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殇轮劫》 ☆、轮劫【一】 奢华腐败的韩国都城—新郑,在烈日的灼烧之下使人难受,就如这乱世一般毒辣。 稚小的少年生来便被抛弃,无依无靠四处流浪,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坚持活到现在的。身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灰旧裳:破烂不堪,差不多遮蔽身子。长期营养不良的灰败双颊也粘着不少污垢。 放眼看过去,他的身子上还有些许被人欺打而留下的的伤痕。瘦弱的身子骨,到底受到了多少伤害。在这乱世之中,与他一样的孩子,可能不计其数。 少年本想趁着包子铺的老板不注意,顺手溜几个包子走,却不想被发现了。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这回却被追赶到了小巷子里。幸而在这地方生活了多年,还算得上熟悉,这才逃脱了追赶。 好几日未进食了,这次又全力逃脱用了余下的动力,现在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双腿无力的发软,了少年生来的傲骨偏不允许自己就这么倒下。 “嗯…你很饿吗?”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从少年身后响起,藏不住那几分稚嫩的口音。少女身着的华服与少年形成了鲜明对比。水灵灵的眼睛,几分通透;白皙透红的脸颊。双手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 少年歪过头不吱一声,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女也同过往那些贵家少爷小姐们一样,是来羞辱自己的。不想理会少女便打算转身离开,若是在她面前倒下,岂不是更加丢脸? 见少年不理会自己,心里便有些许着急,伸手就抓住少年纤细的手腕。“咕……”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从少年口中传出,少女这才发现他是受了伤的。前者怒瞪着少女,眼中满是防备。 自知错了便松开手,但接着就双手捧着两个比自己手还大的包子。她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包着,隐隐能感觉到传出的热气。原以为少年会很快接过,却不料他更是生气了。 “你这是在施舍我?”蓝发少年终于开口,不过第一句话却是质问的语气。少女还听出语气中带着一股傲气。他虽然偷,但也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最不喜欢的便是有人可怜自己。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容。 低头苦想了一会,她才不是那样呢,但要怎么跟他解释才好。灵光一闪,把抱着包子的白布放在一旁倒放的竹编篮上。抬起头,伸手去拥抱住这个一身孤傲的少年。头靠在少年单薄的胸口上,虽然嗅到了一起酸味,她却一点也不介意。双手环在少年的后背,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躯一震。 抬起 头下巴靠着他的胸口,笑吟吟,很是自然地说道:“这算你给我的报酬了,可以吗?”少年虽比她高出一个头,却实在是瘦弱。 不稳地退后几步,带着少女一同倒在了地上,吃疼的皱起了小脸。“你,什么意思?”他一手撑着地,空出一手稍微推开少女,试图拉开距离。这么亲密的与女孩子接触,他还是第一次。 “你不是讨厌被人施舍吗,那你的拥抱就算是给我的报酬了,这样你就可以接受这包子了呀。”别看她这么抱住少年,实际上也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做出这举动的。只觉得脸热热的,八成是红了。 小小的孩子思想尚未成熟,也没考虑太多,就接受了少女的说法。接过少女再次递来的包子,不再拒绝狼吞虎咽起来。在少年看来,本该高高在上的少女,此时却丝毫不介意与他一起坐在地上。 双手捧着脸蛋,很开心的样子看着少年。满脸的油水,引得少女一阵轻笑。从衣袖中抽出一张手帕,为少年拭去脸上的油渍。 刚开始一身冷傲的少年此时也如同一个婴孩,话说回来,这不也该是他本应有的天真吗。少女将手探过去,理了理少年未打理的发丝。对上他蓝得似海的眼睛,轻柔的笑着。 少女看了看天空,大概推算了一下时间,心里暗叫不好。心细的少年发现了什么,有些不安地问道:“你要走了?”他双手耸搭在两侧,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沉默着没有说话,转过身迈开了步伐。少年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而少女则突然停下,回过头笑道,“你要好好活着。” 一声凤鸣划破天空,雪白色的凤凰在一处来回盘旋。凤背上站着一个蓝发白衣男子,右肩上有几支羽毛,以及两条轻飘着的羽带。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现在那里,就透露一骨子的冷傲。他双手抱臂,突然纵身一跃,止立于一节树枝上。 “今天回来的挺快嘛?”妖娆的女声响起,女子迈着步伐走到男子站着的树下。一手撑着腰肢,几分挑衅地说道。 男子没有回应,应该说对于这种无聊的举动见怪不怪了,索性懒得理会。刚从新郑执行完任务回来,再遇这女人不免有些心烦。见男子无视了自己,女子冷哼一声也不再多做废话,“卫庄大人有新任务,这次需要你我,墨玉麒麟以及卫庄大人一同前往新郑。”女人低着头,用手指缠绕着头发把玩。沉着目光却不知在想什么。 “哦?什么任务,连卫庄都要亲自前往?”听到 了有趣的信息,枝头上的男子才稍微睁开眼睛。他也很清楚,若不是重要的任务,卫庄怎么可能这般大张旗鼓。只是他对这些并不在乎,只希望这次任务不要无聊才好。一只蓝色的小鸟飞过,在男子肩头停下,似乎在与他说些什么,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女子抬首看了男子一眼,转过身踏着莲步,冷不丁地说道:“杀一人,夺一玉,只不过……”故意停顿了一下,俏眼用余光看向一处,下一刻一条赤练蛇顺着她的手臂而上,“〔逆风〕似乎也掺合进来了。”这不正合你意么,心里暗暗诽腹着。 〔逆风〕,同流沙一样是个刺客组织,但不同的是内部主旨,以及制度。从小开始进行训练,其中的残酷怕也只有逆风之人才知晓吧。逆风杀人的手法让人琢磨不透,过程也是如此,他们似乎与许多高官大将都有或深或浅的关系,总之,能利用时,绝不放过任何一个。 谍翅鸟飞离男子身边,而在那高处的男子也在一眨眼间消失,速度之快天下能有几人赶得上。女子一声轻似无的冷笑,并没有大惊小怪。 正值立夏,似乎遇到她时,也是这个季节。 一路上,白凤并没有同流沙其他人行走,有坐骑雪凤,他便早一天到达新郑。通过谍翅传来的信息,这次要抹杀的人所住的便在昔日韩国大将军府重建之后的府邸。戒备不差当年。 嘴角微弯,他并不放在眼里,再回到这个“牢笼”,真是今昔不同往日的感觉。足尖一点,白凤便再次立于雪凤背上,站过的地方只留下一支白的无瑕的羽毛。 与此同时,几辆马车进城,看架势和流沙的目的地一致,也许目的也是一样的。马车里有两名琴师,笛、鼓师各一名而舞姬也是一样,并没有其他伴舞。 谍翅飞过其中一辆马车,车里的人眼神一冽“流沙,也到了么。”马车中的琴师闻言,擦琴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接着擦弄。 夕阳落山时,流沙也到齐了,一同在府邸住下。虽然此番要刺杀的人也在其中,可请他们来的也正是这府邸的主人。其抹杀对象——康氏次子。闻说这人武学不错,贪恋美色,却是下一任康氏继承之人。而作为长子,资质不比他差。自是不能让此人长活,就算对方是自己的手足同胞的兄弟。 更何况是他在一次外出狩猎时,遇到奇人赠予失传已久的虎玉。此玉曾是康氏之宝,据说还有使人功力大增,防治百病的效用。杀康次子不难,但他们此行重要的目的就是这块“虎玉”。 康定摆了一厅酒席,就为了招待今日才到的流沙以及那几辆马车中的客人。对面之人用面纱遮掩,流沙倒也无所谓。清一色的赤色衣着,显得他们更像一个普通的团体,而举止也端正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惜的是这次酒席康峰外出风流去了。 按主次顺序排坐下来,白凤居二,而坐白凤对面的是那名舞姬。虽无法透过面纱看清真容,到就那一双眼睛,足矣判定是个美人。 注意到白凤打量的目光,舞姬抬眼与白凤四目相对。舞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转瞬即逝。先收回目光的人是白凤,在他看来,这名舞姬还是不够入自己的眼。 这个男子与她儿时遇到的一位故人很是相似。同样的蓝发蓝瞳,有过之而不及的一身傲气。那张玉润的面孔与记忆中的男孩重合了。仅凭一眼,她就认定是他了么,呵…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会有没发现的错别字,抱歉惹【捂脸】 ☆、轮劫【二】 命运老是爱捉弄人,再遇,竟是敌对。 心里暗自嘲讽,却又有着惊喜——他有好好的活着。也许,在这乱世中,这便足够了。 白凤向来不喜酒,随便应付了几下就退席了。路过竹阁,正好看到舞姬正坐在石椅上抬头仰望圆月。一阵清风吹过,拂过她的脸颊,青丝与舞群在空中起舞。面纱下的容颜似乎是在笑,她和他好像都喜欢安静。 舞姬起身一回首,眉眼间的笑意还未褪去。这是第二次,他和她的对视。他还是这般冷傲,什么都没变,又或者变了但她不知道罢了。舞姬回过身,微微屈身一礼,缓步向白凤走去。 “夜深了,公子也该回去休息了,贵安。”她的声音很轻柔,清脆却酥软,还有一种糯糯的感觉。一字一句都让人的心情平静下来。舞姬走过白凤身边时并未停留,好似无心的一句话,将她的紧张藏得很好。 男子不屑地一笑,使出轻功如飞般地离开了。就在舞姬和她将要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卷起的一阵风带动了她的头发与面纱,而白凤未能看到她面纱下的苦笑。 竹影渐离不复返,风,笑我太痴狂。 舞姬回到房间时作为领队的琴师也回到了。“流沙白凤,就是那个人?”冷的如雪山的冰凝一样,在这〔逆风〕里,没有人会受情爱的限制,但如果对方是敌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是,亦不是……”舞姬的回答让琴师眉头一紧,他站在窗边,背对着舞姬。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所对的正是不久前舞姬和白凤交谈的地方。这个方位,正好能看的一清二楚。 “就算赔上命,你也要护着他么?”一句冷言,却隐隐让人察觉到了那微乎其微的担心,还有一丝警告。他侧身对舞姬,余光盯着她的眼睛。 取下面纱放在一旁,淡眉微促,脸上虽然在笑,可那分明是苦笑。流露出的悲伤,怎么也抹不去。“他是我的劫,若这条命可以换他一生无伤忧,没了又何妨……”何其无奈,他是她的劫,她早就知晓了。 “就怕人家是心有所属吧!怎么会领你的情呢,白凤的过去,你应该清楚。”琴师的嘲笑,倒是狠狠地戳到了舞姬的伤处。 看上去舞姬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却也不应话。直直的看着琴师,没有任何言语地笑着。 无趣的冷哼一声,琴师纵身一跃,从窗口离开。舞姬摇摇头似是自嘲,在美人榻上躺下。清冷的月光停滞在脸上。灵透的瞳孔虽映着月 亮,但她,似乎在看更遥远的地方。“心有所属吗?”眼角滑落的一滴清泪,仿佛在证明她不是不难受。 闻说流沙的少年白凤曾是韩国大将军姬无夜的“猎鹰”。一向忠心,杀人无数。可谁料最后却为雀阁的一位小主,背叛了姬无夜。想必那位小主,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不仅貌似天仙,琴音也美。一曲《空山鸟语》便引来百鸟,一向冷傲的白凤也为之心动了。 舞姬有些困倦地合上眼,就这么躺在榻上睡着了。她知道,明天就算自己不愿,两人也不免一战。 谁是谁的劫,谁成了谁的执念…… 第二天的早膳白凤并没有出现,卫庄似乎还有其他任务给他。 烈日当头,白凤东逛逛,西晃晃,听谍翅说那班子有了动静。想闲着也是无聊,倒不如去看看热闹。几下子的功夫便到了竹阁。白凤足尖轻落在窗门边,闲适的靠在那里。 “我说,我白天洗浴怎么了?再不出去我可就脱了啊!”与昨夜举止端庄的舞姬简直是两个人。这般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熟悉的也算是习惯了,可如果是白凤这样的人,还是会吃惊的吧。 果不其然,窗角外的白凤全身一顿,险些不稳而发出声音来。也亏白凤的自制力好,这才控制住了笑意。 而屋内的笛女却皱着眉头,牵过舞姬的手,好说道,“你可别闹了,这又不是在自个家里。指不定有人在外面偷看呢,就比如说那流沙白凤!”这算不算误打误撞真给说中了? 白凤一挑眉,无言:忍。 里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舞姬嘟囔着嘴,“侨侨,若是不让我洗会很难受的!你就别拦着我了,你出去我很快就洗好的,放心!”舞姬半推半拉总算是将笛女安抚好送了出去。 悠闲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取下头饰什么的,将衣裳缓缓褪去。说实话她真不担心会有什么人偷窥,这竹阁确实因为周围一片竹林而命名,除非白凤真的来了才有可能不被发现。 可舞姬怎么也没想到,白凤居然真的来了。男人耳尖的听到下水的声音,脸色立刻一僵:这女人不会真的在洗浴吧?他虽然是个冷血的杀手,却也是个正人君子。抬足便要迈过窗门,在听到舞姬低哼的歌时一愣。那是很久以前流传在韩国的民间小调。熟悉的音律让白凤忘了要离开的事情。 清脆的嗓音,就好像风拂过,轻轻的留了一地痕迹。白凤站在窗边,而阁内的舞姬正处于木桶中,背对着他。青丝 被她盘起绕在头顶,用簪子固定住。光洁如玉的背脊,阁内环绕着水雾,有些迷了白凤的眼。透明的细水顺着肌肤滑下,稍微侧过身子,还差些许白凤就能看到舞姬的侧颜了。 鼻息间散着一种香味,而这香的源头便是舞姬。 翠色的竹林不时传来蝉鸣,稍大点的风吹过,都可以听到竹叶相互碰撞的的声音。 “白公子,你看的可还满意?”轻柔的声音唤回白凤的思绪。他盯着舞姬稍露的侧颜,微微勾起唇畔,浓密翘长的睫毛,白皙泛绯的脸颊。 白凤双手抱臂,他也没打算回避,好似无差别的抬眼,“不够。”他向来惜字如金,两个字足以证明。 抬起玉臂带起水花,白凤可以看到她刺在锁骨附近的花案。 “可否请公子稍等片刻,待我换好衣裳,再邀你入阁饮茶?”似笑非笑地说着,用余光督见白凤背过身这才起来。一阵水声,白凤侧过头,闭上眼。 不过半刻,舞姬便整理好了。也没等舞姬开口,白凤就不请自来的进入了屋内。他站在舞姬身后,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倒也不介意,摆弄着茶具,桌上还有不久前送来的糕点。斟了一杯清茶给白凤,“这是康将军送来的毛尖,坐下饮一杯如何?”收手放置腰间,微微侧头,低目问道。 白凤一动身便已然坐下,舞姬微笑着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 “徘徊花案,有趣……”白凤执起茶杯,看着舞姬眼角绘的徘徊花纹。一声冷笑,将茶饮尽。 眉眼间尽现笑意,再为白凤斟上一杯。可惜了这茶,被当作酒给毁了。舞姬拈起一块糕点,以手掩着嘴,将糕点送入口中。“公子已经懂了,不怕我们坏事?” “若你们有这个实力再担心也不迟。”白凤的语气很是不屑,事实上他确实有这个资本,他的速度无人能及,而流沙其他人也是各有本领,用不着他多费心思。 男人正要起身之际,就听到舞姬的声音,“公子下次可不要再窥视其他女子洗浴了,不然我可是会吃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意,似乎是在跟白凤撒娇。只见白凤唇角一勾,不再多做停留。 午膳过后,一群人悠悠闲闲的在街上晃荡。一出来把琴师坑的最惨的便是舞姬,他们几个人中就数琴师最是宠她,只要不过分都会依着她。 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走过一个花铺,一抹蓝色让她止住了脚步。最近所配的药正缺这株鸢 凤花,谁知就让她在新郑给找到了。 “老板,你这花怎么卖啊?” 鸢凤花不论是叶还是花皆是羽毛状,这株茎上有六枝叶,通体为白色;花则是五片蓝色羽毛状花瓣组成;花蕊为白。一般的鸢凤花只有三叶,花瓣也只有三瓣,这已算是中品。鸢凤花一叶需要三个月生长,一瓣要四个月,看看这六叶五瓣也长了三年有余。 到成熟期还有四个月,但她的药可等不了了。舞姬小心的摆弄着,又细细观察着花茎叶。老板不紧不慢地从铺子里走出来,“这株?你直接拿走吧,放了好几个月都没人要,你要就当作是送你了。”他皱着眉,这花最初放着还有人称赞,可久了也便没什么稀奇的了。想罢,转身就回到了铺子里头继续算账。 心头一惊,心念这老板真是亏大了。鸢凤花拿去好一点的药铺也值千金啊,三年半为求一株,中间不可有任何差池,否则药效会大大减弱。 鸢凤花叶可制百毒;花可解奇毒;单食可顺经脉。舞姬也不理这么多了,乐呵呵的捧着手中的战利品,跟其他人说了一声就打算回去配药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竹阁,舞姬背对着来者挥了个手。来者一挑眉,抱臂看着她。这女人时而端庄贤淑,时而玩心大发缺根筋。舞姬取了一把剪刀继续摆弄鸢凤花,小心翼翼的剪下一片白叶,平放在手心。转回身绕过白凤,取出一个白瓷瓶,将瓶中的粉末全数倒入碟中。 将白叶分为两半,其中一半用内力碾压成粉末,倒入碟中与其混为一体。添加少于从雪山融化的雪水,粉末在雪水中融合,再用内力炼制,一阵清香飘过。待周围的雾气散去,白凤只见碟中一块膏状玉色物体。 “这是什么?”白凤皱着眉,这膏状物体散发着清香,但他可不确定是什么好东西。 舞姬取出数十根银针,尖端在膏状物上抹了抹,便收回针袋了。拿过一个小瓷盒,将膏状物放入瓷盒中。随即向白凤伸出手,“给我一支羽毛。”倒是没有任何客气,白凤挑着眉,两指不知何时夹着一支羽毛,放到舞姬手中。 ☆、轮劫【三】 把白羽的羽尖如银针那样抹了抹那膏状物,“都说鸢凤花叶为毒,花为药。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叶虽可以制百毒,却不知白叶与朽凤栖一同制药,这毒性便是解了。不仅如此,制成的药可治各种利器所留下的伤疤,愈合只在一天之内。但有一个禁忌,期间不可以运功,否则会经脉尽断。”将白羽还给白凤。 接过白羽,不经意相触。有些不相信,白凤仔细看了看羽毛,“这便是那个药了?” 摇摇头否认,舞姬将瓷盒收好,“我可没说这是呀!这是一种毒,哪怕只是轻轻划过,只要留下了痕迹,毒就会一点点侵蚀你的心脉,不出一日便会有三个阶段。”她轻拈起剩下半片白叶,放在手心。眉眼间的徘徊花仿佛也在笑,那么妖艳。 “哦?愿闻其详。”他倒是来了点兴趣,从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那蓝的清澈的双瞳,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硬生生看透。眼里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舞姬淡笑,不过外边几只鸟鸣飞逝罢。从随行的行李中取出一个同体为玉的盒子,里面便是朽凤栖的粉末。如同上次那般,她用内力将那半片白叶碾压成粉末,与朽凤栖的粉末混合起来。不同的却是不再用雪水融合。这个药,必须要以血为引子。“最先是出现幻觉,接着有些人是昏迷,有些人却是失去理智,六亲不认见人便杀。随之伤处出现腐烂,最后,深陷最美的梦中,再也醒不过来。除其面部和心脏,全数腐坏。因此,它就叫〔梦魇〕。”说着,用针尖扎破手指,殷红的血珠子从指尖冒出来,一滴滴落到粉末中,血液将其融合,足十五滴血珠子,舞姬才止血。 再次催动内力,不断炼制着。白浊的雾气再次蔓延开来,却带着一股血腥味。白凤一皱眉,听她这么一说,这毒虽然发挥得慢,但死前还要这般折磨,还真是特别的药。 废了不少内力,此时舞姬的额鬓出现了一层细小的汗珠。还差一些,心里默念着。不足半刻。阁内的血腥味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股闻起来身子就觉得舒缓的清香。舞姬缓缓收功,透明微紫的膏状物落入玉盒之中。这次,她直接盖上玉盒。 “闻着还可以提提神…”白凤发现舞姬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只见她连忙坐在矮几上,运功安抚体内有些暴躁的气息。 “你看起很累。”肯定的陈述句,这是毋庸置疑的。 勾起一抹笑,没有否认。舞姬虽然未在白凤眼中看到一丝担心,但他可是说出口了,不是更好吗。“一不小心 就会走火入魔,我可不敢大意。”白凤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是耳边言,听不听由他。 清透的眼睛中流露出几分倦意,舞姬轻笑着起身走向床榻坐下,半身靠在床沿,有意调戏道,“公子是打算为我守门呢,还是回去等待夜幕降临?”男人瞄了舞姬一眼,不作声起身就离开了。她似乎还听到他不屑的笑声。 垂眸沉思,这样的女人他跟讨厌吧……可惜由不得她选择如何面对他。舞姬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们之间,不仅仅是相隔了八年,也许还有许多无法言说的代沟。他们的距离,好像愈来愈远了……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触碰他,真可悲。 再醒来已是黄昏时刻,随意吃了些糕点。这时,突然有人来敲门。“进来吧”,用纱巾拭了拭嘴角。 “开始准备,宴会就行动。”来者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消失不见了,好似从来都没到这里一样。舞姬眯着眼盯着刚刚那人的背影,勾起少有的不屑笑容。接着,起身去找出今夜要换的衣裳。一阵微风吹进阁内,舞姬向窗外的风景督了一眼,看来今晚天气还不错。 赤练抬眼望着天空,又将目光放回卫庄身上。她上前两步,“何不将〔逆风〕解决掉,以免他们坏了事。”她垂着头抬手抚了抚腰间的赤练软剑,若有所思。 卫庄没有回头看她,瞧见了白凤的身影,“有人替我们清理垃圾,何乐而不为。”眼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白凤倒是常去对方那,有趣。 明白了卫庄的用意,赤练妩媚地一笑,看着卫庄的目光更加炽热。这便是她将用一生去追随,眺望的男人。落下的竹叶又随风而起,飞过赤练眼前,仿佛她又回到了那年,他离开的那天。 夕阳也逐渐落下,夜色很快就降临了。不知从何出传来了一阵银制品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前厅内,早已摆设好了酒席。康峰生性风流,兄长好酒招待,岂有不来的道理。这人在外称文武双全,明知今夜有鬼,兄长还请了流沙直接摆在台面上做客,他倒面不改色,自信的很。他向来就对外界于流沙的传言充耳不闻,只当作是笑话。因此,如今即使对面是流沙,他也是看不起的态度。 康定随意说了几句话,白凤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合上眼,仿佛多看一下都是污了他的眼睛。只是这康峰,竟让他想起了姬无夜。眼里划过一丝冷冽,还有恨,连手不自觉握紧也没发觉。 月亮悄上枝头,若仔细听就能听到离前厅越来越近的声 音。只是到了门口却突然静了下来。白凤挑眉睁眼看好戏,中午开始了么。 前厅的油灯突然全数熄灭,流沙的人自是不慌,杀手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洞察一切。与流沙相反,康峰先是叫了出来,接着有些不安地咒骂。一阵怪风拂过,几个人影就出现在搭建的舞台上面。“这是做甚?”只听见康峰一个人的声音。 墨玉那□□下的脸不禁一抽,果然外面的谣言信不得,信不得。这家伙也算得上文武双全? 厅里的油灯一盏盏燃了起来,乐师都坐在舞台边缘准备演奏,只有舞姬一人,位于舞台中央。蓝色为主,青丝倾泻而下,左边只有两支被加工成蓝色的羽毛作为头饰。浅蓝色的面纱上用银丝绣着几朵流云,右眼角下画了银色的徘徊花案,此时仿佛在引人陷入深渊之中。舞群蓝白为主色,无论是花案还是别的纹案。臂饰上连着两条舞带,轻飘飘的垂下来。裙子的样式倒是与赤练的有些许相似,露出光洁的长腿。颔首低眉,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若真要说什么,看到蓝色,最先想到的应该是白凤吧。墨玉奇怪的瞟了白凤一眼,后者却是一脸常态。 康峰贪图美色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此时见到绝美的舞姬,绕是春心萌动,真想看看面纱下的真容。 舞姬虽然面对着康峰,却在用余光看着白凤,只能怪她实在想知道白凤的表情。一个琴音响起,回荡在厅内。笛声奏起,舞姬以舞起身,一阵琴音夹着笛音急速而停,两足之间不过肩,一手背在后腰,一手抬起翘指似花。垂首低眸,这一动作仿佛是叹息的模样。抖抖背后的手,臂饰与菱形吊饰碰撞发出声响。 鼓声与笛声突然急速起来,臂上的舞带随着她的动作飞舞着。此时白凤眼里的舞姬,似乎散发着点点光辉。 身体旋转舞动着,缓慢向康峰移动。一挥手,舞带飞向康峰,后者手快地扯住,咧着嘴弯眼盯着舞姬。白凤唇角上挑,舞姬面纱下也是挑笑。 抽回舞带大步一转,回到舞台中央。她就好似一朵徘徊在人间与阴府的徘徊花,妖媚勾人,又可能随时被风吹散。乐曲逐渐变得婉转缓慢,一舞很快就到了末尾,所处位置也不会改变了。舞姬以舞而盘腿坐下,合上眼睛,只有双手还在变换不同的手势。最后一个琴音也落了下来,一舞结束。 康峰刚想迈步向舞姬走去:一步止。面色苍白,连声音都还未发出便往后倒去。双目圆睁满含不甘。 白凤一晃身出现在康峰 身侧,看向他先前扯住舞带的那只手:掌心发黑,但很快又变回正常肤色。 “妹妹这舞真美。所谓一舞倾城,杀人无形,就是这般了吧。”赤练缓缓起身,一手称在腰间,双目含笑看着舞姬。 稍微抬抬眼,“年轮惶恐,怎比红莲殿下当年的风采,不过这般罢了。”年轮足尖一点,回到〔逆风〕中。无视了赤练眼中的阴色。 年轮?这名字在她身上还不错。 早就退场的康定,就把战场留给了流沙和逆风争夺后消失不见了。 墨玉不知何时靠近了康峰身边,匕首划破了他的衣服,一手扯下他戴着的虎玉。笛女一跃而上与墨玉展开争夺。“找死!”墨玉心里念着,攻击也毫无顾忌。 琴师先发制人上前挑战卫庄,他自知自己不是对手,但能拖延一些时间足够全身而退就算最好了。赤练正欲挡在卫庄身前阻止,却被鼓师拦下。另一名琴师也上前一同对抗卫庄。 虎玉被略胜一筹的笛女抢到,交给年轮,“带上虎玉,走!”年轮一怔,随即一咬牙,只得用轻功离开。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白凤勾唇,不急不慢地追上去。他们一开始就计划好,任务结束就从府后的树林悄悄离开。只是没想到这次任务居然会有流沙插手,但也只好按着原计划行动。 年轮自知论速度是比不上白凤的,但若在此时停下来,那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不出所料,白凤轻轻松松就追上了年轮,一支白羽向她袭来,不偏不倚地扎在地上。年轮很清楚,要不是她及时止步,那这只白羽就会刺入她的腹部。他当真一点都不留情啊。 ☆、轮劫【四】 像是在嘲笑她,风刮在她身上仿佛利刃划过一般。年轮再一次从头到脚正视这个男人,他有一双会勾人魂魄的美丽眼睛,结实的臂膛,佼好的身手……以及一颗冰冷无情的心。 “让开!我不想与你兵戎相见。”挥出三根银针,笔直的飞向白凤。而白凤却像是无意识的挥手朝她挥出三支白羽,将银针击落在地。他从不与女人动手,除非迫不得已之时。 眼神一暗,她现在可不能在这里停下。“虎玉留下,我不打女人,你可以离开。”这是他白凤对她唯一的让步,若她不领情,那就由不得她了。双手抱臂,立足于枝头之上。 “不可能!”她不能这么做。〔逆风〕的规律,任务失败回去必须受惩罚,若是她一人受罚她可以不管,可是这是连带责任,一同执行任务的人,一齐受罚。 枝头上的身影瞬间消失,年轮警惕地盯着周围。身后一阵凉意,在背后!她不会伤害白凤,但不代表着白凤不会伤害她。白凤自是背对着她落地,肘击就这么朝年轮攻去。慢了白凤一步,只能硬生生挡下。肘击完了便是回旋踢,年轮弯着腰躲过,对着白凤的胸口就是一掌。却没有任何内力,仅是为了推开他。 “你是真的笨还是在装傻,我一点都不想与你为敌!”两人拉开一丈距离,年轮说道。 只是对面的人脸色不变,“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冷冷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年轮。不知何时右手两指夹了一支白羽,随时向年轮袭去。 紧蹙着眉头,不等她喘息白凤便再次对她展开了攻击。修长的手指眼看就要触及自己,年轮一闪,而白凤只扯下了她的面纱。看了手中淡蓝色的面纱一眼,松手任它掉落在地上。年轮缓缓回身,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 白凤也是第一次看清她的容貌,一双灵透的眼睛,仿佛有两颗宝石镶嵌其中。小巧挺翘的鼻子。不似赤练那般惹眼的红唇,那是如桃花的唇色。 就这样被他直直的看着,年轮蹙着眉别过头。捉住机会正要提气离开,却再一次被白凤拦下,顺势夺走了虎玉。“还我!”这次年轮反被动为主动,只是急于夺回虎玉,而乱了心神。 他虽然在攻击白凤,可几乎不用内力,甚至避开要害不攻。白凤一个膝顶击中年轮的小腹,让她退了几步。白凤有些惊讶,她之前一直躲开自己的攻击,此时还能紧缠着自己却不用内力,想必她的实力定在赤练只上,可能还高出不少。 年轮此时不敌他,一是 她没这个心与他动手,二是她心系虎玉,不然方才那一击她是可以躲过的。 看着白凤,眼里有悲伤,有无奈。足尖一点冲向白凤,看着她的动作原以为是打算用银针,谁料竟是屈身扫腿。 果然有趣,陪你玩玩也不错。 接连甩出几支白羽,年轮全数躲过。却不想白凤也玩真的起来:羽刃!轻如羽毛,却锋利无比。 见羽刃离自己越来越近,年轮不得已用内力朝着白凤的胸口拍去。而羽刃划过她的手臂,留下了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好在羽刃并没有伤到她的筋骨。只是年轮来不及关心自己的伤口,反而先担心的是白凤。着急地跑上前去,却对上白凤冰冷的目光。 咬着唇,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垂着脑袋站在白凤面前。“我不是故意打伤你的。”“但我是有意的。”冷冷的话语,让年轮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你别生我气好么?”小心翼翼的看着白凤,小心的说着。这话不禁让白凤觉得好笑,她是在跟她的敌人说别生气么?真是傻的可以。刚想说什么,从年轮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年轮,让开!”这个声音的男人,正是琴师。他手持着长剑,不偏不倚朝他们袭来。出声提醒是不想伤了年轮,这一剑用了八成功力,就算杀不成白凤,也够让他重伤的了。 耳熟的声音年轮马上听了出来,余光往回看。她不能躲,他很清楚若是这么做白凤一定会重伤。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白凤受伤。年轮想要用力推开白凤,刚抬起手碰到白凤了衣料,琴师的剑却已经到了。 眼前的一幕让白凤睁大眼睛,让紧接赶来的人愣住。剑身划过年轮的腰侧,刺中了白凤的手臂。鲜血将那身蓝白色的舞裳染成深色,白凤有年轮挡着还是伤着了,但这一剑却是伤她入骨。仔细看看便能看到那隐约可见的森森白骨。 眼前的人儿脸上血色全无,手却还抓着白凤的前襟,几乎要将其撕破,可见她有多疼。喉间一股甜腥,忍不住喷在了白凤衣服上。“对……”还未说完,人便倒下了。白凤伸手想要接住年轮,却被反应过来的琴师打出了几米。 “年轮!”赶过来的笛女看到倒在琴师怀里的年轮,心一颤,又加快了速度。“怎么会这样?”她以为是白凤伤的年轮,便恶狠狠地瞪着他。 白凤退了几米,单膝跪下吐了一口血。眼看着卫庄和其他人都赶到了,便唤来雪凤,一跃而上离开了。赤练和 卫庄亲眼目睹了那一画面,皱着眉甚是不解。只见〔逆风〕的人也到齐了,看着他们撤退,卫庄也没有要追击的打算。 白凤来到一处深谷,一路捂着伤口,缓慢行走。他从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看着手指上粘着的血,是那个女人的。他不明白,她明明可以躲过,却拼命护着他,不惜受这么重的伤。每一次攻击她都不曾伤害过自己,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血迹被风吹得干涸,但心口还是温热的。他忘了为自己疗伤,脑海中回放着年轮挡在自己身前的画面。那疼的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却还想为弄脏他的衣服而道歉。 几人回到〔逆风〕的驻点,立刻将年轮送进药房。琴师一直在为她渡真气,尽量减少她一点痛苦。缓缓收功,年轮往后倒在琴师怀中,笛女也找到了不久前年轮所炼制的药。让其他人先出去了,才小心的解开年轮的舞裳,看到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路上她才知道,年轮是为了保护白凤才受的伤。 尽可能轻柔地擦拭掉伤口周边的血迹,却还是听到了年轮吃痛的声音。不仅是年轮一直出汗叫疼,就连笛女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上好药后用纱布包扎好伤口,为她换掉了那身染血的舞裳后,这才从药房里出来。 年轮,那个男人,真的值得你为他挡这一剑么? 其他三人都没去换衣服,一直在门口守候着。他们五个人,从进〔逆风〕,一开始分队,便一直一起训练,生活,出任务。这份非血脉相连的亲情,是他们最艰苦的时候的支柱。这次任务失败,眼下年轮决不能再经受那些惩罚。此时四人心里,除了担心年轮,只想着如何分担年轮的处罚。 琴师开始时在一旁安静的不说一句话,这时突然开口,“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这次是我制定的作战有误,我会连带年轮那一份惩罚承担。”一挥衣袖,转身向驻点中直通处罚门的地道走去。其他人对视一眼,不必多说,各个跟上琴师。 三天三夜,当年轮醒过来后,问了负责照顾她的人才知道过了这么久。对了,还有处罚,她得去领罚才行。只是她此时别说走路了,就连起身,抬一抬手都是一阵疼痛。用了那盒药她的伤口确实愈合了,只是伤的太重,怕是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年轮用没伤到的手摸了摸白凤用羽刃划过的手臂,这是他给自己的第一道伤。苦笑着,却又无能为力。 琴女走进房间,年轮看到她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纱布包扎,明显就是接 受要处罚的模样。她看了看年轮,见她醒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将她扶起,“下次不许再做这种危险的举动了。”看着年轮的目光,隐隐有异。 她对琴师有那份心思,但那个男人却倾心于眼前这个被自己视作妹妹的女子。她也曾希望自己对年轮狠心些,后来却发现做不到。不管她对年轮多严厉,多不好,年轮从不说一句,苦骂着自己笨手笨脚又跑到她的身边撒娇。年轮的笑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悲伤,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琴师看不懂,她也猜不透。 她明知年轮只是表面坚强,实际上脆弱的很。“你们都去领罚了,我也不能休息了,会拖后腿的。”明明还在疼,还要装作无碍的样子笑着。琴女垂下眼,不舍,难过。 “不必了,萧笙他已经连你那份一并承担了。”琴女无奈的耸耸肩,却一直垂着头。想起萧笙从处罚门里出来那副毫无血色,昏迷狼藉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钝钝的疼。 年轮闻言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心脏一抽。她努力压下快要涌出的情绪,扯着笑容,有些颤抖地说道,“带我去看看他可以吗?”那个男人,她欠他太多了。本来个人的惩罚就不是全盛的萧笙能够轻易受住的,他居然,还一并受了她那份。 琴女扶着年轮,一步步缓慢地走向萧笙的屋子。此时笛女正在帮忙照顾着,可年轮看到萧笙苍白得如纱布一般的脸色时,感觉自己一瞬间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完 ☆、晓劫【一】 [一] 脸上湿湿的,有什么滑落下来。年轮趴在床榻边上,抬起手有些颤抖的触碰到萧笙,“对不起…不要再为我做这么多了。”不值得,她真的不配他做这么多。 一只算不上温热的手握住年轮伸过来的手,是萧笙醒了。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袭来,可他看到年轮眼中的歉意,脸上的泪痕时,心更疼。“别哭……”他做的这些,不是为了她的歉意,不过是为了代替她心中的那个人罢了,说到底,他也是含着私心的。努力伸手去抹掉她脸上挂着的泪珠,嘴角尽是苦笑。他可以为她挡去外界带来的伤害,却挡不住她会离开的脚步。在那夜年轮亲口承认白凤是那人时,他就再清楚不过了。 “萧笙,你这么不疼惜自己,会有人比我更难受的。你所要的我给不了,你给的,我要不起。”垂着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她的心很小,装下那个人,就再没他人的位置了。 苦笑,却无法再说什么。〔逆风〕不像流沙或是其他杀手组织,他们都是被抛弃过一次的人了,能够相遇,是命。而他们五人,不仅仅是队友,更是对彼此亲人以上的存在。 年轮回去后躺在榻上,说她无情也好,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放不下的是谁。白凤受了自己一掌,又被萧笙重伤。在流沙,他会好好疗伤吗?以他的性格,只怕是伤未好也不会说吧。 夜深微凉,山林间有一人影不断在其中穿梭着。白凤身上被她偷偷下了一只专门追踪的蛊虫,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找到他。此时,正起了作用。年轮考虑再三,始终放心不下。服下了暂时麻痹知觉的药物,带了几瓶疗伤用药就出发了。 披着一件外裳,她可不想让白凤看到自己绑着纱布的模样。 那抹白色的身影自从那日起就一直停留在深谷中,除了换洗衣着哪都没去。年轮抬眼望着他孤傲的背影,下意识握紧了衣袖。他虽然换了衣服,可不代表他有疗伤。 “你还要看多久?”冷冽的声音像一根根银针刺向年轮。他睁开眼睛稍稍回过神看着她,有点惊讶她能找到这来。只是,她的伤这么快就没事了?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林间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勾唇一笑,手指放在唇前,眯了眯眼,“永远可以么?”她想永远看着他,陪着他,这是她心底的实话。四目相对,两人都把心思藏的太好。白凤再次合上眼,轻轻的回了句“无聊”,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散。 不理会白凤的冷漠,上前抓过他的手腕,探了探脉搏。脸色一黑,果然很乱,美眸染上了一层怒色。却又再下一刻心疼他这般不在乎身体状况。“不是要你好好的活着吗…”轻念着,也不知白凤有没有听到。生气归生气,她是舍不得骂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白凤。 没有接过,白凤简直当她不存在。“你还在生我的气?”年轮以为白凤是因自己打伤他而生气。对白凤,她真的是纠结无措。清风吹起两人的发丝,月光打在年轮脸上,若白凤睁眼看了便能将她眼底的愧疚收进眼中。 手僵在半空中,她轻轻的开口道,“白凤,别生我气。”无措感充斥全身,她到底该怎么做。谁知白凤一挥手打开年轮手中的瓷瓶。白色的小瓷瓶顺着道滚进了不远处的小溪中。 “若是你,会接受敌人给的药吗。”冷漠的拒绝,他连多看年轮一眼都没有。在他看来,对他而言,年轮不过是他的敌人罢了。 微微张嘴,却又合上。自嘲,白凤说的没错,谁让他们是敌对关系呢。幸好多带了一瓶药,年轮将瓷瓶放在白凤休息的大石旁边,将眼中的不舍收的很好。“你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了,你…将药服下后三个时辰不要运功,我不会害你的。”也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到你。衣裳下的手握成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 直到年轮消失在他的实现范围内,白凤才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督了一眼那个瓷瓶,伸出两指夹起,随即扔到小溪中,任它随着溪水飘远。 他猜不透年轮在打什主意,真是个无聊的女人。 几只谍翅围绕在他的身边,他只有这些鸟儿能够信任了。 “你去见他了。”笛女的身影出现年轮的药房之中。年轮脱下外裳,似笑非笑,没有给出回应。 她虽然用了麻痹知觉的药,可自身是有抗药性的,所以这药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早在她在回到驻点,就开始隐隐作痛了,如今每走一步都疼的很。仔细看便能看到她的额角上有一层密汗。 上前扶住年轮,三分责备七分心疼,“明明才醒过来,还这样乱来。”让她坐到榻上,用布皋给她擦汗。 努力压抑着疼痛,她忘不了白凤的冷眼嘲讽,却又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谁让这个劫偏偏是他呢。”年轮很清楚,为了他自己会倾尽一切,可是她心甘情愿。 外面的风肆意吹刮着,屋内的烛火如心一般摇曳。 当〔逆风〕再遇流沙时已过了两个月 ,这次说是他们找上流沙的也不为过。白凤显然已经成为萧笙心中的一个倒刺,扎得他生疼。这个才见了一面的人,到底哪里比他们重要。明明那样的人只会让她伤心…… 一开始萧笙说要去找流沙,年轮就不赞同,可那时候,却由不得她决定。要怎么做,才能不让他们为难,又不伤到白凤。 “哦?你们就这么自信,忘了上次惨败的狼狈模样了么?说不定这次,你们可就没机会回去了。”赤练一手掩着唇,全身都是一股妖媚的味道。这群人在她看来,根本用不着卫庄出手。 年轮突然一蹙眉,一根银针朝一条滑向若奚的毒蛇去。眼中少有的冷意直逼赤练,“收起你的毒!”除了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卫庄只听到隐隐有什么划破空气的声音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看到她什么时候挥出的银针。 这个女人!赤练将手放在剑柄上,蛇链随着她的动作甩出,迈步舞动着腰肢。那一节节链身超若奚攻去,她还就不信她伤不着这小小的琴女。 真当她好欺负的么!若奚也不躲,抬腿踢开蛇链,脚步一移踩住蛇链,挑衅地看向赤练。赤练咬着牙抽回蛇链,年轮却在这时以若奚的肩膀为支柱撑起身子,向赤练甩出三根银针。 虽没有刺中,却也让赤练止住了还想上前的脚步。只听见那人说道:“下次,我不会故意身寸偏了。”赤练抬头看向年轮,就见她满目的笑意。故意的! 比起赤练,年轮可是轻松的很。 一向心高气傲的赤练面对如此羞辱,还是在卫庄面前,定不会放过对手。白凤冷冷的督了一眼,心里暗自嘲讽着这个笨女人。卫庄怕是早就看出年轮的实力在赤练之上了,却什么也没说。 鬼谷内两队人马相互交手,谁也不让谁。倒是给一向有些死气沉沉的鬼谷增添了几分生气。根本用不到他出手,白凤一跃踏上枝梢,几个呼吸瞬间就飞出了好远。 “若奚,交给你了!”年轮的手被赤练蛇链缠住,不见一点慌张的神色,借机将赤练往若奚那里甩去。等赤练站稳脚跟后,年轮已经追寻那抹白影消失了。狠狠地咬着牙,她是未料自己竟会被年轮压制得这么严重。 萧笙看着年轮消失的方向,眼里划过一丝冷芒。到很快将注意力放到自己面前的对手隐蝠身上。 几枚飞刃闪过赤练的脸颊,若奚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东张西望可是会丧命的哦,红莲殿下?”有意刺激赤练,她要对付赤练,还是有这个实力 的。若奚在〔逆风〕最擅长的就是暗器和机关术,说起年轮用的武器,还是她给弄出来的。 流沙白凤的速度果然名不虚传,但还是被年轮给找到了。那家伙,怎么看都是没认真在用轻功离开吧,有这样看不起人的嘛。年轮一咬牙,提气加速追逐着白凤。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看到了他转瞬即逝的皱眉。 一记刀眼,甩出了几支白羽招待年轮,后者却是几个闪身就避开了。拽住白凤的手腕,又如上次那般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疗伤照顾自己。当她问起药在哪时,白凤无视她眼中的焦急,“丢了。”两个字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怒火。 一男一女站在山顶,风吹起两人的发丝,几乎纠缠在一起。年轮方才探了探他的脉象,说不上混乱,也不见有多好,幸亏她追出来了。伸手便拽过白凤的前襟,看到他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年轮抬头,“你若是再不肯让我为你疗伤,信不信今天我就赖在鬼谷,用嘴喂你吃药也不走了!”羽刃抵着她的手臂她知道,但她决定的事也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眼角一弯,增添了几分魅惑之色。白凤绕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番年轮坚定的模样,收回羽刃双手抱臂,不相信道:“你说,用嘴喂?也许你可以试试看。”由心而生的调戏之意,嘴边甚是得意的笑容。 双颊一红,怔了几个数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白凤调戏了。灵透的双眼顿时不敢与白凤对视,要知道白凤站在居然在使美男计。心里满满的不平衡,难道她还能用美人计还击?她可不认为这对白凤有用。 ☆、晓劫【二】 别扭地取出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两指夹着送到白凤唇边,但人家就是死傲娇紧闭着嘴,静静地看着她。难不成真的要她用嘴喂吗!好腹黑的男人…… 贝齿咬唇,年轮迅速点了白凤的穴道,这才将药丸给他服下。只见男人的脸色有些黑,显然是不开心了!几支白羽扔向年轮,后者躲过时白凤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立马察觉,年轮整个身体直接缠上白凤。