去,关掉网页闭目养神。 好像进入一个怪圈,所有东西都在往奇怪的方向进行。包括现实,包括漫画。 张礼看到了那个关于兔子和鸡的漫画,自述式的,淡淡的温暖。他觉得画画的一定是个小孩,才会有这样的想象力。他在不自觉地被那两只好笑的生物吸引着。 张礼看着看着笑起来,不是微笑,是哈哈大笑。然后突然严肃了,又开始盯着锁叹气。他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忘记了以为一生都不会淡忘的那个人,是什么让他忘记他知 道,他也承认,他要把那些因素排除在生活之外,他要放弃一些该放弃的东西,他已经下了决心。 ☆、噩耗 叶清和张礼照常去上班,在经常碰见的时间里互不理睬,不只是不理睬,是当对方为空气。 好像生活回到了对方没出现时的样子,可是心里总有些东西放不下。张礼觉得他会好的,一生铭记的人只有一个,不会有第二个,他不允许,小烟也不会允许。他在计划搬走,顺便换掉工作,从该消失的地方消失掉。 他在计划着换个城市生活。他想象着与叶清不再是对门,不再一个公司,不再遇见,不再有机会嘲笑她迷路再带她回来......觉得有些可怕。若是一声不响地消失是一种遗憾吧,他想至少要在走之前见叶清一面,与她说说话,对她友好一点。他这样想着,心底还是微微的疼。 他去敲叶清家的门,很久,叶清都没来开门。张礼给叶清打电话,铃声是从屋里传出的,叶清应该在家。她是不想见自己吗?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一面了,他该放弃吗?他的心在绞着疼,与思念小烟的疼痛不相上下。 此时叶清在屋里感受着另一种疼痛。她在里面愣了很久,才飘着去给张礼开门,之后又在他面前呆愣很久,才轻轻地说:“我姐姐死了,相同的死法。”她的眼神空洞,像看穿眼前的世界一样没有聚焦。张礼也感受到那种急剧攀升的痛苦,是一种熟悉的痛到窒息的感觉。他自然地轻轻抱住叶清,眼角也流下泪水。叶清则一动不动地待在他怀里,不哭不闹,安静得可怕。 张礼决定暂时不走了,放不下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冲破阻挡,占据整颗心。他在心里对小烟一遍遍说着“对不起”。他知道叶清是什么感觉,那些感觉也曾让他刻骨铭心。 他知道叶清还不相信,他也不信。几个月前还和他有说有笑打招呼的邻居,忽然从世界上消失了。最痛苦的就是关于她的记忆那么清晰,而且会永远存在于脑海里;你总是以为她下一秒会站在你面前和你谈论近期发生的趣事,你可以过去拥抱她,感受她带给你的温暖,但是她冰冷的尸体就躺在那里,眉目紧闭,那么安详;你会害怕没有她的日子里自己如何活下去,太多习惯应该伴随她的消失而消失......这是张礼对记忆最深刻的感想,他知道此刻的安慰无济于事,他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他在不断流泪,替叶清流,替她姐姐流,替小烟流,替他自己流。 叶清说:“放开我吧,爸爸让我去殡仪馆,表哥已经来接我了。”她看见张礼奇怪的表情,读不懂原因。 张礼擦擦眼泪,拉着她,陪她安静地下楼,去见一个她以后 再也见不到的人。他的手在出汗,掌心的温热却没有传给叶清,叶清的手依旧很冷。 叶清的表哥是主美杨哥。张礼将叶清交到杨哥手里,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心里充满迷茫。他想起了之前疑似跟踪他们的那个打扮怪异的人,他觉得那人更加可疑了,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外面闲逛,但是最近并没有见过他。 叶清和杨易往殡仪馆赶。小时候,叶清除了和姐姐一起玩就跟在杨易后面,把他烦的要命。两人长大后关系也很要好,她会挎着杨易的胳膊生拉硬拽地拉他陪她逛街,杨易经常说她长不大。这也是长大后杨易第一次拉着她的手,那掌心很热,没有张礼那样汗涔涔的,也让她很温暖。叶清的手还是凉的,透心凉。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叶清呆呆的被他拉着走。 殡仪馆里有时断时续的哭声,叶清没看到哭的人,但那哭声特别清晰,带着强烈的悲伤流进她的心里。叶清也落下泪来,一股一股连续不断。叶清没听过母亲哭,母亲本就是个乐观的人,加上家里两个女儿乖巧懂事长得又漂亮,她从来都喜滋滋的。只是这次,叶清看到母亲几乎哭晕在父亲怀里,父亲的眼圈也是红的。叶清走过去抱紧他们,轻轻地说:“还有我。”她的声音是哑的,连舌头都是干涩的。 一家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很长时间,融成了一座雕塑。杨易来提醒她该办的事情还得办,他们才彼此松开。 叶清觉得自己特别清醒,然后心中也有了决定,一个不能告诉所有人的决定。 姐夫是半夜赶到的,他之前在外地出差,听说妻子出事买了最近航班的机票飞回来。他满脸疲倦,失魂落魄地走过来,在妻子身边跪下,又在老丈人一家面前跪下。他浑身颤抖,说自己没有保护好爱人,他那样忏悔地跪着,很久不肯起来。 一家人一夜未眠,坐在一起看着对方,生怕移开眼睛对方就会消失。叶清也决定先搬回家住陪陪父母,还有葬礼的事情要忙。 ☆、珍惜 丧服是叶清和母亲给姐姐穿的,姐姐那么漂亮,一定要用她生前最喜欢的衣服遮住那些大口子。姐姐那么年轻,又那么孝顺,肯定不会原谅自己提早离开人世吧。叶清想让她放心,在她耳边轻轻对她说:“姐,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父母的。”她又在心里说了那个决定,她怕姐姐知道一定会阻止她。 母亲听后又哭了,说:“你妹妹也是孝顺孩子,你放心吧。”而叶清在哭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哭过。她要坚强起来,以后她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孩子了,虽然父母的事情基本不用她操心,但她也要多陪陪他们即使以前总被他们嫌弃。 姐姐真的好漂亮啊——棕色的波浪卷发铺在脑后,长睫毛盖住眼睛;由于早就没有了呼吸,脸色比平时苍白很多,像电视里的吸血鬼。叶清觉得姐姐躺在那里好像下一秒就会醒来,用血色的眼睛看着他们,说她会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叶清默默咽下泪水,要是姐姐变成长着獠牙的吸血鬼,可能也比永远从世界上消失好很多吧。可惜死了就是死了,无论有多少回忆,都不能再拥抱那个人。 天空是应景的阴沉,黑的像太阳出现前的黎明,而这黑暗过后,也并不会有光明出现。 叶清陪父母待在杨易家,和他们说有意思的新闻,将一些以前不愿意和他们讲的年轻人的东西,他们虽然不喜欢但是也愿意坐下来听。以前就不是这样,母亲常常忙着干活,让她别捣乱。她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总有活干。 他们会避开姐姐的部分,心中都知道有关她的记忆没有走远,只是谁都不敢提。母亲在屋里闲不住,非要把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才甘心。叶清想帮母亲干活,被父亲阻止了,“你妈干点活还有点事做,要不然又得坐那瞎想了。” 母亲以前不让叶清熬夜,只要在家就得十点前睡觉,像管教小孩子那样。但是现在几乎不管了,只叮嘱她不要玩太晚,具体怎样算“太晚”也没有定论,不过叶清反倒自觉了,一般十点半就睡觉了。 杀害姐姐的变态还没有抓到,父母晚上七点之后就不让她单独出门了,叶清也不介意被限制自由,只要他们不再那么痛苦,怎么样都可以。等过了这阶段她也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她看见张礼偶尔会给她发来消息,她会看但是从来不回。 母亲不会让她早上七点就起床,她说:“这样下去会把我惯坏的。”母亲剜她一眼说:“小丫头,事还真多。” 叶清就过去 耍宝,搂住母亲的脖子,说:“还是妈最疼我。”父亲在旁边就不乐意了,“那我呢?”娘俩一起笑话他。 她闲下来时会想起张礼,他是个有时候对她带搭不理,有时候又不停和她开玩笑的“精神病”。他会把伞借给她淋雨回去,会担心她的安全,会一脸不情愿地去接她回家......她有些开心姐姐将这个邻居介绍给她认识,虽然姐姐不在了。 ☆、告别 张礼又开始被噩梦缠身了。还好他不信鬼神之说,否则一定以为自己被鬼附身了。 叶清姐姐出事后第二人格每晚必定出现,好像是他不愿面对现实接替他活着一样。 第二人格看见长长的留言,除了直接提到叶清的也几乎都是因为叶清才写上去的。“他”让他不要再理叶清,是因为害怕忘记小烟吗?“他”不会允许自己了她吧。 张礼起身换成休闲服,将衬衫和裤子拿去洗。他注意到锁头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已经几天都没擦过了。“他”又变成了那个丧失劳动力的人,不去工作窝在家里浑浑噩噩地活着。 他偶尔给叶清发消息,若无其事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叶清从未回过他的消息。他不急也不恼,在惦念叶清的同时安心做着自己的事。他觉得叶清还有其他家人在,不会出事。 他愿意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因为沙发离门近,可以清晰地听见走廊里的声音。他想知道叶清什么时候会回来,每次有人上楼或下楼他都会从猫眼看一眼。 门外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张礼奔到门边向外看去。是叶清!他打开门,叶清见他出来问:“你最近没上班?为什么?” 张礼没有回答叶清的话,“你终于回来了。” 叶清说:“我接下来一阵要回家住了。过几天搬走。” 张礼问:“什么时候回来?” 叶清摇头,“不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了。“谢谢你之前照顾我,米、面、油那些东西我拿不走,姐夫也不准备再来搬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来我家把那些东西拿走吧。” 觉得她好像在告别。 张礼就跟着她去了她家。不是奔着东西去的,只是想和她说说话。因为总觉得以后没有机会了。 “他”想要的结束,没想到提前结束了。 张礼很久都没找到话题。叶清就直接招呼他搬东西回家。 “搬家要我帮忙吗?” “不用,表哥他们会来。太好了,以后不会被你嫌弃找不到家了。”叶清故作轻松地说着,语气让人心疼。“你知道吗,我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想自己生活的。被父母保护惯了,每踏出一步都觉得害怕,可是那样待在一个地方一辈子随便找人嫁了又不甘心。所以谢谢你在夜里接我回家,还担心我的安危。”叶清很正式地朝张礼九十度鞠躬。这些话在普通情况下一辈子都不会当面说 出来,可是离别留下的遗憾也许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叶清又要去做一件更大胆的事,还是早点说出来安心一点。 张礼不习惯这样的气氛,压抑得让他难受。“我们,不会再见了吗?”忍不住问出口。 “会啊。我只是感谢你,不要会错意。”叶清一脸轻松地说。“好了,你快点,都这么晚了我还要收拾东西。”然后推他催促他。 张礼就把能吃的东西加调料都拿回家,算是临别礼物、留作纪念?他哭笑不得地把东西放到该放的地方,也丧失了生活的热度,开启罢工状态。 ☆、变态 叶清最近的行为很奇怪,白天晚上都能听见她出门的声音。白天出去张礼理解,可是在这样危险的晚上出去让张礼不安。“他”让他跟着出去看看叶清要干嘛。 张礼谨遵“指示”,跟着叶清出去,并与她隔着一段适当的距离。叶清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闲逛,拐进一条小巷子里。她不怕迷路了?张礼加快速度跟上去,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你有病啊,跟着我干嘛?” 张礼已经不知不觉向后退了三步,“你大晚上出来闲逛什么?” 叶清说:“那是□□。你不要耽误我的事。” “闲逛就是你的事?你不是要收拾东西等搬家吗?晚上出现几次恶性事件了,还出来?怕歹徒找不到你?” 叶清急了,“要你管?你是谁啊?别以为我感谢你一下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张礼恍然大悟,“你就是要让歹徒找你,对不对?你要用自己引他出来?你傻吗?你打得过他吗?”张礼抓住叶清的胳膊,想把她拉走,叶清挣扎着,“说了不用你管!” 张礼想起“他”提醒的有人跟踪他们的事,不管叶清怎么挣扎,就是不放开她。他伸手抱住叶清,将她的头按在自己嘴边,用阴狠的语气说:“还记得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他故意戳向叶清的痛处,想让叶清冷静一点,因为要是引出变态,没准俩人都没法活着回家。 叶清已经不是昨晚回来时轻松淡定的状态,此刻她被仇恨迷惑双眼,红着眼圈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替她报仇!替她报仇!” 张礼突然使出很大力气朝前方空地推开她,叶清看见后面明晃晃的金属光芒朝着张礼逼近。 张礼转身靠感觉躲开,衣服和胸口的一块皮肉被划开,一滴滴渗出鲜血。叶清瘫坐在地上,很快反应过来大喊:“救命!救命!” 夜深人静,街上连车辆都少,哪有人救? 变态站在离张礼两步外的地方笑得张礼毛骨悚然,“你们想见我啊,如你们所愿啊。”说着握着匕首冲过来。 张礼又侧身躲开,刀与身体最为接近时伸手抓住变态的手腕往外一掰,轻车熟路地将匕首夺过来,再朝着他的要害狠狠踹过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变态疼得跪在地上,被张礼从身后用刀架住脖子。 叶清看得一愣一愣的,还没看到具体怎么回事变态就倒地了,怎么没听过他还有这样的身手? “别动,要不也让你尝尝皮 开肉绽满身血洞还死不了的滋味。”张礼压低声音,同时将刀向变态的脖子逼近几毫米。 叶清听到张礼说这句话时可怕的语气,被张礼命令道:“报警,快点。”她颤抖着拨打110。 变态也不死心,“你有这身手不帮我增加艺术品白瞎了。” 张礼警觉地盯着他,问:“什么艺术品?” “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躺在一片红色里,不觉得很美吗?” 张礼淡淡地笑,恨不得马上将刀捅进他的脖子。“要不我先来拿你实践一下?” 变态也不慌,“我长得丑,你拿她试试。”他指指叶清。 张礼说:“她比你丑。” 叶清听着让她不太舒服的话,提醒道:“你好好看着他!” 变态还是不放弃,继续游说张礼想让他掉以轻心或者放了他,“你的功夫在哪学的?怎么比我这个练过的人厉害......” 张礼打断他的话问:“她姐姐也是你杀的吗?就是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性。” 变态停下嘴里说的那一套,看看叶清想了想,嘴上也不隐瞒,“对啊,那可是我最爱的艺术品之一,我可为她选了最佳地点了,灯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好美、好美......”他像艺术家见到绝美的艺术品般闭眼回忆着,然后睁开眼继续说:“很多年前我还有过一个特别棒的艺术品,那女孩穿的白裙子,刚好衬着街边雪白的灯光,和艳丽的红色融为一体......” 心脏“咯噔”停了一拍,是来自“他”的愤怒和疼痛。张礼咬着牙继续问他:“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七年前了吧。” 他就是杀害小烟的凶手!他隐匿这么多年,居然在另一个城市被他抓住了!张礼开始想象将刀一下下刺进变态身体的感觉,会听见刀子划开皮肉的声音,会看见刀口流出鲜红的血液,会感受到他逐渐流逝的生命,也许还刺不到要害,血液就那样一直流一直流,会让他体会到小烟和叶清姐姐死之前的绝望吗?他很想那样做,他的手在颤抖,浑身充满戾气。 “我可以为小烟报仇了......叶清,也可以为你姐姐报仇了。”张礼用诡异的表情盯着变态,变态感受到他话语和身上散发的杀意,流下冷汗。 “张礼!住手!”叶清惊慌地大喊,看见张礼手上的匕首差点就向变态的血管压下去。 “住手!”脑 中另一个声音响起,张礼清醒过来,将变态的头按在地上,刀轻轻抵在他脖子上,不再说话等着警察过来。 叶清被张礼吓坏了,她只是将他抓住就知足了,但是他却有杀人的心思。刚才的张礼好可怕,那笑容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变成了她不认识的人。 张礼已经变成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和说“叶清比变态丑”的时候模样相似。他听见脑中的另一个声音说:“你居然想杀了他!” ☆、过往(一)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在父母管教下,张礼人生的每个时期都很黑暗。 张礼从三岁开始上寄宿制幼儿园,当时还很淘气。他喜欢和小朋友们说话,老师讲课的时候嘴不闲着,吃饭的时候嘴也不闲着。他吃饭慢或者有时候不饿,老师就拿着勺子端着碗一下下往他嘴里塞,不管他嚼没嚼完、咽没咽下,机械地、快速地喂,喂完了事。他要是故意将碗弄撒或者将饭吐出来,就打他,朝他屁股上打几下,过一会就能消,告状也没用。有时上课他说个没完没了,就用胶带粘住他的嘴。他向父母告状,父母去找老师了解情况,老师就矢口否认,“姐啊,你说谁的孩子自己不心疼,我以后也是要当妈妈的人,怎么可能仗着自己是老师就这样对别人的孩子。我自以为平时对他不错,他居然这样撒谎,我可真是难过......”说到动情处还带着委屈和些许哭腔。父母那种爱面子爱到骨头里的人,听说自己孩子表现这么差给自己丢脸,就直接把张礼打的屁股开花,哪管谁说的是真的。 他五岁时就已经对亲情的幻想完全破灭,当时他不小心把胳膊摔骨折,母亲去时他在哭,母亲就骂他:“没用的东西,哭什么!”还悄悄地照着他屁股上掐下去,他哭一声掐一下。张礼硬生生将眼泪吞回肚里,疼得满脸是汗,用最大的力气攥紧小小的拳头。医生夸他真坚强,母亲喜笑颜开对自己的教育满脸骄傲,同时也被其他孩子的父母羡慕着。 张礼被父母打怕了。哭诉一个人在家害怕挨打,被老师告状挨打,学习不好要挨打,跷二郎腿要挨打......只要父母觉得他做得不够好,不会让外人表扬让他们有得意的机会就会挨打,打到他再不反抗并达到他们要求为止。张礼的父母就是想让他被所有人喜欢,被所有孩子作为榜样去学习。 张礼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和父母有说有笑,难过时可以撒娇,明白他只要让外人夸奖自己父母就会对他有好脸色。他们要求张礼有礼貌,学习好,会干活,而逐渐长大的张礼渐渐懂得,这是一个没有亲情的地方,他们管束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无底洞般的虚荣心。所以只要没有满足他们的任何一点虚荣心,就一定会挨一顿毒打。 张礼再也没在父母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因为那眼泪无论博取同情也好、真心难过也罢,在父母眼里都是多余的,得来的要么是挨打要么就是他们冷眼相对。所以他的枕头经常是湿的,要么哭到半夜,要么梦里哭醒。 他们那近乎完美的要求,让张礼身心俱疲, 他在心里压抑着不敢反抗。因为越是反抗,越是被打得求饶。有一次母亲一时失手,一笤帚打在他的头上,张礼晕过去,觉得要是不再醒来就好了。可是他还是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然后不久就到了上学的日子。 张礼虽然成绩优异,但非常胆小。他害怕虫子、害怕别人突然大声说话,害怕与人交流,甚至被吓得尿裤子。同学们拿他开玩笑,他不敢和他们打架,因为给他们丢脸会挨打;他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和任何人交流,变成一抹待在阴影里的小小的身影。老师逐渐了解他的情况,会主动找他说话,他不敢看老师的眼睛,一直低着头。老师很有耐心,一遍遍告诉他不要害怕,这里没人能打你,还告诉他只把表现好的部分告诉给他父母,反正他们没时间来家长会,不会和别的家长有交流。张礼的眼睛滴溜溜转两下,抬起头怯生生地和老师拉钩。 学校的每个老师都很友善,虽然他犯错也会严厉地批评,但是他做得好也会夸奖他,会对他笑。比起清冷的家里和可怕的家人,学校简直是天堂。 和他拉钩的年轻老师在学校待了不到两年举家回老家了,她走的那天她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张礼没有哭,他想告诉老师他坚强起来了。晚上躺在床上他也没有哭,像平时一样渐渐进入梦乡。可是第二天起来时枕头又湿了,那眼泪来自于心灵最深处的悲伤,他控制不了。在那之后张礼再也没见过她,但是随着他和别人交流,逐渐告别了心里的阴暗和恐惧,成为了一个人群中看似普通的人。虽然回家之后还是在压抑诡异的气氛中,大气都不敢出,但是最起码不会无助到只能躲在被子里哭泣,大不了连夜逃回学校,父母又不会追到学校去打他。 父母对他从没有夸奖,做的不好就打,所以他就把不打的时候当成夸奖,一直到初中结束。高中后可能是觉得他长大了,没再动手,改成数落,和别的孩子比,这已经比皮开肉绽好太多了。张礼从不给他们惹麻烦,好像没有叛逆期一样一直本本分分,别的同学每天抱怨家长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参与。他对父母有心底散发的恐惧,想起他们时每根汗毛都是竖起来的,所以不是不说,是不敢。 他顺利考上了理想的医学院,父母想让他学医他就学医,无所谓自己的理想,因为他的愿望向来不重要。他想父母不让他谈恋爱他就不谈,因为他找的女友他们肯定看不上。他像木偶一般呆滞地活着,每次心有不满,想想小时候就没有火气了。他常常在回想过去的时候惊讶自己就这样活了过来,如果没有小学时期的老师,可 能早就化作一缕幽魂不知飘在何处,因为没有任何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力量。 ☆、过往(二) 可是大学却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忌惮父母的强压,不愿让任何一个女孩陷进自家这个地狱,可自习室上的一次相遇成了他难以忘怀的记忆。 撇开临时抱佛脚的室友们,他早就养成了除上课以外的时间到自习室学习的习惯。十八年来被父母打磨得没有愿望,没有理想,没有叛逆,他有时想如果父母就是要一个这样的儿子,那么他们绝对是成功的。 张礼从书本上抬起头活动活动颈椎,要记的东西太多,比起高考时期都觉得学习强度更大了。后面有人轻轻碰他肩膀,张礼回头看见一个短发女生,问他有没有多余的铅笔。张礼把铅笔递给她,顺着瞄了一眼她画的东西,是一张用a4纸画的漫画草稿。 张礼理所当然地问:“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女生说:“我不是学美术的,就是喜欢而已。虽然上大学没机会学这个专业,但是我课余时间画画不错。” 张礼脱口而出,“为什么没学?”问出口觉得不妥,谁会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些。 谁知那个在左上角签名“云烟”的女孩却很认真地回答了,“父母觉得画画没前途,觉得女孩子找一个更安稳的工作才好。可是我不觉得,那些能在任何领域出类拔萃的人才,都是努力多年才做到的。所谓前途,就是你有足够的实力在这一领域拔尖而已。”她一番豪言壮语过后,把自己说尴尬了,有点慌乱地从脸红到耳根,“我不是......”