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行》 第一章 天火 无涯山,断天山脉东麓一座并不十分险峻的大山,位于人族宋国西南荒蛮之地,与道门灵域和万妖森林隔断天山脉相望。 此山中有一山谷,植被丰茂、灵气充沛,多有灵禽、灵兽出没,谷内又有灵溪流淌,滋养土壤、孕育灵药,是不可多得的修道之境。 当代谷主无涯道人散修出身,历经艰辛熬过天人五衰,于七百年前成就金丹期道行,占据无涯谷设下禁制阵法,修士、凡人均不得入内。 无涯道人枯守无涯谷,悟道六百年,在没有强力法宝和高深功法的情况下,竟让他安然渡过第一重大雷劫,自此他更不愿离开无涯谷这片洞天福地了,想要借助无涯谷渡过二重大雷劫后,再出山寻找抵御三重雷劫和大天劫的法宝。 ********************** 这一日,一只火红的小狐狸出现在无涯谷外,小狐狸看起来年岁尚幼,身长含尾不足三尺,一身蓬松的红毛,一颗萌萌的小脑袋,一双灵动的双眼,额间有一块菱形的银色毛发,显得十分醒目。 小狐狸站在一个不大的小山丘上,远远地眺望山谷前那块足有一丈高、三尺阔的石碑,石碑上书五个血色大字--“擅入谷者死”。 也不知小狐狸能否看懂碑上的文字,它凝望着石碑,半晌竟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非常拟人化的笑容来,双眼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掉头蹿入山谷西侧的密林。 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小狐狸就从林中叼出了一支全须全尾的山参,足有八两重、两尺多长,几乎与它自身等长,这样一根山参至少得在山中生长三百年,也不知道只有嘴和爪子的小狐狸是如何从泥土里刨出这么一根宝贝,甚至都没有碰断一根参须。 小狐狸走出密林,小心翼翼把将山参放在密林边的草地上,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左右嘴角,又舔了舔鼻头,然后抬起头、竖起耳朵,认真得倾听密林中的声音,灵动双眼中竟然能看出一丝期待之色。 “昂~~”,突然一阵凄厉的嘶鸣声从密林中传出,紧接着一阵“哼哧~哼哧~”的叫声夹杂着散乱、沉重的蹄声从密林里传来,速度非常迅捷。 小狐狸立刻精神一振,小心叼起人参,缓步向山谷前石碑方向跑去。 “砰~~!”的一声巨响,随着密林边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倒下,一道黑影从林中蹿出,跳起足有一丈多高,落地时地动山摇、泥土飞溅。只见一只背高近一人、身长有丈许的公野猪落在了草地上,脚下的草地被它的四蹄呲出四道两尺宽、一丈多长的泥坑。 公野猪浑身黝黑、体型雄壮,两支一尺多长的獠牙从下唇翻出。它喘着粗气略一环视周围,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正在逃窜的小狐狸和它嘴里叼着的那根大山参。 “昂~~”野猪仰头一声长嘶,紧接着“砰砰砰砰”四声巨响,又有一大三小野猪从林中蹿了出来,新来的那头大野猪比第一只野猪体型略小,想来是大野猪的配偶,小的三头野猪各有五尺多长,尚未成年。 “哼哧~哼哧~”公野猪率先奔跑起来,势如闪电般绕向小狐狸的侧前方,母野猪带着三小野猪散开与公野猪呈扇形向小狐狸合围而去。 小狐狸见到一下出现五只野猪,眼神中有些慌乱,急忙加速向前。公野猪也加速嘶吼着斜插向前,要堵住小狐狸从它这一侧逃遁的路线,其他四只野猪风驰电掣般向小狐狸扑去。 小狐狸的速度明显不如这几只野猪快,只跑了三十多丈距离就被母野猪追了个首尾相衔,其他三只小野猪也逼近两丈之内,公野猪甚至绕到了小狐狸的侧前方,堵住小狐狸变向跑的路线,并逐渐压缩小狐狸跑动的空间。 转眼间,一狐五猪就跑到了无涯谷口的石碑前,仅有不到十丈。小狐狸似慌不择路,并未减速,直接向谷内冲去,母野猪犹豫了一下,脚下一顿还是跟着冲了过去,三只小野猪更是卯足了劲,跟着母亲向前冲。 这时公野猪似乎察觉出不对,嘶嚎一声向母野猪冲去,要阻止它冲过山谷石碑。公野猪在距谷口不到一丈处将母野猪撞得横飞出去,母野猪在空中翻滚了足有五六丈,又在地上呲出了四五丈才停了下来,此时母野猪距地上一道浅浅的红线仅有不到一尺远。 公野猪撞开母野猪后,径直冲向三只还在闷头狂追的小野猪,此时公野猪已把速度提至极限,喘气如打鼓,双眼猩红、口泛白沫。 小狐狸这时已冲到山谷石碑前,只见它轻轻跃起六七尺高,前足轻巧地在石碑上一搭,后足也踏上石碑,一个漂亮的侧身后空翻落在地上,扭头向来路跑去。 而三只勇猛的小野猪和小狐狸擦身而过,因为速度太快,无法收住步伐,齐齐越过了石碑后那一道浅浅的红线。公野猪此时已杀到,一口咬住最近的一只小野猪的尾巴,奋力甩头想把小野猪拽回来。 异变突起,一道红色的光幕沿地下的那道红线下的泥土中冲天而起,光幕如一汪秋水掠过长空,全身越过红线的两只小野猪顷刻间化作一片肉雹血雨,在地上洒出两个丈许大小的血斑。 而被公野猪咬住尾巴的小野猪,前半个身子也在光幕中化作齑粉。公野猪嘴里甩着半只小野猪尸体,浑身溅满了猪血和内脏的碎片,呆立在石碑前。 公野猪和母野猪眼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顷刻间化为了一堆肉泥,瞬间狂化,颈部的猪鬃像钢针一般立了起来,双眼赤红、口涎滴血,身体也粗大了近一倍,速度更是快了一倍,掉头嘶吼着向小狐狸冲去。 两只野猪突如其来的狂化,也把小狐狸吓了一跳,狂化后的嗜血野猪不是小狐狸所能对付,此时小狐狸拿出真实的速度亡命奔逃起来。一追一逃,不死不休,瞬间已奔出十余里。 小狐狸暗暗叫苦,狂化后的嗜血野猪速度提升太多,小狐狸口中叼着一颗三百年的老山参,不敢跑太快,生怕一不小心尖牙将山参咬破,前面的苦工就白费了,悔不该取了人参,还想得到嗜血野猪的妖晶石,狐心不足蛇吞象呀。 正当小狐狸暗自后悔不已之际,突然前方数里外一道黄色的身影势如奔马一般沿着山路跑来,同时清亮的歌声传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咦~~” 黄色身影在距小狐狸不到五十丈处停了下来,伸手从双腿外侧各揭下一张黄色的符咒小心地收入怀中。 来者是一位身着黄衣、背负双剑的十五六岁少年,星眉朗目、英气勃发,背后背着一个二尺长一尺宽的方形锦盒,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黄色布囊,虽然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是脸上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中透着无限的活力。 小狐狸警惕着从少年身边跑过,奔跑中不忘回眸望向少年,提防着少年截杀它。 黄衣少年颇有兴趣地看着这只叼着巨大山参的呆萌红色小狐狸如丧家之犬一般从身旁跑过,并没有出手阻拦,翻手从背后拔出双剑迎上两只狂化后的嗜血野猪。 两道剑光闪过,两只野猪颓然倒地,巨大的惯性带着它们又划出了好几丈,两只野猪颈部各有一个斜刺入的剑孔,鲜血汩汩流出,这两剑剑气直透心脏,可以说是瞬间毙命。 小狐狸本来准备继续往前跑,一看两只狂化后的嗜血野猪竟然只一个照面就倒下了,只好停下脚步,暗叹自己运气不好,看来遇到了人族练气士了。 虽然这少年看来练气等级也不算高,但是刚才看他有神行符在身,剑法又如此犀利,自己只怕无法在他面前逃脱。 小狐狸回头看了一眼少年,发现少年并未追来,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只好调转头慢慢走到少年的身前,极为不舍地将那株大山参放在少年的脚边,然后退后几步,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少年,又恋恋不舍地瞅了瞅地上的大山参,努力别过头去,一副不舍的样子。 黄衣少年出身于一个很小的修仙门派,因是弃婴,自幼被师傅带上山,除了十几个岁数远超他的师兄和山下小村里耕种的几十个凡人外,基本没有接触过什么外人,更不要说什么江湖阅历,所以他此次下山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少年在门派的山中也见过不少飞禽走兽,但像小狐狸这样灵气十足的灵兽却是第一次见到。少年之前在疾驰中,远远地看到皮毛像一团火一般的毛绒绒小狐狸被两只嗜血野猪追杀,只是动了恻隐之心才出手相助。 待少年仔细看过这只可爱、萌化的小狐狸立刻就喜欢上了,再看到它那一番拟人化的眼神和动作,心中更加喜爱。 少年忍不住蹲下身子对小狐狸说:“好可爱的小狐狸,看来你应该是开智了。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 小狐狸看到少年突然蹲下,害怕地立刻后退了两步,待听清少年的话后,小狐狸眼前一亮,毛绒绒的小脑袋频频点头,逗得少年哈哈大笑。 “那好,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璇玑派门人,天火!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呢?” 第二章 阿离 小狐狸抬头看着黄衣少年天火清澈的眼神和灿烂的笑容,竟然有种恍惚的感觉:“很帅、很阳光的少年,可惜看来不怎么聪慧,竟然会这么认真地问一只锻体期灵兽的名字,难道他不知道灵兽至少要凝结出妖丹,改变了声带结构,才能使用人族的语言吗?” 小狐狸虽然腹诽不已,但是还是想尽量和少年沟通一下,万一他能听懂狐语呢?毕竟直接放弃那只三百年的山参还是太可惜了。 “啾啾~~”小狐狸努力用狐族的语言说着,并抬起前肢配合面部表情认真比划起来,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少年解释一番。 天火同样认真地看着小狐狸比划了半天,可惜是狐同人讲、不知所云。 天火听了半晌仍是一头雾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微笑着对小狐狸说:“小狐狸,你能听懂我的话,但我听不懂你的话。你是不是想要这颗山参?那好,我简单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出来,我就把这颗山参还给你,好不好?” 小狐狸立刻开心起来,毛绒绒的脸上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颇有一副眉开眼笑的表情,再次频频点头。 天火抬起手指轻轻敲着右边的太阳穴,想着要怎么问才能和小狐狸交流:“有了,名字不好表达,问你岁数总行吧?如果你在百岁以下就以十年为数,用左爪在地上划线,几道即几十岁,如果你在百岁以上,就以百年为数,右爪在地上划线,几道即几百岁,你看如何?” 小狐狸眼前一亮,看来这个少年没想象中那么傻,它认真想了想,用右爪在地上划了三道线,又用左爪在地上划了一道线,又啾啾叫了两声。 “三百一十岁呀!”天火惊呼起来:“我今年才十五岁,师父告诉我要尊老爱幼,那我可不能再为难你。小狐狸,这株山参既然是你辛苦得来的,你就拿回去吧!不要客气。”其实天火只是想找一个理由把山参还给小狐狸,说完拿起脚边的大山参递给小狐狸。 小狐狸犹豫了半天,终于怯生生地探过毛绒绒的小脑袋从天火手中叼过大山参,看到少年并没有趁机去抓捕自己,立刻胆子大了起来,感激地用小脑袋在天火的手指上摩擦。 天火也伸手试探性地在小狐狸的脑袋上抚摸了几下,小狐狸只觉少年的手很软、很暖、很舒服的感觉,竟然没有拒绝。 天火和小狐狸玩了一会儿,看到天色不早,起身道:“小狐狸,天色不早了,我还有要事要办,就不陪你玩了。你带这么大一支山参要加倍小心,不要再被人抢了去,以后有缘再见!” 小狐狸竟然有些不舍天火离去,抬眼瞥到道边那两只已死去一会儿的野猪,马上又绕到天火腿边扒了扒少年的裤子,然后跑到野猪的跟前,探出前爪在野猪的头上比划了两下,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天火。 这次天火瞬间读懂了小狐狸的意思,从背后拔出一把宝剑,两剑劈开两只野猪硕大的头颅,小狐狸伸出小爪子在野猪的脑子里分别掏了几下,很快两块黑色的晶石掉了出来,一块鸡卵大小,一块鸽卵大小。 小狐狸把晶石推到少年脚边,用前爪指指晶石,又指指天火,又啾啾地叫了起来,明显希望少年收下这份礼物。 天火哈哈大笑,俯下身来宠溺地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这种妖晶石对你们妖族修士可能有所帮助,但是对我们人族修士毫无用处。你赶快服下这两块妖晶石,带着你的大山参远离人族活动的区域,这里还是比较危险的。祝你早日结出妖丹、达到化形之境,说不定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小狐狸心头一颤,抬头看向天火,仿佛要把天火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天火此时背对着太阳,偏西的阳光在他身边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阳光无比的笑容让人(狐)温暖,脸上那双大眼睛格外有神,白仁黑瞳,是那么的清澈、赤诚。 三百年,对灵兽来说不算一个很长的时间,不少灵兽三百年还不能结出妖丹、口吐人言,更何况眼前这只资质并不出众的小狐狸。 但三百年的岁月,足以让一只早已开智的狐狸比少年修士拥有更多的阅历和知识。 狐族作为妖族中是最擅于和人族打交道的种族,三百年来,小狐狸见过无数的人族和人族修士,能如此善待妖族修士的人族可谓凤毛麟角,一段已经要忘却的记忆涌上了的心头。 小狐狸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心情,郑重抬起右前肢,收起锋利的爪子、柔软掌心向着天火,一脸希翼地看着天火。 天火一愣,立刻笑了,蹲下身子,也抬起右手在小狐狸小爪子上轻轻一拍,起身道:“小狐狸,谢谢你的信任,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嗯,我叫你阿离好了!若将来你化形成功,见面告诉我你叫阿离,我就会认出你。我走了,万事珍重!”说完从怀中取出神行符贴于双腿外侧。 天火在夕阳下疾驰而去,小狐狸看着他余晖中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想:“阿离?不是个好名字。难道是刚见面又分离的意思吗?不懂人族的想法。按照狐族的规矩,未结出妖丹的妖修一律以年龄为名,我的名字叫狐三百一十二,这个笨少年,连数数都不会。如果有机会,我会亲口告诉你我的真名,一定!” 阿离(权且叫它阿离吧)原地呆立了很久,突然想到回程遥遥、一路艰险,不能一路就这么叼着大山参跑三千里路吧,目标太大了,还是要去做些准备,待主意拿定,阿离也转身离去。 ********************** 天火在夕阳下疾驰,虽然师门秘传的神行符速度远高于其他门派普通的神行符,根本不需要自己发力奔跑,但天火仍然在不断地加快自己的速度,嘴里不断念叨着: “坏了坏了,刚才不该多管闲事,要是耽搁了时辰,误了师父的大事,师父唠叨起来非得烦死人呀!”一想到师父平日的行事做派,天火不觉一阵头大,脚下速度更快。 此次下山,是天火十五年人生中第一次踏出璇玑山,之前被师父和师兄们当乖宝宝来照顾,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次下山,也是天火宣布放弃自己十五岁生日礼物,才换来的难得机会。 天火下山前自然是憋着一口气,用生日礼物换来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浪费了,下山前他可是做好了充分准备,非要做得几件行侠仗义、扬名立万的“大事”,才不枉此行。 结果天火到了外面的世界才发现,这个凡间和师父、师兄们描述的那个凡间不太一样。 这个凡间是有很多不平事,可是他真正能管上的不平事和能帮助的不幸人,真得非常有限;这个凡间充满了猜忌和不信任,绝大部分人会拒绝别人的帮助,因为不相信会有人不计回报地去帮助别人。 天火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用武之地,能做的仅仅是帮助农人寻找过丢失的耕牛,帮助客栈抓住过偷吃食物的黄鼠狼,但这些和行侠仗义真得关系不大,更别提扬名立万了,甚至做的这些好事都不好意思回去和师父、师兄们讲。 只有刚才救这只小狐狸最为畅快,稍稍体现了天火大侠的侠之风范,不禁心中暗爽: “哈哈,原来行侠仗义是如此畅快!虽然没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情。但是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不正是我辈修士前赴后继、拼命修炼的动力吗?” “也不知道我刚才出手的那几剑漂亮不?我可是苦练了十年剑法,光拔剑和收剑的动作更是练了不下几万次,想想小狐狸刚才崇拜的眼神,就知道本少爷肯定帅到不行!” “不对呀,三百年的狐狸应该早已结丹?可那只小狐狸分明还只是锻体期圆满,甚至都不没有达到淬骨期,难道小狐狸不会数数?” “哈哈,管它呢,也许妖修也有资质好坏之分,小狐狸看着呆萌、可爱,可是资质肯定一般,毕竟像我这种十五岁就达到练气三层的天才不多呀!” “哎呀!可惜了那支三百年的老山参,刚才不该一时起了恻隐之心还给了小狐狸,如果能把山参拿回去孝敬师父,岂不让他老人家龙颜大悦,说不定会把生日礼物都补给我,师父要是给了生日礼物,那师兄们没有理由不给生日礼物!” “算了,关于三百年山参这个事情绝不能告诉师父他老人家,要是他听说我把这种灵药都轻易送人了,非得先一顿痛殴,然后罚我砍三个月的柴,再给他倒一个月的马桶,太可怕了!” “难怪师父说我今生杀孽太重,从小让我吃素。这才第一次下山,就击杀了两只聚灵期妖修,虽然他们尚未开智,但只要凝聚出妖晶石,也算脱离了野兽,成为灵兽,这也算是一笔杀孽吧,唉~” 第三章 无涯道人 胡思乱想是缓解疲劳和打发时间的一个好方法,二十多里山路很快就到了,天火甚至都没感觉到多少疲惫,就来到了无涯谷前。 落日的余晖撒在无涯谷前的石碑上,石碑上的五个血色大字在余晖下泛出异样的暗红色,显得更加凝重、阴森,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天火一惊立刻在碑前停住脚步,此时距石碑不过两丈距离。 天火皱着眉看着石碑后两大一小三滩血迹和石碑不远处半截嗜血野猪的尸体,暗道:“好险!刚才一时失神,差点忘记了师父的吩咐。来之前,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切忌直闯无涯谷,无涯师叔脾气怪异,谷外禁制十分犀利,可斩金丹以下修士。看地上的几滩血迹和半截残尸,必是有三只小野猪毙命于此地,多半是被阿离引过来借禁制斩杀,难怪那两只嗜血野猪会狂化后追杀它。” 真实的天火自然比阿离印象中的天火要聪明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天生聪颖、悟性奇高,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事件的前因后果,但是仅凭现场留下的痕迹,也能猜出了八九分真相。 天火蹲下身来,认真观察了下石碑后那道浅浅的红线,再抬头看了看无涯谷四周的山石树木的形态,掐指默算半刻,赞叹道: “无涯师叔果然法力高深,对阵法尤为精通,竟然可以不借助阵旗、法器,只是靠山势走向和移花接木,就可以用一根血蚕丝引动此谷地下的朔金之气,作为此大阵的灵气来源,竟能斩杀金丹以下修士,果然厉害。” “不过此无涯谷也是得天独厚,不但自身具有如此浓郁的灵力,谷下更有充沛的朔金之气,所以才能借势铸此大阵。这么充沛的朔金之气估计谷下地底必有重宝。可惜不能发掘呀,啧啧~真可惜!” 此时落日余晖尽没,太阳全部落下山去,正是师父嘱咐发出信号之时。天火起身拍拍身上灰尘,按照师父的吩咐,小心翼翼地从腰间布囊中取出一只比手掌略小的纸鹤,纸鹤为黄色符纸叠成,身上有朱砂绘制的箓纹,纸鹤的眼睛部位还点上了两个红点。 天火捏着纸鹤的颈部和尾部轻轻一拉,纸鹤立刻鼓胀起来,纸鹤身上的箓纹更加清晰立体起来,甚至有流光在箓纹下隐隐流动。 天火掌扣印诀、手托纸鹤,气运丹田,一口精纯的道家真元之气吹到了纸鹤身上,纸鹤轻轻一抖,眼睛部位的朱砂点竟像活了一样,转动着亮了起来。 天火松开双手,掌心里的纸鹤开始尝试着轻轻抖动翅膀,只两下就飞了起来,飞起来的纸鹤仿佛非常开心,欢快地绕着天火高速飞翔。天火笑着一指谷内:“鹤儿莫淘气,还不赶快去送信。” 纸鹤点点头,绕着天火的头顶又飞了两圈,抖翅伸颈,发出一声无声鹤唳,化作一道黄光向谷内激射而去。 天火喃喃自语:“看来此禁制只限制血肉之躯出入,算法果然精妙,如果有机会可以向无涯子师叔请教一二。” 无涯子性格怪异,喜欢离群索居,所以才会在谷前立起生人免入的石碑,就是为了避免被无关人等打扰清修。 可是今日的无涯谷内却比平日喧闹了很多,因为谷中来了四位不速之客。 无涯道人的洞府内,无涯道人与三妖一道端坐在洞府的正殿中,无涯道人长得尖嘴长脸,一身黑色道袍,肤色也较常人黑很多,面色凝重地端居于主座。 三妖一道分坐两侧,隐隐呈犄角之势,死死卡住无涯道人通向洞府门口的道路。 三妖虽都幻化成人形,但仍可轻易辨认出真身,一为青牛精、一为鳄鱼怪、一为熊罴王,三妖均极为雄壮,化形后均身高一丈以上,他们进入洞府正殿后,平日非常宽敞的的洞府仿佛都小了三分。 三妖此刻化成人形是只为了端坐石床之上,其中熊罴王身高最高,即使坐下,也有一丈高,他们各自保留了一部分真身特征,大多数妖修都有强烈的种族优越感,即使变化人形,也不肯完全变为人族外形,同时这种化形状态又可在紧急状况下迅速变回真身,用最强状态应敌。 观这三妖实力,早已进入化形期,等同于人族的金丹期。 而道人瘦小猥琐,眇一目,一身肮脏的道袍裹在身上,坐下后蜷缩在石床上,整个身形仿佛还比不上三妖的一条大腿粗,却坐在左首主宾的位置上,无涯道人和三妖对他颇为恭敬。 一道三妖此刻并未说话,只是闭目养神,仿佛在等待什么。 无涯道人看似气定神闲,但时时被一道三妖气机锁定,也不敢轻举妄动,内衣已湿了几遍,他时不时似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洞府外,迟迟未见洞外有所动静,心情越发沉重,眼中渐有焦急之色。 “咳~~”眇目道人一声咳嗽打破洞府内的宁静,他施施然地端起石几上的茶盏轻啜一口道:“无涯子,时辰已到,为何你朋友还不出现?” 三妖同时睁开眼睛,精光四射地齐齐盯着无涯道人,强大的气机徒然爆发,目光中的狠厉之色更浓三分。 “咕咚~~”无涯道人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各位兄台莫慌,此时太阳刚刚落山,小弟所说之人是个诚信之人,许是在路上耽搁了,估计马上就到了。” 眇目道人放下茶盏,嘿嘿一笑:“无涯子,我们也不是逼你,只是百年之约已到,你已借那重宝抵御了一次雷劫,成功晋阶金丹中期,按照我们共同得宝时的约定,此后百年该由熊罴使用此宝,可是你却迟迟不肯交出重宝,熊罴眼看雷劫将至,他求我三人帮他主持公道、追讨此宝,所以我四人今日来访。” 无涯道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鸢兄,不是小弟不肯交出重宝,只是小弟将重宝借于我一朋友,此人尚未还给小弟,所以拖到今日。按约定今日黄昏必能送到,恳请各位哥哥再稍等片刻。” 青牛精“嚯”的站起身来,伸出粗大的手指指着无涯道人怒喝:“无涯子,当日我们五人历经万难、几度生死才获得此重宝,当时就有约定,此重宝只能由我五人轮流使用,约期百年,你怎敢借给他人使用,如果重宝的消息传出去,我们还有机会拿回来吗?” 鳄鱼怪也跳了起来:“对!无涯子你是不是拿重宝去人族修士那里换好处去了,不要忘了你虽是半妖半人之身,但是按照修行界规矩,你得随你父亲归于妖族,如果你敢投靠人族,看我今日不灭了你。” 青牛精接口道:“你这无涯谷如不是妖皇暗中照拂,你怎能在人族疆域附近占有这样一块洞天福地,但凡让我等听到一丝风声,必灭你全族。熊罴,你别闷着,你也来说两句,今天你是苦主。”青牛扭头向熊罴喊道。 熊罴面色潮红地坐在石床上,牙关紧咬,嘴里咯咯直响,紧握双拳微微颤抖,头上竟然蒸腾起丝丝白雾,全身冷汗直流。 熊罴鼻息沉重地深呼吸了十余下才恢复正常,在自己的硕大的熊头上擦了一把冷汗道: “多谢二位兄弟仗义执言,我越来越压不住体内的妖气了,如果再拿不到重宝,我最多再能坚持一两日,就只能裸身应雷劫了。 鸢兄和无涯子都靠此重宝轻松抵御了第一重雷劫,晋级金丹中期,让兄弟们羡慕不已。 今日我来没有想取你无涯子的性命,我只要重宝,如果今日拿不到重宝,我必要与你同归于尽,到时烦请鸢兄和两位兄弟助我灭杀此僚!” 眇目道人哈哈大笑:“熊罴,好说好说,今天无涯子不拿出重宝,我们四人就把他灭了,以后重宝由我们四人轮流使用,那样只用等三百年就可以使用一百年,比现在整整缩短一百年,何乐而不为呢?” 青牛精、鳄鱼怪附和着哈哈大笑,直震得无涯子的洞府内尘土飞扬、乱石四溅,熊罴此刻正在全力压制妖气,不敢动作太大,只是跟着干笑两声。 突然眇目道人收住笑声,望向洞口:“来了吗?” 一道黄光自洞外激射而来,无涯子神情激动地从石床上跳下,向那道黄光抓去。 眇目道人一步跨出,挡在无涯子身前,一掌震退无涯子,就向那黄光抓去,黄光竟似有灵性一般突然加速,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堪堪避过眇目道人的拦截,迅速飞入了无涯子手中。 青牛、鳄鱼、熊罴三妖已跳了出来,与眇目道人将无涯子团团围住,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之意。 无涯子扬了扬手中的纸鹤,尴尬一笑:“各位兄长不要紧张,只是传讯用的符鹤,待我看看我那朋友传来什么讯息。” 眇目道人眼中精光爆射:“你那朋友不简单呀,区区一只普通的符鹤竟然能够避开我一抓,虽然我也有轻敌之意,但想来你那朋友实力应该不低于我等。” 无涯子并未接话,而是急忙展开纸鹤,纸鹤背面有用蝇头小楷写得寥寥数行小字,无涯子连看三遍,额角已隐隐见汗。 青牛大喊:“信上写得什么?我三人均不识人族文字,速速道来!” 无涯子面沉如水,抬起头来目光迎上一道三妖,再不是刚才那种恭维、讨好的眼神,手中的符纸轻轻一振,化为齑粉。 第四章 师侄快跑 “无涯子,你想干什么?”鳄鱼怪胆子最小,怪叫着后退了一步。 眇目道人桀桀怪笑道:“看来无涯子的帮手今天是来不了了,那就不要挣扎了,快交出重宝!” 无涯子缓缓后退一步,身上的黑袍无风鼓荡起来,之前恭顺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恨恨道:“鸢兄,不愧是鹰族大能,竟在我法力干扰下还能看到信笺内容。” 眇目道人踏上半步,眯眼道:“无涯兄的道行也比我等想象中高深了很多,我只匆匆瞥见半句,还望无涯兄给我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无涯子哈哈大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今日所邀的朋友叫璇玑子,道法远在鸢兄之上,若他今日能赶到,足可以将四位留下!可恨璇玑子!三年前约好的事情,竟然在今日出了差池,派一名练气期弟子来助我,有何用!我恨呐!” 说话间,异变突起,无涯子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后撤,甩腿向后踢在背后石床上。 石床瞬间爆裂,露出里面一个直径尺半的金色光球,紧接着金色光球也爆裂开来,一股浓郁的朔金之气扑面而来。 “朔金之源!”眇目道人怪叫着甩起双袖裹住头部,转身扑倒在地。青牛、鳄鱼也急忙学样转身扑倒,稍远的熊罴却抓起旁边足有两丈长一丈宽的石床竖在面前! 朔金之气无比霸道,所过之处摧枯拉朽,虽然青牛、鳄鱼扑倒在地减小了受力面,但身上所穿重靴、铠甲瞬间化为齑粉,朔金之气接着破开两妖的护身灵气,在它们坚硬的牛皮和鳄甲上割出道道血痕,每道均入肉过寸!一时牛嘶鳄吼声充满了洞府。 眇目道人情况稍好,身上道袍也撕破几处,隐隐有血迹渗出,恨恨道:“无涯子,你够狠,直接把谷中朔金之源都爆了,这个洞府你不要了吗?我必杀你!” 情况最好的是熊罴,不过面前的石床只剩双手所抓的不足二尺见方的一块,两只粗壮的熊掌上布满了血口,熊罴浑身散发着足有一尺长的淡黄色光芒,怒吼道:“无涯子你个杂毛,你的朔金之气破不了老子的熊煞之气,今天你必须死!” 无涯子爆开朔金之源后,并未停留,毫不犹豫冲天而起避过爆炸的冲击。 无涯子挥手劈向洞府顶端,“哄~”的一声,洞府上方的山壁里出现了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圆柱形通道,黝黑深邃,可以直通山顶。 无涯子身形一晃,直接没入通道中,几个呼吸就出现在洞外山顶,无涯子回身一掌,通道崩塌,紧接着洞府上方的大片山崖齐齐下沉数丈,山崩地裂、尘土飞扬。 此时谷外的天火远远看到了一副奇景,初黑的夜幕下,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山顶岩石内冲天而起,紧接着大片山崖塌陷,乱石击云、大地颤动,天火虽然离山岩还有数里,也不禁随着大地的颤动摇晃了几下。 飞起的黑色身影在空中顿了一下,天火感觉仿佛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射到身上,接着黑色身影像一团乌云一样迅速向他快速飞来,眨眼间就飞近了,天火只觉头皮发麻,转身就跑。 “天火贤侄莫惊,我是你无涯子师叔,快把你师父炼制的法宝给我!” 声音从空中传来,瞬间已到数十丈之内,天火停住身形回头看清背后的黑影是一黑袍道人,似与师父所说的无涯师叔一般无二,急忙解下背后的锦盒,用力向黑袍道人抛去:“无涯子师叔,你接好。” 就在此时,“砰~!”一声巨响,山体炸裂,无数山石被掀起百余丈高,一只体高三丈、浑身罩着黄光的熊罴王破山体而出,在空中仰天怒吼:“嗷~~,无涯子,我出来了,你纳命来!” 接着一小两大身影从熊罴破山而出洞口也飞了出来,尤其那名眇目道人飞得最高,冲到最高点一翻身化为一只铁爪钢喙的大鹰,双翼一展足有两丈多宽,只一抖翅就飞出近百丈,离谷口只有五里多。 后面三妖也变回本体,嗷嗷叫着冲来,只是比大鹰速度慢了不少! 无涯子在空中接过锦盒,本欲弃下天火直接逃窜,却没想到熊罴能这么快破山而出,思量之下,一咬牙掠下一把揪住天火的衣领,带着他向谷外飞去,嘴里如连珠炮般: “天火师侄,我今日被四位金丹期的仇家追杀,虽有你师父的法宝相助,恐怕也凶多吉少,你也速速逃命去吧!你身上可有神行符吗?” 天火被拽住领子,又在高速飞行中,大风吹得他几乎张不开眼,他努力抬起头大喊道:“师叔,弟子身上有师父亲制的神行符,比一般的神行符速度快出数倍。” 无涯子眼中一亮:“好!师叔助你一臂之力,你用神行符全力向人类最近的城池跑去,这里靠近人族疆域,这几个妖修不敢动用太多法力,师叔想办法拖住他们,你或可逃得生天。” “多谢师叔!”天火充满感激的话音未落就被无涯子用全力向前方抛去,立刻激射出快一里之遥。落地前,天火已将神行符贴在了双腿外侧,落地后马上撒腿就跑,势如奔马,虽然不如飞行快,但也差得不多,天火奔跑中还抽空感激地看了一眼无涯子。 只见无涯子抛出天火后,直接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与天火呈九十度角方向飞去,同时大喊:“天火师侄快跑,务必把宝物亲手送到你师父手里!我虽死无憾!” 天火一愣:“什么宝物?无涯师叔说什么呢?我擦!这老家伙用的是祸水东流之计!”当下已来不及争辩,即使分辨,估计那几个老怪也没人会听,只好脚下发力,更加玩命地跑起来。 鸢道人所化大鹰根本不为无涯子言语所动,穷追无涯子不舍,借无涯子变向又追近了不少距离,双方已不足五十丈远。 无涯子怪叫一声,身上的黑色外袍直接爆开,化作万千根黑色铁翎羽向鸢道人攒射而去,而无涯子也现出真身,一支翼展八尺的大乌鸦,快速向万妖森林方向飞去。 鸢道人双翅在面前一挡,无涯子射出的铁翎羽叮叮当当打在身上生痛,却无法破开鸢道人的铁翅钢羽,鸢道人抵挡片刻,待铁翎羽数量减少后,双翅一展将剩下的铁翎羽全部扇飞。 无涯子借着鸢道人抵挡铁翎羽的时间,再次把距离拉开至三里以上,鸢道人怒鸣一声,再次发力追去。 三妖望着天火狂奔而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青牛先开口:“两位哥哥,那等重宝无涯子岂能随便交于外人,更何况那人族小子实力低微,分明是无涯子嫁祸于他。 但无涯子又诡计多端,不可不防他虚虚实实之计,你二人实力均在在我之上,不如小弟一人去追那人族小子,你们速速去追老鸢和乌鸦,如果重宝落在老鸢手里只怕更难讨要。一会儿交起手来,你二人切忌不要冲在最前面,待老鸢和乌鸦拼个两败俱伤再出手,好收坐收渔人之利。” 熊罴点头道:“多谢牛弟,我也估计重宝还在乌鸦身上,牛弟你速速追上那人族小子,击杀后连尸体带回与我二人汇合。 我和老鳄跟上去,盯着老鸢和乌鸦,万一他们妥协和解了,我二人怕是要被他们所害,如果是三人练手,我们还能和他们维持个均势,可立于不败之地。切记,路上不要耽误时间。”说完和鳄鱼怪向万妖森林方向追去。 青牛也转身去追天火,心中窃喜:“这两个傻子,万一重宝在那人族小子身上我岂不赚了;即使不在,我稍微拖延些时间赶过去,足够他们几个拼得你死我活了,我才是最后的赢家!哈哈,作妖也是要有头脑的!” 鸢道人足足飞出百余里才截住与无涯子,途中数次交手,无涯子虽不敌,但鸢道人也并未占多少便宜,鸢道人速度又比无涯子快出不少,无涯子始终无法摆脱鸢道人的纠缠。 纠缠间,鳄鱼和熊罴赶到,与鸢道人呈三角形将无涯子围住。 无涯子长叹一声,化作人形降到地面,环视了一下三妖道:“你们只让青牛一个人去追那小子,不怕青牛独吞重宝吗?” 鸢道人也翻身变作人形,嘿嘿一笑:“本来我还有一两分怀疑,听你这么一说,我确定重宝还在你身上,像你这种奸诈小人,怎可能相信一个刚见面的人族小子。一会儿青牛杀了那小子带回尸首,看你还如何抵赖!” 熊罴怒吼道:“鸢大哥,小弟已快压不住妖气了,估计今晚就得渡劫,不能再等青牛了,我们快动手吧。” “好!”鸢道人取出两支通体黝黑的奇形兵器,像极了两支鹰爪,向无涯子扑去。 熊罴大吼一声,并未使用兵器,而是用巨大的熊掌一掌挥向无涯子!鳄鱼一摆铁尾也加入了战团。 无涯子和鸢道人都是金丹中期修为,但是无涯子修为略逊于鸢道人,且真身种族天生被克,自然不是鸢道人对手。 而熊罴和鳄鱼也是金丹初期修为,与无涯子只差一个小境界。 无涯子在三人围攻下,很快就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砰”一声闷响,无涯子努力躲过鸢道人双爪,再也躲不开鳄鱼的摆尾,直接被抽在腰间,无涯子翻滚着飞了出去,想要借势蹿出包围圈。 这时熊罴从无涯子背后冲出,从背后一把环抱住无涯子,大吼一声:“厚土之环!” 三道泛着黄色的金箍直接箍住无涯子的肩部、腰部和腿部,将无涯子两只胳膊牢牢缚在身侧。 无涯子全力一挣,三道金箍立刻被撑大了一圈,金光乱闪,如果没有熊罴两条坚实粗壮的臂膀还在外面箍住无涯子,可能金箍一下就会被无涯子撑爆挣脱了。 鸢道人冲到近前,双手紧紧扣住熊罴两只抱住无涯子的熊臂,帮助熊罴镇压无涯子:“熊罴,不要松手,为兄助你!” 这时鳄鱼像幽灵一般出现在熊罴的身后,探出右前爪的第二趾轻轻点在熊罴背后的大椎穴上,足有三寸长的锋利鳄鱼趾很轻松地刺破了熊罴坚实的熊皮,鳄鱼趾完全没入熊罴的大椎穴里。熊罴浑身颤抖起来,双眼怒睁、口鼻喷血,凄厉地嘶吼起来:“老鳄你在做什么!” 鳄鱼怪拔出趾爪向后滑出数丈,嘿嘿笑道:“老熊,你和青牛总是看不起我,认为鳄族智力低下,平时干什么总是我吃亏。刚才鸢老大告诉我,你的罩门在大椎穴,让我帮你一把,激发你的妖气提前引动雷劫,我们好助你渡劫!” 熊罴身上大量妖气开始逸散出来,怒视鸢道人吼道:“鸢老大,是你让老鳄害我吗?” 鸢道人好整以暇地说:“熊罴,你反正马上就要渡劫了,此时渡劫和一会儿渡劫也没太大的区别。” 熊罴仰天大吼,猛力一挣双臂,想要放开无涯子,去和鸢道人拼命。 鸢道人松开熊罴的双臂,向后一飘,在熊罴手腕上留下一副金丝镣铐,金丝镣铐紧紧缚住熊罴的双臂并向内开始收缩,勒得熊罴的手臂和他怀中无涯子的骨骼咯咯作响。 熊罴大吼,双臂用力挣扎,想崩开手上的金丝镣铐,剧烈的挣扎让背后的伤口中溢出大量的鲜血,更多的妖气从熊罴体内逸散出来。 刚才还是万里无云、星光闪烁的天空立刻暗了下来,几块乌云从不同的方向快速飘来,逐渐遮蔽了天空。 第五章 雷劫 熊罴望着头顶越来越浓密的劫云,不甘的大喊:“臭老鹰,你为何要害我!” 鸢道人寻了块大石坐了上去,好整以暇地说:“当年我们五人共同得到这件重宝,谁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因我修炼时间最长、实力最强,你们四人同意我先研究百年,结果百年一晃而过,我也一无所获,甚至怎么催发法宝都没研究出来。 适逢百年之期到来之际,我刚好遇到第一重雷劫,此宝竟然自然发动,吞噬了雷劫,让我轻松过关。不巧得是你们四人竟然那个时候找上门来,我本不想把重宝交出来,但是你们趁我境界未稳,胁迫我交出重宝,我心中是多么的不甘!你们是不知道的! 不到百年,无涯子也靠重宝成功渡过了第一重雷劫,见识过此宝对付雷劫的效用后,即使它再没有别的作用,我想任何修士都会想据为己有。 无涯子这次不想交出重宝,早在我意料之中。我估计你们三人不敢擅自找无涯子逼他交出重宝,最后还是得来求我出面,帮你们讨回重宝。 所以我筹划了一番,一定要借此机会,夺取重宝、占为己有。人族有句谚语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看来我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哈哈。” 熊罴怒吼道:“老爬虫,臭老鹰要独占此宝,你为何还要帮他!” 鳄鱼从巨石探出头来,朝鸢道人献媚地一笑,转头对熊罴说:“老熊,你也不要吼了,就我这个资质,能修炼到今天已属不易,以后再想晋级怕是千难万难,可能要不了几百年,你和老牛都将远远地超越我,所以靠个人努力不如投靠一个强大的靠山。 鸢老大为人豪爽、义薄云天,他答应只要我效忠于他,以后我渡劫之时,他可以亲自持重宝为我护法,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自然爽快地答应效忠鸢老大了,心中实在感恩不尽!” 鸢道人哈哈一笑,接口道:“熊罴,你先不要生气,我让老鳄助你渡劫,也不是真心想害你。此时重宝必然在无涯子身上,我担心我们逼得太狠,他会毁掉重宝。 此时你直接抱着老乌鸦渡劫,正好借你的雷劫劈死这只老乌鸦,同时你也可以借助他身上的重宝抵御雷劫,至少有九成把握顺利度过此雷劫,说不定还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 说话间,天上的劫云已经布满了整个天空,劫云间隐隐可以看到电闪雷鸣,鸢道人急忙拉着鳄鱼匆忙退后十里。 天上的劫云酝酿了半天,终于第一道闪电划开夜幕,如一道白色的亮剑从云端劈落,正劈在熊罴和无涯子的身上,强大的电流直接注入他们体内,让黑夜中的熊罴和无涯子像两支点亮的大灯泡,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两人皆须发虬张,口喷鲜血,浑身的衣物、铠甲顷刻间碎成无数片喷洒出去,两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数十里。 鳄鱼不禁抖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这雷劫威力好大呀!” 鸢道人源自鹰族的视力远远好于鳄鱼,虽隔着十里仍能看清现场的景象,淡淡地说:“金丹期的雷劫每次九小一大,这只是第一道威力最小的雷劫,我看重宝好像并未发挥效力,难道真得不在无涯子身上?” 随后,每九个呼吸就降下一道雷劫,第三道和第四道雷劫分别劈开了无涯子身上的“厚土之环”和熊罴手上的金丝镣铐,但此时二人已经重伤不支,抱在一起无法移动。 第六道后雷劫落下,无涯子头一偏再没了声息。熊罴硬撑到第八道雷劫后,面朝下轰然倒下,把无涯子压在了身下。 但是第九道和第十道雷劫仍然无情的劈下,尤其是第十道天雷在熊罴背后生生劈出了一个近三尺直径的大洞,熊罴伤口附近的毛皮和肌肉都被烧焦,隐隐可以见到内脏。 第十道天雷之后,劫云还停留了一会儿,似在寻找什么,酝酿了半刻钟后终于缓缓散去,稀疏的星光再次撒下,熊罴和它身下的无涯子一动也不动,仿佛死去多时。 鸢道人观察了半天后,待天上的云彩全部散去,才带着鳄鱼怪回到熊罴尸体前,悲天悯人地长叹一声道:“可惜了,可惜了,老熊你没能撑过前面的九道小雷劫,直到最后一道雷劫时,重宝才发挥了应有的作用,都怪无涯子太狠,拉你一起同归于尽。 所以老熊你不能怪我和老鳄,我们也算仁至义尽,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老鳄,你去看看无涯子死了没?在别人的雷劫里一起渡劫,还没听过谁能安然无恙呢。” 鳄鱼小心翼翼地上前,用爪子推了推熊罴,熊罴毫无反应,才大胆地把熊罴的尸体翻了过来。 熊罴非常凄凉,面目狰狞扭曲,七窍流血,两个眼珠在雷劫中已爆裂,只剩两个碗口大的空洞,汩汩地往外冒血。 鳄鱼只觉脊背一阵发凉,心中不觉一阵后怕,急忙将熊罴的尸体扔在一边,去翻动无涯子的尸体。 无涯子死后也恢复了乌鸦真身,俯面朝下,一翅一足夸张的扭曲着,分明是已经断了,完好的翅膀下压着一个黄色的锦盒。 鳄鱼眼中一亮,急忙提起那只大乌鸦,伸手去抓那个黄色锦盒,突然一道浓郁的剑气自锦盒中炸开,十二把飞剑从锦盒中一起射出。 鳄鱼幻化人形后,本来行动就不太灵活,这时手里还拎着一只大乌鸦,眼看飞剑飞来只能努力把身子向旁边一让,避过一般飞剑,还有六把飞剑通体而出,另六把飞剑向近在咫尺的鸢道人射去。 鸢道人似早有防备,闪电般后撤,这时异变突起,本应死去的熊罴从鸢道人身侧的地上弹起,一口死死咬住鸢道人的左腿,鸢道人带着熊罴巨大的身体自然避不过飞剑。 鸢道人左手一掌劈在熊罴巨大的脑袋上,熊罴的脑袋犹如被重锤敲击,坚硬逾钢铁的脑袋立刻裂开,脆弱的脖子咔嚓一声断裂,熊罴硕大的脑袋向颈后折了过去,不过熊罴的铁齿钢牙下也带走了鸢道人的一条左腿。 鸢道人借着击杀熊罴之力,向上腾起数尺,避过两剑,右臂用力一劈,格飞两剑,但仍被剩余两剑透体而出,血流不止。 鳄鱼虽身中六剑重伤,但生命力顽强,刚要掉头逃窜,但他手中本应死去多时的乌鸦动力起来,无涯完好的右翅瞬间划过他的脖颈,鳄鱼跑出去两丈多远后,一个硕大的鳄鱼头就从身体上掉了下来。 十二枚飞剑一击之后,不管是否击中目标,均化作一枚枚仿若牙签大小的寸许长木剑掉落在地上。 鸢道人只剩一条独腿连续后退数丈,背靠在一块在雷劫中幸存下来的巨石站定,怨毒地盯着缓缓从地上爬起的乌鸦道: “无涯子,你好算计,你是怎么说服熊罴和你一起暗算我们的?” 乌鸦化作人形,艰难地翻身,狼狈地坐在地上,脸上竟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我在第一道天雷到来前,就告诉他罩门被破,又没有事先备下阵法结界,这样裸身渡雷劫,即使有重宝相助也过不了今天这一关!如果死前还想报仇就得听我的。 熊罴当时悲愤不已,所以拼着金丹破裂撑到最后,哪怕咬下你一口肉他都甘心,最终咬下了你一条腿,我想他走得应该很心满意足了。 鸢兄,其他人都死了,现在我们两个都受了重伤,没必要非分出个生死吧?不如暂时罢兵休战,重宝归我二人共有,这样我们每隔一百年就可以占有重宝一百年,岂不比五个人共用的好,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把重宝取出献上。” 鸢道人恨声说:“熊罴这个蠢货,最终还是上了你的当!用重宝渡一重雷劫,根本不用做任何布置,他没有用过重宝,竟然相信了你的谎言,还帮着你对付我们。 如果你一开始就催发重宝,熊罴至少有五成的机会渡过雷劫,可是你拼着自己受伤,在熊罴金丹破碎后才使用重宝抵御雷劫,熊罴绝对是被你害死的! 你借着熊罴的愚蠢和你那刚得的法宝,竟然一石三鸟,阴死了熊罴、斩杀了鳄鱼、重伤了我,你的算计真不在我之下呀,哈哈!这样更有意思了,只有你这样的对手才能让我如此兴奋。” 鸢道人说完,双手隔空抓向熊罴和鳄鱼的尸体。 无涯子想要阻止已是不及,眼看着两尸落在鸢道人的手中,鸢道人用细长的指甲在两尸的肚皮上一划,探手入腹随便挑动几下,就抓出两颗黄橙橙的带血妖丹,其中一颗碎成了数块,鸢道人直接将金丹送入嘴中,一仰脖颈吞下肚去。 “你!”无涯子只觉眼前一黑道:“你太疯狂了,你竟敢生吞妖修金丹,不怕他们两个的妖气干扰你自身的妖气吗?这样即使你一会儿斩杀了我,得到了重宝也没用,要不了两个时辰你就会爆体而亡。” 鸢道人桀桀笑道:“不吞服金丹怎么能斩杀你这只狡猾的老乌鸦呢?别装了无涯子,你那一手一脚断折怕也是假的吧,我听说过你们乌鸦一族当年仿凤凰一族的涅槃之法,创出自己的再生之术,你的这些伤只怕瞬间就可以好吧?可惜我的秘法也可让断肢再生。” 说完鸢道人大吼一声,脸色憋得通红,左腿断裂处肌肉翻动,一条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看来真得要不死不休了!”无涯子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才还扭曲变形的一手一脚随着他的甩动,竟然几下就恢复如初了。 无涯子试了试手脚,发现并无大碍后,立刻向还差一点长出新腿的鸢道人扑去。 这一仗打得地动山摇,可是结束得也很快。鸢道人服下金丹后,实力暴增了一倍不止,无涯子虽然抢险出手,但也只抵挡了盏茶功夫,即让鸢道人打断了双腿抛飞在地,胸前、肋下和小腹一片血肉模糊。 无涯子咳血惨笑:“我知道你吞服金丹的秘法最多只能支持一刻钟,时间到了,你还是要吐出金丹,此后还会元气大伤,境界倒退,我只要能撑到一刻钟,就可以胜券在握了。 但是没想到你的秘法如此霸道,我竟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撑到。好,我认命了,我向鸢兄献上重宝,希望你能绕我一命,我愿意和你签下妖族仆从血誓。” 说完无涯子将手插入肋下伤口,浑身颤抖地从体内取出一个不大的扇形物事,扇形物事仿佛一面破碎的铜镜,只剩下三分之二,镜面又隐隐分成红、黄亮色,古朴雅致,像是极为古旧之物,但是上面没有一丝法力波动,又不像是一件法器。 鸢道人眼前一亮,这件法宝他持有了一百年,又朝思暮想了一百年,绝不会看错,此等重宝只能放在自己手里才放心,鸢道人忍不住立刻探手去抓。 无涯子缓缓递上铜镜,生怕动作太大引起鸢道人的误会,就在鸢道人手指将要碰到铜镜之际,铜镜忽然猛然往后一缩,铜镜底下射出一颗金丹。 这颗金丹是无涯子自己的金丹,借着取铜镜的掩护,无涯子将自己的金丹取出,做最后拼死一搏,金丹直奔鸢道人的面门,鸢道人抬右手挡在仅余的那只眼睛前面,无涯子的金丹直接爆裂开来,将鸢道人的整支右臂和瞎眼的那半张脸直接掀去,巨大的冲击波卷着鸢道人向后飞去。 鸢道人在空中翻滚着咳着血,虽然重伤却没有丧失活动能力。 无涯子看到鸢道人仍未死,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惨笑一声,大口吐着血,用尽全身之力将铜镜向人族方向抛去,铜镜化作一道幽光,只一闪就不见了。 无涯子望着铜镜飞远,回头咳着血冲着鸢道人大喊道:“就是死,我也不会将重宝交给你!铜镜,去人族寻找你真正的主人吧!妖族修士个个品行低劣、狡诈无比、无情无义,他们配不上你!” 说完扑向鸢道人,任由鸢道人的左手穿透自己的胸膛。无涯子重重地撞到鸢道人身上,双手双脚盘住鸢道人的身体,即刻自爆! 血肉飞溅中,鸢道人终不支倒地。 第六章 小爷VS牛爷 青牛精一路上啧啧称奇,一个炼气期的人族小子借助神行符竟然能跑这么快,关键耐力超级好,令青牛精迟迟不能擒下他,实属异类。 虽然碍于进入人族疆域已近百里,青牛精不好明目张胆的飞行,但金丹期妖修即使不使用飞行遁术,仅凭肉体的力量和速度也是远远超越人族。 这人族小子绝对是把逃命的好手,一边逃还一边大声的呼救,还好这片区域还在山区范围内,又靠近妖族疆域,晚上几乎不会有人族修士出现,否则青牛精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追击人族修士。 这人族小子身上的稀奇玩意太多了,符咒、法宝层出不穷、种类繁多,威力还大小不一,稍不留神就会被他算计,这小子甚至还扔出了两条剧毒的毒蛇,虽然威胁不大,但是每每在关键时刻总能干扰到青牛精,让人族小子逃过一劫。 不过这也引起了青牛精的兴趣,看来这小子身上有不少秘密,就凭人族小子身上那远超一般水准的神行符和那个不知多大空间的乾坤袋就值得生擒拷问一番。 “呼~~”青牛精侧头躲过迎面飞来的一只铁锅,又一脚踢飞一只红泥小炉,接着又一个空翻躲过几个生冷坚硬的馒头,大笑道:“人族小子,牛爷不陪你玩了,看来你也没什么法宝、符咒了,还是快点束手就擒吧。” 其实青牛精和天火这一追一逃足足跑了有八十里地,青牛精自忖:“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估计这几个蠢货已经截住无涯子了动上手了,这里离最近的人族城池已经不到二百里了,不能再深入了。待我抓住这个泥鳅般的小子,先拷问一番再赶过去,刚好坐收渔翁之利。” “呼哧呼哧......”天火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胸口像扯风箱一样快速起伏,每呼吸一次就感觉下一口气快接不上来一样,双颊像被浇上了热水一样滚烫,两个太阳穴不挺地高速跳动,豆大的汗粒从全身上下涌出,而双腿更像灌了铅一样,现在每跑一步都是一种煎熬。 好多次天火都想放弃了,只要能让他停下来休息一刻,死都甘心。 可是心中强烈的求生欲望驱动着天火依然向前狂奔,此刻已经不是体力在支撑他,完全是求生欲望的作用。 如果天火再用这个状态跑下去,不出十里,估计他就要心脏爆裂、猝死而亡了。 “小子,叫你停下,听到没?牛爷生气了!”青牛精看天火仍不愿意停下,一个加速超过了天火,在他前方两三丈处停下转身,两个酒坛大小的拳头互锤一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找死!”青牛精一拳向天火面部打去,这一拳要是打正,估计天火半条小命肯定是没了。 青牛精含愤一拳打出后,看到天火满面潮红、目光呆滞地向拳头撞了过来,立刻就有些后悔,糟了,不要一拳要了这小子的命。 这小子身上好多秘密,直接杀了太可惜了,待要收劲已是来不及了,等青牛精拳头挥直,招式用老后,直打得空气砰砰作响,才发现拳头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这小子是怎么躲过这一拳的? “诶!人呢?”青牛精急忙向左右一望,没有,难道在身后?转身,还是没有! 青牛精大惊:“难道这小子会遁术?不会吧!人族修士至少也得达到筑基期才能施展遁术吧!难道有人族高手相助?坏了!” “哎哟~~”一声呻吟从青牛精胯下传来,青牛精自从跨入金丹期后还没让人如此近身过,只觉脊背发凉、裤裆生风,吓得一个大步跳出三丈远,回头一看,天火正躺在刚才自己站立的地上无力呻吟中。 原来在青牛精挥拳的一刹那,天火已经到了体能极限,只觉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人跪坐着倒了下去,身体靠着惯性直接滑到了青牛精的双脚之间。 青牛精化身人形后,身形粗壮,足有丈二身高,又有一个大肚腩,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后来青牛精转身寻找天火时,两条粗腿又无巧不巧地没有踩到天火,所以让天火逃过一劫。 “哞!!小子你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吓死牛爷我了?”青牛精气得三尸暴跳,喘着粗气怒吼道。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呼吸的喘息时机,天火的状态立刻有所好转,眼前黑幕开始散去,但是还是金星乱冒,他努力坐起来,双手扶着地,连头都抬不起来,呼哧呼哧猛吸几口空气,艰难地说:“不跑了,小爷实在跑不动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随吧!” 青牛精走上前来,蹲在地上伸出蒲扇般大手抓住天火的脑袋:“小子,还挺硬气?信不信牛爷把你剁成肉馅,包包子吃?” 天火伸出双手用力掰青牛精的拇指和尾指,抗声说:“小爷不信!你是牛,是吃草的,怎么可以吃人,而且我现在很生气,听说人一生气肉就会变酸,还会有产生很多毒素,你根本不敢吃我的肉!” “呃。”青牛精被这话顶得噎住了,提着天火的脑袋站了起来:“那牛爷现在就摔死你,信不?” “不信!不信!”天火已被提得双脚凌空,脖颈受不了这样的拉扯,非常难受。天火双手抓着青牛精的手指,腰部用力努力向上一翻,双腿夹住青牛精的小臂,整个人挂在青牛精的前臂上,继续喊: “别吓唬小爷,小爷不怕。你要杀早杀了,溜狗一样溜了小爷几十里,肯定另有所图,怎会轻易杀了我!快把小爷放下来!” “哈!小子还挺聪明呀!”青牛精大笑着:“如果你答应我不逃跑,并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牛爷就把你放下来,你看如何?” 天火知道双方实力差距太远,如果此时不答应他的要求,再挣扎也是徒劳,只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你不让我回答违背天理良心的问题,小爷什么都可以说。” “好。”青牛精爽快地把天火放在地上:“牛爷问你,刚才在谷口无涯子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天火拍拍身上的尘土,翻眼道:“那个老王......,哦不,无涯子师叔确实没有给我任何东西,你看就小爷我这个实力,交给我什么还不得被你们抢回去。 你觉得他能把什么好东西交给我呢?他这分明是嫁祸给小爷我,想要让你们分出人手来追我,以便他自己脱身,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枉你们还是修行千年的得道老妖,切!” 青牛精哈哈大笑:“无涯子这点小伎俩,骗得了那两个蠢货,可骗不了牛爷我。” “啧啧啧,原来你是故意来追小爷我,让他们几个拼得你死我活,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吧?”天火轻蔑地说。 青牛大笑:“哈哈,小子你很对牛爷的胃口,牛爷决定不杀你了,牛爷要把你带回洞府,现在我洞府里的几个人族下人一天到晚唯唯诺诺,生怕我杀了他们做成包子吃,一天大气都不敢喘,平时问个话也没人应声,快把牛爷我闷死了。” 天火撇撇嘴:“切~~,你就是需要一个能猜中你狡诈心思,又能奉迎拍马的狗头军师,这样你干了坏事、阴了别人才更有成就感!这个活小爷真做不来!再说哪有人给牛当仆人的?小爷奉劝你最好赶快放了我,我早已给我师父发了求救信号,他老人家很快就可以赶到了。” 青牛精好奇道:“看你刚才符咒、法宝层出不穷,想来师门是有些来历,来给牛爷说说。” 天火来了兴致:“说起我师父,那可是鼎鼎大名,不但在人族中声名显赫,就是在妖族中也颇有影响力,估计你也有所耳闻,我师父法号‘璇玑子’,号称地仙中制符、炼丹、炼器第一高手。” 青牛精撇撇嘴:“你们人族就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就是个小小的元婴期修士,非要叫自己地仙。照你们的说法,牛爷我也是金丹期妖族高手,在你们人族可是被尊为散仙,怎么不见你叫牛爷一声大仙呢。好了,别吹牛了,就说你学了你师父几分本领?” 天火昂头道:“小爷我制符、炼丹、炼器无一不精,只是因为年龄小、修为低,很多高阶符箓、丹药、法器还不能炼制而已。” 青牛精嘿嘿一笑:“我们妖族不擅长炼器炼丹,你师父在这方面还颇有些真材实料,所以妖族中不少高手都是你师父的朋友。牛爷今天算是捡到宝了,偷偷把你掳回去,慢慢圈养着你,将来牛爷可是要靠你发大财呢,哈哈。” 天火一听脸垮了下来,瘪嘴道:“小爷说真的,我师父马上就到,你掳了我也跑不远的,不如我师父一会儿来了,我让他赠你一些高级丹药和法器,这样你也不算吃亏,说不定将来我和你还能做个朋友呢?” 青牛精不置可否,伸出大手:“牛爷可不相信漫天作价、就地还钱那一套,到手的实惠才是真的实惠。小子,先把你的神行符和乾坤袋交出来。” 天火苦着脸从双腿侧取下神行符,又从腰间解下乾坤袋递给青牛精说:“神行符和乾坤袋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但是你得把乾坤袋给我留下,如果我师父知道我把乾坤袋弄丢了,非得打死我,也会打死你!” 青牛精拿起神行符看了一眼塞入怀中,把乾坤袋托在手心里掂了掂问:“这个怎么用?” 天火比划着:“注入法力,就可以存取东西了。” 青牛精很轻松的打开乾坤袋,伸手进去抓出一大把符咒来,皱眉问:“你怎么还有这么多火焰符?刚才为何不用完?” 天火咧嘴一笑:“出门在外,多备点火种,用起来方便呀!爆!” “轰!!!”一声巨响,青牛精手中的符咒连带乾坤袋一起爆炸。青牛精被巨大的气浪掀翻,翻滚出数十丈才停下来,两只手被炸得惨不忍睹、鲜血横流。 天火迅速从怀里又掏出两张神行符拍在双腿外侧,一纵身沿着山路狂奔而去,嘴里还不忘调侃:“臭老牛!那种最低级的乾坤袋师父至少给我炼制了十个,还附带自爆功能,可惜没炸死你。你不要追了,我师父马上就到,你快逃命去吧!” 青牛精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怒吼一声向天火追去。 就在此时,一只闪烁着红黄两色的残镜裹着幽光,从后方以极快的速度飞来。 青牛精听到破空的风声,侧头一避,铜镜从青牛精耳畔飞过,直接削去了青牛半只耳朵,又闪电般追上天火,从天火的背心射入,前胸贯出,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天火浑身一震,犹如被重锤击中一般,直接扑倒在山路上。 第七章 道爷来也 青牛精直觉左耳一凉,并没感觉到有多痛,伸手一摸,却发现满手是血,耳朵也没了半支,大惊: “好锋利的法器,长得太像重宝,不过不可能呀,重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那小子的师父到了?不对,他师父不可能连自己的徒儿也误伤吧!” 青牛精抢上几步,抓起瘫软在地上的天火,一来想确认一下天火的伤情,二来抓个人质在手里,如果确实是璇玑子到了,还可以自保。 只见天火紧闭双目、面白如纸,浑身已有发软迹象,青牛精急忙探天火鼻息和颈脉,都没有反应,青牛一把撕开天火的上衣,露出光洁的胸膛和后背,竟然没有一丝伤痕。 青牛精更是惊慌:“我亲眼看到这小子被那铜镜从背后射入、破胸而出,怎么会没有伤痕?我耳朵确实受伤了?如果是我眼花看错了,这小子怎么会死了呢?” 青牛精正不得要领之际,突然远远传来一声长啸:“徒儿莫慌,师父来也!”听声音,第一个字人还在数十里外,最后一个字时人已不足十里。 青牛精立刻惊慌失措起来,璇玑子作为一名元婴修士,本身实力就比青牛精高出整整一个大境界。 修道之人差一个大境界就是天壤之别,高境界的人可以像碾死蚂蚁一样轻易碾死低一个境界的修士,至于传说中的越级挑战,只存在于同境界的不同阶段。 更令人头痛的是,璇玑子为人豪爽任侠,没有一般人族修士的种族、门户之见,在妖族中也有不小的名头,帮助很多高级妖修炼制过法宝和丹药,在妖族中有不少实力强大的好友,得罪了他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情。 青牛精此刻很想抛下天火的尸首逃窜,可是又怕没有尸首带回去,无法向其他三妖交代;更怕被璇玑子截住,手里没有人质难以自保。正在犹豫之间,只见一道犹如彩虹一般的五彩遁光落在了面前。 一个身着五彩斑斓道袍的中年矮胖道人出现在青牛精的面前,道人好奇地看着双手鲜血淋漓、狼狈万分的青牛精,又看看它手中衣衫不整、好像昏迷过去的天火,皱眉道: “你就是追杀我徒儿的那只牛精?为何我徒儿昏迷了?而且还衣衫不整?啊!难道是你这只牛精有不可告人的嗜好?见色起意,欲对我徒儿不轨!”说完眼中寒芒爆射,强大的神念牢牢锁定青牛精,周围数十丈内的空气也跟着抖动起来了。 青牛精被道人强大的气势所摄,左手慌忙抓住天火的腰带举起挡在身前,右手抓住天火的头颅,手指挡住天火的脸,怕被璇玑子看出天火已殒命,颤声解释道:“不不不,您不要误会,我是在帮您徒儿查看伤势呢。你!不要过来!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扭断你徒弟的脖子!” “好好好!你这只牛精竟敢追杀道爷的乖徒儿,还敢威胁本道爷!”胖道人用力地搓着拳,手指骨节啪啪作响,听着青牛怪浑身战栗。 胖道人绕着青牛精缓缓走动着,恶狠狠地说:“道爷最痛恨别人威胁我了,尤其是拿道爷最疼爱的徒儿威胁道爷,道爷很生气!”胖道人的嗓门极大,震得青牛精耳朵都嗡嗡作响。 青牛精咽了一口口水,张嘴还想解释一下,突然间发现胖道人竟然从自己的视线里奇迹般地消失了。 还没等青牛精反应过来,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仿佛被一记重拳击中腹部,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厚实的肚皮挤压到了脊柱上,青牛精痛得直接弯下腰来,紧接着一股巨力从下巴处传来,青牛精听到自己下颌破碎的声音,亲眼看着自己的满口牙齿在空中飞舞,然后就晕厥了过去。 胖道人劈手从青牛精手中夺下天火,任由青牛精飞起十几丈高,又重重摔在地上。 胖道人接过天火,也发现了天火的异状,急忙放在地上探鼻息、摸颈脉、听心跳,毫无反应,而且天火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冷! “啊!!!”一声犹如夜枭一般凄厉的叫声传出,惊起了方圆几十里的鸟群,胖道人把天火抱在怀里大哭道: “徒儿呀!我的天火乖徒,师父就晚来这么一会儿,你就走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还没有好好孝敬为师呢,你怎么能忍心扔下我这个老头子呀?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胖道人如丧考妣地哭了一会儿,突然停下哭声:“不对呀,我徒弟不是短命之相,他六岁时我为他卜过一卦,阳寿无限、必成真仙!况且这次下山前,我专门为他卜算过,卦象为‘逢凶化吉、福泽绵绵’!” 胖道人把天火平放在地上,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盏古色古香的青铜灯,将灯平放在天火的额头,然后取出一把桃木剑,手掐法印、脚踏天罡,绕着天火正转、反转各三十六圈,然后用桃木剑刺破天火左手中指,挤出一滴鲜血弹入青铜灯的灯盏内。 天火的鲜血滚入灯盏内并未散开,而是形成了一个浑圆的血珠,就像有灵性一般滚到灯捻上,鲜血迅速融入了灯捻。 胖道人持桃木剑向青铜灯盏内的灯捻一指,并未有所反应,接着二指、三指,终于那截灯捻开始慢慢地燃烧起来,青森灯光的灯光非常暗弱,燃烧的火光仅有绿豆大小,且明暗不定,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胖道人面色凝重地看着青铜灯内微弱的火光,自语道:“三魂七魄只剩了一魂一魄,险些连命灯都点不亮了,还好暂时可以保命。天火徒儿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劫难? 难道魔族修士又在蠢蠢欲动,夺人魂魄?可是三界隔绝已久,高级魔修绝对无法跨界!此事蹊跷,必须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干就干,胖道人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支铜头大锤,锤头足有人的头颅大小,锤柄有二尺三寸,胖道人掂了掂还算趁手。 胖道人快步走到横卧在地上昏迷的青牛精身前,扬锤就打,边打边骂: “你这头死牛,让你给道爷装晕!” “不知道道爷护短吗?敢伤害道爷的徒儿,以我这暴脾气,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死牛,如果我徒弟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宰了你,千刀万剐做成牛肉火锅吃!” “......” 青牛精确实已经醒来多时,只是因为实力差一个大境界,同时又听说过璇玑子怪性格异,不敢起身解释,只期盼璇玑子自己发现徒弟不是为他所伤,好捡回一命。 青牛精本来只是假装昏迷,想寻找机会逃跑。结果因为今晚连伤带累,璇玑子又哭泣不停,等了许久,青牛精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睡得正酣时,突然被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暴击打醒,青牛精翻滚着、哀嚎着躲避密如暴雨般的捶击,惨叫道:“大哥,你就放过我吧!你徒儿真得不是被我所伤!” “放屁,就你这个怂样,还敢叫道爷大哥,给道爷的徒弟当徒弟都不配,就凭你还敢伤道爷的徒儿?道爷就是看你不爽,打得就是你!”璇玑子不依不饶,继续追打着青牛精。 青牛精被打得受不了了,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祖师,祖师,您别打了,我实在挺不住了,为奴为仆都行,只求您留我一条生路。” 璇玑子又一锤狠狠打在青牛精的头上,打得青牛眼前金星直冒、扑倒在地,才恨恨地收起大锤,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坐下:“说,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徒弟的魂魄被谁摄去的?难道妖修和魔修勾结起来了? 青牛精不敢站起来,急忙膝行几步,规规矩矩地跪坐在璇玑子的面前,将事情的原委详细地讲述了一遍,连重宝的秘密和天火似被重宝所伤都讲了出来,最后献媚的说: “祖师,您徒儿确实不是我伤,我连重宝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就放过我吧!这次我元气大伤,回妖族后必然蛰伏潜修千年,再也不敢来人族地面生事了。” 璇玑子摩挲着下巴沉思:“我徒儿的异状多半与那重宝铜镜有关,必须先想办法找到这件重宝,才有办法救我徒儿的性命。这件重宝如此神奇,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秘密,我得立刻去寻无涯子和三妖,所有的知情人必须都在我掌控下,此事才能周全,就这么办!” 璇玑子换上一副笑脸:“小牛牛,看来你伤得不轻呀,让道爷给你看看。” 青牛精打了个寒颤,瞪大牛眼无辜地看着璇玑子:“祖师,您有何吩咐示下就好,不要再吓唬晚辈了呀!” 璇玑子捻须大笑:“好,小牛牛,你这句祖师叫得我非常开心。看来你仰慕我们璇玑派已经很久了呀,道爷今天心情好,就代我徒儿收下你这个徒孙,你看可好?” 青牛精只觉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天火,难以置信地问:“您徒儿?他?生死不知,还是练气期!” 璇玑子眯着眼睛,目露凶光地盯着青牛精说:“怎么?不愿意呀?那我只好代我徒弟清理门户了!”说完又从乾坤袋里抽出了大铜锤。 青牛精早被璇玑子打怕了,已没了反抗之心,急忙叩首:“师祖莫打,徒孙愿意加入璇玑派,认真服侍师祖和师父,忠于师门,永不背叛。” 璇玑子哈哈大笑:“好徒孙,师祖相信你的忠心,为表示对你的关爱,师祖特赐你一件防身法宝。” 说完璇玑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钢环,不由分说抓过牛头夹在腋下,用极快的手法将钢环穿过青牛精两个鼻孔中间的鼻中隔,青牛精只觉脑袋一晕,仿佛一部分魂魄随着鼻孔内的血一起喷出去了。 璇玑子凌空一指,定住青牛精喷出的那团鼻血,瞬间炼化成一滴精血,又抬手将那滴精血弹到天火的手腕上,那滴精血瞬间融入天火的身体。 璇玑子满意地拍拍手:“小牛牛,师祖为你赐名‘青牛’。从今天起,你就是璇玑派第三代弟子了。现在你和你师父已经血脉相连了,今后如果你师父遭遇不测,你就会魂飞魄散,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承担起保护好你师父的重任了,风里来、雨里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舍生取义、杀身成仁。” 青牛一脸呆滞地问:“那师父是有人保护了,那万一我死了怎么办?” 璇玑子拍拍青牛的头说:“你师父一点事都没有,而且你被我抽走的那一缕魂魄将会被你师父吸收,可以滋养你师父自己的魂魄,哈哈。” 青牛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心中腹诽:“你这个混蛋王八蛋的臭老道!” 璇玑子瞟了一眼青牛:“你不要在心中骂我哦,否则会死得很难看。还不变回原形,把你师父背上,随我去找你那几个白痴朋友去。” 青牛无奈变回原形,璇玑子把天火绑在青牛宽阔的牛背上,拿出条草绳系在青牛精鼻子上的圆环上,牵着青牛向妖族方向飞去。 第八章 去秽丹 一草一木,皆为天定;一饮一啄,莫非前缘。 世间万事万物,绝大部分都是遵循固有的轨迹,顺天而行、顺其自然,所以世间能维持亘古的平衡和稳定。 而修士却是与天争路,夺一份造化、抢一份生机,虽不说逆天而行,但也不受天道眷顾,故才有雷劫、天劫降下,阻碍修士晋级,越高级的修士所承受的劫数越重,经历的磨难越多。 除非有大气运傍身的修士,才可一路扶摇直上,连克雷劫、天劫,最终成为真正的仙人,方可免去轮回之苦,永享长生之道。 但绝大部分修士的修道之路,最终都是以“寿元枯竭、灰飞烟灭”而终结。 璇玑子最近就欠缺一份气运,先是错过好友的三年之约,之后又因为迟来一步,没能及时救下徒弟,更在匆忙之中错过了很大的机缘。 其实击伤青牛和天火的残破铜镜并未飞出多远,仅仅飞出二十余里,刚要掠过一片密林,一道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将铜镜罩在光柱内。 铜镜的速度为之一滞,被定在了空中,伴随着一阵道音梵唱声响起,光柱中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似乎要把铜镜吸上天去。 残破铜镜努力挣扎,红黄两色光芒闪烁,镜面也抖动得非常厉害,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非常不甘。 突然,铜镜发出“嗡”的一声,似乎暂时抵消了天上的吸力。 铜镜数次撞击光柱的外壁,但却无法冲破光柱的束缚。 铜镜略一停顿,开始在白色光柱内呈螺旋状缓慢飞行起来。 一圈、两圈、....十圈、百圈,铜镜速度越来越快,很快旋转到几乎看不清楚的地步,只听尖利地一声“嗖”响,铜镜竟然在白色光柱内凭空消失了。 而此时密林深处一只小狐狸,正在开心捧着一支大山参,在一块很大的桦树皮上比划着,看来是想把大山参包裹起来,以免把大山参磕碰了。 经过一番嘴爪并用,小狐狸终于用青苔茅子和桦树皮包好大山参,甚至还找来两根细青藤把山参绑在了身上。 这下终于可以把嘴腾开了,小狐狸开心地扭动了几下身体,确认山参绑得很牢靠,非常满意。 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小狐狸得意地妖族的方向进发了。 突然一道红黄光盘凭空出现,向小狐狸电射而来,红黄色的光芒映照出小狐狸惊恐的面庞。 红黄光盘迅速飞到小狐狸的额前,瞬间化作一个光点,直接没入小狐狸额前的白色菱形毛发中。 小狐狸只觉一股巨大的能量和万千信息一下涌入脑中,瞬间晕了过去。 不久之后,一道更大的白色光柱从天而降,像一只巨眼一样快速扫视着整片密林,扫过晕厥小狐狸时稍作停留,未发现异状后,白光又迅速扫向别处。 可惜这一切异状,被正在专心帮天火点亮命灯的璇玑子完美地错过了。 青牛觉得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主动请缨来追这位人族小爷,不追他就不会摊上一个不死不活的便宜师父,更不会有一位不讲道理的万恶师祖了。 如果上天能给青牛一个重来的机会,青牛一定会在自己洞府里潜心修炼,如果非要加上一个期限,那就是一万年! 璇玑子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向青牛讲述着自己和徒弟是如何亲如父子,自己如何艰辛地养大徒弟,又对徒弟寄予了多大希望,徒弟又如何天资聪颖,展示了如何厉害的天赋,令多少名门大派羡慕不已,结果第一次下山历练,就让青牛他们几个害得生死不知。 青牛听得头昏脑涨,却不敢还嘴质疑,只能默默腹诽: “我看这小子八成就是这牛鼻子胖老道的私生子吧,要不你怎么这么护短!刚才把牛爷打得好痛,还把牛爷抓来当苦力。等我有机会逃脱了,苦练一万年,回来定要收你做人宠,回去给牛爷看守洞府。” 青牛想法还未结束,头上已经挨了一重锤,打得青牛眼前金星直冒、脚下踉跄,差点驾驭不住自己的遁光从半空中掉下来。 只听璇玑子说:“小牛牛,乖徒孙,道爷我已经修炼了快三千年了,此生都未近过女色,怎么能生得出这么小的儿子来!再敢胡说,道爷就拿你去涮锅子!” 青牛愕然:“难道刚才我想得出神了,不小心把心里话默念了出来,才被这牛鼻子胖老道听见?” “砰!”又一记重锤。 这次打击,青牛是有些心理准备的。但这一锤远比上一锤要狠得多,青牛头上直接鼓起了个拳头大的包,红彤彤地像长出了第三只牛角。 “臭牛鼻子,牛爷跟你拼了!”青牛眼中喷着火高速向璇玑子撞了过去。 璇玑子轻轻一抖手中的草绳,草绳牵动青牛鼻子上的钢环,钢环内迅速放出一股强大的电流。 直电得青牛须发皆张、口吐白沫,瞬间对身体失去了控制,整只牛在空中摆成一“土”字造型向地面快速掉去。 璇玑子用力一拽草绳,直接将青牛拉入自己的遁光内,大骂道:“小牛牛,你自己掉下去也就罢了,要是把你师父摔了,道爷非拆了你的骨!”说完举锤又要打。 好牛不吃眼前亏,青牛顾不上擦一下鼻血,直接四蹄跪倒,口中连忙喊: “师祖饶命,青牛刚才昏了头,才冲撞了你老人家,以后再也不敢了。徒孙刚才确实没有骂你老人家,您是不是听错了?您是长辈,您可不能随便冤枉徒孙呀!” 璇玑子嘿嘿笑着迎头又是一锤,砸在青牛头上已经鼓起来老高的肿包上,嗤笑道: “还敢狡辩。你以为你鼻子上的那个钢环,只是个普通的物件,是师祖代你师父赐给你的护身法器,你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想法都会经由那个钢环传给你师父和我。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敢在心里骂道爷和你师父,道爷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活涮牛里脊火锅’!” 青牛捂着头献媚地笑着:“师祖,徒孙怎么敢骂您和师父呢?像您这种长相骏雅、英明神武、才思敏捷、卓尔不凡的老人家,我辈修士都抢着拜于门墙之下,您能收青牛做徒孙,真是青牛此生最大的幸事!” 璇玑子捻须哈哈大笑:“行了行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拍马屁的高手。道爷可是清雅之士,受不了你这种阿谀奉承!” 青牛更加谦卑:“像师祖这种清雅高洁之士,当然不屑此等阿谀奉承之言。实在是徒孙我太仰慕师祖了,如果不表达出来,真得会憋死徒孙的。” 璇玑子点头道:“嗯,你可以在心中想,但是不要说出来,免得被人看见了笑话。” 青牛看着璇玑子手中一抖一抖的草绳,突然福至心灵,立刻在心中搜肠刮肚起来,默念道:“师祖,您老人家是天赋异禀、一表人才、威加海内、技惊四座......” 璇玑子眯着眼睛驾着遁光飞行,仿佛非常受用的样子,每隔一会儿就会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一脸的满足感。 而青牛的额前渐渐开始冒汗,看来他对人族的学识了解有限,才说了两刻钟就断词了,即使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更多的人族成语来赞颂璇玑子,但是又不敢停下来。 正当青牛再也没有新词,把“日出东方、唯你不败”连说了八遍时,璇玑子终于找到了熊罴渡劫之地。 现场一片狼藉,强大的雷劫将方圆三里内的大部分草木石头击成了齑粉,在现场留下一个圆形的平整场地,一共有四只野兽躺在圆形的广场上。 一只头颅裂开、颈部折断、身体扭曲、全身受创的熊罴尸体,躺在一块雷劫中幸存下来的巨石旁。 旁边不远是一只没头的鳄鱼尸体,而鳄鱼头却滚落到身体后方数丈之外。 一只受伤极重的的老鹰躺在一大滩碎肉和血泊中。 那只老鹰在昏迷中轻轻颤抖着,旁边地上还有两颗带血的金丹,金丹一颗碎了,一颗完好,但是这两颗金丹都比正常的金丹要小几圈。 璇玑子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老鹰身边的碎肉中捧起一个很大的乌鸦头,抱在怀里痛哭:“无涯老弟,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三年前我就劝你不要铤而走险,为了个法宝送了性命不值得,你就是不听,才有今日之劫。 为兄不是故意不来助你一臂之力,而是为兄为你炼制‘去秽丹’正在关键时刻,无法脱身。 你一直痛恨自己半妖半人的身份,皆因你母亲为你父亲所辱,才生下的你,人族、妖族皆不肯接纳于你,让你从小受尽屈辱和磨难,没有师承、也没有亲人,只有我这个不成器的结义兄长。 我用五百年时间采集各类药材,就是想为你炼制一颗‘去秽丹’,帮你化去身上的妖根,让你彻底成为一名人族,好洗刷你多年的耻辱,以了却你多年的夙愿,可是现在你再也用不上了。” 璇玑子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乳白色的丹药。 青牛精听到‘去秽丹’三个字时,浑身剧烈地抖动起来,死死盯着那颗白色丹药,双眼放光,如果不是忌惮璇玑子的实力,青牛精会立刻扑上去抢夺丹药。 ‘去秽丹’是一种特殊的丹药,配料难寻、极难炼制。是三界之内唯一一种可以‘化去妖族修士身上的妖根,改造妖修体内经脉走势’的丹药,经‘去秽丹’净化后的妖修可以完美修炼人族的任何功法。 妖族中也有一些顶尖的功法,如兽类可以进化修炼的青龙功法、白虎功法、玄武功法、麒麟功法,禽类的凤凰功法、朱雀功法都极为罕见,普通妖修根本无法得到,而且这些功法还需要特殊血脉才能修炼。 而人族的功法种类繁多、威力强大,相对容易获得,所以大部分妖修在金丹期后都会选择化形人族,修炼人族功法。 但因为妖修体内有妖根存在,且经脉走势与人修相差很大,所以修炼人族功法就有极大的隐患。 同样修炼人族功法的妖修比人修修炼速度会慢很多,而且走火入魔的概率也大很多。 而‘去秽丹’正好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去秽丹’对妖修的吸引力大到无可替代。 历史上任何一颗‘去秽丹’的出现,都会在妖修界掀起轩然大波。 璇玑子痛哭了半晌,拭去泪水,手掌用力一握,那颗‘去秽丹’化为一滩白色粉末。 璇玑子抬手将粉末撒向天空,悲声大喊:“无涯老弟,权用此丹祭你在天之灵!” 青牛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只觉心在滴血,心中呐喊:“无涯子死都死了,就不要浪费这么宝贵的‘去秽丹’了,我好歹是你徒孙,你赐给我不行吗?” 璇玑子并没有理会青牛,捧着无涯子的头颅,在雷劫现场认真查看起来。 璇玑子越走越心惊,虽没亲见,但是这场雷劫和拼杀的大致情况已了然于胸,几方斗智、斗勇、斗狠的惨烈让人啧舌不已。 璇玑子顺手回收了自己炼制十二支小木剑,却没在现场找到青牛精所说的重宝,所以前后的一些细节无法判断清晰。 璇玑子眯缝着眼看着青牛:“小牛牛,这里距你师父受伤的地方足有三百多里,你说是重宝能飞出那么远击伤了你师父和你,然后又飞走了?” 青牛正在为‘去秽丹’暗自神伤,听璇玑子一问,忙答道: “师祖,徒孙确实不知此宝是否有此神通,因为当年得到重宝时,徒孙只是匆匆看了两眼,距现在已经过去两百年了。 也许击伤师父的是别的什么法宝,当时速度太快,徒孙确实没看清楚,请师祖饶命!”说完跪下,连连叩首。 璇玑子摩挲着下巴踱着步子,时不时停下掐指计算,始终不得要领。 天渐渐亮了,璇玑子终于停下来对青牛说:“起来吧,这件事里面还有颇多细节不清,只能等回去了再慢慢细查。 你去把你那两位同伴的尸首埋了,把无涯子师叔祖的尸首收拢好了,和那只昏迷的老鹰一起带上,再把你师父背上,跟我一起回山。 唉,折腾了一晚上,道爷困了,去林中小憩一会儿,你忙完了叫我。” 青牛恭敬地目送璇玑子去休息,眼神悲伤地看着死伤遍地的几位前道友,心中默默流泪: “这是何苦呢?互相算计,现在重宝不见了,死的死、伤的伤,没一个有好下场。你们先走的轻松了,老鸢和我还不知道未来命运如何?” 想到有鸢道人陪着自己一起受璇玑子的折磨,青牛立刻感觉自己好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默默安慰着自己,这也许是上天给自己安排地一段磨炼,挺挺就过去了,只要不死,总还是有希望的。 半个时辰后,璇玑子精神抖擞地牵着一头背负着两妖一人的委顿青牛快速向来路飞去。 只是没人知道青牛的眼泪撒了一路,临走前,青牛遥望万妖森林的眼神让人心碎。 别了,我的故乡! 第九章 狐狸?母的! 接近正午,寂静的密林中,雾气逐渐散去。 密林中一块植被略显稀疏的空地上,一只通体火红、眉心一点银色的小狐狸,正趴在一颗大树虬起的树根上安然酣睡。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星星点点撒在小狐狸的身上,小狐狸的身子缓慢地起伏,呼吸静怡、均匀。 小狐狸背上有个非常醒目的桦树皮包裹,被紧紧捆扎在身上,包裹比她小小的身子还长出半尺。 又过了半晌,小狐狸呼吸开始加速,鼻头微微耸动,眼皮开始颤抖,似乎在努力睁眼。 突然,小狐狸跳起来,狂奔不已,似被什么东西追赶,惊慌失措,绕着空地足足跑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小狐狸睁着惺忪的双眼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环境,又抬头看看四周高大的树木,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又低头看看近在咫尺的地面,似不确定什么情况,伸出前爪踩了踩地面。 “什么?前爪?”小狐狸一下惊醒,人立而起,背后的桦树皮包裹起到了良好的支撑作用,竟然让小狐狸仅凭后腿就站了起来。 小狐狸抬起两只前爪放在了眼前,活动了一下爪子,又用爪子掌心对掌心拍了拍:“没错,这分明就是爪子,不是手!” “什么情况?”小狐狸悲怆的仰天大叫! 当然这只是小狐狸自己的内心独白,旁边刚好有一只体型肥硕的角兔路过。 它眼中的情景是,一只瘦小的背着一块桦树皮的赤狐,举起双爪对着天空“啾啾”叫个不停,即没有震慑力,也缺乏仪式感。 角兔轻蔑地一笑:“这只可怜的赤狐,体型还没有我健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智,哪有大白天修炼的,真是愚蠢。” 角兔停下步子,决定观察一下、研究一下这只奇怪的小狐狸。 小狐狸悲叫了几声,才想起来得先弄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种族? 小狐狸努力侧着头想看清楚自己的身体全貌,在角兔的眼里,却变成了一只笨狐狸很努力地想咬自己的尾巴,在地上拼命的转圈。 “果然是一只尚未开智、愚蠢透顶的狐狸,像我这种通智期的妖修,完全不屑欺负这样一只笨狐狸。”角兔开心、满意地跑开了。 小狐狸努力转了几个圈,看到自己火红色毛绒绒的后半身和蓬松尾巴,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是一只狐狸了,颓然坐在地上思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我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狐狸?待我捋一下思路!” 小狐狸抱着脑袋努力地回忆,这会儿头很痛,脑中的记忆也是混乱的,甚至有很多并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 只依稀记得昨天晚上正在逃亡过程中,被人在背后猛击一下,然后就没然后了,至于之前为什么被人追杀,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想着想着,小狐狸突然觉得有一丝尿意,起身跑到一颗大树后,侧对着大树,抬起右腿开始放水。 “擦!擦!擦!怎么尿腿上了?”小狐狸尿到一半,只觉左后腿一阵温热,急忙停下,一阵猛蹬后腿,想把尿液从身体上抖出去,忍不住心中一阵大骂。 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小狐狸的脑子里! “为什么会尿到腿上?难道是?” 小狐狸艰难地抬起一只前爪,慢慢低头向胯下看去。 “母的!”小狐狸悲叫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阿离是一只幸运的狐狸。 为什么说她幸运? 自从盘古破鸿蒙、女娲造万族后,众生灵是平等的,万物相生,和平发展,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相安无事,万族都沿着各自种族的血脉本能,用一种自然的方式缓慢进化着。 其中有人族,体型、体力并不突出,无尖牙厉爪,无锐目灵耳,一开始在众族中并不出众,只是较其他种族略微聪慧一些,生育能力更强一些。 可就是人族,在蛰伏了亿万年后,异军突起,借助其他各族间的矛盾,合纵连横、分化置之,强势占据天、地、冥三界,执掌轮回,从此人族为先、万族俯首。 人族的崛起让他们占据了三界大量的疆域和修真资源,其他各族群被驱赶至三界的边缘地带,只有很少的资源。 自此人族更加强大,人修日益增多,罢其他各族之名,统称为‘妖族’。 而妖族只好选择蛰伏,艰难生存,更有妖族有识之士卧薪尝胆、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反攻。 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能成为一名妖修的妖族都是幸运的。 阿离又是不幸的。 阿离所属的赤狐族,是狐族最大的一个分支。 赤狐族与银狐族、黑狐族、北海狐族、沙漠狐族并称五大狐族,赤狐族遍布六合八荒,连道门灵域和万妖森林中都有它们的踪迹。 强大的种群数量并未给赤狐族带来多大的实力优势,因为赤狐族的灵性在五大狐族中最低,正因为灵性不足,真正能迈上修炼之路的赤狐数量很少。 能成为妖丹期、金丹期的赤狐族修士就更为稀少了,以至于赤狐族的高级修士远逊于其他四脉狐族。 阿离人(狐)生的前十年只是一只普通的赤狐,阿离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也只有非常模糊的印象。 后听知情的族人说,没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母亲是它们这一支族人的骄傲,是这一支赤狐群里千年历史上第一个成功结丹化形的赤狐。 可惜在阿离出生没有多久,她的母亲就被强大的人族修士掳走,多半早已不在世间了。 阿离不到六个月的时候,遭遇了和母亲同样的命运。 因所属一支的狐群在与其他兽族争夺栖息地的过程中败下阵来,不得不迁至人族城池附近居住。 最终没有逃脱被人族武士围猎的命运,狐群老小共七十多只被杀,只有阿离得以幸免。 这次围猎的目的不是为了妖晶石和赤狐的皮毛,只因为城守大人的女儿想要一只赤狐做宠物,而阿离娇小的身体和萌萌的长相救了她一命。 其实在被人族武士抓住时,阿离已经开了灵智,母亲强大的血脉让它出生时直接就有了聚灵期修为,后来又很自然地突破到通智期。 通智期的阿离自身带有一股灵气,再加上本身娇小可爱,所以人族武士杀光了其他狐狸后,独留下她敬献给城主千金。 阿离第一次见到小姐姐时,就一个感觉:“好漂亮的人族女孩呀!只是有些瘦弱了。” 那一年小姐姐六岁,肤白如雪、明眸善睐,只因自幼体弱多病,个头比同龄女孩略矮一些。 阿离被侍女抱进来时,小姐姐斜靠在绣榻上望着窗外静静地发呆,刚入冬就披上了一身皮裘,分明是体弱畏寒。 “啊,好漂亮的小狐狸!”小姐姐兴奋地从绣榻上跳了下来,从侍女手中接过阿离,紧紧抱在怀里。 刚经历了亲友一族被屠戮,一路担惊受怕的阿离,在小姐姐怀里瑟瑟发抖。 小姐姐怜爱地抱着阿离,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和颈背,阿离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安全和温暖,开始变得困乏无比,竟很快睡着了。 小姐姐不忍打扰她,一直抱着她,久久不肯放下。 此后几年的生活是快乐的,小姐姐性格恬淡,不爱活动,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屋里看书,唯一出房门的原因,就是带阿离出来透透气。 阿离很爱小姐姐,因为小姐姐能给她亲人般的照顾和温暖,小姐姐还给阿离取了个名字叫‘阿狸’,狐狸的‘狸’。 阿狸就阿狸吧,自己本来就是一只狐狸,小姐姐想怎么叫都可以,阿狸只想一辈子都陪着小姐姐,就这样简单地、幸福地生活下去。 美好的幸福生活总是被用来打破的!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 小姐姐十二岁那年冬天,染上了一场大病,一直到来年四月才开始好转,从此落下了一个咳嗽的毛病,有时咳得厉害了,甚至会晕厥过去。 阿狸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是作为一个仅仅通智期的狐族小修士,能力甚至不如普通的人类武士,又怎么能帮不上小姐姐。 小姐姐和阿离一样,很小的时候就失去母亲了,为了能有人照顾自己的女儿,慈爱的父亲在小姐姐母亲去世不久后,就娶了续弦妻子。 二夫人开始对小姐姐也还不错,可是之后二夫人陆续诞下一子一女,对小姐姐就变得冷淡了很多。 只是二夫人城府比较深,在城主大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而小姐姐也只是礼节性地回应配合着。 一日,小姐姐抱着阿狸去向刚刚公干回来的父亲请安,走至父亲小院外,就听到二夫人尖利的声音: “钟良,我父亲向长信侯举荐你,就是希望将来你能有更大的出息,而不是终身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城守。 以往都没有机会向长信侯示好,这次长信侯主动为他第四子向咱家灵秀提亲,你竟然拒绝了!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小姐姐(钟灵秀)听着不禁浑身一抖,整个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阿狸不明白二夫人在吵什么,感觉到小姐姐不舒服,就使劲向小姐姐怀里挤了挤,小姐姐可能是穿少了,阿离要给小姐姐更多的温暖。 城主沉声说:“可长信侯的四子天生跛足疤面,人品又极为低劣,才刚刚十五岁,就在京师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他配不上我家灵秀!” “四公子以前可能配不上灵秀,可是灵秀去年冬天这一场大病,落下了痨疾,好人家怎肯娶她过门? 何不许于长信侯四子,即全了长信侯的面子,又可以帮助灵秀治病。 以长信侯府的势力,说不定可以请到名医,根治灵秀的痨疾。” “砰~!”手掌击打茶几的声音响起:“婉君,你是灵秀的二娘,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是长信侯的面子重要,还是我女儿的幸福重要?此事休要再提!”钟城主怒容满面地拂袖而去。 小姐姐抱着阿狸在墙外呆立良久,轻叹一声转身而去。 从此小姐姐更加沉默,郁郁寡欢,轻易不再出自己的小院。 求婚的事情并没有扩大,很快就平息了,最终也没有关于小姐姐的婚讯传来。 三年后,灵秀已经十五岁了,钟城主在城主任上已经十年,两次朝廷功考皆为优等。 但城主还是城主,并没有因为功考成绩优等而升迁,也没有按照惯例平级调动到其他更好的城池驻守,城主仿佛被朝廷遗忘了一般。 灵秀这时出落得更加美丽,但身体却是每况愈下,每天都会咳嗽,有时还会咳出血来。 阿狸甚至可以从小姐姐的身上看到淡淡的死气,这不仅仅是身体里散发的死气,还有小姐姐那颗三年前已经死去的心。 阿狸很想帮帮小姐姐,十年来,小姐姐一直悉心照顾着阿离,为她讲述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才子佳人,为她展示琴棋书画,完全把她当妹妹一般对待,可阿狸除了陪伴,却没能为她做些什么。 虽然阿狸不能说话,但是阿狸是一只懂得感恩的狐狸,阿狸真得很想很想回报小姐姐。 该来的总是会来,小姐姐没能撑过十五岁的冬天,在连续咳血七天之后,小姐姐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阿狸第一个发现小姐姐走了,她用颤抖的小鼻子轻轻地触碰小姐姐苍白、冰冷的面庞。 那个曾经给她无数温暖的小姐姐走了,阿狸眼中流下了大滴的眼泪,发出低沉的呜咽之声。 她把自己蜷缩起来挤进小姐姐胳膊下面,用厚厚的尾巴盖住自己的头,小姐姐身上再传不来一丝温暖,这一刻就让阿离分你些温暖吧。 城主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憔悴地呆坐在小姐姐的床前,看着仿佛只是睡去的女儿,嘴里低声念着小姐姐和小姐姐生母的名字,久久不肯离去。 二夫人也来了,看到丈夫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觉火气上涌:“早让你把她送去长信侯府,或许还有救,现在哭有什么用?” 城主霍然起来,怒目瞪着二夫人,似要生吃她似的。 二夫人与城主对瞪了半晌,终不敢撕破脸,垂头回避了丈夫吃人的眼神,结果一眼看到了阿狸蜷缩在小姐姐身边,不由恶从胆边生: “人都死光了吗?没看到那只腌臜的狐狸还躺在大小姐身边吗?一只狐狸养了十年,还没见长大多少。大小姐身体一天天虚弱,它却越发油光水滑,必是它吸走了我女儿的阳寿,来人那,给我打死它!” “是,是......”门外仆役嘈杂的拥了进来,争先恐后地向阿狸扑去,极尽所能地展示着自己卑微的忠心。 阿狸厌恶地瞪了二夫人一眼,在人群中左蹿右蹿几下,很快就逃出屋子,到了院中,又跳上了墙头,站在墙头上仰天呜呜悲鸣数声,跳下墙头决然而去。 城主一身精深武艺也未阻拦阿狸,只是冷冷地看着戾主忠仆的精彩表演。 第十章 狐形变 这个梦做了很久,很多不开心的事情都被阿离在梦里刻意忘记了。 离开城主府后,阿狸独自漂泊了数年,很幸运的找到了另外一支肯接纳它的赤狐群。 等阿狸经历过更多的事情后,终于明白了,当年全族被灭的命运,很可能就是因为小姐姐想要一只狐宠为伴造成的。 灭族之恨、看护之情,孰轻孰重,无法平衡,也无法抵消,从此‘阿狸’这个名字被弃用了,两百多年再没有出现过。 不管是甜蜜温馨的梦,还是悲苦磨砺的梦,总有梦醒时分。 没过多久,小狐狸悠悠醒来,伸了个懒腰,翻身站起,用力抖了抖身体,将身上的沾染的泥土和枯草抖掉。 然后举起右前爪舔了舔,用湿了的前爪认真地捋了捋脸上散乱的毛发,又换了左前爪重复了同样的动作。 似有一些尿意,小狐狸害羞得躲到一颗树后面,前肢支地、后肢略微蹲下,哗哗尿了半泡。 “啾啾~~”小狐狸一脸厌恶地从树后跑了出来,抬起左后腿,上面竟然有尿液,小狐狸心头像一万只肥硕的角兔跑过,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小狐狸非常抓狂,急忙跑去寻找水源,这样的污渍在身体上,是绝对不能允许的,还好附近不远有一条小溪。 虽然九月的河水已经有一些冰冷,小狐狸还是迅速脱下身上的桦树皮,毫不犹豫地跳下小溪,让冰冷、清冽的溪水洗涤有污渍的身体。 小狐狸足足泡了一刻钟,终于觉得心理上可以接受已经洗涤后的身体了,才在岸边找了一块能晒上太阳的石头,跳了上去,用力将皮毛上的溪水抖去,然后趴在石头上,借着正午温暖的阳光把身体晒干。 阳光照在小狐狸身上很舒服,小狐狸的思想又跑出了很远:“小姐姐已经走了三百年了,其实我并不恨她,族群当时住的离人族那么近,迟早也会遭遇类似的命运。只是不知小姐姐转世投胎后,与我相见还能认出我吗?” 小狐狸走到溪边,探出头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开始只是一个呆萌的狐狸脸,慢慢得变成了一张绝世美女的脸。 小狐狸想要伸爪子去触摸水中的那张脸,可是又不忍,因为她知道这张绝美的脸,一碰就会消失。 小狐狸痴痴地看着着这张绝世姿容,不久以后这张脸又慢慢变成了一张少年的脸庞,丰神俊朗,笑起来很阳光,小狐狸觉得浑身都温暖起来了。 小狐狸忍不住低头用鼻子去碰触那张脸,鼻头碰到水面后,水面荡起了同心圆的涟漪,水面上的脸被打乱了,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狐狸怅然若失,突然有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你醒了。” 小狐狸吓得一抖,差点掉下水去,急忙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生物。 小狐狸急忙跳下石头,速速跑到桦树皮旁,头穿过青藤,快速把桦树皮背在了背上。 “你真得能听到我说话,太棒了!” “啾啾!”小狐狸压低身形,弓着背缓慢倒着后退,眼睛向四处打量,一副警戒的姿态,嘴里还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你知道怎么进来不?我一个人在这里快要闷死了!” 小狐狸这次终于听清了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一点熟悉的感觉,更为可怕地是声音是从自己的脑袋里传来的,小狐狸只觉得脖颈上的毛都炸开了。 “诶,这是什么东西?” 小狐狸突然身子一僵,眼神黯淡下来,再次翻到在地,晕了过去。 这时那只通智期的硕肥角兔又跑了回来,看到晕倒在地的小狐狸,没有贸然上前,围着小狐狸转了几圈,确认小狐狸不会醒来后,才走上前来。 角兔用它藕节一般的胖前腿轻轻推了推小狐狸,然后迅速后撤好几步,发现小狐狸没有任何反应,又上前嗅了嗅小狐狸背上的桦树皮,立刻眉开眼笑,一脸的贱像完全不像一只兔子。 角兔用两颗硕大的门牙两口咬断了阿离身上的青藤,叼起桦树皮就跑,边跑还边想: “兔爷竟然看走了眼,这只蠢萌的小狐狸身上竟然藏着一支三百年的山参,兔爷真是走运呀,散步都能捡到宝。此等天材地宝合该兔爷享用,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呀!哈哈。” 这是一片神秘的广阔区域,氤氲的白气上漂浮着两块扇形的石台,两个石台笼罩在一红一黄两色光幕之中,又紧紧挨在一起,石台间也有光幕相隔。 每块石台都只有数丈面积,大小几乎一样,远看就像一个完整的圆形石台,被齐齐掰去三分之一。 黄色石台上盘膝坐着一名黄衣少年,正是天火,而旁边红色石台上站着的正是一脸惊愕的小狐狸阿离。 一人一兽正一脸呆滞地看着石台缺口的上方,那里漂浮着一块直径两丈长的水纹状镜面,仿佛一块天幕。 天幕上清晰地倒映出那只痴肥角兔偷走大山参的过程。 当角兔肥硕的屁股风骚扭动着从视线里消失后,小狐狸阿离疯了一般扑向天火,可是却被自己石台上红色的光幕弹了回来。 阿离又扑到光幕上,用前爪拼命拍打着光幕吼道:“你是怎么把我弄进来的,快让我出去,大山参绝对不能让那只角兔抢走,它对我很重要!” “诶,你怎么能讲人言了?”天火一下未反映过来,奇怪的问。 小狐狸也楞了一下,又怒吼道:“别关注这些细节,哪有那么多废话,快告诉我,你怎么把我弄进来的?” 天火一指自己石台顶端,那里有一个手臂粗细,两尺高的方形黄色石柱说:“我刚才一不小心把它按进去了一半,你就进来了,你那边也有一个石柱,不过是红色的。” 阿离立刻扑向自己所在石台的红色石柱,用力将石柱压下去一半,可是并没有任何变化。 阿离一咬牙直接把石柱子按到底,红光一闪,阿离同时从红色石台上消失了。 晕厥倒地的小狐狸身子猛然一颤,醒了过来,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起身就追,奔跑的速度竟然比平时提升了不少。 那只痴肥的角兔正扭动着同样肥硕的屁股一跳一跳、风骚无比地慢跑着,如果不是嘴里叼着好大一块桦树皮,只怕是要哼出小曲来了。 突然背后树林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树枝折断声,角兔扭动着胖的几乎看不出来的脖子回头一看,一道红色身影闪电般追来。 肥硕角兔一脸惊恐,迅速启动,亡命逃窜,速度竟然一点都不慢。 一狐一兔,一瘦小一肥硕,快如闪电,穿林而过。 角兔先一步冲出密林,在空中蹿出一丈多远,眼看就要落地,背后一道红色闪电后发先至,狠狠一爪子打在角兔堪堪碰到地面的支撑腿上。 角兔直接肥脸着地,肥硕的身子翻滚着摔了出去,嘴里叼着的桦树皮甩出好远,角兔虽然皮糙肉厚,但是也摔了个七荤八素。 紧接着阿离的爪子像钢鞭一样狠狠地抽打在角兔身上,每一下都像重锤打击,肥硕的角兔就像一个滚动的肉球一般,只挨了几下就失去了反抗之力。 角兔被接连打了十几下,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四肢蜷缩着抽搐着。 阿离虚咬着角兔的脖子,森森地白牙紧紧贴在角兔的喉管上,角兔闭目等死。 过了良久没有传来喉管被咬断的感觉,角兔偷偷睁开肿胀的眼皮,立刻看到一只略带血丝、冰冷凶狠的眼睛盯着自己,立刻闭上了眼睛,暗自祈祷起来。 阿离慢慢地平静下来,松开了牙齿,冷冷地瞪了一眼正在偷瞄自己的角兔,角兔立刻闭上眼睛保持原姿势不动。 阿离鼻子冷哼一声,走到一边叼起掉落在地上的桦树皮,扭头向密林中走去。 角兔又等了很久,发现没了动静,四处张望一下,发现小狐狸真得已经走了,急忙爬起身来,扭动着因为浮肿变得更加痴肥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向相反的方向跑去,边跑还庆幸: “兔爷真是走运,竟然遇到了一只不吃兔子的狐狸,看来兔爷真是洪福齐天,将来必走大运。” 赶跑了那只痴肥的角兔,小狐狸叼着大山参,心情依然低落。 “小狐狸?阿离?是你吗?”天火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离努力甩了甩脑袋,想把这该死的玩意从脑袋里甩出来,可是好像没什么作用。 “真的是你呀!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我是天火呀!你忘了吗?” “嗯!”阿离无奈地哼了一声。 “啊,这样你也可以和我说话呀!太神奇了!”天火惊讶地说。 阿离也楞了一下,按照刚才“嗯”的那一声的方法再次开口道:“我只是脑子里想了一下,没发出声音,你能听到吗?” “嗯嗯,能听到,而且你会人语了,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这么闷了。”天火开心地说。 “天火,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到我脑袋里去的吗?或者说是怎么进入那个神秘的空间?” “我也不知道,我被人打伤了,醒来就在这里了,想了很多办法都出不去,看来只能暂时待在这里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尽快出去的。 阿离,能问你个问题吗?” 阿离听到少年暂时不能脱困,先是一阵烦躁,接着又莫名地开心起来,叼着白桦皮的嘴竟然拉出了一些弧线:“天火,你问吧。” “阿离,刚才你制住那只角兔,为什么不杀了它,狐狸不是天生喜欢吃兔子吗?难道你也像我一样吃素吗?”天火奇怪地问。 阿离脚步一踉跄,闷声说:“那只角兔太肥了,一咬一口油,我不喜欢吃肥肉总行了吧。另外,你给我取得‘阿离’的那个名字,我不喜欢,我最讨厌“分离”了,快帮我重新想一个新名字。” 天火笑着说:“此‘离’非彼‘离’啦。取八卦‘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中的‘离’。 离卦,为火卦像,离明两重,光明绚丽,火性炎上,依附团结。 你浑身火红皮毛,正和这个‘离’字,刚好我名字里也有个‘火’字,凑起来正是‘离火’,取“离明双重,依附团结”之意。 我记得我师父曾说过,上古大派中就有一柄镇派法宝--‘南明离火剑’,非常厉害。 不过,如果你真得不喜欢叫‘阿离’,我可以再给你想个别的名字。” 阿离其实听不懂天火讲得那么一大堆道家术语,但是唯一能确定得是天火为她取的这个名字是用了心的,不觉心情好多很多: “好吧,阿离就阿离,看你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我权且用这个名字,以后有更好的,我还是要换。” 天火笑着说:“没问题,我继续帮你想别的名字。阿离~~” “嗯?” “我想做个试验!” “什么试验?” 只见阿离一震,身体停下了运动,然后四周环顾,兴奋地大叫:“原来完全按下石柱,这个身体我也能控制。” “把身体还给我!”阿离又一停顿,恢复了正常,然后开始奔跑起来。 “小气!让我出来透透气!” “不行!这是我的身体!” “我又不会弄伤你的身体!” “谁说的!是谁把尿尿到腿上的?!” “呃......” 第十一章 解惑 天火枯坐在石台上,觉有有些苦闷。 他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阿离讲了一遍,然后和阿离认真地探讨了发生在身上的灵异事件,可是却没有半点进展,谁也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火通过天幕,无聊地看着阿离寻来青藤,重新捆好桦树皮,穿出密林向天莽森林方向跑去。 “停停停!阿离,你不问问我要去哪吗?”天火急得大叫。 阿离脚步不停:“我不知道你要去哪?可是我要回狐仙林。” 天火懦懦地问:“你在回狐仙林之前,能不能把我送回师门,或者帮我找到我师父。 你也不想我一直待在你的意识空间里吧?你干什么我都能看到,甚至你的想法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这样太不方便了。 我师父是一名元婴期修士,肯定有办法把我从你的意识空间里弄出来。” 阿离脚步一踉跄,想起湿腿的事情,立刻觉得羞臊难当,停下脚步问:“好,你师门离此地有多远?我考虑一下。” “不远,不到三千里,不过我师父应该就在附近,昨天他接到我的求救符鹤,应该赶过来了。” “还不远!天火,你让我一个刚刚进入锻体期的小妖修,深入人族疆域三千里,你是骗我去送死吧?” 天火挠挠头:“嗯,你说得有些道理,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能把我弄出去吗?” 阿离想想说:“我们沿正常路线返回,你师父如果能寻到你,我们皆大欢喜。如果寻不到你,你就先跟我回去狐仙林,我们这一支脉的老祖宗近期就要突破金丹期了。等她炼化金丹、成功化形后,肯定能帮上你。” 天火撇撇嘴:“我师父可是元婴期修士,精擅各种杂学,非要舍近求远。可惜昨天逃命的时候,把传信的符鹤都用完了,现在没办法联系到他老人家了。” 阿离愤怒地说:“第一,不是我请你来我的意识中;第二,你们人族最喜欢肆意屠杀妖族修士,我不能白白去送死;第三,我确实没时间送你去你师父那里,老祖宗突破在即,急需灵药,我必须尽快把山参送回去,没时间耽误了;第四,身体是我的,我说了算。 另外警告你,老老实实待在石台上,以后未经允许不许强行控制我的身体。” 天火举手投降:“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走之前能不能把身体借我用一刻钟?” “你要干什么?”阿离警惕地问。 天火无奈地一笑:“我想去看看我的身体是不是还在附近,万一能找到身体,说不定能帮我们分开。 另外,我还要去取些东西,是能帮助我们安全到达狐仙林的好东西。” “好,就一刻钟!多一分都不行!” “一刻钟足矣。” 天火借助小狐狸灵敏的嗅觉很快就找到自己昨天受伤昏迷的地方,可惜身体已经不见了。 不过天火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不觉心中暗喜: “师父他老人家果然来过了,那就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被毁,师父总有办法找到我,让我还魂。难得出来一次,何不和阿离去妖族见识一番,也算增长见识了。” 确认身体安全后,天火只觉浑身一阵轻松,沿着山路往西跑了一里多,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后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个小小的黄色布囊来。 天火哈哈大笑:“昨天逃到这里,偷偷扔下一个乾坤袋,本来想着万一被老牛抓住后,一定要再阴他一次,没想到现在派上大用了。” 阿离站在红色的石台上,通过天幕看着黄色的布囊,好奇地问:“这么个小布袋子有什么用?” 天火卖弄地显摆着,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符咒,摸出一堆瓶瓶罐罐装的丹药和十几件小法器,又拿出帐篷、睡袋,锅碗瓢盆、红泥炉子、各种调味品,针头线脑,甚至还有几盒点心和几颗在路边随手摘的野果,在地上摞了一小堆,然后又变戏法一般都收进布囊。 “啊~~~~!”阿离兴奋地尖叫,眼睛里放着光彩,妖族历来缺乏空间法器,只有高级妖修才能拥有一件高级法器,即使是狐仙林的老祖宗都没有这等宝物。 阿离开心地问:“这个乾坤袋是送我的吗?” 天火翻翻眼睛:“我师父特别擅长炼制空间法器,这些乾坤袋都是最初级的,大多只有一丈大小的存储空间,他年轻时练手做了好多,后来都给了我。 昨天我被那只青牛精追杀,顺手藏了一个在这里,你想要就送给你了,但是有个条件。” 这时阿离早已按耐不住好奇心,按下石柱,接掌了身体,爱不释爪地拿着乾坤袋摸个不停,说:“你说,只要条件不过分,我可以答应你!” 天火坐在自己的石台上,看着天幕说:“阿离,等你忙完你的事,想办法把我的消息送出去。 我师父在妖族有很多朋友,你只要找到其中任何一个就可以把消息送出去,这样你就不用专门送我回师门,也就没有那么多危险了。 等我师父找到我们,我求他再送你更多更好的法宝。” 阿离喜滋滋地将乾坤袋挂在脖子上:“行,这个条件可以答应,那现在这个乾坤袋就是我的了。” 天火捂着额头说:“是你的,你可以把你那只山参放到乾坤袋,即免了磕碰的担忧,更可避免别的妖修觊觎,现在这样背着目标太大了。” “对呀!”阿离在天火的指导下,很顺利地将山参放进了乾坤袋。 没有了桦树皮的束缚,阿离立刻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了很多。 想想背着这么大一张桦树皮跑三千里路,不引起其他妖修的注意都难,此刻最大的隐患解除,阿离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 “阿离,狐仙林远吗?” “不是特别远,翻过无涯山,穿过奔狼原、轻舟坊和天莽森林就到了,狐仙林在天莽森林西北侧外围,不大的一片林地,离这里差不多有一千五百里路程。” “那是不是快到万妖森林了?听说那里是妖族的圣地,和道门的灵域一样等级的神圣之地,只有化形以上的妖修才可以在那里居住。” “万妖森林还在天莽森林西边很远的地方,需要翻过断天山脉才能到达。我听说万妖森林特别大,是天莽森林上万倍,真不知道我们东胜洲有多大呀!” 天火说:“我听我师父说过,我们存在的这个大世界叫地界,东胜洲只是地界的四片大陆之一,很多元婴以下的修士可能穷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到达别的大洲。” 阿离边奔跑边和天火说着话:“你师父好厉害,竟然知道整个大世界的事情。我族的老祖宗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三千岁前晋升元婴境,这样就可以去天妖森林见识一番。” 天火想起那个性急如火、又狡诈似狐、还特别喜欢别人奉承他的师父,同时也是待自己如亲生儿子的师父,不觉莞尔: “阿离,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拜见我师父。” “好呀,不过就怕你师父自持身份,不肯见我这个小小的小妖修。” “哪里会呀!我师父是个很随和的人,从没有种族、门第之见,更不会看不起别人。我亲眼见我师父和山下的凡人一起喝酒吹牛,喝多了还跟凡人打架,结果让凡人打得鼻青脸肿,说出来你都不信。” “哈哈,天火,你师父真逗,他那么高修为,为什么不使用法力?” “我师父修炼的是‘自然之法’,讲究道法自然、推崇率性而为,心境到了,法力自然提升。他和凡人交往时,就会以凡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也是一种修炼呀。” “天火,那你练的什么功法?也是自然之法吗?”阿离好奇地问。 天火尴尬一笑:“师父说我命中杀孽太重,不适合修炼自然之法。我的功法叫‘知守天下式’,非常难练,师父说整个地界大世界可能只有我一人能修炼此功法。 但我也一直没有悟透此法,练了十年才是练气期三层,如果换了别的功法,我早就筑基了。阿离,你练得什么功法?” “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师父,我族的老祖宗长期在洞府里闭关修炼,没有时间指导我们,我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二十年前的狐仙林祭上。 所以我修炼的是狐族自身的血脉功法,威力一般,但好处是只要等级晋升了,血脉之力会自动激发,自然掌握下一阶段功法,不需要专门学习。” 天火感叹道:“其实你们的功法也很厉害,自然传承、与生俱来,最适合自身族群修炼,真得很令人佩服。 你们老祖宗真是太勤勉了!我师父自己就很懒,又喜欢研究炼器炼丹杂学,所以一直卡在元婴期,没法晋级化神期。 但他说我比他懒一百倍,说我简直是在糟蹋自己的天才资质,可是我真得很努力了。” 阿离叹道:“那是你师父对你寄予了太多的希望,有这么关心你的师父,你应该感到庆幸。像我修炼了三百年,还不如你境界高,等你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要让你师父失望。” “阿离,你现在什么境界?我对妖族的修炼体系不熟悉,你能给我讲讲吗?” 阿离说:“好。其实妖族和人族的修炼体系差不多,只是部分叫法不一样。 我们妖族因为生来不具备智力,过得浑浑噩噩,最初的修行只能靠个体天赋不同,自然吸纳天地之灵气,我们称为聚灵期。 人族被称为“万物之灵长”,生来具有智慧,所以没有这一境界。 聚灵期的妖族会在体内形成妖晶石,种族不同、天赋不同,妖晶石的大小、质量、凝结灵气多少也不同。 聚灵成功的妖族被称作‘妖兽’,但还不能称为‘妖修’。 如果连妖晶石都无法凝结,那只能被称为野兽了,其实你们人类驯养的猪羊鸡鸭都是野兽驯化来的。 等妖晶石孕育到一定程度,部分聚灵期的妖兽就会进入通智期,这个通智期相当于人类修士的拓脉期,通智期以后的妖兽才能被称为‘妖修’,才算真正跨入修炼的门槛。 结成金丹之前的修士,都称为低级修士。” “金丹期之前妖修各境界依次是通智期、锻体期、淬骨期、妖丹期、化形期;对应人修的拓脉期、融海期、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 “通智期妖修就开始有一定的智力,开始积蓄压缩妖力,智力也会随妖力增长而提升;而拓脉期人修可以修炼真元之气,努力打通、拓展十二正脉和奇经八脉。” “通智期上面是锻体期,我现在就是这个境界,锻体期妖修磨炼体魄为主,锻体九层后进入淬骨期;而融海期人修则追求脉通百穴、气贯全身,真元之气能按小周天运行后可晋升练气期。” “妖修金银铜铁四重淬骨后进入妖丹期,人修练气九转后进入筑基期。 妖修结丹后就可以说人言,人修达到筑基后可修行大周天功法。” “妖修以自身妖火淬炼凝结的妖丹,去杂质、转金丹;人修根据自身资质,筑基四至九层,均可尝试凝结金丹。 因为妖修凝练金丹成功后,就能获得变化人形的神通,所以妖族又将金丹期称为化形期。” 天火接口道:“这个我知道,妖族到了这个阶段,就可以幻化成人形,出入俗世、历练红尘了,很多志怪小说中描写的妖就是金丹期的化形妖人吧?” 阿离微微皱眉道:“你只说对了一部分,能化形成人的妖修,都是经历过重重磨炼才取得成功,对天道和人族均有一定敬畏之心,如果去到人族疆域历练,还是比较内敛、克制,一般也不会刻意作恶。 而被人族诟病的那些作恶妖修,大部分都是妖丹期的妖修,未见识过真正的天道威力,对力量又极度渴望,不肯认真修炼,只想寻找捷径。 他们不甘寂寞、急于出山,所以会杀人夺皮,冒充人类,隐于人间收取阴阳两气和各类修真资源,因能口出人言,且有炼制人皮的秘法,只要平时谨慎些,鲜有被人识破的,所有人族俗世就有了‘画皮’的传说。” 天火看出阿离不愿谈这些,忙接口道:“那金丹之后呢,等级如何划分?” 阿离吁出一口浊气:“金丹期的修士在俗世就被称为‘仙’,根据功法和结丹程度不同,又分为‘散仙’和‘鬼仙’。 正常结金丹的修士称为‘散仙’,只占修士的两成,还有进一步晋级更高境界的可能。 而所谓‘鬼仙’,其实是凝练金丹失败的修士,因没有当场碎丹,凝练出次一等的‘灰丹’。 凡是‘灰丹’,都失去了进一步晋级的可能,只能想办法延长自己的阳寿,不断提升自身实力,还要抵御无穷尽的雷劫,最终难免在雷劫中灰飞烟灭,故名‘鬼仙’,鬼仙大概占金丹期修士的八成。” “金丹期后的境界,人妖魔几族叫法统一,依次为元婴期、化神期、洞虚期和大乘期。 大乘期圆满的修士渡过天劫后,即可飞升仙界,成为真正的仙人。” 天火听得非常认真,赞叹道:“阿离真得很厉害,天火受教了,其实我对这些修炼秘闻特别有兴趣,但是师父他老人总是不给我讲,觉得没有用处。 今天听阿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正让我大开眼界。” 第十二章 奔狼原 天火和阿离一路上聊聊走走,很快翻过了无涯山。 此时天色已晚,天火问阿离是否需要休息一下,好换自己出来透透气。 阿离嗤笑道:“天火,你真是人族的大少爷,我们妖修可不像你们人修那么娇生惯养,平时连续奔走数百里都不休息一下,再说昨天我可是足足睡了一个整晚,此刻体力还很充沛,你累了可以先休息。 前路要经过的地方很危险,是我们狐族大敌狼族聚集的‘奔狼原’,他们的首领青狼大王非常厉害,今晚是没办法休息了,我得设法连夜越过奔狼原。” 天火好奇地问:“奔狼原?很霸气的地名。阿离,你能给我讲讲奔狼原和青狼大王的事情吗?” 阿离一路上已被天火的好奇心打败了,刚好赶路无聊,所以就介绍起来: “无涯山是人族和妖族疆域的分割缓冲地带,翻过无涯山就是奔狼原,进入奔狼原就算正式踏足妖族的疆域了。 奔狼原,是一处狭长平原加丘陵山地的地区,南北长千余里,东西宽四百余里。 我们返回狐仙林,必须从东向西穿过奔狼原,才能进入轻舟坊。 奔狼原大部分地区是平坦的高原地带,一座狼山从南向北方向贯穿整个奔狼原,狼山属于断天山脉的余脉,该山山势险要、悬崖林立,除了几处隘口外,很难攀山越过奔狼原。 我来的时候,就是连夜穿越一处隐蔽的隘口,因为那处隘口非常隐蔽、难以攀登,所以没有碰到狼群阻截,不知回去时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奔狼原是青狼一族世代盘踞之地,本代青狼大王是妖修中的异数,虽然它的修为并不算特别高,但是在妖修中却是一名传奇人物。 青狼大王是奔狼原历代狼王中最强大的一位,前半生残忍嗜杀、凶名威震四方,是附近万里疆域内最凶残的妖修之一。 千年前青狼大王已至化形期圆满,却迟迟无法突破至元婴期,妖族修真界纷纷传言,因他之前杀孽太重,为天所憎、天理不容,上天甚至不愿为他降下雷劫,所以他才无法晋升元婴期。 三百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青狼大王突然宣布皈依佛门,同时散去一身妖力,从此洗心革面、再无杀戮,不问世事、一心事佛。 此事在妖修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历经数十年讨论才得以平息。 后来又有传说,青狼大王不但是皈依了佛门,还修炼起佛家功法,令人瞠目结舌。 确实有部分妖修在凝结金丹后,会去修炼高级的人族功法。 但是妖修放弃本族功法,修炼人族大法却是困难重重,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更何况是散去一身精深的修为,重头开始,改练佛家功法,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妖族中一直有个说法,青狼大王要么将来走火入魔而死,要么一飞冲天、境界不可限量。” 天火听得目眩心驰,被青狼大王的魄力深深折服,赞叹道: “这个青狼大王真是意志坚定,只有对道法精进的渴望达到一往无前的程度,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佩服佩服。” 阿离也赞同:“虽然狼族和狐族是天生死敌,但是青狼大王是个例外,连我们老祖宗都很佩服他,尊称为前辈。 其实修行之道,就是与天争命,我辈修士如果没有青狼大王这股狠劲和韧性,境界就会立刻停滞不前,从此与仙路永诀。” “阿离,那青狼大王皈依佛门后,青狼一族的其他狼都去干什么了?” 阿离长叹一声:“自青狼大王退隐之后,青狼一族确实收敛了很多,也聪慧了很多,不再肆意杀戮其他种族,也不随便掠夺其他种族的修真资源。” “那不是很好吗?阿离,你叹什么气?” “天火,你太天真了。青狼一族学会了人族的税收制度,在狼山上做起了设卡收费的营生。 因为奔狼原地处交通要道,是往来于人族和妖族的必经之路,每天有无数的商队和行旅经过此地。 青狼一族课以重税,这些年倒赚了个杯满钵满,实力日益强大。 其实只是收重税也没什么,传说他们私下里还会做一些巧取豪夺的勾当。 像我这次采来的三百年老山参,对冲关金丹期非常有裨益,狼性本贪,我不得不防。” 天火问:“阿离,那何不将灵药练成丹药,更能催发灵药的药性,还能剔除杂质,比直接吞服作用要大数倍。” 阿离尴尬一笑:“我们这一支赤狐,没有好的炼丹师,最多能将灵药凝练成灵液,却无法练成灵丹。” 天火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说:“如果只是炼制炼气期丹药,我或许可以帮上些忙,你们洞府里有丹炉吗?” 阿离惊喜道:“天火,你说真的吗?要是你能指导族内的炼丹师炼制妖丹期丹药,绝对是我族的大恩人,我们将感恩不尽。” 天火说:“只要你尽快将我被困的消息传给我师父,我会尽全力帮你们。” 阿离立刻满口答应,只求天火能多传授一些人族的炼丹术。 阿离又向前跑了数十里,突然停下了脚步:“奇怪,这里怎么多出了一处小庙?” 天火通过天幕,看到惨淡的月光下,不远处的小丘上有一座其貌不扬的小庙。 小庙外表古旧,青砖绿瓦上长满了苔藓,还有一些藤蔓植物攀爬于上,寺墙上的白漆也已发黄、斑驳,黑漆寺门也漆皮开裂。 小庙布局很小,墙高不过七尺,寺门不过八尺,整个小庙只有一进院落,门前一块旧匾额上书两个苍遒有力的大字--“原寺”! 天火好奇地问:“阿离,这是你来时的路吗?之前你没有发现这座寺院吗?” 阿离也疑惑地看着这座小庙:“这次我走得是另外一条更为隐蔽的路,但是没听说过这里有一座小庙呀。” 天火谨慎地说:“阿离,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还是抓紧赶路,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阿离也点点头,正准备快速越过原寺,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在夜空中格外瘆人。 阿离急忙窜入道边的草丛中,伏了下来,努力降低呼吸频次,同时收敛毛孔,防止体味溢出。 原寺的大门“吱啊”一声缓缓打开,从寺门里走出一只双尾巨狼。 这只巨狼足有丈许长,背高六尺有余,极为雄健,浑身青灰色的毛皮发出铜绿色的幽光,一口森森白牙令人望而生畏,两颗突出狼牙足有四寸多长,两只坚挺的狼耳挺直向天,两条狼尾在身后不停地摆动,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天火忍不住低声问阿离:“这就是青狼大王吗?竟然还是尾兽,好威风!” 阿离在心里默念:“这绝对不是青狼大王,据传青狼大王千年前散功之后,就一直保持人形,再没有变回过真身。这可能是他比较出色的子孙,所以才会在这里专门帮他看守修行之所。” “阿离,你会长尾巴吗?你们妖狐一族不是最著名的尾兽一族吗?你们的祖先里还出过九尾的大妖,在人族的典籍里都有记载!” 阿离有些拿不准的说:“嗯,老祖宗和几位妖丹期的前辈都是四尾,淬骨期师姐是三尾,锻体期应该长出两尾,可能我刚刚晋升,所以现在还没有长出第二条尾巴来。 其实狐族平时并不会把全部尾巴示于人前,那样会显得极其不礼貌,一般狐修都只露出一条尾巴,只有三种情况会把尾巴全部露出来。 一是全力对敌时,不会专门留法力去隐藏尾巴;二是上级狐修显示身份地位,震慑下级狐修时;三是下级狐修主动挑战上级狐修权威时。” “而狼族不是传统的尾兽族群,像这只青狼就属于天赋变异,会比其他的青狼厉害很多。” 那只双尾青狼出了寺门并没有离去,而是绕寺一圈,并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发现异状后,仰头“嗷呜呜~~”嚎叫起来,似有不愿离去之意。 远处狼嚎声回应着,仿佛催促着双尾巨狼尽快赶去。 双尾巨狼有些烦躁地在寺门前走来走去,远处的狼嚎声越来越密集,更多的青狼加入到催促双尾巨狼的行列。 最终双尾巨狼似不耐烦了,回身用嘴将寺门拉上,仰天发出一声巨大的狼啸,然后快若闪电般地向远方的狼群奔去汇合。 双尾巨狼很快跑出了视线,远远地还能听到他的叫声。 这时阿离从道边的草丛里蹿出,快速向原寺跑去。 天火忍不住惊呼:“阿离,你跑错方向了。” 阿离脸上充满了期待:“原寺内空无一人,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要进去看看青狼大王的修炼之所。” 天火还想阻止阿离:“阿离,这样不好,不告而入非常不礼貌。我们只是路过,现在没人阻挡前路,更应该抓紧穿越奔狼原,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阿离不听,轻快地跳上原寺的矮墙,这个只有一进的寺院里只有一间不大的佛堂正厅和两侧小小的两间耳房,此时只有佛堂正厅还亮着一点微弱的灯光。 阿离跳下矮墙,直奔佛堂。 佛堂内非常简陋,墙上挂着一副观自在菩萨的画像,一案几、一蒲团、一香炉、一木鱼、一莲灯,佛堂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净手的铜盆。 阿离在佛堂内四下打量了一下,有些失望,准备退出佛堂,去两边耳房探查一下。 突然,天火喊道:“阿离,等一下,去看看那个铜盆内有什么东西?” 阿离急忙跑到铜盆前,借着莲灯发出的昏暗灯光,发现铜盆内有一块酷似灵芝的肉状物,静静地浸泡在水里。 天火和阿离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千年肉芝!” 修真界对灵药等级的划分有一套严格的标准,根据药草最初的本体药性和珍稀程度划分基础等级,再辅以药草的生长年限、变异程度等条件,通过公式计算可以将灵药分为一至九品,各品级又分为上中下三阶。 三百年的山参可算做四品中阶灵药,可作为炼制金丹期和妖丹期丹药的主药。 而千年肉芝至少是六品上阶灵药,几乎达到‘半仙草’的药效,可作为炼制化神期和元婴期丹药的主药。 一株千年肉芝至少可以换上万株三百年的山参,怎么能不让人惊呼? 经过了最初的惊愕,阿离立刻反应过来,抄起铜盆迅速塞入了乾坤袋,掉头就往寺外跑。 天火大喊:“阿离不可!你偷走这种级别的灵药,青狼大王肯定与我们不死不休! 现在我们还要穿越他管辖的地界,我们根本逃不掉的!你千万不要冲动。 况且不告而取,谓之窃也,我们理亏在先!” 阿离咬着牙狂奔:“不行,这支千年肉芝太珍贵了,错过了今天,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它肯定能帮助老祖宗一举突破至化形境。 赤狐族衰微已久,为了我们这一支赤狐群的未来兴衰,为了众多需要庇护的狐族兄弟姐妹,我就是死,也要把这支千年肉芝送回去。 你就说帮不帮我,其他废话不要说!如果你怕死,就在石台上待着,说不定我死了,你就自然脱困了!” 天火看到阿离生气了,长叹一声:“唉!好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去送死,说不定你死了,我也会魂飞魄散。” 阿离亡命奔出了百余里后,后方一直不见追兵,前方也没有狼群堵截。 阿离正要松一口气时,突然后方开始传来此起彼伏地狼嚎声,开始还比较稀疏,后来却越来越密集,最后就像雷声一样滚滚而来。 但奇怪得是,一路上却没有看到一只狼的踪迹。 又跑出快一百里,阿离只觉浑身肌肉酸麻,体力快要到达瓶颈了。 此时,奔狼原前方出现一脉险峻的大山,跟之前平坦的高原地带截然不同,独立又突兀的大山将去路迅速抬高,正好挡在了前行的道路。 阿离看到这座山,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天火说:“看到前面那座狼山了吗?翻过它再有二十里就出了奔狼原了,希望就在眼前。 我选择的这个隘口特别隐秘,肯定能躲过青狼族的阻截。” 天火通过天幕担忧地看着险峻的狼山和两边高耸的山崖,听着阿离自我安慰的话,暗自祈祷,不要出事才好呀。 阿离很快跑入山区,在一条陡峭的、被杂草和碎石覆盖着、几乎看不出踪迹的山路上艰难的攀爬着。 阿离沿着崎岖的小路,堪堪爬至离山顶仅剩三十丈的距离时。 两侧山崖上陆续地出现了很多青黑色的身影,像黑夜里点亮了很多盏灯,散发着幽冷的绿光。 “狼!好多狼!” 山崖上足足出现了上千只狼,阿离只觉得四腿发软,不知是力量耗尽,还是被种族之力压制了。 领头的正是昨晚佛堂内看守的那只双尾巨狼。 第十三章 青狼大王 星似雨,月如刀 长溪冷,秋叶摇 青山阔,葬英豪 酒已尽,心犹傲 ...... 苍凉、豪迈的歌声从山梁上响起,“咔哒咔哒”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形魁梧的青衣汉子大步走上山梁。 山梁之上、弦月之下,月光似水、寒意如刀,月光将大汉本就高大的身影拉得更长。 阿离抬头望去,山梁上的青衣大汉显得更加高大。 青衣大汉一张粗豪、刚毅的方脸上留着短髯,右脸额角有着数道爪痕旧伤,最下面一道爪痕划过眼皮,几乎毁去了他的右眼。 这样的伤痕放在一般人脸上绝对算得上破相,但是和大汉的彪悍气质、魁梧身形一配合,竟然不觉得狰狞恐怖,还平添了几分豪迈气质。 山风猎猎,吹起青衣大汉的青袍下襟,青衣大汉左膝以下竟然是一截木腿,但青衣大汉似不受影响,身姿仍然如利剑一般笔直站立,目光平静如水俯视着阿离道: “狐狸小友,这是三百年来你第四次偷入奔狼原,前三次你虽有窥视之意,但并没有破我的规矩,我也未追究你的行径。 但这次你实不该擅入我的修炼之所,更不该盗走我的千年肉芝。 那株千年肉芝非是天生天养之物,而是我散功前亲手栽种,时时悉心照顾,已伴我有千年之久。 我已皈依佛门,本不该再起嗔念,但那株肉芝对我将来晋级有大用,还望小友能够还我。” 大汉虽然是在质问,但是语气上并不疾言厉色,反而平和舒缓,令人听得非常舒服,根本感觉不到一丝杀气或暴虐之气,甚至大汉身上还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祥和感觉。 阿离却感觉到更加恐怖,忍不住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如果现在面对得是一只凶厉的妖修,阿离尚且不会如此恐惧,即使境界相差很远,也会拼死一搏。 可是面对青狼大王,阿离竟然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甚至很想主动将肉芝还给青狼大王,阿离内心非常的挣扎。 此时,天火好奇地问:“阿离,他就是青狼大王吗?为什么感觉不到丝毫的妖气和杀气?为人还挺随和。” 阿离浑身一震,醒了过来,用牙咬破舌头,好让自己保持清醒,沉声道:“好险!天火,多谢你了。之前已经给你说过青狼大王的厉害,没想到他竟然练成了精神惑术,竟然可以借佛家真言之法施展,仅凭言语就能让人屈服。 天火撇撇嘴:“我早就说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你不听。现在赶快还给青狼大王吧,我看青狼大王比较好说话,说不定会原谅我们呢。” 阿离嘴角淌着血,舌头的伤口还在流血,略有些甜咸味的鲜血能让她保持清醒:“绝不屈服!天火你还想不想回人族?想就听我的!” 天火无奈地说:“好吧,可以试试。不过我看青狼大王至少已经恢复了金丹期的修为,他的境界高我们太多,我们有可能逃出去吗?” 阿离咬牙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必须全力助我!” 天火只好答应,盘坐在石台之上,左手抱胸,托起右手,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敲击着自己右侧太阳穴,思考如何才能在当下的危局中脱身。 阿离对青狼大王略一躬身,坚定地说:“青狼前辈,千年肉芝对我赤狐一脉太重要了,恕难从命,请原谅。” 青狼大王轻叹一声,缓缓道: “我千年前已在佛前立誓,此生再不杀生,潜心向佛,灭一切恶业。 其实小友只要交出千年肉芝,我也只会略做薄惩,不会过分为难你。但你仍然执迷不悟,那我只能让人把你拿下了。 对你这种后辈,我不便直接出手,以免落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但是你觉得我这些狼子狼孙们,能让你走出这奔狼原吗?” 青狼大王话音刚落,山崖上那只双尾巨狼第一个动了起来,它径直从数十丈的山崖上一跃而下,砰一声,尘土飞扬,稳稳地落在了阿离上方数丈远的山崖上。 余下上千只青狼也纷纷挪动步子,有些性急的青狼也跟着双尾巨狼跳下了山崖。 虽然阿离负隅顽抗的想法非常坚定,但是迫于种族上的天生压迫,等她试图后退时,才发现腿脚发软,根本挪不动步子。 阿离冲天火怒吼道:“天火,你死了吗?我动不了了,快来帮我!” 天火无奈,一掌将自己石台上的石柱拍到底,瞬间与阿离魂魄互换。 天火探爪从颈下的乾坤袋里掏出四道神行符,急速贴在四肢上,然后呲牙对双尾巨狼示威,像是要扑上去与双尾巨狼拼命的架势。 双尾巨狼果然警惕地停住了脚步,天火趁着双尾巨狼停步一顿的时机,闪电般转身掉头,沿着来时的山路亡命向山下奔逃。 双尾巨狼被小狐狸电光石火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没想到小狐狸转身就逃,待双尾巨狼反应过来,小狐狸已经蹿出去十几丈。 双尾巨狼大怒,拔腿就追,边跑边朝两边山崖嚎叫传讯,指挥其他青狼追击、堵截小狐狸。 顷刻间,有四百多只青狼从山崖上跳下,在山路上汇聚成一股青色的洪流,跟在双尾巨狼的身后向小狐狸追去。 同时路两边山崖上各有近三百只青狼,沿两侧山崖一路纵跳着平行跟进,烟尘滚滚,双方迅速奔出数里。 青狼大王并未继续关注追击阿离的事情,似对双尾巨狼充满了信心。 他在山梁上选了一块光洁的山石,纵身越上,盘膝坐下,双足呈金刚坐跏趺,脊直、肩张、手结定印于脐下、头中正、双眼微闭、舌舔上腭、只数个呼吸,就进入了禅定。 只见夜空下,青狼大王身上逐渐有淡淡的金芒透体而出,一股似不可闻的梵唱之音划破天际,笼罩在整个奔狼原上。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唯除不善,除不至诚”; “生少疑心者,必不果遂也”; “唯除一事,於咒生疑者,乃至小罪轻业,亦不得灭,何况重罪” “……” 天火此时正在亡命奔逃,根本无心关注耳边传来的梵唱之音,更没注意到随着梵唱之音响起,他颈下的乾坤袋里竟然透出淡淡的金光。 金光在月光下极为醒目,青狼在夜里的视力本来就很好,这下更看得非常清晰,令小狐狸无所遁形。 天火跑出了数十里后,神行符的作用逐渐显现,虽然狼的奔跑速度比狐狸快不少,而且耐力更强。 但天火在神行符的加持下,此时已经甩开了大部分追兵。 在天火的有意引导下,他带着青狼群在奔狼原上跑出了一个大大的弧形。 天火从一开始向东北方向逃跑,后来又变成了向西南方向逃窜,远远绕开了青狼大王镇守的山口,准备从山口北侧五里,狼山的另一处隘口翻越狼山。 那个隘口更加难以攀登,但是大部分青狼被天火绕圈引开,被拦截的概率比前一个路口要小很多。 当天火再次跑进山区时,已经带着狼群在奔狼原上跑了快百里路程。 这时天火也遇到了大麻烦,之前因为没有什么机会使用这具狐狸身体,只是知道按下石台上的石柱,就可以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可是没想到控制这具身体竟然会消耗天火的神魂之力,短时间使用没什么问题,长时间使用后,神魂之力的消耗速度就会加倍。 天火咬牙坚持着,神魂已开始有些不稳了。 此时,神秘空间里黄色石台轻轻一颤,一缕黄色的光线从石台的光幕上剥离出来,从天幕中穿过,划破虚空,开始滋养天火的神魂,令天火精神为之一振,但是这种补充还是赶不上神魂的消耗速度。 阿离这时也发现天火的异状,忍不住问:“天火,你还好吗?” 天火咬牙道:“快到极限了,你准备!” 还好此时追击的狼群已经完全跑散,只余双尾巨狼和十几只特别健硕的锻体期青狼还能坚持,其余的青狼全部被抛的不见踪影。 天火在山体上努力上攀了三十丈,只觉头痛欲裂,神魂之力已到极限、难以为继,如果继续坚持下去,就会对魂魄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天火大喊一声:“我撑不住了!阿离,换!那只双尾巨狼已达到淬骨金期,小心!” 天火眼前一黑,再醒时已到躺在黄色石台上,天火不敢休息,这时如果不管不顾地休息,可能会造成魂魄不可逆转的损伤,令境界大幅倒退。 天火立刻盘膝坐起,运转‘知守天下式’,吸纳灵气,修复魂魄。 黄色石台的光幕光芒大盛,照拂在天火身上,加速修复天火的魂魄。 同时,红色石台的光幕也分出几缕红色光线融入黄色光幕,令黄色光幕更加明亮。 阿离在天火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已经接掌了身体,刚刚进入自己的身体,浑身肌肉和骨骼的酸楚差点让阿离叫出声来。 赤狐个头本就不大,并不擅于长途奔跑,阿离身体又比一般赤狐娇小一些,如果不是借助神行符,再加上天火燃烧魂魄,激发潜能,绝对跑不了这么远。 而狼族特别擅于长途奔跑,青狼为了追踪猎物往往可以连续奔跑几天几夜。 如果不是靠着天火的速度优势将大部分青狼都甩丢了,估计这会儿追在身后的狼可能更多。 阿离咬牙克服着身体的酸楚,沿着山体上的一条小溪快速向上奔逃,还时不时故意踩落几块山石,向衔尾追踪的狼群砸去。 阿离爬至半山,已有四五只青狼被石块击中,或失足踏空滚下山崖,退出了追踪队伍。 其实追踪的狼群此时也是强弩之末,刚才百里追逐速度太快,已超出了锻体期青狼的耐受力,能跟上的几只青狼都是锻体期高阶青狼。 此时又开始爬山,狼体型比较大,攀岩爬山非其所长,所以迟迟无法追上阿离,反在阿离的干扰,又产生了一些伤亡。 双尾巨狼怒嚎一声,猛力上窜数丈,险些抓住小狐狸。 这时山溪已快到尽头,只见山溪是从山体上一个不到三尺直径的洞口内流出。 不大的洞口里有清冽的山泉水汩汩冒出,此时已经是秋季,山泉水势并不大,喷涌的泉水只占去半个洞口,水面上还有一尺多高的空隙。 泉水洞口前的一片区域地势比较平坦,这对追击的狼群比较有利,它们可以在比较平缓的山崖上站住脚爪,不用再担心误踩松动的山石,而滚落山崖。 阿离停在了泉水洞口旁,她此时已经精疲力尽,身体也是强弩之末,浑身肌肉发烫,全身汗出泉涌,四肢在不断地抖动中,如果不是靠着坚强的意志,此刻早已倒在了地上。 双尾巨狼第一个追了过来,在离阿离三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胸腹部剧烈的收缩、鼓胀着,沉重的呼吸声有若牛吼。 其实双尾巨狼也跑到了极限,如果阿离再能坚持一刻钟,双尾巨狼肯定就会放弃追击,但是阿离的修为与双尾青狼终究是差了一个大境界,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 其他的青狼也陆续赶到,一个个也是疲惫不堪、极其狼狈,甚至有一只青狼赶到泉水洞口前,直接累得瘫倒在溪水里,再也不肯挪动一分。 一共只有八只青狼赶到了溪水前,其他的青狼都掉队了。 双尾巨狼又等了片刻,看没有青狼再跟上来了,自己的呼吸也调匀了,就不再等待了。 它发出低沉的叫声,其他青狼不管是已经缓过劲来的,还是疲惫欲死的,都站起身来,呈扇形向阿离逼近过去。 阿离看着逼近的狼群,知道凭自己的实力绝对无法冲破这样的包围圈,她一咬牙,快速地钻进了一旁的泉水洞口中。 群狼待要阻拦阿离,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阿离在狭小的山洞中,沿着泉水快速逆流而上,很快就从洞口中消失了。 双尾巨狼仰天怒啸,它愤怒到了极点,两支巨大的狼爪不停地击打在山洞口的石壁上,将石壁打得山石崩塌、火星乱冒。 其他的青狼看到此情景,都连忙躲出好远,以免被盛怒之下的头狼误伤。 第十四章 山腹脱险 双尾巨狼发泄了半天,终无法在山壁上凿出一个更大的洞口来,转身从群狼中挑出身形最小的一只青狼,嚎叫了两声,示意它进洞去追。 青狼一族属于体型偏大的狼族,泉水洞口太小,双尾巨狼根本没法进去追击。 即使是那只最瘦小的青狼,也仅仅爬进去不过两丈深,随着洞壁的不断缩小,泉水充盈了整个山洞,完全无法呼吸。 瘦小青狼想要退回洞外,双尾巨狼在洞口外一声怒嚎,责斥瘦小青狼继续前进。 瘦小青狼迫于双尾巨狼的淫威,不得不闭着气在泉水中又前行了一丈多,结果就被洞壁卡住了,它在水里拼命的挣扎,击打出巨大的水花。 双尾巨狼也看出来,即使那只瘦小的青狼也没有办法继续前行了,不甘地嚎叫一声,示意另外一支瘦小的青狼进去救援。 另一只青狼费了很大的劲,几乎将第一只青狼的尾巴拽断了,才将它从山洞中拖了出来。 瘦小的青狼险些溺死,肚子鼓掌如鼓,出气多、进气少。 早有其他青狼上前,帮助瘦小青狼按压肚子,随着一股股泉水被从肺里和胃里压出,瘦小青狼才慢慢缓过劲来。 双尾巨狼一直等到瘦小青狼活了过来,无奈留下几只青狼盯住洞口,继续向山巅爬去。 它必须尽快越过狼山,安排狼群对整个奔狼原进行布控。 狼山多泉水、溪流,山腹内肯定有地下暗河流经,水系四通八达,谁也不知道小狐狸可以从哪个洞口逃出。 最令人担心的是山阴一侧也有不少泉水洞口,如果那只可恶的小狐狸成功穿越山腹,会大大缩短路程,非常有可能摆脱狼群的追击。 双尾巨狼不想让大王失望,它赤红着双眼,全力奔上山梁,迫出体内每一分力量,仰天怒吼,远远地向奔狼原的群狼下达着各种指令。 阿离也险些溺毙在泉水中,那个山洞进去两丈深就开始收窄了,空隙逐渐消失,即使以阿离娇小的身体,也只能在水中闭气匍匐前行。 山洞收的很窄,洞内全是泉水,没有空气,水流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强大的水流冲得阿离几乎站不住脚。 阿离咬着牙、浑身颤抖着在水中闭气前行,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着。 之所以颤抖。 一是因为奔跑过后酸楚难当的身体,被冰冷的泉水一激,几乎将阿离冻僵在泉水中,浑身的肌肉都仿佛不受控制一样的痉挛着; 二是因为前路未卜,不知道这条水道有多长?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任何生物在完全黑暗且没有空气的环境下潜水而行,肯定都会绝望。 阿离数次想要回头,但是想到背后的狼群,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后退必死无疑,前行还有一线生机。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头顶上方只有冰冷的泉水和岩壁,山洞也没有变大的迹象。 短短七八丈距离,阿离足有爬了半刻钟。 当她将肺里的空气完全吐出,泉水不停地灌入她的嘴巴和鼻腔时,阿离开始绝望了。 等阿离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神秘空间内的红色石台也开始动了,一缕红色的光线自光幕上剥离出来,从天幕中穿过,划破虚空。 阿离身上红光一闪,立刻从昏迷状态中复苏过来,一口元气自体内产生,替换了体内的浊气,让阿离暂时摆脱了窒息的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 同时阿离的肺部和胃部好像被红光包裹着收缩,在水中阿离大口地喷着水,把刚才喝进去肺里和胃里的水都吐了出来。 阿离急忙加速向前爬行,刚爬出不到一丈,山洞霍然开朗,阿离身子一沉,脚已不能踩到地下的洞壁了,山洞变大了,上面一定有空隙! 阿离猛蹬几下腿,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 虽然山腹中的空气并不清新,但是这种活过来的感觉让阿离陶醉,原来可以顺畅的呼吸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山腹中一片漆黑,阿离无法判断四周的环境,更不知道这条地下暗河或者是地下水潭究竟有多长、多宽、多深。 天火还在打坐疗伤中,阿离没法和他商量,只能沿着水流的方向逆流而上向前游出一段距离,待摸清水流的方向后,呈九十度向左侧游去。 阿离游出了十余丈,终于踩到了实地,又往前走丈许,终于走出了水面,虽然岩石上依然有些湿漉漉的,但是比浸泡在水里强了很多。 阿离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水,因为浸泡时间太久,平时不太沾水的皮毛已经完全被浸透,阿离只觉得一阵阵寒意袭来,比在水里还冷三分。 阿离摸索着在岸边找了块比较干燥的地面趴了下来,勉力运行狐族心法,想让自己冰冷的身体暖和起来。 做完这一切,一路担惊受怕、体力耗尽的阿离再也坚持不住,缓缓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离睡着的同时,石台前的红色石柱缓缓降下一半,阿离的身形出现在神秘空间的红色石台上,依然保持睡姿,没有醒过来。 红色光幕光芒大盛,照拂在阿离身上,这次换成旁边的黄色光幕分出几缕黄色光线融入红色光幕,静静地为红色光幕补充能量。 天火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阿离趴在石台上昏睡着,红色的光线柔和地照射在她身上,正在壮大阿离的神魂。 天火看到阿离石台上的石柱降下了一半,知道阿离这次是昏迷了,就像上次一样,石台出于保护她的原因,自动降下一半石柱,把她的魂魄召回神秘空间进行疗伤。 天幕上一片漆黑,天火在刚登山时就已经昏迷了,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看到阿离只是力尽而昏迷,判断应该是暂时逃过一劫,只是不知现在身在何地。 天火起身,决定去探查一番,他按下自己石台的石柱。 一阵彻骨的寒意,伴随着强烈的肌肉酸楚袭来,天火几乎想直接回到石台上去。 天火定了定心神,知道阿离的身体此时状态很差,如果不及时救治,未来会留下很大的隐患。 天火抖索着爪子从颈下的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红泥小炉放在地上,又抓出几张火焰符引燃塞入炉膛。 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起来,让天火立刻觉得身体没有那么冷了,天火又引燃几张火焰符扔进炉膛,让炉火更旺一些,很快就将阿离的身体烤干。 天火又从乾坤袋里取出睡袋,艰难地钻了进去,现在需要保持体温。 当身上不再潮湿、阴冷后,肌肉和骨骼的酸楚显得更加剧烈,巨大的痛苦几乎让天火叫出声来。 天火咬牙从乾坤袋里找出一瓶固本丹,正是锻体期(融海期)修士该阶段最好的丹药,不但可以提升真元之力,还能镇痛疗伤。 天火咬开瓶塞,白色的玉瓶中共有十二颗黄豆大小、淡褐色的固本丹,接着他叼起玉瓶,仰头吞下六颗。 天火催动阿离体内所剩无几的妖力,尽快化解固本丹的药力。 慢慢地固本丹的药力开始发挥作用,阿离自身的功法受到刺激后,很自然地将药力转化为妖力,天火只觉得体内经脉中的妖气逐渐充盈起来。 当体内的妖力达到饱和之后,妖力开始从经脉中渗出,开始滋润阿离的身体。 妖力进入阿离的每一分肌肉中,快速抚平肌肉和骨骼的酸楚,并让每一块肌肉都在快速恢复活力,这种舒服的感觉和刚才酸楚的感觉简直是天壤之别。 雄厚的妖力一遍遍冲刷着阿离的身体,最后带着体内的杂质从皮毛间渗透出来。 天火急忙从睡袋中跳了出来,虽然睡袋上有师父设置的自洁法阵,不会沾染污垢,但是天火还是不想让污垢落在睡袋里。 天火站在潭水边,汗出如浆,大滴的黑色汗珠沿着毛发滴落下来,很快在脚边汇成了一片泥汤,汗珠内带有大量锻体后排出的黑色杂质,阿离的身形明显地瘦了一圈,但是体魄却比之前强健了很多。 天火不确定阿离是否晋了一个小境界,但是生病的隐患已经解除。 天火放下心来,跳入冰冷的潭水里,迅速清洗身上的污垢,上岸烤干身体,然后开始打量山腹中的情况来了。 借着小炉内的火光,只能看清周围数丈范围内景象,依稀可以看出山腹内的空间很大,脚下的水潭也很大,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不止流向一处。 天火取出一把火焰符,向四周和上方射出十数张火焰符,照亮了整个山腹。 整个山腹里面是个由地下暗河汇成的狭长的大水潭,高数丈到数十丈不等,南北长约六百丈,东西也有四百多丈宽,整个水潭里只有天火脚下这个四五丈的平台可以落脚,剩下全是一片汪洋。 阿离的运气非常好,在全黑的环境下,如果不是第一时间找到了这个平台,以刚才她身体的状况,会很快力竭,最终逃脱不了溺毙在命运。 地下暗河从北向南缓慢地流淌着,还有一些小股的水流从山腹高处的洞壁中渗下,汇入潭中。 潭水又通过山腹内不同方位的、近百个大大小小的出水洞口倾泻出去,总体上保持着潭内水量的平衡。 天火判断离平台最近的那个出水洞口就是阿离进来的洞口,那个洞口位于山阳,那么对面的出水洞口就应该是在山阴一侧。 只要设法从另一侧的出水洞口游出去,就可以直达狼山的背面,再跑出二十里就可以逃出奔狼原。 天火再次射出几张火焰符,看清了对面三个出水洞口的位置,两个出水口隐于水面下方,不好判断出水洞口的大小。 另外一个出水洞口比较大,露出水面的部分都有一尺多高,目测完全可以通过数个阿离的身体,是最有希望能游出去的洞口。 狼山内部的水系由地下暗河、山腹中的水潭和高低不等的出水口组成。 雨季时,地下暗河流入的水量增大,山腹内的水潭水面高度会提升,当潭水高度超过所有出水口时,狼山上每一处泉眼都会喷出泉水来,形成百泉争流的奇景。 而山腹中过多的潭水,借以百泉争流的方式全部分流出去,既可以灌溉山上林木,还能保持山腹中水量的平衡。 如遇到特别大的暴雨,山腹中的水潭不能容纳那么多水量时,就会爆发洪水。 旱季时,位置较高的出水口将高于潭水水面,该处的泉眼或瀑布将会断流,最终所有出水口都低于潭水水面时,山上所有的泉眼都会干涸。 但是山腹中会储存有一定量的潭水,持续为狼山地势较低地方的生态系统提供地下水源,保证该地区不会陷入特大的旱灾。 自然就是这么奇妙,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维持着自身的平衡。这种平衡也给了天火和阿离逃出去的机会。 天火试图叫醒阿离,征求下她的意见,但是阿离一直在沉睡之中,无法叫醒。 期间,天火多次尝试着游到对面的出水口附近,摸清了三个出水口的具体情况,只有那个最大的那个出水洞口有希望游出去。 因为出水口上方偶尔能吹来一缕新鲜空气,就算该山洞有部分区段会全部淹没在水中,但是也不会全部淹没,关键这个出水洞的洞径非常大。 等阿离悠悠醒来之时,天火已经将睡袋最外面那层厚厚的、防风防火的火棉布拆了来,放在一个铜盆中浸泡豆油,然后又将火棉布放在火炉边炙烤,想把火棉布做成油布。 阿离从石台上爬起来,精神已完全恢复了,看到天火在做奇怪的事情,忍不住问:“天火,我昏迷了多久,我们这是在哪?你在干什么?” 天火一边认真地制作油布,一面回答:“阿离,你昏迷了将近十个时辰。我们现在在狼山的山腹之中。 一会儿掏出山腹,可能要潜一段水,因为不知道需要潜多久,所以我想做个气囊,潜水时用得上。” 阿离想到进来前那段可怕的经历,只觉一阵后怕,忍不住问:“你有把握吗?” 天火摇摇头:“没有把握,但是如果不试一下,我们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天火将烤好的睡袋放到身前,将睡袋口上的拉绳拉紧,把狐狸的长嘴捆在了袋口里面,通过嘴角吸气、门齿吐气,很快就把睡袋里吹满了空气,然后拔出嘴来,扎紧袋口。 天火把充满了空气的袋子拖到潭水里,试了一下防水的效果,虽然还是会有少量的气体溢出,但是至少达到九成五的防水标准。 天火满意地点点头,问阿离:“阿离,都准备好了,这次潜水非常危险。你来?还是我来?” 阿离想到昨天在水洞里的黑暗、无助和窒息,怯懦地说:“还是你来吧。” 天火也不废话,收起地上的东西,跳上睡袋,用一侧爪子划着向对面的出水洞口前进。 到了洞口,出水的吸力很大,天火四肢抓紧睡袋气囊,深吸一口气,一个翻身,变成气囊在上,天火在下。 随着洞口湍急的水流,天火也一路颠簸而下,气囊在上起到了良好的保护作用,厚实防水的火棉布避免了天火在洞壁顶端撞得头破血流的命运。 而气囊内的空气又给天火提供了必要的浮力和续命的空气。 当天火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排出,觉得难以为继时,只要一松前爪上的睡袋拉绳,打开一道小缝,将长嘴深入睡袋气囊内深吸一口气,再快速拔出长嘴,收紧睡袋的拉绳,虽然每次都会浪费一些空气,但是大部分空气都进入了天火的肺里。 如此这般数次,天火已经随着潭水在蜿蜒的山洞里冲出了几里远。 当他从气囊中吸走最后一口气后,果断地丢弃了气囊。之后的事情就只能看运气了。 运气这次果然站在天火和阿离这边,在丢弃气囊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强大的水流裹挟着天火冲出了洞口。 天火在空中飞舞着,看到了漫天星斗的那一刻,天火和阿离同时流下了眼泪。 第十五章 夺桥之战 天火脱困的洞口是一处半山的小瀑布,天火翻滚着从瀑布上落下,掉入下方五丈处的一个水潭里。 水潭有数十丈方圆,除了上方的瀑布,旁边还有数股溪流汇入,水潭的出口处连接着一条丈许宽的小河。 小河顺着山势一路向山下流去,在十余里外汇入一条近四十丈的大河,只要越过大河就可以逃出奔狼原的范围。 天火从水潭边爬上岸,躲在水潭旁的疏林里,抖干净皮毛上的水,借着月光观察起逃出奔狼原的路线来。 狼山下的那大河,顺着狼山的走势,由北向南静静流淌,大河名叫‘轻舟河’,是奔狼原和轻舟坊两个区域势力的界河。 轻舟河离狼山最近的地方仅有十余里,虽然河面较宽,但常年水势平缓,驾一叶轻舟即可横渡,故名轻舟河。 轻舟河上有一座轻舟桥,桥长四十丈,宽三丈四,全石料建造,相传是仙人施法,一夜之间成型,非人力所能搭建。 轻舟桥仿佛一个神迹,已在轻舟河上屹立数千年不倒,整个桥身弥久弥新,默默地服务于往来人族和妖族之间商队和行旅。 摆在天火面前,有两套逃跑方案。 第一套方案是,经小河一路潜游至轻舟河内,再游过近四十丈的轻舟河,上岸就可以逃出升天。 这对于水性极佳的天火来说,是距离最近、最没有难度的方案。 但是这条路线天火能想到,熟悉奔狼原环境的青狼一族更会想到,必会在河道上布下伏兵、危机重重。 第二套方案是,潜行下山、穿过一段空旷地带,强渡石桥。 狼山山阴与轻舟桥之间有一段十余里的的平坦缓坡和草地,视野开阔、一望无垠,狼群不好在这片区域内埋伏。 天火可以靠着极限速度,冲过这段缓坡,只要能到达石桥,也可以逃出狼族的魔爪。 但是第二条路线更为明显,是小狐狸的必经之路之一。如果狼族不设伏兵,而是光明正大的将狼兵撒在缓坡和草地上,天火根本没有一点逃生的希望。 虽然有两套方案可以选择,但是两套方案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天火迟迟拿不定主意,他和阿离商量了半天,谁也不敢最终拍板。 正当二人犹豫之际,突然数里外传来了一声狼嚎,一队巡逻的狼哨呼啸着向这边跑来。 天火不敢怠慢,跳下水潭,游到了潭水中较深的地方,闭气沉到水底。 此时天火不敢继续游动,生怕水面泛起的涟漪会引起狼哨的注意。 这支狼哨只是例行巡逻,并没有发现天火的踪迹,十几只狼哨兵从小河平缓处涉水而过,来到水潭边,顺便喝水、撒尿。 很快这支狼哨就将水潭边的烂泥踩得四处乱溅,还有狼哨兵在水潭里肆意打滚游泳,很快就把清澈的潭水弄得浑浊不堪,然后开心地扬长而去。 等这支狼哨跑开很远后,天火才浮上水面。 通过狼哨的巡查路线可以看出,这样的哨兵队伍不止一支,想要完全避开他们的耳目走陆路,基本上没有可能。 世上没有完美的计划,随机应变才是王道,天火决定通过水路冒险一试。 临行前,天火倒出两颗固本丹,没有直接吞下,而是压在舌头下面。 前几次险些跑死的经历,让天火心有余悸,与其事后用丹药疗伤,不如提前预备好,随时吞服、以备不测。 一切准备就绪后,天火悄悄地潜入小河,潜游了六七里,并没有被狼兵发现拦截。虽然中间遇到了两次狼哨在河岸两边巡哨经过,但是均未发现提前沉入水中的天火。 看来是因为不知道小狐狸会从轻舟坊方向,还是无涯山方向逃出,狼族将兵力做了分散使用。 大河就在前方三四里处,天火更加谨慎起来,他放慢了速度,借着月光观察着前方的河道。 天火慢慢地踩着水,突然发现前方小河汇入大河的河湾交汇处,不知被谁推下了一块巨石,将河水分成了不宽的两股水流。 巨石两旁竟然各插了六七根成人大腿粗细的木桩,木桩仅露出水面一尺半,夜色中极难辨识出来。 每个木桩之间相隔不过数尺,又有渔网相连,这样的布置可以让河水流淌而过,又可防止水下有人潜游过去。 整个河口交汇处被巨石和桩网完全封死,河两岸和巨石上面坐卧着不少青狼,更有几只青狼在木桩上跳来跳去,似玩耍、似巡逻,似已在此地等候多时。 从天火所在的位置,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那座轻舟桥的身影,距河口交汇处仅有七八里的距离,两地之间除了一片缓坡和草甸,基本一望无垠,视野开阔、不易设伏。 河口已被封闭,无法通行。天火也别无选择,只能从陆路冒险一试。 天火沿小河继续潜游二里多,在距河口五十丈的地方悄然上岸,躲在岸边的一丛芦苇中。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不久后天空的一片乌云飘过,挡住了弦月的月光,天地仿佛一下暗了下来。 月亮对狼族具有非凡的意义,‘狼啸月’是狼族表达对月亮最高敬意的礼节。 突然而至的乌云遮住了月亮,让狼群非常的不满,河口处巨石上一只特别雄健的公狼站起身来,抬头冲乌云发出“嗷呜呜~~”嚎叫声,发泄着对乌云的不满。 其他众狼也纷纷抬头,陆续加入了嚎叫的队伍,似要凝聚大家的嚎叫力量驱赶走那团乌云似的。 远处巡哨的狼群也不敢寂寞,纷纷加入了嚎叫的队伍,一起发泄着对乌云的不满。当然其中肯定也有一些青狼,通过嚎叫发泄着,对通宵达旦不睡觉去搜寻一只小狐狸的不满。 等所有青狼的注意力都转向天空时,天火舌头一卷,吞下两颗固本丹,闪电般从芦苇中蹿出,径直向石桥方向冲去。 天空的乌云似乎被一种神秘力量推动一般,逐渐移开,月亮就要从乌云后露了出来。 河口巨石上那只雄健的青狼叫得最为欢实,仿佛驱走乌云、让月光重临大地都是它的功劳一般,它要用狼嚎声压住其他跟他实力相仿的对手,至少在今晚它要做主角。 在众多的母狼和小狼的崇拜目光中,雄健的青狼肆意地展示着自己浑厚的嗓声和惊人的肺活量。 得意之余,它无意中向岸边瞟了一眼,只见月光下一个不大的火红身影正在快速远去。 “嗷~呃呃~,咳咳!”一阵变调从雄健青狼的喉间发出,本来完美的嚎叫瞬间变成了破音,然后又变成了哽咽咳嗽之声,在众狼一片惊愕的眼神中,雄健青狼一时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只好抬起右前爪向侧方一指。 河口上的众狼随着雄健青狼的指向,看到一只红色的身影已到了很远的地方了。 岸边和巨石上的青狼大惊失色,纷纷往岸上跳去,泥泞的河滩羁绊了它们的脚步,互相的踩踏耽误了后续众狼跟上。 等河口众狼上岸追击时,小狐狸已经完全摆脱了他们防线。 而背后狼山上的几支巡逻狼哨也发现异状,呼啸向石桥聚拢过来。 跑,再快点!跑,拼命跑! 这是天火和神秘空间里阿离唯一的念头,阿离这次没有抢回身体的控制权,她知道天火在奔跑方面的天赋远超过她,这一刻只能默默地祈祷。 天火风驰电掣般地冲过缓坡,只要再越过那片草甸,离石桥就只剩不到一里路程,成功就在眼前。 这片草甸的草长得并不算高,最高也只有两尺多高,几乎不影响小狐狸奔跑速度。 天火直接从一个稍高点的草丘上跳跃过去,突然天火和阿离同时心生警兆,天火在空中努力扭腰甩尾,空中二次借力,竟然横移出去两尺多远。 一只双尾巨狼冲破地面,从地下隐藏的土穴中蹿出,头顶着泥土和草皮原地腾起,一口咬向空中的小狐狸。 双尾巨狼已在这里潜伏了一天一夜,算准小狐狸最终还是要走石桥,为它准备了一击必杀。 但这一击,因为天火提前横移的两尺,堪堪地避过了。 双尾巨狼在空中不甘地摆腰甩头,用力扭头去咬天火,最终只能靠着长长的獠牙,在小狐狸的左肩胛上挂出一道不深的血口,并没有完全咬中小狐狸。 天火在空中努力调整姿势,稳稳落地后又再次弹射出去,而双尾巨狼因为空中摆腰扭头的动作,落地时已不能保持平衡,翻滚着摔了出去。 这时无数的青狼从四面八方涌来,但是已无法阻止小狐狸越过石桥。 天火拼死跑上石桥,因为处于高度紧张,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左肩胛已经受伤。 正当天火准备加速冲过石桥,突然发现石桥中间突兀地出现一道人影。 天火速度太快、避无可避,勉力让过那道身影,脚下一踉跄,步伐没有调整好,左后腿绊倒了右前腿上,翻滚着摔了出去,在坚硬的石桥上磕了个七荤八素。 等天火停下来,才发现浑身僵硬,这是超越身体强度的奔跑和高度紧张后的正常现象。 天火再也挪不动任何一支爪子了,只能躺在地上默默催化胃中的固本丹,来医治受伤的身体。 双尾巨狼看到轻舟桥头的石碑,略微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敢上前。 可是后面的青狼看到小狐狸还躺在石桥上,近在咫尺,就蜂拥而上、踏上石桥,裹挟着双尾巨狼向对岸冲去。 突然巨大的火墙从石桥中央升起,将石桥隔为两段,紧接着一个直径丈许的大火球从火墙后射出,橘红色的火光里映射出上百只青狼惊恐的脸。 拥挤在石桥上的群狼纷纷跃起,躲避着火墙和火球,但是仍然有不少青狼被火墙烧伤或被火球击中。 青狼的毛发浓密、厚实、干燥,是最好的保温材料,同时也是最好的燃料,只要沾上一点火星,就会剧烈的燃烧起来。 很多青狼身上着火,灼烧难耐,不得不从石桥上跳下,借用河水来熄灭身上的火焰。 一时之间桥上乱做一团,烧焦皮肉的恶臭味弥散在空气中,后续的狼群还在往桥上涌,而桥上的狼却在拼命后退,这样让更多狼被挤下石桥。 石桥上足足乱了一炷香,桥中间的火墙才慢慢熄灭了,群狼才安静下来,隔着火墙和对面的人对峙起来。 只见火墙后面站着一位头戴斗笠、身着罩袍的高壮男人,罩袍非常宽大,罩住男人的全身后,还能拖在地上;斗笠更大,压得很低,看不到高壮男人的脸,高壮男人更似有意缩着脖子,不想让人认出他似的。 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响起: “奔狼原的狼崽子们,你们越界了,前面是轻舟坊的地界! 回去告诉你们大王,我们轻舟坊和你们奔狼原历来河水不犯井水,所以千年来,才能相安无事,最好不要轻启战端。” 双尾巨狼站在狼群的最前方,呲着牙怒视高壮男人,呜呜地叫着不肯后退。 这两晚一天,劳师动众,都未能抓住小狐狸,反倒死伤了不少青狼,令双尾巨狼在族群中的威信大减。 如果此刻双尾巨狼没有什么表示,就服软后退,双尾巨狼更没法向族**代了。 双尾巨狼阴冷的目光盯着高壮男人,只要高壮男人露出一丝破绽,它就准备冲过去把瘫软在地的小狐狸抢回来。 “诶,还不死心吗?”高壮男人从罩袍里探出半截木杖,毫无征兆的,一个超级大火球从杖尖喷射而出。 双尾巨狼嗷一声怪叫,原地跳起一丈多高,堪堪避过火球。 可后面的狼群却没有这样的实力和幸运,直接被火球迎面撞上,三十多只青狼呈散射状向空中和桥下飞去。 火球生生将狼群击退了数丈后,才能量耗尽、自然消散,可是火球的威力已经让狼群望而生畏、无心恋战了。 双尾巨狼重新落回地面,心有余悸地看着高壮男人,仰天一声狼嚎,带着所有的青狼像潮水一般从石桥上退去。 离石桥不远的一处山丘上,青狼大王自始至终负手而立,只是冷眼旁观战场,未曾有出手的涌出。 他悠远的目光穿透夜空,与石桥上的高壮汉子的目光碰撞一下,双方只是做了一下试探,并没有选择进一步交锋。 双尾巨狼出头丧气地跑上山丘,趴在青狼大王脚下,用狼语不甘地问道: “青祖,就这样放那只臭狐狸走了?那株千年肉芝功效惊人,您亲自栽种培育了千年,其中玄孙还照料过二百年,就这样白白便宜了那只狐狸?孩儿想不通!” 青狼大王伸出手抚摸着双尾巨狼的脑袋: “痴儿,你的境界还不够,那株肉芝对你帮助不大。自我开始修炼佛家功法后,那只肉芝同样对我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佛、道皆有天命之说,以前说什么祖师爷爷我从来没有相信过,因为我们狼族自古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一千年前的那场变故让我怕了、让我信了、让我悟了。 师父迟迟不肯为我剃度,说我还未遇到命中的有缘人,还需要再等待。 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个有缘人是谁,但在我昨晚第一眼看到那只小狐狸的时,我立刻可以断定,我的有缘人一定与那只小狐狸有关。 所以我才让你暗中放走它,将来我们必有再见之日。到时,一切谜底都会揭晓。 我好期待那一天来临!” 第十六章 狸猫大仙 随着群狼的退去,直至消失,没有踪迹,奔狼原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月光下,轻舟桥依然静静地横跨在轻舟河上,高壮男人走到石桥边,手掌轻轻抚在石桥护栏上,一道乳白色的亮光从桥上升起,很快又暗淡下来消失了。 光芒过后,石桥上遗落的狼毛、狼血、狼粪、烧焦的痕迹等污垢、污渍全部消失不见。 轻舟桥又恢复了往日的洁净、素雅和清冷,就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那场惊心动魄的夺桥之战。 天火和阿离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轻舟桥竟然是一件品级不低的灵器,竟然还有自洁功能。 高壮男人看到小狐狸眼中的惊讶之色,开口解释道:“不用惊讶,这座石桥只是一件特殊的中品灵器,没有攻击和防御的作用。 它除了结实、体型大和有自洁功能外,只有一个功能,就是记录识别功能。 它会记录从奔狼原到达轻舟坊的人族或妖族的数量、相貌体征等,并将信息发回坊主府,以便轻舟坊为客人提供最优质的服务和保护。” 这个声音完全不是刚才高壮男人发出的低沉浑厚的声音,而是有一点公鸭嗓子,甚至有些滑稽的声音。 阿离看到高壮男人对自己说话,挣扎着爬起身来,这里面有一半是装的,因为两颗固本丹的药力已化开,阿离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 阿离假装虚弱,只是因为狐性多疑,实力不济时,示人以弱才是生存、应变之道。 天火此时已经回石台上修养自己的神魂去了,留下阿离独自面对那个神秘的高壮男人,阿离不得不加倍谨慎。 阿离压低身子向神秘人啾啾叫着,用狐语表达着感谢之情,也不知道神秘人能否听懂。 “哎呦,原来是只锻体期的小狐修呀!长得好可爱呀~~” 高壮的神秘人摘开斗笠后,露出一张滑稽至极的狸猫脸,圆圆的、毛绒绒的脑袋长着两只褐色的圆耳,头上有三根特别粗长的黑色毛发,毛发上还压着一片翠绿的树叶,瞳仁小、眼白大、棕眼圈,白嘴黑鼻,还有两撇弯弯曲曲的小胡子。 狸猫脸又一把扯掉罩袍,圆圆的身子上裹着一件小小的兵勇夹袄,右肩上挂着一个褡裢,肚子上别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屁股后还有一个棒槌形的大尾巴,一前一后刚好把罩袍撑了起来,显得格外魁梧。 短短的两条小腿上踩着两个足有五尺高的高跷,难怪高壮汉子显得如此之高,原来高壮汉子是一只狸猫精假扮。 阿离看着眼前这只真实身高最多只有四尺来高的滑稽狸猫精,暗暗钦佩不已。 心说幸亏这只狸猫精聪明,刚才如果露出这样的本体,完全没有震慑力,即使法力再高强,估计群狼也不可能一下就退走。 狸猫精用力踢掉脚上的高跷,然后不紧不慢地将斗笠和罩袍塞进腋下褡裢的前袋中,看来这个褡裢也是一件空间法宝。 狸猫精把别在肚子正前方的酒葫芦挪到腰左侧,一摇三晃地走到小狐狸面前,伸出毛绒绒的爪子说: “小友,我们来认识一下,我叫狸猫大仙,主业是一名法宝丹药商人,副业是承接各种任务委托,最近在轻舟坊做兼职,主要负责轻舟坊周边的治安维持和客人的接待引领工作。” 阿离伸出前爪轻触一下狸猫大仙的爪子,怯生用狐语说:“我叫阿离。” “阿狸?嗯,这个名字起得不错。”狸猫大仙说:“阿狸呀,你是狐狸,我是狸猫,也算半个同宗,你尚未结出妖丹,就用狐语吧,本大仙能听得懂。” “不对,是‘阿离’!不是‘阿狸’!”阿离强调着。 狸猫大仙哈哈大笑:“好好好,阿离,不知两位来轻舟坊可是要参加十年一度的拍卖大会?” “两位?”阿离心中一惊,警惕地看着狸猫大仙:“狸猫大仙,您没睡醒吗?我明明是一只狐狸,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两位?大晚上你不要开这种吓人的玩笑。” 狸猫大仙挠挠脑袋:“不是两位吗?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你体内有两个魂魄。难道是夺舍?你是原魂魄,还是夺舍魂魄?” 阿离心中更惊,难以掩盖脸上的恐惧,之前青狼大王那么高境界都没看出的秘密,难道眼前的狸猫大仙境界比青狼大王更高吗? 阿离急忙掩饰道:“大仙果然眼力非凡,之前是有名人族修士想要夺我之舍,可惜已被我制住,正在慢慢炼化之中,你能感觉到他的神魂之力很弱吧?” 狸猫大仙眯着眼睛摇头晃脑道:“果然,神魂之力暗弱不堪,看来小友还是有些道行,竟然能制住人修的夺舍魂魄,不错不错。” 阿离谦卑地说:“哪里哪里,大仙过誉了。刚才还未感谢大仙的救命之恩,只是小狐狸还有要事急需赶路,容我改日再来答谢大仙的恩情。”说完就要离去。 “噢~~,原来你不是来参加轻舟坊拍卖会的客人呀? 那对不起了,接上头命令,轻舟坊拍卖会期间,需严防敌对势力的奸细混入轻舟坊、扰乱拍卖会。 三日之内所有无关修士必须绕行轻舟坊,小友请回吧!” 狸猫大仙奸笑着指了指奔狼原方向,示意阿离再回到石桥那边去。 阿离看了看石桥后黢黑的奔狼原,实在没有勇气再回去,只好恳求道: “大仙,晚辈确有急事,只想尽快穿越轻舟坊,不想参加拍卖盛会,更不会节外生枝、制造麻烦,烦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行个方便,让我过去吧。” 狸猫大仙吹吹胡子:“不行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岂能徇私舞弊,擅自放你过去,岂不毁了我多年在妖界打下的良好声誉。” 阿离知道遇到流氓修士了,只好摆出更低的姿态: “大仙,刚才是晚辈没考虑清楚,您不要生气。虽然我是有急事,但是轻舟坊十年一度的拍卖会,我怎能错过呢。您大人有大量,就说怎样才能让晚辈过去?晚辈照做就行了。” 狸猫大仙眉开眼笑道:“这才对嘛,年轻人要有礼貌、识时务!你看本大仙的名字取得多好,狸猫大仙?‘礼貌’大仙! 说得就是我这种童叟无欺的商人品质、如沐春风的服务态度。” 阿离低头撇撇嘴,心中鄙夷无比,嘴上却不敢反驳。 狸猫大仙说得很过瘾,滔滔不绝起来:“什么叫做礼貌?就是知书达理、接人待物、人情练达的本事。 像刚才我为了救你,用了一张火盾符,又打废了一杆火灵杖,驱走了几百只青狼,你不能光嘴上感谢呀,得有实际行动呀!” “如果你一时半会手头紧张,拿不出来钱财,可以给本大仙打个借条什么的,我也认呀。放心,只要你敢写,我就不怕收不回钱。 再说最近妖族地面上不太平,走到哪不花钱呀?过路得有过路费、住店得有住宿费、看拍卖会至少也得买张请柬吧!没见过你这么抠抠索索的妖修。” “行了行了,看你修为也低,身上估计也没啥值钱的玩意。 只要你能拿出一颗妖丹或同等级的灵药,本大仙不但抹去救你的费用,还想办法给你弄张拍卖会的请柬,让你这等低级修士也去拍卖会上开开眼。 不要小看轻舟坊拍卖会的请柬,那可是好东西,持请柬可在轻舟坊各个官方客栈、酒馆享受免费服务;药坊、兵器坊、护具坊均有折扣,绝对是超值奉送。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颗妖丹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住店全免费,消费都打折,你不要问价,也不要讲价,只要一颗妖丹,真正的物有所值,小狐狸你还犹豫什么呢?” 狸猫大仙一段口沫横飞的推荐,直接将石台上的天火都惊醒了。 阿离早已被震撼了,一脸懵地偷偷问天火:“天火,看来我们遇到妖修中的大忽悠了,我本来以为只有在人族中才能看到这样的极品! 看来不出点血,是走不了了。你乾坤袋里可有妖丹或同等级的灵药,让我赶快打发他走人,真受不了了。” 天火在石台上听得瞠目结舌,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地说:“厉害!这口才恐怕比我师父还高出三分。乾坤袋里有一瓶‘筑基丹’,是师父提前给我预备的晋级丹药。只有三颗,不知道人族的丹药在妖族可以使用不?” 阿离点点头对狸猫大仙说:“大仙,我身上没有妖丹,不知人族的筑基丹可否?” 狸猫大仙眼前一亮,知道碰到妖修中的小白了,心中大喜。 其实人族的炼制的丹药,剔除了大部分杂质,效用远超过同等级的灵药和妖丹。 灵药一般都会带有少量的草木之毒,长期服用灵药修法,会在经脉中沉积毒性、影响后续的修炼。 而妖丹更是直接从结丹期妖修体内取出的,妖力驳杂、没有规格、很难分类量产。 而且妖修在被取出妖丹后,轻则泯灭灵智、变回野兽,重则当场身亡。 所以被取出的妖丹上常常附有原主人深重的怨念,更是削弱了妖丹的效用,不经炼制的妖丹,无人敢直接服用。 因为有这些缺点,妖族内部一般都是以两至三枚妖丹或同等数量的灵草去换一颗人族的筑基丹,只是这些天火和阿离不知道这些而已。 狸猫大仙眉开眼笑的说:“可以可以,小友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谁没有个出门忘带钱或者囊中羞涩的时候呢。 筑基丹是人族的丹药,在妖族中口碑只是一般,但勉强可以算作妖丹同级的丹药,你给我一颗筑基丹,本大仙就吃点小亏吧,送你一张请柬吧。” 阿离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玉瓶,拔下塞子倒出一颗青色的筑基丹递给了狸猫大仙,狸猫大仙窥见玉瓶内竟然还有两颗筑基丹,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狸猫大仙接过筑基丹赶快放入自己准备的一个玉瓶内,然后塞入褡裢里,递给阿离一张似革似皮、巴掌大小的一张红色请柬,上书“轻舟”两个篆文。 请柬有些旧还有些脏,竟然还有一道明显得折痕,阿离也无心辨认请柬的真伪,反正购买这张请柬只是为了获得通行轻舟坊的资格,只要狸猫大仙不再阻拦、放行即可。 阿离接过请柬放入乾坤袋,转身就要离去。 “慢!”狸猫大仙大叫道。 阿离霍然转身,摆出一副防备的架势:“狸猫大仙,你不能言而无信!” 狸猫大仙难以掩饰一脸的贪婪相,只差去抹去口角的口水说: “不会啦,不会啦!本大仙可是立志要成为‘信义为先’妖界第一大商人的正经妖修,怎么会言而无信呢? 没想到小友身上还颇有资财,既然是大客户,本大仙肯定得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给小友介绍一下呀。 刚才看小友被群狼追杀,非常狼狈,想来是没有合适的护身法器傍身,本大仙这里有不少极品灵器,小友何不买上几件防身呢?”说完,狸猫大仙从褡裢里取出几个布包拉开。 只见几个布包里货品真是琳琅满目,符咒符宝、飞针飞梭、玉印铜钟、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真是应有尽有,每一件法宝上都是金光闪闪、暗彩流动,看起来件件都很不凡。 阿离一直是个穷苦的小妖修,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晋升金丹期和拥有一件自己的法器。 阿离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法器,只觉目迷五色、宝气冲天,眼前的每一件法宝都令她爱不释手,忍不住颤声问:“这些法器卖吗?” “当然卖了!我们是老朋友了,我吃亏点,一枚筑基丹即可换一件法器!”狸猫大仙努力憋着笑,怕阿离看出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脸都快憋成了一朵花。 “别看了,都是骗人的假货,我师父是炼器方面的大师,我不会看走眼的。这些法宝都只是样子好看,全加起来也不值一颗筑基丹,还不如我乾坤袋里的那些小法宝实用呢。” 天火一盆冷水泼在了阿离心头,他没见过妖丹,刚才不好评估妖丹和筑基丹的换算率,但在法器和丹药的辨识上,天火至少算半个大师。 阿离哦了一声,对狸猫大仙说:“大仙,这些法宝太珍贵了,我暂时也用不上,感谢你的耐心和专业,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妖族第一大商人!我还有事,就不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失陪了。” 狸猫大仙刚才还因为兴奋而乱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刚才的喜悦荡然无存,什么时候小狐狸又变得如此聪明了? 狸猫大仙幽怨地看着小狐狸远去的背影。 第十七章 有理想有道德 狸猫大仙心中是满满的挫败感,不禁又想到了千年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卦。 “难道真如大师所说,我一辈子都成不了一名成功的商人?” 看着阿离即将远去,狸猫大仙实在坐不住了,一咬牙心里暗道: “我还不信了,难道真的一件东西都卖不出去?作为一名有理想、有道德,以天下第一商人为追求的妖修,我怎能轻言放弃!商人最珍贵的品质就是锲而不舍!” 狸猫大仙主意已定,立刻收拾起地上的布包,快步追上阿离。 阿离知道狸猫大仙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所以即便走开后,也没敢快速逃跑,怕引起狸猫大仙不必要的误会,毕竟与这种境界的妖修撕破脸,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果然狸猫大仙追上阿离后,并没有使用强硬手段,而是陪着阿离边走边聊:“咳咳,小友慢走,刚好我今晚的巡逻任务也完成了,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阿离心想:“就你这修为,还需要我照应吗?” 嘴上却不置可否,只是闷头向前走,心里打算从这一刻开始,再也不回应这个大忽悠的任何话了。 狸猫大仙喋喋不休地说着: “小友是第一次来轻舟坊吧?轻舟坊可是这方圆万里最好的坊市,货品充足、种类繁多。 小友有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灵药、法宝、练器材料什么的?或者要给家中长辈或朋友带的伴手礼?行游纪念品或土特产?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本大仙弄不到的,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说话,那就是没兴趣的意思吗?两个人一起走路,光我一个人说话,很无聊的,再说这样也显得你不礼貌,小友你好歹吱一声呀!” “吱--”阿离停下脚步,瞪着狸猫大仙,发出一声吱的叫声,然后继续向前走。 狸猫大仙眨巴了几下小眼睛,阿离真的“吱”了,结果弄得他一脸的尴尬。 不过作为一名有理想有道德的妖商,这些挫折算什么?狸猫大仙用最快的速度恢复淡定,继续跟上阿离的步伐,长叹一声道: “唉,小友,你不知道世道艰难,我做兼职也是无奈之举呀! 劳动强度大、加班没保障,时不时还安排个夜班,每个月的薪俸又很低,不出来搞点副业,生活都维持不下去了。 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开张了,家里都快无米下锅了,小友就当可怜可怜我,随便从我这买点东西,就当是行善积德。” 阿离加快了脚步,实在不想和狸猫大仙纠缠。 狸猫大仙也加快了脚步,直接冲到前面截停了阿离,咬牙切齿道:“看来不拿出真宝贝,小友是不会动心了!” 说完,狸猫大仙伸出一支胖乎乎的指头,一指点在头上那片翠绿的树叶上,瞬间整个人在月光下凭空消失了。 阿离大惊,这是什么宝贝,竟然有这么强的隐身效果,这绝对是逃生利器。如果这一路上有这件法宝傍身,怎么会处处碰壁、如此狼狈。 “咻~~”一声,狸猫大仙又出现在原地,看到阿离目瞪口呆的模样,终于有能让客人彻底心动的货品了。 狸猫大仙得意得哈哈大笑:“这件法宝厉害吧!小友可看得上眼!” 阿离只觉心跳加速,颤声问:“这个法宝叫什么名字?” 狸猫大仙取下头顶那篇翠绿的叶子,托在掌心里给阿离看,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这件法宝名叫‘一叶障目’,是我狸猫家族传承数千年的宝物,数次助我家族于危难之时,使我狸猫家族十八代单传得以延续。 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我怎能舍得出让这样的宝贝? 想到家中的耄耋老母、体弱多病的妻子、八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我就觉得愧为人子、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小友,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这些。你根本不会理解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人心中的痛,所以你才会厌恶我、逃避我。 可你知道,当我腆着脸向你推销东西时,我的内心是多么痛苦吗?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跟上你的脚步? 如果不是心中的那份坚持,如果不是肩上的那份责任! 这样寒冷的秋夜里,我不愿在家里的热炕上,陪伴妻子、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吗?” 狸猫大仙讲到动情之处,已经热泪盈眶,几乎是用呐喊的声音继续说着: “当一个人可以放下自己的尊严,为了家人的幸福,去做一件他认为值得的事情时,他的心是光明的!是无畏的!是一往无前的! 他不在乎别人冷漠厌恶的眼神,不在乎别人冷嘲热讽的话语,更不在乎别人暗藏恶意的猜测。 他已经超脱了束缚,超越了自我! 这种追求理想、追求成功、不计付出的纯真赤子之心,不值得尊重吗?不值得支持吗? 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微笑,为什么不能给他一点掌声,为什么不能给给他一些鼓励!为什么?!” 狸猫大仙紧握双拳,两眼圆睁,泪流满面,他怒视着阿离,仿佛在要一个答案。 阿离被狸猫大仙情真意切的演讲所打动,被他强大的气势所震撼,忍不住人立而起,嘴角牵出一个笑容,前腿的两个小爪子用力地拍击了几下。 狸猫大仙非常满意阿离的反馈,继续说道: “那为什么不能从他这里买一件法宝呢?而且是物美价廉、绝对超值的法宝!” 这一句话一出,完全破坏了刚才的意境,阿离也弯下身子,心中默念,好险好险! 其实狸猫大仙开始的那一段说辞,已经深深地打动了阿离的心,令她想起自己这一生的磨难和坚持,原来即使是高级妖修也有过得这么艰难的,阿离心中满满地都是同情。 当狸猫大仙情绪酝酿到高潮,呐喊着问阿离要‘一个笑容、一点掌声、一些鼓励’时,阿离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的时候,只差开口答应狸猫大仙一定买他一件法宝。 结果最后一句话急转而下,白白浪费了前面那么大一段说辞,原来狸猫大仙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卖他的法宝。 阿离努力眨眨眼,把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硬生生地给蹩了回去。 虽然她此刻还是不想买狸猫大仙的法宝,但是她决定安慰一下狸猫大仙那颗脆弱的心。 阿离刚想开口,天火这时又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阿离,你被他骗了,他说得话多半有假,以他现在的不低于金丹期的修为,岁数怎么也在千岁以上吧?怎么可能还有耄耋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你真是太容易上当了。” 阿离认真一想,立刻就明白天火的意思了。 狸猫大仙至少是金丹期修为,如果他还有老母,那至少也得一千多岁,能活这么久的大妖,怎么也不能称为耄耋老母吧? 再说狸猫一门如果有双金丹期修士,早就应该成立修仙家族,随便在哪占据一块方圆千里的势力范围,绝对不会有人敢出来阻止,怎么会沦落到售卖假冒伪劣法宝的地步? 再说孩子的事更不靠谱,前面还说十八代单传,后面怎么就有了八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再说修士随着境界等级的升高,越发难以传承自身血脉。 这是冥冥中天道之力的作用,遏制高级修士的血脉传承,避免大量的高血脉修士出现,减少高级修士对修真资源的破坏和索取,才能保证大世界的整体平衡。 仙侣难求,是整个修真界最大的社会问题,高级女修士的数量比起高级男修士的数量,真是不称比例。 而高级男修士根本无法通过凡人延续血脉。因为凡人母体无法承受孩子孕育时自然产生的各种灵力、妖力,也无法为孩子提供足够的养分,要么母体死亡,要么孩子停止发育。 一般相差两个大境界以上的仙侣,也基本无望孕育下一代修士,理由同上。 即使仙侣境界相近、又两情相悦,又会因为功法、闭关、人生观、概率等原因错过很多机会,也很少能孕育出修二代。 所以很多高级修士的子孙都是在年轻时所留,狸猫大仙说有八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纯属瞎编。 至于俗世的神话故事里,那些仙女下凡与凡人结为夫妇之事可能为真,但是‘生下孩子’的事情多为世人杜撰,经不起推敲。(参看牛郎织女的古文记载) 阿离有些被骗后的气愤,恨恨地问:“大仙不要讲那么多废话,就说这‘一叶障目’你准备卖多少钱?” 狸猫大仙瞄着阿离脖子下面的乾坤袋说:“这样的极品灵器,不是一件两件法宝、几瓶丹药就可以兑换的。至少也得二十枚筑基丹,少一颗都不行!” 二十颗筑基丹,阿里倒抽一口凉气说:“太贵了,我买不起。算了,我还是抓紧赶路吧。” “别别别,小友留步”狸猫大仙急忙拦住阿离说:“不如这样,你打开乾坤袋,让本大仙看看是否有和我这法宝等值的东西,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呀。” 阿离怎肯让狸猫大仙看自己的乾坤袋,但又实在想要这件法宝,心中纠结不已。 这时,天火淡淡的说:“阿离,你刚才太激动了,没看清。这片叶子确实可以让人隐身,但是人隐身以后,叶子本身并不会消失。 你想,如果与人对敌或被人追杀时,突然使用叶子法宝隐身。人是不见了,但是空中突兀地飘着一片翠绿的叶子,还能四处乱跑,你觉得敌人都是傻子吗?” 阿离一脸惊愕的问:“天火,你说的是真的吗?” 天火说:“不信你再让他示范一下。” 阿离对狸猫大仙说:“狸猫大仙,刚才没看清楚,你能再给我展示一下法宝的威力吗?” 狸猫大仙嘿嘿笑着说:“没问题,你不用担心这法宝的隐身效果,百分百隐身,而且隐身后,身体在其他空间中,敌人根本无法攻击到你。就凭这一项技能,就可以把这件宝贝归入极品防御灵器的范畴。” 狸猫大仙自信地又一指点到树叶上,果然狸猫大仙瞬间凭空消失了,可是空中却留下了一片悬空的叶子。 阿离抬头看了看叶子,用爪子在叶子下方、四周抓了抓,确实没有摸到狸猫大仙的身体。 狸猫大仙的声音从叶子上传出来:“小友你看,本大仙没有欺骗你吧,这件法宝绝对值得拥有。” 阿离终于确定这件法宝的功能纯属鸡肋,分明又是狸猫大仙的另一个骗局。 阿离果断放弃换购此宝的心思,转身就跑,她真害怕狸猫大仙继续纠缠。 阿离边跑边喊:“狸猫大仙,这个法宝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先走一步!” 空中一片树叶,诡异地飘在距地面四尺高的位置上,贴地快速飞行,并发出声音:“诶,小友,等等呀!你跑什么呀?价格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再商量,这么好的宝贝你不买,你会后悔的!” 悬空的诡异树叶追出了近二十丈,重新又变成了狸猫大仙。 狸猫大仙望着阿离远去的背影大喊到:“小友,你怎么跑了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好歹再聊几句呀! 你身上有伤,不宜奔跑。尤其是你左肩被青狼咬伤的地方,很快就会毒性发作? 奔狼原的狼毒可是很厉害的,不及时救助会死人的,我这里还有有专门治疗狼毒的伤药,小友你要不要呀?” 阿离充耳不闻,迅速跑远了,今天几次都差点上了狸猫大仙的当,最大的收获是,是明白了“远离这个大忽悠才是王道”。 狸猫大仙摸摸头上那片翠绿的叶子,长叹一声:“老伙计,看来你越发不值钱了,想把你送出去,都没人要,看来你还得再陪我一段时间呀。” 其实狸猫大仙这件“一叶障目”的灵器非常厉害,只是天火和阿离先入为主,并没有发现他的妙用。 如果按照修士法宝分类:法器、灵器、先天灵器、仙器、神器、圣器。 “一叶障目”属于已经孕育出一丝自我意识的极品灵器,假以时日都有晋升先天灵器的希望。 “一叶障目”真的是狸猫大仙家族传承的法宝,狸猫大仙自小佩戴,朝夕相处、十分喜爱。 等“一叶障目”孕育出一丝自我意识之后,狸猫大仙更为惊喜,完全把它当兄弟一般对待,感情好的不得了。 平日“一叶障目”总是埋怨狸猫大仙境界太低,耽误了自己进化,但是因为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主人,所以这兄弟俩又在一起相伴了数百年。 今天阿离出现,“一叶障目”感到了自己的一线机缘,虽然舍不得离开狸猫大仙,但是还是恳请狸猫大仙想办法把自己交换给阿离。 结果狸猫大仙过于浮夸的演技直接把阿离吓跑了,“一叶障目”虽然觉得可惜,却不忍心责怪狸猫大仙,但它失望的情绪就是狸猫大仙也能感觉出来。 狸猫大仙安抚了“一叶障目”半天,最后答应随后带“一叶障目”去寻找阿离,“一叶障目”才算安静下来。 狸猫大仙望着阿离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爱惜身体,伤成这样还要赶路,难道外面的世道这么差,她的日子比我过得还凄惨吗? 不过这个阿离来头不小呀,先是青狼大王暗中放她一马,又是我天命中要保护之人,竟然连“一叶障目”都要投奔她,有意思。 不过他们身上的宝贝还真不少,除了筑基丹,至少还有两株灵药。 他们又这么年轻,没什么阅历,万一被人巧取豪夺了去,岂不可惜。 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身为妖界第一的、有理想有道德的、诚实守信的商人,即使只是在我这里购买了一张请柬,小狐狸就有资格享受我的全方位优质服务!” 第十八章 轻舟坊市(上) 一夕梵唱一夕秋,一叶轻舟一叶愁。 千寻碧湖千寻酒,丝竹慢,唱不休, 红颜总是归尘垢。 听钟十年后,隔雨看小楼,却叫人怎生回头? 轻舟坊即是一个地区名,也是一个城市名。 最初的轻舟坊市,只是依托轻舟河和轻舟桥交通要地的地理优势,由往来的商队和行旅自行举办一些小型的交易集会,没有固定时间、也没有固定场地。 后来随着修士数量的增多、修真物资交易需求的增大,就将轻舟坊市固定了下来。 开始的轻舟坊规模不大,由几派势力共同经营。 但只要牵扯利益,中间自然就有矛盾,勾心斗角、没有秩序是轻舟坊初建时最大的特点,所以坊市的规模一直都没有发展起来。 直到三千年前,惊艳绝才的轻舟坊主异军突起,扫平其他几股势力,用铁血手腕整肃轻舟坊秩序,并承诺“在轻舟坊内,为所有坊市经营者和客人提供安全保障”,为轻舟坊带来了强盛的契机。 经过三千年的自然衍化,轻舟坊从只有十几家官营店铺,发展成为一个人口过十万、店铺过三千的大型坊市,是方圆数万里内最著名的坊市之一。 在天妖森林、道门灵域和人族宋国之间的三不管地带,轻舟坊承接了大部分地上地下修真资源的交易。 各族修士可以在轻舟坊交易灵药、丹药、炼器材料、法器、护具、秘籍等所有和修炼有关的东西,更可以在这里得到极致的服务体验,享尽人间美食、阅遍人间绝色。 千年前,轻舟坊主更是打破了轻舟坊一直官营的局面,向其他势力和个人开放了经营权,更为轻舟坊注入了新的活力,也成就了轻舟坊千年的繁荣。 现在的轻舟坊不但有官方配备齐全的客栈、酒馆、药坊、兵器坊、护具坊和杂货坊,还有每十年一次的拍卖盛会,吸引来自四海八荒的修士。 而私营店铺的数量更是官方的店铺数量的数百倍,近十年,私营店铺的销量占去整个清华坊总销量的七成,为清华坊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税收。 因为轻舟坊所服务区域内的修士普遍等级不高,所以轻舟坊集中交易妖丹期(筑基期)、化形期(金丹期)和元婴境的修真物资。 因为这三级修士占去了全部中高层修士数量的九成以上,轻舟坊通过集中服务、产业成型的优势,大量供应常见的修真物资。 因为减少了物资种类、压缩了采购和流通成本,轻舟坊的物资以物美价廉著称,更能吸引各族修士来此交易。 虽然妖丹、化形和元婴期的修真物资单价都不算高,但在轻舟坊,它们的销售量却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轻舟坊在给各族修士带去便利的同时,也成为这片区域里最有钱、实力最强悍的势力之一。 围绕轻舟坊,很多外来势力或个人开办的店铺,为来自天南海北不同需求的各族修士提供各种完备服务,其中就有一些官方不方便提供的服务,更为轻舟坊增色不少。 至于店铺是否规范,轻舟坊官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轻舟坊的管理模式更加简单,只要这些店铺不发生欺压顾客、强买强卖货品的情况,其他事情官方一概不管。 而这些店铺每年只需向轻舟坊主缴纳一定数量的灵药、丹药或制式法器即可。 真正的轻舟坊市集中在离轻舟河五十里之外的一片平原地带,长宽各有十里,用两丈高的木质坊墙与外界隔开。 明日是轻舟坊市十年一度的拍卖大会,这几日有不少妖族、人族修士从四面八方赶到了轻舟坊,其中不乏一些元婴境的高手。 轻舟坊内也比平时热闹了很多,各种奇形怪状、半人半妖的妖族修士充斥在大街上,占了全部修士的八成。 有一成修士是完全的人族修士打扮,不过即使这一成的外形人族修士里面,其中也不乏是金丹期以上妖修,只是喜欢完全化形成人族打扮,真正的人族修士不到半成。 最后一成妖修,保持完整的妖兽形态,在坊市内大摇大摆地走着,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这些妖修都是妖族中的强硬派,带有妖族强烈的自尊感,认为妖族的真身才是最强大的形态,对人族形态和人族本身不屑一顾,甚至是仇视。 当然也有一些妖丹期妖修本身实力很差,幸运采摘了一颗自己用不上的灵药或捡到好的炼器材料,也会来轻舟坊碰碰运气,换取一些对自己修炼有用的东西。 阿离本来不想进轻舟坊市,甚至专门远远地避开了坊市,就是害怕狸猫大仙继续纠缠。 但是没等阿离走出没多久,就觉得浑身肌肉僵硬了,骨头缝里透着寒意,而浑身发烫、有高烧迹象,左肩的伤口更是痛痒难当。 其实这两天一夜,阿离和天火为强行穿越奔狼原,先后交替使用阿离的身体奔跑了近五百里路,中间又有大段时间浸泡在冰冷的潭水中,阿离的身体早已超越了极限,出现了严重的透支。 可是偏巧那个神秘石台是一件滋养神魂的法宝,让天火和阿离保持了旺盛的精神之力,使他们未能及时发现身体上的异状。 透支的身体打不垮阿离的意志,却严重伤害了她的肉体。 尤其是最后还被双尾巨狼偷袭的那一下,不但咬伤了阿离的左肩,更将青狼一族的狼毒注入了阿离的身体,虽然量不多,却埋下了深深的隐患。 天火指导阿离,尝试着服用了数种解毒、疗伤的丹药,均只能缓解高烧,无法治愈狼毒,眼看着右肩已经肿起一个核桃大小的肿块,天火只好说:“阿离,这个狼毒有些棘手,如果不及时救治,会有大麻烦,看来我们只能去一趟轻舟坊了。” 阿离烧得有些迷糊,问:“难道要去找那个狸猫大仙解毒?” 天火摇摇头:“应该不用,清华坊靠近奔狼原,平时肯定有不少往来的客商被青狼咬伤,这种狼毒应该没那么难解,只是我们现在手头没有合适的药物罢了。” 阿离拖着疲惫的身躯,迷迷糊糊来到了坊门前,负责盘查的坊兵在接过阿离嘴中的请柬后,立马换上了一副恭顺的神情。 甚至坊兵的头目看出阿离身体不适后,立刻安排两名坊兵用一顶小轿将阿离直接抬去了医馆。 坐堂的医师很快就开出了诊断结果:身体严重透支,复被青狼咬伤,狼毒发作,需及时救治。 治疗方案:及时手术祛毒,术后静养三日,以恢复身体。 诊疗费:锻体期灵药一株或等值物品。 阿离取出一颗固本丹冲抵了诊疗费,坐堂医师立刻眉开眼笑。 主刀的医师是一只体型硕大的妖丹期螳螂精,刀法入神、出手如闪电。阿离还未感觉到疼痛,肩头的那个肿包已被切开,有些泛着青色的腥臭血液喷了出来。 螳螂医师冷静地从旁边的盘子中拿起一只儿臂粗细干瘪的血蛭,按在了阿离的伤口之上。 阿离甚至可以看到那只血蛭以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只几口,阿离就觉得一阵失血后的头晕感觉。 螳螂医师用手上的刀轻轻一磕血蛭的身体,血蛭立刻松口,掉落在下面的盘子中。 螳螂医师迅速帮阿离处理伤口,缝针上药,一气呵成,阿离整个治疗过程都没有感觉太多的痛苦。 最后螳螂医师向阿离伸出手,示意给钱。 阿离本想解释一下诊疗费都给了坐堂医师,但是看到螳螂医师不善的眼神后,不得不再取出一个固本丹充作手术费。 两名坊兵仍等在医馆外,又专程将阿离送到了官办的轻舟客栈,阿离正在术后虚弱期,也乐得享受这种待遇。 只是送到地方后,两名坊兵也同样伸出手来希望打赏,阿离只好咬牙打开另一瓶固本丹,打赏了每名坊兵一颗固本丹,两名坊兵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道谢离去。 阿离不得不感叹,原来所有的高级定制服务,没一个是便宜的。 轻舟客栈的掌柜看到客人上门,很热情地迎了出来,一眼就看到阿离肩部的缝合部位,急忙地殷勤地问:“客官是要住店呢?还是要泡温泉汤峪?” 温泉汤浴?阿离听说过,对恢复伤口、缓解疲劳、疏通经络有奇效。 阿离急忙将请柬递了过去,掌柜看到这个半新不旧的请柬后,态度变得更加恭顺,亲自引路: “哎呀,原来是位小贵人呀!刚才真是怠慢了。您能亲自莅临本店,实在是蔽店的荣幸。 看您大病初愈,肯定是先泡汤峪再住宿。您只要在我们店里的硫磺汤峪中泡上两个时辰,身体至少可以恢复八成。 生贵,你们几个还傻站在那干什么,快把小贵人送去甲一号硫磺汤峪,好生伺候着,不可怠慢了贵客。” 安排完服务人员,掌柜的又向阿离鞠躬说:“小贵人,先让他们伺候您泡温泉,我去给您安排房间和饭食。” 送走阿离后,掌柜急忙动身去了后院,七转八拐来到客栈后院一处僻静、雅致的小院外,轻轻叩门。 “谁呀?有何事?”一个有些慵懒、软糯无比的女声问道。 “大东家,我是钱掌柜。刚才有只锻体期的小狐狸带着狸猫统领的请柬来店里投宿。” 里面沉默了半晌,声音再次传来:“狸猫大仙是坊主跟前的红人,他庇护的人,你们好生伺候着就是了。” 甲一号硫磺汤峪。 一只火红的小狐狸脑袋搭在一只精巧的沐浴专用木马上,在温泉池内载沉载浮,似已沉沉睡去。 神秘空间里,石台上。 天火和阿离坐在各自的平台上盯着天幕聊天: “天火,都怪你,差点把我的身体都跑废了。” “阿离,讲点良心,如果没有我,这会儿你都变成狼粪了,哪有机会来责怪我。” “你才变狼粪呢!如果我不在了,你八成也会消失,你那是帮自己。再说作为一只寄生生物,你竟然敢对宿主瞪眼,你太猖狂了。” “呃?阿离!不要讲这么恶心的事情行不?”天火想到了寄生虫,忍不住干呕起来。 阿离没有理天火,继续说:“那个狸猫大仙,人品不怎么样,但是那份请柬确实货真价实,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 “嗯,阿离,我看那个狸猫大仙来历不简单,不知道有什么企图。一会儿身体恢复一些,我们还是走吧。” “嗯,刚才那个掌柜不是说要给我们安排饭食吗?吃完再走,我已经空着肚子跑了几天几夜了。” “也好,尽快恢复些体力,毕竟总靠丹药支撑,会给将来的修行带来很大隐患。” 说到修行,阿离激动起来:“天火,你发现没,我锻体二转了,感觉还有突破三转的迹象,最近修炼好有效果。” 天火撇撇嘴:“别高兴得太早,大部分都是吃丹药吃的。我师父就不建议修士多服用丹药,图一时之快,贻害终身。 所以服用丹药,还是要有节制,可以靠丹药突破境界,但是不能靠丹药巩固境界,你现在就需要巩固境界,而不是再次晋级。” “哦,知道了。”阿离感觉有些委屈:“丹药都是你在的时候吃的,我根本没有浪费丹药。” 天火怒道:“我吃丹药是为了救命,没有吃得那些丹药,你连奔狼原都跑不出来。 再敢说你没浪费丹药,是个人就打赏固本丹,太奢侈了!刚才抬你的那两个坊兵,你一人给一颗聚灵丹就可以了,完全不必要给固本丹。” 阿离觉得有些抓狂:“之前我也不知道人族丹药的价值,你也没提醒我,所以你不能怪我,以后你要第一时间提醒我,做好我的军师。” 天火挠挠头说:“好吧,那你得听我的建议。”阿离点头同意。 天火突然指着天幕说:“阿离,你发现没,我们进来以后,这个天幕大了一些。” 阿离认真地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变化。 天火指着天幕说:“开始这个镜面直径刚好两丈大小,才过了两天就长出了半寸。我这两天才逐渐看出来这个神秘空间的厉害。” 阿离催着天火问:“你快点说来听听。” 天火先指着天幕说:“开始我以为这个天幕里的景象,就是你真身眼睛看到景象,可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 这个天幕里能看到的景象至少要比眼睛看到的区域多出一倍,除了眼睛正后方,其他正前、左右三个方向都可以看清楚,你记得那天我提示你看铜盆吗?以正常的视线会忽略那里,我通过天幕就可以清晰地看到。 这个功能太强大了!无论是对敌,还是逃命,只要我们两个内外配合好,无论是战场预判力、还是闪躲成功率都会大很多。” 天火又指了指脚下的石台,继续说:“脚下这个石台也不简单,灵气非常充裕,只要坐在石台上练功,就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因为我身体不在附近,所以究竟有多少效果不好判定。但是你这么快就达到锻体二转,除了丹药,这个石台的作用也是功不可没。 更厉害的是这个石台可以在修行时,帮助我们提高悟性,平时功法中的一些疑问,只要在石台上冥想一会儿,立刻就能悟透。” 天火起身,走到光幕前,用手轻抚光幕说:“这个空间最厉害的功能,应该就是这个光幕了。它能时刻保护我们的神魂,持续提升神魂之力! 修真界有一个共识,‘境界好提、神魂难升’,魂魄之力是最难修炼的部分,可是在这里,神魂却可以一直提升。 同等级下,神魂强大的修士可以无惧群战,甚至可以越级挑战高等级修士。” 阿离被这个神秘空间的功效深深震撼了,也走到光幕前,用爪子去感受光幕中那股神秘的力量。 天火蹲下身子,与阿离四目相对,眼中闪着夺目的光彩: “阿离,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神秘空间的来历。但是我猜想,我们可能已经拥有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第十九章 轻舟坊市(下) 透过两层光幕,阿离也能感受到天火眼中的炙热。 那是一双似星辰般闪亮的眼睛,没有夜空一样的深邃和神秘,只有对待生命的坦诚、热忱和希望。 好漂亮的眼睛,阿离如是想。 阿离凝望了天火的眼睛半天,觉得有些羞臊,低下头弱弱地问:“天火,你有那么厉害的师父,还有一群相亲相爱的师兄,我觉得你已经很幸福了,还需要改变命运吗?” 天火站起身,走到石台的尖角处,他想站得离天幕更近一些,他想看到石台和天幕后面的世界。 因为直觉告诉天火,神秘空间远不止他们看到的这部分。 阿离静静地看着天火的背影,少年挺拔的身姿、刚毅的侧脸竟然如此好看,在黄色的光幕里,像浑身散发着金光的圣人。 这是这三百年岁月中,阿离见过最帅气的人族修士,一时竟让她有些舍不得挪开眼。 天火抬头仰望着虚空,很久之后才开口:“我从小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门派里,一直被师父宠溺,被师兄们照顾,不事劳作、不沐风雨,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也没有努力去了解过。 我本来以为我会不为外物所动,甘于寂寞、苦修千年,然后继承师父的衣钵,在炼器和丹道上走到极致境界。 这一次下山,是我第一次接触真正的外面世界,少了山门道场的庄严肃穆,却多了世间百态的鲜活生动。 世界如此之大、如此精彩,也许这里有很多的不如意和不公平,但却有更多的希望和机遇,这样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我想去拥抱这个世界,想去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也许会让自己很累,也许会耽误我的修行,但如果不能亲自体会这个世界,不明白天地的边界在哪里?又何谈超脱天地、成仙成圣呢?” 以前,我自持天资聪颖,又有师父悉心庇护和包容,所以从来没有好好修炼过道法,现在想来有些后悔。 阿离,遇到你的两天,数度生死、四处亡命,让我重新认识了修真界的残酷,让我知道了生命的可贵,使我懂得了修仙之路、与天争命、我若不强、何以争命! 师父最喜欢颂念《道经》,里面有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一直听不懂,这次我多少有些明白了。 如果不想自己成为世间的刍狗,那就得努力攀上九天之上。 如果怜悯世间万物,不忍他们成为刍狗,那就亲手执掌这个天地!” 天火的话音刚落,整个神秘空间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石台上喷涌出大量的红黄气体,融入石台的光幕中,让石台上的光幕更加凝实、更加清晰,石台上的灵气更加浓郁,浓郁得就像要滴下灵液来一样。 石台之下的氤氲云气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似无数道银色的光线,从石台下方遥远的空间中投射上来,将整个神秘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而圆形的镜面天幕此刻也开始变形、延展、拉升,最终在石台正上方形成了一个银色的弧形穹顶。 天火、阿离呆呆地望着变大了很多倍的银色弧形穹顶,除了巨大之外,它竟然还透出一股磅礴的神圣之气,震慑人心。 突然,银色的穹顶变成了黝黑深邃的墨色,穹顶竟然像水面一样的波动起来,依次出现一幅幅生动的水墨画,诉说着精彩的故事。 寥寥数笔丹青于白宣之上,每一笔翰墨的随意挥洒,看似无形却有形,随意勾勒出一个个改天换地的神话。 浓墨,勾勒;淡墨,烘托;轻彩,渲染。笔力苍劲,意态雄浑,时而写实,时而写意,却能让人一下读懂画中之意。 天地未开之时,混沌如鸡子,盘古孕育其中。 历一万八千年,盘古方醒,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盘古立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 天数极高破大罗,地数极深至黄泉,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极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盘古力竭而亡。气作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天道清净,地德生成,万族林立,共尊太一。人与兽同,自然而生,艰难求活。 盘古之后始有三皇,伏羲开智、女娲补天、燧人取火,人事安宁,人族才有了崛起的机会。 为生存而战,征伐万族,前赴后继,以一敌万,却也只与万族保持一个均势。 后黄炎并立,圣人辈出,方始有道,易道同修,方可升仙,仙人现世,万族俯首。 天火、阿离所在的这个大世界里,盘古、东皇太一为创世神,伏羲、女娲、燧人为始祖神,黄帝、炎帝、孔圣、老子等均称圣人。 天生神人、修炼成仙,这是这个世界里神与仙最大的区别。 短短地几十幅画,却将三界大世界的起源和人族的崛起描述的淋漓尽致,其间蕴含的波澜壮阔,直叫天火心潮澎湃、大汗淋漓。 男儿在世,怎能不创一番事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阿离看完这组画卷之后,却是另一番感受: “原来人族也不是一开始就强盛,都是靠无数代人族先辈用精神开道、用血肉铺路,始有今日之盛况。 所以再弱小的种族也不能放弃,同心戮力、相携前行才是生存之道。只有族群强大了,才有个体的强大。阿离虽然力量很小,但阿离愿意去做好分内之事,为族群竭尽所能。” “三百年前,自己只是一个修炼资质很差的狐族修士,多蒙狐仙林老祖宗收留,我一定要报答老祖宗,回馈族群。 全力助老祖宗冲上化形境,有了老祖宗庇护,我们这一脉才有壮大的希望。” 阿离觉得信念更加坚定,双眼同样熠熠生辉。 神秘空间在展示了所有画面之后,又开始慢慢恢复到了初始状态。 银光敛去,穹顶天幕又缓缓变成圆形镜面天幕,石台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良久,天火开口道:“阿离,生死与共两天了,有句话特别想问你,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愿意!”阿离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壮大族群。如果将来你成为一代大妖,也请你助我为圣。” 阿离感激地点点头:“一言为定!” 这时阿离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石柱自然沉下,阿离又回到了身体里。 阿离缓缓睁开眼睛,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立刻觉得通体舒畅,肌肉酸痛、骨骼寒冷、脑袋高热的感觉全部都消失了,就连左肩的伤处也基本收口。 阿离轻巧的跳上池边,抖干身上的水,将一旁案几上的乾坤袋又套在了脖颈之上。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地叩门声,一个中年的男声传来:“小贵人,您醒了吗?我是本店的掌柜。我已为小贵人备下一座幽静小院,还望小贵人看一下是否满意。” 阿离拉开房门,掌柜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掌柜做出个请的架势,前方引路,很快来到一个幽静的小院,小院左侧有一片竹林,右侧有一个池塘,显得非常雅致。 掌柜推开小院,院子中几丛鲜花开得正艳,小狐狸跑进屋内转了一圈,尤其是对厢房里摆放的一桌佳肴非常满意,出来对掌柜啾啾叫了几声示意非常满意。 掌柜满脸堆笑地倒退出小院,轻轻拉上院门,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掌柜心情愉悦,是因为这位小贵人为人随和、很好伺候。 自从轻舟坊主允许外人在城内经营各类营生后,客人的价值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品味越来越刁钻,习惯更加怪异。 而且越来越让人看不懂的是,那些贵宾宁愿花钱住别的客栈,也不愿意住免费的轻舟客栈,即使其中不少客栈条件还不如轻舟客栈,但他们生怕住进来以后,跌了自己的身价。” 阿离待掌柜走远,立刻兴奋地跳上餐桌,这是难得的一桌美味佳肴,一半是素斋,用上好的药草烹制的药膳,点心、羹汤齐全;另一半是荤菜,都是难得一见的肉食,兼具色香味。狐仙林资源有限,像今天这么丰盛的一顿大餐,是阿离前所未见的。 阿离兴奋地问天火:“天火,这里有大餐,你不出来享用一下吗?” 天火撇撇嘴:“我是魂魄体,没有饱饥感,只要有法力和神魂之力就不会消散,不需要进食。而且那里有好多肉食,我看着就犯呕。” 阿离看天火认真的样子就想笑,忍不住调笑道:“你又没吃过肉食,好不好吃都是你师父告诉你的。不如你用我的身体尝试一下,说不定会喜欢上肉的味道?” “快吃你的吧,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要吃将来我自己去吃,用你的身体去品尝食物怪怪的。 你多吃点,后面还有一千里路要赶,我先睡会儿,你慢慢享用。” 说完在石台上躺下不再理会阿离。 这一桌子佳肴远远超过阿离的饭量,阿离并没有着急用餐,而是围着一桌佳肴转了一圈,留下了一些肉食和羹汤,将剩下的食物全部收入了乾坤袋中,准备当做回程时的干粮,其中一些做得特别精美的点心,当然是带回狐仙林给那些馋嘴的聚灵期小家伙们的。 阿离的节俭绝对是环境造就的。 远古时期,地界万族共享、和平相处,并未有疆域和地盘之分,各族均是按照族群天性自由聚集、自然发展,各族修士数量大致平衡。 人族最开始比较弱小,为抵御其他种族的侵袭,完成了从氏族到城邦到国家的族群聚集方式变化,借助强大的生育能力完成了对其他种族的数量超越,再辅以较完备的教育体系(宗教、门派)和领先的制造业(炼丹、炼器)大量量产修士,最终在修士数量上也取得了优势。 亿万年前,人族强势崛起,席卷整个地界,其他种族节节败退,被驱赶到高山、戈壁、荒漠和北海酷寒之地,更被人族冠以“妖族”之名,以显示人族之高贵。 这时妖族出了一位大能,人称‘妖祖’,约战人祖、力压三皇,与人族签下互不侵犯之约,自此人妖共居地界,虽然之后也有些小的冲突和暗战,但再没有大型的战争出现。 妖祖从人族回归后,又着手解决妖族内部矛盾。 妖族修士内部竞争激烈,大部分妖修是植食,但也有不少妖修是肉食和杂食,肉食杂食妖修偷袭植食妖修的事情频发,这是自然法则,也造就了妖族修士之间严重的内部矛盾和不信任。 妖祖崇尚自然,力主维持世界平衡,所以不可能剥夺肉食和杂食妖修的生存权利。 如何在保证各种族生存的前提下,扩大妖族修士数量,以便对抗人族的不断侵袭,妖祖经过深思熟虑终于颁下了妖族生存五原则,是所有妖族修士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一、不得随意与人族发生冲突; 二、肉食妖修只可捕杀聚灵期及以下的妖兽、野兽食用; 三、不得以食用和掠夺妖丹为目的捕杀锻体期以上的妖修; 四、所有妖丹期以上修士死后所遗之妖丹、金丹均由妖族各坊市回收,不得流入人族手中; 五、元婴境以上妖修要远离血食,改服药石。 在这五条法令庇护下,妖祖又传下药石炼丹、金石炼器之法,极大缓解了高级妖修以炼丹、炼器为目的大肆屠杀低级妖修的事件发生,给低级妖族修士足够的成长期,快速促进妖族的发展,也成功抵御住人族强大的生育力和破坏力,在地界为妖族留下了宝贵的栖息地。 亿万年过去了,妖祖已失踪很久,这几条法令效力也聊胜于无,除了一些坊市还在坚持外,在坊市之外的其他地方的高阶妖族修士能完全遵守法令的不多,这样使妖族之间的竞争更加残酷,弱势种族生存更加艰难。 像赤狐族这种天赋不强的种族只能艰难生存,狐仙林一脉作为赤狐族中很小的一支,族群数量不过数百,妖丹期圆满的妖修只有狐狸老祖宗一个,妖丹期初阶妖修只有寥寥数人,像阿离这种层级的妖修自然不会分配到多少修炼资源。 在妖族,想要庇护一个族群,首领至少也得是金丹期,而狐狸老祖宗迟迟不能突破。 近百年来狐仙林众妖修四处搜集灵药就是要将狐狸老祖宗推上金丹期,以换取族群将来更大的发展。 所有资源倾向于高级修士,这是妖族族群的基本法则。 阿离虽然只留下不多的几道佳肴,但也让自己吃得咂舌不已,吃饱后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大量的灵气涌入身体,滋养着骨骼和肌肉。 阿离舒坦的伸个懒腰,叫醒天火:“天火,这里太棒了。我现在觉得精力充沛、浑身充满了力量。我们是在这里等着明天的拍卖会,还是继续赶路呢?” 天火沉吟了一下说:“拍卖会,我们就不参加了。但是既然到了轻舟坊,不去看看,见识一番,岂不白来了一趟。” 第二十章 刍狗(一) 轻舟坊不愧是方圆数千里内最大的坊市,此时日头虽已偏西,但是坊市里依然热闹非凡。 轻舟坊内没有人族城市红砖绿瓦的建筑,有的是或粗犷的整根原木打造的店铺,或用木料精心榫卯的楼阁。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没有突兀横飞的飞檐,只有或三角形,或长方形的店铺招牌布幡,简单几笔勾勒出店铺的主营业务。 上标刀斧相错图案的是兵器坊,上标酒壶菜肴的是酒馆,更有上标一个搔首弄姿美女的店铺,男性修士路过门前总是会心一笑而过,或闪身入内,良久不见出来。 大街上尽是一张张或苍迈、或粗豪、或狰狞、或奇形怪状的妖修脸庞,甚至部分妖修还牵着比自己还高大的驼兽在路上慢慢走着。 驼兽身上满载着各色皮毛货物,毕竟拥有储物法宝的妖修占比不高,饲养驼兽可以大大减轻妖修本身的负担。 坊内有很多条街道,阿离沿着轻舟客栈门前的道路前行,尽量走在路的两侧,靠近店铺门脸,她不敢走到路中间去,怕被身材高大的妖修踩到。 这条街道太长了,一眼望不到头,阿离很想跳到两旁的屋顶之上,那样视线更开阔,坊市繁盛的景象就会尽收眼底。 但是看到即使是禽类妖修,也都一个个乖乖收起翅膀,在路上慢慢踱步,阿离打消了这个念头,想来轻舟坊有禁空的规定,否则漫天修士飞来飞去,只会引起恐慌,不如大家都步行来得有秩序。 整个大街俨然一副车马粼粼,妖(人)流如织的景象。 如果不是时不时路过一些奇形怪状的精怪,一定会有人把这里错认为是某个人族热闹的城市。 轻舟坊成立之初,为了提升服务水平,打造妖界第一坊市的品牌,轻舟坊主力排众议,启用了大量人族作为服务人员。 为何选择人族? 人族在形体上极具优势,体型适中、直立而行,有灵活的手臂、手指,适合从事比较复杂的工作,而且性格温和、任劳任怨。 而妖族修士除少部分猿族、猴族外,其余妖修在化形前,凭原来的形体基本无法胜任复杂的服务工作。 可是化形后(金丹期)后的妖修,在自己族群中都是称王称祖的人物,又怎么会自降身份,去做服务人员?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人族仆役非常好招募,只要给人族商会支付足够的金银之物,人族商会自然会委托人族牙行采买奴仆,再由人族商人发卖至妖族。 发卖到妖族的人族仆役不是只有凡人,其中还有一些犯了重罪的修士,只不过等级一般不会超过筑基期。 凡人仆役负责最底层的服务工作,人族修士仆役表现突出,会被委以管事、掌柜等职务,算作初级的管理人员,中高的管理人员自然还是由妖修来担任。 可以说轻舟坊这几千年的繁盛,人族在其中出力不少。 近年来,东胜洲人族几大国之间连年征战,又天灾连连,内部土地兼并加剧,阶级之间盘剥加重,很多人族只能自卖其身,为奴为仆,其中就有不少被牙行和商人转卖到了妖族各地。 而随着妖族这些年的行事风格、生活习惯越来越模仿人族,妖族中也逐渐流行起使用人族仆役,如果金丹期以上修士,府邸里没有几个人族仆役,都不好和同辈修士打招呼。 这样造成对人族仆役的需求日益增大,贩卖人族仆役蔚然成风,竟然成为了商队的主要业务,至少占去人妖两族总交易额的五分之一。 而随着人族仆役的紧俏,甚至一度有了供不应求的局面。一些有修为的仆役用金银根本交易不到,需要以丹药、灵石、灵药等才能卖到。 轻舟坊内绝大部分服务人员均是人族,除了正常渠道购买的人族仆役外,被妖族掳来的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些自愿投靠要妖族的人修,从某个方面来看,也加速了人族与妖族的融合。 道路两旁店铺里的人族伙计们正在门口卖力的吆喝着,凭着自身的阅历和眼力劲去招揽路过的客户。 有些非常精明的人族伙计,甚至会多门妖族语言,看到疑似大客户路过,还会用大客户本族的语言吆喝两声,往往会博得大客户开心一笑,真得转身入店。 大多数妖修还是心思比较简单,反正在哪消费不是消费,这个人族伙计看得顺眼,那就在这家店消费。 轻舟坊市的交易方式与人族坊市的不同,人族修士交易一般都是用制式灵石进行,而妖族市场比较混乱,没有特定的一般等价物,。 灵石是上古之时,天地初定,混沌之气浓郁,化为灵气后与矿物融合沉积而成,遍布整个地界大世界。 大部分的灵石矿被人族顶级宗派和人族大国控制,开采后打磨成统一大小,下品灵石半寸见方、中品灵石八分见方,上品灵石一寸半见方,即方便计数,又利于运输。 下品灵石为白中带灰色,无属性之分。 中品以上灵石分为无属性、五行属性和变异属性。 无属性中品灵石为象牙白色,无属性上品灵石为银白色。 而五行属性灵石则会显示属性颜色:金属性金色,木属性青色,水属性蓝色,火属性红色,土属性黄色。 极品灵石通明无色或透明血色。 一块下品灵石凝聚的灵力,可抵炼气期修士使用基础功法,十日闭关打坐吸收的灵气量。 一块中品灵石(部分属性)凝聚的灵力可抵百块下品灵石,无属性中品灵石的价格却是是下品灵石的两百倍, 而五行属性中品灵石是无属性中品灵石价格的两倍,变异灵石价格均是面议。 一块上品灵石凝聚的灵力可抵百块中品灵石,无属性上品灵石的价格同样是中品灵石的两百倍, 而五行属性上品灵石也是无属性上品灵石价格的两倍,变异灵石价格也是面议。 而极品灵石,另有妙用,无法与上品灵石简单进行换算。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价格差异,是因为所有的灵石不分等级,修士吸收速度和时间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吸收一块下品灵石的时间和一块上品灵石的时间是一样的,当然会因为每个人的天赋、功法、等级不同,个体之间吸收灵石灵气的速度不同;但是同一个修士,不管吸收的是上中下品灵石,还是有无属性,吸收速度和时间是一样的。 所以,下品灵石主要用于修炼功法;中品灵石用于修炼功法、切磋、比斗、布阵、炼丹、炼器时使用;而上品灵石基本只用于搏杀,没人会浪费上品灵石做跟保命无关的事情。 极品灵石是用来晋级破关,布置顶级大阵,提升先天灵器,炼制仙器等用途,至少化神期以上大能才会使用。 虽然妖族也有灵石矿,但是开采不易,更没有人专门去打磨。 所以交易以灵药为主,丹药、炼器材料次之,偶尔有使用灵石的,也是整块未切割的灵石原石。更高级的修真物资交易,则会用到灵器、储物法宝等。 至于妖丹、金丹,至少在坊市的地上交易中,不会出现,妖界还能遵守妖族五大戒律的也只有坊市这种半官方机构了。 因为妖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等价货币,所以在妖族的坊市里也催生了一个特殊职业--评价师,是专门负责帮助妖修进行物品估价、完成交易,从中抽取佣金的职业。 评价师必须得有坊市出具的评价资格才可以帮助别人进行评价,而大型商会有自己培养的评价师,所以雇佣评价师的基本都是个人客户。 评价师除了基础的评价外,还会兼做一些其他的营生,刚入门的评价师会兼做导游、导购,中级的评价师会为客户介绍多个买主或卖主,甚至可以召开小型拍卖会,特别厉害的评价师还能帮人进行高级宝物鉴定,并严守保密原则。 评价师里人修占至少九成,因为各有师承,多有商会的工作经验,比一般的妖修见多识广,才能胜任这种工作。 阿离对评价师非常感兴趣,对天火说:“天火,如果你师父来妖族,肯定能当高级评价师。” 天火不屑地说:“我师父来了,妖修们肯定把他奉做上宾,恨不得把他供起来,求他立刻开炉炼器或炼丹,才不用挣这些辛苦钱呢。” 阿离说:“嗯,天火你乾坤袋里为什么没有灵石,轻舟坊市太大了,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想雇个评价师,带我们四处转转。” 天火尴尬一笑:“我师父说我本次下山,主要在俗世历练,不需要灵石,只要带足丹药、符咒和金银即可,所以我就没带灵石。” 天火和阿离正在无聊的斗嘴之际,突然听到前方一处酒楼发出一阵争吵之声,紧接着一声巨响,一个人族伙计被人从酒楼里扔了出来,撞破了一块门板,重重地摔到街心。 人族伙计躺在地上抽搐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喷出,街上路过的行人吓得急忙躲避。 紧接着一声豹吼,一个豹头人身的大汉一脚踹掉坏了一半的门板,浑身酒气地从店里跳了出来,把那名人族伙计从地上提了起来说:“豹爷已经有两百年没过吃人肉了,你这厮今天竟敢怠慢豹爷,那豹爷就不客气了,今天就拿你开开荤!” 说完,豹头大汉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人族伙计的喉咙上,森森白牙直接咬破喉管和颈动脉,鲜血四溅,本已退到旁边的妖修继续后退闪避,而附近的人族都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豹头大汉咬断伙计的喉咙后还不停手,一把揪下人族伙计的人头抛在地上,又撕下伙计的一条手臂,就坐到尸体上大快朵颐起来。 一边大赞人肉美味,一边邀请旁边相熟的妖修一起享用,大部分妖修都摇头避开豹头大汉。 但是也没有人上前阻止豹头大汉的恶行,而附近店铺的人族伙计更是吓得缩在店内不敢出来。 阿离完全被眼前的血腥惊呆了,而石台上天火更是睚眦欲裂,双目充血,怒吼道:“阿离,换我出去,我要杀了这个暴徒!” “不行,我们实力相差太远,上去也是送死。你们人族不是有句名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先走。” 阿离生怕天火冲动起来,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跑去,不能再让眼前的惨状刺激天火了。 这时突然有人大喊:“看,巡检营的人来了!”围观的人群急忙散开,为巡检营让出一条路来。 巡检营是轻舟坊主专门设立,并亲自管理的一个部门,负责维持坊内秩序、处理矛盾冲突,一般坊内出现的一些突发事件,只要巡检营出动,很快就可很快平息。 “阿离,停下。我想看看巡检营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天火冷冷地说。 阿离只好停下脚步,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 烟尘滚滚而来,巡检营出动了至少二十人,很快来到事发现场。 领头的营官竟然是阿离他们早前遇到的狸猫大仙,只是此时狸猫大仙已经将身上的兵勇号衣换成了一件胸前背后均绣有‘衙’字的衙役装束。 狸猫大仙手持一根水火杀威棒,腰背挺直、昂首挺胸腆肚,身上完全看不出昨天一丝的市侩之气,反倒有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就连那张原本滑稽的脸,此时竟然透出一股方正、坚毅之意。 这样强烈的反差让天火和阿离有种瞠目结舌的感觉。 狸猫大仙赶到现场,冷然扫视旁边人群,围观的妖修纷纷回避他的目光,再次后退一些,但还是把案发现场团团围住。 狸猫大仙双手一挥,背后左右各跑出七八个人,用水火杀威棒开始驱散人群,很快豹头大汉周围五丈之内已经没了人影。 豹精仿佛没有看到巡检营一样,很快吃完一条手臂,又扯下伙计的一条腿。 狸猫大仙带着四名手下走到豹头大汉一丈外停下,大吼道:“恶徒,巡检营在此,还不赶快住手,趴在地上、束手就擒。” 豹精抬头轻蔑地看了一眼狸猫大仙:“你以何罪名拿我?” “当街行凶,扰乱治安,恐吓行人!” “我在用餐!要你多管闲事!”豹精一把扔掉已经吃了一半的人腿,站起身来。 “酒馆、客栈均提供餐食,你却在此虐杀人族,还狡辩进餐!” 豹精仰头哈哈大笑:“你这只臭狸猫非要跟豹爷过不去吗?看在轻舟坊主的面子上,豹爷今天不动手,跟你讲讲理。 妖祖禁令第一条,可捕杀聚灵期及以下的妖兽、野兽食用。这个人族不是修士,在我眼里他就是野兽,就是食物,我吃了有何过错?” “说得好!” “说得有道理!” “豹子好样的!” 不少围观的妖修非常仇视人族,认同豹头大汉的观点,纷纷跟着起哄。 狸猫大仙冷冷环视一周:“你所杀之人是轻舟坊市雇佣的工作人员,还敢狡辩!给我拿下!” 豹精一把撕去上衣,露出虬结的肌肉怒吼道:“你们巡检营是维护人族利益重要,还是维护妖族利益重要!每年人族屠杀我妖族修士何止千万,我今天在这里吃个人,你就不愿意了,有种来拿豹爷!” 这时围观的妖修中更多人深感豹精这番说辞有理,抱着同仇敌忾的心理纷纷鼓噪起来,在外围维持治安的巡检营衙役渐渐得有顶不住的迹象。 狸猫大仙阴沉着脸看着豹精,握紧水火杀威棒的手渐渐开始泛出青白之色。 “大人。”狸猫大仙背后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手下迈前一步附耳道: “大人,今日情况有些混乱,属下建议还是暂时驱散人群,不要拘拿豹精了,以免激起民愤,无法控制场面。” 狸猫大仙直直瞪着这个进言的手下,没有说话,把山羊胡看得尴尬无比,最后悻悻地退到了后面。 狸猫大仙冷哼一声,一挥手道: “拿下!” 第二十一章 刍狗(二) 山羊胡手下听到狸猫大仙的命令后,面色一僵,只觉潮红涌上面颊,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眼中透出一股怨毒之色。 “嗯?”狸猫大仙看到手下没有及时执行命令,不由鼻中一声冷哼。 山羊胡急忙低下头,立刻调整好情绪,一亮手中的铁锁,第一个向豹精扑去,另外三个手下也跟着扑了出去。 狸猫大仙没有和手下一起出手,却快步向围观的妖修们走去,走到近前连续挥棒,棒出如闪电,连续打翻四五个妖修,正是刚才起哄最凶的几个妖修,每一个妖修都是被击中右腿膝盖。 受伤的妖修捂着膝盖在地上翻滚、哀嚎,这一下虽然没有直接击碎他们的膝盖,但是也会让他们好几天无法走路,旁边的妖修看到狸猫大仙阴沉的脸,没人敢上前扶起他们。 狸猫大仙拖着棍子回到场中,此时豹精已被拿下,堂堂金丹期初阶妖修竟然没有顶住几个回合,很快就被拿下。 周围的妖修暗自揣度,这巡检营果然卧虎藏龙,高手众多,轻舟坊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随便一些小头目都是金丹期的修士,怪不得能屹立数千年不倒。 这时豹精已被重枷粗索捆了一个四蹄朝天式,早有两个巡检营的士兵找来一根大木杆,穿过豹精的手足向外走去,豹精仍不肯伏法认罪,在木杆上不断挣扎怒骂。 “慢~~”一声慢悠悠地声音传来,一个前后有背甲,秃头长眉,柱着一根长长拐杖的乌龟精从出事的店铺中走出,拦下了狸猫大仙,稽首道:“狸猫大人,我觉得您这么抓走豹精,不妥?” “哦?你是何人?有何不妥?”狸猫大仙皱眉道。 乌龟精呵呵笑道:“小老儿是这家店铺的掌柜,这名出事的伙计是我店里的跑堂,事情的始末我也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有资格讲话。 我店里的伙计都是用从人族买来的死囚,进店之前都签过生死文书,只求当时活命,此后生死不论。 因为他们都不是修士,不受妖族五大戒律保护,所以他们既是我店里的伙计,同时也是店里的招牌菜,叫什么来着?哦,对,叫‘两脚羊’。 既然豹精来我店里用餐,就是我的客人,这名伙计伺候不周,客人性急,自己点了一道招牌菜吃,为何要受到处罚呢?” 豹精听完乌龟精的话大喜道:“就是呀!臭狸猫,豹爷点菜吃饭,你管得着吗?快把豹爷放了,否则有你难堪的时候!” 因为狸猫大仙刚刚惩处完几个起哄的妖修,所以这一波没人敢大声喧哗起哄,但是嗡嗡声传来,颇有不满之声传来。 山羊胡又凑到狸猫大仙跟前问:“大人,您看怎么办?有这老龟作证,我们无法给豹精定罪呀。不如把豹精带到僻静处放了,即全了我们巡检营的脸面,又不会激起民愤。” 狸猫大仙白了一眼山羊胡,不耐烦地抬手一指乌龟精:“这个也带走。”立刻有两个巡检营衙役上前架起乌龟精就往外走。 山羊胡呆在当场问:“大人,以什么罪名逮捕他们?” 狸猫大仙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告这只乌龟,酒馆使用未曾报备检疫的食材,告那只豹精,公众场合行为不检。其他人等再敢鼓噪,一并带走。” 很快围观妖修就散了,出事的酒馆里出来了几个面若死灰的人族伙计,快速收敛了遇难同胞的遗骸,用一块白布裹起,迅速送到坊市外面的乱葬岗上去安葬。 另外几个人族伙计拎来几桶清水泼洒在地面的石板上,用竹扫帚和拖布迅速清理了地面的血迹,只过了两刻钟,整条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这一段街道上,多了不少马蝇,嗡嗡不停、萦绕不停,久久都驱之不去。 掌柜虽然被抓走了,但是酒馆不能关门,出事酒馆里的人族伙计个个如行尸走肉、战战兢兢。 一些过路的肉食妖修总忍不住向店里看两眼,特别嚣张的妖修还会一脸坏笑地上下打量着店里的伙计,看看哪个伙计最为健硕,一只虎精甚至流下了口水。 “阿离,我们有办法救这些人吗?”天火低沉地问。 “天火,我们太弱小了,真的无能为力。” 阿离虽然不忍,但是还是用坚定的语气回答了天火,甚至都没有安慰天火一句,因为修真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自量力的怜悯只会送了自己的性命。 天火和阿离这时已兴趣索然,只想尽快离开街市,离开轻舟坊。 夜近黄昏时,阿离回到了轻舟客栈,店内早已为阿离备下了一桌精美的晚餐,菜色与中午又是不同,菜品依然丰富。 阿离看着这一桌佳肴竟然觉得索然无味,只是默默地收入乾坤袋内,然后去卧房的床上趴下。 天火自从街市开始,已经有半个时辰没有说一句话,无论阿离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回应。阿离无法在清醒的条件下,自己回到那个神秘空间。 阿离知道天火心中一定很悲愤,但是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天火。 阿离就这么趴着,急切地想回到石台上,好亲眼看看天火是否还好着。 不久之后,阿离竟沉沉地睡去了。 “阿离,醒醒。你怎么进来了?” 阿离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红色石台之上。 阿离不确定地回答:“我特别想回到这个石台上,结果睡着了,就进来了。” 天火并没有深究这件事,只是平静地看着阿离说:“阿离,你能帮我做一件事情吗?” “天火,你说。” “我想再去一趟白天的那家酒馆,看看那些人族伙计。” “行,什么时候去?” “亥时,等坊市彻底收市以后。放心,我不是去救人,我们没有办法带着十几个凡人从妖族的底盘上逃脱。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们最后的命运。” 阿离从天火的眼底看到了一股无名的悸动,不似愤怒,不像哀伤,也不是仇恨,而是有一种情绪,浓郁的仿佛化不开一样。 阿离只觉鼻子一酸,竟然流下了眼泪。阿离急忙跑去压下石柱,快速回到了身体里,她不想看到天火伤心的样子。 亥时,阿离并没有从轻舟客栈正门出去,而是从小院跳上客栈的后墙,跃下后墙后,隐匿身形向白天事发的街道跑去。 这一刻阿离完全发挥了狐狸一族夜间匿行的天赋,四支爪子上的肉垫轻轻地接触地面,不会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娇小的身形在两侧店铺的黑影里快速穿行,不会让任何一丝月光撒在身上。 阿离很快就到了那家酒馆门前,白天被撞穿踢破的门板已经换了新的,酒馆大门紧闭,没有一丝声响。 阿离找到一处较低的墙壁跳了上去,然后踏着酒馆大厅的房顶,进入到酒馆的后院,这里是后厨,也兼做工人的宿舍。 虽然厨房里灭着灯,但是有微弱的人声传出,阿离轻轻地跑到门边,把身形蜷缩在门槛之下的阴影中,偷听起里面的谈话。 “二哥,我怕。今天老龟被抓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放了回来,还带走了我们五个兄弟,说要给豹精赔罪。”一个略显稚嫩的人声响起。 一个略显粗豪的声音说:“五弟别怕,我们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这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不被妖精吃掉,也迟早被老龟折磨致死。 只恨那个人族牢头当时哄骗我们,说轻舟坊声誉良好,如果肯来这里服十年苦役,还有一线生机。 结果到了这里,我们只是妖修的食物,我恨呐!” “二哥,那五个人会被带去哪里呢?会不会被他们杀了吃掉?” “不知道,听老龟说带他们去鹿府帮手,只怕凶多吉少!” “啊!鹿府,听说那里不受坊规限制,可以任意胡为。二哥,我们将来也难逃去那里的命运吗?” “唉,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即使不去那里,在店里又能安全到哪里去呢?阿秋下午在店里,不也被那只豹精生吞活剥了。 五弟别怕,我们暂时还能苟活几天,店里只剩我们六个伙计了,再少酒馆就开不下去了,老龟不会让这家酒馆关门歇业。” “阿离,我们出去转一转,看看能找到鹿府吗?”天火传声传来。 阿离起身重新跳上院墙,在坊市里漫无目的地寻找起来,搜索了快半个时辰,虽然还有一些通宵营业的店铺没有关门,但没有一家是鹿府。 阿离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轻舟客栈附近,天火突然叫到:“阿离向东,那里有个地方非常喧闹,我们去看一下。” 阿离迅速潜入黑夜,跑过两条街道之后,那里果然有一个占地极阔的府院,现在已是临近子时,府院的正门前依然灯火通明,极为热闹。 阿离借着灯火,看到府院门上匾额正写着两个大字--“鹿府”! 四个搔首弄姿的漂亮女妖修化作人形正在门口迎来送往,后面仍有络绎不绝的妖修赶来,基本上都是化形期以上的妖修。 绝大部分妖修都化作完整人形,不管真身如何,都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相熟的妖修还会稽首问礼、嘘寒问暖。 仿佛这一刻众妖修都来到了人族某座大城内,参加一场高级堂会一般,只是才子佳人、公子小姐们换成了元婴期、金丹期的妖修。 阿离远远地看了一眼正门,就知道没有办法混进去,但作为一名狐修,这些潜入、探查、偷盗的天赋,都是与生带来的。 阿离迅速沿着府院外墙搜索起来,鹿府占地极阔,足足占去了整个轻舟坊市二十分之一的面积。 很快阿离在鹿府的后墙根上发现了一个不大的洞,堪堪容阿离钻过。 阿离潜入府院后,没有很快接近府邸,而是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观察地形,测算府丁巡逻的频次,这样的谨慎也让阿离险险地避过了四波巡逻的府丁,成功潜入鹿府的府邸。 大量的宾客集中在正殿,阿离没有设法从正门潜入正殿,而是跳上鹿府北侧的厢房,沿着府内的院墙来到正殿的屋顶。 然后小心地沿着琉璃瓦,一路走到正殿屋顶靠近南侧殿门的附近,轻轻掀起两块琉璃瓦,阿离将身子从窄窄的细缝中滑入,又把琉璃瓦复位。 阿离轻轻落在正殿东侧的梁柱之上,然后在短梁柱间找了个合适的空间缩身钻了进去。 这里视线良好,可以看到大厅里大部分地方,但又不易被人发现,即使大殿内一片灯火通明,这个梁柱的死角上仍然是一片阴影。 阿离慢慢调整呼吸、收敛毛孔,当身体的活动频率降至最低时,阿离让天火把她召回石台,这样可以将身体的律动再次降低到昏迷的程度,大大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子时三刻,大殿内的人基本已经到齐,共来了十七位元婴期,两百多位化形期的妖修赴宴,分坐在大殿的北、东、西三个区域的酒席间。 大殿的南侧留下了一块比较大的空间,地面上盛开着一朵巨大的牡丹花,是由三十六块一丈见方的羊绒地毯铺就拼接而成,显得格外大气奢华。 阿离选择的这个位置非常不错,即靠近殿门利于逃跑,又可尽览地毯区域的活动,同时避开了北、东、南三个方向妖修的视线。 其实阿离回到石台上、让自己真身昏迷的方法,并不能保证她百分百躲开元婴期高手的探查。 可是因为殿内高手太多,大家都不敢把气机释放出来,怕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和误会,再加上鹿府大殿的梁柱与地面之间足有十丈的距离,所以没有人专门去探查那里,阿离侥幸逃过了一劫。 “啪啪啪”三声鼓掌声响起,掌声非常清越,又灌注了灵力,回响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一时间竟将大殿里喧闹的声音压了下来。 这时一位面容俊俏的白袍儒生走上地毯,相貌看着甚为年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竟然达到了金丹期高阶的修为。 白袍儒生向北、东、南三个方向做了个团揖,然后用略显尖细地嗓音说道: “各位道友有礼了,晚生是本次逍遥宴的掌酒鹿环。 首先感谢各位道友能屈尊参加鹿府十年一度的逍遥宴,希望今天的盛宴能让各位道友满意而归。” “我看今天来的大部分道友都是熟面孔,但也有不少道友是被朋友邀请来一起参加逍遥宴,那允许晚生为大家介绍一下此宴的来历。 逍遥宴到今日已经是第九十九次举办。首次逍遥宴举办,是在九百八十年前,为了庆祝我鹿族第一高手鹿鸣翁晋级元婴境高手而举办,那次盛会让宾主尽欢,很多来宾纷纷表示希望此盛会能延续下去。 此后逍遥宴便与轻舟坊十年一度的拍卖会同时举办,只是鹿府逍遥宴会在轻舟坊拍卖会之前一天的晚上举办,主要目的还是款待老朋友、结识新朋友,十年一聚、尽欢而散是我们今天唯一的主题。” 天火、阿离在石台上紧张地盯着天幕,因为视角变大了很多,他们甚至可以将鹿环的面部细节都看得非常清晰。 鹿环接着说:“今晚鹿府为各位道友准备了很多精彩的节目,惊险刺激、香艳旖旎,晚生也不复赘言,各位道友还请自己欣赏,希望今晚能让大家能尽兴。”鹿环躬身退下。 大殿内灯光逐渐暗了下来,一股极细的粉色粉末从殿外吹入,一时之间香风四溢,让人闻之欲醉,多闻几口竟然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有几个初次参加宴会的妖修,竟忍不住站起来狂嗅空气中的红色粉末。 第二十二章 刍狗(三) 明快、欢乐的乐曲声突然奏响,大殿内的灯光此时调暗了几分,增加了一些暧昧的感觉。 整齐划一的弦乐如一只柔嫩的小手拨动着大殿内每名妖修的心弦,让人觉得莫名地开心、轻松。 紧接着二十四位美艳的舞者踏着音乐,碎步进入场内,水袖长舞,一双双系着金色脚铃的精致玉足在地毯上行云流水般滑动。 她们尽情地用秀眉、妙目、葱指、柔臂、长腿、玉足展示着自己身体的魅力,用她们髻上的鲜花,旋转的裙裾,飞舞的水袖,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快速的旋转,舞成了二十四道美丽花朵,让众妖修看得心旷神怡、躁动不已。 众舞女时而像一群翩翩起舞的舞蝶,灵动轻盈;时而像一朵朵怒放正盛的牡丹,俏丽高贵;时而像一群襟飞带扬的仙女,空灵飘逸;时而像一群美娆无比的浴女,暧昧诱惑。 众舞者逐渐舞成一个三层的同心圆,由内到外四、八、十二人排列,在场内让出一个两丈左右的圆圈,当众舞者旋转到最快时,突然一声爆响,圈内腾起一阵粉雾,把不少妖修都吓了一跳。 随着爆响,音乐声戛然而止,众舞者竟然奇迹般同时停下,动作整齐如一、不差分毫,就像正在高速旋转的陀螺突然定格在空中。 四十八条玉臂同时指向圆内那团粉雾,最内侧四名舞者,跪伏在地上,上身紧贴膝盖,额头紧贴地毯,双臂前伸掌心向上; 中间八名舞者双膝跪倒,上身挺直,双臂斜向上伸,掌心朝上; 最外侧十二名舞者双足略交错,左足前、右足后成丁字形,双臂前伸,掌心向上,所有的舞者脸上都露出渴望至极的神情,眼神迷离。 “砰砰砰”三声轻响,竟然有三柱灯光先后投射到了那团粉雾上,粉雾渐渐散去,地毯上奇迹般地出现了一名身着青色衣袍的女子,像条青蛇一般趴伏在地上,衣袍上布满了亮片,在灯光下反射出点点五彩光晕。 此时音乐声又起,变得旖旎、婉转,似娇吟、似低诉,让人不禁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青衣女子随着音乐声在地上柔软的摆动起来,伴随着身体的扭动,女子逐渐直起上身。 好多妖修从第二段音乐响起时就已经屏住了呼吸,期待着这位青衣女子的姿容。 青衣女子果然没有让众妖修失望,浓密的云鬓之下,一张美艳无双的脸,柳叶眉、杏核眼、笔直鼻梁、丹朱小口、锥子脸、天鹅颈,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两口深潭,好像能把人陷进去一样,眉心还用水仙花汁点了四瓣菱形,更平添魅惑之力。 很多妖修此时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起来,这绝对是一只修行千年以上的金丹期极品蛇妖。 蛇妖用那双勾魂夺魄的杏核眼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妖修,伸出嫩舌妩媚地沿上唇舔舐,只听场内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一度盖住了音乐声。 突然音乐声加速,蛇妖向全场抛了一个挑逗的眼神,将头发猛地的向后一甩,慵懒的向后仰着娇弱细嫩的颈项。 蛇妖身体左右摆动着缓缓站起,身上的那件青袍舞衣裁剪的非常得体,紧紧地裹在身上。 舞衣的下摆很长,垂在地毯上,让人无法看清蛇妖的下身是蜿蜒的蛇身,还是修长的玉腿。 青色舞衣上的亮片随着蛇妖的扭动,向四周闪动着五色光芒,让众妖修目眩神驰。 摆裙在飞扬、身躯在扭动,蛇妖脸上现出勾人心魄的笑容,没想到如此小巧的脸庞上竟然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好像要把所有人都陷进去一样。 蛇妖身上、头上的银器不停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发髻上的金步摇也在轻轻颤抖。 众妖修看着蛇妖忽而双眉颦蹙,表现出无限的哀愁;忽而笑颊粲然,表现出无边的喜乐; 忽而侧身垂睫,表现出低回宛转的娇羞;忽而张目嗔视,表现出叱咤风云的盛怒; 忽而轻柔地点额抚臂,画眼描眉,表现着细腻妥贴的梳妆; 忽而挺身俯腰,似抚琴挽弓,使人几乎听得见铮铮的弦响! 笛声渐急,蛇妖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众妖修只觉血脉贲张、精血上脑,情绪已经不可遏制,有些急性子的妖修已经摁碎了面前的案几站起身来,又不敢大声喧哗,怕惊扰了如此精彩的表演。 乐声越来越急,蛇妖的旋转和扭动也越来越急,快得像一道青光,大部分妖修都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地狂跳,心脏像重锤敲打,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蛇妖的发饰和高举的玉臂在灯光下泛出一层光晕,不断波动,舞衣上的亮片逐渐变成一层光环,环绕在青色的身子外围,形成了另一道光晕。 这时一直保持不动的外围二十四名舞者突然动了起来,内圈和外圈的舞者沿逆时针方向呈同心圆快速跑动起来,中圈的舞者沿顺时针方向也快速跑动起来。 这三道舞者形成的光晕配合蛇妖本身自带的两层光晕竟然形成了五层的光晕,其中三道逆时针,两道顺时针转动,好多妖修只觉得眩晕起来。 一曲奏罢,音乐戛然而止,蛇妖和二十四个舞者骤然而停,蛇妖定格在一个飞天的姿势上,单足支地,另一足高高抬于头侧,整个人定格在空中,这时才可以看清,蛇妖原来有两条光洁、笔直、修长的玉腿。 “好!”众妖修沸腾起来了,北侧正座的元婴期妖修带头鼓起掌来,而两侧的金丹期妖修更是很多站起来为蛇妖和舞者的精彩表演鼓掌致敬。 蛇妖收起舞姿,带众舞者躬身还礼,然后退出了舞台。 此时灯光开始调亮,鹿环再次登场,拱手道:“各位道友对开场的舞蹈是否满意?” 台下口哨声、喝彩声连连,更有按耐不住地妖修高喊:“怎么都走了呢?至少让领舞的那位姑娘留下呀!” 鹿环哈哈一笑:“道兄切莫心急,青袡姑娘下去稍事休息,随后还会上场,到时就看道兄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了。” 台下一片哄笑之声,隐隐透着一股暧昧和揶揄。 鹿环接着说:“一曲舞罢,今天的逍遥宴就要正式开始了。本次鹿府为各位道友准备了五幕节目,首先是第一幕--‘饕餮’,啪啪啪。” 鹿环三击掌,一只乌龟精出现在殿门口,后面还有五个人族汉子。 第一位汉子推着一个带轮子的一丈多长的案台,案台上摆放着一套复杂的刀具; 第二位汉子推着一辆三层四轮平车,上面摆满了数百个调制好的蘸碟; 第三位汉子推着一辆四轮平车,上面放着一尊燃烧的铜炉,铜炉上架着一口硕大的铜锅; 第四、第五名汉子抬着一个木架,木架上绑着一名精壮的人族青年,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亵裤,众妖修看得不明就里。 鹿环展颜一笑:“各位道友,俗话说‘妖以食为天’,逍遥宴上怎可无美食,接下来要为各位道友烹制美食的,是我们今天宴会的主厨--归陆生大师。 陆生大师可是我们轻舟坊刀工最好的厨师,他虽已封刀百年,但是听说诸位道友前来赴宴,所以破例一回,亲自为大家烹制一道美食。 这一道大菜,必须借由陆生大师的刀工,才能发挥出绝妙的味道,掌声欢迎陆生大师。” 老乌龟走上前团团一揖:“见过各位道友,今日就由小老儿献丑了。美食讲究一个‘色香味俱全’,小老儿深以为然。 但又觉得这么说还不够全面,品尝美食除了‘色香味’之外,还有两点也极为重要,那就是‘听’和‘看’。 听厨师讲典故、谈出处,可以了解这道菜的来历、演化过程,对厨师的用料更加清晰,品尝起来会更有针对性,更能体会厨师在这道菜里所要表达的意境和层次感; 另一个看则更加重要,看厨师烹饪的过程,如何处理食材,行云流水的刀工、有条不紊的用料、丝丝入扣的翻炒,无懈可击的火候掌握,食材还未出锅即有万分期待,等品尝时口感更添几分滋味。” 老龟的一番解释只让这群妖修听得目瞪口呆,作为妖修什么时候接受过这样高超的美食知识熏陶,平时都是大鱼大肉,填饱肚子就好,甚至大部分妖修都直接食用生冷食物。 众妖修听过老龟的讲述后,真觉这一刻腹中饥饿感袭来,都频频点头赞同,催促老龟赶快准备第一道美食。 老龟接过旁边助手递上的围裙戴上,继续不急不慢地说:“相信各位道友都听说了,今天下午轻舟坊街市发生了一起妖修虐杀人族的命案,就发生在小老儿的酒馆内。豹兄可在?” 大殿的角落里一个讪讪的声音传来:“龟兄,莫要嗤笑小弟了。” 老龟淡淡一笑:“没有嗤笑豹兄的意思,本来今日豹兄没有受邀参加逍遥宴,但是因为下午,小老儿在店内回护豹兄不利,让他在衙门蹲了一个时辰的监牢,所以晚上将他请来逍遥宴,以示赔罪。 今天之所以请豹兄前来,就是小老儿非常认同豹兄下午说的一个观点,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众妖修纷纷表示猜不出来。 老龟森森一笑:“就是那一句‘每年人族屠杀我妖族修士何止千万,吃个人又能如何?’ 妖祖已经消失了亿万年了,怕是早已陨落,既然她不能庇护我们妖族了,那她的禁令还有必要遵从吗? 人族不断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如果不遏制人族的繁衍,必然有一天我们都会被他们杀光、吃光! 所以我们不但要吃人族,而且要大吃特吃,变着花样的吃,只吃凡人还不行,还要吃他们的修士,把他们的修士变成我们的口粮,我们才能生存下去,大家说是不是?” 在场妖修的情绪完全让老龟煽动起来了,全场爆发出惊天的喝彩声和掌声。 老龟待群妖发泄了一会儿,伸手虚按几下,示意大家把声音压下来,继续说:“所以今晚小老儿为大家备下的主菜是‘两脚羊肉片涮锅’,这道主菜选用的食材是一名修炼了二十年的人族练气期修士。 他是人族某大教的内门弟子,借助丰富的修真资源,二十六岁就达到炼气期,也就是我们妖族的淬骨期,果然是天资不凡呀。 想我妖族子弟三十岁可能尚未达到通智期,而他却准备三十岁前冲击筑基境界了,可想人族占据了多少修真资源,长此以往我妖族还有什么生存空间。 今日算他倒霉,竟敢来妖族地界屠杀妖修、掠夺妖晶石,被我等所擒,正好让我们生剐了他,为妖族死难同胞报仇。” “报仇!报仇!” 众妖修在老龟煽动下,情绪激动,拍案怒吼。 老龟大步走到案台后,这时两个人族汉子已经把那名人族修士抬到了大案台上。 人族修士法力被禁、手脚被缚,嘴也被堵住,虽然拼命挣扎,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口中发出呜呜之声,两行眼泪顺着两个眼角不断地涌出。 一名人族汉子取出一张渔网紧紧勒在人族修士的身上,人族修士白皙的肌肤被渔网的鱼线勒成了一块一块,显得格外醒目。 另一名人族汉子将那口沸腾的铜锅推到了案几前面,又在锅下的铜炉中填入大量的银炭。 老龟从案台上的刀架中选出了一把细长的刀具,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刃口的锋利程度,似乎非常满意,然后抬头对众妖修继续说道: “小老儿研习烹饪已有千年,尝试烹饪过各种食材,纯以肉质而论,人族的肉质至少可以排进前五。 这名修士的皮囊从小内服大量丹药、外泡各种药液,年龄尚幼,肉质鲜嫩、充满了灵气。 所以不能像豹兄那么粗犷的吃法,还需在灵泉沸水中轻轻一涮,再配上小老儿的精制蘸料,才能更具风味,同时还可为各位道友进补。” 众妖修齐声叫好,纷纷催促老龟快些动手。 老龟说完举起手中的细刀向人族修士削去。 阿离惊叫出声,不忍再看,更担心天火看到急怒攻心,突然听到旁边石台传来砰砰头骨撞地的声音。 果然,天火跪坐在黄色的石台上,死死盯着天幕,额头一片青紫并渗出血来,双目圆睁、眼角崩裂、血泪横流,嘴角的鲜血不断流下。 天火全身颤抖着,双手紧紧抠着石台的地面,十个手指的指甲盖因为用力已经崩飞,血流如注。 阿离扑倒光幕上用爪子用力地拍打着光幕,嘶声大喊:“天火,求你了,不要再看了,求你了!” 天火扭过头来,用冰冷、怨毒的目光看了阿离一眼,就像看着天幕内那群疯狂的妖修一样的冰冷,阿离只觉心里一寒。 天火又把目光移向天幕,阿离又一次扑到光幕上拍打着:“天火,求你了,不要再看了!” ...... 终于老龟一刀割断了人族修士的咽喉,人族修士紧绷的、颤抖的身躯猛然一僵,喉间竟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吐气声,溘然长逝。 天火在人族修士吐出那口气的同时,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 第二十三章 刍狗(四) 阿离痛苦地趴在光幕上,她没有办法去旁边的石台唤醒天火,她感到这一刻自己很无助。 刚才天火冰冷的眼神让她心悸不已,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难道妖修不该是在深山老林里修炼、在灵气汇聚之地采药、在奇峻险峰之地探险吗? 人族和妖族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了,为何妖族会对人族有这么大的仇恨? 虽然阿离也不喜欢人族,觉得人心复杂、尔虞我诈,但人族总体上是平和和非暴力的,大部分凡人待人很和善。 而且人族身体脆弱,不如妖族强健,很难伤害到妖修,所以阿离不恨人族。 阿离也不想天火这样仇视妖族,至少不要仇视自己,更不想天火误会自己也是一名对人族充满了仇恨的妖修。 阿离无力地靠在红色的光幕上,泪水一直流淌不停。 她没注意到,红色光幕上飘出大量的红色光线,慢慢渗透到旁边的黄色光幕上,黄色光幕变得更亮了一些,逐渐有一些黄色的光雾笼罩在天火身上。 天火流血的手指慢慢地止住了流血,指甲盖竟然慢慢长了出来,同时崩裂的眼眶逐渐愈合,青紫的额头开始逐渐褪色。 阿离一直哭到浑身乏力,感觉身体一下被抽空了一样,只想沉沉地睡去。 没过多久,突然听到天火悲叫一声,坐了起来,阿离急忙站起乏力的身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天火。 天火茫然地坐在石台上,突然举起双手放在眼前,完好无损,又摸了摸眼角和额头,竟然没有痛感了。 天火冷冷地看向阿离,看到阿离神情委顿的样子,甚至连身上红色的毛发都显得暗淡无光,心中不觉一软,轻声道:“是你救了我?” 阿离想要否认,可是还未开口,眼泪又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天火,也不知道怎么替妖族修士刚才的恶行辩驳。 天火低沉地说:“你也像他们一样恨人族,是吗?” 阿离拼命地摇头,喉咙竟像被噎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只能在心中悲苦地默念:“阿离不恨人族,因为人族还有像小姐姐和天火这样的好人。” 天火继续低声说:“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我想走了,早点到狐仙林,早点解决完狐族的事情,我想早点回到人族中去。” 阿离黯然地点点头,低头向石柱走去,准备重新回到身体内。 “哈哈哈,果然美味无比!” “这是老夫此生吃的最可口的美食!给龟兄赞一个!” “......” 无比猖獗的欢笑声又从天幕上传来,阿离觉得再也无法面对天火,加快脚步准备马上从石台上消失。 “阿离,你吃过人吗?”天火的声音轻轻飘来。 阿离身子一顿,转过身来,用早已哭红的眼睛直视着天火的眼睛,目光中没有一丝躲闪,透着无比的坚定和真诚,一字一顿地说: “我·没·有·吃·过·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请·相·信·我!” 天火久久地盯着阿离的眼睛,仿佛想从阿里的眼睛里寻找真相。 此时大殿中舞台上,鹿环手持一支酒杯再次来到台中,向众妖修一躬身,举起酒杯说:“归大师今日这道美味,‘色香味听看’俱全,真令晚生大开眼界,不同凡响、回味无穷,当浮一大白。” 众妖修纷纷举杯同饮,向老龟致谢。 鹿环接着说:“虽然今晚的宴会只上演了第一幕好戏,想来大部分嘉宾都应该觉得今日不虚此行吧?但今天在场的一位嘉宾,恐怕不会喜欢刚才的节目,心里不是很痛快吧?” 鹿环的话让台下发出一片嗡嗡声,现场竟然有这样败兴的嘉宾?大部分妖修对这位嘉宾都有些不满情绪。 鹿环手捧酒杯向正北元婴境修士一侧深深一躬: “还未向各位道友隆重介绍,今天参加我们逍遥宴的还有一位人族元婴境修士--叶大师,叶大师与家祖是多年好友,今日特赏脸参加逍遥宴,结果鹿环思虑不周,第一幕恐怕就得罪了叶大师,还请叶大师原谅。” 正北上座区坐着一个一个清瘦黄袍道人,并未起身见礼,只是淡淡地开口说:“小环子,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杀个把人族修士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况且只是个尚未筑基的小修士,在我眼中跟蝼蚁、禽兽也没什么分别。 我所不喜的是,你们刚才的节目都是拾人族之牙慧,人族已经很多年不玩的东西,你们当个宝一样的拿来欣赏,还互相吹捧不已。 简直是粗鄙不堪、不值一看,恕我直言,实在是没有什么亮点,看得人昏昏沉沉,如何能开心?” “你太狂妄了!讽刺我们是禽兽吗?” “大胆人修,竟敢看不起我们妖修!” “......” 很多妖修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毕竟刚才看得、吃得手舞足蹈的就是在场的这些妖修,被人冷嘲热讽的羞辱,如何能不生气,纷纷起身指责叶大师。 鹿环并未阻止叶大师和众妖修对峙,眼中寒芒一闪,继续躬身道:“叶大师,您说的在理,那这逍遥宴还怎么往下开,望您老多多指点。” “指点谈不上,你们家老祖宗还没发话,我何苦越俎代庖? 何况指点也得分人,可造之材可以指点,朽木就没有必要了。” 叶大师哂笑一声,将杯中酒饮尽。 “你!”老龟听了这段冷嘲热讽,忍不住站了出来。 鹿环用眼神制止住老龟,更加谦卑地说:“叶大师岂能不知人族有句名言--‘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鹿环这块朽木既然真心求教,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叶大师哈哈大笑:“赐教不敢,就是这劳什子的逍遥宴没必要搞这么复杂,明明就是一群老粗妖修非要假装斯文? 今日之会,就像一群江湖莽汉歃血为盟的草头大会一般,实在无趣。要是再这样搞下去,就会臭不可闻了!” “哗~~”旁边一位元婴期妖修听不下去,站起身来就要发难。 叶大师蓦然回首,冰冷的目光直射那名妖修的眼睛,那位元婴期的妖修竟然感觉呼吸一窒,胸口如被大锤敲击,徒然坐到在地,口中一甜,险些突出一口鲜血来。 旁边的十几位元婴期妖修大惊,虽然起身的妖修不算在座元婴期里最厉害的,但那也是元婴期的高手呀! 竟然被叶大师一个眼神就瞪受伤了,在座的妖修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叶大师冷冷地看着鹿环说:“小环子,听说你是反人族的急先锋,一直不太赞同鹿老儿跟人族走得太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这些小把戏还是趁早收起来,叶某今天告诉你一条真理,不管人族,还是妖族,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在没有实力前,还是保命要紧,这一点鹿鸣翁比你看得透彻得多。 其实在我眼里,没有妖族、人族之分,只要境界比我低的都是蝼蚁,境界比我高的都是未来的踏脚石,这下你明白了吧,哈哈哈!” 叶大师尽情地释放出自己的威压,整个大殿都开始颤抖起来。 有妖修大惊道:“化神期修士!” 叶大师对跪伏在地的鹿环说: “叶某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立刻把我要的东西奉上,我走了以后,你们还可以继续饮宴,开阔你们那可怜的眼界。” 鹿环慌忙向工作人员示意,很快一个革囊送到鹿环手上,同时还有一百名颈系绳索、修为被封的妖丹期妖修被带进大殿,跪伏在大殿内,多为狐族、兔族、羊族等妖修。 鹿环双手奉上革囊:“叶大师,这革囊里是九千九百枚妖丹,另有百名妖丹期妖修按您吩咐也已经备齐,请您查收。” 叶大师接过革囊,神识一扫说:“妖丹数量够着,这百名妖修也算新鲜。好,小环子你办事还算伶俐。这是给鹿老儿的十块极品灵石,你点点。”说完扔出一个小布袋。 鹿环接过布袋并未打开,躬身道:“叶大师岂能欺骗晚辈。不知大师是继续欣赏节目,还是此刻就要走呢?” 叶大师大袖一展,竟把一百个妖丹期修士卷进了大袖,大笑说:“你们的节目实在无趣,我要赶回洞府去,现在有这么新鲜的食材岂能浪费,贫道已经按耐不住,准备回去大快朵颐了。” 说完,叶大师飘出大殿,化作一道白色的光团破空而去。 待叶大师远去良久,鹿环才缓缓起身,目露寒芒地盯着叶大师远去的方向。 这时早有妖修按捺不住问道: “鹿兄,这叶大师为何要一万颗妖丹?” “他为何掳去我百名妖丹期妖修?” “这极品灵石虽有大用,但是也可以用灵药换取,为什么让人族得去妖丹?” “妖丹不可落入人族之手,妖祖有圣训的,鹿兄你这样做不妥呀!” “......” 鹿环森冷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人族亡我妖族之心不死!今日我设宴活剐一名人族修士,就是为演这一幕给叶老儿看,想让人修的心也痛一痛。 没想到叶老儿已经修炼到灭情绝性的地步,除了他自己,别人在他眼里都是蝼蚁,我估计就是他亲生儿子死在面前,只要对他有利,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我们只是活剐了人族一名练气期修士,这叶儿一设宴就要吃掉百名妖丹期妖修,比我等残忍何止百倍。” “我何尝不知妖丹不可落入人族手中,可叶老儿在他门派中颇有影响力,而他的门派在人族中又有很大的话语权。 所以他的门派要求我们每百年交出万枚妖丹,否则就游说几大门派围歼这方圆万里的妖族,我祖鹿鸣翁不得不忍辱负重,与他苟且,这才保住这万里疆域的平安。” “我祖曾多次向天妖森林求救,但一直只见妖王的谴责声明,却没有实际行动,我祖还多次请求以灵药、仙药替代妖丹,也未被这老儿认可。 所以只能四处搜集妖丹,不够之数甚至只能去别处妖族劫掠,这般长此以往地内耗下去,我妖族必将全部亡族。” 说到此时,鹿环已经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必灭人族!” “跟他们拼了!” “妖族永不为奴!妖族永不亡族!” “......” 众妖修此时群情激越,怒不可遏。 鹿环拭去眼泪,环视一圈众修士说:“值此妖族生死存亡之际,鹿环恳请各位道友能精诚团结,共扶妖族。”众妖修纷纷认同。 鹿环又说:“妖祖失去音信已久,天妖森林又不肯庇护我们这些非嫡系妖族,我们只能抱团自救!我祖鹿鸣翁愿意不辞辛劳,担此重任,不知各位是否愿意加入鹿府?” 一些热血的妖修立刻表示愿意加入,部分谨慎的妖修还在犹豫,元婴期那些老妖此时已看明白情况,忍不住心中暗骂:“看来今天是鹿鸣翁收编队伍、扩充实力的日子,真是宴无好宴呀!” 正在场面一片混乱,各路人马各怀鬼胎之际,突然听府门外一阵嘈杂。 一个尖细的女声传来:“狸猫大仙,你管好轻舟坊的事务就行了,半夜三更擅闯鹿府,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尖细的女声立刻拔高了八度:“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呢?老娘和你拼了。” 紧接着一阵爆响,很快又归于平静。 狸猫大仙带着几十个巡检营的衙役施施然地走进大殿,咧嘴一笑:“诶呦,还蛮热闹的,这么多元婴期、金丹期的高手汇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说完使劲嗅嗅鼻子道:“又在吃人呀?可以呀,现在学会躲起来吃了?” 鹿环皱了皱眉说:“狸猫大仙,鹿府可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就是你们坊主也得尊称我祖一声前辈,奉劝你不要节外生枝。” 狸猫大仙白了鹿环一眼:“吃人的事情我不管。可是我得到线报,说有人私自向人族修士出售妖丹,而且数量惊人,这总是我巡检营职责之内的事情吧?” 鹿环拂袖道:“此事自有我祖去和坊主解释,轮不到你来管。” 狸猫大仙正待发难,突然殿门口有人大喊:“空中那是什么?” 紧接着天空亮了起来,无数庞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笼罩住整个轻舟坊。 第一颗火球准确击中鹿府的府门,直径一丈的火球直接轰碎府门,将门口接待的妖修炸得向四处飞了起来,大火球爆开后变成小火球,在院落里四处滚动,所过之处一片火海。 鹿环目眦欲裂,怒吼道: “陨雷火雨!叶大师,你好狠毒!” 第二十四章 刍狗(五) 狸猫大仙第一个冲出大殿,一拳轰碎头顶上方的一颗火球,冒着火雨冲了出去。 狸猫大仙边跑边对手下大喊道:“我去开启坊市的守护大阵,你们不要管这里了,去别处组织人救火。” 然后对殿内人大吼:“鹿环,人族修士是你们引来的,还不出来救火!今日所有的损失,必须由鹿府来承担!至于妖丹的事情,让你们鹿府的老祖宗去向坊主解释吧!” 鹿环面色数变,一跺脚对殿内众修士拱手道:“各位道友,今日轻舟坊逢此大难,鹿府也不能袖手旁观,还请各位也施以援手,鹿环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鹿环说完冲出大殿,飞向空中,趁火球还未落地,尽量多击碎一些。 殿内众妖修还有所犹豫,看向上宾区的元婴期妖修,一位元婴期高阶妖修起身道: “亿万年了,人族之所以强势,妖族之所以弱势,无非两个字--‘团结’,此时还有什么犹豫,都出去救火救人!” 说完妖修变成一只吊睛白额大虎,呼啸着冲出大殿。 其余众妖修轰然应诺,跟随着鹿环和猛虎冲出了大殿。 从叶大师出场勒索妖丹到偷袭清华坊,不过短短一刻钟,天火和阿离看得目瞪口呆,阿离甚至都忘记了最初要尽快离开大殿的打算。 当叶大师带着九千九百枚妖丹和一百名妖丹期妖修离开时,阿离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瘫倒在地。 这是毁去了多少个妖族族群,才凑齐了这么多的妖丹和妖修。 若说妖修吃人残忍,不能原谅。 那叶大师每十年就向这片区域的妖修勒索一万颗妖丹,这简直就是一条绝户计! 不动一刀一兵,就可以将万里疆域的妖修逼上绝路,这手段比妖族高明百倍,也残忍百倍。 天火神情复杂地看着天幕,两刻钟前他还因为妖族虐杀人修,气愤难当,晕死过去,发誓要杀尽妖族。 可是两刻钟之后,剧情反转得太快,之前施暴的妖族成了弱势群体,而人族成了长期欺压妖族的罪魁祸首。 十年一万颗妖丹,意味着十年内,至少要死一万名等同于人族筑基期修士的妖修,这个数字太庞大了,也太残忍了。 而妖族吃人的这种简陋、粗鄙的残忍,在叶大师面前就像是小孩子泄愤一样的苍白无力。 最后叶大师假意退走,只是为了泄愤,就用‘陨雷火雨’这种先天灵器偷袭轻舟坊,完全不在乎轻舟坊内所有生灵的死活,这里包括了妖修、人修和凡人,自私、残忍的程度令人发指。 本来天火以为是妖吃人,结果发现人也在吃妖,随着对事件进一步的了解,背后更深层次,可能还有妖吃妖,人吃人的丑恶。 天火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头痛欲裂,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天地?难道弱者就没有生存的权力吗? 如果没有这些弱者,那这些强者由谁来供养? 如果最后都只剩下强者,是不是还要比出谁是最强? 不是最强的强者是不是最终都会变成弱者? 最终的强者,孤独一人,是不是也会走向灭亡! 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强者们都看不出来吗?对弱者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怜悯?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变得如此疯狂,天火不明白,天火想要一个答案! 脑海中反复想起师父曾经诵读的《道经》,那里面仿佛能解释这一切! 最后天火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竟然变成了声音在天火脑海不断地颂念,而且越来越响,天火只觉得头痛欲裂,黄色石台的光幕开始微微抖动。 黄色光幕从红色光幕上吸收了更多的红光,整个红色光幕显得摇摇欲坠,甚至连阿离身上都有红光渗出融入光幕。 红光被黄色的光幕吸收后,化成更多的黄色雾气开始融入天火的身体。 这样的黄色雾气变得不再平和,甚至是极其狂暴,他们争先恐后地进入天火的魂魄体,像要把天火的魂魄撕裂一般。 石台狂暴的同时,还保留了保护神魂的作用,天火即使神魂痛不欲生,也无法晕倒过去,只能承受着魂魄被一点点撕裂的痛苦。 正当天火痛苦不堪之时,突然阿离的虚弱声音传来:“天火,醒醒,你还好吗?” 天火勉力抬头看了一眼阿离,发现阿离神情更加委顿,魂魄体变得非常虚弱,已经无法站立,只能趴伏在地上。 看到天火没有再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阿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天火,对不起,人妖恩怨由来已久,无法说清谁对谁错。但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人族,请你不要讨厌我。” 说完阿离连脑袋都撑不住了,将头搁在前爪上,闭上了眼睛,神魂虚弱到了极限。 天火猝然一惊,用力甩甩脑袋,将脑海中那道声音打断,天火的魂魄体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大量的黄色气雾从天火的魂魄体里溢出,重新融回了光幕,红色光幕似乎恢复了一些元气,开始放出红光包裹住阿离,帮她修复神魂。 天火急忙走到光幕前关切地看着阿离说:“阿离,你还好吗?我也不知道人族、妖族究竟哪个错了,也许都有错,也许都没错,只是立场不同。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样,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阿离勉力睁开眼,动了动耳朵,竟没有力气回话。 天火默默地看着阿离,眼神从复杂变成温柔,又从温柔变成坚定。 突然光幕外一声爆响,一颗火球击穿大殿屋顶砸在大殿之内,引起了滔天大火,破损的屋顶离小狐狸的藏身之处仅有数尺距离。 天火对阿离轻声说:“阿离,你休息会儿,我送你回家!”说完转身坚定地走向石柱拍下。 在天火转身的瞬间,他没看到阿离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水,更没有听到阿离嘴中也在一遍遍轻轻念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此时陆续又有几个火球击中大殿,大殿内留下的凡人和低修为仆役被火球砸死砸伤了大半。 隐藏在梁柱暗处的小狐狸趁着混乱,悄无声息地从藏身处溜出来,沿着破损的梁柱跳上大殿屋顶,抬头一看被外面的末世景象惊呆了。 整个轻舟坊陷入了一片火海,空中还有火球不断落下。 单个火球的威力并不大,但是足以击穿木质房屋的顶部,瞬间引起房屋的爆燃。 禽族妖修的金丹期及以上高手已被组织起来,凡能对抗火球的禽族妖修,全体升空,竭尽所能地去拦截、击飞火球。 但是火球被击散后,往往不会熄灭,火星四处乱飞,造成了更大的危害,给救援工作带来更多的困难。 水属性的修士在这场浩劫中表现出色,因为属性上的优势,水修主要被集中起来保护轻舟坊内重要的建筑物,顺带帮着其他人扑灭重要建筑物旁边街道的大火。 但是水属性的修士数量非常有限,只能在附近区域救人,根本无法控制住全城的大火。 天火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跳下大殿向城外方向跑去,一路上看到各种逃生的妖族,中间还夹杂着不少人族仆役。 人(兽)流跌跌撞撞地向城外跑去,妖族中一些擅于跳跃攀爬的种族占了优势,可以借助道路两旁未着火的房屋进行加速超越。 但一些普通的妖族和人族仆役却没有这样的能力,随着人潮涌出而跑动,不敢停步、害怕摔倒。 这种情况下,万一摔倒了,瞬间就会被踩踏致死。 即使身手灵活,滚到了路边的店铺下,避免了被当场踩死的命运,还有可能被四周燃烧的店铺砸死、熏死、烧死。 天火一路狂奔到城边,刚要随着人流涌出坊门,突然一道青色的光幕升起,把还未出城的人流挡在了光幕内。 这是一道圆形的光幕,从坊市外围四周升起,沿着弧形线路,迅速汇聚到轻舟坊市正中,最终形成一个高有三百丈的球形光幕,将整个轻舟坊罩在了里面,抵挡住还在源源不断落下的火球。 每一颗火球撞击在青色的光幕上,都会引起一阵涟漪,但是却无法击穿光幕。 这时从坊市正中的坊主府内,射出一道青色的光柱,就像一根巨大的蟠龙柱,足有三百丈高,横亘在坊主府内大阵和青色的光幕之间。 一只巨大的青龙绕蟠龙光柱盘旋飞起,到达三百丈光幕下方的时候,青龙开始绕着光柱把身体慢慢展开。青龙将自己的身体挡在光幕之下,变成了第二道屏障。 等青龙巨大的身体覆盖整个坊市上空时,青龙长吟一声,身体突然崩碎,化成亿万颗水滴从天而降,有如一场暴雨袭来,仅仅十几个呼吸就把整个坊市内的熊熊大火熄灭。 接着光幕内的蟠龙光柱继续升高,探出到光幕之外。 青光照亮了大半个夜空,蟠龙柱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青袍道人虚影,震耳欲聋地声音传出:“叶道人,你过界了,也过分了!” “轻舟,你也突破到化神期了,可喜可贺!可惜你今天真身不在,一道化身还阻止不了我,哈哈!”叶大师轻狂地声音传来。 轻舟坊主也哈哈大笑:“你我真身对弈最多也就是个平手,你今日欺我轻舟坊,就不怕我将来水淹你叶家的祖地吗?” “叶家祖地?你先能找到再说!” 轻舟坊主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声音传来,看来是专门隔绝了声音,不想让更多的人听到。 叶大师脸色一变:“好,算你狠!轻舟,今日之事确实是老夫做得有些过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不妨化干戈为玉帛。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出五块极品灵石补偿轻舟坊今天的损失。” “不行,至少十块!少一块我就去淹了你家的祖地。” “你这是敲诈,十块极品灵石能换一万颗妖丹!今日轻舟坊死伤的妖丹期以上妖修,恐怕也就刚过千人吧?其他那些蝼蚁,你管它干什么?” 轻舟坊主淡淡地说:“你要是不舍得十块极品灵石,那把今日所取妖丹和妖修还给我也可以。” 叶大师神色凝重,认真评估了一下当前形势,虽然轻舟坊主只是一道化身,但是借助守护大阵和阵内的元婴期妖修相助,自己想要攻破轻舟坊守护大阵的防御,几乎是不可能。 而自家祖地暴露,不得不防被人偷袭,思索再三,叶大师哂笑道:“妖丹我还另有用处,这十块极品灵石你拿去,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一个黄色布袋射向轻舟坊主的化身,叶大师化作一道白色的光团破空而去,同时不断下落的火球也骤然消失了踪迹。 轻舟坊主盯着叶大师飞走的方向,良久之后确认他已经走远了,才迅速变小化身,随着蟠龙光柱落回城主府中,不久之后轻舟坊市的光幕也回撤消散了。 此时轻舟坊市已成为了一片残垣断壁,因为坊市大部分房屋都是木质结构,所以在此次火灾中受损严重,近八成的房屋受损,近一半的房屋倒塌,无法修复。 很多倒塌的房屋上仍然有袅袅青烟冒出,大量的黑灰被雨水冲刷到地上,和着泥浆流淌得到处都是,哭喊声、寻人声、争吵声、咒骂声响彻天地。 轻舟坊市的原住民和各商铺的伙计陆续返回火场,有的想要在自己店铺或家中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 有的则是亲人失散了,只好在家中的废墟上等待亲人回来; 还有一些人在路上寻找一起出逃又半路失散的亲人和朋友,整个坊市陷入一股悲伤、压抑的感觉里。 坊主府内的一间密室,狸猫大仙疲惫地盘坐在一张软塌上,双手各攥着一枚上品灵石,努力恢复着刚才几乎消耗殆尽的法力。 一座城池的法阵虽然有大量的法阵和灵石提供能量,但是催动法阵的修士本身也需要有极高的修为。 狸猫大仙虽然也踏入了元婴期中期,但刚才催发坊市大阵的第一重‘光幕防御’和第二重‘青龙布雨’后,又要维持大阵帮轻舟坊主震慑叶大师,几乎将法力全部耗尽,如果叶大师再坚持一刻钟,狸猫大仙恐怕已油尽灯枯。 ‘咻’一声,轻舟坊主进了密室,虽然只是一道化身,但是变成人形后,立刻没有了一点虚幻的感觉,一袭青袍,面容因秘法让人无法看清楚。 轻舟坊主的化身进入密室看到狸猫大仙正在恢复法力,并没有打扰,而是拿起桌上的一杯清茶轻啜起来。 半响,狸猫大仙突然开口:“你一个化身,喝得什么茶呀?简直就是浪费东西。” 轻舟坊主哈哈一笑,放下茶杯说:“猫兄,你说得有理,但是习惯已久,确实难改。” 狸猫大仙切一声,睁开眼睛说:“这次轻舟坊受损如此严重,今天的拍卖会没法办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轻舟坊主扬了扬手里的布袋说:“这十块极品灵石足够弥补坊市的损失。我回来还得一段时日,怎么猫兄要走了吗?” 狸猫大仙点点头:“我受人之托在此等候一个人,现在已经等到了,我想尽快护送她去约定的目的地。” 轻舟坊主起身走到狸猫大仙面前深鞠一躬:“猫兄果然是诚信君子,只为一个承诺就在轻舟坊等候了三百年。 轻舟万幸有猫兄这样的朋友相助,这三百年才能从俗务中脱身,突破至化神境,真是万分感谢猫兄。” 狸猫大仙扶起轻舟坊主:“坊主客气了,受人点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如果没有当年坊主的收留和一力维护,狸猫这三百年也不会过得这么轻松惬意。” 轻舟坊主唏嘘道:“猫兄此时要走,我实在是不舍呀。” 狸猫目光远远地飘向坊市边缘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狸猫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坊主日后多保重,狸猫先走一步。” 轻舟坊主一把拉住狸猫,往狸猫手中塞入了两块极品灵石说:“猫兄,其他俗物你也看不上,这两块极品灵石你就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吧。” 狸猫大仙躬身,拱手称谢,然后化作一道棕色的遁光穿窗而去。 第二十五章 刍狗(六) 轻舟坊虽然遭到了空前劫难,但是作为万里区域内的重要势力之一,轻舟坊的组织能力和应变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规模如此宏大、又以木质结构建筑为主的坊市,对于火灾的防范和救援,还是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成熟的救援预案。 大量受过长期训练的巡检营官兵走出营地,在十几名校官的带领下,迅速接管了平日由坊兵执掌的防务,并将轻舟坊内划分为十几个独立区域,分片区进行幸存人员疏散引导。 同时金丹期高阶的校官们还会通过灵敏的听觉、嗅觉和灵觉,帮助搜索倒塌房屋下的幸存者,及时进行救援。 平时负责门禁、收税和常规检查的坊兵,则在轻舟坊坊门外引导、接纳被从坊内疏散出来的灾民,并在轻舟坊外五里处开始搭建临时住所。 轻舟坊官营店铺的强大动员力也展示了出来,大量储备物资从不知在何地的、防火的地下库房中取出,快速运至临时营地。 轻舟坊各官营店铺的店长,带领各自街道所属私营、个体商铺的幸存人员开始在临时营地的指定区域内,搭建帐篷、建造营地。 而轻舟坊官方的人族雇员和人族仆役则在巡检营的带领下,进行火场初步清理,主要是清理可用物资和搬运尸体。 轻舟坊已派出禽类妖修,向附近人族、妖族势力的大型商行、商队带去了轻舟坊失火的消息,并下达了物资征集启事,几日后就会有无数的商队将各种营造新坊市的物资源源不断地送来。 外地来参加拍卖会的妖修看到轻舟坊市现在的惨状,唏嘘不已,心里都明白今年的拍卖会肯定是泡汤了。 元婴期妖修大多会亲自向轻舟坊主告辞,而其他低等级的妖修没这个资格,知道自己待在这里也无益,很快大量的宾客就四散回程了。 轻舟坊主面色平静地站在城主府最高的建筑上,看着除了城主府、巡检营之外,几乎变为白地的轻舟坊,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突然看到坊门门口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部分建筑物几乎没有损伤,那里是鹿府的后宅,虽然前院大殿也被大火焚毁,但是鹿府后院却被府内的自有的阵法保护,大量的财产、家眷和仆役都没有受到损失。 轻舟坊主眯起了眼睛,眼中射出了一道寒芒,心中暗道:“虽然轻舟坊这一次损失严重,但也不失为一次重新规划、重新开始的契机,是有些东西该改变了,鹿府和叶大师都要为此付出代价!鹿老儿,你想晋升化神期没那么容易!” 天火停留在坊市门口,久久不肯离去,他默默地看着这座哭泣的坊市,一夜之前它还是如此的繁华,此刻它已经完全地败落,不知何时才能重现往日的辉煌。 慌乱的人群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人已经被疏散出坊市,在官方的指引下,开始搭建临时营地,而一些还没找到亲人或找到亲人尸体的妖修继续在坊门附近等候。 几十名强壮的人族仆役在几名化形期巡防营官兵的带领下,赶着马车正沿街清理尸体,等装满了马车,送到坊市外,让家属辨认后领走,没人认领的尸体将会送去乱葬岗内安葬。 马车上的尸体有人族,也有妖族。 妖族因为有皮毛或羽翼,浸泡过泥水再加上被践踏后,基本难以辨别形体,就像一块块脏兮兮的皮毛。 人族尸体易于辨认,清理尸体的人族仆役每抬起一具人族尸体后,总忍不住用已经肮脏不堪的衣袖擦擦尸体的脸,想要看看究竟是谁。 虽然绝大部分都不认识,但是偶尔碰到一两个认识的人,总是引来人族仆役的一两声嚎哭。 大灾过后成为一具尸体是没有尊严的,全部像垃圾一样堆在马车上,人族仆役能做的,最多是在搬动尸体的时候,尽量把妖族的尸体放在下面,人族的尸体挪到上面而已。 在妖族的坊市里,人族是最没尊严的种族,把人族尸体放在妖族尸体的上面,是收敛尸体的人族仆役能想到的、为自己死去的同胞在死后找回一点尊严的唯一方式。 这一批运尸的十二辆大车从残破的坊门里缓缓走出,人族仆役要把这些尸体整齐地摆放在坊市外面的干地上,以便家属或主人来认领尸体。 这样的工作已经持续了几个时辰,仍有大量的尸体还未收敛完毕。 此时东方已经露出一丝亮光,太阳即将从地平线升起,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一群不能变形的妖修在几个化形妖修带领下来到了现场辨认尸体。 不久之后,一个妖丹期的母豺精叼起一只死去多时的小豺狗,紧紧地抱在怀里,悲鸣痛哭起来,随后哭声四起,此起彼伏。 收敛尸体的马车队再次开到广场上,已经在泥水中被寒冷、疲劳、悲痛折磨了一夜的人族仆役,现在无论是神经还是身体都已经麻木了。 他们又机械地卸下两三百具尸体,不巧得是一个人族仆役不小心把一具尸体扔得离那只豺精有些近。 被打扰的豺精抬起通红的双眼看着人族仆役,眼中的恨意都快变成了实质,那名人族仆役虽然此时已经木讷,但是仍被那道眼光吓到,忍不住退后一步,又被身后的尸体绊倒。 豺精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人族!可恨的人族!今天这场灾难都是你们人族修士害的,轻舟坊不需要人族,杀光人族为亲人报仇!” 这一声尖叫吸引了大量妖修的注意,看到这里有一群人族仆役,个个眼中露出了仇恨的目光,纷纷起身向人族仆役逼来。 人族仆役吓得节节后退,聚成一团,有胆大的人族向带领他们收敛尸体的巡检营衙役喊道:“大人救命呀!” 巡检营的妖修衙役看了看众多已经失去理智的妖修,再看看那几十个卑微的人族仆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转身向坊市内走去。 看到巡检营暧昧的态度,豺精放下小豺狗冰冷的尸体,露出尖利地牙齿,向那名抛尸招惹到它的人族仆役扑了过去。 眼看那个人族仆役就要血溅当场,这时一道红色身影冲出,一下撞在扑到空中的豺精的脖子上,豺精被撞得身体一偏,与人族仆役擦身而过,仅仅是用爪子在人族仆役身上划出了三道血口,并没有咬中人族仆役的脖子。 豺精落地后才看清,刚才冲撞自己的是一只锻体期的小狐狸。 天火此时站在一群人族仆役的前方,向四周逼近的兽群呲牙瞪眼,威吓着步步靠近的妖修群。 但是小狐狸个头太小,在各种身形魁梧的妖兽围逼之下显得更加瘦小。 天火努力的拍开伸向自己的爪子,但是不一会儿身上就被多处挠伤。 豺精尖叫一声,让众妖兽闪开,众妖兽都不愿招惹形同疯狂的豺精,给它让出了一条路。 豺精又扑了上去,毕竟境界差了很多,豺精这次很快就按倒了天火,其他妖修像潮水一般向人族仆役扑去,眼看人族仆役就要被这群妖修撕成碎片。 此时一道棕色的遁光从远处划破长空,生生砸在混乱现场的正中央,强大的气浪将妖修和人族抛向两个方向。 豺精还在地上与小狐狸纠缠,只觉脖颈被人一抓,接着被扔回了妖修群里。 豺精一翻身爬起就要再次扑上去,结果看到狸猫大仙正挡在妖族和人族中间,急忙收住了脚步。 豺精瞪着狸猫大仙和小狐狸,恨声说:“狸猫大仙,虽然你是巡检营的统领,我们也多受你恩惠,但是今天你不能偏袒人族! 今日之灾都是人修造成的,人族灭我妖族之心不死,你素来处事公正,今后再不能让人族留在轻舟坊了。” 狸猫大仙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惨状,叹了一口气说:“今天死的人太多了,给轻舟坊留下些元气吧,不要再互相杀戮了。” 豺精不甘地说:“大仙,如果不驱逐人族,迟早还会引来更大的祸患,你看不出来吗?” 众妖修纷纷抗声,让狸猫大仙下令驱逐人族。 狸猫大仙看了一眼缩在一起的人族,又看了看小狐狸渴望的眼神,回头对众妖修说: “轻舟坊市能有今日之繁荣,人族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你们也得承认,所以他们也应该算轻舟坊的一员。 今日之事只是人族中个别凶残修士的个人行为,跟这些可怜的人族仆役何干? 人族修士攻击坊市的时候,考虑过轻舟坊里有很多凡人吗? 没有!根本没有! 这场浩劫中,人族也死伤得最多,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凡人,根本没有自保能力。 所以人族仆役和我们一样是受害者,把今天这场人祸算在他们头上,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时候,我们更需要精诚团结、更需要同仇敌忾,重建轻舟坊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都散了吧,回去安顿家人的后事,你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呢,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狸猫大仙挥挥手,示意众妖修散开。 狸猫大仙虽然私下兼职做生意时爱占些小便宜,但是在大是大非方面非常公正,轻舟坊市的众妖修还是非常信服他,此时看他出面,就知道无法击杀这群人族仆役发泄悲痛,聚了半响后缓缓散去。 豺精临走前还怨毒地瞪了小狐狸一眼,叼着孩子的尸体萧瑟地离去。 待众妖修散去,狸猫大仙向刚才悄悄退到一旁的巡检营衙役招招手,几个衙役灰溜溜地上前见礼。 狸猫大仙没有责罚他们,难得温和地说:“今日轻舟坊遭此大劫,以后人族在轻舟坊市更难立足,你们身为巡防营的官差,更应秉持公正、保护弱小、维持治安,全力维护轻舟坊的长治久安,今日就不责罚你们了,以后你们好自为之。” 领头的衙役一惊,跪倒在地,问道:“大人,听您话中之意,您是要离开兄弟们?不可呀!兄弟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责罚就是了,千万不要抛下我们呀!” 狸猫大仙深情地看了看轻舟坊:“不是因为你们的原因,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办,已经在这里耽误很久了。起来吧,虽有百年相知,却又终须一别。” 众衙役齐齐跪倒,领头的衙役更是抱住狸猫大仙的短腿悲声道:“大人,这个时候您可不能走呀,轻舟坊此时百废待兴,这个时候你走了,谁带领我们重建轻舟坊呀!” 狸猫大仙一脚把抱腿的衙役踢出去老远:“我意已决,本大仙带你们这帮兔崽子快三百年了,就没看到你们有一点长进,还不去组织救援,在这里装什么孙子,哭天抹泪是你们该做的事情吗?” 领头的衙役又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又一把抱住狸猫大仙的腿说:“大人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放手,您走了谁来守护轻舟坊,更何况还不知道坊主大人是否同意您走。” 狸猫大仙摸了摸领头衙役的脑袋说:“坊主已经同意了,不久以后新任的巡检营长官就会和大家见面。 有些事情你们不懂,修道之路乃是与天争命,我已经在这里耽误三百年了,坊主也已晋升化神期了,现在我去兑现当年的一个承诺,然后会去全力争取自己的仙缘。” 众衙役看狸猫大仙去意已决,知道再挽留也没有意义,恭恭敬敬地给狸猫大仙磕了三个响头。 领头的衙役站起身来,用右手在胸口重重一锤道:“大人,祝您仙路永畅!属下等必将尽心协力保卫轻舟坊,只盼将来还有重聚之日。” 说完领头衙役已哽咽,转身带着众衙役去组织救援。 狸猫大仙转过身,对那群人族仆役道:“还不赶快去收敛尸体,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快去吧。” “多谢大人。”人族仆役急忙赶着马车继续去收敛尸体。 等轰走了众人,狸猫大仙笑眯眯地看着天火说:“小狐狸,怎么每次见到妳都会受伤呢?怎么这么不小心?哦,看错了,原来是你,不是‘妳’。” 天火大吃一惊,忍不住退了一步看着狸猫大仙,只要他稍有异动,立刻转身逃跑。 狸猫大仙嘿嘿一笑:“小狐狸,不要紧张,我要害你们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就你们身上那点丹药、灵药已经入不了本大仙的法眼了,现在本大仙可是身怀高级货的元婴期妖修了。” 狸猫大仙奸笑着从褡裢里掏出一块一寸半立方的血色通明宝石来,宝石散发着悠悠的五色光芒。 狸猫大仙捧着那块宝石爱不释手,前后左右看个不停,举在眼前通过宝石看看初升的太阳,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好像没什么味道,最后不舍地把石头收入褡裢。 狸猫大仙正了正表情对小狐狸说:“刚才那个可是极品灵石,是化神期修士斗法、炼丹时必备的灵石,每一颗极品灵石蕴含的法力是上品灵石的百倍,而且吸收速度更是远远快于上品灵石。 这种高级货,你们没见过!你全身的东西加起来也不换不到一块上品灵石,更何况极品灵石?本大仙会觊觎你们那些零碎,真是笑话。” 狸猫大仙自卸任巡检营统领之位后,好像天性又重新被释放出来了,这会儿虽然摆出一番正经的表情,但是在天火眼里依然还是那么滑稽和猥琐。 天火此时无心与狸猫大仙纠缠,回身准备离去。 狸猫大仙两步抢到天火身前,拦住天火问道:“小友真没有礼貌,我话还没说完,你们怎么就要走? 对了,为什么是你在掌控身体,小狐狸自己干什么去了?感觉魂魄很虚弱呀?难道是受伤了?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完了完了,小狐狸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成了背信之人。” 天火看狸猫大仙不似作伪,既然已经被他识破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实力相差又这么大,不承认也没什么用。 天火很光棍地说:“是的,前辈,阿离神魂受到了伤害,正在静养恢复。” “诶!你怎么会说人言了?这具身体分明还未结出妖丹。”狸猫大仙惊呼道。 天火也不禁呆住了,刚才说话并未在意,以为说出来是狐语,经狸猫大仙一提示,果然说的是人言。 天火瞬间想到的是那神秘空间内的石台,刚才自己魂魄受伤也很严重,很快就痊愈了,而且神魂好像还强大了不少,难道是石台借用了阿离的魂魄之力修复了自己的魂魄? 天火心中暗暗自责,同时又知道神秘空间这么大的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只好圆谎说: “前辈,也许是阿离天赋异禀,也可能因为我夺舍不成,让她提前获得了说话的能力。” 狸猫大仙皱眉思索,喃喃自语道:“也有这个可能,天下万族、大道三千,确实也有些奇妙的功法或者天赋异禀的种族,如果是这样,就不足为奇。” 这时咔哒咔哒的马蹄声传来,打断了狸猫大仙的的思索,只见不远处,鹿环骑着一匹白马正向狸猫大仙走来,白马腿上、腹部沾满了泥浆。 狸猫大仙厌恶地看了一眼远处的鹿环,一把抄起天火说:“那里有个讨厌的人,我们换个地方先。”说完一闪身飞走了。 第二十六章 受人之托 鹿环本来此刻应该在鹿府安排善后事宜,但是轻舟坊主可没想让鹿府和鹿环安宁。 天还没亮,早有一个山羊胡的校官带领不下二百名巡检营的官兵,客气地登门拜访,说是奉坊主之命,执行轻舟坊的《紧急状态管理法》,征用鹿府的部分物资。 鹿环岂是好相与,看到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山羊胡校官,今天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心中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心情理会他,让管家将校官和手下哄出府门。 山羊胡校官不疾不徐从怀中取出一封正式公函递给了鹿环,鹿环疑惑地拆开,看完以后不禁勃然大怒,指着校官怒喝道:“轻舟坊主不要欺人太甚!没有鹿府的支持,轻舟坊也不会有今日的规模,不要把事情都做绝了!” 山羊胡校官耸耸肩:“环公子,你不要冲卑职发脾气,卑职只是听话、照做、执行的大头兵,其他事情一概不问、也一概不知。不过坊主我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 鹿环恶狠狠地瞪着山羊胡说:“你说!” “坊主让卑职告诉环公子,这次公子只有两个选择,可任选其一: 一是拿出鹿府八成的财物用于轻舟坊的救灾及重建工作,轻舟坊将向灾民公示此次主动捐款捐物的店铺及人员名单; 二是根据‘紧急状态防疫条例’,全体鹿府人员立刻搬到城外临时营地,由巡检营接手鹿府进行彻底的检疫消毒工作。 如果公子不能接受这两个建议中的任何一个,坊主将亲赴鸣鹿山拜访鹿鸣翁老仙师,详细说明此间情况,请鹿公来这里主持公道。” 鹿环自幼聪慧无比,是鹿族青年一代中的翘楚,甚得老祖宗的喜爱。 鹿环仗着背后有个元婴期巅峰的老祖支持,素来霸道,通过多年的经营,在妖族中聚集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虽然鹿鸣翁一贯主张交好人族,但是对鹿环的反人族小动作也是视而不见,甚至有些纵容。 可如果被轻舟坊主这种分量的一方之主当面告发,估计鹿鸣翁即使只是做做样子,也会对鹿环惩戒一番。 鹿环考虑再三,终于选择了屈服,捐出八成的财物。 看着山羊胡一边陪着献媚的笑脸,一边冷静地指挥巡防营从鹿府大库中一车车的搬运物资,鹿环就觉得心疼不已。 轻舟坊内鹿府的资源大半都是鹿环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私货,与整个鹿族无关。 鹿族的家族宝藏都藏在鸣鹿山祖地,这次损失估计家族不会给鹿环兜底,鹿环怎么能不心疼? 鹿环强忍着心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山羊胡校官聊着天,无意中问道:“你们统领呢?怎么没见他来?平时这种杀人放火、巧取豪夺的工作不都是他亲自出面吗?” 山羊胡先是一脸暗爽的表情,但只是一闪就及时纠正了过来,做出一副悲痛的表情道: “狸猫统领觉得昨晚这场大火是他疏于职守造成,今晨已向坊主提出辞呈,弃兄弟们而去了。在下不才,刚刚被任命为巡检营副统领,暂代统领之职。” 这时,鹿环才正眼看了一次山羊胡,略一抬手,敷衍似的一抱拳:“原来是副统领大人,失敬失敬。” 山羊胡眉开眼笑,虽然看出鹿环对自己没什么尊重,但是只要和鹿府搭上了线,以后在轻舟坊开展起工作来,会轻松很多,嘴上急忙答道:“岂敢岂敢,环公子客气了。” 鹿环又认真地看了一眼山羊胡,发现果然巡防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看得顺眼,鹿环假做随意地一问:“你们统领就这么走了,有些可惜,也不知道他去哪里高就了?” 山羊胡目光闪烁地说:“听说是要护送一个重要人物去某个地方,具体去哪儿就不知道了,估计还没走远。” 鹿环打了个呵欠,对旁边的管家说:“昨晚被折腾的一夜没睡,乏了,我去休息一会儿,你陪副统领大人在这里清点交接,记住,只捐府库的八成,别弄错了。” 山羊胡和管家恭送鹿环,山羊胡有股按捺不住的喜悦之色浮现脸颊。 如果不是为了寻狸猫大仙的晦气,打死鹿环也不会出现在如此泥泞的场合。 即使骑在马上,裤腿和鞋上仍然被泥浆蹦到了,对有洁癖的鹿环来说,简直是难以忍受! 如果不是在坊门前看到了狸猫大仙,鹿环几乎都要暴走了。 看到狸猫大仙抄起小狐狸,向西南方向飞走,鹿环长舒了一口气,只要狸猫大仙不逃往人族,总有办法追上他。 鹿环阴森森地看着狸猫大仙远去的背影说:“臭狸猫,你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使者吗?多次破坏我的好事,还敢威胁我,早就想让你好看了,现在你自己辞去巡检营的职位,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来人,派出一个飞禽小组跟上狸猫大仙,不要给我追丢了。” “是,公子。”,旁边一名随行的属下领命而去。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鹿府作为轻舟坊的第二大势力,与轻舟坊主暗中较量已有多年。 每十年一次的鹿府逍遥宴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分薄拍卖会的光芒、招揽妖族修士,暗中积蓄对抗轻舟坊的实力。 因为忌惮轻舟坊主的元婴期巅峰修为,鹿府前些年还算比较收敛。 自两百年前鹿鸣翁也达到元婴期巅峰后,距化神期仅差半步之后,鹿府逐渐开始试探轻舟坊主的实力和底线,与轻舟坊之间摩擦不断。 狸猫大仙作为轻舟坊巡检营的统领,自然和鹿府摩擦不断、积怨颇多,这一次逍遥宴因为叶大师和狸猫大仙的先后出现,鹿环连平时一半数量的妖修都没收入麾下,远远低于预期,怎么能不更加怨上加怨呢? 恰好今天山羊胡似无意泄露了,狸猫大仙请辞的消息,让鹿环颇为意动。 没有了轻舟坊主的庇护,一个小小的元婴期高阶修士,鹿府还是可以轻易碾压的! 鹿环招招手,一名豹头汉子急忙上前称诺,鹿环说:“去通知老归,让他调十五名元婴期、六十名金丹期修士随我去追杀那只臭狸猫。” 豹头汉子匆匆退下,鹿环看着远方嘿嘿冷笑。 狸猫大仙夹着小狐狸一口气飞出了三十里,天火一路上拼命挣扎,狸猫大仙飞到一片树林前停了下来,把小狐狸放在地上说:“挣扎了一路,又不是要你的命,看把你吓的!” 小狐狸抗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太不讲究了!” “诶呦,换回来了?”狸猫大仙说:“换回来更好,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说,跟他说不清楚。” 阿离警惕地看着狸猫大仙说:“你快说,说完我还要赶路呢。” 狸猫大仙笑眯眯地说:“阿离小友不要怕,本大仙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受故人之托在此等候你已经三百年了。” 阿离更加警惕:“三百年,我不信!三百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狸猫大仙哈哈大笑:“阿离小友你确实够谨慎,且不说以我的修为,看你的岁数绝对不会走眼,况且我这里还有一件信物,你一看就会明白。” 说完狸猫从褡裢里取出了半块小小的玉玦,这个玉玦很小,不过两节小指大小,红色与阿离的毛色几乎一样。 阿离有如被雷劈中一般,从自己的颈毛里拽出一根细绳,细绳上也系着半块玉玦,与狸猫大仙拿出的那块玉玦几乎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同一块玉玦被分成了两块。 这块半块玉玦对阿离非常重要,是阿离母亲给她留下的唯一遗物,平时阿离只有贴身放置才放心,甚至在得到乾坤袋后,阿离也没有放进去。 阿离颤抖着声音问:“前辈,你见过这块玉玦的主人?” “没有。”狸猫大仙摇摇头:“阿离,你不用叫我前辈,我没有见过这块玉玦的主人,但是委托我的好友是这块玉玦主人的晚辈,你叫我一声师兄就可以了。” 阿离继续追问道:“师兄,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块玉玦,越具体越好,还有这块玉玦的主人还活着吗?” 狸猫大仙想了想回答道:“我拿到这块玉玦到今年刚好三百年,按我那位好友的说法,玉玦的主人当时应该还在世上。” 阿离都要急出了泪花:“师兄,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狸猫大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腰间摸下酒葫芦,大大地灌了一口酒,露出一副非常享受的表情,示意阿离也坐下: “好久没喝酒了,自从干上巡防营的统领后,三百年滴酒未沾,都快忘记酒的味道了。 这事说来有点长,我那位好友是人族大派的核心弟子,修为一直比我略高,当年我在金丹期巅峰阶足足耽误了五百年,迟迟无法凝练出元婴,而我那位好友先我四百年进入元婴境。 一日,我这位好友带一颗丹药和半块玉玦找到了我,问我是否愿意付出三百年的时间去换取一个晋升元婴期的机会。” “我当然愿意呀,我知道如果我不把握这次机会,我将永远失去晋升元婴期的机会。 我毫不犹豫地服下了那颗丹药,很快引来了雷劫,在我好友的帮助下很轻松地晋升到元婴期。 好友传了我一套很强的功法,又留下了这个玉玦,说让我在轻舟坊等一个人三百年,这个人就是你。 如果三百年还未等到你,那我就恢复自由之身。 如果等到了你,就想办法把你送去‘轩辕坟’,如果能平安把你送到地方,我好友的师门承诺保证送我入化神期。” “这个承诺诱惑太大了,没有人能拒绝。所以我就来到了轻舟坊,想办法成为巡检营的统领,这样更有把握等到你。 结果过去了三百年,玉玦毫无反应,我打算守到今年年末,玉玦再没反应,我就回去还给好友,再找一处洞天福地,通过个人努力去突破化神期。” “直到三天前的晚上,玉玦突然开始有了反应,虽然很微弱,但是这个玉玦我伴随三百年,我也研究了三百年,再小的反应,但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用玉玦试了几个方位,大致确定了你要从奔狼原方向过来,我就早早地赶到轻舟桥上接应你。 随着你越来越近,玉玦越发明亮,果然前天晚上我在轻舟桥上见到了你,跟我那位好友说的一样,一身火红的皮毛,眉心有一块菱形的银色毛发。 你当时有比较重的伤在身,我没有贸然上前与你相认,是怕你一时不能相信我说的话,所以我想办法留了你一晚,等你伤愈了再送你去‘轩辕坟’。” “阿离师妹,我上面说的这些,你可相信?”狸猫大仙正容问道。 阿离看着狸猫大仙滑稽的脸,竟然难得透出些真诚,点头问道:“嗯,师兄,委托你的好友是男是女?” “男的。” “男的?”阿离甩甩头:“看来不是她,她应该不认识那么强大的人族修士,为什么不是她来找我?” 狸猫大仙小心地问:“你说的‘她’可是令堂?” 阿离点点头,黯然道:“她失踪很多年了,她失踪的时候才是个化形期的妖修,不可能有人族元婴期的晚辈呢。” 狸猫大仙好奇地问:“那令尊呢?” 阿离摇摇头:“没听族人提起过,我母亲不愿意说,族人说可能是银狐族,因为我眉心有片菱形的白毛。” 狸猫大仙挠了挠脑袋:“那你与‘轩辕坟’是什么关系?” 阿离再次摇头:“没有关系,像我们这脉赤狐属于狐族中最弱的一支,根本没资格去狐族圣地--轩辕坟。” 狸猫大仙把手中的半块玉玦递给阿离:“我那好友说,只要到了轩辕坟,将完整的玉玦拿出,所有的秘密都会解开。” 阿离接过玉玦,把两块玉玦放在一起,啪的一声两块玉玦竟然像磁石一样吸到了一起,一道红光闪过,玉玦合二为一、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曾经分为两半。 玉玦合二为一后,立刻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法力威压,令狸猫大仙都感到心悸不已。 待阿离一松爪子,绳子又将玉玦收回到颈项处,一旦玉玦贴身,那股威压顷刻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狸猫大仙心中暗暗猜测,阿离的来历果然不凡。 狸猫大仙看看天色说:“阿离师妹,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是否愿意随我去一趟轩辕坟呢?” 既然去轩辕坟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阿离恨不得马上就去。 但是昨晚逍遥宴上,鹿环一次拿出万颗妖丹对阿离的冲击太大,想到狐仙林的狐狸老祖宗和一众兄弟姐妹,着实令阿离放心不下。 阿离抬头问狸猫大仙:“师兄,我一定会去轩辕坟,但是去之前我想回一趟我在狐仙林的家,如果不回去看一眼,我实在无法安心地去轩辕坟。” 狸猫大仙有些为难,摩挲着酒葫芦说:“好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已经等了你三百年,也不在乎这几天,好人做到底吧。 我先送你去狐仙林,等你忙完狐仙林的事情,我们即刻赶往轩辕坟,只要把你安全送到轩辕坟,我就晋升化神期有望了,哈哈。” 狸猫大仙越说越开心,拿起酒葫芦猛灌了几口。 “谁?”狸猫大仙突然怒喝一声,从地上拾起一块拳大石块,向头顶浓密的树梢上射去,石块化作一道黑光,噼啪声中击断数根树枝直飞树梢。 只听‘啵’的一身闷响,石块发出似被什么东西磕飞的声音,紧接着一只红嘴黄爪灰羽黑翅的丝光椋鸟从林梢飞起。 狸猫大仙从褡裢内取出一支藤杖,暴喝一声:“哪里跑?” 身子化作一道棕色遁光,竟然从地面后发先至,丝光椋鸟飞起不到五丈,就被狸猫大仙反超,狸猫大仙一藤杖击破丝光椋鸟的遁光,将这只金丹期初阶的丝光椋鸟在空中击成一团肉泥。 当丝光椋鸟殒命的同时,只听树林相反的方向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黑色穿云雀已穿林而出,化作一道黑光向远处遁逃而去。 这是一只金丹期圆满的穿云雀,狸猫大仙一看就知道追不上,毕竟禽类修士的速度比兽类修士快出很多,即使狸猫大仙高出它一个大境界,这么远的距离只能目送穿云雀离去了。 狸猫大仙无奈落到地上,对阿离说:“阿离师妹,看来我们被盯上了,十有八九是鹿环那小子,看来他是准备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阿离也厌恶地撇撇嘴:“那个妖族败类很厉害,我们还是少惹他为妙。师兄,我们赶快逃走吧。”说完转身就准备蹿逃。 狸猫大仙从褡裢里取出一大块包裹布,扔到阿离身上,一把抄起阿离夹在腋下,扔出藤杖,一跃而上,遁光一闪,化作棕色光团向远处飞去。 阿离还要挣扎,狸猫大仙用力紧了紧胳膊说:“师妹别闹,鹿环可是元婴期高阶妖修,而且手下众多,被他盯上,仅凭腿脚可是逃脱不了的。 现在我们之间隔着一条包裹布,可没有‘授受不亲’,你不要再挣扎了。真没想到师妹给鹿环这么个评价,哈哈,那句败类骂得真好!” 阿离也知道这会儿情况紧急,只好接受被狸猫大仙夹着飞行的现实说: “昨天晚上,我躲在鹿府大殿上的梁柱上,把鹿环的恶行看得一清二楚,他不但是妖族的败类,甚至那场大火都是因为他先故意挑衅叶大师,叶大师含愤之下,才会偷袭轻舟坊,害死了那么多妖族同胞,我恨死鹿环了。” 狸猫大仙点头道:“嗯,他是故意挑衅叶大师,好借此削弱轻舟坊的实力,以便他从中获利,此仇不报非君子,不过现在还是逃命要紧!” 第二十七章 大哥大嫂 《山海经·海外东经》:“朝阳之谷……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 《山海经·南山经》:“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归藏·启筮》:“蚩尤出自羊水,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 ...... 《朝歌乡志》:“黄帝崩,葬于沬(朝歌),衣冠冢葬于桥山(黄陵县)。殷纣时,相传其坟为群妖所据。” 《吴越春秋·越王无馀外传》:禹三十未娶,行到涂山,乃有白狐九尾造于禹。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之证也。”禹娶涂山氏族一女子,谓之女娇。十月,女娇生子启。 妖,源于女娲,盛于蚩尤;女娲为妖祖,蚩尤为妖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实有妖的地方也有江湖,甚至小小的狐族内部也有自己的江湖。 狐族,一个并不算强大的种族,纯以肉体强度和体格来算,在众肉食妖族中也是排名靠后。 但狐族却以较高的智力水平、高超的变化之术、天生的魅惑之力著称。 在众多妖族中,狐族是狡猾、魅惑的代名词,也是和人族接触最多的妖族之一,所以人族民间传说多与狐族有关。 狐族自古即有两脉之说,一为青丘狐,一为轩辕狐。 青丘狐族,宴氏,妖主蚩尤的门徒之后。 轩辕狐族,涂山氏,师承女娲,大禹之妻族;大禹,黄帝之玄孙,帝颛顼之孙也。 自上古时期,两脉狐族并立于世,始终有正统之争。 蚩尤,上古魔神,曾带领妖族与人族始祖黄帝争锋,败死于青丘。 青丘狐乃蚩尤之部属、门人,结庐守灵、繁衍生息,终成隐世大派青丘派,自视狐族正统。 女娲座下涂山氏,巧妙联姻人族圣王大禹,又占人族始祖黄帝之轩辕坟为巢,也有正统名义。 自古青丘狐都把轩辕狐视为狐族叛徒,认为轩辕狐缺乏狐族应有的气节和立场,屈膝人族、只徒苟安;另诟病轩辕狐血脉不纯,有人族杂血,不承认轩辕狐一脉的存在。 而轩辕狐认为依附强者、谋求狐族发展才是正道,在人族极为强盛时,保住狐族生存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做到这一点就是狐族之功臣。 同时,轩辕狐通过惑乱帝辛(纣王),变相遏制人族发展,这是妖祖女娲亲自安排,轩辕狐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理应为狐族正统。 纷纷扰扰亿万年,两大狐族有过合作,有过对立,但是都幸运地在残酷的修真界存活了下来,殊为不易。 当今之世,青丘狐强盛、轩辕狐弱势,而阿离正是轩辕狐一脉。 谁也不愿意被人夹在腋下逃跑,阿离觉得很无奈,但自身修为太低,还未结出妖丹,无法借助法宝飞行,只能任由狸猫大仙夹着飞行。 逃命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一路上狸猫大仙多次故布疑阵,连续换了多个方向,甚至还绕道向来时方向虚晃一枪,但依然无法摆脱追兵。 狸猫大仙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了,鹿环至少带了十名以上的元婴期高手,外加不低于五十位各有特长天赋的金丹期高手相助,这样的阵势看来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把阿离安全地送到狐仙林的事情,而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困局,狸猫大仙不得不开动脑筋,希望能找出一条生路。 当狸猫大仙目光落到天莽森林西南方向时,眼睛一亮,暗道:“说不得还得借助这对伉俪之力才能脱身呀!” 狸猫大仙不再犹豫,全力向天莽森林西南方向飞去。 阿离其实有很多话想问狸猫大仙,但是一路上狸猫大仙已数次与鹿环的手下交手,根本无暇顾及阿离,阿离也不敢打扰狸猫大仙。 阿离只能找天火说话,而且天火已经沉默了很久,阿离有些担心。 阿离凝聚精神、身体放松,再次进入了神秘空间,天火正闭着眼睛默默盘坐在石台上,仿佛正在修炼一般。 阿离轻声问:“天火,你在修炼吗?” 天火睁开眼:“没有,我只是脑子有些乱,想一个人静静地思索一下,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我想不通。” “你介意跟我说一下吗?”阿离小心翼翼地问。 天火看着阿离说:“阿离,你说人和妖之间为什么有那么大的仇恨?开始我以为我看到得是妖吃人,结果发现原来人也会吃妖,再后来更有人杀妖、妖杀人、人杀人、妖杀妖。 我无法判断谁对谁错,我无法看透这个世界?我甚至不明白人修和妖修究竟在争夺什么? 我师父说过,这个世界太大了,就目前发现的修真资源,足够人妖两族使用亿万年,另外还有很多人、妖罕至之地等待各族去开发,那他们为什么还在这里互相杀戮、互相争夺?” 阿离无奈地说:“天火,其实我也弄不明白他们在争什么,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比我三百年经历的事情还要多,我想这可能是万物生灵的天性,或者说是‘欲望’吧? 是上天赋予人族和妖族的欲望,让他们争斗不已,即使没有资源短缺,他们也希望得到比别的种族更多的资源。 这几天我听你说过很多次,‘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对于万物无爱无憎,它把万物当做祭祀神用的刍狗一样看待,只要稍微在我们这些刍狗心中加一丝天性,也就是欲望,就可以任凭我们自生自灭,而永保大世界的稳定和平衡。 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些。即使我们这些自认为心底还算纯良的人,当有一天面对超出我们想象的权势、财富或者修仙资源时,我们也许就会变成这样。 尤其是我,没资格去评价别人,那株千年肉芝虽然冠以‘族群兴衰’之名取走,但还是逃不脱一个‘贪’字。” 天火握紧双拳,站起身来厉声道:“刍狗?我不愿当刍狗,也没有人心甘情愿去当刍狗!只是我们还不够强大,不能与这天地辩辩理,何人给天地的权力,视苍生如刍狗,我不服,我命由我不由天!” 随着天火的话音落下,整个神秘空间剧烈地颤动起来,两个石台上涌出大量的光雾,光雾笼罩在天火和阿离的身上,很快从皮肤渗入。 天火和阿离只觉通体舒坦、魂魄似要出窍之感,只短短几个呼吸,魂魄体立刻强大了很多,魂魄体地皮肤竟然隐隐呈现出琉璃之状。 光雾越来越多,弥漫了整个石台,并有不少雾气通过镜面天幕直接传导到阿离的真身之上,滋养、改造着阿离的身体。 天火的肉身不在附近,但是此时魂魄体已经不是简单的神魂之力构成的拟态身体,竟然像真身一样在魂魄体内出现了五脏六腑和经络穴位。 魂魄体内上中下三神府齐备,就是俗称的气海丹田,真元之气充盈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在体内奔腾不息,小周天去芜存菁、强身健体,大周天益寿延年、生生不息。 炼气期修士打通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中除任督二脉外的其他六脉(共十八条经脉),即为练气九层。 达成练气九层,即为炼气期圆满,最终打通任、督二脉方可筑基。 此刻天火借石台之力,魂魄体先行感受了练气九转的境界,将来再筑基可以说是轻车熟路、轻而易举。 其实石台给天火和阿离的好处远不止于此。 金丹期修士一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化金丹为元婴,通过金丹不断强化孕育魂魄,最终形成元婴(魂魄体),即可突破。 而天火和阿离借石台之力提前凝聚出了魂魄体,虽然还不能算元婴,但是已经为他们两个奠定了直达元婴期修为的基础。 阿离因为肉身就在魂魄体外,得到石台的好处更多,通过天幕渗出的雾气,极快的时间内,就将阿离的身体从锻体二转提升到锻体九转,并突破淬骨期,向淬铁骨的境界转变。 锻体期炼成钢筋铜皮,淬骨期铸就金骨银髓,经过这两个大境界后,妖修的身体就算达到小成。 淬骨期共分铁、铜、银、金四重境界,阿离正向铁骨境界转变,浑身骨骼开始啪啪作响。 天火和阿离二人见识过神秘空间的重重神奇之处,知道这次雾气大爆发是难得的机缘,自是不能错过,都急忙盘坐下,努力运功吸收雾气。 当二人正在沉浸在修炼的快乐中时,狸猫大仙却愁眉不展,后面的追兵不但没甩开,还越来越近。 狸猫大仙暗暗叫苦:“就知道这趟任务没那么简单,要想成为化神期修士,不拼点命,都不好意思拿别人的好处! 鹿环那小子跟我有那么大仇吗?已经被我击杀了六名金丹期手下,还追得这么紧,再这样下去,带着这块烫手的山芋只怕凶多吉少。” 说是烫手的山芋一点都不过分,自阿离进入神秘空间后,她的身体竟然变得越来越烫。 开始也只是温度稍高,后来变得滚烫,最后连狸猫大仙这种高手都觉得烫得有些难以忍受,不敢把阿离夹在腋下。 狸猫大仙试图叫醒阿离,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又不能半路扔下阿离独自逃生,这违背狸猫大仙的商人信条。 狸猫大仙只能用粗壮的青藤系住阿离的身体,远远地提在手里,过一段时间青藤就会被烤干、断裂,一路上已经换了三根青藤。 就这样一追一逃一天一夜,狸猫大仙终于败在了鹿环的“蛙跳战术”之下。 何谓‘蛙跳战术’? 鹿环把手下分成了两队,一队施展法器飞行,另一队坐在队友法器上休息,每隔一个时辰轮换一次。 像元婴期妖修或金丹期高阶禽类妖修,法器或身上多带几个人几乎对速度没有任何影响。 两队人马也不着急围上来,只是远远地跟着,狸猫大仙快他们也快;狸猫大仙想停下来休息,他们就摆出一副要围上来的架势,狸猫大仙只能再次跑路,任狸猫大仙修为有多强悍,终究感到有些不支。 正在两难之间,狸猫大仙只觉得手中青藤一动,阿离悠悠醒来,体温迅速下降,狸猫大仙扫了一眼阿离,竟然跨越了一个大境界,暗暗腹诽道: “本大仙都要飞得油尽灯枯了,你竟然还有心情修炼,还晋了一个大境界,心可是够大的。” 阿离当然听不到狸猫大仙的心声,但是醒来后却是一脸黑线,前面总算还是被人夹在腋下,而现在被人捆得像螃蟹一样,还嫌弃地、远远地拎在手中。 阿离忍不住挣扎着大叫:“师兄,在我睡着的时候,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快放我下来。” 狸猫大仙一踩脚下藤杖,藤杖立刻变大数倍,他将阿离放在身后藤杖上,一抖手中青藤,青藤立刻化作齑粉。 狸猫大仙拍拍手说:“姑奶奶,抓紧了。你终于醒了,你一声不吭就修行,害得我一路担惊受怕,都没有办法反击鹿环那个败类。 然后你身体又变得很烫,都可以用来煮饭了,夹都夹不住,不这样拎着你,早被你烫死了! 我辛辛苦苦拎着你飞了一夜,还被鹿环那小子赶得像兔子一样,你不感谢我,还在这里抱怨。 懒得跟你解释,你抓稳了,我们去阴鹿环那小子一次。” 狸猫大仙盘膝坐下,手扣印诀按在藤杖上的一个红色圆形符阵上,全力催动法力,藤杖的速度立刻提升了一倍,棕色遁光划过天际径直向天莽森林西南方飞去,后面的追兵也急忙提速追赶。 狸猫大仙很快飞临一片茂密的森林上空大喊:“蚺皇蚺后,快出来。这次给你弄来好东西了,你们快出来看看呀。” “又是你这只臭狸猫,上次骗走了我的宝贝?竟然还敢来见我!” 一道长达数十丈、粗可三人合抱的蛇尾从森林里甩了出来,抽向空中的狸猫大仙。 狸猫大仙闪身躲过巨大蛇尾的攻击,献媚地笑道: “蚺兄不要生气,你我兄弟好久没见,这样打招呼可不对呀。 上次那件宝贝您又用不上,是您让我拿去帮您换增加法力的灵药。 这次小弟亲自出马,在轻舟坊精心为您采购了十六个元婴修士和五十多个金丹修士,特意带来给您赔罪,这些可都是大补呀,足以抵消您上次的那件宝物了吧?” 一只巨大的蛇头从森林中探出,比尾部又粗了很多,至少有五人合抱那么大,巨大的眼睛足有石磨那么大,冰冷的竖眼盯着狸猫大仙: “没错,是我让你去换灵药,可是我们约定是十年,现在已经过去三百年了!你怎么解释?” 狸猫大仙尴尬一笑:“你是我结拜大哥,我怎么会骗你呢?只是您要的灵药级别太高,一时半会也搜集不来,只好我给您换成了好吃又易吸收的高级修士,大哥,您说小弟我贴心吧?” 大蛇点点头:“是有年头没有进食了,食物在哪?快拿出来,你身后那只淬骨期的小狐狸是附赠的点心吗?” 阿离被这只巨大的蚺蛇吓坏了,躲在狸猫大仙身后,紧紧抓住狸猫大仙的裤腿瑟瑟发抖,狸猫大仙干笑两声: “大哥,这孩子可不能吃呀。这是小弟我的亲生女儿,您的大侄女。阿离,快叫大伯。”狸猫大仙用脚踢了踢阿离。 阿离立刻反应过来,朝蚺蛇挤出个笑容,甜甜地叫了声:“大伯好。” 大蛇一脸疑惑地看了看阿离问:“这分明是一只狐狸,怎么可能是你的亲生女儿?” 狸猫大仙做出个扭捏的表情,棕色的脸上竟然挤出了两团红霞,直把阿离看得目瞪口呆,只听狸猫大仙说: “狐狸、狸猫本是同宗不同族,往上多少代来说,那都是一家人。 三百年前,小弟我刚踏入元婴期,正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之时,偶遇狐族一金丹女修士,结下了一段孽缘,就有了你这个大侄女。 狐族美女修士,那容貌、那风姿、那媚态,即使我等元婴期修士有时也是把持不住,大哥你懂得,嘿嘿嘿~~~。” 说完,狸猫大仙冲着蚺蛇挤眉弄眼,发出了是个雄性动物都懂的笑声。 蚺蛇也忍不住微眯双眼,伸了伸蛇信似乎在舔嘴唇,也忍不住发出嘿嘿的笑声。 这时一道比前一只蚺蛇略细的蛇尾扫来,正抽在蚺蛇的后脑上,打得蚺蛇一个踉跄,一个女声怒吼道:“阿然,你又想那个贱人了是吧?” 接着一条略小的蚺蛇也探出头来,冷冷的看着狸猫大仙:“你这只臭狸猫,又来骗你大哥的宝贝来了吗?” 狸猫大仙干笑道:“大嫂,怎么会呢?我是那种猫吗?我以诚信立天下,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骗过人,更何况是大哥大嫂你们呢?” 公蚺蛇凑过来脑袋说:“阿敏,这次狸猫多半不会骗我们。” 母蚺蛇用头撞开公蚺蛇凑过来的头问:“狸猫,你说的食物呢?快拿出来,我刚怀了你大哥的宝宝不久,正需进补呢。” 狸猫大仙急忙抱拳说:“恭喜大哥大嫂,真是齐天之幸事,看来小弟来得正是时候,只要小弟到哪,那就是喜事连连呀。” 接着狸猫大仙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摊手说:“大哥大嫂,食物肯定是有的,而且保证个个质量上乘,只不过来的路上,一不小心让他们跑了!” “找死!”“找死!” 两声找死同时响起,两条蛇尾劈空抽来,比刚才快了数倍。 第二十八章 蚺蛇发威 狸猫大仙这次没敢闪避,生生地让蚺蛇夫妇的尾巴抽中面部和胸腹部。 狸猫大仙像颗流星一般飞了出去,几乎飞出了蚺蛇夫妇的视线,直接栽入一片密林之中,匆忙之中狸猫大仙仍不忘把阿离护在身后。 阿离惊叫:“大仙大仙,你还好吧?” 狸猫大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飞入密林后,刚才在空中靠着惯性飞行的身体,立刻恢复了正常,浑身上下竟然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阿离腹诽:“好厚的脸皮,好强硬的身体,这样都不受伤!” 狸猫大仙落地后,继续往前奔跑,和刚才飞行的线路保持一致,他把藤杖缩小一部分握在手中,一手拎着阿离,另一只手将左右两边巨大的乔木全部击断。 只听一路噼里啪啦的巨响,远远望去,一阵烟尘腾起,这些大树就像是被人一路撞断了一样。 公蚺蛇眼中似有不忍,问母蚺蛇:“阿敏,我们是不是下手有点重呀?” 母蚺蛇瞥了一眼公蚺蛇:“你那兄弟,皮糙肉厚的,这点打击根本伤不了他。” 狸猫大仙果然没让母蚺蛇失望,在连续击断数十根大树后,看到密林里有一条小溪,狸猫大仙立刻放下阿离和藤杖,跑到小溪边,捞起水边的烂泥就往身上抹,几下就把身上的衣服、毛发弄得潮湿、凌乱、肮脏。 狸猫大仙又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大把树叶、青藤,用力挤出汁液涂抹在脸上、四肢各处,看起来更加狼狈。 上下看了看,狸猫大仙还是觉得有些不够,抓起藤杖,咬牙向自己的脸上重重地拍了几杖,终于鼻血淌了出来,棕色的眼圈也变成了黑色,比之前大了好几圈。 最后,狸猫大仙从褡裢里摸出面铜镜认真看了看自己的脸,挤出个可怜、悲苦的表情,果然很惨!狸猫大仙非常满意这个扮相。 阿离只觉心中一股恶寒:“好无耻的家伙呀,还敢说自己从来没骗过人!” 狸猫大仙收拾妥当,对阿离说:“阿离师妹,现在情况很危险,我没办法亲自送你去狐仙林了。 我们兵分两路,我想办法拖住追兵,你速速离开这里,等我甩开了他们,直接去狐仙林找你。 如果十五天后我还没有去找你,恐怕就永远不会去了,你就自己想办法去轩辕坟询问你的身世吧。‘一叶障目’你带去,一定会帮到你们。” 说完,狸猫大仙从头上摘下那片翠绿的叶子塞进阿离的手中。 阿离焦急地问:“师兄,你一个人能摆脱他们吗?” 狸猫大仙远远地看向林外说:“鹿环是冲着我来的,不死不休,你们跟着我,多半会被连累。 你们放心,我这大哥大嫂虽然不算聪明,但是实力很强,为人又义气,有他们相助,我或许可以脱身,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去狐仙林找你们,你们快走吧。” 等了好半晌,蚺蛇夫妇才看到狸猫大仙驾着藤杖歪歪扭扭飞了回来。 只见狸猫眼圈也黑了,鼻血淌着,身上都是污泥和和树枝剐蹭后留下的绿色汁液,蚺蛇夫妇没想到狸猫大仙会伤成这样,心里有点惴惴不安的内疚。 狸猫大仙不等蚺蛇夫妇开口,抢先说:“大哥大嫂果然实力又精进不少,至少达到了元婴期圆满,真把小弟揍得屁滚尿流!” 公蚺蛇想要开口,母蚺蛇撞了它一下,也抢着说:“狸猫,不要在我们面前装了,我们刚才下手虽然比较重,但是你好歹也是元婴期高手,怎么可能伤得这么重呢?” 狸猫大仙听完这句话,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面红耳赤,直不起腰来,一直咳了好一会儿,才压住咳嗽。 狸猫大仙快速用手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好像生怕蚺蛇夫妇看到一般,其实这些小动作,蚺蛇夫妇怎么会看不着呢? 狸猫大仙脸上一副可怜、悲苦的表情,悲声说: “大哥大嫂不要再生气了,小弟真的是置办了一批上好食物,但是半路上被一个叫鹿环的坏小子抢了,那小子还带人把小弟打成了重伤,一路上带人追杀我,我是内伤未愈,所以才这么不禁打,还请大哥大嫂给我主持公道呀!” 说完,狸猫大仙放声大哭起来,泪如雨下,紧接着又剧烈咳嗽起来。这演技、这骗术在妖界也没谁了! 公蚺蛇实在看得不忍心,沉声道:“二弟,大哥错怪你了,你不要哭了,不管那小子是谁,大哥都会为你报仇的!” 母蚺蛇沉吟了一下问:“狸猫,那个鹿环是不是鹿鸣翁的孙子?” 狸猫大仙点点头:“是,就是鹿家的鹿环,仗着有鹿鸣翁撑腰,竟然敢抢大哥大嫂的食物!我受点伤没什么,关键是不能耽误了大哥大嫂的修行呀!” 公蚺蛇怒吼道:“肯定是该死的鹿老儿,肯定是怕我们夫妇实力提升了,对他产生威胁,才派他孙子来坏我们的好事,我要把他撕成碎片吞了!” 母蚺蛇冷静很多,继续问:“狸猫,你是轻舟坊巡检营的统领,鹿家是轻舟坊的主要股东,鹿环怎么会追杀你?” 狸猫大仙一声长叹,仰头望天道:“此事说来话长呀!”脑袋里却在快速地思考该怎么往下圆。 母蚺蛇没好气的说:“那就长话短说!” 有了!狸猫大仙继续打悲情牌:“大嫂,兄弟我这是为爱走天涯呀!之前跟你说起的那名狐修,也就是你们的弟妹。 我们春风一度、珠胎暗结后,才知道原来她是鹿环的一名侍妾,她为了生下孩子,这三百年东躲西藏,直到近日才带着女儿和我相聚。 不想被鹿环这个混蛋发现了,一路追杀我们,你弟妹殒命。鹿环还顺手抢走了你们的食物,小弟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你们。” 母蚺蛇还想说些什么,公蚺蛇这次抢先说:“二弟别怕,有大哥大嫂在这里,谁也不敢欺负你。 鹿府也过于霸道了,听说这些年鹿府不断招收部下、扩充实力,简直到了顺者昌,逆者亡的地步,实力已经不下轻舟坊了。 而鹿鸣翁则全力冲刺化神期,等他真的晋级了,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今天不给鹿环一些教训,将来鹿府不得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这时远处几十道遁光划破天际,来到了这片原始森林前,因为两条蚺蛇身躯过于庞大,追兵在很远的距离外就停了下来,众妖修等着鹿环下令。 鹿环有些疲惫地坐在一只鹤族修士身上,虽然他也是元婴期初阶的修为,但是一直都在做幕后谋划工作,很少亲身进行搏杀,境界也是靠各种灵药一路堆积上来的,所以这一路追逃还是让他有些疲惫。 鹿环远远看到两只巨大的蚺蛇,想起了天莽森林内有一对元婴期圆的蚺蛇夫妇,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他之前以为狸猫大仙是无门无派的散修,没有什么奥援,所以就一直命令属下不疾不徐地追杀。 想要等狸猫大仙精疲力尽后,把他生擒回去,再百般羞辱他,也好出了这些年受他的那些恶气。 可万万没想到,这只臭狸猫竟然认识天莽森林里这对凶名昭著的蚺蛇夫妇。 这对蚺蛇夫妇修为并不算太高,都是元婴期圆满,他们种族数量稀少,没有师门,也不依附派系,更是从来没有踏出过天莽森林,其他族群和势力只要不踏入天莽森林,就不会与它们发生冲突。 一旦进入天莽森林,且侵犯到蚺蛇的领地,蚺蛇凭着远超同级别修士几百倍的庞大身躯,可以发挥同级别修士数倍的战力,所以更没有势力愿意去主动招惹他们。 看着周围一众手下眼中的怯懦,鹿环不得不暗叹,这是种族天性上的压制,蚺蛇与巴蛇齐名,身体巨大,可吞数倍于身体的猎物,眼前这两条蚺蛇体型过于逆天,把全部妖修吞下去都绰绰有余,这些妖修如何能不怕? 鹿环决定亲自出马,他在鹤修身上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从鹤修背上跳下,向前走了十几步躬身说: “两位蚺蛇前辈,晚生这里有礼了。家祖鹿鸣翁,我等是奉鹿鸣翁之命捉拿这只狸猫,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公蚺蛇假装轻蔑地问母蚺蛇:“鹿鸣翁是谁?” “大哥,鹿鸣翁就是七百年前打断你一颗牙齿的那只老鹿!”狸猫大仙这时从公蚺蛇背后走了出来。 鹿环暗叫不好,闪电般后撤,只见一道黑影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击来,一条巨大的蛇尾与鹿环几乎擦面而过,正击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崩起的沙石击打在鹿环脸上,竟然撕出几道血口。 鹿环伸手一摸脸,只见满手的血,深有洁癖的鹿环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容颜被沙石所伤,双手颤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都是死人呀!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它们三个!” 公蚺蛇听了狸猫大仙的话,条件反射般的一尾抽出后,突然想起七百年前,打落自己牙齿的好像是一只大力魔猿,刚想问母蚺蛇,狸猫大仙是不是记错了。 这时狸猫大仙已经如炮弹般冲了出去,迎向鹿府的追兵,一边跑还一边喊:“大哥大嫂,就是这小子从我手中夺走了你们的食物,还把我打成重伤,万万不可放过他们。” 鹿府一票妖修在鹿环逼迫下不得不和两只巨大的蚺蛇交战,本来就是一肚子怨气,这时听到狸猫大仙冲出来胡说八道,更加生气。 谁丫把你打成重伤了,有你这么身手灵活的重伤员吗?二话不说,纷纷祭出法宝打向这只无耻的狸猫。 狸猫大仙怪叫一声,掉头就跑:“大哥大嫂快救我,这帮妖修太厉害了,小弟不是对手。”引得一众妖修和法宝向蚺蛇夫妇袭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蚺蛇本来就不是什么智力较高的种族,此时看一众妖修打了过来,也懒得分辨,两尾抽飞几个妖修,又各吐出一口黑色毒雾,将众妖修的法宝困住。 妖修之间的战斗往往比人修之间的比斗更激烈。 妖修即使到了金丹期和元婴期,与其他妖修的战斗基本还是靠身体,很少用仙法和法宝对战。对很多妖修来说,只有用身体去打败敌人,才能获得战斗的乐趣。 其实双方实力还是有一些差距,蚺蛇这边即使加上狸猫大仙也不过三个元婴期妖修,而鹿环这边足足有十六名元婴期妖修,再加上五十多名金丹期妖修辅助。 如果是斗法,要不了多久就会分出胜负,但是双方盛怒之下用的都是肉搏的方式,一时之间倒是也打了个旗鼓相当。 狸猫大仙在双方战场之间不断腾挪,专挑金丹期妖修下手,时不时还抽空用藤杖将被黑色毒雾困住的法宝敲落一两个塞入褡裢中。 不过盏茶时间,狸猫大仙已经击杀击伤十几位金丹期修士,顺便还抢走了十几件法宝。 鹿环很快从疯狂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用手帕捂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怒吼着让众修士快结阵,众妖修这才结束混乱,迅速结成三个大阵。 每队由五名元婴期修士带领十几名金丹期修士,布成一扇形阵法,很快就将蚺蛇夫妇和狸猫大仙分隔开来,分成三个小战圈,顿时蚺蛇、狸猫陷入了苦战。 狸猫大仙实力最低,交手片刻就多处受伤,眼看不支了,他大吼一声,藤杖大力横扫逼开身前敌人,迅速从腰间摘下葫芦狂灌一口酒,用力喷出一股巨大的火柱。 狸猫大仙左右摆头,将火柱变成一道火墙,滔天的火焰和热浪直接将围攻之敌逼退数丈。 狸猫大仙借此机会迅速摆脱围攻,向公蚺蛇冲去,此时公蚺蛇也陷入了苦战,围攻它的妖修已伤亡数人,其中一名元婴期妖修被它咬掉一条大腿,已经退出了战团。 但剩下四名元婴期妖修异常彪悍,其中一名熊族元婴期妖修凭着搬山填海的蛮力和坚逾钢铁的皮毛,吸引了公蚺蛇一半的攻击; 另一名鹏族元婴期妖修用利爪在蚺蛇身上抓出了数道伤口,它的利爪竟然可以撕破蚺蛇近两尺厚的皮肤。 公蚺蛇靠着黑色毒雾勉强支撑,但是完全处于下风。 狸猫大仙飞扑而至,一藤杖击打在熊族元婴期妖修的背上,把它抽出数十丈,又一口火柱喷向鹏族妖修,火柱引燃了它的翅膀,迫使它退后灭火。 狸猫大仙对蚺蛇夫妇撕心裂肺般的大喊:“大哥大嫂快退,我们不是对手,撤入地下洞府,他们不敢追的,你们走,我掩护!” 说完,他又击飞两个挡路的金丹期妖修,玩命地向其他妖修发动攻击。 公蚺蛇一尾抽飞剩下两个元婴期妖修,完全不管其他金丹期妖修的攻击,腾身跃起十多丈向母蚺蛇的方向扑去,巨大的蛇尾压折了无数高大的树木。 母蚺蛇看到公蚺蛇来救,也尖啸着喷出大量黑色毒雾,并向公蚺蛇方向靠拢。 夹在两蛇之间的妖修纷纷躲闪、避其锋芒,两蛇迅速靠拢,蛇身重重地撞在一起,接着互相盘旋对方的身体而上,就像两股扭在一起的麻绳。 巨大的蛇阵盘起足有一百多丈高,看得甚为恐怖,与他们对峙的妖修竟然看得目瞪口呆。 两只蚺蛇一直盘旋到头部,最后两个蛇头重重的撞在一起,两个下颌紧贴,但是盘旋力道仍未消失,蚺蛇冲天而起,在地上支撑用的下半身也随着腾空继续盘旋着。 蚺蛇阵冲入空中近千丈,两个两百多丈的蛇身完全缠绕在一起,就像空中多出来了一条特别粗大的蛇杖。 接着两只蚺蛇都发出嘶嘶的尖啸声,借着盘旋之力,在空中奇妙的扭动蛇阵变成头下尾上,像一支高速旋转的钻头从天上掉了下来,向鹿环所在的地方冲了下来,这里聚集的妖修最多。 “快闪开!”鹿环大喊道,掉头就跑,巨大的蛇钻从空中高速旋转着碾压过来,来不及避开的妖修全部被撞击碾压成一团血雾,一名元婴期妖修大半个身子被碾碎,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抛飞了出去。 蛇钻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瞬时间泥土、沙石横飞,地面不断地颤动,就像一场地震,蛇钻继续高速旋转,在地上直接打出一个直径五丈的大洞。 大地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深邃的大洞,深不见底,隐约从洞里还能传来地底的钻洞声音。 众妖修面面相觑,好恐怖的技能,好可怕的威力。 第二十九章 投降 蚺蛇夫妇的大招惊呆了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在了蚺蛇夫妇消失的地洞上,只有一个人例外,自然是狸猫大仙。 他趁所有人都在关注蚺蛇夫妇时,蹑手蹑脚地退向旁边的密林,然后转身蹿入背后的密林,近处的妖修一愣,稍微一犹豫看向鹿环,等待指示。 鹿环沉声说:“一组去追,务必把狸猫大仙生擒;二组留下,跟我去杀那两条蚺蛇。” 众妖修分出一半人去继续追杀狸猫大仙,另外一半人迅速聚集到鹿环周围,把他护在中间,一副忠心事主的架势。 鹿环推开众妖修,走到大洞旁边,看了看深邃的地洞说:“谁下去探探路,不能就这么让两条大蛇给溜了。” 以鹿环表面谦和、却又睚眦必报的性格,不愿意得罪人时,还会收敛一些,假装以礼相待,一旦动起手来,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鹿环平日不会专门去招惹这两条蚺蛇,平白树两个元婴期圆满的大敌,不符合鹿府和他自己的利益,但是现在已经结下梁子,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否则两只元婴期妖修报复起来,也让人很头痛。 按照鹿环的一贯作风,不趁着两条蚺蛇已经重伤,又释放了终极大招,正是虚弱之时要他们的命,就不是鹿环了。 两条蚺蛇打的洞直径足有五丈,在场的所有妖修都可以轻易下去追踪,但是忌惮于两条蚺蛇的威力,所有的元婴期修士都不愿意下去追踪。 有的假装治疗伤势,有的假装救助同伴,有的假装思考问题,还有的干脆抬头望天,都摆出一副谁爱下去谁下,反正我不下去。 正当鹿环等得不耐烦,准备发飙之际,突然一只鼠族金丹期妖修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冲出了人群。 鼠族修士一脸愤慨地冲了出来,正待回头怒骂,看到背后站着几名元婴期修士,都摆出一副抬头看天的架势,也不知道谁干的,只好把骂声咽回了肚子。 这时鹿环冰冷的目光也扫了过来,鼠修立刻把骂声换成了另一种愤慨,鼠修鼠眉倒立、小眼怒张,虽然小眼睛不过从绿豆大小变成了黄豆大小,但是情绪酝酿得很到位。 鼠修怒喝道:“该死的大蛇,竟敢杀死杀伤我这么多同袍,最可恨的是敢伤了我们环少爷的绝世容姿,罪不可恕!今天我舒布奇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下去探一探这个地洞,好为公子和同袍报仇!” 鹿环点点头,很满意地说:“布奇,你在我麾下已经有段日子了,却寸功未立,平时大家都说你胆小如鼠,是来鹿府混日子的,今天你能站出来就说明你勇气可嘉,该赏!” 说完,鹿环凌空从一名死去的金丹修士身上抓来一个储物袋,顺手扔给了鼠修舒布奇。 舒布奇立刻眉开眼笑,急忙把储物袋塞到怀里。 舒布奇刚好没有储物袋,也没钱购买,平时这种同袍战死的物资,都归环少爷分配,大部分进了他自己的口袋,少部分赏给元婴期修士,根本轮不到金丹期修士来分一杯羹。 没想到今天被人踢出来后,竟然因祸得福,虽然不知道储物袋里有什么宝贝,但是舒布奇认识那名死去的金丹妖修,平时家资颇丰,想来储物袋里好东西也不少。 其他金丹妖修刚才还在庆幸不是自己去探路,此时不免有些嫉妒。 舒布奇虽然得了些好处,但是还是得自己去探那个地洞,他战战兢兢、磨磨蹭蹭地来到洞口边,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回身逃窜的架势。 鹿环实在看不下去,冷哼了一声。 舒布奇急忙趴在地上,将头探出到那个洞口前,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洞口周围,又探出胡须试了试洞内是否有风出来,最后壮着胆子向洞内扔出一块石块。 半响,“咚”的石块撞击岩壁的声音传来,接着石块又滚了好远才停下来。 舒布奇咽了一口吐沫,问鹿环:“环少爷,这个洞深不可测,直通地底,因为是刚开辟出来,目前还没有进水,可以通行,我们还追吗?” 鹿环不耐烦地说:“下去探路,哪那么多废话。” 舒布奇只好跳下洞口,一路顺着斜坡向下滑,蚺蛇夫妇地洞打得很深,舒布奇足足下滑了将一百五十多丈,斜坡的角度才开始放缓,这时从地面早已看不到洞里的情况了。 洞内完全漆黑,但舒布奇有鼠族的暗眼天赋,在地洞中倒是可以看清近处三四丈范围内的情况。 此处山洞走势已经变得比较平缓,虽然还有向下的坡度,但是角度已经很小,基本上类似于平地了。 山洞的直径也比洞口缩小了不少,仅有两丈大小,因为地下这样的深度,基本上都是石质,没有太多的泥土了,蚺蛇夫妇也没法钻出太大的山洞。 舒布奇好奇地抚摸了一下山洞的墙壁,山洞呈圆形,内部非常光滑,是被蚺蛇的鳞甲高速摩擦而成,实在是蛇造奇观,令人叹为观止。 舒布奇确定暂时没有危险之后,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继续下探,回头大喊道:“环少爷,这山洞向下走一百五十丈就变成直行的通道了,暂时没有危险,还要继续下探吗?” 鹿环此时已在随行妖医的帮助下,给脸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又在脸上蒙着一块手帕,防止伤口见风。 鹿环又询问了好几遍,随行的妖医也反复告知他脸上是小伤,不会留下疤痕,鹿环心中立刻好转起来。 心情大好的鹿环听到舒布奇的白痴问题,竟然没有暴怒,而是走到洞口前,探头向洞里看了看说:“布奇,继续前探,我再派十个人下去帮助你一起探路,獭老带队。” 一只元婴期圆满的旱獭精不情愿地应声领命,估计鹿环是专门挑身材矮小的妖修下去探路,旱獭精也点了九名金丹期的瘦小妖修,也跳下了洞口。 舒布奇在洞里一直等着援手,没有继续前行。 直到和元婴期旱獭精带着的一行人汇合后,立刻觉得胆气足了很多,也就摸索着继续前探。 一行探路的妖修在地下走了近五里远,突然打前阵的舒布奇停了下来,后面的妖修猝不及防几乎撞作一团,有胆小的妖修开始尖叫起来,以为遇到了敌袭。 獭老愤怒地大吼:“舒布奇,你作死呢?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嘘,噤声!全体噤声!”舒布奇竟然完全没理会獭老,不但没有往日的尊重和巴结,甚至有些怨怼的口气。 獭老勃然大怒,正准备发作,突然想到这是地底,难保有些他不知道的危险,也许舒布奇能提前发现。 舒布奇非常紧张,本来几乎没有空气流动的山洞里突然开始徐徐起了风,有什么东西正在把洞内的空气向外挤压。 舒布奇趴在地上认真地听地下的响动,所有探路的妖修都安静了下来,也张着耳朵努力听着,他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舒布奇突然跳了起来,凄声惨叫:“地底透水了!快逃命呀!” 他第一时间变回真身,是一只一米来长的大耗子,凭着尖爪沿洞壁攀爬而上,倒吊在洞壁顶上,几步快跑,绕开后面拥挤做一团的妖修,然后才落地,拼命向洞外跑。 这时其他妖修也感觉到洞内的空气拂面的感觉,也听到隐隐地,似闷雷一般的声音了,更加慌乱,恨不得自己是跑得第二快的那个妖修。 旱獭精本来排在探路队伍第二的位置,这下往回逃,就被堵在了最后面,他大吼一声,一口真元之气震开所有挡路的金丹期妖修,第二个向外逃。 其他妖修被撞了个七荤八素,手忙脚乱地爬起也跟着往外跑。 数十里外的地底深处,有一处荒废的建筑群,正是蚺蛇夫妇的老巢。 蚺蛇夫妇刚才借助秘法在地下打出了一条数十里长的山洞,成功逃回洞府。 这是一处上古某大派的道场废墟,深埋地下数里深处,被蚺蛇夫妇无意间找到,占为己有,经过略微改动后,既能做栖身之所,又能防御外敌。 更棒的是废墟内一口灵泉还未完全枯竭,每十日会渗出一小鼎灵泉,可以滋养肉体、提升神魂,因为有这口灵泉,所以蚺蛇夫妇一直守在天莽森林没有离开。 废墟内一些未知区域时不时还会给蚺蛇夫妇一些惊喜,当他们境界提升后,总是可以进入一些新的区域,找到一些上古修士遗留的丹药粉末、法宝碎片什么的。 虽然可能对上古大派来说就像垃圾一样的东西,但对资源匮乏的蚺蛇夫妇来说,绝对是很好的修炼资源。 蚺蛇夫妇逃回洞府时,已是遍体鳞伤,母蚺蛇的蛇尾几乎断裂下来,急忙分饮了灵泉,伤势略微好转。 公蚺蛇认真地监听着山洞里的声音,母蚺蛇嘶嘶道:“他们应该不敢追下来,山洞中易守难攻,他们不会冒这个险下来,而且他们主要是来抓狸猫大仙,不会和我们纠缠太多。” 公蚺蛇点点头:“阿敏,我们刚才回来时,特意打穿了几处地下河,一会儿地下水灌满洞穴,他们更进不来了。 我是担心我那义弟,这么多妖修他肯定打不过,不知道他逃走了没?刚才他舍生忘死掩护我们逃走,我真是感动,平时真没看出来,他是这么重义轻生的汉子。” 母蚺蛇也点头说:“以前我总觉得狸猫和你结拜就是为了骗取我们的宝物,这次看来你这个兄弟没有拜错,也算重诺守信、敢于担当,只希望他这次能顺利逃生。” 蚺蛇夫妇在地下洞府内唏嘘不已。 鹿环带着其他妖修在地面上正等得有些烦躁,突然感觉到脚下大地有些颤抖,坏了,地下出事了。 随着大地的颤抖越来越厉害,鹿环带着其他妖修向后撤了数十丈。 突然,洞口里蹿出一道黄光,只见一只一米多长的大老鼠蹿出洞口,继续向前奔逃。 等他刚跑出离洞口不到三丈远,一道五丈多粗的水柱冲天而起,足足冲起了三十丈,接着水柱里掉出五六妖修来,其中就有旱獭精。 水柱喷了足有一刻钟,终于停了下来,再没有其他的妖修被冲出来,多半是死在地下了。 下去探险的队伍,只活着回来了舒布奇、獭老和三名身负重伤的妖修,另外两名妖修在被水柱冲出的过程中,多次撞在洞壁上,还没出洞口,就被活活撞死了。 其他受伤的探路妖修已经被抬下去急救了,鹿环冷着脸看着完好无伤的舒布奇问:“舒布奇,下面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只回来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舒布奇苦着脸跪下:“环少爷,我错了,怪我太大意,没想到那两只歹毒的蚺蛇把我们骗下去以后,竟然凿穿了地下暗河,山洞里没处躲藏,其他同胞多半已经牺牲了!” 鹿环这一路上损兵折将,早就到了爆发的边缘,怒吼道:“他们都死了,那你活着回来干什么?” 舒布奇痛哭流涕,开始扇自己的嘴巴:“环少爷,我是拼死回来给您报信的,绝对不是贪生怕死。 可是我知道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们,我本该以死谢罪,但是想到我上有老人,中有妻子,下有几百个小崽子,我不能死呀,您就可怜可怜我,高抬贵手,留我一命吧。” 一旁旱獭精已经包扎完毕,看鹿环要惩罚舒布奇,想到自己和舒布奇一起去探路,如果这时候不帮舒布奇,一会儿鹿环说不定也会处罚自己,只好开口道: “环少爷,地下环境复杂,昏暗不辨方向,想要提前预警确实困难,这次事情不能全怪他,主要是那两只蛇精太狡猾。再说舒布奇也算尽心办事,在地下打洞、探索方面也算有奇才,杀了可惜,这次就饶了他吧。” 鹿环自然知道獭老的想法,冷哼一声:“今天看在獭老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以后再敢贪生怕死,定斩不饶,杀了你不说,还要回去灭你满门!” 舒布奇只觉一种节后余生的感觉,叩头如捣蒜,对鹿环和旱獭精千恩万谢。 “走,看看他们抓住那只狸猫了吗?”鹿环带着众修士向森林飞去。 狸猫大仙在蚺蛇夫妇逃入地下的同时,立刻放弃玩命的想法,转身逃蹿入了森林,再也没有‘你们走,我掩护’的气势。 幸好围攻狸猫大仙的那一队人马没有乱,及时跟上,仍紧盯这狸猫大仙,双方在森林内已经多次交手。 狸猫大仙在森林中奔逃速度极快,滑不留手、诡计百出,不时借助一些提前设下的陷阱击伤或躲避追杀他的妖修,一时半会众妖修竟拿他没有办法。 但狸猫大仙终究没有逃出森林,随着另一队妖修的加入,众妖修逐渐缩小包围圈,很快把狸猫大仙困在一个方圆不到五里的一小片区域内。 鹿环这时已经飞到树梢之上,只等手下拿住狸猫大仙,忍不住得意地大笑,冲着树林大喊:“臭狸猫,现在你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看你往哪里逃。” 只听树林里一阵噼啪的打斗声、呼喝声响起,接着砰的一声响,狸猫大仙冲破森林上部浓密的树叶,也飞到了树梢上站定。 这时空中盘旋的几只禽类妖修立刻下压,那只大鹏元婴期妖修更是直接扑向狸猫大仙。 狸猫大仙大吼一声,一杖逼退大鹏妖修,把手中藤杖一下插入脚下的树干上,高举双手大喊: “投降!我投降了!” 第三十章 不许投降 此时,在地面追击狸猫大仙的众妖修也纷纷爬上了树梢,将狸猫大仙团团围住,而天上警戒的众妖修则降落到包围圈外围,完全封死了狸猫大仙的逃跑路线。 正当众妖修准备一番血战,拼着再挂掉几个兄弟,也要生擒狸猫大仙之际,狸猫大仙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投降了! 众妖修全体石化,只觉得这辈子几百年、数千年的认知全部崩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呆立现场,茫然不知所措。 鹿环和狸猫大仙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有天生互相看不顺眼的性格原因,更多的是阵营和立场的不同。 鹿环自命清高,看不上狸猫大仙装腔作势的所谓正义和原则,更看不上狸猫大仙私下里的跳脱和世故,认为此人粗鄙不堪,不值一交。 鹿环曾多次放言,狸猫大仙的正义和原则在足够的诱惑面前不如一根肉骨头值钱,暗讽他顽固、势利、贪婪,行为不一。 狸猫大仙则认为鹿环装腔作势、心狠手辣、天性凉薄,只有利益,没有友情,只有手下,没有朋友。 狸猫大仙最喜欢不分时间和场合,嘲弄鹿环的洁癖和出糗的趣事。 狸猫大仙代表轻舟坊官方自然要压制其他势力的崛起,鹿府就是重点遏制对象。 鹿环所在的鹿府是轻舟坊第二大势力,一直谋求突破,努力在现有的势力格局下,获得更多的权利和利益,壮大自身实力。 双方互相忌惮,又相互依托。 对外,共同维持着轻舟坊上下一心的整体形象;对内,尔虞我诈、暗战连连,私下里的各种小动作持续了数百年。 在轻舟坊市内,狸猫大仙代表官方的力量,自然是要强势一些,借助官方的条例和临时法令,没少给鹿府和鹿环穿小鞋。 但是鹿环也不是轻易被人欺负的主,他控制着轻舟坊内一半的地下交易和三分之一的黑暗势力,总是能给巡检营和狸猫大仙制造不少麻烦,添不少堵。 逍遥宴是双方矛盾的激化点,逍遥宴每次比轻舟坊的拍卖会早半天举行,分流走了拍卖会不少的客户。 