显然是未料年轮会有这般举动。悄无声息地在男人颈间留下一个印子,几经翻转,年轮便被白凤挣脱开来。 “我都说不会害你的了,你看看运气是不是通畅多了?”眼前的女子像个气呼呼的孩子一样双手叉腰瞪了他一眼。白凤试着运功,确定了年轮没有骗他。身形一闪落足于白凤身后,伸手把玩着白凤的羽带,“我们不打了好不好?”倚靠着白凤的后背,好声好气地与他商量。 男人蹙眉,冷漠绝情的反驳她,“我们是敌人。”话音未落,白凤已经抽身到了几米之外。年轮有些许不开心,侧转了点身子看向白凤。正想要动,却听到白凤身后传来巨响,怕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只见幕侨腰间缠着赤练蛇链被甩到了空中,年轮见此脸色一凝,提气便向那边冲去。是那个笛女啊,白凤眯了眯眼睛,她倒是很在乎伙伴的安全。 原来是卫庄出手才让赤练有机可趁,冷笑一声,数十根银针甩向卫庄。对方余光督见年轮,提起鲨齿挡下银针。只是鲨齿并未停下,继续朝着年轮砍去。下腰用脚裸稍稍抵住鲨齿,一个转身立于鲨齿的剑端。她身上隐隐散发的傲气,与白凤竟有几分相似。 卫庄面无表情地抽回鲨齿,剑一划。年轮随着鲨齿的剑气向后空翻退离了好一段距离。一面躲开鲨齿的攻击,一面用银针攻击赤练,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分明尚有余力。 成功救下幕侨,目光一瞥只见若奚倒在了一旁。没有理会卫庄他们打量的目光,能从白凤身边溜回来救人,抵抗鲨齿还能攻击赤练,年轮的实力怕是差不了白凤多少了。卫庄嘴角上挑,方才他有意试探年轮的实力,让年轮在他的鲨齿下过了几招,她也没让自己失望。 赤练甩着链剑,定定看着年轮身后的若奚,得意的笑着。 身后的若奚突然吐了一口血隐隐发黑的血,年轮微怔,看着她有些发紫的脸色便知不好:她中了赤练的毒。看她们两个的样子,方才的战斗都没占到好处,身上多少都挂着伤。年轮迅速封了若奚的穴道,随即喂给 她一粒药丸。 药丸只能钥匙压制住毒性,解药还得回去驻点她才能配。听到动静赶来的其他人都可以继续战斗,萧笙便下了杀意。看着萧笙的神色不太对劲,立马了解了他的想法,赶忙出生阻止,“若奚必须要回去治疗,她撑不了多久!” 萧笙闻言,几分犹豫,看向昏迷不醒的若奚,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叹了口气,“多有得罪了!”对着流沙抱拳,带着其他人撤退。 年轮走前下意识往白凤那里看了一眼,这可被赤练和卫庄收进眼底。不想他们流沙白凤招蜂引蝶的本事这么大,这才见了几次啊。赤练收回链剑,没好气道:“真当流沙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下回可不能再这么纵容他们了,卫庄大人。”一转身,像是在对卫庄抱怨不满一样。 随意往白凤那一督,却见他颈间的红印,调侃着,“看来你和年轮妹妹打的很火热嘛,这痕迹也不掩掩。”媚眼莹莹,红唇上挑。赤练扭着腰肢走过白凤身边。 男人不知她在说些什么,冷哼一声,只留下一句“无聊”就离开了。他可没兴趣跟赤练争口舌之快。一支白羽随风飘落。林间枝叶沙沙作响,显得有些寂静,仿佛刚才的战斗根本不存在一样。 白色的发丝在风中飘舞着,卫庄什么也没说,返回鬼谷深处。他不是没看到白凤颈间的印子,但当事人似乎还不知道罢了。 似蓝似紫的发丝,佼好的面容倒映在湖中,水中几只小鱼靠近那倒映。但那人突然皱起了眉头,两指在颈间一抹,沾上了些许绯色。响起年轮之前与自己的近身缠斗,眼神一冽,意味不明。眼前忽然浮现记忆中的那人,他白凤一生只为一人心动一次,这就足够了。 耳边的风肆意地刮着脸颊,萧笙看到若奚的脸色又差了几分,下意识握手成拳。他们中没怎么受伤的鼓师,也就是海晖一直在为若奚运功,压制毒的扩散。年轮一配好了药马上拿来给若奚服下,见她慢慢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一股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努力睁开眼睛,若奚才知道自己在萧笙怀中。只有受伤了才能让你担心,真是可悲。罢了,能在你怀中多待一会也值了。 倚在树旁,幕侨拎着两坛自酿的酒,看到年轮来了便坐下。开了酒坛,倒了七分满的酒水到瓷碗中。烈日之下酒液闪闪发光,却在空气中散发一股浓浓的桂花香。 将碗递给年轮,“你会为了他离开吗?”好似无心的一问,使年轮在接过碗的手一顿,不知是什么心情的 笑容。良久未回答,年轮才饮下了桂花酿。 〔逆风〕于他们而言是一个家,他们都是被抛弃过,在死亡边缘走过一躺的人,自然是很珍惜这个〖家〗。 绿叶阴打在她们的脸上,年轮低垂着眼眸,似乎在回味,“这个答案,在很久以前就心知肚明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聚有散。 定定的看着碗里的桂花酿,突然有一股不舍涌出,点点酸意,弥漫开来。幕侨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碗,“那以后,便是敌人。能走,就别再回来了。”一抹冷意晕染在眼中。〔逆风〕有一个规定,每个人有一次机会退出,但是,回来,那就只能是已死之人。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再也没有视她为姐妹的人了。再也没有人会心疼她了,她的喜悦、悲伤,再无人一同分享。 选在夜间离开,不过是因为不懂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们。早些日子她就将药材什么的转移得差不多了。指尖顺着七弦琴的弦上划了划,脸上尽是苦涩的神色。这琴是若奚在她十二岁生辰时送给她的,可惜她琴艺不精,很久都不曾抚它了。一把好琴,却没遇到一个好的弹奏者。 年轮抱着琴坐下,抚琴轻奏。她的琴艺自是比不上萧笙和若奚,她曾为学一曲耗费了半年之久,最后也只能勉强流畅地弹奏。一曲过罢,萧笙望着窗外;若奚缓缓而醒;幕侨打磨暗器的动作停顿下来;海晖挥动铁锤的手僵在空中,没过几个数就再次上下挥动。 背起七弦琴,从窗口跃出。即使是劫,我也不得不去。 几个大汉抬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往山上走,这样的人他已经在路上见了三回有余。白凤倒是好奇地跟在了后头,毕竟这里只与鬼谷隔了半座山。大汉抬着人来到竹林深处的竹屋门外,上一批的人还没出来,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 审视周围一圈,四周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药材,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草。竹屋后院有一口水井,隐隐闻到从竹屋里面飘出的淡淡药香,不过多久便散去了。白凤见大汉将男子抬进竹屋,在他观察之际之前的人就出来了。 眸色一闪,从窗口窜进竹屋,定睛看着背对自己的人一愣,竟然是那个女人。倚在窗边双手抱臂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依旧是那身蓝白色的舞裳,却没了当日的妖魅,现在的白凤只感觉到她全身散发着很干净的的气息,好像从不沾染一丝鲜血。看她熟练的那男子施针,白凤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轻淡地瞄 了白凤一眼,樱唇微张,“你要是闲着,就到后边帮我打桶水来。可以吗,白公子?”这男人瘦的几乎只剩下一身皮,看样子是中了什么毒。也不知是得罪了别人,还是作死自己服下了毒,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白凤闻言,却没打算听她的话去做,依旧倚靠在那看戏。见身后半分动静都没有,年轮蹙了蹙眉头:还是得她自己动手!绕过白凤从自己闺房的侧门走到后院,打了桶水扛回来。一个时辰过去了才将男子的毒给清理干净,剩下的余毒只能给他一些配方,自己回去抓药。执笔写了方子在竹片上,交由大汉带走。看外再无人来了,年轮这才有时间应付身后的男人。 这段期间,白凤一直盯着年轮的一举一动,他这才发觉她好像也没多大的样子。没有抹妆的她肤色自然白皙红润,虽然看过她媚色的模样,可仔细看她的五官,隐约青涩的模样。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罢。“你多大了?”眼前的人一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盯着白凤好一会,年轮恍然回神,“十八呀,怎么了?”悠闲地单手托着脸蛋撑在桌上,她也就比白凤先那么个三、四岁,不会差太多的。直起身板去沏茶,如那次一样。 “〔逆风〕没有任务么,居然还有闲情在这里救人。或者说,你现在就在执行?”白凤身形一闪就坐到了年轮旁边的矮几上,接过她递来的茶。余光将她的神色收进眼底。 看着杯中的清茶,勾起苦涩的笑容,“我不再是〔逆风〕的人了,唯一能容下我的地方也许只有这个小小的竹屋了吧。”天下之大,她却找不到容身之处。祥装无事地笑着,侧身抬手卷弄着发缕,任它们随意搭在身上,脸颊因天气而微微泛着粉红。 ☆、晓劫【三】 饮下茶,嘴角勾起,好似在嘲讽,“你觉得这话我信?”冷如冰凌的目光仿佛要将年轮看个透彻。人心多变,谁知谁在说谎。 他不信她……不被心悦之人所信任竟会这般令人难受。年轮起身,将眼中那抹苦涩收的好好的。行步像孩子一样举止稚气,围着桌子走了一半,从后面抱住了白凤。 男人身子一顿,却未反抗,可年轮还是看到了他一瞬的蹙眉。脑袋凑到他的耳边,好似魔鬼的轻喃,“那,我若是为了你离开的,信不信?”芊芊玉指在白凤的下颚揩了个油。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墨蓝两色的发丝交错在一起,藕臂交缠挂在白凤肩上。 一支白羽抵在颈间,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可不想再有什么印子留下。看到他的举动,年轮不禁轻笑起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白凤用余光督见她的笑颜,“无聊。”稍微用点力扯下藕臂,却被年轮反用之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一手环在他的脖颈间,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其中一只还被他握着手腕。“你说你们男人嘛,说假话不爱听,说真话又不信,那你要我怎么做才好?”伸手去理了理他颊边的发丝,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头靠下去,像只小宠物在对主人撒娇一般蹭了蹭。年轮才不理白凤冷得快可以杀人的眼神。他只是从不对女人动手而已,“我不喜欢这样。”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仅此而已。年轮闻言,挑起眉头,这男人真是别扭。 虽是如此,年轮也没再去蹭一次,只是静静的靠在白凤怀中。置身在满是他的气息之中,难得的安心。白凤见她没打算起身,冷不防地又开口道:“我说了不喜欢。”鼻息间尽是年轮身上特有的馨香,让他没由来的觉得,一旦染上就舍不下的念头。 一怔,鼓着腮帮子盯着白凤,“就只是抱着也不可以吗!小气的男人!”年轮理直气壮地吼向白凤,说要才起身,只是还没从白凤腿上起来。看着女人这般小孩子气,竟让他觉得有些许可爱。 突地想到什么,“这么说你以前也这样抱着萧笙?”男人都没注意到自己这句话的语气带着奇怪的意味。 白凤审视的的看着她,只是这在年轮看来他是吃醋了。略略惊讶的模样,白凤还以为自己说中了,别扭的一转头不去看年轮。年轮见此,欣喜涌上心头,眼底也难藏那喜意。 轻轻的挑了下白凤的下巴,凑到他耳边吐着温热的湿气,“你是吃味了?”看到男人身体明显一震,抿着唇。 “你这么自信?”仿佛在讽刺取笑她,不屑地瞟了年轮一眼便合上了眼睛。要说自信,她哪有他白凤自信。怔怔地看着他,可惜白凤闭上了眼,错过了年轮脸上的苦笑,还有失落。手抚上白凤的胸膛,她怎么忘了,这颗心已经住下了一个人…… 收起悲伤,抬手拂过白凤的眉眼,好似不经意地说着,“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是口是心非的人,明明意识里,心里早就认定了,却还一直否认,不肯承认。”他宽厚的手掌,泛着丝丝冷意。 蓝瞳紧盯着年轮,方才她还青涩可人,此时却沾了几分媚色。她是毒,一种比赤练更毒的存在。 眼角微弯,丝毫没有退却地对上白凤的目光。年轮没有预兆地推开白凤,怀中一空好似丢了什么。女人自顾自地沏茶,“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骗你。”所以让她守他这一生可好? 起身走到香炉旁点香,再回身是,那抹白已经离开。檀香围绕着屋子,弥漫每个角落。伸手想要触碰那几缕青烟,只是一触便烟消云散。 清晨的阳光照进竹屋内,女子侧身躺在床榻上,面朝窗。白如玉脂的肌肤,薄毯也盖不住那妙曼的身材。窗外几只水蓝色的鸟儿飞来停在枝头上,竹屋内的女子缓缓开口,“谍翅。”果然是个口嫌体直的男人。 谍翅汇报给他年轮的一举一动,一旁的树林中飞出一枚暗器,白凤却早已察觉闪身避开。暗器飞过他的身边竟划断了几根树枝。来者就是〔逆风〕的幕侨和若奚。漫步现身,幕侨四处看了看,却没看到想见之人。 “就你们两个人,还敢来鬼谷?”四支白羽向幕侨和若奚袭去。后者挥手暗器就将白羽分段在地。白凤落地在她们不远处,冷傲的看了她们一眼继续给谍翅梳理羽毛。 没有回答,白凤好像想到了两人来的目的,又问:“年轮呢?”羽带随风舞动着,谍翅飞走。抱臂合上眼。那女人玩他可玩得开心。 两人皆是歪过头到一边,若奚皱皱眉,“她离开了,我们还以为她来找你了。”若奚裳下的手不禁握紧。白凤睁眼盯着她俩,原来她真的没有骗他。 哼笑一声,“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你们有心派来的。”白凤傲气的模样反而让幕侨一怒。 若奚连忙制止幕侨,眼神示意离开。临走前,幕侨还是忍不住为年轮抱不平,“为了你这种人离开我们,白凤,你真当以为年轮不把自己的命不看成命吗!为了你反抗命令也义无反顾,可你却半分信任也不肯给她。”谁都 难逃一个“情”字,年轮注定会为此受伤。 嘴角是不以为然的冷笑,白凤稍稍抬头,“那是她的事。”足尖一点,踏着一支白羽先离开了。白凤的话说的虽然无情,却没有说错。他又没有求着年轮这么做,她们又有什么资格来兴师问罪呢。 谍翅传来消息说卫庄找他,他也不忙着过去。轻松敏捷的落地,连一颗尘粒也没有扬起。 赤练一如既往地站在卫庄身侧,卫庄沉着眼,“有任务,在咸阳。”几个字就交代了事情。白凤什么也没有说,沉默着唤来坐骑便走了。卫庄在他走后才睁开眼,唇角好似勾起了,又好似没有。这次的任务,可由不得你大意,白凤。 站在雪凤背上,脑海里是年轮那日的模样。“那我若是为了你而离开的,你信不信?”“我不会伤害你,不会骗你。” 杀手,是不能有〖情〗的。 谍翅可没有回报说这次任务有关阴阳家。遭到大司命和星魂的联手攻击,虽然任务对象成功抹杀了,却受了不少伤。白凤可狼狈了,眼见他就要撤退了,大司命又补上一击。 忍不住一口甜腥喷出,大司命这一击正打中白凤的后脑。只觉得眼前一黑,昏迷在雪凤背上。 竹屋外传来几声长鸣,年轮两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药粉洒在地上。嘟着嘴出去,却看见一只体型庞大的白鸟,话说这不是白凤的坐骑吗。看到凤背上一抹蓝,年轮这才注意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那传来。心头一惊,凤背上染红了一片,格外刺眼。 同是习武之人,可她还是觉得白凤好重,明明看起来他那么瘦。余光将白凤散了血色的脸庞收进眼底,不免一阵心疼。 艰难的将男人扛进竹屋,小心翼翼的让他躺下。!原本打算一会洗澡而烧的热水正好用上了,先给白凤喂了药,才缓缓褪去他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他的身上,有好多伤疤,或深或浅。 棉布擦去血迹,年轮看着他的身体,有些发怔。指尖抚过一条疤,这是剑伤的。心头发酸,咬着牙去探他的脉搏。 定定的看着白凤,像是在犹豫着什么。白凤连中阴阳家的咒术攻击,一般人也许早死了。可现在他的外伤都好处理,只是有一股至阴之气一直在他体内侵蚀。她是知道如何除去阴气,只是……看着白凤的脸庞,又别开眼。 阵阵檀香环散,褪下了舞裳,只穿着一件罗衫裹着身子。玉脂般的肌肤,在灯火下泛着淡淡的粉红。迈步走向那个赤果着上 半身的男人所躺的榻边。 竹屋分为两厅,前厅也就是平日治疗病人的地方,有分厅用来煎药做饭。后厅就是年轮的闺房,左下靠近两厅隔门处,有一个帘纱屏风,屏后有一个可以容下两个成年人的木桶。 俯下身,咬着牙暗下决心。亲吻上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接着另一道。除去至阴之气,除者需要和至阴之人肌肤多有接触。年轮方才的犹豫,是怕白凤醒来后会生气。 但为了救他,不得不这么做,强行逼出至阴之气只会让白凤变成一个废人,那样高傲的白凤,是接受不了的。紫蓝色的发丝,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温意,因汗而粘在脸颊上。昏迷中的白凤做了一个模糊梦,有一个人很温柔的亲吻着他的身体,他做不出任何抗拒,也没有抗拒的意思,只是身体也由不得他控制。 将至阴之气引至一处,四掌相触,催动内力驱散干净。有些脱力地喘着气,敛敛目光,披上一件外裳,去取除疤的膏药,轻轻的抹在每一道伤疤上。看着白凤还略微失色的脸颊,替他盖上被褥,理了理他的头发,手指滑下停在心脏处。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过了三日,白凤仍不见醒,屡次给他把脉,隐隐有一些异常,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每天帮他擦身换药,白凤的睡颜可不像他本人那般冰冷。 日过半旬,年轮端着汤药走近,榻上的男人看着有苏醒之势。将碗放置一旁,迅速走到白凤身边。毫无预兆地睁开眼,年轮一愣,与她正好对视。 蔚蓝似海的瞳孔很是明亮干净,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陌生的一切,异样的感觉由心而生。脑袋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在年轮看来,白凤的目光陌生得如同真的一般,却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不想见到自己。好声哄着他将药喝下。 开始看那棕褐色的液体便知不好喝,可女子又哄有像对孩子似的摸头安抚,他才喝完。 让他继续休息,见白凤一直盯着自己,年轮反而不习惯。正要离开,却被有力的手抓住手腕,年轮诧异地看着他,谁知男人说道,“你是谁?我又是…”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劈得她思绪停顿,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期铺垫什么的,狗血就狗血吧tvt ☆、晓劫【四】 夜幕降临,一天又将过去。年轮简诉了一些事情,除去那些杀手的。白凤就算失忆了,可骨子里的傲气与习惯是不变的。忍着疼也是自己吃药、换衣服,除了上药的时候。 这段时间一直用药,白凤的伤已经好了不少。替白凤烧好了水,端进房中,“把衣服脱了。”年轮坐在榻上,白凤的旁边。后者一怔,随即脸颊泛粉,开口正想拒绝。 扯过白凤的衣襟,眉眼微弯,“你现在占用了我的床榻,我可不想让你留下体香以外的气味。”坏心地凑到他耳边,又道:“我是不介意帮你脱干净的。”说罢,手就要向白凤的腰带伸去。 男人赶忙制止,宽厚的手掌轻易将年轮的手包裹其中。怔怔地看着他,温热的触感弄得她心痒痒的。“你可是女孩子啊,脱男人的衣服不好吧。”她的手,很柔软, 他这算是在为她着想吗?松开手,有些支支吾吾道:“那你自己脱了。”撇过头不去看白凤。年轮此时的心情很是别扭,话说他倒是这种常理没忘。 不同于其他男子那种肤色,白凤算得上白净的那种了。解开纱布,皮肤传来她纤指的温软。这些伤疤,真是刺眼,他从来都是这样不好好爱惜身子的么?仿佛有针扎着心脏,刺痛折磨。 “呲。”白凤突然身子一震,是因为年轮从背后抱住了他。本就紧张着,年轮这般举动让他无法冷静下来。烟药香混杂着,油火摇动着短小的身子。帘帐映画着两人的身影,任谁都能嗅出一丝暧昧。 能够这样抱着他,已然满足。白凤抬起手轻放在年轮的手臂上,“年轮?”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些颤抖,可惜年轮看不到他绯红的双颊。 “好好珍惜自己,别在受伤了好吗?”不然我会很难过的。没说出的话,年轮也不敢说。生怕白凤哪天恢复记忆了,会跟她疏远,产生距离。两人的发丝相缠在一起,白凤能清晰的感觉到背上年轮浅浅的呼吸。 松开白凤,年轮移了移身子,侧身俯下,眉眼染上几分妖媚。伸手去挑白凤的下巴,“你的命可是我救回来的,我可没打算把你让给别人。”霸道的话语,没有半分女子应有的娴淑,可白凤分明听出了柔意。 也没再去管白凤的想法,等他回神时,年轮已经帮他上好药,穿好了衣服。纯熟的动作莫名的让男人心头一沉:她,是不是也这样帮过别的男人穿衣服? 各怀心事,问题占据了他的思绪,却不知为何问不出口。目光一直随着年轮移动,蔚蓝色的瞳 孔黯淡无光。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像在哄孩子一样,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没有预兆地抓住正要离去的手腕,身体比思绪更快做出反应,下意识的不愿年轮离开。 他在留她,却是失忆了才有的举动。不同于欣喜的失落弥漫在心中。提起笑脸,有意调戏男子,“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要人陪着睡?”坐回到榻上,点点他的鼻尖。 这女人真是把他当孩子了么?却是赌气地握住年轮的整只手,对上她带着笑意的双眸,但很快又避开视线,嘟囔着,“留下来。”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认真的看着年轮。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缓缓俯身趴在他的身边,“睡吧,我不走。”反倒是她,不敢和他对视了。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的情绪。 你若是让我留下来陪你,我便不离不弃。 你若是赶我走,我便再不站在你面前……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包围着她,结实不硬,就像是被抱着一样。等等,被抱着!猛地睁开眼睛,白色的内衫,蓝紫色的发丝,她怎么会和白凤睡在一起!衣口微微敞开,露出蜜色的胸膛,好看的锁骨,还有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一早就这样不好! 打算不吵醒白凤起身,男人却没要放她离开的意思。手臂紧紧地扣住年轮的腰肢,两人近到能清楚听到呼吸声。也许以后就没机会这样看白凤了,不去考虑他会不会生气,只求他原谅自己心中这一份一丝,以及不想放开他的念头。 藕臂环过白凤的腰间,轻轻的拥抱住他。再让她多任性一会吧。 清晨的几缕阳光穿过屋外的枝叶打进来,枝头上几只蓝色的鸟儿,安静的看着屋内相拥的两人。 睡到自然醒的白凤,感受到怀中的温软并没有离开不见,不知为何安下心来,一股暖意涌出心口。小心翼翼地撩开伊人凌乱的发丝,让他看的更清年轮熟睡的模样。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了她颈间柔滑的肌肤。脸上浮起的笑容有多温柔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吧。 指腹滑到她锁骨上的花案,他好像见过。年轮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眼睛,尚且迷茫地抬头看向白凤,“凤凤…你醒了啊。”小手搭放在他的胸膛上。 凤凤?他什么时候有的名字?白凤脸上似笑非笑,眉眼都带着一股媚态。年轮勾起唇畔,“凤凤你就这么想与我共眠啊,嗯?”刚睡醒的声音有些软糯,听者心里别是一番滋味。 “怕你着凉。”没有任何遮掩,白凤直白地说出原因。扯着薄被盖在年轮身上。他是失忆了才这般温柔地对她,才肯看她,若他想起一切,那他们就要回归原位了吧。 无止境的奢望这种感情,真是可悲。 垂眸抿唇,染上了寂寞的色彩。白凤没有放过这样神色的年轮,不解又静静地看着她,想不明白她突然悲伤的原因。待他想说什么时,年轮从榻上离起身,脱离白凤的怀抱。弯着眼,粉唇轻启,“洗漱一下,我去弄早点。”越过白凤下榻,几下子整理好衣裳。 在前厅弄东西的年轮没注意到已经可以下榻随意走动的白凤。熬了锅粥,白凤站在年轮身后,突然出声,“好香。”冷不防地吓了一跳,发觉他可以走动了也不惊讶,白凤的恢复本就在年轮的意料之中。 看他脸上还有些许水珠,是去洗漱了吧。从裳中拿出一方丝帕,为他拭去水珠。 一切都准备好后,去叫竹屋外的白凤。只见白凤正和几只蓝色鸟儿玩得开心,她仿佛又看到了流沙白凤,只是现在的他,干净的不染任何血腥之气。 “看来它们还是很喜欢你。”伊人抬起手臂,一直鸟儿飞来停在她的指尖。白凤转过身,鸟儿始终在他身边来回飞旋。 年轮指尖的鸟儿飞向白凤,停在他的肩头,“以前的我,也是这样吗?”走到她的身侧,问道。 点头回应,转身回到竹屋里。让鸟儿们离开,白凤跟随其后。看着白凤不失优雅举止得体地一举一动,对于喜欢的人,他做任何事让人看着都会觉得开心吧。 “凤凤你怎么就这么帅呢。”她的夸奖从不吝啬,倒是白凤不自然地红了脸颊。 她是从未想过白凤可以这么可爱,煎好了药给白凤,谁知后者只瞄了一眼就闭上眼养神去了。年轮大概知道白凤想着什么,只好哄着他。男人别扭的转过脸,“别把我当小孩子。”真是,让人无奈又可爱。 “你这个样子,不就是和孩子吗?”温柔的抚了抚白凤蓝紫色的头发,又伸手捏捏他的脸颊。惹得白凤红着脸抓住年轮纤细的手腕。 任他抓着,各种哄骗都用上了。端起药碗送到白凤嘴边。男人不情愿地一口喝下,年轮在他喝完后塞了一块糕点到他嘴里去除苦味。瞬间清甜的味道在口中漫开。这算是知道白凤讨厌苦味得紧。 正觉得无趣,随意看看发现了一把七弦琴。心里一股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白凤也没想太多 ,抱着琴到年轮面前。“你会抚琴?”伊人一怔,眼中划过疑惑。 接过七弦琴靠窗坐下。指尖轻抚细弦,抬眸看到白凤期待的神色,心中一疼,还是开始抚琴。像一阵浪型的琴音奏出,仿佛有人在勾着心弦。竹屋外的风停了,竹叶停止了摇动,蝴蝶飞停在药草间。 闭上双眼,脑海里突然有一个模糊的画面。有一个背影很美的女子在抚琴,百鸟来潮。不知缘由,从心底涌起的难过。“那个女子,是年轮你吗?”良久才开口,正好一曲停罢。闻者直接还在弦上忘了收回,心中复杂的情绪涌滚着,一闪而过的苦笑。年轮再清楚不过,白凤说的是谁。 摇头否认,抱起琴迈足往后厅走去,“那人,是你心中最放不下的人,不是我。”她为他抚琴,却让他想起了与另一个女子的过去吗? 白凤终有一天会想起一切。弄玉,到底是怎样一个美人,能得到他这般青垂。 男人并没错过年轮那落寞忧伤的失态模样,只是他更在乎,那个人到底是谁。年轮想要珍惜每一天,她怕也许明天白凤就会回到流沙,所以想多为他做些什么。但她深刻意识到,自己与白凤的距离,除非白凤愿意回头找她,不然,就算她倾尽所有,也争不到半点距离。 繁星下,白凤抬头仰望,清风吹起他的发丝和羽带。年轮缓步来到他的身边,“很美吧?”能够清楚的看到繁星,让人有触手可及的错觉。 “在这片天空之下,很安心,真想自由的任意飞翔。”年轮抬眼看向他,他唇畔勾起的轻笑。竹叶沙沙作响,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晓劫【五】 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痛色。合上眼,倾听风过耳的声音,“总有一天,你会飞向这片天空。”年轮并不知道白凤看着自己,用一种不明的情愫注视着。 她的身上,总会不经意散发一种落寞悲伤的感觉。明明总是在笑,却又脆弱得很。 日子过的很快,风肆意的吹着,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该来的还是来了,当年轮看到竹屋外的几条毒蛇就懂了。流沙,来带回白凤了。他,又要变回那个冷漠的杀手了。 “白凤,这段日子你倒是在这过的闲适呀。”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无非就是赤练了。年轮蹙起眉,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不过,竹屋里鬼谷确实没多远。 脚边传来奇怪的声响,年轮眼也不眨便向其丢出几根银针。“你似乎,忘了我说话的话。”冷冷的看了一眼赤练。白凤对于眼前这个叫出自己名字的女人半点好感也没有,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女人抬抬头,抽出链剑往地上一甩,震起一层土灰。冷哼一声,“年轮妹妹真是有本事,居然留得住流沙四天王的白凤,你到底有什目的!”朱红色艳丽的唇瓣像是染了血一般。 流沙四天王?为什么年轮并没有与自己提到这个?眸中闪过一瞬的冷光,“目的?我不过是为了守他一世无忧,你信么?”仿佛在耻笑一样,摆出一副妖媚却不失优雅的姿态。 眯了眯双瞳,她可没打算在这里耗着,转向目光对着白凤,“白凤,该回去了,别让卫庄大人等急了。”话语间已悄悄用了火媚术。白凤一颤,眼神有些涣散。通过火媚术赤练也发现白凤失忆了这一问题,不然以白凤的实力怎么会轻易中了火媚术。但不解的是,为什么年轮没有帮助他恢复记忆。对她来说,不难才是。 年轮笑而不语,任凭赤练为白凤恢复记忆。她很清楚,与其让她这个外人动手,倒不如让赤练来,也免得他心生芥蒂。只是独处的时光就到此为止了。这段回忆,对于白凤来说是多余的。那就让她一个人记得就好,这一点点痕迹,小的微乎其微。 听见白凤有些痛苦的叫喊,年轮心里一点也不好受,只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希望能够分担他一点点痛苦也好。不过半刻,属于白凤的记忆都回来了,却也在同时,白凤松开了紧握的手。缓缓挺直身子,睁眼的那一瞬,年轮笑着。 流沙白凤,回来了。 低眸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似乎有什么掏空了心脏,让她痛至失觉。抿着 唇,怎么也开不了口呼唤他的名字。眼中的忧愁,她不敢让现在的白凤看到,好好的藏了起来。 天空一抹白色掠过,发出几声长啸,似乎是在欢迎它的主人归来。 鼓起勇气去看白凤时,才知他也看着自己。只是那眼神,宛如千年寒冰,冻结了心脏。怎么一面对他,自己就变得如此软弱!白凤的心情显然不好,神色愈是低沉。紧盯着年轮,下意识忽略了那双灵透的眼睛中的无奈和自嘲。 她明明说过不会骗他的,却还是这么做了。 赤练显得不耐烦了,“白凤,还不走?”她瞟了一眼年轮,并不打算下杀手。收回目光,白凤跃上在空中盘旋的雪凤,就这么离开了。 对白凤来说,这段日子并不能改变什么。毅然决然地转身就走,还是不愿多看她一眼。连对他说一句“别走”都做不到,她没资格啊。 赤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诺大的竹屋前,只剩下年轮一人现在那。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半毫的温暖。有什么顺着脸颊滑落,一颗颗滴落在衣裳上,晕开。 缓缓移动身子,回到竹屋内。他留下的一切现在看来是那么刺眼,每个角落都有他的身影,抹不去,忘不掉。方才被他紧握过的手,任年轮怎么催动内力,也暖不起来。 流沙,鬼谷。 枝头上的一抹白色身影,垂头盯着自己的手发怔,那余温似乎还未散去。男人清楚的记得年轮在与自己对上视线后,欲言又止的表情。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窖的模样,害怕,又难过。 单纯神经大条的她;妖媚无常的她;强装坚强的她。到底哪个才是她真正的模样,或者都是最真实的她。 凤凰是自由不受拘束牵绊的,注定要飞向天空。 卫庄冷眼看着那个穿着舞裳的女子,沉默不语。年轮闲然地坐在树干上,刚与卫庄说着自己要加入流沙。只是这个男人盯着自己好一会了,都没有说话。一看就是个闷骚男。 “流沙,不收无用之人。”男人转过身语气淡淡地说道。年轮似乎早就料到卫庄的回答,纵身跳下树。 “那依你所见,什么人才是你口中的无用之人呢?”话音刚落,年轮便侧身一闪躲过了赤练的偷袭。顺手挥出四根银针,三根止住赤练的脚步,一根刺中她的小腿。 赤练咬牙忍着疼使劲将链剑向年轮甩去,有打在树上的、地上,却丝毫伤到年轮半分。打闹声持续了几个回合, 那个白衣男子早已在一旁看了许久。卫庄这才回身,似有兴趣地看着。 年轮一招一式都井然有序,勾唇一笑,“姐姐快停下吧。”说完越身一翻转,落足于赤练身后。赤练狠狠地瞪着她,几招近身,却被年轮夺取了武器链剑。 后退几步,忍着一口甜腥。年轮倒是用起了链剑,并未攻击,动作连贯起来像是在跳舞一样。自己的武器被对手用得如此得心应手,自是不甘心。 链剑与她一同起舞,只是年轮的目光一直未离那个白色的身影。这舞,她是为他而跳。对于卫庄的试探,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后仰旋转了几圈,到了该收招之际。年轮一个反手将链剑甩出,不偏不移就落在赤练右手边。只见卫庄的眼里有些赞许之色,赤练心一冷,默默收起链剑站在一旁。 “卫庄大人,对我这无用之人可还满意?”舞裳轻飘,落地时的动作很轻,说话时却是看着白凤。转身走向赤练,一掌击于她的后背,让她吐出已经发黑的毒血,再给了她一颗药服下。 “红莲殿下身子金贵,若刚才执意继续运功,就不是吐口血吃颗药就能解决的了。”面上淡笑,之前刺入赤练膝盖的银针沾着年轮制的毒,可封其内力,断其经脉。为了不让赤练变成废人,年轮才夺去链剑封住她的招式。 她从未有过与赤练敌对的想法,毕竟都被男人所伤,女人又何必再为难女人。 缓步走到白凤跟前,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仿佛在告诉他,她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卫庄用余光看向年轮,“你的目的。” 面对着白凤,看着白凤淡漠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只为护一人一生无忧!”话音刚落,突然伸手扯住白凤的前襟,放软了语气又说,“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可不属于其他人。”明明是很轻柔的语气,却字字充满的霸道的意味。只见白凤眼中满是疑惑。 “流沙的人,不需要。”卫庄一个冷眼看过去,不免觉得这种理由真是可笑。 松开手,苦笑着,“这个劫,是躲不掉的。”年轮眼底一抹悲伤,别过眼。白凤,倘若我是你不可避免的劫,你是否会以另一番态度待我? 她并没错过,方才白凤眼中的那一闪而过的讥讽。就好似一根银针深陷心脏之中,怎么也除不去。 “什么劫?”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死劫呢。”轻笑道,她只知是劫,却不知是什么劫。 白凤再没看年轮一眼,转身垂下双臂,冷声道,“我命不由天。”后者唇边的笑未散,背对着依靠在白凤身上,玩着羽带。 余光撇了眼年轮,他不用她的保护!迈出步伐,提气一闪消失在众人眼前。年轮抿唇,紧跟其后。赤练见卫庄没有阻拦,也就默不作声。 一个大男人要被比自己小的女子保护,岂不笑话。更何况他是高傲的白凤凰! 察觉有人跟上来了,加快速度有意甩掉后面的人。白衣随风飘动,甩出几枚白羽。年轮闪身躲过,从腰间抽出细软无形的链剑。甩过去缠在白凤腰上,利用其力将自己拉到他的身侧。 白凤终于停下,年轮手腕几下转绕,看不见的链剑瞬间收回腰间。她的这件武器由软铁打造,薄似叶,却锋利得很。年轮又特地涂上了能使其透明无色的药物。 所以不是年轮用赤练的武器用的顺手,而是她自己的武器也是如此。但除了打造的若奚之外,还没人见过链剑的真面目呢。 白衣男人双手环抱,年轮就站在他的旁边,轻声说道,“楚南公曾与我说过,这个劫,有些话不说便是错过;不说,也许就会阴阳两隔。”她抬起头仰望天空。既然是劫,年轮就从未想过逃走。更在知道白凤是那人之后,坚定了念头。 白凤也仰起头,他还记得那天她说过,他总有一天会飞向这片天空。当时的她,很悲伤。年轮突然转向他,勾起笑容,“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别赶我走。”最后的那句是在恳求。神色不变,眸中泛着丝丝凉意。多余的儿女情长,只会拖下他的速度! 年轮不多求别的,只想待在他的身边。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心疼。”白凤为了断去年轮的心思,狠话也说了。但年轮并不会因此放弃。 用笑容掩藏心中的疼痛,至少还可以看着他,陪着他。扯过白凤的手,“现在,陪我去找好吃的糕点吧!”不由分说,尝试握住那宽大的手掌。 白凤眼一冽,却未甩开。掌心传来的丝丝湿凉之意,让白凤打消了收手的念头。年轮竟紧张无措到出了冷汗,她到底为什么这样执着着? ☆、晓劫【七】 白凤,其实你还是那个时候的你。若非讨厌一个人到极度,不然你是不会甩开手的。 年轮点的糕点不少,白凤不禁有‘这么多东西她吃的完?’的念头。抿着茶,嘴边突然出现一块糕点,白凤督了一眼,自己动手捻起一块送入口中。无论是她的好意还是无意的举动,他都无法如昔日那般了。有时他也会幻想,若年少时那个女子未逝,是否会与他亲昵无间。她温娴如玉,是不可多得的知己。 年轮手僵在半空中,低眸嘴边仍扯着笑,缓缓将手收回。白凤的嘴唇很薄,都说男人的唇越薄,他就越是无情。白凤,你也是如此吗? 你能轻易变回冷漠的模样,可我却做不到满不在乎。端着笑颜掩去失态,只是不知道脸上的笑容是尴尬的,还是无奈的,但很清楚,心底的痛怎么也掩不去。 年轮回到竹屋,她从未发觉竹屋竟如此冰冷无生气。白凤穿过的衣服还留着,上面残留着他的气息。 眼神突然一冽,从竹屋跑出往鬼谷赶去。她在白凤的身上下的追踪的蛊虫居然在不停地跳动。只有一种情况下,当蛊虫感觉到宿主有危险才会这般反应。 风刮在耳边,吹乱了头发。当年轮赶到时,流沙和阴阳家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她隐息在一旁观察,果然发现了有人准备偷袭。 白凤正被少司命缠住,暗处之人趁他脱不开身之际,匕首刃面的光一闪而过,刺向白凤。顾不上这么多,蓝白色的身影冲了出去,挥出数十根银针直向少司命袭去,身子顿在白凤背后挡住危险。 只听见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少司命因突然出现的年轮而停下结印的动作,白凤转身,瞳孔缩小。那个刺杀的男人睁大眼睛,还未发出一声哀嚎便往后倒下。他的脑门赫然刺入一根银针,毒发的瞬间就夺去了他的性命。 但代价却是年轮被匕首抢了右肩。用内力护体,才抵住了些许冲击。少司命也在那时对她用了阴阳咒。从口中吐出红的可怕的鲜血,咬着牙却撑不住身子。 身后的男人及时扶住年轮,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担忧之色,这便足够了。突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赤练刚才有余时目睹了那一幕,心头仿佛被人打了一棒,想发出惊呼,声音却卡在了喉咙。 星魂发出一声耻笑,看着年轮的眼神有些奇怪。一挥衣袖手放在后背,移开目光看向白凤,“我说这小子中了至阴之气怎么功力不减反增,原来是有佳人相助,有趣。” 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至阴之气!赤练不解地看向年轮,白凤与卫庄不知,可她非常清楚至阴之气是什么。白凤体质偏阳,被至阴之气侵蚀身体,轻则功力散尽成为一个不男不女之人;重则五脏六腑衰竭——身死。而引出至阴之气的方法……年轮肯为白凤做到这一地步,不枉以用情至深来形容。 艰难的开口想要说什么,白凤凑近,“腰带里……墨色的瓷瓶。”急忙将手探进腰带中寻找年轮所说的瓷瓶,喂她吃下药丸。又输了些真气帮助她吸收药丸,见脸色虽仍苍白,但嘴唇总算有了血色。 依靠着白凤勉强站起来,小声喘息。他的手臂有力的抱着自己,温暖。深吸一口气,缓缓运功。肩上都还可以忍着,只是少司命的阴阳咒大大封住了她的内力。 烈阳肆意地灼烧大地,天空不时传来鸟儿的鸣叫,知了的蝉鸣。 得到了星魂的允许,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击。相比赤练和卫庄尚有余力,白凤抱着年轮还要躲开少司命的攻击,动作显得有些缓慢。看到白凤嘴角滑落的血痕,年轮趁着体力恢复了些许,迅速吃下一粒麻痹知觉的药丸。 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与白凤配合默契,根根沾了剧毒的银针刺向少司命。穿梭于叶阵中,经过的叶子皆化成灰飞散。少司命倒退一步,双手迅速结印,接着一株藤蔓从地面窜出,挡下了银针。 借由白凤的身子旋转着,足尖落地,抽出无形的链剑向少司命甩去。空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有什么划过的风声。 一阵冷风袭向少司命,发觉不对的她往后一跃,几缕发丝被划断飘落。不等少司命喘息,链剑横扫过来。她试图聚气在手臂上接下,却不料链剑直接缠上她的细臂。 妄图在她这涂了化一切内力为虚无的链剑上以聚气接下,天真。纤指轻按,几个“咔咔”的声音之后,少司命只觉得手臂被无数根极细的倒刺刺入皮肤。深深的扎入,不出几个数滴滴鲜血顺着手肘滑落。即使戴着面纱,也难忍痛苦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完 ☆、绊劫【一】 【三】 几个反手动作使劲将少司命带动到空中,在自己翻转两圈后,少司命也随之旋转着。接着链剑收回倒刺,年轮一个收招动作便将少司命狠狠地甩回地面。面对一个被自己封去大半内力又受伤的女子,竟占不到半分优势,甚至被压制得死死的。 而年轮也好不到哪里,收招之后恢复的内力耗尽。药效随着不断地运功,散的很快。瞬间虚脱地倒向白凤,疼痛从肩伤慢慢扩散开来。从一开始挥出的银针便带着内力,甩链剑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消耗她的体力和内力。方才旋转时她只转了两圈,这每转一圈就增加两倍的攻击力,而第二圈时她已经感到一阵晕眩,勉强转完就将少司命甩下。 以年轮鼎盛的状态最多转五圈,若是她能完成,少司命现在就不是仍能站起来这么轻松了。在〔逆风〕所习得的武功融入了她自身最擅长的舞蹈,所以在旁人看来,她的一招一式都好像在跳舞一般,轻盈,柔软。 不同的人,受伤的程度自然也不同,但对于少司命而言,足矣让她不好受一段时间了。再加上她手臂上所中的毒,一时半会也解不掉。 看着怀中的伊人,稍有血色的唇瓣再度泛白,不自觉将手臂收紧了几分。年轮最终撑不下去,在白凤怀中昏倒了。白凤危险的眯起眼睛看向对面勉强站起来的少司命,空出一手向她甩出几支白羽。趁机观察了赤练与卫庄的情况,卫庄倒是毫发未伤,但赤练却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身上多了几处划痕和青紫色。 而大司命的裙摆被划破,包裹双腿的丝制物也几处破烂,流出鲜血。星魂显得更加狼狈,躲着卫庄的攻击,下巴的血痕应是用功过度吐血了。 大势已尽,在大司命的劝阻下,星魂才肯就此罢手。大司命扶着少司命,盯着白凤怀中的年轮,暗下杀意。 卫庄眼中划过一丝冷痕,什么也没说,转身往鬼谷深处走去。赤练几分犹豫,还是跟上卫庄。 白凤抱起年轮,唤来坐骑飞向竹屋。低眸凝视怀中的年轮,却与记忆中那人重叠:弄玉。为了让他离开,她骗他;为了保护自己,她受了重伤。那个女子,是他心口上一道无法褪去的伤疤。那是他唯一一次抱她,现在想来,弄玉也是第一个近他身,却让他讨厌不起来的女子。 而如今怀里的人儿,是他这么多年后,唯一一个拥过女子。 嗅着血腥味中混杂了她身上的清香,莫名的抚平了他心中的狂躁。 抿着唇, 伸手轻触她肩上的伤,听到她因疼痛而发出的低吟。白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是一抽一抽的堵闷。 小心翼翼的将年轮放到榻上,闪身前去打水,用内力使水温热,用布帛沾水擦拭伤口周围。年轮吃痛地轻呼。白凤只好一边帮她擦干净,一边输内力给她。翻找了药柜,找到了之前年轮炼制的药,无比小心地将药膏抹到伤口上,又为她包扎好。 “白凤…”听到在呼唤自己,男人睁开眼。是做梦梦到他了么。坐在榻上,这一天他听到年轮说的最多的,便是“别赶我走”。 让白凤没想到的是,第二日赤练的到来。挑着眉头看着赤练挑拣药材,这女人确实比他会用药。赤练打算给年轮换下衣服,只是白凤似乎还未察觉,一直站在原地。魅声轻笑,“怎么,你打算看下去吗?”余光笑看白凤。 男人颊绯,冷哼一声便甩手离去。像一阵风,似乎从未来过。赤练暗自偷笑,褪下年轮的舞裳,边想:这样调戏白凤也不错。撇眼看到年轮背脊上绘有一支似蓝却白的羽毛,惟妙惟肖。没有多想,束起青丝帮她擦去汗渍。 男人离开后坐在雪凤上,不知自己的主人要去哪,就四处飞着。冷俊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猜不透他的情绪。 他还不够快!所以才要别人来保护! 白凤在一片空旷处落地。一瞬间羽阵与凤舞六幻同时发动。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六个白凤在对打拼速度。有眼花缭乱之势。 顾不上身子还有旧伤未愈,瞳孔越发清冷。想起年轮为他挡下偷袭和少司命阴阳咒的瞬间,傲慢着为什么他不能早一步发觉并躲开攻击。不够,还不够快!不断的挑战极限——凤舞九天!九个白凤出现在空旷的地面上,每一个都是真的,亦是假的。漫天的白羽随风飘舞。 有什么,正在以不易察觉的速度悄悄变化了。 迷糊的睁开眼,看到那一抹艳红靠在床边睡着了。她没想到会是赤练在照顾自己。撑起身子,也惊动了赤练。扶着她坐起来,让年轮等会。端来了一碗汤药,还是温热的,喝下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中。 “你这药还不错,伤好得连疤也消了。但用的什么药我却半点也闻不出来。”掩着嘴,将药接过。她怎么会看不出年轮醒时的失落。 不知的药赤练怎么会给年轮用,而知那药的只有白凤。那就是他,为自己上的药么?他是有担心她的,唇边勾起的弧度,心里是弥漫开来的欢喜。 “为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真的值得么?”赤练看到年轮的笑容,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问题,何尝不是在问她自己,真的值得么? 