她说一半停了,“怎么说呢?我是在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否则就得在不喜欢的行业上待一辈子。” 张礼笑了,虽然对于她的理论他只是听听而已,但是她的反应确实很好笑。他记住了她的名字,甚至有点期待在下一次来自习室时再看见她,虽然自习室有很多,碰见的概率很小。 张礼是人生头一次去想要不要改变人生轨迹的事,他没想好要将人生变成什么样,只是觉得要是他不听父母的安排,自己选择未来和未来陪伴自己的人,会不会又遭到他们反手抽过来的耳光?不对,不是要选择未来陪伴自己的人,他要重申一遍自己不希望任何一个他们不喜欢的女孩和自己有太多关联,父母不会给她好脸色。 所以自己想要怎样的未来?张礼自嘲般笑笑,将思绪拉回到书本上继续准备期末考试。 他每天在自习室的时间更长了,不知只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遇见想见的人。有人进来时他会微微抬头看一眼,有脚步声时意识会不自觉被 抓紧,以前学习的时候即使有人穿着高跟鞋“铛铛”地从他身边经过,他都丝毫没有反应。 云烟过了很多天才出现,只是在门口看一眼,和他有短促的眼神交流,然后笑着和他招招手,就和朋友走了。张礼很失望,非常失望,为什么没找人少一点的地方学习?为什么期末时自习室人满为患?张礼最终没法集中精神,收拾书本出了自习室。 一向不信缘分的张礼开始觉得和她无缘,带着来迟的悸动结束大学的第一学期。 寒假里他没有回家,说自己不能落下上学期学的那些东西,母亲没反对,还不忘叮嘱他年三十打个电话,“要不你大伯母又该趾高气昂地说她闺女回来给她带了名牌包,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最起码考上医学院,她闺女连大专都没考上,跟我拽什么?”母亲又在喋喋不休地说每年家里的“攀比会”了,张礼开了免提,将声音调小放在一边去做自己的事,偶尔“恩恩啊啊”地应付几句。 张礼在这个寒冷城市里的一间小公寓独自取暖,他不习惯这样寒冷和干燥的气候,却觉得比家里的冰冷要好太多。他找了一份兼职,在别人庆祝家人团聚的时候穿着玩偶服站在飘雪的大街上给他们发活动气球,玩偶服夸张的表情掩饰着他的默然,让他苍白的脸色带上节日的欢喜,还不用直接与人交流。 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戴白色绒线帽的女孩从他手里接过气球,还笑着对他说了句:“辛苦了大熊!”那雪白的身影映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视线中远去消失,直到有孩子拉扯他的衣服他才回过神来将气球递给他,孩子还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爱发呆的大熊。” 张礼感受到因长久站在冬天里而冻僵的手渐渐恢复了知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浑身上下有什么在骚动,他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一天尝到心动的滋味。大熊还是对过往的人笑着,掩饰着他服装下烧红的脸。 ☆、过往(三) 张礼在年三十这天给父母打去一个电话,只是完成母亲的交代。母亲开了免提,让亲戚们全都听见他们的对话,他听见有人说他学习好,家里人脸上有光,母亲哈哈笑着应付说:“哪里哪里。你家小云不是出去闯荡也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了,张礼以后可不一定有她的出息。”张礼知道这是她得意的笑。大伯母又接,“得了吧,现在一年挣上百万,没准哪天就倒闭了,被人到处追债呢。哪像你家小礼,当了医生就是铁饭碗,你可不知道,医生挣得可多咯。”张礼知道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个数字而已,他又将手机开免提扔在一边,望着窗外满脸幸福的行人和彩色的霓虹灯发呆,顺便感叹物以类聚这词用在自家真是贴切。 云烟这时候也应该在家和家人团聚吧,她能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就证明她家在这城市吧,可是她的口音不重,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孤单地选择留在这里还能与她偶遇。张礼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极其温柔,他都不知道他还能这样会心地笑。 快到零点了,鞭炮声掩盖夜晚的一切声音,在寂静里划破黑暗的夜,升起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花。张礼穿上外套和鞋子跑下楼来到小区里,近距离感受十九年来第一个自由的春节,内心欢呼雀跃。 他感觉有人拍他一下,回过头去看到换了件黑色羽绒服的云烟。 张礼觉得自己在做梦,愣愣地站在那,她听见云烟对他喊:“干嘛一个人在这?”还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她巨大的动作幅度惹得张礼一阵大笑,他从来都没这样笑过,母亲说这样不雅。 云烟被他笑得不高兴了,“有完没完了。你是想笑到天亮么?” 张礼擦擦笑出的眼泪,“没事没事。你家在这?” 云烟说:“我爷爷家在这。你为什么不回家?” “不爱折腾,而且没买到票。”他不能说实话只好随便搪塞一下。 “那你要不要放鞭炮?” “我还是看着吧。”张礼习惯在外围看着所有事物的走向,不愿意参与其中。 “不无聊么?” 张礼摇头。云烟也不勉强,在几步外点起旋转的小烟花来,手里拿着棒状的来回挥舞,玩得像个十岁小女孩。 云烟问张礼:“假期有什么打算?” 张礼没将兼职的事情告诉她,好像带了点私心,“去图书馆,或者在家闲着。” 云烟嫌弃地撇嘴,“假期啊大哥,你就 是这么对待假期的?” “你不是要画画么?还能天天出去玩?” 云烟心虚地笑笑,“我肯定会发愤图强的,不过又不能在家画,我妈又该说我不务正业了。” “那你去哪画?公园石凳?”张礼大脑短路地问。 “图书馆啦!你去图书馆我就不能去了?” 于是张礼觉得今天有了人生中最大的收获——云烟的手机号等联络方式。他甚至觉得大学可能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过往(四) 张礼还是作为一只熊给小孩子们和假装小孩子的人送去快乐,云烟则和家人到各处去串门了。张礼在等着云烟说的“等我有时间一起去啊”的联络,果然初七晚上收到消息,“明天我有时间,你呢?” 张礼的大熊生涯刚好结束,两人相约第二天一起去发愤图强。云烟大早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出现在楼下,一副睡眼惺忪的迷糊模样。 “你需要这么多东西?”张礼瞄一眼她的书包问。 云烟打着哈欠,“还好吧,毕竟我还自备了干粮和水,春节期间一直没画,得抓紧了。” 张礼伸出手,“换换。”就拎走了云烟还没背上肩的书包,这样的行为并不是他有意献殷勤,是十几年来被家里奉行的原则——父母不用帮他背书包,他必须抢着帮他们干活。然后张礼就被那重量吓了一跳。“你要吃多少?” “吃的只有一瓶热水和一个面包,其他都是参考书,因为不同类型的很多,所以都带着可以不用一直画一种那么枯燥。” “好吧。” 云烟的确很努力,和她一起去图书馆的几天里就能发现,她对漫画的热情有点让人敬佩。她可以坐在那里从早到晚,为了一个人物错位的一根线条将整幅画擦掉重画,擦的时候她很纠结,皱着眉头有些难过,但是还是犹豫之后动手改成足以让自己满意的样子。张礼有时会一直看着她的铅笔在纸上一点点廓出人物的大体样貌,然后增加细节让人物鲜活起来。云烟看见他不学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画和她,以为打扰到他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张礼问她为什么那么努力。 云烟说:“起步太晚了,因为之前没坚持住放下了。很多十几岁的孩子都比我画的好,我希望能在几年内走上这条路,我不能放弃它去干别的。” 张礼看出云烟有些着急,她开始埋怨自己进步慢,整天愁眉不展。他一边享受和她一起的时光一边劝她不要着急。假期快结束时,云烟说:“我报了个班系统地学习一下,接下来不能和你一起去图书馆了。” 云烟确实忙起来了,课业繁忙又要忙着去漫画班,有时和张礼说不上两句话就消失了。她要完成学校的作业,还要完成漫画班的绘画作业,常常晚饭都吃不上就赶去补习,或者画着画着就自动忽略了。这样熬了没到一个月,身体受不了了,胃的每个细胞都在绞着疼,躺在床上蜷着身子像个虾米连睡都睡不着。她有气无力地喊醒室友,半夜被送进了医院。 第二天张礼照常问她的近况,他知道她忙也还是忍不住找她说话,他想着什么时候还能一起坐在自习室里看她眉头紧锁的认真模样,只是想想就觉得是一种享受。 云烟回给他一张照片,是一只扎着吊瓶的手,是她画画时用来扶住纸张的手。张礼认得她的手,细长白皙又很小巧。 “怎么了?”张礼心里咯噔一下,即使知道能回消息的云烟没有遇到什么大危险,也还是心疼得要命。 “急性肠胃炎。最近太忙了,晚上也没好好吃饭,忙着忙着就忘了。” 张礼嘱咐她病好后按时吃饭和需要注意的东西,语气很平常看起来就是普通朋友间的关心,可是心里早就打定了一个主意。 云烟从医院回来,张礼到她寝室楼下给她送了点东西过去,还被她的室友们起哄,“小烟啊,你俩是不交往过密啊?有情况啊?” 云烟却不觉得,她也不清楚张礼这种很少与人为伍的人为什么会一直和她一起,似乎坚持一件事情对他来说是很值得赞叹的地方,不过张礼也一直坚持学习啊,他的成绩算是学院的榜样了,所以云烟也一直敬佩他能学霸到这种程度。 ☆、过往(五) 云烟恢复后照常去上漫画班,想着休息的几天又浪费了时间,得把课程补回来。她走到校门口看见站得笔直的张礼。 “你不是6点半开始上课吗,先吃个饭来得及吧?” 云烟就毫不客气地让张礼请客,张礼也没有拒绝。她觉得最起码作为“图书馆战友”,这样偶尔聚聚是不错的选择,而且还可以蹭饭。云烟偷笑着,不敢让张礼知道她的小算盘。 然后第二天下课后,张礼也在老地方等她;第三天也是......直到这时,云烟才反应过来张礼只是来监督她吃晚饭的。原来他并不只是冷冰冰嘱咐她一句按时吃饭,而是帮她执行吃饭这一项,还没有提前告诉她他有这样的打算。不过云烟也承认,没告诉她这一点效果更好——她有点感动,比起追她却只在每晚问她有没有按时吃饭的那个人,张礼更有诚意。云烟摇摇头,“张礼又不是在追你。”不过心跳还是加快了。 云烟向张礼看过去,发现对方一脸不解地看她:“嘀咕什么呢?”她的脸就开始发烧,感冒发烧都没有这样滚烫的温度。 这次张礼把她送到了漫画班,与学校正门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千米。云烟进去之前和他拜拜,张礼看着她上了二楼,也跟进来了。 云烟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收拾东西和同学们告别,下来看见一楼前台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笔挺的身影。张礼变成一座雕塑,无论站立还是坐下,都像一个在部队待了几十年的老兵,姿势永远没有一点角度偏差。 身边的同学开始议论,“那个看书的帅哥是谁啊?”云烟的脸又开始发烧,慢慢走到张礼面前,“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你等我?” 张礼放下书,抬起脸说:“无所谓啊,反正我都是学习。” 云烟心想:张礼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搞突然袭击?吃饭的事也是,等她的事也是。她有些气鼓鼓地一路上也不说话,分辨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张礼也感受到她诡异的沉默,等她一会而已,就不高兴了?其实他这“一会”足足有两个小时。 “生气了?为什么?”张礼问出口,他不想与云烟在一起时还要遵从家里那套察言观色猜心思的逻辑。 云烟说:“没有。” 张礼也对女生的“没生气”有些了解,听寝室那几个说的。 “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张礼追问。 云烟不敢看他,满脸木讷的张礼好像对她施了魔咒 ,与他对视就满脸发烧一直烧到耳朵。她大步向前跨,“没有啦,没有!” 张礼几步追上去拉住她,云烟惊讶得下巴要掉了,“干嘛?”冰凉的手心传来张礼暖和的温度。 “不要让我猜你在想什么,我猜不到。”张礼以一种纠结的表情说的这些话,好像......在卖萌? 云烟的心脏要跳出嗓子眼,“没有,真没有!” 张礼放开她,还是满脸不解:寝室那几个说话不靠谱啊。 云烟慌了,心绪乱作一团,坐在书桌前根本没法下笔。她揉掉只画几笔的纸张,躺在床上休息了。 可能是知道张礼每天监督她吃饭的意图后,就喜欢他了吧。 ☆、过往(六) 张礼也感受到云烟对他态度的变化,他也躺在床上想。室友们回来看到他在床上而不在书桌旁,问:“要世界末日了么?”“榜样你还好么?” 张礼坐起来迟疑着要不要开口,端正的坐姿让对面的几个人也不自觉挺直腰杆,“榜样有指示了?” 张礼说了。意料之中经历了三秒冷场后,房盖被掀开了,“榜样我怎么都不知道你爱上她了?”“亏我以为你只想着学习,你却这样让我失望!”“你不是去图书馆,是去撩妹了?!” 张礼抬手把耳朵堵上了,几个人明显还要好久才能冷静下来。接下来就是很不靠谱的七嘴八舌,比如提议让张礼表白的。张礼被他们说得心里毛毛的,想了一夜决定在后天表白。由于过度亢奋,表白的前一天也根本睡不着,加起来算是两宿没睡。至于父母压制的那些,已经在各种激动中被抛之脑后,他只想经常和云烟见面,陪她去画画,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边。 他从学校社团借来一套玩偶装,在晚上的校门口老地方像兼职时那样穿着玩偶服拿着气球给路过的人一人一个。他看到云烟有点局促不安地走过来,四下搜索着他的身影,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张礼朝她走过去,没有给她气球,直接从背后抱住她,她惊慌失措又挣脱不开,很无助的模样。 寝室的几个拿着写字的气球聚拢过来,他们将文字朝前站好,张礼指了指那些拼成“小烟,做我女朋友吧”这句话的气球,脱下了头套。 云烟又脸红了,在怂恿声中给了他回应:“好啊。”于是,在大二开学一个月后,他们正式成为让人羡慕的一对儿。他们出双入对,像其他情侣那样一起吃饭一起泡图书馆,即使不能出声只通过眼神交流都充满甜蜜。云烟有时会皱着眉头思考纸上的线条怎么修改,他偶尔发呆看看她小巧的脸,她也朝他看过来,微微的脸红,装作生气的样子让他快点学习。 云烟发现张礼这人不只坐姿死板,性格也有些不知变通的部分。他会将答应她的事全部做到,包括吃饭时间都雷打不动。就像大雨加冰雹的天气里,云烟想等雨小了再去吃饭,张礼就把饭送到了她的楼下。云烟看着被雨水淋得半透的他,手上护着的那盒完全保持着干燥的盖饭,眼泪就下来了,“你是不是傻?” 张礼没觉得怎么样,“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小,饿坏了不好。”还用湿了的手帮她擦眼泪,想想手这么冷又放下了。 云烟从他手里抢过盖饭,推他让他走,“回去洗澡!傻子!” 张礼回了一下头,和她招手拜拜,又把她气笑了。 她和张礼很少吵架,这是第一次云烟好几个小时不理他。云烟心疼他,特别心疼,看着张礼犯蠢就想:你让我这样心疼,我干脆也不理你让你痛苦!可是张礼一遍遍道歉,说以后会爱护自己,让她不要生气了,云烟就哭笑不得地回了他一页“敲打”的表情。 他们吵的最凶的那次也是因为张礼的这种个性,云烟觉得张礼总是为了自己做一些很不爱护自己的事情让她倍感压力。她说话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总怕敏感的张礼以为她有什么隐晦的要求而去做些傻事。而云烟有时的沉默让张礼觉得不安,他常常会想是不是自己不够好,云烟开始讨厌自己了?他们照常约会,但是都有太多顾虑,云烟与他说的话也越来越少,经常用一个“恩”字结束与张礼的对话。 张礼受够了,再也忍受不了变得冷漠的云烟,他在最后一次约会中烦躁到极点,忍不住开口问:“小烟,如果你觉得我不够好,我可以改。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好吗?” 张礼祈求的语气让云烟非常难过,“真不知咱俩是谁折磨谁,你有没有想过,你把我看得那么重要,会给我多大的压力?” “小烟,我不懂,我对你好有什么不对?”张礼哀伤地问。 “张礼,你要知道,我们是平等的,在你心里也应该是平等的。你要做的是和我一起好好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我去死!”云烟的眼圈红了。“我觉得这样下去你真的会为了我去死,我害怕,非常害怕。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你的爱太重,我承受不了。”云烟挣脱张礼的手,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张礼追上她,“小烟,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不那样了好不好?”他抓着云烟的手,强硬地扳过她的肩膀。 “张礼,放开我,类似的话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不会改变的,你太固执了。你放我走吧,我们真的不合适。”云烟的眼泪像山泉般不断从大大的眼睛里涌出来,混着悲伤流进张礼绝望的心。 张礼就是不松手,“小烟,别哭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云烟恼了,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她甚至一度害怕张礼会因此想不开又做出更傻的事。她气急了,扇了张礼一个耳光,“滚,你给我滚!你知不知道你要把我逼疯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做傻事!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受不了!”她执拗地大步朝前走去。 张礼全身发抖地愣在原地,他听不到后面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和几步外云烟嚎啕大哭的声音。之后,脑袋“嗡”一声,感觉脑浆都跟着颤抖起来——他被人从身后袭击,摇摇晃晃摔倒在地。 ☆、绝望 意识告诉张礼不能睡,否则云烟怎么办?他的眼皮像断了信号一样沉重地合成一条窄缝,在那缝中隐约看见云烟惊恐的眼神和步步紧逼的变态,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张礼好像花了很久才醒来,起来时还有点眩晕,但是他迫切的想知道她怎么样了,他在附近寻找着,眼睛聚焦的地方清晰的映着一副身体。 他跪在她身边,看见她被鲜血染红的碎花裙子和身上不计其数的大口子。 “小烟,小烟......”张礼抱着她,哽咽地不停呼喊她的名字,却感受到她身体流逝的温度。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她送到医院、又联系她家人来医院的。她的母亲恶狠狠地看着他,用眼神刺穿了他的胸膛,之后趴在她盖着白布的尸体旁,悲痛欲绝的哭声又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张礼崩溃了,每天都梦见她躺在那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责怪他为什么那么固执,责怪他为什么粉碎了她还没达成却拼命想要完成的梦想。然后他在泪流满面中醒来,嚎哭着想起那么懂得心疼他的小烟,肯定不会那样看着他、那样与他说话、那样不了解他有多痛苦。很长一段时间,张礼都在浑浑噩噩中睡去,又在悲痛欲绝中醒来。 他休学了,每天躺在家里望着天花板,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想起她送他的礼物,发疯似的寻找一番没有任何收获。他以为母亲又动了他的屋子,去质问她,她说:“你不是很久都自己收拾房间了吗?”说完很不悦地看着他。他知道她忍受不了他脆弱的样子,他应该没有弱点,不会痛苦不会害怕不会一蹶不振。他在屋里翻找着,把床上地上弄得一片狼藉,仍然找不到。他把东西扔的满地都是,母亲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说:“我养你这么多年,就是等着看你这副蠢样的么?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废物的儿子!” 张礼跪趴在地上,狠狠用手捶打自己的头,原本正在愈合的伤口又渗出血。他将头埋在手臂里哭喊叫着云烟的小名:“小烟,小烟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你那么快乐,为什么老天要把你夺走?我去找你好不好?我好想你......”他听不到母亲在说什么,眼前只有小烟渐渐远去的影子。他的眼泪流到地板上沾湿额头,母亲想要拉他起来,他就是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任由眼泪不断流淌。他已经很久没流过泪了,那次至少把十年的眼泪流光了。 他隐约记得母亲最后也哭了,在他们的卧室里默默抹着眼泪,他从没见过母亲哭,不过无所谓了,她顾及的永远都 是她的面子。有一瞬间他想,为什么该死的人不死,那样该解脱的人都能解脱,他也就自由了,而小烟也是那个唯一能救赎他的人。 二十年里积聚的全部恨意,都在那一刻显现出来,可全身都在颤抖,童年时期遭受的痛苦依旧清晰,像深深烙进皮肉里似的永远带着屈服。张礼在屈辱中昏死过去,心有不甘,不过他觉得这样死了也不错,可以陪小烟走完最后一程,虽然她可能还在生气。 张礼梦见云烟红着眼圈问他:“你为什么又在折磨自己?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着?”云烟不管张礼说什么都像机器人一样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直到张礼再次醒来,他还没有分辨清楚到底恨他的是真正的云烟还是心疼他的是真正的云烟。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之后起来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想确定云烟想让他怎样活着,他找到了小烟送给他的所有礼物和所有带着她祝福的卡片。卡片上的内容差不多,都是先祝他快乐,然后接着一句“希望你懂得爱护自己。” 张礼又流泪了,眼泪滴在云烟清秀的字迹上晕开一片,他慌忙地用嘴吹气想吹走那滴泪水,可是字迹已经模糊,再也变不回以前的模样,就像他和小烟的关系,像他们一起拥有过的快乐。 ☆、恨意 张礼的梦变了,变成小烟让他活下去。他不知自己该不该活下去,可如果那是小烟的愿望,他愿意去做,他也可以帮她完成她的梦想。 他不再去上学,开始待在家动手画一些东西,一个从未碰过画笔的人画出的东西就像幼儿园的孩子,根本控制不住所有线条的走向。他修修改改好多次能把一朵花画成随风摇曳的样子,期间可能很多次忍不住想撕了重来,很多次恨自己没有小烟那样灵巧的手,恨老天太早带走他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人。