每次狸猫大仙都会以各种理由来进行临检,希望破坏逍遥宴的正常举办,但是每次都会在一种心照不宣的妥协下,不了了之。 正因为逍遥宴是鹿环难得能让狸猫大仙吃瘪的机会,鹿环疯狂地迷上了组织和主持逍遥宴,接连亲自主持了十届逍遥宴,就是为了每次看到狸猫大仙每次铩羽而归的窘态。 一对互相看不上的高级妖修,在同一座坊市生活了数百年,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放手一搏,他们之间的仇恨只能越积越深,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拖着没有爆发。 这次听到狸猫大仙离开了轻舟坊,鹿环立刻带人追来,所有人都知道必然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之前的连番恶战也说明了此次追杀的凶险。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狸猫大仙还没有到真正的生死存亡之际,竟然选择了投降,这是生死相搏,不是普通的比武较技呀! 做妖修这么久了,从来没见到这么高级别的妖修,在生死相搏之际竟然会有投降一说,大家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向鹿环。 鹿环似乎听到了脑袋里血管爆裂的声音,感觉一股燥热从胃里涌上脑袋,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枉费他调动鹿府近一半的高手,追踪数千里,一路上损兵折将,眼看就要生擒仇敌,大快人心之际。 狸猫大仙竟然投降了!鹿环感觉就像用劲全身的力气打出一拳,结果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有一股用力过猛后的反噬虚弱感。 狸猫大仙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是在羞辱自己,也彻底破坏了鹿环胜利者的心态,让鹿环一下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鹿环一脸羞恼,指着狸猫大仙颤声说:“你你你,狸猫大仙,你好歹也是有名的元婴期高手,你怎么可以投降呢?你太没节操了,太没原则了!” 狸猫大仙一屁股坐在树梢上,屁股下的树枝一沉,晃悠了起来,狸猫大仙努力伸直自己的短腿,双手捶着腿说:“我跑不动了,你们人太多了,我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我不投降怎么办?” 鹿环脸气得满脸通红:“大丈夫死则死耳,怎能屈膝投降!你是在丢元婴期修士的脸,不,你简直就是在丢全体妖修的脸,妖修里没有你这种贪生怕死的败类!你赶快给我站起来,和我战斗!我要亲手打败你、生擒你,我不许你投降!” 狸猫大仙抗声说:“不起来,我就坐在这不动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我也杀了你们这么多人,够本了。” 鹿环就快歇斯底里了:“你也知道杀了我们很多人,你觉得投降了就能免死吗?” 狸猫大仙一翻白眼:“我就要投降!至于免不免死,那是你们的事情!” 鹿环气得三尸暴跳:“不许投降,我不允许你投降,起来战斗!” “就要就要!” “不许不许!” “......” 众妖修一脸尴尬地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狸猫大仙和鹿环,这两位平时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在这里就吵起来了。 谁也不敢上前劝劝鹿环,更不敢上前去捉拿狸猫大仙,一是怕鹿环不高兴,二是怕狸猫大仙拼死反击,一下所有的妖修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只好继续沉默看戏。 吵了半天,狸猫大仙突然抬头,豆豆眼盯着鹿环问:“你确定不让我投降?” 鹿环坚定地说:“不让!我要生擒你!我要让你跪在我脚下祈求活命!” 狸猫大仙突然伸手抓住插在树干里的藤杖,所有的妖修,包括鹿环都一惊,后撤半步,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狸猫大仙嘿嘿一笑,站起身来说:“都别慌,话还没说完呢,我这么有原则的人不会出手偷袭大家! 今天这么多道友在场,大家都来做个见证,今天是环少爷不让我投降,可不是我负隅顽抗!” 众妖修没明白狸猫大仙的什么意思,里面有几个头脑比较简单的妖修竟然还点了点头,差点把鹿环气得从树梢上掉了下去。 狸猫大仙面上表情开始凝重,面部肌肉线条开始紧绷,竟然显出刚毅之色,双脚不丁不八牢牢站在树梢上,一股凛然之气从他身上传出,强大的气劲将他身上小小的马甲和灯笼裤都撑得鼓了起来。 狸猫大仙左手抓住藤杖,右手并指虚点鹿环,然后指尖从鹿环开始,慢慢划过鹿环的一众手下,冷笑道:“既然不让本大仙投降,那么我们就来决一死战!” 突然间,浓烟从方圆十里的森林下同时冒出,狸猫大仙手中的藤杖瞬间爆发出耀目的绿光,竟然让所有盯着他的妖修出现了瞬间失明。 无数根青藤从众妖修脚下的树干上蹿出,像无数条灵巧的青蛇一般,迅速缠住众妖修的四肢,其余的藤蔓攀上妖修的身体层层缠绕起来。 就连几位已起飞、准备参战的禽类妖修也没有幸免,被冲天而起的藤蔓缚住翅膀掉落树冠,几乎全部的妖修在一瞬间被青藤紧紧缚住。 无数根青藤散发着绿光,通过树干和树冠与狸猫大仙手中的藤杖连接在一起,整片森林里的发光青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藤蔓蛛网,狸猫大仙像是一只耐心等候的蜘蛛,而众妖修则像被粘到了网上的昆虫一般。 六十多名妖修同时中招,就连鹿环都没有幸免,被巨大的藤蔓网牢牢缚在树冠之上,不能动弹。 众妖修大惊,纷纷用力挣扎,释放出各种法术和神通,希望能挣脱青藤的束缚,甚至还有几只体型硕大的妖修直接变回了真身,但是依然不能挣脱青藤的缠绕。 像舒布奇这种牙齿尖利的妖修,直接用牙开始啃噬青藤,但是除了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外,尖牙利齿只能在青藤上留下些许的牙痕,一时半会竟然无法咬断青藤。 在之前的战斗中,狸猫大仙并没有急于逃跑,因为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即使一时逃脱,也会很快被鹿环一行人等追上,迟早还是会被围歼。 狸猫大仙在来找蚺蛇夫妇之前,就想好了这个杀局,准备在天莽森林重创一下追兵,为之后的逃亡争取一线生机。 “千丝万绕”是狸猫大仙压箱底的大招,这是一个木系法术,特别适合在森林中施展。 狸猫大仙先是利用丛林战斗的间隙,在方圆十里范围内的树干上,偷偷塞入了无数颗‘青蛇藤’的种子,并捏碎了上百枚木属性中品灵石和火属性中品灵石,散落各处,做为催发剂。 青蛇藤是一种霸道的藤蔓寄生植物,活着的时候木质极为坚韧,具有较强的攻击力,对侵犯自己的领地内的所有生物进行无差别缠绕,勒死后猎物后,它们会慢慢吸收营养。 这种藤蔓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和营养,就可以快速成长,不受成长周期限制。 然后狸猫大仙把所有人的吸引力都引到树冠以上,开始拖延时间,好让木、火属性灵气充盈方圆十里的森林,木属性灵气用来催发‘青蛇藤’快速成长,火属性灵气则是阴烧大树,引发浓烟。 最后等到时机成熟,狸猫大仙催动手中那柄‘万年青蛇藤杖’,激发附近所有的青蛇藤快速生长,利用青蛇藤的攻击性困住所有追兵。 一次束缚住六十多名元婴期和金丹期妖修,难度很大,而且这些妖修高手的反抗力度也太大,即使有‘万年青藤杖’相助,狸猫大仙也只能撑住几个呼吸。 狸猫大仙勉力抓住万年青蛇藤杖,体内真元之力不计后果的输入藤杖,帮助青蛇藤网镇压全体妖修。 三个呼吸后,林间的浓烟变成了火焰,有些树冠上已经开始冒出火苗。 狸猫大仙不舍地看了一眼伴随自己多年的万年青蛇藤杖,注入最后一道真元之力,腾空而起。 狸猫飞上空中二十余丈停了下来,取下腰间的酒葫芦,一掌拍碎,大量的烈酒从空中撒下,有如倾盆大雨一般,看来葫芦也是件空间法器,里面至少装了上万斤烈酒。 狸猫大仙在空中大吼道:“鹿环,不降就不降!本大仙请你们喝酒!” 烈酒迎头撒下,本来已经开始着火的森林,立刻化成了一片火海,火焰在树冠上腾起有十几丈高。 其实元婴期、金丹期的妖修一般不会被普通的火焰所伤,他们一路从通智期、锻体期、淬骨期成长起来,早就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普通火焰只能燎着他们的毛发,但是无法伤害到他们的身体,更何况他们大多有护体功法。 但是狸猫酒葫芦里的酒可不是普通的烈酒,而是妖界一种非常著名的助燃材料--‘烈火焚天酒’,平时多用于妖族炼丹和炼器所用,可以配合丹师炼制高级丹药和武器,助燃效果非常了得。 ‘烈火焚天酒’配合‘千丝万绕’,如果不能尽快脱困,这场大火中,即使是元婴期修士也会陨落。 众妖修裸露在衣服外面的毛发被迅速燎着,尤其是变回真身的妖修,绝大部分都是毛发浓密,立刻像一支支火炬一般燃烧起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尤其是那些金丹期妖修,已经无法抵御这种高温灼烧,惨叫声直冲霄汉。 鹿环仰天怒吼:“狸猫大仙,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狸猫大仙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谁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我都说了不打了,是你不同意我投降!这么多人可以作证,是你丫逼我的!怪我咯?” 鹿环只差仰面一口老血喷出,他用力拉扯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青藤,对属下大喊道:“狸猫没有控制藤杖,大家一起发力挣脱这些藤蔓,再不齐心协力,大家都得交代在这里。” 所有妖修都知道此时情况危急,所有人爆发了十二分的功力,青蛇藤网瞬间开裂,眼看就要崩断。 狸猫大仙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别了,各位道友,不耽误你们烤火取暖了。对了,还有我的青藤杖也别了!爆!” 所有缠绕在众妖修身上的、树干上的、树冠上的青蛇藤,和狸猫大仙留在树梢上的万年青蛇藤杖同时爆裂。 青蛇藤另一项特性是,死亡之后迅速干枯,化为粉状木屑,落在地上很快就能回归自然,完全看不出生前是如此坚韧的植物。 爆碎成粉末的青蛇藤,就像极好的助燃剂一样,遇火直接爆燃起来。 方圆十里的森林上空竟然出现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巨大的冲击波将方圆百里之内的树叶几乎一卷而光。 蘑菇云腾起,火焰更是一下腾起了几百丈,火焰顶端的烟柱,在几百里外都能清晰可见。 瞬间森林里的惨叫声稀疏了下来,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火球从森林中冲了出来,四处寻找水源区了。 狸猫大仙远远地看到有十来个火人从火场中冲出,长叹一声,看来这样的死局,还是不能一次坑杀这么多元婴期高手。 看这么多人能成功逃出火场,狸猫大仙直接放弃了落井下石,趁机袭击他们的念头。 能逃出火场的基本上都是元婴期妖修,只要他们能脱离火场,以他们身上的丹药和强大的恢复力,会让他们很快恢复健康。 而且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一些元婴修士,是故意没有扑灭身上的火,设计好反杀局,好吸引狸猫大仙回去,给予致命的还击。 狸猫大仙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立刻转身向狐仙林相反的方向逃去。 冲出火场的火球在互相帮助下,迅速扑灭了身上的火焰,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火球没有让别人帮忙,而是把头上的帽子拉起,轻轻一抖,身上的火焰就全部熄灭了。 鹿环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大氅,是一件元婴期修士死后的皮毛所制,具有很好的辟火效果,专克各类火系法术。 挣脱了青蛇藤的束缚后,鹿环直接取出了连帽大氅套在了身上,即使是‘烈火焚天酒’也无法威胁到他。 劫后余生的众妖修有些狼狈,含鹿环也只有十一位妖修成功脱险,而且大多伤势不轻,里面有十位元婴期高手,只有一位金丹期妖修,其余的妖修均葬身火场。 这名仅存的金丹期妖修就是舒布奇,他因为胆小怕事,之前围攻狸猫大仙的时候,提前在地下挖好了一个地洞,准备瞅准时机偷袭一下狸猫大仙,结果没想到就是这个地洞救了他的命。 当狸猫大仙拍碎酒葫芦,撒下大量烈火焚天酒的时候,舒布奇知道要坏大事了,直接施展天赋‘锯齿钢牙’,拼着牙龈鲜血飞溅、门牙崩飞,也在一瞬间咬断了缠绕在身上的青蛇藤。 然后迅速跳下大树,第一时间躲进了地洞,幸运地躲过了后面的连续大火和爆炸,所以逃得一命。 鹿环无心理会这些,刚才他令众人不要着急扑灭火焰,就是想引诱狸猫大仙出手偷袭,结果没想到狸猫大仙竟然放弃了这样的好机会,让鹿环对他的狡诈和谨慎,又多了一层认识。 鹿环这时已经恢复了冷静,眼中闪着寒芒,这样的劲敌才有意思。 一名元婴期修士上前问道:“环少爷,我们还追吗?” 鹿环看了一眼狸猫大仙消失的方向,又把目光投向了天莽森林的西北角,沉声说:“不追了,狸猫大仙自诩是个重义守诺的人,他一定会去找那只小狐狸,完成他的护送任务。” “我们这次守株待兔,去狐仙林!” 第三十一章 妖修流氓 恢复了冷静的鹿环是非常可怕的角色,有头脑、有手腕、会借势、懂进退,否则他也不可能成为鹿府在轻舟坊的代言人。 更不可能在几百年内聚集起一股力量强大的妖修势力,并且令那么多同级别的元婴期高手听命于他,虽然这离不开鹿鸣翁的背后支持,但是不能否认鹿环自身的能力。 唯一能令鹿环失去冷静的人,就是狸猫大仙,两个人的出身、师承、资源截然不同,但是却拥有几乎相等的地位,甚至在轻舟坊内,狸猫大仙隐隐还占据上风,总是能刺激得鹿晗心神不宁,很难保持冷静。 追杀到此时损兵折将,却依然不能拿下狸猫大仙,令鹿环不得不冷静下来,不能再拿自己的家底意气用事了,鹿府不是只有他一个青年俊杰,很多鹿府的同辈子弟,甚至是一些不太得宠的叔伯辈,都等着他失宠倒台呢。 修真家族内部的竞争非常激烈,也非常残酷,鹿环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重新回到那个运筹帷幄的环公子。 当鹿环重新成为那个冷酷、睿智、心狠手辣的环公子后,所有的手下都松了一口气,祈祷早日公子早日除去心魔(狸猫大仙),尽快结束这趟毫无意义的追杀之旅。 鹿环看着还在燃烧的大火,没有无情地离去,而是带领手下扑灭了森林大火,将烧死的和之前战死的属下尸体全部收集起来。 然后鹿环又亲自带领元婴期手下做了数十口简易棺木,将尸体一一收敛,这次他没动死去属下的储物法宝,而是和尸体一起放入棺木,再将棺木收入储物法器中。 此时的鹿环再也无法保持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和风度了,和所有的手下一样一身黑灰,显得非常狼狈,但他的悲痛之情和礼贤下士却被幸存的手下看在眼里,令手下大为认同和钦佩。 鹿环带着手下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所有事情都收拾停当,鹿环看着自己和一众手下的狼狈样,哈哈大笑: “各位兄弟,经过此次并肩作战、共度生死,我们大家应该称为袍泽,希望以后大家不要把我当成鹿族的少爷,而是把我真正当做兄弟看,愿与各位兄弟共享富贵。 今天已经天色不早,既然决定守株待兔,我们就不用追着那只狸猫四处奔波了,天莽森林有处不错的去处,我带各位兄弟过去休整一番,去去风尘,顺便饱餐一顿,养足精神。 这次我不在坚持要生擒狸猫大仙了,在狐仙林一举格杀它,我们早日回城庆祝。” 鹿环的手下,纷纷叫好,完全拥护公子的精明决定。 当鹿环带着一众手下远去之后,在他们刚才说话不远的地方,有一颗被大火烧毁了一半、枯萎半死的大树,大树的树皮突然奇迹般地剥落了一大块,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树洞。 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探了出来,接着穿着棕色马甲的身子,灯笼裤小短腿的狸猫大仙跳了出来,他远远地看向鹿环离去的方向,心中暗道: “一个为了收买人心,连洁癖和身份都能放下的公子哥,内心得多么坚韧、多么渴望权力呀!果然是劲敌,非得更加小心的应对。” 稍微一顿,狸猫大仙又觉得有些头大:“上次一不小心让那只穿云雀听去了狐仙林的事,弄得以后会非常被动,看来我还得多准备一些手段拖住他们,好给阿离他们有一些回转的时间。” 阿离并不知道围绕她的暗战不但没有结束,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态势,她只觉得这会儿鼻子有些痒痒,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不用卷入生死搏斗中,阿离自然很开心,打了几个喷嚏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身上也没有什么异状,阿离想也许是森林大火吹过来的烟灰造成的吧。 阿离在全速地奔跑,之前大地之下传来的颤抖都没让她停下脚步,几百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不要好奇,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直到最后一声爆响,声音实在太大了,估计半个天莽森林都能听到这里的响动。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烟柱腾起数百丈高,强大的冲击波连几十里外的阿离都能感觉到,阿离忍不住停下脚步,心中默默祈祷狸猫大仙不要出事。 “阿离,不能再耽搁了,不要辜负了狸猫大仙的一番回护之情,我们还是快走吧。” 天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天火总是比阿离更加冷静,也许这是一种天赋,阿离在这方面非常佩服天火。 阿离也知道,即使自己留在现场也帮不上一点忙,甚至还会成为狸猫大仙的累赘,她又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火光冲天的森林,向狐仙林方向跑去。 此后一路还算平安,虽然穿越几个不同族群的领地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但是这些族群和狐仙林实力相差不多,都是千名族人左右的规模,不超过十名的妖丹期修士,仅有一位金丹期妖修或一名妖丹期圆满的妖修。 这样规模的族群还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势力区域,阿离为了节省时间,隐匿身形偷偷通过了数个族群的地盘,一路上虽有被发现驱逐的时候,但是基本上没有走太多冤枉路。 直到阿离遇到了一个黄鼬妖修的族群,这个族群所控制的区域离狐仙林比较近,双方因为疆界的问题曾经发生过摩擦,但因为彼此都不在对方发展的必经之路上,所以都比较冷静、克制,没有发生真正的冲突。 但是这一次阿离横穿整个天莽森林,必然要经过黄鼬的底盘,虽然阿离很小心的避开了黄鼬的传统控制范围,但是很快被外围的黄鼬发现了。 对于这只突然出现的赤狐,黄鼬家族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只派出了十几只黄鼬去追踪、驱赶阿离。 阿离也不愿意节外生枝,远远地逃开了。 大部分黄鼬追了一会儿都觉得无趣回去了,只有一只体型较大的雄性淬金骨期的黄鼬却显得精力旺盛,穷追不舍,眼睛里放射着异样的光芒。 这只黄鼬体型和阿离差不多,修为比阿离高两个小境界,阿离并不害怕它,但是看到它异样、猥琐的眼神时,只觉心中一阵恶寒,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想与它纠缠,只想赶快离开。 那只雄性黄鼬看到阿离退让,却以为是怯懦,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一路纠缠不休,时不时在阿离面前展示一下它强健的体魄和雄性的特征。 原来妖修里也有流氓一说,天火在石台上看得目瞪口呆,义愤填膺! 阿离毕竟是妖修,对丛林中动物发情还是见怪不怪,因为这是妖修的本能在驱动,她除了厌恶,也不至于非要与对方见生死的地步。 只是黄鼬身上有一对臭腺,遇到敌害时能放出带有怪异臭味的、呈气雾状的液体,这一只年轻的黄鼬身上的味道特别大,让阿离闻之欲呕,根本无心反击。 又逃了一会儿,天火在石台上都仿佛闻到了一股臭味,他终于坐不住了,女孩子遇到了流氓,身为男儿不挺身而出,道义和良心上都过不去,将来怎么践行侠者风范? 天火沉声问:“阿离,这只黄皮子又臭又骚,我在这里都能闻见它的臭味,你就不能想办法反击一下吗?你们狐族难道没有类似的保命绝招?” 阿离只觉脸上潮红,懦懦地说:“有倒是有,可是人家是女孩子,做不来呀!” 天火开始有些摸不清头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是什么?哦~~,我知道了,狐狸屁!嗯,换位!让我来!” 天火刚换出来,就见那只淫荡的黄皮子肆无忌惮地从阿离头上跃过,故意大张着后腿,一股恶臭袭来,让天火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而且眼睛也仿佛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来。 天火心里怒骂:“贱人,不,贱黄皮子,小爷今天不废了你,就不叫天火了!” 天火偷偷从乾坤袋里取出数件宝剑状的小法宝含在嘴里,又摸出四张神行符贴在四肢上,开始加速奔跑,就像一道红色闪电。 那只雄性黄鼬先是一惊,然后勃然大怒,到手的猎物怎么能让她跑了,也提速到极限,衔尾追去。 天火保持了一个能让黄鼬堪堪追上的速度,跑了很久。 正当黄鼬觉得精疲力尽准备放弃时,突然间发现前面的小狐狸也跑不动了,它立刻觉得力量又回到了身上,邪笑着跟了上去。 黄鼬追到近前,一个大跳向小狐狸扑了过去,眼看就要把小狐狸扑倒在地时,小狐狸竟然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黄鼬这一扑就变成了从小狐狸的头顶上跳了过去。 黄鼬收势不及,只能低头看向地面的小狐狸,却发现地上的小狐狸冲它邪邪一笑,黄鼬突然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天火在黄鼬跃过头顶的那一刻,从乾坤袋里抓出一把火焰符朝黄鼬的甩了出去,同时嘴里含着的几柄小法宝在火焰符的掩护下向黄鼬的胯下飞去。 一把火焰符爆炸的威力足以将淬骨期的黄鼬炸上半空中,但更可怕的是几柄小法宝,虽然品级很低,而且是一次性的法宝,但是对付黄鼬是足够了! 黄鼬胯下鲜血飞溅,身子又被火焰符炸出了十数丈才落地,虽然黄鼬要害受伤,但是不致命,竟然要挣扎着爬起来。 天火几步冲到黄鼬面前,只听“噗~”一声响,一股黄雾笼罩住黄鼬。 黄鼬虽然也有类似的逃生、保命之术,但是对狐狸屁的抵抗力是另外一件事,在几重打击之下,这只雄壮的黄鼬尖叫一声晕厥了过去。 阿离轻快地奔跑着,心里乐开了花,就像吃了野蜂蜜一样甜滋滋,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么好!除了小姐姐,这是第二个主动保护她的人族,阿离觉得自己很幸福! 怪不的小姐姐给她讲的志怪故事里,金丹期的狐修总是要在人间历练,因为人族果然是比狐族更会照顾人。 阿离是觉得惩治了那只流氓黄鼬很解气了,但是有的妖却不这么看。 比如说那只雄性黄鼬的祖母,黄鼬家族妖丹期圆满的老祖宗,当她看到自己最欣赏的孙儿浑身烧伤、被人毁了命根,并且昏迷不醒时,完全的暴怒了。 黄鼬老祖宗冰冷刺骨的声音传来:“谁干的?谁敢在我的地盘上,伤我最疼爱的孙儿!” 底下一只妖丹期中阶的母黄鼬抽泣着说:“母亲大人,你一定要替黄儿报仇呀!凶手是狐仙林一只淬骨期的妖狐,今天黄儿带队驱逐它,结果反被它所伤。” 黄鼬老祖宗暴怒道:“其他陪黄儿去的人呢?都死了吗?你们就看着狐仙林的臭狐狸伤害你们的兄长!” 一只雄性年轻黄鼬战战兢兢出来,跪伏在地上说:“禀告老祖宗,黄兄出事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在附近,黄兄看到那只小狐狸长得油光水滑、十分可爱,让我们都走远,不要妨碍他的好事。 我们看那只小狐狸比他至少低两个小境界,所以我们才离开的,没想到黄兄却遭了那小狐狸的暗算。老祖宗,我们错了,你绕过我们吧!” 其他十几只年轻黄鼬也跑了出来,趴伏在地上一起求饶。 黄鼬老祖宗被气得直翻白眼,狠狠地瞪了那只妖丹期中阶的母黄鼬一眼:“你教的好儿子,还不带下去疗伤!不要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母黄鼬一脸惭愧加委屈的抱着受伤的儿子去了后面洞府疗伤。 黄鼬老祖宗沉着脸,阴森森地对所有在洞府内的黄鼬下令:“为保证黄鼬一族血统纯正,今后但凡有与其他种族妖修有染的事情发生,定斩不饶! 众黄鼬噤若寒蝉,齐声承诺。 黄鼬老祖宗接着又说:“但我们黄鼬一族的族人即使有错,也轮不到狐仙林的臭狐狸来管,二长老,你立刻去将那只胆大包天的小狐狸击杀,带尸首回来见我;大长老,你辛苦一下,跑一趟狐仙林,拜见下狐狸老祖宗通报此事,警告她不要让族人擅自越界,否则我们不介意族群战争。” 大长老问:“这样直接击杀合适吗?狐狸老祖宗可是妖丹期巅峰修士,随时可能突破至金丹期。” 黄鼬老祖宗摇摇头说:“正因为她在冲关的重要时期,所以不会轻启战端,你们去忙吧,我也要抓紧修炼去了,早日到了妖丹期巅峰,也就不用被那只臭狐狸压上一头了。” 天火感觉到很无奈,从认识阿离到现在,不过五六天的时间,阿离竟然大半时间被人追杀! 嗜血野猪、双尾巨狼、豺精、鹿府妖修,现在竟然又多出了一只妖丹期的黄鼬。 还好天火凭借天幕的视角优势,提前发现了这只黄鼬二长老,借助着神行符的帮助,阿离逃过了一劫,虽然狼狈,但是这次没有受伤。 越靠近狐仙林,阿离越没有心情和黄鼬二长老纠缠,只是一心往狐仙林方向奔逃,黄鼬二长老并没有飞行法器,竟然一直无法追上阿离,但阿离也甩不开二长老。 这一追一逃跑出了两百多里,中间已经换成了天火,在服用了几颗淬骨期修士专用的固本丹后,仍抵不上真元之力消耗时,天火知道有危险了。 天火一路寻找着溪流,希望通过水系逃脱黄鼬二长老的追杀,另外他想到了狸猫大仙临别相赠的法宝--“一叶障目”,在森林中可能会有作用。 就在天火将要力竭之时,终于见到了一条不大的小河,在月光下静静地流淌着,天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 黄鼬二长老已经看出小狐狸力竭,怎能容它借河水逃遁,也跟着跳入了水中。 双方前后脚入水,只差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等黄鼬二长老跳下水后,只有不到一丈深的河水清冽无比,黄鼬二长老在水中至少能看到十几丈外的距离,竟然没有发现小狐狸踪迹。 难道小狐狸虚晃一枪,骗他入水,然后又快速上岸了?黄鼬二长老迅速浮上水面,四处打量,也没发现小狐狸上岸逃遁的踪迹。 黄鼬二长老大惊,那只小狐狸怎么可能就这样神秘失踪了呢? 在黄鼬二长老没注意到的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枯黄的叶子,随着河水向下游流去。 天火之前对狸猫大仙有很深的偏见,认为他就是一个市侩小人,对他强力推荐的‘一叶障目’,认为是一种无聊的法宝,诟病不已,但是等他真正使用时,才发现一叶障目真的像狸猫大仙说的那样,妙用无比。 一叶障目催发以后,施法者会完全从当前空间消失,没有任何气机泄露,至少化神期以下修士完全无法靠灵觉或神念发现施法者的存在。 而施法者却可以通过叶片观察叶片外部的情况,当施法者达到妖丹期(筑基期)以后,学会了御空术,可以直接操纵叶片飞翔。 一叶障目最神妙之处,是可以根据环境变化,调节自身的形状和颜色。 施法者根据所藏身的树木、灌木、藤蔓,变成不同的形状的树叶,随便找个树枝挂上去,会变得跟树上其他的树叶一般无二,完全看不出破绽。 像刚才天火跳入河水时,就是专门冲着水面上那几张枯叶去的,天火入水后迅速上浮,同时催发一叶障目,将身体收入一叶障目的空间内,再往几片枯叶中一靠,立刻也变成枯叶状,完美地骗过了黄鼬二长老的眼睛。 这种丛林伪装的极品法宝,令见多识广的天火都赞叹不已,暗暗猜度着自己师傅能不能炼制出来,这么好的创意回去非得告诉师傅不可。 阿离和天火这时也非常疲惫,既然一叶障目可以顺河流漂浮,而这条河又是流向狐仙林的一条河,阿离他们索性待在一叶障目里随波逐流。 在水里漂流了一夜一天,中间虽然有几波追兵路过,但是都没能发现天火和阿离的踪迹。 眼望着狐仙林越来越近,阿离只觉得心里一阵火热。 狐仙林,我又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狐仙林 傍晚时分,金色的余晖洒落在河面上,小河在这个地方做了一个近似九十度的转弯,拐弯之后,河床抬升,河面变得宽广了许多,在小河的拐弯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河湾。 一片枯叶顺着水流流进了这个小河湾,水势在这里变得非常平缓,河湾里的水面就像镜面一样的静止, 这片枯叶在这片平缓的水面上慢慢地旋转着,微微荡起一点涟漪,却久久不能离开这段河湾。 绿光一闪,一只赤红色的小狐狸从水中跳上岸边,嘴里叼着一片翠绿色的叶子,小狐狸用力抖了抖毛发上的水滴,小心地把绿叶放在颈下的小布袋中。 阿离认真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这里离狐仙林已经只有十余里的路程,归心似箭的她立刻放开脚步沿着小河跑去。 狐仙林位于天莽森林的西北角,这里已经没有了连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景色开始变得明快多彩、山清水秀,别有一番雅致清幽的感觉。 狐仙林就在前方不远的浅丘之上,浅丘规模不大,只有方圆十余里,那条小河在狐仙林东南角被浅丘所阻,河水做了一个分叉,分成了两道溪流,名曰:长溪和短溪。 长溪和短溪从东西两侧绕过狐仙林所在的浅丘后,又重新汇成了一条小河,形成了狐仙林和外界的天然分界线。 阿离准备从狐仙林的东南侧的长溪进入狐仙林,因为那里有一座小小的竹桥,每一个出外寻找灵药和机缘的狐修回来后,都习惯从小竹桥那里回来。 因为跨过竹桥,就可以远远地看到狐仙林熟悉的浅丘,对长期外出归来的游子来说,特别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青山、溪水、竹桥、钓叟,狐仙林的进口仿佛是一副静怡的画面。 三百年来,阿离每次外出返回狐仙林,都会看到同样的画面,无论历练的结果是什么,情绪都会立刻安静下来,心里也变得温暖起来。 每次这个时候,阿离都会在心里默念,狐仙林,我来了。 青山、溪水、竹桥可以保持多年不变,但是为何钓叟也会三百年不变? 一个瘦小的、身着蓑衣斗笠的老渔翁,静静地坐在竹桥边垂钓,仿佛数百年都没有挪过地方。 阿离看到老翁那一刻,只觉得鼻头一酸,双眼一热,马上加快奔跑的速度,边跑边叫着:“余爷爷,我回来了!阿狸回来了!” 竹桥边垂钓的老翁听到阿离的声音后,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来,斗笠下竟然是一张苍老、慈祥的狐狸老脸,两道雪白的长长的寿眉垂在眉尖,两撇同样雪白的胡须从长嘴两侧垂下。 老翁是狐仙林里的老人,年纪甚至比老祖宗都大,只是当年练功出了岔子,修为再难以精进,所以主动申请来长溪竹桥看守狐仙林的东南门户,这一看守就是数百年,旦夕不离竹桥附近。 老翁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修行,虽然没有化形成人,但是除了容貌外,神态、动作和一名人族老人一般无二。 看到阿离时,老翁嘴唇一颤,手中的钓竿滑落下来,滚落到溪水中,慈眉下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老眼,竟然在这一刻变得湿润、清亮起来。 老翁微微伸开双臂,阿离一头撞在老翁怀里,两只爪子抓住老翁的前襟,拼命拧动,眼中泪水有如泉涌。 老翁轻轻搂着阿离,脑袋微微地颤动着,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温柔地抚摸着阿离的脑袋,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阿狸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天火在天幕里看到这一幕,不觉眼角也湿润了,缓缓地躺倒在石台上,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一张胖圆的道士脸,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很想念我呀? 阿离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老翁说:“余爷爷,您又老了。” 老翁慈爱地看着阿离:“余爷爷当年练功出了岔子,阳寿将尽,能够苟活这么多年,已经很满足了。只盼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们一个个健康成长,晋升到化形期。” 阿离抓着老翁的衣襟不放手,摇晃着说:“余爷爷才不会耗尽阳寿呢,阿狸这次出去收获很大,有很多野生灵药和人族丹药都可以帮您增添阳寿。” 老翁爱怜地看着阿离说:“阿狸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余爷爷很欣慰。不过那些灵药,余爷爷已经用不上了,你拿出正常的份例交给族群,其他的都留给自己,要想在妖界、在族群里立足,自身必须有足够的实力,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心眼了。” 阿离就差拍着小胸脯说:“余爷爷,您放心,我这趟出去收获很大,就算拿出一大部分给老祖宗和您,剩下的也足够阿离用很多年。” 老翁认真打量了一下阿离说:“阿狸这次出去,真得收获很大呀!才十年不到,竟然从锻体九转到了淬铜骨的境界,之前你锻体九转可是练了足足三百年,差点成了狐仙林历史上资质最差的狐修了,为此你还来余爷爷这里哭了好多次。” 阿离只觉得脸上一热,觉得有些羞臊,这样被余爷爷揭老底,平时没什么,可是现在多了个天火在一边偷听,阿离羞恼地抓住老翁的胡子不撒手,不依不饶地说: “余爷爷,您太坏了,上次您答应我,再也不说这件事情了,您说话不算数!” 其实今天阿离能达到淬铜骨的境界,也是服下了培元丹后,在一叶障目中修炼了一天多的结果,否则还是淬铁骨的境界。 老翁哈哈大笑,告饶说:“好好,是余爷爷说话不算数,爷爷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保证不再说这件事了,乖阿狸不要揪爷爷的胡子了,再揪就掉下来了。” 祖孙二人嬉闹了一会儿,老翁问阿离:“阿狸你这一去十年,今天天色已晚,就不要回狐仙林了,在余爷爷的竹楼里住一晚上,陪爷爷说说话,讲讲你这几年的收获,爷爷喜欢听你说话。” “嗯!”阿离乖巧地从老翁怀里跳了出来,帮老翁把鱼竿从小溪里捡了起来,然后叼起老翁的鱼篓,随老翁去了不远处的小竹楼。 小楼不大,只有不到九尺见方,一如既往的简单、温馨,竹楼正中有个红泥小炉,小炉旁有两副碗勺,炉上驾着一个不大的陶土砂锅,里面慢慢地冒着热气,不知道正在煮着什么。 小楼的一角铺着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毛皮,看来是老翁睡觉的地方,除此之外,小楼里再无常物。 老翁带阿离进来后,盘膝坐在火炉前,用勺子从砂锅里捞出一碗乳白色的汤羹摆在阿离的面前,慈祥地看着阿离,示意她赶快喝。 阿离经常来老翁这里喝汤,很自然地把嘴伸进碗里,伸出小舌头开始舔舐汤羹,果然还是那么鲜美无比。 这是用狐仙林小溪内一种特有的桃花鳜鱼炖煮的汤,小火炖煮十个时辰以上,才会有如此的滋味。 老翁的桃花鳜鱼汤除了阿离,狐仙林再没有别的狐狸可以品尝到,即使是狐狸老祖宗也没口福享用。 阿离很快喝完一碗鱼汤,感觉意犹未尽,用粉红色的小舌头舔着嘴边沾上的鱼汤,又用小爪子把碗向红泥小炉推了推,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余爷爷,看来是想再来一碗。 老翁看到阿离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桃花鳜鱼汤,心情变得更好了,又取过碗给阿离盛了一碗鱼汤。 “对了!”阿离突然想起来从轻舟客栈带回来很多的美味佳肴,不禁欢叫道:“余爷爷,我这次带回来很多好吃的,就想让您尝尝呢。” 说完,阿离献宝一样,把轻舟坊那一桌半的美食取了出来,几乎把老翁的小竹楼都铺满了。 老翁慈祥地笑着说:“阿狸,够了够了,不要再往外拿了,余爷爷现在胃口不济,吃不了这些,你明天带回去给那些小姐妹们吃吧。” 最后,老翁还是在阿离的强烈要求下,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咬了一口说:“点心做的不错,饱含灵气,长期服用这种灵餐对修为大有帮助。这次阿狸出去肯定碰到了不少机缘,给余爷爷讲讲你这次的收获吧。” 阿离立刻精神一振,眼睛里都透着亮光,学着老翁也盘膝坐在竹楼地板上,努力把上身挺直说:“余爷爷,我这次出去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一位修士朋友,还改了个新名字!” 老翁惊奇地问:“哦?什么新名字呀,看来以后不能再叫‘小阿狸’了!” 阿离很开心地说:“现在的名字和以前的名字很像,叫‘阿离’,不是狐狸的‘狸’,也不是分离的‘离’,而是‘坎离艮兑’中的那个‘离’,代表火焰和红色。余爷爷,您说这个名字是不是特别适合我呀?” 老翁呵呵笑了起来:“嗯,新名字比以前强很多,咱们狐仙林里至少有几十个阿狸,以后爷爷就叫你小阿离了。 这个新名字起得很用心,是你那位人族朋友帮你起的吧?看来我们阿离这次出去认识了一位不错的人族好朋友呀。” 阿离被老翁说得一羞,撒娇道:“余爷爷,您又笑话我!您是怎么知道我那位朋友是位人族修士呀?” 老翁呵呵笑起来:“易学八卦是上古人皇为人族留下的绝顶财富,只有人族才会起这种名字。再说如果那位人族修士和阿离关系不好,阿离也不会用他起的名字,我猜你那位朋友多半是男的吧?” 阿离嘤咛一声,不肯抬头。 老翁叹口气感叹道:“人族不愧是万物之灵长,天生具有最适合修炼道法的身体,是令万族羡慕的种族,有多少妖修拼命修炼至金丹期,不就是为了能化形成人形,好在修道之路上多一些选择,以至于妖族将金丹期都叫做化形期,可见人族对其他种族的影响之大。 别人都说我们狐族以魅惑和灵性著称,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们狐族多少优秀的妖修,被人族蛊惑和吸引后,弃族而去,要不然狐族在妖界也不会这样暗弱无力。 尤其是我们轩辕狐,和人族的纠葛太深了,从始祖时期就逃脱不了和人族纠缠的命运。阿离,爷爷担心你呀。” 阿离有些沉默,趴在老翁的脚边,过了好半晌才说:“余爷爷,很久没听您讲故事了,今天您多给我讲讲人族和狐族的故事吧。” 老翁温柔地抚摸着阿离继续说:“想我狐族素以化形男、女修士容貌俊俏、秀丽著称,可就是因为容貌过于秀美,化形狐修在人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有很多女狐修化形后,或为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或为历练自身、精修功法,或为感情所困,与人族修士结下了情缘,深陷人族无法回归。 其中绝大部分狐修都是以悲剧收场,这是造成我狐族衰弱的原因之一。 阿离你尚未结丹就认识了一位人族修士,我不知道你们用何种语言沟通?实在是异数,余爷爷很担心你,怕你有一天会离开狐仙林,离开余爷爷。” 阿离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趴着,而石台上的天火也在静静躺着,老翁的话一句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天火自问:“虽然这些天与阿离同生共死、患难与共,也觉得她很可爱,但是她是狐族,我是人族,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只狐狸,就当听了一个故事吧。” 老翁摩挲着阿离的脑袋说:“阿离,答应余爷爷,没有凝结出金丹前,绝对不要去人族找你那位好朋友,余爷爷绝对不会让你借‘画皮’之道与你朋友重聚,擅杀人族、迷惑修士,都是邪魔之道,害人害己!阿离,你切切不能犯这种错误,否则你那位朋友都不会原谅你!” 阿离抬起头看着老翁严肃的表情,点头说:“余爷爷你放心,阿离不会堕落成邪魔,阿里会堂堂正正化形给您看。余爷爷,大家最近还好不好,不知道老祖宗这次有没有把握晋升到金丹期。” 老翁向远处疏林环绕的一座小丘投去复杂的一眼,回答道:“我有很久没有回狐仙林的洞府了,这几年大妮、二妮、三妮为了争权夺利,弄得狐仙林乌烟瘴气,其他几个妖丹期的小子、妮子也更怀鬼胎。爷爷老了,不愿意管她们这些闲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老翁嘴里的大妮二妮三妮是狐仙林里实力仅次于狐狸老祖宗的三只妖丹期狐修,均已达到了妖丹期高阶境界。 大妮是老祖宗从小收养的狐修,对老祖宗忠心耿耿,近年来,老祖宗大部分时间在闭关修炼,狐仙林的日常事物都交于大妮来处理; 二妮是狐仙林中最大一个支脉的头狐,加入狐仙林之前,在自己的族群里也是被称为老祖宗的人物; 三妮是老祖宗的嫡系后人中最出色的一个,自然被老祖宗那一脉族人推出来对抗二妮,为自己这一支脉争取利益。 其他还有四妮、五妮都是近百年内才晋升妖丹期的雌性狐妖,也有各自的小圈子。 雄性狐妖在族群里的地位比雌性狐妖低,只有胡大、胡二、胡三三位。其中胡大是妖丹期中阶修为,胡二、胡三均为妖丹期初阶。 虽然雄性狐妖地位较低,但是实力在那里摆着,胡大胡二胡三也是几个狐妮极力拉拢的对象,中间的关系非常复杂,阿离也不是很清楚。 老翁继续说:“今天倒是有件事情跟你有关。鼬族大长老亲自登门拜访老祖宗,说你误入鼬族领地,被猛兽所伤,提醒我们狐族以后不要擅自越境,害得我担心了很久。” 阿离一听,气得站了起来:“它们恶人先告状,还要推卸责任。先是出来个鼬修流氓,让我给阉了,他们肯定不服气,一边派人来这里装好人,一边派出另外一位妖丹期的长老追杀我,幸亏我运气好,要不真可能回不来了!余爷爷,老祖宗怎么说的?” 老翁摇摇头说:“老祖宗正在闭关的紧要时间,没有亲自接见鼬族大长老,大妮把它打发走了,然后派人通知我,让我多操些心,她担心鼬族最近可能会对狐仙林不利。” 阿离跳起来说:“不行,我得回去把详细情况向老祖宗汇报一下,那些鼬族想抢夺狐仙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件事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老翁把阿离按住:“阿离,你还是性子这么急,你这会儿回去老祖宗也没有出关,你根本见不到,而且大妮又是个没主见的主,说多了只会让她更加担心。明天正午老祖宗才会出关,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早晨再回去也不迟。” 老翁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阿离,现在的狐仙林不同往日,爷爷有些事情得先嘱咐你,你这样贸然回去敬献灵药和汇报情况,不但不能帮助狐族和老祖宗,还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二妮已经失踪五天了,她失踪前没和任何人交代任何事情,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老祖宗直属族群的山洞前,所以二妮的族群都认为是三妮偷袭了二妮,把她软禁了起来。 现在这两个族群之间剑拔弩张,如果不是互相有所忌惮,又有大妮在中间全力调停,只怕早就打起来了,你跟他们都没有亲族关系,没必要搀合进去。” “而且老祖宗迟迟不能突破,最近心情很差,对底下的狐修们非常严厉,稍有错误就非罚即骂。所以现在有些事情大家都是私下里解决,没人敢去向老祖宗报告。” “阿离,你这次找来灵药固然是好,但是我看老祖宗最近为了晋升金丹期,精神上都有些走火入魔了,你切不可拿出太多的丹药和灵草,我担心老祖宗会派人全部抢夺走,即使她不这么做,三妮也会这么做,现在只要能让老祖宗晋升,多疯狂的事情,三妮都可以做出来。” “阿离,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你自己找回来的灵药、灵草,余爷爷一点都不要。但是你今天得在我这里想清楚,明天该敬献什么,敬献多少,做任何事情一定要有个度,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知道。狐性本贪、狐性多疑,你稍有不慎就会陷自己于险地,你听明白了吗?” 阿离有些茫然地点点头:“余爷爷,我才走了十年,您说的狐仙林和我记忆中的狐仙林差距好大!我们不就是一群单纯、快乐、团结的狐修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老翁嗟叹一声:“唉!这其实也不能完全怪老祖宗和妮子她们,十年前天妖森林四大妖王下令,为了全面追赶人修的实力,妖族要向人族全面学习,全盘接受人族的竞争模式和成长模式。 这十年,妖修的修炼动力和整体实力是提升了很多,但是人族的一些不良品行也传导到了妖族内部。 很多妖修认为争权夺利是一种成长磨砺的过程,强调谋略和冷血,想尽一切办法踩着别人向上攀登,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培养出真正的妖族中坚力量。 这是一种类似于养蛊的方式,现在的狐仙林正是这种模式的受害者。” “阿离,你明天回去后,少说少做多看,从现在起,你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分析。有些事情,连我都没有搞清楚,所以我也没办法教你更多。” “记住,回去不要多说话,学会保护自己!” 第三十三章 眉间封印 这一晚,老翁说了很多,也说了很久,但是后面的谈话再也没有牵扯狐仙林的内容,都是他年轻时的一些历练轶事和修行心得,还着重为阿离讲解了锻体期和妖丹期的一些关注点。 阿离知道余爷爷不想再谈狐仙林的事情,乖巧地趴在地板上,认真地听老翁讲述着。 终于老翁觉得有些累了,他将红泥小炉的炉口封住,只留下一条小缝,让里面的火炭缓慢的燃烧,红泥小炉在秋夜里散发出一丝暖意,温暖着这间四处透风的小竹楼。 然后老翁让出半块兽皮,让阿离也趴了上来。 互道晚安后,一会儿功夫,老翁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看来他今天真的有些累了。 阿离这时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余爷爷今晚的话给她震动太大,现在的狐仙林已经不是那个简单、快乐的狐仙林了,阿离有一种突然失去家的感觉,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等老翁睡着后,阿离在心里悄悄地呼叫天火,听到天火的回应后,阿离凝聚神魂之力,很快也回到了石台之上。 当阿离魂魄体回到石台上时,老翁似乎有所察觉,睁开了昏睡的双眼,看了一眼阿离,又闭上双眼沉沉地睡去。 天火在来狐仙林前,反复和阿离约定,不能向任何人说出神秘石台的事情,阿离虽然觉得余爷爷可以完全信任,但是最终还是信守诺言,没有向余爷爷提起神秘石台。 阿离回到石台上,看到天火正坐在石台上看着天幕发呆,最近随着魂魄体的凝练提升,天火的侧影显得更加清晰和俊雅。 阿离看着天火的侧影,想起余爷爷的话,只觉脸上一红,咳嗽了一声问道:“天火,你还没休息呀?不累吗?” 天火侧过头来,奇怪地看了阿离一眼:“我一个魂魄体,这里灵力充足,还能提升悟性,这一天多我们又没有逃命,怎么会困累呢?问得好奇怪。” 阿离其实就是在没话找话,她怕天火也尴尬,不和她说话,现在看到天火还是平时对她的态度,立刻放下心来: “天火,不要总是修炼嘛,余爷爷也说了,物极必反,修炼一段时间就该停下来缓一缓,否则长期修炼不调整,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你刚好闲的无事,帮我想想明天给族群上交哪些丹药和灵草合适?” 天火点头说:“嗯,你那余爷爷说得对,明哲保身最重要。你身上的丹药我已经赠给你了,我本来没有发言权,但你既然问了,那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随便浪费了,关键我怕你的慷慨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阿离看天火也说得这么严重,打消了最初想要只留下一小部分丹药的想法,问道:“天火,你说怎么办?” “先把所有的东西盘一盘,不能拿出来的东西,坚决不能透露一点消息。其他不值钱的东西,可以慷慨一些,毕竟你还需要在狐仙林生活很久。” 阿离和天火开始按照价值盘点身上的物品。 千年肉芝,六品上阶灵药,可作为主药炼制化神期专用七品丹药一份六颗,或元婴期专用六品丹药三份十八颗; 三百年山参,四品中阶灵药,可炼制四品中阶丹药一份六颗,直接吞服只有两颗四品中阶丹药的效果; 筑基丹两颗,三品上阶丹药,适合人族筑基、妖族凝练妖丹时破关之用,因主药产量稀少、炼制难度比较大,所以数量较少,价格往往和四品中阶丹药等值; 培元丹,三品中阶丹药,适合淬骨期(练气期)修士服用,两瓶零三颗,每瓶六颗,共十五颗; 固本丹,二品上阶丹药,适合锻体期(融海期)修士服用,一瓶零四颗,共十颗; 聚灵丹,一品丹药,适合通智期(拓脉期)修士服用,十二瓶,共七十二颗; 十一件一次性法宝,每击威力相当于练气三层(淬铜骨期)修士全力一击; 数百张符咒,每张威力相当于锻体九转妖修全力一击,胜在数量众多; 另有十几道饱含灵气的点心和菜肴; 其他还有一些神行符、金银之物和零碎东西,天火和阿离直接没有统计。 当统计数字出来后,阿离也觉得眼前一亮,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如此多的财产,俨然是个妖修小富婆。 阿离兴奋地问:“天火,我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哪些可以拿出来,哪些不能让人知道呀?” 天火认真盘算了一下说:“千年肉芝绝对不能拿出来,它的等级和价值远不是狐仙林这种势力可以持有的,你即使拿出来,狐狸老祖也用不了,而且一旦走漏风声,很可能给族群惹来灭顶之灾,这就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支三百年的山参本来就是你准备敬献狐狸老祖之物,不妨就上交了,即可以完成你寻宝任务的份例,还可以对狐狸老祖凝结金丹有所帮助。 如果能炼制成丹药最好,可惜狐仙林没有合适的炼丹师,最好还是能让你们的二品丹师提纯一下药液,至少可以多出一颗四品中阶丹药的功效。” 阿离有些为难的说:“千年肉芝的事情真地不告诉老祖宗吗?我总觉得这样对老祖宗撒谎是不对的。” 天火勃然大怒:“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千年肉芝是我们两个九死一生夺回来的,有一半应该算是我的,我不同意给狐狸老祖。 阿离你不要太天真了,千年肉芝绝对不能拿出来,我可不想陪你一起送命。 而且我也没有让你撒谎,狐狸老祖不知道你有千年肉芝,你顶多是没提这件事而已,根本算不上撒谎。 只要不违背天理良心,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灵药交出去呢?” 阿离看到天火生气,小声地嘟囔一声:“我就觉得违背良心。” 天火气得翻了翻眼睛,假装没听到阿离的话,继续说:“千年肉芝的事就这么定了,我们谁也不许再提。那两颗筑基丹对你有大用,你已经淬铜骨的境界,很快就会到淬金骨的境界,你凝结妖丹时,筑基丹会有大用。筑基丹不能保证你一次就凝结妖丹成功,所以你要把两颗都留下。” “至于培元丹、固本丹,对狐狸老祖没有什么帮助,分给别人又数量太少,你可以只赠给大妮三妮,每人一颗为限,切记‘升米恩,斗米仇’。” 阿离好奇地问:“那二妮姨娘?不给她吗?”狐仙林妖丹期以下的妖修,称妖丹期的女狐修为‘姨娘’,男妖修为‘叔父’。 天火有些不忍打击阿离,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二妮是妖丹期高手,失踪五天都没有一点消息,估计凶多吉少,你就不要考虑那么多了。” 阿离脸色大变:“天火,难道你也相信是三妮姨娘害了二妮姨娘吗?” 天火看着阿离焦急的表情,叹了口气,安慰阿离:“也不一定是自己人做的,也许是二妮有急事出去办理,被其他妖修所杀或所困。修真界本来就很残酷,你也不用太着急,说不定过几天二妮会安全地回来呢。” 其实天火心里有更不好的预感,他想到了狐狸老祖宗,但他不忍心说出来,让阿离提前伤心。 阿离有些黯然地问:“那其他的东西呢?” 天火说:“符咒和一次性法宝都留下,那些是保命时用的,要有一定的数量,分散给别人也不合适。至于聚灵丹和那些轻舟坊的菜肴点心,对你帮助不大,你可以给一些你相熟的兄弟姐妹,不过你回洞府得多找些空瓶或其他容器,好分丹药和点心,也是一颗或一小份为限,不能多给。” 阿离点头,琢磨着去哪儿能找这么多空瓶和容器。 天火看阿离在发呆想事情,并没有打扰她,而是盘膝坐下,开始修炼,自从经历了轻舟坊逍遥宴后,天火在修炼上用心、用功了很多。 等阿离发完呆,发现天火已经入定,阿离也趴在石台上,开始修炼,吸收石台上的红色光雾。 一夜无梦,卯时刚过,一缕阳光照进了小楼,阿离很快醒了过来,发现老翁已经不在竹楼里了,一碗乳白色的鱼汤放在小炉旁,散发着浓香和热气。 阿离用小舌头和爪子梳理了一番毛发,又将鱼汤喝完,走出小楼。 阿离第一眼就看到了老翁,他还是在平日垂钓的位置上坐着,像一块历经数百年不曾风化的石雕。 阿离跑到老翁身边,甜甜地叫道:“余爷爷好,您怎么起得这么早呀?” 老翁盯着水面的鱼漂说:“爷爷老了,没你们这些年轻人瞌睡多,睡一会儿就睡不着了,你睡醒了吗?” 阿离点点头:“睡醒了,还吃饱了,谢谢余爷爷的款待。” 老翁侧过头来,爱怜地看着阿离:“还有别的事没?没有了就回狐仙林去找你的小伙伴们玩吧,不用在这里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阿离正准备和老翁道别,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老翁:“余爷爷,阿离有个疑惑,昨天忘问您了。阿离升到锻体期时,就没有长出第二条尾巴,现在都到淬骨期了,应该有三条尾巴,可是还是没有长出来,阿离很困惑,难道是我资质太差,长不出来吗?” 老翁转过身来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阿离,渐渐眉头皱了起来,老翁放下鱼竿,伸出指头轻轻点在阿离眉心的白色斑点处。 一股极为强大的真元之力从老翁的指尖传来,老翁浑浊的双眼竟然在一瞬间恢复了清亮,像年轻人一样清亮的眼神。 阿离瞬间就晕了过去,昏迷的身影出现在石台上。 而天火却被惊得跳了起来,因为老翁指尖的白色真元之力进入阿离身体内,并没有消失,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到路径,直接攻击到石台空间。 白色的真元之力冲击着神秘石台上天幕的背面,天幕上泛起来一层层涟漪,但是却牢牢守住,没有被真元之力攻破。 天火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老翁太厉害了,他怎么能识破神秘空间? 那道真元之力只是尝试地攻击了一下天幕,发现无法攻破,又怕继续加大法力会伤到阿离,老翁只好作罢。 这时,天火在天幕上看到一张硕大的狐狸脸,想来是老翁凑近了观察阿离,老翁紧锁着眉头,慈祥的脸上多了一丝狠绝,开口道: “小子,虽然我看不到你,但你就是阿离说的那个人族修士吧?我终于明白阿离为什么还没有凝结妖丹就可以和你说话了,原来你借助法宝藏在阿离的身体里。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魂魄离体,也不想知道你对阿离有什么企图,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阿离,或对她不好,走遍天涯海角,我都会灭了你!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听到了吗?” 天火连忙回答:“前辈,我是被仇人追杀,误入阿离的识海内,想尽办法都出不来,我对阿离没有其他想法,您老不要误会;我对阿离也没有半分歹意,我把她当做好朋友看,绝对不会伤害她,这点您放心,我发誓,如果我将来伤害阿离,必然死于五雷之下。” 天火其实不确定老翁能否听到自己说话,但是老翁似乎听到了,继续说:“希望你善待阿离,她是我最疼爱的后人。还有,今日之事,你不能告诉阿离,更不能跟其他人提起,我还想在狐仙林安静地钓上几百年鱼。” 天火急忙应诺,老翁硕大的面庞才从天幕上消失。 天火只觉得浑身大汗淋漓,老翁给他的威压竟然比狸猫大仙还大,既然他不想让阿离知道这个秘密,天火自然也不会说。 再说如果有这样的高手在狐仙林暗中保护阿离,对阿离的将来会很有帮助。 老翁向阿离体内输入另一道真元之力,把阿离救醒。 阿离迷糊地睁开眼问:“余爷爷,阿离怎么又睡着了,您刚才帮阿离检查,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老翁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阿离,你眉心的这块菱形的白色毛发是什么时候有的?” 阿离抬起小爪子摸了摸眉心,疑惑地说:“听以前的族人说,阿离生下来就有呀,难道是这个印记让阿离无法长出尾巴?” 老翁说:“这处封印非常高明,它将阿离修炼成果的九成封印了起来,让你只能使用一成的法力,但阿离真的很厉害,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修炼到淬骨期。” 阿离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哈哈,余爷爷的意思是,阿离其实是个天才,就是被这个封印影响了,所以修炼才慢了很多,那余爷爷能帮阿离打开封印吗?” 老翁摇摇头:“这个封印很强大,我估计至少得化神期修为才能打开,余爷爷没办法打开这个封印。” 阿离有些沮丧:“哦,那阿离只能一辈子付出别人十倍的努力,才能得到一份收获吗?” 老翁揉揉阿离的脑袋:“阿离别气馁,有这个封印也不全是坏事,你少的那九成法力并没有消失,只是被这个封印储存了起来,等有一天你打破封印,力量会立刻强大十倍,到那时尾巴自然就会长出来,爷爷相信你一定能打破这个封印。” 阿离听到老翁这么说,感觉还是有一些希望,也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最后阿离和老翁依依惜别后,正式向狐仙林进发了。 走出长溪附近的这一片竹林,狐仙林变得豁然开朗起来,整个浅丘出现在眼前,比从竹桥上看,面积大了很多。 狐仙林的浅丘,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已经被赤狐一族打理得井井有条。 浅丘下是大片的草甸和兽栏,专门饲养狐族爱吃的角兔和竹鼠,兽栏是用活的荆棘木栽种,自然形成一道围墙,防止角兔和竹鼠从地面以上逃脱,兽栏内的土层下铺着石板,是防止这两种酷爱啃噬和打洞的动物逃跑。 兽栏为狐族提供了稳定的食物来源,当然还是有很多狐修喜欢自己出去捕猎,这样既可以减轻族群食物供应的压力,同时又能锻炼自身体魄,还能保持传统的捕食本能不退化。 浅丘的山坡上开垦了很多的梯田药圃,种植着一至三品的各种灵药,为赤狐一族提供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 几架不大的水车从山腹内引来一道灵泉,浇灌着山坡上的梯田药圃,虽然狐仙林灵泉中的灵气含量只能算做中下,但是足以保证这些低品灵药生长所需的灵气。 而浅丘的上部山崖上,则大大小小开了数十个隐蔽的山洞,那是狐仙林众狐的住宿之地,其中有数个比较大的山洞,那是老祖宗和妖丹期长老的洞府。 在浅丘的地下山腹之中,还有一条不长的下品灵石矿脉,让整个狐仙林的灵气水平不低于之前的无涯谷。 这就是赤狐一族盘踞的狐仙林,虽然占地不大,族群成员又是来自四面八方,不属于同一个支脉,但是最初他们互相包容,互相扶持,一同披荆斩棘,共同打造出了狐仙林。 加上后来又开辟出了灵石矿、灵泉、兽栏和药圃,让赤狐一族在这里有了立足的根本,经过数百年的繁衍生息,虽然不是同一血脉的赤狐,但是各支脉之间还是亲如兄弟姐妹。 此时,才是卯时一刻,太阳刚刚升起一半,潮湿的狐仙林里仍然有薄薄的雾气环绕。 阿离静静地走在小路上,一路上闻闻这里,嗅嗅那里,这才是自己的家,虽然可能和十年前有所不同,但是阿离真地好喜欢这里! “站住!什么人?”一声厉喝传来。 路边的一块巨石后有个小小的隐蔽窝棚,那里是狐仙林内的一处暗哨,每时每刻都有锻体期以上狐修在那里警戒和值守。 阿离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你是一百四十九弟吗?我是阿狸呀,你认不出我了?” “阿狸?”有只雄性的锻体期公狐狸从石头后探出了脑袋,认真打量了一下阿离,看到阿离眉心那块白色的印记,这只公狐狸立马开心起来了! 公狐狸跳上巨石,先仰天嚎叫一声,然后兴奋地放声大喊:“大家快出来呀,三百一十二姐--阿狸,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 故人相见 其实阿离对狐仙林用岁数起名的规矩非常头痛,每逢年节之后,见到很熟悉的同伴,总是会叫错别人的名字。 这样的情况在每年元月都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等大家熟悉了对方的新名字(岁数)后,再过十一个月又会再次改名。 果然,暗哨的公狐狸大叫一声后,开始一本正经地纠正阿离:“三一二姐,你喊错我名字了,我现在是一五九弟,你忘了你已经出去历练了十年,难道只有你长岁数,小弟我就不长岁数了。” 阿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也很认真地对一五九弟说:“一五九弟,姐姐现在改名叫阿离了,以后不要叫我三一二姐了,显得我很老一样。” 阿离的话音还未落,此起彼伏的“三一二姐”、“阿狸姐”的叫声从山坡上传了下来。 一大群锻体期、通智期的小狐修从浅丘上冲了下来,这些小狐修和阿离一样,都是孤儿营的兄弟姐妹,他们没有直属的族群,都是狐仙林的妖修从天莽森林附近救回来的,都是一些失去了族群或双亲,有修炼资质的孤儿狐修。 他们中的很多和阿离一起生活超过了百年,而阿离又是他们中最年长的一位,一直像大姐姐一样照顾着他们,她们互相扶持、互相照顾,感情就像亲姐弟、亲姐妹一样深厚。 看到这些弟弟、妹妹们,阿离不觉眼眶一红,这十年她不在狐仙林,没有办法照顾他们,让他们受苦了,阿离觉得很惭愧。 其实阿离出去历练也是无奈之举,受眉间封印影响,阿离被认为是狐仙林资质最差的狐修之一了,没有强大的实力或潜力做支撑,就无法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没有资源谈何照顾好这些弟弟妹妹。 阿离考虑了很久,等升到锻体期后,立刻就申请出外历练,要么在外面闯出点名堂,让自己快点晋升淬骨期,才有资格回来照顾这些弟弟、妹妹;要么干脆死在外面,这样阿离就不用亲眼看着这些弟弟、妹妹们吃苦,一了百了。 出去历练是需要代价的,如果达到了淬骨期想再次回归族群,至少要向族群上缴一颗四品以上的丹药或灵药,也算弥补族群培育她所消耗的修真资源,也就是他们俗称的‘份例’。 如果没有这样的份例,没有为族群做出贡献,那么离开族群这么久,族群是无法再次接纳她。 看起来很冷酷的规定,但是这是保持一个族群凝聚力,提升族群实力和底蕴的无奈之举,每名狐修都得遵从这样的规矩。 其实这个规定还有一个用处,就是吓阻准备离开族群出去修炼的狐修,避免大量狐修出去历练,影响族群的整体实力。 因为四品的丹药或灵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大部分族群的驻地因为灵气和其他条件限制,只能种植一至三品灵药,四品灵药只能出外寻找。 但是大部分能生长这种灵药的地方都被中高级妖修占据了,凭淬骨期或锻体期的修为想要获取四品灵药,基本只能碰运气。 而四品丹药就更不要想了,妖丹期以下的妖修不会人言,都无法和人族修士交流,怎么可能换来丹药。 像三百年山参这种灵药,是阿离苦苦找寻了十年无意中发现的,还专门等了好几年,等它达到年份之后才采摘,这算是运气破天了。 所以阿离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回来得早,其实很多狐修都认为阿离很有可能一去不返,也只有孤儿营的兄弟姐妹才坚信阿离迟早会回来。 很快这些小家伙们就冲到了阿离身边,阿离和每一个兄弟姐妹都碰了鼻子,这是狐仙林孤儿营特有的打招呼方式。 这些小狐修看到阿离后都很兴奋,七嘴八舌地问阿离问题,吵得阿离头都快炸了。 阿离只好跳上巨石,在这群孤儿奇怪的目光中,阿离大声说:“各位弟弟妹妹,我回来了,以后我不叫三一二姐了,也不要叫阿狸姐了,以后你们就叫我‘阿离姐’,这个名字再不会变了。” “嗯,这个名字好听。” “阿离姐,你变漂亮了!” “阿离姐,你这么快回来了,你达到淬骨期了吗?” 七嘴八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离觉得一阵头大,大声说:“大家先别吵了,都听我说。” 石头下的孤儿狐修都安静了下来,阿离继续说出:“各位弟弟妹妹,阿离姐一去十年,有很多好玩有趣的经历可以给你们讲,但是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我刚回来,还需要去拜见老祖宗和几位长老,今天先不陪你们玩了。” 众孤儿都觉得有些失望,阿离看到大家垂头丧气的样子,只好又说: “阿离姐只是今天没时间,办完了事情回来给你们讲几天几夜故事都可以。阿离姐给你们每个人都带礼物了,一会儿你们领完礼物,都快点回去修炼,乖~。” 听到有礼物,大多数小狐狸们都眉开眼笑起来。 阿离数了一下人数,含一五九,只有四十三只小狐狸,阿离皱起眉毛问:“一五九,怎么孤儿营就剩这么点人了吗?都来了吗?” 一五九点点头,他算孤儿营里岁数和修为都比较高的一个,又承担暗哨这种重要岗位,自然了解孤儿营的情况。 一五九说:“阿离姐,你不在这十年,我们孤儿营从五十七人降到了四十三人,有十四位弟弟妹妹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我们,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他们。”说完一五九惭愧地地下了头。 其实孤儿营减员,完全怪不到一五九头上,妖修有一万种死亡方式,练功出错,狩猎失败,误服毒草,无意中得罪了上级妖修等等,都有可能让他们早早夭折。 阿离没有具体去问十四位弟弟妹妹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些年的经历,让阿离懂得只有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这是现实,不是冷酷! 阿离决定给每个弟弟妹妹发一颗聚灵丹,虽然一品丹药对他们帮助不是很大,但是因为孤儿营缺乏关注,没有什么修炼资源,很多孤儿狐修从来都没有见过丹药是什么样。 阿离让一五九组织小狐修们排好队,取出聚灵丹,在每只狐修的小爪子上都放了一颗聚灵丹。 大多数小狐修都好奇地看着聚灵丹,研究起来,还不时窃窃私语。 “这就是人族的丹药呀?好神奇!” “就是呀,人族是怎么把灵草变成圆圆的丸子的?” “听说是用大锅架在火上炒出来的!” “胡说,那叫炼丹,才不是炒的呢!” “你才胡说呢,你也没见过人族炼丹,也是道听途说!” “我见过,我有一次无意中看到三妮长老炼丹,是用丹炉烧出来的,不是炒的!” “......” 当然也有一些性急的小狐修,直接将聚灵丹扔进嘴里,一股清香扑鼻,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直接进入胃里,立刻让小狐狸充满了精力,小狐狸惊呼道: “这个丹药好厉害呀,刚一服下就觉得一股暖流直达丹田,一颗丹药能顶十几天打坐的功效。” “真的呀?”其他小狐狸也纷纷将丹药扔进嘴里,引起一片惊呼声和赞叹声。 有些小狐狸还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阿离,希望阿离能再分他们一颗聚灵丹。 阿离看得眼眶都红了,这些可怜的孩子生活得真不容易,还这么乖巧。 天火及时制止了阿离的冲动,否则阿离非得把丹药分完了不可。 阿离无奈地对众孤儿说:“没有啦,这个聚灵丹就是让大家开开眼,不能代替练功,更不能当饭吃,你们刚吃下一颗,赶快回洞里去引导、化解药力,不要浪费了丹药的功效。” 最后,阿离送走了不情不愿的小狐修们,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远远地浅丘之上,一座较大的洞府前,站着两只狐狸,一瘦一胖,正是三妮长老和她的女儿--胖丫。 现在狐仙林的淬骨期狐修也开始流行给自己取名字了,雌性狐修都用‘丫’,雄性狐修都用‘子’,三妮长老的女儿从小营养好,比一般狐修胖出很多,三妮长老站在女儿面前,竟然小去几圈。 刚才孤儿狐修欢迎阿离和阿离给孤儿狐修分发丹药的经过,都落在了这对母女的眼中。 胖丫有些吃味地说:“哼,那个三一二,资质、天赋都那么差,没想到在那群孤儿中还这么有声望。竟然还取个不带‘丫’名字,叫什么阿离,难听死了! 而且她还这么没有规矩,出去历练得到了好东西,回来以后不是第一时间上交族群,却私下分给那群孤儿,我看需要有人教一教她规矩。” 胖丫和阿离的年纪差不多大,十年前的修为比阿离高出很多,阿离刚到锻体一转时,她就进入淬骨期了,没想到阿离出去闯荡十年回来,已经变成淬铜骨境界,而胖丫也不过是淬银骨境界,难免有所妒忌。 三妮淡淡地看了女儿一眼:“你是妒忌吧?我又不是不让你出去历练,是你自己贪图安逸,现在看别人成长快了,后悔了吧?” 胖丫几乎要暴跳如雷了:“娘,别开玩笑了!我会妒忌那个三百年才进入锻体期的废物吗?就算她再努力、再有奇遇,现在还是比我低一个小境界,她没资格跟我比。” 三妮没打算多搭理自己的女儿,回身进了洞府,声音远远地传来:“我在你这个年级时,没有你现在这么多资源,就已经是淬金骨境界了,你不想和她比,和我年轻时比呀!” 胖丫被三妮怼得直翻白眼,却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也恨恨地扭动肥胖的身躯回了洞府。 阿离送走了所有的弟弟妹妹,用空出来的两个丹药玉瓶分别装入一颗培元丹,这是为一会儿拜见大妮和三妮长老准备的。 大妮长老是一只体型颇为壮硕的狐修,和胖丫的肥胖不同,大妮长老浑身都是健硕的肌肉,身躯至少有两个阿离那么大,浑身上下的红色毛发中带暗青色的光芒,看起来彪悍无比。 其实大多数妖修在妖丹期之后,就会开始刻意模仿人族,尤其在一些小的妖修族群,或者说乡下妖修群中,妖丹期长老为了显示自己和族群低级妖修的不同,在妖丹期后,就会开始努力练习人立而行,会穿人类衣袍,模仿人类的说话方式和行为动作。 大妮长老此时就身着黑色劲装,颈系大红披风,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大椅之上,脚下踩一虎凳,乍一看就像山贼头领一般。 阿离进入大妮长老的洞府内,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地向长老问好。 大妮长老豪迈地回了回礼,不咸不淡地问了阿离几个历练方面的问题,阿离均都据实回答,大妮对阿离此次历练成果还算满意,又勉励了阿离几句,让她下午再来觐见老祖宗,顺便敬献灵药。 亲自接见每一位晋升淬骨期的狐修,是老祖宗自己顶下来的规矩,这是一种仪式,会让每位晋升淬骨期的狐修增强对族群的归属感和信任感。 大妮本来也不是善谈的人,又说了几句话,发现没有可说以后,就准备打发阿离走人。 此时,阿离上前献上了一颗培元丹,虽然只是颗三品中级丹药,对大妮帮助不大,但是用来赏赐自己的部属、子侄倒是绰绰有余。 大妮对阿离的感官立刻提升了很多,又提点了阿离几句,告诉她下午觐见老祖宗时要注意的一些事项,最近老祖宗脾气不好,免得阿离落了责罚,说不定还能让老祖宗对阿离留下个好印象。 阿离自是感激不尽,感激大妮长老,也感激天火教她这么多。 从大妮长老那里出来,阿离又去拜见了三妮长老,胖丫不想见到阿离,回避了。 三妮长老的装束没有大妮长老那么夸张,看来三妮长老未来化形的方向是清冷、高贵的夫人。 阿离按照天火教的流程,把此次历练的过程简短地向三妮长老介绍了一番,看三妮长老兴趣不大,阿离急忙收住话题,奉上培元丹。 三妮接过玉瓶,打开瓶盖一闻。嗯,果然是不错的三品中阶丹药,女儿正好能用得上,看来这个阿离还是很有眼力劲,就凭这一点,自己那个刚愎自用的女儿就比不上。 三妮态度也好了很多,多了些热情,给阿离了一些鼓励,叮嘱阿离这次收获较大,还是不要着急再出去历练,以巩固境界为主,作为狐仙林的老人,希望阿离能留在族群里,多承担些事务,为族群发展分忧。 阿离自然是满口应诺,最后礼貌地告辞而去。 阿离刚走,胖丫就从后堂转了出来,夺过母亲手中的培元丹,酸酸地说了声狗屎运,还不忘抱怨阿离两句小气。 距老祖宗出关还有一段时间,阿离先回到了自己在狐仙林的住所,所谓住所,不过是和几十位孤儿狐修住在一起的大山洞里。 因为阿离是大姐,有点特权,在大山洞里,又开辟了一个小山洞,因为是孤儿营同伴们帮阿离挖的,只是一个不规则的小洞穴,大小不过五尺,却是阿离最喜爱的家。 在狐仙林,老祖宗的洞府地势最高,占据整个浅丘的最上层山崖,下面是各妖丹期长老的洞府,再下面是淬骨期妖修的一些小洞府,只有两三个房间,其实不能称之为洞府。 锻体期、通智期的狐修,和自己那些同属一个支脉却没开智的狐狸们住在一起,他们洞穴又在淬骨期妖修下面。 而孤儿营的山洞在所有山洞的最下面,靠近梯田药圃,阴冷潮湿,条件不好。 阿离的房间里有阿离出去历练前留下的一些杂乱物品,十年了,孤儿营的弟弟妹妹们也没有去动它们。 阿离的杂物没有一个值钱的,一个放水的小陶罐、一只豁了一个小角的碗,一个灯油早已干涸的土陶灯盏,棉线灯捻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一张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角兔皮,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老虎,是阿离的一位关系很好的狐修姐姐,在她通智期时给她的,说是让她练胆用的。 其实阿离一直想要个女孩子的布偶,但是姐姐说说那是行巫蛊之术和陪葬用的,坚决不给她找。 阿离看着落满灰尘的房间,深吸一口气,鼓荡妖气,连喷了几口气,将自己山洞里的灰尘都吹了出去,然后准备把那张已经发霉的角兔皮拿出去晾晒一下。 这时一只淬铁骨的公狐狸狐狸跑来:“阿离,你回来了,我是黑子,你还认得我吗?” 阿离略一犹豫认了出来,黑子也是孤儿营出去的狐修,开心地说:“黑子,你已经淬骨期了,好厉害,现在担任职务了吗?” 黑子仰起头骄傲地说:“阿离,我现在在大妮长老帐下听用,负责狐仙林一些日常物资的调配,我厉害吧!” 阿离为每一位从孤儿营出去且有前途的狐修高兴,也夸奖了黑子几句。 黑子看阿离正在打扫那个洞府,忍不住说:“你快别打扫你这个垃圾洞穴了,你已经是淬骨期了,有资格调换住所了。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挑选一处住所,就在各位长老向阳的洞府下方,一来干燥舒适;二来可以晨吸朝露,幕浴晚霞,对修炼有益;三来可以和长老们靠近一些,万一受到长老们提携,会有很多好处。” 阿离听黑子说孤儿营是垃圾洞穴,有些不喜,淡淡地说:“黑子,我觉得这里挺好,离弟弟妹妹们近,你要有事,你先去忙吧。” 说完,阿离继续打扫自己的房间,黑子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忙说: “阿离,我不是说孤儿营不好,我怎么可能忘本呢?这样吧,你既然喜欢在这里住,我一会儿让人送一块新的角兔皮过来,你那块都发霉不能用了。 知道你一会儿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晚上去我的洞府小聚一下,我叫了几个之前孤儿营,现在都是淬骨期的伙伴,你晚上一定要到呀!” 很快,一块崭新的角兔皮送来了,品相、质量上乘,看来黑子确实得到了大妮的赏识,有了不小的权力,阿离还是很感激他,虽然黑子市侩了一些,但是情分仍在,人还是好人。 随后又来了几批访客,多是以前的孤儿狐修,现在都到了淬骨期,也是晚上小聚的同伴,他们这些孤儿狐修感情还是比较深的。 阿离一一接待了他们,其中有两只怀孕的母狐修,阿离还特意赠送了聚灵丹。 第三十五章 狐狸老祖 人际交往对于阿离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作为一名狐族孤儿,她并没有太多的交际经历,如果不是天火在旁边时时提点,阿离觉得自己都快应付不下来了,也不知道天火为什么会懂的这么多。 其实不是天火有多懂人情世故,只因为他是璇玑派最小的弟子,平时又爱调皮捣蛋,如果再没点眼力劲,没有讨好长辈和师兄们的小聪明,早就不知道被他们把屁股打开花多少次了。 客观来说,天火的交际能力只能算是最初级的,如果放到人族大环境中,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用在刚刚接触人族文化还不久的狐仙林妖修身上,立刻就收到了奇效。 阿离今天的总体表现很不错。 所有和她接触过的长老和淬骨期同伴,都觉得阿离这次回来变化很大,少了年少时的桀骜和冲动,多了一些温婉和平和,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所以整个狐仙林对阿离的评价大增。 人际交往同时也是最消耗时间的一件事情,阿离才接待了几波访客,时间就到了未时,还好阿离已经把自己的小窝收拾出来了。 干净、整洁,没有太多的杂物,可以休息、可以练功,这对阿离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阿离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妖修。 这时一只淬体期的狐修来找阿离,说老祖宗已经出关,刚处理完族内事宜,现在准备接见阿离。 阿离跟着老祖宗的这名侍从,很快来到了浅丘最上方的那间洞府,这里是狐仙林最大的洞府,干燥温暖、灵气充裕,仅仅一个会客大厅就有十数丈见方的空间。 阿离被引到大厅中间停下,狐修侍从让阿离在这里等候,他去后堂请老祖宗出来。 阿离虽然在狐仙林生活了快三百年,但因为之前出身孤儿营,且修为很低,根本没有机会拜见老祖宗,更没有机会来老祖宗的洞府,甚至连那些长老的洞府,阿离之前也没去过,今天算是有幸,一次都参观过了。 狐狸老祖宗的这间会客厅,是借助了原本的山洞,按照岩石纹路二次开凿出来,显得大气、宽广,有山石的凝重感。 会客厅里面的家具比较简单,几乎没有装潢装饰,简朴到了极致,甚至比不上人族大户人家的厅堂气派。 会客厅两侧各有两排原木打造的桌椅,每排四副桌椅,共计十六个位置,这些座位都是给长老们开会时准备的。 现在狐仙林只有九名妖丹期长老,其中狐修八名,客卿长老一名,还有一位虽然不是长老,但疑似冲击金丹期失败的余爷爷也有资格列席,所以十六副桌椅足够长老们使用。 两排桌椅之间留下了五丈宽的空间,是供问询、汇报人员站立所用。 大厅的上首是三阶石阶,石阶上有个很大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张金漆大椅,明显比堂下的椅子精致很多,镶金带银、雕龙画凤、金漆重彩,看起来像从人族暴发户家里抢来的一样。 金漆大椅上面还铺了一张不知是什么妖兽的纯白色皮毛,估计是为了给大椅营造出一种高端、大气的意境来。 刻意抬高的石台和色彩夺目的座椅,无论谁坐上去都会立刻显得比在场的其他人尊贵几分。 天火对那张金漆大椅腹诽不已:“这也就是妖族的大王肯往这张椅子上坐!换成人族,不说那些达官贵人和修士,就是稍有资财的地主和商人都不会坐上去,因为怕被人看成暴发户去奚落。” 阿离正在四处张望,突然听到一个拉长的声音喊道:“老祖宗到~~~!” 阿离急忙规规矩矩地在堂下站好,低下头不敢直视老祖宗。 阿离在狐仙林生活多年,她对老祖宗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但是天火却没有这种情感和感觉,他只是非常好奇,统领狐仙林的狐狸老祖宗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相貌。 只见那名侍从用嘴拉起前厅和后堂之间相隔的纱帘,一个身穿拖地黑袍的白皙贵妇从后堂缓走了出来。 只见那贵妇身姿婀娜、凹凸有致,那袭黑袍一看就是名师剪裁,即显得妇人身材高挑,又不觉得拖地的衣袍累赘,一双白嫩的小手伸出衣袖,叠放在腹部,呈万福手型。 贵妇的侧影非常靓丽惹眼,一头乌黑的秀发,挽起一个凌云髻,上面插了三四支金步摇。 她走得很慢,深刻体现了贵妇人该有的那种四平八稳的雍容气质,发髻上的金步摇上垂下的穗子,几乎都没有一点晃动。 待贵妇走上石台,天火终于看清楚她的全貌,凌云髻下有一对剪水秀眉,秀眉下是一双狐媚大眼,似一口水汪汪的深潭,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眼睛下蒙着一袭面纱,挡住了贵妇的口鼻,但是面纱又将夫人那对白皙的元宝耳衬托着更加可爱。 贵妇优雅地坐在了那金漆大椅上,从天火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贵妇如天鹅般优雅、修长的脖颈和小巧圆润的下巴。 这样的老祖宗,直令天火看得瞠目结舌、啧啧称奇,这哪里还能看出来她是一只狐妖,俨然就是一位极品人族美妇,果然不愧是狐族老祖宗。 虽然狐狸老祖宗还没有完全凝结出金丹,可就是现在这副带着面纱的相貌出现在人族面前,也足以魅惑众生了。 天火见狐狸老祖带着面纱,猜想她多半已经进化了八九成,只差口鼻部分尚未进化完全,只等最后凝结出金丹,就可以摘下面纱,真正成为一名高贵的美妇人。 就在天火胡思乱想之际,狐狸老祖宗开口说话了:“你叫阿离,是吗?抬起头来,让老祖宗看看你。” 老祖宗的声音竟然非常甜腻、软糯,和她的身形外貌配合的天衣无缝,连天火都不得不承认,只有这样的声音才能配得上这样的身形。 阿离很听话的抬头看向老祖宗,看到老祖宗的那一刻,阿离只觉的心神一振,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感觉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原来老祖宗生得这么美!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老祖宗还没有最终结丹成功,阿离百分百会以为老祖宗已经完全化形了。 这样的美貌,阿离不知道怎么形容,阿离能说上来的美人不多,老祖宗应该和在逍遥宴上跳舞的青袡姑娘不分上下、各持胜场,而小姐姐和她们不是一个类型,反正三个人都算很美的美人。 老祖宗的美貌让阿离觉得自惭形秽,看了老祖宗几眼,立刻低下头去。 老祖宗很满意阿离的表现,继续说:“阿离,你是三百年前,我亲自带回狐仙林的,当时你一个人在人族疆域流浪了两年,又干又瘦,如果不是你用狐语叫住我,我都以为你是一只流浪的小狗呢! 真没想到现在的你出落得这么漂亮,不用羡慕老祖宗,我们狐族的血脉远比你想象中高贵和优秀,只要你努力修炼,将来化形时不会比老祖宗难看啦。” 阿离没想到老祖宗是这么和蔼可亲,远不像他们描述得那么可怕,壮着胆子抬起头来问:“老祖宗,真的呀?阿离有一天也能像您这么美吗?” 老祖宗温柔地看着阿离说:“是呀,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和代价,一定可以像老祖宗这样美,不,甚至比老祖宗还要美! 阿离,老祖宗能看出你的努力,十年前你不过刚刚达到锻体期,你就敢在大妮的洞府外求了三天三夜,终于让大妮心软,同意你出去历练,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像你这么坚毅的性格,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果然,才十年时间,你就达到了淬铜骨的境界,以后要继续努力,老祖宗还想看到你们这些后辈每一个都能化形成功呢!” 阿离更加感动,没想到十年前她跪求大妮长老的事情,老祖宗都知道了,怪不得老祖宗可以把狐仙林打理的井井有条、实力蒸蒸日上,阿离暗暗发誓也要为族群做贡献。 老祖宗继续说:“这次回来了,就不要再着急出去了,在族里好好巩固一下目前的境界,也学学如何打理族内事务,为长老们分分忧,将来等我们老了,族群就是你们这一代的。” 阿离听得心潮澎湃,用力点点头说:“老祖宗,阿离知道,阿离这次回来就不准备走了,要好好报答老祖宗和族群的养育之恩。 阿离这次出去幸不辱命,为老祖宗寻来了四品灵药--三百年老山参一株,敬献老祖宗!阿离希望老祖宗早日完成化形,这是阿离最大的心愿。” 说完,阿离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直接流淌了下来,这眼泪里有阿离这十年的艰辛,也有对老祖宗的孺慕之情。 阿离是从内心深处希望老祖宗成功化形,只有老祖宗实力强大了,才能保护好整个狐仙林、保护好族群。 老祖宗被阿离的眼泪感动了,并没有急于问灵药的事情,而是温柔地说:“乖孩子,别哭了,老祖宗知道这十年你辛苦了,你这样哭泣,老祖宗心里是即爱又疼,乖,别哭了。” 阿离努力收住眼泪,从颈下的乾坤袋里取出那株老山参,跑上石台,恭恭敬敬地放在里老祖宗的手里,老祖宗爱怜地抚摸了一下阿离的脑袋,以示鼓励。老祖宗的手很温暖,也很软,让阿离觉得很舒服。 那株三百年的老山参品相绝佳,没有任何磕碰伤,也没有断须,一看就知道是用心采摘和运输的。 老祖宗露出了笑容,虽然她手里还有一些四品灵药,但是山参本身原始药性就强,三百年份也算比较难得,品级可达到四级中阶,对自己突破是有些帮助,这个时候灵药当然是多多益善。 老祖宗并未关注山参多久,只看了几眼就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然后好奇地问阿离:“阿离,老祖宗有些好奇。刚才我听大妮说,按照族规,你这次回来可以搬到淬骨期妖修的洞府去,为什么不去呀?” 阿离一怔,没想到这种小事,老祖宗都会关注,阿离急忙回答:“阿离在孤儿营住习惯了,觉得那里也挺好,而且就近可以照顾一下孤儿营的弟弟妹妹,所以就不想搬了。阿离太任性了,请老祖宗责罚。” 老祖宗长叹一声:“老祖宗怎么会责罚你呢?只是没想到族群里还有你这样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老祖宗高兴还来不及呢! 狐仙林日后想要持续壮大,正需要你这种有公心、有责任感的狐修骨干,不但不能罚,还要奖励。让我想想奖励你些什么呢?” “什么呢?什么呢......” 老祖宗似乎一下想不起来什么事情了,嘴里碎碎念着,有些茫然的站了起来,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突然老祖宗晃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她急忙伸手扶住金漆大椅的扶手,缓缓坐了下来,然后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离本来低着头等待老祖宗的奖励,忽然听到头顶的响动不对,抬头发现老祖宗情况有些不对,就想冲上石台去帮忙。 老祖宗低着头,向阿离做出个不要靠近的动作,阿离只好停下脚步,同时,老祖宗也制止了她的侍从上前帮忙。 老祖宗在椅子上缓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只见她之前那双妩媚、深邃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额上青筋暴跳,表情变得非常狰狞,赤红的眼睛里面散发着冰冷、暴虐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阿离吓得连退了几步,失声叫出声来! 阿离的叫声,好像也惊吓到了贵妇,贵妇一怔,呆滞、冰冷、暴虐的眼神似乎有些松动。 贵妇弯下腰来,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颈部,十指的指甲盖都快掐入肉里了,她喉间发出低沉和混乱的语言,阿离竟然一点也听不懂。 突然,贵妇大喊一声:“休想!”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身后的大椅上。 贵妇直挺挺地躺了很久,终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缓缓地坐了起来,眼中的血色消退了一些,表情也没有刚才狰狞了,她有气无力地说: “阿离,老祖宗练功出了一些岔子,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给别人讲,否则会引来大乱。” 阿离担心地说:“老祖宗,你没事吧?阿离很担心你,要不我去叫大妮长老来?” 贵妇猛地抬起头,表情又开始变得狰狞,感觉要择人而噬,怒吼道:“我说不用,你没听到吗?” 阿离被吓坏了,死死咬住牙齿,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 贵妇又缓了一会儿,对一旁神情焦急的侍从说:“亮子,去我屋里给我拿一杯玉琼浆来。” 亮子立刻跑回后堂,不久就小心翼翼地衔来了一个食盒,恭敬的放在老祖宗的脚边,然后退后几步候命。 贵妇打开食盒的盖子,拿起一个银杯,稍微掀起一点面纱,将酒杯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天火突然在阿离识海里发声了:“阿离,你小心一些,老祖喝的那杯玉琼浆是鲜红色的,我看非常像是血液。” 其实阿离的鼻子中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是她什么也不敢问,更不敢去想。 贵妇饮下玉琼浆后,闭目蜷缩在大椅上,良久之后睁开了眼睛,赤红如血的眼睛基本上恢复了正常,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有一些血丝。 老祖宗又恢复了雍容华贵,淡淡的说:“对不起,阿离,刚才老祖有些不舒服,不该吼你的。” 阿离轻声说:“老祖,您训斥阿离是应该的,但是您的身体真无恙吗?阿离很担心。” 老祖宗站起身来,双手在身侧平端着,在石台上优雅地转了个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阿离,你看,老祖宗这不是没事了吗?只是最近练功有些着急,留下了一些暗疾,只要成功凝结出金丹,就些暗疾就会无药自愈。让我们小阿离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呀。” 说完,老祖宗走下石台,来到阿离身边蹲下,伸出手温柔地估摸着阿离的脑袋说:“阿离,你可愿意为老祖做一件事情?” 这次阿离感觉到老祖宗的手冰凉刺骨,但是没有敢做出任何不适的表情,而石台上的天火却紧张地要跳了起来,他很担心狐狸老祖宗会借着抚摸阿离的机会,一下拧断阿离的脖子。 阿离急忙点头:“老祖,您尽管吩咐,阿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老祖宗轻轻笑道:“不用你赴汤蹈火,也不会有太多危险。老祖宗想让阿离去暗中查访二妮长老失踪一事,记住是‘暗中’查访,这件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明白吗?” 阿离点点头,然后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不远处的雄性淬体期狐修亮子,亮子狠狠地翻了阿离一眼,背过身去,假装没看到阿离不信任的眼神。 老祖宗失声笑了出来:“没想到阿离还是个鬼机灵!亮子对我最忠心了,他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吧。” 阿离看老祖宗都亲自保证了,自然只能选择信任亮子。 阿离还是忍不住问:“老祖宗,你觉得二妮长老失踪,谁的嫌疑最大呢?” 老祖宗眼中闪着寒芒说:“二妮失踪了,族群里有部分人怀疑是三妮做的,当然肯定还有人怀疑是我做的,只是他们都不敢说罢了。” “二妮失踪的第二天,我就让大妮去彻查此事,但是大妮性格太粗野豪放了,完全不像个女人家,事情没查清楚,还弄得满城风雨,把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到二妮失踪这件事情上了。 这件事情每多拖一天,对族群都是一种伤害,必须尽快了结,给大家一个真相,要不然会在族群里埋下互相不信任的种子。 其实我知道是大妮没有用心去查,她怕这件事跟我或者三妮有关,万一真相揭露出来,怕我难堪,以后难以服众,认为拖一拖风头就过去了。” “大妮不管,我更不可能让三妮去查这件事,否则本来没有什么事情,也许都查出些事情来。” “至于其他长老不是浑浑噩噩、只知修炼,就是暗藏私心、不敢担当,我也无心把此事交给他们去办理。” “刚好阿离你今天回归族群,不但实力提升了很多,而且带回了灵药,为族群立了大功,你的勇气可嘉。 同时你又公心可嘉,对族群忠心不二,只凭这份勇气和公心,你就有资格和能力去查清此事。 阿离,老祖宗很信任你,你可愿意认领这件差事?” 阿离也正色说:“老祖宗,阿离一定尽心竭力追查此事,但是阿离怕自己修为有限,万一做不好让老祖宗失望,也让众长老和兄弟姐妹们失望。” 老祖宗摇摇头:“这件事你尽心去做吧,做不好也没人责怪你。” 阿离说:“那好,阿离领命,但是不知道阿离可以调查哪些人?最高可以调查到哪一层级?请老祖宗示下。” 老祖宗沉吟了一下说:“这个事情的最终结果,将会影响到族群的稳定。阿离,你的调查不妨进行得深入一些,调查范围不受限制,你可以调查各位长老、客卿长老,甚至我本人,只要你怀疑的都可以调查。 但是你做的所有调查,都必须是在私下里进行的,收集证据更不能让人发现,你能做到吗?” 阿离点点头说:“好,老祖宗,阿离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老祖宗有些惊异地问“哦?你说。” 阿离说:“老祖宗能不能给阿离一件信物,当阿离掌握了确凿证据,可是又无法保护证据时,可以用来召集人手、证明身份的信物。” 老祖宗想了想,从腰畔解下一块墨色玉牌,递给阿离说:“这个玉牌你拿着,关键时刻可以证明这些事情是我亲自安排你去做的,但是只能用来保命,不能用它去直接获取证据。 我希望在真相大白之前,最好不要让人知道我派你在调查此事,因为我担心,如果提前失密,二妮失踪之案将永无答案。” 第三十六章 孤儿营 阿离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老祖宗的洞府,刚才老祖宗的诡异的行为让她担心不已,虽然最后老祖宗重新恢复了正常,但是阿离知道老祖宗的情况肯定不如她自己说的那么好。 阿离刚才很想征求下天火的意见,但是老祖宗靠得太近,阿离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老祖宗察觉到天火,估计两个人都会有危险。 而天火更吓得不敢有半点动静,刚才狐狸老祖走过来后,阿离基本是低着头,她无法看到狐狸老祖的表情。 但是天火从天幕中看到的情景令他不寒而栗,在狐狸老祖和阿离不长的对话时间里,天火至少看到狐狸老祖的双眼四次从红色到白色的切换。 每次变为白色时,表情会变得温柔平和,有对阿离的怜爱和认同; 每次变为红色时,表情会变得狰狞暴虐,有种要直接灭杀阿离的冲动; 天火无法解释狐狸老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情绪切换,但是每次狐狸老祖眼睛颜色切换后,天火都有一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感觉。 最终那个温柔的狐狸老祖好像占了上风,交代完差事后,很着急的将阿离送走,仿佛不希望阿离在洞府里多留一刻似的。 天火能感觉出来狐狸老祖自己也在担心着什么,不想阿离在洞府里待得太久,害怕再引起其他什么变故。 阿离走出老祖宗的洞府,神情复杂地回头望了一眼,心中呼叫天火。 天火低声说:“此地不宜久留,先回你的洞穴再说。”然后就在没有声音了。 阿离也知道此处不太安全,急忙向孤儿营的山洞跑去。 当阿离身影从洞府中消失后,老祖宗似乎有些乏了,斜靠在大椅上闭目养身,侍从亮子不敢打扰老祖宗休息,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很快老祖宗睁开了,眼睛重新变得血红,她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嘴角牵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有点冰寒的声音传了出来:“亮子,那只小狐狸回去了?” 侍从亮子急忙回答:“禀告老祖宗,您刚才让她快回去办差,她就回去了。” 贵妇眼中红芒一闪,冷冷地说:“哦,什么差事?我最近练功有点乏,总爱忘事情。” 亮子眼中有些疑惑,但是又不敢询问,想起刚才老祖宗说自己十分可靠,绝对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难道这是在试探自己吗? 亮子涩声说:“老祖宗,您放心,亮子是您最忠实的侍从,绝对守口如瓶,我发誓绝对不会把刚才那件事说给第四个人听的!” “哦?”贵妇心中暗骂,好手段,竟然还防了一手! 贵妇咳嗽一声,缓和了一下尴尬说:“亮子,你果然听话,我现在也有个差事交给你,你能否办好?” 亮子一听自己也有差事,立刻开心起来,其实刚才老祖宗把追查二妮长老失踪的差事交给阿离时,亮子就有一些吃醋。 既然大家都是淬骨期,凭什么一个刚刚回归族群的阿离可以接这么重要的任务,自己是老祖宗的贴身侍从却没有被委以重任,要说对老祖宗、对族群的忠心,亮子一点也不比那个阿离差。 现在看来,老祖宗还是信任自己的。 亮子立刻抬头挺胸对老祖宗说:“老祖宗,您尽管吩咐,亮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不知不觉间,亮子借用了阿离的台词。 贵妇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说:“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十二个时辰不停歇地盯着阿离,看她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用心办差?如果发现异状或有重大发现,立刻回来向我报告!” 亮子眼睛一亮,果然老祖宗还是最信任自己,苦差事让阿离去做,自己只负责监视阿离就行了!亮子欣然领命而去。 贵妇目送亮子出了洞府,呆坐一会儿,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喃喃自语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耍小动作,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狂笑过后,贵妇软软地倒在金漆大椅上,开始抽搐。 良久之后,老祖宗又悠悠醒来,神情极其委顿,眼睛里的血红又再次退去,老祖宗挣扎地坐起来,手扶额头轻声说:“我昏迷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不行,我得赶快突破,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老祖宗艰难起身,拿起一旁小几上的老山参,走进后堂,转入卧室,在绣床上触发了一处机关,绣床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不大的暗道,幽深的石阶直通地底。 老祖宗直接走下石台,当她身影消失在洞口后,那条暗道自动关闭,地面又恢复了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离急忙赶回自己的洞穴,吩咐孤儿营的几个通智期小家伙帮她看好门户,没有通报,任何人不能擅自进去。 阿离回到自己的洞穴,第一件事情就是呼叫天火,但是呼叫了好几次,天火都没有反应。 阿离知道天火不高兴了,在闹情绪,只好凝聚神魂,直接出现在石台上。 天火正曲腿躺在石台上,将两个手腕叠加放在脑后,看着天幕发呆。 阿离走到光幕旁,轻轻拍拍光幕说:“天火,你是生气了吗?” 天火摇摇头:“我没有生气,我在想如何快点从这里脱身,跟着你太危险了!本来以为你只是回趟家,没想到狐仙林表面平静,暗地里暗波涌动,我真担心你被卷进去,到时候恐怕是万劫不复!” 阿离没想到天火说的这么严重,惊奇地问:“天火,你不要危言耸听,哪有那么危险?我不就是答应老祖宗去暗查二妮长老失踪的事情吗?最多是查不出来结果,可没像你说的那样必死无疑吧?” 天火霍然做了起来,看着阿离说:“你一个小小的淬骨期妖修,离开族群十年了,今天是第一天重返族群就接受这样的任务,你以为是老祖宗看重你正义感、责任感爆棚呀?错!你就是不自量力、刚愎自用!” 阿离被天火暴风骤雨般地责骂惊呆了,“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天火一梗脖子说:“我怎么了?你一无实力、二无班底,参和到一名妖丹期长老的失踪事件中来,我看你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你被狐狸老祖两句忽悠的话,就搞得热血沸腾、忘乎所以,你知道查这件事情风险有多大吗?能弄死二妮的凶手,至少也是妖丹期高手,你去查,无非再添一条性命! 大妮那么粗豪的人,在这件事情上都知道装傻,你倒是迎难而上,我不骂你,难道还要鼓励你,给你鼓掌呀?” 其实阿离也不想接这个暗查的任务,所以才会提那么多条件,但是最后还是被迫答应了下来,从答应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有些后悔。 现在被天火这样训斥,阿离心里觉得特别委屈,但是天火说的都是实情,她又没有办法反驳,只能默默垂泪。 天火看到阿离开始哭泣,也觉得刚才说的有些过分了,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阿离,你别哭了,我也不是责怪你。相比于暗查二妮失踪这件事情,我更担心的是狐狸老祖宗这个人,我有种感觉,她太危险了,我很担心你的安危,或者说是我们两个人的安危!” 阿离抬起泪眼问:“你是担心老祖宗最后把罪责甩给我,牺牲我去维持族群的稳定吗?” 天火摇摇头,有些犹豫地说:“不全是,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我真正担心的是狐狸老祖宗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我担心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我师父说过,修士走火入魔后非常可怕,你完全想象不到她会做什么!即使她屠戮整个族群都有可能!” 阿离惊恐地说:“不可能!老祖宗绝对不会那样,刚才她只是有些不适,但是恢复以后,依然那么温柔、善良,我不相信她会变成那样!” 天火看着阿离的眼睛说:“那是因为你刚才没能看到老祖宗的表情和动作!”天火将他刚才在天幕中看到的情况给阿离详细讲述了一遍。 最后天火总结说:“我担心老祖宗已经走火入魔,因为晋级压力太大,她被心魔所侵,但是她又不甘就此失败,所以内心里产生了另外一个不同的自己! 一个老祖宗温柔、博爱,另一个老祖宗暴虐、杀戮,两个都是她自己。如果她不虚拟另外一个自己,可能早就心魔入体,变得彻底疯狂了。” 阿离第一次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说:“天火,你这都是无端猜测。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老祖宗为什么还节外生枝让我去查二妮长老的下落?” 天火扭头看着毫无变化的天幕说:“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两个老祖宗之间,并不知道对方都做了些什么?” 阿离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是天火的分析听起来几乎是无懈可击。 阿里垂头丧气地说:“天火,那我还查二妮长老失踪的事情吗?” 天火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说:“和狸猫大仙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天,十天后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但是这十天,我们也不能荒废了! 上面那些结论都是我的推演,不一定正确,只是一种可能,要想证明这些推演,还需要更多的证据。真相只有一个,需要我们自己去揭开谜底!” 亮子从来不会质疑老祖宗的话,老祖宗安排他去盯阿离的梢,他自然会不眠不休地跟踪阿离,直到揪出阿离做的不对的地方。 可当亮子跟踪阿离来到孤儿营洞穴前时,有些犯难了。 亮子是老祖宗嫡系族群中的第三代,是三妮的亲侄子,绝对的精英子弟,从小住在浅丘最好的洞穴里,从来不曾踏足孤儿营,甚至不认识孤儿营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一直认为这些孤儿野狐都是贱民,不值得亮少爷去认识。 今天来请阿离,是他平生第一次进孤儿营,这里的阴冷、潮湿、简陋、肮脏,令他在里面都不愿多待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在门口转了一下就出来了,随便抓了一个孤儿狐修进去把阿离叫了出来,然后去老祖宗的洞府。 可是盯阿离的梢,不进孤儿营的山洞怎么盯?之前是奉老祖宗之命来请阿离进的洞府,现在找个什么理由进去呢? 亮子一时想不到好的借口,急得抓耳挠腮,他平时习惯于听从命令,现在让他主动思考,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申时的阳光虽然已经不如正午那么强烈,但是亮子在阳光下炙烤了很久,再加上用脑过度,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滴了下来。 正当亮子感到绝望,准备先行离去,再寻其他良策时,一五九值完早哨返回孤儿营,一眼看到了亮子在孤儿营洞口徘徊。 像亮子这种嫡系子弟,又是老祖宗的贴身侍从,很少会来孤儿营这种地方,一五九觉得这是个认识大少爷的好机会,急忙跑了两步,走到亮子跟前,恭恭敬敬地低头问好: “今天是什么好风,把亮少爷给吹来了,小的一五九给您请安了!难道今天老祖宗见了阿离姐,想起来关心一下我们孤儿营了吗?” 说到这,一五九眼睛一亮,真说不定呀,阿离姐这么爱护大家,借今天献宝之机,为孤儿营求点福利,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这就是一五九自己内心的一个美好愿望,但是亮子听到这话,也是眼前一亮,只觉脑中如黄钟大吕一般作响:“哎呀,刚才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借口呢?” 亮子立刻摆出一副公干的架势,对着眼前这个并不认识的锻体期狐修说:“你就是一五九呀?刚值哨回来吗?我奉老祖宗之命来检视一下孤儿营的整体情况,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吗?” 一五九一听心花怒放,果然像自己想的那样,那今天非得把这位爷伺候好,只要他回去把孤儿营的实际情况据实汇报给老祖宗,那这些弟弟妹妹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一五九用近似献媚的声音说:“亮少爷,那真是辛苦您了,您还没来过孤儿营吧?让您亲自来我们这个破地方,真是委屈你了,小的给您带路,洞口这里比较潮湿,您小心别滑倒。” 亮子跟着一五九往山洞里走,一个多时辰前经历的阴冷、潮湿、臭气扑面而来,亮子差点调头就出去了,但是想到老祖宗给他的神圣使命,他又生生控制住自己的双腿,继续往前挪。 走过近十丈潮湿、弯曲、狭窄的甬道后,终于来到了孤儿营所在的山洞,整个山洞只有七八丈左右的空间,里面大大小小挤了四十多个孤儿狐修。 大山洞里还有四个自行开辟的小山洞,每个只有六七尺大小,住的都是在狐仙林里担任差事的狐修或像阿离这种德高望重的狐修。 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住这么多狐狸,洞里的味道怎么可能会好,再加上这里位于山腹,十分潮湿,又常年不见阳光,生存环境非常差。 亮子本来只是打算进来看看阿离在洞里做什么呢,没想到进来后看到孤儿营的生活环境竟然如此之差,身为狐仙林未来第三代的领军人物,亮子心情变得很不好。 亮子皱着眉问:“你们这里一直是这样的环境吗?” 一五九急忙回答:“禀告亮少爷,孤儿营的环境一贯如此,现在已经进入九月,雨季已经过去了,要是夏天来,这里更加潮湿闷热。 其实春夏秋三季都还算好过,冬天洞穴里实在太阴冷潮湿,很多通智期的弟弟妹妹们都会生病。” 亮子想起自己那个向阳、温暖、干燥的住所,这一刻都觉得脸红。 亮子有些愤怒地说:“难道你们没给长老们反应过这里的环境太差吗?” 一五九委屈地说:“每一个从孤儿营出去,晋升到淬骨期的师兄师姐们,都向长老反应过这件事,但是长老们说现在狐仙林人口越来越多,一时半会儿开辟不出合适的洞府。 长老们还说以后狐仙林不会再接纳新的孤儿了,我们就是最后一批孤儿,让我们克服一下,所以我们已经克服几百年了。 四十年前,大妮长老亲自来过一次,鼓励我们努力修炼,只要个人晋升到淬骨期,就可以搬出这里了。” 亮子嗅了嗅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心中怒骂:“就这里稀薄的灵气,怎么可能修炼到淬骨期!” 这时,一五九一声大喊:“你们这些懒蛋快起来,没看到亮子少爷来探望我们了吗?快过来问安!” 本来挤作一团、趴卧在地上的孤儿狐修们立刻都跳起来,把亮子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问安,还有年幼的小狐修问亮子,是不是老祖宗派他来的。 看到小狐修们渴望的眼神,亮子感觉心中有愧,只好撒谎:“各位兄弟姐妹,我是老祖宗派来看望大家的,老祖宗最近修炼到关键时期,不能亲自来看大家。 但是她老人家还是时时心系大家,让我给大家带来问候,另外让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助大家的不?” 所有的孤儿狐修听到老祖宗这么关心大家,都觉得欢欣鼓舞,很快他们就推选出一个代表来发言。 这只锻体八段的公狐修,抖抖索索地走到亮子面前说:“亮子少爷,知道老祖宗还在关注我们,我们就很幸福、很知足了! 族群收留我们,就是最大的恩情,我们没有什么要求,就是希望老祖宗早日结成金丹,孤儿营的每一名狐修都日夜期盼着,时时为她老人家祈福呢!” 说到这里,这名狐修竟然忍不住泪流满面,很多小狐修跟着哭泣起来。 亮子有些后悔,为什么非要进孤儿营来看看,这些淳朴、忠心的狐族妖修,应该比那些有族群、有家世的纨绔狐修,获得家族更多的资源和关注,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还是这样爱着狐仙林。 看到亮子少爷在发呆,那名狐修从背后狐修的嘴里叼过一张崭新的兽皮放在亮子的脚边,说: “亮子少爷,我们这里太简陋了,实在没法招待你这种贵客,辛苦您亲自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这里有一张香獐皮,毛皮厚实、还有一股异香,是我亲自捕猎得来的,请你务必收下,也代表我们孤儿营的一片心意!” 亮子看看脚边这张虽然有些潮湿、但是品相很不错的香獐皮,再看看孤儿狐修们刚才休息的地方,铺着的那些发霉、变色的兽皮,觉得鼻子有一些堵,有心不要。 那名狐修继续说:“亮子少爷,请你不要拒绝。这块香獐皮敬献给老祖宗实在拿不出手,但是我们没有更好的礼物,只能拜托您来收下这份礼物,也算表达一下我们孤儿营的感谢,除非你看不起我们这些孤儿。” 亮子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睛有些堵,还想拒绝。 那名狐修和一五九带着众孤儿一起趴伏下下来,齐声说:“亮子少爷,请您收下吧!” 亮子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声音,低头迅速叼起那块香獐皮,快速向洞外冲去。 他走得那么匆忙,甚至都没有道一声别,因为他不想让这些孤儿狐修看到他流下的眼泪。 第三十七章 推演高手 其实在亮子进入孤儿营山洞时,天火和阿离就发现了,不过他们不想和亮子照面,所以躲在自己的洞穴里没有出来,再加上之前已经给大家事先交代了,所以也没人去打扰阿离。 天火从天幕里看到亮子被众孤儿围住,冷笑道:“阿离,看到了吗?非常信任你的老祖宗,现在派人来盯梢了。” 阿离有些尴尬地说:“我怎么没感觉是来盯梢的,也许真是老祖宗派他来体恤民情,你不要总把人想得太坏了!” 天火耸耸肩说:“好吧,估计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解释。” 两人没有继续争辩,想看看亮子究竟想干些什么?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当亮子狼狈地逃出孤儿营,阿离有些黯然地说:“看吧,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得那么阴暗。很多时候,他们不知道自己错了,当他们知道的时候,他们的良心也是会痛的。” 天火耸耸肩表示认同,过了良久说:“你想过怎么帮他们吗?” 阿离点点头:“嗯,我想先查出二妮长老失踪的真相,然后求老祖宗给孤儿营另外开辟一处洞穴,即使是背阴的山洞都可以,只要不是在这个潮湿、灵气稀薄的山腹就可以了。” 天火站起来,走到光幕跟前,向阿离招招手示意她也过来,两人隔着光幕坐好,天火开口说:“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阿离,你想怎么查二妮失踪这件事?” 阿离觉得脸上一红,虽然她刚才一时冲动,答应了老祖宗让她暗中查访的差事,但是究竟怎么查,从哪里查,阿离一点思路都没有。 阿离可怜兮兮地看着天火说:“天火,我以前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差事,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你一定知道怎么查,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天火摇摇头说:“我也不会查案,但我见过凡人是如何处理偷盗案件。无非是通过犯罪动机、犯罪时间、犯罪地点、犯罪手法、犯罪能力、目击证人等,推导出犯罪嫌疑人是谁,再进一步搜集证据,最终证据和推演完全吻合以后,事实就会大白于天下。 要想查二妮失踪这件事情,必须先详细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否则根本无法去查。” 阿离立刻跳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找人打听。” 天火坐在石台上,没有起身,没好气地说:“坐下,话还没说完呢!你跳起来干什么?老祖让你暗查,‘暗查’你不明白吗?你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找人问,任谁都知道你在调查二妮失踪事件,这样会把你陷入险境,而且很有可能一无所获。” “哦!”阿离只好继续趴下:“那你继续说。” “暗访的难度在于,你不可能找太多的人去问你关心的问题,所以我们最好能直接找到,最清楚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的相关人员去询问,而不是四处打听。” “那找哪些人问合适呢?” “先看犯罪动机,谁最有可能和二妮有仇或有利益冲突?”说完,天火伸出手来,掌心内真元之力波动,有细沙在掌心凭空出现,很快细沙凝结成一个比较精致的沙偶,只是人偶的面容一片模糊、看不清楚。 天火把小沙偶放在地上,说:“这个沙偶代表二妮,我们需要推演一下案情。” 阿离看到这个精致的小沙偶,直接惊呼起来:“天火,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了!你好厉害!” 天火笑着说:“我在这里闲得没事,修炼累了就会瞎琢磨事情,我无意中发现在这里石台上,我对‘金、土、火’三种属性的灵气特别有亲和力,我就试验能否更好的利用这种亲和力,果然让我发现了一些技巧。 我在这个石台上,可以用这三种属性的真元之力凝聚出任何东西,但是凝聚的东西必须得用真元之力维持,否则就会崩溃消失,比如这样。” 天火背后白光一闪,背上浮现出两把长剑,正是他之前斩杀嗜血野猪的那两把长剑,拔出来后,宝剑寒光四射、似可削金断玉,惟妙惟肖,简直跟真的一样。 然后天火,又一抬手,在他身边出现了一滩沙子,沙子蠕动着,很快变出一个小炉、一支烹茶用的小铁壶,天火又一指小炉,指尖一团火焰直接射入炉膛,小炉内立刻燃起了熊熊火焰,炙烤着上面的小铁壶。 阿离简直就像在看戏法,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有点结巴地问:“天火,你你太厉害了,这些都是真的吗?” 天火揭开小铁壶,里面是空的,说:“是真的,也不是真的。这些本来应该是一些障眼法,是很多低级修士都能掌握的幻形术,一般用来在凡人面前变变戏法,骗骗人,挣点金银之物用。 但是在这个石台上,这些都可以具象化,只要有足够的真元之力支撑,这些都可以是真的,可惜我的水属性和木属性并不出色,现在还没办法变出清水和茶叶,否则就可以在这个石台上烹茶了!” 阿离眼睛放着亮光问:“那我也可以做这些吗?” 天火点点头:“你也应该可以,只是你得自己感应你所拥有的属性,只有掌握了一种属性后,才能通过这种属性变化你想要的东西。 我师父说过,这个世界是由五行之力构建出来的,所以才会如此稳定,如果把五行之术研究、掌握透彻,就可以变化出任何东西。” 天火又挥一挥手,背后的金属长剑、身边的黄泥小炉和小铁壶都化作一道光芒消失了,独留下那个沙偶小人说:“又说偏了,这种变化之术你自己慢慢研究去,我做沙偶小人是为了让一会儿分析案情更加方便,赶快言归正传。” 阿离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激动,让天火继续分析案情。 天火点点头继续说:“有能力杀害或囚禁二妮的人,必须有一定的动机和修为,因为没有证据表明二妮出了狐仙林,所以我们先不考虑外敌的因素。 从内部考虑的话,妖丹以下的狐修都不具备杀害或囚禁二妮的能力,那嫌疑人无非就是老祖宗、八位长老、一位客卿长老,对了还应该有一个余爷爷。” 阿离有些气愤地打断天火的话:“余爷爷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天火无奈地说:“这只是个推演,又不是说他就是。” 阿离蛮不讲理:“不管,推演都不可以。” “好好好,把余爷爷排除在外,我们来分析其他人的犯罪动机。” 天火又做出一个酷似狐狸老祖宗的沙偶,放在二妮的上方说:“老祖宗有实力,也有动机杀害或囚禁二妮!” 阿离又不高兴了:“为什么说是老祖宗?老祖宗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天火有些恼怒:“不要打岔,还要不要推演,不要的话,你自己去查,我也不费这个劲了。” 阿离气势立刻被压制,弱弱地说:“那好,你继续,我不打岔了。” “老祖宗怎么没有动机?二妮是最晚加入狐仙林的赤狐首领,到现在还不到两百年,她的族群占了全部狐仙林狐修的三分之一,比老祖宗直系族群的人数还多。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卧榻之旁,老祖宗怎能睡得安稳,以前也就罢了,最近老祖宗在凝练金丹的最关键时刻,万一二妮这些人马出了什么问题,老祖宗很有可能掌控不了大局,所以她绝对有犯罪动机。” “接下来我们看大妮和三妮。”天火又变出两个人偶放在二妮的两侧,分别是健硕的大妮和高冷的三妮,同样惟妙惟肖。 “虽然大妮现在位高权重,但是她是被老祖宗收养的第一个孤儿,甚至赤狐的血统都不算正统,在狐仙林没有自己所属的族群,她的权力都是老祖宗赋予她的。 因为出身问题,大妮未来基本没资格接掌狐仙林,她在这方面和二妮没太多的矛盾冲突。但是不能排除老祖宗直接授意,让她除去二妮,所以大妮的嫌疑不能排除。” “三妮是嫌疑最大的一个,她和二妮的矛盾严重,甚至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即使没有老祖宗的命令,她和二妮也在暗战连连。不过这个时候动手,不是个好时机,显得非常不明智。 我看三妮的言谈举止,不像是冲动的人,这个时候动手,一大半的怀疑都会集中在她身上,这叫自找冒犯,她应该不会这么做。 但是也难说,说不定她是利用反思维的方式,前面假装被冤枉,后面再想办法把罪责推出去。” “至于四妮、五妮、胡大、胡二、胡三,一来实力不够,二来即使二妮出事了,他们也不是最大的受益者,没必要冒险去做这件事情。” “至于那名客卿长老,来历有些神秘,我不了解,也无从判断,阿离你可以进一步调查一下这位客卿长老。” 阿离听天火分析的头头是道,心里非常佩服,问:“那照天火这么说,其实只要调查老祖宗、大妮、三妮和客卿长老这四个人,就有可能找出真正的凶手?” 天火点点头:“嗯,如果二妮不是为外敌所害,那就只有这四个人嫌疑最大。” 阿离问:“那怎么着手去查这四个人呢?” 天火考虑了一下说:“老祖宗那可以直接问亮子,他知道你的任务是老祖宗亲自安排的,而且刚才看他的表现,这个人至少不是个坏人,应该能问出些真实情况; 大妮那可以通过黑子了解情况,晚上聚会的时候可以试探地问问; 三妮不是有个女儿叫胖丫吗?可以适度地接近一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至于客卿长老,我不了解,你在晚上聚会时假意询问,先摸摸底。” 阿里最头痛的问题,经天火抽丝剥茧一般的分析后,很快就有了眉目,阿离非常开心:“那天火,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了解案情的详细情况。”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阿离和天火对二妮失踪的事情只是听别人说了聊聊数语,开始也没有关注这件事情,后来是没机会去详细了解情况,现在当然得找个可靠的人来问下详细情况。 一五九绝对是个可靠的老人,他是目前孤儿营修为最高的一员,已经锻体九转,又是孤儿营唯一在暗哨营服役的狐修,对二妮长老的事情应该比别人了解的更多,更详细。 当一五九被叫进阿离的洞穴里,第一眼就被阿离面前的那个金灿灿的,两寸多长的三股金叉所吸引,一五九瞪大眼睛盯着那支精致的小金叉,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滴了下来。 一五九急切地问:“阿离姐,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宝吗?” 阿离点点头说:“嗯,不过这个是一次性法宝,姐姐还没那个能力弄来真正的法宝。 这个法宝虽然是一次性的,但威力相当于淬铜骨期修士全力一击,你平时照顾弟弟妹妹们辛苦了,又在那么危险的暗哨上执勤,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个小金叉你拿着防身,遇到危险时,还能替你挡一下。” 一五九激动地都要站起来了:“阿离姐,这是真的吗?你对我太好了!”急忙接过那支小小的金叉,捧在爪子上看个不停,简直是爱不释手。 阿离笑着看着一五九,又将如何使用妖气催发法宝的方法告诉了他。 一五九将金叉藏在舌头下面,这样随时可以使用,又不怕丢失,然后说:“阿离姐,你突然对小弟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小弟我去办呀?没事,您说,只要小弟能办到的,绝对不含糊。” 阿离笑着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你去做,只是姐姐离开狐仙林十年了,有些地方和有些人比较陌生,希望你能抽空给我讲讲。” 这么简单的要求,一五九自然不会拒绝,平时孤儿营的伙伴都不太关注这些,而非孤儿营的狐修又不愿意和一五九来往,所以一五九也很少有机会给人讲这些,今天碰到阿离这个半新人,有兴趣听一五九讲这些,一五九自然兴奋无比。 关于近十年的信息和小道消息不管是真的假的,道听途说,还是有真凭实据,一五九讲了个痛快,讲得口沫横飞,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 阿离耐心地听完,发现一五九并没有怎么提二妮失踪的事情,忍不住问:“那二妮长老失踪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呀?” “嘘~!”一五九急忙打断阿离的话,谨慎地回头看了看大洞穴里的动静,压低声音说:“阿离姐,关于二妮长老的事情,最近是个禁忌,大家轻易不会提起的,暗哨营的胡二统领说了,暗哨营的人谁敢出去烂嚼舌根,就拖出去打个半死,立即开革出暗哨营。” 阿离也压低声音说:“姐姐只是好奇,又不会说出去。胡二统领为啥这么在意这件事情呀?” 一五九悄悄地说:“胡大统领负责执法堂,胡二统领负责暗哨营,胡三统领负责巡查营。胡大统领与二妮长老早就暗通款曲、结为联盟,而胡二统领这些年和三妮长老又眉来眼去,胡三统领和四妮五妮更是不清不楚。 这几方一直较着劲呢,本来实力是平衡的,结果二妮长老突然失踪,立刻引发了几方的互相猜忌。 胡大统领心急欲焚,最近脾气很大,无论是谁犯一点点小错,只要落在他手里,就会加倍处罚!胡二统领怕我们不小心犯在大统领手里,所以严禁我们议论此事。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二统领也怀疑是三妮长老做的这件事,又不方便问,所以希望我们都低调点,不要给他惹麻烦。” 阿离皱了皱眉头说:“那大妮长老参和他们的事情了吗?” 一五九压住笑意,猥琐地说:“大妮长老太豪迈了,哪个雄狐修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勾搭她老人家,听说大妮长老身边那几个贴身侍女都长得不错,个个都是大妮长老的劲胬,嘿嘿。” 阿离白了一五九一眼:“正紧点,这种舌根你也敢嚼,小心哪次说漏了嘴,被大妮长老活活打死!” 一五九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捂住嘴,大妮长老的霸气和蛮横是所有人都害怕的。 阿离看一五九老实了,继续问:“那你们觉得是谁干的这件事情。” 一五九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谁都有可能做这件事情,不过三妮长老的嫌疑大一些,因为别人即使有这个能力,也没这么大胆子去做。”说完,一五九抬起爪子指了指头顶,阿离知道他暗示老祖宗在背后撑腰呢。 “嗯。”阿离点点头说:“那二妮长老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一五九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是六天前的傍晚时分,暗哨营有兄弟看到,二妮长老和平时一样,傍晚前去药圃清点了各种灵药数量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洞府,而是向三妮长老洞府那边走去,但她究竟进去了没有,并没有人看到。 所以大家都在猜想,三妮长老暗害了二妮长老,但是没有证据,也没人敢出来指证这件事。” “那个方向只有三妮长老一间洞府吗?” “那倒不是,还有客卿长老--蝠翼的洞府,在三妮长老洞府后面不远处,但是蝠翼长老经常神出鬼没,除了老祖宗,很少和族群内的人来往,他和二妮长老也没什么矛盾,应该不是他干的。” “一五九,你给我说说这个蝠翼长老,我走之前他还没来呢,对他,我有些好奇。” “阿离姐,这个蝠翼长老是四年前突然来到狐仙林求见老祖宗,老祖宗接待了他以后,一番密谈下,竟然聘为了客卿长老。 听说他在炼丹和秘术方面有颇深的造诣,但是我们从来没看见他练过丹,每天神神秘秘、神出鬼没,我们都不太了解他,难道他也有问题?” 阿离摇摇头:“我不知道呀,就是一个陌生人,所以随口问问。” 正说话间,突然外面传来黑子的声音:“阿离师妹,你的事情都忙完了吗?其他人都到齐了,看你迟迟不来,我就下来请你一下。” 阿离突然想起晚上的聚会,因为和一五九了解狐仙林的整体情况,竟然忘了这件事,急忙从自己的洞穴里出来,向黑子躬身道歉,随黑子去赴宴了。 第三十八章 宴无好宴 黑子的住所并不算很大,但是条件和孤儿营简直有天壤之别。 位置在大妮长老洞府的斜下方,干燥、舒适、灵气充沛,三房一厅的格局,也比普通的淬骨期狐修多了一间房间。 卧房、练功房、杂物房各一间,还有一间两丈见方的会客厅,多出来的房间是练功房,其他淬骨期狐修都是卧室和练功房合并使用。 看来黑子真没吹牛,至少在大妮长老手下,他还是有一定的地位。 负责日常物资管理的小头目,自然会有一些便利条件,黑子屋里的陈设明显比其他淬骨期狐修要齐全很多,卧房有石床,练功室有各类器械,杂物房有货架分类,令来参加聚会的其他淬骨期狐修羡慕不已。 最夸张的还是会客厅,一名淬骨期妖修的会客厅里,除了兽皮做的蒲团外,竟然还有几张低矮的小几,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普通淬骨期狐修的房间都非常简陋,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最多是在会客厅里摆几块兽皮装点一下门面,作为接待客人之用。 会客厅里已有五名狐修正在闲聊等候着,他们努力学着人族一样,端坐在兽皮蒲团上,现在兽族学习人族已经成为了一种风尚,妖丹期的妖修可以进行部分身体进化,学习人族已经惟妙惟肖,而淬骨期的妖修虽然没有这种进化能力,但是也在努力学习着人族的一些动作和行为。 众妖修面前的小几上摆着角兔肉、竹鼠肉和一些灵药水果,竟然是用瓷盘盛放的,令人惊异不已。 最令人意外的是每个小几上还有一个白瓷酒杯,里面有大半杯晶莹透亮的液体,时不时还会飘来一股香醇的酒香。 等候的狐修们虽然已经饥肠辘辘,但是主人未到、客人未齐,大家都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闲聊时尽量避免向餐桌上望去。 黑子和阿离进来后,连连道歉,众狐修纷纷起身寒暄问好。 很快宾主落座,黑子把前爪搭在小几上,努力用后腿站立着,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兄弟姐妹,难得有今天这样的机会,我们孤儿营出来的狐修可以坐在一起共叙佳话。要是放在三十年前,这根本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来宾纷纷点头认同,孤儿营环境恶劣,能晋升淬骨期的狐修寥寥无几,即使晋升到了淬骨期,也因为出身问题,会受到其他妖修的排挤和孤立,根本不会有好的岗位和住所分配给他们。 所以孤儿营出身的狐修,就养成了低调内敛的性格,只求生存而已,像这样的聚会,即使有想法,也没人敢牵头,这次黑子出面组织,大家惊奇不已,所以都抱着来看一看的态度来了。 阿离打量了一下聚会的这些兄弟姐妹,全部都认识。 做东是黑子,其他还有钉子、锤子、丑丫、瘦丫、铁丫,加自己一共七个人,都是从孤儿营苦过来的,最少也在一起生活了超过两百年。 在场的诸位都是幸运儿,五百年前那场青丘狐和轩辕狐的正统之争,让很多无辜的狐修族破人亡、流离失所,留下了大量的孤儿。 狐狸老祖宗那个时候刚刚晋升妖丹期,甘冒风险,陆续收留了三四百名孤儿狐修,直到五十年前,附近的孤儿狐修基本绝迹,才停下了收养工作。 五百年下来,三百多名孤儿狐修,除了在座的七人晋升淬骨期外,就只剩下孤儿营里的四十三人了,想想一起走来,半路夭折了多少同伴,才留下自己七个人,阿离不免心底唏嘘不已。 黑子继续说:“今天黑子专程请大家来,第一是为了庆祝我们的好姐妹阿离顺利晋升淬骨期归来,并且为族群带回四品灵药一株,真是为我们孤儿营长了脸,令我们也倍感欣喜; 第二是非常想念孤儿营的众位兄弟姐妹,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现在大家都算是熬出头了,平时各忙各的,一直没机会聚一聚,以后还是要经常走动,巩固感情、互相扶持才是正理。” 众人纷纷起身向阿离道贺,也感谢黑子的盛情款待。 黑子提议:“各位兄弟姐妹,黑子不才、天生鲁钝,是咱们这群发小中最晚一个晋升淬骨期(黑子不知道阿离是近几日才晋升淬骨期的,他以为阿离境界比自己高,应该比自己早晋升),如今只能在大妮长老麾下干些物资管理的杂活。勉强布置出这样一桌酒菜,还是有些略显寒酸,还请各位兄弟姐妹不要见外。” 黑子这个话说的有些虚伪,他在大妮长老底下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杂役,是真正负责日常物资管理的、有一定权力的小头目。 否则凭一名小小的淬骨期妖修,怎么能住这样的房子,怎么能置办七桌这种等级的餐食,他们这群发小里,有不少人长这么大都没用盘子吃过饭。 虽然心中有些鄙夷黑子的虚伪,但是大家都不好表现出来,纷纷表示‘哪里哪里’,夸奖这样的美食真是难得一见。 黑子抬高声音:“既然这样,我们就闲言少叙,我提议,让我们先同饮这杯‘灵泉酒’,然后开始我们今天的晚宴,各位,请。” 黑子说完叼起桌上的那杯酒浆一饮而尽,阿离也就着酒杯,一吸而尽。 这‘灵泉酒’入口有一点微辣,但是酒香浓郁,酒液进入喉咙后,立刻化成一股热流,瞬间灵气充满了胃部,很快就被身体吸收了,阿离感觉这一口酒下去,竟然连修为都提升了一线。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黑子,这样的好东西,真不是黑子这个层级的小头目能弄来的。 黑子看到大家吃惊的样子很满意,但是压抑住洋洋得意的表情说:“这‘灵泉酒’是咱们狐仙林特酿的灵酒,是用山腹中的那道灵泉,加上十余味一、二级灵药酿造而成,再经二十年窖藏后,才能拿出来饮用,这酒灵气充沛、对修为有很大帮助,绝对是极品灵酒呀。” 锤子最好杯中之物,忍不住开口问:“黑子,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能弄到?竟然还舍得拿出来给兄弟们喝,你真仗义,哥就欣赏你这一点!” 黑子哈哈大笑:“锤子哥,你过誉了。这酒是前几日大妮长老招待鼬族大长老饮宴所用,因为我伺候得体、安排得当,宴后大妮长老将剩下的半壶‘灵泉酒’赐予了我。 今日我们这群发小聚会,我有这种极品好酒,怎么会吝啬呢?当然是和大家一起来分享,要不怎么说我们是兄弟姐妹呢?” 黑子这段话表面上有情有义,暗中却在不断标榜、强化自己在大妮长老麾下多么受重用,自己现在混得多么好,也只有锤子这种榆木脑袋才听不出来,其他人听了纷纷撇嘴。 天火在石台上听着黑子说话,只觉得一阵牙酸,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真想冲出去照黑子脸上就是一拳,小爷的师父那么牛气,也没见我这么嚣张呀?这个黑子太臭屁了,真是不可忍受。 天火大声呼叫阿离:“阿离,这个黑子太能恶心人了,你弄他,我支持你!” 阿离也觉得黑子有些过于虚伪了,一听天火这么说,立刻想起自己乾坤袋里也有一些从轻舟坊带回的餐食,急忙接口说: “对呀,黑子说的对!我这里也有些从人族带回来的餐食,黑子不说我都忘了,也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一下。” 说完,阿离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七道菜肴,每个桌子都送去了一盘,丑丫惊奇的叫了起来:“这是人族的灵餐吗?好精致呀!阿离,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阿离浅浅一笑道:“前几日,我路过轻舟坊,有位长辈请我吃饭,我顺便带了一些回来,大家都快尝尝。” 除了黑子,众人都是一片欢呼,大肆享用起轻舟客栈的美食来,黑子准备的那些餐食,再没人动一下。 天火在石台上看得很兴奋,边走动边搓手,从天幕上看到黑子一脸的黑线,就觉得特别解气,忍不住哈哈大笑:“让你装!让你比小爷还能装,这下吃瘪了吧!” 黑子眼看着阿离把他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全部破坏了,让他后面准备引上正题的话完全没法接下去,黑子气得爪子都有些发抖。 阿离看到发小们开心地品尝她带来的美食,自己心里也很高兴,虽然是为了恶心黑子才这么做的,但是效果很不错。 阿离看到黑子并没有品尝,假装好奇地问:“黑子,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平时大鱼大肉惯了,看不上这些菜式?” 黑子虽然面色很难看,但是还是努力在掩饰:“没有,阿离你别误会,我是主人,你们是客人,你们还没品尝,我不好先吃呀,来,大家都别只吃自己面前的菜,互相换换吃。” 黑子希望用自己的大度让现场气氛更加融洽一些,让大家的关注力重新集中到他身上来。 事实上,黑子提供的那杯灵泉酒,灵气含量比阿离的灵餐胜出不止一筹,但是阿离带来的菜肴却口感胜出很多。 这群发小这桌吃两口,那桌品一下,每一道菜肴都能引起众人的一阵赞美声,其中不乏有人是装出来喜爱,大声叫好,只是为了刺激黑子。 黑子看一时也无法插进去嘴,也只好蒙头开吃,过了一会儿几盘菜肴基本上被消灭干净,黑子才有机会开口:“今天大家如此高兴,可以在我这里多玩一会儿,说说话,叙叙旧,玩个尽兴。” 大家纷纷表示提议很好,黑子又说:“阿离刚从外面回来,对狐仙林的情况还不太熟悉,大家都给阿离介绍下自己的岗位,让其他人也加深下了解,钉子哥,要不你先说。” 钉子和锤子是一对孪生兄弟,是孤儿营里比较彪悍的一对兄弟,五十年前晋升淬骨期,目前都是淬银骨境界,钉子是暗哨营的一名小头目,锤子是巡查营的一名骨干,经过几十年的打拼,这兄弟两个算是在狐仙林的强势部门站稳了脚跟。 丑丫是二妮长老门下竹鼠兽栏的管理人员之一,没有特别受二妮器重。自从二妮失踪以后,二妮的族群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是一身凶戾之气,丑丫这个外来户,最近日子很不好过。 瘦丫是三妮长老门下药圃的管理人员之一,因和三妮长老的女儿胖丫的私交不错,算是半个闺蜜,所以比较受三妮的重视。不过阿离从别人的话里听出来了,瘦丫所谓的重视,就是专门负责被胖丫欺负。 铁丫则是客卿长老蝠翼的侍女,她的工作是大家最羡慕的,因为蝠翼长老一年有大半时间都不在狐仙林,平时也没人去管铁丫,铁丫只要把蝠翼长老的宠物养好就行了。 但是铁丫却仿佛非常痛苦,讲述起自己的遭遇,简直可以用斑斑血泪、血泪斑斑来形容,只差现场就放声大哭了。 原来蝠翼长老的宠物竟然是五毒--蝎子、毒蛇、蜈蚣、蟾蜍和蜘蛛,每种养的还不是一只,是一群! 开始的时候,铁丫多次被五毒咬伤,有几次差点都要了命,幸亏蝠翼长老救治及时,后来慢慢习惯了,铁丫都有了一定的抗毒性,寻常咬伤红肿一阵子就好了。 但最不能令人忍受的是,蝠翼长老每个月还要让铁丫放血一碗喂食五毒之首,每个月到了放血的日子,铁丫都感觉自己生不如死! 虽然铁丫只伺候了蝠翼长老三年多,但是铁丫现在比瘦丫还瘦,用铁丫自己的话来说,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 大家纷纷谴责蝠翼长老,安抚铁丫,阿离听得眼泪涟涟,专门拿出一颗固本丹送给铁丫补身体。 大家都好奇地问阿离,老祖宗给她安排什么职务。 阿离只好说,暂时没有给她安排工作,可能是她刚回来,老祖宗还没想好,胡乱搪塞过去,还好这群发小没有追问。 之后大家开始闲聊一些见闻,因为来自不同的部门,最近几十年的境遇多不相同,所以各种往事典故、八卦逸闻,大家聊得兴致很高,很快在阿离有意的引导下,话题就说到了二妮长老失踪的事情上来。 黑子让大家都小点声,不要被别人听到了,但是当八卦火焰熊熊燃烧时,不是一个提醒就能打断这种热门话题。 大家各自讲述了自己了解的一部分实情,相当于交换了一下信息。 二妮长老出事的那天,钉子和手下的暗哨兄弟负责申时到亥时的警戒,并没有发现有人在那个时段进出狐仙林。 黑子算是大妮长老手下的骨干人员,二妮长老出事的那天下午,大妮长老正在洞府中召开每十五天一次的例会,由属下不同条线的骨干头目汇报近期工作情况、处理一些棘手问题、布置下半个月的工作。 这个会议一致开到了二更时分才结束,结束后大妮长老还留下了一个头目,安排了一些其他工作。所以,黑子拍着胸脯说,二妮长老失踪的事情跟大妮长老肯定无关。 丑丫那天因为有一块花圃需要补种灵药种子,所以没有送二妮长老回府,也并不知道二妮长老后来究竟去了哪里。 锤子在随队巡查时碰到了二妮长老,他们的队长还向二妮长老请安,还聊了几句,二妮长老说要去三妮长老府上,商量一下今年发放灵药的事情;还准备去拜访一下客卿长老,因为最近她的洞府里白蚁成灾,想问客卿长老借一些毒虫除白蚁。 瘦丫证明出事的那一天,三妮长老正在考校胖丫的修为功课,因为胖丫的修为进度不理想,三妮长老大发雷霆,把胖丫训了很久,瘦丫就在一旁陪着,并没有看到二妮长老来访。 铁丫证实,客卿长老那天在洞府,只是到了申时,客卿长老就把她打发走了,让她回自己住所休息,至于后面二妮去没去客卿长老那里,她并不知道。 但是自从二妮失踪后,客卿长老变得行迹诡异起来,总是往老祖宗的洞府跑,甚至整晚也不回来。 天火基本排除二妮在狐仙林外遇害的可能,通过证据的梳理,客卿长老的嫌疑大了很多,三妮和老祖宗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黑子打断了大家的无端猜测,说这件事情大家还是少听少说为妙。 好容易等大家谈兴淡了一些,黑子咳嗽两声,让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然后说:“各位兄弟姐妹,从二妮长老失踪这件事,我们应该知道,修行之路和生存之路都很艰难呀,我看大家现在虽然生活境遇提升了一些,但是都不算是非常理想,仍然是在狐仙林的底层挣扎,所以大家应该团结一心、互相扶持,抱团向上爬才有希望。 大妮长老一贯关心孤儿营出来的兄弟姐妹,如果大家在做好自己工作时,能去大妮长老那多拜访拜访,大妮长老肯定会很高兴! 大妮长老说了,她历来礼贤下士,大门永远朝孤儿营的伙伴们敞开着。 如果大家在生活或修炼方面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大妮长老负责狐仙林物资的调配管理,对于在座的各位是不会吝啬的。 如果有些重要的消息能提前告诉大妮长老,大妮长老还会有赏赐发下,大家有没有想认识一下大妮长老,小弟我可以为大家引荐。” 其他众人一下沉默了,互相看了看,原来宴无好宴,今天黑子是代表大妮长老来收拢孤儿营的这帮淬骨期狐修的,看来二妮长老的失踪,让大妮长老有了危机感,所以才出此下策。 沉默半响,阿离第一个站起来,小爪子把胸口拍得震天响,把大妮长老夸得跟圣人一样,但是就是没有一句投靠的准话。 其他人立刻明白了阿离的意思,也跟着夸大妮长老,顺带着也猛夸黑子为人仁义,富贵了还不忘拉兄弟们一把,立刻将黑子淹没一片阿谀奉承之中。 黑子只觉脑中一片晕陶陶的感觉,这一刻仿佛就是他人生最巅峰的时候。 正当黑子还沉醉在一片自豪感之中,阿离起头,大家一起说时辰不早了,明天都有事,需要早点回去休息。 黑子极力挽留,希望这群发小们给个准信,但是这群发小们就像一群太极高手一般,根本不接黑子的话,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黑子无奈地建议大家以后每月一聚,在黑子一脸惋惜的神色下,大家虚以委蛇一番,纷纷散去。 回去的路上,天火问:“阿离,你今天干得漂亮!” 阿离说:“哼,黑子太市侩了,真是宴无好宴,本以为他是好心召集大家聚一聚,结果他是来替大妮长老收拢手下,太有心机了。 以后这种发小聚会,绝对不能参加!你看他们,不止是黑子,哪一个发小没有一些炫耀的意味,听多了让人倒胃口。 这些人已经快忘记自己是从孤儿营出来的,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忘本的人不值得深交。” 天火有些吃惊地说:“阿离,这你都看出来了,你最近成长很快嘛!” 阿离气气地说:“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妮长老让黑子来招揽我们,老祖宗当年把孤儿营出来的狐修都打散,分配到各族群和部门,就是希望我们尽快融入族群,不希望我们抱团,这件事情大妮长老是非常清楚的。 但是今天黑子把我们几个召集到一起,怕多半是扯虎皮擂大鼓,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助他往上爬,他现在眼里只有权势和前程,完全不顾我们这群发小的生死,我怎能让他得逞。” 天火点点头说:“阿离,你猜得多半是实情,大妮长老想要最终在狐仙林掌权,难度太大了,她血统不正、根基太薄,她现在的权势都是老祖宗给她的,如果老祖宗想收回,她立刻就会变成一无所有。 目前她最聪明的做法就是继续韬光养晦,坐看涛生云灭,谁能上台就辅佐谁,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不过大妮长老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没有心机,你看她处理二妮失踪这件事情,就知道大妮没有那么简单。” 阿离点点头:“嗯,多谢天火你教我这么多,跟着你成长很快,我不想被别人越甩越远,我希望将来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三十九章 浮出水面 太阳总是会照常升起,不管昨夜是否有人失落,有人畅快,有人酣睡,有人失眠,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万物开始复苏,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因为接近深秋,卯初三刻,阳光才能照进狐仙林,昨晚下了点小雨,氤氲的浓雾依然笼罩着狐仙林,像这样的天气,只有等日上三竿的时候,雾气才会全部散去。 孤儿营的夜晚仍然是在潮湿和寒冷中度过的,只是昨晚情况稍好,因为孤儿营的洞穴中间多了一个红泥小炉,整晚小炉里都燃烧着木柴,给这个封闭、阴冷的洞穴里增添了一些暖意。 红泥小炉自然是阿离点燃的,木柴是孤儿营的小伙伴们白天捡拾的,一张火焰符引燃之后,只要时时有人照料火炉,填续木柴,小炉就会整晚散发出热量。 昨天整晚都有兴奋的小狐狸抢着看护火炉。因为看护火炉的狐狸有特权,可以把自己的兽皮垫子拖到火炉旁烤干,那样睡上去会舒服很多。 阿离昨天晚上带着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孤儿狐修,在十丈长的甬洞内横着挖了十道浅沟,又在甬道两侧角线处,开辟了两道排水沟连通横着的浅沟。 虽然工程还没全部完成,但是昨晚流入孤儿营的雨水,明显少多了,而且平时一下雨就会从洞顶岩石上低落的泉水,也被排水沟排出去了大半,使昨晚的灾情远小于平时。 按照阿离的设想,最终两侧的排水沟应该是洞内地势高,洞口处地势低,这样排水沟可以起到很好的排水效果,孤儿营就不会那么潮湿了。 当然这些设想,大多都是天火提示阿离才想出来的,所以孤儿营昨晚有了有史以来雨天睡得最想香甜的一个夜晚。 阿离昨天睡得也很香,她带着这群孩子们,几乎干到了后半夜,但是只要看到孤儿营环境改变的希望,阿离就一点都不觉得累。 她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爬了起来。今天的事情很多,没有时间让她睡懒觉。 大雾中的狐仙林,显得更加缥缈,雾气像一重重白纱一样包裹着整个浅丘,乳白色的雾气如烟如涛、浩荡似水,远处的山峦更像是雾气形成的巨大鼓包,将低矮的狐仙林团团围在其中。 阿离走出孤儿营,站在洞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清冽、冰冷的雾气从鼻腔沿着气管,进入肺中,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传导到全身,雾气里好像都有一股甜香,让阿离有些昏沉的脑袋立刻清醒了起来。 这才是家的感觉!阿离放开四肢,以极快的速度冲下浅丘,跳上浅丘下的一块大石,这里可以抬头仰望整个浅丘,即使在大雾中,依然可以辨认从下向上的兽栏、药圃和大大小小的山洞。 阿离从小就喜欢从这个角度去看浅丘,每次有空就会一个人来看,看得越久就越爱这狐仙林,越觉得它非常神圣,越想去保护她。 阿离如痴如醉地看了快一刻钟,终于其他勤快的狐修也出来活动了。 最早出来的是暗哨营换防的狐修,每日早哨交接的时间是卯正一刻时分,一五九这一个月都是早哨,揉着着惺忪的双眼从山上走下来。 昨天阿离姐带着弟弟妹妹们整改洞府忙到很晚,一五九很想去帮忙,可是阿离姐不允许,因为他今天还要值早哨,硬是把他赶进小洞穴里休息。 听着兄弟们都在辛劳,一五九哪能睡得安稳,基本上是躺着陪大家干活,后来才沉沉睡去,一晚上都做梦自己在很努力的挖排水沟,总算在梦里补偿了兄弟们。 一五九有些疲惫地边走边活动身体,把浑身的骨头弄得啪啪作响,蓦然抬头,看到面前的大石上有一道黑影,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待定睛一看,急忙问好:“阿离姐,你起得好早呀?” 阿离低头看了一眼一五九,突然问道:“一五九,你喜欢狐仙林吗?” 一五九愣了一下,很快说:“我当然喜欢狐仙林呀,它给了我一个家,虽然过去了两百多年了,我依然清晰地记的,当我无助等死时,是胡二统领带人救的我,所以我努力的修炼,最后选择了暗哨营。” 阿离点点头:“那你想保护狐仙林吗?可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一五九收紧了肩胛,收起了一脸的倦容,显得非常坚毅地说:“想!我会用尽我所有的力量去保护狐仙林,付出我的生命都可以!” “嗯!”阿离觉得眼睛有些湿润:“那好,就让我们一起来保护狐仙林吧!” 一五九有些糊涂地问:“阿离姐,你怎么了?感觉情绪不太对,出什么事了吗?” 阿离跳下大石说:“没事,你忙你的去吧。这几天不要太累,改建洞府的事情让弟弟妹妹们去做,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有大事要交给你去做,你必须保持最佳状态。” 一五九听说有大事要做,有些兴奋地问:“阿离姐,什么大事,你先给我透露点消息,你知道我是个急性子,你卖关子,小弟我得活活憋死。” 阿离笑着说:“和我一起保护狐仙林!而且还不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你愿意吗?” 一五九浑身一振,眼睛都亮了起来,低吼道:“我愿意!” “好!”阿离向浅丘上跑去:“随时等我召唤!” 一五九看着阿离离去的背影,在雾气中是那么圣洁,而自己在这一刻也仿佛一下高大了起来。 阿离回到了孤儿营,把还在酣睡的小懒虫们都叫了起来。 阿离安排十个可靠细致的孩子先去找一下黑子哥,问他要十个提篮,然后去森林里采摘‘玫瑰醉’,要最新鲜的,最好还能带几片新鲜的叶子,再采集一些新鲜好吃的其他水果。 领头的孩子有些为难地说:“阿离姐,黑子哥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好说话了,我去要了,怕他不给我。” 阿离宠溺的摸摸领头孩子的脑袋说:“没事,你就说是要去森林里摘‘玫瑰醉’和新鲜水果,做成果篮送给老祖宗和各位长老享用,这代表我们孤儿营的一片孝敬之心,你黑子哥一定给你。” 领头的孩子一听能要到提篮,立刻开心了,带着小伙伴们呼啸而去。 ‘玫瑰醉’,是狐仙林附近特产的一种葡萄,香气浓郁、味道甘甜、果肉爽滑,还含有一定量的灵气,虽然不能算作有品级的灵药,但是作为天然量产的佳品,深受狐修们喜爱。 以前每到深秋季节狐仙林的众狐修都会组织起来,去森林中大量采集‘玫瑰醉’,晾晒之后,当日常练功的灵药使用,但是后来药圃被开发出来以后,专门组织去摘玫瑰醉的活动就取消了,但是玫瑰醉还是狐修们喜欢的一种水果之一。 现在妖修的修炼也越来越专业化,只有一些贪嘴的狐狸,或是修为较低的小狐狸还会在深秋去森林中寻找玫瑰醉来吃。 孤儿营的小狐修们平时能分配的修炼资源非常少,玫瑰醉反倒成了他们在秋天最多采集和食用的水果,大量地吃还是可以起到一定的修炼辅助作用。 阿离让小狐修们去采摘玫瑰醉敬献老祖宗和各位长老,估计黑子肯定会同意给果篮,能讨好上司的事情,黑子都会同意,当然采集回来的玫瑰醉至少有一半得交给黑子。 阿离又安排一部分孩子去森林里寻找合适的树枝回来,阿离准备给每个孩子都用树枝做一张简易的床,至少不能再让他们将兽皮直接垫在潮湿的地上睡觉,这样长期下去会生病的。 至于另外一些孩子则是继续加深排水沟,还有几个小的被派出去找一些干燥的扫除草,回来给洞穴扫水、降潮。 安排完这些,大雾已经开始逐渐散去,阿离又开始忙碌了。 她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观察浅丘的整体地形和道路,将淬骨期以上妖修洞府和住所的位置、通行路线都详细记忆下来,为的是和当晚的信息相匹配上,好推演二妮长老失踪前后的时间、行动路线,从其中找到线索。 这期间,阿离从浅丘上跑上跑下数趟,是为了计算步数和时间,有不少狐修都看得奇怪,但是因为最近狐仙林内气氛比较怪异、紧张,所有狐修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有人主动上前询问一下。 今天巡查营巡早哨的一队,刚好有锤子在里面,锤子的队长正想呵斥没规矩的阿离时,锤子急忙上前解围,对队长耳语说: “队长,这个疯丫头就是阿离,我在孤儿营的一个妹妹,之前出去历练了十年,昨天刚回到狐仙林,估计是好久没回家了,太兴奋了,想山上山下跑着看看,你就不要训斥她了,我们这趟巡查完,我去训斥她,您就消消气。” 队长看锤子这么积极求情,咧嘴一笑:“呵呵,很少见锤子替别人说好话,老实说,这是你妹子,还是你情妹子?” 锤子难得有些羞涩地说:“队长,你别开小弟的玩笑了,阿离刚回来,我们昨天才见了一面,就是我有想法,还不知道别人愿意不呢?” 队长哈哈大笑:“我们锤子这么优秀,她要是看不上你,才是犯傻呢。走,我们今天巡查快一点,早点结束让锤子去陪她的情妹妹去。” 这队巡查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就继续巡查下一个地方去了。 锤子回头深深地望了阿离一眼,钉子昨天回去跟他说,阿离这次回来变化很大,令人有些看不透,但是感觉本性变化不大,依然是那个善良、有爱的阿离,如果平时有什么能帮上的就顺便帮一把,都是孤儿营出来的不容易。 锤子很听他哥的话,因为钉子的智慧明显要比其他狐修高出很多,但是从来都不表现出来,钉子能这么夸阿离,那阿离真的就是个不错的姑娘。 淬骨期妖修,是各个族群的骨干,毕竟长老就是抓个大方向,其他的工作还是需要淬骨期妖修来完成,所以他们一般都会担任一些比较重要的岗位。 像阿离这样没有具体工作的妖修,真是非常少见,既然巡查营都没人管她,阿离的行动就成为了一件很自然和合理的事情,绝大多数狐妖要么认为她是正在工作状态,要么就是选择视而不见。 这样给阿离带来了很多便利,一个上午阿离就把兽栏、药圃和非长老的住所都转了个遍,甚至连狐仙林里废弃很久不用的地牢都偷偷溜进去调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密室或其他线索。 阿离等于顺便带着天火好好地参观了一下狐仙林,连天火都承认狐仙林除了灵气不够充裕外,还是一处比较适合修炼的地方。 查完所有的公共区域后,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看来只能冒险进入几个重点怀疑对象的洞府了。 中午时分,派出去采摘水果的孩子们回来,个个都吃得肚子溜圆,一张嘴一股带着酒味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 带回来的水果除了扎成十个果篮外,还剩了不少,在家里辛苦的捆扎木床和挖掘排水沟的孩子们也可以大快朵颐一番。 阿离带着几个姐妹很快摆好了十个果篮,等阿离一一调整完毕后,十个靓丽的果篮就出现在了面前。 也许阿离天生就适合做这种工作,即使已天火见多识广的眼光来看这十个果篮的摆放技艺也是非常出色的。 阿离将十个果篮收入储物袋,吩咐孩子们休息一会儿再干活,就出了孤儿营。 阿离先去拜访了黑子,感谢他提供的提篮,并送上五篮水果。 黑子自然是非常高兴,这五篮水果他早有安排,没想到阿离真是有眼色,直接分了一半水果给他。 不过看到阿离的乾坤袋时,黑子还是露出了异样的眼神,昨天聚会时阿离就从里面拿出了菜肴,今天又装来了水果,黑子也非常想要一个,但是他不敢强夺。 第一因为他实力低于阿离,第二怕其他人诟病他,尤其是孤儿营的发小们,所以暂时忍了,只要有孤儿营这个拖累,强夺不行,巧取总是有办法的,黑子心里暗暗想着。 随后阿离又去找了瘦丫,三妮和胖丫都不在,瘦丫正在打扫三妮的洞府,看到阿离来非常高兴,阿离悄悄递上一颗培元丹,嘱咐瘦丫注意身体,不要过度劳累,又让瘦丫帮忙把一篮水果放在三妮的卧室里,有机会告诉三妮是她送的。 瘦丫看到阿离这么会办事,也非常高兴,满口答应,并带阿离到三妮府内参观了一下,当着阿离的面把那一篮水果放在三妮卧室的矮几上了。 瘦丫一直把阿离送到洞府门口,姐妹两人依依惜别。 阿离问:“天火,我没在三妮长老洞府中发现什么异状,你呢?” 天火说:“我也没有,时间太短,瘦丫又在一旁,根本无法查探是否有地牢、密室之类的东西,我们再去客卿长老那里。” 看到阿离突然来访,铁丫特别高兴,因为阿离在离开狐仙林前,和铁丫的关系最好,看到阿离来访自然是高兴无比。 客卿长老也不在洞府之中,阿离同样递上一颗培元丹,拜托铁丫把果篮摆在客卿长老的卧室,代表自己的一片心意。 铁丫趁着蝠翼长老不在,带阿离专门去看了那个令她深恶痛绝的五毒宠物室,再次痛斥了蝠翼长老的变态行为。 阿离看到这间五毒室就在卧室旁,阿离似不经意间在从果篮里遗落了一片叶子,又悄悄用脚拨到过道角落里,铁丫也没有注意。 蝠翼长老其他的房间都很简陋,但是卧室却布置的非常豪华,竟然有一张大床,占去了半个卧室,一个男修士的卧室中竟然还有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竟然还有一面铜镜。 铁丫放好果篮后,带着阿离迅速出了蝠翼长老的卧室,那老怪休息的地方,铁丫多一会儿都不愿意多待。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阿离在蝠翼长老的卧室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阿离心中剧震,偷偷对天火说了三个字:“玉琼浆!” 天火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看来这个蝠翼长老不简单。 阿离打算最后一个去老祖宗的洞府送果篮,可是亮子非常忠诚,日夜不停地守护着老祖宗,如何能骗过亮子,是个头痛的问题。 一五九这时已经下哨了,他出去打探了一番回来说:“阿离姐,都打探清楚了,那个亮子有自己的洞府,但是平时他都会住在老祖宗洞府旁边的石室,方便伺候老祖宗。 不过今天傍晚时分,老祖宗打发他回去了,说要会客,不让他打扰。” 阿离一听时机不错,准备直接去拜访老祖宗,她已经想好了退路,如果老祖宗怀疑她去的目的,她就说发现了客卿长老的诡异之处,特来汇报。 老祖宗的洞府只是虚掩大门,并没有关严,老祖宗喜欢清静,不喜欢有太多人来伺候她,侍从也只用了亮子一个,更不会让专人在洞府门前值守。 老祖宗坚持认为,她是狐仙林第一高手,没必要让别人来保护自己,如果敌人都能杀到洞府门口,也不是普通哨兵可以抵挡。 至于偷盗之事,狐仙林的狐修们还没那么大胆子敢去老祖宗的洞府偷窃。 阿离进入会客厅后,还是之前的格局没变,老祖宗也没有出声,看来老祖宗是在后堂会客,否则阿离进到洞府里,以老祖宗的修为,肯定有所感觉。 阿离迅速穿过会客厅,匆忙地看了一眼后堂,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地方,再往后就是老祖宗的练功室、卧房和储物间了。 阿离一咬牙就闯了进去,老祖宗的卧室里竟然也摆了一张大床,只是没有梳妆台和铜镜。 阿离闻到空气里除了玉琼浆的味道外,竟然有一股其他的新鲜血液的味道,在老祖宗的卧床之后的地上竟然有几滴血迹。 阿离不敢触碰那些血迹,只是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果然是血,而且还是狐修的血,阿离有些震惊。 突然血迹后的石头地板开始颤动,阿离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天火在石台上大喊:“阿离,枯叶,一叶障目!” 阿离迅速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片枯叶抛在床下的角落里,又随着一叶障目变成另外一片枯叶贴着第一片枯叶,安静地躺在了地上。 石头地板震动了几下,地面上露出一个三尺宽,四尺长的洞口来,一条长长的石阶直通下方密室。 一个长相清瘦、身着黑袍,两支尖牙突出唇外的做道士打扮的妖修走了上来。 天火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蝠翼长老?” 阿离也不确定:“应该是吧。” 蝠翼长老走上地面,站在洞口前说:“老祖,你修炼的神功目前已经大成,万事俱备,就差你做最后决断了。 你也知道你自己的具体情况,你凝结金丹耗费的时间太久了,如果不是我敬献的神功,你早就过了晋级的最后期限了,如果你现在还下不了决心,必然会被心魔反噬。 适合条件的人,我已经给你送到了,明晚月圆之时,你喝下最后一瓶玉琼浆,服下两枚妖丹,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是怀妇人之仁,道销人亡,还是一鼓作气凝结金丹,成王成祖,全在你一念之间,同样的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想再多说了,你自己考虑吧,我先告辞了。” 通过天幕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阿离也回到了石台之上,虽然隔着天幕和一叶障目两道法宝,但是在天幕上的映像反倒看得更加清晰,视角也大了不少。 天火和阿离通过天幕看到了密室下方的情况,长长的台阶下,是一间密室,里面有一个白玉石床,石床后有两间安装了铁栅栏的囚室,每间囚室里有都关押着一支狐修。 “是二妮和四妮!”阿离惊呼道。 天火被吓了一跳:“噤声,不要被老祖和蝠翼长老发现了,这两个都是高手。” 阿离说:“老祖宗为什么要囚禁她们?她们死了吗?” 天火脑子转的飞快:“应该还没死,但是最多明晚必死无疑,刚才蝠翼长老说了,明天狐狸老祖再不晋级,就会道销人亡,所以即便她今天不杀二妮和四妮,明天也必然会杀。” 阿离有些颤抖地说:“不会的,老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天火知道无法劝阿离,只好沉默不语。 老祖宗呆坐着在石床上,没有上来,冷冷地说:“蝠翼,你先回去吧,我再考虑一晚,明晚之前不要再来打扰我。” 蝠翼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老祖宗目光呆滞地看着囚室里昏迷的两只狐狸喃喃自语: “你们两个都是狐仙林的栋梁,尤其是四妮,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把你们当成我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怎么下得去手呢? 可是现在族群内忧外困,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如果不凝结金丹,谁来保护族群?谁来保护其他的孩子们?” 说完狐狸老祖放声大哭,哭了半晌,她收住哭声,坚定了很多说:“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到明晚之前我突破了,自然会放了你们,如果我突破不了,只好牺牲你们了!” 老祖宗这话刚一说完,本应昏迷的四妮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老祖宗看着一愣。 突然,老祖宗眼中闪动着恐怖的光芒,她神经质般地冲到了洞口前,一双血红的眼睛在卧室里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异状,又回到地洞里面,密室重新关上了。 阿离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动静,立刻从一叶障目里出来,迅速向洞府外冲去。 天火问:“阿离,你要干什么?” 阿离在识海中怒吼:“我去找蝠翼长老,他背后肯定还有阴谋诡计,我要去阻止他!” 第四十章 惊天阴谋 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这句话非常灵验。 阿离今天的好运气好像用完了,她刚踏出老祖宗的洞府,迎面碰到了亮子,阿离大惊失色,吓得几乎跳起来了,一下子脑袋里变得空空的,之前的各种预案全部都忘记了,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场面了。 亮子一下拦住了阿离,露出一脸的警惕和质疑,冷冷地喝问:“阿离,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阿离想不出任何解释来,只好向天火求助。天火叹了口气,说声我来,就和阿离进行了互换。 阿离整个人顿了一下,并没有及时回答亮子的问题。 亮子深刻觉得阿离形迹可疑,目中寒光大盛,身子稍微伏下了一些,摆出一副警戒的姿势。 如果阿离没有合理解释,他会立刻大声呼叫附近的巡查营,然后上前缠住阿离,等巡查营达到后,合力拿下阿离后,再详细拷问。 突然阿离(天火)开口:“啊,是亮子师兄呀!我也正要找你呢,我刚才来找老祖宗,准备汇报二妮长老失踪事件的进展,顺便带了些上好果品孝敬老祖宗,你看。” 天火从乾坤袋里取出两篮水果放在地上,然后后退两步,表示并无恶意,而且心中坦荡。 亮子并没有太关注那两篮水果,还是紧盯着天火问:“你未经通报,擅闯老祖宗的洞府,这在狐仙林是重罪,你知道吗?” 天火撇撇嘴说:“亮子师兄,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太严肃、太刻板、太拘谨了,我刚才进去碰到老祖宗和蝠翼长老,他们都没有怪罪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亮子眼睛一眯,似乎有些不高兴地问:“蝠翼长老来,都做了些什么?” 天火从亮子的神情里读到了一些信息,准备赌一把,说:“我来的时候,老祖宗和蝠翼长老已经谈完了,我就听到蝠翼长老说了一句,让老祖宗继续服用玉琼浆。 那个玉琼浆到底是什么东西?亮子师兄,你知道吗?” 亮子眼中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一种灵药,你最好不要打听。” “哦。”天火假装沮丧地说:“我看老祖宗也有些不耐烦,送走了蝠翼长老,没让我说话,就让我出来找你,说她要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结果我连果篮的事情都没说,现在只能请师兄代为敬献了。” 亮子从天火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毛病,态度终于缓和了下来。 天火看出亮子已经信了他九分,继续追加一句:“老祖宗闭关前说,明天晚上之前都不要打扰她。” 亮子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不过阿离,我提醒你一句,狐仙林是讲规矩的地方,以后你要见老祖宗,必须先找到我,经通报后在拜见,知道了吗?” 天火立刻态度谦逊地表示自己错了,下次再不敢犯了。 亮子满意地点点头说:“念你初犯,就不追究了,你走吧。” 天火立刻告辞,与亮子擦身而过,刚走出不到两丈。 “站住!”突然亮子又喊道。 天火浑身肌肉一蹦,做好了应变的准备,刚刚他在赌老祖宗到明天晚上之前都不会出关,自然暂时没人会揭穿他的谎言,等老祖宗出关以后,亮子多半也不会向老祖宗求证此事。 只要撑过这几天,阿里很快就会离开狐仙林,去寻找自己的身世,这个谎言可能永远不会被揭穿。 天火心里祈祷着,缓缓回头,没有说话,只是略带惊异地看着亮子。 亮子一抬头,示意了那两篮水果说:“留下一篮就行了,我会帮你转呈老祖宗,另一蓝你带走。” 天火心中长吁一声,浑身肌肉放松,笑着说:“师兄,你平时照顾老祖宗也辛苦了,另外一篮是孝敬您的,您别推辞,我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亮子还想叫住阿离,却只能看到阿离逐渐缩小的背影。 亮子摇摇头,正准备把两篮水果都收回洞府,突然看到下层洞府前有只淬骨期的狐修路过,突然想起什么了,就对那名狐修喊道:“下面那位师弟,你这会儿忙不忙?能帮我个忙吗?” 下面路过的那名狐修一看是老祖宗的贴身侍从,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表情说:“亮子师兄,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您有吩咐尽管示下,小弟愿意效劳。” 亮子说:“好,那就麻烦师弟去叫一下大妮长老手下的黑子,就说我有事找他。” 那名狐修满口答应,当即停下要办的事情,去帮亮子叫黑子去了。 亮子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自己在狐仙林还是有一定威望,叼起水果进了老祖宗的洞府。 切换了灵魂后,阿离并没敢直接去蝠翼长老的洞府,这时天色刚刚全部黑下来,山上又有亮子盯着,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阿离一口气跑回孤儿营,孤儿营的改造已经进行了一半,用树枝编制的木床已经基本完工,高两寸的简易木床可以让皮毛和潮湿的地面隔绝,皮毛如果保持干燥会让人感觉暖和一些。 虽然不能保证每人一张木床,但是一张木床上可以挤两三个小狐修,铺上皮毛往上一滚,还能挤在一起互相取暖,这个冬天想来会好过一些。 还有几只强壮的小狐修在用爪子努力地拓深排水沟,因为没有合适的工具,这项工作进展很慢。阿离想着明天得去黑子那,借点合适的工具回来,要不这项工作短时间内是完成不了。 阿离让那几只还在干活的小狐修停下手里的活,嘱咐他们不要过度劳累,然后又安顿好其他小狐修,就去自己的洞穴里休息,准备等夜再深些,再去夜查蝠翼长老的洞府。 阿离刚刚休息下一会儿,突然洞外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还有很多嘈杂的声音,阿离心想难道是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立刻起身出来了解情况。 来的是黑子,嘴里叼着很大的一个包裹,后面陆续还有几只狐修叼着东西进来。 看到不是亮子,阿离心放下一半,迎了上去说:“黑子,天都黑了,你不回去休息,来孤儿营干什么?” 黑子看了看那些木床和改造了一半的排水沟,有些埋怨地说:“阿离,你真不仗义,才回来一天,就把孤儿营的事情捅到老祖宗那里了。 你说说你,如果你想改善弟弟妹妹们的生活环境,你找我不就行了,调配一些物资帮帮自己人,我还是有这个权利。 如果想换洞府,你只要去大妮长老面前表个态,以后我们就是一个长老麾下,我也会想办法帮孩子们换个环境好一点的洞府呀。 结果一件简单的事情,现在让你给办复杂了!” 阿离有些迷糊:“黑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呀?我没去老祖宗那里告状呀?” 黑子有点气急败坏:“你还不承认!亮子大人刚才亲自找我了,说孤儿营环境太差,老祖宗都关注了,让我想办法改善一下,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呢吗?” 阿离一下明白过来,看来是亮子利用身份地位,假传命令让黑子来帮帮孤儿营,阿离心中还是非常感激亮子的善良和正义。 阿离急忙说:“哦,是这个事呀!我可没告你黑状呀,是老祖宗问我为什么之前修为那么低,出去十年就成长这么快,我随口说了一句,可能是孤儿营环境太差了吧。老祖宗当时也没说别的,谁知道她还上了心。” 黑子跺着脚说:“你这还叫没告黑状!我也是从孤儿营出去的,现在又负责物资管理,你这么说分明是把我往死里坑呀!要不然亮子大人怎么会直接来找我?哎呀呀!阿离你能这么坑自己的兄弟呀!” 阿离没好气地说:“我又没说谎,再说这里的环境你又不是不知道呀,很多年了,也没有看到变化呀。” 黑子被阿离怼得翻了翻白眼,咬牙切齿道:“这就给你们改善!木床我看你们已经做了,你们先凑合着用,等我安排人做了新的,再来换。” “至于那些皮毛,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毛都掉光了,还有霉烂的,你们睡在上面也不怕生病!嗨嗨嗨,弟弟妹妹们,都别睡了,快起来,黑子哥今天给大家换新的兽皮褥子,全部都是上好的角兔皮,没有一张竹鼠皮。” 孤儿营的孩子们都是善良天真、心底纯洁的,没人去想这么多年为什么黑子不来给大家换皮毛? 这一刻,只要新皮毛是黑子送来的,孩子们的感激是从心里迸发出来的,急忙接过崭新的角兔皮,然后铺在木床上。 角兔皮上有厚实的、长长的绒毛,睡在上面,立刻觉得身体暖和了很多。 孩子们发出震耳欲聋般的感谢声,各种赞美之声不绝于耳,黑子看到孩子们如此兴奋,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黑子又认真看了看山洞的环境说:“山洞漏水比二十年前又严重了很多,暂时没有合适的山洞给你们调换,等我明日给大妮长老汇报以后,尽快安排开辟一处新的山洞,给大家住好不好?” 孩子们发出更大的感谢声。 黑子指着地上那两条排水沟说:“至于排水沟,你们也别着急挖了,我明天派工人带工具来挖,一天就挖好了,你们不要再费这个劲了。” 阿离冷眼看着黑子,这都是黑子这些年欠下孤儿营的债,没什么值得感谢的,所以她没有说话。 黑子专门对阿离说:“先只能这么安排了,后面如何继续改善孤儿营的生存环境,只要我能想到,或者阿离你提出要求,我会尽快安排人来做。 但是阿离你以后说话真的要谨慎,害兄弟我丢了工作事小,以后没人特殊照孤儿营,那才是大事。” 阿离脸上挤出些笑容,认真地感谢了黑子,并带着众孤儿把黑子和他的手下一路送出了山洞。 看着黑子远去的身影,阿离冷冷的哼了一声。 一五九走到阿离身侧,低声说:“二十年前黑子哥晋升淬骨期,从哪以后我再没见过他和颜悦色地和我们说过话。” 阿离淡淡地说:“不管怎么样,他今天晚上还是做了件好事。一五九,你记住修真界,实力才是话语权,希望你早日晋级,晋级后可不要像黑子这样就行了。” 一五九立刻赌咒发誓,势必做一个感恩图报的孤儿狐修。 二更时分,等所有的小狐狸们都酣然进入梦乡,阿离又溜出了孤儿营。 天火问:“阿离,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你才淬铜骨期的修为,去暗查一个妖丹期高阶长老的洞府,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阿离点头说:“知道,可是我不能不救老祖宗和二妮,四妮呀。万一铸成大祸,老祖宗以后还怎么面对族人呀?” 阿离摸到蝠翼长老洞府门前,看到铁丫正一脸倦容的往回走,嘴里嘟囔着:“老怪物,肯定是又想害人,所以才把我赶走,希望你诡计失败,被老祖宗逐出狐仙林。” 阿离并没和铁丫碰面,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来暗访的事情。 阿离悄悄来到蝠翼长老洞府前,看到洞府石门紧锁,无法进去。 徘徊了一会儿,阿离决定冒险一试,她用力推了推石门,第一下纹丝不动。 推第二下时,一阵微不可查的风从阿离背后吹过,石门竟然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条小缝,阿离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回头向背后的夜空中望去,背后什么东西也没有。 天火提示道:“阿离,小心!这种石门开启怎么会没有声音,小心是个阴谋,我们还是回去吧!” 阿离定了定心神,咬牙道:“来都来了,还怎么走,如果那老怪物发现了我们,这个时候跑也来不及了,尽然他没有出来,看来就是没有发现,我非要试一下,我要尽我的力量去保护狐仙林。” 天火沉声问:“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阿离大声说:“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天火沉默了,没有再说话。 客卿长老的会客厅一片漆黑,后面的房间中隐隐透出灯光。 阿离减慢呼吸,抑制心脏的跳速,蹑手蹑脚向后面的房间走去,卧室和五毒室都有亮光传出,但是五毒室门外的走廊里,被灯光衬托出影影绰绰的身影来。 阿离在走道上仔细寻找着下午遗落的那半片葡萄叶,还好它静静地躺在背光的角落里,看来铁丫对蝠翼长老心存不满,打扫起洞府也没那么勤快,给阿离留下了潜伏的机会。 阿离迅速取出一叶障目,一步纵跳到那半片葡萄叶旁边,变成了一张很小的葡萄叶,和半张葡萄叶紧紧贴在一起。 蝠翼长老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竟然从五毒室里走了出来,神色阴冷的目光四处看了一圈,那双眼睛也是血红血红的,非常像狐狸老祖宗那天的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阿离虽然躲在一叶障目里,仍觉得不放心,迅速凝聚神魂之力,回到了神秘石台之上。 就在此时蝠翼长老用神识之念快速扫视了一遍洞府,并未发现异状,即使地上多出了两片叶子,想到卧室里那一篮水果,蝠翼长老也只当是铁丫懒惰,葡萄叶子掉在了地上,没有及时清扫。 这种清扫的活计,蝠翼长老是不屑而为,他又掉头回到了五毒室。 天火和阿离通过天幕可以看到蝠翼长老的背影,以及他一个又一个拿起面前五个大池子中的五毒,在身前做着什么,因为被身体所挡,天火和阿离并不清楚蝠翼长老在做什么。 只见蝠翼长老快速拿起五毒,身前放一下,就顺手扔回五毒池内,重新抓一只新的,一直重复这个动作。 整整过去一刻钟,蝠翼长老忽然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哈哈大笑声中,把手中一个玉瓶高高举过头顶,天火和阿离可以借着灯光看到,一个羊脂玉瓶中装了大半瓶的液体。 只听蝠翼长老得意地说:“老夫辛苦了三年,终于采集到足够的五毒精华,练成这‘噬心之毒’,明天只要放入狐仙林的水源之中,只用一天时间,他们就得乖乖地听我号令,从此我就是狐仙林的老祖,而不是客卿长老了!哈哈哈!” 接着蝠翼长老将玉瓶放在桌上,拿起一个软木塞子,又取出一支细如发丝的长长银针,在软木塞子上开了个极细的小孔,并放在嘴边试了试是否通畅,然后郑重地塞入羊脂玉瓶的瓶口中,把玉瓶收入了怀中。 蝠翼长老从五毒室出来,转身进了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呆坐一会儿,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面容在铜镜中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天火和阿离只觉心中一阵恶寒,从来没见过男修士照镜子,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蝠翼长老忽然伸出手掌在铜镜上轻轻拂过,面前的铜镜竟然开始变得模糊,铜镜上荡起了一层水波纹,但很快镜面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铜镜上映射的再不是蝠翼长老那张清瘦、诡异的脸,而是一个鼬族妖修的脸。 镜中的鼬族妖修,看了一眼蝠翼长老开口说:“哟,堂堂的蝠翼长老这么晚呼叫老身,真是令老身倍感荣耀呀!看你双眼赤红,想来那只老狐狸精的‘血影替身身大法’已经练成了呀。” 蝠翼长老哈哈一笑:“黄鼬老祖,不对不对,狐狸老祖宗练的那本秘籍上明明写的是《血影护身大法》,‘护身大法’是防身之术,‘替身大法’是炉鼎之术,差距很大的。” 黄鼬老祖冷笑道:“哼,就是你当年拿来骗我练的那本残破秘法?护身大法是难得的地级功法,如果是真的,非常值得一练。 但是那残破的替身大法就是个害人的东西,虽然也能适度改变根骨、提升资质,但是也会让修炼者神魂有缺,很容易被其他人控制神魂,甚至是夺舍。 以你的狡猾,肯定还在残破秘法上,再做了其他手段,这样更容易得手。可怜老狐狸一辈子精明,结果因为太痴迷于凝结金丹,最后被你算计了,可惜呀可惜!” 蝠翼长老:“黄鼬老祖,我们这么多年朋友,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少在这里装好人,当年不是你指点我来狐仙林,狐狸老祖怎么可能聘我为客卿长老,这件事我们是同谋。” 黄鼬老祖说:“说吧,这么晚找我什么事?耽误老身休息。” 蝠翼长老说:“明晚奇袭狐仙林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阿离听到着,只觉心中剧震,双眼瞪大了一倍! 黄鼬老祖点点头:“全族锻体期以上的妖修出动了九成,就留了一成看家。” 蝠翼长老皱起眉头:“明天只是让你帮助我镇场,派那么多人来干什么?不要想浑水摸鱼,太贪心会送命的。” 黄鼬老祖一笑:“我怎么敢浑水摸鱼呢?明天那只老狐狸在你的帮助下肯定就凝结金丹了,如果你能控制住她或者夺舍她,我去多少人也不敢从你手下捞更多的利益。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失手了,我多带点人可以把你救出来呀!” 蝠翼长老沉着脸说:“黄鼬,你不要耍花样,我们之前可是有约定的,斩杀狐仙林所有妖丹修士,狐仙林归我,其他妖丹期狐修由我控制,你们将获得狐仙林数百年来的所有库藏,从此两族结为同盟,黄鼬族为主,狐仙林为辅,难道现在你要变卦吗?” 黄鼬老祖哈哈大笑:“蝠翼,你太谨慎了,我怎么会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呢?你就好好准备吧,明天初更黄鼬族的人马到位,只等你的信号,就杀出助你夺下狐仙林。” 蝠翼点点头:“黄鼬,你明白就好,合则两利、分则双输,希望明晚一切顺利。” 黄鼬老祖做出一副倦怠的表情说:“好,那你也好好准备,我要休息了,明天狐仙林见”。说完,铜镜上的影像消失。 蝠翼长老看着泛起水波纹的铜镜恢复了平静,恨声道;“臭黄皮子,还想浑水摸鱼,以为我看不出来。不管了,我先全力把狐狸老祖推上金丹期,然后控制住她,立于不败之地,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蝠翼长老起身,在床上触摸了一个机关,蝠翼长老的床后也出现了一个密室入口,蝠翼长老闪身进入了密室,密室洞口咔咔声中又缓缓关上。 阿离观察了半晌,确定没有危险,立刻从一叶障目中跳了出来,准备进入蝠翼长老的卧室里,去探查下那个地下密室。 刚走到蝠翼长老门口,突然地面震动,蝠翼长老从密室中快速蹿了出来,暴喝道:“还不滚出来!鬼鬼祟祟地以为我没发现你!” 阿离一惊,正准备拼死逃窜之时,突然背后伸出了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夹在腋下,闪电般后退,像一道青烟一般,没有带起一点风声,悄无声息的一闪就到了会客厅,第二闪就出现在了洞府外。 阿离隐隐听到洞内蝠翼长老说:“诶,真没人?难道真是我太紧张,听错了?” 然后阿离觉得颈后一痛,昏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仙林之变(一) 头痛,很剧烈的头痛。 阿离挣扎地从角兔皮上爬了起来,头重得像有几百斤,耳朵里时不时还会发出一些莫名的鸣叫声。 阿离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是在自己的洞穴里,心中的紧张感一松,又无力地趴倒在角兔皮上,她好想再睡一会儿。 但是洞穴外的孤儿营山洞里却传来很大的嘈杂声,让阿离无法入睡,阿离强忍着头痛,想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却发现很多都记不起来了。 记忆从铁丫气愤的咒骂之后就消失了,就像被人生生抹去了一样。 阿离只要努力去回想昨晚的事情,立刻就会头痛欲裂,打断她的回忆。 缓了很久,阿离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她决定走出自己的小洞穴,看看外面为什么这么热闹。 孤儿营里确实非常的热闹,有嘈杂的施工声,还有看热闹的小狐狸们又蹦又跳又叫的声音,阿离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大部分孤儿狐修此时都不在洞里,只留了几个通智期的小狐修在洞里看家。 一排锻体期的狐修工人整齐地站在排水沟的一侧,头戴藤帽,身披厚重的麻衣。 狐修工人在一名淬体期工头带领下,喊着统一的号子,一起扬起右前爪,每支爪子上都套着一个精钢打造的小巧鹤嘴锄,号子落下,一排鹤嘴锄整齐地落在了排水沟上。 坚硬的山石在鹤嘴锄下就像泥土一样松软,一看就知道这些特制的鹤嘴锄里,肯定是加了一些炼器材料炼制的,所以才会如此锋利。 随着鹤嘴锄一下下落下,孤儿营的地面在规律的颤动着,阿离只觉脑袋一痛,几个记忆片段闪过,终于想起了部分昨晚的事情。 蝠翼长老勾结外人要害死所有长老,控制其他狐修,抢占狐仙林! 可是用什么方法来控制狐仙林,阿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且最后时刻,蝠翼长老好像发现了自己,是谁救了自己? 阿离有些迷茫,有能力也愿意救自己的只有老祖宗或余爷爷,可那个时候,他们会来救自己吗?究竟是谁呢? 阿离呼叫天火,想向他求证昨晚的事情,过了很长时间,天火才回话,声音低沉、有气无力:“阿离,你是不是也失去了昨晚的部分记忆?” “啊!”阿离吃惊地说:“连你也失去昨晚的记忆了吗?” “嗯,有人通过大神通,竟然能进入你的识海,突破光幕,抹去了我的部分记忆,这实力可能都超越了元婴期,究竟是谁呢?” 阿离大惊道:“难道是蝠翼?” “不是他,他还没突破金丹期,怎么可能是元婴期以上的高手,再说如果是他,直接杀了我们不就完了,何必这么麻烦,抹去我们的记忆。” 阿离说:“哦,既然没有杀我们,那就是友非敌,先不管这个了。 天火,我现在只能想起来蝠翼要害死各位长老,夺取狐仙林,但是想不起来他要怎么做?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件事情上报老祖宗或者其他长老?” 天火沉默了一会儿说:“老祖宗闭关,晚上之前你肯定见不到,其他长老那里,你无凭无据举报一名客卿长老,他们谁会相信你,而且你打草惊蛇,自身很危险,可能还一点用都没有。 不知道余爷爷可信不?要不你去给余爷爷说一下,我估计他会相信你,而且他德高望重,只要他发话,说不定其他长老会相信。” 阿离眼前一亮,对呀,余爷爷德高望重、年纪又大,即使老祖宗对他也是格外尊重,那些长老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肯定会听他的。 阿离像捞了根救命稻草似的,立刻决定去长溪找余爷爷,把蝠翼的阴谋全部告诉余爷爷,务必请他老人家出来主持大局。 阿离刚跑出孤儿营,就立刻感觉到今天的狐仙林气氛不对。 巡查营比平日至少增加了两倍的人手,在整个浅丘上下左右进行了布控。 平时难得一见的执法堂黑披风狐狸竟然出动了十余人,一半黑披风正在各处暗哨点询问哨兵,其他的黑披风则在盘查一切他们怀疑的人。 阿离一看就知道出大事了,心里咯噔一下,非常想找个人问问,四周一打量,阿离看到锤子正在不远处巡逻,急忙向锤子那边跑去。 锤子和他的队长都看了阿离,虽然锤子是挺想见到阿离,但是现在正在公务期间,而且今天形式又这么严峻,实在不方便和阿离说话。 锤子不敢说话,使劲给阿离递眼色,意思让阿离稍后再来找他,但是阿离很焦急,并没有看到锤子的暗示,径直跑了过来。 锤子的队长看看锤子那副着慌的表情,轻啐一口说:“没出息的,给你三十息时间,去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人事务,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锤子千恩万谢,急忙跑着迎向阿离,低声说:“阿离,你怎么来了?今天狐仙林有点乱,你没事就不要出来转悠了。” 阿离也压低声音说:“锤子哥,我就是好奇,怎么突然搞得这么紧张,出什么事情了吗?” 锤子回头看了一眼队长,看到队长并没有往这边看,连忙低声说:“四妮长老也失踪了,已经一天一夜了,胡三统领都急疯了,他怀疑也是三妮干的,所以就找了胡大统领,希望一起来调查此事。 胡大统领正为二妮失踪的事情烦恼呢,听说四妮也失踪了,立刻和胡三统领一拍即合,狐仙林就这么几个长老,一下失踪了两个,他这个掌管谍报和执法的统领是第一责任人,压力很大。 他和胡三统领一商量,都认为是三妮长老和胡二统领要联手夺权,底下搞的小动作。 所以今天一早,执法堂和巡查营提前动手,把暗哨营控制了起来,把三妮长老的人都堵在窝里了,到现在都不让出来。 胡大胡三两位统领这会儿去找大妮长老,希望大妮出来主持公道!” “全乱了!”阿离心中大叫不好,大家完全搞错了方向,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自己人就先打了起来。 可是阿离人微言轻,就算她举报说是蝠翼长老干的,也没人会相信呀。 阿离正准备提醒一下锤子,让他给他们队长说,注意一下蝠翼长老。 只听锤子的队长怒吼一声:“锤子,你的破事还没办完吗?” 锤子一脸歉意地对阿离说:“阿离,今天很乱,你快回去,再把孤儿营的弟弟妹妹们都召集回去,万一今天他们火并起来,不要误伤了孩子们。” 锤子说完快速的跑回队伍,队长气得抡起前爪在他脑袋上拍了几爪,又在后腿上踹了几脚,骂了好几声没出息才停手。 锤子知道队长是做给其他人看的,免得别人说他做事不公,给锤子特殊待遇,锤子立刻连连道歉,并承诺巡查结束请全队去喝酒。 阿离不敢再耽误了,得赶快去找余爷爷,不能让长老们打起来。 阿离刚跑起来,边跑边抬头向蝠翼长老的洞府看去,刚好看到可怜的铁丫正背负两个很大的水桶向洞府走去。 水桶?阿离觉得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没想起来,一定有! 阿离重重地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两爪子,但是还是想不起来。 阿离调转方向,飞快的跑上山,来到铁丫身边,帮铁丫分担了一个水桶,说:“铁丫,怎么这么辛苦,一早起来就开始挑水。” 铁丫眼泪汪汪地说:“阿离,那个老怪物,一早起来就折磨我,明明洞府旁边就有一道山泉,他非让我去长溪那里去取水,我稍微问了两句,就被他大骂我一顿,还说今后几天五毒室用的水都得是长溪里的水,如果我偷懒就要打死我。 我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在背水,这都是第三趟了。阿离,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你说我跟大妮长老说说,不伺候蝠翼长老了,换到别的洞府去,大妮长老会同意吗?” “水!”阿离只觉脑中电光闪过,又想起了一些片段,背影、玉瓶、银针、狂笑、水源!啊,想起来了,蝠翼长老!他要在水源里投毒! 阿离心急如焚,但是也不好立刻掉头就走,同情地看着铁丫说:“即使我们投靠了大妮长老,大妮长老也不会让我们换工作,因为她还想靠我们给她收集情报。 如果换了工作,大妮长老估计看都不会看我们这些孤儿营出来的狐修。铁丫,你再坚持一下,很快你就不用伺候蝠翼长老了!” 铁丫自顾自地往前走,开心地问:“真的呀?!阿离,你哪来的消息?如果真是那样,就谢天谢地了!” 没有得到回应,铁丫奇怪地转过头来,发现阿离背负的那只水桶已经放在了地上,阿离却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狐仙林的水源地在哪里?有谁知道?阿离有些着慌了,昨天昏迷了一夜,醒来一直没想起来这件事情,不知道蝠翼长老什么时候去投的毒?那噬心之毒到底毒性如何?他一次投了多少? 阿离根本没办法知道,如果不是实力与蝠翼长老差得太远,她真想现在就去拿下蝠翼长老,严刑拷问出来。 而其他长老现在正在为四妮失踪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哪有人会理阿离的胡言乱语。 阿离第一个想到黑子,日常物资管理,管水源吗? 黑子一脸茫然地看着阿离怒气冲天的冲向自己,有些担心地喊道:“阿离,有话好好说,我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说出来我改,不要动手!” 阿离压低声音吼道:“谁要跟你动手?黑子,你知道狐仙林的总水源在哪里吗?” 黑子一愣,认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水源不属于大妮长老管,我没关注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阿离几乎快急疯了,几乎是掐着黑子的脖子说:“那谁有可能知道?” 黑子往后缩着说:“二妮长老管药圃,三妮长老管兽栏,都是用水大户,你可以去问问丑丫或瘦丫。” 阿离放开黑子,急忙向去药圃跑去,绕了大半个药圃,终于找到了丑丫,阿离把丑丫叫到了一旁,焦急地问:“丑丫,你知道狐仙林饮用水的总水源之地在哪里吗?” 丑丫有些疑惑地看着阿离:“阿离,你问这个干什么?” 阿离急地想跺脚:“你就说知道不知道!” 丑丫说:“我还真知道,之前为了调高药圃的用水量,我和二妮长老专门去过那里,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阿离心里默念谢天谢地,急忙说:“你快告诉我,我真的有急事,回来再跟你解释。” 丑丫还是有些疑惑地说:“好吧,就在后丘,地牢旁边有一个比较隐蔽的洞口。进去以后,沿着山洞走大概一里半就到了,狐仙林所有的饮用水,药圃、兽栏的用水都是从那里引出来的。” 阿离还没听完转身就跑,丑丫在后面大喊:“阿离,那是族群的饮用水源,你可不要乱来呀!” 阿离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会的,我就是去看看。” 天火有些担心地问阿离:“阿离,我们就这样直接去水源地?不叫些帮手吗?万一蝠翼长老还在水源地怎么办?” 阿离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不可能一直守在那里,如果他真在那里,我拼死也不能让他破坏水源。” 天火叹了口气说:“我就怕拼死了我们,也不能阻止他。” 阿离没有理会天火,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后丘,很快在一片乱石中,找到了那个洞口,一头就扎了进去,又在山洞中狂奔了一里多,才慢慢放慢步伐。 离水源地已经很近了,阿离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通过这些天的逃亡之旅,阿离已经总结了一些有用的经验,其中就有一条,“不管多么危险和紧急的事情,冷静下来,成功的机会会大一些”。 阿离悄悄地接近水源地,借助着山洞里的石头掩护着自己的身影,水源地在一个很大的山洞里,洞内有个地下湖,湖中有个好几眼喷涌而出的清泉,出水量很大,湖水昼夜不停地向四周十来个不同的洞口流去。 阿离在石头后面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正准备去湖边观察。 天火突然叫住阿离:“阿离,先别着急,你看山洞顶上。” 阿离在一片漆黑中,看到山洞顶上倒吊着三只蝙蝠,体型比一般的蝙蝠大出很多,跟阿离的体型都差不多。 它们用漆黑的蝠翼裹住身体,静静地不动,很像平常的蝙蝠,如果不是身上隐隐有法力波动传出,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阿离知道天火有一套能看出其他人修为的本事,立刻问:“天火,他们是什么修为?” 天火说:“金、银、铜骨各一只,你一次最多应付两只,淬金骨的那只,你多半不敌。” 阿离焦急地问:“那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天火冷静地说:“有,等他们露出破绽。” “那要等多久?” “不知道,要看运气。” “不能再等了,蝠翼让它的手下在这里看着,说明毒已经下了,我们再不阻止他们,大家就会中毒的!天火,你帮不帮我?” “阿离,你冷静一下行不行?正因为蝠翼派人在这里盯着,才说明他下的毒不会一下就要人性命,否则现在就开始死人,谁还敢喝水呀? 这里肯定是慢性毒药,让人失去反抗能力,或者被控制心神,一时半会不会置人于死地,你现在冲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另外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回去叫人,他们三个境界不算太高,把锤子、钉子叫来,就应该能解决掉,你自己看吧。” 阿离急得满头大汗:“不行,这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时辰,中间变数太大,我宁愿等。” “好,那就安静地等。” 过了一刻钟,突然倒吊的蝙蝠中,有一只睁开了眼,血红色的眼睛在黝黑的山洞里格外显眼,开口道:“大哥,噬心之毒已经投下去两个时辰了,你说得有多少只狐狸喝了水呀?” 这只蝙蝠说的竟然是地道的狐语,天火和阿离听得一愣! 另一只蝙蝠也睁开了眼,也用狐语说:“老二,看来你的耐性不如老三强,这才多久,你就憋不住要说话了,你看老三多沉得住气?” 老二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大哥,老三才不是沉得住气,他是睡着了,不信你看。” 说完老二松开一支抓住洞顶岩石的爪子,一脚踹在了隔壁的老三身上,老三流星般从三丈高的洞顶掉了下来,接近地面时,老三才醒了过来。 他急忙挥翅想要飞起来,可惜这时已经离地面太近了,‘啪嗒’一声,老三结实地摔在了地上。 老三摔了个七荤八素,但是却马上翻身而起,大叫道:“敌袭敌袭!大哥二哥快来救我!” “哈哈哈哈!”老大和老二笑做一团,差点都从山洞顶上掉了下来。 老三防备着环顾了四周一圈,才尴尬地一笑,磕磕巴巴地用狐语说:“嘿嘿,原来是哥哥们在捉弄小弟呀,差点把小弟吓死了。” 老大说:“刚好,老三你也下去了,去看看噬心之毒已经流了多少了?” 老三憨憨地说:“大哥,你知道小弟不会游泳的,要不让二哥下来查看一下。” 老二愤怒地说:“老三,让你多学点本领,你就会偷懒,游泳我们一起学的,你就是学不会! 狐语也讲得磕磕巴巴,将来蝠翼老祖宗掌控了狐仙林,我们三个麾下可是管着几百号狐修,你不会说狐语,他们怎么听你发号施令呢?” 老三撇撇嘴说:“以后狐仙林,是我们蝠族做主,为什么不让那些臭狐狸学我们的蝠语,还要我们千辛万苦地学习狐语,迁就他们。” 老大有些不高兴:“老三,你不学无术也该有个限度,狐狸只能学些低级蝠语,高级蝠语要用超声波发音,他们根本发不出来,你让他们学一万年,他们也学不会! 眼下还要靠这些狐狸苦力干活呢,等狐仙林改造成了蝠仙林,我们的族群整体迁移过来,到时要么把那些狐修全杀了,要么就驱赶走,那时候你想说狐语也没机会了,当然这个过程至少得数十年吧。” 老三看老大不高兴了,也不敢废话了,只好用字正腔圆的狐语说:“二哥,恳请您老下来亲自检查一下吧。” 老大发话:“老二,你快点下去看一下,看完了你们两个都上来,万一今天有人进来探查水源,我们也好随机应变。” 老二只好扇动着蝠翼落到了地上,抬脚把老三踹到了一边,然后跳下水,潜了下去。 蝙蝠老大继续倒吊着闭目养神,老三则走到湖边,傻兮兮地趴在湖边努力看水中的老二。 天火急忙说:“阿离,机会来了,换我!” 小狐狸身体一顿,迅速从乾坤袋里摸出两颗培元丹塞进嘴里,然后悄无声息地冲了出去。 在蝙蝠老二浮上水面的前一刻,天火已经跑到老三的身后,老三听到一丝响动,刚回过头,一张大口已经咬住了他的脖子,森森的犬齿立刻切断了他的喉咙。 老二这时刚好从水里冒出了头,脸上的湖水还在往下流,突然看到一只锋利的爪子向胸口部位插来,老二来不及躲闪,只能胸口肌肉绷紧,妖力尽可能地向胸口集中。 只听“噗~咔嚓”一声,天火的利爪破开了老二的胸膛,但是也被老二的坚逾钢铁的皮肤、肌肉和胸骨震断了手腕。 天火强忍着剧痛,爪子在老二的胸口里用力一抓,直接抓破老二的心脏,并带了出来。 老大大意了,没想到早有人潜伏在旁边。等他反应时,已经稍微晚了,天火已经咬断了老三的咽喉,爪子正插向老二的胸口。 老大怒吼一声,双脚用力一蹬洞顶的石头,三丈距离几乎不存在一般,他直接出现在天火的头顶,两只后爪直接抓向天火的天灵盖,这下要是被抓牢,天火的天灵盖可能都会被掀起来。 天火也暴喝一声,把嘴里的老三甩向老大,同时把老二的心脏甩向老大的眼睛。 只听裂锦一般的声音传来,老三淬铁骨期的身体,竟然让老大一把撕成两半,砰地一声,老二的心脏也让老大一掌击成碎渣。 天火借着老大空中一顿的时机,翻滚着摔了出去,又急忙起身,左前爪已经肿胀起来,不能挨地。 天火紧紧地盯着蝙蝠老大,这次冒险出击,目的已经达到,虽然受了些伤,但是这次出手收获很大。 一次干掉两个敌人,只剩下最后一名淬金骨敌人,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老大目呲欲裂,浑身沾满了老二和老三的血,怒吼道:“臭狐狸,我要你死!”接着就扑了上来。 天火勉力抵挡了几下,心里变得一片冰凉,蝙蝠老大的实力远超一般淬金骨的妖兽,是他那两个兄弟没法比的。 自己和他差两个小境界,又受了伤,天火觉得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 天火扔出一把火焰符,逼退了老大,突然面露喜色,大喊:“师兄,你们都来了,快杀了这只蝙蝠!他在水里下毒!” 蝙蝠老大没有回头,超声波定位告诉他,后面没人。 果然天火一次性抛出了五枚一次性法宝后,夺路而逃,快速向来路冲去。 蝙蝠老大双翼一展,硬扛着五枚一次性法宝爆裂的威力,冲了出来。 只一抖翅就追上了天火,天火现在一只脚受伤根本跑不快,勉强抵挡了几下,就被打倒在地。 天火感觉浑身无力,躺在地上对识海中石台上的阿离说:“阿离,这次我们在劫难逃了,对不起了,来生再见!” 阿离突然激动地大喊:“你看!那是谁!” 天火怒睁双目大吼道:“你终于来了,快干掉这只蝙蝠!” 蝙蝠老大看天火被打倒后,怕他还有后招可以拼死一搏,谨慎地停了一下,反正现在已经稳稳占据上风,没必要再冒险出手了。 突然又见天火玩这一招,声波向后一扫,还是什么都没有,气得直接出手说:“还是老一套,我后面连个屁都没有,你就不能玩点新花样吗?” 蝙蝠老大直接扑了下来,爪子几乎都要抓到了天火的脸,天火抬起前爪虚挡在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并没有躲闪。 蝙蝠老大有些惊异,但是没有收手,准备把这只狡猾的狐狸力毙当场。 突然,蝙蝠老大觉得脖子被人一把抓住,甩出去的身体差点让他的颈椎折断,蝙蝠老大大惊道:“谁?” “屁!” 然后蝙蝠老大就再没了意识。 第四十二章 仙林之变(二)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天火还很年轻,他没有太多对生死的感悟,所以有时才可以做到无畏,但当真正面对过生死后,除了对生命的敬畏外,只剩下对活着的渴望。 天火换回识海之内,静静地躺在石台上,浑身脱力,一动都不想动,劫后余生的感觉还让他浑身颤抖,面临生死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临死前的那句‘来生再见’仿佛还在耳边,天火只想就这么躺着不动,用全部的时间去感受生命的可贵。 阿离按妖修的修炼时间算,她也算年轻妖修。可她却经历过很多次生死,因为孑然一身,所以她对生死看得很淡,最让她牵挂的是对狐仙林的一丝眷恋,但在刚才那一刻,一句‘来生再见’让她多了一份羁绊,久久无法从情绪中走出来。 阿离只觉鼻子、眼睛和身体一起在发酸,一起在颤抖,而且左前爪还钻心一般的痛。 阿离这一刻心里空落落的,一股情绪在胸中无法发泄,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骂:“你这个死狸猫!你不是答应你朋友要把我安全地送到轩辕坟吗?刚才我差一点就死掉了,你知道吗? 你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以后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了!我决定不跟你去轩辕坟了,让你一辈子都完不成任务!” 狸猫大仙一脸尴尬地站在阿离面前,左手拿着一根五尺长,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碧绿竹杖,右手拎着一只昏迷的大蝙蝠。 狸猫大仙听到阿离说不去轩辕坟了,大惊道:“阿离师妹,你就原谅师兄一次吧!我这不是及时赶过来了吗?那个鹿环真得很不好对付,幸好你没出什么大事,你就消消气,轩辕坟我们肯定要去的,不去你怎么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呢?” 阿离抬起左前爪,蛮横地说:“还没出大事?我的手都断了,你还傻站在那干什么?快来给我治伤!” 狸猫大仙立刻扔下蝙蝠和竹杖,低头给阿离验伤,认真摸了摸肿胀的手肘,试了试关节是否能活动,把阿离疼得龇牙咧嘴。 狸猫大仙最后下了结论:“师妹,你这伤不算严重,就是有点骨裂和脱臼,敷上我的专用跌打圣药,打上夹板,只要不再去搏杀,我保你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价格还不贵,诊疗费只需一颗三品丹药!” “嗯?”阿离皱起眉头:“还要钱?不治了!让我疼死好了。” 说完,阿离挣脱爪子,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狸猫大仙急得抓耳挠腮,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平时要钱说顺嘴了,这个时候提什么收费呀,又把小姑奶奶得罪了。 眼看阿离要走远了,狸猫大仙咬牙跺脚拦住阿离说:“停停停,师妹,师兄跟你开玩笑呢,师兄怎么会收你诊疗费呢?这次就算我免费赠送的。” 阿离一脸嫌弃说:“这次免费?意思下次还要钱,算了这种小伤我就不治了,留到下次我重伤时,再使用你的免费名额。” 狸猫大仙懦懦地说:“以后给个工本费总行吧?你师兄我上有......” 阿离急忙说:“停停停,别给我念你的假资料了,快给我治吧。” 狸猫大仙也不废话了,从褡裢里取出一个小藤箱,打开里面竟然有一整套的医疗工具和不少的瓶瓶罐罐,然后又取出一块削制的非常光滑的竹板。 狸猫大仙拿起那块竹板在阿离前爪上比对了一下,从医疗箱内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将竹板拦腰截为两段,截好的竹板尺寸刚好比阿离的前肢略短。 阿离吃惊地看着狸猫大仙问:“师兄,你还真会治病,工具这么齐全。” 狸猫大仙手下不停,叹了一口气说:“生活不易,又没背景,不多学点东西怎么办?俗话说,技多不压身,总有能用上的地方。一个立志成为妖族第一大商人的妖修,就得是个全能型人才!师妹,你说是不?” 狸猫大仙熟练地给阿离正骨、涂药、上夹板、捆扎,一气呵成。 阿离立刻觉得前爪没那么痛了,患处的灰白色药膏透出一阵清香和冰冷,阿离甚至能感觉到丝丝药力正透过皮肤,向骨头的断处渗透,看来狸猫大仙的医术和跌打圣药还真是童叟无欺。 阿离很满意地活动了一下伤腿说:“不错不错,师兄好医术,我看你可以坐堂问诊、悬壶济世了。” 狸猫大仙摇晃着脑袋,就差捂嘴偷笑了:“哪里哪里,师妹过誉了,医术只是为兄的众多技能之一,不足道尔。” 阿离看狸猫大仙如此不谦虚,忍不住侧过头去,做了个鄙夷的表情。 突然阿离看到了湖边趴着的蝙蝠老二的尸体,一个乳白色的玉瓶正在它的前爪里抓着,急忙让狸猫大仙快去把那个瓶子取过来。 蝙蝠老二死后,僵直的前爪握得很紧,狸猫大仙掰断了它两根手指才取出玉瓶。 阿离接过玉瓶,轻轻摇晃了一下,又取出一张火焰符点燃,拿起玉瓶对着火焰看了一下玉瓶内液体的高度。 玉瓶内的液体还有一半多点,本来应该有大半瓶的噬心之毒,经过两个时辰的湖水浸泡,已经慢慢渗出了五分之一,不知道狐仙林有多少人在这段时间饮用过水,阿离都急出了眼泪。 天火叹口气,安慰道:“阿离,你也别太担心了,已经渗入水中的毒液也收集不回来了,早晨喝水的人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应该没有中毒。 我们现在把毒源去除了,这里水流这么大,很快毒液的浓度就会降下来,这样后面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蝠翼把毒瓶留下,又派人看守,估计噬心之毒只是一种慢性毒药,不会直接致命,肯定还有补救之法。” 阿离觉得天火说的有道理,只好点点头,止住了哭声。 狸猫大仙好奇地拿过玉瓶看了看,又拔开塞子放到鼻前一闻,惊讶道:“师妹,你哭什么呀?这是好东西呀!这噬心之毒,是五毒之精华,很难提炼的。” 阿离惊奇地问:“师兄,你认识这种毒药,快告诉我它毒性如何?掺在水里喝下去有什么害处?” 狸猫大仙摇头说:“噬心之毒的毒性不算很强烈,只是能使人制幻,但不会致命,在不少修士看来,它可不是毒药。相反,还是一种难得的圣药。” 阿离好奇地问:“圣药?究竟有什么作用呀?” 狸猫大仙砸吧砸吧嘴说:“这么说吧,噬心之毒有点类似于人族的福寿膏,可以让人产生强烈的依赖性,而且它的成瘾性比福寿膏更强百倍。 但是它也不是全是坏处,因为它能制造非常真实的幻境,在服用前如果给自己强烈的心理暗示,它有时会激发修真者的悟性,让人获得顿悟的机会,对修炼非常有帮助,所以不少修士对此物趋之若鹜,即使知道它的毒害,还是会乐此不疲。 我猜想那个蝠翼就是想用噬心之毒的这种特性,来控制整个狐仙林的狐修。早知道他炼制的是这个东西,我昨天就该顺手抢走。” 阿离瞪大了双眼:“狸猫师兄,昨天是你救的我呀?” 狸猫大仙认真地点点头:“是呀!我昨天赶到狐仙林的时候,正看到你们从山洞溜出来,然后你们打不开石门,我就偷偷助了你们一臂之力,跟在你们后面,听到了蝠翼和黄鼬的阴谋诡计。 最后又把你们从洞府里救了出来,所以师妹,你不能说我言而无信、背信弃义,我绝对是诚信第一、言出必行、诚实可爱的狸猫大仙。” 阿离受不了狸猫大仙的自吹自擂,急忙打断他说:“那你为何打昏了我,还抹去了我的记忆?” 狸猫大仙挠挠头说:“这件事真不是我干的。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昨天确实是我把你们从蝠翼洞里救了出来,但是送你回去的并不是我。” 阿离:“那是谁呀?” 狸猫大仙:“是个神秘人,修为还在我之上,但是应该没到化神期。我刚把你救出蝠翼的洞府,就被那人把你抢走了。我追上去跟他交了手,我没占上便宜,他也没吃亏。 正当我准备拿出压箱底的大招时,结果对方怂了。 那个神秘人说,刚才你救了阿离,应该是她的朋友吧?你也不想阿离卷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来吧? 我当然说是呀。 结果他又说,那最好不要让她记住这件事情,你有把握把阿离识海里那个人族小子的记忆也抹去吗? 我一想,我还真没那个本事,所以我就让他把你带走了。” 阿离说:“啊,你们都知道天火的事情呀?” 狸猫大仙呵呵一笑:“你们两个那点小秘密,是个元婴期修士都能看出来,只有你们两个玩躲猫猫,玩得开心。” 阿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切,别说我。师兄,以我对你的了解,昨晚你一定是被神秘人暴揍一顿,什么叫做‘我没占上便宜,他也没吃亏’,就是他占了便宜,你吃了亏。 一天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分明打不过别人,被人虐了,估计是你求饶,对方才放你走的!” 阿狸猜的八九不离十,狸猫大仙老脸一红:“师妹,口下留德。我是看出来那个神秘人对你没有恶意,还那么关心你,估计是你的长辈,所以我就让贤了,否则我拼死也会保护助你。 既然有这么厉害的神秘高手在你身边,我也没必要出手呀!刚才我救你出手晚了,就是担心抢了那个神秘高手的风头,结果他没出现,害得你多受了一些苦,这真不怪我。” 阿离说:“师兄,昨天晚上你扔下我不管,今天狐仙林乱成了一团,眼看就要火并起来了,你总得帮帮我吧?” 狸猫大仙有点为难地说:“阿离,不是师兄不帮你。这是你们家族自己内部的事情,再说那个神秘高手和狐族老祖都在,我不好插手,否则我不也变成蝠翼这种角色了吗? 再说,鹿环他们时刻盯着我,我不露面,你还是安全的,如果我露了面,我担心他们会立刻动手。 到时候一群元婴高手大战,你们就会被殃及池鱼,损失恐怕比你们直接与鼬族和蝠翼开战还要大,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阿离很失望:“可是师兄,这场劫难不过去,我实在没有心情和你去轩辕坟。既然你不帮我,那我只能靠一个人去战斗了。” 狸猫大仙无奈地说:“最多这样,万一晚上神秘人没出现,场面失控的情况下,我帮你击杀了蝠翼和黄鼬老祖,然后你立刻跟我走,否则就走不了了。 至于狐仙林的安全,你不用太担心,没有蝠翼和黄鼬老祖,狐仙林的实力高于黄鼬一族,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阿离立刻开心起来:“狸猫师兄,一言为定,你最好了。刚才都忘问了,我们分开后,你怎么甩掉鹿环他们的?” 狸猫大仙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夸张地讲述起来:“师妹,你不知道,你们走后,我和鹿环他们连天大战数场,从天莽森林西南,一直杀到天莽森林东北,直杀得日月无光、血染山河、风云变色、草木含悲。 鹿环那小子的手下让我杀了一多半,现在算上他自己,也只剩下九个元婴期和一个金丹期修士了。 后来他们被我杀怕了,也学聪明了,不敢跟我正面对敌,就要来狐仙林守株待兔,准备用你来威胁我。 我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人吗?我就一路设伏、偷袭,拖延他们的行进速度,昨天更是把他们引去了别的地方,所以我才能提前来找你,准备带你逃离此地,但是我看你现在肯定走不了,鹿环他们随时可能出现,师兄难呀!” 阿离说:“师兄,我保证,只要狐仙林渡过这一关,我立刻跟你走,决不食言。你不方便出面帮我,你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族群。” 狸猫大仙想想说:“这里有三只蝠族修士,两死一活,再加上这瓶噬心之毒,只要有足够强力的人能把长老们都召集齐,给你个说话的机会,一定可以揭穿蝠翼和黄鼬的阴谋。 等长老们都了解了这个阴谋,再一起拿下蝠翼,然后设下埋伏,等鼬族修士来袭,借本土作战之力给予迎头痛击,基本可以可以度过眼前的难关。 如果你们族长再能突破金丹期,这仗你们稳赢不输。 再说,有神秘高手和我在后面给你们压阵,简直就是万无一失。” 阿离说:“强力人物?那我先去找余爷爷好了,只要他出面,长老们应该会给我个说话的机会。” 狸猫大仙:“余爷爷?你说的是长溪边的那只老狐狸?” 阿离说:“师兄,你认识余爷爷吗?” 狸猫大仙摇摇头:“我不认识,但是我从长溪过的时候,觉得他不简单,如果不是只有妖丹期的修为,我都怀疑他就是昨晚的神秘人,你去找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阿离说:“那这三只乌鸦和噬心之毒,我一起带走吗?” 狸猫大仙急忙把玉瓶放入褡裢里,说:“这个不用,你去忙你的,这里还有只活的蝙蝠,你这会儿带上他们也是个累赘。 这三只乌鸦和玉瓶,我会带上。我会时刻关注你的动向,关键时刻,我会取出证据配合你的讲述,以我的信誉,你就一万个放心吧。” 阿离有些怀疑地看着狸猫大仙说:“你不会是在这里躲避鹿环他们吧?” 狸猫大仙愤怒地说:“我是那种人吗?我还需要躲着鹿环吗?” 阿离摇摇头:“有时看着不像,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看着像!好了,不和你瞎扯了,我走了。” 狸猫大仙还要争辩几句,阿离早跑得没影了,狸猫大仙嘟囔一句:“腿都断了,还跑得那么快。” 虽然狸猫大仙的出现,让阿离惊喜不已,烦躁的心情平复了很多,但是狐仙林的内乱却愈演愈烈! 最先发现四妮失踪的是五妮,早晨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见面,五妮以为四妮去和胡三厮混去了,也没在意。 到了晚上还没见四妮回洞府,五妮就去了胡三的洞府,准备讽刺挖苦一番这对狐男女。 结果到了胡三的洞府,五妮才知道四妮并没有来,胡三一天都没见过四妮。 两个人立刻有不祥的预感,赶快派出手下和族人去寻找,一直找到午夜都没有消息。 胡三只能带着五妮夜闯胡大府邸,双方密谈了两个时辰,第二天早晨就上演了执法堂和巡查营堵门、控场的闹剧。 此时,胡大胡三和五妮正坐在大妮的会客厅内,他们希望大妮能站在他们这边支持他们,先把三妮和胡二拿下,然后去找老祖宗裁决。 大妮像是有些头痛,扶额不语,胡大胡三一脸愤慨,而五妮却凄凄嘤嘤地哭泣,大厅内气氛非常尴尬。 胡三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大妮姐,枉兄弟姐妹们平时这么尊重你,将你当大姐一样爱戴,就是佩服你的刚正不阿和办事公平。 可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你竟然态度暧昧起来,真不是我认识的你!你是担心三妮是老祖宗的嫡系后人,不敢轻易得罪她吧? 但是公理、正义自在人心!这个时候,你不站出来,以后兄弟们怎么支持你来掌管狐仙林呢?” 大妮打断胡三的话:“三弟,不要瞎说!你这话让老祖宗听到,就是一顿重罚,老祖宗青春正盛,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掌管狐仙林了?” 胡大接口说:“大妮姐,三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老祖宗马上就要晋升金丹期,以后修炼会更加频繁,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具体事务,狐仙林肯定需要一个大掌柜。 小弟也觉得除了大妮姐,再没有别人有资格当这个大掌柜!我们几个今天来不是让大妮姐处罚三妮和胡二,只是希望大姐能出面请出老祖宗。 我们所有当事人都在场,把情况向老祖宗详细汇报清楚,是非曲直由她老人家判断,这总行吧?” 大妮还在犹豫,望向正在那里哭泣的五妮问:“五妹,你也说说你的想法。” 五妮楚楚可怜地低声说:“大姐,你知道我是个没主意的人,我和大家一样,听大姐的安排。” 数百丈外,客卿长老蝠翼的洞府内。 蝠翼正在洞府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心里默念:“今天怎么会这么心神不宁,甚至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呢?我得重新梳理一下。 噬心之毒已经投入水源了,有三个最出色的侄子看守,万无一失; 狐仙林的长老们现在乱做一团,根本没有人关注到自己; 黄鼬一族也已经在路上,初更时分就能全部到位; 难道是那只老狐狸那里出了问题?” 蝠翼长老急忙打开密室,冲了下去。他的密室非常简单,只有一张石床和一个柜子。 蝠翼长老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质人偶,人偶身披黑袍,面敷轻纱,头扎凌云鬓,发髻上还插了三支半支牙签大小的金步摇发簪,这个人偶简直和老祖宗几乎一模一样。 蝠翼长老手扣印诀、口中默念法诀,数息后从口中喷出一股红色的妖气,笼罩住那个人偶。 人偶的眼睛在血雾中竟然亮了起来,赤红色的眼睛竟然散发出四道红色光晕。 “一!二!三!四!”蝠翼长老数完光晕,盛怒之下将人偶重重地摔在了石床上!人偶从头颈、关节处散开,连人偶头上的发簪都摔飞了出去。 蝠翼长老大声咒骂道:“你这只死狐狸,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信任我!竟然还留下一瓶玉琼浆没喝,想凭自己的本事凝练金丹吗? 哈哈哈哈,你做梦,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提前凝结金丹吧! 蝠翼长老状若疯狂,扑倒地上去捡那三根摔飞的小小发簪。 狐狸老祖洞府的密室中。 狐狸老祖这一次打坐效果很明显,在没有任何退路的情况下,老祖宗竟然奇迹般地进入了顿悟之中,很多数百年都没有明白的‘道’,竟然在今日悟了,体内一直阻塞,无法打通的经脉也开始松动了。 逐渐一道道道晕在老祖宗身边开始凝结,老祖宗体内那颗已经九成变成金色的妖丹仿佛又活了过来,开始逐渐发光。 老祖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之前太痴迷于血影护身大法,完全放弃了狐族自身的功法,看来这次背水一搏,走对了方向,还是用狐族功法有望最终凝练出金丹。 蝠翼神经质般地嘴里咒骂着,双手颤抖着把那个人偶拼好,瞄准了好几次才把发簪重新插到人偶的发髻上。 蝠翼把人偶放在面前的石床上,自己也盘膝坐下,深呼吸几口,压下烦躁的情绪和气血,闭目运功起来。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蝠翼重新睁开双眼,双眼变得赤红发亮,两道血色光柱从眼中射出,直接笼罩住人偶,蝠翼口中发出无声的咒语,只见一圈圈红色的光晕不断向人偶射去。 人偶的眼睛也变得血红,头发的发簪开始轻轻的颤抖,缓缓向头皮扎去。 蝠翼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了人偶上,然后发出一声听不见的嘶鸣声,整个密室都在颤抖,石块乱坠下来。 人偶头上的发簪这时蓦然加速,直接刺破人偶的头皮,深深刺入人偶的头颅,木质人偶的头颅上竟然诡异的出现了三颗血珠,紧紧裹住发簪。 渐入佳境的老祖宗终于打通了体内淤塞的最后两处经脉,只觉妖力立刻增大了两成,让她有想抬头长啸的感觉。 她知道这次冲击金丹已经成功了一半,她不敢怠慢,准备再接再厉,一鼓作气直接凝结金丹。 老祖宗加快了妖力运转,想幻化出更多的道晕来。 突然,老祖宗有如被重锤击中,全身一抖,接着无数的血点从脸上、身上浮现,同时头顶凌云髻上的三支发簪快速刺下,直接刺入老祖宗的颅骨中,三道鲜血顺着伤口快速流出。 老祖宗喷出一大口鲜血,嘶吼道:“蝠翼!你害我......” 仰面倒下。 第四十三章 仙林之变(三) 溪绕青山路绕溪,山长溪曲路高低。 或棹孤舟或杖藜,寻常适意钓长溪。 有个词叫“肋生双翅”,比喻恨不得飞起来,阿离这一刻就很想变成一只禽类妖修,这样就可以直接飞去长溪竹桥。 时间和路程的评估标准,往往会随着人的心境变化而变化。 从浅丘后山到长溪之间,一段不长的路程,竟然让阿离跑出了逃亡数百里的感觉,焦躁会大量消磨人的意志和耐心。 阿离奔跑中已经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又梳理了几遍,变得更加清晰,又在天火的强烈要求下,隐瞒了狸猫大仙和一叶障目的存在。 哪些话可以跟余爷爷说,哪些话不能跟余爷爷说,阿离也推敲了几遍,当阿离的耐心就要被山路耗尽时,终于长溪出现在了眼前。 余爷爷仍像一块万年不朽的石雕一般,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盘坐着,苍老佝偻的背影,在阿离的眼里,却像一块温润如脂的软玉一样,暖人肺腑。 阿离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淌了下来,远远地就大喊道:“余爷爷,阿离来了,来看你了。” 余爷爷慢慢地转过头,苍老、慈祥的面容在看到了阿离的那一刻,多了一丝暖意,浑浊的双眼也像是注入了生机,一把抱住撞进他怀里的阿离,余爷爷开心的笑了起来。 余爷爷怜爱地捧起阿离的小脸,帮她擦拭着眼泪说:“我的乖孙女,好阿离,怎么刚过了两天就想余爷爷了?不哭哦,乖,是不是回去受了委屈,跟余爷爷说,是谁干的?爷爷去打他们的屁股,给你解气。” 阿离抽泣着说:“余爷爷,您快点回浅丘看看吧,长老们快打起来了,他们是被人骗了;蝠翼长老勾结外人,要害老祖宗和大家;二妮和四妮在老祖宗的地牢里,得快去救他们,再不去就晚了;老祖宗不是坏人,她是被蝠翼那个坏蛋蛊惑、控制了。” 之前已经反复梳理、编排过的语句,在见到余爷爷的时候,因为情绪激动,全部都乱掉了,阿离这一刻只想用最简练的话把整件事情快速讲给余爷爷听,结果却变成了前言不搭后语。 余爷爷完全听不懂阿离在说什么,只好安抚阿离说:“乖阿离,先别哭了,你说的一大堆,余爷爷没听明白呀。你先不着急,缓口气再好好说。” 缓了好半天,阿离终于平复了心情,急忙将狐仙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详细给余爷爷讲了一遍,包括蝠翼和鼬族勾结,以及老祖宗囚禁二妮四妮的事情和盘托出。 最后阿离可怜兮兮地说:“余爷爷,现在浅丘乱成了一团麻,阿离人小力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来找您,您快想想办法吧。” 余爷爷摸着阿离的脑袋,慈爱地说:“阿离,前因后果余爷爷已经听明白了。狐仙林只要还有你这种好孩子,就还有希望,不会轻易被人覆灭。 既然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喜欢吵架,喜欢内斗,就让他们闹去,我看他们能斗出个什么结果?不让他们记住这次的教训,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多不成器。 阿离,你也不要太担心,水源之毒已解,你又有证据在手,就不怕那只蝙蝠和那群黄鼬反上天去,我们来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挽救现在的危局。” 余爷爷捻须沉吟了片刻,对阿离说:“阿离,我们回去,先得把各位长老集中起来,大妮、胡大、胡三、五妮既然都在大妮的府上,我先去稳住他们。 你一会儿持老祖宗的玉牌把三妮和胡二也请到大妮府中,你先不要说出真相,等他们吵够了,你再出来揭开谜底,我再做进一步安排,我要让他们好好接受这次教训。” 阿离点头说:“嗯,就按余爷爷说的去办,那我们快点回浅丘吧,再晚怕会出事。” 余爷爷点头起身,这次他专门带上了那根伴随他多年的古朴老旧钓竿。 当鱼竿的钓线完全提出水面的时候,天火无意中看到鱼钩竟然是直的! 天火又认真打量了一下那根钓竿,虽然古朴老旧,但是蕴含着一股道韵,天火偷偷告诉阿离,那根钓竿不简单。 阿离也好奇地打量起那根钓竿来,这根钓竿以前见过很多次,没有看出什么不凡的地方,但是能让师门炼器传承非常厉害的天火说很好,那一定就是好宝贝。 余爷爷看阿离盯着自己的钓竿,笑着问:“阿离,你对爷爷的钓竿很有兴趣吗?小时候你经常拿着玩呢。” 阿离甜甜一笑:“余爷爷,你的钓竿是不是一件宝贝呀?回去路上无聊,你给我讲讲它的典故吧。” 余爷爷点点头说:“嗯,很有见识嘛!这根钓竿的来历确实不凡,相传上古时期,有一位很厉害的人族修士在渭水之阳垂钓,后来有一位人族候爷听说了他的大名,专程来请他辅佐自己,后来这位人族候爷开创大业,成为了人族历史上有名的圣王。” 阿离接口道:“我知道了,这根钓竿就是那位很厉害的人族修士使用过的钓竿!” 余爷爷开心地大笑起来:“人族怎么会让那样的好东西落在妖族手中呢?就算在妖族手中,余爷爷也没本事拿到手。 这一根钓竿是那位人族修士的徒弟武吉,年轻时为他师父制作的数根钓竿之一,不过是落选之物,但是这样也非常厉害了,能得到这件宝贝是余爷爷此生最大的收获之一。 说起来,那位很厉害的人族修士还和我们轩辕坟一脉有过很大的恩怨,我们那一代的圣女就是死于他之手,我现在把他曾经可能用过的灵器拿来用,也算帮那一代圣女出了一口恶气吧。” 阿离哈哈大笑:“余爷爷,你真逗,你年轻时一定很受女狐修喜欢吧?” 余爷爷笑了笑,没有回话,只是眼神飘向了远处的浅丘,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到达浅丘后,余爷爷直接去了大妮的洞府,而阿离持老祖宗的玉牌去解救三妮和胡二,中间虽然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但是执法堂和巡查营如何敢违背老祖宗的意图,看到玉牌后迅速撤走了人马。 未正两刻,除了老祖宗和蝠翼长老,狐仙林的高层全部集中到大妮的会客厅中。 余爷爷坐在上首主座,这是大妮专门让出来,以示对余爷爷的尊敬,她自己坐在右首第一个位置,下首依次坐着三妮、五妮,对面左首则依次坐着胡大胡二胡三。 在座的每个人表情各异,而余爷爷则怀抱钓竿,闭目养神,似乎是在打盹。 大妮今天也收起平时豪气干云的装束和动作,换了一套比较中性化的女装,在座位上规规矩矩地坐着,眼中带着怒火瞪着其他长老。 因为刚才余爷爷赶到时,大妮他们还在那里扯皮推诿,整个事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余爷爷先劈头盖脸地把所有人骂了一顿,然后着重地把大妮骂了一顿,谁叫她是老祖宗指定的临时负责人呢? 三妮继续保持高冷贵妇的坐姿,腰背挺直,屁股只坐一半椅子,她也学老祖戴着一付面纱,目不斜视。 虽然目光落在对面的胡二身上,却没有一丝眼神交流,平静的仿佛今天的事情和她无关一样。 五妮坐在三妮旁边,却刻意把身子往右挪了不少,只坐了右侧的半张椅子,一脸的不安和恐惧,仿佛要离三妮远一点,才会感觉到安全。 胡大、胡三把胡二夹在中间,都是一脸怒容。胡大胡三都不理睬胡二,两个人的脸都扭向另一侧,都不打算和胡二沟通。 胡二气得额角青筋暴跳,双手努力抓着椅子的扶手,才能不让自己跳起来,已经化形为人手的手掌上竟然伸出了长长的爪子。 良久,余爷爷睁开眼睛,开口道:“都说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三缄其口,余爷爷看了一眼大妮说:“大妮,你是大姐,你先说。” 大妮起身对余爷爷抱拳躬身说:“余爷爷,您来的正好,今天这场冲突,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正好您来了,还烦请您老人家亲自处理吧。 这件事里,大妮只是个局外人,所有事情的始末和细节都是他们向我转述的,我怕由我来说,可能会有些地方传达不准确,影响了您老的判断,你看......” 余爷爷哦了一声:“嗯,那你坐下吧。你们几个当事人,谁先来说说?” “我先说!”胡二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余爷爷,我今天早晨一起床,竟然被老大、老三的手下莫名其妙地堵在了洞府里,如果不是担心引起全面冲突,死伤的都是自己的族人,我一早就杀出洞府来了。 结果他们还不知好歹,整整堵了我和我的族人三个时辰不让出门,真是欺人太甚了! 他们不但是堵我,还派人擅自盘查隐蔽岗哨,把暗哨营这些年辛苦开辟的观察点,全部暴露在人前,造成了极大的安全隐患,我要求严惩老大、老三!” 老三一脸杀气地站了起来:“老二,你们做了什么,你最清楚!如果不是你先做了对不起兄弟们的事,老大和我能这么对你吗? 你和二妮两个这些年沆瀣一气,就想把其他兄弟姐妹都压下去,好为你们将来彻底掌权奠定基础! 其实你们掌权,我们也没太大意见,但都是亲亲的兄弟姐妹,你们就不打算给我们留条活路吗?你们把二妮和四妮藏到哪里去了?如果四妮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跟你拼了!” 胡二一脸愤慨:“老三,你放屁,四妮不见了,你问我要?是谁跟四妮滚一张兽皮呢?人不见了,我还没怀疑你呢,你倒反咬一口!好呀,派人去我洞府查呀,看看四妮是不是在我床上?” 一旁不说话的胡大不愿意了,一拍桌子,怒吼道:“老二,你过分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四妮呢,那二妮呢?也在你床上吗?” 胡二还是有些怕胡大,声音低了三分:“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二妮、四妮失踪了,我也很着急,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我怎么可能干出这么没有狐性的事情来呢? 老三一上来就咬定这事就是我干的,根本不给我辩解的机会,还派人堵我的门、查我的人,他这样做事,根本就是针对我个人来的,而不是为了查出真相! 我在这里发个毒誓,如果二妮、四妮失踪的事情,是我做的,就让我渡劫时五雷轰顶、丹碎狐亡!” 这种拿自己渡劫发的毒誓,在修士中算是很重的毒誓了,胡大看着胡二不似作伪,长叹一口气又坐下了 胡三还在不依不饶:“老二,你没动手,你能保证别人没做吗?发这种毒誓有个屁用!我们要的是真相!” 胡二豁然转身,和胡三几乎面对面,怒吼道:“老三,我赌咒发誓你不信,让你去查我的洞府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我还怀疑是你故意让四妮藏起来的,好借机生事呢!” 胡三上前一步,鼻子几乎要碰到胡二的鼻子了:“你特么还倒打一耙!老子今天跟你没完,有种跟我去后山,生死不限!” 胡二口沫飞溅道:“来呀,我还怕你不成了!老三,我忍你很久了,今天我们两个中只有一个人可以走回自己的洞府!” 说完,胡二胡三两个人开始胸口撞胸口,互相把对方往后扛。 “够了。”余爷爷沉声说:“你们两个还嫌丢人不够,都给我坐下,老大你负责谍报和执法,今天由你来问话。” 胡大起身向余爷爷抱拳,然后把脸转向二妮问:“二妮,我今天就问两个问题。第一、二妮和四妮失踪是不是你干的?第二、如果不是你干的,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三妮盈盈起身,向余爷爷和胡大施了一个万福礼,然后直视着胡大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回执法长老,二妮和四妮失踪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二妮和四妮失踪时,我都有不在场的证明,执法长老可要传唤证人。” 胡大盯着三妮的眼睛不说话,三妮也毫不示弱的回看着,片刻后,胡大长叹一口气,向余爷爷抱拳说:“余爷爷,胡大问完了。” 余爷爷没说话,大妮却抢着说:“胡大,二妮四妮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只问这么两句,是不是太草率了,你这样对得起二妮吗?” 胡三也想说话,余爷爷冷哼一声,大妮立刻收住责难的话语,胡三一咬牙也没说话。 余爷爷看着胡大问:“那你的结论是什么?” 胡大一脸冷峻地说:“我们没有证据,二妮又有人证,我们只能相信她。二妮和四妮是大家亲亲的姐妹,可是三妮和胡二也是大家亲亲的兄弟姐妹,他们都发誓自己没有做,我作为执法长老,只能相信他们。 现在狐仙林的头等大事是老祖宗晋升,安定团结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我不想节外生枝,其他事情都得为老祖宗晋升让路。 今天就到这吧!等老祖宗凝结金丹后,我会向老祖宗再次申请调查此事,直到找到二妮和四妮,或者是找出真凶!” “嗯。”余爷爷对胡大今天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其他长老表现得很不成熟,尤其是大妮,不担当、没主见、还自以为聪明,简直就是愚蠢。 余爷爷环视了众人说:“你们从一开始就互相怀疑吗?就没有怀疑过别人吗?” 胡大和三妮听了一怔,似有所悟,低头思考起来。 胡二胡三还在瞪眼对峙,五妮还是一副凄凄楚楚的样子在发呆。 大妮挠着头说:“余爷爷,还能有谁呀?你真得觉得不是胡二和三妮干的?” 余爷爷说:“你们以后还是多向胡大学学,他应该猜到是谁了。” 胡大咬着牙,阴森森地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难道是蝠翼那个王八蛋!” 余爷爷点点头,对门外喊道:“阿离,你进来一下,给各位长老讲述一下你了解的情况。” 阿离这个时候正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关键时刻找不到狸猫大仙,证据拿不出来,一会儿怎么办呀? 正在着急的时候,余爷爷已经在里面喊了,阿离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阿离将给余爷爷说的话再次转述给了各位长老,着重把蝠翼和黄鼬的阴谋讲了一遍,将二妮和四妮失踪的罪责都推到蝠翼身上,说他诱惑老祖宗修炼邪功,也是蝠翼把二妮、四妮绑架了送到老祖宗那里,还有蝠翼让人在水源地下毒。 阿离一口气说了快一刻钟。 听完之后,大家已经信了八分,胡大沉声说:“阿离,你说的这些事情可有人证、物证,如果没有,你这样举报一名客卿长老,可是重罪。” 阿离头上开始见汗,这会儿她拿不出证据,她根本不知道狸猫大仙去哪了?总不能让人去后山水源地找吧? 阿离心中怒骂:“混蛋臭狸猫,这么不靠谱!关键时刻玩失踪,你想害死我吗?” 大妮看阿离不回话,忍不住大声问:“阿离,你快说话呀!人证、物证有没有?” 阿离正想该如何回答,突然耳中传来狸猫大仙的声音:“阿离师妹,你别急,我刚才去化了个妆,你直接向门外喊话就行了。” 阿离急忙说:“当然有证据,门外的师兄快把证据拿进来吧。” 只听大妮洞府的石门传来了咔咔咔地转动声,在大家一脸惊异中,一只肥胖的、长相有些像狸猫的淬骨期狐修,推着一辆小平车进来了,车上摆着三只蝙蝠和一个小玉瓶。 这只肥胖的狐修非常面生,在座的各位长老没有任何人对他有印象,大家有点面面相觑,等他把三只蝙蝠和那个小玉瓶放下后,招呼都没打一个,又很傲娇地向门外走。 大妮突然开口:“请留步,这位小兄弟很面生呀?你是我们狐仙林的狐修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胖狐修嘴里含糊地啾啾叫了两句,就跑了出去。 阿离只觉冷汗都要浸湿了全身,那只胖狐修分明就是狸猫大仙变化的,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变身之术,竟然真得变成了一只狐狸。 不过就是丑了点、胖了点,还非常像狸猫,不过与正常狐修至少有九成相似,在刚才不长的时间里,竟然一时镇住了几位长老。 大妮和胡大要追,却听余爷爷说:“算了,那只狐狸是谁不重要,胡大你去审审那只活的蝙蝠。” 胡大解除了蝙蝠身上的行动禁制,但是仍然封住了他的妖力。 那只蝙蝠就像喝醉酒了一样,眼睛里都是圈圈,摇晃着说:“哈哈,你们这群臭狐狸,快来拜见福大统领,从今日起,你们就都在我麾下效力了,福爷手下不养闲人,你们要好好表现,否则就让你们知道福爷的手段!” 众位长老都以为蝙蝠在那里装疯卖傻呢。 但是天火和阿离却猜到,这只倒霉的蝙蝠应该是被狸猫大仙灌下了噬心之毒,并且提前做过了心理暗示,以方便胡大审问。 胡大上前正反甩了福大四五个耳光,福大终于老实了,胡大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很快胡大就审出了大致情况。 蝠翼四年前投靠狐仙林就是一个阴谋,他知道老祖宗迟迟不能凝结金丹,就献上了一部假秘籍,说对凝结金丹有大用,让老祖宗看到了晋级的希望,成功地获得了狐仙林客卿长老的位置。 之后蝠翼又暗中勾结鼬族老祖,合议共谋狐仙林,以承认黄鼬老祖在这片区域的王者地位为代价,换取未来掌控狐仙林的机会。 蝠翼再循序渐进,通过玉琼浆和巫蛊之术,逐步让老祖宗分裂出第二人格,并逐渐控制了第二人格。 前几日蝠翼绑架二妮、四妮,就是想骗老祖宗摘取她们的妖丹铸成大错,等老祖宗愧疚之下,第二人格反客为主,从此老祖宗就会在蝠翼的掌控之下,唯命是从了。 同时蝠翼借二妮、四妮失踪之事,暗中挑拨长老之间的矛盾。 最后在水源里投毒,控制全族,借鼬族之手,最终夺取狐仙林。 全部审问完毕,这个惊天的大阴谋让众长老冷汗直流,他们几乎是这个蝠翼全程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长达数年。 每一名长老都觉得羞愧难当,尤其是刚才吵得最欢的胡二胡三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胡大看出了大家的尴尬,弯腰拿起地上的玉瓶,里面只有浅浅的一点液体,胡大认真鉴定之后,确认了就是噬心之毒。 胡大愤怒地开始殴打福大,问:“你这只臭蝙蝠,为什么这一瓶噬心之毒只剩这么点,其他都倒在水源之地了吗?” 福大哭丧着脸说:“好汉饶命,确实只倒了五分之一进水源,其余的毒液在和小狐狸打斗时撒掉了,真的没有倒进水源里。” 天火和阿离估计是狸猫大仙偷偷中饱私囊了,提前给福大做了暗示,福大才会这么说的。 阿离只好帮狸猫大仙圆谎,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这时,余爷爷起身说:“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蝠翼的洞府,拿下这个老贼后,一起去向老祖宗禀报和请罪吧。” 蝠翼长老洞府。 蝠翼刚才施法暗算老祖宗时,也被老祖宗的法力反噬,元气大伤,打坐了一个多时辰才恢复了部分元气。 蝠翼抓起面前的人偶,举到面前,桀桀地怪笑起来,他用粗糙的爪子摩挲着人偶的脸庞,竟然有种痴迷的感觉,他依次拨动着人偶头上的发簪,让已经干涸的血珠变成碎块掉了下来。 蝠翼用沙哑的嗓音对着人偶自语道:“老狐狸,我想了你四十年,陪了你四年,虽然今天害了你,但其实是帮了你,以后你只需要一心修炼就行了,这个狐仙林我帮你管上,你看怎样?” 正当蝠翼迷离痴狂的时候,突然密室的石板封盖爆裂开来,石头像雨点般落下。 蝠翼大吼一声,右手袍袖一甩,一股大风将掉落的石块卷起向大妮砸去。 左手一掌拍出,硬接胡大的一拳,只能砰的一声闷响,胡大竟然一拳将蝠翼手中的人偶击碎。 蝠翼尖啸一声,疯了一样地向胡大攻去,胡大急忙后退,勉力应付。 大妮震飞那些石块,手持一支八棱金瓜锤,势大力沉,向蝠翼后背砸去,要解胡大之围。 双方电光石火之间已过了十余招,因为地下密室空间有限,下来的是修为最高的大妮和胡大,其他人在地面上守着,没有一起下去帮忙。 没想到蝠翼实力竟然达到妖丹期圆满,虽然元气大伤,竟然在胡大和大妮的联手围攻下,依然不落下风。 蝠翼经过最初的一阵疯狂后,很快冷静下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开始逐渐该攻为守,一边抵抗,一边寻找突围的机会。 突然,蝠翼喷出一口红雾,大妮、胡大害怕有毒,连忙往后一闪。 蝠翼立刻深吸一口气,张开尖牙之嘴,发出一股看不见的音波,冲向胡大和大妮,胡大和大妮身体一顿,强大的声波将两个人的面部肌肉都压得变了形,胡大、二妮的表情变得非常痛苦,口鼻流血,忍不住捂住双耳,跪倒在地面。 蝠翼借机冲向洞口,两掌格飞胡二、胡三,又和三妮、五妮碰了一下,绝不恋战,所有的出手只是为了借力。 胡二他们实力又比大妮、胡大低不少,仓促之下,竟然让蝠翼杀出了洞府。 蝠翼一出洞府,立刻展开翅膀开始用力扇动,想要快速飞离狐仙林。 胡大、大妮他们追出洞府时,蝠翼已经飞起七八丈高,十余丈远了。 正当蝠翼得意洋洋准备在空中转身,停留一下,奚落一番狐仙林的长老们时,一根透明的鱼线划破天际,一个笔直、小巧的鱼钩瞬间刺穿蝠翼的大椎穴。 蝠翼只觉背后一麻,全身的妖力和力量不受控制地飞快消散,身体像流星一般,颓然从空中摔落在地面之上。 第四十四章 仙林之变(四) 蝠翼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其实这一刻身上残存的力量还可以支持他翻身、跑动一会儿,但他却没有选择继续挣扎,因为他觉得自己太累了。 蝠翼静静地躺在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心情是如此平静,思绪竟然飞出了很远。 这样也好,没有创造所谓的奇迹,这样老祖宗也不会恨我一辈子了,将来自然有人替她操心狐仙林的未来,这四年好累了,终于可以停下来了。 也许大多数阴谋家最后的下场都是这样? 人族真是个智慧的种族,他们很擅于总结失败,有些话用到现在很合适。 怎么说的呢?嗯,对!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 此天之亡我也,非战之罪。 蝠翼嘿嘿笑了起来,果然就是这个意思,经典、精辟! 胡大第一个冲向蝠翼,他把蝠翼拎起来,重重的两拳打在蝠翼的肚子上,将蝠翼打得口吐鲜血,胡二胡三则顺势接过蝠翼,按在地上用那段通明的鱼线,将蝠翼捆了个结实,中间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等蝠翼被捆成粽子一般被扔到地上时,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鼻青脸肿、毛发脱落,全身蜷缩在一起,重新变回了一只五尺多高的大蝙蝠。 余爷爷除了那如羚羊挂角地一击,再没有出手,像个平凡瘦弱的老渔翁一样站在不远处,抱着鱼竿静静地看着。 大妮带着三妮五妮将蝠翼的洞府认真搜查了一遍,面色沉重地走到余爷爷身侧,递上三件物品。 第一件物品是本古旧的秘籍残本,说它残本都有些勉强,封面残破不堪,只能看到“血影、身、法”四个字,翻开封面,孤零零的书脊上只有三页半书页,其余书页早已散佚殆尽。 书页看不出来是用什么材质制作,非纸非皮,还比较坚韧,历经沧桑竟然没有变得脆弱易碎,这说明丢失的书页是被人生生撕去的。 残存的书页上,只有寥寥数百个黑字,反倒是黑字之间,用各种颜色的毛笔写了大量的注释,其中一种红色字体的描述最为详细,点出参考此残卷,研究出一种名为“血影替身大法”的邪功。 此邪功需两人同时修炼,一主一副。 修炼副功法之人可以改变根骨、提升资质、突破境界,但副作用是会滋生心魔,培养出第二性格,而且随着修为增进,第二性格会逐渐吞噬第一性格,最终只留下第二性格,到时修炼副功之人将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修炼主功法之人可以完全通过功法控制第二性格之人,即使第二性格之人的修为境界比修炼主功法之人的境界高,也不受影响,会完全听从于修炼主功法之人。 此功法最难之处就是如何骗比自己境界高的人去修炼副功法,看来老祖宗就是那个上当受骗,修炼副功法之人。 第二件物品是那件已经残破的木质人偶,三妮捧在手里,没有交到余爷爷的手里。 人偶在刚才交手时已经残破,半个身子已经被击碎,其他部分也断做数块,但是以它制作精美的程度,拼凑起来,依然能看出来是个极像老祖宗的人偶。 余爷爷认真看了看人偶头上的发簪和血迹,把鼻子凑到跟前闻了闻说:“是你们一族的血脉味道?” 三妮眼泪无声地落下:“嗯,是老祖宗的精血,不知道蝠翼是怎么弄到老祖宗的精血,行此巫行之术!不知道老祖宗现在怎么样了。” 余爷爷又接过五妮奉上的一个玉瓶,和之前用来装噬心之毒的玉瓶一样,余爷爷没有打开瓶盖,只是凑到鼻前闻了一下,就确定里面装的是噬心之毒,看来是蝠翼准备用来控制狐仙林的备用药。 众人等着余爷爷看完,等他拿主意。 余爷爷环视一下众人:“走,证据确凿,我们去求见老祖宗。” 众长老没想到在老祖宗的洞府前,竟然还会被人挡驾。 三妮站在最前面,对挡在门口拦住众人不让进府的亮子说:“亮子,你疯了吗?今天来的都是各位长老,我们有紧急地事情要求见老祖宗,你给我让开。” 亮子倔强地守住门户,抗声说:“各位长老,老祖宗有交代,酉初时分她会出关,在这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现在是申初三刻,还请各位长老耐心等一下,到时老祖宗自然会出来相见。” 三妮继续问:“命令可是老祖宗亲口给你说的?” 亮子肯定地点点头:“就在一个时辰前,老祖宗从密室中传音给我。” 三妮有些恼怒:“亮子,快让开,现在老祖宗很可能在极大的危险之中,我们必须进去!你难道连姑妈的话都不听了吗?” 亮子摇头道:“三妮长老,恕难从命!保护老祖宗是族群赋予我的使命,我职责所在、不容有失,这里没有姑妈,只有族群的利益。” “你?!反了你?”三妮恼羞成怒,准备给亮子点教训。 余爷爷开口了:“慢,三妮。你不该恼羞成怒,今天你们几个长老的表现还不如这群孩子,他们至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在坚守自己的岗位,履行自己的职责,尽他们最大的努力在保护族群,他们应该受到褒奖,而不是惩罚,你没有资格去教训这样的好孩子。” 虽然被顶撞了,但是有这样一个忠心的后辈族人,三妮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惩罚亮子只是做给其他人看的,这时候余爷爷出面解围,三妮正好顺势打住,做出一副全凭余爷爷做主的姿态。 余爷爷慢慢走到亮子面前说:“亮子,你认识我不?” 亮子点点头:“你是余爷爷。老祖宗说过,如果她不在,日常事物听大妮长老安排,紧急事物听你安排。” 余爷爷说:“嗯,亮子,现在狐仙林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我们确实需要面见老祖宗汇报情况,以便应对危机,能否通融一下。” 亮子非常为难,认真思考了一下,坚定地说:“余爷爷,对不起。在狐仙林,老祖宗的命令最重要,恕亮子不能答应。” 余爷爷笑着摇摇头:“好孩子,我们也不为难你,那你能否让我们进到会客厅里,我们都聚集在老祖宗的洞府门前,会令整个族群猜测和紧张,而且我们进去了,还有利于保护老祖宗,我们保证不去密室打扰老祖宗,你看行不?” 亮子看看余爷爷,再看看其他长老焦急的表情,最后看到胡大手里拎着五花大绑的蝠翼,亮子瞳孔一缩,看来真是出大事了。 亮子不再犹豫:“那请各位长老进来吧,但是你们必须保证不硬闯卧室。” 余爷爷说:“保证不会,你可以守在后堂,我们绝不越雷池半步。” 亮子打开府门,放众人进去。然后他直接穿过大厅,来到前后厅之间,继续在那里守护。 众长老和阿离进入会客厅,把蝠翼和其他人证、物证也都带了进来。 胡三性子最急:“余爷爷,已经接近傍晚,鼬族初更就要偷袭了,老祖宗又不出来,你看你是不是先安排我们做一些防御准备。” 余爷爷点点头:“趁老祖宗还没出关,你们快速去安排一下,然后快点回来,等老祖宗出关再做进一步安排。 胡二,你让暗哨营前出三十里布哨,每隔两里一哨,每哨两人,一经发现敌情,立刻吹响号角,并逐次抵抗,拖延敌人进军速度; 胡三,你集结所有巡查营人马,开库配发战时武器、丹药和伤药,全部进入防守区域,开启陷阱和阵法,随时待命; 大妮,迅速组织人手将关系族群未来的重要物资转移至安全地方,绝不能落在敌人手里; 三妮、五妮,你们组织妇孺向后山避难所转移,五妮你专门去一趟二妮的族群,进行安抚,务必保证所有妇孺都撤离至安全洞里; 胡大,你把执法堂的所有人都散出去,所有抵触和不配合以上行动,或借混乱之际行不法之事的狐修,立斩不赦。 所有人申正二刻必须赶回老祖宗的洞府,都别都傻站着,快去忙吧。” “是!”众长老领命匆忙而去。 阿离看看大家都走了,也问道:“余爷爷,我干点什么?” “你也去孤儿营安排一下,免得慌乱中,大家把孤儿营忘了。” 申正二刻,所有人都赶回了老祖宗的洞府,包括阿离。 各位长老向余爷爷汇报了任务完成情况,余爷爷对大家的反应速度还算满意。 大妮抱拳道:“余爷爷,我们这会儿干些什么?就坐在这里等老祖宗出关吗?” 余爷爷说:“这么着急让你们赶回来,就是想再审审蝠翼,免得他还有一些阴谋或后手是我们不知道的。胡大,还是由你来审问。” 胡大把蝠翼拎过来,让他跪在会客厅中间,问道:“蝠翼,你绑架二妮、四妮,意图谋害老祖宗,意图夺取狐仙林,你认不认罪?” 蝠翼平静地令人担心:“修真界就是个成王败寇的世界,我今天既然败了,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在你们处决我之前,我还想见老祖宗最后一面。” 三妮把人偶递到蝠翼面前说:“你还有脸见老祖宗?你算计她还不够吗?说,这是干什么用的?” 蝠翼呵呵一笑:“我让老祖宗修炼血影替身大法,是想帮你们的老祖宗塑造了一个全新的人格,比现在更温柔、更宽容的老祖宗,难道你们不想要这样一个老祖宗吗?反正我很喜欢新的老祖宗,新的老祖宗也喜欢我,哈哈。” 三妮一个嘴巴甩在蝠翼脸上:“闭上你的狗嘴,不要污了我们的耳朵,老祖宗会喜欢上你?你做梦!” 蝠翼抬头看着三妮,惨笑道:“我没做梦,本来都已经实现了,可是现在人偶碎了,我也不知道老祖宗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你们想救老祖宗,最好快点打开密室,让我看一眼她的情况,否则第二人格破碎,她会疯掉的,快去呀,还磨蹭什么?” 蝠翼最后一句话像是喊出来的,刚才它被完全封禁住,没法说话,现在终于把这段说出来了。 三妮看蝠翼不像是在说谎,抬头望向余爷爷。 余爷爷也皱起了眉头,考虑真有这样的可能,其他长老也紧张了起来。 亮子警惕地站了起来,还有两刻钟,就到了老祖宗出关的时候,他不能让众长老提前闯进密室。 亮子插嘴说道:“各位长老,马上就到老祖宗出关的时间了,你们不可以轻信这个叛徒的话,我担心他是故意骗大家闯进去,好借机伤害老祖宗。” 众位长老又被亮子的话说的犹豫了。 蝠翼哈哈大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原来当过骗子,再说真话也没人会相信,老祖宗我已经尽力了,一会儿他们就会下去给你收尸了,你等着我呀,哈哈哈。” 众人望向余爷爷,余爷爷摇摇头说:“还有两刻钟,等吧。” 众人只好焦躁不安地坐下。 酉时一到,三妮第一个站起来,对亮子说:“时辰已到,亮子你速速去通报老祖宗。” 这次亮子没有在阻拦,急忙去密室禀报。 众长老也跟着去了卧室。 不管亮子如何喊话,甚至是拍打密室洞口的石门,里面完全没有反应,亮子急忙去按床上的机关,密室门依然没有打开。 余爷爷神念通过石板向密室里一扫,大声说:“把这张床弄出去,所有人戒备,我们准备强力开启重密室。” 胡大胡二胡三用最快的速度把老祖宗的床拆掉,扔在了后堂里。 大妮取出铜锤,余爷爷一声令下,大妮一锤震裂密室的石门,这道石门比蝠翼的石门坚硬数倍,大妮只能震裂,无法敲碎。 余爷爷双掌按住地面,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强大的妖力冲击着各位长老往后退,接着只听“嘭”的一声,密室的石门爆碎,石块向上飞起,并没有掉向密室下方,避免伤害密室里的人。 以前,众长老只是猜测余爷爷实力很强,但没想到这么强,感觉都接近金丹期妖修的威力了。 密室打开,大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个披发女子跪坐在地上,一头长发干枯卷曲、灰白相间,颅骨上还插着三只金色发簪,鲜血从发簪的伤口处缓缓流淌着,那一身黑色长袍已经被鲜血和泥土浸染。 那女子右手举过头顶,手中拿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妖丹,就像是刚刚取出来的一样,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她身前躺着一只狐修,腹部被剖开,正躺在血泊中抽搐。 远处还有一只狐修的残尸,也是腹部被剖开,但是地上并没有流多少血,那名妖修的颈部有几个牙孔,全身干瘪,身体都小了几圈,仿佛被人把全身的精血全部吸去了一样。 三妮只觉肝胆俱裂,大叫道:“老祖宗!” 听到叫声,那名批发女子浑身一抖,僵硬呆滞地转过身子来。 一张灰白枯槁、皱纹密布的老年妇人的脸,面纱早已不知去向,干涸的眼眶里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睛,两行血泪在不停地流淌。 看到众人,老妇人的血泪流淌得更多、更快,下巴、嘴角、嘴唇、牙齿中间都是鲜血,她仰头放声悲啸,巨大的声浪让众人觉得耳骨都要被击穿了。 “你们出去!都出去!我不要见到你们!呜呜呜......” 那名老妇人趴倒在地上,痛哭起来,身子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余爷爷第一个跳下密室,从妇人身前抱起还在颤抖的二妮,交给背后的胡大。 胡大后退几步,急忙把二妮放在地上,用手按住二妮腹部的伤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探入怀中去摸索着什么。 大妮、三妮、五妮急忙上前帮忙,帮助胡大按住二妮的伤口,从衣服上扯下干净的布料来包扎二妮的伤口。 胡大抖抖索索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试了几次才打开瓶塞,瓶塞掉落在地上,胡大没有理会,从瓶中倒出一粒棕红色的药丸送入二妮的嘴里。 胡三抢上两步,把那只已经死去的狐修尸体抢了回来,搂在怀里,压抑着哭声,浑身颤抖。 余爷爷对站在背后呆若木鸡的胡二怒吼道:“发什么呆,快去找针线,二妮可能还有救!” 胡二急忙从密室里冲了出去。 阿离无力地靠在墙上,眼泪从眼眶中不断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阿离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子划开了一样的痛。 二妮服下丹药后,很快时间,终于长吁一口气,醒了过来。 胡大立刻欣喜若狂,抱起二妮准备从密室出去施救,二妮却一把抓住胡大的衣袖,摇摇头说:“不要挪动我了,我知道我已经没救了,请让我把话说完。” 胡大呜咽着跪坐在地上,把二妮紧紧搂在怀里,二妮抬起爪子,轻轻抚摸着胡大的脸说:“傻子,你怎么把‘凝魄丹’用了呢?那是你为了将来冲击金丹期准备的丹药,费了多大劲才弄来的,给我这个将死之人用了,多可惜呀?” 胡大直接泪崩,张大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他只能把二妮抱得更紧。 大妮和五妮更是泣不成声。 二妮轻轻推了推胡大说:“傻子,你勒疼我了。你这样,我都不能说话了,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胡大稍微放松些二妮,颤抖地低下头,眼泪滚落在二妮的脸上,有的飞溅到二妮的眼睛里,有的飞溅到二妮的嘴里。 二妮痴痴地看着胡大,又伸手抚摸着胡大的脸:“傻子,你瘦了,这些天很想我吧?我也很想你!真没想到你这张铁面无私的脸会为我哭泣。” 胡大咬紧牙关,嘴角都在往下滴血。 “傻子,你答应我,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好好修炼,早日结成金丹,然后娶个漂亮、听话的狐妖做妻子,生好多的小狐狸。” 胡大呜呜地摇着头,说不出来一句话。 “答应我,胡大,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你就再让我任性一次,好吗?” “呜呜呜!!!”胡大终于张开大嘴,哭嚎起来,用力地点头。 二妮的目光一直看着胡大,微笑着说:“如果将来你的孩子有一个特别漂亮的,你给她取名‘二妮’,那我会更高兴!” 胡大把头埋在二妮的胸口呜呜哭泣。 二妮接着说:“胡大,请你不要恨老祖宗!还有你们,也不要恨老祖宗,这是我和四妮死之前,最大的愿望!” 二妮艰难地抬头一一看向所有在场哭泣的狐修,这都是她伴随她数百年,亲亲的兄弟姐妹。 “和老祖宗朝夕相处的这七天,让我看到了很多,思考了很多,老祖宗真的不容易,她一个人苦苦地支撑着狐仙林,我们又是这么不争气,帮不上忙,还一天只知道争权夺利。” “她压力太大了,太累了,支撑她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守护这片狐仙林,即使牺牲她自己的生命都可以!就是因为她太执着了,所以才会被妖人所趁。 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放弃,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我和四妮,她本来可以自己结丹的,但是在最后关头被人暗算了,已经成型的金丹破碎了。 是我和四妮自己提出来,让她服下我们的妖丹,吸尽我们的精血,只有这样,她才有希望重新凝结金丹。” “老祖宗很挣扎,我们知道她体内还有一个‘她’,一个邪恶的她,那是练邪功变化出来的‘他’。 老祖宗数次克制了另一个‘她’,最后我们的老祖宗赢了,可是她也快道销人亡了。” “她本来准备放我们走的,四妮自己掏出了妖丹,喂进老祖宗嘴里,她走的很决绝,也很伟大,令我羡慕不已。” “我也想做一只伟大的狐修,用我的生命,换回狐仙林的千年盛世,让你们永远都记住我,记得我为狐仙林做的贡献和牺牲!我是不是很自私呀?” “看来你们都会记住我了,其实你们记不记的我,都没有关系,我知道至少有一个人会永远记得我,是吗?” 二妮痴痴地看着胡大,胡大也看着二妮,渐渐地,渐渐地,二妮的眼神开始涣散、黯淡,最后失去了光彩。 胡大搂紧二妮,放声大哭,所有的人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大哭起来,阿离更是在二妮咽气的同时,晕厥了过去。 良久,哭声渐收,气氛开始尴尬起来,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祖宗趴在地上抽泣,不敢抬头,她没有脸见狐仙林的任何一个人。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老祖宗。 是原谅她?至少这一刻做不到! 扔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反思?那样有些残忍了! 时间也许会冲淡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没有人想做出任何决定。 密室里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余爷爷暗叹一声,正准备说话。 突然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只暗哨营的狐修气喘吁吁地跑到密室前:“报告各位长老,鼬族大军提前到达了一个时辰,已经和暗哨营接触了。” 余爷爷沉声问:“敌势如何?伤亡如何?” “报告余长老,敌人纠集了锻体期以上大小修士近五百人,来势汹汹。 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连破五道暗哨,现在多半已经进入长溪范围,和巡查营的第一道防线动上手了。” 余爷爷环视一下周围众人,目光变得坚毅、强硬,更多的是一种愤怒。 其他人的目光也变得火热,是愤怒、是仇恨,是压抑不住的战意! 余爷爷大声喊道:“那还等什么?大妮、胡大带队,誓死保卫狐仙林!出战!” “誓死保卫狐仙林!” “战!” 第四十五章 仙林之变(五) 胡大默默地抱起二妮,把她放在了老祖宗的身边,让她可以紧挨着老祖宗,当二妮的身体碰到老祖宗的时候,胡大明显地感觉到老祖宗颤抖的身体一下僵住了。 胡大轻声说:“让她再陪您一会儿吧,我想她走的时候,已经不恨你了。” 老祖宗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就像失去幼兽的母兽一般哭泣着,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胡三也把四妮抱了过来,默默地放在了老祖宗另一侧。 胡大胡三背转过身子并肩而立,都仰着头望向天花板,想让眼中的泪水收住。 胡二从后面走过来,插到两个人中间,搂紧两个人的脖子,用力一勒:“走!杀敌走!兄弟们!” 说完第一个跳出密室,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呼啸而去! 胡大胡三擦干泪水,对视一眼,也跳出密室,同样各自发出一声长啸,追着胡二而去。 大妮噗通跪倒在地,“梆梆梆”给老祖宗磕了三个响头,咬牙说:“老祖宗,大妮知错了,以后不会让您再失望了,您保重!”然后如一阵风般冲出了密室。 五妮也向老祖宗拜了三拜,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也出了密室。 阿离在亮子的救助下,已经醒来,也想挣扎着出去应敌。 余爷爷长叹一声:“你们两个留下!亮子,你去打开渡劫密室,然后把二妮长老和四妮长老的尸体收敛了,至于这间密室,先收拾干净,封存起来吧;阿离你来给我和老祖护法,我要帮她重塑金丹。” 亮子起身在密室的墙角处打开一个机关,正转反转几下,其中一个牢房后面山体一阵轰鸣,一条密道出现在墙后。 余爷爷走到老祖宗面前说:“涂山黛,起来吧,跟我去渡劫。” 老祖宗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余爷爷说:“余爷爷,你不责怪我?” 余爷爷眼中透出了一股浓浓的缅怀之情:“我没有什么要责怪你的。当年,你高祖母拜托我照顾狐仙林,守护涂山一族的血脉,我答应了她,自然会信守承诺。 九百年来,轩辕狐修已在狐仙林繁衍了八代,只有你身上的涂山血脉最浓,本来凝练金丹不成问题,可是你心性太高,重振族群,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错过了最好的修炼时期。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所以你有今日之劫。现在你没有资格趴在这里自怨自艾,狐仙林还需要你去拯救。 今日之后,你交出大权,全心修炼去吧,或许今生还可以达到元婴境界。” 阿离、亮子、包括被扔在密室角落里没人理会的蝠翼都感觉无比吃惊!没人能想到平时极少在浅丘出现的余爷爷,辈分竟然如此之高。 涂山黛(老祖宗)哭泣着说:“成就金丹又如何?我还有脸见我的族人吗?余爷爷,你真不该救我,让我以死赎罪吧!” 突然,蝠翼插嘴道:“原来你叫涂山黛,临死前能知道你的真名,我虽死无憾。涂山黛,你不用以死赎罪,二妮、四妮都是我杀害的,为的是挑起内乱、削弱狐仙林实力,借机夺取狐仙林。 而你,狐狸老祖宗及时发现了我的阴谋,将我拿下,力挽狂澜,你没有错,你还是那个可以保护狐仙林、受人尊重的老祖宗。 所以你没有必要死,死得该是我。” 蝠翼又转头对余爷爷说:“前辈,我知道我罪无可恕,可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刚才的话在两军阵前再说一遍,这是我唯一能为狐仙林和涂山黛做的事情了。” 余爷爷点点头说:“蝠翼说的对,你要死也不是这个时候,先去渡劫吧,等你金丹稳定下来了,解去今日之围,你爱干什么我也不拦着你。” 余爷爷又看向蝠翼:“我能信任你吗?” 蝠翼冷静地看着余爷爷:“前辈,我现在修为已废,即使逃走也活不了多久,你可以取我一部分魂魄,但凡我有异动,即使你不在现场,你也可以直接取我性命。” 余爷爷点头,隔空一指,直接从蝠翼的眉间摄出一滴精血,蝠翼只觉魂魄像被撕裂了一般,痛得浑身颤抖,本已散功的身体,更像是衰老了十岁。 余爷爷说:“亮子,立刻把他送到阵前,交给胡大长老,让他尽量拖延鼬族的进攻时间,老祖宗凝结金丹后,就是反攻的时间。” 亮子上前准备带蝠翼走,蝠翼开口道:“且慢,我有几句话要对老祖宗说。” 涂山黛狠狠地瞪着蝠翼说:“蝠翼,没话跟你说,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这样害我。” 蝠翼迎上涂山黛的目光,眼中一片平静地说:“最初我是为谋划狐仙林而来,但是后来就变了。我不忍心你如此辛劳地操持狐仙林的事务,不想看到你凝结金丹失败而死。 所以我很想帮帮你,为你减轻负担,助你凝结金丹,这样我就可以多守护你几百年,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性命,也许是我的方法不正确、手段太激烈了。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在狐仙林的四年我很开心,另外,黛儿这个名字很好听。” 涂山黛冷冷地瞪着蝠翼,没有说话起身向密道走去。 蝠翼呵呵笑了起来:“黛儿,把我的妖丹取走吧,我修为已废,要这妖丹也没有,希望你早日恢复花容月貌,我死而无憾了!别了!” 涂山黛停住了脚步,攥紧了手中二妮的妖丹,准备回身放在二妮的身边。 余爷爷的声音传来:“二妮已经死了,那颗妖丹对她已经没用了,你带上吧,一会儿有用。” “至于你的妖丹,驳杂不堪,对她凝结金丹有害无益,你自己留着吧,亮子带蝠翼去战场。” 涂山黛在密道里低头走着说:“余爷爷,以您老的修为,五百名鼬族妖修,你挥袖可灭,为什么还要让孩儿们去拼杀。” 余爷爷跟在涂山黛的身后,阿离也静静地跟在余爷爷的身后。 余爷爷叹了口气说:“你还是看不透吗?就因为你平日太照顾、纵容他们,狐仙林的狐修都没有机会亲身经历修真界的残酷,这样的族群怎么能真正地壮大起来?这次你就狠下心来,让他们在血与火中成长吧! 长溪旁,竹桥两侧,鲜血已经染红了长溪的溪水。 竹桥两侧尽是想要涉水通过的鼬族妖修尸体,他们是被河道中的机关击杀。 有几只黄鼬被水中的钢茅、竹枪刺穿了身体,高高地挑在空中,因为是妖修,身体健壮、气息较长,在竹枪上都挂了几刻钟,还能轻轻颤抖,没有最后断气。 长溪外,河对面的岸上,尸体堆起来很高,有狐族,也有鼬族,各有数十人伤亡,狐修伤亡的数量稍微多一些。 胡大稳稳地站在竹桥之上,黑色的带血披风在暮色中烈烈摆动,手里的那把锯齿大刀粘满了碎肉和鲜血。 这把锯齿大刀是胡大最喜欢的兵刃,是他可以部分化形后,自己亲手打造的,历时十五年,全刀反复折叠捶打了上千遍,精钢中掺入了很多的铁精,锋利无比,今天算是第一次饱饮鲜血。 桥后站着二十几只身穿黑披风的执法堂狐修,他们清一色的淬骨期,因为没有到妖丹期,只能用四肢行走。 因为过于崇拜胡大统领,所以他们也习惯于身穿黑披风,久而久之“黑披风”成了执法堂的别称。 胡大和他的执法堂赶上了第一战的尾声,他一人抵挡住了鼬族大长老,并借机斩杀了五名鼬族狐修,他以个人的悍勇,逼迫鼬族大长老做出了后撤的决定。 第一波到达的鼬族先锋,都是鼬族内的精英,具有强悍的战斗力,而狐族第一道防线的狐修,加上退回来的暗哨,虽然不是族群里最精英的战士,但是也是异常勇猛。 仓促应战之下,驻守长溪的狐修死伤惨重,但是仍死战不退,终于撑到了胡大和执法堂赶到,扳回了劣势。 鼬族大长老为避免首战失利,影响士气,下令暂停攻击,等待后续大部队上前, 鼬族先锋撤退之后,长溪的狐修守军气势更盛,欢呼声响彻云霄。 尤其是执法堂的黑披风们,看着在竹桥上如天神一般的胡大,心中激动无比,同时也羡慕无比,恨不得自己也能早日化形,手持武器,像大统领一样的战斗。 金丹期又称化形期,是妖修修炼路上的一道分水岭,所以从妖丹期向金丹期进化,是一个艰难、缓慢和痛苦的过程。 妖族想达到完全化形成人,需要化形身体的五个部分--双手、双脚、躯干、头颈和面容。 其中妖丹初阶并没有化形能力,在中阶、高阶、圆满、巅峰有四次化形机会,最后凝结金丹时再进行一次进化,才可以完成全部的化形过程。 大多数妖丹期妖修在晋升中阶之后,都是优先化形双手,这样就可以完成一些复杂而细致的工作。 然后到了高阶,有选择优先化形双脚的,也有优先选择化形躯干的。 选择先化形双脚的妖修较多,选择先化形躯干的都是些狠人,硬是用原来的兽族双脚支撑人族上身,通过无数次练习后,依然可以直立而行、奔跑自如。 一般到了妖丹巅峰之后,妖修会选择只留下面容不做变化,其他部位经过化形,和一个正常人族已经没有太大区别,老祖宗巅峰期选择戴着面纱,就是选择了最后化形面容。 最终妖修在晋升金丹期时一举化形面容,就和人族一般无二了。 这条修炼路线每个人都很清楚,但是真正能从淬骨期晋升到妖丹期的妖修,不足一成,这中间除了资源、天赋、勤奋外,还有运气的成分。 就像这次突如其来的狐鼬两族大战,就可能葬送掉很多有希望晋升妖丹期的修士,这就是修真界的残酷。 狐族和鼬族本非天敌,平时接触不多,以个体而论,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狐族的体型更大一些,鼬族的灵活性和精神力更强一些。 所以狐鼬之战会更加惨烈,除了看双方修士的人数,还要看顶尖战力(妖丹期)的多少。 很快,鼬族的后续部队先一步赶到长溪南岸,四百多只黄鼬踏着落日的余晖,与先锋部队不到一百只黄鼬汇合。 五百多只鼬族修士,整齐列队,每名鼬族修士都穿了特制的藤盔藤甲,藤盔主要保护头部,藤甲主要保护胸腹部,其他部位没有覆甲,这样不会影响鼬族的灵活性。 每只黄鼬的两只前爪上都套着一个金属外爪,爪尖长达一寸,蓝光闪闪,分明就是淬了毒药,看来鼬族为了此次大战,真是做了精心准备。 鼬族的阵型结好,狐族这边的阵营有一点乱了,因为之前不知道鼬族会从哪个进攻,所以狐族的修士被分散到狐仙林的四个方向和本部驻守,一时之间还没有调集过来。 驻守长溪北岸的狐修,加上执法营不过一百一十人,人数完全处于劣势,这里还没有考虑双方高级战力的影响,北岸这里只有胡大一名妖丹期修士。 狐仙林的狐修也有自己的铠甲,武器,因为狐仙林附近盛产铁精,所以他们的盔甲以铁质为主,防护力远远大于藤甲,但是重量也比藤甲高出不少,狐狸敏捷性本来就不算很高,所以在制作铠甲时,选择了坚硬,放弃了灵活。 在场的狐修同样拥有尖利的金属外爪,因为体型比鼬族大,狐修的金属外爪比鼬族的长出八分,达到一寸八分,可惜事先没有淬毒。 胡大看着对面整齐的鼬族大军,知道气势上不能输,否则很可能敌人的第二波攻击就可以攻破长溪防线,那样战火就会直接烧到浅丘,会造成狐仙林巨大的损失。 胡大高高举起锯齿长刀,大吼道:“尾兽无敌,九尾称皇!” 响亮的吼声震彻战场,所有的长溪狐修精神为之一振! 对!轩辕坟一脉曾经出过一代妖皇,就是一只九尾狐狸,曾经是这个大世界里最强悍的高手之一,身为一名狐修,怎能忘了这样的荣光,所有的狐修都跟着齐声怒吼:“尾兽无敌,九尾称皇!”纷纷释放出自己的尾巴来。 狐族最大的秘密武器是尾巴,这个时候尾兽的优势也显示了出来,每名狐修在生死大战之际,都放开气场,将隐藏的尾巴释放了出来,只不过在场的以三尾、二尾为主。 每条尾巴上都加装了一串链刀,链刀就是在一根坚韧的钢丝上,固定十至二十片规格大小不等的刀刃,再缠绕在尾巴上,兼具狼牙棒和九节鞭的功效,挥舞起来杀伤力惊人。 打在身上,就会有数枚刀片刺入身体,令受伤者大面积出血,丧失战斗力;即使没有打不正,飞舞地刀片也可划伤敌人,造成撕裂的伤口。 当狐修们放出自己的尾巴时,他们的站位之间就会留出比较大的空间,以免误伤自己人。 当北岸狐修重新摆好阵型,在尾巴的衬托下,阵势竟然比对岸的数倍鼬族妖修的阵势逊色不了多少。 胡大一脸自信地回身,用坚毅的目光巡视着北岸将士,大吼道:“孩儿们,你们都是狐仙林最好的战士,我以你们为傲,今日我们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一百多名狐修竟然喊出了数百人的气势来。 胡大转身怒视对岸的鼬修,眼中除了自信和坚毅外,又多了一丝掩饰不住忧虑。 胡二、胡三分别去东西两侧调集人马往这里赶了,大妮更是去了狐仙林完全相反的西北方调集那里人手,三妮和五妮则去浅丘调动所有驻守本部的妖修向长溪靠拢。 胡大看着长溪对面整齐的鼬族队形,对方那些淬骨期和锻体期的妖修对狐仙林造不成太大的威胁,只要狐仙林狐修聚集起来,数量还是比鼬族多出不少,毕竟是本土作战。 胡大真正担心的是对方的妖丹期修士。 据他所知,之前鼬族有七位妖丹期高手,其中黄鼬老祖是妖丹期圆满,大长老、二长老是妖丹期高阶,三、四、五长老是中阶,六长老是初阶,没听说过有客卿长老。 而妖仙林本来有十一位妖丹期高手,狐狸老祖、余爷爷是妖丹期巅峰,大妮、胡大是高阶,二妮、三妮、胡二、胡三是中阶,四妮、五妮则是低阶,再加上一个妖丹期圆满的客卿长老蝠翼。 因为之前双方实力相差甚远,所以狐仙林一直没有将鼬族看在眼里,更没有做充分的备战准备。 但是经过这次蝠翼反叛事件之后,妖仙林折损了二妮、四妮,蝠翼又因叛变被拿下,余爷爷为救治老祖宗,陪她渡金丹劫,一时无法参战。 瞬间攻守之势互换,狐仙林能参战的长老只剩下六人,比鼬族的妖丹期妖修还少一人,目前还分散在各处,没有汇聚起来。 这一仗一定会非常艰苦,但是胡大脸上没有任何表示,他只能用自己的无畏和悍勇为背后的将士打气。 胡大需要时间!狐仙林需要时间! 鼬族妖修排好阵型后,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原地等待。 突然,鼬族队伍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所有的鼬族妖修突整齐地分成两部分,让出了中间的道路。 只见黄鼬老祖带着手下六名妖丹期长老,从容不迫地陪同一只高大的山魈和一只肥胖的熊猴来到了阵前。 那只山魈体型极其雄壮,普通山魈都可以生撕虎豹,而这一只又格外强壮,看黄鼬老祖对他的态度,分明是以晚辈自居, 胡大心里一咯噔,难道是一名金丹期妖修? 另外一支熊猴,属于猕猴一族中体型最大的一个分支,竟然也有妖丹期圆满的境界。 胡大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现在的实力差距真的太大了,如果不是身后还有千余名族人,胡大都想带着北岸守军四散而逃了,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老祖宗尽快渡过金丹劫了。 就在此时,胡大身后一阵嘈杂,胡二、胡三、三妮、五妮带队赶到,大妮去的地方更远,还没有赶到。 此时双方妖修人数基本相当,但是顶尖战力,鼬族这边几乎多出一倍,而且还有一名金丹期修士,基本上这仗,狐仙林已经输了九成了。 黄鼬老祖完全无视于胡大他们的存在,而是领着山魈和熊猴来到竹桥前二十丈停下,细心地为他们介绍着狐仙林的面积大小、物产情况、狐修数量等等,仿佛在介绍自己家一样认真。 山魈和熊猴频频点头,在黄鼬老祖介绍到狐族多出美女,而狐狸老祖宗就是一个绝世美人时,山魈和熊猴还发出猥琐的狂笑声。 战场处于一种非常尴尬、凝重的气氛中,所有的狐族修士被对面的嚣张和猥琐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提前动手。 而居于优势的一方,却也不急于动手,仿佛这场种族之间的战斗是一场儿戏而已。 山魈看着狐修摆好阵势后,说:“老黄,狐仙林的这帮狐狸崽子没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呀,里面一共只有五名妖丹期的狐修,你不是说有十一名吗?怎么少了这么多,我之前还想着要费些力气,现在这些根本不够杀嘛!” 黄鼬老祖也看到了对面只出现了五名长老,偷笑着说:“魈大哥,估计是我们在狐仙林的内应得手了,其他狐修要么被杀,要么被困,我们不等了,动手吧?” 山魈哈哈大笑:“好!不说丑话说在前面,我只出手对付妖丹期的狐修,虽然对方妖丹期的狐修少了,可是你答应我的好处一分都不能少!” “好好好!”黄鼬老祖满口答应:“只要魈大哥出手,好处怎能少了你的呢?小妹也没那个胆子呀!” 说完,黄鼬老祖回身向大长老做了个准备全体进攻的手势。 突然,战场上的气氛彻底凝固起来,烈烈地晚风吹拂着双方的战士,大战一触即发,所有人的眼睛都开始贯血,一股股暴虐之气透了出来。 正当鼬族大长老的手要挥下时,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从战场一侧传来:“老黄,不对呀,这和你我的约定不同呀?你整整早来了一个时辰,还另外请了两只猴子来,你是不是要给我个交代呀?” 战场凝重的气氛竟然被这难听的声音打断,一只大蝙蝠从战场一侧缓缓走来,插到了狐鼬两族之间。 来人正是蝠翼! 第四十六章 仙林之变(六) 蝠翼走得很慢,身体还有些佝偻着,一眼看过去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山魈和熊猴一脸好奇地看着蝠翼,山魈问:“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内应?” 黄鼬老祖点点头,皱起了眉头向蝠翼喊话:“蝠翼,你怎么出来了?你是不是受伤了?身体有些不对劲呀?” 蝠翼继续慢慢走着,边走边说:“为什么我不能出来?我如果不出来,这狐仙林我还有份吗?” 黄鼬老祖冷冷地说:“蝠翼,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也不要太贪心了,攻占狐仙林你出了什么力?敢这么跟我说话? 不过,虽然你没发挥什么作用,但老祖我是讲义气的人,拿下狐仙林后,你占十分之一的好处,如何?” 蝠翼一直走到黄鼬老祖面前五丈的地方停了下来,抬头认真地打量着山魈和熊猴,突然开口问黄鼬老祖:“他们占几成?” 黄鼬老祖咬牙道:“蝠翼,这与你有何相关?你想做什么?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快让开!” 蝠翼摇着脑袋说:“老黄,别着急呀!本来说好的狐仙林归我,狐仙林的库藏归你,我九死一生的完成了任务,现在你只分我十分之一,我问问还不行吗?” 熊猴突然插嘴道:“老黄,你就说说呗,许给我们的好处能占狐仙林的库藏的几成呀?我和大哥也很好奇。” 黄鼬老祖面色一僵,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占四成。” 蝠翼哈哈大笑:“老黄,你这么会算计,不去开个商会真是屈才了,拿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花红,亏你能说得出口。 魈兄、猴兄,小弟不才,愿意献上狐仙林九成的库藏,换取这狐仙林的掌控权,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熊猴听着颇为意动,看向山魈,山魈鼻孔冲天,皱了皱面颊说:“老黄,我不管你和这只蝙蝠有什么恩怨,我历来的规矩是见面分一半,至于其他那一半,你们两个怎么分,那是你们两个的事情。” 黄鼬老祖脸色数变,一咬牙:“一半就一半,那快动手吧!” 说完,黄鼬老祖直接扑向蝠翼,怒吼道:“拿你那一成去顶账!” 胡大下意识地准备出手去救蝠翼,却被亮子拽住了,亮子轻声说:“余长老让您想办法拖延时间,等老祖宗渡劫完毕后再反攻。 蝠翼修为已废,他是主动要求来战场拖延时间的,余长老首肯了,蝠翼上去之前说了,不用你们去救他。” 蝠翼看到黄鼬长老扑来,也大吼道:“黄鼬,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枉我帮你重伤老祖宗,除掉二妮、四妮,你竟然这样对我,我和你拼了!” 黄鼬早看出蝠翼状态不对,但没想到他已经失去修为,只是认为他身负重伤,所以时刻留意蝠翼的反扑,害怕逼迫太甚,他会与自己同归于尽。 此时看到蝠翼不退反进,向自己扑来,立刻向后退去。 蝠翼一抖双翅,加速向黄鼬老祖追去。 黄鼬老祖急忙向一侧躲避,却见蝠翼并没有追向自己,而是直接飞向身后的鼬修方阵。 黄鼬老祖暗道不好,转身大叫:“魈兄,拦住他!” 蝠翼长叹一声,双翅用力一抖,大量的五毒之虫从他身上抖了出去,像雨点般向鼬族修士的方阵上射去。 蝠翼看到山魈已经从地面起跳,他努力在空中扭转身子,望向浅丘最高的洞府,心中默念一声:“黛儿......” 山魈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蝠翼的胸腹部,以一名金丹修士的全力一拳,打在一个已经失去修为的妖修身上。 蝠翼的身体瞬间爆开,化作一团血肉雾气,飞溅四方。 胡大死死握紧手中的刀柄,没有出手,眼看着蝠翼被打成一团血雾,他心里暗叹:“蝠翼,虽然我不能原谅你,但我也敬你是条汉子,人死仇灭吧,祝一路走好。” 鼬族修士方阵的前排一阵慌乱,还好鼬族修士身手敏捷,又是经过多年苦修,那些五毒,除了个别体型较大、毒性较强的蝎王、蜘蛛王造成了一些人员伤害外,绝大多数毒虫很快就被鼬族修士的金属外爪踩成了一滩烂泥。 鼬族修士的阵型乱了一会儿,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此时月亮已经出来了,惨白的月光照耀着大地,一阵秋风吹来,让长溪战场倍添阴冷、肃杀之气。 终于,鼬族大长老一挥手,黄鼬大军像潮水一般向竹桥扑来。 胡大大吼一声,挥舞这锯齿长刀冲向鼬族修士,他必须前冲一些,拉开一些空间,将鼬修吸引到竹桥附近,进攻面太小,会逼着鼬修们涉水进攻,那样防守起来会更加困难。 只有缩小了双方阵型的接触面,才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高级修士对战局的影响。 双方大军在竹桥附近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一时之间血肉横飞。 胡大正在人群中努力地劈砍,忽然背后一阵破空声传来,胡大感觉一股非常强大的妖力向后腰部位击来。 胡大来不及回身,只能挥刀斩向身后,那一拳结实地砸在锯齿长刀侧面的刀身上,巨大的力量又将刀身结结实实拍在了胡大背上。 胡大感觉就像被一头奔跑的大象撞在了背上,直接被这一拳击出去十余丈远,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接喷了对面鼬修一脸,胡大顺势斩下了鼬修的脑袋。 如果不是那把锯齿长刀帮他挡了一下,胡大刚才很可能就会立毙当场。 胡大回头一看,正是那只金丹期的山魈,他搓着拳头说:“这把刀子不错,竟然在我一拳之下都没有变形,它归我了!” 胡大怒吼道:“你堂堂一名金丹期修士,对付妖丹期竟然还用偷袭这么卑劣的手段,你不觉得可耻吗?” 山魈哈哈大笑:“只要能干掉对手,谁还管什么手段呢!” 说完拳头像雨点般向胡大砸去,胡大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挡山魈,只能向鼬族修士群里钻,想要多拖延一些时间。 山魈挥拳追击,竟然不闪避那些鼬族修士,只要挡在他面前的,不管是狐族修士,还是鼬族修士,都是一拳轰碎。 远处黄鼬老祖看得心痛不已,但又不敢上前阻拦,只能催促手下妖修尽快围攻几名狐仙林的长老,希望击杀这些长老后,让狐修们意志崩溃而逃,这样就可以减少鼬族的伤亡。 因为高阶修士人数上的差距,狐仙林的长老基本上都是被两名同阶或高阶修士围攻,三妮不知什么时候晋升的妖丹期高阶,竟然凭一己之力挡住了黄鼬老祖,当然也是险象环生。 就在此时,大妮带着最后一支援兵杀到,并替三妮接下黄鼬老祖,让三妮去帮修为最低的五妮解围。 大妮手中的那柄八棱金瓜锤是一柄上品法器,挥舞起来竟然会自身加速,同时还专克土属性妖修,鼬族基本上都是土属性妖修,所以大妮竟然凭手中这柄金瓜锤堪堪缠住了黄鼬老祖。 黄鼬老祖一边狂攻大妮,一边观察着战场的情况,虽然狐修总人数占优,但是自己这方高级修士占优,双方现在基本是一个均势。 战场里最悠闲的是熊猴,他竟然没有去围攻狐仙林的高级妖修,而是在战场外围蹿来跳去,随手从地上捞起一具妖修尸体,直接用爪子划破肚皮,伸手入腹,掏出妖晶石和着血就塞入嘴中,然后扔掉尸体,继续捡起下一只妖修的尸体,竟然不分是狐修,还是鼬修,一概不放过。 整个过程就像一只在树下捡枣子吃的猴子一样清闲。 黄鼬老祖怒吼一声:“熊猴,你还不去帮忙围杀那些妖丹期狐修,在那里干什么呢?” 熊猴抬头看看愤怒的黄鼬,嘟囔着说:“唉,浪费呀!这一地的好东西,就这么浪费了,也不怕遭天谴。” 说完慢悠悠地向正被两名黄鼬长老围攻的胡二走去。 大妮非常着急,拼命挥舞着金瓜锤,想要逼退黄鼬老祖,去救援胡二,但是让黄鼬老祖一一化解,难以越雷池一步,其他人更是自顾不暇,只能眼看着胡二陷入危局。 突然,狐仙林浅丘的山顶上降下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淡银色的夜空照的像白昼一般。 原来不知何时,浅丘上空已经是黑云密布,竟然形成了一团大大的劫云。 金丹劫只有六重雷劫,前五道代表天人五衰,每扛过一道雷劫,就经历一次天人衰,五次全部扛过,最后一道定丹劫将彻底稳固金丹。 胡大拼着让山魈折断了一只手臂,并被夺去了手里的锯齿长刀,但又成功地躲过了山魈的一次攻击。 山魈愤怒了,一个小小的妖丹期高阶修士,竟然让他数次都无功而返,他准备用妖法神通来对付胡大。 突然这道雷劫降下,山魈立刻被吸引了。 他皱起了眉头,这是金丹劫的气息,他刚刚渡过金丹劫不久,养了三个月的伤,终于稳固了体内的金丹,没想到金丹期后,第一次出来接任务就碰到了别的修士也在渡金丹劫。 他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嘴里的两颗獠牙,如果能趁这名渡劫修士渡劫之后的虚弱期,夺取她的金丹吞服下去。 则立刻可以让自己的修为晋级到金丹期中阶,这样的难得的机会就这么落在自己的头上,真是太难得了,山魈就快忍不住开怀大笑了,哪还有兴趣继续追杀胡大。 每道雷劫之间会间隔九个呼吸,时间很短暂,机会稍纵即逝。 山魈不想在这里耽误了,他大吼一声:“老二,跟我去截杀那名渡劫的修士。” 山魈手中拎着那把从胡大手里夺来的锯齿长刀,双脚猛蹬地面,身子竟然窜起二十多丈高,飞出两百多丈远,越过了整个混战的区域,然后甩开大步向浅丘上冲去。 熊猴听到老大的命令,立刻收起了懒散,他没有金丹期的修为,还不能那样飞跃,他仗着自己身体强壮,沿一条直线向前冲杀过去,一路上的妖修纷纷避让,躲避不及的就会被撞成重伤。 熊猴的速度竟然不比山魈慢多少。 一大一小两个魁梧的猿修向浅丘上杀去,这时第二道雷劫已经降下。 山魈和熊猴立刻加快了速度,只有在那名渡劫修士最虚弱的时候赶到,才有望一举拿下那名修士。 只要稍微耽误一下,给那名渡劫修士一点时间,她就可以恢复一部分实力。 能成功凝结金丹的修士,哪一个是善茬?谁都有些不可思议保命的本事,到时候是否能拿下对方还未可知,山魈可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看到最有威胁的两名修士走了,胡大艰难地勒死了一只想要偷袭他的淬骨期黄鼬,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因为胡大刚才悍勇的表现,一时之间没有鼬修敢于上前攻击。 胡大的右臂已断,兵器也被抢走了,实力大减,连背后的黑披风也裂开了几处,就快成一张渔网了。 胡大只坐了一会儿,稍微恢复了一些妖力,就不得不起身,因为他的兄弟姐妹一直在苦战。 鼬族在场内的妖丹期高手比自己这边多一个人,胡大如果不出手,至少有两名兄弟姐妹会被两人围攻。 胡大现在只有一击之力,他不得不选择先救谁,其实选择很简单,胡三这个时候最危险。 胡大眼睛里闪动着决绝和凶狠,他悄悄摸近胡三的战团,此时胡三已经到极限了,正准备拉一名妖修同归于尽之时,胡大出现在两名鼬修身后。 胡大没有挥拳攻击那名背对着自己的妖修,而是从背后直接扑向那名鼬修,左手牢牢地搂住鼬修的上半身,把这名鼬修的左臂和身体一并勒住,一口咬在了这名鼬修的后颈上。 胡大和这名鼬修同时摔倒在地上,胡大仗着体型比鼬修高大,死死压住鼬修,咬住鼬修的嘴猛力摇晃、拉扯,想要咬断鼬修的颈椎,或者伤到鼬修的延髓,让鼬修失去反抗。 那名鼬修也是身经百战,他拼命向后仰头,绷紧颈后的肌肉,缩紧肩胛的肌肉,牢牢夹住胡大的牙齿,同时用还可以活动的右手,连续肘击背后胡大的右胸。 胡大右手已经折断,根本无法保护自己的右胸,很快鼬修的手肘就将胡大胸口的铁甲打得凹了进去,胡大右侧的胸骨全部折断,整个胸口都塌了下去。 胡大却没有松口,牙齿越来越深地刺入鼬修的颈部,直到胡大感觉到自己的牙齿碰到了鼬修的颈椎。 被胡大压制的鼬修发出垂死挣扎的嘶吼声,另一只鼬修看到伙伴陷入危局,立刻舍下胡三,向胡大背后扑去。 胡大听到背后的风声,口中呜咽着一发狠,“咔咔咔”三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第一声是鼬修颈椎骨断裂的声音; 第二声是胡大右犬齿折断的声音; 第三声是胡大下颌骨折断的声音。 胡大拼着骨断筋折拉断了鼬修的颈椎骨,那名鼬修当场死亡。 第二名鼬修疯了一般冲了上来,准备击杀重伤的胡大为伙伴报仇。 胡大勉力扔出黑色披风,向第二只鼬修卷去,想要阻止鼬修的攻势。 第二名鼬修尖叫一声,双爪抓住披风用力往两边一撕,披风被撕为两片。 突然,他看到眼前出现了三条狐狸尾巴,呈品字形迎面击来,毛绒绒地尾巴尖端上竟然各套着一个带底座的尖锥,寒芒乱闪,锋利无比。 第二名鼬修慌忙把手中还未丢弃的披风,向中间一合,一搅,挡住那三条尾巴上的尖锥,并将披风和三条尾巴搅在了一起,抓在了手中。 第二名鼬修狞笑着说:“这是你最后的杀招了吧!去死!” “噗”一声轻响,第二名鼬修停住了脚步,伸手去向颈下一摸,一根尖锥从颈下刺出,寒光闪闪,他只觉得眼前视线开始模糊,然后跪倒在地,最终趴到了地上,开始抽搐。 而第四条尾巴就插在他的颈后,尖锥直接将他的颈部扎了个对穿。 胡大呵呵地笑着,因为下颌骨折断,他只能含糊的说出:“你忘了,妖丹期狐修是有四条尾巴的!哦,是我忘了,鼬族修士一般都不会数数,呵呵。” 胡三作战时,没有选择化形,而是穿着铠甲,脚踏金属外爪,此时一支前爪的金属外爪早已不知去向,他想过来扶胡大。 胡大大口地吐着血,在昏迷前大声向胡三含糊地喊着:“先救老二,再救五妮,围攻黄鼬老祖!” 恍惚中,胡大看到几只黑披风狐修拼命向自己这边靠拢过来,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地笑意:“二妮,我不会这么轻易死掉,我要把你的那份也好好活了,保护狐仙林,保护这帮小崽子们!” 眼角流下两滴眼泪,胡大昏了过去。 阿离不知道余爷爷为什么会让她一起来为老祖宗护法? 阿离知道自己这点实力,别说护法了,就是靠近雷劫的范围,都会被雷劫的余威劈得烟消云散。 那条密道并不长,走出二十多丈,就到达了浅丘顶部的一间石屋。 这间石屋,四面封闭,却没有屋顶,石屋正中是圆形的石台,石台上竟然用各类灵石、宝石和玉璧镶嵌出一副太极八卦图来。 余爷爷传授给涂山黛一套抵御雷劫的功法,待她熟练掌握后,命她服下那枚妖丹,盘膝坐在那个石台之上。 然后余爷爷向阿离招招手,阿离一脸疑惑的跑过来。 余爷爷弯下腰说:“阿离,你不是想解开眉间的封印吗?爷爷想了很久,想出一个法子,就是借老祖宗的雷劫,帮你解去你眉间的第一道封印,至于其他三道封印,余爷爷真是无能为力了。 不过,即使只是解开第一道封印,对你来说也是一场造化!一会儿,不管雷劫之下有多痛苦,你一定要撑住,好吗?” 阿离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所有的修士都对雷劫有莫名的恐惧。 就连沉默了很久的天火也说话了:“阿离,会不会有危险呀?不知道可以拒绝参加渡劫呀?” 余爷爷看了阿离一眼说:“阿离,不要怕,只要你能坚持下来,修为可以一跃至妖丹期,机会很难得,你想放弃吗?” “妖丹期!”阿离眼前一亮,连忙点头:“余爷爷,我一定能撑下来,你就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 天火叹了口气,再也没有出声,如果有人告诉他,可以直接让他筑基,他也拒绝不了这种诱惑。既然如此,还是提前做好准备,不知道石台之上的自己会不会也被雷劫劈得死去活来呀? 余爷爷传授了阿离另外一套功法,然后给了阿离一颗白色的丹药,让她压在舌下,在她无法抵御雷劫时,引导药力进入体内,可以助她渡过难关。 余爷爷将阿离带到太极八卦图的“离卦”位上,让她盘膝坐下,开始运行功法。 阿离运行功法后,很快全身发出淡淡的红光,整个人在夜空下想一团火焰一样。 余爷爷手捏剑诀,一指点在阿离的眉心处白色斑点处。 阿离眉心的白色印记,开始发出亮光,隐隐可以看到那个白色印记由四道菱形封印组成,最下面的一个小菱形此刻变得格外明亮。 余爷爷的指尖发出银色的光芒,阿离眉间的最下面的那道封印开始逐渐消散,最终只剩下一个淡淡地银斑没有褪去,剩下的三个白色菱形排成一个类似于“山”字的封印依然存在。 余爷爷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一样,做完这些竟然有些气喘。 他退后两步,观察着阿离。 阿离感觉一股巨大的妖力从额间向全身传导过去,只觉的这股妖力不断地冲刷着自己的骨骼、经络、肌肉和血液,滋养着自己的皮毛,阿离全身发出“啪啪”的响声,尤其是骨骼里的声响更大。 阿离迅速跨过淬银骨期,达到淬金骨的境界,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妖力从眉间传来,阿离都觉得身体都要被这股醇厚的妖力撑爆了。 余爷爷对老祖宗说:“涂山黛,我让阿离帮你分担了八分之一的雷劫,这样可以确保你顺利渡劫,同时也让她提前感受雷劫的天威,对你们未来渡劫都有帮助。 至于这次渡劫有多大的收获,全看你和她的造化和毅力了,开始吧!” 涂山黛在服下妖丹后,运行了一段时间余爷爷传授的功法,脸上的皱纹已经消失了大半,不再像一名老妪,更像是一名美丽的妇人。 涂山黛盘膝调息一会儿,然后伸出右臂一指指天,左手垂下一指指地,毫无保留地释放出自己的妖力。 立刻天上劫云开始堆积,很快劫云就达到一定厚度,第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落下,从涂山黛的指尖进入,又传导在石台之上。 巨大的电流将涂山黛和阿离的身体都点亮了,让她们两个的身体发出了银白色的光芒,电弧在她们四周肆意地跳动着,她二人在电流中抖动得像筛糠! 而站在石台不远处的余爷爷,身上笼罩着一层银色的光雾,雷劫的电弧竟然无法浸入那层光雾,电弧中的余爷爷显得格外神秘、高深。 每一道雷劫落下之后,涂山黛和阿离身上的妖力波动就会增长一些,而且气势越来越足,有种要破茧重生的感觉。 两个人的资质和毅力都非常好,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不支的迹象,全神贯注,没有一丝犹豫和彷徨。 第五道雷劫落下后,余爷爷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最后一道定丹劫,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之际,突然渡劫室外传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大哥,渡劫的地方就应该在这间没有门和窗户的石室内,已经过去五道雷劫了,我们杀进去吧!” 另外一个粗豪的声音:“不急,等最后一道定丹劫落下,我们再杀进去不迟。哈哈!合该我山魈在妖界称王,这样的便宜都会让我捡上。” 余爷爷听着心中一乐,真不错,刚要渡完劫,就有练手的沙袋自己送上门来。 余爷爷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 只听外面“啪啪”两声,很快余爷爷又回到了原地。 那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尖叫起来:“大哥,你拍了我一下吗?我怎么突然不能动了!” 这时最后一道雷劫落下,另外一个粗豪的声音也有些变调,惊叫道: “二弟,不是我!我也不能动了!” 第四十七章 仙林之变(七) 最后一道定丹劫雷光降下,比前几道雷劫粗大数倍,而且来速更加迅猛,仿佛一道光柱一般,狠狠地劈向石台。 之前一直沉寂的太极八卦图,这次突然有了反应!所有的灵石、玉璧、宝石一同发出了刺眼的光芒,石台上升起了一个半圆形的光罩,赶在定丹劫落下之前,将涂山黛和阿离护在了光罩里面。 巨大的闪电光柱劈在光罩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和类似于摩擦的声音,大部分雷劫都被光罩阻挡在了光罩之外,只有最精华的雷劫,被光罩转化为乳白色的光之精华,像实质一般柔和地撒在涂山黛和阿离身上。 石台上的太极八卦大阵,滤去了定丹劫中暴虐的能量,留下了雷劫精华,能量巨大,属性却很温和,快速地滋养着涂山黛和阿离的身体。 这时阿离识海内的沉寂很久的石台,突然再次暴动起来。石台仿佛有了灵智一般,一股极大的渴望情绪弥漫在整个神秘空间,天火只觉头皮发麻,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天火感觉到石台上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力,这股吸力是向着外界空间而去,通过石台的光幕,大量的雷劫精华竟然被从外界吸引进来了,迅速融入石台的光幕中。 在天火肉眼可见的情况下,石台上本来粗糙的地面开始变得光滑,石台也从开始的古朴粗放变得精致起来。 因为石台的作用,阿离吸收雷劫精华的速度竟然比老祖宗还快出了几分。 阿离的修为瞬间突破了淬骨期,腹中丹田部位的不规则的妖晶石迅速旋转起来,很快转化成为一颗浑圆的红色妖丹。 阿离身上的气势迅速攀升,更多的雷劫精华进入体内,而流向老祖宗的精华开始减少。 余爷爷眉头一皱,隔着光罩一指点去:“一个残破的先天灵器之魂而已,不要过于贪婪,适可而止吧。” 余爷爷一指截去了九成的雷劫精华,石台勉力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法再吸取更多精华,终于放弃了,石台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次阿离可以静静地沐浴在雷劫精华中,身体在迅速地强化中。 而涂山黛则是浑身金光大盛,迅速将剩余的精华全部吸收入身体,原本有裂缝的金丹,很快上面的裂痕就被雷劫精华抹平,金丹开始高速旋转起来。 开始只是涂山黛的腹部有金光透出,然后是全身散发出金光,最后涂山黛身上散发出一股红色的雾气,浓香沁人,将自己整个包裹在里面。 当全部雷劫精华被二人吸收干净,红雾也被涂山黛吸入了体内,光罩自动消失。 涂山黛此时完全变成了人形,之前的黑袍已经在雷劫下化为了齑粉,她全身赤.裸的坐在石台上,身体像羊脂白玉一般,玲珑有致、凹凸分明,双手抬起护住胸前,双腿曲起侧放挡住下身,脸上羞红不已。 涂山黛的容貌又恢复了青春,比之前更是年轻了不少,竟然变得像一名刚刚出阁的少妇,容光焕发,黛眉杏眼、鼻梁笔直、鼻端小巧、下巴精致。 石台上的天火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看呆了,突然觉得鼻子里一热,伸手一摸,竟然是鼻血! 天火暗骂道:“这个魂魄体也太真实了吧?竟然还能流鼻血。” 余爷爷却一脸平静,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绝世美女,而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一般。 余爷爷从蓑衣里取出一件轻薄的纱衣扔给涂山黛:“涂山黛,拿去吧,这是你高祖母当年穿过的‘长溪纱’,现在就给你吧。 它算是一件特殊的幻术灵器,具有较强的防护能力,对于足以抵挡金丹期巅峰一击。 它的特殊价值更不止于此,炼化之后,它可以根据拥有者的心意变化成任何服侍类型,当年这件灵器出现时,在女修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你高祖母费尽心力才弄到手,好好珍惜这件灵器吧!” 听到这件灵器的特殊功能,不论是涂山黛,还是阿离都觉得眼前大亮,这样的灵器没有女修士不喜欢。 涂山黛迫不及待地披上了长溪纱,片刻后就炼化成功,首先变出的就是她之前穿戴的那件黑袍,然后又幻化出一条面纱,她很快就恢复到之前那个魅力无边的老祖宗了。 阿离此次收获很大,不但凝结了妖丹,甚至都已经摸到了妖丹中阶的境界,但是令她苦恼的是,仍然没有长出更多的尾巴。 阿离整个人的气势和气质都有所变化,有了一些上位者的威压,完全不似之前淬骨期妖修那种谨小慎微的感觉。 阿离腹中的妖丹也与别人不太一样,别的妖修妖丹会呈现出某一种单色,一般都是其自身最主要的属性颜色。 而阿离的妖丹在红色的丹体上竟然出现了大量的银色秘纹,阿离觉得非常惊奇,神识内视,竟然被自己妖丹上的神秘纹路深深吸引住了。 而同时她妖丹出现在了天幕上,天火看到那些银色秘纹也大吃一惊,这是一些天地重宝上才会出现的秘纹,他曾在师父的古籍里翻看过。 天火压抑住心头的震撼,悄声告诉阿离:“阿离,你妖丹上有银色秘纹的秘密,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必招来大祸!” 阿离悄悄问:“余爷爷也不行吗?” 天火坚决地说:“以后再找机会给他说,现在一定不能说,你务必听我的。” 阿离只好答应。 余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涂山黛和阿离问:“第一次渡劫,感觉如何?” 涂山黛做了万福揖道:“余爷爷,谢谢你!我能感觉到金丹期的强大,请允许我立刻去驰援胡大、大妮他们。” 阿离也说:“余爷爷,我也觉得自己厉害了很多,我也要去救大家。” 余爷爷说:“好,那只黄鼬还请了另外两个帮手,一个是金丹初期,一个是妖丹期圆满,你们顺手解决了吧,就当是练手,不过要快!胡大、大妮他们快撑不住了。” 阿离跑到余爷爷跟前说:“余爷爷,你不出手帮我们吗?” 余爷爷怜爱地说:“阿离,余爷爷日子不多了,不可能一直保护你们。刚才助你们渡劫,爷爷也有些累,我就不去长溪了,最终狐仙林还得靠你们自己守护,去吧,让我看到你们保护狐仙林的决心和力量。” 山魈和熊猴眼看着旁边声势浩大的定丹劫过去了,可是身体依然无法动弹,心中焦急万分,更怕渡劫之人恢复之后,出来反杀自己。 突然,两个人可以活动了,山魈大喜:“定丹劫还没过去多久,那个狐狸老祖应该还很虚弱,老二,我们杀进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出来了!”一个甜腻、软糯的声音传来,让山魈和熊猴有种浑身酥软的感觉。 两个人忍不住回头一看,背后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人一狐。 妇人很美,身材高挑,肤白似雪,唯一遗憾是脸上挡着一袭面纱,看不清相貌,但是那双黛眉下的狐媚大眼,简直可以勾魂夺魄。 旁边那只小狐狸也非常不凡,骨骼匀称,颜面可爱,毛色发亮,全身赤红色的毛发,只有眉心一点白色印记,让人看着可爱无比。 山魈和熊猴眼前一亮,虽然知道突兀出现的少妇和小狐狸是对手,但是依然觉得赏心悦目。 山魈用手肘怼了怼熊猴说:“二弟,我看那只小狐狸非常可爱,生擒回去,养到金丹期,可以给你当名姬妾;至于这只老狐狸,大哥我不嫌弃,就勉强收下了,哈哈。” 熊猴心中鄙夷山魈,嘴上说:“大哥,我不嫌那只狐狸老,要不我们换换。” 山魈瞪起眼来:“你又打不过那婆娘,送给你也没用呀!添什么乱?” 熊猴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金丹期修士,嘿嘿笑道:“大哥,你别急呀!小狐狸就小狐狸,你去缠住那只老狐狸,我去抓那只小狐狸。” 阿离最近境界晋升太快,还没适应自己的修为境界,看到金丹期的山魈和妖丹圆满的熊猴,心中不免有些犯怵。 老祖宗在旁边安慰她:“阿离,你不要怕那只熊猴,虽然他是妖丹期圆满,但是你也接近妖丹期中阶,实力相差不多,再说你身手灵巧,一会儿只需拖住他,我很快就会解决那只山魈了,然后再来助你。” 老祖宗上前两步对那只山魈一指,甜甜地说:“大猴子,出来,一嘴的污言秽语,老祖教你如何做人!” 山魈被老祖宗轻佻的动作激怒了,大吼一声,化形为一名高壮的奇丑男人,脸色发蓝,獠牙有些突出,腰间只有一条兽皮,强健的胸肌在月光下都能反射月光。 山魈低吼道:“你一个刚刚渡劫成功的狐修敢来冒犯我,我不介意把你拿下,带回洞府先享用一段时间,再取你金丹。” 老祖宗呵呵一笑:“好呀,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说完老祖宗身子向前一飘,轻飘飘的一掌向山魈胸前拍去。 山魈本来想用自己强健的胸肌硬接这一掌,用一些小伤的代价,迅速将老祖宗拿下。 但当老祖宗这一掌就要拍到山魈胸前时,山魈发现老祖宗指缝里竟然有一根牛毛一般的银针,上面隐隐发出蓝色的幽光。 山魈急忙挥掌削向老祖宗的手腕,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银针。 山魈怒骂道:“好狡狐的狐狸,好狠心的妇人!”当下收起了轻视之心,全力应战老祖宗。 双方兔起鹘落战到一起,一个身形迅猛,一个轻盈飘逸,打得甚为激烈。 而熊猴却看着阿离傻笑:“小狐狸,你多大了?什么修为?还要多久才能化形呀?化形了是不是像老狐狸一样漂亮呀?” 阿离瞪了这只肥胖的熊猴一眼,转身就逃。 熊猴急忙大叫:“小狐狸,别跑呀,聊两句呀!我好歹也是一只帅帅的熊猴呀!” 阿离取出神行符贴在四肢之上,带着熊猴满场子绕大圈,拖延着时间。 老祖宗和山魈的战斗,看似轻巧,却凶险无比。 山魈看似性格粗豪、轻佻,但是下手却极为狠辣、果决。 他知道刚才自己是被人无声无息地用法力禁制住了,说明出手的人远比自己厉害很多,眼前这只狐狸肯定没有这个修为,既然对方这么看不起自己,那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手里抓个人质,以防待会儿发生不测。 可是这个狐狸老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走出虚弱期,肯定也不简单。 山魈看似轻狂的出手,可是早就暗藏了十成功力,在试探性对攻了十几个回合后,山魈知道双方实力相差不多,必须得用金丹期觉醒的天赋神通,出奇制胜了。 山魈挥拳格飞老祖宗的正面一掌,趁老祖宗后退之际,双臂回收,脑袋、脖颈向前,张开大嘴,发出山崩地裂一般的吼声。 “裂地吼”是一种音波攻击天赋,蕴含法力的音波直接攻击对方的耳部神经和半规管,造成对方的身体瞬时失去平衡,是山魈一族特有的天赋神通,可以克制体魄强健的妖修。 果然老祖宗在音波攻击下,身体像喝醉了酒一般,有些控制不住了,虽然勉强维持身体的平衡,但是脚步已经有些踉跄了。 “排山撞!”山魈果然是个狠茬子,立刻又发动另外一种天赋神通,身体的肩胛部位徒然暴涨了将近一倍,上身肌肉虬结,就像一个倒立的三角形,身子势如奔马般向老祖宗撞去。 山魈变形后的身体,至少是老祖宗的三倍大小,如果被他粗壮的肩膀撞上,估计非死即伤。 老祖宗眼中有些慌乱,身体有些摇晃的向后倒退。 山魈哈哈狂笑地冲了过去:“老狐狸,看你往哪里跑!” 山魈瞬间冲到老祖宗身前一丈距离,眼看就要撞到老祖宗了。 只见老祖宗妩媚一笑,脸上的惊恐之色瞬间消失,她双臂一展,一大股红色雾气从身上爆散出来,迅速将山魈裹在红雾之内。 虽然以山魈的速度,几乎是穿雾而过、没有停留,但是当山魈穿出红雾后,速度竟然放慢了下来,虽然还能保持着撞击姿势,但是整个人的动作就像是慢动作一般,而且目光还有些呆滞,嘴角的口涎流淌着。 “红日醉”是老祖宗刚刚凝结金丹时得到的天赋神通,具有极强的致幻和迟滞神经反馈的效果,山魈大意之下,立刻中招。 老祖宗知道同等修为下,红日醉并不能让山魈致幻太久。 她娇叱一声,身后五条狐尾徒然出现,狐尾暴涨成数丈长,有如一只巨大的蜘蛛一般,分别缚住山魈的四肢和头颈。 山魈此时已醒来,大惊之下变回真身,拼命挣扎,他力大无比,挣扎之下,狐尾的束缚几乎被扯断。 老祖宗用狐尾将山魈再次送入红雾,山魈立刻动作又慢了下来。 老祖宗再没有给山魈机会,五尾用力收紧之下,山魈身体爆裂,大蓬的鲜血在喷溅到红雾里,迅速被红雾吸收。 山魈的残尸掉落地面,红雾似是有灵之物,竟然像个吃饱了的胖子一般晃晃悠悠向老祖宗飘来,然后将老祖宗包裹住,很快就渗入老祖宗的身体之内。 老祖宗眼睛闭着将“红日醉”吸收回体内,然后睁开双眼,双眸变得比刚才更加有神,眼神也变得更加妩媚,整个人都仿佛散发出一种诱惑的魅力,分明是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老祖宗的尾巴在山魈的残尸上轻轻一划,用手一招,山魈那颗像核桃般大小的金丹就从腹部飞出,落在了老祖宗的手里。 吞服同阶修士金丹的事情风险很大、隐患无穷,老祖宗自然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但是用它去和其他修士换取灵药或丹药,还是非常值钱的,这颗金丹自然得收下。 刚才的战斗说起来时间很长,但是老祖宗和山魈整个交手过程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熊猴追着阿离才刚刚跑了一圈。 “该死的小狐狸,竟然跑得这么快!看我抓住你,怎么折磨你!” 熊猴怒吼着从老祖宗身边不远跑过,匆忙中瞥见地上怎么有具尸体,长得好像老大! “什么?老大?”熊猴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但是迅速压下了嘴里的尖叫,声音有些变调地大喊:“小狐狸,你不要跑,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抓住你!” 嘴里虽然这么喊着,但是人却沿着直线迅速奔逃,根本没有再去追击阿离。 熊猴几乎拿出了全身的力量去奔逃,边跑边骂:“如果不是老大太贪心了,唯一的飞行法器占为己有,可能自己还有逃跑的机会!现在怎么办?没用的山魈,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杀了呢?太可怕了,我要回森林!” 熊猴转眼就跑下了浅丘,前方不远已经可以看到树林了,只要进入森林,猴类妖修就会如鱼得水,逃生的概率会高出很多。 熊猴几乎逼出了全部的妖力在奔跑,但是突然眼前一亮,那个美丽的狐狸老祖竟然出现在熊猴面前二十丈。 熊猴速度太快,此时已刹不住身体,强行停步的结果就是,脚下一绊,翻滚着继续向老祖宗冲去。 熊猴在翻滚中努力调整着身体,在老祖宗身前两丈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刚好保持了一个跪倒在地的姿势。 熊猴毫无节操地在地上磕起头来,声如捣蒜,边磕头边求饶:“狐狸老祖宗,您大人有大量,就绕过小的这一次吧。我根本不想来狐仙林,都是那只山魈逼我来的,他从小就欺负我,把我收为小弟,却一直以欺压我为乐,我是苦不堪言,敢怒不敢言呀! 现在老祖宗您亲手斩杀此僚,就等于赐予了我新生,我愿意从此追随老祖宗,鞍前马后伺候您老人家,就求您留我一条猴命吧!” 熊猴磕头中偷偷瞄了一眼的老祖宗的神情,发现老祖宗未表示可否,继续加码道:“老祖宗,你要是不要小弟,我愿意充当狐仙林的客卿长老,誓死捍卫狐仙林!再不行,守洞灵兽也行呀!只要您饶我一命,让我干什么都行!” 听到“客卿长老”四个字,老祖宗眼神亮了一下,妩媚如水的眼神变得冰冷了很多。 她缓步走向熊猴,显得很是平静,熊猴心中暗暗庆幸,看来狐狸老祖不会直接击杀自己,走过来是想给自己下一些禁制,让自己乖乖听话,毕竟自己是妖丹期圆满,放在任何一个族群都是一个有用的战力。 正当熊猴胡思乱想之际,老祖宗已经与他擦身而过。 什么情况?熊猴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颈部一凉,天旋地转,熊猴发现自己竟然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自己的身体。 耳边传来冷冷的一句:“狐仙林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客卿长老了。” 熊猴乏力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想:“为何不要客卿长.....” 长溪战场,大战已经进入尾声。 双方已经杀得尸横遍野,胜负之势已经初见端倪。 大妮与黄鼬老祖虽然只差了一个小境界,但是黄鼬老祖的战力却堪比妖丹期巅峰,大妮借助法器开始还可以缠住黄鼬老祖,但是时间一久,黄鼬老祖摸清了大妮的实力后,就变得轻松自如了很多。 黄鼬老祖应付大妮进攻的同时,还能抽空指挥黄鼬修士的进攻,中间还偷袭重伤了五妮。 最后所有狐修被压缩靠拢在昏迷的胡大周围,依靠着十来名不要命的黑披风狐修为骨干,苦苦挣扎抵抗。 双方再次结成阵型对峙起来。 狐仙林的战士此时已经不足百人,胡大昏迷,五妮重伤不能再战,胡二胡三伤痕累累、几乎脱力,三妮情况稍好,但是战力也不足全盛时期一半,只有大妮还保留了大半的战力。 鼬族修士这边略好,还有一百六十多名修士,除了死去两位长老,黄鼬老祖和四位长老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些伤,但是都保持了战力。 大妮站在狐修的最前方,怒视着黄鼬一族,紧握八棱金瓜锤的右手在轻轻颤抖,有大战后的疲惫,更多地是愤慨和不甘,当然还有自责。 黄鼬老祖也走到鼬修方阵的最前方说:“大妮,你们投降吧!这次大战,让我重新开始敬重你们狐修了。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做我们的附属种族吧,这样你们不用亡族!否则等山魈他们击杀了狐狸老祖回来,你们就会被灭族,考虑一下吧,再打下去只是徒造杀孽。” 大妮侧头看了一下远处的浅丘,老祖宗渡劫完很长一段时间了,没有回来救援,难道真得被山魈击杀了吗?大妮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正在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决断,是否要为了保全种族、忍辱负重呢。 突然,被护在狐修最中间的胡大悠悠醒来,让几个黑披风帮自己站起来,他咳着血,胸口的伤太重了,右侧的肺叶几乎全部碎了。 胡大扶着两名黑披风向前走去,所有狐修让开一条道路,胡大走到大妮的身边,对着黄鼬老祖说:“狐修立世,死则死矣,岂有投降之人!狐修不降,站生跪死!站生跪死!” 胡大几乎是呐喊出来的声音,伴随着鲜血和肺部碎片喷出,又倒在了黑披风身上。 大妮手不再颤抖,身后的狐修们也不再颤抖,大妮脸上现出决绝之色,低声大吼:“狐修不降,站生跪死!” “狐修不降,站生跪死!” 所有的残存的狐修都大喊起来,要拼死一战,声势震天! 黄鼬老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正待下达总攻击令。 突然一个清脆如少女的声音传来:“哟哟哟,不错嘛!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低等妖修拼杀,还能杀得这般惨烈悲壮,好有意思哦!” 黄鼬老祖一惊,急忙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名白衣少女,手持一支紫竹洞箫,长得钟灵秀气、清纯可爱,让人不觉生怜。 黄鼬老祖没有被少女的外表所迷惑,能在大战之际,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战场之上的,岂能是寻常人,而且黄鼬老祖看不透少女的修为,更加不敢造次。 黄鼬老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这位姑娘,你突然出现在此地,意欲何为?难道你是来帮狐族的吗?” 少女甜甜地一笑:“怎么可能呢?轩辕狐可没资格请动我,我就是路过而已,看你们打得热闹,我看得开心,可没想插手的哦! 只不过刚才那只公狐修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为人确实豪迈,实在是难得的人才,我才忍不住出来赞他一声。” “没事了,你们继续打,不用管我!” 第四十八章 仙林之变(八) 白衣少女虽然长得清纯可爱,但是她的话却令狐鼬两族均感到很不舒服,两族正在生死搏杀、死伤惨重,却被人当热闹看,这样轻佻的言语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同袍。 但是因为没人能看出少女的修为境界,所以也没人敢出言呵斥少女。 狐族此时处于劣势,自然不希望立刻开战,在被少女打断大战的时候,狐修们纷纷取出丹药和伤药,争取一切时间疗伤和恢复战力。 而鼬族本来已经一片大好的形势,却被白衣少女意外出现而打断了,鼬修看到狐修在包扎伤势、服食丹药,立刻有些骚动起来。 反应快的鼬修也开始服食丹药、救助同伴,另有一些战力未损的鼬修则看向黄鼬老祖,希望老祖立刻下令攻击,好一鼓作气拿下最后这些狐修,占据占据整个狐仙林。 黄鼬老祖虽然看不出来白衣少女的修为,但是少女轻松的神态和语气,让她有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感觉,这是一种境界上的压制。 黄鼬老祖和手下的长老们互相看了几眼,看出手下长老也希望尽快开战,及时结束这场战斗。 黄鼬老祖深吸一口气,向白衣少女抱拳道:“这位姑娘,能否请你暂离此地,待我们两族解决完恩怨,把这里收拾干净,到时再请姑娘来做客,你意下如何?” 少女缓步向黄鼬老祖走了过来,笑颜如花:“哦,说的这么客气,不过是嫌我在这里碍事罢了。我都说了你们不要管我,继续打就好了,看来你们不太愿意让我看热闹呀?本来好好看戏的心情都被你破坏了,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黄鼬老祖本来准备软语劝退白衣少女,以免节外生枝,但是少女虽然笑颜如花,但是说话却毫不客气。 黄鼬老祖即将占据狐仙林,登上人生的巅峰,又怎肯在众多族人面前输了老祖的气势,她的口气变冷道:“姑娘好霸道呀!我想在场的双方都不希望姑娘继续留在这里,还请姑娘自便!” “我们狐仙林欢迎这位姑娘。”三妮接口道:“这么美丽的姑娘能造访狐仙林,真是我们狐族的荣幸!只不过现在略有不便,姑娘稍待片刻,等我们解决了这些鼬修,自然请您进府奉茶,还要陪您欣赏狐仙林的美景。” 黄鼬老祖听三妮这样明显地向白衣少女卖好,难道她看出白衣少女的修为十分了得吗? 黄鼬老祖有些后悔刚才的强硬态度,但是又不肯在气势上服输、让步。 大妮听到三妮突然接话,有些不悦,但是听到大半,也明白了三妮的意思,大妮没有这么好的口才,她只能对白衣少女善意的一笑。 白衣少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黄鼬老祖说:“你看,还是别人狐仙林的长老有礼貌、知礼节,多么好客呀!我看就凭这一点,狐族就要比鼬族要厉害不少。” 这话鼬族修士怎能接受,阵营里一阵鼓噪,还有两位长老都忍不住出声呵斥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依然笑意盈盈,但是眼睛里却开始闪烁一些寒芒。 黄鼬老祖心生警惕,抬手制止手下鼬修的鼓噪和辱骂,再次抬手抱拳说:“姑娘既然想看热闹,我老婆子也不阻拦,那请你远离战场,以免一会儿大战开始,误伤到姑娘。” 白衣少女神情好奇地看着黄鼬老祖,好像听到了很荒谬的话语一样,黄鼬老祖感觉到一股凛然的杀气萦绕在身旁,竟然令她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黄鼬老祖知道白衣少女可能要出手了,提起十二分精神,全力运转体内妖力,以应对少女的雷霆之怒。 而三妮和众狐修恨不得少女赶快出手,以缓解狐仙林这边的压力。 白衣少女很少被人顶撞,尤其是被一个小小的妖丹期修士顶撞,她确实已经有了动手的念头,但是却看到不远处浅丘方向一人一狐快速接近。 少女呵呵一笑,杀气立刻消散,她向浅丘方向一指,对黄鼬老祖说:“虽然你自寻死路,但我还怕污了自己的手。正好,正主来了,我劝你还是让手下逃命去吧,我看那个美妇已经晋升金丹期了,你们一点取胜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实黄鼬老祖也看到了狐狸老祖,这对宿敌互相提防已经数百年,自然对对方非常熟悉,黄鼬老祖几乎在看到狐狸老祖出现的第一刻,就确定对方晋级金丹期了。 这次黄鼬老祖专门把山魈兄弟请来,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不利情形,但是山魈兄弟刚才去阻止狐狸老祖渡劫,结果一去不返,就让黄鼬老祖担心不已。 她开始时诱降狐修,后来又宁愿得罪白衣少女也要向狐修最后开战,就是害怕山魈兄弟万一失手,她要掌握一定的筹码在手里。 但是她的意图被白衣少女意外打断,狐狸老祖也赶到了战场,山魈兄弟却不知所终。 黄鼬老祖从没有想过山魈兄弟会被狐狸老祖所斩杀,因为刚刚渡劫成功的虚弱期是每名修士都不能克服的,她估计山魈兄弟是见势不妙,没有义气地先逃了。 鼬族其他几位长老看到狐狸老祖出现后,再听白衣少女说她已经晋升金丹期,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大长老向黄鼬老祖靠近了一些,悄声问: “老祖宗,那只老狐狸没事,还晋升了金丹期,估计山魈兄弟看势不对溜了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黄鼬老祖表面神色不变,却对各位长老传声说:“此战我们多半已经败了,现在只能赌那只老狐狸刚刚渡完劫,又和山魈兄弟大战一场,此时已是重伤在身了,否则我们一点希望都没有。 如果一会儿,那只老狐狸没有受伤,我和其他长老拼死拖住狐仙林众妖,大长老和二长老各带二十名淬骨期精英突围,不论是谁逃出去了,第一时间返回驻地,解散族群,各自逃生去吧!” 大长老和二长老力劝:“还是我们拖住敌人,老祖你修为最高,逃生的希望比我们大,如果您逃回去了,还有重振族群的机会,我们逃回去,就只能看着族群四分五裂了。” 黄鼬老祖摇摇头:“这场大战是我挑起来的,他们怎么能容我逃走呢?多说无益,准备迎敌。” 鼬修中开始弥漫一种悲壮、苍凉的情绪,本来以为胜券在握的一方,竟然因为对方一个人的出现,而局势逆转,这就是修真界,一个以强者为尊的世界。 老祖宗和阿离来的很快,很快就到了阵前。 老祖宗远远地看到了那名白衣少女,她也看不出少女的修为,但是她看出了是那名少女拖延了鼬修的进攻时间,否则狐修这边还会有更大的伤亡。 老祖宗心中非常感激,到了近前,她向少女微微一躬身:“多谢姑娘援手之恩。” 白衣少女摆摆手说:“举手之劳,你快去解决自己的事情吧。” 老祖宗扭头看向战场,战场的惨烈、狐修的伤亡数量,已经让她完全没有了晋级的喜悦,看到不足百人的狐修队伍,她眼中透出寒芒。 愤怒、仇恨,还有内疚折磨着老祖宗的心,她觉得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杀意。 老祖宗目光阴冷地看着黄鼬老祖,声音冰冷:“老黄皮子,你谋我狐仙林、杀我族人同胞,今天必须付出代价!” 黄鼬老祖呵呵笑了起来:“老狐狸,恭喜你晋级成功呀!别把自己说得多么高尚,这几百年来,你吞并我族驻地之心也一天没有停歇过吧? 可惜我这次功亏一篑,不曾在你渡劫前拿下狐仙林,这也许就是天命吧?不过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逃过山魈兄弟的袭杀?” 老祖宗没有说话,阿离从乾坤袋里取出两具尸体扔在了地上,正是山魈和熊猴的尸体。 阿离扔出山魈尸体的时候,前爪很隐蔽地从山魈身上拿走了一枚不大的银色飞梭,这是按照天火的吩咐从山魈颊囊里取出的。 天火说那是一件不错的飞行法器,正好妖丹期可以催发这种法器了,阿离渴望飞行法器已久,自然听话,悄悄地留了下来。 鼬修群中一阵骚动,黄鼬老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努力调整了下情绪和呼吸,睁开眼,沉痛地说: “真是没用的帮手,让狐狸老祖见笑了。今日之事能否就此作罢,鼬族愿意倾全族宝藏换一条活命之路?” 老祖宗眼中闪着寒芒:“老黄皮子,今日杀尽你们,我自会派人去取你族的宝藏!你不要用已经不属于你的东西来做交易!” 黄鼬老祖痛苦地说:“老狐狸,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在天莽森林做了几百年的邻居,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老黄皮子,如果今天我没有晋级成功,我向你求情,你就会放过我的族群吗?你这种敌人我怎敢留下?除非......” 黄鼬老祖眼前一亮:“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鼬修签下血盟,生生世世给狐族为奴!我或许可以放你们一马。” 黄鼬老祖呵呵一笑:“签下血盟,我们鼬修从出生那天起,就会成为你们狐族的奴仆,生生世世,永远不能获得自由。 若我今日为苟活,答应了这个条件,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的族人,死后怎么去见我们鼬族的先人呢?多说无益,动手吧!” 只听“啪”的一声,黄鼬老祖体内传来妖丹破碎的声音,她的修为迅速攀升到妖丹期巅峰,全身散发着黄光向老祖宗扑去。 紧接着又传来两声丹碎的声音,鼬修中的另两位长老也震碎体内的妖丹,修为跨越一个小境界,向大妮和三妮扑去。 而黄鼬大长老、二长老却各带着近二十名鼬修,分别向南、向西两个方向亡命逃去。 其余鼬修脸上带着悲愤、眼中带着疯狂向狐修扑去,想要全力缠住狐修,给同伴争取活命的机会,为族群留一点香火。 老祖宗眼中杀机四射,身形一闪,半空中一掌震得黄鼬老祖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接着上前如抓小鸡一般把捏住两个爆丹鼬修长老的脖子,顺手扭断,抛于地下。 接着老祖宗飞向狂暴的鼬修群,身上的红雾迅速释放出来,这次红雾比较稀薄,但是笼罩面积却大了很多倍,直接将冲锋的鼬修全部罩了进去。 这种浓度的红日醉对付淬骨期和锻体期妖修足够了。 所有的鼬修这一刻都变得脚步虚浮、神情恍惚,有些鼬修甚至变得有些行为失常起来。 老祖宗不愿亲手屠杀这些低级修士,朝狐修们挥挥手,大妮立刻下令:“冲啊,全歼鼬修。” 狐修们向处于迷幻状态的鼬修们冲杀过去,这时已经不是战斗了,只有收割生命的残酷。 阿离看到那些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鼬修根本下不了手,但是她也不会去阻止同袍们,因为两族的仇恨已经不能化解,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粗暴的方法去解决、去发泄。 老祖宗看着已经逃远的鼬修大长老和二长老,有些兴趣索然,她不敢离开战场去追杀那些逃走的鼬修,因为一旁还有个高深莫测、意图不明的神秘少女。 老祖宗一直等到大妮一锤击碎了黄鼬老祖的头颅后,才走到白衣少女面前,再次躬身道:“刚才有些琐事耽误,对姑娘有些怠慢,照顾不周,还望姑娘不要见怪,不知姑娘此次来狐仙林有何贵干?” 白衣少女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着老祖宗,右手持紫竹洞箫在左手手心里轻轻敲着说:“不错不错,果然是个美人,无愧于轩辕一系的血脉!” 老祖宗只觉心中一惊,能这么说话的修士,一定是对狐修极为熟悉的人,不知是敌是友。 白衣少女左手轻轻一抬,老祖宗只觉脸上一凉,脸上的面纱竟然不翼而飞,老祖宗眼中充满了浓浓的不满,这也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白衣少女惊讶道:“啧啧啧,你叫涂山黛吧?你长得真漂亮,这般花容月貌,即使在整个轩辕狐修士中也算绝顶美色了!” 涂山黛(老祖宗)这次彻底被震惊了,狐修的真名一般不会轻易示人,尤其是轩辕和青丘直系一脉的狐修更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名字,这名少女可以直接叫出自己的真名,看来来者不善。 涂山黛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姑娘怎么知道贱妾的名字?难道姑娘也是我狐修一脉?” 白衣少女不答,继续问道:“涂山黛,你的狐修血脉之力比较纯正,可惜没有得到轩辕坟的重视,以至于流落天莽森林,与鼬族那种低等族群争锋,你可有想过改换门庭,多获取些修真资源和帮助呢?” 涂山黛瞳孔收缩,涩声问:“姑娘可是青丘一脉?” 白衣少女发出银铃般地笑声:“你这只小狐狸果然聪慧,本姑娘很欣赏你!只要你宣布脱离轩辕坟,加入我青丘国,从此以后,我罩着你!” 涂山黛和一旁的阿离听到“小狐狸”三个字,只觉心神剧震,难道这位神秘少女比自己(老祖宗)还要年长很多吗? 涂山黛语气有些冷了下来:“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白衣少女扬起下巴,骄傲地说:“青丘,宴苏容!听说过吗?” 涂山黛也昂起头,露出天鹅颈,冷声说:“恕我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姑娘的名字!不过狐仙林历来不欢迎青丘宴氏之狐,还请姑娘离开吧!” 白衣少女虽然依然满脸带笑,但是眼神中也有了寒意:“呵呵,轩辕狐果然还是如此硬气!你们没有从五百年前的大战中吸取教训吗?形势不由人时,该低头就要低头。” 此时,狐修基本上将鼬修全部歼灭,正在战场上补刀。 涂山黛说:“姑娘说笑了,五百年前青丘用尽诡计,最终无非是两败俱伤,还请姑娘说话慎重!今日狐仙林事务繁忙,不便留客,姑娘请离开吧!” 涂山黛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衣少女捂嘴娇笑起来,笑得花枝招展,竟然以少女之姿,散发出妩媚之色,让已经停止杀敌、关注这边的众狐修看得目眩不已。 白衣少女笑了一会儿说:“知道你们不服气,但是当年大战之后,青丘和轩辕两脉有约,轩辕千年不踏出天妖森林,你这狐仙林分明是破坏了规矩,我来确认一下,难道有错吗?” 涂山黛沉声问:“狐仙林是我一手操办起来的,与轩辕坟没有任何关系。姑娘今天来狐仙林,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直接说出来!” 白衣少女收住笑容说:“涂山黛,我今天代表青丘国正式通知你,三日之内撤出狐仙林,整族撤回天妖森林,否则杀无赦。 不过,我们都是狐修一脉,我还可以给你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宣布脱离轩辕坟,加入青丘国,国主来之前承诺,如果你归顺青丘,可赐予你国姓宴氏!宴黛,你可愿意?” 涂山黛嫣然一笑,比白衣少女那一笑更显得妩媚妖娆三分,说:“不劳姑娘费心了,狐仙林自成立之日起,就没有想过要参与青丘、轩辕正统之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所以姑娘找错地方了。” 白衣少女耸耸肩:“正统之争不是你表个态就可以解释清楚的,所有狐修没有骑墙派,你今天必须做个表态。” 涂山黛心里已经有数次冲动,想要说自己就是轩辕一脉,看白衣少女能奈我何? 但是看到大战过后,死伤惨重的族群,终于不忍出口,涂山黛担心当场回绝这名少女,恐怕立刻就会受到青丘的残酷打击。 涂山黛深吸一口气:“既然姑娘都说了让我们三日之内撤出狐仙林,且容我考虑一番,不知可不可以?” 白衣少女看了看涂山黛:“涂山黛,你不要试图拖延时间,更不要想着向轩辕坟求助,现在轩辕坟由一批垂垂老朽掌管,早已失去了进取之心,即使接到你们的求救,他们也不会派人来救你们,你早点绝了这门心思。” 涂山黛一抱拳说:“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要开始打扫战场,恕不奉陪了。”说完不待白衣少女回话,涂山黛即转身向族人们走去。 “慢着!”白衣少女又开口:“你可以带着其他族人走了,但那只小狐狸必须跟我走!” 涂山黛霍然回身:“姑娘要带走何人?” 白衣少女向阿离一指:“她!这只小狐狸身具‘银魂之魄’,是一种非常罕见的魂魄变异,而她本身无论是潜力和精神力都是上上之选,让她留在狐仙林,真是埋没了她的天赋,我打算收她为徒。” 如果是别人,涂山黛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但是阿离是余爷爷非常欣赏的孩子,而余爷爷又是狐仙林真正的底蕴,涂山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白衣少女带走阿离。 涂山黛说:“姑娘,我们狐仙林一脉的族人不能随意被人带走,即使是收徒也不行,你且容我们考虑一下,同样三日后给你答复。” 白衣少女也坚定地摇摇头说:“不行,你们已经耽误她很久了,三百年你们都解不了她眉间的封印,可以看出轩辕狐是多么的无能,所以不要再耽误她了,让她跟我走。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只要她跟我走,我有把握在三天内解除她的第二道封印。” 涂山黛看白衣少女对阿离并没有什么坏心,也想尽量避免在这个时候与神秘少女冲突,有些为难地看看阿离,希望征求她的意见。 阿离根本不想离开狐仙林,更不要说是跟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走。 阿离可怜兮兮地说:“老祖宗,不要放弃我,我不想和大家分开,我宁愿不要解开封印,也要和大家在一起!” 涂山黛心中一痛,怜爱更甚,对白衣少女说:“这位姑娘,你也看到了,阿离不愿意跟你走,还是等三日之后吧。” 白衣少女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只是知会你们一声,没有想得到你们的同意,今天她必须跟我走,谁也拦不住!” 说完,白衣少女身形一模糊,等众人再次看清楚时,白衣少女还站在原地,好像根本没有移动过一样,只是她手里却多了一个阿离。 阿离被白衣少女揪着后颈皮毛拎在手里,不停地挣扎。 涂山黛心里大惊,这白衣少女究竟是什么修为?阿离好歹也有妖丹期修为,竟然一下就被生擒了,而自己金丹期修为,竟然连少女如何出手都没看清楚。 涂山黛涩声说:“姑娘,请放下阿离,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白衣少女没有理会涂山黛,拎着阿离向长溪外走去,边走边说:“三日后正午,我来接收狐仙林,希望到时候不会像今天这样杀得尸横遍地。” 涂山黛眼神一紧,迅速向白衣少女追去,一掌向她后心拍去,想要阻止她带走阿离。 白衣少女并没有回头,而是抬腿后踢,势如闪电般的一脚,让涂山黛根本来不及格挡,将她踢上半空,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口血喷出,就昏了过去。 阿离看到老祖宗受伤,只觉目呲欲裂,可是被白衣少女制住全身妖力,只能靠身体力量无力地挣扎。 眼看就要过了长溪竹桥,阿离嘶声叫了起来:“狸猫大仙,你个王八蛋,还不快来救我!” “唉!”一声长叹,一道棕色的身影从长溪一侧的竹林里激射出来,一掌向白衣少女拍去。 白衣少女一掌回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狸猫大仙翻滚着回了竹林,而白衣少女脚下的竹桥爆裂,少女急忙向溪边一纵身,险些掉入长溪,又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喵~~!”一声怒吼,狸猫大仙用比刚才倒飞回去更快的速度冲出了竹林,与白衣少女战到一处! 第四十九章 仙林之变(九) 狸猫大仙心里有些苦闷,他知道狐仙林的底蕴是一名元婴期巅峰的高手,多半就是那位余爷爷,可是却迟迟不肯出现,最后只能由自己出手去救阿离。 狸猫大仙身经百战,元婴期圆满境界,即使面对普通元婴期巅峰也可自保,所以他敢一路与鹿环纠缠厮杀,不但没吃亏,反倒占了不少便宜。 可是今天的对手,白衣少女真是一位元婴巅峰的高手!无论是修为造诣,还是实战经验,甚至是连狡猾狠毒都不逊色于自己。 狸猫大仙交手不久,心中就暗暗叫苦,始终处于下风,却不得不战,心里已经问候了余爷爷不知多少代的先人。 白衣女子一手提着阿离,另一只手和狸猫大仙作战,还显得游刃有余。 她没有弄晕阿离,而是想让阿离感觉到狐仙林没有人可以救她,最后彻底绝望。 她的最终目的还是想让阿离彻底屈服,拜自己为师,收徒收心,没有这一步,即使强行收了阿离,将来也不能保证这个徒弟忠心对待师门。 狸猫大仙久攻不下,怒吼一声,从褡裢里抽出一根五尺长碧绿的竹杖,施展出一套全新的棍法,化作一片翠影向白衣少女卷去。 白衣少女轻咦一声,手中紫竹洞箫在一片翠影中,准确无误点中竹杖的一端,立刻漫天的翠影消失。 白衣少女说:“狸猫,你这根青竹杖至少也有五千龄,还没有祭炼成灵器就拿出来打架,万一被我的紫竹洞箫打裂了,岂不可惜?” 狸猫大仙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我想跟你打呀?我也是迫于无奈呀!你放下小狐狸,我立刻就走人!” 老祖宗在不远处一直关注着白衣少女和狸猫大仙的战况,虽然狸猫大仙攻势凌厉,气势惊人,但是白衣少女不但守得毫无破绽,甚至可以说是轻松自如。 老祖宗知道狸猫大仙无法留下白衣少女,她急忙向亮子招招手。 亮子是这场大战中的幸运儿,靠着三妮和几个族中长辈的帮扶维护,在本次大战中甚至都没有受太重的伤,此时看到老祖宗召唤,立刻第一时间跑了过去。 老祖宗对亮子传音说:“亮子,快回洞府去请余爷爷来,就说青丘来犯,要强行带走阿离,请他务必来此阻止。” 亮子领命急忙向浅丘跑去,老祖宗面色凝重地看着狸猫大仙和白衣少女之间的恶战。 狸猫大仙打出了真火,从腰上拿出酒葫芦,上次的酒葫芦在蚺蛇之战中毁了,不知道他这次又从哪里弄来的储物葫芦。 他对着酒葫芦狂灌几口,猛攻几下逼退白衣少女,然后喷出一股炙热的火柱,向白衣少女的面部袭去。 白衣少女闪身后退,不慌不忙地举起手中的阿离迎向火柱,狸猫大仙大惊,不得努力扭转脖颈,那道火焰险之又险地从阿离耳边擦过,炽热的火焰甚至把阿离耳边的毛发都燎焦了。 狸猫大仙气得牙痒痒,从来没见过这么狡猾、难缠且没有底线的对手,相比白衣少女,鹿环简直就像一个纯洁、善良的小宝宝。 阿离在对方手中,狸猫大仙投鼠忌器,更不能发挥自己的特长,总是被白衣少女逼得不得不硬碰硬,差一个小境界的他自然是越打越被动。 亮子去的快,回来的更快,余爷爷一手拖在亮子的腹下,很快就从浅丘上飞了下来,他轻轻把亮子放在地上。 看向战局,狸猫大仙已经打得有些疯魔,攻势凌厉和迅疾,但同时他身上的伤也多了起来,部分伤处已经见血,但是狸猫大仙此时变得悍勇无比,仿佛没有痛觉一样,进攻连绵不绝。 当看到白衣少女时,余爷爷明显神情一凝,眼中放出异彩,有了短暂的一刻失神,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仿佛只是一个过路行人一般,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急于出手相助。 在狸猫大仙的猛攻之下,白衣少女也没有刚才那么从容了,几缕发丝垂到了额前,却没有时间去捋好,一袭白裙让狸猫大仙撕去半幅,如果不是裙内还有长裤,恐怕就要露出肌肤了。 少女有些羞恼,她轻轻一捏阿离的脖子,让她昏迷过去,右手的紫竹洞箫挥舞的更急了,渐渐地洞箫里发出了一股刺耳尖锐的箫声来。 围观的众人只是觉得有些刺耳,并没有感觉到多大的杀伤力,可狸猫大仙却开始额头见汗,他大吼一声,跳出战团,撕下两片衣角,放入嘴里润湿,揉成布团,塞入耳朵里。 白衣少女呵呵一笑,将阿离放在脚边,说:“臭狸猫,打了半天,有些累了吧?何不听我吹首曲子来解解乏?” 狸猫大仙也想借机恢复一下妖力,右手似随意般挥了一下手,其实已经从褡裢里摸出了两块上品灵石,在背后一递,双手各持一块上品灵石,开始吸收灵气补充妖力了。 狸猫大仙几乎是在一瞬间做完这套动作,他接口道:“听就听,我怕你呀?音律攻击,我看你想多了,本大仙向来五音不全,什么音乐对我来说都是对牛弹琴,毫无用处!”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没有接口,而是举起紫竹洞箫放在嘴边,开始吹奏起来。 悠长、恬静的箫声响起,狸猫大仙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停地走来走去,甚至向白衣少女做鬼脸,显示自己根本没事。 但是不过几个呼吸后,狸猫大仙的动作开始有些迟滞起来,眼神也没有刚才那么锐利了,虽然还在努力移动,但是明显已经受到了箫声的影响。 余爷爷准备出手,可是却看到狸猫大仙侧脸的肌肉在隐隐抽动,涣散的眼神里竟然有一丝一闪而过的狡黠,余爷爷就及时收手了。 狸猫大仙的动作越来越慢,少女的箫声也变得越发悠远、抒情,仿佛暮色来临,大地重归寂静,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狸猫大仙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又艰难地站了起来,额角的青筋暴跳,身上冷汗直流,仿佛在苦苦挣扎一般。 白衣少女很满意狸猫大仙的反应,她将更多的法力融入箫声之内,箫声变得更加婉转舒缓,似爱人呼唤情郎尽早入眠一般。 狸猫大仙缓缓跪倒在地,然后双手垂地,勉强支撑身体,几次都要摔倒,但是又被撑住了。 白衣少女笑容更甜,箫声又变,婉转舒缓变为慈爱、温柔,似母亲在抚慰孩子一般,在轻柔地抚摸着孩子,哄他安稳地睡着。 狸猫大仙终于不支,侧着倒在地上,但是就是不肯彻底睡着,是不是还努力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向四周,目光中没有一丝焦点,就像梦游一般。 少女不疾不徐地吹着洞箫,箫声越发悠远,越发轻柔,狸猫大仙竟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但是会响几声就停下来,仿佛随时可以能醒来。 少女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能将一名元婴期圆满的妖修用箫声催眠,看来自己的音律攻击又上升了一个境界。 正当少女准备吹出最后几个音符,让狸猫大仙彻底沉睡时,突然,一声巨大的“锵”声响起,竟然一下击破了箫声的韵律。 白衣少女只觉心脏一紧,嘴里竟然有一股甜咸的感觉,她努力握住紫竹洞箫,想把箫声维持下去。 却见狸猫大仙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各持一面铜钹,足有二尺四寸直径的大铜钹,猛力的敲击起来。 “锵锵起锵起!锵锵起锵起!” 嘈杂而规律的声音响起,完全破坏了箫声的韵律,并且钹声越来越大,完全盖住了箫声。 白衣少女竟然让狸猫大仙用铜钹压制的无法继续吹奏下去,她身子一抖,吐出一小口血来,少女放下手中的洞箫,用手背慢慢擦去嘴角的鲜血。 此时她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表情也变得冷若冰霜:“很好,狸猫大仙!本来我今天只想带着这只小狐狸离去,没想要杀人,你成功地激怒了我,我不再会手下留情了。” 狸猫大仙把大铜钹用力再敲击一下,发出刺耳的“锵”声,感觉非常满意,然后嘿嘿笑着说:“是你先要玩乐器的,我又没学过这么高雅的东西,刚才差点睡着了,突然想起来,储物袋里不知道哪一年放了一对铜钹,看你吹得高兴,我就拿出来配合配合你。 妹子,虽然我敲得肯定不好听,但是你也不至于吐血吧?弄得我挺尴尬的,下次我保证在你吹箫的时候,不发出任何声音。” 白衣少女没有听出狸猫大仙话里的猥琐,但是看着狸猫大仙那张可恶的脸,就想上去抽几个嘴巴:“狸猫大仙,你别嚣张。敢侮辱本仙子的音律攻击,一会儿就让你哭出来。” 狸猫大仙做出一副慌张的表情说:“仙子生气了,我好怕呀!您可千万不要动怒,这会破坏你在我眼中的圣洁形象的!这样吧,我把这对铜钹送给你解气,算作赔罪。它敢伤害你,你是扔了也好,还是砸碎了卖钱也好,我绝不阻拦!” 说完狸猫大仙用力将铜钹向白衣少女扔去,两只铜钹划出两条不同的弧线向白衣少女飞去。 高速旋转的铜钹边缘像锋利的圆锯一样,灌注了狸猫大仙大量的妖力,可以直接削断人的四肢、头颅,割伤身体。 铜钹飞行的速度太快,飞行中在不停地抖动,既防止别人强行抓住铜钹,更令人无法判断它的走势。 白衣少女向后飞退,一矮身躲过一个飞得较高的铜钹,又轻轻跃起,躲过一个贴地袭来的铜钹,轻蔑地说:“雕虫小技,也拿出来丢人。” 话音未落,白衣少女就听到脑后风声又起,原来是两个铜钹竟然在背后绕了一圈,又飞回来了。 旋转回来的铜钹不断地在加速,白衣少女不敢强行击飞它们,怕伤了手中的紫竹洞箫,只得再次闪避。 她两次闪避已经离原来站立的地方很远了,其中一个铜钹飞行的轨迹刚好经过她最初站立的地方。 狸猫大仙突然大喊一声:“阿离,跳!” 本应躺在地上继续昏迷的阿离,竟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正好落在那一只铜钹上,被铜钹载着飞向余爷爷一侧。 白衣少女没想到这么快再次被狸猫大仙算计了,盛怒之下起身就追,速度快如闪电。 狸猫大仙迎着自己飞回的另一只铜钹冲去,在空中一挑一抓,稳稳地接住铜钹,顶在脑袋前方,向白衣少女冲去。 白衣少女含愤一掌拍出,砰的一声巨响,竟然将那支铜钹打得粉碎,狸猫大仙闷哼一声,倒飞了回去,而白衣少女只是面上潮红一片,身形略顿一下,再次加速,已经追不上铜钹和它上面的阿离。 白衣少女穷追不舍,直接撞向狐仙林众狐修,这时一个黄色的身影挡在了众人前面。 白衣少女看都没看,一掌拍出,那道黄色身影也一掌拍出,两掌对碰,又是一声爆响,这一掌的动静比刚才少女和狸猫大仙对的那一掌更大。 双方都闷哼一声,白衣少女因为有前冲之势,所以停在了原地,黄色身影向后退了三步。 白衣少女没想到小小的狐仙林竟然还有第二位元婴期高手,竟然还是元婴期巅峰的高手,她急忙定睛一看,是那个穿着斗笠蓑衣,渔翁打扮的老年狐修,似乎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年狐修咳嗽一声,用苍老的声音说:“宴苏容,你还好吗?” 声音虽然苍老,但是也很熟悉,白衣少女更加奇怪,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位矮小的老年狐修来,越看越熟悉,但是还是想不起来。 老年狐修淡淡一笑:“宴苏容,五百年没见来,你依然风采不减,甚至比当年还要年轻了一些。看你晋级元婴期巅峰应该已经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去渡化神劫呢?” 白衣少女突然脸色大变,指着余爷爷,难以置信地说“你是胡余?你还没有死?” 余爷爷脸上悲伤的表情一闪而逝说:“你就这么盼望我死吗?” 白衣少女脸色一阵青白,说:“没想到当年轩辕坟一代天才胡余,竟然苍老成这样,连身体都缩水了这么多,难怪我认不出来!” 余爷爷摇摇头说:“这不正是拜你所赐吗?胡余夫人,宴·苏·容!”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个石破天惊的信息震惊了,没有人能想到这名白衣少女竟然是余爷爷的仙侣。 白衣少女有些恼羞成怒:“胡余,不要胡说!我们早已解除婚约!现在青丘和轩辕是敌对关系,请不要再提当年之事!” 余爷爷呵呵笑了起来:“当年你们好算计呀!让刚刚晋级元婴期的你,破坏了轩辕坟两大天骄胡余和涂山新月的感情,最终让当时已经元婴期巅峰的胡余走火入魔,没有赶上那场正统之争!” 白衣少女愤慨地说:“当年不是阴谋,我也不知道你是轩辕一脉,你不要血口喷人!” 余爷爷苦笑一声:“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该忘却了,可惜还没有,所有的恩怨今日做一个了断吧!” 白衣少女有些不远面对胡余:“胡余,我不想和你对战,当年我付出的感情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再说一遍!当时也不是我要害你,是国主派别人做的,我是事后才知道的!为此我伤心了很久!” 余爷爷淡淡地说:“已经不重要了,你说的那个胡余,五百年没有赶上轩辕和青丘之战,他就已经死了!我今天只是狐仙林的一个小小长老,我要保护我的族人,来战吧!” 白衣少女指着涂山黛和阿离说:“胡余,这个贱人和那只小狐狸,都是涂山新月的后人吧?所以你要保护她们!” 余爷爷不置可否:“我不会再让你伤害任何一个轩辕一脉的狐修了。” 白衣少女深吸一口气:“胡余,我今天来不想伤害任何人,你只要让我带走那只小狐狸,我二话不说,调头就走。” 余爷爷有些惊奇地问:“为什么要带走她?” 白衣少女犹豫了一下说:“这只小狐狸身具‘银魂之魄’,分明有我青丘血脉,轩辕坟万年都没有出过这种体质之人,根本不会培养‘银魂之魄’的天才,你把她给我,将来她成为绝世高手,也是你们狐仙林之幸!” 