摇摇头,看着窗外飞过的几只鸟儿,“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唇边的笑容一直未散。 几缕光打在年轮脸上,那双好似琥珀一般清透的瞳孔,水光潋转。见她回答的这么坚定,赤练心里不禁有些羡慕她的奋不顾身。 白衣男子手上拿着一盒雕刻精美的食盒,赤练见是白凤开了,便知趣离开。年轮对于白凤的到来很是惊讶,白凤将食盒放在一旁,伸手过去触碰她的脸颊。温热的手背在年轮脸上拭了拭,她知道白凤这是在试她的体温。 微笑着抬起手臂,指尖放在他的手心上,轻轻划着什么。脸颊贴着他的手,摩梭了几下。低眸,白凤没看到她眼底满足的笑意,自己却冷眼看着。只是见她清柔的笑容时,怔了一下。心里涌出了不该存在的柔意。 “白凤,我梦到你了。”樱唇轻启,诉说着自己的梦境。白凤没有说他知道,没说她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没说自己一直在陪她。 抽出自己的手,沉默不语。 “不要再做这种愚蠢的事了。”风吹进屋里,良久白凤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年轮知道白凤指的是替他挡刀的事情。轻嘲。 对上白凤冰冷的眼眸,不卑不亢,道:“你觉得很愚蠢吗?”抬手抚了抚已无没了疤痕的肩膀。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个男人,总能轻易浇灭她的一腔热情。 这道疤,不过是这场劫的开端罢了。 白凤正打算说什么,年轮又开口,“我只为护你,若能一生无忧,死又何妨。”白凤,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对你用情多深。心在抽痛,却不能诉说。那些不该存在的情绪,正无声无息地滋长。 下意识握手成拳,心一狠。打开食盒,随手放到年轮手中,别过头,“自己吃了。”双手抱臂,站到一旁闭目养神。 只是这一系列怎么看都想是个孩子,在别扭,很是可爱。年轮掩嘴轻笑,却很开心白凤记得自己喜欢糕点。 “我爱的人心有所属,只剩下可守护的人了。”口中的糕点虽很甜,却消不去心中的苦涩, 原来那个人不是自己么?白凤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却又暗自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很好么?”忍不住稍 微侧过头,观察年轮的表情。 想从年轮口中得知,她所心悦的,是个怎样的男人。可是只要想到她的心里装着别的人,就不免有些吃味和揪心。 那个男人,是否也被年轮细心照顾?是不是见过他没见过年轮的另一面? 看了看白凤,眸色复杂,又转移目光,“他很好,对喜欢的人会特别温柔,却也很狠心。他不愿意多看不喜欢的人一眼,只觉得那是在浪费他的时间。”她甚至不敢去看白凤,生怕他察觉出自己的心意。要怎么做,才能少在乎你一些呢? 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燃起,讨厌她笑得灿烂,看着自己时却想着别的男人。白凤自己都没意识到生气的原因,“别说了!”打断年轮还要继续说的话,他不想听。 微微一怔,唇角勾起弧度,轻声试探着问道,“你这是吃味了?”紧紧地盯着白凤冷艳的侧颜。她不敢自以为是的确信,心知答案却还抱着期待。 冷冷的扫了一眼年轮,好像在嘲笑她一样,“你我是不可能的,我又为何要为心有所属的人吃醋?”难道不是心有所属就可以了吗? 他冷漠的回答明明只要有前半句足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后半句,却多了不同的意味。 年轮收回目光低垂着头,扯着苦笑,“你和他一样,从不肯为我吃醋。”抬起头却闭着眼,强装着满不在乎。 五指悄然紧握,再松开。她看不懂,也猜不到。“你我是不可能的”一句话,便否定了全部。 与白凤一同出任务,大多数都是年轮解决,白凤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这次年轮实在忍不住抱怨卫庄起来,怎么安排了个飞雪川的任务。她现在都快冻成冰雕了,一直催动内力,可仍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看着白凤,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闭目养神,不见半分异样。不过这也体现了白凤的内力深厚,没办法了,只好忍着咯。 要命,身体已经僵了。突兀肩上一重,被人往后一扯,跌入结实温暖的怀抱中。诧异的抬起头看向白凤,他蓝紫色的发缕在年轮耳边来回摆动。修长的手臂扣住年轮的双肩环绕着。 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双手搭放在白凤的手臂上。稍稍回头便能看见他玉色冷艳的脸庞,“白凤?”他不是不喜欢与自己碰触的么? ☆、绊劫【二】 抿着唇,目视前方,迟迟才语气淡淡地开口,“冷得一副快死的模样,逞什么强。”怀中的人儿不安分地动着,眼一冽加重力气压制住年轮。 鼓着腮帮子,想要抓开男人的手臂。她哪有逞强,只是僵硬得动不了了而已。扭动着身子找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白凤怀中。 身子卷缩着侧靠在白凤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像极了小动物在寻找温暖的发源处。鼻间环绕着他的发香,能感觉到他跳动的脉搏。 余光俯视年轮的睡颜,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心翼翼,将年轮紧紧的护着。 白凤,你再这么温柔,我会变得越来越贪得无厌的。 终于回到竹屋附近,年轮睡得很沉。白凤将她抱回竹屋,放到榻上,顺了顺她的青丝。看了最后一晚便离去了。年轮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翻转了下身子。抚了抚白凤抱过的双臂,眼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赤练见白凤站在一片竹叶上,不知思考着什么,从他完成任务后来后,就是这个状态。难不成是年轮惹他生气了? 夜间的鬼谷除了不时的虫鸣声,没了其他动静。 “你应该再明白不过,‘情’是作为杀手最不该逾越的无形的线。”冷不防的声音响起,她倒是不担心白凤会动情,只是年轮…让她无法确定。 男人睁开眼,“我知道。”闷闷的哼了一声,回到自己住处。杀手,决不能抱有别的感情!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这般不冷不热的相处已有半年之久。年轮总是会端着笑脸跟着白凤,虽然,他再也没有碰过她一根头发。 年轮很清楚,他是白凤,冷酷无情的流沙白凤。但也是她下定决心要守护的人。 已然入冬的鬼谷也是一片雪色。伸手接过飘落的雪花,却在指尖瞬间消散。看到不远处难以分辨的雪色,迈开步伐向那边跑去。男子正在给雪凤梳理柔白的羽毛,只有在对它的时候,白凤的眼里才会有一瞬的温柔之色。 若不是白凤那头蓝紫色的发丝在雪地中显得格格不入,年轮也很难发现他在那。只见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冷声道,“太慢了,上来!”身披白裘羽袍,双手抱臂。 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硬撑着笑容。跃上雪凤的背脊,与他一起去执行任务。 爱情本来就不公平,明知道他心中有人了,就不会对别人心动了,却仍守着。在他身侧偷偷的看着他,时而在他看不到的背后失落 。 “凤凤?”试探着开口,可男人理都不理她。年轮好声好气凑到他的身边,“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眨巴着眼睛,语气中带着讨好。男人终于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什么事”。 吐了吐舌头,怪她太爱甜食了吧。“你以后天天都买一份糕点给我好不好?”看到白凤眼中的不屑,一时间手足无措,赶忙又说,“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摇拽着他的手臂,像个孩童一样撒娇。 蹙着眉头,对于年轮口中的“要求”没有任何兴趣。“有什么用?”不留痕迹的甩开年轮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 很苦恼,有什么用呢?她好像又回到那年他质问自己是不是在施舍他的境地了。上次是抱住他,这次不行了吧。看着白凤不为所动,玉色冷眼的容颜,一咬牙踮起脚上前环住他的脖颈,对准那柔薄的嘴唇吻去。 眼前是放大的年轮,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白凤睁大瞳孔。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忘了要推开她。 这也是年轮第一次吻,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仿佛过了很久,年轮离开那片薄唇,低着眸闪躲又迟疑的不敢与白凤对上视线。不用看也知道,感觉四周又冷了些。年轮心知,白凤生气了。慌乱的抓着自己的衣角,一声不吭。 “我不记得有跟你提过这个要求。”无情的话语无形地又给了年轮当头一棒,想张口说什么,却又合上。白凤看她垂着头,抬手捏起年轮的下巴,强制她看着自己。后者则是移开目光,抿着唇。 “呵,你以这般青涩的模样,吻过多少男人?”羞辱的话语从白凤口中说出,年轮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凤。松手将她的脸甩开,年轮侧着脸,眼里包含太多白凤不愿去了解的情愫。 是啊,被不喜欢的女子亲吻,真的让人觉得很恶心讨厌吧。是她做错了,但白凤的话语就似一把利刃,狠狠地在她心头上捅了一刀。松开紧抓着的衣角,扯着嘴角,“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每说一个字,心都在抽痛,眼中的痛色越中一分。抬起头仰望天空,想使快要溢出的泪水倒流回去。 只将年轮这副模样视作可笑,转身双手抱臂。四周固然寒冷,但怎么比得上心冷。他们的第一个吻,就让他这么感到恶心么? 一路上,再没任何交谈。一个是无心;一个是不敢,生怕让他厌倦。到了任务地点,白凤只将年轮随意放下,自己便走了。怕她拖后腿所以留下她,自己一人去执行任务么。 散散心似乎也不错。这个地方的时节与鬼谷不同,晚了整整一个季度,正值盛秋,便将衣袍留在雪凤上。今日似乎是什么日子,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结伴而行。只身一人的年轮,在其中显得格外孤单。 被卖手绢的商贩叫住,希望她能买下自己这里的一条手绢。督了眼商贩,如今在这乱世之中挣钱真心不易。这样想罢,开始仔细挑选心悦的手绢。 底为白,边角以浅蓝,上面绣着一只蓝色的凤凰。是吸引住了年轮的目光,商贩见她还有几分犹豫,又说了几句。最后年轮还是买下来了,手绢的触感十分顺滑,看来着商贩还不是个偷工减料的。付了钱正要离开,商贩突然递给她一只花灯,年轮疑惑地接过。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每逢这个日子,我们这啊都会去放花灯祈福。盼姻缘的特别多,姑娘不如也试试吧。”商贩满脸笑容地解释着。 道着谢带着花灯和手绢离开,她到城里的时候已是黄昏之后,正好可以去放花灯。看着画风顺着水流越飘越远,年轮抿着唇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谁都没看到,她眼角闪着的泪花,摇摇欲坠。 夜半三更,独坐石桥边,手边倒着三、四个酒罐。青丝任风吹动,饮进最后一滴酒液。足落地,身子有些晃,白皙的脸颊上浮着红晕,明显是醉了几分。青丝搭在胸前,双眸迷离似有水波在其中流动。 石桥的另一边三个大汉勾肩搭背地走来。看到桥上的年轮,相互对视生了歹心,发出令人生厌的笑声。只是还没等说一句话,就被突然出现的男子阻拦。 年轮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有人在打架,其中一个三两下就解决了。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像是没了骨头似的软下,跌在桥边。 似乎有人来到她的身边,揽起腰肢。靠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年轮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她很清楚,这个人不是白凤。“待在我身边的,终不是你。”唇边的苦笑是在自嘲,自己对他一点也不重要。任倦意袭来,她真的好累。 低眸看着怀中的人儿,几缕青丝粘在颈间,闭合的眼眸,长而卷翘的睫毛,泛绯的双颊,樱色的嘴唇。好看的锁骨上绘着花案。男人唇角上挑,眯起眼睛,收紧了握着腰肢的手臂,轻笑道,“有趣。” 横抱起年轮,步入黑暗之中。他几次听到年轮的呢喃,总是唤着一个字,“凤”。幸好他是个正人君子,否则有如此佳人在怀,不下手岂不是很亏? 清晨到来,外面的闹 市赶集唤醒了年轮。一手扶着额头,痛意袭来,这就是酗酒的后果啊。运功调息了一会好了些,年轮这才注意四周,看样子是个客栈。昨晚是被谁带到这里的呢?下榻走到床边,俯视街上往来的行人。 “看样子,恢复的还不错。”一个轻挑的声音响起。年轮迅速转身,一个男人坐在矮几上,一手撑着脑袋,笑看年轮。 一袭红夹黑的衣锦绣袍,对上男人玩世不恭的眼神。年轮目光一转,身子轻靠在窗边,“谢谢你救了我。”青丝在空中飞舞,背着光,舞带几乎透明,整个人好似是下凡的仙姬。 男人盯着年轮,这个女子,道谢也不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自己似乎,还不够入她的眼?“若你诚心道谢,不如以身相许?”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年轮目光淡漠地看了他几个数,便移开转向窗外。抬起手,指尖停落了一只蓝色鸟儿。她怎么会认不出这鸟儿,白凤只会对它们无比温柔。轻轻地梳抚着它的羽毛,樱唇轻启,“我没叫你救我,也不打算报答你。” 男人看到她指尖的鸟儿,眼底划过惊讶之色,谍翅!他有想过年轮的不会是普通女子,没想到居然是流沙。这鸟儿几乎就是白凤的象征,忽然想起年轮昨晚一直唤着的字,难不成是白凤凰! 对年轮越发感兴趣,“在下檀时,敢问姑娘芳名。”甩袖而起,自报名讳。 “年轮。”转过身,放飞谍翅,沉思了一会。回过身向房门走去。 檀时连忙出声,“你要走?”她这明显是不愿白凤找到自己。 年轮经过他身侧时瞟了一眼,“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眼底的落寞,似乎是在可惜。她知道,白凤已经完成任务,但他若是有心带自己回去,昨晚便会出现,怎么还会待到这时。他派出谍翅只是为了掌握她的行踪,监视罢了。 ☆、绊劫【三】 檀时正要追出,随从却归来禀报,“目标已被死,应该是流沙。”檀时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冷冽,既然白凤已经出手,那他也行还去会一会。 他吩咐让人小心跟着年轮,从窗口看向离去的年轮,嘴角上挑的弧度意味不明。 为什么不愿意白凤找到自己,明明他并无心找她不是么?“你以这般青涩的模样吻过多少个男人呢?”他讽刺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中,比冰雪还要冷漠的眼神,就宛如一把刀在她心口一刀刀的捅着。 不是没发现有人跟着,只是无心理会罢了。她只要不被谍翅跟着就够了。亦是黄昏殆尽时,年轮拎着酒罐在一户人家屋顶坐下。 缓缓起身,将周身的酒罐扔下。檀时来时便看到年轮以足尖立顶,翩翩起舞。周身无曲伴舞,只听见从她口中唱出一曲清歌。菱形的银饰相互碰撞,舞带在风中飘转。 男子在不远处的屋顶坐下,欣赏这清歌弄舞。歌调似在哀叹,清脆反转。只见年轮舞步一斜,倾身后仰甩出舞带。舞姿令人心头一颤,几乎让人以为她要坠下。 后跟一转,身形纤细单薄的伊人翻转几次,一歌尾。或是酒劲上来了,年轮双颊泛绯,止步后几步倒退。檀时连忙提气冲上去,伸手揽过年轮。期间目光转向另一边,轻笑出声。 结实的手臂揽住腰肢,轻浮的笑容印在脸上,男子在年轮耳边轻喃,“姑娘这一舞一歌,真是步步字字勾人心弦。檀时越来越像让姑娘以身相许了。”缓缓朝樱唇移去。 年轮垂眸,双手抵在男人胸膛。正要说什么,檀时又开口,“他看来,一点都不在乎你呢。”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弯,无比淡然地调侃着伊人。 樱唇上挑,他说的她怎么会不知道。白凤,你不是嫌我脏么?那不如就坐实吧。“那,你要我么?”忽转姿态,眉眼一副妩媚。纵是檀时这般万花丛中生的男人,也为之一动。 暗处的男子神色越发冰冷,看着屋檐上的男女,心里一阵气闷。见檀时要吻上年轮,行动比思绪更快一步,向其挥出一支白羽。 白羽划断檀时的发缕,在他脸上留下一道伤口。年轮有些惊讶,还以为他会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白羽落在她的肩头上,檀时眯了眯眼睛,一个反身将年轮推下。“看来,也并非如此呢,呵。”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年轮便被推下屋顶,地上是瓦砾和碎石。 他,会接住自己么? 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被人拥入怀中 ,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她怎么也忘不掉。在熟悉不过的一袭白衣,蓝紫色的发丝,大海搬的瞳孔。 白凤拥着年轮跃上另一个屋顶,后者万分纠结的想要推开他,但又不舍得。余光督见白凤的手臂,心里暗叹,你是为了流沙,还是真的担心我才来的? “你来做什么?”垂着脑袋,面对白凤,她总会变得很小心,很害怕。双手不安地揪着他的前襟,目光不知该放哪好。因为在乎,所以才会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白凤也不知自己气闷的缘由,只知那一幕让他冷静淡漠的面具粉碎得彻底。低眸冷视年轮,一想起刚才的画面,语气不禁有些冲,“怎么,我打扰到你的好事了?”白凤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问那个男人要不要她。 咬着唇,在他的眼里,自己就这么不堪么!眼眶里有什么在打转,不能抬头不愿让他看见这样的自己。 他的存在感就这么弱么?看着对面一个生气,一个委屈却不辩解的檀时,无奈地想着,自己是不是魅力下降了。他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他们都看不到吗。 不过大名鼎鼎的流沙白凤,不就是个只会让女人哭泣的男人嘛。 轻笑一声,跃身来到那两人身后,啼笑着道,“别让一个女人,为你酗酒三次。”最后看了看年轮,挥挥衣袖便离去。 酗酒?白凤这才发现年轮身上有一股酒气。有些迷茫,她为自己酗酒? 年轮突然抬起头,伸手抱住白凤的脖颈,不顾一切地吻上去。不如之前那个胆怯的吻,这次她尝试着去舔舐他的薄唇。睁开眼看到白凤眼中的不可置信,再闭眼。 两次三番被年轮似有似无的戏弄,他白凤可不是这么好招惹的!反被动为主动,手掌扣住年轮的后脑勺,加深这个酒味的吻。白凤这才确信她真的喝了不少酒。 年轮自是招架不住白凤这般猛烈的攻势,可后者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年轮,这样的不冷静,一点都不像他。 如此亲密的举动,可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任这乱世的红尘纷扰,求的不过是你一个短暂的凝眸。 本就因这酒劲晕乎乎的,白凤又弄得她一阵故意不畅。看着年轮喘息的模样,眸色不禁一暗,自己怎么会这般不冷静。 还没等白凤继续想清楚,年轮压下他的脑袋,两人鼻尖对鼻间,“就算天下人恨我,唯独你不可以!你白凤,是我年轮唯一吻过的男人 !”四目相对,又道,“我说过,我不会骗你。” 用尽的力气,无力地软倒在白凤怀中。靠在他的胸膛上,倾听他的心跳。 “若是你心里已经住下了人,那心房外的这个位置,可不可以只许我一人依靠?”不求白凤能把她放在心上,只求他不要抗拒自己。爱到卑微地恳求。 垂下眼帘,是她心满意足的容颜。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嗯。”他只回应的一个鼻音,便横抱起年轮,唤来坐骑一跃而上。一个吻,一句话,已悄然改变。 男人忘不掉,今晨百鸟齐鸣,只为让他赶快去寻她的那一幕。这个女子,似乎在一点点改变他周身的一切。当你真正想去忘记一个人时,那个人却早已刻在了你的心底。 白凤没有忘,他不能对年轮有情,这样的距离就够了。 我愿做你肩上的鸟儿,却不知你是否允我停留。 回到竹屋,年轮看到桌上一个食盒,上面有一只白羽。两指拈起白羽,脸上的笑容藏不住。目光一转,白凤出现在屋内。狡黠一笑,“那不是梦对不对?”年轮上前拂过不久前自己靠过的胸膛。听到白凤简单的回答,伊人笑颜如嫣。 糕点的清甜都不及心里的甜蜜,鬼点子一闪而过,轻笑着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掩住被咬下的缺口,小心地送到白凤嘴边。男子见她满怀期待的模样,便没有拒绝。送入口中才知被她摆了一道,摸摸鼻尖生硬道,“胡闹。”年轮才不理呢,乐滋滋地继续吃糕点。 我只与你闹呀! 把玩着年轮的蓝羽头饰,男人忽地来了兴趣,“不是说可以提要求的么?”指尖缓缓滑下,停下绘有徘徊花案的锁骨附近。清风拂来,吹动青丝。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抿了口茶,除去唇舌间的甜腻。一手撑着脑袋,侧看白凤。眸中几缕流光闪过。 扶着她的腰肢,以防她不慎摔下。“若是不做杀手,你想怎么生活?”白凤虽想知道,脸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年轮很少能看到他冷漠之外的表情。他的笑,总是不一样的。 闻言,媚眼与白凤对视,想了想,“只要……”险些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白凤迟疑,“只要?”直直的盯着年轮,她在顾虑什么。是什么,让她欲言又止? 她说,只要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男人那一瞬,她的眼里是深深的失落;她说,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那刻,她的脸上是向 往的神情;她说,想要一个孩子,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白凤目不转睛地将年轮每一个神情收进眼底。他记得,那时的年轮脸上含着少有的娇羞,却洋溢着幸福。但他不知,年轮最初想说的那句话——“只要与你一起。” 已有半个月没见到白凤了,这段时间鬼谷附近棉雨未停。年轮只能不断炼药才能忍住不去想白凤。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吧,墨玉和隐蝠都一齐出动。只是赤练很少有离开卫庄的任务。 鬼谷竹屋来回跑,竟看见了陌生人,目测和卫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年轮藏于林间,只见那人脱下黑袍,身着碧色行裳,一副书生之态。年轮一惊,来者居然是张良。 听见提及墨家,年轮俏眉一蹙。前些日子流沙大闹墨家机关城可是好一翻动静。张良明知流沙墨家不和,此时却请卫庄前往桑海救助。而且白凤可是伤了蓉姑娘至今未醒。 从腰间找出一个玉盒,前几天她与赤练讨要了些蛇毒制药,也不知道对蓉姑娘能否起到作用。 张良似乎发现了年轮,眼眸一转紧盯年轮藏身的林间。自知被发现了,一闪身出现在他们面前。张良一手背后,见卫庄并不惊讶,便问,“姑娘何许人也?”这人身上未带着杀手应有的杀死,应该不是敌人。 “流沙,年轮。早闻小圣贤庄张良,今日幸得一见也算叫人开了眼界。”年轮再次打量张良,他手中的黑袍微湿,应是一直赶路顾不得天气的缘故。 年轮?据说〔逆风〕曾有一位杀手叫“年轮”,眼前的女子,莫不就是那个年轮?一只谍翅飞来,停落在年轮肩上。卫庄看到她眼底的欣喜,想也知道是白凤回来了。 ☆、绊劫【四】 急忙将玉盒塞给张良,“深的是毒,若是对蓉姑娘没用就用浅色玉盒的解药。”说完便足尖轻点跃于空中。 “这么着急去见小情郎?”赤练不禁调笑道。只见年轮嘟着嘴哼哼几声便不见人了。那谍翅是白凤的吧。那赤练所说的“情郎”难道是那个冷冰冰高傲的白凤?张良扶额,容他缓一缓。 后来卫庄又告诉他,年轮离开〔逆风〕,就是为了白凤。 追随谍翅来到湖边,迎面而来的风夹着阵阵凉意。看见湖中之人一愣神,直直坠下。她才不知道白凤正在洗浴呢! 男人身子一僵,顺手接到的人儿猛地抱住他。白凤不不知年轮不善凫水,才会这般紧张地抱着自己。 舞裳湿透贴在身上,在水中透出隐约的身形。青丝贴肤,两人的身子贴在一起,舞裳有也等于没有。细柔的藕臂环着白凤的脖颈,他仿佛是沉船的浮木。 男人一挑眉,抱着她离湖心远了些,足够碰地。这才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放手?”低头在年轮耳边轻声说着,薄唇在她耳垂边厮磨。引起怀中伊人敏感的一颤。 缓缓开眼,手指穿过他的发间。低头看见白凤结实的胸膛,脸颊一绯赶紧转移目光。只是身体之间的触碰,传来的炽热感是无法忽视的。“我不是有意窥视你洗浴的。”声音软糯而小。 “那就是故意的了?”好在他也洗的差不多了,便抱着年轮上了岸,将她放在平滑的石块上。套上白裳,却见她冷缩着身子,不留情道,“叫你作死!”话是这么说,却将外裳给年轮披上。无奈将她横抱而起,这傻丫头怎么忘了用内力烘干衣服呢。 对于年轮自觉的环住自己的举动很满意,点足轻跃。他不知道年轮心里正狠狠地咒骂着那只“陷害”她的谍翅呢。 但看到了白凤的身材,怎么说她也不亏。 “不用出手么?”年轮站在白凤身侧,既然决定了来帮助墨家,为何现在还不出手挡住阴阳家。白凤抱臂,显然对这场战斗没有兴趣。 反而是卫庄一副看戏的姿态,“没有内力的师哥,能撑到怎样的地步呢?”白发飘飘,那双眼眸给人一种振威的感觉。 风微凉,似乎在为今晚发生的事而颂歌。年轮目光停留在荆天明身上,只靠一个小孩的内力,有趣。 一直到逍遥子与盖聂为了天明而放弃抵抗,卫庄脸上的冷笑丝毫不见有减。年轮看向白凤,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立在枝头,眺望另一端 山峰。年轮顺着望去,只见那站着一个俏丽的身影,乌黑的长发飘动,一身紧致的衣裳。 年轮凑到白凤耳边,“看美女看傻了?”闻言,白凤看着她。脸上的嫣笑把她的情绪藏得太好。 “我对小孩子没兴趣。”白凤漠不关心地回答。年轮不禁发出笑声,她发现,调戏白凤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再开他的玩笑,目光放回墨家。 这时,一阵笛乐响起,悠扬清婉。笛音在山谷中回荡,所有人的思绪都被笛音吸引。阴阳家与黄金火骑兵一怔,停止了动作。 曲声结尾,墨家所有人化成只只梦蝶飞走。庄生晓梦。卫庄一挥衣袖,迈出步伐,“随后跟上,该去迎接他们了。”在他们刚走不久,星魂盯着年轮与白凤待过的地方,嘴边赫然,一个冷笑。 半刻之后,四周有不少马蹄声,这么说墨家也差不多逃出来了。果不其然,他们刚到,墨家高渐离一伙人便从密道出来。看到流沙,对方也是一愣。 年轮叫架上的蓉姑娘,眉一蹙。卫庄与高渐离他们的争执她听都没听。班大师发觉天明、少羽和石兰可能启动了零号白虎,并且有危险。只是卫庄没有命令,年轮就不能轻易离开。 不好!年轮察觉时那盆碧血玉叶花已经落地。一阵阴凉在背后蔓延,余光紧盯四周。盗跖说是白凤做的时候,年轮直接挥了一根银针招待,控制好了力道,只在他的脚边刺入泥土。 年轮的出手让墨家众人才反应过来,流沙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人。只见年轮又向一旁的树林挥出几根银针,隐于暗处的人聚力抵住银针。几根银针化成粉末散于空中。盖聂随之冲上去,伤了星魂的左手。 知道再占不了上风的星魂只能离开,谁也没注意到,年轮的脸色有些不好。 星魂在离开之前,用了密语只让年轮听到,“我们会在蜃楼上等你。”年轮不曾与阴阳家有过交集,除了上次伤了少司命。显然他们找年轮,还有别的目的。看着星魂步入林间,消失在浓雾之中。年轮下意识握紧拳头,心中的那抹阴寒久久不散。 最后还是张良出面,劝解了双方,使之结盟。 天渐亮,日初升,黎明临。昨夜的一切仿佛只是场梦,似水无痕。 白凤眺望至海边,那座海上的城市,有什么在呼唤他。纵使梦已醒,却仍在脑海中徘徊不肯离去。各怀心事,也不言诉。 年轮有意赴约,更何况阴阳家早已料到她会登楼, 那不都是迟早的事么。但令她意外的事,遇到白凤。他非但没有阻拦,竟要一起登楼。“不行!那有太多未知的危险了,你不可以去!”年轮拦在他的身前。 “那你呢?”白凤抱臂质问道。他白凤要去一个地方,谁拦得住?但他也好奇,年轮的目的。 对上白凤意味不明的视线,年轮有些迟疑。本想以救下那三个孩子为由,但她不能骗他。还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白凤,一字不漏。当白凤问她一定要去么,年轮点头。如今白凤要去蜃楼,那她就更有理由去了。 在蜃楼下,他们两个显得很渺小。纵身飞跃,绕过巡逻兵,登楼。几只谍翅飞到白凤身边汇报收集来的情报。走了一段路,似乎进入了内部。 某个房间中,星魂、月神与少司命就在其中。月神从铜镜中看到两人,唇角勾起,“按照计划继续。”伸指点了点铜镜,波纹涟起。镜中之人忽然变成了另外三人。叫住星魂和少司命,“你们和大司命去陪这三个小孩玩玩。白凤和年轮由我和湘夫人来。”薄纱下的眼眸微弯。 应了月神的安排,两人退出。而湘夫人也从暗处缓步走出。 这里的房间一个连着一个,有得年轮都有些晕乎了。四周忽然起雾,引起年轮心中一阵不安。走了几步,唤着白凤,却没有任何人回应。白凤那边也是,向浓雾甩出了几只白羽,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狂风袭来,年轮有些站不住脚。再睁眼时四周环境都变了,自己漂浮在空气中。这里是哪里?幻术?又不太对…… 又是一阵风划过,两个速度极快的人影经过。年轮感觉自己被什么扯住一般,跟随其后。 一个全身墨色,肩上的衣饰着数不清的黑羽。眼角绘着奇异的烟纹,细长亮黑的勾眸。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衣少年。 两人落足于枝头,俯视都城。年轮看到白衣少年的模样时心神一怔。干净利落的碎发,稚气未退的五官,玉色光洁的脸颊,蔚蓝色的瞳孔好似一片无际的大海,明亮动人。 白裳上有一些软甲,右肩数片白羽。这是……少年白凤。年轮在〔逆风〕的时候曾经调查得知,白凤加入流沙前,是韩国姬无夜的杀手之一。而教导他,照顾他的,是另一个杀手——墨鸦。 目光转至那个一身墨色的男人身上,就是他了吧。若说白凤是孤傲的帅气,那墨鸦便是放荡不羁,轻浮的帅气。都说韩国盛产俊男美女,果不其然。赤练如此,白凤与墨鸦更不用说。 只是,他们好像看不见自己?年轮在他们眼前晃了晃,确定了他们看不到她的事实。阴阳家到底在搞什么鬼,将白凤支开,又把她弄到这个地方。难道这是白凤的过去? 一路跟着他们,看他们救了小白鸟,又见白凤吐槽墨鸦反被噎住。年轮在一旁笑得不亦乐乎,暗叹少年白凤怎么这么可爱啊。“你是不是,天生害怕女人?”墨鸦鸦一本正经地调戏他,惹得白凤支吾着反驳。 她一直观察着白凤,对于雀阁上这位美人一点也不在乎。这只维持到白凤看美人看的晃神之时,顺着看过去。这人莫不就是弄玉?心里顿时压了一块大石头,酸幽幽地绕到窗口看弄玉的容颜。 好似仙姬,此容可言绝世无双。这也难怪白凤为她心动了。年轮虽是一舞倾城,却是与弄玉全然不同的美。垂眸见她在空手抚琴,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缓缓回到白凤身边,见他有些痴迷,却又伤感。心知白凤从不以貌取人,真正为之心动,应该是之后发生的事情。 当墨鸦说得知弄玉的名字时,他脸上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却又侧头余光看着墨鸦。白凤,说你口是心非,还真没说错。 夜间,他为她盗琴,之后又冒险将琴送入雀阁。站在雀阁窗外,年轮陪着他一起等待琴音响起。白凤,这盗琴,也把你自己的情给赔进去了不是?弄玉抚琴,勾弦。 渐渐的,百鸟来朝,白凤惊讶的看着这四周的鸟儿,自己也身临其中。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天空,自由,无拘束。琴音渐至尾声,年轮看到了白凤眼底的泪光。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剧情基本与秦时主线没关系了,都是以凤凤为主的剧情,纯属虚构 ☆、绊劫【五】 心中泛起阵阵苦涩,想要伸手抹去他眼中的泪,却触碰不到。一曲《空山鸟语》,给她太多惊喜,尽知白凤为何会心悦于弄玉了。 墨鸦出声制止了白凤伸出要接过弄玉递来的丝帕。只见纵身一跃,两人一起离开了雀阁。姬无夜为雀阁上无端多出的一把琴而杀了七名当差侍从,以警告众人。 而后见白凤被墨鸦打伤,“我早就提醒过你,可你总是这么任性!”出于私心,年轮是站在墨鸦这一边的,她终不希望白凤为此引来杀身之祸;可站在白凤这边,他向来随心所欲,这是他的性格。 她心疼,却又担心他会做傻事,白凤面看冷漠,可骨子里确实不输于任何人的骄傲。跟随他来到雀阁,弄玉显然对他的出现有些吃惊。 阁外夕阳渐近,艳红夹着鹅黄的火烧云在天边翻滚。弄玉说他没有听懂她的《空山鸟语》,隐晦说出自己的决定。“当你自由飞翔的时候,你会忘了这一切,包括我。”没有明说,同时拒绝了白凤。年轮清楚的看到白凤眼底的失落和悲伤,想也只有弄玉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态了吧。 白凤稍抬头,“《空山鸟语》我认真听了,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相信!”转过身,余光还是忍不住在弄玉身上顿了一下。 她知道,白凤有多在乎弄玉,有多担心。为一个人心动一次就够了,对他来说,这世上怕是再无人值得他这么做了。 将白凤每一个神态,记于脑海。虽然很疼,但也让年轮更清楚,弄玉在白凤心中的份量。她记得,他见她时,只有一眼便不再停留;她记得,他对她出手并未放水;她记得,他不信她。 能得到白凤这般在乎,年轮妒忌不起来,心酸却是在所难免的。没感觉,她做不到。 垂眸沉思,直到弄玉开始抚那断弦之琴,年轮听到心弦之曲才回过神。不自觉靠近弄玉,心里涌起了起舞的冲动。随着琴曲而舞,跃步足尖立于地,弓腰而下似一只即将重生的凤凰。每一个舞步都惊险万分,就如同凤凰的重生之路上的险峻磨难。 最后,倾身后仰,藕臂上的舞带飘动,青丝尽垂。音舞被突然打断而停下,姬无夜在叱骂弄玉在欺弄他。 只是后来弄玉逗的姬无夜欢心,一手横抱起她,向新置的被褥走去。白凤只觉得那是一双野兽的爪子,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看到弄玉妩媚的动作,垂下眼帘,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年轮转回身,便看到白凤这般神态。接着目睹姬无夜重伤 弄玉,无论墨鸦再怎么阻拦他,白凤都忍无可忍了。冲出去撞上了年轮的虚影,好像有什么被撞散了似的,心里的苦涩,演化成了刻骨的痛意。白凤抱起弄玉时,好像有无数把刀刃在割划她的心脏。白凤的在乎,比任何刀刃更具杀伤力。 泪水颗颗顺着脸庞滑落。查千次,听万遍,都不如自己亲眼所见这般真实深刻。她所依靠的胸膛,也曾属于另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是白凤最不舍的牵绊。 白凤躲着很是勉强,年轮抬手,却又放下,她不过是个看客,能做什么?看着墨鸦被箭射穿身子,看着他死撑着也要护白凤离开。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看着死亡的到来。 抬头看向铁板外的天空,那是用墨鸦的命换来的。 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走,她知道,再过一会,弄玉也会离他而去。她说,她的毒,没有解药。白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无法理解弄玉骗他的理由。 因为想让你活下去,怕你冲动与姬无夜动手,所以才会骗你。只是想你活着,只为护你离开。 另一边的白凤,雾散尽之后,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伸手触碰却穿透了过去。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可是白凤却听不到。只见年轮手中有一个橘黄色的东西。另一个白凤在于年轮交战下,用羽刃刺伤了她的心脉。 伤其心脉,后者的脸上却仍带着笑容。但白凤看不懂,只觉得心里揪着慌乱。 无形之力拉扯着他,再回神时,他和年轮,就在彼此身侧。发觉年轮的不对劲,想起方才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美不胜收的蜃楼上,还藏着多少阴谋。看那潺潺细水,绕过碎石细草。 你为她的的两次落泪,让我对于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起了疑惑。她为护你而欺骗你,为让你得到自由。而我陪伴你,到底是对是错? 自那日从蜃楼回来后,年轮一反常态,时而望着海平面思绪不知飘往何方,时而不见踪影。平日那都不愿去就缠着白凤的她,这段时间可是很少能见到两人一起出现的身影。而于白凤,身边少了麻烦,少了那个总爱粘在自己身边的人,反而生了不自在。 随谍翅传回的消息,白凤起身飞向一片森林。来到一棵树下,伊人倚靠在树干上,熟睡。白凤靠近,伸手理开遮住半边脸颊的青丝。是不是那日,她也看到了相同的画面,才会这般躲着他?没由来的一阵心慌闷燥,看着年轮的睡颜让他多了几分犹豫。 揽腰一把将年轮抱起,肩上一沉的重量,让他感觉踏实了许多。耳边传来断续的声音,好像在呼唤什么,“凤……凤……”她,是在唤他。 白凤没有意识到,仅是这样,自己的心情就好了几分。而年轮要是知道了,心里怕是又开心又难过。 他不知道,年轮这段时间一点都没睡好,因为害怕一闭上眼就是那一幕幕。稍微大些的动静就会惊醒她,而白凤刚落地,她就醒了。发现自己靠着他的怀中,慌了手脚。 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这个位置,这个人,都是弄玉的。” 睁大眼睛,猛地推开了白凤,跳到一旁,不敢对上白凤疑惑的目光。她不要当他心中任何人的代替品,她也会有私心的想做他的独一无二。若不是唯一,她宁愿不要。白凤可以不爱她,但她也绝不要他给的怜悯。 “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她对他说了谎,一股罪恶感涌上心头,夹杂着许多感情。怀里的空洞,让白凤有些许失落。但一向自信冷傲的白凤,是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轻易表现出来的。闷闷的应了一声,周身散发着冷意。 对不起,我只是害怕…我还没有整理好情绪…不要生我气,白凤。 想要追上,却又迟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垂下眼眸,眼底的落寞似乎要将她整个吞噬掉。 拾起脚边的白羽,这不是白凤的鸟羽符。都说白凤只要有鸟羽符,无论什么情报角落都逃不过他的追踪。自从那天后,她与白凤冷战了数十日,男子看见她就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空留她一个人怔在那里,一次次看着他离开。 寻了几处,可算找到白凤了。谁知男人一见是她,抬脚就要离开。年轮连忙拦住去路,白凤这才抱臂,清冷道,“什么事?” 终于,跟他说话了。鼓足了勇气向白凤讨要一只鸟羽符,嫣笑着说,“这样无论我在哪,你都可以找到我了啊。”其实,她不过是想身上能带着一件属于白凤给她的东西而已。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也没多想就驳回。“白凤你这个小气的男人!”举起拳头想要在胸膛上锤几下,想想又收回。别过脑袋,气鼓鼓的模样。 她不是弄玉,她没有资格对白凤任性。向来都是被爱的人才有任性的资格。白凤不爱她,那她的任性,他又怎么可能理会?亲吻过,相拥过,那又如何?白凤若想,从来不缺她这种女人吧。 执笔写着什么,风拂过,吹走了谁的忧伤。 “手伸 出来。”又是几日过去,白凤从后边用手遮住年轮的双眼,叫她伸出手来。闻者一愣,还是乖乖听他的话。一个轻又毛绒的东西放入她的手中,随之是一块冰凉的硬物和不知长度的链子。 男人收回手,侧过身站在一旁。一支经过加工柔软的鸟羽符,一块冰凉的白玉。这面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背面只有两个字,〖风轮〗。两物用一根细软的银链穿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是白凤和她的名字? “凤凰轮回,不该想的就别多想。”语气清冷,不带任何情绪。年轮勾起唇畔轻笑,是她自以为是了。哪有什么凤凰轮回,不过是他一时乱想罢了。对于年轮的失落,白凤一点也不在意。 抬起头对男人含笑婉言,“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只要是你给的,我都会好好珍惜。”这是他送给她的,这不就够了吗。 白凤紧盯着年轮,再没说一句话。不过一支鸟羽符,不过一块白玉,便换来了她的笑颜。白凤,你还在贪妄什么?她的笑颜,让他心底软软柔柔的,却不想,若是失去了,再难寻回。 白凤失约,那次,年轮在雨中等了他两天。明明是他让她在这里等的,自己却不见人来。两天一夜,年轮才离开约定之地。白凤,这样对你而言很有趣么?在他眼里,她就是这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全身刺骨的寒意,都比不上心寒! 在看见他好端待在桑海驻地时,年轮有种被人狠狠戏耍了一番的感觉。他冷漠,她不问;他无言,她亦然。第一次,年轮一步步走过他的身边,沉默不语;第一次,那么心恨自己对他的痴情。 ☆、绊劫【六】 她走过身边的漠然,勾起了白凤心中的丝丝涟漪。若他当时拉住了她的手腕,便能知道她的身体有多冰冷。 那天,他快要到了约定之地,只因看到了一抹无比熟悉的橘黄色身影,下意识就追了上去。无果,却也再无心思赴约。他以为,年轮久不见他,定会回来。却不想,她怕走了,他来了就找不到她了。所以一直等待,未离半步。 白凤不是看不见,年轮苍白的脸色,走过身边时的步伐有些摇曳,但他却没有伸手挽留的勇气。他也曾以为,年轮不会因此而对他视而不见。 年轮在躲白凤,不断接受外出刺杀的任务。不愿看到他,一个月下来,白凤见到她的机会一只手便能数过来。他也算是尝到被人躲着不见的心情了。何时起,已会下意识寻找她单薄的身影。 这次,年轮用了十几天才回来,左臂上还缠着纱布,丝丝血色。她绕开避免走过他的身边,对他的蹙眉无视。白凤从来不知道,年轮也会这般冷漠。也不知,自己会因她的冷漠而生气。想让她只看着自己的念头,第一次从心而生。 目光一转,冷笑道,“你还带了老鼠回来?”随手挥出一支白羽,不偏不倚直逼暗处之人。 “这样说就过分咯,我这不是为了保护年轮姑娘安全归来嘛。”躲过白羽,却又是几根银针刺向他。檀时侧身闪过,含笑落地。 年轮恨得咬咬牙,若非这个男人,她也不会耽误这么久,也不会受伤。赤练倒是惊讶于年轮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她一向温婉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怒色,却不失俏皮。 只见檀时上前揽住年轮,勾唇笑道,“好歹姑娘也是因我而伤,不如给我个机会,让我以身相许怎样?”满眼笑意,说的跟真的一样。闻言,抬起左手便拍向檀时,却被大手握住。男人不怕死地继续道,“大伤未愈可别动气,乖点儿。” 在白凤看来这两人站在一起很是刺眼,正想上前带走年轮。年轮却由着檀时牵引而去,她没有反抗。渐行渐远的距离,他气,也只能在心里气。 年轮怎么会任由着檀时牵引,若不是方才他轻声说,“想不想看看白凤的反应”,她才不会乖乖的呢!余光后督,男人已经离开,又没多做停留。 安顿下来后,一黑一白两个男人站在崖边。“被女人拒绝的滋味,如何?”两指夹着一片绿叶,他早就想看看高傲的流沙白凤吃味的模样了,果真有趣。似笑非笑,居高临下俯视这片崖色,倒也不错。 “无聊。”白凤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迈足欲离。蓝紫色的发丝飘舞着,他抿着嘴,脸上的表情未变。 檀时松手任绿叶飘走,轻笑几声,“这么说,我还有机会?”话音刚落,白衣男子已经离开。 不坦诚,你凭什么认为她会为你一直停留呢? 她对那个男人倾心了吗?白凤不敢去问年轮的答案,回过神是却已来到了年轮的房前。眼一冽,轻步而入。只见年轮靠在窗边,合着眼。年轮心知来者是白凤,却选择了合眼不愿见他。但男人并没有因此离去,走近,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走向床榻。白凤怎么会不知道年轮在假寐,只是拥着她坐在榻上。 奋力挣扎,男人却将手臂收紧,脑袋略显无力地埋在她的颈间。呼吸她特有的馨香,环着她柔软的腰肢,声音有些低哑,“就这样让我抱一会,不要躲我。”他白凤曾几何时这般恳求似的说话,还仅是为了拥她入怀。 原来,他也明白,她在躲他……心头一软,任由他拥抱。这样亲密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还在生我的气?”男人突然在她耳边问道,心底逐渐的安心,是因为她没有再抗拒他吧。 年轮顿了一会,“我没有资格。”曾经给了自己万分勇气,却不及后知后觉的没资格。生气?他会在乎她的心情? 咬住伊人的耳垂,闷声说道,“明明就在生气,你还说你不会骗我的。”好似在诱人犯罪一般,他的话语何时多了几分轻浮不羁。 抿唇无言,目光不知该放哪里。白凤扳回让年轮面对自己,见她垂眸不肯看他。眯起眼睛捏起她的下巴,袭向樱唇。在她口中掠夺,痴缠着唇舌,扫过口腔的每一处。抵抗的双手逐渐松下,男人仍不放过她。双臂收紧让她紧靠自己,不满足地向她索吻。也许他是要疯了,才会做出这不计后果的举动。 似乎要将年轮吃掉一样,直到她无力几乎虚脱才放过,没了骨头似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喘息。白凤很久没碰过她了,可这般强势,却是第一次。抬手在她后背抚弄,为她顺气。 机会?他才不会留任何机会给他呢! “他吻过你么?”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吻,得到怀中人儿“没有”的回答,白凤很是满意的扬起了唇畔。