他常常画着画着,就看不清纸上的东西了。 一天他又躲在屋里画画,母亲进来一把夺过去撕成碎片,怒吼道:“你这自暴自弃的算什么样子?别在这犯精神病!明天开始滚回去上学,别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误了自己的前程!” 张礼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扫到地上,恶狠狠地拽掉电脑摔在地上,“你凭什么管我?你这种没有感情的动物永远都不会理解人类有什么思想!为什么死的是小烟,不是你!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恨死你了,恨不得你马上死!” 母亲震惊地愣在原地,都忘了给张礼一巴掌,张礼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如果说小时候惧怕父母,那么自从长大后想起父母打得他皮开肉绽的经历,都只有恨。他现在终于把恨意尽数发泄出来,在大街上又哭又笑。 张礼决定了,放弃现在的一切,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他要帮小烟完成她未完成的梦想。 他连张纸条都没留,就将收拾好的行李带走了。他在手机关机前删除掉他们的联系方式,期盼那两个存在于心中的号码再也不会出现在手机上。他知道父母不可能来找他,他们一定觉得他只会让他们丢脸,这太好了,这样他才算自由了。他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远去的风景,内心充满平静。一夜过后,他发现了一些蹊跷的东西,比如:一件他完全没有印象的事件出现在手机里。 谁动了我的手机?是谁的恶作剧?想看我看见后的反应,想让我不知所措,躲在暗处观察我觉得很好玩? 旁边的人看他醒来了,递给他一盒盒饭:“吃吧,昨天你请我吃你带的好吃的,今天换我请。”他的脑子搜索到刚才记录的那段话:和旁边的人聊得开心,就请他吃了点带的东西。他愣在那不知该不该接受这盒盒饭,那人说:“楞什么,礼尚往来不知道啊。” 他问:“是我请你吃的东西吗?” 他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是一宿起来 就不记得我了吧?失忆症?” 他不想让他察觉到异样,敷衍道:“刚醒脑子不好使。”他打开盒饭,一边吃一边想,觉得十分蹊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能确定他没和他聊过天啊。 又一晚过后,他醒来时居然在旅馆里,他是应该在这里下车,但是他完全不清楚他是怎么到的旅馆。他翻看记录,上面增加了一句话:终于到了新的地方。 他吓得一身冷汗,仔细回忆这些天都经历过什么,发现每到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加上之前有一阵醒来的时候在奇怪的地方;熟悉的东西变了位置;现在只有他能接触到的手机里又连续出现了这样的留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提心吊胆地在手机里留下一句话:你是谁? 第二天,有人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你是谁?为什么动我的手机? 他的心脏砰砰跳着,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灵异事件,他全身冷汗,告诉自己脑子没问题来麻痹自己。 他还是提心吊胆地打开网页查询相关描述,发觉身上的现象和人格分裂基本吻合,值得庆幸的是他和“他”都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向。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承认母亲是正确的:他的确成了精神病。不管在医学上它是否列在精神疾病的范围内,自己看来就是精神出了问题。 明明是后出现的人格,却质问他为什么动“他”的手机?他怒极反笑,在便签里接连留下一大串问题:你说手机是你的,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和谁一起去买的?你记得自己生活的二十年里都有什么事件?比如父母怎么对你?你有没有女友?学习什么样?你为什么来到这座城市? ☆、两半(一) 张礼从手机上抬起头,很多东西有些印象但是细节并不清晰。“他”想破脑袋也没想起记忆中缺失的那些部分,“他”本来信他才是动“他”手机的人。“他”还想用答案来证明其实是他抢走了“他”的人生。但是“他”想得大汗淋漓,最终放弃了。“他”觉得“他”是凭空出现的人,是个本来不存在的人,“他”只记得“他”痴迷格斗和擒拿,“他”打开电脑找些相关的视频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再怀疑自己出现的理由。 张礼每天早上醒来迫切地打开手机看便签上增加的内容,看着看着他笑了。只记得来学习格斗术,他大学还没上完,为什么要来学那东西?他回道:既然你特意到这来学习,那肯定知道哪家教得好喽?他胸有成竹地放下手机等对方哑口无言从手机里消失痕迹,收拾东西去学习画画。他也要过上云烟那样的生活,把自己完全埋在与画画有关的一切里,去拼命实现她的梦想。他想他既然活着,就是在替云烟活着。 他一边打工一边学画,还租了个房子,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后又把家里弄乱,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他由衷地大笑心想着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活着。可是桌子上摆放的不整齐的东西让他心烦意乱,他习惯的坐姿突然改变也让他浑身难受,他觉得家里带给他的束缚已经紧紧箍在身上,可能一生都无法摆脱。他苦笑着把家里收拾好,一心一意过着忙碌充实的生活,没有父母的打扰和训斥,没有他们那些三观不正的攀比理论,想想似乎还算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 然而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格又开始打扰他。“他”会把摆放整齐的餐具弄乱,吃完饭也不收拾掉发酸的饭盒,衣服会被弄出褶皱,他忍无可忍,无时无刻不再诅咒“他”消失。另一方面又无能为力,他开始买锁,从盯着第一把锁开始,焦躁的心就慢慢平静下来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知道他在排斥“他”。他把家里布置成阴暗的样子,厚重的窗帘和冰冷的锁摆满屋里的每个角落。“他”出去买了些有鲜艳颜色的盆栽,摆在有阳光的地方,虽然“他”白天不出现,也不是每个晚上都出现,看不见那些植物活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样子,但是“他”能想象出它们给家里增添的生机,“他”很高兴。 张礼很不满“他”花他的钱,还随便改变家里这件事。他在“他”出现前将所有钱包括硬币一并锁起来,留消息质问“他”:你凭什么动我的钱?你凭什么出现抢走我的时间?他恨不得“他”永远消失。他想在意识里杀掉“他”,但是他 没法与“他”直接交流,他有气都没处撒。 “他”看到屋里生活的盆栽不见了,那些小小的、拥有嫩绿枝丫和鲜活生命的东西消失了。他一定是把它们扔掉了。“他”生气了,留言说:你有气撒在我身上,凭什么连植物都不放过!你变态吗?有病治病啊。要不是你那么懦弱,我怎么可能出现?“他”想自己也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比如隐隐约约记得一个女孩的样貌和她已经死了。 ☆、两半(二) 张礼把手机摔掉了,电池和机身分离开,屏幕雪白一片。他控制不住心里的火: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居然来教训他!他去盯着锁,花了很久平复心情,才坐下来完成昨天的绘画作业。 “他”不怎么在乎他想怎么样。“他”没有那些死板的习惯,比如地毯对着瓷砖的哪条边,衣服上有没有褶皱,家具上有没有灰......“他”更习惯于出去和人交流,只要“他”出现就是“他”的时间,怎么度过也是“他”的事。“他”出门去坐在楼下的凳子上看天上的星,研究哪颗属于什么星座;“他”和玩耍的小孩子聊天,听他们诉说他们高兴的事和难过的事;“他”很快认识了很多邻居,与他们愉快地打招呼,拉拉家常......“他”就算没钱不能独自活下去,也可以过得很快乐。对面的房门大敞开,“他”路过时会问那漂亮的女孩需不需要帮忙,“他”知道她有男朋友后会难过,但是她还是来敲门向“他”借螺丝刀,会给“他”送来她结婚的喜糖。虽然悲哀于苦恋,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是附属品,是不该出现的人。 “他”在纸上留言和他讲和,因为共用一副身体,无论对方出现什么糟糕的状况都会牵连自己。 他买了新手机,设置了只有自己才知道含义的密码。搬来这里半年,第一次有人敲响家门,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给他送了点喜糖过来,还说感谢他之前把螺丝刀借给她老公。螺丝刀是房主搬出去时留下的,放在角落的大箱子里他从未动过。又是“他”。他将喜糖扔在一边:莫名其妙让“我”认识那么多人,我又不知道你们有过怎样的交流,不是还在给我惹麻烦吗? 他想起“他”之前说的“讲和”的话,赶紧摇摇头。你就是个附属品,有什么资格谈讲和?不过接下来他发现这样确实不行,“他”结交的人他不认识,见面不止尴尬,还容易引起无端的猜疑,总不能说他失忆了吧?更重要的,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人格分裂,否则也会被他们当成精神病吧?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他们的关系,他不会和“他”讲和,只需要知道他晚上经历了什么而已。 他问“他”最近都认识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晚上出去都干嘛。“他”问:这算是讲和?他说不是,还跟“他”说了一堆有关利弊的话,互相分享生活,还不是讲和吗?“他”笑着摇摇头,干嘛活得这么傲娇呢?于是“他”提出条件:将房间的一半交给我布置。第二天他没回答也没拒绝,第三天也没有消息......直到过去五六天,他才留言答应了 。“他”按照条件将认识的人和他们交流的大概情况告诉给他,毕竟他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可能每次和他们打招呼都记得。末了还补一句:活得傲娇容易吃亏。 得寸进尺!还轮得到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活着了?他觉得“他”不自量力,不过他们的关系不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除了分享生活外,他会告诉他一些事情的细节,比如:家里的洗衣机怎么用。让“他”按照他的标准做家务,然后给“他”零花钱。当然,每次“他”想涨零花钱时就会罢工和他讲条件。不过他们的关系总体走上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人格与第一人格对外界认知差不多,但不会画画,性格更乐观向上。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查查看有关的东西,还是挺神奇的。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将时间拉回现在。若有喜欢看的小天使可以回头到前面找找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分别出现的地方,要是真有我就开心了(????) ☆、威胁与重逢 张礼从记忆中抽离出来,苦笑着摇摇头说:“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第二人格告诉他已经去过医院和公安局了,他们现在可以直接进行交流,省去以往的诸多麻烦。张礼知道,第二人格抓到凶手后,他对“他”就再也没有成见了,“他”出现不是搅乱他的生活,反倒是帮助他生活。只是他不理解“他”为什么有那样的身手。 “他”说:“因为你逃避啊。” 张礼面无表情地看“他”。 “真不幽默。要不是你鄙视我,不和我讲和,可能也不用拖到今天。快谢谢我。” “谢谢。”张礼真诚地说。 “......”第二人格没想到他这么坦然地说出这话,“可能是因为你希望抓住凶手吧,所以我只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但是你人格也有问题。唉,是我的问题,出现的另一个人格人品还不好。”张礼叹气,他在说第二人格想杀掉凶手的事。 “你说谁人品有问题?不是你想杀他吗?” 张礼一惊,和第二人格同时说出口:“还有第三个人格!”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在思绪深处寻找,第三个他在暗处阴森森地笑,最后来到他们面前。 他与张礼本身在外貌上没有任何共同点,不像第二人格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他长得十分瘦小,佝偻着背,穿得邋遢,刘海很长几乎挡住半张脸,手上拿着一把刀。 “让你杀掉他,你又不敢杀,多不过瘾?还有你,忘了小烟了?”他朝着张礼和第二人格挥舞着刀,语气嚣张。 想到小烟,张礼还是不自主的心痛。他警惕地看着他,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没有任何坏习惯的人,第三人格就是所有劣根性的聚现——他的人格黑暗,愤世嫉俗,无视所有家里的教育。不过还好叶清及时阻止了他。 想到叶清,又是一种说不清楚的难过。张礼不断叹着气,第三人格已经不耐烦地握着刀冲过来了,“杀了你们,我就可以自己控制身体了哈哈哈......” 张礼退后,第二人格自然而然地冲上去将他撂倒,揍了一顿,这次比抓住歹徒的时候更不客气。 张礼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第三人格不闹了,颓废地缩在一边,感叹世界不公平让他有那样的野心却生了这么一副不中用的身体。然后和第二人格一起消失在张礼眼前。他们进入沉睡状态了。 张 礼睁开眼,天已经大亮,叶清说她和她母亲要来感谢他,还告诉他不准把她拿自己引出变态的事说出去。 过了一会儿,有敲门声响起,张礼起身去开门。 叶清的母亲保养的很好,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她们手上拎着很多东西,张礼也没推辞,让她们把东西放进来,又请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去倒水。 叶清介绍道:“他叫张礼,是他救了我。这是我妈。”叶清妈妈盯着张礼看了很久,看得叶清觉得尴尬,“妈,怎么了?” 叶清妈妈激动地拉住张礼:“小礼!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只是重名。” 张礼忆起那个最初给他温暖的人,也是唯一与他拉钩的人:“林老师!” 林漩拉着他给他鞠躬,“谢谢你救了我女儿,谢谢你。” 张礼扶住她激动地笑,“别别别,我才应该感谢您。我没想到她是您女儿。” 林漩问张礼:“你什么时候学的功夫?小清说你身手可厉害了。” 张礼含糊地回答:“练过一点泰拳。”其实就是第二人格从视频里学来的,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对话基本就没有叶清什么事了,两人拉了半天的家常。林漩还是和小朋友们待在一起,教一二年级教了二十年。她又问张礼近况,张礼没将云烟的部分说出去,只说追寻梦想放弃医学来到这。林漩想起那个年幼时胆小的他就笑个不停:“长大了,翅膀硬了啊。” 叶清说:“他小时候有没有什么糗事?给我说说。” 张礼强行转移话题,“你还要搬走吗?” 叶清有点忧伤地点头,“我想回家蹭吃蹭喝了而已。”她希望能陪在父母身边,让他们尽快从伤痛中走出来。 林漩说:“我还不懂你那点心思?回家住一阵也好。”她看见屋里的摆设,问张礼为什么把家里布置成这样,叶清插话道:“这是艺术细胞,你不懂。” 林漩瞪她一眼,“的确不懂,你也是天天抱着玩具说这说那,像个神经病。” 几个人笑作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都有各自的打算了。 ☆、渐行渐远的轨道 从饭店出来,张礼和叶清将林漩送走,两人也各自回家。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亮起,是父亲。 “儿子,回家一趟吧,你妈妈病了。”这是他开口后的第一句话。 回去啊,可能都不记得家里的路了吧。张礼问了句:“什么病?” “心脏病。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你也太久没回来了,回来看看吧。” 张礼没给他答复,没说关心他们的话,只告诉父亲他会考虑。他早已忘记另一个城市里还有一个被别人称为“家”、被他自己看成地狱的地方。他觉得他对于“家”和“父母”这些词彻底麻木了,他将感情全部用在林老师、小烟和叶清身上,对于其他人没有任何感觉,包括恨意。 他给父亲发短信,说:“我回去告诉你们。”父亲很快回复:“好。我让你妈准备好吃的。”他收到短信居然都忘记去猜他们有什么样的表情。他只是觉得已经了结最大的心事,其他该解决的事早晚也得解决,比如他小时候的抚养费,他想还给他们然后彻底划清界限。 张礼将叶清送给他的钥匙扣挂在墙上最下面的空位上,他要放弃对锁的依赖和连自己都觉得病态的严重的强迫症。 叶清第二天就要搬走,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屋里堆满大大小小的纸壳箱。她询问张礼为什么把家里布置成那样,张礼就回给她今天帮他解围的那句话:“艺术。”叶清撇撇嘴,又觉得张礼奇怪。她还没把一堆画具收起来,就安静地坐下来画兔头和大黄的故事。虽然现实中的他们要分开了,但是故事中他们的旅行还在继续,至于结局,她还不用着急去想。 【兔头和大黄想要走出向日葵花海,他们顺着大黄来时压倒的葵花走出去,迎面遇见一只绿色的鹦鹉。鹦鹉看见他们在花田里乱闯弄倒了一枝枝向日葵就从中心的大树上飞出来去找他们。 兔头没见过绿色的大鸟,躲在大黄身后。大黄十分歉意地向鹦鹉道歉,“对不起,这片花田是你的吗?” 鹦鹉拍拍翅膀,“是啊,你们都把花弄倒了。” 兔头从大黄身后出来,也道歉,“对不起,都是我非要往里闯。有什么办法能弥补吗?” 鹦鹉疑惑地看着他们,“我还以为你们是帮我收瓜子的,刚要感谢你们的。” 大黄说:“真的?” 鹦鹉说:“花田这么大,我需要很久才能收完,你们愿意帮我吗?” 兔头和大黄对 视一眼,“好啊。我们还以为要被惩罚了呢。” 鹦鹉笑笑,“收瓜子很累的,比照顾向日葵还累,所以也算惩罚了。” 兔头和大黄也笑了。 “你为什么弄这么大一片花田?”大黄问。 鹦鹉回答,“周围太空旷了,就种下很多种子,反正也没事做。” “这么大片地方就你自己?”兔头问。 鹦鹉忧伤了几秒说:“本来是和我妻子一起打理一片苹果树的,可是她去世后那些树都死了,我就换了一种花种。” 兔头和大黄一起说:“对不起。” 鹦鹉摇摇头,“没关系。” 兔头觉得鹦鹉好孤单啊,但是这片花田也是他和他妻子的回忆,所以不好说什么。 他们开始帮忙收葵花。大黄和兔头一组,大黄在田里一圈圈地滚,将路过之处的花朵压倒,兔头用尖锐的石头将花茎磨断,再把花朵放进袋子里;鹦鹉的嘴善于摘花,翅膀适合运送。他们不知不觉开始比赛哪组运得又快又多。】 大黄和兔头真的很默契。而她要和张礼分开了,分别多久才有机会见面?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大黄当成张礼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一直不想被谁左右思绪,只想一心走好旅程中的每一步;她不会为谁放弃旅行,这就意味着即使找到对的人也可能面临分别;她不想承受这样的痛苦,可是此刻她觉得难过。 心中淡淡的苦涩压抑着泪腺,轻易就能落下泪来,叶清不让眼泪流下来,看着堆满的纸壳箱不停叹气。她最终收起画稿,将画具封箱做好更进一步的打包准备。 也好,期待再见也是一种美好;也许几个月后父母就烦她把她赶回来了呢? ☆、遗失 张礼知道叶清今天搬家,他说:“一路顺风。”用的是语音,语气轻快听不出黯然的情绪。 叶清回给他一个表情,看起来也很愉快。 只有万子成去车站送她,他说:“我去找你玩啊?” 叶清说:“好啊。”她和火车下面的人挥手告别,想到与张礼对门的那个单间要被姐夫卖掉了,即使再回到这里,也不会和张礼做邻居了。 林漩看着满脸惆怅的女儿,和叶林安使眼色。叶林安明白她什么意思,“你挑时间问问女儿呗。” 林漩说:“舍不得了?” 叶清假装疑惑地看看母亲,说:“我的旅行和独立计划怎么办?” 林漩知道叶清不想承认,也不逼问她,“你都赖在家里二十多年了,回去还想赖多久?” 叶清撅嘴控诉道:“我还没回去呢,就嫌弃我了?” 叶林安哈哈笑,“我的宝贝女儿要回家陪我们,怎么会嫌弃。” 叶清变成撒娇的表情,“我回去天天帮你们干活,保证不让你们操心,你们收留我吧,好不好?” 林漩也笑,“反正不会收留太久,因为你早晚也要嫁出去。” “还是在嫌弃我!” 一家人将叶清姐姐的骨灰安葬在家乡城市的墓园里。 叶清没有过上以往在家蹭吃蹭喝的日子,她帮父母干活、陪他们看他们喜欢的节目、和他们拉拉家常,这才真正感受到为了省几毛钱去区分每个超市米、面、油的价格有多难。她也过早体会到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普通的居家生活并没有任何浪漫,就是习惯这样而已。她惊叹自己这些年在家都没有注意过这些,甚至会感慨婚姻打碎了自己对爱情的幻想。可是父母每次坐在一起说话,或者互相使眼色就能读懂对方的意思,都让她觉得人生就该如此。她也觉得找个人生观、价值观相同的人相伴一生,其实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也许还可以和那个喜欢画画的人一起去山上赏枫叶,她在火红的枫叶前笑靥如花的样子映在纸上变成一副美丽的画,他还会把他自己画在她身边,温柔如水地看着她。叶清在叶林安的提醒下红了脸,把手里的水壶装上水继续浇花。 她从不知道,原来有另一个人的陪伴是这么幸福的事。而那另一个人,似乎在她眼里也逐渐由一个轮廓幻化成面目清晰的一个人。她就想到那个人那些奇怪的地方,发消息问他为什么一时一个态度。张礼没回消息,很久。 叶清自言自语:“不理我拉倒。”她想她也继续想兔头和大黄的故事好了,已经有一阵没更新了,催更的孩子们可能要来人肉她了吧。 【兔头和大黄留在花海半个月,终于将葵花籽收完了。葵花籽堆将鹦鹉住的大树团团围住,鹦鹉看着这些瓜子叹起气来,“你们带走一些吧,路上吃。” 兔头和大黄就带着一大包葵花籽上路了,鹦鹉还是孤零零一个,飞在他们身边送他们离开。 他们走了几天就到了一个村子,这是兔头见过的除了家乡的第一个村子。这个村子里住的都是松鼠,他们有毛茸茸的大尾巴,和兔头的尾巴完全不同。】 父母又招呼叶清去干活了,他们要做好吃的让叶清打下手。叶清答应一声后停笔去帮他们洗菜。 林漩说:“小清啊,我和你爸准备去旅游了。” 叶清停下手上的动作,问:“什么时候?” “后天的火车。” 叶清哭笑不得,“为什么我回来了,你们要走?” 