余爷爷淡淡地说:“宴苏容,她也是我轩辕一脉选定的备选圣女,所以不能交给你。” 白衣少女有些气急败坏:“你还是要与我争,是吗?” 余爷爷冷冷地说:“来吧,赢了,你带走她,输了就请离开。” 白衣少女也冷冷说:“胡余,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当年才华横溢、风姿卓越的胡余,我也不是那个刚刚晋级元婴期的宴苏容了,你确定要战?” 余爷爷身影向前一扑,大吼道:“要战就战,何必废话!” 胡余和宴苏容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双方只对了三掌,宴苏容口喷鲜血摔了出去,胡余也是嘴角流血,但是却稳如泰山地站在地上。 宴苏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再也没有刚才从容、灵秀之姿。 她狠狠地瞪着胡余:“胡余,你果然还是那个骄傲的轩辕天骄。今天我败了,过些时日我再来拜访,你可要好好活着,希望不要伤重暴毙了,不要让我失望哦!” 说完宴苏容就要转身离去。 “哈哈哈~~~!”突然一阵如夜枭般的狂笑声传来。 一名翩翩白衣公子脚踏一支飞梭快速飞来,那名公子白衣飘飘,潇洒非凡,身后还跟着十来名或用法器,或靠自身遁光飞行的手下。 来人正是鹿环,他带领一干手下落在了战场不远处。 鹿环边走边笑道:“贵伉俪真是修真界的一对痴男怨女呀!真是让小弟羡慕不已!我看你们别争了,这只小狐狸我带走,还有那只狸猫,我也一并带走。” 对于突然来到的鹿环和一众元婴期手下,胡余和宴苏容都有些暗自心惊,刚才两人交手虽快,但是险象环生,都已经受了较重的内伤,鹿环一干人等已经可以对两人造成巨大的威胁。 狸猫大仙悄悄溜到胡余身边说:“老哥,一会儿你保护阿离撤退,我设法引开他们。” 余爷爷摇摇头:“都走不了,这个鹿环估计很早就到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出,就是在等我们重伤之时,出来捡便宜。现在他既然敢出来,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鹿环并没有直接找狸猫大仙的麻烦,而是对宴苏容一抱拳,潇洒无比地说:“宴姑娘,既然这只老狐狸不懂得怜香惜玉,你还理他做什么?都过去五百年了,他心中只有对你的怨恨,这种人不值得你去爱。” 宴苏容冷冷地说:“你是哪位?” 鹿环仰头四十五度,摆出个更加帅气的姿势,却没有说话,他背后的舒布奇急忙上前道: “这位姑娘好生无理,我们鹿环少爷你都不认识,真是孤陋寡闻,环少爷乃是轻舟坊鹿府的掌舵人,是方圆万里的名人,是美貌和智慧的化身,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宴苏容哦了一声:“鹿环,没听过,也许听过也忘了,凡是我记不住名字的,肯定也是无名小辈。” 舒布奇有些尴尬,还要再为少爷吹捧几句,却被鹿环制止住,鹿环亲自上前再次抱拳躬身说: “小生鹿环,非常仰慕青丘国主,刚才见姑娘被这只老狐狸所伤,忍不住出来英雄救美,我看姑娘伤势不轻,不如跟我回轻舟坊一同休养。 顺便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给彼此一个机会,不好吗?” 宴苏容眉头一皱,这该死的鹿环竟然敢觊觎自己的美色,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她正准备发作! 突然狸猫大仙跳了出来:“大哥、大嫂,你们别吵了,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我们还是先搁置矛盾,一致对外吧。” 宴苏容大怒:“谁是你大嫂?” 狸猫大仙一脸戚戚然:“大嫂,你不认我这个小弟可以,你连大哥都不认了吗?” 鹿环忍不住打断狸猫大仙说:“好了,你们不要吵了,这个狐仙林,我看很不错,在这里设一个据点,对于将来鹿府控制天莽森林还是很有帮助的。” “至于你们,既然如此相亲相爱一家人,那就都留下来吧!” 第五十章 仙林之变(十) 宴苏容眉头一皱:“鹿公子,你是想向我动手吗?想要挑衅青丘国吗?” 鹿环摇头笑道:“宴姑娘,那小生还真不敢!狐族虽然式微多年,但青丘国还不是我们鹿府能招惹的大势力,姑娘只要不插手今日之事,小生自然不会为难姑娘。 至于这狐仙林,还望姑娘割爱,毕竟此地离青丘国有百万里之遥,又靠近天妖森林,如此飞地取之无益,请姑娘三思。” 宴苏容查探了一下体内的伤势,知道此时不宜再动手,嫣然一笑道:“这狐仙林,既然鹿公子喜欢,就让给你了,本姑娘乏了,不想看你们打架,告辞了!” 说完,宴苏容化作一道白光向东北方向飞去。 鹿环阴冷地看着宴苏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着寒芒,心中暗道:“终有一日,鹿府会站上妖修界的权力巅峰,像这种绝色妖修都应该纳入我的后宫。” 狸猫大仙本来想哄骗宴苏容留下一起对敌,没想到她走得如此坚决,而胡余面色却是一脸平静,没有一点挽留之意,狸猫大仙也只好作罢。 胡余对涂山黛传音道:“你们速速撤离这里吧,来敌非常厉害,不可力敌。如果我战死,你带族人立刻退出狐仙林,投奔轩辕坟去吧,看在你高祖和我的面子上,他们会收留你的。 如果形式非常危机,就让其他族人牺牲吧!你带上阿离独自逃跑,务必把她送到轩辕坟。” 涂山黛听出胡余话中的决绝,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带领众狐缓缓向浅丘退去。 鹿府众人并没有阻止涂山黛的行动。 在鹿环看来,退走的这些狐修修为都很低,最高的也不过金丹期修为,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跑远,只要把胡余和狸猫大仙干掉,狐仙林众妖修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鹿环的手下却在揣测鹿环的心思,狐仙林的金丹女狐修长得美艳非凡,以环少爷的癖性,岂能轻易放过,说不定以后就成了环少爷的枕边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得好。 就在这种默契下,涂山黛竟然带着残存的狐修退回了浅丘,与留守洞府各处的狐修汇合起来,不算妇孺竟然只剩不到一百五十名锻体期以上狐修,其中有一半都是淬骨期狐修。 涂山黛已经恢复了老祖宗的权威和冷静,她迅速将一百五十名狐修分为十队,在大妮的统筹下,打包狐仙林最珍贵的物资,无论是逃亡,还是投奔轩辕坟,有些家底总是好事。 等狐仙林众修退出战场,鹿环坏笑着走上前来说:“狸猫大仙,我们的恩怨今天就在此地做一个了结吧?” 狸猫大仙往后退了几步,退到胡余的身边说:“鹿环,这里是狐仙林,你、我都是客人,我大哥还没发话呢,你就敢动手?” 然后狸猫大仙又对胡余献媚地笑着说:“大哥,这帮坏小子不懂规矩,我帮你教训教训他们。” 胡余低头整理着手上的鱼竿,完全没有搭理狸猫大仙的意思。 狸猫大仙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转头对鹿环等人喊道:“看到没,我大哥在整理武器,意思很明确了,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鹿环呵呵一笑:“好,狸猫大仙你这么快又认了个大哥。不错!一会儿就让你哭出来。” 鹿环向胡余一拱手道:“胡前辈,晚生很钦佩你的为人,不想与你开战。如果你肯加盟鹿府,鹿府愿以大长老之位迎接你,到时狐仙林仍可在你的掌控中,鹿府只在此地派驻少量的工作人员,你是否可以考虑一下?” 胡余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鹿环:“狐仙林不插手任何外界争斗,也不会归附于任何势力,如果鹿环公子没有其他更好的建议,可以动手了。” 鹿环没想到胡余拒绝得如此干脆,楞了一下,一旁狸猫大仙却鼓起掌来:“大哥,小弟就服你,人不狠,话不多,这份直率,小弟真学不来。” 鹿环哈哈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讲话吧!” 鹿府其余八名元婴期高手立刻压了过来,鹿环却退到了后面。 其中三人向狸猫大仙逼去,狸猫大仙边笑边退:“哥几个又见面了,近来可好?别说,小弟我还真有点想你们呢!” 这三名元婴期妖修修为分别是一圆满一高阶一中阶,他们并没人与狸猫大仙搭话,因为和狸猫大仙交手不止一次,深知道他一张利口威力无穷,说多了只能是吃亏,跟狸猫大仙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用拳头说话。 围攻狸猫大仙的三人,彼此知根知底,三名妖修虽然境界之间有些小差距,但是配合密切,攻守之间有如行云流水。 但因为之前都在狸猫大仙手下吃过亏,有些忌惮他的手段,一开始并没有选择猛攻,一时之间维持一个均势。 其余五名元婴期高手径直走向胡余,两人是元婴期圆满,三人是高阶,鹿环亲自掠阵,并没有下场。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胜负的关键,还是要看胡余与五名元婴期高手的比斗结果。 胡余是多年前的元婴期巅峰高手,虽身有暗疾,无法晋级,但是功力却随着年龄与日俱增,战力甚至还要高于年轻全盛时期。 如果不是刚才胡余和宴苏容拼了个两败俱伤,鹿环可能掉头就走,两名元婴期巅峰在场,鹿环出来就是自讨没趣。 可是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鹿环怎能放弃,他对于击杀修为比他高的修士有特殊嗜好,发现这样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围攻胡余的五名元婴期高手,是鹿环专门从门下数十位元婴期高手中选拔出来的,分别具有一种五行属性,且天赋奇高。 鹿鸣翁又专门去人族换来了一册罕见的阵法--五行之牢,更能让这五人发挥合攻之效果,鹿鸣翁曾亲自试阵,直言如果不付出大代价,很难突破此阵。 鹿环执掌轻舟坊鹿府后,亲自向鹿鸣翁要来了此五人,是准备对付轻舟坊主用,后来轻舟坊主晋级化神期,这五人的作用减小了很多,但依然是鹿环手下的大杀器之一。 五名元婴期高手迅速移动方位,五人保持等宽的距离,占据五个方位,将胡余围在五人正中间,站位就像五边形的各个顶角一样精确,胡余并没有阻止他们,只是抱着鱼竿,静静地等五人排好阵型。 鹿环看胡余并没有通过移动搅乱五名手下的阵型,心中不觉一喜,五行之牢虽然威力强大,但却有个缺点,在阵型没有摆好之前,很难形成很好的战力。 五人迅速到位后,立刻各自取出一支三尺长的短枪,用力插入面前地上,然后双手掐诀,同时释放出各自的妖力。 木属性青色,火属性红色,土属性黄色,金属性金色,水属性蓝色,五色光柱从五人的面前的短枪上升起,将五人包裹在里面,光柱高达数丈。 遵循五行相生原理,先是木属性光柱上分出一道薄薄的青色通明光幕,迅速向火属性光柱延展过去,幕墙高度与光柱等高。 当木属性光幕汇入火属性光柱时,火属性光柱立刻红色大盛,柱身粗壮了一倍,火属性光柱又迅速分出一道红色光幕,向一旁的土属性光柱延展过去。 火生土,黄色土属性光柱同样变粗变大,然后是,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当所有光柱被光幕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五行之牢时,各个光柱增高到十丈以上,像是一个五色的囚笼一样笼罩住胡余所站的区域。 此时强大的五行威压散发出来,令一旁正在作战的狸猫大仙脸色大变,这五行阵法的威力真是惊人,幸亏之前自己与鹿环等人交手都是偷袭和游斗,没有和鹿环手下死磕,否则被这种阵法围困,多半是凶多吉少。 狸猫大仙有些担心胡余,难道这老头子多年不与高手相搏,变得迟钝了?不知道先出手破坏大阵,抢占先机吗? 胡余并没有抢先出手,等五行之牢结好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环视一圈说:“都准备好了吗?那出手吧!” 赤狐一族修士多以火属性为主,土属性为辅,根据五行相克原理,由水属性位的元婴期妖修主攻,木属性位的妖修副攻。 水属性位的妖修是一位元婴期圆满的蛤蟆精,虽然化成人形,但是保留了非常明显的真身痕迹,凸眼大嘴、癞痢头。 蛤蟆精“呱”的大叫一声,全身妖力迸发,法阵内的地面上突然涌出大量的清水,蛤蟆精双手掌心向上,用力一挥,涌出地面的泉水里立刻蹿出五条水桶粗细的水蛇,盘旋着向胡余卷去。 眼看五条水蛇就要将胡余卷在中间,突然胡余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所有人大惊,这五行之牢阵法内是绝对禁空的,胡余是怎么飞走的? 众人急忙向空中望去,只见胡余又从空中高速的落了下来,原来胡余是凭着肉体的力量起跳,并不是用法力飞行,众妖心中一定。 胡余借下落之势,挥出手中鱼竿,重重击打在一条水蛇头上,直接打爆了那条水蛇,蛤蟆精急忙再次一挥手,召出另外一支水蛇,继续围攻胡余。 胡余轻松地应付着水蛇,他挥舞着手中的鱼竿,借着与水蛇碰击之力,竟然能在空中腾转挪移,根本不用落在地面的滔滔洪水之中,飞舞的水蛇根本伤不了他。 木属性位的元婴期妖修是一支懒猴,平时动作缓慢,但是此时出手,既快又狠,还非常阴险,数十根粗大的藤蔓从五行光柱上方慢慢浮现。 突然藤蔓像标枪一样从天而降,向胡余的头顶刺去。 胡余冷哼一声,头上的斗笠冲天而起,高速旋转起来,直接迎上那些藤蔓,将正上方的藤蔓磨得火花乱冒,撞得粉碎。 然后斗笠又赶在其他藤蔓刺中胡余之前,在高速旋转中将其他藤蔓全部切断,掉落下来。 双方只是试探性的交了一下手,五行之牢威力巨大,但是胡余应付的也非常到位,根本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五行妖修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全力调动起五行之牢的威力,一时之间水蛇、木刺、火球、金枪、巨石纷纷落下,胡余依靠斗笠、蓑衣和鱼竿三件法器相助,用灵活的走位和恰到好处的出手,一一化解阵法攻势。 久战之下,胡余虽能应对,但是却不能破阵而出,之前的伤势开始隐隐牵动。 胡余暗叹一声:“若是没有五百年的重伤,此等小阵岂能困得住我。” 他猛一抖手腕,手中钓竿的钓线开始无限延长,化作一圈圈的细丝环绕身体旋转,将各种攻击全部弹开,钓线越转越多,竟然形成了一个纺锤型的巨茧。 最后巨茧也旋转起来,如飞梭一般,在五行之牢里,旋转加速,然后猛烈撞击在光幕之上,咚咚作响, 每一下撞击,维持五行之牢的五名元婴期妖修都会脸色一变,巨大的撞击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负担。 终于开始有人咳血,飞茧内也传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所有人都知道要到最后决胜负的时刻了。 当飞茧一下拉起至五行之牢的最高点处,准备发动雷霆一击时,鹿环突然间动了,他一步飘到五行之牢外。 手心握着一块血红色的灵石按在了蛤蟆精的背后。 狸猫大仙看到鹿环的动作,急忙向胡余喊道:“老哥,冷静,鹿环有极品灵石!不能撞。” 狸猫大仙想要飞身去阻止鹿环,但是却被对阵的三个妖修牢牢缠住。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五行之牢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六名妖修包括鹿环,都喷出了一口鲜血,大阵摇摇欲坠。 但是五行之牢终究没有被打破。 大茧散开,形成大茧的钓线像归巢的小鸟一样,迅速回到了鱼竿里面。 胡余除了胡须上有些血渍,好像并没有受多大伤一样,他轻轻落下,竟然稳稳地站在了水面上。 所有人都在暗暗心惊,不能飞行的五行之牢里,胡余竟然能站在水面之上,这和飞行有什么区别? 胡余呵呵笑了起来:“你们这个五行大阵,果然厉害。如果我真是火属性修士,今日必然会饮恨当场。 可惜我五百年前曾失去过修为,面对着长溪,五百年悟道重修,水属性我最了解,所以用水来对付我,是你们最大的错误。” 胡余大笑着,将鱼线甩入水面,歌道: “独钓绿湾春” “独钓长潭夏” “独钓阴溪秋” “独钓寒江冬” “啊啊啊啊” 连续四声惨叫,金木火土四个方位的妖修都觉得自己右脚脚背太冲穴一痛,半侧身子立刻失去知觉。 四只长达一尺的金色直钩正正穿过四支脚背,将四名修士牢牢钉在地上! 金色直钩不知为何物打造,竟然有封禁妖力和元婴之力的效果,四名妖修竟然一时无法挣脱。 直钩后的钓线里传来怪异的妖力,绵柔、酥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顿时压制了四人的行动,金木火土四个方位无法控制各自的阵点,五行之牢的束缚力立刻锐减一半。 胡余将钓竿插在水里,长啸一声,身形似利剑一般破开洪水,双掌拍向蛤蟆精,蛤蟆精有些怯场,想要避让。 蛤蟆精身后的鹿环说:“有我相助,还有极品灵石,不要怕!” 蛤蟆精此时进退两难,只能大吼一声,双掌迎上,“砰”一声巨响,竟然挡住了胡余的双掌。 蛤蟆精眼前一亮,鼓腹吸入一大口气,张口向胡余脸上喷出一道黑气,这是蛤蟆一族有名的蛤蟆气,不但威力强大,还有剧烈毒性。 胡余一甩头,头上的斗笠飞出,卷着毒气反砸向蛤蟆精,蛤蟆精只得再吹出一口蛤蟆气,托住斗笠。 胡余趁蛤蟆精连续吐气之际,用力前推,蛤蟆精难以抵挡,后退了两步。 如果是正常阵型,此时其余四名妖修要配合蛤蟆精同时后退两步,保持整个阵型的平衡,但是此时其余四人都被金色直钩钉在原地,自然没法配合蛤蟆精的动作。 只听五行之牢大阵咔咔作响,五行光柱之间的幕墙出现了龟裂,对胡余的压制之力再次减少,尤其是火柱附近,裂纹更为明显,阵内的洪水都开始喷涌而出。 鹿环怎甘就这样被破了五行之牢,怒吼一声,将掌心的极品灵石推入蛤蟆精后背的血肉之中,全力催发自身妖力和极品灵石之力。 蛤蟆精只觉背后一阵剧痛,然后感到两股巨大的妖力传来,此时已经骑虎难下,想要后退也没有可能,要么被胡余所杀,要么被鹿环所杀。 蛤蟆精暴喝一声,身体立刻鼓胀成原来的一倍,用自身妖力配合极品灵石和鹿环的妖气,一同向胡余反推去。 胡余闷哼一声,突出一口血来,竟然后退了一步,只是这一步,五行之牢的龟裂立刻减少了好多,对胡余的束缚力立刻增强了不少。 蛤蟆精大喜,努力又踏前一步,用尽全部修为和力量,想要将胡余推回原位,但是胡余也不肯退让半步,双方就在原地僵持了起来。 金木火土四修毕竟是元婴期修为,经过开始剧烈的身体麻痹期后,身体开始逐渐恢复知觉,他们努力调动自身妖力,想要将脚上的直钩逼出来。 每一根直钩都在颤抖,没有胡余掌控的鱼竿虽然依然放出压制的力量,但是却无法同时压制四人的反击。 只见四只直钩正在从四只脚上慢慢上升。 鹿环看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老狐狸,看你还有什么招数可以出。” 鹿环刚说完这句话,突然心生警兆,努力向左侧一让,一支狭长的绣剑刺穿了鹿环的右臂。 这柄绣剑极为锋利,剑身极窄、极薄,最宽处不过二指,通体半透明,有如一汪秋水。 绣剑刺穿鹿环的手臂后,继续刺入蛤蟆精的左侧后背,直接刺入了蛤蟆精的心脏,没等二人反应过来,绣剑里就传来了爆炸般的力量。 鹿环的右臂和蛤蟆精的心脏立刻爆裂开来。 鹿环忍着剧痛全速后退,才看清楚,偷袭自己的正是刚刚离去不久的宴苏容,忍不住悲声大叫起来:“贱人,我都放过你一马,为何还要偷袭于我!” 宴苏容冷笑道:“你敢欺辱青丘门人,就要付出代价!” 蛤蟆精心脏爆裂的同时,浑身妖力四散,不受自己控制,全身的妖力瞬间释放,震退了胡余,同时也向五行之牢里瞬间注入了大量的妖力,五行之牢瞬间崩溃,其余四妖也借势逼出了脚上的直钩。 蛤蟆精的元婴冲体而出,一道绿色的遁光中包裹着一只三寸大小的蛤蟆,向长溪外飞遁而去。 胡余喷着血,快速倒飞回去,飞到自己的鱼竿顺势拔起,抖臂一甩,一根直钩划破天际,直接追上蛤蟆精的元婴,透体而过。 蛤蟆精的元婴刚惨叫了一声:“救我!” 只见金色直钩上闪过一道异芒,随后蛤蟆精的元婴就爆成一团绿色的光雨消散在空中。 胡余并没有停下来,脚下登地加速后退,直接撞向身后那位火属性修士的怀内。 那名火修双掌全力拍向胡余的后背,想要阻止胡余。 胡余没有躲闪,借助蓑衣削弱火修的掌力,用后背硬接火修双掌,钓竿尾部悄无声息穿过火修的胸部,搅碎了他的内脏。 火修也是个狠辣的角色,在钓竿刺入身体时,就知道此劫难逃,立刻引动身体自爆,弹开胡余。 火修的元婴破开自己的后背,直接逃了出去,飞向身旁的木修,大喊:“救我!” 木修一把抓住火修的元婴飞退,胡余的金色直钩再次出现。 木修急忙抬起另外一支手臂格挡,金色直钩入体的瞬间,他立刻自行震断手臂,借着血气加速后退。 土修大吼一声,蹲身双手用力向地面一拍,有如地震一般,现场尘土飞扬,乱石、泥土翻滚,向胡余击打过去,战场立刻笼罩在一片沙尘之间。 土修做完这些转身就逃。 宴苏容穷追不舍,鹿环左手按住右臂的伤口向狸猫大仙的战团飞退,希望能有人帮他挡一下宴苏容。 五行之牢的金修及时赶到,他本体是一只金翅大鹏,是鹿环一行人中实力最强、飞行速度最快的妖修,他变回本体,全力飞行之下,竟然比宴苏容还快了一分。 金翅大鹏一爪抓住鹿环,抖翅拔空而起。 而围攻狸猫大仙的三名妖修非常默契地一同逼退狸猫大仙,齐齐地向宴苏容隔空劈出一掌,稍微阻碍了一下宴苏容追击金翅大鹏的速度,立刻也扭身逃跑。 他们三人虽然只是稍微阻碍了一下宴苏容,但是这点时间足够金翅大鹏完成一次振翅,立刻就飞出了宴苏容的攻击范围。 狸猫大仙本来可以缠住一两名妖修,但是他看了看重伤的胡余,又看了看仿佛伤势已痊愈的宴苏容,眼神闪了闪,并没有再出手追击了。 狸猫大仙迅速向胡余靠拢,顺手将蛤蟆精和火修的尸体收入褡裢,这可是元婴期修士,不说身上的储物袋,就是他们的尸体本身,都是难得的宝贝。 在收蛤蟆精尸体的同时,狸猫大仙手法轻快地将他背后血肉里的那块极品灵石收到了别处,这颗灵石他一直关注着,最多只用去了一成,先偷偷顺下来,一会儿万一要分赃,直接把蛤蟆精的尸体拿出来就好了,有这块极品灵石,不亏。 狸猫大仙跑到胡余身边扶住他,心中一沉,胡余伤势非常严重,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情况要糟糕很多,狸猫大仙急忙向他体内输入一道纯正的妖力。 胡余得到狸猫大仙的妖力相助,稍微恢复了一下精神,抬眼望向宴苏容:“你是来杀我的吗?” 宴苏容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副臭脾气,我刚才明明救了你!” 胡余淡淡地说:“哦,不是来杀我,那敌人已经退了,你可以走了。” 宴苏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难道连声谢谢都不说吗?” 胡余扭头对狸猫大仙说:“狸猫,我累了,扶我回洞府吧。” 狸猫大仙此时表现的很乖巧,扶着胡余就往浅丘走去,边走边回头对宴苏容说:“大嫂,大哥今天心情不好,你还是不要逼他了,我好好劝劝他,改天你再来看他。”。 宴苏容满脸的羞恼,很快又变成惆怅,似乎自语道:“我今天就走了!回到青丘,我会据实禀报今天的情况,轩辕坟前代天骄胡余亲自镇守狐仙林,我没法攻下狐仙林。至于国主还派不派别人前来,我就不知道了,珍重!” 说完,宴苏容化作一道白光向东北方向飞去,这次看来是真的走了。 胡余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宴苏容的离去的方向,这时人早已没了踪影,胡余却站了良久。 (仙林之变终于结束,下面的故事继续精彩!) 第五十一章 善后 东方微明,狐仙林再次笼罩在一片晨雾之中,缓缓流动的雾气就像一层厚厚的毯子一样覆盖在地表之上,似乎不想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向旁人揭晓一样。 秋意愈浓,天气也越来越冷,连太阳也显得有气无力,直到巳正二刻,笼罩大地的雾气才开始慢慢消散。 平时这时,狐仙林已经是一片繁忙的景象,药圃里、兽栏边、广场上的狐修会络绎不绝,当然最吵闹的是那些还在通智期的狐修,会可劲儿的在浅丘上奔跑、嬉闹,挥洒着体内多余的精力。 今天的狐仙林却格外安静,只有一两处暗哨里,偶尔会有轻微的动静传出,而其他地方再没有任何响动,甚至连浅丘附近生活的各类妖兽、野兽也因为昨晚的大战,纷纷逃走,至少短时间内不敢返回这片区域。 参加大战的人几乎全部都在酣睡,没有参加大战,一直躲在避难所里的老弱妇孺也跟着担惊受怕,直到后半夜警报解除,才陆续从各处的避难所里撤回,等安顿下来已经快天明了。 余爷爷伤势很沉重,被送回洞府密室后,老祖宗立刻封锁了余爷爷的洞府,派三妮率十名淬骨期狐修在洞府内外严密防护。 大妮负责将之前已经打包的贵重物资清点返库,再次封存,既然不用进行逃亡,这些贵重物资还是放在府库中安全。 胡大、五妮重伤,老祖宗亲自从库藏中取出两粒四品伤药,及时为他二人救治,总算是把命保了下来,至于什么时候能康复,还要看他们自身的恢复能力。 胡二、胡三虽然伤势不轻,但是更多是因为大战脱力,服用过丹药后,已无大碍,强撑着安排好了三班暗哨和巡查人员,也回自己洞府疗伤、修养去了。 阿离本来想跟着三妮长老一起去为余爷爷护法,但是却被老祖宗派去和大妮一起盘点物资。 老祖宗说,阿离已经是妖丹期了,应该尽早参与狐仙林的管理工作,待狐仙林善后工作完成后,专门选个黄道吉日,一是庆祝此次与鼬族的大战取得全面胜利,二是庆祝阿离晋升为长老。 提振士气和治疗心理创伤的工作,是狐仙林之后必须要做的重要工作,所以阿离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决定,只要是对狐仙林有益的事情,阿离都会积极配合。 其余人各有职守或安排,而最大的不速之客是狸猫大仙,因为他的全力牵制和浴血奋战,才确保狐仙林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当然了最大的敌人也是被他引来的。 对于如何安排狸猫大仙,老祖宗有些头痛,这样的前辈高人,不好明言催他走人,但是留下他,就等于留下个祸患,谁知道那个疯狂的鹿环公子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既然无法赶走狸猫大仙,那只能安排他先住下,有机会再赶快“请”他走人。 狸猫大仙主动要求住蝠翼之前的洞府,老祖宗略微思考了一下,住其他人的洞府确实不合适,就同意了。 可是看到狸猫大仙一副奸计得逞的猥琐表情,老祖宗有些后悔,虽然不知道狸猫大仙想要搞什么小动作,但是他主动要求住蝠翼的洞府,一定是有不良目的。 因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老祖宗去处理,所以她只在狸猫大仙的问题上停留了一下,立刻就去处理别的事情,不再和狸猫大仙在住宿的问题上进行纠缠。 因为能被余爷爷和阿离同时信任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碍。 阿离跟着大妮长老一直跑到了快天亮,将一大一小两处府库和三间密室都转了一遍,才疲惫不堪地回到了自己在孤儿营的洞穴。 至于狐仙林整体善后的事情,等第二天起来再去做吧,所有的人都已经疲惫不堪,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休息,恢复体力和精力。 阿离坚持不选一座长老的洞府留宿,第一是觉得自己刚刚晋级,这种事情不益操之过急;第二是她不放心孤儿营里的那些弟弟妹妹。 回到孤儿营,阿离不免又一阵神伤,四十多人的孤儿营,现在只剩十九人了,阿离一一拥抱、安抚了这些弟妹,心中暗自神伤不已。 一五九受了不轻的伤,肩胛和背部被鼬修咬伤,肩胛上直接少了一块核桃大小的肉,内脏也受了些震荡,族群下发的二品丹药炼制得非常粗糙,服用下去,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五九隐瞒了伤势,在暗哨岗上坚持了两个时辰,就因为发烧晕倒,被其他暗哨兵送回了孤儿营,他一直在自己的兽皮上翻来覆去,没法安稳入睡。 阿离试了试一五九的额角,果然有些发烫,看来这种状态的他很难自己恢复,阿离喂一五九吃了一颗培元丹,又给他喂了一些清水。 过了一会儿,培元丹的药力开始发挥效用,一五九安静了很多,开始沉沉睡去。 阿离把其他弟弟妹妹都赶去各自的兽皮上躺好,才回到了自己的洞穴里躺下。 这两日夜的辛苦奔劳,让阿离也有些脱力的感觉,她趴在自己的兽皮上,开始昏昏欲睡,突然想起来,好久没和天火联系了。 阿离轻声地问:“天火,你还好吗?今天的事情太多了,一直没和你说话。” 天火的声音传来:“阿离,我好着呢。你今天累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阿离呢喃地嗯了一声,眼皮不受控制的垂了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天火躺在石台上,现在的石台已经改变了很多,除了地面变得更加平整外,每块石台上都升起了一个石床。 天火的石床是黄色的,像是整块金丝玉髓雕刻而成,质地和手感绝佳,躺上去就能感觉到灵力环绕身体,并且有丝丝暖意从身下传来。 更绝的是,石床上还自带一块玉枕,躺上去可以清心除欲、提升悟性,更利于冥想和悟道。 这一刻天幕上一片漆黑,只能依稀辨认出是在阿离的洞**。 天火很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从发现蝠翼长老的阴谋开始,再到鼬族进攻狐仙林,最后是元婴修士大乱斗,他大部分时间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去听,却不能去参与、去说、去评论。 这是关系到两个族群的战斗,是属于阿离的战争,他没有资格出手帮忙,他甚至不敢轻易去提建议,怕影响到阿离的判断。 借助天幕的视角,天火可能是对整个事件看得最清楚的人。 两群装备简陋的妖修,围绕狐仙林的归属打了一场意图明确、且诡计百出的族群大战。 一千多只狐修鼬修的战斗谈不上波澜壮阔,他们的战斗方式都比较简单和原始,毫无观赏性,尤其是低级妖修,就是尖牙利爪和血肉的碰撞,杀戮本身比战略意图更吸引他们。 回首整个事件,简单的故事里却总有让天火感到热泪盈眶和荡气回肠的时刻。 二妮临终前的告白、老祖宗的忏悔、胡大的悍不畏死,以及余爷爷的信念坚守,无不深深震撼了天火的心灵。 这些才是天火此次下山游历最大的收获,一时之间各种情绪充满了天火的胸腔,让他不能安下心来去整理和思索,而且这种情绪越酝酿越像是要爆炸开来。 天火知道,这是重压之下的过激反应,不是靠道心就可以压制住,换句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话就是,天火想家了。 天火在石台上轻轻地说出声来:“阿离,恭喜你保住了自己的家。我也想家了,我想早点回去。” 当然他的声音很小,也许阿离清醒的时候可以听到,但是睡着的阿离只是用爪子挠了挠耳朵,换了个趴卧的姿势,继续沉睡。 一夜无梦,阿离在嘈杂声和哭泣声中醒来,急忙出了自己的洞穴,孤儿营里除了一五九还在沉睡,其他的孤儿们全都不在洞穴里。 阿离走出孤儿营的时候,天色已到午时,太阳几乎走到了中天,阳光还是没有办法撕开天上厚厚的云朵,只能无力地撒下一些光辉,照亮着整个狐仙林。 满目疮痍、尸横遍野说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狐仙林所有能行动的狐修和未开智的狐狸都行动了起来,通智期狐修带着未开智的狐狸将战场上鼬修的尸体挑拣出来,扔在一侧的尸堆旁边,很快就鼬修的尸体就被堆成了一座小山。 执法堂来了两名黑披风,带来了十来个打扮怪异的狐修。 他们脸上蒙着厚重的麻布,爪上带着特殊的爪具,一只爪子上是一把向内开刃的刀具,另外一只爪子上是一个两个尖的弯钩,这群人俗称“剥皮小队”。 剥皮小队平时负责拆解敌人遗骸,尖牙、利爪、皮毛、妖晶石、妖丹这些有用的东西都要拆解下来,对于修真资源贫乏的妖修来说,所有能利用的物资,都不能浪费。 狐仙林剥皮小队平日里的常设编制不过两三人,因为没有那么多的材料可供拆解,这只十人的队伍是临时拼凑起来,大部分人曾经在剥皮小队里工作过。 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拆解这些黄鼬的尸体,对于深仇大恨的敌人,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恨不得将黄鼬身上的每一寸骨肉都拆解下来,最好还能榨出油来。 在黑披风的监督和指导下,他们甚至连黄鼬身上的臭腺都分离出来,专门放置保存,听黑披风说,这些臭腺可以炼制出很好的防御、困敌武器。 对于为保护狐仙林而捐躯的勇士们,老祖宗自然不会怠慢,她亲自带领大妮、三妮、胡二、胡三等人,将牺牲的狐修分拣出来,在一片空地上整齐的摆放,让幸存的亲人们去凭吊一番。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垂泪,很多妇孺自发组织起来,为死难的同胞整理仪容,每当一具尸体被整理出来,总是会引起一阵痛哭。 剩下一些有技巧和专业的狐修被分别派往长溪修复竹桥,清理修补暗哨岗位,整理修复药圃、兽栏,每个人都在奔劳。 阿离也急忙跑去帮助老祖宗一起清理尸体。 昨天死伤的同袍很多,不少人都是熟人,阿离就看到了锤子、丑丫和铁丫的尸体,钉子失去了一条后腿,是被他的敌人生生咬断的,黑子、瘦丫在大战中幸存了下来。 钉子瘸着一条腿,在锤子身边痛哭不已,钉子断掉的后腿,会有族群里的工匠为他配上假肢,稍加训练,不会太影响行动,但是锤子的命却没有办法再续上。 阿离看着锤子几乎被拦腰折断的身体,想起锤子对她的照拂,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天火在天幕上默默看着锤子,这只狐修有些喜欢阿离,不过以阿离迟钝的性格肯定是没有看出来,今后还是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免得阿离更加伤心。 哭了一会儿,瘦丫上前扶起钉子,又拉起阿离说:“钉子哥、阿离,你们别哭了,锤子、丑丫和铁丫能为狐仙林捐躯是他们的光荣。 当年我们从孤儿营出来的时候,不是都发誓要誓死保卫狐仙林吗? 现在他们做到了,可以歇歇了,但是我们还活着,我们必须代替他们守护狐仙林,不能让他们失望,所以你们两个快站起来,他们肯定不想见到你们如此悲痛、如此懦弱!” 过了一会儿,钉子才挣扎着站了起来,阿离也收住了哭声。 这时黑子有些畏畏缩缩地靠过来,对阿离一躬身:“阿离长老,您别悲伤了,保重身体。锤子他们三个能为族群战死,我想他们死之前是开心的。我们会把钉子哥照顾好,您先忙您自己的事情。” 听黑子这么说,钉子和瘦丫突然意识到阿离此时已经和他们不一样了,阿离已经是妖丹期长老了,想起刚才对阿离的言语和态度,好像有点轻慢,竟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阿离有些厌恶的看了黑子一眼,昨天晚上黑子被大妮安排看守一处密室,并没有参加昨晚的大战。 以黑子的性格,也许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去看守密室也说不定。 因为没有参加这场大战,所以他说话才能如此轻巧。 谁会心甘情愿地去死?谁死了还会很开心?没有人! 阿离知道锤子他们都渴望活着,只是生命中总有一些东西格外重要,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们可以为了族群一往无前。 黑子恭顺的态度和献媚的语气令阿离非常难受,她看到钉子和瘦丫的窘境和明显的疏离感,恨不得上去一爪子把黑子拍个半死,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阿离对钉子和瘦丫温言道:“钉子哥、瘦丫姐,我恳请两位不要把我当成长老看,我还是孤儿营里的那个阿离,无论将来怎么变化,你们两位都是我的哥哥、姐姐,永远不会变!” 钉子和瘦丫被阿离真挚的话语所感动,一旁的黑子却听出来阿离的话里没有包括他。 自己这么尊重阿离长老,她却毫不在意!黑子心中有些难受。 但是黑子内心是强大的!想到阿离已经是长老了,所做的事情都是有道理的,也许她是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自己和钉子他们的重要性是不同的。 黑子暗暗决定,以后不会管别人怎么对待阿离长老,自己只需要让阿离长老知道,自己对她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就够了,毕竟凭一起在孤儿营那么多年的感情,自己总比别人和阿离长老的关系更近一些。 阿离根本不会想到世上还有黑子这种人,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够他猜想很久。 阿离对于自己鄙夷的人,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刚好此时战场的尸体已经基本分拣完毕,老祖宗安排好族人下葬的事宜后,叫所有的长老回洞府开会,自然也包括阿离。 浅丘,老祖宗的洞府。 老祖宗几乎是忙了一夜,没有半刻钟休息,此时那张金漆大椅已经换成了一张普通的坐榻,老祖宗斜靠在床几上,手拄着头,有些疲惫地等着听大妮向大家汇报当晚的战损情况。 因为余爷爷、胡大和五妮重伤缺席,参加今天会议的只有老祖宗、大妮、三妮、胡二、胡三和阿离。 这次仙林之变,狐仙林虽然胜了,却也只是惨胜。 大妮尽量用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读着战损报告。 “......,战前,狐仙林共有在册修士八百九十二人,其中太上长老一人,长老......” “战后,狐仙林在册修士锐减为四百零一人,太上长老一人,长老七人,其中阿离长老为新晋长老,淬骨期修士七十二人,锻体期修士七十九人,未参战通智期修士二百四十一人,战死修士四百九十一人。” 大妮顿了一下,看了一下老祖宗,继续说:“此次共击杀鼬族修士五百一十七人,其中包括黄鼬老祖和妖丹期长老四人;另有鼬族大长老、二长老和十六名淬骨期修士逃走。” “因我们成功将大部分鼬修阻击于长溪附近,所以浅丘本身未遭受重大破坏,只有四处兽栏被毁,逃脱的角兔和竹鼠践踏和啃噬了两片药田,其他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以上是本次战损报告,后续我们将如何善后和行动,请老祖宗示下。” 老祖宗揉揉两边额角,抬头对众位长老说:“这几日辛苦大家了。” 众长老起身称不辛苦,老祖宗让大家继续安坐说:“本来想让大家休息一下,可是有几件事情,必须抓紧去做,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下。” “第一,追杀鼬族余孽。鼬族大长老、二长老逃脱,再加上他们本族留守的妖修,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事不宜迟,必须赶快行动。” “第二,接收鼬族地盘,把鼬族库藏全部运回狐仙林。鼬族此次大败,多半不会坚守他们的驻地,会将库藏化整为零,分散携带逃跑。 而他们的库藏应该作为本次大战的赔款,不能容他们随意带走,狐仙林这次受损严重,急需这批物资补充。” “第三,狐仙林重振计划。这次狐仙林受到这么大的损失,虽然长老几乎都得以保存,保留了元气,但是下面淬骨期、锻体期狐修死亡尽八成,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族群的生存和发展。 我决定将鼬族全部的库藏和狐仙林一半的库藏拿出来,快速催生一批淬骨期、锻体期狐修,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老祖宗这三点建议,分析得透彻明晰,自然没人有反对意见,关键看派谁去执行这些任务。 简单一商议,老祖宗就把任务分派了下来。 因为鼬族逃走的两位长老都是妖丹高阶修士,为确保能格杀这两名长老,老祖宗将亲自出手追杀。 而胡二和胡三将带领四十名淬骨期和四十名锻体期妖修,攻取鼬族驻地,抢运鼬族库藏。 大妮负责战场善后和物资调配,三妮负责重振计划人员选拔,阿离负责保护余爷爷、胡大、三妮和狐仙林的安全。 当然阿离的守护任务,主要借助狸猫大仙的力量,有一名元婴期高手坐镇,老祖宗才能放心的离开狐仙林,去追杀鼬族两位长老,还好鼬族驻地与狐仙林距离不远,来去顺利,两日内就可以往返。 所有人领命后,迅速行动起来。 老祖宗一刻钟后,就驾着一把飞剑出了狐仙林,虽然飞行时还有些生涩,但是以她金丹修为,飞到鼬族驻地,肯定就已经掌握了飞行的诀窍。 胡二、胡三带领着临时编组的八十名狐修,去找大妮长老领取战时物资。 大妮郑重其事地将一个储物袋交给了胡二,教会他用法后,叮嘱了几百遍,这件重宝是余爷爷亲自赐下,一定不能丢失,务必把鼬族最珍贵的宝贝都用这个储物袋装回来。 至于其他八十名狐修,每人除了正常的战时物资外,还多发了一条硕大的口袋,听大妮长老的意思,谁装不满口袋,就别回狐仙林了。 胡二胡三带着手下吵吵嚷嚷地,一个时辰后才出发。 他们没有飞行法器,也没有控制法器的能力,只能靠自己步行去鼬族驻地,到时老祖宗应该已经扫平鼬族驻地,成功击杀鼬族两位长老了,他们只要去把东西都搬回来就行了。 其实大妮也想跟着去,她担心中间会有一些妖修中饱私囊,最后硬是在八十人中塞入了五名黑披风,大妮才算放下心来。 三妮从大妮那里领取了所有在册狐修的名册,狐仙林重振计划需要对所有狐修进行详细分类,综合考虑所有在册狐修的年龄、资历、性格等因素,才能制定有针对性的物资投入计划。 老祖宗提出全民提升计划,会对狐仙林所有修士进行分批次的培养,为了达到最好的提升效果,三妮需要秉持最公正的心对所有人进行排名、分组。 所以三妮很快带人从大妮的洞府里抱走了好几摞子人员资料,准备回去细分。 阿离一下成了最闲的人,说是保护余爷爷和胡大、五妮,可是这几个人要么闭关、要么昏迷,护理人员都安排好着呢,她也插不上手。 所以阿离决定去拜访一下狸猫大仙。 从一大早喧闹开始,以狸猫大仙爱凑热闹的性格,竟然一直没有出现,令阿离非常奇怪,不知道他躲在蝠翼原来的洞府里正在干些什么? 当阿离刚刚走近蝠翼的洞府附近时,还没进门,就听到洞府里传来了狸猫大仙无比欣喜的狂笑声: “哇哈哈哈,终于让本大仙摸索出来窍门来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怕受穷挨饿了!” 第五十二章 离别 阿离远远地就听到狸猫大仙的狂笑声,只觉一阵头大,这位便宜师兄实在太特立独行了,没有人能猜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狸猫大仙可以在公开场合器宇轩昂、正气凛然,做事公正廉明、为人称道;私下里却不修边幅、不拘小节,甚至还有些市侩狡猾、爱占便宜。 明明实力不俗,但却很少见他光明正大的对敌;明明智计百出,却总是装傻坑人为乐。 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狸猫大仙却从不含糊,心地善良、果敢坚毅,所以熟悉狸猫大仙的人都很喜欢他。 阿离昨天听狸猫大仙要求在蝠翼的洞府中借宿一宿,就知道他肯定是有别的目的,但是当时大家都很忙乱,阿离就没有当场揭穿他。 再说狐仙林也派不出人手来监视他,余爷爷正在闭关疗伤,其他人和狸猫大仙的实力差距太大,即使想监视,恐怕也做不到,所以整整一晚加半个白天,狸猫大仙做了些什么,根本没人知道。 阿离准备突击检查一下狸猫大仙,好抓他个现行。 当阿离轻轻推开蝠翼的洞府大门时,果然狸猫大仙昨晚兴奋地连府门都忘记关闭了。 阿离之前已来过几次蝠翼的洞府,自然是非常熟悉环境,她蹑手蹑脚地穿过前厅,直接到了后面的走廊,五毒室里仍然亮着灯,地面上散落着很多书籍和手稿。 狸猫大仙正站在五毒池前,双手托着一个玉瓶,对着屋顶琉璃盏里发出的灯光看得痴迷无比,双肩不时兴奋地抖动,明显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势。 阿离走到他身后大叫一声:“师兄!” 狸猫大仙一惊,手中的玉瓶险些掉进了五毒池,急忙回头看到是阿离,立刻松了一口气,匆忙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似乎刚才想得太出神,口水都没控制住。 阿离嘿嘿一笑道:“师兄,你还好吧?你在干什么呢?” 狸猫大仙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黑眼袋更是比平时黑了三分,看来是昨天晚上到现在根本没有休息,分明是在五毒室待了将近五个时辰。 狸猫大仙恢复了镇定后,依然无法掩饰自己的得意之色,拿着那个玉瓶看个不停、爱不释手,最后他把玉瓶递给了阿离,示意阿离打开。 阿离好奇地打开玉瓶,里面是大半瓶五色液体,凑到鼻前一闻:“师兄,这不是噬心之毒吗?怎么还有一瓶?” 狸猫大仙笑得脸都快挤成菊花了:“是呀,师妹!这一瓶是我亲手炼制的!我昨晚翻遍了蝠翼留下的手稿,又试验了一整天,终于让我掌握了这噬心之毒的提炼方法,我厉害吧!你快夸夸我!哈哈哈!” 阿离有些疑惑地问:“可是师兄,噬心之毒不是毒药吗?你为什么要学习炼制这个东西呢?” 狸猫大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秘地说:“嘘~~,师妹,你小点声!这噬心之毒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它的功效特殊、效果明显,会炼制的人又少,所以在妖界特别值钱!你师兄我很穷的,做的都是赔本的生意,生活举步维艰,现在掌握了这门技巧,以后就不愁吃喝了!” 阿离眉毛竖了起来:“师兄,你不能为了赚钱,就昧着良心制毒贩毒吧?不行,为了你的名誉,为了别人的安全,我一定不能让你任意胡为,这瓶毒药没收了!” 说完阿离把那瓶噬心之毒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又冲过去将散落在地上的那些书籍和手稿都捡起来塞进乾坤袋。 狸猫大仙几乎要跳起来阻拦:“师妹呀!你可不能这样呀!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快把那瓶样品还给我,师兄我还有大用呢!” 阿离退到了门口,随时准备转身就逃,问:“你有什么大用?你就好好编!” 狸猫大仙咳嗽一声,身体站直,抬头挺胸收腹,气质和表情立刻从猥琐变为了正气凛然: “师妹,你不了解这噬心之毒危害有多大!他虽然可以暂时提升人的悟性、辅助修炼,但是它的成瘾性危害更大,多少妖修因它沉迷幻境、难以自拔,多少家庭因它分崩离析、家破人亡,多少族群因它而衰弱不堪、灰飞烟灭! 作为妖界的一名最具有良心的商人,师兄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悲剧继续延续吗? 不能! 只要是有良知、有爱心、有责任感的任何一只妖修,都不能坐视不理!都应该站出来驳斥它、抵制它、摧毁它! 其实摧毁一件事物非常容易,但是想要创造一件事物却是难上加难! 所有事物都是有其两面性,存在即有价值,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全没有用的东西,我们在看到噬心之毒的巨大害处时,却无法忽视它潜在的巨大修炼价值和药用价值。 人族有句名言--“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为兄深以为然!妖族就是缺乏这种愿意探索、愿意开拓、愿意创新的妖修人才,所以才会一直被人族压制! 师兄我愿意穷其一生,用大智慧、大毅力去改造噬心之毒,去除它的成瘾性,保留并提升它的悟性效果,为妖族留下一种真正的圣药! 这样宏大的理想,是需要有人支持,有人喝彩的,否则绝对无法成功! 师妹,这个时候你不应该为师兄的远大理想喝彩吗?不应该站在我身后为我摇旗呐喊吗?师妹!” 阿离再次被狸猫大仙的说辞打败,有些不确定地乜斜着狸猫大仙,一脸不信任地地问:“师兄,你确定你说的这些话不是在骗我吗?” 狸猫大仙抬头仰望屋顶,侧面的脸颊棱角分明、眼中闪动着智慧和坚毅的光芒,沉声道:“有梦想的人,是孤独的!新药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叫‘天心之水’!” 阿离这一刻的思想有些凌乱了,姑且相信狸猫大仙一次吧。最终阿离还是把噬心之毒还给了狸猫大仙。 狸猫大仙接过玉瓶,向阿离深深一躬:“多谢师妹理解和支持!虽然修行之道是可以靠一些外力,但最终还是要靠自身努力和坚毅,那些顶不住噬心之毒诱惑之人,可怜他们也没有用,只能从源头上去改变药物。” 阿离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问:“师兄,余爷爷究竟怎么样?我昨天看你欲言又止,你能给我说实话吗?” 狸猫大仙思索了一下说:“运气好,功力减退,寿元亏损;运气不好,身体假死,意识消散。” 阿离大惊:“余爷爷的伤有这么严重吗?” 狸猫大仙点点头:“大哥他五百年前受过一次重创,修为全失,后来还能涅槃重生,重修回之前的境界已经非常不易,但是他身上的隐患未除。 这次连番大战,触发旧疾,新伤又很严重,所以情况难料。” 阿离大惊,拉着狸猫大仙说:“师兄,我这里有一颗千年肉芝,是六品上阶的灵药,能否救余爷爷?” 狸猫大仙愣了一下:“千年肉芝?难道是青狼大王的那株,怪不得那天那群狼崽子们疯了一样地穷追不舍呢!千年肉芝或许有些功效,但是直接吞服太浪费了,而且药效也无法全部发挥出来,如果能找人族炼丹高手炼制成对应的丹药,治愈的希望更大!” 阿离第一时间想起了天火的师父,只是不知道余爷爷的伤势究竟如何,还有什么时候能见到天火的师父也不确定,所以阿离还是觉得有些伤神。 狸猫大仙看阿离情绪低落,急忙岔开话题:“师妹,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轩辕坟,这次鹿环重伤,暂时无法追杀我们,我们应该趁机赶往轩辕坟。” 阿离点点头说:“师兄,老祖宗外出了,余爷爷重伤,我现在是狐仙林的长老,这个时候离开不合适。能否等余爷爷的伤情稳定、狐仙林善后工作结束了,我们再出发。前后不过几日,还请师兄这期间内对狐仙林多予以照拂。” 看阿离态度坚决,狸猫大仙只好答应下来, 狐仙林所有的狐族一直焦急地等待着老祖宗和胡二胡三长老回归,理论上第二天下午就应该都回来,可是却没等到老祖宗他们回来的消息。 第二天黄昏,五妮已经苏醒了过来,胡大仍然在昏迷,但是情况好转了很多,余爷爷的密室还是在紧闭。 阿离有些焦躁不安,去问了狸猫大仙好几遍该怎么办,狸猫大仙只能让她不要着急,耐心等待。 这一天唯一让阿离高兴的事情是,大妮让黑子给孤儿营重新安排了营地,因为孤儿营现在人数已经不是很多,同时狐仙林此次死伤的狐修太多,一下腾出了不少洞穴。 孤儿营这次的洞穴位置还算不错,浅丘朝阳略偏西的一处洞穴,原来是另外一小支狐修族群的洞府,只是昨天这一族的修士全部战死,所以大妮安排孤儿营搬了过来。 这里的环境比孤儿营强出很多,洞穴很宽敞,比孤儿营至少大出三分之二,而且温暖干燥,在傍晚时,还会有阳光照进洞穴里来。 阿离对这里非常满意,同时阿离也在大妮的催促和监督下,选择了自己的洞府,她没有选择二妮和四妮留下的洞府,而选了一处稍微偏僻一些洞府,洞府不大,但是同样设施齐全。 阿离对洞府兴趣不大,她更愿意和孤儿营的弟弟妹妹们住在一起,只是大妮她们言辞激烈,认为阿离不搬进新洞府,会破坏狐仙林的整体规矩,阿离才不得不搬进洞府。 老祖宗深夜才赶了回来,一脸的疲惫,她并没有召集众位长老,而是直接回洞府休息了。 很快亮子就将两颗妖丹交到了大妮长老那里,大妮一看妖丹就知道老祖宗已经成功斩杀了鼬族大长老和二长老,立刻派人知会了其他长老,并准备第二天上午在浅丘下的小广场昭告全族。 第二天正当大妮长老召集全族,宣布老祖宗成功斩杀鼬族逃窜的最后两位长老时,胡二胡三像是为了配合这个好消息一般,带领了大队人马赶回了狐仙林。 这次胡二胡三绝对是满载而归,不但每名狐修背上的口袋里都装满了宝贝,他们还赶回了六十多只大型驼兽,驼兽身上也载满了物资。 这些驼兽是鼬族事先准备的,是准备一旦攻下狐仙林之后,立刻举族搬迁到狐仙林,结果没想到,最终是鼬族大败而归。 鼬族大长老、二长老刚刚逃回族群,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物资时,老祖宗已经驾飞剑追到,众鼬修立刻四散而逃,根本没人去管那些物资。 等胡二胡三赶到鼬族营地时,被鼬族的库藏也大大刺激了一下,真不知道这群鼬修在资源不如狐仙林的情况下,怎么攒出了这么多的物资。 不过这些物资现在都属于狐仙林了,胡二胡三带领手下,一阵劫掠,专挑最值钱的物资打包带回。 这次鼬族之行收获极大,中间不免有些有私心的妖修想要中饱私囊,但是很快就被黑披风抓了出来,当场打断了双腿,后面再没有人敢偷偷藏匿物资了。 胡二胡三做了一把最畅快的劫匪,当把鼬族最值钱的东西劫掠一空后,他们又放了一把火,直接把黄鼬一族的营地烧为了一片白地后,才满意地离开。 胡二胡三让属下将战利品都堆积到广场上,看到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所有在场的狐修都欢呼雀跃。 这时大妮适时请出老祖宗,老祖宗先肯定和勉励了狐仙林所有的狐族在这次族群大战中的英勇表现,然后又宣布了三件大事。 一是宣布了狐仙林的重振计划。一个关乎于狐仙林未来五百年发展命运的计划,宏大的计划和全员晋级的动议,得到了在场狐修的全力拥戴; 二是宣布了狐仙林胡余长老是元婴期巅峰高手的消息,极大地增强了狐仙林妖修的信心; 三是宣布了阿离成功晋升长老的消息,鼓励大家无论是资质如何,只要努力就能成功,鼓励所有狐修都投入到修炼之中,为将来保护狐仙林贡献自己的力量。 三个好消息再加上堆积如山的物资,将狐仙林众修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士气达到了顶点。 虽然余爷爷和胡大到现在还没有苏醒,但狐仙林的整体精气神已经恢复了大半。 第三天,胡大终于醒了过来,但是还不能下地,至少还得修养一个月。 等到第五天,余爷爷也走出了密室,召集所有长老见面。 余爷爷坦言自己的伤势未愈,以后需要长期闭关,好延续自己的寿元。 阿离拿出了千年肉芝,余爷爷并没有收,说自己至少还能撑二百年,不想浪费这种高阶灵药,让阿离找人族高级炼丹师将肉芝练成七品丹药后,再来给他治伤。 余爷爷最后勉励老祖宗和诸位长老,希望所有人尽快成熟起来,积极修炼,肩负起保护和引领狐仙林的重任。 说完这些,余爷爷就显得非常疲惫,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老祖宗和阿离。 余爷爷催促阿离尽快去轩辕坟,寻找身世,激发血脉。 阿离自然是不舍,但是余爷爷坚持之下,只能答应。 所有人都不知道余爷爷和老祖宗谈了些什么,只是谈话后,余爷爷继续闭关,而老祖宗却沉默了很多。 当天下午和晚上,阿离抓紧和所有的长老、熟识的伙伴们一一道别,没想到刚回狐仙林没有几天,又是一场离别,阿离不免心中戚戚。 第六日,狐仙林迎来了难得的晴天,还未刚到辰时,浅丘的雾气就已经全部散尽。 阿离在卯时,天还未亮之时就已经和狸猫大仙离开了狐仙林,昨天已经道过别,今天不想再因为送别而哭泣一场,离别之情折磨下的阿离显得非常憔悴和悲伤。 而狸猫大仙却显得容光焕发、志得意满,不知道他获得了什么好处,心中的喜悦难以克制,都显示在脸上了。 狸猫大仙和阿离刚离开没多久,就有小狐修向老祖宗汇报,蝠翼府内的五毒和书籍手稿全部被狸猫大仙带走了,另外两处府库和一处密室神奇被盗,丢失了不少好东西,无法确定是谁所为。 老祖宗自然知道是狸猫大仙干的,可是余爷爷正在闭关,她拿狸猫大仙也没有办法,只能扶额叹息,让小狐修退下。 老祖宗不禁替阿离担心,这么不着调的保镖要护送阿离几千里寻亲,恐怕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只能祈祷阿离不要出什么事情。 阿离这次回来给老祖宗的印象非常深,不显山不漏水,就达到了妖丹期,而且来历神秘,老祖宗很想看看她将来会成长成什么样。 狐仙林数十里外的一处山洞,这里本是一处猛兽盘踞的洞穴,但是狐鼬大战之时,这里的原主人早已逃遁出去,不知去向。 鹿环一干人等占据了此山洞,使用了洞府法器后,这个山洞立刻变成了一座洞府,作为他们的临时行宫。 此时,鹿环正赤裸着上身,身上只披着一件大氅,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他只剩不到两寸的右臂上裹着重重的纱布,已经不再渗血,他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不久之后,金翅大鹏带着一个陌生的妖修进了洞府,鹿环一步从上首主座跳了下来,用仅剩的左臂一把抓住陌生妖修的领口,大吼道:“快说,太爷爷怎么样了?” 那名陌生妖修有些紧张地抓住鹿环的手说:“环少爷,你别紧张,鹿翁一切安好,只是最近感到化神劫将至,为确保万无一失,要求所有鹿府子弟收敛行为,回缩势力,在他渡劫之前不要擅自树敌,以免发生不测。另外鹿翁还急令少爷立刻返回鹿府祖地,主持家中日常事务。” 鹿环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家老祖应劫的时间比预想中快了很多,如果老祖宗能尽快渡劫成功,鹿府将实力大增;忧的是因为提前了将近二十年,造成整个鹿府的渡劫准备工作都不充分,让老祖渡劫的风险又增大了几分。 鹿环紧咬着牙关,皱眉思索,腮边的肌肉上下跳动着,老祖宗专程让自己回鹿府主持大局,难道是那几个叔祖又不安分了,想要趁机夺权。 此事非常紧急,自己这次鲁莽行事,追杀狸猫大仙,手下高手伤亡惨重,回去不知道能否压制得住那几个叔祖。 鹿环正在思索之际,只听那名报信的妖修又说:“环少爷,你需要的右臂,属下这次也一并带来了。老祖听说你受了伤,寝食难安,亲自为你挑选了一条新手臂,让属下为你加急送来。” 鹿环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关注手臂的事情,还在皱眉思索回去祖地如何迅速扫平几个叔祖的势力,震慑其他不轨之徒。 金翅大鹏接过报信妖修取出的玉盒打开,只见玉盒内一股寒气喷出,一条白皙如玉的手臂静静地躺在玉盒里,晶莹透亮,充满了生气,仿佛只要按在断臂上就可以重生一样。 金翅大鹏看到这条手臂也是眼前一亮,这是专门培养出来的义肢,可以与病患的身体完美结合,且没有任何排异现象,甚至比自己原来的肢体还坚韧、好用。 金翅大鹏向鹿环说:“环少爷,这条手臂绝对是佳品,您什么时候换上呢?” 鹿环对金翅大鹏打断他的思路有些不喜,随口问了一句:“取臂之人杀了吗?” 送信妖修急忙躬身禀报:“回禀环少爷,取臂之后,那人已经杀了,老祖知道少爷有洁癖,怎会不关注这些细节呢?” 鹿环把披在身上的大氅抖落下来,坐在软榻上,把右侧断臂亮了出来,对金翅大鹏说:“现在就给我换上吧,等一会儿他们打探完狐仙林的消息,我们就返程。” 金翅大鹏没有再说话,而是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一瓶药粉和一包纱布,上前解开鹿环断臂上的纱布,取出那条新手臂在鹿环的断臂上稍微比对了一下长短。 金翅大鹏在新手臂的创面上薄薄削去一层,立刻有大量的鲜血渗出,从鹿府赶到狐仙林至少要两天两夜,这条手臂还能保持这样的活力,看来那只玉盒也是非凡之物。 金翅大鹏按住新手臂上的穴位,妖力吞吐,就把新手臂上的出血暂时止住,把新手臂放在一侧,又用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在鹿环的断臂上快速削去一层,在鹿环断臂的鲜血还没有喷出来前,将新手臂按在了断臂的创面上。 然后迅速打开那瓶药粉均匀的撒在伤口附近,又手法轻快地用纱布把断臂接口处重重包扎起来,最后用纱布做了个吊臂的绳圈,套在了鹿环的脖子上。 鹿环平时好像非常怕痛的样子,可是这次接续断臂的过程中,竟然一声不吭,只是额上有些冒汗,这既是因为金翅大鹏的手法熟练,大大缓解了他的疼痛,更多也显露了鹿环平时不为人知的狠劲。 金翅大鹏做完这些,才开口说话:“环少爷,断臂已经接续上了,您还得尽快用妖力疏导血脉、连通筋骨,时时温养,七天后就可以拆去绷带,一个月后可以恢复如初,期间切忌生气动怒,更不能与人动手拼杀。” 鹿环活动了一下手指,还算灵活,忍不住赞道:“老金,你的医术越来越高明了,我的新手臂就像原生的一样灵活。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一个月都不动怒,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叔祖还没资格让我动怒呢。” 这时打探狐仙林消息的舒布奇也回来了,没有带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只知道胡余闭关疗伤,宴苏容无法确定是否真的离开狐仙林,狸猫大仙也一直在狐仙林没有走。 鹿环思索了一下,终究不敢冒险,对金翅大鹏和舒布奇说:“去,召集所有人,我们准备返程,先回轻舟坊,和我们在那的人手汇合后返回祖地。” 舒布奇惊道:“环少爷,那我们不报仇了?” 鹿环目光阴冷地看向洞外,阴测测的声音传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太爷爷晋级化神期成功,我必来踏平狐仙林!让胡余一干人等在我脚下趴伏祈命!” 第五十三章 义结金兰 阿离站在狐心林外不远的一处山丘上,远眺着狐仙林,眼中充满了不舍,离别太久,相聚太少,短短的七八天,阿离还没有在狐仙林住够。 她放心不下余爷爷的伤势,放心不下孤儿营的孩子们,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她好想再和同伴们一起拜月,一起欢笑。 但身世之谜却一直在困扰着阿离,当狐仙林不再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对身世真相的渴望,就开始时时吞噬着阿离的耐性,让她想尽快搞清事实真相,让自己恢复平静的生活。 阿离看了许久,轻轻地说:“师兄,我们走吧,尽快去轩辕坟搞清楚我的身世之谜,我还要回到这里。” 狸猫大仙答应一声,从褡裢里抽出一把雪白的拂尘,向空中一扔,化作一支巨大的拂尘,拉起阿离跳上拂尘,破空而去。 阿离觉得这把拂尘非常眼熟,好像之前随大妮长老盘点狐仙林密室时见过,可是为什么会在狸猫大仙的手里呢? 阿离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兄,这把拂尘看着好眼熟,你从哪儿弄来的?” 狸猫大仙脸上一红,假装没听到阿离的问题,向前方一指道:“师妹,我们此去轩辕坟路途遥远,你看从我们这里向前方飞一天才能到达平安坊,那是进天妖森林前最后一个坊市。 我们需要在那里修整一晚,第二天从天堑上的通天索桥步行通过,才能到达天妖森林外围,再从天妖森林外围飞行一天一夜才能到达轩辕坟,此去七千多里,没有我护送,你很难自己到达。” 阿离一看狸猫大仙顾左右而言他,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哦!我知道了,这把拂尘是你从狐仙林里偷来的吧?” 狸猫大仙皱紧眉头,义正言辞地说:“师妹,不是偷,是借啦!我的青蛇杖为了救你,已经毁掉了,我得有飞行法器代步呀,等我用完了,一定会还给狐仙林。” 阿离大怒:“不行,不告而取谓之窃,你必须还回去!” 狸猫大仙嘿嘿一笑:“师妹,你就可怜可怜师兄我,这次狐仙林大战,我也是出了大力的,这把拂尘就算是我的酬金,不算过分吧?” 阿离还准备逼迫狸猫大仙把东西还回去,天火悠悠地说:“阿离,都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再返回去不好吧?” 阿离生气地说:“天火,你还有没有原则和立场?这拂尘是狸猫大仙从狐仙林偷来的,他必须还回去。” 天火又悠悠地说:“那千年肉芝怎么说?难道我们还要去趟奔狼原吗?” 阿离被天火一句话噎得差点说不出来话,大怒:“天火,你和狸猫大仙就是一丘之貉,我不要跟你们说话了!” 天火继续悠悠地说:“嗯,阿离,石台上变化很大,我建议你进来看看,现在在这里修炼,妙用无穷,你刚刚晋升妖丹期,需要巩固境界。 我在狐仙林里憋得太久了,想出去透透气,能否让我和这位狸猫大哥正式见见面了。” 阿离恨恨地说:“换!哪那么多废话!” 阿离身子一顿,出现在石台上,天火同时从石台上消失。 狸猫大仙眉开眼笑地看着天火说:“人族小子,你出来了,你刚才讲的话太有道理了,阿离小师妹真是不讲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教训得对,本大仙听得甚为开心,不错不错,好小伙子,我看好你!” 天火伸出小爪子说:“狸猫大哥,不要总是人族小子、人族小子的叫我,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天火,认识一下呗!” 狸猫大仙抓着天火的小爪子摇了摇,然后翘起一个大拇指说:“小子,你很大胆,也很大气!不怕我伤害你吗?毕竟你躲在阿离的识海里,是个隐患,我除掉你也很正常。” 天火咧嘴一笑:“余爷爷都默认我的存在了,想来你也不会多事,再说多个我,对大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也不舍得下手。” 狸猫大仙惊奇地问:“有什么好处,你说来听听。” 天火说:“我除了头脑聪明外,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但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璇玑子,听说过吗?倒是可以帮人把五千年的青竹杖炼制成准先天灵器,或者把千年肉芝练成七品丹药,应该问题不大!” 狸猫大仙立刻眉开眼笑,搂着天火的肩膀说:“哎呀,好兄弟,璇玑子真是你师父呀!你怎么不早说?从现在起,你这个兄弟我是交定了,以后你师父就是我师父!” 阿离的声音突然传来:“臭狸猫、死狸猫,你快放开手,那是我的身体!” 狸猫大仙立刻放开手,搓着手嘿嘿笑道:“一时太激动,师妹不要怪罪。天火兄弟,你继续说,还有别的什么好处吗?” 天火一仰头,摆出一副傲娇的表情:“狸猫大哥,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我看你除了亏本生意,其他什么生意都不会做,是吧?” 狸猫大仙脸都垮了下来,抓着天火的手说:“兄弟,你的眼光太犀利了,大哥我这辈子在商业之道上吃了多少亏,从来没人帮我点出来,你看出来了,一定能帮我,拜托了!” 天火哈哈一笑道:“大哥,如果我教你商业之道,让你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叫你一声大哥,你不会反对吧?” 狸猫大仙立刻拍着胸脯说:“那非得是!兄弟,我和你太投缘了,不和你结拜兄弟,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到了平安坊立刻就烧黄纸、磕头、做兄弟。” 天火其实很欣赏狸猫大仙,因为能从他身上能看到璇玑子的影子,天生就有亲近感,之前因为没有机会和他接触,所以没有深交。 此次一交谈,果然性情相投,说结拜就结拜。 阿离听到结拜这么好玩的事情,立刻也要求加入。 狸猫大仙对于阿离和天火本来就很喜欢,再加上他们背后的师门和身世背景,自然更加愿意与他们结拜。 狸猫大仙加快飞行速度,飞了大半日,就来来到了平安坊。 平安坊是一个类似于轻舟坊的坊市,但是远没有轻舟坊做的那么精致、周到,但因为平安坊是最靠近天妖森林的坊市,几乎所有的商队、行旅都会在此停留、整顿一番,让平安坊承担了很多接待、分销、整理的业务量,所以也是繁华无比。 狸猫大仙对平安坊可谓轻车熟路,作为轻舟坊的巡检营的统领,狸猫大仙自然在平安坊内认识不少熟人。 很快狸猫大仙就在早已人满为患的平安客栈内找到了一个小套间安顿下来,狸猫大仙急忙安排伙计出去买香炉、黄纸、旃檀香、贡品等,他迫不及待地要和天火、阿离结拜。 很快物品置办齐全,香炉摆好,贡品摆上,旃檀香点燃,平安坊里没有金兰帖售卖,狸猫大仙就用黄纸代替,三人交换了生辰八字和年龄。 狸猫大仙,九百四十三岁; 阿离,三百一十二岁; 天火,十五岁。 自然狸猫大仙为长兄,阿离为二姐,天火为小弟。 但是阿离坚决不让天火叫自己二姐,天火也不愿意叫阿离为二姐,最后两人说定,互相称呼名字就好。 至于拜哪路神仙为金兰见证,狸猫大仙有些犹豫,天火表示不用顾虑他,他的师承没有专门信奉哪路神仙,就是拜妖族神仙也行。 最后三人商定拜妖族的妖祖大人。 天火在狸猫大仙的帮助下,魂魄体竟然在体外显化出一道虚影,三人在香炉前跪下,共念誓言: “妖祖女娲娘娘在上,今有狸猫大仙、阿离、天火三人结为异姓兄妹,从此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同心协力,不离不弃,一生坚守,誓不相违!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狸猫大仙咬破手指在黄纸上写下名字,阿离也咬破小爪子盖下一个爪印,天火竟然从魂魄体内硬逼出一滴鲜血弹在黄纸上。 当狸猫大仙焚化那黄纸后,一缕青烟飘上房梁,阿离身上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天火在外的虚影瞬间被吸入识海,狸猫大仙在耀眼的光芒中,动作也慢了下来,目光呆滞,额间竟然一缕魂魄也被吸入阿离的识海之中。 天火、阿离瞬间回到了石台之上,两个石台抖动得非常厉害,光幕变得明暗不定,一个苍老、神秘的声音在神秘空间内反复吟诵: “三才归位盛世开!三才归位盛世开!” 缺少的那一块石台位置,竟然出现了第三个石台的虚影,那是个蓝色的石台,时而凝实、时而虚幻,不能稳固下来。 蓝色石台上也有两个虚幻的人影在不断地切换中,其中一个是狸猫大仙,另外一个是一位身姿挺拔、仙风道骨的白衣文士。 这两道身影反复切换了数十次,终究没有定下来。 那个苍老、神秘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时机未到,三才未醒!时机未到,三才未醒!” 声音逐渐缩小,直至消失,石台的剧烈抖动终于消失,天火、阿离和狸猫大仙立刻昏迷过去。 天界,大罗天,凌霄殿。 皇座上那个身形巨大无比、皇袍冕冠的皇者,正在化神念千万,神游探索天界各处,而三才聚首的一刻,其中一道神念及时返回了法体之内,皇者睁开了眼睛,俯瞰下界许久,沉声道:“三才开世?时机未到吧?虚惊一场!” 说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神念离体,继续神游而去。 地界,不可知之地,五色殿。 五色石床上,一位已经沉睡亿万年的人身蛇尾女皇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不解地自语:“三才提前出世?还好时机未到!” 说完她立刻陷入了沉睡,地界仙力匮乏,保存实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沉睡。 冥界,九幽之冥,极尽深寒之处。 一个形销骨立、形容枯槁的老者桀桀怪笑:“三才提前碰面了,哈哈!老夫脱困之日不远了!呜呜呜~~~” 痛哭声从九幽之冥传出,让十殿地府颤抖不已,直到一缕佛光从十殿之内射向九幽之冥,那声声哭泣才被压制住。 狸猫大仙第一个醒转,他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呆呆地看了看房间的情况,才想起来是在结拜,急忙上前摇醒阿离。 阿离和天火也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记的点燃黄纸之后就昏迷了过去。 狸猫大仙有些疑神疑鬼起来,从褡裢里取出好几尊佛像放在房间的不同方位,又拿出几张道君和女娲的画像挂在房间内,然后对阿离和天火说: “这个房间邪门,我出去一趟,把天火的消息通过驿站传给他师父,然后再请几尊大神回来,今晚镇压一下,明天我们一早就走。” 东胜洲的大坊市之间都有信息传递业务,只是根据距离不同,收费不同而已,璇玑门和平安坊之间有一万两千多里的距离,璇玑门无法直接收到平安坊信息,只能通过璇玑门最近的坊市,人工将传信玉简送到璇玑门,所以收费比较贵。 这一条信息要了狸猫大仙一百枚中品灵石,也就是一万枚下品灵石。 狸猫大仙心痛不已,决定将来从天火的师父那里把钱要回来。 还好这一夜再没有发生其他奇怪的事情,一大早狸猫大仙就催着阿离出发,因为平安坊和天堑之间有一个多时辰的飞行距离。 而天堑只能步行通过,且每天只能在巳时和未时这三个时辰通行。 来到天妖森林附近,狸猫大仙也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性格,整个人变得开始内敛,目光中带着一丝狂热和崇敬,仿佛有一种朝圣的心情。 靠近天妖森林,灵气明显要比天莽森林浓郁不少,而且越靠近天妖森林,灵气的浓度越高。 天火和阿离第一次见到天堑的时候,完全被眼前的神迹震惊了。 天堑是东胜洲最大的裂谷,长达数万里,几乎将整个东胜洲分为两个部分。 两侧山崖像被利剑劈开一般,中间宽达万丈,有十八根通天柱从天堑之下的谷底探出。 没有人知道裂谷有多深,凡是下去探寻的修士没有生还的,所有人只能看到通天石柱的上半部分,剩下都在白云环绕之下。 通天柱每相隔五百丈一根,每根通天柱之间都用铁链吊桥连接,六根大腿粗细的套环铁链横拉在两根通天柱之间,四条在下,上面铺就钢板,有四丈宽,两条铁链在两侧充当扶手。 通天索桥非常稳固,虽然在罡风中有所摇摆,但是整体上不影响通行,稍微训练过的凡人在上面行走都没有问题,只是不要靠近两侧扶手的位置就好。 通天索桥每天只能在巳时和未时这三个时辰通行,其余时间天堑之下会吹来强烈的罡风,还有诡异的事物出现,其他时辰无人敢于通行。 相传天堑是当年妖祖出手,一剑将东胜洲劈开,整个天堑上绝对禁空,无论修为多高也无法横渡,天堑还会压制境界,任何人到了桥上都会强制跌落一重大境界。 当年妖祖在最危机的时刻,就是靠天堑阻挡了人族进攻,再加上每天只有六个时辰的通行时间,让妖族得以保全族群。 每根通天柱顶端有十丈直径,可供人停留歇息,天妖森林在天堑第十八根通天柱上建有一座哨卡,每天三个时辰开放通行,其他时候哨卡守卫也会撤回天妖森林,等第二天恢复正常才会重新驻防。 任何人在通天哨卡上都需经检查合格才能通行,无论是进出天妖森林都要进行检查。 狸猫大仙在天堑前的一座小小神龛前三叩九拜,向妖族娘娘祈福后,才带领阿离来到通天索桥前,千叮咛万嘱咐阿离在桥上不要乱跑,走在通天索桥的中间,不要靠近旁边扶手锁链。 天火有些怯场,让阿离重新掌控了身体。 阿离回到了身体,感觉前方有一股召唤她的力量,非常强烈,难道天妖森林里有什么东西和自己产生了共鸣?阿离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寻找答案。 通天索踏上去非常稳健,没有想象中的摇晃,阿离跟在狸猫大仙的身后,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开始快速穿越通天索。 走到一半时,已经看不到来时的铁索,目力所及不过是前后三四根通天柱。 阿离此时确认不止一股力量在召唤自己,天妖森林里是有股力量在召唤自己,但是感觉还隔得很远。 同时,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从通天索下面传来,就像母亲召唤孩子一般,让阿离感觉不去看一下就会错过什么的感觉。 阿离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通天索桥的旁边,忍不住探头向通天索桥下方望去。 突然平静的天堑内,突然起了一阵风,阿离身边的白云如开水煮沸了一般翻腾起来,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强风猛然从桥上掠过,阿离只觉身体突然被吹了起来,向通天索桥下掉去。 阿离忍不住惊叫起来,这天堑不知道有多深,下面是白云,白云下面还不知道有多深,这要是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正当阿离就要绝望之时,突然感觉脖颈一紧,被人抓住了脖子,硬生生给提回了通天索,定睛一看,正是狸猫大仙。 狸猫大仙也是一脸惨白,这里禁空加上压制境界,他几乎是挂在铁索上才抓住阿离,险些两个人一起掉了下去。 狸猫大仙愤怒地教训阿离:“阿离,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你是想把大家的命都葬送在这里吗?小姑奶奶,你,我伺候不起。” 阿离自知理亏,只好检讨说:“师兄,你别生气嘛,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敢了。” 狸猫大仙也很无奈,只好全程夹着阿离通过通天索桥,总算后面再没有出什么岔子。 很快,狸猫大仙带着阿离来到了天堑哨卡前。 天妖森林在第十八根通天柱上专门修建了一座横亘整个通天柱的房舍,占据了整个柱顶二分之一的面积,所有前往或离开天妖森林的商旅、行人都需要在这里做详细登记。 哨卡进出两侧为通道,均为右进左出,两边人流、车流络绎不绝。 阿离随着狸猫大仙进入右侧的入口,进去以后,天妖森林的差役会引导分流人群和车流进行分检,人从一侧较窄通道通过,马车、驼兽从另一侧较宽的通道通过。 过人一侧的通道,宽不过八尺,一面是不知何种金属浇筑的墙体,另一侧为一整面一丈二尺高、两丈四尺长的白色玉璧。 所有需要检查的人员在差役的指挥下,挨个独自走过白色玉璧,每次通过一名人员,石壁会发出光芒。 如果亮的是柔和的黄光,被检查人员就可以安全通过; 如果亮的是平静的蓝光,则需要进行人工复检; 如果亮的是刺眼的红光,差役会立刻上前拿下此人,如果反抗,就地格杀。 而另一侧马车驼兽通道几乎是一样的设置,只是通道比较宽,有一丈八尺宽,因为这样的设置,也限制了驼兽和马车的尺寸,所以整个东胜洲的通用驼兽不过三五种,而最大的货运马车尺寸都会比通道略微小一些,否则根本过不了天堑哨卡的检查。 狸猫大仙和阿离顺利通过了石壁检查,进入下一个房间,那里有登记人员。 狸猫大仙是出生于天妖森林的妖修,拿出一块绿色身份玉牌递给一名小吏,小吏将玉牌往旁边一块玉璧上一放,立刻在玉璧上显露出狸猫大仙的相貌,小吏确认无误后,又将玉牌还给了狸猫大仙。 换到阿离时,她按照狸猫大仙之前的吩咐,将之前合二为一的那块红色玉玦递给了小吏说:“您好,大人,我是来轩辕坟寻亲的,请校验。” 小吏将玉玦在玉璧上一放,确认是轩辕坟信物后,拿起一个红色玉牌和玉玦一块扔给阿离,冰冷地说: “你第一次来天妖森林,持探视信物,发放给你的是九十天临时身份玉牌,九十天内享受玉牌相应待遇,如九十天内无法办完相关事宜,去所在地区的役所办理续时手续,每次九十天,最多续办三次,如未及时办理,将会被视为没有资格居留天妖森林,会被驱逐,听明白了吗?” 阿离急忙说:“听明白了。” 那名小吏没有再搭理阿离,冲后面喊道:“下一个!快一点,磨磨蹭蹭什么呢?不要耽误时间!” 阿离跟狸猫大仙出了天堑哨卡,吐吐舌头说:“好严格的检查,吓死我了。” 狸猫大仙说:“没办法,天妖森林是东胜洲妖族最后的净土,为了防止人族渗透,不得不做的严格一些,习惯了就好了。” 阿离看着手中的红色玉牌问:“师兄,这个玉牌有什么用?” 狸猫大仙拿出自己的玉牌说:“看到玉牌的颜色了吗?赤橙黄绿青蓝紫。这是根据你的种族强弱、自身实力的强弱、在天妖森林居住的时间、对天妖森林的贡献度等数据,形成的一种玉牌。 在天妖森林出生的妖修,一开始就会配发一块橙色玉牌,作为身份识别工具,根据自身数据变化,会自动转换成别的颜色。 红色时临时玉牌,是给非天妖森林出生的妖修使用,不可升级变换颜色,而且还有停留时间的限制。 师兄我因为在天妖森林居住时间较少,贡献也少,所以只是绿色玉牌。” 阿离好奇地问:“那师兄,如果不是天妖森林出生的妖修,想要在天妖森林常驻怎么办?” 狸猫大仙有些好奇地看着阿离说:“两种方法,第一达到金丹期,在天妖森林连续居住三百六十天以上,无任何违法行为,并一次性缴纳一万枚中品灵石,相当于六千五百枚培元丹,就可以将红色玉牌换成橙色玉牌。 另外一种就是有天妖森林的排名前五百的大家族出面作保,一次性缴纳一万枚中品灵石,也可以将红色玉牌换成橙色玉牌。” 阿离又问:“那轩辕坟狐族能排在多少名之内呀?” 狸猫大仙摸摸下巴说:“如果是整个轩辕坟,可以排到五十名之内,如果只是轩辕坟狐族,估计得在七十到九十名之间。” 阿离惊奇地问:“难道轩辕坟不是狐族一家的?” 狸猫大仙点点头:“轩辕坟可不是九尾狐族一支构成,里面还有九头雉鸡一族和玉石一族,只是狐族比较著名,实力也稍强于另外两族,至于具体是什么样,外人也不是很清楚,等你进到了轩辕坟,至少也是内门弟子或亲传弟子,到时自然会知道。” 很快狸猫大仙和阿离通过了最后一段通天索,禁空解除,狸猫大仙取出那根拂尘,载着阿离迅速破空而去。 第五十四章 追踪 “......,大哥,你知道一个商人成功的七大要素是什么吗?” “一是良好的商业信誉。成天坑蒙拐骗,以次充好,爱占便宜,锱铢必较,那谁还愿意和你做生意呢?” “二是广泛的人脉资源。什么叫人脉资源?就是关键时刻,可以帮衬到你的朋友,或者即使帮不上你,也会说句公道话,而不会为你喝倒彩的人。你呢?天生招黑体质,一天到晚就会惹是生非、盲目树敌,朋友没有几个,仇敌倒是不少!” “三是对独占性货源的控制。你纵览妖界、人族,最大、最成功的几个商会,要么有官府在背后强力支持,要么控制了最稀缺的修真资源。 人族把这个叫做“垄断”!别人卖什么,你买什么,而且规模没别人大,怎么可能竞争过别人呢? 没有大师级的炼器师、炼丹师朋友,拿不出拳头产品,只能做最初级的倒买倒卖,能挣大钱吗? 我们的原则就是只做精品,绝不降价!要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新,人新我变!”才是王道!” “四是明确的目标和思路。妖界第一的大商人,这个目标太模糊了!妖界第一的商人究竟是按每年出货的数量计算,还是每年净挣到的灵石计算?你有去收集过相关的详细数据吗? 没有清晰的目标,更谈不上围绕目标制定的经营思路了。” “五是运作成熟的商会、商队。妖界第一,不是喊喊口号就有的!你一个人能做过一个商队、一个商会吗? 更何况商会上面还有商盟这种庞然大物!别人几万人、几十万人在做同一件事情,而你就一个人,拿什么超越他们? 先努力打造自己的管理和销售班底,让专业的人负责专业的事情,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好的管理者要学会不给属下添麻烦。 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模式,不要复杂,简单易懂、赏罚分明即可,只要记住‘慈不掌兵’,就不怕自己的手下不听话。” “六是核心客户的培养。有了好产品,有了好商队,东西卖给谁是门技术,更是门艺术。分销才是王道!又好控制成本,又不用过于担心最终销售结果。 找那些不能直接拿到你手中垄断货源,但自身实力很强的大商盟合作,不要贪心,你只挣你可控环节该挣的那份钱。 这样人人有钱赚,你只要有几个大的分销商,就能给你创造九成以上的财富!” “七是养成在商言商的习惯。俗话说‘义不聚财’,在经商方面没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像大善人或是政客,更多于像一名商人,没有严格的风险管理,没有原则地同情、姑息上下游合作伙伴,只会让你的商业帝国崩溃,要学会像商人一样思考。” “......” 以上是狸猫大仙三人金兰结义的当晚,天火和狸猫大仙谈话内容的部分节选。 狸猫大仙开始只是想听听天火对商业之道的理解,但是听到第二条就开始冷汗直流,听到第三条狸猫大仙忍不住摸出了纸笔开始快速记录起来。 等全部听完,狸猫大仙只觉得天火的这番话有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他急忙起身向天火深深一躬道: “三弟,听你一番话,终于让我明白了什么叫‘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以前为兄孟浪了,从来没有想过经商之道还有这么多学问,难怪奋斗了这么久,还是一事无成! 既然三弟你能看出为兄的问题,还请不吝赐教改进之道。” 天火看狸猫大仙态度如此端正,自然很想帮这位义兄,点点头继续说: “大哥,您太客气了。其实围绕这七点,破题并不困难。 先说人脉,大哥并不是一无是处,你至少还有我和阿离两个结义弟妹呀!我可以劝我师父将他在妖族炼器、丹药的独家销售权授权给你,甚至可以让我师父再联系几个著名的炼器师、炼丹师也成立一个联盟,作为你的独家供应商会,这样你不就拥有了一个垄断性货源的独家控制权了吗? 而狐仙林不是正在推动全面重振计划吗?他们有很多未经加工的原材料,同时还需要很多丹药和炼器,这不就是你的第一个大客户吗?” 狸猫大仙诶呀一声,使劲地拍着大腿叫好:“贤弟,你这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你简直就是个商业奇才,为兄我总算开窍了,没白和你们结拜呀!” 天火切了一声说:“你这不会说话的毛病要改一改,我们如此纯洁、深厚的金兰之情,怎么能拿铜臭之物亵渎呢! 这就是人脉,你要学会集中精力去处理和生意伙伴的关系,而不是挖空心思地处理和竞争对手的关系。” 狸猫大仙频频点头,急忙在纸上记录着,完全一副学生求教的样子。 天火继续说:“有了垄断货源,你就可以建立自己的商会了,你在轻舟坊任职那么久,得罪的大部分是上层人物,但受你照顾的人也不在少数吧?一开始先找几个可靠的商人、商队来给你帮手,然后随着业务量的增加而逐步扩编,这样团队基础也有了。” “再通过专业团队将垄断货源推销给更多的族群,或者直接联系几家大商会给予二级代理资格进行分销,只要有稳定、优质的货源,商誉、人脉和核心客户就会源源不断地累积,只要你有明确的销售目标、做好管理、控制风险,迟早你会成为妖界第一的大商人!” 狸猫大仙陷入了深深地沉思,趴在桌子上,不是用手中的炭笔在纸上勾画着什么,看来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梦里了。 阿离并没有参与狸猫大仙和天火的商业论道,她对经商完全没有兴趣,她现在只对自己未知的身世和体内的银魂之魄充满了好奇。 眉间的四道封印只解封了一道,就已经让她成为妖修里小有成就的妖丹期小高手了,如果其他三道封印都能去除,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化神期高手了。 阿离幻想得很开心,但是想起余爷爷的话,她知道自己这完全都是臆想,即使四道封印都解开,也不可能出现直接到化神期这种奇迹。 其余三道封印更多是帮她淬炼更精纯的妖力,封印了她的天赋能力,帮她控制境界不要过快增长,以免‘银魂之魄’过早觉醒对她造成伤害,所以封印了‘银魂之魄’,对目前的阿离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普通狐修修炼至元婴期,达到六尾之后,就不会再长出尾巴了,除非有莫大的机缘,让原始血脉觉醒,才有可能长出新的尾巴。 六尾之后,每长出一条新尾,狐修的实力都会大增,但最多只能长到八尾,只有身具‘银魂之魄’的狐修才有可能修炼至九尾大乘境界。 历史上每一只九尾灵狐都是惊艳绝伦的,在修真界历史上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成就高的九尾可以成为整个妖界的一代妖王,成就低的九尾也至少是在青丘国主或轩辕圣主这一级别。 但‘银魂之魄’出现的概率非常低,而且在长成九尾之前,死亡的概率又非常高,所以历史上的九尾狐数量稀少。 近五万年来,狐族都没有出现具有这种体质的狐修,即使是目前的青丘国主和轩辕圣狐王都只有八尾大乘境界。 阿离出生时肯定已经被人发现身负此种绝世血脉,所以达能提前封印了“银魂之魄”,一直等她修炼到淬骨期,血脉之力才逐渐初现端倪。 所以余爷爷之前也没有发现阿离身具“银魂之魄”的血脉,更别提做好保密工作了,所以阿离的血脉秘密竟被青丘狐族发现了。 余爷爷之所以催促阿离赶快去轩辕坟,因为天下狐族期盼九尾圣王的出现已有数万年了,此次阿离被青丘狐发现,肯定会想办法把阿离抢走。 之前宴苏容败了,青丘国一定会派出更厉害的高手来抢夺阿离,到时派来的很可能就是化神期高手,那样无论余爷爷,还是狸猫大仙都无法保护阿离。 阿离懵懂地活到了三百多岁,才知道自己肩负这么大的族群使命,当然有些恐慌。 其实按照妖修的修炼诡计,阿离的年龄在妖界修士中只算是个半大的孩子,五百年才能称为妖,一千年才能称为老妖。 阿离这些天一直尝试着摸索着‘银魂之魄’的血脉力量,一直不得要领,甚至只有借助石台之力,才能隐隐感觉到血脉力量的存在,更别说靠血脉之力去推动自己进化了,很多答案只能留到轩辕坟之后再去一一解开。 金兰之夜,天火等三个人关系发生了很大改变,狸猫大仙一副以天火马首是瞻的感觉,阿离反倒是沉默了,更多时候她选择在石台上修炼,由天火出面应付外界的一切。 而天火的态度却变得更加积极,终于快到天妖森林了,师父很快就会来接自己,他更加珍惜和阿离、狸猫大仙相处的时光。 璇玑子得到自己宝贝徒弟的下落时,已经是第二天巳时了。 天火他们正在通过通天索桥,而不负责任的狸猫大仙只是告诉璇玑子来轩辕坟接他徒弟,其他什么话也没说。 璇玑子急得五内如焚,灵活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难道我的乖徒儿得罪了轩辕坟的人,被人掳走绑了肉票来敲诈灵石灵丹? 还是被人摄去了神魂一次来,以此来逼迫自己炼器、炼丹? 当然也有可能徒弟第一次下山,不经世事,被轩辕狐妖迷惑,不肯回家? 璇玑子恨不得把传信的人掐死才好,传来信息竟然没头没尾,让人十分困扰! 轩辕坟可是个庞然大物,不好轻易得罪,璇玑子不得不做一些准备,璇玑子立刻把宗门的镇派神剑请了出来,然后马上飞往附近灵山的几位道友处,借来了几件先天灵器以备不时之需,这一来一去就耽误了半天。 璇玑子打开府库,携带了无数的一次性灵器、高级符箓和高级丹药,然后才赶往最近的坊市,缴纳了一万枚中品灵石后直接传送至平安坊。 传送阵送人的价格是传递信息价格的一百倍,璇玑子心中暗骂奸商,为了赶时间不得不加快速度,真怕晚去一会儿,徒弟受更多的罪。 结果等璇玑子赶到平安坊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再飞到天堑前,那里早已不能通行。 璇玑子略微观察了一下天堑,果断放弃了强行通过天堑的尝试。 璇玑子回到平安坊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几位在平安坊的好友,很快就查出来,给他传递口信的是狸猫大仙。 璇玑子对狸猫大仙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是没见过他本人,几个朋友对狸猫大仙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璇玑子不免更忧虑了几分。 轩辕坟、轻舟坊、狸猫大仙,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狸猫大仙不敢展开想象了,否则以他的脑袋非得炸开了。 晚上几个好友纷纷承诺第二天亲自送他过天堑通天索桥,当晚摆下酒宴款待璇玑子,璇玑子心中烦躁,恨不得一醉方休。 璇玑子没有赶上当天通过天堑,但是另外一位同样追寻狸猫大仙踪迹的修士却赶上了当天最后的通行时刻,通过了天堑。 这是一名相貌俊美、身体修长的男性修士,他急匆匆地通过通天索桥,他在狸猫大仙和阿离停留过的地方站了一会儿,闭目用神念搜寻那一丝踪迹,一会儿睁开了眼睛,眼中闪动着异芒说: “终于赶上了,到这里就可以清晰感觉到苏容小妹在那只小狐狸身上留下的一缕神念了,不枉我承受那么大痛苦,付出这么大代价,进行百万里传送了! 如果‘银魂之魄’最终能归青丘所有,那块极品灵石的传送费也算值得! 苏容小妹,让我把他们两个抓回来,帮你洗刷屈辱吧!” 最幸福的人就是根本不知道危险要来临的人,阿离就很开心,亲自驾驭着一支飞梭,慢悠悠、摇摆不定地在空中飞行着,狸猫大仙充当了防护员,心中充满了无奈。 这支飞梭是阿离从死去山魈身上顺下来的那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学习使用,进入天妖森林后,才有机会学习。 天妖森林具有比较完备的法令,大部分天妖森林的妖修还会遵循妖祖娘娘当年定下的规则,更有四大妖王镇守各方,所以是比较安全的。 狸猫大仙来到天妖森林后,也放松了很多,敢于在天妖森林肆意胡为的妖修真不多,所以他才会教阿离使用飞梭。 其实狸猫大仙想得更多,阿离此次去轩辕坟,多半会被轩辕坟留下成为内门弟子,但相比轩辕坟的原生家族,阿离一个外来者,更像是个乡下土丫头,是被大家排挤的。 更何况阿离还身负“银魂之魄”,肯定会被别的狐修妒忌,狸猫大仙可不想义妹随便被人欺负,所以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狸猫大仙尽量帮助阿离提升实力,会使用法器飞行,就是阿离必须掌握的一门技能。 至于实力之外的东西,狸猫大仙觉得天火比自己更有天赋,学接人待物还是让天火去教阿离吧。 天堑到轩辕坟的直线距离,按狸猫大仙的飞行速度,以前只需要十几个时辰连续飞行就可以到达。 但是他有几百年没有回过天妖森林了,自从十年前四大妖王联名下令,要求妖族向人族学习进化后,很多方面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禁空是妖修内心觉醒的标志之一,对家族、个人的隐私重视,发展到对私有领地的重视,再从地面已经发展到空中,大大小小的势力和家族设立了更多的禁空区域,主要就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从空中窥伺自家情况。 这种趋势对很多飞行修士造成了很大的不便,前期传出了很大的抗议声。 后来经四大妖王协商后,所有势力和家族只能在各自领地内划出十分之一的禁空区域,其余空域必须对公众开放,而公开空域信息会在所有天妖森林妖修的身份玉牌中更新。 自法令颁布之日起,新的禁空区域成立,必须经天妖森林长老会批准后,才可以正是成立。 而长老会每个月初会更新一次禁空区域图,所有天妖森林妖修可以到附近役所,付费更新身份玉牌中的空域图,而役所会根据更新地图的区域大小进行分类收费,从最小区域的一枚下品灵石,到天妖森林全景空域图一块上品灵石不等。 虽然此项服务被大多数飞行妖修所诟病,但最终这项政策还是被推广了下去,天妖森林长老会借此也增加了一项财政收入。 这些已经实施很久的生活细节,自然没有人会专门提示狸猫大仙注意,所以麻烦就来了。 狸猫大仙刚刚飞出了几百里,就被四股势力进行了警告和追踪,虽然没有发生实质性冲突,但是因为对天妖森林各势力的不熟悉,迫使狸猫大仙不得不放弃飞行,索性步行前往轩辕坟。 这样十几个时辰的飞行路程,变成了至少五天的步行路程,让狸猫大仙郁闷不已。 一路上也很无聊,狸猫大仙就给天火和阿离传授一些战斗技巧、法器使用技巧,讲解一些很陈旧的典故。 而天火教阿离一些人情世故的东西,尤其是如何讨长辈欢心的技巧。 狸猫大仙趁阿离练习飞梭之时,与天火传音研讨自己商业帝国的细节,这样人人都有事做,旅途中也就没有那么无聊。 每个人都有收获,所以白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晚上狸猫大仙没有找到合适的客栈,原先身份玉牌里几百年前的地图早已过时,本来该有客栈的地方,此时一片荒芜,甚至连一点遗迹都没有留下。 狸猫大仙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看来第二天得找个役所及时更新下身份玉牌内的地图信息。 虽然天妖森林晚上没有严格的宵禁制度,但是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摸黑赶路不是一个好主意,狸猫大仙决定还是露宿一晚。 野外露宿对妖修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找到一片树林,找一颗大树,找个合适的树洞,赶走里面的松鼠或小鸟,就可以安睡一晚。 秋夜寒露,月光似水,天妖森林的夜晚比外界热闹很多,大批夜间活动的动物都在月光下忙碌着,繁忙程度完全不比白天的动物低,只是夜间行动的动物已经习惯了轻声蹑脚,所以更多的是光影变化,而没有太多的声响发出。 狸猫大仙窝在一颗大树枝丫上的树洞里,只露出一个鼻子在树洞外面,虽然已经熟睡,但是鼻头每隔一段时间会自动嗅动几下,仿佛随时在观察四周的情况。 突然树洞里的狸猫大仙睁开了眼睛,漆黑的树洞里显得他的眼睛格外闪亮。 狸猫大仙一下从树洞里跳了出来,他站在树杈上,四处眺望,鼻子用力耸动,耳朵被肌肉牵动着上下转动。 虽然不能确定有什么在接近,但是多年用命换来的经验让狸猫大仙知道,有危险临近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危险,但是他竖起的颈毛告诉自己,这次危险超过他之前面对的所有危险,即使面对鹿环一群人追杀和面对宴苏容时,他也没有这种感觉。 狸猫大仙伸手敲敲树干,阿离立刻从较高处的一个树洞里探出头来,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 白天学习驾驭飞梭太专注了,阿离耗去了大量的妖力和精力,所以晚上睡得特别沉,甚至连狸猫大仙惊醒,她都没有发现。 虽然还是有些疲乏,但阿离看到狸猫大仙严肃的表情,立刻清醒过来,能让玩世不恭的狸猫大仙如此紧张,一定要出大事了。 狸猫大仙向阿离做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招招手,阿离立刻跳到狸猫大仙所在的那根树杈上,她努力放轻身子,树杈几乎没有一丝摇晃。 狸猫大仙溜下大树,蹑手蹑脚地向树林外走去,阿离也悄悄地跟上。 两人离开树林后,狸猫大仙立刻扔出拂尘,两人上了拂尘,狸猫大仙立刻催动拂尘贴地飞行,速度还不敢快了,深怕破风声引起别人注意。 阿离传音悄声问:“大哥,怎么了?有人跟踪我们吗?” 狸猫大仙控着拂尘沿着大道贴地飞行,点点头说:“从下午开始,我就有被人追踪的感觉,我以为是之前冲撞的那几家势力之一,派出人来确认我们的踪迹。 结果到了晚上感觉更加强烈,到了刚才,我确定追踪我们的人已经到了不远的地方了,所以叫你起来躲避。” 阿离说:“大哥,来人很厉害吗?你不是说不用飞行灵器了吗?” 狸猫大仙神色凝重地说:“我还没和追踪我们的人碰面呢,但是直觉告诉我,他很厉害,甚至比胡余大哥和宴苏容都厉害!我不得不拿出飞行灵器逃跑,希望能摆脱他的追踪。” 天火和阿离都有些吃惊:“难道他比余爷爷还厉害,难道是化神境?” 轻舟坊主和叶大师对弈的那一战才刚刚过去不久,天火和阿离记忆犹新,被化神期高手追踪是一种什么感觉,真不敢想象。 就在狸猫大仙他们离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名英俊的男修士来到了狸猫大仙他们之前休息的那颗大树前。 英俊男子探手在树洞里摸了一下,树洞里还有余温,看来刚离开不久。 英俊男子从树洞上捻起狸猫大仙留下的一根毛发放在眼前,妖力发动,那根毛发竟然发出“嗞”的一声,燃烧起来,很快化为灰烬。 英俊男子笑了笑,自语道:“还有个元婴期圆满的狸猫做保镖?这个小妹没说,有意思!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远处正在控制拂尘极限贴地飞行的狸猫大仙,只觉脖颈上的毛发好像被人硬拔掉了一根一样,痛了一下。 他立刻从拂尘上站了起来,望向刚才休息的树林,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追踪之人来了,实力超强,意图不善,究竟该怎么办? 第五十五章 殇狸猫(求收藏!) 豆大的汗滴从狸猫大仙的额头上滴落下来,此时他已不在乎还要隐匿身形这会儿事,只是催动着拂尘快速向前飞行。 拂尘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宿鸟夜兽惊起无数,声势震天,自然引来了不少地方势力前来探查。 阿离忍不住问:“大哥,我们逃跑的动静这么大,追踪之人肯定能看到,这样下去肯定跑不了。” 天火插嘴说:“阿离,这里是天妖森林,是妖界法度最森严的地方,大哥是故意惊起别人的注意,让追踪我们的人有所顾虑,看能不能就此吓退他,你不要打扰大哥。” 阿离哦了一声,转过身来,倒坐在拂尘上,向后望去,留意后面追兵是否跟来。 背后追踪之人果然一直没有现身,他也担心过于霸道,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在天妖森林还是尽量避免节外生枝。 但是追踪之人并没有放弃追踪,只是远远地吊着狸猫大仙,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让狸猫大仙知道背后还有人在追踪。 随着天亮越来越近,天火和阿离都能感觉出狸猫大仙的紧张来。 狸猫大仙这时的状态跟与鹿环对敌时完全是另一种感觉,精神高度集中、浑身肌肉紧张,连话都不多说一句,说明来人给狸猫大仙的压力很大。 东方微明,狸猫大仙已经沿着大路飞行了千余里,早已偏离了去轩辕坟的方向。 天火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没有开口问,像狸猫大仙这种逃跑专家,这样的逃跑路线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根本不需要别人指导。 终于天色大亮起来,背后追踪之人的气息突然消失,狸猫大仙心中那股如跗骨之蛆的感觉立刻消散了很多。 狸猫大仙把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下,坐在地上靠在一棵大树上喘息起来,这一夜飞行其实消耗不大,主要是哪种威压和紧迫感,让狸猫大仙觉得非常疲惫。 阿离问:“大哥,追兵被甩掉了吗?” 狸猫大仙摇摇头,喘着粗气说:“是天亮了,他先退走了,他实力比我高出很多,只要我们还没到轩辕坟,他随时可以追上来。” 天火接口道:“大哥,后面是青丘狐修吗?天妖森林不是个有法度的地方吗?为什么他还敢追踪我们,难道他还想在这里劫掠人口吗?” 狸猫大仙说:“嗯,应该就是青丘狐修,我中间故意走错了几次路,对方依然跟来,看来目的明确,就是冲着阿离来的。 而且这次来的是一名化神期高手,青丘国根本就没想给我们留机会,对方既然敢来,自然有逃避惩罚的方法,所以我们只能逃。 还好白天他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追上来,我们先找处集镇,把地图更新了,再想办法逃走。” 狸猫大仙起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回身问:“二妹,你被宴苏容劫持后,身上是否有什么不适?” 阿离茫然说:“没有呀!” 狸猫大仙一拍额头懊恼地说:“这么明显,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真是笨死了!” 狸猫大仙让阿离放松精神,剑指点在阿离的眉心,一道神念迅速进入阿离的身体,在体内和识海附近巡视一番后,又来到了体表。 突然阿离颈后传来刺耳的一声尖叫,只见一个虚影从阿离颈后飘起,宴苏容的声音传来:“你这只死狸猫,这个时候才发现我的神念,想来青丘后续追踪的人已经到了,你自求多福吧,哈哈!” 狸猫大仙向那道虚影隔空一攥,直接将那一缕神念攥成成烟尘。 虽然除去了宴苏容的神念,但是以青丘那名化神期高手的能力,狸猫大仙想带着阿离顺利抵达轩辕坟,也基本无望。 白天,狸猫大仙也不便在官道上飞行,他带着阿离根据旧地图向最近的市镇赶去。 对地理环境不熟,逃走的希望就越小,狸猫大仙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找间役所,及时更新地图。 还好旧地图上标注的市镇还在,只是这个市镇很小,不过万余名居民,万人是役所建立的最低标准。 狸猫大仙直奔市镇役所,小小的役所只有三间房间,可能平时事务较少,已经到了辰时,还没有役兵来开门。 如果不是下一处役所离此有数百里,狸猫大仙真想换个地方去办事。 等了一刻多钟,终于有名年纪很大的金丹期山羊修士来役所开门,狸猫大仙第一时间冲进役所,等那名羊修帮自己更新地图。 那名羊修慢条斯理地打扫地面、擦拭桌椅,然后泡了一杯茶,从怀里摸出油纸包裹的三个青草团子慢调斯文地吃了起来。 足足耗去了一刻钟,才开口问:“这位先生,可是要更新地图?” 狸猫大仙已经气到了爆炸的边缘,爆发出元婴期的威压,大吼道:“废话,不更新地图,我来这里干什么?你看看都什么时间了?” 羊修看看门外的天色说:“天妖森林镇级役所的标准工作时间为,巳初一刻到酉时一刻,先生如果对我们的工作时间不满意,可以直接向长老会投诉。” 狸猫大仙的眼神像要吃人,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羊修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狸猫大仙的威压一般,依然慢条斯理地问:“如果没有投诉,那我就正常处理给先生服务。请问先生需要更新全部地图,还是部分地图呢?” 狸猫大仙知道跟这种人磨不起,立刻递上身份玉牌说:“从此地到轩辕坟的全景地图,快,就告诉我多少钱!” 羊修接过狸猫大仙的身份玉牌放在面前玉璧的一个卡槽上,啧啧称奇道:“先生的玉牌很久没有更新了,更新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狸猫大仙把脸埋在双手后面,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你就说要多少灵石!” 狸猫大仙之所以捂脸,是害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去掐死这只羊修,可惜他自己不会操作那块玉璧,否则他真的会那么做。 羊修瞥了一眼石壁,有点惊喜地说:“四十九枚中品灵石,谢谢!” 狸猫大仙二话没说,迅速拿出灵石堆在桌上,然后不再开口说话,只希望羊修能把速度放得更快些。 更新身份玉牌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但是狸猫大仙却觉得像时间过得好慢,想在那名化神期妖修手下逃脱,必须争分夺秒。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羊修取下玉牌递给狸猫大仙说:“先生我不但帮您更新了地图,还帮你更新了该区域的店铺信息,如果你有购物、住店、买卖修真物资的需要,可以用身份玉牌直接查询,此项更新免费。” 狸猫大仙第一下竟然没把身份玉牌拿回来,羊修一直把废话讲完,才松的手,狸猫大仙一把抢过身份玉牌,扬长而去。 羊修看着狸猫大仙的背影撇撇嘴,然后开始数桌上的中品灵石,没有人敢在役所里不支付足额的灵石,因为役所的工作人员有权停止身份玉牌的附加功能。 正当羊修要数完桌上的灵石时,一名相貌俊美、身体修长的男性修士来到了役所,径直走向羊修,把一块上品灵石和一个红色的临时身份玉牌拍在桌面上说:“不要那么多废话,我要天妖森林全景地图,还要知道刚才那只狸猫下载了多少地图?” 羊修看看那块上品灵石,再看看这名修士的化神期修为,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说:“这位先生,您不要着急,马上就好。你问的前面那位客人,下载的是从这里到轩辕坟的地图。您好,您的身份玉牌已经更新完毕,请您收好。” 如果狸猫大仙在现场,一定会气得吐血而亡,这名修士下载全景地图的时间,竟然比他下载一半不到地图的时间少了将近五分之四的时间。 那名俊美修士很满意的扔下上品灵石,取过玉牌,也转身离去。 羊修手里颠着那块上品灵石,目送男修远去,心中暗想:“估计又是个半路劫财的,可惜了,长得一表人才。 现在天妖森林确实有些乱,还是早点收工回家,早晨有这两笔生意,足够给上面交代的,这么冷,关门,回家陪老婆去!” 不久之后,远在平安坊心急如焚的璇玑子,在朋友的陪同下快速通过了通天索桥,朋友特地给璇玑子兑换了一块有全景地图的临时身份玉牌,并提前告知璇玑子一些在天妖森林中的禁忌后,与璇玑子告别。 璇玑子根据玉牌指示方向,沿大路快速飞去。 新的追踪和反追踪又开始了,狸猫大仙将自己逃跑的天赋展示到了极限,却仍然无法摆脱俊美修士的追踪。 追踪的俊美修士一直不曾露面,狸猫大仙甚至几次反向逆追回去,可是俊美修士避开了,他不想在白天和狸猫大仙发生冲突,要尽量避免狸猫大仙借助外力逃离。 从日中追到日暮,狸猫大仙带着阿离逃到了一片森林前面停了下来,他传音给阿离和天火:“二妹、三弟,后面的青丘修士不会让我们逃掉的,他就是想等着晚上再出手,一会儿我缠住他,你们使用一叶障目逃进溪流,或许可以躲过这一劫。” 天火和阿离异口同声说:“大哥,那你怎么办?我们不会扔下你独自逃生!” 狸猫大仙皱眉说:“听话,只要阿离没被抓住,我还有生还的可能,所以你们必须逃掉!如果我能逃离,也会去轩辕坟找你们!” 一把枯叶撒在了河里,天火和阿离看到狸猫大仙由衷的笑脸从眼前消失,已经泣不成声。 天火和阿离随着一叶障目漂浮了一夜,狸猫大仙也没追上来,反倒在天明时刻,一个俊美修士出现在小河上方,不断地飞来飞去,似在寻找什么,他手里提的正是狸猫大仙。 狸猫大仙状况非常惨烈,受了极重的伤,两条腿都被打断了,软软地耷拉下来,背脊也扭曲的厉害,分明脊椎已断做几截,血丝不断地从他嘴里、鼻孔里、耳朵里冒出。 阿离大叫一声“大哥”,就要从一叶障目里跳出来,被一直警惕的天火及时按下石柱,抢到了身体的掌控权,才制止了阿离。 天火疾言厉色地说:“阿离,你这样出去,会让大哥的牺牲白费的!” 阿离并没有搭话,而是迅速拍下石柱,瞬间抢回身体,还没等她收起一叶障目,天火又抢回了身体,双方几次交换,阿离终没有机会跳出一叶障目。 阿离在石台上放声大哭道:“天火,你个懦夫,我们结义时的誓言你已经忘了吗?‘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你现在这么做对得起大哥吗?” 天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不再接话,他无法辩白,但是他不希望狸猫大仙白白牺牲,对方之所以没有杀狸猫大仙,就是还没有找到阿离,阿离一出去,狸猫大仙可能立刻就会死。 那名修士在空中飞了几个来回,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停在了空中,对着小河大喊道:“阿离,你出来吧!我是青丘国的宴林,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接你回青丘国,国主说他要亲自收你为徒。” 宴林看看小河没有动静,继续说:“青丘将给你提供最好的修炼环境和功法,会全心全意把你培养成九尾妖狐,请你相信我们的诚意,如果你出来,我就承诺不杀这只狸猫。” 阿离在石台上怒视着天火,天火长叹一声,从一叶障目里跳了出来。 宴林眼睛微微一收缩,看向天火手里的那片叶子,很厉害的宝贝,竟然能躲过自己的神识搜索。 宴林从空中降了下来,慢慢走向天火,说:“对,就这样,阿离,你随我走,我就放了这只狸猫。” 天火后退几步大声说:“你别过来,把我义兄放在原地,我随你走。” 宴林把狸猫大仙放在地上,半举着双手往前走:“你看我放下了,很有诚意吧?你只要乖乖听话跟我走,回去拜国主为师,我都得尊称你一声师叔,多么荣耀的事情,你说呢?” 宴林走到天火面前,缓缓伸出手去抓天火,天火这次没有躲闪,任宴林抓住颈毛。 宴林碰触到小狐狸的身体时,指尖的妖气迅速进入阿离体内,将她的身体禁制起来。 宴林把阿离拎在手里,哈哈大笑:“阿离师叔,拜师的事情是真,但是狸猫大仙放不了,想练成九尾狐需要做到太上忘情,所以国主会亲自抹去你的记忆,至于你这位义兄,是你的修道之路上的羁绊,绝对是不能留的,我帮你送他一程。” 说完,宴林左手隔空向狸猫大仙劈去,一道银色的光柱重重地击中不远处地上的狸猫大仙,狸猫大仙立刻飞了起来。 他没有大口地吐血,因为他身上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吐了。 阿离没想到宴林会这么快就背信弃义,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石台上。 天火双眼赤红,喉间发出有如夜枭一般的人声:“师父!快来杀了这个贼子!!” 宴林哈哈大笑:“师父?国主怎会杀我?师叔,你气糊涂了吧?” 蓦然,一阵清风吹过,宴林只觉右手一痛,手中一轻,阿离竟被人抢走。 宴林大惊,回头看到一个胖胖的道士正提着手中的狐狸在看,边看边说:“诶?你真是我徒弟?怎么变狐狸了?” 天火目呲欲裂地说:“璇玑子,你个混蛋!干什么都迟到!你快给小爷杀了这个王八蛋!给我义兄报仇!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师父了!” 胖道士点点头:“就凭着口气,就知道你是我徒弟,虽然出了点问题,但是还是可以认出来。是谁欺负你了?为师替你报仇!” 天火指着宴林说:“就是他,你快宰了他,去救我义兄!” 胖道士看着宴林,神情有些凝重,他把天火放到地上,快步向宴林走去。 宴林看了一下右臂的伤势,竟然在手肘附近被切开了将近一半半个胳膊,骨头都被切开大半,虽然化神修士的自愈能力很强,但是这样的重伤对战斗影响也很大。 宴林左手拇指沿着伤口重重抹过,用妖力将伤口暂时封住伤口,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看着胖道士说:“你是璇玑子?你什么时候晋升的化神期?” 璇玑子也在打量宴林,半天终于想起来:“青丘宴林?就许你晋升,不许我晋升吗?你说,为什么要欺负我徒弟,还有我徒弟的义兄?” “你徒弟?”宴林有些诧异:“你会收只狐狸当徒弟?不对!她体内还有另外一个魂魄!难道你也发现了阿离的‘银魂之魄’,想让你徒弟夺舍?该死!” 宴林本想暂避锋芒,可是一想到阿离有被夺舍的可能,立刻不能淡定,他怎能容狐族的希望落在璇玑子手里,他蹂身向璇玑子扑去,务必求尽快击败璇玑子,抢回阿离。 璇玑子也不搭话,迅速祭出镇派宝剑飞斩宴林,宴林急忙将此次国主赐下、一直没舍得使用的先天灵器祭出,堪堪抵住璇玑门的先天灵器宝剑。 先天灵器已有器灵,会自行攻杀,不用宴林控制。 他欺负璇玑子刚刚晋升不久,境界未稳,看他没有将先天灵器持在手中,采取了更加大胆的进攻方式。 可还未等宴林扑倒璇玑子身前,只见璇玑子身后接连爆开四团光芒,四件新的先天灵器又被祭出,随璇玑子直扑宴林。 宴林怪叫一声,转身就逃,先天灵器这种重器,几乎与化神期修士实力不相上下,璇玑子竟然随身带五把先天灵器,宴林怎是对手? 即使宴林反应快,还是被两件先天灵器击中后背,两口鲜血喷出,宴林借势跑得更快,不敢有半刻停留,甚至连自己的先天灵器都不要了。 他知道今天稍有耽搁,恐怕就要命丧当场。 璇玑子瞬间击退宴林,并没有追击宴林,而是指挥五件先天灵器围攻宴林的那件玉瓶状的先天灵器。 打了几个回合,所有的先天灵器都停手了,玉瓶上冒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人,那是玉瓶的器灵。 玉瓶器灵翻身坐在了悬空的玉瓶身上,对璇玑子说:“胖道士,不打了,他们几个说你是好人,可以帮助先天灵器进化,你要是也能帮我进化,我从此就跟随你!” 璇玑子咧着嘴傻笑,这么没有节操的器灵还是第一次见到,璇玑门只有一件先天灵器,那可是镇派神器呀! 先天灵器具有器灵,外人一般无法强夺,即使夺去了,器灵如果不降,最终只能抹去器灵的神智,再次培养新的器灵,这样会让先天灵器跌落到极品灵器层次,而且抹去了器灵的灵气,很难再培养出新的器灵来。 没想到这里有个这么没有气节的器灵,让璇玑门这么轻松就可以再增添一件先天灵器,璇玑子何乐而不为? 璇玑子迅速抹去先天灵器原来的契约,与这个玉瓶灵器缔结了新的契约,对于炼器大师级的璇玑子来说,这些都很轻松。 璇玑子拿着那个玉瓶爱不释手,正在得意之时,却听到天火在喊:“师父,快助我让魂魄体出窍,我要亲眼看看大哥!” 璇玑子走到天火身边,把手放在小狐狸的额头,神识迅速进入阿离的识海,却被神秘光膜阻挡,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石台。 璇玑子眉头一皱,好精妙的法器,略微一思索,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手势,力道轻缓柔匀地向上一提,一个一尺二寸直径的光球被从小狐狸额中提出,光球里有天火的魂魄体。 这时的魂魄体比之前天火结拜时,被狸猫大仙提出的虚影清晰百倍。 天火一下有些不适应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但是只犹豫了一下,就立刻飞向狸猫大仙身边,查看伤势。 天火魂魄出体的时候,阿离也悠悠醒来,清醒后第一件事情也是来查看狸猫大仙的伤势。 “师父,你一定要救救我大哥,他是为了救我们,才不伤成这样的!我求你了!”天火的魂魄体在黄色的光球里给璇玑子跪下,频频磕头。 璇玑子走过去认真查看了狸猫大仙的伤势,最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一个紫色的丹药,喂狸猫大仙服下。 然后起身对天火摇摇头说:“徒儿,狸猫大仙是条汉子,之前重伤之下还受了很多折磨,都没有把你们供出来,为师也很敬佩他。 可是他的伤势太重,魂魄和元婴都已经开始消散,此时连夺舍都做不到,为师没有办法救他了,只能帮他续一刻命,你们来和他道个别吧。” 阿离扑倒在狸猫大仙身上,痛哭起来,狸猫大仙此时已醒转,艰难地伸出手来摸了摸阿离的脑袋说:“阿离,大哥太没用了,没能亲自把你送去轩辕坟,以后再也不敢说自己诚信第一了。将来你在轩辕坟被人欺负了,不许偷偷骂我,我会听到的。” “大哥!!我不会怪你,我再也不会在背后说你坏话了!”阿离哭得都要晕厥过去,她心里都是满满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身负‘银魂之魄’,狸猫大仙这会儿肯定还活着好好的,都是自己拖累了大哥。 天火看师父的表情,知道师父不会欺骗自己,他控制光球飞到狸猫大仙身边,跪倒在光球里,垂首痛哭起来。 狸猫大仙转头向天火,咧嘴一笑说:“三弟,没想到你本人还挺帅嘛,可惜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 以后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二妹,虽然她比你大,但是她心地善良、性格软弱,而你比她心智成熟很多,你能照顾她,你要答应我!” 天火哽咽着说:“大哥,我会照顾好阿离,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我用生命保证!你放心吧!” 狸猫大仙继续说:“三弟,可惜不能和你一起打造我们的商业帝国了,商会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三才商会’,三位英才,多好听的名字呀!” 天火低着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说:“大哥,我会把三才商会建立起来,一定作到妖界第一!你放心吧!” 狸猫大仙满意地点点头,指指青竹杖和酒葫芦说:“以后这些东西为兄就用不上了,那根青竹杖让你师傅祭炼一下,你就留着防身用吧。葫芦也留给你,想我了,说明我想喝酒了,那你就帮我喝一口,里面还有好几万斤好酒,足够喝几百年。” 狸猫大仙又把身上的褡裢解下来递给阿离说:“二妹,大哥也是孤儿,没有亲人,就把你们两个当亲人了。这个褡裢里有我几百年来攒下的一些好东西,天火他师父有钱,用不上,就都送给你了,足够你用到化神期。” 然后狸猫大仙冲着璇玑子拱拱手说:“璇玑道兄,久仰大名,可惜没有机会与你合作,恳请你把阿离送到轩辕坟,拜托了。” 璇玑子神色黯然地抱拳道:“狸猫兄,放心!我璇玑子也是言出必行,我一定会把阿离安全送到轩辕坟。” 狸猫大仙微微地点点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道:“慕白兄,我最终还是没完成你嘱托的事情,真对不起......” 狸猫大仙的体内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是元婴消散的前兆,当光辉散尽,狸猫大仙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阿离、天火早已泣不成声,此时没有人关注到阿离识海内的石台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第三个石台再次闪动浮现,似乎要挣破识海而出。 璇玑子暗叹一声,准备上前拉开阿离和天火,元婴期修士散婴时的威力,这两个孩子受不了。 突然头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传来,璇玑子抬头看向天空,一颗直径丈许的金色液滴从高空飞速坠落下来,速度太快了,与空气摩擦出的火花竟然可以在白天看到,金色液滴之后还挂着一道长长的白色雾气。 璇玑子吓得魂飞魄散,急掠到狸猫大仙身边,两手分别抓起阿离和天火,直接窜出去有几十丈。 那滴金色的液滴正正砸在狸猫大仙的身体上,想象中山崩地裂的撞击并没有出现,那颗金色的液滴没有再对狸猫大仙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金色液滴在地面上继续保持一个球体,狸猫大仙的身体慢慢从液滴下部浮到液滴的正中央。 金色液滴发出发出血色光芒,竟然将狸猫大仙体内释放的散婴之光生生地压了回去,璇玑子看得目瞪口呆。 金色液滴控制住狸猫大仙的散婴过程后,立刻包裹着狸猫大仙的身体缓缓地飞了起来,很快飞过了树梢。 这时一道白色的光柱在不远处从来而降,迅速扫向金色液滴,金色液滴仿佛在躲避那道白色光柱,猛一加速化为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那道白色光柱似乎也发现了金色液滴,迅速追着金光扫射过去,但那道金光的速度明显比白色光柱快了许多。 阿离看到狸猫大仙的尸体最后还被人掳走了,大急之下晕了过去。 而璇玑子和天火却同样一脸凝重地看着远去的金光。 随着金光远去,阿离识海里躁动不安的第三个石台终于安静了下来,很快就消失不见。 第五十六章 谁在忆谁(求收藏!) 玉清境清微天,神霄玉府。 后院池畔小亭内,置一卧榻,榻上分坐两人正在对弈,星线棋盘上已至残局,占优势的一方已经在捋须微笑,居劣势的一方仍在苦苦长考之中。 持黑的是一位秃发隆额、长眉银须的慈祥老者,反复确认了自己的棋局优势后,呵呵笑道:“陆羽小友,今日这局你已经败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还是赶快去泡茶吧。” 紧锁眉头的白衣文士继续思考了一会儿,蔚然一叹,扔下手中的白子,起身下榻,竟是身姿挺拔、仙风道骨。 白衣文士对老者深深一躬道:“仙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的棋力还能一直增长,陆羽佩服!现在就为仙翁烹茶。” 白衣文士撤去棋盘,取出一只茶船放在小几上,又取出一套玉质茶具置于茶船之上,执壶、茶杯、茶盏、盏托、茶海、水盂、茶则等一应俱全。 又取出红泥小炉、茶釜,从白玉净瓶中倒出灵泉净水,向红泥小炉中扔进几个金灿灿的干松塔,手指轻轻一搓,松塔就燃烧起来,很快就将茶釜中的灵泉净水烧开了。 烧水、烫壶、烫杯、倒水、置茶、注水、倒茶、分茶、去渣......每一道程序都极为讲究。 白衣文士在这一刻显得极为专注,自始至终神情淡定,身姿和谐,动作优雅,深谙“和、静、怡、真”的茶道四谛。 渐渐一股道韵在白衣文士身侧波动,隐隐从壶内、从杯中、甚至从白衣文士的体内都散出了一股淡淡的茶香,充盈了整个小亭。 烹茶完毕,香茗奉上,仙翁连饮三杯,满意地点头赞道:“陆羽小友果然不愧‘茶圣’之名,这烹茶之道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境,观你烹茶都可以助人悟道。老夫用三千年的时间来精研棋局对弈,只为换你今日三杯香茗,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 白衣文士陆羽再次躬身道:“仙翁谬赞,‘圣’之一词,岂可乱用,盘古、东皇、伏羲、女娲、道君、儒圣、佛祖才是真正的圣人,你这样说,就是要折煞晚生。” 仙翁抚额大笑道:“哈哈,确是老夫失言了,不过小友也有失言之处了,既然提到了这么多圣人,为何却忘了说‘昊天大帝’呢?” 陆羽微微一笑:“也许是晚生刚才输棋沮丧,又强行提聚精神烹制香茗,有些疲惫失语,非是对昊天大帝不敬,多谢仙翁提醒,晚生下次绝不再犯。不知仙翁今日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的话,那晚生先行告退了。” 仙翁起身相送:“今日得尝小友香茗,神清气爽、气完神足,足以让老夫增寿三千年。静极思动,老夫此刻也动了云游之心,我们修道之人讲究随性而为,老夫准备一下,一会儿也出去走一遭,小友慢走,恕老夫不远送了。” 陆羽抱拳深躬:“仙翁客气了,不必远送。晚生回去之后,当苦研棋道,下次定可赢取仙翁的寿桃!晚生告退。” 仙翁目送陆羽出了小院,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空中。 仙翁看着陆羽的背影,摇头自语道:“陆羽此子心性纯良,可惜有些食古不化,他对昊天大帝的态度,将来必会为他招来大祸,得想法子帮他化解一番。” 陆羽一脸木然地离开了神霄玉府,有些漫无目的地在清微天里飞着。 没想到准备了三千年的棋局还是输了,让他没有办法开展后续的计划,心中自然烦闷无比。 突然陆羽飞行的身子一顿,在空中停了下来,脸色变成青白之色,他怒吼一声:“竖子敢尔!小小的狐修竟然敢伤我的......” 陆羽伸出右手小指在左手手腕上轻轻一划,一道伤口立刻出现,但是并没有鲜血流出,甚至伤处的皮肤还在蠕动,非常努力地想要自行愈合。 陆羽右手食中二指隔空一点手腕伤处,手腕一翻、手指一挑,一滴金色的真仙之血立刻从手腕伤处飞出,在空中凝结成一个金色透明的液滴,陆羽伸手抓在金色液滴,用力向下界抛出。 金珠以极快的速度飞出,撕破长空,没入一片虚无之中。 做完这一切,陆羽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他紧皱眉头、满脸怒容看向下界:“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要灭青丘一族!” 青州,青丘国。 宴苏容自狐仙林返回之后,一直都没有出过自己的洞府,青丘修士中纷纷传闻她因未能完成一个简单任务,而被国主惩罚禁足,不能出府,很有可能失去国主的宠爱。 而国主为了挽回青丘国的面子,派出了青年一代数一数二的宴林亲自接手宴苏容失败的任务。 宴林是这一代青丘狐修中最年轻的天才之一,不到千岁就已经晋级化神期,由他亲自出马,之前的任务肯定是手到擒来。 宴苏容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的池塘内的残荷发呆,突然飞来两只不知名的小鸟,长得五彩斑斓,非常好看。 这对小鸟落在池边的柳树上,先是叽叽喳喳地鸣叫不停,又过一会儿两只小鸟开始依偎在一起,互相梳理这羽毛,甚为亲密。 宴苏容看着那对小鸟,不知不觉有些出神,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慢慢牵出了淡淡的笑意。 昨夜她留在阿离身上的那道神念被人炼化了,看来是被人发现了,可惜发现的太晚了,按时间算,林哥应该已经追上阿离了。 不知是谁护送阿离去轩辕坟,八成是那只臭狸猫,让林哥给他些教训;胡余还是算了吧,他不是林哥的对手,最好不要掺和这件事情。 那对小鸟恩爱了一会儿,扑楞楞的拍着翅膀飞走了。 宴苏容蓦然惊醒,望向远方,喃喃自语:“林哥,你太高傲了,希望此去少造杀孽,否则阿离永远不会倒向青丘狐族。” 轻舟坊,城主府。 轻舟坊的重建工作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事先订购的重建物资正在源源不断地运送到轻舟坊的工地。 轻舟坊主的真身四天后返回了轻舟坊,这次外出收获很大,不但巩固了化神期初阶的修为,还获得了大量资源,最大的收获就是招揽了一批非常出色的手下。 山羊胡没有如愿以偿的当上巡检营的统领,巡检营新的统领是一名元婴期巅峰的猩猩王,是随轻舟坊主一起回来人中的一位。 最令大家意外的是,轻舟坊主为此次重建工作专门请来了人族的建筑大师团队,对轻舟坊进行重新规划设计。 因为这次重建费用大部分是由从鹿府征收来的府库支付,轻舟坊主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花钱。 新的轻舟坊市比之前的轻舟坊市足足大了五倍,从下水设施到地面建筑,全部重新设计建设,坊主要求新轻舟坊市要完全参照人族大城的水平来建设,甚至在娱乐、购物等建筑设计方面要超越人族城市水平。 因为有大量专业的人来操心轻舟坊的重建工作,轻舟坊主反倒成了最轻松的一个,他只需要关键时刻拍板即可。因为少了上层的干预,令轻舟坊各项工作顺畅进行,工程进度大大加快。 轻舟坊主无所事事,就留下一具化身,又开始闭关修炼了。 是夜,轻舟坊主闭目打坐中,这次冒险归来,他有一种开始触摸化神期中阶的感觉,这样的修炼速度,让轻舟坊主对自己都很满意。 突然,轻舟坊主睁开了眼睛,一脸震惊,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这块本应暗蕴光华的玉牌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轻舟坊主大惊起身,走到窗口看向天妖森林方向,难道狸猫出事了吗?玉牌未碎,说明生命还无忧,可为何玉牌却变得如此黯淡无光! 狸猫,你可不能出事呀! 你离开之日曾洋洋得意地对我说,你回归之日也能成就化神境界,将来我们要把轻舟坊做成妖界第一大坊市,你还要做妖界第一大商人呢! 深山,鹿家祖地。 鹿环被两名侍女搀扶着,回了自己的跨院,即使已经是元婴期的修为,可是也架不住这样天天把灵酒当水喝,鹿环陪着几波客人喝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头痛欲裂,被侍女扶回了跨院。 美丽的侍女将鹿环扶到榻上,一边帮他宽衣解带,一边埋怨那些使劲灌少爷酒的客人。 鹿环并没有运功把体内的酒气全部逼出来,他很喜欢这种眩晕的感觉。 自从他追杀狸猫大仙失败之后,直属于他个人的实力大损,在家里的地位也有所动摇,回到祖地后,着实受了几个叔祖不少的气。 如果不是鹿鸣翁出面,那几个叔祖说不定真敢从鹿环手里抢夺鹿府的大权。 鹿环这几日暂代家主之位,卖力地应付着各路宾客,豪气干云、大方得体,得到一致好评,对他巩固在祖地的地位好处颇多。 其实对鹿环来说,祖地太封闭,他并不喜欢,他更喜欢在轻舟坊这样的繁华之地发展。他之所以答应回祖地主持大局,只是不想看到鹿鸣翁失望的眼神。 来的宾客中,确实有一部分是鹿鸣翁的故旧好友,或者是以前的手下。他们来,一是来为鹿鸣翁渡劫护法,震慑宵小;二是壮大鹿府声势,为鹿环站台。 但是更多的客人来鹿家祖地,是为了观望,如果鹿鸣翁成功渡劫,则立刻依附鹿家;如果鹿鸣翁失败,则即使划清界限,再找下一家靠山。 甚至里面还不乏有包藏祸心的人,恨不得鹿鸣翁立刻渡劫失败,他们好趁乱占些便宜。 鹿环小心应付着各路人马,对他们的表现、态度一一记录在册,做好一切准备,只待鹿鸣翁晋级到化神期后,再一一感谢和清算。 侍女伺候鹿环躺下后,在鹿环榻侧摆了一铜盆,是供他呕吐时使用。 鹿环迷离的眼神呆呆地盯着头顶的梁柱看了半天,呵呵笑了起来,他从被子靠外的一侧伸出一只手来,悬在铜盆上方。 妖力一运行,酒液顺着五指流入了铜盆之中,很快流满半盆,鹿环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突然鹿环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立刻起身,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户望向天妖森林方向,眼神中有些疑惑,心里默念:“狸猫,你可不要这样简单死去,只有我才有资格杀你!” 宋国,护国宗门,大罗派。 后山一处精舍,一个十来岁的小道童快步走来,到精舍外站定,稽首道:“林师叔祖,掌门请您去正殿议事。” 一个慵懒的声音传出:“什么事情呀?我从来不参与门派的事务,叫我议什么事呀?你去给掌门师兄说,我在闭关,不方便前去。” 那名小道童仍然躬身说:“林师叔祖,掌门来之前吩咐,如果您说在闭关,就告诉您,宋国皇后三日后要来大罗派。” “什么?”精舍的大门被拉开一条小缝,一张年轻的道士脸庞露了出来问:“真的是宋国皇后要来吗?不许骗我!” 小道童不敢抬头,继续说:“林师叔祖,弟子怎敢欺骗您,宋国皇后来不来,弟子并不知道,但是这话确实是掌门让我给您说的,我一个字都不敢改动。” 那名年轻的道士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去去去,你快回去跟掌门师兄回复,说我随后就到!” 说完,精舍的门又重重地关上了,这次小道士没有继续纠缠,急忙回正殿去复命。 林师叔祖关上精舍房门后,穿过前厅,快步向卧房走去,他上身只有一件无袖小褂,下身穿了一条犊鼻裤,属于极为不庄重的打扮,所以刚才只能露一个脑袋和那道童说话。 林师叔祖边走边唠叨:“烦死了,烦死了!林慕白呀林慕白,你说说你当年为什么要揽这么个破事,现在搞得跟欠了皇家的债似的,那个皇后有事没事就来大罗派祭拜英灵,英灵不烦,我都烦了! 掌门师兄还每次都让我接待,我还没法反驳,简直就是要命! 狸猫兄呀,都过去三百多年了,你到底找到那个孩子没?怎么这么久也没个消息?嗯?狸猫兄!” 林慕白突然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掐指推算起来,越算面色越凝重,他抬头望向天妖森林方向:“狸猫兄,你可是遭遇不测了?为何我算不到你的现在和未来?难道得请掌门师兄来为你算一卦?” 林慕白呆立半晌,立刻回屋换上玄冠、墨帻、法衣、芒鞋、三台云带。 当着装整齐后,林慕白脸上的慵懒和随意立刻消失,换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目光坚毅地推开精舍的大门,快步向大罗派正殿走去。 天妖森林,某处,溪水边岩石上。 一只体型像豹子一般大小的强壮银狐,正用前爪踩着一只体长足有一丈大小的黑狼在撕咬着,黑狼喉管断裂,早已死去,它的腹部被剖开,里面的金丹已经被取走。 银狐接着破开了黑狼的头骨和脊椎,食用了一些脑浆和脊髓后,就把黑狼的尸体踢到脚下的小溪里,任它在水里载沉载浮。 银狐舔了舔嘴上和爪子里的血渍,又在溪水里清洗了一番,直到全身再没有一丝别的污渍、血渍,毛色也完全恢复了银白之色。 银狐站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怨毒地看向远方,暗道:“该死的璇玑子,太无耻了,竟然一次带五把先天灵器出门,这根本就是不讲规矩! 我这次伤得太厉害,竟然短期内无法化成人形,看来得先找个地方把伤养好,才能回去。 可惜把国主刚赐下的先天灵器也丢失了,回去估计得受到责罚。 这次任务失败,那几个一直不服气的小子肯定会来取笑我,好恨呀!璇玑子,此仇不报,我就不叫宴林!” 想到璇玑子一次可以操纵五件先天灵器,宴林对他的神念强大不得不佩服,心中有些气馁,这样大敌可不是轻易能被打败。 天火求师父救醒了阿离,阿离痛哭不已,天火飞到她面前大声说:“阿离,你听我说!大哥他没死,我师父刚才跟我说了,带走大哥的那颗液滴应该是天界金仙的血液,如果真有金仙在相助大哥,大哥一定不会死的!” 阿离泪眼婆娑地看着天火说:“你说的是真的?” 天火使劲点头,又朝师父丢了个眼色。 璇玑子咳嗽一声,努力摆出一副正经表情,走上前来:“阿离小友,你既然是我徒弟的结拜义姐,以后你就叫我一声师叔吧。” 阿离刚才过于悲痛,都没有仔细看过璇玑子相貌,但是早听天火讲过很多次他师父的逸事,定睛一看,璇玑子是位个子不高,人也不帅,体型略胖的中年道士,脸上还挂着努力装出来的正经,竟然和狸猫大仙有三分神韵相似。 阿离又不知悲从何来,一阵难过,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天火一脸焦急的神情,他生气地对璇玑子喊道:“师父,我是让你解释一下,安慰安慰阿离的,结果你怎么又把她吓哭了?” “吓哭了?”璇玑子有些茫然,伸手摸了摸脸,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呀? 璇玑子突然反应过来,对天火怒骂道:“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为师有那么丑吗?就算不帅,也不至于把她吓哭吧?” 天火问阿离:“师父,你还嘴硬!阿离你说,你为什么哭?大胆说,不要怕他。” 阿离哭了几声,缓过一口气来说:“师叔,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觉得你和我大哥有三分相似,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大哥,所以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璇玑子捻着胡须瞪了天火一眼,柔声对阿离说:“阿离,你不要哭了。本来按照狸猫大仙的伤势,这个世间能救他的人不多,但是刚才飞来的那滴金仙之血,那可是珍贵无比的金仙之血呀!堪比人界顶级大药,绝对是有上界金仙级高手在帮狸猫大仙,你不要太担心了。 金仙之血已经阻止了狸猫大仙的元婴崩溃,并把他带走了,估计肯定能把他救活,否则就不用费这么多周章了。 现在三界隔绝,想要送点物资和信息去其他两界,势必登天!送下这么大滴的金仙之血,代价非常大!看来你们这位义兄的来历背景也不俗呀!” 天火摇摇头说:“大哥说过,他从小就是孤儿,修炼之路也一直不是很顺畅,没听他说过有师承或很厉害的长辈,所以刚才他被金仙之血带走,我也很奇怪。” 璇玑子目露慈爱地看向天火,伸手在天火栖身的光球上摸了摸:“乖徒儿,这次出来长进了,比以前爱思考了。还是先别管狸猫大仙的事情了,他伤愈之后自然会来找你们。 倒是你们两个的问题有些棘手,阿离识海里有一件重宝,来历、用途都很神秘,这件重宝,为师来之前已经有所了解,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特殊!” 天火好奇地问:“师父,这个神秘石台怎么特殊了,难道你没办法把我魂魄移回我自己的身体里面吗?” 璇玑子没有回答天火这个问题:“这件重宝一开始被描述成一件可以抵御雷劫的灵器,但是为师刚才帮你凝聚魂魄体的时候,发现这件灵器的功效,应该远不止抵御雷劫和幻化神秘空间这么简单。 但是我现在还不得要领,不了解重宝还有什么功能,所以我不敢随便下手分离你魂魄。” 天火撇撇嘴说:“师父,我听出来了,就是我暂时还得寄居在阿离的识海里,对吧?” 璇玑子提了提自己的腰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徒儿,是这么个意思,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 刚才为师身上六剑先天灵器的器灵都说,能从你们身上感觉到更高层级宝物的威压,虽然很微弱,但是这种等级压制对他们来说是无解的,他们也很好奇,准备和我一起研究一下这件重宝。 所以徒儿、阿离,你们先起来,我带你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先把天火魂魄体分离的事情解决了,再送阿离去轩辕坟。 否则我怕到时候轩辕坟,他们不让我把天火的魂魄体带走,甚至为了保护阿离,而去伤害天火的魂魄。 阿离,你看这样可以吗?” 阿离点点头说:“师叔,我已经失去一个大哥了,我不能再让天火受到伤害,我都听你。” 璇玑子满意地点点头,对天火说:“乖徒儿,还是先回阿离的识海里,你这种状态不宜在外面待太久。” 天火点点头说:“师父,那个宴林不会再出来生事吧?” 璇玑子立刻得意起来,炫耀地说:“那只银狐,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被我打成重伤,至少半个月无法恢复实力,到时阿离早到轩辕坟了,你也和我回璇玑门了,他去哪里生事? 再说,就他那点实力,要不是这次跑得快,命都没了。下次再敢来,我就直接灭了他。” 天火坚定地摇摇头说:“师父,那个宴林留给我!这里事毕,我立刻回去好好修炼,将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大哥报仇!” 第五十七章 解析重宝(请收藏!) 璇玑子带着天火和阿离直奔最近的市镇,找到镇上最大的客栈。 璇玑子家资颇丰,豪气地包下一座跨院,吩咐客栈开启了跨院的防护阵法,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包括店家。 阿离有些奇怪地问:“师叔,我们为什么不去离轩辕坟最近的市镇休息,只要分离了天火的魂魄,那样就可以很快赶到轩辕坟了。” 璇玑子笑着对阿离说:“傻孩子,轩辕坟是天妖森林排名前五十的势力,方圆数千里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我带着你,一个狐族小修士,去客栈投宿,如果因为天火的事情稍微耽搁几天,必然有轩辕狐族前来盘查,那样会产生很多不便,所以不能住在轩辕坟附近。” 阿离立刻明白了,乖巧的点点头,随璇玑子来到跨院,稍事休息。 不久之后,璇玑子又急匆匆地来找阿离说:“天火、阿离,刚才我和璇玑剑的器灵商量了一下,还是需要再次探查阿离的识海,我们无法确定那件重宝究竟有何神通,就不敢动手分离魂魄,怕重宝自行反击,伤到你们。 但是探查活动会有一定的风险,如果你们两个都保持清醒,会对我们的探查造成一些影响,我能否把你们两个先催眠了?” 天火和阿离共用一个身体已经有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便,但如果能分开,当然是更好了,自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璇玑子轻轻把手放在阿离的额头上,掌心里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天火和阿离很快就在床榻之上沉沉睡去,两人的魂魄体都回到了石台之上。 等阿离睡去,璇玑子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已经没有了刚才一脸的轻松。 他一挥手,六大先天灵器浮现在他身侧,分别是两把长剑、一柄紫金锤、一枚番天印、一口镇海钟和一个玉净瓶。 璇玑子沉声说:“各位器灵道友,都出来吧!” 六大先天灵器上光华四射,绽放出不同的光芒,随后浮现出六个拇指大小的小人来,都端坐在自己的本体先天灵器之上。 六个器灵个个都晶莹剔透,每个人身上穿着着精致的小衣服,和自己的本体灵器保持同样的颜色,有的做道士打扮,有的做文士打扮,各具特色。 其中有四个器灵完全化成人形,面目非常清秀、帅气,就像缩小了很多倍的小宝宝,五官、手指都清晰可见,极其心疼、可爱。 而紫金锤和番天印的器灵却坚持让头部保持了灵器本身的模样,一个是扁圆的脑袋,一个是四方脑袋,脑袋上还长了五官,有些诡异,但更具喜感。 其他四个器灵看着他们两个充满了喜感的样子都呆住了,其中三个器灵突然同声捧腹大笑起来。 “兄弟呀,你们太能搞笑了吧!不行先让我笑一会儿!哈哈哈!” “都已经变成人形了,还弄个这样的脑袋,你真以为自己是个锤子吗?哈哈哈!” “你们的主人也太没品了,没告诉你们这样很难看吗?哈哈哈” “......” 一阵讥笑讽嘲令紫金锤和番天印觉得非常难堪,紫金锤器灵气得满脸紫色电光闪烁,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番天印器灵更是恼羞成怒,已经飞起很高,正在琢磨谁实力差一些,先干一架再说。 璇玑剑器灵在六件先天灵器里是实力最强的,也比较稳重,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双臂,盘坐在璇玑剑上,看到紫金锤和番天印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轻轻地哼了一声说: “好了,都别吵吵了!先天灵器本身就是形态最完美的灵器,否则不会感应到那股神秘的天地之韵,更不会孕育出我们这些器灵。 紫金锤和番天印都是他们同类灵器中形态最完美的,他们坚持自己的本体也无可厚非,你们没什么资格嘲笑他们!” “哈哈哈!”新加入的玉净瓶笑得都直不起腰来:“老大,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最帅的锤子吗?没想到老大讲起笑话来,简直要人命呀!哈哈哈!” 紫金锤器灵脸上杀气一闪,紫金锤凭空挥向玉净瓶,玉净瓶也不甘示弱,吞吐着白光迎上紫金锤,两件先天灵器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璇玑子大惊,身子如闪电般挡在熟睡的阿离身前,硬生生挡住了两件先天灵器碰撞而产生的法力波动。 璇玑剑器灵目光一冷,红色的剑身如匹练一般重重劈向纠缠中的紫金锤和玉净瓶,速度几乎突破了音障,强大的法力波动,让周围的空间都扭曲起来,真是声势震天、难以匹敌,吓得缠斗中的两件先天灵器急忙分开,避其锋芒。 璇玑剑器灵一剑分开紫金锤和玉净瓶后,怒喝道:“都给我住手,谁再敢出手,就给我滚出去。” 其他器灵看到璇玑剑刚才威力无匹的那一剑,确实比在场其他先天灵器都厉害不少,立刻都老实下来了,不敢再嬉闹吵嘴了,场面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这时另一支先天灵剑清风剑急忙站了出来,平时他的脑子最为灵活,因为和璇玑剑同宗,关系非同一般,赔笑着说: “璇玑老大,您别生气,我们平时在宗门里镇守,难得有出来的机会,憋得太久了,刚才玩得确实有些过分了,我们给紫金锤和番天印道歉,您也别放在心上,有事,您尽管吩咐小弟。” 璇玑剑器灵刚才霸道出手,只是为了镇住场面,看其他几人不再嬉闹,也没有继续追究,说:“今天璇玑子把大家招来,一是想问问我们是否有分离魂魄的方法,二来是想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仙器以上的法宝!” “仙器之上?!真的假的?” 璇玑剑器灵说:“我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详细的情况还是听璇玑子来说吧。” 璇玑子咳嗽一声,转身挥手,示意所有的先天灵器都过来,所有的先天灵器和璇玑子围成一圈,看着中间昏睡的阿离。 璇玑子指着阿离的脑袋说:“我之前帮天火魂魄出体时,就已经检查过阿离的识海了,那里有两个神秘的石台,我无法看清楚里面的详细情况。 不过只是从石台的威压波动来看,这两个石台的等阶已经超越了先天灵器。 至少也是仙器,甚至还有可能是神器,我没见过神器,所以我也不确定。” 玉净瓶灵惊道:“哇,这么厉害!那天火和阿离要是掌控了这件仙器,岂不比我们都厉害了。” 璇玑子摇摇头说:“那倒不会,因为这个石台是残破的,我怀疑现在的石台甚至都不是这件仙器的本体,仅仅是一部分失去了意识的器灵残片。” 番天印器灵皱眉说:“仅仅是没有意识的器灵残片都有这样的威压,我能感觉它可以对我造成很大的威胁,怪不得你说可能是仙器之上。” 镇海钟器灵忍不住惊叹道:“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件圣器呢?” 璇玑子摇摇头说:“不可能,人界灵气不足,最多能温养仙器,仙器之上的宝贝,孕育的器灵都极为强大,如果灵气不足,他们会想办法破界而去,直达天界。 而天界,东皇太一鼎已经失踪亿万年,太极两仪盘说是滞留人界,可是谁又能证实?至于其他几件传说中的半圣器,也早有主人,而且主人个个都是天界的大人物,实力强劲无比,不会让圣器残破到这种地步。 好了,都别瞎猜了,快点想个办法把我徒弟救出来!” 几件先天灵器互相忘了一眼,清风剑器灵开口道:“璇玑子,先说好,我们想办法把你徒弟弄出来,不过事后你得用‘星辰炼兵大法’为我们每人重新淬炼一遍,我们几个都有几百年没有提升半点实力了。” 璇玑子露出一副肉痛的表情,吸了口凉气说:“只要能救出我徒弟,我就答应你们重新炼兵,不过淬炼的材料得你们自己出。” “我们哪有淬炼材料呀!”其他门派的几个先天器灵纷纷抗议,璇玑剑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非常淡定,也没有说话。 玉净瓶器灵给其他几个兄弟出谋划策说:“哥几个别着急,找你们宗门要去呀!要是他们敢不给,你就跟他们解除契约,离家出走。” “对对对,这是个好主意!”其他门派的先天器灵眼前一亮,立刻开心起来。 璇玑子翻了翻眼睛,这个玉净瓶自己没节操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带坏别人,璇玑子心里正琢磨着回去门派怎么好好收拾他一下,以免将来他再次临阵倒戈。 玉净瓶器灵又献媚地对璇玑子说:“掌门,你最威武强悍了,像我这种自己人,材料就不用我出了吧?” 璇玑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刚来,寸功未立,要啥炼兵?要看你以后的表现!” 玉净瓶器灵立刻听出璇玑子的意思,欢呼一声,急忙回身张罗道:“哥几个,快快快,别磨蹭了,快来想办法。” 六个器灵纷纷跳下自己的本体,聚在一起,六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商量了好半天,他们六个又联手拉成一个圈,放出柔和的光芒笼罩住阿离的脑袋,这六个器灵还是决定再次探查一下神秘重宝,好确定它的属性和威力。 不久之后,柔光散尽,六个器灵又开始热烈讨论,时不时还爆发两声争吵,不管什么方案被提出后,总是有人在摇头反对。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最后六个小家伙一脸沮丧地散开,回到了各自的灵器上。 璇玑剑器灵有些不开心地说:“璇玑子,星辰练兵大法就不用准备了,这件重宝,我们无法探查。我们六人联手竟然不能进入阿离的识海,重宝对我们的防范之心比对你强百倍,不了解详情,没法定方案。” 玉净瓶器灵立刻不干了,跳起来说:“老大,我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璇玑剑器灵回头说:“你们提出的那些方法,必然会让其中一个孩子魂飞魄散,如果是那样,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璇玑子,你也不想损失其中任何一个人吧?” 璇玑子皱眉捻须道:“一点其他的办法都没有了吗?” 璇玑剑灵摸着自己的头说:“嗯,至少我们没办法。也许三位化神期修士同时出手,可以将这个已经失去意识的器灵再次拆分,到时让天火和阿离各持一个石台,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璇玑子一听有希望,急忙追问:“你们几个不行吗?你们不也有化神期的战力吗?” 璇玑剑灵摇摇头:“我们是先天灵器,只有攻伐之力,没有救人之力。如果你同意,我倒想一剑劈开这个残破器灵,但是不能保证上面的人员安全,你看可以吗?” 璇玑子也摇摇头:“那肯定是不行,无论放弃谁都是不仁道的,不知道轩辕坟的化神期高手愿意帮忙不? 你们先回去休息,让我再考虑考虑,先不要把结果告诉天火和阿离。” 一会儿功夫,阿离和天火都悠悠醒来,看到璇玑子正端坐在房间内。 天火忍不住问:“师父,有什么结果?我们的魂魄能分开吗?” 璇玑子笑眯眯地说:“天火,师父最近太忙了,都有些老糊涂了,才想起来轩辕坟有套秘法,可以帮人转移魂魄,我们直接去轩辕坟,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天火呵呵笑道:“师父,那好呀,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就去轩辕坟。” 璇玑子点点头:“好,不过去轩辕坟之前,我需要用封灵大法,将你和石台封印起来,完全隐去你的气息。这样只有化神以上的洞虚、大乘修为的修士才能感知到你和石台的存在,这样会大大减少麻烦。” 璇玑子很快施展完“封灵大法”,完全隐去了天火和石台的气息,然后带着一脸的倦容回去休息了。 “阿离。”天火轻轻地呼唤着。 接受了封灵大法后,现在只有阿离可以直接与天火交谈,其他人都无法做到。 阿离回答:“怎么了?天火。” 天火悠悠地说:“我师父他撒谎了,我太了解我师父了,他撒谎骗不过我的眼睛,看来我们分开的事情还没那么简单。” 等阿离再问时,天火已经不再说话,保持沉默。 “黄帝崩,葬桥山”,轩辕坟在桥山之巅。 古书上有记载,桥山有沮水环绕,群山环抱,古柏参天,有大路可通山顶直至陵前。 东胜洲人族占据之地分为九州四域两海,轩辕坟本在九州之雍州境内。 人族崛起时,妖祖以莫大神通将属于自己嫡系一脉的轩辕坟整体搬运到了天妖森林,包括了整个沮水和桥山。 所以轩辕坟的实力一直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作为天妖森林排名前五十的势力,又是当年妖祖的直属部众,轩辕坟占据了一片广大的区域,势力范围覆盖数千里。 璇玑子和阿离再次去轩辕坟的路上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璇玑子按照地图指示不疾不徐地飞行着,宴林果然也没有再出现。 第二日下午申时,他们顺利的来到了沮水之畔的桥山。 沮水桥的这一侧桥头立有一块石碑,名为下马石,上有“黄帝龙驭之地,万族下马叩拜”的字样。 璇玑子看着眉头一皱,轩辕坟果然霸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活在对黄帝当年辉煌的追忆中,看来不像是很好沟通的样子。 阿离非常好奇地跑到石桥前面,抬头去看那块石碑,并没有异状,然阿离向前踏出几步,越过了石碑,这时一道微不可查的法力涟漪从阿离穿身而过的地方传来。 “阿离,不要莽撞!”璇玑子想要阻拦,已经迟了,阿离穿过一道看不见的阵法屏障,来到了沮水桥前,那道大阵屏障竟然没有伤害阿离,让她平安地通过了。 璇玑子只觉一阵心跳加速,有些后怕。 他急忙也上前几步,果然刚刚越过石碑,立刻被一股不可见的坚韧力道挡住,稍一发力,就会被弹回来。 璇玑子心中感叹,好有钱的轩辕坟,竟然能把护教大阵布置出这么远,而且大阵还可以辨识血脉之力,非常不简单。 看来阿离真的身具轩辕坟的血脉,否则大阵不会让她轻易通过。 阿离发现璇玑子没有跟上来,急忙跑回来,却重重地一头撞在那道看不见的大阵屏障上,被弹回了沮水桥上。 阿离大惊,用爪子试探着那道无形屏障,即轻柔又坚韧,根本无法击穿,阿离急忙问:“师叔,你进不来怎么办?” 璇玑子说:“阿离,不要急,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 璇玑子试了几种方法都不能进入大阵之内,璇玑子在阵法上的造诣只能算作一般,并没有办法以阵法破解轩辕坟的防护大阵。 其实以璇玑子和几件先天灵器的威力,破开这种大阵屏障还是可以做到,但是这样就会与轩辕坟直接交恶,璇玑子不想在有求于人的时候这么做。 璇玑子知道没有办法悄无声息地进入轩辕坟,只好将双手按在大阵屏障上,运足法力大喊道:“轩辕坟各位道友,贫道璇玑子前来拜访,烦请抽空一见。” 巨大的声音传出去数十里,惊起鸟兽无数。 远远地听到轩辕坟传来一声暴喝:“谁人敢在轩辕坟前无理!” 十几道不同颜色的遁光从轩辕坟内飞出,破空呼啸飞来。 阿离有些害怕,贴在大阵屏障上,想尽量靠近璇玑子一些。 十几道遁光几个呼吸就来到了沮水桥畔,众人收起遁光,落在地上。 领头的是一位清瘦俊逸的背剑男子,后面跟着十来位形象各异的修士,看服饰样式,分属三个不同的派别,这群人身上充满了傲气和杀气。 清瘦俊逸的男子身上有元婴期中阶修士的法力波动,身后众人中还有两三个元婴期初阶,其他都是金丹期修为。 清瘦男子疑惑地看了一眼已经进入大阵的阿离,这只小狐狸分明只有妖丹期初阶的修为,只是不知她如何闯入大阵。 清瘦男子又抬头看了一眼璇玑子,竟然无法看透对方的修为,看来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他稍微收敛倨傲的神情,问道:“谁是璇玑子?” 璇玑子稽首道:“正是贫道。” 清瘦男子皱眉说:“名字听得有点耳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你是人族修士吗?为何来我轩辕坟?” 这时,来人中的一位像是想起了什么,挤到前面插嘴道:“冲哥,璇玑子我听说过,是人族修士中一位很著名的炼器师和炼丹师,在妖界有不错的口碑,我祖父的一件灵器,就是委托朋友在他那里购得。” 璇玑子嘿嘿一笑:“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我正是那个以炼丹、炼器著称的璇玑子,本人可是妖族修士的老朋友,今天我受朋友所托,将这位阿离小道友护送到轩辕坟探寻身世之谜,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哦~!”涂山冲点点头,有些恍然大悟地感觉:“我说这位小友为何能无声无息地突破大阵屏障,原来是有我们轩辕狐的血脉。 那好,人已送到,多谢道长!因为轩辕坟素不接待外人,剩下这段路就不劳烦道长了,我会亲自护送这位小妹妹进去的,道长请回吧!” 璇玑子大急,自己的徒弟还在阿离的识海里,如果自己不进去,连讲条件的机会都没有,他立刻说:“且慢,这位道友,贫道另有要事相商,务必请你通知狐族首座或化神期以上的太上长老,出来一叙。” 涂山冲眉头一皱:“璇玑子道长,我敬你万里奔波送回我轩辕族人,但是你要见太上长老之事,恐怕我不能答应。” 璇玑子笑着说:“关于阿离,还有很多隐情需要当面向太上长老汇报,另外我本人还有一件天大好处要送给轩辕坟,必须与你们高层商量,烦请道友通禀一下。 阿离,把你的信物一并交于这位师叔。” 阿离急忙从颈下扯下那块红色玉玦递给了涂山冲。 涂山冲接过这块玉玦时,瞳孔不觉一缩,立刻又恢复正常,对几个手下说:“你们在这里看着他们两个,不要让他们离去,看来他们确实有要事要讲,我去向首座汇报一下!” 说完,涂山冲化作一道遁光向轩辕坟飞去。 涂山冲走后,场面一时有些冷场,璇玑子觉得有必要缓和一下这种尴尬的局面,就对刚才另一位说话的轩辕坟妖修笑着说:“这位小兄弟,刚才多谢你帮老夫分说呀。” 这名妖修面如冠玉,只是身形有些矮胖,他急忙拱手说:“见过璇玑道长,你炼制的那件灵器非常出色,我祖父爱不释手,几乎每日都会抽出时间对它进行温养。 祖父说,再过几百年上千年那件灵器说不定会孕育出一丝灵性,将来那件灵器都可能进化成为先天灵器。 所以我祖父对你的炼器之术赞不绝口,经常提起你的名字,我听得多了,自然就记住你的名字了。” 璇玑子最喜欢被人当面夸奖了,听这名妖修说得这么认真,更觉得成就感十足,他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说: “这位小兄弟,你太会说话了,我和你一见投缘。我这次来轩辕坟,还准备在此地盘桓几日,如果你祖父有空,可以请来见我一面,我可以传他一套温养灵器的小技法,绝对可以缩短一半的‘育灵’时间。” 那名修士大喜,向璇玑子深深一躬:“多谢璇玑道长,怪不得妖族修士都说您是我们妖族真正的好朋友,很少有人族炼器师能对妖族这么客气,这样真心实意帮忙妖修真是难得!晚生玉冠,在这里先替祖父感谢璇玑道长的慷慨相助了!” 轩辕坟,狐族首座府。 这一代狐族首座是一位绝美的妇人,此时正坐在大殿上唯一的一把大椅之上,一脸凝重地看着手中的玉玦,时不时还会用拇指去摩擦一下玉玦,陷入沉思。 涂山冲久等不见首座回话,抬头看到首座陷入沉思,立刻抱拳说:“首座,属下的姑姑已经失踪四百多年了,这次好不容易有线索,还请首座务必出去见一见这位璇玑子!” 首座被涂山冲的话打断了思路,她抬头看着涂山冲说:“涂山冲,你以为我是在想当年和你姑姑争夺轩辕圣女的往事吗?你觉得我不愿见那个孩子和璇玑子吗?” 涂山冲没有回避首座的目光:“属下不敢,可能是属下心急,言语上冲撞了首座,还请首座原谅!” 首座站起身来,向涂山冲走来:“涂山悠悠当年惊艳绝才,我无论是血脉纯度、天赋神通、境界实力,甚至长相身姿都不如她,本来我也没想过和她争那个圣女之位,是涂山悠悠自己失踪了,我才当上的圣女,我对她有何嫉恨?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我只是奇怪,她的女儿是什么样?为何她失踪这么多年,却要把她的女儿送回轩辕坟呢?走吧,我跟你出去看看。” 说完轩辕狐首座从涂山冲身边擦身而过,向大殿外走去。 涂山冲眼中精芒四射,抱拳躬身:“多谢首座!属下遵命!” 第五十八章 滴血认亲(请收藏!) 璇玑子不愧是妖修们的老朋友,非常了解怎么和妖修沟通,涂山冲离开了没有多久,他就和留下的那些轩辕坟众妖修建立非常不错的互信关系。 这些轩辕坟众妖纷纷取出自己的兵刃、法宝和丹药,希望大师级的璇玑子能帮助鉴赏、点评一下,给予一些专业的指导意见。 璇玑子耐心地逐一为轩辕妖修讲解每件兵刃、法宝和丹药的优劣之处,对几件特殊法宝和丹药的使用技巧提出了新的思路,另外还建议两名修士回去更换兵刃,目前的兵刃不能完全发挥他们的实力。 璇玑子耐心和蔼的态度、高超专业的知识、诙谐幽默的讲解,很快就折服了在场的轩辕坟众妖,他们纷纷走出大阵屏障,围着璇玑子咨询着各类炼器、炼丹方面的知识。 而璇玑子更像是一位耐心的教书先生,用精彩绝伦的答案一次次征服了轩辕坟众妖,后来每当一个困惑众妖很久的问题被解答出来,众妖立刻会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现在没人再关注涂山冲去狐族首座那里请示的事情了,他们恨不得涂山冲多请示一会儿,好让璇玑子再给大家多讲一些知识,这些知识都是人族修士轻易不会外泄的秘密。 而阿离一个人留在大阵屏障里,现在已经没人关注她的存在了,阿离只能呆呆地隔空望着这群求知若渴的妖修们,心里不经有些羡慕起天火来。 正当璇玑子又分享了一个修炼的小技巧,志得意满地迎来了一阵掌声之后,他突然抬头望向轩辕坟方向。 只见一紫一白两色遁光迅速飞来,很快就落在了沮水桥上。 当先的是一位紫衣贵妇,长得极为端庄大气,精致的脸庞和柔美的身姿令璇玑子都忍不住暗暗赞叹。 涂山冲垂手站立在紫衣贵妇侧后方三尺远的地方,以示对紫衣贵妇的尊重。 涂山冲站定后,看到十几个属下竟然都跑到大阵屏障之外去了,而把阿离独自一人留在了大阵之内,忍不住皱眉冷哼。 那十几名轩辕坟妖修看到队长生气了,立刻变得有些惶恐起来,纷纷碎步跑回大阵内,大阵上波动起一阵空间涟漪,所有人都退回到沮水桥边,分两列在两侧站立。 每名妖修都低着头,脸上一副讪讪的表情,心中暗暗叫苦,队长怎么会把狐族首座都请了出来,自己还被首座大人看到这么没有规矩的表现,不知一会儿会有什么责罚。 紫衣贵妇并没有批评他们的意思,因为这一队巡哨人马并不都是狐族修士,而是三脉修士都有,这会儿处罚他们不是很合适。 轩辕坟这些年在天妖森林过得并不如意,自从妖祖大人失踪之后,轩辕坟屡受其他势力打压,实力不断削弱。 三个支脉--狐族、雉鸡、玉石三族之间,也没有亿万年前兄弟般的友情和精诚合作的意识了。 之前狐族一直实力强劲,一家独大,另外两族不得不联合自保,三脉虽然同处一地,但是早已分开发展,三家共好的局面只是演给外人看的把戏。 直到五百年前,轩辕狐和青丘狐一战,轩辕狐大败,实力受损,这时轩辕狐族才惊醒,放下了身段,与其他两族言归于好,三家支脉才重新开始融合。 这些年轩辕坟三家支脉的年青一代成长起来后,凝聚力和活力增添了不少,这种情况下三家支脉的高层都采取一种宽容的管理态度,所以今天这些有点小小违规的妖修都被狐族首座轻轻放下,免于处罚。 狐族首座看了一眼阿离,眼中立刻爆发出精芒,这是“银魂之魄”的血脉吗?难道是数万年都没有出现的“银魂之魄”血脉吗? 狐族首座只觉心跳加速,再也无法保持平和的心态了,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快步向阿离走去。 阿离看到对面那名美丽的贵妇恨不得把自己吃下去的表情,心中大惊,急忙向后退去,甚至有些想撒腿就跑的想法。 狐族首座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停下脚步,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小姑娘,你不要跑,阿姨没有恶意的,你是不是叫阿离呀?” 阿离努力停住脚步说,懦懦地说:“你好,阿姨,我就是阿离。” 狐族首座看阿离肯叫自己阿姨,非常开心地说:“阿离,你可以叫我紫熏阿姨,告诉阿姨,是谁让你来轩辕坟寻亲的?” 阿离扭头看了一眼璇玑子,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台词说:“紫熏阿姨,我从小就是孤儿,被我师父收养长大,师父从来没有和我讲过我的身世。前些天我晋级到妖丹期,师父说要带我来轩辕坟寻亲,我就跟着来了,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你问我师父吧。” 狐族首座涂山紫熏立刻看向璇玑子,璇玑子对着涂山紫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希望给涂山紫熏留下一个好印象。 涂山紫熏对璇玑子之前的行事风格和事迹有所耳闻,但是她现在迫切希望进一步检查阿离的天赋血脉,不想和璇玑子多浪费时间,礼貌性地微笑说:“你就是阿离的师父,璇玑子?” 璇玑子微笑着回答:“没错,在下就是璇玑子,阿离的师父,敢问阁下是......?” 涂山紫熏淡淡地说:“我是轩辕坟狐族首座。” 璇玑子立刻拱手:“原来是首座大人,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涂山紫熏说:“多谢璇玑道长多年来对阿离的照顾,阿离确实是我轩辕狐族嫡系后人,多谢道长亲自送她回家,今日起她就算回归族群了,道长辛苦了,你可以回了。” 璇玑子嘿嘿一笑:“紫熏首座这么说话,就不地道了,我千辛万苦将阿离养育成人,并且亲自把她送回轩辕坟,你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走吗?” 涂山紫熏眉头一皱说:“本来是该请道长入内叙话,但是五百年前轩辕坟三族共议,暂不接待外客,确实有不便之处,还请道长见谅。 至于你对阿离的养育之恩,用这个做为回报吧!” 涂山紫熏取出一个储物袋,袋里装有六块极品灵石,是她两个月的份例,有些不舍地抛向璇玑子,只想早点把璇玑子打发走。 储物袋直接穿过大阵屏障飞向璇玑子,璇玑子看都没看,反手抽在储物袋上,储物袋又原路飞回涂山紫熏的面前。 涂山紫熏伸手接住储物袋,有些惊奇地问:“道长不打开看一下吗?这里可是六块极品灵石,难道还不够抵消你养育阿离的花费吗?” 璇玑子听说储物袋里是极品灵石,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刚才有点装得过头了。 他刚刚晋升化神期不久,正是需要极品灵石的时候,早知道收下极品灵石,再谈条件也可以嘛。 虽然心中后悔不已,璇玑子还是要装出一副仙风道骨、视钱财如粪土的样子,他冷傲地说:“首座大人,你觉得我璇玑子还缺极品灵石吗?我随便炼制一两件先天灵器,不知能换来多少极品灵石来!我之所以把阿离送回轩辕坟,不是不想再教导她了,而是她身上出了些问题,首座大人看不出来吗?” 涂山紫熏心中一惊,立刻再看向阿离,很快就看出阿离有些不对劲,她温柔地向阿离招招手说:“阿离,不要怕,你过来,让阿姨看看你额上的封印。” 阿离看了一眼璇玑子,璇玑子点头示意可以过去,阿离低着头走到涂山紫熏的面前。 涂山紫熏蹲下身去,认真地观察着阿离额前的“山”字形印记,然后伸出嫩葱一般的食指向阿离额前的印记点去。 阿离有些抗拒,稍微往后偏了一下头,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躲开。 涂山紫熏的手指按在印记之上,默默地探查,面色开始变得难看,侧头望向璇玑子问:“这是谁干的?” 璇玑子耸耸肩说:“不止这些,你再看看她的识海。” 涂山紫熏把手指换成手掌,按在阿离的额头,掌心里放出柔和的光芒,阿离只觉脑中传来一阵阵暖意,非常舒服,竟然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涂山紫熏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半晌才放下手掌,起身怒视璇玑子道:“阿离,为何会这样?你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想要毁掉轩辕狐族的希望吗?” 璇玑子一副无奈的表情说:“紫熏首座,你不要生气,听我慢慢说。 阿离眉间的封印是在她刚刚出生时,就被人下的封印,那时我还没有见到阿离,并不知道下封印之人是谁,封印之人的实力远超我等,我无法解除封印,但那个封印并没有太多坏处,可以先不管它。 但阿离识海中的东西,是最近才侵占进去,隐患无穷、凶险无比,这才是我来此的目的。 至于详情,我想还是等我进去了再和你详谈吧。如果你们不想救她,那我现在就带她走,请你们开启大阵放人。” 涂山紫熏怎肯让阿离离开,‘银魂之魄’可是轩辕狐族重新崛起的希望。 涂山紫熏考虑再三,终于开口说:“涂山冲,开启大阵,放璇玑子道长进来,你一会儿去向其他两族首座禀报,就说我狐族邀请了一位人族贵宾,请他们周知。 我带璇玑子和阿离进去安顿好,会将此事禀报三族老祖,你们不用担心问责的事情,事后我会给你们补发手令。” 涂山冲没有犹豫,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按在下马石碑背后的卡槽里,轩辕坟大阵上起了一阵涟漪,在沮水桥前打开了一个一丈高、八尺宽的空气门来。 璇玑子微笑着走了进去,阿离立刻跑到璇玑子身边,紧紧跟随,涂山紫熏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让阿离归心的时候,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而是转身化作一道紫色遁光向轩辕坟飞去。 璇玑子跟众妖修挥手告别,还不忘专门对玉冠说:“玉冠小友,记得让你祖父来找我。” 玉冠感激不尽,立刻躬身再次感谢。 璇玑子身上遁光一闪,带着阿离也向轩辕坟飞去。 待涂山紫熏和璇玑子飞远了,众妖修把涂山冲围住,纷纷问阿离的身世,还有血脉究竟是什么? 涂山冲脸色极为难看,怒吼:“都给我好好去巡视,谁再敢废话,我就追究刚才你们擅自出大阵的罪责!” 众妖修一看队长生气了,立刻做鸟兽散了。 轩辕坟名为坟,实际上地下部分称为轩辕坟,地表部分称为黄帝陵,坐落在桥山之上。 桥山山体浑厚,气势雄伟,沮水三面环流,山上林木茂密,尤其以古柏最多,万年古柏随处可见。 璇玑子和阿离被涂山紫熏安排在狐族所属的陵园房舍之内,有一间独立的小院,环境优雅,灵气充沛,是难得的修道之地。 涂山紫熏安排好他们,匆匆向璇玑子询问了阿离的大致情况后,立刻告辞,说要去向狐族老祖汇报情况。 璇玑子能顺利进入轩辕坟就已经很满意了,之后的事态如何发展,关键还要看轩辕狐族对阿离血脉的重视程度,现在只能是等狐族的反应了。 涂山紫熏没有敢去打扰狐族唯一的大乘期高手--轩辕圣狐的闭关,她直接去了显化洞,那里有狐族的三位洞虚期老祖。 无论人、妖两族,大乘期就是天仙之下的最高境界,洞虚次之,接下来才是化神、元婴。 一般大乘期修士都是一方势力和大型门派的底蕴,常年闭关修炼,轻易不会出手,出手必是关乎于族群或门派生死的大事。 而洞虚期修士则称为老祖,这个老祖和普通支脉族群的老祖差得是天壤之别,洞虚老祖是整个族群的老祖,也是整个族群的主要守护战力,平时也是在闭关修炼之中,遇到强敌才会出来震慑。 而真正主事的多为化神期修士,如轩辕坟三脉的首座都是化神期修为。 涂山紫熏来到显化洞,自有仆童进去禀报,很快三位洞虚老祖宣涂山紫熏觐见。 涂山紫熏毕恭毕敬地进了显化洞,向盘坐于上首的三位老者认真地跪拜叩首、行大礼,说:“侄孙涂山紫熏叩见三位师祖,今日有要事需要向三位师祖当面汇报,打扰三位师祖清修,还望原谅。” 轩辕狐三位老祖,两男一女,均是白发皓首、气度不凡,眉目间可依稀看出年轻时的卓越风采。 右侧那位女性老祖慈祥地笑着说:“紫熏吾孙,总是这么有礼,你现在也是化神期的首座了,不用这样拘礼,快起来说话吧,这里都是自己人。” 涂山紫熏领命起身说:“多谢老祖厚爱,可是礼法不可废,尤其孙儿现在是轩辕狐族首座,如果我都不能坚持礼法,怎么要求下面的孩子们遵从礼法呢?” 女性老祖呵呵笑道:“看看这丫头,多会说话!现在说不得她了,她总是一套一套的道理来回你,好好好,都听你的!丫头,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望我们三个老家伙呢?” 涂山紫熏万福道:“禀三位老祖,今日有人族修士璇玑子送来一名轩辕狐直系血脉后人,特请三位老祖示下。” “哦?”女性老祖急忙问:“是谁家的后人?” “疑似涂山悠悠之女,名叫阿离,还需三老祖的一滴鲜血去印证,才可最终判定。” 左侧老者眼睛一亮,竖起一支手指,一滴鲜血从指尖冒出,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把那滴鲜血弹入瓶中,封上瓶塞,扔给涂山紫熏说:“拿去,如果确实是我这一脉的后人,务必带来让我见一面。” 涂山紫熏接过玉瓶说:“如果能证实来人是三老祖的嫡系后人,最好三位老祖能一起接见她。” 女性老祖有些惊异地问:“此女为何人?为何要如此隆重?” “因为阿离那孩子觉醒了‘银魂之魄’的血脉!” “什么?”三位老祖异口同声地问道,中间那位一直闭目未语的大老祖也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激动之色。 涂山紫熏在三位老祖灼热的目光下,点头说:“是的,千真万确!觉醒程度很高的‘银魂之魄’血脉!” 女性老祖很是着急:“紫熏,那你还等什么?快点去验血,然后把那孩子带过来,给我们看看。” 涂山紫熏摇摇头说:“暂时还不行,因为阿离的身体出了一些问题,如果我们没有办法帮她治好,她师父是不会让她留在这里的。” 三老祖沉声问:“我那嫡系后人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这会儿还没确定阿离是三老祖的嫡系后人,但是三老祖听说这孩子身具“银魂之魄”血脉,想当然的就认为非得是自己这一脉的优秀血脉。 “第一、阿离一出生之时,就被人在眉间下了四道封印,完全封住了银魂之魄的血脉之力,还是最近她晋级到妖丹期后,其中一道封印解除了,才能辨识出银魂之魄的血脉。 第二、阿离的识海里不知被什么重宝的器灵残片占据,竟然多出了一个神秘空间,有很大的隐患,因为那件重宝等级很高,孙儿无法探查详情。 阿离的师父是人族一位很著名的炼器师,听他师父说,需要三名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将那件重宝器灵残片再次细致拆分,才能保证阿离未来的安全。” 三老祖侧首对大老祖说:“看来阿离这孩子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呀!大哥,如果阿离真是我轩辕狐的直系后人,还望大哥和二姐一起出手,帮助这个孩子解除危机呀!” 二老祖此刻已经完全将阿离看做自己的嫡系后人,竟然主动开口请另外两位老祖出手相助。 大老祖点点头:“紫熏,让紫衣和你一起去,如果确实是我轩辕狐嫡传后人,让紫衣先替那孩子检查一番,然后立刻就带来见我们。” 紫衣是侍立在显化洞洞口一侧的一名紫衣年轻女子,和紫熏长得非常相像,她微微向涂山紫熏一福,轻声叫到:“见过姐姐。” 紫衣和紫熏是一奶同胞,紫衣不善权谋,却在医术和巫术上颇有造诣,是轩辕坟最厉害的医师,平日里都在显化洞里陪三位老祖修炼,很少出去。 紫熏、紫衣两姐妹告退,出了显化洞,涂山紫熏立刻抓住紫衣的手,热情地说:“妹妹多日不见,姐姐非常想念你!你的气质更加空灵钟秀了,感觉修为已经超越姐姐了,姐姐好羡慕你呀,可以陪老祖们修炼,要是我有这样的机会多好呀!” 紫衣好像有些不习惯这种亲热,轻轻挣脱紫熏的手说:“姐姐说笑了,你现在已经贵为轩辕狐族的首座,正是大展宏图、振兴我狐族的关键时期,一天忙得脚不着地呢,怎会稀罕妹妹我这个闲职散位呢?” 紫熏面色微微一僵,立刻恢复了笑容说:“妹妹也知道姐姐现在很忙呀!妹妹,你不知道当家不易呀,很多事情都是你预想不到的,姐姐我真是精力不济,难以兼顾周全,不如妹妹出山来帮我,记得小时候你可是样样都比姐姐厉害呀!” 紫衣淡淡地说:“姐姐,你知道我的性格,无意于这些权谋和权力之事,我只想静静地修炼,有空了研究一下医术和巫术,那就是顶好的生活了。姐姐,你现在手下那么多精兵强将,何必再拉妹妹我出山呢?” 紫熏也收起了笑容,感叹地说:“唉!妹妹,你不知道现在天妖森林内部竞争有多厉害,而我们轩辕坟又长期不振,其他两脉总是和我们狐族有些离心离德,不能群策群力。不是姐姐非要让你出山,只是你都不出来帮我,还有谁能出来帮我呢?” 紫衣闭口不语,素容站立,没有接紫熏的话。 紫熏知道这次尝试又失败了,长叹一声说:“走吧,妹妹。不说这个了,不要无端影响了我们姐妹情深。” 紫熏说完当先化作一道紫色的遁光飞去,紫衣摇了摇头,这位姐姐权势欲望太强,真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也化作一道遁光追紫熏而去。 璇玑子有些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阿离趴在床榻上也没有说话,涂山紫熏已经去了多时,还不见回来,两个人都有些焦急。 突然,院中两道遁光一闪而入,来了两名紫衣美女,正是紫熏和紫衣。 璇玑子急忙出门迎接,看到紫衣问:“紫熏首座,这位是您的妹妹吧?” 涂山紫熏点头说:“紫衣妹妹是轩辕坟第一名医,老祖们派她来探视阿离的隐疾。” 璇玑子急忙侧身迎接道:“好好,两位快请进。” 三人进屋,阿离此时也跳到了地上,分别向紫熏、紫衣行礼。 紫熏笑颜如花般地说:“阿离,不要拘礼,到床榻上来,让紫衣阿姨给你确诊一下隐疾。” 说完,紫熏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给了紫衣,正是装有三老祖一滴鲜血的那个玉瓶。 紫衣接过玉瓶对阿离露出一个微笑,阿离只觉得这个长得清冷的紫衣阿姨笑起来真是太漂亮了,和紫熏首座简直是各持胜场! 紫衣温柔地对阿离说:“阿离,紫衣阿姨需要取你一滴鲜血,你不要怕痛哦。” 阿离看璇玑子点点头,立刻乖巧地伸出了小爪子,紫衣取出一根银针,在阿离的小爪子上轻轻一扎,一滴晶莹透亮的血珠顺着阿离的爪趾往下滴落。 紫衣快速打开玉瓶的塞子,接住了阿离的那滴鲜血,还未等紫衣摇晃玉瓶让血液融合时,就见玉瓶里突然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中间还夹杂着一些银色的光芒,看得格外清晰。 这时显化洞里的三老祖突然纵声大笑:“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嫡系后人,血脉之力浓郁,而且‘银魂之魄’之力已经可以显化!大哥、二姐,上天待我轩辕狐族不薄呀!” 大老祖和三老祖看着欣喜若狂地二老祖,同样感到高兴,虽然阿离不是自己的嫡系后人,但是一个具有‘银魂之魄’的直系门人,对整个轩辕狐族来说就是未来的希望。 大老祖千里传音道:“紫熏、紫衣,确认阿离的隐疾后,速速带她来见我们!” 第五十九章 谈判专家(求收藏!) 笼罩在涂山紫熏、涂山紫衣和阿离三人身上的紫色光团闪亮了很久,才渐渐黯淡下去。 紫熏和紫衣两人同时收回了按在阿离身上的手掌,两人此刻均是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她们并没有起身,而是各自掏出一颗丹药服下,默默地打坐恢复。 过了足有一刻钟,两人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对视了一下,都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震撼,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感觉。 涂山紫熏伸手摸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心跳仍然很快,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没让她的心跳慢下来多少。 紫衣也是心有余悸,刚才姐妹二人为了不让老祖们等太久,决定联手探查阿离的隐疾,提高效率。 为了不被人打扰,事先将璇玑子和涂山冲都赶出屋去,现在想来确实有些草率大意了,刚才陷入危机之时,都没有人能出手相助。 姐妹二人首先检查阿离眉心的封印,试探着像阿离体内各输入了一道妖力,这两道妖气运行到阿离眉心处时,竟然被封印很快吸收了。 姐妹二人惊奇不已,她们又尝试着输入了更多的妖力,以图用妖力破除封印,可是三道封印来者不拒,尽然将姐妹二人输入的妖力全部吸收。 姐妹二人知道之前阿离眉间有四道封印,已经被破去一道,他们以为是璇玑子所为,现在姐妹二人难道都不如璇玑子一人吗? 尤其是紫熏,更不能容忍同阶修士比自己厉害,开始引导紫衣不断地向封印内输入妖力。 开始时三道封印还是被动地吸收她二人的妖力,后来封印发现她们二人的妖力和阿离的妖力竟然是同源,无需太多转化,即可吸收,立刻就没有了顾虑,开始大肆吸纳她二人的妖力来。 等紫熏和紫衣发现不对劲时,已经骑虎难下,无法摆脱封印的吸力,那三个封印像跗骨之蛆般不断地抽取她二人的妖力。 就当二人岌岌可危之时,紫衣想起自己学医尝药多年,有不少草木之毒积攒在体内,被她一直压制在身体某处,没有对身体造成太大的影响,却也一直没法逼出体外,现在何不用来一试。 紫衣将体内的草木毒力融入妖力之中,向三个封印输去。 那三道封印开始并没有注意这些草木毒力,待过了片刻,封印的吸收速度降了下来,吸收妖力的速度越来越慢,甚至到最后开始向外吐出妖力。 借此机会,紫熏和紫衣急忙收回自己的妖力,躲过一劫,其中紫衣更是得到了一些好处,将体内的草木之毒化去了三分之一。 而那三道封印好像对后来吸收的那部分妖力十分不满似的,封印亮了很久,看来是在缓慢消化草木之毒。 紫熏二人稍事休息,服用了一些丹药,恢复了一部分妖力后,接着开始探查阿离识海内的神秘石台。 因为二人的妖力和阿离的妖力一脉相承,都是轩辕狐的血脉传承之力,石台也无法辨认是否是外来的妖力和神念,并没有干扰紫熏和紫衣的神念探查。 紫熏和紫衣竟然在阿离的识海里看到了两个精巧的石台,每个石台都想是一面镜子的三分之一,石台上有玉石床和石柱。 红色的石台上空空无一物,而黄色的石台上,有一颗黄澄澄的金球,向外散发着柔和的黄色光芒,其实这颗耀眼的金球里就藏着天火。 璇玑子的“封灵大法”非常神奇,直接在石台之上制造了一个金球,天火关键时刻可以躲入光球,这样即可以躲避别人的神识探查,还可以减轻来自于外部的法术、神念攻击。 紫熏、紫衣就像两个巨人一样通过一个小窗口(天幕),可以直接看到小矮人房间的感觉,观察良久都没有看出神秘石台有什么特殊之处。 正当两人想要退出神秘石台时,突然红黄两色雾气突然喷发,两个石台上的光幕光芒四射,一股很大的吸力从石台上发出,竟然想通过神念将两人的魂魄吸入那个神秘石台。 紫熏、紫衣两人立刻拼命挣扎,想要切断神念却无法做到,很快两人就有了一种魂魄要被撕裂的感觉。 有数次其中一人的魂魄体都已经出现在了红色石台上,但是都被另一人救起,如此反复纠缠数次,石台的雾气开始减少,光幕也开始黯淡下来,感觉石台是力竭了,最终没能将二人的魂魄拉扯进石台。 这两次探查让紫熏和紫衣消耗了大量的妖力和神念,两人本来想最多一刻钟就可以探查清楚,可是没想到整个过程耗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紫熏和紫衣起身下床开门,走出房门,竟然觉得门外的阳光都是如此温暖、舒服,让刚才还在战栗的身体舒服多了,原来世界是如此美好! 此时璇玑子和涂山冲都在院中等候,看到二人出来,立刻上前问话。 涂山冲抢步上前,抱拳道:“首座大人、医官大人,三位老祖等候多时,已经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 紫熏点点头说:“知道了,这就去,紫衣你把阿离抱上,我们去见老祖。” 紫衣又看了一眼太阳,点头称是,回声准备进屋。 而璇玑子却如移形换影一般出现在门口,伸手一拦紫衣。 紫衣幸亏停步够快,高耸的部位差一点撞在了璇玑子的手臂上,她脸上一红,飞退回来。 紫熏大怒,一掌拍向璇玑子:“璇玑子,你太无理了,敢占我妹妹便宜。” 璇玑子急忙挥掌相迎,同时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你们不能就这样带走阿离!” 这一掌双方都比较收敛,并没有用上十成功力,璇玑子飞进了房间之内,紫熏也后退了一步,又准备进屋追杀璇玑子。 紫衣努力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开口道:“姐姐,璇玑子应该不是有意的,现在不宜再起纠纷。” 紫熏看了一眼紫衣问:“他刚才没占上你便宜吧?” 紫衣脸上莫名一红,摇头道:“没有,我躲开了,我想他不是故意的!” 璇玑子急忙说:“紫衣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感谢你的宽宏大量!紫熏首座,你妹妹都不追究,你也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紫熏冷冷地看着璇玑子:“那好,你说为什么不让我们带走阿离。” 璇玑子一跺脚,沉痛地说:“好吧,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实话实说,我一共两个亲传弟子,另外一个徒弟,也就是阿离的师弟也在那个神秘石台上。 你们刚才应该能看到黄色石台上有一个金色的光球,那就是我的男徒弟天火,两个徒弟都是我的心头肉。 你们要带阿离走,怎么能确保天火的安全?我不信任你们,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紫熏冷冷地说:“轩辕狐族的老祖不会接见你这个外人的。” 璇玑子满脸怒容:“如果不许我去,那我也不会让阿离一个人跟你们去的!” “你!”紫熏又准备动手。 紫衣一把拉住紫熏,又看了一眼璇玑子,目光一接触璇玑子的眼睛,又急忙挪开说:“姐姐,如果你不让璇玑子去,这样僵持不下,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老祖们还在那里等我们呢。” 紫熏心中有些惊异,奇怪地看了看紫衣,自己这个妹妹素来性格清冷,为何今天三番五次帮助璇玑子说话呢? 紫衣看到紫熏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红,咳嗽一声说:“我就是个建议,姐姐不想听,那就和璇玑子大战一番,定了胜负再走吧。” 说完,紫衣向院子外面走去。 紫熏冲着紫衣背后喊道:“妹妹,你不帮我一起拿下璇玑子吗?” 紫衣没有回身,摆摆手说:“姐姐,你知道我学的都是治病救人的本事,不会打架,也没打过架;如果我上去帮你,说不定还会拖你后腿,所以爱莫能助,我就在院外等你们,你们快点分出胜负,老祖们都等着急了。” 紫熏也担心在这里动手会伤及阿离,一跺脚说:“璇玑子,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前往显化洞,但是我不保证几位老祖一定会接见你。” 璇玑子只需要一个能见到轩辕狐老祖的机会,他相信自己有办法说服几位老祖,所以紫熏首座这么说,璇玑子自然欣然同意。 璇玑子立刻进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道袍,把阿离包裹在道袍里,随紫熏和紫衣一起向显化洞方向飞去。 紫熏不愿意与璇玑子并行,她和涂山冲驾着遁光走在前面引路,后面就变成了璇玑子和紫衣在并排飞行。 璇玑子看着远远飞在前面的紫熏,估计她听不到自己说话,就悄悄传音给紫衣说:“刚才多谢紫衣姑娘仗义执言,否则真动起手来,局面会非常尴尬。” 紫衣嫣然一笑也传音道:“璇玑道长,不用客气,我这姐姐就是脾气不太好,有些急功近利,但人是好人,都是为了阿离着想,希望你不要怪她。” 璇玑子撇撇嘴说:“紫熏首座的脾气也太大了,就接人待物而言,她赶不上紫衣姑娘的万一!” 紫衣不知为何又有些脸红:“璇玑道长谬赞了,紫衣只是不喜欢与人争执罢了,没觉得自己有多好的性格。” 璇玑子使劲点头:“温婉贤淑的性格,通情达理的胸襟,和德性佳美的心灵,才会孕育出姑娘这种空灵的气质来。依在下看,将来你的境界和成就一定是在你姐姐之上。” 紫衣性格素来恬淡,不喜欢何人聊天说话,更不喜欢听别人的阿谀奉承之言,但是今天却觉得这璇玑子说的话非常真诚,就连夸赞人都让人听得极为舒服,不禁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紫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她不禁侧头看向璇玑子。 璇玑子只是一个个头不高,相貌也不出众的中年微胖道士,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不知为何却有这样的亲和力。 紫衣摇摇头,心里暗暗笑话自己,这可能是她平生第一次主动去看一个男人长什么样。 显化洞内。 三老祖离开了自己的蒲团,在显化洞内走来走去,一刻都不停歇。 女性二老祖忍不住说:“老三,你能不能不转悠了,你都把我转头晕了。” 三老祖气愤地说:“只是做一个小小的隐疾探查,竟然用去了一个多时辰,紫熏真不靠谱,紫衣也跟着不靠谱吗?急死我了!” 二老祖劝慰三老祖说:“兴许紫熏她们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如果只是小麻烦,否则阿离现在的师父也不会千里迢迢专程把她送回来轩辕坟。 刚才冲儿不是已经派人来送信了嘛,说马上就到了,你再耐心等等,不要转悠了,也不怕被晚辈们看了笑话。” 就在这时听到洞府外传来声音:“三位老祖,弟子紫熏、紫衣求见!” 三老祖身形一闪,立刻端坐在蒲团上,脸上恢复了从容不迫、沉静似水的表情,淡淡地开口说:“进来吧。” 紫熏和紫衣进了洞府,刚要跪拜行礼,三长老手一挥,有些着急的问:“免礼,人呢?我的乖孙儿阿离呢?” 紫熏掩口一笑:“三老祖,您不要着急。阿离就在门外,不过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让紫衣给三位老祖讲讲详情吧。” 紫衣看紫熏将阿离的问题抛给了自己,只好无奈上前说:“禀三位老祖,阿离身体情况良好,但是她身上有两处隐疾,我和姐姐联手探查了阿离身上的隐疾,但我二人的修为和阅历不足,不能治愈阿离身上的隐疾,特向老祖们请示。” 三老祖更加着急:“什么隐疾,速速道来。” 紫衣说:“阿离隐疾有两处,一处是眉心封印,阿离眉间有三道封印,会大量汲取阿离自身或同源的妖力,并储存起来,压制她的境界提升的速度。 听璇玑子说,之前是四道封印,阿离晋升妖丹期时,一道封印解除,初步判断阿离每次晋升一个大境界会解封一处封印,金丹、元婴、化神后会全部解封。 阿离眉间的封印目前来看并不是坏事,反倒可以帮助阿离萃取最纯净的妖力,让她的修为和战力远超过同境同阶的修士,此处封印可以不用太过担心,不过具体如何处置,还要等三位老祖检查完再说。” “至于第二处隐疾,在阿离的识海里,有一神秘石台,品阶极高,可摄人魂魄。 石台业已残破,失去了三分之一,剩下两个石台一个为阿离所有,魂魄可以自由进出,另一处则困住了璇玑子另一位徒弟的魂魄。 现在石台非常不稳定,还会吸引吞噬其他人魂魄,刚才紫衣和紫熏就险些被石台将魂魄摄去,此石台隐患重重,严重威胁到阿离未来的安全。” 三老祖着急地说:“那还犹豫什么,赶快把阿离带进来,我们好给她诊治。” 紫衣有些为难地说:“禀三老祖,阿离的师父璇玑子坚持,我们为阿离诊治的时候,他必须在场。 因为他另外一个徒弟的魂魄也在石台上,他不能让我们伤害到他的徒弟,如果我们不答应,他就不会把阿离交给我们。” 三老祖说:“阿离是我们轩辕狐的嫡系后人,他凭什么指手画脚,待我打发他走,如果他不知趣,一个刚刚晋级的化神修士,我抬手可灭。” 二老祖说:“老三,那个璇玑子也没有什么恶意,人族有句俗话,养恩大于生恩,毕竟他养育了阿离三百年,而我们这些年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所以他担心自己徒儿的安全,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无可厚非。” 三老祖挠挠头说:“那让他进显化洞也不合适吧?这里从来没有让外人进来过呀。” 大老祖开口道:“老三,轩辕狐族屹立修真界这么久,不就是以轩辕礼法著称,阿离既然对我们轩辕狐族如此重要,为何不能为她破个例,对他的师父以礼相待呢? 如果我们强行把她从她师父身边带走,让她的心灵里留下创伤,将来大道不能圆满,岂不让整个轩辕狐族丧失了重新崛起的机会?” 二老祖也说:“老三,我们三人为何迟迟不能晋级大乘境界,就是因为道心尚未圆满,你这偏激的性格应该改一改了,否则将来晋级无望。” 三老祖看大哥、二姐都是这个态度,只好长叹一声:“好,都听你们的,让璇玑子和阿离进来吧。” 璇玑子刚刚踏入显化洞,就感觉这里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忍不住赞叹,轩辕坟果然是一处洞天福地,比起人族大派老祖栖身之地的灵气也不逊色。 璇玑子大力吸入两口灵气,抱着阿离大踏步的走进洞内。 只见显化洞并不宽敞,宽不过三丈,纵深只有七丈,陈设非常简单,几乎没有任何外物,只有洞内深处的一处石台,长一丈八,宽九尺,石台上摆放着三个蒲团,一个稍微靠后,另外两支几乎平行。 看到那个红色石台时,璇玑子不觉瞳孔一缩,那个石台竟然是整块“昆吾焚天玉”磨制! 昆吾焚天玉是最佳的火属性玉器之一,是炼器和辅助火修修行的极品材料,这种玉石只在东胜洲和西贺州之间的昆吾山脉中出产,而且储量极低,从来没听说有这么大块玉石产出。 璇玑子自己也有一块“昆吾焚天玉”,不过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他视若珍宝,精心炼制成一块玉佩,时时把玩温养,感悟焚天火的威力,可以提升控制火焰的能力,对他的炼器有很大的帮助。 炼制高等灵器和重要丹药时,璇玑子更是会将那块昆吾焚天玉牌镶入鼎器,以助火威,提升成品率。 现在看到自己视若珍宝的宝贝,别人却用来垫屁股,璇玑子不免心中凄凄,暗道:“这些传承亿万年的大族大派,真不是自己这些小门小户可以比拟的,之前本来以为自己算挺富有的,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穷光蛋。” 璇玑子定定神,上前拱手鞠躬道:“晚辈璇玑子,拜见三位老祖,祝三位老祖神功大成、仙福永享。” 三老祖刚要说话,二老祖却先开口了:“璇玑子,感谢你对阿离这些年的养育之恩。阿离是我轩辕狐族的嫡系门人,之前遗落人族,我们确实照顾不到,但现在她已经回归本家,我们自然会好生照顾她,你可还有什么疑问?” 璇玑子躬身道:“晚辈怎敢质疑轩辕狐族,但是晚辈只有天火和阿离两位亲传弟子,两个人都是我的心头肉。这次出了意外,一件仙器重宝的器灵残片击中天火后,带着他的魂魄进入了阿离的识海空间。 两个魂魄长期居于一个身体,对两个人都是莫大的伤害,迟早魂魄会互相融合,也可以说是互相吞噬。即使最后他们中的一个人活了下来,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更多的可能是还是两败俱伤,魂飞魄散。 晚辈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在不伤害阿离的情况下,把天火分离出来。所以只能来轩辕坟求援,望三位前辈垂怜,保这两个孩子一命。” “仙器?器灵残片?你确定?”大长老忍不住开口问。 璇玑子重重地点了下头:“晚辈师门以炼器和炼丹著称,传承数千年,晚辈可以以师门历代先祖的名誉保证,绝对是仙器!不过不是仙器本体,而是仙器的器灵残片,已经没有了独立意识,完全是靠本能驱动,所以无法沟通,只能靠大能强力压制,才有一线希望炼化。” 大长老说:“你把阿离送上来,让我们看看。” 璇玑子后退一步,抱紧阿离,一脸坚毅地说:“如果三位前辈想为阿离诊治,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璇玑子拼得一死,也不会把阿离和天火交给你们!” 大老祖面沉似水,洞虚境的威压释放了出来,须发无风自动:“我等不会接受你的附加条件。” 璇玑子身上感觉到很大的威压,但凛然不惧:“晚辈不是威胁前辈,也不是来讲条件,只是提一个建议,前辈也不愿意听吗?” “你说来听听,如果建议过分了,阿离留下,你也不用走了,可以在轩辕坟的地牢里度过余生。” 璇玑子正容说:“多谢前辈给璇玑子说话的机会。 天火和阿离都是我的徒弟,我一视同仁,不会偏帮于谁。但是自从我发现阿离身具‘银魂之魄’的血脉后,我就知道真正适合这个孩子的地方,还是轩辕坟,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舍,但是我不能耽误这个孩子。 之所以迟迟未能成行,就是想和这个孩子多待一些时日,可没想到天外飞来的重器一次伤了我两个徒儿,我就不得不来轩辕坟求援。 我没有什么附加条件,我只想三位前辈在救助阿离时,也能保全我的天火徒儿,如果三位前辈能做到,晚辈愿意献上一颗‘去秽丹’!” 去秽丹三个字一出口,不但是三位老祖,连在场的紫熏、紫衣都变得呼吸加速起来。 去秽丹对妖族的吸引力真是无与伦比,尤其是像轩辕坟狐族这种即有狐族传承,又有黄帝传承的妖修,去秽丹有绝对的吸引力。 因为只有真正脱去妖根,才能修炼人族道法,而黄帝传承是人族道法中最厉害的道法之一。 因为去秽丹已经在整个修真界消失很多年了,轩辕坟寻找了数千年都没有找到一颗,直接导致黄帝传承的没落。 现在听说璇玑子要用一颗去秽丹,换取他另一位徒弟的魂魄安全,所有在场的轩辕狐修都感觉震惊无比。 如果阿离能服用去秽丹,那就可以同时修炼“银魂之魄”和“黄帝传承”,集人族和狐族两大传承于一身,轩辕狐族何愁将来不会出现一位旷世九尾妖狐王呢? 大老祖眼中精芒四射:“璇玑子,你说的可是真话?你真有去秽丹?” 璇玑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玉瓶,拔开瓶塞,运用真元之力就着瓶口一吹,一缕药香飞向三位老祖,然后璇玑子立刻又封上了瓶塞。 那一缕香气虽然稀薄,但三位老祖闻到后,竟然觉得自己努力炼化了很多年,再也无法炼化的妖根竟然有了一种灼烧融化的感觉。 虽然三位老祖没有见过去秽丹,但是立刻判定璇玑子手中的玉瓶里就是传说中的去秽丹。 三老祖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璇玑子盯着三老祖沉声说:“前辈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我这玉瓶是特制的,中间有夹层,里面灌注着一种特殊的毒液,只要捏破玉瓶或者受到较大力的撞击,玉瓶内壁就会破碎,毒液就会迅速腐蚀去秽丹,令它完全失去效用。 璇玑子虽然实力不济,不是三老祖的对手,但是前辈想在晚辈没有反应之前击杀我,基本上还是办不到。” 三老祖横眉倒竖,待要发作,大老祖说:“老三,制怒。阿离可是你的嫡系后人,璇玑子刚才所言也是有礼有节,从头到尾没有向我们提任何附加要求,你哪来的这么大无名火。” 三老祖静心一想,好像璇玑子真没有提什么过分要求,心中不禁释怀,很快就把怒气压下去了。 这时,璇玑子又石破天惊地说道:“如果三位老祖能保天火和阿离两人均不受到伤害,不但是这一颗去秽丹,如果轩辕坟以后能找齐去秽丹的药材,晚辈可以免费为轩辕坟炼制三颗去秽丹!” “此话当真!这去秽丹是你自己炼制的?”大老祖都忍不住站起身来! 这一刻他感觉轩辕坟重新崛起的真正希望到了! 而这个璇玑子就是关键,就凭璇玑子能炼制去秽丹这一条,他就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这样的人才只能笼络,不能强逼! 璇玑子点点头说:“千真万确,此丹就是晚辈自己炼制,以上所言,晚辈都可以发重誓承诺。 不过也需要各位前辈发下重誓,确保我两位徒儿的安全!” 第六十章 璇玑子的春天(求收藏!) 《天禄识余·龙种》:“俗传龙子九种,各有所好……四曰狴犴,似虎有威力,故立于狱门。” 传说狴犴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最憎恶犯罪和不守承诺之人。 《龙经》:“狴犴好讼,亦曰宪章。” 璇玑子话音刚落,大老祖立刻起身道:“好,璇玑子,我们一言为定!紫衣,速去取‘狴犴贴’来!” ‘狴犴贴’通行于东胜洲修真界,是顶级的契约文件,相传是用传说中的神兽狴犴之血背书,契约双方如果违反契约内容,必然会遭受很严厉的天罚。 大老祖第一时间吩咐涂山紫衣准备这种级别的契约文件,就是看重去秽丹对整个族群未来发展的重要性,他不想给璇玑子反悔的机会。 璇玑子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毕竟轩辕坟这么大的势力,如果真不讲信用,把自己囚禁起来,还真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既然大老祖愿意和自己签订协议,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很快紫衣就把‘狴犴贴’取来了,暗红色的帖子中间,绘着一颗略微凸起于纸面的狰狞虎头像,整个狴犴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威严肃穆之威。 大老祖和璇玑子各持狴犴贴的一端,双方默念誓言内容,当双方誓言一致时,中间的狴犴头像开始放射出耀眼的白光,一只面目狰狞、獠牙外翻,身上有黑白条纹的异种猛虎虚影窜出一丈多高,停在了空中。 它在大老祖和璇玑子头顶一丈高的地方转了一圈,仿佛是要把两个人的相貌特征记清楚一样,然后狴犴虚幻的身影迅速裂开,变成了两只小一些的狴犴虚影,向大老祖和璇玑子扑去。 大老祖和璇玑子并没有躲避,他们二人都闭上眼睛,任由两只狴犴虚影扑倒近前。 两道狴犴虚影在两人额前迅速变小,钻入两人的印堂穴中,虚影带动的风将大老祖和璇玑子额前和耳畔的散发都吹拂了起来。 这时,大老祖和璇玑子手中的‘狴犴贴’突然自燃起来,也不知道狴犴贴是什么材料制造,竟然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没有留下任何灰烬。 而那一缕青烟飘到空中后,竟然如水波一样抖动了一下,彻底消散。 契约缔结完毕,如果有违反契约的行为发生,二人体内的狴犴兽魂就会反噬惩罚缔约人;如果最终达成契约约定内容,狴犴兽魂将会自动消失。 大老祖和璇玑子同时睁开双眼,相视哈哈一笑,大老祖对璇玑子说:“璇玑子道友,现在可以把阿离交给我了吧?” “那是自然!”璇玑子把包在道袍内熟睡的阿离交给了大老祖。 大老祖小心翼翼地接过阿离,拉开蒙在阿离脑袋上的袍袖,认真看了看熟睡中的阿离,红毛短吻、眉心一点白色印记,越看越喜爱。 大老祖深觉老怀甚慰,放声大笑起来,二老祖和三老祖早已按捺不住,也凑了上来,二老祖赞道:“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将来一定是位绝代佳人!” 三老祖更是猴急不已,伸手过来说:“大哥,你都抱一会儿了,让小弟我也抱抱,这可是我嫡亲的重孙女呀!” 大老祖把阿离递到三老祖手中,三老祖就像捧了绝世珍宝一样,眉开眼笑起来,他抚摸着阿离的脑袋说:“乖孙儿,你可让太爷爷想死了,当年你母亲神秘失踪,太爷爷我可是哭了好几次,现在你回来,太爷爷总算放了一半的心。” 二老祖看大老祖和三老祖围着阿离看个不停,就回首问璇玑子:“璇玑子道友,你既然收养了阿离,那你是否知道阿离母亲的下落吗?” 璇玑子摇摇头:“我见到阿离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孤儿了,对于她的身世,我并不是很了解。” 二老祖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当年轩辕狐备选圣女涂山悠悠神秘失踪曾在轩辕坟引起过一阵猜测,但是过去四百多年了,也没有人再关注这件事情。 旁边的紫熏也是竖着耳朵听,听到璇玑子也不知道涂山悠悠的下落时,有些失望,也有些释然,心情有些复杂。 三位老祖兴高采烈地抱着阿离看了一会儿,大老祖觉得有些失态,咳嗽一声,二老祖和三老祖立刻安静下来。 大老祖讪讪一笑对璇玑子说:“让道友见笑了,阿离对轩辕狐族来说意义非凡,再次感谢道友多年照拂之情。” 璇玑子捻须说:“哪里哪里,既然三位道友确认阿离是轩辕狐嫡系后人,还请早点动手施救,我等出外等候。对了,这颗去秽丹请三位收好。” 璇玑子递上去秽丹的玉瓶,大老祖眼睛一亮,急忙上前,双手接过玉瓶,再次感谢璇玑子。 璇玑子一众人等退出了显化洞,只留三位老祖和阿离在洞内,涂山冲则带领本哨人马在显化洞前警戒。 涂山紫熏事务繁忙,今天为了阿离的事情已经耽误了大半天,这时告退离开,让涂山紫衣送璇玑子回住所。 涂山紫衣脸上一红,有些诧异姐姐的安排,但是看到姐姐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立刻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懦懦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待涂山紫熏飞远之后,璇玑子向涂山紫衣深深一躬道:“麻烦紫衣姑娘了,今日多谢姑娘相助,要不事情还不会如此顺利。” 涂山紫衣侧身一褔,微笑着道:“璇玑子道长客气了,我也只是秉持公心说了两句,道长不用放在心上。” 璇玑子看到涂山紫衣的笑容时,楞了一下,从进入轩辕坟后一直用尽心力想要达到目的,没有仔细看过涂山紫衣的相貌。 这一看之下,竟然如此秀丽! 那种空灵钟秀的气质在璇玑子眼中,魅力远超涂山紫熏,原来自己刚才随口夸耀涂山紫衣的话真的是非常贴切,璇玑子不觉看得有些入神。 涂山紫衣低下螓首、霞飞双颊,心中有些羞恼,也有一些开心,她轻轻咳嗽一声。 璇玑子立刻惊醒,急忙抱拳道:“对对对,姑娘不是那种施恩图报之人,是璇玑子着相了,如果姑娘不介意,可以直接称呼小道璇玑子。” 涂山紫衣抬起头来,粉色的小脸上有些微恼,也有些难为情地看着璇玑子。 璇玑子心中一颤,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孟浪轻浮了,这样的不着调的话也能随便说出口,璇玑子急忙低头说:“烦请姑娘带路。” 涂山紫衣看到璇玑子尴尬的表情,有些想笑,淡淡地说:“璇玑子......,我们走吧。”化作一道遁光,有些像逃跑一样飞去。 “诶。”璇玑子有些沮丧地跟上,突然反应过来,涂山紫衣刚才竟然是直呼自己的名字,立刻感觉心花怒放,真想大吼一声,立刻化作一道遁光追去。 小院前。 璇玑子坚持要目送涂山紫衣离去,紫衣拗不过他,只能同意。 涂山紫衣向璇玑子一褔道:“璇玑子,你早点休息吧,如果阿离那里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璇玑子再次拱手躬身:“多谢紫衣......姑娘,请慢走!” 涂山紫衣嫣然一笑,化作遁光而去,在夜空下如仙子一般飘逸。 璇玑子本来也想直呼涂山紫衣的名字,但是最后还是没敢出口,心中有些遗憾,心想下次独处,一定要大胆的喊出紫衣的名字。 璇玑子用右拳狠狠砸在左手的掌心里,下了这个决心,然后转身进屋。 璇玑子刚一进屋,只听轰的一声,六件先天灵器都从储物袋里跳了出来,不过他们都将自己的威压压到最低,没有敢显化威能。 玉净瓶器灵第一个显化出来:“哎呀,憋死我了,自从进了轩辕坟,听璇玑子的话,不敢发出半点动静,还要压制自己的境界,好累呀!” 紫金锤器灵最为朴实,瓮声说:“这里的灵气好浓郁呀!轩辕坟真不愧上古大圣埋骨之处,真是个好地方,如果能长期在此修炼,修为都会比别的地方精进不少。” 番天印点点头:“这里不但灵气充沛,还有很多念力缠绕,这是自上古以来,感念轩辕黄帝功绩的祭拜之力,如果善加利用,对我等灵器有很大好处。” 镇海钟难得开口说话:“我族有位前辈--龙魂大钟,就在轩辕坟内,传说已经是半仙器了,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去顶礼膜拜一番。” 清风剑没那么多感慨,他直接问璇玑剑:“大哥,你把我们都叫出来干什么?” 璇玑剑看了一眼有些走神的璇玑子说,对众器灵说:“现在我们在轩辕坟内部,这里高手如云,先天灵器也不在少数,我再次提醒各位,不要生事,不要肆意妄为,否则出了问题谁也保不住你们。” 璇玑剑器灵又向璇玑子说:“璇玑子,你现在已经成功和轩辕坟达成了契约,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这里还是比较危险,我们都想早点了解了这里的事情,返回人族疆域。” “下一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璇玑子下意识说了一句话,立刻感觉不对,急忙正容说:“下一步当然是等天火的魂魄与阿离的身体分离了,然后我们立刻返回璇玑派。” 玉净瓶器灵哈哈大笑:“哈哈哈,立刻返回璇玑派干什么?准备聘书和聘礼吗?看来璇玑子道长的春天到了,好羡慕呀! ‘如果姑娘不介意,可以直接称呼小道璇玑子’,这么不要脸的话,璇玑子你也能说出口,哈哈哈,笑死我了!” 玉净瓶器灵学着璇玑子的口气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其他器灵也不觉莞尔,憨厚的紫金锤也跟着哈哈大笑,刚才璇玑子和平时的璇玑子表现真是大相径庭,经玉净瓶这么一点拨,大家立刻爆笑起来。 璇玑子老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一巴掌把玉净瓶器灵扇下瓶体,如果不是看他只有拇指大小的体型,真想上去再踩两脚解气。 玉净瓶器灵大怒,祭起玉净瓶就向璇玑子砸去:“好你个璇玑子,竟然敢偷袭我!你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吗?大爷跟你拼了!” 璇玑剑器灵冷哼一声,玉净瓶立刻住手,讪讪地对璇玑剑说:“大哥,是璇玑子太过分了,自己没节操,又说不过我,就会动粗,太没品位了!” 璇玑子接口道:“我不是君子,我是道士!像你这种没有口德的小屁孩,我见一次打一次!” 玉净瓶小声嘀咕:“小爷不知道比你大多少岁呢!你这个假道士,这次情关难渡,我看你迟早要还俗!” 璇玑子还想和玉净瓶器灵争辩,可这时脑海中却浮现出张空灵钟秀的脸庞来,竟然一下没了和玉净瓶器灵继续斗嘴的兴趣。 他走到窗前,望向夜空,喃喃自语道: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璇玑剑看看璇玑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摇摇头,示意哥儿几个散了,所有器灵重新回归本体,寂然不动,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今夜失眠的人,不止璇玑子一人。 涂山紫衣回到自己的住所,沐浴梳理了一番,穿着一件白色的素麻衣,走进自己的卜算室。 涂山紫衣医术极其高明,她的卜算之术也极为出色,除了轩辕坟大乘期的太上老祖外,就算紫衣的卜算境界最高。 但占卜、扶乩、术数均是极耗心神之事,且涉及天机之谜,多行则会损耗阳寿,甚至还会招来不可知的大恐怖,涂山紫衣给自己设定的极限是每月一卦,绝不多行。 今日距她上次起卦,仅仅过去了十五天,但今夜她心神不宁,无法入睡,只好来到卜算室,想破例为自己卜上一卦。 紫衣所学占卜并非人族主流卜算之学,而是更接近于巫蛊星相一道。 她身着麻衣,赤足走入卜算室,卜算室里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个长矮几、一个小柜、一个蒲团,矮几上放着一个香炉,两份供果,墙上还挂着一幅女娲娘娘的圣像。 紫衣打开小柜,从里面取出一把旃檀香和一个黑色的小铁盒,紫衣将旃檀香点燃,插入香炉,然后在蒲团上跪下,十分虔诚地向女娲圣像三叩九拜。 然后紫衣取过黑色小铁盒打开,小铁盒内是一种黑色的泥油状膏体,紫衣用食、中、无名三指指肚蘸了一些泥油,涂抹在双颊、手臂、手腕和脚踝处,每处都留下三道印痕。 紫衣披散头发,再次趴伏在蒲团上,身体紧贴膝盖,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富有韵律的吟诵声越来越响,趴伏在地上的身子开始轻轻发抖。 吟诵声越来越急,旃檀香的发出的烟雾随着吟诵声凝结起来,幻化出各种图案来,不断地变化着。 最终吟诵声变成一线,烟雾最终不再变换,化成两只小小的凤凰,围绕这一个气团旋转飞行,气团内仿佛可以看到另外一只红鸾神鸟。 紫衣面色有些苍白,她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空中凝结的烟雾。 “月德生辉,红鸾星动,琴瑟在御,凤凰于飞。” 璇玑子也在卜卦,他双眼通红,形容憔悴,一看就是神思消耗过大,但是他仍然在坚持,因为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卦象。 桌上扔着一个碎成几片的龟甲,那是一开始卦象不好时,被璇玑子一怒之下拍碎的,等换了金钱之后,卦象总算有所好转,所以璇玑子开始孜孜不倦地抛洒铜钱,卜算起来。 火雷噬溘(震下、离上,含刚之象) 解卦:会接二连三的碰到困扰,因此,婚姻不容易有结果,也许是对方早已有了意中人,只是不愿让人知道而已,此时若以耐心继续交往,会有出人意料之外的收获。 这一卦不错,卦意有所好转,虽然困难重重,但是已经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璇玑子舔舔干裂的嘴唇,发出两声呵呵笑声,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喝水了,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清泉,大口地灌下,继续卜卦。 璇玑子卜卦的动静惊醒了六个器灵,他们纷纷站在桌子边上,围观璇玑子卜卦,看到璇玑子这副疯狂的样子,他们六个很识趣,悄悄地没有出声打扰他。 泽风大过(巽下、兑上,啄碎之象) 解卦:虽然稍有难题,但若诚心诚意来解决,则将会成功。 璇玑子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美酒,大大灌下几口,眼睛里多出了更多的血丝,继续! 地泽临(兑下、坤上,健进之卦) 璇玑子一看到这个卦象,立刻眼球突出、双眼放光,不过是红色的光芒,因为眼睛里血丝太多。 璇玑子有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时番天印器灵识趣地接口道:“这一卦我认识!天赐良缘,唯稍有挫折,令人焦急,煞费苦心,虽然经过很无趣,但是若耐心地反覆商量,则可解决。” 璇玑子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冲着番天印竖竖大拇指说:“好兄弟,有才学,送你一次‘星辰炼兵术’!” 番天印听着双眼放光,没想到就是插了一句嘴,就有这样的收获,看来自己以前不爱说话,错过了多少提升的机会。 再开! 雷水解(坎下、震上,缓恕之象) “我来!” “我会解!” “......” 六个器灵争先恐后地要解卦,恨不得打个头破血流。 璇玑子做了个“嘘”的动作,竖起大拇指点点自己的鼻子,意思自己来解,六个器灵只好噤声,看璇玑子怎么解。 璇玑子拎起酒瓶,起身走到窗前,猛灌一大口美酒,看着窗外如水的月光,发出低沉磁性的男中音:“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别为此而现松懈之意,否则是会乐极生悲。” “切~~”一片嘘声传来,原来还是照本宣科,六大器灵从心中鄙视璇玑子。 璇玑子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推开房门走到院子中间,冲着明月跪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道:“月老在上,弟子璇玑子诚心起誓,绝不会懈怠,不会乐极生悲!” 璇玑剑器灵摇摇头,回归了本体璇玑剑,其他器灵并不太了解人族的这些情感之事,看璇玑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也没时间理自己,所以也纷纷回归了本体。 涂山紫熏直到二更时分才处理完日常事物,沐浴梳理之后,坐在净室的蒲团上却迟迟无法入定。 有些已经自然遗忘的和刻意遗忘的往事又涌上了心头,变得那么清晰,仿佛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 那个让自己在元婴期之前一直只能仰望的身影,在这一刻是这么清晰。 涂山紫熏心中早已没有了嫉恨,想想当年只是自己庸人自扰,涂山悠悠根本就没有和自己争那个圣女之位的意思,她的心在她化形成功的那一刻就飞走了,飞到人族的花花世界去了。 自己当年化形成功后,涂山悠悠来给自己恭贺时,就已经说过,她很羡慕人族,可以不用苦练数百年,就能拥有如此完美的身形和智慧,她不想一生都困在这个坟茔之内,外面的世界肯定更精彩,她很想去人族看一看。 当时自己只是以为那是涂山悠悠来安慰和怜悯自己的话,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是当涂山悠悠失踪之后,自己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卓尔不凡的女子不是说说,她想到了,就一定会去做,可惜自己没有她那么大的勇气离开这里。 所以之后自己一直非常努力,要在同辈的狐修内做到最好,每次做任何事情总是会问自己,如果是涂山悠悠她会怎么做,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就是在这种想法的督促下,最终自己脱颖而出,成为了那一代轩辕坟的狐族圣女。 从当上狐族圣女的那一天起,自己就选择性的忘记了涂山悠悠,她以为自己已经跨过了涂山悠悠这座大山,以后自己就是涂山紫熏,而不再是那个一直模仿和追赶涂山悠悠的小妹妹。 可是,今天看到阿离的那一刻起,涂山紫熏就知道,当年那个如山般的身影是消失了,但是她又变成了天! 只是送上了一名女儿,就可以拯救整个轩辕狐族,让沉寂数万年的轩辕狐族重放光芒,这就是涂山悠悠,一个神一般的女子。 当上狐族首座又如何?将来还不是要靠涂山悠悠的后人才能享受这种荣光,涂山紫熏觉得嘴里很苦涩。 也许这就是命!涂山紫熏想到这里,有些释然。 不管怎么说,轩辕狐族崛起在即,自己不能再这样自怨自艾了! 即使有那样耀眼的明月,但是没有星星的夜空,不是也很单调吗? 既然做不了明月,那我就做那颗最美最亮的星星! 天妖森林深处,一只体型健硕的银狐正在那里喘息着,浑身皮毛上沾满了鲜血,背上部分皮毛脱落,后胯上还有一处皮肉被撕开,有巴掌大一块狐皮被人掀走。 不远处躺着两只猴类妖修,他们联手差点就把银狐干掉了,最后还是因为对战经验不足,被银狐反杀成功。 银狐喘息了一会,上前将两只猴修的肚皮分开,取出两颗妖丹吞下。 银狐站在月光下颤抖了很久,突然身上银光大闪,竟然引动月光如水一般浇下,银狐在月光下嘶吼着,逐渐化形成一名赤身裸体的男人。 待全身化形成功后,男人从嘴里吐出一枚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从戒指里取出一套衣服迅速换上。 挺拔俊俏的男人脸色有些苍白,正是之前重伤的宴林。 他遥望轩辕坟方向,自语道:“璇玑子,你够狠!把我打成重伤,无法化形,也无法使用储物戒指,让我在这里生生受了几天的罪,此仇不报非君子!待我们来日再见!” 第六十一章 何日再见(求收藏!) 东方微明,黄帝陵沐浴在金色的晨光里,这是深秋里一个难得的晴日,而显化洞内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轩辕狐族的三位老祖盘膝坐在昆吾焚天玉台上,坐成一个三角形,将阿离围在三人中间。 而阿离却香甜地趴在温暖的玉台上,持续的沉睡中,玉台持续发出的热度和浓郁的灵气让她感觉很舒服,也在缓慢地淬炼着她的身体。 大老祖一脸的皱纹,一晚上像老去了二十岁,他跌坐在蒲团上,扶额说:“二妹、三弟,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二老祖也觉得眼睛变得有些模糊,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地说:“目前几种方法都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大哥,要不我们禀报大乘老祖决断?” 大老祖摇摇头:“还是不要打扰大乘老祖,他老人家阳寿已近三万年,晋级天仙基本无望,现在只能封闭自身修为,沉入半永眠之境,以此来拖延和躲避天劫,同时持续悟道,看能否有机缘突破,殊为不易呀。 他老人家是我们轩辕坟最强,也是最后的底蕴了,非到族群生死存亡之际,绝对不能叫醒他老人家,阿离的事情还没有迫切到这个地步。” 三老祖却精神不错,红光满面,双眼布满了血丝,大声说:“大哥,要我说,就不要管那个人族小子的死活了!不管使用哪种方法分离,对阿离基本上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我们还犹豫什么? 大哥,你是不是顾虑狴犴贴的天罚,你到时候可以躲在龙魂大钟下,我就不信狴犴从人界消失这么久,他的天罚还能击破龙魂大钟的防护。” 大老祖摇摇头说:“三弟,大哥不是怕受天罚,只是这样做德行有亏,道心不全,为兄一辈子都不要想晋升大乘境界了。” 三老祖其实很想从大老祖嘴里听到,他准备牺牲自己、成全阿离,但是大老祖没接话,三老祖又不好继续出口相逼,只好低着头生闷气。 大老祖抬头看着三老祖说:“老三,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肯为了族群牺牲自己,很自私?” 三老祖猛地抬头看向大老祖,但是和大老祖的目光一接触,气势又降了下来,讪讪地说:“大哥,我可没这么想!你不要冤枉我。” 大老祖摇摇头说:“没什么冤枉不冤枉,我们都是自家兄弟,阿离又是你的嫡系后人,你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可是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阿离对轩辕坟很重要,但是去秽丹对轩辕坟也同样重要,如果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交下璇玑子这个朋友不是更好吗?” 三老祖嘴里小声嘟囔着:“去秽丹怎能有银魂之魄重要?我怎么不觉的?就算我们把那老道的男徒弟弄废了,以他的实力,还能逃出轩辕坟吗?生擒囚禁璇玑子,小弟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乖乖就范?” 看到老三和老大有些顶上了,二老祖急忙解围道:“三弟,我们都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大哥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去秽丹对我们轩辕一脉的重要性比银魂之魄也毫不逊色。 轩辕狐族悠长的历史上共出现过一百四十七位身具银魂之魄血脉的传人,但最后真正成长起来,达到大乘九尾狐境界的前辈不过区区十九人; 而同期轩辕狐族共获得二百一十二枚去秽丹,服用去秽丹并达到大乘境界的前辈却有四十一人。 如果仅从这个数据来看,使用去秽丹的成材率甚至比银魂之魄血脉的成材率更高一些!” 三老祖不愿意了,起身道:“二姐,你这么说就有失偏颇了,阿狸身具银魂之魄,还有她师父赠送的一枚去秽丹,两个条件同时具备,成才的可能性将会大大提升!” 二老祖抬头说:“三弟,你坐下!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出现,一共有七位狐修前辈,既是银魂之魄,又服食了去秽丹,最后也只有三人成为大乘九尾狐,成材率不像你想得那么高!” 二老祖曾经做过很长时间的狐族首座,对轩辕狐的历史非常了解,几乎是信手拈来。 三老祖知道二姐说出来的话多半不会有假,但是仍然不服气,气哼哼地一屁股又坐回到蒲团上。 大老祖这时才开口:“三弟,不是我自私,现在轩辕狐族由你我三人主事,如果思虑不周,不能公平处事、盲目求进,如何能保一族之平安呢? 璇玑子对我族复兴有巨大作用,岂能轻易得罪,更何况把他囚禁,以他的行事作风和坚韧性格,肯定是宁死不屈! 你忘了第一颗去秽丹是怎么拿回来的吗?通过那个精巧的玉瓶和去秽丹,就知道他绝对是人界最顶级的炼器、炼丹的大师!” 三老祖知道大哥说的有道理,长叹一口气问:“那大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大老祖望向二老祖,二老祖点头说:“其实我们这一晚上有些想偏了,总是想着用修士的方法如何取出器灵残片,自然不得要领,刚才如果不是三弟提到龙魂大钟,我都没想起来。 龙魂钟是咱们轩辕坟的另一个底蕴,那可是一件半仙器,自上古时代流传至今,说不定它有办法做到,在无损的情况下,分离天火的魂魄!” 三老祖也是眼前一亮:“诶,二姐说的有道理!我们一起去拜见龙魂大人,他一定有办法解决阿离识海内的器灵残片!” 大老祖拍拍三老祖的肩膀说:“三弟看,方法总比问题多,我们现在就去拜访龙魂大人。” 三人立刻动身前往黄帝陵主祭坛。 龙魂大钟位于黄帝陵主祭坛,轩辕殿正前方的广场上,那里是远古万族祭奠轩辕黄帝的地方,但自亿年前妖祖将桥山沮水整体搬运到天妖森林后,这里再也没有举行过万族公祭盛典。 龙魂大钟,是历代公祭轩辕黄帝的礼器,钟体全高一丈一尺一寸,口颈七尺二寸,重达两万四千斤。 钟身遍布龙凤纹和祥云纹,钟纽为双凤耸立,两侧以双龙为扉棱,钟面正中心为篆体“龙魂”二字,体现着钟铭盛世、龙凤呈祥、天人合一的意蕴。 龙魂钟的整体造型庄重、线条凝练、古朴雅致、独特精美,见证了昔日的辉煌,也伴随轩辕一族三脉度过了亿万年的岁月。 很多轩辕坟弟子并不知道龙魂大钟究竟有多厉害,只是从小被家人教育要对龙魂大钟保持最高尊重和礼节。 今日负责打扫主祭坛的弟子非常有幸,也有些恐慌,因为三位难得一见的洞虚期老祖,竟然一起出现在了主祭坛,吓得负责洒扫的弟子跪下一片迎接。 三老祖挥挥手,吩咐这些弟子退到主祭坛三百丈之外,并封锁主祭坛四周,任何人等不得靠近。 待打扫弟子退到足够远的地方,三位狐族老祖齐齐在龙魂大钟前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礼毕之后,龙魂钟竟然无风自鸣了一声,算是回应。 大老祖托起阿离走到龙魂钟前,将阿离轻轻放至于大钟钟口之下,无比虔诚地说:“龙魂大人,打扰您了,今有轩辕狐族弟子涂山离,在觉醒‘银魂之魄’血脉后,却不想被仙器器灵残片所伤,占据了识海,与另一位人族修士的魂魄困于一体,无法分开。 弟子们无用,无法在不伤害两人魂魄的情况下,将器灵残片驱除体外,所以今日特请龙魂大人施法救治。” 说完,大老祖倒退回原来的位置,仍然跪下。 龙魂钟又发出一声自鸣,从钟口里降下一道圆柱形的淡黄色光芒,将阿离罩在光芒之中。 阿离慢慢地从地面飘了起来向大钟里面飞去,眼看就要没入钟口之时,突然阿离额头发出了一黄一红两层光幕罩住全身,另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微弱蓝光在最外层,三层光幕生生抵住龙魂钟的吸力,双方僵持了起来。 龙魂钟连续自鸣了九声,每次自鸣之后,吸力就会增加一倍,可是那三层光幕竟死死抵住,不曾再上移一寸。 龙魂钟看只凭蛮力无法降服器灵残片,于是改变策略,发出低沉、和缓的钟鸣声,似在与阿离识海里的器灵残片交谈。 器灵残片也在振动着光幕,传达着自己的意思,双方之间剑拔弩张。 巨大的冲击波将三位洞虚老祖的身体都吹得向后倒去,主祭坛的地面开始开裂,一些砂石碎块从地面弹起向四周飞去,呼啸之声四起,威力惊人。 大老祖脸色一变,大喊一声:“布阵!” 其他两位老祖分别向左、右侧前方飞去,三个人呈一个大三角形将龙魂钟和阿离围在了中间。 三人分别向其他两人伸出手掌,掌心向前。 三人同时放出妖气,洞虚境的妖气像有实质一般,在三人掌心中点处相碰撞,然后迅速建立起一个三菱柱型屏障,挡住了龙魂钟和器灵残片交锋所产生的冲击波。 龙魂钟和器灵残片反复交锋数次,最终双方偃旗息鼓,光芒黯淡了下来,阿离又跌落回地面,幸亏距离并不算高,而且有一股力量托举着阿离慢慢落下,阿离也没有受伤。 龙魂大钟上一阵灵力波动,一个峨冠博带、广袖长裾、手持勿板的七尺身影浮现在龙魂大钟之上。 灵器有灵,仙器有魂,看来龙魂钟真的已经接近仙器的级别,虽然这个器魂还不够坚实、稳固,但是已经非常清晰。 三位老祖立刻撤去了防护屏障,齐齐赶回原地,跪伏在地。 那道身影如黄钟大吕般的声音传来:“你三人先把这孩子带回去吧,那件仙器器魂受创严重,器魂已经消散,现在又重新孕育出两个新的器灵,还比较稚嫩,仅有部分意识,尚不能聚形。 刚才经我说和,他们两个已经同意分开,这样就能保证两个孩子的魂魄安全,明日辰时你们来主祭坛,我助你们三人分离石台。 不过分离过程中,可能会让两个孩子失去记忆,也可能不会,魂魄之事是天道的大秘密,谁也不能控制,我只能保证魂魄本身不会受到伤害,是否要进行分离,你们自己考虑。” 说完那道身影晃动了两下,就融入大钟消失了。 三位洞虚老祖得到龙魂钟的肯定的答复后,再次谢恩后,立刻赶回显化洞,召璇玑子前来商议。 璇玑子赶到显化洞,大老祖亲自走下玉台迎接,这次还专门为璇玑子设立了座位,双方分宾主落座。 大老祖笑眯眯地问:“璇玑道友,昨夜休息的可好?” 璇玑子脸上莫名的一红,咳嗽一声说:“休息的不错,有劳道兄挂念。看三位道兄的状态,昨夜估计是一夜未睡,辛苦了,小道真是感铭五内!不知道我两个徒弟的问题解决了吗?” 大老祖呵呵笑道:“璇玑道友,你应该对轩辕坟有信心!天火、阿离的问题已经解决,明天辰时在黄帝陵主祭坛进行分离,我们轩辕坟的龙魂钟前辈亲自护法,你就放心吧!” “龙魂钟?”璇玑子有些肃然起敬的感觉,龙魂钟是当代人界为数不多的半仙器之一,身为炼器大师自然是对龙魂钟尊敬有加。 璇玑子起身拱手道:“明日能得见龙魂前辈的风采,璇玑子真是三生有幸呀!” 大老祖哈哈笑道:“没想到,璇玑道友也知道龙魂前辈,这下你放心了吧?其实今天请道友来,是要提前说明一件事情。” 璇玑子有些不祥的预感:“什么事情?难道分离魂魄存在风险?我们可是有契约的!” 大老祖挥挥手说:“道友不要着急!此次分离,阿离和天火的魂魄无忧,但是部分记忆有可能会丧失,所以我们要提前知会道友一声。” 璇玑子皱眉问:“只是记忆丧失?不会再有别的后遗症?” 大老祖点头说:“是龙魂大人亲自对我等讲的,不会欺瞒道友。” 璇玑子沉吟半天:“如果只是记忆丧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但是我希望这两个孩子自己来决定这件事情,至少他们要有知情权。” 三位老祖对视一眼,璇玑子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这件事情他们也没想瞒着阿离,就点头同意了。 璇玑子起身准备告退。 二老祖急忙叫住璇玑子说:“璇玑道友,万一在分离的时候,是天火失去了记忆,再也记不起来阿离来,我希望你也不要把阿离的事情再讲给他听,可以吗?当然我说的是万一,不是咒你的徒弟。” 璇玑子看着二老祖的眼睛,想判断她这么做的原因,二老祖很坦诚的看着璇玑子说:“轩辕坟一别,从此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命运最好还是不要有交集,这样对他们的未来都好,不是吗?” 璇玑子略微思索一下说:“道友言之有理,如果他们真失去记忆了,再也想不起对方,我不会告诉天火这段往事;如果他们没有失去记忆,我也希望你们不要阻止两个孩子未来见面,一切顺其自然,可好?” 二老祖回看了一眼其他两位老祖,两位老祖均点头,二老祖说:“好,一言为定!” 天火自从进入轩辕坟开始,自始至终都保持清醒,他被璇玑子用封灵之术封在石台之上,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境界,不困不累,不消耗灵力、精神力,只能一直默默地看着事态的发展,也给了他很多思考的时间。 得到轩辕坟方面的肯定答复后,璇玑子自然将封灵之术撤去,天火又可以在石台上自由的行动了。 天火一个人盘坐在石床上,望着石台上方深邃不可探知之地,默默地发呆。 这一段奇妙绝伦、惊险刺激的旅途就要结束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十来天时间,但是却让天火眼界大开、感触颇多。 见识了形形色色的风土人情,体会了修真界的残忍和现实,有和朋友在一起的欢声笑语,也有和狸猫大哥的生离死别。 现在又要和阿离分别了,而且很有可能再也想不起来阿离和大哥,天火从内心深处是抵触的。 但是天火知道,这样长期寄居于阿离的识海,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所以璇玑子给他讲这些事,天火没有多说什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天火静静地在石台上等阿离醒来,很快阿离也醒了过来。 当阿离耐心地听完天火的讲述后,阿离良久没有说话,阿离不想和天火分开,但是她知道目前根本办不到,这样对天火既不公平,也没有好处,所以阿离只能默默地垂泪。 天火平静地问:“阿离,你相信缘分吗?” 阿离点点头哭着说:“我相信,能遇到你和大哥就是一种缘分,是阿离最大的幸福!我不想忘记你们,我不想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你们!” 天火走到光幕前,将手放在光幕上说:“阿离,来做个约定吧。如果我们两个都失去记忆了,就努力想起来,总有一天还要再次相聚; 如果我们只有一个人失去了记忆,那还有记忆的另一个人,就一定要找到失去记忆的那个人,告诉他,我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情谊; 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失去记忆,那就相约十年后,平安坊再聚!不见不散!” 天火双眼放着光彩盯着阿离的眼睛,里面有希翼,还有泪光。 阿离也伸出了爪子隔着光幕和天火的手掌重合,阿离哭着喊道:“再见之日,我要看到真正的你!也要你看到变成人形的我!” “嗯!”天火低下头,用脑袋顶着光幕,不肯抬头,但是地面上已经有星星点点的泪滴落下,他些哽咽说:“阿离,去吧,告诉他们,我们同意分离!” 第二日辰初时分,黄帝陵主祭台,龙魂钟前。 三位洞虚老祖、璇玑子、紫熏紫衣姐妹,涂山冲分立在此。 大老祖对涂山冲说:“冲儿,四周警戒是否已经安排好?” 涂山冲单膝跪下说:“禀报大老祖,四周方圆三里以内已经架起防护大阵,所有无关人等一律驱离此地。” 大老祖很满意说:“好,你立刻去启动大阵,率人在四周巡视,要保证主祭坛的绝对安全。” 涂山冲领命而去,不久之后,一个巨大的防护阵笼罩住整个祭坛。 大老祖对璇玑子说:“璇玑道友,那我们就准备开始了,为以示我们的诚意,特邀请你现场监督分离全过程,同时也请你为我等护法。” 璇玑子点点头,双臂一展,只听轰的一声,六件先天灵器出现在他身周,然后以龙魂钟为中心,在五十丈大小的区域外围游弋。 六件先天灵器都很兴奋,这里的灵力和念力都非常浑厚,让先天灵器有如沐浴在灵泉之中,境界都有小幅的提升,本体极为舒服。 尤其是镇海钟,更加兴奋,都恨不得发出长啸之声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偶像龙魂钟。 三位老祖和紫熏姐妹看得心中一惊,璇玑子竟然能一次控制六件先天灵器,这表明他神念异常强大,常人能驾驭两件先天灵器就很不容易了; 另一方面也表明璇玑子门派底蕴深厚,竟然可以随身带六件先天灵器,绝对算是修真界的一代土豪了! 紫熏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紫衣一眼,紫衣有些羞涩地避开了紫熏的眼神。 二老祖对阿离说:“阿离,龙魂大人让你今日一并服用去秽丹,还有一颗大补的丹药,你是否一起服用了。” 阿离点头说:“太祖奶奶,两颗丹药阿离均已服下了。” 说完阿离看了一眼紫衣,昨天紫衣给了阿离两颗丹药,后来又有些不忍,告诉她其中一颗为忘情丹,另一颗为去秽丹。 服下忘情丹,进行分离后一定会失去对天火的记忆,紫衣让阿离自己选择。 一切准备就绪后,大老祖在龙魂钟下方放下一个蒲团,把阿离放在上面,衣袖一抚,阿离立刻沉沉睡去。 三位洞虚老祖,呈三角形站位,每人之间间隔两丈,然后三人盘坐在地,峨冠博带的龙魂器魂也显化出身形来。 这时天火盘膝坐在石床上,双眼紧盯着天幕,仿佛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部记住一样。 而阿离魂魄体突然出现在石台上,她刚刚服下去秽丹,脊椎里隐藏的那根妖根瞬间如积雪消融一般,完全消失不见。 阿离进来时浑身发出耀眼的红光,在天火的注视下,阿离从一只小狐狸渐渐变成了一名少女,一名赤身裸体的少女。 阿离缓缓站起身来,面对着天火,她没有去遮挡自己的身体,就那样袅袅娜娜地站在天火面前,身材修长、肤白如雪、明眸善睐、气质空灵,整个身体竟然透出圣洁的白色光芒来。。 天火呆呆地站起身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挪不开眼睛了,阿离是他这辈子见得最美丽的女孩,比青袡、涂山黛、紫熏紫衣姐妹还稍胜一筹! 阿离看不到自己化形以后的样子,她在化形时想起了小姐姐钟灵秀,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分离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阿离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对天火大喊道:“天火,拜托你一定要记住我!一定!” 天火只觉心脏像针扎了一般的痛,仿佛要失去了什么一样,他也大声对阿离喊着:“阿离,我一定会记得你!找到你!等我!” 石台上红、黄两色光幕大盛,天火和阿离瞬间失去了意识。 器灵的分离在龙魂钟的帮助下,进行的非常顺利,仅仅过了一刻钟,一道黄色的石台虚影包裹着一个黄色的小人从阿离额间飞出,璇玑子急忙召回玉净瓶,将那个黄色虚影吸入瓶中。 璇玑子第一时间将大量灵力注入玉净瓶内,激发天火的魂魄,天火魂魄体悠悠醒来,浮出瓶口。 看到璇玑子后,天火迷迷糊糊问:“师父,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璇玑子欣喜若狂:“天火,你还记得为师!太好了,你最后的记忆在哪里?快告诉为师!” 天火有些不确定地摸摸脑袋说:“师父,我记得昨晚被一只青牛精追杀,好像受了伤,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哎呀!”天火努力回忆时,脑袋开始剧烈的疼痛,忍不住蹲了下来喊道:“师父,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只要一想,我的头就好痛!我的伤势是不是很严重?” 璇玑子柔声说:“乖徒儿,不要怕,你就是受了点小伤,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璇玑子轻轻一拂袖,天火的魂魄体直接睡着,又缩回了玉净瓶里。 璇玑子轻抚着玉瓶,长叹一声说:“天火,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师父带你回家!” 二老祖这时出生提醒道:“璇玑道友,不要忘了我们昨日的约定!” 璇玑子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手中的玉净瓶,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时阿离也醒转过来,二老祖和紫熏、紫衣急忙上前问:“阿离,你还好吗?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阿离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问:“我是谁?阿离是谁?你们是谁?” 轩辕坟众人先是一愣,竟然齐齐露出了欣喜之色,阿离如果能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那是最好的,这样她会很快就认同自己轩辕狐族的身份,这是轩辕狐最想看到的情况。 紫衣为阿离做着身体检查,无意中从阿离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悲痛,紫衣心中长叹一声,回身禀报说:“各位老祖,阿离身体状况良好,没有受到损伤,但是记忆恐怕受损,还得等待进一步观察。 大老祖非常高兴,让三老祖速速把阿离带回族群修养,并指定二老祖亲自负责阿离的教导工作。 三老祖叫阿离跟她走,阿离好奇地看着璇玑子和他手里的玉瓶问三老祖:“那人是谁?为何如此熟悉,还有他手中的玉净瓶,我好喜欢,太爷爷,你能帮我要来吗?” 三老祖急忙挡住阿离的视线说:“乖阿离,那是咱们轩辕坟的一个客人,客人的东西不能随便要,改天太爷爷带你去府库,让你随便挑玉瓶玩,想要多少都行。” 阿离似乎完全忘记了天火的存在,只念着那个玉净瓶,不是很高兴地跟三老祖走了。 大老祖对璇玑子拱手道:“璇玑道友,此间事情已了,两个孩子都没有受到伤害,轩辕坟也不便久留道友,不过不要忘了炼制去秽丹的事情。” 璇玑子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大老祖说:“道兄客气了,璇玑子本来也打算告退的,这里是炼制三颗去秽丹需要的药材,贵处什么时候准备齐药材,派涂山紫衣姑娘去联络我,我就会着手开始炼制。” 大老祖拿起丹方看了半天,皱着眉头疑惑地问:“炼制三颗去秽丹,需要这么多灵药吗?这也太多了!” 璇玑子嘿嘿一笑:“道兄,你觉得我会把去秽丹的丹方直接交给你吗?这里大部分药材确是炼制去秽丹所用,多出来的一些是用来迷惑别人,以免丹方外泄。如果道兄觉得不合适,那小弟也没办法了。” 大老祖皱眉、咬牙,终于还是没有和璇玑子撕破脸。 大老祖将丹方递给涂山紫熏,吩咐涂山紫熏核对府库药材,没有的药材再委托商会和坊市购买,不要一次大量采购,以免奸商坐地起价。 大老祖安排完毕,对璇玑子呵呵一笑:“让道友见笑了,你的丹方确实值钱,对轩辕坟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 现在已经巳时了,不耽误道友赶路,让我二妹和紫衣送你下山吧,路上你可以和紫衣沟通下,如何交割药材的事项。” 二老祖和紫衣送璇玑子下山,璇玑子一路上也没有找到和紫衣说私话的机会,当然这也有二老祖一直在旁边,涂山紫衣刻意回避的原因。 直到沮水桥畔,眼看要出轩辕坟的大阵屏障了,璇玑子急得有些抓耳挠腮起来,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璇玑子摸出三个玉瓶说:“多谢二老祖和紫衣姑娘亲自送我下山,我这里有三瓶丹药是给阿离的,刚才忘了拿出来。这是我亲自炼制的,供金丹期和元婴期修士服用,我这做师父的以后难以再照顾阿离了,拜托你们一定要把药带给阿离”。 说完,璇玑子把三个玉瓶递给二老祖,二老祖伸手来拿,突然璇玑子手一滑,三个玉瓶向地面掉去。 二老祖急忙探身去抓,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里,璇玑子指指紫衣,又指自己,伸出手掌,做了个“五”的意思。 这是二老祖已经起身说:“多谢道友大义,慢走,不送。” 璇玑子有些讪讪地躬身告退,出了大阵屏障,眼望着二老祖和紫衣破空而去很久之后,璇玑子有些失魂落魄地往来时方向走去。 突然玉净瓶跳了出来,问道:“璇玑子,你刚才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璇玑子望着前方出神,漫无目的地走着回答:“我的意思是,我等你,五年之内务必来见我一趟!也不知道紫衣姑娘看懂了吗?” 玉净瓶突然又说:“修道人对时间观念没那么重视,如果紫衣姑娘以为你说的是五百年怎么办?” 璇玑子脸色大变,立刻就想回去解释。 哈哈哈,其他器灵也从储物袋里钻了出来,一阵爆笑讥讽璇玑子。 璇玑子尴尬的老脸一红,不再理会这些无聊的器灵,回望轩辕坟说:“待有相见之日,我定会说出心中之话!紫衣姑娘,你等我!” 说完,璇玑子转身,昂首阔步而去。 (第一卷《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故事已经完结;第二卷《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故事即将展开,明天不见不散!) 第一章 璇玑晨光(求收藏!) 东胜洲 自古有东胜一洲,地广千万里,千山耸立,万水奔腾。 此洲灵气充沛,物产丰富,生养万族,人口众多,崇尚武勇,尤敬修真。 万族中以人族最为强大,而人族中又以华夏族人最为众多,始建帝国为“汉”。 汉之强大,北拒大漠蒙元、南压碧波琼海、东慑蓬莱诸岛、西镇昆吾山脉,强盛一时,世间无双。 汉帝国强盛亿万年,于一亿年前开始衰落,外战不休、内乱不止,天灾连年、人祸横流。 天下危亡之时,唐、宋、明三家合议分汉,各自占据东胜洲富庶之地,平灭各族豪强,重整山河。 道门灵域和妖族修士借机攻占东胜洲西南之地,天下始成均势,各方势力潜心发展,以谋未来,自此已有亿载之久。 宋国 皇族赵氏,汉时起家于东胜洲江南之地,后渗透至整个东南,三家分汉之时,宋国趁势攻占滇黔之地,奠定了宋国亿年江山。 三家分汉后,华夏族内部的战事锐减、时局趋于平稳,虽然三国间偶有冲突,也多以谈判解决,开创亿年之和平盛景。 宋国地处南方物产丰茂之地,商业繁盛,人物风流,除了西南高地的蕃族需要抵御外,几乎没有任何大的战事发生。 宋国通过轻徭薄赋、蓄养民力,鼓励商贸、藏富于民,国力蒸蒸日上,逐渐恢复了汉时东南之繁荣景象。 因为国势强盛,宋国的修真氛围极为浓厚,大小修真门派林立,形成了百家争鸣、有序竞争的局面。 而世俗皇权是修真的坚定支持者、推动者和参与者,通过亿年发展,宋国皇族赵氏早已成为宋国最大的修真家族之一。 璇玑山 修真门派璇玑派的驻地,云雾山脉中麓的一座险峰,是云雾山脉众多修真门派中不起眼的一个小门派,擅长炼器炼丹,在滇黔地区小有名气。 璇玑山绵亘数十里,峰峦起伏,古木参天,四季清泉涓涓,瀑布相叠,深潭浅滩相映,花繁草茂。 主峰璇玑峰上更是绿树成荫,地涌灵泉,花放异彩,山中灵气充沛,蚊蚋不生,盛暑不热,隆冬少寒。 璇玑派 “璇玑”本为玉器名,又名“琮”,上古重型礼玉的别名。 上古时,汉皇指定“琮”为重型礼玉,外方内圆,中空柱状,四角雕刻生灵之象,它是皇室的血缘传递的象征物(“琮”为“玉+宗”,宗即“宗室”,即皇室)。 璇玑派当代掌门璇玑子醉酒后,经常会说自己本是汉皇后裔,却只能在这山中当一名小小的炼器师、炼丹师,典故就是由此而来。 其实璇玑派的“璇玑”,应该是出自北斗七星之说。 《春秋运斗枢》有记:“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组成。一至四为魁,五至七为杓(柄),居阴布阳,故称斗。” 北斗七星派是汉帝国时代著名的大宗派之一,排名一度在十名之内,后在汉末时衰落,分裂为七宗。 又经过亿年的岁月消磨,天璇、天玑两宗无奈合并后方留下传承,其余五宗已经不现于人世。 璇玑山地理环境得天独厚,四季如春,即使已经到了深秋季节,也仅用着一件单衣即可,只是夜间得盖一条薄被,否则凉意还是会扰人清梦。 清晨,卯正一刻,璇玑派弟子如平日一般打开山门,三十来位新来的杂役弟子轮哄哄地涌出杂役房,争先恐后地抢着干活,有洒扫的、有担水的、有劈柴的、有修剪花木的,还有负责做饭的。 之前一直承担璇玑派杂役工作的六名三代弟子有些面面相觑,这些新来的杂役弟子表现得太积极了,他们六人的工作完全被他们抢去了,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这时已有四名杂役烧好了开水,各自拎着两支大铜壶从六人面前走过。 其中一位瘦高的杂役看到六位三代弟子都站在那里发呆,好奇地问:“几位小仙师,为何还在这里发呆,难道不用做早课,修炼仙术吗?” 六位三代弟子第一次听人叫自己小仙师,都觉得脸上一红,他们六人分别是璇玑派二代大弟子和二弟子的记名弟子,年龄都在十到十二岁之间。 来的早的已上山两年,晚的也有四个月,但是一直都在做杂役工作,师父并没有教他们什么仙术,只是每人传下一段口诀,让每日晚间修炼一个时辰即可。 平日里,这六名三代弟子更多的功课是做杂役,学习炼器、炼丹,从来没在早晨修炼过,突然被这名杂役弟子一问,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三代弟子中年龄最大的胡天一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你叫什么名字?休得胡言,这里哪有什么小仙师。我等只是璇玑派三代记名弟子,比你们杂役弟子也强不到那里去,你们这么叫,让师父听了去,免不了一顿责罚。” 那名瘦高的杂役嘿嘿一笑:“小的刘三,几位小仙师过谦了!我们杂役弟子才是真正的杂役,加上‘弟子’二字,就是为了好听,杂役弟子没有修仙资质,永远只能做一名杂役。 而各位小仙师是记名弟子,那说明是有修仙资质的,随时都可能成为外门弟子,甚至内门弟子,所以这一声小仙师叫的一点都没有错。” 刘三这话说的非常妥帖,让几位三代弟子听的心中非常受用,心里暗竖大拇指。 胡天一也被刘三的话说的笑了起来:“好你个刘三,真是一张巧嘴。那你叫我们小仙师,我师父该叫什么?掌门该叫什么?” 刘三也一本正经地说:“小仙师的师父自然是大仙师,至于掌门,那肯定是老仙师了!” 胡天一笑骂道:“刘三,你个滑头,很会说话嘛,以后我师父的热水就由你一个人负责送了。” 刘三立刻放下铜壶,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胡天一磕了三个响头,把胡天一吓得后退一步,急忙问:“刘三,你这是做什么?” 刘三神情有些激动地说:“多谢小仙师照顾,小人刘三因家贫才卖身为仆,家中还有老母体弱多病,这次来璇玑派伺候各位仙师,就是想找机会为家母求取一粒仙丹,让她老人家治病延寿,能够长命百岁。” 胡天一奇怪地说:“可是我也没有给你仙丹呀?你为什么给我磕头?” 刘三咧嘴一笑:“小仙师让我专门负责给大仙师送水,就是给小人一个接触大仙师的机会,这样小人求取仙丹的机会将会大增,小人怎能不感谢小仙师呢。” 胡天一不得不承认刘三此番话很有道理,急忙说:“那你快去吧,好生伺候着,我师父为人严谨刻板,但是心肠很好,你如果伺候的好,说不定我师父真会赐予你仙丹!” 刘三爬起身,拍了怕膝盖上的尘土说:“小仙师,那小人先去伺候大仙师,以后你们六位小仙师的热水,我刘三也一并送了,这会儿就不打扰你们修行了。” 胡天一和五位师弟有些神情复杂地看着刘三匆忙而去的背影,心中颇有感触。 胡天一回身对五位师弟一抱拳说:“各位师弟,一个凡人刘三尚且能知孝道、懂感恩、勤努力,我等身具灵根,父母送我们来这里也不短了,我们可曾如此努力过?可曾想过为父母求取一颗丹药? 今天刘三给我们上了一课,我很惭愧!我们再不能这样虚度光阴,平白浪费我们自身的灵根! 从今天起,师父下达的课业,我会自动加倍,争取早日成为璇玑派外门弟子,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努力?” “要!”其他五名三代记名弟子齐齐躬身道:“多谢师兄教导,我们这会儿就回去打坐练气,争取早日拓脉成功。” 六个小家伙立刻返回三代弟子的集体房舍内,在一排贴墙放置的蒲团上坐下,认真修炼起来,入定的速度和修炼的效果比平时高出数倍。 这一幕都被不远处一座二层小楼上的一位铁塔般的汉子看在了眼里,这名汉子身材高大,面容刚毅,面色黝黑,猿臂蜂腰,肌肉虬结,有一副极好的身板。 这名汉子刚刚在院中熬练了一个时辰的力气,正等着开水来洗漱,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点了点头,对这几名记名弟子感觉很满意。 这名汉子就是璇玑派二代大弟子--铁余墨,看到弟子们回房修炼,铁余墨也走下楼来,刚好碰到了来送开水的刘三。 铁余墨对刘三笑了一下:“你叫刘三吧?以后我房里的开水都由你来送。” 刘三呆了一下,面露狂喜就要下跪,铁余墨皱眉说:“你本至孝之人,我很欣赏,但你不可为了孝道而失去了做人的尊严,璇玑派不讲究跪拜之礼,膝盖是用来跪天地、跪父母的,跪多了别人,膝盖就会软,久了就站不起来了,以后不要随便下跪了。 你想要的长命百岁的仙丹我也没有,但是治病延寿的丹药倒有一些,如果你能做到勤勉任事、不卑不亢,年底我自会赐你一颗治病延寿的丹药。” 刘三膝盖又一软想要跪下,结果看到铁余墨的眼神一凝,立刻挺直了腰杆,恭声道:“谢大仙师厚爱,小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铁余墨看着刘三离去的背影有些发呆,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余墨,你也想家人了吗?” 铁余墨回身躬身道:“师父,弟子随您修道已经有三百年了,家人早已故去多时。” 璇玑子点点头:“执笔落字与君欢,余墨残香独自敛。余墨,你随为师刚刚修道之时,我以为你只是个粗豪的打铁汉子,还在想为何你父亲会给你起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 可是没想到在你一副铮铮铁骨之下,竟然有一颗细腻平和的心,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字如此贴合,真是知子莫若父呀。 这几年,你做事越来越有章法了,为师想要将掌门之位传与你,从此闲云野鹤,一心修炼和钻研炼器炼丹之道去,你看如何?” 铁余墨摇摇头说:“师父,您正青春鼎盛,为何会有归隐之心?” 璇玑子叹了一口气说:“余墨,为师这趟出去走了一遭,才知道真正的大宗门是一番何种气象,如果我还在这里抱残守缺,璇玑派恐怕就要毁在我手里了。 现在璇玑门正有一股向上的气势,一个刚刚入门不久的三代弟子都知道努力,那我作为唯一的一代弟子,自然也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境界和技艺,为璇玑派做出自己的贡献。 接任掌门之事,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铁余墨说:“师父,弟子惶恐,恐难胜任。二师弟和小师弟资质远在弟子之上,为何你不考虑他们接替掌门之位?” 璇玑子皱眉说:“你那二师弟比为师更不愿受拘束,肯定不会接任掌门,至于你小师弟,修为太低,而且他还没有醒来。” 铁余墨没有接话,他知道师父说的醒来为何意,这里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小师弟还没有承担责任的觉悟; 另一层是小师弟自从外面回来后,已经沉睡了七天,到现在真的还没有醒来。 起点中文网网页版仙侠分类强推感言! 各位亲爱的书友们: 大家好!仙侠小说《妖狐行》已陪大家走过了50个日日夜夜。 《妖狐行》作品最初只是我个人的一部情怀作品,有一个不抓眼球的书名,一个不靠谱的楔子(半文言),一种比较小众的实验写法(无系统、无套路、无穿越重生),是一部违背了网文黄金三原则的作品。 所以这部作品从一开始就把很多读者拒之门外,以至于作品前期数据的很差,当然了现在也不算好。 十万字时申请签约,自然被网站拒签,最后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忍痛删除了楔子,果然十五万字时,责编游龙大人主动通知我签约,让我重燃了对自己作品的信心,坚持写自己心中的仙侠,这是我的唯一信念。 此后一路跌跌撞撞走来,为了让大家看好看爽,我没有按照常规新书那样在新书期待上三、四个月,而是选择坚持日更6000+字,以至于仅仅50天就有了34万字的更新,这个数字比很多上架书籍还要多出七八万字,自然收藏数量也不理想。 甚至因为埋头写书,为了省麻烦,每天都发的是6000+字的大章,今天才知道上架以后,无线端订阅只有2000字和3000字两档计费,所以一大章不管是6000+字,还是8000+字也只算3000字! 好吧!我承认我是小白!立刻拨乱反正,从第二卷开始,每章将变成3000+字数,希望大家能够习惯新的章节字数。 当然也不全是坏事,《妖狐行》第一卷已经完结,第二卷第一章也已经新鲜出炉,背景更宏大、故事更精彩、出场人物更多、对白更加经典,精彩将不断涌现。 伴随着第二卷,《妖狐行》也将迎来上架,我今天已经向责编游龙大人申请了10月27日上架,虽然还没得到回复,但是我意已决,不想再让时间来消磨我的写作热情,就让我们在运动战中持续提升成绩吧。 为了准备上架事宜,为了拿出更精彩的故事回报大家,我这十天将要闭关,认真思考后面的故事,写出更详细的大纲,列出人物关系图,绘出大世界地图,当然还有微博、qq和公众号等媒体宣传工具也在筹备之中,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所以从今天起到上架之前,每天我只能保证更新一章3000+字,请大家理解。 上架后,我将继续保持每天6000+的更新数量,努力提升作品质量,写出一部和现在主流仙侠作品不一样的作品来,200万字后我们再来评价这部作品成败与否! 该说的都说了,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书友,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发自内心地支持我,感谢你们在我困难时给我的鼓励!为了一个不同的仙侠梦,让我们一起努力! 我也相信是金子总是会发光,我的写作方式和文笔一定会得到更多的书友认可和支持。 最后恳请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我,让我们陪伴《妖狐行》走向辉煌,谢谢! 2017.10.16 第二章 梦醒时分(求收藏!) 陆启明和眼皮搏斗了半个晚上,终于败下阵来,挤在小师弟的床边躺了下来,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床外。 开始还是挤在床边,但是不久之后,陆启明那三百斤重的肥胖身躯就占去了大半个床榻,把还在昏睡中的小师弟挤到了床边。 陆启明是璇玑子的第六位弟子,和天火一样也是孤儿,所以他和天火的感情格外深厚,对这个小师弟关爱备至,就像对亲弟弟一样疼爱。 这次小师弟下山历练、身受重伤,陆启明心疼不已,暗中腹诽师父的不靠谱,才让小师弟受这样的重伤,所以他主动要求照顾昏睡中的小师弟。 为何会说璇玑子不靠谱?陆启明本人就是不靠谱之下的受害者,他的名字就是铁证! 何谓“陆启明”?排行第六,以“陆”为姓,“启明”是因为璇玑子捡到陆启明时,正是东方微明、启明星现之时,所以很轻率地起了这个名字,从此成了陆启明一生之痛。 当然了,天火名字的来历也是一样轻率。 十四年前,璇玑山夏季突遇天雷,引发山火,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璇玑子在山门前捡到了襁褓中的小徒弟,故名天火。 陆启明照顾小师弟可谓一心一意,没想到小师弟这一觉却睡了七天七夜,陆启明日夜操劳,害得自己三百斤的体重都降到了二百九十九斤。 为此陆启明对自己佩服不已,能对师弟如此情深义重,不惜损害身体的人非自己莫属了! 终于到第七天晚上,陆启明撑不住了,后半夜就合衣倒在了小师弟身边。 璇玑山秋夜的丝丝凉意,根本驱不散陆启明的睡意,他觉得自己足有一百年没有睡觉了,听着自己的鼾声,他竟睡得如此香甜。 而且陆启明越睡越觉得身上暖和,他用力裹紧被子,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更加舒服后,继续睡去。 突然,陆启明睁开了双眼,哪里来的被子?难道是小师弟的? 陆启明急忙一翻身,伸手一摸,果然天火不在床上,他立刻翻身坐起。 还好,坐起后就看到天火瘦削的身影,正站在窗边。 小师弟这次下山历练,看来吃了很多苦,竟然瘦了这么多,要是自己也能瘦这么多,多好呀! 陆启明胡思乱想着起身下床,伸了个大懒腰,又扭动了扭动肩膀和身体,昨天晚上凑合着躺下,没睡好,身上的骨骼随着他的动作咔吧作响。 陆启明对站在窗口的天火问道:“小师弟,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可天火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呆呆地望向窗外远方。 陆启明觉得有点不对劲,立刻跑到窗前去看天火的情况,只见天火双手扶着窗棂,看向远方的双眼中却没有焦距,只是呆呆地站着。 陆启明摇了两下天火,看他没有反应,立刻把天火抱回床上,盖上被子,一阵风般冲出了房门。 陆启明一边跑一边喊:“师……父……,大事不好了!小师弟醒了!” 璇玑子正在和大徒弟说话,听到六徒弟杀猪般的喊叫声,眉头一皱、身形一闪就出了大徒弟的寓所,铁余墨也急忙跟了出去。 陆启明正跑着,突然觉得头顶一凉,一阵风吹过,师父他老人家出现在了面前,陆启明急忙停步,怕自己庞大的身躯一下把师父撞飞了出去。 璇玑子一脸怒容,一巴掌拍在陆启明的脑袋上说:“小六子,你大早晨起来胡说八道什么?小师弟醒了,有什么大事不好的?” 陆启明揉着脑袋,苦着脸说:“师父,弟子知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璇玑子眼睛一瞪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启明急忙缩了缩脖子,害怕又挨师父一记,可是他那层峦叠嶂的脖子回收的空间实在有限,眼看璇玑子又一掌就要拍下。 陆启明急忙说:“师父,莫打。小师弟是醒了,可是感觉情况不对,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跟他说话、搬动他,他都没反应!怎么办呀?” 璇玑子目光一凝说:“走,我们去看看!余墨,你和你的师弟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跟来了。” 璇玑子对跟来的铁余墨和剩下的徒弟交代了一声,匆匆跟陆启明去了天火的小楼。 这时二代弟子几乎已经来全了,包括天火和陆启明,璇玑子一共收了十二位徒弟,这会儿已经到了九位。 一位五旬左右、头发花白的老头对铁余墨和另外一位衣着随意、有些邋遢的披发青年深鞠一躬,抱拳说:“大师兄、二师兄,师父为何不让我们去探望小师弟?” 铁余墨没有回答,有些忧心忡忡地皱眉离开。 那名邋遢的披发青年,双手从额前向后顺捋了一下蓬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说:“老三,小师弟这次出去遭遇了不少事情,师父也没跟大师兄和我说的太清楚,只是说小师弟可能会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在他没完全康复前,让我们都不要去刺激他。 你们别说,老头子还真偏心小师弟,我都有点嫉妒了,呵呵! 老四,你要敢把我最后这一句记下来,我就搬去和你住一个月!” 披发青年突然停下话语,用手指着老头背后,一名一脸果决正气、正拿着一本空白书册认真记录的青年怒吼道。 老四并未停笔,继续在那页上记录着,“宋,天佑五百七十二年九月十九日卯正三刻,璇玑派二代二弟子苏幸背后对掌门璇玑子颇有微词,质疑掌门的个人品行和权威性,外加威胁师弟,其行为违反《璇玑派门规》第四条、第二十条,罚思过堂面壁三个时辰,扣除当月一半份例。” 记录一式双份,一份留底,一份交到了苏幸的手中,四师弟淡淡地说:“二师兄,请尽快面壁思过,否则按照门规,每过一天,处罚加倍。哦,对了,我这会儿就去打扫房间,欢迎二师兄晚上光临寒舍。” 说完四师弟扭身就向自己的小楼走去,不再理会苏幸。 苏幸一脸悲苦,指着四师弟的背影,“你你”了半天,终于不敢发火。 苏幸看到旁边一脸偷笑的老头大怒道:“老苍头,都怪你瞎问我问题!还有大师兄,你太过分了,知道是个圈套,还不提醒我!” 三师弟老苍头急忙告退,撒腿就跑,其余师弟也立刻告退,瞬间十来人如鸟兽散去。 苏幸拿着那张处罚单,哀叹一声,向思过堂走去。 璇玑子和陆启明匆匆赶到天火的小楼,此时天火已经坐了起来,拥着被子背对着屋门,看着窗外,。 璇玑子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轻声问:“天火,你还好吗?师父来看你了。” 天火慢慢转过脑袋,他此时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璇玑子心中一惊,急忙上前几步,嘴里着急地问:“怎么了,乖徒儿,为何如此伤心?” 天火一咧嘴,悲声说:“师父,我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璇玑子急忙对背后的陆启明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陆启明立刻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他急忙下了二楼,在一楼搬了把椅子到天火的小楼前坐下,防止别人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师父和天火说话。 璇玑子抓着天火的胳膊问:“乖徒儿,别哭了,是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跟师父说说,看看师父知道不?” 天火用手抓着胸口的衣服,痛苦地说:“师父,徒儿也不知道忘记了什么,只是觉得忘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人,觉得胸口好闷、心口好痛,如果用力去想,头就会非常痛,师父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了?” 璇玑子摸摸天火的头说:“我的傻徒儿,你怎么会生病呢?你就是这次出去历练受了些小伤、受了些挫折,心里不开心而已,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好好休养,别让师父担心。 徒儿别哭了,你都十五岁了,也是在江湖上历练过的大人了,再哭会被别人取笑的。 赶快躺下,你的师兄们还等着你康复了,给你办接风宴,给你补生日礼物呢!” 天火停止了哭声问:“师父,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不许骗我!” 璇玑子再次宠溺地摸摸天火的脑袋说:“师父怎么会骗你呢?乖徒儿,你快躺下,你现在需要多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争取早日康复。” 天火躺下,璇玑子帮他把被角掖好问:“天火,你躺了这么久,饿了吧?师父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一些药粥来,你好久没进食了,第一次不能吃太多,你再睡会儿,醒来就可以吃了。” 璇玑子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天火叫到:“师父!” 璇玑子又坐下问:“怎么了,天火?” 天火看着师父说:“谢谢师父!师父你帮我给师兄们说,也谢谢他们的惦记和照顾!” 璇玑子点点头,天火继续说:“真的有生日礼物吗?可是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璇玑子呵呵一笑:“当然有,不过前提是你得早点康复。” “嗯!”天火闭上了眼睛,很快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璇玑子悄悄地退出房门,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到了一楼,璇玑子立刻变得面沉似水。 看来天火虽然已经失去了和阿离在一起的记忆,但是一股强大的执念仍然在发挥作用,让天火不自觉地会去回忆,这样下去对天火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怎样才能转移天火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努力回想这段往事呢? 这时,已经睡着的天火,两个眼角流下了两行眼泪,嘴里喃喃道:“谢谢师父和师兄,我一定要想起那段事情,因为直觉告诉我,那段事情对我很重要!” 璇玑子忧心忡忡地走到门口,陆启明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躬身道:“师父,小师弟怎么样了?” 璇玑子努力挤出个笑容说:“启明,这几天你辛苦了,你小师弟基本康复了,但是还需要休养几天,你留心照顾着,如果累了,就叫他们几个来换班。” 陆启明在自己肉呼呼的胸口上用力拍了几下,连带着肚皮上的肉也波动起来,他坚定地表态:“师父,你不用担心,徒儿的身体棒棒的,不用其他师兄师弟来帮忙,我一个人就能把师弟照顾好!” 璇玑子看着陆启明一身抖动的肥肉,皱着眉摇头道:“好吧,启明,就你这身板,师父倒不担心把你累坏了,可是你也要适度控制下体重,毕竟修道之人太过肥胖了不好!一会儿我会让厨房送一些药粥来,你伺候天火服下,自己不可偷吃,都是些大补之药,对你无用,只会增加体重而已!” 陆启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师父,徒儿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保证不偷吃,保证照顾好师弟!师父,您慢走!” 第三章 璇玑小魔王(求收藏) 一陆启明蹑手蹑脚地上了楼,也不知道他的功夫是怎么练的,三百斤的大胖子上楼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陆启明看天火睡得正香,不想打扰他休息,准备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一会儿缓一下,昨晚凑合着睡了两个时辰,早晨起来又一阵狂奔,着实有些困乏。 当陆启明把自己镶在椅子里,给自己弄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再眯一会儿,只几个呼吸,他的鼾声就开始响起。 “六师兄。”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却把陆启明吓得带着椅子跳起来来足有半丈高。 陆启明惊魂未定地落在地上,看见天火躺在床上,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陆启明拍着胸口说:“小师弟,你什么时候醒的?刚才怎么不说话,要吓死我呀?” 陆启明往床前走来,那张太师椅还卡在他的腰臀部,陆启明烦躁地腰部用力一挺,咔嚓一声,太师椅的两侧扶手直接断裂,掉了下来。 陆启明看了一眼破损的太师椅,有点尴尬地看看天火说:“小师弟,你屋里有白蚁吧?这椅子也太不结实了,一会儿我去三师兄那里给你再领一把新的来,你是不是饿了?” 天火摇摇头,坐了起来说:“六师兄,我不饿。只是躺久了,有些乏,浑身骨头都在痛,我昏迷了多久?今天什么日子?” 陆启明一屁股坐在床边上,这次他没有刻意地放轻动作,只见天火的床榻竟然有些倾斜,还发出痛苦的咔咔声。 陆启明帮天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说:“师弟,你裹上点,你刚刚醒来,不要着凉了。今天是天佑五百七十二年九月十九日,你回来以后已经昏迷七天了,之前有没有昏迷不知道,师父也没说。 你不知道师父刚回来那天,脾气很大,估计是担心你,才有那么大火气,把我们吓得什么都不敢问。” 天火裹着被子在计算着时间,喃喃自语道:“如果是这样,我应该是少了十一天的记忆,可是这十一天能发生什么呢?” 陆启明好不容易听清了天火的一句“十一天”,立刻说:“师弟,你算错了,你一共下山二十一天,回来昏迷了七天,一共是二十八天。 中间师父出去了两趟,还顺便渡了个化神劫,现在我们璇玑派可威风了,方圆万里的大小修真门派基本上都派人送来了贺贴或者贺礼,等你身体好转了,师兄带你去看。” 天火眼前一亮,成功地被六师兄转移了注意力,急忙问:“六师兄,师父什么时候渡的化神劫?我下山前他还哀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晋级化神期,怎么我刚一下山,他就偷偷渡了化神劫?” 陆启明看天火这么感兴趣,立刻把两条大肥腿挪到床上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说:“是呀,你刚下山一天,师父他老人家就说心有所感,快要突破了,把我们吓了一跳。 二师兄说,看来小师弟你就是师父命中的劫数,你上山这十四年,师父功力没有寸进,你刚下山一天,师父就要突破了。” 天火向陆启明翻了个白眼,陆启明急忙说:“小师弟,那是二师兄说的,可不关我的事情,你要是不服气找他去,不许捉弄我。” 天火摆摆手说:“六师兄,别说二师兄了,你就说师父怎么渡劫的?这么大的事情我都没看上热闹,真是可惜。” 陆启明继续说:“师父静坐了几天,突然说要出去一趟,第二天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瘸腿的老鹰和一头青牛。” “青牛?”天火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你确定那不是一支可以化形的青牛吗?” 陆启明瞪大了眼睛说:“千真万确!开始我们也怀疑那不是一头普通青牛,我们专门去研究了一番,真的没在它身上发现妖丹和妖力。 我们也奇怪师父为什么带这两只动物回来,现在青牛在老九的牛棚里养着呢,你要是想看,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 天火嘿嘿地笑了起来:“不急不急,既然在九师兄的牛棚里,就不怕它跑了!小爷我就算要报仇,也不着急这一会儿。” 陆启明皱皱眉,有点牙酸地说:“小师弟,莫非那只青牛得罪过你,看你现在的表情很像平时要捉弄我们时的表情。” 不但陆启明有这种感觉,璇玑派后山的牛棚之中,一只正在吃草料的青牛浑身一抖,它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没什么异状呀! 为什么刚才感觉到一股杀气,青牛打了个寒颤,钻进了牛棚,挤进一堆干草里,立刻觉得暖和了很多,准备睡一觉压压惊。 天火笑得很不含蓄,露出一口大白牙说:“没有的事,六师兄你继续说。” 陆启明有些怀疑地继续说:“师父回来以后,很快就带着璇玑剑进了云雾山深处。两日后,云雾山中突然天雷阵阵、电光四射、豪雨磅礴,整整折腾了一晚上,害得师兄我晚上睡不着,自己起来下了五斤面条,边吃边看。 总算熬到天亮,师父就回来了,有些狼狈,特制的法衣完全让天雷劈成了破布片,露出衣服的部分,都是一片焦黑,但是师父精神很好,晋级化神期了,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那几天师父对我们格外好,我三四天都没挨师父的打,直到听说你出事了,师兄我又开始挨打了。等你回来,我只好申请来照顾你,免得每天都被师父打! 师弟,我很怀疑二师兄说的话是真的,你不但是师父的劫数,也是我的劫数!对了,二师兄也难逃劫数,今天他背后说师父坏话,被四师兄抓了个现行,现在还在思过堂跪着呢,哈哈!看来有人比我还惨!” 陆启明非常善于自娱自乐,只要还有一个人比他过得惨,他就忘记了自己受的苦。 天火斜了陆启明一眼说:“六师兄,怎么了?让你照顾我,还委屈你了?我从师父那骗来的丹药,一大半不都进了你的肚子,要不你能吃这么肥?” 陆启明一把抱过天火,在天火背上用力拍着说:“哎呀,小师弟,别生气嘛!消消气,咱哥俩这感情,岂能为了一句话而见外呢。” 天火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座肉山,立刻就不能呼吸了,他挥舞这小胳膊拼命地挣扎,示意让陆启明快放开自己。 陆启明继续拍着天火的背,把天火肺里的空气都拍了出来,天火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陆启明嘿嘿笑着问:“那一会儿药粥来了,我们还是好兄弟吗?” 天火在陆启明胸前的肉山里用力点点头,陆启明这才满意地放开天火说:“嗯嗯,这才是好兄弟嘛!我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体重都减了一斤,一会儿粥到了,至少分我一半!” 天火脱困后,立刻倒退缩到床角,脸已经憋得通红,一边咳嗽一边使劲吸气说:“全部给你都可以!不过师兄你最好先去洗个澡?” 陆启明一脸茫然问:“为什么呀?” 天火艰难地抬起手来,指指陆启明的肚子。 陆启明低头一看,发现肚皮上扎了一排银针,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师弟,银针上涂了什么药?为何师兄我没有一点感觉?” 天火慢慢靠近楼梯,准备随时开溜,咧嘴笑道:“是二师兄上次炼丹失败,炼出来的痒痒粉。” “我擦!”陆启明像屁股着了火一样,没走楼梯,直接撞破天火房间的窗户,跳下楼去,还不忘大喊一声:“小兔崽子,你下手太狠了!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回来的!” 话音未落,陆启明已经跑得不见了人影。 天火嘿嘿笑道:“谁让你先对我施展‘地狱搂抱杀’?我璇玑小魔王的称号可不是随便叫的!” 让陆启明一阵插科打诨,天火的心情好了很多,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先放放,以后慢慢再想。 出去快一个月了,蛮想师兄们,一会儿出去看看他们。对了,还有那只青牛,小爷一会儿过去看你! 干草堆里酣睡的青牛又莫名感到一股杀气,惊醒后翻了翻牛眼,没发现异常,又继续睡去。 璇玑派的厨房,一直是八师兄负责,八师兄年龄在各位师兄弟里面排第二,四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脸上有块伤疤,听说是未修炼之前坐过凡人的大牢,脸上被刺过金印,后来为了去掉金印,才在脸上留下了伤疤。 璇玑山上总共就十九个人,六个三代弟子在做饭的时候会来帮忙,所以八师兄操持起来也不算太难。 可是昨天山下县城的县令突然亲自送来了三十个杂役,连身份证明和卖身文书也一并送来了,说是朝廷安排下来。 三师兄负责总务,建议留下,璇玑子也没有反对。 所以璇玑派的厨房也被六名杂役霸占了,一句句仙师把八师兄叫的心里直发毛了,干脆就不待在厨房里了。 八师兄唯一能坚持的就是璇玑子和病人的饭食,他必须亲自烹煮,其他人的餐食,他就彻底不管了。那六个杂役都是手艺颇好的厨子,真闹不明白为何要卖身为仆。 八师兄亲自将两个食盒装好,递给胡天一和李天二。 这两个孩子是璇玑门三代记名弟子中年纪最大的两个,胡天一是大师兄铁余墨的弟子,李天二是二师兄苏幸的弟子。 璇玑门式微多年,到璇玑子那一代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所以他的徒弟没有按照专门的排辈重新起名,都用的原来的名字。 但是三代弟子开始,各代弟子就要按“天枢璇玑权衡阳光”八个字的顺序来排序,胡天一和李天二就是第三代“天”字辈的弟子。 八师兄自己也拎了一个食盒,对两个孩子说:“天一、天二,我去给你们师祖送饭,你们去给六师叔和小师叔送饭,路上不要贪玩,快去吧。” 胡天一和李天二出了厨房,胡天一刚走了几步发现李天二在后面没跟上,回身说:“师弟,别磨蹭了,八师叔不让我们在路上耽搁的。” 李天二有些结巴,磕磕巴巴地说:“六六六师叔,重……重!” 胡天一立刻捂住他的嘴说:“嘘,小点声!六师叔很重,我们都知道,可是你不能说出来呀,小心挨责罚。” 李天二摇着头,把胡天一的手拨拉下来,把手里的食盒塞到他手里说:“不不不是,你你拎一一下。” 胡天一接过六师叔的食盒,只觉胳膊一沉,这六师叔的食盒竟然比小师叔的食盒重好几倍,令胡天一啧舌不已。 胡天一把手里的食盒塞到李天二手里,自己拎着六师叔的食盒说:“你呀,就是身体太弱,下次拎不动就早点告诉我,小师叔对我们最好了,我们赶快把早饭给他送过去!”说完,拎起食盒就跑出门去。 “哦!”李天二开心地追着胡天一,也跑出了厨房的大门。 结果刚出大门,李天二就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把李天二直接怼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好食盒没有翻倒。 李天二看清来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深鞠一躬,着急地说:“对对对不不起,七七七师叔。” 来人气的面色铁青:“你你你,小小小屁孩子,撞撞撞了我,还还敢学我说说说话!” 第四章 好粥道(求收藏) 李天二吓得小脸煞白,可本来就是因为口吃引起的误会,他嘴巴不利索,一着急就会变得更加磕巴,那样无疑是火上浇油,只会让七师叔更加生气。 李天二急的没了主意,也不敢开口解释,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七师叔韩艾,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相貌颇为俊朗,一副黑衣文士打扮。 这时见李天二死死闭住嘴巴,不做任何解释,只是站在那里哭泣,心里更加恼火地说:“你你你,还委委委屈的?是是是我我欺负你你吗?” 这时跑在前面的胡天一发现不对,立刻折返回来,看到眼前一幕,也吓了一跳,他跑到韩艾面前,立刻拉着李天二跪下哀求道:“七师叔,天二自小口吃,不是故意学您说话,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说完,胡天一拉着李天二拼命地叩头,希望能平息七师叔的怒火。 韩艾本来气得脸色发青,听胡天一这么解释,火气立刻消退了很多,指着李天二说:“你你抬抬起头来,你你真真真有口口吃吗?” 李天二刚准备开口回答,立刻又意识到不对,急忙点点头。 韩艾因为口吃,小时候也经常被人欺负,一看李天二煞白的小脸和委屈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确实有些自卑、内向,看来口吃之说不虚,怒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反倒非常同情眼前的这个孩子。 韩艾长吸一口气,换了副温和的表情说:“孩孩子,师师师叔不知知道,错错错怪你你了,你你你快快起来吧。” 看到七师叔主动承认错误,李天二更加觉得惶恐不安,眼泪流得更多,胡天一急忙拉着他叩头谢恩。 韩艾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他背后突然来了一个人,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老七,听说你在欺负我徒弟,我过来看看。” 韩艾侧头看到搂着自己的正是二师兄苏幸,急忙解释:“没没没……” 苏幸连忙摇手道:“打住打住,我知道你没有。天一、天二,七师叔已经原谅你们了,不要傻站着,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胡天一拉起李天二,躬身说:“多谢二师叔、七师叔,我们先走了。”李天二也向师父和七师叔鞠躬,然后跟着胡天一一溜烟跑了。 韩艾本来还想安慰李天二两句,一看走了,也就作罢。 苏幸拉着韩艾说:“七师弟怎么一早就跑到厨房来了?是饿了吗?现在八师弟不做饭了,都是外来厨子做的,不好吃也不补充灵气。你就别吃了,来,师兄请你去山下喝酒。” 韩艾立刻摇头:“大大……” “我知道你要说大早晨喝什么酒?师兄我高兴呀!有钱花了!” “你你……” “别你你了,问我哪来的钱吧?陪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可可……” “渴了才要喝酒,快走吧。” 韩艾一脸无奈地被苏幸拉着下了山。 天火的小楼前。 胡天一和李天二看着小师叔窗户上那个硕大的人形窟窿,有些目瞪口呆,难道小师叔一醒来就和人打架了吗? 天火在楼上看到两位师侄,非常开心,立刻从窗户的窟窿里探出脑袋喊道:“天一、天二,别傻站着,快上来呀,师叔我正好想你们呢。” 因为年龄相差不多,天火又比较淘气、仗义,总是带着三代弟子一起玩,捅了篓子都是自己扛,有时候还偷偷给他们一些丹药,所以三代弟子都很喜欢天火小师叔。 胡天一和李天二急忙跑上楼,天火看到他们上来,也很开心,天火向他们招招手,让他们把食盒放在桌上,都到床上来。 胡天一很大方,脱了鞋就坐在小师叔的床边上,李天二比较腼腆,低着头站在床边不说话。 天火看了看他俩,问道:“天二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小师叔替你出头,找回公道!” 李天二看看胡天一,胡天一帮他说:“小师叔,没人欺负天二,是天二不小心撞到了七师叔,还要开口给七师叔道歉。 结果七师叔误会天二学他口吃,就训了他几句。后来误会解除了,七师叔还给天二道了歉,然后七师叔就被二师叔叫去喝酒了?” 天火摸摸李天二的脑袋说:“嗯,天二受委屈了,这种小事不要往心里去,七师兄为人最好了,他虽然不擅于表达,但是心胸宽阔,不会记的这种小事,你就别担心了。 天一,你刚才说七师兄一大早跟二师兄去喝酒了?这不像他的作风呀!” 胡天一点头说:“是呀,七师叔不想去,是二师叔硬拉着他去的!” 天火哦了一声说:“天一、天二,其实七哥是我们师兄弟里最具文韬武略的人,心中有大智慧,又沉稳善谋,还操着一手好琴,绝对的风流人物。 可惜他的口吃严重影响了他的仕途和发展,否则早已位高权重或者名扬天下了。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帮帮他!” 天二突然抬起头来,希翼地看着天火,眼中满是期待。 天火笑着对李天二说:“天二,你放心,世间这么多能人异士,肯定有治疗口吃的办法,只是我一时还没有想出来,等想到了,第一时间告诉七师兄和天二,好不?” 李天二小脸都乐开花了,只是没有说话,使劲向天火点头表示感谢。 天火又对李天一说:“天一最近进步很快呀!竟然打通第四道经脉了,天二也不错,拓脉成功,虽然目前只打通了一道经脉,但是这就等于推开了修道的一扇门。 你们两个继续努力修炼,把其他四个师弟也带动起来,等你们六个都拓脉成功,师叔我有奖励!” 胡天一大喜道:“真的呀!那我先替师弟们感谢小师叔了!小师叔,我师父说你的修炼资质天下无双,当年你可是百脉畅通才晋级的融海期,让我多向您讨教。 百脉畅通那可是传说中才能达到的极致,我师父说他当年才拓了八十七脉,就压不住境界,晋级融海期了,现在想来很后悔。他让我至少拓九十脉才能晋级融海期,可是我觉得好难呀!” 天火心中暗道:“我可是打通了全部一百零八条经脉,可是师父不让我说出来,怕会招来灾祸。” 天火安慰胡天一说:“拓脉期,打通六十脉算合格,就具备向融海期修炼的资格了。天一,尽可能多地打通经脉,每多一脉将来好处多多,现在看不出来,但是境界越高,就越能感觉到基础的重要。 七十脉为良好,八十脉为优秀,九十脉以上即为天才,九十九脉就极其罕见了,百脉更是传说中才有的。 拓脉靠天赋,更靠勤奋和毅力,仙路难行、惟靠坚持,所以你们几个三代弟子要更加勤奋,听到了吗?” 胡天一急忙下床,和李天二一起躬身道:“多谢师叔教诲,弟子们谨记!” 天火摆摆手说:“别这么正式,搞得我怪不自在的。八师兄做了什么好吃的,快拿来让我尝尝,还真有点饿了。” 胡天一说:“小师叔,八师叔亲自给你熬的药粥,说对你身体恢复很有帮助。” 李天二急忙走到桌前把食盒打开,食盒里并排放了两个不大的白瓷小碗,其中一碗金黄色的药粥是用来补气血,另一外碧绿色的药粥是用来驱心火。 李天二先把那碗金黄色的药粥端了出来,放入一把汤匙,端到天火面前。 天火接过粥碗,拿起汤匙挖了一勺药粥送入嘴里,天火只觉此粥嫩滑无比,吃到嘴里温度合适,清香扑鼻。 等药粥一吞咽入喉,立刻变得暖洋洋的,迅速温暖和抚平了多日不曾进食的食道,进入胃里后,这口粥立刻就像一团散开的阳光,直接温暖了整个胃部。 天火眼睛一亮,这粥真是好东西,立刻又多喝了两勺,只觉粥里浓郁的灵气像在身体里炸开了一样,迅速补充着体力和真元之力,令天火虚弱的身体快速复原之中。 天火几口就把一小碗粥喝完了,把碗递给李天二,意犹未尽地赞叹道:“好粥!就是量少了点,八师兄不知道在粥里放了什么灵药,进补的效用竟然如此明显。” 胡天一刚准备回话,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小师叔的窗户外面飞了进来,竟然和窗户上的破洞严丝合缝,挡住了屋外的阳光,导致屋内立刻暗下来。 紧接着楼板一阵颤动,一个肉山般的汉子站到了天火的床边,一把夺过李天二手里粥碗,一看里面已经空了,带着哭腔地说:“小师弟,你也太不仗义了,故意逼走我,一个人在这里享受美食,说好的分我一半,你怎么能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呢?不可原谅!” 这胖子正是去而复返的陆启明,他拿起空碗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悲声说:“天呐,里面竟然有太阳果和千岁草,你竟然独吞了!禽兽呀!” 陆启明犹豫了一下,一咬牙,伸出大舌头,把粥碗底部和碗边剩的那些粥渣舔了个干净,闭上眼睛,一脸陶醉,不久两颗晶莹的泪滴在眼角渗了出来。 天火和两位师侄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天火,本来很慰贴的胃部竟然有些翻腾起来,那碗药粥好像也没了刚才的功效。 半晌,陆启明睁开眼睛,怒目圆睁道:“好个老八,如此偏心,我生病的时候为何不给我弄这种顶级药粥补身子?不行,我一会儿非得找他理论去! 不过,小师弟,我们先得算算你刚才暗算我和吃独食的这两笔账。” 说完,陆启明恶狠狠地用他那双比常人大一倍的手合握住那只白瓷粥碗,用力揉搓了两下,白瓷碗立刻碎成了白色的粉末,从他掌缝里掉了下来。 天火脸色有些发白,脸上努力挤出个笑容,一指桌上的食盒说:“六师兄,那里还有一碗药粥,是我专门给你留的!我们这么好的兄弟,有好吃的,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陆启明回头一看,果然食盒里还有一碗粥,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一步蹿了过去,拿起那碗绿色的粥,仰头就干了下去,汤匙都来不及用,好像生怕有人跟他抢一样。 一碗粥下肚,陆启明明显有些僵住了,只觉着一股清凉从口腔直通胃部,陆启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端着碗,眨巴了眨巴因为太胖看起来很小的眼睛,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然后扭头看向天火,一脸生无可恋地表情说:“百年莲子心、五叶连翘、番泻叶,这碗不是补药,是泻药呀!师弟,你又坑我!” 天火一惊,连忙摆手说:“六师兄,粥是八师兄让送来的,我也不知道那一碗是什么粥,你可不要怪到我头上。” “对,没错,粥是我熬的,也是我让送的。”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接着咔哒咔哒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脸上有伤疤、头大脖子粗的四旬大汉走了上来,腿脚好像有些问题,走平路时看不出来,上楼才能看到有些跛。 来的正是八师兄易囚徒,他看到陆启明,咧嘴一笑说:“六师兄,不愧是顶级老饕,竟然能喝出粥里的药物来,佩服佩服! 莲子心清心、去热、治心烦,选用百年以上的莲子效果更佳;连翘清热、解毒、散结、消肿、去丹毒,五叶连翘效果最好;番泻叶,泻热行滞,通便,利水,适合排毒。” 当年璇玑派败落了,所以璇玑子收徒讲究有教无类,很是随心所欲,徒弟的排位也不是按年龄算,而是按入门的先后顺序决定排位。 陆启明对年龄远超自己的三师兄和八师弟还是非常尊重,一般不会在八师弟面前摆师兄的架子。 这时候看到易囚徒走上楼来,陆启明苦着脸说:“八师弟,你这粥不会是专门坑我的吧?” 易囚徒指着桌上的另一个食盒,呵呵一笑道:“六师兄,你自己的饭在那个食盒里,这碗粥是小师弟的,你非要抢来喝,我也没办法呀! 这两碗粥需要搭配着喝才行,先喝第一碗补身、暖胃、护肠的药粥,才能喝第二碗去火、行滞、通便的药粥,单喝第二碗,肯定是要狂泄不止!” 陆启明这时已经觉得肚子里开始有些翻腾,咕噜噜地响了起来,他一手按着肚子,另一只手指着八师弟和小师弟说:“好好好,你们几个联合来坑我,我一会儿再来找你们算账!” 陆启明急忙走到窗前,突然又折返回来,拎起桌上属于自己的食盒,怒哼一声,从窗户的破洞里跳了出去。 还在空中时,陆启明已经忍不住放了几个响屁,声音非常响,陆启明怒吼道:“你们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胡天一和李天二憋得脸都红了,非常想笑,又不敢笑,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一边。 易囚徒对两个孩子挥挥手说:“你们两个回去修炼吧!中午就不用去厨房帮厨了,但是你们还得来给小师叔送饭,饭点前去厨房找我。 对了,顺便去一趟你们三师叔那里通禀一下,说你们小师叔的椅子和窗户都坏了,让他安排人过来修一下。” 天一、天二急忙躬身告退,收拾好天火的食盒,就退了出去。 天火也下了床,对易囚徒一躬身道:“八师兄,多谢你的药粥,小弟觉得这会儿好多了。” 易囚徒摆摆手说:“小师弟客气了,这是师兄该做的,你身体好些了吗?如果好的差不多了,师父让你过去见他一趟。 你昏迷这几天,师父很担心,休息得很少,你快去给他报个平安吧。” 第五章 师兄们(上) 璇玑山下的凡人县城叫宛水县,属宣威府制下管理的一个上县,有两万多户,十万余人居住,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山珍特产丰富,尤以火腿著名。 每年的九、十月份正是火腿腌制成熟的季节,会有大量的客商来此地采购三年期或四年期的火腿,运往宋国各地销售,一些精制的四年期火腿甚至会远销到唐国和明国。 现在正是九月下旬,宛水县的酒楼、饭庄、酒肆和客栈正是最忙的时候,他们提升服务、各出奇招,拼命招揽生意,指望通过这两个月挣来全年三分之二的收入,所以这个时候宛水县餐饮业的服务质量是最高的。 苏幸和韩艾已经在这里附近生活了几十年,自然知道那家饭庄、酒肆的饭菜最为可口、酒水最为香醇,他们挑了一家不大的酒楼--“白水楼”。 白水楼虽然规模不大,在宛水县排不进前三,但是这里的火腿蒸鱼绝对是一绝,风味独特,甚至超越了县里所有的酒肆,璇玑派里凡是吃肉的师兄弟们都在这里吃过这道菜。 苏幸和韩艾来的时候才是巳正时分,酒楼刚刚开门,白水楼里基本没有什么食客,二人也不讲究,就在大厅里要了张桌子坐下。 苏幸连点了五六道爱吃的菜肴,还要了四壶白水楼特酿的白酒,名为“白水”,可是却醇香可口、酒意绵绵、回味无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艾在苏幸的连连劝酒之下,不觉的多饮了几杯,两个人都没有用真元之力逼出酒劲,享受着难得的微醺感觉。 韩艾喝的双颊通红,目光有些迷离,每到这个时候,他的结巴就会好转,甚至一点都听不出来他原来是个结巴,所以韩艾并不抵触喝酒,有时甚至自己一个人也会喝上两杯,让自己微醺,享受一下畅快发言的快乐。 韩艾端起一杯酒对苏幸说:“二师兄,酒已经吃过一半,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今天一大早就要请我喝酒呢? 我可告诉你,我今天下山匆忙,没有带钱,你今天是想吃霸王餐呢?还是想把我灌醉了押在店里,独自跑路呢?” 苏幸哈哈笑道:“老七,看你把为兄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不过我今天也没有带钱,哈哈!” 韩艾仰头喝下杯中之酒说:“二师兄真不是那样的人吗?我跟着你至少有三次吃霸王餐失败的经历,最狼狈的一次差点被人逼得去后厨洗三天碗碟,如果不是三师兄得信下山来付钱,我们两个真要闹出修真界的大笑话。” 苏幸轻轻拍着桌子说:“哈哈,那次我记的,我说我们表明一下修道人的身份,等改日再来付钱。是你坚持说,师父不允许我们用修道之人的身份去欺压、欺骗凡人良善,才弄得我们那么狼狈。” 韩艾摇着头说:“凡人也是人,修炼之人也是人,是人就该有人性!人和人之间应该是互相关爱和协作,而不是根据出身、权势、财力、能力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层层盘剥和欺压。 更别提那些杀妻证道、太上忘情的修炼方式,简直就是魔道,我更为鄙夷!为了成仙,泯灭人性,不值!我觉得师父这样要求我们是对的。” 苏幸拍拍韩艾的胳膊说:“好好好,老七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跟老四一样了,这么能说教?来来来,走一个。” 韩艾又喝了一杯,把酒杯往桌上一倒扣说:“我不说教怎么办?今天的酒钱都没有落实,恕小弟不奉陪了,先告辞了。”说完起身就要走。 苏幸急忙拉住韩艾说:“等等,老七,你不要着急嘛!今天的酒钱自然有人来支付,我们边喝边等,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苏幸把桌上的酒菜推到一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幅诗词,铺在酒桌上。 只见白色的宣纸上写有诗句一首《山村咏怀》--“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这幅字笔法苍劲有力,笔墨运用畅快,每个字都如铁画银钩、力透纸背、行云流水、矫若惊龙,绝对是难得的好书法。 韩艾看了一眼,就惊呼起来:“这不是四师兄的字吗?他竟然会专门书写这样一幅字给你?令人难以置信! 不对,这首诗的意境是采菊南山、闲情雅致,笔法运用应该是远离尘嚣、返璞归真,可是这幅字里为什么有一种杀伐果断的感觉,四师兄是书法大家,不会犯这种错误呀!” “哈哈,七师弟,你果然也是行家!你不知道为了凑这幅墨宝,二师兄我可是前后触犯了三次门规,才凑齐这幅老四的墨宝,昨晚进行剪裁裱糊起来,这下真是天衣无缝。想让我面壁思过,没那么简单!” 韩艾立刻拿起桌上的那幅字,对着阳光仔细看了半天,赞叹道:“二师兄果然厉害,竟然能把四师兄亲手书写的三份处罚单上的字一一剪下来,裱糊成这幅字,真是造假的专家呀,小弟佩服。 怪不得看这幅字有点怪,处罚单上的字能没有杀伐之气吗? 更令小弟佩服的就是,你竟然通过在不同时间犯错,犯不同的错,硬是把‘亭台、烟、花’等字凑齐,就这份心思,小弟就自愧不如!” 苏幸听得眉飞色舞:“哈哈哈,七师弟,你果然是个妙人,来来来,再饮一杯。”苏幸把韩艾的杯子翻过来,又倒满了一杯酒。 韩艾并没有重新拿起酒杯问:“二师兄,可是小弟不明白,你凑这幅字干什么呢?这幅字如果落在名家手里,肯定能看出问题来。” 苏幸压低声音说:“七师弟,陈员外你知道不?就是宛水县做绸缎和药材生意的那个大户,他想求四师弟一幅字,求了几年都没求上,就求到我这里了,我这么急公好义的人,自然得想办法帮帮他了。” 韩艾摇摇头说:“二师兄,四师兄是当代书法名家,清雅高洁、刻板认真,那个陈员外满口铜臭,四师弟怎么会同意为他写书呢?你这样努力拼凑四师弟的字,那个陈员外给了你多少钱?” 苏幸点点头,按捺不住笑意说:“是呀,四师弟太刻板,大好的银子他不要!陈员外出八千两,不少吧?为兄我被罚三次面壁思过,也值得了!” 韩艾翻翻眼睛说:“二师兄,这八千两银子你准备怎么花?” 苏幸沉默了一下说:“宛水县养济院里的孤寡老人和孤儿已经断炊两日了,八千两够他们撑到明年开春,我昨天如果不犯错,我怕他们坚持不下去了。” 韩艾听完只觉很深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幸,急忙起身。 虽然韩艾仍是双颊通红,但是此时身形已不再晃荡,眼中隐泛泪光,对苏幸深鞠一躬说:“二师兄,真是古道热肠、洒脱不羁,二师兄的心性和今日之义举令小弟深深佩服!” 苏幸哈哈一笑:“七师弟,快坐,你搞得这么煽情,为兄都有些不适应了。” 韩艾重新坐下说:“二师兄,我还是想问你,如果银子都捐给养济院,酒钱怎么办?” 苏幸手捂额头说:“好吧,服了你了,一会儿陈员外来验货,顺便会把酒钱付了。” 韩艾一皱眉说:“二师兄,我不喜欢那个陈员外,此时已吃饱,我想先回山了,你自己应付他吧。” 苏幸急忙拉住韩艾说:“别呀,七师弟,陈员外也很仰慕你,也出高价购买你的字画,你既然已经来了,就见见他吧。” 韩艾摇头:“我也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听说这个陈员外目不识丁,‘员外郎’的称号也是捐钱得来的,他有钱高价求取这些他根本看不懂的字画,为何不能给养济院捐钱行善,我深鄙夷之!” 苏幸也摇摇头说:“人各有志,不能因为他有钱,就逼他捐款。行善之事还是要按照本心而来,逼迫来的捐助可能危害更大,因为他们总会在别的地方找回这些损失。 师父说过,道德是自己墓碑上的铭文,不是束缚别人的枷锁,不要把一件本应该令人感到荣耀或欣慰的举动,变得让人觉得屈辱。” 韩艾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呆坐半晌,再次起身对苏幸深鞠一躬:“二师兄,师父和你的境界太高了,韩艾以前从没有这么想过,真是受教了!” 苏幸急忙搀扶韩艾,韩艾却转身对柜台喊道:“伙计,拿纸笔来!” 伙计急忙送上纸笔,韩艾在另外一张桌子上铺好纸张,挥毫泼墨,很快就写出了一幅字帖,然后抛下笔,大步而去说:“二师兄,我的字虽然没有四师兄的值钱,但也小有名气,这幅字帖字数远超四师兄的诗句,可作价四千两卖给陈员外,你一并也帮我捐给养济院吧! 如果可能,让那个陈员外和他的子孙经常临摹我的字帖,必会保他家族世代兴旺!” 苏幸拿起韩艾写的那副整齐的楷书,结构方整,笔画分明,工妙于点画,神韵于结体,平正而不呆,整齐而不拘。 再看内容,原来是首《劝善词》。 欲广福田,须凭心地。行时时之方便,作种种之功德。利物利人,修善修福。忠国孝亲,敬兄信友。矜孤恤寡,敬老怜贫,……积善之家有余庆,积不善之家有余殃,此千古垂训,岂不应牢记勤行也哉! 天火换了一身干净的黄色的道服,挽好发髻,系好逍遥巾,脚踏双脸鞋,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了一下,觉得十分满意。 天火下楼沿着一条青石小路向师父的小院走去,璇玑派最近多了不少人,感觉热闹了很多,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很好。 从天火居所去璇玑子小院的路上会路过五师兄的小院,五师兄的小院占地是整个璇玑派最大的,因为五师兄需要一个非常大的演武场,好修炼他的霸道功法。 五师兄是武痴!对,姓武名痴,人如其名,为武而痴、练武成痴,最喜欢别人直呼他的名字。 天火本来想拜访完师父后,再一一拜访各位师兄,然后去璇玑山各处转转,但是还没走到五师兄的小院外,就听见里面“吼吼哈嘿”的响声,天火忍不住走了进去。 院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械,中间有一片黄沙铺就的校场,校场上有一块横阔高矮都有两丈的花岗石, 五师兄长得方面大耳,身形非常健美,下身只穿一条犊鼻裤,赤裸着上身上肌肉虬结,他正在用肩背用力撞击着那块巨大的花岗石。 每撞一下都会发出一声闷响,将石头撞得在地上摇晃,石头上的石粉纷纷落下。 天火啧舌不已,看这架势,五师兄分明没有使用真元之力保护身体,纯凭肉体的强度和力量,就可以撼动如此大的石块。 平时修炼都练得如此狠,难怪五师兄的实力仅次于大师兄和二师兄。 大师兄、二师兄已经晋级金丹期,而三师弟至十一师弟都是筑基期各阶段的修为,只有天火一个人在炼气期晃荡。 五师兄撞击巨石时,会配合呼吸运用,浑身的肌肉块像虬起的小老鼠一样,每次撞击石块时,肌肉块就会为他缓冲减压,避免他受伤。 天火静静地看着五师兄在那里打磨身体,看得有些入神,感觉五师兄的撞击训练中竟然有一种韵律在里面,如果能抓住这种韵律,对使用肉体力量和与人搏杀有很大帮助。 天火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顿悟中,很想自己也去找块巨石撞击一下,但他更舍不得这会儿停下来不看五师兄撞击石块的动作。 五师兄几乎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去撞击巨石,等他全身都撞击完毕后,那个两丈大小的石块,就只剩一丈大小了,地上落满了石粉。 最后五师兄大吼一声,一拳打在巨石上,“砰”的一声巨响,石块碎成了几个大块。 这时掌声响起来,天火使劲地鼓掌并大喊:“五师兄,你太帅了! 五师兄侧头来看了看天火,没说话,只是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嗯?” 天火苦着脸说:“哦,无……耻……师……兄……好!” 五师兄皱着眉头走向天火说:“小师弟,你再敢把武痴念成无耻,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天火一边后退,一边嘿嘿笑着说:“师兄,你别过来!你为什么坚持让别人叫你武痴呀?很容易被人占便宜的。” 五师兄突然加速,一拳向天火打来,这一拳太快了,天火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抵挡,只好原地站立闭眼。 五师兄这一拳擦着天火的右耳打了过去,拳风把天火的脸颊和耳朵吹得生痛。 天火捂着脸等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立刻看到五师兄那方正的国字脸,以及脸上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在狠狠地盯着自己,天火只能尴尬地一笑。 五师兄说:“除了你,敢叫我无耻的人,都被我打爆了头。武痴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目标,我的信念,我的追求! 任何人都不能亵渎他!下次再犯就让你在床上躺两个月。” 天火瘪瘪嘴说:“武痴师兄,我大病初愈,第一个来看的就是你,都排在师父前面呢,你还对我这么凶巴巴!我是想过来提醒你,练功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伤了自己,你已经很厉害了,你就是我的偶像!” 武痴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微笑说:“少胡扯了,是不是要去拜见师父,快滚吧。” 天火急忙告退,刚走出两步,就听背后武痴说:“小师弟,这次出去历练,收获不小吧,等你忙完再来我这里一趟,我要考究一下你的功力精进如何。” 天火听武痴这么说,像是火烧屁股一样跑了起来,喊道:“武痴师兄,你放心等我的事情忙完,一定来找你。” 心里却在想:“傻子才会主动来找你呢!无非被你借机虐一顿。你这块大木头,只会练武,木讷又无趣,难怪和四师兄并称‘璇玑双木’!” 第六章 师兄们(中) 璇玑子的府院是前山最大的建筑,有个很大的会客厅,还有静室、炼器室、炼丹室、卧室、书房、储物间、厢房等,但是规模比起轩辕坟的府邸来说,就像民宅和皇宫的差距。 璇玑子此时正在静室里盘膝打坐,一道白色的真元之气从头顶百会穴里冒出,环绕着他的身子,成螺旋状缓慢向下旋转着汇入两个脚心的涌泉穴。 天火悄悄走进静室,向师父深鞠一躬说:“师父,徒儿来了。” 璇玑子长吸一口气,将那道真元之力收回体内,睁开眼睛说:“天火,坐吧,身体怎么样了?” 天火在璇玑子面前的蒲团上跪坐下来,附身说:“禀告师父,徒儿已经大好,就是身体还有些乏力,再歇息几日就可以痊愈了。” 璇玑子点点头说:“那好,这几日好好修养。天火,这次下山你可有什么收获呀?” 天火挺直上身说:“师父,徒儿此次下山,虽然时间较短,但是也见识了人间百态,接触了不少修真同道,收获颇多。 “说来听听。” 天火正容说:“徒儿明白了众生不易,凡人整日忧患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现在虽不算盛世,可是也号称天下安泰,但百姓的日子依然十分艰难; 而修士们与天争路、九死一生,压力比凡人更大,暴戾之气日重,奸猾狠毒成为主流,令弟子不寒而栗!” 璇玑子淡淡一笑说:“哦,你是说你无涯子师叔坑你之事。” 天火好奇地问:“对了,师父,无涯子师叔最后逃脱了吗?” 璇玑子摇摇头:“为师去晚了一步,没有救上无涯子,甚至和你都错过了,还好后来把你找到了。” 天火继续问:“可是师父,我中间有十一天失去了记忆,你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我总觉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我很重要。” 璇玑子抬头看着天火的眼睛,想确认一下天火是否真的失去了记忆,只见天火眼中一片清明,没有隐藏什么秘密。 璇玑子只好说:“乖徒儿,你被妖族修士掳去,等我接到消息赶过去,你已经昏迷,中间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师确实不知道。” 天火努力想从师父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可是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知道师父不会骗自己,至少不会没理由地欺骗自己,如果师父真不让自己知道实情,肯定有他的理由。 天火撇撇嘴说:“好吧,才十来天的时间,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徒儿也不再纠结能否想起来了,一切随缘。” 璇玑子急忙岔开话题说:“天火,你此次下山感受颇多,那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天火挠挠头讪笑道:“师父,感受是很多,但是我觉得吧,二师兄的那种生活方式我就很喜欢。” 璇玑子感觉自己有些压不住火气了:“我问你呢!不要扯你二师兄,难道你还准备复制他的人生吗?难道你自己就没点想法和生活态度吗?” 天火瘪嘴道:“好吧,师父。徒儿觉得人生在世很不容易,所以混……” 璇玑子一拍大腿,指着天火的鼻子说:“如果你想说,混吃等死也不错,就给我滚出去!” 天火翻了师父一眼说:“师父,您老人家别生气,等我把话说完嘛!我的意思是,人生在世很不容易,所以混不出点名堂来,很对不起自己!” 这个话弯转的,璇玑子都忍不住在心里给天火一个赞。 璇玑子继续肃容道:“哦?天火,你想混出个什么名堂,说来让为师听听。” “这个嘛?说来话长……” “是不是还没想好?” “那会呀!徒儿我早想好了,今生我一要威震宇内、名扬天下!二要商行天下、人界首富!三要逆天改命、永恒不朽!” 璇玑子啪啪啪鼓起掌来:“说的好!乖徒儿,你出去一趟长进不少呀,除了知守天下式外,你还练会了白日做梦功! 你想的这些,为师年轻时也都想过,可是没敢说出来,怕被人笑话,现在看来,幸亏当年没说出来,否则都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你倒好,真敢拿出来说!你再好好想想,定个实际点的目标。” 天火正色说:“师父,弟子刚才的话没有半句虚言,都是肺腑之言!以前弟子太任性了,又比较懒散,这次出去之后,才知道天下之大,我这点实力根本不值一提! 要想成为洒脱、自由之人,得有强大的自身实力和雄厚的财物资源辅助,当然了还要有绵长的寿元来体验人生百味,所以弟子定下了这样的宏伟志向,请师父支持我,而不是打击我!” 璇玑子哦了一声:“强大实力的重要性我可以理解,这次你出去受了欺负,自然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求长生也可以理解,这是修道之人的根本追求。 但是你想要成为修真界的首富,这从何说起?” 天火摇摇头说:“师父,这几天冥冥中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要成为修真界首富,至于为什么要做首富,开始弟子也不清楚,可是后来弟子明白了。 资源就意味着更多成功的可能性,没有资源很难成为真正的强者,毕竟一个人的力量再强,终究有力量不及的地方,只有一个强大的宗派在背后支撑,才能孕育出真正的强者。 我想让璇玑派重新强大起来,不说做到人界第一,也至少得在修真界占据一个不错的位置,这样就需要很多的钱物、资源来扩张宗派,不经商、没有钱,如何能支持宗派发展? 师父,你不觉得我们璇玑派现在很穷吗?” 璇玑子陷入了沉思,半天才回答:“天火,你说的这些和师父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师父之前潇洒惯了,自视甚高,这次出去颇有些感触,仅凭自身实力终究不如一个实力雄厚的宗派来的厉害。 正如你所说,一个实力雄厚的门派,如果没有一片好的根基之地,没有源源不断的财物输入,没有层出不穷的人才跟上,这个门派也得衰落。” 璇玑子起身,走到门前拉开静室的大门,让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说:“璇玑派源自上古大教北斗七星派,是东胜洲排名前十的宗派,一宗七脉,每脉单算,也可以跻身百强宗派,但是现在已经衰落到我这一辈弟子仅有为师一人,而二代弟子十二人,仅有两位金丹,九位筑基,确实有些凄凉。” 天火只觉脸上一红,自己才是炼气期,他低头说:“师父,弟子之前太懒惰了,让您失望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璇玑子摇头说:“天火,为师没有怪你,为师也在检讨,当年你师祖收我为徒,将一生所学和北斗七星派复兴的大业交给了我。 我却因为天性不羁,不喜拘束,总觉得求学四方、仗剑天涯才是修真的真谛,所以一直没有用心去做复兴门派的大业。 直到晋级元婴期后才有所觉悟,平白耽误了上千年,现在想来很是惭愧。” 天火摇头说:“师父,你不用自责,你一个人白手起家,打下璇玑派这片基业已经非常不容易,照顾我们十二人的同时,你还能在炼器、炼丹、制符等方面做到修真界高阶水平,已经极为不易。 现在您又晋升化神期,可以算是高阶修士了,有重新开宗立派的资格,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璇玑子呵呵一笑:“天火,师父还没脆弱到需要你小子来安慰我的地步,我只是有些感怀罢了。 师父最近想在璇玑派内做一些调整,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大师兄,自己出去云游四海提升实力,只是你们现在实力还太弱,师父有些犹豫。” 天火说:“师父,您不用担心,我们这些弟子不都是您亲自挑选的吗?你应该是了解我们的,这里每个师兄弟拿出去,都能在别的大派里做亲传弟子或核心弟子。 大师兄为人沉稳、宽厚,大局观很强,又擅于炼器,足以承担掌门之位; 二师兄虽然看似放荡不羁,但是心地善良、天资非凡,又继承了您的炼药之道,对师门绝对忠诚; 三师兄沉稳老练、事无巨细,门派后勤事物可以全部托付于他; 四师兄为人严谨、公平方正,有他盯着,徒儿们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五师兄练武成痴,一旦晋升金丹期,立刻会成为璇玑派的护教长老; 六师兄为人忠厚、极重师道,看似痴肥,可是真实实力仅次于五师兄; 七师兄胸有沟壑、极有韬略,是智囊性的人才,有他辅佐大师兄,璇玑门大方向上不会行错走差; 八师兄江湖经验老道,又是草木大师,用毒一道极为擅长,即可培育灵药,又可抵御外敌; 九师兄擅长驭兽之道、十师兄擅长制符之道,等于续接了开阳、瑶光两脉的道统,两人的双生合击之术威力应该还在五师兄之上; 十一师兄更是独辟蹊径,将阵法、炼器融入箭术之中,弟子曾看过他设计的诛天连弩和摧城车弩,惊为天物! 诸天连弩擅守和摧城车弩擅攻,虽然现在还在试验阶段,但是一旦成型,必然为将来的璇玑派增添攻防两端的重器! 有这样一群出色的弟子,师父你还有什么遗憾,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想做的事情,弟子们拼了性命也会支持您去做的!” 璇玑子耐心听完天火的话,问:“十一个师兄你都说了,那你自己呢?也给为师说说?” 天火挠挠头说:“事情基本上已经被师兄们干完了,我也没什么专长,高不成低不就的,混吃等死您又不让,所以我只能去经营个商会。 因为师父和师兄们要做的大事,都离不开钱物和修真资源,弟子愿意成为所有人的后援,为璇玑派默默做点自己的贡献。” 璇玑子长叹一声说:“天火,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知道我问你大师兄是否愿意接任掌门时,你大师兄向我推荐了你二师兄和你,然后我又问了你二师兄,你二师兄说为何不再等几年,直接传位给你。 你天资聪颖,师父和师兄们都看在眼里,仅凭你今天这番对师兄们的点评,足以看出你的眼光和胸怀,师父今天就正式问你,你是否愿意接任掌门之位?” 天火大惊,苦着脸说:“师父,徒儿真不是这块料,你就让我去经商吧,这么多师兄弟里,只有我最闲,如果我不去,肯定会有另外一位师兄放下他擅长的东西去做行商,这样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必然会影响璇玑派整体的复兴大业。” 璇玑子沉思片刻说:“天火,为师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你确实比他们更合适做经商的工作,让为师再考虑考虑吧。 你把今天和我所说的话都整理出来,汇总成一个璇玑派的复兴计划,再把你的商业帝国规划加上,七日后,我们璇玑派的正式弟子共同审核这个计划。 到时你来主讲,如果大家认可你的计划,为师就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如果不认可,你就乖乖待在璇玑山修炼,你大师兄先做五年掌门,等你晋升金丹期后,就由你来做这个掌门。” 天火有些傻眼:“师父,只给七天的时间,太少了!我刚刚大病初愈,你刚才还让我多休息呢!不行,我这会儿就有些头晕了,真没有精力和时间写什么复兴计划!师父,要不我们一个月后再开大会吧?” 璇玑子袍袖一甩,一阵大风把天火卷出了静室,璇玑子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想写,七天后就准备接任掌门吧!”说完,静室的大门自动闭合上了。 天火扑倒门上,使劲拍门:“师父,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呀!你快开门呀,要不我就一直敲门!” 璇玑子的声音传了出来:“没关系,你继续拍,反正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 天火一看师父态度坚决,只能回身而去,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璇玑子从静室的窗户里看着天火离去的背影,自语道:“天火,还有各位徒儿们,不是师父心狠,要把你们逼得这么紧。 而是天道马上就要开始变化了,亿年大战临近了,亿年大派都有可能覆灭,为师尚且难以自保,更何况你们,我不想你们死在这场浩劫里,只能逼着你们尽快长大。” (通报一则喜讯,下周双推,其中一个是app客户端的推荐,请大家关注:1.起点客户端-分类页-仙侠-新书精选;2.新版网站-仙侠频道人气连载。) 第七章 师兄们(下) 一  璇玑后山的地势广阔、地面平整,没有太大的坡度起伏,这里面积不小,足有上千亩大小,是前山的三倍多。 后山的位置得天独厚,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峭壁,常人根本无法攀登,是一块与世隔绝的难得好地,非常适合宗派在此驻扎开发。 璇玑派的整体格局也是依照山势而建,前山是山门、广场、大殿、炼器室、炼丹房和生活居住区,后山则是璇玑派药圃、兽栏、制符和特种器械研发院等。 因为璇玑派弟子不多,目前整个璇玑山只被开发了极小的一部分,未来发展的潜力很大。 天火边走边在思索今天与师父的对话,今天师父有些奇怪,少了平时的从容淡定,多了一些着急的感觉,难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可是师父没有漏一点口风,天火也不明白师父在着急什么? 关于璇玑派的复兴计划,天火前期是有一些思路,但是因为醒来时间很短,还没有时间去细细整理思路,整个计划还很凌乱,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全盘规划。 天火边走边想之下,不知不觉拐到了璇玑后山。 天火看着郁郁葱葱的后山和不多的几栋建筑物,璇玑子占据璇玑山已经快千年了,可是一直没有时间和财力来改造这里,所以大好的一块后山,目前还是半原始状态。 擅长种植草木的八师兄,擅长驭兽的九师兄,擅长制符的十师兄和苦练箭术、研发器械的十一师兄常年都在后山驻守、修炼、研发,难得的是他们还乐在其中。 天火既然来到了后山,自然准备顺路看看这几位师兄,顺便考察一下后山的情况,对开拓璇玑复兴计划的思路肯定是有所帮助。 天火刚刚走过一片八师兄的药圃,顺手从路边一颗数百年树龄的白杏树上摘了几个白杏,随便在衣服上蹭了蹭就扔进了嘴里,这种白杏数量稀少,有补气壮身、止咳平喘、益智安神的效用,专治体虚无力。 天火吃了两个白杏,味道不错,甜多酸少有清香,令天火胃口大开,他干脆撩起外袍的下襟摘了几十个白杏,开开心心地向路旁一座狭长的院子走去。 突然一只黑色的大箭从天而降,射入天火脚前两尺远的泥土里,鸡卵粗细的箭杆深入地下四尺,地面之上仍有三尺,箭身还在剧烈抖动着,大箭掀起的泥土溅了天火一裤子一鞋。 天火脸色有些发白,对着那个狭长的院子大喊:“十一师兄,你太不仗义了,小弟专门采了些新鲜白杏送来给你品尝,你竟然用车弩射我,有你这么待客的道理吗?” 院内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小师弟,八师兄的白杏树离我这么近,我每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你慷他人之慨。” 天火皱眉说:“十一师兄,这么久没见小弟我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吗?太令人伤心了!算了,师弟我宽宏大量,原谅你了!你可以对我这么冷漠,可是我却不能不尊重师兄!师兄,我要进来了哦!” 那个冷冷的声音继续说:“不必了!上次你进来了一趟,把我研究了半年多的器械碰坏了,让我修了整整一个月才修好。 你还顺走了我一把小手弩,玩够了之后,还送给了山里的猎户去猎鹿,你简直是在侮辱我的制弩技艺!所以我这里不欢迎你!” 天火委屈地说:“可是后来猎户送来的鹿肉,你一块也没有少吃呀!再说做好的弓弩放着不用,岂不是白浪费了,那你做它有什么意义?” “滚!懒得和你理论!”那个冷冷的声音有些暴怒了,紧接着三只黑色的大箭从天而降。 天火立马抱头鼠窜,边跑还边喊:“十一师兄,你太小气了!不见就不见!干嘛要放箭!” 天火一溜烟地冲进了下一个院子,直接冲进了屋子的正堂,里面有一位青年人正在伏在桌案之前,专心致志地在一块杂色的玉牌上雕刻着什么。 天火本来准备进来大声问安,结果看到青年正在雕刻玉牌,立马噤声。 他轻轻走到桌前,把下襟里的白杏拿出一半放在桌子上,然后把下襟打成个包裹别在腰上,然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那名青年雕刻玉牌。 青年的刀工出神入化,那块杂色玉牌质量并不算上乘,甚至玉石本身还有一些瑕疵和断纹,但是青年所刻的符纹却巧妙的绕过了那些地方,逐渐在玉牌上堆砌出大量好看的符纹。 天火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青年总算完成了最后一刀,只见玉牌上一阵流光闪过,整个玉牌好像多了一丝神韵和神秘,比起以前的卖相立刻强了很多。 天火赞叹道:“十师兄的符宝制作技术真得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这块玉牌的威力至少也有筑基高阶修士全力一击之力吧?” 十师兄周恒抬起头来,他只有二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十分俊朗,只是眼眶有些深陷发黑,他摇摇头说:“师弟,你病好了吗?可惜这块玉牌的玉质有些稍差,不能激发更大的威力,可是好玉难寻、价格又很贵,师兄我囊中羞涩,买不起更好的材料,只能拿它来练手。” 天火听十师兄这么一说,更加坚定要经商的念头,因为制约梦想的第一步就是钱!但是钱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来的,现在最好给师兄想个替代的方案。 天火琢磨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师兄,这种杂玉里蕴含的灵气明显没有灵石里的多,你都能把它制成威力极大的符宝,那如果直接在灵石雕刻符纹,会不会威力更大呢?” 十师兄周恒如被雷劈一般,双眼圆睁,喃喃自语道:“对呀!我为什么以前没这么想过这个问题!灵石也是一种玉石,为何不可用来制作符宝! 等等,灵石里的灵力比较精纯,不好控制,灵石本身的质地也不适合雕刻,下刀会有一定的风险,很可能会引起爆炸。” 天火摸摸头说:“可是灵石不都是从灵石矿里开采出来的整块灵石吗?后来经过打磨,才会出现规格统一的各种灵石吗?也很少听说切割灵石时,会发生爆炸呀?” “对!他们肯定有方法避免灵石爆炸的,我怎么没想到?小师弟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周恒跳了起来,扑倒书架上开始寻找介绍灵石的书籍,他一边找还一边说:“小师弟,柜子里有做好的符咒,你随便拿,师兄我有事就不陪你说话了。” 天火羞涩地说:“十师兄,每次都拿你的符咒,那怎么好意思呢。” 周恒挥挥手继续查找资料,没有再理天火。 天火自己走到柜子前,拉开柜子,里面分成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隔层,几乎放满了各式符咒,天火找到最喜欢使用的几种符咒,连抓了几大把塞入自己的新乾坤袋里,然后跟方恒道别。 周恒这时又翻开一本典籍,根本没听到天火说话,天火躬身退出了房间。 天火一边吃着白杏一边晃到了兽栏前,就见一位长相酷似方恒、但是比方恒壮实不少的青年正抱着两大捆青草走来,正是九师兄周永。 天火叫了一声九师兄,在周永的嘴里塞了一个白杏,就顺手接过其中一捆青草扛上,边走边说:“九师兄,割这么多青草,这是要干什么呀?” 周永吐出嘴里的杏核说:“是天火呀,你病好了吗?三师兄说一会儿下山去宛水县城采购些日常物品,我给青牛加一些草料,吃完午饭就下山,你去不?” 天火高兴地说:“好呀!九师兄,我的病都好了,好久没去宛水县城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很快两人走到牛棚前面,天火一眼看到牛棚里正在闲逛的青牛,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只青牛,天火皱着眉头往牛棚走去。 那只闲逛的青牛,无意中看到了天火,牛身一震,双眼瞪得如铜铃,急忙四处张望,看到牛棚里刚才自己睡过的干草,二话不说一头扎了进去,用四个蹄子把那些干草往身上扒拉了一些,想把自己挡得更严实点。 周永也皱起了眉头,师父这次带回来的这只青牛力大无穷,平时干活还算是勤快,就是有时会闹些小情绪,今天怎么还没干活呢,就撂挑子了。 天火也是大奇,这只青牛分明是在躲避自己,为什么它那么怕自己?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难道和自己的失忆有关? 周永把青草扔到牛棚外,准备给青牛一些教训,好让它起来吃草干活。 天火急忙拦住周永说:“九师兄,小弟对驭兽也有些了解,不如让小弟我施展一下。” 天火来到牛棚前,踩在牛棚最低的一层横栏上,对躲在干草堆里的青牛喊着:“小牛牛,你是不是认识我呀?出来跟我说说话嘛~~” 那头青牛躲在干草里直翻白眼,这对师徒真是一对,都喊自己小牛牛! 青牛太痛恨这个称呼了,他举起两个蹄子想要捂住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的架势。 天火立刻知道这只青牛就是自己昏迷前追杀自己的那只青牛,怒骂道:“果然是你这头青牛精!王八蛋,你不记得小爷的样子了吗?忘了你当初是如何欺负小爷了?九师兄去给我找把斧子来,我要活劈了他!” 周永有些吃惊地看着天火说:“小师弟,你跟一头牛较什么劲?这就是一头普通的牛,除了力气大点,不会法力,他怎么可能追杀过你?” 天火一指草堆里的青牛说:“九师兄,你见过会捂耳朵的青牛吗?” 周永凑到栏杆前一看,也不觉愣了,果然那头青牛竟然能把前蹄抬到耳朵上来,普通的牛绝对做不到这步。 周永立刻抽出一根皮鞭递给天火说:“师弟,斧子太血腥了,你大病初愈,不适合杀生。再说师父把它带回来,说不定还有别的用处,你还是用为兄这根‘棘刺鞭’教训教训它,解解气就好了。” 躲在干草里的青牛听到“棘刺鞭”三个字,立刻浑身一僵,开始四处打量牛棚哪里可以躲一躲。 天火接过那根一丈二尺长的棘刺鞭,一看就知道是百年以上的铁线蛇蛇皮鞣制编织而成,每隔两寸都会编入一个精钢打造的荆棘刺,这要是一鞭上去,身上立刻会多出几个窟窿,但是每个窟窿不过半寸来深,不伤性命,但是肯定会剧痛无比。 天火嘿嘿笑道:“小牛牛,你再不出来,小爷我可要动手了。” 这个牛棚青牛试过无数次了,根本没法逃脱,此时他干脆闭眼装死。 “呼~”的风声响起,天火一鞭子抽在了青牛的身侧,地上的泥土飞溅到青牛的身上。 青牛就像诈尸了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竟然踩着牛棚的木板墙壁,跳上了牛棚的大梁,骑在上面哞哞直叫,声音极其洪亮,还凄惨无比,仿佛求救一般。 天火看得火起,这次没有客气,一鞭子抽在青牛的后胯上,一道血痕出现,青牛的屁股和后退上至少多了十来个血洞,还好青牛皮糙肉厚,每个血洞都只有小指粗细,流出来的血液不多。 青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再是哞哞之声,仿佛驴叫一般,声震八方,这下估计前山都可以听到它的叫声了。 天火皱皱眉说:“别叫了,你当时差点把小爷弄死,小爷抽你一鞭怎么了?再敢叫这么大声,小爷就叫八师兄宰了你做全牛宴。还不从房梁上下来,给小爷承认错误,小爷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放过你了。” 青牛趴在房梁上,扭过头来,看着天火,好像要判断天火的话有几分可信程度。 天火一皱眉,抖了下手里的鞭子,青牛立刻从房梁上跳下来,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向天火走来,走到天火面前,四蹄着地,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天火。 天火本来憋着一肚子气,想要狠狠惩罚一下青牛,但是看到青牛已经被打回原形,并且在璇玑派充当苦力赎罪,就没有心情去欺负一头畜生了。 天火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正准备把手里的棘刺鞭还给九师兄,突然他看到青牛眼中突然多了个黑影,眼神中出现了一些恐惧、又有些渴望的复杂情绪,天火立刻知道背后有变! 天火脚下一松,整个人从两个木板之间滑进了牛棚之中,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背后的偷袭。 只听九师兄周永一声怒喝,紧接着传来拳脚相碰的风声,天火及时翻身,发现偷袭自己的竟然是一只很大的老鹰,翼展足有丈余。 它明显不是周永的对手,只几个回合,就被周永击中数拳,掉落了不少羽毛,它不敢再和周永缠斗,厉鸣一声,抖翅就要高飞。 周永怒骂一声:“扁毛畜生,竟然野性不改,偷袭我师弟,今天非要打断你一只翅膀不可!” 说完,周永一步跳上牛棚,再从牛棚顶上扑向那只老鹰,老鹰奋力拍打着翅膀,周永的拳风虽然击中了老鹰,但是老鹰只是晃了一下,仍然飞了起来,瞬间已有十几丈高。 周永在空中叹了一口气,落到了地面,这时一支黑色的雕翎箭从远处狭长的院落里飞来,速度奇快无比,仿佛直接跨越了百丈的空间,射中了老鹰的左翅根部。 老鹰的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翻滚着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溅起尘土一片。 这时不远处的屋脊上,出现了一个身着绿黄斜条纹劲装的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背上背着一个箭囊,手里正握着一张大弓,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射出的。 摔在地上的老鹰还要挣扎,想要站立起来,又一支黑色的雕翎箭闪电般射中它的右翅,直接把它钉在了地上。 周永向远处房顶上的少年招招手,喊道:“十一弟,你的箭术又长进了很多,为兄佩服。” 持弓少年夏羿淡淡地说:“九哥,你们太不小心了,要是被这只扁毛畜生伤了小师弟,丢人不说,师父也会责罚你的。 还有小师弟,不是师兄我冷漠,因为你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破坏王,我的新器械还在研制阶段,现在可不敢让你进屋。你注意身体,早点把实力提升起来,师兄们不可能每次都来得及救你。” 天火从牛棚了钻了出来,双手和身上沾满了牛粪,他嫌弃地用棘刺鞭的鞭把刮着手上的牛粪,周永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棘刺鞭,嘴角抽动了一下,就把目光移到了一边,眼不见为净吧。 天火对远处的夏羿喊道:“十一师兄,我今天才发现弓弩如此厉害!你要是做一架诛天连弩给我防身,我就保证不去你那里添乱了。” 夏羿跳下屋脊,声音远远地飘来:“老十二,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我可没有余钱给你做玩具,现在我连制作机械的材料都快买不起了!” 天火心中呐喊,又是一个没钱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周永看夏羿走了,他也向老鹰走去,今天老鹰敢偷袭小师弟,还敢反抗自己,非得给它一个深刻的教训,否则自己的驭兽之术岂不白学了。 这时本来躲在牛棚里的青牛,一咬牙撞破牛棚的木挡板冲了出来,挡在了老鹰身前。 周永更加生气,璇玑派里就这么几只灵兽,竟然都敢反抗自己,看来今天得拿出些真本事来了。 青牛体型很大,肩背比周永的个子都高,它挡在周永面前,周永显得非常瘦小。 可是两人的气势和气质完全不同,周永每一步都很坚定沉稳,大地随着他的脚步声开始轻轻颤抖,而青牛也四肢颤抖,整只牛像筛糠一样。 终于在周永走到青牛面前不到一丈时,青牛一下跪倒在地,哞哞地向周永叫着,似乎在求饶。 可是青牛看到周永布满杀气的面容,知道向他求饶没用,立刻转向天火哞哞地叫着,哀求着,硕大的牛眼里滴下了泪水。 天火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九师兄专修驭兽之道,此时天火也不便阻止他调教青牛和老鹰,只好走到路边,拔了几片宽大的草叶擦拭着手上和鞭把上的牛粪,假装看不见周永和青牛。 周永走到两兽面前,并拢食中二指做剑诀状,指尖隐隐发着黄光,点向青牛和老鹰,只见每点一下,就有一道黄光进入两兽的体内。 妖族虽然经络没有人族复杂,但是依然有穴位之说,周永精研驭兽之道,自然对兽族的妖兽穴位非常清楚。 周永只点了几下,两兽就瘫软在地,浑身痉挛,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就像两摊烂泥一样趴在地上颤抖着。 当周永点到第九指时,有些犹豫,后来一咬牙就要点下。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周永,住手吧。你这一指下去,就废了他们两个的道基。为师留他们还有用,今天的惩罚就到此为止吧。” 周永和天火急忙一齐躬身道:“师父好,怎么惊动您老人家了?” 第八章 靖边仙师(求收藏!) 一  璇玑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天火和周永身后,看到地上瘫软如泥的青牛和老鹰,摇了摇头。 璇玑子袍袖一甩,一股真元之气吹拂在青牛和老鹰的身上,迅速解去了他们身上的驭兽禁制,让抖动抽搐的两兽立刻停了安静了下来。 璇玑子并没有责怪周永,而是冷冷地对青牛说:“青牛,你见到你师父为何不拜?还有你九师伯责罚你对吗?” 青牛浑身一抖,急忙爬起来,跪伏在地,向周永和天火频频叩首,嘴里发出哞哞的声音,仿佛是在认错。 “它师父?我?”天火有些难以置信地指指自己,嘴巴张得好大说:“师父,我什么时候成这只青牛的师父了?” 璇玑子笑眯眯地对天火说:“天火,你昏迷之时,这只青牛正好在你身边,我看他与你有缘,就代你收下了这名弟子。你可不要小看他,他可是一位金丹期的修士,给你做徒弟,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璇玑子暗中对天火传声:“璇玑派想要复兴,人财物样样都缺,这两个金丹期妖修暂时可以填补人力不足,你少废话。” 天火翻翻眼睛说:“师父,您都安排好了,弟子能有什么不满。只不过让外人知道徒儿我收一只青牛做徒弟,别人会笑话我们璇玑派什么徒弟都收的,那就不是徒儿一个人的荣辱问题了。” 璇玑子狠狠瞪了天火一眼:“不知好歹!你是璇玑派二代弟子里第三个收徒的,快偷着乐吧!青牛已经是金丹期了,具有了化形能力,已经不能视为异类了,都是正经的修士,只不过为师封住了他的修为,所以他现在不能化形,你默念驭兽法诀,看看你的手腕。” 驭兽法诀虽然是周永的主修功法,但是天火主修知守天下式,以此功为基础,学习其他功法往往事半功倍。 天火默念驭兽法诀后,看见左手手腕上浮现出一支小小的青牛痕迹,就像一个褪色的刺青图案,但是天火能通过那个封印图案,感觉到青牛的魂魄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青牛这时更加惶恐,因为这个印记的存在,他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天火的手里,从此再也不能反抗,瞬间觉得心丧若死。 璇玑子又走到老鹰面前,帮他拔出身上的两支雕翎箭,老鹰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璇玑子。 璇玑子拍拍老鹰的脑袋说:“鸢道人你很不服气吧?认为我趁你重伤,俘获了你?其实那天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已经了,你也太不懂得知恩图报了。既然如此,你也做我的记名徒孙吧。” 说完,璇玑子从老鹰额前拘出一滴带有一缕魂魄的精血甩向天火,天火急忙抬起手腕,接下那滴精血,那滴精血瞬间融入天火的身体。 只用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天火的手腕上又多了一支鸢鸟的印记,当天火散去驭兽法诀后,那两个印记就会消失。 璇玑子起身拍拍手说:“周永,在他们两个彻底脱去野性之前,还是由你来调教他们,每天让他们背诵《璇玑派门规》,直到他们背会为止。” 周永躬身抱拳:“是,师父。不过您还封着他们的修为,他们还不能口吐人言,如何背诵?” 璇玑子一拍额头,这种大事都忘了,转身在青牛和老鹰身上各拍了一下,解除了部分禁制,让他们恢复了人言的能力。 璇玑子向天火传声道:“徒儿,这两只妖修是为师给你找来的临时保镖,你晋级金丹期之前,有些事情如果不便自己出面,就可以指挥他们去做。 虽然他们的生死印记都掌握在你手里,为师也用禁制控制他们的身体,但是想要他们心甘情愿地投效于你,你还是要自己想办法收服他们的心。” 天火默默点点头,一下多出了两位实力远超自己的记名弟子,即让他开心,又让他感觉到不小的压力。 璇玑子又对周永说:“周永,后山的兽栏要充实起来了,师父过几日空闲了,带你去云雾山深处抓一些灵性颇佳的灵兽来,从小养大的灵兽要当弟子来照看,将来如果能化形成功,可以给予正式弟子的待遇。” 周永大喜,之前求师父带自己去抓灵兽,师父总是太忙,没时间去,这次看来自己驭兽之术将会大有用武之地。 正当周永想向璇玑子请教一些近期修炼的疑惑时,三师兄苍耳(老苍头)匆匆赶到后山,远远地看到璇玑子就大喊道:“师父,宣威府的知府李成大人亲自上山来拜访您老人家,还请师父前山一见。” 天火奇道:“官府中人为何要来璇玑派拜访师父?” 璇玑子对天火说:“嗯,该来的总算来了,比我想象中还快了一些。天火,随为师一起去看看,路上给你讲官府中人为何要来拜访为师。” 周永对官府来人没有什么兴趣,向师父告了声罪,就赶着青牛和拎着老鹰去治伤了。 璇玑子自身修炼“自然之法”,素来崇尚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对于弟子比较宽容,不喜欢强迫他们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像周永、周恒、夏羿这样一心只关注修炼和钻研,不愿意接触世俗之事的弟子,璇玑子也是非常欣赏。 宋国作为华夏族三大强国之一,东西最宽处有近六百万里疆域,南北最宽处有三百万里疆域,地域广阔,人口众多。 宋国定都金陵,京畿为富庶的苏松地区,全国除京畿外下设十二省、四十九道,有大小州府一千两百余个,下设两万六千多处县治,子民千亿计,修士过亿人。 如此庞大的国家,不是赵氏皇族一家可以治理过来的,很多世俗家族和修真家族参与其中,结成大大小小的实力集团,为掌控地盘的大小、修真资源的多少、修真人才和特殊人才招揽等问题,亿年来私下争夺不息。 其中最大的实力集团是赵氏皇族、周氏后族和护国神教大罗派组成的皇族同盟,已把持宋国朝政近千万年。 但皇族同盟也不是一家独大,另有几个实力相当的同盟时刻威胁着皇权,所以赵氏皇族为保持皇族同盟的优势,不得不借助手握正统大义的便利,不断拉拢散修或中小门派加入皇族同盟,以壮大声势、对抗其他势力。 璇玑派很符合皇族拉拢的条件,门派很小,没有靠山,具有一定的区域影响力,掌门人刚刚踏入化神期,具有一定的战力。 所以璇玑子晋级化神期的消息确认后,山下宛水县知县宋能立刻送来了三十名仆役,同时急报府、道、省三级衙门,由省里请示朝廷封赏璇玑子的事宜。 平时僵化、低效的宋国官僚体系,只有在处理跟修士有关的事务时才会体现一下难得的高效。 朝廷很快就批示了关于璇玑子的封赏事宜,责成宣威府知府李成亲自赴璇玑山办理此事。 等朝廷的封赏令从官方传送阵送达之后,李成迅速按朝廷旨意,准备好相关的封赏物资,连夜带领钦差仪仗启程,紧赶慢赶走了四天才到达宛水县城,才得以稍事休息一晚。 第二天宣威府李成知府就带着宛水县宋能知县上山拜访璇玑子,顺便宣读圣旨,希望能争取拉拢璇玑子向朝廷效忠。 若是放在以前,璇玑子对这些事情是没有一点兴趣的,但是此次轩辕坟之行对他触动很大,令他知道根基和借势的重要性。 再加上天火之前提出的璇玑复兴计划让他怦然心动,所以璇玑子才打算亲自接见一下李成,摸一下朝廷对修真门派的态度和支持力度。 李成生的方面大耳,颌下留着短髯,一脸的儒雅之气,此时正穿着全套的官服坐在他的红呢官轿中昏睡不醒。 宣威府宛水县出了一名化神期修士,算是宣威府治下的一件大事,这等级别的修士晋级,在宣威府好几百年都没有遇到过了。 如果能成功征辟这名化神期修士为朝廷所用,在任知府和知县都可以记大功一次,计入三年功考之中。 李成,二十六岁中的进士,先在府学正的职务上干了三年,后来放了两任知县六年,升任知府后已经干了三任八年,现在已经四十四岁,如果明年的全国州府功考不能得到一个上上评价,此生就要在州府官的任上终老了。 可是璇玑子此次晋级化神期,给李成带来了一线希望,如果能记大功一次,李成有八成把握可以借此晋级滇北道的道员,如果运气够好,五十五岁前还可以冲击一下云滇省的督抚之位。 李成为此前后忙碌了八九天了,中间又连续赶路四天,本就困乏无比,可是昨夜宛水县准备的晚宴非常精彩,李成不觉多饮了几杯,又留了两名歌姬侍寝,所以今天早晨就爬不起来了。 最后还是靠别人把他背进官轿,李成才能来到璇玑山,这一路上他昏昏沉沉,从宛水县城出发,到璇玑山山门前,一直在轿内昏睡。 璇玑派的三弟子苍耳和宛水县宋能知县是老熟人,以前就打过多次交道,前几日三十名仆役就是宋能亲自送到苍耳手中。 宋能简单说明来意,苍耳立刻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急忙去请璇玑子。 宋能看苍耳进去禀报,觉得不能再让知府大人继续睡了,否则一会儿璇玑子出来了,这边礼数不周恐怕会惹恼了仙师,平白错过一个大功多可惜。 宋能招招手,后面一名厨娘立刻送上一碗微热的灵葛首乌羹,此羹是用灵芝、何首乌、葛粉、鸡内金和粳米精心烹制而成的解酒粥,是宋能的家传秘方,对于解宿醉、补元气具有特效。 李知府昨夜宿醉不起,今天早晨是宋知县亲自将他背上的官轿,也不知道只有六尺四寸、一百斤体重的宋知县,是如何将七尺四寸、一百八十斤的李知府背上官轿。 宋知县不但是把李知府背上了官轿,还让衙役将他的厨娘和一应炊具也一并用轿子抬上了璇玑山,厨娘从出发的时候就开始炖这锅灵葛首乌羹,到达璇玑山刚好两个时辰,粥已炖好,稍微放置即可食用。 宋能端着那碗灵葛首乌羹凑到李成的轿旁,轻声地叫道:“李大人,您醒了吗?先喝两口粥解解酒,一会儿您还要接见璇玑子道长呢。” 宋能说的是接见,实际上一名化神期修士只要肯接受朝廷的招揽,他的地位要远高于州府一级的官员。 否则封赏一名化神期修士也不会让李知府亲自跑到璇玑山来宣读朝廷的嘉奖令,宋能这样一说,也给足了李成的面子。 李成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问道:“已经到到璇玑山了吗?外面是宋知县吧?有劳你费心了,让侍卫把粥拿进来吧。” 这时李成的护卫里出来一位身材不高、但体态妖娆、相貌俊俏的侍卫,他接过宋能手里的粥碗,掀起轿帘进了轿子,伺候大人用餐。 宋能鼻子里闻到一股浓重的胭脂花粉味,却只能假装什么也没有闻到。 刚才那名侍卫长得十分标致,如果不是宋能看到了他的喉结,肯定会以为那名侍卫是女扮男装的。 不久之后,宋能就听到轿子里面发出一些奇怪的衣衫摩擦声,还有捏着嗓子的娇嗔声,宋能觉得头皮有些发寒。 他有些后悔早晨亲自背李知府上轿了,虽然他很想巴结奉迎上官,但是宋能从骨子里是个标准的直男,崇尚男儿雄风,对于男风,他是绝对不能接受。 听到轿内的响动,宋能直觉得背上也开始变得十分痒痒,他对其他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护卫们尴尬的一笑,往旁边挪了两步,好少听到些轿内的声音。 还好老苍头去请璇玑子用了好久,一炷香的时间后,那名俊俏的侍卫拿着一副碗勺出了轿子,顺手把碗勺递给了宋能,顺便留下了一缕香风。 宋能看见那名侍卫的刚才还齐整的侍卫服已经凌乱,胡乱地扎在身上,再看到那名侍卫一步一扭的步态,宋能只觉胃里一阵翻腾,两个时辰前吃的早饭都有些压不住了。 宋能急忙跑回自己的轿子旁边,把碗勺塞到厨娘手里,扶着轿子缓气,生怕自己的干呕声引起李知府的不快,所以就强忍着。 厨娘接过碗勺,多嘴问了句:“老爷,灵葛首乌羹还有一些,您也有两个时辰没有进食了,是否也给您盛一碗?” 宋能看了一眼厨娘手里的那副碗勺,只觉再也压不住呕吐的感觉,急忙推开厨娘绕到轿子的另一侧开始干呕起来。 呕了半天,除了些清水,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厨娘急忙递上一条毛巾给他擦嘴,宋能顺手接过毛巾,却看到厨娘手里还拿着那副碗勺,低声怒吼道:“贱婢,还拿着那破玩意干什么,快给我扔了!” 厨娘一下没听懂,有些诧异地问:“老爷,这套官窑的青瓷餐具是您最喜爱的,您是说要把它扔掉吗?” 宋能起身一脚踹在厨娘的腰上,直接把厨娘踹倒在地,压低声音怒吼道:“我说话你听不懂吗?我让你扔了就扔了,再把那锅粥、还有炉子统统都给我扔了!” 这时,李成的轿内传来了他那有些慵懒却很好听的声音:“宋知县在吗?” 宋能来不及继续教训厨娘,立刻一路小跑的跑到李成的轿前说:“大人,下官在。” 李成不咸不淡地说:“宋知县,你的厨娘厨艺不错,她煮的灵葛首乌羹,我服用了一碗,感觉精神立刻好了很多,听侍卫们说,你正在责罚厨娘,不知何故呀?” 宋能自然听出李成有些不满,眼珠一转说:“大人,原来您觉得灵葛首乌羹还不错呀?刚才我看您没有发话,以为羹做的不合口味,所以才责罚厨娘,这样看来是错怪了她。” 李成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继续说:“已经等了快两刻钟了,为何还不见璇玑子等人出来相迎呀?” 宋能心里嘀咕一声,你让化神期仙师出来迎你,怕是不太可能,但是嘴上却说:“大人,这些修炼之人都是草莽之辈,不懂礼数。他们怎知大人官威,平白让大人在这里干等,真是岂有此理,待我再去催促。” 宋能急忙向璇玑派内走去,心中祈祷李知府今天最好不要触怒了璇玑子,否则两人的仕途八成就都完蛋了。 宋能刚走到璇玑派门前,就见老苍头和另一名十四五岁的俊朗少年走了出来。 宋能急忙上前两步,抱拳说:“三仙师,老仙师如何说了?” 老苍头也抱拳回礼说:“宋知县不要着急,我师父说正殿等候两位大人,愿意接受朝廷封赏。” 宋能大喜,璇玑子只要肯接受封赏,那就等于功劳到手了大半,剩下就是看好李成,时刻做好打圆场的准备,免得骄傲的李成无意中触怒了璇玑子。 宋能拎着官服的下襟一路小跑回来,跑到李成的轿前汇报:“大人,璇玑子老仙师答应接受朝廷封赏,请我们去正殿宣读圣旨。” 李成有些不悦地说:“什么仙师?好大的架子,本官从宣威府赶了四天的路亲自来为他宣读封赏令,他都不出来迎接一下吗?” 宋能劝慰道:“大人莫恼,按照朝廷规制,化神期仙师享受三品官员待遇,另外还有爵位,不可轻易开罪呀!” 宋国的知府是从四品官员,除非是从祖辈承袭的爵位,否则肯定不会有封爵。 按照朝廷规制,璇玑子确实不用出来迎接李成,李成不过是在这里抱怨两句,而宋能更是巧妙地劝解了一番。 李成长吁一声,从轿内起身,走出了官轿,接近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李成微眯着双眼,打量着璇玑山的山门。 璇玑派的山门只有一个不大的牌坊,匾额上璇玑派三个字一看就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整个璇玑派在李成眼里也十分简陋。 李成身为一府之尊,自然见过府城附近的修真门派,哪一个不是富丽堂皇,气象万千。 而璇玑派除了一座山门,甚至连围墙都没有,只有十来栋建筑和院落,最高的建筑不过两层,完全没有规划,杂乱无章地撒在前山。 李成不觉心中有些鄙夷,这样的小门派,不知掌门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晋级到化神期,一会倒要好好看看。 也许是那碗羹的作用,李成这会儿觉得好多了,他捧着圣旨率领宋知县和一众手下,抬着朝廷的赏赐向璇玑派正殿走去。 璇玑子的十二位弟子只来了六位,其他人要么没兴趣参与此事,要么有事情不在山上。 铁余墨、苍耳、君莫扰(四师兄)、陆启明、易囚徒、天火六人此时已经在正殿的台阶下等候。 宋能上前两步为李成介绍说:“李大人,这几位是璇玑子老仙师的高徒。” 李成脸上保持着很官方的微笑,与铁余墨等人一一点头问好,他看到天火时,眼睛一亮,主动问道:“这位小仙师尊姓大名?” 天火觉得李成的眼神有股黏答答的感觉,令他十分不舒服,但是天火还是礼貌地抱拳回答:“李大人好,小民天火给您见礼。” 李成呵呵笑道:“免礼免礼,似天火少兄这等俊才,将来必是国家之栋梁。” 说完,李成就想上前拍拍天火的肩膀,天火肩膀一沉,略退半步说:“大人谬赞了,师父说我最是顽劣不堪。” 李成一掌拍空,有些尴尬,哈哈大笑着掩饰道:“天火少兄不要过谦,想来那是你师父的戏言。我与少兄一见如故,本该多聊几句,但是本官此刻还有些公务在身,忙完后再来与少兄叙话。” 宋能在一旁暗暗叫苦,生怕李成不识时务继续纠缠天火,一会儿惹得小仙师们发怒动起手来可就全完了,还好李成没有死缠烂打。 李成走入大殿,就看到一位红光满面,微胖的中年道士,正是璇玑子。 宋能急忙为李成和璇玑子互相引介,三方都是场面上的老人,不几句就把见面场面变得其乐融融。 李成热情地问候了璇玑子几句,就对璇玑子说:“璇玑子道长,此时时辰已不早,下官看还是先宣读一下圣旨吧。” 璇玑子点头说:“好,一切听李大人安排,请大人上首宣读圣旨。” 李成站在大殿上首,面对众人,用他那低沉有些磁性的声音说:“皇上体恤修道之士的艰辛,特许璇玑子可不跪接圣旨,其余人等跪接圣旨,闲杂人等退出殿外等候。” 说完李成看着殿内之人,所有李成和宋能带来的人,包括宋能都跪到在地,天火不愿意跪接圣旨,就把自己当成了闲杂人等,拉着几位师兄退出了大殿,殿内之人除了李成和璇玑子,其余人已全部跪下。 李成看着退出大殿的天火等人摇摇头,并没有追究他们,又望向璇玑子,璇玑子微微躬身以示对宋皇的尊敬。 李成打开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宋皇召曰:宣威府宛水县修真道人璇玑子,德才兼备,潜心向道,攻艰克难,已臻化神境界,着即册封为‘靖边仙师’,即日起配享子爵爵禄,赐居璇玑山,赐极品灵器洞府一座,赐白银十万两、寒铁千斤、铜母百斤、极品灵石十块。 望卿秉持道心,奉公守法,克己复礼,体上天好生之德,保一方百姓平安,朝廷与朕定不负汝,钦此。” 第九章 官方身份(请收藏!) 一  李成四平八稳地将圣旨宣读完毕,看来宣读圣旨、政令他平时没少练,宣读过程中,抑扬顿挫、中气十足,一百五十多个字的圣旨读完,大殿内竟然有一种余音袅袅的感觉,完美体现了朝廷的煌煌天威。 