变戏法似的手中多了根簪子,精细繁复的花纹,是一支蓝色琉璃玉簪。男人有些笨拙地为她盘起少许青丝,戴上玉簪。果然很适合她,他从未给女人买过饰品,之前选了这个还怕她会不喜欢。 “那天,我想给你这个的。”带着少有的柔意凝视年轮的侧颜,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滑下。 年轮心头一颤,满是欣喜,但随即道,“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绾发,而那个女人给他碰自己的头发,意味着什么?”咬着唇瓣,她猜,他是不知的。 果不其然,看到了白凤怔住的神色。年轮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伤色,“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绾发,意味着他要这个女人的一切,而给他碰,便是答应成为他的人。”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发颤抖。这个男人,是不会要她的。指尖到手心,愈发冰冷。 好像被人重重捶打的心脏一番,让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白凤眼中满是惊讶,他能要她的一切么?或者说,他有想过,拥有年轮这个人吗?白凤不敢,不敢让年轮成为他的人,不敢用她的未来做赌注。 见他逐渐冷下的脸庞,年轮趁此从他怀中离开,背对着他。“谢谢你的礼物,你走吧。”他是她的劫,她不逃;她是他的劫,他不要她。唇边还残留着他的余温,不要她,却又吻她。白凤,你果真是薄情的男人! 白凤的气息一消失,年轮彻底没了支撑身子的力气。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放下这一切,放下他。揪着心口的衣裳,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几乎逃似的离开,没有任何犹豫。 含泪可怜无人疼,唯于梦中望君怀。 到头来,白凤还是没有告诉她,失约的理由。只是接踵而来的,卫庄安排她与白凤再探蜃楼。一股不安涌上心头,想去阻止,白凤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不得已,年轮只好跟上,伤虽未愈,但用了药也不差多少了。 意外发现蜃楼的守卫异样的少,就怕这么轻松,会有陷阱等着他们。走进一个房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棵无比巨大的树。通体金黄色,似乎在闪闪发光。树下站在一个人,橘黄色的身影那么熟悉。那人稍稍侧头,年轮和白凤清楚的看到了她的容颜,皆是一惊。 “弄玉?”这个名字从男人口中唤出,有惊讶,却很轻柔。女子与记忆中的人儿重叠,一定是她没错。双手垂在两侧,她没有死吗?可那,明明是他亲眼所见。 白凤的一举一动年轮全看在眼里,胸口猛地一疼。那个人,真的是弄玉吗?年轮仔细打量着,霎时,她眼中的弄玉变成了一具木头雕刻的人形。扯着白凤的手臂,“那是假的!” 闻言,男人竟瞪了她一眼,甩开年轮,冷声道,“我相信我的眼睛!”几个闪身去追那个离去的橘 黄身影。就如同找到失去已久的宝物,迫不及待,奋不顾身。 她从未见他这么心系一人。白凤,你不信我,只是因为心悦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追回那个人吗?对她,你就可以这般毫不犹豫吗?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他将她推的远远的,只为了,他心中的那个如仙姬一般的女子。 咬着唇,追上白凤。紧握拳头,指甲在手心留了几个深深的痕迹,她都不去理会。这个房间有这么大么?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却看见…… 白衣男子紧拥着怀中的人儿,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安心。他温柔的与她谈笑,一遍又一遍呼唤她的名字。眼里的柔意好像能滴水似的,自然地牵起她的纤手。唇畔上挑的弧度,无声息地说出他的心声,他的心情。从天而降的花雨,为他俩勾勒出一副美艳的画卷。两额相贴,如此壁人让年轮怎敢打扰。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她年轮插足的空隙。 壁人依旧在那,泪人却在一旁。紧握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从指尖滑落的朱红滴在地上,像朵朵妖艳的曼珠沙华,绚丽的绽开。白皙的颊上挂着泪珠,眉眼间的难过再怎么藏,都藏不住。柔荑垂在两侧,仿佛被夺走了所有力气一般。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声音却小的只有她一人听得见。 身体麻木地转身就跑,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他好好的,可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是不是因为,能让他开心的人,不是自己? “你看起来很难过,为什么要哭?那个男人,值得你落泪么?” ☆、离劫【一】 [四] 冷不防的耳边传来一个女声,让年轮一惊,开始警惕四周。只是身体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来,被人控制了! 身着紫裳,一片薄纱遮眸,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年轮很快就认出了她,是月神! 月神抬手,年轮便被扯到她的身侧。带着她又回到那个房间,那两个人,仍在那里。“好好看着。”她手指着两人,年轮身体不听使唤的只能看过去。 白凤将“弄玉”横抱而起,刚走两步却变了脸色。他的心口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鲜血迅速染红了胸膛上的布料。月神挥手让“弄玉”退下,同时松开了对年轮的束缚。男人倒下的瞬间,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奋不顾身地向他跑来,她的脸颊上,还留着泪痕。又惹她哭了…… 她不该离开的,要是直接阻止就好了。为什么这么自私,害怕自己受伤就想逃离,现在又害的白凤命危。“为什么这么做!”愤怒地向月神甩出数十根银针。 在月神面前,这些银针还不够看,轻易化解了年轮的攻击。语速缓慢而漫不经心,“你应该感谢我杀了他,你该亲身所受了,他一点也不在乎你。可以为了另一个女人,毫不犹豫的抛下你。”心底一抹恨意闪过,紧盯着年轮,“这样的男人,该死!” 不是这样的,他是最无情的男人,却也是最痴情的男人。他只是,为了爱人奋不顾身罢了,他只是,不爱她而已。垂眸看着白凤逐渐没了血色的脸庞,她不要他死。可是,该怎么救他?年轮的反应全在月神的意料之中,勾起唇畔,“救他,我倒有一策。”年轮猛地看向月神,她不信阴阳家会这么好心,更何况他们刚刚还杀了白凤。“我要你从此加入阴阳家,为东皇大人效力。”只要能借此控制年轮,其他的都是时间问题罢了。 为东皇太一效力?目光停留在白凤身上,也许对他来说,她离开,就不会让彼此这么尴尬难受了吧。只要能救他,这条命她都不在乎。阴阳家需要她,无非是她有什么利用价值。 月神告诉年轮,需要将她的心脏一分为二,分给白凤。而月神,会帮她施这个阴阳咒。但年轮不知道,月神所做的,不过是解开一个〖结〗。早先东皇太一便探知出年轮与白凤前世的因缘,两者的〖结〗一旦解开,更会使他们的力量相互纠缠。这个力量,正是助东皇太一再登巅峰的东西之一。很多事早就注定了,而对于东皇太一来说,他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够了。 几缕光芒从他们周身散发 开来,月神双手不停地结印,到结束前,她都不可以停下。一颗殷红仍在跳动的心脏,慢慢的一分为二,化作两股金色的光缕。一缕窜进白凤的心口,一缕回到年轮身上。同时解开两个人的〖结〗,耗费了月神不少功力。 抚了抚白凤的心口,感觉到了跳动的脉搏,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他没事,怎样她都不后悔。敛敛眸色,刚才她只觉得力量一直涌现,几个零星的片段闪过,她却来不及捕捉。耳边似乎有人在与她说话,声音很轻柔,“人有三生,现在你的力量回来了。”她的力量,是不是跟前世有关?年轮总觉得月神以及阴阳家做的这一切,很不简单。而这一切,似乎又与白凤有密切的关系。 “请月神许我三日,三日后年轮定会回蜃楼赴约!”凝视月神,似乎能够透过那层薄纱看清月神的神色。年轮清楚,一切都不能回头了。得到月神的首肯,年轮立马带走白凤。蜃楼外的天空,雪凤在来回盘旋。兴许是感受到主人的情况,才久不离开。 年轮扶着白凤出来便看到它,足尖一点,与白凤落在雪凤羽背上。她的轻功,似乎好了不少。 天空灰暗,空气闷热,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只是他们现在不能回桑海驻地,交代好雪凤回鬼谷竹屋。紧紧地抱着白凤,衣裳上的斑斑血迹已然发黑,冷风划过,让人直打寒颤。蓝紫色的发缕与青丝交织,相互依靠,贪恋那微弱的温暖。 惊雷破天,雨针打在身上生疼。男人半躺在伊人怀中,女子低下头,与他两额相贴,惨櫻色的唇瓣张合。风雨太大,连老天都没听见她说的话。 白凤,我只求你一生无伤忧,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朱红滴,青丝垂,忆昔谁嫣笑? 替他换下血裳,他的身子自从用了她的药后再没了疤痕。白凤不知道,自己唤了多少次“弄玉”,却全被年轮听进。白凤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指尖滑过他的眉峰,嘴角一抹苦涩。‘若是我死了,你会不会也这般心念着我?’原来,有些错过,就会让我们,失之交臂。 她能伴在他左右的时间,不多了…… 白凤醒来时,已过了两日。身体恢复的速度,连年轮也吃惊不解。白凤没有再提蜃楼上的事,只是愧于不信年轮,才被敌人得手重伤。在他身边的,依旧是她未变。 她说,让她成为他的家人好不好。白凤的回答未变,‘你明知你我不可能的。’这次,她不再纠缠,离屋去照料雪凤。他 只看到她强装无事的模样,是年轮伪装得太好,还是白凤选择的忽略。 最后一日,白凤出屋见年轮坐在药铺旁的石椅上,细心的为他补裳时,心里泛起了一阵涟漪。“你没必要做这么多的。”年轮没有回话,只是笑着,心里那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这是最后一次,再也没有以后了。 看着白凤盯着她的琴发愣,年轮明白,他又在想弄玉了。她为他起舞,跳起在蜃楼上看到白凤过去的那支火风涅槃的舞。“我的琴艺不如弄玉,只好以舞代替了。你喜不喜欢?”白凤迟疑了一会才回答:很美。 橘红色的烈阳将周边的云彩染成与它相衬的颜色,好似一团艳火在天边燃烧。“弄玉,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可以为她奋不顾身,就像她对他一样。 白凤本在倾听风经过的声音,听到她的问题,蹙了蹙眉头,“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但弄玉是不可代替的。”一句不可代替,将年轮所做的一切努力,全数化为泡沫捏碎。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年轮站在竹屋前清歌起舞,却换不回他一个回眸。摔倒,再起来……直到喉咙再发不出一个音节,直到双腿麻木站不起来。 轻步回屋,挥出一道劲风灭去檀香星火。如今,凤已去,凰独留,还有什么意义。一方纱巾落地,拾起,留在矮几上。这种东西,已经没有带在身边的必要了。 蜃楼新来了位厉害角色,擅长用毒,常以银针抹杀敌人。据说,她还会一些道术,却非道家之人,亦非阴阳家之人。年轮久未归桑海驻地,谍翅回报竹屋早已空无一人。聚散流沙,卫庄可不会为了一个杀手而大动干戈费力寻找。此次张良说动卫庄,派人会会蜃楼的新人。 只是派出的人,皆是重伤而归,那人并没有直接杀了他们。不是腹部便是小腿,有的只被划出一个小伤口,他们不敢妄自拔出,据说银针上涂满了剧毒。而当赤练查看时,大为一惊。居然是西施毒,偏偏有解药的,只有她。想必对方是知晓他们的情况的,但不解的是,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放虎归山,不怕后患无穷? 取下银针,仔细辨认,得出的结论,下手之人——是年轮! 年轮?墨家,流沙,张良谁不知晓。从〔逆风〕到流沙,现在竟去了阴阳家。她会道术这点,却没人知道,也没有人见过。 一阵阴风席卷所有人的背脊,年轮叛变的理由无从得知。谍翅一只只飞离白凤肩头,挑眉冷看众人,“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她离开的原因?”一句话丢回去,似乎 也是这么一回事。 卫庄一声冷笑,“因为她是为了你来流沙,若是离开,与你只怕也脱不了干系。”反被噎住,众人再次把目光放到白凤身上。 别过头,蹙起眉头。他确实完全不知情,那日的年轮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有些奇怪。时而很不安的跟他说话,时而…说不清楚的悲伤。但白凤自从那天醒来后,就发觉自己身体有一股力量不时涌动,有时又被什么压制住一般。不能完全控制好前,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并使用它的。令他最不解的是,年轮究竟是如何救回自己的? 海边拂过清风,带着点点咸腥味。海鸟在那巨大的蜃楼上方来回盘旋。依旧是那身蓝白色的舞裳,独立一角,眺望远处的天空。 身后一阵阴凉,一股聚气成刃向年轮袭来,余光一瞥,好似无意地挥手。聚气成刃瞬间消散。不远处站着的星魂,嘴角的笑意不知是讽刺还是赞许,“你的前世真是让人越来越好奇了,能得东皇大人这般重视,有趣。”语气看似平平,音调却听着让人觉得别扭。 年轮此时的力量自己也说不清,似道非道,不为阴阳,犹似南疆灵术。在她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教导她该如何控制、运用。由此下来,力量也用得顺手。 ☆、离劫【二】 眸色一转,樱唇冷声道,“星魂大人不会是为了探知年轮的能力如何而来的吧?”这蜃楼上的鸟儿似乎都很喜欢她,时不时就会离开扶桑树飞到她的身边。所谓‘小鸟依人’,她这也算一种吧。 星魂紧盯那些鸟儿,一抬眸,深深的寒意。霎时,鸟儿受惊飞散。才听年轮又言,“你吓着它们了。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小心它们记仇哦。”唇边溢出几声轻笑,那次无心的窥视,她也被那只谍翅算计了一番呢。 身后之人并无心在意年轮所说的,扯开话题,道:“都说解〖结〗之人,会在力量重归后忆起前尘。能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人,你的前世究竟有怎样的经历?” 蹙眉稍逝,她的前尘往事,只忆起了些许片段,并非如星魂所说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只记得那时,亦是乱世,亦是为护一人而亡。那人的模样始终模糊不清,唯有当她脑海中浮现他的背影时,真切撕裂般的疼痛便会席卷全身。力量再强大又如何,终不是寡不敌众死了么? 年轮抚了抚锁骨上的徘徊花案,漫不经心地开口,“忆不忆起,终究是前世的尘,结局既定,想这么多,也不会有所改变了。”这个劫,是永世的诅咒,逃不掉的。这样就好,她便不会成为他的牵绊,阻碍他飞往这片天空了。 忽刮一阵大风,年轮转身径直走回蜃楼里,她要去准备一下。一会刺杀月神的目标。 这种人,非要带上大少司命么!还说什么会遇到来意不明的人,简直多此一举。迅速让那仓皇而逃的人断了气,突地一道锐利霸道的剑气袭向她。只见伊人足尖轻点,跃身便躲过了剑气。 鲨齿…卫庄!只是来的人,还有白凤与高渐离。看着年轮身上与白凤相似的冷艳,卫庄难得地先开口,“没想到,真的是你。”将鲨齿收回,余光督了眼白凤。年轮稍回身,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三人一眼,便继续迈足。她的目光,并未在白凤身上多停留一瞬。 树叶沙沙作响,今日的风还真多。满天而来的白羽飘落,白凤毫不犹豫地一招羽阵拦住年轮的去路。大司命正欲上前,却被少司命拉住,让她看看年轮如何应对。 抬眼见白裳男子立于一片白羽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神,分明是在向年轮要一个理由。抬起藕臂,手指滑动着,似在结印却又不同。突一阵狂风卷起,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将白凤的羽阵吹散。这手法,似道非道术,但也绝不是阴阳咒,看来年轮真的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但年轮 不知道的是,自己在使用这股力量的同时,白凤身体中的力量也开始涌动,似乎引起了共鸣。情急之下任力量涌出,蓝紫色的光芒抵消掉年轮的淡蓝。只见年轮眼中划过一抹狠色,月神!没想到月神竟解开了白凤的〖结〗,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刚落地立刻提气缠上白凤,一个翻转,以她二分之一的心脏在白凤身上下了一个封印。解了〖结〗,前世的力量自然而然的会重归白凤身上,可年轮不愿……不愿他忆起前尘的种种往事。而这封印,就是为了阻止白凤前世的记忆一同归来。迅速在白凤的唇畔轻吻,才由他将自己甩出。 白凤抿着唇,看着年轮轻轻着地。眉眼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唇角上挑的弧度显出她的心情不错。两人相距不过几米,生生的两顿,让我们彼此站成了对岸。白凤眉间的怒意被年轮看在眼里。轻笑,在心中暗诽:这样就好,从此山水两隔,再不相逢。 我用一转身选择离开你,用我的一生在忘川河上舍去与你有关的一切。是谁先放了手?谁比谁更难受? 她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映入眼帘,怀中还残留年轮的馨香,唇畔的触感余温尚未消散。从未想过会失去,因为自信的认为她会一直在。心里传来隐隐作痛的感觉,有什么在相互撕扯。 之后张良听闻白凤所使的力量大为一惊,回到小圣贤庄就一直待在藏书楼中,又暗访了楚南公。张良领着一位身着华服,白发胡子毕苍苍的老者而来。白凤愣是给他看了半个时辰有余,楚南公也不做任何举动。若不是看在他是学识渊博的老者,白凤早就转身走人了。 “命中有一〖结〗,前世所求今生所遗,可以最后还是失去了一切。如今一切又到了分岔路口,给了你重新选择的机会。选情,还是力量。”楚南公抚了抚诺长的白须,心里暗叹,原来这小子就是年轮的…… 眯了眯蓝色的瞳孔,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再从楚南公口中得知,〖结〗的由来。说起前尘有什么好的,多痛苦,倒不如忘了这一切,不一样是活着。 只是解〖结〗之术,世上早已没几人知晓了。月神,应是东皇太一所授。只怕目的,绝不简单。心中诸多疑惑,白凤恨不得杀进蜃楼抓回年轮。回过神时,坐骑竟载他来了竹屋。 昔日充满生气的竹屋,此时谈不上荒凉,却已成一片无生气的地方。年轮移植过来的药材都还好好的生长,但步入竹屋内,就能发现周围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她真的,再未回过这里了么?这个矮几,他们曾在这一起吃饭。他曾抱过她,任她胡闹。年轮曾在屋里为他烹食,这个竹屋,有他们为数不多的回忆。目光扫过一旁,一抹白夹蓝吸引了他的视线。前去一看,两指夹起,这是她的纱巾?绣着的凤凰栩栩如生,将其张开,映入眼帘之物让白凤怔愣。 今生,我最大的幸运是遇见了你。而最大的不幸,便是爱上了你。 她轻柔的声音似乎在白凤耳边喃语,好似一把利刃在他心中刻下这两句话。他曾以为,她只是对他单纯的感兴趣,争强好胜罢了。却从不知,她爱他。或者说,是白凤刻意忽略了这个事实。 她护他,是因此;她吻他,因此;她挑弄他,因此;她酗酒,因此;她问他弄玉对他而言是否重要,因此;她落泪,皆是因为年轮爱上了白凤。那日,年轮只是为了看看他,心里是否自己的位置罢了。所有都以他为首,却从未关心过自己的安危。 他们的第一个吻,他留一句讽刺让她伤心而酗酒。一步步,将她推向悬崖。她等他,只换来一句不可能。 白凤仍记得自己失忆那段日子,年轮每日都会坐在屋内的软塌上,等他归来。蓝眸望向那把软塌,眼前似乎浮现年轮的身影。只见她从榻上下来,朝外面走去。“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再坐这等你了的。”清冷的声音却带着几分柔和,只是在白凤听来太过刺耳。她的泪,他不是没看过,只是选择了漠视,从未伸手替她拭去。 现在的他到底是怎样,不是号称最冷血无情的流沙白凤么?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不再对任何人动情了么?却克制不住自己,越发的在意她。 那个时候,她半点犹豫也没有,是气他,怨他……在感情方面,白凤总会失了冷静淡漠。 极速飞往桑海,白色的羽带与蓝紫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天边缓缓升起淡淡的金色光缕,仿若一条无际的绸带。 当白凤带着一身傲气归来时,赤练并不惊讶。只是她未料,白凤会挑这个时候挑战卫庄。几支白羽无声的划破空气,卫庄直到羽尖离自己不到一米时才发觉,明亮的瞳孔散着淡淡的光芒,两个身位便躲过了。余光捕捉到一抹白色,鲨齿出鞘振威的剑气生生的挥向白凤。身形一顿手腕一转鲨齿往后突刺,却不料漫天飞羽,在空中旋舞。 卫庄嘴角勾起轻笑,挥出的剑气带着内力将白羽全数分为两半,震出十几米之远。但紧接着而来的是凤舞六幻,周身出现了六个亦真亦假 的白凤。赤练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本该被卫庄抹杀的白凤,再次出现补上。卫庄看似被耍的团团转,可赤练很清楚,他的实力远不仅如此。卫庄迅速出招横扫六个白凤,全数消失。 赤练尚笑,却立刻感到不对,六个?不应该只有五个是假的么?卫庄并未放松神经,紧盯四周寻找白凤。凭空又是六个白凤,连续使用凤舞六幻,又与卫庄对抗纠缠这么久,从前并非没有,但现在的卫庄比从前强了不知多少倍,可现在看来,白凤却没有放弃的意思。 一缕缕白影闪过,衣袍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口子,渐渐的,卫庄身上终于出现了些许不深不浅的伤口。已经用上羽刃了,可卫庄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那莫名的违和感,到底是怎么回事?赤练自然知道单单六个白凤怎么牵制得住卫庄,美眸紧盯着那些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白凤。 心头一惊,红唇微张,瞳孔放大。怎么会! “现在才发觉么?太晚了……”白凤清冷的声音响起。每个白凤都点足跃上,神色满是不屑。连卫庄脸上都带着少有的惊讶。九个空中有九个白凤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卫庄。被打斗声引来的其他人皆屏息观战,同时惊讶于白凤的变化。 很显然,白凤还有余力。卫庄耻笑一声,道:“天真!”以为变多了,就能够赢他了么?!不可能!白凤怎会不知,九个白凤瞬间变成了一个。卫庄也为之一顿,这时停止凤舞九天引起了其他人的疑惑和不解。 ☆、离劫【三】 白凤唇边的微笑不减反增,手指灵活地滑舞着,有些像凤舞九天的发招前奏。却见从他的指尖涌出蓝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带着仿佛深渊冰川的冷意。蔚蓝色的眼眸充满自信,他是不清楚前世的种种因果,但如今这股力量既然为他所掌握,那就要好好利用。 一只蓝色凤鸟的雏形渐渐勾勒出来,明明是第一次使用,却像是研磨了无数次那般熟练。最后一划轻点凤眸,这只蓝色凤凰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在空中飞舞盘旋于众人头顶。两周飞旋,眸子盯着卫庄。瞬间化成一道光缕向他袭去,不给卫庄做任何准备。眼见白凤抬手往旁边一甩,凤鸟转移目标飞向不远处的树林。 一声鸣啸,两爪轻松地抓着什么甩到空中。化作蓝缕,如一支支雕刻而成的精致冰色羽毛,刺向空中的物体。那是两个身着平民百姓服装的罗网刺客。羽毛如同最锋利的兵刃穿过他们的身体,不沾星汁半点的污血。幻化回凤鸟飞回白凤身边,男子少有温柔地给它梳理了下羽毛。鸣叫了两声变戏法似的就消失了。 两具尸体掉落在众人面前,身上最少也有二十几个穿孔,鲜血瞬间染红了那片空地。他们连惨叫也没能喊出便死了,只在那一瞬间。卫庄不得不说,这招换作是他,也躲不了。方才凤鸟冲向他时,他半步都移动不了,若是硬接必定重伤。话说回来,若不是白凤控制凤鸟,无论是墨家流沙,还是张良都没料到罗网不知不觉竟然派了两名刺客潜入其中。 男人冷傲地督了卫庄一眼,漠然的落地,抱着手臂不以为然,“看来,是我赢了。”面相那无际的大海,眺望那座巨大无比的海上城市——蜃楼。双手垂放在两侧,拳头却未松开,他还是不满意。并非骄傲的背对所有人,而是气于自身还不够强大,不能一举杀了那些阻拦他的人。不能够,带回那个女子。 原来是为了蜃楼上的人儿才这般努力。赤练看到白凤眼里的坚毅,比弄玉那时,更加坚定不移。红唇轻启,“这么毅然决然,你放得下弄玉?”知晓白凤过去的,皆知墨鸦与弄玉是他心底最深的伤口,是死穴。 身体不禁一颤,赤练见此终为年轮不甘叹息。白凤开口似笑非笑反问,“这么理直气壮,难道你放得下他?”眼底的笑意分明是在嘲笑赤练与他有什么不一样。 白凤,你错了。赤练看懂了他眼底的意思,她跟他一点都不一样,至少从性质上而言,差太多。赤练转身看向卫庄离去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意。这么多年了,她的心里从来只有卫庄,别的 男人在她看来永远比不上他。但白凤并非如此,或许年轮未出现前白凤心里真的只有弄玉。可如今,白凤心里既在乎年轮,已然把年轮冠上为他的女人,却又放不下弄玉。这一来,对年轮一点也不公平。 女人一生为情所困,做的再多,都不过为了能够在心悦的人心中份量更重要一些。只是为了证明,他是爱她的。为此而赌上所有,不顾一切。 “白凤,你不可能一边心念弄玉,又要留着年轮不放手。她们二者,只有一个能占据你心里的位置。”说话的是这段时间一直咸阳桑海两头跑的檀时。他仍记得年轮为白凤酗酒时的模样,这个男人在她心中固然重要。但不代表,白凤就可以凭此在年轮和弄玉之间徘徊不定。 一支白羽袭向檀时,后者几个闪身站在白凤身侧,狠厉地一甩衣袖,“若你放不下另一个女人,那你就该清楚告诉年轮你不爱她。”眼眸一眯,盯着白凤的双眸一字一句又道,“白凤,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纵使你会成为她心口上的一条疤,可当时间流逝,有你没你都一样!她从来都不是,非你白凤一个男人不可!”说罢,挥袖离去。他也许没有白凤强大,没有白凤与年轮的种种羁绊,但他也不要轻易放弃。遇到一个心动的人,若不好好珍惜,一旦错过,可能再也遇不到了。 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目光盯着檀时离去的身影。不是他白凤一个男人不可?他不会允许的,年轮只能非他一个男人不可!只有他,才能拥有她的一切…… 过分的男人,要求年轮非他不可,自己却不是非年轮一个不可。成为他唯一的选择,就这么难么? 赤练再回头时,白凤已经不见。张口轻轻喃道,“白凤,这样下去你会失去年轮,而且失去得干干净净。”得不偿失,双赢从来都不是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得到的。再者,付出了代价,也不一定会双赢。 蜃楼上的年轮清楚的感觉到白凤的力量。侧头瞟向暗处,银针直直的飞向湘夫人。“做好准备,东皇大人要来了。”避开银针,湘夫人掩嘴轻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年轮淡淡的冷哼一声,东皇太一又如何,任何想伤白凤的,她都不会轻易放过。漫不经心的走进蜃楼,得抓紧时间了。年轮总觉得力量只回来了一部分,真正重要的部分还没有回来。若是可以运用自如,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对抗东皇太一。 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取下白凤送给她的白羽风轮玉。鸟羽符……“只要有鸟羽符,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可以 找到你。”“那如果,即使有鸟羽符,你也找不到我呢?” 缓缓开口喃着,纤细的手指抚过那无瑕的白羽。白凤…若能逃过这个劫,我就再也不纠缠你了,好不好?你可以自由无牵挂地飞向天空,我会到一个,即使有鸟羽符你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泪珠掉落在风轮玉上。醉三生,三生三世恳成双;忆红尘,来世一杯忘情蛊。有些东西早已注定,纵使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结局。 咸阳,阴阳家 东皇太一仰望着头顶的星图,南方一颗星星闪闪发光,下一瞬它的身旁有一颗星星发出异样的光芒。面具下的人勾起阴险的笑容,对一旁的侍从道,“通知月神,一切按计划行事。” 很快了,他一直寻求的东西,很快就能到手了。 “什么事?”年轮收到白凤派来的谍翅传来找她的讯息,思量三分还是忍不住来赴约了。侧头看那枝头上的男子,稍稍蹙眉。 白凤用余光打量着年轮,他克制不住自己想见年轮的心情。“你应该知道,我找你的理由。”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令人心头一颤。 别过头不去看他,没有多留的心思,转过身,“倦了,仅此而已。”仿若薄冰的回答,只是倦了待在流沙,只是倦了陪在他的身边。这个回答,只让白凤觉得刺耳的冷下神色。 眯了眯眼,瞬间移动到年轮身侧,一把揽住腰而抱起她。后者下意识地搂住男人的脖颈,倒吸一口气。两人在空中旋转落地,看到年轮眼中的不自然,白凤反是露出了坏意的笑容。不同色彩的发缕相织,周身随之飘落几片绿叶。 看着怀中人儿一副又气又羞的模样,白凤更觉得欺负年轮很是有趣。“装不下去了?”收紧肩膀,让年轮更贴近自己。鼻息间是她若有若无的馨香,督见她圆滑的肩头,真想一口咬上去。眼中只有彼此,都想借此机会看清对方的心思。 咬着唇,想要推开白凤,却换来越发收紧的怀抱。看到年轮眼底渐渐浮起怒色,白凤这才放下年轮,却又一用力将她压制在树上。四目相对,一个没了往日的柔情,一个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低头向那樱唇探去,只是浅浅的一吻,仿佛尝到了蜜糖一般,让人想要更多。 年轮一怔,唇上的触感太过真实。白凤将她眼底的疑惑看在眼里,她就像□□,让他越陷越深。喉间一阵干涩,再次吻上樱唇。年轮越是躲避,他就吻的越深,这场追逐战,胜者只会是白凤。年 轮不知道白凤是什么心情,但她再清楚不过,自己是痛苦的,想要挣扎却无济于事。 纵使她爱这个男人,但不代表能够接受他一切无理胡闹的举动。 轻柔的像是对珍宝一般抚过年轮的脸颊,指腹来回摩梭。白凤眸中深深的柔情似一摊水,明明他眼中倒映着她的模样。年轮却觉得白凤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痛?樱唇被白凤轻咬着,似乎在惩罚她的心不在焉。 狠狠地推开男人,紧接着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耳光过去。白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歪着头脸上微微刺痛,却不及心里的慌乱来的失措。她的抗拒是如此强烈,推开他时仿佛有什么硬生生的隔在两人之间。她推开了白凤。但最初推开年轮的,不也是白凤么?他的冷漠无情,便是那双无形的手。 “你看清楚,我不是弄玉!也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说到底,你把我当什么了?”明明说过不会爱她,说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这么温柔的对待她……眼眶涌起的泪花还在徘徊,不爱她,就不要拥抱她,别吻她,别对她这么温柔。她会害怕自己误会,一错再错。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尝试让白凤爱上自己了,怕最后除了一身伤什么都没了。 无措的抬手,拭去那快要溢出的泪水,她不信他。一阵堵闷,又带着疼痛,让白凤十分难受。他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弄玉,没有把她当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她是独一无二的,他分得很清楚!可白凤却说不出半句解释的话语,只能心里干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求书评~ ☆、离劫【四】 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她的一切姿态只有他能看到拥有。只是……不愿身边没有她而已。 点点光缕透过叶丛打在白凤脸上,他抿着唇,蔚蓝色的瞳孔好像大海,泛起一圈圈波纹。见他迟迟不作答,年轮已经了然,心冷了。绕过白凤,毅然离去。这样就够了,她不要他的怜悯,若是从未遇到白凤你就好了。 擦身而过的两人各有所思,见年轮逐渐消失的背影,白凤只觉一阵懊恼,为什么没有勇气追上去。对她,自己竟这般无力。狠狠地咬着牙,明明有机会留住她的,他却迈不出半步,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 要再一次失去吗? 有一个声音在白凤脑海中回荡,质问他。 谁让谁笑了,谁惹谁哭了? 用力的抹着唇,想要消去他留下的味道。停下步伐,回头看去却无一人,他没有追来……失落,明知结果还傻傻的期待,真是可悲。 才发觉自己泛着冷汗,明明站在阳光底下,她却觉得无比寒冷,仿佛掉进冰窖,吞噬她身体的温度。麻木地行走于林间,艰难的回到蜃楼。无视了经过的云中君,直直的往房间走去。她一直尝试运功调息,却没有什么作用。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什么争先恐后的涌出,争夺她的身体。忍不住发出痛苦的轻吟,一时半刻后,年轮疼得晕了过去。 重重回忆在脑海中盘旋不散,奈何前世的离别,奈何于今生的相见。根根丝线编制一幕幕记忆的画布,一切渊源,不过是一个追求力量的男人,一个痴心不悔的女人。 她十八时追随他,他像个学术不正,纨绔子弟地坐在屋檐瓦砾上,“若你没地方去,那就跟我一起吧。”那年,他二十。明明早就不是孩子了,他的脸庞上的笑容,却让人分不清是成熟的不羁,还是稚子的无邪。 乱世纷扰,血液浸染了洁净的衣帛,伤口记下了人心险恶。他的成长,有她参与,却没她所能帮助的。好像都只在眨眼间,变得面目全非。 时过六年,她二十四,他要她离开。找一个平凡人家,隐居山林。“我以为你很清楚,我能去的,从来只有你的身侧。你赶我走,天下之大,也不会有我的落足之处。”她还记得,在他没变之前,总会戏弄她,‘以后没人要你,你就嫁给我好了。’他兴起的玩笑,她都一句句刻在心里,当真了。 为他,她习得道术,修炼南疆仙术,二者合一。一场战役,她厌了争夺,倦了躲藏,她只想和他无忧平凡的生活 。只是,他的执着让她始料不及。夜半三更才归,时而几日不见人影。她为他留灯守门,待到夜尽天明烟烛灼灭,他人又在何处。 哪有武功高强的人存在,就可以找到他。看着他眼底的光芒,勾起唇角,转身离去。不知是这抹蓝太明显,还是他早就料到她会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她的身影他一眼就可以在人群中寻找到,就像她一样。他不言,她不问。 又是一年,他的力量开始被人忌惮窥伺,引来杀身之祸。夜夜为他洗去一身血衣,状况持续了半年,他的背上多了不少伤疤。 “你已经足够强大了,放下这一切,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生活好不好?”她在他耳畔轻言,恳求他留下。那夜,屋外的雪刮得很大,梨花树折断了腰肢,淹没在一片雪白之中。只留下一朵朵残花,躺在冰冷的雪地。 他的回答,比赤脚轻步于这雪地上更冷人心扉。“你要的,今生我永远都给不了你……你不该在我身上耽误,放手寻找更好的人吧。”他推开她,没有任何留恋,推门离去。 她寻出,摔倒在雪地上,刺骨得到冷意蔓延全身。从没想过,生死分别,来得那么快。 不知从何走漏了行踪,他的仇家达成了盟约,打算活捉她,以做要挟他的筹码。 抬手划指,周身阵阵蓝雾渐起,足足三个时辰,任何靠近的人,颈间只有一道深深的划痕使他们毙命。鲜血染红了大地,就好像天边的夕阳一般。只是,知晓这件事的,又怎么可能只有一批人,当下一批人到来时,她已油尽灯枯。 八年之久,为他倾尽所有,却不抵他追求力量的心。生,为他;死,亦然。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柳叶枯了,本是它们生长的旺季,却在她倒下的瞬间枯尽。还有枝条在风中摇曳,枯叶无声地落在身边,被鲜血染上了妖艳,却代表死亡的色彩。他来了,她便爱他;他来了,却没有为任何人停下。 她所能为他做的,就是不给他留下任何后顾之忧……素衣染成了嫁裳的颜色,犹如正要出嫁的女子。弦断,命绝,散那三千红尘痴缠。 万千红尘缠纷扰,执手相望桑海枯。 自记忆恢复后已过了半个多月,年轮的行踪让人琢磨不透。以为她在蜃楼上时,死活都找不到她;以为她出去时,她冷不防的出现在你身侧。 蜃楼这边渐渐入秋,而年轮却跑到雪寒山找药草。片片薄雪落在肩上,那日他离开时,也是冬日。这个劫,是 诅咒,越是逃避,它就将二人纠缠得越紧。 如果相遇是一场悲剧,那么前世,就已经注定了这凄怆的结局。 桑海边上,白凤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从谍翅回报年轮不在蜃楼的讯息后,就成这样了。那个女人,是去执行阴阳家的任务了,还是躲着不让他找到。 咸阳宫内,上上下下的侍从都在布置准备迎接什么。闻说东皇太一带来了一位能歌善舞的女子,作为嬴政出发桑海东巡前的祝礼。先不管那名女子怎样,东皇太一带来的人,定有特别之处。 桑海的各位得知这个消息,眼中闪过一抹狠光。白凤派出谍翅也在第二日确认了消息,那个女子正是年轮。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刺杀嬴政的好机会,不等他们多做安排,白凤已经动身前往桑海。 出巡宴当日,重兵把守咸阳宫内外三层,宴会的舞台并不在室内,而是在宫中一处布置精美的花园。 墨黛轻瞄淡眉,指尖几点淡脂,樱唇殷红饱满,眉眼莹莹。换上淡黄色的舞裳,戴上配饰,铜镜中的人儿起身,走出偏屋。年轮对上少司命波澜不惊的双眸,“我想一个人走走,到时间我会过去的。”走过少司命身边,带过一抹清香。 颊上已戴上了面纱,几个转角之后就到了花园中的一角。一只谍翅在她肩头停落,余光撇了一眼,停下步伐。突兀响起一阵乐曲,年轮合上眼,再次迈足。在她迈出第一步后,乐声嘎然而止。一叶飘过她的侧脸。用叶子吹奏音乐,原来他会这个。 白裳男子瞬间出现在年轮眼前,蓝紫色的发丝任风吹舞。蔚蓝色的双眸对上年轮清透的瞳孔,抿着的薄唇开口,“你还在生气?”她化了妆,却是为了别人,这点让白凤倍感不爽。 年轮面无表情的督了一眼白凤,移开目光,动身绕过他,“你我如今是敌人。”过去的,已成过往。正如与白凤第一次交手时那样。年轮没看到,白凤眼中的痛色。原本祥装的漠不关心,两指夹着白羽的姿态一震。羽毛从指缝间飘走,双臂垂在两侧,不禁紧握成拳。 身后一阵风拂过,年轮了然白凤已离去。一摇头,一垂眸,不言不语。只剩下她一人,独自仰望这片广阔的天空。 宴会开始,百臣来贺。白凤与几名刺客潜入其中,暗中观察。湘夫人作为东皇太一的暗卫,在东皇太一没出场前,也不会露面。就在此时,一名舞姬悄无声息出现在舞台上。乐曲毫无预兆地奏起,一群橘黄色的蝴蝶飞来,落在群臣百官的肩上、 头顶、衣襟。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了,所以会更新得慢一些 ☆、离劫【五】 薄薄的翅膀扑打着,散着零星的光粉,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舞台上。只见舞姬随着乐曲起舞,淡黄色的舞裳裹着妙曼的身姿,精致的银饰为舞裳装饰,舞裳为两件式,露出纤细柔软的腰肢,舞群随着动作时隐时现玉脂般的双腿。 纤指划动,点点黄晕从年轮指尖流出,轻跃上前一步。随即起舞旋转,后仰软腰几乎贴地。藕臂上的几缕流苏舞带掩住眼眸,薄薄的舞带透过双眸,暗藏妖媚之色。人群中的蝴蝶突然飞离,成群的向年轮靠近。竟形成一个淡黄色的人影,成为年轮的虚影与之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流畅,如同另一个年轮一般。 再次划动纤指,蝴蝶全数飞向她所指的天空,形成一朵含苞欲放的徘徊花。而台上的年轮在不停地旋转。停下的那一瞬,淡黄色的蝴蝶一只只化成碎光,飘落下来。就像在下一场花雨,让人移不开眼。 年轮亦是沐浴在这场“雨”中,翩翩似飞的一只凰鸟。面纱遮住的脸颊更增添了一分神秘,曲止。 “好!东皇阁下为寡人准备的礼物果然与众不同。”嬴政最先回过神来,目光紧随着年轮。暗处的白凤恨不得冲出来挖去在场所有男人的眼睛。 面纱下的年轮面无表情,屈身小行礼,柔声道,“始皇帝陛下喜欢就好。东皇大人有一句话送给您,桑海蜃楼,仙山天下,皆属陛下。”合上美眸,掩去眼底的不屑。心里暗诽,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之药,就算有,你也活不到那时了。 最初的蝴蝶落在他身上时便下好了毒。不过是一种能够引出旧疾的□□,只是还多了一种作用,使中毒之人痛堪百倍。自下毒那一刻起,赢政的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偏屋内,年轮卸下艳妆,抹去殷红,余光一怔。“这个颜色不适合你。”白凤无声地出现在屋内,抱臂现在她的身后。她已决然要与他划清关系,他却依然纠缠。藕断丝连,这不该是他白凤的性格。 那一舞同样惊艳了他,却让白凤更加不解阴阳家的目的。年轮理了理耳后青丝,眸色微微闪烁,“东皇太一的目的是夺取强大的力量,除去一切威胁到他的存在。而我,就是他的工具之一。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去想想怎么杀了东皇太一灭了阴阳家。”年轮已经恢复了记忆,前世的白凤有多强,她很清楚。而杀了她,也是削弱阴阳家力量的方法之一。 男人一怔,沉默不言。年轮又开口,“你该走了,现在还不是杀嬴政的机会。”起身,绕过白凤走 出偏屋。少司命一直守在门外,屋内的对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抬手结印聚绿叶成几个字:你要背叛东皇大人。好看的紫眸紧盯年轮,淡漠得除了防备再没其他情绪。 勾唇,年轮迈出几步。当少司命挥出一片绿叶要划过年轮脖颈时,年轮不慌不忙,掐好时机开口,“告诉他又能做什么。难道你对东皇太一的实力不自信?”好似在讽刺,语毕继续迈足。 少司命垂下手臂,绿叶落地。谁都未见过东皇太一的真面目,以及他发挥实力的样子。她应该相信东皇大人,怎么可以质疑。 收到白凤传回的信息,桑海的各位都露出苦恼的神色。年轮说的话也太轻巧了吧,先不说月神实力如何,单是对付大少司命都要花费一番心思。 “白凤,若要你杀了年轮,你做得到么?”卫庄面色严肃,向白凤抛出问题。如果是以前的白凤,对方不过一个女子,他一定不会犹豫。但如今,那人对他而言是不同的,他能下手么?赤练一副担忧的神情,将目光投向白凤。她知道这么做很残忍,但为了削弱东皇太一那方的力量,这恐怕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就算让别人动手,白凤也不会同意吧。 缓缓睁开眼,对上卫庄冰冷的目光。发出一声耻笑,他不屑。既然是敌人,何谈下不下得了手?薄唇说出的话语仿若冬日里的刺骨寒冰,“你的担心是多虑的。”他白凤不会心软,但也不会杀她。 盗跖几步来到白凤身边,轻挑地试探道,“一个对你有情的女子你也这般冷漠无情,莫不是打算孤独终老?”挑起眉,手肘撞了下白凤的手臂。白羽划过盗跖的耳边,不留情的突袭引得盗跖又是一阵骂语。然而不止要对付阴阳家,这次计划其中一环,便是要在嬴政东巡的路上行刺。 焚书坑儒一事大大刺激了张良,国仇之事再添小圣贤庄坑杀,就算是忍性再好的张良,也难以冷静了。 东巡路上,这定是一个好机会。嬴政这一出行重兵护卫,罗网赵高也是同道带着六剑奴。决定好以张良为首,高渐离、大铁锤、盗跖、隐蝠一齐出动,只是太匆忙,这场刺杀,注定了损失惨重,折兵损将。 出发前夜,雪女远眺高渐离的背影,心里不禁生出一股凄凉之意。“一定要平安无事回来。”上前拥住他,掩去眼中的慌乱。她怕,原以为这一生她的心早已不会再对谁有任何恋慕之情了,可是她遇到了高渐离。她怕,出于一个女人的心,她怕他这一去,他们就生死两隔了。 宽厚的手掌覆 盖住雪女的手,他不敢保证。去刺杀嬴政,他怎么敢抱一丝侥幸。同样的,他也害怕,若是失败,他就再也无法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了。 若是失去最爱,纵然繁华一世也是落寞一生。 一阵冷风划过脸颊,年轮放下马车的布帘。美眸一合,身后的马车突然传来动静。只听车外重兵喧闹,兵器碰撞撕裂之声响起,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一步出错,陷入万劫。心中不断的悔恨,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六剑奴压制大铁锤和隐蝠压的死死的,两人丝毫占不了上风。盗跖被随即出现的少司命揽住无法救援,况且他旧疾本就未愈,如此下来更是多了一分危险。而张良与高渐离还算轻松,两人对视,高渐离在侧掩护张良,让他有机会刺杀嬴政。却不料即将得手时,有东西挡住了张良的剑。 无形的武器划破空气,缠上剑身,一端用力一扯。张良向发力源看去,年轮赫然站在马车棚顶,藕臂似乎握着什么。张良马上反应过来,这正是年轮那件无形的武器。抽手松开剑柄,年轮却快他一步,一个回身转,链剑刺中张良的右臂。突兀拉进距离,在张良耳边轻声低喃着什么。 一下未反应过来,只见年轮挥出一阵劲风将他打下马车,低眸冷视,不言。盗跖躲开少司命的纠缠,赶赴张良身边,护他离开。高渐离趁机使出易水寒,暂且阻拦了追兵。目光一转,大铁锤已被六剑奴击重伤,隐蝠也好不到哪去,再无力还击。 年轮漠视此时的战局,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她早让白凤传达,与其费劲脑汁想着怎么杀嬴政,倒不如想想怎么对付东皇太一。