叶林安说:“不是,我欠你妈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其实他们是觉得人生变数太多,就像年轻女儿的忽然离世。他们看开了,一定要把想办的事情赶快办完,否则要么办不上要么一拖再拖。 叶清有点后悔把“说走就走的旅行”这句话告诉他们,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他们高兴就好,而她自己也有打算——她想见大黄了。 于是在父母坐上火车的当天,她一面不高兴他们“抛弃”她,一面高兴她可以回某个城市了。 她也以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买了时间最近的火车票,坐上火车去f城。路上还不忘找张礼倒苦水说父母去浪漫不要她这个特意回家照顾他们的女儿了。但是在聊天软件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张礼的名字,她又给张礼打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 她没有先去旅馆,拎着行李来到原先住的地方敲张礼的家门,开门的是个陌生的老太太,说新买的房子。叶清就慌了,张礼搬走了,也从她知道的地方消失了,为什么?她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像遗失掉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只剩心慌。本来欢呼雀跃的心情被当头泼下的冷水浇得消失殆尽。 她让自己别慌,给杨易打电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小易哥,张礼辞职了吗?” “对啊,你不知道?” “那他去哪了?” “他没说, 那小子神神秘秘的,我以为你们关系好,他能告诉你......” 叶清没听完他的话就挂断电话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想不通张礼突然消失是什么意思,惩罚她要回家?可是她即使没说会回来,也没说永远不回来啊。她抱着行李呆坐在楼下,连眼泪都忘记擦。 ☆、父母 张礼已经辞职,除了处理卖房事物就是在墙边盯着锁。叶清送的钥匙扣还干干净净地挂在那里,而周围的锁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他允许自己在搬离这里之前放纵几天,他在心里和小烟请假,让她允许他暂时忘却对她的愧疚和怀念,只想念叶清。小烟是他要用一生铭记的人,而叶清只是人生的过客。他告诫自己:“只有几天而已,最后的几天。” 他发觉有关叶清的一切都那样清晰,从他发现她身上的一些优点开始注意她时起,就能追寻时间的轨迹想起她的点点滴滴,而最让他不舍的,也是她对他的关心。即使他正和她冷战,她也愿意投来关切的眼神,不会在这种时候计较前嫌不理他。张礼想:叶清果然善良啊。他觉得他没有那样的资格享受她的善良,他一向安于自生自灭。 他最终将墙壁收拾干净,上面的钉子记录锁的痕迹,屋里的所有锁头都被他打包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他最后看一眼叶清送他的钥匙扣,然后扬起手让它在空中划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再加入到垃圾的行列。 他毫不犹豫地删除叶清及他们共同认识的的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等回到家乡就换掉手机号,他就会永远消失在叶清的世界里。 他已经想象很久没有叶清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再也没人住在对门,稍微巧合一点就能与她碰上;再也没人用气鼓鼓的表情看着她,顺便送他个白眼;再也没有人满脸尴尬得需要他接她回家,然后再请他吃饭......如果云烟的死是永远无法触碰的悲哀,那么放弃叶清就是生命中更大的悲哀,因为在感情面前,放弃是件天大的难事。 张礼以为他早就接受那样的心痛,在处理掉一切之后还是觉得心空了。他在白天放弃对身体的控制权,让第二人格代替他活着,待到该坐车回家时才重新出现。 张礼在火车上打开那篇萌萌的漫画,更新了一点内容,有丝丝温暖流进心里。 张礼给父亲打电话,说:“我回来了,马上就到家了。” 八年,城市到底有怎样的变化他说不清,反正家的位置没变,那个埋葬他童年和青年时代的房子里,父母居然正襟危坐地在等他。 张礼敲门,他很久之前就把家里的钥匙扔掉了。 母亲笑逐颜开地来开门,“儿子......”还朝他抱过来,张礼习惯性后退一小步,母亲的眼圈红了。 张礼以为: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他木然地 进屋,将行李抬进卧室里,又拿来抹布将轮子擦净。按照他们以往的标准与他们打招呼,所有的话都像演员在说设计好的台词。 “爸、妈,我回来了。”一面深深地向两人鞠躬。 父亲扶住他,“别说了,快来坐。” 张礼疑惑地看着他们,难道是因为他太久没回来他们不了解他的情况,所以以为他可以光宗耀祖就改变态度了? 张礼还是一贯坐姿,无论在哪里都像一个略微生疏的客人。“妈,您身体怎么样了?”他习惯用“您”。 母亲连忙答应,“不要紧了。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她起身去洗苹果,张礼跟着她来到厨房帮忙,被她制止了,“你刚回来,肯定累了,去歇着吧。” 张礼站在那有些为难,“不用了,还是我来吧。”他将手伸进凉爽的水里,提醒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将洗好的苹果端上桌,摆在父母眼前,母亲却拿了一个大的递给他,他愣了一下。 “拿着。”母亲直接塞进他手里。 这又是什么意思?张礼真想说:“我是你们的耻辱,在行内也不算什么厉害人物,你们演这出干什么?”可是他没出声,莫名其妙地握着苹果也没吃。 张礼真觉得这样压抑的气氛比以前他们训斥他时更难熬,在他们做晚饭前他就起身说:“我该走了。就不在家住了。” 母亲张张嘴,好像很不舍的样子,父亲挽留他:“这是你家,你还要去哪住?” 张礼借口说:“一个人住惯了,明天再回来。”他不管他们那是假装也好不是假装也罢欲言又止的样子,提着行李出了门,终于觉得轻松了。 真是奇怪啊,是狼有人性了,还是狼本来就是人变的?反正无论哪种,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感激他们吧。 ☆、治疗(一) 张金在第二天看手机的时候看见有一条汇款短信,写的是□□进账二十万,他吓了一跳。 张礼也在这时候敲门,一开门就告诉他,“爸,我给您汇钱了,收到短信了吗?”张礼想和他们尽快划清界限,免得离开八年不回来不止被他们说废物,还要说他不孝。他要填上他们养育他花费的金钱大坑,以后还要定期汇赡养费过来,那样就可以更少与他们见面,免得大家都尴尬。 张金叹了好大一口气,母亲李淑也不知说些什么。 张礼以为他嫌钱不够,“以后我继续工作还会汇钱过来。让你们花费的养育费我会还回来的。” 张金沉默一阵,说:“其实你不用和我们这么客气。” 张礼说他习惯了。惹得李淑的表情又变得奇怪。 “另外,我这次回来还想告诉你们,我发现自己人格分裂,会去治疗,不一定需要多久再回来,你们要是嫌我丢脸的话可以当我不存在。” 李淑哭了,“儿子,你还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吗?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张礼还是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您哭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给你们丢脸了,没出人头地不说还得了精神病。”他在阐述事实,因为这些都是以往母亲说的话。 父母却觉得他在怪他们,讽刺他们,“儿子,你还在怪我们对吗?” 张礼不解,“我在怪我自己啊,是我无能啊。” 李淑说:“以前是妈不对,儿子你好好回家来好不好?治疗的事妈帮你张罗,你忘了妈有个好友是心理医生了?” 张礼说:“不用了,我要去b城治疗,顺便去那里看看。”忘掉该忘掉的东西和人。 李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出。张礼真得觉得她这样比以前还吓人,张金也说:“我们知道错了,你还想让我们给你跪下认错不成?” 张礼说:“我没有怨气,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吧,算我求你们了。”他给他们鞠躬,觉得既然说他们错了,就不要再干涉他了。 父母这次放弃□□答应下来。张礼觉得他真的快自由了。 于是在回到家乡城市的一周里,他每天睡旅馆,白天出去看看城市有什么变化,每天去家里问候一声然后仓皇地逃跑,之后就买票踏上去往b城的火车。他才不管父母有什么想法或者幺蛾子,他没有情感分给他们,也没时间去想有关他们的一切。 他会在心里和云烟说话,告诉他最近有什么事,自己到了哪里看到了什么,第二人格每次都远远躲开不打扰他;他继续画画,租房住下后尽量让外包任务占据整个生活,这样才能不在午夜醒来时想起自己已经和叶清没有来往而满心忧伤。 他去治疗人格分裂了,固定的时间面对固定的医生。只要确定几个人格稳定下来,没有伤害自己和别人的可能,就满足了。医生于墨让他尽力让几个人格融合,让他想办法掌握全部记忆,而不是在其他人格出现时陷入沉睡状态。第二人格无所谓,反正出来也是找人聊天,而且他也不会消失。第三人格自从上次被揍后就再没出现过,不知是觉得时机没到还是自尊心受伤躲起来了,反正根本不愿与他们交流。于墨花了好久才从张礼内心深处引出他,他试过催眠,最后用悬疑电影里杀人的镜头引出他。他看得异常激动,要不是早被绑在椅子上,于墨都危险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想杀人吗?” 第三人格仍然不老实,张牙舞爪的。“杀掉其他人格算杀人吗?我只想杀掉那俩自以为是的混蛋,然后身体就是我的了。”他的背弯成一把弓,也不看于墨,看看被固定住的手腕和身体,好像在研究椅子是什么构造。 “然后再去杀人是吗?”于墨接。 “......”被猜中了。“我想杀的那些人都该死。”他直视于墨的眼睛,眼里波澜不惊,声音阴狠至极。 “即使他们该死,这也不是□□时代,你杀了他们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不介意自己死。” “你想杀的不就是杀掉云烟的凶手吗?” “他已经死了。” “所以你的愿望实现了。” “哦。但是那凶手就很可恨啊,他也该死。”他指指电影屏幕。 “那是电影而已,只是演员演的。” “但是现实中凶杀案也不少吧,能保证每次都抓到凶手吗?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吗?因为张礼希望凶手死,很久很久。但是一直没抓到凶手。” “可是现在抓到了,而且也被制裁了。” 第三人格对于这样的谈判很不耐烦,“我没必要和你扯这些,人格分裂的那么多,去看看那些见谁想杀谁的人吧。”然后他就消失了。 于墨身心俱疲,这类不怕死而只想杀人的人格很棘手,像专门杀害漂亮女性的那个变态,只是在满足无穷无尽的杀人欲 而已。 张礼回来了。他感受到谈判并不顺利。 于墨说:“以后不要看血腥的东西,很容易将他引出来。” 张礼点点头,回家去了。他又变成了一点寄托都没有的孤独的人。他也还在关注兔头和大黄的故事,明明幼稚到不符合他欣赏的风格,却像着魔似的被温暖。故事有一阵没更新了,他就将以前的部分一遍遍地看,看到可以记住两只所有的台词、动作、画面上的一切为止。 ☆、治疗(二) 于墨还是用老办法将第三人格引出来,这次他明显淡定很多,语气也更加嚣张了,“还是这么没创意啊?” “这次想知道你对于电影镜头有什么感想?” 第三人格没有抗拒,很坦诚地回答,“和上次差不多。反正是电影,角色还是该死。” “我这样打扰你,想杀了我吗?” “你做过什么坏事吗?” “我觉得没有。” “那直接问我是不是见谁想杀谁不就完了?” 于墨觉得他自己还是太嫩。 “我说不是,你信吗?就像你敢放开我来验证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吗?”第三人格步步紧逼。 于墨也很诚实,“不敢。” 第三人格哈哈大笑,“所以这次的谈话也是无效的,你还是不能确定我有没有杀害普通人的倾向。” “所以你觉得你杀掉你觉得该杀的人就是对他们该有的惩罚吗?” “难道不是吗?” “那你父母那样对你,觉得他们该杀吗?” “该。可是我没有机会。” “这次你没有嫌我烦呢。” “自然,出来的机会这么少,为什么要错过。” “你还想杀掉其他人格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出来只能是在这种条件下,也只有我可以和你聊,你刚才也说不想错过出来的机会,那聊聊有什么不好?你怕我说服你吗?” “没有。” “那要说说吗?” “不。” “又开始像上次一样想缩进壳里了?”于墨开始用激将法逼他。 第三人格沉默良久,笑了,“有长进啊。好吧,既然我嫌你烦,又想证明我不怕你,那说说好了。” “洗耳恭听。” “当然想杀掉。身体变成自己的多好。” “可是你打不过第二人格。” “......”第三人格沉默一下,“是,我承认。但是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看我有没有能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吧。” “好了,我没什么想问的了。” “那我也不回去,哈哈哈,面对你也没什么不好。” “好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即使你杀 掉他们,也没准会出现更多人格。” “真的假的?” “真的。很多不可控因素,所以你们要是相安无事,没准就是最稳定的结果。” “你想说服我不杀他们?” “你杀不了他们。” “......切,回去了。会有那一天的。哈哈哈......”他的笑声久久回荡,过了一会儿停止了。张礼又变回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坐姿也变回去了。 “怎么样了?” “他说他不会伤害普通人,只对做了坏事的人给予惩罚,包括父母。虽然知道你近期不能再回家,但还是提醒你一句,暂时别回去。” “他说得能全信吗?” “猜不出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于墨揉揉太阳穴,准备帮张礼解开束缚。 “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杀人了,会被判刑或者枪毙吗?” “我们已经对你的精神状态鉴定过了,你是人格分裂症。所以不用负刑事责任。” “啊哈哈哈,看来我不用杀掉他俩,用他们当挡箭牌也可以啊,只要能随意控制身体就可以了。”张礼突然大笑起来。 ☆、治疗(三) 于墨惊觉,“你没回去!”急忙按下椅子按钮将他重新控制住,然后后退几步,他想以后不能随便叫第三人格出来了,谈话时也要再三确定好是不是张礼本身才行,因为第三人格很强大,他知道张礼坐姿的特点,而且很聪明,与他说得越多对于说服他越不利。 第三人格笑了一会又变回张礼的样子了,于墨已经不想说话了。 “怎么了?” “你给我画画,来,画完一副我再和你说话。”于墨拿来纸和笔放在张礼手边,举着纸张按照他的意思移动。 “把我放开我再画不就完了?” 于墨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他,期间还在擦汗。他以前真的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人格,这次估计要打很久的“硬仗”了。 张礼就乖乖画画,手不自由所以画的不如平时,但是还能隐约看出点绘画功底,于墨给他解开了束缚。 “哈哈哈,你又相信了是吗?”又是突然的大笑,只是姿势没变。 于墨懵了,“不是吧,你还有这技能?” “开玩笑的。”张礼一秒变严肃。 “你!”于墨想想已经被耍了两次了,音量不自觉提高,“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张礼道歉,“对不起。” “......等我回来给你松绑。”于墨扔下被束缚的张礼走了。 张礼活这么多年头回尝到自作孽的滋味,他也是莫名兴起。他将坐直的上半身轻轻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觉得心在草原上,可以随处飞。他花了将近三十年才卸下身上所有的包袱,他觉得不可思议,他想在有生之年不用再惦念其他人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他现在觉得放弃叶清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他将重新习惯一个人生活。 “干嘛学我?”是第三人格,他趁张礼闭目养神的工夫主动出现找他说话。 “你就是我。”张礼站在距离他三步外的地方淡然回答。他觉得要抓住这次机会。 “好啊,可是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但是你也杀不了我,杀不了我就没法一直得到控制权。” “得到控制权还怎么证明我精神不正常,那样会被制裁的。”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奇怪你都报完仇了,为什么还要活着?” “你也报完仇了,为什么也没去死?”张礼反 问。 “凭什么?” “因为是我造就你的啊。要不是我经历的那些,怎么可能产生那么多恨?如果不恨,你怎么会是这样的性格特点?” “那又怎么样?” 张礼向第三人格靠近,第二人格出现,朝他大喊,“别过去!”张礼没理他,来到第三人格面前,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他伸手扒开他遮住头发的眼睛,说:“别再恨了,放下吧。你最想杀的人,不就是张金和李淑吗?” 第三人格哑口无言,“我只记得他们对你的那些。可是你回家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激动的时候,我没有机会出来。”他哭了,变成张礼小时候的模样。 “你为什么知道我回家了?” “我知道你们俩的全部。我是没长大的张礼,不是你造就了我,是我造就了你们。让你们顺着时间的轨迹继续生长下去,而我自己选择躲起来。” 张礼震惊地看着他,他居然不是主导者,难道他痛苦这么多年只是一个“附属品”?他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开始心慌。 第二人格过来,给了张礼一下,“醒醒。他说你就信啊?” 张礼还是缓不过神来,“可是,他是怎么知道......” 第二人格问:“你最开始说你自己只知道父母对他的那些,现在又说你全知道,哪句是真的?” 第三人格说:“我只是想让他猜出我是谁。因为我好累,我知道自己不正常。” 张礼仔细回想,他不相信第三人格是本身的人格。“不对,于墨和你提过我回家的事对吗?”若第三人格能知道他们所有的事,就说明他已经可以作为主导者随意控制他们的进出,那他为什么不在他回家的时候出来杀他们?就像现在他和第二人格一样,他可以将第二人格叫出来谈话,也拥有第二人格出现时的所有记忆。所以,第三人格现在在撒谎,至于知道他回家的事情,就是最近有人告诉他的。 第三人格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不合年龄的笑容,“唉,我还指望你受不了打击自杀呢。” 于墨回来看见他满脸痛苦的样子问:“怎么了?” 第三人格已经消失了,张礼还没想明白刚才对话中获得一切信息。“他找我说话了。”他将对话复述个大概,听得于墨全程皱眉。 “比我想象中可怕很多。我只记得提醒你暂时不要回家,我去听录音。” 两人听到重要的关于回家的那句,竖起耳朵来,“他说他不会伤害普通人,只对做了坏事的人给予惩罚,包括父母。虽然知道你近期不能再回家,但还是提醒你一句,暂时别回去。”两人将这句话反复听了十几遍,听到其中的“再”字,第三人格单凭一个“再”字就能想到那样的试探方式?两人惊出一身冷汗。 “太可怕了。”于墨重复这句话至少三遍。“不给你松绑了。” “小心我投诉你啊。” 于墨接受威胁,按按钮将束缚解开。“我需要和专家们研究一下你的情况了,我自己解决不了。” “我还要在这等吗?” “估计需要很久。” “那我还是回家画画吧。你可以随时叫我过来。” “好。” ☆、治疗(四) 张礼开始画画。他在面对大片的白色心里很静,一点点起稿然后一层层铺上颜色,让纸张染上不同的色彩。习以为常的过程在这段时间里变成一种享受,不只是完成任务,而是倾注了此时此刻的全部心血。张礼开始学会生活,享受所有美好事物的过程。他很少出去吃饭,买来足够的材料给自己做一个大的披萨;仔细闻着肉和菜的香味,然后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第三人格的威胁没有消除,却根本不担心会有变故发生,还真有点奇怪。 看那篇软萌萌的漫画变成生活的另一个乐趣。他每天定时关注更新情况,每天一条相似内容的留言,乐此不疲。 于墨在几天后给张礼打来电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能不能让你父母到这来一趟。” 张礼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受不了那样尴尬的气氛,说什么都觉得诡异。 于墨问:“你若是想消除第三人格对你的威胁,让他们出现是最好的方法。” 张礼沉默不知说什么。 于墨继续说:“你还想念叶清吗?” 张礼说:“不知道。”张礼觉得上次提到这个名字已经是一个世纪以前了。 于墨轻轻叹了口气,“什么叫不知道?” “就是不想念,云烟和我都不允许我想念她,所以我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就算我真的放下云烟,你能保证我这个人一辈子安全吗?如果我有一天伤害了她,又会增加多大的痛苦?” “......保证不了。不过你要是这么说,那该融合的人格都融合了,第三个人格也无所谓了,那就不用再继续治疗了,那还要我给你解决办法干什么?” 张礼听了很无奈,“你这医生怎么比我还不淡定?” 于墨只是对于张礼的自暴自弃状态不满意而已,“你都想好来治疗,也相信我、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为什么不更加彻底一点?虽然我没法说你接下来就不会再出现其他人格,但至少这个威胁消除了,不受刺激的情况下再分裂出其他人格的可能性很小,你可以生活得更像个普通人。知道我为什么问你想念叶清吗,因为她很冤枉,眼前莫名其妙消失个大活人,就算她不喜欢你,也会痛苦失去你这个朋友。” 张礼说他考虑一下,过一阵给他答复。他不想见父母,更不想求他们帮忙,他不想和他们有除了金钱上的任何来往。至于叶清,是早就下决定要放弃的。可是于墨的话给了他不该有的希望,他想他 要是稳定了,是不是可以贪婪一点与叶清再见?因为于墨说叶清会难过,他怕叶清难过。他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觉得让自己像个普通人活在人堆里也是有必要的。 他给父亲打电话过去,“爸,我说过我治疗的事,能不能请你们来b城一趟?”他希望他拒绝,那样不用尴尬,也可以告诉于墨他努力过了。 “需要我们帮忙吗?”张金明显有些激动,音调提高八度说。 “恩。” “我告诉你妈一声,然后给你去电话。” “好。” 挂断电话没到两分钟父亲就回拨回来了,“我们后天就动身,你别着急。” “啊......”