以至于在璇玑派大殿外站立的铁余墨等人,不用调动真元之力,就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对于朝廷的这次封赏,大多数弟子还是比较满意,可以说是解了璇玑派的燃眉之急。 铁余墨继承了璇玑子的炼器传承,他在炼器方面的天赋非常出色,璇玑子看他打造的极品法器后,认为他已经具备了炼制灵器的实力。 但是五年过去了,铁余墨还没有炼制出任何一件灵器,不是他信心不够,也不是他能力未到,而是因为一个字--“穷”! 随着各方势力对修真资源源头的霸占,再加上朝廷对修真资源流动的管控,导致炼器材料的价格节节攀升。 甚至炼器材料的价格一度长到了和成品价格相差无几,如果能买的起材料,还不如直接购买官方提供的制式灵器,这也是官方控制修士的重要手段之一。 铁余墨一直想要找到合适的材料来炼制自己的第一件灵器,几种罕见的材料都想办法收集齐了,可是基础的寒铁、铜母、秘银、异金却因为用量大,还有价格原因迟迟无法凑够。 所以铁余墨听到李成宣读“寒铁千斤、铜母百斤”时,不禁眼前一亮,这下非得求师父至少拨出十分之一,好让他痛快地练练手。 没想到师父决定接受朝廷的封赏,承认这个有一定约束力的官方身份,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铁余墨变得不那么抵触官方介入修真界这件事了。 每个人的关注点不同,苍耳和易囚徒则对那白银十万两垂涎不已,因为他们两个一个负责门派总务,一个负责后厨和灵药培养,都是钱财直接支出的部门,不像别的弟子那样很少为财物的事情考虑。 璇玑派的经济状况有多么差,这两个人是最清楚的。 璇玑子和徒弟们平时也会制作一些符咒、法器和丹药,但是这些修真物资只能用来换灵石和其他修真物资,官方禁止使用修真物资去换取凡俗的金银之物。 显然只有灵石和修真物资,是不能让人活下去的,根本没人考虑药圃维护、灵兽饲养、衣食住行、屋舍维修、研究费用等等都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璇玑派每个月的基础开支都在三千两白银之上,如果不是靠苍耳在黑市上售卖一些符咒、丹药,再加上易囚徒种植了一些可以用于凡俗配药的低级灵药,估计璇玑派早在几年前就破产了,师兄弟们也早就为生活四散了。 苍耳和易囚徒这些年左支右绌,艰难维持着璇玑派的开支,想让师父和师弟们有一个好一点的修炼环境。 结果最近又多了三十个仆役,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张嘴,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就连易囚徒厨房的基础食材都快供应不上了。 朝廷赏赐的这十万两白银,至少可以让苍耳和易囚徒两年都不用为金钱烦恼,也可以让他们两个的头发白的慢一点。 陆启明是个没有复杂心思的人,赏赐的东西里也没有可以吃的,对他来说都一样,不过他对那个极品灵器洞府还是很感兴趣,听说在这种洞府里修炼,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就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修炼效果,陆启明非常想去尝试一下。 君莫扰同样对朝廷的赏赐不感兴趣,他来殿外听旨意,只是为了了解朝廷此次赏赐些什么东西,避免交接时,官方有人私自贪墨挪用、缺斤少两,历来璇玑派的大宗物资出入库,都是由苍耳操办、君莫扰监督。 天火是里面最无所事事的一个,听完封赏,忍不住悠悠地说了一句:“别的赏赐也就罢了,璇玑山本来就是我们的,宋皇竟然又把璇玑山赐给了我们,这样做事有些取巧了吧?” 君莫扰瞪了天火一眼说:“小师弟,你也太不学无术了!我们确实是占据璇玑山开宗立派,但是也只能算官府默认,山并不属于我们璇玑派,最多是个民不告官不究的性质。 现在宋皇把璇玑山封赏给师父,以后璇玑山就属于璇玑派的私产,凡是璇玑山范围内进行的各种种植、狩猎、采摘、矿产开发等活动,都必须经过璇玑派的同意,就连官方也不例外。 如果是这样,璇玑派就可以从璇玑山上得到源源不断的金钱收入,这样会大大缓解璇玑派窘迫的经济情况,也可以让三师兄和八师弟少白点头发了。 这才是此次赏赐中,最有诚意的赏赐,你不懂就不要瞎说,再这样不学无术,小心我罚你去思过堂反思去!” 天火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说:“多谢四师兄指点,这么说宋皇为人还算不错!那靖边仙师和子爵爵禄也不是没用的东西吧?” 君莫扰点点头说:“这套仙师的册封规制,是朝廷拉拢中小门派和散修的重要手段之一,凡事归附于朝廷的化神期以上修士,朝廷都会赐予仙师的封号。 大乘期修士封号为‘护国仙师’,洞虚期修士封号为‘护法仙师’,化神期封号又分为京畿附近和外省藉,京畿附近的化神期修士封号为‘卫戍仙师’,外省籍的化神修士为‘靖边仙师’。 这些受封的仙师还会有不同的封爵,通过封爵的大小享受相应的爵禄,师父这个子爵爵禄,应该是每年极品灵石十块,上品灵石百块,中品灵石千块,三品灵药一千株,四品灵药百株,五品灵药十株,六品灵药一株。算是非常丰厚的爵禄了。” 天火啧舌道:“这么多修真资源,光这些灵药就是我们后山出产灵药的数倍,那靖边仙师得为朝廷做些什么呢?” 君莫扰说:“受封仙师不得干预地方军政之事,也不用去专门的衙门当值听命。只要在修士违法乱纪时,积极配合官府捉拿犯修;或是遇到外国修士入侵,需遵从朝廷统一安排,护国卫教、拼死抵抗。 不过人族已经平静了将近亿年,大部分仙师都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争,所以这些爵禄基本上属于朝廷白送的,他们就是想花钱免灾,希望高级修士最好一天到晚都在门派内好好修炼,不要到处惹是生非。” 听完李成宣读圣旨,璇玑子也眉开眼笑地拱拱手,说了几句感谢宋皇的谢恩话,做了个安分守己、报效宋国的表态,璇玑子就忙忙接过圣旨。 璇玑子对这次封赏比较满意,对殿外喊道:“你们几个逆徒还不进来谢恩,老苍,让人上茶。” 除了苍耳外,其他在殿外等候的几个弟子立刻走进大殿。 此时璇玑子和李成已在大殿上首并排坐下,宋能则在李成下首作陪,铁余墨带领众师弟上前给璇玑子、李成、宋能三人行礼。 璇玑子指着一众弟子对李成说:“李大人,我本是山野之人,收的几个弟子也是粗人,没什么规矩,请你不要见笑。” 李成捋须笑道:“璇玑兄过谦了,我看您这几位高徒各个仪表不凡,将来必可承接你的衣钵,壮大璇玑派,尤其是天火少兄更是一表人才!” 天火被李成粘稠的眼神恶心到了,他勉强挤出个笑容,并没有接话。 陆启明在身旁捅捅天火,传音道:“小师弟,我看那个李大人八成是看上你了,你可要小心点呀!” 陆启明传音时目光仍盯着前方,好像这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样,天火还没有筑基,没法使用传音入密的功法,他狠狠在陆启明的胳膊上掐了一把,陆启明竟然能保持脸上表情不变,任由天火欺负也不吭声。 这时苍耳和送茶的仆役已经赶到,苍耳悄悄递给璇玑子三个玉瓶,璇玑子收下玉瓶后,向众弟子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刘三又是奉茶仆役中的第一个,成功地在璇玑子面前又露了一次脸。 三杯香茗奉上,璇玑子端起茶碗对李成和宋能说:“李知府、宋知县,山野之地没什么待客的好东西,这茶叶是云雾山特产的云雾香茶,都是我八徒弟亲自炒制,口感独特,香味浓郁。 一会儿两位大人走之前,贫道给你们各捎上几斤,聊表寸心。” 宋能是从宛水县县尉的位置上擢升为知县的,他已经在本地为官近十年,对这云雾香茶很是喜欢,知道它除了味道独特外,还有益气养肾的效果,平时根本求购不到,现在听说璇玑子要给几斤,宋能立刻眉开眼笑,连连感谢。 李成对茶道没有偏好,对云雾香茶的功效更是不了解,他拿起茶碗喝了一口,也没有喝出什么真意来,就把茶碗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未置可否。 璇玑子嘿嘿一笑,探手从怀中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玉瓶分别递给李成和宋能,笑着说: “两位大人不曾修道,那些修真之人服用的丹药不适合两位大人服用,贫道这里有两瓶‘养肾壮根丸’,可是我璇玑派秘制,对于强健体魄、再振雄风非常有帮助,还望两位大人笑纳。” 宋能对璇玑子的炼药水平可谓知之甚详,听说此药效果如此出众,自然开开心心、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收入怀中。 李成却有些没礼貌地当面打开了瓶塞,只见瓶中有六颗小指指肚大小褐色的药丸,用鼻子轻轻一闻,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李成只觉精神一振,后腰部位隐隐发热,李成立刻知道这瓶药是好东西,迅速收入袖中。 璇玑子呵呵一笑道:“现在已经接近午时,两位大人肯定是一早就从宛水县城出发,这会儿肯定已经饿了,不如留在鄙派用过午饭再返程?” 李成刚刚喝过一碗灵葛首乌羹,一点都不觉得饥饿,所以看向宋能,想问问他的意见。 宋能在椅子上欠身道:“大人,下官也不觉得饥饿,只是下面的兄弟们,肩挑手抬走了两个时辰,返程还要再走两个时辰,如果不吃午饭,恐怕走不回去吧” 李成起身道:“也罢,反正赏赐的物品还未交割完毕,我们用过午饭再走吧!璇玑子仙师,可否带下官参观一下璇玑山的美景?” 璇玑子也起身说:“贫道乐于效劳。” 璇玑子引导李成走出大殿,宋能还想作陪,但是李成说:“宋知县,你和璇玑派交割一下今日的赏赐之物,看璇玑派还有什么需要,如果县里能解决的一并解决了。” 宋能知道李成和璇玑子还有要事相商,不便留自己旁听,就急忙起身恭送李成和璇玑子。 等璇玑子和李成走出大殿,苍耳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呵呵地迎向了宋能:“宋知县,刚好小民有事要找您呢。” 公事办完后,宋能自然不敢在修士面前摆谱,立刻满脸堆笑地说:“三仙师,您在下官面前称小民,这如何敢当呢?您年长我几岁,不妨叫我一声贤弟,我尊称您一声三哥,以后下官还要仰仗璇玑派和三哥多照顾呢。” 宋能之所以在苍耳面前这么谦卑,是因为他在宛水县任职十年,县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修士欺压良善、为非作歹的事情,这全靠璇玑派在本地震慑那些不良修士,宋能怎能不感谢璇玑派。 而且宋能的知县任期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此行办妥了璇玑子归附朝廷的大事,必然会有升迁机会,这段期间绝对不能出什么大事,所以他宁愿放低姿态,也要让璇玑派力保他任期内的安全。 苍耳虽然修为在璇玑派并不算高,但是他是璇玑派对外的主事人,而且为人练达,还懂得变通,这是一个很好的结交对象。 苍耳自然知道宋能的想法,说:“贤弟,你太客气了,我等修道之人也有一颗公心,保一方之净土,也是我们份内之事!贤弟,你放心,只要你在宛水县一天,璇玑派就会力保宛水县平安。” 宋能哈哈大笑:“那小弟先谢过三哥了!不知三哥是否清点完毕此次的赏赐物资?还满意否?” 苍耳上前挽住宋能的手说:“贤弟,物资刚才我已清点完毕,数量全部符合。不过为兄还有些事情想和贤弟相商,贤弟不如去我屋里坐坐,顺便把师父承诺的云雾香茶带上。” 宋能只觉苍耳在他手里塞入了一张叠好的银票,宋能立刻将银票塞入袖筒,笑着说:“恭敬不容从命,三哥请带路。” 苍耳和宋能有说有笑地到了苍耳的住所,苍耳让仆役送上两包纸封的茶叶和一个不大的锦盒。 苍耳指着桌上的东西说:“贤弟,这里有两包各三斤的云雾香茶,都是最上品的,分别送于你和李大人,另外这个锦盒是我师父特意交代要给你,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宋能想补药也收了,银票也给了,茶叶也送了,璇玑派还能给自己送什么呢?一时没有思路,宋能只好说:“三哥,小弟委实猜不到,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小弟吧。” 苍耳打开那个小锦盒,里面有一叠膏药,还有两个玉瓶,说:“贤弟,刚才师父吩咐我,说你有陈年的旧伤,现在感觉还不严重,但是如果不及时诊治,恐怕十年后就会沉疴难返,恐有瘫痪的可能,所以让我备下璇玑派秘传的跌打圣药赠予贤弟,以解后顾之忧。” 宋能惊得急忙站起身来,对苍耳一躬到底说:“三哥,老仙师真是在世活神仙!只看了小弟几眼,就看出我的暗疾来。 小弟我是县尉出身,早年间办案时腰垮部受过重伤,年轻时身体好,痊愈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这几年随着年岁渐长,腰腿经常会痛,可是我公务繁忙,也没有用心治疗,今天听三哥一言,才知道我险些酿成大祸,真是感激不尽呀!” 苍耳说:“贤弟不要客气了。这种膏药每日一片,共有三十片;这两瓶药,一瓶是外敷药酒,是不贴膏药时外敷使用,另一瓶是内服丹药,每日两粒,共六十粒。 师父说了,只要你回去按时全部服用完毕,保你药到病除!” 宋能感激地接过锦盒抱在怀里,要说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个锦盒!没有一个好身体,再高的官位、再多的银钱也无福消受。 宋能感激地说:“老仙师和三哥有心了,从今往后,只要是我宋能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宋能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苍耳拍拍宋能的肩膀说说:“贤弟,你坐,再喝点茶,为兄还真有其他事情要找你相商。” 宋能急忙把锦盒放在桌上说:“三哥,您讲。” 苍耳长叹一口气说:“贤弟,你来宛水县也有十年了,璇玑派可曾有过欺压良善、惹事生非的事情发生?” 宋能立刻说:“璇玑派的名声极佳,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宛水县的百姓都说,能有如此好的修真门派照拂宛水县,真是宛水百姓的福气! 三哥,你为何今天有这么一问,难道山下有刁民诋毁璇玑派?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这些刁民!” 苍耳摇摇头说:“不是的,贤弟不要冲动。璇玑派不像别的修真门派,喜欢仗势欺人、大肆敛财、大肆扩张。 这些年,璇玑派一直潜心修炼、甘于清贫,但是长期的入不敷出,让璇玑派过得非常艰难。 不怕贤弟笑话,如果没有这次朝廷的赏赐,璇玑派恐怕撑不过半年就得解散,我们这些弟子只能四散讨生活去了。” 宋能不能确定苍耳最后要说什么,如果是想要县里供养璇玑派,那可是坚决不能同意。 宋能只好试探地问:“三哥,您不妨明言,小弟有些摸不准您的意思。” 苍耳笑着说:“贤弟莫惊,为兄可不是想让县里来供养璇玑派,那样的话为兄说不出口,我师父也不会同意呀!他最痛恨修士欺压、为难世俗百姓了。” 宋能更摸不着头脑了:“那三哥想让我怎么帮你呢?” 苍耳说:“为兄想让贤弟帮我们办两件事情。 第一,朝廷已经将璇玑山封赏给我师父了,在后续勘界时,请贤弟在你的权利范围内,尽量给我璇玑派划分合适的范围; 第二,请贤弟允许璇玑派的商会挂靠在宛水县的县商名下,通过商贸,璇玑派也好做到自给自足,不给官家制造麻烦。” 宋能沉吟了半刻,这两个条件确实是他职权范围内可以决定的事情,但是这两件事情都有一些风险,宋能自身要承担一定责任,所以他才会犹豫。 思考了片刻,宋能反复权衡之后,还是认为交好一个拥有化神期修士的修真门派,利大于弊,所以点头说:“三哥所说,小弟尽力办好,堪划璇玑山范围的事情,问题不大; 可是以县商会的名义经商可是有诸多限制,县商会主要经营世俗货物,修真物资只能交易三品以下的药材、丹药,符咒和法器类,像璇玑子仙师炼制的四品以上丹药、灵器、符宝等,大批量交易是官方不允许的。 至少得府一级的商会才有这样的销售资格。” 苍耳笑着说:“贤弟你就做你权力允许的事情,只要璇玑商会有个官方身份,以后大人就在璇玑商会里占半成利润,至于府商会自然有师父和李大人去分说。” 宋能哈哈一笑:“三哥这么说,小弟就放心了。看来璇玑子仙师和李大人这会儿正在谈这个事情吧。” 第十章 璇玑论道(求收藏!) 李成知府觉得今天腿脚格外有劲,在璇玑子的陪同下,从璇玑前山转到了后山,竟然没有一丝疲乏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昨晚刚刚宿醉完的人。 这样良好的表现,得益于散步前璇玑子提示他服用的那粒“养肾壮根丸”,丹药服下去后,身上变得暖洋洋的,立刻变得神清气足,完全扫除了还有些影响的宿醉感觉,李成对璇玑子炼药技能赞不绝口。 站在璇玑后山前,看着宽阔的后山山顶,植被丰茂、草木成荫,完全是一副自然的生态景象,只有很小的一片区域被开发了出来。 一片只有两三亩大小的药圃,在后山的自然风貌中显得极为醒目,大部分药圃里种植着诸如三七、血竭、黄精、首乌之类的中药材,只有很少的一片药圃里种着一至三品的灵药幼苗。 李成指着那片药圃说:“仙师,此处为何不都种上灵药,种这些不值钱的中药做什么?” 璇玑子老脸一红:“李大人有所不知,璇玑山灵气不足,如果都种上灵药,恐怕无法成活,所以种些中药来调节土质,还可以给土壤回补一些灵气。” 李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哦,不是说璇玑山也是一处洞天福地,怎么会灵气不足呢?与我在别处宗门看到的药圃真是大相径庭,看来道长能在此地晋级化神期,殊为不易,下官佩服佩服!” 璇玑子心头像一万只神兽踩过,他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没钱购买灵药种子和灵土,只好岔开话题:“李大人,贫道之前一直潜心修炼,对身外之物向来不太注意,再加上之前未获朝廷封赏,贫道也只是借住璇玑山而已,怎好在此大肆开发呢?” 李成捋须呵呵笑道:“仙师说的极是,很多修道之人都心性高傲,不愿意受朝廷管束,没想到仙师对朝廷竟然还有这份敬畏之心,下官必然会将仙师的忠勇、敬畏之心据实上报朝廷。” 璇玑子感谢了李成的美意,又指着远处的几间屋舍和院落说:“那里是兽栏,目前还没有合适的灵兽饲养,贫道就不带大人过去看了。” 李成点点头说:“仙师,璇玑山山明水秀、景色优美,这后山的地势也是平坦宽阔,是块极适合发展宗门的根基之地,你这样闲置不管,有些浪费呀。” 璇玑子呵呵一笑说:“不怕大人见笑,实在是璇玑派没有钱财经营,贫道一心追求长生不老、永恒之道,哪里有时间去打理这些,我的徒弟们也多半像我这样痴于修炼。 现在你看到的这片药圃,还是我八徒弟抽空弄出来的,是怕山上断了进项,无法维持,才种了些药材卖钱,维持生计罢了。” 李成嗟叹一声说:“世人都道长生好,又岂知若是凄苦,纵是长生又何用,若是顺心,一朝一暮便足矣。 仙师,有时我真不明白修道之人追求的长生,究竟是否存在?毕竟古往今来成仙之人太少了,大多都是传说而已,没有实证可以证明。 璇玑子看着远山,目光变得有些迷茫起来:“修道之路,也是一条不归之路,只能勇往直前、不能犹豫后退,否则境界就会停滞不前,各种心魔、异变和雷劫还是会按时降临到头上。 如果扛过去了,就换来更多的阳寿和更强大的力量,如果扛不过去,就会道销身亡,如此反复,直至成仙或烟消云散。 成仙后又能怎样?为了稳固道心,继续修炼吗?终有一日,道心不够坚定,仙也会道心散落,跌落仙籍! 贫道修炼了一千多年,根本没有时间去享受世间种种,有时候自己都也不知道修道的意义何在?” 李成眼睛一亮说:“仙师的感悟果真与众不同!其实就凭一千年的阳寿,就令我等凡人羡慕不已。” 璇玑子呵呵笑道:“其实很多修道之人也很羡慕大人这种权柄在手、荣华尽享的生活,很多人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修炼。” 李成也大笑起来:“可能正是因为我们凡人只有匆匆几十年的阳寿,所以很多人都将‘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这句话奉为圭臬,虽然在世间留存的时间短暂,但是也要活得精彩! 不过在下听仙师刚才所言,似乎有些厌倦了枯燥的修炼生活,不知仙师是否有出山入世的想法?” 璇玑子摇头叹道:“贫道暂时还没有入世的想法,只是刚刚晋级化神期,离晋级洞虚期还遥遥无期,有些静极思动,想做些与修炼无关的事情。 此次接受朝廷封赏,贫道正是想让自己和徒弟们有个更好的修炼环境,现在看来也只实现了一半,还得继续努力呀!” 李成说:“仙师,这两个‘一半’各是什么?可否告知下官?” 璇玑子说:“一时之赏赐,不能用一生吧?贫道渴望有源源不断的修真资源支持,那样才能放心地修炼,才能壮大璇玑派。即使将来不能成仙,也可以留下一份道统传承,让万世膜拜传颂,也不枉此生。” 李成听得眉头一挑问:“那仙师有没有想过,怎样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进项呢?” 璇玑子说:“贫道的小徒儿建议组建一个商会,做些灵器、丹药的买卖营生,多少会有些进项,可以改善鄙派目前的窘境,只是这灵器、丹药买卖需要朝廷批准才能经营,不知大人可否帮忙一二?” 李成皱眉说:“仙师难道想让璇玑派的商会挂靠到宣威府的商会下面,专做修真物资的买卖交易?” 璇玑子点头:“正是如此!不知大人能否相助?” 李成说:“虽然府一级的商会有销售修真物资的权限,但是其中却有诸多限制,而且配额有限,能分到仙师头上的配额更少,聊胜于无而已。” 璇玑子皱眉道:“哦,这可就难办了!不知大人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或者让璇玑派挂靠在省、道一级的商会下面?贫道当感激不尽。” 李成说:“省、道商会的权限和配额虽然比府商会的权限和配额大一些,但是早已被各方势力瓜分殆尽,璇玑派这样的新宗门想插足这块生意,难度很大呀!除非……” 璇玑子眼睛一亮:“难道大人能让璇玑派挂靠在皇商下面?” 李成摇摇头说:“这个下官确实做不到,不过有个变通的法子。” 璇玑子急忙躬身拱手道:“大人,请不吝赐教。” 李成故意压低声音说:“如果我们能把璇玑商会挂在某位皇子的名下,这样权限和配额就不受限制,而且只用交极少的税,即使加上给皇子每年的份例孝敬,算起来也比直接上税多赚不少。” 璇玑子心说:“这个李成果然也不是简单人物,背后有皇子支持,且看他是哪位皇子下面的人吧。” 璇玑子表现出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问:“李大人,璇玑子对朝局可谓一窍不通,你对朝廷局势肯定非常清楚,请问璇玑派商会挂靠到哪位皇子下比较合适呢?” 李成看了璇玑子说:“仙师,要说当今皇子,自然是以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八、九、十、十三、十四、十九皇子最为出色。 但前面几位年长的皇子,下面早已有了自己的班底,你贸然加入,恐怕也不会得到重视,所以下官建议你最好还是投效年龄、资历靠后的皇子。” 璇玑子看李成说话吞吞吐吐,分明是想要自己一个态度,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个玉瓶,递给李成说:“李大人,这个玉瓶里有三枚贫道亲自炼制的‘驻颜丹’,服用之人自服用之时起,将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因为此丹炼制极为困难,几种主要灵药在东胜洲几乎已经绝迹,所以此丹价格非常昂贵。 这等奇药最适合大人给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和绝世美女服用,今天贫道把它赠予李大人,还望大人帮璇玑派牵线,引介至十九皇子门下。” 李成听说过驻颜丹,在京城绝对是一丹难求,而且价格已经炒到了天上,以李成的俸禄再加上灰色进项,此生都没有机会求购此丹。 现在璇玑子一次奉上三颗,这就是李成未来求官上进的宝贝,他如何还能保持矜持? 李成双手颤抖地接过驻颜丹塞入怀中说:“仙师太客气了,下官受之有愧!不妨和仙师明言,在京城时,下官多受十九皇子照顾,早已托庇于十九皇子门下。 十九皇子礼贤下士,尤其对修道之人十分尊敬,我想以璇玑子仙师如此大才,如果愿意投效到十九皇子名下,十九皇子肯定是如虎添翼。” 璇玑子一听是十九皇子,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是十九皇子,人送外号“老十九,贪吃狗”的十九皇子,是诸皇子里心性最凉薄、最贪婪的一位皇子,尤其喜爱金银之物和美女。 但是十九皇子有个优点,就是对修道之人格外尊重、礼遇有加,不管他是不是装出来的,至少比排名靠前、主张抑制其他修道宗门的几位皇子们更受修真界喜爱。 璇玑子面露喜色,抱拳躬身道:“原来是十九皇子,贫道久有耳闻,可惜不曾见得一面,还请李大人从中促成此事。” 李成似有难处,捋须沉吟着。 璇玑子急忙又加了一句:“未来商会利润所得,十九皇子占四成、李大人占一成,而且鄙派为大人每月提供一瓶‘养肾壮根丸’。” 李成没想到璇玑子如此识趣,也知道这是璇玑子的底线了,再相逼恐怕只能一拍两散了。 李成眉开眼笑地说:“璇玑子仙师客气了,您此次晋升化神期,为宣威府增光添彩,宣威府里不能没有表示,特拨付白银一万两用于修缮璇玑派的山门屋舍,还望仙师不要推辞。” 璇玑子自然不会推辞,开心地接受了李成的馈赠。 双方游览璇玑山的目的已经达到,都失去了散步赏景的兴趣,所以很快就回到了璇玑子的房舍,此时午饭已经备齐。 璇玑子派人将宋能知县请来作陪,宾主双方愉快地共进了午餐。 虽然因为时间仓促,璇玑派准备不出太多的菜肴,但是易囚徒的厨艺却非常了得,只是一些山珍野味、菌菇青菜也做的有滋有味,令平日习惯大鱼大肉的李成和宋能大呼好吃。 随李成和宋能来的近两百名兵丁、仆从也被妥善安排用餐,两菜一汤、籼米饭管饱,把易囚徒和三十名仆役忙得四脚朝天。 终于在宾主依依惜别的深情中,璇玑派送走了李成等一行人。 李成等人刚刚离开山门,苏幸和韩艾就满身酒气地从山下归来了,璇玑子站在山门之下,狠狠地瞪了他二人一眼,吓得二人急忙躬身归入送客的队伍中。 璇玑子说:“你们两个去洗漱一下,余墨,你去把那几个今天没露面的都叫来吧,一会儿我们开个会。” 璇玑派的库房内,修真物资堆积如山,除了朝廷的赏赐外,还有璇玑子的子爵爵禄,灵石和灵药都是一次配发到位,看来宋皇对拉拢修真高手极为重视。 璇玑派众弟子看到以前可以饿死老鼠的库房里竟然被塞满了大半,首次体会到富有是什么感觉!苦日子过惯了,一下看到这么多修真物资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璇玑子扫视了弟子们一眼:“看够了吧?回大殿开会。” 璇玑派大殿内,璇玑子在蒲团上坐下,众弟子则分成两列跪坐在他身侧的蒲团上。 只有李启明因为太胖,无法跪坐,他很没形象地坐在蒲团上,因为肚子太大,身体不能坐直,只能用两只粗壮的手臂在背后支撑着地面。 璇玑子面沉似水地扫视了一遍弟子,所有弟子立刻挺直了腰背,很少见师父如此严肃的表情,还是不要触他老人家的霉头为好。 璇玑子开口道:“最近为师比较忙,很久没有把大家聚到一起,为大家授业解惑了,今天为师给大家来讲讲‘道’和修真的关系。” ‘道’是我华夏先祖先贤为大世界的本原、本体、规律和原理所起的一个总称。 因时间一切事物、非事物,不约而同,统一遵循着某种规律,无有例外,其始无名,故古人名曰:道。 道即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始无终,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 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等等不可尽言皆自己如此。 “道”生天地万物,生仙佛,生圣生贤,倶以从“道”而生,阴抱阳,生生化化,无极无穷之妙哉。这就是一切的本源,是最高的准则,即终极真理。 先有道,后有道祖,道祖总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所谓“修真”即为悟道,悟道是为超脱,超脱需要从内到外不停的升华,从肉体到元神的不断蜕变,在大道之中寻找生命的本源,最终成就永恒。 如何修道?感悟天道,遵循地道,升华人道,。 “天道”--顾名思义,是天的运动变化规律,世界必有其规则,是为天道。 天道即永恒之道,是万物的规则、万物的道理,一切事物皆有一定的规则。 天道,道生万物,道于万事万物中,又以百态存于自然。 道有非恒道,恒道,可想象,不可想象,可感知,不可感知,有属性,无属性等等……之分。 所谓“地道”,就是自然之道。 是修真之人向自然学习,积极参与天地化育、造福万族的方法,是天道在世间法相的呈现,如为师修炼的“自然之法”,你们各位主修的功法,都是感悟天道,而创造出来的修真法则。 如想接触天道,必要将地道修炼至极致,只等那一线机会触摸天道,即可得到生命的升华,飞升天界,称之为“仙”。 而“人道”,指做人的道理、族群的伦理关系,尊重万族的生存权、爱护所有有灵生物的生命,架构符合天道、地道的人性道德理念和道德规范,追求的是“不昧真灵,道心永恒”。 《道经》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讲的就是天地人道之间的关系,也是为师悟道的根源。 道,承载一切,德,昭示道的一切。 大道无言无形,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只有通过我们的思维意识去认识和感知它;而德,是道的具体实例、是道的体现,是我们能看到的心行,是我们通过感知后所进行的行为。 所以,如果没有德,我们就不能如此形象地了解道的理念,这就是德与道的关系。 璇玑子的话如黄钟大吕一般震撼着诸弟子,他们是第一次听璇玑子如此清晰的阐述道和修真的关系,每个人对道和自己功法有了更多的感触,对境界提升有了很大的帮助。 璇玑子又开口说:“徒儿们,你们知道了‘道’是什么,有谁能告诉我,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众弟子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是回答起来非常困难,一时没人敢回答。 璇玑子说:“余墨,你来说。” 铁余墨说:“师父,弟子以前认为修道是为了‘长生不老,永恒不灭’,但是随着这些年对修真的不断感悟,弟子觉得永恒之道离一般修道之人真得太远了,绝大多数人一生修道,都摸不到永恒的一丝痕迹。 所以弟子现在的道就是,不断地超越自我,在炼器一道上做到极致,这样我才能开心,我才觉得修道和人生有意义,我才有动力在修道之路上坚持下去。弟子的想法可能有些消极,请师父指正。” 铁余墨的话令在场的师弟们又陷入了沉思。 璇玑子点头说:“我觉得余墨说的非常有道理,对自己理想和目标的追究就是一种道心,如果没有了道心,也就没有了动力,怎么可能有结果? 徒儿们,如果快乐和强大,你们只能选一个你们会选择哪个?” 弟子们犹豫了半晌,陆启明第一个举手说:“师父,如果这两个只能选一个,弟子选择快乐!” 大部分弟子都同意这个观点,纷纷点头。 夏羿这时说话了:“师父,有没有可以即快乐又强大的方法呢?因为这两个我都想要!” 璇玑子很满意夏羿的提问:“十一,你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这也是我今天要大家来一起开会的主要目的。 徒儿们,你们对我此次归附朝廷有没有什么看法?你们认为修道之人入世,会不会给修炼带来害处?” 苏幸说:“师父,我没觉得归附朝廷有什么不好,修道之人与天争路,没有足够的修真资源去强健肉体、滋养元神,如何能得到超脱。 归附朝廷以后,至少我们手里的修真资源多了,将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大道三千,达者为先,归附与否只是手段不同,路径不同,只要我们道心坚定,不掺和朝廷那些是非,我觉这件事对我们修道没什么影响。” 苍耳说:“师父,师弟们对修真界的残酷可能了解不深,我是在凡尘中打滚数十年的人,对此感悟颇深。 修道之路不是在与一两个人抗争,而是与所有的修炼之人争夺成仙的机会,没有源源不断的修真资源,仙路迟早会断绝,我支持入世!” 易囚徒说:“师父,师兄弟里面数三哥和我年龄最大,我对此也感悟很多。修真之路悠长,家人、亲属迟早都会离我们而去,能和我们一起走到最后的,肯定师父和师兄弟们,我不想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缺乏修真资源而掉队,所以我也支持入世。” 武痴说:“修真之路上有无数的战斗功法要学习,有无数的境界要突破,有师父和师兄弟们相伴,我觉得很开心,只要能在一起开心的修炼,我就满足了,我不在乎什么归附朝廷。” “……” 很多弟子都表达了观点,但也有人没有发言,只是在那默默思考。 璇玑子看看众弟子说:“徒儿们我素来不喜独断,关于入世与否,关系到璇玑派的未来,请你们清晰表达自己的意见。” “同意璇玑派出山入世的请举手。” 第十一章 如何企划(求收藏!)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要好走很多,大量的赏赐物资已经留在了璇玑山,所以轻装简出的李成一行人,天刚擦黑时就赶回了宛水县城。 李成稍事休息,在县衙用罢晚饭后,单独召见了宋能。 这里本来是宋能县衙的后堂,因为李知府的到来,宋知县让出了县衙,搬到本地一处富商家里暂住。 李成穿了一件家居常服接见了宋能,以示自己对宋能的坦诚和信任,反倒让一身官服的宋能有些局促和尴尬。 服侍李大人的丫鬟送上一碗汤羹、两杯茶水后,退了出去,把门带上,留下李成和宋能两人密谈。 李成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端起桌上那碗灵葛首乌羹,细细品尝起来。 刚才的晚饭比中午在璇玑派吃的午饭味道差了很多,李成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现在有些饿了,喝起这灵葛首乌羹,似乎味道不错。 宋能只用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默默等候,没敢打扰大人加餐。 等了好一会儿,李成终于喝完了那一碗灵葛首乌羹,满足地长吁一口气,宋能急忙上前接过碗勺,放置在旁边的小几上。 李成闭目回味着,突然开口:“宋能。” 宋能急忙起身道:“下官在。” 李成睁开眼睛看了宋能一眼说:“你对璇玑子此人观感如何?” 宋能犹豫了一下说:“璇玑子仙师忠君爱国、安分守己、诚实可靠,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李成翻翻眼睛说:“好好说,我不要听这些官话。” 宋能急忙说:“璇玑子此人谨小慎微、油滑变通,做事处处留三分,如果当官绝对是一把好手,可惜去修道了。” 李成点头说:“和这样的人交往过密,甚至引为臂助,会不会有些冒险,未来会有什么隐患呢?” 宋能说:“如果璇玑子同下官一起为官,下官会引为知己,但也会防他三分。不过璇玑子是仙师,和我们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他这种性格在修真界非常难得,值得与他联手、互相帮扶。 以上之言是下官的浅见,最后还需大人自己定夺。” 宋能说完这话,心里默默道:“璇玑子,一起为邻十年,也算有些交情,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李成说:“嗯,我也觉得此人不简单,比普通修道之人多了一些世俗气,少了一些修道人莫名的高傲感,我准备把他推荐给十九皇子,你觉得如何呢?” 宋能心中一震,原来李成是十九皇子的人,他今天既然能把这么大的秘密说给自己,分明就是有招揽之意,刚巧宋能也是投机无门,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他肯定要把握住。 宋能急忙躬身道:“如果有十九皇子相助,璇玑派腾飞之日不远也,大人促成此事,绝对是大功一件,下官在此先恭贺大人鹏程万里了” 李成乜斜了宋能一眼说:“那你在此地多给璇玑派一些方便,明年功考之后,我会推举你接任宣威知府之位。” 宋能急忙撩起官袍、跪倒在地,频频叩首:“大人厚爱,下官如何能承担得起!从今日起,下官就以十九皇子和大人马首是瞻,璇玑派的事情您放心交给我,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李成摆摆手说:“记住十九皇子的恩典就行了,外人面前切不可再说今天这样的话了,我和你份属同僚,你把我和十九皇子并提,让我如何自处?” 宋能如何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拍着胸口说:“大人,您放心!十九皇子是供在神龛上的神,而您是我放在心里的神,今后只要您一句话,下官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李成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碗,用碗盖抹了两下茶叶沫子说:“宋大人,时辰不早了,本官也要休息了,明天一早还得往府城赶,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能急忙告退:“大人,您今日也辛苦了,早些休息,下官告退了。” 李成向卧房走去,嘴里说:“对了,你那个厨娘不错,明天让她跟我一起回府城。” 最初,宋国修真界的实力在华夏三国中是最弱的一家,可是通过近亿年的发展,尤其是赵氏皇族大力参与修真界的事务,对推动宋国修真界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目前,宋国修真界的大乘修士已达到二十余人,和其他华夏两国的大乘修士数量基本持平。 这些大乘修士散落在宋国十几个天级宗门之中,每一名大乘修士都是宗门的最大底蕴,凡是拥有大乘修士的宗门才会被评为天级宗门,这些宗派把持着宋国的修真资源和朝局。 宋国还有洞虚期修士三百余人,化神期修士四千余人,拥有洞虚期修士的门派称为地级宗门,拥有化神期修士的门派则是玄级宗门,拥有元婴期修士的宗派只能算做黄级宗门。 至于只有金丹期修士的门派则被称为不入流的宗门。 璇玑派只用了千年时间,就从一个不入流的宗门变成为一个玄级宗门,完全是靠璇玑子一个人的力量,也算是修真界里的异类了。 玄级宗门再加上皇族在背后撑腰,正是璇玑派快速扩张的好时机,璇玑子埋藏在心底很多年的一个梦想,正在持续发酵。 当年璇玑子只是街头流浪的一名孤儿,受他师父的大恩才成为一名修士,否则早已在街头冻饿而死。 他当年曾经发誓要恢复北斗七星派的昔日荣光,但之前璇玑子修为不够高,璇玑派生存都是件困难的事情,璇玑子也就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 现在时机成熟了,弟子们也逐渐成长起来了,大徒弟和二徒弟先后突破金丹期,而其余弟子也纷纷达到筑基期高阶,整个璇玑派上下一心、士气高涨,正是发展的良机。 之所以有这样良好的局面,也是璇玑子当年坚持严格选徒的结果,璇玑山上的每一位弟子,都是璇玑子反复确认心性和潜力后才收下的徒弟。 从两百四十年前收大徒弟铁余墨开始,到现在璇玑派二代弟子也只有十二人而已。 在别的宗门,低境界弟子晋升到高一境界的概率往往不足百分之一,即使天级宗门也不会超过半成。 而璇玑派却靠着很少的修真资源,将十一名弟子带到了筑基以上修为,说明每一名弟子的天资和潜力都非常大。 虽然天火还没有晋级到筑基期,但是璇玑子最不担心的就是天火,天火的资质远在诸位师兄之上,用逆天都不足以形容,每次天火晋级时,璇玑子都不得不煞费苦心,帮助他掩饰晋级的恐怖天象,以免太惊世骇俗。 璇玑派的复兴大业,璇玑子认为不是一两代人能完成,而是需要几十代弟子,付出数十万年努力才可能实现,当然前期只能靠他自己和十二位弟子。 璇玑子对自己晋升大乘期的把握不大,反倒对天火晋升大乘期信心十足,所以他希望天火能全程参与璇玑的复兴计划。 这也是他逼着天火去思考璇玑派复兴计划的主要原因。 天火这几天很痛苦,那天会议上所有人都同意璇玑派的入世之举,但是要统一规划璇玑复兴计划时,所有的人又都开始推脱,最后是璇玑子钦点天火执笔撰写计划。 天火回去后整整思考了一夜,只整理出一些零散的思路。 第一天上午,天火和璇玑子聊了很久,天火主要想知道师父想把璇玑派发展到哪种地步,师父对宗门未来的定位和地位的愿景什么。 下午和晚上,天火又逐一和其他的师兄们交谈,想知道他们心中的天级宗门应该是什么样?他们希望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中修炼。 第二天,天火拉着三师兄和八师兄聊了整整一天的天,对璇玑派总体的财务情况进行了摸底,日常财物支出、经营运作和物产情况预估,请他们评估璇玑派目前的优劣势,虚心向他们请教璇玑派未来可能的发展的方向。 苍耳和易囚徒对璇玑派的现状了解的最清楚,也是江湖阅历和世俗阅历最多的两个人,他们给了天火很多的思路和想法。 第三天,天火拉着陆启明在璇玑山四周转悠,包括属于璇玑山范围内其他十几座稍矮的山峰都过去一一考察了一番。 第四天,天火拉着二师兄去山下的宛水县城认真观察,还专门拜访了知县宋能,希望能了解宛水县的人口、交通、餐饮、娱乐、特产等资料,宋能很热情地接待了天火他们,还专门安排县里的主簿全程协助。 到了第五天,天火终于不乱跑了,开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谢绝见客,奋笔疾书,连续三天,除了给天火送饭的胡天一外,再没有人见过天火。 第七天中午,铁余墨终于忍不住问胡天一:“天一,你小师叔怎么样了?” 胡天一想了想说:“很憔悴,也很亢奋,时而哀叹,时而狂笑,时而抽泣,时而发呆,非常癫狂的感觉,不知道怎么描述。”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璇玑山,师兄们纷纷腹诽师父要把小师弟给逼疯了,而璇玑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关闭了自己的院门,不让人打扰他。 第七天半夜,万籁寂静,璇玑山上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铁余墨和苏幸还没有睡觉。 苏幸坐在铁余墨二楼卧室的窗台上,提着一个酒壶在喝酒,他看着不远处还在亮着灯的一座小楼,那里是天火的小楼。 天火的身影被烛光投射到窗户上,随着烛捻的跳动,身影也会抖动起来,他分明还在伏案书写。 苏幸突然开口说:“大师兄,师父给小师弟压这么重的担子,会不会把他压垮了?” 铁余墨坐在桌边,在烛光下把玩着手里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块,金属块看着像铜,却散发出金红色的光芒。 这是一块百炼的铜母结晶,是铁余墨用了五天的时间,将十斤铜母生生锤炼成五斤,把已经很精纯的铜母再次提纯。 他在构思如何用这块铜母为主料来打造自己人生的第一件灵器,其实他很想给自己打造一把寒铁为杆、铜母为头的大铁锤作为第一件灵器,那将是伴随他一生的武器。 但是打造这件灵器至少要用三十斤铜母、一百斤寒铁,而整个璇玑山只有百斤铜母、千斤寒铁,铁余墨作为大师兄,如何好意思占据这么多资源呢? 铁余墨听到苏幸的问话说:“小师弟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他一直有一颗赤子之心,如果他觉得办不成,当天就会拒绝,没有拒绝,说明他想去做,也有能力去做这件事情。 他是那种遇压愈强、宁折不弯的人,也可以说是道心坚定的人,他认准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 苏幸又喝了一口酒说:“你倒是对小师弟很有信心,没想到那天你这么老成持重的人也会同意璇玑派入世,以前你不是最不愿接触俗世,只想一心修炼吗?” 铁余墨停止把玩手里的铜母结晶,盯着烛光说:“人随着经历和境界的提升,对事物的看法也会不断变化。我那天支持入世也只是个模糊的想法,到了今天我已经强烈拥护璇玑派入世了。” 苏幸从窗台上跳下来说:“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铁余墨随手把那块铜母扔给了苏幸,苏幸急忙伸手接住,他对铜母结晶也是非常喜爱,因为他也没有属于自己的灵器,对于这种炼器的材料也是非常渴望。 其实璇玑子已经为他们两人准备了灵器,但是那两件灵器都是别人用过的灵器,蕴灵难度增加了很多,他们都想拥有一件和自己功法契合的,和自己一起成长起来的灵器,这样更容易孕育出器灵来。 铁余墨看着苏幸手里的铜母结晶说:“修道之人就应该摒弃执念和欲望吗?这几天我才感悟到,没有强大的财力和修真资源支撑,想要无忧的修炼真是痴人说梦,没有钱就连打造一柄合适的兵刃都成了奢望。 如果我们继续抱残守缺,不肯变化,那就不用修炼了,因为修炼越往后越需要修真资源,我们刚刚到达金丹期就感觉难以为继,以后怎么办?” 苏幸把铜母结晶又抛还给铁余墨说:“所以你现在是入世的坚定支持者。” 铁余墨把铜母结晶收入乾坤袋说:“是的,所以我很希望小师弟能真正改变璇玑派,我很期待,也很看好他!” 苏幸点头说:“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无论是修炼天赋,还是思考能力都比我等强出不少!只需稍微打磨一下,将来成就必然远远在我们之上。” 铁余墨起身说:“老二,你也不要过谦,你的资质和才能仅次于小师弟,不用在我这里酸溜溜的说话。不早了,你打算在我这里混到什么时候?快回去休息吧。” 苏幸耸耸肩说:“我冥冥中觉得小师弟就快完成那件旷世计划了!师兄,就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吧,我住的远,看不到小师弟这里的情况。” 话音未落,只听天火的小楼里发出了了一声清越昂扬的长啸声! 这声音犹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远远传送出去,惊起了飞鸟无数,璇玑山不少屋舍内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铁余墨听着天火的长啸,走到窗前看着天火的小楼说:“看来小师弟是突破了,不但那个计划写完了,连功力都连破三关,现在已经到了练气六层了,看来精神力真会影响到修炼的境界。很期待看到小师弟的计划。” 苏幸也来到了窗前说:“嗯,估计是一个惊世骇俗、卓尔不凡的计划,明天就应该能看到了。师兄,我倦了,不打扰你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苏幸穿窗而出,在惨淡的星光之下,像一缕黑烟一样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天火的师兄们都很兴奋,逐渐黑夜里变得嘈杂起来,有些心急的师兄已经爬了起来,这会儿就想冲去天火的小楼先睹为快。 这时璇玑子的声音传来:“夜已经深了,都睡吧,明天巳时大殿开会,三代弟子和杂役弟子一同参加。” 很快璇玑山就安静了下来,屋舍内亮起的灯火又暗淡了下去,除了天火的小楼,剩下的灯光全部熄灭了。 陆启明属于一直都没有起床的那个,他躺在那里还在埋怨天火扰人清梦,这会儿听师父发话了,他更加开心,蒙上大被继续酣睡。 天火已经三天没有洗漱了,变得蓬头垢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是精神却极度亢奋,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天火一边整理着上百页的手稿,一边翻着一旁十几页的整张宣纸,上面写满、画满了各种数字和图样,这些是明天给大家讲述时使用的演示图样,也是天火想出来最好展示璇玑复兴计划的好方法,决定明天试一试。 等天火再次校对完所有的手稿和演示图样后,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他对这次成果非常满意。 天火仰面倒在了床上,鞋袜和衣服都来不及脱,就拉起一床被子胡乱盖在身上。 他太累了,感觉神思匮乏,再也撑不住了,他合上双眼,很快轻微的呼噜声就响起了,感觉睡得格外香甜。 这时璇玑子突然出现在天火的小楼上,像一阵清风般无声飘了进来。 他走到床前,帮天火把鞋袜除下,被子盖好,又走到桌前拿起天火的手稿和演示图样认真地看了起来。 只看了几页,璇玑子就开始频频点头,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他强迫自己放下手稿,深呼吸两下,压下激动的心情,回头看了一眼仍然酣睡的天火,决定不先睹为快了,这样的心血作品,还是让徒儿明天当面给大家讲吧。 璇玑子放好书稿,吹灭了蜡烛,身影轻轻一晃,凭空消失而去。 第十二章 复兴计划(上)(求收藏!) 金陵府,古称“建康”,宋国都城,是东胜洲最大的城市之一,百里长街、华灯璀璨、万坊纵横、市面繁华,好一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景象,当然这里还有深宫重院、森冷府衙和威武驻军。 金陵府由皇城、宫城、内城、外城、城郊五部分组成,人口过六千万。 皇城在金陵府中轴线上偏南的位置,是拱卫皇宫并为皇宫提供各种服务和生活保障的特殊城池,皇上、后妃、太子居住在皇城之内。 宫城环绕在皇城之外,是众位皇子、公主、宗室、公爵、外戚所居住之地,在皇城之外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 内城环绕宫城,是宋国各有司衙门所在之地,侯爵(含)以下勋贵、在京三品以上官员、京籍外放五品以上官员的府邸所在。 外城又在内城之外,面积极为广阔,占了整个金陵府的三分之二,是普通官员、金陵市民、商贾、仆奴和三教九流起居生活和市井买卖之地。 城郊更是聚集了数千万为这种巨城服务的士农工商,就像候鸟一样,每天白天进城工作,天黑之前就得退出这座巨城,他们只是这座城市的过客,永远成不了这里的居民。 十九皇子府就座落在宫城东北角,府邸面积不算宽广,但是却修建的精巧典雅、匠心独运。 十九皇子是个身姿挺拔、相貌英俊的青年,只是眼睛长得细长,眼角有些上挑,有时会给人阴鸷的感觉。 十九皇子每天早晨有晨练的习惯,晨练后惯例都会在后援的回廊上逗弄一阵鸟笼里那两只五彩鹦鹉。 这两只鹦鹉是十九皇子府下人,花费重金从天妖森林购买的,能口吐人言、极为聪慧,本体是两只达到妖丹期的妖修,不过现在已经让十九皇子调教得格外听话,早已失去了野性和反抗意识。 一个书吏打扮的三旬文士侍立在十九皇子一侧,打开一本手本册子,逐条向十九皇子汇报着每日需他亲自处理的事情。 十九皇子耐心听完关于璇玑子的报告后,开口道:“没想到李成外放十来年,长进不少呀!竟然能为本王收服一名化神期修士,本王很开心,给他在王府的功劳簿上记一大功。 至于璇玑子提出的条件,本王不但不觉得过分,甚至觉得他很懂得进退,不像那些所谓的修真高人一天云山雾罩、不知所云,不妨把王府西南地区的修真生意全部交给他,我倒想看看这个很通人情世故的道人能做到什么程度?让李成速速去办此事! 佐军,李成明年就知府任满了吧?你去跟吏部打个招呼,李成任内勤勉克俭、政绩卓著,还为朝廷征辟靖边仙师一名,在功考之时不要忘了这件大功。” 书吏名叫王佐军,已跟随十九皇子多年,是十九皇子的心腹手下,他躬身领命:“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十九皇子又说:“慢,你尽快用快书问问李成,明年他任满后,有没有兴趣回京担任詹事府少卿一职?” 书吏王佐军犹豫了一下说:“王爷,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一直未立太子,所以朝中詹事府少卿一职一直空缺。 您让我这样问李成,难道是圣上动了立储的念头?不过李成毕竟在外十余年,是否依然忠心耿耿还未知,一下给他这么重要的位置,恐怕有些不妥吧?” 十九皇子侧头冷冷地看着王佐军不说话,王佐军吓得急忙跪下,连连叩首说:“王爷,是奴才多嘴了,请您责罚。”说话间,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衣衫。 十九皇子冷冷地说:“佐军,你跟了我十几年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以后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该讲的话不要讲,不该嫉妒的不要妒忌;该给你的,本王一点都不会少了你,不该你拿的,你想都不要想! 明年,李成调回来以后,你去宣威府接他的知府之位,你跟我太久了,对你未来的发展不利;至于那个宋能,就调他入京来接你的位置,我要亲自调教一番。 另外告诉李成,如果他不想去詹事府任少卿,通政司副使、大理寺少卿让他选一个,尽快给我报回来。” 同样是在布局未来,璇玑派的氛围就轻松了很多。 天火一大早就醒起来,竟然精神状态不错,他先去澡房痛快地泡了一个温泉浴,一去多日的疲惫,然后又饱餐了一顿早饭,换上了一套全新黄色儒衫,立刻恢复成了那个英俊的少年。 天火把演示图样卷了起来,用一根绢带扎好,夹在腋下,又把桌上厚厚一沓手稿拿上,向璇玑派大殿走去。 他要比别人早到一会儿,昨天他让胡天一告诉三师兄,要准备夹演示图样的木架、木板和夹子,还需要一根细长的木棍,不知道都备齐了吗? 璇玑大殿内,平时摆放的桌椅板凳今天全部撤走,大殿内只摆放了一排排的棕色蒲团,有近五十个,上首偏左放着一个大号的黄色蒲团。 黄色蒲团旁边,大殿上首正中的位置放置着一木架,上面有一块不大的薄木板,木架的上沿比一人略高,下沿到人的腰部,刚好可以把那块薄木板卡在中间。 薄木板的尺寸比一整张宣纸略大一些,木板的上沿上夹着两个铁质的夹子。 木板和木架都散发着新鲜松木的香气,这是苍耳师兄按照天火的设想,昨天一天赶制出来的新家具。 苍耳师兄的木工手艺非常出色,虽然时间比较匆忙,他还是及时赶制了出来,而且木架做的即简便又牢固,还兼具了美感。 那根三尺六寸、细长的木棍是用桃心木做成,用砂纸细细打磨过,表面十分光滑,握手的部分竟然还浅浅地雕了一层云纹,抓起来手感非常不错。 铁夹子是大师兄专门打造,样式古朴,但是非常合手耐用,弹力十足。 他们都不知道天火要这些东西用来做什么,但还是很高效地为小师弟准备好了这些工具。 天火赶到璇玑大殿时,大殿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家互相打着招呼,相熟的人在低声聊着什么。 蒲团每排六个,一共八排,天火的位置在第二排最边上一个,他把一沓手稿放在蒲团上,然后拿着演示图样走到木架前,把演示图样夹在木架上,然后把图样全部都翻到木架后面去。 做完这些,天火回到自己的蒲团上坐下,开始检查手稿上是否还有问题,为自己一会儿的演讲做着准备。 天火身后第三排是璇玑派第三代六名记名弟子,记名弟子之后是三十名杂役弟子,绝大部分弟子都提前很久就赶到了大殿内。 更令人惊奇的是,一头健硕的青牛和一只眇目老鹰也出现在大殿之内,只是这两只灵兽没有蒲团作为,只能趴在大殿的角落阴影里,仿佛不想让人看到他们的存在一样。 等了足有两刻钟,巳时已到,全部弟子都到齐后,只听“叮”一声清越的鸣金之声,璇玑子从殿外足不沾尘飘了过来。 璇玑子今天继续穿着他标志性的五彩道袍,发髻也认真梳理过,脸上好像还敷了粉白,胖脸上竟然能透出一股飘逸出尘的感觉。 其实修士到了筑基期就可以短程飞行,借助法器更是能做远程飞行;而修为达到金丹期以上,修士凭借遁法便可以肉身任意飞翔了,不过辅以合适的法器或灵器,飞行速度和高度会大大提升。 璇玑子之所以从殿外飘飞过来,更多是想做给新加入璇玑派的这些杂役弟子看的。 这些杂役弟子刚刚上山,对修真界充满了敬畏和好奇,但对璇玑派还没有完全认同和归心,其中说不定还有别有用心的人安插进来的卧底,也未可知。 璇玑子现在急需人手,他希望用一些修真的手段来快速震慑这些杂役弟子,让他们早日融入璇玑派,哪怕他们绝大多数没有修真的潜质。 果然璇玑子飞进大殿后,在场的杂役弟子们立刻骚动起来,里面有几个杂役更是从蒲团上爬起来,跪在大殿上的青砖上叩起首来,口称仙师。 里面有几个精明能干的杂役更是看得两眼放光,尤其是刘三,表情羡慕不已,恨不得自己也能飞起来。 璇玑子像一只五彩的鸾鸟一样,在空中一扭身,缓缓落在了黄色的蒲团上,众弟子急忙起身见礼。 璇玑子将五彩道袍的袍袖轻轻一甩,说了声:“免礼,都坐下吧。” 所有的杂役弟子都觉得一股热风抚在脸上,只觉双膝一软,都跪坐在蒲团上了,每个人都心中大惊,左右一看同伴,果然个个如此,暗赞仙师果然法力高强。 璇玑子用眼睛环视了一下众弟子说:“诸位二代、三代弟子,今日是我璇玑派一个重要的日子,今日的会议将决定我璇玑派未来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发展,也关系着在座各位的命运,所以今日请大家务必认真聆听。 易经有云: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今日璇玑弟子包括我一共四十九人,正暗合此数,就让我们四十九人为蓍草,算一算璇玑派的未来。” “璇玑派上承上古大派--北斗七星派,道统绵延亿万年,曾经有过无上荣耀,后来在华夏三分之时衰落。传到如今,仅有我们四十九名弟子,令人嗟叹不已。 但璇玑子上受师恩,不能不报,必要努力恢复北斗七星派昔日之荣光。 虽然现在璇玑派还人寡力微,但是我宗道统得以延续,经过千年的努力,现在已经呈现出中兴之像。 天道无情,总会留有一线生机。历史性的机遇摆在面前,我相信只要我们足够努力,顺天而行、逆境而上,抓住那遁去的‘一’,必可获得成功! 所以我璇玑子在这里恳请各位二代、三代弟子戮力同心、携手前行,与我共创璇玑派中兴大业,为恢复宗门盛况而奋斗终身!” 说完,璇玑子起身向所有弟子深鞠一躬,所有弟子慌忙起身还礼。 璇玑子示意大家坐下,他继续站着讲话:“今日召集大家,正是要让所有的璇玑弟子都知道,使命在肩、不容懈怠。 也许我们这一代人不能实现宗门再兴,但是如果有十代、百代、千代弟子信念不灭、为此努力,我们璇玑派一定能重新成为天级宗门! 只有目标还不够,我们还需要有正确的方法和路径,还要有戒急用忍、不骄不躁的心态去践行才行! 今日的会议,我们就研讨和解决一个问题,如何让璇玑派壮大的起来? 我很欣慰,关于这个问题,每个二代弟子都给出了很多建议和方法,我已经让天火整理出来,做成了一个璇玑派复兴计划,一会儿让天火先给我们汇报一遍。 有什么需要补充和完善的,天火汇报完,我们可以踊跃发言,群策群力。 最终完善后的复兴计划,将写入宗门训导,所有弟子都要为复兴计划而努力。接下来,让我们欢迎天火来做汇报。” 陆启明带头鼓起掌来,所有的人也跟着鼓起掌来,这掌声是对掌门璇玑子讲话的认同,也是对复兴计划的期待,更是对天火的鼓励。 天火把手稿放在蒲团前面,起身走向大殿前方的木架,他并没有拿那份手稿,里面每一个字都是他的心血,所以他记得非常清晰,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天火走到台前,先向已经挪到第一批旁边坐着的璇玑子微笑一下,然后环视了一下璇玑派所有的弟子。 璇玑派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弟子,整齐排坐的四十八人,竟然有种不一样的气势和压迫感,天火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全身的鲜血涌向心脏和大脑,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天火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天火只晃神了一瞬间,强大的道心立刻让他重新收敛心神,他深呼吸了两下,向所有人深鞠一躬,起身后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天火回身从木架上拿起那根细长的木棍,触手舒服的云纹让天火的心神彻底地回到了身体里,他回身看见了台下的师父和师兄们鼓励的眼神,看见了三代弟子和杂役弟子渴望和羡慕的眼神。 天火笑了,很自信地笑了!这种被人瞩目、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他再没有一点点的紧张,整个人仿佛都明亮了起来。 璇玑子很满意地点点头,天火的天资太好了、可塑性太强了,他为自己的徒儿骄傲。 天火清了清嗓子说: “我尊敬的恩师、各位亲爱的师兄、各位三代弟子们,大家上午好!今天受掌门委托来给大家描绘一下璇玑派的美好未来,倍感荣幸!也请在座的各位认真聆听,提出宝贵的意见和建议。” “今天我演讲的主题叫《察盛衰之理策中兴之道》。” “刚才我们通过掌门的讲话也了解到,璇玑派的前身叫北斗七星派, 我专门查过资料,北斗七星派是大汉帝国时期的五大强宗之一,或可说是当时第一大宗门,光大乘期高手就不下五人,洞虚、化神期高手必须下两百人,可谓盛极一时! 但它后来为何会衰落呢?如果我们不去探究历史,不总结经验,将来即使我们再强大,也依然会陷入同样的困境,遭受到同样的结局。 不尊重历史发展规律的人、宗派和事物都会被时间所淘汰!” “北斗七星派的衰落,我总结就是八个字--‘物极必反、盛衰交替’。” “华夏三分时,五大宗门纷纷入世,想要在俗世获取足够的资源和话语权,其中三宗选择了分别和三家世俗勋贵合作,成为了华夏三国的护国神教,延续壮大了道统,现在宋国的大罗派就是其中之一。 而另外一宗则选择远遁东胜洲西南,避开了当时混战不已的大汉帝国中央地带,乱中取利,拿下道门灵域,远离战乱纷争、修好天妖森林,道门灵域得到长达亿年的发展机会,这些年道门灵域的实力已经隐隐在三大护国神教之上。” “而北斗七星派的先祖,当时对于宗门的强大过于自信,竟然想趁乱取大汉而代之,所以发动全宗弟子征战天下,力压三国。 北斗七星派曾一度占据了中原、荆楚和滇黔之地,有了立国资本,但是先祖们不知道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仍然不断向四周扩张、征伐,终于将唐、明、宋三国逼成了同盟。” “最后在三家的绞杀之下,北斗七星派的大乘老祖们纷纷战死或失踪,宗门没有了底蕴,如何能抵挡三国的进攻。 最终中原归明、荆楚入唐、滇黔并宋,北斗七星派土崩瓦解,其后是长达数千万年的通缉和追杀,最终北斗七星派彻底消亡。 不过在座的各位也不用过于紧张,我查了官方的通告,对北斗七星派的禁令一万年前已经解除,而且璇玑派只是继承了北斗七星派的部分功法,并不是北斗七星派。 尤其此次掌门接受了宋皇的册封后,从此我们璇玑派就是官方认可的合法宗派了,这就是掌门说的‘历史性的机遇’。” “璇玑派是个有历史、有底蕴、有机遇的新宗门,我们现在正站在宗门否极泰来的转折点上,今天的决定将决定我们每个人的命运。 在座的各位同门,你们是否愿意和宗门一起,为璇玑派的崛起而努力?” “愿意!” “你们是否愿意为宗门用尽每一份力量,耗尽每一滴鲜血!” “愿意!!” “你们是否愿意和宗门共享盛世大业、共享仙路永畅!” “愿意!!!” 第十三章 复兴计划(中)(求收藏!) 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天火调动了起来,几乎所有的弟子都站了起来,尤其是杂役弟子更是激动地面红耳赤,跟着大家一起呐喊着,甚至趴在大殿角落里的那两只灵兽也站了起来,有些吃惊地看着天火。 天火双手掌心向下虚按了几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好半天场面才安静下来。 天火眼中散发着神采看着众人,继续说:“既然大家都愿意和璇玑派荣辱与共、共谋发展,那我就继续往下讲。” “儒圣、道君、佛祖同为中古时期的圣贤,他们分别创立了佛道儒三教。 儒家讲入世、道家讲出世、佛家讲救世,三家各有擅长,都有我们学习不尽的地方。 既然璇玑派这次决定要入世,我们就要多学学儒家的经义和做法。” “这里我要引用儒圣的一句话: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意思是说:任何事情,事前有准备就可以成功,没有准备就要失败;说话先有准备,就不会词穷理屈站不住脚;做事先有准备,就不会遇到困难挫折而不能自救;行事前先定好计划,就不会产生令自己后悔的结果;道路和方向预先选定,就不会迷失方向、走投无路。” “这次掌门师尊提出璇玑复兴计划,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酝酿沉淀了千年,才迎来了这样的历史性机遇。 我们不能轻率行事,只凭一股血勇之气去做,那样最多是一时的繁荣!从长远来看,没有计划的盲目发展,最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今天我就给大家讲讲我心中的璇玑复兴计划。” “无论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宗门,甚至是一个家庭,想要摆脱贫困、取得腾飞,必然要从‘人财物’三个方面下手。 璇玑派复兴同样需要大量的人才、大量的钱财和大量的修真物资。” “那如何获得大量的‘人财物’,我将从‘人、财、物、产、供、销、存、控、势’九个方面来为大家介绍。” “首先,我们先了解一下整个东胜洲大陆的大格局。” 天火说完,从木架上翻下一张演示图样,用小木棍指着演示图说: “第一张,《东胜洲全图》。不通诸国形式、不明朝廷法令、不懂把握局势,就无法顺势而为,我们首先要了解的是东胜洲的地理山河知识。 华夏三国占据东胜洲大陆中央地带,三国中唐国国力最盛,占据关中、巴蜀、荆楚之地;明国占据华北、中原、江淮地区;宋国占据江南、华南、滇黔十二省。 唐国正北是蒙元帝国,西北是西域诸国,西南是西蕃国,正南是宋国,正东是明国,绝对的四战之地,所以也造就了他们强大的军力和修真力量。 明国正北是蒙元帝国,正西是唐国、正南是宋国,东北是金国,地域面积虽在三国中最小,但是人口众多,威胁主要来自北方,国内局势稳定。 咱们宋国正北与唐国、明国接壤,西北有不长一段边境与西蕃国接壤,正西是天妖森林,东南是道门灵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敌人,所以以繁华富庶著称。 华夏三国绝大多数子民都是华夏族后人,都是同文同种的华夏子孙,只是国属不同而已,三国间虽有摩擦,但是对付异族总是能放下嫌隙、一致对外。 宋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国内局势稳定,商业氛围很浓重,对我们璇玑派来说,建立在宋国就已经占据了先天的优势,走商业之路是我们复兴的唯一选择。” 第一张图上的地理知识对璇玑子和二代弟子来说,都是比较熟悉 但是对三代弟子和杂役弟子来说,简直像看到了一片全新的大陆,很多人只知道云滇省,再大的地方都没有听说过。 原来东胜洲如此之大,很多杂役弟子有了无限的遐想和憧憬。 天火说完第一张图,又从木架上翻下第二张演示图样,继续说: “第二张,是《滇黔两省七道地图》。我们璇玑山所在位置正是云滇省滇北道宣威府宛水县境内。 为什么拿出这张地图给大家看? 因为我之前提到的‘人财物’中,最好解决,也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是‘财’的问题。 作为一个新晋的玄级门派,目前我们最大的困境不是人才的稀少,也不是修真资源的匮乏,而是门派对世俗钱财的缺乏。 我跟三师兄和八师兄详谈过,璇玑派每个月要维持全派弟子衣食住行和宗门的正常运转,就需要白银三千三百两。 而我们宗门的钱财进项却少的可怜,除了这两年八师兄种植的药材,每年能挣一万多两银子,再无其他进项!我们一直在吃师父他老人家这些年辛苦攒下的一些老本。 作为一名二代弟子,我感觉很惭愧,一直没有想过为宗门分忧解难。 在此,我要郑重地感谢三师兄和八师兄这些年的默默付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今天安逸、宽松的修炼环境。” 天火向苍耳和易囚徒深深一躬,所有二代弟子,包括璇玑子都觉得非常惭愧,他们这些年几乎没有考虑过钱财的问题,衣食住行完全是苍耳和易囚徒在想办法供应。 所以璇玑派弟子都起身向苍耳和易囚徒鞠躬,表示感谢。 苍耳脸上一直挂着的职业笑容已经敛去,表情变得无比庄重和严肃,脸上皱纹少了,感觉他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全身绷得紧紧,身体轻微地颤抖着,这一刻师父和同门对他的认同,是对他这些年付出最大的回报。 易囚徒表现得更加激动,他也站得直直的,虽然因为跛足,显得左肩低右肩高,但没有人会去取笑他,看他的眼神里只有尊敬。 他咬紧牙关,怕自己绷不住会落泪,他腮帮子上的肌肉在跳动着,右脸的伤疤显得格外醒目,眼睛变得湿润通红。 这一刻他没有谦卑,只有骄傲!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师父、为璇玑派,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天火示意大家坐下,继续说:“为什么说钱财是最好解决的问题?” “因为人才的获取要机缘和沉淀,修真物资的获取要实力和人手;而世俗钱财只需要有敏锐眼光、商业直觉、一部分本钱、足够的勤奋努力、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人人都可以成功。” “我们有对商业在行的三师兄和八师兄,有朝廷刚赏赐的十万两白银做本钱,有我们在座的愿意为璇玑派复兴努力付出的同门,再加上府、县商会的支持,挣些维持宗门正常运作的钱财,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在这张地图上已经标注了,滇黔两省七道内可以进行中短途贸易的路线。 这些线路全部都是交通便利、物资互补的贸易路线,只需要有足够的押运力量和足够的勤奋,就可以快速赚取钱财。” 苍耳和易囚徒对这张图特别感兴趣,对于两个穷惯了的人,如果能快速赚取钱财,他们愿意为此付出辛劳。 天火继续翻下第三张图说:“省内的中短途货物贸易只是能解决璇玑派基础衣食住行的问题,当我们的商会积累到一定程度,有了一定实力后,我们还会要拓展长途贸易路线,那样的利润更高、更稳定。” “请看第三张,《云滇长途贸易路线图》。这张图上标明的是,璇玑派未来普通货物长途贸易的路线。 云滇省是宋国与他国接壤最多的省分,璇玑派在云滇省具有天然贸易的便利。 向北,我们与唐国巴蜀的直线距离比去黔阳省都近; 向西北我们与西蕃国可以进行皮毛、药材生意; 向西南我们可以给天妖森林提供人族的精巧日用品,现在妖族非常喜欢人族的物品; 向南,我们可以与道门灵域进行粮食和金属交易。 如果能打通这些贸易路线,进行国与国之间的普通物资交易,产生的利润绝对可以让璇玑派在云滇省成为最富有的门派。” 第三张图让大家看得激动不已,原来璇玑派的货物贸易可以做到国外去,这是多么大胆的想法呀! 天火并没有给大家太多思考和赞叹的时间,直接翻下第四张图,继续说:“各位同门,不要在长中短途的普通货物贸易上浪费你们太多的注意力,我们做前面这些事情,最终目的是为了开辟修真物资的贸易路线。 钱财只能维持宗门的运作,修真物资才会让宗门真正壮大起来。” “第四张,是《璇玑山至天妖森林路线图》,修真资源一直是朝廷严控的物资,璇玑派这次接受朝廷封赏时,只提了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要有修真物资的贸易资格。 如果取得了修真资源的贸易资格,我们先从少量、稳妥的修真资源贸易做起,最初我们只集中经常做一条贸易路线,就是从璇玑山至天妖森林的修真资源贸易路线。 这条路线是最具有互补性的一条贸易路线,无论是从宋国过去的炼器、炼丹、符咒,还是从天妖森林过来的灵药、妖丹、炼器材料,都是双方迫切需要的物资,这条线路做好了,至少保证璇玑派跨上一个台阶。 这条路线相对来说也比较好做,也是宋国唯一允许修真资源贸易的路线,有师尊在妖族内打下的良好人缘,这条道上将会得到一些修真道友帮衬,要不了多久就会打开局面。 后期,我们还可以在轻舟坊和平安坊这两个最大的坊市上建立璇玑派分部,就地收集转运修真物资,那样才算真正拥有了修真物资的供应链。” “等璇玑山至天妖森林的修真物资贸易路线运作纯熟后,我们将借助朝内的力量,开辟国内的修真物资贸易路线。” “大家请看第五张图,《璇玑山至金陵府、至筑城、至穗城、至邕州、至琼海图》,这是未来璇玑派拓宽国内修真物资贸易的主要路线图。” “金陵作为京城,是高级修真物资的集散地;筑城多产草木类修真物资,穗城多有海外珍贵修真物资、邕州多有虫蛇类修真物资,琼海多有海族修真物资,可极大丰富我们修真物资品类,对于冲击宋国顶级商会有巨大作用,当然这一步还很遥远。” “通过前面五张图,我给大家简单描述了一下璇玑派复兴计划中关于‘财、物、供、销’四个方面的设想,接下来我们稍事休息,随后我将为大家继续讲述‘人、产、存、控、势’五个方面如何运作。” 前五张图已经把在座的璇玑派弟子听得心潮澎湃、心驰神往,听说后面还有更多、更精彩的内容,简直都要疯狂了。 二代弟子们早已按捺不住,上去将前五张图从木架上取下来,分别研究了起来,筹划着自己能在什么方面为门派做些贡献。 三代弟子和杂役弟子更是将二代弟子们团团围在中间,哪怕是从师父和师叔的谈话中,听上只言片语,一定会对自己将来大有裨益。 天火走向璇玑子,璇玑子微笑着看着天火,递上一杯温水说:“天火,你果然没有让师父失望,分析到位、讲述流畅、情绪调到到位,换做为师也讲不了你这么好。” 天火谢过师父,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看着群情激奋的璇玑派弟子说:“师父,我这几天写计划的时候还在想,这样宏大的计划,究竟能否成功?但是今天我看到他们眼中的热情和渴望之后,我有了信心,我们相信璇玑派的复兴大业一定会成功。” 璇玑子也温笑着看着徒子徒孙们,点头说:“是的,天火,有他们在,一定会成功!” 这时,殿外一缕金色的阳光刚好撒进了大殿之中,照在师徒两人的脸上、身上,也照在了大殿内所有的璇玑派弟子身上,让所有人看起来都像是闪烁着金光的神祗。 宣威府,知府府衙后堂。 今日公务不多,李成午时未到就全部办理完毕,他匆忙赶回后堂的书房,吩咐管家说,今天他有重要公文要草拟,任何人都不要接近书房打扰他。 吩咐完,李成进入书房,点燃了一盏风灯提在手中,在书架后摸了一下,书架旁就出现了一道暗门,李成急忙钻进暗门,通过七八丈的台阶,来到了一间密室。 李成点燃了密室内的四个灯盏,四周立刻亮起起来,这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只有一张书案、一把椅子和一个带锁的铁柜。 李成从怀里掏出一把样式怪异的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铁柜,从里面捧出一本很大的书册,放在了书案上。 李成稍微擦拭了一下书册的封面,打开书册,书册里面竟然不是书页,而是一个格子结构的框子,上面一个大框里是一块圆形的淡蓝色金属镜面,下面有五个方孔。 李成从怀中掏出五块中品灵石,五行属性各有一块,依次放入淡蓝色镜面下方的五个方孔中。 当第五块灵石放下后,只见镜面上流光一闪,淡蓝色镜面竟然变得清晰起来,逐渐出现了一个人脸。 正是十九皇子府的书吏王佐军,李成笑着打招呼说:“佐军兄,近日可好,王爷可安康。” 王佐军微微一笑:“李成兄好,王爷安康,劳烦您记挂。” 李成忙道:“那就好,佐军兄,前几日我报上去的呈文,王爷看了吗?” 王佐军眼中异芒一闪,依然微笑地说:“看了,我今日正是要给李成兄贺喜呢!” 李成诧异地问:“何喜之有?佐军兄不要逗我了。” 王佐军笑着说:“怎么能没喜呢?李成兄现在可是王爷心里记挂的红人!你明年就要任满了,王爷让你在通政司副使、大理寺少卿、詹事府少卿三个职务中任选一个!” 李成非常吃惊地看着王佐军问:“佐军兄,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吧。” 王佐军耸耸肩说:“李成兄要是不信,我就这样给王爷回话了。” 李成急忙说:“慢,佐军兄何必认真,王爷是不是先说的詹事府少卿?” 王佐军心中猝然一惊,他刚才说三个职位时,故意将詹事府少卿放在了最后面,没想到李成竟然第一个就问到了它,不知是他之前就得到了王爷的暗示,还是他靠着自己的政治敏锐度直接猜到的? 这样厉害的人物,还是少惹为妙,王佐军收起了笑容说:“王爷希望你去詹事府,但是不强迫你,你选其他两个职位也可以,不过要尽快回话。” 李成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那璇玑子和宋能的事情,王爷怎么说?” 王佐军觉得李成的冷静令人可怕,如果是自己得到即将升迁的喜讯,肯定是欣喜若狂。 但李成竟然没有受太多的影响,还能冷静地询问其他的事情,王佐军对他的忌惮又多了三分。 王佐军说:“王爷准备让璇玑派接掌西南滇黔两省的修真资源生意,着你尽快去办;至于宋能,王爷准备把他调到身边调教几年。” 李成松了一口气说:“好,多谢佐军兄及时通报情况。请回禀王爷,李成必尽心竭力办好璇玑子的事情。另请佐军兄代我感谢王爷,我愿意去詹事府任职。” 王佐军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好,李成兄,我会据实回报王爷,如果没事,通话结束。” 李成拔出一颗灵石,镜面立刻恢复成浅蓝的金属色,再没人能看出来它是做什么用的。 李成把五块灵石全部拔出来,这五块灵石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光彩,里面的灵力几乎耗尽。 这本‘快书’是朝廷密制的通讯工具,只有总督巡抚一级的高官才能配置,每次通讯极为消耗灵石。 西南滇黔两省是十九皇子的势力范围,李成又是他很信任的人,所以王府才会违制为他配置了‘快书’,以方便他与王府的信息往来。 李成手里攥着五块几乎变成石头的灵石,思索着,手下力道没有控制好,很快就将五块灵石捏成了一堆粉末。 李成突然惊醒,看了看手中的石粉,拍拍手,起身吹灭蜡烛,提着风灯往回走,嘴里还喃喃自语道:“王爷,詹事府少卿这么难干的位置,你都留给了我,我怎么也得拼死顶上呀,唉~” 京城那一头的王佐军也对着快书发了一阵呆,原来这些年李成竟然成长了这么多,而自己在京城王爷身边却没有什么长进,看来王爷让自己出去历练一下,真的是为自己好。 虽然李成有很多优点,但是自己的优点,王爷心里也是有数的,自己没必要和李成去比。 王佐军突然感觉有些释怀,郁结的心情立刻变得好多了,他露出了笑容,收起快书,急忙向王爷回禀去了。 第十四章 复兴计划(下)(求收藏!) 当会议进行到下半程,所有璇玑弟子都变得非常认真,每个人都坐得板直,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了精彩的内容,就连两只灵兽也从大殿的角落里向前挪了挪,静静地趴在了最后一排蒲团后面偷听。 第六张图打开时,很多人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这是宛水县的地图,底下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天火微笑着看着大家说:“你们没看错,这张地图是宛水县的地图,是我这几天勘测后,结合县志重新修订,手绘出来的。 为什么给大家看这幅地图,前半部分我给大家分析了‘财、物、供、销’四个方面,知道了财和物的区别和重要性,知道了未来商路开拓的方向。 接下来我们要解决一个重要的问题--‘产’,商机是无限的,商路是畅通的,那卖什么货物才会赚钱,这就是一门学问了!” “今天我们重点来讲前期普通货物贸易时,我们卖什么? 璇玑商会即将成立,我们绝大多数人从来没有接触过买卖营生,为了稳妥起见,前期我们只能做利润小、风险也小的买卖。 什么样的买卖风险小? 说白了就是本地就是货源地或者是集散地、可以随时购买到的货物,哪怕利润薄一点,但是不用担心货源的供应,也不用跑到外地采购后,再进行二次转卖,避免了被人钳制货源的问题。 按照这个原理,璇玑商会前期的主销货物,不是由我们自己来决定的,而是由宛水县里本地特产或首批中转货物决定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有必要先来了解一下宛水县,这个你们最熟悉,其实却又很陌生的地方。” “宛水县,属宣威府制下的上县,西南两侧以宛水为界,北面与宣威府相接,东侧是璇玑山,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山珍特产丰富,尤以火腿和药材著称。 全县人口五十三万,有十万人居住在县城,商业氛围浓厚,属于区域的腌制食品、药材和皮毛集散地,所以璇玑商会的中短途普通货物贸易,也会集中在这三种商品上。” “宣威火腿、云滇药材是首选,而西蕃国转运来的高原药材和皮毛也是利润可观,可以持续开发。” “第一、宣威火腿不用我再多做介绍了,品质最佳的宣威火腿就是我们宛水县自己出产的,以璇玑派在本地的口碑,再加上知县大人的支持,我们可以通过县商会的名义集中收购、统一发售,大宗运输,这样第一个稳定的货源就解决了。” “第二、本县素来有种植药材的习惯,璇玑山也非常适宜种植各类药材,本县出产的灵芝、三七、血竭、天麻、黄芩、当归、紫丹参、何首乌、铁皮石斛、贝母等药材,都属于名贵药材,这些通用药材的需求量很大,到哪都不愁销路。 我们一方面通过县商会进行统一定价、统一收购,只要价格合理,即可帮助药农解决销售难的问题,又可促进县里产业发展,造福一方; 另一方面,我和师尊商量,等朝廷对璇玑山堪划界限完毕后,将璇玑山脚下丘陵、坡地全部出租给药农种药,又可以解决一部分无地药农的生计问题,还可以扩大药材的产量和规模。 双管齐下,第二个稳定的货源就解决了。” “而西蕃国转运的高原药材和高原动物皮毛也可以尝试采购一些,搭在本地货物中顺带售卖。 西蕃国现在与唐国、西域诸国连年开战,商路阻塞,最值钱的皮毛和药材只能通过宣威府转卖出去,但是宣威府出于安全和卫生防疫的考虑,对这些西蕃国过来货物并不热心,所以西蕃国货物在本地的中转规模很小。 “其实西蕃国出产的虫草、雪莲、蕃天麻、羚羊角、掌参、蕃参、雪山一枝蒿和各类珍贵皮毛,全都是宋国国内不出产的好东西,只要西蕃国愿意提供稳定的货物供应,我们就会拥有第三个稳定的货源。” “这件事烦请师尊亲自出面和李知府、宋知县两位大人商议,将西蕃国的货物转运地由宣威府郊外散集改到宛水县来,这样即可以给府城减少压力,同时给宛水县带来不错的客流和货物,两位大人应该都能同意。” 璇玑子点点头,这件事情确实可以一试。 天火这番细致入微的分析,引起来所有人的思考,看来做好一家商会真是门技术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天火直接翻下第七张图,这张不再是地图,宣纸上面只写了几行字。 药材--伤药、医药 药材--养生、护肤 皮毛--皮裘、成衣 天火说:“掌控了这么优质的货物来源,如果一直只做最低端的原材料转运销售,就等于把利润白白让给了别人,所以我们下一步必然要做原材料的深加工,这样会让同等重量的货物价格提升数倍。” “世上的商机太多,钱不可能让璇玑派一家挣走,我们不宜把摊子铺得太大,主要集中在几种优势产品的深加工上,做出品牌,不断强化品牌就可以了。” “我这几天想到了几点,还不成熟,跟大家分享一下,仅供参考。” “药材主要有四个方向可以进行深加工, 一、制成止血化瘀、消肿生肌的伤药,民用、军用均可开拓; 二、制成清热解火、平咳止喘的医药,消耗稳定,长期供应; 三、制成强肾健脾、滋阴壮阳的养生药,市场巨大、不愁销路; 四、做成滋阴养颜、护肤养发的护肤品,女性专属、空间无限! 炼药、制药、研发新药不正是我们璇玑派最拿手的吗?二师兄和八师兄在这方面的天赋极高,所以我们一点都不用担心。” 天火讲到这里,苏幸有些坐不住了,回头对徒弟李天二轻声说:“天二,去给为师取炭笔和纸张来,这么精彩的讲解,如果不记下来,岂不可惜。” 其他二代弟子也纷纷表示让李天二多拿一些纸笔来,胡天一看到要纸笔的人太多,只好陪李天二一起去取,其实他们根本舍不得离开座位,生怕错过小师叔讲的每一句话。 四师叔君莫扰扬了扬手里的手本册子说:“你们快去快回吧,我这里都有记录,回头你们拿去抄写一遍就可以了。” 胡天一和李天二高兴地跑去拿纸笔了。 天火继续讲:“至于皮毛也不能等闲视之,蕃羚羊的皮毛每张在金陵可以卖出三十两银子的高价,但是如果做成皮裘,大概只要三张皮,却可以卖出五百两的高价,这里面有多少利润? 西蕃的皮毛种类繁多,如果能做成各式皮裘和皮衣,利润会比只出手皮毛高出数倍,所以我们要尽快把制衣产业组织起来,未来这就是第四个稳定的货源。” “我来总结一下,璇玑派现阶段通过原材料转运销售来积累财富,未来我们的商品将围绕‘伤药、医药、养生药、护肤品、皮裘、皮衣’六大门类开展。” “除了独占性的深加工产品外,我们还要在销售过程中,把一些理念传导给客户,比如‘家中常备璇玑药,有健康’、‘礼尚尊贵,璇玑益康’、‘不能起死回生,却能救危扶伤’、‘今日不养生,他日无人养’、‘花容月貌、璇玑相伴’、‘炼器改变生活’等等。 这些理念只要客户耳熟能详,买东西肯定首选璇玑派的产品。” 这一段爆炸性的阐述,令所有听明白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瞳孔收缩,天火给他们带来的思想碰撞太强烈了! 天火等大家将重点记录在本子上后,继续打开第八张图,上面只有一个大字--“人”。 天火看着大家迷惑的眼神说:“确定了主销产品和产品策略,接下来解决璇玑商业帝国中最关键、最难短期内补上的短板--‘人’。 这个‘人’即是指人才,也是指工作人员规模。” “做好一家商会,人才当然是越多越好,工作人员的规模需要和商会的规模和工人熟练程度相匹配,目前璇玑商会只有我们在座的各位。” “这里面究竟谁是人才,谁是工作人员,谁也看不准,只能靠时间去沉淀,靠商海实战去挑选。 我们在会后将安排所有的杂役弟子进行灵根测试,杂役弟子凡具备修炼天赋的将补充到记名弟子里。 没有修炼天赋的杂役弟子也不要气馁,只要你们跟着璇玑派好好努力,之后你们都可能成为各条商路、各个商队、各处分部的管事人员,璇玑派不会放弃你们,不会抛弃你们。 等今年我们尝试完各条商路之后,明年开春我们将大批招募各类人才,包括有修炼天赋的弟子,和有一技之长的凡人,只要愿意和璇玑派一起发展的,我们都持欢迎态度。” 所有的杂役弟子忍不住欢呼了起来,没想到这次到璇玑派为仆,竟然有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刘三甚至都落下了眼泪,他紧咬牙关、紧握双拳,指甲都陷入了掌心里,无论如何这次都要把握住机会。 天火等欢呼声稍息,翻下了第九张图,这是一张璇玑山的全图,包括一座主峰、七座侧峰,每座山峰上都标有名字,名字下都有注释。 主峰: 璇玑峰:中枢之地-掌门坐镇;总管-苍耳、执法-君莫扰、护法-陆启明、参谋-韩艾 侧峰: 天枢峰:炼器-铁余墨 天璇峰:炼丹-苏幸 天玑峰:灵药-易囚徒 天权峰:灵兽-周永 玉衡峰:制符-周恒 开阳峰:武备-武痴 瑶光峰:弓术、秘器-夏羿 宛水县城-商会、药材坊、制衣坊 天火说:“接下来是璇玑派未来的架构和发展方向,大家听着我介绍,各自思考和自己相关的职责和工作。” “这张图是未来璇玑派的整体布局图,掌门师尊希望不久的将来,璇玑派可以壮大到每个二代弟子都能独当一面,并负责和门派相关的一部分职能和责任。” “大师兄,辛苦你掌管天枢峰,天枢峰未来将是璇玑派的炼器峰,负责宗门灵器、法器的炼制,供应弟子使用和商会售卖。” “二师兄,辛苦你掌管天璇峰,天璇峰未来将是璇玑派的炼丹峰,负责宗门丹药、养生护肤品的炼制,供应弟子使用和商会售卖。” “八师兄,辛苦你掌管天玑峰,天玑峰未来将是璇玑派的灵药峰,负责宗门灵药的种植培养和伤药医药的制造,供应弟子使用和商会售卖。” “九师兄,辛苦你掌管天权峰,天权峰未来将是璇玑派的灵兽峰,负责战兽和妖修弟子的培养,是璇玑派的重要防卫力量之一。” “十师兄,辛苦你掌管玉衡峰,玉衡峰未来将是璇玑派的符箓峰,负责宗门符咒、符宝、符箓的炼制,供应弟子使用和商会售卖。” “五师兄,辛苦你掌管开阳峰,开阳峰未来将是璇玑派的武备峰,负责宗门战斗弟子的培养训练,是璇玑派最主要的防卫力量。” “十一师兄,辛苦你掌管瑶光峰,瑶光峰未来将是璇玑派的器械峰,负责宗门远程武器制造和秘器的研发,是璇玑派的重要防卫力量之一,同时也是研发中心。” “师尊亲自坐镇璇玑主峰,三师兄负责璇玑派和商会的总务事宜,四师兄负责璇玑派整体监察和执法,六师兄负责主峰防务、七师兄负责各峰阵法布置和维护,以及为宗门出谋划策。” “所有二代弟子,需负责好自己相关事务,并积极扩大自己一脉的弟子规模,务必形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格局。” 二代弟子齐齐陷入了思考,这是璇玑派第一次明确赋予了各位弟子的责任和职责,令他们倍感肩上责任重大。 天火又翻下第九张图,上面只有两个词,“品控和口碑”。 天火说:“这四个字将是璇玑派万世基业的保障,璇玑商会存在的根本是口碑,口碑来自于品控,就是产品质量控制。 这个方面比较复杂,我今天不赘述,我只是简单提一下思路,后面还需要不断完善。 品控:严控原材料进货关、生产环节注重流程、验货环节认真负责。 口碑:质量为上、薄利多销、不囤积居奇、不以次充好。” 第十张图上也只有一个字--“势”。 天火郑重地说:“各位璇玑弟子,璇玑派虽然是道门宗派,但是既然已经入世,就要抛弃一些修道之人出世的想法,因地制宜、学会变通,要学会‘谋势、造势、借势’。”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掌门师尊此次晋级化神境界,这就是一种‘大势’!为璇玑复兴提供了先决条件,我们才可以顺势而为,谋取万年大势。 此次璇玑派晋升玄级门派和朝廷封赏的事情,大家可以尽量传播出去,为璇玑商会的成立提前造势。 至于借势,我们已经取得了府、县两级的支持,现在掌门师尊正在尝试借助皇族的势力,虽然还没有得到最终的回复,但是得到皇族支持的可能性非常大。 如果能得到皇族或者某位皇子在背后的支持,我想可以让璇玑商会提升好几个档次,璇玑派的复兴大业也会更快地上轨道。” 第十一张图上只有两个字--“监管”。 天火说:“物有盛衰、事有张弛。无论是璇玑派,还是璇玑商会的发展不能一味求快,只有在指导下有序发展才能成功,但是发展过程中难免会产生贪腐、激进、不服管束和畏缩不前的情况发生,如何即使发现这些病纠正,就需要有良好的监管体制。 所以我建议师尊由四师兄专门组建执法堂,璇玑派需要这样一支监察队伍,对璇玑派所有的商业事物和日常行为进行监督。 执法堂要有独立的执法权,人员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品质纯良、公平公正、甘于寂寞。 只要执法堂还在发挥作用,璇玑派就不会行岔走远,所有一切都是可控的。” 第十二张图上有三个词“一年、五年、二十年”。 天火用教鞭指指这张图说:“这是最后一张图了,一年、五年、二十年是璇玑派发展的三个阶段,也是我们能做出预测的愿景和目标。” “一年后,我们的目标是完成普通货物商路布局,建立药材基地,建立西蕃货物转运中心;摆脱门派经济困境,修真弟子数量突破八十人,各级商会管事、商队领队五十人,商会雇员三百人。 五年内,璇玑派成为宣威府首富,璇玑商会修真物资贸易路线布局完毕,修真弟子突破五百人; 二十年内,璇玑派再不会为‘人财物’而烦恼,修真弟子突破三千人。 至于再远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预估,希望大家共同努力,为璇玑复兴大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以上是我的汇报,请大家批评指正。” 璇玑子第一个站了起来,热烈鼓掌,所有的璇玑弟子都站起身来,台下响起了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在掌声中,天火鞠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所有璇玑弟子却仿佛看到了一个商业帝国正向自己款款走来。 甚至连青牛和老鹰都互相对望一眼,眼中的神情非常复杂,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他们两个看不起,修为低微的便宜师父,竟然有如此出色的头脑,仅凭这一点就足以给他们两个人当师父了。 璇玑子重新走上台,眼中充满着激动之色说:“非常感谢天火的精彩讲述!今天天火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惊喜,老夫也听得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因为时间关系,复兴计划里面的很多细节,天火并没有详细讲述,后面我和天火会分别找各项事务的负责人,再次详谈和研讨,务必要把璇玑复兴计划落到实处,让各个单项计划及时筹备,推广开来。” “我也希望各位弟子回去后,不要很快就把今天的内容全部忘记了,请二代弟子思考如何开展自己今后的工作,每个人围绕自己未来的职责和工作,写一份思想感悟,三天后给我。 六名三代记名弟子抓紧修炼,三个月内无法拓脉成功的弟子降为杂役弟子,拓十脉以上的记名弟子直接升为外门弟子。 至于杂役弟子,一会儿会议结束了都留下,由苍耳师叔和易囚徒师叔为你们测试灵根。”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都散了吧!” 第十五章 测试杂役(求收藏!) 所有的杂役弟子在苍耳的指挥下,迅速将大殿内的蒲团收了起来,将撤走桌椅、案台重新搬回了大殿,很快就布置完毕了。 今天杂役弟子干劲十足,他们对灵根测试都很好奇,这种传说中的测试,宛水县城都无法提供,只能去府城的大罗派分舵内进行测试。 灵根测试的费用非常贵,每次测试需要白银一千两或一品灵药一株或下品灵石一颗。如果测试通过,并愿意加入大罗派成为其外门弟子,大罗派会将这一千两白银返还给这名弟子。 一千两白银值多少钱?宛水县城一户四口的普通人家一年只要有三十五两白银的入账,就可以保证一家人在县城内衣食无忧了。 一千两白银等于普通家庭三十年的收入,所以即使觉得自己家孩子有修真的潜质,一般家庭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去做测试,很多有修真潜质的孩子可能就这样被埋没了。 所以民间有“穷文富武皇帝修仙”的说法。 意思是说:穷人想改变生活,那就去读书考取功名;富人可以请得起武学师父,下可以强身健体、中可以马上封侯、上可以称霸一方;而修仙则耗费太大,只有皇帝才能支付起高昂的修仙费用。 既然修仙的成本这么高,所有的修真门派都会想办法开拓财源、抢占修真资源,否则宗门没有进项,哪有那么多修真资源去供应弟子们修炼? 很多凡人想当然地认为大宗门都是富可敌国,其实有不少高级宗门就是因为“财物不足”的原因而衰落。 灵根测试就是大罗派的进项之一,总是有不少富商豪奢之家的非嫡系子弟因为没有资格继承家业的资格,又没有练武的毅力和勇气,就会花一笔银子来测试一下,希望自己是一个幸运儿。 能做灵根测试的人里,当然不会包括璇玑派这三十名杂役弟子。 他们大多数都是家世清白的市民良家子,因家道中落或亲人重病等原因不得不卖身为奴,他们中大部分人识字,算得上一批资质不错的仆役。 宋能曾对苍耳说过,不要苛待这群仆役,里面有些人可以好好培养一下,将来说不定就是有用之人。 很快,易囚徒抱着一个半人高、黄布苫盖的器械走进了大殿,所有的杂役弟子都盯着那台神秘仪器,感觉心跳加速,莫名的紧张起来。 虽然大多数杂役弟子都认为自己没有修真天赋,但是真要让他们测试灵根,他们总还是抱着一丝幻想,说不定自己就是那个有灵根的幸运儿。 按照修仙界的惯例,父母或家族中直系长辈出过修士,晚辈中有灵根的可能性比一般人大,而且父母或长辈境界越高,晚辈里出现灵根的概率越大。 但这个也不是绝对,照样有家族中一个修士也没出的修真天才出现,也有父母皆为高级修士,孩子却没有修炼资质的情况出现。 这就叫天意难测! 易囚徒将手里的器械放在大殿前侧的桌案上,撤去了黄布,一件形如竖直手掌的器械出现在了案台上。 这个手掌高宽均为四尺,竟然有六指,拇指向一侧外伸、其他五指平齐,手掌下方有个孔洞,刚好可以让手掌伸进去,至于孔洞里面有什么,却看不清楚。 并排五指上镶嵌着不同颜色的水晶柱,每个指头上有十块两寸见方水晶块相连,形成一个两尺高水晶柱,每块水晶上又分了十等份的刻度。 五指上分别有红、黄、白、黑、绿五种颜色的水晶柱,而大拇指上是一根紫色的水晶柱,斜斜地伸向一旁。 苍耳和易囚徒分立在桌案两侧,苍耳扬声说:“各位杂役弟子,你们先排好队,然后听我讲如何测试。” 杂役弟子们互相推让一番,很快就排出了一个先后次序,都说人族是个天然懂得自然排序的生物,果然最近表现出众的刘三被排在了第一个位置。 苍耳看众人排好后说:“各位弟子,这台灵根测试仪是掌门师尊自行炼制的法器,与官方大罗派的大型灵根测试仪不同,精度更高、痛苦更小,这是第一次拿出来使用,算你们运气好。” 苍耳这番话令里面几个伶俐的仆役腹诽不已:“原来是拿我们做试验呀!不过省了一千两银子,省了就当赚了,做就做一下吧,万一自己有修炼天赋呢?” 苍耳继续说:“都听清楚,一会儿测试的人,全部使用左手,手掌张开向下,把手伸入这个测试仪下方的孔洞内,完全伸进去后,五指指尖会有一麻的感觉,不要惊慌,那是仪器在收集少量的血液,用于分析你灵根的属性。 如果你具有某种灵根,那你对应属性的水晶柱就会亮起来,火属的红色水晶,土属的黄色水晶,金属的白色水晶,水属的黑色水晶,木属的绿色水晶,如果你是特殊属性或变异属性,那紫色水晶就会亮起,就需要再进一步的测试了。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杂役弟子回答。 苍耳满意地点点头说:“刘三,你先来。” 刘三一脸坚毅地大步走上前去,坚定地把左手手掌伸进仪器的孔洞内,手腕进去三寸左右,他的手掌就停住了,因为中指已经顶到了仪器的最里面。 突然,刘三觉得五个指尖一麻,仿佛被绣花针扎了一下似的,刘三的手腕轻轻一颤,并没有缩回来,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刘三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五条水晶柱,心里不停地在祈祷。 突然最边上的绿色水晶柱亮了起来,从下而上点亮了六块水晶,第六块水晶上升到十分之三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第二根火属性的水晶柱也亮了一下,只升了一块水晶就停了下来。 易囚徒有些意外的看了刘三一眼说:“木属性灵根六十三,火属性灵根十,适合草木之道修炼。” 璇玑子和苍耳也有些吃惊,按说一百个凡人也不一定有一个有灵根人,今天璇玑派为杂役弟子测试灵根,更多的是为了收心、暖心,让这群杂役弟子感受到宗门的重视和温暖,对发现是否有灵根的弟子并没报太大的希望。 可是没想到第一名杂役弟子就测出了灵根,竟然能达到六十以上,如果拓脉也能达到六十脉以上,将来应该可以达到金丹期,元婴期也有一定的希望。 刘三有些傻了,他不知道木属性灵根六十三是什么意思,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一脸哀求地看着易囚徒。 易囚徒呵呵一笑:“你小子平时能说会道,现在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不跟你卖关子了,你小子运气好,有修炼资质,木属性灵根六十三,算是尚可,可以随我修炼草木之道。” 刘三欣喜若狂,急忙拔出手来,迎头就拜,用力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大喊:“师父在上,受徒儿刘三一拜。” 易囚徒内心很高兴,可是又不想在师父和三师兄面前表现出来,他笑着在刘三手臂上轻踢一脚说:“快滚一边去,后面人还等着测试呢,如果还有资质比你好的,我还不一定收你为徒呢。” 刘三急忙爬起来,绕到易囚徒背后,想要给师父捏肩捶背,易囚徒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灰溜溜地躲在一边,突然眼前一亮,立刻蹿出大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刘三第一个测试,就是木属性灵根,让后面的杂役弟子立刻多了几分希望,不可能就刘三他们家祖坟冒青烟,每个人都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但是后面的杂役弟子没有再创造奇迹,一连二十二个人都无法激活水晶柱,每名测试失败的杂役弟子都变得垂头丧气。 等刘三拎着茶壶和茶碗回到大殿时,发现还没有第二名有灵根的杂役弟子出现,他不禁心中一喜,看来自己以后在璇玑派的地位不会太低呀。 刘三急忙把手中的三支茶碗放下,迅速倒好了三碗茶,为掌门、三师伯和师父奉上。 璇玑子看刘三这么有眼色,颇为满意,再加上刘三不过十七岁,此时修道年龄还不算大,给老八做个徒弟,还是不错的。 第二十四位参加测试的是一位方面大耳的青年,非常有礼貌地向璇玑子等三人行礼后,才伸出手掌进行测试。 这个青年叫孙水,今年二十岁,世代耕读世家,只因近几代家道中落,为了支持两个弟弟继续求学,孙水才卖身为奴。因为读过十几年的圣贤书,所以平时与其他杂役弟子有些格格不入,在众人中排名也比较不靠前。 但是有没有读书确实不一样,刘三看到孙水这么有礼貌,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想起行礼来呢?看来以后有必要多看些书。 孙水平静地的把手掌放入孔洞内,不久之后,沉寂了很久的水晶柱再次亮了起来,黑色的水晶柱爬到刻度五十八,白色的水晶柱也有十三。 苍耳点点头:“嗯,水属性五十八,金属性十三,只要够努力,还是有望拓脉六十以上,可以尝试修真。” 孙水本来看自己连六十都没有达到,十分沮丧,听苍耳一说,眼前一亮说:“三仙师可是在安慰我?” 苍耳摇头说:“修道之人先看先天天赋灵根,更看后天勤奋和悟性,只要你足够努力,成就未必就比刘三低,切不可妄自菲薄、自暴自弃。你先退到一边,等全部测试完毕,再统一安排你们。” 其实这是璇玑派对收徒要求严格,单一属性过六十是天级宗门的规定,地级宗门五十就收,玄级宗门四十五,黄级宗门四十,至于不入流的宗门三十的灵根也敢收。 后面六位杂役弟子中也没有再出现具有修炼资质的弟子。 等全部测试完毕后,苍耳说:“刘三、孙水留下,其他杂役弟子回去休息吧。没有修炼灵根也不用气馁,还可以学习文武两道,多少人就是靠文武两道建功立业的,随后宗门会给你们妥善安排,都打起精神来!” 其他杂役弟子一起躬身感谢后,都散了去。 苍耳和易囚徒带着刘三和孙水一起拜见璇玑子。 苍耳说:“师父,今日灵根测试收获不小,三十名杂役弟子中有两人具有修炼潜质,我建议全部转入记名弟子。” 璇玑子点点头说:“嗯,不错,刘三、孙水二人资质虽然比不上你们师兄弟,但是放在其他宗门也算不错,既然能来到璇玑派,即是与我等有缘,你们二人就各自挑选一人收为弟子吧。” 苍耳想了想,最后还是收孙水为徒,易囚徒自然收刘三为徒,两对师徒都对这个选择都很满意。 这两对师徒在掌门璇玑子的见证下,完成了简单又隆重的拜师仪式,苍耳和易囚徒成为大师兄、二师兄后第一个收徒的二代弟子。 璇玑子打发刘三和孙水回去收拾行李,搬去与师父同住,让苍耳和易囚徒留了下来。 璇玑子这时对一直未曾离开大殿的青牛和大鹰招了招手说:“灰鸢、青牛,你们一直不肯认天火为师,今日见识了你们师父的潜力,可有动心。” 青牛轰然跪俯于地说:“师父天纵奇才,虽然现在修为尚浅,但将来必然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神人,青牛愿意追随璇玑派,追随天火师父。” 璇玑子又看向灰鸢,灰鸢长叹一声:“天火小师父确实天资不凡,可是他修为太低,你强迫我拜他为师,我心里有道坎过不去!如果他能在半年内筑基成功,我愿意誓死追随。” 璇玑子点点头:“不用半年,四个月吧!天火肯定能筑基成功,到时你再推三阻四,我定斩不赦!你们两人身上的禁制等四个月后一起解除,你们先回后山去吧。” 等众人都退出大殿后,苍耳温和面容沉了下来,他走到璇玑子面前,伸出手掌,掌心向上,手掌里有两颗通明的珠子,上面有编号,十一、二十九。 苍耳说:“师父,这两颗珠子没变红,说明这两个人根本没有让测试仪抽取他们的血液,更没有测试灵根,他们一定是怕露出马脚来,需要现在就把这两个人抓来,严刑拷问或者逐出璇玑派吗?” 璇玑子微笑着说:“不必,老三你要沉得住气,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谁是内奸了,你们盯着点,看看他们都与谁联系,留着他们两个,说不定将来会派上大用呢。” 苍耳还要说些什么,璇玑子摆摆手说:“你们两个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这两个新收的弟子,用心督促打磨,后面将是你们两个人的重要帮手。让老大和老二去一趟我那里。” 说完,璇玑子身影一闪,就从大殿里消失了。 苍耳和易囚徒对望一眼,苦笑起来。 易囚徒说:“三师兄,看来师父是准备阴谁一次,这个事情我们就不管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勘察商路呢?” 苍耳说:“先等李知府的一万两修缮银子拨付下来,我安排好屋舍重建事宜,再等十九皇子那边回了消息,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老八,你准备去勘察哪一条路线呢?滇黔两省,还是唐国和西蕃国?” 易囚徒抬起手抚摸着脸上的伤疤,目光投射向大殿外,声音有些飘忽地说:“三师兄,我以前江湖跑得多,还是我去唐国和西蕃吧,顺便看看以前的几个老朋友。” 苍耳关切地拍拍易囚徒的肩膀说:“八师弟,璇玑派门规森严,不得随意杀戮凡人,你得忍耐。 再说你这次勘察商路,还要带上刘三一起去历练,真的不能冲动。” 易囚徒收回目光,咧嘴一笑说:“三师兄,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是去看看朋友。这些年我复仇的心已经淡了,再想想她当年也是无奈之举,现在她已经是垂垂老矣的老妪了,我已经没了杀心。” 苍耳点点头说:“嗯,我们两个和其他师兄弟不一样,我们是半路修仙,天赋又不如其他师兄弟,虽然师父对我们师兄弟一视同仁,但是我们要找准自己的定位,感念师恩、报效宗门。 留着这有用之身,履行职责、教好徒弟,回报师父和璇玑派才是我们两个该做的事情。” 易囚徒伸出右手说:“三师兄,这也是我想说的话!就让我们两个用生命来捍卫璇玑派,用功绩来感恩师父吧。” 苍耳哈哈一笑,也伸出手去与易囚徒击掌,两只坚硬、粗糙的大手握在了一起。 第十六章 我看好你(求收藏!) 璇玑子的静室内。 璇玑子盘坐在蒲团上,铁余墨和苏幸惴惴不安地跪坐在璇玑子面前,他们都有些迷茫,不知道师父专门把他们两个叫来做什么? 璇玑子淡淡地说:“余墨、苏幸,你们两个今天听了小师弟的演讲,有什么感触?” 铁余墨和苏幸对望了一眼,铁余墨先开口了:“师父,余墨素来知道小师弟天资过人、思维缜密,只是没想到他能成长到这个程度。 他今天的演讲令徒儿深感惭愧。身为璇玑子大弟子,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细致地为璇玑派的未来思考过,今天听小师弟讲完以后,我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明确了方向,知道了方法!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提升境界,同时在炼器水平上努力突破,为师父分忧,为师弟们做好表率,定然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苏幸也正容说:“师父,徒儿过往太过懒散,追求随性、贪于享乐,怠于修炼和炼丹技能提升,让您失望了,以后我会收心养性、好好努力,定然不会再让您老人家失望。” 璇玑子摇摇头说:“余墨、苏幸,今天为师叫你们单独过来,不是让你们来做检讨,因为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之所以没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因为为师之前也没有想好未来该怎么做。 现在璇玑派复兴计划的设想已经提出,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和推动,而为师的精力实在不济,希望你们两个今后能为宗门多承担一些,宗门会给予你们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资源支持。” 铁余墨抬起头望着璇玑子说:“师父,我看复兴计划不是主要由三师弟、七师弟、八师弟和小师弟负责吗?我们能帮上的地方很少。” 璇玑子一瞪眼说:“你们两个是璇玑派除了我之外,修为最高的两个人,他们几个修为还低,只能做些前期基础性的工作。 今后为师闭关和外出寻找机缘的时候为多,璇玑派还需要你们两个来坐镇,为何如此轻视自己? 今后你们两人身上的担子会更重,为师希望你们一是快速提升境界,二是承担更多的管理责任,我看好你们!你们能做到吗?” 铁余墨和苏幸急忙说:“弟子知错,谨遵师命!” 璇玑子点点头说:“炼器峰和炼丹峰才是璇玑派未来壮大的根本所在,前期如此安排就是怕你二人因为商会的事情分神太多,而耽误了修炼。 商会前期有老三、老七、老八和天火,应该很快就能上正轨。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尽快提升修为境界,提升炼器、炼丹水平。 五年内,余墨必须能熟练炼制灵器,苏幸至少要能炼制五品丹药,这样等修真贸易商路成熟后,我们才有拿得出手的货品去换取更多的资源。” 璇玑子从衣袖里掏出两个乾坤袋扔给两人说:“既然你二人关系到宗门未来的发展,宗门自然不会吝啬投入了,这里有些炼器、炼丹的材料,你们两个拿去练手,希望你二人早日达到我说的境界。” 铁余墨打开乾坤袋,里面是七十斤铜母和五百斤寒铁,还有一块像金银掺杂在一起的斑纹金属块,以及其他一些炼器材料。 铁余墨手有些颤抖着取出那块比鹅卵略大的斑纹金属块,声音都有些变调:“师父,这是庚辛金!是可以炼制仙器的材料,您让我拿它来练手?” 璇玑子笑了:“当然不止是练手!你和苏幸都到金丹期了,该有自己的专属灵器了,用这些材料去为你二人炼制一件合适的兵器吧!至于炼什么兵器,你们两个自己商量去。 对了,闲暇时给老三和老八各打造一件顶级法器,以后他们两个要经常随璇玑商队出去走动,没有好兵刃傍身不行。” 铁余墨摇摇头,把乾坤袋退还给璇玑子说:“师父,这个我不能要,如果我和二师弟把铜母和寒铁都用完了,其他师兄弟怎么办?” 璇玑子颇有些感动地说:“老大,你真有长兄之风。你师弟们的灵器你先不用考虑,他们一时半会还到不了金丹期,暂时没有那么紧迫的需求。 你二人先强大起来,将来得到了好材料再补充到宗门的府库里,再说还有为师呢,大不了卖掉几件喜爱的灵器,财物的事情你就不用考虑了。。” 璇玑子又对一旁看着乾坤袋里大量灵药发呆的苏幸说:“老二,你好好去炼药,别再吊儿郎当,浪费了这些灵药,为师就打爆你的头。 练好了药,你自己留一成,剩下都交回府库,把这些灵药都练完了,估计你也能炼制五品丹药了,到时为师还有重奖。” 铁余墨和苏幸都觉得鼻子一酸,上午因为复兴计划而有些阴郁的心情立刻消散,两人感激不已地向师父叩首谢恩。 铁余墨和苏幸齐声说:“师父,您的重托,徒儿们一刻都不敢忘记,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上午会议结束后,天火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刚才在演讲时,整个人是被兴奋、紧张和成就感充盈着,自然觉得精力旺盛、元气满满。 兴奋过后,再加上近期的劳累,天火只觉得疲惫欲死!倒在床上就开始蒙头大睡,从中午一直睡到了半夜才醒来,错过了午饭和晚饭。 天火口渴得厉害,抹黑爬起来到桌上找水喝,好不容易摸到一个茶壶,里面竟然还有大半壶温水,天火急忙端起茶壶,对着壶嘴猛灌一气,总算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天火刚要放下手中的水壶,突然听到对面黑暗中一个声音悠悠说道:“你醒了?” 吓得天火差点把手中的水壶砸了过去,还好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才及时停了下来。 天火放下水壶,右手三指一搓,一团火苗从指间冒出,迅速照亮了桌子周围。 天火借着火光看到坐在桌子对面的大胖子陆启明,他没好气地点燃了桌上的油灯说:“六师兄,你想吓死人呀!大晚上不声不响地坐在这里。” 陆启明绷着脸,眼中有些哀伤,他从身侧拿出一个食盒放在桌上说:“你饿了吧?这是老八给你准备的晚餐,快吃吧。” 天火这会儿真的饿了,急忙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两菜一汤和一大碗碧粳米饭,都是补充元气和灵器的上好灵食。 虽然饭菜已经凉了,但是天火饿的厉害,一点也不在意,迅速扒拉了大半碗碧粳米,腹中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这时天火才注意到陆启明还在对面发呆哀伤着,他停下筷子问:“六师兄,你不会从晚餐时,一直等到现在吧?” 陆启明点点头说:“是的,我来了以后,发现你还在睡,想着等你醒来一起吃,没想到一下等到现在。” 天火放下筷子,从食盒里取出另一碗碧粳米饭放在陆启明面前,递上筷子说:“六师兄,别纠结了,我们一起吃。让你等我这么久,真不好意思啊。” 陆启明哀伤地看了一眼碧粳米饭说:“小师弟,你自己吃吧,师兄没胃口。” 天火急忙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陆启明面前,用手背贴在陆启明的额头问:“六师兄,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连饭都不吃了?” 陆启明拍掉天火的手说:“少来,我是伤心地吃不下,跟身体没有一点关系。” 天火一听陆启明这么说,急忙坐到陆启明旁边问:“什么事情能让我心宽体胖的六师兄这么伤心,说来让小弟我听听?” 陆启明幽怨地看着天火说:“小师弟,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师兄弟里最没有用的一个?” 天火有些诧异地摸摸脑袋说:“哪有这会儿事!六师兄,这是谁说什么了,惹你不开心了?虽然你为人敦厚,不喜欢与人争先后,但是你的修为和品行绝对是师兄弟里出类拔萃的,难道是二师兄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去!” 陆启明摇摇头说:“不是二师兄。” “那是谁?敢欺负我六师兄,他不想混了呀!” “是师父。” “呃!”天火一下被噎住了,他讪讪地抓过饭碗,继续开始刨起碧粳米来,如果是师父收拾了六师兄,天火可真不敢管,假装没听到吧。 陆启明一把抓住天火的领子说:“还有小师弟你,也是帮凶!” 天火一听不愿意了,把碗筷放下说:“六师兄,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今天一天都在昏睡,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陆启明把大脸凑到天火面前,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说:“那你跟我说说,各位师兄弟要么独当一面、要么身居要职,为什么我只有一句‘负责主峰防务’?难道这是师父一个人的主意?” 天火眨巴了一下眼睛,立刻明白陆启明在纠结什么。 天火嘿嘿干笑道:“六师兄,你别冲动,你没听说过一个词吗?” “什么词?” “心腹!” “心腹?什么意思?” 天火这时已经组织好语言了,推开陆启明的大脸说:“何谓心腹?就是最亲信的人!分到侧峰那几位师兄,你嫉妒他们什么?早早地就被逐出了权力中心,将来不过是一峰之主的格局,掌门之位就不要想了。” 陆启明听完思索了一下,觉得天火说的非常有道理,点点头说:“好,就算没了侧峰的那七个师兄弟,主峰还有三师兄、四师兄、七师弟在呢,他们个个都比我出色,而且责任和权力也比我大!” 天火站起身来,做出一番非常沉痛的表情说:“六师兄呀六师兄,平时你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让嫉妒蒙蔽了你的双眼呢?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三师兄将来肯定是璇玑商会的总负责人,给他个掌门他也不会换;四师兄德才兼备,但是过于严谨、苛责,璇玑派发展初期还是需要一个比较宽松的环境,所以他也不适合做掌门。” 陆启明眼睛的哀伤迅速被兴奋代替了,急忙说:“那还有七师兄呢!” 天火笑着说:“七师兄虽然才华横溢、智计百出,但是不善于表达,这是他的弱项。” 陆启明一下站起身子,大声问:“那我呢?” “你?”天火上下打量一下陆启明说:“嗯,六师兄器宇轩昂、修炼刻苦,又对师父忠心耿耿,是师父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所以师父才会任命你为主峰护法,把自己的安全和璇玑派中枢之地的安全都交到了你手上,这才是真正的‘心腹’!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自怨自艾?” 陆启明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小师弟,你说的都是真的?看来我才是师父心中最重要的人!那小师弟,你说我将来会不会当上璇玑派的掌门?” 天火嘴张得很大,这个问题不好瞎掰,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陆启明看天火一脸吃惊、犹犹豫豫的样子,胖脸立刻拉了下来说:“小师弟,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你刚才的那些话不是骗我吧?” 天火立刻摇头说:“没有没有没有!我是在评估六师兄什么时候能当上掌门呢。” 陆启明眉头一挑说:“算好了吗?快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能当上掌门?” 天火心一横说:“目前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修为境界还比你高一个大境界,如果短期内师父想要任命代掌门,那一定是大师兄或二师兄,但是如果六师兄你的修为能赶上大师兄他们,我觉得掌门这个位置,你跑不了。” 陆启明激动地撸起袖子说:“对对,现在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修为还比我高,如果现在就让师父把掌门位置给我,师父他老人家为难,我也不好意思,我得体恤他老人家。 事不宜迟,师弟,你吃完了吧?剩下的吃食我都拿走了,我要连夜苦修,争取早日追上大师兄他们的境界,到时候师父就可以顺水推舟地把掌门之位传给我了,哈哈!” 陆启明奇快无比地将桌上的两菜一汤和他自己那一碗碧粳米饭放入食盒,一阵风一般地冲下了天火的小楼,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天火对着陆启明的背影大喊:“六师兄,我看好你,加油!” 陆启明远远地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天火长吁一口气,看看桌上还剩小半碗的米饭,决定把它吃完,他从茶壶里倒出些残茶泡上,开始往嘴里送,总算是把敏感纯洁、热血沸腾的六师兄哄走了。 当天火吃下最后一口米饭时,耳边传来璇玑子的声音:“都吃完了吧?下次再敢在背后胡说,为师定把你打个屁股开花!你快滚来我这里一趟,为师有话要跟你说。” 天火脸上一红,知道刚才忽悠六师兄的话,居然都让师父听到了,看来又得挨收拾了,天火急忙换了套衣服往璇玑子的住所走去。 天火一路上有些忐忑,不知道璇玑子准备怎么责罚自己。 进到璇玑子的静室后,璇玑子盘坐在蒲团上,身侧放着一个半尺大小的铜殿模型,天火眼前一亮,这应该就是那个极品灵器洞府了。 璇玑子示意天火坐下,天火老实地跪坐在蒲团上,低着头,一副老实听话的样子。 璇玑子呵呵笑了起来:“怎么了?知道错了?你不是很会分析吗?把为师的意图猜得一清二楚,那你来猜猜我这会儿叫你来干什么?” 天火苦着脸抬起头说:“师父,徒儿知错了。刚才徒儿是看六师兄意志消沉,想办法鼓励他来着,没有想过背后编排您。 您也知道六师兄心性纯良,他把你当父亲一样看待,最在乎你对他的看法了,所以他今天才会意志消沉。 不过经徒儿一番劝慰,六师兄已经重新燃起了斗志,相信不久以后他就能突破金丹期,说不定比五师兄还早呢!” 璇玑子点头说:“启明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懒惰贪吃、与世无争,你能激发他的斗志也好,我很期待看到更多的弟子晋级金丹期。” 天火看璇玑子不准备收拾自己了,立刻腆着脸说:“师父,你这么晚让徒儿来干什么?徒儿真的猜不出来!这几天用脑过度,现在头还懵懵的,你就可怜可怜徒儿,不要再卖关子了。” 璇玑子说:“天火,此次璇玑派复兴计划里,人人都有方向、人人都有责任,甚至我的工作,你都给我安排好了,那请问为什么没有你自己的安排呢?” 天火的脸垮了下来:“师父,你怎么总盯着我,我能把璇玑复兴计划写出来,就已经元气大伤,你就放过我,让我休息几年,混……” “嗯?”璇玑子冷哼一声。 天火立马一个大转弯说:“混出个名堂来给您看看。” 璇玑子说:“你准备混出个什么名堂来给我看呀?” 天火琢磨了一下说:“半年之内晋升筑基期,三年晋升金丹期,然后就可以为帮派出力了。” 璇玑子摇头道:“不行,为师跟人打赌了,说你四个月就可以筑基成功。” 天火抗议道:“四个月时间确实不够!师父您经常教导我们,修真之道、欲速不达,你怎么可以拿你宝贝徒儿的安全和前途去打赌呢?这个赌局我不认!” 璇玑子摆摆手说:“别喊了,你的资质和进度,为师很清楚,你拓脉期达到极数一百零八脉,融海期又达到极数五湖四海九层,两次都引起了天地异变,如果不是为师及时帮你掩饰,恐怕你早已遭遇不测。 为师怕你一路极数走下去,每次晋级都会引来天地异变,所以在没找到帮你掩饰修为的方法前,为师也没有催你加快修炼进度。 不过现在为师为你炼制的专属灵器基本成型,三个月后你达到练气九层就可以佩戴在身,以后就不怕别人看出你的真实境界了。 这次叫你四个月晋级筑基期,为师也没有叫你冒险,这个给你。” 说完,璇玑子拿起身侧的洞府灵器扔给了天火,天火急忙伸手接住,虽然知道这种灵器根本是摔不坏的,但是还是弄得手忙脚乱。 天火抱着这件洞府灵器,爱不释手,灵器上传来灵韵让天火心动不已,做工精巧的铜殿模型上,梁、柱、台阶、饰品齐全,甚至殿门上还有三个小字--“庆华殿”,天火真想赶快进到洞府里面去看一看。 璇玑子说:“你把自己手头的事务处理一下,明天带着庆华殿跟你七师兄去后山璇玑洞里安置好,那里灵气浓郁,可以催发此宝。 然后你进入庆华殿内闭关三个月,三个月内必须达到练气九层,然后师父送你一番大造化。” 天火眼前一亮说:“什么造化呀?师父提前**风声给我嘛!” 璇玑子叹口气说:“告诉你吧,免得你心神不宁,耽误修炼。 三个月后,滇黔两省官方将举办十年一次的筑基大会,这是皇族给效忠于朝廷宗门的一项福利,所有皇族联盟的黄级以上宗门都有名额,练气七层以上尚未筑基的弟子都可以参加。 我们加入皇族联盟的时间太短,只有一个名额,不过刚好山上只有你一个人是炼气期。此次大赛的优胜修士都可以获得筑基丹的奖励。” 天火撇撇嘴说:“朝廷炼丹师炼制的筑基丹能有师父炼制的好?” 璇玑子呵呵一笑:“确实没有为师炼制的好。但是大会第一名奖励‘天筑丹’一颗,二三名奖励‘地筑丹’一颗,四至七名奖励‘人筑丹’一颗。这三种丹药师父炼制不出来,因为那一缕三才之气,师父确实弄不到。” 天火眼睛亮了起来:“这三种丹药听起来好厉害,有什么用?” 璇玑说:“功效和普通筑基丹差不多,但是可以帮助修士突破极数!” 三界隔绝后,人界的修真法门逐渐丧失,万法疲废,为了适应这样的情况,各宗门努力简化修炼功法,降低修炼难度,以至于以前很正常的逢九晋级,都变成了逢六晋级。 也就是拓脉九十晋级变成了拓脉六十脉就可以晋级融海期,以前融海期五湖四海也变成了五湖一海就能晋级练气期,而练气九转也变成了练气六转就可以筑基,筑基九层也变成了筑基六层凝结金丹。 只有一些大宗门的亲传、核心和少部分内门弟子还在追求极数晋级。 天火大喜道:“好呀!那我这次一定要拿第一!” 璇玑子说:“嗯,天火,为师看好你!不过筑基大会是汇聚了滇黔两省炼气期天才的大会,师父不求你拿第一,只要你能进入前七,获得一枚可以突破极数的丹药,以你的资质来说,达成极数的机会肯定比他们大很多。” 天火看着手中的洞府灵器,信心满满地说:“有这个宝贝相助,三个月内徒儿必定能达到练气九层,同阶情况下,徒儿真没怕过谁!” 第十七章 辟谷丹(求订阅!) 同阶无敌的天火自然不会惧怕任何对手,但是却非常害怕寂寞。 他之前最长的一次闭关,也不过十天的时间,就差点把他憋出了毛病。 这次闭关要九十天,天火觉得寂寞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所以天火第二天起床后,一直磨磨蹭蹭地在收拾东西,换洗衣物要带上,洗漱用品要带上,几本记录东胜洲见闻的书籍也要带上,要不要把平常玩耍的小玩意也带上呢? 天火很认真地思考着,整个人呆呆地对着书柜发呆,完全无视于一大早就来赶来,准备接他去璇玑洞的七师兄韩艾。 韩艾开始还在忍耐,但是眼看巳时都快过去了,眉头忍不住拧到一起了,他拿起桌上的纸笔,迅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快收拾,时间紧!”,递到天火的眼前晃动起来。 天火仿佛一下被惊醒,扭头看着韩艾说:“七师兄,别着急嘛!我第一次闭关这么久,有点紧张,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再说二师兄还没有来,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呀。” 韩艾气得摇摇头,回到桌子边恨恨地坐下,从茶盘里取过一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脖喝了下去。 天火看韩艾真的生气了,急忙把包裹打好塞进乾坤袋里,也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递给韩艾一个三角形的小铜哨。 韩艾疑惑地看看天火,天火说:“七师兄,我给你演示一下。” 天火把那个小铜哨抵在自己的喉结上方的缺口处,刚好卡得严丝合缝,然后说:“七师兄,你看,使用这个小玩意可以缓解口吃,非常神奇!不过因为时间太短,我还没有彻底调试完毕,发出来的声音会有些嘶哑,但是说明这个东西有用。” 天火这几句话都不是从嘴里发出的声音,而是从喉结上的小铜哨里发出的声音,只不是这个声音格外低沉沙哑、有些难听。 韩艾有些好奇地接过小铜哨,也抵在自己的喉结上方,问:“这样就可以说话了吗?” 韩艾发出的声音和天火刚才一样低沉沙哑,但是却没有了他平时说话的断断续续。 天火猛地击了一下掌说:“果然有效,做好这个铜哨之后,我只让李天二试过,对他是有效的,没想到对七师兄也有效。 看来我的方向是找对了,后面就是调试铜哨的问题了!七师兄,等我出关一定给你调试出个说话清晰的哑哨来。” 韩艾继续用小铜哨说:“这个小玩意叫哑哨?果然有些门道,是你自己捣鼓出来的?” 天火摇头说:“不是,是小弟我最近写复兴计划的时候,查阅了很多资料,无意中发现了一部描写法家先贤的见闻录。 其中就有一段介绍说,法家先贤韩非子自幼口吃。七师兄,这个韩非子跟你同姓,不会是你们家的老祖宗吧? 见闻录里说韩非子因为口吃,早年郁郁不得志,后来他发明了哑哨,可以有效抑制口吃患者说话时,咽喉部位的肌肉痉挛。 后来他凭着出色的辩才和以他名字命名的著作,终成一代大贤。 那本见闻录上只提到韩非子发明了哑哨,但是并没有记载如何制作此种哑哨,小弟我就日夜研究喉咙的构造,最后摸索着做出了这样一个仿制品。 现在只能算成功了一半,不过七师兄你不用担心,我会继续改进,直到能让你完美发生为止。” 韩艾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韩非子确实是我韩家祖先,也确实有口吃之症,但是我一个韩家人都不知道有哑哨的存在,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火起身在书柜里翻找起来,里面的书籍很快就让他翻得很乱。 天火奇怪地说:“诶,前几天还在这里呀,怎么这会儿找不到了?” 韩艾低沉着嗓子说:“行了,别找了。小师弟,你能为七师兄做这么多,我都会记在心里的!你是怕这个哑哨驳了我的面子,所以才杜撰了一个韩非子的故事来骗我的吧?” 天火转身走回桌子旁,把手里的一本书递给韩艾说:“七师兄,最初想给你推荐这本书呢,怕你不接受,就做了这个哑哨,又编了个故事,看来还是骗不了你呀。 但是这个哑哨历史上确有有其物,也能缓解口吃,只是制法早已失传,我研究了好几天,终于做出了个大概。 反正哑哨或这本书,你二选一吧!” 韩艾接住那本书,是本黑色封面的古书,上面有三个篆文--《腹语术》,韩艾不置可否,把那本书扔在了桌子上说:“你你你在在这里等等着,我我我去找二二师兄。” 这次韩艾连哑哨都没有用,仍然让自己口吃着。 天火脸色一变,伸开双手,闪身挡在了韩艾面前说:“七师兄,你不要生气,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能听我一言吗?” 韩艾停下脚步,神色有些黯然地说:“小小小师弟,你你你说。” 天火正色对韩艾说:“七师兄,您是璇玑派里我最尊敬的人之一,你的机敏、你的才智、你的阵法、你的运筹帷幄,都是我们师兄弟中最出色的一个。 就连师父都对你充满了期望,让你担任璇玑派的参谋,将来为你规划的位置是璇玑派的总军师,难道一个小小的口吃就能击退你吗? 你不可以这样自暴自弃,难道你想让自己的才华埋没一生吗?就像韩非子老先生那样郁郁一生吗?” 韩艾情绪更加低落,他看绕不过天火去,索性走回桌子边坐下。 天火跟过来说:“七师兄,我知道我不是第一个给你《腹语术》的人,我也知道你肯定已经拒绝了很多次,你想凭着自己的毅力去改变口吃! 我们都相信以你的毅力和能力,不久的将来你一定可以做到,我和你都可以等,但是璇玑派等不了! 你是璇玑派的智囊,璇玑派现在就需要你的头脑、你的智慧、你的大局观、你的运筹帷幄! 你平时是可以通过文字提高交流速度,但是那只能应付不着急的事情,遇到紧急的情况怎么办?随着璇玑派地不断壮大,工作量越来越多时,你难道完全靠手写去安排事务吗? 作为师弟,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才华横溢、卓尔不凡的人因为这样一点小瑕疵而变得狼狈不已、疲惫不堪,你不能这样荒废自己的天赋和才华! 七师兄,相信我!不管是腹语术,还是哑哨,它们都是辅助,你发出的都是你自己的声音,如果你觉得难听,可以通过不断地练习来改进发音。 它们都比控制咽喉部肌肉痉挛更简单,稍加练习,你就可以像正常人说话一样流利、一样动听了,这样有什么让你丢脸的吗? 七师兄,难道你要旁观璇玑派的复兴大业吗?只做一个旁观者,你甘心吗?” 韩艾抬起头看着天火,天火的眼睛变得通红,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 天火单膝跪地哀求道:“七师兄,算我求你!请放下你心中的执念,勇敢地去面对、去改变,我们都需要你!” 韩艾急忙扶起天火,把哑哨抵在喉结上,哑声说:“小师弟,谢谢你!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会尝试去锻炼自己的嗓子、哑哨和腹语术,三管齐下,总有成功的机会。” 说完,韩艾拿起桌上那本《腹语术》塞入怀中,又把那个哑哨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天火喜极而泣说:“七师兄,以你的天资和刻苦,三个月后小弟出关之时,你肯定就可以完全治好口吃了,我真的好期待和你畅聊人生!” 韩艾对天火笑一笑,没有再说话,师兄弟间很多话是不用说的。 “哟哟哟!老十二拍起马屁来可是一绝,而且他妙语连珠、辩才无双,老七你又被他说服了吧?”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紧接着二师兄苏幸从楼下走了上来。 苏幸依然是一副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模样,只是今天他精神振奋、红光满面,刚一上楼就有一大股扑鼻的药香从他身上传来。 天火缩缩鼻子说:“二师兄,你把自己搞得香香的干什么?难道昨天晚上在山下哪座青楼里过的夜?” 苏幸在天火的头上来了爆栗说:“臭小子,你一天没大没小的,药香和胭脂香你都分辨不出来吗? 师兄我为了给你炼制辟谷丹和培元丹,熬了一个晚上都没睡觉,刚炼制好就给你送过来了,结果你个小王八蛋还敢来调侃我,最好闭关饿死你才好!” 天火揉着脑袋,讪讪笑着说:“二师兄,我跟你开玩笑呢,干嘛这么凶?快把丹药给我吧。” 苏幸从乾坤袋里掏出三个浅绿色的玉瓶塞到天火的手里说:“这是师兄为你新炼制的辟谷丹,每瓶三十粒,一共九十粒。” 天火急忙打开一个玉瓶,一股清香飘出,竟然让人有一股饱腹的感觉。 天火急忙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绿色丹药,闻之很香,但是卖相太差,丹药的表面甚至不是光滑的,坑坑洼洼的,让人看了立刻没了食欲。 天火瞪大眼睛看着这颗辟谷丹,惊叫道:“二师兄,你确定这是给人吃的丹药吗?我看还没炼好,你就着急出炉了吧?” 苏幸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不是赶时间吗?最后用收丹诀收取丹药时,出现了一些小失误,虽然难看了点,但是不影响辟谷丹的功效。” 天火一脸不信任地看着苏幸,然后回头想找韩艾帮自己说句公道话,可是韩艾却扭头看着窗外,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插手帮助任何一方说话。 苏幸劈手就要夺回辟谷丹:“你小子爱要不要,反正以后三个月你只能靠这东西度日了,一天一粒不能多吃,否则会腹中涨气!快收起来,万一丢了,小心饿死在闭关的洞府里,哈哈!” 天火急忙把辟谷丹放入乾坤袋里,又向苏幸伸出手来:“不要才是傻子!不是还有培元丹吗?” 苏幸又从乾坤袋里拿出六个白色玉瓶放在天火的手里说:“就这么多,省着点用。” 天火瘪瘪嘴说:“才三十六粒,二师兄自从晋级金丹期以后,越来越抠了!” 苏幸一脑门子的黑线,真想一掌把天火拍翻在地,恨声说:“都是自家兄弟,我能用六粒装的糊弄你吗?都是十二粒装的大瓶!” 天火满口感谢着把六瓶培元丹收入乾坤袋,突然又皱着眉头说:“不对呀!师兄,就算是大瓶装,六瓶也才是七十二粒,连一天一粒都不够!” 苏幸此时已处于暴走的边缘:“臭小子,你把三品丹药当饭吃呢吗?还要一天一颗?闭关这么悠哉,干脆我替你去闭关好了!” 天火一脸委屈地说:“二师兄,我没闭过那么久的关,不知道那个闭关的洞府灵器里会不会孤单寂寞冷,你真的忍心看我一天只吃一颗丹药度日吗?” 苏幸咬牙从乾坤袋里又取出两瓶培元丹递给天火说:“这下够了吧?丹药还是少吃点好,丹毒累积过多,会影响你将来晋级。” 天火打开一个玉瓶,直接倒出一颗培元丹塞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后咽下,还砸吧砸吧嘴,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品鉴培元丹的味道。 苏幸只觉眼前一黑,怒吼道:“你小子还是快点晋级筑基期,到了筑基期你就可以自己炼丹去了,不用再盘剥我了!” 天火眼睛一亮说:“师兄,看来你的炼丹术又提升了不少,三品丹药你现在可以一炉炼出十二粒的极数吧?真厉害,小弟佩服! 你更厉害的是竟然能把每颗丹药的丹毒都控制在两成以内,看来现在你炼制四品丹药已经不成问题了!” 天火这番夸奖非常到位,而且还很专业,每一句话都切中了要点,苏幸听完这番夸奖后,只觉心花怒放、心痒难耐! 苏幸咳嗽一声,换上了笑脸说:“小师弟,你还真识货,师兄我昨天刚到达此境界,你竟然通过一颗丹药就品出来了,为兄也自愧不如呀!” 天火点头说:“二师兄,你要知道‘祸害好找、知音难觅’,你要珍惜我这样懂你的师弟,等我自己能炼丹了,你送我吃这种程度的丹药,还要看我的心情呢。” 苏幸开怀大笑道:“小师弟,果然有志气!等你的炼丹水平超过我时,我就把丹峰的掌峰之位让给你!不过这之前,你还是好好努力晋级筑基期吧! 为兄今天炼丹颇有感悟,还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掌握,就不陪你们去璇玑洞了,三个月后再见!” 说完,苏幸就一溜烟地跑路了。 第十八章 庆华殿(上)(求订阅!) 璇玑山的后山依然一片宁静,不过很快这份宁静就被天火打破了,天火的抱怨声都可以传出去数里。 他不情不愿地跟在韩艾背后说:“七师兄,为什么修真一定要闭关?道君都说了道法自然,强行闭关不是违背了道法自然的核心修炼理念吗?” 韩艾鄙夷地望了天火一眼,哑声说:“闭关的事情是你自己答应师父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说以你的惰性和散漫,没有点强制手段,你会认真修炼吗?再这样混下去,三代弟子也会追上你的修为!” 天火望天嗟叹道:“一入道门深似海,闭关回首已百年!” 韩艾认真地纠正道:“没那么夸张,只有九十天而已,师兄我最多一次闭关一百八十天呢!只要你全心全意修炼,时间真的是一晃就过去了。 这九十天里,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你也出不了闭关地!哀叹也没用!。” 天火垂头丧气地跟韩艾走过了八师兄的药圃,向远处的一处山崖走去。 天火看到不远处那栋长长的院落,突然大喊一声:“十一师兄,你快出来看看小弟,要不三个月内都见不到我了!” 夏羿冰冷的声音传来:“小师弟,后山没人想见到你!你就老老实实去璇玑洞里修炼吧,不要偷奸耍滑,三个月内要是你敢擅自出关,我不介意射断你的手脚!” 天火看看远处的山崖,再看看夏羿的住所,这个距离确实在夏羿的最佳射程内。 天火脸色有些苍白地说:“十一师兄,不要这么狠吧?我就是闭个关而已,你还要在外面守着,难道怕我逃跑吗?” 夏羿难得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师父的英明决策,师父说你缺乏恒心和毅力,你要是真心想逃跑,洞府灵器也无法困得住你,所以让我这些天多盯着点你! 如果你敢擅自逃跑,为兄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小师弟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哦~。” 天火从牙缝里挤出“禽兽”两个字,朝夏羿的宅院做了个猥琐的动作,然后扭头就走了。 远处牛棚里的青牛和棚外木架上的灰鸢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浓浓的惊愕和不信任,果然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少年就是天火,可那天在台上神采飞扬的那个天火师父去哪里了? 璇玑洞并不如名字听起来那么高大上,洞口在璇玑后山的一处崖壁之上,离地面有五六丈的地方有一个很隐蔽的洞口,洞口被灌木和绿色的藤蔓遮挡着,如果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一处石壁缝隙。 韩艾纵身跃上山崖,手攀着一块岩石,拨开垂落在璇玑洞口上的藤蔓,洞口也不大,仅有六尺来高,韩艾一矮身就进了山洞,天火只好也跟着钻了进去。 此时韩艾正等在洞内,手里托着一颗发光的夜明珠,照亮着洞**部,这里依然很矮,只能弯着腰向前行走,而且洞内的灵气并没有比洞外浓郁多少。 韩艾默不做声地在前面引路,一直走了十余丈,拐过两个近乎九十度的拐弯后,又向下走了近五十阶台阶,山洞才开始变得开阔起来,可以让人正常直立行走。 此时璇玑洞内的灵气变得充裕起来,比外界至少浓郁了一倍,令韩艾和天火精神一振。 韩艾在洞壁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处机关,轻轻一拉,只听“轰”的一声,两侧的洞壁上竟然发出了淡黄色的光芒,将整个山洞照亮了很多,一条长长的、向下的甬道出现在面前。 韩艾带着天火一路往下走,走出了很远,天火估计这时早已到达了地面以下很深的地方了。 终于两人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眼前霍然开朗,这里竟然有一个足有十来丈高,数十余丈宽的地下洞穴。 这里的灵气浓度又比刚才浓郁了许多,洞**的地面明显被平整过,在正中的位置上按照北斗七星的图样,已经事先埋好了七根整块灵石制成的柱子,只算地面之上的部分,灵石柱也足有三尺高、两尺宽。 韩艾对天火说:“小师弟,把庆华殿取出来,放在天权位的灵石柱上。” 天火从乾坤袋内取出铜殿模型,郑重地将它摆放在北斗七星中间的天权位灵石柱上,然后韩艾带着天火重新退回到甬道内。 韩艾激发了甬道内的一处机关,先是天权位的灵石柱发出了一道通天光柱直达洞穴顶端,这道光柱将小铜殿完全罩在了光柱之内。 紧接着天枢、天璇、天玑、玉衡、开阳、瑶光六个位置的灵石柱也发出了同样的光柱,北斗七星摆位的七道光柱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 而那个小铜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大,逐渐小铜殿的材质也从青铜开始变为了正常宫殿的砖瓦木石之色。 宫殿迅速变大,稳稳地压在那七根灵石柱子上,灵石柱子里的灵力更多地灌注到宫殿里,整个宫殿亮得像透明一般。 很快大殿的外墙就顶到了地下洞穴四周的山壁上,宫殿外部的光幕连续波动了数次,尝试着变得更大,但是地下洞**没有更多的空间可以容纳这座宫殿,宫殿的涨势就此停了下来。 一阵白光闪过,七根灵石柱子已不再发出耀眼的光芒,只是慢慢地给宫殿传输着灵力。 此时铜殿已经变为一处真正的宫殿,但是因为山洞内空间有限,宫殿尺寸比实际的尺寸要小不少,韩艾领着天火向宫殿的大门走去。 当两人在靠近宫殿时,一股可以扭曲时空的奇异力量,将韩艾和天火的身体逐渐变小,让他们可以和宫殿的大小匹配。 等天火二人走到宫殿大门前时,宫殿在他们眼里已变成有十余丈高、数百丈宽的一座雄伟宫殿,整个宫殿向外放射出金色的光芒。 宫殿的正门足有九丈九尺高,殿门左右两侧各有八根双人合抱、高八丈八尺的红漆立柱排列,殿门、立柱和黄色宫墙上顶着皇家专用的飞檐。 飞檐上金黄色的琉璃瓦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将硕大的殿门和粗壮的立柱反衬得更加威武大气。 宫殿的金顶、黄墙、红门、立柱、铜钉、铁环,以及殿门前两支一丈八尺高的青铜狮子,都让这处宫殿显得格外庄严肃穆、恢弘大气,令站在殿前之人不由的生出一种敬畏之心。 宫殿大门上吊着一块黑底金边的匾额,上书“庆华殿”三个金漆大字。 韩艾走到殿门前,先深鞠一躬,说声得罪,然后在硕大的殿门上用力一推,没想到大殿两扇八丈八尺高的大门竟然像完全没有阻力一样,悄无声息的就滑开了,韩艾不曾提防,上身一倾,差点被殿门前高高的门槛绊倒。 还好韩艾手掌轻轻一拍大殿的门槛,稍一借力就跳入了大殿内站稳了身子,他回头冲天火尴尬地一笑。 天火跟着韩艾走进了殿内,这是一座硕大的正殿,高有十丈,阔有近三十丈,纵深足有百丈以上,整个宫殿内装饰得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整个大殿内部由多根金色巨柱支撑着,每根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大殿纵深方向每隔十丈就有玉阶将整个大殿提高一尺,站在殿门口需要抬头仰望,才能看到大殿正上方的雕龙宝座和它后面的巨大影壁屏风。 中间御道上铺着猩红的地毯,地毯两侧有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应该是各级文武官员参加朝会时站立的地方。 再往外,两侧则摆放着各种礼器、祭器,以青铜制的器皿为主,有鼎、钟、塔、斧、熏炉、铜车马、铜武士、青铜灯等,都极为古旧、铜锈斑斑,倍添庄严之感。 青铜礼器、祭器之外是汉白玉雕刻的各种传说中的瑞兽,貔貅、龙、凤凰、麒麟、龟、鹿、狮、虎、象、犀都在其中。 再外侧就是一圈灵泉环绕着大殿内部的墙壁缓缓流淌,水面上灵雾缭绕,大殿内壁上的汉白玉浮雕上则是各色花卉,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雕花上并未着色,花萼洁白,泛出半透明的光泽,在屋顶的金色吊顶和下方的灵雾衬托之下,仿佛有了颜色一般。 整个大殿气势恢弘、庄严肃穆,而且这里的灵气浓稠地都快化成水了,天火都不敢用力吸气,生怕自己被这么浓稠的灵气呛着了。 这件宫殿唯一可以诟病的地方,就是大殿里缺乏生气,没有一点生命存在的迹象。 韩艾和天火都被庆华殿内的规模和装潢震撼住了,天火咽了口口水说:“师兄,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在这么空旷的大殿里闭关九十天吧? 这里除了灵气浓郁外,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洗澡可以在灵泉里凑合一下,但是令人不能忍受的是,这里连个厕所都没有!” 韩艾也有些吃不准了:“师父没和我庆华殿里面是这个样子呀!再说庆华殿一直在你手里,你应该比我清楚这里的情况呀?” 天火一脸沮丧地说:“七师兄,你快给我想个办法,要不我就在地毯上睡觉,在龙椅上打坐,方便的时候就随便找个石像后面去解决!你们要是不怕这件灵器废了,我就这么办了!” 韩艾四处打量一下,确实没发现适合居住的地方,只好问:“小师弟,你乾坤袋里有帐篷和被褥吗?” 天火也四处张望着说:“有啊?七师兄,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让我在这里打地铺过九十天吗?” 韩艾已经开始悄悄往后退了,听到天火这么问,立刻调头往殿门外跑,边跑还不忘用铜哨抵住喉结说:“小师弟,师父只让我送你进洞府灵器,至于你怎么生活,他没说呀! 那我就不打扰你修炼了,这就出去帮你封闭洞府,三个月后再见!” 天火气得脸都绿了,回身就追:“七师兄,你太没情谊了,留下来陪我!”说完,张牙舞爪地追了过去。 这里离殿门不过百余丈远,两个人速度非常快,瞬间就到了最后一阶玉阶,离殿门已不足十丈。 天火大吼一声:“呔,还不给我留下!” 说完跃向空中撒出一大把符咒来,但是这把符咒却没有向韩艾飞去,而是向玉阶一侧的一支石头雕刻的大象射去。 同时,韩艾也冷哼一声,一道青色的剑芒随着他挥手也快速向那支石象飞去。 韩艾的飞剑后发先至,一道剑芒就斩去了石象的脑袋,天火那一大把火焰符刚好飞到,在空中炸裂开来,巨大的火焰笼罩住石象背后的空间。 只见一道绛色身影闪电般从火焰中飞出,闪入另外一个石像后面,再闪就失去了踪迹。 天火暴喝一声:“何方妖孽,鬼鬼祟祟躲在这里?”但是大殿里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韩艾和天火二人面沉似水,对望了一眼,追了下去。 第十九章 庆华殿(中)(求订阅!) 璇玑派弟子之间感情极好,平日里也会做一些互相配合的联手攻击训练,更有一些相互间的手势、暗号,可以极为方便的传达简单信息。 韩艾和天火刚进入大殿后没多久,就有一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师兄弟二人配合密切,假意在大殿内游走观赏,其实是在检查大殿里的一些死角,等全部检查完毕,两人却无法发现敌人的位置。 所以两个人就假意争吵要走,果然潜伏之人有些按捺不住,露出了马脚,遭到了天火二人的围攻。 但是对方的修为不低,竟然在两人的偷袭之下,安然逃脱。 韩艾沉着脸走在天火的前面,把天火护在身后,他的修为比天火高,现在他必须保护好师弟。 韩艾打开自己的乾坤袋,立刻就有一把赤红色的飞剑和一个玉净瓶飞了出来。 正是璇玑派的两件镇派先天灵器,是璇玑子专门让韩艾带来,让他们保护洞府灵器和天火。 本来应该是在封闭了庆华殿后,把他们留在璇玑洞里,但是韩艾觉得现在情况有些危急,就提前把他们两个召唤了出来。 两件先天灵器都保持着巴掌大小的形状,两个器灵也及时幻化了出来,一个足踏璇玑剑、一副高人扮相;另一个则坐在玉净瓶上,一副慵懒的样子。 韩艾对两件器灵躬身道:“两位师伯,这庆华殿内出现了不明生物,烦请两位师伯出手查清楚。” 璇玑派内的先天灵器与掌门同辈,因为存世年月比璇玑子长久,所以璇玑弟子都称为师伯。 两个器灵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们四下打量了整个大殿后,玉净瓶器灵抽抽鼻子说:“大哥,这家伙不简单,快孕育出阴灵了。” 璇玑剑器灵也皱眉说:“嗯,他的本体等级远超我们这种小型灵器,如果真的孕育出器灵,我们多半不是他的对手,还好它现在仅仅是孕育出一丝灵性,还不能完全控制住这件灵器。老二,你试着跟它谈谈。” 玉净瓶灵点头,他从本体上站了起来,催动玉净瓶向前飞出一丈多,对着前方喊道:“朋友,快出来吧!我们都看到你了!我们没有恶意,大家都是灵器,又都是一个门派的,可以交个朋友,将来互相扶持。” 玉净瓶灵将自己的声音用灵力直接送到了大殿的各个角落里,可是只能听到大殿里的回音响动,却再也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传来。 玉净瓶灵回头说:“大哥,他不相信我们。我没办法了,还是你来吧。” 璇玑剑灵对玉净瓶灵敷衍了事的态度也非常无奈,他只好一控脚下的璇玑剑,飞到了大殿中央。 只见他右手并指做剑诀状竖于眉心之前,左手紧紧抓住右手手腕,嘴中颂念起剑诀来。 很快璇玑剑开始发出耀眼的红光,接着剑身一震,一道剑形的红色剑芒以璇玑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去,带动着大殿内的灵气席卷向四周的墙壁。 第一道剑芒刚飞出去不到两丈,第二道剑芒又接着飞了出来,一道道剑形的红芒,扫荡着整个大殿,大殿开始抖动起来。 剑芒发射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越来越急促的心脏跳动声,令整个大殿开始剧烈的晃动,一些灰尘都被从大殿顶上震落下来,大殿仿佛就要坍塌了一般。 韩艾和天火只觉胸口很闷、心跳加速、面色苍白、呼吸困难,玉净瓶灵看到他们两个如此不济,立刻从瓶口撒下两绺白光罩住他们,他们两个才能恢复正常的呼吸,心中被璇玑剑的威能深深震撼。 这时,一个尖利的嗓音喊道:“住手!” 这个嗓音很不好听,仿佛是一个男人捏着嗓子发出的女声,令韩艾、天火和两个器灵都是浑身一激灵。 璇玑剑灵沉声说:“朋友,你出来吧!我们没有恶意,你要是不出来,我会继续轰击大殿。” 那个男腔女声的声音说:“好,我出来,你先停止轰击大殿。” 璇玑剑灵依约停止了攻击,只见雕龙宝座旁的一个青铜武士身后慢慢探出来一个人影来。 竟然是个穿着宦官服饰的木偶,一件绛色的宦官服穿在身上,一双短靴穿在脚上,头上一顶纱帽,一柄拂尘拿在手上,装扮竟然惟妙惟肖。 只是木偶露出的头颈和手掌部分可以看出是木质的,木偶布满木纹的脸上只有嘴巴和眼睛,没有其他五官。 嘴巴只是一条预留的缝隙,而眼睛处则是两个小洞,里面镶嵌着两颗猫眼石,正是这双微微闪着光的猫眼石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有灵之物。 璇玑剑灵眉头一皱说:“庆华殿傀儡,你恶不恶心?为何要选个宦官的形象来幻化呢?” 天火忍不住悄悄问玉净瓶:“玉净师伯,为什么璇玑老大不叫他器灵,而叫他傀儡呢?” 玉净瓶灵故作高深地说:“灵器晋升为先天灵器有三个阶段,称之为蕴灵三步。 第一步,灵器开始具有一丝灵智、懵懂浑噩,称为傀儡; 第二步,有一定智慧、可以按照主人指令行事,称为阴灵; 第三步,智慧与常人无异、还有自主意识,才能称为器灵。 这个庆华殿本体等级太高,所以到现在为止只是孕育出了傀儡。 不过有灵之物要么坚守本体形象幻化,要么模仿美丽事物幻化,他竟然选择宦官的形象,确实令人费解。” 那个宦官傀儡似乎有点听不懂璇玑剑灵的话,抬起手摸摸自己的木头脑袋,捏着嗓子问:“这个形象不好吗?可是干爸爸和干叔叔们都是这个样子呀!” 璇玑剑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说的干爸爸可是你上一任主人。” 宦官傀儡摇摇头说:“他是我的干爸爸,不是我的主人,他不是修道之人,以前他每天都会给我擦拭身体,跟我说话,他说我是他儿子!” 璇玑剑听到这里,眉头开始放松,觉得这个宦官傀儡懂得感恩,没那么令他讨厌,璇玑剑放缓语气问:“那你的干爸爸后来怎么样了?” 宦官傀儡抬起头看着璇玑剑灵说:“后来有一天,干爸爸来给我擦拭身体时说,他要告老还乡了,以后就不能来看我了,让我照顾好自己。 再后来皇宫里换了新皇帝,干爸爸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就和其他一些灵器一起被锁进了库房,在那里一待就是几万年,你们是我出来后见到的第一批人。” 说完宦官傀儡的猫眼石眼睛变得暗淡下来了,仿佛非常悲伤。 璇玑剑灵知道宦官傀儡嘴里的干爸爸多半已经给前任大行皇帝殉葬了,他觉得眼前这个灵智尚未健全的宦官傀儡很可怜,不由心生怜悯。 他安慰宦官傀儡说:“你干爸爸应该是回家安度晚年去了,几万年过去了,此时早已不在人世了,你也不用悲伤。是你干爸爸让你变成这样的吗?” 宦官傀儡摇摇头说:“干爸爸总跟我说,来世投胎再也不做宦官了,可是我觉得宦官很好呀,至少干爸爸对我很好,我变成他的模样,这样就不会忘记他了。” 璇玑剑灵对上这个死脑经的傀儡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温言说:“你难道不听你干爸爸的话吗?他自己都不想当宦官,你还要变成这样,简直就是不孝,要是让你干爸爸知道,非得被你活活气死。” 宦官傀儡的猫眼石眼睛开始闪烁起来,他焦急地说:“庆华是个好孩子,不想让干爸爸生气,庆华想让干爸爸开心!你快说,怎样才能让干爸爸高兴起来?” 璇玑剑灵考虑一下说:“你干爸爸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东西?” 宦官傀儡想了想说:“干爸爸还养过一只狸猫,但是那只狸猫很胖、很丑、很凶,我一点都不喜欢它。 对了,干爸爸一直喜欢延福宫的小娟姐姐,后来小娟姐姐被太后杖毙了,干爸爸好多天晚上都抱着我哭,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小娟姐姐,后来干爸爸再也没有喜欢过别的人。” 璇玑剑听了宦官傀儡的诉说,竟然有种心酸的感觉,他想了想说:“那你为何不变成小娟姐姐的样子,如果你干爸爸看到了小娟姐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宦官傀儡浑身颤抖起来,猫眼石眼睛里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他带着哭腔说:“庆华好笨!想了几万年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干爸爸喜欢小娟姐姐,为什么庆华不能变成小娟姐姐呢?这样干爸爸一定会变得很开心。” 说完,宦官傀儡抖动得更加厉害,整个庆华殿也跟着抖动起来,甚至比璇玑剑刚才轰击大殿时还抖动的厉害。 突然,一阵白烟从宦官傀儡的脚下升起,迅速笼罩了傀儡的全身,四周飘荡的灵气云雾快速地向傀儡身上汇聚而去,很快让傀儡变成了一个发光的白茧。 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吃惊无比,璇玑剑灵退到了天火他们身前,和玉净瓶灵一起保护起天火和韩艾。 白茧亮了足有一刻钟,只听“啵”的一声,像是蛋壳破碎的声音,紧接着白茧上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纹。 再之后“砰”的一声闷响,白茧碎成了一团白烟,白烟缓缓散去,那个宦官傀儡已经消失,原地出现了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 这名宫女的肌肤再也不是木质,而变得像透明一般的玉质,皮肤下面还有隐隐流动的白色灵气,浓稠的像烟雾一样。 宫女这次已经五官齐全,而且还长得娇俏可人,如果不是肌肤有些异状,活脱脱就是一位美丽的宫装少女。 宫装少女向璇玑剑灵微微一福说:“多谢这位大哥点拨,小女子庆华才能机缘巧合之下突破到阴灵境界,不知各位道友今日来庆华殿有何贵干?” 第二十章 庆华殿(下) 宫装少女的声音完全不是刚才难听的男腔女声,而是像黄鹂鸟一样的清脆悦耳,口音有些奇怪,有种江南少女吴侬软语的感觉。 天火、韩艾和玉净瓶灵面面相觑,天火又忍不住问玉净瓶灵说:“玉净师伯,难道就因为璇玑老大说了几句糊弄人的话,‘他’就变成了‘她’,而且还突破到第二步阴灵境界了?这也太不把修真规则当回事了吧?” 玉净瓶灵砸吧砸吧嘴,赞叹道:“老大不愧是老大!几句话就把这个傀儡说服了,还让她换了性别!虽然器灵没有性别,但我看这个庆华小宫女现在真把自己当成女的了。 最令我生气的是,她只不过听了几句安慰人的话,就悟了,还晋阶了!我可是熬了几十万年才晋阶器灵境界,也没见有谁来点化过我!人比人气死人,太没天理了!” 璇玑剑灵沉吟了一下说:“姑娘你好,不用这么客气,我的名字叫璇玑剑灵,我可以称呼你为庆华姑娘吗?” 宫装少女点点头说:“你可以叫我庆华,有什么事请明言。” 璇玑剑灵说:“庆华姑娘,很抱歉打扰你一个人在此清修,但是有个消息我不得不告诉你,庆华殿已经被当代宋皇赐予我们璇玑派了,璇玑派现任掌门叫璇玑子,也就是你的新主人。” 宫装少女庆华有些疑惑地问:“璇玑子,新主人?他也是你们的主人吗?” 璇玑剑灵摇摇头说:“不是,我们已经晋升到先天器灵的境界了。 按照修真界的规则,我们和修士享有同样的地位,所以璇玑子与我们缔结了平等协作的契约关系,我们不是主仆,而是战友的关系。 只要你足够努力,将来晋阶到器灵境界,也可以从主仆关系变为契约关系。” 宫装少女庆华有些不愿意地说:“可是庆华不想要主人,庆华一个人过得很好,不喜欢被人束缚。” 璇玑剑灵瞳孔一缩,没想到这个庆华竟然在阴灵境界就具有了自主意识,他忙说:“庆华姑娘,你相信天命吗?” 庆华抬起头有些迷茫的问:“什么是天命?” 璇玑剑灵说:“天命,就是天道的意志。从我们被炼制出来,到我们遇到哪些人,再到我们孕育出智慧和灵觉,你不觉得这些都是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指引吗? 这就是天命,天命不可违,顺其自然、道法自成,逆天而行、道消身死;此时你是可以拒绝这一段命运,但是从此你会天道有缺,再也无法晋阶到器灵境界,还望姑娘三思。” 庆华喃喃自语:“难道遇到干爸爸萌发一丝灵智,再遇到你晋阶阴灵,都是天命使然?” 璇玑剑灵加重语气说:“嗯,你应该有这样的感觉!虽说万物有灵,但是为什么其他的灵器没有孕育出灵智,而只有我等如此幸运? 肆意践踏天命,逆天而行,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和修真之人一样,最终的目的也是脱凡入圣、成就永恒,所以还请姑娘认真考虑和璇玑子缔结约定的事情。” 庆华被璇玑剑灵说的有些六神无主,不确定地问:“可是那个璇玑子,我没有见过,不知道他为人如何?” 璇玑剑灵紧握的双拳终于松了下来,刚才庆华拒绝认璇玑子为主人的时候,他很担心大战一触即发。 因为洞府灵器属于重型灵器,本体等级远超璇玑剑和玉净瓶,虽然庆华才刚刚晋阶阴灵器,但是真打起来,胜负难料。 现在看来庆华有讲和的意思,璇玑剑灵当然舒了一口气,一旁的玉净瓶灵、以及天火韩艾二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天火和韩艾此时才觉得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非常难受。 璇玑剑灵微笑着说:“璇玑子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很逗的人,他修炼的是‘自然之法’,对万物生灵一视同仁,非常适合做主人。 其实修真界虽然有不成文的规定,但是在灵器晋阶后,真正愿意和先天灵器改签协作契约的修士非常少,修道之人后期都会变得很自私,就凭这一点,璇玑子就值得我们信任。” 庆华盯着璇玑剑灵看了很久,似乎想确认他说的是否真实可信,璇玑剑灵素来沉稳练达,再加上他说得都是实情,自然不惧庆华的注视,目光平静、坚定、自信。 最终庆华说:“好吧,看你也不像坏人,同时看在你助我晋阶的份上,我相信你一次,不过在认璇玑子做主人之前,我还想跟他正式谈一次,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璇玑剑灵大喜过望说:“没问题,璇玑子肯定十分欢迎你加入璇玑派,而且璇玑子可是炼器名家,他的‘星辰炼兵大法’和‘育灵大法’对灵器改善本体、提升灵觉很有帮助,跟着他绝对不吃亏!” 这时玉净瓶灵撇撇嘴悄声对天火和韩艾说:“切,璇玑子那个老抠毛,把我骗回璇玑派,都没让我享受过一次‘星辰炼兵大法’!” 天火轻声辩解道:“师父他老人家不是抠,是太穷了!没资源给你施展‘星辰炼兵大法’。” 玉净瓶灵呵呵一笑:“对,你小子说的没错,我真没见过像他这么穷的知名炼器师!不过,他的育灵大法真的不错,每次做完就像泡了个温泉、然后做了个全身按摩一样舒服,隔上几天不做,我就浑身难受。” 天火翻了翻眼睛,心想你好像没办法泡温泉、做按摩吧? 庆华虽然没听过这两种功法,但是想来应该很厉害,她说:“璇玑子成了我的主人后,你是不是可以和我做朋友了?” 璇玑剑灵说:“当然了,不但是朋友,我们以后还可以做兄妹,你可以叫我大哥。” 玉净瓶灵听到这里,立刻冲了出去,大声说:“对对,你也可以叫我二哥,我们叫你三妹!” 庆华有些不屑地看着玉净瓶灵说:“嗯?你是哪一位?你还没有我利害吧?凭什么让我叫你二哥呢?” 玉净瓶灵完全没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还挺了挺胸脯说:“鄙人玉净瓶,虽然我们两个的实力不相上下,但是我比你先晋阶到器灵境界,所以我是二哥!这也是一种天命,你可要考虑清楚哦~。” 庆华鄙夷地看了玉净瓶灵一眼说:“反正我不会叫你二哥的。” 玉净瓶灵哈哈大笑:“没事,反正我叫你三妹就行了。” 庆华懒得理会玉净瓶灵,她扭头对璇玑剑灵说:“大哥,你们此次进来,不会只为了告诉我这么一个消息吧?” 璇玑剑灵摇头说:“那只是此行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是送璇玑子的小徒弟进来,借你的洞府闭关修炼一些时日?” 庆华有些皱眉说:“要闭关修炼。是谁?要修炼多久?” 璇玑剑灵忙问:“三妹,可有什么不方便?” 玉净瓶灵扭头对天火和韩艾挤挤眼,意思:你们看,老大都帮我,叫庆华为三妹呢,我这个二哥算是坐实了。 天火和韩艾把头扭到一侧,不想看到玉净瓶灵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庆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长吁一口气说:“之前可能有些问题,因为傀儡阶段的我只能打开这一层正殿,这里不太适合闭关修炼。 但是现在我已经晋阶到阴灵境界,可以打开庆华殿第二层后宫了,不过一会儿还需要你们两个的帮忙,否则我一个人打不开。” 璇玑剑灵满口答应:“三妹果然懂得爱护晚辈!天火,还不出来感谢你三师伯!” 天火急忙从韩艾身后出来,上前几步,郑重地跪倒在地,叩首三记,行了一个全师礼,口呼:“弟子天火叩见三师伯。”。 庆华急忙上前扶起天火,细细地打量着一下天火。 天火急忙做出一个阳光、可爱的表情,并报以灿烂的微笑。 庆华看到天火,只觉眼前的少年非常有亲和力,让人不由的心生喜爱,点头温言说:“天火师侄,在师伯这里不用拘礼,一会儿打开后宫,师伯亲自为你挑选别院,那里才是真正适合修炼的地方。” 天火急忙又躬身道:“多谢师伯,小侄会在此地认真修炼,好不负师伯和师父的期望!” 庆华对天火谦逊的态度和坚定的信心十分满意,越发喜欢眼前的少年。 庆华对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说:“走吧,我们去打开第二层的通道,通道入口就在雕龙宝座后面的那块影壁屏风的后方。” 雕龙宝座后面的那块影壁屏风上绘制的是《大汉帝国华夏一统江山图》,整幅巨画是由多位名家画师共同合作完成,体现了西北的雄浑、江南的婉约、东北的凌冽、西南的蛮荒,画出大汉帝国气势磅礴、威慑天下的感觉。 但是诸人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去仔细观摩此图,很快就绕到了影壁后面,影壁后面是一副地图,绘制着大汉帝国皇宫的整体布局图,并无特殊之处。 庆华在影壁边上的某处拍摸了几下,地图上就出现了三个红点,一上两下,呈等边三角形站位,显得格外清晰。 庆华说:“大哥,你用灵力催动上面那个红点,我和玉净分别催动下方两个红点,灵气威能控制在化神初期即可,开始吧。” 璇玑剑灵飞到了半空中,正对上方的红点,庆华和玉净瓶灵一左一右正对着下方的两个红点。 庆华一声令下,三个人同时催动三个红点,立刻三个红点之间出现了三道发光的白线把三个红点连接了起来,一个等边三角形出现了。 而在等边三角形的中间,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光点,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了一个直径八尺的圆形光门。 这个光门四周闪动着银白色的灵气链,不时爆出一两个银色的火花,光门被一层薄薄的光幕隔绝着,看不到光幕后的情况,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光幕后面一定隐藏着一个比庆华正殿更厉害的去处。 影壁屏风后的通道已经被打开,璇玑剑灵对韩艾说:“韩艾,现在天火闭关修炼事宜已经安排妥当,你就不用跟来了,到时洞府我们自会封闭。 你快去跟你师父汇报下今天这里的情况,让他务必尽快来这里一趟,和你庆华师伯当面谈一谈,快去吧。” 韩艾抱拳躬身道:“谨遵师伯之命,弟子恭送诸位师伯。” 说完,韩艾又对天火说:“天火师弟,你就在此地安心修炼,不要辜负了师父和我们的期望,我们都看好你!” 当天火一行人跨过了那道光门,消失在光幕之后时,韩艾快速离开了庆华正殿。 事不宜迟,他需要尽快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师父,让师父快点来和庆华殿签订主仆协议,以免久拖生变。 第二十一章 我们的努力 天火闭关的第二天清晨,刚刚寅时一刻、五更未过,璇玑派的山门竟然已经打开了,这个时间比以往整整提前了一个时辰。 璇玑派的二十八名杂役弟子住在一间大屋子里,两排大通铺被二十几个人挤得满满的,还好刘三、孙水已经搬去和三师父、八师父同住了,否则这里显得更加拥挤。 之前璇玑派弟子不多,山上本来就没有修建多少房舍,这三十名杂役弟子又来的突然,苍耳总管只能将原来的一处仓库腾了出来,稍微改造一下,让这些杂役弟子先住下来。 苍耳本来准备拿出些银两来,再给山上添置一些新房子,可是宣威府的李知府又承诺要拨一万两银子,用于修缮璇玑派的屋舍。 所以苍耳干脆把这件事先搁置起来,反正最近他的事情非常多,只能委屈这些杂役弟子先挤挤了。 二十八个人挤在一间屋子了,晚上打呼、放屁、磨牙的事情是少不了,再加上不少人没有洗澡和洗漱的习惯,鞋袜也总是不及时清洗,所以杂役弟子宿舍的味道从来就没有好过。 最近已经进入十月中旬,璇玑山虽然四季如春,但是户外的温度还是下降了不少,晚上还有些凉意,杂役弟子的宿舍晚间就需要关闭门窗了,所以这里的味道更加酸爽。 在这种酸爽、温暖的氛围里,二十八名最小只有十七岁,最大已有三十一岁的杂役弟子都沉浸在梦乡之中,酣睡不醒。 突然宿舍的房门传来一声巨响,大门被一脚踢开了,紧接着屋外十月的冷风就吹了进来,如水的月光也照进了屋内。 靠近门口的几名杂役弟子在巨响和寒意的侵袭下,立刻惊醒过来,茫然坐了起来,还有胆小的人已经大声惊叫起来,而睡在靠里位置的人,却嘴里嘟囔着拉起被子盖住头,准备继续酣睡。 两条黑色的影子从门外伸了进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怒吼道:“你们这群懒虫,都赶快给我起床!现在都五更天了,你们竟然还在睡觉! 没有灵根怕什么?这世上没有灵根的人多了,怕的就是自暴自弃!怕的就是没有一技之长! 从今天开始,由我五师父武痴亲自带领你们打磨身体、学习武技! 我给你们五十声数的时间,不能出来集合的人,天亮就当做弃奴逐下山去,随便你们自生自灭去吧!” 宋国对逃奴和弃奴的处罚非常严厉,一旦被官府抓住,会被削去双脚或斩下双手,而这二十八名杂役弟子都和官府签了卖身契,自然不想被逐下山去。 此时另外一个浑厚的男声开始数数:“一、二、三……” 大部分人跟炸了锅似的,再也没有了一丝睡意,立刻起身找衣服、穿裤子、找鞋。 另外有一些瞌睡的人,虽然还是困得睡眼惺忪,但是也不敢怠慢,迷糊着做着同样的事情。 屋里最淡定的是两位习惯合衣而睡的杂役,他们坐起身来,互相对望了一眼,一个人将手里一尺二寸长的尖锥慢慢塞回了枕头之中,另外一个人则是把一把锋利的匕首顺着床头的墙缝滑了下去。 他们两个的动作都极其隐蔽,其他人又在慌乱之中,屋里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刚才的小动作。 门外,陆启明一边数数、一边轻轻怼了怼武痴的胳膊,对屋内努力努嘴,武痴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看到了,但是两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两个人很老练,没有赶在其他杂役前面抢先出房间,而是等前面有十几个人已经出了房间,才跟着出了房间,这样显得一点都不扎眼。 当陆启明刚数到“四十七”时,所有的杂役弟子都已经出了房门,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排队,大家都挤在了一起,场面有些乱哄哄的。 武痴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怒气,吼道:“都干什么吃的?按照大小个,迅速排成两个横排!我只数八个数,一、二、三……” 这个指令比较清晰,杂役弟子立刻在慌乱中调整着阵型,尽量按照大小个排成了两排。 武痴对排成的两排十分不满,随手指了几个人,让他们互相调换一下位置,直到前后两排人的高矮胖瘦基本相同,才停了下来,这时那两个暗藏武器的杂役弟子已经被打散分到了不同的两排里。 所有的杂役弟子都在月光下看着对面的五师父武痴和六师父陆启明,这么冷的晚上,两人都穿了只穿了一件无袖的小坎,和一条劲装裤子,脚踏薄靴,仿佛一点都不感觉到冷。 大部分杂役弟子都听说这两位师父是除了大仙师和二仙师外,璇玑山上最厉害的两位师父,没想到他们会亲自来训练自己。 里面有一部分积极的人感觉非常兴奋,当然也有消极不开心的,但是既然已经卖身为奴,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至少打磨个好身体,也不全是坏事。 武痴冷冷地看了看这群杂役,高矮胖瘦的都有,大部分看相貌还算中人之上,看来宋能知县对璇玑派还是有一定的敬畏之心,在选拔仆役的时候,尽量挑了些个头、体型、相貌还过得去的仆役送上山来。 武痴冷哼一声问:“各位师侄,困不困?冷不冷?” 大部分人都在腹诽,这么早把人叫起来,能不困吗?能不冷吗?但是所有人却异口同声地回答:“不困,也不冷!” 武痴大喊一声:“好,我很欣赏你们这股气势!虽然你们没有修炼的资质,但是作为一名璇玑弟子,出去了不能被人欺负,你们必须要有强健的体魄。 从今天开始你们将分为两队,分别由我和你们六师父带队,进行为期一冬的集训。 凡是能顺利坚持到正月十五的人,一律发还卖身契,解除奴籍,成为宗门普通弟子,将在璇玑商会中任职。” “真的!”有人难以置信地问道。 武痴眼睛一瞪:“难道我还会骗你们?不过没有通过训练的人,就只能终身在璇玑派为奴了!” 不少弟子都欢呼了起来,武痴冷冷地说:“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很担心你们连今天都熬不下来!” 说完,武痴自领一队十四人,将另外一队十四人交给了陆启明,两人很快就从各自的队伍中选出了队长,这两个人无巧不巧正是之前私自藏匿武器的两人。 武痴大喊一声:“你们还记得刚才说自己不困、不冷吗?现在脱去你们的外衣,跟我和六师父跑下山去,立刻!” 杂役弟子中有几个热血汉子,立刻脱下外衣,就手把外衣抛在了地上,只穿一件中衣站立在那里摩拳擦掌,其他弟子一看也急忙脱下外衣。 武痴大吼一声:“全体都有,跟我冲下山去!”说完当先第一个向山下跑去。 两队杂役弟子立刻跟着往山下冲,陆启明则跟在队伍最后面压阵,凡是偷奸耍滑或跑不动落在后面的,他都会上去照屁股就是一大脚,踢得他们都快不相信人生了。 一时之间,月光下的山路上,有跑步的脚步声、喘息声和一阵阵惨叫声传来。 这时,三代弟子中的天一、天三、天五已经在铁余墨的小院中扎了快一刻钟的马步了,天一还好一点,天三、天五身体已经开始晃动起来。 铁余墨在一旁举着石锁,看到他们这样,冷冷地说:“不许抖,让你们将呼吸法和动作结合起来,到现在还学不会,今天必须给我悟出来,否则就不要吃早饭了!” 天三、天五只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师父很少对他们这么严厉,看来是自己没有做好。 两个孩子努力回想师父之前是怎么教自己的,但是一直不得要领。 这时天一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天三、天五开始还有些奇怪,大师兄平时站更久也没有气喘呀? 过了一会儿,两个孩子终于明白原来是大师兄在帮自己,两个人随着天一的呼吸节奏开始呼吸,渐渐地胳膊和大腿没有以前那么酸痛了,身体也不再摆动了。 铁余墨仿佛没看见一样,又拿起第二个石锁,一起推举起来,只是嘴角多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 苏幸的小院中,天二、天四、天六同样在练功,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扎马步,而是负手分腿站立在院中,对着月光照射的方向闭着眼睛使用呼吸术。 苏幸站在一旁指导着:“对,就这样呼吸,让月光之精华轻柔地滋润着你们的双眼,吸收半个时辰的月光精华后,太阳也就快升起来了,我们再去吸收紫气东来。 只要每天这样坚持下去,很快我们的视力和真元之力就会提升起来!孩子们记住,炼丹之人一定要有一副好眼睛,才能练出极品的丹药!” 苍耳放下手里的笔,活动了活动有些僵硬的颈背,对一旁还在誊写的孙水说:“徒儿,时间不早了,五更都快过了,你回去休息吧,没有誊写完的计划和账目下午再弄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孙水虽然眼睛熬得发红,但是手下的毛笔依然稳健,漂亮的小楷在纸上迅速地书写着,他这两天很开心,自从卖身为奴以后,他以为再没有握笔的机会了,这两天能再次握笔,他感觉很开心。 师父对他很好,第一天就把卖身契还给了他,并且给了他一瓶“聚气丹”,服用下去后,把他这几年为仆的暗伤都治好了。 现在师父有用得上他孙水的地方,作为一个读书人,他怎能不拼死效命,以报师恩。 苍耳摇摇头说:“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爱惜自己,听我的,快回去休息。” 说完,苍耳吹灭了桌上的油灯,上楼休息去了。 孙水坐在漆黑的屋子里,泪水已经浸湿了前襟,但是他没有走,等楼上传来苍耳的鼾声后,他又悄悄点燃了油灯,只是将灯捻调得很暗,拿起账目继续誊抄起来。 君莫扰也起得很早,对着窗外月光开始演练自己的“浩然正气诀”,等全身的气势攀升到最高状态时,他回到了书桌旁,调亮了油灯,铺开了宣纸,连续写了十张警世明言。 君莫扰将全部的浩然正气融入了字中,十幅墨宝写完,连他自己都对这十幅墨感觉非常满意。 认真欣赏了一番后,君莫扰自语道:“不知这十幅字让二师兄去卖,能卖三十万两吗?如果可以,那璇玑商会的启动资金会多出不少。” 韩艾却在不停地跟自己说话,一会儿用本来的声音,一会儿用小铜哨,一会儿用腹语,说的不亦乐乎。 三种方式说话,三个不同的话题,竟然可以不互相干扰,每个话题的内容都很新颖、精辟,除了语音语调有些怪异外,偶尔会有一些磕巴口吃外,基本上不影响交流。 易囚徒带着周永、刘三、青牛和灰鸢已经开始在药圃里劳作了,易囚徒在掐尖打蔓、移花授粉,刘三和青牛则在翻犁花圃外侧的一片新地。 周永则是发出一种尖细的鼠叫声,引出很多躲藏在药圃田埂里的鼠类,灰鸢则是在不停地嘴啄爪撕着这些讨厌的老鼠。 周恒一直很刻苦认真,自从璇玑派的经济压力缓解之后,三师兄给他搞来了更多的好玉,令他欣喜若狂,立刻把他柜子之前存下的符咒和做好的符宝全部塞给了三师兄,让他看着多少卖些钱,好换来更多的制作符宝和符咒的材料。 然后他就开始疯狂制作符宝,果然玉质提升后,符宝的威力增强了很多,他的技艺也在不断增强。 夏羿已经射完了三千之箭,调试好了二十张弓,这些弓都是宛水县巡检司的马步巡检委托他制作的,每张弓愿意支付二十五两银子。 以前夏羿是看不上这些银子的,答应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还没有动手。 但是自从那天复兴大会后,夏羿几天就把这些弓做好了,只等什么时候马步巡检上山来取。 璇玑派的每个人都比以前积极了很多,每个人都想为自己的宗门出一份力。 因为他们坚信:我们的努力,只为了更好的明天。 第二十二章 庆华宫 昨晚的一觉,是天火最近睡得最香的一觉,那次长时间昏迷之后,天火总感觉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是总想不起来忘记的是什么。 同时天火的梦却多了起来,每次在梦里都会遇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很多都是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因为梦的内容太匪夷所思,天火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些梦境,所以他每次醒来,总是很快就忘记了梦境里的内容,这样不断反复,让他感觉非常疲惫。 中间除了撰写璇玑复兴计划的那几晚,因为太累没有做梦。 就连璇玑复兴会议演讲的那一天晚上,天火也没能睡一个安稳觉,一晚上都梦到自己在逃命。 所以天火进驻庆华宫的第一个晚上,就决定先好好睡一觉,让自己彻底放松一下,完全恢复了精气神,才好投身到闭关修炼的大业中去。 天火所住的华清苑是整个庆华宫里最好的别院,整个别院分五进院落,第一进游廊花厅,第二进天井静室,第三进寝室正房和耳房,第四进花影池塘,第五进暖阁罩房。 前院松树、花树相映成辉,松树都是矮株品种,造型奇特、遒劲有力,花树则是株株挺拔俊秀,姹紫嫣红、常年不断,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如雪初降。 行走在游廊、花厅之间,欣赏着常年不谢的花海、绿树,有如仙境一般。 第二进的天井面积颇大,池水望天、滴檐水缸、立柱挂落,整体布置古朴实用,天井一侧各类器械完备,另一侧厢房则是一间很大的修真静室,这里正是锻体修真的好地方。 清华苑的寝室正房异常奢华,地铺整块汉白玉铺就,墙镶玉板,内嵌明珠,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金银为柱基。 八尺宽长的寒玉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摆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华清苑的后园中,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此刻正是花期,层层叠叠、花海如潮,十分鲜艳好看。 花海之后有一处不大的池塘,池塘内种满了荷花,此时还未到花期,只有一些不大的荷叶点缀在水面之上,显得池塘碧绿而明净。 池塘边有几颗粗壮的垂柳,比寝室正房还要高出不少,柳条丰茂,柳叶青翠,随风轻摆,有几条俏皮的柳条耷拉在水面之上,仿佛在汲取池水一般。 天火本来不想住在如此奢侈华贵的地方,怕影响了闭关的效果,但是在庆华师伯的强烈建议下,不得不住了进来。 庆华师伯的建议果然很有道理,华清苑的寒玉床竟然有养心驱邪、安神定魄的奇效,天火躺上去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竟然睡了整整六个时辰,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正坐在后院垂柳的一根枝条上,这根枝条的位置很不错,可以通过天火寝室的珊瑚长窗看到正在寒玉床上酣睡的天火,还能看到远处在庆华宫各个寝宫、别院里乱跑的庆华姑娘。 玉净瓶灵有些担忧地看着还在酣睡的天火说:“老大,这小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璇玑剑灵摇摇头说:“二弟,你不用太担心。他只是太累了,魂魄强行被分离出来那么久,再次回到身体内,三魂七魄一时半会还不能正常归位,再加上前些天他确实心力、脑力使用过度,现在休养一下很正常。 天火我还真的不担心,我现在担心地是庆华姑娘,她自从进了庆华宫后,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我是担心她出什么事情。” 玉净瓶灵有些生气地说:“该死的璇玑子,这个时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觉得我们两个就像被他骗来当保姆一样。照看一个精神不稳定的大疯子、一个魂魄受损的小天才。” 璇玑剑灵看着远处不断进进出出各处房屋的庆华姑娘,叹了口气说:“老二,你在这里盯着天火,不要出什么意外了。我去和庆华姑娘谈一谈,不能让她再这样疯下去了。” 说完璇玑剑灵一闪就消失了,玉净瓶也一闪进了天火的寝室。 昨天,天火一行人进入庆华宫后确实被这里的规模震惊了,庆华殿已经算是气势恢宏的大型建筑了。 却没想到隐藏在第二层的庆华宫比庆华殿大出数十倍,光各类寝宫、别院就有几十处之多,而每一栋建筑的奢华程度一点都不逊色于庆华殿。 第二层的庆华宫与第一层庆华殿最大的区别是这里有了植物,而且极为繁盛,尤其是花类植物,可以一直不断地开谢,令人称奇。 而且这里的灵气浓度更加合理,不像庆华殿内那种能让人窒息的灵气浓度,反倒更适合于低阶修士的修炼。 当众人对庆华宫赞叹不已时,庆华姑娘却变得有些异常起来,她匆匆把天火安排在清华苑之后,就开始挨着房间进行搜查,问她要找什么,她也不说,只是不断地在各房间里穿梭着。 璇玑剑灵看她找了快第十遍了,终于忍不住出现在了她面前说:“三妹,你在找什么东西呢?可以让为兄帮你一起找吗?” 庆华姑娘突然听到人声,脸上立刻变得狰狞起来,回身就要扑出去,可是看到是璇玑剑灵,她及时停了下来,脸色也变得缓和了很多。 她面色苍白、目光游离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想不起来,我知道它就在这里,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璇玑剑灵看到她神魂大伤的样子,忍不住说:“我来帮你一起找吧!” 庆华姑娘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凌厉,冷冷地看着璇玑剑灵不说话。 璇玑剑灵举起右手,竖于耳侧,掌心向前,郑重发誓:“若我璇玑剑灵今日帮助庆华姑娘寻找物品时,但凡有一丝贪婪之念,就让我剑断灵亡、永世轮回。” 这种誓言对器灵有极大的约束力,庆华姑娘脸色才变得稍微好一些,说:“大哥,我不是不信任你,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璇玑剑灵说:“总有个大概方向吧!什么形状?什么功效?炼器材料?还是有什么特殊意义的纪念品?” 庆华姑娘摇摇头说:“我只能模糊的记的,是这么大的一个黑色小匣子,匣子里面有什么,我不记得了。” 庆华姑娘双手比划了一个三寸见方的匣子。 璇玑剑灵说:“好,那我们分头行动,这一次务必把每一个角落都搜查仔细。如果还是找不到,我们就不找了,再想别的办法,好吗?” 庆华姑娘有些没信心地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再这样找下去,我觉得我刚刚凝聚的阴灵之体就会消散,重现变成以前的木偶傀儡。” 两人一个去了正北、一个去了正南,相约最后在天火所在的清华苑汇合。 玉净瓶灵进入天火的卧房后,悬浮在空中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还在酣睡的少年,一张英俊的脸庞上还略带着一些稚嫩,但是已经可以看出将来必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玉净瓶灵对天火的了解比别人更深,因为天火从天妖森林回来的时候,就是他在一路保护天火的魂魄。 正是因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只有玉净瓶灵才会知道天火具有比常人灼热千倍、万倍的魂魄之力,令他对天火高看很多,甚至都有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他知道天火只是还没有觉醒,如果觉醒了,他的才能和天赋应该远远超越璇玑子,甚至不会比当世那些传说中的天才差多少。 玉净瓶灵当日加入璇玑派,一是形势所迫、不得不降;二是希望找一位厉害的炼器师合作,好增加自己再次晋阶的概率。 后来他死心塌地地留在璇玑派,更多是想赌天火未来的无限可能性。 玉净瓶灵胡思乱行之际,突然看到天火紧闭的双眼皮下,眼珠开始快速地活动起来,他知道天火又开始做梦,这个时候得叫醒天火,否则又会把他六个时辰睡眠的功效完全抵消。 所以玉净瓶灵索性直接降到天火的胸口,稍微施加了一些压力,天火在梦中就觉得呼吸困难,很快咳嗽起来,然后睁开了双眼。 天火一眼看到面前不远处,正在好奇看着自己的玉净瓶灵,吓了一跳,大叫道:“二师伯,你想干什么?” 玉净瓶灵漂浮在空中说:“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才起床?” 天火望望窗外明亮的天空,大惊道:“我睡了多久?这里也有天空吗?” 玉净瓶灵说:“你睡了六个多时辰,这里和外面的时间是一样的,日夜变化也一样,至于天空好像是假的,不过我没有专门飞那么高去测试一下。” 天火活动了活动有些睡僵了的身子,正准备说话,忽然听到墙外传来璇玑剑灵的声音:“庆华姑娘,我这边没有收获,你那边呢?” 庆华姑娘悦耳的声音响起:“我这里也没有新发现。” 玉净瓶灵急忙飞了出去,在清华苑门前看到了毫无收获的两人,有些疑惑地问:“你们两个为什么在外面搜了那么多遍,却不进来搜搜清华苑呢?连说话都非得站在院子外面说吗?” 庆华姑娘好像很不愿意进华清苑的样子,虽然昨天是她把天火引到这个地方的,但是最后她却没有进去。 璇玑剑灵也很奇怪,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只是不好启齿。 庆华姑娘说:“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找的东西肯定不在这里。” 玉净瓶灵说:“如果你不方便搜,那我、大哥和天火帮你搜清华苑!除了清华苑,庆华宫已经被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查十遍了,如果真的在其他地方存着,早就搜出来了! 三妹,这次你听二哥的!大哥,我们走,今天务必把这间华清苑调查清楚。” 庆华姑娘在华清苑外焦急地等待着,等了很长时间,终于一脸沮丧的两位器灵和满头大汗的天火,从清华苑中走了出来了。 璇玑剑灵说:“三妹,这里也没有你要的东西,我们刚才甚至潜到了池塘下面,在池塘底部也认真摸索过了,还是没有发现你描述的那件东西。” 庆华姑娘非常黯然的说:“也许那件东西与我无缘吧,多谢两位哥哥相助,庆华累了,想去休息一下,三位请自便吧。” 两位器灵和天火目送庆华姑娘失望远去,玉净瓶灵说:“大哥,我总觉得这个庆华三妹有些怪怪的。” 璇玑剑灵说:“背后不要说别人的是非,她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只是来历有些神秘,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没人能帮助她,她只能靠自己去回忆、去悟道了。” 玉净瓶灵突然压低声音说:“大哥,你说这里会不会还有第三层?庆华三妹只是境界不到,所以无法打开第三层,也就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璇玑剑灵皱眉说:“很可能就是你说的这样,不过我们也帮不上她,也许璇玑子来了会有办法,我们再等等看吧。” 玉净瓶灵点头说:“嗯,我们不费那冤枉力气了,只做我们能控制的事情。 天火,你怎么还不去修炼,在这里看什么热闹?一个修道之人,竟然睡到别人近身都发现不了,我看你这十几年是白修炼了!” 莫名其妙被玉净瓶灵教训了一顿,天火苦着脸向第二进的静室走去。 本以为在这里可以按照自己的性子修炼,没想到师父还派来了两个保姆来照顾自己,天火只能暗叹,倒霉呀! 第二十三章 李成二访 璇玑子最近总是神出鬼没,动不动人就失踪了,每次失踪的时间不等,快了半天,慢了两三天。 璇玑子每次出去都会有一些收获,或是一块炼器材料,或是一株五品灵药,或是一块古玉,反正每次都不一样,所以大部分的二代弟子最近都有不小的收获。 这一次他失踪的时间不长,只有一天多的时间,天火闭关的第二天午时刚过,璇玑子就飞回到了璇玑山。 这回回来,璇玑子有些狼狈,五彩道袍不知被什么猛兽撕去了一半,身上还有几处血迹,不过这次出去他依然没有空手而归。 璇玑子从后山飞过时,看到中午稍事休息后,又开始在后山劳作的几个徒子徒孙,立刻压下遁光,落在地上。 他迫不及待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二十几棵四、五品灵药的幼株,抛给了易囚徒。 易囚徒先是大喜过望,接着又有些可惜地说:“师父,这些四、五品的灵药幼株极其珍贵,可是种在璇玑后山,这里土壤灵力缺乏,多半可能无法成活,即使是成活了,将来的药效也会大打折扣。” 璇玑子又扔给易囚徒一个乾坤袋,易囚徒打开乾坤袋从里面抓出一把泥土来,放在鼻前一闻,惊叫道:“这是六品灵土!师父,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足有一万斤吧!师父,你太厉害了。” 璇玑子嘿嘿笑道:“是一万九千斤,为师跟人打赌赢来的,你先用这些灵土来改善后山土质,随后我会在璇玑山一主七副八座山上架设聚灵大阵,到时全山的灵土都能达到四品以上,你可不要激动地哭出来哦!” 易囚徒确实有种想要痛哭的感觉,对于一个研修草木之道的修士,如果有足够的灵土让他去培育灵药,他绝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易囚徒嘴唇颤抖着说:“师父,您辛苦了!为了能让徒儿安心培育灵药,您竟然把自己都弄伤了,弟子感铭五内、无以言表!请受徒儿一拜!” 璇玑子急忙扶住易囚徒说:“老大,多大人了,不要滴猫尿,你就好好培育灵药,其他的事情不是你操心的。 我没有受伤,衣服破了和这些血迹,都是帮老九抓灵兽不小心撕破和粘上的。” “灵兽?”周永眼睛瞪得大大的,周永自十四岁开始学习驭兽术,二十岁时小成,现在他二十四岁了,还没有真正饲养过一只灵兽幼兽,非常遗憾。 青牛和灰鸢来山上时,已经是金丹期妖修,很难用驭兽术降服他们。 璇玑子又从乾坤袋里取出三支雕花的铜手镯扔给了周永,周永接过手镯,立刻就能感觉到三支手镯内都有生命体存在。 这三支铜手镯是璇玑派秘传的驭兽环,可以用来抓捕、存放妖丹期以下的灵兽妖修,这三支手镯一定是收纳着三只灵兽,只是不知道是成兽还是幼兽? 璇玑子对周永微笑着说:“老九,你自己打开看看。” “嗯!”周永用璇玑派秘传手法驱动驭兽环,只见三支铜手镯上白光一闪,三只雪白的、毛绒绒的幼兽出现在了地上。 竟然是一只白猿幼崽和两只白狼幼崽,全都只有一两个月大小,三个小东西落地后发现周末的环境完全陌生,而且有好多高大的人族站在四周。 虽然三个小家伙不是同族,但在强大的人族面前,他们只能放下种族芥蒂,害怕地挤在了一起,互相依偎着。 小白猿伸出细长的双臂搂着两只小白狼的脖子,两只小白狼拼命地往小白猿身后挤,三个小家伙仿佛生怕被分开一样。 周永一眼看出这三个小家伙不简单,虽然十分幼小,但是灵性十足。 他立刻喜爱得不行,急忙蹲下身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嘴里发出呜呜呜地的轻呼,安抚着三个小家伙,然后试探着伸手去摸他们。 小白猿乌溜溜的大眼睛中充满着恐惧,侧着脑袋、脖子拼命往后仰,看周永的手掌越来越近,它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旁边的两只小白狼比它稍强些,张开不大的嘴巴,露出四颗尖尖的小犬齿,喉间发出低沉高频的吼声,希望能吓退周永。 周永的手继续向前伸,伸到离三个小家伙还有两尺的距离时停了下来,他张开自己的手指,用真元之力驱动驭兽诀,手掌里发出青黄色的光芒,笼罩住三个小家伙。 青黄色的光芒刚接触到三个小家伙时,他们齐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惶恐地挤在一起挣扎着。 可是只过了一小会儿,没有感觉疼痛,恐惧逐渐散去,三个小家伙发现那道青黄色的光芒照在身上,不但没有伤害自己,而且光芒里散发出的树木和大地的芬芳,令它们通体舒畅。 小白猿第一个反应过来,它松开了抱着两只小白狼的双手,舒展着身子仰躺在地上,好让青黄色的光芒可以照射到身体更多的部位。 两只小白狼也学着小白猿的样子,躺在地上露出白嫩的小肚皮,沐浴在青黄色的光芒中。 灰鸢和青牛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是深深的忌惮和震撼之色。 这三只灵兽幼崽虽然年幼,但是血脉强大,刚刚出生就已经是通智期,按说他们对人族应该充满了警惕和防备,但是他们在周永发出的青黄色光芒之下,竟然完全放弃了警惕,令灰鸢和青牛感到恐怖。 看来璇玑山上不止璇玑子一个高手,他的弟子们也各个身怀绝技,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璇玑派将来必然能成为一个庞大的宗门。 三只灵兽幼崽在青黄色的光芒照射下昏昏欲睡,周永觉得效果已经达到,就开始缓缓收起了青黄色的光芒。 当光芒完全消失后,三只幼兽有些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身上的皮毛变得更加晶莹雪白,六只眼眸变得更加灵活,也少了刚才的凶厉之气。 周永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支玉瓶,向右手手心里倒了三颗褐色的药丸,每个药丸有花生仁大小,周永向三只幼兽伸出手去。 三只幼兽犹豫了一下,小白猿第一个上前,用小鼻子远远地闻了一下,立刻眼睛一亮,一把抓过其中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只是咀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小白猿的眼睛一下变得透亮,它伸手想要去抓剩下的两颗药丸,这时两只小白狼已经看出来那药丸是好东西,从左右冲了出来,把小白猿夹在中间,用力往后挤,分别抢下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三只幼兽一脸意犹未尽的眼神看着周永,一齐摇起了尾巴,像是在讨好周永一样。 周永拍拍手站起身来说:“你们三个小家伙以后就叫大白、二白、三白,从此以后就跟着我,保证好吃好喝、身体壮壮,你们可愿意?” 三只幼兽齐齐点头,周永眉开眼笑地说:“那好,你们三个跟我走。” 然后周永对灰鸢说:“老鸢,别偷懒,这么多老鼠,你平时都是怎么看守药圃的?” 周永又一指青牛说:“他们三个先和你住在一起,我这会儿给他们在牛棚里搭个小木屋,你不许欺负他们。” 灰鸢和青牛一头的黑线,灰鸢想:“我又不是猫头鹰,老鼠多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青牛更是无语:“看来这里又添了三个小麻烦,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周永说完带着三只幼兽向牛棚走去,三只幼兽排成一排,大白--小白猿在前,二白三白在后,扭着小屁股就跟着周永走了。 易囚徒哈哈一笑说:“师父,九师弟的开灵术越发纯熟,开灵丹也炼制的药效更佳,看来驭兽之道的传承会在九师弟手里发扬光大。” 璇玑子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说:“囚徒,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草木之道比他更为实用,你们都好好加油,为师看好你们! 为师这一天多跑了个四千里来回,有些困乏了,你告诉他们,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不要打扰我,我去睡一会儿。” 所有人起身恭送璇玑子。 什么叫无巧不成书?璇玑子刚刚歇下不一会儿,易囚徒甚至来不及把师父回来的消息告诉所有的二代弟子时,山门外就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苍耳和易囚徒听到这熟悉的鼓乐声,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宣威府的李成大人又到了,两人急忙出迎。 刚走近山门就看到了李成和宋能两人一身标准官服打扮,正在山门前指着璇玑山说着什么,两人急忙迎了上去。 苍耳上前行礼道:“李大人、宋大人,怎么今日又劳动两位大人亲自上山了?也没提前通知我们一声,真是怠慢了。 不知大人一行吃过午饭没?如果没吃呢,我这就安排下人去做。” 李成拱拱手说:“三仙师,不用客气,我们在路上已经用过,此时不饿。本官这次来,给贵派带了天大的好消息,不知璇玑子仙师可在山上。” 苍耳故作为难地说:“李知府,实在不好意思,家师刚刚闭关不久,说是酉时才能出关。” 李成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就舒展开来,笑着说:“没事,本官此次来,行程没有那么匆忙,我们不妨等璇玑子仙师出关。” 苍耳听出李成此次上山确有要事找师父,试探地问:“李大人,万一我师父出关晚了,您就得连夜抹黑下山了。” 李成对宋能说:“宋大人,这次我来璇玑山事务较多,有些事宜还要和璇玑子仙师当面详谈,今晚我们就不走了,你叫属下们去搭建营地吧,我们明天办完正是再走。” 宋能急忙下去安排宿营的事务,易囚徒也跟了过去帮忙,宋能和易囚徒一起安排了各自的下属,去山下就近的村落里采购吃食和宿营物品。 另一边苍耳引导着李成去了他自己的小楼,这个时候苍耳可不敢让李成直接去师父的住所,万一璇玑子如雷的鼾声让李成听见了,会令双方都很尴尬。 苍耳和李成坐定,孙水急忙送上了茶点。 苍耳拿起茶碗遥敬李成说:“大人请用茶!不知李大人这次来璇玑派有何公干,有没有什么消息可以先透露给小老儿听的?” 李成顾左右而言他:“三仙师,离上次我来拜访已经过去十来天了,贵派怎么还没有着手修缮房舍呀?现在已经孟冬时节,再不动手,进入冬月可就不好动土开工了。” 苍耳呵呵一笑:“李大人,家师也想尽快修缮现有屋舍,但是苦于手中无钱,也没人手,所以一直也就没有动手。” 李成好奇地问:“十天前,朝廷不是刚刚赐下了一笔财物,光白银就有十万两,难道还不够此地的修缮费用吗?” 苍耳长叹一声,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十万两白银,光还债就用去了六万多两,又采购了一些灵药种子、灵土,购买了很少的炼器、炼丹材料,就全部花光了。 现在鄙派真是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呀!不知大人上次说的那一万两修缮银子什么时候可以划拨下来呀?” 李成也叹了口气说:“就是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知道璇玑子仙师最近身体如何?各位仙师功力是否精进? 对了,怎么没见到天火少仙师,本官和他最为投契,不如请出来一见。” 苍耳看李成根本不接自己的话题,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笑着说:“多谢李大人挂念,天火小师弟下山历练去了,其他师兄弟都各司其职,我和八师弟则是殚精竭虑的为宗门筹集银两。” 李成点头道:“都好就行!三仙师,你屋里挂着的这幅字不错呀!一看就是当代名家之佳作,不知三仙师可愿意割爱?” 李成像是看到宝贝一样站起身来,朝苍耳屋内悬挂着一幅字走去。 苍耳微皱双眉跟了过去说:“这是我四师弟君莫扰的拙作,大人喜欢尽管拿去。” 李成是真喜欢这副字,亲自上手取了下来,认真卷好,并从门外唤来一个侍从,让他送回轿中妥善保管。 李成办完这些,回头对苍耳说:“三仙师,你说的四仙师君莫扰,可是十五年前名动滇黔两省文坛的天才少年--君莫扰。” 苍耳大喜道:“没想到大人还真听说过在下的师弟呀!” 李成哈哈大笑:“如何能不知道呢?当时我就任宣威府学正,多次拜读过君莫扰少兄的大作,可谓是行云流水、笔触老道,令在下钦佩不已。 没先到君少兄竟然弃文修道,不知我可否拜见一下君少兄?” 苍耳说:“怎么可以让大人移驾去拜访我四师弟呢?应该是我四师弟来拜见大人,我这就派人去把我四师弟叫来。” “……” “……” 双方你来我往、插科打诨,苍耳不但无法套出李成此行的目的,那一万两银子的事情也眼看要成了镜花水月。 第二十四章 寂寞谁知 天火一个人坐在静室里发呆,这种闭关修炼方式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性格和理念,他这一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欣赏庆华宫的各处美景,去花树溪林之间感受自然的律动, 可是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在一旁盯着,尤其是璇玑剑灵沉稳严厉,素有长辈之风,天火平时比较惧怕他,所以不敢溜出去玩耍,只能在静室里苦苦挣扎着,努力收敛心神、强迫自己入定。 足足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天火终于压下心火,进入了修炼状态。 天火修炼的功法称之为“知守天下式”,是从《道经》的衍化出来的一种神奇功法,按照璇玑子的说法,此功法已经超越了仙品功法,是圣人功法。 只不过这种功法创立以来,至今还没有人修炼成功过,据说一旦悟出其中真义、修炼成功,可以成就金仙境界,甚至可以晋阶大罗金仙! 当然这些离天火都很遥远,他现在还没有达到筑基境界,对知守天下式的理解也很浅薄,最多只能算是按照功法修炼而已。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对万物而言,阴处内,阳处外。即内为阴,外为阳。阴成形,阳化气。 知心守性,胸怀天下,方为“知守天下式”。 天火心中默默颂念着知守天下式的总诀,连续数遍,道心彻底平静了下来,逐渐忘却了外界的一切,也忘记了阴阳、黑白和荣辱,完全沉浸在对自身的探索之中。 内视之下,天火体内一百零八脉清晰的显示出来,每一条经脉在体内映射出一条粗粗的光线,这些光线按照一定的规律贯穿全身的每一处地方,在体内形成了完整的经络图。 天火自拓展一百零八脉之后,并没有对这些经脉进行深入的了解,他能感觉到这些经脉的存在,却一次也没有进行过内视。 这次也是天火第一次用内视之术,认真检视体内经脉的存在。 天火体内的一百零八脉根根清晰可见,虽然粗细不一,但是每一根经脉都会或多或少与其他经脉相连贯通,天火的真元之力在各经脉间缓缓流动着。 包括十二正经在内的一百道经脉所显现出的光之线都是通体无暇,没有暗斑,处于完全贯通状态,但是天火体内的奇经八脉却不全是无暇状态。 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其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 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六条经脉上,都或多或少存在着暗斑,那里是真元之力无法直接到达和浸润的地方。 自然界的灵气,妖族吸收后转化为妖力使用,而人族则是转化为真元之力才能使用,两种力量大同小异,只是更适合各自种族的经脉而已。 任脉主血,为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为阳脉之海。 任督两脉分别对十二正经脉中的手足六阴经与六阳经脉起着主导作用,当十二正经脉气血充盈,就会流溢于任督两脉;相反的,若任督两脉气机旺盛,同样也会循环作用于十二正经脉,故曰:“任督通则百脉皆通”。 天火任督二脉上的暗斑更加多,甚至还有阻塞的现象,任督二脉本身之间也没有贯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天火体内的极数一百零八脉只能算是勉强打通,跟正常的百脉天才之间差距不大。 天火生活中虽然不是个完美主义者,但在功法修炼上是绝对的完美主义者,在师父的熏陶和引导之下,他对极数的追求几乎是偏执的。 看到自己斑驳的奇经八脉,天火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忍受,如果可能,他恨不得拿把小刀,把经脉上的那些暗斑和阻塞之处都刮开和捅穿。 这些真元之力无法到达的经脉暗斑和阻塞之处,肯定会影响真元之力的运转,平时修炼时没什么大影响,但是真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候,真元之力运转稍有不畅,就可以让生死之势互换。 天火默运知守天下式第一重心法--“天下溪”,全身的真元之力从百脉汇聚而来,化作一条条细小的真元之溪,反复地冲刷着奇经八脉。 每一次冲刷似乎对那些暗斑和阻塞之处效果不大,但是天火这次非常有耐心,通过成百上千次冲刷,那些暗斑才会变得稍微明亮一点点,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出中间的变化。 但天火观察到这种变化后,立刻信心更足,既然这次闭关这么长时间,不如抽出些时间把之前的境界全部巩固一遍,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很快天火完全沉浸在打通自己奇经八脉的努力中,反复梳理、强化着自身的经脉。 一直在暗中观察天火的两位器灵正坐在华清苑第二进院落的屋顶上,看到天火开始认真修炼起来,总算舒了一口气。 天火师侄天资卓越,就是为人惫懒,不喜欢埋头修炼,但是修炼速度之快简直可以称为惊世骇俗。 他对秘技和杂学的喜爱程度远超修炼,璇玑子说过,只有天火可以传他衣钵,其他弟子最多只能学到一到两种绝技和秘术而已。 庆华姑娘好像真的累了,随便挑了一处寝宫,找了一张绣床就倒头酣睡起来,她是真的睡了,而不是在那里打坐修炼。 看来这一段时间疯狂的搜寻那件物事,令她的心力耗尽,不得不靠睡眠来补充心力。 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看庆华姑娘睡着了,反倒不那么担心了,他们担心庆华这样一直疯狂地找下去,最终会走火入魔。 毕竟大家现在都是在庆华殿内,如果庆华姑娘走火入魔,大家不说必死,多半也会凶险万分。 玉净瓶灵悄声说:“老大,你说庆华三妹休息完,起来还会继续找那件东西吗?” 璇玑剑灵沉声说:“那是她的心结,也是她的心劫,谁也帮不了她!等她醒来再说吧,也不知道璇玑子什么时候能回来,现在情况这么复杂,他真不该四处乱跑,现在都化神境界了,还是如此不靠谱。” “老大!”玉净瓶灵突然惊呼道:“你看!天哪,天火开了多少脉!” 璇玑剑灵淡定地说:“他是百脉天才,璇玑派中资质最高的弟子,他的资质即使在整个东胜洲都能排进前二十!” 玉净瓶灵惊奇地瞪大双眼,从屋顶飞到了静室窗前说:“老大,这不是百脉!你数,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璇玑剑灵也吃惊地飞了下来,两个人站在窗棂上认真地数起从天火体内映射出来的经脉光线。 “……、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面面相觑,人族拓脉期,通六十脉算合格,七十脉为良好,八十脉为优秀,九十脉以上可称为天才,九十九脉被称为极数,百脉更是传说中才会有! 天火有一百零八脉算什么?这完全颠覆了他们两个对修真体系的认知,这样逆天的资质连听都没听说过,极数之上的存在,只要成长起来,将来必定都是修真界的天道巨擘! 玉净瓶灵嗓子有些发不出声来,嗓音沙哑地说:“老大,我准备进去,在天火身边为他护法,这样可以就近感受一下一百零八脉的道韵,不知你同意不?” 璇玑剑灵点点头说:“难怪天火每次晋级时,璇玑子总是神神秘秘地把他带出去,原来不想让这么大的秘密泄露出去! 既然如此,我们最好也不要让庆华姑娘知道这个秘密,我们一起进去为他护法,同时感受下极数之上的道韵,说不定有助于我们自身突破。” 在天火不知情的情况下,璇玑剑和玉净瓶已经溜进了静室。 玉净瓶悬于天火的头顶上方,瓶口朝下撒下银色纱雾一般的气体,将天火罩在了里面;璇玑剑则是剑尖向上,以剑尖为中心放出一个红色的光罩,将自己、玉净瓶和天火罩在其中。 璇玑剑和玉净瓶尝试着跟随着天火的心跳声和天下溪的脉动,一起共振起来,很快三个人同时进入了同一道韵境界之内。 天火带着璇玑剑和玉净瓶感受着极数之上的境界,而璇玑剑和玉净瓶引发的共振让‘天下溪’变成了‘天下河’,涓涓细流变成了江河行地,势如万马奔腾、奔流不息。 天下河运转得越来越快,百脉之力有如百川入海、日月经天,大量的真元之力涌入天火的奇经八脉,那些经脉上附着的暗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散着。 数十万里外,轩辕坟。 一名盘膝而坐的绝美素衣少女缓缓睁开双眼,她刚刚经历了十五天的闭关修炼,巩固了妖丹期中阶的修为。 之前因为晋阶的速度太快,素衣少女的境界不是很牢固,给将来留下了一些隐患,此次二老祖不惜使用本命妖力为她伐毛洗髓、梳理筋骨、淬炼妖丹,总算把这些隐患一一解除。 素衣少女醒来后,稍微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整个身体变得无比空灵,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更加清晰了,妖气在体内不断地奔流着,运转速度比之前快出了数倍。 尤其是体内的那颗红色妖丹,比之前缩小了四分之一,妖丹的表面上出现了大量的银色纹路,妖气的储备量也多出了不少。 素衣少女急忙回身,向背后不远处正在打坐休息的二老祖叩首说:“太奶奶,孙儿觉得身体里的暗疾已经全部被清除了,功力大进,多谢太奶奶。” 二老祖慈祥地一笑:“我的乖孙儿,那就好!你是否感觉到体内那件重器的存在?” 素衣少女摇摇头说:“太奶奶,你说的那个石台,孙儿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却找不到它,可能境界再高些,就能找到了。 不过太奶奶放心,孙儿一定会努力修炼,早日找到本命石台,好让功力更上一层楼。” 二老祖非常满意她的话,笑着说:“乖孙儿,你也辛苦了,去找你紫衣阿姨吧,以后你就和她住在一起,由她指导你的日常修炼。这样的安排,你是否满意?” 素衣少女点头浅笑道:“太奶奶,您放心,紫衣阿姨对我最好了,能和她住在一起,我很开心。” 二老祖点点头,挥手示意素衣少女可以退下了。 素衣少女出了二老祖的洞府,低着头向涂山紫衣的洞府走去。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轩辕坟各脉的弟子,她都没有抬头打招呼,因为她刚回轩辕坟不久,很多师兄师姐都不认识,为了避免尴尬,她只能低调做人。 虽然二老祖的洞府和涂山紫衣的洞府不远,但是素衣少女还是听到了不少人在她背后议论她。 有个女修阴阳怪气地对自己的女伴说:“哟,这就是那个刚刚回归我族的天才少女,长得如此寡淡,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绝世美人嘛!” 她的女伴说:“切!你妒忌了,谁叫你没有银魂之魄的血脉,只是可惜了那颗去秽丹!没想到去秽丹如此神奇,竟然能让妖丹期的修士直接化形,不过我觉得有糟蹋东西的感觉。” 第一个女修呵呵冷笑道:“老娘我凭真本事化形,为什么要嫉妒别人?什么狗屁去秽丹,我就觉得狐族很好,为什么要完全化作人族?” 一个路过的男修插嘴道:“你们两个很无聊吗?一大早在这里扯是非?” 两个女修立刻恼羞成怒了:“玉冠,我们招你惹你了?好歹一起修道数百年,你最近怎么总为了那只小狐狸怼我们呢?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有事没事就胡乱献殷勤? 我劝你别做梦了,就你那点的家世,能配上别人那样的大小姐吗?” 玉冠愤怒地说:“你们两个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说完拂袖而去。 在他们三人吵架时,素衣少女并没有停留,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样,继续朝涂山紫衣的洞府走去。 只是她的身影这时有些落寞的感觉。 第二十五章 互相探底 为了招待李成、宋能等一行人,璇玑派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杂役弟子再加上宛水县随行的厨子,整整忙乎了一下午,总算把相关的酒宴置办齐全。 还好璇玑派虽然是修道门派,但是璇玑子本人并不限制酒肉吃食,所以这次璇玑派准备的宴席明显比上一次要高出好几个档次。 因为璇玑子还在闭关中,苍耳只好拉来了君莫扰和韩艾作陪,这也是应李成知府强烈要求下,苍耳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李成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官服早已换了下来,此时穿着一套燕居常服,手挽着君莫扰和韩艾的胳膊,聊得不亦乐乎。 因为三人在士林都有些名气,自然有不少的共同话题,评古论今、针砭时政,说到高兴之处还引经据典,是不是还大声诵读当世名家的新旧文章,玩得非常开心。 李成醉得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今日,我我李成能有幸认识两位贤弟,真是三生有幸呀!来来来,我们再浮一大白!” 韩艾素来喜欢杯中之物,自然是杯到酒干,今天能让李成喝得如此开心尽兴,韩艾至少要占八成功劳。 而君莫扰肯出席今天这样的场合,也令苍耳和易囚徒十分吃惊,君莫扰是由儒入道,首重德行,平时对自己的言行管理得非常严格。 一起做师兄弟十几年了,师兄弟们从来没见过他喝酒,可是今天君莫扰不但喝了,虽然喝得还不少,只要有人给他敬酒,他全都没有推辞和拒绝。 当韩艾开始不结巴的时候,那就是喝到妙处了。 平时有些木那拘谨的他这时会变得潇洒不羁起来,开始讲起一些士林秘闻、香艳野史来,如舌绽莲花、妙语连珠,逗得李成和君莫扰不时哈哈大笑。 喝到兴起、讲到高潮,韩艾专门跑回自己的住所,把他最喜爱的一张琴拿了过来,边奏边唱,高超的琴艺和意境高深的歌词,赢得了李成和君莫扰的阵阵掌声。 李成觉得今日太尽兴了,为感谢两位小友的深情厚谊,李成立刻就让手下将之前许诺给璇玑派修缮房屋的一万两白银抬去璇玑派的库房。 这边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喝法,另一边宋能和苍耳就喝得比较豪放,一碗一碗的干了起来,不久之后,两人就像亲密无间地多年老友一般,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这时,易囚徒又送上了一道桂花猪手,宋能一把抓住易囚徒说:“八仙师,酒菜已经足够了,你不要再忙乎了,来来来,坐下陪本官喝一杯。” 易囚徒见拗他不过,只好坐下,把手在围裙擦了擦,端起面前的一杯酒说:“蒙宋大人看得起,在下就把这杯酒喝了,不过就此一杯,后厨还有三道菜没烧好,我赶快回去弄好了,再过来陪你喝,你看可好?” 易囚徒说完一口干完杯中酒,就准备起身告辞。 宋能醉醺醺地一把抓住易囚徒的右手手腕,大着舌头说:“天心兄,不要着急走嘛,我们再喝一杯!” “天心兄”三个字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停顿了一下,易囚徒抬起头来看着宋能,眼中精芒四射地问:“宋大人,您喝多了吧?这里没有什么天心兄。” 宋能好像真的喝多了,他把自己那张通红的脸凑到易囚徒面前说:“天心兄,我就是说你呀?唐国川蜀有两大世家--唐门和易家,你就是易家三十年前最厉害的天骄--易天心吧?” 易囚徒微眯双眼看着宋能说:“宋大人,你认错人了吧?天下姓易的人多了,不是每个姓易的人都是蜀中易家的,在下是土生土长的宋国人,与蜀中易家毫无瓜葛。” “哦?”宋能颇有些意外,他揉揉眼睛,仔细地看了看易囚徒说:“八仙师,不好意思。经你这么一说,我也看着有些不像。 我只是三十年前随家父游历川蜀时,匆匆见过易天心大哥一面,时间过去太久了,难免会认错!实在不好意思,我自罚一杯。” 宋能一口饮尽杯中酒,又拿起筷子,连吃了好几口菜说:“八仙师不是蜀中易家的人就好,幸好是我认错了,否则我都不敢吃你做的饭菜!蜀中易家的用毒之术可是比唐门还厉害三分呢!” 易囚徒绷着脸,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告退。 宋能看着易囚徒有些跛足的背影说:“天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人吗?苍穹破兄?” 易囚徒仿佛没听到宋能的话一样,直接出门走了,而一旁的苍耳皱眉道:“宋大人,您今天喝多了吧?” 宋能转过头,看着苍耳嘿嘿笑道:“两粤巨盗苍穹破,三十年前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真想不到会是如此瘦小的汉子,而且还躲在山里给人家当起管家来了。 难怪人都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当年苍兄在江湖上的名气可是要比易天心还要高出不少呢。” 苍耳放下手中的酒杯,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短烟袋来,往铜烟锅里塞进去了一些烟丝,点燃起来,深吸一口,又吐了一口烟说:“宋大人,我看您真是喝多了,要不让人扶你下去先休息一会儿呢?” 宋能摆摆手说:“难道我又认错人了?我今天没喝多呀!苍兄,你别怕,我今天不是来问罪抓人的。只是我发现璇玑派的牛人很多,忍不住试探了一下,苍兄不会见怪吧?” 苍耳又吸了一口烟后说:“我怎么会怪罪宋大人呢?当年我和宋大人的父亲在粤西苦岩地区一起躲灾避难,可是有过命的交情,没想到宋国这么小,今天又碰到了熟人之后。” 宋能一愣,立刻恢复了过来,急忙斟满一杯酒,端起来对苍耳深鞠一躬说:“原来世叔还记得小侄呀!刚才多有得罪,小侄先干为敬!” 苍耳继续吸着烟袋,没有接话。 这时,在一旁听得有些目瞪口呆的李成、君莫扰、韩艾三人倍感尴尬,君莫扰冷着脸起身对李成说:“李大人,学生有些不胜酒力,担心再喝下去就会失态了,恕学生先行告退了。” 十五年前,君莫扰十岁时曾参加过宛水县的童生试,而当时李成是宣威府的府学正,所以这里君莫扰称自己为学生一点问题都没有,相反还能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李成急忙拉住君莫扰的衣袖说:“贤弟贤弟,你不要着急走嘛,宋大人只是一时喝醉,认错人了,绝对没有要找两位仙师麻烦的意思,你不要生气。” 君莫扰轻轻弹开李成的手说:“今日李大人和宋大人是来者不善呀?从午后到现在,你们两人可是想尽一切办法套我们师兄弟的底!还好璇玑派上上下下都是家世清白的弟子! 否则,两位大人这个时候是不是就要动手拿人,剿灭璇玑派了呀?” 李成急忙摆手说:“贤弟,莫要生气!我们怎么可能有这种的想法呢?璇玑派可是朝廷亲自封赏的玄级宗门,与府衙同级,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剿灭璇玑派呀! 再说就凭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剿灭得了璇玑派呢?”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呵呵,李大人过谦了,就凭你金丹期的修为,再配合外面那四位金丹圆满的假账房先生,如果贫道不在山上的话,你们说不定真敢动手。” 话音刚落,四条人影飞了进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并且这四人还像叠罗汉一样摞在了一起,看他们都不能动的样子,肯定是被人制住了。 璇玑子穿着一身五色的道袍施施然走了进来,顺手从桌上抓起一支桂花猪手就啃了起来,仿佛饿了很久的样子。 李成急忙从怀里掏出他自己的手帕递给璇玑子擦手,璇玑子三五下就把一支猪手啃完了,用李成雪白的手帕擦了擦手,顺手就把手帕扔了,然后走到酒席的上座一屁股坐下。 他戏谑地看着李成说:“李大人,今天这个事情,你得给老夫一个解释吧。” 李成急忙赔罪说:“璇玑子仙师,今天来贵派探底,实在是出于无奈,还请您原谅!京里有位大人物想要抬举璇玑派,但是这位大人物对璇玑派不知根知底,不能平白无故地把那么多资源就砸下来吧?” 璇玑子笑眯眯地看着李成说:“嗯,四十四岁的从四品知府,还身具金丹期修为,我该叫你一声李知府呢?还是该叫你李道友呢?” 李成急忙把腰弯得更低说:“在靖边仙师面前,我既是下官,也是修道晚辈,您老人家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 璇玑子点点头说:“嗯,小成子,说说你此行的目的吧。” 李成撇撇嘴,终是不敢反驳,说:“璇玑子仙师,下官受十九皇子委托,有要事和您相商,不如我们换个隐秘点的地方密谈?” 璇玑子左右看看说:“我这边都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至于要不要让宋知县回避一下,你自己拿主意。” 李成没想到璇玑子话锋竟然如此犀利,轻描淡写之下就让宋能对自己生出了一丝嫌隙,他只好呵呵一笑说:“宋大人也不是外人,那容我向靖边仙师转达一下京里那位大人物的意思吧。” 素衣少女低着头走到了涂山紫衣的洞府前,刚准备叩门,门竟然自己开了,一身紫衣的涂山紫衣正站在门口,她对素衣少女微微一笑说:“阿离,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快进来吧。” 素衣少女阿离也挤出一丝笑容说:“紫衣阿姨,阿离路上耽搁了一下,让您久等了。” 紫衣伸手过来抓住阿离的手腕,温柔地问:“阿离,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不要在意那些杂音,她们是在嫉妒你。 不被人妒是庸才!你只是刚回归族群,她们对你不了解,等你修为上来了,她们就知道天才和她们的差距有多大了。 无论什么有灵生物,在对方实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时,多半都会选择臣服,到时候自然没有人敢背后说你啦。 所以呀,阿离你要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中去,快速提升境界,用实力去还击她们,让她们统统闭嘴。” 阿离低着头说:“紫衣阿姨,你能告诉我,我到底从哪儿来的吗?我想回去看看。” 涂山紫衣看着阿离的眼睛说:“阿离,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阿离并没有挪开目光,回望着涂山紫衣的双眸说:“嗯,紫衣阿姨,我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我很想知道过去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涂山紫衣说:“阿离,关于你的身世,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你的房间是否满意,有空了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说这个事情。” 说完,涂山紫衣拉着阿离就往洞府后面走去。 只不过当两个人目光分开后,一个充满了怀疑,一个充满了隐忍。 第二十六章 虚空之眼 随着天火体内奇经八脉上的暗斑不断地被真元之力磨去、抚平,天火身上的那股神秘道韵越来越清晰,一股莫名的大道之音隐隐在耳边吟唱起来, 而另外一股神秘的力量好像被这里的异状惊动了,准备破界降临。 天火寝室的空间中出现一些细小的裂纹,这些细小的裂纹最初只有蚕丝那么纤细,如果不仔细去观察,根本无法看到。 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是通过周围空气的颤动,才发现屋里多了这些空间裂纹,微弱的混沌之力从这些细纹散发出来,虽然数量极其少,但是威能波动十分强烈。 随后细纹变得越来越大,渐渐有棉线粗细,这些细纹在空中勾勒出一只紧闭的眼睛,然后这只由空间裂缝构成的眼睛开始慢慢抖动起来,仿佛正在努力睁开。 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脸上充满了震惊,这是一股什么力量? 竟然带有混沌属性,能无视于璇玑洞、庆华殿两重结界防御,直接降临到洞府灵器的隐秘空间内,这绝对是超越了人界的力量!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是好是坏? 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天火的天赋太惊人了,即使是初生的仙人之后恐怕也不如他。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这只虚空之眼睁开,两位器灵立刻将更多的灵气注入天湖身边的光幕结界中,为天火加固防御结界。 同时二人全力出手轰击那只虚空之眼,希望阻止他睁开。 一道红色的剑气和一道白色的匹练直接轰击在虚空之眼上,但这种轰击只能让那只眼睛晃动了一下,眼睛边缘部分几条很小的空间裂缝消失了,但是依然不能阻止虚空之眼慢慢睁开。 璇玑剑灵大喊一声,撤去了他为天火布置的那道防御结界,全力进攻那只虚空之眼。 璇玑剑瞬间变大了数倍,璇玑剑灵回身抱住本体的剑柄,大吼一声,全力挥剑向那只虚空之眼劈去,只听一声爆裂的巨响,璇玑剑和虚空之眼碰撞的力量,直接把天火寝室一侧的墙壁和半个屋顶都掀飞了。 以庆华殿极品法器的硬度,先天灵器或化神期以下层级的搏杀,根本无法破坏她任何地方。 但是璇玑剑和虚空之眼的硬碰硬,竟然让天火的寝室房倒屋塌,说明想要窥伺他们的势力很强大,能把这么厉害的虚空之眼送到这个房间,施法人本身的实力应该远超过化神期。 璇玑剑全力一击,效果还算明显,璇玑剑砍入虚空之眼一半的位置才停下来,璇玑剑停在了虚空之眼的正中间。 璇玑剑所过之处的虚空裂缝全部消散,那只虚空之眼上部被劈开,璇玑剑又卡住了眼皮上,虚空之眼没有办法再睁开双眼了。 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大胆!下界蝼蚁!竟敢伤我虚空眼,都死吧!” 璇玑剑灵急忙搅动璇玑剑,希望能在对方施展更厉害的道法之前,尽量消耗虚空之眼的能量。 毕竟这种跨界投影,给对方的压力也很大,短时间内不会再送来更多的法力,只要把虚空之眼的能量耗尽,就不怕对方能使出毁灭性的大招来。 玉净瓶灵也急忙撤去了天火身上的防御结界,瓶口对准虚空之眼,用力喷出一股银白色的烟雾笼罩住虚空之眼。 构成虚空之眼的那些空间裂缝,猛地向内一收,所有的裂缝汇聚成一个拳头大小完整的虚空之眼,一股原始的混沌之气从虚空眼内逸散出来。 璇玑剑灵脸色大变,灵体暴涨数十倍,变成七八岁的童子大小,手握璇玑剑、足踏天罡步,在那个虚空眼四周不断布下法阵和印诀。 玉净瓶灵也是脸色苍白,将灵体一散,汇入本体之内,玉净瓶也暴涨数倍,瓶口里银白色的烟雾已经变成银白色的粘稠液体,像颗银水球一样包裹住虚空眼。 但是虚空眼极其凶暴,在两件先天灵器的压制之下,依然能左冲右突,仿佛随时都能破开他们两人的结界一般。 随着虚空眼一次次撞击玉净瓶和璇玑剑布下的结界,天火的寝室很快就完全坍塌了,但是天火依然没有醒转。 天火此时正沉浸在消除一处处暗斑的喜悦中,此时暗斑基本上已经全部转亮,也就意味着这次重修拓脉境效果已经达成大半。 还有一小部分,就看天火是否能打通任督二脉! 人族胸腔内有一段极其隐蔽的断脉存在,道经、佛经中都有记载,只有打通了此处断脉才能让任督二脉真正融会贯通起来。 任督二脉如果能互通,修士本身的真元之力精纯度、总量和调用速度都将是同级修士的数倍。 所以天火在消除了奇经八脉上的隐患后,立刻就调集全身的真元之力汇聚在任督二脉两端,开始全力打通任督二脉。 他对发生在身边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他根本想不到躲在洞府灵器内,身边还有两剑先天灵器护法的情况下,还能发生恶战。 天火不动,璇玑剑和玉净瓶也不敢贸然挪动他,万一走火入魔,那就是无法挽回的大事情,所以璇玑剑和玉净瓶拼死压制虚空之眼,避免它惊扰天火冲关。 两件先天灵器和虚空之剑现在只能保持一个均势,谁也无法压倒对方! 虚空眼里再次发出愤怒的声音:“下界的蝼蚁们,你们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我就不信我看不到!” 说完被银色液体和红色光幕困在中间的虚空之眼内竟然诡异的流出了一丝鲜血,浸润着虚空之眼的眼皮,之前因为受伤而无法睁开的虚空之眼又开始缓缓打开。 这次虚空之眼内爆发出来的力量更大,几乎一下就把玉净瓶布下的银色粘稠液体冲破。 玉净瓶闷哼一声,显然已经受伤,他大喊:“老大,我顶不住了!” 璇玑剑咬牙加大了法力输入,帮玉净瓶承担了更多的压力,说:“老二,咬牙坚持一下,他说我们这是下界,那它一定是上界下来的投影,肯定无法持久!” 玉净瓶大吼着,瓶口里喷出更多的银色粘稠液体,但是却被虚空之眼内逸出的混沌之力快速抵消掉。 玉净瓶咬牙苦撑,心中却像被刀割一样,这是他一生积攒下来的石乳精华,如果全部耗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收集起来。 璇玑剑看玉净瓶这次确实出了全力,但是还是阻挡不了虚空之眼,就大喊道:“老二,你带天火逃走,务必保证他的安全!我留在这里对付他!” 玉净瓶瓶身一振道:“老大,如果他眼睛完全睁开,我们两个联手都不是对手,你确定你要一个人来对抗它吗?” 璇玑剑反问道:“那留你一个人?” 玉净瓶呃了一声说:“如果没有你,我估计我最多再撑几个呼吸。” 璇玑剑说:“所以,我来撑,你带天火逃,准备!” 玉净瓶也没有矫情,准备割断自己和石乳的联系,然后转身把天火吸入瓶中逃跑。 而璇玑剑则准备酝酿一个大招,务必一招重创虚空之眼,如果第一下没奏效,估计今天三人都难逃一劫,甚至整个璇玑派都会陷入危机。 虚空之眼发出桀桀怪笑,眼睛马上就要睁开一条缝了,只要有这一条缝,他就有把握利于不败之地。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娇叱:“大胆,竟敢擅闯庆华宫!这里容不得你撒野!” 接着只见庆华宫每一处住所、每一处花木上都飞出丝丝灵气汇聚向空中,一名宫装女子立于半空之中,正高举双手,各处的灵气向她手中不断汇聚。 庆华宫一直晴朗的天空中,也开始乌云密布,强大的灵压向下压来! 乌云中电蛇闪动,雷声隐隐,里面正在酝酿着可以直接劈到地面的闪电! 虚空之眼好像知道危机正在临近,立刻放下了刚才骄傲和戏耍的态度,虚空之眼里开始喷出鲜血来,血色眸光都从眼皮里露了出来。 庆华姑娘高举双手,上空的灵气球足有丈许大小,形同实质! 这时,天空第一道闪电落下,正正击在那个灵气球上,灵气球立刻变成了一个闪动着电光的灵气球,狂暴的灵气在灵气球内快速地翻滚着。 庆华大喊道:“大哥、玉净,快闪开!” 然后她没有再犹豫,从百丈高的空中飞坠下来,用力把手中的电光灵气球砸向虚空之眼。 虚空之眼中发出一声不甘的叫声,他是上界的投影之术,最怕至阳至刚的雷电之力,没想到这个法宝内,竟然可以发出雷电之力。 虚空之眼可不想就这样轻易被人干掉了,它猛地膨胀起来,同时用力吸住玉净瓶。 他这么做,要么逼着空中的女子撤去电光灵气球,要么带着玉净瓶一起消散! 玉净瓶发出凄厉的叫声:“大哥!救我!我走不了了!” 璇玑剑用力向石乳的中间部分斩去,他知道石乳对玉净瓶很重要,但是如果不放弃一部分,玉净瓶根本走不脱。 红色的剑芒挥过,石乳被从中间截断,璇玑剑灵一把抓住空中伤势沉重的玉净瓶往天火身边飞退,他还得保护天火不被伤害。 当璇玑剑灵抱起还在那全力冲击断脉的天火时,庆华的电光灵气球已经重重地砸到了虚空之眼上。 一阵白光闪耀,接着巨大的冲击波向四周四散,庆华喷着血直接被推上了半空,还好她是庆华殿自身孕育的阴灵,飞在空中时,不知从哪飞来一道灵气云雾,把她裹在里面,迅速向远处遁去。 玉净瓶看到背后的冲击波夹杂着瓦砾石块、家具碎片向他们卷来,他勉力送出最后一道灵力把本体变大数十倍,挡在了璇玑剑灵的背后,而璇玑剑灵则把天火护在了怀里。 玉净瓶无比坚硬的瓶体上,竟然让冲击波撞得坑坑洼洼、惨叫连连。 冲击波裹挟着他们三人足足飞出去了数百丈,才重重摔在了地上。 玉净瓶落地后就立刻缩小,满地打滚说:“哎呀、哎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老大你要替我报仇。” 璇玑剑在落地之前轻轻把天火送了出去,避免他被摔伤,而他自己没有变小,怕玉净瓶受伤的瓶身再直接摔到地上,遭受更大的伤害,所以他就给玉净瓶当了人肉垫子,避免了玉净瓶当场玉碎了。 璇玑剑这下连摔带砸伤得很重,连吐了几口灵血,趴在地上一时半会起不来了。 璇玑剑听到玉净瓶在一旁打滚喊痛,没好气地说:“别滚了,你至少还能动,快过来扶我一把,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对呀!”玉净瓶停下了翻滚,快速凝聚出灵体来,灵体迅速变大,捧起地上的玉净瓶跑倒璇玑剑身边,带着哭腔说:“老大,你看我的本体!肚子全花了,怎么办呀?” 璇玑剑灵咬牙变回本体,玉净瓶灵又急忙捡起璇玑剑,直接哭了起来:“老大,你怎么被掰弯了?太可怜了,你不要死呀!” 璇玑剑的剑身受到的重创,剑脊从中间被砸弯了,弯得很明显。 璇玑剑灵听到玉净瓶说的浑话,怒骂道:“你才被掰弯了呢!我正痛得厉害,你不要跟我说话。” 玉净瓶灵继续哭泣:“老大,我们两个都成这样了,还有机会复原吗?” 璇玑剑说:“别哭了,让璇玑子用星辰炼兵大法祭炼一次,应该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好了,别嚎了,快去看看那个虚空之眼被干掉没?” “哈哈哈!你们这群蝼蚁,差一点点就把我千辛万苦送下来的虚空之眼干掉了,可惜功亏一篑!现在我就要看看影响我道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随着一阵嚣张的话语,一个只有佛珠大小的迷你虚空之眼从远处快速地飞了过来,此时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 璇玑剑长叹一声,准备拼命,玉净瓶灵却不由分说把璇玑剑扔进了自己的本体内,转身就逃,路过天火身边时,还把他也抓在手里,用尽全力地向前飞去。 迷你虚空之眼怪笑着从后买追来:“不要跑!你们两个小小的破先天灵器敢和我作对,我要把你们挫骨扬灰!” 就在迷你虚空之眼得意忘形之际,突然觉得头顶一黑,急忙抬眼向上看去,只看见一个硕大的鞋底从天而降,狠狠地踩在了虚空之眼上。 虚空之眼被那只大脚直接踩到了地面上,只听“啵”的一声就爆开了! 第二十七章 炼器炉 太皇黄曾天,天界三十六天最靠近人界,也是最低的一层。 一处并不起眼的洞府内,一位相貌丑陋、肤色较黑的修士,此刻脸色变得更加黝黑,左眼还在不停地淌血,他一掌拍碎了面前铜镜,不甘地大吼: “我花了六万年的时间,才送下去一颗虚空之眼,就是为了在人界寻找一丝机缘,好晋升天仙境界。 刚刚有了一些天道之力的线索,竟然被人界一群化神期的蝼蚁就这么毁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凄厉地大吼声传去了很远,但是四周没有人会关注他,像他这种最底层的天界洞虚修士,占据的洞府又是太皇黄曾天的边缘地带,这里灵气在天界算是比较稀薄的,周围也没有其他修士居住。 璇玑子当然不会知道这颗被他踩碎的虚空之眼,背后还有那么大的来头。 他刚刚在自己的住所补了个觉,神清气爽地听完韩艾的汇报后,决定把李成知府晾在一边,先去璇玑洞看看天火他们的情况,顺便与庆华殿的阴灵签订契约。 璇玑子在去璇玑洞的路上,顺便看望和勉励了一下埋头炼制符宝、很少露面的十徒弟周恒,又对夏羿的连射床弩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 等他赶到庆华殿时,已经快申时了。璇玑子刚进入庆华殿后,立刻发现这里的灵力波动很大,仿佛一下大殿内的灵气一下被人抽走了大半一样。 璇玑子暗道不好,里面一定出现了意外。 璇玑子用最快的速度越过庆华殿,进入了庆华宫,刚好看到虚空之眼正在追杀玉净瓶灵,不由恶从胆边生,二话不说直接从空中坠下,踩爆了虚空之眼! 对于这种敢在璇玑派腹地洞府内追杀自己镇派先天灵器的怪物,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字--“死”! 虚空之眼被袭时,已经身负重伤,最多只有原来一两成的法力,自然无法挡住璇玑子含愤全力踏出的一脚,直接就被踩爆了。 璇玑子把虚空之眼踩爆之后,仍然不解气,又在地上狠狠呲了呲脚,这才感觉出鞋底有些硌,提起鞋子一看,发现鞋底上镶着一颗比黄豆略大的褐色珠子。 珠子本身黯淡无光,珠子表面上有一层浅浅的雕纹,但部分地方的雕纹已经被呲花磨平了,不过这可珠子握在手中,还是会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璇玑子本想彻底毁去这颗珠子,但是这毕竟是上界之物,材料非常难得,将来说不定哪次炼器时能用的上。 璇玑子想了想,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小铅盒,把这颗珠子扔了进去,然后关上盒盖,又收回到乾坤袋里。 玉净瓶灵此时已到了极限,这会儿看到璇玑子出现,他只觉得心中一松,立刻放开抓住天火的手,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璇玑子看玉净瓶灵灵突然倒地,急忙上前扶起玉净瓶灵,准备查看伤势。 可是玉净瓶的灵体一闪,彻底崩溃掉了,化作点点银色光芒,汇入到玉净瓶的本体之内。 看到玉净瓶的灵体突然消散,璇玑子吓得魂飞魄散! 璇玑子急忙捡起玉净瓶,用力地摇晃着玉净瓶说:“玉净,你要撑住呀!我这会儿就想办法救你!” 突然,玉净瓶呻吟着说:“大哥,做做好事,别再摇晃我了。本来就重伤了,你这样晃下去,就直接要了我的命了。” 璇玑子一愣,恨不得把玉净瓶直接扔在地上:“玉净,你没什么事儿,装什么死呀?差点把我的眼泪都骗出来了。” 玉净瓶有气无力的说:“大哥,我也不想呀!我身负重伤,灵气也全部耗尽,刚才实在维持不住灵体的状态了。 你让我稍微缓缓,你看看你徒弟好着没?我把璇玑剑大哥也放出来。” 璇玑子其实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徒弟天火,但是他刚才进来看到玉净瓶在拼死保护自己的徒弟,怎么好意思先去查看自己徒弟的伤情? 璇玑子急忙上前拨开一些瓦砾,把天火从瓦砾堆里面拉了出来。 天火依然保持打坐的状态,仿佛刚才那些激烈的厮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没有影响他打通任督二脉的决心。 璇玑子快速地检查一下天火的身体状况,发现徒弟并没有什么大碍,竟然还在全力修炼之中,立刻就放下了心。 他没有试图叫醒天火,而是很快回到了玉净瓶身边,此时玉净瓶稍微恢复了一些灵气,艰难地把璇玑剑从体内放了出来! 璇玑子看到璇玑剑的惨样,急忙上前捧住璇玑剑,老泪纵横:“大哥,你怎么伤成这样了?都是小弟我一时大意让你们陷入了这样的危局。 大哥,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要吓唬小弟,大哥,大哥!” 璇玑剑幽幽地说:“别吼了,我还撑得住。你快去看看,庆华殿的阴灵刚才也受了重伤,现在她还是生死未知呢。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活,保住她的修为境界。 庆华殿的本体等级,远超我和玉净这些普通的先天灵器,如果将来她也能晋阶到先天灵器,那他才是璇玑派真正的底蕴。 快去吧,我们两个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璇玑子只好站起起身,他抬头环视了一下满目疮痍的庆华宫,这里几乎没有完好的建筑了,一片残垣断壁的景象,瓦砾残木成堆,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庆华殿的阴灵。 正当璇玑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搜救时,远处飘来了一朵灵气云雾,一直飞到璇玑子面前五丈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灵气云雾中一阵蠕动,吐出一个宫装少女来。 璇玑子一闪身,接住了那名宫装少女,他只觉入手冰凉。 宫装少女的状态很差,透明的肌肤下面本来浓稠地像实质般的白色雾气,此刻已经变得十分稀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透明的琉璃人一样。 像璇玑子这样的炼器大师,一眼就看出来,如果不及时救治,眼前的这名宫装少女就会功力大幅下降,从阴灵境界重新降回到傀儡境界。 璇玑子看看三个身负重伤的先天灵器,他们可都是璇玑派的底蕴,不能看着他们这样重伤不管。 璇玑子一咬牙,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硕大的青铜炼器炉来,足有一丈多高,四五人合抱大小。 这个青铜炼器炉古朴厚实,一看就是中古时期留下来的极品炼器炉,炉身上有四个拳头大小的炉眼,可以看到炉身内熊熊燃烧的火焰,那可是万年不熄的极品地火。 璇玑子一掌拍在青铜炼器炉的炉身上,炼器炉上部的顶盖直接打开,璇玑子把璇玑剑和玉净瓶直接扔进了炉中。 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宫装少女,稍微犹豫了一下,也把宫装少女扔进了炼器炉之中。 璇玑子向远处的打坐的天火伸手一招,隔空把他移到身旁,然后璇玑子把身上的五彩道袍用力一抖,强大的真元之力将方圆十丈之内的碎石瓦砾全部震了出去,立刻在场内清出了一个方圆十丈大小的干净地点。 玄七子开始不断的从乾坤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炼器材料和各种不同品级、属性的灵石,很快这些东西就在他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山。 璇玑子看着眼前这一大堆修真资源,虽然心里痛惜不已,但是手下却一点儿都没有放慢速度。 他先快速地用灵石在炼器炉周围搭建起一个北斗聚星阵,很快这个北斗聚星阵就能从虚空中引来了大量的星辰之力。 星辰之力和灵力一起作用在青铜炼器炉之上,青铜炉顶上泛起了青黄色的光芒,炼器炉内的极品地火也越烧越旺。 只听炼器炉内的玉净瓶发出一声怪叫:“嗷~~,真是太舒服了!几十万年没有这样舒服地洗过一个地火浴了。璇玑子,你是准备对我们施展星辰炼兵大法吗? 太爽了,璇玑子能让这地火燃烧得更加猛烈一些吗?现在这个温度还是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火候。 我很期待你的星辰炼兵大法,快点来吧!让我在烈火中永生!” 璇玑子一脸的黑线说:“闭嘴,不要打扰我!万一我一个失手把你炼成了普通的瓶子,你可不要怪我!” 玉净瓶灵急忙住嘴,炼器失败在修真界是很正常的现象,他再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璇玑子施展星辰炼兵大法。 璇玑子一只手掌按在青铜炼器炉的外壁上,运用自身的真元之力控制着炉内的火焰温度,另一只手在眼前那一大堆炼器材料中快速翻捡着。 每找到一块合适的炼器材料,小的就直接从炉眼里塞进去,大的就直接震开炼器炉的炉盖,再扔进去。 随着璇玑子面前的炼器材料越来越少,炼器炉内的火焰也越来越稳定,炼器炉本身也不再向外发出耀眼的光芒,而是将光芒全部留在了炉内。 炼器炉内各种五光十色的光芒和气体一遍遍地照耀冲刷着三件灵器和灵体,抚平修复着他们的创伤,为他们不断地补充灵气。 三个器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璇玑剑的剑身逐渐恢复了笔直,玉净瓶瓶体上的坑坑洼洼也逐渐被填平,庆华体内的白气雾气也越来越浓稠。 当璇玑子把最后一块炼器材料扔入炼器炉内后,他长吁了一口气,松开按在炼器炉上的手,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行走周天、恢复元气。 此刻璇玑子身上的五彩道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整个人明显的瘦了一圈。 炼器炉内的光芒和火焰依然在发挥作用,在炼器材料全部消耗完之前,三位灵器和灵体还会得到进一步的滋养。 半晌之后,璇玑子睁开了眼睛,有欣慰也有遗憾。 欣慰的是,这是他第一次对三个灵器同时施展星辰炼兵大法,整个过程竟然如此顺利,看来自己的炼器水平又有了提升; 遗憾的是,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所以炼器材料中没有专门辅助三个灵器的特种材料,这样会让星辰炼兵大法的功效削弱不少。 正当璇玑子感叹之时,突然盘坐在炼器炉一旁的天火身上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波动。 一股天道之力竟然从天火的身上散发出来! 同时,围绕在天火身边的道韵越来越强烈,竟然变成了实质的波纹,以他自己为中心向外不断的波动着。 而当这股道韵传导至炼器炉之上时,炼器炉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炼器炉本身和炼器炉内的三个器灵同时发出巨大的惨叫声。 第二十八章 五行相生 璇玑子大惊而起,他不知道天火身上散发出的道韵波动,会对灵器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但是能让无灵的炼器炉和有灵的璇玑剑他们,同时发出这么凄厉的叫声,看来这股道韵威能是灵器无法承受的! 璇玑子急忙向天火他们靠近,他刚踏入天火道韵的波动范围,立刻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灼热袭面而来,这种灼热甚至比炼器炉中的地火温度还高出数十倍,璇玑子的护身真元之力瞬间失去了作用。 璇玑子想要后退,可是听到炼器炉和炉中的器灵如此痛苦,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那股让人窒息的灼热填满了璇玑子的鼻腔和口腔,灼烧着他的眼睛和耳朵,令他无法睁眼和呼吸。 无形的灼热瞬间把他的头发胡须全部燎着,璇玑子身上那件新的五彩道袍也是一件灵器,可是在这种灼热之下也开始扭曲、烧焦。 璇玑子只觉得裸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都要被烤化了一般,他忍不住大吼一声:“天火,快醒来!”试图叫醒自己的徒弟。 天火六识完全封闭,依然沉浸在任督二脉贯通的奇妙感觉中,根本听不到璇玑子的呼叫声。 就当璇玑子觉得自己要被烤化的时候,天火身上灼热的道韵开始降温,很快一股浓厚的泥土气息迎面扑来,璇玑子身上的燥热瞬间解除,泥土气息中还有一股厚德、新生的力量,开始修复璇玑子身上的伤势。 正当璇玑子长吁一口气,以为这一波磨难就要过去的时候,天火身上波动出来的泥土气息又变成了锐利、霸道的庚辛金之气。 空气中有无数无形的气劲破空而来,璇玑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瞬间就被这些庚辛金气割开了很多道口子,鲜血不断地流出。 璇玑子闷哼一声,竟然无法往前挪动半步,他连试了两下,发现对面的庚辛金气不但可以伤人,还能困人,璇玑子只是稍一犹豫,身上的伤口又多出了很多。 璇玑子此时已萌生退意,虽然他很想救灵韵场中的所有人,但是这一刻如果他不退,他自己也会交代在这里。 就在璇玑子刚准备后退的时候,突然,锐利的庚辛金气再变,一股彻骨的寒意袭面而来,仿佛是一大桶冰水迎头泼下。 璇玑子伤口上的鲜血立刻被冻住,强大的冷气带着水雾飘来,将璇玑子生生冻在了地上,在他身体外侧形成了薄薄的一层冰甲,并不断地变厚。 璇玑子大吼一声,用功震碎身上的冰甲,准备先撤出天火的道韵范围,再想办法回来救他们。 天火身上的道韵第四变化随之发生,璇玑子觉得浑身被无数根藤蔓所缠绕,身体竟然无法挪动半分!更不要说退出灵韵的范围。 不过还好,这次缠绕在身上的无形藤蔓并没有伤害璇玑子,还给他传输来勃勃的生机,令他通体舒畅,让他受伤的颜面和手部皮肤快速的恢复起来,甚至连已经烧掉的毛发也开始生长起来。 果然是五行相生之术,璇玑子总算放下心来,只要能挺过第一波五行之力变化,天火身上的道韵就不会再对大家产生新的伤害。 果然,天火身上的道韵又重新变成了火之力,不过这一次火之力虽然威力依然强大,但是对璇玑子已经不会造成伤害,反倒让璇玑子感觉浑身上下十分温暖、舒服,皮肤、筋骨、内脏都有一种被淬炼的感觉,令他的境界和实力又向前跨进了一小步。 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这是完整的五行相生之术! 人族修士大多天生只有一种主属性,其他属性或者没有,或者天赋都比较低,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像天火这样,能把五行威力全部演化出来的修士,可以说是世间少有。 在天火很小的时候,璇玑子就为他测试过修炼资质。土属性资质一百分,火、木属性均在八十分以上,金属性五十分,水属性只有三十分。 而属性三十分是修真的最低资质要求,所以原则上来说,天火可以修炼所有的五行属性功法。 像天火这种五行俱全资质的修士非常逆天,只有在最古老的典籍中才有记载,传说只有各大世界的创世神和始祖神才能具备这种资质。 璇玑子自然不会让天火去修行全部五行功法,因为像金、水属性的资质并不算好,如果强行去修炼,反倒会影响其他功法的进度。 璇玑子一直引导天火以“知守天下式”为心法,修炼土、火、木三个属性功法,并未传授天火金、水属性的功法。 可是璇玑子此刻看到天火突破之后,竟然五行属性俱全,璇玑子怎么能不大吃一惊? 天火散发出的道韵并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消散了,璇玑子急忙靠近天火,扶起了他。 天火却不知在何时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光芒,整个人看上去仙气十足、熠熠生辉! 璇玑子检查了一番,确定天火没有大碍,只是睡着了而已,他就帮助天火舒展开手脚,把天火放在地面上,让他继续酣睡。 这时,璇玑子才有机会去看炼器炉和炉内三个灵器的情况。 此时炼器炉已经恢复了平静,它不但没有受到伤害,而且在它的炉壁外侧竟然多出了很多的纹路,这些纹路从未出现过。 当璇玑子把手按在炼器炉的炉身上时,从炼气炉内竟然传过来一丝微弱的意识,仿佛想和璇玑子进行沟通一样,但是这股意识非常微弱,并不能形成语言或意识流。 璇玑子感觉震惊无比,这支炼器炉品质只算一般,随璇玑派先祖辗转数十万年,主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了,从来没有显示出能孕育出器灵的征兆。 可是他在天火的道韵辐射之下,短短的几刻钟,就形成了微弱的意识,并且等级好像也提升了不少。 璇玑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炼器炉,从炉内招出了璇玑剑、玉净瓶和庆华殿。 璇玑剑飞出炼器炉后,第一时间凝聚出器灵来,整个璇玑剑比之前变大了三分之一,剑身上波动的威能也大出了很多。 璇玑子吃惊的问:“大哥,你的境界又提升了,现在已经相当于化神期圆满的战力了吧?” 璇玑剑灵点点头说:“璇玑子,你收了一个好徒弟。我们拜他所赐,我们每个人都提升了不少!未来天火在炼器和炼丹上的造诣,要比你强出很多!因为你只是有天赋的天才,而他有天赐之力!” 璇玑子嘿嘿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反正他是我的徒弟,将来他再厉害也是我徒弟!再说他厉害了,我这个师父出去了也很有面子。” 玉净瓶灵一脸的不高兴:“璇玑子,你为什么着急把我们招出来?这个时候炼器炉里是最舒服的,我本来还想多待一会儿,巩固一下自己的境界呢,现在计划全让你打乱了,你得赔给我!” 璇玑子对玉净瓶可没那么客气:“去,滚一边儿去!白赚我一次星辰炼兵大法!还借着我徒弟的光,把自己境界提升了,再废话以后就不让你给我徒弟护法了!” 玉净瓶灵立刻换上一副献媚的笑容:“大哥,我没这个意思啊!你的星辰炼兵大法棒棒的,天火师侄的天赋更加出众,我愿意一生为他护法!” 璇玑子懒得理会玉净瓶灵,他朝一边儿素手而立的宫装少女说:“姑娘你好,请问你的芳名?” 那名宫装少女现在变得更加美丽了,整个人变得更加有灵气,琉璃质的皮肤变得越发像人类的皮肤了,再加上体内的白色雾气越发实质化,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一名皮肤白皙的人族少女! 宫装少女微微一福说:“道长有礼了,小女子庆华,敢问阁下可就是璇玑子?” 璇玑子急忙拱手道:“正是在下。” 庆华姑娘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璇玑子说:“阁下的星辰炼兵大法果然厉害!看来我以后只能认你为主了。” 璇玑子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看璇玑剑和玉净瓶,只见这两个器灵对着他挤眉弄眼,意思让他赶快答应下来。 璇玑子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对庆华姑娘说:“姑娘客气了,以后我们都是好伙伴,还需要互相扶持,不存在什么主仆关系?” 不但是庆华姑娘,就连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两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被璇玑子的大气和豁达深深折服! 而庆华姑娘被璇玑子的包容和理解所打动! 双方勿需多言,很快就缔结了协作互助的契约。 璇玑子把炼器炉收回乾坤袋,看着庆华宫内一片狼藉,忍不住叹息道:“庆华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小徒在这里闭关,结果害得你这里全部被毁。” 庆华姑娘摇头说:“这不能怪你们,是天火的天赋太厉害了,竟然能引动天道之力,引发天界高手的窥伺,非我们所能控制!不过天火的极数突破,也让我们因祸得福。” 璇玑子说:“不如我们先退出庆华宫,再慢慢商量如何修复这里吧?” 庆华姑娘微微一笑:“如果是刚才,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是受到天火师侄的道韵洗礼后,我的能力也提升了不少,应该可以修复庆华宫,只是需要一块极品灵石。” 璇玑子立刻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块极品灵石,递给庆华姑娘说:“如果只靠极品灵石就可以修复好这座宫殿,那自然是最好的!请姑娘尽快动手修复庆华宫吧!” 庆华姑娘接过极品灵石,把它按在了额头之上,整块极品灵石竟然镶入了庆华姑娘的额头。 庆华姑娘平伸双手,整个人从地面上冉冉飞起,宫装的衣裙飘飞,就像画中的飞天一样。 很快,庆华姑娘飞起了将近百丈,她悬停在空中,额间的极品灵石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股光芒照耀了整个庆华宫,地上的残垣断壁、碎石烂瓦全部自行地移动起来,它们自行拼接、组合、融合起来。 很快被损毁的各处寝宫、住所、别院又重新恢复了原貌。 不到两刻钟,庆华宫又完全恢复了之前的样貌,仿佛这里从来都没有被摧毁过一样。 璇玑子等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看来刚才璇玑子选择和庆华宫签订协作互助协议,真是一个明智之举! 如果刚才璇玑子强迫庆华姑娘与他签下主仆协议,难保庆华在晋升先天灵器后会进行强力的反击,这样的隐患非常可怕。 现在璇玑子与庆华宫建立了很好的信任关系,否则庆华姑娘不会来主动修复庆华宫,她如果不说她自己能修,一定可以从璇玑子那里要来更多的资源。 她之所以没这么做,就是把自己看为璇玑派的一员了,有这么强力的队友,未来璇玑派会有更多的底蕴和实力。 璇玑子看此间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决定不在这里耽误了,他把沉睡的天火交于璇玑剑灵,恳请他们三人好好照顾天火。 三人自然欣然答应,他们还希望以后从天火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这种能沟通天道的人才,绝对是世间罕见! 璇玑子告退,他已经在庆华殿耽误了太多时间,再不露面就不合适了,所以他决定立刻就去赴招待李成的宴席。 第二十九章 大事初定 璇玑子招呼喝酒的众人坐下,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对李成说:“李大人,不要站着呀,来请这边坐。 既然李大人是带着十九皇子府的旨意来的,为何不早说呢?璇玑派上下可是日等夜盼你的好消息呢!” 璇玑子扭头,拉着脸对苍耳说:“老三,今天你们这个事情办得很不妥当,既然李大人专程来传达十九皇子府的命令,你就应该早早把我叫出来。 是闭关重要,还是十九皇子府的旨意重要?这么大的人了,一天办事没有个轻重缓急,今天我就不罚你了,明天你自己去老四那里领罚吧!” 苍耳急忙起身,躬身道:“师父,徒儿知错了,您别气坏了身体,明天我就去四师弟那里领罚。” 璇玑子点点头说:“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先退到一旁,继续伺候各位大人用餐。” 李成看璇玑子收拾自己的徒弟,有些尴尬地说:“璇玑子仙师,您不要生气了,是我不让三仙师去打扰您闭关。 如果您要罚他,那连我一起罚好了,刚才之事多有得罪,我先自罚三杯。” 说完,李成端起桌上的酒杯,连饮三杯! 他的酒本来已经喝到了七八分,这样又连饮三大杯,脸上立刻变得一片潮红,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璇玑子呵呵笑了起来:“李大人,你这是何苦呢?以大人的修为,区区酒精弹指间即可逼出来,何苦要这样难为自己呢?” 李成一屁股坐在了璇玑子旁边,长叹一口气说:“仙师有所不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看我好像风光无限,既是一府之尊,又有金丹期的修为,就感觉在下好像没有什么烦恼之事一样。 其实在下的烦恼之事,比一般人要多出很多,有官场的,有修真界的,还有京城里那些皇子之间的,唉,不能说呀,也不敢说! 今天借贵宝地,在下只想一醉方休,以了却心中的烦恼,刚才不说此行目的,绝对不是刻意隐瞒,还望仙师理解和包容。” 璇玑子打着哈哈:“好说好说,只要李大人不再欺瞒在下,在下肯定能理解和原谅李大人!” 李成侧身对璇玑子拱手说:“仙师,在下和宋大人对璇玑派上下多有试探之举,实在是出于无奈。 之前仙师拜托我与十九皇子府搭线之事,我已经办妥了。但是,结果却大出我的意料,十九皇子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让我非常为难。 这次把贵派推荐给十九皇子,我和宋大人等于就是贵派的保人,你们将来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跑不了。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和宋大人才会想着摸摸璇玑派的底细,以免将来你们惹出什么乱子来。” 璇玑子好奇的问:“哦,十九皇子府做了个什么样的决定?能让李大人这般厉害的人物如此紧张,搞得这般谨慎?” 李成自己也呵呵笑了起来:“其实我到现在也不太相信这件事情,我很怀疑靖边仙师之前就与十九皇子认识,否则他怎么会把皇子府滇黔两省的修真贸易生意,全盘交于璇玑派来运作?” “什么?”“此话当真?” 所有在场的璇玑派门人都惊呼起来,虽然这个消息是李成亲自说出来的,但是也太匪夷所思了。 李成耸耸肩,再次从桌上端起一杯酒,仰脖咽下,想让辛辣的酒水平复一下他矛盾的心理。 就连璇玑子也从桌上端起了一杯酒,灌入了喉中,颇有些压惊的意味。 璇玑子头脑中不断地思考,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和这位十九皇子之前并未见过面,甚至连共同相熟的朋友都没有一个。 究竟是什么原因驱动十九皇子,让他做出这样一个令人完全看不透的决定? 滇黔两省是十九皇子府的势力范围,十九皇子近四成的修真资源生意集中在这两个省,每年交易的修真物资是个天文数字,同样进项也非常惊人! 就这样随意地将根本之地的生意完全交于一个外人来打理,没人能看得透十九皇子究竟想做些什么?无怪乎李成会为此烦恼无比。 俗话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突然有这么大一份好处落在了璇玑派的头上,璇玑子不得不仔细衡量其中的利弊。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念,把璇玑派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璇玑子思索良久,李成则在一旁一声不吭,继续小酌着杯中之酒,默默地等璇玑子回话。 无论是谁听到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其中的内容。 终于璇玑子开口了:“李大人,十九皇子有没有说,璇玑派接手皇子府在滇黔两省的修真贸易,我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想十九皇子不会平白地就把两省的生意全部交给我们璇玑派吧?” 李成苦笑一声说:“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因为十九皇子提的那些要求,在我眼里简直就不算要求,所以我才会如此苦恼! 我很怕自己没有理解十九皇子的真实意图,万一把错误信息传达给了你,将来造成的后果,还得靠我自己来承担。 其实我十天前就得到了这个命令,但我一直拖着没敢来璇玑派拜访你,就是想通过十九皇子府里面的熟人,打探一下十九皇子究竟是什么想法? 可是很奇怪,这一次好像没有人知道十九皇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个十九皇子的心腹告诉我,也许是十九皇子那天心情好,就做了这个决定。 不过我派人打听过了,原来负责滇黔两省修真贸易生意的总管,近期全家神秘失踪。 也许真的是你运气好,也许是十九皇子有更深远的谋划,反正现在十九皇子府的决定,我已经传达给你了,至于要不要接手两省的修真贸易生意,这个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璇玑子向苍耳一招手,苍耳立刻给他送上了一套碗筷。 璇玑子从桌上夹了几筷子菜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继续考虑。 良久,他抬头望向在场的四位弟子,苍耳和韩艾都点头表示同意,君莫扰没有发表意见,易囚徒却摇头不同意。 终于璇玑子做了一个决定:“李大人,我们璇玑派决定接下十九皇子府滇黔两省的修真贸易生意。但是你得据实相告,十九皇子究竟需要我们璇玑派做些什么?” 李成哈哈大笑道:“靖边仙师,你这次可问错人了。我说白了就是十九皇子府的一个外围人员,最多能给你牵个线、搭个桥。 真正和你洽谈合作事宜的是躺在那边叠罗汉的四位账房先生,所以你还是赶快把这四位先生放下来,我们大家好好坐下来,认真谈一下合作的事宜。” 人是璇玑子拿下的,他这会儿自然不好意思出手放了这四位账房先生。 所以璇玑子一个眼神飘过去,在场的四位徒弟立刻起身,每人拉起一名账房先生,解去他们身上的禁制,并拉到身边开始赔礼敬酒。 璇玑子对四位弟子的快速反应非常满意,他把宋能招呼过来,亲自陪两位大人吃饭、喝酒。 又喝了两刻钟,宋能第一个倒下,他彻底醉倒在酒桌之上,怎么喊也喊不醒,最后宛水县的师爷和马步巡检赶了过来,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们老爷背走了。 很快李成也喝醉了,而且是烂醉如泥,直接钻到了桌子下面,璇玑子不明白李成为什么不用真元之力把酒精逼出来,非要让自己醉成这样。 也许李成压根就不想知道十九皇子府如何与璇玑派进行合作,像他这样懂得明哲保身的官员不在少数,甚至宋能的喝醉,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当李成和宋能都被送走之后,酒桌上的氛围良好了很多,刚才还表现怒容满面的四位账房,此刻就像上演了变脸大法一样,很快就和璇玑子的四大弟子称兄道弟起来。 尤其在璇玑子亲自向四位账房先生道歉之后,这四位账房先生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璇玑派的人了。 十九皇子的要求真的不多,滇黔两省的修真物资生意可以全部交给璇玑派,但每年璇玑派必须交一定数额的修真物资给十九皇子府。 超出缴纳数额之上的收益部分,十九皇子府与璇玑派五五分成。 每年给十九皇子府交纳的修真物资定额,不是一个凭空定下的数字,而是根据十九皇子府上一任滇黔两省总管前五年交纳修真物资的平均数算出来的,没有漫天要价。 不过每年缴纳的修真物资的定额数量,会以每年百分之五的速度提升。 璇玑子和他的四大弟子碰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做。只要璇玑商会运作良好,这样的提升速度并不算是盘剥,十九皇子府还是给璇玑派留下了不少的利润空间。 毕竟,无论是修真贸易的经商资格,还是修真物资的售卖配额,璇玑派全部都得借助十九皇子府的名义才能实现,所以十九皇子府在利润分配时,多要一些也是正常的。 另外十九皇子府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让这四名账房先生常驻璇玑派,他们会带领十几名皇子府的仆役,来监管璇玑派的整个贸易活动,避免璇玑派在贸易中隐瞒整体的收益情况。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因为璇玑派自身也想成立这样的组织,双方的想法不谋而合。 璇玑派负责监察的君莫扰,更是和十九皇子府派来的商议总代表钱师爷一见如故,两人都是代表各自一方行使监察权力的负责人。 通过此次合作,璇玑派取得了代表十九皇子府在滇黔两省进行修真物资贸易的资格,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为未来晋级天级宗门打下了财物基础; 而十九皇子府也通过此次合作,重新梳理了滇黔两省的修真贸易生意,对逐年下滑的滇黔两省修真贸易生意进行了及时的纠正和止血,双方通过这种形式的合作,取得了一个双赢的局面,双方皆大欢喜。 第二天一早,十九皇子府的四名师爷和十四名手下,就加入了璇玑派,对外宣称是璇玑商会雇用的管理人员。 至于璇玑派如何接手十九皇子府在滇黔两省的商会和其他修真资源,这些细节都由苍耳、韩艾与四位师爷具体协商,时间和方式完全由他们来商议,璇玑子不打算再插手这些具体事务了。 第三天,璇玑派就在宛水县内贴出了璇玑商会的人员招聘告示,在宋能知县的全力支持之下,璇玑派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在宛水县招募了三十二名修士和一百二十五名商会工作人员。 同一天,宛水县征发了数百名民夫和一百多名瓦工、木工等工匠,浩浩荡荡开进了璇玑山,帮助璇玑派开始大兴土木。 第七天,新招募来的修士和商会工作人员,与璇玑派原来的二十八名杂役弟子,被打乱重新混编,一百八十五人被分编成四个小组,分别由武痴、陆启明、周永和夏羿四个人带领进行冬训。 第十日,苍耳和易囚徒分别带着各自的徒弟和一名师爷下山去了,他们要沿途接手滇黔两省的十九皇子府的各项生意。 苍耳和易囚徒还打算按照璇玑复兴计划中的设想,去原定的几条商贸路线进行探查,如果借助十九皇子府的资源,这些原来还需要等四五年才能开辟的商路,现在就可以提前布局了。 同日,璇玑山主峰上加盖的房舍已经全部修缮完毕,数百名民夫和各类工匠又被分成了三批,涌入炼器峰、炼药峰和灵药峰三处工地,抢在冬月来临前夕,务必要把炼器、炼丹作坊盖好,同时将灵药峰的药田全部开垦出来,这样明年开春时就可以种植灵药了。 因为人手、钱财、物资非常充足,璇玑复兴计划的很多内容,在悄无声息中开始提前布局了,这也是众人之前始料未及的。 经过这些天的变化,每个人亲眼看着璇玑派在不断壮大,整个璇玑山上下士气高涨、动力十足。 其实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让一个人或一群人崛起。 当他们为了梦想而起航时,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们前进的道路! 第三十章 妖族百强 天妖森林位于东胜洲东南部,雨水充沛、气候温暖、四季如春,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四季之分。 这里有高山深渊、原始森林、大河湖泊、沼泽湿地、草原丘陵,地域极为广阔,地理环境复杂多变,为生物繁衍提供了足够的纵深空间,也造就了物种的多样性。 这里灵气充沛、灵药遍地、食物充足,吸引了大量的灵兽和妖修在此居住,造就了天妖森林一片繁荣的景象。 天妖森林是妖族在东胜州的最后一片家园,各族妖修亿万年前被人族驱逐出东胜洲中央之地后,就在这片乐土上定居下来,努力繁衍生息。 妖祖、妖主两代英主打下的天妖森林,历经九十九代妖皇领导,至今还能与大陆诸国抗衡,实为不易。 还好天妖森林的栖息地足够大,而且有人族这个大敌一直对天妖森林施加压力,妖族内部一直保持着团结,对待人族也能同仇敌忾,所以才没有被人族征服。 和平来之不易,所有的妖修家族和势力共存如此长的时间,还能恪守原则、保持和平,虽然还是会有小的摩擦出现,但各族之间从来没有大的战争发生。 九十九代白虎妖皇渡天仙劫罹难,已经过去了六千年,妖界一直没有再出现大乘期巅峰的妖修,所以妖皇之位一直空置。 妖族内部也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所以目前整个天妖森林由四位大乘期圆满的妖王共同管理。 这四位妖王都是妖族的一代英杰,虽然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统御整个妖族,但他们对人族和其他种族的研究空前透彻。 他们提出的“向人族学习”的理念,深刻影响这天妖森林的妖修们,极快地提升了天妖森林的实力和影响力。 虽然他们还没有妖皇的称号,但是却被天妖森林的妖修誉为妖修历史上最卓越的四大妖王! “向人族学习”换来了妖族重新崛起的机会,当然也带来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也遭到了部分妖修的抵制。 四大妖王却信念坚定如铁,以铁腕引导妖族和妖修走向正轨,鼓励妖修继续探索、学会扬弃,找到了一条适合妖族发展的路线。 经过十余年不断地推动和强化,妖族内部形成了一个共识,就是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妖族的改变都是势在必行!否则,妖族将会从这片大陆上彻底消失! 天妖森林在学习人族的同时,不断地完善和强化自身内部的管理模式。 在尊重各族妖修基本利益和权力的基础上,四大妖王强化了天妖森林长老会的作用,让长老会在管理事务中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他们提出,天妖森林的妖族需要有一个共同名称,有一致对外的信念,才能对抗人族几大国以及道门领域的压力。 妖祖和妖主的后人经四大妖王的劝说,不但没有参与百代妖皇的争夺中,而且主动打开了妖祖和妖主当年遗留下来的宝藏,极大的提升天妖森林妖族修士的整体实力。 妖族内部目前已经形成了较好的、有序的竞争氛围,更推出了百强妖族排行榜,在天妖森林里掀起一片热潮! 何谓百强妖族排行榜? 天妖森林里的妖族种类有上万种之多,而百强妖族就是这其中最厉害的一百个种族! 天妖森林长老会宣布,入围百强妖族的种族将从天妖森林获得更大的地盘,更多的资源和更多的尊重。 怎么评定百强妖族? 天妖森林十年前就已经了一套完整的评价体系。 长老会每十年会根据各族的高级修士(化神期及以上的洞虚期、大乘期)的数量和境界,家族拥有各类法宝(半仙器、先天灵器)的数量,所占修真资源(灵石矿、秘境、灵药园)的多少,优秀中级修士(金丹期、元婴期)的潜力排行等一系列综合指标,算出一个分值进行整体排序。 根据排名的前后,长老会会将天妖森林的公共修真资源进行分配,当然是排名越靠前,获得的利益最大。 不过像高级修士和法宝这种数据,十年之内变化不会太大,想要在排名上超越前面的家族,排名靠后的家族就只能在修真资源的探索、开发和中级修士的培养上下功夫。 这个排名制度的推出,极大的激发了各妖修家族的积极性! 天妖森林里越来越多的蛮荒之地、无主之地成为了妖修们的冒险乐园! 大量的妖修都希望有生之年能为自己的家族找到一块新的修真资源地,不仅仅是为了巨额的奖励,还为了家族的发展,同时还能磨炼自身。 长老会这些年不断地宣传某个家族因为找到了一块新的修真资源地之后,家族的排名向前跻身了多少位,极大地刺激了天妖森林的开发进度。 同时长老会设立的金丹百强榜和元婴百强榜,更是鼓励各妖修家族加大了对新生代妖修的培养力度。 两个百强的天才,折算的积分竟然与化神期修士的积分相同,这给了很多中小妖修家族希望,即使是中小家族,只要在两百个百强名额里占据一两个位置,真有可能让自己的家族进入妖族百强榜。 这样的设置也给了百强妖族一定的压力,凡是吃老本的妖修家族都有可能被后来者追上。 所以各族都全力培养本族的百强天才,集中大量的修真资源进行新生代力量培养,为未来天妖森林选拔出了大批可造之材。 不过也有些聪明的中小家族也开始学会钻空子了,一旦自己族内有人能登上百强榜,为了和化神期修士一样的积分,这些中小家族宁愿让百强榜上的本族妖修压制境界不晋阶。 这从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两个百强榜的门槛,真正提升了新生代妖修的整体实力。 轩辕坟作为天妖森林首次排名第二十九的大族,实际上被其他家族视为吃老本的大族之一,因为在首届百强弟子排行榜上,轩辕坟竟然无一人上榜。 轩辕坟完全是靠宗门内一位大乘期长老和七位洞虚期长老,以及半仙器龙魂大钟,才能勉强获得了二十九名的排位。 明年就是第二届双百强修士的大比之年! 很多优秀家族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在这一次大会中取得一个好名次,而轩辕坟的几个对头家族,更是想借这次机会把轩辕坟挤出前三十名家族。 轩辕坟十年前惨败后,就开始准备第二届双百强修士大会,一宗三脉各自推出了一名传承弟子,全力备战此次百强天才战。 九尾狐一脉的是涂山冲,他的任务是全力冲击元婴期百强天才, 九头雉鸡一脉的姬云儿、天运灵玉一脉的玉冠,则是夺取金丹百强天才的双保险。 为此,轩辕坟一直将这三人进行雪藏,封锁了他们一切的信息,导致他们三人只能在轩辕坟内修炼,都没有出去历练的资格。 轩辕坟的长老会希望这三人成为秘密武器,为轩辕坟一扫上届百强天才大会的颓废之气。 可这种局面在最近被改变了,不久前九尾狐族宣布要追加一个金丹期参赛弟子的名额。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不久之后,轩辕坟弟子中就开始流传一个说法,说这名追加弟子刚刚回归轩辕坟不久,本身也只有妖丹期高阶的修为,完全没资格代表轩辕坟出战。 此事一出,在轩辕坟内部引发了一片哗然,一宗三脉的所有中低级修士都觉得此事非常不公平,质疑九尾狐族的声明,质疑轩辕坟长老会的公正性和公平性。 还有很多不服气的三脉修士,纷纷提出要和这位新追加的候选人进行公平比试。 但对于这些反对的声音,轩辕坟长老会选择了集体失声,他们保持沉默,令更多的修士关注到了这件事情。 各种质疑声、反对声越来越多,终于发展到有部分化神期修士也出面表示关注,认为长老会的决定有些瑕疵。 终于有一天,在三名化神期修士的带领之下,轩辕坟近六百名三脉修士向长老会提出请求,希望能派代表与这名新追加的种子选手公平一战! 这一次,长老会没有再敷衍,他们接受了这次请愿,宣布在来年元旦庆祝之日,轩辕坟内部将设下比武擂台。 不但这名新加入的种子选手会参赛,包括之前已经确定的三位种子选手也会上台接受其他修士的挑战。 这个消息一传出,所有的质疑声、反对声立刻消失。离元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所有的轩辕坟中层修士都希望在元旦之日的擂台上,能大败种子选手,让自己大放光彩。 一时之间轩辕坟所有的中低级修士都陷入了疯狂的修炼之中,轩辕坟内再见不到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中低级修士了。 显化洞内。 狐族三老祖忍不住抱怨大老祖说:“大哥,你不该把阿离推到风口浪尖上!她才刚刚晋阶到妖丹期高阶水平,两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不能晋升到金丹期!你让阿离上去和他们打擂台,这不是让阿离上去受辱吗?” 大老祖呵呵一笑说:“三弟,虽然阿离是你的嫡系后人,但在我眼里,她是我们九尾狐族真正的传人,我岂能让她上去平白受辱? 你自己嫡亲的曾孙女儿天赋有多么厉害,你自己心里没谱吗?你心里没谱,你可以问问二妹呀?” 三老祖急忙问坐在一旁的二老祖:“二姐,你以阿离闭关为由,不让我去探访她,那你得告诉我,阿离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二老祖笑眯眯的说:“老三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一位后人。虽然阿离现在境界还比较低,但我敢说她未来的成就不会低于轩辕坟历史上任何一位九尾妖王!” “真的呀!三姐,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三老祖明明已经眉开眼笑,但是仍要假装谦虚一下。 二老祖感叹一声说:“别的我不敢说,至少元旦擂台上,阿离必然在前四名中占一个位置!” 三老祖哈哈大笑:“那样最好,这样九头雉鸡和天韵灵玉两脉就没有办法说我们了!我们九尾狐一族向来是以德服人,大哥,二姐,你们这个事情干的漂亮!” 大老祖沉声说:“让阿离夺取一个参赛名额,不仅是为了九尾狐族考虑,我还是想通过阿离这个后来者,搅动轩辕坟这一汪死水,让更多的轩辕子弟懂得努力修炼。 这些年,我们这些老家伙对他们照顾太多了,让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与其他家族竞争,长此以往,轩辕坟必将衰落。 那几个老家伙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同意元旦之日进行宗门内的擂台比武。 希望这次大会能激发轩辕坟全体妖修的斗志,我们不能再这样沉寂下去了! 当今之世,要么崛起,要么灭亡!” 第三十一章 好巧呀! 黄帝陵的晨雾与狐仙林的晨雾非常像,因为沮水环绕桥山,再加上此处植被丰茂,所以黄帝陵一代空气比较潮湿。 每天清晨时分,这里总是会有薄薄的晨雾环绕,将黄帝陵打扮得更加庄严、神秘,同时也显得仙气十足! 一股清越、凄美的琴声在涂山紫衣的洞府内响起,虽然琴音转换之间还有一些生涩,能听出操琴之人还是名新手。 但是悦耳的琴声背后,却也能听出弹琴之人颇有这方面的天赋! 一名绝美的素衣少女盘膝坐在静室之内,神情肃穆,认真地在操练琴法,随着奏曲时间的推移,少女的操琴手法也变得越来越娴熟,很快琴音中生涩之处越来越少,几不可闻。 素女少女足足弹了有半刻钟,才将整首的琴曲弹奏完毕。一曲弹罢,素衣少女怅然若失,看着古琴,两滴泪珠从脸颊滑落。 突然,背后响起了轻轻的鼓掌声,素衣少女一惊,急忙回头一看,一位清丽可人的紫衣女子正站在她背后。 素衣少女嫣然一笑,如百合花盛开一样美丽,她说:“紫衣阿姨,是我的琴声把您吵醒了吗?真对不起,这首曲子我反复练习,还是掌握不了要领。” 涂山紫衣温婉的一笑:“阿离,为什么你最近变得更加客气了,你还不能把紫衣阿姨当成你的亲人吗?” 阿离摇头道:“整个轩辕坟,对我最好的就是三位老祖和紫衣阿姨了,我怎么可能不把您当亲人呢?正是因为把您当长辈,所以才会这么尊重你。” 涂山紫衣上前拉起阿离的手说:“傻孩子,阿姨不明白,你每天修炼的时间就已经够长了,为什么还要学琴棋书画这些没用太大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会占去你大量的时间,只会让你感觉更加疲惫。 你看,这小手都让琴弦划伤了!阿姨看着都心疼!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告诉阿姨,阿姨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阿里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说:“紫衣阿姨,阿离已经失去了记忆,所有的东西都必须从头再来。既然上天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想多学一些东西,苦一点、累一点没什么关系,也许这样才能弥补我失忆前的遗憾。” 涂山紫衣轻叹一声说:“孩子,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你这样太苦了,阿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阿离黯然一笑:“有时候失去的遗憾,可能比身体上的劳累更让人痛苦千百倍,阿离很珍惜这次重生的机会,自然不想虚度光阴,不想再有遗憾,至少要让这个世界知道,我曾经来过。” 涂山紫衣看着阿离的眼睛说:“阿离,你真的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吗?你可以把真相告诉阿姨,阿姨不会说出去,族群也不会逼迫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可以发誓!” 阿离勇敢地回望涂山紫衣说:“紫衣阿姨,过去真的很重要吗?我现在过得很开心,有真心疼爱我的三位老祖,有悉心照顾和指导我的您,有处处维护我的首座大人,还有其他关心我、帮助我的朋友。 妖修要懂得知足,懂得感恩!阿离知道自己的使命和责任,阿离愿意为轩辕坟付出一切,因为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所以我希望紫衣阿姨以后不要再问阿离同样的问题了,因为无论你问多少遍,我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涂山紫衣比阿离高半个头,她温柔地在阿离的头发上抚摸了几下说:“好吧,阿姨以后不问了,只要阿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过得开心就好。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收拾一下,早饭已经备好了。 今天有天运灵玉一脉的化神期炼器大师讲授如何温养灵器,你刚刚得到两件灵器,这个课程对你非常有帮助,你可以过去听一下。” 轩辕坟一宗三脉亲如一家,内部的氛围非常良好,所有的化神期高手都会定期为金丹期和元婴期的中层修士开坛讲课,以提升中层修士的修为和见识。 阿离目前虽然只有妖丹期的修为,但是她作为轩辕坟九尾狐族新选定的种子选手之一,有资格旁听各位化神期长老的课程。 但因为阿离的修为基础薄弱,并不是所有化神期长老的课程都适合她,涂山紫衣会根据实际情况来为她安排合适的课程。 自从阿离的修为达到妖丹期高阶之后,狐族三老祖特意为阿离找来了两件极品灵器--云罗伞和幽冥爪,这两件极品灵器在九尾狐族内都小有名气。 这两件灵器阿离刚刚入手,还需要继续炼化温养之后,才能顺畅的使用,所以今天天运灵玉族化神期长老的这堂课程,阿离非常有必要去听一听。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黄帝陵的晨雾已经散去,整个桥山、沮水沐浴在金色的晨光里,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阿离独自一个人走在去灵玉族的小径上。为了避免麻烦,她特意找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路,尽量避免与轩辕坟内其他修士碰面。 小径两侧古柏参天、绿树成荫,完全没有冬日来临的感觉。这条小径虽然僻静,但是却可以直接通到天运灵玉族的驻地。 阿离非常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身边没有对她关爱备注的九尾狐族长辈,也没有聪慧无比的紫衣阿姨在身边,令阿离倍感轻松,难得有一刻可以享受自由的呼吸。 虽然来轩辕坟已经两个多月了,但是阿离还是无法把这里当成自己真正的家,总觉得和这些长辈们有一些隔阂,情感的培养还是需要时间去沉淀。 但是阿离能看出这些长辈对自己是真心好,把她视作九尾狐族的希望,所以阿离不想把这种感觉告诉长辈们,她不想让这些长辈们失望。 阿离出来得比较早,她想避开今天一起去听课的人流,希望早点到达会场,找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这样不会引人瞩目,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其实阿离心里很明白,这样做很徒劳。不管自己早去还是晚去,总会有人以各种的理由去诋毁她、诘难她。 早去了,说你是为了占据好座位、享受特权;晚去了,说你太骄傲,让所有人等你;如果时间刚刚好去了,还会有人说,哟哟哟,大小姐亲自来听课呀? 开始的时候,阿离会非常愤怒,经历了几次,阿离就习惯了。 尤其最近阿离听到了一句话,也就对此释然了。 “世间有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当如何处治乎?” “你且忍他、让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其实世人都是这个样子,无论人族还是妖族!人性使然,妖性使然,阿离索性不去理会他们。 既然不能让别人满意,那就让自己对自己满意好了。 阿离一边想着一边走着,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看来心情郁结的时候出来走走还是很有好处。 突然,阿离身后传来踩碎树叶的脚步声,这条小路因为路程较远,道路状况也不是非常好,平常很少有人路过,所以听到背后有人跟来,阿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阿离身后数丈远的地方,有一名个头比她略高,面如冠玉的微胖青年。 那名青年看阿离回头看自己,憨然一笑说:“阿离师妹,你也走这条路呀?好巧呀!你难道要去灵玉族那边吗?” 什么好巧呀?这位名叫玉冠的青年,正是轩辕坟之前的三大种子高手之一,是天运灵玉族选送的天才弟子。 玉冠虽然个头矮了一些,但是他在天运灵玉族内却被誉为千年难遇的绝顶天才和帅哥,受到本族少女的疯狂追求。 阿离这些天每天几乎都能巧遇玉冠,哪有那么多的好巧?阿离也知道,分明是玉冠找各种的理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过玉冠此人,为人正派、谦和有礼,在轩辕坟内部的口碑也相当不错,更没有对阿离纠缠不休,所以阿离并不讨厌他。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阿离从一开始就明确地拒绝了玉冠进一步交往的要求。 但是玉冠也不生气,依然保持对阿离的尊重和热情,他谦和的态度和韧性让阿离无法说出一些伤人的话。 阿离虽然无奈,但是也不想把玉冠完全得罪,只能放任他每天在自己眼前晃荡。 没想到今天早上自己这么早出门,还选择了这么偏僻的一条小路,还是让玉冠巧遇到了。 阿离索性大方的说:“是的,玉冠师兄,我今天准备去听玉衡长老的课程。” 玉冠立刻眉开眼笑的说:“玉衡大师是我轩辕坟的第一炼器高手,也正是为兄的祖父。今天我祖父亲自授课,我自然也要去听课,不如我们一路同去?” 阿离嫣然一笑,玉冠只觉自己有些失神,世上竟然有如此清纯美丽的少女,如此灿烂的笑容! 即使今生不能再近一步,只要能远远地欣赏阿离,就让玉冠觉得不枉此生。 阿离说:“那好吧,我还没去过灵玉族那边,烦请玉冠师兄带路。” 玉冠急忙跑上几步,走到阿离的左侧,略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说:“多谢师妹,为兄愿意做这个向导,顺便还可以为你介绍一下我们天运灵玉族。” 阿离说:“师兄,麻烦你了,请!” 玉冠侧目偷看着阿离,完美的侧脸,玲珑的身材,虽然只是身着一件素衣,但是那种清丽出尘的风采和气质,却不是一件素衣所能遮挡住。 玉冠鼻尖传来一股少女的幽香,是如此沁人心脾! 玉冠不敢深呼吸,生怕亵渎了身边的仙子,他只是悄悄地、缓缓地吸入空气,憋在肺里久久不肯吐出。 这一刻是如此幸福,玉冠恨不得这条小径永远没有尽头,那样他就可以陪着阿离一直走下去。 第三十二章 灵玉学堂 阿离一路上都保持着耐心和微笑,她静静地听着,玉冠卖力地讲着。 不得不说玉冠有一副好口才,天运灵玉族的来历和轶事,在他嘴里变得非常生动有趣,也让阿离对轩辕坟三脉有了更多的了解。 虽然一路上九成的话都让玉冠一个人说了,但是阿离每每在关键时候的一个提问或一个赞叹,总能让玉冠带出更多的话题,所以一路上,阿离其实没有说多少话,但是玉冠却没有感觉到讲得尴尬。 小径毕竟是有尽头的,不久之后,阿离和玉冠就到达了天运灵玉族的驻地。 轩辕坟一宗三脉都有自己的学堂,任何一脉的高级修士授课时,其他两脉的子弟也有资格来学堂听课。 灵玉学堂是轩辕坟里最小的学堂,因为天运灵玉族的族人本来就很少,关于天运灵玉族的繁衍方式,一直是妖族的几大未解之谜之一。 所有的灵玉族族人在达到金丹期化形之前,是不会和外人接触的,外人包括九尾狐族和九头雉鸡族。 灵玉族族人虽少,但是每一个族人现世之后,都是金丹期以上的修为,这也让天运灵玉族走了一条精英化路线,拥有不错的战力,所以天运灵玉族在轩辕坟内能有四分之一的话语权。 天运灵玉族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玉器,所以他们在炼器方面非常擅长,在整个妖界都有一定的名气,今天授课的玉衡长老,是天运灵玉族内最好的化神期炼器师。 一般只要他开坛授课,就会吸引大批轩辕坟三脉弟子前来听课,因为武器、法宝是修真之人最重要的伙伴,重要程度甚至超越了道侣。 今天的情况也一样,阿离今天特意提前了一些时间出来,但是等她和玉冠赶到灵玉学堂时,学堂内已经坐了将近三成的人。 玉冠想把阿离安排在学堂第一排的座位上,但是被阿离婉拒了,她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和玉冠道别后,她在学堂里找了个靠后、靠边的座位,安静地坐了下来。 当阿离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身素衣,又低头收敛气机,很容易让别人忽视她的存在,半天也没人从阿离身边经过,这正是阿离想要的效果。 阿离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片碧绿的叶子,这才是她今天听课的主要目的,虽然云罗伞和幽冥爪是非常适合狐族功法的灵器,本身品质也非常高,但和这片叶子比起来,它们在阿离的心里还远远不够分量。 “一叶障目”,它代表着阿离一段美好的回忆,更是一段友情的鉴证,玉叶还在,友人却不知道现在何处。 在阿离完全接受轩辕坟的同胞之前,这片玉叶才算她真正的朋友,会时时拿出来思念一下。 一叶障目作为一件极品灵器,已经觉醒了一些意识,可以和阿离做一些简单的交流。 不过它目前的意识水平最多只能算是傀儡状态,想要最终蜕变成先天灵器,还需要不断地提升自身的悟性,等到机缘来临之时,才可能继续晋阶。 阿离用拇指的指肚轻轻抚摸着一叶障目的玉质叶片,送出一股意识说:“小叶子,今天讲课的大师,可是你们玉族的一位前辈,估计今天的课程对你晋阶有非常大的帮助,你有没有特别高兴呀?” 一叶障目上传来一阵意识波动,它表示非常高兴:“阿离,我好想早日晋级成先天灵器,那样就可以和你自由的说话交谈,还可以保护你、帮助你、让你不再如此孤独。” 阿离微笑着对一叶障目说:“小叶子,你不要着急。你离晋级先天灵器还有两步呢。不过以你们玉族悠长的寿命来说,很快你就会晋级到先天灵器,我对你有信心!一会儿要好好听课哦~” “请让一让!”突然一个高傲的声音在阿离的耳边响起。 只见一位身穿五彩霓衫的美丽少女正站在阿离的身边,虽然脸上保持着笑容,但是笑容下的高傲和不屑却一点都藏不住,她想要坐在阿离旁边的那个座位上。 阿离出于礼貌的对她笑一笑,侧身让出一条路来,那名少女从阿离身边挤了过去。 不知是否因为她的五彩霓衫过于复杂厚重,还是脚下没有站稳,那名少女在经过阿离身边的时候,绊了一下。 五彩霓衫少女的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她的手臂乱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定身体一样。 阿离急忙向后一仰,避开了少女手掌的袭面动作,少女尖尖的指甲从她的鼻尖险险擦过,几乎都要碰到她的鼻尖。 少女锋利的指爪没有碰到阿离的面部,却继续向阿离手握一叶障目的手腕划去。 阿离微微一皱眉,手腕向上一抬,正磕在少女的手腕之上,将她的手臂弹开了,但这一撞之力将阿离手中的一叶障目撞飞了出去! 阿离轻哼一声,食中二指向被撞飞的一叶障目遥遥一指,手指往回一扣,一叶障目就像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一般,又飞回到她的手里。 那名五彩霓衫少女借助前排的椅子站稳了身子后,假装焦急地说:“姐姐,对不起啊!我刚才绊了一下,没有站稳,没有碰伤你吧?” 阿离礼貌地笑笑:“妹妹,没关系,你也没有扭伤吧?” 其实刚才那一撞,阿离猝不及防之下,手腕已经受伤了,变得青紫一片。 阿离可以确定那名少女来者不善,她撞击阿离手腕的力度非常大,根本不是要摔倒时的正常反应。 但阿离并不想当场发作,她深呼吸两下,平复了一下心情,把青紫的手腕缩回到衣袖之中,决定今天不会让这些腌臜的事情干扰自己的心情。 可那名少女却没有这样的觉悟,她一屁股坐到阿离的身边,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姐姐,你好面生呀!你长得这么漂亮,实在让小妹羡慕不已,不过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呢?” “姐姐,你这套素色纱裙非常好看,不知从哪里可以买到呀?” “姐姐,你手里的这片玉叶真的好好看呀!小妹好喜欢,我想用这支玉镯和你换,可以吗?” 说完,少女褪下手上的玉镯,递给阿离看。 阿里并没有去接少女的玉镯,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妹妹,对不起。这片玉叶对我非常重要,我不打算拿它交换任何东西。” 少女有些不高兴了:“姐姐,我这个玉镯可是中品灵器呀,至少可以换几百枚你手中的那种玉片!你不换就是看不起我!” 阿离知道少女是故意来找茬的,呵呵一笑道:“对我有意义的东西,千金不换;对我没有意义的东西,一文不值。所以感谢妹妹的美意,马上就要上课了,我们不要说话了。” 少女站起身来,愤怒地大叫:“姐姐,你好不识抬举呀!这样天大的好处放在你面前,你竟然还拒绝,那你分明就是针对我了?” 阿离笑着摇摇头说:“我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你也不必要喊得那么大声?” 少女轻蔑的一笑说:“一个小小的妖丹期修士,仗着有一些身世背景,竟然如此嚣张? 喊你一声姐姐,是看得起你,但是你要自取其辱,就怪不得我了。 走,我们出去切磋一番,让姐姐我教你如何做妖!” 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妖修,看到那名少女挑战阿离,纷纷起哄,非要让两个人好好打一架。 阿离正在思索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突然一个冷峻的男声传来:“姬云儿,玉衡大师马上就到了,如果你继续在学堂内捣乱,我就把你直接轰出去!” 五彩霓衫少女姬云儿急忙侧头看了一眼发话的人,原来是九尾狐族的涂山冲,今天由他负责维护灵玉学堂的纪律。 姬云儿看到涂山冲后,立刻变得眉开眼笑起来,腻声说:“冲哥,今天是你维护学堂的纪律呀。你不要误会哦,我就是和阿离师妹开个玩笑,没有想捣乱。 你看我这不是坐下了吗?你不要对人家这样凶巴巴的,你知道云儿超级喜欢你?最听你的话了。” 姬云儿泼辣大胆的话语,令涂山冲都不由得脸上一红,微怒道:“云儿,你少胡说,坐那么后面干什么?快过来,坐到第一排来!” 姬云儿开心无比:“冲哥,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让我坐在你身边!我好开心,我这就过去!” 当姬云儿从阿离身边擦身而过时,借着身体遮挡,一脸不屑地对阿离空张了几下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阿离通过她的嘴型,却可以看出姬云儿说的是:“今天算你运气好,后面你给我等着!” 既然姬云儿走了,阿离也懒得继续和她纠缠,她对涂山冲感激地一笑,就低下了头。 旁边看热闹的人一看打不起来了,也就跟着散开了,不过阿离想要低调的计划也被破坏了,这下学堂内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就是阿离。 大家认出阿离之后,阿离身边的座位就一直空着,有些来晚的学员宁愿在学堂后面站着听,也没人愿意坐在阿离的身边。 阿离此刻的心态非常好,并没有因为没人坐到她身边,而感到尴尬。 阿离从乾坤袋里取出信笺、炭笔和垫板,准备一会儿认真听讲,并做好记录。 这时,一个身影从阿离背后走过,拉开椅子,坐在了阿离旁边的座位上,阿离侧头一看,原来是玉冠。 阿离知道玉冠是怕她尴尬,所以才会坐在她身边来,虽然她自己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还是感激的对玉冠一笑。 玉冠刚想对阿离说些什么,阿离指指讲台方向说:“我们认真听课吧。” 此时玉衡大师已经来到了学堂内。 玉衡大师身材挺拔、面白如玉,他的相貌和玉冠有几分相似,虽然是中年男子的打扮,但是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比玉冠高出不少。 玉衡大师登上讲台,并没有和学员进行太多的互动,直接进入当天的授课内容。 “各位同学,今天我为大家带来的课程是《灵器育灵养灵--技巧篇》!” “大家都知道,在炼器、炼丹方面,人族水平远超于我们妖族。像我这样在族群内被称为大师的炼器师,在人族里面最多算是中等偏上水平。” “今天这堂课程,我准备了很久,但因为有一些技巧性的东西没有得到过验证,所以一直没有把这堂课程拿出来给大家分享。” “但是在不久前,人族的一位知名的炼器大师来过轩辕坟,我有幸和他聊了一个时辰,他解答了我很多在育灵、养灵方面的疑惑,对我的帮助非常大,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课程。” “我想这个课程同样对大家也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我今天要求大家认真听讲、认真记录。” “……” 第三十三章 育灵之术 “育灵、养灵,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不是掌握了方法,就一定能成功,很多时候是要靠机缘才能成功,希望大家能像对待伙伴一样对待自己的灵器。” “灵器灵器,有灵之器,虽然在它产生意识之前,我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是你对它的重视程度、爱护多少,灵器都是知道的,这些都将影响到它最后是否能觉醒。” “希望每名修士都能拥有和自己生死相依的灵器,也希望大家明白‘万物有灵,以善待之’的道理,并它用于我们平时的生活中去!” “今天的授课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聆听。” 玉衡大师的课程整整讲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台下的学员深感意犹未尽,大家用最热烈、最真诚的掌声来感谢玉衡大师的辛勤授课。 不得不说玉衡大师的炼器水平确实不凡,这堂关于育灵的课程讲得深入浅出、极为实用,像阿离这种几乎没有接触过灵器的低级妖修,竟然也能听懂个八九分。 尤其是玉衡大师最后很无私的把璇玑子教给他的育灵大法,也传授给了听课的学员们,令在场的学员激动万分,纷纷表示今天这堂课程听的非常值! 阿离很喜欢这种听课的氛围和感觉,也对轩辕坟的高阶修士们有了新的看法,如果轩辕坟一宗三脉的高层都能保持这种积极、开放的心态,那么轩辕的崛起将会成为必然。 看来自己得想办法加快融入轩辕坟,在修真界这个以强为尊的世界里,只付出努力还是不够的,没有强大的族群在背后支持,没有源源不断的修真资源跟上,就不可能有获得相迎的地位和权力,也就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和生活! 玉衡大师走后,学员们纷纷起身离场,阿离并没有着急离开,想等其他同学走得差不多了再走,这样避免再次引起别人的注意,她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整理今天的笔记。 阿离今天记录了十几页的笔记,虽然是用碳笔速记,但是纸上的字迹依然钟灵娟秀、工整无比。 阿离看着纸上的字迹,突然想起了小姐姐,难怪这个字迹看起来有些眼熟,原来化形后,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很多方面都在模仿小姐姐,甚至在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那张脸都和小姐姐十分酷肖。 如果阿离见过自己母亲的话,阿离在化形时,可能会选择变得更像母亲一些,可惜她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服下去秽丹后,阿离脑海中记得最清楚的女性形象就是小姐姐的相貌,所以化形后的相貌也和小姐姐非常相似,如果小姐姐还在世上的话,说不定就会看到一个孪生的妹妹。 所有的妖修在化形时,根据天赋和执念,会有一次选择容貌的机会,一经定型再也无法改变,所以阿离变成了今世的另一个钟灵秀(小姐姐)。 阿离轻叹一声摇摇头,想甩去脑中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段残缺不全的记忆,一直困扰着她。 阿离知道自己现在还很弱,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在没有找回记忆之前,更没有资格去考虑未来的事情。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探寻过去,而是如何适应和融入现在的环境,生存毕竟是每个人最根本的需求,其他事情都可以向后推一推。 很快学堂内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玉冠在课程结束后直接被他祖父叫走了,还好放学后没有人来纠缠阿离。 阿离把手稿、炭笔收拾好,也向学堂外走去。 突然,一个冷峻的男声传来:“阿离表妹,你是准备直接回九尾狐族的住所吗?” 说话的是涂山冲,今天的公开课顺利结束,他的任务也完成了,此刻比较轻松。 阿离有些意外地说:“是的,冲哥。” 涂山冲走到阿离身边说:“走吧,那我们一起回去。” 阿离点点头,没有拒绝,跟着涂山冲一起往回走。 涂山冲没有选择走小路,以他在轩辕坟年轻一代妖修中的威望,他完全没有必要去回避什么人,别人看到他和阿离一起时,也不会没眼色的上来打扰他或纠缠阿离。 涂山冲和阿离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涂山冲开口说:“阿离表妹,可还习惯轩辕坟的生活?” 阿离淡淡地说:“还好,老祖、长老们对我都很好,族人们对我也比较包容。” 涂山冲冷笑道:“包容?像姬云儿那样对你,也算包容吗?” 阿离哂笑道:“一个外人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很有可能会拿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会不开心,甚至会讨厌她! 现在对轩辕坟大部分的年轻人来说,我就是那个可能拿走他们东西的外人,所以他们才这样对我,我能理解他们的感受。 其实我并不讨厌姬云儿,至少她是第一个当着我面对我发难的人,说明她还是一个比较坦诚、直率的人。 我觉得比那些表面上笑脸相迎,背后却对你使绊子的人要强多了。” 涂山冲眼中厉芒一闪说:“阿离表妹,有这样的人在针对你吗?你告诉我,我定叫他从此不敢再起坏心眼!” 阿离感激的说:“表哥,你不要生气,目前还没有人这样针对我,也许是我太敏感了,不过你表妹也不是好欺负的,你放心吧。” 涂山冲侧过头怜惜地看着阿离说:“阿离,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在轩辕坟过得并不开心,但是你得学会适应。 轩辕坟的同伴们大多数都是心地善良的,他们现在这样对你,多半是对你不了解,等大家熟悉了以后,就不会有人针对你了。” “嗯,表哥,我会努力做好自己,尽量不借助长辈们的资源,靠自己的努力让他们了解我、接纳我。” “嗯,辛苦你了。悠悠姑母是我最尊敬的人,她是除了你之外,轩辕坟里我见过资质最好的人,虽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但是我会替她保护好你,你自己也要努力,不要让我们大家失望。” 阿离神色有点黯淡说:“表哥,你能给我讲讲我母亲的事情吗?” 涂山冲无奈地摇摇头说:“当年姑母失踪之后,长老会要求所有知情弟子三缄其口,所以关于姑母的事情,我也不是非常清楚。” 阿离抬头看着涂山冲问:“那她还在人间吗?” 涂山冲皱了皱眉头说:“据长辈们的判断,姑母应该还在人间!” 阿离的神情变得更加落寞地问:“那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涂山冲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两个人沉默地往前走。 还好回程走的大路,没有过去多长时间,阿离和涂山冲两人已经走回了九尾狐族的驻地。 涂山冲一直把阿离送到了涂山紫衣的洞府前,才停下脚步说:“表妹,我相信姑母一定是爱你的,只是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无法回归族群。 如果姑母还活着,她现在至少也是化神期以上的修为,如果连她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去了也无法帮助到她。 所以我们必须努力修炼,让自己的境界修为快速提升起来,否则有一天机会放在面前,我们也没有办法去探寻高阶修士的秘密!” 阿离欠身一福说:“多谢表哥提醒,阿离记下了,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阿离不会再问关于母亲的事情了。” 涂山冲点头说:“好,你能听明白我的话就好。进去吧,紫衣阿姨还等着你呢。” 阿离低头道别,走想涂山紫衣的洞府。 涂山冲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阿离,如果有人再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我是你嫡亲的表哥,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阿离回头微笑道:“谢谢表哥,我进去了。” 涂山冲看着阿离走进洞府,他在外面站了很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他正要离去之时,却看到玉冠匆匆赶来。 玉冠兴冲冲地向紫衣医师的洞府走来,满心欢喜,终于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可以入府拜访紫衣医师和阿离师妹了,说不定今天运气好,紫衣医师还会留自己吃午饭。 一想到自己将会是轩辕坟年青一代弟子中,第一个和阿离共进午餐的人,玉冠就觉得自己开心地快要飞起来了。 一直沉浸在臆想中的玉冠直到走到涂山紫衣的洞府前时,才看到涂山冲站在那里,他急忙收住脚步,尴尬地一笑说:“冲哥,你怎么也在这里,难道你也是来找阿离的吗?” 玉冠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比,涂山冲是轩辕坟年轻一代第一高手,英俊潇洒、卓尔不凡,而且他还是阿离的表哥,如果他也看上了阿离,自己多半是争不过他。 涂山冲一看玉冠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地说:“不是,我刚把阿离送回来,怕她又遇到什么麻烦?你怎么也来了?” 玉冠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说:“我祖父一讲完课就把我叫了过去,把我一顿狠训,等我出来的时候,阿离师妹和你已经走了,我就急忙赶过来了。” 涂山冲微微皱眉说:“玉冠,你找阿离有什么事情吗?” 玉冠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叠手稿来说:“冲哥,你不要误会。我问祖父要了他育灵养灵的心得手稿,想借给阿离师妹看看。她最近不是刚得了两件新的灵器嘛,肯定需要这方面的资料和功法。” 涂山冲坏笑着上前搂住玉冠说:“走,反正这会儿也没啥事,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涂山冲比玉冠高出一个头,这一把搂住脖子,玉冠连逃都逃不了。 玉冠变的非常恐慌,求饶道:“冲哥,小弟知错了,你可不要打我啊!” 涂山冲嘿嘿笑道:“我没说要打你啊,你紧张什么?难道你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玉冠也干笑道:“冲哥,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阿离呀!” “我是很相信阿离,但是我不相信你,我看你死缠烂打的劲儿还挺足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有这个特质。” “哥,哥,有话好说!队长,我错了!我真的是来送手稿的,绝对没有纠缠阿离的意思,你就放过我吧!” “不行,我不怕人欺负阿离,我就怕像你们这样的狼崽子觊觎我表妹的美色! 我最近一直想找个人杀鸡儆猴呢,你小子今天主动送上门来算你倒霉,就由你来做个表率,我看谁还敢再来纠缠阿离!” “嗷嗷~~,我错了,冲哥,你就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玉冠凄厉的惨叫声传出了很远,很快大家就知道涂山冲为何修理玉冠了。 涂山冲这样做,确实在很大程度上震慑了一些对阿离怀有狼子野心的家伙,为阿离省去了不少麻烦。 第三十四章 育灵惊变 洞府外发生的事情,阿离并不知情,也不关注,更不会有人专程来告诉她这些,因为在轩辕坟,阿离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此刻阿离正和涂山紫衣在一起用午饭,她们两个的性子都比较清冷,所以吃饭时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各自低头慢慢地吃饭。 阿离今天的心情不错,上午出去走了一圈,还听了一堂不错的课程,所以食欲大开,比平常多吃了一些。 涂山紫衣有些惊奇,找了个话题说:“阿离,今天胃口不错嘛,第一次去听课感觉怎么样?” 阿离笑笑说:“紫衣阿姨,今天玉衡大师讲得非常好,我记录了很多,觉得很实用。一会儿吃完饭,我准备去试一试他教授的育灵大法。” 涂山紫衣似无意地问道:“今天去听课,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阿离一顿,缩了缩右手手腕,摇头说:“没有,同学们对我都很友善,再说还有冲哥和玉冠在,她们都会想办法保护我的。” 涂山紫衣的眼睛非常尖,她一下就看到阿离右手手腕上的那片淤青,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拉起阿离的右手,怒道:“这是谁干的?阿离,你告诉阿姨,阿姨去帮你出气。” 阿离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把衣袖往上拉了拉,盖住了淤青的部分,继续拿起碗筷吃饭,嘴里淡淡地说: “阿姨,我真没事儿。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交往方式,我刚刚回归轩辕坟,如果事事都让长辈们出面帮我解决,我很难快速融入整个轩辕坟的大氛围。 紫衣阿姨,像今天这样的小事,你就让我自己去处理吧。如果我自己解决不了,冲哥也会想办法帮我解决。 但是您出面了,就会让人感觉我很骄纵,仗着长辈以大欺小,那样大家会更加抵制我,阿姨,你说是不是?” 涂山紫衣叹了口气说:“是姬云儿干的吧?她是九头雉鸡一族的小公主,在九头雉鸡一族的地位与你在九尾狐族的地位相仿! 偏偏她又生得美丽动人、修炼资质非凡,所以性格难免高傲一些。 不过姬云儿不是个坏孩子,只是性格直爽一些,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处理好关系。 毕竟将来你、涂山冲、姬云儿和玉冠将会成为轩辕坟一宗三脉未来的掌舵人,如果关系一直这么僵,对轩辕坟和你们自身的发展都没有好处。” 阿离很快的扒完了碗里的饭,放下碗筷,对涂山紫衣甜甜一笑说:“紫衣阿姨,我知道了,我不会和她们闹僵关系。我吃完了,先告退了,去试试育灵大法。” 涂山紫衣看着阿离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想起了几百年前,同样有一位美丽无比、惊艳绝才的女子。 那是一位令轩辕坟所有女修都仰望的女神,而阿离的性格和她真的好像! 记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因为里面埋藏了很多秘密。 人们总是忘了不该忘的事情,却又时时想起想要忘却的回忆,有些事情你以为早就过去了,但是它却已经深深刻进了你的心里。 那些记忆有真实的,有虚构的,有美好的,有痛苦的,有心醉的,也有心碎的。 当然了,每个人都必须要有记忆,没有记忆的人是痛苦的,就像是人世间的一棵浮萍,不知道过去和未来。 阿离就曾一度失去了记忆,那种内心的苍白、空虚和无助令她感到窒息,所以阿离拼命地去回忆,每天强迫自己照镜子,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不断地向内心追寻答案。 渐渐的,阿离想起了出生,想起了边城,想起了小姐姐,再后来她又想起了孤独流浪的日子,想起了在狐仙林生活在最底层的日子,想起了十年艰苦历练的日子。 然后记忆戛然而止,阿离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地就来到了轩辕坟。 这中间一定是丢失了一段记忆,可阿离就是想不起来,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段失去的记忆对自己非常重要。 阿离曾经尝试过去问别人,可是她发现每次她要问这个问题时,无论是对她疼爱有加的三位老祖,还是狐族首座、紫衣阿姨都会刻意回避这个问题,这让阿离很失望。 既然长辈们都不愿意提起她的往事,阿离只能向自己去要答案。 每次当她努力回想的时候,就会头疼欲裂、哽于呼吸,无数次疼到昏厥过去,却依然无法找回那段珍贵的记忆。 直到有一天,阿离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无意中找到了那片一叶障目,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感觉可以回想起什么。 阿离觉得这片玉叶可以帮自己找回记忆,尤其是她发现了这件灵器竟然自行觉醒了一丝模糊意识后,阿离对它就更加上心了,也许等这件法宝觉醒了,就可以帮阿离找回真相。 这也是阿离为什么会如此认真去听玉衡大师讲座的原因,阿离认为只要付出足够的耐心和努力,相信一叶障目一定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阿离回到了自己的静室后,立刻开启了防护阵法和隔音阵法,她不希望自己的隐私被别人窥探去了。 阿离取出三件灵器依次摆在自己的面前,左右两边分别是云罗伞和幽冥爪,中间则是一叶障目。 云罗伞是一件防护灵器,本体是一把巴掌大小的直柄伞,做的十分精致,伞柄长不过六寸,似木似竹,古朴精巧;十二根伞骨细密排列,绵钢所制,柔韧无比;伞面呈金黄色,似绢似绒,显得高贵大气。 幽冥爪则是一件爪形的攻击灵器,长约五寸,通体黝黑发亮、似玉似骨,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出应该是某种犬类妖兽的爪子和第一节前肢所制。 只不过幽冥爪经过炼制后,坚硬无比,四个正常的指爪寒光闪闪,一个退化趾在侧面也形成了一个锋利的凸起。 阿离发现一叶障目有一丝模糊意识后,曾对云罗伞和幽冥爪测试过很多次,却没有感觉到它们的意识反应。 今天听完课才知道,要想让一件灵器觉醒意识,是非常难的事情,即使长期使用育灵大法淬炼灵器,灵器的觉醒概率也不超过万分之一,完全是看天意。 而一叶障目就是那个幸运儿,不但觉醒了意识,而且随着和阿离的交流增多,它的意识越来越强烈,开始变得活泼起来,不过它到现在还没有晋阶到傀儡阶段。 阿离盘膝坐好,调息了一会儿,让心情平复下来,探出右手食指按在一叶障目之上,送出一缕意识和它打了个招呼。 一叶障目显得非常兴奋,也传来一个模糊的意识:“阿离,你好,你是想对我施展育灵之术吗?” 阿离轻轻一笑,传过去一缕意识:“是呀,小叶子,一会儿你也要同时施展育灵之术,好好和我配合,只要你晋阶到傀儡境界,你就可以和我顺畅的说话了。” 一叶障目自然是非常高兴,好想自己能立刻晋阶。 阿离从乾坤袋里取出了数块灵石,按照三件灵器的先天属性不同,分别放置于三件灵器之下。 这些灵石不知道是谁留给阿离的,阿离很早就发现乾坤袋还有个储物褡裢,里面有很多、很杂的修真物资,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所以阿离一直不用为这些修真资源发愁。 阿离手掐育灵诀,运转周天,一道青色的光芒从她额间的封印处射出,变为一篷青光迅速笼罩住三件灵器,同时激活了灵器下方的灵石。 阿离不断地尝试去唤醒三件灵器,向她们传达着善意和鼓励,据玉衡大师说,用爱和真诚去唤醒灵器的意识,可以提升灵器觉醒的概率。 一叶障目表现得非常积极,它一边努力吸收着灵石中的灵气,一边把自己的意识传递给阿离,里面充满了喜爱和孺慕之情,就孩子跟着母亲牙牙学语一般。 但是云罗伞和幽冥爪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它们只能被动地、缓慢地吸收着灵石里的灵气。 如此持续了一刻钟,阿离缓缓收回育灵大法,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没想到育灵大法消耗灵气并不多,但却会大量消耗心神,以阿离目前的修为和精神强度,最多只能坚持一刻钟! 一叶障目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坦,它向阿离送出一道表示感谢的意识! 而云罗伞和幽冥爪却没有反应,不过经过一次育灵大法淬炼之后,这两件灵器显得比以前干净一些,色调也明快了一些,变得比之前更加好看了。 看来育灵大法确实非常有用,阿离闭目调息起来,让妖力运转全身,很快就恢复了妖力和精神力。 阿离继续对三件灵器使用育灵大法,如此反复进行了六次,终于精神力无法在短期内完全恢复了,看来阿离的精神力最多只能支持连续施展六次育灵术。 一叶障目非常的受用,舒服的想要呻吟出来,可阿离突然停了下来,令一叶障目有些失望。 它传来一丝意识:“阿离小主人,再有一次我就能说话了,就一次,求求你了。” 阿离听到一叶障目主动叫自己主人,不觉心下欢喜,想让有灵的灵器认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然有这样的好机会,阿离自然不想错过。 阿离莞尔一笑,送出一股意识:“小叶子,没问题,我多休息一会儿就对你施展育灵术。玉衡大师也说了,一次最好连续育灵七次,因为璇玑子大师所在的璇玑派,就是以七为尊的门派,说这样可以引动神秘的力量。” 阿离这次恢复了足有两刻钟,精神力基本全部恢复后,她再次催动育灵大法,当青色的光芒再次落下,一叶障目上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 一叶障目的玉叶本体上突然爆发出绿色的光芒,而且越来越亮,绿光比育灵术的青光都要耀眼,充满了整个静室,将阿离和云罗伞、幽冥爪完全笼罩在这片绿光之中。 一叶障目舒服地大叫起来:“阿离,我终于突破了,虽然只是傀儡境界,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脱胎换骨的变化!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一叶障目这次发出的是人声,虽然声音细弱,而且不是很流利,但是已不再是之前模糊的意识了。 同时一个小小的模糊人影出现在了一叶障目的叶片之内,这是小叶子的傀儡状态,因为还没到器灵境界,小叶子只能在本体内部幻化,它在叶片内努力向阿离挥着手,希望阿离能看到它。 阿离浸润在一叶障目的绿光中,感觉有大量的生机传回体内,让自己的修为和精神力略微提升了一些,看来多使用育灵大法,还有助于修炼。 阿离微笑着也对玉叶内的小叶子挥了挥手,不过小叶子在一叶障目内的就是一道影子,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感觉。 就在这时,阿离空无一物的识海内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一股很大的吸力从阿离的额间封印中发出,极短的时间内,就将密室中一叶障目放出的绿色光雾全部吸走,并在阿离的识海内转化成大量的红色光雾。 阿离痛苦地捂着脑袋,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撑爆了一样,小叶子吓坏了,急忙说:“阿离,阿离,你怎么了?” 阿离勉强睁开眼,想要安慰一下小叶子,可是突然间,脑袋里像是爆开一样,剧痛之下,阿离立刻晕厥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小叶子看到阿离倒下后,立刻惊叫起来,她认为阿离之所以晕倒,就是因为自己要求阿离多为自己施展一次育灵之术,害得阿离受了伤,觉得心里极为内疚。 小叶子努力让本体飘了起来,想飞近一些,看看阿离是什么情况? 可是就在这时,阿离眉间突然放出大量的红色光雾,比之前的绿色光芒霸道、犀利很多,将整间静室照的如血一般的通红。 霸道的红色光芒笼罩住三件灵器之上,竟然发出滋滋的声音,那些红光竟然像是在吞食三件灵器一般! 小叶子立刻发出痛苦的惨叫声,而云罗伞和幽冥爪虽然没有意识,但是在红光照射之下,也在瑟瑟发抖。 已经昏迷的阿离嘴里无意识地说了一句:“不要伤害她们。” 红色的光芒一顿,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最后红光突然一收,带着三件灵器,一起飞回了阿离的眉心处,消失不见! 第三十五章 石台再现 不知过去了多久,阿离才悠悠醒来。 “这是哪里?”阿离躺在地上,脑袋里还有一阵阵的眩晕。 她通过扭动脖子和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古朴的三角形弧边的扇形石台,面积只有数丈大小。 石台上除了在尖角的地方有一个手臂粗细,两尺来高的方形红色石柱外,空无一物。 石台之上笼罩着一层红色的光幕,将整个石台保护在里面。 光幕之外是氤氲的白气,整个石台仿佛漂浮在一片虚空之中,上下左右除了云朵,只有一眼看不到边际的虚空。 躺了一会儿,阿离才艰难地坐起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红色岩质地面。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等阿离能站起来以后,她挪步到光幕跟前,伸出手指轻轻地去试探那层红色光幕。 当阿离的手指接触到红色光幕时,光幕上起了一圈像水波一样的涟漪,同时一股轻柔的反弹之力传来,把阿离的手指弹了回来。 阿离又试了几遍,发现用力越大,弹力越大,根本无法击穿这层光幕,如果用力太大,还有可能伤到自己。 突然“嗞~”的一声传来,石台的尖角方向,石柱的上方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镜面天幕。这个天幕好像是整个圆形镜面被人从中间正正地劈开一样。 阿离好奇的走了过去,她惊奇的发现,从那个半圆形的镜面天幕里,竟然可以看到自己静室内的情况,非常清晰,而且这个天幕的视角非常大,远比自己用眼睛看到的视角大出不少。 阿离意识到自己被困入了一个神秘的空间之内,阿离并没有慌张,因为这里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虽然阿离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但她确定这绝不是自己第一次来这里。 也许在这里可以找到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所以阿离坐了下来,她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看能不能回想起关于这个石台的事情。 正当阿离冥思苦想之时,只听嗖嗖嗖三声,天幕里竟然飞出了三件物品,向阿离激射而来,阿离急忙挥袖,准备格飞三件暗器。 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说道:“小主人,是我!” 阿离的袖子急忙由格挡变成了卷收,把三件物品卷在袖子里面,收回来一看,果然是一叶障目、云罗伞和幽冥爪。 之前经过连续七次育灵大法淬炼的三件灵器,已经变得灵性十足、耀眼夺目,可现在全部变得黯淡无光、古朴陈旧。 不过三件灵器好像都有了一些变化,在他们的本体上或多或少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和花纹,这在以前是没有的。 阿离心疼地捧着三件灵器问:“小叶子,你们三个是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了,是受伤了吗?” 一叶障目里的小叶子也变得非常模糊,通过绿色的玉质几乎都辨别不出人形了,他发出虚弱的声音:“阿离小主人,你别难过。我们都没有大碍,只是被天仙大人吸走了大部分灵气,所以才会如此虚弱。” 阿离柳眉倒竖:“什么天仙大人?为什么要如此残害你们?你竟然还替他说话?” 小叶子虚弱地说:“小主人,天仙大人虽然吸走了我们的灵气,但是也给了我们相应的回报,在我们这些还没有迈入先天境界的灵器眼中,天仙大人给我们的回报远大于我们的付出。 此刻我们心里只有感激,感激天仙大人给了我们这样的机缘! 也很内疚,恨自己没有太大的能力,无法帮助天仙大人恢复原来的境界修为!” 阿离疑惑的问:“什么样的机缘?我只看到你们的虚弱,却没有看出你们得到了什么机缘?” 小叶子说:“阿离小主人,你放出灵觉去检查一下云罗和幽冥的状态。” 阿离依言放出灵觉,认真地为云罗伞和幽冥爪检查起来。 突然,阿离惊叫了起来。当阿离的灵觉刚刚碰触到云罗伞和幽冥爪时,这两个一直未曾觉醒的灵器竟然同时向她传来了一道微弱的意识! 虽然含糊不清,而且非常微弱,但是阿离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两件灵器表示自己很好,让阿离不要担心。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阿离昏迷的时间里,一叶障目的灵智水平明显提升了很多,而云罗伞和幽冥爪更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难道都是因为这个石台影响的吗? 阿离急忙追问一叶障目:“小叶子,你说的天仙大人,莫非就是这个石台?” 小叶子这会儿恢复了一些元气,说起话来也没有刚才那么虚弱了:“小主人,你这么说不算全对。你看到的这个石台只是天仙大人的一部分,并不是他的全貌。 这个神秘空间才应该是天仙大人的本体,他究竟有多大?以我们的境界根本无法看到边界。 这还是因为天仙大人身受重伤、器灵残缺不全,只能觉醒部分的意识,如果天仙大人能找到其他失散的部分,肯定会世间最强仙器! 但即使是只有很小的一部分的意识,仙器大人就已经可以让我们这种低级灵器觉醒晋级了,在他脚下,我们就像蝼蚁一般。” 阿离听着小叶子无比崇拜地描述着天仙大人,陷入了沉思:“如果这是天仙级的法宝,那我应该是没有见过,可为什么我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呢?” 阿离忍不住对着虚空大喊道:“天仙大人,你还在吗?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可以吗?” 阿离的声音在神秘空间中飘荡回响了几遍,又重新归于寂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声音出现。 阿离忍不住又喊了几遍,但这个神秘空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亘古未变的安静,没有一点点反应。 阿离还准备对神秘空间喊话,一叶障目忍不住说:“小主人,你不要再浪费力气喊了,估计天仙大人应该是沉睡了。 他虽然法力无边,但是现在却非常虚弱,除非是威胁到他自身安危的事情,否则他不会醒的,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阿离无奈地压低声音说:“小叶子,我也不想惊扰这位天仙大人休息。可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总得想办法出去啊,难道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一叶障目安慰阿离说:“小主人,你别着急,让我来想想办法。虽然天仙大人等级很高,但是他最初也应该只是一件灵器,只是通过一步步努力,才成长到仙器的境界。 所以他内部应该留有进出神秘空间的方法,你不妨去试试那个石柱。” 一叶障目一眼看到那根突兀的方形石柱,阿离也早注意到那根石柱很久了,但是因为不太了解石台的性质,所以一直都没有敢胡乱触碰石台上的任何东西。 既然一叶障目这么说,想来没有太大的危险,阿离决定去试一下, 阿离急于离开这个神秘空间,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如果不及时出去的话,紫衣阿姨万一着急了,打开了静室,就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阿离走到石柱前,在石柱上拍一拍、扭一扭、推一推,石柱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离眉头紧锁地问:“小叶子,这个石柱没有反应呀,你说该怎么办?” 一叶障目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试探着说:“小主人,不行你压一压石柱?” 阿离把手按在石柱的顶端,为用力往下一压,石柱竟然应手下沉,直接沉入地面。 只见石台上红光一闪,阿离觉得眼前一黑,脑袋有一些眩晕,接着睁开眼一看,自己已经回到了静室之中。 阿离立刻一惊,急忙看向手中,还好三件灵器都在自己的手里,并没有留在那个神秘的石台之上。 阿离尝试着在身体内搜寻那个神秘的空间和石台,却一无所获,最后发现自己的识海竟然被氤氲的白气所占据,根本无法探查里面的情况。 难道那个神秘石台就藏在自己的识海里吗? 阿离不能确定,但她也不着急,她估计进入神秘空间的方法肯定与育灵大法有关。 只要她再次连续使用了七次育灵术,在精神力大减的情况下,肯定能再次进入神秘石台! 不过不是现在,阿离此刻感觉到十分疲惫,也十分饥饿,她担心紫衣阿姨等急了,还是出去打个招呼,吃饱喝足,休息好了再回来探索这个神秘石台。 阿离起身打开防护阵法和隔音阵法,走出了静室。 当阿离识海中的石台出现时,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璇玑山璇玑洞内庆华宫内也变得不安定起来。 自从天火上次打通任督二脉,引来上界修士窥伺之后,璇玑子带着三大先天灵器重新布置璇玑洞、庆华殿和庆华宫的防护大阵。 大阵的防护等级提升了很多,已经可以阻挡天道之力外泄,他们不想在天火下一次突破时引来更大的祸事。 璇玑派在上次天道之力事件中,最大的收获就是璇玑子的炼器炉竟然也诞生了意识! 在它诞生意识后,向璇玑子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在天火闭关期间,他能否在天火身边为他护法? 璇玑子惊愕了很久,最后还是答应了炼器炉的要求。 短时间内,璇玑子并没有炼制新灵器的计划,就当给炼气炉一个假期吧,至于他是否还能得到新的机缘,那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要说这四大灵器里面谁最关注天火?那非炼器炉莫属了! 炼器炉几乎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跟着天火,无论天火挪到什么地方,只要定下来做某件事情,炼器炉一定会跟他出现在同一个房间内,一动不动地在角落里守护着他。 它无微不至的贴身保护,几乎快把天火逼疯了,因为即使是天火如厕的时候,他也会想办法挤进天火的茅房! 天火愤怒地叫他滚出去,他就会委屈地变小身子,变的只有香炉那么大小,藏在茅房的角落里。 不知道炼器炉从哪里找来的香薰?竟然还知道在天火如厕时,焚烧香薰来降低茅房的臭味,真可谓顶级的服务! 天火对这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实力又比自己强出很多的灵器毫无办法,只好任由他贴身保护自己。 还好炼器炉现在还没有学会说话,天火只要把它当作一件灵巧的器皿来看,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厌恶心理了。 自从有炼器炉全天候贴身保护天火后,璇玑剑灵他们三个变得非常轻松自在,时不时交流一些修真心得,比试一下攻守之术。 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去后宫别院中观赏一下风景,小酌对饮几杯,过得好不潇洒自在! 第三十六章 遥相呼应 器灵喝酒绝对是千古奇谈,不过璇玑派的器灵总是和别家的器灵不同。 开始,璇玑剑灵等三人只是因为无聊,才会搞一些小聚会,器灵也需要减压的,因为他们不是血肉生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寿命上限。 但是漫长的生命中,器灵必须保持坚韧的意志,一旦意志溃散,灵体也会跟着崩溃而亡。 大部分器灵在一生中都是孤独的,他们只能跟随主人或契约伙伴一起生活,几乎没有太多的机会和别的器灵接触。 而璇玑派的情况特殊,给三位器灵创造了难得的机会,随着他们聚会次数的增多,三个器灵越发喜欢尝试人族才有的各种东西。 “酒”就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一种东西,没想到尝试几次后,三个器灵竟然不约而同地喜欢上了杯中之物。 庆华宫中本来就藏了很多的好酒,这下可派上用场了,三个器灵每天都会喝得铭酊大醉,四处闲晃。 不久之后,璇玑子听闻了这件怪事,专门来庆华宫中看过一次! 当他看到三个非血肉之躯的器灵喝得铭酊大醉后,怒骂了足足一刻钟, “暴殄天物!糟蹋粮食!……” 最后,璇玑子为了三位器灵的灵体健康和思想健康,他毅然将庆华宫里九成的藏酒都搬走了。 虽然三件镇派灵器加起来实力远超璇玑子,但璇玑子毕竟是璇玑派的当代掌门,发起威来,这三个家伙也不得不听。 看在璇玑子还给他们留了一成藏酒的份上,他们三人决定原谅璇玑子。 事后,三位器灵想起这件事情,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三个不是血肉之躯的器灵,竟然能喝得铭酊大醉,确实有违常理。 不过经过这次胡闹,三件器灵释放了数十万年积压在心里的压力,境界和修为竟然提升了不少,三位器灵从内心深处感谢璇玑子和天火。 没有璇玑子,他们就没有机会享受自由的时光;没有天火,就无法接受天道之力的洗礼,更谈不上实力提升了,毕竟先天灵器想要晋阶太困难了。 因为意识到天火的重要性,所以三位器灵才能放下身段,整天泡在庆华宫里,一起来保护天火。 这一日,璇玑剑灵等三人正在花树之下推杯换盏,吟风弄月。 突然从华清苑内散发出一股宏大的威压,等级远超三位器灵,接着一道黄色的光柱从天火修炼的静室之中破顶而出,直通天际,十分壮观。 三位器灵先是一愣,互相对望一眼,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然后三人同时怪叫一声,扔掉手中的酒杯,就往华清苑赶去。 玉净瓶灵边飞边叫:“这小子太牛了!这才过去一个多月,他竟然又引动了天道之力!” 璇玑剑灵沉声说:“不是单纯的天道之力,我还感觉到上次那件仙器的气息,只是这次它弱了很多。情况太复杂了,我已经通知璇玑子了,希望他能快点赶过来。” 庆华姑娘衣裙飘飘,即使飞起来也是非常美丽,她也忍不住说:“这个小天火太厉害了,天赋和潜力简直可以秒杀一切天才。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年龄太轻、境界太低,我都想和璇玑子解除协议,和天火签订新的协议。” 玉净瓶灵哈哈大笑:“三妹不是你一个人这样想,我也这么想!不过就怕我们都跳槽了,璇玑子会被活活气死。” 说话间,三人已经赶到天火打坐的静室外。 此时静室的屋顶已经被掀飞,天火歪倒在蒲团之上,已经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那道巨大的黄色光柱就是从他身上发出,并把他罩在了光柱里面。 炼器炉在巨大的等阶差距之下,根本无法抵御黄色光柱散发的仙器威压,浑身都布满了裂纹,只能躲在屋角瑟瑟发抖,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那道通天光柱把天火罩住,避免他受到伤害,光柱的上端直通天际,强大的仙器威压让璇玑剑灵三人也感觉非常难受。 璇玑剑灵也放出了自己的剑芒,罩住三人,抵御着仙器的威压。 璇玑剑灵一出手,玉净瓶灵和庆华姑娘立刻觉得身上压力大减。 玉净瓶灵对缩在墙角、变得只有拳头大小的炼器炉吼道:“还不过来,等死呀!” 炼器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冲进了璇玑子的剑芒之内,这才觉得快要破碎的身体恢复了一些。 璇玑剑灵看着那道通天光柱,正在撕扯着庆华宫的天空,他有些担忧的问:“三妹,庆华宫能挡住这道光柱吗?要不要发动我们之前布置好的防护大阵。” 庆华姑娘认真地看了看通天光柱说:“这道光柱看起来威力十足,但是却后继乏力,应该击不穿庆华宫的防御,我们再看一会儿。” 果然像庆华姑娘说的那样,看似威力无比、霸道无边的通天光柱,始终无法撕开庆华宫的天空,随着光柱开始变淡,庆华宫的抖动也停止了下来。 最终,通天光柱变成黄色的光雾,又汇入了天火的眉心之间。 璇玑剑灵皱眉说:“我感觉仙器的这一击,只是徒有其表,他自身非常的虚弱。他应该不是想逃走,而是想与外界联系,难道轩辕坟那边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才会引动他,让他如此焦躁不安。” 玉净瓶灵点点头没说话,他也这么想的,只是被老大抢先说了出来。 庆华姑娘一脸茫然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呀。” 这时黄色的光雾已经全部回到了天火体内,璇玑剑灵急忙上前去查看天火的伤势。 玉净瓶灵对庆华姑娘说:“这件仙器已经残缺不全了,本体早已丢失,只剩下残存的器灵,天火这里有三分之一,轩辕坟那里还有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不知所踪。 所以,仙器残灵没有足够的实力突破庆华宫的防御,算是我们幸运吧! 不过仙器残灵在这么虚弱的情况下,竟然悍然发动攻击,说明轩辕坟那边的器灵残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究竟如何,远隔数十万里,我们也不得而知,反正这一波算是挡下来了,只要天火没事,其他事情跟我们也没有太大关系。” 璇玑剑灵上前为天火检查了一番说:“天火没有大碍,只是昏了过去,最好等他自己苏醒,我们贸然动手,说不定会伤了他的魂魄。” 玉净瓶灵抱怨一声:“这小子厉害是厉害!可就是运气太背,我见到他才多久,他竟然有一半时间都在昏迷。” 庆华姑娘突然抬头向外望去说:“璇玑子已经到璇玑洞里了,我去把禁制撤了,放他进来。” 璇玑剑灵说:“你快去把璇玑子接进来,关于天火的事情,最好还是由他这个做师父来拿主意。” 庆华姑娘点头,出去接璇玑子了。 玉净瓶灵急忙问:“老大,天火的情况是不是不好?你怎么故意把三妹支走了,不要告诉我是坏消息!” 璇玑剑皱眉说:“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上次把天火的魂魄分离出来后,璇玑子专门把仙器残灵封印了。 可是我刚才检查天火的识海时,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团氤氲白气,连我的灵觉都进不去,真是令人头痛。” 璇玑子同样头痛不已,璇玑派接手十九皇子府的生意已经四十五天了,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好消息,但更多的是坏消息。 十九皇子府在滇黔两省的贸易架构比较完整,拥有大小下属商会二十二家,商队四十九个,成熟商路十一条,雇员两千三百多人。 每年的流水折算成上品灵石,达到百万之巨,利润也在几十万上品灵石左右,俨然比得上一个地级宗门的年度进项。 可是这几年在前任总管的经营之下,滇黔商会的经营状况每况愈下,如今每年上交十九皇子府的年例,已不足高点年份的五成,怪不得十九皇子要狠下心来整治滇黔两省的王府生意。 十九皇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旦决定,下手极狠,不但清除了前任总管一家,还连带了很多相关人员。 经过一个月的整顿,十九皇子府在滇黔两省的雇员锐减至七百人,一千六百余人要么被杀,要么发配,要么贱卖为奴。 只有小部分人逃跑了,但璇玑子估计这些人也逃不了多久,以十九皇子的狠戾手段,不会让这些人逃太久的。 经过此次大清洗,璇玑子接手的王府滇黔商会基本上就是一个烂摊子,商会中大部分富有经验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全部被清洗,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这么多管理人员来替代他们。 另外留下的七百来名雇员中,绝大多数人也是人心惶惶,里面又有多少漏网之鱼,多少混饭的伙计,璇玑子也不得而知! 而十一条成熟商路里面,现在还能维持正常运转的只有两条商路,完整的商队也只有九个,其余商队缺员严重,有些商队甚至由刚入行两三年的伙计暂时带队。 所有的商会和商队都翘首以盼,希望十九皇子府或璇玑派尽快派人来接管,好恢复正常经营,毕竟大家都要吃饭,都要养家糊口。 如果直接从金陵府派人来接管,光在路上就得走数年,所以十九皇子府索性不管了,把两省的贸易事务全权委托给璇玑派来办理。 璇玑子手下哪有这么多合用的人? 璇玑子现在非常后悔,当时明明知道滇黔两省的贸易事务没那么简单,可就是抵受不了这么大的诱惑,匆匆地和十九皇子府达成了协议? 以目前这个状况来看,没有半年的时间,滇黔两省的修真贸易生意根本无法恢复正常! 要想真正达到之前的盈利水平,至少还得一两年的时间!所以生意还没开始做,璇玑派就已经欠了十九皇子府一年的年例了。 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坑,怪不得李成知府不想参与这件事情,璇玑子在背后把李成已经骂了无数遍了,但是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至少王府滇黔商会的物资充足、人脉还在,只要把内部人员架构梳理清楚,尽快恢复生意,还是有可能在一两年内翻身。 而且李成知道自己坑了璇玑子,虽然一直躲着不见璇玑子,但是在抄没前任总管家财之时,李成专门留下了一部分家财给璇玑派,用于新商会的启动和周转。 这部分家财大概能抵十九皇子府一半的年例,至于剩下的一半,只能靠璇玑派自己想办法去挣了。 苍耳和易囚徒带回来一些不错的消息,天火规划的两条商路可行,应该比滇黔商会之前的十一条商路更具有开发价值。 另外,璇玑山的第一期扩建工程已经收尾,整个璇玑派大变样,多出了十几栋大型建筑,内部格局变得更加紧凑,已经具有了大宗门的气象。 而璇玑派首批招募人员的训练工作已经过半,绝大部分人都坚持了下来,里面还发掘了一些不错的苗子,让璇玑子稍微得到了一些安慰。 要说这段时间璇玑子最想谁?那一定非天火莫属! 滇黔商会的整合计划,璇玑子带着徒弟们反复研讨了多稿,仍然不是很满意,他希望天火能认真看看计划,发表一下修改意见,这样他才能放心。 正当璇玑子胡乱思索之际,怀中的一块玉简震动起来,璇玑子急忙掏出一看,玉简上浮现了四个个字-- “天火天道”! 第三十七章 忆天火 当璇玑子赶到庆华宫时,天火仍然在昏迷之中,他身上仍然残留着仙器的威压,不过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被仙器器灵残片借走了浑身的真元之力,现在还很虚弱。 被通天光柱损毁的静室已经恢复了原状,庆华对本体的控制越来越熟练了,修复庆华殿和庆华宫里的任何东西,只是手到擒来,不过消耗一些灵石罢了。 璇玑子耐心听完三位器灵的讲述,又抽取了炼器炉的记忆,对今天的仙器器灵残片突然苏醒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璇玑子眉头紧锁,在离开轩辕坟前,属于天火这部分仙器器灵残片受损严重,璇玑子还专门对残片进行了封印,以免它影响天火修炼。 没想到才过去两个多月,竟然又让它破封而出,这多半和天火上次引动天道之力有关。 虽然天火引来的天道之力不多,但是天道之力可以补充仙器的损耗,所以让它提前苏醒了。 按照璇玑子的想法,在天火可以驾驭仙器器灵残片之前,最好让残片安静的沉睡,这样可以减少修炼过程中的不确定性。 对一个修士来说,修炼过程中任何的不确定性都会引发更大的危险。 而此次残片受到外界的刺激,提前苏醒,让璇玑子更加警惕,更不敢让天火去冒险。 璇玑子面色凝重问三位器灵:“大哥、二哥、三姐,既然不能从天火的识海里剥离仙器器灵残片,你们觉得是否有必要继续封印它?” 璇玑剑灵先开口了:“仙器的威力太大了,即使残破了,也不是我们这个层级可以驾驭,所以不能放任器灵残片继续苏醒,一定要封印它。 这次残片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残片对天火和阿离十分友好,但是自从我们把他们强行拆分之后,我能感觉到它现在充满了戾气,说不定它会伤害到天火。” 玉净瓶灵说:“嗯,担心还不止这个,如果让残片继续苏醒,难免唤起天火的那段回忆,可我们和轩辕坟有约定,尽量不让两个孩子想起那段经历。 以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如果我们不加以阻拦,将来很可能走到一起! 但是人妖之间的不伦之恋,恐怕会受到人族和狐族的联合抵制。 而且还会给他们的心境和修炼带来很大的隐患,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 庆华有些不高兴地说:“为何人妖不可以相恋?不是说万物有灵,只要妖族达到化形境界,和人族又什么区别? 修真史上,有不少人族修士的道侣也不是人族呀!我感觉你们有些矫枉过正。不过具体的事情我并不了解,最终决定还是由璇玑子来做吧。” 璇玑子拍着额头苦恼地说:“我倒不是反对人妖恋,既然选择了修真之路,境界越高、眼界越宽,种族樊篱在高阶修士眼里根本不存在。 但是那件仙器器灵残片的新灵智还没有定型,确实有很多不可控的地方,再加上它威力奇大、破坏力惊人,所以我打算把它再次封印。 即使天火将来能想起那段往事,但我也希望那个时间晚点到,等他自身实力再强一些,可以驾驭仙器器灵残片,或者可以掌握自己命运时,再恢复记忆也不迟。” 说完,璇玑子对炼器炉一招手:“还不赶快过来,就会傻站着,一点用都没有。” 炼器炉急忙跑过来,站在静室最中间的位置,恢复了原来的大小,并主动把炉盖打开,璇玑子挥手把天火送入炼器炉内。 然后对三件镇派器灵说:“烦请三位和我,分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我要用炼器的方法把仙器器灵残片重新封印。” 璇玑剑灵等三人分别占据了东西北三个方位,留下南方离火位给璇玑子。 四人同时盘膝坐下,璇玑子各传他们一段炼器口诀,以三位器灵的修为境界,很快就掌握了炼器封印之术。 璇玑子催动炼器炉内的地火,同时手上的印诀不断地印向炼器炉,三位镇派器灵也同样连续打出印诀。 每道印诀都是灵气或真元之力所化,因为四人都在化神以上修为,打出的印诀在空气中都能显化出实质的印诀来。 印诀打在炼器炉上,并没有对炼器炉造成任何伤害,而是直接穿过炉壁,印在了天火的身上。 每一道印诀会直接融入天火的身体,天火不断地发出轻哼声,随着印诀越来越多的融入天火体内,天火身上的仙器威压逐渐被压制,变得越来越稀薄。 也许是仙器器灵残片过于虚弱,从头到尾没有做出一点反应,任由璇玑子四人将自己封印起来。 璇玑子一直通过炉壁上的孔洞观察着天火,心里默默地说:“天火,你不要怪师父,师父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总有一天,师父会让你找回那段记忆。” 