没想到,他们还是冲动了。对上高渐离不甘的目光,一闪而过的蹙眉,神色不变。她看着张良与盗跖离开,看着高渐离等人被捕。血染的枯叶飘落,黄沙散在空气中,点点凄凉。 张良心情尚未平复,耳边一直回荡年轮说的话。“意气用事害的不止你一人,为了灭亡的韩国,为了小圣贤庄的所有人,为了天下的百姓,你要杀的,不应该是这马车中的将死之人。”是啊,若不是他太冲动,也不至于至此。此时最难受的,应该是盗跖,他一向与墨家的众统领交好,如今一下两名挚友被抓,他定是恨不得回去厮杀一番吧。张良啊张良,这次你真是大错特错! 当他们再得到消息时,已经过了十日。大铁锤与隐蝠的尸首被他们一路挂在领队的秦旗下,直到尸体发臭腐烂,秦兵才舍弃尸体。还有,高渐离被折磨苦受刑罚,熏瞎了双眼。雪女得知后,一时不振晕了 过去。墨家痛失两大统领,流沙失去四天王之一。盗跖左腹受创,张良右臂险些被废。 盗跖说,若是年轮当时不出手,刺杀嬴政也许就成功了。只是张良心知,年轮已经有意让他们逃走了。他不能说,毕竟年轮出手阻拦是真。只不过这么一来,要抹杀年轮是不可避免的了。 关押监守高渐离的几名士兵被年轮迷晕,看着眼前的男人满身是伤,狼狈至极。那身素衣早已破烂不堪,眼睛的熏染痕最是明显。听见跟前有动静,虽然眼睛瞎了,可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年轮不等他发话,迅速点穴,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口中,抬手施展灵术。“我无法让你的眼睛复明,能不能看清事物要看你自己的心。当你能够用心看清周围时,便是你离开之日。”在心里说了一次又一次对不起,她能弥补的只有这些了,计划还要继续,不能在这里停下。 “你到底为了什么?”高渐离出声唤回年轮的思绪。他的脑海似乎浮现一个画布,一名蓝裳女子站在他的面前,虽然很模糊。这就是她口中的“用心”吗? 另一部,墨家与流沙正在为即将到来的蜃楼之战做准备。 盗跖握着拳头,狠狠地捶向一棵粗壮的树。他想回去救高渐离,可奈何有心无力,更何况,他们现在不能再有任何损伤了。出一步差错,离成功就更远一步,他们本就处于劣势。 ☆、离劫【六】 作者有话要说:自备纸巾喲 而让张良犹豫万分的人是年轮,她到底是敌是友,他也分不清了。白凤却突然开口,“能杀年轮的,只有我。”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乘上坐骑离开了。赤练蹙眉,白凤,你真的决定了吗? 手中的纱巾,白凤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不清的情愫。如果逃不掉,那能杀你的,只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告示已出,欲刺始皇帝陛下的余党将在三日后当众斩首!这告示可真是给张良和墨家一个响亮的耳光,但同时也是最后一个救回高渐离的机会,只是与引蛇出洞的陷阱别无二致。而狱中的高渐离也逐渐习惯“用心”看周围的一切。不得不加快进度的年轮只得今夜送高渐离出去,虽说如此,年轮并没有打算让高渐离知道,救他出去的是她。所以施术使他昏迷一阵,丢下带来的替身,用蛊将那人的脸换成高渐离的模样。 毒哑他的喉咙,熏瞎双眼。做好准备工作,架起高渐离,从狱中离开。 小心翼翼将高渐离放在驻点外,目光在那窗口一顿,便迅速离开。她不能在这里多停留,就算站在他的面前又如何,如今他们只是隔着一层名为〖敌人〗薄纱的陌生人。不想不念,时间自会抚平所有的痕迹。 站在崖边,抬头凝视那轮清冷的银月。指尖抚着樱唇,那是白凤唯一一次,对她温柔……当这一切结束以后,白凤也许会在未来遇到一个能够让他放下心结的女子,像对待弄玉那样,小心疼惜地对待她吧。在这乱世之中,她还期盼着什么一世一双人的可笑幻想吗? 下颚边的泪珠挂在那不肯离去,在月下闪烁着微弱亮光。谁的不言使谁愁;谁的痴情缠谁身;谁的赢,赢得了谁的什么? 高渐离归来让所有人吃惊不解,他只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告诉他们,至于救他的人,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在他身上发生的事,虽然奇异,但经过一番试探,确定了高渐离目前是“用心”而视。 张良在准备期间还暗中招揽了一些有能力的人才,再加上诸子百家所能抗战的协助,他们才不至于只靠主力攻上蜃楼。 无论是谁都已经整装待发,太阳缓缓升起,金黄色的光缕洒在海面,栩栩生辉。从月神口中得知,那日她在蜃楼看到白凤的过去,而白凤则是看到未来。至于内容,她也知道了,白凤会亲手斩断这份孽缘。羽刃会在一瞬间伤到她的心脉,这样,东皇太一的目的就达不到了。这样……他就可以自由了。他们的命运 ,注定了生死纠缠。 抬手掩那刺眼的阳光,光缕却从指缝中溢出。“白凤……” 当所有人在蜃楼上厮杀时,速度最快的白凤自然是在寻找年轮。迅速消灭阻碍者,只为寻到那伊人的身影。 白凤来到那日看到“弄玉”的房间,终于见到在树下等候的年轮。缓缓落在年轮几步之外,而伊人仍看着树皮上的一个个痕迹,这是时间在它身上留下的年轮。樱唇轻启,“难道你不知道,如果爱一个女人,就千万别让她等你么?”指腹在那些痕迹上轻轻摩梭。 垂下眼眸,唇角上挑,带着无奈和惋惜的语气,“只是,你的心里除了她,再不会多看我一眼了。因为不爱,所以只剩我一人。”只剩我一人,等你偶尔的关心。 出发前,赤练再一次询问白凤,问他真的放下弄玉了么。而白凤没有回答,他还在迷茫,不敢断言。 “爱或不爱,这么重要?”眸色隐隐带着犹豫,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让他有些恍惚。白凤似乎特别不喜提及“爱”这一字的话题。放不下弄玉,又不愿伤年轮,白凤,双赢岂会简单得到。 眼底一阵暗潮,抬起藕臂接过飘落的花瓣。对上白凤冰冷的目光,又移开。“白凤,”轻声念叨他的名字,纤手漫不经心地划动,周围几缕橘色光缕凝聚在她手中。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减,“既然是敌人,就该好好打一场。”看向白凤的眼中,带着别的意味。 “我不会与你动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双手抱臂,紧蹙眉头盯着年轮手中的光缕。那到底是什么? “我在蜃楼上可是很无聊的。却不想真的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就比如……当初放在人偶身上的,弄玉的几缕残魂。我去找云中君和月神问过,之前之所以不能直接复活弄玉,是因为没有一个与她生死相关又有灵魂之力的人。”眸色潋滟,好似有水在她眼中流转。她的声音很轻柔,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散。 与弄玉生死相关,又有灵魂之力的人,不正是白凤你么?你会怎么选择呢?“不如这样吧,你赢了我就把残魂给你,但要是我赢了,就彻底散了它如何?”是不是很有趣,白凤?年轮的眼中满是笑意,她知道,只要是跟弄玉相关,白凤就不再冷静。 如此逼他,她到底要做什么!见白凤仍在迟疑,年轮神色一厉,收指发力捏着光缕,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后者瞳孔放大,也无心去想那光缕的真假。男人开始了行动,明明如同预料一般,早以为自己已 经麻木无感了,亲身经历竟这般苦涩无奈。 破解羽阵对上凤舞九天。年轮空出一手施展灵术,两股力量在相互争斗。余光督见那抹锐利的银色,年轮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正在结印的手停下,不阻拦那银色向自己袭来。看到年轮的反应,白凤瞬间了然,却来不及收手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用羽刃刺向年轮的心脉。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在蜃楼所见之景…… 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白凤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害怕听到这个声音。仅是一瞬,却让他觉得坠入地狱一般。与年轮满是无可奈何又悲伤的眼眸对上,抽出羽刃,年轮顺势被拉扯地往他的方向倒去。赶来的众人,正目睹这一幕。 怀中的年轮像被扯断了线的人偶,胸口逐渐涌出的殷红说明了一切。方才手中的橘色光缕也随之消散,青丝中夹着几缕蓝紫,白凤仍不敢相信那一刻发生的一切。唇畔颤抖,怀里的实感告诉他,这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 设计又如何,若他信她,又怎会亲手伤她心脉,应了蜃楼所见之景。 年轮看到他眼中的不可置信,他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同呢。“那残魂是真是假,如今的你早已能够分辨……只是,你从来都不信我……你怕残魂是真的,你对她,仍抱着期望…”她扯着笑,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不争气地掉落,仿佛有什么释然了。那我说再多次绝不骗你又有何用。 有什么,在灼烧他的心房,无比的炽热疼痛。 垂下眼眸,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你还不懂么?这场劫,是情劫!不说,便是错过;不说,也许就会阴阳相隔。但我们都太骄傲,不肯说。”前尘的,今生的,再悲伤的记忆我都不愿忘,因为有你的参与。 前世她用八年等候,换不来他的片刻犹豫与凝眸,他不要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督见白凤内襟露出的一角蓝,一阵苦笑,他竟会放在身边,“既然不爱,这种东西你那么珍惜干什么!”抽出来催动内力,将纱巾火化。白凤未能阻止,“你!”再说不出半个字,只觉怀里的人儿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裳。握着她的肩膀,却传来丝丝凉意。 温热的泪珠滴落进白凤的颈间,好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不安的感觉在心中疯狂地滋长。鼻息间是她的馨香,却令他失措慌乱。年轮倔强地坚持着对上白凤蔚蓝色的瞳孔,终于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了。“不要说了……”他在怕什么? 她要说,有些话,早就该说 了。前世今生的缘,都由她来斩断吧。“爱上你,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不后悔。但若有来世,再也不要和你纠缠了。”她不要再爱他了,她要逃走白凤的世界了。不再与他纠缠,不会再为他停留了……所有的故事,不过繁花一盛,烟火散了,缘也尽了。 一瞬间,白凤忘了呼吸,窒息般的疼痛席卷而来。这种感觉,和失去弄玉时不一样,这次,更疼。 “你不是许我无伤忧的么?谁许你随意决定我的未来不再有你!”不想失去……生命如同手中紧握的细沙,你越是害怕失去,它便溜走得越快。白凤眼前脸色苍白的年轮有些模糊,感觉眼睛湿湿的,染了一层水雾。 强撑着抬起手,抚摸白凤的脸颊,能让你着急,看来她还不算太失败。用力地紧拥着年轮,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骨血一般。他妄图双赢,却失了初衷还输了年轮。他从来都没赢过,哪怕付出了代价。都说坦白总输给了沉默,可白凤最不该的,便是沉默。一直默念她的名字,他拥有一片自由的天空,可她从来只有他。 凤凰,是属于天空的,不该被凡尘所束缚。凰,再也不会追逐凤了… 忽地,从暗处传来一阵掌声,东皇太一为首,带领月神和湘夫人等百名暗卫出现。“这出戏还真是感人,月神你以为如何?”东皇太一心情大好地说道。看向白凤与伤其心脉的年轮,心里一阵冷笑,真是自作聪明! 后者勾唇,薄纱下的玩偶平静无澜,“自是不错。”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紧蹙眉头,年轮对于东皇太一的出现有些了然。美眸含笑,“如今我已伤其心脉,你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弹指间,数几十根银针刺向东皇太一等人。此时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年轮,再使不出半招灵术。而挥出的银针对于东皇太一,还不够看。 星魂扫了眼张良等人,不屑地将目光放回年轮身上,“怕是让你失望了,你设计让白凤杀了自己,本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到头来,还是被他们利用了。 ☆、离劫【七】 脸色愈发惨白,咬着下唇,满眼怒火。此时的卫庄等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说这一切都在阴阳家的计划之中,那他们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年轮不言,身体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消散,看来是阻止不了他们了。 “一个心脏重创的人,是怎么活过来的,白凤你还不知道吧。” “星魂你住口!” 年轮自知星魂要跟白凤说什么,可现在不行,还不可以让他知道。见年轮反应如此之大,白凤心中不好的感觉更深了一分,看着她的眼神愈发复杂。那天在蜃楼,他被“弄玉”所伤,心脏的确受到重创。之后年轮是如何救他的,白凤就无从得知了。可是这个,又跟阴阳家有什么关系? 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年轮根本无法阻止星魂将那日的事说出来。“二人共用一颗心脏,白凤你觉得自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看了看年轮,意示白凤。 共用一颗心脏!这是何等冒险的赌注,不顾一切的付出,用自己作为代价,也要换他一世平安么?仿佛灵魂离身一般,白凤如同置身于冰山之中,冻结了血液无法流动。回过神想要跟年轮确认,可在看到她闪躲的神色时,他很明白这是真的了。 弄玉为了让他活下去而欺骗他;年轮为了让他活着而不顾一切。他何德何能,让她们这般付出?代价都是她们承受,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的享用她们换给他的生命。白凤,你真是没用! “可惜这颗心脏是毁了,你是得不到的!”目的她已经达到了,东皇太一所要的心脏被毁,他追求的力量,也不可能得到。 后者却见慌乱之意,直直的看向白凤。年轮马上意识到,东皇太一在打的是被修复好的,白凤的那颗心脏!只见东皇太一迅速结印,凝聚成一只幽绿色的爪型刺向白凤。两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分开,年轮倒地吐出一口甜腥。凝眸看向白凤,从他胸口涌出的一股蓝色光缕,让爪子无法靠近。 东皇太一连忙收招,恶狠狠的瞪着松了一口气的年轮,怒斥道,“你居然用那半颗心脏给他下了封印!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么?”原以为轻易就能到手的东西,却反被年轮早早设下防备,他怎能不气。但他不能就此罢手,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不用那些在后面虎视眈眈的人抓住机会来杀他,他自己都会灵魂散尽堕入地狱。 一手捂着心脏处,白凤懊恼,为何自己总是这么无力,老是牵连身边的人牺牲换他全身而退。他的手上,沾着年轮的血液,那么 妖艳刺眼。发梢泛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体内的力量正在四处乱窜,溢出丝丝光缕。 糟糕!没想到竟刺激他进入了最后的阶段!东皇太一的面具突然破碎,面具下的脸第一次在所有人眼前呈现。他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玉润无瑕到松弛衰退老化,袍下的发缕越发幽绿。“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你!”语毕,东皇太一已经结印结束,两只龙爪凝聚从他身后出现,袭向还没回神白凤。 “你在分神什么!” “白凤!” 几个声音一同响起,似乎唤回了白凤的意识思绪。卫庄、盖聂和张良同时冲上前,挡在白凤身前。年轮在那一瞬间差点忘了呼吸,目光停留在那个男人身上。白凤,你要活着。你做到了弄玉说的在天空自由飞翔,可你也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 龙爪被三人的攻击弹开,卫庄乘胜追击斩下一只龙爪。正当星魂和月神打算帮助东皇太一时,一个极快的人影闪过他们身后。那人最后站在卫庄身侧,从他胸口溢出的光缕一路蔓延到右手,所行之处留下几只羽毛,正是白凤。 “看来没有白救你。”卫庄嘁笑一声,他这副模样,才是那人所说的吧。视线放回东皇太一身上,现在首要目的,是怎么解决他! 赤练趁机来到年轮身边,暂时止住了她的血,但只是暂时之策。看向卫庄他们四人的背影,只能期望他们快些解决了。“你不能死,白凤在努力你看到了么?”在为你努力,他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你的。 意识逐渐模糊,听到赤练在她耳边说的话语,咬着牙死撑着。白凤现在的模样,跟前世真的好像。一瞬间,她还以为今生都是一场梦,他们还是那个时候的模样。眸光一转,督见暗处的墨色。不禁失笑,他居然出现在这里…… 五指划动,绘成数只凤鸟,冲向东皇太一身后的阴阳家众人。每只凤鸟足有七八个人形大小,它们用身躯裹住他们,几声凤鸣,血液从羽隙中溢出。被裹住的人,硬生生被它们绞杀而死,但凤鸟的身躯上却依旧是干净的蔚蓝,没有一丝血痕。 月神等人侥幸从凤鸟的身躯中留得一口气,“东皇大人……快走……”这种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方才白凤经过他们身后时,就设好了引诱凤鸟主要攻击他们的结印。再这么纠缠下去,连东皇大人也…… 月神的思绪只到这里,因为凤鸟在那一瞬,化成光缕入侵她的身体,从内部开始啄食她的五脏六腑。此时的月神,只剩下一具空壳 。而其他人也好不到那里去,血液浸染了他们的身躯。 “不!这个力量本该由我使用的!”东皇太一已经接近疯狂边缘,身体的迅速老化让他崩溃,而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凤鸟撕咬。他把目标转移到年轮身上,都是她!她就是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数!用尽全身之力,攻向赤练和年轮。 来不及躲开的赤练连忙挡在年轮身前,她相信,那个人会来的。仿佛回到了那年她要嫁给姬无夜的夜晚,在姬无夜打算杀了她时,他出现了。失踪了那么久的卫庄,在她出嫁之夜,带走了她。耳边响起了韩国的宫铃,她的哥哥——韩非,一直守护着她。其实她都知道的,卫庄回来并不是为了她,这个腐败的韩国,根本没有他留恋之处。 他回来,只是为了遵守承诺,答应了韩非保护她的承诺。不过这样罢了……一直骗着自己对他来说也许真的是不同的,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了。 墨色的羽毛出现在年轮和赤练身前,由一只只乌鸦形成的壁垒暂时拦住了东皇太一的全力一击,好让卫庄和白凤赶上带走两人。达到目的的乌鸦瞬间烟灭,东皇太一的力量还没散去,直直的穿过蜃楼,破坏了整个核心。 生生被分成两岸,卫庄放下赤练,目光顿在她的脸庞上。他自己也没想到,那一瞬自己的心揪到了一块,若是自己再慢一些,她也会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一阵剧烈摇晃,崩塌之声响起。蜃楼开始从那块空洞塌陷,海水涌进。白凤侧身看了看方才乌鸦出现的地方,只留下几只墨色的羽毛,眸光潋滟。怀中的逐渐冰冷让他不得再多思考,双臂收紧了几分。周围的人群已经由各个主力安排撤退,卫庄也带着赤练离开。转身看向那个躺在地上抽搐的皮囊,“你就和这座海上城市一起,永远沉眠吧。”东皇太一的身体只剩下一副骨头和松弛发灰的皮囊,他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了。到这里,白凤也能明白东皇太一的目的了。 凤心续命!可惜,他还没这个能力拿走白凤和年轮的心。 唤来坐骑一跃而上,年轮目前的状况,不能再拖了。还没撤退完的人见此,心里一塞,有坐骑也不带这么任性的!最后他们只能跳船,必须在船沉之前远离,否则会被产生的巨大漩涡扯进海底的。 桑海中心,往日引人注目巨大无比,光鲜亮丽的蜃楼在人们的视线中沉入大海。海底还不时传来爆鸣的声音。白凤站在雪凤背上,听到那巨大的爆鸣声,回头望去。都结束了,低头看着怀中的伊人。欠你的, 等我还你。 白凤爱弄玉么?并不,她只是难得的知己,她只是年少时心动的对象。而年轮,他不知。白凤早就没了稚气,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对一个人有〖情〗,那里等于把自己的弱点告诉了敌人。 回到桑海流沙驻点,路上白凤一直在为年轮运功疗伤,却未见半分好转。气息混乱,血气退散。突兀想到,年轮是用她的心脏修复他的心脏的,那把心脏还给她,同理也可以修复她的心脏才对。 驻点外下着暴雨,如同哭泣一般,让人听着难受。从蜃楼逃脱的人刚上岸,谁料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看样子今日他们与水甚是有缘。回到驻点看到白凤还在为年轮疗伤,没人敢打扰。深度运功之人若是被打扰,很容易走火入魔,还会丧失心智。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凤感觉心口有什么正在脱离,一点点被剥离他的身体。一股冷意袭来,使白凤不敢有任何怠意。耀眼的蓝光冲天,引起了屋外人的注意。雪凤出现,在上空盘旋几圈,始终徘徊在驻点附近没有离去。 又过了几个时辰,屋内忽然传出一阵怪响,卫庄示意赤练进去看看进入屋内的赤练,只见两人脸色苍白的可怕,白凤还没昏去,赤练赶忙去探了探年轮的鼻息。温热的气息传来,赤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向白凤时眼底滑过一抹担心。 纵使成功了,虚脱的白凤仍然让年轮靠在自己身上,不舍让她离身半分。无瑕顾及赤练,往昔目空一切,那个骄傲的白凤,此时此刻,眼里只有年轮一人。赤练从来不知道,白凤可以这般温柔的看一个女人。 脑海中瞬逝的片段,白凤耳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今生,没能让你成为我的人。来生,我定不负你,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些许失神,坚定的话语刻进白凤的心头。无意识地探去,轻轻的两指相触,似乎有什么在拨动心弦。 ☆、离劫【八】 离劫[十五] 怎么敢再放开她。 “白凤?” 赤练问道,她是不知道白凤如何救回年轮的,但也能想到有多困难。有些话卡在喉间,又不好问。抬眼看向赤练。淡漠平静的神色,几乎让赤练以为眼前的人与方才温柔待年轮的是两个不同的人。只是未等赤练再言片语,白凤已经无力支撑,疲惫地倒了下去。 昏迷期间,楚南公曾来探望,只留下一句话,“劫已过,去留听心便好。” 白凤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全身僵硬的无法动弹。明明闭着双眸,脑海中却有一只凤鸟在盘旋,牵引他的思绪。前世的她与他,一切的开头。 夜色幽暮,林下酒阁。树干上坐着一个男子,正绕有趣味地看着树下酗酒的美人。她并非五官极致出色,而是那一双灵透的美眸与自身的气质为她增添了柔和的美感。已经见她喝了不少酒,看着衣着打扮也不是一般人家。男子闲适地倚着树,也不阻拦她胡乱酗酒。 突兀,“你看够了么。”银铃般清脆,软糯又酥脆的声音响起。没想到,她的声音也这般动听。男子勾起唇畔,不言。目光却直直的,毫不遮掩地在她身上流转。轻松地跳下来,落坐在她身边。自顾自的换着姿势,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喝酒的模样。将她脸颊泛起的红晕收进眼里,唇边的笑意不散。 女子心想这也许就是个怪人,可惜生了一张妖孽众生的容颜。一杯接着一杯,颊上虽然已经泛起绯色,可举止之上却不见任何摇晃之态。 男子眸色一转,不知戏弄她一下,是否有幸一睹她生气的模样呢?他的行动不慢于思绪,伸手夺过女子正要送到唇边的酒樽,转而好似无意一般地在她方才印下唇印的樽口,在同样的位置,将美酒琼浆送入自己口中。眯眼间见女子惊讶的神色,也不急咽下美酒。放下酒樽,伸手扣住她的后脑,逐渐靠近。 来不及做出反应,唇上覆着一片温软,巧易地趁她出神,将冰凉的酒液渡入她的口中。女子回神几欲挣扎,却是徒劳。对上男子勾人心魂的双眸,心头一颤。直到男子确认她已经将酒咽下,才放过她。不知何时衣襟微敞,一副慵懒之态,轻挑地开口,“怎么样,这般喝酒是不是很有趣?”存心戏弄她,舌尖滑过唇角,仍在回味。 绯色更深了些,眼底一抹怒色闪过,却在下一刻做出令男子些许吃惊的举动。倒了杯酒,饮入口中,紧接着挑起男子的下巴,向那薄唇袭去。 夜风轻拂,卷起缕缕酒香。酒不醉人人自醉,月下映花掩暗绯。花瓣缤纷而落,抚不散混杂在酒香中的情愫。 不过一瞬的惊讶,并没有让男子出神多久。迅速以眼底的笑意带过,老实地张口让女子达到目的。酒液缓缓渡过到他的口中,即使学得有模有样,技术却很是生涩。疏漏的酒液溜出唇隙,顺着唇畔滑下,滴滴落在了男子蜜色的胸膛上。生涩的举动让女子有几分懊恼,好不容易才将酒液全数渡出,正要离开,却不经意督见男子眸中的魅笑。心头疙瘩了一下,想要迅速抽身。 男子修长的手臂不知何时搂住了她的腰肢,紧扣,接着到他回应了。相比方才的渡酒吻,这个吻来得汹汹,霸道地夺取女子的呼吸,却又轻柔地吮咬着她的唇舌。空闲的手置在她的耳边:摩梭揉捏。 酒香渗入空气中,使人心乱情迷。一层薄汗浮起,男子的思绪依旧清晰,将女子眸中起初的吃惊和怒色,到此时的迷离诱人收进眼底。一个激灵唤回女子的心神,猛地推开男子,摇曳着站起身来,“无耻!”双眸微红,轻易就让这男人占了便宜,她怎能不气,纵然他长得再妖孽,也不可以随便如此。甩甩衣袖,扯起裙摆转身逃离此处。 男子好似没反应的愣在那,因为后坐力一双手撑在地上。看着愈来愈小的身影,酒香未散,触温残留。几声轻笑溢出唇边,整理了下衣着,独自一人将余下的美酒饮尽。 再见时,女子仍在酗酒。月清风凉,伊人在园中止。督见男子闲然地坐在屋檐上,破有兴趣地审视她。抚散了青丝,如那日他的姿势一样,慵懒的气态。樱唇微张,男子却先一步言道,“你若没地方去,那就跟我一起走吧。”轻挑薄唇。最初,他也许不过是‘有美人相伴也不错’的念头罢了。 柳叶花香因起,绕身相伴久不散。 眸中似有水波在流转,漫不经心回应,“你这是在讨要我?”声音很轻柔,一字一音节都很清铃动听。“算是吧。”指骨分明的食指轻敲瓦砾,他这么回答。话音刚落,男子已经跃下屋檐,双手抱臂,坦然自己的目的。 “对你而言,我是独一无二的么?”男子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但是那夜他还说了,问这样的问题,她的确是独一无二。那夜,她被他带走;那夜,她整夜靠在他的怀中入眠;那夜,她与他之间的线开始纠缠;那夜,便是劫的开始。侧耳倾听风划过的声音,青丝相缠,她埋首靠在他的肩颈。这个男人,就是所谓的‘穿衣显瘦,脱衣显瘦’吧。就这样轻 易跟他走,到底是正确还是错的? 他教她武功防身,对于拥抱从不吝啬,但也直到这一步。她会任性,却知见好便收,决不强求。习得道术,踏往南疆学仙术。她在不停地追赶他的脚步,明知道他只会越来越强,但若是就此停下,只怕有一天再没机会站在他的身侧。 “以后若是无人娶你,那就从了我如何?”眸中带笑,却深邃得看不见底。她只诧异地怔了几个数,随即勾唇轻笑。留他一句,‘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对那些姬妾说罢。’只是,哪怕只是一句玩笑,她也牢牢记住。他说的每句话,她都傻傻的当真了。 人心随着世态变迁,当他们踏进江湖这个深不见底的潭水时,就别想轻易脱身了。他的笑,变得让她分不清哪个有感情,哪个是冷笑了。时光流逝六年,虽日日谈不上提心吊胆,却也安不下心来。他可以很风流的对待每一个女人,却也可以冷漠得让人陷入绝望。不管如何,她一直安分待着,“你走吧,找个好人家平凡的活下去。”他以为,这是为她好。只见苦笑,她说她唯一能去的便是他的身侧…… 既然跟了你,又还有哪里会是我的容身之处呢? 她倦了,倦了这无休止的厮杀。他们之间,不经意间产生了裂缝。破碎的东西再怎么努力拼凑,都去不掉那一道道刻骨铭心的裂痕。一切,都无法完好如此了。他知道,她希望平静没有纷扰的生活,但陪在她身边的人,不应该是他。有意无意夜半三更才归,或是几日都不现身。她为他留灯守门不是不知,却让她待到夜尽天明烛火尽,也不肯给她一点希翼。他的追求,他的不归,她除了一笑而过,还能怎样? 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对方,若不是彼此熟知,那也是一种心理下意识地追寻吧。他不言,她不问。他离去,她追寻,却再未见到他,至死。 心未央,泪已殇;落花枯,薄云残。 也许是他的掩饰太好;也许是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她知道;也许是他自己也没料到。他对她而言是归宿,那她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再叫时只剩下一具冷却的尸体,阴阳相隔。褪去血色的脸颊,一袭血染红的衣裳,再无生机的她,才让他明白自己这些年得到了什么,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又失去了什么。他从不敢对她袒露心意,却又害怕纠结着是否推开她。 朵朵嫣花被风带离枝丫,绯色的柔瓣脆弱的经不起半点折磨,在空中散开,化作花雨飞舞。那时,他已重伤;那时,他紧拥着他冰冷的身体,蚀心的疼痛传遍全 身;那时,他就像个孩子一般无措。那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落泪,只是已经彻底失去了她。 “让我成为你的家人好不好?”她曾在他的耳畔这般轻言,恳求他别离开。不料,成了永别。 不愿失去她,来生,永世,他只要她一人。“今生,没能让你成为我的人,那来世我定不负你,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忘川河上,千万别忘了彼此来世的模样…… 这个世上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非她不可?是今生无悔的牵绊?如果存在,就执起她的手,不再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求书评!求收藏~ ☆、离劫【九】 迷茫的睁开双眼,想要起身却意外的发现自己虚弱得很。她没有死,那就是白凤救了她吧。年轮目光一转便看到躺在身侧的白凤,心中顿时几种情绪交杂涌出,惊觉到被他紧握着的手,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往心上刺一般。睫毛轻颤,眸中带着忧伤,唇微抿,双颊上没有一丝润色。白凤,这次你不用逃我了,换我自己离开。 心中暗暗言道,她很清楚,这一番折腾下来,白凤已经想起了一切。或许是她不该留,但至少,她从不后悔爱上他,只是也没勇气坚持了。对白凤的执念,该到此为止了。轻而易举地抽出身,摇曳地迈出步伐。推门而入的赤练一惊,连忙扶着年轮坐到团蒲上。 “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一点都不爱惜身子。”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楚南公。他抚着雪白的胡须,一身华衣锦服。年轮怔了怔,此时的她心乱如麻,还能做什么。不言,抿着唇,垂眸掩去眼底的不平静。 南公看了眼仍在昏迷的白凤,目光转向年轮,不由得叹了几声气,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啊!“劫已经过了,去留都是你的决定。但你应该明白,白凤是怎样一个男人。”白凤,是怎样一个男人?他是流沙高傲冷漠,目空一切的白凤凰啊! 他属于天空,应该自由地飞翔;他不应该被任何人所牵绊;何况,他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白凤。在蜃楼上看到的那一切,就已经证明了。他只会为一人心动,那种心动的感觉一生只为一人便够了。 好像伤疤被硬生生揭开那般疼痛,殷红刺眼。侧身将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只觉得眼眶涩涩的,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快要溢出。白凤是薄情的男人,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他的身边不再需要多余的她,他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哽咽了一下,狠下心来,“我会离开他。”在不舍又能如何,弄玉早已看清什么才是白凤所要的,那她又凭什么因为一己私欲而强求他。 “年轮!”赤练吃惊的出声阻止,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却要到最后一步放弃吗?想要告诉她白凤的改变,而楚南公却示意她不言。有些心结,只有系结的人才能解开。 年轮不知道如何面对白凤,更没有余力再去揣测他的心思。她已经脆弱得不敢再赌,怕自己最后用尽一切换来的只有一身伤。她不是弄玉,得不到他的奋不顾身。 恢复的速度很快,不过用了三日,年轮就可以自由行动了。阴阳家内部已经一团乱糟,若是群龙无首,那也不过是些蛇蟒之众罢了。期间,年轮还见了檀时, 他们本就不可能,又怎么会有结果。她看到檀时无处可藏的落寞,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重回竹屋,已时过境迁,事是人非。她与白凤所拥有的回忆少得可怜,却都充满了酸甜苦辣。他们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悲剧。 思绪飘回某日…… 白凤在屋外照顾鸟儿,很是专心。屋内的年轮看着有些郁闷,无论是人是鸟,白凤还真是受欢迎。坏心思的去给白凤惹麻烦,从他身后推了一把,吓飞了鸟儿。督见后者蓝色瞳孔中的冷意,别扭地鼓起腮帮子。只听见白凤冷哼一声,年轮心想这男人也太小气了些吧,这样就生气了。 好声好气地去哄他,他还不搭理。眼尖的发现他颈边发间夹着几只羽毛,唤住白凤,踮起脚凑上去。见年轮离自己愈来愈近,白凤蹙眉脑袋一侧,躲开了将要相触的指肤。刻意的闪躲年轮自然是发现了,手在空中一顿,好在两人没有对上目光,否则白凤定会看到那一下她眼中无奈又失落的神情。又或许,是白凤有意让年轮察觉自己的举动。 特意躲开的,不仅仅是她的手,还有那传来的馨香。并不是因为厌恶,只是他不习惯,也不打算习惯。怕自己一旦染上这习惯,就改不掉了,包括她。 迅速取下那几只羽毛,抓起白凤的手,胡乱地塞过去。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便回到竹屋里去。离开时甩起的发尾,无意划过白凤的唇畔,留下点点酥麻。她的小孩子气,尽数被他记在心里。一颦一笑,燃起了丝丝暖意。 白凤不喜欢她的触碰,那个时候年轮便知道了。他的目光从不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一刻,他的心中也被人占据,没有她的空席。之后的几日,原以为能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但一看到白凤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怎么也忘不掉。一向喜爱甜食的她,见到白凤送来的糕点后,半点胃口也提不起来。 烦闷地一挥手,冷道,“没胃口。”后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盯着年轮,想从中看出什么。原本在窗檐旁轻抚鸟儿的动作停下,目光转向年轮。只见她依旧是那副烦躁的神色,起身就要离开。经过时撞到白凤的手臂,身子一歪。慌忙中抓住了什么,却还是实实的倒在了地上。吃痛的惊呼出声,睁眼便是放大的白凤。 他的眼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幽冷,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脸上。一股热浪涌上脸颊,让年轮有些不知所措。她猜不透白凤要做什么,只见他低下头愈来愈近。不由得合上眼,期待着什么。 良久却是一番平 静,耳边传来笑声,年轮猛地睁开眼,对上了他满是嘲弄的眸色。心头一抽,原来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你以为我会吻你么?”每一个字都好似一把利刃,非要在年轮心口上划上一刀才肯罢休。蓝发倾泻,滑过她的脸颊和脖颈,使她心痒痒的。男人的眼中,找不到任何柔情。 他起身迈开步伐,为再看年轮一眼。年轮坐在地上,撇开目光,“白凤,你会不会爱上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离去。 白凤,若是你爱上一个人,会是何模样? 垂眸,她也不愿再回忆了…… 走到铜镜边上,取出柜子中那支蓝色琉璃玉簪,冰凉的簪子躺在她的手心中。他送她,是什么样的心情?白凤就像一只不可侵犯的鸟儿,没有笼子可以困住他。他不会为谁停留,他是风,自由的凤。 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白凤曾为了弄玉去紫兰轩盗琴,曾不顾劝阻也要违抗命令;为了弄玉义无反顾地拼上性命……而年轮,她只是不够好,也没有在对的时间认识他。为她绾青丝的人,也许再也没有了。 回到桑海时已经过去两日,深夜蝉鸣。年轮万分小心地来到白凤身侧,纤手轻浮他温润的脸庞。情绪在一瞬间汹涌的冲上心头,那泪水又不争气的落下。将蓝色琉璃玉簪置于白凤手中,咬了咬唇,心中的悲伤久久不能抚平。“下次再为别的女子绾青丝,可一定要负责哦…”哽咽着,又道,“别让她伤心,要好好爱护她。没能给弄玉的,你要完整给她。” 命运不肯给她的,纵然她再怎么十指相扣,它仍会溜走。 若是有鸟羽符,你么找不到我呢?爱与绝望交织,妄想和奢望混杂,终究,不过是痴梦一场。 也许我比想象的更加爱你…… 那道背影,她费尽两世,也没能追上。这个男人,心不在她的身上。眺望远方,却一片苍茫。天地如此广阔,她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曾经她以为的归宿,其实是殊途,是陌路。吹拂的风带着一抹凉意,卷起了心中的点点寒意。 年轮离开已经有半个月之久,可白凤却迟迟未醒。秦始皇归咸阳途中旧疾突发已死,赵高辅佐二世胡亥继承王位。百姓名不聊生,生活在这种乱世,本该由皇帝所保护却反被压榨。四方的荒民,奴隶,无人照养的孩子…… 灰蒙蒙的天空,失去过往明亮的色彩,似乎上天都为这样的人世而感到悲哀。到处的枯枝烂叶,屋漏房破,即将入冬,百姓该如何 生存下去!雪女与高渐离已归隐山林;墨家统领只剩下盗跖一人,终究曲终人散。张良探查民情,心痛交加,恨,却又迷茫;卫庄带着其他人回了鬼谷,而赤练和墨玉则被留下来照顾白凤。 榻上的男子手指动了动,艰难的睁开眼醒来。从昏迷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做一个很长的梦,又仿佛是一个迷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错过了多少事。发觉身侧无人,心里一阵慌乱。年轮,不在他的身旁。进屋的赤练见白凤终于醒来,一颗悬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由得调侃起来,“白大公子可休息够了?”红唇上挑,心里却暗暗苦叹。 不理会赤练言语中的挑衅,双脚落地套上鞋靴就要起身。“年轮呢?”漠视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赤练,一上来就问心系之人。怔怔地停在那,赤练避开白凤的目,抿唇不言。随着起身而落地的簪子,吸引了白凤的注意。简直不敢相信地盯着簪子许久,才弯腰拾起。 再看向赤练哀漠的神情,白凤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一颗心仿佛石沉大海,骤冷。原来,他也从留不住她。她是不想再见到他的吧,毕竟他伤得她那么深。可有不死心地紧握着簪子冲出房屋,不顾自己的身子状况在周围寻找年轮。可是那抹在人群中他也能一眼就找到的身影,再也寻不着了。 ☆、离劫【十】 那个高傲的白凤,身子摇曳着,步伐也不稳,好似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赤练从屋里追出时,只见男子靠着一棵秋竹,缓缓的滑坐在地上。蓝紫色的发丝飘舞着,发黄的竹叶落到他的肩上,萧瑟。蹙着眉头,赤练已不知叹了多少气,“白凤,我早就劝告你,弄玉和年轮你只能选择一个,若是犹豫,那便是失去得干干净净。另外,南公说你们的情劫已经过了。”如果白凤能够早点坦诚一些,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 犹豫……他还以为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你设计让我亲手伤你,不就是为了让我后悔么?这般毅然决然地离开,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吧。凝视于琉璃簪,那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为她绾起了青丝,她问他要不要她……犹豫,是他的沉默拒绝了年轮。就像以前一样,认为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其实她要的也不过是他心中的一个位置。 赤练原以为,依照白凤不服输的性格,会不停地寻找年轮。可自从他醒来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每日就见他站在枝头上失神,鸟儿亲近他也不见有反应。似乎派出的谍翅,都无功而返。难道,连白凤也找不到年轮去哪了吗? 心一沉,有些斥声道,“白凤,你别说你就这么放弃了!”一气之下甩出链剑直指白凤。 面色一凜,传来划破风的声音。白凤闪身落地,没看赤练一眼。两指夹着一支鸟羽符,说话的语气中听不出感情起伏,“她根本不愿意我找到她,怎么找?”自嘲着,怎么找?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败在她的手里,却又把她弄丢了。心中的酸楚,就像有一只手在撕扯他一样。 顿了顿,赤练不理解白凤这话中的意思。究竟是真的找不到,还是不敢找。但怎么说,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糟糕的。 远方的伊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夜夜宿醉。清泪掉入浊酒中,没有一点犹豫地饮下。前世的他们,不正是她在酗酒,他出现渡酒戏弄么?只是又不一样了,这次不会有人出来为她拦酒,也没人会在乎了。 忆昔无悔伴君留,浊酒消愁何人呼? 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不再垂涎自由的鸟儿,心甘情愿的飞进你的笼子里,只想在彼此的身侧。纵使前方有万难,我还是要义无反顾地飞到你的身边。 为年轮买糕点的习惯白凤已经改不掉了,买回去之后才想起来已经没有人天天期待着他给的糕点了。时而盯着糕点许久,似乎在回忆什么。口中的甜蜜,却无人沏茶相伴。明明应该是甜腻到心坎的味道,可为什么越吃越苦 涩。只有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白凤的双眸才会流露出伤感的神色。一直形单影只的他,如今渴求的是那么遥不可及。 当秋零入冬,鬼谷落下第一场雪时,白凤突兀想起,从那次新郑再遇到如今,已经是第三年了。他站在雪中,任寒风划过玉润的脸颊,片片雪花飘落肩头,沾在发缕上,藏在裘袍间。白凤似乎感受不到任何冰冷一样,麻木地站在那。那份疼痛不曾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变本加厉地滋长,相思病就是如此么?都说生命中就遇到许多不同的人,相恋也许只在朝夕相处的一瞬间;可相忘却早已刻骨铭心,舍不得忘却。 年轮没有勇气,而白凤却骄傲得不肯低头。 又是一年冬春交替,当人们准备迎接新一年时,也有人感慨时间过得太快。褪下雪衣,树木露出翠绿的身姿。原本打算找卫庄的赤练,经过时督见白凤,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你还记得你失忆那次么?”她是不知道白凤究竟在顾虑什么,可这样下去的结局,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皱起了眉头,白凤睁开眼,一眼掠过赤练,几乎是听不可闻的声音回应赤练。她这时候突然提起,是为什么。转了下眼眸,直问他是否还记得当时星魂说的“至阴之气”。顿了一下,白凤才言,“好像吧。”这件事,和年轮有什么关系? “引出至阴之气,两者必须有亲密的肢体接触。”这种世态,女子连被男子抱一下都是不白之身,何况于亲密的肢体接触。说完,赤练转身,迈出步伐,她想知道,白凤会怎么决定。 脑中一阵乱鸣,赤练要提醒他的,他怎么会不明白。“若是年轮成他人之妻,把曾给你的一切温柔都给别的男人,你还能这般无动于衷吗?”赤练曾经这样斥怒道。可白凤认为,如果她能幸福,那也无所谓了。可现在发现,这不过是他自欺欺人,逃避问题的方法。这个问题再次在他脑海响起,卷起心里一阵汹涌。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相伴。除非这个男人他没有心,亦是不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完 ☆、殇轮劫【一】 殇轮劫【五】 〔一〕 赤练告诉他,南公说劫已经过了,不就是他白凤意识到自己对年轮的感情了么。白凤凰的骄傲,如果是为了年轮,这一身傲骨放下又如何。把舍弃的温柔拾回来,只给年轮一人。眸中染了柔色,他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了。