张礼觉得着急的似乎是他们才对。为什么?他不愿探究那早已想到的原因,不希望自己期待什么,因为害怕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持续扑街也不气馁。 ☆、父母(二) 张金和李淑已经退休,在家也闲来无事,儿子能主动找他们帮忙让他们激动万分。他们从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到逐渐改变,也花了好些年。 最开始两人就是吵架,然后悲伤得想到离婚后家里会变成一个人,想想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本该儿孙满堂的家里变得冷清无比,满心的悲哀。两人坐在不同的地方想着儿子和经历的这些年,慢慢开始忏悔并试着改变。李淑会主动跟张金说话,帮他带一份饭出来;张金也会帮李淑忙活家务,两人体现出以前从未有过的默契。他们想,即使儿子永远不原谅他们,他们两人一起也是个伴儿。 接到儿子的消息后,两人兴奋到半夜打包完行李,躺在床上聊儿子出走的这些年。 李淑表情黯然下来,说:“没想到他那样恨我。每次都是给你打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他给我打也没怎么和我说过话,还不是你磨不开面子让我打,现在又来吃这干醋。” “我以为这么多年肯定一直当他不孝,结果老了闲下来了就想他了。” “你说我当时要是不让你那样对他,他会不会一直孝敬我?” 李淑给他一拳,“就想着你和他关系好了?让我背黑锅?” “那你现在知道错了没?” “唉,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反省自己,别人怎么说关我什么事?工作上气不顺都撒在他身上,是个人都得恨死我。你说这次能不能弥补过来?” “不知道,尽力而为吧。小礼每个月还给我们打钱呢,说明还当我们是父母,还记得尽孝道。” “你说你怎么就不阻止我呢?” “我一年回来几次?他又不和我说。” “好像你关心他似的,不给打电话也不闻不问的。” “咱俩谁都别说谁,自作孽早晚得还。” 李淑哭了,“他要是恨我们一辈子怎么办?我肯定死不瞑目。” “那天还早呢,有的是时间。” 李淑又打他一下,“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行了行了,睡觉吧。” 张金和李淑坐的当天最早的火车,张礼去车站接他们时刚好是白天。他习惯上接过母亲手上的行李,李淑也没有拒绝。 张礼对他们很客气,那客气代表一种疏远,“麻烦你们了。我可以带你们在周围转转,就当旅游了,费用我包。”他还是 习惯说钱的问题。 李淑心里不是滋味,“小礼,你不用在意钱的问题,你忘记我们是一家人了?” 张金没附和,被李淑悄悄给了一拳。他觉得自家的事还是关起门来讨论比较好,所以继续沉默着。 张礼还是坚持,“先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去旅馆,你们休息一天,然后再去见于墨。于墨是我的心理医生。” 他把父母送到旅馆,又交代想吃什么给他打电话,他就住在附近。张金和李淑还想和他聊一聊这些年的事,他说:“我还要回去工作,等明天聊吧。” 两人看出张礼就是在拒绝和他们待在一起的要求,比如之前让他回家他说工作忙,他好不容易回家来还要出去住,现在说是让他们休息,也只是照顾饮食起居。李淑是磨不开口的,她知道张礼恨她,以为他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她觉得她没有资格对张礼提出陪她的要求,她只能默默抹眼泪。 张金也不好说什么,只期望明天之后能逐渐缩小一家人间的嫌隙,因为老了才知道,没有儿女陪伴的家里有多冷清。他轻轻给妻子顺着后背,“别哭了,会好的。” 张礼确实要抓紧时间完成任务,硬撑着要包父母食宿给这个月带来不小的开销,他只能庆幸自己没一时冲动将卖房子的钱一次给父母汇过去。 快到午饭时间,他停下笔,问父母吃什么。他们让他一起去吃,张礼觉得他又在犯尴尬症了,硬着头皮去旅馆找他们,带他们去附近好吃点的饭店。 几人有多少年没在一桌上吃饭张礼记不得了,以前过年时父亲也不一定回来,要忍耐那些互相炫耀的亲戚又是一件极其难熬的事情,张礼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对面本来是生命中最亲切的人。 一桌子的热菜,都没将几人中的气氛带的热烈。其他客人吵吵闹闹的,在张礼这桌出奇得安静,像加了一道隐藏屏障,隔开一块地方将他们囚禁在内。 李淑开口打破沉寂,她急于让张礼不再排斥自己,“能跟妈说说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她问这话的工夫眼圈就红了。 张礼只是简单回答,“还好吧。只是发现自己脑子出问题,然后一边学画画养活自己。”他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苦,因为比起在家体会到的心累,这样强度的身体劳累根本和痛苦不沾边。 李淑不说话了,她觉得张礼在呛她。她慢慢拿筷子夹起一片肉,犹豫着要不要放进张礼碗里。 张礼 觉得奇怪,很奇怪。他说不出这样奇怪的感觉来自何处,看父母的样子难道在同情他?同情他得病? 李淑最后还是把肉放进张礼碗里,怯生生的样子,张礼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他只好把肉放进嘴里,说:“妈,别客气了。” 李淑见他吃了,夹得更欢了,然后被张金制止了。李淑这才看见张礼满碗的菜,连米饭都看不见了。她总算“收手”了。 李淑和张金慢慢放开了,说些这些年家长里短的事,比如谁谁谁结婚了,谁谁谁孩子可好玩了,张礼不知说什么就不插话,听着他们说过得也算快。 最后是父亲付的钱,他和父亲交流甚少,在互相推诿两次之后张礼默许父亲付钱。 服务员注意到他们这一桌觉得很诡异,前一句后一句无话可聊不说,自家人吃饭还要推诿着谁掏钱。她看得尴尬癌都要犯了,终于见几个人出了饭店。 ☆、宠物 叶清接到万子成的电话,他经常在聊天软件上和她说话,隔一周能直接打电话和她交流一次。 叶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喂。”她在小区的椅子上哭了很久,她现在想找人倾诉、倒苦水、骂张礼不是人。 万子成听见她吸鼻涕的声音,“感冒了?” 叶清不管万子成说什么,语无伦次地开骂,“宠物,张礼是个混蛋!他删除我的联系方式还换手机号,我找不到他了。他连个招呼都没打,他是不是有病?我到f城来找他,结果他连家都搬了。你说他跑哪去了,我怎么得罪他了?他是不是有病......” 万子成本来以为叶清对待张礼和对待他都是普通朋友的感情,现在意识到叶清偏向于张礼很多,他很难过。他等叶清骂得差不多了,才插话,“你还在f城?” “恩。” “在哪?我去找你。”万子成决定下午翘班,从公司出来了,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看见对面走来的叶清。 叶清的眼睛哭红了,不过现在已经不哭了。万子成过去抱住她,她也回抱万子成,她在他怀里喃喃自语,“宠物,我是不是找不到他了?” 万子成低声说:“他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要离开呢?也许办妥就来找你了呢。”虽然他并不希望张礼回来。 叶清没再哭,只是保持拥抱的姿势能让她冷静。“谢谢你,宠物。”她松开他。 “饿了吗?”万子成也了解她吃货的属性。 “恩。”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他自然地拉着叶清,叶清也没有拒绝。 叶清又要“化悲愤为食量”了。万子成问她,“有什么打算?” 叶清说:“我要好好执行旅行计划了。等父母回来后待一阵就去其他城市生活。” 万子成说:“那到时候告诉我你要去哪。我没准会去找你玩。” “好啊。” 吃了饭,万子成还要带叶清去逛逛,叶清说她还是回家吧,她要抓紧时间画漫画,万子成向她要来网址,打算今后好好支持她一下。 叶清回家后,照样每天打扫屋子和画画,过得很有规律性。故事里大黄还在,他们还会一起快乐得旅行。 【兔头和大黄受到了松鼠村村长的热情款待。松鼠村居民大老远就闻到了葵花籽的香味,他们很想知道哪里飘来这么大的瓜子香。 村长在饭桌上就问他们葵花籽的来历,他们说是一只鸟种的,在离这很远的地方。村长希望他们带居民去一趟。 大黄拒绝了,他觉得没有经过鹦鹉的同意不能擅自将他的花海告诉给他们。兔头却不觉得,她说大黄疑心重,说鹦鹉太孤单,让他多交些朋友没什么不好。大黄却觉得他们不该管他的事,因为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其实他在私下问过鹦鹉,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但是鹦鹉拒绝了,只不过他没把这件事告诉给兔头。 兔头和大黄又陷入冷战。兔头愿意将鹦鹉的位置告诉给松鼠们,村长让她带他们去找鹦鹉。兔头同意了。 松鼠们带着村子里产的松果、花生、西瓜等等食物跟着兔头上路了。大黄没来送她,她向大黄的屋里望过去,心里有些失落。接下来他们至少有一个月见不到,也至少有一个月没法和好了。兔头带着遗憾转身,带领松鼠们离开村子。 兔头一路上和松鼠们相谈甚欢,但是总有心结。她期待回到村子见到大黄的那天,带着他们尽量抓紧赶路。 鹦鹉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松鼠来问候,他们在经过鹦鹉同意后来到他的树屋前。 兔头只逗留一天就待不住了,而鹦鹉还在和松鼠们传授种瓜子的办法。她向松鼠和鹦鹉辞行,她要赶快回村子里,她一秒都不想多等了。 她一人踏上行程,紧赶慢赶回到村里,来到大黄住的地方,大黄却不见了。村长说:“他已经走半个月了,不知道去哪了,也没留句话。” 大黄生气了吧,不想和她一起旅行了吗?兔头坐在地上哭起来,她没想到和大黄吵架后还没有和好就和他彻底分开了。】 叶清不知道接下来故事应该有怎样的走向,她不知道大黄为什么离开,她停下笔,在上传的图片下面留下一句话:在没想好之前不会更新了。 叶清关掉网页不久就收到万子成的消息,她一般会静静地听那个大话唠说话,隔一会被他逗笑一次。 万子成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叶清以为他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有话就说。” 万子成沉默一会儿,问了句早就心里有数的事:“你喜欢张礼吗?” 叶清心说还好是隔着屏幕对方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现在是一种被人窥探到秘密的羞愧表情,外加抓狂地喊:“谁喜欢他,我恨死他了!”她还是假装冷静地在手机上打出:“没有。”两个字。 万 子成知道叶清在说谎,莫名其妙消失的大黄指的不就是张礼吗?他问:“你想好接下来要去哪个城市了吗?” 叶清说她还没想,她觉得万子成今天有点反常,但是她也不愿猜测他是怎样的心思。 漫画停止更新后反倒每天都有一个人留言,刚开始叶清还没注意,后来她以为是万子成的小号就去问他,他否认了。她想万子成的确没必要瞒着她,那就是普通读者了,那干脆私下问问他要不要礼物之类的,比如她现在就在画些原创作品,然后洗照片出来作为时光宝石里面的图案。 那时候父母已经旅游回来,她准备再待一阵就去另一个城市。她想,一个陌生人那样支持她的作品,是对她的肯定和让她坚持下去的理由,若是她身在外地,每天能感受到读者送来的温暖,也一定会感激他。 那人却拒绝了,只说邮费太贵,等她的漫画出版签售他一定去现场支持,到时候再给礼物也不迟。 叶清就这样和一个网上的陌生人结下了奇怪的约定,毕竟出版签售希望渺茫,所以今生能不能兑现都是问题。 ☆、悲剧 于墨让张金和李淑进入咨询室,让张礼先在治疗室里等。 “我要说的是他第三个人格的情况,你们听了不要激动。”他看见两人点点头才继续说,“那个人格是恨你们的。” 张金和李淑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难过,在别人嘴里说出这样的事情也让他们难堪。 于墨继续说:“既然你们来了,自然是希望能帮助他治疗。他已经将他全部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了,我想听听你们对于管教他有什么感想。” 李淑眼神黯然地说:“是我们的错,他怪我们有理......” 张礼在治疗室里等了很久才见几人进来。还是以往的办法将他束缚在椅子上,然后给他看些能激起他愤怒的视频。 第三人格果然还是吃这套,咧着嘴恶狠狠地笑着出现了,“还是这套把戏啊?” 于墨说:“你认识他们吗?”他朝张金和李淑看过去。 “他回去了。我是第一人格。”张礼的表情变得淡然了。 “你不也还是这套把戏?” “不,他说这样被绑着也不可能拿他们怎么样,所以出来看一眼就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第三人格出现时张礼是没有记忆的,所以于墨留个心眼,他以为之前还是第三人格在说谎,让他们以为他没有威胁,治疗失败,然后找机会对他父母下手。 张礼说:“我给你画画啊?他站我面前跟我说的,要不我怎么知道?” 于墨就真拿来纸和笔给他画,张礼觉得还好他不是有名的绘画大家,要不在这画的几幅都可以抵治疗费了。 于墨尴尬地看着他笔下流畅的线条,“又被骗了。” “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但是不放开你他不出来,放开你他要是行凶怎么办?” “小礼,你真这么恨妈妈吗?”李淑心情压抑地说。 “没有。我不恨你,是‘他’。” “可是医生说了,是因为你恨我们他才出现的。” “所以现在我不恨了啊,因为那部分全给‘他’了。”张礼面无表情地说。他对于坐着的那两人毫无感情,与看待陌生人差不多。 “怎么会这样?”李淑又开始哭了。 张礼本来以为他们来了能对病情有很大帮助,结果还是没有进度也略微烦躁。 张金已经看李淑哭很多次了,从刚才与于墨单独谈话她哭得一阵又一阵,到现在她又开始哭了,他不知道以前他那个女强人老婆去哪了?他不耐地说:“你别哭了,有完没完了?” 李淑见张金吼她,哭得更凶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难过还不让人哭了?你成天对家里不管不问的还怪我了?” 张金耐着性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说实话那么多年你在外面不回来,我都怀疑你在外面养人了,等哪天突然冒出来个私生子私生女的,我怎么活?” 张金听她乱咬人也恼火,“说什么呢你?咱俩分开你还不是自己在家待着,我怎么就知道你有没有给我戴帽子?” 于墨就在旁边劝,根本劝不住快要发疯的两人。 张礼在尽量隐忍,也在一边劝他们别吵了。谁知两人越吵越凶,越说越不留情面,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汇都往出冒。张礼以为小时候被数落的记忆悉数分给第三人格,不会再因为他们的任何行为恼怒,可是听见他们这样不要脸面的争吵还是气得满脸通红,他的脖子爆出青筋,用了人生中最大的吼声:“闭嘴!以前嫌我丢人没出息,现在是谁丢人?” 李淑和张金惊讶地看着他。 李淑收起之前对待张礼的态度,“张礼!我之前低声下气多少次,你居然还这样吼我!我果然白养你了,你就是个废物!” 张金则朝着李淑吼,“你忘了我们是帮他治疗来了?你就是个精神病,我真是遭报应,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疯子!” “治疗什么?精神病能治好就不会有那么多杀人的人了!浪费那钱干嘛,被人知道真是丢了一辈子的脸!”李淑一边哭一边说。 没等别人反驳,张礼就笑了,之后激动地晃动椅子想挣脱出来,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时间长露馅了吧,果然还是钱和出人头地那一套。你的钱我都还你,这次治疗也用不着你拿钱!李淑你有什么资格哭?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我摔断腿哭一声掐我一下,你这会哭多少次了,我应该掐你多少下?我晚上怕黑,和你说你就骂我!成绩不好你打我;被老师告状你打我;外人说我内向不爱说话你还打我......你是心理变态吗?你喜欢虐待我是吗?你有什么资格当我妈?你怎么还活着不去死?老天怎么还没报应?我当时就是胆小,我就应该杀了你让你下地狱!”他又看着张金说:“还有你一个!说什么工作辛苦就是为了家庭,真好听啊,你 有管过我一件事吗?变态打我骂我的时候你在哪?你有教育过我怎么做人吗?你们这种人为什么也能结婚养孩子?你们这种人为什么也能活到现在?你们都应该去死!张礼他想念小烟想念得要死了,可是死的偏偏是她不是你们!”第三人格嚎啕大哭,一面挣扎一面念着:“你们去死吧!去死啊!你们死了我就不会再出现了!我会把他的人生还给他,我会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哈哈哈,你们都被车撞死算啦,你们都去自杀吧......” 李淑听着听着默默收敛了之前的疯狂,脸上变成淡然的笑,“小礼,你要相信妈妈已经改了,妈妈这些年好想你,真的。”她走到张礼跟前跪下,伸手摸上张礼的脸颊,“小礼,对不起,我该死,我要是死了,你就能不恨我了吗?” “拿开你的爪子!你死一个我看看啊!哈哈哈......”第三人格的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李淑从包里抽出一把刀,背对着于墨和张金向自己的胸膛狠狠刺下去,血液染红衣服然后倒地没了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在设置人格上总是觉得没见过真是人格分裂的人,全靠想象不是很可靠╮(╯_╰)╭ ☆、解锁 “妈!为什么,为什么?我才是真正的张礼啊,妈!”张礼已经夺回主导权。 张金慌乱地奔过来,于墨已经将张礼身上的束缚解开。张礼跪在李淑的身边拖着她的身体,然后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刀子从李淑身上掉下来了。 “什么意思?”张礼哭得话都说不清。 李淑睁开眼睛,“小礼,我们为了引出‘他’演了一场戏。” 张礼还是懵的,“那您没事是吗?” 李淑坐起来,用“刀”反反复复往身上插,每次都冒出来一股假血。张礼把她拉起来,走到于墨旁边,让他凑过来要和他说话,等于墨凑近朝他肚子给了一拳。 于墨弯腰咳嗽起来,“我这是在帮你,咳咳。” “吓死我了,我最怕有人死在眼前,你还这么玩!”他也想说他又不能打他父母,所以只能把气撒在他身上。 “演戏要演全套嘛,咳咳。你看看能不能自己找到第三人格。按道理来说心结已经解开了。” 张礼闭眼,第三人格来到眼前,“靠,骗我!有没有搞错!白痛哭流涕了!” 张礼拍拍他的头,“谢谢你为我抱不平,我知道你为什么存在了。” 第三人格张牙舞爪的否认,“才不是,我要夺走主导权!” 张礼硬生生把他按在怀里,“刀都没有,夺什么主导权?不用再难过了,我不希望任何人死了。谢谢你。” “哼,感谢我一辈子吧!”他踩了张礼一脚,跑开的时候还对他做了个鬼脸。 张礼睁开眼,“‘他’不会再闹了。” 于墨说:“佩服我吧。” 张礼瞟他一眼,对父母说:“爸妈,走吧,我们回家。” “小礼,你真不恨我们了?” “真的。”他想了想问:“你们会不会还是觉得我那点成绩寒酸?” 张金摇头。 “不会不会,至少我们能好好在一起待着了。不过你大伯母又得炫耀她闺女一年挣多少了。”李淑说。 “果然......”张礼的表情垮了。 李淑笑了,“开玩笑呢,儿子。” 于墨看着一家出去了,在后面喊:“你的治疗没结束呢,我们还得看看你有没有其他隐藏情况。” 张礼回头看他一眼,“你是想一天测完么?” 于墨一脸恍然大悟,“那好,还是老时间啊。” 张礼点头,和父母走了。他真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感受到父母对他存在亲情,他不自觉笑出声。 李淑盯着他看。 张礼习惯上收敛笑容,他以为母亲觉得他笑得不雅。 “儿子你咋了?”李淑只是疑惑带惊讶地问出这样一句,她以为张礼又出现诡异的人格了。 “妈,我没事......我没发烧,也不是又出现个人格......妈,咱们刚从那出来,干嘛又要回去?我真没出现第四个人格......” 张礼没想到半天之内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在今早走进治疗室之前都以为不可能的事,没想到实现了。这八年里父母有巨大的变化,改变是件难事,改变他们那样的人更是难上加难,张礼并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他的出走让他们彻底改变,不过正是因为他们愿意改变,一家人才终成一家人。他觉得,人活着果然神奇,上一秒苦恼觉得过不去的事情,下一秒就解决了。 父母和张礼之间的气氛不再尴尬,张金和李淑说话时也没有之前那样小心翼翼。他们问张礼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这次张礼倒是愿意给他们详细讲讲。 张礼将他们送到旅馆里,在一边坐下来,仔细措辞不让自己显得太悲伤,慢慢将经历讲出来,只隐瞒喜欢叶清的部分。 父母听得唏嘘不已,还在感叹他们作为父母的失败。 张礼说:“都过去了。” 张金说:“爸能不能再问你件事?” “您是我爸,有什么不能问的?” “这么些年就再也没有喜欢的女孩了吗?” 张礼想收回刚才的话,“这个以后再说吧,就算治疗成功,我也还是人格分裂,在普通人眼里根本算不得正常人。” 李淑说:“被你救了的那个女孩,怎么样?” “只是邻居,碰巧而已。” 张金问:“她知道你人格分裂吗?” “不知道。我不会让普通人知道,到处宣扬的话会有很多人觉得我不正常。”他只是怕叶清知道后害怕他而已。 李淑叹气,“唉,那怎么办,总不能孤独终老吧。” 张礼满不在乎,“有什么不能的。” 李淑说:“实在不行就隐瞒吧,都治疗得差不多了,也不一 定能发现。” “这不是发现不发现的问题,我不会耽误别人的人生的,所以更不会隐瞒这些东西。”这一点张礼绝不会妥协,他不希望以婚姻为目的欺骗一个人。 张金见他不让步,只好打圆场,“急什么,儿子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处理吧。” 李淑听了不高兴,“你看你,又开始不管不问了。你今天说我的那些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张金说:“你少说我了?别说了,儿子该不高兴了。” 张礼无所谓地说:“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俩人都无话可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话可能说开了就好,但是人生中并没有太多如愿的时候,就像父母可能永远觉得写文章是不可能赚钱的。就像我现在也确实没赚到(苦笑) ☆、结伴 叶清去n城了。那里是旅游区,有繁华的商业和让人心静如水的风景。这次没有任何亲戚朋友能照顾她,也没有能在她迷路时接她回家的邻居,她只能自力更生。 离家前心里并不平静,可能是人天生对陌生环境害怕或者性格使然,她总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明明只要安心在家乡待着就能放下心里的包袱活成之前快乐的模样,可是偏偏要和自己对着干。不过她还是迈出那一步了,坐上火车后反倒冷静下来,思考到那后的第一步干什么,第二步干什么,在火车上应该如何照顾自己等等。 这时她收到万子成发来的消息,问她最近在干什么,她说在火车上,要去n城。 万子成说:“我已经辞职了,我也要到n城去,很久之前就想去了。” 叶清有些惊讶,认识他以来并没有听他说过这些。