等阿离走出静室后,才发现此时洞外天色已晚,没想到第一次施展育灵大法,竟然耗去了自己三个时辰的时间。 怪不得很多修士会采取闭关的方式修炼,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亲友总是等自己。 涂山紫衣就在等阿离一起吃晚饭,还好此时才刚刚过了晚饭的时间。 看到阿离出来,涂山紫衣笑着对阿离说:“阿离,今天尝试育灵大法可有所收获?看你有些疲惫,修炼也要劳逸结合,超出体能和精神力的修炼,往往会事倍功半” 阿离勉强笑笑说:“紫衣阿姨,对不起,让您久等了。玉衡大师传授的育灵大法果然厉害!阿离第一次施展就小有心得,不过此术对精神力消耗极大,我今晚得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继续研习育灵大法。” 涂山紫衣点头说:“嗯,阿离练功历来刻苦,不过也要注意身体,饿了吧,我们一起先吃饭,吃完你早点休息。” 阿离在吃饭时问了涂山紫衣几个修炼方面和炼器方面的问题,涂山紫衣耐心地为她一一解答,让阿离受益不少。 用罢晚饭,阿离说今天有些累了,与涂山紫衣互道晚安后,回自己的卧室休息去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阿离从储物袋里找出一颗妖丹期适用的丹药服下,盘膝打坐起来,努力恢复着自己损耗很大的妖力和精神力。 等涂山紫衣也休息了,整个洞府之内立刻安静下来。 阿离这次打坐一直到丑时才停了下来,黑暗中她缓缓睁开眼睛,乌黑发亮的眼睛仿佛可以看透黑夜,此时阿离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力和妖力。 阿离并没有去睡觉,这样寂静的环境下,她的心却无法安静下来,神秘石台的出现让阿离有了希望,一份找回失去记忆的希望。 阿离决定去静室里继续找寻答案,她实在无法等到第二天天亮再去,所以阿离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自己的卧室,悄悄打开静室,溜了进去。 进去之后,阿离立刻打开防护阵法和隔音阵法,生怕打扰了紫衣阿姨休息。 洞府另一侧,涂山紫衣的卧室内,沉睡的涂山紫衣突然睁开了双眼,同样是乌黑发亮。 涂山紫衣静静地躺着:“阿离这孩子太刻苦了,难道是因为大老祖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给她的压力太大了?不过也不全是坏事,也许这样更能激发阿离体内的血脉,让她能更快地成长!” 涂山紫衣并不知道阿离识海内的神秘石台已经苏醒,如果知道,她说不定会想办法阻止。 但人算不如天算,阿离的生命轨迹终将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阿离盘膝坐在静室里,把自己的三件灵器都拿了出来,这时三件灵器已经恢复了部分元气,看到阿离把它们放出来,都非常开心。 一叶障目更是兴奋地大叫:“阿离,你又要帮我们淬炼灵智吗?好开心呀!” 而云罗伞和幽冥爪虽然不能说话,但也传来了一段微弱的意识表示感谢。 阿离再次施展育灵术,三件灵器快速地补充着灵力、提升着灵智,觉得通体安泰、十分舒服,对阿离的认同和忠诚不断提升。 而阿离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进入那个神秘空间。 果然等阿离连续施展了七次育灵之术,耗尽了全部精神力后,魂魄体再次出现在那个神秘石台之上,同时把三件灵器也带到了神秘石台之上。 三件灵器非常开心,这么快又有机会拜见仙器大人,对他们三个来说,真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那个神秘石台依然飘浮在神秘空间之中,和阿离上次离开之时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神秘空间内的氛围,竟然隐隐透出一丝悲伤的感觉,连阿离都能感觉出来。 虽然阿离知道,这个神秘空间多半不会理自己,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仙器大人,你不开心吗?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你的悲伤?” 神秘空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阿离并不气馁,继续说:“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吗?你可以告诉我啊,我叫阿离,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你,但是我可以陪着你、安慰你。” 阿离的话音刚落,神秘空间里氤氲白气的流速似乎加快了很多,紧接着半圆形的天幕上,静室里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 然后,一名黄衣少年出现在了天幕上,他悬空躺在一片火焰之上,双目紧闭,外界不时飞来很多通明的印诀,打在他身上。 阿离看清黄衣少年的容貌时,如遭雷劈一般,呆在了当场,口中喃喃自语:“这个少年是谁?我见过他吗?为何如此熟悉?为何看到他我的心会痛?” 阿离的头开始疼了起来,但她不肯收回目光,仍然死死盯着天幕上的那名少年,两行泪水在不知不觉之间滑落下来。 一叶障目也盯着那个少年说:“阿离小主人,小叶子认识他,他是小叶子的另外一位主人,他和小主人关系非常好,只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小主人,你不认识他了吗?” 阿离走到,天幕下方,想伸手去触碰天幕上的少年,可是太高,无法碰触到天幕。 阿离嘴唇颤抖、泪流满面地说:“他是谁?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心好痛!你在哪里?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天幕中的少年自然听不到阿离的话语,随着越来越多的通明印诀打入少年的体内,黄衣少年的形象越来越模糊。 阿离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不!不要走!你还没有醒来和我说话呢!我好想你,你知道吗?不要离开我!说好了,不离不弃,一生坚守!不要!” 最终,天幕上的影像完全消失,阿离像是被抽去了脊柱一般,颓然倒下,仰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虚空,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流下。 良久,她凄声喊出两个字:“天火!” 第三十八章 流民首领 那一刻,阿离眼里只有天火,而有人眼里只有人头! 七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并排摆放在篝火一侧,这些人头高鼻隆眉,须发卷曲,有黄色、有棕色、也有黑色,一眼可以看出都非华夏族人,应该是是西域三十六国的人。 篝火另一侧坐着一位身材矮小的汉子,大大的宽檐斗笠,肮脏的灰色披风,完全遮挡住他的身形,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酒葫芦,可他却没有喝酒,而是看着篝火发呆。 远处还有几堆更大的篝火,还有数十位同样肮脏、粗野的汉子,正在狂饮烈酒、载歌载舞,准备通宵狂欢。 饿了就从篝火上的烤架上割下一块黑乎乎的肉,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只要能果腹,他们可不在乎吃的什么肉。 困了就向后一倒,直接躺在冰冷的沙子上就睡着了。 他们是一群没有户籍的人,因为种种原因被唐国取消了户籍,只能在这戈壁荒漠上流浪,以劫掠商贾和黑吃黑为生,被边界上的唐国人称为“流民”。 之所以不叫他们马贼,是因为他们从不劫掠唐国的商贾和旅人,也很少惊扰唐国境内的居民;相反,如果看到唐国的商贾被外族马贼劫掠,他们经常会上去帮忙解围。 所以唐国人并不是很讨厌他们,偶尔唐国官府或军队也会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做一些官方不宜出面的事情。 这一支流民虽然人数不多,却是瓜州敦煌府附近最著名的流民队伍之一。 因为他们的首领太彪悍了,被人称为“月牙湖边收割者”,据说他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斩杀了七十余名马贼,更有人传说他每天不杀一个马贼就会浑身难受。 事实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自打首领来到这支流民队伍之后,其他的流民队伍全部离开了这片地区,让这支流民一家独占了附近最清洁的淡水水源--月牙湖。 这支流民内部也没有人敢招惹他们的首领,此时首领正看着篝火和篝火后的七颗人头在发呆,冰冷的目光从斗笠下面射出,仿佛篝火都变得寒冷起来。 终于,东方微明,太阳出来了,那些嬉闹的大汉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聚集到斗笠汉子周围,全部单膝跪下,一位身高八尺(华夏三国沿用汉制,二十四厘米为一尺)的领头汉子说:“大哥,天亮了,你真的要走吗?和我们一起潇洒自在、纵横大漠,不好吗?” 斗笠汉子抖抖肩上的沙子,缓缓站起身来,他只有六尺三寸的身高,在这些七尺以上身高的大汉面前显得十分瘦小。 斗笠下是一张像是被烧过的脸,看起来有些像一张滑稽的猫脸,但是在这片区域里,没有人敢去笑话他的相貌,凡是笑话过他的人,都已经死掉了。 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是哪国人,就连他手下的这群流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因为他只杀西域之人,才判断他是华夏族人。 猫脸汉子把酒葫芦系在腰间,整了整腰畔的两把长刀,又弯腰从沙子中摸出一根竹杖,然后看着眼前这批汉子。 没人敢小看首领的身高,他们遇到首领前,刚刚被另外一支流民打败,正在四处流浪,在机缘巧合下救下了独自一人在戈壁上伤重待死的首领。 就是这个垂死之人,凭着狠辣的手段,强硬的作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把敦煌府附近的流民和西域各国的马贼杀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他们纷纷退避数百里,不敢在瓜州附近出现,而他的神勇战力,很快引起了敦煌府千总的注意。 一番接触拉拢之下,敦煌府千总答应首领,如果献上一百颗马贼人头,可以帮他重新办理唐国户籍。 首领二话没说带着兄弟们深入西域诸国千里,转战二十多天,斩首马贼一百五十记。 今日他终于要与兄弟们分开了,所有跟随过他的流民,都很舍不得首领离开,但是首领去意已决。 猫脸汉子说:“都起来吧,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感谢各位兄弟对我三个月的照顾,我也该走了。” 领头的汉子忍不住问:“大哥,你为何如此坚持要有唐国户籍?难道和我们在一起不开心吗?” 猫脸汉子看着南方,久久之后,终于说了一句:“我们流民是一群没有身份的人,而我却需要有个良民的身份,才能去宋国。” 领头的汉子惊奇地问:“大哥,你还有亲人在宋国吗?” 猫脸汉子看着南方茫然说:“我不知道,我只模糊地记的,我在宋国应该还有两个亲人,至于其他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也许我到了宋国,就能想起来了。” 领头汉子又说:“大哥,从你伤愈之后,带我们大杀四方开始,我们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流民出身,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离开。我们还有再见之日吗?” 猫脸汉子摇摇头说:“因为我也不知道去宋国哪里,所以我可能直接去宋国都城金陵府,那里距此地数百万里,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能到达,和你们再见机会渺茫。就此别过,各自珍重吧!” 所有的流民都倒吸一口凉气!金陵府离敦煌确实太远了,如果是唐都长安,可能还有再见之日,如果远在金陵府,恐怕此生再没有相见之日。 领头汉子知道多说无益,抱拳说:“大哥,我们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你不可能终老在我们这群小小的流民之中,兄弟们只能祝你心想事成、前程似锦!” 所有的汉子,一同向猫脸汉子抱拳躬身:“祝大哥心想事成、前程似锦!” 说完,领头汉子朝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人牵出了一匹马和两只骆驼。 领头汉子,把那匹雄健黑马的缰绳递到了猫脸汉子手中说:“大哥,这是我们刚刚剿灭的那群回鹘马贼首领的坐骑,这里到敦煌府,还有一千两百多里的路程,你就骑着它去吧。” 这匹黑马毛色乌黑、神骏无比,身上马具也非常齐全,马鞍上还雕有复杂的花纹,一看原来的主人竟然也是身份不凡。 马身上还有事先备好的水壶、帐篷和卧具,另有一袋干粮和咸肉干,这些东西都是兄弟们提前为大哥准备好的。 而两只骆驼身上却挂满了人头,足有九十多颗,有些已经风干,但仍能看得出来全部都是西域三十六国的人。 又有汉子把地上的七颗人头捡起,也捆扎到骆驼身上,远远望去,两只骆驼像拖了两座京观一样,显得特别狰狞恐怖。 还好这一百颗人头都经过防腐处理,否则会很快腐烂起来,那味道绝对无法忍受。 猫脸汉子将竹杖横插在马鞍之下,又把两只骆驼的缰绳拴在了马鞍之后。 猫脸汉子拉起脖子上的面巾,遮住口鼻,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一匹马、两只骆驼就向远处缓缓而行。 领头汉子眼含热泪看着首领远去,突然用右拳猛捶了一下胸口,大吼一声:“兄弟们,唱起来,送大哥!” 所有的马贼一起捶胸,一同高唱起来! 劳者且莫歌,我欲送君觞。 从军有苦乐,此曲乐未央。 仆居在陇上,陇水断人肠。 东过秦宫路,宫路入咸阳。 时逢汉帝出,谏猎至长杨。 讵驰游侠窟,非结少年场。 一旦承嘉惠,轻身重恩光。 秉笔参帷帟,从军至朔方。 边地多阴风,草木自凄凉。 断绝海云去,出没胡沙长。 参差引雁翼,隐辚腾军装。 剑文夜如水,马汗冻成霜。 侠气五都少,矜功六郡良。 山河起目前,睚眦死路傍。 北逐驱獯虏,西临复旧疆。 …… 嘹亮雄壮的歌声,在冬月的荒原上传出很远,显得格外遒劲苍凉。 猫脸汉子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臂遥遥的向这群流民汉子摆了摆手。 不少汉子已经泣不成声,对他们来说,猫脸大哥是一个难得的大哥,教会了他们很多东西,但终是还要离去。 猫脸汉子端坐在黑色的骏马背上,腰杆依然挺直,但双肩却在微微抖动,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他的命是这群汉子们救的,他本可以带他们走得更久,可是因为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必须去南方,那里有他的两个亲人在那里,需要他照顾,所以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把这群流民兄弟们留在了荒漠之上。 虽然他们都是流民,很多人都粗鄙不堪,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很淳朴,对人非常真诚,只要他还有一块饼,他一定会和你分享, 和他们在一起,猫脸汉子敢把后背留给他们,只要还有一个兄弟活着,就不会有刀子从背后刺来。 真希望这些汉子能这样简单快乐的生活下去。 猫脸汉子带着一匹马和两骆驼,在荒漠上走了三天,三天里他没有碰到任何人,连生物都很少见到,只有一些沙漠蜥蜴、沙漠蛇,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甲虫。 第四天走了半日,此时离敦煌府只剩一天的路程了。 随着离敦煌府越来越近,周围的植被开始多了起来,不远出现了一条四五丈宽的河。 时近隆冬,部分河面已经封冻,但是还不能走马。 猫脸汉子下马试了试冰面的厚度,并不理想,所以他又驱马向下游走去。 走出去五里多,河面上出现了一个简易的木桥,刚好可以让一辆马车通行。 小木桥的那一侧,刚好有一个商队,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多人,赶着这十几辆大车,正在路边小憩。 他们远远看到猫脸汉子一人三骑过来,立刻骚动起来。 随着猫脸汉子越走越近,商队的护卫和强壮的伙计都站起身来,他们戒备着,尤其是那七八个护卫已经把刀枪棍棒都擎了出来。 这个时节敢单身在荒漠上游荡的人,肯定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不得不有所防备。 等一人三骑走近之时,所有的护卫和伙计都变得面色苍白,因为骆驼身上那百余颗人头,太具有震撼力了! 护卫头子急忙用胳膊怼了怼旁边的伙计说:“快快,这是个狠茬子,赶快叫掌柜的来!” 旁边的伙计急忙连滚带爬的向商队中唯一的一辆马车跑去。 猫脸汉子并没有催马快行,而是慢慢的向商队靠近。 商队里每一名护卫都紧张地不敢大声喘气,生怕引起马上汉子的误会,握着武器的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马背上的蒙面汉子,虽然个子并不算高大,但是浑身散发的煞气却能震慑在场所有的人。 猫脸汉子并没有理会这些严阵以待的护卫,经过商队时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驱马向前行走。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壮士请留步?” 猫脸汉子轻轻一拉缰绳,胯下的骏马停下步伐来,猫脸汉子看着快步向这边赶来的一位老者说:“老丈,你找我有事?” 老者年逾五旬,长得慈眉善目,眼神中又不乏精明,对猫脸汉子抱拳说:“壮士可是要去敦煌府?” “是的,老丈,不知你叫住在下,所为何事?” 老者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壮士,我们的商队也要去敦煌府,不知壮士是否方便,与我们一起同去?” 猫脸汉子疑惑地看了一下商队说:“你们的人手不算少,为什么还要与我一起结伴而行?” 老者长叹一声道:“壮士,您有所不知?我们常年在外行商跑路,对危险最为敏感。这条商路我走过很多遍,每次至少要被洗劫数次,可是这次我们一路走来,竟然连一个马贼都没遇到,实在是太奇怪了。 事出奇怪必有妖,我们不得不防,本来我们就是小本生意,如果再遭受灭顶之灾,很多跟商队混饭吃的人家就要家破人亡了。 我看壮士应该是专以猎杀马贼为业的游侠,所以恳请壮士带我们一程,只要我们能安全到达敦煌府,必定另有重谢!” 说完,老汉奉上一个钱袋,猫脸汉子考虑了一下,接过了钱袋,钱袋竟然不轻,大概有纹银二十两。 猫脸汉子把钱袋塞入怀中说:“好吧,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不过先请问老丈尊姓大名。” 老丈急忙躬身抱拳说:“在下许九,还未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猫脸汉子一下有些失神,然后说:“在下的名字很久不用了,你就叫我黎茂吧。” 第三十九章 退隐还乡 “狸猫?李茂?” “黎明的黎,茂盛的茂,不是狸猫,也不是李茂!” “对不起,对不起,是小老儿听错了,壮士莫要生气。” “……” 许九的商队在黎茂加入之后,立刻显得胆气壮了很多,很快所有的人就收拾好行装上路了,黎茂骑着黑马,带着两只骆驼在后压阵。 之前许九的商队一直不敢太快赶路,怕引起马贼的注意,但自从有这个黎茂跟他们一起上路后,他们就少了很多的顾虑。 许九有意加快了行商的速度,白天除了几次停下来稍事休息以外,根本就没有安排做饭时间,所有人都是啃着干粮向前赶路。 天黑时分,许九的商队已经赶到距敦煌府五十里外的一片胡杨林旁,所有人实在都走不动了,许九才下令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黎茂没有太多的行李,所以安排起来很方便,他从马鞍后卸下帐篷和卧具,很快就安置好了晚上睡觉的地方。 然后他又卸下马鞍和马具,从包裹里摸出一块豆饼塞进黑马的嘴里,让它慢慢去咀嚼,又取出一个小铜盆,从水囊里倒出一些清水,放在黑马的脑袋下面。 至于那两只骆驼,出发前已经吊过水了,至少十来天不用吃喝,两只骆驼也有些疲惫,这时已经趴在帐篷旁边,开始闭目反刍起来。 干完这些,黎茂去附近的胡杨林里捡了一些干柴,在帐篷前升起了一堆火,他又从干柴里找了几根比较直、比较坚韧的树枝,把它们削成长长的钎子。 从食物背囊里取出两个干饼子和几块干肉,穿在签子上,放在火上烤了起来,不久之后,一股焦香传来,饼子和干肉被重新烤软。 而另一侧许九的商会营地却比黎茂这边热闹很多,他们长期在荒漠上行商跑营生,所带的厨具、吃食非常齐全。 很快一口大锅架上,倒进大半锅清水,干蘑菇、干野菜、干碎肉末纷纷下锅,各种香料调味也都加了进去。 很快,锅里的水沸腾起来,蘑菇肉末汤的香味儿就传遍了整个营地,黎茂并不为所动,而是扯下面罩,认真吃起自己已经烤好的饼子和干肉。 而许九这边并没有拿出瓜州地界常见的锅盔或囊做主食,而是由两个伙计抬来一口不大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了十来斤晒干的面条下进了锅里。 在荒原戈壁上能弄来一口热食,都已经很不容易,许九的商队竟然能把面条晾干,还能保存这么久,真是不容易。 不久之后一锅喷香的面条煮好,所有的护卫和伙计都非常兴奋,从荒原里走了三十多天,今天这一顿晚餐是最好的。 如果不是今天赶了平日两倍的路程,掌柜体恤大家,他们恐怕还没口福吃上这样的好东西。 馋归馋,所有的护卫和伙计都很有秩序地排好队,没有一个人拥挤争先,他们在等掌柜。 许九回到马车边,从车上扶下一位五旬的妇人,这是许九的夫人,也是许九商队里最受尊重的人之一。 老太太慈祥公平,像大家母亲一样。每次商队出行,只要有老夫人随行,吃饭时都会由她亲自来为护卫和伙计们分饭,今天也依然如此。 跟着老太太下车的还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是许九的女儿--许爱,三十多岁才老来得子,心疼得不行。 小姑娘长得十分甜美,圆圆脸上,大眼娥眉,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显得极为活泼,她是商会的开心果,许九商会里的护卫和伙计们都把许爱当小妹妹看。 平时商队出行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带着女眷,许老夫人和许爱也是常住在瓜州府,很少随商队出行。 但最近许九因为年事已高,已有退隐之意,所以专门把夫人和爱女从瓜州府接到了更为繁华一些的敦煌府来居住。 因为一家三口都随商队出行,所以许九才会如此谨慎,甚至要另外花钱雇请黎茂为商队保驾护航。 当许九扶着夫人,带着爱女来到众人面前时,商队所有的人一起躬身问好:“老夫人好,大小姐好!” 许老夫人慈祥的说:“大家都辛苦了,免礼吧。” 众人齐声称诺:“谢老夫人。” 老夫人开始给众人分晚餐,她盛好第一碗面条,先递给了自己的女儿说:“小爱,把这第一碗面给你黎大哥送过去。” “好嘞。”许爱接过面条蹦蹦跳跳地向黎茂走了过去。 小姑娘很快跑到了黎茂面前,远远的喊道:“黎大哥,你吃口热乎的面条吧,是我母亲让我送来的。” 黎茂此时已经将干饼和干肉吃完,闻言将几个木钎子扔进了火里,抬起头看向小姑娘,他那张仿佛烧伤的脸在火光下显得非常狰狞可怕。 小姑娘惊叫一声,脚下一绊,手中的面碗失手落下。 只听“锵”的一声,雪亮的刀光一闪,黎茂已经快如闪电般的拔刀出手,横斩向小姑娘。 雪亮的刀身上映射着小姑娘苍白、惊恐的脸,远处一直在偷眼观察着边儿的许九,惊呼一声:“不要!” 许爱跪坐在地上,黎茂手中的长刀离她的鼻尖只有数寸的距离,而刀尖上稳稳的架着一碗面条,一滴汤汁都没有洒落。 许爱已经被吓呆了,手脚酸软地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而远处的商队诸人因为角度问题却看不清现场的情况,只看到黎茂挥刀劈向大小姐,而大小姐倒地不起。 所有人都目眦欲裂,许老夫人哼了一声就晕了过去,许九脚步踉跄地向黎茂这边跑了过去! 而众护卫纷纷抽出兵刃,双眼通红,狂吼着向黎茂冲了过去,这时他们已经忘记了害怕。 当所有人跑到近前时,不觉一愣,原来黎茂根本没想伤害大小姐,护卫们急忙收起了兵刃,尴尬地围着黎茂,生怕引起黎茂的误解。 许九老泪纵横地跑到跟前,发现爱女并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呆了,急忙把爱女抱到怀里,抚摸头发、拍击背部,帮她缓神。 黎茂此时才收回刀,默默地从刀身上取下面碗放在了一边的石头上,并没有说话解释,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许九父女。 许九轻轻拍击了几下之后,许爱才开始逐渐恢复意识,许九急忙问女儿:“小爱,你还好吗,有没有伤着哪里?” 许爱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好像魂魄刚刚回到了体内,她突然开口说:“父亲,黎大哥好像受伤了?我们赶快把家传的伤药拿出来为他治伤,好吗?” 许九愣了一下,没想到女儿醒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不过看来情况还好,真是谢天谢地! 黎茂听了这话,不觉浑身一震,不觉动容,脸上浮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许九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群人冲过来还把黎茂围在中间呢。 他立刻转身对黎茂说:“黎壮士,刚才小女多有得罪,还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 黎茂挥挥手说:“没事,令爱是个懂事的好姑娘,是李某形容丑陋,吓着了姑娘,也请姑娘原谅。” 许爱有些不敢看黎茂的脸,低着头说:“黎大哥对不起!小爱不该如此惊慌,惊扰了你,还让大家担心,还请您和各位原谅。” 黎茂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没事的,都是一些误会,现在解除了就好了,都散了吧,赶快去吃饭吧。” 此时众人才不好意思的纷纷散去,许九搀扶着女儿站了起来,也准备离去,突然许爱发现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双筷子。 原来刚才过于紧张,失手掉下了面碗,但是筷子却被紧紧攥在了手里,一直没有给黎茂。 许爱轻轻挣脱父亲的搀扶,转身走到黎茂身前,躬身将筷子递向黎茂。 黎茂大方地接过筷子,微笑一下,以示感谢! 虽然这个微笑依然很难看,但在许爱眼里觉得这位黎大哥没有刚才那么恐怖了,但她仍然不敢多看,低头赶快随父亲回到了自己的营地跟前。 这时,许老夫人也在两个仆役的救助之下,悠悠醒来,发现女儿没事,又抱着女儿哭了一会儿,才在许九的劝说之下,收住了眼泪。 好一阵后,大家才在混乱的情况下分好了面食,此刻大家多没有了说话的心情,匆匆吃完后,就开始收拾,准备睡觉。 黎茂尝了一下面条,味道还不错,从他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跟着手下的流民兄弟虽然经常能大鱼大肉,但还真还没吃过这样的面食。 面条令他胃口大开,虽然刚才的饼子和干肉已经吃了个七八分饱,但是黎茂还是把这碗面条全部吃完了。 黎茂把吃完的碗筷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他知道一会儿自然有人会来收拾,此时已经快戌时了,黎茂准备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去歇息。 这时,许九带着夫人和女儿又朝这边走了过来,黎茂皱皱眉,他不知道这三人又准备过来干什么? 本来只是同路结伴而行,而且对方是付了银子买安全的,所以黎茂不想跟他们有太多的纠葛。 可是他们已经走了过来,黎茂也不好假装没看着。为了不要再吓着小姑娘,黎茂重新把面巾拉起,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火堆前等他们过来。 很快许九一家三口就走到了黎茂面前,黎茂起身相见,许九为黎茂正式介绍了自己的夫人和女儿。 黎茂抱拳说:“见过夫人和小姐,感谢刚才赐饭,面条做的很好吃。” 许老夫人忙说:“黎壮士喜欢就好,刚才小女莽撞,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壮士不要记在心里!” 黎茂平静的说:“在下怎会怪罪小姐,我本是江湖中人,生来相貌丑陋,脸上又受了伤,不慎之下吓到了小姐,理应由我赔罪才对!” 这时,许爱接口说:“黎大哥,你别误会,我不是嫌你相貌丑陋。我随家父学过一些医道,刚才看到你脸上有那么重的伤,却没有及时治疗,所以一时失神,扭到了脚。 我刚问我爹讨要了家传的伤药给你,我们家传的伤药对烫伤、烧伤和金疮有特效,但不知能否治疗你的伤势,还望你不要嫌弃。” 说完,小姑娘从父母身后走出,递上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 黎茂不好拒绝,接过小瓷瓶,对许爱说:“多谢老丈赐药,多谢老夫人和小姐关爱,在下感激不尽。” 许老夫人慈祥的一笑:“黎壮士客气了,老身和小女先告退,我家老爷还有一些事儿要和壮士相商。” 黎茂恭送夫人和小姐离去。 待夫人和小姐走远,黎茂回身问许九说:“老丈不知你还有何事要与我相商。” 许九说:“黎壮士,我们先坐下来,此事说来还有些话长,你且先听我把前因后果说完,你再考虑是否答应老夫的请求。” 黎茂只好和许九在篝火旁坐下,黎茂说:“老丈请讲。” 许九清了清嗓子,开始给黎茂讲起自己的来历。 原来许家祖籍湘楚岳州府,历代书香门第,又精通医道,在当地算是名声极好的良善人家。 许家传到许九爷爷辈时,家世开始败落,许九的父亲,作为家里的庶出幼子,既没家族的继承权,又没有话语权,待老爷去世后,刚刚十六岁成年的他就被逼出了许家。 怀揣一百两遣散银子的许父,知道湘楚一地没自己发展的机遇,只能一路北上寻找机会。 许父受尽各种苦难,毅然弃文从商,从普通的小伙计做起,一步步成长,最终拥有了自己的商会。 终于在四十岁时在瓜州一代闯出一番事业,虽然不能说大富大贵,但在瓜州地面上也算小有名气。 许九子承父业,继续经营着许家商会,风霜雪雨数十年,现在已经年逾五旬,最近总是觉得力不从心,因为没有儿子,只有女儿,所以有了退隐之意。 随着年岁增大,许九有了落叶归根的想法,许九这次将夫人和女儿接来敦煌府,就是想找机会携夫人和爱女回返岳州,为父亲在家族宗祠里争得一席之地。 现在退隐之事已准备了大半,这次许家商队出行也是许九最后一次亲自随队押运,回到敦煌府之后,他就会寻找好友转让或发卖自己的商会。 现在万事俱备,只是敦煌回岳州之路路途遥远,一路上如果没有一位武功高强的人陪伴,很难说路上会遇到什么风险。 而许九见黎茂武功非凡,就想问他是否愿意护送他们一家返回岳州。 第四十章 刀法大师 说实话,黎茂有些动心,也有些犹豫,湘楚岳州离宋国已经很近了,而自己对唐国却是一无所知,如果能随许家先行抵达岳州,再辗转去宋国,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但是他们一家三口皆是普通人,而敦煌府到岳州几乎穿越了大半个唐国,路上恐怕也要走上数年,会不会耽误自己的时间,影响自己的大事呢? 最关键的是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取得唐国户籍,没有户籍、没有路引,自己根本无法在唐国内随意跨州越县,等户籍办理下来,不知能否赶上许家出发的时间。 许九看出黎茂有些犹豫,忍不住问:“黎壮士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听听,老汉我在敦煌府黑白两道也算小有薄面,如果有帮的上忙的地方,老汉自然是义不容辞!” 黎茂说:“不瞒老丈,在下确有去南方见识一番的想法,如果能和老丈一家结伴而行,自然是一件幸事。 但是我之前是流民身份,此次专程来敦煌府献西域马贼首级一百枚,就是为了换取唐国户籍和路引,有了正式的户籍和路引,我才能随老丈一家出去历练一番。 但户籍和路引究竟什么时候能办下来,我心里没底,怕耽误了老丈归乡的时间。” 许九皱皱眉说:“原来如此,办理户籍和路引的速度完全看州府衙门的效率,不知黎壮士在敦煌府内找好保人没有?” 黎茂奇怪地问:“保人?那是做什么用的?” 许九也吃惊地回答:“按照大唐官方的规定,献马贼首级一百枚的流民,确实可以换得唐国户籍! 但是没人告诉黎壮士吗?它还有个前提,必须要有所在州府的三户良善人家为你作保,你才能最终取得户籍。” 黎茂一愣,愤然起身道:“难道那个黄千总是骗我的?此人说话只说一半,分明是要坑我,真是该杀。” 许九急忙说:“黎壮士不要着急,黄千总此人,小老儿认识,虽然能力差些,人也有些油滑,但是在这样的事情上,他应该不敢坑杀壮士。 也许是黄千总忘了给你说这件事情,如果壮士愿意随小老儿一家一起去岳州,就由小老儿出面帮你联系三户良善人家为你作保,让你取得大唐户籍,你看可否?” 黎茂急忙躬身抱拳说:“真是多谢老丈关心,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请容在下和老丈都先思考一晚,明天到达敦煌府之前,我一定给老丈一个答复。” 许九也急忙起身回礼说:“黎壮士此话甚是有理,时辰已经不早了,小老儿就先行告退了,希望明天能听到壮士的好消息。” 双方又客套了几句,黎茂亲自把许九送到了他的马车前,才转身返回自己的帐篷。 许家的家传伤药药效好像还不错,黎茂睡下前把药膏涂抹在自己的脸上,立刻觉得一股清凉从患处传来,一股药力渗透入皮肤、直达肌肉,开始修复他受损严重的脸部皮肤,让黎茂感觉舒服了很多。 黎茂脸上的烧伤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流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脸部就已经严重烧伤,一直没有愈合。 但是流民中又没有专门的医师,卫生条件也差,黎茂脸上的烧伤就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所以一直都没有好,最近甚至有恶化的迹象。 这样的伤痛一直在折磨着他,总是让他无法好好休息,今天药膏涂上后,竟然竟然发挥了奇效,很快黎茂脸上的灼烧感就大大降低了。 许九上了马车之后,立刻把马车门关上,并放下前档上的木板,把车厢门牢牢闩住。 然后他钻到许夫人的身边躺下,许爱则躺在许夫人的另一侧,看来白天应该很累,此时已经睡着了。 许夫人感觉到许九躺了下来,忍不住问:“老爷,怎么样?那个黎茂同意送我们回岳州了吗?” “嘘~~!”许九示意夫人声音小一点,然后侧过身小声对夫人说:“虽然他还没有答应,说要考虑一下,但是我看至少有九成希望会答应下来。” 许夫人也小声说:“那他有没有提什么条件?” 许九轻叹一声说:“没想到他竟然不是一名游侠,而是一个流民!这是我们之前始料未及的,但我的话已出口不好再收回。” 许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说:“难道他要价很离谱?” 许九说:“那倒没有,他根本没提报酬的事情,只是希望我们能帮他弄到唐国的户籍,这样他才能陪我们去岳州,否则,像他这样没有身份的人,恐怕还没踏出敦煌府地界,就被官府中人抓去了。” 许夫人有些发愁地问:“咱们唐国的户籍很难弄到吗?” “难倒不是很难,按照大唐律规定:流民献西域马贼首级百枚者,可自动获得唐国户籍,不过还需要三户良善人家做保。” “老爷,在敦煌府里找几个做保的人家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事。我刚才过去看了,这个黎茂虽然相貌丑陋,但是说话谦和有礼,做事沉稳厚道,应该不是个坏人,老爷何不帮他一把。” “唉,夫人你不知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来历不明,又武功高强,是好人则罢了;如果是坏人,此去岳州路程遥远,他如果动起坏心眼了,我们三人手无缚鸡之力,该如何应付?” “哎,老爷你说的有理,这些事情我们妇道人家本来也不懂,究竟如何决断,还是您自己拿主意吧。” “嗯,睡吧,明天还有半天的路程就到敦煌府了,到时候看他如何作答吧。” 夫妻二人互道晚安,不久后许夫人平缓的呼吸声就传来了,看来今天晕厥了一次,夫人真的是累了。 而许九却是心事重重、无法入眠,马车内空间又小,不能让他辗转反侧,只好盯着漆黑的车厢顶发呆。 他脑地里盘算着如何把敦煌府的商会、地产、房产、店铺和其他值钱的东西换成什么好携带的财物才好,毕竟回乡之路路途遥远,就算要带细软也得是那种方便携带出行的才行。 如果那个黎茂真的答应护送他们去岳州,那就不得不防他途中有变,看来请一个护卫显然不行,不知道还能不能请来其他的好护卫。 其实敦煌府的私人护卫并不少,价格许九也能承担,但是没有护卫愿意背井离乡,远赴岳州那么远的地方。 …… 许九就这样一直胡思乱想着,直到丑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黎茂非常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从苏醒以来,他跟那群流民几乎没有过过什么安生日子,在逃命、奔袭、追杀和狂欢中渡过了大部分时间。 昨天晚上天公也作美,没有刮起荒原上常见的大风,黎茂早晨卯时起床时,帐篷前的篝火竟然还没有熄灭。 黎茂就着篝火又烤了些饼子和干肉当作早饭,很快就吃完了。 然后,黎茂抽出腰间的长刀,面对东方不断的挥刀、劈砍、格挡,一刀快似一刀,很快,呜呜的风声就随着长刀的挥舞在他身边响起。 这是他苏醒后养成的晨练习惯,黎茂不知道自己以前会什么功夫,但能确定绝对不是刀法,可在这个大漠中,长刀无疑是最犀利、最适合战斗的武器。 因为失去了真元之力,无法施展法术,只能修习武技来御敌,黎茂果断地放弃了他熟悉的竹杖类武器,选择威力更大的长刀。 经过简短的热身之后,黎茂觉得自己开始浑身发热,又抽出了另外一把长刀,左右手各持一柄,快速的挥舞起来。 这种长刀刀身狭长弯曲,刃口极为锋利,可割、可削、可刺、可格挡,双刀施展时还可锁拿对方兵刃,十分适合沙漠战斗。 这两把刀和一本刀谱,都是黎茂醒来后格杀的第一个马贼,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那人是昭武九姓出身的一名著名的独行大盗,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死在一个无名流民的手上。 黎茂也凭着这一战获得了那群流民的拥戴,当上了首领。 从那以后,黎茂对强大的武力更加渴望,通过不懈的努力,他的武技每天都在增长之中。 黎茂很轻松地就把双刀挥舞的像个银球,片叶不沾、泼水不进,起先呜呜的挥刀声,之后竟然变成了隆隆地闷雷之声。 许家的护卫首领起得最早,他刚一出帐篷就看到了黎茂舞刀,多看了两眼,竟然愣在了当场。 虽然他自身武功不算很高,但是跑了近二十年江湖,谁是高手,谁是花架子,他还是能一眼看出来。 这个黎茂的刀法不但娴熟,而且刀意的境界很高,只看他的刀法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没有太多的招式变化,只是按照力道、轨迹和惯性挥舞出的双刀,竟然能把方圆数丈全部笼罩在刀锋之下,就凭这一招就比自己高明很多倍。 以他估计,别说瓜州府和敦煌府,就是甘州道、肃州道也找不出几位这样厉害的用刀高手。 他不觉看得如痴如醉,竟然忘了把那些贪睡的小子们叫起来! 他只希望自己多看几眼黎茂舞刀,好从中悟出一些用刀的法门,好让自己停滞多年的刀法也有所提升。 这时,许老爷也起来了,他打开车厢门,下了马车,立刻也被黎茂舞刀的气势所吸引。 许九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他看护卫首领在那里看得发呆,急忙走过去,站在护卫首领旁边问:“郭师傅,这个黎茂武功如何?” 郭师傅此时双目已经应接不暇,没有侧头直接回答:“高手,绝对的高手!是郭某平生仅见的用刀好手!。” 许九眼前一亮问:“那比郭师傅如何?” “哈,你在开玩笑吗?萤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你拿我和黎师傅比较,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他就凭这套刀法在整个唐国武林上也能排进前一千名。” 郭师傅说完,侧头一看才发现是许老爷,急忙道歉说:“老爷,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那些不争气的小子,没想到是您在旁边,刚才多有得罪,请多包涵。” 许九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对武功不太了解,只是随口问问,不知道这个黎师傅人品如何,能不能把他招揽过来?” 郭师傅面色一正说:“老爷,黎师傅的刀法堂堂正正、气势磅礴,俨然是大师风范,能使出这样刀法的人,应该不是坏人。 如果你能趁他落魄之时帮他一把,像他这样的高手,将来肯定能给您带来更多的回报。” 许九点点头说:“好好好,郭师傅说的话我记下了。” 说完,他更加专注地看黎茂练习刀法,虽然他完全看不懂,但看了一小会儿后,他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四十一章 敦煌府(上) 黎茂足足又练了两刻钟才停下手中的双刀,此时东方已微明,商会的护卫和伙计们也陆续起来了,很快营地内就热闹了起来。 因为只有半天的路程就到敦煌府了,所以为了减轻负担,商队会把路上多带的淡水、干粮和草料等杂物都提前处理掉。 因为这些东西在进入敦煌府城时,一律会被视为货物予以征收税款,城门的征税官可不会和商会讲那么多道理。 这些东西如果直接丢弃,实在可惜,所以商会的诸人会尽量物尽其用、避免浪费,像清水可以用来清洗下三十多天没有洗过的脸。 常年在荒原里讨生活的人,更不会浪费粮食,今天的早饭自然是十分丰盛,而且种类、分量也多,看架势是准备饱餐一顿,然后到了敦煌府再吃下一顿饭。 至于草料也不能浪费,很快就有商会伙计为黎茂送上干草、豆饼和清水,那是给黎茂的坐骑吃的。 还有商会伙计送上了两大铜盆煮好的糖茶,这是奖励黎茂那两头驮着人头京观的骆驼喝的。 一起结伴而行了一天一夜,大家对黎茂的惧意减少了很多,不少护卫和伙计大着胆子围在两头骆驼身边,指指点点。 有眼界、见识多的护卫仔细地辨认着那些人头,给大家讲述这些人头都属于西域哪些国。 这是回鹘人,这是蒙元人,这是突厥人,这是吐谷浑人,这是吐火罗人,这是龟兹人,这是焉耆人,这是车师人,…… 一路数下来,竟然没有见到一颗华夏唐人的首级,大家对黎茂的尊敬之情立刻又上升了几个层次。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真正的好汉,从来不拿自己同族同胞的人头换取功名,即使是同族的马贼也不行! 有的伙计看到这两座西域人头京观时,不禁痛哭流涕,这是因为他的亲人就是死在西域马贼的手上,今日看到这么多西域马贼伏首,就不免触景生情。 还有豪迈的伙计站在人头京观前,信誓旦旦说,自己从现在开始也要好好练习武艺,将来要杀尽西域诸国之人,为唐国开疆扩土。 许九最满意黎茂的地方,就是他的专注,根本不为外物所动,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么多人围观人头京观时,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更不要说上来炫耀、解说一番,只是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当商队诸人围观人头京观时,黎茂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卧具和帐篷很快就打包完毕,又检查了一遍物品是否全部齐全,才过来牵骆驼。 许九看时间已不早,于是大喊一声:“大家都别浪费时间了,赶快收拾收拾,准备上路了。” 于是众伙计和护卫急忙散去,手忙脚乱地吃早饭、收拾东西,又忙了足足一刻钟,才全部收拾完毕。 而黎茂这时已牵着他的黑马和两只骆驼走到了许九面前,深施一礼说:“许掌柜,黎某经过昨晚思考,愿意陪掌柜一家去岳州,还望掌柜予以接纳。” 许九立刻眉开眼笑地说:“黎壮士客气了,有你这样的高手为老夫一家保驾护航,老夫正是求之不得,说什么接纳呀,应该是老夫荣幸之至。” 黎茂抱拳说:“那从今天开始,您就是在下的东翁,黎茂必竭尽全力保护东翁一家的安全。” 许九急忙摆手说:“别别别,叫东翁太见外了!今后几年,我们一家子都要受你的照顾呢。老夫比你痴长些年月,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贤侄,你叫我一声九叔,这样听起来亲近很多,你看可好。” 黎茂盯着许九的眼睛看了足有一个呼吸,看出许九眼中的真诚,深吸一口气说:“既然这样,诚蒙东翁不弃,在下就大胆叫一声,九叔。” “诶!贤侄免礼。” 许九显得有些兴奋,赶快把夫人和女儿都叫了过来说:“夫人、爱儿,黎贤侄答应护送我们一家回岳州,你们还不快快感谢黎贤侄高义。” 许夫人有些诧异地问:“贤侄?老爷你何时收黎壮士为侄儿了?” 许九哈哈笑道:“夫人,黎贤侄与我十分投契,所以才以叔侄相称,现在他自然也是你的侄儿,爱儿的兄长。” 黎茂急忙向许夫人和许爱施礼道:“夫人好,小姐好。” 许夫人侧身让半礼,摆手说:“贤侄客气了,以后你就叫我九婶吧,她也不是小姐,是你妹子,爱儿快叫兄长。” 黎茂再次施礼:“九婶好,小妹好。” 许夫人和许爱急忙回礼,一个称贤侄,一个称兄长。 双方算是正式见礼了,许爱小姑娘这时突然问了一句:“黎大哥,昨天给你的药膏用了吗?” 许九和夫人脸色一变,暗自埋怨女儿有些莽撞,不该随便提别人的伤心之事。 许九正准备训斥女儿一番,黎茂却接口说:“为兄正要感谢小妹呢,此药膏果然有效,涂抹上去清凉无比,能感觉到伤势正在恢复,昨天为兄难得睡了个好觉。” 许爱很开心,眼眉笑得弯弯的说:“嗯,有效就好!黎大哥要坚持使用,这样才能好得快,药膏你不用担心,我家里还有不少。” 黎茂对这个长相可爱又有爱心的小姑娘印象很不错,笑着说:“多谢小妹,为兄记下了。” 双方见完礼,商队已经准备好了,许九立刻下令出发,整个商队缓缓动了起来,黎茂依然跟在商队的最后面压阵。 一路上非常顺畅,再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午时,许家商队就可以远远地看见敦煌府的城池了。 敦煌府的建城历史并不算长,它是唐国建立后才新建的州府,比汉朝时就已经兴建的瓜州府规模大了很多。 高达十余丈的城墙,足可抵御攻城器械匮乏的西域三十六国军队,成为唐国楔在西域最前沿的堡垒。 这座巨城是唐人的骄傲,也是西域诸国的伤心地,数万年来巨城之下飘荡的西域冤魂可以以千万计。 每次许九看到这座雄城时,都会肃然起敬,如果没有这座巨城,大唐的疆域会向后倒退四百里,至少上百万唐人得另谋生路。 有许九这样想法的边塞人很多,至少许家商会里所有的人也有同样的想法。 等商队又前行了数里,巨城已经近在咫尺、清晰可见,这时官道上商贾行旅也逐渐多了起来。 再行一里,官道旁出现了一个小广场,广场上立着一块不大的石碑,高仅八尺,古朴庄严,上书一行血字--“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这就是著名的“宣威碑”!为前朝汉帝国时所立,现在被唐国继承,是国运、民运之象征,几乎所有的唐国人来到此地,都会停留一会儿,下马祭拜一番。 许九作为一名唐人,自然也要在此祭拜一番。 许九下了马车,很多护卫和伙计也下了马和马车,跟着许九一起去小广场祭拜。 黎茂也下了马,但是他没有跟着许九一起过去,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华夏族人,而且商队还需要有人看顾,所以他主动留了下来。 黎茂看着这么多人在此祭拜宣威碑,也不得不承认华夏族人果然齐心,有如此强的凝聚力,怪不得能在东胜洲占据最富庶的中央大陆。 黎茂看见一股股念力从这些祭拜的唐人头上飘起,慢慢汇聚到空中,然后被那块宣威碑全部吸收。 黎茂看到这个情景,再次唤起了自己的疑惑,他之前曾多次尝试过,确认自身没有真元之力。 但是黎茂却可以看到灵力和法力的运动轨迹,看来在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很多秘密都还没有答案。 许九带诸人祭拜完,商队再次出发,一刻钟后商队来到了城门之前。 因为要时刻防备北面敌人来犯,敦煌府的北门在四门中最为雄伟的一座,城门高达四丈八尺,阔三丈六尺。 平时为利于盘查,北门只开半扇城门让商旅通行,而且警戒和检查的级别很高。 每日北城门门口明处会有十来名税官和二十几名城门守卫把守,暗中更有一堆不少于百人的甲士隐藏在城门洞内,随时待命。 今天进城的商旅比较多,因为已经进入冬月了,所有的商会和商队都要返回城中,没有人敢在十一月到一月期间的大漠里出没。 一场大风、一场大雪,或者一场寒流,就可以把荒原地表之上所有活动生物的生命全部收割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三天后敦煌府将封闭所有城门,直到来年二月二才会重新开启。 今日当值的城门官,四十多岁,个头不高,一脸风霜,裹着一件老羊皮袄蜷缩在城门口唯一的一张太师椅上,晒着还算暖和的阳光,正在闭眼假睡。 此时日头已过了中天,城门官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长长的进城队伍,又看了看天色,不禁皱起了眉头,对站立在一旁的城门守卫招招手。 立刻有一个伶俐的年轻守卫跑了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城门官白了他一眼说:“说了一百遍了,叫我队长或头儿就行了,大人是叫那些有品级的官员,我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卫队长还真承受不起。” 伶俐守卫满脸堆笑地说:“头儿,叫您大人是兄弟们真心敬佩你的为人和本事!不是故意恭维你。” 城门官笑着拍拍伶俐守卫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的,可是如果被上官听到了就不好了,我是老人,大人们多少给个面子,不会处罚我。 可是抓住你们,他们可不会客气,判你个藐视军纪。轻了,脊杖三十,罚饷半年;重了,革除军籍,发回原籍充做苦力。” 伶俐守卫吐吐舌头说:“这么严重!头儿你别吓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乱叫你了。你有什么军务让属下去做,你尽管吩咐。” 城门官说:“你小子别贫,快去禀报守备大人,就说今天进城人数较多,是否延长进城时间,或者是打开北门双门。 如果守备大人答应了任何一个安排,你就说北门人手紧张,出于安全考虑,希望守备大人再加派一队人马相助。” 伶俐守卫又复述了一遍城门官的话,确认无误后,立刻赶去报信。 城门官又缩回自己的太师椅内,心想:“这几年大唐真是强盛多了,商贾活动每年都在增加,这是要迎来盛世了吗?呵呵,挺好,宁做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之前秩序良好的队伍出现了骚乱,很多排在后面的人向前涌来。 城门官大怒,立刻起身大叫:“来十个兄弟,带上家伙,随我去看看。” 第四十二章 敦煌府(中) 城门官非常生气,自他在敦煌府北门值守以来,已有十四年的时间,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捣乱,今天竟然有人敢制造骚乱,分明是不给他胡奇面子。 他决定今天抓住闹事的人,非要当场给予严惩,让在场的人都知道敦煌府官方的权威是不容人亵渎的。 同时,他也要借今天在场之人的嘴把他雷厉风行的手段传播出去,最好能传到上官的耳朵里。 十四年在同一个地方不挪窝,他也待够了,正好借此机会让上官看看自己的能力。 胡奇越往前走,前面的骚动越大,不过奔逃的人群看到一群城门护卫气势汹汹走了过来,大部分人都放慢了奔跑的脚步。 胡奇一把抓住一个跑在最前面的年轻人问:“后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都往前跑?” 那名年轻人也一脸的迷茫地说:“哦,大人,我也不知道,我看大家都在跑,也就跟着跑了起来。” 胡奇大怒,一脚把那名青年踹到了路边的沟里,从腰间拔出唐兵标配的腰刀,大吼一声:“都他么给老子站住,谁再敢乱动,一律打折腿!” 胡奇的嗓门特别大,因为长期练武的原因,中气充足,一声暴吼,方圆二十丈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部分人立刻停下了脚步,但仍然有几个没有眼色的笨蛋还在往前跑。 胡奇微眯双眼,抬起右手,向前挥挥手,身后立刻就冲出了六名高大的城门守卫,双手各持一根四尺长、儿臂粗细的木棒。 这些木棍如雨点般落在了那几名仍在跑动中的人头上和身上。 城门守卫下手狠辣,棒下一点都不留情,只听砰砰几声闷响,五名奔跑的汉子就都被打翻在地。 有三个人当场晕厥,还有两个身手灵活一些的汉子,避开了头部的重击,被击中肩膀或胳膊,也倒在了地上。 没有当场晕过去的两人反倒运气更差,当他们在地上哀嚎打滚时,不耐烦的城门守卫一拥而上,棒子如雨点般落下,打得他们头破血流、晕厥过去才收手。 城门守卫中还有人一边打一边碎碎念:“躲什么躲呀!本来只是挨一棒子的事情,回去休养三天就可以下地了,非要在这里哀嚎,这下好了,回去至少得躺半个月。” 这一幕直接震慑了全场,甚至把远处还在往这边跑的人都吓住了,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胡奇用阴冷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然后指着一位三旬左右、读书人打扮的青年说:“你来说,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读书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定地问:“是我吗?” 胡奇不耐烦地说:“对,就是你,看你还像是个明白人。” 那名读书人立刻得意起来,向左右的人群瞟了一眼,意思看着没,还是官老爷有眼光,一眼看出我是个明白人。 读书人清清嗓子,换上一口漂亮的关中话说:“禀告城门官老爷,晚生孙山,乃是咱们敦煌府北城良善人家,家中世代教书为业,今日出城是为了接一友人,……” 胡奇皱起了眉头问:“孙山,你可有功名?” 孙山一愣,脸上一红回答道:“晚生尚未考取功名,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胡奇怒吼道:“没有功名,就不要给老子啰嗦。我问你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你给我说这事就行了!啰里巴嗦的,这几十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孙山被气得满脸通红,指着胡奇颤抖着说:“大人,你你你怎么可以侮辱斯文?我虽然现在还没有功名,但我一朝中举,到时你非得仰视于我!” 胡奇没心思跟他啰嗦,挥一挥手,背后立刻有两名城门守卫上前,用手中的棒子好好与孙山讲理。 还好,这两个城门守卫顾虑孙山是个读书人,下手并不算狠,只是把这名孙山从现场打跑而已,并没有打晕他。 胡奇怒容满面,用阴恻恻的声音说:“谁能告诉我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一位五旬老者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抱拳说:“胡大人有礼了,这事小老儿知道。” 胡奇一看这位老者,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原来是许掌柜啊,怎么今天商队才赶回来呀?有两个多月没见你了,还没来得及跟你叙旧,就劳动你出来答话,这多不好意思呀。” 这名老者正是许九,他急忙说:“胡大人,您太客气了。配合官府工作,本来就是我等份内之事。 再说这场骚动正是小老儿的一位贤侄惹出来的,小老儿不得不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呀。” 胡姓城门官先是一怒,接着又是一喜。 怒的是许掌柜的这位贤侄实在可恶,在自己当值的日子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 喜的是许掌柜为人圆滑、八面玲珑,既然他肯出面当众揽下这个事情,说明事情本身不会很严重,而且他主动承担这场骚动的责任,私下里肯定有不少好处给他。 胡奇假作愤怒,拂袖道:“许掌柜,你也算是咱们敦煌府里有头有面的人,你那位贤侄确实有些孟浪了,竟然在城门前引发这么大的骚动,万一造成人员踩踏、挤伤,我怎么向城主大人和守备大人交代呢?” 许九急忙前两步,一把抓住胡奇羊皮袄的袖子,哀求道:“胡大人,乱子虽然是我那位贤侄引起的,但这事确实也不能怪他。 他可是刚为我们大唐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可惜路上遇到两个胆小的行商,没问清楚事情,就开始瞎跑,所以才引发了骚动。” 胡奇还未来得及回话,忽然觉得羊皮袄袖子下的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诶呦,还挺沉,两大条!掂着分量很足,似乎不是银子,难道是金子? 胡奇心中暗喜,但脸上依然保持着严肃认真,沉声说:“许掌柜,虽然你平时也算诚实稳重,但今日如果你有半分虚言,我会将你和你那位贤侄一同拿下问罪!” 许九急忙说:“胡大人,我许九一直都是以诚信待人著称,口中绝无半句虚言。 我那贤侄七岁就跟随一位异人上天山学习武艺,前些日子下山,独自一人从天山返回敦煌府,沿途斩杀了一百名西域马贼,现在想把这些首级献给敦煌府,献给大唐,以壮国威!” 胡奇眼前一亮,如果能证明真是大唐人一人斩杀百名西域马贼,确实可以当成一项功绩上报肃州道,上面的嘉奖肯定不会少,就连自己这个小小的城门官都会沾不少光。 他急忙问:“许掌柜,此事可不能乱讲,一定要千真万确呀!如果有冒功之嫌,我们两个都跑不了。” 胡奇话里的“我们”两字用的非常好,等于发现这样猛士的功劳,至少他也有一份,只要许九肯答应分功于他,他愿意帮许九向上禀报。 许九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呢,立刻说:“胡大人,多谢你慧眼识英雄,不如你随我一起去看看我那位贤侄,以便确定小老儿我确实没有吹牛。” 胡奇立刻点头:“对对对,许兄说的有理。那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现在就去看看那位斩杀百名西域马贼的壮士。” 当胡奇亲眼看到那两座活动的人头京观时,也不禁愣立在了当场,太具有视觉冲击力了! 每只骆驼背上都至少驼了50颗人头,那些人头都经过简单处理,大部分都还未腐烂,一个个长相穷凶极恶,一看发式就是西域马贼的打扮,即使是已经腐烂的人头,通过毛发的颜色也能确定是西域人氏。 其中至少有五枚首级,胡奇敢断定他们绝对在宿州道的通缉榜上出现过,好像还是赏金不菲的大盗、马贼,想来其他的人也不是作假。 五十颗人头,四百多斤,也只有骆驼才能驼起来,只是五十颗人头同时摞在一只骆驼身上,确实看着恐怖,难怪有胆小的人会望风而逃。 盯着眼前这些炫目的人头,胡奇感觉鼻端仿佛都闻到了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他拼命压住胃里到喉间喷涌的冲动,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 “呕……呕……” 背后有呕吐的声音传来,跟胡奇一起来的十名城门守卫,平时欺压起百姓来可是心狠手辣,但他们毕竟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京观。 十个人中倒有六七个呕吐起来,其中有两个脆弱的城门守卫,此时已经吐得单膝跪地,起不来了。 胡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呕吐欲望直接被他们勾了出来,就在他快忍不住的时候,突然看到许九带着一个个子不高的蒙面汉子走了过来。 胡奇急忙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呕吐的感觉,抢上两步说:“许兄,这位贤侄就是斩杀百名西域马贼的英雄吧?真是幸会幸会。” 黎茂有些不能接受被一个男人抓住手的感觉,急忙把手从胡奇手里抽了回来,沉声说:“大人谬赞了,我只是尽一个唐人的本分,何来英雄之说。” 胡奇先是一愣,立刻换上了一副钦佩的表情说:“贤侄说的有理!但在你眼中很小的本分,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眼睛里,那就是民族大义、民族气节,我不得不替饱受马贼侵扰的敦煌百姓感谢你的高义。” 黎茂只好说:“多谢大人夸奖!我也借大人的官声,向今天被惊扰的各位乡亲父老诚挚道歉,在下确实思虑不周,本以为排出两座京观是为我大唐扬威域外的好事,可没想到却让大家受到了惊吓,实在对不起!” 说完,黎茂向做了个四方揖,每个方向的人都拜到了。 其实经过胡奇一番镇压,大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慌乱了,再加上知道骆驼背上的人头都是被唐人斩下的西域马贼的首级,立刻觉得恐惧感也下降了很多,甚至还有很多热血青年觉得这位百人斩的蒙面青年才是真正的好汉子。 立刻有一位六旬的老汉站了出来:“壮士何错之有,身为唐人,为国杀贼,不但无错,还应有功! 我们唐人首重军功,今天这位小兄弟立下如此大功,还望胡大人据实上报城主大人和守备大人!老夫代乡亲们谢谢你了。” 周围的唐人纷纷附和,集体向胡奇请愿。 胡奇此时怎能不表现一下,立刻上前扶起一躬到底的老汉说:“老伯,您放心!我胡奇一定不会忘记您老和乡亲们的嘱托,定要让英雄的事迹传遍整个肃州道、传遍整个大唐国!” 第四十三章 敦煌府(下) 胡奇发表完慷慨激昂的讲话后,接着回身指着两名手下说:“你二人分别将此事上报城主大人和守备大人,此刻就跑步前去,不得耽误。” 又指着另外两名手下说:“限你二人一炷香的时间内找出最先逃窜的两人,他们涉嫌制造混乱、故意冲击城门之罪,必须予以重罚!” 又指着剩下的手下说:“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把英雄的骆驼牵到路旁,立刻开始疏导人群,恢复正常的进城速度。” 下达完这些指令,胡奇向四周人群一抱拳说:“各位父老乡亲,不是胡某人气量狭小,非要让人追究造成骚动那两人的罪责。 我恨的是,他们身为唐人,却毫无胆气,稍微接触一下杀伐景象就吓得望风而逃,如果不给予惩罚,会有更多的唐人效仿他们。 如果唐人失去血性,还有谁能来保护我们的国家和家园,还有谁来保护我的妻儿老小,所以一定要时刻提醒每一位唐人自己的职责,大家说是不是?” “是!大人说的太对了。” “最看不起这种胆小如鼠的家伙了!” “安定日子过得太久了,该敲打敲打他们了。” “……” 胡奇对自己刚才慷慨激昂的讲话非常满意,看到现场秩序迅速恢复后,又大声说:“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大伙加快进城速度,不要拥挤、也不要慌张,我已经向城主大人和守备大人申请延时开放城门或开双门进城了,今天不把任何人落在城外面。” 大家纷纷称赞胡大人的仁义和细心。 胡奇忙完这些这些琐事,急忙带着黎茂和许家商会从排队进城的队伍身侧走过,他这是要带着黎茂他们提前过关,明显是滥用职权的加塞行为。 但此时没人敢多说一句话,因为那两座移动的人头京观过于壮观,所有看到的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不再敢说话了。 等胡奇带着黎茂一行人来到城门口时,城门此时已经开了双扇,门口的税官和守卫增加了至少一倍,还有一支二十人的轻骑兵立于城门附近。 此时一个身材矮胖、千总打扮的武将正端坐于马上,他一直等到胡奇他们靠近,才跳下马背满脸堆笑、热情地走了过来。 胡奇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来欢迎自己的正是守备大人手下二十四名步军千总中排名前三的黄千总。 没想到人头京观这件事情竟然如此令人瞩目,劳动黄千总亲自来看情况,如果能得到黄千总的推荐,那自己的升迁就有望了! 胡奇满脸堆笑的迎了过去,他正准备开口说话,就看到黄千总快步的与他擦肩而过,过去一把抱住那位蒙面的汉子,用力的拍击蒙面汉子的脊背说: “黎兄弟,真是你来了,我听见他们上报有这么生猛的人物出现,我立刻猜到就是你,所以为兄立刻向守备大人申请出来接你。一别月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黎茂被黄守备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急忙说:“黄千总,在下只是按您的指导,斩杀了百名西域马贼,以换取唐国国籍,剩下的事情还望您多照顾。” 黄千总松开黎茂,按着黎茂的肩膀认真地看了看他,又把他的面巾扯下说:“黎茂,怎么你也叫我黄千总,你要还这么见外,我真得生气了,从今天开始,你只能老老实实地叫我一声黄大哥。 兄弟,脸上戴这个劳什子干什么?好男儿靠得是手底下的功夫吃饭的,又不是靠脸吃饭,你今日之壮举很快就会传到肃州全境,看谁还敢笑话你的相貌。 不过别说,你小子的伤好像有好转的迹象,要是全好了,说不定还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呢,嘿嘿,为兄到是很期待。” 胡奇听到黄千总这么说,心一下就凉到了底,原来这小子还有黄千总这样的旧识,看来自己想在此事上沾点光,势必登天都难。 黎茂尴尬地拉上面巾说:“黄大哥,你别取笑小弟了,我不求变得英俊潇洒,只要能把我这脸上的伤治好,我就感激不尽了。” 黄千总拍拍黎茂的肩膀说:“没问题,上次拜访兄弟的时候是在大漠中,为兄没有救治的手段和药材,所以就没敢多嘴。 现在你来到了敦煌府,军中的好医师多着呢,肯定能治好你的伤。走走走,你先随我回军营,我随后把你推荐给守备大人,保你前程万里。” 黎茂急忙说:“黄大哥,你别急,我这次是随叔父一同进城,说好了要住在他家,这会儿临时变卦也不好,再说军营这么神圣的地方,我一个没身份的人住进军营,恐怕会影响大哥的仕途。” 黄千总有些诧异地问:“兄弟,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叔父了?我怎么不知道?” 黎茂急忙把身后的许九拉了出来说:“黄千总,这是我刚认不久的叔父,如果没有他的一路相助,我从天山上下来,想要越过茫茫瀚海沙漠来到敦煌府,恐怕就没这么顺利了。” 黄千总皱眉看着许九,感觉有些眼熟,但是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是谁。 许九急忙抱拳说:“黄大人,小人许九,许家商会的掌柜,您今年六月的时候还和范守备一起去我家喝过酒!” “噢~~!”黄千总一脸惊讶地说:“哎呀,原来是许掌柜呀,恕在下一时眼拙,竟然连你都没认出来,该死该死,你千万不要生气。 既然黎兄弟认许掌柜做了叔父,我倒是不便强行把他带去军营。那这样吧,黎兄弟先住在许掌柜那里,改日我再去许掌柜家找你。” 黄千总之所以自己申请出来,就是想提前拉拢和示好黎茂,好让他优先加入自己的步战营,如果自己的不战营中有黎茂这样的好手,绝对可以在敦煌府所有步军战营排名第一。 可没想到黎茂竟然和许九相熟,而这个许九又和范守备关系密切,所以他决定先打探一番再做决定,说不定通过黎茂、许九还能加强自己和范守备之间的关系呢。 黎茂连连道歉,对于自己的爽约,他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黄千总还算有些气量,并未追究黎茂的责任。 不过黄千总此刻有种被人截胡的感觉,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直到他看到在许家商队的马车上里坐着一个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的小姑娘后,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终于明白黎茂为何不肯跟他回军营了。 黄千总压低声音对狸猫附耳说:“兄弟,哥哥我知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许掌柜家的闺女长得十分心疼,你要好好把握,不要辜负了人家,哥哥我就不耽误你的人生大事了。” 黎茂被黄千总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也只好装傻,点头应诺,连连感激。 黄千总又抬高声音说:“不过兄弟,你今天带来的两只骆驼得先交给我,城主大人和守备大人都想看看这等奇观,不知兄弟是否愿意交于为兄。” 主意打定,黄千总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直接开口索要那两只骆驼。 黎茂之所以要做两个人头京观,主要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他斩杀了百名西域马贼的事实,避免自己进入敦煌府后被人暗算。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着这两只骆驼也没有什么大用,不如交给黄千总,也好落个人情。 黎茂忙说:“黄大哥,这两只骆驼和它们背上的京观本来就是小弟献给敦煌府的礼物,大哥不要客气,你现在就可以牵走。” 黄千总又和黎茂、许九客套了两句,立刻以军务繁忙的理由告辞,带着两只骆驼京观和他手下的二十名轻装骑卫走了。 胡奇看到黄千总亲自出马都没有把黎茂接走,啧啧称奇的同时,也加深了对黎茂和许九的敬畏和戒备之心。 胡奇立刻安排城门守卫为许家商队提前办理进城手续,还胁迫当值的税官也给予方便。 北门税官只好意思了一下,收了每个人五个铜钱的进门人头费,就开闸放行了。 胡奇更是亲自将黎茂一行送过了长长的城门甬道,这条高四丈、宽四丈、长近二十丈的漆黑甬道内,常年不见阳光,里面比外面更加冰冷彻骨。 黎茂一进入甬道就有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立刻气贯双目,凭着一双夜眼看清了甬道内的构造。 甬道两侧的墙体上,向内掏出了两排空间,大概有七八尺深,一百位位重甲力士就分坐在两侧墙体之内。 这些甲士都是身着黑盔黑甲,还有黑色的护面罩,全身上下除了眼睛,所有的地方都披着重甲,每个人的脚边都放着利斧重锤,每一件都在三十斤以上。 这些重甲之士仿佛不存在一般,彻底地融入到了黑暗之中,他们呼吸悠长平稳,很多人从城门经过很多次,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才是北门真正的守卫力量,如果敌人趁乱偷袭北门,这一百名甲士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堵住城门,为后方的将士们争取足够应变和反击的时间,这些才是真正的死士。 黎茂能感觉出他们身上的杀气和煞气,不禁对唐人的武勇深感佩服。 很快,胡奇、黎茂和许家商队的人就走出了甬道。 胡奇只能把他们送到这里,因为他是今天的值守官,不能擅离城门附近,否则就是重罚。 胡奇和黎茂、许九道别,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提功劳的事情。 看着黎茂和许家商队远去的背影,胡奇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良久长叹一声,都怨自己没那个运气吧,回头继续去城门组织进城事项才是自己该做的事情,关于黎茂的事情,他决定尽快忘掉。 黎茂和许九他们又向前走出一段距离,拐过了几条街道,许九才忍不住说:“贤侄,那个黄千总八面玲珑,你以后得提防着他。” 黎茂笑着说:“过一阵子,小侄就要和九叔一起去南方了,在这之前我尽量不得罪他就是。” 许九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说:“还是贤侄看得清楚,不过可惜了那两只骆驼京观,如果是你亲自送去,功劳至少可以大一倍。” 黎茂说:“敦煌府对我来说,只是人生中路经的一处客栈罢了,我又不会在这里落户发展,没有什么可惜的。” “嗯嗯,没想到贤侄竟然如此豁达,是九叔着相了。不过贤侄,刚才你过甬道时,有没有觉得阴森恐怖?” “九叔,甬道里藏有秘密,你不要想着去探究,那些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马上要走了,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哦,好,我都听贤侄的,对了,前面不远就是咱们许家商会所在,等我交代一些事情,就带你去后宅休息。” “多谢九叔照顾。” “诶,自己人客气什么。贤侄,……” “……” 第四十四章 阿离闭关 涂山紫衣素来性格恬淡、与世无争,她这种性格在妖修里非常少见,所以才能心境平和、很少烦恼。 千年来最令她头疼的事情就是遇到了那个人族修士璇玑子,不过还好,璇玑子纠缠了她几天,很快就离开了轩辕坟。 最近涂山紫衣又碰到了让她头疼的事情,那就是阿离异常的表现。 阿离自上次听完玉衡大师的讲座之后,修炼明显变得更加刻苦! 以前阿离只在上午和下午两个时段修炼,其他时候会找涂山紫衣学习其他技能。 而现在阿离整天都在静室内度过,除了吃饭,阿离几乎是不露面的,更不要说出洞府了。 修炼是需要刻苦和努力,但妖修天性懒散,阿离以前的修炼强度就已经很大了,现在更加刻苦,涂山紫衣担心她急于求成、贪功冒进,万一走火入魔,将会毁了她的绝好资质! 这件事情涂山紫衣已经上报给三位老祖,但三位老祖告诉她不要着急,认真观察、时刻留意阿离的动向就可以了。 涂山紫衣认真观察了几天,没有发现阿离的异状,却惊奇地发现阿离的修为每天都在进步中。 今天,阿离突然又提出希望可以闭关几天,而阿离之前从来没有闭关的经历,涂山紫衣决定跟阿离好好谈一谈。 “阿离,最近你练功非常认真和刻苦,阿姨感觉非常高兴,不过阿姨还是有些担忧!”涂山紫衣总算在吃早饭时找了个说话的机会。 阿离扒了一口饭,有些奇怪地问:“紫衣阿姨,阿离认真练功,何喜之有,何忧之有呀?” 涂山紫衣说:“傻丫头,阿姨喜的是阿离天赋出众,却能坚持刻苦勤勉,忧的是怕你急功近利、留下隐患!” 阿离放下碗筷,甜甜的一笑:“紫衣阿姨,您放心吧,阿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修炼之路要循序渐进,没有太多捷径可以走,阿离不会做冒险的事情。” 涂山紫衣点点头说:“你知道就好,现在离元旦大比只有不到五十天的时间了,阿离对新得的灵器掌握如何?对大比可有信心?” 阿离郑重的说:“阿姨,我已经完全掌握了两件灵器,您教我的那些功法和技巧,我已经全部练熟,最近打坐修炼时,感觉自己就要突破妖丹期圆满境界了!” 涂山紫衣面色有些凝重说:“阿离,元旦大比时,你的对手至少也是金丹期,仅仅是妖丹期圆满还是远远不够的。 修真比斗不是生死相搏,越阶挑战的难度大,不过以弱胜强的案例有,但越境挑战,鲜有获胜的案例。 你在元旦大比前至少得达到妖丹期巅峰,这样你才有机会战胜金丹期初阶的对手,如果遇到金丹期中阶的对手,你就放弃吧。 只要你在元旦大比中胜上金丹期对手一两场,就可以堵住所有舆论的声音,为自己争取一个好的修炼氛围。” 阿离认真地点头说:“紫衣阿姨,为了不给老祖和你丢人,阿离决定从今天起开始闭关,争取十日之内突破妖丹期圆满。 这样我就可以接受‘银魂之魄’的醒脉仪式了,如果能成功觉醒血脉之力,立刻可以再晋阶一个小境界,达到妖丹期巅峰,到那个时候,阿离就有实力去挑战金丹期的师兄、师姐们了。” 涂山紫衣颇有些惊奇地问:“阿离,这些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老祖们提前告诉你的?” 阿离说:“紫衣阿姨,阿离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少年了,我知道学习和阅历也是一种实力,所以最近我看了您珍藏的很多典籍,感觉自己提升得非常快,刚才阿离说的这些,全部都是从书里看来的。” 涂山紫衣非常高兴:“阿离真厉害,整个轩辕坟宗门内爱看书的人不多。没想到阿离竟然能看懂人族的文字,读书是个好习惯,你一定要继续坚持,如果阿姨这里的书都看完了,你还想看别的书就跟阿姨说。 轩辕坟藏经阁内收藏了大量的各族典籍,尤其是人族的典籍居多,都是轩辕皇帝一脉的正统传承和收藏,内容深邃、包罗万象,对于你的修炼和眼界提升有非常大的帮助。” 阿离也非常高兴:“紫衣阿姨,那太好了,等元旦大比完,阿姨一定要带我去藏经阁见识一下,阿离现在对所有的知识都感兴趣。” 涂山紫衣说:“没问题。阿离,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闭关呢?” 阿离说:“吃完早饭就去,争取早日晋阶妖丹期圆满,早日接受银魂之魄的醒脉仪式,阿姨你说行吗?” 涂山紫衣起身说:“那好,我去给你准备闭关的东西,等你闭关了,我就去向三位老祖禀报,给你准备银魂之魄的醒脉仪式。” 两人快速吃完早饭,起身去做准备了。 两刻钟后,阿离进入了静室,涂山紫衣为阿离准备了很多的丹药和灵石,都是族群提供的,阿离的份例终于被长老会批了下来,按照各脉种子选手的一半份例给予配发,如元旦大比能取得较好的成绩,则会按照全额补发。 阿离并不在意这些修真资源,她的褡裢里有足够她修炼到化神期的修真资源,她此时最关注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能晋升妖丹期圆满。 阿离达到妖丹期高阶已经快一个月了,最近感觉又到了晋阶的时候,但迟迟不见突破,她也有点着急。 如果轩辕坟的同门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一定会被活活气死,正常妖修,妖丹期各阶段的修炼时间少则一至三年,多则十年八年,像阿离这种以月计时的妖修几乎没有。 阿离最近看了很多的典籍,对境界和修炼有了更深的了解,也知道自己不能着急,但是现实中内外部的压力让她不得不逼着自己更加勤奋。 三个灵器和阿离相处的越来越融洽,每日一同修炼育灵大法,对双方都很有帮助,现在云罗伞和幽冥爪虽然还不能说话,但已经可以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一叶障目更是将傀儡境界完全巩固了,开始尝试突破至阴灵境界。 而神秘空间和石台好像也在持续复苏之中,阿离现在已经掌握了回到石台上的方法,不再需要每次将精神力耗尽才能进去。 阿离闭关后,很快就凝聚精神力进入了神秘石台之上,此时神秘石台比一个月前精致了很多,之前粗糙的地面变得平整了很多,不再是凹凸不平。 尤其在平台的中间,还形成了一个五尺大小的圆形石台,上面非常平整,正是阿离平时打坐修炼之地。 阿离发现在神秘石台上悟性会提升很多,境界修炼的速度远快于在外面修炼,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对身体的锻炼效果很小,境界提升后,还得专门修炼体魄,才能让身体内外部的境界达到统一平衡。 今日,阿离和三件灵器再次进入神秘空间,按照惯例向石台问好请安后,阿离盘膝坐在那个圆形石台上,用意识与神秘空间沟通着: “仙器大人,我今天准备闭关冲击妖丹期圆满境界,还请您护法和指引。” 石台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而是通过红色光幕放出了大量的红色光雾把阿离和三件灵器包裹在中间。 三件灵器舒服地就差呻吟出来了,而阿离也觉得自己的魂魄体像浸润在温暖的泉水中一样,很快就进入了冥想修炼之中。 显化洞中,涂山紫衣将阿离的近况和之后一个半月的修炼计划上报给三位老祖,三位老祖对阿离的表现非常满意。 三人稍微一商量后,大老祖对涂山紫衣说:“紫衣,关于阿离的醒脉仪式还需要保密,我和二老祖、三老祖商量了一下,决定不申请轩辕坟的修真资源,此次醒脉仪式完全由九尾狐族自行承担,你去和紫熏说一声,开启九尾一脉的内库,准备相关材料,不得有误。” 说完,大老祖取出一枚玉简扔给了涂山紫衣,涂山紫衣领命而去。 待涂山紫衣出了显化洞后,三老祖急忙抱拳说:“大哥,你果然棋高一筹,之前你把阿离推到风口浪尖,小弟我心里没少怪你。 原来你是提前布局,想要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高明高明。” 大老祖悠悠说:“如果不是五百年前九尾狐族败于青丘狐之手,四百年前涂山悠悠又远赴人族,让我们九尾狐族元气大伤,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来算计其他两脉,我坚信轩辕坟必须得在我们九尾狐族的领导下才能真正强势崛起。 所以,二妹、三弟,这次醒脉仪式一定要做的隐秘,而且要必保成功!” “是,大哥!” 为元旦大比准备的人不止阿离一个,除了原来的三位种子选手,还有一些想在大比中崭露头角、给长老会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也不在少数。 更有一些心理阴暗的人,祈祷自己能在元旦大比中碰到阿离,好一举扬名立万。 涂山冲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比试,因为他占据轩辕坟元婴期第一高手的位置已经有些年头了,目前还没出现可以与他正面一战的对手。 他现在最担心的反倒是阿离,但是最近阿离一直在闭关,他也没见过阿离,问涂山紫衣,涂山紫衣也不告诉他具体情况。 所以今日当完值后,涂山冲就赖在涂山紫熏的首座府里不走,涂山紫熏诧异地问:“涂山冲,你今日很闲吗?为什么当完值了,还赖在我这里不走?” 涂山冲嘿嘿笑道:“首座,我就是想打探一下阿离近况,毕竟那是我亲表妹,马上要元旦大比了,她需要越境挑战金丹期,我害怕她被人欺负呀。” 涂山紫熏白了他一眼说:“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阿离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元旦大比前她应该能到妖丹期巅峰,再加上两件极品灵器在手,越境界打败几个金丹期初阶修士还是有可能的。” 涂山冲眼前一亮说:“哦?这么说,老祖他们已经安排好了,第一二轮都给阿离安排弱一点的对手,这样我就放心了!” 涂山紫熏沉下脸说:“少胡说,元旦大比是一场公平、公正的大会,根本不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你问完了吧?快滚吧。” 涂山冲哈哈大笑道:“还是你们这些高层会玩,我不得不服,哈哈!哎呦,首座,你别拿东西丢我呀!” 涂山冲抱头鼠窜,险些被打得头破血流。 涂山紫熏看着涂山冲离去的背影叹道:“涂山悠悠,你还好吗?我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 第四十五章 顶缸一二三 天火现在很沮丧,他觉得自己太不适合闭关修炼了。 平时修炼也算神速,为什么一开始闭关就状况不断?闭关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昏迷了两次,最糟糕的是之前已经有些想起来的记忆,经过第二次昏迷,竟然全部消失了。 璇玑子自然能看得出徒弟的苦恼,只好安慰天火说:“徒儿,你不要着急,也不要气馁,最近你是操之过急,才会状况连连。 你已经非常优秀了!虽然一个月内你昏迷了两次,但是你也成功地突破了两个小境界,目前已经是炼气八转的境界,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你修炼到练气九转了。” 天火撇撇嘴说:“师父,如果我只为追求练气九转,即使躺着不动,三个月也能到练气九转的境界,徒儿这次闭关,可是为了追求突破极数。 闭馆前我刚看了一本秘闻,才知道修为境界‘九’为极数,但在极数之上,还有破数,‘破数为十二’,取破而后立的意思。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跟我提极数,以后我的目标就是‘十二’。” 璇玑子啪啪啪鼓起掌来:“天火乖徒儿,你最近眼界和知识都增长得很快嘛,还知道极数之上的秘密,看来你还远远未到极限,还有很多潜力可挖。” 天火洋洋得意地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我之前虽然看到过‘破数’一说,但是一直没有在意,以为那只是修真界诸多传说中的一个罢了。 直到我重修一百零八脉,贯通断脉、打通任督二脉后,才真正理解破数的意义,那是一种可以凌驾于极数之上、碾压凡俗的力量! 我现在只是达到拓脉期破数,效果看得还不明显,如果我能一直突破下去,每个境界都能达到破数,等我晋级到金丹期时,我估计都可以和元婴期高手抗衡。 所以师父,我准备重修融海期!在任督二脉打通之后,我能感觉到现在体内拥有的五湖四海九重极数气海之上,还有数层气海影影绰绰,需要我去重新开辟。” 璇玑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徒儿,你还能感觉到几层气海的存在?” 天火认真感受了一下说:“应该还有三层,但我没把握全部开辟出来。” 璇玑子倒抽一口凉气说:“五真湖、七武海,加起来刚好十二层气海叠加!徒儿,你这是要逆天呢!这可是传说中金仙才有的境界!” 不光璇玑子大惊失色,躲在房顶上偷听的四件灵器也同样倒抽一口凉气,璇玑剑、玉净瓶和庆华殿明白极数之上的意义,那就是天道的力量了,而炼器炉灵智尚未全部开启,只是跟着大家凑热闹。 突然,璇玑子抬高了声音:“大哥,你们四个快给我下来!一起想办法,看如何让我徒弟重修融海期。” 四件灵器没想到璇玑子早知道他们在房顶上偷听,互相尴尬地对望一眼,一起飞进了屋里。 玉净瓶灵抢先说话:“璇玑子,你把我们叫下来,有何事呀?” 璇玑子翻了他一眼说:“你们几个已经偷听半天了,我和你们知道的一样多,不要明知故问!现在我徒弟要重修融海期,冲刺破数境界,你们可有什么好建议和方法吗?” 璇玑剑灵沉吟了一下说:“破数境界,我等也只是听说过,根本也没见过,让我们出谋划策,实在是强人所难,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保护天火的安全。” 玉净瓶灵说:“璇玑子,天火不需要改练别的心法或功法,他自己的知守天下式已经是最厉害、最独特的心法了。” 炼器炉开合了几下炉盖,意思认同璇玑剑和玉净瓶的观点。 璇玑子看庆华欲言又止,急忙问:“三姐可有什么好方法?” 庆华犹豫了一下说:“也许把庆华殿下的灵石柱子内加入极品灵石,可能会多一些成功的概率,毕竟极品灵石不仅仅有快速补充灵力的作用,它里面还带有一丝天道之力。” 璇玑子脸上颇有些肉痛的表情,他手中的极品灵石本来就不多,上次修复庆华宫已经用去了一枚,现在又要拿出七枚,怎么能不心疼呢? 璇玑子没说话,现场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人催璇玑子,因为像极品灵石这种宗门重要物资,一次使用这么多,作为掌教肯定得多考虑一会儿。 毕竟任何一个门派不但要培养天才弟子,也需要有普通弟子,否则这个门派根本无法运转,所以很多宗门的掌教也不能一手遮天、一意孤行。 过了良久,玉净瓶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说璇玑子,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婆婆妈妈,我知道一次投入这么多极品灵石让你很为难。 但是你想过没?极数之上必会引发天道之力,上次我们几人受天道之力洗礼,实力都提升了很多,如果这次天火还能引动天道之力,恐怕我们几个还能受益。 天火突破极数、未来潜力无限,你短期内晋阶到化神期中阶,我们几个实力再进一步,那七块极品灵石用的绝对值,别犹豫了!” 璇玑剑灵、庆华纷纷表示同意,炼器炉还不能说话,又开合了几下炉盖,意思同意。 璇玑子认真推算了一下说:“好!要干就干票大的!到时候把璇玑派所有的二代弟子都拉进庆华殿第一层中,让他们一同感受天道之力的威力,只要他们稍有感悟,我们就会稳赚不赔了!” 玉净瓶灵鼓掌大笑:“胖子,这么久以来,你就今天这几句话最能体现你是一个大宗门的掌教,非常对我的胃口。” 璇玑子屈指一弹,一道凌厉的真元之力直接击中玉净瓶灵,把他从玉净瓶上击落下来。 璇玑子一脸不屑地说:“我最讨厌别人叫我胖子了,你下次再敢胡叫,定要好好收拾你。” 玉净瓶灵哼哼唧唧地重新飞回玉净瓶上,额头上青紫一片,泫然若泣地说:“该死的璇玑子,你怎么也比我厉害了?难道璇玑派的化神期高手里,就属我的实力最低了吗?” 璇玑子吹了吹手指头说:“嘿嘿,可惜你不知道贫道才是璇玑派里资质第二高的人!上次借助天火的天道之力,我不但功力增进,还悟出了一项神通--‘惊神指’,专克各种器灵,你以后给我小心点。” 玉净瓶灵再也不敢多嘴了,只能感叹人族真是得天独厚,悟性确实比其他种族高出不少。 璇玑剑灵突然又说:“璇玑子,天火每次突破极数,都是逆天而行的大事,必然引动天道之力,偶尔为之可能不会引人注意,但是经常出现天道之力的踪迹,肯定会被有心人关注到,怕他以后对天火不利。” 璇玑子皱眉说:“这也是个亟待解决的事情,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天道之力掩藏起来吗?” 庆华说:“能引动天道之力的事件很少,只要是修道之人,如果发现了天道之力的迹象必然会来探查一番。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说法,如果不能处理好天道之力的事情,天火可突破极数的秘密立刻会传遍整个东胜洲。 到时,会有势力想尽办法掳走天火,作为修真研究的对象;还会有人来暗杀天火,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扼杀在成长前。以后天火的处境会非常危险,凭我们几个很难保住他。” 玉净瓶灵一脸不屑地说:“我们几个对付不了的至少也得是地级门派,我不信他们会这么无耻地上门闹事。” 璇玑剑灵摇头说:“老二,你太天真了,只要随便来个大乘期或洞虚期的高手,说要收天火为徒,你觉得我们能以什么借口拒绝人家? 他们这些人都是控制修真界舆论的高手,随便给你扣个埋没人才、固步自封的恶名,就会让璇玑派的发展进入困境。 然后,那些大宗门还是会把天火强行带走,对外宣称是为了不让天火的天赋被埋没了! 这样行侠仗义的行为必然还会获得同道的一致好评,这就是无比现实的修真界,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 玉净瓶灵心说:“我是怎么来璇玑派的?当时不也是被逼无奈吗!但是我现在在这里待的很开心,看来璇玑剑灵说的真是一针见血!” 天火之前只是默默听着,这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了:“师父,不知道灵器晋级到先天灵器会不会引动天道之力?” 璇玑子眼前一亮说:“灵器晋级到先天灵器会引动先天之气,算是天道之力的一种,这是个好思路,你继续往下讲。” 天火说:“我想到两个方法,如果双管齐下应该可以成功。 第一,既然我们的阵法无法阻挡天道之力外泄,那索性就不从这个角度上考虑,我们能否做一个阵法,让天道之力看起来像先天之气? 第二,我们还需要有人来扮演这件新晋级的先天灵器。” 所有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玉净瓶灵,玉净瓶灵大急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都晋级好几百年了,你们可不要逼我装新人去骗人噢!” 所有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玉净瓶灵嘿嘿冷笑,玉净瓶灵觉得自己额角的汗都淌下来了,最后他颤声道:“我真的不合适,我的性格和脾气你们是了解的,让我装新出生的乖宝宝,绝对不可以。” 庆华说:“二哥,你能有些担当不?璇玑剑大哥已被大家熟知,总不能说是他刚晋级吧?我境界又不够,冒充不了先天灵器,炼器炉就更没资格冒充先天灵器了,不是你是谁?” 玉净瓶灵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不行,那就等于让我去给天火当替罪羊,万一有人把我抓走了,肢解成一堆碎片,我和谁说理去?” 璇玑子依然笑眯眯地说:“那好吧,既然你都不同意,我们就没必要冒这个险了。天火,收拾收拾东西,我们不闭关了,谁爱练谁就去练,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明天起开始好好休息。” 说完,天火十分配合璇玑子的指令,立刻起身收拾起东西来,又上演了一幕父子情深、慷慨赴义的故事。 玉净瓶灵急忙拦住璇玑子和天火说:“别介呀,大哥、天火,你们两个别冲动呀,我答应还不行吗?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璇玑子拍着胸脯说:“能答应你的,我绝不含糊,不能答应你的,打死我也没用。” 玉净瓶灵只好说:“第一,我不希望你们把我打扮的奇形怪状,也不要让我在人前卖萌装傻;第二,这次天火重修融海期,我要求离他最近,贴身保护他! 你们答应我这两个条件,我就答应你们的条件。” 庆华撇撇嘴说:“二哥还不是想多沾点天道之力的光,直接说就完了呗,说了这么半天的废话。” 璇玑子立刻拍板说:“如果只有这两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 玉净瓶灵看璇玑子答应的这么干脆,觉得自己条件提少了,想要再追加条件,可是璇玑子已经不理他了。 他要和璇玑剑灵、庆华去研究如何布一个幻术大阵,让所有人都以为天道之力就是先天之气。 璇玑子刚要踏出房门,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说:“玉净,我们三个去研究怎么搭建幻术大阵,你从此刻起,就要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地跟着天火,要不会错过机缘的。” 玉净瓶灵有苦说不出,示意他们快点走。 等他们走远,玉净瓶灵立刻变得凶神恶煞地对天火说:“天火,你个坏小子,为什么要拉我出来顶缸?” 天火一脸诧异地说:“没有呀,二师伯,你是不是误会了?” 玉净瓶灵说:“你想出这么损的招,不就是在坑我吗?” 天火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不是的,我绝对不会专门坑二师伯。因为我未来突破极数肯定不止这一次,二师伯最多能替我顶一次缸。 下一次,我突破筑基期极数时,自然会有三师伯出来顶缸,再下次,那就是炼器炉出来顶缸了,哈哈,反正跟我没啥关系。” 炼器炉表示很无奈,自己还在旁边呢,天火竟然敢把算计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太无视于自己的存在了。 而已经到了别的房间的庆华,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打了个冷战。 第四十六章 璇玑初雪 下雪了! 北方的雪总是在万籁俱静的时候悄悄地来,或洋洋洒洒,或狂暴肆虐,但是不会打扰人们的睡眠,像是为了给人们一个惊喜似的。 早晨起来,推开房门,放眼望去,山林里、田野中、屋顶上,全部被白雪涂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这样的雪天,除了孩子,没有大人愿意出门。孩子们看到下雪后,总会有莫名的兴奋,他们会欢呼起来,相互告知:“下雪咯~~”。 可是刚一出门就冻得鼻子一酸,浑身发抖,立刻又跑回房去,加上一两件衣物,过不到半会儿就又跑出来看雪。 踩着厚厚的白雪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感觉韵律十足,有孩子会在无暇的雪地上踩出一长串脚印,或是各种喜欢的图案。 只一会儿功夫,就看到很多的孩子出门开始堆雪人、打雪仗,还有一些被自家孩子拖出来的无奈大人,只矜持了一会儿,也会变得像孩子一样欢快。 南方的雪和北方的雪不同,南方的雪美丽而短暂,不会与尘世做太多的纠缠,在美丽绽放之后,携一份尘世的喧嚣,从容而散淡地隐退。 南方的雪细腻与轻浅,多是趁着薄暮时分赶来,是那般的沉醉而又茫然,抒情而又婉约。雪松叶尖上停留的雪花,像一群无忧的小鸟,踩在墨青色的松针上轻舞。 倘若不是极冷的冬天,南方是少有雪的。就是下雪,也常是夹在雨里,一忽儿就遁了行迹,比彩虹流岚还消散得快。 雪后最可爱的莫过于天空,澄澈、碧蓝,像孩子童真的眼眸。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变得圣洁纯净,宛如到了仙境一般,让人欢喜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即使大雪让经冬的花木凋落了不少花叶,也让人不忍再去责怪雪的粗鲁了。 雪远道而来了南方,入乡随俗,也变得潮湿,南方的雪轻易不敢打雪仗,更不用说在雪里打滚儿了。即使再小心,在南方的雪地里走一圈,也会变得浑身潮乎乎,需要及时烤火保暖。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样的天气,最好是聚三五好友,一起饮温酒、谈纵横,微醉微醺,躺在床上,神思飘举,逸兴遄飞,一切都会变得极为美好。 苏幸、君莫扰、韩艾三人围炉夜饮了一晚。 苏幸醉眼朦胧地说:“这场雪有点大了,看来今年唐国和明国的日子不好过了。” 君莫扰问:“二师兄为何知道?难道有消息传来?” 韩艾说:“四师兄,你以书画称绝,但在杂学上,二哥确实执璇玑派之牛耳!让我来猜一猜。 二师兄的意思,今年冬天冷得太早,十一月刚过一半,云滇省都开始普降大雪了,可见西面和北面的雪下得更大。 那些蛮邦异族的日子肯定更为难过,蒙元、西域、西蕃、后金肯定又要南下、东进,躲避白灾,唐国和明国的边境压力肯定骤增,那是生存之争,无关于正义,所以外族会打得很坚决,绝不后退。” 君莫扰赞叹道:“果然事事洞明皆学问呀,看来我这几年原地踏步惯了,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多谢二师兄和七师弟指点。” 苏幸说:“老四,我前几日跟你发过同样的感慨,一想到小师弟那种妖孽,我就觉得自己老了,再不努力做点什么,就没有人会记起我们了。” 三人突然都沉默下来,眼睛飘过窗子,望向了后山,那里的雪更厚,理应更冷,可是现在确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武痴和陆启明打着赤膊,带着近两百名大汉正在后山热火朝天地清理着积雪。 这么寒冷的天气了,所有冬训的汉子都只许穿着单衣单裤,冻得哆哆嗦嗦。 云滇省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雪,尤其是宛水县、璇玑山一带,常年四季如春,一年最多冷上二十来天,基本上在腊月和正月相交的日子,那几天在家猫冬就可以了。 平时,冬天最多穿上两件中衣就可以对付过去,可是今年云滇省的冬天来得太早,刚刚进入十一月中旬,第一场雪就到了,而且这场雪比往年最大的雪还要大出数倍。 本来就不耐寒的南方汉子,大早上被赶到雪地里扫雪,绝对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冰冷的铁锹和扫帚放到手里,感觉像握着冰块一样。 如果不是一身虬结肌肉的武痴师父和一身壮硕肥肉的陆启明师父在一旁盯着,保管所有的人都会丢下手里的东西,回到屋裹着被子躲在床上。 还好太阳很快就出来了,只要有阳光的南方冬日就显得不那么冷了,所有人在除雪的过程中,基本上已经把筋骨活动开了。 仿佛一霎那,温暖和体力也回到了他们的身上,所有人都加快了手中的工作速度,很快就把后山到前山的道路全部清理了出来,然后开始清理各栋建筑门前的积雪,修整药圃,兽栏。 周永和夏羿早早带着灰鸢和青牛就下山了,山上的存粮不多,每天两百多人在消耗粮食,平时道路通畅倒没觉得有什么不便,隔一两日让山下送些粮食蔬菜上来就可以了。 但这场雪已经把山路封闭了,山下的粮店和菜店根本没有办法把食物送上来,只能让山上派人去取。 本来夏羿一个人下山就可以,因为璇玑子给每个弟子都配了乾坤袋,采购的粮食和蔬菜,直接扔进乾坤袋里就可以带回来了。 但八师兄易囚徒说,让周永带着灰鸢和青牛一起同去,多采购一些如干豆角、萝卜干、梅干菜之类的干菜,顺路打点野味或捡点冻死冻僵的鸟兽回来,可以改善下最近寡淡的伙食。 青牛自从接受便宜师父--天火这个事实后,对璇玑派的认同感和工作积极性与日俱增。 今天他充当的就是猎犬的职责,一路上凭着自己敏锐的嗅觉竟然在雪堆里翻出了五六只被冻僵的山鸡、野雁和一只与家人走散的小鹿。 每次发现猎物后,金牛就像一只猎犬一样的扑过去,把这些猎物叼回来,放在周永和夏羿的脚边。 因为大部分猎物都还活着,不能放入乾坤袋中,周永就会取出绳子,把猎物的脚捆住,然后扔在青牛的背上。 青牛好像非常喜欢这样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而蹲在他背上一直没有动弹的灰鸢,则恨不得一头碰死在旁边的松树上! 大家虽然落难了,不得不臣服于璇玑子的淫威之下,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卖力的去讨好他的弟子吧?毕竟自己也曾经是金丹期的妖修高手,这么做也太没尊严了。 灰鸢还在胡思乱想之时,突然觉得四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背上,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不用回头就知道目光属于周永和夏羿。 这两个人是灰鸢在璇玑派中除璇玑子外,最忌惮的两个人,一个有能让自己欲死不能的驭兽术,一个箭法天下无双,完全把自己克制得死死的。 灰鸢怪叫一声,展翅飞起,快速飞到空中,开始盘旋,假装寻找猎物一样。 他心中一片凄苦,看来自己也没什么气节,刚才还在鄙视青牛,这么快自己也沦为鹰犬了。 灰鸢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脚下一声弓弦响动的声音,他条件反射般浑身羽毛炸开,努力在空中横移出去,心中怒骂:“老子没骂出声呀!么的,为何又放箭射我!”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黑色的箭矢从灰鸢耳边擦过,没有击中他! 灰鸢惊喜万分,难道是太冷了,影响了夏羿的箭术,这么久了,夏羿第一次失手没有射中自己,难道是自己功力又进步了,才躲开了这一击? 韩艾是否失手无法判断,但是一个呼吸之后,灰鸢看到了一具尸首从天而降,竟然是一只棕尾鵟的尸体,被一支黑色的箭矢从颈部穿过,当场断气。 灰鸢只觉一阵眩晕,棕尾鵟的体型比灰鸢要大不少,在野外的战斗力也强不少,虽然这支棕尾鵟不是灵兽,但是夏羿的意图很明确,如果灰鸢再不听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灰鸢那还敢犹豫,在空中目光一凝,看到一只野兔在不远处的树下觅食,一展翅迅速扑下,很快就抓来了一只肥美的兔子,丢在了夏羿的脚下,然后飞回青牛的背上,怯生生地看着夏羿。 夏羿把那只死兔扔进乾坤袋,冷冷地说:“回山前,没有十二只野兔,你就不用回来了。” 灰鸢眼珠子一鼓,终于没敢反抗,立刻腾身而起,这次他飞得很远,没有跟随周永他们的队伍,要想在一个上午抓够剩下的十一只野兔,顺路是肯定办不到的,所以他要飞到山里更深的地方去抓。 周永和夏羿并不怕灰鸢逃了,它身上有多重禁制,如果不及时返回璇玑山,很快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小白猿和小白狼被留在了璇玑山上,他们现在是璇玑派的新宠,尤其是胡天一他们六个小师兄弟,一天做完课业总是往后山跑,对这三只雪白的灵宠简直爱得不行。 就连最内向的李天二都会拿出自己珍藏的聚气丹喂给三个小家伙吃,虽然已经被师父教训了一次,但是还是会偷偷给他们喂食。 铁余墨最近正在全力打造自己的专属灵器,没有时间指导弟子,所以把三个徒弟都交给苏幸代管,而苏幸一天懒散无比,教徒弟基本上就是散养,所以六个孩子才能带着三只灵宠在雪地里放纵天性。撒欢打滚,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 下雪天里最忙的是苍耳和易囚徒,这么大的雪,商会的生意也会停滞几天,他们正好借此盘点一下账目、评估一下进度。 苍耳和易囚徒师徒四人苦熬了一夜,大致账目已经整理出来,再核对一遍就可以向璇玑子汇报了。 易囚徒端起茶碗,一口喝尽碗里的残茶说:“三师兄,商会的状况不理想呀,我们一直在亏钱。” 苍耳闭着眼睛在揉太阳穴、捏印堂,昨晚太耗神了,半天他才说话:“按照目前这个状况来说,在明年四月份之前,商会都会亏钱,五月打平,六月才能开始盈利,我担心我们的流水和物资撑不到那个时候。” 易囚徒愤愤地说:“十九皇子和李成两个坑货,这次把我们害惨了,真想把他们揪出来打一顿。” 这时,刘三上来急忙给两位师父换了新鲜的茶水,而孙水也及时递上两条滚烫的毛巾,让两位师父擦脸醒神。 苍耳说:“八师弟,你先别着急,这两个月本来就是淡季,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一切据实上报师父,看他老人家怎么决断吧。” 第四十七章 重修融海 庆华姑娘为天火在庆华宫的边缘地带重新修建了一座独立的练功静室,美其名曰:避免修炼事故造成其他建筑损毁。 新的练功静室在修建过程中已经将新研发的阵法修建在内,外观看起来像个正方体的盒子,长宽高都是六丈六尺六寸,墙体质地像是金属整体铸就,通体漆黑,看起来非常坚固,却是毫无美感。 静室内部也是正方体,长宽高均是五丈五尺五寸,可以推算出静室的墙体厚度足足有一丈一尺一寸厚,看得出璇玑子和庆华为了防范天火再次暴走,在建筑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自带法阵的建筑虽然不算绝无仅有,也是独树一帜,这样做就是为了确保天火安全第一。 静室内被布置得非常简单,除了几只蒲团,屋里别无长物。屋子正中的地面上有一个与地面平齐的太极八卦图,屋子的四角有四组北斗七星图镶嵌在地面里。 太极八卦图和北斗七星图均是由大量的灵石、古玉和其他通灵材料镶嵌布置而成,一看就非凡品。 天火此时正闭目盘坐在蒲团之上,而蒲团放置在太极八卦图的阴阳鱼上,一身宽松的黄色道袍,一脸的平和之色。 他的身体发出柔和的淡黄色光芒,一百零九条黄色的光龙在他身体周围盘旋,每条光龙都只有小指大小,长相与真龙无异、惟妙惟肖。 每条小金龙的身体外侧都有一个近乎于透明的黄色光球笼罩,就像透明琥珀中有一条小金龙一般可爱,每条小金龙身后都有一根纤细到几乎看不清楚的光丝连接在天火的身上。 这些小金龙就是天火自身具有的、极数之上的一百零九脉的显化形式,所有的小金龙沿着不同的轨迹绕着天火的身体飞行,但是又不会互相干扰,这种运动轨迹完美低揭示了血脉之力和真元之力在体内的运行轨迹。 备受弟子们想念的璇玑子这时候根本没有心思考虑其他的事情,他正陷入在这种奇妙的领悟之中。 看小金龙飞行,不是顿悟,而是被外力引导的一种领悟,像是被强行灌输了一种全新的修炼体系。 同时被吸引还有璇玑剑、玉净瓶、庆华和炼器炉四大灵器,在他们眼里,眼前的景象展示的力量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它的力量本源甚至超越了天道之力,这是一种近乎于单纯的“道”的力量。 这才紧紧是拓脉期“破”的力量,如果天火再能突“破”融海期,不知道会厉害到什么程度! 突然,天火头顶的百会穴中喷出了大量黄色的真元之气,悬停在他头上一尺的地方,那道真元之气凝聚在一起,并逐渐显化出一片直径三尺的碟状云雾。 碟状云雾在不断地翻滚变幻着,最终变成了一片碟状的黄色戊己之水,漂浮在虚空之中,这一汪水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在缓慢地流动着,三尺大的水面之上波光粼粼,仿佛是一个小水潭一样。 璇玑子的瞳孔急剧收缩,忍不住出声道:“土属性元力真湖,外显都有三尺宽,以实际万倍计算,那天火的首道元力真湖竟然有三千丈阔,竟然是同阶修士元力真湖的百倍宽,这简直就是要逆天了。” 四件灵器根本说不出话来,这种近乎于道的力量震慑着他们脆弱的心灵,令他们只能连连点头。 璇玑子话音未落,土属性元力真湖之上突然冒出一个寸许粗细的水柱,水柱一直涨到一尺高才停了下来,接着从黄色水柱上开始喷出白色的水花来,戊己之水源源不断地生出庚辛之水。 很快碟状的庚辛之水形成了一个直径四尺的金属性元力真湖。 四尺庚辛水再生五尺壬癸水,再生六尺甲乙水,再生七尺丙丁水,丙丁水回补戊己水,五个贯通相连的元力真湖就此形成,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五行之力在五个元力真湖中生生不息的运转。 重修后的融海期五湖之力更加圆满,比之前威力也大了很多,而天火体内的五行之力,不再像天火第一次引发天道之力时那么霸道,更加内敛、威力更强。 璇玑子及四大器灵看得目眩神驰,对五行的感悟被提升到极高的境界,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真实地感受到五行之力的存在,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人界就是由这五种主要力量构成,万事万物脱离不了五行运转的轨迹。 这段感悟将会对他们终身有益,尤其对五行相生的理解可以让他们在延续生命、炼制丹药、救死扶伤上等方面提升数倍。 正当大家沉浸在震撼中时,五行之力再次发力,五行真湖之力全力上攻,融海第六层开始出现淡淡的影子! 融海期极数为“九”,分为五湖(元力真湖)和四海(东南西北)。 现在人界万法疲废,只要能在五湖的基础上突破一重海,即可晋级练气期,天火上次融海期是将东南西北四海全部开辟出来后才晋升的炼气期。 这样的成就在现世已经是绝对惊艳绝才的表现了,但天火仍不满足,又在重修融海期,不知他如何在五湖四海上进行再次突破! 璇玑子大声问:“天火,五湖重修已成,现在五行之力已满,你想如何将四海突破至七海,成就破数之境?” 天火并没有睁眼,此时他身与道合、心与天合,并不能直接听到璇玑子的话语,但是璇玑子的问话,引发了他自身天道的反应,冰冷无情的声音从天火嘴里发出: “四者,方位之力,源源不断,勉强可用,但品级低于五行之力,乃是今世修炼之人拼凑之数,不能作准;七者,星辰之力,生生不息、取之不竭,与五行之力同阶,我欲引北斗之光,入我法体,五七十二,成就极数之上,育出‘破’境之力!” 璇玑子点点头说:“嗯,为师这就助你领悟北斗之光、星辰之力。” 说完,璇玑子先捏碎手中的一个传讯玉简,然后一掌按地,一手指天,只见静室内四个角落里的北斗七星图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四七二十八道光柱直接打在静室的房顶之上。 璇玑剑灵轻叫一声:“上!”驾驭着璇玑剑飞向一个方向的北斗七星图,切入光柱之中,稍微一调整角度,利用剑身将七道光柱折射向天火! 银白色的星辰之力直接照射到天火的身上,天火头顶的五行真湖立刻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玉净瓶、庆华和炼器炉分别踏上各自方位的北斗七星图上,将剩下的光柱也全部折射到天火的身上,二十八道星辰之力凝聚的银色光柱将天火照耀得几乎看不清楚人形。 只见耀眼的白光里,天火整个人像一尊神祗一般,他头上的五行真湖彻底地沸腾了起来,向四周不断地喷薄着五行之力。 整个静室被各种灵力、元气所充盈,压力不断增加,如果不是璇玑子和四件灵器都有化神期的修为,仅仅是这种压力就可以令他们受伤。 终于,天火融海期第一海--天枢海逐渐成型,八尺的直径再创新高,强大的星辰之力散发了出来,彻骨冰冷的星辰之力向静室内所有人席卷而来。 四件灵器最是受用,这股星辰之力竟然不比璇玑子施展的星辰炼兵大法差,对灵器有非常大的淬炼作用,四件灵器激动地都要落下了眼泪,免费的星辰炼兵大法,试问哪个灵器不想要? 星辰之力对璇玑子的效用虽然没有那么大,但是星辰之力也是自然之力的一种,经过天火转化后的星辰之力,少了很多肃杀暴虐之力,也适合人族吸收,对璇玑子的自然功法也是大有裨益。 璇玑子奔放地脱去全身衣物,仅留一条内裤,让自己的肉体完全暴露在星辰之力之下,这样可以更充分地借用星辰之力来淬炼他的肉体。 庆华狠啐一口,怒吼道:“璇玑子,你还一派掌教呢!太过分了!” 璇玑子摸摸脑袋尴尬地说:“机会难得,三姐多包涵,你就闭上眼睛吧。” 庆华终究是认同自己的女身,没有再和璇玑子争辩,而是选择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吧。 璇玑子一足点地,身体缓慢地旋转着,乍看就像一只在烤箱中不断翻转的烤鸭一般,一脸的陶醉状。 玉净瓶灵忍不住问道:“璇玑子,你把自己当烤鸭一样在炉内翻身吗?” 璇玑子嘿嘿一笑说:“你不懂了吧?只有像我这样,才可以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接触到星辰之力,不留下任何死角,这样淬炼的结果才是最有效、最全面的。” 玉净瓶灵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立刻散去灵体,融入本体,也悬浮在空中旋转起来,看来他也需要全身全方位地沐浴星辰之力。 其他三件器灵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见样学样,立刻也开始了无耻的旋转,天火身边出现了五个同时旋转的陀螺,景象非常诡异。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天火第六重天枢海就已经完全巩固,又有了向上突破的征兆。 璇玑子忍不住大喊:“天火,你再巩固一下境界,不要着急,你的师兄和师侄们还没有赶到呢!你重修融海期,感悟天道就这一次机会,如果他们没赶上太可惜了。 再下去,你就要进入融海第七层了,这在现世已经算踏入极数,对他们提升感悟非常有帮助,你一定要撑住!” 天火鼻尖轻哼一声,暂时放弃了继续冲击第七层,而是催动身侧的小金龙,和头顶的五湖一海缓缓加速,他在测试加速运转后,是否融海期的威力会加强。 只见一层层道韵从他身上发出,一丝丝不可见的先天之力从虚空中被拉扯入这间特制的静室内。 第四十八章 魔方塔 铁余墨着急地手心都攥出汗来了! 距师父发来召集命令已经快一刻钟了,师弟们还没有聚齐,九师弟周永、十师弟周恒和十一师弟夏羿现在还没见到人影。 周永和夏羿下山去采购粮食了,不知道路上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周恒也没来,就让人很奇怪,铁余墨立刻派六师弟陆启明去找。 剩下的师弟们陆续赶到了,二师弟苏幸需要把自己和大师兄的六个徒弟都带过来,耽误了一些时间,三师弟苍耳、八师弟易囚徒把分别把自己的徒弟刘三和孙水也带上了。 而胡天一他们六个小师兄弟,费尽千辛万苦把小白猿和两只小白狼也强行抱来了,听说这次有大好处,他们六个当然不能扔下三只小白不管了。 很快陆启明就把周恒背回来了,周恒因为研究新的符箓纹理太认真,竟然忘记了吃饭,最后把自己活活饿晕了过去,如果不是陆启明专程去找他,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易囚徒随身常备食物和药品,立刻从陆启明手中接过周恒,喂药、喂水、喂食,很快周恒就恢复了一些生气,哼唧了一声,醒了过来,看来没什么大碍,大家都送了一口气。 此刻,所有人都等在璇玑洞外,他们非常焦急,师父严令大家必须在一刻钟内赶到庆华殿,否则就会错过一段天大的机缘。 但还有两位师兄弟没赶回来,以璇玑派弟子素来的团结,不抛弃、不放弃是他们的基本原则之一,在时间没有走完之前,璇玑派众弟子不会有一个人提前进璇玑洞。 铁余墨从怀中掏出一块计时玉简,十分格的刻钟计时玉简上,只剩下最下面的一格亮光了,而且还在迅速地缩小。 铁余墨长叹一声说:“唉,时间很紧了,你们都快进璇玑洞,我和五师弟在这里等!” 大家都磨磨蹭蹭不愿意提前进璇玑洞,铁余墨沉下脸说:“我们都没估计到小师弟会这么快就开始突破极数,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只能以后再想办法补偿九师弟和十一师弟。你们难道想违抗师命吗?” 璇玑派首重尊师重道,没人敢于违背。 所有人有些沮丧地开始鱼贯进洞,三代弟子还跃不上那么高的洞口,几位师伯、师叔就分别抓着他们跃上了洞口。 铁余墨和武痴押阵,当其他人都全部进去后,仍没见周永他们的踪迹。 二人正准备进洞时,突然目力奇佳的武痴惊喜地叫道:“大师兄,九师弟他们来了,还来得及吗?” 铁余墨抬手看了计时玉简上比发丝宽不了多少的亮线说:“可能来得及!” 天边的一个黑点,急速飞行,像撕破空间一样的转眼飞到近前,铁余墨和武痴看清来的是一只巨大的灰鸢,背上负着两人一牛,正是周永和夏羿。 铁余墨立刻抓住武痴的胳膊,把他甩向璇玑洞,同时对空中大喊:“九师弟直接飞进璇玑洞,我来拖后。” 武痴直接被甩进璇玑洞内,而周永、夏羿和青牛直接从灰鸢的背上起跳,鱼贯飞入洞内。 灰鸢在他们起跳后,身体迅速变小,想要穿入洞内,可惜他修为被封禁了大半,这一路又负重飞行,早已精疲力竭,再被周永他们三人的起跳之力踩的身形下沉,此刻已经无力控制身体了。 眼看灰鸢已经偏离了洞口方向,收不住身子,就要撞在山洞下面的山崖上时,一只如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他的翅膀,用力把他拽进了璇玑洞内。 当铁余墨抓着灰鸢退进璇玑洞的同时,他手里的计时玉简完全熄灭,一道犀利又厚重的防御光幕在璇玑洞洞口升起,铁余墨拉着灰鸢连退数丈,才躲开防御光幕的范围。 璇玑洞的防御阵法在璇玑子的多次加固之下,已经可以抗住化神期修士全力一击,如果刚才有人被关在洞外,在没有解除禁制之前,任何人都无法进到洞里来。 灰鸢感激地看了铁余墨一眼,刚才他自己都打算放弃了,是铁余墨仗义出手带上了他,这让他非常感动,所以他才会主动点头,以示感谢。 铁余墨笑笑说:“走吧,灰鸢,带你去看看你师父究竟有多厉害!” 听到“师父”这两个字后,灰鸢的脸又垮了下来,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之一了,但是命运好像就是要跟他开玩笑一般,把他越来越推向了天火身边。 众人几乎是一路狂奔到庆华殿外,来不及欣赏庆华殿高大、庄严、肃穆的外观,也来不及赞叹庆华殿内部的富丽堂皇。 铁余墨、苏幸和韩艾三人第一时间合力打开影壁屏风后庆华宫的通道,所有弟子鱼贯进入光幕之中,最后只剩灰鸢、青牛和铁余墨了。 灰鸢、青牛都有些犹豫,这里可是璇玑派的机密重地,他们不确定自己二人是否有资格可以进去。 铁余墨皱眉说:“进呀,都来到这里了,你们还把自己当外人吗?” 青牛心一横,想:“反正都到这里了,不进去也不可能,要是这会儿还在犹豫,只怕铁余墨会当场击杀自己,自己现在修为被封,根本无力反抗,不如索性干脆点,进去看看便宜师父到底有多厉害。” 青牛一拧身进了通道,灰鸢却没有挪动步子,铁余墨深深地看了灰鸢一眼说:“灰鸢,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难道还看不透吗?来璇玑派即使你的劫难,也是你的机缘。 没有人会一直迁就你,也不是每次都有人会来帮你,更多的机会需要你自己去把握,有时候错过了,那就是永诀。” 说完,铁余墨也转身进了通道,通道口开始慢慢缩小,即将要封闭。 灰鸢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想到刚才铁余墨把他带进璇玑洞的那一抓,他知道也许这是璇玑派给自己最后的机会,错过了也许就真的没有后来了。 灰鸢一咬牙,向正在缩小的通道口飞去,在通道消失前,他成功穿光幕而过,险之又险地进到了庆华宫。 众人来到了第二层庆华宫内,情况就没有刚才那么着急了,众人终于可以放慢脚步留意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片宫宇建筑群,绵延数十里,各种寝殿、偏殿、别院、农庄、院落遍布其中,大致估计一下,这里至少能容纳十万人同时居住。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巨大的空间震撼了,要说之前的庆华殿虽然庄严、肃穆、高大、奢华,但毕竟只有一进大殿,作为一件极品灵器的内部空间,也不算很夸张。 但庆华宫内却是实实在在的城市,有跟真是空间一般无二的天空白云、流水建筑,这里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一件洞府灵器应有的配置。 懂行的二代弟子看得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这里才是璇玑派真正的根基之地,只要能把这座城用修士填满了,璇玑派就有了立于不败之地的本钱。 到时谁还敢说璇玑派是个小门派,有了庆华殿这座法宝,即使璇玑派将来遇到再大的危机,只要有人能带着庆华殿逃出去,未来还有重建的机会。 三代弟子不太懂这些,但他们也被庆华宫内广博而真实的空间震撼了,活泼的胡天一甚至跑到路边拔了一些花、草回来,递给师父和各位师叔。 铁余墨轻轻一搓手中的青草,竟然有草汁留在了手指上,这是真实的植物,而不是灵力幻化的。 铁余墨抬头看向苏幸,苏幸也是一脸的震撼,可以孕育真实生命的空间灵器,最低也是先天灵器,难道朝廷会这么好,赐下一件先天灵器?众人都不得要领。 感觉最震撼的是灰鸢和青牛。 青牛看见路边青青的嫩草,食指大动,忍不住啃了一口青草,咀嚼了起来,竟然鲜嫩无比,青牛两口咽下,差点幸福地流下了眼泪。 这里的青草不止是鲜嫩多汁、格外爽口,而且灵气充足、数量众多,说他们是半品灵草都不为过。 青牛想,如果能常住在这里,等他把城里的青草全部吃光,估计晋级元婴期都有可能,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呀! 灰鸢站在青牛背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周围,他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是鹰族的视力远超其他种族强,他能清楚地看到周围建筑的所有细节。 这里的砖石、木料也是那么真实,完全看不出来是灵力幻化,也许用转化这个词更贴切,说明这件空间灵器必然受过天道之力的洗礼,否则无法做到这么完美的五行转化。 灰鸢内心激荡不已,这个庆华殿绝对是最极品的先天洞府,如果自己不是机缘巧合到了璇玑派,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这种层次的先天灵器。 兴奋之余,灰鸢心中也多了忧虑,璇玑派能让自己看到这么大的秘密,就没打算让自己有机会脱离璇玑派,如果自己一会儿还不肯投效璇玑派,唯一的结果,只能是被清除,可是鹰族的高傲,让他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正在众人四处张望研究之际,突然空中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都在那里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来魔方塔,天火已经快压制不住境界了!” 这声音正是璇玑子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不满和不耐烦。 铁余墨急忙抓起自己的三个徒弟,腾身而起,快速地向最远处的一个正方体建筑飞去,其他弟子也纷纷带上三代弟子快速飞去。 魔方塔修建在庆华宫建筑群外五里的地方,座落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之上,广场上散落着很多蒲团,铁余墨指挥众人均匀地分布在魔方塔四周。 所有弟子都面向魔方塔坐好,青牛和灰鸢也被分到了一个蒲团。 等所有弟子坐好,铁余墨躬身对魔方塔说:“禀报师父和各位师伯,璇玑派所有二、三代弟子全部集合完毕,请师父示下。” 璇玑子悠扬的声音从魔方塔内传出:“璇玑派的弟子们,今天可能是你们这辈子最大的机缘,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摒除杂念,全心去感悟天道之力!璇玑派的未来将掌握在你们手里!” “下面是见证神迹的时刻!” 第四十九章 连破十一重 像一块金属铸成的魔方塔突然开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四周黝黑的墙体上先是出现斑驳的纹路,里面隐隐透出光芒,接着纹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密,占据了所有的墙体,塔内露出的亮光也越来越多。 外面的人逐渐能看到魔方塔内的景象,耀眼的白光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无数金色的气泡包裹着小金龙在那道人影周围盘旋,人影头顶上方,金木水火土五色元力真湖散发出五色光芒,真湖之上的天枢海更是波涛汹涌。 掌教璇玑子和四件里灵器漂浮在塔内空中,缓慢地旋转着,银色光芒和五彩光芒不断地散发出肉眼可见的能量波,不断地洗炼着他们的身体和灵体。 除了璇玑子因为穿得太少有碍观瞻以外,整个魔方塔内充满了神圣意味,里面的每个人、每件灵器都像是耀眼的神祗一样夺目。 随着塔内更多的力量注入墙体,魔方塔墙壁内隐藏的阵法完全被激发出来,魔方塔所有的墙壁,包括屋顶,全部变成了通明。 坐在魔方塔外面的弟子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魔法塔内的所有景象,他们被银光中的天火震惊了。 璇玑派所有的二代弟子均见识不凡,都能一眼看出那些小金龙和元力真湖,是天火拓脉期和融海期境界在体外的显化景象,但这种景象也太过惊人,简直是一种震撼效果。 而三代弟子在苏幸的解说下,也了解了小师叔的厉害之处,纷纷敬佩不已! 随着魔方塔墙壁全部透明后,被魔方塔内阵法改造削弱后的五行之力、星辰之力从四面墙壁中喷涌而出,广场上瞬间就充满了各种属性的精纯力量,广场上迅速弹起一道光幕,将这些力量困在广场的范围内,让广场上的能量水平不断提升。 这样的效果就是令所有人都像浸泡在能量的海洋中一样,无论是修习哪种属性的功法,都可以从能量海里大量的汲取精华。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夏羿、陆启明、周恒、周永等人身上就爆出不同的光彩,这是他们突破目前小境界的征兆。 而之前尚未突破第一道拓脉的天四、天五、天六竟然在一刹那间,就自然而然开辟出了第一道拓脉,天一、天二、天三更是结实连续打通了数条经脉。 小白猿和小白狼浑身发出白光,面目痛苦又欢愉,趴在地上咬牙低吼,体内的骨骼啪啪作响,身体外的白毛开始脱落,这是伐毛洗髓的先兆。 刘三、孙水这一个多月跟师父跑东跑西,根本没有时间修炼,可是此时瞬间有了气感,一丝极其细微的真元之力出现在丹田之中。 受益最大的是灰鸢和青牛,能量海一涌而来,瞬间消除了他们身上的禁制,让他们两人恢复了金丹期的修为。 两人立刻化作人形,但都没有想过逃跑,而是迅速跌坐在蒲团上,拼命汲取能量海中的精华,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两个怎么舍得离开。 灰鸢此时心中暗叹一声:“银光中的那道人影是天火吗?如果是,拜他为师又如何?这等天人之姿,我等凡俗修士得积攒几辈子才有这样的福分与他扯上关系。” 道门自道祖创立之时起,就极为崇奉北斗七星,认为他们是星辰力量的代表,又有“真武七截”的说话,与之对应的融海期境界被称为“七武海”。 天枢海是七武海之第一海,“枢”者,重要的部分,事物相互联系的中心环节,也指重要的地点或事物关键之处,如:枢纽。 从字面意思即可以理解,天枢海是七武海形成的关键,只有凝聚天枢海成功,才有可能继续突破其他六海。 最关心天枢海修炼的是铁余墨,他不但是璇玑派天枢峰的掌峰,同时也负责宗门炼器一脉的发展和传承,北斗天枢对应贪狼星君,擅夺天之运,铸灵器之魂。 所以学习炼器的修士对北斗天枢理解和掌握的越多,越能在炼器上取得更高的成就。 铁余墨当年是融海八层晋级的炼气期,这样的成就在同阶修士中已经算很高了,只比极数差一层而已。 但是今天现场观摩天火演绎天枢海的运行和使用,让铁余墨立刻心有所悟,多年未曾触及的融海第九层竟然有蠢蠢欲动的感觉。 铁余墨立刻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用心去体悟天枢海的律动,以及天枢星对应的贪狼星的力量。 天枢海的修炼对同样钟爱制造技艺的周恒(制符)和夏羿(制器)都有很大的吸引力,他们可以从中获得更多的体悟和帮助,他们很快也加入了对天枢海的感悟之中。 天枢海之后是天璇海、天玑海、天权海、天衡海,就是“璇玑”和“权衡”二词的来历。 因为天火之前已经开辟过一次五湖四海,所以此次重修的难度降低了很多,开辟天璇海、天玑海十分顺畅,几乎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璇玑者,礼器也,又代表医疗、延寿、驭驱、聚财之力,人族神医扁鹊传说即为璇玑门人,所以天璇海、天玑海对应的星力对苏幸(炼丹)、易囚徒(医术、草木)、周永(驭兽)和苍耳(经营、聚财)格外有吸引力,此二海一成,立刻吸引他们四人全身心去感悟。 权衡者,一为法度、标准;二为评估、比较,对应“文曲”、“廉贞”二星君,因此天权海和天衡海正合适文学造诣极佳、为人又刚直不阿的君莫扰和韩艾去研究感悟。 天火在顺畅地凝聚了天权海后,速度减缓停滞了下来,因为现在五湖四海已全,已经达到了之前融海期的境界,需要巩固一下。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这么轻松地到达极数,虽然天火是重修融海期,但是这样的速度足可以惊世骇俗了。 天火当然不会满足于九重气海,他还要继续突破到极数之上,不过此刻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东西,所有的突破功法和力量来源都只能自创或感悟天机。 天火开始希望用自己雄厚的真元之力,以力破之,强行凝聚第十重气海,但是他全力尝试了数次,终不得要领,甚至不知道如何去突破,他不得不睁开眼,望向璇玑子,希望从璇玑子那里找到答案。 璇玑子思索一会儿开口说:“所谓‘衡’者,量器也,以标准、严谨著称,如果想要突破‘衡’,必须要打破常规,以超出量器范围的力量去突破,比如说你身畔的那些小金龙,不是已经突破极数了吗? 天火,你不要着急,慢慢来。权衡就是一个思考的过程,你的天权海已经成型,天衡海肯定不远了,现在之所以还不能突破,就是你悟得还不够,尚在权衡之中。” 天火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很快道韵和灵力的波动开始停止,最终像完全静止了一般。 如何打破这种平衡?天火缓缓睁开眼,他身侧的所有小金龙都开始焦躁不安的抖动起来。 突然,天火耳边的两条小金龙咆哮着向上飞去,直接撞入了天火头顶之上的土属性元力真湖中,元力真湖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并没有太大反应。 但是天火却能感觉到头顶的元力真湖增添了不少力量,天火再次抬手,又有四条小金龙飞入了头顶元力真湖中,这次引发了更大的波动,最下面的元力真湖微不可查地扩大了一丝直径。 有效!天火激动起来,原来借极数之上的百脉之力可以增添五湖四海之力,只要百脉之力足够,或者可以催生新的天衡海。 天火立刻调动体内的元力,将消失的六条小金龙重新显化出来,然后手握剑诀,向头顶一指。 天火身侧的一百零九条裹着金色光球的小金龙争先恐后地向他头顶的元力真湖飞去,有如一群金龙入海一般。 每一条金龙融入元力真湖内,元力真湖的直径就会变大一些。 当所有的小金龙全部融入最下面的真湖内,三尺真湖变为四尺,最下面的土属性真湖终于不再增长面积,开始向上一重金属性真湖输送更多的戊己之气,上一层真湖随之变大了一些尺寸,又停了下来。 天火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凝聚小金龙再次向上入海,如此不断反复,当天火送上去九批小金龙后,自己也变得虚弱无比。 这时第九层天权海也达到了极限,向上用力喷吐出一片水雾,形成了一块碟状云雾,第十海已成型! 在魔方塔外观看的众人忍不住齐声欢呼,同时他们也明白璇玑子所谓的神迹是什么了! 修真界历史上多久没听说过有人能突破至极数之上,但是今天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之下,璇玑派最年轻的二代门人竟然成功突破了极数。 此刻,廉贞星君的力量也被从天界借了下来,武痴和陆启明终于有了可以感悟的星辰之力(品性)。 天火此番破境,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成为了众人的师父,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去感悟更深的境界。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天衡星才从云雾状变成了海水状,天火的额角也隐隐见汗。 所有人开始担忧,不知天火能否坚持开辟第十一重气海。 这时天火睁开了眼睛,对师父和师兄们开心一笑说:“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出汗不是因为累,而是破境后,修为提升太快,内火旺盛所致。 接下来我要突破第十一层了,开阳对武曲!希望能对大家的修炼有所帮助!” 武痴双眼中放出炙热的光芒!他由武入道,最崇尚一力降十会的理念,对天火凝结开阳海,引武曲星之力,尤为渴望。 而一旁的陆启明也不甘示弱,他最近修炼非常刻苦,感觉自己与五师兄的差距越来越小,他也希望从武曲星力中得到力量。 璇玑子大声问:“天火,你已用去百脉极数之力,接下来你要用何力来开辟开阳海?” 天火这时似乎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充满自信地朗声道:“开阳为律,伴星为辅;徒儿准备借五行真湖的律动,伴以星辰之力为辅,取武曲星之刚毅坚强、处世果决、当机立断,强行轰开开阳海,以武证道!” “好!”武痴和陆启明异口同声地赞道!这样豪迈的语句最能引起他们两个的共鸣了,两人只觉热血沸腾,纷纷脱下上衣,准备配合天火的律动,一同引动武曲星力。 铁余墨此时已经参悟完天枢之力,他对刚猛的武曲星力也极为感兴趣,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把指骨搓得咔吧作响。 天火向三人微微一笑,抬头长啸一声,头顶上尺寸各扩张了一尺的五道元力真湖瞬间爆开,化作元力水雾喷洒出去,然后又以极快地速度重新聚合,只是聚合后,每个元力真湖又恢复了原来的尺寸。 空中却留下了五团五行元力雾气,天火双手翻掌,掌心向上,虚空一托,那五行元力直接飞到十层气海之上,拼接成一个五色圆盘,落在天衡海之上一尺高的地方,快速地旋转起来,魔方塔内外的五行之力迅速提升了数倍。 天火并未停歇,双手在照射到身上的北斗之光中用力一抓一搓,竟然以星辰之力凝聚出一根尺长寸粗的柱子,抬手扔到了天衡海和五色圆盘中间,直接将它们连接起来。 五色圆盘通过那根星辰柱和其他十层气海连接在了一起,很快十一重气海形成了共鸣,强大的律动随着五色圆盘的转动搏动起来! “咚咚~咚咚~”类似于人类心跳的声音传来,魔方塔内外所有人的心脏跟着这种心跳声一同跳动起来。 一股武勇之力油然而生,令每个人都激情满怀,就连李天二和孙水这样冷静怯懦的人,都变得面色赤红、心潮澎湃,恨不得能跳起来和谁打一架,才能释放胸中的豪气! 所有人都知道,天火第十一重气海也凝结成功了,武曲星力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莫大的帮助,对他们未来的修炼和对敌都会注入一股一往无前的气魄。 这时,灰鸢和青牛对望一眼,终于从蒲团上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一同跪倒,郑重地向魔方塔内的天火行三叩九拜之礼。 得此神人为师,何须在意颜面,此生必当忠心事师!以死效命! 第五十章 天道破境 突破第十二重气海时,天火终于遇到了真正的困难和挑战,真元之力、百脉之力、星辰之力、五行之力全部用尽,自己熟悉的功法和力量都已经使用过了,现在拿什么来突破? 天火不得不停下来,一边巩固温养前十一层气海,一边思索自己能使用的力量,靠哪一种才能突破第十二重气海。 天火这一次思索的时间很长,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大部分的璇玑弟子都已经退出了第一次领悟,但天火这边仍然没有动静。 璇玑派众人不禁担心起来,难道天火师弟(师叔)没有办法突破第十二重气海了吗?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十一重气海的演化已经让在场的众人受益良多,即使没有第十二重气海,天火师弟(师叔)也应该是人界资质最超凡的修士之一。 璇玑子此时也停了旋转,他的身体已经淬炼完毕,不能再吸收任何外力了,毕竟他是人族的血肉之躯,可以借用的星辰、五行之力有限,不能像四大灵器那样肆无忌惮地大量吸收,还不用担心副作用。 璇玑子重新披上道袍,盘坐在天火的对面,看着天火紧闭的双眼、微皱的眉头,心中有感慨,更多得是怜惜。 也许自己给小徒弟的压力太大了,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却要承担复兴宗门的大任。 璇玑子自己也只有九重气海,对极数之上的融海境界也不算了解,他冥思良久,没有想起任何典籍上记录有关极数之上的破关之法。 璇玑子确定自己也没有办法帮助天火后,只好低声颂念起《道经》来,希望从中能找到方法。 “……”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在场的璇玑派弟子听到掌教大人开始颂念《道经》,以为此法可以帮助天火破关,也跟着一同颂念起来,很快声音就统一起来,犹如一人在颂念,有种气势磅礴、振聋发聩的感觉。 璇玑派属于比较守旧的道门宗派,今世大多数道门宗派已经放弃以《道经》为本,而变为颂念和领悟《昊天经》为主。 很快,在冥想中的天火也不自觉地跟着大家一起颂念起《道经》来,浮躁的心情立刻平复了很多。 《道经》才是修道人修炼的核心根本,天火随着《道经》的韵律再次进入一种玄妙的感悟之中。 “……”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 《道经》内阐释天地是长久存在的道理。天地所以能够长久存在,是因为它们的运行、存在不是为了自己,所以能够长久。 不为自己,为谁?难道是要像佛教那样舍己为人?悟不通!天火境界未到,还不能揭露了长生的秘密。 “……”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此篇正是天火功法--知守天下式的出处,为《道经》中最为精华的部分之一,探究宇宙之本源,是道法演化的精华。 “……”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 阴阳不二,以壹而待之。壹者太极是也,统领二物,相互作用,运化万千。 无极生太极,“无极”即“混沌”,太极谓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即是太初、太一也。 东皇太一则感太一而生,故为首代天帝。 《易传·系辞上传》:“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万物。” 天火思绪到达这里时,突然身下的太极图上爆发出黑白两气,环绕天火身体盘旋而上,而太极图外的八卦也浮现在空中,又演化出六十四道金卦,在天火身畔的小金龙外形成了一个卦象屏风。 天火突然睁开眼睛说:“师父,我悟了!何谓“破”境,破而后立!徒儿要引动天道之力,破境重生!” 璇玑子担忧地看着天火说:“徒儿,引天道入体,我怕你的肉体会崩散,这样太冒险了,一步走错,再无生还的可能!” 天火淡淡一笑说:“如果修道人没有一往无前的坚定信念,如何能成就天道大业,东皇太一、昊天上帝哪个不是经历了十万八千劫才成为天庭之主,成就玉帝圣位,我一个小小修士怕什么?” 璇玑子还要再劝,却听武痴大喊一声:“小师弟,说的好!道法虽云自然,但若想位列仙班,又有哪位神仙不是逆天而行,才能登天而上!下一重瑶光海,正可借破军星力突破,为兄助你一臂之力!” 武痴大吼一声,一拳重重击在自己胸口,喷出一口精血,那口精血在空中直接幻化成一道白气,竟然直接穿透魔方塔的透明墙壁,飞到天火胸前,迅速融进天火体内。 天火身上的气势立刻高涨了一分! “还有我!”陆启明也喷出一口精血,又一道本命元气飞向天火! “我!”“我!”“我!” 天火的师兄们纷纷送上自己的本命元气,天火的身体瞬间爆发出金光万道,将身上银色的星辰之光完全盖过了。 璇玑子最后也送出一道本命元气,立刻天火体内多出了十二道本命元气,不断地为他补充元力,同时又紧紧护住天火的心脉。 天火感激地热泪盈眶,这样送出本命元气对师父和师兄们本身伤害很大,至少数月内无法完全恢复。 天火不再犹豫,他大吼一声:“破军!” 他身边的二十八道北斗星辰之光,瞬间汇成了四道光柱,一股凌厉、霸道的破军星力立刻灌注入天火体内。 只见天火身侧的小金龙瞬间爆开,强大的真元之力和百脉之力搅动这魔方塔内的各种能量,让整个魔方塔内像进入了飓风一样,灵气旋涡在塔内开始快速旋转起来。 天火身子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胸骨断裂了一半,但是天火并未停歇,又大喊一声:“再破!” 接着天火头顶的五重元力真湖,瞬间爆裂,强大的五行之力将魔方塔都震的瑟瑟发抖,真让人担心魔方塔会撑不住爆裂开来。 天火又连喷几大口血,手脚骨骼已经被强大的破军星力压断,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胸前的衣襟上已经满是鲜血。 天火体内外来的十二道本命元气围绕着天火的心脉拼命地旋转,把强大的破军星力挡在内脏之外。 这时所有人都变得紧张无比,他们担心天火撑不下去。 天火艰难地抬起头大吼:“三破!” 元力真湖上方的六武海瞬间爆开,强大的星辰之力充斥着整个魔方塔,以天火为中心,肆意地向外释放着能量。 璇玑子和四大灵器瞬间被强大的气劲吹到了墙体上,被压在墙上无法动弹。 而魔方塔的墙壁已经开始龟裂,通明的墙体上开始出现细碎的裂纹,更多的真元之力、五行之力、星辰之力从墙体的缝隙中向外面的广场泄露出来。 铁余墨和苏幸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徒弟和三只小白护在了身后,而苍耳、易囚徒做了同样的动作,所有人都拿出防御法宝或擎出兵器,准备应对魔方塔爆掉后出现的肆虐能量。 而天火在爆开六武海后,全身骨骼破碎,整个身体也出现了龟裂,在各种强光的照射之下,他的身体就像太阳下的雪人一样,开始融化,最后只剩一颗心脏在虚空中跳动着。 璇玑子目呲欲裂,大吼:“不要!” 所有的璇玑派弟子也大惊失色,纷纷扑向魔方塔,想上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天火并没有感觉到身体在融化,刚才他自爆六武海后,只觉心脉瞬间崩断,本命元气迅速消散。 这个时候,璇玑子和师兄们为他注入的十二道本命元气立刻汇入天火的心脉之中,及时保住了他的心脏。 天火体内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消散,天火的心脏持续跳动着,而且越跳越有力。 一股不知从何处而生的力量开始发挥作用,代表天道的两道黑白之气从天火的心脏中生出,开始抵消外部的消融力量。 天火的心脏开始变得稳定和强大起来,巨大的心跳声传来,黑白天道之力溢出地更多,开始快速地修复着他的内脏、骨骼、经络、肌肉、皮膜!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天火竟然重新塑造了身体,和以前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皮肤变得金黄透亮,浑身宝气庄严,整个身体就像金身罗汉一般。 璇玑子背贴在墙上,喃喃自语道:“破而后立,再铸金身!” 四大灵器更是惊奇,他们从天火身上竟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天火的身子也是一件灵器一样。 这时,庆华宫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劫云,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接劈开了残破不堪地魔方塔屋顶,准确地击中天火! 璇玑子大怒:“贼老天!我们躲得这么严实,你还能找到!璇玑剑、玉净瓶、庆华殿、炼器炉听命,拦下其他雷劫!” 四大灵器立刻飞升起来,而璇玑子抢上前去,扶起天火的身体。 还好天火只是昏迷过去,并没有再次受伤,不过他的肤色已经从金黄色重新变成了白皙的正常肤色。 一股天道韵律从天火身上波动出来,璇玑子可以确定天火此时是在入定状态,享受这属于他自己的机缘。 璇玑子不敢打扰他,立刻衣袖一抚,将地面太极图上的杂物扇飞,然后把天火放在上面,让他继续消化、领悟天道之力。 而此时四大灵器都浑身冒着烟飞了回来,还好此次雷劫只有五重,天火自己承受了一重,剩下四重,四大灵器各自承受了一重,虽然痛苦,但是不会伤及根本。 玉净瓶灵呲着牙说:“璇玑子,天火怎么样了?” 璇玑子说:“十二重气海已成,又重铸了金身,这次收获太大了!” 璇玑剑灵看了下四周说:“这里还有这么多真元之力、五行之力、星辰之力和天道之力,如果此时打开阵法,他们就会逸散,太可惜了!” 璇玑子说:“谁说要打开阵法,全体璇玑弟子听令,此刻起所有人都开始闭关修炼,不要浪费了这里的各种灵气!” 大家都知道这次机会难得,看到天火没有危险后,所有人立刻进入了修炼状态。 而这一次集体修炼的结果,将会奠定璇玑派万世之基业! 第五十一章 全员突破 璇玑派众弟子的集体闭关持续了三天,最早醒来的一批是三代弟子,包括胡天一六兄弟、刘三、孙水,还有小白猿和小白狼。 他们毕竟修炼时间尚短,对各种力量和功法的理解尚浅,只坚持了两天,就无法保持悟法的状态,陆续醒了过来。 随后是二代弟子中修为较低的苍耳和易囚徒首先醒来,然后是周永、周恒和夏羿,再下来是君莫扰、韩艾、武痴、陆启明、青牛、铁余墨陆续醒来,苏幸是倒数第二个醒来。 最令人意外的是灰鸢,他是最后一个醒来的,领悟时间甚至比苏幸都多了快一个时辰,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这时充斥在广场之内,狂暴多变、纷繁复杂的真元之力、五行之力、星辰之力和天道之力全都变得稀薄,被在场的璇玑派弟子吸纳了七七八八。 而魔方塔最终还是没有爆裂、坍塌,天火、璇玑子还有四大灵器继续保持着修炼状态,一时半会估计不会醒来。 “咕噜噜~”一阵响声传来,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响了一声,接着咕噜噜的响声就开始此起彼伏起来。 连续闭关三天,所有的弟子都非常饥饿,尤其是先醒来的三代弟子,此刻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 易囚徒一拍额头,他出关后继续推演着各种感悟,希望把领悟的东西全部记在脑子里,根本没有想到要拿出食物和饮水与大家分享。 铁余墨呵呵一笑说:“大家都渴了、饿了吗?” “嗯!”大家异口同声回答铁余墨,但是目光都投向了易囚徒,因为在场只有八师父那里可能有吃食和饮水。 铁余墨说:“嗯,先别着急,八师弟会给大家分发食物和饮水,我们借这点时间都先说说自己此次闭关的收获吧,三代弟子先说。” 易囚徒不知早年是否受过大的饥荒,任何时候身上都备有充足的食物和饮水,很快在场的人都分配到了食物和饮水,包括小白猿的干果和小白狼的肉干。 胡天一第一个站出来,鞠了一个四方躬说:“禀报师父和各位师叔,徒儿现在已经拓脉成功二十四道,本来还可以多拓展几道经脉,可是因为太饿,醒来了就再也难以入定了。”说完红着脸退到了一边。 铁余墨点头说:“不错不错,天一,没想到你只闭关两天,就可以连拓二十脉,师父很满意!那你们几个小家伙呢?” 李天二拓展到二十脉,仅次于胡天一,而天三至天六他们最少的拓脉十二条,最多的拓脉十八条。 刘三出人意料的拓脉二十二条,而孙水仅有十三条,比最少的天六仅仅多出了一条。 看到孙水有些沮丧,苍耳揽着徒弟的肩膀低声说:“徒儿,不要沮丧,你才刚刚接触修真,第一次就可以拓脉十三条,可以称得上惊艳绝才了! 修炼之道,贵在坚持,前期修炼得快,不见得最终一定就成就高,只要你能坚持走下去,不骄不躁、不出差池,一定会走到很远!” 孙水抬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师父的眼睛,仿佛要求证师父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说的实情? 苍耳对他坚定地点点头,等于给他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孙水立刻觉得心情已没有刚才那么沮丧了,走出自己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二代弟子此次闭关受益更大,修为最低的苍耳和易囚徒之前只有筑基五云台的境界,这次直接达到筑基七云台;周永、周恒、夏羿也连升两阶达到筑基八云台,君莫扰、韩艾,武痴、陆启明更是达到筑基九云台的极数境界。 按照现世的修真体系,筑基六云台就可以尝试借助辅助手段凝结金丹了,而筑基七云台凝结金丹的概率不低于三成,八云台不低于五成,九云台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所以现在璇玑派所有的二代弟子都达到了可以凝结金丹的境界。 如果是以前,大家达到目前的境界,可能已经开始着手做凝结金丹的准备了。 但他们亲眼看到天火突破极数后的威力,都暗自下了决心,但凡有一分提升小境界的希望,他们就不会着急突破,毕竟前期多打好一层基础,下一境界提升的范围就更高。 尤其是武痴和陆启明两人,更是憋足了劲,想要一窥筑基期的“破”境。 而璇玑派四位已经达到金丹期的弟子,铁余墨、苏幸、灰鸢和青牛这次受益最多,铁余墨、苏幸和青牛此时已经无限接近金丹期中阶,只需渡完雷劫,即可晋升。 而灰鸢更是摸到了金丹期高阶的门槛,再修炼些时日,也可以渡劫成为金丹期高阶修士。 修为上的提升在他们眼里只是这次闭关的意外所得,真正令他们高兴的是,通过观摩天火破境,打开了他们的眼界,让他们对修真又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何谓欲速而不达?何谓厚积而薄发?看来修炼之道,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得到足够的回报。 此时不止他们四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重新修炼之前境界的想法,他们几乎是在极快的时间内,就推翻了之前根深蒂固的“以快打慢”的修炼想法。 等所有人将自己的真实修为境界说出后,铁余墨觉得非常满意,借助天火小师弟本次闭关修炼,璇玑派所有弟子的修为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对真元之力,五行之力,星辰之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天火凭一己之力让他们节省了数年甚至十几年的修炼时间。 最难能可贵的,每名弟子又开始重新梳理、修正自己的修炼目标,以前大家是不知道路在何方,所以每个人都是在摸索中前行。 现在天火为大家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如果还坚守因循守旧的思想,抱残守缺、墨守成规,那一定会被其他师兄弟远远地甩在后面。 当铁余墨问询完毕,君莫扰做了详细记录之后,小白猿和两只小白狼从人群中跑出来,在铁余墨面前吱吱嗷嗷叫个不停,小白猿还伸出手臂比划着。 铁余墨听了半天没听明白,他苦笑着问周永说:“九师弟,他们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你是专家,你来翻译一下。” 周永走过来抱起小白猿,笑着说:“他们说,这次他们收获也很大,直接突破通智期,进入了锻体期,他们也应该算是三代弟子,请四师伯也把他们记录在《宗门实录》中。” 铁余墨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三个小家伙这么厉害,都锻体期了?那就相当于人族的融海期,那他们三个小家伙岂不比天一他们几个厉害多了。” 两只小白狼看周永把小白猿抱起来,没抱他们,非常不高兴,他们一直用小爪子拨拉周永的鞋子,用他们还没有长齐的小白牙撕咬周永的裤腿,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不过当他们听到自己比天一他们还厉害时,立刻停下了嘴里的撕咬动作,把脑袋抬得高高的,趾高气昂地从天一他们面前走过,仿佛告诉他们,以后你们几个不要欺负小爷,小爷可比你们几个厉害多了。 小白猿也从周永的怀里挣脱出来,连蹦带跳地挤进两只小白狼中间,三只小白一起向其他三代弟子示威,他们可爱的表情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苏幸感叹道:“这三个小家伙不会潜力比天一他们几个都高吧?” “禀报二师伯,妖修都是在修炼前期占优势,后期会被人族修士追上,甚至超越。厉害的妖修都是靠着自己悠长的生命力,累积起来的修为和境界才能和人族修士相抗衡,所以几位小师兄的潜力应该不比这三个小家伙差。”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回答。 “哦?”这个声音很陌生,所有的人几乎同时看向说话的人,只见一名干瘦的眇目道人正站在一旁躬身答话,正是灰鸢。 苏幸笑着说:“灰鸢,你叫我二师伯,看来是承认天火这个师父了,现在不觉得自己委屈了吗?” 灰鸢更加恭顺地说:“禀二师伯和各位师伯,师父天纵奇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位列仙班也未可知,灰鸢今生能有这样的师父,虽死无憾!” 青牛此时变为一名青衣大汉,比铁余墨的身形都大出几圈,也躬身道:“各位师伯、师兄,灰鸢和青牛诚心加入璇玑派,愿意与宗门共命运、同生死,请各位师伯、师兄原谅我二人以往的行径,真正接纳我们两人为璇玑派弟子。” 说完青牛双膝跪下,灰鸢也毫不犹豫地跪下,因为此刻璇玑子和天火都没有醒转,其他人并不好拿主意。 正在犹豫期间,突然听魔方塔内的璇玑子开口了:“好,既然你二人有此诚心,我就代天火收你二人为璇玑派正式弟子。为了不辱没你二人的修为,灰鸢为三代大弟子,青牛为三代二弟子,其他三代弟子以入门先后排序。” 灰鸢、青牛齐声谢恩,胡天一失去了三代大弟子之位,但是并没有不开心,因为他看到师父作为二代大弟子,平日里比其他师叔操心更多、压力更大,在胡天一看来,大弟子可不是件好差事。 现在换了两个实力与自己师父不相上下的大师兄、二师兄,以后有他们罩着自己,还不用承担那么多压力和责任,何乐而不为? 璇玑子说:“好了,此间事情已经结束,你们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务吧!我们全派核心弟子失踪三天,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需要认真应对。 切不可把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传到外面去,否则必为宗门引来灭门大祸,谁若违反,立刻夺回修为,逐出师门!” 璇玑子这话说得十分严厉,令在场的众弟子不寒而栗。 铁余墨率众弟子向璇玑子请辞,璇玑子挥挥手,广场上的阵法禁制立刻消失了,铁余墨率领大家迅速离开了庆华宫。 之前铁余墨召集众弟子进璇玑洞时非常匆忙,对外面的璇玑商会人员没有做太多的安排,现在不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 璇玑子并没有起身送弟子,三天前他为了阻止魔方塔爆裂伤及外面的弟子,他受了极重的内伤,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不过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徒弟震古烁今的表现,足以让他老怀深慰了,看着还在沉睡中的天火,璇玑子并没有试图去叫醒他。 因为天火现在正对他的新身体进行熟悉,当他的魂魄与身体完全结合之后,他自然会醒来,提前叫醒他,对他有害无利。 这具重铸的金身,绝对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按典籍记载,能塑造金身之人,都会获得某种神通,配合金身使用,会威力更强,实在令人期待。 璇玑子又看向还在那里缓慢旋转的四大灵器,忍不住自语道:“希望你们四个醒来也能给我一个惊喜! 璇玑派现在还是太弱了,在这群弟子成长起来之前,璇玑派还需要我们几个老家伙来守护!” 第五十二章 屡获功法 金陵府,皇城,福宁殿内。 一名方面大耳、威严高贵的中年男子着明黄色燕居常服,正在一张短榻上闭目假睡。 不久,一位白面无须的老年宫人走了进来,来到中年男子的榻前,行跪拜之礼,额头紧贴地面,口呼:“奴才王继恩,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年男子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一般,他盯着趴伏在地上的那位老年宫人说:“可曾查清西南缘何有天道之力出现?” 宦官王继恩继续伏地说:“据滇北道靖安司密探上报,疑似天道之力出现在宣威府宛水县璇玑山。” 中年男子皱眉问:“为何是疑似?抬起头来说话。” 王继恩急忙抬头,挺直身子说:“滇北道靖安司统领童猛本身也是化神期高手,他当日就在宣威府附近,并未感觉到天道之力。 而大罗派通报的地点正是璇玑山,童猛与璇玑派掌教璇玑子相熟,璇玑派并无可引动天道之力的高手存在。 而璇玑子又以炼器著称,如果他成功炼制先天灵器,引动先天之力也属正常。” “砰!”中年男子一掌拍在短榻之上:“一派胡言!大罗派的太上长老亲自下达的问询,那可是大乘期的存在,怎会会连天道之力都判断错误呢?让童猛再给我去查,查不出来个结果,就让他提头来见。” 王继恩有些犹豫的说:“皇上,这个,……” 中年男子大怒:“没听到吗?难道你想抗旨,还是童猛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吗?” 王继恩只好又趴伏在地上,颤声说:“童大人自然能把此事办好,但是那个璇玑子刚刚归附朝廷,又有皇子在背后支持,童大人不好施展雷霆手段。” 中年男子怒极反笑:“哦~?那个皇子这么霸道,靖安司都得他面子?” 王继恩只好说:“皇上,这个璇玑子刚刚归附朝廷,被封为靖边法师,不知何时与十九皇子结识,十九皇子竟然把滇黔两省的修真贸易生意全部交由璇玑派来代理。 您现在让童大人去严查璇玑派,会给其他皇子传达错误的信息,以为十九皇子要失势,这样会打破京城内政治的均势,还望皇上三思。” 宋皇沉默了半晌,突然展颜一笑:“既然如此,让童猛暂时先不要查天道之力的事情,把璇玑派的详细资料给我送上一份来,我想看看小十九看重的人究竟是什么样?” “诺,奴才这就去办。”说完,王继恩跪伏着后退,直到门前才敢起身,倒退着出了殿门,匆匆而去。 宋皇看着王继恩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大罗派、周家、德妃、十九儿都掺合进来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呵呵。” 天界,大罗天,凌霄殿。 皇座上那位亿万年没有移动的皇者突然传音出来:“为何人界近来能频繁引动天道之力?让道门灵域去查,如果他们能查出实情,下一个万年多给道门灵域一个飞升名额。” 这道谕令很快就从特殊的渠道传到了道门灵域,立刻引起了道门灵域高层的注意,很快一名年轻的道士就出了道门灵域,一路向北而行。 璇玑山并没有像铁余墨他们想得那样混乱,十九皇子派来的四大师爷这几天表现得非常出色,所有的日常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 四位师爷来璇玑派快两个月了,除了开始的熟悉情况的十几天,他们很快就适应了璇玑派的工作和生活,表现出极强的职业性。 这三天,商会的工作人员一点都没因为璇玑派的主事人突然消失而引发慌乱,所有的事务的进度没有一点耽误。 昨天,钱师爷还接待了宛水县的宋能知县,一句“靖边法师带众弟子去璇玑山内冬训远足,近几日不会回来”,就轻描淡写就把众人集体失踪的事情给掩盖了过去。 如果不是顾虑他们是十九皇子派来的,苍耳和易囚徒真有心把所有的日常事物都交给他们来管理。 今日,铁余墨等众人重新出现后,四位师爷非常职业地选择了不去询问众人这三天的动向,而璇玑派众人自然也不会多嘴。 璇玑派众人很快就散去,各就各位、各司其职,马上就进入腊月了,璇玑派、璇玑商会很多年度工作都要进入尾声,所有人都在为新年元旦到来而做准备。 进入腊月,轩辕坟的竞争氛围越发浓厚起来,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进行元旦大比了,这可是几百年来第一次宗派大比,每一脉、每个人都非常重视。 轩辕坟所有的金丹期和元婴期修士都有资格参加本次大比,涉及弟子一千三百余人,其中元婴期修士两百多人,金丹期弟子一千一百多人,没有人会在这种大会中弃权,放弃展示自我的机会。 阿离是此次大比中唯一的妖丹期修士,同时她又身具“银魂之魄”的极品血脉,所以格外受人关注。 阿离服用过去秽丹的事情被九尾狐族刻意隐瞒了,对外解释是,阿离之所以能化身人形,是因为阿离的天赋技能之一就是“化形”。 九尾狐族的老祖和长老们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所以关于阿离为何能变成人形的事情,很快就被掩盖了下去! 狐族的三位老祖,这时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为阿离举行醒脉仪式上了,这种仪式有几万年没有举行了,三位老祖遍查古籍、认真核对,避免出现意外情况。 银魂之魄,是狐族的最高血脉之一,历代具有银魂之魄的狐修,只要没有半路夭折,都能取得非凡的成就,所以狐族各脉对具有这种血脉的后人一定会全力培养。 阿离身负血脉,又非常勤奋自律,自然更受几位老祖喜爱。 阿离闭关了十天,就顺利晋阶到妖丹期圆满境界,对于她的惊艳表现,没人觉得奇怪,只是在阿离闭关后,召见了阿离。 阿离晋阶妖丹期圆满之后,变得更加清丽可人,还平添了一些柔弱的气质,让人忍不住生出我见犹怜的感觉。 二老祖一见到阿离,就忍不住把她拉过来,搂着阿离说:“我们的小阿离,真是越来越心疼了,告诉太奶奶,这次闭关有什么收获?” 阿离有点羞涩地说:“太奶奶,阿离觉得修为又提升了不少,但是最大的收获是三太爷爷给我的两件灵器已成功育灵,都已孕育出器灵傀儡了!” “什么?”三位老祖大惊,三老祖抢着问:“阿离,你说的可是云罗伞和幽冥爪?” 阿离从怀里掏出两件灵器说:“三太爷爷,你看,这不就是您给我的那两件灵器吗?现在他们都可以和我说话了。” 三老祖先是一愣,然后摸摸自己的脑袋,哈哈大笑起来:“我的乖孙儿,你果然是当代九尾狐族资质最厉害的孩子! 这两件灵器在咱们九尾狐族内库里扔了几万年了,中间换过不下十个主人,都没有人能孕育出傀儡来,结果到了你手里,短短两个月竟然育出傀儡来,果然不愧是我的嫡系后人!” 二老祖自然也是高兴不已,就连大老祖也在一旁捻须微笑说:“阿离,你的两件灵器孕育出傀儡来,威力立刻可以提升两成,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之喜。” 阿离撒娇说:“大太爷爷,虽然阿离已经掌握了两件灵器,但是苦于没有功法,不知道如何发挥他们的最大威力。” 三长老呵呵笑着递给阿离两本书册说:“傻丫头,早给你备好了,这两本都是天级功法,正好可以配合云罗伞和幽冥爪一起使用,威力倍增。” 大老祖说:“现在有了好灵器,有了好功法,就差觉醒银魂之魄了,我们三个很期待阿离在元旦大比上大放光彩,不知道你准备好接受觉醒仪式了吗?” 阿离从二老祖身侧来到三位老祖身前,躬身说:“三位老祖,阿离已经准备好了,愿意接受银魂之魄的觉醒仪式,希望借此再次提升修为,为九尾狐族、为轩辕作出应有的贡献。” 二老祖柔声说:“阿离,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百族强者之战还在明年九月,你现在只需要准备元旦的大比即可。此次大比,你不用夺冠,只要展示出自己的实力和潜力就行了。” 大老祖点点头说:“阿离,戒骄戒躁,虽然我们知道你实力不凡,但毕竟你是越级参加比赛,赢下该赢的比赛,让人正视你的实力即可! 其他的事情自然由我们来为你处理,这次就当是一次练兵,少些胜负心,多些磨练心,相信你会取得好成绩。” 阿离说:“是,谨遵老祖教诲,阿离此次大比必当不卑不亢、全力以赴。” 三位老祖满意的点点头,大老祖说:“离元旦大比已经不足一个月,血脉觉醒的仪式越早越好,明日我们就在显化洞内为阿离觉醒血脉。 二妹、三弟,你们看这样安排可否?” 二老祖、三老祖自无不可,阿离随涂山紫衣退下,去做明日觉醒血脉的准备。 阿离当晚没有修炼,而是和自己的三件灵器在神秘空间里做着沟通。 阿离问:“小叶子、小伞子、小爪子,马上就要元旦大比了,这次大比我越级而战,到时可能更多要借用你们的力量,你们有什么绝招都说出来,可不许藏私,我要是输了,你们也很没面子。” 一叶障目说:“阿离小主人,虽然我已经到阴灵境界,但我擅长的是隐匿行迹、飞行。将来如果我有幸晋级到先天灵器,也许还能开辟出灵器空间,但是比斗打架真不是我所擅长,你只能多靠他们俩了。” 云罗伞说:“阿离,我是攻守兼备型的法宝,而且外形好看,适合女孩子使用,只要拿在手里,就会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所以我建议你前面几场一直用我对敌,尽量隐匿幽冥,等遇到真正敌人时,再用幽冥爪出其不意制胜!” 幽冥爪说:“云罗说的非常有道理,兵不厌诈,再加上我们实力本来就比他们差,如果不能用计,估计走不出多远。” 阿离点点头说:“那我们得加紧演练,无比做到万无一失,战斗中形势瞬息万变,任何情况都能出现,我们不能心存侥幸。” 一叶障目压低声音说:“不知道仙器大人能不能给我们些帮助?” 阿离虽然觉得仙器大人多半不会理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仙器大人,您在吗?不久之后,我要参加一个比武,那里所有人的修为境界都比我高,你有什么好办法教给我吗?” 阿离连喊三遍,神秘空间并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仙器大人果然不会理会她这样的小事! 正当阿离准备放弃时,突然她看到石台外一直处于虚无状态的神秘空间内,远远地出现了一道金光,划破虚空、穿过光幕,飞到她的面前。 那道金光的速度太快,飞到阿离面前的时候,把阿离额前的乱发都吹拂起来。 一直等它停下来,阿离才看清楚,停在自己眼前的是两本金色的书册--《心月狐》、《灵犀指》。 阿离好奇地翻开一看,竟然是两种功法。 《心月狐》是教授惑术、媚术和控心术的功法,尤其适合精神力很强的狐族使用。 《灵犀指》是一种攻击法术,可以将全身的妖力凝聚起来,用高度压缩的妖力攻击敌人,速度奇快、威力奇大,而且出手非常隐蔽,绝对是比武对战时的顶级功法。 阿离今天刚得到灵器的使用功法,又获得仙器大人赐下的极品功法,虽然不知道这两种功法是什么等级,但是想来应该不会比之前的天级功法差,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没想到仙器大人竟然如此大方,意外之喜让阿离信心倍增。 积极备战元旦大比的人不止阿离一人,尤其是金丹期妖修的竞争非常激烈,就连原来的种子选手姬云儿和玉冠都不是特别轻松。 玉冠最近变得越发刻苦起来,经常会向父亲玉衡大师请教,不止一次向自己父亲打探九头雉鸡族的战斗方式、主要功法和灵器。 虽然都是种子选手,但姬云儿在轩辕坟内部隐隐压玉冠一头,大家普遍认为实战起来,姬云儿会比玉冠稍强一些。 玉冠为人平和,从来没有去反驳这种说法,他希望在元旦大比中,用实际结果来回击这些轻视他的人。 姬云儿这些天表现得非常高调,任何场合只要有人提及她、玉冠和阿离种子选手之争时,她总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她还四处宣扬,玉冠还可与自己一战,但是最终还是得败于自己的手下;至于阿离,提都不要提,估计她都不能撑过最初的三轮初赛。 只有姬云儿的母亲知道,姬云儿其实也会紧张,最近睡眠质量很差,脾气很暴躁,她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淡定和自信。 这场元旦大比可能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就看谁能抓住这份机缘。 第五十三章 银魂之魄(上) 除了三位老祖和涂山紫熏、紫衣两姐妹外,涂山冲是九尾狐族唯一知道阿离要进行醒脉仪式的人,他竟然显得比阿离还要紧张。 当天交完值守任务之后,涂山冲赖在涂山紫熏的洞府里不走,在涂山紫熏面前不停地踱着步子转圈圈。 开始涂山紫熏并没有理他,仍旧批示着手里的公文,结果涂山冲越转越快,很快整个人在屋里都快能拉出残影来了。 终于涂山紫熏忍不住了,抬手砸出一块玉镇纸,涂山冲急忙闪身躲过,又不敢让那块玉镇纸掉在地上摔坏。 虽然玉镇纸是涂山紫熏自己扔出来的,但是碎了的责任一定会算在涂山冲头上,到时候责罚是免不了的。 涂山冲一个虎扑,在玉镇纸落地之前,稳稳地躺地借助,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腆着脸把玉镇纸重新放回到涂山紫熏的桌上。 涂山紫熏没好气地看了看他说:“下了班不回去好好休息,在我这里转圈圈?说吧,有什么事情?” 涂山冲嘿嘿笑着说:“首座,你知道的,我就是想问问阿离表妹举行觉醒仪式的事情。” 涂山紫熏瞪了涂山冲一眼说:“三老祖可是你嫡亲的太祖爷,你问他不比问我更清楚啊?” 涂山冲长叹一声说:“首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太爷爷那个臭脾气,他不想说的事情,我问死他也不会告诉我,还不如直接来问你的好。” 涂山紫熏继续批改着公文说:“好吧,以三老祖的性格确实不会告诉你什么,那你说你想问点什么吧?” 涂山冲立刻来了精神:“首座,这个觉醒仪式有没有危险呀?仪式举办完,阿离表妹是不是立刻就变得很厉害了?” 涂山紫熏抬头,很正式地说:“第一,这个觉醒仪式我们轩辕狐族有几万年都没有做过了,因为一直没有银魂之魄血脉的同族出现,族群内现在存世的老祖和长老们都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仪式。” “啊!”涂山冲吃惊地大叫起来:“都没人见过?那他们就敢动手操作呀,这不是拿阿离表妹的生命做实验吗?” 涂山紫熏一抬手又把毛笔扔了过去,涂山冲手忙脚乱地接住毛笔,但两个手却被墨汁染黑了,他急忙把毛笔递还给涂山紫熏。 涂山紫熏怒目看着涂山冲说:“涂山冲,你小子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 涂山冲低头献媚地说:“首座大人,您别生气嘛。是我口没遮拦,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阿离表妹的安全嘛!” 涂山紫熏接过毛笔继续忙着手中的工作说:“你就放一万颗心吧!这些老祖和长老哪一个也不比你关心阿离少! 虽然他们很久没有举办过觉醒仪式,但是这么重大的仪式,在族群的典籍中有大量的记录,仪式的用品、细节及特殊情况全部都有记载。 三位老祖反复研读和比对了那些典籍后,重新整理出一个完整的觉醒仪式纲要,绝对能确保此次仪式的成功,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涂山冲使劲点头说:“首座,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放心了嘛。对了,那还有第二呢?阿离觉醒了银魂之魄后,实力会不会暴增?” 涂山紫熏说:“你是担心阿离元旦大比时会吃亏吧?不过很遗憾地告诉你,银魂之魄血脉觉醒虽然可以让修为提升一些,但不可能帮助阿离在元旦大比前达到金丹期的境界。” 涂山冲皱着眉头说:“难道银魂之魄就这点作用,那还费这么大劲儿去觉醒它干什么?” 涂山紫熏干脆放下手里的毛笔说:“涂山冲,你为什么就不能去好好看看书呢?关于银魂之魄有什么用,随便找一本典籍你就可以看到了。” 涂山冲委屈地说:“首座,你以为我没有去看书呀?书里写的含糊不清,只把觉醒之后的那些前辈的事迹和贡献写得天花乱坠,但银魂之魄自身究竟有何优势,根本没有详细描述,要不我能来问您吗?” 涂山紫熏说:“这倒是实情,因为银魂之魄是我们九尾狐族最重要的秘密之一,所以不可能在典籍里面写得太详细了。” 涂山冲面色有些凝重问:“首座,不会我也没资格知道这个秘密吧。” “你?”涂山紫熏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涂山冲说:“勉强算是有资格吧。” 涂山冲立刻开心起来说:“首座,那你赶快给我讲讲银魂之魄的优势呗。” 涂山紫熏无奈地说:“东胜洲的修道之人,主要研习五行、阴阳、星辰三种属性的力量,绝大部分人修炼功法都在这三个体系内,所以人族和妖族虽然有真元之力和妖力的区别,但是功法在属性上却脱离不了这三大类。 而在这三类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属性,比如说毒属性就是木金属性的变异,风属性就是金火属性的变异,而银魂之魄也是一种变异属性,是水属性的一种变异属性--冰寒。 而且银魂之魄是变异水属性中品级最高的变异属性,它的最高境界被称为‘极度深寒’,据说修炼至最高境界,可以将所有生物的躯体和灵魂直接冻住,瞬间摧毁。” 涂山冲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银魂之魄竟然不属于常规的修炼属性,碰到这样的对手,确实不易对付。 涂山冲立刻又想到了什么,急忙问:“可是我们九尾狐族大多数都是土、火属性为主,怎么可以冰寒属性的功法呢?” 涂山紫熏呵呵笑道:“问得好,你自己已经找到了要为阿离做觉醒仪式的原因了。” 涂山冲眼睛瞪得很大,吃惊地问:“首座,难道这个觉醒仪式能让阿离的灵脉属性转换成其他属性吗?” 涂山紫熏摇摇头说:“你这么说是不正确的,置换灵脉,那是旁门左道,害人害己。阿离做的这个仪式叫做觉醒仪式,是因为他的主灵脉被隐藏了,通过这样的仪式才可以唤醒阿离体内真正的主灵脉,那她以后就可以修炼寒冰法术了!” 涂山冲忍不住击了一下掌说:“赞!想想阿离以后对敌使用的是寒冰法术,对手一定会惊慌失措,那阿离取胜的概率就会大出很多,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呀。” 涂山紫熏说:“别白日做梦了,你的资质已经够好了,这一万年里,你的修炼资质仅次于阿离和涂山悠悠了,也不知道上天为什么如此眷顾你们这一脉!” 涂山冲哈哈大笑:“首座,你们二老祖系不用羡慕我们,这些年族群里的重要职务不都是大老祖和你们这一脉来承担吗?我们这一脉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呀。” 涂山紫熏说:“你们这一脉太沉迷于修炼了,不肯派人来宗门主事,就是想多些修炼的时间,把这些俗事、杂事都扔给我们两脉人,你们自己图了个轻松自在。 最可恨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快滚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去显化洞门口值守,要确保觉醒仪式万无一失!” 涂山冲立刻抱拳说:“首座,您放心!涂山冲敢不拼死效命,必保老祖和阿离的安全!那属下先告退。” 涂山紫熏看着涂山冲的背影摇摇头,继续拿起笔批阅起公文来。 第二日清晨,涂山紫熏就以狐族三位老祖闭关为由,将显化洞三里范围内列为禁区,不允许轩辕坟所有弟子靠近。 这只是第一道警戒措施,第二道由涂山冲带二十名狐族嫡系子弟在显化洞周围二十丈外戒严,第三道由涂山紫熏和涂山紫衣隐于暗处,做为最后一道防线。 其实在轩辕坟内部,九尾狐族完全没有必要保持这么高的警戒级别,但是涂山紫熏知道最近其他两族也在窥视狐族的动静,所以做的虚虚实实,让其他两脉如坠云里,这样效果就达到了。 显化洞内,此时只有三位老祖和阿离四个人。 阿离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素袍,早上刚刚斋戒沐浴过,显得非常清丽素雅;而三位老祖今天打扮的也非常正式,竟然一起穿上了平时祭祀祖先时才穿的礼服。 显化洞内被布置得十分繁琐,各种修真资源堆积如山,排出了一个很大的阵法,阵法阵脚、阵基大部分是以水属性修真资源为主,还有不少的寒冰玉石、冰魄珠等冰寒属性材质。 此时显化洞内极为寒冷,几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因为阿离只着了一身素袍,进到洞内不禁打了几个寒颤,这种寒意不是她的修为能抗衡的。 大老祖立刻让阿离盘坐在显化洞正中的一张火红色的玉石床上,这正是三位老祖平时所坐的昆吾焚天玉床,这时被挪到了显化洞的正中央。 阿离坐到昆吾焚天玉上,立刻觉得身体暖和了很多,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不知道要这么多冰寒属性修真材料干什么。 二老祖温柔地对阿离说:“阿离,你不要怕,银魂之魄就是一种冰寒属性的力量,唤醒它只能用冰寒属性的材料,所以我们才会备下这么多。 让你坐在昆吾焚天玉上,就是想借着焚天玉的阳气护住你的心脉,免得在唤醒过程中,你被这些冰寒材料冻伤了,保持心脉畅通,保持灵台清明,才有可能顺利唤醒银魂之魄。” 阿离点点头说:“太奶奶,阿离不怕。知道你们不会害阿离,阿离一会儿会全力配合,请太爷爷、太奶奶放心!” 三老祖也开口了:“乖孙儿,一会儿可能会有些痛苦和寒冷,但你一定要坚持下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是我们九尾狐族的希望,加油!” 第五十四章 银魂之魄(下) 在二老祖、三老祖给阿离打气的时候,大老祖却走到显化洞内一侧的桌案旁。 桌上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个配以精美木架的小铜钟,它的样式和轩辕坟的半仙器--龙魂大钟非常相似,简直就是龙魂钟的小号仿品。 大老祖拿起桌上的一柄小木锤,在那支小铜钟上轻轻敲了一下。 一股强大无比的威压瞬间降临到显化洞内,强大的威压让阿离觉得呼吸一窒。 一位峨冠博带、广袖长裾的虚影出现在屋内,同时沧桑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涂山一族,你三人呼叫我过来,有何事?” 三位老祖一起躬身见礼,阿离也急忙从石床上起身见礼。 只听大老祖说:“禀报龙魂大人,今日我三人要为一位身具银魂之魄的血脉传人举办觉醒仪式,请您为我们护法。” 龙魂钟器魂凝神一看说:“哦,原来是这个小姑娘呀。已经快金丹期了,是该举行觉醒仪式了,那为何不去黄帝陵主祭坛举办觉醒仪式呢?那里有亿万年的念力聚集,觉醒的效果肯定比在显化洞内好一些。” 大老祖有些尴尬地说:“龙魂大人,宗门决定在元旦时举办金丹期和元婴期弟子大比活动,我们不想让阿离提前暴露了实力,所以才……” 龙魂钟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难得的发出呵呵笑声:“没想到你们三个小家伙,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有这样的玩心,想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呀? 说吧,叫我出来除了护法,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吧?” 狐族三位老祖的年龄至少都在六千岁以上,却被人称为小家伙,都觉得脸上一红,不过想想龙魂钟可是大汉帝国时就有的存在,不知存世了多少年的岁月,叫他们三个小家伙,倒是理所应当。 大老祖说:“弟子们已经布好了觉醒仪式的阵法,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阿离血脉觉醒时会引来天地异变,如果被人看到,肯定会猜到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们恳请龙魂大人一会儿压制天地异变,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们九尾狐族在进行觉醒仪式即可。” 龙魂钟淡淡地说:“这个不难,你们开始吧。”说完他轻轻抬手,一个大钟的虚影从他手中飞出,把整个显化洞罩在钟内,龙魂钟器魂也凭空消失了。 狐族三位老祖立刻感应不到显化洞外的任何动静,灵觉完全被龙魂大钟隔绝了,有了这样的防护,他们自然不怕被别人窥视。 大老祖急忙谢恩,然后迅速回到阵眼位置,三位老祖呈品字形盘坐在阿离周围,三人各伸出一只手掌,掌心对向阿离,三股柔和的妖力笼罩住阿离全身。 三位老祖另一只手则按在身侧的地上,觉醒阵法上的水属性灵石首先变化,它们就像冰块一样的融化了,化作黑色的水属性精华汇聚到阿离脚下。 越来越多的水属性灵石开始融化,终于水属性精华的数量足够后,水属性精华开始攀上昆仑焚天玉向阿离流淌过去。 而昆仑焚天玉好像与这些水属性精华属性相克,流淌的过程中,不断有水属性精华被焚天玉蒸发掉,部分精华化成灵雾后并没有散开,而是漂浮在空中,将阿离笼罩起来。 这次九尾狐族准备的觉醒材料非常多,焚天玉并没有蒸发太多的水属性精华,不久精华就攀爬到阿离腿边,然后沿着腿继续向上流动,很快水属性精华将阿离全身包裹起来,连头颈口鼻都遮盖住了。 然后部分水属性精华从阿离的鼻孔、耳孔和嘴巴里进入了身体,开始影响和改变着阿离的身体。 阿离并没有窒息和难受的感觉,水属性精华替代了她的呼吸,为她提供了大量的灵气,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不适。 三位老祖用自己的妖力控制着水属性精华改造阿离身体的速度,以免速度过快,身体改造不彻底;同时,他们时刻关注阿离的体温变化,避免阿离被冰冷刺骨的水属性精华所伤,坏了身体根本。 这个过程叫“涤除尘垢”,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水属性精华将阿离皮肤和肌肉内的杂质几乎全部置换了出来。 现在阿离的皮肤和肌肉中充满了灵气,这样让她的体质大大改善,相当于重修了锻体期。 当阿离身体内的灵气开始饱和以后,就不能再吸收新的灵气了。 大老祖立刻感觉到了,他迅速取出一个玉瓶,手掌变掌为抓,将那些水属性精华全部引入手中的玉瓶中,然后封上盖子放到了一旁。 这些水属性精华里,虽然有阿离身上置换出来的杂质,但却依然珍贵无比,只要将这些精华再次淬炼,剔除杂质,仍然可以用在其他修炼方面,直接丢弃就是暴殄天物。 三位老祖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歇,第二批使用的是冰寒属性的其他修真资源,有急冻草、寒冰果、寒犀角、冰蚕茧等草木类、动物类和杂类的普通冰寒属性修真资源。 三位老祖不断从身边拿起这些修真资源,抬手捏碎撒向阿离,很快阿离就被各种冰寒属性修真资源的粉末覆盖住了全身。 大老祖大喊一声:“阿离,放松身体、打开气穴、敞开毛孔,将这些粉末全部吸入体内。” 阿离依言照做,她的身体经过水属性精华改造后,吸收起这些冰寒属性的修真资源来非常顺畅,阿离身上的粉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入了身体之内。 很快,阿离的身体里开始放出银色的光芒,只听咔啪咔啪的骨头响声不断传来。 那些粉末进入身体后,冰冷彻骨,迅速附着在阿离体内的每一寸骨头上,阿离有一种万蚁噬骨的感觉,浑身酸痛却无力挣扎,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浑身痛得颤抖起来。 二老祖急忙大喊:“阿离,快运行狐族传承心法,凝聚意识在灵台识海之中,这样可以减轻痛苦!” 阿离立刻凝聚意识,瞬间魂魄体回到了石台之上。那种噬骨的疼痛感虽然消退了一些,但是依然还能作用在阿离的魂魄体上,可想这种疼痛有多厉害。 三老祖起身着急地说:“大哥,这也太痛苦了,阿离撑不住了,我们能不能帮她催发药效?” 大老祖看了一眼阿离说:“三弟,我知道你心疼阿离,可是欲速则不达,不受这样的痛苦,就完不成第二阶段的‘换骨洗髓’!不过阿离已经昏过去了,这种痛苦不会对她的魂魄造成太大伤害。” 三老祖知道大哥说的都是实情,只好颓然坐下。 过了半个时辰,阿离身上的骨骼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少,她体内的骨骼已经全部碎掉,被身体排除,现在换成了新的、更加坚韧的骨骼,这才算换骨完成。 然后阿离体内又有低沉的液体流淌声传来,仿佛是水银在铁碗中流淌的声音,这是新的骨髓注入骨骼中的声音,以前红色骨髓已经全部变成了银白色像汞柱一样的骨髓,这是洗髓的过程。 换骨洗髓全部结束后,才算第二阶段觉醒完成。 第三个阶段,也是最后一个阶段--“脱胎换脉”,三位老祖将剩下的所有寒冰玉石和冰魄珠全部震碎,它们都是极品冰寒属性修真材料。 三位老祖控制着这些粉末,在空中反复研磨,让冰寒属性粉末变成细碎无比的气雾,然后从阿离的鼻孔进入体内。 这些粉末进入阿离的身体后,仿佛感觉到阿离的冰寒体质,立刻有如鱼得水的感觉,瞬间通过肺部,融入血液中,并随着血液一路流淌进心脏。 一股彻骨的冰寒之意从阿离的心脏中传出,迅速席卷整个显化洞,这种寒意非常凌厉霸道,令三位洞虚期的老祖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是却不能突破龙魂钟布下的禁制。 接着阿离昏迷的身体漂浮了起来,悬浮在焚天玉之上一丈的空间里。 一股耀目的白光从阿离身上传出,阿离瞬间恢复了本体的状态,一只额间有白色印记的赤红色小狐狸漂浮在空中,无数道冰寒之意穿透虚空进入显化洞内。 这些冰寒之意不断地进入小狐狸的身体,每多一道冰寒之意进入身体,阿离身上红色的毛色就会褪色一分。 因为洞内汇集的冰寒之意实在太多了,当阿离全部吸收之后,她赤红色的毛发已经全部变成了纯白色,而以前额间的白色封印,则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这时一股更加强大的极度冰寒之意从阿离体内发出,显化洞内立刻变成了一个冰窟,连三位老祖也开始瑟瑟发抖。 三位老祖能感觉到阿离体内的心脉已经变成了一条极寒之脉,虽然现在还未全部转化完毕,但是极寒之脉释放出来的冰寒之力已经世所罕见了。 三位老祖并未从典籍上看到血脉觉醒的过程中还能改变九尾狐的毛色的描述,立刻有些惊惶失措,以为觉醒仪式出现了什么变故。 这时龙魂钟器魂突然又出现在阿离身边,他也有些吃惊地看着变为银狐的阿离,若有所思。 大老祖急忙问:“龙魂大人,阿离没有事情吧?” 龙魂钟摇摇头说:“她没有大碍,这种变异只会让银魂之魄的血脉之力更加强大,你们不用担心。” 三位老祖立刻舒了一口气,如果觉醒仪式失败,那他们三人就是九尾狐族的罪人。 “不过。”龙魂钟话还未说完:“因为阿离的血脉之力过于强大,你们这次觉醒仪式并不算彻底,未尽全功,不能让阿离的血脉发挥最大的效用。 不要问我怎么办,我也不清楚,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我能感觉到凭外力无法让阿离的血脉之力全部觉醒,以后只能靠她自己努力了。 我建议以后让阿离双修狐族和轩辕皇族的功法,等两脉功法双双达到金丹期,她才有可能通过自己的力量让银魂之魄的血脉全部觉醒。 好了,能帮你们的就这么多,我先走了。” 三位老祖急忙恭送龙魂大人。 石台上的阿离在“脱胎换脉”阶段,就已经痛晕了过去,就好像她的魂魄也被冻结了一样。 石台上的红色光幕剧烈抖动了一会儿,很勉强地送出了一些红色光雾修复着阿离受损的魂魄体。 等阿离的魂魄体恢复正常后,石台上的石柱自动下沉,将阿离的魂魄送出了神秘石台。 过了一会儿,阿离悠悠醒来,睁开双眼,就看到三位老祖慈祥的面庞,阿离勉力一笑,立刻觉得脑袋好痛,忍不住抱头叫出声来。 二老祖急忙上前抱起阿离,抚摸着阿离的头说:“乖孙儿,你受苦了,不要着急起来。你刚刚觉醒完毕,元气大伤,你继续睡吧,这样恢复起来快。” 阿离勉力说了一句:“谢谢老祖。” 然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第五十五章 雪患 敦煌府是唐国本朝建立的边塞新城,是西域最前哨的城池。 它主要肩负着唐国在西北边陲抵御西域诸国和蒙元帝国的军事用途,同时兼具边境贸易和文化输出的重任,所以敦煌府城池修建的非常宏大。 敦煌府的城池规模在唐国全境的城池内可以排进前十,它的城郭并非是标准的正方形,它南北长二十二里,东西宽十八里,长城墙高十二丈四尺,有内城、外城、军城和瓮城四重城区设置。 外城、军城内有大量的良田和草场,可供围城时生产自救,是非常典型的战备防御型城池构造。 这座巨大的城池可以容纳百万军民居住,每年冬季敦煌府会要求城外的乡民回到城中避冬,以免发生意外。 今年城门封闭后,户房用了近十天的时间才统计上来,城中居民七十四万人、守军四万四千人,其中青壮男女占了近八成,这样的人口规模足可以排进唐国单一城池的前二十名。 因为敦煌府的特殊军事地位,敦煌城内常备粮食可供百万人食用三年,城市居民大多为青壮,又可以就地补充兵源,某种程度上来说,敦煌府可谓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所以敦煌府的城守官级别非常高,并不是一般州府长官的从四品,而是正三品官员,与长安府尹同级。 而为了加强敦煌府的军事指挥能力,避免城守军事指挥上出现偏差,朝廷专门为敦煌府配备了专职的守备官,而不是由城守官兼任。 敦煌府的守备官是从二品的副将级武官,同时兼着肃州道副将。 城守官和守备官原则上互不隶属,但是按照朝廷不成文的规定,文见武大三级,守备官关键时刻还是要受城守官的节制。 敦煌府历来有城守官和守备官不和的惯例,这既是朝中文武两道争权夺利在边城的的体现,也是皇家的制衡之道。 有些城守官和守备官之间即使没有什么矛盾,表面上也会装出关系不佳的样子,这样更容易取得朝廷的信任。 但是这一代敦煌府城守官李成良和守备官范云超却是私交甚好,近二十年的合作关系,一直相处的很融洽,共同维持着敦煌府的繁荣和安全。 这主要得益于城主李成良的皇族宗室身份,他此时圣眷正隆,根本没人敢质疑文官和武将过往甚密的事情。 敦煌府今年按照惯例,十一月十一日准时封闭了关隘,不再允许任何人进出城池,除了驻扎在城内的边军还要继续执行防务外,大部分的敦煌居民都要开始长达八十一天的猫冬时间。 敦煌府的四个城门在城守大人和守备大人亲自监督之下,由城守府亲卫用条石和麻袋彻底封死,并钉好封板、贴上封条,直到明年二月二日才能解封。 城内守军的防御重点也都集中在了城楼和城墙上,因为没有了外巡任务,所以城内的守军在冬季封关期间,一概以双岗巡逻,这样既可以保证士兵在冬季战力不损,又可以加强城池的安全。 李成良、范云超两人一同镇守敦煌府已经二十年,从意气风发的而立青年,已经变成了双鬓斑白的天命老人,这个冬天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镇守敦煌府,因为朝廷那边传来消息,明年将同时更换敦煌府城守官和守备官! 今日,两人一起出现在敦煌府北门最高的望风楼上观察城外的雪情,温酒叙话。 从十一月中旬开始,整个西北地区普降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快半个月的雪,平地的积雪已经厚达丈许,彻底地将天地打扮成了一片纯白的景象。 李城主望着城外白茫茫的天地,再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忧心忡忡的说:“云超,今年的雪太大了。刚才典史来报,据户房统计,今年敦煌府在籍人员有近两万人没有在规定的时间返回城中,仍然散居在城外的各乡镇内,只是这一场大雪,又不知多少人会遭遇不幸。” 守备将军范云超安慰道:“大人,不要过于担心,他们选择不回城避冬,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只要燃料、粮食不缺,我看他们多半可以撑过这个冬天,最多是受一些财货损失,您不要太担心了。” 李城主摇头说:“百姓受苦只是一忧,我更担心这场大雪对北面和西面的影响,西域、蒙元和西蕃现在必然是白灾横行,牲畜被冻死,草场被覆盖,为了族群的生存,他们南下、东进是必然的选择。 所以今年冬天敦煌府不会安静,说不定会战火连天,还请贤弟早做准备,保阖府百姓军民的安全。” 范守备看着城内懒懒散散除雪扫地的军民说:“大人,连续数十年没有发生过围城战事,敦煌府的百姓太平惯了,这些年确实有些懈怠了。 按朝廷规定,边城冬季闭关期间,青壮劳力必须进行二十四天的冬季军训,现在已经缩减为十天,然后还可以用一些杂务和劳役去顶十天的军训,今年真不能再这么搞了。” 李城主说:“唉,是我平时太过心软,贤弟教训的是,今年我再不会颁布这样的命令了,还望贤弟多费心,务必把军训抓好,做好一切应对准备。” 范守备起身抱拳说:“请大人放心,现在敦煌府城池坚固、粮草充足。边军也配备满额,有城守亲卫一千人、重骑兵两千人、重甲步兵四千人、轻骑一万人、步兵两万人、器械营四千人、其他后勤辎重人员三千人。 另城中还有备役青壮男子有二十八万,如果这都不能守住敦煌府,下官愿以死谢罪!” 李城主满意地点点头说:“对了,云超,半个月前给朝廷报上去的那个百人斩勇士的嘉奖,朝廷怎么回复的?” 范守备撇撇嘴说:“天下承平太久了,尚书省的平章大人们对此不屑一顾,只有兵部下了个文书,奖励了那个勇士一些金银绢帛,同意为他发放民籍,对于简拔他入伍之事,一字未提!” 李城主皱眉说:“此等勇士正是守土拓疆的人才,如果就这么放过了,实在是可惜!云超,你派人再去和他接触一下,看他是否愿意来军中效力。” 范守备点头说:“大人,之前我已经派手下和他接触过了,当时他颇为意动。但此次他完成百人斩后,来敦煌府的途中巧遇城内富商许九,许九动之以情、许以重利,他现在已经不想再从军了。” 李城主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这么选择也无可厚非,但我想他能斩首百余西域马贼,却不伤华夏苗裔一人,心中一定还是爱国的,再争取一下吧。” 范守备说:“大人您放心,我让人重新跟他去谈,如果他愿意从军,我们可以直接把他任命为我麾下亲卫营的营官,这样的任命不用朝廷同意,我准备亲自调教他。” 李城主点头同意,两人又开始说一些其他事务。 而我们的百斩英雄黎茂此刻确实没有报效国家之心,他被许家商会的运作模式深深吸引住了。 每天孜孜不倦地向许九请教如何运作商会,认真做好各项记录,并亲自观摩商会的各项业务、人员配置、进出账目等。 他的好学程度,令许久都感觉吃惊,许九曾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学习这些,黎茂有些茫然的说,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觉得学会了商会的运作,一定是有用处的。 许九考虑黎茂孑然一身,又刚刚取得民籍,可能厌倦了厮杀的日子,想过一些安稳的日子,如此一想,许九自然豁然开朗。 对于这样有能力又上进的青年,许九自然愿意帮助他,所以将自己平生所总结的经商经验倾囊相授,两人之间俨然有了师徒情谊。 而黎茂一边学习一边养伤,他脸上的烧伤基本上已经痊愈,此时虽然称不上英俊,但也绝不是丑陋,除了一对明显的黑眼圈外,看上去就像一个憨厚的圆脸青年,笑起来还颇有讨喜的样子。 黎茂照镜子的时候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还是比较满意,至少现在许爱看自己时,不会刻意把眼神挪开,说明至少自己这张脸还能看。 许爱现在已经不怕黎茂了,反倒觉得黎茂憨厚可爱,当黎茂不忙时,许爱就会缠着他,让他带自己去城里面逛街。 许夫人看见这样,有意阻拦,但是许九却让夫人不要多管闲事,许九还特意交代黎茂,逛街时顺便留意一下,有哪些贵重易携带的货物,以便返回岳州时顺路带些货物。 敦煌府虽然四门封禁,但是城内毕竟还有近八十万军民要生活,所以城内的各种生意并没有停歇,尤其是最近连降大雪后,酒肆、粮店、炭厂的生意格外好。 黎茂随着许爱在街上闲逛着,其实许爱也不知道自己要买些什么,只是觉得呆在屋里太浪费时间,想去街市上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买回家里,马上进入腊月了,离过年就很近了,这时采购些年货正是时候。 许爱年龄还小,对胭脂花粉之类的东西兴趣不大,但是对花花绿绿的成衣和五光十色的发饰非常喜爱,每次上街总会购买一些,虽然价格都不算贵,但是每次找到自己喜欢的衣服或发饰时,许爱总是会惊喜万分。 黎茂很喜欢看许爱开心的样子,圆脸弯眉梨涡笑,黎茂总想的自己如果有这样一个妹妹该多好呀。 许爱抓着黎茂转了好长时间,终于有些累了,就拉着黎茂去一家酒楼稍微歇歇脚,吃点东西。 黎茂和许爱刚坐下,还没有点东西,突然听旁边有人喊道:“诶,这不是黎兄弟吗?真巧呀,我去许府找你没找到,没想到在这里巧遇了。” 黎茂和许爱一起扭头望去,竟然是之前见过的黄千总,他们急忙起身见礼,黎茂邀黄千总一同坐下。 黎茂亲自为黄千总倒上一杯清茶说:“黄大哥,你今日轮休呀,找我有什么事吗?” 黄千总看了一眼许爱,并没有立刻说话。 黎茂笑笑说:“黄大哥,许爱是我妹子,你但说无妨。” 黄千总说:“那好吧,黎兄弟,为兄这次来找你,还是为了你从军之事。守备大人说了,只要你肯从军,不必从底层小兵做起,立刻就安排你做亲卫营的营官。 这样的机会难得,你难道不想从军报国吗?大丈夫志在四方,守土拓疆才是真正英雄所为,守着许家商会,岂不埋没了兄弟你的一身绝世武功?” 第五十六章 冤大头 许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第一次被人当面挖角,感觉非常不好。 虽然黎茂加入许家商会的日子不久,但他武功高强、很有原则,不持强凌弱,性格宽厚、包容,这些都让和他相处的人感觉很舒服。 很快,黎茂就赢得了许家商会上上下下的信任,许爱觉得黎茂就像自己亲大哥的一样,只要他不忙,许爱就会去缠着他,让他带自己去逛街。 但刚才黄千总的那番话也说得极为在理,像黎茂这种有本事的人,肯定想做出一番事业,在军队里更容易实现这样的梦想。 而且官府开出来的条件非常有吸引力,对黎茂来说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黎茂虽然答应护送许爱一家回岳州,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重新选择从军也无可厚非。 许爱的脸憋得通红,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一面想黎茂大哥可以陪自己一家回岳州,另一方面又不想耽误黎茂大哥的前程。 黎茂却显得非常平静,他为许爱先倒了一杯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拿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说:“黄大哥,不瞒你说,来敦煌府之前,我确实有从军之意,但在来时的路上,我已经答应许老一家,要护送他们回岳州,我不能轻易毁诺,还望你谅解。” 黄千总侧头看看许爱,长得果然甜美可爱,长叹一声说:“黎兄弟,为兄知道你的心思了,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便纠缠,我这就回去禀报守备大人。还望兄弟谨记,温情面前,勿忘报国,唐国真的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黎茂知道黄千总对自己有些误会,但是却不想解释:“黄大哥,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和帮助,兄弟我在这以茶代酒敬你一个。” 黄千总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就准备起身离去。 黎茂急忙说:“黄大哥,请您回禀守备大人,黎茂明年城门开启之日才会离开,所以这个冬天,军方但有驱使,黎某必不推辞。 另外还请大哥提醒守备大人,今年雪灾严重,西域、蒙元必然来犯,请大人早做准备。” 黄千总拱手道:“多谢兄弟,我一定会把这些话带给守备大人。” 黄千总走了以后,许爱觉得非常高兴,立刻点了一大桌子菜准备犒劳黎茂。 黎茂有些奇怪的问:“小爱,为何点这么多菜?我们两个吃不完呀?” 许爱甜甜的一笑说:“今天高兴嘛,多吃点!黎大哥,你真是诚信君子,边军给你开出那么好的条件,你都不动心,今天这餐算是我代家父感谢你啦。” 黎茂脱口而出:“做人立世,须以诚信为本,如果没有诚信,何以为人,这是为兄应该做的。” 说完,黎茂身体有些一僵,为何这话有些熟悉?难道自己以前也经常这么说吗? 黎茂回想了半天,却没有想起什么,他甩甩头,把那些杂念从脑袋里甩出去,既然想不起来,还是过好当下。 用完餐,黎茂抢着把帐结了,并没有让许爱掏钱。 其实黎茂一点都不缺钱,他追杀马贼数月,收获颇丰,流民很少有能用得上金银的地方,囤积了不少。 在黎茂决定去敦煌府的时候,手下的兄弟们就把大部分金子都给了老大,黎茂也没有拒绝,毕竟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手里有钱会方便很多。 吃饱歇足,许爱人不想回家,但又不知道去哪里好,黎茂说:“小爱,那我们干脆去城东坊市看看,九叔不是正为带些什么货物去岳州烦恼的吗?我们帮九叔去看看选选,说不定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呢。” 黎茂叫了一辆马车把两人送到城东坊市,城池太大,没有马车想从城北跑到城东,也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情。 城东有敦煌府最大的坊市,城东坊市的规模要不比许爱之前居住的瓜州府坊市大很多倍。 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有产自唐国的、西域的、蒙元的、西蕃等国的各种物品,很多商品是关中和中原地带难以看到的好东西。 许爱看到这么多好东西,令她目不暇接,激动地都要惊呼起来了,于是就这家店看看,那家店问问,觉得每一件东西都非常的稀奇。 很多小玩意儿都令许爱爱不释手,尤其看到好东西以后,许爱会专门拿给黎茂看,凡是黎茂说好的,她都要买下,不愧是富家小女,出手十分阔绰,其实她是对钱没有什么概念。 当然了,许爱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钱,这些钱全部由黎茂来支付,黎茂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帮许爱把所有的帐都结了。 黎茂也没有闲着,他主要关注一些珠宝玉石的店铺,珠宝玉石这类东西重量轻、价值高,在关中、中原和荆楚之地较为少见,如果能带一批过去,转手卖掉,不但卖掉许家商会的损失可以弥补回来,甚至可能大赚一笔。 到时有了本钱,谁说许家商会在岳州就不能重新开业呢? 黎茂带着许爱转了不少家珠宝店,也搞清楚了各类珠宝玉石的价格和行情,回去之后给许九汇报了,最终敲定购买什么货物,还得由许九自己来决定。 很快,黎茂和许爱就把城东坊市的二十多家余家珠宝店铺转了个遍,又发现前面街上还有一些卖古董字画的店铺,这里的东西也符合重量轻、价值大的特点。 所以黎茂带着许爱信步走进这一排古董字画店铺里最大的一家--“仙倚楼”。 黎茂二人刚一走进仙倚楼,立刻就有一名穿着干净、长相精明的伙计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说:“这位大官人,您带小娘子出来转呀?我们仙倚楼可是敦煌府内最大的古董字画店,只要您能想到的东西,我们店里都能给您弄来,请问您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古董字画吗?我可以带您去看。” 许爱现在十五岁零八个月,已经发育的比较成熟,这个年龄有不少女孩子已经嫁做人妇,所以被伙计误认为她是小娘子也是正常。 不过这声小娘子叫得许爱脸上一红,她偷眼看了一下黎茂,发现黎茂并没有太大反应,才放心来跟着黎茂走进了店里。 黎茂环顾了一下仙倚楼内部,果然货品琳琅满目,屋里一排排的货架上分门别类,摆放着不下千件各式古董,一看就是一家上规模的大店铺。 黎茂说:“这位小哥不用客气,我不是什么大官人,今天路过贵店,想看看贵店里有没有质量上乘、利于运输、且具有保值增值价值的古董字画,我家九叔最近想要采购一批这样的东西。” 伙计听得眼前一亮,立刻更加恭敬地说:“敢问大官人,你说的九叔是城内的哪家大户呀?” “城北许家商会,许九爷。” 伙计立刻瞪大眼睛,夸张地惊呼:“原来您是许九爷的贤侄呀!不对呀,许九爷只有一位女儿,没听说他有侄子呀。 哦,对了,我知道了!您就是那位百斩英雄黎茂吧?小的真是有眼无珠、有失远迎,怠慢了怠慢了,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我们掌柜的。” 黎茂刚想说不用,那名伙计已经一溜烟地跑进后堂,很快就请出了一位四旬的清瘦掌柜。 仙倚楼的掌柜刚踏进前厅,就立刻快步走来,边走边拱手道:“黎英雄,您能踏足来仙倚楼,真是我店的荣幸!伙计,还不赶快去备茶!” 黎茂急忙摆手说:“掌柜,您太客气了,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顾客,您快别让伙计忙活了。” 仙倚楼的掌柜忙押下他的手说:“黎英雄,您不知道您现在在敦煌府有多高的人气!西域马贼常年在敦煌府附近肆虐,我们唐人每年在他们手下多有死伤,边军每年都会出去围剿,但是收效甚微,搞得边民怨声载道,信心大挫。 可是你此次斩首西域马贼百人,实在是给我们边民出了一口恶气,大家都纷纷感谢你呢。 您今天来我们仙倚楼,我们也没什么好招待你,只要你在小店看中的东西一律八折,还望英雄赏脸,不要推辞。” 黎茂心中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个掌柜好厉害的一张嘴,把人夸得十分得体,还趁机推销自己店里的商品。他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黎茂如果不买上一两件回去,都觉得对不起掌柜,果然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黎茂笑着说:“掌柜的,您太热情了,还未请问贵姓?” 掌柜急忙拱手说:“黎英雄您才客气呢,免贵姓张,是小店的掌柜和鉴宝师,您以后在古董字画方面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我。 来,黎英雄这边请上二楼,楼上都是精品古董,还有茶室,我们可以一边品茶一边鉴赏古董。” 黎茂不好拒绝,带着许爱向楼上走去,刚走到楼梯口,黎茂似有所觉,向楼梯口下方一排不起眼的货架上看了一眼,那里有一堆残破陈旧的青铜器。 看上去年代也不算很久,但是外表残破的比较严重,估计是没有太大的价值,才会被放在楼梯下的货架里。 这些东西确实大部分都是垃圾,但是其中有一个不大的青铜香炉,上面竟然有隐隐的灵气溢出。 如果不是黎茂有着一双能看清天地能量的眼睛,也不会注意到这只青铜香炉的存在,因为它的样式实在太平常、太陈旧。 黎茂未动声色,继续向楼上走去,许爱也向那些青铜器看了一眼,看黎茂没有说话,也就没有多嘴,跟着上了楼。 张掌柜为黎茂热情地推荐了十几件古董,每一件都宣称是他们的镇店之宝,但是大部分都名不副实。 黎茂能看得入眼的几件古董,要么是不宜运输的瓷器,要么是容易受潮污损的字画,并没有特别合适长途运送的古董。 黎茂留下一对价值尚可的青铜狮子镇纸,其他都让张掌柜收了起来,张掌柜见黎茂对古董有些认识,也就没有诱导黎茂购买没用的东西。 黎茂假意看着伙计打包那对青铜狮子镇纸,随口问道:“张掌柜,我九叔非常喜欢青铜质地的古董,不知道贵店还有类似的东西吗?” 张掌柜琢磨了一下:“青铜器在西域这个地方较多,一般都买不上好价格,所以小店进的也少,如果黎英雄想要,我再让伙计去找找。” 黎茂假意喝茶说:“反正今日无事,都找来让我看看。” 果然不久之后,伙计又找来六件青铜器皿,其中就包括黎茂之前注意到的那个青铜香炉,其实仙倚楼里的青铜器皿不止这些,只是有些残破得更加厉害,实在不好拿出手来。 黎茂上前在这些青铜器皿里翻捡了一下,皱眉说:“这些东西是有些年份,可是残破得厉害,还得找人修复,很麻烦呀。” 这批青铜器皿到店已经很多年了,一直没有卖出去,今天好不容易看到有人有兴趣,张掌柜自然卖力地推销:“黎英雄,您眼光真不错。别看这几件青铜器残破,但是每一件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只要找个高手修复一下,价格立刻可以翻番,我建议你就一并买下,我可以给你再打个折。” 黎茂一幅可有可无的表情说:“那个青铜镇纸打完折两千两,这几个零碎你准备卖我多少钱?” 张掌柜心一黑,喊了个高价:“六件全拿走,算你三百两银子!” 黎茂一幅嫌弃的表情说:“这些破东西哪值这个价格,留在你这里只能融了做成铜壶,算了,不要了。” 张掌柜牙酸的说:“黎英雄,你如果真心想要,开个价。” 黎茂伸出两个指头说:“两百两。” 张掌柜咬牙说:“二百五十两,要就拿走,不要我立刻让人融了它们!” 黎茂一幅不情愿的表情说:“好吧,那就二百五十两,你们打好包,一会儿送到许府去,到那里去取银子。我和小妹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告辞。” 待黎茂和许爱走远,一位伙计凑到掌柜旁边问:“掌柜的,他们是不是傻呀?花二百五十两买这一堆废铜烂铁。” 张掌柜把那六件青铜器又拿起来认真翻看一遍,确定这里面没有什么珍品后说:“我又看了一遍,确实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大头吗?” 第五十七章 大收获 敦煌,守备将军府。 范云超颇有些意外地问:“那个黎茂真是这么说的吗?” 黄千总急忙说:“回禀大人,黎茂确实是这么说的,下官一字未改。” 范云超长叹一声:“本来以为他只是一个悍勇的流民,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见识,可惜了可惜了!” 黄千总有些疑惑地问:“大人,西域和蒙元有三十多年未曾大举进攻敦煌府了,难道今年他们会来?” 范云超瞥了他一眼说:“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平时只知道打熬身体、提升力气,就不知道多看几本兵书吗?像你这样下去,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千总!” 黄千总有些委屈地说:“哦,大人教训的是,可是卑职从小家贫,家里没钱供我进学,所以才来当的兵,大字都识不了一箩筐,您让我怎么看兵书呀?” 范云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你自己不认字,就不能挑选一个认字的亲随吗?有空时,让他给你读读兵书,过过耳音也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呀! 不行,这个方法既不治标也不治本,我得好好治治你这个毛病。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必须认二十个字,两个月后本官亲自考核你,如果到时你还认不了一千个字,就给我滚去步战营从小兵做起,快滚吧!” 黄千总愁眉苦脸地告退,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去解决认字的问题。 黎茂带着许爱在仙倚楼前面的街上兜了个圈,立刻叫了一辆马车,快速往家里赶。 许爱说:“黎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快赶回去呢?” 黎茂有些激动的说:“小爱,今天买的古董里,有一件青铜器与其他大不相同,刚才时间短,我不好细细辨认,害怕张掌柜坐地起价。 这会儿他们应该把东西打好包,开始往你家里送了,我们要抓紧赶回去,务必确保这批青铜器安全送到。” 许爱眼前一亮说:“黎大哥,你说的那件特殊的可是那个青铜香炉?” 这次换成黎茂吃惊了,他忙问:“小爱,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我刚才没有掩饰好表情?让你看出来了?” 许爱摇摇头说:“黎大哥,我刚才上楼时也感觉到那个青铜香炉与别的青铜器不一样,有一种祥和、神秘的力量萦绕在香炉上,我虽然看不到它们的存在,但是我能感觉出来。” 黎茂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许爱说:“小爱,你难道有修炼的潜质吗?否则你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感觉到青铜器上的灵气呢?” 许爱有些茫然说:“什么修炼潜质啊?我不清楚呀,我连武功都没学过,完全是凭感觉。” 黎茂现在无法运行真元之力,所以也没办法查探许爱是否真的有修炼的潜质。 随着黎茂清醒后的时间越久,他的记忆开始部分恢复,能回忆起一些修炼相关的事情,包括炼气功法都已经想起来了,但无论他尝试过多少次,依然无法重走修炼之道,有时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梦境当现实了。 现在黎茂看到许爱很可能有修炼的潜质,自然想让许爱尝试修炼一下,好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经过黎茂耐心的解释后,许爱终于答应试一试黎茂教的练气功法。 黎茂先教了许爱一段最基础的练气口诀,并为她指点真元之气、经脉、丹田、识海等修真常规知识。 内容不是很多,许爱又十分聪慧,在马车回家路上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内,许爱就已经掌握了初阶练气法门,只是马车这时已经到了许家商会门前,许爱没有时间去做尝试而已。 仙倚楼的马车比黎茂他们早到了一盏茶的时间,还好许九对黎茂非常信任,又认得来人是仙倚楼的伙计,所以二话不说付了银子,把七件价值并不大的青铜器都留了下来。 黎茂和许爱一进后堂就看到桌上的七件青铜器,黎茂急忙上前向许九问安,简单向他解释了两句,就取走了青铜香炉。 许爱跟在黎茂的屁股后面,去了黎茂的居住的厢房,她也很想知道那个青铜香炉里究竟有什么玄机,为什么会让自己产生感应。 许九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这时许夫人静悄悄地走到许九背后,有些忧心重重地说:“老爷,你看小爱整天跟着黎茂,这不合适吧?明年她就十六岁了,如果这事传出去,以后她还怎么嫁人呀?” 许九笑呵呵地说:“夫人,咱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定得给她选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所以她的夫婿必须心地善良、能力出众,还得她自己看得顺眼,否则我们这么多的家财交到她的手里,也不放心呀。” 许夫人叹了一口气说:“老爷,你不会看上黎茂贤侄了吧?” 许九侧身,扶着夫人的肩膀说:“知我者夫人也!黎贤侄人品出众、武艺高强,我觉得是爱儿的良配,关键爱儿好像也很喜欢黎茂。” 许夫人有些不情愿地说:“可是他毕竟来历不清,又是个莽撞的武夫,我怕将来爱儿会吃亏。” 许九摇头说:“夫人,你可能没有好好接触过黎贤侄,他可不是一个莽撞的武夫,他无论是见识还是学识,都远在为夫之上,绝对是一个全能型的人才。 虽然岁数稍微大了点,但他为人宽厚、懂得包容,有长者风范,如果爱儿能嫁给他,将来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许夫人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说:“老爷,你素来看人很准,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一些。不知黎贤侄在世上还有亲人吗?如果没有,让他入赘我们许家也不错。” 许九立刻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夫人,以后这样的话再也不要说了。黎贤侄一身惊人本事,又没有有求于我们的地方,怎会轻易入赘我们家,只要他能一辈子对爱儿好,这偌大的家业都给他又如何?” 许夫人沉默良久,不知一下被触动了心里哪块软肉,竟然开始抽泣起来,仿佛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一样。 许九急忙拉着夫人说:“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就伤心起来了?爱儿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黎贤侄怕还没有这个心思呢,你倒先哭了起来。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扶你回房去歇息。” 许九夫妇互相搀扶地回了房间,只是好像突然间老了几岁。 黎茂在房间内摆弄了半天青铜香炉,可香炉却毫无反应,他知道自己没有真元之力,无法激发青铜香炉,只好作罢。 许爱把青铜香炉接过去研究,自然也是没有反应。 黎茂说:“小爱,要不你在这里尝试修炼一下我教你的功法,看看能否激发着这个香炉?” “好。”许爱依言盘坐在床上,将青铜香炉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按照黎茂教的口诀开始冥想,寻找气感。 黎茂虽然自己不能凝聚真元之力,但是修为见识还在,在他的引导之下,许爱很快就进入了冥想状态。 连续召唤了数次气感后,竟然有一股微弱的灵气被许爱吸入体内,迅速沿经脉进入丹田之中,化做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真元之力。 黎茂有些吃惊地看着许爱,他发现许爱能感应到青铜香炉时,就猜到许爱应该是有一定的修炼潜质,但是没想到许爱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气感,并转化出一丝真元之力,这样的修炼资质绝对不凡。 黎茂立刻放下了对香炉的好奇,开始全心指导许爱运行心法,果然更多灵气被许爱吸入体内,全部汇入了到丹田之中,虽然数量还是很少,但是却不像刚才那样微弱了,在丹田内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火星。 许爱第一次修炼竟然坚持了一个多时辰,一直等丹田之内那点火星稳固在一颗芝麻大小,不再是明暗不定、随时有熄灭的可能之后,许爱才退出了修炼。 许爱醒转后感觉通体舒畅,精神愉悦,身体也充满了力量,她开心的说:“黎大哥,我竟然练成了,好奇妙的感觉,感觉整个人都厉害了很多!” 黎茂笑着说:“小爱,这只能算是第一步,以后你每天都得坚持,真元之力才能不断的积累,真元之力越多,你的力量越大,能力越强!” 许爱非常开心:“好!我以后每天都会坚持练习,黎大哥,你修炼的也是这种功法吗?” 黎茂有些黯然说:“不是的,我身上还有一些暗疾没有治愈,现在还不能修炼真元之力。” 许爱哦了一声说:“不好意思,黎大哥,提起你不开心的事情了。” 黎茂呵呵一笑说:“没事,小爱,我教你一段使用真元之力的功法,你对这个香炉施展一下,看看能不能激发这个香炉。” 许爱依言将体内不多的真元之力输入香炉,香炉很快开始发光,香炉表面残破的地方竟然开始缓慢的修复,但是却无法打开香炉。 当许爱把最后一丝真元之力输入香炉,黎茂和许爱同时看到香炉内有个一丈见方的空间。 黎茂大叫道:“小爱,我们这次发达了,这是一件空间法器,一丈的空间可以装不少的好东西,这下我们回岳州,不用担心贵重物品无法搬运了!” 许爱一脸疲惫地说:“真的呀!好开心呀!黎大哥,我有些困了,我想睡一会儿。” 黎茂把许爱哄睡着,立刻出去找来两个健壮的女仆把许爱抬回自己的房间去,然后急忙拿起那个香炉去找许九,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九叔。 第五十八章 天意如此 敦煌,城主府中,现在气氛非常凝重。 敦煌府内所有五品以上文官、四品以上武官全部聚集在城主府一堂,平日里气定神闲的官老爷们,此时人人面色阴沉,默不作声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一堂的正中摆放着三具尸体,前两具尸体的背上插满了箭矢,第三具尸体上虽然没有中箭,但是他身披的那件白色皮裘已经被利器割得七零八落、不能蔽体,整件白色皮裘完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李成良城主沉着脸说:“李明,你是亲卫营的统领,这些密探都由你掌管,你来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 一个身高七尺五寸的彪悍军官从城主身后走出,来到三具尸体旁,向城主大人、城守将军和各位文武官员一抱拳说:“城主大人、城守大人,末将李明先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 今年城门封闭后,亲卫营按照冬季巡防惯例,从城墙上吊下三十二密探,撒出城外三十里充当暗哨。 按营中规定,这些暗哨密探每两日回城换防,昨日本是换防时间,但上一批暗哨竟无一人返回城内,今日一早卑职立刻带人出城寻找,在城外北、西、南方向三十里附近均发现少量马蹄痕迹,经过认真查找,只找回来三具尸体,其余人员全部失踪。” 李明走到第一具尸体旁,从尸体背上拔出一支羽箭说:“各位大人请看,这是一支西域三十六国最常见的鹰羽十字箭,外形与蒙元帝国的箭矢很像,不过箭杆稍短,箭矢的尾羽多以鹰羽或大雁羽为主,在箭矢前端三分之一处有一个小小的十字横梁,可以让箭矢留在受伤人体内,造成反复伤害。” 李明又走到第二具尸体旁,同样拔出一支羽箭说:“这根才是蒙元帝国探马常用的狼牙雕翎箭,箭簇做工古朴,多以雕羽和天鹅羽为翼,因蒙人臂力超群,弓的石数比西域要大不少,箭矢的飞行距离和稳定性也比西域诸国更强,杀伤威力更大。” 李明又走到第三具尸体旁,剥下死尸身上的皮裘,露出他满背的刀伤,说:“这样的弯刀伤害应该是西蕃族的弯刀,西蕃族的冶铁技术非常落后,弯刀的钢质没有西域诸国的弯刀好,纯凭大力挥砍提升威力,所以被西蕃弯刀砍伤的创面比较长大,但是创口不深,有大片撕裂伤,中刀后出血量很大,这位兄弟是失血过多而死。” 范云超守备沉声说:“嗯,这些情况我们都知道了,你就说结论吧。” 李明犹豫了一下说:“以卑职猜测,今年雪灾范围遍布西北各地,令西域诸国、蒙元帝国和西蕃三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所以此次三家联手,准备入侵我大唐,一为避灾减祸、异地就食,二为减少人口负担。 这是一场关乎于族群生存的战斗,不论输赢,只有打了,他们三国的王族才能继续维护自己的统治,否则国内的饥民会先推翻他们的统治,所以这场战争他们将不计后果! 而敦煌府位于抵御三国进攻的最前线,是他们三国必然要拿下的据点。 依我判断,他们三路大军的前锋已经摸到了敦煌府附近,估计中军最多五日后就赶到了,十日后他们就会对敦煌府发起全面进攻。 此战关乎于四国的国运,如果敦煌府被轻易攻破,他们有了立足点,再经略河西走廊,唐国真有颠覆的危险,所以我们只能拼死而战,坚持越久越好,为大唐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轰~~”场内立刻嘈杂了起来,武官一脸凝重,文官一脸恐慌,更有胆小的文官直接吓得背过气去了。 李城主并没有特别慌张,从容地站起身来说:“各位同僚,都不要慌张,事已至此,害怕也无益,我们已经向朝廷汇报了这里的紧急情况,相信朝廷很快就会有相关的应对措施下来。 我等食朝廷俸禄多年,守一方国土,自当尽责职守,拼死报效国家,如果敦煌府不保,也是天意如此!我李成良誓与敦煌府共存亡,也请各位早存为国捐躯的思想准备! 现在我宣布敦煌城主手令,所有文武官员听令,从今日午时起,敦煌府进入紧急战时状态,城内每日酉时至卯时实行宵禁,所有休假官兵全部回营待命,日夜巡视由双岗变为四岗,发动民夫加高、加固城墙。 另征召城中所有二十二岁至四十五岁退伍老兵,组建临时城防军,三日内征召编制完毕,即日起开始恢复训练,要求十日内恢复战力。” 李成良城主本是一位敦厚、宽仁的宗室子弟,没想到遇到大敌压境时,竟能如此冷静从容,浑身散发出的凛然杀伐之气令在场的文武官员胆气一壮! “喏!”敦煌府所有文武官员齐声领命,然后迅速离去,敦煌府的政务、军务体系开始高速地运转起来。 天火的九十天闭关计划在第七十二天的时候就提前结束了,璇玑子和四大灵器不敢再让天火继续闭关下去,只能提前放他出山。 天火几乎是以水到渠成的速度,迅速达到了炼气期十一转,如果再这样闭关修炼下去,恐怕还未等到他参加正月十五滇黔两省举办的筑基大会,就提前筑基成功了。 而且天火一次次突破极数之上,也让璇玑子和四大灵器疲于应付,还好后面天火在突破炼气期时,引发的天道之力没前两次那么夸张,璇玑子他们布下的阵法终于没有再次被毁掉。 这期间受益最大的是四大灵器和璇玑子,璇玑剑已经达到化神期圆满的实力,璇玑子、玉净瓶和庆华殿先后也达到了化神期中阶的实力。 庆华的阴灵境界已经达到极致,无限接近于器灵,一旦她转化成器灵,实力恐怕要超越璇玑剑。 里面变化最大的是炼器炉,成功凝聚出阴灵来,炉体坚固到可以抗击化神期修士的攻击,最可耻的是他竟然将天火视为父兄,认为自己之所以能觉醒,都得归功于天火,所以死活要跟璇玑子解除契约。 璇玑子拗不过炼器炉,只能同意,天火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件签约灵器。 璇玑子这么干脆地答应炼器炉是有原因的,一名修士最多同时与三件先天灵器签约,如果数量再多,在与灵器沟通和配合上就会出现问题。 现在璇玑子与璇玑剑、玉净瓶和庆华殿都有契约在身,庆华殿迟早就会晋级成功,所以他只能放弃炼器炉,因此便宜了天火。 璇玑派二三代弟子在这个期间的修为可以说是突飞猛进,这全拜天火多次引动天道之力所赐。 武痴、陆启明率先突破筑基期极数,更是达到筑基十一云台,随后君莫扰、韩艾也到了筑基十云台,周永、周恒、夏羿达到筑基九云台,苍耳和易囚徒到了筑基八云台。 璇玑子看到自己嫡传的弟子全部达到晋级金丹的标准,自然十分开心,假以时日,宗门的实力肯定还会大增。 灰鸢自从诚心归附璇玑派后,感觉精气神又回到了身体里,他是璇玑弟子中第一位晋阶金丹期圆满的人,在璇玑子的帮助下,灰鸢在云雾山脉的深处安然渡过了晋阶的小雷劫。 现在灰鸢每天积极向苍耳和易囚徒学习,想要帮他们承担一些门派和商会的日常事务,俨然把自己当做一名璇玑弟子来看待。 铁余墨、苏幸和青牛也去云雾山脉深处渡过小雷劫,成为金丹期中阶修士,青牛凭直觉选择跟铁余墨学习炼器技法。 三代弟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胡天一已经开脉四十五条,刘三开四十脉,孙水后来居上,与李天二同开三十四脉,其他弟子最少的也开脉二十五条。 小白猿突飞猛进,达到锻体七层,两支小白狼也达到锻体六层,虽然他们的体型还未长起来,但是却可以出入山林与虎豹相搏,甚为凶猛。 天火贪婪地呼吸着山中的微冷的空气,在庆华宫浓郁的灵气环境中待了两个多月,天火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快要窒息的鱼,迫切需要正常的空气,而璇玑山里微冷潮湿的空气正好可以滋润他燥热的肺部。 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位瘦小的眇一目道人和一位青面青衣的大汉,两人只是远远地跟着他,并没有靠得太近,也没和天火说话打招呼,但是不管天火去哪里,他们都会一直锲而不舍地跟着。 天火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在璇玑派内转悠着,认真查看每处新盖的建筑,或是去拜访各位师兄,或是看看璇玑商会的运作的情况。 可是转了半个时辰后,天火就变得兴趣索然,因为璇玑派现在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大部分人只是匆匆跟他打个招呼,然后就扭头去忙手中的事情了,就连天一天二这帮小家伙看到他,都没了平时一起玩耍的心思。 最为璇玑派最大的闲人,天火很不痛快,所以他开始反思:“难道是因为我太出色了?所以现在连朋友都没了?他们不是在嫉妒我吧?” 天火可不是在心里默默地想,他是把这些想法全部说了出来,不远处的灰鸢和青牛听得非常尴尬。 天火闭关期间因为连续创造奇迹,在他二人心中好不容易建立的光辉形象,因为这些不靠谱的话语瞬间崩塌了。 灰鸢和青牛只好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那个连续突破境界的天火才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师父,而眼前这个白痴少年只是个懵懂未醒、被梦魇住的躯壳而已,这样他们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突然天火问道:“灰鸢、青牛,你们认我做师父,是不是感觉很委屈?” 两人同时一愣,青牛先开了口:“师父,青牛不觉得委屈。咱们两人可是打出来的交情,初次见面我就感觉您的不凡之处,随着对您的了解深入,您的卓尔不凡、您的过人之处,无不令弟子深深折服。 虽然您现在的实力比弟子们低那么一点点,但我相信不用多久,您的实力就会远远超过我们,我们何来委屈一说?” 天火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灰鸢。 灰鸢可没有青牛那么厚的脸皮:“师父,我灰鸢以前算不上好人,但在妖修界想要求生存,就不得不尔虞我诈。现在弟子既然归顺了璇玑派,又拜您为师,天意如此,我以后会全心全意为宗门、为师父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火对灰鸢不卑不亢的语言更加欣赏,点点头说:“其实我也要感谢两位的信任,希望以后我们能携手成长,只要你们不负我,我绝对不会负你们!” 说完天火向两人伸出手掌,灰鸢和青牛犹豫了一下,走上前也伸出了手掌,三只手握在一起,竟然有一种默契和感动的情绪油然而生! 天火抓着他们的手晃了两下说:“好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们两个先一个跟三师兄、一个跟大师兄,学一些你们感兴趣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快速成为璇玑派的栋梁! 好了,都去忙吧,我想一个人转转,这里是璇玑派后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天火把两个徒弟打发走了,独自一个人走到后山,站在峭壁之上,手按在心脏之上,微笑着俯瞰璇玑山的景色。 此时天火的心脏里静静地躺着一柄寸许长小剑,这是璇玑子专门为天火炼制的本命灵器--天意剑。 “天意在心,知守天下!” 用璇玑子的话来说,这柄天意剑是凝结了他毕生所学、毕生心血打造出的最满意的一件作品,也许他一生都不会再打造出比这更厉害的灵器了,因为他没法再弄来炼制天意剑的材料,更没法弄来天道之力! 而糅合了天火引来的天道之力的天意剑更像是天火身体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件灵器,需要天火用心头血、本命元气不断地去滋养和孕育它,等它长成之日,自可以发挥毁天灭地的威力。 但是在天意剑完全长成之前,天火还不能使用它,因为它威力太大,每一次提前使用都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延误天意剑养成的时间。 天火曾问过师父,天意剑的威力有多大? 璇玑子沉默了很久说:“远在庆华殿之上。” 天火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要做就做最强修士,要用就用极品灵器! 天火看着壮丽的璇玑山突然感觉激情满怀,对着山谷大喊道:“苍天、大地,我就要君临这个天下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苍天、大地并没有回答他,但是远处山上的积雪受音波震荡,轰然崩塌,引发了一场不小的血崩,巨大的声浪将天火的回音完全掩盖住。 仿佛苍天、大地都不愿意听到这样嚣张的话语一样。 第五十九章 边城危局(上) 即使最不敏感的人,现在也知道敦煌府要发生大事儿了,十二月一日午时,城主大人下达了最高级别的战时紧急状态命令,这是三十四年来敦煌府第一次宣布战时紧急状态。 命令下达不到一个时辰,军城内就开出了一支六千人的队伍,进入各坊市开始统计人口、核对户籍,尤其对冬天滞留在敦煌府的非本城商旅进行严格的盘查。 凡是没有敦煌城户籍或无法证明出身、来意的人,一律都会被带走,全部关押到瓮城的监牢之中,如果遇到不配合检查人员,直接就地格杀。 官府如此的强硬,震慑了市民,更震慑了一些来意不明的人。 全城十六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青壮男女,全部重新造册登记,城主要求务必保证城中没有一个不清不楚的人存在。 这场大搜捕一直持续到深夜,一共有三千三百多名没有户籍或身份来历不明的人被军队带走。 同时官府宣布敦煌城连续三十年未曾停过的夜市从今天起关闭,全城执行酉时至卯时的宵禁,凡宵禁期间在街上游荡的人员,被抓住一概以通敌论处。 当天下午,平时里趾高气昂的豪奢权贵家族的族长、大商人、黑道头面人物,全部被各坊市的管理人员请到了家里。 没人知道坊官和他们谈了些什么,但这些百姓眼里的大人物,最后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家里,绝口不提当天的谈话内容。 平日喜欢打骂下人的豪奢权贵回去后,变得温柔宽容了很多,让手下的仆役受宠若惊; 平日喜欢上街欺男霸女、飞扬跋扈的官宦子弟,都被家里的长辈锁进了屋里,严令不得上街; 平日视财如命、克扣工人的商贾回去之后,立刻把拖欠了几年的薪水一次结清; 平日收保护费、绑架勒索的黑道头目回去后,悄悄把肉票放了,还带了一些糕点礼品拜访了一些平时被他们欺负的街坊。 …… 第二天一早,有六万三千多名退役士兵陆续赶到军城的各个军营内报到,敦煌城不愧“兵城”之称,很多退役的老兵在官方优厚的退伍安置条件吸引下,都选择在敦煌城内安家。 这样有远见的安排,非常适合敦煌城的长治久安,太平时节这些老兵在城内做工、城外种地,战争来临时这些老兵可以很快的动员起来,补充现有兵员不足。 经过各营的挑选,剔除了一些年龄过大、身有残疾的老兵,留下了五万七千名老兵,被单独编为“城防军”。 很快敦煌城的守军就达到了十万人,兵力不足的压力得到了极大缓解。 守备将军府的胥吏带领辎重营以极高的效率为五万七千名重新入伍的老兵配发了武器和皮甲,可见敦煌城平时战备物资准备地有多么充分。 那些淘汰下来的数千老兵,守备将军也把他们物尽其用,将城内未受过军事训练的二十二万青壮男子,编为每五十人一队,交于老兵进行准军事训练。 这些预备兵员每天进行半天的军事训练,半天的城防改建建设,各种石条、麻包、青砖被送上城墙,短短几天的时间,敦煌城的城墙就被加高了两丈。 器械营和辎重营把各种守城器械和守城物资源源不断送上城墙,同时两营的将做、匠人、工人还在日夜赶工制作更多的器械。 青壮妇女也被组织了起来,一部分制作冬衣、缝制皮手套、皮靴,制作简易担架、绷带;一部分制作军粮、研磨药材、熬制伤药;还有一部分熬练沥青、火油,制作灰瓶等守城物资。 第三天,城主府亲卫营接管了城内所有粮店,实行军管,守备府亲卫营则控制了城内所有水源,严加防护,避免有人破坏水源。 很多想在战争中囤积居奇的粮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多人痛诉着官府的霸道无礼,还有一些背后有靠山的粮商,拿出《大唐律》要和军方打官司。 军方这次没有姑息他们,出手雷厉风行,亲卫营统领李明亲自下令捉拿了几个带头闹事的粮商后,所有的声音就都被压了下来。 这两个军管动作立刻引起来全城百姓的注意,城内的百姓像炸了锅一样,无数妇孺老人拥向了粮店,希望能从那里多买点粮食屯在家里。 可亲卫营士兵和各坊市坊官会按照第一天的人口记录,一次只卖给一家三天的口粮,大人一天定量三合米面、小孩减半,并且每次购买都需登记在册。 通过这样的军管,既防止了粮商趁机囤积居奇,又控制了居民口粮,避免浪费,对那些家中还有隐匿人口未被查出的家庭来说,控制粮食定量,将有利于发现未被清查出来的可疑人员。 同时官方还鼓励百姓收集积雪,化成雪水在家中储藏,避免城内供水紧张。 一时之间全城氛围紧张无比、人人愁云满面,前两日还认为只是一些边境来犯之敌、诟病官府过于紧张的人,这时也紧张了起来,看来这次围攻敦煌城的人马绝对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有一些忧患意识特别强的家庭,从这天起,就将家中的干饭都变成了稀粥,开始有意识的囤粮,更有一些殷实的人家,拿出积蓄赶往糕点店、酱菜店、酒楼等地方想要高价收购一些副食和余粮。 可是等家人回来以后才知道,这些店已经在昨日被勒令全部停业。 随着食品相关店铺的全部停业,也影响到其他店铺的经营,让全城的商业氛围变得极为凋敝,很多珠宝店铺、古董字画店铺再无人问经,不管折扣打得有多低,这个时候都没人会给他们去送钱。 反倒是典当铺的生意超好,很多悲观的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想换成一些金银细软,万一城破逃生时,还可以带一些家财出来。 当铺敞开收购了两天后,终于也意识到局势的恶化,再也不敢吃进货物,只能关门歇业,静观局势变化。 同样生意惨淡的还有布匹店、成衣店和鞋帽店,这个时候哪还有人有心思给自己置换新衣,大量的布匹、成衣放在家中,大战一起就都成了没用的东西。 这时,官府及时出手,以低价将城内布匹店内的麻布、棉布收购一空,另外还采购了大量的棉衣、棉鞋、棉帽,全部充作军用物资。 城内唯一还能正常运作的店铺就是炭石厂,不过炭石厂都是官营军控。 城南的炭石厂,埋藏较浅、极易开采,大部分炭石供应军方使用,少部分炭石拿来出售,补贴军费不足。 城西的火油厂这时更是全力生产,平时自动冒出黑油的洞口,这时被扩的更大,黑油练出来的火油和沥青是守城的利器,有多少都不嫌多。 全城的军民好像都围绕着即将到来的战争,忙得像陀螺一样,里面最悲惨的是那三千三百多名身份不明的人。 他们被用绳子垂下城去,干最危险、也是体力消耗最大的工作,清理城墙外围积雪和加深城墙外围壕沟。 因为这些天连降大雪,城墙下的积雪达到一丈五尺厚,等于变相的降低了城池的高度,这样攻城部队的云梯、搭钩会更容易的架设到城墙上面,极不利于守城部队的防守。 只有把这些积雪清理了,才能现出城墙下面一丈多深的壕沟,这样等于无形中让城墙又加高了将近三丈。 城外全部都是积雪,城墙下清理出的积雪不知道往哪里运送? 如果放置在近处,只需一两个时辰,冰冷刺骨的北风,又会把积雪吹到壕沟里面,然后刚才做过的事情又得从头去做。 三千三百多名囚徒干了两天还没将北侧城墙三分之一的积雪清理完毕,守备将军范云超大怒,连斩了十名囚徒,但仍然无法把工期逼快。 最后有人献策,何不用树枝和火油将城墙三十丈范围内的积雪全部烧化,等雪水结成冰就等于在城墙外面建立了一个三十丈的冰面障碍,来犯之敌穿皮靴在上面行走很容易滑倒,这样有利于城上守军的防守。 这个主意很快就被采纳,不久之后敦煌城城郭之外,燃起来大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等异族联军的哨探来看时,大惊失色! 敦煌府城墙之外三十丈内的积雪全部消失,变成了只有一两尺厚的冰面,雪面和冰面交界之处有一丈高的落差,就像神迹一般。 当哨探把这个消息传回联军大营时,各先锋将军君均不相信哨探所言,更有性急的先锋将军直接斩杀了自己的哨探。 当十余名先锋将军带着自己的亲随来到敦煌城外查看地形时,也被眼前的神迹震惊了,更有一些有信仰的将军下马叩拜。 蒙元帝国的先锋将军朝鲁看了一眼敦煌府,面色阴沉地打马走了,他知道这座雄城不是自己这三万先锋能拿下的,只能等中军大队赶到才有希望。 可是中军已经比预定时间晚到了两天,不知道路上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派人去打探消息再说。 黎茂虽然不是敦煌府里最清闲的人,但绝对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已经取得了唐国的民籍,也被很多人认为是英雄,但是他出现的时机比较诡异,他出现之后,太平了三十多年的敦煌府竟然会被蒙元、西域和西蕃同时攻击。 这种无端的猜测已经影响到了许家商会,许家商会全部青壮已经被编入城防军和预备兵里,独独留下了黎茂没有被征调。 因为军方内部也没有达成共识,有不少文官怀疑黎茂是联军派来密探和内应,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囚禁拷问一位刚刚被树立成英雄的人物。 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征兆调用,也不处罚黎茂,只是派出密探盯梢,注意他的动向。 这种奇怪的情况坚持了几天,就开始有不好的传言流传于坊间了,从开始怀疑黎茂是奸细,变成了言之凿凿他就是奸细。 开始相信的人不多,但是越来越多的人说,黎茂渐渐有黑化的迹象。 虽然黎茂在城内还有一些拥趸,但是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弱,黎茂也发现这种迹象,他知道无法自辩,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出门,避免麻烦。 既然是被官方刻意忘记的人,又是被大家唾弃的人,还不努力修炼,将来何以立足,所以黎茂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修炼之上,心无旁骛地想恢复自己的真元修炼。 这天,黎茂刚从冥想中退了出来,所有的运行方法都是按照记忆来的,许爱已经修炼成功了,证明功法没有问题,可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抓住气感。 正当黎茂陷入冥思苦想之时,突然听到外面有大力的摔门声,接着听到许爱哭着走进许府后院,边走边哭道: “这些爱嚼舌根子的三姑六婆,一天胡说八道,总有一天会口舌生疮,烂掉舌头!” 第六十章 边城危局(中) 许九和许夫人听到女儿痛哭声和痛斥声,急忙从正屋卧室里走了出来,许爱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脸上挂着泪痕,如桃花带雨,眼睛都哭肿了。 许夫人心疼坏了,立刻上前把许爱搂在怀里说:“乖女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给为娘说,娘去给你讨回公道。” 许爱在母亲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她一边抽泣一边说:“都是三姑那些人,背后嚼舌根,说黎大哥是西域派来的奸细,说那些马贼的首级都是用疾病死去的西域人的脑袋充的数。 我上去驳斥她,她就骂我、骂爹娘、骂黎大哥,还说我黎大哥如果不是奸细,为什么全城的青壮都被征调了,连她家小三儿都被拉去修城墙了,为什么独独不征调黎大哥去,分明是官府换衣黎大哥的身份。 她还说,我们许家贪财如命,许家商会这些年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好,肯定也是投靠了外族,所以从来没有马贼打劫我们的商队。 我气不过就跟她吵起来了,结果她们一群人上来骂我,骂的可难听了!爹娘,这口气我压不下去,我要把家里的女人都带上,我要去找她们骂回来!” 许九暗叹一声,他的信息渠道要比女儿强大很多,自然知道官府为什么要这样对黎茂,现在没有把黎茂关押起来,已经算是城主大人宽厚仁义。 战时军管时期是最容易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的时候,随便找个通敌的理由,就可以轻松地干掉任何想干掉的人,而且不用为此负责任。 女儿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深浅,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让人想起、关注许家和黎茂的存在。 等战事开启了,城中百姓人心惶惶,类似的议论自然就会少起来。 可现在女儿这么一闹,反倒让黎茂和许家成了众矢之的,许九不得不劝诫一下自己的女儿:“爱儿。” 许爱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许九说:“爹,怎么了?” 许九柔声说:“爱儿,你想不想让黎大哥安然度过这段风波。” 许爱说:“我当然想了,要不我也不会和三姑她们吵架。” 许九说:“那你就听爹的,这些天少出去,即使出去了也不要因为黎大哥的事情跟别人争辩,这样过上一段时间,风波就会平息下来。” 许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哦,爹,我知道了。” 许九摸摸女儿的头,宠溺地说:“好了,快跟你娘进屋去洗洗脸,哭得像小花猫一样,难看死了。” 许爱只好跟母亲回屋去洗漱。许九目送母女二人进了后宅,转身望向黎茂住的厢房。 这时黎茂拉开了房门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如水,目光坚毅果决。 许九精于世故,只看了黎茂一眼,就叹了一口气说:“黎贤侄,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吗?” 黎茂点点头说:“是的九叔,大丈夫在世岂能轻言退缩!小爱尚能为了我的清白与别人争辩,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做缩头乌龟吗?您放心,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来证明清白。” 许九点点头说:“老夫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吗?” 黎茂认真想想说:“一身紧身鱼皮水靠,最好能有一定保暖效果,两身白色紧身羽绒衣裤,两件白色披风,两个白色头套,两双带绳的白色皮手套,两双鞋底镶钉子的白色毛靴,五斤牛油炒面粉。 九叔,置办这些东西需要多久?” 许九估算了一下说:“你要的东西,商会里大半都有,没有的也不难置办,明天中午前全部弄好给你,时间可来得及。” 黎茂点点头说:“嗯,来得及,那就多谢九叔了。”说完黎茂转身回屋了。 许九知道黎茂要冒险潜入西域军营,这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所以许九没有理由去阻拦,他能做的就是把黎茂需要的东西都置办齐全,而且要置办最好的。 黎茂回到房间里,打开墙角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自己的两把长刀,因为进了敦煌城后,黎茂再也没机会使用它们,索性就把它们收了起来。 这两把长刀全身精钢打造,刀长四尺七寸,刃长三尺六寸,刀身狭直、刀锷极窄、刀身弧度很小,单面开刃,刃口极为锋利,与唐国军管佩戴的制式唐刀极为相似,只是这两把刀的钢质更为出色。 标准唐刀可割、可削、可刺、可劈砍、可格挡,对使用者的武功要求非常高,双刀施展时还可锁拿对方兵刃,十分适合近身肉搏战。 黎茂重新拿起这两把长刀,心中泛起一股既熟悉又兴奋的感觉,立刻感觉到之前在沙漠中追杀西域马贼的热血和豪情又回到了身体里面。 黎茂“锵”一声拔出其中一把长刀,用左手食指轻轻在长刀的刃口上抚摸,测试着它的锋利程度。 果然有段日子没用它们,长刀的刃口变钝了,并不很顺畅地割破了黎茂的手指,切开的伤口也没有流多少血。 黎茂把流血的指头放进嘴里用力吮吸了一下,让有点甜咸味的鲜血流流入喉咙,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炙热起来,整个人的身形仿佛都高大了起来。 黎茂整个下午都在屋里收拾着自己的兵刃,先是找来磨刀石、打来清水,把两把长刀重新磨得锋利无比。 然后拆下刀柄上之前灰黄色的丝线,用白色的丝绦重新捆扎刀柄位置,直到把它们调整到最适合握手的位置。 至于黑色的刀鞘,早有许府的漆匠把刀鞘取去漆成了白色,烤干之后又送了回来。 当天晚上,黎茂屋里的灯亮了一晚上,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许九严令府中之人不要打搅黎茂练功。 第二天中午前,黎茂所要的东西全部送来了,还有一个特制的白色双肩背囊,这是许九特意让人制作,因为他见过西域商人背过,十分方便、又不影响人的动作。 黎茂试了试这些成品,质量上佳,非常满意,他对送来的仆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继续关上房门。 晚饭时,终于有家人发现黎茂不见了,婢女急忙向许老爷汇报,许老爷吩咐府内所有人不得声张此事。 许爱知道黎茂失踪的消息,非常吃惊,第一时间赶到父亲那里去问:“爹,黎大哥去哪了?难道他受不了那些风言风语,离家出走了吗?” 许九摇摇头说:“爱儿,你黎大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办,你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这件事的成败,直接关乎你黎大哥的清白,我们帮不上忙,也不能拖他后腿。” 蛮族联军的先锋部队整整等了七天,才等到了联军中军第一部人马,因风雪太大,联军中军分为三部进军,第一部有三十五万各族精骑,这些都是目前各族里能抽出的最精锐部队。 其中蒙元军队有十五万,西域诸国联军十五万,西蕃国骑兵五万。 单以军力来算,蒙元帝国的实力远超于西域三十六国和西蕃国,因为蒙元帝国是大一统的民族,由世代王族的金帐可汗统领。 而西域三十六国未曾统一,说是三十六国,其实西域地区的国家数量可能远超于此,人口过万的族群就敢称国的情况比比皆是。 此次西域诸国为了在联军中取得更多的话语权,在利益分配上不吃亏,他们共推了回鹘国王子统万户为西域诸国的代言人。 统万户是回鹘王的亲弟弟,有万夫莫挡之勇,又有精明的头脑,是西域非常出名的英雄人物,由他为西域诸国代言,至少大家还是信服的。 而西蕃一直地广人稀,此次在联军中更多是充当陪衬的角色。 蒙元此次派兵不多,主要是金帐王庭在帝国东西侧同时开战,东线的云中地区已经与明国杀得难分难解,无法抽调更多的部队驰援西线。 即使蒙元在西线的兵力并不占优势,但蒙元骑兵的个人作战能力超过西域骑兵,所以这支军队还是以西线蒙军的主将为整个大军的主将。 蒙元西线军队的大统领是大将苏合,华夏语意为:斧头,是位擅于打硬仗的将领,金帐可汗派苏合作为西线蒙军第一部的大将,就是为了发挥他的攻坚实力,好一举攻下敦煌城。 蛮族联军的先锋部队在等待中军的时候并没有闲着,他们在敦煌城北二十五里的地方已经搭下一座营寨。 但是因为敦煌府附近十分贫瘠,所以即使先锋部队平灭了周围的上百个小村庄,依然没有找到足够修建近四十万人营寨的木材和石料。 为了容纳三十五万中军,先锋部队在积雪中做出无数个雪窝子,作为联军的栖身之所,还好西域各族战士过惯了苦寒生活,稍微有些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可以让他们得到休息。 因为中军各部人马是陆续到达营寨,而且各国、各族军队之间互不隶属,分配雪窝子和其他资源时非常的困难,等把三十五万大军安顿好,已经过去了两天。 蒙元、西蕃和西域诸国以往出征时,都会携带大量的牛羊作为补给,但是今年的雪灾太大,整个族群都没有太多的牛羊,国内为了支援他们南征东进,几乎是把国内所有活着的牛羊都给了他们。 蒙元受灾较轻,而西域受灾很重。等他们赶到敦煌城附近时,蒙元的牛羊已经被吃掉了一半,西域和西蕃的大军几乎断粮,各军不得不缩减口粮,就地筹措军粮就食。 可惜敦煌城附近的居民已经大部分返回城内,各处村庄只留下一些老弱看家,家里自然也没有多少余粮和牲畜,根本无法满足近四十万大军的用度。 联军副将统万户命令西域战士将所有唐人俘虏集中在大营内看管,甚至连死尸都拖进大营内,堆放在雪地里,不允许掩埋。 苏合知道后,微微皱眉,但是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也管不了,索性不管。 有时间去和统万户打嘴仗,不如早日攻下敦煌城,听说城内粮草堆积如山,可以供百万人食用三年。 有了这座雄城和城内的粮草,说不定自己这些人就可以平安度过这次雪灾,还有余力进攻唐国国内,建立不世之功。 苏合认真研究着桌上粗糙的地图,朝鲁在一边为苏合解说着敦煌城的大体情况和附近的地势。 虽然朝鲁已经很努力的查探和绘制了地图,但是地图的粗糙程度让苏合根本无法看出敦煌城附近的真实情况,他决定亲自去敦煌城下看一看。 苏合叫来一名亲兵说:“你带几个人速去把统万户大人和西域、西蕃的诸国将领请来,我要和他们一起去敦煌城下勘察地形。” 第六十一章 边城危局(下) 敦煌城,城守府议事堂。 李成良再次召集城内文武官员进行会议,通报城外敌军动向和听取城内备战情况,本次会议由守备将军范云超主持。 今冬雪灾强度和范围超出了大家的想象,蒙元、西域诸国和西蕃的受灾程度可以说是千年一遇级别,根本无法抵御。在种族生存的压力下,三方不得不放下他们之间的仇怨,一同出兵唐国,劫掠唐国物资、转移国内矛盾。 以往互相攻伐的三股势力,想要在短时间内达成统一的指挥和步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匆忙派出先锋部队后,关于后续中军的规模、出征时间、粮草供给和利益分配等变成了扯皮的事情,几方使者在争吵和妥协中消耗了大量时间。 被唐人称为“蛮族联军”的中军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两天,又多给了敦煌城两天的准备时间,这也让敦煌城的整体备战进度好于预期。 听范将军这样讲,城内的文武官员们都稍微松了一口气,经过这这些天忙碌的工作,亲眼看着敦煌城各种备战准备充分,大家对蛮族联军的恐惧感下降了很多。 此时,敦煌城内的主战派占据了主流,他们认为只要能坚持到来年二月,朝廷大军就可以出关来援,到时敦煌城的危局自然可解。 但是主和派(包括投降派)在城内仍有一定的势力,度过了初时的恐慌,主和派现在也缓过了元气,他们主张派出使者与蛮族联军进行谈判。 如果蛮族联军的要求不过分,只是要些粮草金银,可以给他们一些,令他们退兵,也好过刀兵相见、生灵涂炭;如果不能劝退,通过谈判拖延一下蛮军的进攻时间,也是件大功一件。 此言一出,主战派里性急的将领立刻勃然大怒,蛮族联军都已经攻到城下了,这个时刻还有人提议议和,简直是丧权辱国,有辱大唐国威。 所有主战派将领纷纷起身痛斥主和派,而主和派却以战争靡费财帛、百姓疾苦、士兵生命为由,据理相争,双方顿时吵成一团。 李城主只是静静坐着,并未表态;范将军则是一脸怒容,手扶着剑柄,眼看就要爆发出来了。 这时,城守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现在还能在城内纵马狂奔的只有城外返回的哨探了,否则早被无处不在的边军和城防军射杀了。 马蹄声一直到议事堂门外才停了下来,一个浑身血污的披甲汉子撞开议事堂大门,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看到各位大人都在,立刻扑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悲声大叫: “各位大人,救救城外的百姓吧!西域诸国那帮畜生,把散落在城外的百姓统统关进了军营,连已经死去的尸体都拖了回去,说是要碾为肉糜,充作军粮!” “什么?”李成良豁然起身,因为用力过猛,立刻感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扶额向后倒去,一旁的范云超急忙探手扶住城主大人。 坐在前排几位品级较高的官员立刻上前把李大人抬到太师椅上,为他拍胸顺气,良久李成良才缓过气来。 李成良眼中闪动着仇恨的火焰,他一把抓住范云超的胳膊,盯着范云超的眼睛说:“云超,你可有良策救那些百姓?” 范云超无法直视李成良的眼睛,默默移开目光说:“大人,恕云超无能!城门已经彻底封闭,我们向城外派兵只能从城墙上垂下,现在去救他们恐怕已经晚了,况且城外有三十八万蛮族联军,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冲营救人的兵力!” 李成良双眼怒睁,双手如铁钳般抓住范云超的胳膊大吼道:“那可都是我们敦煌府的子民,我们唐国的同胞,两万人呐!如果是冻饿而死也就罢了,可他们现在要被蛮族当做军粮!军粮呐!你听到了没?云超! 我命令你,现在就带人去救他们,快!出了事情,我在朝廷那里一力承担!” 范云超坚定地摇摇头说:“大人,对不起。我现在的职责是全力守好敦煌城,其他的人我无法兼顾。” “你你你!”李成良额上青筋暴跳怒骂道:“范云超,朝廷把敦煌府八十万军民交给我们,你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你无耻、冷血,你是懦夫!” 范云超瞳孔一收缩,本欲反驳,旋即又压下了火气,平静地说:“正因为朝廷把敦煌府交给我们两人来看守,我们更不能意气用事,不能为了城外那两万未按规定返回城内的人,葬送了城内七十八万军民的性命。 更何况敦煌城破、国门大开,死得就不是两万人了,可能是两百万、两千万人,还请大人三思!” 李成良怒指着范云超,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憋得潮红,终于一口鲜血喷出,彻底昏了过去。 众官员手忙脚乱地想把李城主往后堂抬,范云超冷冷地说:“去两个人就行了,余下人继续开会。” 那些文官敢怒不敢言,只好派了两个代表跟着府内的下人抬着李成良去了后宅。 范云超用冰冷的目光环视了一下议事堂内的官员,用同样冰冷刺骨的声音说:“诸位,李城主重病,现在城中局势危机,按照朝廷规定,从此刻起由我暂代城中各项事务!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武官一方立刻觉得精神抖擞,不觉都挺直了脊背,打开了肩膀,个个表现出一副勇武之姿。 有些平日跋扈的武将更是瞪大了眼睛,恶狠狠扫视着文官团体,看看哪个文官敢提反对意见! 文官没有了李城主撑腰,谁敢得罪守备将军,大部分人都低下头,算是默认了这场夺权。 范云超满意地点点头说:“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我宣布第一条命令,从此刻起,谁再敢提出城救人,就以通敌论处!” …… 苏合在大营中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联军的各路将领才陆续赶到,各国、各部的正印官带先锋官来了三十多人,护卫却来了不下三千人。 苏合对联军如此的低效只能暗自摇头,为利益而联手的军队,你能指望他们有多好的表现呢? 苏合叫朝鲁点了一百名亲卫随行,打马向敦煌城出发。 二十多里雪路,马匹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当各族将领亲眼看到敦煌城时,都不禁大惊失色。 二十二里宽,十五丈高的城墙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样挡在前方,截断了西域通向河西走廊的道路。 没有人敢绕开这座雄城直接偷袭大唐的腹地,因为一旦被敦煌城截断了后路,不管有多少军队开进河西走廊,最终都会全军覆没。 苏合眯着眼睛观察着敦煌城周边的形势,出于防守的考虑,敦煌城周围坚壁清野,附近数十里内都没有成片的山丘和树林,无法在城外建立制高点,也无法就地伐木制作攻城器械。 敦煌城附近没有大型河流,所以也没有护城河,但是城下有很深的壕沟,不过此时已经被冰面覆盖,整个冰面从城墙向外延伸三十丈,极不利于士兵攻城。 城墙上箭楼、角楼林立,各种守城器械齐全,城墙上影影绰绰地都是士兵,看来城内兵员也很充足,绝对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苏合先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决定再靠近些,看看城下进攻的方向和路线。 很快三十多位联军将领来到了城下冰面和积雪的交界处,因为积雪太厚,这里的积雪面比冰面整整高出了一丈,形成了一个丈许高的雪崖,仿佛大地在这里突然下沉了一丈似的。 一丈高的雪崖并不算高,但是如果士兵从这里跳下,还要踩在光滑的冰面上,步履蹒跚地冲向三十丈外的城墙,这样的进攻难度就大了。 这段期间,足够城上可以用弓箭大肆收割攻城士兵的生命,即使攻到城墙下,用什么方法攻上城墙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从城门直接进攻就不用想了,那里肯定早就被封死了,撞碎了大门也没用;但在缺乏攻城器械的前提下,攀爬十五丈的城墙,真比登天还难。 一旦攻击失败,因为雪崖的存在,进攻士兵根本无法后撤,最终难逃覆灭的下场。 得想办法把雪崖铲平,至少建立一个缓坡,让进攻部队可以顺畅地攻到城墙下,撤退时也有一条后撤的路线。 苏合观察了一会儿,掌握了敦煌城的大致情况,决定先回营再思考对策。 这时,城楼上突然出现了一群唐国将领,他们刚刚得到报告,说疑似对方将领来阵前窥视城内。 诸将立刻气愤无比,随范将军一起登上城楼,准备痛斥贼酋。 范云超登上城楼一看,敌方将领离城墙不过四十来丈,城上的边军竟然没人放箭驱逐他们,大怒道:“纪昌何在,给我射杀敌方主将!” 范云超背后闪出一名体型健美、猿臂蜂腰的三旬青年,二话不说,搭弓就向对面头领装束的蒙元大将射出一箭。 纪昌是敦煌府最著名的箭手,这一箭果然势如奔雷,瞬间就到了对面苏合面前。 苏合根本没有理会这一箭,拨马掉头往回走去,这支箭离苏合还有三丈之时,一名大汉从从一侧的马背上跳起来,大喝一声从侧面生生抓住了箭杆,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名大汉正是蒙元先锋将军朝鲁,纪昌的箭在他的手掌里剧烈抖动了几下才平静下来,朝鲁呵呵大笑着单手折断了那支箭扔在地上。 他从自己背上摘下大弓,迅速从箭壶中抽出三支箭,搭上弓弦,“嗖”一声向城楼上射来。 纪昌瞳孔收缩,急忙连放三箭,崩飞了两支箭矢,第三支箭却突然加速,躲开了纪昌的拦截,直奔范云超而去,纪昌急忙用手中长弓用力拨开了最后一支箭。 虽然朝鲁没有伤到范云超,但是纪昌的箭法明显要逊于朝鲁,没想到双方还未开战,敦煌城就先输了一阵。 城楼上所有的唐国武将都是一脸铁青,但自忖自己的箭法还不如纪昌,谁也不敢再出来献丑。 此时敌方将领已经走出了五十丈,再让士兵放箭已经晚了,看来这一阵是输定了。 朝鲁亲自断后,他伸出右手握拳,拇指朝下,嘿嘿大笑着用生硬的华夏语大吼道:“改日,取,你们,首级!”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朝鲁身前两丈处的地面突然开裂,厚厚的积雪炸开,大蓬的雪块、碎冰飞出,击打向朝鲁的面部和身体。 朝鲁下意识地抬手遮挡面部,这时乱飞的雪块里有一块比较大的雪块竟然在空中自己加速了,一道闪亮的刀光穿过飞舞的碎雪送入了朝鲁的喉咙。 朝鲁都没来得及闪避,就被一刀封喉,接着刀光一闪,朝鲁的首级被顺势斩下,他粗壮颈腔里的鲜血喷出几尺高,在极冷的空气中迅速失去了热量,等落地时很多鲜血已经变成了血色的冰珠。 双方的将领和士兵全部都呆住了,只见那个雪块原来是一身纯白打扮的武士,他一把抓住朝鲁首级的头发,掉头跳下冰面,在冰面上拼命地奔跑起来,快速向城墙靠拢。 苏合怒目圆睁,大吼一声:“快放箭,我要杀了他为朝鲁报仇!” 马上诸将和护卫们纷纷取出弓箭,开始向那道奔逃的白色人影放箭! 这时敦煌城城墙上经过短暂的慌乱后,范云超大吼:“放箭压制蛮夷,务必把那名勇士救回来!床弩呢?快抬上来!” 城楼上的唐军亲眼看到有人刺杀了蛮族联军的先锋官,只觉热血沸腾,借着城墙高度,玩命地把手中的箭矢射向敌军,生生阻断了蛮军追杀的脚步。 大批冲过来的蛮军护卫纷纷中箭落马,只好远远地放箭,这些箭矢很没有章法,无法威胁到那位刺客勇士,他以极快的速度就来到了城墙下面。 早有兵士从城墙上扔下一条绳索,那名勇士没有着急攀爬,以免成为蛮军的靶子,他用手中的长刀拨挡着对面射来的箭矢,等待着机会。 “嗡嗡嗡~~”的闷响声传来,这是唐军床弩发射时的声音,强大的机栝可以把手臂粗的箭矢射出去五百丈,床弩一发威,蛮军不得不连连后撤。 那名刺客看到蛮军后撤,立刻攀绳而上,有如狸猫一般灵活,很快就攀到了城墙之上。 他刚跳下城垛,立刻有十余名亲卫精兵用长枪把他逼到城墙壁上,刺客识趣地扔下手中的长刀,又把朝鲁的人头扔到另一侧,伸手摘下面罩。 武官中有几个人发出了惊呼,范云超奇怪地问:“你们可认得此人?” 黄千总踏前一步说:“禀将军,下官认得他,他就是前些日子非常出名的百斩英雄--黎茂!” 第六十二章 血战敦煌 蛮军先锋将军朝鲁被击杀后,极大地振奋了敦煌城军民的士气,黎茂再次成为了这座城市的英雄! 官府也将布置在许家附近的密探撤了回来,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全城,街坊的三姑六婆也都纷纷来到许家登门道歉。 但这些事情黎茂都不知道,从他决定要刺杀蛮军将领时,他就想好了,在蛮军撤走前,他绝不会回许家,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牵连许家。 其实从黎茂成功刺杀朝鲁那天起,他也没机会回到内城,他被范将军临时征招,专门负责在城墙上、在军城里进行宣讲,为守城官兵打气。 军方现在需要树立一个英雄,一个可以打败蛮军神话的英雄,这个英雄当然就是黎茂,随后的三天,黎茂至少做了几十次演讲,也让边军和城防军对蛮族的恐惧感和对战争的恐慌感下降了很多。 朝鲁死后第四天清晨,敦煌城的百姓在震天的锣鼓声、号角声、喊杀声中醒来。 蛮族联军经过三天的准备,今天终于来复仇了,为了给敦煌城守军增加防守难度,蛮族联军兵分两路,蒙元帝国军队进攻北门,西域和西蕃的军队进攻西门,两边战事同时开启。 当无数身穿兽皮衣甲的蛮族战士从视线外的雪线上,一字排开压过来时,城墙上的唐军开始骚动起来。 随着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边的敌军漫过雪原,不停地往前压上,这种强大的震慑力,让多年未曾经历过阵仗的敦煌城守军人人都感觉脑袋眩晕、脚下发软,他们中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见过鲜血,如何能承受得了这种军阵气势的碾压。 就在这时,突然城北的城墙上鼓声传起,立刻吸引了北线唐军的注意,只见一位一身雪白衣服的汉子正站在城垛上,用力挥动手中的鼓槌,击打着一面巨大的军鼓。 可以听出他并不会敲击唐军制式的军鼓,但他遒劲有力的敲击,却使躁动不安的北线唐军安静了下来,之前惊惶失措的军鼓手们,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拿起鼓槌跟着他的节奏一起敲击起来。 城西的唐军也是一片混乱,突然听到城北传来一阵军鼓声,虽然不是制式军鼓声,但是节奏简单、鼓声有力,给人极大的鼓舞。 城西的将领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让城西的鼓手跟着城北的节拍一起敲起鼓来。 很快城南和城东的军鼓也合着拍子敲了起来,这时全城的战鼓都响了起来,声势震天。 黎茂用力的挥动鼓槌,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必胜!必胜!”。 很快这句简单的口号也传遍了全城,守城将士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必胜!”,仿佛要把心中的怒火和恐惧一并发泄出来! 有节奏的呐喊果然有助于士气的攀升,绝大多数手脚僵硬的守城唐军经过一阵嘶吼以后,仿佛力气又回到了身上,手脚又能正常使用了。 军官们立刻指挥边军上城墙应战,所有操作守城器械的人员也都及时到位,床弩、连弩、弓箭这些守城利器在城墙上备得很足。 敦煌城的城垛已经被加高到一人多高,垛口也有五尺左右,守军可以躲在垛墙之后直接从垛口放箭。 城防军迅速向城上运送各种守城物资,箭矢、檑木、石块、挠钩和火油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城墙之上。 蒙军的打头阵的不是骑兵、也不是步兵,而是一群举着厚重木质盾牌和木铲的奴兵,他们顶着箭矢的打击拼命向雪崖一线冲去。 他们的冲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将雪面和冰面之间一丈的落差抹平,否则蒙军无法快速抵达城墙之下,而且攻城器械更难以运达。 大量的蒙元射手跟在奴兵后面,仗着臂力强劲、弓法出众,不断地向城上射着箭,希望能压制城上的弓箭手。 大量的奴兵死在了路上,更多的奴兵来到了雪崖前,只要到达了雪崖最前端,他们就会扔掉手中的盾牌,用手中的木锹迅速的刨起坚硬的积雪,撒向下面的冰面。 这些奴兵往往只能刨几锹雪就会被城上的弓箭射中或被后面源源不断涌来的奴兵挤下雪崖,掉在下面的冰面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奴兵掉下雪崖和更多的积雪被铲下冰面,终于一个时辰后,奴兵以极其惨痛的代价在雪崖上开出了一条两里多宽、五丈多长的雪坡,可以让后续部队摆开阵型进攻,不至于被城上守军完全压制在狭窄的通道里。 第一阶段战略目标达成,苏合立刻下令撤军,一声声号角声传来,残余的奴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亡命的向本阵逃回去。 战场上留下了三千多具奴兵尸体,大部分都掺在积雪里成为了雪坡的一部分,死状非常凄惨。 只需要一刻钟,死去的奴兵就会被冻得硬邦邦的,与积雪完全融为一体,挖都挖不出来。 双方的弓箭手互有伤亡,唐军弓箭手借助城垛保护,又从城上向城下射箭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蒙元弓箭手的箭法奇准,臂力又强,也射伤了不少的唐军。 总体来说,蒙元弓箭手死亡多一些,唐军受伤的多一些,第一战唐军算是小胜一场。 城西的西域、西蕃联军无论是战术协同水平,还是战略意图执行力度都没有蒙元士兵这边好,留下了四千多具尸体,却只开了一里半的雪坡,最后是全军溃败而回,而不是像蒙元士兵那样有序退回本阵。 双方稍事休息一段时间,中午时分蒙元的第二波攻击又到了,仍然是顶盾的奴兵冲在最前面,后面的奴兵头顶各种麻袋、草袋,袋中装满了沙石泥土,又是一路狂冲。 他们迅速冲过了雪坡,将手中的麻袋或草袋扔在光滑的冰面上后,立刻转身就往回跑,原来他们准备在冰面上铺出一条防滑路来。 城上的守军将领大怒,把之前一直不舍得用的床弩拉了出来,朝远处指挥奴兵搬运沙土袋的蒙军小头目怒射几箭,顿时有几个小头目被手臂粗细的弩箭击中摔下马来,有凄惨的头目身中两弩,整个人都碎成了几块。 奴兵先是一阵慌乱,效率明显低了下来,接着蒙军的执法队手持巨斧、大锤压了上来,奴兵很快就恢复了不要命的状态。 双方在冰面上争夺了三天,还是让蒙军在城北的城墙下面铺就了一条将近四里宽的大路来,也就意味着蒙军可以在这四里宽的城墙段内发起攻城进攻。 同日蒙军派去远处砍伐巨木的部队赶了回来,蒙军全军休整了两日,他们的将做营抓紧时间制造出一批高大、笨重的攻城井阑和云梯。 终于一场残酷的攻城战开始了,因为攻城器械数量有限,蒙元士兵每次进攻只能围绕一段很窄的城墙进行。 开始城上的唐国守军还靠着城墙的高度,和各种守城器械,防的滴水不漏,给蒙元士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等到攻城战的第四天,终于有第一名蒙元士兵踏上了城墙,虽然他只在城垛待了不到两个呼吸,就让两支长枪贯穿身体,从城墙上掉了下来。 但他的一小步却鼓励了更多已经要绝望的蒙元士兵,从这天开始,每天都有蒙元士兵能攻上城头,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停留时间越来越长,虽然每次最终都会被围歼,但是让城外的蒙军看到破城的希望。 蒙军开始了更疯狂的攻击,才十余天,就有四万多人在敦煌城北墙下死伤,每次蒙军都会留下大量的尸体退兵,他们从不收敛自己人的尸体。 城上的唐军大骂蒙人无情,可是几日后城上的守军就发现情况不对了,蒙军留下尸体不是因为无情,而是要让这些死去的战士继续为攻城而战。 很快,这些战死士兵和马匹的尸体,夹杂着各种攻城器械的碎片就摞到了城墙垛口下沿不远处。 紧接着大队的蒙族士兵,会带着麻包树枝冲上这些死人累积的阶梯,准备硬生生在北墙之下铺出一条血肉阶梯来。 如果不是范云超及时安排撒下大量的火油焚烧城下尸体,城北城墙几乎就要被蒙军所趁。 城北的战斗非常残酷,双方死伤惨重,却寸步不让,展示了蒙军的彪悍和唐军的坚韧。 城西的战斗却越打越令人玩味,一直打了十几天,西域和西蕃的军队才将沙包道路铺到城墙下面。 每天只有早晚两次,城西的蛮军会派一两千人架着一两台井阑或云梯假装冲锋一下城墙,如果遇到城上的强力还击,攻城部队立刻就会扔下井阑或云梯逃了回去,只要他们后退,城西的唐国守军也不会刻意放箭追杀,双方很默契地在城西打了个热闹。 蒙军大将苏合作为联军统帅,好像根本不知道城西发生的事情一样,每天依然挥军狂攻不止。 等到十二月二十六日,蒙军西线第二部人马二十万人赶到敦煌城时,苏合的手下只剩下八万多蒙军。 蒙军第二部统帅是巴图将军,巴图的部落人口和勇士数量都远超苏合部落,巴图本人在蒙元国内的品级和地位也在苏合之上,所以他一到来,就会接替苏合的联军统领之位。 巴图见到苏合时,苏合一脸的憔悴,双眼赤红、嘴唇干裂,整个人陷入了疯狂状态,嘴里一直喊着进攻。 看到苏合这个状态,再听说苏合部落几乎减员一半,巴图不好再责怪苏合,让苏合率部退后二十里休整,北墙换成巴图部主攻。 苏合听到这个命令后,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昏迷了过去。 他之前拼命进攻、死战不退,就是要让国内知道他已经尽力了,避免金帐可汗怪罪下来,果然苏合部虽然把奴兵消耗殆尽,但是保住了本族的大部分勇士,现在终于可以后撤了,目的达到,他自然要昏过去了。 西域和西蕃第二部人马也在二十七日赶到,西域再增兵十二万人,西蕃增兵五万人,加上前期西域和西蕃死伤不过万人,现在城西蛮族联军有三十六万之多。 但是这么多人并没有转化成胜势,双方依然在城西打得难解难分,两日后,城西联军分出一半人马,绕过敦煌城准备偷袭河西走廊,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解决部队的吃饭问题。 西城守军只能将西域和西蕃军的动向报于后方,却无力阻拦,十万守军对七十万攻城部队,尤其城北蒙军战力强悍,几乎牵制了敦煌城一半的守军,稍有不慎就有破城危险,敦煌守军已经尽力了。 残阳如血,照耀着敦煌城的城头。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九日,明天是华夏族每年最重要的节日--除夕夜,敦煌守军一鼓作气又打退了蒙元军队连续第十四天的进攻。 城北的城墙上有一条长达四里的血肉长廊,每天在这里会死去成千上万名蒙、唐两族战士。 将近六丈宽的城墙上,每天会被死尸、碎肉和血浆布满,如果不是每天晚上预备兵轮流上来清理,铲除冻成冰块的血浆,这里早就不能待人了。 预备兵也靠清理城墙来锻炼自己的胆魄,很多没有上过战场的人,第一次上来都会呕吐不止,经过几次后,麻木了就好了。 所有清理城墙的人都会自觉地绕开一个背靠城墙看着南方的血衣汉子,他们眼里充满着崇敬,生怕自己的声音过大惊扰了这位英雄。 他身上的衣服本来是白色,最早被称为“百斩英雄”,后来被叫做“白衣专诸”,现在被称为“血衣战神”。 其实他连军籍都没有,自始至终他都是主动参战,但他每日都在城头死战,以自己的武勇鼓励着城北的守军,据说死在他刀下的蒙军已不下七百人。 他每日战后也不与同僚说话,只是默默发会儿呆,就会进入城墙上的角楼里休息,第二日依然出来死战,如此反复、如此坚韧。 只要城北守军能看到他的血衣在阵前飘飞,就会士气高涨血战到底,这也是城北守军能抵挡住蒙元悍卒进攻的重要因素之一。 今天黎茂又例行在城垛后发呆,脑中默默念着:“新年元旦要到了,不知道二妹、三弟可好,为兄恐怕要战死在这里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第六十三章 元旦大比(一) 天火突然感觉焦躁不安,无法维持入定的状态,很快就从修炼中醒来,他发了半天呆努力回想刚才脑海中出现的声音,然后急忙出了自己的小楼,飞奔至璇玑子的住所前求见璇玑子。 璇玑子有些惊异地问:“天火,你突然找为师有什么事情,可是修炼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天火跪坐在地上深施一礼说:“师父,请您告诉弟子,我是否还有位兄长或是结拜兄长?” 璇玑子皱起眉来:“徒儿,这是别人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起来的?” 天火摇头说:“师父,都不是。刚才弟子在入定时,突然堕入一片修罗战场,四处都是死尸冤魂,然后有个声音对我说,三弟,你要照顾好自己。 可是弟子是个孤儿,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兄长,为何那人称我为三弟?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璇玑子沉声说:“徒儿,你确实没有兄长。这件事情有些诡异,是不是最近练功太辛苦了,出现了幻象?为师建议你还是停下来休息几天。” 天火瞪大眼睛盯着璇玑子,没有反驳他的话。 璇玑子只好继续说:“在你失去记忆期间,为师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有结拜大哥,也应该是那段时间的事情,当我找到你时,你身边并没有别人。 为今之计,你只有用心修炼,等你实力提升了,在特定功法的辅助下,说不定就会想起这段往事,其他的为师也帮不上什么忙。 后天就是元旦新年,十三日我们出发,十五日参加滇黔两省的筑基大会,这次的目标是取得天筑丹,这样你就有突破筑基期极数的希望,天道筑基成功后,你才会离真相更近。” 天火看璇玑子不欲多说,也没有继续追问:“多谢师父指点,徒儿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退了。” 璇玑子看着天火匆匆离去的身影,苦笑着摇摇头,以天火这样的成长速度,有些事情迟早会揭晓谜底,他不禁有些后悔当时答应轩辕坟的提议。 轩辕坟内的阿离也同样感觉焦躁不安,从小大大她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会有亲人出现意外,所以阿离再也坐不住了,她匆匆出了静室,刚好碰到了涂山紫衣。 涂山紫衣颇为惊奇地问:“阿离,今天怎么这么早结束了修炼?是不是想到后天的大比有些紧张呢?” 阿离点点头说:“紫衣阿姨,阿离是有一些焦躁不安,想出去走一走、透透气。” 涂山紫衣说:“嗯,是该出去走一走了,整天闷在洞府里修炼,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只有将精气神全部调整到最佳状态,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来。” 桥山的地上是黄帝陵,地下是轩辕坟,其中轩辕坟是自成空间,类似于洞府灵器的空间,是当年人族先贤为轩辕黄帝开辟的陵寝之地。 而阿离说出去走一走、透透气的地方,则是现世中的黄帝陵,黄帝陵位于天妖森林,这里气候温暖,即使已经临近元旦新年,最多也就加一件中衣而已,对于阿离这样的修士,一件单衣在这里足以过冬。 今夜没有月光,所以繁星满天,阿离在夜空下静静地走着,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只有这一刻她才会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的自己,而那个在地下城轩辕坟世界里的阿离并不是自己。 阿离看着满天的星斗,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向东北方向看去,不知道狐仙林现在怎么样了?余爷爷和小伙伴们都还好吗? 天火的老家璇玑山应该在这个方向吧?不知道他过得还好吗?修为达到那个境界了?他是否已经记起我了? 还有狸猫大哥,你在哪里?你的伤都好了吗?是不是又在冒险?为何我能感觉到你很疲惫? …… 对于天妖森林的其他妖族世家和宗门来说,并没有元旦新年的概念!只有像轩辕坟这种有强烈人族烙印的妖族,才会遵循元旦新年的习俗。 今年的元旦新年,轩辕坟中除了正常的新年庆祝外,还有一项重头大事,就是元婴期和金丹期修士的元旦大比活动。 这可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吸引了轩辕坟所有的妖丹期以上修士现场观摩本次大会。 一宗三脉的七位洞虚期老祖、三十四位化神期首座和长老悉数到场,作为本次大会的见证人和裁判团。 二百二十六名元婴期修士、一千一百六十七名金丹期修士报名参加了本次大赛,无一人放弃本次比赛资格,这令老祖和长老们非常满意。 另外还有近万名妖丹期妖修被特批观摩此次大赛,妖丹期以下的小妖修们则没有资格观摩比赛,因为他们跟不上参赛着的速度,无法看清比赛的内容。 本次元旦大比,元婴期修士的比赛并没有特别引人关注的地方,因为涂山冲的实力远超于同辈,冠军人选没有悬念的比赛看起来缺乏惊喜,自然受关注程度会下降。 这样大家关注的焦点都集中在金丹期修士的比赛中,其中又以姬云儿、玉冠和阿离三人最为引人关注。 姬云儿和玉冠之间的金丹期第一之争已经持续了很久,因为双方并没有在正式场合比试过,所以两方的拥趸各持一词、互相攻讦,正可借本次大会定一个胜负。 至于对阿离,很多人都是不看好,大部分人是想看她能否越级战胜金丹期修士,赌她在大比中能走到第二轮,还是在第一轮中就惨遭淘汰。 元月一日早晨,阳光极好、风和日丽,黄帝陵内一片欢腾,元旦大比的主会场设在了黄帝陵主祭坛,观众可以坐在主祭台外搭起的高台上观看比赛,比赛选手则在主祭台上的防护阵法内进行比赛。 每块比赛场地都被防护阵法保护起来,防护阵法在主祭坛上圈出了一个二十丈见方的比赛场地,这样的比赛场地在主祭坛上有三十二个,每次可以同时进行三十二场比赛。 大会开始,首先由九尾狐族的大老祖代表轩辕坟长老团,对所有比赛的选手和观众致以节日的问候。 狐族大老祖简单回顾了一下轩辕坟的历史,对于一宗三脉亿万年来相濡以沫的情谊给予了高度评价,同时也对轩辕坟最近所面临的内外部环境做出了精辟分析,对于轩辕坟未来的机遇和挑战做出了乐观预判。 最后大老祖宣布了元旦大比活动正式开始,希望所有参赛选手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参加比赛,勉励大家在元旦大比中取得好成绩,预祝本次大赛圆满举办。 狐族大老祖热情洋溢的讲话赢得了在场选手和观众的热烈掌声,大家对本次盛会的举办充满了信心。 本次元旦大比活动的裁判长由天运灵玉族的玉衡大师担任,接下来玉衡大师也代表裁判组十八位化神期裁判做出了庄严的裁判员宣誓,保证在本次大赛中保持公平、公正的判罚,保证大会顺利、流畅、圆满的举办。 涂山冲则代表参赛选手表达了对宗门的热爱和认同感,对裁判团公正性的尊敬,对自身变强的渴望,代表参赛选手承诺“赛出水平,赛出风格”,承诺比斗过程中不故意伤害对手,共建和谐、美好比赛氛围,最后再次感谢轩辕坟长老团能举办这样一次盛会。 等三位代表发言完毕,玉衡大师宣布了此次大赛的规则。 无论是元婴期大比,还是金丹期大比,都采用了初选和淘汰赛制。 大会裁判组会先选定元婴期和金丹期巅峰或圆满境界的部分选手作为种子选手,直接进入复赛;其他选手参加初赛,初赛优胜者和种子选手一起进入复赛,经过七轮晋级赛决出最终名次。 元婴期选手较少,选出的三十名种子选手都是宗门内有些名气的元婴期巅峰或元婴期圆满的高手,名单公布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争议。 剩下一百九十六名元婴期修士,通过抽签两两对决,决出进入复赛的九十八名优胜选手,加上三十名种子选手,一共是一百二十八人。 三十名种子选手会被打散到每个位置,避免高手提前相遇,也让一些修为稍低、但是实力不俗的修士有机会取得好成绩。 而金丹期的比试稍微复杂一些,因为人员众多,选为种子选手的四十八人全部为金丹期巅峰修士。 余下一千一百一十九人加上妖丹期的阿离,共一千一百二十人将分为八十个小组,每组十四人,以特殊方式进行比赛,每组决出一名胜者晋级复赛。 八十名优胜加四十八名种子选手,也是一百二十八人,刚好也是七轮决出名次。 大会规定,每场比斗时间不超过一刻钟,一刻钟内未分出胜负的由当值裁判现场裁定输赢。 这种赛制安排极大的缩短了比赛总用时,保证比赛在元旦当天可以结束,不会变成成旷日持久地比赛。 这样的赛制安排兼顾了比赛的公平性和观赏性,避免了黑马爆冷的概率,又保证了真正有实力的选手可以脱颖而出;同时限制比赛时间、鼓励进攻,会让比赛的精彩程度提升很多。 至于本次比赛的奖励则是空前丰厚,元婴修士第一名和金丹修士的前两名都会得到顶级丹药“去秽丹”的奖励。 前四名奖励极品灵器、高级功法、同品高阶丹药; 五至八名奖励高阶灵器、高级功法、同品高阶丹药; 九至十六名奖励普通灵器、高级功法、同品高阶丹药; 十七至三十二名奖励高级功法、同品高阶丹药; 三十三名到六十名奖励高级功法、同品中阶丹药; 六十七至一百二十八名奖励中级功法、同品中阶丹药; 其余参赛弟子均可以获得同品中阶丹药的参赛奖励。 当奖励的标准一经宣布,全场参赛者和观众都兴奋无比,看来这次大比宗门真是不惜血本,要培养中阶修士,几乎可以说是人人都有奖励。 尤其一些自认为实力较强的参赛选手更是兴奋无比,都希望能在今天的大比中取得好成绩,获得奖励,让自己的实力更进一层。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宗门这次拿出的去秽丹太少了,一看就是为涂山冲、姬云儿和玉冠三人准备的。 但是也没人说这样不公平,因为在场其他的选手确实没有挑战他们三个人的实力,所以在大比中争取排名靠前一些才符合现实,拿到手的实惠才是真的实惠。 元婴期修士数量少,比赛安排在了上午,而金丹期选手的比赛安排在下午和晚上,根据比赛时间来进行调整和变化。 很快,元婴期修士的大比开始了! 第六十四章 元旦大比(二) 元婴期境界是中级修士和高级修士的分水岭,金丹期修士晋级到元婴期后,不但修为更加精深,肉体和魂魄都产生了质的变化,道体和元婴会形成两个相对独立的修炼系统。 元婴期修士经过晋级筑基期(妖丹期)和金丹期的两次雷劫洗礼,肉体强度得到极大的提升,肉体的坚韧程度可以达到普通灵器的强度,令元婴修士的生存能力大大提升。 跟金丹期修士需要借助飞行法器、灵器才能长途飞行不同,元婴期修士可以凭借肉体高速飞行,所以他们绝对无愧于“地仙”的称号。 而真正让元婴期修士和金丹期修士区别的是,修士体内的金丹会转化为元婴,相当于多了一个身外化身,魂魄可以在肉体的头部识海和元婴间随意切换,这样保证了元婴期修士即使是被人毁灭了肉体,也不会立刻有生命之忧。 元婴的一个巨大优势就是可以完美夺舍,修士在元婴期之前夺舍,只能靠魂魄力量强行吞噬对方魂魄,即使夺舍成功了,魂魄也会遭到肉体的排异,以后很难突破之前的境界。 但修士晋级元婴期以后,因为元婴足够强大,如果能更换了一副更好的肉体,仍有继续向上晋级的可能。 所以一部分先天肉体资质不太好、又追求更高修炼境界的修士,会在达到元婴期后寻找一具更加强大的肉体,夺舍后进行重修。 当然了绝大部分能修炼到元婴期的修士,不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方法,一是心理上无法接受;二是会在较长的时间内实力无法恢复;三是虽然夺舍后的肉体质量可能远超以前的身体,但是肉体还是会存在少量的排异,会提升晋级的难度,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元婴期修士也不会做如此逆天的事情。 因为元婴期修士的实力强大,所以他们之间的比斗更贴近于实战,战斗时间不会太久,战斗过程凶险,动作又迅捷无比,低级别的修士很难看清他们比斗的内容,看不清就意味着战斗不好看。 元婴期修士的比斗在洞虚期和化神期修士眼里,尚可一看,但是在金丹期和妖丹期观众眼中却是索然无味。 往往几道人物残影闪过,各色法宝光芒一亮,观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元婴期修士的对战结果就已经出来了,令观众大呼不过瘾。 再加上元旦大比不允许出现重伤或死亡,所以双方互相一试探,发现实力确有差距,基本上一方就会认输;而当双方实力相差无几时,大家都会用自己最厉害的功法和招式快速进攻,希望在有限的时间内能拿下对手。 在进入元婴期三十二强比赛之前,多场比赛中仅有一场比赛打满了一刻钟,最后由裁判裁定的结果,其他比赛都是很快决出了胜负。 元婴期三十二强进十六强的比赛时,所有参赛选手都认真了很多,因为元婴期十六强的奖品里有灵器这个奖项。 妖族在灵器炼制方面的水平远不如人族,所以灵器在妖族中并不常见,不少低阶的元婴修士可能还在使用法器,只有部分元婴修士才有财力购置高阶灵器。 但是灵器这种东西却是多多益善了,手里掌握的灵器越多,战力提升越高,对战的方式和选择越多。 而灵器可以觉醒晋级为先天灵器,先天灵器直接炼制的难度太高,大部分先天灵器都是通过旷日持久地对普通灵器使用育灵之术,再加一些运气才能晋级成功。 而修士一旦拥有了先天灵器,就可以获得化神期修士的战力,所以修士对灵器的态度就是多多益善。 但不是每一件灵器都能晋级成为先天灵器,灵器晋级先天灵器的概率非常低,所以修士手里有多少件灵器都不会嫌多,万一其中一件觉醒了,就会让实力大增。 当所有参赛选手都认真起来时,场上比赛的火药味儿就浓烈了很多,受伤自然就不能避免,十六场比赛中有七场都见了血,还好没有出现死亡和重伤。 裁判长玉衡大师又再次强调了比赛的规矩和意义,要求大家务必不能下重手和杀手。 虽然大部分观众看不清也看不懂元婴期高手的比斗过程,但是见血的比斗总能刺激观众的神经,大家的注意力立刻集中起来。 即使看不清楚比斗内容,但是比斗结束后,双方的受伤程度还是能看到出来,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努力在对战双方高速移动的残影中,寻找元婴期高手出手的痕迹。 随着晋级轮次升高,参赛选手越来越少,参赛选手的实力也越来越强,从八强战开始,每场比斗都会有两名化神期裁判在一旁仲裁,一名负责评估双方的胜负关系,一名负责进场救人。 即使做了这样的安排,元婴期八强战和四强战共十二场比赛,还是有七名参赛者是被抬出场地的,幸好都没有生命危险。 涂山冲以强大的实力顺利成为四强之一,其他三人九尾狐族、九头雉鸡族、天运灵玉族人各一名。 九尾狐族另外一名杀入四强的选手很倒霉,按照分组情况,他半决赛的对手是涂山冲,这样的分组避免了九尾狐族包揽冠亚军,也意味着这位选手失去了进入决赛的资格。 虽然心中不甘,这位九尾狐族的选手还是和涂山冲交手了十个回合,发现自己远远不是涂山冲的对手后,立刻投降,即全了同脉之谊,又帮涂山冲节省了法力和体力。 另一场半决赛获胜的是天运灵玉族的选手--玉翔,九头雉鸡族的选手憾败。 玉翔是天运灵玉族的天才,涂山冲的老对手和追赶者,涂山冲之所以能这么厉害,其中绝对少不了玉翔一直在身后追赶的功劳。 从小到大,他们两个人交手有数百次了,玉翔仍然是难求一胜,今天这样难得的机会,玉翔很想在长老团和上万观众的目光中击败涂山冲一次,夺走那颗他梦寐以求的去秽丹! 可惜这一场类似于宿命之战的战斗,仍然按照宿命的轨迹在前行,涂山冲在硬挡玉翔新练成的秘法之后,趁他妖力难济之时,轻松地击败了他。 当玉翔躺在比赛场地上眼泪横流时,涂山冲上前一把拉起他,借着拥抱的时机,用肩膀帮他擦去了眼泪,在他耳边轻声说:“翔哥,别哭得这么难看。你一直这么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把你打哭了呢!是男人就回去继续修炼,下次再找机会打败我。” 玉翔怒目圆睁,立刻忘记了哭泣,一把推开涂山冲,怒吼道:“涂山冲,你不要嚣张,这次只是我一时失手,下次我一定要击败你!” 他的怒吼声太大了,以至于全场的声音都顿了一下,接着观众席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是对玉翔的鼓励,其中又以天运灵玉族族人的掌声最为激烈,这次玉翔能打败九头雉鸡族的选手杀入决赛,已经很让天运灵玉族上下感到惊喜和欣慰了。 天运灵玉族的一位洞虚期老祖对玉翔的气势非常满意,开口道:“翔儿,不愧是我们天运族的好男儿,只要有这种宁折不弯的气势,将来你的成就一定不会在涂山冲之下!从明日起,你就来我洞府中吧,伺候我日常起居。” 玉翔先是一愣,立刻狂喜起来,急忙单膝跪下说:“多谢老祖厚爱,曾孙儿必会加倍努力修炼,迟早要打败涂山冲,为我天运族争光!” 能被洞虚期老祖带在身边亲自调教,这种机遇连涂山冲都有一些羡慕,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狐族的三位老祖,可惜三位老祖没有任何表示。 涂山冲有些吃味地轻叹一声,看来自己真没有阿离表妹受老祖们喜爱,想要更加强大还是得靠自己呀。 玉衡大师再次上场了,代表裁判组公布元婴期比赛的最终结果。 在一百二十八名复赛修士的排名和名单公布后,每一名获奖选手分批次再次被请回主祭坛上,与观众们见面行礼。 裁判组邀请七位洞虚老祖亲自为获奖选手授予优胜奖章、颁发奖品。 能得到洞虚期老祖亲自颁奖,令这些元婴期修士倍感荣光! 很多修士眼里都闪着泪光,不是因为得到奖品而激动,而是这一刻,每一位场上的优胜者都感觉这一刻是自己人生最闪亮的时刻,不枉自己数百上千年的潜心修炼,终于得到了人们的认可。 没有获得优胜的元婴期修士也没有受到冷落,最后同样也被请到台上,受到了各族首座和化神期长老们的热情拥抱和鼓励,希望他们尽快提升修为,不要掉队,等下次大比时争取好成绩,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台下的观众更是看得热血沸腾,多么希望站在台上领奖的是自己,尤其是那些妖丹期的观众,更是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总有一天也要登上这样的舞台。 而涂山冲作为元婴期大赛的冠军,被玉衡大师留在台上发表感言。 涂山冲首先感谢长老会能设置这样一个大赛,让各脉修士都能得到一个舞台来展示自己的风采,既是对修士们刻苦修炼的肯定,又给了大家一个交流和切磋的平台,让自己及时发现自身的不足,学习他人的长处,更能激励大家发愤图强的修炼。 最后涂山冲感谢了所有的参赛选手和观众,是参赛选手全心全意的战斗和观众热情的呐喊,才有了本次大会的精彩呈现,希望下次宗门还能举办类似的大赛。 涂山冲的话虽然有一些套路,但是在这些第一次听到励志演讲的观众心中,涂山冲就是不骄不躁、谦逊有礼的代表,观众们对他致以最热烈的掌声。 唯一令观众感觉遗憾的是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去秽丹,这种传说中的丹药足有上万年没有听闻出现过了,很多人都想能一饱眼福。 最终玉衡大师出来专门解释了一下,去秽丹这种极品丹药,现在宗门内确实没有现货,不过已经委托一位炼丹大师炼制了,丹药炼制成功会及时兑现给比赛的优胜人员。 而且宗门还会想办法弄到更多的去秽丹,让更多的轩辕坟弟子有机会去修炼轩辕黄帝留下来的人族天品功法。 为了宗门再次崛起,长老会将不惜代价为轩辕坟所有的修士谋求更多福利,机会就在眼前,希望所有的轩辕弟子都能把握住! 这则重磅消息的宣布,瞬间引爆了全场的氛围,每一名轩辕坟弟子此刻都觉得信心满满,对轩辕坟的认同感、归属感激增。 在一片热情的掌声中,玉衡大师宣布休息一个时辰,随后将召开金丹期修士的比拼大会,敬请期待! 第六十五章 元旦大比(三) 观众逐渐散去,玉衡大师指挥工作人员,迅速重新布置比赛场地,看来下午的比赛方式将和上午会有一些变化。 阿离等涂山冲周围祝贺的人群散去后,才走过对表哥表示祝贺。 涂山冲看着阿离越发清瘦、出尘的面容,有些担心问:“阿离,你还好吗?怎么瘦了呢?是不是比赛压力太大了?” 阿离笑了笑说:“表哥,你不用担心,我好着呢。我没有什么比赛压力,做好自己能做的就行了,输赢对我并不重要。” 涂山冲还想问些什么,阿离说:“表哥,我去休息一下,下午还要备战比赛,有空再聊吧。” 涂山冲看着阿离清冷的背影,不禁想起了那个活泼大胆且热爱生活的天才姑姑来,她们母女二人的气质差距真是很大。 …… 热情的观众在等待了一个时辰以后,轩辕坟万众瞩目的金丹期大比活动终于要开始了! 最令观众们好奇的是,一千一百二十人参加的初赛,如何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就决出进入复赛的优胜者? 如果按照上午元婴期大赛的初赛竞赛规则进行筛选,那一名金丹期非种子选手得经历七到八场初赛才能打入复赛,如果这名非种子选手在复赛中又成功打入决赛,那他一个人就得参加了十五场比赛。 这么大的比赛强度,以非种子选手的妖力和体力,根本无法支撑这么多场比赛,那么本次大会的公平性就会受到质疑。 如何设置初赛项目,是在考验裁判组的能力,也是观众和参赛选手们最关心的问题,如果这种宗门内部的比赛都不能做到公平,将会极大的打击轩辕坟普通修士的士气。 金丹期比赛的规则仍然由玉衡大师来宣布,他首先公布了四十八位金丹期巅峰境界种子选手的名单,里面有姬云儿和玉冠这种著名选手,还有一些各脉中公认的天才,名单基本没有异议。 阿离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种子选手之中,这也打破了一些人的阴谋论,赛前曾有人放出话来,九尾狐族要保送阿离进入复赛,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直接成为种子选手。 剩下的一千一百二十人将将参加金丹期的初选赛,他们被分成八十个比赛组,每组十四人进行初试比赛,每组只有一人能获得优胜,优胜的八十个人与四十八名种子选手共一百二十八人进入金丹期大比的淘汰赛。 至于初赛的项目如何设置,在赛前一直被列为宗门的最高级别机密,除了七位洞虚期老祖和裁判长玉衡大师外,没有任何人提前得到初赛项目的任何相关信息。 所以观众们都特别好奇,想看看宗门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快速地从一千多名初赛选手中公平、公正地选拔出复赛选手。 玉衡大师重新登上主祭坛,他带着和煦的笑容环视全场,等观众们安静下来后,才开口说:“各位观众,大家下午好。你们非常期待的金丹期大赛即将开始,我首先给大家揭晓金丹期初赛的选拔方式,希望能给大家带来惊喜,首先我来介绍一下初赛的场地。” 玉衡大师轻轻一挥手,主祭台上升起八道青色的光幕,早晨用来比赛的三十二个防护阵不见了,变成了八个更大的狭长防护阵,每个长四十丈、宽二十丈、高二十丈。 这八个防护阵一出现,观众席上立刻传来嗡嗡的声音,那是观众们在猜测比赛项目的声音。 玉衡大师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继续说:“大家不要讨论了,听我来宣布一下金丹期大赛初赛阶段的比赛规则: 大家请看台上的八个比赛场地,每个场地里可以容纳一组十四人进行比赛,比赛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叫站位争夺,第二个部分叫捕捉光球。 第一遍灯亮后,所有的比赛选手有二十息的时间来争夺你在防护阵内的站位,这里提示一下,站位越是靠近中间区域的选手在二阶段的比赛中越有利; 第二遍灯亮时,所有参赛选手必须立刻住手,站立在原位,等待第二部分比赛开始,凡是此时不听指令、继续进攻的选手立刻会被防护阵踢出场外,失去继续比赛的资格; 第三遍灯亮时,阵法会在防护阵上方随机投放一百个光球,光球出现第二阶段比赛开始,所有参赛选手需尽可能多的捕捉光球。 这里着重提示,我们会在每名参赛选手左手手心绘制一个简单阵法,当参赛选手完全抓住并捏碎光球后,这个阵法会吸收光球中的能量,并在参赛选手的手背至手肘位置出现一颗五角星型标记。 每组一百个光球全部捕捉完毕后或是时间超过一刻钟,该局比赛即为结束,每组中捕捉光球最多的选手胜出。” 玉衡大师用最简练的语言描述了一下比赛规则,但是仍有很多人听不懂这次比赛的规则。 突然台下有人问:“玉衡大师,那比赛中可以抢夺其他人跟前的光球吗?” 玉衡大师呵呵一笑说:“只要还没被吸收的光球,你可以用任何方法来抢夺。因为规则比较复杂,我特别邀请了我们裁判组的十四位同僚,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到金丹期高阶的水准,来为大家示范一下如何比赛,大家仔细看,非常有实战性和趣味性!” 玉衡大师一挥手,十四名裁判进入了其中一个防护阵中,开始他们散落在防护阵的各个地方,互相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警戒距离。 淡青色的防护阵上突然亮起,十四名裁判突然动了起来,他们都想占据防护阵的中间位置,大家的动作都非常迅捷,只见法宝、兵刃、拳脚功夫、劈空掌等各种手段都使了出来。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想要占据中间位置谈何容易,即使你实力强于同组对手,但是一占据中间区域就会落入其他所有人的围攻之中,不得不又让出中间的位置。 二十息转瞬即逝,竟然没人能在比赛场地中间区域待满一息时间。 这时防护阵第二次亮起,所有还在抢位置的人们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家基本上按着实力的强弱散落在中心区域的两侧,每个人之间又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各占据了一个自认为有利的位置。 所有人都待在原地,抬头向天空望去。 防护阵第三次亮起,紧接着距防护阵顶部一丈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百颗的五颜六色的光球,只分布在防护阵中心位置的二十丈内,防护阵两端各十丈的天空中,一颗光球都没有。 十四名裁判几乎同时飞上空中,飞快的向离自己最近的光球抓去,同时用法宝、武器、劈空掌等干扰其他人捕捉光球。 一些在第一阶段被挤到外围的裁判,一看自己距离光球较远,干脆放弃捕捉,而是全力用隔空气劲或法宝击向中间区域的光球,完全是一副“我抢不到,你也不要想抢”的架势。 那些光球只在空中停留了一息,接着就被四面八方的掌风、妖气、法宝击散,一百颗光球在防护阵里快速地飞舞起来,五颜六色非常好看。 在第一波捕捉中,位置较好的几位裁判各自捕捉到第一颗光球,捏碎光球后,手背上立刻会多出一个星型标志,接着他们又开始寻找第二颗目标光球。 场面一片混乱之下,外围的裁判也得到了捕捉光球的机会,所有的人都追逐着光球在不断地飞行和跳跃,还要防范别人的阻击和干扰,大家开始各显神通。 有的人自己捕捉到光球的时候,不忘一个劈空掌,把旁边眼看要捕捉到光球的人劈出去老远,让他功败垂成; 有的人放出一个回旋镖一样的法宝,裹挟着两个光球向自己飞回,眼看光球到手,旁边冲出一人一棒敲在回旋镖上,把两颗光球直接砸飞; 持棒那人并没有去追两颗被自己砸飞的光球,而是用身体奋力撞向旁边一人,一肩把那人顶出老远,抬手就要抓住迎面飞来的一颗光球; 可就在那颗光球要被他抓住之时,竟然奇迹般在空中停住了,然后开始快速向后方飞去; 持棒那人抬眼一看,对面有人正举着一个玉瓶状的法宝,发出强大的吸力,直接把光球吸了过去,持棒之人只好放弃,又去追逐另外一颗光球; 防护罩内奇招百出、精彩纷呈,十四位裁判为大家上演了一幕抢夺光球的好戏,各种匪夷所思的抢夺方法令在场的观众大开眼界! 这些化神期长老个个都是身经百战,虽然都把境界压制在金丹期高阶,但他们展示出的技战术水平远远超出金丹期,他们示范的方法给即将参赛的选手们带来了很多的思路。 终于,最后一颗光球在八个人同时抢夺的情况下,被一位身材魁梧的长老抢夺到手。 这时防护阵的光幕自动收起,那名身材魁梧的长老哈哈大笑,第一个走出比赛场地,他一路走到台前,对着正面的观众捋起左手的衣袖,把左臂举得高高的。 正面的观众可以看到,从他左手的手背一直到他的手肘,竟然有一片亮晶晶的星型印记,稍微一数,竟然有三十多颗。 其他长老看看他胳膊上的星星,有的捋须,有的跺脚,有的不屑,但是都没把自己的胳膊亮出来,看来他们手臂上的星星应该没有这位长老的多。 那不用问,这一次示范比试的优胜者就是这位魁梧的长老。 虽然长老们的示范没有奖品,但是这场比斗打得非常过瘾,尤其是获胜的魁梧长老更是乐得哈哈大笑,像是他就是元旦大比的优胜者似的。 这种新颖的比赛方式,令在场所有的人眼前一亮! 这个初赛看似简单,却在极短的时间里考核了参赛者的飞行速度、反应速度、应变力、眼力、妖力、功法、控制力和大局观等,通过模仿实战的方式,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出一组人的强弱。 现在作为观众的涂山冲,看得心痒难耐,金丹期的比赛项目太有意思了!比元婴期修士一对一的比试好玩多了,涂山冲恨不得自己也能下场参与这种比赛,不要奖励都行,但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了。 而那些被选为种子选手的金丹期修士,这时竟然有一种羡慕的感觉,这么好玩的大乱战,他们竟然没有资格去玩儿,实在太遗憾了。 玉衡大师再次登台说:“大家这次应该看明白了吧?我强调一下,别人已抢夺在手变为印记的光球就无法进行二次抢夺了,所以没必要继续纠缠对手,耽误自己抢夺光球的时间。 此次比赛的原则仍然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凡是恶意伤害其他选手的人,宗门一定会给予重罚,都听明白了吗?” 一千多名准备参赛的金丹期修士同声高喊:“明白!” 玉衡大师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因为金丹期参赛选手较多,我们裁判组事先已经按照修为境界和修炼年限等条件,将参加初赛选手分为了八十个比赛组。 一会儿各组裁判会叫到每组十四人的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全部到齐后,跟本组裁判进入指定的防护阵内,就可以进行比赛了。” 很快前八组的选手共一百一十二名进入了八个防护阵内,每个比赛组里都有金丹期初阶、中阶、高阶和圆满的选手若干名,部分组里还有非种子选手的金丹期巅峰修士,每组各阶修士数量相当,没有明显的不公平存在。 这样的组别分配,更利于一些修为境界较高、实力较强的人获得胜利,公平合理的分组方法得到了长老团和观众的一致好评。 涂山冲当然也很欣赏这种公平、公正的分组方式,但是一想到阿离要和同组的金丹期圆满或高阶修士去抢夺出线权,立刻就开心不起来了。 他现在非常担心阿离能否通过初赛,如果初赛都没有出线,阿离自己丢人事小,九尾狐族以及三位老祖都会被其他两脉耻笑的。 涂山冲不禁看向狐族的三位洞虚老祖,发现三位老祖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 涂山冲又看向长老团那里的涂山紫熏和涂山紫衣,涂山紫熏也没有理涂山冲,反倒是涂山紫衣给了涂山冲一个肯定的眼神,出于对涂山紫衣平时人品的信任,涂山冲立刻放心了不少。 玉衡长老一声令下,第一批八组选手的比赛开始了。 第六十六章 元旦大比(四) 通过长老们的演示,所有参赛选手都知道在光球释放之前,抢占到防护阵中间区域位置的人,在后续的比赛中会占有一定的优势。 所以前二十息抢占站位的比赛中,参赛选手一上来就会全力以赴,尽量占据中间区域,并将其他人挤到外围。 虽然金丹期选手在法宝和经验上没法和长老们相比,但他们的各种手段和花招竟然一点不比长老们少,合纵连横、火中取栗、声东击西,也打得非常漂亮。 二十息的时间转瞬即过,战况非常激烈,但是出于同门之谊,所有人出手都比较有分寸,八组选手中无一人受伤。 第二次灯亮之后,所有人立刻停下动作,一起抬头看天,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了亮灯的瞬间。 第三次灯亮后光球出现,一百多名金丹期参赛选手同时升空,如百鸟朝凤,场面蔚为壮观。 所有选手都驾驭飞行法器全力向离自己最近的光球扑去,有些站位较好的选手,除了捕捉靠近自己的光球,还不忘出手干扰其他对手; 而那些站位不好的选手,更是本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别人舒服的想法,各种劈空掌挥得呼呼作响,或者干脆放出法宝故意将那些集中的光球击散、击飞,让所有人捕捉光球的难度都增加。 八组选手完成比赛的速度有快有慢,最快的一组不到一盏茶时间的功夫就把全部的光球捕捉完毕;最慢的一组互相牵制,耗尽了一刻钟的时间,仍有三颗光球没有被抓住,这三颗光球随着防护阵一起消失了。 很快比赛结果就出来了,有七组的第一名都优势明显顺利晋级,其他同组参赛选手也没有异议。 只有最慢完成比赛的那一组,有选手对结果提出了质疑,这组参赛选手的实力都比较相近,大家得到光球的数量并没有拉开。 该组的第一名由一位金丹期高阶选手获得,他总共捕捉了十五颗光球,而提出质疑的是该组排名第二,得到十四枚光球的一位金丹期圆满的选手。 这名选手在比赛后拒绝退场,而是在台上大声质疑这种比赛方式不公平,不能选出每组实力最强的选手来。 玉衡大师在轩辕坟内以练器著称,德高望重、为人亲和,从来没人见过他生气,但面对这名选手的质疑时,玉衡大师也不禁微微皱眉说:“姬崇云,你用这样的方式公开质疑比赛的公平性,可想过有什么后果吗?” 姬崇云这时也有些后悔,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玉衡长老,不是我无理取闹,只是这个比赛的规则太可笑了!我一个金丹期圆满修士,竟然输给一个九尾狐族旁支的金丹期高阶修士,这样的比赛能公平吗?” 玉衡大师冷冷地问:“这个比赛方式是裁判组制定,经老祖们合议批准后才实施。你竟然敢提出质疑,那好你说怎样做才能公平?” 姬崇云犹豫了一下说:“就以一对一比斗的方式,让我和他比试一下,如果他输了,就说明这种比赛方式不公平。” “崇云,不要胡说!你怎么敢质疑老祖们和裁判组的裁决?”台下一个长相和姬崇云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子怒喝道,他是九头雉鸡族的一位直系弟子,看年龄应该是姬崇云的父亲,一旁姬崇云的母亲也一脸担忧地看着姬崇云。 玉衡大师摆摆手,示意姬崇云的父母不要说话,他继续冷冷地问姬崇云:“那如果他赢了呢?” 姬崇云一脸傲娇地说:“他不可能赢我的!” 玉衡大师勃然作色,正准备发作,突然那名排名第一的英俊青年说:“玉衡大师,为了维护大会的公平之名,晚辈胡春秋愿意和姬崇云加试一场。” 玉衡大师对这个懂事的青年非常欣赏,但是否加试关系到裁判组的权威,他不得不请示几位老祖,几位洞虚期老祖简单交流了一下意见,很快同意了加试。 玉衡大师面沉似水地对姬崇云说:“老祖们同意加试了,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输了,长老会将会按照门规来处理这件事情,你确定你还要比试?” 姬崇云哈哈一笑:“玉衡大师,今天我既然有勇气站出来说话,就有承担责任的担当,输了我甘愿受罚。今天这场我是比定了,我要用事实说话,让大家都知道,权威并不一定代表公平和正义!” 玉衡大师沉声说:“好!那就开始吧!时间是一刻钟,让我看看你所谓的公平和正义。” 工作人员这时重新开启了一座二十丈见方的比武场地,供胡春秋和姬崇云进行加赛。 这下观众更加鼓噪起来,其实有不少人对这种新颖的比赛方式还持有一种观望心理,尤其是经姬崇云一闹腾,他们更坚定相信这种比赛方式说不定真存在不公平。 但更多的人是对老祖们同意加试这件事也感觉吃惊,既然已经定下了比赛方式,那就应该以比赛结果为准,如果每个失败的修士都提出加试的要求,就会打乱整个比赛的安排和进程。 更严重的是,如果比赛结果翻转了,对老祖和长老会的权威肯定会有影响!难道为了树立开明的管理形象,老祖和长老会甘愿冒这种险? 防护阵的亮光再次亮起,宣告着姬崇云和胡春秋的加赛开始了。 双方一开始并没有立刻出手,姬崇云眼带不屑地对胡春秋说:“胡春秋,你一个九尾狐族的旁系弟子,境界、修为都没我高,靠运气在一个游戏中侥幸胜了我一次,你是不是就膨胀了? 你竟然敢接受我的挑战?谁给你这么大的自信?今天我就要给你上一课,任何运气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点用都没有!一会儿就让你哭出来!” 胡春秋平静地说:“姬少爷,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么多废话呀?别忘了第一场比试我是胜者,而你是失败者,给失败者一个挑战的机会,是胜者的宽容和大度,如果你只会耍嘴皮子,你还会输掉第二场。” 姬崇云立刻变得云面色赤红,大吼一声冲了上来,挥拳直击胡春秋的面庞,恨不得一拳把胡春秋打翻在地,最好还能把他那张俊脸打开花。 胡春秋侧身,挥臂格挡出拳,拳速势如闪电,直击姬崇云肋部,姬崇云看似莽撞,但毕竟有金丹期圆满境界,岂能轻易就被击中,立刻侧身抬腿就踢向胡春秋的手肘。 双方立刻战作一团,姬崇云比胡春秋高出一个小境界,妖力和体力更加有优势,招式更加威猛有力,很想快些拿下胡春秋为自己正名。 胡春秋虽然境界稍低,但是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更加到位,一看就是经过长期苦练的结果,他用速度和技巧弥补了力量上的差距。 双方开始还打得难分难解,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姬崇云一直连续大力出招,此时已经呼吸粗重,体力明显下降;而胡春秋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节奏,甚至在保持速度的前提下,出招变得更加迅猛,开始逐渐占据上风。 只听“砰~”的一声,姬崇云被胡春秋一腿扫在左侧胯上,横飞了出去,他落地时勉力调整身形,连退几步才站稳,也是胡春秋脚下留情,没有出全力,才让姬崇云没有当场摔倒,保住了面子。 胡春秋并没有追击,在他看来这场比试自己已经赢了,而姬崇云却恼羞成怒,从腰间“啪”的一声抽出一根黝黑的蛇骨鞭,这是一件不错的中品灵器,用力向胡春秋抽去。 胡春秋眉头一皱,侧身避过蛇骨鞭,开始绕着姬崇云奔跑起来,一边奔跑避让蛇骨鞭,一边寻找反击的机会。 这时台下沸腾了,大部分观众不齿姬崇云的行为,观众几乎一边倒地向姬崇云喝倒彩,还有很多人为胡春秋加油助威,鼓励他务必打败姬崇云。 旁边有位九头族的裁判对这位族中后辈的无耻行径也看不下去了,想要进场制止姬崇云,玉衡大师对他摇摇头,意思让他们继续比下去,那名裁判只好作罢。 姬崇云虽然有灵器在手,但是使用的并不熟练,挥舞的手法生涩、力道不足,招式也不连贯,只是仗着灵器的杀伤力不断抽打向胡春秋。 姬崇云的母亲一脸苍白说:“你为何把自己的灵器给崇云用,他还无法控制这件灵器,这不是害他吗?” 姬崇云的父亲脸色铁青说:“你生的好儿子,那是他自己偷偷拿走的!” 姬崇云的母亲身体晃了一下,只觉脑袋一阵眩晕。 胡春秋绕着姬崇云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身形拉出了虚影,只见四个胡春秋在姬崇云的身边不断闪现。 “哦?!速度天赋!”狐族大老祖发出惊异的感叹,但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满意地点点头。 姬崇云迟迟无法击中胡春秋,鞭法变得更加凌乱,台下的人也能看出他败相已现。 果然没多久,胡春秋突然欺身闯入姬崇云的鞭影之中,鞭影根本没能阻止胡春秋,胡春秋其他三道虚影一收,人几乎和姬崇云面贴面的站在一起。 姬崇云大惊,正要后退,突然觉得两侧肋下同时被重拳击中,全身力气失去,人也瘫软在地上。 这时刚好比试时间到,防护阵光罩同时熄灭,看来是胡春秋算好了时间,才出手把姬崇云击倒。 姬崇云的父母大惊失色,但又不敢冲上主祭坛查看儿子的伤势,他们知道儿子今天这个祸闯大了。 胡春秋向老祖、长老团和观众们一抱拳,并未多言,跳下了主祭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调息恢复体力和妖力。 玉衡大师再次登上主祭坛,他走到瘫软在地的姬崇云身边,在他身上拍了几下,助他缓过一口气后,沉声问:“姬崇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 姬崇云抬起头来,有些茫然说:“我怎么可能会输?我怎么可能会输!难道他隐藏了修为,他在作弊!请玉衡大师明察!”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鼓噪声再次响起,大家对姬崇云的厌恶感又增加了几分。 玉衡大师不再理会姬崇云,而是转向在场的观众,大声说:“我下面这些话,即是说给姬崇云听的,也是说给在座的各位听的。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机会面前人人平等,姬崇云你没有把握住机会,还要责怪规则制定的不合理。这种行为好听点叫不思上进,难听点叫无耻下作。 心浮气躁、刚愎自用,这就是你的真实写照,如果第一场比赛是一场生死相搏,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那你早已经死了,谁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让你重新比过? 彻底没有约束力的行为不叫自由,而叫肆意妄为,绝对的自由会引发自私和贪婪,没有普世价值、道德素养和规则奖惩的指引,你就知道什么叫野蛮和无情了,你要庆幸今天只是宗门大比,而不是生死相搏。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今天公开质疑老祖和长老会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宗门的底限,不重罚不足以警示后人。 我代表宗门罚你在黄帝陵碑林内结庐而居三年,三年内不得返回轩辕坟,三年后你醒悟了,可以让你重新回归宗门,如果三年后,你仍然认为今天是对的,那你就可以离开轩辕坟了。” 姬崇云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他的母亲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这么重的处罚,仅仅比直接逐出宗门稍轻一档。 可以看出这次处罚是长老会为了维护宗门的权威性,才特意加重的处罚。 同时通过此次处罚,也给年轻一代没有经历过风雨的修士们一个提醒,让他们收起骄娇二气,修真界的残酷远超他们的想象。 一场小小的风波虽然结束,但是玉衡长老振聋发聩的话语却萦绕在大家耳边,久久不能散去,令许多人开始思考自己的心态问题。 自从妖族开始引进人族的社会模式后,对妖族原有的价值观冲击很大,妖修中普遍存在一股质疑和否定妖族历史的趋势,尤其是在年轻一代妖修中,这种情况尤为严重。 轩辕坟同样存在这样的情况,只不过轩辕坟继承了部分人族先贤的传承和礼数,这样的情况并不严重,通过姬崇云事件,对很多青年修士已经起到了警醒作用。 第六十七章 元旦大比(五) 比赛重新开始,再也没有人敢质疑管理层的权威性和初赛项目的公平性,这种更贴近于实战的比赛项目,不再拘泥于修士的修为境界,而更注重测试每名参赛选手的实际战力。 这样的比赛对于那些境界稍低、但是实力不错的修士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鼓舞,同时也给轩辕坟众修士以后的修炼方式指明了一条新的道路。 接下来的比赛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少比赛组里出现了不是该组境界最高的选手获得第一名的现象,再次印证了境界只是实力的一部分,而实战能力才是真正强大的保障。 阿离因为境界较低和修炼时间却不短等原因影响,被分到了第七十九组,这一组有六名金丹期初阶,四名金丹期中阶,两名金丹期高阶和一名金丹期圆满,再加上只有妖丹期巅峰的阿离,正好十四人。 这一组虽然只有一名金丹期圆满修士,但是整组实力偏弱,又是倒数第二组,所以大家对这样的选手安排并没有太大的异议,因为第八十组里境界最高的选手竟然只有金丹期高阶。 这场焦点之战引起了所有观众的注意,比赛场内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绝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第七十九组的比赛上。 突然安静下来的现场,令最后一批参加比赛的选手们莫名地紧张起来,但这些变化好像对阿离并没有什么影响。 阿离在进场之前就取出了云罗伞,注入妖力迎风一抖,巴掌大小的云罗伞就变成了正常伞的大小,淡黄色的伞面、古朴的伞柄。 观众们都知道阿离是越级参加金丹期的大赛,可在修真界想要越级打败对手的难度太大,必须要有一些特殊手段辅助,所以阿离一上来就使用灵器,都在大家意料之中,并没有引起太大质疑声。 反倒更多人想看看,借助了灵器的阿离能否从初赛中脱颖而出。 这一组选手虽然实力不强,但是家事都还不错,看到阿离拿出灵器后,其他人也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法宝,竟然还有五件灵器,没想到排名倒数第二组的比赛,竟然同时出现了六件灵器,其他八人大多也持有极品法器。 这下观众更兴奋了,大家又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了,看来阿离想凭灵器相助胜出的希望不大,还需要有些真本事。 涂山冲看得皱起了眉头,这一组里面有三脉的好几位嫡系弟子,虽然境界不高,但是手里的灵器和功法不会比阿离差多少,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这一组有两名女修士,其他男修士非常有风度地让阿离她们二人先进入了比赛场地。 阿离进入比赛场地后,并没有选择中心区域,而是退到一侧,基本上算是到了边缘位置,而另一名女修却没客气,直接选择中心区域站好。 随着所有选手进入比赛场地,八座防护阵同时亮起,除了第七十九组外,其他各组的混战立刻开始了。 而第七十九组稍微停顿了一下,所有人都以为阿离会抢先出手,但是阿离却干脆后退两步,做了个请的动作,意思自己不会和大家争夺站位。 场下一片哗然,同组选手则是面面相觑,难道阿离准备放弃比赛了吗? 同组的选手也来不及细想了,他们还要争取优胜,二十息时间转瞬即逝,他们只不过犹豫了一下,立刻争夺起站位来,不过所有人都留了手,担心最后时刻被阿离渔翁得利。 直到第二次灯亮,阿离根本没有挪动过地方,第七十九组内的站位抢夺已经结束,大家的位置有了大变样,另一名女修竟然还能守住靠近中心区域的位置。 这时所有参赛选手都在阿离的另一侧,阿离处于绝对的不利位置,这下就连大部分长老都觉得阿离初赛胜出的可能性不大了。 涂山冲更是气得三尸暴跳、七窃生烟,难道阿离表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好好比赛吗?那她就不该答应出赛,这样出局简直太丢人了。 涂山冲想法刚落,第三次灯又亮了起来,光球出现! 就在万众瞩目之下,阿离突然动了,她快如闪电般把手中的黄伞撑开了,伞面对着面前的其他十三名选手,只看伞面上喷出一股蓝白色夹杂着黄色的气劲,化作冲击波一样的波纹,向十三位刚刚准备起飞的选手衍射而去。 第七十九组内其他选手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和透骨的酸麻扑面而来,让他们体内的妖力运行立刻一滞,起飞的速度立刻就降了下来。 靠近阿离的几个妖修甚至感觉身体瞬间被冻僵了,骨头也变得酸软无力,竟然从几尺到丈许的空中掉了下来。 阿离撑开云罗伞后,又迅速收伞,她的目的只是让其他选手速度降下来,并没有想伤人,阿离同时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一道漂亮的白色弧线,迅速向防护阵顶部的光球飞去。 因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阿离的冰寒妖力和云罗伞的蚀骨之力侵袭,速度受到了影响,阿离竟然是第一个冲上高空的人。 很多人惊呼起来,涂山冲更是跳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阿离这一手太漂亮了,没想到她的云罗伞有这么大的威力,竟然可以影响到全场的对手。 九头族和天运族的四位洞虚期老祖之前一直保持风轻云淡的表情,这时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那位天运族的洞虚老祖更是忍不住开口道:“是冰寒之力!你们三个老狐狸,难道这丫头已经觉醒了银魂之魄?你们三个把我们几个骗得好苦呀!” 狐族三老祖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欢看你们几个老家伙大吃一惊的样子,太爽了。我这嫡亲曾孙女还不错吧?” 九头族一位洞虚老祖说:“嗯,不止是血脉力量厉害,这丫头的头脑和应变也非常厉害!我看这场多半是她赢了,不知道你们三个是怎么调教的!” 阿离冲天而起,接近防护阵顶部光球群时,再次开伞,把伞当做漏勺,用伞的内侧直接卷起空中三分之一的光球,左手迅速连续抓握,只听“啵啵”的轻响声连续响起,阿离手背上的星型标志越来越多。 第七十九组其他的选手又急又怒,几乎同时出手攻向阿离,阿离仍然专注地去捕捉捏碎光球,不过右手手腕一抖,将张开的云罗伞伞面朝下,大量的妖力立刻灌注伞内。 只见云罗伞的伞面瞬间从四尺二寸变为了九丈九宽,一个巨大的伞面向下压来,几乎把其他选手全部罩于伞面之下,巨大柔韧的伞面挡住了各种灵气、法器、拳脚的攻击。 伞面上不断爆出各种光华,这些攻击通过伞骨、伞柄再传导到阿离手上,虽然云罗伞可以削弱这些攻击,但十余名等阶比阿离还高的选手同时攻击云罗伞,这种攻击也不是阿离能抵挡住的。 阿离闷哼一声,果断弃伞,并借着伞柄上传来的劲力,在空中加速,追上最大的一蓬光球,继续捕捉光球。 而被阿离弃下的云罗伞,瞬间缩为巴掌长大小,从空中慢慢飘飞下来。 这时空中的光球只剩下七十多颗了,阿离一看其他人已脱困,立刻双袖挥舞起来,强大的回旋气劲将其余的光球完全打散,卷向防护阵内的各个角落。 还有几个选手想要阻止阿离捕捉光球,可是另一名女修知道现在阻止阿离已经没有意义,唯一的方法是比她捕捉更多的光球,一咬牙回身去追身边的光球去了。 其他选手看到她这样做,也不再纠缠阿离,转身去捕捉剩下的光球。 阿离抬手将空中慢慢飘来的云罗伞抓在手里,没有继续在中心区域抢夺光球,而是后撤到防护阵的一侧,和其他选手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顺手捕捉着散落在她附近的光球。 涂山紫熏看到这里,终于心中大定,呵呵笑了起来,对涂山紫衣说:“紫衣,阿离这丫头平时太喜欢模仿你,给人一种高冷素淡、难以靠近的感觉,有时候我都怀疑她不是涂山悠悠的女儿,而是你的女儿。 可是今天看她的作战方式,飘逸潇洒、举重若轻,真是像极了涂山悠悠。唉,这是遗传了涂山悠悠强大的战斗本能,真让人羡慕呀!” 涂山紫衣淡淡一笑:“阿离这孩子聪慧无双,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取胜,这是天赋,别人也教不了她,我就是好奇,她能给我们多少惊喜呢?” 涂山紫熏认真地观察了片刻说:“应该能进三十二强,再往前就得靠运气了。” 涂山紫衣说:“那就很厉害了,她现在还是妖丹期呢,希望这次比赛结果可以回击那些流言了,阿离在轩辕坟受的委屈太多了。” 阿离后面的表现中规中矩,又捕获了四颗光球,其他选手捕捉的光球虽然有多又少,但是最多的不过十几颗,最少的只有两三颗,最终阿离很轻松地胜出了此场比试。 比赛一结束,场上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决出了八十名复赛选手,马上可以进入金丹期大比的正赛了。 初赛里的惊喜不少,也让大家看到了平时一些并不出名的修士,其实也有不错的实力,只是没有展示的舞台,现在不少脱颖而出的实力选手成功地俘获了一些拥趸的心,这次大会增强凝聚力的效果逐渐显现出来了。 令大家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胡春秋和阿离,很多人都很期待他们后面的表现。 第六十八章 元旦大比(六) 重新布置好比赛场地,金丹期大比的正赛正式开始了,一百二十八名复赛选手陆续登场。 第一轮,六十四强战。 阿离遇到的对手是一位九尾狐族的同门,具有金丹期高阶实力,同时也是阿离的仰慕者之一。 他提出要与阿离三掌定胜负,如果三掌不能击败阿离,他就主动认输。阿离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这种比斗方式。 三掌过后,双方未分胜负,这位九尾狐族的金丹期高阶修士果然当场认输,洒然而去。 阿离对他表示了感谢,再未多言,在裁判确认了结果后,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闭目调休起来。 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大多不相信一位妖丹期巅峰可以硬撼金丹期高阶,私下的议论也不少,但是在规则允许范围内,他们也无法指责九尾狐族保送阿离的行为。 因为阿离第一轮胜得太轻松,所以关注她第二场的人也多了起来。 第二轮,三十二强战。 阿离的对手是一位九头雉鸡族的女性金丹期高阶修士。 这名女修士在族内也算是一位天才娇女,素来高傲,自然不屑对阿离礼遇有加,她略带讽刺地对阿离说:“你就是阿离呀?听说你是九尾狐族新崛起的天才?我看了你的比赛,有那么一点点实力,但是多半是靠运气和后台,能走到六十四强是你的极限了,遇到了我,你的运气就用完了。” 阿离抖手将云罗伞变为正常伞大小,淡淡一笑道:“阿离知道自己的实力深浅,还请师姐指点。” 那名女修冷哼一声:“本来想劝你主动认输,以免输了丢人。但是看来你还是想要一战,那我就成全你。不过你想凭着极品灵器获胜,那是做梦,因为我也有,看你今天如何胜我?” 这名女修取出了一柄墨玉长剑,看剑身上灵韵波动,果然是极品灵器。 这名女修再不废话,抬手攻向阿离,墨玉长剑发出咝咝的破空声,阿离向后轻轻一撤步,手中的云罗伞轻轻敲击在墨玉长剑上,“当”的一声竟然将墨玉长剑荡开。 那名女修直觉手腕一沉,云罗伞上传来的力道竟然比自己的力道还强一些,完全化解了墨玉长剑的攻势。 女修心中凌然,这个阿离的臂力好大,难道她一直在隐藏实力吗?她立刻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展开身法绕着阿离快速游走,剑招由攻变守、含而不露,手中的墨玉长剑尽量避免和云罗伞相碰。 台下境界较高的一些观众已经看出了端倪,对阿离的实力进行了重新评估;还有一些看热闹的观众则鼓噪起来,催促那名女修快些进攻。 “比别人高出一个大境界,竟然不敢放手进攻,实在太丢人了!” “你不是要给别人好看吗?难道真是舞给别人看的?” “……” 各种冷嘲热讽传来,女修又气又恼。她直到现在还摸不准阿离的实力,贸然进攻只会增添自己的危险,偏偏这些观众又十分讨厌,各种冷嘲热讽令她心浮气躁,手下的招式难免迟滞起来。 阿离抓住她一个破绽,立刻抢攻起来,云罗伞被阿离当做长剑使用,蓝白色的气劲和黄色的光芒逐渐在那名女修身边布成了一道网。 女修虽然拼力抵抗,墨玉长剑更是挥舞的如风车一般,把全身护得滴水不漏,墨玉长剑上不断释放出黑烟,最后黑烟化作数条小黑龙绕着她的身体旋转起来,时不时还有一两条小黑龙会缠绕上阿离的云罗伞,令云罗伞变得沉重无比。 但小黑龙给云罗伞的干扰只有一瞬间,云罗伞自身防御发动,立刻将小黑龙镇碎成黑烟驱散,而云罗伞上的冰寒之气和蚀骨之力都是无形的力量,已经遍布女修身边的空间,逐渐开始发挥作用。 女修堪堪抵挡了半刻钟,就感觉手脚酸软无力,浑身冻得发抖,终于握不住手中的墨玉长剑,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阿离手中的云罗伞伞尖快速点在女修的眉心处,眼看就要碰到女修的眉心皮肤时停了下来,女修吓得面色苍白无比。 裁判急忙进场宣布阿离胜出,顺利进入三十二强! 阿离这才缓缓地收回了云罗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休息。 这下观众席里质疑阿离的声音少了很多,那名败在阿离手下的女修虽然只是金丹期高阶修为,但是她在九头族内也算小有名气,根本不会专门给阿离放水,所以这场比试绝对没有水分,看阿离很轻松地就击败了她,阿离的实力看来不容小觑。 第三轮,十六强战。 阿离的对手终于迎来了一名金丹期圆满的修士,同样是九尾狐族的一位旁系弟子,身材极为魁梧,是非常少见的熊狐族人。 熊狐人刚一进场就对阿离抱拳说:“阿离师妹,恭喜你成功杀进三十二强,以妖丹期境界做到这一步,足以证明你确实是天赋异禀、才华横溢的天才。 我刚才问过你的两位手下败将,说因为破不了你的冰寒之气和蚀骨之力,所以才败下阵来。 拥有这两项秘技,你本可以走得更远。可惜碰到了我,我是火属性修士,又在淬骨期达到极数后才晋级,刚好能克制你这两项秘技。 阿离师妹,我们都是狐族同脉,我不想伤你,师兄郑重劝你还是赶快认输吧。” 阿离摇头说:“师兄,我们修真之人怎能临阵脱逃,即使是输,我也希望是堂堂正正被你击败,而不是怯懦未战就认输,还请师兄出招吧!” 熊狐人无奈地摇摇头说:“阿离师妹,既然你这么说,那为兄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他挥舞着两个燃烧着火焰的拳头向阿离攻来,他手上戴了一副火属性的灵器手套,和他功法非常契合,可以充分发挥威力,挥拳后立刻有两股炙热的拳风向阿离席卷而来。 阿离立刻撑开云罗伞抵御炙热的攻击,熊狐人势大力沉的攻击虽然被云罗伞的伞面削弱了,但依然能产生很大的威力。 阿离在熊狐人的攻击之下连连后退,不得不绕着比赛场地躲闪起来,熊狐人知道自己在速度上并不占优势,也没有打算和阿离比拼速度,而是用自己的连绵不断地轰击逐渐挤压阿离退让的空间。 当一刻钟过去了大半时间,熊狐人终于把优势化作胜势,将阿离挤压在防护阵的一角,这里的空间已经不容阿离继续后撤,甚至向两边躲闪的角度都被完全封死。 阿离再次打开云罗伞,通过伞柄快速地旋转起伞面来,这次云罗伞释放的蚀骨之力和冰寒之气比之前又强出数倍,吹得熊狐人衣服烈烈生风。 熊狐人岂能让阿离轻易突围,大吼一声顶着冰寒和蚀骨,双拳出击,正砸在伞面之上,这一下要让阿离手中的云罗伞脱手。 谁想到云罗伞的伞面竟然倒卷过来,仿佛是被他双拳砸折了伞面一般,宽大的伞面直接反卷住熊狐人的双臂,把他双臂牢牢困住。 熊狐人怒吼一声,正准备全力挣脱被云罗伞束缚的手臂,突然觉得双腿膝盖被人轻轻一拍,两股奇寒直接冻住了他的双脚,接着身侧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后脑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击,接着就昏过去了。 阿离从容地收回了云罗伞,裁判上前检查了一下那名熊狐人,发现他只是昏迷过去,双腿上有些冻伤,并无大碍,立刻宣布阿离获胜晋级。 涂山冲兴奋无比,阿离凭自己的本事杀入了十六强,这样的排名足以让所有人闭嘴了。 第四轮,八强战。 阿离遇到了一位天运灵玉族的金丹期高阶修士,能杀入十六强的选手,没有弱者,所以双方整场战斗中规中矩,最后阿离凭借着幽冥爪出其不意地打败了同样使用两件灵器的对手,令对手心悦诚服地认输。 四轮过后,阿离显出了一些疲态,其他八强选手也比阿离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金丹期修士的修为底蕴远低于元婴期修士,为了保证后三轮比赛的精彩,玉衡大师宣布休赛半个时辰。 洞虚老祖们赐下灵药,让八强选手快速恢复妖力和体力。 杀入八强的选手,九尾狐族三人,天运灵玉族三人,九头雉鸡族两人,姬云儿和玉冠顺利入围八强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狐族中阿离和胡春秋的入围令人颇为意外,而九头族只入围了两人,令全族上下都觉得憋了一口气。 第五轮,四强战。 阿离的对手是天运族一位金丹期巅峰修士,胡春秋则对上了九头族的另外一位八强选手,姬云儿对天运族一名金丹期巅峰修士,玉冠对决狐族第三位入围的选手。 四强战开打后,姬云儿和玉冠都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对手击败,顺利晋级半决赛,而阿离和胡春秋却和对手陷入了苦战。 胡春秋将速度天赋推至极限,尽量给对手造成伤害,最后在裁判组的裁定下,才勉强以微弱优势获胜。 阿离的对手更加麻烦,竟然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冰寒属性的寒玉修士,双方互相试探了几次后,竟然放弃使用法宝和招式,比拼起冰寒属性的妖力。 阿离和寒玉修士互出双掌相抵,冰寒之力布满了防护罩内,就连防护罩外的裁判都能感觉到比赛场地内的寒意逼人。 阿离和对手的脸上、身上挂满了冰霜,两人的瞳仁都变成了蓝白之色,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变成了青灰之色。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防护罩收起后,阿离和寒玉修士缓缓撤去妖力,这种妖力比拼凶险无比,但凡有一方不敌,就会瞬间被对方妖力冻住。 寒玉修士稍微缓过一口气来说:“阿离师妹能以妖丹期修为和我打成平手,这局已经是我输了。不过第一次和同样冰寒属性的修士比试,真是收获很大,也很过瘾。多谢师妹赐教!” 阿离急忙抱拳到:“师兄过谦了,如果不是比拼冰寒妖力,而是全力相搏,我多半不是师兄的对手。” 寒玉修士呵呵一笑道:“输了就是输了,我可不愿耍赖,祝师妹好运!” 第六轮,半决赛。 姬云儿对胡春秋,玉冠对阿离。 阿离只和玉冠过了几招就认输了,实力上差距太大,玉冠在功法层次、灵器使用和实战经验方面都高于阿离,阿离有自知之明,一个四强足以让人改变对她的看法。 胡春秋虽然拼尽全力,但在姬云儿的绝对实力下,很干脆地被打败了。 决赛打得异常精彩,姬云儿和玉冠的实力确实比其他人高出很多,他们之间的对战将金丹期的战力发挥到了极限,令在场的金丹期修士受益匪浅。 最终经裁判组裁决,姬云儿以微弱的优势夺得冠军,总算挽回了九头族的一些面子。 玉冠虽然输了,但是没有多少沮丧的情绪,对于他来说,能和这么多实力差距不大的对手比试,已经是很开心的事情,至于金丹期大比的决赛结果,对奖励没什么影响,就不必太过在意了。 接着又是隆重的颁奖仪式、获奖感言,因为前面元婴期修士已经走过一遍流程,这次颁奖仪式更加顺畅,效果同样不错。 最令大家羡慕的是,这次比试中表现突出的元婴期和金丹期的十六强弟子被老祖或长老们留在身边专门调教,其中胡春秋更是被狐族大长老留在身边调教。 元旦大赛尘埃落定后,最后的排名结果被人津津乐道地讨论了好一阵子,也逐渐淡去。 最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金丹期初赛的比赛项目开始流行起来,不知道谁起了一个“追云摄日”的好名字,大家觉得非常形象,都这么样称呼这项运动。 这里面数涂山冲最为热衷,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叫人安排一场,比赛开始分八人、十二人、十八人乱战模式,后面流行起八人对抗和十二人对抗模式。 这种对抗模式更加考验队友间的配合和分功,越发接近实战,对战斗技能提升有很大的帮助,深受三脉弟子喜爱。 长老会也乐见大家参与这种寓教于乐的比赛模式,鼓励三脉弟子混合组队参加对抗赛,这样对三脉弟子取长补短、加强融合有很大的帮助。 整个轩辕坟的内部氛围经由此次大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中兴气象已现。 第六十九章 城头除夕 敦煌城,十二月三十日,夜。 这个时节,敦煌府已经进入每年最冷的时候,说滴水成冰、呵气成冰都是往轻松里说了,寒冷刺骨的北风夹杂着雪粒可以直接在人脸上割出一道道血口。 此时,不管多么强壮耐冻的人穿着棉衣,只要在屋外站上一刻钟,立刻就被冻透了,如果不及时回屋,只怕性命难保。 往年这样的时节里,即使是敦煌城的边军夜间也懒得出来巡哨,没人能在这么寒冷的冬夜里发起进攻,恐怕还没等敌人攀上城墙,就被冻成了冰人,死在了云梯上。 但今年敦煌城的战事太紧迫了,谁也不敢拿全城人的性命冒险,所以各营军官不得不安排士兵上城墙,执行夜间巡防制度,为了防止夜间士兵冻死冻伤,还专门设定了一系列的防护规章。 夜间巡防的人都给予高规格的待遇,规定半个时辰一换防,巡哨之前可以喝二两烧酒,下城后有姜汤、鸡腿加餐,就是这样大家还是不想巡哨,尤其是午夜的哨只能靠抽签来决定。 城墙上每二十丈有一个角楼,驻扎着一什人马,负责二十丈城墙的夜间巡防,巡哨时边军两人一组,半个时辰一般可以在二十丈城墙上走三十个来回,然后就可以换防了。 角楼非常狭小,中间一塘炉火,炉子上驾着一口铜锅,里面正炖着一只肥鸡,随着袅袅的白烟蒸腾,屋里一股鸡汤香味,炉旁不靠门的地方挤坐着七八条大汉,东倒西歪地合衣酣睡着。 今天老李头和王小二运气比较背,抽中了子时的巡哨任务,眼看时间就快到了,他们默默地取出怀中的酒葫芦,灌下二两烧酒,立刻觉得一股火辣的热流从食道直达胃里,就像一股火焰燃烧一般,他们不禁抖了两下,感觉身体立刻暖和多了。 他们两人向军靴里又塞进了一些棉花、布条,这样可以让脚上暖和点。 又用绳子扎紧棉裤腿,在棉衣外面的腰上又扎了条宽宽的腰带,凡是能灌进去风的地方都需要处理,否则根本无法在城墙上撑过半个时辰。 老李头和王小二近乎于悲壮地从身边摸出狗皮帽子扣在了头上,又把脏乎乎的棉质披风紧紧的系在脖子上,再把棉衣的领子从披风的绳子里翻上来,这样可以让脖子更加暖和些。 棉衣的袖口没有用绳子捆扎,边军单薄的布手套根本无法抵御严寒,所以巡哨时,他们只能把戴了布手套的手塞进袖筒里取暖。 他们别好腰刀,王小二负责护卫,他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过一柄挠钩。 这玩意就是在长枪枪头侧面钉一个内侧带刃的铁钩,平时可以当长枪使,如果发现城墙上有绳子或梯子,可以用侧面的铁钩切断绳子或把搭在城头的梯子挑着推倒,是非常实用的作战武器。 老李头取过一面锣和一根木棒,他负责预警,一旦发现敌情,大声敲起锣来,每二十丈的角楼里都有一什十名巡哨人员可以第一时间组织抵抗,城墙下瓮城内的边军听到锣声,也会立刻赶来支援,这些构成了夜间的城防系统。 老李头和王小二穿戴整齐后,站在门边等了片刻,角楼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两个一脸青白之色的边军冲了进来,嘴里不停地吸溜着,浑身颤抖个不停,看他们的样子,随时可能倒地身亡。 一股彻骨的寒气夹杂着雪粒冰渣从门外涌了进来,屋里酣睡的其他边军立刻惊醒,急忙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性急的更是直接开骂。 老李头和王小二不敢犹豫,他们怕再耽误一下就没有勇气出去巡哨了,他二人急忙一矮身出了角楼。 外面比想象中更冷,刚一出门,就感觉脸上已经麻木了,老李头急忙把脖子上套着的面巾拉了起来,挡住面部,只露出眼睛,这样可以让口鼻少进些风霜。 王小二可没有面巾,瞬间两个鼻孔内青黄色的鼻涕就流淌了下来,他不得不缩紧脖子,低下头,让风霜不能正面吹到他的面部。 老李头低沉着声音说:“混小子,快走起来,否则马上被冻僵了。” 说完他用力地挪动步子向前走去,他要先去检查这二十丈内城墙上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笼里的牛油大烛是否还够烧。 今夜阴天,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如果灯笼再灭了,立刻会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如果此时有人偷袭城墙,那真是防不胜防。 唐人爱食米粮,对肉食摄取较少,所以很多人都有夜盲症,而蒙元军士常年以肉食为主,基本上夜视视力都非常好。 前些日子晚上还没有这么冷时,蒙元军士曾在夜间发动过几次偷袭,但幸运的是都被边军及时发现,迅速打退了他们,没让蒙军得逞。 气死风灯笼中的牛油大烛足够点到天亮,老李头和王小二抄着手加快了步伐,在城墙上的防区里连续走了两三个来回,与两边巡夜的哨兵都打了个招呼,这时才觉得身上稍微暖和了一点。 王小二嗦溜着鼻涕说:“李叔,你还有多余的面巾没,也送我一条,你看我的鼻涕都冻出来了。” 老李头瓮声说:“小二,你李叔我这条面巾是李婶专门给我做的,你以为随便买一条有这么合适吗?世上就这一条,你想要还真没有。” 王小二终于忍无可忍,用衣袖把两条鼻涕擦去,只不过一两息的时间,两条青黄色的鼻涕就被冻在了衣袖上,王小二却满不在乎,继续说:“可是叔,我没媳妇呀,我娘眼睛又不好,没人给我做呀。” 老李头嘿嘿一笑说:“得嘞,小二,等我们和蛮子打完这仗,让老嫂子给你谈门亲事去,等娶了媳妇,自然有人疼你了。” 王小二嘿嘿笑道:“叔,我老早就想娶媳妇了,可是我娘说我还小,再说家里没钱怎么娶媳妇。” 老李头说:“不小了,今天是元旦新年,你该算十七岁了,你叔我这个年纪都有了你大囡妹子了。钱你不用担心,这次打完仗,只要我们还活着,肯定有不少赏银,到时候我去给你娘说这事。” 王小二裂开嘴傻笑着,清鼻涕又流了下来,觉得天气都没那么冷了,急忙追问道:“叔,娶媳妇是不是很有意思呀?我看大牛哥黏他老婆黏得不行,没结婚前他还经常和我们一起出去瞎玩,结了婚再没见他出门浪过,整天守着老婆,跟个宝似的。” “哈哈,小二,你小子长大了,是不是偷听过大牛晚上办事?” “叔,你可不能跟我娘说,我是晚上碰巧去找大牛哥,无意中听到的,不是偷听。” “哈哈哈,不要狡辩,你叔我年轻时也偷听过墙根,很有意思。” “真的呀,叔!你也这么想?我……” “……” 老李头和王小二一路上说着话,倒也没觉得那么冷了,坚持了半个时辰,走了三十二个来回,人冻透了,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急忙往角楼这边跑来。 推开角楼的门,老李头和王小二只觉屋里一暗,屋里的兄弟们竟然没有睡觉,都站了起来,同时屋里还多了几个人,两个人不禁吓得一哆嗦。 老李头毕竟是年龄大点,一定神看清原来屋里多的是守备大人和步战营的黄千总,另外还有两名亲随。 李老头立刻单膝跪下,同时扯了一下一旁发呆的王小二,王小二急忙也跪下向将军请安,可是很快就被范将军扶了起来。 范将军一身皮甲披挂整齐,只是在身上又加了一件黑狐皮的大氅,他和煦地看着这一什人马,用他浑厚、好听的男中音说:“嗯,你们这一什人马到齐了,今晚真是辛苦了,这么冷还坚守哨岗,真是令本将感动。” 什长急忙说:“将军,边军儿郎保家卫国乃是本分,不辛苦。倒是天气这么冷,又是大年夜,你还亲自上城墙来看望兄弟们,实在令兄弟们感动。” 说到这里什长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其他边军更是万分感动。 范将军伸手拍拍什长的肩膀说:“对你们来说,我是将军,对国家来说,我也是一名边军!虽然我们职务不同,但是保家卫国的使命是相同的,你们可以顶风冒雪在冰天雪地里值守,我只不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可感激的!” 什长眼尖,一把抓住范将军生满冻疮、开裂流水的手,双眼通红地说:“将军,您的手怎么会冻伤成这样?” 范将军拍拍什长的手,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并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黄千总却哽咽地说:“将军这些天一直坚守在城墙之上亲自指挥战斗,他需要用炭笔不断地在城防图上进行绘制,推算敌军的动向,调整我军的军力部署,根本无法戴手套,所以才把双手冻伤成这样。” 这一什边军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一起跪倒在地,齐声说:“将军身体重要,敦煌城不能没有将军,还请将军爱惜身体。” 范将军将众人一一扶起说:“我只是一些冻伤而已,相比为国捐躯的一万多兄弟来,我哪有资格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我们不能守住敦煌城,城内七十多万军民,身后数千万同胞都会遭到屠戮。 今天本将来这里,没有什么军务安排,只是想到今天是除夕夜,想让兄弟们吃点饺子,也算过了一个新年。” 范将军说完,那两个亲随打开脚边包裹严实的一个食盒,取出两大碗饺子,递给什长。 什长摸着碗上还有余温,更加感动,涕泪横流地说:“多谢将军,兄弟们必会以死守城,回报将军大德!” 范将军拍拍这些边军汉子说:“饺子不多,每人只有几个,等打退了蛮军,本将再给你们补过新年,你们先吃吧,我们还要去下一个角楼。” 什长恭送范将军,却抓住他的一个亲随说:“兄弟,范将军难道要把所有的角楼都走遍?” 那名亲随一脸的心疼之色说:“至少城西、城北是的,上半夜将军去了城西,一座座角楼走来,那可是十八里路!下半夜到了城北,又要走二十二里路,我真担心他的身体撑不出了,自从蛮军开始攻击,他没有一天睡觉超过两个时辰的,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呀!” 什长流着泪遥遥恭送范将军,所有人远远听到范将军到达了下一个角楼。 什长回身将手中的饺子递给手下的兄弟说:“来,每个人都吃!吃了饺子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有这么好的城主大人和守备大人,还有城里的几十万百姓,都等着我们保护呢!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敌!为我大唐,死战不退!” “为我大唐,死战不退!”众人流着泪徒手抓起饺子胡乱塞到嘴里,他们感觉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 年龄最小的王小二也是最瘦弱的一个,他吃了最多的饺子,因为哥哥们都让给他吃了,希望他能长得更壮实些。 王小二嘴里塞满了饺子,坐在地上,边吃边痛哭流涕,这一刻他为自己是一名边军而骄傲! 第七十章 元旦祭祀 璇玑派今年的除夕夜过得比往年热闹不少,因为今年宗门收了不少新弟子。 