耳边的风在呼啸,想见年轮的念头快把他逼疯。面容上虽然看不出情感变化,可内心却怎么无法平静下来。 问题就在于,他失去年轮的踪迹太久,要找到她谈何容易。白凤不解,明明鸟羽符她随身带着,可无论他怎么找,都寻不到任何踪影。他也曾到年轮酗酒的城镇,街上行人相伴,只有他孤单的捧着一盏花灯。倚在石桥边,却不见那朝思暮想的人。那时的年轮所放的花灯,仅是求他一生平安无忧。他都知道的,那个时候的年轮,被隐在暗处的白凤看在眼里。 另一边的年轮却在整理梳妆,戴上配饰,坐在铜镜前有些许发愣。直到有人来唤她,年轮才起身,缓步离开。在诺大的酒楼中,年轮作为一名舞姬出现。这种热闹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那些地方达官贵少,贪酒爱色的人。年轮也许从没想过,她还会回这里,这个〔逆风〕的驻点之一。没有高渐离的奏乐,没有宫廷乐师,即使如此,年轮的舞也没有逊色的样子。 动过了的心,错过的流年和起过的舞,都好似那消融的雪,永远无法回去。风划过颈间,吹干了湿泪。薄纱遮望眼,舍去万千情。盼君不见君,思念散成风。 回了厢房,这酒楼建在少有的繁华地带,几乎一整天都是大门不闭。抹去妆容,换下常装,一旁的侍女意识到年轮的意图,连忙出声提醒,“姐姐,一会还有莫公子的酒席呢。”只敢稍稍抬眼,观察年轮。 平淡的扫了一眼侍女,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放心,不过是去夜市看看罢了,担心的话你一同去就好。”唇畔勾起弧度,铜镜中伊人的心思却不在这。从偏门离去,不愧是一片繁华地带,夜市也是热闹得很。小摊主在卖力的招揽顾客,年轮好像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一点也不安分。欣赏了字绘,听了说书。看到不远处有个卖糖绘的摊子,快步走去。 看着这片繁华的夜市景色,白凤不禁有些惊讶和感叹。因为派出的谍翅回报,年轮有在这附近出现过,他才会找到这里。双手抱臂,站在屋顶上,俯视这一切。肩上的羽带轻飘,白裘缠绕。蓝紫色的发丝染上夜色,隐约可见。寻了半刻无果,无意一督却见一抹蓝色在偏摊边上。那身舞裳,他怎么会认 错?悄无声息地落地在她几步之外,周围挂满了艳红色的灯笼,喧闹的人群对他而言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白凤没有走上前,而是静待伊人转身。复杂不已的心情期待又害怕。双臂垂在两侧,不自觉握紧成拳的手表现出很紧张以及兴奋。 接过精致的糖绘,自然的转回身顺势抬头,却在看到身后之人而怔在那里。四周的灯光晃过眼眸,引起一阵眩目。灵透的双眸中只剩下惊讶和失措。他,还是找来了…… 心中高悬的石头落地,确定是年轮整个人都放松了。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想要抬起启恩却又僵在那。不过几步距离,他却迈不出半步。 往来的人好似一道道流光划过他们的身旁。终究,是躲不过他。 “姐姐,该回去了。”随来的侍女并未发觉年轮的异样,只是谨提醒着时间。年轮随口应了声,垂下眼眸,收回目光不再犹豫的迈出步伐。没有任何顿留,不等白凤说任何话,淡漠的从他身边绕过离开。她的目光再未停留在他身上,陌生得,仿佛他们从未见过一般。淡淡的发香似有似无,几缕发丝触到他的侧臂。平常都会忽略的触觉此时却无比清晰的传来。耳边似乎响起了铃摇声,轻盈,灵动。却在擦肩而过时一个重音。 曾经的人都已经一去不复返,剩下的只有空谈和追寻。只是有些人,不是肯去挽回便能找回来的。 紧随年轮其后,来到酒楼。跃上月下枝头,探看年轮的所在之处。只见她已经换了衣裳,上了妆,朝一名男子走去。举止优雅的为男子斟酒,与他谈笑。 繁花凋落,再见伊人。那人垂眸轻笑,却刺痛了谁的眼?她心甘情愿的这般生活,也不愿与他多说只言片语。涌上心头的痛,是对自己的恼怒,后悔,还有难过。她的笑,她的选择,都是最锋利的武器。原来男女间的情爱,永远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它很脆弱,需要两个人细心的呵护,容不下半粒尘沙。白凤不知此时自己冷着脸的模样比过去更加可怕,怒意占据他的内心。没有犹豫下一瞬离开这里,只剩几支白羽飘落,寂寥,没有声息。乘风踏着白羽来到城郊的瀑流边,男子抿着唇,胸间一口气始终没有咽下,硬生生的哽在那。 良久,盯着手中的琉璃簪,眼眸暗淡染上失落。想要为她绾上青丝,清楚的告诉她,他要她,只要她一人足矣。微风轻拂,却无法将白凤心中的疼痛吹散半分。莫名的烦躁让他无法平静,曾经他对她的不屑嘲讽,如今却是她的潇洒离去。他自信的以为,自己对于年轮而言是独 一无二的,她永远不会把给他的一切再给别的男人。可是他错了,如果对她再坦诚些,细心些,或许她还会笑着跟他说:“好久不见。” 可是同样的,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带回年轮。眼前一亮,收好簪子又往城中去。待到侍女离去白凤才现身进屋,只听一阵水淋声,顿时半步也移不开了。屏风后的伊人一怔,随即调侃道,“白公子真是别有雅致,”又是一阵水声,年轮只穿了薄薄的罗裙便走了出来。光着玉足踩着柔软的皮毛上。绕过白凤身边,到矮几便屈坐,倒了杯酒,“难不成公子是来找年轮饮酒作乐的?”将酒液送入口中。 下一刻却站在白凤面前,揽过他的脖颈一压,不顾他诧异的神色,迅速对准那薄唇,覆上。一手轻抚白凤的侧颊,缓缓把酒液渡入他的口中。樱唇先离,却又舔舐了下他的薄唇这才满意。 注定的人,无论离开对方多远,都会再次相遇,纠缠一生。 软软的靠在白凤的胸膛上,纤指在他颈间轻划。樱唇上挑,看着他滑动的喉结,轻笑出声,“公子可还满意?”稍弯眉眼,一片柔色。不管过去多久,她仍会不由自主地依赖他的体温。小心翼翼地抱着年轮,白凤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隔着一层薄薄布料传来的柔软触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疏远的唤他,咬着牙,“学的不错。”下意识抿唇,似在回味。年轮没有看见白凤眸中的柔色,以及他安心的神情。原以为已经淡忘的疼痛,此时又无休止地涌了出来。先前见到他,又悲又喜,没有任何防备地愣在那。此时,她能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炽热。 巧妙的从白凤怀中脱身,背对着白凤,漠然,“我不过问你来的目的,也不想与你再有纠缠,你走吧。”手不自觉的握紧,揣测白凤的心思太累了。只是,当初弄玉支走白凤,心情也跟她一样纠结吗? 怀中的空位仿佛变成了空洞,慌乱的情绪让白凤愈发烦躁。“如果我不走呢?”不想与他纠缠,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后者余光督了白凤一眼,想起曾经的自己总是端着笑脸赖在他的身边,可是那样愚昧的她,白凤从没有心疼过。弄玉的端庄贤淑她学不来,白凤的目的,她也不愿探知。 垂眸隐去痛色,一副慵懒的姿态躺在美人榻上。玉脂般的肌肤在月色下生辉,随着她的姿势动作而露出一双玉腿,几缕青丝垂落在胸前。白凤的眸色深了几分,迅速褪下裘袍盖在年轮身上,一指挑起她的下巴。他是护短,他是不顾结果,但他更在乎年轮的想法。“你在这里很开心?”回想 起年轮谈笑间欢心的模样,心里就闷的慌。白凤害怕自己没来得及给年轮的,被别人抢先给了,占据了他的位置。怕她就此改变,再没他了。 裘袍上还留着白凤的味道,不经意嗅了几下,“这里的客人开心了,我自然不差。”从裘袍下伸出手,反挑动白凤的喉结,这个男人的忍耐力她可从不抱期望。后者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抓住年轮作怪的手,声音有些喑哑,“不许胡闹。”话一出口,就督见年轮眸中闪过的一抹失落,仿佛被什么揪住心脏一般,使他无比难受。 ☆、殇轮劫【二】 眸中除了失落还多了一分冷意,挣开白凤的手,像只受伤的猫咪将自己卷缩起来,“既然是胡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赌气,如果不在乎,也不会说出违心的话吧。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落泪的模样,才想要躲起来。后者顿时不知所措,先不说他有没有哄女人的经验,再者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像年轮这样的女人。想要得到她的原谅,却又给不了她安全感,甚至……只会一直伤害她。 男人双手抱臂,冷色染上脸颊,只叫人看了以为他在生气。就像是雪山巅峰的一潭冰泉,任何人来打破他的宁静都要受到惩罚。 刺眼的晨光洒进屋里,让年轮有些不舒服。翻转着身子却一空摔在地上,传来的疼痛让年轮彻底清醒。紧蹙着眉头环视四周,确认白凤已经离开后内心却是复杂。揪着披在身上的裘袍,若不是有它,或许年轮会以为自己昨晚不过做了一场有白凤的梦。地上还有几支白羽,拾起来。窗外传来几声鸟鸣,年轮闻声望去,是几只蓝尾鸟儿站在枝头上。不是白凤的谍翅还是什么?转身,将白凤置在枕下,又发愣了许久。再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花谢香飘去,春去秋又来。这些年,她得到了什么?他又赢得了什么?还是荒废光阴,任那美好从指尖溜走,再也寻不到它。白凤,你追寻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你要的是自由,我给你便是,又何必再来纠缠…… 从来没有未完的故事,只有未死的心。原不屑于这红尘纷扰,却不料自己早已注定成为这尘埃中的一粒渺小存在。曾经期望的,成了奢望,最后是绝望。花期绽放不过短暂几日,却用尽其他季节来为这瞬息的美而铺垫。 命运,你看不到它,它像一条无形的丝线,就缠着人与人的一生。它玩弄你,折磨你……却又给你带来幸福。 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年轮的目光有些迷茫,思绪也早就不知飘到了何方。转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自己变得陌生,抬起手抚了几下眼角的花案,一切都变了呢。抚琴,年轮本是不愿的,却又思虑再三,才取出一直跟随她的古琴。往昔又再次浮现。 纤指抚上琴弦,轻轻拨弄,一声低沉的音节响起。这些年来,年轮抚琴的次数不过尔尔,一次,是白凤失忆时而弹奏的,只因他忘了一切,可脑海中那人的身影久久不散。他放不下对她的眷恋,白凤,你要我如何与弄玉相比!曾经,只有她抚琴时,白凤才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竹屋附近。年轮承认自己对白凤可以依顺,可终归有一份骄傲。几次发觉之后,年 轮便再未抚琴。她是舞姬,而并非琴姬。 似是自嘲的轻笑,年轮放下琴后从房间出来,侍者一怔。按照年轮平常的安排,接下来她应该不需要再露脸了才对。穿着秦服,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过多久,年轮最初停下陪酒的桌席已经聚集了不少可人,敬酒,年轮毫不推却。唇边的轻笑,始终不见淡化。自暴自弃的表现,原来她对白凤的感情,已经无可挽回到这个地步了。将来如何她不愿想,现在又为何不让自己多开心些呢?那些笑,有几分真假,又有多少人看得出。 骄傲的白凤,单是在哄人开心上就遇到了挫折。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为任何人心动,又怎么会去了解一个女人的心思呢?繁花似锦的年华,弹指一瞬。 月色透着凉意,酒楼依旧一片热闹。叹尽了谁的忧愁,褪去了谁的伪装。背后的一阵寒意,使年轮一阵失神。但随即掩去了那抹惊讶,继续饮酒的动作。不知是谁提出的游戏,要求年轮与他们猜拳,每输三次就脱一件衣服,前两次便是喝酒。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嫣笑着说“就这么决定吧”。几局下来,年轮很快便褪下了一件外衫,神情上看不出任何羞意。一直躲在暗处的人狠一咬牙,迅速冲了出去。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东西罢了。 白凤出手阻止了年轮正要解下腰带的动作,眸中带着一抹厉色,冷冷的扫了一眼周围的男人。薄唇紧抿着,面色冰冷。温意传到手心,年轮垂着眸,波光粼粼。白凤,你为什么不继续躲起来,冷眼观看不就好了吗? 唇角上挑,“公子也要加入我们吗?”摆开白凤的手,年轮嫣笑着说道。周围的人都为白凤的突然出现而安静下来。不满他的举动,打扰了他们的乐趣。“没兴趣!”目光捕捉年轮的每一个神色,举动,冷声吐出这三个字。占有的冲动驱使他出现,白凤本就生性骄傲,又怎么允许自己心悦的女子跟一群男人饮酒作乐,还调情呢! 对白凤的言行极其不满,有几个在人群中低声连骂。来这里没兴趣玩乐,那干嘛还来打扰他们。 绕过白凤,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那,还请公子离开吧。”脸上挂着笑容,却不掺夹任何情感。对我感到厌恶吧,白凤,这样你才能不被任何凡尘牵挂,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后者因为年轮的冷漠而心痛,快速转回身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却不慎扯开了衣服,露出圆润柔滑的香肩,几缕青丝搭在上面。周围此起彼伏的几声高呼,惹得白凤颊上不禁染了一抹绯色,冰冷的面具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年 轮樱唇微张,目光在白凤脸上停滞了几秒。扯上衣肩,缓缓转身。 “我们继续吧。”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所有人能够听到。随后,就有几人附和,“年轮姑娘不比在意这无礼小人……”之类的话。只见年轮赔罪地灌了自己几杯烈酒。白凤可曾知道,这酒有多苦。身后的男子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一步上前夺下年轮手中的酒樽,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口饮下。 “你要喝,那我替你。”另一只手握住年轮的手,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不知是这群男人是有意还是来了兴致,一杯接一杯地要将白凤灌醉才肯罢休。年轮挣扎着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换来反效果,他只会更加牢固的抓住她。怔在那失神的看着白凤玉色的脸庞,眸中波光潋滟,带着不解的复杂意味。从白凤手心传来的温暖,她知道,自己在动摇。那一根根紧绷的心弦,被白凤轻易拨弄。 今世的白凤素厌酒场,自然对酒这种东西是不喜的。明明自己就不喜欢,甚至讨厌这样东西,为什么还要逞强出来拦酒?周围的起哄声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引来了不少驻足看热闹的人。年轮就站在他的身侧,静静的凝望着他,迷茫,忧愁。白凤有多高傲,年轮是最清楚的,可是都来不及了。 不敌众人灌酒的白凤,硬是坚持了半个时辰。年轮招来两名侍者,“带回我房里。”他是因为自己喝醉的,纵然再狠心也不能把他丢出去不管吧。交代好后,年轮一个个敬酒赔罪,待人都散去了才回房间。早已备好热水放在榻边,年轮走上前卷起帘纱,看着醉酒的白凤发痴。他温玉的颊上因为喝醉而浮起了两片绯红,薄唇微张。发丝掩住了他紧闭的双眸,年轮伸出手撩开他的发缕。又为他拭去溢出的汗渍,褪去他的衣裳,只留一件薄薄的内衫随意敞开。 点了香薰,放下帘纱。年轮,你不该再对他有任何留恋。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最后还是侧靠在他的身侧。耳朵俯贴在胸膛上,听他跳动的脉搏。她果然,还是自私的不想放弃他…… 夜色愈深,月光窜进屋里,增添几分凉意。榻上的两人,不知何时十指相扣。明知道期望的不可能,却还要欺骗自己,真是可悲。 第二日白凤醒来只觉一阵眩晕,心念之人正悠然的坐在团蒲上喝茶。没有等他的呼唤,伊人已察觉身后的动静。慢条斯理地走向白凤,垂着眼眸,唯独不对上他的目光。好似漫不经心的一般,为白凤着衣系带,纤指无意地划过他的胸膛,慢慢的移动着。系好内衫的腰带,年轮又伸手拿过挂在一旁的衣裳 ,细心的引导着白凤穿上。后者低头垂眸看着她好像做过无数次的举动,心里一阵波澜震荡,还有苦涩心酸。 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你也为别的男人穿衣吗?”抓住她的手腕,这个问题在他失忆时便让他烦恼了好久,只是那时年轮还未占据他的全部思绪,他也无心提起。可是,如果当初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烦恼许久。如今一想到心悦的女子可能为别的男人穿过衣服,无比温柔的对待,他就难受的不得了。矫情?如果连自己的感受都不敢承认,是打算一辈子都当个没有知觉的人么? ☆、殇轮劫【三】 闻言,动作顿了顿。年轮灵巧地挣开白凤的手,唇角上挑,“你觉得呢?”踮起脚,身体向前倾斜,似有似无的与白凤相触,藕臂环到他的后颈,整理翻起来的衣襟。一股香味环绕在白凤鼻息间,他很清楚这是年轮身上特有的味道。白凤记起曾经年轮为了替他取下羽毛而靠近他,他却没有任何犹豫的避开与她接触。 如今与那日异曲同工,白凤垂眸,缓缓抬起了手,将年轮紧紧地扣抱住。怀中的人一下就反应过来,迅速挣脱逃离,传唤外面的侍者进来。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突然有人推开门进来。那人身着橘黄色的衣裙,抱着一架做工精致的琴。发带随意绕着几缕青丝,随着她的一步一动而摇摆。女子稍稍行礼,视线滑过年轮,停留在白凤身上。“奴家萝梓,听闻姐姐的客人喜好琴乐,便应了召应。”早闻年轮的一位男客英俊潇洒,样貌不凡,她可是天天盼着能见着。没想到年轮主动找上她,真是给了她个好机会。 白凤自然察觉这个女人打量他的热烈目光,虽是烦人,但他还没有当众侮辱人的兴趣,省的到时候给外人传流沙白凤欺负女人。掩去眸中的寒意,任着年轮牵引自己坐下。而萝梓弹奏的这一曲,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弄玉所奏的《空山鸟语》。虽然是同一曲,可弹奏的人是无法相比的,因而并没有引来百鸟。 白凤大概明白年轮的意图了,眸中夹着怒意和不解,看着身边的女子,却怎么也看不懂她。萝梓演奏完自然发觉气氛不对,只见白凤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年轮身上,不禁恼恨。那个女人,是知道会这样才主动找上她,叫她来出丑的么!隐去怒意,双手紧揪着衣裙。 一支白羽毫无怜惜之意的挥向萝梓,白凤是没有下杀手,可足矣给她警告了。白羽擦过她的脸颊,生生划断了颊边的发缕。一旁若无其事饮茶的女子一怔,她也不料白凤会这么生气。垂眸,余光看了眼大惊失色的萝梓,只得让她离开。再看向白凤,缓缓起身,去拾起那支白羽,放到白凤面前的矮几上,没有说一个字。 年轮转身要去点燃香薰,却被突如其来的拉扯力拽回。一个不稳便被白凤抵在墙上,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可想而知两人之间有多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仿佛不是在询问,而是发泄一般的怒吼。白凤只要一想起年轮找那女人来的目的,心中的愤怒和难过就乘几倍地滋长。 除了那次她告诉白凤她不能救弄玉之外,这还是年轮第一次看到白凤这么生气的模样。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她又何尝不明白他愤怒 的原因,清冷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你喜欢琴乐,又何必纠缠于一个舞姬……”可是白凤没有等她说完,便以行动制止了她继续说出让人生气的话。 身躯俯下,迅速钳住年轮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吻上樱唇,霸道的夺去她的呼吸。另一手扣住年轮的颜值,使两人更加紧密相贴。后者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前,可无论怎么挣扎,白凤都没有松软下来,放过她的打算。为什么,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白凤的气息窜进她的口中,只是这次年轮感觉不到过往的欢喜,只引来内心的疼痛。若是她不爱他了,白凤还有什么任性的资本! 督见怀中的人儿放弃了反抗,察觉到她的异样,这才放过她。如六月的石榴红浮在双颊,眸色染了一层迷茫。他的心意,无论如何都无法传达给年轮吗? 稍稍放开年轮,却没有给她逃走的机会。唇边还留着淡淡的甜蜜,让人不得不回味。“在你的眼里,我所做的一切都很笨不是么?怎么,流沙白凤好这口?”轻喘着,不慌不忙的顺着刺激白凤的话语。年轮能认出来,白凤现在穿的衣裳,是她曾经为他补的那件。她想,流沙四天王的白凤,还没有穷到这个地步吧。 “笨的女人,不会心计。没有什么不好的。”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可年轮知道,让白凤说情话简直难上加难。一个榆木脑袋若是有一天变成情圣了,那才有问题。的确,白凤紧张的害怕说错一个字。 花言巧语!明明他以前还嫌弃她笨来着!冷哼一声,“白凤,我做这么多到底换来的不过是你的怜悯,我不需要!我不要你的可怜,不要你的过问纠缠,只想从此山水两隔再不相见!”没有半分犹豫,美眸中一闪而过的狠厉,让白凤收进眼底。后者没有任何防备便硬生生的接了年轮一掌,流沙白凤向来以速度与轻功出名。可因为是她,他才不躲。 不由得后退几步,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滑落一抹血痕,也显得年轮是真的下了重手。怜悯?在她的眼中,他的感情就只是怜悯而已么。纵使白凤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年轮毅然冷漠的话语伤到了。当初的她,也是这般心情吗?被心爱的人拒绝冷讽。见年轮转过身背对自己,白凤无措之下心急地跨步上前,握住了年轮的手,“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我。”昔日如覆冰层一般的瞳孔如今失了光彩。心中难以言诉的伤痛宛如一条毒蛇,一寸寸地吞噬他的心脏。耳边忽地响起年轮曾说的一句话,“若你爱上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会怎样。” 寂静的僵持 着,年轮有些怔愣在那。白凤的话如同一波接一波的海浪在拍打敲击她若坚持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打乱了她的计划。干脆的摆开白凤的手,咬着下唇,“都来不及了。”心生的悲凉,不是一阵春风日照就能抹去的。那份痛,刻骨民心,时刻提醒着她不要再犯那时的错。推开白凤,她必须推开他。 屋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却都传不进白凤的耳中。有什么炸开似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只有简单的五个字,打碎了他的冷静。想要唤出她的名字,声音却卡在喉间,发不出任何音节。都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缓缓转身,白凤捂着胸口,眸中一片痛苦交杂,余光在年轮身上停顿几秒。凤眸一转,纵身跃出。 直到确定周围已经没了白凤的气息,年轮这才松开紧握的手心,一道道指甲留下的血痕。有些痴愣地看着手心,脸上亦是一片无奈的悲痛。蜃楼上的画面,仍会不时在脑海中回放。白凤拥着弄玉,是那么温柔。她从未得到的,弄玉一出现就拥有了。白凤,若是你真的对我动心了,那一开始就不会失去我…… 城郊之外,白凤远离了那片繁华,独自在森林中发泄。悲愤交加的情绪伴随着挥出的内力,折断了了周身十几棵大树。成群的鸟儿惊恐的逃离。踉踉跄跄的向前方走去,他所有的悲伤狼藉,再也没有人替他担心在乎了…… 心满意足地尝着盒中的糕点,吃相可爱的像个孩子,唇角的碎屑,她也没有擦拭。白凤挑眉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说道,“这么笨,以后也嫁不出去吧。”眸中带着戏谑,优雅的抬手拈起茶杯,小抿一口。 一怔,年轮鼓起了双颊,他嫌她笨,还说她以后嫁不出去……敛敛眼中的失落,吃味的小声嘀咕,“你又不会娶我,那管我这么多干嘛。”在她看来,那些什么举止端庄典雅,都是装给外人看的。面对自己人还要那副模样,那也太累人了。 可是,白凤就喜欢弄玉那样的吧。 男子耳尖的将年轮嘀咕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尽,手上的动作一顿,朝她看去。只见她把脑袋埋得低低的,青丝搭垂,遮住了他探去的视线。让白凤看不清年轮的表情。那时白凤没能看到的是年轮眼角挂着的泪花,还假装没事的模样继续吃着糕点。因为无比在乎,所以才会那么痛。 两人的相处总是安静又无趣,年轮虽然有时会主动说些什么,可也会担心白凤嫌她吵,而烦了她。白凤向来就不会主动寻找年轮,这般下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绝对完结! ☆、殇轮劫【四】 不喜热闹的白凤就算受伤回来也是一个人独自疗伤。当年轮从赤练口中得知,便急忙寻找白凤。通过蛊虫才找到那个任性的男人,总是爱一个人承受,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气冲冲地上前去,控制好了力道朝白凤的胸口捶去。敏觉的白凤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睁开眼冷冷的看着年轮。后者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即使是小伤放着不管以后也会损着身子的,别让人担心好不好。”蹙着眉头,伸手便去解开他的衣服,看到那一道被血染得模糊的伤痕,年轮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沉闷。 男子合上眼,任由年轮处理,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雪凤自会找草药回来给我。”正在伤口上撒药的手顿了顿,年轮没有开口说话。但白凤说的已经很明了了,她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多余的,连带她那可笑的担忧。 垂下眼帘,一直到最后,年轮才缓缓开口,“我说过你是我救回来的,这条命不属于你。我不许你死,连受伤也不可以。”看起来无害的人儿在白日烈阳下说着霸道的话语。毫不遮掩地说着一个男人属于自己,天下女子能有几人?青丝随着吹拂来的风而飘舞着,裳上的银片也碰撞着发出零星无规律的清脆响声。 那时的花开,今日却已凋落。倘若一片痴心给错了人,怕也收不回来了。梦入重生景,再醉,摇曳,徘徊无落只声泪。谁能了断这千丝万缕的红尘,留下一曲歌舞绝三生。 年轮并未离开,而是席地而坐,不知名的碎花在风的吹动下飘落,伸出手去结果其中一朵,凝眸。沉寂了许久,白凤先起身离开,没有变化的背影,只在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伊人挥去了花,他果然不会为谁停留。 正回忆着,却被来人打断。年轮本不想再去理会,可随之而来的血腥味让她心头一惊。转身之际便看到那个熟悉之人。干净的素色上染了刺眼的红色,还有不少划破之处。他最狼狈的模样,年轮已不知看了多少次,而今他又是为什么受了伤。收起眸中的惊讶,将目光转向一旁,压抑着自己的语气,“雪凤没有找草药给你么?”周围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了,年轮不禁蹙紧了眉头,走去点燃香薰。 可回身时白凤早已站在了她的身后,下意识怔站在那。随即别过头,不去看这个男人。看着对自己越发冷淡的年轮,白凤身上的伤再疼也没有心里疼。他离开三日,为了让自己不去想她,不知疲倦的接下刺杀任务。可还是心神绪乱,受了不少不必要的伤。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最后仍会来到年轮的身边。依赖,她为他 疗伤,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 像是个害怕被拒绝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握起年轮的手,语气有些无力虚弱,“被你惯坏了,除了你身边我也想不出还能去哪……这样,是不是好傻?”眸中失去了光彩,垂下脑袋抵着年轮的额角。这还是那个冷傲的白凤么?说出这种孩子气的话。 傻?年轮在心中不止一次暗讽,曾经的她不也是这么傻吗?只是过去的白凤,从没心疼过那样的年轮。当她终于下决心要推开白凤时,却发现这个男人已经昏迷了。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到她的身边就安下心来,作为杀手他真是越来越没警惕性了。可也正如白凤所说,让他养成这个坏习惯的,不正是她年轮么。 搀扶着失去意识的白凤,将他安置在床榻上。本来是准备洗浴的热水,现在只能拿来给白凤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剪开他的衣裳,看到伤口才知道白凤伤的多重。先前受的那一掌,看来他是没有治疗,还不断运功,加深了内伤。将羽刃从白凤手上卸下,清理伤口上完药,换上备好的衣服,这才算结束。 正要起身去倒掉血水,却毫无预兆地被人扯住手腕,侧过身便见白凤不安的神色。他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但年轮没有去听。白凤在昏迷时叫唤弄玉的名字,她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又何必凑上去自讨没趣。腕上的痛觉让年轮越发清醒,看来是留下淤痕了。 跟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生气也没有用,无可奈何之下年轮只好再次落坐在榻边。眸中闪过异样的神色,他是在,叫她……曾经说过的弄玉是不可替代的,如今怎么换了人呢?果然,男人都是今日一套,明日一套。士也罔极,二三其德。白凤,你真的好过分…… 纤指抚平他的双眉。白凤意料之外的言语,使得年轮心绪混乱。白凤,白凤,凤凰应该自由不受约束的在天空飞翔啊。 【当你在天空自由飞翔时,你会忘了这一切……】 白凤再次醒来时,身上的疼痛让他连手都抬不起,四肢也因为麻痹而不听使唤。察觉有人推门而入,白凤只能稍转头看去。年轮正好端着汤药回来,见白凤醒了,只将他的姿势调整到半躺。一勺一勺试过温度,才将汤药送入他的口中。 年轮知道只要自己还在屋里,白凤的目光便会一直追随着她。因而也尽量不出现在他眼前,刻意的躲着白凤。听闻有人寻找自己,年轮放下手中的竹简。直到白凤再看不到她,才合上眼派出谍翅跟随探看。“檀时。”年轮看着那熟悉的玄色背影,轻声唤 道。 “你来了。”玄色背影缓缓转回身,顺滑的墨发随之摆动。几缕发丝随意搭在前襟。漫走轻瑶步,年轮闲然的坐在团蒲上,“你若不是来帮我的,那可不欢迎你。”轻笑着言道,不禁调侃。 檀时看着眼前的女子这般平静自若的模样,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年轮了,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懂过。缓缓落坐在年轮对面的团蒲上,眸中一片波澜,“你若是想要假戏真做,我这个人也自然是你的。”轻言戏语,唇边的笑意毫不掩藏。他显然喜欢与年轮这般相处,这个距离,正好可以嗅到年轮身上传来的清香。也没有白凤的打扰。 由于檀时的姿势略显妖娆,年轮抬眸便看到他衣襟微敞而露出的胸膛锁骨。淡淡的移开目光,这个男人每次见到都让人不禁眉眼一挑。明白年轮移开目光的原因,檀时心情大好的笑着。引来年轮一阵无奈,拾了块糕点向他扔去。后者准准的两指夹住,欣欣然的吃下。 窗外的一抹蓝影惹得年轮侧目,抬手划了几道结印,随意设下了结界隔绝外界。檀时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笑道,“比起以前,他真是越来越不放心你了。更在意了不是么?”他正在兴上,可年轮却是一脸漠然。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男人的爱情没有定准,他白凤的感情终会一变再变。虽是这么说,但年轮清明的眸中也染了一层,淡淡的灰蒙。若是白凤有一日不爱了,犹可抽身断然离去。可她年轮只是一介女子,做不到他那般决然。爱情如同一个无底洞,让人一陷再陷。 与檀时谈了许久,年轮才要起身离去。檀时看着她迈向门口的背影,突然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很后悔没有陪在你的身边呢?”摆了摆衣袖,也缓缓从团蒲上起身。 “我恳求过,但他没有犹豫便走了。”我又怎敢妄想他会后悔呢。垂着眼眸,在心中暗叹,敛敛伤色,推门离去。落日黄昏正好,在廊上望了半刻。一袭浓色烟卷,来人出现在年轮身侧。“墨鸦,你可真会挑时候出现。”那时蜃楼上的墨色,不是这个男人又是谁呢。 两指夹着黑羽,余光打量着年轮,眸色一闪。“嗯嗯,我不过陪着小野猫到处游玩罢了。”白凤能够成长到这般地步,也不枉费以前那一片苦心了,但……还是个白痴。说好的小孩子不懂事,长大就会明白的呢!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还是相差殊甚。 “那个时候,多谢你出手了。”多亏墨鸦当时出手揽住了东皇太一的全力一击片刻,否则她和赤练已经死 在他的手下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武功也没有落下。 “不过是不想看到某个傻小子后悔莫及罢了。说起来,他还是这么笨。”速度第一的流沙白凤么?真是,他和玄初的孩子都有两个了,他还是这么慢。“跟那家伙谈这么久,不怕白凤吃醋?”挑眉,观察着年轮的神色。天边的烧云逐渐染上灰暗的色彩,夜幕将近。 “他不会,而且,我希望他自由。”弄玉早就明白的,她怎么会不懂?曾经贪妄的,如今都不重要了。一场生死一场梦,梦醒了就该认清现实。没什么留恋的,没什么舍不下的。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回归原位罢了。 无奈的摇摇头,都这么折磨彼此,真的放得下么?“白凤受了伤,你不去看看他么?”年轮突然问道,墨鸦这几年都没跟白凤见过才对,他也是这段时间才现身的。后者耸耸肩,“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他需要的可不是我。”白凤需要年轮,就像他墨鸦需要玄初一样。有了重要的人,就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了。 ☆、殇轮劫【五】 失之交臂也罢,缘分就此也罢,不在纠缠,从此别过。怪我太过痴情,陷入了你无心的温柔之中。给白凤熬了热粥送去,待他调整好了姿势才勺起些许,试过温度喂给他。男子闲然的享受着年轮的这般服侍,只是心中除了一些甜蜜,还有忽略不了的苦涩。他想,若是他痊愈了,年轮就不会为他做这些了。只怕,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了。 凝眸在年轮身上,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色白凤都没有放过。“你去见檀时,说了什么?”到底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专门设下结界不让他知道。越发的不安的控制欲让白凤下意识扯住了年轮的衣角。由心而生的悲凉,如果他能不顾一切的拥有她就好了,不要顾忌那么多的话。 相比白凤的不安,年轮显得坦然自若,没有任何异样,语气同样没有任何起伏。“我和檀时的事,白公子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一口一个“白公子”,可对檀时却没有任何忌违。年轮抽回被他扯着的衣角,准备起身。男子抓住时机,趁机用力揽过年轮的身子,让她不得已俯下身与他面对面。 “或许我以前少说了一句你是我的。”明明以前也会因为檀时和年轮太过接近而心情不愉快,明明那时他仍可以任性的拥有她,明明那个时候有很多机会让年轮笑久些,让她更加依赖他。但白凤都松手任机会溜走,任年轮离开。白凤能看到,年轮因此而失措的模样,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容易害羞。 他这般理直气壮,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白凤吗?有些僵硬地起身,带着慌乱只留下一个背影,“无聊!”她怕,怕自己再不走,会因此扰乱了心绪,坏了计划。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白凤的唇角不禁上挑,她对他,果然还是没有抵抗力的。 待年轮回来时,看榻上的人已经闭眼便以为他睡着了,才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却冷不防被扯住,不稳的倒在榻上。“你去哪?”房间已经熄灯,只剩下屋外的月光洒进来。 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慌忙的坐起来背对白凤,“去休息罢了。”都受伤了还这么不老实,真是……男人蹙起了眉头,冷下语气,“那还不上来?”这话说得非常自然,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一股燥热浮上双颊,“你!你胡说什么,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以跟你同榻而眠!”说完又有些失神,白凤曾嫌她笨,说没人会娶她。而后者自然明白年轮想到了什么,眼睛眯起来,“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况且,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提醒着年轮自己失忆那段期 间,两人可是一直一起同!榻!而!眠!而白凤也不禁幻想,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真是可怕的矫情。勾起一抹笑容,期待着年轮的反应。手掌包裹住年轮小巧的手,手指在她的手心划动,像是只小猫挠得人心痒痒的。 这种话,白凤怎么可以直接说出来,搞得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一样。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这个面带笑容的男人,“白凤你无耻!”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可恶,这么喜欢捉弄人。白凤移开目光,“你若是离开我半步,我就不接受治疗。我好不起来,就会一直缠着你,懂?”说罢,象征性地踢开被子,其实从下午开始他除了不可以下床之外,四肢已经恢复了知觉,真是非人的恢复力。 闻言,年轮挑眉,已经从无耻进阶为无赖了么?一副任她处置的模样,让外人看了还以为她在虐待他。可偏偏,年轮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会为他担心。抿唇,将他推到里侧,“你给我睡进去。”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躺在白凤身边。有仔细的为他盖好被褥,只用被边稍稍掩住身子。 近在眼前的人儿,却不再像以前那般依赖着他,而是生疏的与他拉开距离,越发抗拒他。不得不认识到的这一点,白凤心里再百般难受,也是无可奈何。彼此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哪怕只是动一下手臂,也可以无比清楚的感觉到。明明只有半个手臂不到的距离,白凤却没有勇气拉进它。 白凤可以看到年轮的背脊上绘着一支白羽,大概是以前谁替她绘上去的吧。如今想要拥抱年轮,他怎么也没有勇气,甚至害怕她会厌倦自己的触碰。让白凤安下心来的,是年轮身上的香味。窗外几缕月光穿过枝头窜进屋内,此时除了虫鸣声,就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只觉得背后一道灼热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这让本就无法静下心来的年轮更加没了睡意。突然被拥住,根本不给年轮任何反抗的机会。怎么受伤了,还是这么强势…… 白凤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紧紧地拥着年轮,生怕自己稍稍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脑袋凑到年轮的后颈,温热的气息打在上面,惹得年轮一阵微颤。寂静,这样的气氛使人越发慌乱,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原以为这个世界上早已不存在让我害怕的东西,可你是我唯一的变数。”变数?年轮显然没明白白凤的意思。“我怕你对我视而不见,怕找不着你。”白凤没有说谎,他真的怕极了。怀中的人儿怔在那,不敢深想他话中的意味。年轮早已不会再做【问他是不是心悦她】的这 种傻事了。酗酒三日,所谓醉三生,也让她明白解了那忧思。 “相信我一次。”白凤何时没自信到这个地步,怀中的年轮自然能感觉到他小心收紧的怀抱。他的这般狼狈,这般失态都是因为她,可是她不希望他这般改变,更不希望他因此活着。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就好了,年轮不止一次这么想着。 若是她不曾出现,不曾追寻,白凤便不会像现在这般被牵挂。后背因为紧贴着他的胸膛而让年轮感觉愈发滚烫,好似连绵不断的火烧云一路燃过心口。咬着牙,合上眼眸,努力压抑着快要涌出的情感。她的回应,只会徒增彼此的伤感。 没能得到伊人的回应,白凤的希望越大下沉。随即只能无奈的笑笑,至少她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他是没看到年轮眼中的挣扎,亦是不知她心之所想。 缕缕青烟弥漫开来,幕帘纱上绣着朵朵百莲,挂着几束流苏。夜色正浓,卷来一阵秋凉之风,枝叶相依作响,墨色染上枝梢。流浪的夜猫也知归巢,抖抖身子,迈着它与生俱来的步伐,悄无声息的没入黑暗的一角。 油尽灯熄,夜尽天明,叶落无声。 习惯了早起的年轮在白凤的怀中醒来,似曾相识的场景,过去他们也曾这副模样相拥而醒。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不知何时自己转了身面对白凤,不着痕迹的蹙起了眉头,是她失了分寸。抬起脑袋便可将白凤的容颜收进眼底,他似乎,比以前更加引人注目,勾人心弦了。一笔形成的墨色眉峰,高挺的鼻梁,睫毛轻颤着,淡樱色的薄唇微抿,他的下巴干净得看不到一点胡渣。 几缕蓝发搭在肩颈上,他的睡颜很是祥和。逍遥游,他要的不就是一世逍遥无忧么……他的手臂仍环在她的腰上,就像是怕离开一小会年轮都会消失不见一般。 年轮想,她也只能趁着现在多贪妄些白凤的温柔了吧。垂下眼帘,也许要加快进度了,若是再这么和白凤相处下去,那肯定是坚持不住的。 待到正午时分白凤才醒过来,怀中没了伊人使得男人一阵慌乱。大概是意志力支撑着他的身子,下了床榻满屋子寻找那抹身影。年轮恰好推门而入,白凤看着她端着午膳和汤药进来,大步朝她走去。双手捧起年轮的脸颊,确认是她不是梦才松了一口气。对于白凤的大惊小怪年轮已经习惯了,他的沉着冷静都去哪了呢。小幅度的挣扎了几下后,绕过男人,把东西都放在矮几上。 “洗漱一下就自己把午膳和汤药吃了。”就像当初救墨鸦一样,能恢复 行动了就让他们自己疗理。年轮说罢,便选了个竹简惬意的躺在美人榻上看书。被留下的男子怔愣着,随即苦笑,看来她是不愿意给他机会呢……收敛了眼中的失落,才转身去整理装容。 一连几日下来,年轮对他的关注更是低到了极点。任白凤苦恼着到底该怎么做才好,目不转睛的盯着年轮好久,下一瞬像是下定决心了朝年轮走去。弯腰一揽便将年轮横抱而起,未等伊人惊呼自己就抱着她坐在美人榻上。让年轮靠着自己,环抱住她。 “你以前很喜欢我这样抱着你。” ☆、殇轮劫【六】 白凤的话语沉稳,隐隐有些喑哑。闻言,年轮感觉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她知道,白凤指的是前世的事情,今生他从未以这般亲密的方式拥抱过她。不可否认她以前的确很受用这个方式,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目光从竹简上移开,顿在腰间的这双手,一时无言。 纵使对自己说了无数次要狠心,可真当面对白凤,她才发觉做不到。将脑袋凑过去,下巴靠在年轮的肩上,白凤的薄唇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擦过她的颈间。前者只觉那一片如火烧一般炽热,心里也是一阵砰然心动。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竹简,也没注意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白凤稍抬眼便督见了年轮红透了的耳根子。 唇角上挑,抬起手来,两指揉捏着年轮润滑的耳垂。怀中的人儿立马一阵,白凤瞟见她轻咬着唇瓣,似乎在忍耐什么。眸光一闪,指腹移到肩头缓缓环住年轮的肩颈,盯着她锁骨上绘着的徘徊花案,不禁出神。 “白凤……”手指抵住樱唇,白凤阻止了年轮的开口。她看不到,白凤眼中的失措和无力。将白凤的手臂往下拉些,自己调整了坐姿,年轮垂下眼眸,“你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从一开始你就否定了所有。”一缕缕伤意化成薄雾浮在眼前,她否定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撕裂般的疼痛。 男子咬着下唇,撩起年轮大半青丝这才看清她的侧脸,另一手抚着她的脸颊。有些痛苦的色彩染上他的双眸,不顾一切的气势凑上前,在年轮的侧颈啃咬。着实因为白凤的举动而惊愣,手才刚抵上他的胸膛,就是一阵清晰的刺疼从颈间传来。无奈,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推开白凤。 