她的依赖性又出现了,一瞬间放松下来,好像找到了另一个依靠。 “好啊,咱俩结伴闯江湖。” “ok。” f城到n城要比叶清从家乡去n城近,万子成先叶清一天到达n城,叶清来时到车站接她。 叶清很高兴,“我这个路痴又找到导游了。” 万子成接过叶清的行李,说:“我也路痴,咱俩一起丢啊?” “那你回去吧,不如我自己呢。”叶清不满地回答。 “这么快就变卦了,说好的结伴呢?” “路都找不着,结伴有什么用。” “骗你的,我可没有你那么傻。” “小孩,说谁傻?小心我找你家长告状啊。”叶清朝着万子成后背拍了一掌。 “咳咳,小屁孩才告状呢。” “谁是小屁孩?看你这张脸你就永远是小屁孩。” “阿姨,你可跟住我,别跑丢了。”万子成继续嘲笑叶清找不到路,还把行李放在原地跑了。 叶清气得跳脚,“站住!我还治不了你了?” 万子成就真的停下了,一脸严肃地说:“其实我说我一直想来这是骗你的。” “啊?” “在你来这之前我都没有这样的打算。”万子成笑得神秘莫测。 叶清觉得他肯定是想出什么办法整他了,警惕地看着他。 “我就是想你了。”万子成抱住叶清,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叶清不 知怎么反应,站着没动,但是脸却红了。 万子成松开叶清,“看把你吓得。”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一看叶清如此不知所措就没说,他知道叶清对他没有男女间的好感,最多当他是玩伴而已,所以暂时不表白免得叶清尴尬想要避开他。近水楼台,万子成沉得住气。“好了好了,去旅馆,然后我带你在附近转转,明天就可以找房子找工作了。” “恩,好。” ☆、“他”的使命 张礼还在接受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评估,于墨没有在他的人格上发现其他异常。 张礼说:“我找不到第三人格了。” 于墨惊讶地看他一眼,“他没有接受你的管辖?” “他在那之后就没出现过。” “你躺在那吧,我用催眠帮你找找他。” 张礼全身放松,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每次催眠都让他觉得身在梦境,很奇妙的感觉。他在意识里寻找,慢慢向前走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他就是虚无。他总觉得能找到什么,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抬头看见大片蓝天,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和草地上,脚踩之处好像踩在地毯上柔软蓬松。前面躺着一个小人儿,是小时候的他,也是第三个人格,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没有血液流出。 张礼的眼角流出泪水,他摇晃第三人格,他毫无生气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他的身体被阳光包围,他死得很幸福。他抱住他,“我明明说过不希望任何人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死?” 第三人格毫无反应,在他怀里化成一个个光点飞散在空中。 也许,他以为他完成了使命,他不再需要他,他也怕再给他惹麻烦...... 张礼带着泪水醒来,“他死了。” “我知道。” “好奇怪,好像少了一部分。” “所以你获得新生了,真正的新生。”于墨铿锵有力地说。 张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于墨,“你是在给我洗脑么?我总觉得你这人病的不轻。” “喂,我是在安慰你!” 张礼没接茬,“治疗结束了是吗?” “定期回来测试,情绪波动容易影响到你。” “好。谢谢。”张礼与于墨握手,“松手啊。” 于墨这才松开,尴尬地笑笑,“记得崇拜我。” 张礼鄙夷地看着他走出治疗室。 于墨则用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张礼离去的方向,末了重重地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根本控制不了字数......张礼还在接受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评估,于墨没有在他的人格上发现其他异常。 张礼说:“我找不到第三人格了。” 于墨惊讶地看他一眼,“他没有接受你的管辖?” “他在那之后就没出现过。” “你躺在那吧,我用催眠帮你找找他。” 张礼全身放松,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每次催眠都让他觉得身在梦境,很奇妙的感觉。他在意识里寻找,慢慢向前走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他就是虚无。他总觉得能找到什么,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抬头看见大片蓝天,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和草地上,脚踩之处好像踩在地毯上柔软蓬松。前面躺着一个小人儿,是小时候的他,也是第三个人格,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没有血液流出。 张礼的眼角流出泪水,他摇晃第三人格,他毫无生气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他的身体被阳光包围,他死得很幸福。他抱住他,“我明明说过不希望任何人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死?” 第三人格毫无反应,在他怀里化成一个个光点飞散在空中。 也许,他以为他完成了使命,他不再需要他,他也怕再给他惹麻烦...... 张礼带着泪水醒来,“他死了。” “我知道。” “好奇怪,好像少了一部分。” “所以你获得新生了,真正的新生。”于墨铿锵有力地说。 张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于墨,“你是在给我洗脑么?我总觉得你这人病的不轻。” “喂,我是在安慰你!” 张礼没接茬,“治疗结束了是吗?” “定期回来测试,情绪波动容易影响到你。” “好。谢谢。”张礼与于墨握手,“松手啊。” 于墨这才松开,尴尬地笑笑,“记得崇拜我。” 张礼鄙夷地看着他走出治疗室。 于墨则用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张礼离去的方向,末了重重地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根本控制不了字数...... 张礼还在接受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评估,于墨没有在他的人格上发现其他异常。 张礼说:“我找不到第三人格了。” 于墨惊讶地看他一眼,“他没有接受你的管辖?” “他在那之后就没出现过。” “你躺在那吧,我用催眠帮你找找他。” 张礼全身放松,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每次催眠都让他觉得身在梦境,很奇妙的感觉。他在意识里寻找,慢慢向前走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他就是虚无。他总觉得能找到什么,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抬头看见大片蓝天,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和草地上,脚踩之处好像踩在地毯上柔软蓬松。前面躺着一个小人儿,是小时候的他,也是第三个人格,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没有血液流出。 张礼的眼角流出泪水,他摇晃第三人格,他毫无生气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他的身体被阳光包围,他死得很幸福。他抱住他,“我明明说过不希望任何人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死?” 第三人格毫无反应,在他怀里化成一个个光点飞散在空中。 也许,他以为他完成了使命,他不再需要他,他也怕再给他惹麻烦...... 张礼带着泪水醒来,“他死了。” “我知道。” “好奇怪,好像少了一部分。” “所以你获得新生了,真正的新生。”于墨铿锵有力地说。 张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于墨,“你是在给我洗脑么?我总觉得你这人病的不轻。” “喂,我是在安慰你!” 张礼没接茬,“治疗结束了是吗?” “定期回来测试,情绪波动容易影响到你。” “好。谢谢。”张礼与于墨握手,“松手啊。” 于墨这才松开,尴尬地笑笑,“记得崇拜我。” 张礼鄙夷地看着他走出治疗室。 于墨则用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张礼离去的方向,末了重重地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根本控制不了字数...... 张礼还在接受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评估,于墨没有在他的人格上发现其他异常。 张礼说:“我找不到第三人格了。” 于墨惊讶地看他一眼,“他没有接受你的管辖?” “他在那之后就没出现过。” “你躺在那吧,我用催眠帮你找找他。” 张礼全身放松,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每次催眠都让他觉得身在梦境,很奇妙的感觉。他在意识里寻找,慢慢向前走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他就是虚无。他总觉得能找到什么,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抬头看见大片蓝天,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和草地上,脚踩之处好像踩在地毯上柔软蓬松。前面躺着一个小人儿,是小时候的他,也是第三个人格,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没有血液流出。 张礼的眼角流出泪水,他摇晃第三人格,他毫无生气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他的身体被阳光包围,他死得很幸福。他抱住他,“我明明说过不希望任何人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死?” 第三人格毫无反应,在他怀里化成一个个光点飞散在空中。 也许,他以为他完成了使命,他不再需要他,他也怕再给他惹麻烦...... 张礼带着泪水醒来,“他死了。” “我知道。” “好奇怪,好像少了一部分。” “所以你获得新生了,真正的新生。”于墨铿锵有力地说。 张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于墨,“你是在给我洗脑么?我总觉得你这人病的不轻。” “喂,我是在安慰你!” 张礼没接茬,“治疗结束了是吗?” “定期回来测试,情绪波动容易影响到你。” “好。谢谢。”张礼与于墨握手,“松手啊。” 于墨这才松开,尴尬地笑笑,“记得崇拜我。” 张礼鄙夷地看着他走出治疗室。 于墨则用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张礼离去的方向,末了重重地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根本控制不了字数...... 张礼还在接受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评估,于墨没有在他的人格上发现其他异常。 张礼说:“我找不到第三人格了。” 于墨惊讶地看他一眼,“他没有接受你的管辖?” “他在那之后就没出现过。” “你躺在那吧,我用催眠帮你找找他。” 张礼全身放松,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每次催眠都让他觉得身在梦境,很奇妙的感觉。他在意识里寻找,慢慢向前走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他就是虚无。他总觉得能找到什么,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抬头看见大片蓝天,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和草地上,脚踩之处好像踩在地毯上柔软蓬松。前面躺着一个小人儿,是小时候的他,也是第三个人格,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没有血液流出。 张礼的眼角流出泪水,他摇晃第三人格,他毫无生气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他的身体被阳光包围,他死得很幸福。他抱住他,“我明明说过不希望任何人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死?” 第三人格毫无反应,在他怀里化成一个个光点飞散在空中。 也许,他以为他完成了使命,他不再需要他,他也怕再给他惹麻烦...... 张礼带着泪水醒来,“他死了。” “我知道。” “好奇怪,好像少了一部分。” “所以你获得新生了,真正的新生。”于墨铿锵有力地说。 张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于墨,“你是在给我洗脑么?我总觉得你这人病的不轻。” “喂,我是在安慰你!” 张礼没接茬,“治疗结束了是吗?” “定期回来测试,情绪波动容易影响到你。” “好。谢谢。”张礼与于墨握手,“松手啊。” 于墨这才松开,尴尬地笑笑,“记得崇拜我。” 张礼鄙夷地看着他走出治疗室。 于墨则用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张礼离去的方向,末了重重地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根本控制不了字数...... 张礼还在接受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评估,于墨没有在他的人格上发现其他异常。 张礼说:“我找不到第三人格了。” 于墨惊讶地看他一眼,“他没有接受你的管辖?” “他在那之后就没出现过。” “你躺在那吧,我用催眠帮你找找他。” 张礼全身放松,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每次催眠都让他觉得身在梦境,很奇妙的感觉。他在意识里寻找,慢慢向前走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他就是虚无。他总觉得能找到什么,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抬头看见大片蓝天,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和草地上,脚踩之处好像踩在地毯上柔软蓬松。前面躺着一个小人儿,是小时候的他,也是第三个人格,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没有血液流出。 张礼的眼角流出泪水,他摇晃第三人格,他毫无生气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他的身体被阳光包围,他死得很幸福。他抱住他,“我明明说过不希望任何人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死?” 第三人格毫无反应,在他怀里化成一个个光点飞散在空中。 也许,他以为他完成了使命,他不再需要他,他也怕再给他惹麻烦...... 张礼带着泪水醒来,“他死了。” “我知道。” “好奇怪,好像少了一部分。” “所以你获得新生了,真正的新生。”于墨铿锵有力地说。 张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于墨,“你是在给我洗脑么?我总觉得你这人病的不轻。” “喂,我是在安慰你!” 张礼没接茬,“治疗结束了是吗?” “定期回来测试,情绪波动容易影响到你。” “好。谢谢。”张礼与于墨握手,“松手啊。” 于墨这才松开,尴尬地笑笑,“记得崇拜我。” 张礼鄙夷地看着他走出治疗室。 于墨则用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张礼离去的方向,末了重重地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根本控制不了字数...... 张礼还在接受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评估,于墨没有在他的人格上发现其他异常。 张礼说:“我找不到第三人格了。” 于墨惊讶地看他一眼,“他没有接受你的管辖?” “他在那之后就没出现过。” “你躺在那吧,我用催眠帮你找找他。” 张礼全身放松,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每次催眠都让他觉得身在梦境,很奇妙的感觉。他在意识里寻找,慢慢向前走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他就是虚无。他总觉得能找到什么,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抬头看见大片蓝天,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和草地上,脚踩之处好像踩在地毯上柔软蓬松。前面躺着一个小人儿,是小时候的他,也是第三个人格,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没有血液流出。 张礼的眼角流出泪水,他摇晃第三人格,他毫无生气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他的身体被阳光包围,他死得很幸福。他抱住他,“我明明说过不希望任何人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死?” 第三人格毫无反应,在他怀里化成一个个光点飞散在空中。 也许,他以为他完成了使命,他不再需要他,他也怕再给他惹麻烦...... 张礼带着泪水醒来,“他死了。” “我知道。” “好奇怪,好像少了一部分。” “所以你获得新生了,真正的新生。”于墨铿锵有力地说。 张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于墨,“你是在给我洗脑么?我总觉得你这人病的不轻。” “喂,我是在安慰你!” 张礼没接茬,“治疗结束了是吗?” “定期回来测试,情绪波动容易影响到你。” “好。谢谢。”张礼与于墨握手,“松手啊。” 于墨这才松开,尴尬地笑笑,“记得崇拜我。” 张礼鄙夷地看着他走出治疗室。 于墨则用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张礼离去的方向,末了重重地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根本控制不了字数...... 张礼还在接受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评估,于墨没有在他的人格上发现其他异常。 张礼说:“我找不到第三人格了。” 于墨惊讶地看他一眼,“他没有接受你的管辖?” “他在那之后就没出现过。” “你躺在那吧,我用催眠帮你找找他。” 张礼全身放松,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每次催眠都让他觉得身在梦境,很奇妙的感觉。他在意识里寻找,慢慢向前走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他就是虚无。他总觉得能找到什么,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抬头看见大片蓝天,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和草地上,脚踩之处好像踩在地毯上柔软蓬松。前面躺着一个小人儿,是小时候的他,也是第三个人格,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没有血液流出。 张礼的眼角流出泪水,他摇晃第三人格,他毫无生气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他的身体被阳光包围,他死得很幸福。他抱住他,“我明明说过不希望任何人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死?” 第三人格毫无反应,在他怀里化成一个个光点飞散在空中。 也许,他以为他完成了使命,他不再需要他,他也怕再给他惹麻烦...... 张礼带着泪水醒来,“他死了。” “我知道。” “好奇怪,好像少了一部分。” “所以你获得新生了,真正的新生。”于墨铿锵有力地说。 张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于墨,“你是在给我洗脑么?我总觉得你这人病的不轻。” “喂,我是在安慰你!” 张礼没接茬,“治疗结束了是吗?” “定期回来测试,情绪波动容易影响到你。” “好。谢谢。”张礼与于墨握手,“松手啊。” 于墨这才松开,尴尬地笑笑,“记得崇拜我。” 张礼鄙夷地看着他走出治疗室。 于墨则用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张礼离去的方向,末了重重地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根本控制不了字数...... 张礼还在接受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评估,于墨没有在他的人格上发现其他异常。 张礼说:“我找不到第三人格了。” 于墨惊讶地看他一眼,“他没有接受你的管辖?” “他在那之后就没出现过。” “你躺在那吧,我用催眠帮你找找他。” 张礼全身放松,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每次催眠都让他觉得身在梦境,很奇妙的感觉。他在意识里寻找,慢慢向前走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他就是虚无。