按照惯例,十二月二十九日,所有的二、三代弟子都会结束手中的事务赶回山上,一起布置和准备除夕夜的晚宴。 天火负责除夕夜活动的策划,苍耳负责总体事务,易囚徒负责吃喝部分,其他弟子也各有任务安排。 就连平时沉迷于符道的周恒都被揪出来透透气,他的任务比较特殊,竟然是用符宝、符咒来制作节日灯效和新年烟火,这个任务立刻引起周恒的兴趣。 灰鸢、青牛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璇玑派弟子的身份,当然对天火这个师父还有些不适应,这些天他们成了操办除夕夜晚宴的主力,忙里往外很是开心。 说起来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过人族的元旦新年,在妖族可没有这套习俗,第一次尝试的事物总是让人兴趣盎然。 刘三早已把体弱多病的母亲接到山上了,其实刘三的母亲才刚刚三十六岁,现在他母亲的病已经治好,继续留在山上将养身体。 但刘母是穷苦人家出身,总是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璇玑子的宽厚,自然默许她留了下来。 而孙水就有些黯然,自从他卖身为奴后,就被家中的长辈亲友从族谱上勾去了名字。 现在虽然已经去了奴籍,但是家族还是不肯接纳于他,就连因他牺牲而得以继续求学的两位弟弟也变得极为冷漠,令孙水伤心无比,只能把璇玑派当成自己的家。 小白猿和小白狼越发灵性十足,体型又大了不少,毛发晶莹透亮,仿佛白色的锦缎一样,他们现在已经能听懂人言,小白猿甚至学会用手势加表情跟大家沟通。 平时三只小白会跟着周永师父练功、劳作,闲时和天字六小打闹、玩耍,不过妖修前期实力提升较快,现在实力已远超天字六小,经常能在璇玑山各处看到三只小白撵着天字六小四处逃窜的情景。 十九皇子派来的四大师爷走了三个,他们都是云滇省人,提前几天告假,回家过年去了。只有一位赵姓师爷因为家在金陵府,路途遥远无法回家过年,只能留在璇玑山上和众人一起过年。 璇玑派的四大灵器越来越人族化了,过年这种人族的盛会自然少不了他们,再说也没人敢拒绝他们的要求,只能欣然同意。 至于山上其他的仆役和商会的工作人员大部分人都来自宛水县,所以苍耳请示璇玑子后,给每人都放了十七天的大假,可以从除夕一直休息到元月十六日再回来开工。 苍耳按照璇玑子的指示,年前结清了所有人的工钱,并为每位回家探亲的仆役和商会伙计都置办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这样的安排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真心感谢。 宣威府李知府和宛水县宋知县的花红年例,璇玑子派铁余墨和苏幸亲自送去,感谢两人大人的照顾。 因为第一年送花红,再加上两位大人知道璇玑派接的是十九皇子的烂摊子,到现在还没有盈利,自然不好意思全部收下,半推半就地只肯收一半,剩下的一半坚决不肯要,让二人又带回了璇玑派。 至于给十九皇子的年例花红和新年祝福,半个月前早已托李知府代为转达。 而没有回金陵府的赵师爷这时才显示出他的地位不凡,他同样修书一封通过李知府转送给给十九皇子,据说信中多为璇玑派美言了几句。 果然不久,十九皇子竟然真的给璇玑派回信了,还特意让李知府予以转达新年问候。 这时璇玑派上下才发现,之前主事的钱师爷只是个幌子,真正拿主意的还是赵师爷,看他赵姓,是宗室分支也说不定。 元旦前后宣威府的事务和应酬较多,李知府这次没有亲自赶来璇玑派慰问,而是派一名心腹在除夕日前赶到璇玑派,带来了十九皇子和李知府的新年问候,顺便带来了一些不值什么钱的特产礼物。 而璇玑派内的两名卧底仆役,下山后很快就被滇北道靖安司和云滇省道录司的人接走了,这件事情虽然做得很隐秘,但是武痴和陆启明亲自盯梢,很快就搞清楚这两个人的来历。 滇北道靖安司是直属于宋皇的谍报机构,而云滇省道录司是护国神教大罗派以朝廷名义在各省设立的修真门派管理机构。 这下真相大白了,璇玑子听了汇报以后,并不吃惊,让快速把这个消息告诉宣威府李知府,由他代为呈报京城里的十九皇子。 李知府坦然处之,这不过是朝廷监视修真门派的常规手段罢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对这两个人只能视而不见,否则会触犯朝廷的底线。 而京里的十九皇子更是淡定,如果王府在滇黔两省这么大的动作,父皇却完全不知情,恐怕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十九皇子特意安排李成提醒一下璇玑子,千万不要动这两个人,最好还给他们在璇玑派里安排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头目工作,以安朝廷之心。 璇玑子接到李成的传信后,哈哈一笑,果然和官方沾上边就会麻烦不断,但没办法呀,天下之事不舍哪有得?索性不放在心上。 晚宴开始前,璇玑子带领诸弟子先遥敬道君,再祭拜璇玑派(北斗七星派)先祖,一套仪式下来,耗去了一刻钟。 璇玑子再次举杯宣布晚宴开始,与所有璇玑弟子共饮此杯,共叙佳话,畅想未来。 …… 敦煌城的元旦,又在一个阴天里拉开了帷幕,厚重的铅云下面,大地显得一片灰暗、死气沉沉,没有一丝阳光能破开云层洒在大地之上。 呼啸的北风、飘洒的雪粒从未停息,极端的寒冷依然是天地的主题,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继续陷入紧张而压抑的氛围内。 一直到巳时,天色更亮一些后,城北的边军才在城下发现了昨日不曾见过的两架云梯和三百多具冻得龇牙咧嘴的蒙元军士尸体。 看来昨晚蒙元军想趁华夏族的除夕夜发动偷袭,可惜昨晚天气太冷,他们甚至来不及爬上城墙就被风雪成功阻击,白白葬送了三百多条士兵的生命。 这些新增的尸体让城北和城西的守军后怕不已,还好有这场持续的严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同时更加担心蒙元军今天会恼羞成怒来攻城。 可是一直等到午时还没有看到蒙元军出兵的迹象,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今天蒙元军多半不会攻城了。 因为再有三个时辰天又黑了,这么短时间根本不够蒙元军攻下城墙。 有些边军开玩笑地说:“看来这些蛮子也知道今天是我们的元旦春节,不好意思来攻打我们。让城里的居民今天也可以小小的庆祝一下,不用担心被人骚扰了。” …… 蒙元军不是不想进攻敦煌城,而是最近天气太恶劣了,士卒多有冻死冻伤,伤亡的数字每天都在增大,而蛮族联军的内部协调上也出了些问题。 这几日蒙元、西域、西蕃三方将领一边安抚士卒情绪,一边互相指责对方攻城不力,吵得不可开交。 十二月二十七日,西域西蕃的中军第二部人马到达后,立刻派人来蒙元军中催要粮草。 新任的联军统帅巴图可没有前任苏合那么好说话,先是将西域西蕃的催粮官一顿臭骂,乱鞭抽出了帐篷。 后面又觉得不解气,亲自带三万铁骑去城西督战,西域西蕃联军迫于巴图的淫威,只好狂攻城西城墙两天,又丢下了一万多具尸体,结果连城墙都没有登上去。 眼看西域西蕃联军就要断粮了,以这两军的军事素养,如果断粮,不需要几日就会全军溃散而去。 巴图虽然非常恼怒,但是他身为联军统帅,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域西蕃联军就这么散了,否则他也无法向金帐可汗交代,估计可汗为了安抚西域西蕃那些人,把自己杀了都有可能,还能趁机夺取自己的部落。 巴图苦恼了半日,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让城西联军兵分两路,一路继续保持对城西的压力,另一路去劫掠敦煌城背后的唐国城池。 同时巴图从自己不多的军粮中拿出一部分支援西路军,然后他向西路军要来了在西域大营中关押的九千多名唐国百姓。 这些唐国百姓已经被西域和西蕃屠杀和折磨死了将近一半,死去的人一具尸首也没见过,不知道被这些蛮人埋到那里去了。 而活着的人早已被饥寒折磨的只剩皮包骨头,形如一群行尸走肉,就是想吃肉也剔不下来多少肉,西域西蕃军虽然不知道巴图要这些人干什么,但是现在只要有粮食,什么人他们都肯卖掉。 巴图没有解释,带着三万大军押着这九千多唐国百姓回了城北的大营。 西域西蕃因为有了粮草,当晚又庆祝了一番,让士兵们放开肚皮大吃了一顿,又耗去了巴图支援粮草的四分之一。 对他们来说,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自己有吃有喝就好,至少这些牛羊肉比那些肉糜好吃多了。 …… 敦煌城,城主府内。 李成良城主正在仆妇的帮助下,开始穿戴正式的祭服,今天他要带领敦煌城的士绅乡老去祭拜祖庙,这是敦煌城每年最重要的祭奠仪式,是华夏儿女对先祖的崇敬之情,是对华夏先民奉献血食的重要时刻,自然得由城主大人亲自操持。 李成良现在比一个月前至少瘦去了二十斤,往年合适的祭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宽大,因为两万黎民陷落蛮军之手,李大人急怒攻心大病一场,最近才能下地行走。 敦煌百姓对李城主的敬仰之情更加浓厚,深为自己有这样的好城主而庆幸不已,时刻盼望着李大人能早点好起来。 如果李城主的身体好了,就可以自己操持政务,这样范将军的负担就可以减轻一些,全心全意在前线对敌了。 李城主、范将军为了敦煌百姓付出了近二十年的心血,在蛮军杀到城下时,一个因为惦记着城外百姓安危,急怒攻心、喷血卧床;另一个为了保护城中市民,带领边军将士浴血奋战二十多天不下战场。 百姓们为有这样的好城主和好将军而感动不已,全力拥护两位大人,积极参与军训备战,很多青壮火线加入城防军,而城防军中的老兵及时补上边军的空缺,这样才将敦煌城守得滴水不漏。 敦煌府的长史和司马都在一旁苦劝,希望大人能爱惜身体,祭奠仪式可以交于范将军代劳。 李成良的夫人也在一旁泪流满面地苦劝,说他三天前还在咳血,今天就要出去主持祭祀,着了风寒可就是大事了。 李成良大怒,一脚把夫人踹翻在地说:“你一个妇道人家,你懂得什么?我是一府之主,又是皇族宗室,元旦祭奠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出席,城内百姓就会猜测,猜测就会慌乱,慌乱就会生变,生变就可能保不住城池了,你知道吗? 所以我今天必须出去,就是死,我也要死在祖庙里!你再敢多嘴,我就休了你!” 李夫人与李城主相守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夫君发这么大火,李夫人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从后院出来了几个丫鬟、仆妇急忙把夫人扶起,送回里屋去了。 刚才是城主的家事,府长史和府司马不便插嘴劝解,待夫人走了,他们仍然坚持苦劝李成良。 李成良余怒未消,一阵剧烈地咳嗽后,面色变得一片潮红,好半天才压下去喘息,艰难地说:“你二人不必多言,我年龄大了,心境却不成熟,只会意气用事,这一病就是月余,把敦煌城的重担都压在云超一个人身上。 前日云超来看我,人瘦得厉害,脸上、手脚生满了冻疮,整个人疲惫到极限,身体完全是靠一股虚火顶着呢,再这样下去,他也得病倒。 我这些天躺在床上,想了很多,那天我做的确实不对,让云超难做了。我比他大六岁,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决断力和血勇气,如果当日我坚持出兵救人,此时怕敦煌城已经被攻破了。 我既然错了一次,就不能继续犯错了,我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清楚,支撑这次祭祀不成问题,我想要帮云超分担一部分压力。 再躺在床上不起,我就不是养病了,而是在逃避朝廷交给我的责任,你二人不用多言,去看看录事参军各项祭祀工作都准备好了吗?告诉外面等候的士绅乡老,我马上出来。” 第七十一章 始祖庙 黎茂是城墙上的一个特殊存在,他已经在城北浴血奋战了二十多天,却一直没有加入边军,军中的各级将校好像也失去了招揽他的兴趣,而黎茂在城墙上的待遇与边军普通士卒相同。 边军中的普通士卒大多非常佩服黎茂,对他的武勇、冷静、坚忍和高超武艺都赞不绝口,很多士卒把他视为自己的偶像。 每次战斗只要黎茂还在城头上英勇杀敌,他身边的边军士卒就会觉得心中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力量,血液中自然多了一些血性和疯狂。 但是军官们却尽量避免与他碰面,碰到了最多称一声“义士”,就会掉头离开,从来不做更多的接触。 开始时很多边军士卒不能理解,私下里会议论将军们的态度有些冷血无情,这样冷遇黎茂实在不应该。 毕竟黎茂冒险刺杀蒙军先锋大将朝鲁,令敦煌城中军民士气大振,他还一直坚守城墙与边军并肩杀敌,如果军方还这么猜疑他确实过分了。 但黎茂自身好像对军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怨言,直到有一天有人问黎茂为什么军方高层要这么对他,他不觉得委屈吗? 黎茂给出了一个答案--“侠以武犯禁”,然后没有再做更多的解释。 有好事的老兵专门拿这五个字去请教过军中的文书,文书听到这五个字后,连连点头,不禁脱口吟诵: “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即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好事的老兵听得一头雾水,急忙请教说:“先生,您知道我们都是老粗,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您说这么一堆文绉绉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还请先生用大白话给我说说。” 文书说:“黎义士可以称为‘侠士’,他知道‘武与法’的天生对立,还能把握住暴力与律例之间的尺度,实在难能可贵。你们可以多跟他学学做人,但是不可学他做事。” 好事老兵听得似懂非懂,但是看文书不愿意再解释,只好感谢走人。 很快黎茂说的五个字传就到了在议事堂内批阅公文的范云超将军耳中,范将军感叹道:“侠以武犯禁!看得真透彻,这种有勇有谋的干才不能来我军中效力,可惜了,可惜了!” 一旁听令的黄千总急忙问:“将军说的可是黎茂?我也奇怪他为何不愿参军,而将军您也明令我们少与他接触。” 范将军瞪了一眼黄千总说:“朝廷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武力存在,历史上发生过很多因为刺杀改变历史进程的事件,朝廷不得不防呀!你说我能让你们和他多接触吗?他会影响你们未来在军方的仕途。 平时你要是多看点书,还需要问我这样的问题吗?对了,上次让你看书识字,现在进度如何?” 黄千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说:“将军,最近战事吃紧,我带的步战营又顶在城北大战的那段城墙上,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习识字了。” 范将军冷着脸问:“哦?那现在已经认了多少字了?” 黄千总尴尬地伸出两个指头,没敢说话。 范将军脸色稍霁说:“嗯,两百字,还不错,继续加油。” 黄千总哭丧着脸说:“将军,不敢瞒您,是二十个字!”说完他夺路而逃,冲出门去。 只见背后一对拳头大小的流星锤从他头顶擦过,还好没击中他的后脑或后背,否则他不死也得受点内伤。 范将军的声音传来:“去看看那个黎茂,也不要冷了这种义士的心。” 当黄千总在城墙上看到黎茂时,黎茂正顶着大风站在城垛口上,盯着远方根本看不见的蒙军营寨发呆。 黄千总远远地就大喊道:“黎兄弟,今天蒙军应该不会来进攻了,你还是快回屋暖和一下吧。” 黎茂并未回头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蒙军必然会来攻城,而且今日将是个死局!” 黄千总脸色一变,抬头看看天色:“现在已经接近午时了,蒙军还没有出现,兄弟莫非是太焦虑了?” 黎茂跳下城垛,快步走下城墙说:“黄兄,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下午可能会有恶战。” 黄千总看黎茂不似作伪,还是提前做些准备的好,急忙下去安排防务去了。 …… 敦煌城,城主府外,这时已经聚集了百余位士绅乡老的代表。 虽然今天天气格外寒冷,但在城主府外等候的这些士绅乡老却热情高涨,他们都是被大家公推出来,在今年祭祖大会上可以进入始祖庙正殿磕头的头面人物。 始祖庙正殿可不是普通人能进的,一年就开放一次,只有有官身或朝廷认可的良善人家家主才能进去,这样的荣耀拿出去足可以吹一辈子,更关键的是始祖庙香火历来灵验,进去祭拜祈福,可以给家族带来好运。 等士绅乡老聚齐以后,就看到司马大人匆匆从城主府里走了出来,问了一下录事参军祭祖大典的准备情况后,司马大人就站在城主府门前的台阶上说:“诸位士绅乡老,城主大人身体抱恙,但仍会坚持参加祭奠仪式,不过大人只能乘马车前往始祖庙,他托我告诉大家,他与敦煌城百姓同在。” 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还有好多人上前询问城主大人的身体。 府司马在门前支应着,让录事参军快去府内禀报一切就绪,准备出发,以免误了吉时。 录事参军急忙通过一堂,吩咐下人备马车,在城主府正门等候,他穿过两进院子,直达后堂禀报。 长史好不容易说服城主大人不要步行前往始祖庙,立刻安排府内下人抬来了小轿,把城主大人扶进了小轿内。 夫人安排丫鬟又送来了一件皮毛大氅和一个紫铜手炉,炭火已经煨好,垫上一块手帕,拿在手里温度刚刚好。 因为城主大人大病初愈,出席活动时间不能太长,所以务必要保证祭祀活动非常流畅,避免大人再次遭受风寒。 等录事参军进来禀报后,长史急忙让仆役将城主大人的小轿抬往门口。 到了门口,城主大人出了轿子和大家挥了挥手,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就被长史大人送进了马车里。 长史亲自坐在车夫旁边的位置上,和司马一起劝阻士绅乡老们,不让他们不断地上前请安,恳请大家一同前往始祖庙。 终于百余名士绅乡老簇拥着一辆马车向内城和外城交界处的始祖庙走去,一路上浩浩荡荡,引起城内居民一片艳羡赞叹。 这支队伍足足走了两刻钟,终于到达始祖庙前,此时始祖庙外已经人山人海,足有数万人到场。 敦煌城的城门守卫和税官带领着一千城防军在现场维持秩序,所以整体局面井然有序。 往年元旦祭祀活动并没有这么多人,但是今年因为蛮族联军兵临城下,更多的人希望通过祭拜祈福活动,帮助敦煌城免去刀兵之祸,所以出现了数万人同祭的盛况。 城主大人的马车一直走到始祖庙的台阶下才停了下来,长史扶着城主大人出了马车。 李城主站在马车的御者位置上,环视全场,那是一张张朴实的唐人脸,虽然因为等候时间过长,很多人都冻得面色青白,但是他们脸上没有一丝怨怼,只有一种期盼和孺慕之情。 李城主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就是这些勤劳朴实、从不抱怨的唐人在这片荒滩戈壁上顽强地生存下来,守卫着唐国的边疆,他们更有资格进始祖庙里祭拜先祖。 李城主哽咽了,他用力向四周的唐人百姓挥着手,大喊道:“天佑大唐,国运绵长,伏灭异邦,保卫敦煌!” 李城主病后初愈,中气不足,即使拼命大吼,也只有附近的百十人听到了,但这百十人可是从全城七十多万百姓中挑出来的士绅乡老,全部都是人精,立刻齐声高喊口号,将城主的话传给在场的人听到。 “天佑大唐,国运绵长,伏灭异邦,保卫敦煌!” “……” 这样的呐喊声很快传遍了始祖庙广场,又一路向外蔓延,不久之后就连城墙上的边军也开始呐喊这样气势磅礴的口号了。 李城主擦去眼角的热泪,在长史的搀扶下跳下马车,沿阶梯而上走进了始祖庙的正殿。 唐人的始祖庙内供奉三人,伏羲为正,炎黄为辅,正是这三位人祖带领华夏族人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创造了璀璨的华夏文明,而唐国是华夏族当世的继承者之一,自然传承了华夏族的文明和文化。 元旦祭祖仪式正式开始,由敦煌府长史主持盛典,完全按照汉时流传下来的祭祖仪程严格执行: 一、盛世鸣钟; 二、敬献祭品; 三、净手上香; 四、行施拜礼; 五、恭读祭文; 六、高唱颂歌; 七、乐舞敬拜; 八、祈福大唐; 九、天地人和。 先由城主大人和城守将军共同敲响盛世唐钟,代表着军民合作、共创盛世。 又有青壮抬上三牲五畜,城主大人带士绅乡老代表绕始祖庙一周,边走边撤下五谷、纸钱、饼羹等祭品。 李城主在金盆中认真净了三遍手,然后接过三株点燃高香插入伏羲大帝面前的香炉中,再分别向黄帝、炎帝敬献高香。 在李城主的带领下,全体参祭人员一同向人祖三圣行三叩九拜之礼。 礼毕后,李城主从长史手中接过一幅黄绢,上面写着祭文,向人祖三圣再施一礼,开始朗诵起来。 岁次辛卯,节届元旦。神州日丽,万象更新。谨以三牲五谷之仪,万人齐心之意恭祭于我华夏始祖,文曰: 人文初祖,业贯玄黄。悠悠姬水,千古馨香。 才播九域,艺胜万邦。五谷莳播,弓矢精良。 舟车致远,阵法名扬。指南莫匹,历数无双。 造字礼让,作数自强。内经治病,服衣树桑。 …… 第七十二章 人肉盾牌 午时三刻,当内城巨大的口号声和欢呼声传到城北时,城北的众将士也变得异常兴奋,待听清楚城内传来的口号后,城北边军就在一些大嗓门的老兵带领下,一起高呼:“天佑大唐,国运绵长,伏灭异邦,保卫敦煌!” 黎茂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喊口号,他这时又站到了城墙边上,望着北方蒙军方向发呆,心里越发焦躁,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更不要说休息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危机来袭,能让自己感到不寒而栗? 王小二艰难地从后城墙上爬了上来,后城墙阶梯上的积雪半日没有清扫,又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走路的时候很容易摔倒。 他背负着一个布口袋,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带盖铁桶,一看就是去瓮城领取本什士卒当天的军粮去了。 王小二年轻有活力爱幻想,最崇拜黎茂这样的侠士英雄,他爬上城墙看到黎茂在墙边瞭望,立刻凑了过来:“黎大哥,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又上城墙来了?我昨天晚上第一次执行夜间巡哨任务了,厉害吧!” 黎茂回头看了看抬头挺胸、意气风发的王小二说:“嗯,小二成大人了,能让你参加夜间巡哨,代表你可以真正上战场了,不错!第一次巡哨有什么感觉?” 王小二只保持了两息的威武姿态,听到黎茂这么问,立刻又变回了原形,缩脖子塌肩膀,还嗦溜着鼻子,分明还是个孩子。 他有些兴奋地说:“除了冷,其他都好,昨天晚上还碰到范将军亲自上城墙慰问送饺子,让我觉得是男儿就该当边军!” 黎茂拍拍王小二的肩膀说:“好孩子,既然你要真正参加战斗了,那大哥就送你一句话,记住一定要学会在战场上保护自己,你还年轻,不要这么快死去。” 王小二一愣:“黎大哥,你今天说话怪怪的,为什么如此消沉?” 黎茂摇摇头说:“没什么,你快去送饭吧,什长他们已经饿坏了,再不去他们又该骂娘了。” 王小二急忙说:“好,我这就送去。黎大哥,你不吃吗?要不来咱们角楼吃,咱们那里热闹。” 黎茂呵呵笑道:“这一片就数你们角楼里还干净点,你快去吧,我现在不饿。” 王小二应了一声,急忙向角楼走去,黎茂仍在原地眺望,没有搞清楚今天会发生什么之前,他根本没心思吃饭。 虽然城内居民的口粮已经开始军控,但是边军的军粮却供应充足,尤其是登城作战的边军,伙食标准更是比平时高出很多。 厚实白面锅盔、卤牛肉、炸鸡腿充分保证边军将士吃饱吃好,再加上角楼里那一小锅鸡汤,让众人一扫昨晚的疲惫。 等王小二他们一什人全部吃完午餐后,仍不见黎茂过来,什长就让老李头去请黎茂过来用餐。 李老头推开房门,眯着眼睛找到黎茂所在,艰难地往城垛走去。 突然他看到黎茂一下跳上城垛,手搭凉棚极目眺望。 李老头浑身一激灵,急忙跑了几步,扑到另外一个城垛口上,也向北方看去,可是茫茫雪原之上什么也没有呀! 却听黎茂怒吼一声,一掌拍在城垛上的青砖上,把青砖都打碎了一角。 黎茂跳下城垛,一把抓住老李头说:“老李,快去城里请范将军,蒙军发动攻击了,这次有大麻烦了,请他务必赶到北墙来。” 老李头有些茫然:“我没看到蒙军进攻呀?再说蒙军进攻,我们的将士都在呢,也不是每次都要范将军亲自登城吧?” 黎茂一把把老李头拎过来,迅速附耳说了几句话。 老李头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说:“黎茂,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要知道谎报军情可是死罪!” 黎茂面沉似水说:“我也希望是假的,但是以我的望风之术,蒙人和唐人的气场还是不会看错的,记得这事只能告诉范将军一个人,不能惊动其他人,包括城主大人,否则会引起城内百姓的恐慌,快去吧!” 黎茂反手解下身上的血色披风披在老李头身上,一抖手把老李头送到后墙台阶口上,然后快步向老李头他们驻守的角楼走去。 黎茂推开房门,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抓起铜锣和木槌,扔给刚吃饱正躺着休息的王小二说:“小二,快去敲锣示警,把所有人都叫上城墙来,蒙军真的又来了。” 王小二还没反应过来,什长却大叫着跳了起来:“么的,这帮狼崽子又来了!兄弟们集合,持械上城警戒。”所有人立刻忙乱起来。 王小二也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往外冲,黎茂一把抓住王小二,从怀里掏出一块护心镜来,塞到王小二的怀里说:“小二,记得一会儿打起来了,注意借助城墙掩护,不要随便冒头,一定要活下来!” 王小二一脸的茫然问:“黎大哥,你不和我们一起防守吗?” 黎茂从屋角的柴草堆里翻出一个包裹提在手里,又从布袋里摸出两块锅盔塞进包裹,从铁桶里捞出一大块牛肉嚼了起来。 边吃边往外走说:“小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都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仗才能赢。” 王小二似懂非懂地看着黎茂出了角楼,迅速就不见了。 老李头冲下瓮城,随便抢了一匹战马,就往内城方向冲去。 被抢了战马的骑兵本想把老李头再从马背上弄下来,可是他看到老李头身上的那件披风应该是黎茂的,估计老李头真有紧急军情,就忍住没有出手阻拦。 老李头虽然在军中没有职级,但是人面比较广,再加上今日城内有祭祖盛典,抽调了很多人手去维持秩序,所以他一路上策马狂奔,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挡。 老李头一直跑到始祖庙附近,才被汹涌的人流挡住,他不得不下马,又把那件血色披风脱下捆在马背上,避免惊世骇俗。 此时祭祖仪式已经到了“祈福大唐”的环节,但是老李头没法再等了,他仗着多年在军中打熬的强健身体硬挤进人群,向始祖庙正殿迅速靠拢。 那些普通百姓自然挤不过老李头,好多人叫骂起来,还有些被挤痛的人,会忍不住出手打老李头几下,但是老李头可没空理会他们,他只想快点到达始祖庙,向将军汇报紧急军务。 老李头的莽撞行径立刻引起了维持场外治安的录事参军注意,他这么横冲直撞很容易引发踩踏事件。 录事参军必须尽快阻止他,他立刻带着七八名城门守卫赶了过来,城门守卫最善于疏导人流,只见他们在人群中左突右转,很快就把老李头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老李头看到录事参军,立刻迎头就拜,大呼:“参军大人,城北有紧急军情,烦请大人把范将军请出来,我需要当面向他呈报!” 录事参军看老李头四旬多的年纪,一脸风霜,典型的边军打扮,看表情不似作伪,脸色稍霁说:“现在里面的祭祖仪式还没有结束,这会儿进去不合适,大概还需要两刻钟就结束了,你先在这里等着吧。” 老李头一听,脸色大变,急忙跪下连连叩首说:“大人,军情紧急,一息都不能耽误呀,迟则生变!算我求您老人家了!” 砰砰砰的磕头声传来,老李头这几个头磕得十分扎实,只几下他的额头就一片青紫,还磕出血来了。 录事参军看老李头真得很着急,皱着眉头说:“好吧,我帮你通禀一下,但是仪式还未结束,不知道范将军现在肯不肯见你,我去试试,你且稍等。” 老李头急忙说:“多谢大人,如果范将军不信,您就说是黎茂黎义士发现的紧急军情,范将军一准会出来见我。” 录事参军点点头,迅速向始祖庙内走去。 很快范云超就跟着录事参军走了出来,他快步来到老李头身边,打量了一下老李头说:“我认得你,你是城北的边军,快起来说话。” 老李头起身敬了个军礼说:“将军,属下有紧急军情禀报,但事涉机密,我只能给您一个人说。” 范云超看了一眼录事参军和身边的几个城防军,这几个人立刻转身,向外驱赶围观群众。 范云超看旁边的人退出两丈外说:“你附耳来说。” 老李头急忙上前附耳说明,范云超脸色数变,一把抓住老李头的肩膀沉声问:“你说的可都是事实?” 老李头并没有回避将军锐利的眼神说:“属下来的时候还没看到蒙军的部队,但这些是黎义士亲口告诉我的,千真万确!我还把他的血色披风带来了,绝无半句虚言!” 范云超重重一击掌说:“这帮畜生!我们快回城北。” 这时范云超的亲随看将军迟迟不归,也找了过来,范云超安排他速速去备马。 录事参军这时已确认军情应该十分紧急,因为范将军的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不停地在跳动,嘴角还有些抽搐,看上去十分狰狞。 录事参军硬着头皮上来问了一句:“将军,您不参加后面的仪式了吗?” 范云超沉声说:“仪式有城主大人在就行了,我有紧急军情要赶回城北,你不要惊动大人,他身体不好,不能让他再劳心劳力了,仪式结束后速速把大人送回府去。你先让人把去往城北的道路清出来。” 这时亲随已经把将军的战马牵来,范云超立刻翻身上马,录事参军指挥城防军迅速给范将军让出了一条路来,范云超带着亲随和老李头匆匆打马而去。 …… 此时,城北的局面已经有些混乱,驻守在正面六里城墙上的三个营千总站在了一起,一起看着城外进攻的敌人,每个人都面色铁灰,满脸怒容。 城墙上的边军士卒正用能想到的所有污言秽语怒骂着蒙军,还有一些士卒已经泪流满面,王小二可能是城墙上最年轻的边军,心理最脆弱的他已经依着城垛哭得站不稳了。 城下进攻的不是蒙军,或者说不仅仅是蒙军,还有七千多名衣衫褴褛、形似骷髅的人,看装束应该都是唐人。 这些骷髅人正是被蛮族联军抓去的城外百姓,本来有两万多人,先后被虐杀了一万多,现在苟活的这些人又被蒙军逼着来到阵前,当做人肉盾牌顶在蒙军前面。 他们太虚弱了,衣衫也太单薄了,才走过了一半战场,就有一千多人倒下了,再也站不起来,掺杂在唐人俘虏中的蒙军和后面押阵的蒙军毫不客气,凡是倒地的唐人俘虏,不管是否还在挣扎,都是一刀或一斧斩首。 这样的残暴举动逼着前面的俘虏只能加快脚步向敦煌城跑来,有气力的还能边跑边叫救命,没力气的就跟着大队往前涌,运气不好的随时跌倒,然后被后面的人从身上踏过,就再也起不来了。 城墙上的边军目呲欲裂,可是没法展开还击,唐人俘虏的队形太密集了,明明看到有不少蒙军抬着攻城器械掺杂子在唐人俘虏中,可是七千多俘虏中只有一两千蒙军,如果放箭、射弩,肯定杀伤的唐人俘虏更多。 很快唐人俘虏和蒙军先锋部队已经越过雪坡,向城墙下涌来,城上的三位营千总竟然无一人肯下令放箭,城墙下大部分是唐人同胞,谁也不愿意就这样葬送了他们的生命。 黄千总已经在城垛上砍断了两把刀,如果不是另外两位千总拦着,他就让人把他用绳子垂下城去救人了。 这时远处的蒙军弓骑兵迅速押上,开始向城头放箭,好多唐军还在恍惚中,纷纷中箭倒地。 黄千总跳起来大叫:“快,放箭还击,给我往远处射!射这帮畜生!” 双方士卒对射起来,城上的边军只能瞄准远处的敌人,怕误伤了城下的唐人俘虏,而城下掺在在唐人俘虏中的蒙军神射手却连连开弓,射杀了不少城头边军。 正当城头边军束手无策时,突然一声长长的喊话声传来:“守备将军到~~!” 城头上所有将士一起回头看向从后墙爬上来的范云超,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怒火! 第七十三章 冰污水蛭 范云超几乎是跑上城墙,然后直接扑到最近的城垛上,探头向城下查看蒙军的攻城情况。 蒙元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城墙下,开始组织攻城了,长梯刚刚够搭到城墙的垛口下,蒙元士卒用刀逼迫唐人俘虏爬上长梯,每五六名俘虏后面跟一名蒙军士卒。 这时城下射箭的弓骑兵,看到一颗顶着红缨银盔的脑袋从城垛里探了出来,看头盔样式应该是唐国的高级将领,立刻有五六个神射手同时向范云超这边放箭。 两名盾兵急忙将手中的皮盾从两侧封向垛口,同时黄千总眼疾手快,一把拖回了范将军,只听砰砰七八声响,一名盾兵惨叫一声翻倒在地,另一名盾兵看到将军脱险,急忙侧身缩回了垛墙后。 这偷袭的几箭均是蒙元军中神射手射出的雕翎箭,势大力沉,又奇准无比,其中一箭竟将一寸厚的牛皮盾都射穿了,直接扎进这名盾兵的左肩,立刻有士卒猫腰上前拖走了左臂中箭的盾兵,把他拖去角楼后面裹伤。 而城墙上所有的边军将校都是一阵后怕,如果范将军刚才中箭身亡,敦煌城多半也守不住了。 黄千户大吼道:“亲兵,亲兵!都死哪去了?城墙上太危险了,快把守备大人送下城墙去。” 另一边城头守军不想射杀正在攀爬云梯的唐人俘虏,又没有得到上级军官的明确指示,他们不但没有阻止这些唐人俘虏向上爬,还大声鼓励他们快点爬上来。 边军的想法都很淳朴,都已经攀上城头了,能救一个百姓就救一个,只要把跟在他们后面的蒙军精卒干掉就行了。 这时爬得快的一名唐人俘虏已经够到了城墙垛口处,城上一名高壮的边军探手一把把他拎了上来,同时他身边的边军战友打起十二分注意力,防备着隐藏在唐人俘虏身后的蒙元精卒。 这名边军大汉连续拉上来三名唐人,第四名唐人刚伸出手来,只听一声狼嚎般的叫声,一名蒙军精卒竟然后发先至,踩着第四名唐人的腰部、肩膀,直接从梯子上跳了起来,直扑城垛。 垛口戒备的两名边军长枪兵,闪电般出枪刺向蒙军精卒,这名蒙军精卒竟然在空中硬是挪开了一尺,避开了其中一枪,被另外一支长枪,刺入左侧小腹。 这名蒙军精卒仿佛不怕疼一般,一把抓住边军的枪杆,一步踩在城垛上,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斩向边军握枪的双手,这名长枪兵急忙缩回前手,后手抓住枪杆用力一旋,向前一送,然后松手。 那名蒙军精卒本来就只有一只脚站在城垛上,靠枪杆之力才能站在城垛上,没想到对手竟然这么轻松地就弃枪了,立刻失去了平衡,被推下了城垛。 蒙军精卒不甘地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长刀,顺势把他借力的那名唐人俘虏也斩下了长梯,两人一起惨叫着摔到了冰冷的城墙下,蒙军精卒在下,唐人俘虏在上,摔成血肉模糊一片,再也难分彼此。 其他攀城的唐人俘虏看到已经有人获救,更加卖力地往城上攀爬,隐藏在他们身后的蒙元精卒也看出了边军救人的意图,变得更加疯狂。 转眼间,二十几架梯子上都有唐人俘虏摸到了城垛下面,城上边军刚刚救下三十余名百姓,就已经有蒙元精卒寻机跳上了城墙,跟边军战在了一起。 救上来的唐人俘虏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有人被拉上城墙后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人却像精神失常四处乱跑起来,这样让城墙上的情况变得更加混乱。 攻上城墙的蒙军精卒已经快二十人了,城上边军艰难地用刀枪和他们搏斗着,因为这批蒙军精卒个人战力非凡,边军竟然一时不能把他们赶下城去。 突然,第一名被救上来的唐人俘虏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双手用力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开始抽搐。 他大口大口地吐着血,血里竟然有不少黄豆大小、纺锤型的虫子,那些虫子生命力极其顽强,落在寒冷无比的地面上,血液很快就凝固了,它们竟然还能四处蹦跶,只要黏在边军的军靴或衣服上,就开始往衣服里钻。 范云超本来已经要被自己的亲随抬下城去了,他一眼看到了地上跳动的血虫,大吼一声:“是冰污水蛭!这帮畜生,快放开我!” 抬着他的黄千总和四位亲随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范玉超身上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他一脚把黄千总踹了出去,用力挥动双臂,打在自己两名亲随的下巴上,两名亲随下巴上发出骨裂的声音飞了出去,吓得另外两名抱腿和抱头的亲随立刻松手。 范云超苍啷一声拔出佩剑,冲向第二位开始发作的唐人俘虏,一剑刺穿他的心脏,又拔出剑来冲向剩下被救上来的唐人俘虏,用力劈砍起来。 范云超一边砍一边大叫:“所有人听令,全力反攻,不分敌我,都给我杀,坚决不能放任何人上城头!已经救上来的唐人必须斩杀,抗命者视同叛国。” 所有边军将士都被范云超的话语惊呆了,难道范将军压力太大疯了吗?这还是那个忠君爱民、坚韧不拔的范将军吗? 范云超又一剑刺死一名唐人俘虏大吼道:“来不及解释了!全体执行军令!” 黄千总和四位亲随执行将军命令最坚决,立刻拔出腰间唐刀向唐人俘虏砍去,而更多边军士卒则向垛口涌去,将已经登上城头的十几名蒙军精卒立刻打下了城头。 那三十多名获救的唐人俘虏看到将军突然要杀尽他们,即使已经倒地不起的也努力爬了起来,向城墙后的阶梯跑去,只要冲到了瓮城里,还有机会逃生。 黄千总已经砍杀两名唐人俘虏,看到除了将军、自己和四位亲随,其他边军都不愿意对已经获救的唐人下手,眼看剩下的二十来名唐人俘虏要从城墙后的阶梯逃走了,他怒吼一声: “丁勇,你带你们什的人去堵住阶梯,不要放任何一个活人下城,守不住你们一什人都要斩首。” 什长丁勇明显地僵了一下,抓起头上的狗皮帽子用力扔在地上,大吼一声:“弟兄们,你们都听到了,上官有令,斩杀城头获救的百姓!” 丁勇这一什的边军脸色变得灰白,老李头和王小二正归属于这一什。 老李头大声问:“什长,为什么要杀他们呀?他们都是可怜人!我们刚把他们救上来呀!” 丁勇已经挥刀向一名唐人俘虏砍去,大吼道:“老李头,你他么少问我!老子也不知道!叫你杀你就杀,哪那么多废话!” 这一什边军看什长已经动手了,只要硬着头皮上去砍杀获救的俘虏。 这些唐人俘虏太虚弱了,没吃没穿撑了这么多天,很快就没有体力逃窜了,不到盏茶功夫就被斩杀干净。 当王小二哭着将钩挠刺进一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的少年胸膛时,那名少年抓着枪杆流着泪对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倒下了。 王小二一下就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他一直都梦想当一名边军,可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所以训练非常努力,这次城防军上补边军缺额,他以过硬的军事素养成为了全营年龄最小的边军。 可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杀的就是唐人同胞,这让他如何能承受的了,这一刻恨不得死去的是自己,而不是那名少年。 范云超跌跌撞撞地走了回来,他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是唐人的鲜血,他将手中剑扔在血泊里,精疲力尽地对黄千总和亲随说: “老黄,选一个身上不带血的兄弟快去城中将城内的医生全部给我调集到瓮城来,随时待命;” “范大,你身上没沾血,快去军城,从器械营调一哨火焰兵来,带大量的火油和石灰来这里待命;” “丁勇,你带人守住阶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下城墙,违者格杀勿论!” 这时,城上的边军已经打退了蒙军的第一波进攻,这次蒙军没有继续强攻,看无法攻上城墙,立刻鸣号角让士卒撤退。 敦煌城北墙下扔了一千多具唐人俘虏的尸体和二百多蒙元士卒的尸体。 蒙元士兵退得非常干脆,直接退到了敦煌城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外,他们并没有带着唐人俘虏一起后退,而是把他们扔在敦煌城下的冰原里。 五千多唐人俘虏茫然站在冰原上,不知道该如何进退,有些人还要继续向城上攀爬,却被城上的边军用刀枪逼住,不能登城;而这些唐人俘虏也无法后撤,回到蛮族联军中肯定是死路一条。 就这样敦煌城上的边军、冰原中唐人俘虏和弓箭射程外蒙元军队,三方僵持了起来。 这时,蒙元军阵中慢慢走出了一个白衣白马的男子,他双手高举着一面白色的旗子驱着马慢慢走向冰原,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城上的边军看他孤身前来,也没有放箭,那名白衣男子一直驱马走到冰原边的雪崖旁停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 责任我担 元旦祭祖活动终于结束了,看到李成良城主一脸的疲惫之色,士绅乡老们心中即感激又心疼,本来后面环节还安排了筵席,但是看到城主如此辛劳,没人愿意开口勉强城主留下,只好齐声感谢城主大人为敦煌百姓福祉的不辞辛劳。 敦煌府长史、司马和录事参军也拒绝了筵席,他们要亲自护送城主返回城主府,顺便将城内近期的情况向城主汇报一下。 长史首先开口道:“大人,您病倒后,城外蛮族联军连续到了两拨援军,现在城外的蛮军已经有六十多万人,如果不是范将军应对得当,早就被破城了,可是朝廷那边的援军却毫无动静。 虽然风雪阻道,援兵不好派,但是蛮军的援军能到,我们的援军为什么就到不了?朝廷不是养那么多仙人,为何不见他们来救?” 城主大人斜靠在马车里说:“刘长史,你不知道,非朝廷不想救,而是不能救。仙凡有别,当年华夏三分时,东胜洲各国也都处于混乱之中,为了避免引发修真界大战,各国修真界包括这些异族的顶级仙师曾经共同立下一个誓言,仙师不得插手俗世战争,否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至于是什么处罚,我不是修道之人,自然也不知道细节,但是这么多年来的战争,甚至是一些灭国战争,都没有哪国仙师敢明目张胆地违背誓言参战。 不过不救也好,仙师的破坏力太大了。如果朝廷派出仙师,那蒙元、西域和西蕃的仙师也会出山参战,那样造成的杀孽,恐怕比凡人之间的战斗要惨烈百倍,死的人更会不计其数。” 长史长叹一声,拱手道:“多谢大人指点,这种密辛如果不是大人亲自指点,我等一辈子也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下官以后再也不敢在背后指摘仙人的不是了。” 司马也开口了:“城主,中书、上书两省已经多次传讯,批评我们在敦煌府实行军管,违背了本朝文人治事的原则,让京中武官势力士气大增,要求您及时拨乱反正。 你此次支持范将军实行军管,为他承受了这么多来自朝廷的压力,范将军他知道吗?” 李城主幽幽地说:“以云超的才智如何能不知呢?但是他必须装作不知,上次他与我公开翻脸,其实是在帮我。 云超那么做,可以让京里那些中书、平章大人们以为他桀骜不驯、嚣张跋扈,对我自然比较同情,不好过于苛责;另一方面,云超的强硬还会得到军方大佬的信任和支持,这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司马也叹了一声说:“多谢大人为我等详细解读,官场上的奥秘如果靠我们自己去领悟,恐怕一辈子也看不透呀。也难为范将军了,身为武将,不但有保家卫国的本事,竟然还具备这么高的政治智慧。” 李城主说:“你们不用叹气,只要用心去体悟,你们迟早也会懂的。如果这次能成功打退蛮族联军,我就准备向朝廷辞去城主之位,推荐云超为敦煌城主。 云超修习武艺多年,又比我小六岁,至少还能在敦煌府干十年,这十年足够他一展抱负,并为敦煌城培养下一代继任者,也只有他接任城主之位,我才能放心致仕,还禄位于君。” 刘长史急忙说:“大人不可,您现在正是年富力强,为何有致仕的想法?” 李城主在车内摇头说:“我二十九岁出任敦煌知府,用了十九年的时间将州府级的敦煌建设成陪都级,官制也由从四品做到了正三品,这等成就足以慰怀终生,没有什么遗憾了。 近日朝廷已经流露出要把我调回京中任部阁高官的意思,可是我疏懒惯了,不想和他们去争夺那些有限的权力,刚好借此次大病向朝廷请辞了。” 长史、司马和录事参军急忙劝阻,说了一些诸如“敦煌城不能没有大人”、“大人风华正茂怎能存退隐之心”的话,希望能打消大人的执念。 李城主并没有回应他们的话,而是问:“马参军,今日范将军为何提前离开祭祀仪式,可是有紧急军情?” 录事参军急忙说:“回大人的话,是的,城北有紧急军情,但是报信的士卒搞得非常隐秘,属下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李城主立刻坐了起来问:“范将军当时是什么反应?” 录事参军认真回想了一下说:“范将军当时很着急,也很气氛,还骂蒙军是‘畜生’。” 李城主捻着下巴的胡须念叨着:“畜生?畜生!糟了,要出大事了!快掉头,我们赶去城北!” 录事参军急忙说:“大人,您去城北干什么呀?你身体未曾痊愈,范将军特意嘱咐我们要把您早些送回去歇息,您要爱惜身体呀!” 长史和司马也上前相劝,李城主一把拉开马车的帘子说:“快,城北!如果我猜得不错,现在那里的情况很危急,处理得稍有不慎,云超就可能仕途终结!” …… 敦煌城下,冰原侧,雪崖旁。 那名白衣白马的男子大声用很正宗的华夏语喊道:“楼上的唐军听着,我乃蒙元帝国征西元帅巴图将军座下谋士周士彬,奉将军之命有几句话要跟敦煌城的边军兄弟们说。” 这突兀出现的人让敦煌城上的守军都楞了一下,周士彬竟然还带有一股纯正的关中口音。 只听周士彬继续说:“诸位唐国将士,蒙元帝国是个爱好和平的国家,那里有苍天下最勤劳质朴的牧民,他们用长生天赐予的草场和牛羊养育着世代子民,他们乐观敬业,不持强凌弱,从来都没想过侵略其他的国家。 可是今年不幸的蒙元人民遭遇了千年不遇的白灾,全体国民陷入缺衣少食的境遇之中。 伟大的金帐可汗怜悯子民,曾经向唐国和明国求助,甚至愿意以向两国称臣为条件换取一部分救灾物资,但是被唐、明两国无情地拒绝了。 蒙人不禁自问,都是生活在东胜洲的人族,为何不能互助互利呢?难道以文明、博爱自诩的华夏族人就这么狭隘,不能去帮助一下正在遭受苦难的人族同胞吗? 我们这次南下,不是为了劫掠,完全是为了生存!我们也不想让蒙元的勇士们去牺牲,让妇孺们挨饿受冻,蒙元的子民必须拥有和唐人一样生存的权力。” 蒙元军中有通华夏语的通译正在同步翻译这名白衣男子的话,这话一说完,立刻引发了蒙元军士的共鸣,他们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一起怒吼蒙元语的“万岁”! 白衣男子等蒙元军的怒吼声平息后,继续说:“现在仗已经打了一个月了,双方死伤无数,巴图将军怜悯双方将士,特让我做个和谈使者,请城上能负责的将军出来回话。” 范云超从城上现身,旁边有四名持盾的校官保护,范云超眯着眼睛问:“我就是敦煌城的守备将军范云超,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周士彬在马上拱手道:“范将军好,巴图将军让我带话,如此死伤下去也没有意义。如果敦煌城愿意交出一半的粮草,我们联军即刻撤军,并将城下这五千多百姓还给你们,用五千唐人的命和城里一半的粮食换回全城人的命,不是很合算吗?” 范云超问:“哦,说的有些道理,你是华夏族人吧?” 周士彬脸上一红说:“我本来也是唐国子民,家中世代耕读,但因唐国有诸多不公,我被迫远走塞外,凭着个人才干得到巴图将军的赏识,已经改籍为蒙人,现在任中军司马参赞。” 范云超说:“果然厚颜无耻!今天这个连环毒计就是你设计的吧?” 周士彬微微一僵说:“什么连环毒计?大人说笑了。” 范云超怒笑道:“周士彬,你这个汉奸国贼,真是好算计呀!给这些俘虏们灌下萨满教都明令禁止的冰污水蛭卵,还想以道德来绑架我们,让我们把这些俘虏放入城中引发瘟疫,然后趁机夺城!” 周士彬立刻矢口否认:“你胡说!你身为唐国二品武将,可不能信口雌黄、有辱国体!冰污水蛭卵这么恶毒的手段,我怎么会用呢。 你一定是不想救城下的百姓,也不体恤边军和城内百姓的疾苦,才会这么胡说的!你太卑鄙了,我不要和你这种小人多言!” 周士彬知道事情败露,一边狡辩,一边拨转马头就要往回逃窜。 只见范云超一挥手,嗡的一声,一支一丈多长、粗如成人手臂的弩箭就从城墙上飞了出来。 正正击中周士彬的后背,巨大的弩箭撕破了他的胸膛,又扎进他身下坐骑的脑袋中,将这一人一骑牢牢钉在了地上。 全场一片肃静!突然唐军中有人高喊:“天佑大唐,国运绵长,伏灭异邦,保卫敦煌!” 接着所有唐军高喊起来!这气势比之前蒙元军队喊“万岁”更雄壮一些! 巴图看到事情败露,周士彬被射杀,立刻恼羞成怒,正准备下令将城下的唐人俘虏全部射杀解恨,这时又一名华夏族谋士上前劝阻,附耳说了几句,巴图恨恨地答应下来。 第二名汉奸走到弩箭射程外大喊:“范将军,我家巴图将军心怀仁慈,准备撤军,你们可以放心救助城下的唐人俘虏了,我们绝不进攻。” 范云超一掌拍在城墙上,怒吼道:“卑鄙小人,你们枉为唐国后人,竟然助纣为虐,有机会我必要将你等碎尸万段!” 第二名汉奸哈哈大笑:“我已经不是唐人了,我这种人在唐国混一辈子,最多能混个教书匠。但是在蒙元,我已经是在籍蒙人,还有贵族头衔,岂是你等贱民所能比拟。 城下这五千带病的唐人俘虏,你们看着办吧!如果你们不救,我们就放箭射杀了他们,免得他们遭受痛苦,哈哈!” 城上唐军已经出离愤怒了,有人说要下城救人,有人说不能救染病的唐人俘虏,边军中竟然很快起了分歧,有些性子火爆的士卒都开始推搡起来。 范云超怒吼一声:“够了,都给本将住手!也住口!这些都是蒙元人分化我们的毒计,我们不能上当!给本将一点考虑的时间。” 有名校蔚大喊道:“范将军,不能再考虑了,城下每息都有人倒下。” 就在射杀周士彬到现在不长的时间里,又有一百多唐人俘虏经受不起冻饿,倒在了冰原上。 但是明知道这五千人身上带着冰污水蛭卵,贸然把他们放入城中,就是对敦煌城七十多万军民不负责任,范云超无法决断。 第二名汉奸在城下继续嚣张地大叫:“范将军还没考虑好吗?我帮你数十个数。” “一” “二” “……” 数到“六”时,范云超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城下,艰难地抬起右手,正准备下令。 突然,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一个和煦、浑厚的声音说道:“云超,你是个军人,不能背上杀害同胞的污名,这个责任还是我来承担吧!” 第七十五章 唐人血性 水蛭,又名蚂蟥,多在东胜洲南方淡水水域内生长繁殖,北方的气候和环境与南方相差较大,普通水蛭无法在此生长。 而冰污水蛭却是水蛭中的异类,古老的史册典籍中,并无关于此种水蛭的记载。 相传是草原萨满教一位非常厉害的萨满巫医,在昆吾山中的亿年冰川中寻找灵药时,无意发现了这种水蛭的卵,并把它们带回了草原。 没想到这种冰污水蛭的虫卵,在极端恶劣条件下竟然只是休眠,并没有死亡,在草原的合适环境下,这些虫卵立刻就苏醒过来,很快就寄生在这名萨满巫医身上,并传染了他养的狗和羊。 这些虫卵进入体内后,一天之内就孵化成功,开始疯狂吸食宿主的血液成长,七日内就会孕育出新的虫卵,如此反复,宿主一般半个月内就会被吸尽鲜血而亡。 死去的宿主即使被埋入地下,冰污水蛭的成虫和卵也可以在血污中、地下河水和土壤中穿行,择机进入其他任何生物体内,重复它的生长周期,它们可以给所有生物带来不可抵抗的伤害和死亡。 强大的生命力让冰污水蛭迅速在草原上泛滥起来,给草原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曾经一度让蒙元帝国接近崩溃的边缘。 最后萨满教的主萨满请求各国顶尖仙师出手,才联合灭掉了这种冰污水蛭,萨满教为防止这种悲剧再次发生,曾严令蒙元帝国子民不得保有、研究和使用这种恐怖的生物。 这种生物已经在东胜洲消失了很多年,没想到再次出现竟然是在敦煌城的攻防战上,蒙元人竟然敢肆无忌惮的使用这种可怕的生物,更为可气的是这样的毒计是汉奸所设计! 如果不是范云超家学渊博、博览群书,根本不会知道这种生物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范云超发现了冰污水蛭后,第一时间下令斩杀了登上城墙的唐人俘虏,并封锁了整个城墙,他不能放染病的唐人俘虏进城。 正当范玉超经过痛苦的抉择,准备下令射杀城下的唐人时,李成良出现了,不但阻止了他下令,还要主动承担屠杀同胞的罪责。 范云超怎能让李成良来背负这样的责任,急忙反对:“城主,您怎么上城墙来了,这里很危险,还有冰污水蛭,快来人,把城主大人送下城去。” 李成良挥挥手,围上来的将士们立刻都站住了,虽然他们的顶头上司是范云超,但是李成良才是敦煌府的城主,他的命令无人敢反抗。 李成良松开范云超的手腕说:“云超,你不用跟我争了,我打算这次打退蛮族联军后,就向朝廷提出辞官致仕的请求,并推荐你来接任敦煌城主之位,所以你这次不能背上杀害同胞的污名。” 范云超双眼里隐含热泪,李城主这些年就像兄长一样照顾自己,才让自己从营千总一步步升到了守备将军,现在又要牺牲自己,成全自己的仕途,他怎能不感动。 李成良说:“没事了,城下的唐人我来劝慰,希望他们还有些残存的唐人血性,不要让我亲口下令灭杀他们。来人,给我找一个喇叭来,我要对城下的唐人喊话。” 李成良没练过武功,又大病初愈、中气不足,没有喇叭还真的无法向城下喊话。 很快就有部下送来了一个大喇叭,这是神机营秘制的扩音法器,以灵石驱动,常人也可以使用。 这种喇叭可扩音数十倍,在行军、阅兵或军事动员时特别好用,但灵石昂贵,平时大家都不舍得拿出来一用。 李成良接过喇叭试了一下音量,果然十分洪亮,他走到了城垛旁,旁边的盾兵急忙从两侧围过来护卫。 李成良站在城垛上,举起喇叭大声说:“城下的各位父老乡亲,我是敦煌城府君李成良,我知道大家现在肯定冻饿无比,心中充满了对敦煌城的仇恨,恨我们见死不救。” 城下的唐人大多听过李成良这个名字,对城主大人的仁厚还是有些听闻,看到城主大人出来说话了,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期待。 李成良迎着城下百姓渴望的眼神,只觉心中一阵阵刺痛,他用力深呼吸两下,压下心中的情绪,再次开口: “非我等不顾同胞之情,狠心不救各位!因为各位被蒙元奸人所害,下了冰污水蛭之蛊,此蛊比瘟疫还可怕百倍,如果我今日放大家进城,城中七十多万军民,不出三个月就会全部死亡。 敦煌城破,肃州道、甘州道就会无险可守,数千万百姓会死于异族刀下,如果金城再守不住,蛮军就可以长驱直下,直入关中,唐国就有灭国之虞。 我们身后是唐人,身前也是唐人,如何割舍?这个问题就像问我们砍脚痛,还是砍手痛?我无法回答,我只能说,伤在你们身上,痛在我们心里。” 李成良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很多边军和城下唐人也开始哭泣起来。 “今天不让各位进城的命令是我下达的,成良在这给各位叩首了,我愿死后入十八层地狱,赎我今日之罪。 我不求你们会原谅我,也不求你们原谅敦煌城中的军民,在你们眼里,我们才是自私的背叛者,是我们抛弃了你们,湮灭了你们最后生的希望! 我们无法辩驳,但我求大家在地府见到判官老爷时,能说一句公道话! 害死你们的是蒙元的禽兽军队,是无耻叛国的汉奸恶徒,而不是我敦煌城中的军民,只此一句公道话,我死而无憾!” 只听喇叭里突然传出苍啷一声,李成良拔出了腰间佩剑,横在自己脖子上,悲呼道:“各位乡亲父老,如果有来世,我李成良愿意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诸位!今日,成良在此泣血拜别,先走一步,我在酒泉之下等各位来相聚,一路走好!” “大人!”“城主大人!”“……” 城墙上一片混乱,范云超用力夺下李成良手中佩剑,长史和司马扑上来,死死抱住大人,生怕他再寻其他方法自杀。 李成良大喊道:“你们都不要拦着我,让我和他们同去,否则我无颜见他们的亲人!我无言见城中的百姓!” 城下百姓已经哭成一片,这时又有人翻到在地,呕出血来,里面果然有不怕严寒的小虫子在跳动,甚至往其他人衣服里钻。 知道自己生机已绝,城下唐人里也有些血性汉子,其中一位高大的老者站了出来,他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已经是必死之人,不能再连累城主大人了,也不能再拖累了城里的七十多万军民了。 我们的族人亲友有城主这样的好人保护,我们死也瞑目了。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让这些蛮子和汉奸看看我们唐人的血性吧!死也要死在蛮子的箭下!跟我杀回去!” 高大的老者从身旁捡起一把弯刀,带头向回冲去,还能移动的四千多形如骷髅的唐人,从身旁捡起各种能用的武器,捡不到的干脆赤手空拳地跟着众人跑了出去。 很快城下的唐人就冲过了雪坡,向远处的蒙元军本阵扑去。 李成良和范云超带领城头全体边军将士,一齐向城外的唐人单膝跪下,范云超大吼道: “擂鼓助威!送我唐人壮士!祭我唐人英灵!” 怒涛般的鼓声响起,敲鼓的唐军脱去了上衣,用力挥舞这手中的鼓槌,仿佛要把心中的悲痛都借由鼓声发泄出来一样! 范云超泪流满面,带领边军将士用力锤击自己胸口位置的衣甲,发出砰砰的响声,锤击声越来越响,仿佛大地的心跳一般响亮! 一声破嗓的嘶吼传出:“天佑大唐,国运绵长,伏灭异邦,保卫敦煌!” 接着所有人,包括城下的唐人,一起怒吼起来! …… 远处的屠杀开始了,四千多唐人无力冲到蒙元军本阵前面,他们太虚弱了,在蒙人精准的箭法下,全部倒在了雪坡和雪坡后面不远的地方,用尸体铺出了一条唐人不屈的反攻路。 大家都劝李城主下城休息,不想他看到城下唐人的悲惨命运,但李成良坚决不肯下城,口中喃喃道:“我要目送这些英雄离开,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终于最后一名唐人倒在了蒙元军弓箭之下,李成良喉间发出咯咯的响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了下去。 范将军立刻让长史、司马、录事参军和城主府的亲随把城主抬下城去,送回城中府衙治病修养。 等城主一干人等走掉后,天色渐晚,蒙元军也开始撤军了。 范将军要求所有今日在城上作战的边军不得下城墙,然后急招火焰兵的头目和城中医师的代表上城来见。 不知道范将军和他们商量了些什么,一刻钟后,范将军出来宣布: 所有参战边军必须原地待命,用医师专门配过的药水浸泡清洗后,换上全新的衣物,再观察十五天才能下城轮休。 所有城墙上的东西,包括边军换下来的衣物必须集中焚化,武器也必须经过火焰高温消毒后才能使用,各角楼用药水、石灰消毒后才能使用。 城墙后通往瓮城的台阶和道路必须用生石灰每日铺垫,瓮城中指定固定送饭人员,十五天内不得更改。 城内的防疫等级提高到最高级,医师派人监控水源,督促城中人必须喝煮熟后的开水,监控时间为三个月。 至于刚刚从城上下去的城主、长史、司马等人,将被集中安置在城主府中消毒隔离,专门有一组医师在城主府内候命。 这时城上的边军经过军中文书的宣讲,已经了解到冰污水蛭的危害性,对李城主的睿智、果决和宽厚有了更深的认识,对自己刚才心中鄙夷城主的行为后悔不已。 边军主动配合隔离,尤其是沾染了血污的边军立刻自觉站到了一侧,主动承担起收敛城上尸体的工作,不让那些身上干净的边军兄弟再掺和进来。 很快生石灰运到,从瓮城一直铺到了城墙上,那些冰污水蛭生命力极强,但是却天生害怕生石灰,撒上生石灰后,就开始拼命的挣扎,很快就缩成一团死去了。 火焰兵这时已经将火油和其他引火、防火物资送上了城墙,他们在抓紧布置焚场,准备就地焚化城上的尸体,避免他们成为新的病源。 对于城外的尸体暂时没法处理,只能稍后再说。 天黑之后,很多半人高的铁制大桶和草药送上了城头,无数的火堆点起,城上边军开始轮流在滚烫的铁桶内浸泡药水,包括头发都要拆开洗净。 这样的消毒工作持续了三天,才算全部结束,还好没发现新的患者出现。 第七十六章 杀人者黎茂 巴图眼看计谋即将成功,却不想被范云超识破,最后连手下第一谋士周士彬都被唐人射杀于城下,自是愤怒无比! 可是此时天色已晚,冰原上还有数千中了冰污水蛭卵的唐人俘虏,再强行攻城只会让蒙元军徒增伤亡而已,他只能接受今日又无功而返的事实。 巴图恨恨地下令全军回营,他在马屁股上用力抽打了几鞭,快速穿过整个蒙元军队伍,独自一人驱马走在最前面,众将看到巴图面色不善,纷纷与他拉开些距离,避免他一会儿将无名怒火发泄在自己头上。 这时只有一个人敢凑了上去,就是刚才第二位出场的汉奸--秦士廉,他和周士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士”字,却没有半点华夏士人的风骨和傲气。 他二人不要说尊王循道、克己奉公了,就连起码的做人底限都没有,除了唯上奉迎和鬼蜮伎俩外,两人从不做好事,连蒙元人也大多看不起他们,只是碍于巴图将军的面子,大家才和他们保持表面上的和气。 今天周士彬死于阵前,蒙元人根本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最开心的恐怕就是秦士廉,平时两人狼狈为奸,却又处处暗战不已,只不过周士彬仗着曾经在唐国考取过秀才,所以事事总是压秦士廉一头。 今天周士彬果然遭了报应,秦士廉表面上装作戚戚然,心里却在暗爽,他现在需要及时巩固自己在巴图心中的地位,好早日取代周士彬以前的位置。 秦士廉策马走到巴图身边,谄媚地用蒙元语说:“巴图将军,您怎么不高兴呢?今天我们虽然没有把那些唐国贱民送进城去,但是也成功分化了城内的军士,动摇了他们的军心,也算收获不小,值得庆祝啊!” 巴图一脸杀气地转过脸来说:“收获个屁!我悔不该听信你们谗言,使用了主萨满严令禁止的冰污水蛭卵!如果借此拿下了敦煌城,我们也许还能解释一番免罪,但是现在敦煌城拿不下来,我们必然会受到可汗和主萨满的问责!到时我们都会死得很难看!” 坚持使用冰污水蛭的是周士彬,秦士廉对这种毒物的危害程度和惩罚后果并不清楚,不过他心思灵活,眼珠一转,立刻计上心来: “将军,既然拿下敦煌城就能免罪,我们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只求结果,不管过程呢。” 巴图瞪大双眼问:“你又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秦士廉压低声音说:“这批唐人俘虏是我们上午才刚刚从西域人手中接过来的,下午我们直接把他们送上了战场,中间并没有耽搁,至于他们体内的冰污水蛭是从哪来的,我们确实不知。” 巴图点头道:“如果这样解释也说的过去,你继续说!” 秦士廉看巴图认同这种说法,立刻放胆说:“对于冰污水蛭这种毒物的禁令,只有蒙元帝国的要求比较严格,但是西域人没有听说有这样的明文规定,所以如果是西域人使用,我们是不是……” 巴图一击掌说:“对呀!我们确实没有使用,都是那些西域蛮子不知深浅,胡乱使用的!这下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不过现在唐人俘虏都死完了,我们怎么把冰污水蛭送进敦煌城里去呢?” 秦士廉呵呵一笑道:“将军,这个很简单,咱们蒙元人不是善于使鹰吗?如果是老鹰在捕食过程中,把一些中了蛊的兔子、大雁、旱獭什么的不小心掉在了城里,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巴图眼前一亮,哈哈大笑:“真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比周士彬还要阴毒三分,看来这个中军司马参赞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秦士廉急忙在马上欠身道:“下官的仕途全在将军一念之间,如果将军愿意给下官,下官自然是感激涕零!如果将军现在还不想给下官,说明下官还有做的不到的地方,以后加倍努力就是了。” 巴图点头道:“我就喜欢看你们华夏人这种想要又不敢说,说话总是弯弯绕的样子。放心,像你这种人才本大帅还是会用的,回去就提拔你为中军司马参赞。” 秦士廉立刻谢恩,阿谀奉承之言如潮水一般从嘴里喷出,把巴图拍得如坠云里,非常受用。 听了一会儿,巴图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对后面大喊一声:“来人呐。” 后面跟随的蒙元军将校中,立刻有两名校尉打扮的人策马上前听令,这两人一快一慢,前面的那名校尉马速甚快,后面的校尉有些惊奇地问:“这位校官,你是哪个营属的?为何元帅喊人,你要上前听令?” 前面的校尉不但不回答,而且催马加速,因为双方隔得并不远,这名校尉几乎是一两息之后就追到了巴图和秦士廉身后,后面的校尉这时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立刻大叫起来。 巴图正和秦士廉谈一些放蛊作战的细节,开始也没注意后面的动静,直到听见校尉大声示警后,才回身去看。 只见一道匹练刀光迎头劈下,巴图久经沙场,立刻知道有人偷袭,身子往马背上一伏,双脚用力一夹马腹,他胯下这匹战马是蒙元帝国有名的宝马,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直接蹿了出去。 巴图的身子经过秦士廉的马头时,一拳挥出打在了秦士廉坐骑的脸上,巨大的拳头把秦士廉的马直接打的横过身来,挡在了偷袭之人的马前。 但即使巴图反应迅速,仍然让偷袭人一刀砍在了背上,那把刀力道很大又锋利无比,直接砍穿了三层牛皮护甲,没入了巴图的背部。 巴图发出狼嚎一般的惨叫声,却不敢回头,继续催动胯下的战马向前狂奔。 秦士廉不是武将,反应迟缓了很多,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胯下的坐骑猛地横转身子把他甩了起来,他本身骑术就不好,这一下直接把他从马背上甩了出去,向那名偷袭的校尉飞了过去。 那名偷袭的校尉来不及收回已经砍在巴图背上的刀,立刻从腰间又拔出一把刀刺向空中的秦士廉。 秦士廉惨叫一声,被那把刀从后腰刺入,腹部刺出,挑在了长刀之上,秦士廉在长刀上不断挣扎惨叫,刺客二话不说,抽回第一把刀,只见刀光在秦士廉脖子上一闪,就把他的首级斩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蒙元军将校反应过来后,巴图已经受伤,秦士廉已被枭首,所有蒙元人怒吼地冲了上来。 本来准备听令的另一位校尉冲在了最前面,挥刀向刺客砍去,刺客并未和他纠缠,而是用力将刀尖上已经没有了脑袋的秦士廉尸体向他砸了过去,同时催马去追赶巴图。 这时巴图已经跑出数丈,他的坐骑非常神骏,刺客座下的坐骑只是普通校尉级战马,再加上他的骑术比正统蒙元人还是稍逊,竟然越追越远,同时蒙元军其他将校反倒越追越近。 刺客长叹一声,将秦士廉的首级头发分开,捆在了自己腰畔,勒住战马,掉头冲向背后追击的蒙元人将校。 刀光连闪之下,竟然无人能招架刺客三刀,连续有人中刀掉于马下,但是更多的蒙军将校扑了上去,三十多位将军把刺客围在中间,但就是不能把他拿下。 几个使用大斧、狼牙棒的将军冲了上来,怒吼着让前排的将校闪开,势大力沉的重兵器砸在刺客的双刀上,竟不能磕飞他手中并不厚重的双刀,但是靠着兵器长的优势,也遏制了刺客双刀的攻击。 战场立刻进入胶着状态,这时外围的一些将领才反应过来,立刻驱马去救将军,另外一些人则指挥外围还在发懵的蒙元精卒把战场围起来;还有一些将领急忙摘下背后的弓箭,准备随时施放冷箭。 刺客一看此时如果不走,恐怕就会被蒙元将领围住,他立刻催马后退,一刀挡住一根长柄狼牙棒,另一把刀沿着棒柄快速削出,随着蒙元将领的几个手指飞起,刺客已经将狼牙棒抢在了手中。 刺客迅速把双刀入鞘,挥舞着狼牙棒,击飞了背后的两名敌人,杀出了重围,后面的蒙元军将校紧追不舍,双方或战或停,一直追到一处很高的山梁之上,蒙元将校已经把此刻围住,后面再无退路。 此刻停在了山梁之上,将头上蒙军校尉的大帽摘下,露出一张眼圈深重的圆脸来,大喊一声:“孙子们,记住爷爷的样子!今天的杀人者黎茂!” 说完,黎茂从马上跃起,直接跳下山崖,他尽力蜷缩着身子,从山梁的积雪上滚了下去,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滚到了山脚下停了下来。 蒙元诸将急忙赶到山崖下查看,看到山崖下一个黑点一动不动,正当大家舒了一口气,以为这个杀星终于死了,突然山下的黑点又动了起来,然后这个黑点快速移动起来,向远处一片疏林跑去。 山上的诸将校立刻慌乱起来,因为此处山崖很高,没人敢直接跳下去追,就只能纷纷上马,绕下山梁去追。 等两刻钟后他们到达山崖之下,早已失去了黎茂的踪迹,只有一串几乎被风雪吹拂干净的脚印延伸到几里外的疏林里,然后彻底消失了踪迹。 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发凉,有这样的顶尖刺客在唐军中,以后大家都得时刻保持警惕,否则什么时候被人干掉了都不知道。 蒙元军在事发地三里之外找到了伤重坠马的巴图将军,因为野外不适合救助,军中的蒙医让人取来两条毯子,一条垫在巴图背部的刀口上,另一条用来包裹扎紧巴图的身子,这样可以让创口少流一些血。 有几员大将把巴图横托在马背上,迅速送回了营寨,其他人留下来清点今日损失。 除了一开始被斩伤的巴图将军和斩杀的秦士廉外,蒙军将校共有十一人被当场斩杀,十九人受伤,其中三人重伤,另有一人被削去了四根手指,彻底废掉了。 巴图被救回大营后,才发现那一刀几乎把他的背脊劈开,连脊柱的骨头上都有着清晰的刀痕,背后右侧的肋骨断了七根,体内脏器多处移位出血。 大营中的萨满医师用了一颗主萨满亲自炼制的丹药保住了巴图一口气,又用了三个时辰才将巴图的伤口和腔内积血处理完毕,用鱼皮线将他背上的创面缝住。 巴图也因为失血过多,并没有立刻醒来,萨满医师特别交代军医,如果三天内将军没有高烧,还有可能醒来,如果高烧不退,就再也没有办法救治了。 不过即使巴图醒来,这样重伤之后,他的一身武勇之力至少要去了五成,恐怕将来也做不了大帅了。 这样惨烈的伤亡情况,实在太打击士气了,蒙元众将不得不封锁消息,又将苏合将军请出来暂时主持大局。 一片愁云惨淡之下,蒙元军也停下来攻城的步伐,而西域西蕃联军更是已经连续罢战十天,敦煌城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 第七十七章 萨满祭司 黎茂滚下那道山梁后,几乎背过气去。虽然山上的积雪比较厚实,但是积雪下的山石却凹凸不平,无法辨认出来,黎茂在滚落途中被山石在腰背部硌了好几下,彻骨疼痛,在雪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黎茂缓过气来后,立刻起身向不远处的那片疏林跑去,失去了战马,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逃命的机会不大,只有进入了树林才有可能摆脱追兵。 黎茂飞奔了一刻钟才跑进那片树林,但是他跑进树林后,立刻感觉非常失望,从山梁上俯视这片林子,可能树冠上顶着积雪,显得挺茂密的,可是走到近前才发现林子不大,树木也非常稀少,完全没有藏身的地方。 黎茂觉得这个树林非常不安全,也无处藏身过夜。不过出了这个林子,远处还有一片绕山生长的大树林利于躲藏,黎茂不得不拖着疲惫地身躯继续向前走去。 在树林里走了没多久,就因为雪路难行,黎茂不得不停下来,他拔出刀从选了一颗大树,爬上去砍下四根粗壮的枝干,快速削成两幅雪板和两根雪杖。 黎茂把从包裹里取出两截绳子,通过雪板地下的凹槽将雪板用力绑在自己的靴子上,试了几下还算牢靠。 黎茂弓下身子,开始在雪上滑行起来,几下之后开始熟练起来,这样在雪地上的行进速度立刻快了很多。 黎茂穿出树林没有多久,后面的追兵就到了这片树林,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进入树林追赶危险很大,追兵还是非常忌惮黎茂的武艺,所以他们只是在树林里绕了两下,就掉头回去了,并没有继续追赶。 远处那片山林可以算是敦煌府附近最大的树林了,有十余里的范围,依托一片小山生长,这样规模的树林在西北戈壁上也算少见。 黎茂快速滑进了树林,这里树木比之前那片树林茂密了很多,进入树林数丈后,就可以遮挡住后面的视线了。 黎茂四处打量着这些树木,这片针叶林以云杉、冷杉和松树为主,常绿、耐寒、耐旱,树型都比较高大,树干上有一些树洞,但却不足以让一个成年人藏身。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黎茂虽然可以夜视,但在这样寒冷的黑夜里,如果不及时找到一处避风的地方,绝对熬不过今晚。 凌冽的西北风刮得更加猛烈,仿佛可以直接穿透衣服,吹拂在身体上,黎茂虽然穿了自己的刺杀装备,外面又裹了一层蒙元军校尉的衣服,但在这种冬夜寒风中,就跟没穿衣服差不多。 终于黎茂在一颗粗大的冷杉树下找到了一个地穴,看样子勉强可以容下人,黎茂急忙扒开洞口积雪,洞穴里味道不太好闻,黎茂鼻子用力缩了缩,原来地穴里已经有了主人,是一只沙漠狐。 这只沙漠狐被从睡梦中惊醒,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惊恐地看着黎茂,黎茂并不想把这只可怜的沙漠狐赶到冰天雪地里面去,用商量的口吻说:“小狐狸,外面太冷了,我们一起挤挤,好不好?” 沙漠狐惊恐地发现,这个人,不,或者说人形怪物说的话,它竟然能听得懂,它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突然发现不对,准备摇头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人形怪物竟然硬挤进了地穴里,地穴不算大,黎茂挤进去后,基本就把地穴填满了,黎茂用雪板和雪杖挡住洞口,从四周拉下来几块雪块封住了洞口,雪块之间的缝隙很快就被不断飘落的积雪所覆盖。 沙漠狐被挤在冰冷的洞壁上,又怕又冻,瑟瑟发抖,黎茂挪了一下身子,把沙漠狐揪了过来抱在怀里说:“都是天涯沦落人,行个方便呗!我就借宿一晚,明天就把地穴还给你,你听话,不许放屁。” 沙漠狐看出黎茂没有恶意,而且黎茂的怀里很暖和,它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但它不知道如何和这个人形怪物沟通,正准备叫两声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可是却听到这个人形怪物已经发出轻微平缓的呼吸声,看来他是睡着了。 沙漠狐在黑暗中无辜地眨着眼睛,感觉自己已经离乱了,但它没有思考多久,因为现在是沙漠狐冬眠的时间,不久以后它也顶不住困乏,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敦煌府附近终于迎来了一个晴天,当外面天光大亮时,黎茂终于醒了过来,由于整晚身子蜷缩着,感觉之前受伤的腰背更加疼痛了。 昨晚真得很冷,如果不是怀里抱了一只沙漠狐取暖,黎茂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冻僵,寒冷唯一的好处就是让痛感下降,否则黎茂半夜一定会被痛醒。 黎茂伸出手掌推开封住洞口的一块雪板,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了一些,他看到外面有阳光照进来,心情立马好了很多,至少会敦煌城的路上不会特别痛苦了。 黎茂抱着沙漠狐跳出了地穴,虽然外面的阳光也没有多少热量,但是黎茂却感觉一股暖流仿佛流淌在自己身上,原来天气好,也有疗伤的效果。 沙漠狐还在酣睡,昨晚它睡得很香甜,因为这个人形怪物的怀抱可比冰冷的地面暖和多了,睡得它都醒不过来了。 但是洞外冰冷的空气袭来,让它感觉自己快醒过来了,它闭着眼睛发出呜呜的不悦声,想要继续沉睡下去,作为一种冬眠的动物,总是被吵醒,很可能撑不到明年雪消冰融,它的本能引导它必须继续睡着。 黎茂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抱着一只沙漠狐,急忙把它送回了洞里,又用雪块把洞口掩上,地穴里的地面上还有一丝黎茂的提问,并不是很寒冷,沙漠狐抱怨地哼哼了两声,又继续睡去。 黎茂重新捆好雪板,拿好雪杖,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这里离敦煌城至少有八十里元,回去又是一段艰难的形成,黎茂不想再耽误,立刻启程向敦煌城方向滑去。 突然一阵桀桀的怪笑声从前方头顶传来,黎茂急忙抬头去看,只见对面不远的一颗大树上站着一个蒙元人打扮的汉子,这么冷的天竟然光着头、露着两条手臂,手臂上和脸上有很多的刺青,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黎茂瞳孔一缩,虽然他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从他的装束上却可以推断出他是蒙元国教萨满教的一名萨满祭司,他在蒙元帝国相当于唐国静云观中修仙者的地位,只不过他们修炼的不是道法,而是巫蛊之术。 如果这真是一名萨满祭司,就不是黎茂这种武人可以力敌,哪怕黎茂刀法在普通凡人中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了,但是遇到萨满祭司这个级别的修炼者,想要逃生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这名萨满祭司能悄无声息地来到黎茂头顶的大树上,看来一定是掌握了飞行之术,保守估计相当于金丹期修士,黎茂知道不敌,立刻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必须想办法逃走,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那名萨满祭司桀桀笑了半天,然后开口了,没想到他竟然说得是非常华夏语,只是口音非常奇怪:“小子,你就是杀人者黎茂吧?巴图就是被你打伤的吧?” 黎茂强自镇定了地说:“这位前辈,我就是黎茂,两国交战,我身为唐人,打伤巴图也属正常。巴图杀害了我们那么多唐人同胞,还使用冰污水蛭这种人神共愤的蛊物,这是你们萨满教命令禁止使用的蛊物,我帮你们杀了他何错之有?” 萨满祭司阴测测地说:“不用给我解释那么多,我不管什么两国交战之事,也没听说过谁用了冰污水蛭。巴图是我的侄孙,我是来为他报仇的。” 黎茂大声抗议道:“前辈,仙凡有别,仙人不得随意插手凡人之间的战争,你这样做就是违背了各族定下的规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萨满祭司又桀桀怪笑起来:“在我看来,你和巴图之间是私人恩怨,不是国家之间的仇恨,更何况这里渺无人烟,我杀了你,谁又知道是我动的手呢? 你们华夏人就是死板,有些规矩是给凡人看的,你们也相信?对我们修炼者没有太大的约束力。” 黎茂鄙视地看着萨满祭司说:“没想到修炼者里也有你这样的垃圾。” 萨满祭司本以为黎茂会吓得求饶,可没想到他竟然敢在这里辱骂自己,立刻拉下了脸:“本来想给你个痛快,但看来你不需要,非得让你受尽折磨,你才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吧?” 突然,黎茂抬头望向萨满祭司的背后,一脸惊喜道:“仙师,你来的正好,这个蛮子萨满不守规矩,你快来救我!” 萨满祭司一惊,急忙回头,却发现身后并没有所谓的仙师,再回头,黎茂已经向另一侧的斜坡蹿了出去,双手拼命地挥动雪杖,在雪面上快速地滑行着。 萨满祭司狞笑着飞了起来:“小子,你还想在我手下逃命,做梦吧,快束手就擒吧,还可以少受些折磨!” 萨满祭司的飞行法器是一根木杖,速度飞快,黎茂虽然提前启动,但是不过几个呼吸就被追上了。 萨满祭司探出鸟爪子一般的手抓向黎茂的衣领,黎茂竟然一矮身躲过了第一爪,萨满祭司轻咦一声,再次加速,第二爪终于抓住了黎茂的衣领,萨满祭司狞笑着吼道:“给我躺下吧。” 说完抓着黎茂的衣领用力往后一甩,想要把黎茂摔倒在雪地上,可萨满祭司觉得手中一轻,再看时,手中只有一件外衣。 而远处继续滑行的黎茂已经变成了一身白衣,顺着雪坡更加快速地向下滑去。 萨满祭司怒极反笑,快速飞近后,双掌连挥,绿色的火球从他掌心里不断飞出,黎茂听音辨器,躲过了大部分的火球,但是避不过全部的火球,终于一颗火球击中了他的披风。 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黎茂只觉背心被重重撞了一下啊,喉间一甜,摔了出去,脚上的雪板也甩飞了,人变成滚地葫芦,连续翻了七八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黎茂终于了解到仙凡之间差距太大了,长叹一声躺在地上不动了,这时萨满祭司也停在了不远的地方,看着躺在地上不动的黎茂说:“你不是很能跑吗?怎么不跑了呢?” 黎茂躺着喘着粗气说:“打也打不过你,逃又没你快,索性不逃了!诶,仙师,您真的来了!” 萨满祭司呵呵一笑:“坏小子,你还想骗我吗?” 他大笑着往前走,突然顿住了脚步,低头一看,一截剑尖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 第七十八章 止干戈 萨满祭司痛哼一声,刚想向前冲去摆脱这把剑的伤害,忽然背后有个冰冷的声音道:“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乱动,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了,我就会给你疗伤的时间。” 萨满祭司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对于一名金丹期境界的萨满祭司来说,这一剑是从右侧背部刺入,并没贯穿心脏,如果及时救治不会有生命危险。 以对方的身手,欺到身后,他都没有发觉,修为恐怕在他之上,对方之所以没有一剑刺破他的心脏,看来就是想留下活口问他问题,所以萨满祭司准备赌一下。 萨满祭司试探地问:“何人偷袭我?大唐李家?还是静云观?” 背后之人轻咦一声:“你这个蛮子见识还不俗,我是静云观黄冠子一脉。” 萨满祭司长吁一口气说:“那好,这还有的谈,我就信你一次!” 背后之人很奇怪的问:“为何我报了师门,你就相信了我的话?” 萨满祭司苦涩一笑说:“大唐李家杀伐果断,如果是宗室的修士出手,这一剑肯定直接刺破我心脏,不会给我任何说话机会;如果是静云观袁天罡一脉,不用这种下作手段,就凭相术也可以猜出七八分答案;只有李淳风法师一脉,喜欢用这些手段来获取答案。 不过我还是喜欢遇到你们这一脉的传人,因为你们懂得变通,不会上来就打生打死,所以我还有活命的机会。” 背后之人呵呵一笑:“你这么说我们黄冠子一脉,令我很尴尬呀!听不出来是夸我们,还是在骂我们。你的意思就是静云观李淳风门下弟子都是喜欢背后偷袭人的鼠辈吗?” 萨满祭司也呵呵笑道:“我如果告诉你,当年我师父就是这么栽在你们长辈的手下送了命,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们了解这么深了。” 突然萨满祭司胸口的剑尖消失,接着强大的肺压带着血沫喷涌上来,萨满祭司一口血喷出好远,他急忙封住胸前胸后的经脉和穴位,又从腰畔的革囊里拿出一瓶绿色的膏药,挖出两大块堆在前胸和后背的创口上。 就这么一小会儿,鲜血就把萨满祭司身上的皮裘浸湿了,萨满祭司又扔了一块香料一样的东西在嘴里,才停下手来,这样可以保证他撑到回去。 萨满祭司忙完这些才转身,看见身后是一名年轻的道士,长得非常俊俏阳光,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柄拂尘,如果不是刚才自己真的被他偷袭了一剑,根本看不出来眼前这个青年道士是个会偷袭人的人。 黎茂这时已经爬了起来,挪步躲到了年轻道士的身后。 萨满祭司恨恨地看着这名道士,按照华夏礼节一抱拳说:“这位小仙师,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年轻道士也抱拳说:“哪里哪里,祭司大人客气了,小道李仁风,乃是淳风祖师座下三代弟子。” 萨满祭司哑然失笑:“仁风?这个名字谁给你起的,真是很贴切呀!” 李仁风晃着脑袋说:“不敢当不敢当,这是淳风祖师亲赐的名字,祖师夸我居仁由义,有君子之风,故赐名仁风。还未请教法师姓甚名谁?” 萨满祭司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敢发作说:“我的蒙文名字叫乌恩,用你们华夏语就是‘真实’的意思。仁风道友,要问什么快问吧,我还要赶着回去疗伤。” 李仁风点头说:“乌恩道友,你是这次国战蒙元一方的观风使吧?” 乌恩脸色一变说:“是又如何,你要拿这件事威胁我吗?” 李仁风说:“别着急上火,我没想威胁你,我是本次国战唐国的观风使,负责监督你们在凡俗战争中是否派出修士参战。” 乌恩冷冷地说:“那现在确定了有没有呢?” 李仁风说:“如果不算追杀这位侠士的事情,应该是没有。” 乌恩说:“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是私人恩怨,不算修士参战,如果我要想参战,我昨天在阵前就可以击杀他了。” 李仁风说:“别把自己标榜的太好,你是怕被别的观风使看到了,无法解释,所以才没有出手。” 乌恩说:“不管怎么样?我没出手是个事实,这个官司就算打到双方高层的前面,你也无法指证我参加了凡俗战争。” 李仁风说:“是呀,所以我没打算追究你追杀这位侠士的事情,我就想知道是谁把冰污水蛭卵给的巴图?这件事你们没个交代,恐怕过不去。” 乌恩嘿嘿一笑说:“这笔账你们还真算不到我们萨满教头上,你可知道周士彬和秦士廉的真正来历?” 李仁风说:“他们两个以前都是唐人,现在做了你们的汉奸走狗,难道他们还有别的来历?” 乌恩哈哈笑道:“你觉得两个小小的唐国读书人,怎么能在蒙元闯出一片天地,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支持,你觉得我那侄孙巴图,一个红顶台吉能重用他们吗?” 李仁风说:“好口才,你成功地勾起我的兴趣,只要你告诉我他们的来历,我就放你走。” 乌恩咧嘴一笑说:“白莲闻香,天理红阳,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李仁风脸色大变:“这几个邪教还没灭绝吗?难道他们两个是邪教培养的文弟子?” 乌恩说:“是的,虽然四大邪教在这些年被华夏三国打压的几乎销声匿迹了,但是在蒙元、西域、西蕃和后金,四大邪教不但站稳了跟脚,比他们之前在中原和江南地区发展的还要壮大。” 李仁风说:“你不要危言耸听,你们自己的原生教派怎么可能容得下四大邪教在你们的地盘上兴风作浪呢?” 乌恩哂笑道:“白莲教在蒙元已经和佛教、萨满教三分天下了,闻香教在西域都快把天方教完全挤出去了,天理教在后金已经被定为国教,至于红阳教在西蕃已经把苯教完全压制住了。 只有你们这些眼高过定的道门子弟来说,四大邪教不值一提,但是它们确实在草原上、戈壁上和黄沙中又复活了。 这次国战不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是由四大邪教背后推动发起的,没想灭你们的国,只是想告诉你们,他们还活着,迟早要回来报仇。” 李仁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抱拳说:“多谢乌恩道兄赐教,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你勿怪,你之所以把这些告诉我,是不是想让我把这个消息带回国内?” 乌恩说:“是你运气好,白莲教在蒙元国内越来越嚣张了,根本不把我们萨满教看在眼里,宗门的那些老家伙有些忍无可忍了,才会让我们想办法把话传给你们,否则按我的性格,永远不让你们知道最好。” 李仁风从怀中取出一个掏出一个小玉瓶递给乌恩说:“这是静云观自己炼制的‘生机再造丸’,还望乌恩道友不要嫌弃。” 乌恩自然知道这是静云观三大奇丹之一,不要白不要,这次用不上,总有用上的时候,他收过玉瓶塞进革囊里说: “用你们自己的话来说,这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吧,你们高层有什么事情要我带话给主祭司?” 李仁风说:“唐皇和明皇都有意早日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再打下去也只是让各国军卒百姓平白受苦,并不能改变目前的情形。” 乌恩摇头说:“这次是西方、北方诸国为求生存而战,不是你们一句话就可以退兵,如果没有合理的解决方案,这场仗只能继续打下去,一直到西方北方诸国的人口降到国家可以养活的时候才会罢手。 不过真要是那样,我想唐国和明国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死伤应该不在我们联军之下。” 李仁风说:“我不是让你去游说你们宗门的那些老家伙,然后再让他们去影响各国王上。这次,我们静云观和明国的稷下学宫、宋国的大罗派拿出了一套解决方案,但是需要几方的大乘期高手们坐在一起谈谈。” 乌恩眼睛一亮说:“是什么方案,可否透露一二,否则我万一说不清楚,这仗还得打下去。” 李仁风说:“方案的细节不便透露,但我师祖说了,今年宋国粮食大熟,官方和民间的余粮很多,如果西方、北方诸国愿意拿出足够的修真物资,稷下学宫、大罗派和静云观可以以修真界的名义,叫停此次国战,并以非官方的修炼界互动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乌恩沉思了片刻说:“这个方法可行,即全了各国凡俗皇权的权威性,还加深了各国修炼者之间的沟通,消弭了冲突和误解。但是谁能保证这不是一个陷阱呢?” 李仁风说:“谁也保证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们选择见面的地点,而我们选时间,到时候大乘期的长老们一谈妥,我们就可以休战了。” 乌恩点头说:“好,我可以试一下,但是长老们同意了,怎么跟你们联系呢?” 李仁风递上一枚水晶镜子说:“如果你们的大乘期长老同意见面谈,就激发这个镜子吧,我们会有对应的长老专门负责与他们沟通。” 乌恩接过那面水晶镜子赞叹道:“你们的炼器水平又提升了,都能做出这么精美的传讯灵器,那我回去试一下,成不成我不负责。” 李仁风说:“你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三派不可能放心由我们两个人接触就决定结果,今天有我们四路人会找到你们的四名使者送上四面镜子,我们相信总有一条线会有结果。” 乌恩看李仁风基本上把事情说完了,就问:“如果就是这件事,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李仁风做了请的手势说:“乌恩道兄慢走,祝马到成功!” 乌恩胡乱拱拱手,站在飞行法器上很快就飞走了。 黎茂一直等乌恩不见了影子才说话:“李仙师,你刚才明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为什么不留下他的性命呢?” 李仁风扔给黎茂一颗丹药说:“你最好少管那么多闲事,迟早有一天把你的命搭上,你没啥事情吧?服下这颗丹药,你的内外伤就会痊愈。” 黎茂吞下那颗丹药,只觉一股热流化入腹中,内脏和身体的疼痛立刻减轻了很多,他急忙说:“多谢李仙师,我还是觉得你留乌恩一命的理由很牵强,而他也假装看不出来,所以我才多嘴问了一句,您别生气。” 李仁风说:“留他一命让他传递信息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萨满祭司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别看他刚才身负重伤,如果他拼死反扑,保不准会和我拼个两败俱伤,不如索性放他一马,以后的机会还多呢。” 李仁风这么说,黎茂自然知道没必要再追问了,修炼者有修炼者的行事方式,他开始默默低头整理自己的雪板。 李仁风突然说:“黎茂,以你的资质,单纯练武都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不去修炼可惜了。不过你年纪大了,现在修炼可能有点晚,正统宗门一般不会收你为徒。” 黎茂突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问:“李仙师,我真的可以修炼吗?可是我练了很久也找不到气感,无奈之下才放弃。” 李仁风说:“我暗中观察过你出手,无论是耐力和速度都远超正常练武的人族,要么你天赋异禀,要么你有妖族血脉,但是这个测定比较困难,我们静云观里有相关的仪器,但是不可能给外人用。 以前你没接触过修真界,对真正的力量了解不深,今天你碰到乌恩,应该知道武功和仙法差距太大了,如果不能修炼,不管你把刀法练到多高境界,在修真者面前也只能被秒杀。” 黎茂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那有什么简单的法子,能让走上我修炼之路吗?” 李仁风又扔给黎茂一个革囊说:“这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在长安击杀了一名潜伏在北衙禁军中的妖族金丹修士,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有一些妖修用的丹药和一些见闻、杂物,最关键是有一本妖族的基础修炼功法,或许对你有用,你拿去试试吧。” 黎茂眼睛一亮说:“多谢李仙师,我回去定要勤修苦练,就算这个功法也不行,我也不会放弃修炼之路。” 李仁风很满意地看看黎茂说:“我很欣赏你的无私、重诺、冷静、坚韧和气节,如果不是师门有严格的要求,我很想把你介绍给我师父。不过你也不要气馁,世上宗门万千,不是只有三大护国神教才能出高手,只要机缘到了、努力够了,哪里都可以出人才,我相信你一定行。” 黎茂躬身说:“多谢李仙师,不知您是否要和我一起回城,把各国准备和谈的事情跟城主也交代一下。” 李仁风说:“今天的事情你必须忘掉,这件事情无法提前拿出来跟别人说,否则将来即使达成了和平协议,也会有人跳出来说我们这是里通卖国。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知道战争快结束就行了,在这之前你把自己和想照顾的人照顾好就行了,别死在和平前的一刻了。行了,不多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黎茂急忙问:“李仙师,您要去哪里?” 李仁风说:“我去看看和西域西蕃联系的那两路办得顺利不,我们将来有缘再见吧!” 黎茂看着李仁风快速飞远的身影,还想问些什么,终是没有问出口,他紧紧握着双拳,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也要和他们一样自由飞翔!” 第七十九章 梨花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修真界就是一个别样江湖。有人在底层苦苦挣扎,有人在高端潇洒自在,但更多的人是在中间层级努力攀爬争先。 以修真界的高淘汰率,每一个境界都需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程度,否则就会断绝下一阶段晋级的可能。 不能输在起步的时候,这是很多修真者的共识,所以作为低级修士向中级修士晋升的一个重要阶段--筑基期,就非常引人关注。 筑基,又名“登天梯”,顾名思义就是打好基础的意思,只有在这个阶段打好了基础,才能像爬楼梯一样一步步拾阶而上,走上一条登天之路! 筑基期之前,修士的战力并不见得一定比凡俗之人要高,这一阶段的修士是可以借助一些符咒、法器来极大提升自己的攻击力,但是因为肉体没有得到足够的淬炼,除了比常人目聪耳明、身体轻盈外,在反应速度和控制身体方面甚至不如真正的武林高手厉害。 如果一名炼气期及以前境界的修士和武林高手动手,除非他先出手,否则冗长的释放符咒和法器的准备时间,就足够武林高手出手几次了,还未等修士大招出手,就会被对方秒杀了。 但是等修士跨过筑基这道门槛后,修士的肉体和战力会得到极大提升,完全可以压制住武林高手了,这时才算真正踏上了修仙之路。 筑基的过程是淬炼身体、凝聚真元之力精华的过程,肉体的变化非常显而易见,身体的反应速度和肌肉强度已经远超武学宗师,这个时候所谓的武学,在修真者面前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普通炼气期修士在达到练气六层以上时,就可以尝试服用筑基丹来晋级,哪怕他只有练气六层的最低门槛境界,也有可能成功在真元气海上筑起云台,云台一成就等于开启了筑基期的修炼。 所有的修士都知道炼气期凝结的真湖和气海越多越大,未来的潜力和实际战力就越高,但是往往受限于自身资质、功法和机缘等原因,大多数修士都是在练气第六层,第一道气海形成后就选择匆匆晋级筑基期了。 这样筑基的修士虽然实力比起同阶修士逊色不少,但毕竟修为境界高出一个大境界,碾压炼气期修士还是绰绰有余。 不过这样筑基付出的代价太大,根基太薄,天梯太短,无法再向前一步了,也宣告了该修士此生都与下一个境界无缘,甚至连阳寿也只有三百年而已。 而一小部分更有追求的炼气期修士,则会尝试在练气期达到七八九层以后,再想办法突破筑基期,这些七八九层炼气期修士可以服用普通的筑基丹,但如果有更高级的筑基丹,会让他们未来的潜力更大。 目前流行于修真界的高级筑基丹有三种,分别是“天筑丹”、“地筑丹”和“人筑丹”。 这三种筑基丹是在炼制时,分别加入了一缕“三才之气”炼制而成。 三才:指天、地、人。语出《易传·系辞下》:“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 三才就是天地人,天干就是代表天机道,地支代表地脉道,藏干代表人间道。 道门的“三生万物”思想,实质就是三才生万物的思想。 所以这三种熔炼了天道之力、地运之气和人间念力的筑基丹更容易让修真者感悟到超出于凡俗的力量,为将来晋级金丹期打下坚实的基础。 筑基丹的丹方和炼制之法流传已久,天级、地级、玄级宗门基本上都能自行炼制筑基丹,但是三才筑基丹需要加入天地人三种力量,就只有极少数天级宗门可以炼制了。 因为数量稀少,又不流通于世,所以每一次三才筑基丹出现,都会引起修士的疯抢,确实是一丹难求。 尤其是修真势力越来越世俗化后,大量的修真资源都被掌握在官方手中,如果自身宗门不够强大,想要走一条顺畅的修真之路,那就只能宣誓效忠皇族,从皇族提供的修真资源中获取自己的机缘。 今年的正月十五,按照朝廷惯例,云滇省道录司将举办十年一次的筑基大会,这是大宋皇室给效忠于朝廷宗门的一项福利,所有皇族修真联盟黄级以上宗门都有参会名额,练气七层以上、尚未筑基的弟子都有机会参加。 天级宗门基础参赛名额五个、地级宗门三个、玄级宗两个,黄级宗门一个,每次大会结束后,道录司会根据本次大会的成绩,调整各宗门下次参赛的名额。 滇黔两省的筑基大会,共设置七个大奖项,第一名奖励‘天筑丹’一颗,二三名奖励‘地筑丹’一颗,四至七名奖励‘人筑丹’一颗,其余参赛选手均可获得普通筑基丹一颗。 如本次大会获得天筑丹,会为所在宗门追加下次参赛名额三个;获得地筑丹追加名额两个;获得人筑丹追加名额一个。 璇玑派作为皇族修真联盟的新贵,当然也有资格参加本次大会,但是他们入盟的时间太短,所以本次筑基大会只有一个名额,还好璇玑派目前需要三才筑基丹的只有天火一人。 因为筑基大会不仅关系到参赛者自己是否能获得三才筑基丹,还直接关系到下届大会的参赛名额,而人多就意味着比赛中会形成人数规模,获得三才筑基丹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所以每个皇族修真联盟的宗门都非常重视十年一次的筑基大会,每名选派参赛的选手都是宗门内最出色的炼气期弟子。 甚至有些宗门为了获得参赛名额和三才筑基丹,会让一些本已达到炼气期巅峰的天才弟子压制修为境界不晋级,等到参赛完之后才晋级。 云滇两省皇族联盟的修真宗门数量不算很多,只有天级宗门一个,地级宗门七个,玄级宗门二十二个,黄级宗门九十七个,产生一百六十六个参赛名额,再加上上一届追加名额十一个,总计一百七十七个参赛名额。 而这一百七十七人都是滇黔两省最出色的炼气期修士,也是检验各宗门未来潜力的一扇窗口,所以各宗门都极为重视,选派最好的弟子参加,彰显门派的实力。 其他门派的炼气期弟子都得参加门内的选拔赛,打得如火如荼,但是璇玑派只有天火一个练气期弟子,自然落得个轻松自在。 至于他的实力,大家一点都不担心,无论是谁亲眼看到过天火晋级时的恐怖景象,都不会为他担心,反倒需要替他的对手难过,这种实力差距巨大的比赛,简直是像在作弊。 天火没有什么紧张的备战情绪,甚至这些天干脆停下了修炼,因为天火已经突破到炼气期十二层了,再不压制境界,恐怕不用筑基丹也可以自行突破了。 这次突破,纯属意外,除夕夜璇玑山上一场晚宴,大家兴致高昂,顺便把天火十六岁的成人礼办了,让天火惊喜万分。 作为一个成年人,第一个要尝试的自然是喝酒,每次看师兄们喝酒那么开心,天火非常羡慕,但是每次想要尝试的时候,师兄们不是递上酸梅汤就是蜂蜜水,或者干脆就是果汁。 天火这次提出来想要喝酒的时候,众师兄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帮他撤去了桌上的果汁,二师兄苏幸兴奋地问:“小师弟,你是想喝米酒,还是喝白酒?” 天火气势磅礴地说:“当然是白酒,那米酒甜甜酸酸,喝多了也不醉人,我就想尝尝白酒,就喝你们经常喝的那个梨花白吧!” 大师兄铁余墨走过来,宠溺地摸摸天火的头:“呵呵,小师弟还知道梨花白呀,不容易!” 天火用力拨掉大师兄的手说:“大师兄,我今天已经是大人了,你不许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乱摸我的头了,要摸摸天一他们的头去。” 天字六小立刻双眼放光,这六个孩子都是孤儿,在世上没有任何亲人,自然把璇玑派当做自己的家,把师父铁余墨和苏幸当做父亲一样尊敬。 但是苏幸有些玩世不恭,不像一个正经父亲,而铁余墨稳重、敦厚,能给人安全感,所以天字六小更希望得到铁余墨的宠爱。 铁余墨看到六小渴望的眼神,就走过去一一摸了一下他们的脑袋,令他们兴奋不已。 璇玑子按照往年的惯例给徒子徒孙们发放了红包,连四大灵器和赵师爷都有红包奉上。 当晚璇玑派的晚宴气氛热烈、节目繁多,所有人都很高兴,放开了撒欢。 天火第一次喝梨花白没有经验,苏幸为他满满倒上一大杯,天火一口干下,立刻觉得一股热流从食道喷出,口腔里却是一种冰冷、极辣的感觉。 天火忍不住要喷了出来,但是苏幸急忙捂住天火的嘴,在他背上顺着拍了几下,让这口酒顺利下了天火的肚子。 苏幸松开手后,天火被辣的眼泪都出来了,大喊道:“二师兄,这就是梨花白吗?这不是药吗?还是一碗辣椒水?真是太难喝了,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天火的师兄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了起来。 “小师弟,你不知道我们平时都是喝的辣椒水。” “小师弟,白酒就是这个味,你刚断奶,自然喝不习惯了!” “小师弟,还是给你换果汁吧?这二十两银子一壶的梨花白给你喝,就是浪费银子。” “……” 天火自然受不了这种调侃,决定再次尝试一下,果然第二杯就没有那么难喝了。 虽然依然很辣,但是留在舌头上的回甘逐渐显露了出来,竟然还有股淡淡的梨花香味。 天火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看来梨花白也没有那么难喝,接着又让二师兄给他倒了第三杯,第四杯,第五…… 很快天火就喝多了,各种耍酒疯、出洋相,在他的带动下,璇玑派所有喝酒的弟子都畅饮起来,包括璇玑子。 这一年璇玑派变化太大了,从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一跃成为玄级门派,并且代理了十九皇子在滇黔两省的修真贸易生意,更是奠定了将来天级宗门的基础。 而每名璇玑派弟子都是受益者,在这一年无论修为、见识和眼界都提升了很多! 成长是快乐的,跟着宗门的步伐,和最好的师兄弟们一起成长是更快乐的事情! 那一晚,除了天字六小不能喝酒外,所有的璇玑派弟子都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而天火在醉酒的状态下,没控制好真元之力,七武海成,十二层练气期自然而然就达成了。 第八十章 建言书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古代治学的一种态度和方法。但是无论哪朝哪代,都是喜欢看书的人少,喜欢游历的人多。 璇玑派的弟子也不能免俗,知道璇玑子要带天火去参加筑基大会,所有的二代弟子们都想跟着璇玑子他们去筑基大会见识一番,因为之前璇玑派弟子中从来没人参加过类似的大会。 璇玑子还没想好带哪些弟子去参加筑基大会,二弟子苏幸就上了一份的建言书,举出了璇玑派二代弟子需要参加本次筑基大会的八大理由。 一、璇玑派作为新兴的玄级宗门,在修真界缺乏影响力,借助本次大会可以彰显璇玑派的实力,让滇黔两省的修真界对璇玑派留下深刻的印象,加大璇玑派的区域范围内的影响力; 二、璇玑派之前和其他门派交流的太少,对修真界的主流动向和发展趋势不了解,长此以往无异于闭门造车,会不利于宗门的发展,未来有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之嫌; 三、通过这次大会可以观察滇黔两省的修士实力水平如何,而详细了解这些璇玑派未来的潜在对手,对璇玑派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四、璇玑派代理了十九皇子在滇黔两省的生意,目前璇玑商会在两省内的优质客户数量稀少,虽然长期商路收益更大,但是时间周期长、风险大,发展中短途贸易势在必行; 通过本次筑基大会可以很好地宣传璇玑商会及产品,寻找中短途客户,增大两省区域内修真物资的销售占比; 五、与其他宗门搞好关系,在修真资源和原材料上互通有无,有利于丰富璇玑商会收购初级修真物资和扩大高级修真物资的品类; 六、为璇玑商会的普通货物交易选择合适的分商会地点,完成滇黔两省普通货物交易的网点布局; 七、可以拓宽璇玑派弟子的视野,提升大局观和内在格局; 八、可以饱览云滇省的美景,调整心境,更利于修炼。 璇玑子看完这份建言书,觉得苏幸列举的这些理由还算充分,就把二三代弟子都召集了起来,当众宣布本次筑基大会,所有筑基期以上弟子都可以同去观赛。 这就意味着璇玑派二代弟子十二人,再加上璇玑子、灰鸢、青牛一共十五人可以参加本次大会,这些人自然高兴地手舞足蹈,而天字六小和刘三、孙水却是一脸的沮丧。 铁余墨安慰他们说:“你们好好修炼,下次筑基大会就不是带你们去观看了,而是让你们去参赛。” 胡天一目前在众小里修为最高,双眼放光的说:“师父,我们修炼十年的时间就可以参加了吗?” 铁余墨点头说:“你们小师叔才修炼了七年多,这次去就是为了夺冠而去,你们练个十年,到时候应该问题不大。” 胡天一立刻高兴起来,回身对其他五小说:“你们听到了吧?只要好好修炼,都有机会参加筑基大会,那还不好好修炼去。”说完,天字六小就跑走去修炼了。 君莫扰刚好在旁边看到,忍不住说:“天一这孩子很懂事,未来绝对是大将之材。” 苏幸凑过来说:“四师弟,你是不是动了收徒之心,那就赶快收一个吧,有了徒弟你就应该没那么死板了。” 君莫扰难得点头说:“师父现在允许我们师兄弟收徒了,大师兄、你、三师兄、八师弟都有徒弟了,甚至连九师弟也算收了三个小白,小师弟那更不用说,两个徒弟都比我们修为高,真是令人羡慕呀! 以前是我太死板木讷,觉得自己还没有修炼出什么名堂,哪有资格收徒弟呢。最近我才发现收徒教徒也是一项修炼,可以对让自己变得更有耐心和细心,也会更快成熟。” 苏幸一拍大腿说:“对呀,要把这一条也加入建言中去,璇玑派现在还是规模太小,急需开枝散叶。 师父已经说了,他年轻时卜过一卦,说他此生只有十二个徒弟的命,所以他以后是不会再收徒弟了,那壮大璇玑派的责任就落在我们身上了,不收徒弟靠自己怎么壮大宗门? 不行,我得找大师兄商量一下,让他提示大家趁这次下山,多收几个徒弟,否则守着个宣威府和宛水县,哪有那么多资质良好的徒弟可以收呢? 当年师父收我们十二个,那可是跑遍了半个宋国才在机缘巧合下,收了我们十二个品行和资质俱佳的弟子,所以我们也得努力收徒。” 铁余墨、苏幸、君莫扰一拍即合,为此专门召集二代弟子开了个如何收徒的研讨大会,每个人都觉得受益良多。 元月十一日,璇玑子再次召集弟子,宣布十二日就出发前往云滇省省城昆州府,提前两天到达,可以去昆州府观赏一下省城美景。 同时此行还要做好三件事,一是暗查昆州的十九皇子府修真生意真实的销售情况;二是考察一下昆州府的普通商贸情况;三是拜访几个天级、地级,以及认识的几个玄级宗门,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宣布完大事,璇玑子又让苍耳为每一名出行的弟子配发了一套外衣,竟然是统一的黄色道袍,专门按照每名弟子的尺寸,裁剪的极为得体。 看到有新衣服穿,每名弟子都很开心,道袍入手感觉材料不凡,竟不是普通的制衣材料制成。 苏幸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抖开道袍一看,然后他惨叫了一声说:“师父,你确定要让我们穿着这样一身道袍出现在筑基大会上吗?” 其他人急忙抖开手中道袍,只见这件质地不凡的道袍,前胸上用蓝色丝线绣了一个“璇”字,背后绣了一个“玑”字。 璇玑子得意洋洋地说:“哈哈,很震惊为师的智慧吧?为师想了好多天,才想出来这样一个让大家瞩目,并能快速知道璇玑派的方法! 可不要小看这件袍子哦,这可是极品法器级的道袍,可以轻易化解筑基期修士全力一击,就是金丹期修士的攻击也可以削弱一半,而且道袍还带有自洁法阵,不用担心污损和换洗的问题。 这是为师送你们的出门礼物,我猜你们一定乐疯了。” 众弟子都尴尬地笑了起来,苏幸讪讪地说:“师父,我能不能不穿这件道袍?” 璇玑子本来笑成菊花一般的脸笑不下去了说:“苏幸,你给我讲个道理出来,否则今天为师非重罚你。” 苏幸回头看看众师兄弟,突然发现大家在一瞬间都变的离自己很远,暗骂一声没义气,只好转回头说:“师父,按理说这件道袍用料精良、裁剪得体,再加上它凝聚了您对徒儿们的关爱之情,徒儿们只要穿上它就会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心中都充满了对师父的敬仰之情。” 苏幸说到这,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师父,璇玑子脸色好一些说:“你就说但是,哪有那么多废话。” 苏幸只好继续说:“其实这件道袍其他方面弟子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这胸前背后的字有些惊世骇俗了!” 璇玑子惊奇地问:“璇玑二字是我们宗派的名字,这样使用有什么不对?” 其实这个问题也萦绕在其他弟子心中,他们也不明白苏幸反对什么。 苏幸说:“这么设计是没什么问题,解释起来也很完美,但是穿在身上让别人看就是另外一会儿事了。 师父您想呀,如果我们十五个人齐齐出场,给观众露个精彩的背影,观众一眼看去,哇,服装好整齐,气度好不凡。 但实际上,观众们会指着我们背后的字说,你看,那是个‘玑’字!十五个‘玑’一起出场,太壮观了!” 璇玑子和众弟子脑补了一下场面,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璇玑子说:“老二,你一天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那么多?不过你说的有道理,你说怎么改?” 苏幸看璇玑子不生气了,立刻也活跃了起来说:“弟子建议,前胸换为北斗七星的图案,背后绣‘璇玑’二字,清晰可辨、意义更深,只不过不知道现在更改,今天能完成不?” 璇玑子点点头说:“没有问题,这些字是用炼器的方法炼制上去的,不是绣上去的,一会儿让苍耳拿回去重新回炉炼制一下就行了,不会耽误太久时间。” 这时灰鸢突然说话了:“师祖,弟子有话要说。” 璇玑子说:“哦,灰鸢,你难得在会上说话,但讲无妨。” 灰鸢说:“师祖,我建议将我和青牛的衣服改成蓝色或青色,以示我们是三代弟子,以后也好把三代弟子的服色定下来。” 璇玑子说:“灰鸢不错,说的有道理,老三你就照他们说的做,另外我的衣服颜色改成五彩色吧,样式不变。你们还有什么改进意见,都可以提。”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什么改建意见了,天火举手说:“师父,弟子有个好东西,建议每位师兄都带上些,肯定会有大用。” 璇玑子急忙让天火拿上去给他看看,天火递给璇玑子一张硬纸卡片,卡片正面是“云滇省璇玑派二代弟子天火”几个字;背面是“承接一至三品丹药炼制,接受法器订制订单”等字样。 璇玑子看了半天,除了使用的卡片纸张较为特殊,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不禁问:“天火,这东西有什么用?” 天火拿回卡片说:“对我来说没太大用处,但是对师父、三师兄和六师兄有大用,可以给想要交好的同辈修士,或生意洽谈伙伴留下这个卡片,不是很容易给对方留下印象,为未来进一步接触埋下伏笔吗?也许大师兄和二师兄将来要承揽炼器和炼丹的生意也需要靠它。” 苍耳和易囚徒上前拿着卡片只看了几眼,立刻明白了它的用途,苍耳忍不住问:“小师弟,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如果在卡片上再做的精美点,加上头衔、地址和更多的贸易内容,确实可以大量发给客人,这是一种全新事物,对方肯定印象深刻,对扩大璇玑派的影响很有帮助,这个叫什么名字?” 天火说:“我管它叫‘名片’,如果大家能把自己卡片上的内容定下来,由四师兄和七师兄主笔描制模板,十师兄用他的制符机大量印制,量只要上去了,逢人就发,相信这次筑基大会结束了,不认识我们璇玑派的人就很少了,这样不就达到扩大宗门影响力的目标了吗?” 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法实在太好了,璇玑子更是非常开心,豪气地说:“还没有灵器的弟子,一会儿跟老大去第一内库选一件合适的灵器配上,以壮声势,出去了都不许给我丢人,好了,散会!” 璇玑派众弟子一片欢呼声,灰鸢和青牛更是激动万分,他们之前使用的都是顶级法器,以他们之前在妖族的地位和财富,想要购买一件灵器,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没想到现在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获得一件灵器,还是可以自己挑选的灵器,看来做璇玑派的弟子,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八十一章 小锅米线 云滇省昆州府,地处滇黔高原中部,三面环山,南临滇池,素有“春城”之美誉,风景秀丽、气候宜人,非常适于居住。 现在刚进入元月中旬,昆州已经是春光明媚、春意盎然,阳光暖暖,只需要穿一件夹衣或披风,就可以在春风中信马由缰,尽览美景了。 当四季只剩下春天,山景变得格外美丽。 复苏的红色大地此时已经亮得耀眼,山脚下的树林里,鸟语花香,草木茂盛,郁郁葱葱,沁透心脾的春风轻轻拂来,给人舒适安逸之感,让你仿佛至身于仙境之中,只有远山上的顶部还有些皑皑白雪。 当四季只剩下春天,这里的水更加迷人。 滇池,位于昆州府西南,方圆六百,湖水碧绿,景致极佳。池上烟波浩淼,湖上帆影点点,沿湖两岸风光绮丽,在湖的两岸夹侍,树茂林密。 湖水碧绿,清可见底,各式各样的游鱼雁鸭快活地在水里游来游去,时时划破水面,勾溅起水面一圈圈涟漪。 岸边,杨柳参差,倒映水中,将“万条垂下绿丝绦”演绎得媚力无比,在春风中,似窈窕淑女,对镜而扮,梳弄柔柔长发。 滇池四周群山起伏,连绵不断。周围名山、名寺、名园无数,登高一望,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心情立刻好到了极点。 当四季只剩下春天,这里的街市总是那样活力四射。 走进昆州府,街道两旁,屋宇错落有致,或高或低,鳞次栉比;街道中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各类店铺、小摊随处可见,货物五光十色,种类繁多,满目琳琅;市招高挂,生意兴隆。 街市上不时传来叫卖声,商贩们希望今天能早早的开张,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当四季只剩下春天,这里的美食依然让人流连忘返。 说到昆州府,不能不提到这里的米线,香喷喷、热乎乎的鸡汤,滑溜爽口的米线,各种美味的辅料辅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尤其以过桥米线和小锅米线著称。 璇玑派一行人经过一天一夜的飞行,终于在元月十三日清晨赶到了昆州城北郊。 按照官方规定,宋国修士不能直接飞临金陵府和各省城上空,璇玑子只能带着众弟子落了下来,准备从昆州城北门入城。 一群服装统一的道士浩浩荡荡开到了昆州城北门,把昆州城北门的城门官弄得非常紧张。 城门官认真校验了璇玑子靖边法师的身份和令牌后,立刻毕恭毕敬地将璇玑派一行人放入了城中,至于入城费提都没敢提,这些修士在普通人眼里,就像神仙一样,更何况是有官方身份的修士,城门官更没有胆量去得罪了。 经过十来个时辰的飞行,几位金丹弟子依然神清气朗,其他弟子中,苍耳和易囚徒修为最低,但也达到了筑基八云台,所以也没有疲惫之态。 唯一无法自己飞行的天火,璇玑子亲自用法器载着他飞行,而天火则负责欣赏沿途风光,但从空中看下去,景色都差不多,以至于天火一路上哈欠连天。 这场飞行是对璇玑派弟子的一次考验,一天一夜飞行四千多里,对金丹期弟子都算一场严峻考验,但是璇玑派弟子却全员成功抵达,无一人掉队。 飞行了整天,大家都觉得腹中饥饿,来昆州城不去吃米线,那只能算是白来一趟。 小锅米线,正阳老店,年代已经不可考究,反正是昆州城最老的小锅米线店之一,一大早这里就挤满了昆州本地食客。 幸好璇玑派众人来的比较早,只等了一会儿,在店内伙计灵活的调度安排之下,很快璇玑派师徒十五人就分四桌坐下,占去了店里四分之一的座位。 小锅米线名不虚传,酥润可口的米线配合着微咸中辣的汤底,吃起来非常爽口,店中还有油条售卖,蘸着汤底吃,滋味实在是妙不可言。 当陆启明吃到第五份米线时,苍耳终于忍不住过来拍拍六师弟说:“六师弟,稍微收敛点,留着肚子,一会儿中午还要吃饭呢。” 陆启明无奈地停下手中筷子,抱怨道:“师兄,昨天飞了那么久,体能消耗过大,肚子已经饿瘪了,早饭也不让人吃饱。” 苍耳说:“大家都飞了那么久,你饿是因为你体重太重了,顶两个人的重量,自然飞起来吃力,你就不怕将来胖得飞不起来?” 陆启明急忙说:“好吧,三师兄,我决定把这碗汤喝了,就开始减肥。”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哪来的乡下土包子,胖怎么了?胖说明有福,不过我看你胖成这个样,还飞呢?你怎么不上天呢?” 这个声音说的很刻薄,一次把苍耳和陆启明两人都怼了,他们忍不住都侧头看去。 陆启明扭头的时候正在喝着米线汤,等他看到说话那人时,一下就把自己呛着了,急忙放下碗咳嗽起来,直咳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只见一个比陆启明还胖的胖子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估计得有四百斤,一身绸缎衣袍至少用了一匹绸缎才勉强把自己裹起来。 他身上的各种饰品很多,穿金戴银晃得人眼睛痛,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比常人的手镯都粗大,一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有钱的样子。 他如一座肉山般坐在那里,偏偏带的跟班确是一名瘦小的汉子,两个人对比非常强烈,就像大人带着孩子来吃米线一样。 他们两个人就占了一张桌子,其他客人宁愿端着碗蹲在门口吃,也没人敢上来和他们拼桌,看来此人平时也是街市一霸。 苏幸凑到陆启明身边低声说:“老六,这个胖子看起来比你还威猛高大,我确定他肯定是飞不起来,不过他看起来比你有钱多了,哈哈。” 没想到那个胖子耳朵却非常好使,豁然起身,身高足有八尺多,他伸出粗胖的手臂指着苏幸说:“你这个小白脸,敢在背后说大爷的坏话,大爷胖怎么了?这是富贵肉,你想有这身肉还没有呢!” 一旁瘦小的跟班急忙起身,跳起来抱住胖子的胳膊说:“龙爷,您别生气,跟这种乡下人土包子没什么气好生,咱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这名跟班确实太瘦小了,看起来只有胖子一半高似的,抱住胖子的胳膊后,整个人就悬空了,随着胖子手臂的挥舞,瘦小跟班的身子就在空中飘荡起来。 胖子继续不依不饶地说:“几个不开眼的乡下道士,城北谁不认识我肥龙,说你们两句你们还敢顶嘴,反了你们了!你们都说,都知道龙爷的威名不?” 胖子前半句是对苏幸他们说的,后半句是对吃饭的食客说的。 这些食客大多都是街坊领居,平时也被胖子欺压惯了,这时纷纷过来向龙爷请安,还有几个长得獐头鼠目的家伙,还站在龙爷身边,狐假虎威地谴责起璇玑派的弟子来。 肥龙得意洋洋地看看璇玑派一行人等,意思等他们过来道歉呢。 璇玑子扔下手里的牙签说:“都吃饱了吧?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店里突然好臭,为师要出去透透气?” 璇玑派众弟子立刻一起起身,别说统一服装后,再配上统一动作和表情,群体效应的威力立刻就显示出来。 十五个面色阴沉的人突然起身,店里的光线仿佛都被遮住了一般,立刻黑了不少,虽然璇玑派的弟子们都收敛了气机和修为,怕误伤了凡俗,但是他们的气势还是依然惊人。 被十几名修士的目光锁定,肥龙感觉像是同时被十几只毒蛇盯着一般,只觉呼吸都停止了一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但是立刻反应过来,站直身体怒骂道:“怎么了?外乡人,你们还想欺负我这个本地人吗?” 苍耳扔出一锭银子在桌子上说:“老板,饭钱放桌上了。”正阳店的老板没敢接话。 所有璇玑弟子鱼贯而出,肥龙也没敢阻拦,易囚徒走过他桌旁时专门停了下来说:“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太过嚣张命不长,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的袖子似乎无意间拂过了肥龙的桌子,向一旁的瘦小跟班笑了笑,瘦小跟班看到易囚徒脸上的伤疤,咽了口吐沫,什么也没敢说。 肥龙也被易囚徒的气势所摄,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呆,这时突然有人在他肩膀拍了一下,吓得他大叫起来,急忙回头一看,是那对孪生兄弟中的一个。 周永咧嘴一笑说:“对不起,借过,你挡道了。” 肥龙下意识地后让了一步,周永笑着从他身边走过。 一直等璇玑子一行人走远,肥龙才反应过来,发现汗水已经湿透了背后的衣衫,旁边的跟班急忙递上茶水说:“龙爷,您别生气了,这些乡下道士还是非常忌惮你的威名,看他们有十几个人都没敢对我们动手,就这么灰溜溜走了,说明我们大胜了!” 肥龙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压了压受惊的心脏,然后一屁股坐下,只听咔嚓一声,那条长凳竟然从中间猛然断开,肥龙重心不稳向前栽去,整个人又都趴在了桌子上,只听一声爆响,桌子也轰然倒塌。 一时店里尘土飞扬,鸡飞狗跳,等大家七手八脚把肥龙扶起来时,才发现他坐的桌椅已经碎成了一堆寸许见方的木块,像是被人认真切削成这样似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知道碰到了高人,看肥龙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就只能说这些高人们心胸宽广,只是想给他一些教训,没有想要他的性命。 正阳老店的伙计拿起苍耳留下的那锭银子一看,远远多于餐费,看来他们是把桌椅损坏的钱也留下了。 璇玑子一行人准备先寻一处客栈住下,再去云滇省道录司看一下比赛的安排,然后再安排下面的行程。 苏幸走在陆启明的旁边问:“老六,你今天表现不错呀,竟然能压制住火爆的脾气,让师兄刮目相看。” 陆启明哈哈一笑说:“我炼的功法太刚猛,出手就会伤人,所以还是收敛点。不过我看六师弟和九师弟出手了,我就知道不用担心了,肯定比我自己出手更解气。” 苏幸急忙回头问:“老六、老九,你们怎么惩罚那条肥龙的?” 易囚徒说:“我震碎了他的桌子,还给他下了‘三黄大泄散’,保证他后面三天都只能在马桶上过了。” 周永还没开口,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我震碎了他的凳子,还在他身上下了一种能让全城公狗都兴奋的药。” 周永话音未落,就听到周围犬吠声开始此起彼伏。 第八十二章 何氏叔侄 既然是带弟子们出来游历,璇玑子就没想过要在金钱方面扣扣索索。 这小半年的时间,为了全力支持璇玑商会的运作,璇玑子努力改掉了数千年来大手大脚的习惯,着实过了段清贫的日子。 不过璇玑派上下还算争气,年底盘点账目时,两条业务线里,修真资源贸易目前仍然处于小幅亏损的状态。 但是在普通货物贸易方面,璇玑派已经开始盈利,而且渠道和商会越来越走向正规,凡俗的金银已经不是困扰璇玑派的主要问题了。 有了钱出门,自然是要享受一番,苍耳出去一打听,十个人倒有九个说昆州城内衣食住行最好的地方在翠湖坊,璇玑子决定带众弟子去翠湖坊投宿。 昆州府以外的人知道翠湖坊的人不多,但是昆州府的本地人都认为翠湖坊是昆州城最繁华的地方所在。 翠湖,与浩渺的滇池不一样,翠湖是位于昆州城内的一个美丽的小湖泊,而名气很大的滇池则离昆州城有数十里的距离。 在昆州人心里翠湖才是他们的最爱,从它“昆城之眼”的美誉中,就能知道它在昆州人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位置了。 翠湖水质清冽,湖面不过方圆几里,围绕的翠湖修建兴建起来的翠湖坊,全力营造高端坊市,全昆城最好的店铺、酒楼、客栈、青楼都在翠湖坊内,这里可以满足你对衣食住行所有的向往,而不需要踏出坊门。 翠湖坊是昆州城内唯一有坊兵站岗、巡逻的坊市,衣衫不整、衣着朴素的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翠湖坊。 严格的坊市管理,优雅的环境氛围,造就了昆州城格调最高的坊市,逐渐吸引了昆州府超过一半的名门望族、富商大豪和致仕官员来此定居,这些人的到来又反衬出这里的高端气质。 璇玑子等一行人来到翠湖坊坊门外时,也被翠湖坊高大的坊门和坊墙震撼住了。 因为昆州城不是边塞州府,所以内外城之间并没有用砖石制的城墙隔开,而是用木板制的坊墙隔开,别的地方的坊墙一般只有一丈二尺高,而翠湖坊的坊墙却高达两丈四尺。 不知道砍伐了多少颗大树,才能建起这么一道雄伟的坊墙,这样的高墙将昆州城的普通市民都拒之门外。 对很多穷苦的昆州市民说,这道墙隔开了两个世界,坊墙后的世界是那么神秘,很多人毕生的夙愿就是进翠湖坊里去看一眼,就今生无憾了。 璇玑子等人出现在翠湖坊坊门前,坊门的守卫头目是位三十多岁的精明汉子,一看就是个非常有眼色的人。 璇玑子等人离坊门还有一小段距离时,守卫头目就已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亲自来接待这批远方而来的客人。 守卫头目急忙上前作揖礼,一躬到底说:“各位仙长一看就器宇不凡,不知是从哪座仙山上下来的,是否是参加后天的筑基大会的?” 璇玑子拱拱手说:“这位施主有礼了,敢问施主尊姓大名,贫道宣威府璇玑山璇玑子,确实是带小徒来参加筑基大会,不知在翠湖坊投宿是否方便?” 守卫头目急忙又还礼说:“仙师,您太客气了,小人何俊材,您来翠湖坊投宿绝对是找对地方了,我们这里已经接待了几批仙师了。 虽然筑基大会的比赛地点设在滇池边上,但那边接待能力有限,再加上环境也没有城里好,所以大一些的门派都选择在我们翠湖坊投宿。 比赛当天,我们会专门安排兽车送大家去比赛场地。璇玑子仙师,您是否方便把您的身份信物取出来,让小人记录一下。” 璇玑子递上自己靖边法师的令牌,何俊材可不是城门守卫那些不开眼的东西,一看靖边法师的令牌,手里一抖,急忙抓稳了,匆匆扫了一眼,立刻又将令牌递还给璇玑子。 何俊材更为恭顺地说:“原来道长是一名化神期仙师,您竟然亲自带队参加筑基大会,真是让翠湖坊蓬荜生辉,快请各位仙长入坊。” 何俊材点头哈腰地引导着璇玑子一行人通过坊门,向坊市里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铁牛!铁牛!死哪去了?快出来。” “诶,来了!”一个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少年声音传了过来,一个精壮如小牛犊一样的少年从坊门后跑了出来,也是一身坊兵打扮。 少年看到何俊材立刻就问:“二叔,怎么了,你这么着急叫我?” 何俊材一把抓过那个比他还高一些的孩子,硬逼着他给璇玑子跪下说:“仙师,这是我亲侄儿何铁牛,我那可怜的大哥大嫂走的早,是我一手把他养大的。他今年十五岁了,身体很棒,特别能吃,我就托关系让他补了个坊兵缺,每个月领点粮米,也给我减轻点负担。” 璇玑子有点摸不着头脑说:“何施主,你给我介绍这么清楚是什么意思?” 何俊材说:“道长,您一行十几个人第一次来翠湖坊,肯定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而这小子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什么情况都门清,就让他给各位引个路,介绍些好吃玩玩的地方给你们,您多少打赏两个小钱,也算他多个进项。” 璇玑子笑了,原来是给自己的侄子揽点活干,他微笑着说:“他不是坊兵吗?怎么可以擅离职守带我们四处走呢?” 何俊材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说:“这两天他休沐,今天闲的没事,过来给我送饭。我再不讲究,也不能把自己的亲侄子和自己编到一组里,别人看了会说我徇私的!” 璇玑子哈哈大笑起来:“那现在不算徇私吗?” 何俊材脸上一红说:“今天铁牛不当值,我们是叔侄,不存在徇私的关系。” 璇玑子说:“好,你这个二叔当得不错,你侄子我们就雇了,我们不会短了这孩子的辛苦钱,你放心吧!” 何俊材千恩万谢,又逼着何铁牛给璇玑子磕头,何铁牛有些不情愿地嘟囔:“咱又不缺那两个带路钱,为啥非要让我给这个陌生的道士磕头?” 何俊材用力在他后脑上抽了一巴掌,附耳说了两句话:“你这个傻子,平时天天嚷嚷想要学修仙吗?现在璇玑子仙师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二叔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你自己看吧。” 何铁牛脱口而出:“二叔,真的,你不骗我?” 何俊材尴尬地抬头看看璇玑子,回头狠狠瞪了何铁牛一眼说:“二叔的话你也不信吗?” 何铁牛抬头认真地看了看一身五彩道袍的璇玑子,又看了看璇玑派众弟子,越看越像仙师,还不止一个,是一群! 他立刻纳头就拜:“老仙师,各位小仙师好,小子铁牛给你们请安了,请你们务必要让铁牛做向导,不收钱都可以。” 其实刚才何俊材对何铁牛耳语的话,以璇玑派众弟子的修为,怎么可能听不到,只是不愿意揭穿他们。 这对叔侄感情很好,叔叔精明有眼色,侄子憨厚又率直,让人一眼看去就很喜欢,最为关键是大家都发现这个铁牛身材健美、肤色黑亮,隐隐有灵气透出,说不定真有修炼的资质,可以测试一下。 二代弟子里武痴是看铁牛最顺眼的,因为铁牛这种体型太适合武痴这一脉的功法了,再加上孩子性格单纯,真是一个好徒弟的苗子。 璇玑子受了何铁牛三个头,把他扶了起来说:“铁牛,向导你来做,赏银不会少,以后不用这么多礼,叫我仙师就可以了,他们是我的徒子徒孙,你叫道长就行了。” 何铁牛爬起来说:“仙师,你们是想先住店,还是想先游历一番翠湖坊。” 璇玑子说:“还是先投宿把,安顿下来以后,我们再出来不迟。” 何铁牛立刻坐了请的姿势说:“那仙师,您请!各位道长请!” …… 何俊材目送侄儿和璇玑派一行人走远,眼中充满了期盼。 这时一个坊兵凑了过来问:“头,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你和你侄儿都是眼高过顶的人,就是翠湖坊里的那些达官贵人,也没见你去巴结,要是巴结你早就去别的地方高就了。怎么今天改了性子,感觉贴着往上凑似的?” 何俊材瞪了他一眼说:“兔崽子,少说风凉话!我问你,你见过最高级的修士是哪一种境界?” 那名坊兵想了想说:“我曾经远远地看过道录司的一位金丹期道官主持法会。” 何俊才继续问:“排场如何?气势如何?” 那名坊兵砸吧了一下嘴说:“那绝对是气势恢弘、世所罕见!威风的跟老君再世一般!” 何俊材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少胡说八道,老君岂是我们能叫的?东胜洲的大部分国家都是以道君为尊,小心被哪个修士听去了,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名坊兵也有些后怕,懦懦地说:“头,我就那么一说,你别认真。你还没说道君跟你侄子有什么关系呢?” 何俊材又是一巴掌:“放屁,我族侄子何德何能与道君圣人相提并论,我是想说你看到的那个金丹期修士就这么威风了,而刚才进去的那位仙师至少比你说的那位道官,超出两个大境界,二十多个小境界,你说差距有多大?” 坊兵一亮茫然问:“头,听不懂,到底有多大差距? 何俊材说:“刚才那位道长碾死那位道录司的道官,就像碾死一支蚂蚁一样容易;而那位道官碾死我们,也像碾死一支蚂蚁一样,你就知道这里面有多大的差距了吧?” 坊兵立刻担忧地说:“头,他们这么危险,你还让铁牛侄儿跟他们去?” 何俊材不禁扶额长叹,这名坊兵真不是块聊天的料,他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 柯俊才压下心中的怒火说:“刚才我就是打个比方,说明这位仙师很厉害!也不是,让你气糊涂了。这位修为都到了化神期的仙师竟然能对人如此客气,一看就是位人品极好、很好说话的仙师。 我让铁牛给他们做向导,是想看他有机会拜在这位仙师门下不!” 坊兵点点头书:“头,你大哥有你这个兄弟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你不但把你侄子拉扯大,还一心帮他登上修真之路,小弟我真是佩服。不过万一铁牛没有修炼潜质怎么办?” 何俊材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不可能,周道长临死前跟我说,我家铁牛是块修炼的料,只是他自己境界太低,无法收铁牛为徒,怕耽误了铁牛。” 坊兵撇撇嘴说:“周道长在昆州府混了二十多年的神棍,他说的话你也信?” 何俊材一瞪眼说:“为什么不能信他?我为了照顾铁牛,一直未曾成亲,侄儿大了以后,再也没人愿意嫁给我了。 三年前,周道长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好人有好报,一年内必然会成亲,果然我不久后成亲了,现在我家闺女已都快两岁了,你说他灵不?” 这会儿换到坊兵扶额说:“头,那是因为嫂子是周道长出家前生的女儿,这你也能当证据!” 何俊材恼羞成怒了,一脚踹在坊兵的大腿上,怒吼一声:“滚!” 第八十三章 早市 进入翠湖坊后,璇玑派众人先在林荫小道上走了一会儿,等走到小道的尽头处,眼前立刻变得豁然开朗。 之前被高高坊墙和林荫道两侧茂密的植被所遮挡住的翠湖坊立刻呈现在了大家眼前,一片幽静水景和湖畔的繁华景象交相辉映,令人眼前一亮,这里果然是一处宜居的圣地。 清澈见底、绿树成荫的翠湖处于坊市的中间位置,占去整个翠湖坊将近一半的面积,湖边的亭台楼阁都是仿江南地区风格,用料考究、极尽精巧,显得十分别致、淡雅。 一座长桥从湖东岸直通翠湖中心的一个湖心岛上,湖心岛面积不大,只有数丈大小,却在上面起了一座五层高塔,在那里可以登高望远,将整个翠湖坊美景尽收眼底。 翠湖坊被翠湖分为不规则的四个区块,东西面积较小,南北面积较大,所以湖东面多餐饮文娱、湖西面多店铺集市,湖南面以府院园林为主,湖北面则多别墅庭院。 翠湖坊应该是请高人专门规划设计过,山水齐备、风水正茂。围绕翠湖划定的各个区块功能完备、布置合理,既不显得空旷、也不会感觉拥挤。 坊内的主路清一色用青石板铺路,而小道则以鹅卵石铺就为主,有效分割成各个地块,充分发挥区块的不同作用,并预留了大片的绿地备用。 坊内所有的建筑都统一了风格,但又不限制个性,木质建筑都是以黄色为主色调,砖石建筑则以青色为主色调,与满眼的绿色配合,让人感觉整齐划一、错落有致。 翠湖坊的绿化做得非常到位,这里本来就四季如春,适合很多种植物生长,除了青石板路和各色建筑外,几乎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被绿色填满。 海桐、木莲、绿柳在高处摇曳,将翠湖岸边打扮的份外清幽; 香樟、含笑立于石板路旁,它们散发出的特殊香味,让经过的路人为之精神一振; 南天竹、木槿、扶桑、木芙蓉等灌木组成的绿篱矮墙,将一座座建筑分隔开,没有砖石墙的拘谨,却多了一份安定祥和、邻里相睦的感觉; 蜡梅的花期快要过去了,不知名的小花已经开始露出了粉白之色,月季、栀子花虽然还未到花季,但是已经开始用力的抽发新的枝芽; 大量的火棘、蝴蝶树、夹竹桃填满了庭院外的空地,用绿色覆盖了云滇特有的红色土壤; 而各处庭院内的紫荆、金雀花、细叶棕竹和主人喜爱的各种花木则恰到好处的点缀着庭院。 因为植被丰茂、搭配合理,翠湖坊内的空气非常清新,空气中有股隐隐的甜味,只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一股幸福感就会油然而生。 此时已经到了辰时,正是用早餐的高峰期,翠湖坊内的富贵之人并不像外间劳苦人想得那样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床,大部分富贵之人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还是非常关注。 所以很多富贵之人会早早地起床,在翠湖的环湖路上或悠闲散步、或慢跑活动,享受着翠湖坊清新的空气、湛蓝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 起得早的一部分富贵人已经做完了晨练,会去湖东面酒楼、茶楼、特色小吃店里吃个早餐,与相熟的人见面打个招呼,或者去认识一两个新朋友,这也是一种拓展社会关系的途径。 很多富贵人对此乐此不彼,每天早晨都会花大量的时间泡在这里,因为翠湖坊里的各色头面人物太多了,每多认识一个对自己未来都会有不小的帮助。 而各家的仆役、仆妇早晨没有资格来湖东面,他们必须早早的起来,操持各种事务,一些有采买任务的仆役这时会出现在湖西面,那里是翠湖坊店铺、集市聚集的地方。 翠湖坊每天早晨会有一个半时辰的早市,卯正开始,巳时前收摊,商贩们会把全昆州府最新鲜的食材运送到这里,等着翠湖坊内的富贵人家采买。 这里肉食、蔬菜、水果、水产和餐厨辅料一应俱全,食材新鲜、价格公道,采买起来非常方便,除了富贵人家,还有不少酒楼、客栈和青楼也会从这里直接采购食材。 当这些店铺的采买人员出现,小商贩们会更加卖力的吆喝,他们绝对是早市上最受欢迎的人,因为只要打动了他们,可能一下就把整个摊位的货物全部包圆了,避免了他们在这里辛苦吆喝半天,却卖不完货物的风险。 还有一些用小车或挑担装载的流动小吃摊也会来早市上挣一份辛苦钱,这些流动摊贩的小吃味道好、价格低,大多数商贩都是在翠湖坊开坊时就在这里售卖,所以在当地都有一定的口碑,只是因为没有本钱,或者无法支付翠湖坊内高额的房租,所以无法在坊内开店罢了。 各府和各酒楼的采买人员会互相打着招呼,偶尔交流两句,购买完毕的人,都会在这些小吃摊位上买一份小吃,就算对付了当天的早饭,还有人只是为了解馋也会专门来这里尝尝味道。 早市在巳时前必须全部撤走,要恢复翠湖坊的整体幽静和封闭的氛围,所有早市的商贩都不被允许留在翠湖坊内。 出坊之前,昆州城的税官会按律抽税,翠湖坊的坊官也会收相应的管理费,相关税费缴纳完毕后,税官和坊官才会在这些早市商贩的通行本上盖个对应日期的戳子,代表明天还有资格来此售卖货品。 没钱交税费的人就会失去销售资格,也就等于失去了一家的生活来源,因为去城内别的地方售卖货品,收益肯定不如翠湖坊内高,所以即使翠湖坊早市的要求严格点,这些商贩也只能接受。 翠湖坊的管理费可不是白收的,早市收摊后会产生很多的垃圾,坊内的清扫人员会在一刻钟内打扫得纤尘不染,完全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如果没有这么好的生活环境,翠湖坊也成不了昆州城内最好的坊市。 至于那些起得晚的人家想要购买食材,湖西面还有几家肉铺、菜店和粮店,全天供应食材,只是价格会比早市上贵不少,毕竟翠湖坊内的店铺租金还是非常高。 璇玑派的众人看到翠湖坊的经营管理模式,只觉眼前一亮,这样环境优美、秩序井然的坊市不正是璇玑派应该学习和模仿的对象吗? 大家一时都忘记了要投宿的事情,决定先去湖西早市实地勘察一下。 何铁牛见客人们对翠湖坊早市如此感兴趣,也觉得自己面子上有光,立刻带着璇玑派众人来到了早市,为大家殷勤地介绍翠湖坊的早市运作模式,还专门推荐了几种非常出名的小吃。 璇玑派众人虽然刚刚吃过早饭,但还是忍不住尝了尝这里的早点小吃,果然味道不错,陆启明总算是把刚才没吃饱的饭补上了。 众人逛逛走走,很快就快到了巳时,只见一位高壮的坊官突然出现在早市一侧的街道中央,抬手往嘴里塞了一个哨子,然后用力地吹了起来。 早市上所有的商贩先是一愣,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加快了动作,还在谈价格的商贩,立刻按照采买人员的意思降价;已经卖光货品的摊贩,则急忙把散落在自己摊位附近的菜叶、垃圾都捡拾起来,扔在自己的车上或挑篮里。 陆启明正捧着一碗三花蜂蜜羹在喝,味道十分不错,他还准备感叹一下,只见卖糖水的女摊贩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手里的碗说:“客官,您能快点喝吗?” 陆启明瞪大眼睛说:“为什么?这么好喝的东西,当然需要慢慢品尝了。” 女摊贩三十多岁,一脸的风霜,眼角也布满了皱纹,看来平时日子过得也不如意,她期期艾艾地说:“客官,翠湖坊规定,三哨之内不退出早市的商贩,暂停售卖资格三天,我一家老小全靠我一人挣钱,要是耽误了时间取消了售卖资格,家里停了进项,我们一家都只能挨饿了。” 这时,第二遍哨响又传来了,这时所有的商贩都开始着急起来,一些已经收拾好的商贩已经开始拉着自己的车子或挑着自己的挑担,开始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向翠湖坊西侧的坊门撤去,那里有税官和坊官登销出入记录和收取税费。 剩下的商贩几乎都是给钱就卖,只希望早点结束交易离开,有的商贩觉得吃亏就干脆不卖了,反正是不能耽误时间。 陆启明一看女摊贩不是撒谎,仰头喝下这碗三花蜂蜜羹,从怀里抓出一把制钱放到了碗里,足有四五十枚,而一碗三花蜂蜜羹只要三文钱而已。 女摊贩立刻千恩万谢,陆启明摆摆手,示意她赶快去忙。 很快第三声哨响后,早市里的商贩已经全部走光了,这时坊市两头各出现了十余名头扎头巾、带围裙的清洁人员,开始迅速的清扫早市,清扫完毕后,又打来清水清洗路面,良好的排水系统让这些污水很快排入了地下。 不过一刻钟时间,这片早市所在区域就被清理了出来,另有坊工拉来了几车盆栽植物,错落的放在几处路口位置,挡住了向西的小路,很快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小公园。 璇玑派众人啧啧称奇,不愧是省城顶级的坊市,这种分时布置理念绝对超前,苍耳和君莫扰纷纷拿出手札和炭笔记录。 苍耳记录回去是想把这些用于璇玑派的改造,而君莫扰则是在记录《璇玑实录》,准备收集成册后,付梓印刷,用于收藏。 虽然在早市上耽误了一会儿,但是大家都觉得不虚此行。 璇玑子看时间已经不早,就吩咐何铁牛先带大家找一处客栈住下来,何铁牛就领着众人往翠湖东面走去,那里集中着翠湖坊的大部分客栈和酒楼。 第八十四章 我要修炼 何铁牛领着璇玑派众人绕着翠湖南岸转了一个圈,顺便远远看了看翠湖南面的府院园林区,这里住的都是些致仕高官、名门望族和豪奢首富,属于有钱有势人才能住的住宅区。 而其他那些有钱没势,或者有钱没权的富商人家则住在翠湖北面的别墅庭院区,那里的房子明显没有这边大,而且居民也多处很多。 翠湖南区的每户院落面积都比较大,虽然也没有砖石砌成的墙,但是每个院落外面的绿篱却修剪得比较高,宽度比较厚实,绿篱的植被里会掺杂种植不少的微毒荆棘,看来这里并不很欢迎别人来参观和拜访。 璇玑派众人对这片高档住宅区并没有太大兴趣,没有做停留,跟着何铁牛往湖东区走去。 何铁牛和璇玑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何铁牛恭敬地问:“仙师,一会儿就到湖东区了,你们想住什么样的客栈?有事先选好的吗?” 璇玑子捋须说:“翠湖坊最著名的客栈是哪一家?” 何铁牛说:“翠湖坊最大的两家客栈是翠湖客栈和云来客栈,翠湖客栈是滇黔转运使大人以官方名义置办的产业,开办时间较早,外观庄严大气,内部空间较大;而云来客栈是本地首富近年来开办的客栈,以房间精致奢华,服务热情贴心著称。” 璇玑子想了下说:“那还是翠湖客栈吧,毕竟是属于朝廷的产业,我们也算半个官方身份,就多给转运使大人捧捧场吧。” 何铁牛说:“嗯,您来的早,说不定还能订上翠湖客栈单独的跨院,那样仙师们住得可以宽松些,仙师请往这边走。” 湖东区、湖西区都是商务区,但是的建筑风格却大大不同,湖西的店铺和建筑大多只有一两层高,但是湖东的建筑多为三层的建筑,尤其是两家规模较大的酒楼,不但毗邻翠湖,还都修到了五层,这样在楼上喝酒,还可欣赏翠湖美景。 很快璇玑派众人来到了翠湖客栈,这里不愧是翠湖坊内最大的客栈,前楼后院的布局,前面有一栋很大的三层砖石建筑,体现了庄严得起,通过外墙可以看到后院的占地面积也不小。 翠湖客栈宽广的个前厅就摆放了不下三十张台面,看来翠湖客栈还兼营餐饮生意,二楼、三楼才是一个个单独的房间。 翠湖客栈门口的伙计看到何铁牛带着璇玑子一行人到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开口就问:“铁牛,你怎么来了,这几位道长可是来今年筑基大会的仙师?” 即将在昆州城举办的筑基大会,对很多凡俗之人来说是个秘密,但是城内最大的几家客栈和酒楼却早早得到了官府的信息,要求他们提供最优质的接待服务,避免惹恼了仙师大人。 何铁牛是个合格的向导,立刻负责任地将璇玑派的来历吹捧了一番,差点就把璇玑派说成滇黔两省最大的修道门派了。 看着伙计将信将疑的目光,璇玑子只好苦笑着让苍耳上去接洽办理住店的事宜。 等这名伙计确定这群黄衣道士确实是参加筑基大会的修士后,伙计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虽然璇玑派只是一个玄级宗门,但是来的都是客,而且这次璇玑派来的人还不少,可以让客栈小赚一笔。 伙计急忙进去将掌柜请了出来,掌柜先殷勤地为璇玑子推荐了客栈的天字号和地字号房,可是苍耳不敢兴趣,问有没有独立的跨院。 掌柜介绍后院里还有最后一个别院,那里独门独院,空间也比较大,房间足够宽敞舒适,环境十分优雅僻静,很利于客人休息,不过价格稍贵。 苍耳询了一下价,一个别院一天的住宿费为三百两,合每人每天二十两,比天字号房间足足贵出了五倍。 但现在璇玑派也算财大气粗,居住时间也不长,只有三天的时间,苍耳就抛出九百两的银票,包下了最后一间别院。 苍耳交完了银子,自有负责住宿接待的伙计引璇玑派众人去了别院。 掌柜对璇玑派没有讨价还价的作风非常满意,这才是大宗门的气势。 门口接待的伙计问:“掌柜的,按照惯例,我们不是总要给天道宗预留一处别院吗?你现在把所有的别院都租出去,万一天道宗的人来了,我们没法交代啊。” 掌柜摇摇头说:“天道宗作为滇黔两省唯一效忠皇族的天级宗门,在昆州城里有自己的分舵和产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弟子来翠湖客栈住过,与其空着,不如让这些乡下土豪们住上,三天就九百两银子的进项,何乐而不为?” 伙计搓着手说:“是呀,这些年我们让云来客栈抢去了很多生意,以至于我们的薪俸从未涨过,既然今年第一个月就收入好转,掌柜您是不是要多给我们支点薪俸呀?” 掌柜白了一眼伙计说:“少做你的清秋大梦了,客栈每年收益的八成要上缴转运使大人,府城再拿一成,给我们所有人只剩下一成,还不够给你们支薪水的,你还要加钱,那你不用干了,另谋高就吧。” 伙计撇撇嘴说:“我就是随便说说,虽然在翠湖客栈没有云来客栈挣得不多,但是比别的地方却好出很多,凑合着干吧。” 掌柜说:“那你就是想去云来客栈做伙计了?” 伙计急忙赌咒发誓,自己对翠湖客栈有多么忠诚!最后说漏嘴了,主要还是双方敌对了很多年,结怨太深,云来客栈绝对不要翠湖客栈出来的伙计。 何铁牛给璇玑派做向导,本来就想好好表现,找机会拜在璇玑派门下,可是这些仙师十分潇洒,连行李都没有一件,他想表现,可是却无从下手。 当璇玑派众人进入别院后,对这里的环境非常满意,一间宽大带厅房的正房,四间很大的厢房分立正房两侧,别院里有个很大的院子,种满了各式花草,院子中间还有个不小的花厅。 大家很快就分好了房间,璇玑子自然占据了正房,铁余墨、武痴、陆启明一间厢房,苏幸、君莫扰、韩艾、夏羿一间,苍耳、易囚徒、周永、周恒一间,天火、灰鸢和青牛一间。 因为璇玑派没有按年龄进行排名,所以何铁牛半天才弄清楚璇玑派弟子之间的关系,当他听说那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帅气小道长,竟然有两位徒弟时,令他吃惊不已。 看着那位头发有些灰白的眇一目道人,再看看那位铁塔一般的中年壮汉,如果说他们两个是天火的师父,何铁牛觉得才像! 但是看到两个人对天火毕恭毕敬的态度时,铁牛知道他们绝对是真的师徒。 所有人都回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苍耳塞给何铁牛一个小银锭,足有五两重,问清楚了何铁牛的住址,让他先回去休息,有事会去找他。 何铁牛握着手里的银子非常失落,他是来寻找机缘拜师的,不是为了这锭银子来的,但是银子也不舍得丢,他把银子塞进怀里,决定去最好说话的天火房间里询问一下拜师修道的事宜。 刚走到天火的门口,何铁牛就被惊呆了,他看到天火从腰间的一个布袋里掏出各式各样的衣物、洗漱用品、书籍和点心零食,很快在床上摞起了高高一堆,就像变戏法一样。 何铁牛对修道这件事并不了解,甚至不知道修道有什么好处,如果不是周道长断言他有修道潜质,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接触修道。 但既然是说聪慧无比的周道长说他有修道潜质,那多半不会有假,少年人开始变得对修道充满了幻象,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他的一道执念。 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拜师修炼了,之前他分别跑到大罗宗和天道宗的昆州城分舵去拜过师,但是一千两银子的修道资质测试费却把他挡在了门外。 何俊材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坊兵头目,收入也不高,叔侄二人相依为命,花钱上自然不够精细,也没攒下什么钱。 三年前何俊材又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家里更没有什么余钱了,何铁牛自然不好意思再向二叔要钱了。 这几年他努力打零工,但是因为年龄还小,收入非常有限,离攒够一千两银子还遥遥无期,但何铁牛从来没有放弃过。 今天他亲眼看到天火展示的“神迹”,立刻被震撼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修士吗?!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取出来的?难道是传说中的“五鬼搬运大法”? 修炼这个执念在何铁牛脑中里很久了,但并没有给他多大的动力,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了,何铁牛突然觉得自己脑袋跟炸开了一样! 一个声音高喊道:“我要修道!我一定要成为无所不能的仙师!” 何铁牛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该如何把握眼前的机会,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来到天火面前噗通跪倒在地。 他突兀的行为把天火师徒三人吓了一跳,天火急忙上前来扶何铁牛说:“铁牛兄弟,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不用行此大礼。” 何铁牛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说:“小仙师,您能告诉我怎么才能拜在璇玑派门下吗?我想学习修炼之道,想变得跟你们一样厉害。” 天火听明白后,没那么着急了说:“铁牛兄弟,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你先起来说话。” 何铁牛仍然执拗地说:“不行,我听人说过,求道要诚心,我非常诚心,我要跪着听。” 天火无奈的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璇玑派收徒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心性纯良,有修炼潜质,有恒心毅力,都可以成为璇玑弟子,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准备再收徒弟了。” 听了前面半句,何铁牛非常开心,那些修炼潜质、恒心毅力,他相信自己都有,但是听到后面半句他的心又凉了下来。 何铁牛决定再尝试一下,咬牙说:“那小仙师是否还能收徒,我看这次出来,只有您带着弟子出来游历,如果您肯收我为徒,在下也感激不尽!” 天火抬头看看灰鸢和青牛,三个人竟然都有些尴尬,天火咳嗽一声说:“铁牛,我现在已经有两个徒弟了,暂时不想再收徒弟。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师兄们都可以收徒,我看武痴师兄就非常喜欢你,你可以去试一下,他八成会收下你为徒。” 何铁牛眼前一亮说:“真的?武痴师父就是那位又高又壮的仙师吧?” 天火笑眯眯地说:“是呀,就是体型上和你很像的那位,我看五师兄看你的时候,非常满意。” 何铁牛十分激动,立刻就要磕头,这次天火把他一把拉住说:“铁牛,记住璇玑派不讲究跪拜之礼,要想成为璇玑派的弟子,膝盖不能这么软!以后除了天地、父母、师父外,其他人都可以不跪!好了,快去吧。” 何铁牛立刻爬起身来,向天火深鞠一躬表示感谢,然后冲出房门,向武痴他们所在的厢房走去。 青牛突然开口说话:“这小子我看行,龙行虎步、肉身含光,看着就像有修炼的潜质,一会儿让师祖给他测试一下,准保能成。” 灰鸢点点头表示认同。 天火心里为何铁牛默默祈祷。 第八十五章 寻衅 何铁牛这次没有犹豫,走到武痴那间厢房外面,深施一礼,大声说:“请问武痴师父在吗?小子何铁牛求见。” 房门被拉开,武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着何铁牛说:“铁牛,你确定自己已经做好求道的准备了吗?” 何铁牛正色说:“武痴师父,我确定我想要修炼,我要变成像你们一样厉害的修士。” 武痴说:“修炼的过程是枯燥而漫长,需要离开亲人,你可以做到吗?” 何铁牛想了想认真地说:“虽然有一些舍不得二叔,但二叔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有温柔体贴的二婶,还有可爱乖巧的囡囡,我想我走了,他不会特别伤心的。 而且这些年我拖累二叔已经很多了,我也该独立了。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会回来好好报答他,还请武痴师父成全。” 武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了哭嚎声,还有咒骂声,紧接着,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感觉一群人迅速来到了别院外面。 武痴眉头一皱,准备出去看看,璇玑派其他弟子也听到了声音,纷纷打开了房门,这时别院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接着一道灰色的人影飞了进来。 那道灰色的人影在空中翻了几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倒之人挣扎的想要爬起来,正是翠湖客栈的掌柜。 此时他的两颊上一片红肿,交叠的指痕布满了脸上,分明是被人抽了几十个嘴巴,生生打出来的痕迹。 掌柜一边起身一边哀求:“颜少爷,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我不知道您今天会带朋友来玩,所以没给您留下别院,您惩罚我就行了。您可不能骚扰客人呀,事关翠湖客栈的声誉,还望您手下留情?” “是吗?”一个轻浮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油头粉面、神情轻浮的十八九岁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接着呼啦一声又涌进来十来个同样装束神情轻浮浪荡的青少年来。 只见这些青少年从十五六到二十岁不等,个个都是锦缎长袍、穿金戴银,但是却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手里拎着各种棍棒刀剑,俨然一副泼皮无赖的打扮。 何铁牛一看到这群人,脸色也变得青白,不过他还是咬牙迎了上去,深鞠一躬说:“颜少爷,您怎么来了?” 那位颜少爷瞟了何铁牛一眼,轻蔑地说:“我当是谁这么不长眼,敢带人把颜爷我预留的院子占去!原来是你这支小死牛呀,你真行,吃着昆州府的饭,反倒要做外人的狗!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颜少爷说小死牛的时候,天火背后的青牛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不过自从青牛上了璇玑山后,他的脾气也算是磨出来了,并没有马上动怒,因为这个院子里的人,数他辈分最低,还轮不到他出手。 颜少爷话音未落,就一拳砸向何铁牛的脸,何铁牛不想给二叔惹事,所以他没有躲闪,也没有格挡,而是转过脸,眼睛犹如铜铃般瞪着颜少爷。 颜少爷这一拳非常用力,身边的人可以听到他的指骨撞击何铁牛颧骨的声音,何铁牛脑袋一晃,很硬气地站住了,没有后退。 颜少爷却痛哼一声,抱着自己的手使劲喊痛,何铁牛颧骨上先是一片白色,接着开始鼓起一个大包,然后变成一片青紫。 陆启明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武痴拦住了,其他人一看武痴不让出手帮忙,自然有他的道理,只好都停下来看着。 只见何铁牛说:“颜少爷,你解气了吧?我再说一遍我何铁牛是人,不是牛,更不是狗。” 颜少爷的手背肿起来老高,他暴怒地从旁边帮闲的人手里抢过一条棍子,用力敲在何铁牛的脑袋上,只听咔嚓一声,那根棍子因为用力过猛,直接从中间断折了。 何铁牛还是没有躲,只见一股鲜血从他额前的头发里渗了出来,划过他高高的眉骨,低落在他的睫毛上,何铁牛还是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去擦额头的鲜血,冷冷地说:“颜少爷,你今天也闹够了,气也撒够了吧?请回去休息吧!” 颜少爷怒火更盛,他向四周的帮闲手中看去,想要找一件更合适的武器。 何铁牛眼中冒着怒火说:“颜少爷,我敬你是通判大人家的侄公子,所以让着你,可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如果你再出手,我就不客气了!” 颜少爷从旁边的帮闲手中抢过一把牛耳尖刀,又向何铁牛冲了过去。 何铁牛这次没有再忍让,后撤半步闪电出脚,脚尖正踢在颜少爷的手腕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颜少爷手中的牛耳尖刀飞了出去,而他自己则抱着自己的手腕在地上打起滚来,旁边的那些帮闲都镇住了了,茫然不知所措。 何铁牛说:“你们快把颜少爷抬回去医治吧,手腕应该没断,你们都走吧。” 那群帮闲急忙上来七手八脚抬起颜少爷准备撤走,可颜少爷却不肯走,他拼命地挣扎、怒骂,甚至踢踹那些抬着他的帮闲,最后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大哥,你再不出来,我就被人欺负死了!” 门外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说:“二弟,从来只听说你欺负人,没听说有人敢欺负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门外走进一个英俊的青年,和颜少爷长得有七分相似,不过这名青年更为俊朗英武,显得正派很多,除了他手里那柄不合时令的折扇外,几乎毫无瑕疵可以挑出。 这名青年出现后,颜少爷好像身上又充满了力量,他用力推开身边准备抬他的人,连滚带爬地滚到那名青年身边,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地说道:“大哥,你要替我做主,他们欺负我。” 那名青年抚摸着颜少爷的头说:“二弟,你平时太过骄纵,总是如此难免会有吃亏的时候,以后要改改你的脾气。” 颜少爷没有抬头,把鼻涕眼泪往他大哥的裤子上蹭着说:“大哥,你要替我做主,这个铁牛我平时打过很多次,从来没有还过手,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一定是那边几个道士搞的鬼。 他们是修士,随便插手凡人的打斗,违反了修士公约,大哥你可以出手教训他们了!” 颜少爷这番颠倒黑白的话令璇玑派众弟子愤怒不已,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破皮无赖,连修士都敢陷害。 那名青年眉头皱了起来,对着璇玑派众弟子一抱拳说:“诸位道友,在下颜炳玉,乃是天道宗的核心弟子,本来今日之事只是小孩子们之间的打闹,我不欲插手,但是舍弟说是你们在暗中出手伤的他,如果真是这样,还请各位道友给个交代。” 夏羿平时脾气最烈,刚才看颜姓青年出场和说话,还以为他是一个讲道理的人,现在听这对兄弟明目张胆地冤枉人,立刻忍不住反唇相讥:“这位道友,你弟弟的为人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如果我们出手,恐怕他现在早已没命了。” 颜姓青年眼中如有电芒闪动,怒视着夏羿,夏羿只觉的眼睛一痛,人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竟然被颜炳玉用眼神逼退。 夏羿不觉恼羞成怒,就要出手,武痴突然说:“十一师弟,这兄弟俩是冲我未来徒弟来的,还是让我出手吧?你在一边看着,师兄给你出气。” 夏羿看武痴这么说,只好压下怒火,武痴刚要下场,他背后的铁余墨轻声说:“五师弟,这个颜炳玉已经是金丹期初阶的修为,还是我来出手吧。” 武痴摇摇头说:“冲我来的,就得我接,我接不住了,再请大师兄出手。” 说完武痴踏步向前,边走骨骼边发出咔咔的响声,身形也随之魁梧起来,一股凌厉的气势从武痴身上散发出来。 陆启明哀叹一声对铁余墨说:“唉,又被五师兄抢先一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筑基十二层,看来他的天赋真的比我高出一筹!” 铁余墨呵呵笑着安慰陆启明说:“他比你早入门四个月,你还有机会赶超他的,加油!” 陆启明一想:“对呀,只要我四个月内晋升到筑基十二层,就说明我的天赋比五师兄高!” 陆启明立刻就不生气了,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快速突破筑基十二层,也许心地纯洁的人就是这么懂得自我安慰吧。 颜炳玉一看武痴的真元之力外放情况,就知道他还是筑基期修士,但是为什么气势会这么磅礴,感觉不比自己逊色多少,难道这个壮汉已达到筑基九层的极数了? 颜炳玉并不知道筑基有十二层之说,他自身是筑基七层晋升的金丹期,所以很自然猜武痴是筑基九层。 不过筑基期终究还是筑基期,想要越级对战金丹期,胜算还是微乎其微,颜炳玉的心立刻放了下来。 天道宗分舵是昆州城内最大的修真势力,只要对方的金丹修士不下场围殴自己,他倒真不怕一名筑基修士,反倒摩拳擦掌,准备教训一下武痴。 颜炳玉说:“就是你暗中助你徒弟打伤我二弟的吧?竟然还有勇气站出来,只会以强凛弱,你愧为一名修士,让我来教训教训你,以后该怎么管理门下弟子。” 颜炳玉说完,手中折扇闪电挥出,直点武痴眉心,而武痴出招却很简单,只是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直接砸向颜炳玉的前臂。 等折扇堪堪击中武痴眉心时,武痴这一拳刚好击中颜炳玉的前臂下方,武痴的力量远超颜炳玉的想象,猝不及防下,颜炳玉的手臂立刻被武痴一拳打得抬了起来,折扇擦着武痴的发髻划过,带起了一缕头发。 武痴没有停手,一拳又一拳砸向颜炳玉! 黑虎掏心!黑虎掏心!黑虎掏心! 这样刚猛的攻势把颜炳玉打得没有半分脾气,连连后退,很快就退到的院门前,颜炳玉决定不退了,他猛然展开手中的折扇,从下往上用力一挥。 一股凌厉的金风随着折扇喷涌而出,武痴一拳正击打在颜炳玉手中的折扇扇尖上,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就像重锤击打在铁砧上一样。 武痴和颜炳玉的身形在空中停滞了一刹那,武痴被折扇上喷涌而出的金属性罡风直接吹向了天空。 武痴在空中努力稳住身形,稳稳落在了地上,只觉右拳很痛,指节上一片血肉模糊,整个手臂因为大力相撞后,有些隐隐发抖。 而颜炳玉也觉得手臂隐隐发痛,这个武痴的力量太强了,竟然可以弥补境界上的差距。 颜炳玉手中的折扇扇骨有些弯曲,令他心疼不已,这可是一件中品灵器,自己还没用过几次,竟然被这个莽汉一拳打伤了,真是岂有此理。 武痴落地后,刚好落在何铁牛身边,他用身子挡住何铁牛说:“颜道友,今日之事的原委我想你心里非常清楚。我承认今天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给我两天时间,后天的筑基大会上有挑战环节,我要和你公平一战!” 颜炳玉看自己拿下一个筑基期巅峰修士都困难,知道眼前这批人是硬茬子,就决定暂时偃旗息鼓,也拱手道:“这位道友,那我后天筑基大会上等你,可不要爽约!” 说完,颜炳玉从地上拎起他二弟,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那些帮闲也急忙跟在颜炳玉身后逃出了院子。 第八十六章 报名 颜炳玉一行人退出别院后,何铁牛急忙抱拳向武痴表示感谢,然后上前扶起翠湖客栈的掌柜说:“叔,你怎么样了?还能动吗?” 这时掌柜的脸肿得更厉害了,他艰难地冲何铁牛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铁牛,对不起,让客人们受惊了,还害的你也受伤,都是我太贪心,没有给颜少爷预留院子,命中该有此劫。” 何铁牛说:“叔,你别说了,是颜少爷他们太霸道,他们住店喝酒从来不给钱,凭什么还要给他预留房间,你先别说话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掌柜无奈地诶了一声,在何铁牛的搀扶下,艰难地往回走。 武痴突然开口道:“慢,铁牛,你等一下。” 何铁牛和掌柜一起停了下来,有些茫然看着武痴,武痴回头看看易囚徒,易囚徒急忙取出一个瓷瓶递给了何铁牛说:“我刚才看了,你们都没受内伤,只是些皮外伤,我这里有一瓶外敷伤药,非常有效,一会儿到了房间里涂上吧,肿胀六个时辰后就会消了。” 何铁牛和掌柜急忙感谢易囚徒和武痴,武痴又说:“铁牛,快去快回,一会儿帮你测试修炼资质。” “真的呀!”何铁牛一脸的惊喜:“师父,你等我把掌柜送到房间就回来。” 何铁牛看掌柜走路很吃力,为了不耽误时间,他立刻把掌柜打横抱在胸前,快速向外走去。 何铁牛的动作立刻引来一阵大笑,铁余墨走到武痴身边说:“五师弟,这个何铁牛心性、人品都不错,如果修炼资质不差,你就收下他吧!这孩子绝对是个好徒弟,我们先恭喜你了。” 武痴对何铁牛刚才一系列表现也很满意,对各位师兄弟抱抱拳表示感谢,走到正房前躬身道:“师父,弟子准备收徒弟了,有两件事需要禀报。” 刚才院子里虽然闹成一片,但是璇玑子并没有出门,这种层面的小摩擦,弟子们知道该如何解决,璇玑子没有必要亲自出面,直到武痴来到门前禀报,璇玑子才打开了房门。 璇玑子一抬手,一台仪器从小变大,稳稳落在武痴手里,正是之前璇玑派用来给仆役弟子测试修炼资质的那台仪器,然后璇玑子问:“老五,除了给你徒弟测试修炼资质外,你还有什么事儿要为师帮你解决?” 武痴抱拳说:“师父,我准备今天就突破到金丹期,还请师父为我护法,后天筑基大会上我要与颜炳玉公平一战。” 璇玑子点头说:“好,这个颜丙玉今天来者不善,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我看是因为璇玑派崛起地太快,那些老派的宗门,尤其是天道宗对我们很不满意,你们这几天外出时都注意些,避免和其他宗门发生冲突。 这次筑基大会,你们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估计有不少宗门的弟子都会挑战你们,到时候你们可不能堕了我们璇玑派的威名。” 璇玑派所有弟子齐声说:“师父放心,弟子定不辱宗门威名。” 璇玑子满意地点点头说:“都散了吧。武痴先处理收徒的事情,准备好了再来找我,我带你去渡金丹劫。” 何铁牛很快就跑了回来,脸上并没有涂药膏,看来他是着急赶回来拜师,忘记给自己脸上上药了。 武痴把何铁牛领入他住的厢房,这里虽然只是翠湖客栈的一间厢房,但是依然有一个狭长的迎客厅,绕过夹墙,后面还有四个独立的小房间。 夹墙正对着门的位置,夹墙前有一张长桌和两把椅子,另外两侧靠墙还各有两把椅子。 一台造型奇特的手掌型设备放在了桌上,何铁牛进来后就一直盯着这台设备,眼中充满了好奇。 铁余墨和陆启明听到动静也从后面的卧室里走了出来,他们也很想知道何铁牛的修炼资质究竟如何,是不是值得培养。 武痴对何铁牛说:“铁牛,你把左手张开放在测试仪里,指尖会感觉到微痛,但是不要拿出来,等结果出来了再把手拿出来。” 何铁牛惴惴不安地走上前,右手扶着桌子边沿,身子半蹲,张开左手手掌按在了测试仪里,他的手臂有些微微发抖,低着头不敢看结果。 突然,何铁牛觉得五个指尖一麻,仿佛被尖刺扎了一下似的,他心里开始不停地祈祷起来。 武痴等三人也瞪大眼睛盯着那些水晶柱,突然代表金属性的白色水晶柱亮了起来,从下而上快速点亮了八块水晶,然后速度开始慢了下来,第九块水晶缓慢地上升到十分之七的位置停了下来。 然后所有人等了一会儿,没有第二块水晶再亮起来。 屋里安静的可怕,何铁牛半天没听到响动,更不敢抬头看结果,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武痴师父,测试完成了吗?” 武痴定定神说:“铁牛,你的修炼资质还行,为师决定收你为徒!” 何铁牛开心地一下蹦了起来,对着武痴纳头就拜说:“师父,真的吗?你真的肯收我为徒?” 武痴扶起何铁牛说:“嗯,虽然你的修炼资质还行,但是以后还要跟随为师继续勤学苦练,否则再好的资质也会荒废了,听明白了吗?” 何铁牛欢喜的只知道点头称是,吃苦耐劳不怕,只要能学到本事。 铁余墨在一旁有些吃味地说:“五师弟,铁牛这资质如果只是还行,那你把他让给我好了,他可是单一金属性灵根,非常难得,如果他肯跟我学习炼器技法,将来成就肯定在我之上,让给我怎么样?” 武痴说:“大师兄,你都有三个徒弟了,还要跟我抢徒弟,不仗义。” 铁余墨摸摸鼻子说:“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快带他去给师父禀报一下吧。” 武痴带着何铁牛拜见了璇玑子,璇玑子听到何铁牛竟然有八十七的单一金属性灵根,也非常吃惊,勉励了何铁牛一番,又让武痴去苍耳那里支取一千两银子给何铁牛,让他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再来和大家汇合。 很快武痴就给何铁牛交待清楚了各种事项,送走了何铁牛,武痴急忙再次拜见璇玑子。 璇玑子这次没有耽误时间,给铁余墨和苏幸交待了一下去向后,璇玑子就带着武痴出了翠湖客栈,一路向西而去。 武痴要渡金丹劫,这是修士生涯中很重要的一次晋级,因为拓脉、融海、练气三种境界的修士晋级时,都是修士自身肉体品质发生进化,一般不会引起天地异变,自然也没有雷劫一说。 像天火那样逆天的晋级是修真典籍中都没有记载的特例,不能作为参考。 武痴渡金丹劫,将是他第一次面对雷劫,本来就经验不足,同时武痴已经达到了筑基十二层,这种破数状态下的晋级会引起什么量级的雷劫,谁也无法预测。 为了保证武痴能够顺利渡过金丹劫,璇玑子得带他在昆州府附近的群山中找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渡劫。 众弟子目送璇玑子和武痴离去,所有还未达到金丹期的弟子都非常羡慕武痴,好半天才散去。 天火回房简单洗漱一下,换下了璇玑派扎眼的统一道袍,带着灰鸢和青牛就出门了,他们需要找到云滇省道录司进行筑基大会的报名登记,如果元月十四日申时前还未进行报名登记,那筑基大会将取消参赛选手的参赛资格。 道录司这种官方管理修士事务的专门机构,在普通百姓中并不为熟知,天火连续问了十余位昆州市民,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天道宗的分舵所在,却没有听说过道录司或大罗派分舵,好不容易才有人给他们指了一个城东的大致方向。 天火在昆州城东找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发现了一座贴着城墙建造的、规模很小的道观,从外面望去,最多只有七八间平房,整个道观外部有种破败的感觉,也没有道录司这种明显的标志,如果不是道观的匾额上有“大罗”两个字,天火都以为找错了地方。 云滇省道录司和大罗派分舵是共用一处道观,这个道观的规模让天火师徒三人有些失望,毕竟是宋国第一大宗门、护国神教大罗派的省级分舵,竟然蜗居在这么小的一处道观中,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来道录司的路上,天火师徒三人顺路去看了天道宗在昆州城的分舵,那里占地足足有六十亩,大殿、楼台、房舍足有上百间,弟子数百人,仆役上千人。 天道观里香火鼎盛、人流如织,道观外面围绕天道观形成了一处较大的集市,同样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听路人说这里是昆州城内除翠湖坊外最受大家喜欢的地方之一。 而与天道观形成明显反差的道录司就显得非常落魄和凄凉,这里根本就没有信众出没,甚至连工作人员都没有,天火叩了半天门,也没见到有人出来询问。 天火只好轻轻推了推道观的门,那门竟然应手而开,天火只好走了进去,站在院内大声道:“请问道录司的大人们在吗?我是来此办理筑基大会登记的璇玑派参赛弟子,还请出来一见。” 连叫三遍,还是没有人理会他们,三人只好挨着房间查探,发现所有的房屋都上了锁,三人十分奇怪,难道找错了地方吗? 天火决定还是出去再问问路人,刚走到门口,三人就看到道观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个瘦高的中年道士。 双方同时看到对方,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感觉,那名瘦高道士突然大喊起来:“何方蟊贼,为何趁观中无人,私自闯入,难道想做行窃之事吗?” 说话间,瘦高道士把腰间别的酒葫芦推到了背后,用指头戳着天火三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天火闻到他嘴里一股酒味,就知道这个道士是擅离职守去喝酒了,但是他不想揭穿,拱手说:“这位道长误会了,在下是滇北道宣威府璇玑派弟子,想要注册后天的筑基大会参赛资格。刚才敲了门,没人理我们,我们才贸然闯了进来,多有得罪,还望道长原谅。” 瘦高道士哦了一声说:“难道我出去的时候忘记锁门了吗?那好吧,不知者不罪,来跟我去做登记吧?” 瘦高道士进了道观,带着天火他们向最里面的房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唠叨着:“你们璇玑派是刚加入皇族联盟的门派吧?名字很陌生,现在是什么级别的门派?” 天火说:“璇玑派去年九月刚刚效忠皇族,目前是玄级宗门。” 瘦高道士说:“哦,有点印象了,去年有个走运的老道晋级化神期,连带着宗门也被越级提升了,你就是那一派的弟子吧?” 天火虽然不喜瘦高道士的说话方式,但是他说的也是实情,只好抱拳说:“家师修炼三千年,厚积薄发晋级化神期,只是我等弟子不争气,目前修为还比较低,拖了他老人家的后腿,让道长见笑了。” 瘦高道士打开最后那间房舍,只见正对着房门的墙上挂着一张老君骑牛图,屋内正中放着一张书案,书案后有张椅子,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摞蓝色封面的卷宗。 瘦高道士用袖子掸了掸书案和椅子上的灰尘,坐下说:“你们来的太早了,后天才比赛呢,你们今天就跑来了,哪有人专门等着你们。 观里的师兄弟们都去滇池边布置比赛场地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看家,这么多事务我一个人能干过来吗?” 天火知道瘦高道士擅离职守还是有些心虚,用这种方式在解释,天火急忙说:“道长确实辛苦了,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瘦高道士对天火的回答比较满意,拿起桌上的卷宗翻了起来,好一会才欢呼一声说:“好了,终于找到了!璇玑派,果然就是那个新加入的门派。” 瘦高道士向天火伸出手说:“拿来吧。” 天火急忙把璇玑子靖边法师的令牌递了上去,瘦高道士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皱起了眉,抬手把令牌扔给了天火,然后继续向天火伸着手,有些不耐烦的说:“让你拿什么不知道吗?” 第八十七章 去芥蒂 天火认真想了想,师父确实没有交代自己报名还需要别的证明呀,不禁有些茫然起来。 那名瘦高道士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抬头怒视着天火,心说这小子太没眼色了。 天火身后的灰鸢立刻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往道人手里塞了一锭二十五两的大银,瘦高道士掂了掂银子的分量,似乎不满意,手仍然伸着没有收回来。 天火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青牛急忙上前把天火拉到一旁,灰鸢又识趣地递上一锭二十五两的金锭,瘦高道士立刻开心起来,笑容满面地说:“嗯,经核实,确实是璇玑派的弟子,来说一下姓名,年龄,修为等级。” 灰鸢急忙说:“璇玑派,天火,十五岁,练气九转。” 瘦高道士拿起桌案上的毛笔,蘸了蘸墨,在卷宗上认真记录下来,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瘦高道士竟然有一手很好看的字,刷刷几笔写完,瘦高道士用嘴吹了吹卷宗上未干的墨迹。 他不咸不淡地说:“嗯,果然是少年天才呀!难怪如此年轻气盛,以后像这种报名事情,你们大人来办就行了,让个孩子来办,八成都会搞砸。” 灰鸢尴尬一笑道:“道长,您看错了,天火是我师父。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是应该的。” “哦?”瘦高道士一脸狐疑地看了看灰鸢,又看了看青牛和天火说:“你确定没说错?那他呢?”瘦高道士又指了指青牛。 灰鸢说:“那是我师弟。” 瘦高道士这才认真地打量起天火来,难道这小子出自修真界的名门望族,这两个金丹期的修士是被迫拜他为师? 瘦高道士不禁给天火相起面来,他越看越惊奇,最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来说:“你们两个真是有眼光,知道拜师要趁早,这个师父拜得值!” 天火终究是年轻气盛,以为瘦高道士是在讽刺自己,当场就要翻脸,青牛急忙拦住天火。 只听瘦高道士继续说:“此子丰神玉立、神光内敛,修炼资质逆天了!假以时日打磨,将来成就必然远远超越你们。 贫道敢断言,十年之内,他的境界就会超过你们,百年之后,你们就只能仰望他了!不错不错,这位小道友,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生气。” 说完,瘦高道士竟然起身向天火作揖赔罪。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别人是在夸自己,天火的怒火立刻消去了大半,也作揖还礼,但是因为鄙视道士的索贿行为,天火并没有说话。 瘦高道士又说:“天火道友,贫道虽然修为境界不高,但是在相术上颇有成就,你可愿听我一言?” 因为璇玑子也擅长占卜之道,天火对术数巫蛊之道,并没有特别抵触,既然瘦高道士这么说了,他也礼貌地说:“还请道长赐教。” 瘦高道士说:“天火道友,你的面相贵不可言,但是你的性格却有缺陷,如果不能及时修正,对你的未来发展影响很大。 所谓‘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只要你领会了这两句话的含义,性格必然会发生变化,以后就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成就一番惊天伟业!” 天火听瘦高道士引用的是《道经》中的语句,不似信口开河,心中有所触动,急忙抱拳说:“多谢道长赐教,刚才小子多有孟浪,还望您不要见怪。” 瘦高道士摇头说:“这不怪你,大罗派在昆州城没落成这个样子,都怪我们这些人没用,只能想办法开源节流,刚才此举也属无奈,让道友见笑了。” 天火释然一笑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其实我们璇玑派数月之前也曾经陷入这样的境地,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恐怕现在比贵分舵还要凄凉。 唉,璇玑派这才好了没多久,我竟然都忘记曾经的苦楚,确实需要反省,多谢道长指点,还未请问您的道号?” 瘦高道士说:“贫道清平。” 天火有些惊奇地问:“清贫?这个道号……” 瘦高道士微怒说:“是清平,是平安的‘平’,不是贫穷的‘贫’。” 天火尴尬一笑说:“不好意思,小子无状了,冒犯了道长,还望道长不要见怪。” 瘦高道士挥挥袖子说:“无妨,天火道友,筑基大会报名的事项已经完毕,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那贫道就不相陪了,我还有些其他事务要处理。” 天火知道这是瘦高道士下逐客令了,此地他也不想多待,立刻躬身作别,带着灰鸢和青牛快去离去。 瘦高道士目送天火三人离去,心里暗道:“这小子面相真是贵不可言,修炼资质更是了得,练气九转?骗别人还行,骗我老道可没那么容易!现在能突破极数的人不多了,这等资质放在一个玄级门派内确实是埋没他的天赋了,得抓紧上报宗门定夺。 看来十九皇子选璇玑派做为他在滇黔的代言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个璇玑派还得认真探查。” 回客栈的路上,天火突然发问:“灰鸢、青牛,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个清平道人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灰鸢点头说:“以我金丹期圆满的境界,竟然看不出他是否是修士,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的资质太差,看不出来;第二是他的境界远高于我,我倾向于第二种判断。” 天火点头说:“我觉得他就是位高手!但是有这种高手在,为什么大罗派昆州分舵在昆州城会这么没有存在感?” 灰鸢说:“大罗派是宋国的护国神教,实力主要集中在江南地区,江南地区之外的控制力会随着距离远近逐渐减弱,因为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高手驻守到每处分舵去。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同样是天级宗门的天道宗在本地深耕细作那么多年,实力强大是正常的,我看多半是大罗派不欲与天道宗争夺本地的控制权,所以才如此低调。” 青牛也接口道:“毕竟都是天级宗门,大罗派再强也不可能隔这么远还能压制天道宗,看今天来滋事的颜炳玉兄弟就知道,天道宗在滇黔两地还是有巨大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天火说:“多半是出于此原因,因为大罗派控制不了昆州城,不如索性放弃,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灰鸢忍不住问:“师父,我们没必要深究其中的缘由,倒是刚才清平道长给您的谏言,您是否认同?” 天火说:“当然认同,只是认同并不代表我要那么去做。” 灰鸢很认同清平道长对天火未来预测的那一段话,也希望天火将来能成就惊天伟业,本来想借机劝诫一下师父,结果被天火怼了回来,立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天火继续说:“为师修炼的功法叫‘知守天下式’,‘知进退、守本心’是我的道,如果一个修道人不能坚守自己的本心,如何能修出一条登天之路,更不要说成就惊天伟业了。我希望你们两个人也可以坚守本心。” 灰鸢和青牛抱拳齐声称是。 天火又说:“如果你们的本心还是召唤你们回到天妖森林,回到过去,我也会帮助你们。师父他老人家肯定不会同意我和你们解除师徒契约,我只能等自己达到了金丹期修为才能解除,你们且忍耐三年,三年后一定还你们自由。” 灰鸢和青牛有些惶恐地说:“师父,您多虑了,我们是心甘情愿做您的弟子。” 天火笑笑说:“如果是换了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的。” 青牛这次抢先说话了:“师父,青牛确实是心甘情愿留在璇玑派。以前在妖族内部,我就是最底层的金丹期修士,看似很风光,但是每天过着惶恐不安、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知道哪天会被哪个上级妖修强迫收为手下,不知道哪天会在雷劫之下灰飞烟灭,没人保护,没人关爱。 那不叫生活,最多算是生存,我过够了那种自生自灭、苟且偷生的日子,我喜欢璇玑派的氛围,喜欢师祖、师伯和师父没有门第、种族之见,把我们当自己看的感觉。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得到温暖,所以请师父一定要相信我的忠心。” 说完,青牛一撩袍子,单膝跪下,举起右手,掌心向前说:“今日我青牛发誓,如果此生背叛璇玑派,背叛师父,必死于五雷轰顶之下。” 天火急忙上前扶起青牛,青牛情绪激动地眼泪在大眼中闪烁,他努力眨巴着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 灰鸢叹了一口气,也发了同样的誓言,虽然和这个小师父相处还是有些尴尬,但是青牛描述的妖族修真界的情况确实属实。 而璇玑派上下对于他们两个妖修一视同仁的态度也让灰鸢折服,这样有情有义的门派确实不好寻找,在这里待一辈子也不算是个坏主意。 这一刻天火感觉到灰鸢和青牛的真诚,三人间的芥蒂基本解除,心情变得格外愉悦说:“师徒同心、其利断金!走,我们今天回去要大吃一顿,庆祝一下!” 青牛急忙跟了一句:“那必须有酒!” 自从来到璇玑派后,青牛逐渐迷恋上了喝酒,觉得人族最美味的食物就是美酒。 天火哈哈笑道:“非得有酒!” …… 第八十八章 广聚轩 昆州城,天道宗分舵,后堂内,颜炳玉正襟危坐地跪坐在一名气势凌人的中年男人面前。 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捋须问:“炳玉,这么说,你并没有见到璇玑子本人?” 颜炳玉点头说:“是的师父,我进入别院后,想尽办法将事态扩大,还和他徒弟动手过招了,但是璇玑子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说:“这说明璇玑子为人很自信,认为他的徒弟不会在你手下吃亏。那你觉得璇玑派弟子的实力究竟如何?” 颜炳玉说:“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璇玑派是宣威府治下一个很小的修真门派,璇玑子师承不详,也没听说过有同门师兄弟,只有十二个弟子,年龄都不算大,实力也比较弱。 璇玑子自己是化神期初阶修为,门派内没有元婴期修士,只有两名金丹期弟子,其余均为筑基期弟子,但是我在现场看到了四名金丹期修士,虽然跟我们掌握的情况有一些出入,但是这样的宗门实力实在不足为虑。 真正令我在意的是璇玑派弟子的奇特功法,他们的真实战力远超同阶修士,非常难缠。弟子现在有接近金丹期中阶的修为,竟然无法快速将他们中的一名筑基期巅峰弟子拿下。” 中年男子问:“嗯,那名弟子是不是达到了筑基期极数境界?” 颜炳玉说:“至少是筑基期极数境界,弟子甚至怀疑他已经突破了极数,因为他的战力确实彪悍,都可以正面硬捍弟子的攻击。 而且在场的所有璇玑派弟子,除了要参加筑基大会的那名弟子外,修为最低的都在筑基八层之上。” 中年男子有些惊异地问:“难道他们有突破极数的方法,你这个发现很重要,能确定吗?如果能确定,我立刻上报宗门。” 颜炳玉不敢把话说满:“弟子不能确定,也可能是他们宗门的功法奇特,所以威力也比较大,弟子建议等筑基大会时再详细观察一下,然后我们再向宗门汇报。” 中年男子对颜炳玉的谨慎非常满意:“嗯,还是不要随便打扰宗门的长老们,璇玑派肯定有特殊之处,否则十九皇子也不会把滇黔两省的修真贸易全部交给璇玑派代理。 十九皇子之前的滇黔总管出事后,掌教大人曾多次暗示十九皇子,希望他能将自己名下的修真贸易权交由我们天道宗来代理。 可是十九皇子最终出人意料地选择了璇玑派,太上长老为此十分恼火,所以才让我们在筑基大会上摸摸璇玑派的底,顺便敲打一下他们。” 颜炳玉说:“关于修真贸易权,会不会是大罗派在中间作梗?” 中年男子说:“很有可能,这些年大罗派在昆州府让我们天道宗压制得太狠了,如果他们不能在别的地方给我们制造些麻烦,那他们就没资格称为宋国第一宗门了,你这几天也要留意些大罗派那边的动静。” 颜炳玉说:“是,弟子已经派人分别去盯大罗派和璇玑派了,看看他们之间是否有勾结的迹象。师父,弟子得求您一件事情。” 中年男子说:“什么事情?你说吧。” 颜炳玉从怀中掏出灵器折扇递给中年男子说:“弟子刚才与璇玑派弟子过招时,灵器受了一些损伤,还望师父帮忙修复。” 中国男子接过折扇,看了一眼说:“嗯,伤得不重,明天修好了再给你。你这两天好好准备,后天的筑基大会上,你和璇玑派弟子有场赌斗,定要给璇玑派一个好看,不要让为师失望哦。” 颜炳玉叩谢道:“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会让璇玑派在滇黔两省修真同道面前颜面扫地!不知我三弟备战情况如何?” 中年男子起身道:“炳玉,你三弟的天赋、悟性、刻苦更超过你,本次筑基大会的天筑丹非他莫属,你不用担心了。” …… 回程之路非常顺畅,天火师徒三人很快就赶回了翠湖客栈,刚走进客栈大门,客栈门口迎宾的那名伙计立刻就把三人认了出来说: “三位客官,你们终于回来。小的在这里等你们好久了,你们一起住店的同伴先去广聚轩了,吩咐我在此专门等候你们,让我告知三位,回来后直接去广聚轩找他们汇合。” 天火有些好奇地问:“广聚轩?那是什么地方?” 伙计往不远处一指说:“客官,您看那里是不是有两座靠近翠湖的高楼,那就是翠湖坊最著名的两座酒楼--云下楼和广聚轩,您一会儿沿着大路走过去就能看到。” 天火点头说:“嗯,看到了,不过听你先说云下楼后说广聚轩,难道云下楼会更好点,那我师兄们为什么却选择了广聚轩?” 伙计嘿嘿一笑道:“说实话,这两家酒楼的菜品、环境不分伯仲,不过广聚轩更雅致一些,包厢大一些,主要是吃饭谈事的地方;而云下楼则以娱乐、服务著称,都是极好的去处。 翠湖坊关于这两家酒楼有个形象的说法,午食广聚轩、夜眠云下楼,要是小人有幸能去那种地方吃饭,肯定选云下楼多一些,客官您懂的。” 说实话天火不太懂,但是他又不想被人鄙视,只好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惹得一旁的灰鸢和青牛只想发笑。 天火自然知道伙计的话里有话,但是又不方便问,决定一会儿先问自己的两个徒儿,他向伙计问清楚了哪家才是广聚轩后,就准备带灰鸢和青牛直接过去。 就在这时,突然店内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叫到:“少侠请留步。” 天火侧头一看,竟然是之前被殴打的翠湖客栈掌柜,在一位伙计的搀扶下,蹒跚地走了过来。 看来易囚徒的伤药很有效,这才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掌柜就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不过此时掌柜仍然是一脸的青紫,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缝。 天火急忙上前说:“掌柜,你怎么出来了,受了伤就应该好好躺着休息,你这样不利于伤势恢复。” 掌柜艰难地施了一礼说:“多谢各位少侠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听说少侠们要去饮宴,我店里有几坛珍藏多年的好酒赠予少侠们,以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天火扶住掌柜说:“您太客气了,扶危救困是我辈修士的职责,真的不需要您赠酒。您还是快回去休息,那个颜少爷没有再来找您的麻烦吧?” 掌柜摇头道:“多谢少侠关心,翠湖客栈毕竟是省城的官办产业,颜少爷拿住了理儿可以惩罚我,事过了他也不敢乱来。那酒是我私人珍藏,不是店内的销售的酒水,还望少侠们收下,否则我真是难以心安。” 天火看掌柜说的很诚恳,只好说:“那恭敬不如从命,酒我们收下,您赶快回去休息。伙计,快把你们掌柜扶回去,我们就先告辞了。” 掌柜再次表示感谢,吩咐伙计一会儿直接把酒送到广聚轩去,然后他才回屋去歇息。 天火带着灰鸢、青牛出了翠湖客栈,直奔广聚轩。 天火还在纠结刚才伙计的话,边走边问:“灰鸢、青牛,刚才伙计说云下楼的事情大家都懂的,我怎么没听懂呢?” 青牛一听这个就兴奋了,凑到天火身边说:“师父,你还小,云下楼的服务你不会喜欢的!” 天火奇怪地问:“什么服务呀?还分年龄吗?” 青牛忍不住大哈大笑:“哈哈,就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服务……” …… 天火三人很快来到了广聚轩,这座木制的酒楼确实是高大宏伟,五层的酒楼竟然有十一丈高,每层合两丈多高,令店内客人一点都不觉得气闷。 此时已经到了饭点,一楼大厅里已经坐了六成客人,而二三四楼的包厢基本上已经满了。 广聚轩的伙计非常有眼色,看到天火三人好像是在找人,急忙上前招呼,只用了几句话就问清楚天火他们在找谁,直接把天火他们带去了四楼的一个雅间前。 推开雅间门时,天火的师兄们正围着两桌凉菜,边吃边商量怎么偷吃才会让天火看不出来,正说的高兴时,天火三人推门进来,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吃食。 苏幸反应最快:“小师弟,你们去的时间太久了,哥哥们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先吃了,来来来,快坐。” 天火自然不会见怪,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进了其中人少的那一桌坐下,看看餐席已经开动,当下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开始大吃起来。 铁余墨好奇地问:“小师弟,报名还顺利吧?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天火嘴里塞着食物说:“还算顺利,不过大罗派在昆州城混得可不太好,害得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如果不是有个云滇省道录司的官方身份,恐怕都经营不下去了。” 苏幸最八卦了,一听这么好玩的事情,立刻从一旁的桌子上蹿了过来说:“师弟,啥情况,快给师兄们八卦八卦。” 天火只好放下筷子说:“那我就把我今天的见闻给大家说说吧。” 苏幸立刻拍了拍手说:“都安静,听小师弟讲八卦。” 大家立刻安静下来,刚才他们就在翠湖附近转了转,并没有去城内,所以很想听天火讲讲昆州城的八卦。 天火清清嗓子说:“昆州城很大,景色也不错,不过比起翠湖坊来,还是逊色了不少。我们今天因为时间问题,并没有去太多地方,只走了天道宗分舵和大罗派分舵,也就是道录司,这两个地方。 这两个宗门的规模、地位和知名度在本地相差非常大,天道宗十分强势,在城内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有大片的道观和集市,信众很多;而大罗派则被挤在城东一隅,完全没有信众,只能艰难维持。” 君莫扰急忙打开手札放在桌上,取出一根炭笔说:“小师弟你可知道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差距?” 天火说:“估计是同为天级宗门的天道宗,凭借着在本地经营多年的优势压制排挤大罗派。而且天道宗还和本地官府过往甚密,早晨来挑衅我们的那个颜炳玉就是天道宗门下的弟子,同时他又是昆州通判的侄子,你们就知道天道宗在本地有多根深蒂固了吧。” 君莫扰在手札上匆匆记了几笔又问:“大罗派对此有什么反制措施吗?” 天火扶着额说:“四师兄,我也就出了一个多时辰,大部分时间都在问路寻路,确实没探听到你想要的东西。” 君莫扰收起炭笔和手札说:“既然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我们就先吃饭吧,刚吃了一点把人胃口吊起来了,不宜再耽误时间了。” 就在这时,翠湖客栈的四坛酒已经送到了,天火急忙给大家介绍:“各位师兄,这酒是翠湖客栈掌柜送的,是为了感谢我们对他的救命之恩。” 陆启明直接取过一坛,一掌拍去酒坛口上的泥封,立刻一股酒香就在屋里散发开来,一旁的韩艾深吸一口气道:“这是二十年以上年份的花雕,非常难得,大家都来尝尝。” 韩艾现在已经克服了口吃,腹语术可以以假乱真了,陆启明起身为每一位兄弟都满满斟上一杯酒,看着酒杯中亮如琥珀的酒汁,令在场的几位酒中君子赞叹不已。 铁余墨代表师父简单地勉励了师弟们几句,就带领大家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酒液香浓绵柔,喝进腹中,竟然有股暖洋洋的感觉,令人回味无穷。 苍耳急忙吩咐广聚轩的伙计快上热菜。 广聚轩不愧是昆州城内最著名的酒楼之一,山肴海错、水陆杂陈,应有尽有。 这里上菜的速度很快,菜肴色香味俱全,等之望眼欲穿、看之垂涎三尺、尝之食指大动,咽之口齿留香, 虽然不是凤髓龙肝、八珍玉食,但是每一道菜的用料都十分考究。 所以面点酥脆香口、甜咸相宜,肉食外酥里嫩、入口即溶,素菜口感饱满、软嫩滑爽,汤羹爽滑润喉、回味悠长,直把璇玑派弟子吃得拍案叫绝。 广聚轩不但在菜肴的口味上非常独到,在做法上也有很多创新的地方,能把西南菜做的肥而不腻、辣而不燥、鲜嫩多汁,以苍耳和易囚徒这样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也不得不伸大拇指称赞。 正当璇玑派弟子觥筹交错、相饮甚欢时,突然雅间的房门被人重重推开了,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 “我当是谁在这里喝好酒呢,酒香把老子的酒虫都勾出来了,原来是璇玑派的这群小崽子们呀!” 第八十九章 遇故知 所有的璇玑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门口那位身高将近九尺、满脸络腮胡子、浑身上下充满了霸气的黑衣大汉。 霸气汉子环视了一眼屋内的璇玑派弟子,就冲着房间外大声喊道:“诶,你们三个快来,不是没房间了吗?这里正合适,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刚才闻到的好酒就是这里的!” “嗖嗖嗖”,屋里又闪进了三个人,一名青袍道人,一名银袍道人,以及一位怒容满面的老者。 铁余墨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从自己的座位上蹿了出去,单膝跪倒说:“弟子铁余墨,见过清风师叔、天河师父、司空师叔、怒涛师叔。” 这时,其他璇玑弟子也反应过来,急忙跟着跑了出来,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与几位师叔见礼。 灰鸢和青牛虽然也跟着见礼,但是心中有些嘀咕,什么时候璇玑派多了这么多师叔祖,怎么没听师祖和师父他们提过。 第一个进屋的霸气汉子挥挥手,把过来询问情况的广聚轩伙计打发走,然后关上雅间房门。 站在最前面的青袍道人温言说:“诸位师侄,免礼免礼,有一两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今天能在广聚轩内巧遇,实在难得,为何没见你们师父?” 铁余墨急忙回答:“回清风师叔,师父带五师弟去渡金丹劫了,一时半会还赶回来,今天只是我们师兄弟小聚一下。各位师叔,还是先坐下吧,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慢慢说。” 清风师叔点点头说:“哦?武痴都要晋级金丹期了,修炼速度好快呀!行了,都起来吧,坐下再说。” 四位师叔向较近的那桌走去,璇玑派众弟子纷纷起身,铁余墨急忙安排师弟们调换位置,很快就腾出一张桌子来,请四位师叔入座,铁余墨、苏幸、苍耳、君莫扰四人作陪,其余人都挪到另外一张桌子上。 易囚徒急忙安排伙计换上新的碗筷,撤去了桌上的空盘,又加点了很多的广聚轩招牌菜。 众人纷纷落座,苍耳快速为四位师叔的酒杯里倒上美酒,魁梧霸气的司空师叔看了看另外一桌,对着天火招招手说:“来来来,天火,怎么坐那一桌了,快来这桌坐。” 天火扭捏了一下说:“司空师叔,你们那桌八个人,我们这桌九个人,刚刚好,如果我挪过去了,你们那桌人就多了。” 司空师叔皱着眉头说:“快过来,哪那么多废话,你再不过来,我一会儿就让娜娜去找你。” 天火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急忙摆手说:“司空师叔,我听话,我听话,你可不要告诉娜娜姐我也来参加筑基大会了。” 天火的师兄们拼命憋住笑容,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憋得着实难受,只有灰鸢和青牛一头雾水,但他们也不敢问,因为进来的四位师叔都是元婴期高手,他们害怕问的不对,被长辈责罚。 天火愁眉苦脸地挪向那一桌,司空师叔性子很急,一伸手揪住天火的领子,把他从桌子上面提了过来,放在身边说:“啧啧啧,怎么还这么瘦,这么矮呀?我算算,你今年也该十六岁了,怎么个子还没长过娜娜,以后怎么娶娜娜过门呀?” 天河师叔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听到司空师叔这句话,一下没忍住,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他急忙一低头,水全吐在了自己胸前的衣襟上,然后开始咳嗽起来,苏幸急忙递了条毛巾给天河师叔。 司空师叔瞪着天河师叔问:“天河,你什么意思?我说要嫁女儿,你喷什么水?” 天河师叔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司空霸,你家娜娜今年已经二十二了吧?怎么还没嫁出去,是不是又长高了?行了,不要再长个子了,这丫头都快八尺高了,比天火还高出半个头,你让天火怎么娶她?” 女儿的婚事一直是司空霸的心头痛,本来长相不错的女儿,因为遗传了自己的身高,反倒成了劣势,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道侣。 平日里司空霸最痛恨别人拿他女儿说事,今天天河上人竟然拿这事打趣,他怎么能忍下这口气,再好的兄弟也不行。 司空霸恼羞成怒,一拳向天河师叔挥去道:“天河,你这个老混蛋,娜娜怎么也算你半个侄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呢?看我不帮娜娜打回来。” 天河上人虽然知道自己有些理亏,但是也不肯示弱,也出一拳回击,砰地一声闷响,两人的拳头还未碰到,但是强大的真元之力已经撞在了一起,一股可见的冲击波从两个人拳头间爆发出来,眼看这一桌酒菜就要不保。 旁边一脸怒容的怒涛师叔闪电起身,双手在空中划了个金钟虚影,只见一个淡蓝色的钟形虚影罩住了那股冲击波,在完全抵消了冲击波的力量后,又迅速消失了。 而清风师叔也在同时抓住了司空霸和天河上人的挥出的第二拳,手上稍微一使力卸去了两人手上的气劲,仍然用温和的语调说:“一别两三年没见面,一见面就动手,都是两千多岁的人了,能成熟点不?让孩子们看笑话吗?” 司空霸和天河上人互相冷哼一声,气气地坐回座位,这时清风师叔才松开了他们的手腕。 清风师叔对呆若木鸡的璇玑弟子们说:“好了,你们别担心,就跟你们平时打闹一样,你们司徒师叔和天河师叔一段时间不见,不打一架就浑身不舒服。好了,都坐下吧,我们边吃边聊。” 这种元婴修士间的恩恩怨怨,自然不是璇玑弟子们可以插手的,大家急忙陪着笑坐了下来。 刚进来的这四位师叔并不是璇玑子的师弟,也不隶属于璇玑派,他们四人和璇玑子一样来自于滇北道的修真门派,五个人相识千年以上,可称得上是莫逆之交。 清风派掌教清风上人,天河派掌教天河上人,怒涛帮帮主钟怒涛,司空家族族长司空霸,这四人都是元婴期的修为,其中清风上人是元婴期圆满,其他三人是元婴期后期,所以他们所在的四个宗门和家族都是黄级宗门。 这四个宗门很早之前就加入皇族修真联盟,此次璇玑派能顺利加入皇族修真联盟,他们四人在背后也出了不少力。 虽然这四人的个人实力不如璇玑子,但是他们成立宗门时间早,门下弟子却比璇玑派多很多。 清风、天河两派弟子都在三百人左右,弟子已经收到第五代了,司空家族则是一个七百人的修真家族,而怒涛帮更是号称一千两百人的大帮会。 之前璇玑子去天妖森林营救天火,借来的四件先天灵器就分属这四家,清风上人的清风剑,天河上人的番天印,怒涛帮主的镇海钟和司空霸的紫金锤。 能将宗门的镇派之宝交给别人使用,他们和璇玑子的关系绝对可以称得上生死之交了。平时这五人也会相互走动,门下年岁稍长一些的弟子都认得五人,以师叔师伯相称,五派弟子之间也有不错的交情。 大家坐定后,铁余墨首先代表璇玑派弟子向四位师叔敬酒一杯,欢迎四位师叔赏脸光临璇玑弟子的聚会。 第二杯,铁余墨代表璇玑子祝五派宗门友谊长存; 第三杯,铁余墨祝四位师叔修为精进、身体健康。 三杯饮罢,大家重新入席,铁余墨问:“四位师叔,这次你们也是带师弟师妹们来参加筑基大会的吧?” 清风道人点头说:“嗯,我们四派各有一个名额,约好了一起来的,比你们晚到了两个时辰,我们也住在翠湖客栈,不过住的是普通客房,没你们璇玑派财大气粗,竟然包下一个别院,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铁余墨呵呵一笑说:“没想到清风师叔也这么会打趣,这些客栈的伙计呀,什么都往外说,客人一点秘密都没有了,回去我得敲打他们一下。” 司空霸接口说:“余墨,还真不是客栈故意泄露你们的信息,你们早晨救了人家的掌柜,店里的伙计自然交口称赞你们了。不过你们怎么一来就和天道宗杠上了,得罪了这样的地头蛇,后面几天得小心一些了。” 铁余墨苦笑一声说:“多谢师叔关心,不是我们惹上了他们,是他们专程上门寻衅滋事,如果我们不反击,说不定他们会更过分,不过我们也会小心。 好了,不说这种扫兴的事情了,几位师叔这次带了哪几位师弟师妹来参加筑基大会呀?” 清风上人说:“我们四人各带了一名练气弟子来参加筑基大会,不像你们璇玑派,一下整个宗门的人都来了。” 铁余墨说:“清风师叔,别取笑我们了。我们璇玑派不像你们四家早就加入了皇族修真联盟,这是璇玑派第一参加筑基大会,师父才带我们出来长长见识,顺便给天火师弟打气助威。 师叔,那几位师弟师妹是否还在客栈,我让人接他们一块过来用餐吧?” 清风上人说:“不用了,这次为了锻炼他们,让他们也飞了一小段路程,现在他们困乏无比,正在客栈休息,饿了客栈有饭食,你们不用担心他们了。” 司空霸没有去听清风上人和铁余墨的对话,而是对身边的天火说:“天火贤侄,璇玑派怎么多了两位不认识的弟子,是你师父新收的徒弟吗?” 天火现在主陪司空霸,急忙回答:“师叔,那两位不是我们的师弟,而是我的徒弟。灰鸢、青牛快过来看过四位师叔祖。” 灰鸢和青牛急忙起身来到这桌,向四位师叔祖行礼,天河上人和钟怒涛离他两人比较近,受了一礼后,急忙把他们两个扶了起来。 钟怒涛指了指灰鸢,惊奇地问:“天火师侄,他们真是你徒弟?我看这位的实力恐怕还在余墨和苏幸之上吧?” 灰鸢急忙抱拳道:“师叔祖,师父没有说错,您也没有看错,其中缘由说起来太长,等有机会弟子再向您详细讲述。 现在弟子灰鸢和青牛是璇玑派三代大弟子和二弟子,知道尊敬师长、忠心师门,生为璇玑人、死为璇玑鬼,这就够了,您说是吗?” 钟怒涛虽然一脸怒容,可那是天生长相问题,其实为人十分平和,比司空霸和天河上人脾气好上很多,他很欣赏灰鸢的回答,端起一杯酒说: “好汉子,虽然不知道璇玑兄为何让你们两人拜在天火门下,但我想璇玑兄肯定有他的道理,以后不用拘礼,既然是璇玑弟子,我们就是一家人,来,师叔祖敬你二人一杯。” 灰鸢和青牛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和蔼的元婴期修士,虽然看起来一脸怒容,让人觉得有些可拍,但接触起来却让他二人有些受宠若惊,妖修之间的等级压榨很严重,这样敬酒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钟怒涛喝完杯中酒,又拍拍青牛说:“青牛,你也不错,都金丹期中阶了,好好努力,将来都有机会晋升元婴期。” 青牛颇为感动,急忙又敬了钟怒涛一杯酒。 等钟怒涛和灰鸢、青牛喝完酒,天河上人也站起身来,端着一杯酒说:“快有两年没见各位师侄了,今日一见,个个都有很大的突破,不知道璇玑兄是怎么调教的,璇玑派二代弟子竟然都达到了筑基八层之上,不要多久你们就都可以晋级金丹期了!真是可喜可贺,师叔敬你们一个。” 其他三位掌教也纷纷感叹璇玑派弟子的修炼速度果然惊人,璇玑派众弟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感谢天河师叔的鼓励。 天河上人又给自己倒满一杯,走到陆启明身边说:“本来只想喝一杯,但刚才看到陆师侄气势内敛、不动如山,如果师叔没猜错,你是不是已经突破了极数之境?” 陆启明急忙起身说:“回天河师叔,启明惭愧,现在只有筑基十一层,比起五师兄还是远远不如。” 天河上人一脸惊奇地问:“难道武痴那小子达到筑基十二层了?” 陆启明一脸感慨地说:“是呀,五师兄已经到了筑基十二层,所以师父才带他去渡金丹劫。” 第九十章 宴席不断 天河上人怅然若失地和陆启明轻轻一碰杯,仰头喝下杯中酒,走回自己的座位颓然坐下,对清风上人说:“清风兄,你听到了吗?人比人气死人呀!我们四家门下如果出了个极数九层的弟子,我们非乐得几天睡不着觉,恨不得整个滇北道的修士都知道我们很厉害一样。 可是再看看人家璇玑兄的这些弟子,筑基十一层的弟子还在咬牙追赶十二层的师兄,我看璇玑派的崛起是无人可以阻挡了。” 清风上人功聚双眼,用灵目仔细审视了每名璇玑弟子,然后说:“是呀,天河,有种弟子叫‘别人家的弟子’,说的就是璇玑兄的这些弟子。各位师侄,我特别好奇,你们是不是都打算练到筑基十二层再晋级金丹期呢?” 因为不知道清风上人为什么这么问,所以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璇玑派众弟子互相看了看,苍耳站起来说:“回清风师叔,我和八师弟的修炼资质比不上各位师兄弟,我们两个商量过,不强求筑基十二层,能练到筑基十层我们两个就去渡金丹劫。” 这会儿换成四位师叔互相对视了,四人只能笑着摇头感叹,清风上人起身举杯说:“苍耳、囚徒,师叔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早日达成筑基十层!同时也希望我们四派能早日出现一个筑基十层后,才去尝试晋级金丹期的弟子。” 苍耳、易囚徒急忙感谢清风师叔的鼓励,一口喝掉了杯中酒。 钟怒涛把苏幸抓过来,低声问:“苏师侄,你悄悄跟我说,璇玑派是不是已经掌握了突破极数的秘法,否则你们不可能每个人都能突破极数吧? 虽然我承认你们的修炼资质都是我平生仅见,但即使是那些天级宗门的核心弟子,能在筑基期突破极数的人也是百里挑一,达到十二层那更是万里挑一!” 这种涉及别人门派功法秘密的问题,一般人都不会这样直接去问,即使璇玑派和四宗门的关系很好,钟怒涛这么问也显得十分失礼。 如果换成其他的问题,其他三位掌教估计早上来劝阻钟怒涛了,但是他们三位听了钟怒涛的问题后,也很想知道答案,所以不但假装没听到他的问题,甚至还竖起耳朵准备偷听。 苏幸可是璇玑派心眼最活的人,想从他的嘴里套出秘密来绝无可能,他眼珠一转就开始瞎掰了:“钟师叔,不是小侄不告诉您怎么突破极数,而是第一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突破了,第二我更说不清楚其中的原理。 我们这两年严格按照师父传授的功法和下达的修炼计划进行修炼,日夜不停、废寝忘食,完全做到了‘听话、照做、执行’,结果极数就自然而然地突破了,您说神奇不神奇? 但是其中的原理,小侄确实不知,您还是去问我师父吧!” 钟怒涛用力拍拍苏幸的肩膀,拍得苏醒呲牙裂嘴直叫唤。 钟怒涛长叹一声道:“好吧,这么大的秘密,师叔我确实不应该问,好了,不难为你了,回头我们四个一起向璇玑子去请教吧。” 钟怒涛为何如此关心突破极数的方法? 主要因为怒涛帮的根基较弱,看似在五派中弟子人数最多,但是怒涛帮是帮会的组织模式,有很多拓脉期、融海期的外围弟子,炼气期以上的核心弟子比其他四家都少一些。 这次筑基大会其余三宗均有练气九层的弟子参赛争夺三才筑基丹,而怒涛帮弟子却发生了断层,竟然无一人达到练气九层,此次怒涛帮参赛的那名练气八层的弟子,最多只能算是来观摩的,想要争取名次就不要想了。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其他三个宗门,门下弟子天赋资质不强,又急于求成,拓脉、融海、炼气期根基未打牢,晋级筑基期后更弱,数十个筑基期弟子里竟然没有一个能晋升金丹期。 现在修真界普遍在用“万法疲废”四个字来安慰自己,但随着修真界越来越世俗化,修士的修为境界也越来越不如以前了。 这次遇到璇玑派弟子大规模突破极数,怎能不让四宗羡慕和心动,如果有可能,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换取让宗门壮大的机会。 司空霸看其他三人有些意兴阑珊,急忙端起一杯酒说:“今天这酒不错,我也来敬大家一个。你们也知道我司空霸是个粗人,想不出来那么多喝酒的理由,那就预祝我未来女婿天火在筑基大会上勇创佳绩,祝我们五派友谊长存。” 大家纷纷起哄,将杯中酒饮尽,这时新点的酒菜开始陆续上桌,璇玑弟子们非常有眼色,两三个人招呼一位师叔,一边热情劝酒,一边马屁拍得震天响,很快突破极数的话题就遮掩了过去。 席间四位师叔都试探性地问了璇玑商会目前的运作情况?问是否有扩大规模的想法,但是璇玑弟子们这次学贼了,不好回答的问题,统一推给了璇玑子。 虽然气氛略微有些尴尬,但是在美酒和佳肴的刺激下,很快这次偶遇还是化成了一场酣畅的酒宴。 …… 这场酒宴一直吃到申时初才算尽兴,璇玑派弟子簇拥着四位师叔回了翠湖客栈各自休息。 黄昏前,璇玑子和武痴竟然赶回了翠湖客栈,比璇玑派众弟子估计的时间早了不少。 璇玑子脸上有些倦容,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武痴跟师兄弟们交流。 武痴这次回来有些狼狈,头发变得焦黄、斑驳,脸上、身上也有不少淤青和烧焦的痕迹,但是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和精神状态都很好,双眼绽放着异彩,竟有种耀眼的感觉。 虽然璇玑弟子知道筑基十二层百分百可以晋级金丹期,但是武痴好像还是吃了一些苦头。 璇玑派众人把武痴围在中间,先是各种祝贺,接着都是询问金丹劫是怎么渡的? 璇玑派二代弟子不久后都会陆续达到面临金丹劫,多积攒点经验绝对是件好事。 陆启明嫉妒地在武痴胸前重重地捶了一拳,竟然觉得拳头有些发麻,惊叹道:“五师兄,你这经过天雷洗礼的肉体果然不凡,羡慕死小弟了。” 武痴呲着牙说:“六师弟,你轻点,渡劫时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呢!你们现在说的轻巧,等你们自己享受了五道雷劫,那种撕肝裂肺的痛楚会让你们终身难忘!” 陆启明悄悄地问:“师父让你自己挨了五次雷劫,没帮你抵挡一下吗?” 武痴也压低声音说:“师父说雷劫对淬炼肉体有莫大好处,需要循序渐进,前期不咬牙顶下来,后期的雷劫威力太大,肉体无法承受,就无法继续淬炼肉体了,这样成了高阶修士后,实力会被别人甩开,所以这次师父要求我自己扛雷劫,差点把我劈死了。” 虽然武痴讲的很吓人,但是璇玑派弟子闷并没有退缩的意思,暗暗下定决心回去抓紧苦修,也要挑战一下天雷淬体的感觉。 武痴跟师兄弟们聊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屋沐浴更衣去了,其他师兄弟喝了一中午的酒,也困乏无比,各自回屋去休息了。 铁余墨、苏幸、苍耳和君莫扰四人求见璇玑子,向他汇报了中午饮宴的事情,并将几位师叔询问突破极数功法和璇玑商会运作两件事告诉了璇玑子。 璇玑子也有些为难:“突破极数需要引动并吸收天道之力,我们想帮他们也没办法帮,而且天火不能暴露,否则他会非常危险,让我再想想怎么应付他们吧。 至于璇玑商会,一开始我们接手十九皇子的烂摊子,谁也不知道能做成什么样,所以我也没想连累他们几位好友,也不曾向他们求援。 现在来看,普通货物贸易已经走上正轨,而修真物资贸易只能算是刚刚搭起框架,想要在修真物资贸易中盈利,我们的确需要更多的人手,所以他们四个宗门如果肯加入,我自然是欢迎。 不过合作这种事情谁先提出来,谁就会被动一些,即使我们五派关系再好,我也希望是他们四个主动来找我说这件事,否则为师都不好和他们谈条件。” 铁余墨等三人也觉得此事得四派主动开口,大家坐下来把条件都讲清楚才能合作,否则将来出现利益纠纷或其他棘手问题,璇玑派会变得十分被动。 璇玑子师徒五人正在说话间,突然外面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请问璇玑子师伯在吗?弟子清风派顾清流奉清风派、天河派、怒涛派、司空家族四位掌教之命,特邀请璇玑师伯和各位师兄参加在云下楼举办的晚宴。” 璇玑子带着四位弟子出了正房,呵呵笑道:“清流师侄,你师父他们也太客气了,都是自己人,搞这些俗套干什么?他们找我,我还不是随叫随到呀。” 顾清流急忙一躬到底说:“璇玑子师伯,师侄给您见礼,宴席定在酉正二刻云下楼五楼,请师伯和各位师兄们赏脸,到时准时参加。” 璇玑子说:“清流师侄,你还是如此认真守礼,你回去禀报你师父,就说我们准时参加,今晚与你们无醉不归!” 顾清流起身说:“多谢师伯,那师侄告退了。”说完他又向铁余墨等人点点头,就转身而去。 苏幸看着顾清流出了院门,感叹地说:“清流这样温润如玉的性格,真是让人羡慕不已,不过要我学,一辈子也学不来。” 璇玑子说:“你这种放荡不羁的性格,他也一辈子学不来,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没必要羡慕别人。” 苏幸看师父批评自己,只好低头不语,璇玑子说:“都去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去云下楼赴宴都穿精神点。” 铁余墨等四人一起抬头互相对望了一下,铁余墨看到其他三人都看着自己,只好开口说:“师父,晚上喝酒还要统一着装吗?万一喝多了,不是有损我们璇玑派的形象吗?” 璇玑子想想,觉得苏幸说的有道理:“那好吧,不统一着装了,但是都拾掇好了,尤其是老二,再披散着头发,小心我给你剃个光头!” 四人急忙告退,刚出房门,苏幸就哀叹道:“我就知道每次顾清流一出现,师父就准会骂我,我真倒霉呀!” 铁余墨说:“那是因为反差太强烈了,你看别人清流多沉稳得体,再看看你多放荡不羁,别说师父了,我都想揍你一顿。” 苏幸看在大师兄那讨不了好,回头问苍耳说:“老三,你也这么认为?” 苍耳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二师兄,我没什么想法。不过说实话,虽然我比你痴长几十岁,但见过比你还放荡不羁的人不多呀。” 说完苍耳闪身进了屋,苏幸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苍耳这句话的意思,恨恨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九十一章 滇北盟 元月十三日,晴,敦煌城北城墙。 今日蒙元军并未攻城,实际上从年初三开始到现在,蒙元军一直都没有再攻城了。 可是今天北城墙上却挤满了敦煌府军政两方的高官将领,大家都在极目远眺,除了一眼的银白之色的茫茫雪原外,最多只能看到几十里外几股燃烧的烟柱。 李成良一脸惊愕地看着远方,问身边的范云超:“云超,蛮族联军真的撤了吗?” 范云超点头说:“是的,大人,昨天城西的西域西蕃联军提前后撤,我们没有敢追击,哨探昨天跟了他们六十里,确认是真的退了,现在估计已经到百里之外了。” 李成良问:“那蒙元军也撤了吗?” 范云超说:“哨探已经放出去了很久了,一会儿就应该查看清楚回来了,看冒烟的方向应该是蒙元军的大寨,估计是他们撤走时放的火。” 李成良忧心忡忡地问:“云超,你说蛮族联军为什么会撤军?寒冬还未过去,至少两个月后,草原和西域的新草才能冒芽,他们没有后撤的理由呀,这里面是不是有阴谋?” 范云超不确定地说:“他们久攻不下敦煌城,再加上最近天气转暖,也许是他们后撤的原因。” 李成良摇摇头说:“久攻不下、天气转暖才应该更加凶猛的进攻,这里面不简单!” 范云超说:“大人别苦恼了,也许静云观出手了,只是我们没资格知道这种层面的斗争罢了。您大病初愈、这里风大,还是赶快回府休息吧。” 李成良说:“那个黎茂为何会提前知道蛮族联军会撤军,查了吗?” 范云超说:“没查出来,但我怀疑他可能是修士身份。” “修士不是不能参与凡俗战争吗?为何他可以参战?” “我听说,静云观会选择一些武功资质很好的弟子,先修习武功,成为宗师级高手,将来立下战功后,再转而学习修炼。” “你意思黎茂是这种弟子吗?” “我不能确定,但黎茂那么高的武功,却查不出任何来历,而且他上次刺杀巴图逃回来后,静云观的观风使也出现了,这里面一定有联系。” “黎茂是个人才,武功高强、为人正义、冷静果敢,又能鼓舞军心士气,能把他留下来给你做个副手吗?” “大人,恐怕不行,听说长安有大人物要召见他,他更不可能留下了。” 正当李成良有些失望时,突然远处一骑哨探打马快速往城下跑来,所有的文官武将立刻涌到垛口前。 只听那位哨探边驱马狂奔,边声嘶力竭的大喊:“蒙元撤军了!蒙元撤军了!” “……” 酉正一刻,璇玑子和众弟子准时出现在云下楼, 云下楼和广聚轩又是另外一种风格,每层没有广聚轩那么高大空旷,房间也规划的较小些,可内部布置却温暖、奢华很多,丝竹声、歌舞声不是传来,月光和烛光下整个云下楼都显露出一种朦胧的感觉。 云下楼五楼是接待贵宾的地方,有钱无权势的人是进不了云下楼的五楼,当然在凡俗人眼里,修士可以算作有权势的一方,当清风派以四个宗门联合宴客为由要求订下一个厅时,云下楼的老板只能点头同意。 在云下楼伙计的引导下,璇玑子带领众弟子直达云下楼五楼北厅,这是一间很大的厅房,内饰奢华大气,厅房中间摆放了四张方桌,屋里的琴棋书画、盆景摆设一应俱全,只要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里确实配得上高端大气四个字。 清风上人一行人早已在厅房门口等候,除了他们四位掌教外,还有四位年轻人,正是本次参加筑基大会的四派弟子。 顾清流依然保持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引导璇玑派其他弟子从侧门进屋,留下璇玑子和四位掌教在正门前寒暄。 四位弟子中有一位身材高大,但凹凸有致的女孩,她面容姣好,但是眉毛较粗,显得有些阳刚之气。 这位女孩看到天火走来,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上去,上前拉住缩在陆启明背后的天火说:“天火,你来了呀?见着姐姐我躲什么躲?也不主动来打个招呼,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瘦小呀,个头才到我鼻子,你平时要多吃点,要不个子长不高。” 天火一脸挣扎地说:“娜娜姐好,你也参加本次筑基大会呀?” 司空娜娜点头说:“是呀,可以和天火一起参赛,我好开心呀!” 天火脸色更加苍白,突然把身后的灰鸢和青牛拉了过来说:“娜娜姐,你最近还好吗?我最近收了两个徒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灰鸢,这是青牛。你们愣着干什么呀?快叫师伯!” 本来在一侧偷笑的灰鸢和青牛,这是也是脸色大变,他们好不容易才适应叫天火师父,现在又出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还得叫师伯,两人期期艾艾地上前见礼,轻轻地叫了声:“师伯。” 司空娜娜一脸的惊喜道:“天火,你好厉害呀,竟然都收徒弟了!好羡慕你呀!我也想收徒弟,但是我爹说我还小,不许我收徒弟。不过,天火,不是我说你呀,你这两个徒弟年龄有些大,你收他们做徒弟有些吃亏吧?” 司空娜娜剽悍、直白的话语让天火师徒三人都很尴尬,天火满脸通红,灰鸢和青牛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感叹这丫头不愧是司空家族的嫡传,比她父亲还霸气。 司空娜娜根本没发觉自己说话有问题,她非常豪气地拍拍灰鸢和青牛的肩膀说:“小灰、小青,你们两个也不要害羞,虽然天火年龄小了点,修为差了点,但他将来一定会成为非常厉害的修士,到时候你们就不会觉得丢人了。” 虽然司空娜娜说的话都是事实,但是天火师徒三人实在无法接受,天火急忙对着司空娜娜身后的一位瘦高的少年大叫道:“丁峰哥哥,你也来了,想死小弟我了!” 说完天火就冲了出去了,热情地抱住那名少年,在他耳边轻声说:“哥,陪我演出戏。” 还未等丁峰反应过来,天火就回头就冲灰鸢和青牛叫道:“灰鸢、青牛,快过来见礼,这是天河师叔祖门下的丁峰师伯。” 灰鸢和青牛急忙向司空娜娜告罪离开,逃命似的向天火岸边跑了过来,一起向丁峰抱拳见礼。 司空娜娜还准备跟过去,却被司空霸一把拽过去给璇玑子请安去了。 天火师徒三人回头一看司空娜娜没有跟来,立刻长吁一口气,天火对着丁峰竖起大拇指说:“丁峰哥哥,够仗义,你配合得真好!” 丁峰直到这个时候才说了第一句话:“天火,你搞什么鬼呢?我一句话也没说呀!” 天火点头说:“没说就对了,多谢哥哥解围之恩,我去那边避一下。” 灰鸢和青牛急忙跟着天火往角落里走,天火回头问:“你们两个跟着我干什么?去看看有什么忙可以帮。” 灰鸢和青牛苦着脸说:“师父,你不能一个人躲起来呀,万一司空师伯又要教育我们两个怎么办?” 天火一想也对,抬头看见有个不认识的少年孤零零地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急忙走了过去问:“这位兄台,可以坐这里吗?” 那名少年有些腼腆,急忙起身红着脸说:“天火师兄,这里没人,你可以坐这里。” 天火微笑着看着这位腼腆的少年说:“我十五岁,你叫我师兄,看来是比我小。” 少年点点头说:“是的,我前天刚到十五岁,应该比师兄小。” 天火哈哈一笑:“那真是比我小,你是钟师叔的徒弟吧?叫什么名字?” 少年低着头说:“嗯,怒涛帮主是我师父,我叫钟兴民。” 天火说:“钟师弟坐吧,不用站着,为什么感觉你很胆小呢?” 钟兴民说:“我不是胆小,只是有些自卑。” 天火奇道:“为什么会自卑呢?” 钟兴民抬起头看了天火一眼,又低下头说:“师父告诉我这次筑基大会的参赛选手里,我可能是最弱的,让我谦卑一些。 之前和顾清流师兄、丁峰师兄和司空娜娜师姐一路,才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差距很大,再见到天火师兄,才知道天外有天,所以会更加惶恐。” 天火问:“你也可以看出对方的修为实力?” 钟兴民说:“师兄,我的修炼天赋不算好,师父收我为徒就是因为我有一双天生的‘望气眼’,可以看出别人真元之力的强弱。 师父说我这项天赋非常厉害,让我勤加练习,可我自己觉得没用,看出来别人实力的强弱,但是打不过别人也没用呀。” 天火正容说:“兴民,你这么想也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把望气眼练到极致,一眼看出对方的深浅,在对敌时就可以提前告诉你师父或师兄弟对方的破绽,你自己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是可以帮助别人打败对手呀。” 钟兴民眼前一亮说:“对呀,原来我还可以这样帮到别人,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天火继续加把劲说:“是呀,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不可能永远在生活中做主角,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在做配角,所以应该坦然处之,你要坚信即使做配角,我们也要做最好的配角。 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发现自己真正擅长的方面,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作用,你回去再想想你可以用你的天赋怎么去帮助别人,肯定比我临时想到的要多!” 钟兴民感觉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急忙起身对天火深鞠一躬说:“多谢天火师兄,怪不得我师父说你会成为我们这一代修士中最厉害的一个。 我之前有些不服气,可是和你认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你竟然把困扰我这么多年的心结打开了!别人服不服你我不知道,以后我钟兴民就以你马首是瞻了!” 天火急忙扶起钟兴民说:“钟师弟不必拘礼,也不必谦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你走对了就能走远,相信师兄,找对路坚持走下去,你也一样可以是最出众的那个。” 钟兴民现在对天火简直信服的无以复加,急忙斟茶给天火,恳请天火以后能多指点自己,天火自然客气的推让了几下。 灰鸢和青牛面面相觑,现在的天火和平时的天火完全变成了两个人,为什么天火在别人面前才会表现出自己的强大和睿智,而在他们两个徒弟的面前永远是那么不靠谱,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慵懒和不争。 钟兴民和天火还没说几句话,璇玑子和四位老友的寒暄已经结束了,清风上人四人急忙把自己的弟子叫了过去,一一给璇玑子见礼,与璇玑派的师兄们见面。 除了钟兴民,其他三位炼气期弟子和璇玑派的弟子都认识,双方很快见过礼后,顾清流就安排所有人入座。 璇玑子和四位好友坐在主桌,其余十八人,六人一桌,刚好坐下。因为今日算四宗门请客,顾清流、欧阳娜娜和丁峰是另外三桌的主陪,天火师徒三人、陆启明、丁峰、钟兴民刚好一桌。 等大家坐定,云下楼的伙计立刻开始上菜,各种美味佳肴送了上来,跟中午在广聚轩的菜色、盘式又是不同,显得各位精巧、用心,而且分量不是很多。 璇玑子等五人互相推让一番,还是让璇玑子坐了主座,清风上人和司空霸分坐他左右,天河上人和钟怒涛陪坐在下手。 司空霸看酒菜上的差不多了,轻声问璇玑子:“璇玑兄,这里的伴唱歌舞非常有名,我们要不要叫些来助兴?” 璇玑子等人虽然信奉道君,但是宋国南方的道门修士一般不受全戒,除了在道观修行时会受部分戒,平时各种习惯行为和常人无异,司空霸所以才有一问。 璇玑子修道至今除了对涂山紫衣心有所感外,对其他女子都是不屑一顾,急忙摇头说:“司空老弟,我们五派聚会已经是乐趣无穷,没必要搞那些靡靡之音,再说娜娜也在,我们听这里的歌舞多有不便,还是算了。” 司空霸看璇玑子这么看重自己的女儿,自然非常开心,他对清风上人使了个眼色。 清风上人作为四宗门掌教里修为最高的人,今天自然是今日酒席的主人,他起身举杯说:“璇玑兄、各位璇玑派的师侄们,难得今天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五派能共聚一堂,品酒叙情,这种机会简直百年难遇。 我提议,在进入今天酒席的主题之前,为了这种难得的相遇,为了五派之间的友谊,我们先干一杯。” 所有人都为这个提议叫好,纷纷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清风上人等顾清流给他加满了酒以后继续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我们和璇玑派可是一天两聚,实在令人开心。 中午我们四人刚喝了翠湖客栈掌柜提供的二十年花雕,晚上只好找来了云滇名酒--醉明月佐餐,璇玑兄觉得这个酒怎么样?” 璇玑子砸吧砸吧嘴说:“嗯,果然不愧是我们云滇的名酒呀,入口甘甜、回味悠长,确实是好酒。” 清风道长继续说:“第二杯酒,我们祝贺武痴师侄顺利晋级金丹期,成为我们五派第一个筑基十二层后才晋级金丹期的修士,如此壮举,当饮一杯!” 众人齐声恭贺武痴晋级,武痴激动万分,扔掉手中小杯,抓起桌上的银酒壶一饮而尽,感谢大家的厚爱。 清风上人续上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则是预祝我们五派弟子在本次筑基大会上取得好成绩。” 这个确实也该祝贺,所以大家急忙再次举杯饮下。 清风上人仍举着酒杯不坐下,璇玑子打趣地说:“清风,已经喝三个了,还没贺完吗?” 清风上人说:“还多着呢!这第四贺,贺得是璇玑兄晋升化神期,让我们四人看到了晋级的希望,同时璇玑派晋升玄级门派,并加入了皇族修真联盟,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盟里的人了,关系更紧密了,该不该贺?” 璇玑子急忙起身说:“当贺,璇玑派弟子必须喝三杯,感谢四宗这些年对我们的支持和帮助。” 饮罢第四杯,清风上人说:“这第五贺最为重要,也是我们四宗今天请璇玑派最主要的目的,璇玑兄可要赏脸喝了这杯哦!” 璇玑子哈哈笑道:“只要你说的在理,让我无法拒绝,我肯定要喝!” 清风上人说:“好,这第五贺,贺得是璇玑商会走上正轨,不日就可称雄西南,该不该贺?” 璇玑子拍着清风上人的胳膊说:“清风,你还是这么狡猾,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喝都不行,不过这酒我可以喝,但是话我得说清楚,现在璇玑商会只算初成,别说称雄,盈利都困难,人才难寻觅,局面打不开呀,唉,我先干了,不扫大家的兴致。” 清风上人笑眯眯地说:“璇玑兄,莫要叹气,且听我第六贺!经我们四个人之前组建了一个小商盟,取名‘滇北盟’,现在决定和璇玑商会合并,尊璇玑派为宗主,璇玑兄觉得该不该贺呢?” 第九十二章 同气连枝 璇玑子下午与徒弟们商量时,认为最好的情况就是四宗门主动提出参与璇玑商会的生意,这样在商谈协作时,璇玑派可以占据一些主动。 为此师徒几人专门商量出合作的最低底线和理想条件是什么,做了大量的事前准备和说辞。 虽然璇玑子与清风上人他们四个相交莫逆,但是牵扯到宗门利益的事情,谁也不会大而化之,必然会寸步不让,锱铢必争。 可是现在清风上人提出要尊璇玑派为宗主,这种模式仅次于直接并入璇玑派,这种合作方式和合作力度远超璇玑派之前的想象,令璇玑派众人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璇玑子手中的酒杯顿在了半空中,他还在消化清风上人的话,清风上人问:“怎么了?璇玑兄不信我们的诚意?害怕我们四人在戏弄你吗?” 璇玑子急忙说:“当然不是,我只是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璇玑子何德何能,能受到众位兄弟如此厚爱,真的是三生有幸!别的不说了,就为你们的信任我先干为敬。” 璇玑子扬脖喝下杯中酒说:“清风,感谢你们四人能这么帮我,你们知道璇玑商会现在有困难,所以才这样帮我的吧,真让我感动。” 天河上人接口说:“璇玑兄,以我们之间的情谊真不用说这种话。现在万法疲废,修真开始没落了,我们也想依附那些顶级宗门,但别人大宗门看不上我们,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抱团取暖。 既然要抱团取暖,自然要和兄弟们一起!希望以后我们滇北盟五派可以同气连枝、亲密无间,一起在修真界闯出一片天地,也不枉修道一生。” 钟怒涛说:“各位兄长的想法和我一样,现在修真界的宗门,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如果不想覆灭,只能团结一心、精诚合作,祝滇北盟早日在修真界大放异彩。” 看各位掌教都表态了,璇玑子也表明了态度:“璇玑派只是比大家先行了一步,手里掌握了一些资源,既然能得到各位的厚爱和支持,那我就腆着脸先当滇北盟第一届盟主,我宣布滇北盟今日就算成立了,让我们共同举杯庆贺。” 大家喝完杯中之酒,璇玑子说:“作为盟主,我也表个态,既然是一家人,在互不干涉其他宗门内务的前提下,璇玑派绝不藏私,会在各方面帮助各派成长,包括功法、炼器、炼药等方面,可以和各派加强更深层次的交流和合作。 关于商盟事宜,此次筑基大会结束,我立刻上报十九皇子,争取滇北盟所有宗门都可以用璇玑商会的名义经营修真物资,我想这样对各宗的发展都有很大帮助。” 璇玑子的表态非常有诚意,清风上人等四人急忙起身向璇玑子敬酒感谢。 璇玑子继续说:“为了保证滇北盟的长期繁荣稳定,始终保持生机活力,我建议滇北盟盟主的位置也不能采用终身制,应该采用轮值模式,每十年轮换一次盟主。” 璇玑子此话一出,让四位掌教大为吃惊,因为璇玑派、璇玑商会和璇玑子相对于其他四家宗门来说,现在都是非常强势的存在,盟主之位他们四人从来没有想过。 现在璇玑子主动提出轮值制度,说明他根本不贪恋权势,用胸襟坦荡已不足以形容璇玑子,这是一种成大事的格局,就凭这份格局,已经比四位掌教高出很多。 四位掌教感觉深深地折服,再次起身致谢。 而璇玑派众弟子有些人不理解璇玑子明明可以长期坐在盟主位置上,为何还要提出轮值制度,而理解的人则对璇玑子的格局深深折服。 众人又饮了几圈,钟怒涛开口道:“璇玑兄,哦不,盟主大人,我有有一件比较紧急的大事,想请盟主指点和帮助。” 璇玑子说:“怒涛,不要客气,但讲无妨。” 钟怒涛环视了一眼屋内的众人说:“其实我这个问题也是帮助大家问的。我们四个宗门过去二十年,一共只有两名筑基期修士晋级金丹期,而突破极数的各级修士更是一个都没有。璇玑派弟子为何能突破极数,还望盟主不吝赐教。” 璇玑子捋着胡子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提前想到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想好说辞,他只好看向天火,天火冲师父点点头,意思由他来说。 璇玑立刻说:“怒涛,这件事情还是让我小徒弟来跟大家解释一下吧。” “哦?”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天火身上,不知天火会如何解释。 天火起身向主桌抱拳朗声说:“各位师叔、师兄,关于突破极数,我来解释一下。这是我无意中的发现,现在人界灵气不足、万法疲废,以前的修士都是在境界九层时晋升,天才可以达到十二层,但是现在变为境界六层就尝试突破,极数为九层。 造成这种情况是因为人界缺少了一种力量,那就是天道之力,修士一生只要接触一次天道之力,终身都有可能突破各个层级的极数。 可是如何获得天道之力,任何典籍中都没有记载。所以小侄尝试寻找类似的力量,后来让我发现先天之力也是天道之力的一种。” 钟怒涛急忙问:“这个先天之力是什么力?是真元之力的一种吗?还是武学宗师武功大成时的那种吗?” 天火摇头说:“钟师叔,武学宗师所说的先天之力,其实就是修士的真元之力。我说的先天之力,你们应该不陌生,各位可以把镇派先天灵器放出来,他们对先天之力的理解比我们深。” 璇玑子等人急忙把自己的先天灵器招了出来,璇玑剑、玉净瓶、清风剑、紫金锤、番天印、镇海钟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六个器灵也随即凝结了出来。 玉净瓶灵哈哈大笑:“终于让老子出来透气了,诶!大家都在呀,好久不见了,十分想念呀。” 玉净瓶灵跳到别的先天灵器上与其他器灵一一拥抱,紫金锤和番天印嫌弃地推开了他。 璇玑剑灵此时更加沉稳,身上的威势也更为强大,他沉声说:“师弟,你们把我们叫出来干什么?” 璇玑子说:“师兄,他们想知道先天之力的秘密。” 璇玑剑说:“先天之力是天道之力的一种,对灵器成长尤为重要。灵器刚练成时会产生一丝先天之力,但是根据品质不同,产生的先天之力差异也比较大,但是总体来说数量很少。 灵器以先天之力为魂,逐渐培育出器灵,在晋级先天灵器时,会引动大量的先天之力,最终凝聚出器灵。 你们问先天之力,可是要借助先天之力来突破极数?” 清风上人急忙说:“璇玑剑兄,你是否知道如何突破极数?” 璇玑剑灵说:“我听过这种突破方法,但是不知道其中的规律和方法,并不是每个人、每一次都能靠灵器初生和晋级先天时的先天之力突破,你们还需继续研究摸索。” 四位掌教急忙问自己的先天灵器,大家给出的答案都差不多,看来璇玑子是因为精于炼器,所以他自己和弟子们都是先天之力受益者。 即使知道先天之力跟炼器有关,大家暂时也没办法去验证,这个议题只好作罢,六大先天灵器难得一见,自然不肯回去,统统飞到房梁之上叙旧去了。 滇北盟已经定下,突破极数的事也有了眉目,其他滇北盟的合作细节,等四宗门的大弟子赴璇玑派协商议定后才能实行。 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非常好,司空霸说:“璇玑兄,新滇北盟成立,可喜可贺,何不双喜临门呢?把天火和娜娜的婚事定下来。” 全场人都被司空霸的话语镇住了,天火更是变得呆若木鸡,而司空娜娜则难得表现出羞涩,坐在第二桌不敢抬头看,而第三桌的丁峰,端着酒杯的手猛地晃动了一下,将杯中的酒水直接撒在了手上。 平时五派的人总拿天火和司空娜娜的事情当笑话讲,包括司空霸这一层面也经常讲,但是嬉闹的成分比较大。 这次司空霸在正式场合拿出来说,又逢滇北盟刚刚结盟,如果璇玑子断然拒绝,会给本来良好的结盟形式带来一丝嫌隙,这让璇玑子很为难。 他抬起头看着天火,天火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表态,这件事情很可能变成真的,他一咬牙站了起来说:“司空叔叔,能否听小侄一言。” 司空霸脸色沉声说:“天火,你说。” 天火抱拳说:“司空叔叔,因为你为人豪迈坦诚、明理豁达、不拘小节,是修士中难得的真性情之人,是我最敬重的长辈之一。 而娜娜姐同样也是一位心怀赤诚、胸襟坦荡的奇女子,同样是我敬重的人,我们相识多年,她一直很照顾我,我也一直把她当姐姐看,如果关系一下改变,我有些接受不了。 我觉得我们年龄还小,如果这么匆忙决定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命运,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公平,尤其是对娜娜姐。” 天火看向司空娜娜,眼睛里全是乞求之色。 司空娜娜也被父亲的话镇住了,心里有些娇羞,有期待,也有逆反,感情非常复杂,但听到天火拒绝后,司空娜娜觉得心脏仿佛被谁抓了一下,有点难受。 她抬起头看着天火的眼睛,天火的眼睛里有坦诚,也有乞求,司空娜娜不觉心软,也起身说:“璇玑师伯、父亲,天火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还小,修为也不高,这么早结为道侣恐怕会影响到今后的修炼,还请父亲三思。” 璇玑子急忙点头说:“嗯,司空,两个孩子从小就认识,感情也深厚,结为道侣也未尝不可,但是他们现在毕竟还小,而且只是炼气期,如果早早结为道侣确实会影响未来的修炼,你自己不也是在达到金丹期以后才寻找的道侣。” 司空霸拉着脸说:“我是说把婚事先定下来,没说这么早就结为道侣,这是两件事,你不要打马虎眼,表个态。” 璇玑子摊摊手说:“我们还是尊重一下两个孩子的意见。” 司空霸转头瞪着天火说:“天火小子,我对你如何?娜娜对你如何?你自己不知道吗?为何今日还要推脱?” 天火并没有躲避司空霸凌厉的眼神,坦诚地说:“司空叔叔,作为一名修士,您应该能理解我现在对强大的渴望,对境界的追求,我确实不想这么早就把自己束缚起来。 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有到心智成熟的时候,还不适合有道侣,否则道心不坚,会误己误人,您也不希望看到我和娜娜姐修为从此止步不前吧?” 司空霸脸上浮现起了怒容,正准备吓唬一下天火,司空娜娜开口了:“父亲,您别说了,我觉得天火说的很有道理,女儿也不想这么早就有了道侣,这件事到此打住。” 司空霸脸色一阵难看,长叹一声:“好,你们年轻人现在越来越有主意了,我说不过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暗地里,司空霸却传音司空娜娜说:“乖女儿,天火的未来不可限量,不趁着今天的机会逼璇玑子答应你们的婚事,将来这事可就难说了,你今天不听我的,将来有你哭的。” 司空娜娜看着父亲,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司空霸只好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清风上人其实也不希望司空家族和璇玑派走得过于亲密,这样会破坏整个滇北盟的平衡,现在看天火、司空娜娜和璇玑子都反对,总算放下心来。 清风上人急忙端起一杯酒说:“今天喜事太多了,虽然两个孩子现在都不愿意结为道侣,但是我们看到了璇玑派下一代弟子对个人成长的渴望和追求,这不也是一件喜事吗?来,让我们共饮此杯,为这份坚持和努力干杯。” 这件事情总算揭过了,成功避免了几位当事人的尴尬,所以大家知趣的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丁峰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有些出神地盯着司空娜娜的侧脸,他能看到司空娜娜睫毛在轻微的颤动,丁峰知道这是司空娜娜生气或情绪低落时才会有的微表情,关于司空娜娜的一切,他相信自己比天火更了解。 一段插曲之后,酒宴继续进行,不再有功利性的酒宴,很容易带动大家的情绪,很快大家就喝得兴起,早将刚才的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而司空娜娜更是展示了自己豪爽的性格,醉明月喝在嘴里就像喝水一样,最后把他们那一桌子人都喝趴下了,当然她自己也醉倒了。 …… 第九十三章 五禽戏 元月十四日,清晨,翠湖客栈别院。 此时,太阳还未爬上地平线,天际只有一片暗红色的朝霞映红了天空,别院的每间厢房里都传来了或大或小的鼾声。 大部分人都不记得自己是几更天回来的,是怎么回来的。半夜醒来的人只觉得头痛欲裂、口干无比,艰难地看了看不停旋转的屋顶,马上闭上眼睛想要停止眩晕,可是还未等眩晕过去,人又昏迷过去,继续酣睡了。 武痴也许是众弟子中醒得最早的一个,因为他每天清晨都会起来锻炼体魄,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二十多年了,不管春夏秋冬,还是刮风下雨,他从来没有中断过晨练。 武痴艰难地起身,坐在床边,从床边的小几上拿起一个水壶,仰头灌下里面的茶水,冰冷、苦涩的茶水顺着喉咙灌入了燥热的胃里,让武痴难受翻腾的胃部立刻平复了许多。 武痴用力打了一个酒嗝,喷出了一些酒气,总算恢复了一些精力,武痴拿起一件单衣穿在身上,穿上薄底靴子出了自己的房间。 刚出房门就听到左右两边的房间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鼾声,武痴不禁笑了笑,铁余墨、陆启明和武痴三人都是标准的壮汉,昨天晚上酒醉,估计三人的鼾声对轰了一晚,竟然没有人被别人的鼾声吵醒。 武痴并没有打扰铁余墨和陆启明,他独自来到了院子里,翠湖坊的空气果然清新无比,武痴深呼吸几下,调匀了气息,开始慢慢地热身,活动筋骨。 从头颈肩背,到手脚四肢,再到五脏六腑,武痴充分调动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随着他的转头、抖手、踢腿、前后开合的动作,一连串的骨骼的咔吧声响起,武痴身上开始冒出白色的热气来,浑身的肌肉像小老鼠一般跳动。 这看似轻松地热身运动,正是武痴修习的锻体之术,实际修炼起来难度很大,需要调动全身的真元之力去伐毛洗髓,每日重复,不断地剔除体内杂质、提升肉体强度。 武痴足足修炼了一刻钟的锻体之术,身体内的酒气已经随着身上蒸腾的水气全部消散了,武痴立刻恢复了平时的龙精虎猛。 他看众师兄弟都还没起床,决定继续锻炼,伐毛洗髓之后,则是温养五脏,温养五脏的功法称之为“五禽戏”。 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是模仿五种动物的动作而编排成的一套功法,是华夏族最早、也是流传最广的导引养生的功法。 五禽戏被道门吸收借用后,结合五行相生相克之理,以真元之力催动,形成了一套独特的修炼五脏六腑的功法,很多修士都会用此法调养五脏,但是将五禽戏作为主要功法的修士很少,武痴就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武痴晋升金丹期后,今天是第一次修习五禽戏,心中充满了期待,不知道效果如何。 水虎肾、木鹿肝、土熊脾、火猿心、金鹤肺,这是五禽戏的五种核心功法。 虎戏者,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三掷,长引腰,侧脚,仰天即返,距行,前、却各七过也。即:手足着地,身躯前纵后退三次,然后引腰、昂头,如虎行步,前进、后退七步。 虎属水,走阴属肾,行膀胱属阳,阴阳平衡防治疾病,虎戏修炼时双目圆睁,阳气直达肾脏。 武痴刚刚做完一遍虎戏,立刻觉得后腰上变得暖洋洋的,整个人都觉得轻快了很多;再做第二遍,就觉得后腰上的暖气向上走去,很快布满了后背,有种背生双翅的感觉。 金丹期的修炼效率比筑基时何止强出十倍,武痴大喜,知道五禽戏继续有效,立刻开始演化其它四式。 鹿戏者,双眼斜视,四肢距地,引项返顾,左三右二,伸左右脚,伸缩亦三亦二也。 鹿属木,主肝。疏通肝气,调理肺气,互相配合,修炼后人变得平心静气,心旷神怡。 熊戏者,正仰,以两手抱膝下,举头,左辟地七,右亦七,蹲地,以手左右托地。 熊属土,主脾胃。常练摇臂熊、晃臂熊,预防和治疗胃病,对宿醉解酒也有奇效。 猿戏者,攀物自悬,伸缩身体,上下一七,以脚拘物自悬,左右七,手钩却立,按头各七。 猿属火,主心脏。闪展腾挪灵活眼,通气血、凝心神。 鸟戏者,双立手,翘一足,伸两臂,扬眉用力,各二七,坐伸脚,手挽足趾各七,缩伸二臂各七也。 鹤属金,主肺。平飞鹤,一抬,五脏六腑都起来,一落,五脏六腑重新归位,这一张一弛,一开一合,内脏特别是肺得到了锻炼。 武痴不断地演练五禽戏,五脏六腑变得滚烫起来,如果此时使用道家内视之法,武痴可以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表面出现了一层晶莹的水晶状薄膜。 这是一种肉体的升华,极大了强化了武痴的内脏强度,如果有一天能练到一运功,五脏六腑全部变成金刚石一样坚硬,武痴的战力会大幅提升。 随着武痴五脏六腑的升华,他的体内渐渐发出雷鸣一般的声音,每一个动作下去,就会有不同的嗡鸣声发出,声势越来越大,院子里的花树被武痴发出来的劲气吹得东倒西歪。 如此大的动静,璇玑弟子渐渐都被吵醒了,天火出来的最早,他昨天躲着司空娜娜,所以喝得比较少,武痴刚开始练习五禽戏时,天火就出了房门,认真地观看起来。 随后铁余墨、陆启明、灰鸢、青牛也都陆续出了房间,认真观摩武痴晨练,而武痴完全沉浸在金丹期的第一领悟中,根本没有发现周围还有那么多围观的人。 最后等武痴的内脏开始发出爆鸣声时,璇玑子也出来了,他抬手扔出一个像灯罩的灵器,将别院护了起来,这样可以将武痴修炼时的动静全部隔绝,毕竟翠湖客栈里住了不止他们一个宗门,引起别人的注意并不是好事。 对于武痴演练五禽戏最关注的是铁余墨、陆启明和青牛,他们三人的身形和功法与武痴最像,看武痴演练最纯粹的锻体功法,他们三人收获最多。 铁余墨越看武痴的锻体效果,越觉得自己也应该回去重修各境界,武痴只不过在筑基期突破了极数,所展示的威能就明显大于普通金丹期修士,如果有人能全部境界都能破极数晋级,又该是什么样的逆天战力。 铁余墨忍不住看了看天火,发现天火竟然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以他炼气期的修为,能看明白武痴正在施展的锻体功法吗? 陆启明则看得热血沸腾,这就是筑基十二层晋级后的金丹期吗?果然比一般金丹期战力强出很多,自己也要加倍努力,早日晋级金丹期。 青牛却看得浑身发冷,他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已经达到金丹期中阶的修为了,但如果让他和刚刚晋级金丹期的武痴单挑,他获胜的可能不超过三成。 青牛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灰鸢,发现灰鸢的脸色也不比自己好多少,再看看师父,发现天火除了有些兴奋外,并没有多少敬畏和羡慕的表情,也许只有他这种绝顶的天才才不会在意另外一个天才的成就吧。 当武痴感觉五脏六腑已经淬炼到了极限,至少目前再无法进一步淬炼时,他开始收式,等他停下来后,突然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武痴这才发现师父和师兄弟们正在围观自己练功,立刻觉得不好意思说:“师父,你们是被我练功吵醒了吗?实在不好意思。” 璇玑子说:“没事,武痴你做的非常好,给师兄弟们做了一个表率,你们都要好好修炼,璇玑派称雄修真界的日子不远了!” 众弟子齐声称诺,然后依次上前给师父请安,回屋洗漱,匆匆去用早饭,今天每个人几乎都有任务在身。 铁余墨要去考察昆州城的炼器水平,这里代表云滇省炼器的最高水品,知道了这里的炼器水平,对璇玑派的战略布局和调整十分有益。 苏幸则去考察昆州城的炼丹、制药水平; 苍耳、君莫扰、易囚徒则要突击检查十九皇子府在昆州城的商贸总店,包括账目、经营状况和服务水平,以便璇玑商会全面接管; 韩艾、夏羿则去检查璇玑商会昆州分店的普通货物店铺; 周永、周恒兄弟俩去昆州城查看驼兽、制符和其他杂类经营的事项; 陆启明则被璇玑子派去采购昆州府的特产,苍耳和易囚徒也列了长长一张单子,说是山上需要的物资,陆启明觉得自己一天绝对买不完这么多物资,就问天火把灰鸢和青牛借了去充当苦力。 璇玑子自己去访友了,天火被璇玑子禁足在客栈里,说是要让他平心静气备战明天的比赛。 本来武痴和陆启明是一组的,但是辰初时分已经过去了,何铁牛仍没有来翠湖客栈报到,武痴有些担心,所以向师父告了假,准备亲自去何铁牛家探访一下。 …… 同日,天妖森林,轩辕坟内。 阿离默默地帮着涂山紫衣收拾这衣物,而涂山紫衣则拿着一张丹方认真核对着桌上的各种灵药。 阿离突然抬头说:“紫衣阿姨,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是不是很远吗?所以才要准备这么多衣物?” 涂山紫衣停下了手里的核对工作,这张丹方上的灵药种类繁多,对产地、年限等还有特殊要求,每一种灵药都必须认真核对,否则任一味灵药出现了问题,就会导致无法练成去秽丹,间接影响到轩辕坟的复兴大计。 涂山紫衣看着丹方,想起那个惫赖道士来了,嘴角不禁牵出一丝不可查的弧度说:“我需要去人族疆域找一位炼丹大师,他曾经答应为我们轩辕坟免费炼制三颗去秽丹。 去秽丹对妖族来说太重要了,这次炼丹的灵药几乎耗去了轩辕坟库藏的十分之一,根本不容有失,所以我需要亲自跑一趟,直到拿回去秽丹。” 阿离问:“紫衣阿姨,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大师呀?我能跟你一起去吗?轩辕坟和黄帝陵里太闷了,我好想去外面的大世界转转。” 涂山紫衣放下丹方,起身走到阿离身边,**着阿离的头发说:“阿离,现在时候不到,长老们不会让你出去的,你只能忍耐。” 阿离乖巧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努力的,总有一天我要凭自己的本事从这里走出去。” 涂山紫衣看着阿离的大眼睛,那里充满了坚毅和期望。 涂山紫衣心想:“这么多年了,除了执行任务,我还有勇气从这里走出去吗?”这时她脑海中想起的是璇玑子。 而阿离低头之间,眼泪婆娑而下,泪光中她想起了天火和狸猫大仙。 第九十四章 离家难(上) 元月十四日,敦煌城,家家户户都在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自从昨天傍晚城主府发出公告,围困敦煌城四十多天的蛮族联军已经全部撤走了之后,压抑在敦煌城百姓心头的阴云终于消散了,全城百姓立刻就陷入了狂喜之中。 人们恨不得用上街道去放肆的庆祝,但是昨晚城主府并没有解除宵禁的命令,人们只能躲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 十四日一早,城主府解除宵禁、恢复城中正常秩序的命令就下来了,食物军控也于当天取消了,这两个明确的信号发出,令全城的百姓都欢腾了起来。 各坊市的士绅乡老召集坊众在坊市的广场上,要求大家当天就把坊市卫生打扫干净,所有的街道都要收拾出来,每家都要有新气象,一起庆祝敦煌城成功打退了蛮族联军。 而各坊市的坊官要求各家在屋子里敬奉边军牺牲将士的灵位,祭拜子安守城战役中牺牲的敦煌边军,同时把劳军的东西准备好,等官府一下令,就去城墙和军城中慰问为百姓拼死搏杀的将士们。 城中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无论是谁被管制了四十多天,终于获得自由后,肯定都是想庆祝一番,好发泄心中的憋闷。 城主府中也在张灯结彩,城主李成良的精神非常好,让病情也恢复了不少,这次敦煌城成功抵挡住蛮族联军的进攻,可谓是大功一件,请奖的文书已经报给了长安,就看朝廷如何褒奖全城百姓呢。 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今天联袂来向大人请示,敦煌城士绅乡老代表百姓请愿,准备近期举办大型庆祝劳军活动。 城主大人沉吟了片刻说:“这是提振民心和军心的好事,不妨由民间主办,我们来引导,只要等朝廷的相关褒奖文书送到,就可以让他们举办活动了,最好能在二月二开城之前完成。” 长史说:“大人考虑的是,我们这就去着手准备。” 城主又问:“城内秩序恢复的怎么样了?” 司马说:“城内秩序已经基本恢复,有部分店铺已经开始恢复经营,预计五天之内全城商铺就会恢复到战前的模样。” 城主点头道:“嗯,监督一下,让所有店铺尽快开业,这样城中百姓才能安心,尤其是酒楼、食肆,它们恢复了营业,可以直接传到安定的信号,百姓的心就会安稳下来。军方那边怎么样?” 录事参军说:“今天范将军开始派人清理城外的唐人尸体,按照静云观指示,所有人员就地焚化,避免冰污水蛭扩散。” 城主面色凝重地说:“嗯,这才是关系敦煌城生死的大事,你们要全力做好配合,各种物资、人力跟上,此次参加收敛尸体的军士都要加大薪俸福利,不能寒了前线将士的心。 城内的防疫工作也要做到位,加大饮水安全宣传,以后敦煌城内居民只许饮用煮开后的水。” 录事参军急忙记录在案,城主大人安排完政务,起身走到院中,向城北的方向望去。 城中所有的预备兵都被解散回家庆祝去了,边军和城防军仍然坚守城墙,还处于战备状态,城防军暂时不能解散,以防蛮军潜回偷袭。 而边军今天终于敢大规模出城了,有两千名边军从城北、一千名边军从城西用绳索坠下城去,他们出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收敛处理死去唐人俘虏的尸体。 这些尸体被冰污水蛭卵污染了,不能运入城中去,只能在城外就地焚化,否则明年冰融雪化就会引发大规模的灾难。 所有的边军都做了最严密的防护,三层的套头围巾塞进衣领里,把脸遮挡得只剩下眼睛,长袖的皮手套,棉衣的袖子塞进手套内,长腰皮靴,棉裤的裤腿塞进靴筒里,然后再用皮带扎紧。 身上的棉衣也用绳索捆扎了两道,再在棉衣外面穿上白色的连体外罩,这么严密的防护是为了防止冰污水蛭趁机黏在人身上进入城中。 本来边军将领对冰污水蛭的危害并不重视,直到第一期隔离结束前,发现了两名曾参与城头斩杀唐人俘虏的边军感染了冰污水蛭后,边军将领才高度重视起来,所以这次清理这些尸体时,边军格外注意防护工作。 范云超站在城头,有些哀伤地看着城下的尸体,黄千总上前说:“将军,城头风大,您先下去休息吧。” 范云超看着边军将城下的唐人尸体清理出来,分了十堆整齐的排放着,旁边还有军士开始支起柴火堆,制作临时的焚化厂。 最终这些尸体时需要泼洒火油,进行焚烧,只有彻底烧尽,才能确保冰污水蛭不再泛滥。 而蒙元人遗弃的尸体则被胡乱堆放出一个巨大的京观,堆在大路旁,这些尸体在开春前暂时不会处理,主要用来震慑蛮族,防范他们再次进攻。 范云超沉声说:“之前有向军士们交代处理尸体的注意事项吗?” 黄千总急忙说:“交代很清楚,要求每名军士都必须熟记会背,才被派出去的。” 范云超点头道:“嗯,处理完尸体,还得委屈他们一下,再在城墙上待十五天,待确定没有感染冰污水蛭后才能放他们下城,安抚工作做好了吗?” 黄千总点头说:“都说清楚了,下去处理尸体的是我和马千总带的两千名兄弟,发两个月双饷,兄弟们都很愿意。” 范云超凝聚目力向城下望去说:“静云观的法师也下去了吗?” 黄千总指着城下说:“大人,你看,那里有个正在焚化厂附近撒黄色粉末的人,那就是静云观的法师。” 范云超还是看不清楚:“叹了口气说,上年纪了,身体不行了,这才多远的距离竟然都看不清楚了。” 黄千总急忙说:“将军才刚过不惑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会发这种感慨呢?” 范云超摇摇头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再来一次蛮族联军围城,我就交代在这里了。” 黄千总说:“将军,此次蛮族联军退兵十分突兀,是不是静云观出手的原因呀?” 范云超摇摇头说:“那些是修真界的事情,我们凡俗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对了,挽留黎茂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黄千总说:“将军,黎茂是个诚信重诺之人,他先答应要护送许家去南方,所以无法留在军中效力,我已经没有办法了,马千总还不死心,今天又去许家游说黎茂去了。” 范云超长叹一声:“当今之世,又有多少人愿意为国家出力呢?老马今天如果还不能劝服他,就不要让他去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二月二开城之日就让他们走吧。” 黄千总点头说:“将军,我相信还有更多的能人异士在民间,只要我们努力发掘,肯定有人愿意来军中效力。” 范云超看见远处的临时焚化厂里已经开始点火冒烟,不忍心再看了,就转身离去。 …… 敦煌城外城,许家商会。 黎茂现在住在许家商会里,自从他刺杀巴图返回城中之后,因为要做防疫监控,他没有回许府,被要求住在许家商会里不能随意外出。 这里本是许家商会堆放杂物的一个小院,现在被收拾出来当做黎茂的临时住所。 小院的院子里放着几担礼物,两名边军守在院子门口,马千总已经进去一刻钟了还没出来,两名边军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次马千总这次肯定还是无功而返。 突然房门的帘子被掀开,马千总和黎茂一起走了出来。 马千总走到院中拱手说:“黎大侠,很遗憾不能跟您一起驰骋疆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就预祝您南行一路顺风,将来有缘再见。” 黎茂也急忙回礼说:“让马大人费心了,代我向将军和黄千总问好,就说我黎茂虽然不能跟大家一起并肩作战,但对边军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 马千总用力点点头说:“谢黎大侠,院中这些东西,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礼物,没有走公帑,都是边军兄弟们凑钱给您买的礼物,请您务必收下。” 黎茂知道无法拒绝,只好收下:“马千总,这些礼物我收下了,您军务繁忙,我就不多留您了,慢走。” 马千总告辞,领着亲兵快速打马而去。 马千总刚走,许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抓住黎茂的袖子说:“黎大哥,我刚才真怕你答应留下来。” 黎茂掀开门帘往屋里走说:“傻丫头,我都答应送你们一家返乡,怎么还会答应军方。你已经拓脉几条了?” 许爱跟着黎茂进了屋说:“已经拓脉六条了,黎大哥这次换了功法,是否有用。” 黎茂顿了一下说:“已经有气感了,应该不久就可以踏上修炼之路了。” 许爱开心地大叫一声:“太棒了!黎大哥也可以修炼了。” 黎茂心里却很不开心,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靠一部妖族功法才能走上修炼之路,难道自己真的有妖族的血脉吗?自己又有什么样的身世之谜? 黎茂很快就把这些情绪抛开,继续和许爱说话:“九叔那边准备的怎么样?离二月二开城之日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我们得加紧准备了。” 许爱说:“嗯,许家商会转手事宜已经谈妥了,城中的沈家愿意全盘接手,但是价格压得很低,爹爹已经准备亏些也要转手了,这几天就办交接事宜了。” 黎茂说:“嗯,家里的护院、伙计、仆妇有愿意跟我们一起走的吗?” 许爱瘪瘪嘴说:“只有小栓子和小柱子两个人愿意和我们一起回老家,其他都选择留下,我爹就是为了他们保住饭碗,不惜接受沈家苛刻的条件,才让沈家承诺未来的商会中还是使用我们以前雇佣的人。” 黎茂说:“九叔是个大善人,你该支持你爹的决定,需知善人积阴德,好人有好报,你爹给别人做的这些,老天总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他的。” 许爱说:“好吧,黎大哥说的有理。对了,黎大哥,现在宵禁取消了,街上的店铺也逐渐恢复营业了,你继续带我去寻宝吧,上次那个小香炉好神奇,变得越来越新了。” 黎茂说:“你现在已经可以熟练从香炉里取放东西了吗?” 许爱说:“当然了,我每天都要练习很多次,真的很好用,很多值钱东西都可以放在里面。” 黎茂说:“好,趁着还在闭城,珠宝古董店里的东西比较便宜时,我们再去淘些宝贝回来,把九叔转让商会亏得钱都补回来!” 许爱开心地大叫:“太好了,太好了!一会儿就去呀!” 第九十五章 离家难(下) 何铁牛自幼在翠湖坊长大,但是他家却不在翠湖坊内,翠湖坊高昂的房价,不是何俊材一个小小的坊丁头目可以承担起的。 何铁牛和叔叔何俊材住在翠湖坊旁边的盘龙坊,这里紧挨着翠湖坊,何家在这里有一座四间房的老院子,这是何家祖上给子孙们留下来。 以何俊材的薪俸和理财能力,如果不是有这座老院子,他们叔侄二人靠着微薄的薪俸根本无法在城内生活,早就应该搬到城外的茅舍区去住了。 这种窘迫的生存状况,一直到何铁牛的二婶入门后,才得到了很大的改观。 何铁牛的二婶姓周,也是贫寒之家,母亲早亡,父亲只好出家当了道士,在天道宗分舵门前租了一个摊位,以占卜相面、代人书写为生,勉强将何周氏抚养成人。 何周氏命苦,小时候经常忍饥挨饿,但却生得十分漂亮,可惜九岁那年得了一场天花,后来虽然活了下来,却在脸上留下了不少的麻子,把之前的漂亮脸庞全毁了。 何周氏命硬,即使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但她从未放弃过自己,努力把自己培养成节俭、勤快、手脚麻利的女孩,还练就了一手好女红,可惜因为相貌的问题,一直到十八岁都未曾出嫁。 他父亲周道长非常着急,最后相中了翠湖坊的坊丁头目何俊材,觉得何俊材虽然只是中人之姿,家里也没有什么钱,但是为人忠厚、有情有义,少年之时就能帮亡故的长兄照顾幼子,为此还一直未娶,此情此景和自己当年抚养爱女极为相似。 周道长以占卜相面为生,自然是能说会道,他刻意接近何俊材,连哄带骗终于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了何俊材。 那一年何俊材三十岁,何周氏十九岁,何铁牛十三岁,总算又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周道长嫁完女儿后没多久就病故了,很多人都说周道长是算到自己大限已至,才会这么着急地嫁女儿。 何周氏虽然有一脸麻子,但是身材姣好,又善操持家务,结婚一年后就给何俊材生了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儿,很多人都说何俊材走了狗屎运。 何周氏自从嫁到何家后,改掉了何俊材乱花钱的毛病,再加上自己也勤快,在家接一些缝缝补补的散活,有空了再做些刺绣拿出去卖,竟然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为何家攒了一笔钱。 等女儿出生后,何周氏拿出积攒的钱财将自家的四间房子重现翻盖了,邻里看到何俊材家新盖的房子,纷纷夸奖何周氏的贤惠。 从那之后,何俊材就再没有管过家里的事情,每月领了薪俸直接交给何周氏,领上两吊钱的零花,其余就都不用操心了。 何家的日子却越过越好了,以前一个月也难得吃上两次肉,现在几乎可以天天都能见到荤腥,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而何铁牛对这个比自己只大六岁的婶子也十分敬重。 从小父母双亡的何铁牛是由何俊材抚养长大,何俊材本身粗枝大叶,也没念过书,抚养何铁牛完全是放养的态度,叔侄二人一直都是凑合着活着。 直到何周氏进了周家后,何铁牛才真正感受到了母爱。 何周氏除了照顾何铁牛的衣食住行外,还教何铁牛认字、教他礼仪、教他做人。 开始已经放养惯了的何铁牛非常不适应,甚至有些逆反,但是当他发现识字有礼貌后,疼爱他的街坊多了,他的朋友也多了不少,他才彻底信服这个婶子。 何铁牛昨天将自己已经拜师,准备随武痴回璇玑山学习修道的事情给二叔和二婶说了后,遭到了两个人一起反对。 何铁牛最亲的两个人同时反对,让何铁牛也一度怀疑自己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但是一想到仙师们展示的神迹,他就觉得心头很热,立刻又坚定了修道的决心。 何俊材夫妇的态度也十分坚决,不管怎么说都不行,就是不同意,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武痴走在昆州城的街头,觉得这里景色非常优美,民风也很淳朴。 无论是城中市民,还是贩夫走卒都很友善,擦肩而过时会点头示意,令武痴对这座城市好感倍增。 武痴进入盘龙坊,这里是昆州城最大的坊市之一,因为紧邻着翠湖坊,所以这里很多人都以在翠湖坊服务打工为生,何俊材在这里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毕竟在这些小人物眼里,何头领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武痴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何俊材的家,在一条临街的巷子里,外面看着院子不大,只有四间房。 看建筑外观,盖的年限不久,房子还有七八成新,青墙黛瓦,在这一片房子中算顶不错的。 武痴走到门前,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争吵声。 何俊材的声音传来:“铁牛,你冷静点,听我说!二叔总不会害你吧?” 何铁牛的声音:“二叔,你当然不会害我了,可是我师父也不会害我呀,他们都是修真之人,对我可好了!” “万一他们是骗子呢?刚见一面,你就要跟他们走,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法术?来让我看看头发里是不是插了钢针!” “二叔,你别闹了!他们的令牌你不是都校验过吗?绝对正宗的仙师!再说也是你让我给他们带路寻找机缘的,现在我找到了,你又不让我去,难道以前你说支持我修炼的话都是骗人的吗?” 一个女声突然插话:“好你个何俊材,原来是你让铁牛去给那些仙师带路,才让铁牛被洗了脑,回来还敢骗我,看我不收拾你!” “唉哟哎呦,老婆,你下手轻一点,我只让铁牛带路,没让他拜师呀,谁知道铁牛真的有修炼资质,我以为等他被拒绝了,就会放弃修炼的想法。” 何周氏怒吼道:“不管,你今天不能把铁牛留下,你自己也滚吧,这个家没你们叔侄俩也能过!” 何铁牛唯唯诺诺地说:“二婶,您别生二叔的气,铁牛是真的想学修道,如果我没有修炼的资质,我肯定就死心了,可是师父说我的资质很好,所以我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求求你就答应我吧,二婶~~!” 何俊材又说:“铁牛,说起这个修炼资质测定,我就觉得他们是骗子!他们随便拿出个巴掌型的小仪器就能给你测试出灵根来?我可是去天道宗分舵看过他们给新弟子做灵根测试的仪器,那可是一座能把一个人都装下的大仪器呀!” 何铁牛只好说:“哎呀,二叔,我跟你说了,璇玑派的师叔们不是骗子,都是好人,而且各个法术高强,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东西隔空取出来,不是一个人能这么做,而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做。” 何俊材:“那好,就算你前面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一千两云滇省通兑的银票是怎么回事?” 何铁牛着急地说:“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是师祖赐下,师父让我拿回来报答你的养育之恩才给的,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铁牛,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在昆州城里天道宗的仙师收弟子哪个不收钱?而且是收很多的钱!你们师门倒好,不但不收钱,还要给徒弟送银两当安家费?” “二叔,修道人和修道人不一样,你不要总用你的眼光去看待我的师门,我觉得他们都是最好的修士,不贪财的修士才是真正的修士!” 何周氏接话说:“好,铁牛,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是颜少爷和他大哥打的,师父阻止了他们,还给了我伤药,结果我忘涂了,一起挨打的还有翠湖客栈的掌柜,不信你去问他。” 何俊材说:“唉,铁牛,不是二叔不放你走,我总觉得修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我怕你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你的父亲呢。” 说完何俊材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二叔二婶,铁牛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是我不想成为你们一生的负累,我要努力修炼,早日成才,好回来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何俊材和何周氏看实在劝服不了何铁牛,何周氏说:“好孩子,起来吧,我们不阻止你了,让你去见师父,但是我希望你师父带你走之前,能来见我一面,我要亲眼看看他,要不我不放心。” 何周氏话音刚落,只见大门上插着的门闩突然飞了出去,有人推开院门进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嗯,这位想必是铁牛的二婶吧,我就是铁牛的师父,我也不放心铁牛所以才来看看他。你刚好也要见我,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武痴突然出现,把何俊材夫妇吓了一跳,何周氏看到高大强壮的武痴更是吓得倒退了两步,躲在了丈夫的身后。 何铁牛却跳起来惊喜地说:“师父,您怎么来了?” 武痴呵呵笑道:“过了一晚上了,你也没回来找我,我有些担心就来看你了。” 何铁牛有些脸红,估计刚才他们一家三口的对话,师父肯定都听到了,二叔二婶这么怀疑师父,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生气? 武痴冲何俊材夫妇一抱拳说:“何兄,小弟武痴,今年三十一岁,应该比你小一点,叫你们一声二哥二嫂,你们不会嫌弃吧。” 何俊材听武痴这么说,急忙摆手说:“仙师您客气了,我们怎么敢和您平辈论交呢?你叫我小何就行了。” 武痴摇头说:“我现在是铁牛的师父,你是他叔父,怎么不是平辈了,况且我确实没有你年长,你当的起这声二哥,你可以叫我武兄弟或小武。” 何俊材坚决不敢叫武痴兄弟或小武,最后双方妥协了,何俊材叫武痴为小武仙师。 武痴说:“二哥二嫂,我今天不是来接铁牛的,得等到明天筑基大会结束了,我才会带他走,你们先不要着急。” 何周氏脸色苍白地说:“这么着急吗?我都来不及给他做套新衣服、新鞋。” 何铁牛只觉得鼻子一酸,二叔二婶对他是真心好,他不知道将来如何回报他们。 武痴很满意何周氏的反应说:“这个不用担心,璇玑派是个修真门派,衣食住行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们会把铁牛照顾好。” 何周氏仍然不放心地说:“你们把这一千两银票拿回去吧,我们不要你们的钱,只希望你们不要让铁牛做太危险的事情,这孩子看似壮实,但是性格鲁莽,太精细、太危险的活他干不来。” 武痴有些无奈的说:“二嫂,不是你想的那样,修炼之道是强身健体、追求长生,不会逼着人去做危险的事情。再说昆州城与璇玑山也不算远,等过两年铁牛学艺有成,也可以回来看你们。” 何俊材夫妇异口同声问:“真的?” 何俊材又加了一句:“我们听人说,一旦入山求道,此生再也见不到亲人了,你可不要骗我。” 武痴四周看了看,伸手朝地上的门闩招了招手,那门闩自己飞到了武痴的手里,把何俊材夫妇看得目瞪口呆。 武痴拿着门闩说:“修道之术神通广大,铁牛的资质很高,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所成就,到时候就可以飞回来看你们了。” 武痴控制着门闩飞到铁牛身边,悬浮在距地面一尺半的高度,武痴对何铁牛说:“铁牛,站上去。” 何铁牛嗯了一声,先伸出一只脚踩在门闩上面怕摔倒,踩实了以后才发现门闩很稳固,立刻把第二只脚也踩了上去,人在门闩上晃动了两下,就重新找到了平衡。 何铁牛兴奋地叫道:“师父,太神奇了,你怎么做到的?” 武痴大声说:“身体放松,不要害怕。”接着手腕一抖,那根门闩载着何铁牛徐徐飞起,很快就超过了屋子的高度。 何俊材夫妇大惊,急忙道:“小武仙师,我们相信璇玑派确实法力高深,快把铁牛放下来,不要摔伤了他。” 武痴对着何铁牛说:“铁牛,想不想更刺激点?” 何铁牛大喊道:“师父,你让我感受一下做仙人的感觉。” 武痴说:“好!” 只见门闩载着何铁牛开始在空中加速,而何铁牛是那种天生平衡感很强的人,他弓着身子随着门闩在他家屋顶上盘旋着、飞舞着,快乐地大叫。 武痴大声问:“铁牛,你要不要和我学道?” 何铁牛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师父,我要修道!” …… 第九十六章 一切为了强大 傍晚时分,璇玑派众弟子陆续回到了翠湖客栈,今天璇玑派再没有安排酒宴,只有翠湖客栈提供的普通餐食,但是这种级别的客栈提供的普通餐食,也是荤素搭配、味道不凡。 下午的时候客栈里喧闹了一阵子,所有参加筑基大会的宗门都在下午申时前入住了城内的各个客栈,其中住在翠湖客栈的宗门不下二十家。 但很快翠湖客栈里就恢复了宁静,大部分宗门都是今天才到达昆州城,一路上劳顿,用完晚饭后,大多数参赛选手都选择了早早休息。 一些护送参赛弟子而来的掌教和长老则出了客栈去昆州城内访友了,所以客栈内显得格外清净,对大多数参赛选手来说,这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 滇北盟其他四宗的掌教抓紧最后一晚的时间认真指点弟子,以便他们能在明天的筑基大会上取得好成绩。 而璇玑派上下却是一片轻松,众弟子晚饭后没有出去,在房间里或院子里有说有笑,他们在等璇玑子回来,好将今天任务的完成情况进行汇报。 就连天火也没有一点备战的紧张感,他非常轻松地在院子里和两位徒弟说着话,完全看不出他是第二天要参加比赛的选手。 天火坐在院中小亭里的石桌上,而灰鸢和青牛坐在石桌下的石墩上,两个人各伸出一只左手,天火则将左右双手食中二指搭在两人手腕的脉门上,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神色不断地变化着。 灰鸢和青牛有些焦虑地看着天火的表情变化,心情随之波动起伏。 良久,天火挪开了搭在两人脉门上的手指,抖了抖衣袍的前襟,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 青牛急忙问:“师父,我们的情况如何?还有没有办法补救?” 灰鸢虽然没开口,但他也同样紧张地看着天火。 天火左手抱胸,右手手肘搭在左手手腕上,竖起手臂,用右手食中二指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是他认真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灰鸢和青牛已经跟了天火一段时间,看他做出这个动作,就知道师父正在思考,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扰他。 两个人都非常耐心、虔诚地看着天火,眼中充满了期望,从他们跟随天火开始,只要天火遇到难题后陷入这种思考模式,还从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看来这次师父是真心在为他们两个人筹划,两人心中即有感激又有期待。 天火这次思考的时间比之前诊脉的时间超出了一倍,当他额角开始见汗的时候,突然停下了敲击太阳穴的动作,眼中爆发出异彩来,灰鸢和青牛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里,看来师父想到办法了! 灰鸢觉得嗓子有点发紧,忍不住问:“师父,是不是有些棘手?你想到如何让我们重新修炼之前境界的方法了吗?” 天火开心地笑了,笑容十分阳光:“是有些棘手,毕竟人修和妖修是两套修炼体系,中间差异还是很大的,不过凭为师的天才大脑,怎么会被这种小问题阻挡住。” 青牛急忙说:“师父,那你快给我们讲讲。” 天火点头说:“不着急,听我慢慢说。你们两个以前修炼的妖族功法太原始、太粗糙了,以至于前期修炼基础打得非常差,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晋级到金丹期,这么先天不足的情况下还能晋级,只能说你们勇气可嘉。” 青牛想起自己的修炼之路,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熬了四百多年才晋级到金丹期,而武痴三十一岁就到了金丹期,结果实际战力还比青牛高。 妖修没人指点、没人帮助、没有辅助丹药和法宝,完全靠着自身种族的天赋功法去修炼,每次晋级过程都是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尤其是到了金丹期之后,雷劫之下妖修的抵抗力更差,渡劫死亡的概率远远超过人修。 就是因为这种朝不保夕的修炼环境,造成了大部分妖族修士都很残忍暴虐、自私贪婪,做事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因为他们需要和自己的命运赛跑,输了就会失去生命。 因为生存的手段过于偏激和现实,所以才会被人族修士称之为“妖”,“妖族”由此而得名。 青牛以前都不敢做这种深层次的思考,想到这些事情就会让他觉得生无可恋,以前的日子每天都会当成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 后来他来到了璇玑派,前半程也是吃尽了苦头,但当他承认自己是璇玑弟子后,立刻感受到宗门的温暖,生活中不再充满了绝望和暴戾。 青牛喜欢璇玑派的家氛围,喜欢璇玑弟子之间的友爱真诚和协作争先,他开始变得珍惜现在的时光,珍惜眼前的人和事。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愿意做一名妖修,堂堂正正做一名修士不是更好吗?青牛相信灰鸢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 天火顿了一下说:“老实说,你们两人的修炼资质并不差,灰鸢是罕见的金风变异灵根,速度天赋非常了得,而青牛则是木土属性灵根,非常平衡的双脉灵根。 但如果你们不能重修境界、补齐短板,灰鸢还有一线希望晋级元婴期,而青牛你就会止步金丹期了。” 青牛苦着脸说:“师父,你一定得帮帮我们两个,我可不想几百年后阳寿耗尽而亡,我要晋级,我要变得强大!” 天火继续说:“其实改变你们的命运,至少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在金丹期持续积累,想办法突破极数,这样结出元婴的概率会大很多,你们两人体内有我引动的天道之力,如果从现在开始全力修炼,大概有两成晋级的希望; 第二种,服下一颗去秽丹,化去妖根,这样就和人族的肉体一般无二,自然可以重修人族功法,但是当今之世去秽丹已经踪迹难觅,就是还有存世的去秽丹,你们两个肯定也买不起。” 这时青牛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因为不久前他亲眼见到一颗去秽丹在自己面前被毁掉了,那就是师祖璇玑子干的好事。 青牛心跳地像打鼓一样,声音非常大,让天火和灰鸢满脸惊异,天火问:“青牛,你为什么听到去秽丹这么大反应,是不是你见过。” 青牛觉得眼泪在眼眶里不争气的打着转,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说:“师父,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去秽丹的功效有些激动,您继续说。” 天火好奇地看了一眼青牛,继续说:“第三种,就是按照我指导的方法重修聚灵、通智、锻体、淬骨、妖丹五个境界,中间可能会痛苦万分、辛劳无比,但是我保证用我的方法绝对有用,你们可愿意尝试?” 灰鸢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变强大,弟子愿意一试。” 青牛也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那些苦痛辛劳能有死亡可怕吗?弟子愿意一试。” 天火伸手拍拍两人的肩膀说:“好,只要你们有这份决心,那我就可以放手施为了!我这几天要继续完善我的方案,等回到璇玑山,我立刻着手帮你们重修前五重境界。” 灰鸢和青牛感动得热烈盈眶,突然苏幸从旁边飘了过去,悠悠地扔了一句:“自从小师弟九岁做实验害死了全山的鸡鸭,十三岁害死全山的猫狗后,他就有个外号‘鸡犬不留’,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和他一起做实验了,你们两个真行,师伯我佩服!” 灰鸢和青牛变成一脸的土灰色,天火愤怒地拍着胸口说:“为师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你们对我难道没有一点起码的信任吗?二师兄,你不要跑,哪有你这种挑拨离间的人!给我站住!” …… 璇玑子一直到戌时才回转,看起来精神焕发,回来以后立刻召集璇玑弟子开会,现在这种会议制度是璇玑子最喜欢用的管理手段,事实也证明,开会开的好,对于管理宗门和商会都是有很大帮助。 璇玑子首先向大家宣布了一个好消息,经过他一天的努力,会见了不下三十个宗门的掌教和长老,达成了一系列修真物资贸易协议,其中已经签订协议的宗门就有七家,这对璇玑商会在滇黔的修真物资生意起到了很好的助推作用。 在璇玑子的好消息带动下,璇玑弟子也将自己今日任务完成情况做了汇报。 铁余墨考察了昆州城的炼器水平,所有的修士专营店中都是以一次性的法宝和普通法器为主,灵器则作为镇店之宝,只用来展示,不肯出售。 各宗门对灵器控制得非常严格,市面上基本没有流通,如果璇玑派适度投放一些灵器,数量不用太多,绝对会引发轰动,占据炼器市场高端。 苏幸考察了昆州城的炼丹和制药作坊以及城内的药铺,发现那里出售的都是一些低级丹药,药铺和药店的药材、成品药品类很少,药妆这方面更是一片空白,如果能按照天火之前的规划推动丹药、药品和药妆三大门类,绝对会迅速占据昆州城的丹药市场。 周永、周恒兄弟俩去昆州城查看驼兽、制符和其他杂类经营的事项,昆州城的驼兽、灵宠市场还未形成,基本属于空白;而制符、符宝产业非常原始,只有火焰符、爆裂符、冰霜符等威力不大的咒符,普通人根本无法控制,最低要有拓脉期修为才能使用,基本上没什么销量。 夏羿插言建议,现在修真制器转军用和民用还是一片空白,如果能在这方面加大研发的力度,将来也是一大盈利点。 陆启明带着灰鸢和青牛奔忙了一天,把璇玑子、苍耳和易囚徒安排的采购单上的物品全部购买齐备,已经全部清点完毕,交于苍耳和易囚徒了。 最后汇报的是两组对璇玑商会两套销售班底检查的报告。 韩艾、夏羿检查了璇玑商会昆州分会的普通货物店铺,这里经营按照总会的章程严格执行,账目清晰,环节无遗漏。 韩艾、夏羿代表璇玑子对店铺里的雇员进行了褒奖,给分店店长赐予一品丹药延年丹一颗,可增阳寿三年,其余伙计每人加一个月的薪俸,极大激发了昆州分会雇员的工作热情。 苍耳、君莫扰、易囚徒一路却不顺利。昆州城离璇玑派比较远,璇玑派接手十九皇子的修真贸易生意后,没有足够的人力去更换外围修真贸易店的店长,所以外围分会还是采用原班人马管理。 这一次突击检查,首先是遇到了昆州修真贸易店店长对苍耳等三人身份的质疑,待发现他是故意拖延时间销毁账目时,已经有部分账目被焚毁。 等苍耳等三人拿下店中所有的伙计后,才发现问题远不止账目这一块,昆州修真贸易店现在基本上已经处于停业状态,所有的来往账目都是编造,很多修真物资已被店长私自变卖,所有的伙计都和店长有裙带关系,可以说这处修真贸易店已经烂到根子上了。 苍耳建议,将易囚徒留下昆州本地坐镇,重新招募店员,同时急调四大师爷中的李师爷赶来昆州府清理账目,将实情上报十九皇子,同时让刘三从璇玑山选十名商会骨干赶往昆州府。 另让滇北盟其余四宗每宗派一到两名弟子来昆州城支援,同时学习商会运作和修真贸易。 璇玑子同意并补充道:“如果昆州城都烂成这样,那黔南省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次大会结束后,苍耳辛苦一下去一趟黔南省会金筑府,按照这套流程查一遍,如果也是这种乱局,参照此套方法实行。 既然十九皇子在滇黔的修真贸易已经烂到根上了,我们就不能姑息了,先把两个省会城市的修真贸易店整顿了,然后通报其他州府,之后五路巡查,发现一处问题,就拔掉一处,问题不大的留用察看,必须保证半年之内将滇黔两省十九皇子所有的修真贸易店掌控在我们手里。” 璇玑派众弟子,突然间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成了手掌生死大权的人,颇有些不适应,璇玑子又勉力了大家一番,最后说:“这几年是璇玑派复兴的第一阶段,大家会比较累,请各位务必努力,一切为了璇玑,一切为了强大,加油干吧!” 第九十七章 筑基大会(一) 元月十五日,寅正三刻起,翠湖客栈的伙计们按照客人之前约定的叫早时间,到对应的房间和院落前敲门,提示客人该起床、洗漱、用早点了。 今天是滇黔两省皇族修真联盟筑基大会举办的日子,因为本次比赛的地点选在滇池之畔,那里距昆州城还有近六十里的路程,所以很多住在城内的参赛宗门需要早早起床收拾出发,在辰正一刻前赶到比赛场地。 翠湖客栈的价格很贵,但是服务绝对是一流和超值的,除了叫早服务,早餐已经早早准备完毕,住房间的客人可以在客栈一楼大厅用餐,别院客人的早餐是由店里的伙计直接送入房间,避免了客人前后院跑动。 璇玑派众弟子起床后迅速梳洗收拾完毕,用罢早餐,就陆续上了停在别院门前的两辆马车,这两辆马车是翠湖客栈自备的马车,专门服务于客人短途出行使用。 因为昆州城有修士禁飞区,从翠湖坊到城外的禁飞区外有近十里的路程,很多修士都不习惯抛头露面的步行,所以几乎所有的参赛宗门都选择了马车出城。 翠湖客栈的马车车厢都是特别订制的,分一人座、两人座、四人座、八人座四种规格,精美的车体外饰、固定座椅、绵软的坐垫、夹棉的车厢内壁,让马车即看得大气,坐起来也十分舒适。 璇玑派一共订了两辆八人座的马车,考虑到陆启明的身形,一个人要占两个人的位置,所以两辆马车坐起来刚好。 因为滇池之畔的比赛场地是临时搭建,附近并没有配套的酒肆野店,这样造成了用餐困难,翠湖客栈特意在每辆马车内为客人们准备了午餐食盒和水瓶,每人一份,这份用心和服务确实无愧于客栈的良好声誉。 卯初一刻,璇玑派的两辆马车驶出了翠湖客栈,一路上陆续有一些马车从别的街道上驶了出来,转到出城的大道上。 街上非常安静,大部分市民还在沉睡之中,街道上只能听到马蹄落地的咔哒脆响、车轮碾压石板的闷响和车夫偶尔发出一两个字指令的声音。 此时东方微明,阳光还没有出来,马车车厢里十分昏暗,依稀可见车厢内设计地非常合理,车厢内足够宽敞,两排乘客对坐还能伸得开脚。 每边座位上能坐四人,屁股下面的座板特意加长加厚,人可以斜靠在背后的车厢壁上休息,另外车厢里还配备了腰垫和座位防护绳,即增添了舒适度,又考虑了安全性。 因为起床的时间太早,上了车以后,没有人愿意说话,大多数人都靠在自己的座位上假寐,偶尔会听到呼噜声响起,但是随着马车在石板路上轻微的颠簸一下,发出呼噜声的人就会立刻停止了呼噜声。 天火此时没有一丝困意,反倒有些兴奋的感觉,他坐在靠近车厢门的位置,身体坐得比较直,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非常明亮。 陆启明坐在天火的对面,一个人占据了两个人的座位,他斜靠在车厢上,脑袋仰躺着卡在车厢的角落里,张大了嘴,继续酣睡。 不久之后,马车驶离了城内的石板路,进入了城外黄土垫道的官道之上,马车在这种被夯实过的道路上行驶反倒更加平稳,也少去了在石板路上的颠簸。 天火有些羡慕地看着继续沉睡的六师兄,看看其他人也大多东倒西歪,突然觉得无聊,轻轻掀开车厢上的布帘,看向了车外。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大地笼罩在淡淡的金色阳光里,路上不止璇玑派两辆马车,而是数十辆马车排成一排前行,马车的造型也各异,车厢外体上的边角处钉着不同客栈的名字的铭牌,非常好辨识,这些车都是去同一个目的地--滇池之畔。 天火又向官道左右两边看去,路边的植被披着露水开始变绿,不少植物已经抽出了新芽,看来春天真的到了。 天火突然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璇玑派蒸蒸日上,璇玑弟子快速成长,而自己也要第一次登上属于自己的舞台,全力以赴,夺取天筑丹是自己此行的唯一目的。 随着几次突破极数引发和吸收了天道之力后,天火对修炼的本质有了更深的了解,自信也越来越强,尤其是看到武痴筑基十二层后晋级金丹期的霸道战力,让天火认识到自己很强大,无比的强大! 如果能一直坚持极数以上的破境晋级,那自己未来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师父曾经给自己卜过一卦,将来自己绝对是大乘以上、金仙之资,虽然没人知道金仙是什么境界,但天火觉得自己完全有机会摸到那个层次,所以抓住每一次机会做到最好,积累越多、收获越多,将来才有机会渡劫成仙。 城外这一段路程不算近,又是几十辆马车衔尾相随,速度根本起不来,五十里的路程马车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接近辰时,长长的马车队伍彻底慢了下来,已经到达比赛场地附近,陆续有人开始下车,车外的说话声逐渐多了起来。 璇玑派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夫掀开车门上的帘子,对车内喊道:“客人们,滇池到了,前面有马车堵道,只能走到这里了,请下车吧。” 车厢里的人嗡的一声都动了起来,各种睡醒后的嗯啊声传来,天火第一个跳下了马车。 他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满眼的湖光山色,满眼的绿色充盈,满眼的勃勃生机,近处的湖、远处山相映成辉,空气中有充沛的水灵气和木灵气,用力一呼吸,沁人心脾,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天火闭目感受着滇池和群山,意识被他放了出去,越过草地丘陵,直达滇池之上,再从湖面到达湖里,感受着滇池的清冽和包容。 突然他感觉到浩瀚的滇池湖水之下竟然有一股强大的波动迸发出来,还未来得及扩散出来,却又转瞬即逝。 天火急忙睁眼看向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刚才湖水里的异状,难道是自己感觉出了错,还是滇池底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天火还在思考时,突然听到有个女声喊道:“天火,你们也到了呀?” 天火急忙回头,发现不远处一辆马车上陆续下来了滇北盟其余四宗的四对师徒,他们四宗一起雇佣了一辆八座马车,比璇玑派稍微晚到了一会儿。 璇玑子也走了过来,和四位好友走到一侧商量起事情来,而司空娜娜经过了一天多的时间,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对待天火还是那么坦然热情,很自然地走到天火身边站好,仿佛根本不记得前天被天火拒婚的事情。 顾清流、丁峰和钟兴民三个人也走了过来,五人互相见礼,嘴里寒暄着,互相谦虚地说,让对方在大会上有机会多多照顾自己。 五小还在闲聊,璇玑子他们已经商量完毕了,把参赛的五小叫了过去。 因为璇玑子是第一次带队参加筑基大会,对大会的流程和方式并不清楚,所以由清风上人来给五小讲解筑基大会的注意事项。 清风上人说:“天火、清流、娜娜、丁峰、兴民,你们五人之前可听说过筑基大会的比赛方式和内容?” 五小互相看看,一起摇头。 清风上人继续说:“筑基大会每十年举办一次,由云滇省的昆州城和黔南省的金筑城轮流举办,每次比赛的方式和内容都不是固定的,而且历次大会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所以很少有人能提前做好预案。 这次筑基大会改在了滇池之畔,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多方打探,但是还是没有获得任何消息,但是按照惯例,两届筑基大会决赛的模式是不会重复。 上次筑基大会是资格赛后,决赛取前三十二名,再进行对战淘汰赛;那这次决赛就应该不是对战,而是排位争先赛。” 天火插嘴问:“清风师叔,这两种赛制,哪种对我们有利?” 清风上人说:“天火问的好,对你这种极数之上的参赛选手来说,两种赛制影响不大,但是对实力较弱的他们来说,这两种赛制影响很大。 对战淘汰赛更体现战力和修为的重要性,很有有参赛选手能靠运气创造奇迹;而排位争先赛则是综合能力的考察,其中运气成分也占了一部分。 这种时候有些战力较弱,但天赋能力很强的弟子就有了机会,所以这次大会你们五人都是有机会的。 已经连续六次筑基大会,我们四宗没有一名弟子获得过三才筑基丹,这次我希望你们五人拼尽全力也要从资格赛里脱颖而出杀入排位争先赛。 在争先赛上,你们要互相帮助协作,哪怕只是获得了一枚三才筑基丹,也能让我们五个老家伙可以聊以**一下。” 天火皱着眉头说:“清风师叔,我们五人是可以合作,但我想其他宗门也会有类似的合作关系,更何况还有天道宗这个巨无霸,他们至少也得有八九个参赛名额吧?要打排位资格赛,他一个宗门那么多弟子协作,谁能与他们抗衡?” 清风上人长叹一声说:“天火,你这孩子太聪明了,这个事情我本来不想说,怕说出来太打击你们,既然你想到了,我就告诉你们实情吧。 天道宗作为天级宗门本来有五个参赛名额,上次筑基大会他们获得一颗天筑丹、两颗人筑丹,加起来有十个参赛名额,他们又通过威逼利诱和购买的方式获得了三个参赛名额,所以他们现在有十三个参赛名额。” 司空娜娜气得花容变色说:“太无耻了,如果这些人都进了争先赛,其他宗门根本不要想获得三才筑基丹了。” 清风道人点点头:“因为天道宗是滇黔两省皇族修真联盟里唯一的天级宗门,他们非常强势,总是影响筑基大会的一些赛程和内容,让大会变得对他们更加有利,以前还遮掩一下,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顾清流说:“师父、师伯、师叔,你们是不是有好的对策了?” 清风上人说:“清流,让你失望了。我们确实没有想到破局的方法,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你们五人一套合击灵器,它可以帮你们在争先赛中快速寻找到彼此、共同御敌。 希望你们可以抛开门户之见、精诚合作,抱团抵抗其他宗门,争取一线获胜的希望。” 丁峰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说:“各位师伯师叔请放心,我们四人一定全力帮助天火争胜,为了滇北盟的荣誉而战!”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清风上人说:“丁峰,我们并没有要求你们牺牲自己去帮助天火。” 司空娜娜说:“各位师伯师叔,我们这里唯一有希望获得三才筑基丹的只有天火,如果赛前不明确这次作协作的目的,很可能最终一无所获。” 顾清流也说:“丁峰和娜娜说的有道理,弟子们愿意全力帮助天火获得三才筑基丹,与其便宜了天道宗,不如让自己人获得。” 钟兴民举了举手,小声说:“我也附议。” 天火觉得非常感动,虽然他认为自己不靠别人帮助,也能获得天筑丹,但是其余四小的举动反倒让他多了些想法,有一种带他们一起争先的冲动。 璇玑子等人也非常感动,清风上人说:“嗯,你们都是好孩子,没想到你们这么懂事,那我们就可以放心地把这件灵器交给你们了。” 第九十八章 筑基大会(二) 清风上人取出一块样式古朴的长方形玉牌来,比成人手掌略为宽大一些,一看玉牌上的花纹箓文就知道是年代久远之物,玉质的颜色都变为接近褪色青铜器的苍青之色。 只是看到玉牌的外观和颜色,滇北盟五小就能感觉到它的不凡,天火更是一眼看出玉牌表面上是一件整体玉牌,但是却是由五块小玉牌组合而成,估计一会儿大家是每人持一块玉牌进场,汇合后才能发挥出玉牌真正的威力。 钟兴民轻咦了一声,发现其他人并没有说什么,他又闭住了嘴,天火抬头看了钟兴民一眼,不确定钟兴民是否看出了玉牌的不凡之处,如果是那样,他的天赋能力应该比他自己描述的更厉害一些。 清风上人继续说:“这件灵器叫五子连心牌,它是一件顶级的防护灵器,由一主四副五块玉牌组合而成,分开后可以互相指引方位,合体后释放的防御阵可以无视金丹期以下的攻击。” 说完清风上人抓住玉牌的左上角轻轻掰下一块一寸半长、一寸宽的玉片来,司空娜娜发出一声惊呼,丁峰嘴唇动了一下,但是忍住了,其他三人却表现如常。 璇玑子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天火和顾清流的实力和眼光在其他人之上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想到钟兴民也能看出此灵器的特异之处,看来这是个意外发现。 清风上人将掰下的小玉牌先递给了司空娜娜,又依次从右上、左下、右下掰下其余三块玉牌分别递给了丁峰等人,最后他将中间剩下的那块十字形的玉牌递给了天火。 清风上人说:“分开后的玉牌上会显示几个光点,中间大一点的那个白色光点是你自己的位置,青色的光点是天火的位置,其余的三个白点是清流、丁峰和兴民的位置,你们可以通过玉牌先找到离自己最近的同伴,然后快速找天火汇合。 只要玉牌全部汇合,就算你们无法争取到好名次,也不会被其他参赛选手所伤,所以切记!先找同伴,再去争取名次,安全第一,名次第二,听明白了吗?” 五小齐声回答:“知道了!” 天火举起右手说:“清风师叔,我有问题要问。” 清风上人说:“你说?” 天火问:“清风师叔,如果有人无法汇合,玉牌不完整,是否能释放出防御阵?” 清风上人说:“主玉牌只要有任何一块副玉牌加入,就可以释放出防御阵了,只是玉牌越多,防御阵威力倍增,四块副牌都凑齐了,才能释放无视金丹期以下攻击的防御阵。” 天火又问:“如果确定有同伴意外被困,无法汇合,是否有办法帮助他,或者通过灵器召集他呢?” 璇玑子等五人一愣,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之色,清风上人说:“有一个办法,就是使用五子连心牌的合体功能,一次将四位同伴都召集到身边,但是五子连心牌也会因为这次召集而耗尽灵气,无法再放出防御阵,只有一次召集机会,请慎用。 天火,你为何问这样的问题,难道你之前见过这件五子连心牌?” 天火摇摇头说:“我凭直觉觉得这件灵器应该有这样的功能,所以就问了一下,现在有了这项功能,在排位争先赛中,我们又多了几分胜算。不知各位师叔还有别的法宝和方法要交给我们吗?” 清风上人苦笑道:“筑基大会为了公平起见,不允许参赛选手携带先天灵器入场,而普通灵器会根据使用者的实际战力发挥不同的功效,像炼气期修士使用灵器最多能发挥金丹期以下的战力,这样不会出现太大的不公平。 这件五子连心牌已经是普通灵器中的极品了,就快让我们四宗砸锅卖铁了,我们再拿不出别的好东西了,你们使用的时候注意点,别损坏了。 筑基大会虽然不允许出现死亡,但是毁掉别人法宝,羞辱打伤对手的事情每届大会都会发生,你们五个多注意些,保护好自己。” 滇北盟五小又齐声答应,然后五个人就凑在了一起,商量大会中如何应敌的方案去了。 钟怒涛苦笑道:“璇玑兄,你这个徒弟简直就是妖孽?他的眼光和见识实在太厉害了,让他和同阶修士比斗真是太不公平了,他可以毫不费劲地碾压所有同阶修士。 我看他刚才问这几个问题,根本不是在替自己考虑,而是想在大赛中帮我们这四个孩子,这份稳重和心性,令小弟佩服呀。” 璇玑子呵呵笑道:“钟老弟,你过誉了,你那弟子也不错,潜力很强,没有你说的那么弱;还有清流,一如既往的稳重,我很喜欢;至于娜娜和丁峰,实力有了,还欠缺一些打磨,将来也必成大器。” 五个人互相恭维着向比赛场地走去,众弟子也跟着师父们往前走去。 筑基大会的比赛场修建在滇池之畔的一块土台之上,距滇池不过十丈远距离,中间是一个用木料搭建的比武台,比武台东西走向,长十五丈,宽八丈,高六尺。 比武台的西、北、东三侧用木料搭建了简易看台,只有五层高,临近滇池的南侧没有设置看台,这样其他三处看台上的观众可以一边欣赏比赛,一边观看滇池美景。 比武台上用灰色的布幔苫盖住正中间的一块场地,占去约比武台的一半的面积,不知道布幔下是什么东西,到现在仍然没有人知道比赛项目是什么。 因为会场没有围墙,所谓的观众校验身份不过是走个过场,大部分观众都是参赛选手的长辈或同门,还有一小部分是非皇族联盟的小宗门或散修,被特许观摩筑基大会,这也是皇族扩充和拉拢闲散修真力量的一种手段。 参赛选手的身份校验就严格了很多,认真比对报名信息,核对姓名、宗门、年龄、修为等级,核对完毕后,还要经过一道拱门,据说这道拱门可以测试参赛选手的实际修为境界和是否携带先天灵器,避免有些宗门派出高手故意压制修为或用法宝掩藏修为参赛,力求做到大会的公平公正。 滇北盟五小商量了好一会儿,总算有了初步地行动计划,才一起赶去参赛选手校验处参加校验。 负责校验参赛选手身份的是之前见过的那位清平道长,他身后拱门处还有两个十四五岁的道童在帮忙。 参赛选手有一百七十多人,清平道长校验的非常仔细,以至于现在排队等候的人达到了六十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抱怨和质疑。 虽然大罗派在昆州城被天道宗压制地很惨,但只要大罗派还顶着道录司的名头,惩罚起除天道宗以外的宗门还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终于要排到天火了,天火前面只剩两名修士了,天火却惊奇地发现他身前的那位矮胖修士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清平道长没有抬头,问了一句:“报上姓名、宗门、年龄、修为等级。” 那名矮胖修士突然抖得像筛糠一样,竟然无法说话,清平道长抬头一看,立刻满脸怒容说:“你都已经筑基期了,还敢来冒充参会?好大的担子!” 清平道长一伸长臂抓住矮胖修士的衣领,直接扔过后面的拱门,只见拱门突然亮起,接着一道电光从门上发出,把矮胖道士劈得哭爹喊娘,边哭还边解释:“道长饶命呀!小子昨天报名时确实是炼气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半夜就突破了,我绝对不是冒名顶替呀!求道长饶命呀!” 这时,一名同样矮胖的元婴期期修士急忙从看台上跳了下来,两下纵跳至清平道长身边,搓着手说:“清平道兄,你看那个小胖子是我的孙子,报名时真的是炼气期,你忘了是我亲自带他去报的名。 昨天晚上这小子进补丹药有些多了,一下就突破到筑基期了,是我没管教好,你就卖我个面子,绕了他这一次吧,我们弃权,弃权还不行吗?” 清平道长冷冷地瞪了这名胖子很久,才挥挥手,拱门后的道童急忙关闭了拱门,那位矮胖修士才逃得一命,不过已经浑身焦黑一片。 那名元婴期修士连连道谢,然后冲过去给他孙子嘴里塞了一颗丹药,然后抱起他孙子化作一道电光破空而去,一是为了给孙子疗伤,二是觉得留在这里也是丢人现眼,不如赶快逃走。 清平道长眼中透着寒芒扫视了剩下还在排队的参赛选手,冷冷地说:“我再警告你们一次,不要心存侥幸,如果敢于隐瞒修为或携带先天灵器的人,大会绝不姑息,严惩不贷!” 后面排队的选手里一阵骚动,很快有一位选手离开了队伍,而另外一名选手却偷偷将一件灵器塞到了陪她一起来报名的老者手里。 校验工作继续,天火报上名字后,清平道长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的童子说了句:“这个是我之前亲自登录的,身份没有问题,直接带去拱门测试,下一个。” 那名童子把天火领到拱门前问:“选手天火,你确定自己现在的境界是炼气期吗?确定身上没有携带先天灵器吗?” 天火急忙点点头说:“嗯,在下并未隐瞒。” 童子说:“好,那你过去吧。” 天火从拱门下走过,拱门并没有异状,童子在报名册上勾选了一下,算是身份校验完毕。 另一名童子坐在拱门后面的一张桌案旁,他从桌上的袋子中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琉璃珠,用朱砂笔迅速在琉璃珠上写下了“天火”二字,只见琉璃珠上亮光一闪,朱砂迅速渗入琉璃珠内,再也看不出来踪迹。 童子将琉璃珠递给天火说:“这是你的身份识别珠,如果比赛中遇到了危险,可以捏碎珠子,能保你一命,不过也会失去比赛资格,请认真保管好。” 天火虽然不知道这颗珠子是什么做的,但是能保命的东西肯定要仔细收藏好,天火接过珠子并没有放入乾坤袋内,而是放在胸前内衣的衣袋中,这样万一要使用,速度会快一些。 校验的队伍在天火这里稍微快了一下,接着又慢了下来,天火等了好一会儿才把其他同伴等来,他们一起被引导至东侧的看台上坐下。 这时校验完毕的选手已经有九十多人,看台上也坐了四百多观众,虽然看台上有些小风,但是对这些修士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而且倍感惬意。 天火来不及欣赏滇池的美景,他望向北侧的看台,在上面寻找着师父、师兄他们,很快天火就看到了他们,因为璇玑派统一的黄色道袍过于显眼,尤其是坐成一堆更容易辨识,他们也看到了天火,双方兴奋地互相挥挥执意。 滇北盟的五位掌教坐在看台第二层中间偏西的位置,位置还算不错,璇玑派的师兄们坐在五位掌教身后,第三、四排看台上。 天火急忙给身边的同伴指了指滇北盟的方向,突然看台上出现了一阵骚动,天火急忙看去。 只见天火的几位师兄竟然扯出了一道红色的横幅,红底黄字,非常醒目,上面竟然写着:“天火滇黔你最强,筑基大会要称王,练气英雄心胆慌,见到天火就投降!” 第九十九章 筑基大会(三) 看着这么霸气的横幅,再听到耳边不断传来的鼓噪声,天火的俊脸都快变成了猪肝色,他拼命地给师兄们挥手示意,让他们赶快把那么丢人的横幅快撤下来。 远处的苏幸正带着师弟们喊着横幅上的口号,看到天火在选手席上拼命地招手,以为天火很高兴、很兴奋,他也变得更加兴奋,回身指挥举着横幅的陆启明和青牛把横幅举得更高,喊得更响! 其他的师兄弟也很兴奋,这群活跃分子在看台上窜来窜去,统一的黄色霸气道袍在看台上非常扎眼,他们不断向身边人的宣传着璇玑派,还给他们指点选手席上那位传说中的天火。 天火此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他身边的其余四小早已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连平时不苟言笑的顾清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呵呵,这群只会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师长们都没跟来吗?丢人都丢到筑基大会来了,可笑。” 接着另外一个声音说道:“颜兄,这个小丑门派好像叫璇玑派,以前没听说过,可能是新加入皇族修真联盟的门派,所以没什么规矩。 他们的道袍胸前是北斗七星,背后是竖版的璇玑二字,道袍还是明黄色的,这样的装束太扎眼了,也太滑稽了。” 天火听到这话后,立刻忘记了尴尬,回头怒视着说话之人,只见身后不远有两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都是锦衣华服,看装束不像是同一个门派,其中一个少年看起来竟然有些眼熟,天火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两个少年看天火回过头来,也回瞪着天火,第二个说话的少年说:“看什么看?没见到天道宗的颜炳石少爷和凌云派的梁赞少爷在这里吗?一个小小的玄级门派弟子就这么猖狂,还不过来跪拜见礼!” 天火一听这两个名字,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颜炳石看起来有些眼熟,就是之前上门寻衅闹事的天道宗弟子颜炳玉的弟弟,应该是本次天道宗参赛弟子中的领军人物。 天火站起身来,滇北盟的其他四小也跟着站了起来,颜炳石和梁赞并没有起身,但他们身边立刻站起了十几个人来,看服侍应该是属于天道宗和凌云派的弟子。 天火功聚双目,认真地打量起两派的弟子来,颜炳石竟然是练气十一层的境界,而梁赞竟然也有练气十层的修为,突破了极数,怪不得说话这么嚣张呢。 其余起身的两派弟子都是练气九层,不过天道宗有三名弟子没有起身,其中有一位竟然也是练气十层,令天火眼前一亮。 凌云派的梁赞看天火没有说话,以为天火被他二人的名头和众多同门选手给镇住了,更加得意洋洋地说:“怎么了,小子?现在知道怕了?那就赶快过来磕头赔礼道歉,再把你身上那套屎黄色的衣服脱下来,给我们两派弟子把靴子都擦干净,或许我们心情好,会放你一马。” 天火呵呵一笑:“你是哪根葱,癞蛤蟆转世吗?说话口气这么大!也不知道谁的裤裆没捂紧,把你给露了出来?” 梁赞显然没有和世俗之人吵过架,被天火说得一愣,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天火在骂他,立刻恼羞成怒就要发飙,只听天火继续说:“你叫颜炳石?你哥哥叫颜炳玉,石头显然不如玉石值钱嘛,看来你家人多半不喜欢你,所以才把你送去做道士的吧?唉,我都替你悲哀呀!” 颜炳石冷笑道:“小子,你嘴还挺毒嘛!一个小小玄级门派出来的弟子竟然敢同时得罪我们天道宗和凌云派,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侮辱你怎么了?是因为看得起你才侮辱你,你应该感激涕零!” 天火笑着说:“你们两个还没断奶吗?走到哪儿都是你们宗门多厉害!告诉你们,自己厉害才是真的厉害,错过今天,小爷一定让你们知道,喝奶的永远干不过自己吃肉的!” 梁赞气得暴跳如雷,颜炳石却没有太激动,继续冷冷地说:“小子,不要嘴硬,不用等比赛结束,一会儿比赛中就会让你哭出来。梁赞兄,不要和这种只会狂吠的疯狗一般见识。” 梁赞一脸怒容说:“小子,你给我记住了,我是地级宗门凌云派的梁赞,记住我的名字,一会儿比赛中让你在我脚下跪伏乞命!” 天火哈哈一笑:“哈哈,我记住你们两个了,我就是横幅上写的那个天火,一会儿打发你们回家喝奶去!” 司空娜娜突然拽了拽天火,指了指身后,天火看到有两名大罗派装束的道士像看台这边走了过来,看来是来维持秩序的,他立刻掉头重新坐好。 天道宗和凌云派的弟子也看到了大罗派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好也坐了下来。 两名大罗派的道士走到东侧选手席前,其中一名道士留下来监督选手席,避免提前发生一些争执;另一名道士则直接走向北侧观众席,让璇玑派弟子将横幅收起来,璇玑派弟子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最终还是乖乖收了起来。 那名道士走到比武台中央,双手抬起,向下虚按了几下,会场内迅速安静了下来,只听那道士说:“各位修真同道,在下是本次大会主持人--微尘,奉云滇省道录司掌令使清泉上人之命,再次提示参赛选手和观众, 第一、筑基大会是皇族修真联盟内部的选材大典,比赛中不允许出现选手死亡的情况,请参赛选手采取克制的态度,凡是故意伤害对手的选手将会受到严惩。 第二、文明观赛,不要出现过激行为或过度助阵,比赛中不得干扰选手,避免发生不必要的矛盾。” 这话显然是针对璇玑派来的,璇玑派弟子有些尴尬,但是璇玑子依然面不改色地和四位掌教指点着滇池美景,淡定的态度令四位掌教钦佩不已。 经过主持人整肃,会场秩序恢复了很多。不久之后,所有选手校验完毕,清平道长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微尘,微尘双手接过纸条,神色颇为恭敬。 微尘仔细看了一下手中的字条,然后重新走上比武台,面对观众席大声道:“好,大家安静一下,大会马上开始了!” 连喊三遍后,看台上彻底沉恢复了安静,微尘道人朗声说:“各位观众、各位选手,大家期待已久、万众瞩目的滇黔两省皇族修真联盟筑基大会即将开始!我代表云滇省道录司欢迎各位修真同道不辞辛劳地参加本次筑基大会!” 观众席和选手席上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声。 微尘道人虚按了两下手掌,掌声停了下来,他继续说:“本次筑基大会由云滇省道录司主办,天道宗协办。 首先请允许我介绍本次大会的总裁判云滇省道录司掌令使清泉上人,执行裁判清平上人,特邀嘉宾天道宗昆州分舵崔哲崔舵主,他们三人将组成本次大会的裁判组,保证本次大会的公平举办。” 场下又是一片掌声,这三人中清泉上人和崔哲是化神期高手,清平上人也是元婴期巅峰的修为。其中清泉、清平来自于道录司,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大会的公平性,加入了崔哲,是为了给唯一的天级宗门一个面子。 微尘继续说:“本次大会共有来自滇黔两省的一百二十七个宗门参赛,其中天级宗门一个,地级宗门七个,玄级宗门二十二个,黄级宗门九十七个。 应参赛选手一百七十七人,实际参赛选手一百七十五人,两人弃权,所有参赛选手均符合大会规定,请总裁判指示,是否此时开始比赛。” 清泉上人和崔哲坐在比武台边的一张桌案,清平上人则肃手站立在桌案旁。 清泉上人起身说:“我宣布,滇黔两省皇族修真联盟筑基大会现在开始!” 掌声再次响起,微尘一直等到掌声落下,才继续道:“本次筑基大会的赛制采用两阶段淘汰制,分为资格赛和排位争先赛两个部分。 首先进行的是资格赛,本次资格赛采用的是开放式选拔模式,即不限定晋级名额,只要达到晋级标准的选手就可以参加二阶段的排位争先赛。” “嗡~”的声音传来,观众席和选手席上立刻躁动起来,大家开始讨论起资格赛的方式来。 这是自第一届筑基大会举办以来,第一次在资格赛采用这种选拔模式,而非限制进入决赛的名额,这样许多小宗门看到了弟子进入排位争先赛的希望,自然兴奋无比。 大宗门更加开心,以往的对战模式总是会让一部分宗门弟子在预赛阶段就遇到同门,中间肯定有弟子被淘汰,这次大会的选拔模式,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大宗门弟子入围决赛阶段,何乐而不为? 而选手席上一些本来只是准备走个过场,混上一颗筑基丹就走人的选手,此刻心中也升起了一线希望。 钟兴民凑到天火身边低声说:“天火师兄,如果资格赛不是对战,而是考核技巧,我说不定还有机会。” 天湖安慰道:“稍安勿躁,应该就是你想得那样,加油,怎么也要杀入排位争先赛,否则我们想帮你也帮不上。” 顾清流也低声说:“这样的安排,看似资格赛给了小宗门弟子一些机会,但实际上更加不公平,这样设置获利最大的还是天道宗! 他们的弟子避免了在资格赛中,就被自己门派的厉害同门淘汰,天道宗进入争先赛的弟子越多,人数规模优势越大,这样其他宗门就没得玩了。” 丁峰和司空娜娜皱着眉头,开始他们也像钟兴民一样开心,听了顾清流分析之后,他们才发现这是一个无法让人反驳的阳谋。 但是大部分观众和选手都是短视的,选手和观众中很多人都在夸奖本次大赛的赛制非常合理,叫好声连连。 天火呵呵笑了两声,自信地说:“人多了不见得就强大,关键还要心齐,反正我看天道宗就不顺眼,哪怕不能打败他们,也不能让他们痛快地获得三才筑基丹!我想和我们一样想法的人不少,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其余四小也看天道宗不顺眼,反正不管输赢最后都会得到一颗筑基丹,何不跟着天火疯狂一把,至少心里会痛快不少!不知不觉中,四人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 微尘继续说:“接下来,我就来为大家讲解一下资格赛的比赛规则,大家请看!” 微尘一挥手,立刻又两名道士从比武台西侧上台,拉住布幔的西北和西南的两个角,缓缓向后退去,随着布幔被拉开,比赛场地露了出来。 接着看台上和选手席上发出了阵阵的惊叹声! 第一百章 筑基大会(四) 只见布幔之下是十个木质的长水槽,它们架设在三尺高的架子上,按东西走向并排排列,每条水槽都呈倒梯形,长三丈、高一尺半,下宽一尺二寸、上宽两尺,两条水槽之间相隔五尺。 在水槽的东侧一端,距水槽八尺远的地板上用红漆画着一个“十”字标志。 此时水槽中已经灌注了一尺深的水,阳光洒在水上折射出七色光芒,微风拂来却无法吹皱水面,天火发现了水面的异状,开始思考起来。 水槽中所盛之物看似是清水,但是却无法被风吹动,说明质量远大于普通的水,不知是什么奇怪之物,用这种水测试什么,天火也猜不出来。 钟兴民的目力出众,他也看出来水的问题,刚准备说话,天火急忙制止了他,把他拉过来附耳说:“水有蹊跷,不是普通的水,你不要声张,只告诉他们三个注意就行了,避免其他人也听到。” 钟兴民点点头,分别附耳告诉顾清流他们三人。 微尘稍等一下,等大家的好奇心达到顶底后,才继续说:“各位道友,以往我们的筑基大会都是打打杀杀,比较沉闷、无趣;本次大会我们重新设计了新的比赛项目,会让大会变得比较轻松和欢快,而且比赛项目更适合测试修士的综合能力。 我们为本次筑基大会的资格赛取名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抓鱼’!” “嗡~~”,这个名字成功的勾起了大家的想象力,难道是让选手通过这十条水槽去抓鱼吗?一时之间猜测不断,很多人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种新式玩法。 微尘说:“为了让参赛选手更好的了解比赛项目,我先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微尘向台下的一名道童招招手,那名道童立刻跑上台给微尘送上一个布袋,微尘从袋子中取出一支半只巴掌长短的银色小鱼,高高举起,让观众和选手们都能看清楚。 那是一支用不知名的银色金属打造的小鱼,头、身、尾、鳞片俱全,惟妙惟肖,看起来颇为分量的感觉。 微尘说:“这种小鱼是用道门灵域特产的秘银打造,重量比普通银子还要重一些,它有非常好的能量传导性,能传导各种灵力、妖力、真元之力,所以它是目前所知打造法器和灵器最好的材料之一,只需要一点就可以大幅提升法宝的等级。 不过现在我要把这种秘银打造的小鱼放在这个水槽里。” 微尘走到水槽西侧,从袋子里抓出十条秘银小鱼沿着水槽西侧的槽壁放了下去,这十条秘银小鱼很快就沉到了水槽底部。 微尘把手中的布袋递给一边等候的童子,然后走到水槽的东侧,在那个十字标志上停了下来,他把道袍的下襟挽了起来塞进了腰间,脚下扎开马步,调整呼吸,双手运起剑诀。 突然微尘右手的剑指向水槽西侧点去,一股真元之力划开水面,直接点到那堆秘银小鱼上,立刻有一支秘银小鱼从一堆小鱼里浮了起来。 微尘将剑指向自己方向一收,那支秘银小鱼就像活了过来一样,劈波斩浪般划开了水槽里的水,快如闪电般向水槽东侧移动,只听哆的一声,银色小鱼转眼间就碰到了东侧槽壁,又重新沉到了槽底。 微尘收起马步,对全场人说:“大家看清楚了吧?站在十字标志之上,在不接触水槽、不借助工具的前提下,每名选手有五十息的时间,将水槽里的秘银小鱼从水槽西侧挪到水槽东侧来,全程秘银小鱼不能离开水面。 比赛顺序很简单,一会儿参赛选手按照入场校验的顺序,每组十人参加比赛,我们将根据选手移动秘银小鱼的数量和时间来决定排位争先赛的出发顺序,五十息内不能将一条秘银小鱼挪动到水槽东侧的选手将被淘汰。 比赛通过的选手到西侧选手席就坐,未能通过比赛的选手直接去观众看台西侧的指定区域就坐。 注意:比赛时不得故意干扰其他选手比赛;在比赛期间,参赛选手不得与其他人交流,必须是自己完成比赛,否则将直接取消参赛资格,并逐出场地。 规则就这么多,还有没有不清楚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们三次提问的机会,然后比赛正就式开始。” 选手席上的天火第一个跳出来说:“微尘道长,我有问题要问。” 微尘点头说:“好,这位选手,你先来问。” 天火问:“我刚才听您说了,只要不接触水槽,不使用工具,把秘银小鱼从水槽西侧挪到水槽西侧来就行了吗?这里面没要求必须使用真元之力吧?” 微尘颇为惊奇地反问:“你不使用真元之力,用什么?炼气期弟子精神力不够,无法释放神识,难道你有能用意念搬运物体的天赋神通?” 天火神秘一笑道:“不可说,不可说,道长你这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每个人都得有些自己的秘密,不是吗?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微尘这时也有点犹豫了,他害怕天火利用规则里的漏洞完成比赛,他在脑海里又认真地把规则梳理了一下,确认确实没什么漏洞。 然后微尘才郑重地说:“是的,只要不接触水槽,不使用工具辅助,不管你用真元之力,还是念力,只要能把秘银小鱼从水槽西侧挪到东侧,就算你成功。” 天火满脸堆笑、连连点头地坐了下来,他那副智珠在握的神情令微尘觉得有些讨厌,微尘很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的心里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天火自信的神情也影响到了别人,观众席上也开始窃窃私语。 司空霸性子最急,忍不住问璇玑子:“璇玑兄,天火这小子不会真的在炼气期就凝聚出神识了吧?这也太逆天了!” 其他三宗掌教也一起看向璇玑子,璇玑子确信天火即使能凝聚神识,最多也只能起探查作用,要是想移动颇为沉重的秘银小鱼,恐怕还是做不到。 但璇玑子也喜欢搞些玄虚,他捋须哈哈大笑:“我这乖徒儿的能力神鬼莫测,说不定真有方法顺利完成比赛,你们几个拭目以待吧!” 四大掌教一起鄙视地看着璇玑子,心说:你也不知道吧! 陆启明紧张地抓着苏幸问:“二师兄,我看挪动那些秘银小鱼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你在师兄弟里是最聪明的,你说小师弟会用什么方法来完成比赛?” 苏幸想了想,突然笑了:“虽然我不知道小师弟会用什么方法来完成比赛,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用的方法肯定是我们想不到的方法,我好期待看到他的比赛,简直让人心痒难耐呀!” 坐在天火身后不远的颜炳石和梁赞又妒又恨,他们也有些拿不准了,梁赞小声问颜炳石说:“颜兄,你说那小子真的有那么强大的神识吗?会不会是虚张声势呀?” 颜炳石也皱着眉头,他虽然不相信天火有那么强大的神识,但是天火的自信表现,让他不得不格外关注天火。 颜炳石斟酌了一下说:“他在我们之前比赛,看他怎么比,如果他的方法管用,我们就跟着他学,这样肯定不会吃亏。” 梁赞点头说:“有几位师兄弟报名比较早,不会吃亏吧?” 颜炳石侧头看了眼离他们最远的三位天道宗弟子,就是刚才没起身帮颜炳石他们和天火对峙的三人,冷冷地说:“那种自命清高、不合群的人,理他们干什么?没有手下和兄弟,将来怎么能成大事,最看不上这种短视的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火问的问题太刁钻了,微尘回答完了以后,虽然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但是却没有人再提问了。 微尘连问了两遍:“没有人再问问题了吗?”参赛选手纷纷摇头。 微尘点头说:“好,那有请执行裁判清平上人进行现场监督,按照刚才校验身份的顺序,前十名选手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上台参加比赛。” 清平道人来到水槽的侧面站定,有一名道童搬来一张小桌子放在他身侧,另一名道童拿来一个一尺多高的透明沙漏放在小桌子上。 这时有道童来到选手区,按照校验名册,大声叫起参赛选手的名字来,很快第一批十名选手上场了。 他们按照道童的引领依次站立在十个水槽前的十字标识后,微尘一声令下,负责计时的道童立刻将沙漏翻转,计时开始。 第一批选手大部分都模仿微尘之前的做法,统一的剑指,但脚下有扎马步的,有踩天罡步的,有的不八不丁。 所有人几乎同时出指,只听十道破风声传出,其中只有三四道指风划破了水槽里的水面,只有一两个人能让秘银小鱼晃动了一下,随后就沉寂了下来。 赛场上下变得一片死寂,看台上的人吃惊无比,而选手席上的选手们也是一脸惊愕,刚才看微尘移动小银鱼时十分容易,没想到第一批参赛选手出手,只有一两个人能让小银鱼动了一下,并且还不能移动,这也过于夸张了! 天火眯着眼睛看着水槽中的水若有所思,这水槽里面的水果然不是普通的水,看来正常炼气期九层的真元之力想完成比赛,困难不小。 第一批十名选手大多满脸通红,他们都是各宗门这一批弟子中最出色的代表,上场前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可以轻松地通过资格赛,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有提前准备,没想到上来就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十名选手立刻调整战术,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开始尝试用真元之力搅动水槽里的水,还有的加大指风力度务求挪动小银鱼。 可是水槽中的水非常怪异,竟然能大幅削弱真元之力,十成功力遇到水槽里的水之后,最多只剩一成威力了,就是这一成真元之力也会迅速被水槽里的水吸收殆尽,不能持久。 而且水槽里的水无论怎么搅动,竟然不会泼洒出来,仿佛和水槽融为了一体,小小的秘银小鱼在水中就变得重若泰山,移动起来十分困难。 这时道童报时:“还剩四十息,请选手们抓紧时间。” 一听到报时,选手们立刻加快了速度,第一组里有两名水属性灵根的修士,他们稍微占了一些优势,各自用真元之力控制着一条小银鱼向自己这边艰难地挪动着。 看台上传来了一阵叫好声和加油声,其他选手拼尽全力也只能摇动小银鱼,却不能让它们移动。 渐渐有选手开始额角见汗,一声声暴喝从他们嘴里发出,他们不断尝试着用真元之力去拍击、抓挠小银鱼,连试了几次,终于有些眉目了,大多数小银鱼开始挪动,但是移动的速度很慢。 道童持续报时:“还剩二十息,请选手抓紧时间。” 一名比较靠后的选手大急,暴喝一声,五指娄张,运起十成的真元之力发出五道指风刺入水中,抓住小银鱼,用力往前一拉,虽然很快他这一抓的真元之力就被水槽中的水完全吸收,但是小银鱼却一下挪出了一尺多远。 其他选手一看这种方法有用,立刻模仿起来,一个个不断发出劈空抓,清平上人并没有阻止他们,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把小银鱼抓出水面了也算犯规。” 其实不用清平上人提醒,这种拼命将真元之力输出体外的方法并不能持久,参赛选手连续发出六七抓后,就已经气喘如牛,真元之力难以为继,只能稍微缓一下,才能继续挪动小银鱼。 终于在道童宣布比赛时间到时,第一组只有三个人完成了挪动一条小银鱼的任务。 清平上人宣布比赛结果,三人过关,其他七人被淘汰。 三名侥幸通关的选手擦着额头的汗珠默默走向西侧的选手区,而失败的七名选手却不肯走,他们接受不了这样的比赛结果。 被淘汰的七人中有人争辩道:“裁判,这不公平!我们是第一批出场,摸索移动小银鱼的方法就耗去了大半时间!应该给我们第一组加二十息的时间,我肯定能过关!” 清平上人懒得跟他争辩,身子一闪就到了他的身旁,揪住领子直接把他扔向了观众席西侧。 清平上人冷眼看着其他六名被淘汰的选手说:“你们是自己走过去,还是让我把你们扔过去? 输了就是输了,再说什么都是借口,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你们没准备好,就只能认命!如果今天不是比赛,而是生死相搏,你们现在就没有机会说不公平了。” 那六名失利的弟子面色苍白,同时向清平上人鞠躬表示感谢,然后默默走向了观众席西侧的落选选手等候区。 第一零一章 筑基大会(五) 第一组选手各自去了该去的等待区域,没通过的人自然是垂头丧气,通过的人也没有特别开心,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第一场的比试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弱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骄娇二气。 清平道人轻轻一甩袖子,一阵微风拂过所有的水槽,各水槽中已经挪动位置的小银鱼全部快速返回到水槽的西侧,继续沉在水槽底部,包括三条已经到达水槽东侧的小银鱼,一切又恢复到了赛前的状态。 只是一个简单动作,就可以看出相差一个修为大境界,差距确实非常明显,金丹期的微尘在做比赛示范时,还需要马步运气,而元婴期的清平上人只是拂拂袖,却可以同时移动十条小银鱼,这才叫举重若轻。 第一组选手几家欢喜几家愁,让其他选手和观众们对比赛的难度有了新的认识,备赛的选手们全力开动脑筋,构思着各种通过方法,而观众们则更关注比赛中的一些细节。 司空霸好奇地问璇玑子:“璇玑兄,那水槽里的水,不是普通的水吧?” 璇玑子捋着胡须,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嗯,那是太一真水,好东西呀!是一种水属性的材料,形态极其稳定,很好的炼器辅助材料,可以作为炼器辅料和冷却剂,这个东西量少了不值钱,但是这里有这么多,大罗派真是有钱呀。 用来做水槽的木头也不是凡品,太阴铁心木,上好的木属性炼器材料,质地坚硬无比,与太一真水相生相辅,是难得可以盛放太一真水的几种材料之一。” 司空霸赞叹道:“再加上那个秘银小鱼,一百条呀!又是一大笔财富,这次大罗派拿出来的好东西真不少呀!” 璇玑子点头道:“嗯,大罗派在昆州城被天道宗压制已久,这次把这么多好东西拿出来,估计也有向滇黔两省修真界和天道宗展示实力的想法。” 司空霸说:“这些大门派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不懂,也没资格掺和。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起到咱们这五个孩子能顺利通过第一关。” 璇玑子说:“这样的资格测试太难了,兴民恐怕无法通过,其他人有些小困难,但是问题都不大。” 璇玑子话音刚落,第二组选手已经走上场地,有了第一组选手的前车之鉴,第二组选手明显准备地更加充分,每个人首次施展的手段都不太一样,如果发现无效,立刻有第二套方案替换,比赛节奏也控制地比较好,不像第一组选手很快就耗尽了全身的真元之力。 不过知易行难,没有亲身感受过太一真水的特性,就不知道它对真元之力的削弱有多少,大多数人拼尽全力,仍然只能让小银鱼缓慢地移动。 五十息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二组的成绩虽然比第一组稍强一些,选手也没有像第一组那么狼狈,但是也只有四人通过了测试,第五名选手的小银鱼离东侧水槽只有不到两尺的距离,懊恼地直跺脚。 随后几组依次进行了比赛,移动小银鱼的手段也越来越多,给后面参赛的人提供了很多灵感,但是各族的成绩相差不大,最高的一组也不过五个人通关而已。 前面各组这么低的通过率,给等候参赛的选手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天火他们五人都排在第九组出场。 眼看已经过去了五组选手,顾清流他们变得愈发紧张起来,因为被淘汰的选手里已经有他们认识的人,而那些人的实力和顾清流他们不相上下。 尤其是司空娜娜和钟兴民,更是紧张地手足无措,司空娜娜抓住天火的胳膊说:“天火,你快想想办法,我不要资格赛就被淘汰!” 顾清流、丁峰和钟兴民也眼巴巴地看着天火,大家都没有把握必然过关,尤其钟兴民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如果没有辅助手段,自己根本不可能通过资格赛。 其实从第一组比赛开始,天火就开始拼命开动脑筋,办法想到了不少,但是全都不算完美,眼看第六组选手已经上场了,天火知道不能再拖了,必须有个决断,否则就来不及了。 天火低声对其余四小说:“我有一个凝聚真元之力的小阵法,可以让真元之力的威力倍增,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炼器了,我只能把阵法刻在你们的手心里,这样会比较痛,你们愿意尝试吗?” 四小互相看看,很肯定地一起点头,钟兴民说:“只要能让我通过资格赛,不要说是在手心里刻字,就是打断我一条胳膊都愿意。” 天火严肃地说:“那好,抓紧时间,把你们力量较大的手臂给我,兴民先来。” 天火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抓住钟兴民递过来的手掌,迅速在他手心里刻下了一个凝气阵法。 还好这个阵法不是很复杂,天火很小心地控制着用刀的力度和深浅,钟兴民只是眼角抽搐了几下,没有经历太多痛苦就篆刻完毕。 天火取出一块手帕擦去钟兴民手心里的血迹,只见钟兴民手心里多了一个核桃大小的太极八卦图,受伤的皮肤很快就从白色变成了暗红色,天火低声说:“你试试将真元之力运行到手心。” 钟兴民立刻催动真元之力汇聚手心,然后他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压低声音兴奋地说:“这个法阵太厉害了!以前发出掌力,真元之力会布满整个手掌,而现在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个凝气阵上了,虽然还没试,但是感觉威力增强了很多!” 天火满意地点点头,拉过丁峰的手掌,一般篆刻一边说:“你们抓紧尝试怎么控制力道,如果能做到收发由心,一会儿通过比赛问题不大。” 等天火帮司空娜娜篆刻完凝气阵法,第七组比赛也结束了,四小一边尝试一边交流经验,忙得不可开交。 天火没有在自己的手心里篆刻阵法,因为抓鱼这种比试还不需要他采用辅助手段,而且他准备的比赛过关方法跟常人不一样,想到自己过关的方法,天火不禁微笑了起来。 大部分观众的注意力都击中在比赛场上,注意到天火他们五人这一段诡异操作的只有有他们的师父和背后的颜炳石、梁赞。 天河上人推了推和人正聊得开心的璇玑子说:“璇玑兄,你的心也太宽了,我们的徒弟马上就要参加比赛了,你和别人还聊得这么开心。” 璇玑子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天火,发现天火在校,立刻就放下了:“天河,你看我徒弟笑了,那就没问题了,这个初赛应该很轻松地就通过了。” 天火上人没好气地说:“你徒弟肯定能过,我担心我徒弟呢!天火刚才拿着匕首在他们四个人手心里刻了些什么,太远我看不清,你倒是给我说说。” 璇玑子脑筋一转,立刻想明白天火做了什么:“天河,我估计我徒弟是给你徒弟在手心篆刻聚气阵呢,这样可以让真元之力更加聚焦凝练,输出的效率会提升很多。” 钟怒涛也凑了过来问:“真的那么厉害吗?对兴民也有用吗?” 清风上人、司空霸也凑了过来,一脸的询问之色。 璇玑子哈哈大笑道:“有用有用,天火这小子的想法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呀。” 颜炳石和梁赞这时的心情也比较沉重,前面比赛的淘汰率如此之高,不知道天道宗和凌云派有多少人能和他们一起进入决赛。 梁赞碰了碰颜炳石,指了指前面的天火,悄声说:“那小子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颜炳石向一旁监视天火的弟子招招手,那名弟子立刻跑到颜炳石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声,颜炳石听着听着眉头皱了起来,挥挥手让那名弟子退下。 颜炳石对梁赞说:“那小子给同伴手里刻了法阵,可能是凝聚真元之力、避免力量发散的法阵。” 梁赞一下瞪大眼睛就要起身:“那他这是作弊,我要揭发他!” 颜炳石一把拉住梁赞说:“之前规则他问的很清楚,裁判不会算他作弊的,我们只能静观,看看能挑出别的毛病不?” 梁赞恨恨地说:“真是便宜了这个小子!颜兄,你们天道宗有这种聚气阵吗?你也给我手心刻一个。” 颜炳石翻了梁赞一眼说:“我们天道宗肯定有这种阵法,只是我没学过,怎么给你刻?” 梁赞无奈地往后一靠说:“那没办法了,只能看着他们过关喽!” 颜炳石没有理会梁赞的话,只是看着天火的背影有些出神。 很快轮到第九组登场了,这一组里有滇北盟五小,还有凌云派两人、天道宗一人,另外两个是出自黄级宗门。 经过赛前的宣传,天火的人气果然很高,出场时竟然有人鼓掌,观众席上不少人都在指点着天火,天火排在第九组组第一个,离观众席最近,他走到地上的十字标志前站好,还淡定地向观众席挥手致意。 观众席上立刻沸腾起来,这是他们今天见过最淡定的参赛选手,跟之前上场的选手完全是两个精神状态,叫好声、口哨声纷纷传来。 滇北盟五位掌教更是眉开眼笑,钟怒涛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天火这么高调,万一没通过预赛,不会把我们几个的老脸都丢光吧?” 其余四人鄙视地看了看钟怒涛,没有理会他,继续为自己的弟子叫好,钟怒涛有些尴尬地笑笑,也跟着大家一起助威。 微尘等第九组所有选手站好,回头看一眼清平上人,清平上人略一点头,微尘立刻宣布:“筑基大会预赛第九组比赛,现在开始!” “呔~~!”只听天火突然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声音之大竟然压住了全场的声音,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 天火猛挥右拳向地板砸去,这一拳势如闪电般击打在比武台上,一声巨响后,所有在比武台上的人都觉得比武台猛然一晃,天火面前的水槽竟然腾空而起。 “隔山打牛!”观众席上有人惊呼道。 接着只见天火迅速起身,双手虚空抓住腾在空中的水槽用力一拧,水槽在空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又落了下来,天火双手虚空一托,水槽稳稳地掉落在木架上。 “倒转乾坤!” “移花接木!” “小子,你够厉害!” 天火拍拍手,对一旁呆若木鸡的微尘说:“主持人,我搞定了,现在十条小银鱼全部挪到了水槽东面,而且只用了一息的时间,我想我应该是预赛成绩第一名吧。” 现场所有的选手和观众都变得目瞪口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天火的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赛场上一片死寂,突然选手区里的梁赞跳了起来,狂喊道:“裁判,他犯规了,应该取消他的资格!” 第一零二章 筑基大会(六) 微尘道人愣了足有两息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先回身冲着看台上的梁赞大吼一声:“闭嘴,比赛过程中,谁允许你大喊大叫的?念你初犯,饶你一次,如果再犯直接驱逐出场。” 梁赞缩了缩脖子,老实地坐了回去,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和主持人硬顶没有什么好处。 微尘道人向观众席拱手道:“各位道友,比赛突遇特殊情况,请稍安勿躁,裁判组会处理这件事情,为了确保后续比赛顺利进行,这一组的比赛先暂停。” 第九组的其选手被天火异想天开的操作吸引了注意力,很多人都没有及时挪动小鱼,这时主持人宣布比赛暂停,第九组的选手自然是没有异议。 观众和其他选手选手这时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现场像炸了锅一样沸腾起来,认为天火是犯规的人不少,认为天火没有犯规的人也挺多,一时之间,观众之间和选手之间都分成了两派意见,互相争执不休。 微尘道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只好求助地看向清平上人。 清平上人正在认真地打量着天火,他突然发现这个少年的机智令他十分欣赏,现在的修道人就是被个修真界各种传承和规矩束缚了,好听点墨守成规,难听点叫顽固不化。 这种僵化的修炼模式,导致整个修真界缺乏足够的获利,修士的整体实力下降,形成了万法疲废的现象,长此下去修真界必然发展成末法时代。 而像天火这样的善于思考、敢于创新的少年非常少见,如果修真界里多一些这样的修士,说不定能一扫当前修真界的颓势。 想到这里,清平上人发现越看天火越顺眼,他决定帮天火一次。 这时微尘道人向清平上人望过来求援,清平上人顺势走到微尘道人身边低声说:“这件事你扛不起,我来处理吧。” 微尘道人知道师叔是在回护自己,立刻感激地退到一旁。 清平上人大步走到观众席前,伸开双臂,慢慢举过头侧,目光环视着观众席,正在讨论争吵的观众们都被他的怪异举动吸引了,争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清平上人待声音变小后,朗声说:“各位道友,我是本次大会的执行裁判清平上人,关于是否取消天火选手的比赛资格,大家先不要讨论了,请听我一言。” 这下场地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清平上人说:“各位道友,天火选手刚才使用的通关方式,确实出乎我们大会组委会的意料,但是作为本次筑基大会的执行裁判,我有责任呢维护大会的公平、公正,接下来我想表达一下我的个人观点。 我们先来回顾一下抓鱼比赛的规则:不接触水槽,不使用工具辅助,不管使用任何方法,只要能把秘银小鱼从水槽西侧挪到东侧,就算成功。 如果按照这个规定的内容来评定,天火选手确实是在没有违反上述规定的情况下完成了比赛,成绩应该真实有效。”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爆发了争论和抗议声,有人起身大声质疑清平上人偏袒天火,反对的人大部分是天道宗和凌云派的人,以及他们两个门派的一些附属门派。 清平上人高声道:“各位请安静,请学会尊重裁判,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 会场内又安静了下来,清平上人用眼神扫了扫刚才使劲鼓噪反对的人,那些人缩了缩脖子,害怕被清平上人揪出来修理。 清平上人并未深究他们,而是慢条斯理地说:“但~是~,我觉得天火选手在完成抓鱼项目的时候是有些小瑕疵的,我们组委会设定该比赛的初衷,是让秘银小鱼从水槽的西侧“挪动”到东侧,中间的‘挪’字是个关键! 天火水槽里的秘银小鱼并没有在水槽里挪动,虽然现在因为水槽移位,这边变成了东侧,但是比赛是否算通过,还有待商榷。” 天道宗和凌云派的弟子立刻眼前一亮,心说:这个清平上人真是滑头,说话大喘气,原来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滇北盟的五位掌教开始一个劲地夸清平上人公道,可是听到清平上人话锋突然转变,立刻觉得怒不可遏,如果不是清风上人足够冷静,阻止了其他四人的冲动之举,璇玑子他们四个就要冲上比武台去跟清平上人理论去了。 司空霸低声怒吼道:“清风,为何要阻止我们?你的道号里带个‘清’字,那个老道和他师兄也带个‘清’字,莫非你们是一家子?” 清风上人苦笑道:“清风派和大罗派可没什么亲戚关系,非要说我们有什么关系,那就是我们都敬奉‘清微祖师’,门下弟子也按照清微宗的字辈编写宗谱。” 司空霸恨恨地说:“那说起来,你们还不是一个祖师爷,你当然帮着他们说话了。” 清风上人说:“我就是想攀别人的高枝,别人也不会理会我呀!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别冲动,那里还有个总裁判没有发话呢,你们着什么急?” 璇玑子等人勉强压下怒火,又坐下听清平上人要怎么说。 清平上人话锋再转:“可能有人要说是道录司在设置比赛规则时思考的不够,给选手留下的投机取巧的机会,这个责任不能由选手来承担。 这一点我们也承认,所以我作为执行裁判,无法评判天火选手是该取消比赛资格,还是大会承认成绩有效算他过关。 我需要向总裁判和特约嘉宾进行请示,请大家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清平上人快步走向主席台,道录司掌令使清泉上人和天道宗昆州分舵崔哲舵主此时也有些犹豫,毕竟是在这么多门派面前,他们的决策将会影响两个天级宗门的口碑和风评,同时还会影响以后同类事件的处理方法,他二人不得不十分谨慎。 清平上人蹲在主席台前说:“师兄、崔舵主,你们两个什么意见?” 清泉上人看看崔哲,意思他先说,崔哲急忙说:“清泉道兄,我只是个特邀嘉宾,在裁判组里挂个名而已,你们两个人才是真正的裁判,你们两个决定吧,我附议就行了。” 清泉上人只好对清平上人说:“师弟,你对此时到底是什么意见?” 清平上人说:“师兄,我觉得是我们在比赛规则设置上出了问题,如果现在说不让那小子通过,会被人质疑我们的办会能力和公正性;但是这么简单地就让这小子过关,会助长其他选手投机取巧的心思,不得不防,真是两难呀!” 清泉上人沉吟片刻说:“如果再次解释完善比赛规则,让天火选手重新参赛,他能接受吗?” 清平上人没接清泉上人的话,而是侧头看向崔哲,崔哲急忙说:“清平道兄说的没错,确实不能助长选手们投机取巧的心思,但也不能直接取消他的比赛资格,否则难以服众。 重赛可以,但是这次要重新解读比赛规则,比如水槽不能离开木架,这样选手就没有办法取巧了。” 