男子再清楚不过,自己将年轮困在自己怀中的力气并没有多大。只要年轮想,她可以轻易就推开自己。此时白凤就像野兽一般宣泄着心中的苦涩。“你没有推开我。”白凤唇离开颈间后,在年轮耳边轻声说道。年轮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双颊却很是绯红。 “我会证明,我对你和你对我的感情是一样的。”白凤起身将年轮放坐在美人榻上,屈膝俯身捧起年轮的脸颊,认真的说道。说罢,又在她的额顶印上一吻才松开。年轮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却又马上移开。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年轮心乱不已。到底,他对她还是不同的。 他说的证明……白凤,若是你证明了,我们仍不能在一起呢? 颈间的刺痛还未消散,带着点点余温。垂下的手紧握,又松开。竹简不知何时被白凤夺去,年轮稍稍的用余光看向白凤。她不知白 凤此时也是心静不下来,不断的担心着她会不会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生气。不敢去看年轮的表情,只能尽力分散注意力。收起面上的生涩不安,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高傲冷艳的白凤。 再跟白凤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真不知他还会做什么。最后看了一眼白凤,便起身离开了厢房。正巧赶上檀时寻来,年轮便跟他一同出去了。走到山间小道,在一竹亭停下。檀时早早就注意到那枚红痕许久,甩了甩衣袖,墨发一摆倚着旁边的竹柱。“白凤留下的。”语气中虽然带着戏谑,可当年轮对上檀时的双眼是顿时察觉出,他有些生气。 该死,她怎么忘了白凤留下的痕迹。慌乱的捊了些许发缕遮掩住红痕,脑海中突然浮现白凤那时认真的模样,回话不禁有些支支吾吾,“不用,在意的。”真是,这一路被多少给看到了! 檀时虽然心有不爽,却也无可奈何。“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再明白不过,年轮是逃不了白凤的。但既然有计划,他也自然会与她配合。后者咬着唇,似乎还有些犹豫。深吸一口气,年轮直直的看着檀时,“那里是不能待了,把我接到你那吧。”如果就此能让白凤死心,她也不惜代价了。青丝飘舞,瞳孔中满是坚定。 闻言,男子稍稍怔愣,但随即露出笑意。白凤过后会不会拍死他啊……转眸看向竹林,泛黄的竹叶,失了翠意的秋竹。他甘心被她利用,哪怕最后不过是成人之美。明白这点的年轮,对檀时是无尽的愧意。无法给他想要的,还要这般利用他来使另一个男人死心。 “檀时,你可以拒绝我的。” 年轮抿着唇,实在不行她再想办法便是,可不能让朋友为难。唇角上挑,檀时上前揉了揉年轮的头发,眸中却是一片柔情。揉了头发还不够,总要讨点利息吧,又伸手捏着她的脸颊。就这么给白凤了,真是让人不爽啊。男人唇边的笑意不减,:“回去收拾东西吧,过两日就去接你。”从衣怀里拿了随身的伤药,指尖勾起一点药膏轻柔的涂抹在年轮那明晃晃的红痕上。 眸中闪过一抹慌乱,捂着红痕也没多想就要跑回酒楼。被丢下的檀时很是无奈,明明很聪明的女人,怎么就被白凤给荼毒了。待年轮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檀时才收起了笑意,冷眼瞟了下亭边的谍翅。白凤,让我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我帮! 风风火火地回到酒楼已是黄昏时刻。回到屋内,白凤想必已经知道这次她与檀时的谈话了,但意外的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后者背对着她,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脸上一 片失神。当白凤转身,年轮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时,又迅速闪避。给自己倒了杯茶借势将不安敛藏。:“谍翅都告诉你了,你若是仍打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语毕,年轮都不敢与白凤对视。 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若我执意你到哪我就去哪呢?”眸色越发冰冷,他的慌措一点都不敢露出来。再一次,她要从他的身边逃走。“为什么你一定非我不可?白凤,你还有更多选择的不是么?”咬着下唇,她看不懂,从来都不懂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我从来都不想选择别的!”白凤强忍着不让自己对着年轮吼话,他不肯。也不要没有努力就失去她,他错了好久,前世选择错了一次,今生怎么敢再错一次。面对这样的白凤,年轮更多的还是心疼。她不希望白凤为了自己放下那份骄傲,舍弃自由。 面色苍白了几分,“白凤放手吧,我们都不是彼此的良人。”把自己心爱的人推开,这份伤痛再怎么想要隐藏也藏不起来。只是气急了的白凤,根本没注意到。白凤眸中的怒意渐渐淡去,只剩下无尽的冷幽。白凤转身,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一颗心重重地砸进大海,任它沉没。在他跃身从窗口离开时,年轮转身之际,才露出了苦笑。 到底,还是如此吗? 他走了,明明他已经走了。可是,她也要走了。去飞翔吧白凤,没有任何一座牢笼能够锁住你。双手垂在两侧,紧揪着衣裙,任泪水夺眶而出。又一次,她把他赶走了。 过了两日,年轮坐上檀时派来接她的马车。一直躲在暗处的白凤看着马车启程离开,闪身消失。马车上的年轮垂着头看着怀中的白羽凤轮玉,一遍又一遍默念着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宛如诅咒一般,就缠着她的思绪。 我不该去找你的…… 府上自从两日前大幅度的整改,而今日府邸的主人亲自出门牵拉从马车下来的年轮。府邸中的上下佣人一下子全知晓了这位来客,他们的主人檀时在外向来怎么花天酒地都可以,唯独不带女人回府邸,这次怎么不惹人在意。领着她到了宅院,檀时见年轮一路失神,抬手敲了下她的脑门,无奈道,“你们两个都不让人省心。进去吧。”叹了口气,晚些白凤就会寻来的吧。 “我会让他放手的,牺牲你配合我了。”扯着嘴角也只能露出苦笑,年轮把目光转向未来一段时间她要住的宅院,布置得很是静雅细致。让檀时这么费心,年轮不禁又是一阵愧疚和无奈。“你把我这种 来历不明的人,不怕招来闲话?”抬起手接过飘落的花朵,嗅了嗅,不浓不淡的清香。她欠他的,太多了…… “曾经的〔流沙〕年轮,谁敢乱说话?”男人挑眉,不想给年轮半分负担。却也明白,自己对她越好,她就越是不安愧疚。督了眼暗处的人,可以想象他生气却没地方出气的模样。笑中带着几分苦涩,年轮只得接受他的好意。后来,檀时只说他还有点事要处理,交代了几个人好好照顾她后,就离开了。刚踏进屋子,年轮便察觉到了白凤的存在。眉头一皱,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男子倚在窗边,凝眸于指间的白羽,不掩面上的狂傲,“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随意住进别的男人府邸,不怕招闲话?”想来,他也是听完了他们两人在外面的对话。墨眉挑起,才将余光放在年轮身上。后者迈着轻盈的莲步,腕臂上的羽毛轻轻晃动,裙摆也顺着她的步伐而摆动。 “闲话从来都不少人说。何况,你无需留心我的事。”语气淡淡,仿佛白凤说的不关她的事一般。“我不会让你属于他的。”白凤随后接上话,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又理所应当般的说出这种宣言。 作者有话要说:求书评 ☆、殇轮劫【七】 女子微怔,眸中划过一丝迷茫。逆光下的白凤很是耀眼,仿佛一只高贵的凤鸟,散发着炽灼的光芒。这个角度,年轮看不清白凤的表情,却从他的双眸中捕捉到了一瞬的苦涩,还有不自信中夹杂着忧伤。他只是蹙了下眉头,年轮便是心头一颤。五指微颤,收回目光,“天会黑仍会再明亮,但我不会再如以前那样等你了。”长痛不如短痛,但对于白凤和年轮而言并非如此。 男子双眸闪烁,紧盯着年轮的每一个神色。因为他曾经的犹豫不决,才使得如今陌生的相处。白凤能怨什么,是他欠她的,注定要纠缠一生。年轮并没能看见白凤的苦笑。既然她不会再等待,那就换他追随好了。压下心中的不安躁动,目光一转督见年轮半绾青丝的簪子。 察觉到白凤的目光,想来他的心情不会好。年轮想起檀时赠她的簪子,“这般情绪不定,可不是个杀手该有的。”讪讪然地说道,试图转移白凤的注意。可男子并没有多想,呼吸间便站在年轮跟前,扯下簪子,却未扯落一根青丝。簪子被白凤瞬间轰碎,而年轮看着他的目光中,除了不满之外,还多了一分恼怒。白凤全将这归为年轮是在心疼檀时送给她的东西被他弄坏。 恼怒中的男人,心爱的女人不肯理解,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行动证明。抛开理智,不给年轮任何反抗的机会,扣住她的后脑勺胡乱吻了上去。唇瓣相互厮磨,他带着怒意的吻十分霸道,没有任何温柔之意和怜惜。仿佛是惩罚般的发泄,亲吻啃咬着,似乎这样就能让年轮明白他有多痛苦。年轮的挣扎只是徒劳,一面对白凤她便忘了所学的反击,只能任其攻略。他在气什么?凭什么这般随他心思的对待她?年轮所有的挣扎只会让白凤越发愤怒,想着:她就那么心疼那家伙给的东西么? 当白凤放过年轮时她的唇瓣已是一片通红,隐约带着血丝。年轮也因为自身缺氧而无力地靠着白凤。每次都是这样,自己怎么都戒不掉白凤身上的味道。出神时男子辫弄着她的青丝,待到年轮回神时,才发觉白凤是在为她绾青丝。他的手指灵活的在她发间穿行,他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似乎有一只手在拨弄年轮的心弦,奏出撼动人心几个长音。 白凤的举动,让年轮动摇了…… 十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衣裙,连呼吸都紧张到不顺畅。白凤明明知道绾青丝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如今他到底还想借此挽回什么?白凤,我该拿你怎么办?手指捋过额前的细断绒发,指尖拂过她的双颊。若是年轮抬起头,便能看到白凤满目的柔情。不经 粉饰的年轮容貌已然出众,他可不许她随意上妆。给别的男人瞧去了,白凤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这绾青丝,是他颓废期的时候学会的,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再为年轮绾青丝。他想再听一遍,绾完青丝,年轮会问他的话。只是等了良久,怀中的人儿仿佛还没回过神一般,呆愣着。白凤不禁苦笑,他是不是逼得她太紧了些?那个狂傲言说他是她的人的年轮去哪了?不禁几声轻笑,抱着年轮坐到榻上,温香软玉在怀,他白凤可不会轻易松开。 想起每次自己重伤醒来,年轮一定会在身边守候。为他煎药,试药,喂食。一切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总是真的做,你不觉得烦?”白凤曾经这么问过年轮。只是年轮脸上的笑反而加深,给他擦拭着泡药浴后溢出的汗渍。“这种心情,怎么舍得厌烦。”眉眼间流出的满足被白凤一并记在心里。年轮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子,谁对她好,她会对那个人更好。只是白凤那时还嘲笑她愚蠢。 可现在,若是能让年轮变回那时的模样,有些失措的年轮,那也挺好的。 往昔亦已没,空谈今生后。 正当白凤的思绪越飘越远,年轮开口道,“白凤,你不是向来对任何人都不喜纠缠的么?”不是早就该厌倦了么?年轮说话时,隐隐带着颤意,犹豫,目光不定。前者无奈,如今的满心柔情,却尽被她当做纠缠不休。他已经变得如此糟糕了啊…… 用自己的手掌将年轮细滑温软的手包裹住,轻捏。薄唇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招惹了我,想放手可没这么容易。”眯了眯蔚蓝色的瞳孔,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离开。 沉默,手心不知为何泛着冷意。整个人仿佛陷入冰火两重天一般,让人难以忍受。“白凤,我……”未等年轮说完话,白凤便再度强硬的转过她的身子,俯身而吻。瞳孔不禁放大,虽然说她不讨厌他的吻,可一而再的这么袭击是不是太过分了?每次当年轮呼吸不顺畅了白凤就松开她,等她喘过气了再度吻上,直到年轮彻底无力软下身子,白凤这才真正放过她。 白凤过于纯熟的技巧让年轮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以前也这样跟别的女人亲吻。却不知有些事,男人总是无师自通的。男人搂着年轮的腰肢,手指轻弹她饱满的额头,带着宠意。这么便被白凤收服的年轮,只能任他摆布,看着他拿出不知藏在哪的食盒,里面全是糕点。 看到糕点的女子两眼放光,白凤轻笑着将食盒端到她面前。拈起一块送到年轮的唇边,动作娴熟 自然,事实上这都归功于前世。怀中的人儿也没多想,张口就咬下半块糕点。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弥漫整个口腔,糯软的口感,夹心的蓉馅入口即化。这个男人真是抓住了所有她没办法抵抗的东西。 终于看到年轮许久不见的笑颜,白凤眼前一个恍惚,心中的欢悦好似要溢出来一样。坏心一起,空出一只手夹着羽毛,在她颈间轻挠。几缕未挽的发丝随意搭落,白凤督见自己前几日留下的痕迹还隐隐存在。如此佳景,若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突兀想起那日年轮在他怀里说的话。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只要……”白凤看着她的脸庞,神色上是少有的一本正经。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懂她犹豫的原因。她说,只要一个爱她的,她也爱的男人。那时她的眼中染上了一层失落;她说,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她的脸上,带着向往;她说,与爱人在夜空下仰望,四处游玩,能对那个人尽情的撒娇。她的颊上,浮了几朵绯云;她说,想要一个孩子,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那时的年轮,还没有忆起前尘过往,可要的,却与前世一样。她贪妄的,只是很平凡简单的幸福。抿着唇,白凤抬手拭去年轮唇边残留的碎屑,似乎想到什么,轻笑出声。“不许你拒绝我。”将食盒放到矮几上,手臂环住年轮的腰缓缓收紧,在她耳边轻声喃言。如同魔咒一般,在年轮脑中重复响起。 拈着糕点的手顿在空中,心头痒痒的。掩饰脸上的不自然,年轮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她发现,若是白凤玩无耻的话,她绝对抵抗不住。更何况,他的美男计怎么可能轻易招架下来。屋内阵阵青烟起,屋外光缕穿过镂空的窗子洒进来。幔帐上绣着朵朵波浪,以白帐为底,蓝丝穿引。吊饰着颗颗圆润的珍珠,熏着安神香。 令人安心的气氛使白凤渐渐入眠,却并未松开放在年轮腰间的那双手。仿佛是要将年轮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真是让人无可奈何。侧过头,勉强看到白凤祥和的睡颜。白凤,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垂下头,轻捏他的指腹,摸到薄薄的茧子。唇角上挑,好在白凤不是那些舞刀弄剑的男人,也算细皮嫩肉了吧。 就算你松开手,我也不会从你怀里离开的啊。他的怀抱,一直都是那么温暖。颈间有些痒意,原来是白凤在无意识中蹭着她。这孩子般的依赖,和白凤一点都不符。薄唇擦过她的颈肤,引得年轮一阵颤栗。迷迷糊糊的,大概是受了白凤的传染,年轮也感到困意,绕是被白凤一同带进梦乡。 再 次醒来时,是檀时的到来。白凤已经离开,从榻上撑起身子,抬手才发现握着的一支白羽。“他来过了。”檀时没好气的笑道,扫眼将矮几上的食盒收进眼底。再看看年轮的反应,想来是没错了。白凤那家伙,敢不敢从正门进来! 将白羽放在枕边,心有所思。话虽如此,陪着檀时去前厅用膳,愣是用了一个时辰。檀时是不打算这么快放年轮回去见白凤了,用完膳食又带着年轮逛了一边府邸,说是为了防止她会迷路。放年轮回去时,檀时停下来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朝暗处挑衅一般。年轮这才刚搬来,白凤就来留下了白羽宣言她的所有权。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那他作为府邸主人,总得给个回礼不是? ☆、殇轮劫【八】 熟不知被算计了的白凤还待在屋顶等着年轮回来。白裘羽带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惹眼,男子闭目沉思,脚尖立于檐顶,丝毫没有摇晃。回到院子的年轮轻淡地看了白凤一眼,他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是嘛?罢了,只要他不再捉弄她就好了。然而,事情不会像年轮希望那样。 怀着心事回到里屋,刚关上门就被来者抵在门上。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一下子就让年轮分辨出来者是谁了。只是来不及反抗,灼热的亲吻便向她袭来,将她压制得死死的。这男人是吻她,吻上瘾了么!该死的男权主义。 男子焦急的似乎是想通过这个吻探知什么,年轮这个毒,他一生都不会解了。将年轮抵抗的手牢牢地钳制压下,继而与她十指相扣。意犹未尽,指腹抚着她的侧颊,从她微睁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声音有些喑哑,却带着男子特有的磁性,“太慢了。”让他等了好久,执行任务都没真的难熬。 眨巴着眼睛,垂下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触到白凤的嘴唇。“也就这么点时间,也没让你等我啊……”越是到了后面,说的越是小声。男子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指尖划过她锁骨上精致的徘徊花案,“我一分钟都不想等。”脑袋凑到年轮耳边,轻咬,把声音压成气声又道,“你说我该怎么罚你?”他的耐性,什么时候这么糟糕了。 罚?她到底哪里做错了!白凤握住年轮的手,压在自己的心口上。后者连忙想要抽回,却挣不过男子与女子天生的差别——力气。贝齿咬唇,目光不定。男子眸中滑过一抹哀色,但随即勾唇,从衣怀中取出一支白羽,轻挠年轮的脖颈。软软的绒毛扫过肌肤,引得人儿一阵颤栗。年轮恶狠狠地瞪着白凤,他明知道他怕痒,咬牙切齿道,“白凤!”脸上一片绯红,满是羞涩之态。 为什么所有优势都被白凤握在手里,而她只能承受,不公平。男子低下头,薄唇轻柔的覆上那片樱唇,没有深吻。唇瓣摩擦着,白凤就这么开口说话,“过几日陪我去个地方,我就原谅你。”继而捏了捏年轮不加粉饰的脸颊,这才放过她。 这么看来,她是没有拒绝的权力了。目光闪躲着,与白凤拉开距离。面对白凤的亲密举动,年轮着实不知该怎么应对。什么叫这就原谅她?她有欠他什么吗!多想假装看不到白凤,可即使移开目光也能感觉到白凤的存在,脑海中总会浮现他的模样。自己的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唇畔,还带着淡淡的温热。就像是,被白凤印上了专属印记一般。一颗心乱跳着,怎么也静不下来 。 男子见她这般惊慌,如同幼兔,想要欺负年轮的念头更加深了一分。眼底的笑意越发浓厚,使得年轮渐渐不安起来。指尖颤动了下,学白凤那样抱臂,“我要洗浴了,你还不出去!”挑眉,年轮可没有忘,白凤有好几次趁着她洗浴突然出现的事情,每次都让她措手不及。或者应该说,他有看美人洗浴的癖好? 对面的男人似乎与年轮想起同一件事来,轻挑眉头笑道,“这么理直气壮,我又不是没见过。”有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引人误会。盯着伊人愈发绯红的双颊,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些。有种想拆吃入腹的冲动了。伊人眸色沉了几分,一副打量着白凤的神态,“这么理直气壮,老实交代你看过多少女子洗浴了?”有窥视美人的喜好,那沐浴什么的也不少吧。 熟不知年轮这般言语在白凤看来是吃醋了。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一般,甜而不腻。得到她的在乎,那种欢喜的情绪在一点一点渗透他的心扉。年轮以前为他吃过不少醋,那时他不在乎。可如今她一个简单的问题,便让他雀跃不已。 凤眸中又添了几分柔色,顾不上再多,闪身出现在年轮跟前,揽过她的腰肢,身子一转坐在榻上。将年轮拥在怀中,“你,吃味了。”余光盯着她的表情。眼中闪过一抹无措,樱唇轻颤,双手推桑着白凤的胸膛。她才没有吃醋!才不在乎白凤看过多少个女子洗浴!睫毛半掩瞳孔,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意,“你放开!”他怎么,动不动就爱抱着她。鼓着腮帮子,将头越垂越低,就是不想被白凤猜透心思。 见年轮不敢与他对视,白凤便知她这是心虚了。挑起她的下巴,薄唇不缓不急地开口说道,“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让年轮整个人陷入他的臂弯中,唇边的弧度似笑非笑。赤练说一个女人越是在乎一个男人,便越是口是心非。看来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对白凤露骨的视线闪躲着,年轮不敢与白凤对视。她怕他那双凤眸会看透她的心思。那卑弱的自己,无处可逃。口是心非吗?过去的自己,就算吃再多醋,白凤也不会在乎半分。如今她的口是心非他又何必揪着不放。还是希望,她为他吃醋呢? 瞳孔暗淡了几分,抿着唇闭口不言。指尖泛着凉意,年轮很明白,她不应该再奢望不属于她的人了。落花繁锦过,枯枝残纱坠。那份情的花期已过,再怎么强留也只是分别的拖延。屋外的风吹起屋内的纱帘,弥散阵阵烟华。这条路,使人迷茫。眸前沾上了湿意,心底的苦涩笼罩住年轮的思绪。 那次的任务,是取一队商人的性命,当时她与白凤在另一个屋顶上探查抹杀对象的情况。楼内传出曲曲琴音,她正打算返回时却白凤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只见他闭眼,抱着双臂站在那,是在听那琴曲。开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在任务完成之后,白凤却不见了踪影。 那个时候,她还傻傻的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可几经寻找,却在那乐楼发现了在窗外听曲的白凤。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在抚琴奏曲的女子,单是背影便足矣让人驻足。稍稍沉思,她在白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痴愣。更像是,白凤在透过这个女子,看另外一人。这样的目光,这样失态的白凤,是她第一次目睹。 烟柳纷飞,那轻纱迷乱了双眼,灯下只映得屋外树独影。 当时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揪起了心脏别样的痛苦不堪。从心底而生的冷意传遍全身,几欲说话的口,张开又再度合上。她说不出话,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甚至不敢再靠近白凤,这个距离,好像她用尽一生也无法再前进一步那般。 她望着他的侧颜好久,他看着屋内女子好久。直到女子倦了收起琴,白凤才像回过神一般,目光游移,转身离去。她就站在那,却未给她一个眼神。 后来,回去的路上,她半躺在雪凤背上,将脑袋埋在它的绒羽间,闷声开口,“你很喜欢琴乐?”男子余光督了一眼,只有冷漠。声音也像事不关己一样清冷,“胜过舞乐。”说者无情,听者伤情。 仿若被丢进万丈深渊,瞳孔微睁,但随即染上忧愁的色彩。白凤喜静不喜动,她这算不算跟这个男人又拉开了一大步的距离?抿着唇,在白凤看不到的角度,雪凤的背上,虽然只是那一小块,却不知什么时候挂着几颗还没晕开的泪珠。 风在耳边呼啸,吹散了那一句白凤未能听闻的话语。“白凤,我吃醋了……”苦受的执着,可对于白凤来说,从来都是可有可无。 合上眼,叹着气从白凤怀中挣脱出来,“你出去吧,我要洗浴了。”走入屏后,褪下裙裳便跨进略大的浴桶。年轮觉得与白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吃醋如何,口是心非又如何,这都与他白凤没有任何关系了才对。屏外的白凤垂着脑袋,对着空捞捞的臂弯发愣。不禁扯出一抹苦笑,她若是想走,他也拦不住啊。 着实的无力感朝白凤席卷而来,听到年轮入水声才反应过来。玉润的脸庞染上几抹淡淡的绯红。反正也不急于一时,白凤离开时竟显得有些慌乱。不过,即使年轮搬到了这里 ,他也照样可以来找她。像他这种人,就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殇轮劫【九】 在水中放松了身子指尖抚了抚被白凤拥过的臂膀。蹙着眉头,看着水中自己的模样。她不想散下白凤为她绾起的青丝。水雾飘散着,迷茫了双眼,却让年轮的思绪越发清晰。到时候,真的要陪他么?年轮自己都没发觉,唇边勾起的孤独。白凤说她口是心非,她无言反驳。她的拒绝,不正是白凤所说口是心非么。想陪在他的身边,却又要推开他。 爱的死去活来,却要强装自己没有感觉。不是有一句话么,【请假装我们从没爱过】。 泡得昏昏欲睡才出来,随意套上一件单薄的罗裙。年轮自己也没想到,应付白凤会这么耗精力。至少,至少休息时间他不会出现了吧。年轮这么想着,迷糊地进了梦乡。但事实证明,白凤永远不会如她所料。男子悄无声息的潜入,不动声色地躺在年轮身侧。小心的搂过那熟睡的人儿,五指穿过发丝。 像只不安分的猫咪卷着身子,寻找温暖的地方。与其说年轮在白凤身边睡得安稳,倒不如说是白凤无法在没有年轮的榻上入眠。待到第二日年轮醒来时白凤早已离去。探了探身边的空位,是冰冷的。正松了口气,却督见了几丝蓝紫。拈起那发丝,年轮凝眸,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心里却暗暗念叨着白凤,仔细闻闻还是可以察觉被褥上有白凤残留的气息。 心里仿佛有一支白羽轻扫而过,绒柔似痒。无奈的叹着气,她真是越来越无法招架住白凤了。他,从来没有这般与一个女子纠缠不清吧。明明是那么高傲的一个男人,却又不时有些稚气。 檀时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派人找年轮,说是准备带她出去走走。嗯,檀时你真是打算不气死白凤不罢休吗?最后收摊子的还是年轮惹……毕竟友人一番好意,她也没有理由拒绝。今日逛了大半街市;明日走了郊林青山;后日赏了清曲字绘。 “这几日也去了不少地方,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么?”檀时侧首看着啃食糖绘的年轮,心里不禁想着,真是个小孩子。墨发倾泻,暗红锦衣,唇角微挑。 咬下一角糖绘,“街坊热闹,山清水秀,曲字授道。可惜,我这种只打算轻松不问尘事,闲度此生的女子,明白再多也不会再去掺合了。要说喜欢什么,这糖绘就不错。”说罢还象征性的摆摆手中的糖绘。这几日白凤没有出现,虽是让年轮闲下来,却反而感到几分不自然。 不禁失笑,这再好的琴曲歌舞他都没心情去欣赏了。檀时换了个姿势,看着年轮专心研究食用糖绘的模样。伸过手捋开一缕青丝,原是沾着糖绘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指尖不经意擦过年轮的脸颊。 歪头故作思考的样子,“还能怎么办,看着白凤打算怎么出招再说了。”她猜不透白凤,说起来,明日白凤就要来了好像。年轮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期待还是纠结了,目光移向窗外,顿在那停留在枝梢的谍翅。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他还真沉得住气。 白凤啊白凤,为什么你就能死死的占据我的心绪呢?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看看窗口。她是有多迫不及待,早早起来收拾东西,一直等着白凤。也许,他说的陪他,只是随口开的玩笑呢?想法一下子占据年轮的思考,不由得失落起来。窗外一双鸟儿纠缠飞过,在枝干叶间穿行,却不见分开之势。 男子悄无声息的进入,一把将年轮横抱而起。年轮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而过,便被白凤夺取了行动权。稍稍抬眼,督见他抿着唇,眸中却带着似有似无的紧张。微微蹙起的眉头,倒让他整个人显得严肃井然。不自觉抬手抚平白凤的眉头,对上他有些欣喜的目光时,年轮反而不自然起来。过去的白凤,并不喜欢她的触碰。 被白凤弄乱了的心绪,也没注意来到了哪里。直到一阵天旋地转,定睛才发现自己与白凤身处一片花海之中。落地震起的碎花,被风吹得更高,花瓣在周身飞舞着。伸出手让零星的碎花落在手心,似乎这美景浸染了人的情绪,使人放松。双颊染上樱色,宛如孩子一般的笑颜出现在年轮脸上。白凤更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她会喜欢这里的。 伸手拾去落在年轮发间的碎花,不知是年轮的反应快还是巧合。年轮在白凤的手触到的瞬间回头,与他四目相对。指骨分明的手在空中僵了僵,就瞧见年轮带着闪躲回避的模样。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白凤收回手抱臂,“没见过这么容易哄的女人,难不成檀时这几日带你去的地方,你也是这副模样?”男人口不对心地顺着,说要就后悔,在心里骂着自己怎么这般嘴笨。 年轮险些脱口而出,好像他哄过很多女子一样。挑眉,“谁说我容易哄的,这花捧在手上啊,”故意停顿下来,盯着白凤的神色,“是用来扔你的!”说罢,就将手心里的碎花全数朝白凤面上扔去。迎面而来的缤纷色彩让白凤下意识躲开,转过头看向伊人时,年轮早已跑出两三步之遥。 闪身便出现在年轮跟前的白凤,没给她时间反抗,双臂一伸就轻易将年轮拥入怀中。反应过来的年轮直骂自己怎么这么笨,明知道白凤的速度伸手,自己还傻傻的打 算跟他拼脚力,这不是自投罗网么。而男子才不多想年轮此时的想法,手移到她的腰间挠动。痒意颤栗传遍全身,使年轮的身子发软无力。白凤便顺势将她压倒在花海中,却没有放过她。女子双手抵着白凤的胸膛,却半分力也使不上。 “哈哈……白凤,不要,闹,”咬着牙想要忍住笑意,可这生来的反应怎么忍得住,“你放开,哈……我错了,错了……”眼角闪着笑出的泪花,原本抵着的手也无力的随意搭在他的肩臂上。男子甚是满意地移开手,唇边带着笑意。理开年轮掩眼的凌乱发丝,看着她因为笑得太用力而浮起绯红的双颊,笑意更浓了些。 两指在年轮颊上捏了下,“让你调皮。”语气带着几分宠溺,没有半点责怪。年轮鼓着腮帮子,瞪着那满脸笑意的男人。难道只许你白凤欺负我,还不许我整你一下么?只是白凤完全无视了年轮眼中的怨意,反而借此趁机占着她的便宜。调整了姿势,侧身躺在年轮的腿上,让正打算起来的年轮整个人呆在那里。 当年轮打算让白凤起来时,男子已经环抱住她的腰,仔细听便可听闻他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几声叫唤没回应之下,年轮无奈的认命白凤睡着的事实。推桑着白凤的脑袋,也只见他皱着眉头,但没有任何要醒的意思。 终于接受事实的年轮有些不知所措,在平静之后又带着点小心翼翼。探手过去拂开了白凤额前的碎发,此时的心情年轮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对她而言,是否还和以前一样重要,她已经不清楚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笑还是无奈,到底该怎么做。瞧见身边的碎花,又看看白凤,心里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拾起不少碎花,特别小心的穿进白凤的发间。让白凤当回花美人,似乎也不错。 掩住咧开的嘴,眉眼稍弯,眸中映着他的睡颜。待到白凤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见他就要睁开眼睛,年轮赶忙将手中的碎花扔去,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睡饱了?”说罢就打算在白凤脑门上敲下。男子抓住年轮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张口轻吻,眼角弯起的弧度满是笑意。“坏丫头。” 惊慌的收回手,内心就犹如一根细线,白凤在不断挑动它。“醒了就快些起来,压得我腿都麻了。”男子闻言,连忙起身。随机拉过年轮的手臂,灵活的将年轮背起。背上的人儿看着白凤的后脑勺,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染了几分绯红,娇叱道,“你做什么呀!”白凤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对她这般呵护之际,让年轮分外不习惯。 稍稍 侧首,理所当然道,“因为我让你不好走路,那我就负起责任背你到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去。”薄唇勾起,背着年轮,白凤觉得自己仿佛背起了整个世界。他所期望的世界。一下子无言以对,这个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负责之话岂是这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 心烦意乱的女子已经没心情去欣赏沿途的风景,“我没有关系的,你快放我下来!”然而并没有任何用,白风依旧坚持不退步,怎么说都不肯放年轮下来。任年轮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动摇,他怎么就这么倔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凤背着年轮穿过了花海,来到一个柳林遮掩的山洞。放下年轮白凤才发觉她已经睡着。不过想来也是,这个过程过于无趣,一路上彼此又没有对话。他还以为年轮在跟自己闹脾气,也就没想这么多。 ☆、殇轮劫【十】 将年轮小心地放在事先准备好绒毯的石床上,扯过一旁的薄毯给她盖上。稍稍俯下身子亲吻年轮的唇瓣,看样子她是不会这么快醒来了的。趁着年轮还没有起来,他就先去溪边捉几条鱼再回来吧。这么打算着,白凤看了眼年轮便动身离开了。 来到溪边白凤正打算叫唤鸟儿来捕鱼,垂眸便看到了年轮在他头上的杰作。表情不禁变得怪异起来,那个不知教训的笨蛋稍微甩甩脑袋,碎花便从发间落下。 而年轮醒来时,是被洞穴外的雷声吓醒的,清醒过来才听到刮的呼呼响的风声。环视了下周围,再看看自己身上盖着的薄毯,这里应该是白凤带她来的。但是,那个男人去了哪里?从石床上下来,刚走到洞口被风吹得措手不及,倒退了几步。此时洞口外已经一片灰暗,只有白凤留在洞穴里的夜明珠散发着光芒。 这天气是要下暴风雨啊,年轮在心底暗道。回到洞穴里,披上薄毯,这才找回了些温暖。轻叹着气,已经感觉到无聊了。等了好一会,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却仍未见白凤回来。他,是又丢下自己离开了吗? 不安的念头浮现,忆起之前她在雨中等了白凤许久的那次。那时,她不敢离开约定之处半步,生怕白凤来了会找不到她。结果他却早早回了驻地。也许这次的出行只是白凤他的心血来潮,现在天气大变,他是回去了吧。如果不是,他又去了哪里?洞穴外的雨声使年轮的内心越发烦躁,低垂着眼眸,紧闭起樱唇,似乎是在下什么决心。白凤,这次我不会再等你了。 当白凤赶忙回来时,年轮已经离开,跟白凤正好错过了。男子见石床上空无一人,一阵慌张。在开始刮风的时候他便返回了,只是没想到雨势来得如此迅猛。到底,他还是来晚了一步。那个笨年轮,还不会以为他丢下她就这么离开了吧!真是个傻的无可救药的女人,她刘如此不信任他么?四处呼喊着年轮,声音只被雨声吞没。 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寻找着,终于在不远处瞟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瞬息之间出现在年轮面前,不由分说地拥抱住伊人。手指穿在她的发间,听到她下意识唤出他的名字,不安狂躁的内心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白凤,简单的名讳,久久回荡在脑海中,始终不散。男人结实的手臂将她困在其中,大雨打在身上,却觉得彼此的温度越发炽热。白凤整个脑袋都埋在年轮的颈间,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他会害怕。这句话白凤没有说出口,终究是个有傲骨的男人,难以在女 人面前示弱。 双手不自主的抚上白凤的脊背,年轮抿着唇,将所有的话都生生咽回肚子里。心里泛起一片涟漪,那种苦涩又复杂的感觉,白凤能明白吗?她所有的一切,都被白凤吃得死死的,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薄唇在年轮耳边厮磨,好似在报复一般,轻咬着她的耳垂。白凤沉下声音,“千万别舍了我。”闻言,年轮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没有做任何反应。年轮没有看到,跟前这个男人的表情。伴随着那一句话的蹙眉,眸中一片哀色。 舍?可她该用什么留在白凤身边,过去的一切,难以释怀。白凤将年轮带回洞穴中,一路上用内力烘干年轮的衣服,自己却丝毫不顾。给年轮披上薄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转身堆起木柴,燃起焰火。准备好之前捕的鱼,卡在边上烤着。年轮站在后面看着这个男人,他的发梢还在滴水,脸色微微泛白。这样的白凤,引得年轮心头一阵颤动。 缓步走到白凤身边,蹲下身子,抓着一角薄毯,擦拭白凤颊上的水渍。“真是个笨蛋。”抿着唇,白凤抓住年轮的手,眸中满是笑意,“还说你心里没有我?”她是他的!势在必得的语气。手掌不知何时扣住了年轮的后脑勺,使她不得不倒向自己。准确无误地捕获她的樱唇,轻松的夺去主权。反抗?她的反抗在白凤面前从来都是徒劳无功。 在年轮还有一丝理智时,下了决心,必须要断了白凤的念想。在一起相处得越久,以后想要分开就越难。柳叶碎花残,雷鸣风呼啸。任洞穴外再怎么寒冷,也无法破坏洞内的温暖。 “年轮,你当真决定了?这可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檀时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认真。他怎么都不明白,年轮怎么和白凤出去一趟回来,非但没有打消离开白凤的念头,反而想出了这么个断了白凤念头的法子。为何她就不能对白凤多信任一些,对她自己自信一点。一直在把白凤往外推,自己伤情伤心,他又何尝不是? 垂帘眼眸,掩去眸中的哀伤,自那日回来已经过了数日,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做才能断了与白凤的纠缠。这的确属于下策,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心中暗讽自己可怜与白凤有缘无分。“这么做,对不起的到底是你,让你这般牺牲。经历了这么多,如果我与白凤应当在一起,那一开始他就不会失去我。”最后语气淡淡,那是年轮强装的不在乎。 再言,是白凤他亲口说的,他们之间绝不可能。 檀时闻言,眼眸微闪,轻叹了口气,“你不觉得 此生葬送在我的身上,那我也无怨言。”唇角勾起弧度,淡笑着。女子无言,只是看着窗外南飞的燕鸟,快要入冬了。白凤,你可知爱你我用了多大的勇气;放弃你又用了多少毅力;舍去你,用尽全力。 抬手取下琉璃簪,绾起的墨发顺而倾下。当夜,已渐入冬。年轮早早洗漱了一番,坐在梳妆台前,久久发愣。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从此便是身不由己了。“你在想哪个男人?”一道清冷加夹着傲气的声音打断了年轮的思绪。男子双手抱臂,站在她的身后。窗外冷风拂过,吹起几缕蓝发。 站起来稍微回过身,犹豫了一下才转身面对白凤。拿过梳妆台上的琉璃簪,还给白凤。后者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不解的紧盯着年轮,仿佛这样就能明白年轮在想什么。未等白凤问出心中的不安,年轮先一步开口,“以后,檀时会为我绾发,这个你就拿回去吧。”别过眼,不敢与白凤对视,只能努力不让他发觉她的异样。 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白凤心里暗自安慰着自己要冷静。紧蹙着眉头,追问的声音有些颤抖“什么意思?”手中的簪子仿若有千斤重,让他不自觉握拳,似乎这样才不会使簪子落地。 扯着笑颜,背对着白凤,“我会与檀时成亲。”袖下的手紧张的握紧,连白凤也没发觉,年轮的身子有些颤抖。身后的男子意外的没有暴怒,咬着牙,努力压下心里的狂躁,“不许开这种玩笑。”她不想跟他在一起,竟做到选择嫁给檀时的地步么? 年轮自然听出了白凤话语中的隐忍与怒气,揪着衣裙,有些无力的轻言道,“白凤,这场闹剧该落幕了。”不断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可以后悔,要让白凤自由,她不得不这么做。她的背影在白凤眼里,无比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女子的决定,险些使白凤连站立的力气都散了。她终究是,决定要舍弃他。“是我就不可以吗?”自嘲着,向来骄傲自信的白凤,此时无措的像个只想求得原谅的稚子一般。懊悔着,脑海中不断浮现曾经的年轮,还有那个一再避讳她的自己。。曾经白凤觉得,爱不爱一个人,以及女人一定要追问一个男人爱不爱自己,是个可笑不重要的问题。只是如今,纵使他再怎么挽回,她也不会相信了吧。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般,在她的心上重重的敲击着,一次又一次,强忍着心中的不忍,“你到底是没明白自己对我是什么情感,”转过身对上白凤,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无措和不安时,不自觉停下了话语,咬着牙,“你对我的,不过是一个男人的占 有欲罢了。白凤,对你我真的赌不起。”倔强的不肯掉一滴泪,走过他的身边不敢带一丝犹豫。 那一瞬间,流光千转,擦肩而过,相错而过。 原来,她对他是这般不信任。从指尖泛起的冷意,渐渐蔓延全身。他得离开,继续待在这里,也许他会疯掉。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般,脚浮悬步,好几次险些摔倒。那个簪子早已被白凤下意识折断,碎成几节。 将白凤赶走后,年轮仍是不敢放声哭泣。她怕白凤刚走不久,若是听到又会返回,贝齿咬着下唇,用手掩着,整个人到在塌边。年轮,这是你自己决定的,不可以后悔,不可以再打扰白凤了。从此,你们再无瓜葛!一遍又一遍的警示自己,可是却压不下乘几倍增长疼痛。而白凤的痛,又比她少得多少呢…. 年轮要嫁入檀府的消息在第二日便传开了,整个府邸上上下下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除了一个房间。檀时看着这个哭红了眼,哑了声的女子,心底一番纠结。让人准备了不少糕点,她也半分未动。“这么舍不得他,何必赶他走。”轻轻的喃着,只剩下无奈。 “我不后悔,只要他能自由自在、没有忧虑的活着。”哑的发沙的声音,说完又卷缩在床榻上。男子不再说话,只能苦笑着。年轮你大概不知道吧,白凤有你,才能没有任何忧虑的活着。拾起落在地上碎成几节的琉璃簪,也许,他该去帮白凤一把了,不过,他大概会先找上门吧。 好看的凤眸中闪过一缕短芒,在心中又思考了许久。没有白凤,年轮今后就会开心么?仅管他相信时间会抚平这些伤痛,可只要留下了痕迹,终会被揭开。何况,这个抚平的过程,只能年轮一个人完成。对她而言,太残忍了。 时过半旬,白凤没再年轮面前现身。她想,白凤应该是想清楚了,放弃了吧。年轮与檀时一同晚膳时,谈论着婚事已经准备好了,只到吉日便可以成亲。望着窗外萧瑟的柳条,它们抗拒不了风的吹刮,只能听天由命。这里的雪,与鬼谷的雪,会有什么不同吗?大概是在她身边的人不同吧。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 ☆、殇轮劫【十一】 一个黑影站在年轮身后,这人把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年轮若分神,便更难以发觉他。猛地回头,却被对方抓准了时机,将年轮困在身下,尚未看清来者,便被如此对待,惊愣着,登徒子!只是年轮一定睛便认出了来着是白凤。他身上特有的气味,此时被那浓厚的酒气给掩盖了过去。喝醉的白凤行为更是霸道,拼了命似的要与年轮纠缠。 她很清楚,白凤心里不好受,她的决定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抬起手臂环住男人结实的后背,他的吻与其说是霸道,倒更像是野兽一般的撕咬。两人不知不觉中移动到了床榻上,这个男人没有半分停下的想法。白凤,你若要,我给你便是。年轮没有任何反抗的任白凤折腾,可是男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停下了动作。年轮睁开眼,不出意料的与白凤对视,彼此的眼中都带着迷茫。 男子扯过年轮的手腕,让她的手心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它在为你一个人而跳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白凤顿了顿,面上满是苦笑。“为什么你不要它….”日日酗酒,这般不人不鬼的日子,他在试图让自己忘却,可年轮的声音却越发清晰得在他脑海中不停地响起。 明显的一颤,年轮转过目光,想要抽回手却被白凤紧紧抓住。他狼狈的模样,只有这次是最让年轮自责的。他不该变得这么狼狈,这么无错。“不许转移目光。除非你亲口说你不爱我了,否则我不会放弃,绝对不!”白凤强迫着年轮只看着自己,破罐子破摔,却不舍心底那一点点希翼。 