他总觉得能找到什么,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抬头看见大片蓝天,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和草地上,脚踩之处好像踩在地毯上柔软蓬松。前面躺着一个小人儿,是小时候的他,也是第三个人格,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没有血液流出。 张礼的眼角流出泪水,他摇晃第三人格,他毫无生气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他的身体被阳光包围,他死得很幸福。他抱住他,“我明明说过不希望任何人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死?” 第三人格毫无反应,在他怀里化成一个个光点飞散在空中。 也许,他以为他完成了使命,他不再需要他,他也怕再给他惹麻烦...... 张礼带着泪水醒来,“他死了。” “我知道。” “好奇怪,好像少了一部分。” “所以你获得新生了,真正的新生。”于墨铿锵有力地说。 张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于墨,“你是在给我洗脑么?我总觉得你这人病的不轻。” “喂,我是在安慰你!” 张礼没接茬,“治疗结束了是吗?” “定期回来测试,情绪波动容易影响到你。” “好。谢谢。”张礼与于墨握手,“松手啊。” 于墨这才松开,尴尬地笑笑,“记得崇拜我。” 张礼鄙夷地看着他走出治疗室。 于墨则用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张礼离去的方向,末了重重地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根本控制不了字数...... ☆、卑微的爱 万子成和叶清在相隔不远的两栋楼里租了两间房,万子成想合租套间被叶清拒绝了。叶清的理由是想独立,其实也多少看出万子成的心思。 叶清做了自由画手,给杂志画封面、插图,赚的钱基本够养活自己。她主要画起漫画,暖萌暖萌的兔头和大黄是她对幸福的渴望,她也发誓一定要给他们足够的幸福。她在听说甜食能有效调节情绪让人快乐起来以后,爱上了甜食,不过不经常买,毕竟工作做得不勤收入有限。 万子成则找了公司做起普通职员。他看见叶清路过甜品店时要流口水的表情,拉着她进去。叶清不想让他为自己花钱,自然不同意。万子成就说:“我自己买来吃行了吧?”叶清却知道他根本不爱吃甜食。万子成说:“你一直叫我宠物宠物的,连让我请吃蛋糕都不愿意。”叶清不好再拒绝,跟着他进去吃了一顿。 万子成有时会去她家拜访,看看她的漫画画到哪儿了,给她提提建议顺便给她送几块蛋糕过去。叶清就礼尚往来请他吃饭,反正万子成知道,叶清只喜欢画画和吃,她每次要请吃饭万子成也不怪她没有新意。 万子成在七夕这天约叶清出来,准备了很多玫瑰向叶清表白,“叶清,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叶清满脸局促地看着他,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觉得他们不合适。叶清拒绝了他,“对不起,我接下来还要去下一个城市,我是抱着独立生活和旅游的目的出来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万子成问:“你忘不了张礼吗?”他从没主动在叶清面前提过他,他想知道张礼在叶清心里到底占据多少分量。他看到叶清的表情,眼神黯淡很快又恢复往日的神采。 “与他无关。对不起。”叶清扔下孤单的他走了。 万子成在原地黯然神伤。 叶清又在n城逗留一个月,在此期间从未主动找过万子成,就连万子成若无其事得约她出去她也找借口回绝。她有意疏远他,甚至离开的具体日期都不告诉他,这让他更加难过。万子成问:“我们,还是朋友吗?” 叶清回:“你介意和我做朋友吗?” 万子成否认。叶清又是连续的“对不起”。万子成接受不了自己不但没抱得美人归,还失去一个几年来算是“相依为命”的朋友,他说:“之前那篇已经翻过去了好么,我还想以后带着女友去找你玩呢。” 叶清这次很轻快地回道:“行啊,以后混好了罩着你。 ” 万子成看着消息苦笑,等着叶清离开的那天去送她。他好像一直不停地给她送别,永远跟不上她的脚步。 叶清的状态倒是回来了,大概是相信他已经放弃,还延续之前的称呼,“宠物,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万子成就笑,“路痴叮嘱我照顾好自己?” 叶清不满地撅嘴,“我不会再丢啦!” 万子成轻松地和她挥手,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又变得沮丧。 叶清终于踏上了孤独的行程。 万子成放不下叶清,他一周后又跟上叶清的脚步。他说出差恰好到这来,还特意打听叶清的住处。叶清现在有夜跑的习惯,万子成会在她出去之前到附近来看着她出去,然后默默等待她回来后房间的灯光亮起。有时她出去几个小时不回来,他就会打电话过去问她在干嘛,以此来确保她的安全。他成了隐身的护花使者,想办法保护她又不让她知晓。 万子成想他明明是个外向的人,却为什么要爱得这样卑微。至少他可以假装从外地来,找叶清一起玩。要是叶清知道他做得这些,不会把他当成变态就好了。可是他不敢让叶清知晓,他怕她也会选择在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他承受不来那样的痛。 ☆、想念 叶清一直在画兔头和大黄的故事。 【大黄躲在村子外面的一片树林里,这里很偏僻,平时应该很少有人来。他浑身金黄色的羽毛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大肉球。他疼得满身是汗,比之前瘦了几圈。疼痛时断时续,不断折磨着他。他害怕兔头看见他这种可怕的样子,趁她离开村子自己跑出来。他希望兔头回来后能在村里等他,等他出现时又是充满活力的样子。 而兔头找不到大黄,在村里等啊等,每天忧伤地望着外面的一切,她快绝望了。 一个金黄的圆球从村外滚进来滚到兔头眼前,像最开始遇见他时那样,背着斜挎包。他从包里拿出草帽,高兴地说:“我回来了!” 兔头一边哭一边用松果打他,“你去哪了?” 大黄将兔头抱进屋里,说:“我去治病了。” 兔头停止哭泣,问:“你有什么病?” 大黄用翅膀绞着羽毛,有点难为情地说:“我们家里有种怪病,隔一段时间就会掉光羽毛,然后过几天又长出来。我怕你见到我可怕的样子,所以去村外躲起来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兔头更生气了,“你是怕我嫌弃你吗?什么事你都不告诉我,咱俩以后各走各的吧!” 大黄讨好地笑,“别啊,以后都告诉你好不好。” 兔头天真地问:“掉毛会疼吗?” 大黄摇头,“不会。” 兔头不相信,“那你怎么瘦了?” 大黄还是摇头,“没有。” 不管怎样,大黄回来了,兔头拔下脸上的一根毛,然后捂着脸喊:“好疼!”她在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期间一直有读者每天保持一条留言,写些鼓励的话或者就两个字“加油”。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那么执着,而且居然可以坚持很久。 故事里的两只又一起旅行了很久,叶清给他们画上了并不圆满的结局。她想在她没有找到幸福以前,让他们陪她一起旅行。 【兔头觉得她出来太久该回家看看了,但是大黄也要回家,于是两人就分开了。 兔头和大黄在一棵大树下告别,这里是两人家乡的中间地带,他们没有约定再见,因为兔头说她父母年纪大了,她可能不会再出来了。 她在转身的前一秒都没有哭,她告诉大黄,“要好好照顾自己。难过要和别人说,不要自己 承受。”她觉得大黄的羽毛都没有之前那样明亮了。 大黄说:“以后就没有人为你遮雨了,记得看好天气再出发。”他看见兔头脸上时常挂着的微笑不见了。 兔头和大黄一起转身,兔头的眼泪流下来,她不敢回头,怕再看一眼就再也不舍得离开。大黄也是。兔头快速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哭,直到看不见大黄才敢回头。】 叶清时常想起张礼。他身上的“谜”很多,她没法一一记清,也没法探究他离开的原因。只是在午夜时分醒来后会想起他好笑的姿势,然后再不可置信得察觉到他们已经许久未见。她也许还在期待有朝一日能与他再见,抓着他让他说清楚为什么消失,虽然已经接受没有他的日子。 ☆、约定 三年后。叶清已经出版第一本漫画,漫画在o城举办第一场签售会。万子成又假装从其他地方赶来,提前一天来找她。 “大漫画家,请我吃饭吧。”万子成已经在约定的咖啡店里等了叶清半个小时。 叶清还是几年前的样子,好像永远长不大。她摘下雪白的毛线围巾放在包里,“当然,让你久等了,宠物。” “不久。”我已经等了你三年。“您日理万机小的知道。” 叶清被他逗笑了,“你来这的几天食宿我包了。” “好啊。”出书的人出手就是阔气。 “宠物你找女朋友了没?”叶清一边看菜单一边问。 万子成听了苦笑,心里说:叶清你有时候是真傻。“没呢。” “诶?我家宠物这么萌,这年头妹子怎么这么没眼光。” 万子成要赶快停止这个话题,他怕他一时控制不住说漏嘴,“签售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今天就是因为那个耽搁了一会儿。” “祝大卖。” “谢谢。等会咖啡上来再祝一次,咱俩干咖啡。” 万子成忍不住笑,“你果然长不大。” 签售会这天下着雪,叶清想着结束之后一定好好看看雪,她来这后经常会在下雪时从屋里跑出来吸几口凛冽但是让人神清气爽的空气。反正无人共赏,那就独自享受好了。 整整一上午,她签字签到手发麻,还有些希望她给签些别的话的,她都答应了。 一个人递上来一本漫画,她像之前那样签上名字,听到头顶上的人说:“我说过等漫画出版了,会到现场支持你。” 那声音很久没出现在耳畔,却仍然十分熟悉。叶清抬头,看见波澜不惊的张礼站在面前。她慌忙签完字,让下一位上前。 她说她早已习惯无人共赏,却还是心慌意乱。 而张礼本来也不知道画那漫画的是她,书上没有真实姓名和照片,作者好像也有意未公布真实身份,直到他如约来到现场看见被人围在中间的叶清,才震惊地看着她。他以为三年前的离开已经将一切结束,却猝不及防地又与她相遇。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不知是要完成约定还是想让她看见他。 张礼决定先不离开,等叶清的签售会结束,在等待的时间里看见万子成在叶清身边,他的心冷不丁刺痛一下,他 们在一起了吗?叶清和他不同,早晚要结婚的。 张礼捧着买来的奶茶,手心不断传来暖洋洋的温度,心却跌入谷底。 签售会结束,叶清和万子成出来,叶清随着工作人员走了,万子成停在张礼面前。在张礼看不见的背后,叶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张礼,万子成觉得那目光要是给他的该多好。 “好久不见。”张礼说。 “好久不见。”万子成回。“去喝一杯?” “好啊。” “看来你变了,以前的你肯定会拒绝。” 张礼没接话,“这是见面之后的固定台词么?” “哈哈。去哪吃?” “附近吧。这地方我不熟。”张礼看看四下,只记得去旅馆的路。 “临河路上有家地方特色菜,味道不错。” “哪儿?” “离这两个交通岗。” “好啊。” 万子成带张礼拐进小路,张礼见他对附近轻车熟路的样子,问:“你在这城市住?” “恩。”万子成正在想张礼来签售会的事,没来得及反应要不要瞒他的问题就顺口说出来了,收回去也来不及了,他只是怕张礼会和叶清说。 “你和叶清在一起了?” “恩。”万子成不希望张礼再接近叶清,因为他对她的伤害很深。 “恭喜。”张礼的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还是一脸淡然。 “你为什么消失了?”替叶清问的。 “这个,我不能说。”张礼没必要告诉他。 “好吧。” “那你为什么又出现了?”万子成觉得张礼支持叶清的漫画,在网上支持就好了,干嘛要出现。他在为叶清抱不平。 “只是一个网上的约定。我不知道是她画的。”张礼回答出重点。 接下来两人各怀心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些最近几年的经历,喝了不少酒也没有醉的迹象。 万子成想起张礼的一个糗事来,“我记得你一杯倒来着,公司聚会还记得吧?” “装的。”张礼心领神会。 “哈哈,怪不得。” “叶清也用过相同的办法。” 这个万子成倒不知道,他都不敢在叶清面前提以前的事。张礼故意提这个干嘛?宣战 ?表示他更了解叶清? 张礼注意到万子成的表情变化,“顺口说的而已,没别的意思。”可是万子成觉得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浓了。 ☆、扭转的局面 叶清给万子成打电话约他吃晚饭,问他现在在哪。 万子成特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她的电话,他不希望叶清再见张礼,有十足的私心。他说:“安阳路的一家特色菜馆里。” 叶清说:“太好了,我马上就到那了,你在那等我吧。”万子成想拒绝,因为张礼在里面还没走,但是叶清又问:“你今天看见张礼了吗?” 万子成说:“看见了。”他想尽快挂断电话结束和张礼的饭局,他现在有点后悔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因为他原本以为张礼会拒绝的。 “算了,反正他也已经走了。”叶清把电话挂了。 万子成想到叶清还想见他既不甘心,又不忍心,他也没告诉叶清他说他们在一起了。他来到张礼面前说:“叶清找我了,今天先到这吧。” 万子成作为东道主结账,和张礼走出饭店,迎面走来的叶清已经看见他们了。 “走了多久了,大冷天的怎么不打车?”万子成关心地问叶清,还拉住她的手为她暖手。叶清没拒绝他献殷勤,她也想装作已经找到幸福的样子给张礼看。 张礼有点尴尬地看着他们,识趣地说:“我先走了,毕竟约定也实现了。保重了两位,祝你们幸福。” 叶清看看万子成,痴痴盯住张礼离去的背影说:“都见面了,去哪聊聊吧。” 张礼站定,回头,“好啊。” 几人就到了附近的咖啡厅里。点完单后不知如何打开话题,万子成也早已不像以前那样聒噪了。 叶清双手握着咖啡杯暖手,然后端起来抿一口,嘴唇上沾满白色的奶油。万子成抬手帮她擦,张礼注意到叶清稍稍侧了下头,好像在躲避他的手,但是随后又主动凑上去。他没说什么,也端起杯子喝口拿铁。 “方便告诉我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吗?”叶清问。 张礼像拒绝万子成一样拒绝叶清,虽然理由不同,“还是不要说了吧。” “你,结婚了吗?”叶清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没。” “聊些高兴的话题吧。”万子成想打破尴尬,也不想暴露叶清和他其实不是情侣关系。 “对了,祝漫画大卖。” “谢谢。你是什么时候看我的漫画的?”叶清对此很好奇。 张礼实话实说:“很早。只是那时候没留过言。”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家吧。你们下一站在哪?” “c城。” “不顺路啊。”顺路也不可能一起走,尴尬到空气都要结冻了。张礼已经不习惯尴尬了。 万子成在旁边像一棵盆栽被忽略着;叶清似乎在有意试探张礼是不是一直关注她,张礼还是问一句答一句,对突然消失一事守口如瓶。 临近下班,咖啡馆更加人烟稀少。张礼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说:“就聊到这吧。” 几人出咖啡馆。外面的冷气一下钻进衣服里,叶清将围巾裹紧,被万子成拉住手。 叶清对于再见的结果并不满意,张礼什么都不愿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她难过。她想既然他愿意消失,又为什么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他看见她后可以转身出去,不一定非要完成那个连她都忘记的约定。她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留下电话吧。”叶清心情沉重地说,她还不能放弃最后的希望。 张礼看看她,“算了吧,我觉得我们不会再见了。” 张礼又拒绝了。他就是在不断拒绝。叶清崩溃了,眼泪迅速涌出在冰凉的脸上留下热辣的温度。 “张礼你混蛋!”她朝着已经转身想要离去的张礼怒吼,“你都消失了,为什么还要出现?” 张礼被这怒吼吓一跳,轻轻转身不解地看着叶清。万子成想帮叶清擦眼泪,被她无情躲开。她甩开万子成的手,来到张礼面前使出最大力气推了张礼一把,张礼踉跄一下后退两步才站稳。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想,追上叶清搂住她,她掉眼泪的样子让他揪心。张礼忍不住想:如果三年前他选择离开是为了和云烟永远生活在一起,那么和叶清的重逢就是云烟给他的机会,所以他可以贪婪一点,试着接受叶清吗? “小烟,对不起,我真的愧对于你,但是我管不住这颗心很久了。”张礼在心里说。 叶清躲在他怀里又哭了好久。张礼怕她在外面站久了会冷,搂得更紧了。 “是不是很丢人?”叶清小声问。 张礼浅笑道:“是。” “你应该说不是!”叶清幼稚地纠正。 “不是。我们找个地方待着好不好,冷吗?”张礼问。叶清摇头,张礼自然地拉住她的手,“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会如实回答的。” “你去干什么了?” 张礼说:“要说前因后果可能需要一天。你明天还要出发去下个地方签售吧?” 叶清不满地说:“你是又想消失了吗?” 张礼说:“我又没杀人放火的,干嘛总跑?” “那你之前还不是不见了!” 张礼投降了,“好好好,我和你说。” 于是张礼被叶清拉到了甜品店里,面对满屋子的奶油他选择看着她吃。 ☆、两人欢喜一人愁 张礼在说明过去的时候心里十分忐忑,第二人格很稳定愿意听他领导,但并不代表别人可以把他当成正常人。他害怕叶清无法接受这样的他。 张礼将全部过去娓娓道来,叶清听着听着放下了刀叉。她在姐姐去世前一直生活得那样幸福,根本想象不到张礼居然已经经历过那么多。 张礼见她眼框里噙满泪水,停下嘴里的话。叶清坚持让他继续。 “听下回分解。”他不希望叶清再哭了。 “让你说你就说。” “你眼睛哭肿可别怪我。” 叶清把眼泪憋回去。她终于明白张礼为什么那样奇怪,性格、姿势、与人接触的方式,在了解他的全部后一切都说得通了。她暂时还消化不完那么多东西,目视前方持续呆愣着。 张礼说得轻描淡写,心一直提到嗓子眼,他想如果叶清接受不了,他不会为难她,会放她去过快乐正常的生活。 “叶清?叶清?”张礼叫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他准备放她离开,“让那小子来接你吧。” “为什么?” “你不害怕我吗?”张礼的声音阴沉下来,充满无奈。 “不......”叶清说完又在神游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张礼想如果叶清需要时间理解,他也愿意等她的回答。 “张礼,你对我是怎么想的?”叶清回过神问。 “朋友。”张礼总不能现在表白吧。 叶清突然拽住他的耳朵往外扯,“我看你的病确实没治好!” “叶清,我只是觉得我并不算个正常人,你接受得了这样的我吗?” “你救我一命就不管我了,还有理了是吧?”叶清更使劲了。 张礼还是可以正常说话,从表情上看不出一点痛苦,“那你要以身相许啊?” “你!”叶清脸红到耳根,松了手。 感情上到底有没有输赢?万子成想,他默默陪伴叶清三年,她去哪他就去哪,快成跟踪狂了,却还是输的这么彻底。 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以为叶清最起码会念在交情的份上给他打来一个慰问电话,可街灯亮起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叶清忘记他了,很彻底。 不知不觉开始飘雪,小巧的雪花在灯光下飞舞着、闪耀着,像钻石一样落在地面发出璀璨的 光芒。万子成从没见过这样的雪,似乎有意纪念他完结的暗恋。 身边过路的年轻女孩纷纷停下感叹美妙的雪,不远处有快门声响起,万子成朝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穿浅蓝色羽绒服的女孩,单反相机几乎挡住她的脸。 “帅哥,我刚才给你拍了几张照片,放在网上可以吗?”女孩放下相机,露出精致小巧的脸。 “好啊。”万子成无所谓地说。 “那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么,要是以后还能给你拍照就太好了。”女孩高兴地说。 万子成还是没有拒绝,“不过我接下来不一定在这城市了。” 女孩点点头,“没事,谢谢了!”然后继续举着相机在街上走着。 叶清这时打来电话,“宠物,对不起。” 万子成说:“没事。” 叶清还很抱歉地说了几次“对不起”,万子成苦涩地说:“没关系,我还是你的宠物啊。” 他继续在街上闲逛,路过叶清平时爱去的甜点店,路过她喜欢的饰品店,路过她爱逛的商场......逛到街边的店家闭店,路人稀少才往回走。 叶清要去下一站签售会,还需要他的支持吗? 不需要了吧...... ☆、在一起 时隔三年,叶清看到张礼好笑的走路姿势,她又看见他们紧握的手,忍不住偷笑。她抬头仰望飘雪的天空,深吸几口凛冽又清爽的空气。 张礼心满意足地拉着她走,“冷不冷?” 叶清摇头,慢悠悠地在雪地上留下小巧的脚印。要不是手心传来温暖的触感,她会觉得自己在做梦。即使知道眼前的张礼真实存在,她也不愿慌忙地走完回家的路,她怕张礼还会不见。 路过一个圆形的广场,雪花平整地铺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成为一块天然画布。叶清放不下玩儿心,拉着张礼奔跑到圆形的中心,一下一下踩出两层同向却不同大小的脚印——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心形,就像他们连在一起的心。 叶清抓起一把雪用单手握成球状,向张礼的脸上扔去。张礼用手挡脸,也不还手。叶清不满地说:“你不陪我打雪仗啊?” 张礼抓住她另一只手,用他掌心的温度融化留在上面的雪水,“都不戴手套,傻子才打雪仗。” “可是现在雪这么好,过一阵就不白了。”叶清抗议道。 “不行,走了。”张礼把她拉走了。 叶清很不满地被他拉着,但是也没有放开手的打算,只有这样能让她安心。她似乎还是不相信张礼出现了。 叶清见张礼没有按照她指路的方向走,不爽道:“你还怀疑我会迷路么?” 张礼在一家店前站定,叶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店门口摆着各式各样的手套。 “哈哈,太好了!”原来张礼只是带她买手套,她嘟囔一句,“干嘛神神秘秘的。” 张礼就是这样的行为方式,三年来也没有改变,就像他的各种姿势。 叶清挑了一副手背上带兔子的,给张礼拿了男士普通的。两人做好打雪仗的准备,又回到广场上。 雪下大了,刚才的脚印上被覆盖一层薄雪。叶清抓起一把雪扔在张礼身上,张礼也不客气地还击。叶清会失手扔到张礼脖子附近,张礼从不往上扔,全都扔在叶清的羽绒服上。两人闹够了,张礼帮叶清清理背后帽子里的雪。 “你是不是没玩过打雪仗?”叶清问。 “玩过一次。”和云烟。 “哦。那你不知道这个是要这么玩的?”叶清坏笑着抓起张礼帽子里的雪塞进他的脖子里。 张礼冷得一激灵,赶紧将雪清出去,也抓住叶清吓唬她,不过最后也 没放进去。他知道叶清不如他御寒,将她的手套脱下来,她的手果然是凉的。 “走了,回家。”张礼说。 “好啊。你把你全部联系方式给我。”叶清将他加为好友,然后又给删了还是觉得不解气。“让你消失!” “幼稚!不加你了。” “哼,不加拉倒。” “好了,不加我你和谁说晚安去。” “万子成啊。完了,忘记和他道歉了。”