清泉上人接口道:“嗯,这个天火机敏练达、思路清晰,是个人才,如果直接淘汰了太可惜,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清平上人点头说:“好,那就按照师兄和崔舵主的意思来办。” 崔哲其实很想直接取消天火的比赛资格,他觉得留下天火,无疑是会让天道宗弟子在决赛中多一个棘手的对手,但是之前他已经把话说满,如果此时再反对,就显得自己的胸襟不够宽广,也只好点头答应。 清平上人起身重新走回场地内,伸出双手虚按了几下,等噪声稍减后说:“各位道友,经我们裁判组合议,天火虽然完成了比赛,但是中间有取巧嫌疑,为了公平起见,上一轮成绩取消,我一会儿宣布补充后的比赛规则。 至于天火选手,裁判组考虑到他机敏练达,擅于揣摩比赛项目,积极使用创新手段,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决定给他一次重赛的机会。” “吁~~!”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判罚,令意见分歧的两派人都不满意,只能用嘘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是却无法改变这个决定。 清平上人没有理会那些嘘声:“为了保证大会公平公正的举办,我再次明确一下抓鱼项目的比赛规则:不接触水槽,不使用工具辅助,不管使用任何方法,秘银小鱼必须从水槽现在所在的一侧移动到另外一侧。” 清平上人讲到这里顿了一下,侧眼看到天火看着水槽发笑,心下大惊,急忙补充一句:“比赛过程中,水槽不能离开木架。” 天火继续微笑着看向木架,清平上人有些恼羞成怒地说:“木架也不能离开地板。” 这时天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清平上人觉得自己终于把天火投机取巧的路都封死了,开心地说:“好了,各位道友,抓鱼的比赛规则修订完毕,我们将按照新的比赛规则重新比赛。天火选手,你有什么意见吗?” 天火垂头丧气地说:“没有了,你们把轻松取胜的条件都封死了,那我只能凭真本事来通关了。” 清平上人点点头说:“天火,我非常欣赏你的机智,但是这种大赛正是你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你需要凭实力来获取尊重,总是投机取巧是成不了大事的。” 天火抬起头看着清平上人,一脸坚毅认真的表情,目光也锐利了起来,整个人气质完全变了,刚才那个惫懒的少年立刻不见了,只见天火深鞠一躬沉声道:“多谢上人指点,小子受教了!” 清平上人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我宣布,筑基大会预赛第九组比赛,现在重新开始!” 清平上人话音刚落,只听“呔”的一声暴喝声传来。 天火隔空一掌劈在水槽的近端,水槽带着木架翘了起来,水槽没有离开木架,木架还有两条腿在比武台上支撑着,也不算离开了地面。 水槽的西端被高高地抬起,沉重的秘银小鱼在重力的作用下,迅速从高处的西端向低处的东端滑落。 因为太一真水的特性,使它牢牢吸附在水槽上,没有半点泼洒出来,秘银小鱼顺着水槽的坡度很快就滑落到东端,只听哆哆哆的声音,是秘银小鱼撞击水槽近端侧板的声音。 十声响毕,天火又挥出一拳,把翘起的水槽远端压了下来,木架、水槽稳稳地落到了地板上,木架的四个桌腿稳稳落在了之前的原位,水槽里的太一真水晃动了两下就恢复了平静。 而水槽西侧的秘银小鱼已经“移动”到了水槽的西侧。 天火笑容可掬地对清平道人说:“裁判,我没有接触水槽,未使用工具辅助,未让水槽离开木架,木架也未离开地板,秘银小鱼已经顺利地从水槽西边游到了东边。 用时嘛,刚好两息,请裁判记录,确认本次比赛成绩有效!” 第一零三章 筑基大会(七) 赛场内外先是短暂的沉寂,然后变成了疯狂的喝彩声,这次比赛和第一次比赛不同,大会组委会再次细化了比赛规则,又要求选手重赛,而天火在没有违反新规则的情况下,再次顺利完成了比赛。 在很多人看来天火第二次比赛中,对真元之力的掌握和使用简直堪称完美,在没有破坏规矩的前提下,挑战权威成功的快感让大部分观众觉得异常兴奋和刺激,全场的欢呼声响起,当然天道宗和凌云派的弟子不在其中。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支持天火,如果这一次组委会再次质疑天火的胜利,将会让筑基大会失去权威性和公信力,很多人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跟着起哄。 清平上人虽然已经想到天火应该能顺利通过比赛,但是这小子又一次投机取巧取得了胜利,令清平上人非常尴尬,他本来想要发怒,可是一想天火确实没有违反自己刚才所说的规则,不觉有想笑。 清平上人只犹豫了一息,立刻再次中止了比赛,然后苦笑着对观众和选手们说:“各位道友,看来贫道是上年龄了,思虑不周,又让天火选手钻了空子,这次我认输了,让我问问总裁判和特邀嘉宾的意见,马上就会宣布天火选手的比赛结果。” 清平上人走到主席台,一脸无辜地看着清泉上人和崔哲。 清泉上人叹了口气对崔哲说:“崔兄,现在我们是骑虎难下呀!天火选手能答应按照新规定重新比赛,已经难能可贵,如果我们再次取消他的比赛成绩或要求再次重赛,我们三人将会颜面尽失,我们的掌控力也会被人诟病,你说怎么办?” 崔哲有些出神地看着天火说:“没想到一个炼气期的小子,可以把我们三个人逼到这种境界,不得不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他这么小就这么妖孽,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呀!” 清泉上人笑道:“崔兄感觉到压力了?” 崔哲哈哈笑了起来:“他师父还有点看头,他要让我觉得有压力,那得是千年以后的事情了。不过这么有趣的孩子不让他进决赛说不过去,只是后面的人不能再模仿他的方式过关了。” 清泉上人点头说:“清平,刚才是你的失误,你应该要求所有的比赛器械不能移位,去宣布天火晋级吧,其他人重赛,后面的选手不得投机取巧,否则直接取消比赛资格。” 清平上人面红耳赤地躬身道:“谢师兄大量,我这就去宣布。” 清平上人调头向场地中间走去,清泉道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崔哲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悄悄摸出一块光洁的玉牌,用指尖在上面划了几下,又悄然收了起来。 清平上人走到场地中间大声宣布:“各位道友,经裁判组三人合议,本场比赛天火选手成绩有效、顺利晋级!” “好~~!”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这个判罚还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清平道人继续说:“第九组其他选手重新比赛,比赛规则再次明确:不得接触水槽,不得挪动任何比赛器械,不得使用工具辅助,秘银小鱼必须从水槽现在所在的一侧移动到另外一侧,就算成功。” 这个规则和上一次几乎一样,只是多了一条不能挪动任何比赛器械,算是彻底封死了投机取巧的道路。 观众席上虽然有些议论,可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但是选手席上的梁赞忍不住跳了出来说:“清平上人,这样乱改比赛规则不公平,为什么天火选手可以通过投机取巧过关,我们却得遵守规则?” 清平上人早就注意到梁赞了,看他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冷冷地说:“第一个人靠投机取巧通过了比赛,我们可以视为他创新,第二个人如果还这么做,那就是模仿和抄袭了,筑基大会的举办目的就是发现人才,鼓励创新! 如果你能在我说的上述条件下,通过取巧获胜,那我也会让你通过,如果不能就给我坐下,有嫉妒别人的时间,好好想想自己怎么过关吧!” 梁赞让清平上人怼得面色发白,抗声说:“天火比我们先比赛,如果我们先参加比赛,未尝不能想出这样的方法。” 清平上人呵呵笑了起来:“你校验身份时故意拖后,就是为了观摩别人的比赛积累经验,好在上场时借鉴,保证自己能顺利过关。 你因为不自信,选择了后出场,现在又开始说先后出场不公平的问题,如果你勇于争先,为什么不第一个参加校验呢? 好了,你不要再说话了,你已经多次干扰大会正常进行了,如果再敢乱说话,我就按照扰乱比赛秩序处理,直接取消你的比赛资格。” 梁赞听清平上人如此严厉的话语,只好悻悻作罢,很不服气地坐回了座位上。 梁赞刚一坐下,旁边的颜炳石立刻塞了一块光洁的玉牌到梁赞手里,梁赞偷偷拿出玉牌一看,上面有四个字--“废其修为”! 梁赞脸色一变问:“这是谁下的令?” 颜炳石阴阴一笑道:“我师父!” 梁赞有些犹豫地说:“虽然是崔舵主下的令,但筑基大会不允许故意伤害其他选手,如果我们真的废了那小子,会不会被组委会取消成绩呢?” 颜炳石瞪着梁赞说:“我师父现在就坐在主席台上,如果真出了事,他肯定能保住我们,否则我们天道宗的面子往哪里放,你就说做不做?” 梁赞只好点头说:“好,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颜炳石盯着比武台上得意洋洋的天火,阴恻恻地低语:“天火,且让你得意一会儿,决赛的时候让你生不如死!” 清平上人没有再理会梁赞,对微尘道人说:“微尘,你继续来主持,我要找天火选手好好谈谈。” 说完清平上人满脸怒容地走到天火身边,揪住他颈后的衣领,提溜着他向西侧选手晋级区走去。 有不少选手安慰自己,虽然天火晋级了,但是也得罪了裁判组,决赛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什么变数。 璇玑子乐得合不拢嘴,而滇北盟其他四位掌教简直对天火佩服地五体投地,纷纷问璇玑子是如何调教的弟子,司空霸更是旧话重提,要璇玑子答应天火和司空娜娜的婚事。 璇玑子自然是不能答应,正色说:“好好看比赛,现在只是天火一个人晋级了,我们还得给其他的孩子打气助威呢!” 顾清流四人非常羡慕地看着被清平上人拎走的天火,虽然大家都知道天火实力很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用这么轻松的方法就通过了预赛,心中佩服无比。 天火的晋级也同时鼓励了他们四人,滇北盟四小都暗暗鼓足了劲,力争在下面的比赛中顺利晋级。 清平上人把天火拎到西侧选手区的边上,其他已经晋级的选手很自觉地挪出了好远,生怕盛怒之间的清平上人殃及池鱼。 清平上人看上去一脸怒容,但是说话的声音里却听不出生气的感觉,他低声问天火:“小子,你跟我说实话,如果不让你挪动任何器械,再让你试一次,你还能这么轻松的过关吗?” 天火笑得像一只刚偷吃了小鸡的狐狸一样,也低声说:“道长,如果别人问我,我肯定说我黔驴技穷、没有把办法了,但是你问我,我就只能说实话了,我至少还有两种方法可以挪动十条小银鱼!” 清平上人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一般,认真地打量着天火,冲他伸出一个大拇指赞说:“虽然我自己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方法,但是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这么多年,我没佩服过谁,连我师兄都不行,只有在你这里,我服了! 决赛时注意些,天道宗和凌云派可能会对你不利,虽然他们不敢要你的命,但是却可以把你打成重伤,我们也不好处罚他们。 好好表现吧!我看好你,决赛也要拿个第一回来,打破天道宗近百年的垄断,我早看这帮孙子不顺眼了,你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气,也不枉我对你的回护之情。” 天火自然知道刚才清平上人多有回护,否则自己不可能这么顺利就晋级了,立刻一躬到底说:“道长您放心,小子定不辱使命!” 多灾多难的第九组选手终于迎来了第三次比赛,很多人已经被折磨得心神俱疲。 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每次他们已经蓄好势,准备认真比赛时,天火已经完成了比赛,然后比赛中断,他们不得不散去刚刚提聚起来的真元之力,一些手快的选手甚至已经全力出手了,也只能被迫停止。 这样反复地提聚和散去真元之力,对参赛选手的身体和精神都是一种消耗,除了滇北盟的四小还保有了旺盛的斗志,其余五人只觉得站在台上都是一种煎熬。 微尘道长一声令下,第九组选手只能振作精神,开始了第三次比试。 只见滇北盟四小,弃指用掌,四道强劲的真元之力破开太一真水,直接作用到秘银小鱼身上,那些秘银小鱼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 其中顾清流控制的小鱼游动得最快,司空娜娜和丁峰次之,钟兴民毕竟只有练气八层的修为,他控制的小鱼歪歪扭扭地往前挪动,还没挪出多远,就又沉了底。 其他五名选手就没这么顺利了,其中三个人勉强撼动了小银鱼,另两个人竟然都破不开水面,他们看到滇北盟四小已经开始移动小银鱼了,心下更是慌张,小银鱼越发的沉重且不听话,仿佛像活鱼一样难以控制。 顾清流对真元之力的控制力,一如他的性格一样,沉稳绵长,小银鱼看似速度不快,但是一直未曾停下来,很快第一条小银鱼就游到了水槽东侧,用时仅有十八息。 顾清流立刻开始引导第二条小银鱼,速度明显比第一条提升了不少。 这时看台上很多人都吃惊地站了起来,比赛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十一名选手,只有三十名过关。除了天火外,再没有人能移动两条小银鱼,难道这个少年可以创造奇迹吗? 司空娜娜和丁峰对真元之力的控制力不如顾清流熟练,他们控制的小银鱼走走停停,一个用了二十七息、一个用了二十八息,才将第一条小银鱼移动到水槽东侧。 他二人一看还有些时间,立刻再次出手引导第二条小银鱼,因为有了第一条小银鱼的经验,第二条小银鱼引导起来顺畅了很多。 而钟兴民却陷入了困局,司空娜娜和丁峰晋阶练气九层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中间积淀了很长时间,真元之力远比钟兴民雄厚,而钟兴民靠着练气八层的真元之力控制小银鱼,即使有凝气法阵相助,依然只能让小银鱼艰难地往前挪动着。 当时间过去三十息的时候,钟兴民的小银鱼才刚刚游过了一半的距离。 第一零四章 筑基大会(八) 时间过去五分之三时,第九组的所有选手都开始额头冒汗,呼吸加重,真元之力消耗过大,让每个人都有难以为继的感觉。 顾清流控制的第二条小银鱼已经越过三分之二的水槽,司空娜娜和丁峰挪动的第二条小银鱼已经出发,钟兴民在九名选手里排在第六位,小银鱼刚刚越过一半的位置,前面还有两位选手的速度比他稍快,分别是来自于天道宗和凌云派的两位选手。 观众席上一片加油助威声,选手席上更是激动无比,第九组是开赛以来表现最好的一组,时间刚过半已经确定有四个人通过了比赛,这对还未参加比赛的选手来说是个极大的鼓励。 热烈的氛围将已经参加过比赛选手的积极性也调动了起来,获得争先赛资格的选手们主要关注第九组里领先的顾清流、司空娜娜和丁峰三人,因为这三个人比之前所有通关选手的表现都好,他们将是大家在争先赛中最大的威胁。 而被淘汰的选手这时也恢复了部分精气神,拼命给排在四五六名,还有希望冲击争先赛资格的三位选手加油,仿佛他们身上寄托着自己未完成的事业一样。 从第九组开始,颜炳石和梁赞的人就要陆续登场比赛了,因为第九组有两名凌云派和一名天道宗的弟子参赛,他二人也忍不住站起来观看比赛。 与颜炳石不是一路的那三名天道宗弟子在之前的比赛中全部通过了初赛,令他心情很是不爽。在颜炳石的的规划中,剩下的八名天道宗弟子必须全部通过初赛。 而地级宗门凌云派上次筑基大会获得了一枚地筑丹,这次有五个参赛名额,其中第九组里就有两人,所以梁赞才会显得格外关注和紧张。 目前排在第四位的是凌云派的一名弟子,天道宗的弟子排在第五的位置,凌云派的另一名弟子实力稍差,只排在了第八,已经失去了出线的希望,而排在第四第五的两人此时也显得后继乏力,看得颜炳石和梁赞两人着急无比。 很快比赛过去了四十息,顾清流的第三条小银鱼已经越过了一半水槽,虽然他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但他的身子依然挺得笔直、面容依然从容淡定,令所有的观众都相信他能让第三条小银鱼到达水槽东侧。 司空娜娜和丁峰的第二条小银鱼已经接近三分之二的水槽处,剩下时间内让第二条小银鱼触壁问题不大。 最惨烈的选手应该是四五六名,此时三人已经面色赤红、气喘如牛,钟兴民已经成功超越了天道宗的弟子,排在第五,但是看剩余的时间和距离,他应该完不成比赛了,凌云派的弟子已经拉开了和钟兴民的距离,还有达成的希望。 本来排名第五的天道宗弟子被钟兴民超越后,仿佛精气神一下被从身体里抽离了一样,竟然越来越慢,渐渐有被第七名追上的迹象,完全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再排到后面的选手则彻底失去了晋级的希望。 道童用冰冷的语气报时:“九息、八息、……、五息。” 丁峰双眼赤红,大吼一声,拼命挤压出最后一丝真元之力,他控制的第二条小银鱼竟然一下超过了司空娜娜的小银鱼,抢先触壁。 当丁峰看到自己竟然比司空娜娜稍快一线时,呵呵一笑,喉头咕噜一声竟然晕厥过去,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司空娜娜的第二条小银鱼触壁后,她看到丁峰摔倒了,犹豫了一下,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真元之力再去撼动第三条小银鱼了,于是司空娜娜艰难地向旁边挪动步子,弯腰想把丁峰扶起来。 可是她这时也处于体力透支的阶段,一下没把丁峰拽起来,只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竟然扑倒在丁峰的身上,因为手脚酸软无力,司空娜娜一时无法爬起来,她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自己也能昏死过去。 幸亏大会的工作人员及时到位,一位青年道士和一位道姑飞身上了比武台,分别把丁峰和司空娜娜抱下台去救助。 观众席上的司空霸和天河上人本来都跳上了比武台,刚准备冲过来,就被大会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看到有工作人员在救助自己的女儿和徒弟,只好又回到了观众席上。 钟兴民到最后十息时,掌心已经开始流血,天火在他手心刻下的凝气阵法因为钟兴民过度发力,此时伤口已经崩裂,鲜血直流。 钟兴民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他继续压榨着自己的真元之力,手掌上滴下的鲜血已经在地板上汇成了面盆大小的一滩血泊,他控制的小银鱼也一直没有放弃,介乎于达成和失败之间。 钟怒涛在观众席上看得双眼赤红,即为徒弟骄傲,又觉得非常不忍,他很想让自己的徒弟放弃,可是他说不出口,只能双手紧攥着拳头,指节咔咔地发出响声。 当道童播报还有三息时,钟兴民的小银鱼距水槽侧壁还有两尺多距离,眼看就赶不上了,钟兴民悲声大吼,有如神号鬼泣、又如杜鹃泣血,吼声中充满了不甘和不舍,令所有的观众和选手都为之动容。 钟怒涛大声喊道:“兴民,你不要再拼了,你在师父心里是最好的弟子!” 本来已经准备放弃的钟兴民听到钟怒涛的声音,浑身一振,只觉大脑中有种爆破的声音,紧接着双眼一阵刺痛,眼前出现一片银色的光芒,再也看不见任何其他东西了。 钟兴民心中充满了不甘,他努力瞪大双眼看向水槽,想看一下小银鱼现在到哪个位置了,可惜眼前只有银色的一片光芒,什么也看不到。 而在场的观众却惊呼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到钟兴民本来已经呆滞的眼睛里突然放射出银色的光芒,而且亮度越来越亮,仿佛要炸开了一样! 突然,钟兴民看到眼前一片银色的光芒之中出现了一条银色的小鱼,它还在那里游动没有放弃。 钟兴民紧紧地盯着小银鱼,用目光催促着它快走,小银鱼仿佛活了过来,很听话的一摇尾巴,竟然蹿出去了两尺多远。 以上只是钟兴民自己的感觉,而场内的观众和选手看到的是,钟兴民双眼放出两道银白色的光柱,直接锁定他面前水槽中的小银鱼,然后用银白色的目光直接将小银鱼牵引到水槽边壁上。 只听“哆”的一声轻响,那是小银鱼碰触到水槽壁的声音,此时这个声音落到钟兴民的耳朵里,就像天籁之音一样动听。 同时道童冷冷地报时:“时间到!所有选手停止动作!” 钟兴民只觉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上,眼前的银色光芒逐渐开始散去。 在道童宣布时间到之前,排名第一的顾清流控制的第三条小银鱼和排名第四的凌云派弟子的第一条小银鱼也同时碰触到了水槽壁。 只听微尘用些许激动的声音宣布道:“第九组比赛结束,获得争先赛资格的是顾清流、丁峰、司空娜娜、钟兴民和梁进秋!加上提前晋级的天火,本族选手共晋级六人,请对他们致以掌声,也希望后面参赛的选手能创造佳绩,赶超他们。” 比赛结束后,除了顾清流还能笔挺地站立在比武台上,第九组的其他选手全都瘫倒在了地上。 钟怒涛飞身上了比武台,一把抱住钟兴民,激动地老泪纵横,他看到钟兴民紧闭的双眼眼角有血泪流下,急忙想去翻开徒弟的眼皮查看伤势,突然觉得肩膀上一沉,手就抬不起来了。 钟怒涛大惊,回头一看,竟然是道录司的清泉上人,他强压住火气问:“清泉大人,你为何阻止我检查徒弟的眼伤。” 清泉没有回答钟怒涛的话,而是对不远处的清平上人说:“师弟,资格赛已经过半,你让大家休息一刻钟,随后再继续比赛。” 清平上人急忙宣布了休息一刻钟的决定,司空霸和天河上人早就忍不住了,立刻冲过去看刚刚苏醒的女儿和徒弟去了。 司空娜娜和丁峰能以两条小银鱼的成绩晋级,让司空霸和天河上人倍感脸上有光,两人都急忙喂徒弟和女儿吃下灵药,帮助他们快速恢复元气,以免影响了他们后面参加争先赛的状态。 清风上人也飘飞到顾清流身边问:“清流,你还好吗?能自己走吗?要不要为师帮你。” 顾清流点点头说:“师父,我现在双股震颤,已经挪不动步子了。” 清风上人哈哈一笑,往顾清流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顾清流只觉丹药入口即化,迅速补充着自己的真元之力。 清风上人用手搭住顾清流颤抖的肩膀上,输入一道精纯的真元之力,快速滋润着顾清流透支的身体,并缓解他腿部的酸痛,清平上人低声说:“清流,你这种不服输的性格,我很欣赏,今天你的表现真是太棒了!” 顾清流收到师父这道真元之力后,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缓慢地挪动着步子说:“师父,你看我今天的表现,和天火能差多少?” 清风上人说:“乖徒儿,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和别人去比呢,原来这世上还有你在乎的事情。” 顾清流说:“以前在宗门里没有合适的对手,徒儿自然不屑去比较,但是自从见过了天火之后,我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争胜之心。师父,我的心境修为是不是还不够呀?” 清风上人摇摇头说:“乖徒儿,你选了个很好的对手,也许短期内你还赢不了天火,但是我相信你将来一定是最强的修士!” 顾清流嘴角牵动了一下,涩声说:“看来在师父心中,天火还是比我厉害一些。” 清风上人笑着摸摸顾清流的脑袋说:“他再厉害也是璇玑子的徒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关心我自己的徒弟,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最厉害的那个弟子!” 顾清流点点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天火。 天火这时已经被师父和师兄们团团围住,大家宠溺地你一拳我一掌他一指的在天火身上戳打着,发泄着心中的激动心情。 苏幸边打还边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明明可以靠实力过关,结果非要搞点花样涉险过关,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万一被裁判组取消了比赛资格,你找谁哭去。不过,你这么做,我很喜欢,哈哈,不愧是我们璇玑派的弟子,自由奔放才是我们的本性!” 天火双手抱在胸前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了隐瞒真实实力,才这样做的嘛,再说大罗派贵为护国神教,一省的总负责人怎么可能这么没有眼光,更不可能没有这点容人之量嘛,师父师兄们,你们多虑了?” 天火这话其实是故意说给清平上人听的,他专门把声音聚成一线送到了清平上人耳朵里。 清平上人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说:“天火,你小子最好低调点,一会儿争先赛可没那么简单,如果其他选手都针对你,你可不一定能夺冠!听我一言,以后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好自为之吧。” 天火急忙向清平上人挥挥手说:“多谢清平道长提醒,我已经做好充分准备了,随时迎接各种挑战!” 天道宗那边出现了第一个被淘汰的弟子,令崔哲很不高兴,他利用休息间隙,将颜炳石等一众弟子叫到一起,进行了严厉的训话,要求剩下的弟子必须全部通过资格赛。 凌云派五名参赛选手中,已经有一人晋级、一人被淘汰,凌云派的带队长老也很着急,严令梁赞等三人必须晋级,并将他刚才观看比赛的一些心得传授给了梁赞等人。 钟怒涛被清泉上人一只手压在肩膀上,连试了好几次,竟然无法动弹分毫,不觉心中大惊,感觉清泉上人的实力比化神中期的璇玑子还厉害不少,大罗派能任命他为云滇省道录司的掌令使,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虽然大罗派在昆州府处处被天道宗压制,尤其是昆州城内的驻地更是凄凉,但是云滇全省的修真事务却牢牢掌控在道录司之下,所有的管理事务没有任何的耽误。 这也说明清泉道人真的手段不凡,甚至大罗派在昆州城的弱势,都很有可能是他故意营造出来,避免大罗派和天道宗正面冲突的一种方式罢了。 钟怒涛还在努力挣扎,清泉上人却突然挪开了手掌,钟怒涛差点冲天而起,幸好及时稳住了身形,他怒目看向清泉上人问:“清泉掌令使,你刚才制住我是什么意思?” 清泉上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珍重地递给钟怒涛说:“怒涛老弟,莫要生气,你徒儿的眼伤我知道,不适合开眼查看。 我这里有一副鄙派长老亲自炼制的‘清视明目贴’,对眼睛受伤有奇效,还请老弟及时给这孩子敷上,很快眼睛的伤情就会恢复。” 钟怒涛有些错愕,接过“清视明目贴”,放在鼻前一闻,果然药香扑鼻,令人精神一振,此药等级必然不低,钟怒涛急忙打开布包,里面有一个眼罩一样的眼贴,钟怒涛小心地给钟兴民戴上眼贴,帮他调整好松紧。 钟兴民只觉眼睛一阵清凉,刚才灼烧感强烈的眼睛立刻舒服了很多,他急忙道:“谢谢掌令使大人,我的眼睛舒服了很多。” 钟怒涛想起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清泉大人,刚才多有得罪,不过我们非亲非故,您为何要赐小徒灵药?在下实在是不解。” 清泉上人反问:“怒涛老弟,你可知你徒弟最后施展的是什么功法吗?” 钟怒涛眉头一皱说:“兴民自幼就有目力方面的天赋,刚才莫非是激发了某种跟眼睛有关的天赋。” 清泉上人说:“是的,你徒弟在目力方面有很强的天赋,他非常适合修炼大罗派的一门瞳术,这门瞳术威力强大,但必须是拥有目力天赋的修士才能修炼,我大罗派这些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传人,所以让这门瞳术沉寂了万年。 今日你徒弟展示的正是目力方面的天赋,贫道想推荐他去大罗派总坛学习这门瞳术,一旦练成,这孩子就可以成为大罗派的核心弟子,不知老弟可愿意他去?” 钟怒涛有些犹豫,能被大罗派收为核心弟子,那是很多修士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怒涛帮好不容易出了一名拥有目力天赋的弟子,如果就这么送走了,他心中实在有些割舍不下。 清泉上人看出钟怒涛的犹豫,决定加一把劲说:“怒涛老弟,修真界中有目力天赋的修士极少,所以绝大部分宗门并没有瞳术修炼的典籍,我想贵派也不可能有这种典籍,如果你不让兴民来大罗派学习,很有可能会荒废了他的天赋。” 钟怒涛知道清泉上人说的都是实情,长叹一声,刚准备答应,钟兴民突然开口了:“师父,我不想离开怒涛帮,更不想离开您,即使大罗派千好万好,可我觉得怒涛帮才是我真正的家!” 第一零五章 筑基大会(九) 钟怒涛听到徒弟暖心的话语后十分感动,本来他心里还有一些不舍的情绪,但是考虑到徒弟的未来,他毅然选择放手。 钟怒涛温柔地对钟兴民说:“徒儿乖,怒涛帮是什么情况,你心里很清楚,师父在瞳术上一无所知,根本帮不到你,你的天赋只有在大罗派才能得到发挥。 师父知道你是好孩子,不管将来你成为多么厉害的修士,只要你还认师父、还认怒涛帮,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钟兴民紧紧抓住钟怒涛的手臂,呜咽着说:“师父,我真的舍不得你们,我不想练什么瞳术。” 钟怒涛急忙劝慰道:“傻孩子别哭,你眼睛的伤还没好,这样哭泣对你的眼睛不好。” 清泉上人也帮忙劝慰道:“孩子,你不要着急,大罗派里有很多弟子都是从别的门派里选拔出来的,他们也都没有放弃以前门派的身份,你同样也可以保留两个门派弟子的身份。 如果你将来练成了瞳术,成为大罗派的核心弟子,对怒涛帮也有很大的帮助,别人想要欺负怒涛帮时,肯定要考虑你的存在,这样你不一样是帮助了怒涛帮吗? 孩子,眼光放远一些,这个世界很大,不走出去,你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等你修为大成之后,自然有很多机会和师父再相见。” 钟怒涛也急忙说:“是呀,兴民,师父受天资限制,恐怕此生就止步元婴期了,将来怒涛帮还需要你多加照拂,你的实力越强,怒涛帮才越有希望生存下去。” 钟兴民确认师父也是真心支持自己去大罗派后,抬头说:“清泉大人,我知道自己实力低微,如果我在后面的争先赛中成绩不好,您还愿意推荐我去大罗派吗?” 清泉上人说:“孩子,推荐你去总坛跟这次比赛的结果无关,我们看中的是你的天赋,至于修为你不用担心,大罗派有严谨高效的修炼体系,像你这种有天赋的弟子,宗门还会指派专门的长老对你进行单独辅导,很快你的修为就会突飞猛进。” 钟怒涛拍拍钟兴民的胳膊说:“兴民,不要再犹豫了,有这么好的机会,师父只会替你高兴。” 钟兴民点头说:“好,清泉大人、师父,我听你们的!” 一刻钟后比赛继续开始,第十组上场的选手也备受关注,因为这一组十名选手都来自于两个门派,天道宗七人、凌云派三人。 上届筑基大会,天道宗排名第一,获得一颗天筑丹、三颗人筑丹;凌云派和妙香阁并列排名第二,各获得一颗地筑丹;排名第三的玄音寺,获得一颗人筑丹。 妙香阁是一个由全女修组成的地级宗门,在滇黔两省极为有名,众多有修炼潜质的女修都会选择拜入这个门派,所以该派的弟子修炼资质很高,近年来发展迅速,实力也日渐壮大。 而玄音寺是一个地级的佛家宗门,东胜洲的宗门多以道家修真为主,但是外来的佛家宗门也有不少,玄音寺就是滇黔两省佛家宗门的代表,也有着不俗的实力。 本届筑基大会,天道宗和凌云派的目标是包揽本届筑基大会所有的三才筑基丹,他们之前通过各种方法弄到了十六个参赛名额,就是想在大赛中形成人数规模。 这十六个参赛弟子之前通过四人、淘汰了两人,第十组这十个人将决定最终天道宗和凌云派有多少人能参加争先赛。 而其他宗门虽然知道这次天道宗和凌云派的操作将会极大损害他们的利益,却无力阻止两派合理利用比赛规则,只能是关注第十组的晋级情况,加倍留意一些重点选手而已。 第十组比赛开始,天道宗和凌云派不愧是上届大赛的前两名,弟子实力果然不凡,颜炳石一马当前,控制小银鱼的速度竟然比顾清流都要快上一线,而梁赞紧随其后,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两宗其他弟子有快有慢,但大多数人在通关速度之上,只有天道宗一位非常魁梧的弟子,因为走得是刚猛路线,肉体磨砺的十分厉害,但对真元之力的控制却是他的弱项,所以一开始就落后很远,基本上丧失了晋级的希望。 颜炳石和梁赞一改之前的轻浮傲气的形象,非常认真地参加着比赛,他们比之前出场的选手厉害了不止一筹,颜炳石只用了十五息就将第一条小银鱼引导至水槽东侧,而梁赞也只用了十八息。 另有两名弟子天道宗弟子也在二十五息内将第一条小银鱼移动完毕,三十息过去后,天道宗和凌云派还有八名弟子保留这晋级的希望。 丁峰在台下看得口干舌燥、心急如焚,他轻轻碰碰身边的顾清流说:“清流,天道宗弟子的实力真是不错,怪不得是天级宗门呢。” 顾清流也有些担忧地说:“嗯,那个颜炳石不借助凝气阵法就可以轻松超过我,那个梁赞看似用时和我一样,他也没用凝气阵发,所以实力应该也在我之上。” 丁峰咽了口吐沫说:“除去这两人,天道宗还有两人都在二十五息内完成了第一条小银鱼,明显比我和司空娜娜要厉害不少,更何况后面还有三四个人有可能完成比赛。 如果他们都晋级了,再加上之前他们还晋级了四人,这样至少有十人以上,至少占所有争先赛选手的六分之一,他们的人数优势太明显了,争先赛其他宗门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顾清流也在担心这件事情:“天火刚才表现太突出了,他们可能会专门针对我们,我们得加倍小心。” 天火这次凑过脑袋说:“你们不要妄自菲薄,你以为他们没有借助别的手段吗?虽然我在你们手上刻了凝气阵法,但他们肯定也有专门的凝集真元之力的功法。 如果说这次大赛他们没有提前得到一些内幕消息,打死我也不信,这种凝聚真元之力的功法在天级、地级宗门里是很常见的。 其实大家基本上是在相同条件下进行的比试,所以千万不要把他们神话了,全场的选手了,只有五个人在练气九层以上,其他人都是练气九层,而且大多没有你们三人的积淀深厚,遇到了根本不用怕他们。” 顾清流沉声问:“天火,哪五位在练气九层以上?我们好提前关注一下他们,如果一会儿争先赛上遇到了他们,我们尽量躲开些。” 天火回头看看带着眼罩靠在后面一排的钟兴民问:“兴民,那五个人你都认下来了吧?” 钟兴民点头说:“天火哥,我知道是哪五个人,你给清流师兄他们说就行了。” 天火嗯了一声,回头对顾清流等三人说:“那好,你们把人盯住了,这五人除了颜炳石是炼气期十一层,其他四个都是炼气期十层。 第一位是那边那位天道宗已经通过比赛的道装少年,颜炳石和梁赞算两个,第四位是即将出场的那位妙香阁的红衣女修,后面还有一位玄音寺的那位年轻帅气的小和尚。 他们五人的实力应该在你们之上,遇到了一定要尽快躲开,其他人均不足为虑。” 司空娜娜突然说:“那位红衣女修长得好美呀,天火,你看到了吗?” 天火抬头看了一眼,刚巧那名红衣女子也抬起头来,天火一看果然很美,红衣女子发现天火在看她,冲着天火嫣然一笑,天火只好礼貌地挥挥手。 司空娜娜立刻不高兴了:“天火,你认识那位女修吗?” 天火摇头说:“不认识呀,我之前几乎没下过璇玑山,怎么会认识这位姑娘呢?” 司空娜娜噘着嘴说:“那你们还那么亲热的打招呼,我知道了,肯定是她看到你刚才大放异彩,所以才想勾引你!天火,你可不能上当呀!” 天火苦笑道:“娜娜姐,别人就是礼貌性地跟我打个招呼,怎么就成了勾引我了?” 司空娜娜说:“不管,反正你不能和她走得太近,否则我就不原谅你拒婚的事情。” 天火只好举双手投降说:“好好好,都听你的!娜娜姐,你身上有不用的锤子吗?” 司空娜娜惊奇地问:“啊,天火,你要锤子干什么呀?是不是故意打岔,转移话题?” 天火说:“娜娜姐,你先别问了,就说有没有?” 司空娜娜说:“有啊,我爹以前曾经给我打造过一柄紫金锤的仿品,希望我将来能继承他的衣钵,可是我不喜欢紫金锤的样式,我还是喜欢用我自己的狼牙棒。” 天火又想起了小时候被司空娜娜拿狼牙棒追杀的惨状,急忙岔开话题说:“那你把紫金锤的仿品借我用一下,比赛完了我就还给你。” 司空娜娜取出紫金锤给了天火说:“借给你可以,但是不要弄坏了,它毕竟是我爹精心为我打造的,弄坏了他会很伤心。” 天火接过这柄小号的八棱紫金锤,感觉分量十足,锤头比常人的拳头大出一圈,捶柄只有二尺二寸。 天火随手挥舞了几下,呼呼生风,感觉还挺顺手,就开心地收到了乾坤袋里。 司空娜娜说:“天火,看你笑得这么开心,就知道你准是有什么坏主意了,快说来给我听听。” 天火笑着说:“筑基大会不许伤人性命,但是没说不能比武切磋,我找一柄可以痛殴对手,又不会弄出人命的武器来用,不正是符合规定吗?” 丁峰凑过来说:“天火说的有道理,娜娜你还有多余的锤子吗?也给我来一把。” 司空娜娜白了他一眼说:“我没事干带那么多锤子干什么?锤子没有,狼牙棒还有两根多余的,你们要不?” 顾清流奇怪地问:“为什么还能多余两根狼牙棒呢?” 司空娜娜说:“那是我以前使用的兵刃,后来嫌它们太轻了,就淘汰了下来,一直没舍得扔,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途。” 顾清流说:“那两根狼牙棒都是多重的?我看我能拎起来吗?” 司空娜娜咧着嘴说:“一根四十八斤,一根九十六斤,你选那根?” 顾清流一脸的惊愕说:“那你现在用的是多重的狼牙棒?” 司空娜娜骄傲地说:“姐姐我用的是一百二十八斤狼牙棒,佩服吧?” 顾清流假装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说:“女侠、壮士,还是给我来根四十八斤的吧,九十六斤的我真用不动。” 司空娜娜取出两支狼牙棒扔给了顾清流和丁峰,两人急忙接住,果然沉重无比。 司空娜娜又对钟兴民说:“兴民,我这没多余的重武器了,你别介意。” 钟兴民急忙说:“娜娜姐,你不用和我客气,我这个实力见到谁都是逃跑,根本不敢和他们交手,所以要武器也没用。” 其余四人听了哈哈大笑,丁峰说:“兴民,你的战术是绝对正确的,我看好你能在争先赛里走到最后!” 第一零六章 筑基大会(十) 五十息的时间转瞬即逝,天火虽然想到了四五种干扰比赛的方法,但是思虑再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稳妥地瞒过化神期高手的耳目,所以他也没敢出手,最终第十组还是有七人进入了决赛阶段。 颜炳石,完成三条小银鱼加第四条小银鱼五分之四行程,成绩超越了顾清流; 梁赞,完成三条小银鱼加第四条小银鱼五分之一行程,成绩也超越了顾清流; 天道宗另有两名选手完成两条小银鱼加三分之一行程,超越了丁峰和司空娜娜; 另外三人均在一条小银鱼之上,超过大部分选手的成绩; 被淘汰的三人中天道宗两人、凌云派一人,三人面色惨白地走向淘汰选手等候区,他们把头垂在胸前,不敢看抬头,生怕看到宗门师长的恐怖面容,赛后他们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他们三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也只有一片嗡嗡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就像三具行尸走肉一般。 第十组虽然创造了今天大会的最好成绩,但是精彩程度却没有第九组高,而且天道宗和凌云派实力本来就比其他门派高出不止一筹,取得这样的成绩只能算差强人意,并没有给大家带来太多的惊喜,所以喝彩声还不如第九组热烈。 颜炳石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和手下一共八人,没想到资格赛就被淘汰了三人,只有五人入围,在人数上竟然只能和滇北盟五小打平,基本没什么优势可言,怎能不让心高气傲的他生气呢。 梁赞同样不开心,凌云派又被淘汰了一人,最终只有三人晋级,看着凌云派带队长老阴沉的面容,梁赞只好把脸背过去,免得看着心烦。 随后的比赛波澜不惊,每组选手还是保持着有三、四人晋级的概率,一直到最后一组五人只有一人晋级。 妙香阁和玄音寺也各有三名选手入围了争先赛,红衣女修完成三条小银鱼加第四条小银鱼三分之一行程,俊俏小和尚完成三条小银鱼加十分之一行程。 最终赛会工作人员再次确认入围争先赛选手共六十九人,全部在西侧看台选手席等候,道童则将观众席淘汰区选手身上的琉璃珠全部回收,进行二次身份校验,后面的比赛已经和他们无关,这些淘汰选手正式变成了观众。 资格赛尘埃落定,真正残酷的争先赛就要开始了,因为资格赛设置比较新颖,观众对争先赛的比赛内容非常期待。 微尘再次登场,宣读了进入排位争先赛的人员名单。 璇玑派天火第一, 天道宗颜炳石第二, 妙香阁李红拂(红衣女修)第三, 凌云派梁赞第四, 玄音寺妙智(俊俏小和尚)第五, 天道宗陈莫(非颜炳石一脉三人组之一)第六, 清风派顾清流第七。 接下来是挪动两条小银鱼的六名选手,天道宗两人,凌云派一人,妙香阁一人,再加上丁峰和司空娜娜。 钟兴民在所有入围选手里排在倒数第三,算是勉强过关的那种。 微尘宣读完名单后稍顿一下,等议论声降了下来,继续说:“各位道友,接下来要为大家介绍的是本次筑基大会排位争先赛的比赛内容,请各位认真聆听,尤其是参赛选手,如果因为对规则不了解,发生的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听微尘说得如此严肃,会场内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准备认真聆听比赛规则。 微尘向观众席走了几步,将比武台中间部分让了出来,然后转身背对观众席,向比武台中间一招手,只见比武台发出咔咔咔的响动,然后比武台开始轻轻颤抖起来,中间的木板竟然向两侧缓缓收了回去。 很快在比武台中间出现了一个三丈大小的圆形空洞,空洞下面竟然是一个圆形的小水池,池中水从左向右不断旋转着,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旋转时呈现黑白两色,不断交替地向中心汇去,显得非常诡异,盯着这个漩涡看久了,人还有眩晕的感觉。 观众席上有些见识广博的修士低声叫出:“秘境,竟然是秘境!这次大罗派真的是大手笔,让一群炼气期的孩子去探索秘境!” 滇北盟其他四位掌教虽然听说过秘境,但是都没有亲眼见识过,他们能感觉到漩涡上有一种抗拒他们窥视的力量,这令四人非常担心,他们只好询问璇玑子,探索秘境有没有危险。 璇玑子也吃惊地看着比武台下的漩涡,皱眉说:“秘境也分很多种,并不是每一种都凶险万分。既然大罗派敢开启此处秘境用于比赛,说明这个秘境对炼气期修士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你们其实不用太过担心,筑基大会除了有凝聚皇族修真联盟的作用,还肩负着选拔优秀弟子的目的,道录司不会、也不敢让这么多门派的天才修士去送死。 你们看之前的资格赛已经将一些实力稍弱的选手淘汰了,能进入争先赛的选手实力都比较强,这样就降低了选手的风险。” 其他人听了放心多了,钟怒涛的脸色却有些发白:“璇玑兄,我徒弟是靠天赋之力才勉强入围,实力一点都不强,参加争先赛会不会有危险呢?” 璇玑子安慰他道:“怒涛老弟,你不用担心,清泉上人没有阻止兴民参赛,就说明秘境的危险程度不足以威胁到兴民的安全,再说还有天火他们四个照顾兴民,应该不会有问题。 如果你现在让兴民弃赛,那孩子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而且这样对他的信心会产生很大打击,我不建议你干涉他的决定。” 钟怒涛知道璇玑子说的都是实情,只好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坐下观赛。 微尘很满意地环视了一圈场内观众的吃惊表情,继续说:“经过云滇省道录司多年的勘察,终于让我们幸运地在滇池之畔发现了此处秘境。 这是一处非常难得的仅供炼气期修士进出的秘境,非炼气期修士无法进入此秘境,所以大会组委会就借势将此处秘境作为本次排位争先赛的比赛场地。” 大多数观众和选手都没有见识过秘境,所以惊叹、羡慕不已,但是璇玑子却皱起了眉头,他见多识广,自然知道秘境限制修士进出的等级越高,说明秘境的状态越稳定。 而此处秘境只允许炼气期修士进出,说明再高一些境界的修士进入秘境就会对秘境本身造成伤害,这样不稳定的秘境让道录司一包装,却成了绝佳的比赛场地,不知道道录司是何居心? 微尘说:“此处秘境虽然等级不高,却出产两种奇珍材料,一种叫幽泉银鱼,一种叫鲛人之泪。” “哗!”观众席和选手席都沸腾了,虽然大部分修士都不了解秘境,但是幽泉银鱼和鲛人之泪这两种奇珍材料,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是耳熟能详。 这两种奇珍材料都是极品的水属性材料,即可以用于炼丹,又可以用于炼器,其中幽泉银鱼是五品上阶的灵药材料,鲛人之泪是七品中阶的灵药材料。 幽泉银鱼五品上阶的品质并不算高,但它却是化神期之前的水系、冰系和火系修士炼制丹药和辅助品时最好的材料。 幽泉银鱼生长于地底极寒之地的幽泉之中,数量稀少,多产于昆吾山脉冰川裂隙之下的寒泉之中,在宋国几乎没有产出,所以价格极其昂贵。 鲛人之泪更是一种化神期以上修士炼制水属性灵器、丹药的绝佳材料,只有东海和南海的鲛人族内有少量产出。 鲛人族虽然人数较少,但是战力却格外强大,外族人想要获得鲛人之泪的代价甚至超过了八品的灵药,所以鲛人之泪的价格在人族修真界长期都是天价。 没想到此处秘境竟然会出产这两种奇珍,很多人恨不得换成自己进去探险,就连特约嘉宾崔哲之前也不知道有此处秘境的存在。 崔哲听到这处秘境出产幽泉银鱼和鲛人之泪后,脸色一变,旋即恢复了正常,眼中露出了一丝贪婪之色。 微尘继续说:“不过此处秘境已经残破了,不知道还能下去几次,所以这次筑基大赛,我们特意放宽了资格赛的标准,让更多的选手可以参与到这次秘境探幽的活动中来。 我来详细讲讲怎么在此处秘境中寻宝,以及排位争先赛的积分计算。 一会儿所有的参赛选手需从此处漩涡进入秘境,选手的出发顺序按资格赛成绩排名依次进入秘境。 进入秘境的选手会被随机传送到秘境迷宫的任何位置,迷宫中会有一些机关和障碍,但是只要小心提防,不会让参赛选手受伤。 如果真的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险,选手只需拍碎赛前所发的琉璃珠,就可以直接被传送出秘境,但同时也失去了继续参赛的资格。 迷宫中有一些小池塘,里面可能会有少量幽泉银鱼,也可能没有。但是迷宫中央的大湖里有大量的幽泉银鱼,如果运气够好,甚至可能在那里寻找到鲛人之泪。 捕捉幽泉银鱼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捕捉方法可以参考初赛抓鱼时使用的方法,如果初赛都无法完成,即使进入秘境也无法捕捉幽泉银鱼。 争先赛最终的名次,我们将根据参赛选手上缴幽泉银鱼和鲛人之泪的数量来进行排名,幽泉银鱼每一条计一分,鲛人之泪每一滴计一百分,两者相加的分数参与排名。 但这里要提示一下,鲛人之泪出现的概率很低,不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鲛人之泪上,万一没有出现,就得不偿失了,只要幽泉银鱼的数量足够多,依然会取得一个好名次。 整个秘境开启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内请尽量多地捕捉幽泉银鱼,两个时辰结束后,所有选手会被传送出秘境。 比赛过程中,选手之间可以进行良性竞争,但不允许出现死亡,恶性伤害他人的选手,大会将会给予严惩。” “选手进入秘境后,就会和外界断绝了联系,场外的观众也不用想办法指导场内的选手。” “还有,所有任务道具赛后必须要上交,不要想私藏幽泉银鱼和鲛人之泪,道录司有专门的监控手段,一旦发现私藏必将严惩,连带处罚所在宗门。” 这句话一说,让很多有私藏之心的选手立刻打消了念头。 微尘继续说:“我之所以强调这么多规则,就是想告诉大家,幽泉银鱼和鲛人之泪虽然珍贵,但是和本次大赛的特别奖励比较,就差得很远了。 本次筑基大会排名前七的选手,将获得金陵城太一学府进修的资格。” 听到“太一学府”四个字,全场惊呼声响起! 第一零七章 筑基大会(十一) 太一学府,东胜洲最神秘的人族修真学府,整个东胜洲除了道门灵域和天妖森林外,在各大国和各大势力中均有该学府的存在。 太一学府完全独立于东胜洲各个国家和宗派,从不插手各国政务、军务和修真事务,也不像护国神教那样为所在国家提供保护,它们只为所在国家或势力培养顶级修真人才。 太一学府一直坚持“学习为本,不尊师承”,所有的学员可以在学府内完成筑基期至金丹期的学业,一旦学员突破至元婴期,学府就会宣布该名学员已毕业,然后将他遣送回原来的宗门,终身不能再踏入太一学府。 而这些从太一学府学成归来的弟子后来无不成为原来宗门里的重要人物,他们强大之后,会更加坚定地维护太一学府的超然地位。 历史上,不管时局如何变幻,国家兴亡更替、势力崛起湮灭,从来没有人能撼动太一学府的地位,即使是华夏族三大护国神教--静云观、稷下学宫和大罗派,也不曾动摇太一学府在修士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所以在东胜洲又有另外一套宗门划分标准,即在“天地玄黄”四级门派划分之上设定元级宗门--太一学府,而各人族大国的护国神教为准元级宗门,以示他们与普通天级宗门之间的区别。 如果说加入护国神教可以让一名修士拥有成为高阶修士的机会,那加入太一学府就是修士踏上了一条登天化龙之路。 宋国的太一学府十年一开山门,每次只招收九十九名弟子,这些名额早被宋国的各大天级门派包揽了,外人根本没有加入太一学府的机会。 这一次滇黔两省的筑基大会竟然能获得七个太一学府的入学名额,看来大罗派在背后一定做了很多的工作,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各宗门怎会轻易放过,纷纷不顾大会规定,强行传音给自己的弟子,勒令他们必须进入前七。 参赛弟子中大多愁眉苦脸,只能拿沉默和宗门的师长们对抗着,六十九个人只取前七名,那肯定有六十二个人要被淘汰,而大部分参赛弟子确信自己就在六十二人的大名单里。 天火听到太一学府后也是两眼放光,之前清泉上人推荐钟兴民去大罗派学习瞳术,他都没有一丝的嫉妒感觉,因为在天火看来,这种涉足俗世事务太深的宗门肯定有许多陋习,不足以吸引他的兴趣。 而太一学府对天火的吸引力却非常大,听说那里有东胜洲最新颖前沿的修真研究体系和最全面丰富的藏书,这对很喜欢探索世间一切秘密的天火来说,绝对是一个绝佳的去处,当然天火也有趁机出去看看这个大世界的想法。 资格赛排名靠前的其他选手也开始摩拳擦掌,这个机会对他们也是极其珍贵,只要能在太一学府顺利修完筑基期和金丹期的课程,回到以前的宗门,他们立刻就会被宗门列为亲传弟子,从此作为宗门的高层进行培养。 没人会拒绝迈上人生巅峰,所以他们拼死也要夺取一个名额回来,这不但关系着自己未来的得失,更关系到宗门的荣誉面子。 滇北盟五小里,天火的压力最小,这是对自身实力的一种自信。 而顾清流的压力最大,他刚好排在资格赛第七的位置,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进入太一学府的机会,即使以顾清流平素沉稳的性格,这时也变得患得患失了。 丁峰、司空娜娜和钟兴民都没对排名前七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前面有实力的选手太多了,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们三人表示很淡定。 所有的选手都开始交头接耳,尤其是不止一人入围争先赛的宗门,已经开始商量进入秘境后的策略和战法了。 天火也在悄悄后退,他来到滇北盟四小中间,低声快速地说:“各位兄弟,一会儿进入秘境后,我会先尽快向迷宫中央的大湖靠拢,顺路想办法让一些对手失去比赛资格。 等我到达大湖后,我会用五子连心牌直接把你们召集到我身边,然后我们尽可能地去收集幽泉银鱼,至于鲛人之泪,那只能看运气了。” 钟兴民此时已经摘下眼罩,眼睛的伤势完全恢复了,他急忙说:“天火哥,这样虽然会抢出不少时间,但是五子连心牌的防御阵法就无法使用了。” 天火说:“这个比赛最终以幽泉银鱼的数量定胜负,如果只想着防守是拿不到好名次的,所以全力缩短迷宫中赶路时间为重,这才是胜负的关键。 即使到时要在湖边与其他人发生冲突,如果我们手里有一些幽泉银鱼,而对方没有,我们就敢放开手与对方纠缠,对方一定害怕耽误时间,不会与我们做太多纠缠,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获胜。 至于安全问题,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在我身边一定范围内,我就有把握能保护好你们。” 顾清流说:“好,天火,秘境里面的情况不明,我觉得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我们都听你的。” 交流时间很短,微尘就宣布比赛开始,天火第一个跳下漩涡,只见他的身形在漩涡上方一尺的地方闪现了一下,就消失了,并没有直接扎入那个漩涡之中。 之后的选手每隔三息进入一人,直到全部选手通过漩涡进入了秘境之中。 天火在传送中感觉一阵眩晕、恶心,但好在这种难受在身体承受范围内,传送的时间不算长,只有两三息的时间,天火就出现在一处通道之内。 这个通道十分低矮,高不过八尺,宽却有两丈许,这里潮湿、温热,空气中有很大的泥土味和鱼腥味。 通道的墙壁上和地面上都是灰白色黏黏的湿土,让通道的墙壁和地面都变得滑腻无比,不知通道的土壤或水分里有什么特殊成分,这里的墙壁和地面发出幽幽的蓝光,照亮了整个通道,虽然不算明亮,但是修士借助这样的亮度,已经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天火皱眉看了一下这里的环境,有些替入围的女修担心起来,这里的环境对女孩子来说,实在难以接受,天火这样有小洁癖的人,在这种环境中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所有的通道里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根本无法辨认方向,天火走了几步只好停了下来,他伸出双掌按在通道湿乎乎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睛,放出自己的意识去探索整个迷宫的布局。 …… 地面之上,最后一名选手跳入了漩涡,微尘启动阵法,分开的地板又缓缓合拢,恢复原状,将整个秘境的入口封死了。 突然有人问道:“主持人,选手们都进了秘境,我们在这里傻坐着干什么?一点意思也没有!” 微尘微微一笑道:“这位道友稍安勿躁,虽然我们不能在现场观看孩子们的比赛,但是我们有方法知道他们大概在做什么。” 微尘又发动了一个阵法,只见不远处滇池上升起了一快巨大的水幕,有五丈见方,水幕开始是透明的,等水幕稳定下来后,就变成了黑色。 一副迷宫的图样出现在水幕之上,黑色的底、白色的粗线看起来非常明晰,接着一些字出现在迷宫的各处,细看那些字是一个个名字,天火、颜炳石、李红拂等人的名字都出现在了水幕上。 有的名字在静止,有的名字在缓慢移动,还有一些名字在快速移动,但是移动的人,绝大部分很快就走进了死胡同,不得不退出来重新选择新路再走。 所有的观众都被水幕上的移动名字吸引住了,那代表的是各派参赛的弟子,大家都非常关注自己宗门或相熟选手的名字,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有些性急的师长看到自家的弟子在迷宫里没有找到合适的探路方法,只是在里面瞎蹿、不断碰壁,气得直跺脚,还附加怒吼,但显然迷宫中的孩子们是听不到的,只能在看台上干生气。 排名靠前的选手几乎一开始都没有移动,他们大多数没有急于去尝试路线,而是在思考破解迷宫的方法。 有些四处乱蹿的选手已经碰面了,双方一触即分,也没有发生冲突,看来前期大家都比较谨慎,不想过早地和别的选手分个胜负。 微尘解释道:“因为每名选手都有一颗组委会发放的秘法炼制的琉璃珠,上面有每名选手的信息烙印,即可以作为失败时保命的法宝,也可以在他们进入秘境后,将参赛选手的动向显示在水幕上。 他们在秘境中的所作所为也可以根据水幕上的显示判断出七八分来,有利于大会工作人员监控整个比赛进程。” 钟怒涛看着屏幕上他徒弟的位置,忍不住问璇玑子:“璇玑兄,为什么我徒弟被传送到角落里了,而天火却被传送到里中心湖不太远的位置?” 司空霸说:“怒涛兄,我看这个传送是随机的,但是还是会根据入场先后顺序,排名低的就越远,这也没办法,谁叫别人的孩子初赛成绩好呢?你看我们家娜娜、还有丁峰,就比清流远一些,而天火离中心湖最近。” 逐渐大多数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但是这也不能说大会不公平,因为那些先进去的选手本来就在资格赛时表现出色,如果把他们传送的特别远,那也是不公平。 观众中有一大部分宗门的弟子在资格赛里被淘汰了,他们对决赛的关注程度大幅下降,只是看热闹般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微尘作为主持人,很会控制场上的氛围,他一看出来大部分人有不耐烦的情绪后,立刻击了三下掌,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微尘说:“争先赛正在进行中,我们稍微关注一下就行了,现在我们还有一个筑基大会常规的项目需要进行,就是各宗门骨干弟子的挑战赛。 皇族修真联盟虽然规定内部成员之间不能发生宗门大规模战争,但是各宗门发展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不快和摩擦,筑基大会就是一个解决恩怨的地方。 我们给大家提供解决问题的场所,但是不允许生死相搏,避免破坏联盟内部的团结,而且两个宗门之间只能进行一场挑战,无论挑战结果如何,两个宗门之间的恩怨就要一笔勾销。 大会只接受筑基期以上、化神期以下的同级修士挑战,不允许越级挑战,比赛方式、时间不限,由挑战双方自行决定。 规则很简单,我再次重申,挑战赛主要目的是化解矛盾,请大家秉持正确的心态上场比武!好,现在可以进行挑战了。” 璇玑派的武痴立刻从观众席上跃起,他健壮如山的身躯重重地落在了比武台中间,激起了台上不少的灰尘,让整个比武台都晃动了几下。 武痴伸手一指观众席上的颜炳玉说:“璇玑派武痴挑战天道宗颜炳玉!” 第一零八章 筑基大会(十二) 武痴霸气的出场立刻赢得了在场观众的连连喝彩,再加上他挑战得竟是天道宗昆州分舵颇有名气的颜炳玉,令观众们更是兴奋,正合了那句话,看热闹都是不怕事大的。 一个玄级门派的弟子挑战天级门派弟子,本来就有强烈的反差;而这名玄级门派弟子竟然是在两天前才刚刚晋级到金丹期,而他挑战的对手又是一名接近金丹中期的弟子,这样更有吸引人的噱头。 两个人的修为资料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观众席,巨大的反差,再加上以弱战强更刺激地观众们热血沸腾。 武痴健壮如山的体型把身上的黄色道袍崩得很紧,可以看出他浑身上下都是虬结的肌肉,其实武痴这种体型的修士并不多见,大多数修士都是体态均匀,反倒是武者才有这样的体型。 观众虽然在给武痴加油打气,但多半是出于对他以弱战强勇气的鼓励,对他能战胜颜炳玉并不看好。 颜炳玉潇洒地从观众席上起身,他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就是想暂避武痴的锋芒,以免被武痴上场的气势所摄。 他一步飘飞到比武台上,白袍飘飘、衣带翻飞,身形极为轻盈,片尘不染地上了比武台,和武痴霸气无比的登台方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立刻引来了一群人的高声喝彩。 很多观众对这两个体型、功法和性格都有明显对比的人会如何战斗充满了期待。 颜炳玉站定身形,认真打量着武痴说:“武兄,真没想到你竟然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把金丹初阶的境界稳定了下来,那今天我们可以放手一搏了。” 武痴闷声道:“好,今天希望你不要再找借口逃跑了。” 颜炳玉呵呵笑道:“武兄,你过于自信了,对付你我还不需要逃跑,虽然你的实力不俗,但是目前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武痴的双拳用力握紧,胳膊上的肌肉比刚才坟起得更高,一副随时都要出手的样子。 颜炳玉取出折扇灵器说:“武兄,你准备赤手空拳来对付我吗?在下可没有专门修炼过肌肉和拳脚,早就习惯了使用折扇,如果不让我使用,我的实力就会下降大半,我用武器你不会反对吧?” 武痴说:“你大可放心,不管你用什么武器,我都只会用拳脚回击,出招吧。” 颜炳玉一抱拳说:“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武兄接招!” 颜炳玉手中折扇做剑式,直取武痴眉心,武痴撤步侧身出拳,右拳疾如闪电直取颜炳玉肋部。 颜炳玉相貌英俊、举止文雅,但是比试时却凶悍异常,他不管武痴直取肋部的铁拳,而是一展手中折扇,手臂加折扇的长度比武痴的手臂要长出半截,折扇锋利的边沿化作弯刀斩向武痴的颈部。 武痴左拳及时跟上,直取颜炳玉握扇子的右手,同时抬膝盖曲腿反踢,在格飞颜炳玉握扇右手的同时,险之又险的架住了颜炳玉底下偷袭的一脚。 武痴性格比较直爽,最讨厌这种阴人了,当下怒吼一声,展开手脚狂攻不止。 两人身形疾若流星,不是发出拳脚碰撞之声,打得极为精彩。 一盏茶的时间后,颜炳玉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了,非要和专攻武功的武痴比较武技,以至于很多仙法都来不及使,在对手擅长的领域战斗,真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而这时观众席上一片骚动,很多人的注意力又被水幕上的争先赛吸引了过去,只见滇池上的那块水幕旁的空间一阵涟漪,一名参赛选手从虚空中掉了出来,直接掉进了初春微寒的滇池中。 微尘急忙飞过去,把落水的选手从水里提了上了,这是一位黄级门派的弟子,排名在五十七位,没想到他是今天第一个被从秘境里驱逐出来的人。 微尘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那名弟子一脸的茫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摸胸口,哭丧着脸说:“我刚才遇到了凌云派的梁赞,我已经刻意避开他了,没想到他却紧追不舍,一掌打在我胸口,结果把我装在胸前的琉璃珠打破了,我就被传送了出来。” 微尘说:“那你一条幽泉银鱼都没有捕获吗?” 那名弟子说:“我刚传送到秘境里没多久,只走了几十步就碰到了梁赞,我知道不是他的对手,转头就跑,结果他紧追不放,最终我还是被他打出来了,梁赞太霸道了!” 那名弟子的师父飞快地跑了过去,拉着徒弟认真检查了一遍,发现弟子并无大碍,立刻放心了很多说:“走吧,徒儿,你安全着就好,我们去看台上歇着,这个争先赛你本来就没多少获胜的希望,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再想了,我们在看台上看着那个欺负你的家伙最后是什么下场!” 那名弟子恨声说:“嗯,师父,我希望梁赞能碰到天火,也被天火打败扔出秘境!” 天火现在很悠闲地在地道里赶路,刚才他放出意识去感知整个秘境,没想到竟然触动了一个模糊的意识,这道意识恳请天火去见他一面,愿意将一件重宝交给天火。 天火起初不信有这么好的事情,但当那道意识给天火传来了秘境完整的迷宫图后,天火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下那个神秘的存在。 天火快步在迷宫里穿梭着,他看了地图,自己传送的位置看似离大湖的直线距离很近,但是要从迷宫里走过去,反倒不是很近,需要绕一个大弯。 天火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虽然他也有几种探路的方式,但是效果肯定没有直接照着地图走那么高效。 不知道其他选手准备怎么走出这个迷宫?天火不能确定有多少人会像自己一样得到地图,所以他加快了速度。 天火绕过一个大圈,好不容易走上一条最近的路,刚拐过一个直角弯,忽然看到前方人影一闪,天火急忙向后轻轻一撤步,躲藏了起来。 只见前方一个白色身影一闪,看着有些熟悉,天火借着洞壁遮挡悄悄靠近那道白色身影,只听那人嘴里不停地发出“啾啾”的鸟鸣之声。 不久之后“扑梭梭”一阵轻柔的小鸟振翅声传来,只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燕子飞了过来,落在那人的肩膀上,啾啾地叫了几声。 那个白色身影笑着逗弄着小燕子说:“小一,没事啦,是你运气不好,挑了一条走不通的路,一会儿小二、小三、小四、小五他们回来,肯定就找到了正确的路,来先吃条虫子解解馋。” 白色背影竟然是梁赞,他从腰畔的革囊里取出一只白色的小虫喂进小燕子的嘴里,小燕子一口吞下,开心地啾啾叫了起来。 天火看着大奇,难道这个小燕子就是传说中凌云派的专属灵兽凌云燕吗?听说这种燕子速度极快,平时又凶猛无比,怎么长得如此娇小,看来梁赞是利用五支凌云燕帮自己寻路,怪不得比自己的速度还快。 天火刚准备有所行动,一阵“扑梭梭”的声音传来,陆续又有四只凌云燕飞了回来,一阵啾啾叫声后,梁赞笑眯眯地夸奖道:“好好好,你们几个都辛苦了,先奖励一条虫子,如果找到了直通大湖的路径,回去个个都有重奖,快去吧!” 五只凌云燕吃完了虫子,再次飞了出去,不过这次不再是飞往其他方向,而是一起飞入其中的一个洞穴,梁赞也跟着进了那个洞穴。 天火吃惊地发现梁赞竟然走的是一条正确的路,虽然迷宫中至少有六条路通往大湖,但是这条路却是最近的,梁赞在凌云燕的帮助下,离正确的路线越来越近了。 天火这下才觉得有些压力了,看来这批选手中能人异士真不少,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免得夜长梦多。 天火想得没错,因为他是第一个进入秘境的人,又是第一个想到要用意识查探迷宫的人,所以迷宫优先选择和他建立了联系,但是不代表别人没有探寻迷宫的手段。 颜炳石速度也很快,他手里握着一把五色的小石子,走到岔路口就会停下来,然后摊开手掌,有几个岔路口,手中就会飞出几块石子。 这些小石子像长了眼睛一样,根本不用人控制就可以在通道中自行穿梭,直到前方无路可走,它们就会凭空消失。 而消失的小石子会迅速回到颜炳石的手里,颜炳石就知道那个方向是可以通行的,然后跟随小石子的指示一直前进。 李红拂用极快的速度不断地在通道内穿梭,每试试探完一条通道,她都会伸出手指在墙上轻点一下,留下一缕只有妙香阁弟子可以辨识的香味。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避免自己和同门重复走不通的路,方法虽然笨点,但是她的两位同门也传送过来后,很快三人就找到了对方,效率大大提升起来,她们也快速向正确的方向靠拢。 妙智和尚手托一颗青莲,每走到一个路口,他就会停顿下来,只需一息他手中的青莲就会在某个方向发出亮光,妙智会毫不犹豫向哪个方向走去,一路上竟然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陈莫用的方法和颜炳石很像,不过颜炳石用的是石头,而他是用的笛声,他每走到一个岔路口,就会分别对几条通道送出一缕无声的笛声,根据回声,他很快就能判断哪条岔路才是正确的方向。 顾清流进入秘境后,第一时间就取出一颗金色的珠子,双手扣印合握住珠子,然后闭目放松全身,细细去感受通道里的空气流动,很快他就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 片刻后顾清流轻吟一声:“风来!” 只见他手中的珠子放出一层黄色的光晕笼罩住他,让他慢慢离开了地面,漂浮在空中,然后顾清流顺着通道内常人无法察觉的空气流动飘飞出去,竟然也一路无阻。 另外还有六七位拥有特殊手段的选手,他们探查迷宫的速度同样很快。 剩下的选手基本上就是无头苍蝇了,他们在地道里瞎蹿,却总是碰壁,根本找不到前进的道路。 丁峰一身的泥浆,他运气很差,不但找不到路,一路上还遇到了四名选手,几乎每个人都是和他恶战一场,虽然最后没有分出胜负,但却耽误了他很多时间,而且让他的路线越走越偏。 司空娜娜更加狼狈,通道的高度不够高,有部分通道甚至都不到八尺高,司空娜娜只能一直弯腰前行,她又常常走错路,腰背负担很大,虽然她没有遇到其他选手,但是也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钟兴民反倒是里面最轻松的,他没有探测迷宫的手段,也担心遇到其他的选手提前出局,所以他搜索地很慢,竟然被他幸运地找到一处小水塘,钟兴民发动目力天赋,在浑浊的池塘内还发现了两条幽泉银鱼。 钟兴民决定先把这两只幽泉银鱼抓住,哪怕最后去不了大湖,至少成绩不会挂零,这样面子也好看些,所以他索性不走了,开始全力捕捉这两条倒霉的幽泉银鱼。 第一零九章 筑基大会(十三) 武痴和颜炳玉二人打得难分难解,形式也越来越凶险,两人身上都有不少对方的拳脚和折扇的擦伤,稍有不慎就会生死立判。 颜炳玉终究还是缺少了一些武人的血勇,他并不想和武痴血战到底,所以他决定提前变招,使用法术。 颜炳玉手中的铁骨折扇连续直刺逼退了武痴,然后折扇一展,迎风一抖,折扇体积陡然变大了一倍,原来白色的绢面扇面迅速变成了金黄色,抓在手中仿佛是一把黄金扇一般。 颜炳玉手中扇子对着武痴一闪,人借着扇子的反作用力,向后撤步纵向空中,拉开了于武痴之间的距离。 颜炳玉快速挥动手中巨大的黄金扇,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金风破空而出,在空中化为一道道金色风刃,从四面八方向武痴削去。 武痴悍勇无比,看到颜炳玉后退向空中,一纵身从下而上跃起,向空中的颜炳玉扑去,正好迎面碰上颜炳玉发出的金色风刃。 武痴急忙抬起双臂交错在额前,用两只粗壮的手臂挡住了正面袭来的风刃,至于侧面的风刃,武痴完全靠身体去硬抗。 待武痴冲出风刃的包围圈时,他身上的道袍已经被划出了一道道的裂口,尤其是双臂上的衣袖更是破烂不堪,有些**已经开始渗血。 武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继续追击颜炳玉,颜炳玉轻轻一摇手中的黄金扇,借着扇子的风力在空中化为一道弧线后撤,再次拉开了与武痴之间的距离。 武痴大吼一声,发动金系遁术,身上白色光芒突显,速度瞬间加快,仍是一记重拳直击颜炳玉面部。 颜炳玉并不慌张,他手指灵活地将手中的黄金扇翻了面,再次挥动,只见一道粗大的火柱从扇子上喷涌而出,迎面裹向武痴,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主席台上的崔哲对颜炳玉的一套法术攻击十分满意,这种狠准稳的打法突显了颜炳玉不俗的实力。 观众席上滇北盟的众人都紧张地站了起来,只有璇玑子仍然从容淡定地坐在原地没动。 司空霸拍拍璇玑子问:“璇玑兄,这个颜炳玉很厉害呀,竟然同时兼修风系、金系和火系三系功法,为人又奸诈狡猾,武痴贤侄想胜他很难呀。” 璇玑子淡淡地说:“都站起来干什么?害怕武痴会输吗?一点都不矜持,都坐下。老二,你开盘口了吗?给我押一万两老五胜!” 苏幸一脸尴尬地说:“师父,今天这么神圣的比赛场地,我没好意思设局开赌,所以咱下次再赌吧。” 璇玑子鄙视地看了一眼苏幸说:“你们就是对天火和武痴没信心,平白错过了挣钱的良机。那个颜炳玉天资是很不错,但是他急于求成,根基打得不牢,看他真元之力的强度,分明前期境界没有一个是达到极数境界就晋升了,要不了多久武痴就会占据上风。” 苏幸讪笑着说:“师父,我们自然知道天火和五师弟的实力,更希望他们两个能取得好成绩,只是拿他们开赌,怕他们两个生气嘛。” 璇玑子说:“嗯,老五要开始反击了,胜负很快就要决出来了。” “轰”的一声,武痴已经冲破火柱的阻碍,他一把撕去身上的道袍,露出健壮的上身,完美的体型让女人怦然心动,男人羡慕不已。 武痴双手抓住道袍的衣领迎头向颜炳玉罩去,颜炳玉只觉眼前一黑,一件宽大的道袍已经到了面前,他手中的黄金扇急忙向上一挥,上身在空中向后一躺,右脚及时上撩,直取武痴的下阴。 从开战到现在武痴第一次身形处于颜炳玉上方,他如何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无视于颜炳玉的撩阴腿,双腿像利斧一样全力劈下,将颜炳玉的反击全部破去,并将他笼罩在自己的腿斧之下。 颜炳玉这会儿打得非常难受,空中并无落脚点,手中的扇子也被武痴手中的道袍绊住,不得不一下下格挡着武痴的重脚,有些避无可避的感觉,连续接了武痴十二脚,颜炳玉落到了地面之上。 颜炳玉一触地面,身形迅速后退,希望拉开与武痴之间的距离,可是武痴从天而降,贴近颜炳玉,一拳直取他的面门,颜炳玉不得不陷入和武痴的继续纠缠之中。 这时颜炳玉已经处于下风,武痴又是一记记黑虎掏心不断出拳,打得颜炳玉连连后提示,同时也引起了颜炳玉不好的回忆,想起了几天前的那次比试,他同样是输在最简单的黑虎掏心之下。 同样的简单招数,自己同样化解不了,颜炳玉的气势逐渐弱了下来,他刚才使用最擅长的风刃和火柱消耗了不少真元之力,却无法伤到武痴,对于这种法武双修的修士,他确实没有太多的办法。 颜炳玉转眼就退到了比武台的边缘,他突然高喊一声:“裁判,我认输。” “嘘~!”场上发出了巨大的嘘声,很多人都陷入了惊愕之中,以颜炳玉的身份,哪怕明知不敌,也应该死战到底、重伤倒地才能给宗门一个交代,可是他就这样投降了。 这里受冲击最强烈的是武痴,颜炳玉的话直接打乱了他的节奏,让他连贯一气的攻击为之一滞,而颜炳玉抓住武痴手底下的一个空隙,瞬间移位,在比武台上拉出一条残影,来到了武痴身侧站定。 这时清平上人已经挡在两人之间说:“胜负已分,双方收手!” 武痴眯起眼睛看着颜炳玉,他发现颜炳玉的脸上没有输了以后的沮丧,竟然嘴角还挂着微笑,这让武痴很不舒服,明明自己赢了,怎么却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 颜炳玉抱拳说:“武兄的武功和战力果然厉害,尤其是一身钢筋铁骨,真是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抗衡,小弟输得心服口服,前日之事确实有些误会,我回去已经狠狠地教训了舍弟,今天我就代舍弟给你陪个不是。 你念在他是个凡人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他计较了,好吗?” 武痴本来就拙于口舌,听颜炳玉这么说,更不知道如何还击,只觉得自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为什么从颜炳玉嘴里说出的话看似没有说谎,但却像是自己仗着修士的身份去欺负一个凡人一样,这令武痴十分难受。 武痴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终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说:“好吧,此事揭过,你们兄弟好自为之吧。” 说完武痴大步地走回观众席,他一刻也不想面对颜炳玉这种卑鄙小人,再跟他多说话就是对自己的最大侮辱。 颜炳玉仿佛不知道是自己输了比赛一样,仍然潇洒地向观众席连连抱拳致谢,感谢大家刚才对他的支持。 颜炳玉说:“感谢各位联盟的师长和朋友支持,现在我与武兄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这种调节恩怨的方式很不错,大家都可以试试。 很多宗门之间的小摩擦、小问题都可以在这里解决,毕竟大家都是联盟里的一份子,没有什么恩怨是不能化解的,大家说是不是?” “是!”观众席上有不少人给予了掌声和回应。 这么漂亮的话就连主席台上的清泉上人和崔哲也点头认可,尤其是崔哲开始对颜炳玉认输有些愤怒,没想到颜炳玉能用这种方法来解决危机,更让观众以为是天道宗大度,故意认输一般,这种应变能力令崔哲非常欣赏。 本来已经走到观众席前的武痴脚下顿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再次绷紧了一下,然后继续向看台上走去。 璇玑子起身拍拍武痴的肩膀说:“老五,赢得漂亮!不要为那种小人的言辞影响了你的心态,修真界是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人们永远记得今天是你胜利了,至于那个颜炳玉说了什么,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好了,快去换件衣服,休息一会儿。” 首场比试尘埃落定,起了个好头,各宗门逐渐放开了手脚,不少有恩怨的宗门也希望在今日能在联盟所有人面前畅快地解决恩怨,后面陆续有人跳上比武台挑战别的门派。 这边比武台激战正酣,而迷宫内的局势开始出现了变化。 在很多人还在迷宫中摸索着艰难前行时,有些选手却展示和别人的不同之处,尤其是排名靠前的那些选手,他们行进的速度有快有慢,但是一直在正确道路上走着。 还不到一刻钟,就有七八人走进了六条通向大湖的正确道路,前方的岔路并不困难,这些人基本上不会遇到再次走错的情况了。 这样的情况引起了观众的关注,议论之声纷纷而起,有些心理阴暗的人就开始编排阴谋论了。 微尘急忙出来澄清道:“各位观众安静一下,我听到有些人的议论了。大会组委会保证没有提前泄露迷宫地图,也保证迷宫中无法接收外部信息传入。 现在所有的选手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在前行,这也说明这些孩子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弱,很多人都有不错的手段和机缘。” 那些能快速找到正确路径的宗门大多清楚自己弟子的手段,并不觉得惊奇,惊奇地是看来其他门派也有一些特殊手段,所以格外留心起那些速度快的选手来。 而这些选手中速度最快的无疑是天火,他仿佛真有地图一样,开始在原地停留了一小会儿,然后快速向外围奔进,选择了一条最短的路线,走向了最近的一条出迷宫的路线。 这条路是六条直通迷宫的路线之一,而这条线路上已经有凌云派的梁赞在前方了,只不过梁赞的速度要比天火慢很多,看来梁赞正用另一种特殊手段探索路径,还没有找到直通迷宫外的路径。 所有人看到天火快速接近梁赞,在离梁赞只有一两个转角的地方停了下来,分明是已经发现了梁赞。 这两个人是资格赛第一和第四,而且他们赛前还起了一阵小龌蹉,没想到这里提前就碰面了,他们之间肯定要发生争斗,只是不知道两个人会妥协避让还是会死战到底。 目前来看,是天火发现了梁赞,而梁赞并没有发现天火,如果偷袭之下,不知道结果如何? 滇北盟的观众们自然知道天火的手段,都是眉开眼笑;而凌云派的带队长老则是焦急万分,如果他有手段能联系到梁赞,他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梁赞小心背后,可惜没有这种手段。 双方都紧张地站来起来,想看看这场遭遇战最终的结果。 第一一零章 筑基大会(十四) 天火对梁赞,而且是第一战,绝对是今天争先赛里最有意义的战斗之一,虽然观众们只能看到迷宫的地图和人名在移动,但是所有的人还是将目光集中到了水幕之上,几乎没人去关注比武台上解决恩怨的两人。 只见天火的名字悄悄地跟随在梁赞的名字后面,并没有着急出手,而且天火还不断利用通道拐弯处的死角,避开了梁赞的目光。 又转过了三、四个转弯,天火的名字突然快速接近梁赞的名字,然后两个名字叠加在一起,隔了会儿又一起移动到了一条岔路的死角上。 前后只过去了十几息的时间,天火的名字又开始继续向前移动,而梁赞的名字却停在了岔路的死角里,再也没有移动过。 胜负已分!看来是天火已经获得了首战的胜利。 观众席上立刻沸腾起来,支持滇北盟的观众们立刻欢呼起来,欢呼的人中除了滇北盟自己的人外,还包括了一些在资格赛里关注并认可天火的人。 他们绝大多数来自于玄级门派和黄级门派,平素受够了高门大派的气,自然不会去支持天道宗和凌云派的选手,他们坚信天火是这批选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会代表中小门派在本次筑基大会中打破高门大派的垄断局面。 而以天道宗、凌云派为首的一些门派则认为天火在资格赛中完全是靠取巧获胜,并占据了首名的位置,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实力,在争先赛中天火必然会原形毕露、丑态百出。 可是按照刚才水幕上的显示,天火只用了十几息的时间就把排名第四的梁赞放倒了,就算是偷袭,这么快时间就解决了战斗,说明天火的实力也非常强悍。 凌云派的带队长老再也坐不住了,他一纵身飞到比武台上微尘的旁边,怒吼道:“我抗议,选手天火卑鄙地偷袭我派选手梁赞,我要求取消天火的比赛资格,并让我进去救助梁赞。” 虽然凌云派这位带队长老是元婴高阶修为,但是金丹期的微尘是大罗派的弟子,平时对天道宗会忍让三分,但是对凌云派并不害怕,他瞟了带队长老一眼说:“比赛中没有规定不能偷袭,更不会因为偷袭而取消某名选手的比赛资格。” 这时观众中有人起哄说:“谁都知道迷宫中充满了危险,你们派的弟子难道下去不知道要小心戒备吗?被人偷袭了都不知道,我看他也没资格排在前面。” “就是,他以为是小孩子做游戏呀,这是比赛。” “如果怕被人打,就不要下去,何苦丢人现眼呢?” “……” 一时之间各种冷嘲热讽传来,把凌云派带队长老气得七窍生烟,但是这些人说的也是实情,他也无法反驳,只好对微尘说:“好,我不要求你们现在就处罚天火,但我要进秘境里确认梁赞的生死。” 这是清平道人走了过来说:“老祝,不要为难我师侄,这件事我给你一个解释,按照大会规定,不可能让你进秘境,梁赞也没有生命危险。 第一、秘境你进不去,因为你境界太高,你进去了秘境就会崩塌,你也知道秘境崩塌牵扯空间规则,里面所有的选手都会非常危险,你自己也不见得能顺利逃生; 第二凌云派梁赞没有生命危险,最多是被人制住了或打昏了,如果他真正遇到危险了,他身上携带的琉璃珠会立刻将他传送出来。 现在梁赞还在秘境内,说明他没事,你也不用担心了,比赛两个时辰就会结束,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传送出来,你再看看他是昏迷了,还是被人制住了。” 祝长老听到清平上人的解释后,也不好再这样咄咄逼人,恨得一跺脚回了看台。 铁余墨问苏幸:“二师弟,你猜小师弟拿下梁赞用了几招?十几息时间有些太长了吧?” 璇玑派其他师兄弟,包括灰鸢和青牛也凑了过来,因为苏幸平时最为聪明,料事如神,往往事实真相他会一言就中,所以大家都想听苏幸来解读刚才的事件。 苏幸伸出一个手指头说:“我估计梁赞一下就被放倒了,根本没有反抗。因为赛前我看到天火问娜娜借了仿紫金锤,借了肯定是要用的,就用在这里了!” “不是吧?一招制胜!那我师父还留在原地那么久干什么?”以青牛的智商,他确实想不明白其中的环节。 苏幸低声说:“以你师父的性格,把人打昏了,那人又得罪过你师父,他不得搜一搜梁赞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呀?” 青牛重重地一击掌说:“对呀!肯定收获不小,否则师父不会停留那么久!” 其实天火和梁赞之间的真实情况和苏幸猜测的已经很近了。 天火跟在梁赞身后并没有急于动手,梁赞正信心满满地要做第一个到达大湖的人,所以他这次让五只凌云燕飞得更远去探路。 天火立刻知道机会来了,他之前迟迟不动手,就是怕被梁赞身边的凌云燕发现,虽然天火根本不惧梁赞加上五只凌云燕的战力,但是他总认为能省点事还是省点事的好。 天火悄悄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仿紫金锤,迅速摸近梁赞,梁赞出于修士的敏感,忽然觉得有人靠近,待他要转头时,只觉后脑上狠狠地挨了一击重击,立刻扑倒在地昏了过去。 迷宫的通道越接近大湖越潮湿,这里的地面已经像是稀泥了,梁赞一头扎在了泥里,虽然阻碍了呼吸,但是他昏得太彻底了,竟然不能醒来。 天火把仿紫金锤重新放回乾坤袋里,甩了甩手说:“这小子好硬的脑壳,竟然反震地我手都发麻。” 天火本来想把梁赞扔在这里就不管了,他刚要继续往前走,就看到昏迷的梁赞竟然在稀泥里吹出了一个泡泡,叹了口气说:“唉,都怪我太心善,怕你被憋死在这里,算了,我好人做到底,扶你到旁边去休息一下。” 天火拎着梁赞衣领把他翻了过来,让他面部朝上避免被地上的稀泥憋死,梁赞翻了个身,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浆,脑袋枕在地面上,竟然微微向抬着。 天火好奇地揪着梁赞的领口把他上身扶了起来,只见他后脑上高高鼓出一个包来,竟然有核桃大小,就是因为这个包才把梁赞的脑袋托了起来。 天火看着梁赞后脑上的包,吸了一口凉气,他都替梁赞感觉痛,天火准备把里梁赞继续放下,突然从梁赞怀里滚出了一个黄铜的手环,上面还有五个小小的鼓包。 天火捡起来好奇的看了看,只见五个鼓包上竟然各雕刻了一只燕子的图案,天火立刻判断出来这是用来装载那五只凌云燕的驭兽环。 天火大喜,这可是好东西呀,要是能把那五只凌云燕弄回璇玑山去,九师兄肯定会非常开心,他急忙把驭兽环塞到了怀里。 “既然已经发现了一件宝贝,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宝贝,我要不要搜一搜呀?”天火自言自语道,可是手下却没有停歇,早就在梁赞的怀里和腰间的储物袋上摸索了一番。 梁赞的储物袋是专属储物袋,已经认主无法打开,天火不打算强行打开了,天火又从梁赞的怀里摸出一些散碎金银和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另外还有一本薄薄的绢册。 天火随手打开绢册,只是一副道君骑牛图,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但是能被梁赞放在怀里收藏的,一定是好东西,天火顺手把绢册收入了乾坤袋中。 发现梁赞身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天火就拎起梁赞的一条腿,把他拖到一边的岔路死角里藏好,避免梁赞在后面遇到了仇家,受更大地苦难。 天火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烂好人,总是狠不下心去惩罚坏人,看来这个弱点一时半会改不了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天火和梁赞的遭遇战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与很多观众想得大战几十回合完全是两码事。 迷宫中的其他的选手也都在赶路,大多数选手开始迷茫了一会儿,但毕竟都是每个宗门的佼佼者,很快也摸索出了一些方法,这时更多的人找到了正确的通道。 排名靠前的选手们全部进入了六条通向大湖的正确路径,其中不免有些人就进入了同一条通道。 颜炳石是第二个进入秘境的人,他有五色飞石探路,但他担心提前遇到天火,所以格外谨慎,走得并不快,每走一段就会停下来观察是否有人跟踪自己,随时准备被人偷袭或偷袭别人。 而妙智和尚靠着手中的青莲,很快就追上了颜炳石,不过他过于专注寻路,并没有发现颜炳石的存在。 而颜炳石故意让开通路,远远地跟在妙智和尚的身后,既然有这么好的寻路方式,颜炳石自然不愿意用五色飞石这种费力低效的方法前行。 妙香阁三人先汇集到了一起,才开始寻找通湖路线,三个人的寻路效率确实比一个人的效率高出很少,很快她们就选对了一条通道,不过在她们之前不久,天道宗的陈莫已经进入了这条通道。 顾清风非常狼狈,他本来跟随着空气的律动,寻找正确的路径并没有多么困难,可惜他进入迷宫的位置并不理想,只飘飞了一会儿,就碰到了天道宗的熊庆和文博。 如果是一对一,顾清流自然无惧于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可是同时遇到两个人,顾清流也只好逃命了。 而熊庆和文博也是移动两条小银鱼的高手,他们运气好,几乎被传送到同一个地点,在他们遇到顾清流之前,已经遇到了两个黄级门派的选手,很轻松地打发他们出了秘境。 当他们看到顾清流竟然能在通道里飘飞时,自然知道顾清流有寻路的秘法,这种好机会怎能错过,两个人紧追不舍,但又不直接拿下顾清流,他们完全指望顾清流把他们两个带出迷宫。 司空娜娜和丁峰竟然也巧遇到了一起,这两个人即缺乏方向感,又没有寻路的手段,自然是四处碰壁、非常狼狈,见面时两人已经快成了两只泥猴。 两人见面互相奚落了一番,因为两人个子差不多高,一路走来都只能弯腰前行,这时已经累得不行,只好坐下来歇息一会儿,一起祈祷天火能早点到达大湖,那样就可以把他们两个用五子连心牌召集过去,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钟兴民可能是所有参赛选手中最开心,也是最没有参与度的一个,他已经成功的抓住了第一条幽泉银鱼,可惜这鱼一离开水面就立刻死亡,钟兴民只能把死去的幽泉银鱼放在了储物袋里。 终于有一条幽泉银鱼打底了,就算后面再抓不住别的鱼也影响不大,钟兴民觉得自己已经战胜了自己,所以干脆全身心地投入到捕捉第二条幽泉银鱼的大业中去了,以至于他都忘了要去大湖的事情。 第一一一章 筑基大会(十五) 颜炳石一直暗中跟随着妙智和尚,妙智和尚并未发觉被人跟踪,借助手中的青莲指路,他越走越快,颜炳石也不得不加速才能跟上。 最后妙智和尚干脆奔跑起来,颜炳石这才意识到妙智和尚恐怕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一直隐忍未发。 看妙智和尚奔跑的速度和方向,他完全是在瞎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故意把颜炳石引向歧途。 如此被人戏耍,颜炳石不觉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妙智贼秃,快给本大爷站住!交出青莲,今天饶你不死。” 妙智和尚仿佛没听到颜炳石的话一般,沿着一条长长的通道不断加速,然后在一处岔路迅速拐弯。 颜炳石立刻加速全力追赶,也在同一个岔路处拐弯,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颜炳石感觉自己一头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一般,只听耳中嗡了一声,眼前一黑,身形一滞,几乎昏厥过去。 但这股阻力只错在了瞬间,然后迅速消失,颜炳石的身形随着惯性又冲出去几步才停了下来。 颜炳石有些茫然地向四周看去,并没有发现其他异状,难道是妙智和尚匆忙设下的禁制让自己一冲而破了? 颜炳石不及多想,还是追踪妙智重要。他抬头看向前面的通道,这条通道里竟然又分出了五条岔路,向不同的方向延伸出去,而妙智和尚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颜炳石皱起了眉头,这里岔路太多,他不知道妙智从哪条岔路逃走的,颜炳石暗自懊恼:“太大意了,被这个小贼秃摆了一道。” 他伸手入怀准备去取五色飞石,突然左侧的一个岔路口里青光一闪,虽然只闪现了一下,而且亮度不高,但是颜炳石确定那就是妙智和尚手里青莲发出的光芒。 颜炳石怒吼一声追了下去,这次一定不能再让妙智贼秃逃掉了,得赶快抓住他让他带路,自己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颜炳石一路追了下去,就在颜炳石的身影从通道里消失后不久,通道内的景象开始扭曲起来,接着很多的岔路通道都消失了,就留下了两个岔路通道,其中一个是颜炳石进入的通道。 妙智小和尚的身形从另外一条岔路通道里走了出来,他神色平静,但是面色有些苍白,从地下捡起一个巴掌大小的海螺来。 妙智小和尚用衣袖将海螺上的淤泥细细擦净,然后收回自己的储物法宝内,这件法宝是玄音寺的三大法器之一--蜃曦法螺,是一件通过声音和光影干扰人视觉和听觉的幻术法宝。 刚才颜炳石着急追踪妙智和尚,转过拐角时就撞到了蜃曦法螺所布下的音障之上,听觉和视觉都产生了逼真的幻象,最终被妙智借用一片会发光的青莲之叶引入了更深的幻觉之中。 颜炳石这次过于自信和心浮气躁了,平时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今天因为天火获得了资格赛第一名,打破了他一向占据第一的心境,让他的心境有缺,才会如此轻易中了幻术。 其实只要给颜炳石几天时间,以他的天资自然会弥补心境上的问题,但是他接下来就参加了争先赛,并没修复心境的时间。 如果颜炳石不能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幻境,他就会在迷宫中一直游走,追寻那不存在的青莲之光,直到比赛结束。 以妙智和尚现在的修为,并不能完全驱动蜃曦法螺,即使仅仅开启了蜃曦法螺的第二层,也让他感觉真元之力亏损很大。 妙智和尚也不敢在此地停留,不知道颜炳石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必须在他追上自己前,争取多抓几条幽泉银鱼,好确保自己太一学府的名额。 妙智和尚和颜炳石一战,让看台上的观众看得莫名其妙,本来是尾随,后来变成了追逃,所有人都以为妙智必然不是颜炳石的对手。 可是没想到两人的名字重叠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就分开了,然后颜炳石就开始在错误的通道里乱跑,而妙智很快就回到了正确的道路上,继续向中心湖靠近。 崔哲皱起眉头来,他记得掌教大人曾经说过,云滇省能让天道宗有所顾虑的门派只有三个--大罗派、妙香阁和玄音寺。 前者不必说了,准元级门派肯定比天级门派稍强些,可剩下两个门派有什么厉害之处,掌教没有多说,今天看玄音寺的妙智和尚的表现,果然不同凡响,颜炳石和他第一次交手看来就吃了大亏。 崔哲不禁向妙香阁的三人组看去,一看之下,崔哲又是一惊,天道宗这次有两个弟子进入了前七,排名第二的颜炳石已被幻术所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困,这边的陈莫也快被妙香阁三人组追上了。 崔哲不禁手心出汗,难道这次天道宗要全军覆灭了吗? 李红拂三人已经发现了前方不远的陈莫,但是她并没有直接上去围攻陈莫,因为她从陈莫身上感觉到一股很危险的感觉。 李红拂作为妙香阁本代着重培养的弟子,具有极高的御香天赋和很敏锐的战斗本能,令她被称为“妙香阁千年一遇的弟子”。 修真界的“香”,是一种介于毒药、迷药和药材之间的东西,“香功”是修真界中很少见的一种修真功法,需要有特殊的御香天赋的人才能修炼。 李红拂就拥有这种天赋体质,所以她在妙香阁中地位超然,她的两位同伴说是同门,更多像是她的保镖。 就是因为地位的区别,李红拂成为妙香阁三人组中的队长,她不许追击围攻陈莫,其他两人自然不会反对。 陈莫寻路的方式更为奇特,他一路默默前行,到了岔路口就会站在那里闭眼冥想几息,然后挑选一条道路继续前进,可就是这样,他竟然一次都没有选错。 李红拂心中的忌惮感觉越发的严重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不能理解的事情,越说明存在危险。 这个陈莫一直不显山不漏水,以妙香阁的情报网,之前竟然没有关注到这样一个人才,他和天火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两个天才。 李红拂跟了陈莫很久后,她突然开口:“陈莫兄,你早知道我们在跟着你吧?” 前面穿灰杉的陈莫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对李红拂说:“李红拂,大家本来相安无事。我不阻止你们跟踪我,你们也不应该阻止我在前面带路,你为何要叫住我,打破这份默契后,我们恐怕很难简单罢手。” 李红拂缓缓向陈莫走去说:“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你很早之前就发现我们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揭破?” 陈莫沉默了片刻说:“第一,我不喜欢打女孩子;第二,我不觉得你们能威胁到我;第三,我不想和你们纠缠太长时间;第四,我需要太一学府的名额。” 李红拂认真听了陈莫陈述的理由,感觉非常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她只好说:“那这样吧,陈师兄,我们妙香阁也不想和你为敌,你只要让我们先过去,我们就可以相安无事。” 陈莫说:“刚才你没有揭破身份前,我可以假装看不到,让你们过去,但是现在你已经自报家门,而且我们是敌非友,我怎么能轻易让你超过我呢?” 李红拂皱着眉头说:“这件事情没法通融吗?” 陈莫说:“我有自己的原则,我可以给你开个特例让你一个人走在我前面,记住是你一个人,你那两个师姐只能排在我后面,而且不许偷窥我的路线。” 李红拂叹气道:“看来我今天非得出手了?” 陈莫说:“是的,我也有师门的使命和个人的荣耀,刚才是我最后的底线,如果你还不能答应,我们只有一战了。” 李红拂说:“我也不愿意以多欺少,我们文比行吗?” 陈莫说:“好,你说怎么个比法?” 李红拂说:“好呀,我们妙香阁以擅长制香和用香著称,我这里有三种香,均具有安神催眠的效果,如果你能连吸三种香后,仍屹立不倒,我们三人情愿放弃比赛。” 陈莫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本身对毒药和迷药就涉猎很深,自认为在这个方面造诣比他高深的人不多。 他对妙香阁的香功也有所耳闻,但是他还是不相信妙香阁可以仅凭三种香就能让自己倒下,所以他准备尝试一下。 李红拂并没有多说废话,取出三个香薰炉,又打开储物袋,取出一个红色的木片,一个金色的金属片和一个白色膏状物的香片。 李红拂把三种香片丢入了三个香薰炉里,迅速用真元之力焚化,很快三股香味就从香薰炉里散发了出来。 陈莫用力缩了缩鼻子,赞叹道:“好香,没想到妙香阁还能制出如此好香,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呀!” 李红拂掩嘴一笑说:“还以为陈兄是个沉默的人,没想到这么会说话呀,把人夸得心花怒放!” 陈莫并没接李红拂的话头,而是直接说:“既然是闻香比试,那我们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毕竟后面捕捉幽泉银鱼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同意!”李红拂表示赞同后,将手上第一支熏香炉递给了陈莫,陈莫左手托住熏香炉,右手轻轻向自己方向挥了挥手,立刻一股幽香从香炉上飘到了陈莫面前。 陈莫只觉得一股香甜之味扑鼻而来,香而不浓、甜而不腻,陈莫猛抽两下鼻子说:“这是百种草木凝练之香,果然香味不凡,只这份收集的心力就令在下敬佩不已,多谢红袖师妹赐此好香。” 李红拂的两个师姐脸色微微一变,看来这个陈莫果然实力不俗,竟然能闻味识香,而李红拂却面不改色,无论是谁敢挑战连闻三香,李红拂都会给他足够的敬意。 第二支熏香炉递上,陈莫右手轻轻一挥,脸色露出惊诧的表情:“这应该算是金石丹香,又被称为金石丹毒,有很强的镇痛性和成瘾性,但是不可否认,这种香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极品炼香。” 李红拂点点头,继续递上第三支熏香炉,陈莫一闻,这次直接变成了惊呼:“云泥之香!红袖师妹你是如何得到这种奇香,听说只有道门灵域的中天塔的塔顶可以获得此种香料,没想到今生我还有机会一闻此香,真是死而无憾呀!” 李红拂小心翼翼地把三支香薰炉收好,又给陈莫递上一块白手帕说:“陈师兄,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头晕、旋转、嗜睡吗?” 陈莫说:“红袖师妹,你刚才拿出这三种香后,我就十分惊异,这三种香虽然有一定催眠的效果,但是作用不大,你是凭什么自信可以用这三种香让我倒下呢?” 李红拂说:“陈师兄对香的造诣竟然如此之深,可惜没有师门,所以对真正高深的‘混香’并不了解,下次有机会必然和师兄加深切磋。” “‘混香’?下次?”陈莫下意识说了这两个词,然后一阵困乏涌上脑袋,眼皮沉重地像铅块一样,陈莫再也撑不住了,倒在地上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 第一一二章 筑基大会(十六) 妙香阁的一位师姐忍不住问李红拂:“师妹,你为何那么好心?还专门把陈莫拖到旁边的岔路死角里安置好,平白又耽误了一些时间。” 李红拂说:“师姐,这个陈莫只因为个人喜欢,就能精通香功,而且可以轻易抵御我的‘三魂返息香’,这种人才我怎么舍得让他受伤,他太适合做我的道侣了,此次回山后,我会恳请师父帮我促成此事。” 妙香阁另一位师姐打趣道:“哦~~,原来是我们红拂师妹春心动了,怪不得刚才下手那么温柔,只是让他昏迷,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禁制。” 李红拂说:“不是像两位师姐想得那样,我的御香天赋并不完全,如果想要一个拥有完整御香天赋的传承后人,就必须要找个同样有御香天赋的男人结合才行,那样生出来的孩子,才能真正继承妙香阁的香功传承,而这个陈莫就是个有御香天赋的男人。” 两位师姐听了李红拂的话,立刻肃然起敬,第一位师姐说:“师妹,没想到你为了宗门壮大,竟然要牺牲这么多。” 李红拂说:“也不算多,毕竟这个男人我也不讨厌,换了别人我可能也不会同意。这次是我在香里做了手脚,才能击败他,如果他也学过香功传承,鹿死谁手还未知呢,可惜他是个男的,否则我一定把他推荐入宗门。” 李红拂三人快速地向前摸索前进,虽然还是之前探路留香的笨办法,但是三人配合密切,又进入了正确的通道,速度不比其他领先的选手慢多少。 其他选手也陆续碰面了,很多人都主动向遇到的选手出手了,局面立刻变得混乱起来,很快就有近二十名选手被其他选手赶出了秘境。 天火非常顺畅地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突然看见前方通道越来越亮,接着一股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 天火走出迷宫通道,直接出现在一片沙滩上,回头看去,身后是一片陡峭的岩壁,岩壁上并排有六个洞口,正对应着迷宫中六条通道的出口。 天火回身看向眼前的大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走出迷宫,眼前竟然是一片沙滩,足有数十丈宽,沙滩的前方是一个非常大的湖,湖面一眼望不到边,很难想象地下空间中竟然有这么大一个湖。 湛蓝发光的湖面在无风的环境中轻轻地荡漾着,湖水不时拍打着岸边沙滩,这里的景色非常美丽,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突然一阵歌声传来,是一种天火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但是歌声依然优美,歌声中传达出一种喜悦的感情,像是在召唤天火过来一样,令天火听得一阵走神,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天火似乎在找寻着声音的来源,他慢慢走过沙滩,走进了湖水里,当湖水逐渐没过了天火的腰部时,天火突然停了下来,脸上似乎有一些挣扎之色,那歌声更加委婉、勾人,似乎在向天火倾诉爱慕之意,想让天火更大胆地向前走去。 天火在水里僵持了半天,突然开始缓缓后退,那歌声开始变得焦急起来,似乎在拼命的挽留这天火,如泣如诉,令人心生怜意。 天火开始后退的步伐还慢,但是随着逐渐脱离湖水,天火越走越坚定,终于他整个人脱离了湖水的范围。 湖水似乎并不舍得让天火离去,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股涟漪,平静的湖面上竟然扬起了一个大浪,卷向刚刚脱离湖面的天火。 天火此时已经清醒,他怒吼一声,整个人向后疾退十余丈,避开了那道大浪。 天火皱眉怒吼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鬼~鬼~~鬼~~~!”天火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沙滩和大湖上飘荡着,传出去很远,大湖深处传来的歌声也随之停止了,却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天火非常确定这个空间里有一股神秘的精神力量,刚才那股精神力量趁天火被眼前景色震撼时,突然侵入了天火的身体,几乎已经控制住他的心神了。 但是当那股精神力量想要占据天火的识海时,不知怎么触怒了天火识海迷雾中的神秘所在,天火识海中释放出一股力量瞬间击退了那股外来的精神力量,并唤醒了天火的神智,帮天火躲过一劫。 天火感觉一阵后怕,刚才他分明是被某种精神力量夺舍了,可是那股力量最后被自己识海里的存在击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天火继续对着湖面说:“你可以假装不存在,但我知道你的目的是骗一个合适的身体来进行夺舍,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可以阻止别人来送死!” 天火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犹豫,当他即将靠近他之前来的迷宫出口所在的岩壁时,突然眼前的山崖一阵模糊,六个洞口竟然凭空消失了。 滇池之畔的观众还在为天火第一个到达中心湖而议论纷纷时,突然大家发现迷宫上靠近大湖的线路开始变化了,竟然形成了六个不断循环地通道,不再能通向大湖。 崔哲第一个站起身来,问身旁的清泉上人:“清泉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秘境中有什么异变吗?会不会危及里面选手的生命?” 清泉上人也拿不准秘境里发生了什么情况,这处秘境是大罗派总坛派出一名擅于探索秘境的洞虚期长老亲自发掘的,之前用那位长老还用炼气期傀儡亲自下去验证过,并无危险才作为比赛场地。 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个情况,清泉上人只好出来安抚大家的情绪说:“各位道友,莫要惊慌,可能是某位参赛选手触动了秘境的某处机关,所以导致秘境中的迷宫路线发生了变化,我们稍微等一会儿,如果确实有危险,我们会第一时间将选手们都传送出来。” 那些被打败提前送出秘境的选手看到秘境中出现了变故,沮丧的心情立刻消散了很多,大家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还有些阴暗的人在想,最好乱子再闹得大一点,让那些排名靠前的选手都死在秘境中,那自己就是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了。 凌云派的带队长老也跳了出来:“现在只有天火一个人到达了中心湖,而其他人全部被困住了!一定是天火故意触动了机关,想要把其他参赛选手都困住。 资格赛时他就投机取巧,到了决赛他更是花样百出,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将来还不得成为魔修呀?不管这次比赛成绩如何,我建议大会组委会一定要给予严惩,避免他继续走向邪路!” 凌云派的带队长老这段话十分恶毒,就是想利用大家着急恐慌的心理,把天火推到风口浪尖,让大家都去仇视天火。 这段似是而非的话立刻引起了很多人共鸣,很多人都开始讨伐天火。 就在这时,一支麻鞋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啪的一声印在了凌云派带队长老的脸上,带队长老用力从脸上撕下那只麻鞋,脸上留下了一道又宽又长的鞋底痕迹。 带队长老看着麻鞋上沾染的马粪,只觉心中作呕,怒吼道:“是谁?是谁敢偷袭我!有种给老子站出来。” 看台上一个衣衫破旧的道士,正光着一只脚在看台上站着,他斜视着身边璇玑子说:“璇玑兄,你要丢鞋子砸人,为什么不脱你自己的鞋子,脱我的鞋子是个什么道理?” 璇玑子抬起脚给这个衣衫破旧的道士看了看,说:“道兄,我这双团龙缎面粉底靴至少值一百二十两银子,我舍不得扔呀。” 衣衫破旧的道士气得七窍生烟说:“你自己的靴子不舍得扔,那你扔我的鞋干吗?你扔了我的鞋,我穿什么呢?” 璇玑子急忙掏出一个二十两重的银元宝塞到道士的手里说:“道兄莫气,这是二十两银子,足够买一百双麻鞋了,算小弟我赔给你的,你不是也看那个凌云派的长老不顺眼吗?就等于是我们两个人联手收拾了他,你看如何。” 道士看了看银子,咬牙塞进怀里说:“好吧,贫道确实看他不顺眼,又解气又有银子,不错,就饶过你这次吧。” 衣衫破旧的道士又重新坐下,专门把那只没穿鞋的脚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把光脚丫对着凌云派的长老一抖一抖的。 凌云派的带队长老怒骂了半天,因为不能确定是谁扔的,只能靠咒骂来发泄。 清泉上人这会儿需要场内众人保持冷静和安静,自然很烦凌云派的带队长老在比武台上喋喋不休的咒骂,他皱皱眉说:“梁长老,你安静一下,你这样一直说话会影响我们监控秘境,如果真出了问题,你来负责吗?” 虽然凌云派一直以天道宗的兄弟门派自居,但是梁长老还是不敢得罪清泉上人,立刻住嘴不再说话了,脸上憋得通红,他看了看手中的麻鞋,咬牙切齿地扔进了滇池。 清泉上人又回身对崔哲说:“崔兄,现在秘境里的情况不明,我们再等一刻钟,如果迷宫通道还是不能打开,我们就联手打开秘境,放所有选手出来。” 崔哲点点头,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今天天道宗丢人丢到家了,颜炳石被玄音寺的人诓走,陈莫被妙香阁的人放倒,而被淘汰出秘境的二十名选手里,竟然还有两名天道宗的弟子,秘境中此刻一片混乱,天道宗这次想取的好成绩难度很大。 天火并不知道地面之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回身看向大湖冷声说:“不管你是谁?我已经看出你的本质了,你虽然可以控制秘境,但是你自身力量不足,只能把人骗到湖水中才有可能夺舍成功。 我现在就不靠近湖水,在这里跟你耗上了,一个半时辰后,所有的选手都会被传送出这个秘境,我看你到时候还去夺谁的舍! 看你这么着急,又这么虚弱,说明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等到下一个十年!” “吱~~!”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大湖深处传来,震得这里的空气都在瑟瑟发抖,天火急忙捂住耳朵,耳膜一阵震颤,差点就被这股音波击穿了。 紧接着湖水像是煮开了一样翻腾起来,并逐渐向两边分开。 天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盯着分开的湖水,另一只手伸入怀中,握住了那颗琉璃珠,他决定一旦发现危险,第一时间捏碎琉璃珠,逃出这个秘境。 什么优胜,什么天筑丹,什么天一学府进修名额,在生命面前都是浮云,无论选多少次,天火都会选择生命,这是对生命的尊重。 裸露的湖床上,慢慢走来一个身影,越走越近,等天火能看清时,他不觉大惊,来人竟然是个半人半鱼的怪物,手中握着一个三股叉。 叉子柄一点地面,下半身的尾巴向前蹦跶一下,速度竟然不慢,很快就到了天火面前的沙滩上。 第一一三章 筑基大会(十七) 那名半鱼半人的怪物走到天火面前,天火借助中心湖水反射的光芒才彻底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半鱼人身材高大,虽然有半截尾巴弯曲着支撑着身体,但是身高仍有将近八尺,比天火还高出半头,如果放入水中,身长应该过丈了。 半鱼人的下半身从胯部开始是一条硕大的鱼尾,上面布满了像鱼鳞一样的青色鳞片,每片鳞片都有核桃大小,闪烁着悠悠的青光,给人一种十分坚韧的感觉。 半鱼人的上半身酷似人类,他赤裸着上身,在腰部以上两侧肋部有部分身体被指甲盖大小的青色鳞甲覆盖,保护着两侧肋部。 他的颈部、下巴、耳后有更细密的鳞甲覆盖,耳朵是格外大,与人族的耳朵不同,像是两个被多根带刺软骨撑起的隔膜一般,从头部两侧眉梢部分延伸到颈部,看上去非常像鱼类的侧鳍。 还好他的眉眼鼻口和人类基本一样,浓眉大眼、狮鼻阔口,看上去非常有英武气质,再配上他手里所持的三股钢叉,更显得威武不凡。 这名鱼人走到天火面前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表达善意的笑容说:“你好,人族修士,你不要害怕,我叫冥泉,是一名鲛人族修士,很高兴能在水晶宫内见到你。” 天火把手从怀里掏了出来,但仍然攥着那颗琉璃珠,他天生法眼,却无法看出这名鲛人的修为境界,但是他可以看出这名鲛人身上充满了死气。 天火答道:“你好,冥泉,我叫天火,贸然来到此地,多有打扰,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鲛人冥泉环视了一下四周,脸上露出浓浓的缅怀之色说:“这里以前叫冥泉水晶宫,是我冥泉一族在东海深处开辟的一处洞府空间,后来这里败落了。” 天火问:“东海?可这里是东胜洲的内陆,你们鲛人族的水晶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冥泉语气低落地说:“冥泉族本来是东海鲛人八大族之一,后来在对战东海狂鲨族时犯下了重大失误,让东海鲛人族蒙受了巨大损失,东海鲛皇一怒之下,将冥泉族逐出了东海。 南海鲛人族也不肯接纳我们,我们只好流亡到东胜洲近海一带,境遇十分凄凉,最后我们的族长急于重新壮大,被一名人族修士所欺骗,答应内迁至大陆内部,结果上当受骗,整族陷落于此地。” 天火问:“你们一个海族为何会想要内迁大陆呢?真是不能理解。那你们现在还有多少族人了?” 冥泉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内迁时,我还年幼,具体原因并不清楚,反正我们是被人修欺骗了。至于族人还有多少?你看我都用冥泉二字作为自己的名字了,你就该想到,我是冥泉一族最后的族人了。” 天火哦了一声说:“十分抱歉,不该提你的伤心事。不知冥泉阁下把我召唤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冥泉说:“我最初的目的,你应该知道,我是想把你骗来夺舍于你,借你的身体从这里脱困,然后想办法把冥泉一族延续下去,可惜失败了,我对不起冥泉一族的先人呐!” 天火摇头说:“你不用感觉遗憾,即使你夺舍我成功了,你出去了也会立刻被人发现,外面看台上至少有七八位化神期的人族修士,他们只需要看你一眼,就会看出破绽。” 冥泉反驳道:“我有办法避开他们的探查,只是我太虚弱了,无法完成夺舍过程。我族有一种秘法,可以在夺舍后,依然保留原主人的魂魄和意识,只是为我所控制,等真正脱离了危险以后,我可以缓慢吸收宿主的魂魄,最终达成夺舍全过程。” 天火只觉一阵后怕、脊背发凉,恨声说:“冥泉,你果然够歹毒呀,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修为境界,不过你这具身体已经彻底腐朽了,随时可能土崩瓦解,你现在根本没有制服我的力量,否则你不会出来跟我谈判。” 冥泉眼神黯然说:“没想到你竟然天生法眼,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费这么大劲把这里变成这样了,把我本来不多的妖力又耗去了很多。” 冥泉说完身子轻轻一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囊,迅速消瘦下来,整个人由八尺高缩小到只有六尺来高,身体干瘦,身上的鳞甲从好看的青色变成了幽暗的黑色,在鱼尾的侧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创面,无法愈合,发出腥臭的味道。 他的脸庞也变得枯瘦无比,眼眶深陷,鼻尖部分已经腐烂掉了,显得鼻孔朝天大张着,之前丰满的嘴唇也消失了,上下嘴唇向后缩去,无法覆盖住牙齿,露出一嘴稀疏的尖牙,每个牙齿都是锥形,他的右耳上的软骨几乎全部断裂,右耳耷拉在脸上。 天火被冥泉这副其丑无比的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只觉眼前突然一暗,然后天火发现刚才所见的沙滩和湖水也大变样了。 之前的沙滩、湖水面积缩水了很多,中心湖不再是浩渺无比,变得只有方圆数里大小,柔软的金色沙滩也变成了缺乏生气的黑灰色,湛蓝的湖水也变成微微发黑的颜色,再也没有了波光淋漓的感觉,而更像是一潭死水,隐隐发出一股臭味。 天火只觉得瞳孔收缩,以他的法眼刚才竟然没有看出这里的幻象,说明这个水晶宫完好时的等级确实很高,幸亏败落了,否则没人能从这里逃生。 天火问:“你让我看到这里的真实景象,是准备和我一决生死,还是同归于尽呢?” 冥泉摇头道:“我不想和你一决生死,我的身体快撑不住了,我现在只想从这里出去,我想活下来!所以我们来谈谈合作条件吧。” 天火皱眉看着冥泉,犹豫了片刻说:“那好,你说吧,什么合作条件?” 冥泉说:“你助我的魂魄从这里脱困,我就把这副残躯和湖里的幽泉银鱼都送给你。” 天火摇摇头说:“我能进到这里,是因为我参加了一个比赛,你应该知道进来的不止我一个人,我们进来的目的就是靠捕捉幽泉银鱼和搜集鲛人之泪,然后根据捕捉的幽泉银鱼和鲛人之泪的数量来决定比赛名次。 我们从这里出去以后,幽泉银鱼和鲛人之泪并不属于我们,出去了得交给比赛组织方,所以我不需要那么多不属于我的东西,只要数量能让我夺冠即可。 还有,你跟我出去了,我无法保证你不会被他们发现,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你,你恐怕还是难逃死路,甚至魂魄落到他们手里,可能比你继续待在这里更凄惨。” 冥泉认真地说:“我有办法隐藏自己的魂魄,只要你不出卖我,化神期的人修应该不会察觉我的存在。这里的东西可以助你赢得比赛,你尽可以取走。” 天火继续摇头说:“你现在实力不如我,这些东西即使你不送给我,我也有本事靠自己能力去取,你许的这个好处不成立,不要拿我自己的东西做礼物送给我。 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你觉得我会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冥泉咬牙道:“你只要把我的魂魄珠带出去,我可以给你一滴鲛人之泪让你赢得比赛,然后保证每年给你一滴鲛人之泪,十年之后你还我自由,这样可以了吧?” 天火认真算了算,觉得好像不太吃亏,说:“好,成交,我们同时立誓,若违反此约,天地共诛之。” 冥泉点头同意,两人同时立下重誓,约定了彼此的责任和义务。 冥泉从嘴里吐出一颗龙眼大小的通明珠子和一个小玉瓶,珠子里有一个小小的微缩人鱼,和鲛人之前出场的相貌非常相似。 冥泉将这颗透明的珠子交给天火说:“这颗水晶球就是这个洞府的本体,我的魂魄寄存在里面,不会被化神期的人修发现,你妥善藏好就行了。这个玉瓶里是我留存的一滴鲛人之泪。 我的躯体你随意处置吧,虽然已经残破了,但是比鲛人之泪贵重很多,如果大会组织者逼你交出我的躯体,你一定要问他们要个高价,否则对不起我的这具躯体。 现在我的妖力已经耗尽,迷宫通道马上就要重新开启,我没有时间帮你捕捉幽泉银鱼了,以你的实力捕捉幽泉银鱼,应该不会太难。” 冥泉说完就摇摇欲坠起来,天火急忙从他手中接过水晶珠子问道:“你能不能把我的四位同伴传送过来。” 冥泉说:“我不知道哪几位是你的同伴,而且我已经撑不……” 冥泉的话音未落,就翻倒在地上了,天火并没有立刻上去扶他,毕竟这是一个异族,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此时使诈。 天火等了一小会儿,突然背后山崖上发出咔咔的声响,之前消失的六个洞口又重新出现了,天火急忙抓起冥泉的尸体和他的三钢叉扔进了乾坤袋中,能进入乾坤袋里,说明冥泉确实已经死亡,否则乾坤袋内是无法存放生命体。 天火知道洞口开启后,其他参赛选手很快就会赶到,事不宜迟,天火急忙取出五子连心牌,迅速按下召唤键。 进入通道的其他选手早已发现迷宫通道变成了循环路,立刻着急起来,都以为走错了路,不少人开始调头往回探查。 顾清流这时已经狼狈不堪,他不知道天道宗的熊庆、文博和自己有多大的仇怨,竟然一直追着自己不放,明明知道自己把他们往歧路上引,还是这么而锲而不舍追杀自己。 顾清流打不过两人,又无法摆脱他们,双方就在通道内一直这样追逃打斗,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同样疲惫不堪的还有丁峰和司空娜娜,让两个高个子人在这种低矮的通道里比赛确实缺乏人性,他二人绝大多数的精力都用在弯腰走路上了,甚至在通道里遇到了别的选手,动起手来都很吃亏,稍不注意就会碰头。 两人至今还未找到通往正确通道的路,他们两个人觉得很绝望,难道这次争先赛两个人要被困死在迷宫中一无所获吗? 钟兴民则开心地收获了第二条幽泉银鱼,水塘里的水虽然冰冷刺骨,但是只是普通的地下水,没有湖水的保护,幽泉银鱼变得容易捕捉了,可惜幽泉银鱼出水即亡,钟兴民只好把它们的尸体扔进了革囊。 就在这时,迷宫通道中突然出现了剧烈的抖动,所有在通道里的人都被晃得头晕,不得不扶着墙壁才勉强站住,抖动持续了没有多久,又恢复了正常,而六条通往中心湖的通道重新出现。 同时,顾清风、丁峰、司空娜娜和钟兴民身上突然出现了青白色的光芒,无论是带在身上,还是放在储物袋中的五子连心牌,在同一时间发动了。 只见几道青光一闪,顾清风等四人立刻从原地消失了。 第一一四章 筑基大会(十八) “作弊,作弊!我深刻怀疑天火、顾清流、丁峰、司空娜娜和钟兴民五人在秘境比赛中使用传送法宝作弊!我代表所有参赛选手的师长们抗议,我要求取消他们五人的比赛资格!”凌云派的梁长老又从看台上跳上了比武台,指着对面的水幕跳脚大喊道。 刚才,看台上的观众们正紧张地等着秘境迷宫恢复正常,结果不到半刻钟,水幕上就显示迷宫中的通道又恢复了正常。 所有人都在猜测秘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顾清流等四人的名字从原来所在的位置消失了,半息后他们就出现在秘境中心湖天火的附近。 所有的观众、选手和大会工作人员都是面面相觑,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凌云派的梁长老跳出来大喊作弊了。 天道宗和凌云派的拥趸们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们也跟着大声鼓噪起哄起来,里面有些脑筋转得快的,还大肆质疑起本次比赛的公平公正性。 天道宗的崔哲舵主顺势推波助澜地问道:“清泉兄,这种使用瞬移法宝的情况,大会赛前没想到吗?没有对此做专门的限制吗?这算违规吗?” 清泉上人看到天火等五人已经到达了中心湖,而其他选手正在陆续赶往中心湖的途中,他对天火等人今天力压天道宗和凌云派的行为其实非常满意,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想办法帮天火过关。 清泉上人想了想说:“很多参赛选手在迷宫中寻路时也都使用了法宝,如果说使用法宝就算作弊,那我觉得大部分优秀选手都将被取消比赛资格。 崔兄,我听说贵派的颜炳石有一件法宝叫五色飞石,好像可以用来寻路;梁长老,凌云派的专属灵兽--凌云燕更是一种探查的好灵兽,你不会说梁赞此次下秘境没带凌云燕进去吧?” 崔哲看出清泉上人是准备维护天火等人了,他又不想和大罗派直接撕破脸皮,只好笑眯眯地说:“嗯,听清泉兄这么一说,果然也有道理,那我们静观其变吧”。 崔哲竟然忍下这口气又坐下了,因为他看到颜炳石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全速赶往中心湖,速度极快地赶超其他选手,虽然还落后于妙智和尚,但是距离并不远;而另一处本已沉寂很久的陈莫也开始移动了,他对这两名弟子还是有些信心。 凌云派的梁长老却不依不饶:“寻路法宝是寻路用的,瞬移法宝是瞬移用的,这两个法宝功效完全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在那么复杂的迷宫中,不使用些手段怎么能找出一条正确的路呢?而那四名选手根本就没有找到正确的路线,是靠天火作弊才把他们瞬移过去,这不公平。” 清平上人走了过来:“老梁,这个比赛事前可没有规定那么多规则,现在不能说改就改吧?你别强词夺理了,都是法宝,还分什么寻路的或瞬移的?再说你们凌云派还比别人多使用了灵兽,是不是也该直接取消资格? 你要觉得我说的不对,你让其他人都来评评理?如果大家都觉得你是对的,我们不介意把所有借助法宝和灵兽的选手全部都罚下!” “对,我看前十五名没有一个不作弊,统统罚下!” “就是,这些大门派的弟子没一个干净的,我要求重赛!” “对,重赛时,都让脱光了衣服,放下储物袋,那样进去才公平!” “……” 梁长老气得脸色发青,却无法反驳,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处处吃瘪。刚才迷宫通道再次打开,颜炳石和陈莫恨快就恢复了,然后开始抓紧时间赶路,为什么梁赞还是在那里一动不动,梁长老心里恨死了天火。 通道重新复位以后,所有排位靠前的选手都意识到,可能有人已经先到达了中心湖,都加快的前进的步伐。 颜炳石咬牙切齿地在通道内飞奔,将手中所有的五色飞石都飞了出去探路,功法运转到最高层级,只见一道身影在通道中飞速前进,他现在把大赛获胜的事情已经放在了第二位,他只想找到妙智和尚,把他碎尸万段。 陈莫脸色恢复了平静,刚才比香中他输了,虽然李红拂有耍诈的嫌疑,但是输了就是输了,陈莫并没有抓狂,他现在的速度很快,他没有用自己的功法去探查道路,而是追寻着李红拂留下的几乎无法辨识的一缕香气在快速地前进。 虽然李红拂已经尽力消除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但是对同样有御香天赋的陈莫来说,这些细微的味道已经足够指引他前进了。 妙智目前冲在所有密道内选手的最前面,李红拂三人进度只比他慢一点,随后是熊庆和文博,颜炳石和陈莫也落后不远,剩下的选手也逐渐摸出了迷宫的规律,开始进入了正确的路线。 顾清流等四人只觉脑中一阵眩晕,再睁眼时,他们四人已经到了中心湖畔,他们看到天火正站在湖畔的沙滩上冲他们微笑,笑容温暖,让人感觉很从容的样子。 顾清流裤子上布满了泥浆,面色潮红、满头大汗,一看到天火,他直接坐在了沙滩上,他被熊庆和文博两人追杀,已经精疲力尽,如果不是天火及时把他召集过来,顾清流恐怕只能和他们两个硬拼了。 而丁峰和司空娜娜更是滚的一身泥水,连头发上也蹭了好多的稀泥。 司空娜娜委屈地扑到天火身前,一把抱住天火的脖子就放声大哭起来,她受够了迷宫通道里逼仄的环境,之前一直强忍着没哭,现在出来了才觉得特别委屈。 丁峰看到司空娜娜抱着天火在那里哭泣,眉头一挑,又垂下了眼皮,眼底里有一些黯然。 钟兴民被传送过来时,正坐在池塘边,所以落地时也保持的坐姿,看到来到了大湖,他立刻翻身爬起说:“天火哥,这里就是中心湖吗?为什么感觉这里如此破败,还有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天火被司空娜娜抱住,无法挣扎,听到钟兴民问话,急忙在司空娜娜背后轻抚两下说:“娜娜姐,快松开我,你快把我勒死了,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现在通道已经打开了,很多参赛选手很快就要赶到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在其他人到达前多抓一些幽泉银鱼,才能占据主动。” 司空娜娜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委屈,稍微发泄了一下,就感觉好多了,听话立刻放开了天火。 天火扭动着脖子说:“清流、丁峰、兴民,你们听我说,这个秘境的能量几乎耗尽,很快就会崩塌了,我们要尽可能捕捉更多的幽泉银鱼。 一会儿,其他选手就赶到这里了,尤其是天道宗和凌云派,他们肯定会分出一部分人来干扰和阻止我们捕捉幽泉银鱼,另外一部分人去捕捉幽泉银鱼,最后把幽泉银鱼集中在几个重要弟子的身上,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淘汰我们。 为了确保我们五人能取得更好的成绩,一会儿我一个人去阻止他们,你们四个不用管我,尽可能地多抓幽泉银鱼,听到了吗?” 司空娜娜立刻说:“天火,那不行,你本来应该拿第一的,我们不能让你做这样的牺牲。” 钟兴民也说:“天火哥,你抓幽泉银鱼肯定比我们厉害,还是你们四个去全力抓鱼,我去缠住他们,这叫下驷对上驷,反正我肯定进不了前七,能进入争先赛帮上你们的忙,我就很开心了。” 天火纵身向湖水中跳去,空中大喊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得到了一滴鲛人之泪,随便抓点幽泉银鱼就能保住第一的位置,你们尽可能多抓些幽泉银鱼,尽量争取好名次,无论三才筑基丹,还是太一学府的进修名额都对我们很重要!” 天火双手合拢举在头上,一头扎进了湖水中,中心湖的湖水十分寒冷,比普通的水阻力大出很多,还有股淡淡地腥臭味,在这种水里,天火的游泳速度都变慢了很多。 湖水里的幽泉银鱼并不多,天火游出去四五丈才见到了一条幽泉银鱼,天火立刻追去,结果他发现这里的湖水对幽泉银鱼的游泳速度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对其人族的影响很大,天火竟然无法追上眼前这一条幽泉银鱼。 天火又试了几次,发现在水中真得无法捕捉到幽泉银鱼,他急忙跃上湖面,将真元之力运集脚掌,稳稳地站在水面之上。 这时顾清流等四人也浮上了水面,看他们的神情,也没有抓住幽泉银鱼,他们也急忙跳上湖面,顾清流说:“天火,这湖水虽然没有太一真水厉害,但是削弱真元之力的效果却相差不远,根本无法在水里抓住幽泉银鱼,现在怎么办?” 天火说:“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像资格赛那样捕捉幽泉银鱼,但那样效率太低;第二种方法是想办法把幽泉银鱼驱赶到水面之上。” 顾清流眼前一亮说:“你有把幽泉银鱼驱赶上来的方法吗?” 天火说:“可以一试,清流,你和我一起在火焰符外面制造风丸,然后将风丸沉入湖里,引爆火焰符,让风丸迅速膨胀保障,这样应该有效果。” 天火说完,掏出一大把火焰符塞入顾清流手中,然后自己开始围绕一张火焰符制作一个拳头大小,充满了压缩空气的风丸。 风丸是风系修士最常用的功法之一,又名“空气炮”,杀伤力不大,更多是干扰对方所用,顾清流有风系天赋,自然可以制作风丸。 而天火却能用火系功法和金系功法模拟出风系功法,当天火也制造出风丸之后,令顾清流大惊,心中暗叹,自愧不如呀。 天火和顾清流很快就做出了十个风丸,滇北盟五小每人手持两个,来到湖心的位置。 天火说:“听我口令,一、二、三,扔!” 十个风丸被均匀扔到了十丈方圆的湖水之内,下沉了三四丈后,只见风丸内火星一闪,那十个风丸迅速膨胀,将方面十丈的湖水炸出来四五丈高的大浪来。 伴随着水花,有数十条脱离了湖水的幽泉银鱼还未来及落回湖水内就已经死亡,在湖面上白花花地浮了一片。 滇北盟五小一看这个方法有效,立刻开始收集自己身边漂浮的幽泉银鱼,这次收获不小,每个人都有十来条幽泉银鱼的进账。 司空娜娜十分开心地说:“天火,这样抓鱼好高效呀,我们抓紧再来一波吧。” 天火突然抬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侧耳倾听了一下,脸色一变道:“来不及了,这个方法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我们没有人数优势,很难确保名次,快假装用资格赛的方法抓鱼。” 滇北盟五小立刻分开在湖面上站立,用之前资格赛用的方法开始抓起湖里的幽泉银鱼。 他们刚摆好姿势,只见沙滩边岩壁上的六条通道里有两条亮了起来,嗖嗖嗖几声后,一条通道里冲出了一人,另一条通道里冲出了三人。 来人正是玄音寺的妙智和尚和妙香阁的李红拂三姐妹。 第一一五章 筑基大会(十九) 顾清流等四人脸上露出夸张的吃惊表情,一起抬头看向通道的出口,他们的目光正和妙智和尚、李红拂她们目光碰在了一起。 妙智和尚因为是一人孤身到达这里,看到天火五人人多势众,所以并没有对天火五人表现出敌意,他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宣了一声佛号,对顾清流他们露出一个和善笑容。 然后妙智和尚迅速远离了身边的妙香阁三人,他对妙香阁三人的忌惮之意更强,毕竟一个全是女子的门派和一个全是和尚的门派天生就有些不对付。 妙香阁三人看到天火五人比自己先到达了中心湖,心中震惊不已,眼中流露出忌惮之色,两位师姐同时看向李红拂,等她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这时一直未抬头、专心捕鱼的天火欢叫一声,将一条银白色的小鱼从湖水中隔空抓了起来,迅速收入乾坤袋中,还在乾坤袋上轻轻拍了拍,仿佛对自己的收获十分满意的样子。 李红拂、妙智和尚等四人瞳孔一齐收缩,那就是幽泉银鱼!虽然之前他们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鱼,但是看刚才那条鱼的外形和传说中的幽泉银鱼一模一样。 看天火如此轻松就抓出一条幽泉银鱼来,说明这个湖里有不少的幽泉银鱼,但是他们五人提前到达了中心湖,已经占据了湖的中心位置,能允许别人也来湖中心抓鱼吗? 天火仿佛这会儿才看到李红拂和妙智和尚一样,惊喜叫道:“红拂姑娘、妙智师兄,你们怎么这会儿才赶到呀?这湖里的幽泉银鱼很多,足够我们几人捕捉了,你们快来吧,我们给你们让一些位置出来。” 说完天火一挥手,滇北盟五人向更远的湖面上移动过去,把湖中心的位置让了出来,然后五人停在湖面上开始认真地捕捉起幽泉银鱼来。 李红拂和妙智和尚对天火如此大方感到意外,他们甚至有些怀疑天火他们是否在湖中心位置已经设下了陷阱,就等他们去自投罗网呢。 在他们犹豫的时候,顾清流、司空娜娜和丁峰也陆续各抓住了一条幽泉银鱼,钟兴民因为境界较低,第一条银鱼竟然在即将出水的时候功亏一篑。 天火的效率很高,这时也抓住了第二条幽泉银鱼,他这次没有自己收起来,而是顺手扔给了钟兴民,然后继续去抓第三条。 李红拂和妙智和尚终于不再犹豫,急忙向湖心奔去,李红拂三姐妹仗着人多占据了湖心正中的位置,迅速摆出三角形的站位,开始捕捉幽泉银鱼。 而妙智和尚选了一处偏离湖心的位置停了下来,与李红拂和天火两伙人都保持相对较远的位置,看来他还是有些忌惮这两方人多势众,想要提前防范一下。 等九人都安静下来开始捕鱼时,突然岩壁上的三条通道又亮了起来,熊庆、文博、颜炳石和陈莫四位天道宗的弟子从三条不同的通道里冲了出来。 虽然天道宗本次大赛遇到了很多意外和挫折,但是作为滇黔皇族联盟里唯一的天级门派,底蕴还是非常深厚,第三批赶到中心湖的四人竟然都来自于天道宗。 他们四人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湖上捕鱼的九人,他们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都排在他们前面,尤其是天火五人竟然全部提前到达,反倒显得天道宗四人有些势单力薄。 熊庆、文博二人急忙向颜炳石靠拢,自觉地站在他两边身侧,而陈莫犹豫了一下,他先深深地凝望了一眼湖心处的李红拂,最后还是向颜炳石靠拢了一些,但还是保持了一丈远的距离,并不像熊庆文博靠得那么近。 以陈莫和颜炳石平日在宗门里的紧张关系,他能有这个表态已经很出颜炳石三人的意料了,所以他们三人并未再为难陈莫。 颜炳石看己方这边也有四个人,立刻感觉胆气也壮了不少,他对着刚刚抓起一条幽泉银鱼的妙智和尚怒吼道:“妙智贼秃,竟敢戏耍本大爷,你现在就给本大爷滚过来受死!” 妙智和尚攥着幽泉银鱼的那只手臂微微一顿,立刻又恢复了正常,他把幽泉银鱼放入了储物袋,对远处的天火和李红拂一拱手说:“天火师兄、红拂师姐,天道宗和凌云派沆瀣一气,每次都利用各种大会的机会,欺压滇黔皇族联盟里的其他门派,这种行为早已被人不齿,引起人神共愤。 这次他们两派共有十一个人入围了争先赛,如果我们这些中小门派不能团结起来,他们必然还是最后的赢家,所以小僧建议,不如我们三派联手抵御天道宗和凌云派的压迫。 我们玄音寺还有两位师兄很快就会赶到这里,到时候我们三派也会有十一人,足可以和他们抗衡了。” 天火虽然手里在不停地抓鱼,但一直留心观察着场内的复杂情况,他早就想和妙香阁及玄音寺建立攻守同盟,但是他并不想第一个提出来,没想到妙智和尚之前得罪了颜炳石,被迫先提出提议,这让天火心花怒放。 天火急忙说:“妙智师兄客气了,本来大家都是滇黔两省修真界的道友,又同属皇族修真联盟,就算不能守望相助,也应该和睦相处,我对天道宗和凌云派的霸道行径也甚为不齿。 妙智师兄,你放心,如果他们敢围攻你,小弟几人绝不会袖手旁观,不过颜炳石如果按照修真界的规矩单独挑战你,我们也不好插手呀!” 李红拂听天火回答地如此油滑,立刻也福至心灵,急忙道:“妙智师兄,天火师兄说的非常在理,我们绝不会坐视天道宗的人围攻你,但是如果是单独挑战,我们就不好插手了。” 妙智和尚没想到自己祸水东流之计这么快就被二人识破,他自然不好继续装傻,他对天火和李红拂抱拳表示感谢。 然后妙智和尚转身对湖岸上喊道:“颜师兄,你为何如此生气呢?小僧如果有得罪之处,赛后必然负荆请罪,但现在毕竟是比赛时间,如果我们来解决恩怨,岂不平白把机会让给了别的选手?” 这时,湖上的九人陆续又有人陆续抓到了幽泉银鱼,熊庆和文博看着颇为着急,文博平时是颜炳石这一脉人马的智囊,他急忙凑到颜炳石的耳边低声说: “颜少,我们现在势单力孤,不宜贸然和他们九人开战,占不到便宜,还会浪费很多时间。毕竟现在还是比赛重要,我们先抓着幽泉银鱼,等一会儿天道宗和凌云派的弟子都来齐了,我们有了人数优势,想收拾他们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吗?” 陈莫也发话了:“颜师弟,我与那李红拂也有恩怨要解决,不如我们先隐忍一下,等比赛结束前一刻钟再解决恩怨,到时我们手里已经有一些幽泉银鱼,师兄弟们再帮我们凑一些,先确保我们太一学府的名额后,再与他们解决恩怨,岂不痛快?” 颜炳石从没见过陈莫这么客气地跟自己说话,不禁奇道:“陈师兄,难道你刚才在李红拂手下吃了亏吗?” 陈莫尴尬一笑道:“是的,如果在迷宫中的那场比试我赢了,我应该比她们先到这里。” 颜炳石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惨了,气消了一大半,哈哈笑道:“好,今天就听陈师兄一言,我们先抓鱼。” 颜炳石扬首对湖中心的九人喊道:“好,我们暂时罢战,先进行比赛,不过你们得在湖中心给我们让一片位置出来,否则我们就动手抢了,到时候大家都没时间抓鱼。” 李红拂看了看天火那边,又看了看妙智和尚,两边抓鱼的速度明显比自己这边快,自己这么久就抓了一条幽泉银鱼,第二条根本就没有出现,她深刻怀疑湖心这里的鱼已经跑光了。 她自然不知道之前湖心处的幽泉银鱼已经被天火他们爆破了一次,能抓的鱼都抓住了,逃掉的鱼早跑没影了。 李红拂是个很有决断力的人,立刻决定让出湖心,既可以做个顺水人情,还能换一下手气,她提起大声道:“颜师兄,湖心这里的鱼多,我们已经抓了不少,先让给你抓吧。” 李红拂说完带着两位师姐就向外侧退去,滇北盟五小听到李红拂将湖心处让给了天道宗,心中窃笑不已,但是都死死忍住,低着头不敢笑出声来。 颜炳石和陈莫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对李红拂是有些了解的,这名女修是妙香阁这一代的天才,精明、强势,从不肯吃亏,为何今天这么好说话? 就在一片互相怀疑、互相防范的气氛中,四股势力划分了湖面中心的区域,几方无言,都开始全力捕捉起幽泉银鱼来。 李红拂换了个地方,立刻发现幽泉银鱼好抓了很多,而且数量比湖心处多了不少,她不禁恶狠狠地瞪了天火一眼,不经意间就被这个家伙坑了。 天火假装没有看到,冲顾清流他们四人挤眉弄眼,引得四人差点笑出声来,李红拂气得暗暗发誓,以后有机会肯定要让天火也吃些亏才行,否则出不了心里这口恶气。 四股势力抓了没多久,其他未被淘汰的选手陆续开始到达了中心湖,最快到达的是玄音寺、天道宗和凌云派的弟子,他们是根据妙智和尚和颜炳石他们留下的师门专用印记找来的,比其他选手快了不少。 玄音寺只来了一位弟子,另外一位弟子在迷宫中已经被人逼出了秘境,妙智和尚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终于来了一位帮手,不再形单影只,他急忙把师兄叫了过来,传授他捕捉幽泉银鱼的技巧,抓紧一切时间捕鱼。 天道宗又陆续来了两名弟子,一名是颜炳石的人,一名是陈莫的人,这让天道宗的人数达到六人,但颜炳石这边只有四人,陈莫这边两人,颜炳石直属的人甚至赶不上天火的人多,这让颜炳石非常愤怒。 凌云派更加可怜,只有一个人赶到了中心湖,梁赞失踪,另外一名弟子确认已经被淘汰,这名凌云派的弟子只能加入颜炳石这一组人,勉强让两派联盟的人数达到了七人。 后面陆续到达的门派基本上都只有一名选手,自然不敢挑战湖心的四股势力,他们散落在中心湖的四周,学着前面人的样子,开始捕捉起幽泉银鱼。 争先赛进入了一个静默期,整个湖面之上散落着四十多名修士,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争执打斗,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抓着鱼。 他们正在争取时间,同时也酝酿着一场大战。 第一一六章 筑基大会(二十) 筑基大会的观众们可以通过水幕看到四十多名修士散落在中心湖上,没有人随意移动,说明所有参赛选手都在专心致志地捕鱼,时间还早,没人愿意这么早就轻启战端。 整个迷宫中只剩下最后一名选手,那就是凌云派的梁赞,他仍停留在岔路的死角里,快一个时辰没有移动了,生死未卜,凌云派的梁长老看着静止的梁赞名字心如刀割、心急如焚。 在离比赛结束还剩一刻钟多一点时,梁赞奇迹般地醒了过来,他有些茫然地睁开了双眼,先是目光呆滞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突然后脑部一阵钻心的疼痛,梁赞急忙摸向脑后,那里有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肿包,一碰触就会钻心的疼痛。 梁赞判断自己还在迷宫的通道里,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看来比赛应该还没有结束。 比赛?对呀,我还在比赛中,怎么就昏倒了,是谁偷袭的自己? 梁赞努力回想刚才被偷袭的景象,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反而换来更剧烈的头痛,他不得不停下来回忆。 既然比赛还没有结束,说不定天道宗、凌云派的师兄弟们已经捕捉了足够多的幽泉银鱼,自己只要抓紧赶过去,厚着脸皮让师兄弟们匀一些幽泉银鱼给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冲进争先赛前七。 梁赞想到这里,不敢犹豫,立刻起身,根据天道宗和凌云派弟子沿途留下的印记快速向通道出口跑去。 时间进入了排位争先赛的最后一刻钟,天道宗和凌云派弟子虽然占据了湖心位置,但是幽泉银鱼的捕捉速度并不占优,甚至还比不上天火、妙香阁、玄音寺三处的收获多。 颜炳石估算了一下自己和手下手里的幽泉银鱼,并没有把握获得第一名,所以他在犹豫是继续抓鱼,还是开战掠夺其他人手里的幽泉银鱼。 这时,梁赞突然从通道里冲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占据湖中心位置的天道宗和凌云派弟子,心中大喜,急忙挥手大喊道:“颜兄,对不起,小弟来晚了,比赛还剩多长时间结束?” 梁赞这个时候出现令颜炳石和陈莫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两人并没有抓到足够保证自己排名前七的幽泉银鱼,还需要其他师兄弟们帮他们凑一些。 而这个时候梁赞又赶来了,以两派之间的交情,再加上颜炳石和梁赞的私人关系,必然还要给梁赞再匀一些幽泉银鱼,那就更难保证出线了。 颜炳石本来不想与所有人开战,可是梁赞这会儿来了,如果他们不去抢夺一些幽泉银鱼,最终谁也无法出线。 颜炳石打定主意后,立刻对岸上的梁赞大喊道:“梁赞,你怎么这会儿才赶过来,还有一刻钟争先赛就结束了?” 梁赞一听时间不够了,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然后又变成了赤红色,他怒吼道:“哪个王八蛋刚才偷袭的老子,有种给我站出来,老子要和你光明正大一战,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颜炳石对陈莫和其他弟子使了个动手的眼色,他继续喊道:“梁赞你别生气了,受伤严重不?你在那等着,我们过来接你。” 说完颜炳石等七人向隔在他们和梁赞之间的三名黄级门派的选手扑了过去,之所以选择他们,是因为这三人手里没有储物法宝,捕捉的幽泉银鱼都放在自己随身的皮质革囊中,非常适合抢劫。 梁赞虽然脑袋还有些晕沉,但是他和颜炳石一伙联手干的坏事不少,早培养出了默契,看到颜炳石他们出手了,梁赞立刻从三人背后发起了偷袭。 这三名黄级门派的选手抓鱼时过于忘我,竟然忘了防范天道宗和凌云派的这帮强盗,等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有两名选手手中的革囊被快速抢了过去,人也被逐出了秘境;另外一名选手站位靠后,反应速度较快,竟然躲过了第一波攻击,他看到自己陷入重围、避无可避,非常硬气地捏碎了自己的琉璃珠,在他看来就算失去入围前七的资格,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掠夺走。 其他门派的参赛弟子看到天道宗和凌云派动手了,立刻现场大乱,他们迅速向离自己较近的玄音寺和妙香阁方向退去,想要让他们分散一下天道宗的注意力。 妙智和尚眼前一亮,立刻大喊道:“各位道友莫要慌,此时我们只有同仇敌忾才能抵御天道宗的暴虐行径,玄音寺愿意和大家一起抱团取暖,愿意加入我们的来这边,快来快来!” 那些四散而逃的参赛选手觉得这也是个方法,有一半选手立刻向妙智和尚这边靠拢过来,瞬间玄音寺两人身边就聚集了十二位参赛选手。 李红拂也不甘示弱地喊道:“各位道友,妙香阁一直秉承中立立场,但今日之事确实是天道宗和凌云派做的过于霸道,我们妙香阁也愿意给大家提供庇护,你们也可以到我们这边来。” 毕竟妙香阁这边有三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吸引力超过了玄音寺的和尚,立刻又有十三位选手拥到了妙香阁的周围。 而剩下的四位选手平日是天道宗的拥趸,明知道现在加入天道宗的阵营,一会儿手里的幽泉银鱼肯定要被抢走,但是多年来天道宗在他们心中养成的积威震慑着他们,最终他们只能无奈地加入了天道宗阵营。 现在场内重新变成了四股势力,妙香阁人最多,有十六人,玄音寺那边有十四人,天道宗这边有十二人,滇北盟因为刚才没有招兵买马,所以还是五人。 除了滇北盟外,其他几方实力相差不多,天道宗阵营的人数少一些,但是他们以天道宗弟子为主,常年合作,战力有保证;剩下两个阵营都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真实战力要大打折扣。 三方互相忌惮,都不敢提前动手,所以他们就把目光集中在只有五人的滇北盟身上了。 滇池之畔的看台上,这时又热闹了起来,各门派间的恩怨已经全部结束,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争先赛上。 梁赞突然醒转,让大家吓了一跳,其实很多人以为梁赞要么会昏迷到比赛结束,要么就是生命垂危,没想到他竟然能在比赛结束前的最后一刻钟醒转,那说明他之前只是被天火打昏了,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凌云派的梁长老现在是又喜又气,喜的是梁赞还能快速移动,说明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毕竟梁赞是他的侄孙,人没什么大碍就好;气得是梁赞这个时候才醒过来,就等于失去了争先赛获胜的希望。 所有观众看到梁赞赶到中心湖后,场内的形势瞬间风云巨变,大战立刻开启,迅速有三名参赛选手被逐出秘境,剩下的选手迫于大战压力迅速聚拢成为了四大阵营,彼此对峙起来。 最令人惊奇的是天道宗为首的阵营,人数上竟然只能排在第三位,这是多少次筑基大赛中都不曾出现的情况。 崔哲恨得咬牙切,本届筑基大会的搅局者和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让天道宗失去了往届压倒性的优势,对天道宗的声望是个极大的打击。 清泉上人却是心中暗爽,没想到一直霸气强势的天道宗竟然会在本次筑基大会上吃瘪,对道录司和大罗派提振在昆州府的士气和扩大影响力具有很大的帮助。 刚刚被逼出秘境的三位选手,纷纷向自己的宗门长辈哭诉天道宗和凌云派的霸道行为,尤其是两位被抢了革囊的选手更是向组委会提出了抗议,矛头直指凌云派。 清泉上人故意让三人在比武台上当众控诉凌云派和天道宗的暴行,借机打击两派的威望。 三人控诉完毕,崔哲并没有发表意见,梁长老却早已忍不住跳起来:“有什么可以控诉的,这是排名争先赛,比赛规则里又没规定不允许选手抢夺他人比赛物品,当然是有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取得胜利才是关键!要不叫什么争先赛? 大家都是修士,修炼是与天争路的事情,弱肉强食才是修真界的不变法则,如果你们连这点小挫折都受不了,还当什么修士,快回家种地去吧!” 梁长老讲得口沫横飞,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把三个投诉门派的师门长辈气得七窍生烟。 这还不算,梁长老还用轻蔑和鄙视的目光瞟着那三个黄级门派的淘汰选手以及他们的师门长辈,露出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流氓嘴脸来。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看台上传来:“哟哟哟!我算是听明白了,凌云派梁长老的意思就是,只许他们不要脸,但不许别人抱怨两句! 那在我看来,你们凌云派的梁赞被人打昏了,也正是应合了你说的天理,这孩子勇于求证真理,果然有牺牲精神,可敬可佩! 来来来,我们大家给凌云派的梁赞义士鼓鼓掌,鼓励他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热烈的掌声立刻响起,很多人对凌云派狗仗人势的霸道行径早就深恶痛绝,看到有人出面奚落凌云派,立刻纷纷鼓掌叫好。 梁长老气得七窍生烟,他之前连续被人奚落,还被人丢鞋打脸,早就留心了看台上的情况,这次他总算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了。 梁长老跳起来怒吼道:“璇玑子,今天这事没完!你派弟子天火偷袭我派弟子梁赞的事情,你们璇玑派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让你们璇玑派土崩瓦解!” 璇玑子可不是怕事的人,他站起身来说:“梁长老,你是嫌自己长了一张脸皮,干扰了你无耻个性的发挥吗?你几息前自己说的话,自己都忘记了吗?我现在原话奉还! 大家都是修士,修炼是与天争路的事情,弱肉强食才是修真界的不变法则,如果你连这点小挫折都受不了,还当什么修士,快回家种地去吧! 梁长老,等你家地里的庄稼有了收成,记得叫今天在场的道友们去你们家搞农家乐,给你捧捧场!” “对呀,梁兄,不知道你们搞什么特色种植和养殖呀?有鸡没?我最喜欢吃鸡了!” “梁兄,你什么时候起了归隐之心?真是有大智慧的人,小弟佩服!” “梁兄,我建议你种冬瓜,那种蔬菜皮厚,再配合上你的家学--厚皮神功,肯定高产!” “……” 第一一七章 筑基大会(二一) 一时之间,冷嘲热讽的话语和起哄的人此起彼伏,很多人平时对天道宗和凌云派的霸道早有不满,只是对天道宗还有些顾虑,不敢明着发难。 今天凌云派的梁长老不知道犯了什么癔症,总是喜欢出头挑事,大家自然把平时憋在心里的邪火都发泄到他身上了,奚落起凌云派来,没一个人肯留手。 梁长老脸色变得像猪肝色,他暴怒地对清平上人说:“清平道兄,你身为执行裁判,就眼看着他们用言语攻击我、羞辱我吗?你就不能制止他们一下吗?” 清平上人抬头看了看桌上的计时沙漏说:“嗯,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本次筑基大会的比赛项目就全部结束了。 梁兄,就是说你也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去挑战羞辱你的人,毕竟弱肉强食才是修真界的不灭真理,拳头大才有话语权,我支持你在大会规定的框架内,去挑战那些敢于用言语攻击你的恶人。” “你!”梁长老气得双手发抖,指着清平上人说不出话来。 “我来,我来!好久没和人动手了,骨头都要锈死了!” “来挑战我呀,我们门派今天的恩怨对战名额还没用完呢!” “……” 更多的人用言语刺激着梁长老,梁长老阴沉着脸,在说话的人中寻找着对手,他元婴期高阶的修为在观众席中并不算很高,所以即使要出气,也得找个实力较差的对手,否则上去会被人羞辱得更厉害。 正当梁长老看好了一个元婴期中阶的对手,准备发出挑战时,崔哲终于看不下去了,对于这个猪一样的队友他受够了,他冷冷地咳嗽了一声。 梁长老只觉耳中如炸雷爆响一样,接着一股寒意从头皮上降下来,他沸腾的战意立刻被浇灭了,他这时才意识到又被人撩拨到了。 梁长老找到了元凶璇玑子,恶狠狠地盯着他说:“璇玑子,记住你和你徒弟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一定会让你们璇玑派鸡犬不留。” 璇玑子哈哈一笑道:“清泉兄,会场上有人直接威胁要灭我璇玑派,不知道道录司管不管这个事情?” 清泉上人也咳嗽了一声道:“梁长老,今日本来就是些口舌之争,你当着这么多同道的面说这样的狠话很不合时宜,大家都在是皇族修真联盟的一员,你这么说让我们道录司很难做呀。 如果你确实有证据,能证明璇玑派存在了严重危害凌云派安危的行为,那你就可以发起门派战争。 不过开战之前,还得请贵派掌教向道录司提前申请,道录司查证核实后,根据实际情况才能裁定是否批准你们开战。 这个过程很复杂,也很耗时间,对你们两个门派都没有好处。所以我建议,今天能靠比武来解决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拖了,我这就安排你和璇玑子单挑一场,然后恩怨两清,可好?” 梁长老知道璇玑子已经晋升化神期了,他如何敢和璇玑子单挑,他咬牙说:“既然是掌令使出面说和,我怎能不给您这个面子,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璇玑子,我们将来还有再见之日!” 梁长老扔下两句场面话,悻悻地坐回了座位上,但是他色厉内荏的表情让大家鄙夷无比,很多人给梁长老一个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评价。 就连崔哲都想着筑基大会结束以后,写信给凌云派的掌教,让他以后少派梁长老出来办事,以免给凌云派脸上抹黑。 清平上人抬手一指水幕,将中心湖的地图放大,中心湖地图占据了整个水幕,外围的迷宫地图都被隐藏了起来,这样可以让观众更清晰地看到中心湖上的情况。 清平上人大声道:“大家快看,情况有变,大战一触即发了!” 这一声喊,立刻将观众们的吸引力又拉回到比赛中。 滇北盟此刻已经成了中心湖上决定胜负的关键,他们虽然只有五个人,但他们中有两人是排名前七的选手,八至十三名里他们也占据了两席,如果他们加入任何一方阵营,都会让该阵营实力大增。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天火不会加入天道宗的阵营。 妙智和尚抢先开口道:“天火兄,虽然比赛还有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但是如果现在开始努力,还是有可能改变比赛的结果,我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阵营。 我们这个阵营就一个目的--自保,我们不会主动欺负和掠夺别人,但是也不允许别人欺负我们,如果能让我们安心捕鱼,我们可以不插手任何一方的争斗。” 妙智和尚这话明面上是说给天火听的,但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他放出和平信号,希望最后一刻钟还是以捕鱼来决定胜负,他的话自然引起了他所在阵营的选手的强烈拥护。 李红拂也开口了:“我附议,我们是来比赛的,各凭本事捕鱼,最终结果看实力和运气,赢了我自豪、输了我也认,但如果是别人想来来抢夺我们的劳动成果,我们必然反抗到底。秉持和平理念的人,都可以加入我们的阵营!” “对!” “红拂说的对,我们只想凭本事捕鱼。” “……” 颜炳石阴沉着脸,这两方阵营的实力不比自己差多少,如果贸然进攻一方,万一他们两方临时结成联盟,天道宗恐怕输多胜少。 颜炳石眯着眼睛看着对面还在专心捕鱼,并没有停下来掺和这边事务的天火五人,他们仿佛置身事外,根本不在乎其他三方阵营剑拔弩张的气氛。 妙智和尚和李红拂也注意到天火五人竟然没有停止捕鱼,也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时,不由心中一阵暗骂,不识好歹! 他们两个注意到颜炳石已经盯上了天火五人,就悄悄带着各自阵营的人向后挪动,给天道宗让开一条直接面对天火五人的通道。 看到天火在极短的时间里又抓住了两条幽泉银鱼,颜炳石的眼皮不禁快速地跳动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朗声道:“天火兄,看来你捕捉的幽泉银鱼数量不少呀!如果你想获得大赛冠军,我建议你加入我的阵营,我们联手击溃妙香阁和玄音寺,助你锁定冠军!” 在场的选手心中都是一惊,这个颜炳石真是个枭雄型的人才,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他竟然能压下个人恩怨和好恶,寻求和对手结盟,就凭这份隐忍就令人不能小觑。 所有人都在等着天火的选择,他的选择将改变场内三大阵营的实力对比,很有可能让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鸟雀抖动翅膀的声音传来,五只凌云燕从通道里飞了出来,正是梁赞所养的五只灵宠。 之前梁赞失踪,他的五只灵宠找遍了整个通道都没有找到他,只能飞来中心湖,结果比梁赞晚到了一会儿,它们看到梁赞在这里,开心地飞了过来,围着他上下翻飞。 梁赞看到自己的五只灵宠心中大喜,急忙伸手入怀去取驭兽环,可当他的手刚伸进怀里,立刻脸色大变,他的驭兽环和一本画册不见了。 驭兽环是凌云派的一件上品灵器,丢失了肯定要受到严惩,而那本画册是他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宝贝,虽然还没研究出来有什么用,但是梁赞凭直觉觉得那幅道君骑牛图不简单。 梁赞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幅道君骑牛图的存在,只能拿驭兽环说事,他急忙向那五只凌云燕下令:“小一,有人偷了我的驭兽环,你们几个快帮我找回来!” 五只凌云燕灵智颇高,立刻就听明白了,黑亮的小眼睛立刻变得凌厉起来,颈部的翎羽都竖了起来,身上有一股气势开始散发出来。 只见领头的那只凌云燕“呀”的叫了一声,身子猛地一抖,本来跟燕子体型差不多大的凌云燕竟然一瞬间变大了数十倍,变得比一只普通的老鹰体型还要大三分,铁喙钢爪、目光锐利。 其他四只凌云燕也跟着变了身,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淬骨期巅峰妖修的气势来,相当于炼气期九层的实力。 妙智和尚和李红拂面色大惊,原来梁赞还有这样的底蕴,怪不得颜炳石肯和他平辈论交、狼狈为奸,这样天道宗的阵营等于又多出了五个帮手,一跃成为场内实力最强的阵营。 这五只变成战斗体的凌云燕抖动双翅,带出的劲风甚为惊人,它们在众人头顶盘旋了一圈,只听领头的那只凌云燕“呀”的叫了一声,后面四只凌云燕一起应和了一声。 它们五个不再犹豫,一起从空中向湖面扑了下来,目标正是天火。 梁赞突然发出尖利的叫声:“颜兄,就是天火这个王八蛋偷袭的我!快帮我抢回驭兽环,再帮我把他打个半死!” 颜炳石知道时间有限,必须尽快出手抢夺幽泉银鱼,否则今天必输无疑,现在只能先去啃天火这块硬骨头了,他一挥手,天道宗阵营的人就向天火他们逼了上去。 天火也没想到这五只凌云燕竟然如此通灵,这么快就找出了自己,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革囊抛给顾清流说:“我的幽泉银鱼足够保证第一名了,这是我一半的幽泉银鱼,你们分一下,应该能让你们进入前七。 我去挡住他们,你们快跑!如果我挡不住他们,你们一会儿又打不过他们,就拍碎琉璃珠逃出去,安全第一。” 天火说完一甩袖子,四道劲气裹着顾清流等四人向后快速退去。 天火长啸一声,迎向五只凌云燕,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往无回的气势,令顾清流四人深深折服,司空娜娜看着天火的背影,直接流下了眼泪。 天火在湖面上跑出几步,双手向下虚抓一下,大吼一声:“双龙汲水!” 只见湖面上蹿起两道水缸粗细的水龙,随着天火的手掌指挥抽向空中的五只凌云燕,粗大的水龙粗暴地击打在五只凌云燕身上,把它们抽打出很远。 但是这五只灵宠的战斗体皮糙肉厚,只是被水龙击飞,并没有被击伤,在空中翻滚几下后,继续悍勇地向天火冲了下来。 天火微眯双眼,两条水龙变得更为粗长,在空中摆起了一个水龙蛇阵,将五只凌云燕困在当中。 此时天道宗阵营的人已经冲到天火身前十丈的位置,天火嘿嘿一笑,控制水龙的双手一合拢,大吼一声:“密云急雨!” 盘成蛇阵的两条水龙瞬间爆裂,无数的水珠在真元之力催动下,变得比钢丸还要坚硬,一起激射向五只凌云燕。 凌云燕虽然已经是淬骨期巅峰,但是在这么密集、又坚硬无比的水滴打击下,只能惨叫连连,羽毛散落,摇摇欲坠! 梁赞目呲欲裂,这几只凌云燕是他从小养大,用无数灵药喂养出来的,自己平时都不舍得打它们一下,现在让天火打得遍体鳞伤,他怎么能受得了。 梁赞狂吼着冲向天火,天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大叫一声:“飞龙在天!” 他整个人速度奇快地从湖面上拔空而起,避开了梁赞的玩命攻击。 天火在密云急雨攻势刚刚结束时,赶到了五只凌云燕身边,此时五只凌云燕已经翎羽脱落、遍体鳞伤,在空中勉强维持着身子不掉落下去。 天火左手拿着驭兽环,右手毫不客气地抓住一只凌云燕的脖子,咔嚓一声塞向左手的驭兽环中,只见那只凌云燕竟然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驭兽环上。 在场的人只觉眼珠都要掉在地上了,没想到天火还懂得驭兽诀,竟然能把别人养的灵宠强行收入驭兽环内。 梁赞发出凄声惨叫,只觉得心疼无比,天火的这种基础驭兽诀是可以将灵宠收入驭兽环内,但这毕竟不是该法器的专用手法,这样对凌云燕的伤害也很大。 天火可没空去管梁赞是否心疼,他连续出手,咔咔咔咔连着四声响,又将另外四只凌云燕塞入了驭兽环,接着把驭兽环塞进了怀中。 李红拂和妙智和尚只觉的脊背一阵发凉,五只淬骨期巅峰的灵宠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天火解决了,天火的战力究竟有多强? 梁赞赤红着双眼,怒吼着飞向空中,要和天火拼命。 天火霸气地再次大吼:“见龙在田!”身形急坠,迎着梁赞的脑袋就双脚连环踩下。 梁赞以下击上本来就吃了地势的亏,一时之间只能用两只手臂架在头上,尽量去抵挡天火的猛踩,根本无法阻挡天火的进攻,被踩得身形晃荡,向湖中急坠而下。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梁赞被天火一脚狠狠跺在了头顶,之前脑后被重击的地方也跟着剧痛,他再次昏了过去,身子如流星般坠入了湖水之中。 天火却微微屈膝,稳稳地落在了湖面上,一股水面涟漪围绕着天火呈同心圆向外扩散而去,缓解了他下落时的冲击力。 天火身子一挺,如一尊战神般站在湖面之上,伸手指着向他跑来的天道宗弟子说:“来吧!一战!” 第一一八章 筑基大会(二二) 天火凌厉霸气的战斗方式震撼了全场,可以说他只用了几息的时间就击溃了六名炼气期巅峰的对手,就连颜炳石这么傲气的人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不敢在天火气势最盛时贸然出手。 天道宗阵营的人散开阵型,呈一个半圆形围住天火,凌云派的另一名选手则悄悄潜入湖底,去救助被天火打入湖底的梁赞。 颜炳石站在众人的最前方,距离天火仅有三丈远,颜炳石现在很平静,他必须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对付天火,他知道对面的对手可能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强同阶修士。 颜炳石深吸一口气说:“天火兄,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强的实力,之前真是小觑你了,不过你真地准备孤身挑战我们十二人吗?” 天火微笑道:“颜兄,我想你算错了,你们现在只有十个人,梁赞和救他的同伴估计暂时没有办法出手,所以我有个小小的想法,就是尝试一下一次打十个是什么感觉!” 颜炳石哈哈大笑起来:“天火兄,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狂妄的人,就连我都自愧不如,既然你想要打十个,那我们就奉陪到底!上!” 颜炳石率先跃起扑向天火,不知何时一根蟠龙铜棍已经握在了颜炳石的手中,他双手并握铜棍兜头向天火砸去,同时数十块五色的石子从颜炳石身上各处飞出,呼啸着击向天火。 天火翻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仿紫金锤,大吼一声:“亢龙有悔!” 手中仿紫金锤化作一道紫光,抢先击中颜炳石手中蟠龙铜棍的头部,直接将蟠龙铜棍打得向后弯了起来。 天火手腕轻轻一抖,不是是如何卸的力,竟然让蟠龙铜棍重新绷直,将颜炳石弹得向后倒飞了出去,然后天火挥舞着仿紫金锤化作一道跳动的紫光,将数十块五色飞石一一击飞。 仿紫金锤在空中划着完美的抛物线,没有漏过一颗石子,磕飞最后一块五色飞石后,仿紫金锤借着五色飞石的反弹力,又抽了回来,正正砸在陈莫刺来的青釭剑上,轻薄锋利的青釭剑立刻被仿紫金锤震开。 天火一步抢出,左掌和陈莫的左掌重重击在一处,陈莫只撑住了一眨眼的功夫,接着整个人就被天火震得倒飞了出去。 天火并没有追击颜炳石和陈莫,大吼道:“龙战于野!” 然后直接杀进天道宗众人之中,仗着奇快无比的身法,将剩下八人杀得手忙脚乱。 颜炳石和陈莫都是高傲之人,怎么会轻易认输呢?刚才一击两人都有留手,没有全力去战斗,现在确认了天火的实力后,两人都知道不能留手了,同时发出两声长啸,再次扑入战团。 天火仗着手中的重武器和轻快的身法,从来不同时面对两名以上的敌人,竟然和天道宗十人杀得难分难解,并没有处于下风。 滇池畔看台上的观众虽然看不到秘境大战的具体情况,但是他们依然看得目瞪口呆,从水幕上的名字和站位判断,秘境内的大战已经开始了,第一战是天道宗十人围攻天火,不知为何天火的四位伙伴并没有上去帮忙。 同阶的修士之间,会因为种种原因,战力有所区别,但是差距不会太大,所以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天火的名字会很快从水幕上消失,可是天火竟然和天道宗十人相持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被逐出秘境。 大家纷纷猜测起里面的情况,却没有人敢相信天火可以以一敌十,只有璇玑子满意地捋着胡须,纵声大笑起来。 清风上人再也不能淡定了,拍拍璇玑子说:“璇玑兄,你笑得这么开心,难道天火真的以一敌十吗?” 璇玑子收住笑声说:“不可说,不可说!一会儿有选手出来了,你们可以上去求证一下,如果是我说是真的,可能别人还以为我吹牛皮呢!” 璇玑子身边的人都觉得他在故弄玄虚,切了一声,不再理他。 天火以一敌十的生猛表现,让在场的其他选手看得冷汗直流,李红拂和妙智和尚这时候已经没有和天火争夺冠军的想法了,他们没有去抢夺别人的幽泉银鱼,而是向自己阵营的同伴许下重金,要求购买幽泉银鱼。 这些后来的选手,一个时辰并没有抓到多少幽泉银鱼,因为前期鱼多时,天火、李红拂和妙智和尚他们捕鱼的效率很高,已经抓走了一部分,后来选手陆续多了起来,幽泉银鱼就显得相对更少了。 虽然幽泉银鱼价值不菲,但是只要出了秘境,都得上缴组委会,选手无法自己占有,这也就导致幽泉银鱼只是个计分道具,并没有多少实用价值。 后来到中心湖的选手想靠自己手里的幽泉银鱼排进争先赛前七名,绝对没有半分希望,所以这些幽泉银鱼交给组委会也是白交,如果能从妙香阁和玄音寺那里拿上些实际的好处,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有这样想法的选手不少,他们很快组成了一个攻守同盟,叫嚷着谁出价高就把幽泉银鱼卖给谁,希望李红拂和妙智和尚能够公开竞价。 李红拂和妙智和尚也是这一批参赛选手中的人杰,岂能被这些人一挑拨就脑子发热呢?所以两人很默契的报出了一个相同的价格,一百八十枚下品灵石一条幽泉银鱼,然后再也不肯加价了。 有选手恨恨地道:“你们两支铁公鸡,这个价格太低了,你们简直就是在在吸我们的血汗。大家都不要卖给他们,让他们都进不了前七!看一会儿谁撑不住了,来求我们!” 很多选手纷纷同意,买卖双方就这样僵持起来。 这时,玄音寺的另一名选手递给妙智和尚一个革囊说:“师弟,这是我捕获的幽泉银鱼,都给你了,只要这些短视的家伙手里握着银鱼都不出手,我们两人的收获足够你进入前七了,趁还有一点时间,我们继续抓鱼去。” 妙智和尚感激地看着师兄,深鞠一躬说:“感谢师兄高义,我们去抓鱼,不陪他们玩了。” 那边妙香阁的两位师姐本来就准备把自己的幽泉银鱼都给李红拂,好确保师妹取得好名次,她们也趁势拿出自己的幽泉银鱼给了李红拂,然后转身去抓鱼。 这下把那些准备高价售卖幽泉银鱼的选手晾在了当场,让他们十分懊恼,还有一些墙头草反水了,埋怨道:“取不上名次,这些幽泉银鱼就是一文不值!你们几个把话说得那么满,现在想卖出去都困难,真是白痴!” 不少之前没表态的选手扭头不理那几个死硬派,转身去找妙智和尚和李红拂去了,想用手中的幽泉银鱼换些灵石回去使用。 剩下的选手也撑不住了,大家一哄而散,有去妙智和尚那边的,也有去李红拂那边的,那几位把话说满的死硬选手不好意思去找李红拂和妙智和尚,就打算去找滇北盟四小推销手里的幽泉银鱼。 滇北盟四小也刚为幽泉银鱼的分配方案争执完,他们不是想多分,而是钟兴民也将自己所有的幽泉银鱼拿了出来,要和天火那袋幽泉银鱼合在一起分给顾清流三人。 这样钟兴民铁定失去了进入前七的机会,顾清流三人如何肯收! 顾清流道:“兴民,你把幽泉银鱼都给了我们,你怎么办?我们现在手里的幽泉银鱼数量都不少,匀一匀大家都有希望进入前七。” 钟兴民摇头说:“李红拂和妙智和尚有师兄和师姐相助,幽泉银鱼的数量不会比我们少多少,而天道宗那边,虽然数量少,但他们十几个人最后肯定会把幽泉银鱼集中起来只分给颜炳石、陈莫和梁赞三人,那样他们的数量也不会比我们少多少。 而且现在还有一些选手在兜售幽泉银鱼,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丁锋说:“兴民,你把幽泉银鱼都拿出来,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太一学府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钟兴民笑道:“天火哥能这么无私地对我们,为何我就不能无私一次呢?再说清泉大人已经答应推荐我去大罗派学习瞳术了,这样的机缘一点也不比太一学府差,所以太一学府的名额我想留给各位哥哥姐姐。 请你们一定不要拒绝我,否则我会很伤心的!我的自卑刚刚治好了一些,你们要是坚持不要我的幽泉银鱼,我会觉得你们看不起我!” 司空娜娜走过来,摸摸钟兴民的脑袋说:“兴民,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们几个人的兄弟,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顾清流和丁峰也走了过来,同样把手放在钟兴民的脑袋上,一起说:“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钟兴民因为年纪小,个子也小,平时最讨厌别人仗着身高来摸他的脑袋了,但是这一刻他没有一丝抵触,只觉得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钟兴民深吸几口气,擦干眼泪,对顾清流三人说:“各位哥哥姐姐,把你们身上的灵石都给我,好吗?” 丁峰笑着拿出个灵石袋塞进钟兴民的手里说:“兴民是不是平时修炼缺灵石用呀?你先拿着用,不够了再来找我们要。” 钟兴民脸上一红,指了指不远处那几个犹豫着不敢上前的选手说:“丁大哥,我不是没灵石用了,我是想帮你们再收购些幽泉银鱼,好确保你们前七的名额。” 丁峰这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急忙跟钟兴民道歉。 钟兴民说:“顾大哥、丁大哥、娜娜姐,你们快把银鱼分好,去帮天火哥,我实力低微,打架帮不上忙,就在这里帮你们收购银鱼。” 顾清流三人这才想起来,天火还在和天道宗的人恶战,刚才他们看到天火占据上风,所以就没太关注那边的战况。 凌云派的那名弟子把梁赞救上岸后,看梁赞只是昏迷,并无大碍,就把他拖到沙滩旁的岩壁边放好,怒吼着加入战团,誓要为梁赞报仇。 天火开始仗着灵活的身法和武器的优势占据了上风,可是天道宗众人在吃过几次亏以后,配合也逐渐默契起来,在颜炳石的指挥下,不断缩小包围圈,压缩着天火的腾挪空间。 不久之后他们开始占据了上风,但天火依然可以自保,只是再难以伤到天道宗众人了。 凌云派的弟子怒吼着冲了过来,直接切入天道宗的阵型,从背后袭向天火。 天道宗本来运转流畅的阵型,因为他的加入,竟然停滞了一下,天火借助这一丝停滞,迅速后退,直接撞入凌云派弟子的怀里,又是一记神龙摆尾,把他踢得口喷鲜血飞了出去。 颜炳石急忙飞身换位,堵住了天火身后的缺口,硬挡住天火的三次进攻,没有让天火成功突围。 顾清流三人看出天火已经有些不支,顾清流和司空娜娜急忙取出灵石袋拍在钟兴民的手里,三人发出怒啸,一起向天火和天道宗的战团冲了过去。 第一一九章 筑基大会(二三) 颜炳石看见顾清流三人冲了过来,不禁觉得头大,这三个人虽然参加筑基大会前都名不经传,可他们是初赛排名前十三的选手,派普通弟子过去应敌,还真不一定能挡住他们三个。 颜炳石急忙指定三个人出去应敌,分别是凌云派的另一名弟子、熊庆和文博,他们三人初赛时也排名前十三,刚好可以挡住顾清流三人。 分出去三人后,天火立刻觉得包围阵型压力一轻,他这时已经汗透重衣,手脚变得沉重起来,如果再没有人来帮手,他要么选择突围,要么选择拍碎琉璃珠离开秘境。 天火趁着颜炳石抽走三人、围困阵型不稳之时,在天道宗的阵型里左冲右突,把颜炳石牵制得疲于奔命。 颜炳石这时已经无法集中精力了,他之前边打边关注着中心湖内其他选手的情况,当他看到有选手已经开始交易幽泉银鱼时,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变得心急如焚。 颜炳石带人和天火又缠斗了几个回合,突然大喊一声:“天火兄住手,天道宗的人也都住手!我们不打了!” 颜炳石率先跳出战圈,接着围攻天火的人互相掩护着从战团里跳了出来,他们生怕天火不肯罢休,再把谁打成重伤,那就太冤枉了。 可能是他们想多了,天火眼望着所有围攻他的人撤出了战圈,并没有追击,他弯下腰,双手按在膝盖上,用力地喘着气。 这一战太疯狂了,他几乎打到脱力,刚才战斗中不敢松懈,也没觉得有这么累,现在对手都退出到五丈之外,他才觉得疲惫袭来。 所有在中心湖上的选手都愣住了,刚才两伙人还在打生打死,怎么瞬间颜炳石就喊住手了。 尤其是顾清流三人刚和实力与自己差不多的对手交上手,正打得旗鼓相当呢,结果就天道宗这边先喊了住手。 三人不禁向天火望去,天火艰难地挺直腰,咽下一口吐沫说:“清流,你们也住手吧,看看他们要说什么。” 颜炳石抱拳说:“天火兄,之前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兄弟我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与我们计较,改日我必亲自登门谢罪。 今天能和天火兄大战一场,实在是畅快!没想到你的战力已经达到这样的高度了,远在我等之上,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现在距离比赛结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各凭本事收集些幽泉银鱼才是正事,不知天火兄意下如何?” 天火站在原地没有动,汗水从他额前和双颊不断滴落,他沙哑着嗓子说:“谢天谢地,颜兄总算是悟了,本来就没必要打这一架嘛,大家都是一个联盟的,应该相亲相爱才对,一天把打打杀杀挂在嘴上,那是小孩子才干的事情!” 颜炳石嘴角抽搐了一下,并没有反驳,而是诚恳地说:“天火兄教训的是,我们下次改正。如果没什么事了,那我们先告退,改日有空再聊。” 天火觉得嗓子干的冒烟,急忙从乾坤袋里摸出一瓶水来,灌了下去,他没空答颜炳石的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颜炳石无法确认天火是否在故意羞辱他,但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立刻带着手下绕开天火他们四人,向那些散落在湖面上的选手冲去,边跑边喊道:“天道宗收购幽泉银鱼,二百枚下品灵石一条!” 那些还没将幽泉银鱼卖出去的选手看到颜炳石带人向他们冲了过来,本来想立刻逃窜出去,突然听到颜炳石这声大吼,有几个胆大的选手收住了步子,但还是满眼戒备地看着天道宗的弟子。 文博也不明白颜炳石为什么要这么做,忍不住问:“老大,为何要出这么高的价格去收购幽泉银鱼,刚才他们都是一百八十枚下品灵石收购的!” 颜炳石一脸凝重地说:“时间不多了,再强逼他们,他们就会拍碎琉璃珠逃出秘境,到时候我们什么也得不到!现在天火、李红拂和妙智和尚他们手里的幽泉银鱼很多,万一我们没人能进入前七,总坛追下来,大家都会被重罚。 还愣着干什么呀?都去收购银鱼呀!收购回来都交给我,不许抢夺,只许购买,违令者严惩不贷!” 天道宗阵营这些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四散跑出去收购幽泉银鱼,只有陈莫、陈莫的同伴和凌云派的另一名弟子没有走开。 颜炳石心情非常糟糕,发现有人没动,正准备发脾气,抬头才发现是这三人没动,只好强压下心头怒火说:“你们三人也去收购一些吧,要不出去后没法交代向宗门交代。” 那名凌云派的弟子抱拳说:“颜兄,你这次一定得帮帮我们,我自己抓到的幽泉银鱼不多,梁赞他根本连一条都没有抓,我们肯定排不进前七,如果这次我们五人出来连一颗三才筑基丹都没得到,回去肯定会受到严惩。” 颜炳石皱眉道:“不是我不帮你们,你看看我这次也是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去帮别人。” 那名凌云派弟子有些激动地说:“颜兄,就算你不帮我们,梁赞和你可是过命的交情,你难道也不帮他吗?” 颜炳石大怒:“我不想帮他吗?如果不是为了帮他出气,我能浪费最后一刻钟的时间和天火缠斗吗?如果他能争口气,没有被天火偷袭,我们怎么会这么被动?我这次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去看看梁赞的伤势如何,等比赛结束了,我会给他一个解释,你去吧。” 那名凌云派的弟子气得脸上肌肉抽搐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敢和颜炳石撕破脸,他冷哼一声,扭头就走,来到昏迷的梁赞身边,从他怀里摸出了琉璃珠,同时拍碎了两人的琉璃珠,离开了秘境。 陈莫的同伴刚准备对颜炳石开口,陈莫就拦住了他说:“算了,这次大会我们已经败了,多说也无益,只是自取其辱,我们走吧。” 陈莫的同伴只好黯然跟随陈莫向湖边走去。 颜炳石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陈师兄,如果你已经放弃了,可不可以把你抓到的幽泉银鱼先借给我,赛后我必有重谢。” 陈莫的同伴突然爆发了:“颜师兄,亏你也能说得出口!陈师兄虽然放弃了,但是还有我呢!我也要冲刺一下前七,陈师兄把你的幽泉银鱼都给我,不能便宜了姓颜的!” 说完他立刻拍碎了自己的琉璃珠,传送出了秘境。 陈莫耸耸肩说:“颜师弟,你看,我也有兄弟,这次真不能帮你了,不好意思,希望你好运!” 陈莫也微笑着拍碎了琉璃珠,留下颜炳石一人在那里生着闷气。 有将近三分之二的选手提前已经卖掉了的幽泉银鱼,这会儿看到每条银鱼可以多赚二十枚下品灵石,有些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选手,干脆拍碎自己的琉璃珠,提前出了秘境,免得看着心烦。 李红拂和妙智和尚早就把身上的灵石用完了,他们对自己收集的幽泉银鱼数量很有信心,所以这个时候并没有故意抬高价格进行搅局。 他们两人都有些出神地看着被顾清流四人拥在中间的天火,天火刚才所展示的战力令他二人感到震惊。 天火真元之力的强度比他二人强出不多,但是储量却比他们高出太多,天火可以全力战斗的一炷香的时间,而两人最多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这中间差出三倍的时间,所以天火才能抵挡住十名同阶修士的围攻。 这里面绝对有天大的秘密,他们真想抓住天火问个清楚,但是这种功法上的秘密不会有人愿意分享,所以李红拂和妙智和尚只能死死忍住,准备比赛结束后,去请教自己宗门的师长前辈,问问其中的奥秘。 天火这时龇牙咧嘴地由司空娜娜和丁峰两人搀扶着往岸边走去,顾清流一只手掌始终按在天火的后背上,不断输入真元之力帮他缓解浑身的酸痛,钟兴民则在跟在四人背后,手里拎着两个大革囊,那里装着他收购来的幽泉银鱼。 顾清流四人把天火放在沙滩上,顾清流、丁峰和司空娜娜开始给天火按摩手脚、推宫过血,帮助他尽快恢复。 钟兴民则快速把收购来的幽泉银鱼分给三等分,分别递给顾清流他们三人,然后把每个人的灵石袋也还给了他们,他从三人的灵石袋中取出同样数量的灵石支付了购鱼款。 李红拂和妙智和尚这时也走了过来,李红拂露出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子,想走到天火的身边细细查看,司空娜娜急忙起身迎了上去,挡住了李红拂的路线说:“天火这会儿身体不适,概不接受访客。” 李红拂抬头看看司空娜娜,掩嘴一笑说:“姐姐,你长得好高呀!比小妹高出将近两个头,不知道得多么高的高人才有资格娶到姐姐呀!” 司空娜娜感觉李红拂话中有话,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于她,气得两撇粗眉倒竖,怒吼道:“我个子高关你什么事,你没事干,滚一边去,不要打扰别人休息。” 李红拂侧身探出脑袋对天火招招手说:“天火,你还好吧?你这个姐姐太凶悍了,我就不过去探望你了,你要保重身体,等我有空了,去璇玑山找你玩哦~!” 天火笑着说:“多谢红拂姑娘,我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一战打得太爽,有些脱力。你不用专门来璇玑派看我,以后在太一学府我们还会做同学,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李红拂笑容满面地说:“对呀,我们两个人肯定是好同学,就是不知道这位可爱的娜娜姐会不会也是我们的同学,真想跟她多亲近亲近。” 李红拂说着就抓住了司空娜娜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冷潮湿,握住了有握着一条蛇的感觉,司空娜娜只觉头皮一麻,她最害怕蛇了,急忙甩开了李红拂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取出手帕用力地擦手。 李红拂笑弯了腰:“娜娜姐,你怎么这么害怕女孩子抓你的手呀?是不是以前家中没有姐妹或闺蜜,以后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闺蜜,小妹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的!” 司空娜娜发现论斗嘴,自己绝对不是这个小女人的对手,她冷哼一声又退了一步,但仍然挡在天火身前。 李红拂觉得无趣,看看比赛时间也快到了,就没有再上前调戏司空娜娜。 妙智和尚也过来跟天火打了个招呼,约定了以后多走动就转身离去了。 颜炳石带着手下把剩下的幽泉银鱼几乎全部收购了,然后把所有人身上的幽泉银鱼也收了上来,一共凑了二百二十一条幽泉银鱼,全部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后,颜炳石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熊庆和文博一脸的幽怨之色,在他们看来,二百多条幽泉银鱼有些夸张了,他们希望颜炳石能分他们一些,让他们也有个参与的机会。 但颜炳石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因为这次大会意外的事情太多了,颜炳石不敢冒险把手里的幽泉银鱼分给别人,生怕花了这么大本钱,最后还没有入围前七。 第一二零章 筑基大会(二四) 排位争先赛结束前,陆续有选手卖光了身上的幽泉银鱼,选择了提前离开秘境。 因为进不了争先赛前七名,本次大会就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了,无论是资格赛还是争先赛被淘汰的选手,都会得到道录司发放的一枚普通筑基丹,所以他们没有必要、也没有心情再留在秘境里看别人如何努力。 先行离场的选手给外面的观众带来了秘境中的真实情况,包括迷宫和中心湖的环境,选手为了自保分成几大阵营,天火如何以一敌十天道宗,排名靠前的弟子收购幽泉银鱼等令人意想不到、瞠目结舌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这些选手描述的情况再结合观众自己在水幕上看到的情况,相互一印证,竟然发现大多数情况都是真实的。 唯一让很多高级修士存在疑问的是天火以一敌十、打败天道宗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相信同阶修士可以以一敌十,按他们的猜测,可能天火和天道宗的人进行了一种形式比较特殊的赌斗,并不是同时和十个对手同时交手。 但这些都是猜测,无法详细问清楚,因为比赛未结束前,大会组委会不允许选手的师门长辈靠近这些选手,就连那些受伤的修士,也是由大会的医疗组进行救治,别人不得插手,这么做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性。 对天火英勇战绩的描述,只有滇北盟的人深信不疑,清风上人等四位掌教震惊之余,就差对璇玑子顶礼膜拜了,纷纷恳请他传授一些教徒弟的心得。 璇玑子其实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决定今天故弄玄虚到底,只是捻须哈哈大笑,嘴里客套着,并没有答应任何事情。 因为流出的消息里有很多是现场观众意想不到或不相信的事情,所以几乎每一个人都对争先赛的最终结果充满了期待。 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时间的流逝,该来的总是会来,两个时辰的排位争先赛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有一部分参赛选手并不愿意提前退出秘境,他们在最后一点时间内仍然锲而不舍,还在努力捕捉着湖里已经为数不多的幽泉银鱼,想要在最后时刻创造奇迹,里面也包括了滇北盟五小。 争先赛时间一到,所有参赛选手怀中的、储物袋中的琉璃珠同时破裂,琉璃珠中散发出一股空间能量迅速包裹住每名选手,将他们扔进了一片虚无之中,这些选手只觉眼前空间一阵扭曲,就离开了秘境。 没有选手事先知道,从秘境里出来以后会是在滇池上空,很多选手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掉进了湖水里。 天火眼疾手快,轻轻一托顾清流四人,帮他们顺利纵跳到比武台上,而不少选手则纷纷落水。 所有从秘境里出来的选手都没什么形象,无论是谁在秘境的泥浆和湖水中打滚了两个时辰,都无法保持风度翩翩。 很多选手的衣服上都布满了污渍,大部分人身上还散发着臭味,让他们倍感尴尬。 这时已经接近酉时,大会组委会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公平起见,并没有给选手清洗梳理的时间,而是要求直接检视比赛结果,回收比赛道具--幽泉银鱼,统计比赛积分,进行最后的排名。 所有的选手从秘境中出来后,都被安排在选手区等候,并没有让他们和师门长辈接触,大会组委会解释说是为了公平公正考虑,但更多是为了防止有人私自转移任务物品,包括自称没有见过幽泉银鱼的选手也不例外。 待所有的选手和观众落座后,微尘道人重新走上比武台,先鞠了个四方躬,然后朗声说:“各位道友,经过一天的紧张角逐,本次筑基大会的比赛项目全部结束,接下来我们要进行任务物品的检视,好确定排位争先赛的最终名次。” “别废话了,快点吧,人都臭了!”有选手在看台上大声叫道。 微尘道人并没有生气,呵呵一笑道:“我们的选手们意见很大嘛,但请稍安勿躁,校验完任务物品,在大会颁奖之前会给大家留下洗漱换衣的时间,不会让你们臭着领奖的,不信,你们看那边。” 大家顺着微尘道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赛场不远处有一排十二间小竹楼,下方悬空,用几根粗大的毛竹撑了起来,上面有“盥洗室”的字样,还细心地在其中三间标出了“女”的字样,看来是给女修专用的。 大部分选手对大会这样的贴心安排还是比较满意,就安静了下来。 微尘道人看选手们都安静了下来,接着说:“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有请争先赛的选手,按照资格赛的排名成绩,从后向前依次上台展示本次争先赛所取得的比赛成绩,首先有请资格赛排名第五十九位的选手登场。” 第五十九名选手是一位来自于黄级门派相貌平庸的少年,只能排在资格赛最后一名,说明他的实力也比较平庸。 他唯唯诺诺地走上比武台,微尘道人脸上露着和煦的笑容说:“这位选手,请将你本次大赛获得的幽泉银鱼放在那一侧的桌案上,以便助理裁判公开点数计分。” 第五十九名选手看了一眼旁边那张桌案和桌案后的两名青年道士,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低着头懦懦地说: “报告主持人,我是最后一个进入迷宫的,因为担心被人偷袭,我就一路躲藏,结果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压碎了怀里的琉璃球,就被传送出来了,所以我根本就没见过幽泉银鱼长什么样。” “哈哈哈!”看台上的观众都爆笑了起来,这孩子的师父也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承认这是自己的徒弟。 就连主持人微尘道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笑容,作为主持人他必须保持严肃,才能更好的控场。 微尘道人咳嗽一声说:“大家安静一下,不要笑了,这些孩子第一次探索秘境,慌张一些情有可原,我们应该多给他一些鼓励,大家说是不是?” “是!”台下的观众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微尘一挥手,一位助理裁判手持两根三尺六寸长的透明水晶棒走到了这名选手身侧。 他同时举起双手中的通明水晶棒,贴着选手的面前和背后,从头扫到了脚,然后冲微尘道人点点头。 这样奇怪的举动,令很多观众不解,不知大会为何会设置这样的环节。 微尘道人也向助理裁判点头回应,然后说:“好了,我们这位选手现在可以先去洗漱、换衣服,然后回到东侧选手席等候。” 第五十九名选手根本不想在比武台上再多站一息了,他飞也似的跑下比武台向远处的盥洗室冲去。 观众席上他的师父立刻从看台上跳了下去,边跑边暗骂:“这傻小子真是缺根弦,他没有储物袋,也没有换洗的衣服,一会儿洗完澡难道还要穿脏衣服出来吗?真是让为师父操碎了心!” 接着,第五十八名选手被请上了看台,他表示自己捕捉的幽泉银鱼也都转让给了别人,自己身上也没有幽泉银鱼。 微尘道人微笑着示意助理裁判上去检查,当水晶棒扫过他裆部时,突然发出了耀眼的绿光。 这名选手大惊,转身就要逃跑,另一名助理裁判立刻上前制住了他,第一时间解下他的裤带,扯下了他的裤子。 观众席和选手席上的女性修士齐齐惊叫一声,要么把头偏向一侧,要么把脸捂了起来。 助理裁判从这名选手的内裤下,拽下一个小布囊,从里面倒出五条小银鱼。 微尘道人面若寒霜,冷冷地问:“这名弟子是那个门派的?” 一个干瘦的老者站了起来,只有元婴期中阶的修为,他一脸羞赧之色抱拳道:“小老儿黄龙派黄龙道人,这孩子是我门下,不知天高地厚,触犯了大会的规矩,理应受到处罚,请主持人秉公处理吧。” 微尘道人仔细看了一眼黄龙道人说:“原来是黄龙兄,你们黄龙派很早就加入了皇族修真联盟,应该懂得这些规矩,这名弟子敢私藏比赛用品、欺瞒裁判,必须要受到重罚。” 黄龙道人急忙说:“是,回去以后,我就罚他在思过崖上思过十年!” 微尘道人冷冷地说:“那是你门派自己的处罚,我按照道录司的规定,取消黄龙派今年的爵禄,中断黄龙派筑基大会参赛资格一次。” 黄龙道人嘴唇动了动,长叹一声说:“黄龙管教弟子不严,愿意受罚。” 微尘道人点头道:“皇族修真联盟下属门派千余个,如果不能明刑正典,如何去管理这么大的联盟。我这里奉劝那些心存侥幸的选手和门派,不要想着私藏、转移比赛道具,如果被大会裁判组查出,处罚将会非常严厉,希望大家不要以身试法。” 赛场上下立刻安静了下来,这时大家才意识到,道录司(大罗派)这种庞然大物的权威性真的不容其他人挑战,凡是敢于挑战规则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因为这次突发事件,会场上的气氛都变得严肃了很多,观众嬉闹、起哄、插嘴等情况改善了很多,大部分人都收起了随性的态度,开始认真关注起比赛来。 黄龙道人等微尘道人发完威后,低声问:“主持人,错也错了,罚也罚了,我现在能把我徒弟带走了吗?” 微尘道人向助理裁判示意一下,助理裁判弯腰解除了那名弟子身上的禁制。 黄龙派的弟子急忙拉上裤子爬了起来,低着头走到师父面前,怯懦地叫了一声:“师父”。 黄龙道人咬着牙一个大嘴巴抽在了徒弟脸上,怒骂道:“你还有脸站在我的面前,我平时是怎么教你做人的?你竟然害为师丢这么大一个人!” 那名黄龙弟子捂着脸道:“师父,我不是为了自己私藏幽泉银鱼,是因为师娘早年练功出了岔子伤了肺,我听说用幽泉银鱼才能治好,师父我,……” 说完那名黄龙弟子泪如雨下,黄龙道人本来还想打他,可是听到这话后,再也下不了手了,他长叹一声,拎起这名弟子的领子,头也不回地向赛场外飞去。 微尘道人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种隐情,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这名黄龙弟子确实做错了,自己的判罚也没有错。 不过微尘道人还是喊了一句:“黄龙兄,还有一颗筑基丹没领取呢。” 黄龙道人声音远远传来:“我没脸在这里待着了,回头我去道录司领取。” 微尘扬声道:“好,黄龙兄一定要来!如果真需要幽泉银鱼给亲人看病,也可以来道录司相商。” 黄龙道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但声音远远传来:“多谢~~!” 第一二一章 筑基大会(二五) 这一段捉拿违纪选手的小插曲给全场的选手都提了个醒,没想到道录司在炼器方面竟然如此先进,能研发出专门勘察某种修真材料的工具,就凭这一份底蕴就比其他门派强出太多。 一些本来也想私藏比赛道具的选手立刻绝了这门心思,毕竟取消门派一年的爵禄和中断一次筑基大会参赛资格的代价太大了,远超幽泉银鱼本身的价值。 随后检视的过程中,再也没有发生私自藏匿幽泉银鱼的事情,但是两名助理裁判还是会认真地检查每名参赛选手,避免有漏网之鱼。 钟兴民是第三个上场展示成绩的选手,他大方地承认自己的幽泉银鱼都送人了,因为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他顺利过关了。 钟兴民远远地冲钟怒涛做了个很抱歉的表情,钟怒涛知道自己的傻弟子把幽泉银鱼都分给了同伴,他也不好责备他,只能挥挥手,示意徒弟不要太将得失放在心上。 随后连续四十多名选手中,大多数人都将身上的幽泉银鱼转让了,即使没有转让掉的选手也最多抓了十来条幽泉银鱼。 上交幽泉银鱼最多的是一名天道宗的选手,但也只有四十四条银鱼,看来本次大赛的幽泉银鱼全部集中在资格赛排名前十几名选手手中。 一直到第十三名司空娜娜出场,大家才算真正见到大批量的幽泉银鱼,当助理裁判宣布九十一条幽泉银鱼的成绩时,全场都沸腾了,报以热烈的掌声。 清泉上人满意地捋着胡须,第十三名选手都有九十一条的成绩,那全部选手捕获的幽泉银鱼加起来应该在千条以上,足可以让云滇省道录司在总坛那里记上一功了。 司空霸兴奋无比,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拼命在璇玑子等人面前炫耀着,然后抓住旁边的每一位陌生人,告诉对方下面那个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儿。 丁峰在司空娜娜之后出场,以九十二条幽泉银鱼的成绩力压司空娜娜,成为了新的现场第一名,把现场气氛又推高了一线。 天河上人比司空霸内敛多了,他没有四处宣扬丁峰是自己的徒弟,只是向司空霸招招手,气得司空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闷不做声。 接下来,妙香阁的另一名弟子宣布自己身上也没有幽泉银鱼,她顺利下台洗漱去了。 观众席内一片质疑声,而妙香阁的带队长老却非常满意两位被淘汰的弟子,认为她们的无私保证了妙香阁本次作战计划顺利达成。 凌云派的另一名弟子面沉似水的上了台,只交出了二十三条幽泉银鱼,一句话也没有说,始终保持一副僵硬的表情,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看本派的梁长老一眼,气得梁长老直跺脚。 接下来熊庆、文博二人也宣布自己也没有幽泉银鱼,他二人的表现令崔哲十分不满,他们的失利意味着天道宗很难取得比上次筑基大会更好的成绩。 资格赛八至十三名的选手都展示了自己在争先赛中取得的成绩,接下将是资格赛第七名至第一名来展示自己的争先赛成绩。 观众席上最紧张的是天河上人和司空霸,如果资格赛前七里面有任何一人没有超过九十条幽泉银鱼,那么丁峰将入围前七名,如果有两人没有超过九十条,那司空娜娜也会一同获得太一学府的名额。 太一学府呀!那可是多少修士回梦牵绕的地方,天河上人和司空霸紧张地互相攥着对方的胳膊,心中不断地祈祷。 下一个上场的是顾清流,这位温润如玉的小道士,在资格赛时就赢得了不少人关注,这次一上台,掌声和喝彩声比资格赛时热闹了很多。 顾清流上台也鞠了个四方躬,又礼貌地向裁判组、微尘道人和助理裁判及其他工作人员问好。 微尘道人对这位小道友的表现十分满意,充满激情地说:“这位上场的就是我们资格赛时排名第七的清风派顾清流小道友,我们可以在他脸上看出自信和骄傲,我相信他的成绩一定会让大家大吃一惊,来掌声欢迎顾清流展示他的争先赛收获。” 顾清流同样上交一个革囊,助理裁判按常规检查完他是否藏私后,开始对他上交的幽泉银鱼进行点数。 一百零二条!新的最高纪录产生了!素来淡定的清风上人也站起来了,拼命给自己的徒弟鼓掌,顾清流的这个成绩是超过之前所有选手的成绩,那就意味着他稳稳获得了前七的名次。 清风上人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顾清流这次入围前七,不但为他自己争取了太一学府的进修机会,也赢得了一颗三才筑基丹,更为清风派下次筑基大会至少多获得了一个参赛名额,这对黄级门派来说是极大的贡献。 天河上人和司空霸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他们二人还是很主动地上前祝贺了清风上人,清风上人看到两人意志消沉,拍拍两人肩膀说:“清风他们五人进去的早,其他选手捕捉的幽泉银鱼应该没他们多,你们两个先看结果,别太担心了。” 天河上人和司空霸勉强笑笑,前七的选手个个实力非凡,他们估计自己爱徒(爱女)的希望不大。 资格赛第六名陈莫走上比武台,很大方的承认自己没有获得幽泉银鱼,很坦然地接受了助理裁判的检查,然后朝崔哲深深一躬,平静地走了下去。 崔哲感觉自己的怒火快压抑不住了,这次天道宗组织了十一名选手参加,就是提前得知本次大会前七名有资格获得太一学府的学习机会。 天道宗的目标至少是保四争七,结果却遇到了各种挫折和失败,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颜炳石一个人身上了。 天河上人遥遥地看着自己的徒弟丁峰,双手举着大拇指,脸上笑开了花,陈莫没有成绩,那丁峰就肯定入围前七了。 丁峰这会儿也非常激动,虽然成绩没有公示之前,丁峰和司空娜娜都觉得自己有希望进入前七,但是等结果出来后,还让丁峰欣喜若狂。 丁峰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拼命给师父挥手,然后和身边的选手握手,最后他握住司空娜娜的手说:“娜娜,你放心,你也一定会入围前七,那个梁赞才刚刚醒过来,他应该也没有成绩!” 司空娜娜对这种排名方式不敏感,之前心里也惴惴不安,听完丁峰解释后,立刻也明白过来了,急忙对看台上有些沉默失落的司空霸挥手,意思让他别为自己担心。 司空霸确实有些担心,司空娜娜要想进入前七,那前五名选手里至少还得有一个人成绩不超过九十条幽泉银鱼,但是前五名选手的实力,大家在资格赛中可是有目共睹,要想让他们输给司空娜娜,可没那么容易。 终于轮到妙智和尚上场了,这个俊俏知礼的小和尚人气也非常高,当他拿出一百五十七条幽泉银鱼的成绩时,全场再次沸腾了。 这种不断创造新高的感觉刺激着观众和选手,让场内的气氛再上一个台阶。 选手席上的顾清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钟兴民急忙问:“清流哥,你怎么不高兴了?” 顾清流默默钟兴民的头说:“兴民,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之前心里还存着些幻想,希望能获得一枚地筑丹,可是妙智和尚的成绩一出来,为兄就彻底没希望了。” 钟兴民心中默算一下,果然顾清流没希望进入进入前三,只能安慰道:“这次哥哥姐姐们都能进入前七,已经是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了,清流哥,我们应该开心,不是吗?” 顾清流笑着说:“好,我们都开心,剩下就看天火如何拿下第一了!” 梁赞上场时是被同伴搀扶上的场,他目光呆滞、脚步虚浮,本来应该休养,但是按照大会的规定,必须上台露个脸。 梁赞的同伴宣布梁赞没有幽泉银鱼,两人接受了助理裁判的检查后,萧瑟地离开了比武台。 看台上凌云派的梁长老再也坐不住了,冲了过去,接过梁赞,认真检查起伤势来,还好没有受太重的内伤,只不过脑袋连续受到重击,大脑受到了震荡冲击,需要一些时间来调养。 梁长老看看梁赞二人,再看看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的三名凌云弟子,长叹一口气说:“别哭丧着脸了,想想回去山门怎么给掌教交代吧。” 说完,梁长老拂袖而去。 有人失败了,那就说明有人成功了,司空霸抱住天河上人,在他背上用力地捶了几下说:“天河呀!这两个孩子真争气,竟然真的杀入了前七了,我太开心了!” 天河上人自然能理解司空霸的喜悦之情,这两个孩子很努力,也很有天分,但并不是那种顶尖的人才,与天火差距太远,也比不上顾清流,可是他们通过努力,获得这样的成绩,确实值得庆贺。 前七的选手已经有两人失手了,前三名的成绩如何更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李红拂笑眯眯地上了比武台,她现在已经锁定前三名了,自然心情不错,助理裁判接过她的革囊,认真地清点起来。 “一百九十一条!新的记录产生了!”微尘努力渲染着赛场的气氛,美女再加上好成绩,再次引来观众声嘶力竭地呐喊声。 颜炳石之前一直闭着眼睛坐在选手席上,他很清楚自己革囊里幽泉银鱼的数量,所以其他选手的数量他知道一下就行了,直到李红拂的数量也比他少时,颜炳石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因为在争先赛中,整个天道宗阵营表现都很一般,颜炳石一度怀疑自己连前三都进不去,所以他才会不顾伙伴和手下的利益,一意孤行把所有的幽泉银鱼都取走了,以免意外发生。 直到妙智和尚的数量出来后,他知道自己确保了前三,心中就开始不断地祷告,李红拂的数量不要超过自己,果然心遂人愿,让他保留了冲击冠军的资格。 当重新恢复了自信的颜炳石登上比武台时,也显得神采飞扬。崔哲终于放心了,他对自己这个徒弟非常了解,看他的神情,至少是保住了前两名,总算没把天道宗的脸丢净了。 颜炳石上台后,特意看了李红拂和妙智和尚一眼,锐利和自信的眼神让这两人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二百二十一条幽泉银鱼,天道宗颜炳石锁定了前二的位置,这个结果对李红拂没什么影响,可妙智和尚却脸色苍白,他明白自己没有希望进入前三了。 微尘道人激动的说:“比赛结果越来越激动人心,现在就剩最后一名选手,璇玑派的天火选手还未上台展示他的比赛成绩。很感谢各位今日的精彩表现,你们将悬念留到了最后一刻!” 第一二二章 筑基大会(二六) 很多人觉得天火是一个矛盾体(以他两位徒弟的感受最深),其实连天火自己有时也是这么觉的。 平时不受人关注时,天火喜欢过游手好闲、懒散随意的生活;但只要参加了比赛,或是登上了各种能露脸的台子,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立刻就会变得容光焕发、光芒无限,是可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的那种人。 这次同样如此,所有人看到天火出场都有种屏息凝视的感觉,只见天火用极其优美的姿势潇洒地登上了比武台,剑眉朗目、猿臂蜂腰、长身鹤立、英武不凡,就连璇玑派那件恶俗的制式道袍穿在他身上,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灰鸢和青牛对望一眼,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两人才会觉得这个便宜师父拜得不冤枉;平时的天火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而他二人则充当这名纨绔子弟的管家和打手。 台下的观众拍出了如狂风暴雨般的掌声,就是这个天火横空出世,给本次筑基大会带来了很多惊喜和看点,现在是天火压轴表演的时刻,怎能没有掌声! 掌声非常热烈,而且经久不息,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女修的尖叫声,看来天火出众的外形也征服了不少在场的女修。 天火也抬起双手,学着微尘道人的样子,向下压了压,观众们很给面子地停下了掌声和欢呼声,天火更加开心,朗声道:“各位前辈、各位道友,让大家久等了,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希望在下这最后一出戏能让大家满意。” 天火说完掏出一个革囊递给了助理裁判,助理裁判把革囊里的幽泉银鱼倒在了桌案上开始认真清点起来。 有些眼尖的高阶修士一眼看去,就觉得天火革囊里的幽泉银鱼数量没有想象中多,比颜炳石的数量一定是少,甚至都赶不上李红拂的多,难道是他过于自信,没有去收购幽泉银鱼,以至于功亏一篑? 所有选手里最紧张的颜炳石和妙智和尚,天火的成绩直接影响他们两个的成绩,他们此刻也看出来天火革囊里的幽泉银鱼并没有想象中多。 颜炳石这一刻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获得冠军的希望,心脏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声音大到连他身边的选手都能听清楚。 妙智和尚已经不敢看清点幽泉银鱼的现场情况了,他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嘴里不断地颂念着“不动明王降魔咒”,看来在他心里,天火已经跟魔王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李红拂反倒是最轻松惬意的一个,因为最终无论排名第二还是第三,李红拂获得的奖励是一样的,所以只有她能秉持一颗平常心去看待天火的比赛成绩。 不过李红拂心中还是有些替天火惋惜,因为在她看来,天火的实力是远超这次大会其他选手的,可惜他太热衷于战斗,也对自己过于自信,所以根本不屑去收购其他选手的幽泉银鱼,才会导致现在这个结果。 如果大会规定只计算自己捕捉的幽泉银鱼,那本次大会的第一名毋庸置疑就是天火,可惜没有这条限制,就导致悍勇无比、又智计百出的天火犯下了这种错误。 顾清流等四人焦急万分,尤其是顾清流、丁峰和司空娜娜三人更是不停地自责,如果不是天火把自己的幽泉银鱼分了一半给他们,肯定能轻松拿下第一名。 滇北盟的四位掌教也看出天火上交的幽泉银鱼数量并不是所有选手里最多的,此时也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上去帮助理裁判清点数量,可以给天火多算几条。 璇玑子却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场内众人的神情变化,仿佛在看戏一般开心,他完全不担心天火的最终成绩。 司空霸忍不住问:“璇玑兄,你就不能认真点吗?天火可是你徒弟,冠军都快没了,你也不着急吗?” 璇玑子慢调斯文地说:“第一,如果天火的幽泉银鱼确实比别的选手少,那已经是既成事实了,现在着急有什么用?难道得个第二名、第三名就不优秀了吗?你们家娜娜排在第七呢,我看你也开心的不行嘛! 第二、以我那宝贝徒弟的性格和能力,岂能算不到那几个重点对手手里有多少条幽泉银鱼?我劝你们几个就别瞎操心了,快坐下来,等着好好看戏吧!” 苏幸从后排座位上探出脑袋说:“司空师叔,你放心吧!我那小师弟从懂事开始,只要参加带彩头的比赛,还从来没有输过呢!” 司空霸回头望着天火的一众师兄问:“你们也是这样认为吗?你凭什么对天火就这么有信心?” 天火所有的师兄,包括他的两个徒弟一起点头,齐声说:“天火必胜!” 司空霸被怼得无话可说,只好坐回座位上说:“好吧,那我也相信你们一次。” 他回身把清风上人等三人也拉着坐了下来,劝他们等着一起看好戏。 负责数数的助理裁判数完以后,有些犹豫地问另一名助理裁判说:“是一百六十二条吗?” 另一名助理裁判点点头说:“应该是一百六十二条,没错!” “轰!”看台上的观众和选手席上的选手都跟炸了锅一样,大部分人都为天火感觉遗憾,虽然这样的成绩,依然能保证天火排进了前三名,但是和他今天的高光表现相比,第三的成绩确实不够理想。 天道宗及其附庸门派忍不住欢呼起来,今天背了一天了,处处被这个天火压制,在争先赛时更是差点全军覆没了,最后还是靠颜炳石的霸道行为才拿下了冠军,虽然总体成绩不如往届大会,但是保住了第一名的宝座,也算保住了天道宗的颜面。 妙智和尚则痛苦万分,最终差了五条幽泉银鱼,自己和地筑丹擦肩而过,他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最难过的是顾清流等三人,如果天火没有给他们分一半幽泉银鱼,或者少分点,绝对可以获得第一名,现在从第一变成了第三,他们三个人觉得非常对不起天火。 微尘道人也替天火觉得遗憾,忍不住问了一句:“天火选手,这些是你全部的幽泉银鱼吗?你再想想是不是有遗漏的?” 天火很肯定地回答:“我保证这就是我所有的幽泉银鱼,因为私藏会被你们发现,所以我没必要冒这个险。” 微尘道人说:“那好吧,助理裁判帮他检查一下是否夹带,我准备公布最后的成绩了。” 天火不紧不慢地又说:“我是没幽泉银鱼了,可是本次大会规定,有两件物品可以计入积分,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找到另外一件物品呢?” 微尘道人的眼睛一下瞪得很大,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你?你!你是说,你得到了鲛人之泪?” 整个比赛场上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就连清泉上人和崔哲都坐直了身子,侧耳倾听,他们渴望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天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玉瓶,递给了微尘道人,微尘急忙用双手去接! 这可是鲛人之泪呀!鲛人一生不落泪,全部的生命精华都浓缩在一滴眼泪里,普通的鲛人如果流泪,就会直接死去。 只有鲛人族的部落首领可以借助秘法,在无损自己阳寿的情况下凝结出鲛人之泪,但是这种秘法会消耗大量灵气或灵石,鲛人族部落首领也很少凝结鲛人之泪。 鲛人之泪是七品中阶的水属性材料,又可炼药,又可炼器,无论用于哪种,都是洞虚期老祖才能用得起的材料或丹药,所以珍稀程度非常高。 微尘道人手捧着玉瓶根本没敢打开,而是直接送到了主席台上,清泉上人站起身来,兴奋地接过小玉瓶,端详了一下玉瓶的外观,大喜道:“果然是鲛人族专门用于盛放鲛人之泪的器皿,上面的鲛人纹,外人绝对无法仿制。” 崔哲也站起身来,一脸羡慕地看着清泉上人手中的玉瓶。 清泉上人轻轻拔开玉瓶上的塞子,立刻有一股微寒又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令清泉上人精神为之一振,忍不住赞道:“果然是鲛人之泪,仅仅散逸出的一点气息,就令我精神一振,全身数条经脉隐隐跳动。崔哲兄,你也来鉴赏一下。” 崔哲也凑到跟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立刻一亮说:“好精纯的鲛人之泪,看来此处秘境里隐藏的不是一个小的鲛人部落,必然有一位大部落的首领,否则凝结不出这么高品质的鲛人之泪来。清泉兄运气真好,又立下一件大功呀!” 崔哲眼睛里充满了贪婪和不甘,修士到了化神期这个境界,能借助的外力不多,大部分化神期修士都得靠苦修和领悟才能增长境界、提升修为,这种对洞虚期修士都有用的修真材料,崔哲如何能不觊觎呢? 天火看清泉上人郑重地将鲛人之泪收了起来,就开口问道:“掌令使大人,不知我这滴鲛人之泪是否能计入总分?” 清泉上人本来就对天火的印象非常好,这次天火异军突起,帮助大罗派狠狠地压制了天道宗的气焰,最后还交上来一滴鲛人之泪,他如何能不高兴。 虽说鲛人之泪在此次比赛中只算一百个积分,相当于一百条幽泉银鱼的积分,但是它的实际功效和用途超出幽泉银鱼千倍都不止,清泉上人将它上交宗门,绝对是大功一件。 得了这么大好处的清泉上人直接宣布:“那确实是鲛人之泪,一百分有效,加上之前的一百六十二条幽泉银鱼,总分为二百六十二分,来自璇玑派的天火选手获得了本次筑基大会的总冠军!” 看台上爆发出来今天最大的欢呼声,天火今天以优异的表现赢得了观众和选手的尊重,简直可以用精彩绝伦四个字来描述。 本届筑基大会经过一整天资格赛和争先赛两轮比赛,最终名次终于敲定。 这次筑基大会意义非凡,首先打破了天道宗长期对筑基大会的垄断地位;首次出现七名选手来自七个门派的盛况,说明滇黔两省皇族修真联盟的门派格局在变化之中,更多富有活力的中小门派走上了前台;也给了那些在本次大会没有取得好成绩的中小门派希望,让他们不再消极对待筑基大会。 微尘道人也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主持筑基大会,整个大会过程中虽然有一些小瑕疵,但是整个大会的流程比较流畅,没出现太大的问题,对他来说这是难得的一次锻炼机会。 微尘道人征得了清平上人的同意,准备开始宣布本次大会最终入围名单。 这时,天道宗崔哲舵主突然间说话了:“且慢!我有话要问天火选手!” 第一二三章 鲛人骸骨 听到崔哲如此正式的说话,所有的观众和选手们都是一怔,今天这是怎么了?预赛、决赛都是一波三折,存在不少争议,但现在最终结果都出来了,崔哲竟然还有话要说。 难道崔哲因为天道宗输了比赛不服气,想要继续刁难天火吗? 清泉上人不愧是一省修真事务的总负责人,他立刻想到崔哲要问什么问题,脸色大变,急忙想要出声阻止崔哲。 但是崔哲已经站了起来,朗声说:“本座有些事情不明,很想请教天火小友是如何得到这滴鲛人之泪?” 天火犹豫了一下,怯怯地望向清泉上人说:“崔前辈,这牵扯道录司此处秘境的秘密,不适合在这里当故事讲吧?” 清泉上人眼前一亮,暗道这个天火果然很识得进退,立刻接口道:“是呀,崔哲兄,毕竟此处秘境是我道录司的专用比赛场地,这里的秘密如果公诸于世,此处秘境以后就没法使用了。” 崔哲眼中寒芒一闪说:“好,既然清泉兄这么说,那我请问,本次比赛规定,接受或需上缴幽泉银鱼和鲛人之泪,并未涉及其他东西,如果有选手在秘境中获得了其他东西,是不是就对该物品有了支配权?” 清泉上人急忙说:“崔哲兄此话说的很没道理呀,此处秘境是我道录司发现并开发的,秘境内的所有东西自然归属于道录司所有,参赛选手获得了非比赛项目道具以外的东西,也须主动上缴。” 崔哲哈哈笑道:“嗯嗯嗯,大罗派不愧为宋国护国神教、第一大宗门,果然有格局!只是不知今日你这话语一传出去,将来有多少修士还愿意为大罗派效命?” 清泉上人脸拉了下来说:“崔兄此话怎讲?另外我再强调一下,本次大会的主办方是云滇省道录司,不是大罗派!这次我们是代表宋国朝廷主办的此次盛会,可不是大罗派的私人聚会!” 崔哲说:“哈哈,大罗派和道录司真的能分得那么清楚吗?好,我们不说这个,我就想问以后道录司举办的各种比赛和活动中,选手出生入死找到的宝贝,又不在约定的物品之内,你们都准备强夺吗?” 清泉上人面皮一僵,终于明白崔哲引起这个话题的原因了,他真后悔一开始没打住这个话题,现在让崔哲抓住了他话里的语病,现在令他骑虎难下。 清泉上人思索了一下,只能咬牙假装豪情说:“道录司做事历来公平公正,如果选手在比赛中获得了意外的物品,价值不高、又适合选手使用,道录司一般会直接赠予选手,如果选手获得的物品不适合选手自身使用,道录司愿意优先高价回收。 所以各位道友不用担心,今后凡是参加道录司举办的活动时,你们都要全力以赴,尽可能地取得佳绩,我们绝对是以开放、包容的心态全力支持皇族修真联盟的每一位成员。” 崔哲又问:“如果你们出的收购价格,选手不满意,你们会不会强制交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清泉上人斩钉截铁地说:“那肯定不会,我们会和选手一直谈到我们双方都满意为止。” 崔哲说:“好,那就意味着秘境中得到的物品所有权归选手所有了!天火小友,请把那具鲛人骸骨卖给老夫,我们天道宗愿意出道录司两倍的价格收购!” 天火吃惊的问:“崔前辈,你怎么知道我有鲛人骸骨?” 清泉上人心中暗骂:“完了,刚才还夸这个天火呢,结果还是年轻,几句话就被崔哲这个老狐狸诈出了真话!现在弄得我十分被动!” 崔哲哈哈大笑,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斜视着清泉上人,看见清泉上人五官都快拧在一起了,心中立刻觉得无比的畅快,今天所有受的委屈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释放。 天火的话刚一出口,观众和选手不止是哗然了,而是恨不得对他顶礼膜拜,像天火这种捡宝狂人不能叫运气了,而是叫气运! 气运缠身的气运!这种人天生受上苍眷顾,不用刻意去寻找功法、宝物、灵药、灵宠等,它们都会自己送上门来。 修真界把这种人叫天选之子,修士们都愿意和天选之子交往,或者一些实力差、又没资源的修士甘心追随天选之子,通过这样达到逆天改命的作用。 像天火这样只是下了个炼气期的残破秘境,就可以获得鲛人之泪和鲛人骸骨这等宝贝,说明他八成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有鲛人骸骨?!怪不得天火能找到鲛人之泪,这小子运气简直逆天了!” “天哪,是鲛人骸骨!那可是比鲛人之泪更珍贵的炼器炼药材料,如果是完整的一具鲛人骸骨,可比今天所有的任务物品加起来都值钱呀!” “道兄这么说也不全对,还要看那具骸骨的腐烂程度,不过只要脊柱和头骨还在,价值就会超过鲛人之泪!” “……” 看台上滇北盟一干人等听到鲛人骸骨的消息,也是吃惊万分,不过他们更多的是开心,因为有大罗派和天道宗相互挤兑,估计天火可以用这具鲛人骸骨换来不少好处。 钟怒涛叹了口气说:“天火这孩子终究还是年轻了点,如果他能假装没得到鲛人骸骨,错过今日,将来再把鲛人骸骨拿出来,一定会卖出更高的价格。 别看大罗派和天道宗现在互相挤兑,如果鲛人骸骨的价格一高,他们两派肯定都不会跟进,最终造成鲛人骸骨流拍,然后再用别的手段再去巧取豪夺。” 璇玑子插话说:“怒涛老弟,你不用担心,我看天火那夸张的演技,就知道他早就设好局了,就等着清泉老道和崔哲往里跳呢,没想到这两个人还这么配合。” “没错没错!”苏醒拍着胸脯说:“我太了解我小师弟了,当他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时,就是他准备坑人的时候。” 钟怒涛不确定地问:“是吗?这小子有这么厉害吗?那我再耐心看看。” 清泉上人愤怒地说:“崔兄,你这么做有些过分了吧?秘境是我们道录司发现的,从里面找到的宝贝,我们道录司有优先购买权!” 崔哲摇头晃脑地说:“清泉兄,你说的没错。不过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我们两人的德行相差无几,所以清泉兄也不用来教训我。干脆点,都拿真金白银说话,何必枉费嘴皮子,难道大罗派想要强夺这具鲛人骸骨吗?” 清泉上人暗暗后悔不已,天火拿出鲛人之泪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天火应该是见过,甚至得到了鲛人骸骨,否则以他低微的实力怎么能得到鲛人之泪。 清泉上人之所以不挑明此事,就是准备赛后再去询问天火得到鲛人之泪的情况,所以他亲自宣布天火获胜的消息,想要尽快结束今天的比赛,避免节外生枝。 如果天火真的得到了鲛人骸骨,等比赛结束了,一个玄机门派,只要稍微给些好处,璇玑派还不得乖乖地交出来。 清泉上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是崔哲能当上天道宗昆州分舵的舵主,还能长期压制大罗派在昆州府的势力,岂能是个平庸的人,他也早就看出中间的问题了,一直等到大会结束才发难。 清泉上人本来准备反唇相讥,可是天火说话了:“两位大人、两位前辈,你们先别吵了,听我把话说完。” 清泉上人和崔哲急忙停下了争吵,看天火准备怎么说。 天火抬头和两人平视了一下,看到两人喷火的眼睛,立刻又低下了头,露出一副腼腆的样子说:“其实我是在秘境了得到了跟鲛人有关的东西,不过不是鲛人骸骨。” “什么?”清泉上人和崔哲立刻大失所望,估计天火见到的鲛人死去的时间太久了,只剩下一些残骨了,那样竞价的价值就不大了。 天火说:“晚辈今天侥幸,是第一个到达中心湖的人,我进去时见到了那位鲛人。” “什么?你快给我讲清楚!”清泉上人和崔哲一同提高了嗓门,几乎是吼出来的,中心湖下面还有个活着的鲛人!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呀! 两人几乎同时跳起来,准备给各自总坛传送消息,让总坛迅速派出洞虚期以上长老来此地支援,务必把活鲛人控制在自己宗门之下。 天火急忙加快语速说:“我进去的时候,他确实还活着,不过他太虚弱了,随时可能死去。他看我进去了,立刻强行封闭了迷宫通道,想要夺舍于晚辈,晚辈只好拼命挣扎、拼命反抗,最后不知道怎么了,那位鲛人突然间魂魄就崩溃了。” 崔哲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急忙问:“最后呢?说重点,最后那位鲛人到底死了吗?尸体现在在哪里?” 天火点点头,有些悲伤的说:“那位鲛人前辈当时就死了,不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被他夺舍而已,没想到把他害死了,我很难过。” 清泉上人翻着白眼,心中怒骂:“他奶奶的,如果不是那个鲛人太虚弱了,魂魄没撑到夺舍成功,死的就是你这个白痴,还有心情去同情别人。” 清泉上人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故作平和地问道:“天火,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惊慌,那具鲛人的尸体你带上来了吗?” 清泉上人和崔哲都眼巴巴地看着天火,活的鲛人肯定最值钱,但活着的鲛人太难以捕捉,把他们逼到绝境,他们还会自爆身体,几乎很少有鲛人的尸体直接落在敌人的手里。 这具刚刚死去鲛人尸体的价值可比鲛人骸骨的价值大出十倍!这样的宝贝任谁也不肯轻易放过。 而看台上没有资格争夺鲛人尸体的选手和观众这下明白了,比赛中迷宫有一段时间被人将路线改动了,那个时候应该就是活鲛人夺舍天火的时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天火等于救了大部分争先赛的选手,如果他没能成功挡住活鲛人的夺舍,鲛人的魂魄再加上天火体魄,在他熟悉无比的密道中,足可以将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干掉了。 清泉上人和崔哲这时都急躁无比,崔哲大吼道:“清泉,你少装好人,跟他废什么话?天火,你再不鲛人尸体拿出来,信不信本座捏死你?” 天火吓得往后缩了缩,露出一副很害怕、很委屈的样子,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具半人半鱼的尸体放在了地板上。 清泉上人和崔哲同时一个箭步扑了上去,就像两只争食的恶狗一般,一人一边,分别抓住鲛人尸体的一侧手脚,检查起来。 “天哪,身体竟然还保存的这么完整!” “是呀,虽然这具身体的活力丧失了很多,但是可以看出,他年轻巅峰时应该达到了洞虚境界。” “头发没有干枯,皮肤和肌肉还有弹性,鳞片也没有变色,这绝对是一具旷世好尸!” “眼眶中眼睛还没干瘪,说不定用秘法祭炼了,可以持续转化出鲛人之泪!” “这鲛人之牙要是拔下来,磨成手串,那可是上等的避水圣物!” “……” 第一二四章 联合购买 所有观众和选手都变得瞠目结舌,清泉上人和崔哲舵主都是昆州城里最头面的人物,可是面对价值连城的鲛人尸体时,他们两人还是丑态毕露,趴在鲛人尸体上谁也不肯离去。 看台上的观众这时候并没有鄙夷他们两人的想法,而是羡慕不已,曾经洞虚境界的身体,那是多么贵重的材料呀! 可惜大家的资格和实力都不够,无法下去分一杯羹,只能远远地空望宝山,嗟叹不已。 滇北盟四位掌教急得直搓手,他们当然希望天火借着此次机会狠狠敲大罗派和天道宗一笔财物,可是他们四人不方便提示,他们撺掇着璇玑子上去要好处去,毕竟他是天火的师父,又是化神期的高手,有些话比天火更方便说。 璇玑子笑眯眯地说:“别着急,天火的大局观比我好,而且是个晚辈,有些话比我方便说,这件事情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好了。” 天火重重地咳嗽一声,打断了清泉上人和崔哲的研究和交流,两人猛然惊醒,立刻弹起身子,落在了离鲛人尸体一丈远的地方,一个恢复了仙风道骨,另一个摆出卓尔不凡的姿势。 两人都没有再去看鲛人尸体,仿佛地上就没有这件东西存在一样,大有弃之如敝履的感觉。 天火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不知道两位大人,对这具鲛人尸体是否还满意?” 清泉上人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嗯,天火,这具鲛人尸体还算保持完整,具有一定使用价值,所以道录司准备以一百……” 清泉上人说到这里拉了个长音,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崔哲,发现崔哲正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急忙话音一拐说:“……一百二十枚极品灵石收购此具鲛人尸体。” 崔哲淡淡说了句:“我们天道宗出一百五十枚极品灵石!” 全场立刻哗然,观众们都知道鲛人尸体很珍贵,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值钱,大多数人感觉这个价格太疯狂了。 一百五十枚极品灵石意味着什么?皇族修真联盟的洞虚期修士一年的爵禄不过才配发九十枚极品灵石,全部爵禄加起来也超不过一百五十枚极品灵石值钱,相当于璇玑子十到十二年的爵禄。 对于场内大多只有元婴期修为的观众来说,一百五十枚极品灵石,足够他们从元婴期初阶修炼到化神期中阶,他们怎能不哗然。 而参加本次筑基大会的炼气期选手却没有太大的感觉,炼气期的他们大多还在使用下品灵石,只有比斗、炼器、炼丹时才会使用中品灵石,上品灵石都没见过多少,更不要说极品灵石了。 清泉上人怒目相向道:“崔舵主,你叫价的时候,不给自己留点回旋余地吗?” 崔哲戏谑道:“我和掌令使大人不一样,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讨价还价,我觉得这个东西值这个价格,我就直接出到这个价格,如果对方还不卖,那我干脆就不买了。” 清泉上人咬牙道:“既然这样,我们道录司也可以出一百五十枚极品灵石。” 崔哲就喜欢看清泉上人吃瘪的表情,哈哈大笑道:“让掌令使破费了,本座实在不好意思。” 清泉上人不理崔哲,而是扭头问天火:“天火小友,你觉得这个价格合不合适?你准备把鲛人尸体卖给我,还是我旁边的这位?” 天火挠挠后脑勺说:“两位大人,其实我不太懂鲛人尸体的珍贵程度,也说不上来价格合不合适,不过我看两位大人为了一具鲛人尸体弄得不开心,我自己也很为难。无论我卖给两位中的任何一位,都会得罪另外一位,好难呀!。” 清泉上人哦了一声问:“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此事?” 天火说:“晚辈可以提一个建议吗?至于同意不同意,还得两位大人自己决断。” 崔哲也来了兴趣说:“哦,你说来听听。” 天火说:“两位前辈这么看重这具鲛人尸体,无非两个作用,一是它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二是它是非常不错的炼器炼丹材料,我说的可对?” 崔哲点头说:“确实如此。” 天火说:“既然这样,你们两人为何不联合买下这具鲛人尸体,研究完后再用来炼器炼丹,平均分配,这样不是会节省不少的成本吗?” 清泉上人插嘴道:“不可能的!天道宗习惯了多吃独占,这样的提议他们肯定不能接受?” 崔哲沉吟着,他舍不得让出这具鲛人尸体,但他知道这具鲛人尸体毕竟是在道录司开辟的秘境中找到的,如果自己不继续加价,天火肯定会优先卖给道录司;如果自己加价,万一道录司趁机抬价,自己很可能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得到这具鲛人尸体。 正在崔哲犹豫时,天火说了:“如果两位大人能给晚辈一个承诺,我愿意把鲛人尸体的价格降为一百枚极品灵石,这样大家的成本不就都下来了吗?” 清泉上人谨慎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承诺?” 天火微微一笑说:“禀报两位大人,我们璇玑派自己成立了一个小商会,做些修真和普通货物方面的小生意。所以我想要两位大人为我们在滇黔两省提供一份庇护,为期十年,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清泉上人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事能做,因为璇玑派现在本来就在代理十九皇子在滇黔两省的修真事务,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事了,道录司也得出面帮他们解决。 现在一句几乎没太大责任的承诺,就可以节省一百枚极品灵石,而且避免了和天道宗的直接冲突,这方案就算报到总坛,也肯定会受到嘉奖。 至于这具鲛人尸体如何研究、如何分配,就交给总坛的老祖、掌教和长老们去头痛吧。 崔哲也觉得天火提出的这个方案不错,虽然天道宗在昆州府比较强势,但让他强夺道录司的这具鲛人尸体,他还是顾虑重重。 对于璇玑派和璇玑商会,天道宗是有些不满,但他们背后有个十九皇子,天道宗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分,现在承诺庇护璇玑商会,天道宗顶多不再找璇玑商会的麻烦就是了。 这个两面讨好的方案,最终获得了清泉上人和崔哲的同意,双方准备各出五十枚极品灵石,并当着滇黔两省修真同道的面,给璇玑派一个庇护的承诺。 看台上不少有识之士都在感叹,这个天火真是个妖孽,年纪轻轻,除了自身修为实力超群,在处理宗门对外事务上还这么拿手。 今天这一手太漂亮了,在滇黔两省修真同道面前成功依附了大罗派和天道宗两个庞然大物,以后在滇黔两省,谁还敢难为璇玑商会,看来璇玑商会的崛起指日可待了。 滇北盟其他四位掌教纷纷向璇玑子竖起大拇指,天火这一手太漂亮了,老练地化解了危机,还创造了更好的局面。 如果天火开始就贪心了,让道录司和天道宗竞价,最后把鲛人尸体卖给出价高的那一家,很有可能是同时得罪了两家,一家没买上怨恨璇玑派,另一家出价太高也不会感谢璇玑派,所以就是得不偿失。 现在这套方案,道录司和天道宗只用出三分之一的钱,加一个不用费什么力气和精力去兑现的承诺,就可以研究鲛人的秘密和获得一半的鲛人尸体,这套计划简直是太完美了。 而璇玑派和璇玑商会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看似少收了五十枚极品灵石,但是一次攀上了当地最大的两个靠山,背后还有个十九皇子,将来的发展不可限量。 璇玑子乐得满脸开花,回头对徒弟们说:“快,这么好的机会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去把为师的名片,还有你们自己的名片发到每一名观众和选手的手里,让滇黔两省的修真同道也知道我们具体是干什么的。” 众弟子轰然应诺,在看台上四散开了,逢人就递上两张“名片”,一张璇玑子的,一张自己的,只一会儿功夫,全场的观众和选手都拿到了璇玑派的特制名片。 观众和选手刚拿到这种印刷精美的硬纸卡片时,并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可当他们看完卡片上的内容后猛然醒觉,原来还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快速推介自己,增加自己的知名度,绝对是一件交友的利器。 不久之后,这种名片就风靡了滇黔两省的修真界,后来又传到了民间,最后甚至流行到了金陵府,以至于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出门,如果身上没有带名片,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而由璇玑派周恒和夏羿两名弟子联合研制的名片印制机,更是销售出去了数十万台,成为了业界神话,同时为璇玑派创造了大量的财富。 这种名片的出现,更是开启了修真炼器技术民用化的进程,将炼器制器这门技艺真正发挥出它本应有的作用,促进了华夏族群的后期发展。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但天火作为璇玑派的一名弟子,因为他的一份企划书和他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鲜点子,正在悄然改变着整体东胜洲的前进方向,只是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罢了。 天火成功地将鲛人尸体售出,千恩万谢之后离开了比武台,天火跑上看台,将装着一百枚极品灵石的袋子递给了璇玑子,然后飞也似地冲向了看台旁的盥洗室。 为了和这两个老狐狸斗智斗勇,天火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筑基大会的颁奖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必须抓紧时间把自己收拾干净。 一百枚极品灵石全部由崔哲垫付,鲛人尸体也先交由崔哲保管,等大罗派和天道宗的洞虚期长老赶到后,才具体安排如何研究和分配鲛人尸体。 清泉上人和崔哲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清泉上人在收集到千条幽泉银鱼和鲛人之泪后,又立了一项大功;而崔哲则可以用鲛人尸体的研究权和一半的归属权,去抚平总坛因为筑基大会失利而爆发的怒火。 很快比武台上红毯铺好,选手们洗漱干净后集体备场完毕,大会组委会再次公布了本次筑基大会前七名的名次和获得的奖品: 第一名,天火,天筑丹; 第二名,颜炳石,地筑丹; 第三名,李红拂,地筑丹; 第四名,妙智和尚;人筑丹; 第五名,顾清流;人筑丹; 第六名,丁峰,人筑丹; 第七名,司空娜娜,人筑丹。 另外前七名选手还将获得了太一学府的进修名额,一年后的今天到金陵太一学府报到,按照华夏族“春季始业”的传统入学。 其他被淘汰的选手每人获得了一枚普通筑基丹作为鼓励,相信这次筑基大会的经历会让这批选手终生难忘。 第一二五章 邀请 轰轰烈烈、一波三折的筑基大会终于要落幕了,颁奖典礼简单而又隆重,并没有设置太多的环节。 主持人微尘先邀请道录司掌令使清泉上人上台讲话,清泉上人只讲了几句鼓励选手的场面话,然后就是颁奖环节,颁奖结束后,微尘宣布本届筑基大会结束。 这时看台上的观众才被允许和自己的徒弟门人相见,关系较好的门派之间互相问好道别,各门派陆续开始离开会场。 一些昆州城附近的门派,当天就踏上了返程之路,大部分较远的门派还需要回昆州城内休整一晚,明天才能上路。 滇北盟的五个门派凑在一起,这次他们是最成功的一个门派联盟,在筑基大会前七名里占据了四席,不过其他门派并不知道他们建立了联盟,否则还不知道会多么吃惊和羡慕。 妙智和尚带着两位师兄专门来向天火等人辞行,在夸赞了天火等人的优异表现后,妙智和尚还郑重地邀请天火有空去玄音寺做客,天火则礼貌性地答应妙智和尚如果有空必然上门拜访。 李红拂也带着师姐来向天火辞行,同样邀请天火有空去妙香阁做客,说希望向天火多讨教一些修炼上的事情。 看到李红拂说话时眉目间风流无限,司空娜娜就气得想要骂人,幸亏司空霸及时制止了女儿的冲动,才没有当场发生冲突。 天火看到司空娜娜就要暴走的表情,就没敢答应李红拂上门拜访的邀请,而是客气地祝李红拂一路顺风。 崔哲带着天道宗的门下礼貌性地和滇北盟众人打了招呼,并没有提庇护璇玑派和璇玑商会的事情,直接扬长而去。 虽然这样显得很没礼貌,但是在其他宗门看来,这是天道宗在表明他们会信守庇护璇玑派十年的承诺;而对璇玑派本身来说,他们并不需要天道宗的庇护,只要天道宗不来找他们的麻烦就是万幸了。 颜炳石和陈莫专门向天火辞行,双方都没有说废话,但是眼中的竞争之色已经表明了三人的心态,天火微笑着祝二人一路顺风。 凌云派的人在梁长老的带领下,比赛一结束就跑了,他们在本次比赛中颗粒无收,觉得留在这里非常丢人,一刻都不愿意多留存。 清泉上人亲自送走了崔哲后,专门来到滇北盟的小圈子这边,正式和璇玑子见了个面,邀请璇玑子明日去道录司一叙,璇玑子欣然答应,连称早就想去拜访清泉大人。 清泉上人又对钟怒涛和钟兴民说:“钟帮主,兴民这孩子一年之内必须筑基成功,明年我们将送兴民和本次筑基大会前七的弟子一路去金陵府报到。 大罗派每年收徒的时间和太一学府一样,都是元月十五日,具体什么时候出发,我会专门派人去通知你们。” 钟怒涛和钟兴民自然是千恩万谢,看来钟兴民拜师之事已经确认了,师徒二人自然是开心无比。 清泉上人又将天火、顾清流、丁峰和司空娜娜四人叫到一起,专门对四人嘱咐道:“各位小友,恭喜大家在本次筑基大会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临别之前有几句话要给大家交代一下,以免大家错过了明年太一学府的报名事宜。 虽然大家已经获得了太一学府的入学资格,但太一学府入学时还会再做相关的能力测试,所以你们回去以后也不能懈怠,要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勤学苦练,提升实力。 这个实力指的是综合实力,而不是单纯的战力,太一学府入学评价资格的标准在这里提示一下,境界等级越低,综合实力越强的排名越靠前。 具体是什么要求,你们自己意会吧,但是学员入学时必须达到筑基期境界,这是硬性要求,你们不要过于压制境界水平。 此去金陵府路途遥远,我们会在今年十二月通知本次筑基大会前七名到昆州城汇合,道录司会安排专人护送各位去金陵府,如果有想自己前往的,请提前告知道录司。 这是你们报名时所用的凭证,都收好吧,不要遗失。” 清泉上人给四人分发了四块半只手掌大小的玉牌,玉质呈奶白色、温润光洁,入手还有一股暖意,一看就非普通玉石,玉牌正面是篆文“太一”两字,背面云纹环绕,中间空出一块地方,看来是预留刻名字的地方。 清泉上人说:“此间事了,就此别过,各位小友后会有期。” 天火等人立刻躬身感谢,清泉上人转身而去。 滇北盟等人呼啦就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天火他们手中的太一学府的玉牌,钟兴民更是挤到天火身边说:“天火哥,能给我看看这个玉牌吗?” 天火微笑着把手中的玉牌递给了钟兴民,钟兴民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一副非常羡慕的样子。 天火看到钟兴民眼中的羡慕之色,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钟兴民说:“兴民,这次大会你表现得非常好,这个你拿着。” “天火哥,这是什么?”钟兴民有些茫然地接过玉瓶,拔开玉瓶的塞子一闻,有些不确定地问:“筑基丹?不对,这是天筑丹吗?天火哥,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滇北盟所有人都有些意外,钟怒涛急忙说:“天火,你这是干什么?你把天筑丹给了兴民,你自己怎么办?” 天火摸了摸钟兴民的脑袋说:“兴民这次把自己的幽泉银鱼都拿出来给了我们,才确保我们顺利入围筑基大会前七,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不公平,这颗天筑丹是补偿他,也是嘉奖他。” 顾清流等三人也急忙取出自己的人筑丹要递给钟兴民,钟兴民急忙拒绝:“不行不行,实情是天火哥压根没有用我的幽泉银鱼,而三位哥哥姐姐即使没有我那三十多条银鱼照样可以入围前七,所以三才筑基丹我坚决不能要。” 钟兴民把天筑丹递还给天火,天火没有去接说:“没有公示比赛结果之前,谁知道自己能进入前七,只凭兴民这份心意就有资格使用天筑丹,这颗是我赠予你的,清流,你们三个的人筑丹就不要拿出来了。” 钟怒涛也开口了:“天火贤侄,我知道你们是心疼兴民没有获得太一学府的入学资格,但是我们都知道,即使兴民没有拿出自己的幽泉银鱼分给大家,他依然没资格入围前七,所以你赠予他天筑丹,这个礼太重了,我们不能收。” 天火冲钟怒涛一躬身说:“怒涛叔,如果我告诉你,刚才我鉴别了一下天竺丹的成分,发现它对我晋级筑基期一点用处都没有,你相信吗?” 钟怒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以贤侄在比赛中显示出的实力,你这么说我相信,但是你将这么贵重的丹药送给兴民,我还是觉得不妥。” 天火笑着说:“怒涛叔,没什么不妥的,我准备不借助筑基丹,强行破界晋级筑基期,所以有没有筑基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强行突破?”大家都是倒抽一口凉气,就连璇玑子都微微皱眉,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 天火点点头说:“是的,比赛中,我偶有所悟,想出了不靠筑基丹就能突破的方法,我觉得这种方法比借助筑基丹突破更有效,而且很可能对后面境界的帮助更大,但是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我还得反复的推理验证,才能着手突破事宜。” 大家点点头,深以为然,毕竟现有的修真体系成型于上古时代,是经过无数代修士摸索总结出来的知识,早就形成了固定模式,想要更改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每一次对修真体系的修改,都需要大量的成功经验和案例支撑,否则根本无法推广,天火的这种尝试即使成功了,别的修士也不见得就能用上。 天火又说:“清流、丁峰、娜娜、兴民,你们四人这次先不要回宗门,随我们回璇玑派一趟吧,我突破筑基期的经验对你们肯定有帮助,我们可以彼此切磋、共同进步。 另外我还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将人筑丹重新祭炼,提升到天筑丹的等级,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顾清流等四人双眼放光,如果能亲眼观摩天火不借助筑基丹突破到筑基期,肯定对自己修炼大有帮助,如果人筑丹的等级能提升,那就更好了。 所以四小都回头看向自己的师父(父亲),一脸渴望的表情,希望师父(父亲)可以答应。 清风上人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一起去璇玑派做客,自从璇玑派重新规划后,我们还没去拜访过,顺便把滇北盟和璇玑商会以后如何运作等一些事宜都敲定了!看到璇玑派这些年的发展,我们真是落后太多了,这次去一定要好好学习学习。” 司空霸也说:“是呀,我也想现场观摩天火如何强行突破筑基期,随后我家娜娜晋级时也可以借鉴一下。” 天河上人和钟怒涛也纷纷表示愿意前往,几方一拍即合,决定前往璇玑派做客几日。 大家商量妥当后,开始登上马车,此时天色不早,需及时赶回昆州城,否则城门就会关闭。 昆州城今日特意延长了城门的开放时间,就是为了等候参加筑基大会的各门派仙师回城,滇北盟的三辆马车最后一批到达,他们入城之后,昆州城立刻关闭了城防。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昆州城冬日的街市还是有些冷清,大部分的街道入夜后就归于一片漆黑,人们早早地就休息了。 马车沿着出城的路线逆向返了回来,随着咔哒咔哒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马车晃进了翠湖坊,来到了翠湖客栈。 翠湖客栈的掌柜亲自在客栈门口等候,他脸上的淤伤已经完全好了,看来易囚徒的伤药确实管用。 翠湖客栈的掌柜看到滇北盟的三辆马车来到门前,立刻吩咐伙计上前掀车帘,放踏脚凳,恭迎滇北盟众人归来。 等璇玑子和四位掌教一出马车,掌柜急忙一躬到底说:“恭喜各位仙师,小人听说几位仙师门下的小仙师在本次筑基大会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不觉心花怒放。 我就说嘛,人品如此出众的仙人,肯定实力也是最强的。小人特意备下了一些酒食,为各位仙师洗尘庆功,还望仙师们不要推辞。” 璇玑子看看四位兄弟,哈哈一笑道:“掌柜,你有心了,今天只吃了一份盒饭,正觉得腹中饥饿,既然你已经备下了酒食,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掌柜急忙说:“仙师们肯赏脸住在鄙店,已经让鄙店蓬荜生辉了,而小仙师们又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更是令鄙店面上有光,这顿理应我请,必然让各位仙师满意。” 滇北盟众人在掌柜亲自带领下,进入了一个有三张桌子的大包间,各色凉菜、茶点已经备好,等众人入席后,伙计迅速送上滚烫的毛巾让众人擦脸醒神。 掌柜立刻吩咐伙计起热菜,然后非常识趣的告退了。 滇北盟众人就将今日胜利的喜悦化入酒食之中,共同举杯畅饮、据案大嚼,一夜尽欢,不再详提。 第一二六章 话别 昆州城春天的早晨,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芳香,鸟儿在枝头欢叫着、跳跃着,温润的大地处处蔓延着生命的气息。 滇北盟的众人今天都起得比较早,因为今天有大量的收尾事宜要处理,午时之前就得往璇玑山赶,否则就要后半夜才能到达。 璇玑子召开了滇北盟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正式会议,清风、司空、天河、怒涛四派第一次参与这种会议,自然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因为时间有限,今天璇玑子并没有召集大家进行研讨,而是很快地布置了工作内容。 璇玑子任命易囚徒为璇玑商会昆州分会的会长,负责改造原十九皇子的皇家昆州修真贸易商行,并增设普通贸易生意。 对原商行所属员工,查明原来工作状态、理清身份来历,对与前店长有关系或工作状态不佳的员工全部解雇,情节严重的报官府处理。 易囚徒近期坐镇璇玑商会昆州分会,重新招募店员、伙计和护卫,同时急调四大师爷中的李师爷赶来昆州城清理原先账目,将这里的实情上报十九皇子。 目前李师爷和刘三率十名璇玑商会骨干正星夜从璇玑山往昆州府赶来。 璇玑子要求滇北盟其余四宗每宗增派两名弟子到昆州城支援昆州分会的工作,同时学习商会运作和修真贸易规则。 而苍耳则孤身赶往黔南省会金筑府,按照昆州分会的整改流程和方法进行接管,同时孙水和孙师爷带十名商会骨干也从另一路赶往金筑府,滇北盟四宗同样派出弟子及时支援金筑府。 其余弟子需将本次沿途见闻记录下来,十日之内,将见闻和总结形成报告上报上来。 武痴建议将何俊材聘为昆州分会的副掌柜,可以分担易囚徒的一些工作量,璇玑子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欣然批准。 会议干脆利索地结束了,璇玑子带着天火去道录司拜访清泉上人,璇玑商会的一些事务还需要得到道录司的支持。 武痴则准备去何铁牛家,接何铁牛过来,顺便将聘用何俊材的事情办妥。 其余人准备去街市上转一下,采购一部分物资带回山门,同时将目前主流的普通商品和修真物资详细梳理记录一番,以便确定璇玑商会今年主销产品的品类和数量。 所有人约定辰时初返程,然后就四散忙碌去了。 …… 盘龙坊,何家。 何铁牛跪在自家的小院中,身旁放着一个不大的包裹,里面装着他的换洗衣服和一些私人杂物。 因为何家不算富裕,像何铁牛这种还在长个子的孩子,一般人家都不会给做太多的衣服,只要有两身换洗的衣服就行了,所以何铁牛的行李并不多。 何俊材推说身体不适,今天请假在家休沐,可是他从早晨开始就躲在屋里不肯出来,何周氏站在院子里陪着何铁牛,怎么也等不到何俊材出来。 何周氏几次想把何铁牛从地上拽起来,何铁牛就是不肯,他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身子挺得笔直。 终于何周氏忍不住了,她对着屋子里喊道:“俊材,你快出来见见铁牛吧,他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刚开春地上冷,别把孩子弄病了,再说你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呀。” 何俊材仍然不肯出来,倒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掀开了门上的棉帘,从屋里跑了出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棉垫子,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她把手中的垫子递给何铁牛说:“哥哥,垫上,地上冷。” 何铁牛接过垫子,并没有垫上,而是抱起小女孩说:“囡囡,哥哥有事要出去一段时间,你以后要好好听阿爸和阿妈的话,听到了吗?” 小女孩伸出手,摸在何铁牛的脸上说:“哥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地上太凉了?那你快起来吧!阿爸也在屋里哭了,你们为什么都要哭呀。” 何周氏只觉眼眶一红,从何铁牛手里把女儿接了过来,挑开门帘走进屋里去了。 屋里发出了几声并不剧烈的争吵声,能听得出来双方都很克制,也不是真的生气吵架。 最后何俊材有些尴尬地掀开门帘出来了,眼睛有些红肿,左耳上也有些红肿,就像刚被人拧过了一样。 何俊材一出门就看到何铁牛笔挺地跪在院子中间,心中不觉一痛,急忙上前要扶起何铁牛。 何铁牛没有起身,而是膝行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给何俊材磕了三个头,何俊材并没有让开,而是扎扎实实地接受了何铁牛三个响头。 何俊材长叹一声说:“铁牛起来吧,先进屋吃早饭,吃完了你就去翠湖客栈吧。” 何铁牛猛地一怔,抬头惊喜地道:“真的,二叔,您答应我去璇玑派了?” 何俊材看到何铁牛如此开心,气就不打一处来,兜头在何铁牛的头上打了几巴掌,边打边骂:“你这个小兔崽子,我白养了你十几年,来了个什么仙师就把你的魂勾走了,早知道当初就把你小子直接扔到翠湖里,也就一了百了了!” 何铁牛没有躲开,他知道何俊材肯打自己,就是默认了这个事情,等何俊材打开,何铁牛才站起身来,怯生生地叫了一声:“二叔。” 何俊材抬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大半个头的侄儿,闷声道:“干什么?” 何铁牛踏前一步,一把抱住何俊材的脖子,搂得紧紧的,何俊材身子一僵,接着又放松下来,他双手轻拍着何铁牛的微微颤抖地身体说:“没事了,孩子,去了璇玑派跟师父好好修炼,我听说昨天璇玑派的一位小仙师获得了本次筑基大会的冠军,说明这个门派很厉害,你没看错他们。” 何铁牛哽咽着说:“二叔,我会努力修炼,争取早些回来看您、二婶和囡囡。” 何俊材眼泪也落了下来:“去了寻璇玑派就好好修炼,不要一天尽惦记着我们,一定要修炼个名堂出来,没学会飞之前,就不要回来见我们。” 何俊材不知道修炼的等级是怎么划分,但他觉得要修成仙人,会飞肯定是先决条件,所以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何铁牛说:“二叔您放心,我问过小师叔,他说想要飞,苦修十年就可以办到,我到时候学成归来,一定要好好报达您的养育之恩,还要亲眼看着囡囡出嫁。” 何俊材轻轻推开何铁牛说:“快把眼泪擦干净,我们进去吃饭,吃完了你快点去翠湖客栈吧,别耽误了。” 何铁牛突然又拉住何俊材悄声说:“二叔,我走了以后,家里人少了会变得冷清,您和二婶抓紧时间再给我生一个小侄儿,这样您就不寂寞了。” 何俊材不禁笑了,用力在何铁牛的屁股上踹了两脚说:“哎呦,铁牛是大小伙子了,都知道这些事情了,可惜璇玑派是个道士门派,你小子这辈子不要想娶妻生子了,要是后悔,这会儿还可以反悔。” 何铁牛听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真的遗漏了这个问题,感觉有些苦恼。 这时一个浑厚的男声说道:“何兄,你不要吓唬铁牛了,我们璇玑派虽然是尊道君为祖,但是并不要求门下弟子守全戒,铁牛当然可以结婚生子,只是前期修炼较弱时,还需保持童身。” “师父!” “五仙师!” 何俊材和何铁牛急忙回身,果然武痴正站在院门口,他们急忙出来迎接。 何铁牛红着脸说:“师父,是不是我去晚了,害得您又专门来找我一趟。” 武痴笑着说:“我来看看,一是怕你舍不得二叔一家;二是有事找你二叔商量。” 何俊材急忙抱拳说:“五仙师,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就行了,还说什么相商。” 武痴说:“请问何兄现在在翠湖坊供职,每月薪俸如何?” 虽然何俊材奇怪武痴问这个干什么,但是他还是很快回答了:“我在翠湖坊任坊丁头目,每月薪俸白银九两二钱、白米九十斤,十日一休,年末一个月发双俸,赏白布、彩布各半匹。” 武痴说:“那大概合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年,不知何兄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呢?” 何俊材奇道:“五仙师有什么工作要给我吗?” 武痴点点头说:“嗯,我们璇玑商会昆州分会将在近期开业,特别聘请何兄为昆州分会的副掌柜,负责普通货物的贸易生意。” 何俊材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难道坊间传说你们璇玑派要全面代理十九皇子的生意是真的?” 武痴笑着说:“嗯,没错,而且我们还得到了道录司和天道宗的承诺,十年内为璇玑商会的生意提供庇护。” 何俊材说:“这就是说璇玑派在世俗界和修真界都有强大的靠山了,真没想到璇玑派竟然有这么硬的背景,看来璇玑商会未来前途无量呀!” 武痴忍不住赞道:“何兄果然是见识不凡,竟然能看到这么深。璇玑商会的副掌柜采用年薪制,每年保底年薪一千五百两白银,享受半成干股红利,另有安家费两千两银子我已经带来了。” 何俊材以为自己听错了,搓着手说:“五仙师,你别逗我了,我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刚才那话是我从翠湖坊的几个大户闲聊中听来的,做不得数,副掌柜我真干不了,我就没做过生意,谢谢你们抬爱了。” 武痴说:“我们相信不会看错你的人品和能力,至于不会做生意也不用担心,我八师弟会在这里主持半年大局,他会对你倾囊相授相关行商知识,你只要认真学习,一定很快就能上手。” 何俊材听着怦然心动,坊丁的工作确实不是长久之计,现在璇玑商会开出的条件这么好,前后已经给了三千两银子了,就相当于他二十年的纯收入,何况后面还有年薪和干股红利,简直太诱人了。 何俊材说:“五仙师,你们是不是看在铁牛的面子上,才给我这样的好处吧?” 武痴正色说:“铁牛的原因只占一部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但更重要的是,我们看中你的机敏练达和接人待物的本事,觉得这个职位非常适合你,所以才由我来跟你谈。” 何俊材觉得非常的感动,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又认同他的能力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何俊材一抱拳说:“既然各位仙师这么看得起我何俊材,敢不拼死效命!” 武痴满意地递给何俊材一张银票和一个小木牌说:“这是一张两千两的银票,你给嫂子用来安家,这个木牌是我的信物,你今明两日可持这个木牌去璇玑商会拜会我八师弟,他会给你具体安排工作。” 何俊材激动万分地接过这两件东西,嘴里感激不尽。 武痴说:“何兄,既然这里事情都解决了,我是不是可以带铁牛走了。” 何俊材急忙说:“可以可以,铁牛快和你师父走吧,去了要好好修炼,不要惦记家里,二叔会照顾好你二婶和囡囡。” 何铁牛眼眶又红了,对着屋内喊道:“二婶,你也出来吧,侄儿给你磕三个头就走了。” 何周氏抹着眼泪出来了,将一个包裹递给何铁牛说:“铁牛,这里有一身新衣服、两双鞋袜,还有些吃食,因为时间短,二婶只来得及给你置办这些,你不要嫌弃。” 何铁牛跪了下来,给二叔、二婶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接过包裹,扭头跟武痴出了何家,眼泪止不住地流。 而何俊材一家三口在门口目送武痴和何铁牛离去,久久都不肯回屋。 第一二七章 风从东方来 元月十六日,金陵府,十九皇子府。 十九皇子最近烦恼的事情不少,昨日被宋皇破天荒的召见,本以为是要上演一出父子深情的节日问候桥段,可是却被宋皇莫名其妙地褒奖了一番,还赏赐了他两名漂亮的宫中女官,弄得十九皇子惶恐不安。 自从十九皇子三百年前加入皇储之位的争夺后,宋皇就很少召见他了,即使召见了也从来没有好脸色看,大多时候是训斥一番,赶走了事。 俗话说:“自古天家无亲情。” 这种现象在华夏三国皇族内体现得非常明显,修真家族掌控凡俗朝政有很多好处,但有一点却是世人公认的不好,那就是动辄一朝能延续万年以上。 这种情况就会造成皇族内出现大批的成年皇子,在多年的宫廷氛围和雄心壮志推动下,皇子觊觎皇位的事情肯定少不了。 华夏三国皇室中兄弟阋墙、父子成仇的故事简直可以写成一座图书馆,所以现在华夏三国均不设太子之位,就是为了断绝大多数皇子的念想。 那些没有修炼潜质、寿命只有几十年的皇子早连坟茔都找不到了,而有大批修炼潜质的皇子则被磨去了耐心,最终失去了接掌皇位的兴趣,一心修道,最后成为了皇族的卫道士。 现在华夏三国,每一代老皇退位或猝死时,基本上都是由老皇的幼子接替皇位,因为这些皇子正是年富力强,非常适合接任皇位。 所以皇族中又流传着一种说法:才情高、能力强,不如活得时间长。 本届宋皇是一个异类,他是上代宋皇的幼子,他接掌皇位时也已经两千岁了,上台后立刻以雷霆手段扫平了皇族内部的反对势力,待天下承平之后,他又宣布他只做三千年的皇帝,然后会主动退位,不会再重复一朝万年的旧习。 这样的安排就否定了之前幼子掌国的传承方式,也唤醒了很多成年皇子心中的帝王梦。 转眼两千多年过去了,宋皇进入了最后一个千年任期,所有有资格竞争皇位的皇子都坐不住了,他们努力在各个领域表现自己,希望能引起父皇的注意,最终被选为皇储。 十九皇子并不是宋皇的幼子,宋皇一共有三十一个皇子,目前有实力争夺皇位的有大、二、三、四、八、九、十、十三、十四、十九皇子,一共十位皇子,又称宋国十龙。 其他的皇子要么已经死去,要么就是因为年纪太轻,积攒不出太像样的实力和班底,也就失去了争夺皇储的资格。 十九皇子作为众皇子中年龄最小且拥有一定实力的皇子,其实是所有皇子里算是实力最弱的之一,宋国大部分的富庶之地已经被他的九位哥哥瓜分殆尽,他很难在那些地方获得足够的资源和支持,所以他只能在贫瘠的滇黔两省谋求发展。 十九皇子经过二百多年的布局和经营,终于在滇黔两省积攒了一些本钱,可惜他所托非人,短短十年的时间,他积攒的一些本钱竟然差点毁于一旦。 迫于无奈,他有些赌气或出于自暴自弃的想法,从云滇省内随便选了一位代言人,那就是璇玑派的璇玑子。 本来这只是个类似于恶作剧的无心之举,现在看来反倒像是一个妙招,没想到这个默默无闻、从未运作过商会的小门派,竟然只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让滇黔两省的修真生意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而且这件事情还惊动了宋皇,昨日十九皇子从宋皇的褒奖的话语里,听出来有这么个意思,所以他特别留意了一下,回来以后就吩咐王佐军去打探一下最近璇玑派的动向。 今日一大早,王佐军早早地就在耳房等待,准备向十九皇子汇报璇玑派的情况,可是这一等就等到巳时初,王佐军才等到了十九皇子的召见。 十九皇子只穿了一件常服,正盘腿坐在一张短榻上,手捧白玉碗喝着碧粳米粥,面前还放着葱油饼、五色小糕和几位小菜作为早点。 王佐军进门后,急忙单膝行礼,十九皇子扬了扬手里的筷子,意思让他站起来回话。 王佐军起身后问:“十九爷,您不是有早起晨练的习惯吗?为何今日起得这么晚?是否身体有什么不适?” 十九皇子用筷子挑起两条小咸菜放在了碗里,呵呵一笑道:“没什么不适,孤身体健康着呢,昨天晚上很开心,疯狂了点,所以起迟了。” 王佐军立刻意会了,压低声音说:“十九爷把昨天皇上赐下的那两位宫中女官都收房了?” 十九皇子把碗里最后一点米粥喝完,放下碗筷,拍了拍手,立刻有一名姿色不俗的俏婢进屋来,把桌上的碗筷和吃剩下的早点都撤了出去。 十九皇子满意地拍拍肚子说:“为了让老爷子放心,孤昨晚只能努努力,否则把这对美人放上几天,他老人家会觉得我是不满意这样的赏赐呢。” 王佐军不好点评十九皇子的父子关系,只能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十九皇子看看王佐军的表情,觉得有些无趣,说:“佐军,昨天让你收集璇玑派的近况,你收集的怎么样?” 王佐军急忙从袖笼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说:“十九爷,这个璇玑子果然是个人物,璇玑派很多事情做得匪夷所思,但是效果又极其良好,我先捡一些重要的事情给您汇报。” 十九皇子说:“好呀,看来关于璇玑子和璇玑子的事情还真不少!你王佐军以记忆好著称,竟然还专门记在本子上,今天有空,你多给孤讲讲。” 王佐军说:“好,那就从昨天讲起吧。昨天是滇黔两省皇族修真联盟举办筑基大会的日子,璇玑子的小徒弟天火荣获本次筑基大会的冠军。” 十九皇子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也就是说我们这一系的修士有人可以进入太一学府学习了?” 王佐军说:“是的,十九爷,而且不止一人。” 十九皇子急忙说:“此话怎讲?难道璇玑派不止一名弟子进入筑基大会前七?” 王佐军说:“情况是这样的,璇玑子在筑基大会之前,暗中收拢了四个黄级门派,共同组成了滇北盟,都要借助十九爷这条线发展的小门派,所以间接算是我们的人。 这四个黄级门派的弟子在本次大会中也表现优异,其中三人进入了筑基大会前七名,另外一名弟子虽然没有入围大会前七,但是因为天生具有瞳术天赋,被云滇省道录司推荐到大罗派总坛学习瞳术秘法了。” 十九皇子跳下床榻,赤着脚在羊毛地毯上走来走去,兴奋地说:“这么说,这次我们有四个人进入太一学府,还有一个人进入了大罗派总坛。” 王佐军说:“可以这么说,但是滇北盟那四个新加入的门派还没有真正效忠于我们,如果通过璇玑派去间接控制,我怕将来的控制力不够。” 十九皇子急忙说:“对对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要,一定要让那四个门派知道本王也在关注他们,这样才能真正控制他们! 这个璇玑子太厉害了,孤费了两百年的时间都不能把人塞入太一学府和大罗派,没想到他却轻松办成了。 快,拟一道手谕,免去璇玑派三年的上缴份例,全力支持璇玑商会发展,同时对新加入的四个黄级门派也要给予一定的嘉奖和勉励。 孤要让整个滇北盟上下都知道,他们全心全意为本王做事,只要他们不负孤、孤必不负他们! 对了,还有那五名弟子,也需要重奖,你速速去拟一个章程给我来过目,如果合适,明天就通知李成去办此事。” 王佐军很少看十九皇子这么激动,忍不住问:“十九爷,那你今天不听璇玑派其他的事情了吗?” 十九皇子说:“快去快去!这件事情重要,至于他们的其他事迹,我改天再听。” 王佐军急忙领命而去,十九皇子却兴奋地猛拍手掌,忍不住又进了后堂卧室,里面很快就传出了两名女子的惊呼声。 …… 同日,金陵,皇城,福宁殿,东暖阁。 宋皇刚结束完早朝,因为今日朝中事务太多,全部处理完毕已经过了午时,宋皇有些疲惫,也没有什么胃口,就未传膳,斜靠在一张短榻上闭目休息。 一阵非常轻柔地脚步声传来,宋皇不用睁眼就知道是内廷总管王继恩来了,其他人这个时候不敢来福宁殿打扰他。 王继恩蹑手蹑脚来到殿内,看到宋皇正在睡觉,并未敢打扰,而是轻轻将前后两室之间的棉帘放了下来,又在屋中的炭盆里加了几块银兽炭,再将铜鹤熏香炉内已经燃尽的檀香换掉,换上了新的龙涎香饼,点燃。 做完这些事情,王继恩就静悄悄来到矮榻之前,跪坐下来,一动不动地等候宋皇午休醒来。 宋皇闭目假睡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昨日滇黔两省的筑基大会比赛结果如何?” 王继恩知道宋皇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想说话,所以他精神高度集中,听到宋皇问话,立刻回答:“禀报皇上,昨天滇黔两省筑基大会的结果出来了,璇玑派的天火选手勇夺大会第一名。” 宋皇一下睁开了眼睛,看着王继恩说:“哦?天道宗不是有名练气十一层的弟子吗?难道昨天输掉了比赛。” 王继恩说:“这个奴才不知,根据云滇省道录司昨天报来的急信显示,璇玑派天火以绝对优势夺得第一名,并且在秘境中获得了鲛人之泪和新鲜的鲛人尸体。” 宋皇翻身坐起,他得到的情报比十九皇子府的情报详细得多,他好奇地说:“这个天火有这么厉害?难道他已经到了练气十二层了?还是因为他气运加身?” 王继恩说:“另据云滇道录司掌令使清泉上报,璇玑派和四个黄级宗门暗中结盟成立了一个滇北盟,在天火的帮助下,这次滇北盟五名弟子中四人闯入前七,剩下一名被云滇省道录司推荐到大罗派总坛学习瞳术。 清泉也怀疑天火达到了练气十二层的境界,而且绝对有气运加身,希望朝廷能对天火多加关注。” 宋皇沉吟了一下说:“这真是出人意料,我怀疑这个璇玑派没有这么简单,之前璇玑山附近连续有天道之力显现,一直查无实证,我怀疑就和这个天火有关。 你通知靖安司童猛和道录司清泉二人,让他们加大对璇玑派的关注和渗透,尤其是璇玑子和天火二人更要加倍关注!我现在对这个小门派越来越感兴趣了。” …… 滇北盟的众人此时正在回程之中,为了节省时间,所有的炼气期以下弟子都由自己的师父带着飞行。 天火坐在变大的玉净瓶上,突然觉得鼻子里有些痒痒,猛打了几个喷嚏,璇玑子忍不住回头问道:“天火,你怎么了,今天总打喷嚏,是受了风寒吗?” 天火摇摇头,目光飘向了东方,那边是宋国都城所在的方位,他沉声说:“应该不是感冒了,我感觉风是从东边吹来的!” 第一二八章 备战百强赛 元月十五日,轩辕坟。 上元节,又名元宵节、天官节、彩灯节,是元旦之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也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日,原为“东皇太一”的祭祀活动日。 自昊天大帝称天帝之后,人界道门改奉昊天为天地共主,东皇太一在人界的地位就被极大地削弱了,而只有以人族正统苗裔自居的轩辕坟一宗将这一传统保留了下来。 每年上元节,轩辕坟内都会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有祭祖、赏月、吃元宵、闹花灯、猜灯谜、舞狮子等活动。 因为今年元旦那一天举办了金丹期、元婴期大比活动,所以过节的热闹氛围较往年有所减弱,所有人都想在上元佳节时补偿一下元旦的缺憾。 轩辕坟一宗三脉历来有拜月的传统,今夜上元节活动结束之后,所有的轩辕坟子弟将会齐聚黄帝陵主祭台前,进行大型拜祖、拜月活动。 一大早,就有大量的轩辕坟子弟开始开始忙活起来,地上的黄帝陵和地下的轩辕坟都需要装饰一新,别出心裁的花灯和灯谜悬挂在每一处树枝之上。 轩辕坟子弟今日的目的,就是要营造出比往年更热闹的节日氛围,还要契合轩辕坟今年中兴计划的主题。 从妖丹期到化神期,绝大部分轩辕坟子弟今天都有工作任务,而涂山冲、姬云儿、玉冠、阿离、胡春秋五人则被三脉的七位洞虚期老祖一同召见。 七位老祖同时召见,除非是遇到了非常重大的事情,否则这种规格的召见在轩辕坟非常少见,这也让五人感觉有些惶恐不安。 涂山冲五人跟着侍者一直来到了轩辕坟正殿,这里是轩辕坟最高决策地点,很多关乎于族群命运的决策就是在这里做出的。 轩辕坟正殿内,七位老祖一字排开坐在上首,涂山冲带领四位师弟师妹进来,恭敬地行三叩九拜大礼。 行礼完毕后,坐在中间位置的狐族大长老说:“好,都起来说话吧。” 五人起身,他们在正殿内没资格坐下,只能静悄悄地站在原地听长老们训话。 在这种凝重的氛围下,涂山冲五人不得不更加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无论是站姿,还是表情都显得非常庄严肃穆,符合轩辕坟对门下弟子礼教的要求标准。 涂山冲五人均长得面容姣好、身材健美,不是俊男就是美女,七位洞虚老祖对他们今日的妆容非常满意。 狐族大老祖说:“今天是上元佳节,知道你们五人都各自有工作任务,但今天有特别重要事情需要及时传达给你们,只能占用你们一些时间了。” 五人急忙躬身说:“老祖客气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弟子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老祖说:“昨日,我们得到天妖森林方面的正式通知,第二届百强修士大比定于今年的八月十五日举行,你们五人都有资格参加金丹百强榜和元婴百强榜的比赛。 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要再次提示你们,此次百强赛的最终成绩关乎轩辕坟的颜面,也关系到轩辕坟在整个妖族的地位,所以我们七位老家伙恳请你们务必高度重视此次比赛。 从现在起,用好这八个月的时间,勤学苦练,创造佳绩,为轩辕坟中兴而战!” 五人急忙齐声说:“弟子必为族群拼死而战!” 大老祖满意地点点头说:“我们轩辕坟本次的参赛目标很明确,涂山冲必须入围元婴百强榜,而你们四人中至少得有两人入围金丹百强榜,最好有人能冲进前十名,这样轩辕坟在妖族中的排名才能稳中有升。” 涂山冲首当其冲,立刻觉得身上肩负的责任好大,虽然他在轩辕坟里实力远超同侪,但是在整个妖族的元婴期修士中,涂山冲的实力还不够看。 他曾接触过白虎妖皇的后人和四大妖王的族人,其中一些公认的元婴期天才妖修,个个天资卓越、实力超群,涂山冲见过他们出手,感觉自己与他们的实力差距还是比较大。 而阿离等四人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他们没有接触过外族厉害的同阶修士,心中反倒充满了斗志,一心想为族群做些事情,不知不觉中四人的眼神也变得格外凌厉起来。 大老祖继续说:“这届百强大赛的奖励非常丰厚,还为百强榜的冠军专门设置了一个奖项,你们有兴趣听吗?如果你们现在已经失去了求胜的信心,那我就不讲了。” 姬云儿性子急,立刻说:“狐太爷爷,您就别卖关子了,肯定是非常好的奖励,你给我们讲讲,说不定更能激发我们的战斗欲望呢。” 大老祖呵呵一笑道:“好,不卖关子了。这次天妖森林元婴期百强赛冠军将会获得与宋国护国神教大罗派交流学习的机会,而金丹期百强冠军则可获得宋国太一学府进修的资格。” 涂山冲见识广博一些,听了这个消息后,立刻变得呼吸粗重起来,但一想到自己根本没可能获得元婴期百强冠军后,又是一脸颓废之色。 阿离等四人却是一脸的迷茫,他们不知道宋国大罗派和太一学府是干什么的。 大老祖看到他们的迷茫表情,继续解释道:“大罗派是宋国最大的修真门派,也是宋国的护国神教,是宋国朝局和修真界维持稳定的关键,就像以前天妖森林里白虎一族的地位。 而太一学府,听名字就知道是东皇太一大神留在人间的痕迹,那里有最纯粹的人族功法传承和修炼方法,是无数金丹期、筑基期人族修士最向往的地方,那里集中了人族金丹期和筑基期最厉害的天才。” 阿离听到这里,眼睛亮了起来,宋国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地方,以天火的修炼天赋,他一定也会去那里学习!不行,我一定也要去太一学府!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再见到天火! 阿离忍不住抬起头问:“太爷爷,只有获得金丹期百强赛的第一名才能去宋国的太一学府吗?” 大老祖点头说:“是的,天妖森林这些年一直努力和人族修好关系,特别是和宋国已经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所以作为人族最古老学府的天一学府,才会特批一个名额给妖族修士,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都不知道下一届的冠军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阿离点点头,没有继续提问,她本次百强大赛的目标已经确定了,剩下来就看自己究竟有多努力了。 大老祖说:“我们七人已经商量过了,为了确保本次双百强大赛的入围名额,我们决定加大对你们五人的投资,用最好的长老辅导、最好的训练方案、最好的丹补计划,随后具体训练安排出来了,会通知你们五人。 也希望你们这几天处理好自己的琐事,做好全封闭训练的准备,做到全力配合,为族群争光添彩。” 涂山冲五人急忙应是,叩谢了族群的重视和支持后,五人退出了轩辕坟正殿。 狐族大老祖看着五人离去的背影,对其他六位洞虚期长老说:“各位,涂山冲看来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清醒的认识,这四个金丹期的孩子可是有些盲目自信呀,你们觉得费这么大力气,到比赛时会有效果吗?” 九头族一位老祖说:“咱们轩辕坟式微多年,也缺乏和其他门派交流的经验,元婴期修士长期得不到有效磨炼,实际战力与其他强族的差距不小,涂山冲的压力是不小呀。” 灵玉族一位老祖说:“事到如今了,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这几个金丹期的小家伙资质不凡,认真打磨下,或许还可以冲刺一下百强,我们也不要太悲观了。” 狐族大老祖说:“唉~,就是因为这些年太保守了,轩辕坟几乎算是毁在我们几个人的手里。尽人事听天命吧,懈怠了这么多年,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能换来崛起的机遇? 一会儿让三脉的首座都过来合议一下,拿出个像样的培养计划,我们几个老家伙过目一下,就让赶快去实施吧!只有八个月时间了,也不知道能增加几分胜算。” 涂山冲等五人出了轩辕正殿,涂山冲一副心事重重、不想说话的样子,而阿离等四人却显得非常兴奋,忍不住互相交换关于妖族百强大赛和太一学府的相关信息来,但他们四人所知的信息,大多都是道听途说而来。 玉冠决定请涂山冲给大家讲讲这两个事情,抬头就看到涂山冲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急忙问:“冲哥,你怎么了?为何离开轩辕正殿后,你就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涂山冲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被元婴期百强赛这件事折磨地不想说话!” 玉冠惊奇地问:“这是为何呢?冲哥你不是最好战了吗?这种大会可以和各大妖族的天才同场竞技,那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呀!” 涂山冲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说:“我可没你们那么乐观,你们没有接触过外面的那些天才,有些太厉害了,和他们动手过招纯属找虐,我又不是心理变态,如何高兴得起来?” 姬云儿好奇地问:“冲哥,其他妖族的修士实力有那么强吗?” 涂山冲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走神说:“嗯,有些强族的元婴期修士真的很强,他们不该叫天才,应该叫天骄!这个名字才配得上他们! 以我现在的实力想闯进元婴期百强榜,还得依靠些运气!其中有些天才妖修,我现在想起来,也只能是仰望他们。” 阿离等人看到涂山冲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天真了,把百强大赛的残酷性估计得太乐观了,浮躁的心情立刻平复了很多。 五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阿离他们四个不知道涂山冲为什么要看太阳,也就学着他一同抬头看想太阳,五个人保持同样的姿势站在轩辕正殿的门口。 涂山冲突然惊醒,看到阿离他们四人也在学他的样子看天,急忙说:“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看到太阳就想起了一位金乌族的天骄,释放法术时发出的光芒可以遮挡太阳的光芒,而他还不算是最强的天骄。 不过你们四个不用太过担心,金丹期的战力本来就不高,所以几大强族和轩辕坟在金丹期这个层面上差距没有那么大,你们几个接下来好好修炼,还是有希望的,别气馁哦,加油!” 阿离等四人只当涂山冲是在安慰他们,各自若有所思地散了。 第一二九章 上元灯会(上) 轩辕坟洞虚七老随后又召见了九尾狐、雉鸡、灵玉三脉的首座和医官涂山紫衣。 涂山紫熏是九尾狐族的首座;九头雉鸡族的首座是一位中年美妇,也就是姬云儿的母亲;天运灵玉族的首座则是一位魁梧彪悍的汉子,与普通灵玉族族人个头稍矮、性情平和不同,这位首座绝对是天运灵玉族的一位异类,身材高大、霸气外漏。 四人一同进入轩辕正殿后,向各位洞虚期长老见礼,因为他们首座和医官的身份,狐族大老祖特意给他们赐座,让坐下说话。 狐族大老祖将刚才对涂山冲他们说的话又讲了一遍,要求各族首座回去拟定一份特训计划呈报上来,同时允许各族首座开启内库,为涂山冲等五人提供合理范围内最大的修真物资支援。 三位首座知道这次宗门要狠下本钱了,均是面露喜色,急忙起身应是。 狐族大老祖对涂山紫衣说:“紫衣,三份去秽丹的炼制原料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涂山紫衣急忙起身回答:“三份去秽丹的炼制原料昨日刚刚备齐,还没来得及检查核对验收灵药的年份和品质是否都达到标准。” 狐族大老祖说:“现在时间紧迫,紫衣你抓紧核对验收原料,明日就赶往璇玑山,找到璇玑子,务必请他用最短的时间内将三枚去秽丹练好。” 涂山紫衣听到“璇玑子”三个字,莫名地脸上一红,急忙低头,应了一声。 狐族大老祖有些奇怪地问:“有什么问题吗?需要派人协助你验收原料吗?” 涂山紫衣说:“老祖不用了,有阿离帮我呢,我们今天抓紧时间将炼丹原料验收完毕,如果原料没有大的出入,明天一早我就赶往璇玑山。” 狐族大老祖说:“紫衣,去秽丹事关重大,为了避免别的强族发现端倪,我们只能派你一个人去人族疆域,无法派大批人保护你,所以你一路上无比要加倍小心。” 涂山紫衣急忙说:“请老祖们放心,紫衣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路上必然加倍小心,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带回三枚去秽丹。” 狐族大老祖点点头,又转向三位首座说:“去秽丹关系我轩辕一宗能否重新崛起,所以相关的信息必须全面封锁,尤其是紫衣下山之事,更是要注意保密,长老以下层面一概不得知道紫衣的去向和目的!” 三位首座急忙起身道:“谨遵老祖训斥,我们最近会加强整肃族内纪律。” 狐族大老祖又转过头对涂山紫衣说:“紫衣,今天你就辛苦一下,先回去整理药材吧,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和三位首座相商。” 涂山紫衣识趣地起身告辞,匆匆出了轩辕正殿。 轩辕坟小世界内的天气是随着外部黄帝陵天气的变化而变化,今天外面是个艳阳天,轩辕坟内的阳光也有些刺眼。 涂山紫衣微眯着眼睛看着半高的太阳,突然觉得阳光撒在身上非常舒服,也许是该出去走走了,在这个小世界里待得太久了,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 这时一团圆形的白云从天上飘过,绵软可爱,竟然很像某人的胖脸,涂山紫衣不觉莞尔,心情变得很好,脚步轻盈地走向自己的洞府。 …… 涂山紫衣和阿离两人一直忙到当晚戌时,才将三颗去秽丹的药材验收完毕,除了几种不太重要的灵药在年份上不够准确外,其他灵药和材料全部合格。 涂山紫衣吩咐女侍持自己的令牌去内库调换了几种灵药和材料,然后将三份原料分别转入三个储物袋中,再放入了自己的储物手环内,才算歇了下来。 阿离看涂山紫衣一副心神消耗过大的样子,就起身为涂山紫衣倒了一杯热茶,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自己杯中的茶水。 涂山紫衣捧着茶杯,有些心疼地看着阿离,这孩子又清减了一些,不过个子好像长高了一些,这在一般化形期的妖修里非常罕见。 一般妖修第一次化形时所幻化的人形将是一辈子的基础形态,相当于他的第二本体,一定定型就再无法改变了,而一些幻化之术十分出众的妖修虽然可以变成其他人的模样,但是那种形态都是靠法术维持,不能持久。 阿离的人形之躯之所以还能变化,这跟她服用了去秽丹时间不久有关,等去秽丹的药效全部被阿离吸收后,阿离也不能再调整自己的人族形态了。 涂山紫衣安慰阿离说:“阿离,别郁闷了,你现在是老祖们的心头肉,是九尾狐族和轩辕坟崛起的希望,阿姨这次的任务有些风险,所以不能带你去,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在府中好好修炼。如果中秋之日,你能获得妖族百强赛的冠军,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人族的高级学府好好历练了,总比偷偷随我下山要好,你说是吗?” 阿离点点头说:“嗯,紫衣阿姨,阿离知道了,只是你一下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有些失落罢了。” 涂山紫衣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拉起阿离说:“你这个孩子,是不是和我待得太久了,性格也变得清冷了,年纪轻轻就应该多认识些朋友,总闷在府里修炼会憋出毛病来。 走吧,今天是上元佳节,我们的事情已经忙完了,阿姨带你去看灯会、猜灯谜,你还没见过轩辕坟的上元灯会吧? 每年的上元节是轩辕坟最热闹的一天,人们都会出来赏灯拜月,街上非常热闹,甚至还有些年轻人会彻夜狂欢。 对了,今年上元灯会还特别增加了一项内容,就是一场“追云摄日”十二人对抗赛,这是大家今年最期待的表演项目之一。” 阿离起身搂着涂山紫衣的一只胳膊就往外走:“紫衣阿姨,这个比赛你也知道呀,还以为你从来都不喜欢热闹呢。” 涂山紫衣随着阿离往外走说:“小时候我和姐姐一样调皮,经常跟着族内一位非常厉害的姐姐四处惹是生非,制造了不少乱子。 后来那位姐姐离开了轩辕坟,我也长大了、成熟了,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干些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我就逐渐收敛了性格,潜心学习修炼医术和巫术,现在总算略有小成。 不过偷偷告诉阿离,阿姨有时也会偷偷疯狂一下。” 阿离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阿姨那位厉害的姐姐后来去了哪里?” 这时涂山紫衣和阿离已经出了洞府,今天的轩辕坟内果然格外热闹,戌时的街上还挤满了人,观灯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有一些没有完全化形成功的妖丹期修士也加入了观灯的人群,努力扮出一副人样,在街上欣赏着花灯。 各式各样的花灯映入眼帘,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大放光彩,让人目不暇接。 涂山紫衣笑着说:“关于那位姐姐的事情改天阿姨再给你详细讲,今天这么热闹,我们先好好观灯吧。” 今天轩辕坟内的灯确实不错,五花八门,姿态万千,有跑马灯、宝塔灯,鱼灯,鹰灯、龙灯、孔雀开屏灯等等,真是应有尽有。 有的灯挂在房檐下,有的灯挂在树枝上,有的灯在墙角上,有的灯在井台上,还有整栋的小楼上被彩灯包裹起来,五颜六色,流光溢彩,万家灯火和天上的星光连成一片,像升起一簇簇永不熄灭的礼花。 正所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涂山紫衣和阿离一起出现在街市上,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两位素淡清丽的少女一同出场,总是能吸引路人的目光,但是等那些浪荡男修看清楚两人后,却没有一人敢上来搭讪。 涂山紫衣和阿离也乐得没人打扰,她们漫步在街市上,身边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地为她们让路,她们两人的出尘气质与这份热闹总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两人都很享受这份喧闹中少有的自在。 两人觉得在这样热闹的大街上行走,竟然不会触碰到任何人,非常有意思加不可思议,所以她们做起了游戏,同时加快了步伐,借助身法巧妙地避开所有人的碰触,就像将自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似的。 两人渐渐地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脚下的步伐更加快了,但不管她们如何加速,依然能够避开拥挤的人群,当两人连续穿越了三四条街道后,这种飘逸的身法渐渐成为了一种本能,越发自然、轻灵、飘逸。 两人再次穿过了一整条街,快步走到街道的尽头,一起发出欢笑声,一起跃上了街边的屋顶,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她们两人如两名月宫仙子一般空灵、飘逸。 两人在屋顶站定,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虽然这只是轩辕坟空间折射出来的月亮,但是和外面的月亮一般无二,根本看不出来是假的。 阿离向涂山紫衣微微一褔道:“多谢紫衣阿姨带我感悟这套身法,让阿离收获颇多。” 涂山紫衣抓住阿离的手说:“傻丫头,这套身法是我们两人一起领悟的,非我一人之功,我感觉自己的境界总算又往前走了一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酣畅的感觉了。” 阿离上前搂住涂山紫衣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有些伤感地说:“紫衣阿姨,早去早归,在这里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你不在,我会很寂寞。” 涂山紫衣轻轻地**着阿离的长发说:“阿离,其实只要你愿意,轩辕坟里有很多人都想和你做朋友,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罢了,你还年轻,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寂寞呢?” 阿离说:“阿姨,我总觉得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有些不真实,我的心总是安静不下来,总想出去看看,想找回失去的记忆,我是不是太不懂得珍惜和感恩了?” 涂山紫衣说:“阿离,我知道你心里的苦闷,但是在你还未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你只能隐忍。匆忙选择离开这里,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那样也许会让你变得更不开心,毕竟这里的人都是真心实意对你好。” 阿离说:“阿姨,我知道了,你走了以后,我就去渡金丹劫,早点将金丹期的修为提升到最高境界,我会努力在金丹期百强战上夺得第一,用光明正大的方式离开这里。” 涂山紫衣欣慰地说:“嗯,你明白了就好。我回来之前,你修炼上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找二老祖,如果受了委屈、有了麻烦可以去找紫熏首座。” 突然一个软糯甜腻的声音传来:“哎哟喂,我真是有个好妹妹,有这么教徒弟的吗?有好处的事情从不惦记着我,凭什么受了委屈、有了麻烦才来找我呀?” 第一三零章 上元灯会(下)(明天元旦,晚上一更) “姐姐!” “首座大人。” 涂山紫衣和阿离闻声急忙回身见礼,来人正是九尾狐族首座涂山紫熏,不知她何时跟来的,现在也登上了这间屋顶。 涂山紫熏继续保持一贯泼辣的作风,上前热情地抓住妹妹和阿离的胳膊说:“啧啧啧,这是一对师徒吗?怎么看着像一对姊妹花似的,真是我见犹怜呀! 妹妹真是很久没有出来散心了,今天怎么有心情出来走一走呢?平时你根本不会参加这种热闹的活动,所以姐姐惊奇地跟了过来。” 涂山紫衣说:“姐姐说笑了,可能是静极思动吧,才想着出来看看。姐姐这会儿不应该在黄帝陵那里参加拜月大典吗?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找我们聊天?” 涂山紫熏笑着说:“还不是惦记妹妹你嘛!姐姐我明早事务繁忙,无法亲自去送你,只能今晚抽空来和妹妹道个别,没想到去洞府找你,你的女侍说你和阿离出来赏灯了,我就好奇心大作,一路寻了过来,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们两个。” 涂山紫衣忙说:“劳姐姐挂心了,丹方上的材料已经全部核对验收完毕,明日出发的事宜也已经准备完毕,妹妹会日夜兼程赶到璇玑派,督促璇玑子尽快开炉炼药,然后安全地将去秽丹带回来。” 涂山紫熏急忙打断涂山紫衣的话,说:“好了好了,紫衣,我是真关心你啦!又不是来督促你的工作,你怎么把姐妹之间暖心交流搞得像正式汇报工作一样。 知道你们两个不喜欢热闹,那你们就继续留在此地看灯赏月吧,拜月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作为狐族首座必须赶回去,否则老祖们一定会发怒。 对了,拜月大典之后,就有一场追云摄日的比赛,你们要是想看比赛,也可以过来哦。” 涂山紫熏说完,一闪身就不见了,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这种果决干练的作风也是她能成功的原因之一。 涂山紫衣和阿离相视一笑,涂山紫衣问:“阿离,这会儿累不累?想不想去看看拜月大典和追云摄日的比赛?” 阿离说:“好呀,正想见识一下咱们轩辕坟的拜月大典,听说特别隆重。还有,今天上午看到冲哥心情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参加比赛。” 涂山紫衣说:“以我对冲儿的了解,他心很宽的,最多忧虑上半天就会恢复正常,晚上他一定会登场,我们也去黄帝陵主祭台看看吧。” 涂山紫衣和阿离赶到黄帝陵主祭台时,正赶上亥时的拜月大典活动即将开始。 今天黄帝陵正殿和主祭台也被装饰一新,各种古朴、庄严的宫灯将两座建筑照得灯火通明,在夜空下显得格外庄严、雄伟。 而主祭台下方的看台今天被临时扩容了很多倍,以满足数万名参加拜月大典的各层级修士,也方便他们一会儿观看比赛。 此时明月已经快行至中天的位置,明亮的夜空中没有一片云彩,明月高高悬挂在澄净如洗的夜空中,仿佛离地面很远,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但明月又是那么大那么圆,表面的阴影都清晰可见,仿佛离头顶又很近,似乎一伸手便可以摘下来。 上元节有这样的月亮品相真是千年不遇,正是拜月的好时机。 轩辕坟每年的拜月大典由七位洞虚老祖轮流担任主祭,今年的拜月大典轮到狐族二老祖担任主祭。 主祭台上,焚着斗香,秉着风烛,供桌上陈献着瓜饼及各色果品,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形状,供桌前的地下铺着一前六后七张拜毯锦褥。 此时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呜呜咽咽,悠悠扬扬,萧笛、琴筝、钟鼓之声交相呼应起来,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动听。 只见苍穹之下,明月清风、天空地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所有参加拜月大典的轩辕坟子弟都肃然危坐,默默相赏。 音乐响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止住,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斋戒沐浴后的神圣感。 这时拜月大典的赞礼唱道:“祭月开始”。 主祭狐族二老祖出位上前,跪于正对着供桌的一张拜毯锦褥上,从祭是其余六名洞虚期老祖,他们分别跪于狐族二老祖身后左右两侧的拜毯锦褥上。 赞礼又唱道:“三上香。” 执事递上三支香,主祭在蜡烛上点燃,向月神鞠躬,再将香插于香炉中,如此三次。 赞礼唱:“三祭酒。” 执事斟满酒爵,递给主祭,主祭将酒洒在拜毯锦褥前的地上,再将酒爵放到祭桌上,如此三次。 赞礼唱:“读祝文。” 执事递上一张赞美月亮的祝文,主祭展开借助月光与烛光,向空中的明月和明月上的月神大声诵读起来。 此篇祝文不知出于何人之手,绝对非今人之作品,一片咏月的文章,辞藻华丽,情真意切,如果月神有知,也会被这篇祝文感动。 赞礼唱:“焚祝文及月光纸。” 主祭起身将手中的祝文和银色的月光纸放到面前的小铜盆中,手指轻轻一点,焚烧起来,这篇祝文和银色月光纸竟然全部燃尽,化作一缕青烟飘向空中,越飞越高,不留一点残渣。 赞礼唱:“拜月。拜--兴--拜--兴--平身!” 主祭、从祭及所有参祭者一起向月神行“再拜”之礼。 赞礼唱:“从献。” 主祭离开奠席,从祭者按照长幼之序依次到奠席前,跪拜上香,默默祈祷心中所愿,然后向月神行拜礼一次。 本来严格的拜月大典是需要所有的参祭者一一上前参拜从献,可是轩辕坟几万子弟在场,一一上来,恐怕几天几夜也走不完,所以由七位老祖代表了。 赞礼最后唱道:“礼成。” 至此,上元节拜月仪式正式完成,所有的参祭弟子还虔诚地跪伏在地。 七位洞虚老祖一起走到主祭台边缘,旁边有执事端上来七个大盘,盘中盛放着各种灵果和三、四品的丹药。 七位老祖抓起盘中的灵果和丹药撒向台下的参祭弟子,他们个个功力精深,又配合的很好,几乎将台下所有方位和远近的参祭弟子都照顾到了。 当七个盘子中的灵果和丹药被分发完之后,很多观众都获得了一份小小的惊喜,全场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声震数十里,惊起了桥山中无数的鸟兽。 二老祖宣布当晚的压轴大戏追云摄日活动马上开始,观众们急忙坐回了座位上,热烈盼望着这场比赛开始。 今天的比赛是十二人对抗赛,将由两队元婴期修士参赛,共二十四人进行分组对抗。 一队是九尾狐族选手为主,另一队则是九头族和灵玉族的联队。 九尾狐族身体轻盈、腾挪速度较快,在这个运动中占据一定的优势,但是九头族的飞行术和灵玉族的念力也是两项杀招,双方实力相差无几。 经过综合考虑,涂山冲这种实力明显高出同侪的选手,被裁判指定给了九头灵玉的联队,这样双组对抗选手之间的实力几乎是旗鼓相当。 分组完毕,裁判给双方选手一刻钟的时间进行沟通,涂山冲虽然与自己队伍中的队友大都认识,但是平时一起配合得较少。 涂山冲非常专业地将队友们集中在一起,快速地约定了比赛中的指令暗号,简单布置了三套战术,他高超的战术素养和简单明了的解说立刻征服了自己的队友,联队选手每个人都听得非常认真。 九尾狐族选手看见自己的队长去了对方的队伍,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不肯轻易认输,最好的抗议就是用成绩说话,所以在九尾狐族副队长承担起了队长的职责,在他的带领下,队员们快速温习了日常的战术。 因为这次比赛是元婴期修士的追云摄日比赛,所以妖丹期的修士看不清比赛内容,不少妖丹期修士就选择了提前离场,去参加其他活动去了。 还有不少精明的妖丹期修士,拎着或者叼着各种方便的器皿在观众中穿梭着,器皿里面装着各色小吃、灵食、灵泉、灵酒等,他们趁机做点小买卖,赚点灵石花用。 很多修士今晚已经玩耍了两三个时辰了,腹中确实有了饥渴的感觉,虽然这些吃食和酒水并不便宜,但是精彩的比赛即将开始,这时谁也舍不得这时回轩辕坟里吃饭喝水。 需求造就了上级,大多数的妖修还是选择会用几块下品灵石换上些吃食,很快这些精明的妖丹期修士就挣得杯满钵满。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比赛用的防护阵早已升起,长四十丈、宽二十丈、高二十丈,防护阵比元旦大比时又做了很多改进,光幕变得更加晶莹透亮,增强了光的亮度,让观众可以更好地看清比赛中的细节。 双方选手进入了比赛阵法后,双方队长退到队伍最后的位置,经过这些天的摸索,大家已经总结出了一些团队对抗赛的战术套路,队长在对抗赛的前半程更多承担观察、指挥和调度的工作,而不是冲锋在前。 裁判一声令下,第一次灯亮起,双方选手迅速抢位、卡位,双方选手最近一直在苦练近身肉搏,一些悍勇的选手,会在这二十息内会强突对方的阵地,努力驱赶自己正面和侧面的对手,为自己的队友抢占更大的出手空间。 第二次灯亮之后,所有人立刻停下动作,一起抬头看天,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了亮灯的瞬间。 第三次灯亮后光球出现,二十四名参赛选手中的一半升空,而另一半则在队长的指挥下,阻碍、干扰、偷袭对方的选手,各种战术和配合层出不穷。 元婴期选手在这么小的空间中移动根本不需要使用飞行法器,完全靠飞行术就可以保持高速移动。 一些体术出众的选手,在小空间内的腾挪,为了追求极限速度,甚至抛弃了飞行术,完全靠身体的爆发力,往往比飞行术还要灵活,速度更快! 自从这种追云摄日这项活动盛行起来后,轩辕坟的子弟对体术、飞行术和实战的理解和关注程度与日俱增,参与者的实力无形中得到了快速提升。 而作为这项运动的忠实观众,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一个好处,就是目力提升很快,像元婴期选手的比赛,金丹期观众明明实力境界差一个大境界,可是越来越多的金丹期修士可以在比赛中看清元婴期修士的动作。 这项新的发现,令轩辕坟的高层惊喜不已,这等于提前开启了金丹期修士的眼光和速度感,对将来晋级有极大帮助,所以轩辕坟高层更加卖力地推动起这项运动。 轩辕坟高层专门为周赛和月赛的各级优胜队伍提供了相应的修真物资奖励,让这项活动保持了旺盛的生命力。 今天追云摄日比赛的过程非常精彩,对抗双方的实力差距很小,比分一直咬得很近,尤其到了后期,每一颗光球都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在光球数量减少到五十颗以下时,队长的指挥作用就会迅速下降,这时就需要全体队员一起冲锋陷阵了。 涂山冲怪叫一声冲向天空,完全不顾对手之前都是他的队友,只顾得大肆收割着空中光球,而九尾狐族的现任队长也不肯示弱,带领队员打好反击战,他们联手为观众们献上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最后九头族和灵玉族的联队以五十一对四十九的成绩险胜九尾狐族队伍,获得了本次比赛的胜利。 紧张的观众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其实更多人觉得看得不够过瘾,他们很希望对抗双方打成五十对五十的平局,这样就可以加赛九颗光球,又可以让观众们多看一会儿。 不过结果是遗憾中的完美,胜出的联队队长是九尾族的涂山冲,组员则是九头族和灵玉族的选手,所以三族都觉得此次胜利是因为这支队伍里有自己的族人,所以才会最终取得胜利,极大满足了三族观众的荣誉感。 狂热的观众们冲上主祭台,将双方选手们热情地围在中间,更有一些人将涂山冲抬起来往天上扔,一边扔一边欢呼。 看到三脉弟子亲如一家的样子,七位洞虚老祖对今天的活动感到非常满意。 现在轩辕坟一宗三脉的关系较几千年前有了极大的改善,很多年前那种亲如一家的感觉又回到了族群内,内部良性竞争多了,勾心斗角少了,集体荣誉感强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涂山紫衣今天彻底释放了自己,比赛中她不断地鼓掌、喝彩,和她平时高冷的气质相差很远,让身边阿离啧啧称奇。 比赛结束后,涂山紫衣又恢复了正常,她对阿离说:“阿离,我们走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阿离起身跟着涂山紫衣向轩辕坟通道走去。 刚到达自己的洞府前,涂山紫衣就发现灵玉族的玉衡大师正在洞府门前着急地踱着步子。 对于这位谦谦君子,轩辕坟的大部分修士都非常喜爱,涂山紫衣和阿离也不例外。 今天玉衡大师晚间不知有何事,即没有去参加拜月大典,也未在追云摄日的比赛中担任裁判。 看到他在们门口踱步,涂山紫衣急忙走前见礼说:“玉衡兄,今日在拜月大典和追云摄日的比赛上都没有见到你,正感觉奇怪呢。原来你来我这里了,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们先进洞府里说话吧。” 玉衡大师急忙躬身说:“紫衣医官,你不用这么客气,其实这个时候还来叨扰你,我自己也非常不好意思。此时天色已晚,你两个女孩子的洞府,我实在不方便进去做客,没事,我要说的事情不多,说完几句话我就走了。” 涂山紫衣有些奇怪地说:“好,既然玉衡兄不肯进洞一叙,那究竟是什么事,请你明言。” 玉衡大师从怀中掏出一本不厚的小册子递给涂山紫衣说:“听说紫衣医官要去拜访璇玑子道兄,我紧急抄录了一本我自己记录育灵养灵心得的手册,希望你能帮我带给璇玑子,让他帮我斧正一下,不知可否?” 涂山紫衣接过玉衡大师递来的小册子说:“帮玉衡兄带东西自然是可以,但是璇玑子肯不肯帮你批注心得,我就没办法控制了。” 玉衡大师说:“无妨,紫衣医官只要帮我把这本册子带到就行,以我对璇玑兄的了解,他心胸宽广、善于容人,不会吝啬帮助其他炼器匠人。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紫衣医官休息了,顺祝你一路顺风,顺利完成任务。” 涂山紫衣万福道:“多谢玉衡兄关心,那我就不远送了。” 玉衡大师离去了,涂山紫衣和阿离很快就各自收拾好休息了。 涂山紫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脑袋里又浮现了那张可爱的胖脸,仿佛正在对自己微笑一般,脑海中突然泛起一句诗句来。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 第一三一章 敦煌上元(祝大家元旦快乐!) 元月十五日,唐国,敦煌城。 围困敦煌城四十多天的蛮族联军悄无声息地撤走了,城内的宵禁和军控也撤销了,压在这种边塞雄城头上的阴云终于彻底消散了。 昨日经全城士绅乡老联名请愿,城主府批准,一场庆祝唐国凯旋大捷的庆祝劳军活动将在今天隆重举行。 今天正是民间上元佳节的日子,虽然唐国官方已经不将这个节日作为国家法定的节日,但是在唐国民间这个节日依然得以保留。 上元节对百姓来说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民俗节日,赏灯拜月、舞龙演狮、吃元宵是上元节必不可少的常规节目。 今年的上元节,全城军民不分贫富贵贱、不分官身白身全部参与到这场庆祝活动中来,很多人在元月十三日晚上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按照西北边陲的习俗,每家每户不管家境如何,在上元节当天均需在门口悬挂一盏彩灯,预示着全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祈祷今年可以风调雨顺。 普通人家会拿出平时收集的竹篾、铜丝、碎彩纸、碎布头,打好浆糊、备好针线细绳,亲手制作家中的彩灯,全家人都会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展开最大的想象力、发挥全部的手艺,尽量把自己家的彩灯做得好看,做得新颖不凡。 富贵人家则由专门制作彩灯的匠人来制作彩灯,而且不可能只有一盏,他们需要比别人家更多的彩灯,才能显示出自己家的富贵程度,所以富贵人家的彩灯不只是用来祈愿,它们还承担了展示实力、彰显家风的效果,这种的攀比心理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让观灯的人大饱眼福。 还有一些穷苦人家也不用担心,官府每年都会免费发放一批制式彩灯,虽然这些彩灯样式简单、色彩单调,但是作为穷苦人家上元节祈愿用,还是绰绰有余,只要家里的男人勤快些,上元节当天早点去官府领取即可。 如果穷苦又懒惰的家庭也不用绝望,城里一些有实力的店铺、商会在上元节当天会派伙计拉着彩灯车在城内转悠,发现有哪家百姓门前没有悬挂彩灯,会主动上门赠送彩灯。 不过这些彩灯上肯定有这些店铺和商会的醒目标识,这些贫苦又懒惰的家庭一般也不讲究,有人上门送彩灯,那就挂起来,给自己家增加点人气就行,所以双方各取所需、一团和气。 上午巳时,敦煌城的长史、司马和录事参军已经带着府衙差役在内城、外城的各坊市巡查了一圈,看到比往年还要热闹的节日景象,看到比往年多出数倍的彩灯规模,均感到非常满意,所以三人都从各处赶回城主府来汇报。 城主府昨日已经布置完毕,近两丈高的门楼上两盏硕大的宫灯,是按朝廷州府官建制制作,显示出一州之尊的威严,又因为李成良的宗室身份,这两盏宫灯特别加了几道黄色绢帛花纹装饰的边沿,更加显示这两盏宫灯的尊贵。 城主府其他各处也是张灯结彩,但大多数彩灯都是比较方正、大气的彩灯,没有富贵人家彩灯那种豪奢感,更显出府衙重地的庄严大气。 城主李成良近日精神不错,病情也恢复了不少,这次敦煌城军民上下同心,以寡敌众、成功抵挡住蛮族联军的进攻,保证了西北局势的稳定,为唐国、宋国与蒙元、西域、东北诸国间的谈判争取了主动,可谓是大功一件。 朝廷方面这次褒奖来得非常干脆,一举减免了敦煌城百姓三年的赋税,对死难军民给予丰厚的抚恤金,对敦煌城外被毁的村镇重修给予大笔拨款,鼓励军民以敦煌城为中心,向北和向西方向上拓荒前进。 敦煌城官府昨日申时才接到朝廷的嘉奖令,第一时间派出府衙所有的皂吏、公差和城中税丁、城门守卫上街宣讲,嘉奖令的内容令敦煌百姓士气大振、欢呼雀跃不已,所以就有了今日的庆典活动。 边军、百姓是为了减税、抚恤金和拓荒款而欢腾无比,而城中的中高级文官则对这道嘉奖令背后隐藏的含义而惴惴不安。 他们无法得知朝廷为何会在此时推出鼓励唐国百姓西进北上的策略,这和唐国多年来被动御敌的政策背道而驰,难道是当今唐皇又有了开疆扩土的想法? 现在天下承平已久,无论哪国想开疆扩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非同文同种之间的种族之战,惨烈程度更是令人嗟叹。 自古开疆扩土都是需要百姓用血肉去填坑,一寸山河一寸血,不知道未来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时间,敦煌这座西北边城会流多少血?更不知道蒙元和西域、西蕃诸国要灭多少族、死多少人! 李成良猜不透朝里那些高官们的想法,更无法改变朝廷的决定,只能认真执行朝廷的策略方针。 随着嘉奖令一起传送过来还有一封门下省的公函,朝中的大员驳回了李成良今年致仕的申请,以西北局势变化莫测为由,劝他为国再坚持一年,令李成良心情十分沮丧。 唯一让他感觉欣慰的是,朝廷在嘉奖范云超时,除了赐爵和赏赐大量的金银外,还在他守备将军的头衔前加了个“副城主”的头衔,看来朝廷也在考虑敦煌城更换城主的事宜,只是一时还拿不定主意,所以希望李成良再坚持过渡一下,给朝廷一些缓冲的时间。 今晨,李成良城主早早来到书房中,将朝廷的嘉奖令和公函取了出来,再次认真阅读起来。 为官之道,要会揣摩上面的意图,看似寻常的嘉奖令和公函里可能还蕴含着更多背后含义,李成良必须解读出来,待全部搞明白,他还需写一封感谢函和一封公函回复。 感谢函是代表敦煌全城军民感谢朝廷的厚德和仁爱,表达敦煌军民对君父的孺慕之情和坚守边城开疆扩土的决心。 公函回复则是告诉门下省,虽然自己现在重病在身、老迈不堪,但如果朝廷坚持要自己留任,那自己就是拼死也要再坚持一年,但是也最多坚持一年,否则到时候只能在任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希望朝廷早日安排合适人员来接替自己的城主之位。 李成良思考良久,两封信的腹稿基本拟好,才让书童取来公函用纸,备笔磨墨,准备抓紧时间将朝廷这两封函件回复了。 这时,门子来报,长史、司马和录事参军一同求见,李成良只得让书童停下笔墨伺候,快去备茶,同时让门子快去迎接。 李成良披上一件皮氅,从温暖的书房里走到了前面的堂屋里,在这里接见下官才合乎朝廷的礼数。 很快,长史、司马和录事参军三人就来到了后堂,他们先一同向城主大人问安,李城主让他们坐下说话。 李成良看看自己这三位得力手下,官服整齐、额前见汗,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温言道:“你们三人为何一大早就跑得一身臭汗,今日是上元节应该没有太多公务。” 长史急忙抱拳:“回禀大人,我们三人不放心城中局势,去往城中各地巡查了一番,正要向您汇报呢。” 李成良急忙问:“城中是否一切安好?百姓的情绪如何?城中物资供应是否顺畅?劳军活动准备的怎么样?” 长史笑着说:“大人,您别着急,等我们三个一一给你汇报。我负责巡查内城,司马负责城北城东、参军负责城西城南。 内城的商贾富户都有各自的消息来源,各种消息都是最早一批知道,他们家中物资储备充足,大部分人已经从惶恐中恢复了过来,他们今年准备的彩灯和劳军物资都是往年的数倍。 看来这些商贾富户确实贪婪又狡猾,竟然能从朝廷的嘉奖令里嗅出了一些味道,希望好好表现一下,争取在朝廷的支援政策中分一杯羹,获得一些实利。” 李成连叹了一口气说:“边地贫瘠,地产不足养民,还真的只能靠这些商贾富户才能让这座边城繁华起来,你不可过度鄙夷他们,有些感官放在心里就行了,经常表露在脸上,对你将来仕途不利。” 长史急忙起身说:“多谢大人指点,下官孟浪了,以后会注意。” 接下来司马开始汇报:“禀报大人,外城略显萧条,城东情况尚可,但是城北方向不好,本次守城战城北压力最大,士卒死伤较多,战时百姓支援劳役最多,后来又因为冰污水蛭的原因,部分城北区域又被隔离长达半月之久,导致城北军民均有一定疲态。 不过城北军民的士气高昂,人人都认为是因为城北军民努力作战,击退了蒙元军队,才最终迫使蛮族联军后撤。” 李成良接口道:“城北军民在此次守卫战中,确实做出巨大的牺牲,你们要多加安抚,等抚恤金和拓荒款下来后,对城北要有所倾斜,城北物资供应情况如何?” 司马说:“城北商贾因为担心冰污水蛭后续可能还会带来影响,开业的店铺较少,其他城区的商贩也不愿意去城北做生意,造成城北物资匮乏。 我回来前已经安排人向城北调配物资了,并责令城北店铺三日内必须开业,否则就吊销执业资格,随后几天这种情况就会得到改善。” 李成良说:“嗯,手段有力、处理及时,不过也不要一味用强,逼迫百姓接受,需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关于冰污水蛭还是要加强宣讲和解说,避免因误解而引发大面积恐慌,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司马急忙起身说:“大人教训的是,属下谨记,一会儿就将冰污水蛭的有关资料整理出来,颁发告示,并安排学监里的学生们去各坊市宣讲。” 李成良点头说:“嗯,这样安排妥当,那城西和城南情况如何?” 录事参军说:“回禀大人,城西城南的情况略好于城北,此次城西的蛮族联军并未全力进攻城池,所以城西伤亡不大。百姓情绪稳定,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劳军活动。” 李成良说:“嗯,今天的上元灯会只是个引子,劳军活动才是重点,要突出百姓自发劳军的主题,我们不要参与太多,我希望这次劳军活动能让敦煌城的军民融合更进一步,只有军民一心,将来才能应对更大的危机。” …… 元月十六日清晨,桥山下,沮水旁。 涂山紫衣今天没有穿她喜爱穿的紫衣,而是换了一身很普通的蓝色衣裙,头上戴着一顶幂蓠,垂下的轻纱将她的绝世姿容和修长颈项遮挡住。 她背后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是为了进入人族疆域时掩饰身份所用,贵重的物品其实都放在自己的储物手镯里。 她专门从库房里找了一把两尺四寸的短剑握在手中,假意做来防身,不过这柄短剑更像是一件装饰物,而不是用来防身的。 因为涂山紫衣下山的消息被刻意封锁了,所以早晨只有阿离和涂山冲两人来送她,涂山冲还需负责开启轩辕坟的防护阵法。 一路无言,三人过了沮水桥,阿离和涂山冲停了下来,涂山冲说:“紫衣阿姨,一轮顺风,盼望你早日归来。” 阿离也说:“紫衣阿姨,一路注意安全,您是第一次去人族疆域,听说人族十分狡猾,千万要处处小心呀。” 涂山紫衣呵呵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小家伙少在我面前装大人,我可是化神期境界的高级修士,即使到了人族疆域也不可能任人宰割,还不用你们两个小家伙来叮嘱我注意安全。” 阿离上前抱住涂山紫衣的胳膊说:“阿姨,我们是着真心关心你嘛,你不要生气嘛。” 涂山紫衣拍拍阿离的手说:“嗯,阿姨知道呢,逗你们玩呢。行了,你们只能送我送到这里了,冲儿,快开启大门,我走后,你们快点回去吧。” 涂山冲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插入下马石碑背后的卡槽里,轩辕坟的防护大阵上起了一阵涟漪,在沮水桥前打开了一个一丈高、八尺宽的门来。 涂山紫衣轻轻挣脱阿离的手臂,转身从阵法门上走出,然后向阿离和涂山冲挥挥手,化作一道紫色的遁光向天堑方向飞去。 涂山冲拔下下马石碑后的玉牌,防护大阵上又是一阵涟漪,重新变成了一道完整的通明防护膜,把桥山和沮水保护在阵法里面。 涂山冲对还在凝望的阿离说:“阿离,我们回吧,我们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今天起我们就要加倍努力了,还有八个月的时间就要参加比赛了,每一天都不能浪费。” 阿离说:“好,我今天就请老祖为我护法,我要晋级金丹期,争取早日赶上姬云儿和玉冠他们的境界。” 涂山冲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化作一道遁光向桥山飞去,阿离也取出一支飞梭,载着自己向桥山飞去。 涂山紫衣快速地在天妖森林中穿梭着,心神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她有生之年尚未踏入过人族疆域,此刻心情即激动又有些惴惴不安,毕竟人族在妖族的大多传说中都是贪婪和卑鄙的代名词。 人族自命为万物之灵长,因为私欲与万族大战,驱逐其他生灵于边陲之地,可见他们真地非常可恶,所以被大部分妖族所唾弃。 但轩辕坟却是一个特例,他们与人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至今还以黄帝正宗苗裔后人自居,在妖族万族中有种“悲壮孤立”的感觉,所以轩辕坟子弟对人族的感情是复杂的。 涂山紫衣不想让混乱的思路干扰自己的情绪,所以不断地提速,用最快地速度飞往天堑方向,最后她完全沉寂在极速的感悟中,继昨晚身法突破之后,她的飞行速度也突破了以前的极限。 涂山紫衣不知不觉间,保持了一天一夜的极速飞行加顿悟感觉,待她感觉妖力不济、腹中饥饿时,她已经到了天堑附近。 涂山紫衣落在了这一片最高的一颗参天大树的树冠上,她找了根粗壮些的树枝坐了下去,身体随着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 涂山紫衣取出干粮和灵泉水,简单地补充了一下,又取出两块上品灵石握于手心,然后起身看向不远处的雄伟天堑。 天堑横跨在万丈深涧之上,靠十八根通天柱支撑着通天索连接人族疆域和天妖森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这里都是一个奇迹。 涂山紫衣又回头望向轩辕坟的方向,虽然现在肯定无法看到高高的桥山,可是涂山紫衣却依然能感觉到那里的温暖。 不久之后,涂山紫衣感觉妖力已经补充了六七成,后面靠功法运转慢慢补充即可,她松开了手掌,那两块上品灵石已经变成了粉末状,她轻轻拍去手掌上的粉末,又取出手帕轻轻擦拭干净手掌。 最后,涂山紫衣回看了一眼天妖森林方向,毅然走向天堑。 第一三二章 敦煌祭奠 李成良和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三人谈了快两刻钟,才将敦煌城的近期事务安排完毕。 送走三人后,李成良觉得有些胸闷气短,毕竟上了年纪,而且大病初愈,李成良觉得体力上有些不支。 李成良朝屋外轻喊一声:“李明!” 城主府亲卫营统领李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抱拳道:“大人,末将在,请问您有何吩咐?” 李成良疲惫地说:“李明,本官有些疲惫,进去休息一会儿,辛苦你跑一趟城北,请范将军在城头祭奠活动结束后来城主府一趟,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李明立刻抱拳说:“好的大人,末将这就去。”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李成良很满意李明的雷厉风行,这个年轻人沉稳干练、见识不凡,执行命令果决,从来都不问没用的废话。 他本来是一名出色的骑兵营校尉,后来因为表现出色被李成良调入城主府充当自己的亲卫营统领,看似风光,可是却失去了在前线征战立功的机会,但是他却任劳任怨,在城主府一干就是十年。 十年来,李明无论执行任何任务,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纰漏,很多人称他是敦煌城最为可靠的千总级将官。 现在李成良还有一年即将致仕,他想给李明寻一个好的去处,他知道李明还是一心想杀敌建功,所以最理想的安排就是让他重归边军,不能让李明白白辛苦了这么多年。 城北城墙之上,经幡丛立、刀枪如林,上万名边军将士肃立在城墙之下,城内营官千总以上的武官,除有驻守各城任务的外,悉数到达城北城墙之上。 今天这里要举办一场大型祭奠唐军英烈的活动,祭奠在此次敦煌保卫战中为国捐躯的边军和城守军的将士,以告慰这些在天之灵。 范云超将军作为今天的主祭,一身戎装披挂整齐,银盔银甲、红顶帽缨、猩红披风,再配上他挺拔的身姿、刚毅的脸庞,显得格外英武不凡。 一众将校也是顶盔掼甲站在将军身后,稍远处则是各营在此次大战中立下大功的百夫、什长、伍长和普通士卒,所有人均是神情肃穆地站在城墙之上。 马千总担任今天祭奠活动的赞礼,他与军中司时官核对了一下时辰,确认时间无误后,大步走上祭台,大声宣布:“祭奠吉时到,奏乐!” 立刻雄壮的鼓乐传来,军中乐器多为鼓号钟钹,这些乐器声音洪亮、辨识度高,很利于战场指挥之用,奏出来的音乐也是铿锵有力,再配合上士卒们的“吼、喝、冲、杀”的呐喊声,显得更加有力,是激发士气的最佳手段。 今天奏的是传统的《得胜归》,乐曲前章描绘的是士卒拼死大战的景象,节奏简单、气势恢宏,听得全体将士血脉贲张,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战场厮杀之中。 所有人都应和着《得胜归》的曲调,握拳用力敲击着自己的胸甲,同时嘴里发出有节奏的吼声,仿佛要将胸腔内的战意全部释放出来。 前章奏完之后,钟鼓齐鸣声突然消失,《得胜归》转入中章。 一支洞箫声响起,如裂云开石之音,直破云霄,似悲声痛哭的少女,似呜咽难言的老人,将士们仿佛看到了大战之后尸横遍野的景象。 苍凉的箜篌响起,和洞箫声交相呼应,把一幅幅将士马革裹尸、百姓流离失所的景象展现在大家耳边,仿佛这一切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将士们已经停下了敲击胸甲的动作,很多将士鼻翼大张、紧咬牙关,使劲地深呼吸,想要把心中的悲愤平复下来,但眼中的泪水却不争气地流淌下来。 大战的激情之后,是无限的沉痛和哀思,看到兄弟袍泽倒在血泊之中,看到百姓在地上痛苦挣扎,所有唐军心中的坚硬立刻被击碎,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而中章的乐曲正好触动了那里。 中章较短,只是营造了一下战争残酷的景象,并没有再进一步渲染,因为这是一曲《得胜归》,是一支庆功性质的乐曲,悲痛只是一时,最终还是要彰显百战余生的将士们荣归故里,得到最尊贵的褒奖。 清脆的笙竽响起,乐曲开始逐渐变得明快,刚才还在垂泪的将士们好像看到了自己班师回朝的景象,悲伤之余还有成功保家卫国的喜悦,他们仿佛看到了百姓夹道欢迎的景象。 军人只有在这一刻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们可能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来到了军队,但是最终他们都成为了英雄,成为了受人敬仰的战士,他们完全有资格享受这份荣耀。 不过终章的乐曲在雄壮欢愉中还夹杂着一丝悲伤之音,似是对逝去英灵的无限哀思和缅怀,令很多将士都低下了头。 今天也许是很多边军平生第一次认真听音乐,因为大唐边疆已经承平了数十年,很多边军都没有打过仗,所以听不到《得胜归》的曲子,今天也是三十多年来,敦煌城第一次举办大规模祭奠活动。 这一曲简单的曲子却拨动了无数人的心弦,抒怀了战争残酷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边军将士保家卫国的决心。 一曲奏罢,上万人站立的城墙上下,鸦雀无声,只有北风呼呼吹动经幡的声音,所有人仿佛都沉浸在《得胜归》的乐曲中不能自拔。 马千总努力定定神,大声道:“有请大唐肃州道敦煌府副城主、守备将军范云超将军主祭!” “吼!~吼!~吼!”全体将士大吼三声,以示对主将的崇敬之情。 范云超只觉眼眶一红,深吸一口气,步伐矫健地走向主祭台。 范云超登上主祭台,转身面对手下将士们大声道:“各位唐军袍泽、各位敦煌城的兄弟们,范云超有一句心里话一直憋在心里,快五十天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跟大家说了!” 范云超停了一下,环视着城墙上的将士,接着说:“那就是感谢!感谢各位将士拼死保卫敦煌城,是你们用尸骨和鲜血捍卫了大唐军人的荣耀,保护了身后手无寸铁的百姓!我在这里代表所有敦煌百姓感谢你们!” 范云超深深一躬到底,久久不肯起身,所有将士只觉热血上头,头皮发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有些特别感性的将士,早就泣不成声,他们努力张大了嘴巴,拼命压制喉间的哭嚎声。 台下的黄千总带头大喊:“保家卫国、军人天职!” 城上城下所有将士齐声怒吼:“保家卫国、军人天职!!!” 雄壮整齐的声音传出数十里,就连城中的百姓也能清楚听到这声音,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认真聆听起这雄壮的怒吼声,有些家中有子弟在军中的百姓更是红了眼眶。 大家稍微一停顿,立刻加快了脚步,仿佛在赶时间一样,有些已经出了门的城中百姓,看了看手中的篮子,觉得里面的东西似乎少了些,他们又掉头向家里跑去。 有位大嫂篮子里放着十枚鸡蛋,这是家里的母鸡半个月下的,她特意留了两枚没拿,本来是准备给自己年幼的孩子蒸鸡蛋羹吃,但是这会儿她犹豫了。 最后她一咬牙,决定回趟家取来,少这一顿半顿的对孩子没什么影响,但是边军将士如果多了这两枚鸡蛋,可能就能多杀好一名敌人,所以她必须回家拿来。 像这样的事情在城内各处发生,是那么的自然。 范云超久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眼睛赤红、脸上挂满了泪珠,范云超深吸一口气说:“我们今天在此举办祭奠活动,是为了追思长眠于地下的二万一千三百二十一名袍泽,同时感谢七千八百零六名在此次大战中伤残的袍泽,是他们拼死而战,为我们争取了生的希望,我们不能忘记他们,敦煌城百姓不能忘记他们,大唐国更不能忘记他们!”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我们需要接过他们手中的武器,继续守卫敦煌城。 未来之事谁也不知,虽然现在迎来了和平,但是我们不能大意,需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更需要时刻防范异族的进攻。 今天的祭奠活动,不仅仅是哀思,还需要总结得失,继承和发扬英烈的爱国精神,好鞭策我们不断磨砺自身,加强训练,提升武力。 敦煌城的边军要做一支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大唐军队!你们有信心吗?” “有!”上万人同时怒吼,恨不得将自己的决心逃出来给将军大人看。 范云超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好,不愧是我大唐雄兵,敦煌子弟!接下来我为大家宣读朝廷对敦煌将士的嘉奖令。” 范云超在祭台上大声地宣读起嘉奖令,这次朝廷显得极为慷慨,抚恤金、伤残金和慰问金数量都是平时的三倍,同时对全体边军加饷一个月,城防军奖励按边军军饷的半数发放。 这样丰厚的奖励,令全体敦煌将士欢欣鼓舞,欢呼声连连,暂时忘却了袍泽逝去的痛苦。 宣读完嘉奖令,范云超带领众将士为死难将士上香,敬献花圈和花灯,带领大家为死难将士叩首三记,然后集体默哀。 祭奠仪式在一片肃穆庄严的氛围中结束了,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显示出军人的干练和果决,但是这种仪式却得到了军中厮杀汉们的喜爱,因为这种方式的祭奠活动更能体现军中汉子直接又热烈的感情。 祭奠仪式后,范云超宣布敦煌府将在城外宣威碑之侧修建唐军英烈纪念碑,纪念在历次边境战争中死亡的唐军将士,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可以一直享用唐国后人们敬献的血食,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祭奠仪式最后一项,点燃城北蒙元军尸体所堆积的京观,以宣国威! 浓烟冲天而起,早被大量火油浸润了两天一夜的蒙元军京观,在大量木柴的加持下,迅速燃烧起来,外层的尸体被焚化了,大量的尸油又滴落在下面的尸体上,如此反复,城北的京观足足燃烧了一天一夜才熄灭。 敦煌众将士看着蒙元军燃烧的京观,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们拽起来再杀一次才过瘾。 范云超却神情复杂地看着燃烧的京观,昨天边军用同样的方式焚化了敦煌城死难百姓的尸体,城北数里外道路两旁的雪原上已经多出了数十个焦黑的焚化场,那些地方,今后很多年是无法生长植物的,因为那里肥力太强,没有任何植物可以生存。 范云超默默祈祷,希望开春之后,不要发生疫情,敦煌城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但是毕竟城下死伤了十余万人,如果不是靠着今年严冬的酷寒,也许疫情早就发作了,而且这次还有冰污水蛭这个隐患,不知道还会不会复发。 很多军中的汉子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们并不知道将军的烦恼,他们咬牙切齿地看着城外焚烧的京观,觉得十分解气,很多人都大喊着蛮族联军如果再来攻打敦煌,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范云超摇摇头,心说:“还是不要有战争的好,军人的使命是维护和平,而不是杀人,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懂这个道理呢?” 马千总算是一个明白人,他看出将军有些意兴阑珊,急忙宣布祭奠活动结束,大家恭送将军先行离开。 众将士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齐声恭送将军,范云超强打精神,向众人挥手致意,向城墙下走去。 第一三三章 匠作人才 范云超刚从城墙上下到瓮城,就看见等候多时的李明,立刻猜到城主有事召见,急忙快步走过去问:“李明,可是城主有事要见我?” 李明行了个标准军礼后说:“回将军,城主大人邀您有要事相商。” 范云超说:“你是不是已经等候多时了?可是有什么急事?为何不让人上去通知我呢?” 李明急忙说:“将军,城主大人特别吩咐等您忙完正事再向您禀报,据末将揣测,城主大人应该只是有些重要而不紧急的事情要和将军商议。” 范云超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嗯,祭奠活动已经结束了,我们抓紧赶去城内吧。” 李明把范云超扶上马,自己也跳上坐骑在前方开路,范云超带着四位亲兵随李明快速向兵城方向跑去。 看到范将军已经离去,其他各营千总也陆续走下城墙,带着各自的亲兵返回自家的营房住所。 城北城墙上留守的是马千总和黄千总麾下的边军,他们布置了少量的士卒继续警戒巡防,其他人员全部参与收拾祭台和祭奠杂物。 马千总和黄千总一起站在城垛边上,看着远处蒙元军尸体京观上的冲天大火,鼻子里已经隐隐闻到焚烧尸体的臭味。 数十位放火的兄弟们已经陆续回到了城墙下面,城上的边军通过特制的绞盘和箩筐从把他们直接从城下拉到城墙上来,这样可以防范开启城门时被敌人偷袭。 两位千总上前拥抱这些顶风冒雪去焚烧京观的兄弟,夸奖鼓励了几句,看到这些人一个个面色发灰,就知道这件差事对笃信神鬼之说的边军将士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立刻宣布给这几十位兄弟放三天大假。 马千总和黄千总送走了这几十位防火的兄弟,马千总说:“老黄,下个月就要化雪了,你说这样焚烧尸体会不会有害处呢?” 黄千总白了马千总一眼说:“你说的有害处,是担心疫情发作,还是觉得有违天和?” 马千总叹了口气说:“都有吧,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刚才将军走的时候并不高兴,总觉得他和城主承受了太多压力,我们这些属下能为他们做的太少了。” 黄千总也认真地点点头:“是呀,这次敦煌保卫战就可以看出来,我们真是安逸太久了,如果没有城主和将军在,说不定敦煌城早就被攻破了,我们真应该快速提升自己的本事。 唉,将军让我认的一千个字,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完呢,不求将来像老马你这样文武双全,也至少能自己看个文书才行。” 马千总好奇地问:“老黄,一千个字,你已经认识多少个了?” 黄千总黑脸竟然一红嚷道:“呃,老马你不带这样戳人痛处的!” 马千总说:“老黄,我可真没这个意思,我就是帮你算算,如果将军哪天想起来这事了,要打你板子,我看你还有救吗?” 黄千总脸色瞬间变成了蜡黄:“要是这样说,我才认了不到一百个字,就算十个字打一军棍,我也得挨九十军棍,这样大半条命肯定是没了。” 马千总说:“老黄,虽然你不识字,算数还算可以,知道是什么后果,还不赶快去识字去,不要存侥幸心理,将军的记性可是很好的。” 黄千总急忙说:“幸亏马兄提醒,我这就去学习!对了,马兄,你知道我这个人没有长性,而且爱偷懒,你以后要经常提醒我,否则兄弟我万一被打瘸了,可没人陪你一起驻守北城了。” 马千总哈哈大笑道:“快去吧,有我盯着你,不会让你被打瘸的,不过你要是不肯听话好好学习,我说不定就先把你揍了。” 黄千总一边往城下跑,一边说:“马兄如果为我识字的事情揍我,我绝不还手。” 马千总看着黄千总匆忙离去的背影,摇头感叹:“看来心思简单的人,是挺快乐的,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马千总再次看向那些熊熊燃烧的火堆,眼神有一些复杂,他祖上是回鹘人,现在家族还信奉天方教,对这种直接焚烧尸体的做法还是很难接受,不过这就是战争,很多事情不能以正常心态去看待。 什长丁勇在器械营大匠的指导下,正带着本什人马慢慢拆解着城墙上的祭台,这个祭台是器械营最近赶制出来的可拆卸祭台,可以反复使用,属于比较精密的木质榫卯结构。 黄千总特别指定丁勇这一什负责拆解工作,认为他们这一什人马整体靠谱,适合做这样的精密工作。 丁勇却不觉得自己这一什人马适合做精密工作,整个祭台还没拆到一半,丁勇和手下兄弟至少被那位长得像矮胖屠夫的器械营大匠骂了不下二十遍“蠢猪、白痴”之类的粗话。 丁勇面色涨得通红、额上热汗直流,这不是累的,拆解祭台的工作确实不算力气活,而是精细活,更多的是消耗心神。 丁勇的汗一半是干活时紧张出的汗,一半是被大匠骂的恼羞成怒,如果不是大匠等同于营官千总的职位,他早就拔刀砍了这个老忘八了,简直不把兄弟们当人看。 老李头也是一头大汗,他虽然才刚四十,可是眼睛却有些花了,看不清楚就不敢上手使力,怕一下把祭台的榫卯结构给拉崩了,看大匠的那个架势,如果真把祭台弄坏了,大匠肯定会把这一什的兄弟扔到军牢里蹲上一个月。 王小二是拆解祭台的主力,年纪轻、眼神好,手脚也没在冬天巡夜时冻伤过,所以做这些细致的活可算得心应手,整什里只有王小二没有被大匠辱骂过。 足足忙了快两刻钟,终于将祭台拆解完毕,然后就是打包装箱,再扛到城墙下的瓮城里,那里有器械营的马车,器械营的人会把这些板材拿回去放入库房妥善保管,等下次有需要时再拿出来使用。 王小二累得坐在地上,丁勇上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二,好样的!你刚才辛苦了,这些打包装箱搬运的粗活就由哥哥们来干了,你先歇会儿。” 王小二憨憨一笑说:“多谢丁哥!”解下腰间的葫芦,咕噜咕噜灌下了两大口姜茶,这是老李头教他的秘方,冬天不要喝生水,多喝些姜片熬成的东西,对身体有很大的好处。 这时器械营的屠夫大匠走到王小二的身边,王小二急忙站起身来,躬身道:“大匠好!” 矮壮的大匠抬高手臂比了比王小二的身高,又捏了捏王小二的肩膀、胳膊、手肘、手腕,最后拉起王小二的两只手掌反复地翻看着、揉搓着。 王小二窘地脸色通红,他不知道大匠要对他做什么,感觉十分惶恐。 他之前听军中兄弟说过,有些军中的长官喜欢做旱路英雄,总强迫新兵做些分桃断袖之事,还闹出过人命,他觉得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大匠可能也有这方面的癖好。 王小二只觉背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恨不得立刻甩开大匠的手,再一拳打在他脸上,打倒之后再狠狠在他脸上踹两脚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大匠看着王小二的这双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比常人的手至少要长出三分之一,双手上没有一点伤痕,还绵软有力不易出汗。 大匠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是个难得的匠作人才,先天条件如此出众,只要跟着自己打磨上几年,将来绝对可以独挡一面。 想到这里大匠不由得喜上眉梢,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了欣慰和得意的笑容。 可是大匠的笑容落在王小二的眼睛里,就是透着淫邪之光的狞笑,王小二觉得大匠抓在他手上的两只大手就像两条毒蛇一样令他恶心。 大丈夫在世,怎能在男人身下雌伏! 王小二眼中喷着火,用力甩开大匠的双手,后退两步,身子微曲,一只手抓住腰间唐刀的刀鞘,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刀柄。 他心中暗道:“你这个死兔爷,再敢上前一步,老子就让你血溅当场,大不了老子赔你一命就是了!” 大匠也是一愣,他自然猜不到王小二的心理活动,他有些奇怪地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参军多久了?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否还健在?” 王小二恨得咬牙切齿,心道:“这个死兔爷,还准备把我的情况都了解了,然后威胁我的家人,好让我就范吗?” 想到这里,王小二说话也跟着冷硬起来:“小爷叫王小二,今年十六岁!我是去年十月才参的军,我是个孤儿,家里人都死完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大匠虽然觉得王小二对自己的态度不好,但是却没有想那么多,听到王小二说自己是孤儿,就认为他是从小缺乏管束,所以才这样粗鲁,心里就原谅了他,想着只要经过自己调教后,王小二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代有名的匠作大师。 大匠喃喃自语道:“既然是孤儿,那就好办,只要步战营的黄千总同意,就可以把你调到器械营去了。” 人才难得,大匠下定决心说:“王小二,你现在是一线边军,这里条件艰苦,随时又要面对生死,你是否愿意加入器械营,跟着我学些真本事。 器械营也是边军编制,还能制作出各种器械支援军用,兼顾民用,在器械营工作会安全很多,你还能学到受益终身的手艺。” 王小二立刻拒绝:“大匠,我就喜欢在战场上和敌人真刀真枪地厮杀,还喜欢一线边军的艰苦环境!器械营的活我做不来,劳您费心了,我还要搬箱子,不跟您多说了。” 王小二说完从地上扛起一只箱子,飞也似的逃下了城墙,这时他早忘记了身体的疲惫,只想离这个变态大匠越远越好! 大匠一脸的迷茫,器械营属于边军编制,军饷是普通边军的两倍,而且远离战场,十分安全,每次发明新的武器或改进了原有的武器,只要经过朝廷工部的认可,也依然可以计算军功。 这样的美差,很多人打破头都想进器械营,但是器械营选材十分严苛,很少有人能直接进去,大匠不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子为什么会拒绝他的邀请? 王小二扛着一只箱子一溜烟跑到了瓮城里的马车前,老李头刚好放下一箱货物,正准备往回走,一眼看到王小二问:“小二,你怎么也下来了,不是让你在上面休息吗?” 王小二面色铁青地说:“上面那个变态大匠,喜欢男人!我害怕,就逃了下来!” 丁勇刚好扛着箱子从王小二身边走过,奇怪地问:“大匠人是糙了些,但是没听说过他喜欢男人的事情呀,他家里有一妻三妾,还经常去逛窑子,绝对是纯纯的男人,小二你是不是搞错了?” 王小二几乎要跳了起来:“怎么不是!”他急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什长和老李头讲了一遍。 丁勇和老李头对望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王小二有些莫名其妙,他生气地问:“什长、李叔,你们别笑了,好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老李头笑了半天才说:“小二,我看大匠是真的想收你为徒。” 王小二半信半疑地望向丁勇,丁勇也说:“小二,你肯定是误会了大匠了,他是看你心灵手巧,才动了收徒之念,结果被你这个愣头青给无情拒绝了,哈哈!” 王小二这时也觉得刚才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尴尬地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第一三四章 劳军 范云超和李明快速通过瓮城进入军城。 敦煌城四个方向的瓮城都只有一百一十五丈宽,说是城,更像是军城和外城墙之间的一个大过道,瓮城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建筑物可供攀爬,对面军城的城墙砌的比外城墙更高,墙面完全垂直于地面,不像外城墙还有一定倾斜角度。 一旦外城被敌人突破或摧毁后,瓮城就成了阻挡敌人快速攻击军城的缓冲地带,这么短的距离完全在弓弩的控制之下,再辅以一些守城器械,就可以有效抵御敌人的进攻,同时瓮城还是诱敌深入、设伏歼敌的好战场。 占据外城墙的敌军无法攻下军城,在对内无险可守的外城墙上又不能久留,只能退出城去,这样会将外城墙拱手让给城内守军,下次进攻依然还得从外城墙打起,这样反复几次,敌人的进攻气势就会彻底崩溃,最终只能选择撤军。 范云超、李明策马进入军城后,李明自觉退后,让范云超驱马走在了前面,在军城里范云超是级别最高的军官,没人可以走在他的前面。 军城和瓮城一样,并不直接与百姓居住的城区连通,它们有特殊的通道直接通至各处城门,不需要和百姓使用同一条通道进出城门。 东南西北四处军城对内只有一处城门与百姓居住的外城连通,除军中采买外,一般都不会开放,军城实际上与敦煌城百姓的生活是完全隔绝的。 按照朝廷的规制,百姓也不得擅入军城,他们出城时,会通过长长的甬道,直接从外城到达城外,不会进入军城和瓮城的区域。 军城的面积比瓮城要宽阔很多,平时这里驻扎着敦煌城常备的马步守军、器械营、辎重营共四万四千多人,战时动员时可以容纳二十万人驻守。 营房、训练场遍布军城之内,外间有的商铺、理发店等,这里一应俱全,只不过全都由军队自己经营,边军军士只有在休沐时间才能分批次从军城城门进入外城,而且每次入城还有时间限制。 军城里处处体现着井然有序,虽然蛮族联军已经撤走了,但是军城内的训练氛围依然浓厚,此时已经接近午时,新兵的训练才刚刚就结束。 这次敦煌保卫战,显示出敦煌边军的顽强,但也暴露了边军平时的训练不足、战术素养不够的问题,在占据如此地利的条件之下,死伤近三万人,虽然其中一多半是临时征召的城防军,但是结果依然惨痛无比。 正式编制的边军在此次保卫战中也有一万两千多人伤亡,李成良和范云超一同上书朝廷,希望能将敦煌府的正式兵额从四万四千人增至六万四千人,以应对西北边疆未来复杂的军事政治局势。 为了配合唐国西进北上的扩张计划,朝廷这次竟然非常爽快地批准了敦煌府新的兵额编制,并追加了敦煌府每年预备役士兵训练的预算。 为了帮助敦煌府快速恢复军队战力,兵部特意从肃州道和甘州道各抽调一支万人精兵补充至敦煌府,并批准敦煌府自行招募补充兵员一万三千人。 城主府和守备将军府昨日已经联名发布了《征兵令》,想借助此次敦煌保卫战大胜的余热未消,抓紧招募一批热血青年参加边军。 征兵令发出之后,立刻吸引了不少热血青年前来军中投效,西北之地民间尚武之风盛行,很多人都在之前参加过预备兵的集训,参与过清理战场,他们向往在战场上挥洒汗水。 还有一些投军的人则是家中兄弟太多、家庭负担大,在敦煌城内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又不愿出城拓荒种地,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用,加入边军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边军的军饷丰厚,大概是城内做工的两倍,如果参军期间能立下战功,家里还能获得免税等一系列优惠政策,参军自然就有了不小的吸引力。 范云超看到前来报名参军的青年棒小伙不少,心情变得好了很多,看来唐人爱国尚武的血液还在血管中流淌着,只要有这份爱国热情在,就是民心可用,不用太担心唐国的未来。 范云超并没有打扰边军的正常训练和士卒招录工作,他深知好的领导就是不给属下添麻烦,没必要的视察和指导工作是最浪费双方时间的无聊事情,所以他决定直接穿过军城,走外城,进内城,到达城主府。 范云超穿过军城,刚走到通往外城的军城甬道前,突然从前方传来了十分嘈杂的争执声,范云超不禁皱起了眉头,何人在军城前争吵,难道不知道冲击骚扰军城是重罪吗?竟敢如此放肆! 还未等范云超发怒,他身后的一名亲兵就已经驱马超过了众人,快速打马进入甬道,去军城城门处了解情况去了。 李明也急忙拨马上前,走到范云超身边低声说:“将军莫恼,末将估计门外应该是来劳军的百姓,今天各城区百姓在士绅乡老的组织下,自行前往东南西北四处军城,要对边军将士进行慰问。” 范云超一听,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的怒火立刻消去了几分,果然一会儿亲兵回报,正是劳军的百姓队伍想要进军城进行慰问,但是军城城门守卫按照大唐军律将他们拦在了军城外,所以才起了一些争执。 范云超知道这是一次增强军民融合、加深军民互信的好机会,不能就这样无情地拒绝百姓的盛情,如果这次伤了百姓的爱国拥军之心,将来求着百姓来劳军也不会有人来了。 范云超稍一思索,立刻给手下一名亲兵说,让他通知军城城门守卫,请劳军的百姓队伍后撤两百丈,军城内的边军代表将出城接受慰问;又让另一名亲兵去通知北城驻军的各营营官,选一半仪表堂堂的精锐士卒,选一半有伤残在身的立功士卒,一同出城接受百姓的劳军慰问。 很快军城门口的百姓退出了两百丈,将北城军城门前的校场让了出来,同时北城的各营营官也快速将边军代表组织到位。 此次共调集了六百名边军精卒,他们个个身材高大、盔明甲亮,一脸的精悍之气,因为是出军城接受慰问,他们并没有携带长兵器,都只带了佩刀和佩剑。 其中有一半士卒都是身上有伤的百战余生勇士,他们的伤多在面部、头部和颈部,并未伤及四肢,仍有强悍的战力,而那些手足四肢受重伤的边军,则被强制退出现役,另行安置。 一阵铜号角声响起,军城通往外城的小城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位银盔银甲的将军一马当先走了出来,后面六位营官驱马跟随,再后面则是六百名披挂整齐的边军精卒,他们保持整齐的步伐慢慢从军城里推了出来。 领头的士绅乡老和后面的劳军百姓一脸的惊愕,不知道出营的边军要做什么,正在这时一个眼尖的乡老突然大喊道:“是范将军!是范将军!范将军亲自出军城来接受我们的慰问了!” “真的!哪个是范将军?” “闪开,我要看看我们敦煌城的大英雄!” “啊!范将军好帅呀!” “……” 一片嘈杂声里,六百多名北城边军代表在军城前的校场上站定,他们摆成一个雁形阵,虽然没有将武器擎在手中,但只是这幅整齐的军容就透出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令前来慰问劳军的队伍感觉到极大的压迫感。 第二排最右侧的一位千总,将高举的右手迅速放下,六百名精卒同声怒吼:“吼!” 这一声有如平地炸雷、风暴过境,竟然把慰问劳军的队伍喝退了三步,其中第一排中有不少士绅乡老被吓得失足跌倒,这下终于让敦煌百姓见识到了边军的威势。 一位领头的乡老年逾六旬,但是身体依然十分健朗,年轻时他也做过边军,虽然也被这六百精卒的气势所摄,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第一个起身,带头鼓起掌来,其他的百姓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一起跟着鼓掌,立刻掌声雷动。 领头乡老大声说:“各位乡亲父老,这就是我们的敦煌边军,真正的虎贲之师,就凭这一声怒吼就可以让敌人闻风丧胆,果然名不虚传! 小老儿郑锋年轻时也曾是一名边军,今日见到袍泽兄弟不免心潮澎湃,情绪难以抑制,还望将军勿怪,呜呜呜~~” 说话间,郑锋一躬到底,竟然哭了出来,不知道是否是想起了当年的戎马生涯,是否想起了年纪轻轻就逝去的战友,却不知悲从何来,也许只有当过兵的人才能理解他的心情。 范云超急忙跳下马背,上前扶住激动的郑锋说:“老叔,原来您也是我等的袍泽,更是我等的前辈,不需行此大礼,快请起身,否则就要折煞我等了。” 范云超扶起郑锋,郑锋这时因为太激动,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范玉超让自己的亲兵扶住郑锋,他自己一个空心跟头跳上了马背,站在马鞍之上,他的坐骑训练有素、十分听话,背上虽然突然落下重物,它却毫不惊慌,还能稳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范云超可以稳稳站在它的背上。 另一名亲兵急忙上前抓住将军坐骑的缰绳,担心坐骑受惊伤了将军。 范云超的马颇为通灵,用大眼睛瞪着那名亲兵,有些不满地甩甩脑袋,打了个响鼻,在那名亲兵身上喷了一些鼻涕口水,仿佛在抗议亲兵多事,这名亲兵很了解将军坐骑的性格,完全无视于那些鼻涕口水,依然牢牢抓紧手中的缰绳。 范云超站在马鞍上,这样可以让大部分民众看到他的身影,他大声说:“各位乡亲父老,本将范云超,感谢大家长期以来对边军的关爱和支持。 国无防不立,民无防不安。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我们所有的付出都是无怨无悔,现在又得到了家乡父老的认同,更是每名边军的荣幸。 边军和百姓的关系,就像鱼和水的关系,鱼离不开水,水养育着鱼;水也不能缺少鱼,没有鱼儿的清洁,水也不会一直保持纯净。 敦煌城边军来自于百姓、依靠于百姓,是敦煌府的子弟兵,与敦煌府百姓血脉相连,是靠父老乡亲的支持和拥护才能发展壮大。 这次敦煌保卫战,边军和百姓一同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才保护了敦煌城的安危,我觉得需要感谢地不止是边军,还有我们伟大的敦煌百姓。 