女子心一冽,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放手,她没什么好后悔的。“你听清楚了…”停顿了一下,忍着眼眶的酸涩,咬着牙冷声,“白凤,我不再爱你了。”简短的话语,击碎了白凤心中唯一的支柱。男子用那颤抖着的手,覆上年轮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柔意,不知为何使他更加难受。 不敢想象别的男人拥有年轮的画面,好似有一双手,在撕碎他的心脏。那么痛,那么冷。兴许是酒劲上来了,白凤压下身子,全身重量都在年轮身上。手被松开了,狠着心又忍不住抱住他的脖颈。年轮只能用余光督见白凤醉酒的侧脸。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颈间,忽然听到他的喃语,“我不信。” 年轮一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接着,那个醉酒的男人再次开口,“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她不是说自己从不信她么,那么这次他也不信。明明声音哑哑的,却透露出一股坚定。曾几何时,白凤也对弄玉说过同样的话。她还以为,白凤对自 己的恨,是放不下的。听到男子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年轮稍稍放下心来。 “你的心里到底还有谁?你到底爱谁!”如梦轻喃,却像是个陷入不安之中的孩子,紧紧的抱着年轮。霎时,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咬着唇瓣愣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手指穿过白凤的发间,下颚贴着白凤的额角,“是你,从来只有你一个….”真是该死,她才刚刚说了不爱白凤,这么快就后悔了。听到他的喃语,年轮忍不住说了实话。 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他白凤一个男人… 第二日正午,一抹白影掠进檀时的房间,入客为主的地倚在窗边。檀时正在悠闲地品茶,他是早知道白回来找自己,而且就在这几日。看着那个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的男人,檀时不禁轻笑。他知道,白凤可以为年轮放下一身傲骨,但对别人,想都别想了。 “我还想你何时才会找上门,不想你居然忍得这么久。可终究还是来了。”晃着茶杯,垂着眼眸。白凤对他的态度如何,他一点也不在乎,哪怕白凤需要他的帮忙。 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凤眸盯着檀时。“既然你知道我会来,那就说明也清楚我的目的了。”他白凤的女人,谁也别想夺走。 抿了口茶,也不生气,语气淡淡,“你要如何让她心甘情愿的跟你走?”说实话,年轮能想到这么对付白凤,自然就不会轻易跟着白凤离开。毕竟,这个男人还没得到她的原谅。 见白凤不语,檀时就知道他肯定是什么都没想好。叹着气,这个男人真是把年轮的心思想得太简单了,“我有一记,不知你可愿意配合?”抬眼含笑看着白凤,若是没有他的帮忙,只怕白凤就算打晕年轮带走她,这件事也不会结束。 有些诧异地看着檀时,只见他玄色衣袖一甩,走到他的的身边。“我不过,是不想年轮以后伤心罢了。”白凤明白,檀时对年轮的感情,一点都不比自己少。甚至比他更懂,年轮所想。面对这样的情敌,白凤自然要戒备一些,但此时也不得不借助他的帮助了。 屋外天明风清,另一边看着檀时送来的嫁衣,还在发愣。将嫁衣展开,看了看。金丝银线勾绘的祥云,徘徊花案,裙边挂着一颗颗艳亮的宝石,袖口用软琉璃勾边,圆圆环环。年轮垂眸,她终究是不能为白凤穿上嫁衣。别开眼,督见榻上遗留的几支白羽。想见他,非常想见那个男人。 到了大婚吉日,年轮早早就被叫唤起来梳妆。迷迷糊糊地任着她们摆弄,好几次昏睡过去。到了日上三竿, 被折腾的不轻的年轮最终将人都赶走,坐在铜镜前发愣。白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房中,年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目光转了转,站起身在白凤面前转了个圈,笑道,“若你不是来恭喜我的,那我可不欢迎。怎么样,好不好看?”带着几分调皮,眉眼稍弯,面施粉黛。 从唇边溢出一声闷哼,羽带随着男子的动作而飘动。白凤走到年轮面前,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美是美,但只能我一个人赏了。”话音刚落,另一只手已经环住年轮的腰肢,将她拉向自己。一阵天旋地转,年轮便落入白凤怀中。 “你放开我白凤!今天由不得你胡来!”纤指揪着白凤的前襟,语气中带着一些怒意。若是用一身傲骨换的伊人终生伴随,那白凤可是稳赚不亏的。没有机会年轮的挣扎,白凤带着年轮轻松地从窗口跃出。正赶上了来迎亲的队伍,在众人面前新娘子被一个没见过的男子给劫走了。这么正大光明的抢亲,檀时可是面带笑容看着他们离开,还不让任何人去追。 年轮万万没想到,白凤连抢亲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眼看着被他带离,不得已之下年轮只能出手攻击白凤。不料被男子抢先一步点了她的穴道,使她昏睡过去。年轮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看窗外天色已经是傍晚,一身嫁衣未褪,她不由得好奇白凤到底要做什么。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居然是赤练。 “赤练,白凤他到底要做什么?”有些力不从心的问道,很显然到现在年轮还是无法自由的控制自己的身体行动。女子缓步而来,扶起年轮,挑唇,“一会跟着走,你便知道了。”给年轮补了妆,盖上红纱盖头。年轮醒来时就知道自己是被带回了鬼谷,这里的摆设她多少还是记得。 不过多时,赤练便扶着年轮走出来。路上年轮一直尝试着冲破穴道,但白凤下手可不轻,也不知道檀时现在怎么样了。当有一人跟赤练交接,年轮透过红纱看着那人的面容,不禁一怔。若奚,〔逆风〕之人!年轮这才开始观察周围,没想到之前在〔逆风〕的友人,都出现在鬼谷。 终于来到熟悉的竹屋外,看着一片喜色么装饰,这架势是白凤要娶亲?年轮这时却忘了,自己还穿着嫁衣,盖着盖头。白凤娶亲,整个鬼谷也就只有她了。当她看到竹屋门前,一身红衣的白凤时,什么都想不了了。男子一身流云银纹红衣,右肩上的羽毛也染成了绯色。看着年轮呆愣的模样,若奚和赤练对视一眼,给她解了穴道。 男子小心翼翼地去牵起伊人的手,不由得打趣,“你若看不够 ,等弄完了这些俗礼,回房让你慢慢看。”白凤话语中的某个字眼唤回了年轮的意识,惊得她就要抽手回来。但白凤早有所料,却也老实地松开她。“无论过去如何,我很清楚,我只要你一个人,要你做我的妻子。”甜言蜜语什么的,就不要强求白凤这个傲娇说了,对他来说太难。 明明今天,是她嫁给檀时才对吧?“你在胡说什么?”声音微颤,年轮甚至不敢跟白凤对视,哪怕隔着一层盖头。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前一章 ☆、殇轮劫【十二】 年轮的反应在白凤的意料之中,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我不想今生再重蹈覆辙了,更不想再尝到那后悔的滋味。”明明他离开时那么决然,怎么会后悔?骗人,他在骗她。“骗子……”年轮不敢,不敢赌,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实在遥不可及。 男子笨拙的拭去她眼角泪水,想起蜃楼时自己也曾对她不信任,“怎么舍得骗你。”白凤苦笑着,他不舍得,仅是看到年轮如今这般惊慌的模样,他就不知所措了。“原谅我好吗?”在蜃楼上的那些话,白凤生怕有一天会实现,他怕她不要他。 现在只是想象年轮不在自己的身边,白凤心里便难受不已,疼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泪水终究是难以抑制的滑出眼眶,那些话在白凤看来是惩罚,对于年轮又何尝不是如此。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赌上了一切去爱这个男人,伤心,但不后悔。 白凤取出一支白羽,这是很久以前年轮给他的,他从来没有用过,正是那支抹了〖梦魇〗的白羽。他将白羽塞进年轮手中,“你既然要舍了我,那么这颗心也一块抹去吧。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他活下来,是她给的,现在还给年轮,也没有什么舍不得。 手中的白羽仿佛有千斤重,让年轮不禁颤抖。原本一直躲在暗处的檀时,这个时候跳出来,又给白凤添了把火,“是他要你杀了他的,年轮跟我回去。”他知道,这个决定,年轮不得不做。 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檀时,心乱如麻的年轮不知该怎么选择。他们一个两个都在逼她,杀了白凤?她做不到,在场的任何人都懂年轮做不到。“过去的我错了,可是你也没给我弥补的机会。”扯着嘴角,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他傻,她也很傻。 错了?白凤居然说他自己错了,这个男人过去是多么的骄傲,从不认为自己的做法会有错。可是他为了年轮,第一次承认自己错了。还在惊讶中的年轮,突然被白凤扯过那只握着白羽的手,朝他的心脏移去。这个男人真的不要命了吗!奋力松开那支白羽,从她手中掉落在地。“我做不到,我不要抹杀你……”她舍不得,终究是舍不得他。 年轮心念的,在乎的只有他。这个男人一直在欺负她,他早就把她吃得死死的,还故意用这种办法使她妥协。狠狠地甩开男人的手,别过头不去看他。白凤见此,连忙拉过年轮,稍稍俯下身,与她双额相贴,“从一开始被你在巷子里拦下,被你拥抱,我便无路可退了。那么早就被你预订了,不支持退订。”惩罚性地咬了咬年轮的耳垂。 还就是个孩子,就将他的心给偷走了,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绝对不许别的男人拥抱她。余光瞟了眼那个出来丢火把的檀时。 怔了怔,听到白凤说的话不禁吃惊。傻萌地盯着那双蔚蓝眼眸,良久才开口,“你都记得?”记忆里那个小小的男孩,骨子里的骄傲,与眼前的男人重合。她还以为白凤早都忘记了,还以为那份回忆,只有她一个人舍不下。 白凤怎么舍得忘记,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了脑海中。最初走进他内心的,不是弄玉,就是年轮。“在新郑的时候,我便认出你了。”但他没有说,一开始是惊讶,后来就选择了装作不认识。新郑,是〔逆风〕任务那次,还是重返之旅那次?是记恨她没有救弄玉么…… 他早就认出了她,却不与她相认。白凤的想法,原来她从来都不懂。年轮的沉默反而引起了白凤的不安,连忙捧起伊人的脸颊,很是认真的神色,“你用两世等我,换我许你三生可好?”到现在,白凤还是会担心年轮是否会拒绝自己。 是否该相信白凤一次?许她三生?她不要这么多,哪怕只有今生便已满足。眼中倒映着白凤的模样,怔怔的说不出话。十指揪紧了白凤的衣袖,小声地应着。得到回应的白凤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内心却欢心不已。终于,没什么可以阻挠他们两个了。 花炮的声音四处响起,伴随着欢言贺语。风拂红纱阵阵起,百鸟环绕相伴离。爱过,哭过,去留只在一念之间。爱一人,执一手,三生不松。 赤纱嫁衣,执手三生。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卷:殇轮劫完 还有墨鸦鸦的一丢丢番外哟 喜欢墨大不要错过,虽然主角还是白凤 ☆、莫忘恨【一】 她眼睁睁看着弄玉和墨鸦身死。他的敌意她不是不知,只是在那日前不知从何而来。 【恨之源,伤之痛。遇之悔恨,失之错过。殊途相陌,同归何道。】 月明萧森风划过,屋上瓦砾声声响。枝干相互碰刮,碎叶似乎会被吹破一般。年轮在这破屋里抛丢着一块碧玉,玉上只刻着一个“弄”字。美眸环视了四周一圈,唇角一勾。迈足走了几步,“古老先生,让我寻了这么久,还不打算现身么?”轻轻地笑了几声,突兀握住玉石,另一手抽出隐于腰间的链鞭,扭动颜值,手腕一转,挥着链鞭朝一个角落甩去。似乎缠住了什么,年轮用力一扯,这她倒未料,所寻之人这次竟乖乖出来了。 见年轮反而警惕地盯着自己,古老不免有些气闷地用拐杖重击了几下地面。这威力堪比地动,让人站不住脚。年轮心里暗暗苦笑,老头子内力这般深厚,看来是没找错人了。赶紧收回链鞭,将它再次缠在腰上。从蜃楼下来后,她便一直有些不安,至少她还不能确定在那看到的是真是假。去问白凤,又怕惹他不开心。因此,年轮只能先离开桑海,寻找眼前这个据说可以带人回到过去的〖古老〗先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必须要亲身回去看一次。 后者见年轮一直瞅着自己,便象征性地敲了几下拐杖,这样反而让人觉得他不是年近百岁的老人,而是个爱计较的孩子。黑袍下的老人此时的表情,她是看不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知老人竟用那七扭八拐,形状复杂的拐杖头敲击她的脑袋。额角传来的痛楚使年轮不禁皱起眉头,倒是有几分委屈地看着黑袍老人。 “瞅什么哈?叫你死缠了老头我这么多天,现在出来了你还紧张什么?”他辣么英俊潇洒,年轻时便有大群妹子在后面追着,老了也照样不差。挺了挺腰板子,黑袍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自个揉揉额角,“谁让你一直躲,不就找你有点事嘛……”虽然她是可以理解古老是被追怕了。世上之人都有后悔之时,而有的人寻找他,只是想知道过去发生的真想。年轮便是后者。 古老突然静下来盯着年轮好一会,他的原则也没什么,他向来只帮有缘人。既然她都逼出自己,那帮她一把有何不可。这一回,可不只是魂归,肉身也是一起的。重返便相当于再经历一次,若是在过去发生了意外,那可就真的死在那里了。有了许多前车之鉴,古老每次也是再三提醒,万不可改变过去,一切顺其自然便好。虽然如此,但总有些人改变了,而他也只能下杀手,阻止这类 人。“重返一事你可真的想好了,向来回去的人都会发生种种意外,真的要赌上这条命吗?”语气少有的严肃,他是挺欣赏年轮的,毅然且有能力追了他将近半个月,也是少有的了。 为知道白凤的过去,要赌上这条命么?忽地想到白凤不顾一切去救弄玉的画面,心里一阵钝痛。带着几分轻嘲,目光流转,“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面上是轻柔的容色,古老却看出了她隐去的坚定和悲伤。 终究是〖情〗只一字毁了许多人,若动心了,谁能逃过这个劫?他自己不也是,能带世上任何人回到他们要回的过去,却唯独回不了自己的过去,见不到那人。碧色一闪而过,古老接住那块碧玉。无需再多言,握着拐杖的手收紧几分,将拐杖往空处一扔,十指迅速结印,嘴里念叨着咒决。 只见拐杖四周漂浮一层白雾,越来越浓,雾底接近地面的边缘凝结成了冰凌。而这时,屋内的温度也同时急剧下降,对于这一变化,年轮抿着唇暗自催动内力。古老带着年轮,迈向那片白雾之中。当年轮真实的站在韩国都城,大将军府门前时,耳边再次回响起古老的声音。 “切记,天命难违,一切早有注定。当你决定要回去时,吹响你腕间的玉哨。” 回头看去,古老暗自隐于黑暗中,年轮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被系上的玉哨。倒也没什么想法,只是有点纠结,这玩意不会很多人用过吧…… 热闹的街市,来往的人群,还有这高闱府中的雀阁。这时候白凤和墨鸦在哪里?还是去做任务了?正低头思考着,忽地觉得一阵暗风拂过,年轮猛地抬头看去。那黑白两个身影正追逐着一只被猎鹰追捕的白鸟。那不正是白凤和墨鸦么!看来她来得刚刚好。正打算迈出步伐,又想到不可以这么贸然追上。虽然她有把握不会被现在的白凤发觉,可是她并不清楚墨鸦的实力,怎么可以刚来就被发现呢。 想着他们也不会离开将军府,那她就更不能追的太紧了。转身就去附近的店铺买了面纱,她可没打算在这个时期露脸。不过今夜,白凤他们便会去雀阁偷看美人吧。墨鸦那死不正经的! 四处逛逛,也算大致熟悉了将军府,但年轮却前他们几步,去看那雀阁上的美人。悄无声息的落在窗边,手轻扶着窗框,弄玉的侧影映入眼帘。亲眼见到,她真的很美。若是她没有死,结局会怎样? 还在发愣之际,白凤和墨鸦已经到来。年轮赶紧侧身隐去气息,余光将他们的举动收进眼底。仅仅一个 背影,就让白凤看得出了神。或许,是弄玉的气质吸引了他吧。转弯看向那个痞痞的墨鸦,他真的为了救白凤而死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年轮的目光,墨色男子便年轮所在的地方看去,惊得年轮动都不敢动。但后来才知道,墨鸦那时根本没发现她。 白凤先一步从雀阁跃下,墨鸦倒是嘟喃了一句什么才跟上白凤。年轮目光还停留在弄玉身上,抿着唇,眸色暗灰,转身也离开了雀阁。白凤和墨鸦接下了雀阁的守卫任务,年轮当时藏于雀阁对面的阁楼中,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糕点。‘白凤你若是坦诚一点会怎样?’ 这样想着,年轮垂眸看着食盒中的糕点发愣。清风吹过,夹杂了点点甜味。蹙了蹙眉头,双手相环,抚了抚手臂,也许她还得去添置一件外袍。 夜间新郑,酒香茶楼,年轮一身蔚蓝银云袍出现在酒馆中。袍帽掩住面容,袍长只到腰际。她可不要像古老一样,一身黑袍,行动不方便还引人注目。“哟!墨大统领又来喝酒了?放心,这次可有留不少好酒给您。是要上香阁,还是在这里?”掌柜的一见那一身墨色,眼角烟纹的男人,便亲自迎上前。 闻言,年轮拿起茶杯放在唇边抿了小口,余光打量着男人,果然是墨鸦!也是,他作为姬无夜的猎鹰,定然经常来这种地方打探消息。想想他们〔逆风〕这个时候在新郑好像也有个酒楼驻点来着。 安静的细听他们的对话,说也巧,墨鸦就坐在她的隔桌。经过她身边时,年轮隐约闻到从墨鸦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经意蹙起了眉头,忍住从心头涌上拎着这人去冲洗的想法。“雀阁上新来的主人,你可知道她的来历?”只听见墨鸦低声问道。这倒让年轮一怔,连墨鸦也不知道弄玉的来历?按理说姬无夜应该是查清了才将人接回府的吧。 掌柜轻声回应,简单的告诉了墨鸦他所知道的信息。太过清白的身世反而引起了墨鸦的怀疑,见此年轮也是淡笑着。而墨鸦此时好像注意到了年轮,转眼向她看来。掌柜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年轮,又俯下身子低声道,“这女子是这两天才出现的,以前从未见过。”暗想着要不要去查查她的来历。 听到他们在讨论自己,年轮唇角一僵,怎么就扯到了她身上了?结了账不慌不忙离开,若是她推算得不错,白凤今夜要去盗琴了。殊不知,墨鸦交代了几句便悄悄跟在年轮后面。察觉到墨鸦一直跟着自己,不禁叹了口气,你就跟吧,反正也查不到什么。 第二日,躲过将 军府的守卫,年轮来到雀阁外,正赶上白凤把琴放在弄玉的矮几上。年轮只看了那琴一眼便知,那是一把独一无二的好琴,梧桐木,蚕丝弦。如同在蜃楼上看到的一样,百鸟来朝,悠悠琴曲传进心间。好像置身于天地之间,空旷,宁静。忽地沉下思绪,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白凤的结局,弄玉的死,墨鸦的牺牲,都是注定的了。 ☆、莫忘恨【二】 〖为了让你活下去,哪怕会被你恨,我也必须这么做。〗 抬眸看向白凤,她清楚的看到他眼眶中,闪着的泪花。心里一阵抽痛,真想冲上去抹掉他的泪,抚平他的眉头。抿着唇,但她不可以去,不可以改变这一切。他的发缕在风中轻飘,发梢闪着零星的微光,昏色映在他的脸上。墨鸦的冷声,制止了白凤的举动,同时唤回了年轮的思绪。退了退身子,转眼看了弄玉一眼,轻叹气。 夜晚,墨鸦在被姬无夜警告一番后,不免有些不安。独自在林间漫步,听闻有动静,侧眸一看见是年轮,虽然不知道她此时出现在这里做什么,但也没心情去探查。可当他看清年轮手中拿着的白羽,眸色一厉,下意识挥了一支黑羽出去。年轮停下步伐,也没有出手,只是侧身子伸出两指,夹住了黑羽。 朝树后的墨鸦看了一眼,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白羽,似乎有些明白他突然出手的原因了。不过这白羽,是白凤放在她这的,这下要她怎么跟墨鸦解释…… 一手叉腰,墨色的头发交杂,年轮还隐约看见了几条小辫子。这是他自己绑的?年轮在脑内幻想了一下,那画面有些喜感。“把脸掩起来,莫不是姑娘容貌不能见人?”墨鸦也没急着问白羽的来历,倒是先调戏起人来了。年轮不禁在袍下白了一眼。 夜间视野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难看清,但对于年轮和墨鸦而言,绰绰有余。将白羽收回袍下,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我长什么模样,与你有什么干系?”说罢,就像是无意地抬起手,将黑羽挥向墨鸦。男人稍微侧了一下头便躲过了,可眼眸却亮了几分。年轮的动作看起来好像很无力,但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法。或许是她经常用什么类似的武器,比如羽毛、针。 “美人是不舍得把自己的美貌藏起来不给人看的,看样子你的确不是个美人。”墨鸦眯了眯眼,杀气在他周身浮起。 闻言,袍下的年轮嘴角一抽,竟有些无言以对。墨鸦见她没有反应,侧额抚了抚,“姑娘方才拿着的羽毛可否给在下看看?”声音泛着冷意,这个女人绝不一般。那些白羽,怎么看都跟白凤用的一模一样,她怎么会有? 转过身子,年轮便要迈开步伐。墨鸦见此,眸色一寒,出手拦下年轮,转身挡住去路,不过眨眼之间。后者转了下手腕,抬起手臂抵住男人的拳头。墨鸦这一拳用了些内力,可年轮却像挡住没有力气的拳头一般,轻易接下,不见任何内力波动。没等墨鸦惊讶之际,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一个不支 整个身体倒向一旁。是毒!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下的?眸中倒映着年轮的身影,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年轮本来也没打算对墨鸦怎样的,可墨鸦却一直纠缠不休,无奈也只能用点药粉对付他了。“只是普通的毒,半个时辰后你就可以恢复行动了。”要是让他看到自己什么时候下的毒,还不毁她毒医的名头。说罢,再没停留,足尖轻点一跃,几个呼吸间,年轮便消失在墨鸦视线范围内。 留在原地的墨鸦脸色有些不好,没想到让人跑了,而且那女人的轻功可以说与他和白凤不相上下,这还仅仅是他看到的,她的实力恐怕远不止此。做完任务回来的白凤正好奇墨鸦去哪了,四处寻找着。在林间发现了他的踪迹,却又点不对劲,赶紧上前,停在墨鸦跟前,“被暗算了?”白凤一挑眉,显然有些笑意。没好气地给白凤一记白眼,他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缓缓告诉白凤事情经过,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一个女子那些他的白羽?才能双瞳一眯,“我去看看。”莫名的,对那女子生了些好奇。放倒墨鸦,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呢?也不等墨鸦开口阻拦,白凤已纵身追去。这小子!那个女人可不是轻易能对付的。得在白凤闹出什么之前恢复,墨鸦开始调整运息。 远远看见一个身着蔚蓝银云袍的女子,白凤判定出她就是墨鸦所说的人。再提速跟上,身子一跃,在空中旋转几圈,正好落在年轮跟前。对于眼前的白凤,年轮是始料未及的。本来没想过与他相见,看着眼前的他,心脏少跳了一拍,愣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后者仔细打量年轮,看起来也没什么啊。双手抱臂,稍侧头俯视年轮,冷声道,“虽然我不在乎那几支羽毛,但我好奇你从哪得到的。” 抿了抿唇,她现在应该想想如何拜托他才行。“你自己都说了不在乎,又何必管我是怎么得到的?”把问题抛回给白凤。凉风吹瑟,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僵持了好一会,年轮不禁有些倦意。这样下去真是无趣,还不如放她回客栈睡觉。“无聊无聊,你爱站这吹风我才不陪你。不过嘛,我们还会见面的,白凤。”随意摆摆手就要离去。 只觉一阵冷风划过耳边,白凤已经抓住她的手臂。隐隐督见他勾起的唇角,年轮忽然也行动起来,腰身与白凤纠缠,几个回合她也不着急结束这一切。当墨鸦赶来后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画面。年轮背抵着白凤,右臂被他握着,而白凤一手放在年轮左肩上。墨鸦眉眼一挑,这小子干的不错啊。 察觉到墨鸦的到来,年轮暗叹一声可惜。柔 软的身子一扭动,转身踮起脚尖对上白凤。距离不过两个指头,这还是白凤下意识退了一步的情况下。就在白凤以为自己躲不过年轮的的吻袭时,她却用食指抵在他的唇前。一眨眼,她已经不在眼前,看了看四周,年轮站在离他四步之外。 墨鸦落在白凤身侧,神色有些复杂的多看了白凤一眼,好似在调侃。再转眼看向年轮,“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她莫不是,冲着白凤来的? 瞅了白凤一眼,偷笑着。“他要是能放弃弄玉,我就告诉你。”如果,可以让白凤放弃,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喃喃自语,若不注意听,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弄玉?白凤心头一沉,墨鸦同样是一怔。 虽是这么说,可年轮记着白凤甚喜琴乐,更何况那一曲《空山鸟语》,已经弹进他的心里了罢。现在这么说,也不过随口一提,白凤对于弄玉的执着,可不是一言两语就能放下的。“无聊!”男人侧身,冷哼一声。唇上还留着她指腹的触感余温,并非温软,而是泛着冷意,方才不经意之间,他还嗅到了她身上的一丝清香。 无聊,吗?在他们都看不到的衣袍下,年轮的脸上挂着苦笑。想起他义无反顾地冲出去救弄玉的画面,年轮就觉得有人在撕裂她的心肺一般,抑制不住的疼痛。没有再停留的理由了,几个闪身就从他们眼前消失。白凤几欲追上,却被墨鸦拦下,再追上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回到客栈的年轮坐在窗边发怔,手心躺着那只蓝色琉璃簪。白凤买下这个时,到底是什么心情?琉璃簪在月光下盈盈发光,就像是女子的泪珠凝成的。如果弄玉没有死,那白凤与她就不会再遇了。绾发,白凤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为弄玉这么做吧。 爱情真是理不清,放不下,相互织缠牵绕。白凤,是不是我的执着错了?是不是早就该放弃你了…… 坐在铜镜前,年轮细绘眼角的徘徊花案,放下笔,久久再没动作。出神了好一会,才戴好面纱,披上衣袍。他们,怎么会在这?年轮惊讶的看着这个时期的自己,还有萧笙他们。这个时候,他们有来新郑执行什么任务么? 回过神时,墨鸦刚从弄玉那出来,看样子他们已经摊牌了。那白凤……心神一晃,转身便去寻找白凤。一直到黄昏将近,年轮才找到那个准备回将军府的白凤。赶紧上前阻拦,见是年轮,脸色更加冰冷。下手也不留情,招招直逼年轮。 侧身躲着白凤的攻击,“白凤!”偏过银刺抓住他的手腕,“你明知道现 在回去有多危险,为了弄玉你命都不要了么!”就好像他们第一次交手那样,他一点都不留情。 抬腿扫过,一支白羽挥去,“你凭什么管我!”眸中闪过一抹杀意,这女人,一再扰乱他的心绪。凭什么管他?是啊,她是以什么身份阻止白凤去救弄玉呢?心神恍惚了一下,衣袍被扯下,一双眼眸映入白凤眼前。幸好,幸好她戴着面纱。 ☆、莫忘恨【三】 〖他救了白凤一命,那我就还他一命!〗 只是正急于离开的白凤心神都不在年轮身上,再美的画卷他也无心去停留。半片残风划过颊边,不经意督见了街道上这个时期的自己和〔逆风〕的其他成员,看样子是在探听消息,到底是什么什么任务?管不了这么多了,年轮赶紧提气追上白凤。她赶到时,弄玉已经把心弦之曲解说得差不多了,墨鸦则是诧异着年轮的出现。 接下来,白凤便沉不住气了,年轮伸手想要拦下他,白凤却像是预料了一般,打开,顺势推了一把年轮。他这一掌用了不少内力,打在她的肩上,让她来不及防备。险些喷出鲜血,咬着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而他打中的肩膀,正是过去为他挡下匕首的那边。 怔怔地看着为了弄玉冲出去的白凤,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鼻间泛起酸意,此时年轮眼中的白凤,是这个时期的白凤,又像她所知的白凤。对待她,从来都没有变化。墨鸦看到年轮从眼眶滑落的泪光,怔了几个数。有这么一双漂亮眼睛的女人,面纱下的容颜也不会差。有种感觉,她被这样对待并非第一次了,但是她和白凤,是何时认识的? 紧揪着衣裙的手,又松开。白凤的肩膀,曾属于弄玉。一切都跟在蜃楼所见一模一样,自己给自己狠狠地捅了一刀,痛够了,看清了,却不舍得放下。 眼见姬无夜要伤着白凤,墨鸦只得出手。年轮也顾不上再多,向姬无夜挥出数十根银针。“谁!姬无夜愣是被人打断了两次,朝周围看去。”年轮思量了一会,中午决定现身。稳稳的站在白凤身侧,在她举手间才发现衣袍下各有两只白羽系在臂环上。姬无夜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想必他也发现了年轮的实力不一般,“没想到你们还有帮手。”转过身子,他们四周瞬间降下了铁笼。上方四角开启了机关,箭在弦上只等姬无夜一声令下。 环视了四周一圈,眸色越发清冷。目光最后停留在弄玉身上,正巧对上弄玉投来的视线。先移开目光的是年轮,又看了眼蹙着眉头的白凤,几番心理挣扎之下,她还是过不了良心那关,打算给弄玉解毒。不想这是墨鸦问弄玉解药在哪,只见她眸光流转着,顿了一会才说,“在,城外。”听到回答,年轮向腰间探去的手停下,看着弄玉愈来愈苍白的脸颊,一时间又纠结起来。 后者扯着笑容,她就像一只快要凋零的嫣花,在濒死边缘苦苦挣扎。年轮侧开头,垂下手,隐去眸中的不忍。而年轮这一系列变化,全被墨鸦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姬无夜没给他们时间继续讨论,刹时,四面八方的箭雨朝他们袭来。墨鸦忙是用一片玄鸦挡住箭雨,不过多时,周围躺在数百只乌鸦的尸体。看着姬无夜箭上弦瞄准墨鸦,年轮愣了愣,她知道,这一箭是会穿过墨鸦的身体袭向白凤的。 箭离弦的瞬间,年轮也抬起手,一抹白色从她手中挥出。还是慢了一步,只折断了箭尾。但是年轮的出手,还是使箭的轨道改变,发生了偏移。年轮看清自己挥出的竟是白凤放在她这的白羽时脸色一怔,而羽毛已经从缝隙穿过铁笼,钉在年轮够不到的位置。 “啊!死了死了,要是凤凤知道我弄丢了会生气的!”她怎么会拿错用羽毛啊,要用针啊!针啊!真是为自己的智商捉急。本来就忍着一口血在喉间的墨鸦听到年轮的话后,呛喷了出来,正对着白凤。凤凤,指的是白凤? 看着那透心凉的伤口,白凤若不是你执意来,墨鸦也不会受重伤。 石破惊天,白凤踏着那只黑羽离开将军府。年轮眼见姬无夜打开铁笼就要追上去,冷下眼眸。上前扭断姬无夜的右手,回身之际一把药粉洒向他。药效很快,姬无夜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才转身看向同样倒地接近油尽灯枯的墨鸦,几分犹豫。 古老的话一再在她耳边响起,不可以改变,不可以阻止,但她做不到视而不见。更何况,是为了救白凤的墨鸦。垂下眼帘,点穴止血,迅速喂他吃下一粒药丸。目前只能用药吊着他的命,先离开这里再说。 “别死啊,你这条命可是我赌着会被比姬无夜强上不知多少倍的老头追杀捡回的。”扶起墨鸦,这男人真是太拼命了,简直一点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喘着气,暂时回不了年轮的话。从铁板破口逃出,风划过耳边。墨鸦侧首,隐隐看见绘有徘徊花案的侧颜。年轮没注意墨鸦的目光,只想着要带墨鸦到哪里疗伤。忽然想起那个地方,〔逆风〕的新郑驻点。避开所有人耳目,来到驻点后门。敲了几下门后,有个小厮模样的童子出现,又四处看了看,和年轮对上暗号。 童子想着他们应该是任务中受了伤,也没多问。况且,〔逆风〕每个人执行任务,都不会相互询问。带到房间,年轮交代童子拿着药品,迅速处理了墨鸦的伤口,因为药力墨鸦一直在昏睡状态。 看了眼窗外,这个时候,白凤应该带弄玉出城了。回头看了眼榻上的墨鸦,这才悄悄离开房间。 年轮找到白凤的时候,弄玉已经死了。抿了抿唇,还是走上 前去,“对不起,我不能救她。”她说过,不会骗他,若是不跟他说实话,那就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闻言,白凤瞳孔一缩,不能救!不是救不了,而是不能救!明明她有能力,却不出手!起身不问缘由,一手掐住了年轮的脖子。后者也没想到白凤会这么激动,一下子呼吸不畅。是啊,她也算是间接害死了弄玉,他想要杀了她,也是自然的。 “凤…”双手抓着白凤的手臂,有些无力。他要杀她,多讽刺啊,这个男人要杀了她。余光绕过白凤看到弄玉,眸中尽是可悲。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弄玉?”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看见那人,白凤松开了手,询问着关于弄玉的事情。倒在一边的年轮垂着脑袋,一手抚在喉颈,轻喘着。督了白凤和红莲一眼,还没缓过劲的年轮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就在白凤要冲上前袭击红莲时,卫庄突然出现,掐住了白凤。 见此,年轮步伐摇曳地站起身,正要上前阻止,但刚迈出一步,脑袋就没由来的传来一阵刺疼。抚着侧额,只想着怎么救下白凤。“丫头,你知道那么做意味着什么吗?”不远处传来年轮耳熟的声音。古老的话成功止住了她的脚步。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一瞬间,古老在那边点住了卫庄他们的穴道,白凤才得被松开。 半眯眼看向缓缓走来的古老,想到他深不可测的实力,看来她这头疼也是因此。语气很轻,仿佛用尽了她的力气才说出一句话,“我不能看着他死。” “但你看着这个她死!我说过命由天定,你在这里救了任何人,代价很可能就是你自己的命!”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虽然衣袍掩住全身,却掩不住散发的威严气息。按照他的原则,他该杀了年轮。 眸色一冷,年轮顾不上再多,足尖一点向古老攻击去。扫腿时又挥出了几十根银针。而古老却不见丝毫乱意,举起拐杖轻易抵住年轮的攻击。另一手空出来划决,将银针弄得粉碎。 扭身反用拐杖作为支点撑住身子,转了一圈,用手肘击去。抬起右手时却牵动了被白凤打伤的肩膀。下意识咬着牙,她不可以犹豫。往后一跃,在空中抽出腰间无形的链鞭,向古老甩去。原本打算迅速冲破穴道的卫庄看到两人交手,却静下心来观战。那女人的武器不仅看不见,而且他们方才的对话还很奇怪。 用拐杖缠住链鞭的一节,往空中一抛,俯身朝年轮冲去。心一惊,年轮迅速抽回链鞭,手腕一甩按下暗钮,只听见“咔咔”几声,链鞭划过的风声也 变了。古老余光一督,显然未料链鞭还有这种变化。不过也是,年轮已经很久没用过链剑的形态了。反手剑一划,古老连忙后退,只差分毫就划下了他的衣袍。 落地看向那划去的一角衣袍,古老眯了眯眼睛,多少年没有人能划破他的衣袍了。不禁失笑,这丫头倒是燃起了他的战意。抬起双手开始结印,四周的绿叶汇聚到他身边,聚成三段长绸,同时向年轮袭去。 真是该死,年轮暗骂着。链剑再次变成鞭状,只是这次年轮知道上面多了许多短针样的倒刺。站步发生变化,起舞似地甩动链鞭,那些叶子在与链鞭相碰的瞬间,化成了飞灰。转身之际又挥出几根银针,穿过叶绸不偏不倚地刺向古老。 ☆、莫忘恨【四】 改写命运,就真的不会有后悔吗?既然是没有结果的结尾,那就不应该有开始。 〖我们的故事,有让你心疼珍惜的一章吗?〗 空出手来聚气成刃挥断那些银针。接着抽身冲向年轮,就在眨眼之间,一道重击拍向她带伤的右肩。身子想被抽走一般不受控制,往白凤那后边倒去?一股甜腥从她口中涌出,喷洒到白凤脚边。勉强身子站起来,面纱缓缓飘落。 一张不施任何粉妆,樱唇嫣嫣,眼角唯有一朵栩栩如生的徘徊花案的容颜落入众人眼中。连忙别过脸,真是什么不想发生的事都发生了。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勾唇轻笑,眼底满是自嘲,她不敢,没有勇气去看白凤的眼睛。 “罢了罢了,看你的应对能力,也不是第一次和阴阳家的人交手了。丫头,有些事情已经开始了,就得好好结尾。唉……〖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古老轻叹着,转过身,手一伸拐杖便向他飞来。缓步离开,又抬手摇了摇。玉哨与铃铛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年轮心里明白,垂下眼帘看着腕间的玉哨。 紫女不知何时出现,解开了卫庄他们的穴道,绕有趣味地看着白凤和年轮。 “为什么不救他们!弄玉和墨鸦本来不会死的!”在白凤的质问中,含着深深的恨意。恨自己的无力,又恨年轮的袖手旁观。后者迅速出手敲打白凤的后颈,让他昏迷倒向自己。 手指穿过他的发间,泪珠滴滴掉落在白凤的颊上,与残留的血迹混合。抚平他的眉头,眼里满是无可奈何,“那便恨吧。”既然如此,那就恨她吧。在那一瞬间,她想起了许多,明白了许多。开始加入〔流沙〕时,到如今仍旧的敌意态度;这个时期的他们,来到新郑的任务。 刺探姬无夜身边的〔夜幕〕暗卫。 一切早就注定了,她以为是改变了,却不想一切都按着命运而走。她的到来,袖手旁观,让白凤恨她,怨她。所以,白凤对她的态度时冷时热摇摆不定;所以,白凤讨厌她的碰触;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恨不得杀了她吧。 这个时期的年轮,也许会在任务中遇到白凤的,却在路上耽误了两日,昨日才到达。只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们就不会相隔九年才见了。只差一点,这个时期的年轮和〔逆风〕就可以救他们了。 “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执着来找你?再不相见会不会更好?”满心的苦涩,若她放下执着,便不会与他纠缠。她不能救弄玉,也不敢救……所以哪怕是被他恨, 她也要他好好活着。但她也怕,改变了一切,就真不会与白凤相遇了。 天空褪去殷红染上玄苍,冷风肆意地吹刮着。 紫女眸色一闪,勾起唇角,“姬无夜正在全城搜捕这个不听话的手下。” 最后,年轮还是让卫庄他们带走了白凤。回到驻点,过了好久才见墨鸦恢复意识。年轮端着热水走到榻边,让他坐直起来,顺手过去帮他解衣服。谁知墨鸦反是一僵,抓住年轮的手,“姑娘还是放着我自己来就好。”他绝逼不是害羞,只是为了年轮的清白名誉着想。 早已取下面纱的年轮唇角一抽挥开男人的手,“该看的不该看的早都看光了。”顿了顿,忽地想起白凤也曾有过类似的举动,眸色暗了暗,“你在纠结什么。”挑着眉,继续手上的动作。况且她是医者,他也不是唯一一个被看的。 否认不了的是,墨鸦的身材的确不错。 对于年轮轻车熟路的动作,墨鸦心里一阵不平衡,他就这么被一个女人看光了!“你也脱过白凤的衣服?”轻浮地打趣道,那小子…… “他…受伤了总是一个人躲起来,没办法只好硬来了。”唇边的笑容告诉墨鸦,这些回忆对年轮而言都是美好的。白凤那家伙,也会对女人妥协啊。他还记得年轮那时的落泪,仿佛是早就知晓了一般,却又难以接受。 “如今让他恨你,值得么?天命不可违啊。”这是墨鸦还昏迷时,隐约听到的对话。 “那我命中注定与他有劫而纠缠呢?我出不出现,都不过是给弄玉加固在白凤心中的位置罢了……” 再后面,墨鸦什么都听不清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墨鸦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七天,年轮再次戴上面纱,扶着他下楼吃饭。他也该多走走了。正巧〔逆风〕的人也打算下楼,遇上了年轮他们。带着面纱的年轮他们这几日已经见了不少次,可她这次扶着的男子却是第一次。 “若奚,快来!”走在前面的少女唤道,所有人闻声望去。一身舞裳,稚脸五官还未张开完,却已是倾城之容。墨鸦本是无心一督却在看清少女面容时,思绪呆滞。回过神后猛地转向年轮,就要脱口问道。 只见年轮食指放在唇前,向他摇摇头。墨鸦整个人呆愣了许久,那个少女,分明与年轮有七分相似,除了五官尚未张开完,一眼看过去几乎可以认定是同一个人。怎么回事?她的姐妹?应该不是。 “那个孩子,只比白凤小两岁 。”年轮忽然说道。抿了口茶,仿佛在说家常饭后的谈资一般漫不经心。 比白凤小?他好像没注意这点。“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墨鸦迟疑了一会,还是问出口。他相信,年轮若不是想告诉他,也不会自己提出这个话题。是不是和白凤,又有什么关联。 拈了块糕点送入口中,“那个孩子,五年前就遇到白凤了。那个时候,白凤还是个流浪在韩国贫民窟的孩子吧。”五年,再加上这个四年,足足九年之久啊…… 五年前?墨鸦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但他选白凤做副手也只是在四年前的事,接着三年前又发生了那件事,真是命运在作怪吧。“白凤他啊,自小就骄傲的很,不肯接受没有理由的帮助。”年轮说着,墨鸦脑海里也想象了下幼时白凤的模样。 又瞧了年轮几眼,“你成年了么?”墨鸦才注意到,年轮看起来也没多大。真要看看,比他还小吧。 也没想到墨鸦会突然问自己年龄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二十。被凤凤圈养也有两年了啊……”两年,她一直缠着他,可对白凤而言,什么都不是。圈养?墨鸦听到这词嘴角抽了抽。也不太多,白凤见到她时的反应,似乎是不认识的。 垂下眼眸,又想到了什么,不禁苦笑。“那个孩子的任务,我先前一直想不起来,现在才记起,‘刺探姬无夜的夜幕护卫’。这算起日子,定会与你和白凤交手……”只差一点,也许这就是命运在玩弄他们吧。 墨鸦沉思着,那么说她和白凤是九年未见,也就是四年之后。可为什么,她会确信自己一定会在四年后遇到白凤?只见年轮拿出一支白羽,墨鸦怔了一下。“那个孩子是这个时期的我。”也许她来这一趟是注定的。想起再次相遇白凤时他的异样,卫庄赤练的态度。这才让她明白还有这么一回事。 她对弄玉见死不救,所以他才不手下留情,态度也是不温不火。“他就连失忆了,也不曾将弄玉舍下。说起来,那只笨雪凤,怎么就把重伤的白凤带到我那了呢。”听着她自言自语一般的话,墨鸦还是没从年轮说她就是那个少女的信息中反应过来。 “这种违乎常理的事情,你让我如何相信?”了当地问道,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沉闷得难受。相信?她不需要,过去她与墨鸦没有任何交集,未来也不会有。既然是两不相关,那他的信任对她而言也不过空话谈谈。耸着肩膀,不再做多解释。 真是吊人胃口还不解馋的女人。也不知白凤现 在怎么样了…… 年轮看向窗外,她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莫忘恨【五】 〖留恋,还是执念?如果能有来世,我们还是不遇见的好。〗 “呐,墨鸦鸦,你知道这里哪有味道一流的糕点吗?”她快忍不住了,之前都有白凤带吃的给她,到了着地方后就只能她自己。所以说年轮被白凤圈养了,这个形容的确没有说错。 正在自个上药的墨鸦嘴角一抽,这段时间被年轮这么唤着他也算习惯了。也不知年轮用的是什么药,他想好慢一点都不行。所以当他能够自理时年轮就撒手不管了,上药什么的都是自己处理。“城西有一家还不错。”按着记忆里搜寻,随口一答。墨鸦自己本身对甜食不是很感冒,可那个人,却也是个嗜甜如命的女人。脑海里忽的浮现一个女子的模样,不禁失笑。 城西?她是路痴怎么办,天要亡她么!真是笨到家,跑到楼下交代小厮就可以啦。调戏墨鸦比调戏白凤有趣,也比白凤好欺负,嗯…… 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墨鸦看了看天气,挺晴朗的啊,难道是他身子骨差了不成? 待到糕点到来,年轮美滋滋地轻咬一口。入口即化的糯软,这个味道她可不会忘。白凤,每日送来的糕点,与这个味道一模一样。是巧合吗?不会,白凤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墨鸦,白凤知道这家店吗?”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目光有些空散,失神。 闻言,墨鸦转头看她,瞟了一眼食盒中的糕点,挑眉回想着。这才淡淡地开口,“应该吧。”他记得,好像是知道的。毕竟有一段时间,他经常买,而吃不完就丢给白凤解决。 所以,那个男人每次都跑回这里么?是为了惦念墨鸦,还是为了弄玉?她真是个小气的女人,一点点小事都在吃醋,在意得不得了,任哪个男人遇到她这种都会逃走吧。垂着眼帘,明知道纠结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白凤对弄玉的感情不会改变,却总是克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扯着唇角,面色淡然地继续吃糕点。 “看来白凤一点安全感都不给你。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你不担心?”墨鸦忽然问道,语气中带着少许戏谑。看年轮刚刚的神色语气就能察觉出什么,不过这都是怨不得人。 担心?她又不知道紫女他们把白凤带到哪去了。况且她既没有赤练的蛇群,也没有白凤的百鸟,这样怎么寻找? 不过接下来都该顺利进行了吧。目光停留在墨鸦身上好一会,“怎么,你就没有思念的人么?比如说,某个女子?”一挑眉,反问道男人。墨鸦的事,当初因为白凤她也有适当查过一 些,他的情史啊,啧啧啧…… 后者一怔,思念的女人?随即苦笑,想见又如何,那件事之后他甚至不敢见她。对她而言,只剩下复仇和恨意了吧。也许这就是命,无奈的摇摇头。见墨鸦久久没有回答,自是没趣的抿唇不言了。取下腕间的玉哨,仔细把玩着。 “墨鸦,不要出现在人前,至少在韩国覆灭之前,都不要现身。”轻声说道。韩国的覆灭么?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顺风而来的尘沙,迷茫了双眸。 女子倚靠在树干上,玉哨躺在手心中,抬头凝望着天空。抬起手,吹响玉哨。悠长的哨音在空气中回荡,远远走来一个人。握着拐杖,系在拐杖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莫忘恨『完』 一口气更完什么的,再也不要了 即将发表新文,宇智波鼬的bg同人文,亲们留意一下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