叶清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慌忙给万子成打电话。 张礼觉得这个电话打不打都没法抚慰对方那颗受伤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最后一部分了。在扑街文上自言自语的我终于要把第一篇超过三万字的文章发完了,鼓掌。 ☆、生日 张礼陪叶清去k城的签售会,这次万子成没有来送行。张礼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不过他来不来都撼动不了自己在叶清心里的位置,毕竟过去三年他们还没有在一起。 结束后叶清拉着张礼出去找甜品店,她还是爱吃甜食,张礼说:“你小心没老牙就掉光了。” 叶清就说:“我有好好刷牙。”这话说的有点像小朋友。 张礼举起胸前的单反相机,咔嚓一声拍下叶清任性的表情。 “你不是要照风景么,干嘛照我?” “你就是我眼中的风景。”张礼脸不红心不跳地顺口答,已经去拍别处了。 叶清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你你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现在是你另一个人格对不对?” 张礼继续拍街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放他出来?” 叶清抱着迟疑的态度继续观察他,发现他走路还是那样,“第四个人格?” 张礼对着她又是咔嚓一声,拍到她滑稽的丑表情。他对着照片笑一下,想着今晚一定把照片发给她。叶清看见他笑得不怀好意,凑过来看被张礼挡住了。 “让我看。” “要看吗?” “要。” “要吗?” “要。” “这么急不可耐啊,我都不好意思了。”张礼面无表情地开黄腔。 叶清听懂后一脸惊恐地看着张礼,“第五个人格?” 张礼无奈说:“第八十个人格。” “那我有好多老公。”叶清竟然一脸满足。 “想得美。” 张礼说是为了拍街景带着相机,其实是为了记录叶清的生活状态,他舍不得他们相遇后那三年空缺,他想画下叶清在身边的每分每秒。 张礼画下照片上叶清回头时一脸天真的样子,他还是习惯将一幅画完成再起身做别的。他用心将画稿一层层铺上颜色,水溶性彩铅晕染出柔和的色彩,让叶清的形象更加鲜活。他满意地将画举起来端详一番,像三年前看锁头那样脸上出现淡淡的笑。 张礼起身,稍微活动一下身体,他感到腰部僵硬,可能又要犯腰疼了。为了按时完成一本一本画册,他必须坚持下去,他还欠叶清一个表白。 他把拍得丑的照片给叶清发过去,叶清用语言喊:“删掉!”张礼就笑,答应她删了也 没删。 他白天陪叶清出去会站很久,维持一个姿势久了就会腰疼,他拉叶清找地方坐下来歇息一下,然后说要做任务执意回去画画,叶清问:“你掉钱眼里了?” 张礼说:“当然,没钱怎么娶你。” “你那么忙,谁嫁给你?”她情绪不明地和张礼回旅馆。她虽然期待自己变成新娘的那天,但是也不需要奢华的场景,从小到大的好友和亲人们到场就可以让她无比幸福。她对张礼的态度感到心慌,“你不会又计划着消失呢吧?” 张礼自然地反问,“消失去哪?” 谈话算是没了下文,叶清知道张礼这人嘴严的紧,打听再多也白搭。她也收心去画画了,兔头和大黄的故事已经到了第二本。她在起稿之前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两只不是一个品种......都怪最开始画的时候没想全面,觉得足够萌就好,现在这样怎么在一起,怎么收场?于是她大开脑洞,将第二本画成两只根据传说进入魔法世界探险的故事,为了找到传说中的植物将两只变成同一物种。果不其然地遭到了张礼的无情嘲笑。 “还好还好,没有不理我等一些奇怪的迹象。”叶清听着张礼的嘲笑莫名安心了。而张礼对于她没抓狂一事表示惊讶。 很快就到了叶清生日。两人已回到o城,在张礼租房里庆生。 张礼给叶清开门后将装订好的图集递给她,她都忘记坐下就站在门口看起来,每一张纸下面都有一句话,记录时间地点顺便嘲笑她表情傻。叶清没吐槽张礼嘲笑她,反倒看哭了。张礼把菜和蛋糕端上桌,给她擦眼泪,“你怎么这么爱哭?” 叶清问,“你每天就在忙这个?” “嗯。” “腰不疼?画了这么厚一本。” 张礼给叶清递上纸巾没有搂住她,“还好。就是以画画为生的人有什么办法。” 叶清接过纸巾说道:“怎么没有以前体贴了?” 张礼说:“你要是给我洗衣服就让你抱着我哭。” 叶清哭笑不得,朝着蛋糕奔过去了,一看图案是引以为傲的兔头和大黄。她不让往上插蜡烛,说破坏图案还浪费奶油,举着刀朝蛋糕比划几下纠结地说:“哎呀,这么萌怎么忍心下刀?” “那别吃了。”张礼要把蛋糕端走。 叶清制止,“别别别。” “吃完饭再吃。” “那还怎 么吃得下?” “那我做的菜怎么办?” “蛋糕和菜一起吃好不好?”叶清一脸祈求。 张礼妥协。 叶清吃了一大口,连连称赞,“好吃好吃!你在哪买的?以后多光顾他家。” “我自己做的。”张礼笑得神秘莫测。 “真的假的?” “真的。要不怎么连外面的包装都没有。” 叶清惊讶地看他,“你最近还学了这个?” “恩。” “谢谢......” 张礼说:“一句谢谢可不够。” “那要怎样?” “以身相许呗。”张礼绕与兴趣地看着她。 叶清“哼”了一声。 张礼凑近叶清,将她嘴边的奶油舔掉,叶清自然地闭上眼睛,张礼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还笑出来了。 “好好吃饭,等会再干体力活。”张礼笑得阴险。 “你......”叶清被他的说辞弄得局促起来,“变态!” 张礼笑而不语,好像还是没表白啊...... ☆、最爱 在叶清生日之后,两人搬到一起。叶清说张礼早有预谋,非要在他家帮她庆生不说还特意租的套间。另一间卧室被当做画室,堆满各种画材工具和漫画。 张礼画画的时候不愿被人打扰,叶清很少和他说话。她与他不同,不会连续坐在画作前四五个小时,她的集中力有限,灵感或者注意力耗光就离开一下,拿点零食打打牙祭,然后再继续画。 张礼又在为了一张到理想时间未完的画发愁,画面上精致的细节很费时间。叶清作为标准吃货,又凑过来问他:“晚上吃什么?” 张礼中午就决定好晚上的材料,他从纷乱的细节中抬起头,“都是一些简单的,因为今天之内要把这幅画画完。” 叶清点点头,“反正我信得过你的手艺。” 张礼继续说晚饭的事,“西红柿鸡蛋汤,香肠,炝土豆丝,再炸点南瓜饼。”叶清爱吃甜食,所以南瓜饼算是甜点。 叶清满意地回到位置上去继续当时未完成的进度。 做饭的时间到了,张礼起身去处理材料。无论画画多忙多不希望被打断,也把叶清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就像叶清期待晚餐,就不会在她饿扁后才把饭菜端上桌。 叶清习惯和他一起到厨房去给他打下手,张礼说:“今天我弄吧。”他心里着急,手上的动作要比叶清快得多。 叶清就放下东西进屋去了,她去给盆栽擦叶子,绿色的生机勃勃的植物让她心情很好。 张礼先把材料洗净,用开水烫西红柿去皮,再将该切块的切块、该切丝的切丝。叶清浇完水就站在厨房门口花痴地看着他忙活,觉得看他做菜是种享受,心里一直偷笑。 “怎么不回去画画?” “嘿嘿。我帮你上色得了?” 张礼见她傻笑也笑了,“不用,你歇歇吧。” 叶清撇撇嘴,“嫌弃我画技退步啊?” “嗯。” “哼。”叶清噘着嘴进屋了。 张礼在厨房喊:“别生气,我是怕你累着。”他在工作上很少让叶清帮忙,叶清每天画画的时间也不短,不过叶清要是找他帮忙他也不会拒绝。 张礼用一个半小时将菜做好上桌,叶清迫不及待地拿来碗筷帮他盛饭,张礼说:“你先吃吧,我画完再吃。” “也不差这一会儿吧?” “画完比较安心。” “那菜不凉了么?” “不会的,很快。” “不让我帮忙吃亏了吧。”叶清见说服不了张礼,补充道:“我一个人吃饭很孤单的。”此话一出张礼果然犹豫了,他坐下来和叶清一起吃也懒得着急他的画了。 叶清主动去刷碗放张礼继续画画,张礼在画室坐了一晚上,期间还要陪叶清去慢跑被她拒绝了。 “八点之前就回来。”叶清承诺说。 张礼这才点头让她自己出去。结果叶清回来的时候张礼还在画室里,已经换成不同的画了。叶清不管他会不会生气,过去拽他,“你起来活动活动。” 张礼无奈地起身,全身僵硬外加又有点腰疼了。他捂一下腰被叶清看到,“又腰疼了?都说你太不爱运动了,我给你按摩一下。” “这样就算活动完了,我还得继续。” “急什么,这个又不是今天要完成的。”叶清不解张礼为何着急。 张礼自有打算。叶清只好抱怨张礼又不爱护自己了。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张礼经常捏捏腰继续画画,叶清生拉硬拽把他拖到一边,“歇会!” “没事。” “不行。”叶清想健康方面她绝不会妥协的,张礼太不懂爱护自己,他能把她放在第一位,好像到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似的。 张礼只好多活动活动身体,在得到叶清允许后才回去继续画。 叶清时常体贴地给他捏肩膀按摩腰然后再让他继续,晚上再拉着他一起跑步。张礼确实不爱运动,两圈就败下阵来,到家后还被叶清无情嘲笑。 “无所谓,该有的力气我还有。”他就抱起叶清扔到床上了。 ☆、见家长 张礼几个月没回家,他想起父母年纪大,是时候计划一下未来了。 “陪我回家吧。” “见家长?”叶清从蛋糕上抬起头问。 “嗯。” “那个,要不先去我家吧。”叶清怯生生地说。 “害怕?” “说实话除了考试以外我最怕的就是这个。” 张礼笑了,“我铁定娶你了,怕什么?” “我没说我嫁你呢。” “伤心了。” 叶清凑过来,拉着张礼的手晃晃说:“那个,先去见我爸妈怎么样?我妈是你老师,肯定会同意的。” “好像我爸妈就不同意似的。” “那也先去我家。” “真的啊?”张礼试探性地问。“他们知道我分裂不?” 叶清白了张礼一眼,“说得像单细胞动物似的。” “你还知道单细胞动物呢?”张礼在讽刺叶清常识少。 “不管,先去我家。”叶清没理他打岔,私自决定了。 张礼伸了个懒腰,“哈哈,好久没出来了!” 叶清吼,“张礼你混蛋!让第二人格出来干嘛!” 第二人格不满道:“怎么了?我可是你另一个老公。” 此话一出叶清也顺着他说:“对啊。那和我回家见父母,我知道他那个胆小鬼不敢,你肯定不怕。” “‘他’躲起来了。” “你是哪个?” “本尊。本来指望‘他’帮我应付一下,结果比我跑得快。”张礼听见第二人格对他说:“见家长您老自己去吧。我不差这一次出来的时间。” “有那么可怕吗?” “没有。”张礼死不承认,他的确担忧自己人格的事。 “那和我回家啊。”叶清笑得开心。 于是虽然张礼心里排斥,还是被叶清拖着上了回家的火车。他又问叶清:“我分裂的事......” “他们不介意,你救我一命呢。” “真的假的?”张礼一脸惊讶。 “我没汇报呢,但是你救我一命是事实。”叶清如此说。张礼的心里就开始打鼓,叶清说:“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他们。” 张礼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拉住叶清的手说 :“其实我还是希望能让他们知道我是怎么回事,然后完完全全同意把你交给我。我说不好我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这样有点遗憾。” 叶清觉得她理解张礼所说,她说再考虑考虑。 两人风尘仆仆地下火车,叶清父母已经到火车站迎接他们。 林漩看着张礼满脸赞赏,“没想到我学生能和我闺女走到一起啊。” 叶林安也感叹,“他不是还救我们闺女一命呢嘛。” 叶清兴冲冲地挽着父母,“所以这不就带回来见你们了么。” 张礼有点愣神,他总觉得他们对他评价太高,他不值得他们这样评价。叶清看见他站在原地没动,提醒他:“走了,别愣着了。” 张礼一路上忧心忡忡,总觉得他在骗取他们的好感,叶清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了,若不让他们知道他的全部,认可他的全部,总觉得就是对他们的欺骗。张礼的愧疚越来越重,已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叶清以为他在紧张,过来安慰他:“他们这么满意你,你还担心什么?” 张礼看看她,摇头没说话,只在几人说得高兴的时候附和一声。 林漩招呼张礼进屋,张礼将行李和礼物放在门口。林漩已经去洗水果拿零食了,她问张礼能不能喝酒,张礼点头。她就对叶林安说:“老叶,把你珍藏的酒拿出来吧。” 叶林安已经在翻柜子了,“未来女婿来了,自然得好好喝一盅。”说着笑得合不拢嘴。 做饭的时候两位老人家又要去忙活,叶清制止他们说:“我们来吧。他做菜可好吃了,让他做你们尝尝。” 林漩觉得不妥,“你们累一天了,刚上门就干活啊?” 张礼已经站起来往厨房走了,“不累,本来就应该我们干活。” 叶林安看见张礼做菜的样子他赞不绝口:“勤快,还会做菜,怪不得小清那么馋的人肯和你在一起。” 叶清不满道:“爸,谁是你亲生的?” 几个人就笑起来。 张礼能看出来两位老人把他当成一家人。叶林安喝得老泪纵横,完全不顾形象地感叹:“叶清平时不怎么让人省心,能找到你这样的女婿太好了。以后咱俩就是哥俩,有啥事和哥说。” 林漩就抢走他的酒杯,“喝多了,都差辈了。张礼你不要见怪。” 张礼笑笑说:“没事。” 叶林安还在说:“就这一个女儿了,她能嫁个好人家我这辈子就知足了。她姐姐死得那么惨......” 林漩打断他的话:“行了别说了,挺高兴的时候提那些干啥。”她把叶林安扶到屋里,出来和他们一起收拾碗筷。 离开两位长辈,张礼还是闷闷不乐。叶清终于看清楚他愁眉苦脸的原因:“还是你人格的问题?” 张礼点头,“你爸妈不知道我什么情况,他们这么看重我,我却在骗他们。” 叶清主动拥抱张礼,说:“那就告诉他们。明天的,放心吧,我非你不嫁。” 张礼将头埋在叶清肩上,“我也非你不娶。要是他们不同意,我就拼命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好。” ☆、晴天霹雳 叶清将父母叫到客厅,正襟危坐对他们宣布一件事,没等她说林漩就满脸惊喜地说:“你怀孕了?” 叶林安一听也来劲头,“真的假的?” 叶清赶忙否认,一边无奈他们的想象力。她看一眼张礼,清清嗓子说:“爸妈,你们知道我们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但是我们还有些事情没告诉你们。” 林漩和叶林安面面相觑,“怎么了?” 叶清刚想开口,张礼说:“还是我自己来说吧。”他就将人格分裂的事娓娓道来,不敢看二老的反应。 二老明显对“人格分裂”这个词无法理解,叶清给他们解释了很久才让他们渐渐听懂。两人的表情凝重,陷入沉思。 叶林安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将之前轻松的气氛扫荡一空,张礼觉得他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可是,他救过我。”叶清想以此说服父亲。 “那也不行!能保证他以后不会有丝毫伤害你的意图吗?”叶林安厉声质问。 林漩一直没说话,她不知道他们隐瞒了这么大的事,她想起三年前张礼的房间布置,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一分为二。” “我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了,他伤害过我吗?”叶清还在冷静地说着,她不希望自己认定的幸福被父母否定。 “你们吵过架吗?你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让他变成一个疯子?”叶林安越说越激动,他觉得女儿的决定太草率,他只有这一个女儿,不能任由她的性子来决定,他希望她有保证的了的幸福。 “老叶......”林漩要阻止他说下去,但是叶清已经发作了。 “爸,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叶清被气哭了,“他对我好不好我自己知道。我的命都是他给的,还他我也不介意!”她拿走手提包拉着木讷的张礼出门了。 “有能耐就别回来!”叶林安朝着门喊。“亏我把他当一家人,居然是个神经病。” “就你不是神经病!有当人面那么说话的吗?” “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大事瞒着我们。” “反正女儿长大了,我管不了。”林漩不搭理叶林安,独自进屋了。她并不是站在张礼这边,只是觉得叶林安给自家丢人。 叶清不管父母同意与否,都要和张礼在一起,这是她昨晚告诉张礼的。 张礼就抱着她,说再和她父母好好说说,他能控制好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不会给她造成危险。 叶清气得要命,她在为张礼抱不平,他过得那么苦,好不容易挺过来,居然被自己最亲的人说成精神病,“我才不管他们呢,有没有证都一样,反正咱俩是一家人。” 张礼被说得确实难过,却也不希望叶清和家里决裂,她明明很孝顺要抗起家里的重担和照顾父母的责任,不能让她因为自己变得不孝。 叶清看见张礼发呆,来拧张礼的耳朵,“想什么呢?你要是敢跑,我就敢去死!” 没等叶清说完最后那个字,张礼就亲上去,末了放开她,“昨晚我表决心你忘了?不会再跑了,放心吧。” 叶清决定再和家里沟通一次,要是不行就带走行李,其他的以后再说。 ☆、意外 叶清和张礼在旅馆睡了一宿后又来到叶清家楼下,他们在楼下深呼吸,上楼开门。中午时间,二老没有出去遛弯,坐在客厅看电视,一见他们来了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叶清压住火气,“爸,妈,他救我是事实,我这么久被他照顾也是事实。他每天换着样给我做好吃的,还为了我学做糕点,怕我晚上出去危险就算是人多的时候也和我一起出去。我相信世上找不到另一个能这样对我的男人了,我不会放弃他的,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这就拿着行李走。” 林漩看他们一眼沉默了。叶林安说:“让他自己走!你以后都不要出去了,明天开始去找人相亲!” “爸!凭什么?” “凭我是你爸!”他又对张礼说:“张礼,我们就这一个女儿了,她姐姐出事的时候你也知道,你放她一马把她还给我们好么?”叶林安对张礼深深鞠了个躬。 张礼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好像叶清和他在一起就是罪过一样,他要是放弃,叶清不知会多难过;他不放弃,又会让叶清不孝。他在心里挣扎着。“叔叔,对不起,我已经发过誓不会放弃她了。”他会用时间证明他可以给叶清幸福,这是他答应叶清的。 “我也是,所以希望你们成全我们。”叶清在父母面前跪下来,张礼也跟着跪下。 “好啊,真是翅膀硬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出去!叶清,你要是和他一起踏出这个门,以后就不再是我叶林安的女儿!”叶林安下了最后通牒。“我老叶是真没想到,老了连个给养老的人都没有,养闺女真是等于养了条白眼狼!” “爸......”叶清压住将要涌出的泪水说:“对不起。”她给父母磕头,然后进屋拿行李了。 “对不起,林老师,我会好好待她的。”张礼出去前又给林漩鞠躬。 林漩无奈地将他们送到门口,说:“老头子倔,实在不行,过一阵他气消了你们再回来。”她心疼女儿,女儿几年来一直在外,好不容易回来报告好消息,还闹出这样的结局。 叶清流着眼泪和张礼出家门,她在门口抱住张礼,“他们就我一个女儿了,怎么办,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张礼说:“对不起。”他除了抱紧叶清就只能说对不起。 两人慢悠悠晃到楼下,叶清又朝自家窗户看,百叶窗内有一双充满惋惜的眼睛。叶清与卧室的叶林安隔空相望几秒才转身离开。就在张 礼随她转身离开的一秒,看见楼上掉下来点东西,他本能拉过叶清护在怀里。东西砸在几步外的地方发出清脆的声响,张礼急忙拉着叶清往外走一段,防止上面再掉东西。 那是一个摔的七零八落的啤酒瓶,已经无法判断是从几楼扔下来的。 “有病啊,没长腿下楼啊?”叶清压不住怒火朝楼上骂起来。高空抛物砸人事件已经很久未发生,现在又出现,要是砸到张礼,后果不堪设想。“没人教你怎么做人是么?下来我教你啊。别扔完东西就知道当缩头乌龟,不把自己当人看了是吗?”她的手机响起来,叶清怒火未消地接电话,“喂!” 林漩说:“回来吧。” “干嘛?”叶清纳闷地问。 “你爸改主意了。” “诶?” 叶林安刚才就在窗户前,想这样看着他们走出小区,结果刚好看到张礼护住叶清的一幕,他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一看两人没事,才松口气决定改变主意让他们回来。就算今后不能保证张礼没有任何危险性,至少刚才也能说明他把叶清放在第一位,他暂且觉得他值得托付。 两人重新回到叶清家,在沙发上坐下。 叶林安别扭地说:“你小子,求婚之后再回来一趟,允许你们拿着户口本去领证。” 叶清和张礼对视一眼,说:“谢谢爸。” 张礼也说:“谢谢叔叔。” 林漩在一边自言自语,“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 叶林安尴尬地瞪她一眼,“得想办法查查谁扔的瓶子,差点砸人不说还让我送出一个闺女。让邻居联名写信安摄像头吧,太没素质了。” “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篇就是尾声了。能看到这的小天使很快就会晋升成为大天使了! ☆、尾声 两人靠着运气和真心获得叶清父母的同意,又转战去张礼家。 张金和李淑对于两人的到来也很热情,李淑趁着张金在和叶清说话,问张礼:“她家里人知道你怎么回事吗?” “知道。” “那还答应了?”李淑满脸惊讶。 张礼骄傲地说:“谁让我表现好呢。” “小子,看给你美的。” 张礼和家人的关系也到了时常开开玩笑的程度,叶清想想他小时候的经历,再看他现在在家里的状态,露出欣慰的笑。 叶清也获得两位老人的一致好评。 他们准备回o城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叶清发现她的身体开始不对劲,张礼比她更关注她的身体,“你是不是怀孕了?”于是买回验孕棒来测,结果是两道杠,又去医院检查,发现是真怀孕了。 叶清有点慌神,不太敢相信她神奇的身体变化。张礼却要淡然一点,他说:“我做过手脚。”叶清心领神会。张礼急忙给她顺毛,“别生气,别生气。” 李淑乐坏了,拉着叶清去逛街,要把孩子需要的所有东西一次买齐,还要买一大堆补品回来,被张礼制止了。 “真是儿子大了,都不听妈的话了。”李淑唉声叹气。 “妈,不知道孩子性别呢。” “那就买两份呗。” 张礼对母亲的积极心生无奈,“你带她出去遛弯我不阻止,除了吃的不要买任何东西。” 李淑算是得到特许,“好了,儿子你放心。” 张礼知道她们逛街不会很快回来,他去花店买了好多玫瑰,将花瓣摘下来摆成心形,准备好求婚戒指,在屋里坐立不安地等着两人回来。 叶清被他领进门,看见一地花瓣。张金和李淑在一边围观。 张礼拿出戒指单膝跪地,“叶清,嫁给我吧。” “嗯。”她答应之后想起:“咱俩还没领证呢。” “那个不耽误,我去你家取。” “太好了,今晚得好好庆祝一下。”李淑说,然后拉着张金去厨房忙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结束了,以前确实没写过这么长的文章。写的时候没有大纲,写着写着确实出现很多bug,不过我在发表之前至少修改5次以上,很多地方看出问题立马修改,改着改着变成另一种走向,然后痛苦得拉回来, 如此循环......写东西的时候真的会有梗用完的时候,到最后一阶段甚至会觉得不知作为主角的两人如何相处,结局是很好想的,要把中间过程填进去是很费脑的过程。 其实想写两半系列来着,但是根本没人看。所以以后要是继续写这个系列肯定还会有“两半”两字,名字不响亮,我只是觉得有意义就可以了。 进化成大天使的小天使给我留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