今天看到大家来到军城劳军,我十分欣慰,在此我代表敦煌城的边军对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我们边军吃饷当兵,已经用了百姓的赋税,实在不应再向百姓索取什么。 同时朝廷和兵部都有明文规定,百姓不得入军城,唐军也不得接受军饷之外的任何民间馈赠,也请各位父老乡亲能够理解。 军民鱼水情深、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这是我们共同的理念,范云超愿意带领边军与诸位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 第一三五章 淘宝 范云超一番在情在理的讲话得到了在场边军和百姓的强烈共鸣,所有人都用连续不断的掌声和此起彼伏的喝彩声来回应这段讲话,有些人眼里还泛出泪光。 不过也有部分人听出了,范将军话语里流露出一股婉拒劳军的意思,因为按照唐军律,唐军不得接受兵部以外的任何地方政府和个人的金银及其他财物的馈赠,这是为了避免军队因为经常接受财物,而被地方势力所控制。 乡老郑锋因为从过军,对这项规定十分清楚,此刻他已经平复了情绪,他轻轻挣开亲兵的搀扶,走到劳军的百姓面前大声说: “各位父老乡亲,请先听我一言!范将军刚才的一番话入情入理,讲到了小老儿的心里,我想也讲到了你们的心里,我为有这样的边军将士而感到骄傲! 但是范将军的话里,有一句我不敢苟同,就是‘唐军不得接受军饷之外的任何民间馈赠’。 我们今天带来的不是财物,也不是馈赠,而是家人自己做的吃食,家人自己做的手工针线,难道唐军律里还不允许士卒回自己家吃饭,穿自己家衣服了?” 范云超也愣了一下,只好说:“这倒真没有这样的规定。” 乡老郑锋继续说:“我郑锋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有一句家训却一直牢记于心,叫‘位卑未敢忘忧国’!我想这句话也是今天在场每一位百姓的心声! 我们今天满怀赤诚地来到北城,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外人,我们只是想看看我们的亲人子弟兵,让他们知道有我们这些亲人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他们。 将军刚才也说了,军民本来就是一家人,难道自己人吃家里一口饭、穿自己家里一双鞋,就会违反大唐的军规军纪了吗?我想不会吧? 还望将军看在我们一片赤诚的份上,同意我们到近处看看这些可爱的孩子,让我们把带来的一些微薄心意送给我们的亲人,求您了!” 范云超看着郑锋渴望的脸,又抬头看看在场百姓渴望的脸,大声宣布:“好!既然大家都是发自自愿,又是一些小东西,那就由我们出营的这些军士代表全体边军接受大家的慰问,时间为一刻钟。 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也请大家理解!” “感谢将军!”劳军的百姓就等着范将军这句话呢,听完之后立刻一拥而上,将出城的边军代表团团围在中央。 有的人拿出家里最珍贵的吃食,大多只是些糕饼和生熟鸡蛋往边军的手里塞,有的人拿出特意赶制的头巾、围脖、手套、棉鞋往边军身上挂、怀里塞,有些边军腼腆,不肯收这些东西,劳军的百姓会直接把篮子放在边军的脚边,扭头而去,喊都喊不住。 大多数劳军的物品都是寻常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但是不少人都拿出了家里最好的东西送给边军将士,每件礼物里都凝结着敦煌百姓对军队的信任和关爱。 还有一些富裕人家,更是将一车车的劳军物资拉到了军城附近,将挽马和驴子的缰绳往边军手里一拍,连大车和牲口加物资都赠予了边军。 有位大嫂踮起脚来把一位年轻边军的头盔摘了下来,她远远看到这位年轻边军光着脑袋带着铁盔,冰冷的铁叶子贴在头上、脸上,把额头、脸颊和颈项冻得发青发白。 大嫂手里刚好有一顶自己擀的毡帽,正好能放在铁盔里,可以御寒保暖避免冻伤,至少可以让这位大兄弟没这么受罪,万一打起仗来,铁盔里有毡帽缓冲一下,受伤也会轻一些。 可是当头盔摘下后,这位大嫂一眼就看到那名年轻边军头盔下受伤的后脑部位,不觉惊呼一声。 这名边军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虽然大嫂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受伤的后脑,他却没有一丝气恼,依然笔挺地站在那里,保持着标准的军姿。 大嫂颤抖着手去摸他因为受伤而失去大片头发的后脑部位,那里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几乎削去了他半个后脑。 大嫂颤抖着声音问:“兄弟,疼吗?” 大嫂冰冷的手指碰到了年轻边军的后脑部位,年轻边军脑袋缩了一下,但是立刻又挺直脖子说:“不疼!” “兄弟,你后悔当兵吗?” “保家卫国,绝不后悔!” 大嫂没有继续说话,低头把亲手擀的毡帽塞进了铁盔里,调整合适,然后郑重地给年轻边军带上铁盔,然后帮他戴正铁盔,认真看着年轻边军的眉眼,眼睛开始湿润,突然她一把抱住那名边军,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长得好像我的兄弟,他的年龄和你差不多,不过他已经不在了,在大战第一天他就中箭牺牲了,你可愿意做我的兄弟!” 那名边军突然被大嫂抱住,先是身子一僵,后来听到大嫂的话后,眼神立刻变得温柔下来,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静静地听大嫂讲着她兄弟的故事。 类似的事情在很多人身上发生着,场内战后追思的悲伤,也有大胜而归的欢笑。 范云超看着校场上的劳军场景有些走神,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李明看到这个情景,上前低声说:“将军,劳军活动恐怕还要持续一会儿,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去城主府吧。” 范云超深吸一口气,跳上战马,打马而去,只是这时他的心情已经变的大好,脸上洋溢着微笑,原来让人快乐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 在敦煌城举城欢庆的日子里,总有人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认真去想却又想不起来少了什么,这正是黎茂想要的效果。 自从上次刺杀秦士廉、重伤巴图后,黎茂悄悄返回了敦煌城,从此他深居简出,并没有去炫耀自己的功绩,而是更加低调的待在许家。 他冒那么大风险去刺杀蒙元军主帅和谋士,就是想得到敦煌城高层的信任,好换取自由,现在信任和自由都有了,黎茂自然不想把自己再置于众人的眼前。 李成良和范云超这次没有再为难黎茂,因为他们也查不清黎茂和静云观的关系,既然是和护国神教有一定关系的人,那黎茂就不在凡俗官府的管辖范围之内。 城主府和守备将军府很快都在各自的军政系统内要求,不许骚扰和为难黎茂及与黎茂相关的人,所以黎茂和他的事迹就被人刻意地遗忘了,黎茂一点都不在意,反而乐得潇洒自在。 黎茂最近的心情亦喜亦忧,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踏上修炼之路了,忧的是他竟然靠一本妖族功法才踏上的修炼之路。 黎茂反复地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确实是人族的身体!他也研究了一些关于妖族的典籍,发现妖族至少要到金丹期才能幻化成人形,而自己分明是没有修为在身,所以不可能是大妖变化。 记忆丧失给黎茂带来了很多麻烦,黎茂只记得以前的几个记忆片段,而且无法串联起来,令他无法确认自己的身份,他现在最大的执念就是早日到达宋国,好揭开自己身上的秘密。 身世的秘密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但是黎茂修炼起来却格外顺畅,几乎在他一感觉到气感后,就突破了通智期,直接进入锻体期,而在锻体期每天都会晋升一个小境界,九天后就突破到了淬骨期,这时修炼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黎茂查了资料,发现自己现在的境界相当于人族修士的炼气期,算是修炼入门了,而比他先发现修炼潜质的许爱还在努力打通自己的第十条灵脉。 黎茂没有把自己修为的真实情况告诉许爱,怕给她带来困扰,只是说自己已经有气感了,暂时还没打通经脉,从人族修炼体系来看,黎茂这么说绝对不算骗人。 许爱认真地安慰了黎茂一番,说他武功这么高,现在修炼已经入门了,将来的修炼速度肯定会更快,黎茂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又多了一丝暖意。 修炼之事,欲速则不达,黎茂不想自己的修为境界提升的这么快,所以近期他开始有意压制自己修为晋阶和晋级,尽量多找一些跟修炼有关的东西,来印证自己的境界是否真实,印证自己的功法是否可靠。 许爱自从上次发现了那支熏香铜炉后,就迷上了寻宝这项刺激的活动,可是因为敦煌保卫战开始,城内的古董古玩店、当铺、杂货铺都关闭了。 许爱就把自家商会的仓库翻了一个遍,因为许家商会经商多年,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么卖不出去,要么觉得有特殊之处,没舍得卖,现在都成了许爱淘宝的收获。 黎茂刚巧又在鉴宝方面有特殊天赋,两人一拍即合,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还真在这些东西里发现了几件宝贝,其中两件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另有三件法器,一件是可以多次使用的符宝,一件是一次性逃生用的符咒,一件是可以当兵器用的发钗法器。 其实这三件法器等级很低,最多只能用到炼气期,但是对拓脉期的许爱来说,那可是重宝,自然喜不胜收。 许爱虽然十分喜爱这三件法器,但是她还是坚持要把那枚逃生符送给黎茂,因为黎茂太喜欢做一些九死一生的冒险事情,有了这枚逃生符,可以让他安全很多。 黎茂很感动,其实他自己双刀的等级都比这三件法器高,但他不想让许爱不开心,就收了下来,还从李仁风给他的革囊里挑出一颗人族修士也能使用的拓脉期丹药回赠给了许爱。 许爱经过这次大丰收后,就心心念念地要去街上淘宝,天天抱怨这些店铺为什么还不开门,直到前日城主府颁下命令,取消各类军管和宵禁,允许各类店铺开业,许爱就心疯地坐不住了。 今天一早,许爱就拉着黎茂去了城南的街市,城北和城西都遭到过蛮族联军的进攻,人气恢复起来没城南和城东那么迅速,很多店铺都没有开业。 他们两人一天几乎跑遍了城南和城东的古董古玩店、当铺和杂货铺,因为这些店铺不是市民生活急需的店铺,再加上大战之后市民购买欲望下降,所以很多店铺都没有开门,平时在城南摆流动古董摊子的街市也非常清淡,没有几个人出来开摊。 今天是考验许爱的鉴宝眼光,黎茂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负责付钱和搬运许爱购买到的“宝贝”。 他们转了一天,买回了不少古董古玩和一些感觉有价值的东西,很快他们两人就出名了,在那些商人的眼中,他们两个简直就是买了一堆破烂回去,暗中给他们送了个外号--“败家兄妹”。 就这一天,他们二人就采购了一大堆破烂,足足放满了一间库房,花去了许九二十分之一的家财,令许九心疼不已。 但是当许爱在许九面前,将一大堆杂乱无章的东西收入一个小小熏香炉后,许九立刻闭上嘴了。 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当然知道这个熏香炉意味着什么,他不但不再生气,而且还鼓励黎茂和许爱多出去淘些有价值的东西回来。 许九这次终于看到回到岳州以后如何翻身的希望了! 第一三六章 问政 范云超和李明离开了军城的校场后,一路上再没有耽搁,驱马直奔内城的城主府,不久之后就到达了城主府。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李明在城主府门前翻身下马,把坐骑缰绳扔给了一名城主府的马夫,向范云超告个罪,立刻穿门而入,直奔城主府后堂去报信了。 李成良此时已经小憩一会儿醒来了,感觉精神好了很多,看到李明步履急促地走进书房,简单听取了李明的汇报后,李成良让李明先去把范云超引到二堂,自己随后到二堂迎接范云超。 范云超达到二堂后,端正笔直地站在二堂中间,城主府的二管家早已沏好了茶,请范将军先坐,但是范云超仍然坚持站在堂中等候城主大人出来。 李成良有些步履急促地从后堂转了出来,范云超急忙上前扶住李成良说:“城主大人,您的身体尚未痊愈,不要走这么急。其实有什么事,我可以直接到后堂拜见您,您非要亲自来二堂迎接,真让末将过意不去。” 李成良边走边说:“云超,你也太见外了,这里又不是一堂府衙,你叫我一声成良大哥不行吗?非要叫我城主,这样显得多生分。” 范云超急忙改口:“成良大哥,我不是平时叫顺了嘴嘛,觉得叫城主大人,是一种有靠山的感觉,心里也舒坦。您先坐下,二堂比较冷,您不适宜久留,有什么事情,您快快给我吩咐一下,我就去办,别让您又感染了风寒。” 李成良坐在二堂的首座上,指指旁边的座位说:“云超,你也坐吧,今天的事情还比较多,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我已经吩咐厨房备饭了,今天中午你就留在这里用饭吧。 趁着饭菜现在还未备好,我们这会儿先把事情说个大概,一会儿边吃边聊,今天务必要把几件重要的事情先定下来,我这里等着给朝廷上报呢。” 范云超依言坐下说:“成良大哥,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那您先给我说个大概吧,好让小弟心里也有个思量。” 这时有一名漂亮的侍女从后堂转了出来,悄悄把一件黑狐皮裘递给了二管家,二管家急忙接过皮裘,走过去给家主披上。 同时,四名健仆从后堂端来了四个点好的炭盆,放在了李成良和范云超的周围,很快二堂内的温度就升高了不少。 二管家又命人撤去之前的茶水,重新给城主大人和范将军送上新的茶水和点心蜜饯,忙完这些,二管家带着所有的仆役侍女退出了二堂。 李成良一直等到下人们离开,才继续说话:“云超,自蛮族联军围攻敦煌开始到现在,我们两个人就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聊聊,你忙着在前线忘死拼杀、保家卫国,而我则是缠绵病榻、垂死挣扎。 关键时刻,我自己的身体没顶住,让你受了很多的责难和劳累,为兄深感惭愧,所以今日专程把你请来,就是想当面表示感谢,请你受为兄一拜。” 范云超急忙跳起来扶住要给他鞠躬的李成良,着急地说:“成良大哥,您这是要折煞小弟我呀!你我二人相识有十九年了,相互扶持也有十多年,如果没有您的照顾和帮扶,我也不会有今日的权势和地位,要说感谢,也应该是我感谢您。 这次蛮族联军围城,让我成长了很多,现在回想起来,是我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敦煌城的军力准备不足,所以早期应对起来十分吃力,害得您为此连续两次重病不起,小弟实在是内疚无比!” 李成良急忙摆手说:“好好好,云超,我也不说感谢的话,你也不要感谢我了,我们言归正传,总结一下去年的得失,展望一下今年的局势。 此次蛮族联军突然进攻敦煌城,确实让我们遇到了一些小坎坷,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蛮族联军也撤退了,我还得在敦煌城留上一年,所以我们两个都得往前看呀。” 范云超说:“是呀,成良大哥,现在敦煌城刚刚经历过大战,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需要您来主持大局,小弟我会全力配合。 现在敦煌城上下需要精诚团结,把这里打造成固若金汤的西北名城,我们做官的目的,不就是让百姓都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 李成良摇头道:“安定!富足!谈何容易呀!为兄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如何在朝廷的大政方针之下,为敦煌百姓多争取一些安定和富足。” 范云超历来佩服李成良的政治敏感度,如果李成良都不看好当前的局势,说明目前的朝局真的很不稳定,不免也担心起来。 范云超问:“成良大哥,我最近军务繁忙,没有时间去了解朝局的变化情况,还望您指点。” 李成良说:“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和你谈谈朝局和国策的走向,顺便把今年,甚至是今后几年敦煌府的发展策略定下来,不提前谋划,我担心敦煌府从此就要衰败下去。” 范云超皱眉道:“有这么严重吗?小弟愿闻其详。” 李成良说:“经过此次敦煌大捷,朝中的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主张关注国内发展、对外维持平衡均势的王相国,之前建议放弃敦煌城,全线回收至肃州道一线进行被动防御。” 范云超怒目而瞪道:“此人枉为国相,竟然能厚颜说出此种卖国言论!” 李成良颇有深意地看了范云超一眼说:“云超,你莫要动气,敦煌大捷后,王相国已经被圣上免去了职务,他把持二十的内阁也集体辞职了。” 范云超这才余怒未消地说:“这才应该是国贼的下场,圣上没有追加对他的处罚吗?” 李成良摇头道:“没有,圣上知道王相国老成持重,并非是想要投降,又感念他辅政二十年不宜,所以免除了对他的处罚,让他荣退了。 现在换成了主张对外扩张、军事先行的牛相国上台了,所以很多王相国时期定下的、已经执行了十几年的政策,也随之会发生变化。” 范云超听出李成良话语里的担忧,有些奇怪地问:“成良大哥,为何我听你的话语中有些担忧的意思,牛相国锐意进取,有什么不对吗?” 李成良沉声说:“当今唐皇是华夏三国里最年轻的皇帝,登基才二十年,一直梦想在自己任上可以开疆扩土、再创盛世,而老成持重的王相国则一直在拦阻唐皇的冲动,希望能为大唐多争取一些和平时期,为大唐未来攒够家底。 但唐皇并不领情,他这些年一直在隐忍,这次敦煌大捷给他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他以外部环境恶化,急需整肃军队、加强军备为由,将老迈的王相国拿下,换上了少壮派的牛相国,准备施展手脚大干一场了,现在不知是福是祸呢。” 范云超说:“难道大唐是外强中干吗?还有这位牛相国之前声名不显,为何能异军突起,成为大唐的相国呢?” 李成良说:“大唐虽然不能说外强中干,但是以大唐目前的国力还支撑不起大规模的对外扩张,所以一旦新国策推进,多半百姓是要受苦。 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这位牛相国吧!他可不是个简单人,正牌榜眼出生,任过县令、当过府学正、通判,又调入工部任主事,主持发明了多种军用器械,其中一部分已经在军中推广使用多年。 他因为研发军用器械有功,受到了兵部尚书的赏识,后来又进入了兵部,可是又不甘于只做一个负责军械研发和管理的主事,毅然加入边军系统,从军司马做起,最后凭战功晋升到副将职衔,跟你现在同级呀! 因为表现出色,再次调回兵部任侍郎,后又转吏部侍郎,户部尚书,最终成为了本届相国。” 范云超平日对朝中大员关注不足,牛尚书的名字听过,但是对他的从政经历并不了解,今天听李成良讲述后,立刻觉得啧舌不已。 范云超板着指头开始算:“这个牛相国的从政从军经历也真够丰富,县官、学官、州府副职、工部主事、兵部主事、边军副将、兵部侍郎、吏部侍郎、户部尚书!除了刑部和礼部,他把大唐的要害部门几乎都干了个遍,这样的人不当相国,谁来当相国呢!真是一条好汉子!” 李成良说:“看他的晋升轨迹,就知道他是圣上刻意培养的人才,关键是这位牛相国还很年轻,今年只有四十八岁!” 范云超大惊道:“那他不是和大人同岁?” 李成良感叹道:“是呀,比你也只大六岁,你知道退隐的王相国今年是多少岁吗?” 李成良摇头表示不知。 李成良说:“王相国今年七十四岁,他把持朝政已有二十年了。而牛相国当过边军,身体肯定比王相国要好,就算他也只干到七十四岁,那牛相国至少得主政二十六年。” 范云超有些不明白地问:“成良大哥算的不错,可是算这个干什么?我们想要进入朝堂还差的远呢,和我们关系不大吧?” 李成良长叹一声说:“云超,你的所有才智都用在军事上了吗?为何对朝局如此不敏感,我的意思是,当今圣上一心向开疆扩土,而新换上来的相国也是强硬的主战派,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至少可以合作二十多年,你觉得你不应该多研究一下未来朝局的走向吗?” 范云超此时才恍然大悟:“哦!成良大哥教训的是,如果从此唐国进入一个向外扩张的时期,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像我们敦煌这样的边城,我们不得不早些做出预判,否则到时会措手不及。” 李成良看范云超终于有些开窍了,继续道:“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商量一下马上要面对的国策变化,还有未来敦煌城的发展问题,我大致总结了一下,有五个方面的大议题。 一是朝廷西进北上策略,二是敦煌府自身发展计划,三是征兵制和募兵制的取舍,四是今年开城事宜,五是客军的安置和管理。” 范云超一听这五个议题,果然个个切中要点,看来城主大人养病期间也没有好好休息,心神都耗费在了这里了。 正当范云超准备洗耳恭听时,城主府二管家在堂外禀报:“家主,午餐已经备好,您和范将军是在二堂吃,还是在后堂吃?” 城主府一共有三位管家,大管家负责全面调度,二管家负责府内事务,三管家负责对外事务,他们都是跟随李唐宗室多年的家臣、家将,所以习惯叫李成良家主,而不是大人或老爷。 李成良说:“就在这里设席吧,再挪地方还要浪费时间,快让人上来布置吧。” 第一三七章 订策(上) 二管家急忙领命出去了,李成良回头对范云超说:“云超,今天是上元佳节,我们两人很久没有小聚一下了,晚上又不好占用你的时间,所以今天中午我们两个就在府里小酌两杯,你可不要拒绝呀。” 范云超笑着说:“成良大哥,看您说的,您做东请客,我怎么可能拒绝呢?刚好早晨起来忙到现在,这会儿正觉得腹中饥饿,那小弟我就不客气,在大哥这叨扰一番了。” 很快二管家就带着仆役过来了,他们迅速将餐桌高凳摆好,从食盒内取出碗筷杯碟放好,再取出热气腾腾的菜肴摆好,菜色不多,只有四菜一铜锅,但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些菜量绰绰有余。 李成良素来追求生活品质,信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所以城主府的食谱里很少有大鱼大肉,都是些用料考究、做工精细的菜肴,看起来就色香味俱佳,再配上两壶烫好的美酒,这就是敦煌城权势最高的两个人的午餐。 李成良和范云超二人互相谦让一番,分宾主落座,范云超问:“大哥,嫂夫人和侄儿侄女他们可否用餐?” 李成良说:“你不用管他们,他们在后院已经用过,今天中午就我们两人,贤弟尽可放开吃喝,不会有人来扫我们的兴。” 范云超拿起酒壶先为李成良倒满一杯酒,又为自己满上,然后端起酒杯说:“大哥,你为了陪小弟吃饭,冷落了嫂夫人和侄儿侄女,实在令小弟感动,这第一杯小弟一定要敬你。” 李成良急忙端起面前的酒杯,和范云超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李成良放下酒杯说:“贤弟,你太客气了,我们兄弟之间还需这么客套吗?” 范云超眼前一亮道:“这是白水杜康!成良大哥,你竟然还私藏了这种好酒,小弟我今天有口福了。” 李成良呵呵笑道:“这些年我很少见贤弟喝酒,还以为贤弟不喜欢杯中之物,没想到你竟能一口尝出这是白水杜康,真令大哥刮目相看。” 范云超叹了口气:“成良大哥,非是小弟不喜饮酒,当兵的有几个不喜欢喝酒的?主要是我身为敦煌主帅,责任重大,实在是不能喝,也不敢喝呀,久而久之就不那么想喝酒了。” 李成良又给范云超满上说:“今天不是在军中,贤弟尽可多饮几杯,困乏了就在我这里休息一下,干。” 范云超又是一杯酒下肚,感叹道:“刚从军那会儿,第一次立下战功,当时的大帅赐下朝廷御酒,就是这白水杜康,不过当时立功的人太多了,大家喝的都是掺了水的白水杜康,可就是那样掺水劣酒也让小弟我爱上了喝酒。 我还记得当年我曾经订过一个小目标,将来有钱了,一定要把天下三大名酒--唐国的白水杜康、明国的洛阳醉和宋国的梨花白攒齐了,一次喝个大醉,可是后来有钱了,却已经没了那个心境。” 李成良好奇地问:“贤弟至今还没有达成这个愿望吗?” 范云超呵呵一笑道:“现在酒都不敢喝了,又怎会那样放纵自己呢?” 李成良说:“既然贤弟对此还念念不忘,说明还是想喝,虽然洛阳醉和梨花白短期内不好弄到,不过为兄保证,今年之内定要帮贤弟完成这个心愿。心中块垒未除,人生如何能得圆满!” 范云超又帮李成良倒满酒说:“多谢大哥厚爱,到时大哥得陪我一起大醉才算圆满!” 李成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说:“好,绝对没有问题,一日品尽三大名酒,想想都是一件畅快的事情,这样难得的机会,为兄也不想错过哦。” 说完,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又小酌了几杯,互相问候了家人亲属的近况,闲聊了几句。 因为还有要事相商,他二人也没有太多心思在吃饭上,李成良喊来二管家,让把主食送上来,两人匆匆用完午饭,让人把餐桌收了。 有侍女进屋为两位大人换了新的香茗,又点起了一炉熏香后,退了出去。 范云超问:“成良大哥,刚才我们刚讲到五个议题就被打断了,第一个是国策方面的,我不甚了解,您再给我好好剖析一下牛相国和他主张的国策方向。” 李成良说:“云超,牛相国此人性格刚烈、才华横溢,办事雷厉风行,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霸道,不能容忍别人忤逆他的想法,凡是被他视为敌人的人,迟早都会遭到他酷烈手段的打击。 所以他在朝中又有一个外号叫做‘牛魔王’,可见他的做事风格就是从来不给别人和自己留后路。 就是这样一位强势人物,未来几十年都会把持朝政,所以今后不管什么人,要想在军政两界有所作为,那只能认真研究牛相国的为人和策略,否则根本无法在朝中立足。 唐国现在处于国力发展的瓶颈期,内部增长乏力,外部强敌不少,各阶级之间积攒的矛盾日益加深,国内局势看似平静,但是也危机不少,急需有人出来革除弊政,否则不出数十年,大唐必会迎来一场大变。 什么样的人才可以调和大唐国内部的文官系统、武将派系和豪族百姓之间的矛盾,目前来看,这位牛相国正是最适合的人。 他没有显赫的家事,是凭真才实学从科举进身,当过底层州、县官员,了解世间百态和人民疾苦,所以他的施政有很多偏向普通民众的策略,但对豪族富商也没有过于压榨,这两方对他都可以接受; 他有丰富的从政经历,从政二十六年,换过至少十个重要的职位,结识了大量的亲朋、师长、同年、同僚,也借机培养了大量的门生故吏,所以牛党在文官中的势力非常强大,被人称为‘一朝臣子半朝牛’,可想他在朝中文官中的能量; 他还当过边军,凭赫赫战功升至副将、兵部侍郎,军方也把他当自己人,眼巴巴地希望他上台后,能把王相国掌权时代被强力打压的武官群体地位提升起来,所以牛相国用一个西进北上政策,将武官系统拉到了自己旗下; 另外,牛相国通过开疆扩土、建立万世功业的口号,去刺激新兴的富商大族集团,满足了他们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的参与诉求。 通过以上绝妙的策略,牛相国将成功转移国内各阶层之间的矛盾,以备战和战争拉动所有相关生产行业加大投入和产出,以战争方式从他国获取更多资源,从而达到抑制人口过快增长和降低国内矛盾的目的。 此种方式看似有效,但是对边境之地的国民来说,却是一种极其隐蔽和残忍的国策,从此边境之民要付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承受国策变化带来的伤痛。” 范云超此时终于明白牛相国新国策的可怕之处,脑袋里直接可以想象出大唐边境处处烽火的场景,也许边民会为这项国策付出几代甚至数十代人的生命。 范云超只觉喉间有些干涩,急忙喝了一口茶水说:“成良大哥,你的意思是,牛相国这种霹雳手段或许可以让唐国一时壮大,但是从长远来看无异于饮鸩止渴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李成良摇头道:“当今圣上性格坚毅、才华不凡,他登基后为保朝局稳定,选择蓄养民力的国策,也忍了王相国二十年,现在一朝掌权,又有牛相国辅助,谁还能阻止他的想法。” 范云超叹道:“西进北上!四个字而已,可是需要多少将士和百姓的血肉去填这个坑,这些坐在朝堂之上的大人们,一个小小的决定就会让几千万、几亿唐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们于心何忍呀!” 李成良说:“其实现在说这些也无任何意义,国策已定,短期内不会做出太大的改变。我们作为唐国的臣子也只有执行的份,抱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敦煌城作为西北边陲的第一重城,执行新国策时肯定是首当其冲,我今日叫贤弟来,就是想和你商议一下,如何应对和执行朝廷西进北上的政策。” 范云超说:“成良大哥,既然您跟我透露了这么多朝廷的秘幸,那我也说说自己对新国策的一些浅见,不对之处,还望您指正! 西进北上,看似是个并行的国策,但是我认为西进为主,北上为辅。 现在蒙元帝国国势正盛,蒙皇也是一代雄才,这些年一直致力于调整国内政策,化解各阶层矛盾,目前已经初见成效,蒙元帝国也从以前松散的部落联盟制国家逐步向封建集权制国家转变。 虽然今年遭遇了千年不遇的大雪灾,但是还不足以动摇蒙元的国本,只看这次蛮族联军的围城表现,就知道蒙元帝国的国力和战斗力远比西域、西蕃诸国强大很多,想要北上击败他们,短期内根本无法做到。 而西蕃地处高原,苦寒之地、地力贫瘠,不适合开发,以千万里的地域只能供养千万级人口的蕃族人,这样的国土我们夺也没有什么意义。 再说西蕃和宋国接壤较多,我们强行夺取西蕃,恐怕会引起宋国的激烈反应,破坏了过去这么多年的平衡之势,实为不智。 目前唯一可以进攻的则是西域诸国,西域已经有数万年没有出现一个像样的强国了,各小国之间民族、宗教的差异性巨大,根本不存在融合的可能性,战争、兼并和奴役是那里的主题,目前西域有大小国家近百个,形同一盘散沙,朝廷选择经略西域才是正途。” 李成良说:“云超,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但是西域地广人稀,又以游牧民族为主,中间隔着戈壁、荒漠,确实是路远难行,离我们最近的大型城池也有近八百里路程,再往西走,千里范围都不一定有一座城池。 如果唐军劳师远征,这样的作战半径太大了,即使我们能攻下城池,却无法征服那里,因为我们根本没有人力去驻守那里,如果撤走,那些游牧民族又会很快回来,重新占据那里,让我们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范云超点头说:“没有形成以华夏族人为主的聚居族群,所谓的开疆扩土都是镜花水月,不过是人亡政息的游戏罢了,如果西进北上的政策不伴随着唐人大迁移,就不可能产生效果。” 第一三八章 订策(中) 李成良深以为然:“以目前唐军的装备水平和战斗力,打败西域任何一国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从哪里征调那么多肯随大军西进北上的民众,才是牛相国最头痛的问题。 控制千里之地,最少也要有二十万唐人在当地聚集生活,才能形成人口优势,而西域诸国所占之地又何止几千个千里之地,大唐根本没有那么多富余人口可以迁徙到西域诸国。 目前唐国国内安逸之风愈发盛行,百姓承平太久了,当温饱问题得以解决,小富即安的思想滋生严重,早已没有了当年‘筚路蓝缕启山林,栉风沐雨砥砺行’的精神,哪有人愿意搬到西域那片荒芜之地为国守地。 如果朝廷强行迫使唐人迁徙到西域,无非是造成大量的人间惨祸,不但不利于化解国内矛盾,还有可能激发民变或引起大面积百姓投敌,所以这个问题不但是牛相国头痛的问题,将来也会是我们这些边城官员、守将最头痛的问题。” 范云超说:“成良大哥,牛相国才上任不久,新国策也是刚刚提出,肯定还有很多后续策略跟进细化,你我二人只要为国看护好敦煌府就算尽责了,就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继续耗费心神了,世上哪有尽善尽美的事情。” 李成良说:“唉,位卑不敢忘国忧呀!朝局稳定了才会有地方的稳定。好了不说这个了,就说说咱们敦煌府根据新国策的变化,我们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这一次蛮族联军进攻,几乎把敦煌府附近的农户村寨全部摧毁,让敦煌城本已脆弱的粮食供给系统更加捉襟见肘,今年敦煌城恐怕要从肃州道、甘州道大量采购粮食,才能满足市民的消耗。 现在十余万人农户一下失去了生活根本,开城之后还要重建家园、重新开垦土地,今年粮食减产已成定局,这两天城内的粮价已经悄然涨了三成,要说这些无良的商人真是嗅觉灵敏呀! 平抑粮价和安置农户是敦煌府今春的首要任务,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激发民变,我们不得不谨慎对之呀。” 范云超说:“嗯,这些年敦煌府的建设主要围绕着敦煌城建设为主,以手工制造业为本、边贸为主、畜牧农业为辅,终于发展到七十多万人的规模,算是一座西北重镇。 但是这种简单的产业模式,造成了产品品类单一、缺乏特点,产量也难以形成规模,边贸中敦煌产品优势不强,工坊做不大也做不强,又限制了雇佣工人的数量,没有足够的工作岗位,又导致大量青壮年人口流向肃州道和甘州道。 同时农业基础薄弱,没有足够的粮食,就无法养活更多的人口,务农百姓缺乏生育的动力和欲望,敦煌府的少子、无子化情况比唐国其他地区严重很多倍。 巴蜀、荆湘两地富庶,户均子女四点一人,关中地区户均子女三点六人,甘肃两道户均子女三点二人,而敦煌府户均只有一点八人,其他地区也存在经济差异,但是对出生率的影响不大,可是敦煌府的这个数据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没有足够的人口就不能推动城市的发展,我们这些年大力鼓励生育,但是收效甚微,现在连补充兵员都是件困难的事情,这种矛盾正在日益加剧。” 李成良问:“朝廷让我们自行募兵一万三千人,进行的不顺利吗?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缓解这样的窘境?” 范云超说:“这次借助敦煌大捷的影响,报名参军的人比往日有所提升,但是想要一次招募到一万三千名新兵基本无望。 至于如何改善敦煌府内外部环境,提升敦煌府的人口生育率,那就要看朝廷有多大的决心,能给敦煌民众多少实惠和刺激政策,至于咱们敦煌府,每年应付驻军开支就已经很吃力了,最多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目前能想到的,花费不多却有实效的方法只有四项:给予育龄家庭生育补助,鼓励民众集中拓荒种植,鼓励手工作坊联合经营和限制富商豪族内迁。” 李成良表现出很大的兴趣:“贤弟,关于这四项,你能说的更详细一些吗?” 范云超说:“嗯,我正想向大哥详细汇报呢。 首先说给予育龄家庭一定的生育补贴的事,我们可以规定从今年开始,敦煌府每个育龄家庭的第二个新生儿起,官府按月给予一定的抚养补助,应占孩子抚养费用的五成,粮食为主、布料为辅。 以后这个家庭每多生一个孩子,相应提升一成的补助比率,生育到第六个孩后,官府将全额承担孩子的抚养费。 这项政策后期,我们可以逐步加入一些新的帮扶内容,比如说孩子入各坊市公学时,可以免除学费,孩子十四岁后优先安排进入工坊当学徒工等,都会对育龄家庭产生一定的吸引力。” 李成良沉吟一会儿道:“贤弟,你稍等,你的想法很实际,也切中要点,我觉得这样闲聊,太浪费我们的心血了,我把府内的文书叫来记录,今天先梳理出一套方向性的东西,之后我们再逐步完善。” 府内的文书很快就赶来了,是位三十来岁清瘦的汉子,胳膊下夹着一套笔墨纸砚,听明白了李成良的话后,他急忙在桌上铺开笔墨纸砚,准备记录。 李成良又让范云超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这名文书书法不错,字迹隽永、运笔如飞,一看就是经常执行记录任务的人才。 他书写的速度很快,记性也非常好,竟然能一字不落地将范云超的话记录下来,并且比范云超说话的速度慢不了多少。 李成良对文书的表现非常满意,吩咐文书继续记录两人的所有对话,他对范云超说:“云超,你提的这个方法可行,回头我让司马核算一下,看看敦煌府每年的税赋能否支撑这样的补助政策。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忧,这样的政策不用限制人群吗?会不会反倒刺激富户多生,从中套取费用,而普通百姓依然生育率不高?” 范云超说:“大哥,这个不用担心,富户多生不怕,这才是好事,孩子也有嫡庶之分,那些庶子无法继承家产,最终还是会成为劳动力。 而且为了养活日益壮大的家族,会迫使富户加大投入赚取更多的财物,这会促使他们雇佣和消化更多的工人。 另外重要一点,富户家的庶子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教育程度都比普通百姓要高,说不定将来可以在富户和普通百姓中间形成第三个阶层。 富户多生带来的好处,远比他们套利所得多得多,另外我们可以控制舆情,让全体百姓去监督富户套取生育补助的情况,形成舆论压力,久而久之让富户形成套取生育补助可耻的想法,套取费用的富户自然会减少,甚至消失。 至于此项政策的预算,我估计靠目前的税赋总量是不够,我们还得在开源节流上多下功夫,这就得说到鼓励民众集中拓荒种植和鼓励手工作坊联合经营两项措施了。 朝廷这次减免了敦煌府百姓三年的税负,就是一个契机,我们可以趁机鼓励民众出城开荒,围绕党河和疏勒河一线兴修水利,进行成片集中的农业种植。 如果三年内能形成规模农业种植,我们可以再行减免三年新垦土地的税负,真正让这些开荒者得到实惠,这样才会有更多人的愿意出城开荒。 如此良性循环下去,不出十年,敦煌府的粮食不但能够自给,还将成为这一片区域内最大的粮仓。” 李成良说:“这里我插一句,这次出城拓荒不能再以不设防的开放式村镇模式进行了,我们需要派出基层官吏进行管理和指导,并要修建土城村寨、组织乡勇进行自保,逐步形成一些小型城池,这样才算有效拓荒。” 范云超说:“嗯,大哥这一点提的好,敦煌府挂着一个州府的名头,只有一座城池确实寒碜,如果这些土城能发展起来,可以报备朝廷建县立衙,这样还可以鼓励一些有能力的底层小吏主动出去参与拓荒。 另外小弟还有个建议,不知道成熟不,敦煌府附近生态环境薄弱,树木砍伐殆尽、草场退化严重,无法支撑太多的牲畜放养,所以应该禁绝畜牧养殖。 至于百姓的肉食消费,对内我们鼓励市民发展禽蛋养殖,对外可以和附近的蛮族部落签订长期牛羊供应协议,以补肉食不足。” 李成良赞道:“真没想到贤弟还能看到畜牧业对环境的破坏,西域为何戈壁遍地、沙漠成片,都是牧民无数年来无度的放牧所致,可利用的草场越来越少,也抑制了西域各族的人口增长。” 范云超说:“至于敦煌城内的工坊,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整顿的时候了,污染严重、以次充好、产品单一、恶性竞争这四大顽疾,已经快把敦煌工坊制品的牌子砸掉了。 从现在起,就应该梳理城内的所有工坊,同一门类的工坊就应该合并,缺乏经营能力和规模的工坊,就应该关停并转,最终每个门类的工坊就留下两至三家,组成大型联合工坊,这样利于集中生产、提升效率、监控质量,还可以减少无序的竞争。 同时这种大型工坊生产经营状况平稳,对工坊的工人来说也是一种保护,避免了因工坊倒闭,造成部分手艺很好的工匠流离失所;同时,还利于新品种的研发、新技能的推广,缩短培养新晋工人的周期和成本。” 李成良点头说:“我补充一点,像硝制皮货这种重污染的工坊,应该远离食用水水源地,最好能迁出城去。” 范云超说:“是的,病从口入,这次的冰污水蛭就是一个教训,保护水源安全是一件很急迫的事情,不止是硝制皮货行业,其他有污染的行业也要逐步迁至城外。” 李成良说:“贤弟,你再讲讲限制富商豪族内迁的事情。” 范云超说:“这些年敦煌府内有不少商人和家族借助边境贸易和跨境商队贸易,积攒了大量的财富,成为了敦煌府新兴的富人阶层,或带动家族成为了豪族。 这些人本应该将从敦煌府挣到的钱财用于家乡建设,但是他们中不少人并不看好敦煌城的发展,反而将钱财拿出,持续在肃州道、甘州道,甚至关中、巴蜀、荆湘等地购置物业或发展其他生意。 这样持续的抽血,导致敦煌府的商业氛围始终难以达到预期,虽然城主府多次派人警告他们,但是仍能看出资金外流的迹象。 如果我们不采取强制手段限制富商豪族资金的内迁活动,这样的示范效应会带动更多人去效仿,这将对敦煌府的经济造成巨大的破坏。” 第一三九章 订策(下) 李成良呵呵一笑说:“许家商会算不算一家?” 范云超正色说:“大哥是不是觉得我有些针对许家商会和黎茂了?说实话吧,我之前并不喜欢黎茂这种游侠,在我看来,任何不受控制的武力都在官府和军队的打击范围内。 但是随着黎茂几次舍生忘死的刺杀行动,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至少他还知道自己是一名唐人,让我对他有了一些敬意。 但是我依然不喜欢他,既然不能把他留在军中效命,像他这种不稳定的游侠,还是让他早点离开敦煌城吧,我可不想哪天成为他的刺杀对象。 至于许家商会,规模不算很大,还排不进敦煌城前三,我听说他将所有的产业全部低价转卖给了本地的富商,并没有从敦煌城里抽取多少资金。 而且他们内迁方向是岳州老家,属于落叶归根,和那些迁往肃州道和甘州道,为了转移资产、保全家族的富商情况又有不同,可以理解。 另外,我还听说许家将部分房产和工坊转赠给了敦煌府,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成良点点头说:“情况属实,昨日录事参军已经带人去清点和接收了这些房产和工坊,估计占许家商会总资产的四分之一。” 范云超有些意外地说:“这许家看来还挺有眼光和气魄,作为一名商人,为了落叶归根,竟然肯让出这么多的利益。” 李成良说:“恐怕我说出实情,你又会不开心了。” 范云超奇道:“大哥为何会这样说呢?” 李成良说:“据为兄了解,这些房产和工坊都是许家商会一时难以出手变现的资产,许九在黎茂的建议下,索性将这些资产捐赠给了官府。 现在许九对黎茂言听计从,应对各项复杂事务的手段明显高明了不少,这个黎茂真的不简单呀。 现在许家商会以主动捐赠的方式换取落叶归根的机会,我们再也没有理由继续为难他们了,否则会让其他富商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再加上静云观的态度有些暧昧,我曾当面向李仁风询问过黎茂的情况,李仁风竟然语焉不详,看来黎茂和静云观真的有些瓜葛,贤弟也不要再在黎茂的事情上纠结了。” 范云超点头说:“嗯,随黎茂和许家去吧,对敦煌城影响不大,我们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经过此次蛮族联军入侵,再加上即将到来的扩张式国策,会让更多的敦煌商人失去安全感,他们会不会选择离开位于国境第一线的敦煌府。” 李成良重重拍了下桌子说:“唉,这不得不防呀,否则富商豪族都走光了,就等于把敦煌城的血抽干净了,其他百姓如何生存!” 范云超压低声音说:“成良大哥,如果我们强行阻止这些富商豪族内迁,恐怕难度很大。我们能否上书朝廷,让朝廷以政令方式要求登记边城地区的富商豪族资料,限制他们随意向内地流动?” 李成良盯着范云超,眼神闪动了好几次,最后喟然一叹:“云超,这招有些狠毒了,这就等于把他们都捆绑在大唐这辆即将跑起来的战车之上了。” 范云超说:“方法是有些残忍,但是没有这样的手段,谁还肯为国出力、为国守土,他们既然靠边贸起家,为何不能在危难之时与边城同在呢? 而且这些富商做了这么多年边贸,未必个个干净,给异族传递信息、里通外国的商人也一定不在少数,只是我们一直没有追究。 如果追究起来,不少人足够抄家灭族了,所以加强对敦煌府的富商豪族的控制,是敦煌府势在必行的事情,当然这个政策最好由朝廷来下达,我们执行。” 李成良起身,在二堂内不断地踱着步子,他对范云超的这个建议还有些犹豫,毕竟富商豪族也是百姓,用这样的政令困住他们,李成良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范云超看出李成良的犹豫,继续说:“成良大哥,俗话说: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大哥切莫心软。 我们职责所在,如果不留住这些富户豪族和他们所掌控的钱财和资源,就是对朝廷不忠、对百姓不义!既然是忠义两全的事情,我们为何不能做? 这些富户豪族子弟众多、家财丰厚,哪个没有后手,无论何时都有东山再起的能力,我们又不是逼着他们去送死,只是不允许他们大规模内迁,这样做已经算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 李成良停下了步子,看着范云超说:“好吧,我们两人就求一个忠义两全吧!我会上书朝廷,请求他们尽快颁布相关法令,如果这些富商豪族不爱我大唐,那我们只能逼着他们履行爱国义务了。” 范云超听到这话,终于长吁一口气,李成良为官、为人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唯一的弱点就是心软,按说这种性格的官员不可能执掌一座边城二十年,但是他不但做到了,而且还做的很好,这是范云超最佩服李成良的一点。 范云超怕李成良还会犹豫,直接切入下一个话题:“成良大哥,关于募兵的事情,刚才我已经提过了,如果将来仍使用募兵制,很难保证边军的兵额数量,我建议实行征兵制。” 李成良皱眉说:“现在不是战时,如果开启征兵制,会不会激起民变?” 范云超沉声说:“城主,敦煌府只有七十五万人口,边军占去三万一千多,城防军占去四万,妇孺占去三十六万,老弱占去十万。 剩余二十二万青壮里,三十一岁至四十五岁的壮年占去十二万人,真正适合当兵,年龄在十六岁至三十岁的青年只有十万人,其中又有很多青年在城内工坊和城外农田里劳作,又有多少人愿意参军? 朝廷让我们在本地募兵一万三千人,等于要从这十万青年人中抽出一成多,如果用温和的募兵方式,根本不可能招募到这么多人,到时兵力不足,末将可不敢保证能守住敦煌城!” 范云超讲到自己主管的军事时,看到李成良又有些不同意的意思,终于按捺不住怒火了,连大哥都不叫了,直接叫城主,自己也变成了末将。 李成良自然知道范云超说的都是实话,但如果突然采用征兵制,敦煌城会骤然失去一成多壮劳力,会极大影响敦煌府农业和工坊的正常运营。 李成良沉吟片刻说:“云超,你详细说说你的意见。” 范云超沉声道:“募兵制显然已经不能适应目前的敦煌府了,只通过募兵已经不能补足敦煌府的兵额了,更不要说即将执行的西进北上计划,那需要更多更强大的军队来支撑。 我建议今年一次性征召全城十八岁至二十岁的青年入伍,服役期三年,预计敦煌府该年龄段有两万人左右,除去一些残疾、严重疾病、体型体重不达标的人,再免去一些一丁家庭的兵役,最多只能征召一万五千人左右。 十六、十七岁的少年身体尚未长全,不宜过早参军,而十八至二十岁这个年龄段的青年也不是工坊和务农的老手和主力,对农业和工坊的影响应该不大。 从明年开始,凡当年满十八岁的青年,必须加入边军或城防军服役三年,如此循环下去,才能保证敦煌府的兵员充足。” 李成良说:“嗯,方法可行,但是征兵不分范围吗?那些官宦子弟、富商子弟、豪族子弟也必须服兵役吗?谁能保证他们的子弟不会想办法逃避兵役呢?” 范云超有些勃然作色:“兵役政策下,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殊!只要朝廷能同意征兵制,我自然会在军中设置专门的纠察队,对于故意躲避兵役的个人和协助躲避兵役的家属,我必要给予严惩!” 李成良皱眉说:“云超,这样一直高压也不合适,会对你的仕途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你是否想过以疏代堵呢?” 范云超好奇地问:“成良大哥,如何以疏代堵,您告诉我如何操作?” 李成良说:“官宦、富商、豪族既然不希望自家子弟参军,他们就会找无数的办法去扰乱征兵制度的推行,与其和他们对抗,不如给他们开出一个苛刻的条件,让他们用钱财来抵销兵役,这样对抗会小很多。 比如想要免除兵役,必须一次性向边军缴纳一笔不菲的‘赎役金’,数量相当于一名边军三年兵役应领的军饷,再加两倍阵亡将士的抚恤金,我们就认同他们的子弟参加过兵役。 而这笔钱可以用于改善边军的装备和生活条件,也可以用于追加对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与其让他们用别的办法逃避兵役,不如让他们用钱买命,我想他们都会欣然答应。 我估算了一下,以前一名边军的抚恤金只能让一个三口之家生活三年,我们的目标是提升到六年,这样可以帮助这个家庭重组,避免军属流离失所,也算我们对阵亡将士有一个交代。” 范云超听完后急忙起身,对李成良深鞠一躬说:“还是大哥想得深远,小弟刚才失态了,言语上冲撞了大哥,还望您不要和小弟一般见识。” 李成良急忙扶起范云超说:“理不辩不清,道不辩不明,本来订策就是一个研讨的过程,有些意见相左,并无不可。 况且我们只是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但我们两人追求的目的是相同的,都想把敦煌府建设得更好。” 范云超点头说:“关于征兵制,我确实还未考虑清楚,今日回去后还得细细想过,等我把思路都整理好了,再回来跟大哥商议。” 李成良说:“以目前的国策来看,在边城实行征兵制、在内地实行高税负,这两件事情都是势在必行,只是朝廷还来不及拿出具体的策略。 如果贤弟能从百姓疾苦方面考虑,拿出一个合理有效的《征兵法》初稿报于朝廷,说不定真会被朝廷采用,所以贤弟一定要下点功夫用心去写,而且此事不宜拖得太久。” 范云超急忙说:“多谢大哥提醒,我今晚回去就开始动笔撰写,三日之内一定要拿出个结果来。” 李成良说:“嗯,贤弟要多站在不同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要尽量兼顾各方利益,否则《征兵》一旦被定为国家法令,再想修改就难了。 既然贤弟要思考征兵法的细节,那顺便就把甘州道、肃州道两支万人客军安置的事情也都考虑进去。 以后如何安置客军,如何让客军快速融入本地边军系统,如何遏制桀骜不驯的客军将领等,都应该考虑成熟。 军事方面,为兄不太懂,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军务,你自己要掌握好,这两支客军的具体信息还没有送来,送来后你要多做研究,务必让他们快速形成战斗力。” 范云超自然知道客军安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处理不好,甚至会影响到敦煌府原有边军系统的稳定。 虽然现在还因为风雪阻道,这两支客军还没有开拔,但是最晚二月末、三月初,他们就会赶到敦煌府,所以范云超得提前做好充分准备。 随后,李成良和范云超确认了二月二日按惯例开城,不会因今年遭遇蛮族围城而推迟,并将开城的相关细节进行了完善,随后城主府将会发出正式的公文公告全城。 李成良和范云超两人从中午一直研讨到傍晚,才算将几个主要议题谈完,范云超起身告辞。 李成良说:“现在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贤弟不如吃完晚饭再回。” 范云超说:“大哥,您弟妹和侄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就不打扰您了。” 李成良说:“那好吧,为兄就不挽留你了。云超,今天与你一席谈话,足以证明你现在的思路和眼光足可以承担一城之主的重担,我会再次向朝廷进言,推荐你接替我的城主之位。” 范云超抱拳说:“成良大哥,你也不必强求,有句俗话说的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个城主之位我并不是很看重,只要我能上不负朝廷、下不负军中袍泽和黎民百姓,就足矣!好了,不再打扰大哥了,小弟先走了。” 范云超匆匆而去,李成良却良久立于二堂之中,有些出神。 第一四零章 前途归路(上) 元月十六日,敦煌城。 昨日的上元佳节灯会和劳军活动举办得非常成功,敦煌城军民经历了久违的轻松和快乐,也适时释放了因为围城而造成的精神压力。 今天早晨敦煌城内显得格外平静,只是空气里多了些硝烟、蜡烛、灯油和纸张绢纱燃烧后的味道。 在大部分市民还在沉睡中时,城内各坊市的坊丁一大早就出来打扫街市,昨天街市的地上有不少燃放后的爆竹烟花碎屑,还有损毁的彩灯,丢失的鞋子、帽子等其他杂物。 坊丁认真地检查着每一处街道,祈祷不要发现因醉酒而冻毙的酒鬼尸体,毕竟元月十六日算是年后正式的第一天,大早晨搬运尸体会让自己晦气一年。 往年上元节的第二天早晨,坊丁总是会在哪个陋巷里,看到面露诡异微笑的冻死醉汉,老人们说那些醉汉是被狐仙或黄大仙勾去了魂魄,因为故事足够香艳,所以才会面露微笑。 还好,今年因为城内物资匮乏,酒价飙升,普通酒鬼买不起酒喝,所以今年也没有醉汉冻毙在路上。 其实冻毙之人面露微笑是一种肌肉僵直后的自然反应,跟狐仙有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冤枉狐族可是背了很多年,道门自然知道这不是实情,但是却没人愿意出来为狐族辩解,对道门的人来说,百姓越害怕、越厌恶妖族越好,这样才利于道门巩固自己的地位。 李仁风独自一人走在清冷的街市上,他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失常,竟然会去想这么无聊的事情。 今天他就要离开敦煌城了,此间事情已经全部办结,静云观催他尽快回去复命,所以他决定在离开之前再去见一个有趣的人。 黎茂仍然住在许家商会的小杂院里,这里离库房很近,方便他随时存取淘来的物品。 许爱昨天被许夫人强行留在府里,并没有出来观赏花灯,所以黎茂也就没有出门,他总觉得自己只是这座城市的过客,不想留下太多记忆。 许夫人不想自己的女儿整天跟着黎茂四处跑,街面上关于黎茂和许爱的风言风语不少,许九爷假装听不到、看不见,但是许夫人为了女儿的清誉,自然还是要管一管。 再加上前日,许夫人被自己的一位老姐妹套路了,让她对许爱的管束变得更加严格了。 前日,许夫人一位久不见面的老姐妹专程登门来看望她,令许夫人心情大好。 闲聊的之际,这位老姐妹无意中问起许爱是否婚配,还问了黎茂可有家室,许夫人没有多想,自然据实相告。 结果这位老姐妹欣喜若狂,连说难得,准备帮这两个孩子一把,提出要给黎茂和许爱各介绍一门上好的亲事,许夫人也不好当面拒绝。 介绍给许爱的男方是敦煌城里一间知名古董店的少掌柜,玉面长身、家财颇丰。 前日在自家店里见过许爱,惊为天人,愿意娶许爱为平妻,因为知道许爱喜欢古董,愿以名下的古董店相赠。 何谓平妻,是对商人在外经商所娶女子的一种称呼,意思与原配的妻子均为正妻,但是在唐国的实际法律地位仍然为妾。 许夫人就这一个爱女,如何能舍得给别人做平妻,但是看在多年老姐妹的面子上,没有当面驳斥她。 许夫人随口问了一下那位少掌柜的年龄和家里情况,他竟然有三十岁了,家里有一妻四妾,还有三个孩子,长子已经十五岁了,和许爱同岁!就这样他本人还在当少掌柜,可以说是个一事无成的二世祖。 听老姐妹的意思,对方对许家商会非常感兴趣,愿意帮许九爷顶门立户,操持好许家的产业。 许夫人努力压了压怒火,没有当场发作,这个少掌柜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骗自己的女儿为妾不说,还想吞并许家的产业,这等狼子野心的女婿怎么能招进门来。 许家准备离开敦煌城,回返岳州的消息一直封锁得很好,除了官府和几个相关人士外,其他人并不知情,所以才会有人痴心妄想,算计许家的家产,就有了上门提亲的闹剧。 许夫人想着就要离开敦煌城了,没必要得罪这个老姐妹,就推说女儿年纪还小,等明年入了夏满十六岁了,再谈婚嫁的事情。 这位老姐妹说的开心,竟没看出许夫人的不悦,看许爱的婚事暂时不成,又想给黎茂说合个媳妇。 女方家是敦煌城内的中产人家,品貌端庄、知书达理,绝对是良配,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年龄有点大,已经二十二岁了,之前许配过人家,只是还未过门,男方就因病去世了。 许夫人听到这里气得面色潮红,原来女方是个望门寡,自己可是把黎茂当成亲子侄对待,黎茂自身又是如此英雄了得,亏得自己这个老姐妹怎么好意思上门说合这门亲事? 许夫人不冷不热地问:“姐姐,既然那闺女如此出众,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找到人家嫁出去呢?” 这位老姐妹急忙解释:“妹妹,就说嘛!一来姑娘条件不错,眼光又高,看不上普通人;二来经历过一次不幸,一心想找个命硬点的老公。黎茂不正合适吗? 一身武功高强,而且命也很硬,几次出城杀敌都立下大功,不正是这姑娘的良配吗?” 许夫人气得直接站起身来,合计这个姑娘是有克夫命吧,得找个像黎茂这样的人才能降住! 士可杀不可辱,许夫人没心思理会这个不靠谱的老姐妹了,直接拂袖而去,弄得这个老姐妹一脸尴尬地走了。 经过这事,许夫人才觉得女儿真的大了,是该找个婆家了,但是马上就要离开敦煌城了,现在给女人找个婆家,那以后母女二人就要天各一方,恐怕此生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这绝对不行! 许夫人看许爱这丫头一天就知道跟着黎茂跑东跑西,是还没有男女之防,还是真看上了黎茂? 许夫人决定找女儿问个清楚,但是没闹清楚之前,坚决不能让女儿和黎茂太亲密了,所以上元节的晚上,许夫人亲自看着许爱不许出门,晚上也睡在许爱的屋里,气得许爱一晚上都没和母亲说话。 许爱郁闷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得了个空子,终于溜了出来,顺手从厨房取了两碗粥、油条、煮鸡蛋和两碟小菜,拎了个食盒就跑到前街的许家商会去看黎茂了。 黎茂还保持着清晨练刀的习惯,虽然他现在已经可以修炼了,但现在他妖法的杀伤力还不远如刀法强,而且妖族功法很注重磨砺自身体魄,所以清晨练刀的习惯就保留了下来。 许爱来的时候,黎茂刚练完了刀法,浑身大汗淋漓,他打来一盆温水,索性站在院中擦拭起身体来。 许爱一下冲进了小院,就看见黎茂赤裸的后背,脸上不觉一红,她没有回头避让,而是低着头提着食盒闪进了屋子,脑袋里还留下了黎茂肌肉虬结的上身。 黎茂个子不高,仅比许爱高出两寸,但是身材非常不错,肌肉的线条也非常好看,不是那种坟起的大块肌肉,看着更显精悍无比。 黎茂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虽然肤色还有些发黑,挂着两个永远去不掉的黑眼圈,但是面目已经不那么恐怖了,只是一个中等相貌。 圆脸小眼大黑眼圈的他穿上衣服后,完全看不出来是刀法宗师和极品刺客,更像是一名和气生财的商人,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黎茂擦拭完身体,拎着铜盆回到了屋里,他早就发现许爱进来了,可是为了避免尴尬,只能假装没看到许爱进来。 所以进门以后,黎茂假装吓了一跳,把许爱逗得十分开心。 许爱打开食盒,把早点取了出来,摆在桌上,把碗筷放好说:“黎大哥,昨天晚上你出去看花灯了吗?昨天我娘不让我出门,说外面人多,怕我受伤,你没有生气吧?” 黎茂也不客气,坐在桌边,拿起碗筷就开始喝粥,边喝边说:“昨天外面确实很热闹,不过我就在门口转了转,很早就回来休息了。九婶昨天没让你出来,自然是为你好,我为啥要生气呀。 好了,快吃吧。昨天没让你出门,怎么今天一大早就让你出来了?” 许爱也端起粥碗喝了起来说:“我早晨是偷偷溜出来的,要不我娘今天也不许我出门。” 黎茂抓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说:“那你在这里吃完早饭就赶快回去吧,要不九婶会着急的。” 许爱放下粥碗说:“黎大哥,今天好多店铺都会开门,我溜出来就是想让你陪我再去淘宝,你干嘛板着个脸?” 黎茂如风卷残云般把早饭吃完了说:“离二月二还早呢,淘宝也不急于这一天。你回去好好问问九婶,为什么不让你出门,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是个孝顺孩子,不能忤逆母亲的意思。” 许爱瘪着嘴慢慢喝着粥,一脸的不服气。 黎茂并没有再去劝许爱,而是拿起屋子角落里放着的一堆“古董”,认真地鉴定起来。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突然院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黎兄,你在家吗?” 黎茂眼睛一亮,这个声音是李仁风的声音,李仁风不知何故,最近已经第三次拜访自己了,每次来都能在修炼方面给自己一些建议和指导,这几日不见,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许爱也听出了是那个年轻道士的声音,她知道这个道士来了,黎茂今天肯定不会陪自己出去了,恨恨地把还没吃完的早点放进食盒,然后扔下一句:“就知道欺负我,我再也不来给你送早饭了。” 许爱说完冲出了屋子,只听院中李仁风和许爱打招呼,许爱大大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回应李仁风的问候就走了。 黎茂掀开门帘,对李仁风说:“李道兄,里面请,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李仁风呵呵笑着走进屋里说:“怎么?不欢迎我来吗?还是我破坏了黎兄的好事,我看许爱姑娘很不欢迎我来你这里呀。” 黎茂道:“我怎么可能不欢迎李道兄呢,这几日正有一些修炼上的问题想向李道兄请教呢。” 李仁风说:“其实我今日是来和黎兄道别的,我今日就会离开敦煌城,静云观已经催了我几次了,让我尽快回去复命。” 黎茂有些失望地说:“哦,那今日我就不麻烦李道兄了,让我送一下你吧。” 李仁风正色说:“出发没有那么着急,今天黎兄有什么修炼上的疑问尽管问,我会帮黎兄一一解答。其实我今天来找黎兄,是想在走之前,跟黎兄商议一件事情。” 黎茂看李仁风如此正式,也急忙收敛了失望的神色说:“李道兄,有何要事,请讲。” 第一四一章 前途归路(下) 李仁风盯着黎茂的眼睛说:“黎兄,贫道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还是不愿意加入静云观吗?” 黎茂看到李仁风眼睛里的真诚,犹豫了一下说:“李道兄,你数次邀请我加入静云观,令我十分感动,也令我颇为意动,华夏族三大护国神教是多么神圣的存在,成为他们的弟子是每个修道人的梦想,但是我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 我黎茂之前遭遇大变,与两位至亲失散,此次我护送许九叔一家到达岳州后,我还会继续南下,去宋国寻找我失散的两位至亲,确实无法留在长安或静云观,此中难处还望道兄理解。” 李仁风长叹一声:“我与黎兄一见投缘,视为至交,又得知黎兄竟然没有师门,所以十分想引介黎兄一同进入静云观修炼,可惜时机不对,无法促成此事,真是令人遗憾。 我今日再看黎兄,证明我的眼光无措,黎兄竟然在短短半月时间,从一名无法感知气感的凡人,就修炼到了炼气期境界,真是绝顶天骄的资质,如果错过了你这等人才,实在是我们静云观的一大损失!” 黎茂说:“我也知道今日错过了静云观,将来很难遇到比这更好的机会,但是那两位至亲对我真得很重要,如果说在修炼和他们之间做一个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们。” 李仁风说:“黎兄,宋国国境面积和人口数量不在唐国之下,你难道想靠自己一人的力量去寻找他们吗?不知能否告知你那两位至亲的相关年龄、长相和体貌特征。 以静云观和宋国大罗派的交情,还是可以让他们协助你寻找亲人,说不定寻找起来会更加容易,如果黎兄短期内找到了亲人,静云观可以允许黎兄携两位至亲一起来静云观,我们会为你做出妥善安排。” 黎茂指指自己的脑袋说:“我之前受过很重的伤,记忆是残缺不全的,我只记得两位至亲的一些片段,却无法记起他们的具体长相特征,也许只有见了面才能认出他们,所以我真得无法提供他们的相关资料。” 李仁风看着黎茂说:“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一定会认为刚才的话是托词!但是以我对黎兄的人品的了解,我相信你!” 黎茂起身抱拳说:“感谢李道兄理解,几次三番拒绝你的邀请,在下真是过意不去。” 李仁风也抱拳还礼说:“贫道没有失望,只是有些遗憾,看来你和静云观之间的机缘还没有到,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人力无法改变。我也是通过面相看出黎兄将来是位非常人物,才想为静云观招揽黎兄。 虽然现在缘分未到,但保不准将来黎兄还会和静云观建立更密切的关系,只是下次再见之时,恐怕黎兄的修为已经追上贫道了。” 黎茂谦逊地说:“李道兄谬赞了,我现在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没有摸清楚呢,怎么可能追上李道兄的修为。 李道兄作为静云观本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一,代表静云观行走天下,将天下大势掌控在股掌之间,就凭这种能耐和手段,我此生都无望追上道兄。” 李仁风说:“黎兄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体质非常特殊,贫道自幼随师父精研人体经脉,也没见过你这么复杂的经脉运行体系,看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你初期修炼时遇到一些阻碍,但是入门后会突飞猛进,说明你的体质绝对有特殊之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而且黎兄是有大气运的人,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黎茂说:“李道兄身怀静云观绝学,眼光见识肯定比我强出很多,你对我的体质可有什么推测,还望不吝赐教,以便我将来向这个方向上探究。” 李仁风说:“既然黎兄要问,我就大胆猜测一下,我能想到是两种可能。第一种,黎兄的父母中有一方是妖族大能,另一方是人族高阶修士,所以黎兄才会产生这种特殊体魄,人族经脉俱全,妖族体魄兼具,但是得靠妖族功法入门。 第二种,黎兄可能具有上古人族的天人之体,也有这样的特征!” 黎茂眼睛一亮:“何谓天人之体?” 李仁风说:“这属于上古秘幸,盘古创世,被尊为创世神,而首代大圣伏羲、女娲,均是半妖半人之躯,古代万族同祖同辉,自由生长。 后来人族提前开智,人才辈出,涌现出二代大圣炎黄二帝和三代大圣道君、儒圣,这时人族才逐渐强盛起来,最终万世独尊人族,其余皆被称为妖族。 其实在人族和妖族之外,还有第三个种族,称为天人族,他们是一代大圣的嫡系和旁系后人,天生具有半妖半人之躯。 但因为天人族早已飞升天界,人间界几乎难觅踪迹,即使有些后人,也只具有非常稀薄的天人血脉,数万年能觉醒一两人而已。” 黎茂皱眉说:“李道兄认为我可能是觉醒了天人血脉的天人?” 李仁风摇头道:“我只是猜测而已,真正的天人族后裔我也没见过,典籍上也没有详细记录,黎兄将来有机会可以多查阅些这方面的资料。” 黎茂说:“好吧,多谢李道兄指点,现在我至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探究了。” 李仁风说:“黎兄客气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和许家一起南下呢?” 黎茂说:“如果二月二日敦煌城准时开城,我就会随许家南下。” 李仁风说:“许家随行的人员多吗?” 黎茂说:“不多,只有许九夫妇、许爱、我和两名仆役。” 李仁风说:“没有别的家人和行礼货物随行吗?” 黎茂说:“只有两辆大车,一些简单换洗衣服和少量行李。小弟我运气好,偶尔在古董店掏到了一件空间法器,一些贵重物品可以放在里面,所以不用带那么多护卫和行李。” 李仁风哈哈大笑:“怪不得坊间传颂黎兄和许大小姐‘冤大头’的美名,原来黎兄大肆收购那些古董破烂是想从中再寻找出一些法器。” 黎茂脸上一红道:“没想到还是李道兄识破了。” 李仁风说:“还好城内没有多少修士,也没人注意到你们的行为,我不得不佩服黎兄的运气,在这么一个偏僻的边城,竟然能从古董点里淘到空间法器,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还有,那位许家小姐看来修炼资质也不差,竟然成功拓脉十二条了,看来是黎兄调教得好,将来黎兄是要和许大小姐结为道侣、啸傲山林吗?” 黎茂急忙摆手说:“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把许爱当成我的妹妹看待。” 李仁风:“我本不欲提此事,只是看黎兄面相,此生确实有桃花劫数,不知应劫在哪里,所以提示一下,天命注定,还是要顺势而为,逆天而行,苦痛良多。” 黎茂对静云观一脉的相面之术还是深信不疑,默默将这几句话记在心里。 李仁风看黎茂不再言语,又说道:“既然黎兄南下岳州的人数不多,不如静云观和你做一个交易如何?” 黎茂奇怪地问:“我一个小小的武夫,静云观值得和我做交易吗?” 李仁风说:“黎兄,先别着急拒绝,听我说完前因后果,你再考虑是否答应我的建议。” 黎茂说:“好,道兄请讲。” 李仁风:“黎兄,你可还记得上次我和蒙元萨满祭司乌恩的对话?” 黎茂说:“记得一些,道兄提这个干什么?” 李仁风说:“白莲闻香,天理红阳,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这四大邪教虽然被逐出华夏三国多年,但是却顽强地在域外生存了下来,这些年又重新壮大起来,它们之间互相联手,开始渗透回华夏三国。 因为唐国、明国一直与蒙元、西域、后金和西蕃处于对峙时期,历来对四大邪教的监控和防范意识很强,所以没有给四大邪教死灰复燃的机会。 但是宋国这些年与天妖森林的合作日益加深,国内政局平稳,百姓生活富足,所以对国内的教派控制力量不足,根据静云观和稷下学宫的线报,天理教已经在宋国死灰复燃,闻香教也在滇黔等地进行着渗透。 宋国本身对此关注不足,又缺乏相关的防范经验,所以邀请静云观派驻专员协助他们甄别和抵御邪教渗透。 我们想请黎兄作为静云观的特使去宋国首都金陵府,协助宋国大罗派清除邪教组织。” 黎茂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仁风说:“李道兄,确定要让我前去?第一,我有那个实力去做这个事情吗?第二,为何静云观不派一名正式弟子去执行这项任务呢?” 李仁风尴尬地一笑说:“黎兄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黎茂说:“当然想听真话了!” 李仁风说:“好吧,实情是这样的。华夏三大护国神教,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暗中的竞争一直存在,四大邪教要想击败三大神教不太可能,但是给三大神教制造些麻烦还是绰绰有余。 静云观嫡系子弟都不想去金陵府驻守,一是不愿意为了跟自己无关的俗务耽误了宝贵的修炼时间,二是担心时局有变,陷落在金陵府。 但静云观不派人协助大罗批甄别邪教,在道义上站不住脚,如果派人去了,派驻的人干的好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黎茂说:“我知道了,我就是帮不上忙,还可以为静云观背黑锅的那个人,我做好了是你们静云观义薄云天,做不好就是我个人能力有限。” 李仁风说:“黎兄不用说的那么难听,静云观还没那么下作,你去金陵府将全权代表静云观行使权力,你在金陵府的一切行动开销全部由静云观承担,我们赋予你最大的权力,允许你招募工作人员,并会为你提供大量的财物支持,你看可否?” 黎茂戏谑地说:“那我是不是还得抽空帮你们监控一下宋国和天妖森林之间的合作关系和程度?” 李仁风笑着说:“如果黎兄还有精力兼顾到这一点,那我们静云观更是欢迎呀。” 黎茂说:“可是这样,我就等于是去宋国当间谍的,稍有不慎,我会死得很难堪!静云观开出的条件也太少了吧?” 李仁风咬牙说:“如果黎兄答应代表静云观常驻金陵府,我们就同意让黎兄使用大唐的‘官驰’!” 黎茂问:“何为‘官驰’,难道比之前许给我的好处更能吸引我吗?” 李仁风说:“这个没法比较,但是黎兄知道,从敦煌府去岳州路途遥远,你一人护送许九一家凡人,路上至少得走一年半的时间,然后再从岳州去金陵府还得一年半的时间,我想黎兄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吧?” 黎茂说:“是的,李道兄可有什么方法让我缩短路上的时间。” 李仁风说:“方法有不少,可是带着凡人都无法进行,传送阵凡人使用不了,传送的力量会把他们的身体撕碎,飞行也不行,凡人无法支撑长时间的高空飞行。 所以只能使用‘官驰’,静云观帮助唐国在各大城市之间建立了官驰系统,用我们培育的特种黑鳞马,再加上轻便无比的云浮车,可以日行千里,这样就能让黎兄一行人的速度提升二十倍,将原来三年的路程,缩减为两个月!” 第一四二章 走向正轨 元月十七日,璇玑山。 滇北盟的人,经过一天的艰苦飞行,昨日亥时末才赶回璇玑山。 璇玑山上一片平静,璇玑子他们不在的这几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所有回家省亲的新招修士和商会骨干昨日已经陆续返回了山上。 一切事务按照璇玑子走之前的安排有序进行着,刘三、孙水和两位师爷各带十名商会骨干,已于昨天中午出发,分别前往昆州城和金筑城,去帮助苍耳和易囚徒接手当地的修真贸易商行。 因为那些商会骨干都是凡人,而刘三、孙水修为尚浅,无法飞行,所以两批人只能骑快马赶往昆州城和金筑城,刘三一行人就算日夜兼程赶到昆州城也需要十三天,而孙水他们赶到金筑城大概需要二十九天。 苍耳和易囚徒因为重任在身,短期内无法回返璇玑山,所以他们两人在璇玑山的工作由韩艾和陆启明接手,这两人一回来后,很快就安顿好滇北盟其他来访人员的住宿问题。 因为大家都经过长距离飞行,此时又到了子夜时分,都觉得困乏无比,互道晚安后,所有人都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滇北盟的八位访客还在香甜的梦乡之中时,整个璇玑山就已经醒了过来,璇玑派二、三代弟子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一大早就起床了,按照平时晨练的内容开始锻炼。 因为是节后第一天恢复晨练,很多招募修士和商会工作人员都感觉不太适应,但是看到璇玑派的二代弟子亲自监督带操,立刻一个个打起精神投入到训练之中来,不过因为新年荒废了十五六天,骤然恢复运动量,让很多人都不觉得龇牙咧嘴起来。 滇北盟的八位访客并不习惯早起,但是没多睡多久,就被璇玑山上下喊声震天的晨操口号声吵醒了,众人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扛不住起来了。 等他们睡眼惺忪、拖拖拉拉地起床、洗漱,收拾完毕后,璇玑山的晨练已经结束了。 这时,一位璇玑派的仆役来到清风上人等人住的小院前,请客人去食堂用早饭。 食堂一词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的,但是顾名思义就是吃饭的地方,他们都很好奇,璇玑派招待客人难道不是将早餐送到房间里吗?这和时下一般门派招待客人的方式非常不同,也引起了清风上人他们的兴趣。 一行八人跟随那名仆役来到了璇玑山的食堂前,立刻就被这个方方正正的大型建筑震惊了,不知是要同时容纳多少人一起用餐,璇玑派会修这么大一间食堂。 等他们进入食堂后,就更加震惊了,璇玑山的食堂有个进深三十六丈、开间二十四丈的大厅,显得极为宽阔,采光性也非常不错,屋里尽显宽敞明亮的感觉。 一排排整齐的餐桌和座椅摆放在大厅中间和后部,可以看到一个个对面而坐的璇玑派弟子或杂役正在埋头吃饭。 屋内层高有三丈三尺,所以即使面积广阔,也不显得食堂局促、有压抑感。 八位访客对眼前宽敞、明亮的璇玑食堂羡慕不已,更被璇玑山井然有序的用餐盛况震撼了。 食堂前部摆放着一排宽阔的桌子,左前方第一张桌子上放满了餐盘和碗碟杯筷,第二张桌子上则是三支大铁桶,里面分别盛放着小米粥、白米粥和豆花,第三张桌子上放着几大盘馒头、烙饼和包子,第四张桌上则摆满了水煮蛋和茶叶蛋,以及各种下饭小菜,一碟碟都已装好。 璇玑山上所有人,包括二三代弟子、赵师爷、钱师爷、三十二名新招修士和的一百来位名商会骨干都在这个食堂里用餐。 所有人都在食堂左侧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个等候取餐盘,所有的人不分身份,都在那里静静地排队等候,即使是铁余墨和苏幸这种金丹期的二代弟子来晚了,也只能排在队伍的末端,没有人插队,也没有人谦让,仿佛到了一个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奇异场所。 所有人的餐食都是统一从这四张桌子上取用,没有特殊的小灶存在,除了米粥由厨子用长勺帮用餐者打以外,其他的主食、鸡蛋和小菜都是由用餐者自行取用,不限制取用数量,但是也不能造成浪费。 一百多人用餐的餐厅竟然非常安静,没有人高声喧哗,甚至连窃窃私语的人都很少,打好饭的人会在一排排摆放整齐的餐桌上找一个合适的座位坐好,低头吃起饭来。 偶尔有些人想要打个招呼,也都是轻敲一下桌子,互相点点头,能避免说话的都不说话,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几乎没人浪费粮食,吃完饭的人会把餐具全部收拾好,端到在食堂右侧一个立着回收处牌子的桌子上,那里有人的仆役会将杯盘碗筷分拣到一旁的移动餐桌上,这些餐具一会儿会被送去后厨进行清洗。 清风上人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被璇玑派井然有序、庄严肃穆的用餐秩序震惊了,修真界是个以强者为尊、等级森严的世界,璇玑派现在这种只见先后、不讲尊卑的做法非常的叛经离道。 在清风、司空、天河、怒涛四个门派内,做任何事情都得有一定的规矩,宗门师长、亲传弟子、核心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杂役都会分得非常清楚,不但身份不能逾越,就是衣食住行的标准都会相差很多。 司空霸一把抓住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的武痴,他正准备去排队取餐,司空霸大声问:“武师侄,你们璇玑派所有的弟子和仆役都在这里用餐吗?璇玑子也在这里用餐吗?” 武痴压低声音说:“是的,不过师父已经吃完走了,他年纪大、睡不着、起得早。” 司空霸一脸的愕然,还想再问些,可是武痴急忙做出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食堂侧面墙上的标语,然后匆忙走到队伍的末尾去排队。 只见食堂侧面的白墙上,用红黑两色墨汁写着不少的名言警句,大多都是君莫扰、韩艾这种名家的笔墨,也有璇玑子和其他弟子的一些字迹。 “食不语,寝不言。” “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 司空霸看到对面墙上的这些名言警句,心中像一万只神兽奔过,只见额头浮现了一片黑线,他刚想再找个人问问,却发现滇北盟四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排队的队伍里面去了,天火正排在他们四个前面,看来是天火把他们召唤过去的。 五个人老老实实端着餐盘,看到司空霸向这边看来,齐齐对他露出一个傻傻地微笑。 司空霸还想找三位老兄弟诟病两句璇玑子的这个用餐制度,却发现其他三人已经走过去取好了餐盘,看来也准备加入就餐的大军了。 司空霸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但是看到其他人都很认真地遵守着用餐规则,并没有人会专门出来照顾自己,所以他忍下一口气,也去取了餐盘,排到了打饭队伍的最末尾,等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打好饭。 司空霸走到三位老兄弟面前坐下,刚想说点什么,天河上人急忙指指侧面的白墙,其余两人也急忙低头吃饭,假装没看到司空霸的样子。 司空霸勃然大怒,差点将手中的餐盘扣在天河上人的头上,但是此时的餐厅里坐着上百位用餐人员,却只能听到杯盘碗筷碰撞的声音,没有一点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司空霸竟然被这种环境震慑,一时不敢乱来。 司空霸决定吃了早饭后,再找人出这口恶气,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小米粥,没想到这小米粥熬制得非常到位,米油都被熬了出来,香滑无比,入口穿喉,刚进到胃里就有一股暖意行遍全身。 哇,竟然是灵食!虽然灵粥里的灵气含量不多,但是拿来给普通的凡人和雇佣的修士食用,确实是奢侈了。 司空霸好奇心起了,急忙夹起一个包子,塞进自己的大嘴里用力一嚼,果然馅料里掺杂了有品级的灵草。 什么时候璇玑派变得这么富足了,去年八月他还来过一趟璇玑山,当时璇玑派几乎到了一穷二白、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怎么这才过去不到六个月,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司空霸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突然食堂门口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哨声,璇玑子和君莫扰出现在食堂门口。 在场还未用完餐的璇玑派弟子和商会工作人员立刻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几乎是瞬间,大部分人就端着吃完的餐盒放在了回收处,然后立刻走出了食堂,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天火是璇玑派最后一名打饭的弟子,此时他也在狼吞虎咽,几口就把自己的早餐打扫干净,跑到回收处扔下餐盘,就跑了出去。 而厨师和回收餐具的工作人员也加快手中的动作,迅速将吃剩下的餐食和回收的餐具放上平车,很快推出了食堂,进入了食堂后面的厨房。 很快,偌大的食堂里只剩下清风上人他们师徒八人,显得空空荡荡,这八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这早饭吃完,还是不吃完的好。 璇玑子对君莫扰点点头,示意他去忙自己的吧,然后笑盈盈地走进食堂,走到清风上人他们桌旁问:“各位师弟、师侄,昨天可休息的好?” 清风上人他们纷纷表示睡得不错,顾清流等四小急忙起身见礼,璇玑子对他们招招手说:“没事没事,坐下来吃饭。” 司空霸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这会儿终于憋不住了,大声问:“璇玑兄,为何其他人都不吃了呢?” 璇玑子在司空霸身边坐下,一巴掌拍在司空霸的肩膀上说:“司空老弟,璇玑派的规定,每日用餐时钟响一盏茶后,还未离开餐厅的弟子,需将当天的所有餐后碗筷洗漱干净,而且不得影响他的正常工作和训练项目。” 司空霸被璇玑子一掌拍呛住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后,他跳起来说:“你这个老杂毛,想害死我吗?” “嗯?”清风上人和天河上人一起看向司空霸,司空霸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次骂了三个人,立马不好意思地说:“各位不要见怪,我是说璇玑子呢。” 其他人不理他,开始快速吃饭,大家深怕璇玑子也逼着他们去洗漱碗筷,那要是传出去了会成为修真界的一大笑话。 只有司空霸没意识到,他继续问道:“璇玑兄,璇玑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有了,连仆役都吃的是灵食,而且你怎么把弟子和仆役调教的这么听话,真是令我们眼界大开,这次我们要好好看看璇玑派,认真学习一下。” 璇玑子没有理他,而是对清风上人他们说:“一会儿大家吃饭,欢迎到璇玑派四处转转看看,可以让韩艾或陆启明给你们当向导,对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就找相应的二代弟子给你们详细解说,如果想了解璇玑派未来的整体规划,就找天火给你们解说。” 顾清流眼睛一亮问:“璇玑师伯,难道璇玑派的一切重建规划,天火师弟都参与了?” 璇玑子捻须说:“不应该算参与吧,应该说这里绝大部分的变化都是出自天火的策划,包括大家正在用餐的这个食堂和用餐模式。” 清风上人等纷纷感叹,对天火的评价更是提高了一筹。 璇玑子本来还想夸奖天火两句,突然觉得心中有股心血来潮的感觉,瞬间就有了道心失守、坐立不安的征兆。 这是自璇玑子晋级元婴期以后、两千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现象,即使之前得知天火出事时,璇玑子也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难道是走火入魔的迹象?璇玑子不觉暗暗担心,可是自己刚突破化神中期不久,又不在修炼的瓶颈期,为什么会走火入魔? 璇玑子深吸两口气,努力压下胸中澎湃的心血。 旁边清风上人等四人看出璇玑子的不对,清风上人急忙号住璇玑子的手腕,放出一股真元之力探查璇玑子体内的气劲变化。 清风上人只号了几息,就问道:“璇玑兄,你的心跳和血行速度为何会快到这种地步,可是又不像是要走火入魔的迹象,难道是近期过于劳累,我劝你还是赶快去休息一下。” 其他三人并没有亲自动手查探,清风上人的医术在四人中最为高明,他诊断过了,其他人就没必要再探查了。 璇玑子面色潮红,深吸一口气,对关切看着他的众人说:“各位不用担心,应该不是走火入魔,可能有些大事就要发生,我才心有所感。 我现在必须去静坐安神,然后占卜出其中的缘由来,否则总是放心不下。今天我就不便陪大家了,请大家自便,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可以了,照顾不周到之处吗,还请各位原谅。” 清风上人等人急忙起身送璇玑子,璇玑子没有多做停留,匆匆向后山而去。 清风上人等人急忙把早饭吃完,将餐具放到回收处,然后也离开食堂。他们现在对璇玑派充满了好奇,决定一起去请天火作为向导,对璇玑派的重建工作做个全面的了解,以便发现可以借鉴和移植的项目。 璇玑子直奔璇玑洞,进入庆华殿正殿,盘坐在黄金大椅之上,放出璇玑剑和玉净瓶护法,然后借助庆华殿的威压全力压制沸腾的血脉,足足过去了两刻钟,璇玑子才恢复了正常。 璇玑子小心翼翼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龟甲和三枚青色的铜钱,他小心翼翼将铜钱放入龟甲之中,轻轻摇晃起来。 摇了片刻,璇玑子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明悟,仿佛瞬间沟通了天机,璇玑子急忙将手中龟甲按在桌上,然后轻轻掀开龟甲。 只见三枚铜钱呈现出乾卦,乾为天,刚健中正,象曰: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 这个卦是同卦(下乾上乾)相叠。象征天,喻龙(德才的君子),又象征纯粹的阳和健,表明兴盛强健。乾卦是根据万物变通的道理,以“元、亨、利、贞”为卦辞,是为上上卦,示吉祥如意,教导人遵守天道的德行。 璇玑子看第一卦卦象绝佳,看来今日自己心生不定,并不是恶事找上门来,原来是有决定的好事要登门,他立刻决定起第二卦。 第二卦呈现出观卦,风地观,观下瞻上。象曰:卦遇蓬花旱逢河,生意买卖利息多,婚姻自有人来助,出门永不受折磨。 此卦虽然只是中上卦,但是却是隐含事业和姻缘的走向,璇玑子立刻想到了涂山紫衣,难道轩辕坟这么快就收集齐去秽丹的原料了,所以派她来寻自己,怪不得自己会心潮澎湃,看来八成就是这样! 璇玑子仍不死心,以他的龟甲神算的功力,一天最多起三卦,今天已经用去两卦,干脆就把最后一卦也起了,定要算个分明! 第三卦呈现出贲卦,山火贲,饰外扬质。象曰:近来运转锐气周,窈窕淑女君子求,钟鼓乐之大吉庆,占者逢之喜临头。 璇玑子几乎蹦了起来,看来自己之前所想八九不离十,必是涂山紫衣已经出发了赶来璇玑山了! 璇玑子乐得手舞足蹈起来,没想到之前立下的五年之约,竟然不到半年就实现了,一想到能再次见到涂山紫衣,璇玑子如何能还能保持冷静。 第一四三章 开城之日 近几日,璇玑山上的众弟子和来做客的滇北盟八位客人,都能感觉到璇玑子的反常之处。 璇玑子先是安排人下山大肆采买俗世享乐用品,大部分还是女士用的,又亲自带人把离他很近的一栋闲置小楼布置了出来,并要求璇玑山各处建筑都要进行彻底的打扫,并且要张灯结彩。 所有弟子、修士和仆役都被要求每天用热水洗脸洗脚,每天必须更换干净衣服,每天还要检查众人是否把脸洗干净了、是否把指甲修整清洁了。 这些奇怪的行为,将璇玑山上下所有的人都折磨地死去活来、怨声载道。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七天,就连清风上人这些客人都有些受不了了,还好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了,这七天他们把璇玑山的运转模式看了个大概,并且做了详细的记录,准备回去选择几种适用于本门派的策略先试行一下。 第八日当璇玑子再次来检查所有人的卫生情况时,司空霸再也受不了了,第一个带着女儿告辞了,其余三派也很快就跑掉了,他们可不想再受璇玑子的折磨了。 在璇玑派众弟子一片哀怨的眼神中,毫无道义可言的滇北盟客人们都跑掉了,独留下他们继续受苦。 还好,当天下午璇玑子就召集所有二、三代弟子宣布,预计二月二日,有一位尊贵的客人要来到璇玑山,所以要求大家把璇玑山收拾的越气派越好,人越精神越好。 哦,原来是有尊贵的客人来访!这下大家知道璇玑子为什么折腾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只要有原因就不怕璇玑子瞎折腾了。 只要有盼头,大家就还是可以忍受的,铁余墨试探地问了一句是什么客人?立刻就被璇玑子狠批一顿,说不管是什么客人,璇玑派上下都得有规矩,从明天起要实行更严格的卫生检查制度。 在璇玑派弟子的一阵哀嚎声中,璇玑子扬长而去,看来这次他是不准备对弟子们留手了。 二、三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所有人人望向天火,天火急忙摊开手说:“这次我真的不知道原因,师父之前从来没提过有人来访,但是我偷看到师父现在每天必起三卦,卜完之后都会哈哈大笑,听起来十分渗人。” 苏幸摸着自己的下巴说:“看来这位神秘客人并不是和师父约好了才来拜访的,所以师父需要每天卜卦去计算他离璇玑山的距离,绝对是个不速之客。 不过看师父的重视程度,还有他没有如临大敌的样子,估计对方多半是友非敌,再看师父近日的失态表现,据我估计来访的贵客多半是个女的!” “真的吗?二师兄你快给我们分析分析?” “是呀,二师兄,从没听说师父有什么红颜知己,这绝对是个惊爆的消息!” 苏幸奸笑着,他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很想看看师父该如何面对这位红颜知己。 就在这时,璇玑子的声音幽幽飘来:“你们都没事干吗?围在一起研究什么呢?老二,来我屋里一趟!” 苏幸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灰白之色,他可怜兮兮地看向众位师弟,希望有人能陪他去趟师父那里。 天火猛然起身说:“各位师兄,我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让璇玑商会今年的利润增三成,不行我得回去赶快记录下来,先告辞了。” 天火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陆启明急忙起身说:“对对对,山上的食物已经不多了,我今天还得下山采买,都这个点了,不能再耽误了。” 周永、夏羿也起身说:“六师兄,我们刚好也有东西需要下山采买,我们一道下山吧。” 苏幸还未开口,其他师弟都各自找了些借口溜走了,只有铁余墨还留在原地没走。 苏幸感动得热烈盈眶:“没想到只有大师兄陪我到最后,我太感动了!” 铁余墨起身,走到苏幸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二师弟保重!师兄精神上支持你。” 说完,铁余墨也走了。 苏幸伸出手在铁余墨的远去的身影上抓了两把,仿佛要把铁余墨留下一般,但是铁余墨坚定的脚步并没有受到他的干扰。 “嗯?为什么还不来?老二你准备违抗师命吗?” “诶,师父,我刚跟师兄、师弟们说了个事,刚结束,这就到!” …… 二月二,又被称为“春耕节”、“农事节”、“春龙节”,传说是龙抬头的日子,象征着春回大地、万象更新,是华夏族民间传统节日之一。 在这个节日里,民间会组织各种敬龙祈雨的仪式,让老天保佑今年五谷丰登,唐国在这天也有吃猪头肉、修发等习俗。 二月二日也是敦煌城的春季开城之日,因为敦煌城地处西北苦寒之地,寒冬冰封的时间较长,二月二日荆湘、巴蜀之地已经开始春播,而敦煌城还是一片北国冰雪。 过了二月二日,敦煌城地气回暖,冰雪逐渐消融,这时开启城门,让农人可以准备农事,商人可以准备远行,正是一个很有象征性的日子。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一天不会有太多人出城,因为虽说地气回暖,但是离春回大地的时间还很远,农人出城也做不了什么,商人因风雪阻路,行路也非常困难,要想正常出行,至少还需要一个月。 二月二日通南北,二月三日贯东西。 二月二日这一天不是四门齐开,会先开北门和南门,方便南下北上的商旅,而二月三日才会开东西两门,避免同时开启四门,就会避免一些隐患和危险。 每年的今天敦煌城南门会比北门热闹很多,这里集中了很多不怕行路坚信的客商,他们需要尽快赶往肃州道、甘州道,组织当地货源转运,及时运返敦煌城。 因为封城百日,敦煌城中物资匮乏,谁能在第一时间将城内急需的货品运返城内,谁就能赚取今年的第一桶金。 而敦煌城北门的萧条依然,竟然没有一辆等候出城的马车在这里。 一大早,城主府亲卫营统领李明亲自带领一百名亲卫营官兵赶到了外城北门的甬道前,他们还押来了去年战时因身份不明而被关押的五百名囚犯。 今天这些人服完苦役后,如果没有确实证据证明他们是蛮族的卧底奸细或作奸犯科,官府就会给他们备案,办理临时户籍,并将他们释放了。 这对这些身份不明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毕竟通过这件事他们也可以取得唐国的临时户籍,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当做野人抓去为奴为仆了。 李明办事非常麻利,他和今日北城城门官胡奇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命令五百名囚犯开始上前搬运封堵甬道的条石、麻包等物。 囚犯们搬运条石、麻包时都是小心翼翼,因为大人交代过了,这些条石、麻包年末封城时还要继续使用,如果随意损毁,就追究他们的罪责。 这些囚犯虽然被关了一冬,但是敦煌城的监牢并不算很黑暗,虽然食物粗粝不堪,但是量上并没有克扣他们,更没有把他们饿的皮包骨头,早晨又让他们饱餐了一顿,这会儿做起搬运的重体力活还能应付。 五百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把三百一十二丈长的甬道清理了出来,这样外城连接城外的通道就被打开了。 城门官胡奇手下的城门守卫,将甬道内两侧洞壁上每隔十丈就有一盏的油灯内加满了灯油,然后点燃,让甬道内变得光亮了一些,虽然大部分区域仍然是一片漆黑,但是沿着这些微弱的灯光,就可以安全走出甬道。 李明和胡奇两人走到落下大锁和门闩的北城城门内侧,各自取出一柄巴掌长的黄铜钥匙,一起插入城门大锁中同时转动。 “咔哒”一声,北城城门上那个重一百零八斤的大锁被成功地打开了,迅速上来了几名城门守卫,喊着号子将三根比成人大腿还粗的门闩从城门的上中下三个挡位中搬了下来,摆放在甬道两侧。 胡奇扯开嗓门大声喊道:“二月二,开城喽~~~!” 巨大的回声在甬道里回荡着,片刻后,只听一阵绞盘、铁链和机枢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北城城门分为两扇缓缓向后打开。 李明、胡奇带着手下往后退开了几步,给城门留出开启的位置。 城门开启得很慢,绞盘和铁链仿佛锈死了一般,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城门才算完全打开。 胡奇并没有着急带着城门守卫和税官出门设卡,而是看向李明。 李明对甬道内暴喝一声:“所有亲卫营官兵和囚犯退出甬道,否则格杀勿论!” 只听甬道内一阵慌乱声传来,接着急促地脚步声越走越远,不久之后就听有人在甬道另外一侧大声喊道:“报告李统领,所有闲杂人等均已撤出甬道!” 李明沉声喊道:“玄甲军入位!” 只听甬道侧面的墙壁上一阵响,一道一丈高、八尺宽的门奇迹般出现在甬道的侧墙上,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胡奇只觉瞳孔开始收缩,他看这种情景已经看了十四年了,但是每次玄甲军通过秘密通道直接从军城进入甬道时,他都会觉得呼吸急促、格外紧张。 这些行走的杀人机器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他们身上的煞气太重了,总是让他哽于呼吸。 只见一百位身着黑盔黑甲黑色护面罩的重甲甲士从秘密通道里鱼贯而出,他们全身上下除了眼睛,所有的地方都包裹着重甲,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利斧重锤,每一件都在三十斤以上。 这些重甲之士就像黑夜中的死神一样,钢靴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但是整个人却像彻底融入到了黑暗之中一样,他们呼吸悠长平稳,穿着全套一百二十斤以上的装备,竟然像没事人一样。 这才是敦煌城城门真正的守卫力量--玄甲军,如果敌人想在白天趁乱偷袭城门,会被这一百名甲士瞬间剁成肉酱。 不管敌人攻击多么犀利顽强,只要是从甬道通过,都会被玄甲军的血肉长城阻挡,耗费极大的精力和很多的时间,而后方的唐军将士们就有足够的应变和反击时间,这些才是边军的精锐、真正的死士。 一百名玄甲军走到城门后不远处的甬道两侧的凹陷处,坐进之前就已经备好的铁椅上,又有城门守卫上前将一袭黑纱拉上,在黑暗的甬道内,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甬道两侧墙壁内还有人隐藏。 李明看玄甲军进入战斗位置后,向他们行了个标准唐军军礼后,转头对胡奇说:“开城仪式已经完成,今后的城门防务就交给你们了!” 第一四四章 城门相送 敦煌城北门开启的一个时辰之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进出北门,也许是一个月前的那场蛮族联军围城之战的伤痛还没有完全逝去,让人不敢接近北门吧。 现在连最贪财的跨境商人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北面经商,所以北门显得萧条无比。 渐渐日头走到了中天,今天不是晴天,天色灰蒙蒙的,阳光无力地撒在大地之上,完全带不来一丝暖意,再加上还有一些风势,西北风吹起地上的雪粒打在人的脸上也是生痛无比。 城门官胡奇带着七八名城门守卫和七八名税丁缩在北门的城门洞里,躲避着外面呼啸的北风,既然没有人进出城门,他们只是借助城门的角度避一避北风,并没有放弃瞭望,自然不会有吃饱了撑的上官来这里责罚他们。 一名城门守卫急匆匆地从甬道里跑了出来,跑得满头大汗,他来到胡奇身边,从皮袄里悄悄掏出一个大酒壶递给胡奇说:“头,现在城里的酒坊都缺货,我跑了好几条街才买了一些劣酒回来。 我看今天不会有人从北门进出了,咱们能早点关闭城门回家窝着吗?” 胡奇接过酒壶,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一股辛辣烧心的劣酒味直冲咽喉,胃里迅速燃起一股火焰,胡奇打了寒颤,觉得身上暖和多了,他看看那名守卫渴望的眼神,抬手把酒壶塞到那名守卫的怀里。 胡奇身上暖和了很多,就从城门洞里向外探出了脑袋,看了看天色说:“现在还不到午时,你就想着回家休息,快别做梦了,至少也得未时过了才能关闭城门。 今天是开城之日,去年刚经历了一场围城大战,现在大家必须打起精神,认真看守城门,今天要是出了纰漏,上官追究下来,谁也保不住你们。” “诶,未时就未时,不熬到申时就行!”那名城门守卫听说可以比平时早一个时辰收工回家,立刻开心了很多,也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酒,让自己也暖和暖和。 其他人看到领班都喝酒了,立刻凑上来问这名城门守卫讨酒喝,就那么一支酒壶,根本轮不上一人一口。 就在大家嬉闹之时,突然从长长的甬道里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所有的城门守卫和税丁都停下了嬉闹。 胡奇更是条件反射般从地上弹了起来,瞬间抽出腰畔的唐刀,一脸紧张地向甬道内望去,其他守卫和税丁也吓得纷纷抽出腰刀和哨棒。 透过甬道内昏暗的灯光,胡奇看到有一个人影牵着一匹马从甬道内走了出来,咔哒咔哒的马蹄声在空空荡荡的甬道内显得格外清晰。 先是脚腿,后是腰身,再后才是颈项,胡奇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谁了,他松了一口气,回刀入鞘,抱拳说:“黎大侠,原来是您呀!您现在出北门,意欲何往呀?” 来人正是黎茂,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步履坚定地从甬道里走了出来。 敦煌城的甬道修建的比较低矮,无法让人直接骑马通过甬道,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蒙元骑兵攻破城门后直接驱马进城,所以进出敦煌城的骑士都得下车步行进出。 就连进出敦煌城的载人马车和货车都不敢打造的特别高大,因为超高了根本进不了敦煌府。 一身重裘的黎茂牵着马匹走出城门,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回头对胡奇说:“胡大人,去年死了那么多唐人,今天是第一天开城,我想去祭拜一下宣威碑,不知可否!” 胡奇立刻肃然起敬,没想到黎茂竟然会在开城第一天就去祭拜宣威碑,不愧是著名的游侠,心中常怀一颗爱国之心! 胡奇急忙抱拳说:“黎大侠,您千万别叫我大人,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您既然有一颗侠骨仁心,自然天下去得!小人也很想去宣威碑前祭拜一番,但是职责所在无法抽身,烦请黎大侠帮小人也上一炷香。” 黎茂拍拍骏马后臀上驮着的几个纸花环和一个很大的香烛包说:“当然可以,你们也想让我帮你们上一炷香吗?” 黎茂后面这句话是对其他守卫和税丁说的,他们没想到这位传说中可以千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大侠竟然如何好说话,立刻凑上来自保姓名,希望黎茂一会儿能帮他们也上一炷香。 黎茂把这些人名一一记下,最后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胡奇和手下兄弟又是敬佩又是羡慕地目送黎茂离去,心中暗赞道:“果然是盖世豪侠的气质,唐国再多些此等英雄,根本不用担心异族的侵扰!” 黎茂一去一回不到一个时辰,回来时纸花环和香烛包已经不见了,看来已经祭拜完毕了。 胡奇带领手下兄弟上前对黎茂表示感谢,黎茂和他们客气了几句,牵着骏马沿着甬道又返回了外城。 胡奇摇着头说:“这样一位好汉子,可惜不想加入边军,否则就是一员虎将呀!” 底下一名守卫说:“人各有志吧,黎大侠就算没有加入边军,他不依然保护我们这些弱小。不过今天看他神色匆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着急去办吗?” 黎茂返回外城后,一路没有停留,而是直接穿外城而过,到了城南的甬道附近。 此时城南甬道附近聚集的马车、商队早也散去,该出城的都出城了,送人的也回去了,南外城通往南城门的道路前基本上没有了车马,街面上显得非常冷清。 只有两辆车马孤零零地停在距甬道入口较远的地方,黎茂催马上前,来到了第一辆马车窗外,隔着窗帘说:“九叔,我回来了,我们走吧。” 只见马车窗帘被迅速掀开,露出了许九的笑脸,他点着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马上就过未时了,我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呢。” 黎茂微微一笑说:“九叔,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黎茂一言九鼎,怎么会不兑现承诺呢?” 许九笑着说:“是的是的,是九叔多想了,那我们赶快出发吧。” 黎茂点点头说:“好,小栓子、小柱子,出发!” 两辆马车上的驭手是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他们听令后急忙一扬手中的马鞭,两辆单马拉着的马车就慢慢走了起来。 这两个半大小子年龄不大,但是驾车的把式熟练,一看就不是刚上手的新手,拉车的马儿也是专门训练的挽马,十分温顺,步伐平稳地向甬道走去。 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做小栓子,一个叫做小柱子,小栓子是孤儿,十岁时被人牙子卖到了许府,是个能干的孩子,上车把式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 小柱子不是孤儿,父母仍然健在,只是家中兄弟有兄弟姐妹有八人,确实养不起,才放在许家商会做工。 小柱子的父母本来舍不得让孩子跟许家去别的城市生活,但是去年发生了蛮族联军围城的事情,让小柱子的父母第一次觉得敦煌城也不是那么安全,所以才同意小柱子跟着许九一家内迁,至少可以给自己这一脉留下点香火。 黎茂跳下马,把自己的坐骑拴在第一辆马车后面,两辆马车后面各拴着另一匹挽马,是担心路途遥远,途中马儿受伤,而备下的挽马。 黎茂又走到第二辆马车旁边说:“九婶、小爱,我回来了,现在我们就要出城了。” 许爱急忙掀起车厢上的帘布,露出自己的小脸说:“黎大哥,事情都办完了?” 黎茂点点头说:“是的,来的时候没有祭拜上宣威碑,这次专门去补了回来,此生可能再没有机会祭拜宣威碑了,不想留下这样的遗憾。” 黎茂点头说:“黎大哥,车外面冷,你还是别冻着了,去我爹的马车上暖和一下吧。” 黎茂笑笑没说话,而是紧走几步,跳上了第一辆马车的车辕,但是没有进入车厢内,他还不能确定城主和守备大人是否会让自己顺利出城,所以得留在车厢外面随时应变。 两辆马车穿过空无一人街市,来到甬道前的小广场,离甬道只有二十多丈,黎茂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没人会阻止他和许家离开了。 就在这时,当当当三声锣响,甬道里涌出了一票军士,接着有不少人从两侧街市和身后涌了出来。 黎茂暗道一声不好,翻身跳上马车厢顶,抬眼向四周望去,看到竟然有数百人向两辆马车涌来,将马车前后左右的退路全部封死。 黎茂只觉目呲欲裂,掀开身上的皮裘,就准备抽出双刀,却发现这些涌来的人在马车附近两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进攻马车。 黎茂这时才看清楚,原来来人中有不少认识的人,有许家商会的老人,有看着面熟的边军将领和士兵,还有不少素未谋面的敦煌城百姓。 甬道内出来的人正是马千总和黄千总,两个人一齐抬头望向车厢顶上的黎茂,马千总开口道:“黎大侠莫要惊慌,我们是来送您和许老一家的,你快快下来吧。” 黎茂沉声说:“即使是来送我们,为何又是鸣锣,又是围困?” 这时一个大汉走了出来,正是许家原来的护卫头领郭师傅,他哈哈一笑道:“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我们感念黎大侠高义,感谢许家多年的收留照顾,本来想光明正大地送一下您和主家,可是你们却悄无声息地走了,这不是打我们这些人的脸吗?所以我建议大家吓唬你们一下,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对呀,黎大侠,你这样不辞而别,让我们敦煌百姓何以心安。” “是呀,许九叔,出来一见吧,你照顾我们这么多年,就想送送您老人家” “……”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都表达着对黎茂和许家的感恩之情,许九爷这时已经出了车厢,向四周作揖还礼,黎茂也从马车顶上跳了下来。 马千总和黄千总各端着两碗酒过来,黄千总开口道:“黎大侠,你虽然不是我们边军的一份子,但是敦煌城的边军将士还是感念你几次关键出手,让边军少受了很多损失,他们委托我二人敬你一碗酒!” 黎茂觉得眼眶发红,接过酒碗一饮而尽,一碗!两碗!三碗!四碗! 黎茂喝完酒红着眼睛将碗高高举起来说:“各位边军兄弟,黎茂现在有承诺要兑现,恨不能和各位一同征战沙场,请大家保重!” 在场的所有边军齐声大喊:“祝黎大侠一路顺风!” 而另一次许家商会的老人在接手商会的沈老爷带领下,向许九敬酒,双方宾主一场,许九对手下人又格外宽厚,自然得到了大家的尊重,双方互道珍重,一些年轻的仆役和女仆都哭了起来。 最后南城的城门官过来催促,说快到关门的时候,相送的人群才依依不舍地让开了路,让黎茂和许家的两辆车走进了甬道。 直到在甬道内看不到后面的人群后,小栓子才悄悄地问:“老爷,你之前一直没跟我和小柱子说要去哪?现在可以告诉我和小柱子了吧?” 只听许九如释重负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是呀,该告诉你们了!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岳州城,但是我们第一站是肃州城!” 第一四五章 紫衣来了 敦煌城外是一望无垠的雪原,因为今年积雪太厚,本来就不高的西北树木更是只能露出矮矮的一截,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官道在哪里,所以在这种天气里赶路的商旅,如果没有罗盘和识途老马配合,谁也无法保证在这片茫茫雪原上不迷路。 黎茂裹着厚厚的皮裘坐在车辕上,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罗盘,这也是他和许爱在古董店淘来的宝贝,看这个罗盘的复杂程度肯定不是平时算命相士所用的那种便宜货,应该是某个术数门派弟子所用的制式器具,现在对黎茂来说就是件绝好的宝贝。 黎茂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校准着罗盘天池里的磁针和海底线,等他确认了罗盘上的刻度和方位后,对身边的小栓子说: “小栓子,方向有些偏了,调整下方位,向东南两度,让挽马跑起来,还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了,我们必须赶到前方的一片疏林里,否则今天晚上只能在雪原上露营了,如果再来场暴风雪,没有遮掩的我们恐怕今夜都过不去。” “好嘞,黎大哥!得儿~驾!”小栓子用力甩了下手中的鞭子,鞭梢在识途老马耳边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并没有真得打在老马的身上,但是老马立刻明白了驭手的意思,立即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后车的小柱子也急忙加速,紧跟着第一辆马车跑了起来,两辆马车在荒芜的雪原上跑了起来,带起了一片风雪。 黎茂看到小栓子握鞭的右手被冻得通红,虎口位置还有很多茧子,忍不住问:“小栓子,你脖子挂着手套,为什么不戴呢?看把手冻成这样!” 小栓子紧了紧棉衣外面的老羊皮袄和狗皮帽子,把带着手套的左手扬起来给黎茂看了看,然后说:“黎大哥,带着手套挥动马鞭总是不得劲,感觉挥鞭时没手感,所以我一年四季右手都不戴手套,已经习惯了。” 黎茂还没说话,车内的许九爷说话了:“小栓子,年轻时干什么都得注意些,你这样冻着自己的手,现在没觉得什么,将来老了就要受罪了。” 小栓子听到老爷发话,急忙回头说:“老爷,岳州在荆湘那里吧,听说那里气温比敦煌府热多了,我们以后去那边,您就不用担心我把手冻坏了。” 许九爷呵呵笑了:“没出息,难道你要给许家赶一辈子马车吗?” 小栓子认真地说:“只要管吃管制,将来再给小栓子找个婆娘,小栓子愿意给许家赶一辈子马车。” “哈哈哈,好!小栓子都知道娶媳妇的事情了,是大人了,老爷会给你惦记着。”许九爷爽朗的笑声传来,自从他离开了敦煌城,心情就一直不错。 …… 二月二日申时,璇玑山山脚下。 璇玑子、二三代弟子、修士雇员和商会骨干全部在璇玑山脚下列队等候着。 璇玑子今天穿着一件全新的五色道袍,而二、三代弟子则穿着璇玑派特制的黄色制式道袍,修士雇员和商会骨干也都赶制了各自的制服,显得格外整齐。 璇玑派的修士雇员们打着各种条幅、经幡,而商会骨干中专门有一群人拿着各种乐器站在队伍后面,他们是被专门挑选出来,配备了各种乐器,在前几天突击培训了一下,现在已经会奏几首欢迎的乐曲了。 所有人从未时初等到申正时分,整整过去了一个半时辰,还没有等到贵客到来,如果不是大家对璇玑子的占卜之术盲目崇拜,恐怕都没有心气继续等下去了。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铁余墨看到众人都是一脸的疲态,就走到璇玑子身边说:“师父,贵客是不是路上耽搁了,今天还能到不?” 璇玑子白了铁余墨一眼说:“余墨,你不相信为师的神算之术吗?” 铁余墨嘿嘿赔笑道:“师父,您的神算之术震古烁今,怎么可能失误呢?我就是担心贵客到山下走错了,不如我到前面去迎一下贵客,不知贵客是男是女,相貌特征如何?” 璇玑子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说:“不用你去迎接,客人酉时之前必然到!” 铁余墨只好悻悻地退回弟子中,还未等他站好自己的位置,突然璇玑子大叫一声:“来了,快奏乐!” 只见远处一道湖蓝色的身影贴地快速飞来,虽然没有动用遁术,但是依然迅捷无比,刚能看到一点人影,等音乐声响起时,那道身影离璇玑子等人已经不足百丈。 那道人影也看到了璇玑子他们,立刻降下速度来,待到完全停下,已距众人不过五丈距离。 只见来的是一名身着湖蓝色衣裙、身材绝佳的女子,她头上戴着一顶幕篱,背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虽然看不到她的相貌,但是她身上那股空灵钟秀的气质却令人心折不已。 璇玑子眉开眼笑,急忙上前见礼道:“来人可是紫衣……姑娘?” 涂山紫衣微微皱眉想:“这个璇玑子还是这么不靠谱,这么久没见了,他一上来就敢当着自己的徒弟来调笑我,过分。” 但是涂山紫衣考虑到这次有求于璇玑子,也不好一见面就对他态度恶劣,只好说:“璇玑兄,一别数月,你还是这么潇洒不羁呀!” 璇玑子听到涂山紫衣悦耳的声音,脸上都笑开了花说:“紫衣姑娘客气了,你才是风采依旧、空灵钟秀,可惜是戴了顶帽子把脸遮住了,害得为兄都不敢上前相认。” 涂山紫衣大方地摘下幕篱,露出了自己的花容月貌,璇玑子眼前一亮,眼中仿佛要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样,令涂山紫衣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而璇玑派的众弟子们也是眼前一亮,原来师父的贵客竟然是这么一位漂亮的女修,看来境界应该非常得高,估计比璇玑子也差不到那里去。 涂山紫衣侧过头去,避开了璇玑子灼热的目光,看向璇玑子身后的众弟子问:“璇玑兄,这些都是你的弟子和门人吗?” 涂山紫衣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天火,一身合体的黄色道袍,相貌俊朗、身材挺拔,已经是筑基期修为了。 涂山紫衣之前只见过天火的魂魄体,并未见过他本人,虽然魂魄体和本体几乎长得一样,只是无法判断本人的身高和胖瘦,现在涂山紫衣看到天火本人也是一表人才,不觉暗暗点头。 天火好像完全不认得涂山紫衣了,他看到涂山紫衣向自己望来,礼貌性地点点头。 璇玑子笑着说:“是啊,不过前面这十几个是我亲传弟子和三代弟子,后面那些是璇玑商会雇佣的修士和商会骨干。” 璇玑子回头对身后众人叫道:“快向紫衣仙师问好!” “紫衣师叔好!” “紫衣师叔祖好!” “紫衣仙师!” 璇玑派弟子和商会人员一同鞠躬问好,涂山紫衣冲大家微微一褔说:“我刚才已经到山下了,结果走错了一点路,害得大家久等了。” 璇玑子急忙说:“没事没事,你是贵宾,等你是应该的,紫衣姑娘请随我上山。” 身后的苏幸急忙一挥手,乐队立刻换了一首十分欢快的乐曲,涂山紫衣一听这首乐曲竟然是平时凡人婚嫁时才奏的乐曲,立刻停下了脚步,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璇玑子。 璇玑子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脸上一红,怒瞪了苏幸一眼,苏幸急忙让乐队停止奏乐,涂山紫衣才重新迈步向璇玑山走去。 涂山紫衣对璇玑子为自己安排的独栋小楼觉得非常满意,这里的布置简直太符合她的性格了,素淡中藏着精致,不浮夸也没有过多的色彩,看来璇玑子是用心准备了。 晚上璇玑子设宴招待涂山紫衣,因为山上几乎没有女人,所以璇玑子专门请了刘三的母亲列席,避免涂山紫衣尴尬,因为涂山紫衣不会饮酒,这段饭吃的非常快。 晚饭后,璇玑子将涂山紫衣送回了小楼,涂山紫衣因为时间紧迫,特意邀请璇玑子进屋用茶,璇玑子自然是欣喜万分。 在小楼里一楼正厅内,涂山紫衣和璇玑子分宾主坐下。 涂山紫衣说:“璇玑兄,没想到你的神算之术如此厉害,竟然能算到我何时能到璇玑山,不知璇玑兄可算出我此行的目的。” 璇玑子哈哈大笑:“这个不用神算之术也能猜出来,肯定是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去秽丹的炼制原料,不知是一枚,还是三枚?” 涂山紫衣说:“璇玑兄果然厉害,这次我带来了三枚去秽丹的原料。” 璇玑子有些羡慕地说:“轩辕坟果然家底丰厚,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备好三枚去秽丹的原料,实在令在下羡慕不已。” 涂山紫衣说:“因为我们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几位轩辕坟弟子的实力,所以才如此不惜成本的凑足了原料,也让我们元气大伤呀。 去秽丹极其重要,所以老祖们派我来和璇玑兄具体接洽这件事情,希望璇玑兄能早日开坛炼丹。” 璇玑子并未接涂山紫衣的话:“紫衣姑娘,你元月十六日出发,直到今日才赶到璇玑山,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阻碍?” 涂山紫衣说:“我这次身怀三颗去秽丹的原料,那可是一大笔财富呀,如果让人族或妖族的大势力知道了,半路袭杀我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我只能昼伏夜出、晓行夜奔而来,尤其是到了人族疆域后,我是妖族,无法使用你们人族搭建的传送塔,只能靠飞行而来,而且还不敢飞得太快,所以就跋涉了半个月才赶到璇玑山。” 璇玑子自然知道涂山紫衣的苦恼,像这种化神期妖族过境,各地人族宗门和道录司都是高度紧张,生怕引发大规模屠杀伤百姓的事件发生。 涂山紫衣不借助传送阵,也不能高速飞行,能在十七天内赶到这里,殊为不易,其中肯定有不少夜晚都是在赶路中度过,看来炼制去秽丹的事情确实非常着急。 璇玑子看着涂山紫衣有些消瘦的面颊说:“唉,让你辛苦了,为兄真是过意不去。” 涂山紫衣说:“我们是来求璇玑兄的,你大可不必内疚。我今天请璇玑兄留下,就是想问炼制去秽丹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我好计算一下时间是否够用。” 璇玑子看出涂山紫衣的焦急之色说:“紫衣,你不要着急,去秽丹只是原料难寻,但是本身丹药品级并不高,只是六品丹药,以为兄的练丹水平,炼制时间只需要三天,再加上分拣原料和蓄养精神的时间,估计六天就差不多了。” 涂山紫衣惊喜地叫道:“真的呀,这么快,我都打好了要等七七四十九天的准备,上次你在轩辕坟就这么跟老祖说的。” 璇玑子这时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暗骂自己白痴,好不容易等到涂山紫衣来了,自己应该多留她几天才对,好和涂山紫衣多些时间加深互相认识。 璇玑子急忙往回圆话:“当然六天只是理论上最好的情况,还要考虑到天时地利等方面的条件,比如最近太阳黑子运动频繁,南北元磁之力变化莫测,这些都会对炼丹产生影响,所以要配合吉时开炉,真正完成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涂山紫衣抬头看了一眼璇玑子,清澈、清冷的眼神让璇玑子为之一怔,竟然心跳加速起来。 涂山紫衣有些不信地问:“璇玑兄说的可是实话?” 璇玑子尴尬一笑说:“紫衣,为兄怎么会欺骗你呢?去秽丹如果那么好炼制,怎么会在修真界几乎失传呢?” 涂山紫衣知道在炼丹方面自己远不如璇玑子,而且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算长,她也不想在炼丹的事情上继续让璇玑子难堪,就不再追问了。 涂山紫衣起身从小包裹里取出一本册子递给璇玑子,璇玑子有些迷茫地接过小册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涂山紫衣说:“这是轩辕坟你的一位故知托我交给你的东西。” “哦?是吗?那我得看看。”璇玑子翻开小册子,看到小册子的扉页上写着: “璇玑子师兄敬启,小弟玉衡拜上,这是小弟根据你传授的养灵育灵之术,再加上家族的天运诀,重新修订的育灵大法,请您斧正。” 璇玑子对玉衡大师的印象非常深刻,上次在轩辕坟两人交流的非常开心,看似自己教了玉衡大师一种育灵方法,但是玉衡大师给他的启发也很多,现在玉衡大师无私地将天运灵玉族的绝学拿出来和自己印证,令璇玑子十分感动。 璇玑子只看了几页,就忍不住拍案叫绝起来。 涂山紫衣笑了,没想到璇玑子竟然是小孩子心性,这样痴迷于自己特长,只是一本小册子就把他的全部精力都吸引了过去。 涂山紫衣咳嗽了一声,将璇玑子从小册子中唤醒,璇玑子急忙抬头,尴尬一笑说:“紫衣,不好意思,看到好东西了,一下走神了。” 璇玑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叫涂山紫衣的名字了,再不肯加姑娘两个字,显得比刚才亲密了好多,涂山紫衣自然发现了这个称呼的小猫腻,但是她又不好反驳,只好随他去了。 涂山紫衣浅笑一下说:“璇玑兄能在炼丹炼器方面有今日之成就,就是因为有这种钻研精神。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小妹我也有些困乏。” 璇玑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就要起身告辞。 涂山紫衣起身送璇玑子到门口,似乎无意地问了一句:“璇玑兄,今天我看你身后有一名少年,可否就是天火。” 璇玑子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问:“紫衣,你问天火干什么?难道阿离已经恢复了记忆吗?” 涂山紫衣看着璇玑子的眼睛,第一次在这个玩世不恭的人眼睛里看到了一些戒备之色,她只好说:“璇玑兄不用紧张,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阿离并没有恢复记忆,看你的样子,天火也应该没有恢复记忆,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璇玑子沉声说:“嗯,我也觉得这样最好,希望这两个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地成长起来,不要再遭遇其他磨难了。” 涂山紫衣点头说:“不会,我把阿离当我的亲侄女看待,不会害她的,也不会害天火。多谢璇玑兄也能遵守当日诺言,夜了,有什么明天说吧。” 璇玑子没有回身说:“明天一早我来取去秽丹的原料,告辞了。” 涂山紫衣看着璇玑子远去的身影,轻轻摇摇头,关上了房门。 第一四六章 启程 肃州城,肃州道府城,古河西四郡之一,是大唐西北边塞第二雄城,在敦煌城还未建成之前,肃州城就是抵御西域诸国的第一道屏障。 肃州城又有酒泉之乡的美誉,自古就有“城下有泉”、“其水若酒”的传说,本地出产的美酒享誉西北,就连蒙元、西域和西蕃的商人每年都会来此大量采购,所以带动了本地的经济繁荣。 肃州城与敦煌相隔九百多里,气候和自然条件却好出很多,靠近肃州城的积雪也远不如敦煌城那么厚实,部分向阳的官道上,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了灰黑色的稀泥。 这种路况下,黎茂他们使用的装着爬犁底座的马车就不好行驶了,必须停下来将车底两根光滑翘头的木杆换为正式的车轮了。 这天傍晚,黎茂一行来到一片树林前停了下来,黎茂带着小栓子、小柱子把车上的货物卸在雪地上,然后用木墩顶起车厢,将车厢下方的爬犁底座卸下,换上了两个轮子,再撤去木墩,把货物重新搬入车厢。 这种活计看似复杂,其实很是简单,在黎茂的帮助下,小栓子和小柱子很快就换完了两辆马车轮子的更换。 换下来的硬木底座已经磨损了一半,黎茂没有直接丢弃它们,而是把它们劈开,在雪原上想要找一些木柴点火还不是那么容易。 很快篝火就点起来了,许夫人和许爱也取出了锅具,开始准备晚餐。 前几日在雪原上收集不到足够的干柴,做饭就不用想了,每天只能生一小堆火烧点热水,大家都是以干粮度日,今天难得木柴够用,自然要做点热乎的饭食吃。 很快一锅以胡辣为底料,牛羊肉干、粉条、萝卜干、炒黄豆和馕饼为主料的胡辣调和饭做好了,香喷喷、热乎乎,能在莽莽雪原上吃到这样一顿热乎饭绝对是幸福的! 大家围着篝火坐着,两个车厢并排挡住西北方向冷风,这样可以让篝火燃烧更长的时间。 许爱端着碗问:“爹,明天就应该能到肃州城吧?” 许九爷点点头说:“嗯,明天巳时就应该能到肃州城,我们休息一天,后天继续赶路。” 许九爷又扭头对黎茂说:“贤侄,你说的那个官驰是否真的存在,我在外面跑了那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可对你说的官驰确实闻所未闻呀。” 黎茂刚好把自己那碗胡辣调和饭吃完,抬头说:“九叔,你放心吧,修士的本事远不是凡人所能理解,静云观说有那种东西存在,绝对就会有,明天我们就能看到实物了。 今日不早了,大家都休息吧,小栓子、小柱子你们每人守一个半时辰,后半夜三个时辰都由我来守。” 不守夜的人都爬上车厢,车厢是特制的,夹层里都塞满了保温材料,穿着棉衣皮裘再裹上毯子,一晚上还不算难过。 小栓子抱着一把大刀坐在篝火旁警戒着,这样寒冷的夜晚一般遇不到匪人,主要是防范冬眠中被饿醒的黑熊或是饥肠辘辘的狼群。 黎茂迅速爬上马车,后半夜他要独自守夜三个时辰,现在需要足够的休息。 一夜无话,平安度过,许家的两辆马车在巳时顺利开进了肃州城,肃州城没有敦煌城雄伟,但也是一座雄城,早在大汉帝国时就已经建城,城池经多次扩建加固,也是围城十里。 因为没有军城和瓮城,所以肃州城的实际规模和敦煌城相差无几,而且肃州城的物产较敦煌城丰富不少,人口也接近百万,是个繁华的大都市。 小栓子之前随许九爷来过肃州城,所以熟门熟路,很快就在肃州城内找到了一家客栈,众人安顿好,洗漱用罢午餐,黎茂就出去寻找静云观在肃州城内的驻点,而许九爷则去城内访友了。 …… 璇玑山,璇玑洞内。 璇玑子守在一个巨大的丹炉旁,有些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此时炉火已经平稳,炉眼里时不时会冒出一股股的白烟,那是因为炉内的灵药精华过于浓郁,才逸散出来的精华,如果不能逸散出来,炼丹炉内压力过大就会爆开。 璇玑子至少上去闻了一百次了,每次闻过后都是摇头,这香气还是没有达到成丹的浓度,此时收丹失败的概率很大。 之前他是成功炼制过两颗去秽丹,但是那是分两次分别炼制,这次一次炼制三颗去秽丹确实出现了不少不可控的因素。 虽然璇玑子已经全力化解,但是结果依然不容乐观,璇玑子愁容满面,炼制失败得罪了轩辕坟,他并不在乎,但是想到涂山紫衣会特别失望,璇玑子就觉得受不了。 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了,拖得时间越久,成丹的概率就越低,必须要用非常手段了。 璇玑子急忙取出一块玉牌在上面急书了几个字,然后收起玉牌,坐在丹炉前的蒲团上,慢慢地调息起来,努力让自己的急躁的心情平复下来。 一刻钟后,天火来到了璇玑洞内,看到丹炉还没有熄灭,又看到师父正在打坐调息,就知道去秽丹炼制并不顺利,也就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了下来,跟着打坐调息。 又过了一刻钟,璇玑子停下了调息,眼中的焦躁情绪已经完全消失,精气神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旁边的天火也醒了过来。 天火急忙起身说:“师父,你招我来有什么急事?” 璇玑子说:“坐,听师父跟你慢慢讲。” 天火依言坐下,璇玑子说:“天火,师父这次帮你紫衣师叔炼制去秽丹,但是并不顺利,我尝试了无数的办法,却迟迟无法将丹液凝聚成丹药,现在已经三天了,如果再不能凝结成丹,这炉灵药就全部作废了。” 天火也皱起了眉头说:“如果全部作废是不是损失很大?” 璇玑子苦笑一声说:“何止是损失巨大,璇玑派就是百年也拿不出这么多灵药来,关键我们还会得罪一个强大到我们惹不起的势力。” 天火说:“师父,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璇玑子说:“我判断之所以不能凝结成丹,是因为灵气不足,或者说灵气等级不足。” 天火恍然大悟道:“师父是想让我输出一些天道之力,看能否帮助去秽丹凝结。” 璇玑子说:“是的,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天道之力世间难寻,也只有你能帮上忙。” 天火点点头说:“好的师父,不过我能释放出来的天道之力很少,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到你。” 璇玑子说:“没事,我已经推算了很多遍,只需要一丝天道之力,我就可以尝试结丹。” 天火说:“好,那我就调动天道之力,师父请做准备。” 天火闭上眼睛,身旁很快浮现出一百零九条金龙,头顶则幻化出十二层气海,而在气海之上有一座银色的小石台,那就是天火筑基后形成的云台,又名登天路。 天火放出所有境界的显化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之间眼睛也隐隐透出银光,天火一套手指印决从丹田部位一直上移到心脏部位,然后轻轻一拳敲击在自己的心口之上。 只见天火的身躯开始散发出银光,最亮的地方是他心脏所在的位置,一柄牙签大小的小剑虚影刺破心脏,冲出体外。 只听天火噗的一声吐了口鲜血,包裹住那颗小剑,那粒血珠迅速地褪去血色,变成一大滴透明的液体,包裹着小剑,小剑剧烈抖动起来,包裹着小剑的液滴开始蒸腾,一丝水气飘了起来。 璇玑子急忙上前,一指点在飘起的水气之上,引导着水气向丹炉飘去。 那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水气一飘临到丹炉之上时,本来安静已久的丹炉竟然瞬间爆发起来,丹炉内的火焰立刻大盛,已经有些凝固的丹液仿佛瞬间注入了活力,再次翻腾起来。 未等小剑上的液体全部蒸发,璇玑子又轻轻一道掌风把小剑送回了天火的体内,然后他伸出双手稳稳抓住炼丹炉的两只铜耳,全力催发自身的真元之力,努力凝聚炼丹炉内的丹液。 天火身子一抖,他体外的幻象全部收回了体内,又盘坐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些委顿。 他擦净嘴角的血渍,走到璇玑子身后,通过炉眼可以看到炼丹炉内的丹液此时已经少去了一半,并开始凝聚成三滩药液。 璇玑子爆吼一声,输入更多的真元之力,三滩药液直接飘飞在炉鼎内部,并开始在丹炉内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几乎看不到影子一般。 丹炉开始发出风雷之声,三个炉眼里不断地喷发出白色的烟气,一股丹香味充满了整个洞府,天火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一股药香似流质一般进入肺中,又迅速融入百脉、运行全身,天火刚才损失的元气立刻恢复了过来。 这时丹炉越发的暴虐起来,如果不是璇玑子死死拽住丹炉,恐怕丹炉都会破空飞去,这时丹炉内的风雷声已经消失,变成了噼噼啪啪的声响。 砰的一声,丹炉内腾起一阵白烟,三个炉眼中看去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看不清楚炼丹炉内的景象,炼丹炉也恢复了平静。 璇玑子缓缓松开握住炼丹炉的双手,回头对天火说:“徒儿,没想到只是加入了一缕天道之力,这丹药的药性就会如此猛烈,为师险些没控制住。” 天火看到璇玑子嘴角流下了鲜血,看来刚才的丹炉的反噬也让璇玑子受了伤。 天火急忙问:“师父,你不要紧吧?” 璇玑子说:“没什么大碍,总算是凝丹成功了,算是对得起紫衣了。” 璇玑子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打开炼丹炉,可是这时庆华姑娘突然出现在旁边,将璇玑子和天火吓了一大跳。 璇玑子急忙问:“庆华师姐,您有何贵干?” 庆华殿此时更加仙气十足,虽然还差最后一步才能成为真正的器灵,但是她身上散发的威压已经超过了璇玑剑。 庆华好奇地看着炼丹炉说:“我能感觉到这炉丹药里有了一丝灵性,如果你按照原来的方法收丹,可能会失败。” 璇玑子眼中精芒大盛,问道:“难道我的丹道又突破了,炼制六品丹药就可以有七品以上丹药的灵性。” 庆华白了一眼璇玑子说:“别做梦了,我估计是这炉丹药借用了天火的天道之力,才会出现异变。” 璇玑子尴尬一笑说:“师姐,你当着天火的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你说这炉丹药,该怎么弄才不会出问题。” 庆华想了想说:“丹药有了灵性和妖灵差不多,本能知道逃命,我估计它们会在你开炉的时候逃窜出去。” 璇玑子说:“现在璇玑洞内布置了多重阵法,难道它们还能逃的出去?” 庆华说:“万一它们沿地缝下潜怎么办,等耗尽了灵性,它们就会沉寂在地底的某条裂缝里,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你到时候拿什么给别人交差呢?” 璇玑子一想,这种可能性真的不小,立刻虚心求教:“师姐,你既然都说出来了,肯定是想到办法了,你卖关子了,快跟我说说吧。” 庆华说:“你把大哥、二哥放出来,我们三人一人帮你盯一颗去秽丹,管叫他们跑不了。” 璇玑子一拍脑袋说:“哎呀,我怎么把你们三位大神给忘记了呢?” 璇玑子抬手急忙把璇玑剑和玉净瓶招了出来,玉净瓶瓶一脸不情愿地说:“璇玑子,你怎么想起来叫我们出来了?” 璇玑子急忙把去秽丹有灵性的事情说了,立刻引起了璇玑剑和玉净瓶的兴趣,璇玑剑说:“原来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好,我们三个会帮你看住这三颗调皮的丹药,你打开炉鼎吧。” 庆华说:“慢!不能大意了,还是天火来开吧,我们三个主抓,璇玑子防止出现意外。” “嗯!”所有人都同意这个主意。 天火走到炼丹炉前,这只炼丹炉比天火的炼器炉要小去不少,炉盖仅能到天火的颈部。 天火上前并没有直接用手去提起炉盖,而是也握住两支炉耳,输入真元之力。 璇玑子一人三器灵纷纷点头,天火的做法非常正确,如果他直接上去拿起炉盖,很有可能灵丹借着炉盖和天火身形的掩护逃遁出去。 而现在天火是用升鼎之术,缓慢提升炉盖,就不会干扰四人的视线。 炉盖在天火的升鼎之术推送下,缓缓升高,漂浮在空中。 突然大量的氤氲的白气从炉鼎内迅速涌了出来,瞬间将炼丹炉和天火的上半身罩了起来。 璇玑子等四人并没有惊慌,而是远远地在一旁观察,并没有上前帮助天火。 天火陷入白气之内,略微一吸气,断定这些白色雾气不但无害,而且都是草木精华,对修士绝对是大补。 天火立刻就不客气了,用力吸了一口,立刻如长鲸吸水吸入了大量的白色雾气,那些白色雾气在肺中稍微一转化,就变成了能被人体吸收的药力。 天火只吸了几下,那些白色雾气就开始稀薄起来,逐渐能看清天火的身形和炼丹炉了。 这时炼丹炉内发出一声非常尖细的声音,传达出一种极其愤怒的情绪,接着一道白色的光影从丹炉内飞了出去,迅速向漆黑的山洞里飞去。 离他最近的玉净瓶立刻起身拦截,那道白色光影速度很快,但是并没有多少攻击力,被玉净瓶拦住后,只几下就被制服,收入了玉净瓶本体内。 可是第一颗去秽丹被制服后,炼丹炉内就沉寂了,再没有第二颗和第三颗飞出。 璇玑子等四人仍然不动,这时天火也沉得住气,升鼎之术一转,空中漂浮的顶盖翻了个身,立刻有两道白光从炉盖内飞出,向另外两个方向飞去。 庆华宫宫袖一甩,直接卷住飞向她的那一颗去秽丹,而璇玑剑却是老实不客气地一剑劈下,吓得那道白光在空中转了弯,准备继续逃遁。 璇玑剑灵控制着璇玑剑快如闪电般地追了上去,一剑刺中那颗去秽丹,璇玑子倒是面不改色,可是天火忍不住叫出声来。 丹药虽然可以破开使用,但是效果肯定不如完整时效果好,看璇玑剑这一剑的威力,这枚丹药肯定是在劫难逃! 但是出乎天火意料之外的是,璇玑剑这一剑眼看就要劈到去秽丹了,及产能然剑式一转,变“刺”为“粘”,把那颗去秽丹牢牢吸在剑尖上,也顺利擒拿了下来。 璇玑子眉开眼笑地掏出一个玉瓶,从璇玑剑灵三人手中把三枚去秽丹收进玉瓶里,这下总算可以给轩辕坟一个交代了。 天火刚这时探头看了看丹炉内部,丹炉底部竟然有一些残渣,忍不住问道:“师父,这丹炉里还有些残渣,需要清洗一下不?” 璇玑子看着手中的玉瓶十分满意,随口说了一句:“拿去清洗一下吧,随后你炼丹也可以使用它。” 天火应了一声,刚准备把炼丹炉收入储物袋中拿出去清洗,璇玑子突然大喊一声:“不对,怎么会有丹渣?” 这时有一道白光从炼丹炉内的残渣中飞了出来,比前面三颗去秽丹还要迅捷数倍。 但最后一颗去秽丹想得太简单了,只见面前一支水袖挡住前路,漫天的剑网飞起封住其他角度,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背后传来,直接把它定在了空中。 璇玑子探手取下第四颗去秽丹,也扔进了瓶子里,然后璇玑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庆华师姐,谁说我的炼丹技艺没有精进呢?三颗的原料让我练出了四颗,虽然去秽丹的品级没有提升,但是数量增多了,不也说明了问题吗?” 庆华飘然飞向不远处的另一条通道,那是庆华殿放置的位置,声音悠悠飘来:“我觉得多出的那颗去秽丹,也是天道之力的影响,跟你的炼丹技艺无关。” “呃!”璇玑子被堵得不知道如何反击,只好看向璇玑剑灵和玉净瓶灵,两位器灵也不愿意搭理璇玑子,嗖的一声又飞回了储物袋里。 天火问道:“师父,现在多出来一枚去秽丹,是不是又可以卖出好价钱呀?” 璇玑子满脸堆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之前那三颗是答应帮人炼制的,我们只是贪墨了一些原料,没什么好赚的,但是多出来这一颗一定要卖出个好价格来,让为师想想怎么借助它让璇玑商会的生意更上一个台阶。” 天火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师父的这个提议令他很感兴趣。 …… 第二日,璇玑派山门前。 涂山紫衣又恢复了来时的装束,而来送行的只有璇玑子和天火两人,因为涂山紫衣的强烈反对,其他的璇玑弟子并没有跟来送行。 涂山紫衣抱拳说:“璇玑兄,已经在贵派盘恒了半个月,现在小妹的任务已经完成,继续赶回轩辕坟,你不用送我了。” 璇玑子惋惜地说:“紫衣,你这一走,为兄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这些天一直忙于炼丹,都没时间跟你好好聚聚,真是遗憾呀。” 涂山紫衣幕篱下的脸一红,生怕璇玑子又说出更过分的话来,急忙说:“璇玑兄,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很多路要赶,就先行告辞了。” 璇玑子急忙说:“慢!” 涂山紫衣以为璇玑子又要耍无赖,口气变冷说:“不知璇玑兄还有什么事情交代。” 璇玑子取出一块玉牌递给涂山紫衣说:“紫衣,轩辕坟和璇玑山远隔数十万里,你我通讯不便,如果还需要炼制去秽丹,下次你们可以提前联系我,炼制费用一百枚极品灵石一枚。” 涂山紫衣接过玉牌说:“好,这个玉牌可以支持那么远的传讯?” 璇玑子点头说:“十六字以内的文字信息可以传达,再多了就用不了了。” 涂山紫衣郑重地收好玉牌,告辞后转身急掠而去。 天火看着涂山紫衣远去的身影说:“师父,你如果喜欢紫衣阿姨,就该说出来,这样远隔万里,何时才能发展一步。” 璇玑子取出另一块玉牌,哈哈大笑道:“有这个东西,还怕不能沟通吗。” 天火觉得一脑袋黑线说:“好吧,原来你辛苦炼制这个东西,是为了泡妞!” 璇玑子甩手在天火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说:“就你话多,快去修炼,去了太一学府,如果入学不能拿下第一名,就不要回来见我!” 天火目光坚定地望向东方,握紧拳头说:“从赢了筑基大会那天起,我就发誓,以后不管参加什么比赛,我只能做第一!” …… 轩辕坟的阿离也在为妖族金丹期百强第一而努力,因为她渴望获得去太一学府交流的名额,只有这样她才能去人族疆域,才有机会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 而在陈仓至长安的官驰道上,四匹黑鳞马拉着一辆云浮车正在高速奔跑,黎茂和许家五人坐在特制的车厢里,享受着日行千里的便捷。 虽然已经做了十几天官驰了,但是许家五人依然兴奋无比,有如坠梦中的感觉,原来时间竟然有如此快速的交通方式。 而黎茂去静静地靠在车厢上,他的心早就跑到远方的金陵城,筹划着如何在安顿下来后,去寻找记忆中那熟悉又陌生的二妹和三弟。 …… 长安城内,拜星台上,静云观袁天罡大师夜观星相后长叹一声: “为何上天如此眷顾宋国,三才星君竟然逐渐移向金陵城,可惜可惜!” 第一章 渡河(上) 阳春三月,宣威府外一片花红柳绿,风景格外美丽,不少富贵人家和文人骚客均会选择在这个季节,去郊外踏春游玩,而本地的牛栏江正是宣威府人最佳的春游地点。 牛栏江的名字虽然起得粗俗,但是这里的景色却是秀美动人,因为牛栏河大部分河岸陡峭,水平面较低,引水灌溉农业并不方便,所以这里的堤岸和植被都保护得非常好。 这一日,沿江而行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人马,前面是五名骑着游春马,书生打扮的青年,优哉游哉地走着。 中间是一辆装饰豪华的大型马车,一看马车的外饰和拉车的马匹,就知道车内坐的人非富即贵, 队伍最后面跟着一辆普通的马车,马夫和厨子打扮的人坐在车辕上,后面还有八九个徒步的仆役,小跑着跟上队伍。 坐在中间豪华大车里的正是宣威城中最大的珠宝店老板宋员外,今日他携美眷出游,还特意邀请了的几位府学的生员一同前往。 生员又称秀才,算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虽然是受宋员外邀请出游,但是还想着保持读书人的风度和气节,一个个骑在游春马上,昂首朝天,似乎本次出行并不能让他们开心似的。 宋员外员外并不生气,一来生意人心胸宽广,二来此行他还有别的目的。 宋员外邀请这些府学的生员同行,就是想多与文人接触接触,好显示自己不是只有商贾朋友,而在士林也是交友广泛。 再说和这些秀才搞好关系,万一他们将来高中,自己就多了几个当官的朋友,对未来的生意肯定是有好处,如果不提前结交他们,将来要花的成本会更高。 即使将来他们没考取更高的功名,年岁渐大,说不定会出来赚钱,这样就可以请他们来自己的店里就职,岂不一举两得。 宋员外从马车车窗里探出脑袋说:“各位茂才老爷,前方就到了宛水渡了,那里地势平坦、水流较慢,可以支下帐篷,小聚野餐一番,渡口还有船只和竹筏,适合在江上泛舟观景。” 前方的五名秀才都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人专门回答他,宋员外不以为忤,不一会儿众人就到了宛水渡。 这里果然是个春游露营的好地方,只见此地绿树环绕,草地似垫,牛栏江就在不远之处,河水清澈见底,是一处游玩的好地方。 宋员外一行人到达这里后,就停了下来,宋员外搂着两名美妾,陪着五名秀才到河岸旁观赏江景山色。 两名马夫把套车的挽马和五名秀才的游春马都牵到河边饮水吃草去了。 仆役从后一辆马车上卸下了大量的春游物资,琳琅满目、数量众多,很快就在草地上堆了一大堆。 四名仆役迅速支好了两顶帐篷,又在帐篷前的地上各铺了一张大餐布,各种备好的水果、糕点、凉菜等餐食迅速摆好。 离营地下风口十丈远的地方,宋府的大厨已经搭好了一个临时灶台,一口大锅架上,然后就有仆役将车上带来的干柴塞入炉膛点燃,油盐酱醋,还有各种提前切好、腌制好的食材也被取了出来。 大厨在几个仆役的帮助之下,很快就弄好了四五道拿手的大菜。 一切就绪,就有仆役去请老爷和五位秀才老爷回来用餐,五位秀才占据了一张餐布,而宋员外和他的两位美妾也占据了一张餐布。 剩下的大厨、仆役和马夫没有桌布,只能在一旁的草地上席地而坐。 宋员外率先举杯,向五位秀才老爷一举杯道:“各位茂才老爷,今日宋某有幸,能与各位一起同游,真是非常开心,在此我先敬大家一杯。” 宋员外起身,端着酒杯,向五位秀才弯了弯腰,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把酒杯翻过来给大家看。 众秀才毕竟此时吃人嘴短,态度不像刚才那么倨傲了,也纷纷举杯客气两句,然后把杯中酒饮下。 宋员外格外热情,专门把自己的两位美妾派过去给秀才们倒酒补菜,饮至一半时,又让两位美妾一位弹琴、一位跳舞,把五位风流才子的热情都调动了起来。 而一旁的仆役、厨子和车夫席地而坐,就着些菜汤啃完干粮,然后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候老爷的吩咐。 秀才们酒过三巡后,也不如开始那么矜持了,每个人都变得放浪形骸起来,时不时“淫”两首歪诗,再讲几条未收录在《笑林广记》里的歪笑话,调笑调笑宋员外的美妾。 这一切落在宋员外的眼里,他并不生气,心中默念:“看来这个世上没有不屈服于酒色财气的读书人,这就好办。” 这一场野餐活动一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酒足饭饱之后,秀才们喊着要泛舟江上,宋员外自然要陪他们前去。 他们走之后,仆役们急忙上来收拾杯盘狼藉的餐布和草地,在老爷他们回来之前,必须把这里收拾干净。 秀才们欢呼着跑到渡口码头,这才发现平时在河上载客的小舟和艄公并不在河这边,对面的码头上也只拴了一只孤零零的小舟,艄公却不见了踪影。 牛栏江虽然只有十余丈宽,但是水深却有三四丈,没有渡舟和艄公,谁也没办法在江上欣赏美景。 秀才们开始以为艄公去对岸解手去了,可是等了一刻钟还不见艄公露面,不禁有些急躁起来。 都是喝了酒的年轻人,这会儿心情不爽之下,自然指着对岸痛斥起来,秀才骂人花样繁多,而且不怎么带脏字,骂得很是文明。 宋员外的两位美妾听了几句,觉得好玩,不禁掩口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这些读书人骂起人来,也是这么不留口德。 秀才们看到两位美妾听得开心,骂得就更欢了,绞尽脑汁翻新着骂人的桥段,好显示自己的才学不俗。 足足骂了一炷香的时间,秀才们也骂累了,可是艄公还是没有出现,正当大家以为今天要败兴而归时,对岸出现了三个人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形挺拔、丰神俊朗的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他身着一套合体的黄衣,头扎书生巾,远远走来令人眼前一亮。 而他身后跟着两名从人,靠前的一位是名瘦小的灰衣中年汉子,年近五旬,长得狭脸鹰鼻、一脸风霜,还瞎了一只眼,看起来不似善类,但是看他对身前少年颇为恭敬的样子,估计是少年郎的管家。 走在最后是一位身高八尺的青衣大汉,方面大耳、步伐矫健,他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裹,手里拎着一根熟铜棍,看来是家丁兼保镖。 秀才们看到对面的三人,急忙招起手来大喊:“少年郎,你们是不是要过江呀?” 前面的黄衣少年高声回答道:“是呀,各位问这个干什么呢?” 秀才中最高的一位走了出来问:“少年郎,你既然要过河,就快把你们那边的那只小船划过来,我们也等着这船赏江景呢?” 黄衣少年郎看了看渡口上的小船,皱眉说:“这应该是有主之物,我不告而取,是不是有些过分呀?不如我们等一会儿,等主人来了我们再过江。” 高大秀才一脸的不高兴说:“你这个少年郎,我们是为了你好,我们已经等了两刻钟了,都没等到艄公回来,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回家去了,你要是等,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黄衣少年郎看看天色,日头刚过中天说:“现在午时刚过,我们等一会儿又何妨,看各位打扮应该都是读书人,应该深谙‘温良恭俭让’的道理,为何如此性急呢?” 高大秀才不高兴了:“少年郎,看来你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不知道尊师重道吗?竟然敢在五位秀才老爷面前卖弄,我刚才已经清楚地告诉你了,艄公不在,你不把船划过来,你也过不来,又不是让你损人利己,为何如此迂腐?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黄衣少年郎笑了:“哦,原来几位是秀才老爷呀,真是失敬失敬。我现在把船划过去是否损人利己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不划船也能横渡大江的方法。” 高大秀才立刻嗤之以鼻道:“这牛栏江虽然不算什么大江大河,可是也有十几丈宽、三四丈深,少年郎你是准备游过来吗?我劝你不要冒险,爹妈生你不容易,你初次出来历练就把命送了,你父母会伤心的!” 黄衣少年说:“正所谓‘行万里路、看万卷书’,各位虽然考取了秀才功名,但是我看却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所以才会孤陋寡闻,我愿意与各位打赌,我不借助舟楫之力,也不采用泅渡之法,我至少还有三种方法能过得去这条牛栏江。” 这次还未等高大秀才说话,他身后一名秀才忍不住插嘴说话了:“好狂的少年,不乘舟不游泳,河岸边又没有高大树木给你借力,你竟敢夸耀自己有三种方法渡过大江,我是不信,愿意和你一赌!”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黄衣少年说:“好,每人五两银子筹码,你们一共五人,我方也出二十五两,就以渡河的方法决一胜负,如果我能用三种方法渡江,你们的银子归我,如不能我们的银子归你。” 高大秀才哈哈一笑道:“此话当真?最近正愁没有银子花用,就有人上门送银子来了。” 说完高大秀才从怀里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锭,又回头看向四位同伴,这四人也觉得这个赌局稳赢不输,立刻也各自掏出四锭银子拍在高大秀才的手中。 高大秀才扬了扬手中的银锭说:“少年郎,我们的赌资已经收齐,你的赌资呢?” 黄衣少年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管家,管家一副不情不愿地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锭大银,也举起来晃了晃。 高大秀才咽了口吐沫,看来这少年也是殷实人家,明知必败的赌局,二十五两银子拿出来是这么干脆。 高大秀才说:“太远了,看不清,市面上很少有二十五两的大银流通,不知道你那个是不是真的?” 管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回身把手中的大银扔给背后的青衣大汉,大汉接过大银,掂量了一下,用眼睛瞄了下对岸,然后后撤一步,用力挥臂,将手中的银锭扔了过来。 从大汉站立的位置到岸这边已经将近二十丈,但那块二十五两的大银锭有如流星火石般飞了过来,准确地砸在高大秀才站立的码头木板上。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高大秀才脚下的木板砸穿,那名秀才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其他秀才急忙上来帮忙,有的扶人,有的去捡那锭银子,结果人扶起来了,那锭银子却费了三名秀才九牛二虎之力才拔了出来。 看到木板上的那个大坑,五名秀才互相对望了几下,知道对方的家丁武艺高强,看来这个少年敢和他们打赌,是有一些把握的。 高大秀才急忙给他们中平时最有鬼主意的一个人递了个眼色,那名秀才立刻心神领会,他回身对对岸喊道: “对面的少年郎,我们刚才差点上了你的当,这个赌约没有规定时间,如果你们耍赖,等枯水季来,岂不很轻松就过来了?这不公平。” 黄衣少年说:“好,那你说怎么才算公平?” 聪明的秀才急忙说:“要公平,一刻钟的时间,不许你们借助船,也不许你们游泳,三个人还不能用同一种方法,过了河就算你们赢!” 黄衣少年呵呵笑道:“这个条件不算苛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也多了点,完全用不了。” 聪明的秀才立刻说:“那好,就一盏茶的时间,如果你们过不来,我们就拿着这锭大银走了哦!” 一旁的宋员外和两名美妾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秀才太坏了,这么短时间,对面三人怎么可能过得来,如果着急过来夺回银子,那就只能乘舟,乘舟自然就是输了。 宋员外想趁势帮几位秀才一把,对着远处的仆役说:“牵马过来,备好马车,我们准备回城。” 远处的仆役急忙应诺,迅速忙活起来。 这时,只听对岸黄衣少年说:“好的,一盏茶的时间足够了,你们输了,可不要赖账!” 第二章 渡河(下) 宋员外家的仆役效率非常高,很快就将帐篷拆好装车,这两顶帐篷本来是给老爷们玩累了休息用的,可惜还没用上,老爷们就要撤了,仆役们自然不敢有怨言。 马车很快套好了,仆役们还把游春马也牵到渡口码头边,一副随时准备要出发的架势,宋员外和秀才们摆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对岸的黄衣少年召集管家和家丁简单商议了一下,就笑盈盈地对着岸这边招手喊道:“对岸的朋友,稍微往后退一下,以免误伤。” 宋员外和秀才们虽然不明白黄衣少年的意思,但是还是向后退了几步,退出了码头,站在岸边。 黄衣少年向管家和家丁点点头,只见雄壮的家丁伸出双手抓住瘦小管家的两只手,用力一挥,把管家甩了起来,然后以自己为轴心,在原地快速地旋转起来,就像平地刮起了一道龙卷风,连地上的尘土都被吹拂了起来。 宋员外这边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他们要干什么,还未等他们明白过来,家丁已经松开了手,只见管家在空中迅速蜷缩成一团,有如一颗石弹一般越过牛栏江,向岸这边的人群砸来。 宋员外、美妾和秀才们吓得尖叫着四散逃开,深怕自己被砸中了,虽然管家的体重不重,但以这样的高速砸来,被砸中肯定就是重伤。 一片惊叫声中,管家在空中舒展开身子,一个空翻轻轻地落在地上,宋员外和秀才们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在了地上,原来还可以这样过江。 管家落地后,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淡淡地说:“第一个。” 宋员外和秀才们觉得自己完全没法反击这句话,只好默不作声地看向对岸,他们倒要看看第二个人怎么过江。 只见对岸的家丁向后退出了几丈,快速奔跑起来,跑到岸边时,猛地一蹬地,整个人就跳了起来! 家丁跳得足够高、足够远,直接飞过了牛栏江,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家丁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将地面砸了两个坑,双脚深陷在泥土中。 家丁用力把脚从地下抽出,他脚上的靴子已经崩裂了,管家过来看了一眼说:“怎么靴子又坏了,再这样靡费,以后靴子自己买。” 家丁没有反驳,只是嘟囔一声,把脚上破了的靴子脱了下来,扔到一边的草丛里,又从背后的包裹里取出一双新的靴子穿上。 这时宋员外和秀才们才发现,黄衣少年的管家和家丁的衣服样式看似普通,合乎他们的身份,但是衣料质地却是非常不错,甚至可以说是价值不菲。 刚才那名家丁随手丢弃的靴子至少值好几两银子,看来黄衣少年和他们打赌纯属好玩,并不是真的想要赢钱。 宋员外和秀才们对望一眼,眼中露出了忌惮之色,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厉害人物。 突然,对岸的黄衣少年大喊道:“我们已经有两个人过去了,现在我也要过去了。” 宋员外和秀才们急忙回头向对岸看去,只见天火也后退了几步,开始加速助跑。 一名秀才大喊道:“犯规,你难道……”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只见天火已经冲出了码头,脚尖点在江面上,快速地奔跑起来,只用了二十几步就跑到了这边码头上。 宋员外和秀才们瞠目结舌地看着黄衣少年,原来这主仆三人竟然都身怀绝技,他们赢得非常漂亮,让宋员外等人没有一点反驳的理由。 黄衣少年走到近前,宋员外他们才发现他的个头也比较高,比身材高大的秀才矮不了多少,他施施然走到高大秀才的面前,伸出手来说:“这算我们赢吧,赌资呢?” “啊?!”高大秀才一愣神,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把手上一大五小的银锭递给了黄衣少年。 黄衣少年眉开眼笑地接过银锭,把其他的银锭收入怀中,留下一个小银锭扔给了家丁说:“青牛,你确实很费靴子,一会儿到了宣威城,再买两双备上吧。” 那名叫青牛的家丁接住银锭,急忙收入怀中,乐得咧嘴大笑。 黄衣少年转头对宋员外和秀才们礼貌一笑说:“多谢各位的慷慨,我们还要赶路,就不耽误你们了。” 秀才们垂头丧气,宋员外却觉得眼前是个结识高人的机会,急忙说:“这位公子可是要去宣威城,我等也住在宣威城,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结伴同行呀。” 黄衣少年笑笑说:“你们太慢了,我们还着急赶路,就不和你们一起同行了。” 宋员外说:“公子,虽然你们一身武艺高强,但此处离宣威城有近四十里,也不算很近,你们又没有马匹,何不上车来,节省一些体力?” 黄衣少年咧嘴一笑说:“要不我们再打一个赌,看我们谁先到宣威城?” 宋员外急忙摆手说:“不赌,公子一身鬼神莫测的本事,既然敢提出赌局,就一定有赢的把握。” 黄衣少年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你的性格很沉稳,看来是多年商海沉浮帮你养成了一个好性格,不过我们确实需要赶路,有缘再见。” 宋员外还想挽留,只见黄衣少年和两位仆人竟然一下跳到了空中,化作三道遁光向宣威城方向飞去。 宋员外等人直接被唬得倒退了一步,两位美妾更是吓得软倒在了地上,宋员外嘴唇发抖着说:“原来他们不是武林高手,是仙人呀!” 五名秀才更是面色灰黄,原来刚才是和仙人们在打赌,那怎么可能赢呢? 当下宋员外和秀才们都觉得意兴阑珊,一行人再也没有了春游的兴趣,垂头丧气地登车上马,向宣威城方向返回。 …… 遁光中,家丁大声问道:“师父,你今天怎么有兴趣和这些凡人斗法呢?” 黄衣少年笑道:“我们没有选择和其他学员一同去金陵府,而是选择一路历练而去,不就是为了了解世间百态吗?不和人接触,不揣摩人性,不修炼心性,怎么能提升自己呢?” 管家也说话了:“师父,原来你已经可以使用遁术了,那为何前两日一直让我们步行跟着你?” 黄衣少年嘿嘿一笑道:“其实我也是借助灵器飞行,只是你们看不到我的灵器罢了。前面之所以步行赶路,那是为师带你们游山玩水呢,你们平时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为师亲自带你们玩,还不开心吗?” 家丁嘟囔着:“整整走了两天才走到这里,这叫什么游山玩水?就是折腾人。” 黄衣少年冷哼一声说:“我本来就说自己一个人下山历练,是你们两个死乞白赖要跟我下山的,说好了一路上都听我的,哪来那么多抱怨?到底谁是师父?” 管家和家丁立刻变得噤如寒蝉,虽然他们现在比师父修为高出很多,但是内心对师父还是非常敬畏,看师父生气了,立刻就不敢还嘴了。 这一主二仆正是天火师徒,本来天火应该在十二月赶到昆州城和其他几位太一学府的学员一起传送去金陵府,但是天火向璇玑子提出,希望能以游历的方式去金陵府。 璇玑子非常支持天火的决定,天火修炼的主功法是“知守天下式”,知为先、守为重、天下为公,跟道家传统的自然之法有很大的区别。 自然之法在于静修和领悟,而知守天下式则是入世历练和体验顿悟为主,功法不同、修炼方式自然不同,所以璇玑子立刻答应了天火下山历练的要求。 天火上次下山历练就遇到了很大的危险,这次下山璇玑子希望有人能陪天火一同下山,保护他的安全。 这样入世的好机会,二代弟子都想去,尤其以苏幸最为积极,想想外面的十丈红尘,苏幸就兴奋不已。 因为二代弟子各有分工,暂时不宜离开璇玑山,最终璇玑子还是选择了灰鸢和青牛陪同天火出行。 让天火师徒三人同行,可以让他们加深了解,提升默契,为将来天火这一脉弟子打下坚实基础。 因为璇玑山距金陵府路途遥远,如果不借助传送阵,估计得走一年,所以天火师徒三人早早地就上路了。 之所以第一站就来到宣威城,是璇玑子特意交代天火要顺路拜访一下宣威府的李成大人,以加强宣威府和璇玑山之间的合作关系。 天火带着灰鸢、青牛,不急不慢、一路轻松地前往宣威府,因为一路上他们三人都走的是山林小道,除了几个樵夫和猎户,他们再也没有碰到其他人。 今天他们三人在渡口巧遇宋员外和几位秀才,感觉他们非常有趣,就忍不住停下来跟他们赌斗一番,就有了上面的故事。 这只是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天火他们的行程,飞至宣威城附近,三人挑了个僻静的树林降了下来,白天直接飞入城中,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 现代的修士都遵循着“尽量不打破凡人正常生活”的公约,也很少有修士在凡人面前展示仙法。 刚才天火等三人在凡人面前使用遁术已经算是违反公约的行为,但是人数较少,影响不大,如果再直接飞入城内,那就会被道录司的人找上门来谈话。 天火三人交纳了城门税后,很容易就进入了宣威城,直奔璇玑商会在本地设立的分行,宣威府离宛水县最近,所以在这里设立了分行。 宣威府是滇北道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众多、商业繁荣,比宛水县的规模大出很多,来人熙熙攘攘,非常热闹,街上操各种口音的人都有,说明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在少数。 天火三人很快就找到了璇玑商会宣威分行,这里的掌柜和伙计都是第一批加入璇玑派的弟子,自然认识三人,急忙吩咐厨下安排饭食,又将三人安排在分行后院的客房内。 用过餐食、安顿下来后,天火对让灰鸢、青牛二人留下,他一个人去拜访宣威府的李成知府。 宣威城内不用担心天火的安危,灰鸢和青牛正好想去宣威城的街市上转转,就没有要求和天火同去。 天火向宣威分行的伙计打探清楚知府府衙所在的位置后,就出门寻访去了。 宣威府在李成治下这些年发展的非常不错,街面平静、百姓富足,所以平日里政务并不繁忙。 天火去的时候是下午未时,知府衙门这时只有两个门子在门前拄着水火杀威棒打盹,一堂里一个人都没有。 天火上前叫醒门子,递上名帖,门子一脸的不高兴,对天火爱搭不理的。 天火急忙塞上一块碎银,看门子还不动,而是望向另外一名门子,天火立刻识趣地给另外一名门子也递上了一块碎银。 这下门子才有了点好脸色,打着官腔说:“我可以给你通报一下,但是我们老爷有午睡的习惯,现在可能还没醒,见不见你,我可不保证。” 天火急忙说:“这位大哥,您把名帖帮我递上就好,哪怕李大人不想见我,我也不会怪您的。” 门子看天火这么上道,就说:“好,看你还算懂事,那我就辛苦跑一趟吧,你在这里等候,别老爷想见你的时候,你又不见了,那我肯定得挨板子。” 天火急忙说:“大哥,您放心,我就在这里等您,不管李大人是否见我,我都等个准信再走。” 门子嗯了一声就进去通报去了。 门子去得快,回来的更快,几乎是跑着回来的,跑到门口一见天火还在,立刻纳头就拜,一边鞠躬一边要把刚才收的碎银还给天火,嘴里连说:“原来您是仙师老爷,小人刚才不知道,收了您的钱,真是罪该万死,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等卑贱的小人一般见识。” 说完这名门子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不止,门口另一名门子听说天火是仙师老爷,也变得面色苍白,立刻也跑了过来,把刚才自己收的碎银放在地上,和第一名门子跪在一起,也跟着磕起头来。 第三章 职位变动 在一般凡俗之人眼中,仙师老爷那可是比衙门里的知府老爷更加受人尊贵的人物,而他们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勒索仙师老爷的银子花用,简直是不要命了! 拒他们平日在街市上的道听途说,得罪了修士老爷,修士老爷只要给他们下道符,不出七天,他们就会七窍流血而亡,也可能是全家鸡犬不留地失踪,所以他们两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天火急忙上前扶起两人说:“不知者无罪,你们也是职责所在,如果人人都想见知府大人,都让你们两人进去通报,你们不烦也不怕辛劳,李大人也会不胜其烦。 如果你们觉得此人此事不适合大人知道,你们直接拒了他就是,但是收银子确实不对,毕竟不是每个来找李大人的人都是有钱人,越是没钱人可能越需要见到李大人,你们说是不?” 两个门子连连点头说:“仙师老爷说的对,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天火点点头说:“好了,就不责罚你们了,都起来吧!你们两个谁带我进去见李大人呢?” 第一个门子立刻爬起来,躬身请天火跟他进去。 李成竟然亲自到二堂的台阶下迎接天火,看到天火从一堂侧面的回廊里走了过来,他急忙上前拉住天火的手说:“天火小仙师亲自来探望本官,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呀!” 天火急忙后撤一步,趁机抽出了自己的手,深鞠一躬道:“李世叔安好,小侄给您请安了。” 李成哈哈大笑:“快请起,快请起,我一个凡人怎么能给你们这些仙师当长辈呢?” 天火并没接李成的这句话,而是起身后颇有深意地看着李成。 李成挥挥手让门子离开,看到门子出去后才说:“看世侄欲言又止,难道世侄知道我的秘密?” 天火说:“李世叔,师父说您的修为应该在大师兄之上,但因您不是我道门中人,所以让我像尊敬他一样尊敬你,见面了要叫您一声世叔。” 李成皱着眉头说:“这个璇玑子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说呢?” 天火急忙解释:“李世叔不用担心,关于您修炼的事情,师父只告诉我一个人知道,特别叮嘱我不要泄露出去,避免影响您的仕途。” 李成说:“别人知道也没什么,反正我马上也要离开宣威府了。” 天火听得大惊,急忙问:“李世叔,难道您的职务要有变化了?” 李成说:“走,我们不要站在这里寒暄了,进屋里去说吧。” 二堂茶水、茶点早已备好,两人分宾主落座。 李成端起茶碗,示意天火先喝茶,自己喝了一口说:“世侄,前日得到你师父传讯,说你会来看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天火放下茶碗说:“本来应该更早来的,路上稍微耽搁了些时间。” 李成说:“没事没事,来的刚好。对了天火,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在筑基大会上得到了头名的好成绩呢!” 天火听到这话,开心地说:“世叔,没想到您竟然还关注这种小事情呀?” 李成说:“这可是大事,因为你师父是受过册封的靖边法师,所以你获得了筑基大会头名后,本府的道录司官员立刻就上门来调查核对你的真实身份,以便提前向太一学府报备学员资料。 我是宣威府的知府,又是代表朝廷去璇玑山宣旨的钦差,自然对你们的情况了解较多,所以我就知道这件事,顺便为你美言了几句。” 天火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没想到太一学府竟然如此严谨,每名学员都需要有准确的身份履历才可以入学吗?” 李成说:“是的,太一学府作为一个超然的学府,虽然他们一直秉持有教无类的教学理念,但是他们对每届生员的来历还是需要完全掌握的,对来历不明的学员,他们还是会拒收。 这几年妖族和四大邪教对各国的渗透愈加厉害,听说已经消失了亿万年的魔族也有现实的迹象,所以今年道录司对学员的身份核查特别严格。” 天火说:“嗯,多谢世叔指点。对了,这是师父让我给您带来的一些丹药,说是对您和夫人的身体大有裨益的东西。” 天火从储物袋中拿出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玉瓶放在桌上。 李成急忙起身,把这几个玉瓶一一打开,闻了一遍,感叹道:“璇玑兄不愧是丹道巨擘,之前送我的两味灵药--养肾壮根丸和驻颜丹,我和夫人都极为受用,还未来得及感谢。 这次璇玑兄又给我送这么多上好丹药,都是价值不菲的丹药,又让你们璇玑派破费了,真是令我受之有愧呀!” 天火说:“世叔客气了,最近我师父帮人炼制了一批丹药,得到了不少珍贵的灵药,就督促我们几个研究丹道的弟子炼制丹药,提升炼丹技能。” 李成瞪大眼睛看着天火说:“世侄,你的意思这些丹药不是你师父亲自炼制的吗?” 天火难得露出一丝羞怯的表情说:“这些丹药是二师兄和我炼制的,四五品的丹药是他炼制的,二三品的丹药是我炼制的。” 李成赞道:“原来两位世侄的丹道技艺已经达到这个水平了,如果你自己不说出来,我绝对会以为是你师父亲自炼制的丹药,真是难得! 璇玑派现在在炼器、炼丹方面的技艺远远超越其他门派,再加上璇玑商会蓬勃发展,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呀。” 天火说:“李世叔,我这次专程拜访,就是向您汇报璇玑商会今年的发展规划,希望您仍能一如既往的帮助和支持璇玑商会的发展。” 李成沉吟了一下说:“天火,我刚才在堂前就想告诉你这件事情,现在既然你说到这里,我就直说了。 我本次三年知府任期已到,吏部功考成绩为上上,这里面还占了你们璇玑派的不少光。 唉,吏部昨日来文,让我尽快将手头事宜交给本周通判,准备进京赴任,以后我就无法帮助到你们璇玑派了。” 天火眼睛一亮说:“李世叔,您这是高升了吧?恭喜恭喜,能进京进入朝堂,这是大喜事,世叔为何还要唉声叹气呢?” 李成抬头认真看看天火说:“怎么?世侄没有觉得失望吗?我能感觉到你的祝贺发自内心。” 天火笑道:“当然发自内心呀!世叔人品、能力俱佳,看宣威府治下海清河晏、百姓富足,就知道是世叔的勤奋和用心换来的。 世叔如果能进入朝堂,秉持一颗忠君为民的心,肯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绝对是黎民百姓之福呀。” 李成摇摇头说:“我空有强国梦、报国志,可惜新的职务却没有给我施展空间。” 天火急忙问:“难道世叔对新的任职不甚满意?” 李成长叹一声道:“也不能说不满意,只是新的职务清贵了一些,处于风口浪尖、危机四伏,不知道是福是祸呀。” 天火好奇地问:“什么样的职位是又清贵又危险呀?小侄想不到,世叔是否方便透露?” 李成说:“也没有什么不能说,估计京中官场中人大半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世侄,我这次回京将担任大宋国詹事府少卿。” 天火自幼博览群书,对杂学非常有兴趣,对于华夏三国的官制研究的极为透彻,华夏三国都继承了大汉帝国的官制,虽然在一些官职名称上做了一些改动,但是架构基本一致。 这詹事府少卿和李成说的一样,绝对是一等一的清贵职位。 詹事府主要从事皇帝及皇子的内务服务,其中置詹事、少卿等官职,詹事府少卿是四品官,为詹事府詹事之副贰,以辅导太子和管理太子府的日常起居为主要工作。 因为詹事府少卿是东宫班底,是陪太子一路走向皇位的心腹近臣,一般太子登基后都会将詹事府少卿越级晋升为朝廷重臣,以回报他的忠心,不少詹事府少卿最终都走到了宰辅这样的人臣顶峰。 这可以说是一条另类的晋升路线,一旦成功就是位极人臣,但是如果太子半途失势,詹事府少卿基本也会被罢黜,轻则丢官、重则殒命,所以是个福祸相依的职位。 不过这个职位在修道之人掌管皇权后,早已名存实亡,一来修道人寿命悠长,华夏三国已经不常设太子之位;二来现在的皇帝一掌权就是千年以上计,太子也要等同样的年限,那些只有七十岁阳寿的詹事府少卿根本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去服务于太子。 这次宋国突然又重新选拔詹事府少卿,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蹊跷,所以李成才会显得如此纠结。 天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认真地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说:“李世叔,难道京中有什么变化?宋皇为何要打破常规,在盛年之时就立下太子之位吗?” 李成听到天火的问话,心中也是一惊。 今日他得到吏部的任命文件后,心中有些郁结,刚好天火来访,想着他是个不熟悉官场的修道之人,给他诉说了,不怕这个秘密传播出去。 可没想到天火竟然一听自己的新官职,就立刻猜到宋皇有了立储的想法,这样的见识怎么能不令他吃惊呢? 李成眼神变得慎重起来问:“贤侄是怎么猜到这件事情的?” 第四章 皇子布局 天火看出李成的警惕之意,急忙解释:“李世叔,不要误会,我修炼的功法是入世功法,所以我对世间百态和风土人情都有所涉猎,并非刻意刺探朝廷的秘密,世叔也不用紧张。” 李成摇头道:“世侄误会了,我不是担心你刺探朝廷的机密,而是感叹璇玑兄真是一位好师父,竟然能教出你们这群性格独立、才华横溢的弟子来,这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令我深深折服。” 天火说:“李世叔谬赞了,我是师兄弟中最不听话、最不学无术的那个了。” 李成哈哈大笑道:“天火,虽然我和你们师兄弟接触不对,但是从你们取得的成就和你师父的推崇程度上来说,你绝对是你们师兄弟中最出色的一个。” 天火不好意思地说:“李世叔过奖了,其实还是师父教的好,师兄们也是个个出色。对了,师叔可知自己回京城后,谁来接替您的职位?也好让我们未雨绸缪。” 李成说:“这个你们倒不用太担心,接替我位置的也是十九皇子门下的人,对璇玑派和璇玑商会的发展大局影响不大。 你们璇玑商会现在刚有些起色,十九皇子不会让大好局面付之东流。” 天火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说:“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不少。” 李成说:“新知府叫王佐军,跟我同年的进士,出任过户部和工部的相关职务,目前挂着六科给事中的职衔在十九皇子府任参军,职位和从政经验都很合适,是个干练的人才。 璇玑派和十九皇子府的关系,以及璇玑商会的筹建,他都是知情人和联络人,可以无缝链接未来的工作,你们不用担心,璇玑派只要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了,他会全力配合你们。” 天火说:“李世叔,您这次调动确实有些突然,小侄不知是否该祝贺您前程似锦?” 李成说:“先不用祝贺了,此次进京吉凶未卜,皇上刚露出一点立储的意思,各方势力就立刻按捺不住了,十九皇子几乎动用了所用的力量才为我谋得了这个职位,我还不知道将来要被多少人诟病和暗算呢。 我和十九皇子的关系京中知道的人不少,如果十九皇子能成为太子还好,若是其他皇子成为了太子,我的命运都会十分凄惨。” 天火皱眉说:“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十九皇子为何要为你争取这个职位呢?” 李成说:“天意难测呀!这次是皇上和众皇子、还有朝中文武集团、地方修真势力之间的一次暗战,谁也不知道发动的目的是什么,结果又会是什么。 十九皇子最早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就是想争取一下,因为当时他还预备了通政司副使、大理寺少卿两个职位给我,怕万一争取不到詹事府少卿的位置,我还可以有个退身之阶。 结果没想到皇上竟然同意了我的任命,一下就把我放在火上烤了。” 天火问:“那皇上是不是有立十九皇子为储的想法?” 李成喟然一叹道:“我看目前还没有,以历史经验看,第一个被立储的人,最多只有三成概率接任皇位,所以我们不希望十九皇子当这个出头鸟,被皇上第一个推出来当众矢之的。” 天火说:“李世叔,我觉得您不要这么悲观。换个角度想,成为太子还有三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而其他皇子潜邸接位的概率一成都不到,要三成还是要一成,您自己想。” 李成一愣,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世侄,没想到你看事物的角度竟然如此特殊,经你一说,我竟然觉得三成的概率已经很大了,不但不是劣势,反倒是极大的优势!” 天火笑眯眯地说:“对呀,人们总是喜欢放大自己的痛苦,放大别人的幸福,所以才会在认知上产生偏差。” 李成喃喃自语道:“放大自己的痛苦,放大别人的幸福!” 反复几遍后,李成起身对天火一躬,把天火下了一大跳,急忙跳起来扶住李成说:“李世叔,您这是做什么?” 李成说:“世侄的一句话,令在下醍醐灌顶,这些天郁结的心情立刻茅塞顿开,甚至很多年积攒的怨气也瞬间消散无踪,真是非常感谢你。” 天火说:“李世叔,小侄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自己的感悟,受不了您这样的大礼。” 李成说:“世侄,你当得起此礼,所谓‘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只凭你这份心性和豁达,就可以给天下大部分人做师父了。” 天火急忙摇头说:“李世叔,我们不说这个了,您能把王佐军王大人的更详细一些资料告诉我吗?” 李成说:“好,我自当知无不言。这次职位调整是十九皇子提出来的,变动的不但是我和王佐军,还有宛水县的宋能知县。 我进京出任詹事府少卿,王佐军接宣威府知府,宋能调入十九皇子府接替王佐军的参军职务,宛水县知县人选还未选定,但是也应该是十九皇子的人。 这样的调换后,十九皇子成功在京城各部院中安插了我,还加强了对滇北道的控制,可谓一举三得。” 天火说:“既然是这样,那小侄就可以正式恭喜世叔成为十九皇子真正的的心腹重臣了。” 李成摇头笑道:“何喜之有,我可没那么乐观,我此次回京最大的愿望和努力就是先活下来,别太子还没选呢,我就黯然出局了。” 天火说:“以李世叔的才能和经验,肯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既然李世叔成为十九皇子一脉更重要的核心人物,小侄还是向您汇报一下璇玑商会的近期规划吧!” 李成虽然即将调离宣威府,但他对璇玑派的事情还是非常感兴趣,当下也就答应听取天火的汇报。 天火将璇玑商会今年及未来三年的规划详细向李成汇报了一遍,李成听得连连点头,听到精妙之处还会拍案叫绝,听到新颖不懂的地方,他还会主动求教。 双方沟通了快一个时辰,才算将璇玑商会的近期发展规划讲完。 李成听得心潮澎湃,想着自己错过了这样有趣的事情,让王佐军白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不禁有些扼腕叹息。 天火看李成陷入了思考,就安静地等着。 李成足足出神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惊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天火说:“世侄,不好意思,我最近事情较多,刚才出神了。” 天火说:“没事的,李世叔,您最近职务调动,琐事一定很多,还抽出这么长时间来听我汇报,小侄实在感激不尽。” 李成看看天色已偏西说:“世侄,你来之前是否已经订好客栈?” 天火说:“多谢世叔关心,我这次是和两个徒弟一起出来的,住宿的地方已经安排在璇玑商会宣威分行了。” 李成说:“嗯,天色不早,你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再回?” 天火说:“可是我那两个徒儿还等我出回去呢。” 李成哈哈大笑:“世侄,你那两位徒弟年龄和修为可远在你之上,还需要你照顾吗?再说有宣威分行在,亏待不了他们,你就留在我这里用了饭再回去。” 天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好,都听世叔安排,我刚好还有些事情想向世叔请教呢。” 李成说:“嗯,我也有不少问题想要问世侄呢,你稍等,我让下人把饭食安排好。” 李成收起那些丹药,匆忙去了后堂,看来是要把这些东西收好。 不一会儿李成就回来了,换了一身便服,更显得随意和亲切,一进二堂就说:“世侄,让你久等了。” 天火说:“哪里哪里,世叔太客气了。” 李成说:“世侄,刚才你说有问题要请教我,不知是什么问题,你现在可以问了。” 天火说:“李世叔,我只是一时好奇,一会儿如果问的有不妥当的地方,望您不要生气。” 李成说:“但问无妨,我能讲的肯定都告诉师侄,不能讲的我也会和世侄明说。” 天火正色道:“李世叔,朝廷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修士入朝为官,但是执行的时候,还是会校验官员是否是修士。以世叔的修为,怎么会一路升至詹事府少卿都没被人发现呢?” 李成说:“没想到世侄对朝廷官制和官场还这般了解。确实朝廷没有规定修士不能当官,但大多数修士都喜欢潜心修炼,不想在这些俗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不过也有个别需要入世修炼的修士会选择官场修炼的方式。 在实际执行中,凡是确认修士身份的官员都会直接纳入道录司管辖,不能出任亲民官和朝堂高官,而且为官期限不能超过一甲子,这些条件严重限制了修士的仕途,所以真正当官的修士不多。 但只要是制度,就会有漏洞,还是有些办法可以避过道录司的监控。” 天火好奇地问:“世叔,是什么方法,小侄非常感兴趣,您能给小侄讲讲吗?” 李成沉吟了一下说:“这算是个大秘密,你能保证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吗?” 第五章 相约金陵 天火看出李成的严肃,自然知道此事牵扯李成自身的安危,既然他肯告诉自己这样的秘密,就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的信任,所以天火很干脆地发了个重誓,保证绝不外泄此秘密。 李成这时才说:“其实只要知道朝廷选官的原则和流程,此事操作起来并不算很难,只是有些麻烦。 第一,任何人成为朝廷正式官员前,道录司一定会派专员带设备检查你是否是修士,修为几何?如果在这之前,该官员并没有修炼,道录司的原始记录中自然就有你是普通凡人的记录; 第二,还需要有秘法可以掩饰自身的修为,后续道录司不会对普通官员进行持续的监控,但是也有极小概率的临检,不过这样的临检不带设备,以暗中目测观察为主,只要你足够小心,不要让他们发现你是修士的蛛丝马迹,就不会有进一步深入调查,也就可以能顺利过关了。 只要做到这两点,修士也可以为官,但是最多也只能为官一甲子,否则就会引人生疑,修士本身还要根据凡人的衰老速度,来调整自己的外貌特征,这样才能保证不被别人看穿。 所以当官对修士来说,绝不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情!所以也就很少有修士愿意真正去朝中做官,最多只是做上几年官,享受下人间权力富贵后,就悄然归隐了。” 天火目光炯炯地问:“那世叔为何愿意做官,看情况您还打算继续做下去呢?” 李成呵呵一笑道:“没想到世侄对我的过往还这么感兴趣呀?” 天火脸上一红说:“李世叔,是小侄唐突了,还望世叔不要生气。” 李成说:“我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是一个少年知恩图报的故事罢了。” 天火说:“李世叔的恩人应该不是那位十九皇子!” 李成惊讶地反问:“你为何会这么想呢?可有根据?” 天火说:“我是根据世叔刚才的话语判断的,如果十九皇子是世叔的恩人,世叔会直接说出来,但是世叔说的却是一个故事,那多半当年施恩之人不是十九皇子。 可是世叔的那位恩人让你把欠他的恩情,全部还给十九皇子,你才会入朝做官,是吧?” 李成目光闪烁了几下,苦笑道:“世侄呀,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多智近妖了,就是形容你这样的智者吧?你猜的虽然不算全对,也中了十之七八,厉害厉害。” 天火说:“嗯,这下小侄就知道了,不会再多问了了,李世叔放心。” 李成说:“多智至此,还会替别人着想,你这个孩子很是难得呀。” 天火说:“呵呵,世叔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成说:“好了,那我不夸你了,世侄这次去金陵府太一学府报到,准备以游历的方式去吗?” 天火点头说:“世叔觉得我这个决定可行吗?” 李成说:“行万里路看万卷书,自古都是一种很好的学习和修炼方式,几乎可以用在所有的学术领域和学习阶段。 修真一道,原本无成法,是先贤大圣观自然之变化有悟,才创造出各种修炼法门,随后不断完善才形成了现在的修炼体系。 只是现在的修士已经没有了锐意进取、推陈出新的勇气,所以都以成法修炼,如果世侄可以通过体悟,将现有之法完善,哪怕只是小小的变化,都可以比拟前贤了。” 天火摇头说:“李世叔,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见识更多一些,将世界看得更清楚一些,只有掌握了世界的本质,才能顺天而行,成为真正的强者。” 李成说:“那我就提前预祝贤侄可以早日达成自己的愿望。” 天火急忙说:“多谢世叔。世叔,您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是否近期就要赶往金陵府赴任?” 李成说:“嗯,我过几日也就会动身,大概两个月左右能赶到金陵府。” 天火惊奇地问:“世叔如何赶往金陵府,宣威距金陵可是一段很远的距离,您又不能暴露修士身份,正常赶路需要一年多的时间吧?” 李成说:“朝廷有专门的御骑云浮车,可以日行千里,专门给五品以上官员调任使用,如果只带少量家眷,可以大大缩短赴任时间。” 天火羡慕地说:“看来还是朝廷势力强大呀,这种便捷的运输模式也只能给官员使用了,普通人绝对没有资格享用。” 李成说:“一入宦门深似海,没什么可羡慕的。如果不是我有恩情要回报,宁愿当一名悠闲的修士,何苦这么劳累! 世侄既然是要一路游历,肯定比我晚到金陵府,等你到了金陵府后,一定要来看望我哦。” 天火急忙说:“今后到了金陵,不免还要去世叔府上打扰,到时候还请世叔不吝赐教。” 李成说:“我现在还没有府邸,去了金陵府才能安排,所以也没有准确地址给你,到时候你去十九皇子府或詹事府一打探,就会知道我的下落。” 天火说:“嗯,那我们就金陵再见。” 这时府里的管家前来报告,饭菜已备好,李成急忙让上菜备宴。 因为该沟通的事宜和该说的秘密已经都说完了,这顿饭吃的十分惬意。 …… 天妖森林,轩辕坟。 最近轩辕坟的修炼氛围异常火爆,轩辕坟已经将元旦大比的奖励全部兑换,并向各层级弟子下发了合适的丹药和功法。 这让所有的轩辕坟弟子看到了轩辕坟中兴的决心,自然大家都拿出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修炼之中,再加上追云逐日比赛越发普及、越发频繁,让轩辕坟的修士实战技能快速提升。 这样做的效果十分明显,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一大批妖丹期、金丹期弟子完成了晋级突破,让轩辕坟的实力快速提升。 这些有益的变化落在老祖和长老团的眼里,自然是非常欣喜,刚好借着妖族精英百强赛的时间段让轩辕坟打一个翻身仗,这是大家都想见到的情况。 而五位参加妖族百强赛的轩辕坟种子弟子已经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两个多月了,没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修炼了,只听说他们是由老祖们亲自组织到轩辕坟外去集训去了,准备全力备战妖族百强战! 其实轩辕坟五位种子并没离开轩辕坟,只不过他们从轩辕坟内转至黄帝陵里修炼。 依靠龙魂钟和主祭台的帮助,七位老祖专门给五位种子选手开启了一处秘境,专供五人修炼使用。 因为除了胡春秋外,其余四名选手都服用过去秽丹,所以胡春秋由狐族最年老的一位长老亲自教授狐族绝学,并有一套专门针对他速度天赋的功法配合。 而其他四人则在狐族二老祖的亲自指导下,学习轩辕黄帝留下的人族功法,这套功法已经有数万年没有解封了,这次终于找到了真正合适的修炼者。 涂山冲等四人都是天赋绝佳的妖族修士,服用去秽丹后,体内经脉经过变化后,就可以同时双修本族功法和轩辕黄帝的人族功法了。 因为有以前的修为打底,虽然妖族功法和人族功法修炼原理相差很远,但是其中可以借鉴的东西还是很多,所以他们四个修炼起人族功法来,都比较顺利,前期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障碍。 涂山冲一路突破至金丹期就慢了下来,而阿离等三人则在筑基期后慢了下来,境界提升的速度和正常修炼的速度相近。 这下让老祖们大为吃惊,轩辕坟的古籍上对去秽丹的效果描述并不详细,大家都是猜着它的功效在使用,本以为服用了去秽丹,修炼起人族的功法来,会突飞猛进、水到渠成,但是没想到现在竟然遇到了这样的瓶颈。 老祖们不得不让他们四人先停下来,先修炼本族功法,老祖们又召集长老团的成员去星夜查阅各种资料,想从中找出破局的方法。 涂山冲、姬云儿、玉冠等三人的境界已经达到元婴期巅峰和金丹期巅峰,功法除了重修和夯实之外,不敢再努力修炼,否则会有突破境界的可能。 所以他们更多的是研习战法和秘技,通过战法和秘技可以极高提升战力,而且也没有境界突破的担忧。 当然每天对自己的灵器使用育灵大法,也是必修的功课,毕竟一件那怕是只拥有傀儡的灵器,在战斗中发挥出的实力也能远超普通灵器。 而阿离却和姬云儿他们不一样,因为她才刚到金丹期高阶,还有圆满和巅峰两个小境界可以突破,所以她修炼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再配合上银魂之魄的功法,更是每天都在突飞猛进之中。 阿离的勤奋刻苦,再加上血脉之力和去秽丹的几重作用下,竟然在夏末的时候,阿离就赶上了姬云儿和玉冠的修为境界。 阿离不仅仅是在修为境界上赶上了他们,在战力上也和他们两个在伯仲之间,日常切磋胜负在五五开之间。 阿离的崛起,令姬云儿和玉冠大受刺激,都是同辈的少年天骄,如果被人反超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他们两个也变得更加努力。 所有人都在为了妖族百强精英赛而努力,希望自己能取得一个好名次,为轩辕坟获取足够的积分和资源。 而阿离还有一个更大的目标,就是取得金丹期妖族百强赛冠军,她要走出轩辕坟,必须要获得太一学府的学习名额,她要去人族宋国金陵府。 因为已经有人先获得了太一学府的学习名额。 第六章 采购礼品 荆湘之地,岳州。 岳州紧挨云梦泽,依长江、纳三湘四水,江湖交汇,南北通行的要冲之地,早在大汉帝国时,岳州城就是华夏地区很出名的一座州城,下辖君山县、汨罗县和华容县等县,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县治。 五月二日,黎茂和许家五人乘大唐官驰抵达了岳州城附近。 因为官驰只能到达岳州城这种大型城市,无法覆盖下面的县城,所以黎茂和许家人只能选择自己走完最后一段旅程。 许九爷的老家在岳州汨罗县,这座县城有一座江名汨罗江,汨罗江分为南北两支,南支称“汨水”,为主源;北支称“罗水”,至汨罗县大丘湾汇合称“汨罗江”。 相传人族先贤屈原夫子因痛感救国无望,于五月五日投汨罗江而自杀,荆湘之民感念他的忠君爱国之心,每年五月五日都会以各种形式纪念屈原夫子,故当地有过端午节的风俗。 黎茂一行人所乘的官驰直接驶入岳州城外静云观岳州分观停了下来,此处离岳州城还有五里的路程,地处偏僻,属于官府禁止寻常百姓进入的区域。 静云观中人特别安排普通车马将黎茂他们一行人送至岳州城外。 岳州城不愧是唐国南部的富庶大城,地处东胜洲腹地,远离战乱之地,发展得非常不错,岳州城的城区规模比敦煌城大出不少,居住人口更是在两百万以上,可算是唐国排名前十的大都市。 岳州城自建成到现在,都没有受过大规模的刀兵之灾,所以也没有边城那种高大的城墙,两丈八尺高的城墙更像是分割城内城外的界线,几乎没有什么御敌功能。 但是它绵长的城墙却让人不得不惊叹这座城市的壮丽。 黎茂一行人在岳州城北门一人交纳了两枚铜钱的入城费,顺利地进入了这座大城,迎面而来的是整齐干净的街道、布局合理的坊市结构,还有旺盛的人气。 黎茂呆呆看着这个城市上空凝聚的浓厚人气,不得不感慨这个城市的人口众多,而且民心和民气很旺,说明这座城市非常适合居住。 因为临近端午节的日子,岳州城内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准备端午节的活动和仪式了。 街上的店铺里、街边的小摊上摆满了各种粽叶、糯米、红枣、花生等制作粽子的原料,街上也飘着各种食材的清香。 城内的河道边还停靠着一些新制作的龙舟,更多的龙舟则是重新刷完漆,正在河岸旁阴干,它们都将参加端午节那天举办的龙舟大赛。 黎茂他们一行人,除了许九爷外,其余人都是北方人,许夫人是地道的瓜州人,是许九爷去了敦煌之后,才喜结连理的。 大家都没有见过龙舟,也不知道有端午节是个什么节日,所以一路上问东问西,想听许九爷给他们讲解一下。 可是许九爷看到这些熟悉的场景,却是眼圈一红,想起来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仿佛以前的一切还是历历在目。 许家在汨罗当地算是一个不小的家族,家中子弟众多,有数百人之多,许九爷的父亲非长非嫡,自然没有资格继承家业,只能算是家中的普通子弟。 许九爷在他们那一代里排行老九,年少时是个并不出众的孩子,上了四年族学后,父亲看他也不是读书的料,就想着这么大的家族,自己也没多少资源,将来孩子得有个谋生的手段,就把他送去家族的商行里学习记账和经商。 许九十二岁就开始在家族的商行里工作,从跑腿的小厮,到帮掌柜记账的伙计,苦熬了五年,仗着对数字和货物供求敏感,终于成为商行里比较出众的把头,再熬上几年,说不定能熬个二掌柜干干。 可是命运好像要和许九开个玩笑,在他即将十七岁那一年,九岁的小妹不幸溺水而亡,父亲着急往家赶的时候被疾驰的马车撞成重伤,抬回去第二天就走了。 许九的母亲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悬梁自尽了,三日之内许九失去了所有的直系亲属,让他如何能承受得了。 许九一心想为父亲报仇,找那辆马车的主人要个公道,后来才打听出来那辆马车是县令老爷家的侄公子所乘。 许九知道凭自己肯定不可能给父亲报仇,就求许家族长出面帮他讨回公道,可是许家族长也不敢得罪县令老爷,在收到县令送来的五十两抚恤金后,就开始规劝许九不要一心只想着报仇,毕竟生活还要继续,眼光要往远处看。 许九看族长也不为自己出头,就提出要分家自立,准备拿了自家的那份族产就离开许氏宗族。 这样挑战族长权威的事情,族长怎能坐视不理,立刻召集全族大会,要将许九逐出了许氏宗族。 后来在族老劝说下,族长宽空大量给了许九一百两银子,其中还包括五十两的抚恤金,就把许九打发出了许家。 许九当年离家时曾发誓,一定要衣锦还乡,让族长承认当年的错误,现在他回来了,离汨罗县这么近了,他自己却有些近乡情怯、踌躇不前了。 许九漫无目地带着众人在岳州城里转悠着,大家也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最终许九爷找到了一个码头,看到这个码头后,许九爷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表情,当年他从汨罗县来到岳州城,又从岳州城一路向北,最后达到敦煌城,就是从这个码头中转的。 虽然已经过去快三十年了,但是这里的变化并不大,好像三十年的时光只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许九爷在这里端详了很久,终于回头对黎茂说:“贤侄,去租一辆船吧,我们明天顺江而上,去汨罗县看看许家宗族。 如果合适,我们就留下来发展,如果不合适,我们就来在岳州城发展,你们看如何?” 许夫人说:“自然是听老爷安排,我等没有意见。” 许九爷点点头说:“那好,那我们准备一下,准备衣锦还乡吧。” 许九爷带领众人在码头附近找了一间客栈,包下一个小院,把大家安顿了下来,他们准备在岳州城里待一天,明天一早就赶往汨罗县。 许九爷带着小栓子、小柱子去采购岳州城的特产,让黎茂带陪许夫人和许爱去采买一些布匹绸缎和胭脂水粉,所有购买物品一律让店铺打包分好,回汨罗县有用。 众人分头出去购买相应的物品,顺便也对岳州城的商业氛围进行一个大体的了解。 岳州城太大了,为了给许家宗族那些不知还在不在的亲戚们购买这些伴手礼,许九爷和黎茂两拨人只好租赁了两辆马车分别去不同的街市里购买。 因为岳州城的商品太丰富了,许九爷出于职业敏感的原因,特意多转了很多的地方,而许夫人和许爱则是出于女人的爱美之心,竟然也停不下来脚步来。 小栓子、小柱子跟着老爷快把腿走断了,而黎茂也很无奈地跟着许夫人和许爱,就连他宗师级的身体都走得有些酸痛了,许夫人和许爱竟然还有劲能走动,令黎茂吃惊不已。 到了日暮时分,两拨人才回到了客栈,也带回来了足足两大车各类礼品。 黎茂和小栓子、小柱子交换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后,就急忙招呼店里的伙计把货物卸下,并结清了车马费,打发两辆马车回去了。 许九爷看到摆在厅堂里的礼品开心地说:“夫人今天心情不错呀,看来在岳州城内收获不小呀。” 许夫人拿起一匹布料对许九爷说:“老爷,您看,这匹布料织工多细腻,做起外袍来绝对是上好的料子,要是在敦煌城,这匹布料至少要值十二两八钱,而在这里只需要三两三钱就可以买到了,实在是太便宜了!” 许爱也举着一盒胭脂水粉说:“爹,你看!岳州城真是太繁华了,东西超级便宜,这一大盒胭脂水粉才卖六两七钱银子,在敦煌城至少要二十五两左右,” 许九爷看着母女俩,又指指她们买回来的那一大车礼品,涩声问:“你们两个买的都是这样的布料和胭脂水粉吗?” 许夫人看出夫君有些不对,许爱却像表功一样说:“当然不止这些了,还有珠花、银饰、香囊和首饰盒等,都是女孩子最喜欢的东西,带回宗族肯定大受欢迎。” 许九爷看看爱女不忍责问,又看看夫人,发现夫人已经意识到错了,更不好当着小辈的面说她的不是。 最后许九爷看向了黎茂问:“贤侄,你觉得夫人和小爱买这些东西合适吗?” 黎茂说:“九叔,我觉得夫人和小爱买这些东西,种类还行,但是价格却没有什么优势,因为这些东西在敦煌城是稀罕玩意,但是在这里绝对是很普通的东西。 而且我觉得价格有些偏高,夫人和小爱执意要买,我也不好阻拦,虽然小小的吃了些亏,但是我在别的地方补了回来。” 说完,黎茂从怀中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鼻烟壶递给了许九爷。 第七章 后顾之忧 许九爷一脸迷惑地接过脏兮兮的鼻烟壶问:“贤侄,这是什么东西?” 黎茂递过一块干净的手帕说:“九叔,我在街市上顺手买的,你擦干净了看看。” 许九爷从桌上的茶杯里到了一些水在桌上,用手帕蘸了些茶水,用力擦拭起那个鼻烟壶来,很快就把鼻烟壶擦得非常干净。 这个鼻烟壶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和唐国常见瓷质鼻烟壶造型相差很大,它通体晶莹剔透,却有配画出现在鼻烟壶上。 许九爷用手搓了搓鼻烟壶的壶体,确定这画不是画在鼻烟壶外部,而是用特殊工艺画在了鼻烟壶内部。 许九爷赞叹道:“这各鼻烟壶是个好宝贝呀,应该非华夏三国之物,不知是那个外域流传来的,这瓶身似水晶、似琉璃,竟然连我都看不出来是什么质地,绝对不是凡品,这里面的内画太小了,看不清楚,但是给人感觉色彩浓烈、栩栩如生,应该是件价值不菲的赏玩之物。” 黎茂笑道:“九叔果然好眼力,不过您忽略了这件器物最重要的部分,小栓子,把九爷的水晶花镜拿来。” 小栓子急忙从随身的行囊里找出一个精巧的木制盒子,打开木盒后,里面严丝合缝的放着一块水晶镜片,水晶镜片又镶在一个带柄的木架上。 小栓子小心翼翼地将水晶花镜取出来送到许九爷的手里,许九爷拿起水晶花镜,再次认真打量起这支鼻烟壶起来。 这一看许九爷忍不住惊呼起来:“哇,这里面画的竟然是域外圣人的圣像,这些金色的头发和胡须竟然是用金丝贴上去了,袍子是铂丝贴上去的,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呀! 相传这种东西都是从别的大洲传来之物,在西域非常值钱,怎么会在岳州这样的地方出现呢?” 黎茂说:“小侄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是个宝贝,就用五两银子从一个乞儿手中买下了它。” 许九爷啧啧道:“五两银子就买下来了,简直太划算了,这个东西卖到西域任何一国,至少万金起,贤侄你这次可发财了。” 黎茂说:“这个鼻烟壶中填充的也非普通的香料,我闻了应该是龙涎香和天筵香的混合香料,就算是在华夏三国京城也随便可以卖出好价格来。” 许九爷使劲点点头说:“贤侄说的没错,这样的好东西真是难得,你还是赶快收好吧。” 黎茂不肯收回说:“九叔,这是我孝敬您的,您年岁渐长,有时精力不济,有了这个鼻烟壶和里面的香,可以让你提神醒脑。 再说您以后在要在岳州地界上重新开启生意,有上几件可以镇场子的饰品,对你将来谈判、交友绝对是有好处的,您就收下吧。” 许九爷其实对手中的鼻烟壶非常喜爱,只是过于贵重,不好意思收下。 他看出黎茂是真心想送他后,就嘿嘿笑道:“既然是贤侄一片心意,老夫我就却之不恭了!以后找到好东西了,老夫一定会补偿你。 好了,今天都累了,一会儿晚饭就送过来了,大家吃完后就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乘船赶路呢。 我和黎茂去前面码头看看,明日可有船只愿意去汨罗县。” 说完,许九爷拉起黎茂就往外走。 许爱听黎茂说自己的东西买贵了,心情很不好,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直到许九爷和黎茂出了小院,才抬起头来,眼睛有些红红的,目光中闪烁着犹豫不决的神色。 黎茂跟着许九爷出了客栈,路上说:“九叔,跟我真的不用那么客气,自敦煌相识以来,你们对我照顾很多,我总得想办法表示一下敬意。 至于您说的补偿,大可不必,等我把你们送到汨罗县安顿下来后,我就会继续南下,不会在此久留,到时是否有重见之日,还很难说呢。” 黎茂说的都是实话,以华夏三国的广阔疆土,如果黎茂去了宋国金陵府,几乎不可能再返回岳州来看望他们。 许九爷听完后,心中有些难过说:“贤侄,自从敦煌城外与你认识到现在,已经快六个月了,中间我们一同经历了很多磨难。 现在我们亲如一家,老夫和你七婶把你当儿子看,许爱也把你当长兄看,实在舍不得你走呀!你可否留在岳州,和我们一起把许家商会重新开起来?” 黎茂沉吟了片刻说:“九叔,你也知道我的难处,我确实有事得去宋国,我有两位至亲失散在宋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许九爷长叹一声说:“孩子,我知道你的难处,我自己还不是想着落叶归根,自然没有理由要求你不去寻找亲人。 但是我有些担心爱儿,我看她这几天情绪都不是很高,可能是分离在即了,所以很难过,你有空劝劝她,不要让这个孩子太伤心了。” 黎茂点点头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在此地最多多待几天,等你们安顿适应下来我再走,走之前我会好好跟许爱谈一下的。” 许九爷长叹一声:“贤侄,我无数次动了招你为婿的念头,可是考虑太多,终于错过了最好时机,当你可以修炼后,我就知道你和我们渐行渐远了,未来你的成就不可限量,我们不能拖累你。” 黎茂说:“九叔,您千万别这么说,小爱也有修炼潜质,未来成就不会比我低多少,有她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肯定可以安度晚年。” 许九爷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黎茂,黎茂急忙打量了一下身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呀,又在脸上摸了摸,也没什么异状。 黎茂急忙问:“九叔,我怎么了?有什么吩咐,您直说?” 许九爷一字一顿地说:“贤侄,你-可-愿-娶-许-爱-为-妻?” 黎茂脸上立刻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九叔,您别开玩笑了!我本是个流浪的刀客,身世不清、记忆丧失、无根无底,怎么能配得上小爱呢? 再说我和小爱彼此当兄妹一样看待,您老这样乱点鸳鸯谱,夫人和小爱肯定不愿意。” 许九爷说:“贤侄,我听说仙人也不是不能娶妻生子,很多仙人都有道侣和后人,你为什么不可以有? 再说爱儿也有修炼资质,不像凡人只能陪你几十年,她可以一直陪着你修炼,修炼之路上彼此有个照应不好吗?” 黎茂说:“九叔,第一,我不知道小爱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把我当长兄;第二,我此去宋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总不能让小爱一直等我吧?” 许九爷咬牙说:“如果爱儿同意,你就把她带走吧,我不想今后一直看她伤心思念你的样子。” 黎茂大惊说:“九叔,您今天是怎么了?为何会说起这个话题?小爱如果跟我走了,将来谁给您二老养老送终呢?” 许九爷看着码头上影影绰绰的船只,长叹一声道:“可能是近乡情怯,我这次回来总有不好的预感,觉得回归许氏宗族不会那么顺利,如果这里再次让我伤心,我也只能选择离开。” “离开?”黎茂问:“难道您老不打算在汨罗落叶归根了?不是说汨罗如果不顺,您就在在岳州城里发展了?” 许九爷呵呵苦笑一下说:“今天在街市上采购特产,偶遇一位汨罗老乡开的店铺,跟掌柜聊了几句,我才知道许家现在已经是汨罗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当年的族长也去世了,现在是他大儿子在家族中掌权。 而当年纵马车过街市撞死我父亲的人,后来娶了许家上代族长的女儿,也就是现在族长的妹妹,当年的县令现在也做到了京城里的大官,你说我这趟能顺利的回去吗?” 黎茂说:“九叔,这都是道听途说,你也不要过于担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您现在还有报仇的念头吗?” 许九爷摇头说:“我在瓜州和敦煌城居住多年,早见惯了生生死死,对当年的仇怨也淡去了很多,现在这把年纪了,我也不想寻仇了,只想安安稳稳地落叶归根,让你九婶和爱儿能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即可。 可是如果他们想着要对付我,我也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大不了到时跟贤侄你一起去宋国好了!” 黎茂目中寒芒闪烁说:“九叔,您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们不可能伤到你们分毫,如果他们容不下你,我一定会保护您一家安全离开。 至于我们一起去宋国的事情,还望九叔三思,我这次取金陵府不仅仅是去寻找我两位至亲,还有答应了静云观的公干,这里面有一定的风险,否则静云观不会允许我们使用他们的官驰。” 许九爷说:“可是万一是我猜想的那样,我留在这里风险更大!反正你在金陵府也没有什么亲眷,我们随你而去,还能彼此有个照应。 再说金陵府是天下有名的富庶之地、安居之地,我去那边发展,应该不会比在岳州差的。” 黎茂想了想,终于说:“那好,等我们去了汨罗县弄清楚您家族里对您的态度后,我们再做最后的决定吧。” 许九爷大喜道:“好,只要有贤侄这句话,老夫就等于没了后顾之忧,有了退身之阶,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去雇好船只,好回去跟你九婶、爱儿他们一起吃饭。” 许九爷好像突然卸下了心防,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自在起来,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精明能干的许九爷。 他带着黎茂在码头上走了四家船户,就选定了一个面相老实的船老大,雇下了他的小船,谈好价钱,付了定金,只等第二天早晨出发了。 第八章 北人乘舟 五月初夏,荆湘之地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岳州因为紧邻云梦泽,所以这里的天气要比荆湘其他的地方要凉爽一些。 夏天出行的商旅一般都会选择一大早就起床赶路,然后在中午稍事歇息,等下午日头偏西、温度下降了才继续赶路。 像岳州城这种商业氛围浓厚的大城自然体现了高度的人性化和配合度,每年除冬季外,每天都是卯时初刻准时开启城门,好方便商旅通行。 黎茂他们早晨寅时就早早起了床,在客栈伙计、船老大和他两个儿子的帮助下,将所有的礼品和行李都搬上了小客船,他们需要早些赶到城南水门那里,等待水门开放。 许九爷雇佣的是一艘小型客船,最多能载客十二人,黎茂他们六人再加上不少的礼品和行李,让船舱内的空间变得也不那么富余。 船老大自己负责定舵摇撸,两个儿子在船前方用长长的竹竿探入水道,碰到水道底部时用力一撑,船立刻就会向前蹿出一段距离,父子三人配合默契,这艘小船行进的速度还是很快。 其实小客船的船舱顶部还有放倒的桅杆,可以借助风力,但是任何船只在城内水道行走,都不允许使用桅杆风帆,所以只能靠人力划桨前行。 从客栈前的码头到城南水门只有两三里的距离,小客船很快就到了。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微明,城南水门前早也到了不少货船和客船在排队等候出城,从城南水门向后排出了数十丈远,堵得水泄不通。 黎茂他们这船的船老大也开始降速,缓缓滑入排队的船队中,要想保证高效的出城速度,大家最好都保持秩序,否则一旦产生碰撞拥堵,可能会耽误更多的时间。 船老大们互相打着招呼,因为都是吃汨罗江水道这行饭的,大多数船老大都认识,日常也有彼此照应合作的时候,所以大家都还能保持良好的关系。 旁边一艘货船的船老大扬声道:“老杨,运气不错呀!又接到客商的单子,不用像我们得拉货回呀?现在客商难拉,我都改行专拉货了,真羡慕你呀?” 黎茂他们这船的船老大姓杨,杨老大开心地咧嘴笑道:“嗯,拉货也不错,你这半船盐包半船菜籽,都是下肚的东西,运费不少吧?” 货船的船老大说:“唉,就是挣个辛苦钱,你也知道拉货比拉人赚的少,货物连装带卸都是我们,还得保证途中货物不灭失短少,才勉强挣个糊口钱。 现在商家越来越精明了,为了节省成本,都不派伙计押运了,说签了合同,相信我们。但是丢失了,还得让我们赔。” 杨老大点点头说:“那是商家吃准我们只能靠走水道讨生活,才敢这么全权委托给你做,不过想想,也是商家对你信任,否则还轮不到你来运货呢。” 货船船老大说:“唉,亦喜亦忧吧!老杨,你今天拉了几个客人?” 杨老大看了看舱内,压低声音说:“六个客人,都是体面人,听说是咱们汨罗的老乡,在外经商多年,现在准备落叶归根了。” 货船船老大说:“六个人你就拉,成本都回不了吧?” 杨老大呵呵笑道:“那位老爷一看就是个大商人,气度不凡,比汨罗本地的望族都不差。他这是衣锦还乡,付了两倍的全额船费,要求五月四日晚上必须赶到汨罗县。” 货船船老大说:“两天一夜,这时间有点赶吧?” 杨老大说:“两倍船费的机会不多,就辛苦这一趟,回去多休息一天就缓过来了。我这两个小子年纪也不小了,老大今年都十七了,多攒点钱,明年给他说个媳妇。” 货船船老大说:“唉,都是劳碌命,我家小子跟你小儿子一样大,都是十五岁,还能等两年,我也多跑跑攒点钱吧。” 杨老大说:“别叹气了,你只有一个儿子,我有两个呢,比你还命苦!好了,水门开了,我还要抓紧赶路,回汨罗咱们再聊。” 此时城南水门已经开启,排队的船队开始缓缓移动起来,杨老大把大儿子叫到船后来定舵,他赶到船前方,接过一支粗大的竹竿,掌握着和旁边船之间的距离。 水门附近的河道狭小,经常会发生一些碰擦现象,有经验的船老大都会站在船头用竹竿控制着船之间的距离,保证双方的安全和效率。 出了水门,还得再前行两三里,河道才会变得宽畅,然后就进入了汨罗江。 用了将近一个时辰,黎茂一行人才完成从城内码头出发,经城南水门出城,进入汨罗江水道逆流而上的过程,开始向汨罗县方向出发, 此去汨罗县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又因为是逆水而上,预计需要行驶两日一夜。 到了汨罗江上,河风吹来,让人感觉颇为惬意,杨老大却没有吹风的惬意,他伸手试了试风向,爬上船舱顶部,快速把桅杆和风帆竖了起来,捆扎结实。 虽然这艘客船的风帆不大,只有丈许高,而且只有单帆,但是在杨老大的精妙控制下,侧着借助东南风,竟然也把风帆鼓得满满的。 杨老大又重新接过定舵摇撸的活,然后让两个儿子一个控制风帆,一个用竹竿撑船,半个时辰一换,这样保证船行的速度。 从岳州城到汨罗县是一路逆流而上,幸好汨罗江水流比较平缓,加上风帆相助,父子三人不用特别辛苦,就可以保证一个较快的速度前行。 这艘小客船分前舱和后舱,后舱是船老大一家人的地方,客人们都在前舱乘坐和休息,因为两天只算短途旅行,中间不专门上岸安排住宿。 白天前舱都是对面而坐的座椅,晚上稍作改动,铺上床板,拉起帘子就可以隔成几个通铺,方便客人休息。 黎茂一行六人,除了许九爷当年坐过船外,其他五人都是第一次坐船,充满了好奇,这一荡一荡脚步虚浮的感觉令他们倍感新奇。 刚才杨老大和别船的船老大的对话,舱里的人都听到了,许九爷和黎茂相视一笑,看来在哪里求生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舱里的人对客船新鲜了一会儿,出了水门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今天大家都起得很早,这会儿终于到了大江上,都觉得有些困乏,准备趁着路上没什么事情,斜靠在船舱上先补个觉。 可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黎茂一行人开始在城内平稳的水道上还好,客船驶入汨罗江上,风浪比城内大了不少,晕船的感觉不可避免地发作了。 许九爷和黎茂一切如常,小栓子、小柱子也是经常在外面跑的人,常年驾车的颠簸比乘船也差不到哪去,所以也还能忍受。 许爱则是脸色苍白,不过她自从修炼之后,耐受力比常人要强出很多,当她觉得心中烦躁、胃里不舒服时,立刻运转起功法来,当真元之力在灵脉内运转了几周天之后,那种烦闷感觉立刻消散了。 情况最糟糕的是许夫人,她是瓜州人士,四十多年没坐过船,甚至没见过船。刚看到船时有些惊奇、兴致盎然,坐上来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在城内平缓的水道上,好像还没有太大影响。 但是等客船驶入汨罗江后,风浪稍微大了些,许夫人立刻就受不了了,忍不住呕吐起来,还好前舱内配备了专门供客人呕吐的秽桶,许爱急忙取过来伺候母亲。 许九爷也急忙坐在一旁扶住夫人,在她的背上从上往下抚摸,帮她顺气,怕她被呛着了。 许夫人这一吐,吐得天昏地暗,将早晨吃的一些东西全吐了出来,很快许夫人就变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就差把胆汁也吐出来了。 黎茂等许夫人吐完了说:“九婶,您把手腕伸出来,我给你渡一道真气过去,可能会让你舒服一些。” 许夫人已经吐得快晕厥过去了,听说有办法缓解自己的呕吐,立刻颤抖着伸出手来,许爱急忙上前帮母亲把衣袖卷了上去。 黎茂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许夫人的手腕上,只觉许夫人脉象非常紊乱,如果再不能缓解许夫人的呕吐,许夫人很可能会晕厥过去。 黎茂不敢贸然用妖力帮许夫人平复呕吐,因为他不知道妖力对人族的身体是否有效,所以他只能给许夫人体内渡入一道真气。 真气和真元之力看似像是差不多的东西,但是真气属于后天修炼之力,是武者所修行的功法,而真元之力则是修士修炼的先天之法,功效上相差很多。 但是宗师级高手的真气也非凡品,真气渡入许夫人体内后,很快就缓解了她的痛苦,令她呕吐平复了下来,虽然心中依然还是烦躁不堪,但是呕吐的冲动被压了下来。 黎茂急忙取出熏香炉,在里面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李仁风给他的那个妖族修士的革囊,在里面挑了半天,总算找出一瓶凡人可以服用的安神滋补的药丸。 黎茂急忙取出药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给许爱,让她服侍许夫人服下。 小栓子、小柱子两个有眼色的小伙子急忙上前,一个递过水囊,另一个则把许夫人刚才呕吐的秽桶端出去倒掉。 第九章 江上机遇 许夫人服过那颗安神滋补的药丸后,感觉自己身体舒服了很多,再没有了呕吐的冲动,她斜靠在许九爷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其实黎茂给许夫人的药丸并不是对症的晕船药物,只有少许的安神滋补作用,但黎茂的真气确实对许夫人有效,再加上药丸的心理暗示作用,许夫人立刻就感觉好多了。 其实晕船晕车的人,一部分是因为自身身体构造的缺陷,大部分人还是因为心理原因或当时身体不舒服,才会有晕船晕车的现象发生。 像许夫人只要开始对黎茂的真气有了信心,后面黎茂使用的方法她都觉得有效,所以晕船的感觉越来越轻。 信心足了,心理上就强大了,普通的药丸变成了灵丹妙药,就是这么神奇,黎茂知道其中的原理,但是没有说破,只要许夫人能舒服点,善意的谎言就不算谎言。 这时客舱外传来轻轻地叩门声,许九爷看了一眼黎茂,黎茂起身拉开舱门,发现船老大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块鲜姜和一个粗糙的小瓷瓶。 黎茂问:“杨大哥,你有什么事情吗?” 船老大急忙说:“我刚才在外面听着您家中女眷呕吐得厉害,估计是晕船导致的,就给您找了鲜姜和风油,这两样东西可以缓解晕船。” 黎茂看船老大果然是个忠厚老实人,温言道:“杨大哥,非常感谢你,不过现在用不上了,我九婶现在好多了,已经不吐了,让你费心了。” 许九爷突然开口了:“贤侄,你还是问问他怎么使用吧,毕竟还要坐两天一夜的船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晕船,还是先备上的好。” 许夫人听到许九爷这么关心自己,心中十分感动,相濡以沫二十多年,自己只给夫君生了个女儿,夫君却一直不离不弃,也没有纳妾,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许夫人靠在许九爷的肩头,无力地点点头,她伸手紧紧抓住许九爷的胳膊,再也不肯放开。 黎茂笑着对船老大说:“那好,杨大哥,你把东西留下吧,告诉我怎么用就行了。” 船老大说:“这个风油涂在两侧太阳穴即可,鲜姜最好切片贴在肚脐上,如果女眷不方便,也可以将姜汁挤在手帕上,将手帕系在手腕上,觉得有些难受时,就抬起手来,以手帕覆鼻,也可以起到提神醒脑、止呕平喘的效果。” 黎茂接过风油和鲜姜,在船老大的手里塞了一块二两重的碎银以示感谢。 船老大坚决不要,但是黎茂说:“杨大哥,你还有两个孩子等着娶媳妇呢,多攒一个是一个,都是你的血汗钱,没什么不能要的。” 船老大犹豫再三还是把那块碎银收下了,对黎茂连连道谢。 黎茂送走了船老大,回身把风油递给许爱,让许爱帮许夫人涂在太阳穴上,又让小柱子从礼品里找了一条丝帕给自己。 黎茂掰下半块鲜姜,握在掌心轻轻一用力,只见姜汁顺着手掌流下,全部落在了那块丝帕上,等黎茂再张开手时,鲜姜已经变成了一堆姜渣,再也挤不出任何水来。 小栓子、小柱子看的眼中异彩连连、乍舌不已,又动了学武的念头。 黎茂冲两个羡慕的小家伙一笑,把那块丝帕递给了许爱,许爱把丝帕缚在母亲的手腕上。 一切弄妥当后,许夫人感觉舒服多了,终于恢复了一些元气,勉力睁开眼睛说:“贤侄,谢谢你了,你一会儿帮我谢谢那热心的船家。” 黎茂说:“九婶,您太客气了,您就安心休息,我一会儿去舱外感谢船家。” 小栓子和小柱子这时已经将客舱后部的床铺铺好,许九爷和许爱扶着夫人走过去躺下,并把分割的帘子拉上,好让许夫人好好休息一下。 黎茂看他们都安顿好了,就走出了客舱,来到了客船的前甲板上。 此时太阳已经上了中天,甲板上虽然河风习习,但是依然能感觉到头顶阳光的热力。 此时前甲板上没人,视线极为宽阔,此段江面不足二十丈宽,沿岸植被繁茂、绿意盎然,高堤之后是一片缓坡,缓坡上点缀着不少五颜六色的花朵,这些自然长成的野花开得错落有致、五彩斑斓。 缓坡之后就是各种农田、菜地,不少农人正在田间辛苦劳作,再远处就有了村庄,远远看去有些人影在晃动,还有犬吠声偶尔传来。 江面上的船只不多,前后两三里内只能看到几艘船的帆尖,前面不远处的河湾里,有一名渔夫驾着一叶扁舟,趁着中午鱼儿上到水面觅食的时候,准备多撒几网。 这一片壮丽、和谐、安宁的环境映入眼帘,令黎茂突然心有所悟,他不禁多看了几眼大江之上的景色,立刻感觉自己卡在淬铁骨期的境界仿佛又开始松动了。 黎茂深吸了一口气,妖力在体内快速运转起来,阳光里、河水中、高堤上、田园间孕育的灵力仿佛受到了召唤一样,快速向客船流动过来,让客船上灵气大大浓郁起来,被黎茂大口大口吸入肺中转化成妖力。 甚至连岸边的青草树木鲜花里蕴含的草木之力和生命力都能转化成灵力向黎茂涌来。 这些灵力就像潮汐一般一波又一波以黎茂为中心涌了过来,河面上的风好像都大了起来,船尾的杨老大一家三口也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新鲜,吸到肺里让人格外精神。 这时舱内的许爱也有所感,推开舱门来到了甲板上。 许爱被迎面而来的浓郁灵气震撼了,接着她发现黎茂正闭着眼睛站在甲板上,运用着修真呼吸之法,随着他的呼吸,四周的灵气就像潮汐一样涌来、后撤,再涌来,一次比一次来得更猛烈。 许爱刚想说话,耳中传来黎茂短促的传音:“运息、周天!” 许爱立刻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急忙在黎茂的身边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立刻就进入周天运行。 黎茂身边大量的灵气分出一部分笼罩在许爱身上,浓郁的灵气仿佛化成了浓雾,把许爱包裹了起来。 黎茂一共运行了三十六次呼吸,体内周天也刚好运转了三十六遍,大量的灵气涌入他的体内,迅速改造着他的身体,尤其是骨骼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正是淬骨时特殊的声响。 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四周的灵气仿佛被逐渐吸尽了,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更远处的灵气短期内又调动不过来,黎茂才放弃了继续运转周天,骨骼的响声也停了下来。 黎茂缓缓睁开眼睛,他这次收获很大,直接从淬铁骨期跨越淬铜骨期,直接达到淬银骨的境界,身体的强度和韧度也提升了很多。 而这次突破后,黎茂的丹田部位,出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气团,包裹在原来的丹田气海之外。 黎茂内视之下,有些发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妖修在淬骨期之后要凝结的妖丹吗?真不知道自己练成了妖丹,还能算是人族修士吗?” 黎茂凭空挥出了几拳,拳速比以前明显快出了很多,嗖嗖的拳风破空声响起,隐隐还有风雷之势,只是听到拳风声就知道这拳势不可挡。 凭黎茂现在的肉体强度,再加上他的宗师级刀法,可以不凭借修士功法,只用武功功法就能轻易斩杀炼气九转以下的任何修士。 黎茂对自己身上的变化非常满意,不管是武者、还是修士都会对自己的实力提升而感到欣喜万分。 黎茂欣喜之余看了一眼盘膝坐在他旁边的许爱,许爱刚才在灵力充沛时,面色红润,额头见汗,身上气势急剧攀升;可现在许爱却眉头微皱,神色也不那么安详,看来因为再也吸收不到灵力,也打破了她入定的状态。 不过这次许爱的收获也很大,她离开敦煌时才开脉十五条,从敦煌到岳州这三个月里,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之上,枯燥又无趣,她就花大部分时间来修炼,已经突破了三十七条经脉,修炼资质很是不凡。 没想到许爱今天借着黎茂引发的灵力潮汐,竟然又连破八脉,达到四十五条之多,不得不算是意外收获。 黎茂思路还未落下,许爱已经醒来,她睁眼就发现黎茂正在呆呆地看着自己,立刻羞红了双颊,急忙从甲板上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直视黎茂的双眼。 许爱懦懦地说:“黎大哥,多谢你刚才提醒我修炼,小妹这次收获很大,比平时修炼一个月的效果还好。” 黎茂说:“不用谢我,刚才我突然顿悟,引发了灵气潮汐,我一个人也吸收不了这么多,就算不让你一起修炼,最后我吸收不了的灵气,还是会重新逸散回天地之间。 而且这次不但是你受益了,这条船上的所有人都多少有些收获,刚才那么浓郁的灵气,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都浸润其中,对他们的身体有很大帮助。 不过这里灵力被我们两人吸收了大半,现在空中气流要回转,这里可能会下雨,你快回船舱内避雨,顺便看看九叔他们是不是都好着呢?” 许爱乖巧地听话回了船舱,等她刚进船舱,只见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几块云朵,聚集在客船附近,越聚越多、越压越低,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黎茂看看天色,知道这场雨肯定是要下了,也准备先回舱去避一避。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公子,您是仙人吧?求您救救我娘子!” 第十章 船家冤情 “砰砰砰”三声响,那是膝盖撞击木质船板的声音。 黎茂急忙回头,立刻看到杨老大一家三口齐齐跪在客船甲板上,频频磕起头来,嘴里还不断喊着:“仙人,求求你救救我娘子!(娘亲!)” 黎茂急忙上前要扶起杨老大,嘴里解释道:“杨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我可不是什么仙人,你们都起来说话。” 杨老大就是不肯起来,一边叩首一边哀求:“仙人,小人刚才有眼无珠,没看出来您是仙人!您就是救苦救难的神仙,求求您救救我娘子吧!” 杨老大的两个儿子也在拼命的叩首:“仙人,求求您救救我娘亲吧!” 黎茂拽起了这个,那个又跪倒了,他只好无奈地说:“马上要下雨了,你们先把船停到岸边,我到后舱去听你们讲事情的原委。” 黎茂话音未落,河面上大风已经起来了,吹拂着两岸的柳树枝条扬起,江水也被吹出了一道道涟漪,眼看大雨就下来了,杨老大父子三人急忙去操船,准备停在不远处的一处河湾里。 黎茂回身拉开客舱的舱门说:“九叔、小爱,外面要下雨了,我让船家把船停靠在岸边,一会儿可能会有些颠簸,你们把九婶照顾好。 我跟船家有点事情说,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叫我就行了,我在后舱能听到。” 刚才黎茂和船家的对话,船舱里听得一清二楚,许爱也想出去听杨老大一家的故事,可是刚一起身,就被许九爷一把抓住,按在了座位上,用很严厉的眼神打消了许爱出去的想法。 许九爷急忙说:“贤侄,你快去忙吧,你九婶有我们照顾,你放心吧。” 黎茂点点头,拉上舱门,大步向后舱走去。 许爱看黎茂走了,很不开心地问:“爹,你说船老大家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非要仙人才能帮他呀?黎大哥会不会答应他们呢?” 许九爷说:“小爱,黎茂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这种侠士最应该做的事情,他怎么会拒绝呢?” 许爱说:“唉,虽然我也很欣赏黎大哥的大侠风范,但是却不想看到他每次都是为了别人而出生入死,这样太可怜了。” 许九爷说:“爱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黎茂比别人的原则更多、底线更高,所以他才能当大侠,为普通百姓所敬重,你不也正是喜欢黎茂这一点吗?” 许爱立刻羞红了脸说:“爹,我什么时候喜欢黎大哥了,这么多人,你不要乱说呀!” 小栓子、小柱子两个人乖巧地假装在清点礼品的数量,并没有回头,避免了小姐的尴尬。 许九爷说:“爱儿,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要认真考虑、早点决断,爹等你个准信,否则三天后黎茂走了,你可别后悔!” 许爱看看闭目养神的母亲,又看看有些苍老的父亲,低声说:“爹,我再想想,下船前给你个准信。” 许爱舍不得和爹娘分开,可是她已经开始修炼了,更不想错过去看外面世界的机缘,一时之间她无法决断,许爱靠在客舱最里面的舱壁上发起呆来。 这时客船已经停靠在岸边,杨老大非常麻利地把船锚下到了水底,他两个儿子将两根长竹竿通过船舷边的空洞插进水里的淤泥中,这样可以让客船固定的更加牢靠。 “噼啪~!”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击中江畔的一颗大柳树,大柳树枝叶翻飞,腾起一阵浓烟,接着豆大的雨点就浇了下来,黎茂赶快随杨老大父子进入了后舱。 后舱很小,只有前舱的四分之一大小,是父子三人休息、住宿和做饭的地方,环境也比客舱差了很多,显得黑黢黢的,所谓床铺不过是三条堆在舱内甲板上的薄被罢了。 像杨老大家这种小客船都不提供餐食,因为卫生条件不允许,乘船的客人都是吃干粮为主。 杨老大看看低矮杂乱的后舱,不知道该请黎茂往哪里坐,还好杨老大的大儿子机灵,急忙把三条薄被叠放在一起,做出一个布墩,请黎茂坐下。 黎茂推辞不过去,只好坐下,三条薄被真得很薄,叠加在一起也比平常人家一条冬被要薄不少。 杨老大看黎茂坐下了,父子三人又跪坐在地上,眼中充满期盼地看着黎茂。 黎茂沉声说:“先把事情的原委跟我说说吧。” 杨老大急忙点头说:“谢谢仙人,小人名叫杨达,家里世代在这汨罗江上拉货载客讨生活,所以很多船老大都认识我,他们都喜欢叫我杨大。 我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家里跑船也好几代了,多少有些积蓄,成年后娶了从小青梅竹马的妻子。 本来想有了孩子以后,再跑几年就把船兑出去,买上几十亩地,靠收田租为生,过点安稳日子。 可是就在我二儿子出生还不到一岁的那年,有一天我出来跑船,我娘子上街买菜,被一恶霸无意中看到,就上来纠缠不已,后来我娘子拼命挣扎才得以走脱。 我回来后,知道这个恶霸是谁后,却无力报复,只好待在家里守着妻子,这样安静了一段时间。 后来有一天城内一家富户请我家娘子去做些针线活,我娘子的刺绣和针线在汨罗可算数一数二,那家出价又高,所以我们也没多疑,我娘子就去了。 结果我娘子从此就再没回来,我打听之下,才知道就是那个恶霸拜托那家富户把我娘子诓骗去了,然后把她掳走了。 之后我去找过很多次,但是那个恶霸拒不承认,还让人把我打成重伤,我去官府告状,官府说我没证据证明我家娘子就在那恶霸家,不予受理。 最后,我家的房子也被人点火烧了,官府来了说是我儿子玩灯火不慎点燃,从此我的那个家就散了,我就带着两个儿子在这条船上生活,一晃已经十四年了。” 黎茂皱眉说:“这个恶霸果然嚣张,官府也是可气!但是你为何确认我是仙人后,才求援的,这我就不明白了。” 杨老大惨然道:“仙人,不瞒您说。我曾经倾尽家财请过一位武林高手去营救我家娘子,可是那武林高手去了一次后,回来把钱都退给我了说,对方是仙人,你还让我去送死,把我臭骂了一顿。 这之后我才真正放下报仇的念头,直到今天确定您也是仙人,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希望,所以才冒昧地请您帮忙。” 黎茂奇怪地说:“对方既然是仙人,为何不直接把你灭了,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烟消云散,我想他应该有这个能力,为何还要留着你和两个儿子的性命?” 杨达急忙说:“仙人,我可能没说清楚,听人说是我娘子以死相逼,又或是他们认为我们根本不会有威胁,才留我们父子的性命,好看我们痛苦的样子。 至于那个恶霸自己只会用些符咒之类的法术,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他师父才是真正的仙人。” 黎茂一脸凝重地说:“仙人也分很多种,我的修为并不高,很多人我都对付不了。你可知道那恶霸的师父是什么修为?” 杨达一脸的惊愕说:“这个我真得不知道,我也是打探来的消息,仙人还有等级吗?” 黎茂知道无法跟这些凡人讲清修真界的事情,就直接问:“那个仙人会飞吗?或者听说他会飞?” 杨达努力回忆道:“没听人说过那个仙人会飞,有人见他进出都是乘马。对了!我记得那个武林高手骂我时曾经说,我让他去对付一个炼气期修士,就是让他去送死!” 黎茂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忖道:“炼气期还好,我足以对付,但是事情离现在已经十四年了,不知道他晋级到筑基期了吗?不过这种喜欢混迹红尘的低级修士,多半资质不佳,想要晋级肯定困难重重。” 想到这里黎茂决定帮杨达父子一把,他开口道:“仙人之间对战凶险无比,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我必须有更详细的资料才能决定是否帮你。” 杨达急忙带着儿子叩首说:“仙人,那是自然,我们也不能让您去冒险呀!只要您肯帮我们父子,消息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打探得非常清楚,绝对不会让您去冒险!” 黎茂说:“我先问你们知道的吧。那个恶霸是什么人?背后的家族是什么人?他师父的师承你可知道。” 杨达急忙说:“仙人,既然您答应了,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为了报仇,这些年我专门打探了不少对方的消息。 那个恶霸姓黄,人送外号黄天霸,原名已经没人知道了。他的叔叔三十年前曾在汨罗县任过六年的知县,后来他迎娶了本地大户许家的女子,就留在本地发展了! 十八年前,他救了一个落魄重伤的老道,结果那个老道还是个仙人,从此他更是如虎添翼,在汨罗县说一不二,就是后几任县太爷也十分忌惮他,从来不敢找他的麻烦。 从那以后,他就在汨罗县里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已经快十八年了,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 黎茂越听越觉得这个人的事迹非常耳熟,突然想起昨天许九爷跟他讲的故事来! 第十一章 请您相助 想到这里,黎茂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对杨达父子说:“杨达,你们父子稍等一下,我先回客舱去找九叔确认一件事情,马上就回来找你们。” 杨达也急忙起身问:“仙人,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呢?还有那位慈祥的老人家。” 黎茂拉开后舱舱门说:“在下黎茂,我九叔姓许,名叫许九!” 说完黎茂身影一闪就出了舱门,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中。 杨达父子反复念了几遍这两个名字,突然间杨达的大儿子悄声问:“爹,您不是说这一家子要回汨罗县落叶归根吗?那位老人家也姓许,难道他是许家在外面经商的子弟吗?” 杨达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煞白,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心中暗自后悔不已。 没想到自己隐忍了十几年了,从没跟别人提起过此事,今天看到黎茂造成的神迹后,竟然在头脑发热之下说起了此事,可没想到这位仙人是许家的亲戚。 杨达三父子互相对望着,面色同样是死灰色,杨达涩声说:“孩子们,不怕!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他们真是许家的人,大不了我们父子把命赔上就是,如果不能和你娘亲重逢,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说罢,三父子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客舱的门迅速拉开,又合上了,船舱里多了个人影,正是黎茂。 黎茂突然出现,把舱内的人都吓了一跳,待大家看清是黎茂后,才松了一口气。 许爱急忙上前问:“黎大哥,船老大一家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冤情?你能帮上忙吗?” 黎茂说:“小爱,我一会儿再跟你说他们的事情。九叔,我想问一下,当年你那个仇人是不是姓黄?” 许九爷脸色大变,站起身来问:“贤侄,我不记得告诉过你那人的姓氏,你是如何得知的?” 黎茂又问了一句:“那人可是有个外号‘黄天霸’?” 许九爷更是吃惊:“这是他当年的诨号,难道船老大的家人就是被这人掳走的?” 黎茂点头说:“黄天霸此人不但掳走了船老大的妻子,现在还是汨罗县一霸,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十分猖狂!” 许九爷面色凝重地说:“看来我在岳州街市上听到的消息都是真的!我们这一趟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此行不会太顺利。” 黎茂说:“他不止是仗着他叔叔的势力,他十八年前还救过一位濒死的修士,后来那名修士还收他为徒,现在他在黑白两道加修仙界都有靠山了,可谓实力雄厚。九叔,我们这趟回去不得不防呀。” 许九爷一听黄天霸还有个修士师父,更是害怕,声音颤抖地说:“贤侄,如果是那样,我们此行不是凶多吉少吗?我们不如不去汨罗了,现在调头回岳州城,大不了我们随你一起去金陵府。” 黎茂摇摇头说:“九叔你躲了三十年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这次都到了家门口了,如果不回去宗族看一看,在您父母坟前磕个头,那这趟回来的意义何在?” 许九爷这会儿也没了主意:“我是想去看看,可是对方黑白两道、还有修真界都有靠山,我们带这么多财物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黎茂说:“九叔别担心,我们回许家宗族先看看情况再说,汨罗我们肯定是不能待,只要有几天时间缓冲,我想办法把您父母和小妹的骨骸取出,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许九爷说:“贤侄,你真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回汨罗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骸骨取走吗?” 黎茂眼中闪着寒芒说:“既然万里迢迢赶了回来,又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也得衣锦还乡一下吧!” 许九爷犹豫了一下说:“我倒没太多顾虑,当年是他们对不起我,跟他们决裂我也不怕,我就是怕你九婶和爱儿受到牵连。” 黎茂说:“九叔您放心,我会让全汨罗的人都知道你回来了,也知道你是衣锦还乡,最后还要把叔祖他们的骸骨带走!说不定还能让那个黄天霸给他们偿命!” 许九爷吃惊地看着黎茂,他不知道黎茂为何有这么大的信心,一时不知道该讲什么好。 黎茂拍拍许九爷的肩膀说:“九叔,您放心,这个事情我来办,不会让九婶和小爱她们受到伤害。好了,我再去问问黄老爷和许家的详情,认准规划准备一下!” 等黎茂再回到后舱时,看到杨达三父子哭红了眼睛,瘫坐在地上,转念一想就知道是什么原因。 黎茂不动声色重新坐到那个薄被堆起的布墩上,说:“我刚才出去,你们父子三人可是哭泣了?为何哭泣?” 杨达的大儿子刚要说话,杨达急忙拦住了他说:“仙人,刚才我对您说的那些话,都是我自己编的谎言,只是想博得您的同情,好多捞两个赏钱。 事情确实是假的,我不该骗您,您要是生气,就责罚我吧!怎么责罚我都没有怨言,千万不要责罚这两个孩子,我求您了。” 杨达翻身而起,砰砰砰在地上磕起头来,杨达的两个儿子想上前阻止父亲磕头的动作,却被杨达胳膊一轮,把两人都甩倒在地板上。 黎茂冷冷地说:“杨达,你可知罪?” 杨达悲声回答:“仙人,杨达知罪!” 黎茂哦了一声说:“那你说,你有何罪?” 杨达说:“我不该在背后编排许家和黄老爷的坏话,更不该企图谋害仙人,还请仙人责罚,要杀要剐,我一个人顶着,不要伤及我孩儿!” 黎茂冷喝一声:“愚蠢!” 这一声把杨达父子三人喝得身子一抖,再一想自己做的果然愚蠢,求许家人去对付许家人,这不是愚蠢是什么?当下更是心丧若死! 黎茂说:“说你们愚蠢,你们不要不服气,我来说说你们有多愚蠢。 第一,这么隐秘的复仇计划,竟然轻易对一个还没弄清身份的陌生人讲出来!哪怕我是好人,答应了你们的请求,你们准备怎么酬谢我? 第二,你们考虑过我是否能打败那位仙人,万一失手,没救出你们的娘子或娘亲,反倒害了她的性命怎么办? 第三,即使我救出了你们的娘子或娘亲,你们以后该怎么办?你们觉得还能在汨罗江上讨生活吗? 这三点都没有考虑,你们就敢找人报仇,说你们愚蠢不对吗?” 杨达父子三人如被冷水浇头,从头冷到了脚,看来自己父子果然是愚蠢无比。 良久,杨达抬头说:“仙人,是我们思虑不深,没有想到这些细节,您是不是不想帮我们救人了?” 黎茂说:“我倒也没这么想,我现在得弄清楚,首先你娘子是否还活着,第二她在黄家生活那么多年,是否还愿意跟你们走,去过漂泊的生活? 我这样贸然去救她,她万一不想走,反倒将我们置于很尴尬的境地,最后可能是出力不讨好。” “我娘自然活着!她怎么会不想和我们团聚?”杨达的大儿子泪流满面,攥着拳头对黎茂怒吼道。 他母亲被掳走时,他弟弟刚满周岁,而他已经快四岁了,对娘亲是有印象的,所以对娘亲格外怀念,怎么能忍受别人质疑他母亲的忠贞和对他们的爱护之心。 黎茂侧头看着杨达的大儿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达的大儿子被黎茂锐利地目光刺痛了眼睛,气势立刻泄了,低下头低声说:“我叫杨思!” 黎茂又看看杨达的小儿子问:“那你就叫杨念了?” 杨达的小儿子目瞪口呆:“仙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黎茂说:“思念思念,看来你们也很想你们的母亲,如果我真的救出你们的母亲,你们恐怕就不能在汨罗县,甚至是岳州地界上生活了,说不定还要亡命天涯,你们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黎茂说得如此严肃,令杨思和杨念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杨思年龄大些,低头开始思考,杨念还有些懵懂,没听懂黎茂的话语。 杨达的脸上也是一阵青白,良久咬牙道:“如果仙人愿意帮我救出娘子,我一家愿意给您终身为奴为仆。” 黎茂目光冷冷地看着杨达说:“你可要考虑清楚!现在你只是少了个娘子,你儿子只是少了个娘亲,但你和你儿子是自由的,不会低人一等,如果将来有钱了,你大可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 可是如果给我为奴为仆,你们一家终身都不能翻身了,按照大唐的《蓄奴法》规定,你们的生杀予夺大权都在我手里,很可能你们过得还不如现在呢! 你们已经分离了十四年,应该已经习惯了,为了一朝的重逢,付出终身的自由,甚至是子子孙孙的自由,你们觉得值的吗?” 杨达刚才在讲述自己悲惨遭遇时都没有哭泣,这时却泣不成声,想到苦命的妻子,一定要营救回来;可是又想到以后子子孙孙都得为奴为仆,他又何其心忍。 正当杨达犹豫不决时,杨思突然开口了:“爹,如果一家人不能团聚,即使过得再荣华富贵也是不开心;如果一家人在一起,即使再困苦屈辱也是幸福! 即使将来为奴一生,我也要娘亲回来!小念,你说呢?” 杨念这时也抬起头,看看哥哥,又看看父亲说:“爹!大哥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要死一起死,不能这样一直分开!” 杨达一把把两个儿子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良久他擦干眼泪,推开儿子,膝行两步到黎茂身边。 他拜服于黎茂的脚下说:“请仙人出手相助!杨达一家甘愿为奴为婢!” 第十二章 初识汨罗 黎茂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沉默了很久,直到杨达觉得完全绝望时,黎茂终于开口了:“杨达,你此次营救娘子,可有必死的决心?” 杨达猛然挺起上身,眼中闪坚毅的目光,平视着黎茂,右拳在左胸上用力锤击了两下说:“仙人,与其苟且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小人已经决定了,这次救不出我娘子,我们父子三人就把这腔热血撒在黄家的门前!” 黎茂说:“我不会让你们死的,你们也不用这么悲观,许九爷是汨罗许家的子弟没错,但是他已经离家多年,跟许家没什么感情,而且九爷年轻时和黄天霸也有一些过节,所以我才会帮助你们父子。 从现在开始,你们父子都得听我的吩咐,如果能顺利救出你们的娘子和母亲,你们一家四口必须跟我们一起走,否则会很危险,十年后还你们自由,你们可愿意?” 杨达身子一抖,难以置信地看着黎茂说:“仙人,您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在哄我们父子开心吧?” 黎茂说:“我还没那个闲情逸致逗你们玩。难道非要我换成终身的奴仆协议,你们才能相信我的话吗?” 杨达急忙说:“仙人仙人,我们父子怎会不相信您的话呢,十年就十年,是否要立下字据?” 黎茂说:“这次要从另一位仙人手里救出你的娘子,风险很大,没有字据为凭,我也信不过你们,你们稍等,我去取一份字据就回来。” 黎茂再次出舱,这时外面的雨势已经开始变小,地平线附近的天空变得亮了起来,只有头顶的一片乌云还没有散开。 黎茂迅速来到客舱,将船老大一家的遭遇跟许九爷和许爱简单讲述了一遍,并向许九爷征求是否与杨达一家签十年奴仆协议的意见。 许爱在一旁听着,好奇地问:“黎大哥,你平日里都是乐于助人的人,既然你已经打算帮助他们一家了,为什么这次还要和他们签下十年的奴仆协议呢?” 许九爷还未等黎茂说话,就抬手摸摸自己女儿的脑袋说:“爱儿,你错怪你黎大哥了。关于杨达一家的事情,完全是听他们口述,究竟事实真相如何还未可知,你黎大哥这么做,是防范他们一下。 毕竟我们和他们是萍水相逢,黎贤侄可以帮助他们,但是万一事有不顺,或是遇到了困难,如果没有字据为凭,普通凡人关键时刻倒戈是很正常的。 爱儿你记住,当今之世上不存在完全没有约束力的合作,更不应该有不要求任何回报的帮助,哪怕是一句感谢都可以。 否者这样的合作往往会让援手者陷入困境,所以这个协议我支持签!” 黎茂看着许爱也点点头说:“小爱,九叔说的在理,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我们这次回汨罗省亲,本来就有很大概率和黄天霸冲突,救杨达的妻子只是顺带,但是如果没有了对他们的约束力,我很担心他们反而会坏事。 如果你觉得我收他们做仆役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我可以在离开岳州后,跟他们解除了奴仆协议,这样不就圆满了吗?” 许九爷又说:“恐怕贤侄考虑的不止是这些吧?” 许爱好奇地问:“这么做还有别的好处吗?” 许九爷说:“乖女儿,你已经十六了,还是这么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以后要多跟你黎大哥学着些。 我想这么做至少还有两个好处,一来他们父子三人是汨罗本地人,打探起消息来比较方便;二来我们从汨罗撤走后,多半要从水路前往金陵府,有他们一家的客船,我们可以入云梦泽、走大江,从水路直达金陵府。” 黎茂点头说:“是的,此间事毕,汨罗县和岳州城我们多半是无法留下了,选择附近其它州府落脚也不合适,不如我们一同前往金陵府,彼此还有个照应,岂不是更好?” 许爱一听自己一家要随黎茂去金陵府,立刻觉得心花怒放。她本来就对汨罗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要能和父母、黎茂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当下也同意了这个决定。 既然已经商议完毕,许九爷急忙命小栓子、小柱子磨墨、铺纸,他和黎茂商议了一下协议的内容,就开始动笔草拟了一份奴仆协议。 黎茂的书法远不如许九爷这种几十年的老笔杆子,更对奴仆协议内容十分陌生,所以才由许九爷代笔。 许九爷很快写完了,黎茂拿起来的一看,大概意思都对着呢,只是很多内容有些似是而非,忍不住问:“九叔,这个协议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用词比较含糊,是不是要修改一下呀?” 许九爷拍拍黎茂的肩膀说:“贤侄,这是牙行里的规矩,卖身契约有些内容必须是含糊的,否则会触犯当前的一些法条。 你放心吧,九叔虽然没买过几个仆役,但是在西北跑了这么多年,卖身契见多了,只有这种格式的卖身契,官府才不会找主人家的麻烦。” 黎茂对牙行本就不熟悉,也知道许九爷不是坏人,就把这份契约吹干,叠好放入怀中,对许九爷说:“九爷,我去和他们签协议,然后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好,回来再给你讲我本次计划的细节。” 许九爷让黎茂快去忙,许家这边也会全力配合他们。 黎茂出舱时,雨势基本上变成了蒙蒙细雨,不久就应该停了。 黎茂将奴仆契约递给了杨达父子,只有杨念识字多些,他将契约内容给父亲和哥哥认认真真地念了一遍。 其实父子三人并不太明白协议内容是否合理,读完一遍觉得没有太大的陷阱在里面,就签字画押了。 杨达不识字,咬破手指按下指印,杨思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杨念是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看来是上过几年学堂,字迹并不算很丑。 黎茂拿起契约认真吹干画押签字的地方,然后认真将这份契约折好收入怀里。 随着这份契约被收入黎茂的怀中,杨达父子三人既像被抽去了脊梁一样,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父子并排三人跪在黎茂的身边,一起低着头,杨达说:“仙人,既然您现在是我们的主人了,您有什么吩咐就示下吧。” 黎茂很淡然地说:“雨现在还没停,一会儿停了,我们就立刻赶路,越早到达汨罗,越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等许九爷回到了汨罗县,端午节那天要让人人的目光都在许九爷身上,有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吸引许家和黄家的注意力,我们才有机会去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趁着雨还未停,你们父子将关于黄家和许家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告诉我。是所有信息,不管你们觉得有用还是没用,都说给我听!” 雨停之后,杨达父子很快就重新驾船前行,这次不用黎茂催促,客船行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父子三人大有归心似箭的感觉。 有夺妻(夺母)之恨,还有卖身契的束缚,黎茂并不担心杨达父子的动力和积极性,他现在要做的是完善自己的行动计划,好将本次去汨罗的目的全部实现,最后还能全身而退。 黎茂随后的半天一夜都在不停地思考,以及和许九爷的沟通中渡过,每一个行动计划都要经过反复推敲。 毕竟这次他们要对付一个实力不明的修士和一个县城的大家族,如果不将计划制定得天衣无缝,自己这九个人真的有可能让对方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知道计划详细内容的只有黎茂和许九爷,船上其他七人都只知道跟自己有关部分的计划,每个人都被吩咐了去做一些事情,让反复揣摩和准备,在到达汨罗县之前,每个人都要熟练掌握自己那部分计划。 这样的安排让枯燥的旅程变得有意思多了,也没有了乘舟的苦闷,就连许夫人的身体也好了很多,逐渐开始适应乘船的感觉。 杨达父子接受了自己的任务后,看出一丝成功的希望,也变得干劲十足,这一路不惜体力地往汨罗县方向赶路,希望能早点上岸,好抓紧准备相关事宜。 第二天午时刚过,远处的汨罗县已经可以看见,这比预期的航程整整快了两个时辰,这样就等于多争取了两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杨达父子觉得离成功的希望又近了一步。 汨罗县是一个上县,城池规模虽然不如岳州城那么大,也不如岳州城繁华,但是在同级县城中绝对排的上号。 四十二万人的居住规模,六个城门,四旱门两水门,交通极为便利,往来商贾络绎不绝,城外水系纵横、田地平整,稻米和其它经济作物种满了田间,一副难得的田园风光,绝对是难得的富庶之地。 黎茂他们的客船从汨罗江拐到北城水门外的引渠上,水道开始平缓起来,水道里的舟楫数量很多,所有的船只都按照西进东出的规矩,秩序井然地驶入和驶出北城水门,好一副繁荣景象。 因为临近端午节,水道两旁的河道中停靠着很多明天准备参加龙舟大赛的龙舟,而水道两旁的堤岸上则是张灯结彩,各种祭祀装饰早已不布置到位。 作为端午节习俗的发生地和发源地,汨罗县对端午节的重视程度远远高于其他州县。 第十三章 许家宗祠 汨罗县今天显得格外热闹,以至于县城收的进城费都比平时高出了一倍,不过对于想进城参加一年一度端午节庆典的客商和乡民来说,这些小钱还不是阻止他们进城的渴望。 自从杨达父子签下了十年的仆役契约后,黎茂就决定无条件信任这父子三人,黎茂给了杨达父子一些银两和铜钱,让他们便宜行事。 杨达父子在汨罗江上跑了几十年船,也算是航运的老把式,平时里和城门守卫、税丁的关系打点的还算不错,在付出了比进城费稍高一点的代价后,他家的客船就享受了免检进入汨罗县的资格,甚至都没有人来船上看一眼。 汨罗县城内的水道比城外引渠显得更加拥挤,杨达父子娴熟地在狭窄的河道里绕来绕去,最终硬是挤进了天问码头。 天问码头是汨罗县内最大的码头,名字取自屈夫子的名篇《天问》,这里客商云集、店铺林立、船舶车马如织,是汨罗县内最繁华的街区。 天问码头附近住着不少富商豪族,汨罗许家的长房、嫡子嫡孙和宗祠都在天问码头附近,他们的宅院占去了半条街,所以有“十里汨罗半家许”的说法。 黎茂和许九爷选在在天问码头上岸,主要还是考虑这里靠近许家,又交通便利,无论打探消息、购买物品和撤退逃走都是非常方便。 黎茂和许九爷一行六人轻装上了岸,他们将所有的货物都留在了客船上,那些货物杨达会雇人送去黎茂指定的地方。 杨达的大儿子杨思陪同黎茂一行人上了岸,他负责带黎茂他们找到合适的客栈,这几日来汨罗县参加端午节活动的人比较多,找到合适的客栈并不容易。 还好杨思从小在汨罗县城长大,有一些自由交好的伙伴,现在都已成年,在城内各处讨生活,有几个就在客栈里当伙计。 杨思稍微使了些银子,就在本地较好的三合客栈给黎茂他们订下一个小跨院,虽然只有三间客房,院子也非常小,但是这个时节能在汨罗县城内找到这样一个独门独院的跨院实属不易。 黎茂和许九爷对这个跨院还是比较满意,又给杨思交代了一遍他们要做的事情,然后就让他赶快回去了。 黎茂他们安顿下来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分别行动起来。 许夫人和许爱在客栈内制作横幅、拜贴和告示,小栓子小柱子被安排出去采购相关的祭品和祭物,而黎茂则陪着许九爷去查探许府、老宅和许九爷父母的墓地。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工作和任务,大家都急匆匆去忙了,明天是否能让许九爷顺利进入许家宗祠,就看今天的准备情况了。 许家宗祠原来是在汨罗县城外的乡下,随着许家不断壮大,许家长房二十年前在汨罗县内又新建了一座宗祠,以显示家族在汨罗县的超然地位。 此举极大提振了许家的士气,也提升了许家在汨罗县的地位,自从这种新宗祠建立后,许家可谓一帆风顺、一飞冲天,二十年时间已经成为汨罗县第一大家族。 所以这些年许家的祭祀祭祖活动都安排在新宗祠里面举办,重点节日和庆典,县太爷也会赏脸来参加许家的祭祀活动。 今年的端午节也是许家现任族长许昌清的六十岁生辰,自然要大操大办一下,家族里的人早早地被发动起来,准备这场族长花甲盛宴。 今日,许家族长许昌清早早就起了床,准备陪同着汨罗县的县丞大人巡视查看汨罗县端午节庆典和自己六十大寿的准备情况。 今年三月,汨罗县县令大人宣布将今年官方的端午节祭奠会场放在了许家宗祠,理由是官方祭庙年久失修、许家宗祠规模宏大,今年暂时征用许家宗祠作为官方端午节庆典的主祭会场。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汨罗县令在向许家示好,想借着官方主祭的由头,将汨罗县的富商名流都集中在许家宗祠,让许家族长许昌清能风风光光办个六十大寿。 投之以李报之以桃,今年汨罗县的端午节祭奠活动的费用当然由许家来承担,这笔费用虽然不菲,但是对于许家来说绝对是九牛一毛。 而县太爷向岳州府申请的祭奠银两一两都不用往外掏,最后大半会流进县太爷的荷包里,底下的大小官员、公差衙役都能跟着喝点汤,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汨罗县上下官员都落了好处,但是端午节祭奠活动却不敢怠慢,毕竟汨罗是端午节的发源地,活动举办的好坏直接影响到此届县治的声誉和风评,也影响着大小官员的考评,所以县里还是非常重视。 明天就是正节,今日县里的二把手县丞大人亲自来视察端午节活动的准备情况,务必保证明天的活动圆满成功。 以许家的财力和人力,汨罗县的端午节祭奠活动不过是比自家族长生日宴稍微正式一些的活动,在规模和花费上可是远远不如族长寿宴,这次许家承接端午节祭奠活动,简直是给官方端午祭奠活动提升档次的行为。 县丞大人今天却姗姗来迟,一直等到午后,醉醺醺地县丞大人才来到许家宗祠。 县丞大人连连告罪后,和许昌清兴致盎然地视察了许家的各项准备活动,内心里对许家的准备情况非常满意。 许家不愧是汨罗县第一大家族,祭奠准备活动详尽到位,很多活动设计和流程令县丞大人听得目瞪口呆,着实开了次眼界,虽然还没有看到活动现场,但是他已经对本次端午祭奠活动充满了期待。 县丞大人不是举办大型活动的专家,巡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竟然连指导意见都提不出来,这不显得自己很没水品吗?他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县令大人是个权力欲望很强的人,县里的财政、人事、刑律、文教卫生等都是一把抓,县丞大人本来就没有多少存在感,今天好不容易申请到这个闲差,结果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己仍然没有用武之地。 许昌清身为许家族长,岂能是个没有眼色的人,他很快看出县丞大人心里满意,却又想挑点毛病的想法。 许昌清急忙走到县丞大人身边,用自己的衣袖挡住自己和县丞大人的手,一锭大银迅速塞进了县丞大人的手里。 许昌清打着哈哈说:“县丞大人,县里给的期限太紧了,我们许家紧赶慢赶才赶上工期,肯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今晚我令他们连夜修正。 感谢县丞大人宝贵的指导意见,您的点评和指导真是字字玑珠,令许家上下感铭五内。” 县丞大人心里暗骂:“我一路上哪有什么指导,我是找茬没找到,看在你们还知趣的份上,我就不难为你们了。” 县丞大人咳嗽了一声说:“嗯,许家整体的准备工作完成的不错,但是还是要注意官祭和家族祭之间的区别,要体现官方的庄严肃穆、恢弘大气的感觉来。 许家此次准备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有些官方祭奠的流程、细节和规制,你们也不清楚,我不好苛责,下午我会派县衙里的书吏过来帮你完善一些细节,务必保证活动的效果。” 许昌清急忙点头说:“大人教训得是,我们许家毕竟是小门小户,怎能可能营造出官家的恢弘大气,下午我们一定会配合好书吏大人将祭奠活动的细节都完善了。 县里既然这么信任我们许家,许家敢不拼死效命,请大人放心,许家必会竭尽所能让本次大会隆重举行。也请大人将我们的决心带给县令大人。” 双方演得开心,都是知情识趣的人,说的话堂堂正正,让周围的人听着只想翘大拇指。 视察活动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下顺利结束,许昌清陪着县丞大人走出许家宗祠,准备邀县丞大人回府中坐坐,再叙叙话。 可是县丞大人推说公务繁忙,还需要将这里的情况及时汇报给县令大人,就提前告辞而去了。 许昌清带着一众族人满脸堆笑地送走了县丞大人,突然他看到对街不远处有两位很面生的人走过,仿佛往这边看了几眼。 那两人都是中等身材,一年老一年轻,老的有五十来岁,一脸的精明和风霜,年轻的二十多岁,沉稳大气、步伐矫健,一看都不是寻常人。 许昌清之所以会注意到两人,一是觉得两人气质不俗,另一个原因是觉得年长的那位老者,看着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许昌清的儿子、管家和家丁发现老爷的目光盯着街道对面发呆,也跟着向对面望去,发现对面街道上只有寥寥数个行人,没有特别扎眼的人物出现,不知道大老爷为什么会发呆。 许昌清的儿子拉了拉许昌清的衣袖问:“爹,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什么没做好的事情才发呆呢?” 许昌清一怔之下,醒了过来说:“哦,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刚才那位路人有些眼熟,却一下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所以有些发呆。” 许昌清的儿子又看向路对面,还是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人,以为父亲因为劳累看错人了,所以回头安慰道:“爹,对面没什么人呀?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府休息一下。” 许昌清也仔细张望了一下路对面,发现刚才看到之人已经不见了,有些遗憾地说:“他们已经走了,没事了,我们回府再将明天祭奠和生日宴的事情梳理一下,一定不能出任何纰漏。” 第十四章 寻坟记 黎茂跟着许九爷出门后,向路人打探了许家本家和许家祠堂的位置,果然三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许家的老祠堂还在乡下,可是又在县城中修建了一座新的祠堂,而且好像无人不知的样子。 黎茂和许九爷不久就来到了许家新祠堂附近,许家新祠堂的规模令两人感到十分吃惊,它占地规模仅次于县衙,比县城其他的所有建筑都要雄伟不少。 而县城常用于祭祀的夫子庙现在已经破败不堪,不能承担祭祀需要,所以今年官府才会借用许家祠堂来举办今年的端午节祭奠活动。 这个决定虽然有一定的私心在内,是官方帮许家在彰显名声,但是汨罗本地人大多没有意见,因为县城内确实没有比许家祠堂更适合举办祭祀的地方了。 汨罗县里有很多人对许家祠堂慕名已久,可是他们只能在外面瞻仰许家祠堂的雄伟,却没有机会入内去见识一番。 这次官府出面租借,等于非许家的子弟也有机会进去见识一下大家族的奢华和庄严,所以大多数汨罗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决定,可以让大家多一些茶余饭后的话题。 黎茂和许九爷来到许家祠堂的时候,正好碰到许昌清陪着汨罗县的县丞大人从许家祠堂里出来。 虽然时隔三十年,许九爷还是一眼认出了县丞旁边的那位高大老人,正是许家上代族长的长子许昌清,也是许家当代的族长。 许昌清作为许家的长房长子,从小享尽荣华富贵,穿锦衣、吃玉食,受最好的教育,所以身材好大、气度不凡,虽已年届六旬,但是看起来就像五十刚出头的人,比一旁的县丞大人更像是达官贵人。 许昌清这样出色的人物,黎茂也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不得不承认许家快速崛起多半是因为这位许家当代族长的缘故。 许九爷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许昌清,并没有多看,怕被许昌清认出自己,虽然他知道许昌清多半早就忘记有自己这个人存在了,可是还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认出来。 黎茂过目不忘,只一眼就把许昌清和许家几个重要人物的相貌记了下来,包括那位矮胖的县丞也被深深记住了。 黎茂和许九爷看到许昌清向这边望来,故作镇定地把头扭向前方,假作路过的路人,不紧不慢地向远处走去,到了最近的街角迅速拐弯,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许九爷不会功夫,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黎茂却清楚地感觉到许昌清应该是有所警觉,只是许昌清不知道他们两人窥伺的原因,所以无法准确判断是谁在窥伺他,自然不知道去拦截谁。 黎茂和许九爷一直走出了两条街才算舒了一口气,看到身后没人追踪,黎茂问:“九叔,那是许家现任族长吧?您是否认识?” 许九爷抬头看向来路,怅然道:“怎么能不认识,许家一代人杰许昌清,虽然过了三十年,他还是那么卓尔不凡,算起来我还得叫他一声大哥。” 黎茂说:“嗯,那九叔的原名也不应该叫许九吧?” 许九爷呵呵笑道:“贤侄不说,我都快忘记以前的名字了,我也是许家‘昌’字辈的后人,以前应该叫许昌泽,到了西域就不想用这个名字了,因为我在家族中排行第九,索性就一直以许九为名。” 黎茂说:“九叔,明天汨罗全城人都会记住你的大名了。” 许九爷哈哈笑道:“第一次离乡狼狈不堪,第二次离乡一举扬名,总逃不过背井离乡四个字,看来老夫就是个漂泊命了!多谢贤侄不离不弃,陪我们一家前来汨罗,否则这次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黎茂说:“九叔,不要客气,你给我的恩情,我终身都会感念,请不要把我当外人。” 许九爷只觉眼中一热,急忙低头,轻声念叨:“好好,我们是一家人。” 黎茂看到许九爷有些动情,急忙岔开话题:“九叔,我们先去老宅看看,然后去城外看看叔祖他们的墓地。” 许九爷抬头环顾四周,长叹一声:“那还有什么老宅,本来应该在这附近,但是这里变化太多了,当年一点的痕迹都没有了,看来我确实没什么留下的理由了。 走吧贤侄,我们直接出城去看看我父母和小妹的墓地,不知道坟茔还能找到不?” 黎茂安慰着许九爷:“九叔,叔祖的坟茔肯定还在,这次找到后,我们秘密将骸骨起出来,到了金陵府再重新风光大葬!” 许九爷点点头,坚定地说:“嗯,这次再走了,我们就不回来了,该带走的都带走,该留下的都留下。” 黎茂看许九爷主意已定,跑去找来了一辆马车,给车夫付了双倍的车费后,车夫开心地跟他们跑了一趟城外。 许九爷父母的坟茔本来埋在城外较远的地方,可是这些年汨罗县不断扩建,这处坟茔就离城越来越近了。 黎茂他们在城里走了好久,出了城不久就到了这处墓地。 这里的墓地已经荒废了,早成了乱葬岗,这里大部分有主的骸骨早就被移走了,只剩下几百个无主的孤坟,大部分连墓碑都已经缺失了。 许九爷和黎茂走近墓地时,就觉得心中发凉,这里太荒芜了,很多坟茔都成了野狐孤鼠的住所,不知道许九父母和小妹的坟茔还在吗? 两个人开始在乱葬岗上寻找起来,因为这里地形变化较大,没什么可以参照的地方,只能从地上捡起残破的石碑加以辨认。 足足找了半个时辰,还是黎茂运气好,找到一块残碑,上面依稀可见几个雕刻粗陋的字迹,“先考……许武……”。 黎茂急忙叫许九爷也来辨认,许九爷只看了一眼,就扶着这块残碑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黎茂只好在一旁温言安慰道:“九叔,别难过了,能在这种地方找到叔祖的墓穴,就是万幸了!我们还需确认叔祖母和小姑姑的墓穴。” 许九爷又哽咽了片刻说:“贤侄,为叔失态了。这确实是我父亲的墓碑,这碑上的字是我亲眼看着石匠刻上去的,因为家中没有余钱,用的是最便宜的石碑,我让父母受委屈了。” 黎茂安慰道:“九叔,都过去了,你别伤感了,你先确认这里是否是叔祖他们的坟墓,随后我让人把他们的骸骨起出来,我们在金陵找块风水宝地,好好安葬他们。” 许九爷说:“嗯,我还记得我母亲的墓在我父亲的东侧,小妹在西侧,我们先确认一下是否如此,然后再决定是否起骨。” 许九爷作为老辈人,对开棺起骨的事情还是比较抵触,他这会儿还在犹豫。 黎茂自然理解许九爷的想法,所以也没有继续追着他再问,而是低头开始整理疑似许九爷父亲的坟茔,把上面的杂草和碎石块清理干净,露出一个小小的土包来。 许九爷先来到东侧的坟茔,认真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石碑之类的东西可以证明这座坟茔属于谁,许九爷犹豫了半天,又挪步到西侧的坟茔。 西侧的坟茔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许九爷心里默念道:“小妹对不起,大哥现在才来接你,让你们久等了。为了证明爹娘和你都在这里,大哥不得不掘开坟茔、开棺验证,你不要怪我哦。” 许九爷心中默念完,就准备找工具发掘小妹的坟茔,可是四周没有合适的工具,许九爷突然看到小妹的坟茔背面有个比成人拳头略大的洞口。 许九爷好奇地上前查探,刚走到洞口附近,弯腰蹲下准备往洞口里看。 突然洞口内出现一个小号骷髅头,并且向许九爷迎面扑来。 许九爷大惊,仓惶向后倒退,结果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颗小骷髅头却不想放过许九爷,又迎面扑了过来。 许九爷惊得发根都立了起来,紧张之下下意识挥手向骷髅头拍去,那个凶神恶煞的小骷髅头却没有什么杀伤力,竟然被许九爷一挥手打飞了出去。 接着吱的一声,骷髅头后窜出一道黄色影子,迅速像远处跑去,许九爷因为惊吓过度,反而变得耳聪目明,他清楚地看到那道黄色的影子竟然是一只黄鼬,跑得非常快速,几乎只有一两个呼吸就消失在乱葬岗上。 许九爷全身出了一层白毛汗,等看清原来是一只黄鼬后,立刻意识到原来不是闹鬼或骷髅成精,估计是那只黄鼬偷入坟墓里准备叼走那只骷髅,刚好被自己撞到了,当下许九爷心头大定、暗自庆幸。 可过了不到一息,许九爷立刻意识到不对!那个坟墓很可能就是自己小妹的坟墓,而刚才被自己一巴掌打飞的那个小骷髅头,很可能就是妹妹的骷髅头,因为小妹走的时候才九岁,所以骷髅头肯定不会很大。 许九爷不知悲从何来,惨嚎一声爬起来,迅速冲到小骷髅头掉落的地方,疯了一般地在地上寻找起来。 黎茂听到许九爷的惨嚎声,也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冲了过来。 只见许九爷双手捧着一个明显是小孩的骷髅头,不停地嚎哭着,黎茂大惊,急忙上前问道:“九叔,你怎么了?这个骷髅头是谁呀?” 许九爷泪眼婆娑地看着黎茂说:“贤侄,这是我小妹的骷髅头,刚才差点让黄鼬叼走了,我一下没认出来,还把她摔出去很远,她一定摔疼了。 小妹,你不要怪大哥!是大哥回来晚了,才让你的尸骨遭受这样的劫难!” 第十五章 起骸骨 黎茂愣了一下,刚才他正在收拾许九爷父亲的坟墓,听到叫声才抬头看去,只看到黄鼬匆匆逃去的身影,前面的事情并没有看到,等他听完许九爷的含糊不清的讲述后,也猜出了八九分情景。 黎茂急忙安慰道:“九叔,您别伤感了,这不是保住了小姑姑的尸骨吗?您能确定这就是小姑姑的头骨吗?” 许九爷抽噎了几下,拿出那颗头骨指着头骨后脑上的一处陈旧伤痕说:“我能确定,小妹当年是在水塘边摸螺蛳,失足摔倒,磕到了后脑,才溺水而亡的,所以头骨这里有一道伤口。” 黎茂点头道:“如果能确定这里是小姑姑的坟,我建议还是先把它掘开,看看尸骨是否完整。这里已经残破了,今天幸亏我们来的及时,否则小姑姑的头骨都保不住了。” 许九爷听了黎茂这句话,身体一抖,本来他内心对掘墓开棺迁坟这些事情还有些许抵触情绪,但是一想到小妹的尸骨都让糟蹋成这样,万一父母的尸骨也受了这样的祸害,自己岂不是千古罪人了。 许九爷急忙用衣袖擦去眼泪,毅然道:“贤侄,我们今天就把我爹娘和小妹的尸骨都起出来,我不能让他们再在荒郊野外受苦了。” 黎茂点点头说:“九叔,我刚才看了这里大部分的坟墓,应该没有许家人的坟墓,看来他们都已经整体迁走了,独独留下叔祖他们的坟墓没人管,许家人根本不把您一家当亲人了,您确实没什么可犹豫的。” 许九爷恨声道:“来之前,我还存着万一的想法,让我父亲母亲大人的尸骨进入许家的公墓,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贤侄,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现在就动手吧。” 黎茂看看这三座坟,虽然都不大,可是手里没有趁手的工具,也没有带兵刃,想要直接发掘还是比较困难。 黎茂回头看看远处雇来的马车,马车夫把马车拴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自己跑到乱葬岗边上看热闹,他看着奇怪的一老一少,不知道他们跑到乱葬岗来干什么。 如果不是看在双倍车马费的面子上,他早就驾着马车回去了,他突然看到黎茂向他望来,隔着那么远,他竟然能看到黎茂眼睛里的光芒。 马车夫心中大惊,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好锐利,难道他们是盗墓贼,自己不小心看到了他们的勾当?他开始害怕黎茂对他起了歹意,脚步不自觉地挪向马车,准备随时驾车逃跑。 黎茂其实只是想马车上是否有挖掘工具,或者可以改造成挖掘工具的东西,黎茂决定去马车看一下,他立刻说了一句:“九叔,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个挖掘工具。” 黎茂说完一个纵跳向马车掠去,那名马车夫大惊,他只见黎茂跃起两三丈高、蹿出五六丈远向自己扑来。 马车夫以为自己猜对了,黎茂是要杀人灭口,怪叫一声扭身撒腿就往马车方向跑去。 黎茂也是一愣,他不明白这名马车夫为何要逃跑,心说抓住他再问问吧。 马车夫才跑了几丈远,就觉得脖领子一紧,整个人就悬空了,马车夫只觉得脖子被衣领紧紧勒住,他以为黎茂要勒死自己,就在空中拼命地挣扎起来。 黎茂并没有理他,连续几个纵跳到马车旁,把马车夫扔到车厢旁边。 马车夫一咕噜翻身跪倒,拼命磕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您不要杀我,马车您需要就拿去,留我一条狗命!” 黎茂气得笑了起来:“呵呵,抬起头来,你以为我是强盗还是盗墓贼呢?” 马车夫趴伏在地上,不肯抬头说:“好汉,我知道你们这行的规矩,看了你们的脸,就不会留活口,我什么都没看到。” 黎茂气得在那名马车夫手臂上轻轻踢了一脚说:“我可没想要你的命,你车上有铁镐或铁锹吗?或者长点的铁棍也行。” 马车夫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声音发抖说:“好汉,您是要活埋了我吗?” 黎茂觉得自己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蹲下身怕拍马车夫的肩膀说:“我为啥要杀掉你呀?我只是想找工具把坟墓掘开。” 马车夫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心里暗道:“完了完了,果然是盗墓贼,这下我命休矣!” 黎茂咳嗽一声,补充了一句:“别怕,我们不是盗墓贼,我陪九叔来寻找亲人尸骨的,可是这里太残破了,石碑也看不清楚,所以才要开棺验骨,这里都是乱葬岗了,哪有值钱的东西可以盗?” 马车夫这才听明白黎茂的意思,抬起头用难以置信地声音问:“好汉,你说的都是真的?” 黎茂起身道:“不许再叫我好汉了,我们都是大唐的良民,我们真是来寻亲人尸骨的,快说车上有没有工具。” 马车夫立刻跳了起来,说:“客官,误会误会,我车上没有铁锹,只有一个木铲和一把斧子,是平时车轮陷入泥里时,垫土挖坑用的,不知道能用上不?” 木铲和斧子当然不算趁手的工具,但是总比没有工具强,其实黎茂可以用真气和妖气直接暴力破开坟墓,但是不能保证不损伤尸骨,所以才想寻找工具。 黎茂无奈地说:“勉强可以用吧,你快带上工具跟我一起去挖坟。” 马车夫苦着脸,去车厢下拿出了一把四尺长的笨重木铲和一柄不大的手斧,心想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一起盗墓的命运。 马车夫小心翼翼地问:“客官,你们真的掘的是自己家人的墓吗?随便挖别人的坟墓可是有损阴德。” 黎茂没好气地说:“哪那么多废话,挖开了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坟,你以为我们喜欢挖别人家的坟吗?早点挖完,还要早点赶回城里去呢。” 马车夫看看已经偏西的日头,再看看乱葬岗,只觉心头一紧,急忙加快了脚步。 等黎茂和马车夫来到坟前时,许九爷已经徒手把他小妹坟上的那个拳头大的洞扒成了面盆大小,汗水不断从他额角淌下。 黎茂急忙上前劝阻许九爷:“九叔,您年纪大了,不能这么劳累,您先休息会儿,我找到工具了,很快就能把小姑姑的尸骨起出来。” 许九爷毕竟年纪大了,刚经历完痛苦伤悲,又干了一阵体力活,也觉得眼前发黑、金星乱冒,依言在一旁的土包上坐下。 马车夫一看这位老爷子面善,急忙解下腰间的水葫芦递给了许九爷说:“老叔,你喝点水休息一下,这些力气活交给我们来干。” 许九爷确实嘴里干渴,犹豫了一下,接过水葫芦,拔开瓶塞灌了两口水,又把水葫芦递还给马车夫。 这时黎茂已经拿起木铲开始挖掘起来,荆湘一带的土质本来就比较松软,再加上黎茂为木铲加持妖力,用真力运劲,简直就像握着一柄精钢打造的铁铲一般,坟墓旁边的泥土就像积雪一样被轻松地铲了起来。 马车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这把木铲不是他经常使用的工具,他都怀疑那本来就是把铁铲!心中不觉对黎茂更为敬畏,对许九爷也是毕恭毕敬。 黎茂知道要赶时间,所以就没招呼马车夫帮忙,很快就将这个小坟包上的土清理干净了,露出一口小小的残破棺材。 因为用料简单劣质,再加上年代久远,这口小棺材已经散架了,变成几块木板挤压在一起,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骨。 许九爷一个箭步蹿了过来,扒开上面的几块残破木板,看到棺木里有一具没有头骨的残破骸骨,已经不完全了,有些骸骨已经丢失了,估计是之前那个洞口里有野兽进出叼走了。 许九爷又老泪纵横起来,嘴里喃喃自语地责怪着自己。 黎茂无奈地摇摇头,对一旁发呆的马车夫说:“把外衣脱下来。” “啥?”马车夫一脸愕然地问道。 黎茂冷冷地说:“我让你把外衣脱下来,我要把小姑姑的尸骨包裹起来带走,这里又没有合适的包裹布,只能用你的外衣了。” 马车夫嘟囔着脱下外衣:“晦气,你们也有外衣,为啥要脱我的。” 黎茂扬手在马车夫头上打了个爆栗说:“一会儿还有两具尸骨要挖呢,一共三具,只能把你的外衣也征用了。” 马车夫捂着头,再也不敢吭声了。 黎茂走到许九爷身边,把马车夫的外衣铺在地上,安慰许九爷说:“九叔,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把小姑姑的尸骨包好带走吧。一会儿还有叔祖和叔祖母的尸骨,您可要撑住。” 许九爷哽咽地点点头,把小妹的尸骨一根根从棺材里捡出来放在地上的外衣里,直到确认所有的尸骨都捡了出来,才打好包放在一侧。 整个过程,许九爷不让黎茂帮忙,坚持一个人做完,黎茂理解许九爷的心情,就没有阻止他。 随后,黎茂又快速将许九爷父母的棺材都起了出来,他们的棺材保存的比较完整,尸骨没有缺损,分别用许九爷和黎茂的外衣包裹起来。 第十六章 拜贴 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黎茂和许九爷的马车重新驶进了汨罗县南门,一路上许九爷一言未发,只是抱着父母和小妹三人的尸骨包裹发呆。 黎茂知道这会儿不好打扰许九爷,就和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让许九爷一个人在车里安静一下。 马车终于驶到天问码头附近,黎茂不想让车夫知道两个人的住处,在离客栈还有两条街的地方,黎茂就和许九爷下了车,给马车夫结了四倍的车费,并赔偿了他外衣的费用,嘱咐他不要将今天的见闻说出去,否则要他好看。 马车夫自是满口答应,千恩万谢起来,今天虽然忙乎了半天,也见了死人尸骨,有些晦气,但是收入确是平日的四倍,他自然知道黎茂他们有所顾虑,发誓决不将今天的见闻泄露出去。 黎茂倒也不担心马车夫随便讲出去,也就再过一两天,他们就会离开汨罗县,就算马车夫想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许家的耳朵里。 黎茂带着精神委顿的许九爷回到了客栈,小栓子和小柱子早已采购好了东西回到了客栈,正在院中整理着东西。 他二人看许九爷和黎茂拎着三个包裹进了跨院,急忙迎了上来,小栓子想要从许九爷手中接过包裹,许九爷自是不肯,还把小栓子呵斥了一顿。 小栓子满心委屈地退下,黎茂向他摆摆手,示意没事,让他们忙自己的去。 许九爷带着黎茂直接向许夫人和许爱的房间走去,这个跨院里有三间房子,许夫人和许爱一间,许九爷和黎茂一间,小栓子和小柱子一间。 许九爷推开房门进到屋里,许夫人和许爱正在说话,看到许九爷进来了急忙笑着起身相迎,许爱看到许九爷和黎茂拎着包裹进来,惊奇地问:“爹,你和许大哥出去买什么了?为何现在才回来。” 许九爷没有呵斥许爱,示意让黎茂把房门关上,低沉着声音对许夫人和许爱说:“夫人、爱儿,你们认真听我说话,不要大惊小怪。” 许夫人和许爱看许九爷面色凝重、声音低沉,知道许九爷有正事要说,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许九爷将手中的一个包裹放在屋子中间的方桌上,又对黎茂说:“贤侄,把东西放在桌上吧。” 黎茂也将手中的两个包裹放在了桌子上,知道许九爷有重要的话要跟夫人和女儿讲,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合适,准备告辞回避一下。 许九爷说出:“贤侄,你也留下吧。这里没有人把你当外人,而且我说的话跟你有很大关系,你也留下给我们一家三口拿个主意。” 黎茂大致猜到许九爷即将说的内容,默默地退后两步,隐身在门后的阴影中,准备听许九爷说话。 许九爷对夫人和女儿说:“夫人、爱儿,你们过来。你们肯定很想知道这三个包裹里是什么,我现在就给你们看。” 许夫人和许爱走了过来,刚走到桌前,许九爷就打开了一个包裹,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和骷髅头。 屋里这时已经点起了灯火,桌上是插着三根大烛的烛台,光线并不是很好,但是足可以让人看清包裹里的东西。 许夫人和许爱吓了一跳,差点惊声尖叫出来,幸好许九爷刚才已经提示过她们,所以她们只叫了半声,就收住了声音。 许夫人声音有些颤抖地问:“老爷,这三个包裹里难道是公婆和小妹的尸骨。” 许九爷眼眶又有些泛红,差点又落泪说:“嗯,是二老和小妹的尸骨。” 许夫人有些埋怨道:“老爷,不是说要给公婆和小妹重新修缮坟茔吗?你为何把他们的尸骨都起出来了?这多少有些不敬呀。” 许九爷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在桌边的长凳上坐下,一旁的黎茂急忙说:“九婶,这件事情也是情非得已,我和九叔今天去了叔祖他们的坟墓,那里已经破败了,大部分坟墓或迁走或遗弃了,很多坟墓被野兽破坏得厉害,如果不起出尸骨,恐怕尸骨也难以保全。” 许夫人这才知道刚才有些失言了,急忙上前低声安抚许九爷。 许爱还是有些迷糊,她对祖父祖母他们的事情了解不多,许九爷也不愿意多和她说,所以她现在大有一头雾水的感觉。 许爱悄悄走到黎茂身边,低声问黎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茂知道的也不多,就拣一些重要的事情,大致将许九爷父亲一家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许爱还是个小姑娘,听到自己的祖父祖母和姑姑竟然这么可怜,心中不免戚戚然,后来听到小姑姑的坟墓都让野兽破坏了,立刻痛哭起来。 许九爷一家三口感伤了一会儿,才逐渐收住哭声。 许九爷哑着嗓子说:“爱儿,你那个熏香炉内还能放东西不?我想把你祖父、祖母和小姑姑的尸骨完整地带走,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重新安葬,我发誓绝不再让他们的尸骨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了。” 许爱立刻点头道:“爹,您放心,熏香炉可以放下祖父他们的尸骨,我们一定要厚葬他们。您也不要伤心了,我想您的孝心,他们在九泉之下一定可以感受到,您要注意身体,好吗?” 许九爷艰难地挤出点笑容说:“嗯,希望他们在下面没有受太多的苦,不要怪罪我才好。” 许夫人也说话了:“老爷,就算公婆小妹他们以前受了苦,只要我们能厚葬他们,以后节日祭日加倍供奉血食,我想公婆他们一定不会怪罪我们,您也别伤心了。 看您双眼通红、形容憔悴,就知道你今天伤了神,您快躺下休息一会儿,我让客栈厨房给你煮一碗粥来。” 许九爷说:“大家都没吃呢吧?这会儿太阳都下山了,让客栈送些饭食过来,我们吃上一些早点休息吧。” 许爱准备出门叫小栓子去安排饭食,黎茂说:“小爱,我去安排吧,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出去,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等我忙完就会回来。” 许爱有些意外地问:“黎大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你要干什么去?” 黎茂说:“你照顾好九叔,我要为明天的事情先去探探路,只有掌握许家和明天端午节祭奠活动的具体情况,才能保证大家全身而退。” 许爱很想和黎茂一起去,可是许九爷说:“贤侄,辛苦你了。明天我一定要让许家人知道我许昌泽还活着,让他们每个人都为当年之事忏悔!” 黎茂说:“九叔,你放心,明天不但许家人会知道您衣锦还乡了,整个汨罗县的人都会知道您回来了,还会知道许家和黄天霸的恶行,我会帮您出了这口恶气。” 许九爷说:“多谢贤侄!我之前犹豫不决,让你失望了。我今天表个态,此间事了,我们一家以后就完全依仗你了,我们跟你一起去金陵府,你可愿意带上我们这一家老老小小?” 黎茂抱拳说:“多谢九叔信任!黎茂拼死也会保护九叔一家平安幸福!” 许九爷对夫人和女儿说:“夫人、爱儿,快过来谢谢贤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许夫人心中暗叹一声,她听出来许九爷是铁了心想将女儿许配给黎茂,知道再阻止也没有用了。 而许爱确是莫名地脸红起来,她还不清楚怎么就算一家人了,但是只要不和黎大哥分开,她心中自然是一千个愿意。 许夫人和许爱上前给黎茂施礼,黎茂急忙搀扶起许夫人和许爱:“九婶、小爱,你们多礼了,我们本来就亲如一家人,以后更要一起生活,还请你们多照顾。” 双方客套了几句,黎茂就告辞出去,给小栓子、小柱子安排了一些事情,然后去客栈前台安排了饭食的事情,就出了客栈,消失在昏黑的汨罗街头。 …… 许昌清此时已经用完了晚饭,斜躺在一张软塌上,有三个年轻貌美的丫鬟正在给他按摩,一个丫鬟在他身后依住他的身体,为他轻捏有些僵硬的肩颈。 另两个丫鬟则将他的两只大脚捧在怀里,按摩完脚趾、脚掌,又开始按摩小腿,今天许昌清走路比较多,小腿肚子有些肿胀。 许昌清微闭着双眼,今天他感觉有些疲惫,身子靠着少女柔软的身体,脚在少女的怀中放着,鼻尖闻着少女的体香,才感觉身体稍微舒服了一些。 毕竟年岁不饶人,明天就是他六十花甲寿辰,同时还承办了官方的端午节祭奠活动,所以今天府内外的事情较多,他也比平日里辛劳了一些,就有些不适的感觉出现。 回想六十年的时间匆匆而过,经历过荣华富贵,也面对过尔虞我诈,明天将是他登上人生巅峰的一刻,虽然身体感觉疲惫,但是许昌清的精神还是很亢奋。 他决定一会儿早点休息,明天要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面对汨罗县的父老乡亲,让所有人心里都记住自己伟岸的形象。 就在这时,许府的二管家在门外求见,许昌清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骂:“二管家也是老人了,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很疲惫吗?这个时候还敢来打扰自己,真是太没规矩了。” 许昌清本来准备发脾气,转念一想明天是自己六十岁大寿,不易动怒,就让二管家进来了。 二管家进来一看屋内的情况,就知道主人今天是累了,立刻扑倒在地,长话短说道:“老爷,有人刚递上一张拜贴和一封信,请您过目!” 第十七章 父子相商 许昌清本已压下去的怒火,突然间爆发了:“混账东西,这么晚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人物来上门拜访?你直接拒了不就行了,还专门来向我禀报,我看你今天是昏了头吧?” 二管家吓得在地上缩成一团道:“老爷,不是小的不懂规矩,实在是对方给门子递上拜贴和信后,人就消失了。门子无法确认是否要上报,我就打开拜帖看了一下,发现拜贴里的名字极为特殊,小的也是犹豫再三才来向您汇报。” 许昌清怒火稍减,皱眉道:“什么特殊的名字?拿来给我看看。” 二管家急忙递上拜贴和那封信,有丫鬟接过两样东西,转递给了许昌清。 许昌清一脸不高兴地打开拜贴,只看了一眼,立刻脸色大变,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下就从软塌上坐了起来,厉声问道:“那个递名帖的人呢?他在哪里?” 二管家偷偷抹了一把汗,看来自己拼着挨骂把拜贴和信递进来算是做对了。 二管家惶恐地说:“回禀老爷,来人早走了,小的是看拜贴上的名字虽然陌生,但是一看就是一位叔伯老爷的名字,所以才斗胆打扰您休息。” 许昌清看着拜贴发了一会儿呆,良久挥挥手说:“你先退下吧,去将和远给我叫来,说我有事和他相商。” 许和远是许昌清的嫡长子,也是许家未来的族长,是“和”字辈最出色的人才之一,这些年帮助父亲操持偌大的许家,沉稳得体、屡建功业,在家族内的声望和口碑颇高。 许和远刚刚四十岁,相貌俊朗、气质沉稳、身材修长,保养得非常不错,像是只有而立之年的青年一样。 二管家来找许和远的时候,他正搂着美妾准备休息,听说父亲召唤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是他掩饰得很好,那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就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 许和远温和地对二管家说:“好,我换件衣服,这就去,你先退下吧。” 许和远的声音很好听,比许昌清那种宏亮威严的声音更让人听得舒服,每次许家的子弟和下人听到大公子说话,总有一种拼死效命的觉悟。 二管家忍不住低声汇报:“大公子,老爷这会儿心情不太好。刚才门房交来一张拜贴和一封信,老爷看到拜贴上许昌泽的名字后,立刻脸色大变,然后就让我来请您。” “许昌泽?”许和远轻声地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看起来很像是父亲那一辈兄弟,可是许和远却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他确信现在的叔伯里肯定没有这个人,即使已经故去的几位叔伯里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许和远只恍惚了一下,继续温和地说:“嗯,知道了。” 许和远大步从二管家身旁走过,一张银票悄无声息地塞入了二管家的手里,二管家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退出了大公子的别院,回到自己房间,展开一看,发现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二管家心里感叹道:“大公子沉稳干练,又体恤下人,难怪许家这么多子弟和下人都拥戴大公子,看来以后还要多向大公子示好。” 许和远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来到了许家的后院,这里是许昌清的住所,平时许和远和兄弟姐妹未得召见也不能随便出入。 许和远穿过后院的大门,他立刻就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这是父亲高价聘请的武林高手,十二个时辰在许昌清左右保护。 许和远不禁暗暗腹诽:“老爷子年轻时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竟然需要武林高手时刻贴身保护,看来当年许家崛起也是经历过很多血雨腥风。” 许和远开始帮助父亲管理许家事务是近十几年的事情,那时许家长房已经搬到了汨罗县城内,不是最初的起家阶段。 所以许和远并没有经历许家早年崛起时太多的黑暗方法和手段,他也很看不起那些手段,他始终认为认为阴谋永远不如阳谋好使,以势取胜也比以力取胜高明很多。 许和远来到父亲的卧房外面,低声禀报:“父亲,孩儿和远来了。” “进来吧。”许昌清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 许和远低着头进入父亲的卧室,这时卧室里只有许昌清一个人在,他斜靠在软塌之上,平时环绕着他的丫鬟侍女全部都被打发走了,许和远知道父亲今天有重要事情要和自己谈,他急忙上前行跪拜之礼。 许昌清等儿子行完礼,才开口道:“起来吧,坐吧,这么晚还把你叫来,没打扰你休息吧?” 许和远坐在软塌对面的一个绣墩上,屁股只坐了三分之一,听到父亲这么说,急忙又起身躬身道:“父亲,您不用和孩儿这么客气,让孩儿感到诚惶诚恐。” 许昌清说:“和远,坐,不是为父和你客气,而是这几年为父觉得身体大不如前,已经有了隐退的心思。为了你将来顺利接下族长位置,为父这些年刻意为你创造了不少为家族立功的机会,你能感觉到吧?” 许和远脸上浮现出更加恭敬和感激的表情道:“父亲的苦心,孩儿明白,不过父亲现在还是春秋鼎盛,不需要这么早考虑接班的事情吧?” 许昌清摇头道:“和远,我可不想像你祖父那样,要把权力保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现在许家已经上了正轨,只要以后不出什么大错,许家迟早还会是荆湘第一大族。 我没有必要一直执掌家族的大权,让你们年轻人早点出来主事,我在背后略微指点下即可,这样我也能轻松一些。” 许和远低着头,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原来父亲说是要放权,只是精力不济,还是想当太上皇,但是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继续恭敬地道: “父亲,许家现在还需要您来主持大局,否则真无法顺利运转,我那几个叔叔和姐夫、妹婿还在虎视眈眈许家的家业,我一个人真应付不来。” 许昌清说:“和远,我意已决,明天是端午节祭奠活动,也是我的六十岁大寿的日子,我准备在生日宴上宣布,今后许家的大小事务由你来代管,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呀!” 许和远身子一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许昌清,他无法判断老爷子是在逗他开心,还是在拿话试探他。 许昌清眼神非常坦诚,没有平时里的霸气和深沉,就像慈父的眼神一般,这样的眼神让许和远非常不适应,他只和父亲的目光接触了一下,就立刻低下头说: “父亲的安排,孩儿自然没有意见,可是这件事情没有经族老大会同意,父亲直接宣布,恐怕反对的意见很大。” 许昌清呵呵冷笑两声:“许家的崛起都是靠我们祖孙三代拼死搏杀换来的,他们当年出过什么力?而且还换着花样地拖后腿,现在能让他们跟着享福就不错了,还想干涉我们长房一脉的决定!他们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否则我就让他们知道长房族长的威势。” 许和远似乎听出父亲的决心,忍不住道:“那几个叔叔其实不是什么心腹大患,反倒是二姐夫这些年的狼子野心越发明显了。” 许昌清沉吟了一下道:“黄宣本是一个纨绔子弟,我们许家借着他叔叔的权势一跃成为汨罗县第一家族,自然不能忘恩负义。 但是他作为许家的女婿,我们也不曾亏待过他,锦衣玉食伺候着他,他本应该知足。可是这几年他仗着他那位仙师师父,竟然起了吞并许家的心思,确实过分。 不过我们许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岂能平白让一个外姓人来当家做主,须知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过些天会和他谈谈,警告他一下,让他不要给你制造麻烦。” 许和远听到这话总算舒了一口气,家族的大权他早就想抓在手里,但是自己姐夫黄宣的那个仙人师父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令他有种无力可使的感觉。 许昌清压低声音问:“和远,让你打探黄宣他师父来历和修为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 许和远也低声说:“回父亲的话,我花了一万两银子和两块极品玉璧的代价请人联系上静云观的仙师,查了黄宣师父的修真档案,确认他的道号为山桐子,目前的修为是炼气九转,其余的档案涉密,无法得知。” 许昌清点头说:“这一万两银子花得值,最怕不知道对手的深浅了,只要知道他的修为程度,自然有对付他的方法,做好了准备就不怕他们突然发难。” 许和远道:“父亲,我以前还以为你格外喜爱二姐和黄宣,黄宣也是一副随时入主许家的架势,没想到……。” 许昌清呵呵一笑:“他们又不姓许,我怎么可能把许家交到他们手上,只是借助山桐子老道和黄宣他叔叔的威势为家族积攒更多的‘势’,好让你将来更好地掌握全局。 如果大家能一直相安无事则罢,一旦他们威胁到我们家族的安全,我不介意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反击。” 许和远点头道:“父亲今天找我来,就是说这个事情的吗?” 许昌清一拍额头道:“为父真是老了,本来是想找你说一件别的事情,怎么说到这里就忘记了,来,你先看看这个东西。” 许昌清将一张拜贴递给了许和远,这张拜贴只是很普通的拜贴,外观并没有什么出众之处。 许和远打开拜贴,只见上面写着: “昌清吾兄: 小弟昌泽拜上,祝贺吾兄花甲之喜!预计明天参加端午节祭奠活动,顺便拜祭我父母,请兄长安排,顿首叩谢。弟:许昌泽。” 第十八章 夜探 许和远连看了两遍拜贴,上面的字迹并不熟悉,名字也很陌生,拜贴的内容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从里面看不出有什么暗语。 许和远来之前听二管家说过还有一封信,但是许昌清并没有拿出来,看来父亲对自己还是有所保留,许和远自然不会点破。 许和远问道:“父亲,这封拜贴是谁送来的?许昌泽,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但是‘昌’字辈,水字旁,听起来很像是您那一辈的叔伯,可我对这个名字却没有任何印象。 我确信这个名字也不在咱家的族谱之上,为何他会突然出现,称您为兄长,还要来咱家祭拜父母呢?” 许昌清道:“和远,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个庶出的九叔吗?” 许和远略一回忆,立刻惊呼道:“九叔?我有点印象,很早之前在家中的商行里当值,可是他在我九岁的时候就消失了,后来家里人都说他离家出走、音信全无,多半早就亡故了,难道他就叫许昌泽吗?他现在回来了?” 许昌清点头道:“是的,应该是他回来了,或者是他的后人,否则家里没人会记得这个名字,我都有二十多年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 许和远好奇地问:“父亲,如果是九叔回来了,想要祭拜一下父母,也是人之常情,这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您为何将我叫来呢?” 许昌清喟然一叹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年你九叔离家出走是有原因的,现在三十年过去了,他突然间出现,又挑在明天这么敏感的时刻回家祭拜,恐怕是来者不善呀!” 许和远皱眉思考了一下说:“对了,父亲您这一说,我才想起来祠堂里为何没有供奉九叔父母的灵牌,你是担心他会为此翻脸吗?还有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没有设置灵牌,父亲您能告诉我吗?” 许昌清说:“当年的具体情况你就不要探究了,我只能告诉你,当年你九叔的父亲是被黄宣纵马撞伤而亡故,你九叔的母亲又因此而自缢身亡,你九叔与黄宣之间有化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许和远也不禁脸色大变,急声道:“那您为何还将二姐许配个黄宣?” 许昌清摇头道:“当年黄宣的叔父乃是汨罗县的县令,我们许家刚刚起步,怎敢得罪他们黄家,所以才铸成大祸,导致你九叔远走他乡。 后来你祖父怕刺激到黄家,就没将你九叔父母的灵牌放入祠堂,也将他们的名字从族谱中去除了。” 许和远重重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唉,糊涂呀!岂能一错再错,现在我们该如何面对九叔呢?” 许昌清也叹气道:“我也为此苦恼,我有心让你九叔一脉重新归入族谱,让你九叔的父母共享许家子孙供奉的血食,可是就怕黄宣那个混账不同意。” 许和远抬头看向父亲,一脸正气地说:“父亲,我觉得你这次不能再推让了,黄家虽然势大,但这里毕竟是许家。三十年了,该给九叔一家一个交代了,父亲!” 许昌清沉吟片刻道:“明日我就找黄宣商议,一定说服他同意你九叔父母的灵牌进入祠堂。” 许和远问:“如果黄宣不同意此事怎么办?” 许昌清皱眉道:“那怕和他翻脸也要玉成此事,不过就怕他那个修士师父出面干涉,我们这些凡人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许和远道:“父亲,不如明天让我来负责接待九叔他们,尽量不让他们和黄宣见面,先把明天拜祭之事顺利完成,之后再想办法让九叔一脉重新归入族谱。” 许昌清道:“也只能如此,你连夜让人制作你叔祖许武材和叔祖母许秦氏的灵牌,供奉就设在你的院子里吧。如果明天你九叔来了,你好生接待,不能出现任何乱子,听到了吗?” 许和远急忙起身道:“父亲,您放心,我立刻去办。” 许昌清又低声说:“注意,这事还是做得低调隐秘些,提前让黄宣师徒知道了此事,我们恐怕不好交代。” 许和远道:“知道了,不会让黄宣师徒来破坏此事,我明天就派人紧跟黄宣师徒,不让他到我院中来。” 许昌清父子的对话刚一结束,就听外面冷哼一声:“看你父子二人人性未泯,且寄下你们的人头。” 接着一阵衣服摩擦空气的声音迅速远去。 许昌清院子里立刻跳出四名武林高手,两人冲进屋来保护许家父子,另外两人追了出去。 许昌清父子虽然有些脸色发白,但是还算镇定,等了片刻,追出去了两名高手回来了,看神情并未追上对方。 许昌清问:“可看清对方是什么人了吗?” 其中一个高手说:“来人武功很高,我们没有追上,看身形不似那边的人。” 许家父子自然知道那边指的是黄宣那边,他们挥挥手让那四名高手退下,许和远并没有告辞,反倒坐下了。 许昌清说:“和远,你估计刚才是谁在偷听?” 许和远笑了,表情完全没有刚才那么凝重了:“父亲,我估计刚才偷听我们说话的应该是九叔请来的人。” 许昌清说:“嗯,没想到老九的手下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你说会不会是修士?” 许和远道:“谭大谭二兄弟武功接近于总是,又以轻功著称,那么快追出去都没截住人,看来对方的武功应该已经有宗师境界了,说不定还是个修士。” 许昌清咧嘴一笑:“和远,不知道来人跟山桐子比起来,谁厉害点?” 许和远也笑了说:“孩儿估计多半不如山桐子,不过我们帮上些小忙,说不定山桐子也有失手的时候。” 许昌清说:“有道理,就这么办,把你手下的那八名高手都召集起来,明天随时待命,之前安排的事情仍旧那么办理。” 许和远点头道:“父亲,我们之前的商议的绝杀计划,明天就要实施吗?” 许昌清眼睛开始变得贼亮道:“嗯,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怎能错过,代号‘重阳’,你去布置吧。” 许和远躬身告退,大步出了父亲的后院。 许昌清目送儿子远去,嘴里喃喃自语道:“山桐子、黄宣,希望明年的明天就是你们的祭日,哈哈!” 许昌清似神经错乱一般笑了几声,然后转入后面的卧室。 良久,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许昌清的屋顶上剥离了出来,有如一只蝙蝠一样游走远去,根本没有惊动院内的四大高手。 直到那道身影出了许府的范围才悄然落地,这时才显出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稀疏的星光下,正是黎茂。 他今天晚上先是递上拜贴和信笺,然后夜探许府,就是想看看许家宗族对许九回来的反应,顺便查探许家和黄天霸之间的关系如何。 果然通过偷听对话,他发现了许家和黄天霸之间有深深的矛盾,本来他都信了九成,但是许家父子演得有些过火,直觉告诉黎茂许家父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黎茂果断使用了声东击西、引蛇出洞的方法,先假装离去,又偷偷潜回许府,听到了许家父子最终的那段讲话。 原来老奸巨猾的许家父子是想借着许九爷回来的机会,趁机除去黄宣和他师父,好完全掌握许家的大权,还能把黑锅都推给许九爷,好一招借刀杀人、祸水东流的手段。 黎茂并没有非常生气,看许家长房三十年前的表现,就知道许家长房是极度自私的一脉,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如此简单就接纳许九爷一家? 没有希望,自然就没有失望。自私是人类的本性,黎茂不想因此苛责许家长房,一个大家族能成长到今天的规模,没有些铁血和无情是根本不可能。 黎茂现在想的是如何借助许家长房的力量,成功帮许九爷报仇,并给许家一个很大的教训才好。 黎茂主意打定,决定临时调整之前的计划,要做就做一箭双雕。 黎茂的身影在夜色中像是一道鬼魅的影子,迅速向不远处的黄府摸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晚的夜探工作才刚刚开始。 黄府的规模比许家长房要逊色不少,但是也算汨罗县内有数的大宅院,这时还是一片灯火辉煌。 明天端午节祭奠活动的主角是官方和许家,但是以黄宣的狂妄,自然觉得自己就是半个主人,毕竟官方看在他叔父的面子上得给他面子,而他作为许家长房的女婿,自然也是半个主人。 今天黄府来了黄宣不少的狐朋狗友,他们怀着不同的目的来到黄府,有祝贺的、有捧场的、有参加明日端午节活动的,但是只要到了黄府里,个个都变得放浪形骸起来。 黄宣本人很喜欢热闹,虽然现在已年近五旬,但是依然声色犬马、夜夜笙歌,时刻要在朋友面前展示自己的财力和实力。 今天他聚集的二十几个客人,都是岳州府和汨罗县本地的场面上人,准备通宵夜宴,明天再让这些人簇拥着他参加端午节祭奠和岳父的六十大寿,好给他长长脸,显示出他的不凡。 中堂内一片热闹非凡,后堂的一间小屋内,一位四旬的妇人,素衣打扮,正在神龛前祈祷,她正是黄宣的正妻,许和远的二姐,因为与黄宣性格不合,十几年前就不理黄宣的任何事情。 今日她见黄宣又召集了一群狐朋狗友,就知道他明天一定要大出风头一番,说不定还想趁机夺取许家的家业,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只能祈求许家平安。 而在黄府左近外也有一个三进院子,虽然不大,却极尽奢华,一个身着道袍的枯瘦老道,正享受着人间极乐。 第十九章 山桐子 黎茂来到黄府的时候,正碰到黄宣和一众狐朋狗友在家中饮宴,还有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姬在献舞。 暴露的服装、**的舞姿令一众宾客均是躁动不已,淫词滥调、动手动脚是在所难免,黄宣作为主人不但不制止,还鼓励这些狐朋狗友任意胡为。 黎茂对下面的香艳场景并没有多大兴趣,他仔细观察了一众宾客,发现里面并没有修习武艺的高手,更不要说修士了。 只有黄宣身上隐隐有真元之力散出,但也是极为晦暗微弱,黎茂判断他估计连三十脉都没有开辟出来,属于修炼根骨极差的那种人,只能勉强运转一些周天,可以使用一些最低级的符咒而已。 黄府中俊俏的丫鬟侍女很多,黄宣正式迎娶的只有一妻二妾,正妻已经和他分居多年,两个小妾的年纪也不小了,很少能得到他的宠幸,但是还在帮他打理着府中的一些杂务。 黄宣有一子二女,分别出自一妻二妾,两个女儿早已出嫁,儿子是正妻所出,排行第三,今年也有二十五六,和他父亲性格品行很像,很不喜欢回家被老子管束,今夜也不在府中。 黄府的家丁护院不少,足有三十多人,里面一个真正的高手都没有,护院头领还有些功夫,但是离宗师级还差很远,根本不足为虑。 府中还有一些帮闲、门客,多是混吃混喝、出谋献策的角色,没有什么特殊的人才。 看看黄府的整个结构,就知道这家就是典型的纨绔之家,仗着父辈的余荫和丈人家的财势,享尽富贵、不愁吃喝,一味玩乐打发光阴。 黎茂反复查探了黄府上下,确认并没有修士隐藏其中,他几次都起了下去直接斩杀黄宣的想法,但是考虑到下面耳目众多,今夜动手可能会影响许九爷明天回许家祠堂拜祭的计划。 更令黎茂忌惮地是黄宣那位传说中的师父并没有出现,这才是他不敢贸然出手的主要原因。 黎茂又绕着黄府走了一圈,终于发现黄府附近的一处院子里也是热闹非凡,忍不住窥视了一下。 这家主人是一个枯瘦的老道,正在两名貌美俏婢的伺候下,喝酒作乐呢,左拥右抱、好不快乐。 枯瘦老道面相十分苍老,须发并未梳理整齐,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年斑和皱纹,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纪,一股腐朽之气从他身上透出。 黎茂看着枯瘦老道头顶透出的死气,不禁皱起眉头来,看这个老道身上散发的死气,分明应该死去多时,为何还能行动如常呢? 黎茂又注意到枯瘦老道抚摸在两名俏婢身上的手掌间,发出微微的黄色光芒,有生气从两名年轻的俏婢身上通过老道的手掌缓慢进入他的体内。 老道一副非常受用的样子,随着生气不断涌入,老道的精神好了很多。 “采阴补阳、枯木逢春!” 黎茂心里想起一种邪功来,这是一种来自于域外的邪功,也可称为魔功,通过吸收异性的生命精华来换取自己的生命的延续,与东胜洲传统的养生、炼丹、清修的道家心法背道而驰,被视为禁忌功法。 两位俏婢并没有感觉到生命力在快速消失,只是觉得有些头晕,还以为是喝酒过度加劳累所致,就对枯瘦老道娇嗔道:“道爷,夜已经深了,我们就寝吧。” 她们两个今天是第一次来伺候枯瘦老道,虽然她们也嫌弃老道腐朽的身体,但是听楼里的妈妈说,如果能陪老道过夜,价格将是陪酒的十倍,她们想着来都来了,自然要多挣点回去,所以才放下矜持和内心的厌恶,催老道进屋安寝。 枯瘦老大哈哈大笑起身,搂着两名俏婢就往后面的卧房走去,没想到他枯瘦的身体里竟然有着不弱的力量,虽然两个俏婢都只有八九十斤,加起来也是不轻,老道很轻松地就夹着她们进了屋。 黎茂眉头一皱,这两个俏婢一看就不是良善人家,看眉眼间的风尘之色,估计多半是青楼出身,但让黎茂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白白送了性命,他还是有些不忍,所以他准备摸上去看一下情况。 黎茂悄悄纵跳到老道卧室的上方,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却发现里面鸦雀无声,黎茂以为是房顶隔音效果太好,就俯下身子在屋顶上,准备听听下面的动静。 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黎茂立刻心生警兆,他双手轻轻一按屋顶瓦面,人立刻弹射而起,接着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一道人影从刚才黎茂趴伏的地方破屋顶而出。 只见瓦片、木料、尘土横飞,那道人影直接追击向空中的黎茂,黎茂瞬时间拔出一把长刀,卷飞砸向自己的砖瓦木料,然后兜头一刀向那道人影的头上砍去。 那道人影正是枯瘦的老道,他看到那一刀劈来,并没有躲闪,而是伸出手迎向黎茂的长刀。 那一刀狠狠地砍在了老道的虎口上,只见老道手上火光乱溅,双掌却没有应刀断裂。 原来老道手上戴了一双手套,就是这双手套硬抗住了黎茂的长刀。 黎茂这一刀虽然不能伤到老道,但是却将老道追击的势头全部抵消掉,令老道身子向下降去,老道顺手抓住黎茂的长刀刀尖,不让黎茂离开。 黎茂又抽出一把长刀,闪电般向老道没有手套防护的手臂斩去,老道怒哼一声,松开了握住长刀的手掌,身体向下坠去,落到屋顶破洞处,他身子一拧,竟然横移出去了数尺,避开了破洞落在旁边的屋顶上。 黎茂则飘身到了黄府的高墙上,冷冷看着枯瘦老道,他一身夜行衣打扮,还蒙着面,自然不担心枯瘦老道能认出他来。 黎茂故意哑着嗓子冷冷道:“山桐子,我还以为你十八年前就死了呢,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的!真是不容易呀!” 枯瘦老道听到来人叫出他的道号,面皮抽搐了一下道:“哦,你能叫出老夫的道号,看来是位老朋友,为什么藏头露尾、欲盖弥彰。” 黎茂桀桀地笑道:“你我不算朋友,以前不过是点头之交,今日我刚巧路过汨罗,手头有些紧,没想到会巧遇你,借点银两花花呗。” 山桐子眯着眼睛看着黎茂道:“要钱简单,看你的行事作风确实像以前道上的朋友,只是身形和声音有些陌生,留个名号,将来好来往。” 黎茂冷声道:“一口价五千两银子,你也别问我名号,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如何?” 山桐子冷冷道:“看阁下的品性,估计不是什么守信之人,我如果这样轻易就把钱给了你,将来你再来打秋风该怎么办?我如何信任你呢?” 黎茂恶狠狠地道:“山桐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我直接把你举报到静云观,说你修炼邪功,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虽然那样奖励少一些,但是也不会留首尾,你自己想好给还是不给。” 山桐子沉默了,刚才他和黎茂交手时,已经确定自己的实力虽然比对方高出一筹,但是差距也极为有限,根本没有把握留下对方,而且对方说到静云观,正好打在他的脉门上,令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黎茂咳嗽一声道:“山桐子,夜间有些凉意,我可不想在这里冻着,你快拿个主意。” 现在已经进入五月,荆湘之地的夜间也是非常炎热,根本没有一丝凉意。 山桐子暗骂一声,伸手入怀摸出一张银票,略微一折叠,输入劲气直接扔向黎茂,那张银票就像一柄飞刀一般飞向黎茂。 黎茂探手抓住那张银票,银票并不能伤到他的手掌,展开一看,果然是张五千两的银票。 黎茂桀桀怪笑道:“谢了,就不打扰山桐兄享乐了,小弟先告辞了。” 说完黎茂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山桐子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欲盖弥彰,且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山桐子根本不信黎茂是他的故交,山桐子是他的道号,也是他的姓名,如果是认识他的人,只会叫他山兄,而不会叫他山桐兄。 只是他无法确定对方的来意,所以才虚与委蛇地应付着,想着只要对方的目的是为钱,迟早还会再出现,到时定叫他无法脱身。 山桐子又从屋顶的大洞跳了下去,从床上抓起两名已经被他制住昏迷过去的俏婢,换到了旁边的卧室里去了。 黎茂一路向北飞纵而去,直到确认没人跟踪以后才停了下来,他拿出那张银票反复观察,并没有发现银票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以黎茂的小心谨慎,他还是不放心。 黎茂四下里看着,发现不远处有一只野狗正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黎茂眼前一亮,跳下屋脊,向那条野狗掠去。 那条野狗瘦骨嶙峋,看来平时吃不饱饭,否则不会这么晚还出来寻找食物。 它警惕地四周看看,发现没有别的野狗和人出现,才开始在垃圾堆里翻找起来,好不容易翻捡出一块骨头,上面还带着一丝肉沫,令这条野狗非常开心。 它用爪子把骨头扒拉到脚边,然后叼了起来,这里是另外两条强壮野狗的地盘,它如果不是不是饿极了,也不会来这里冒险,现在算是有所收获,它决定还是早点溜走。 就当这条野狗准备离开时,突然背后风声想起,野狗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就已经晕了过去。 第二十章 不速之客 五月五日,端午佳节,清晨卯时,天色才刚刚亮起来,汨罗县内就开始热闹起来,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起得很早,准备端午佳节的庆典。 有些经济头脑的小户人家,还会背着自家包的粽子去街市上售卖,毕竟今天有很多岳州其他县乡的百姓慕名来汨罗县参加端午节庆典。 他们中大部分来观看下午举办的龙舟大赛,好为他们本县的龙舟队呐喊助威。 按照岳州府的惯例,岳州下属十二个县轮流举办端午节庆典活动,重头戏就是龙舟大赛,不论哪个县在当年的龙舟大赛里取得了冠军,这个县在随后一年都是岳州的福泽之地,所以才会如此热闹。 许家做成为今年端午节祭奠的主场,自然非常重视,仆役婢女寅时就起了床,老爷公子卯时也都起来了,足足比平时早起了一个时辰。 许家族长许昌清今天显得格外精神,双眼炯炯有神,声音十分洪亮,一早起来就发现几处准备不充分的地方,大声地呵斥起下人们来,而大公子许和远则带着府中的大小管事是忙里忙外,有条不紊地按照父亲的指示改进着。 看着许昌清如此精神,进进出出的许和远偶尔会看上一眼,眼中有一些担忧,许昌清为了在今天显得精神奕奕,服用了山桐子老道给的“赤血丸”,果然是精力充沛、气势十足。 但是许和远听说这“赤血丸”是用多种名贵药材,辅以少女精血炼制,是一种虎狼之药,服用当时效果不错,但是长期服用会后患无穷。 平时许昌清也比较抵触这种丹药,但是今天为了避免出现精力不济的情况,许昌清还是选择了服用,还好赤血丸的效果不错,令他精力充沛,仿佛一下年轻了二十岁,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许昌清来了精神以后,对平时不关注的一些细节也关注了起来,都已经接近辰时,许家其他‘昌’字辈还在世的十六人里,只到了九人,还有七人没有看见踪迹,不禁令许昌清有些恼怒。 三天前许昌清就召集过一次族老大会,要求今日所有人卯正三刻到许家长房集合,然后大家共同前往县衙请县衙里的一众老爷们去许家祠堂,准备开始今天的端午节祭奠活动。 可是这些昌字辈的许家老爷们这些年借着许家威势,早已习惯了荣华富贵,每晚必是夜夜笙歌,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 来的这九位爷也是在管家和仆役的努力下才勉强赶到这里,更有七位昌字辈的老爷根本就没起来。 许昌清发了一阵怒,又赶来了三人,剩下四位许老爷府里的下人陆续跑来,报称主人病了或有急事来不了,只把许昌清气得七窍生烟。 今天是大好的日子,许昌清终是个大局观很强的人,努力压下火气,决定今日过后再找他们算账,还是先带着十二个兄弟前往汨罗县衙重要。 正当众人准备起身时,突然二管家快步走进了二堂,急匆匆走到许昌清身后,附耳说了几句,许昌清不觉脸色一变。 许昌清急忙让人去叫许和远,许家其他昌字辈的老爷中也有擅于察言观色的人,急忙问:“族长,可是有什么麻烦。” 他这一说话,立刻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许家这些年在汨罗县一家独大,还真没听说过有什么解决不不了的麻烦,有年轻些粗豪点的人喊道:“族长二哥,汨罗县里还有人敢跟我们许家过不去吗?你一声令下,我就带手下去灭了他。” 许昌清没好气地道:“你还是给我消停点,最近少惹是生非。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个事大家一起来商量一下吧。” 所有的昌字辈许家人看许昌清这么严肃,都静了下来,准备聆听族长说话。 许昌清说:“各位兄弟,你们还记着昌泽兄弟吗?” “啊!”不少人都惊呼起来,之前那个粗豪汉子更是叫了起来:“昌泽?那是九哥吧?他不是早死在北边了吗?” 许昌清摇头道:“老九没有死,而且还衣锦还乡了,今天他要求入祠堂拜见他的父母大人,大家说怎么办?” 不少人愣住了,有人说:“老九回来是好事呀,当年老九走得有些委屈,现在他回来了,家里兄弟就剩我们这些人了,现在我们又不缺钱,当然要以礼相待,欢迎他回来。” 许昌清白了他一眼道:“我也不是心疼钱,可是老九的父母走得突然,他自己又消失了,最后我们就没给老九的父母在祠堂里立牌位,现在怎么拜祭?” “哦,这确实难办。”之前说话的人讪讪地坐下,心说是你们长房觉得老九一脉断了香火才没设灵位吧,这种事情还是不插手的好。 粗豪汉子说:“二哥,那也得先让九哥进来,多年没见还怪想的。” 许昌清捻须道:“这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老九对当年的事情是否还有怨恨,贸然放进来,万一有所变故,我们不好收场,耽误了今天的正事不太好呀!” 粗豪汉子只好说:“二哥考虑得对!那还是你来拿主意吧?” 许昌清说:“各位兄弟,虽然祠堂里没有老九父母的牌位,但是我感念武材叔当年对家族的贡献,还是在府中设了灵位,我决定让和远陪老九在这里祭拜一番,了却了他的心愿。 至于县衙那边就不让老九去了,毕竟他失踪这么多年,突然和我们一起出现,不好跟官府解释,大家说可好?” 粗豪汉子赞道:“二哥不愧是族长,竟然还能记得给武材叔设灵位,如果这次昌泽能在汨罗留下来,我建议还是要把武材叔的灵位迁入祠堂。” 许昌清脸上一热,如果他不是了解这位兄弟的性格,他一定以为对方是在讽刺他呢。 这时许和远快步走进二堂,许昌清急忙安排了一番,许和远匆忙带着二管家出去了。 许昌清仿佛松了一口气,对各位兄弟说:“现在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先让和远接待着老九,我们快去县衙请县令老爷们,耽误了吉时可不好。” 许家众昌字辈欣然应诺,准备出门前往县衙。 一时之间人叫马嘶,无数仆役、车夫、轿夫都忙活起来了,许家十三位老爷一起出行,这排场一定得大,让每一名汨罗县人都知道许家的格局和权势,才是他们这些人最关注的事情。 另一边,许和远带着二管事快速来到了大门处,远远看到衣着光鲜的许九爷,以及许九爷身后一身黑衣的黎茂,还有两个抬着礼物担子的小厮。 许和远看着许九爷似曾相识的脸,立刻就判断这就是九叔--许昌泽,他急忙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边走边热情地叫道:“这位一定就是九叔了,有失远迎,小侄许和远给您请安。” 许九爷也打量着这位自称小侄的许和远,这就是老族长的长子长孙,现任族长的独子许和远,许九爷当年离开时,这位小侄才九岁,一转眼三十年,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许九爷肯定认不出来。 许九爷暗道,果然相貌不俗、气度非凡,看来长房这一脉的福运还没有用完,许九爷拱拱手道:“原来是和远呀!这么多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呀。” 许和远已经年近四旬,突然被许九爷这么一说,感觉像说小孩子一般,心中不免有些不悦,但是想到今日不宜生乱,就挤出个笑脸说:“九叔,您真会开玩笑,小侄明年就四十岁了,哪有一表人才呀。” 许九爷呵呵笑道:“许家有你们长房一脉执掌,真是福泽绵长呀!怎么不见你父亲呢?” 许和远急忙说:“九叔,今天县令老爷找父亲有事,父亲一早就出去了,专程安排我在这里接待您。” 许九爷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道:“那我今天是来的不是时候呀,要不我改日再来?” 许和远陪笑道:“九叔,看您说的,小侄就没资格接待您吗?” 许九爷道:“哈哈,当然可以,你是许家未来的族长嘛,那我就进来坐一会儿,一会儿我还要去祠堂里祭拜一下父母,还烦请贤侄安排。” 许和远道:“九叔,您今天来不就是要祭拜武材叔祖和叔祖母吗?没有那么麻烦的,您先跟我进府,听我一一给您汇报。” 许九爷点头道:“好吧,这会儿吉时未到,我们先进去叨扰一番。” 二管家在前面带路,许九爷和许和远并肩走在一起,许九爷介绍黎茂是他家的护卫首领,后面两个小厮抬得是香花宝烛和一些祭品。 黎茂和小栓子、小柱子长得比较普通,又是雇员和下人的身份,自然没有引起许和远的关注,就带着他们一起入了府。 走到许府第一进院子,许和远并没有进入第二进院子,而是带着许九爷左拐,拐到自己的别院所在,避免许九爷和其他昌字辈的叔伯碰面产生尴尬。 许九爷已经猜出许和远的意图,他并不点破,继续跟着许和远往别院走去。 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后面传来车马人的嘈杂声音,那是昌字辈的老爷们出府的声音。 许九爷假装皱眉道:“贤侄,府中为何这般吵闹,下人们也太没规矩了吧。” 许和远急忙掩饰道:“九叔教训得对,平时府里还是比较安静,只是今天端午节家中比较热闹,一会儿到了别院就没这么吵闹了。” “哦。”许九爷应了一声,跟着许和远进入了别院之中。 第二十一章 端午祭奠(上) 当许九爷看到别院里一间独立的厢房**奉着自己父母灵位时,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和悲伤,来的时候想好恶心许家长房的事情立刻被他抛到了脑后。 许九爷快步走进屋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地膝行到拱桌前,恭恭敬敬给父母磕了九个响头,又点燃了三炷香恭恭敬敬插在香炉里。 许和远对许九爷的表现非常满意,看来这间临时改造的灵堂还是很有效果,许九爷这一跪九拜,就算是认下了这里的布置,一会儿他就不好随意发难了,今天这个危机应该能平安度过。 许九爷转身向屋外招招手,小栓子和小柱子急忙将准备的贡品抬了上来,放在这间厢房里,黎茂也上前帮着许九爷把贡品一一摆好。 许九爷又跪下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经过最初的激动后,他的情绪这会儿总算平复了一些,开始打量起这间灵堂来。 这间灵堂看着比较破旧,墙壁上尽是之前堆放货物后留下的各种黑色方形印记,再看许九爷父母那两块牌位虽然刻意做旧了,但是以他多年鉴赏货物的眼光,还是一眼看出来那两块牌位应该是新做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三天。 许九爷盯着那两块牌位沉声问:“和远呀,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供奉我父母的灵位?” 许和远心里咯噔一下,自然知道是许九爷看出了这里的不对,脑筋飞快地开动起来,急忙解释道:“九叔,自您远走西北后不久,父亲就让我们供奉起武材叔祖夫妇的灵位,每年三节两生父亲都会带领我们前来祭拜。 只是上个月家里走水,把原来那间放排位的屋子烧了,近期才挪到这里来的,所以一切用具才显得比较新。” 这番说辞,许九爷自然是不信,但是许和远也算急智,给出的解释勉强还说的过去,大家都没打算直接撕破脸皮,这个话题只有就此打住。 许九爷又皱眉说:“和远,这里为何只有我父母的灵位,却没有我小妹的灵位,她怎么说也是你姑姑呀,这样做可不大合适吧?” 许和远心中暗骂许九爷毛病太多,嘴上却道:“九叔,你教训得是,可是小姑姑去世的时候才九岁,根本连个大名都没有,我们不知道该怎么立灵位,既然您老回来了,只要您吩咐,我们立刻就补做。” 许九爷对许和远的态度还算满意,摇头道:“此事不急,稍后再说。我想看看咱们许家的家谱,不知是否方便。” 许和远立刻意识到牌位是补做了,但是家谱的事情疏忽了,上面肯定没有许武材、许昌泽父子的名字,所以家谱这会儿肯定不能拿出来。 许和远笑道:“九叔,今天是三节的端午节,家谱肯定放在祠堂里,怎么会在家中呢?” 许九爷道:“和远,那你带九叔去趟许家祠堂,一来我想看看家谱,了解下哪些兄弟还在世,以及各家添丁进口的情况;二来我也顺便去拜拜许家各位先祖,聊表一下孝心。” 许昌清、许和远父子之所以决定今天在家中接待许九爷,本来就是担心许九爷会在祠堂里闹事,怎么可能同意他去祠堂呢? 许和远一下没想出来用什么方法打消许九爷去祠堂的念头,突然院外响起了十分嘈杂的声音,还有大量的跑步声,在许府附近显得格外响亮。 许和远不禁一愣,许家长房附近都是富商权贵人家,平时不会有这么多人出现,究竟是谁敢在许家附近撒野,没王法了吗? 许和远意识到这是个打岔的好时机,急忙对外面叫道:“二管家,死哪去了?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二管家正在门外候着,听到大公子的叫声,急忙跑了进来,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道:“公子,小人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您稍安勿躁,我这就让人出去打探。” 二管家正要出去时,许府的门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大喊道:“大公子,大事不好了!要出大事了!” 许和远听到这么丧气的话,刚才接待许九爷憋下的心火一下子就爆发了,他上去一脚踹在门子的大腿上,把他直接踹翻在地,又上去用力踢打着门子,边打边骂道:“打死你这个狗奴才,大过节的,你说什么丧气话!” 门子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口没遮拦,在地上翻滚着,嘴里也没闲着:“大公子,您别着急打奴才!外面有好多人堵在咱家门口,说今天咱家答应免费赠送粽子和衣料,这会儿已经聚集了上千人了,还有人陆续从四面八方赶来。” 许和远楞了一下,脚下动作停顿了下来,弯下腰一把抓过门子怒吼道:“放屁,这是谁在造谣生事,想陷害我们许家吗?” 门子吓得脸色发白,拼命往后缩,他担心大公子把这股无名火都撒在自己头上。 “咳咳!”一旁的许九爷咳嗽了两声道:“和远呀,这个事情我还是比较清楚,不过我要解释一下,我可不是陷害许家,而是为了给许家扬名。” 许和远一激灵,瞪大眼睛看着许九爷道:“九叔,你究竟做了什么?” 许九爷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搓着手道:“和远,你别生气。九叔几十年没回来了,想着回来一趟不容易,得把这些年欠许家的恩情都补上,所以我就订了三万个粽子和一些布料。 想着以许家的名义,在天问码头、许家长房府和许家祠堂前免费发放,好让整个汨罗县的人都知道咱们许家是汨罗县的大善之家,感念我们许家的恩情。” 许和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九叔,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朝廷规定,普通人家不能施粥赠衣,这是重罪!你这样是陷许家于不义呀!” 许九爷一脸惊恐道:“和远,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在西北经常这样赈济灾民的。我真的不知道朝廷还有这样的规定,我只是想为家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许和远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就向许九爷扑了过去,他身材高大,许九爷、黎茂和小栓子小柱子个头都不高,他想凭借着主场之利先把几个惹是生非的家伙拿下,再押去县衙认罪,估计能将此事的影响力降低一些。 但是许和远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不起眼的黎茂轻轻一闪身,就挡在了许九爷面前,许和远双拳重重地轰在黎茂的胸口上。 只听通通两声,许和远觉得双拳就像撞在了一块钢板上,拳面生痛无比,整个人被反弹的力道直接弹飞了出去。 许和远摔了个七荤八素,但是也摔清醒了,他年轻时也练过一段时间武功,虽然现在已经荒废了,但是寻常几个人还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许九爷这个其貌不扬的保镖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 许和远是个有眼力劲的人,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多半对付不了黎茂,还是赶紧出去搬救兵才对。 许和远压下脸上狰狞的表情,努力挤出个笑容道:“九叔,对不起!我刚才有些急怒攻心,不是想伤害您。现在家中出了这事,要不您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前面先把事情先处理一下。” 许和远说完不待许九爷回话,就逃命般地冲出了别院,二管家和门子互相看了一眼,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两个人讪笑着也退出了别院。 许和远知道家里大部分的护院和保镖都护送许昌清去了许家祠堂,家里的武力恐怕对付不了那个黑眼圈的汉子,决定还是去祠堂搬救兵吧。 现在围在许家长房府外的闲人已经达到了两千人,还有大量的人陆续赶来,凭许府的力量根本驱散不了他们,最后只能借助官府的力量,而且施粥赠衣的影响,只有官府同意压下来,才能将这件事情的影响消弭到最小。 黎茂看着许和远主仆三人走远,并没有追出去,之前制定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毕竟许家人和许九爷是亲戚,他也没有必要杀伤他们,让许九爷也难堪。 黎茂取出一个布口袋递给许九爷,许九爷郑重地将父母的牌位请了进去,四人并没有动其他的东西,黎茂引着大家向许家后院走去。 …… 许家祠堂这会儿变得非常热闹,汨罗县内的一众官员老爷和差役们在许家昌字辈的邀请下刚刚抵达这里,汨罗县里的头面人物早已等候多时,双方寒暄一番,相携进入许家祠堂,在外面看热闹的汨罗县百姓面前好好演绎了官民一家的和谐氛围。 此时吉时还未到,有资格进入许家祠堂的人都在许家祠堂大殿外的广场上等待着,很多相熟的官员、客商、乡绅族老之间互相聊着不同的话题。 汨罗县令对今天许家的布置非常满意,从规模和规格上可以看出,许家对这次端午节祭奠活动非常重视。 汨罗县令点头赞许道:“许员外,你们许家今天准备非常充分呀!我很期待今天的祭奠活动圆满成功!” 第二十二章 端午祭奠(中) 许昌清虽然没有进入官场,但是许家快速崛起后,他深感有些官方背景利于将来行事,所以花了不少钱捐了个工部员外郎,所以现在官方的人一般习惯称他为“许员外”。 其实“六部员外郎”的官衔只是朝廷为筹集边军军饷而创出的敛财手段,只是个荣誉职,不拿朝廷官俸,也没有参政议政的权力,只是对地方庶政有建议权,等同于举人出身,见五品以下官员不用行跪拜礼,也算众多富商乡绅非常羡慕的政治待遇。 当然这个员外郎也不是有钱就能捐出来,没有些背景想都不要想,许昌清借助黄宣叔父的关系还是顺利办成了,从那以后许昌清俨然成了汨罗县士绅乡老的领头人,更加巩固了许家在汨罗县的地位。 许昌清正陪着县衙一众官员参观自家祠堂,突然身体一晃,觉得刚才还充满活力的身体突然间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的力道一般,变得沉重无比,手脚也变得绵软无力。 许昌清第一时间想到:“难道是赤血丸出了问题?怎么才两个时辰就失去了效用?该死的山桐子,副作用这么大的药都敢给我服用!” 许昌清还在心中暗骂时,身体的不适感却越来越严重,气血也翻涌了起来,他更加怀疑是赤血丸的问题,山桐子之前特意告诉他赤血丸有时效性,如果失去了效用,再服用一粒就好了。 许昌清也是个狠人,一旦确定赤血丸不对劲,立刻就咬牙忍住再次服用的冲动,现在身体的不适还在他可控范围内,所以他凭借着自身毅力在努力压制不适,没有表现出来。 许昌清听到汨罗县令这么夸奖自己,勉强挤出个笑脸道:“多谢大人夸奖,这是许家应该做的!县里交代下来的任务,许家哪次不都是尽心尽力办好了。” 汨罗县令点头道:“嗯,许家办事,我们放心!” 他话音未落,许家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各种尖叫声、争抢声四起,汨罗县令和许昌清都是一脸错愕,两人立刻停下互相的套话,许昌清急忙招来一名管事,让他出去打探一下。 管事出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有回来,外面的吵闹声却越来越嘈杂,汨罗县令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许昌清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汨罗县尉却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许昌清正陪着县令大人,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是来到县令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汨罗县令不由色变。 汨罗县令转身怒视着许昌清,冷着脸道:“许员外,县里将今年的端午节祭奠活动放在许家祠堂来办,已经是给了你们许家天大的恩典和面子,你为何还要派人免费发放粽子、给乞丐穷人施舍衣物,这样捞取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可要知道过犹不及、盛极而衰的道理?朝廷三令五申百姓不得以个人名义施粥赠衣,避免有邀买人心之嫌,你们许家可是汨罗排名第一的世家,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为何会做出这么无状的事情来?” 许昌清额头的汗水滚滚而下,汨罗县令的问话虽然口气很冷硬,但是在他听来,已经算很客气了,朝廷对于同类事件的处理标准向来没有定数。 “施粥赠衣、邀买人心”,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丰年富商大族做了同样的事情,也有被官府轻轻放过,只是判个行为不当,罚金了事;而那些灾年做同样事情的人,大灾过后杀头抄家的也不少,罪名是包藏祸心、聚众起事、意图谋反。 俗话说--“抄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许昌清背后虽然有些官方的势力,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被坐实了,恐怕许家也难逃抄家灭族的命运,在谋反大罪前,没人敢出面保护许家。 许昌清看着汨罗县令、县丞、县尉和他们身后一般县衙官员阴测测的嗜血又贪婪的目光,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狠狠出次血恐怕是摆平不了。 这时许家的大管家也进来了,也准备到许昌清身边附耳说话,汨罗县令冷冷道:“许家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们听吗?” 许昌清狠狠地瞪了大管家一眼,心中怪他来的不是时候。 许昌清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和汨罗县令对抗,只好对大管家怒喝道:“你这个老杀才,没看到县令老爷在这里吗?有什么话你大声说,我们许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大管家有些为难,更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的话该不该说,许昌清看到他这副模样,更是生气,大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大管家看老爷生气了,急忙道:“回老爷,我刚才出去问清楚了,给人免费发放粽子的是许昌泽老爷,而且他还让人给穿着打扮破烂的穷书生和乞丐赠送布匹和衣物。” 许昌清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人也晃动了两下,幸亏后面有几个许家人看到他情况不对,急忙上前扶住了许昌清。 许昌清只觉心跳得很快,他努力张大嘴喘息着,好不容易气息才喘匀了,他急忙挣开身边的搀扶,对着汨罗县令一抱拳道:“县令大人,您听我解释,这个许昌泽他不是……” 汨罗县令自然不希望许昌清解释清楚,他冷冷打断许昌清的话道:“许家昌字辈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敢做刚当的大人物呀,许员外有空给我引介一下,小弟真是仰慕不已呀!” 许昌清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急得满头大汗,急忙改口道:“县令大人,这里面有很大的隐情,希望您能借一步说话。” 汨罗县令微微皱眉,他感觉许昌清今天状态不对,有些进退失据,跟平时的从容强势有很大的不同。 汨罗县令看到许昌清额头满布的汗珠,立刻意识到今天许昌清的身体状况不太好,看来可以趁他病要他命。 汨罗县令怒喝道:“许昌清,本官做事向来堂堂正正,现在这里都是汨罗县衙的同僚或是汨罗县内的头面人物,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吗?非要引我进暗室,难道想拖我下水、陷我于不义吗?” 许昌清只觉心跳得更加厉害,他的双颊已经有些潮红,他急忙上前抓住汨罗县令的手道:“大人,我绝无此意。只是今天这件事情多有误会,这里环境嘈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所以想请大人进内堂详细汇报。” 汨罗县令感觉到许昌清的双手又冷又湿,更加确认了他身体不适,还想再威压一下许昌清,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欢呼声。 “许老爷大善人!” “许家果然是良善之家呀!” “……” 这声音一下就把祠堂内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纷纷向外张望起来。 这时许昌清总算抓住了机会,用只有他和汨罗县令两人可以听清的声音道:“大人,十万两,帮在下渡过眼前的危机。” 汨罗县令冷笑着摇头不语,许昌清急忙道:“二十万两!” 这时外面的声音更大了,估计是真正受到实惠的百姓中有人高喊道:“许老爷大善人,许家万岁!” 许昌清脸色彻底褪去了血色,身子晃了两下,如果不是抓着汨罗县令的手,他可能随时都会倒下去,咬牙道:“五十万两!如果不行,我就找黄家摆平此事!” 十万两、二十万两还不足以打动汨罗县令,但是五十万两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估计汨罗县令捞一辈子也捞不到这么多钱。 汨罗县令知道,如果再压榨许昌清,许昌清完全可以去找黄宣的叔父摆平这件事情,自己到时候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是五十万两落袋为安的好。 汨罗县令换了一副和煦的笑容,轻轻拍着许昌清的手道:“昌清兄,你别担心,外面那些刁民肯定是打着许家的名头在滋事,我立刻让县尉出去查探清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大家听到这话不禁愕然,都转过头来,看到汨罗县令现在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就知道大家刚才一愣神的时间,两位汨罗县的大人物已经谈好了条件,不禁感叹大人物之间的沟通真是迅捷呀。 汨罗县尉也是个人精,虽然他是武科出身,没有文官那么多弯弯绕,但是他也不傻,县令大人一定是收了许家的好处,所以才这么干脆帮许家开脱,可是自己没有落到好处,这事不能干。 汨罗县尉假做为难道:“县令大人,今天是端午节庆典,县衙里三班六房就六十来人,现在都派到城中各处维持治安去了,现在祠堂外的刁民人数众多,我手头也没什么人,出去执法底气不足,还容易激起民变呀。” 汨罗县令自然知道县尉这是要好处,可是他不想从自己的五十万两里出一两银子,那只能让许昌清老爷再出出血吧。 汨罗县令对许昌清说:“许员外,你也听到了,现在县里也没那么多人力来驱散这些刁民,谅他们也不敢冲进来,就先随他们去吧。” 许昌清听到外面一声声“万岁”叫着,知道这样下去得出大事,他急忙道:“县尉大人,您说该怎么办才能平息现在的骚乱吧!” 第二十三章 端午祭奠(下) 汨罗县尉看了一眼县令大人,看他没有干涉自己的意思,急忙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临时召集乡勇,驱散此处人群。 不过这里聚集了数千人,乡勇人少了也不管用,至少得召集三百人吧,临时征召、又是节日期间,怎么也得一人给十两银子的辛苦费吧?要不谁来干这种苦差事?” 许昌清明知道县尉说的这个价格就是敲诈,可是都到了这种时刻,他也没有了分辨的力气,只好说:“行,这钱我出,麻烦县尉大人快些召集乡勇来驱散人群吧。” 汨罗县尉嘿嘿一笑,心道:“我一会儿召集上三十名乡勇,一人给二两银子足够了,剩下的两千九百四十两就进了腰包,今天这趟不算白来。” 他自然不知道县令大人一次就敲了许昌清五十万两,在敲诈富户这件事情上,县尉的格局比县令小得太多了,他拍着胸脯说:“县令大人、许员外,您二位放心,给我两刻钟时间,我就能把这帮刁民都驱散了!” 看到汨罗县尉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许昌清才觉得心中稍微安定一些,看到汨罗县令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许昌清又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知道今天不那好过,还需准备一些后手,以防不测。 许昌清急忙走到远处,把许府大管家和另一名管事叫过来,吩咐大管家去黄府把山桐子和黄宣请来,又吩咐那名管事通知大公子许和远务必把许昌泽困在家中,等他回去发落。 大管家和管事急忙向祠堂侧门走去,祠堂正门让等待领粽子和衣物的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只有侧门才能勉强挤出去。 许昌清看到两人离去的背影,稍微舒了一口气,虽然在他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去请山桐子,因为每次请山桐子出手的代价太大了,可是今天这个局面,如果没有一名仙人在场镇压,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这会儿赤血丸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许昌清直觉浑身汗出如浆,有种虚脱的感觉,但是刚才心脏不适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大半,总算把这一波扛过去了,他想想赤血丸的霸道,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吉时已经快到了,许昌清来不及换衣服,只能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前和颈后的汗珠,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一会儿祭奠活动他不能表现得太狼狈。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许昌清还没有收拾好,就看到他重金聘来的两名高手谭大谭二,分左右扶着许和远迅速走了过来,刚才派去找通知许和远的管事和自家的二管家也跟在三人身后。 许昌清只觉天地一阵眩晕,难道家里也出事了? 许和远显得非常狼狈,外袍上有不少泥土和撕烂的地方,脸上也有不少泥土和青肿,比离开许府时狼狈了很多。 这里当然有他自己故意装可怜乔装的成分,但是他为了挤进许家祠堂侧门,还是被人群挤了个半死,如果不是两名保镖发现了他,把他从人群里救了出来,恐怕他现在还在侧门外堵着呢。 许昌清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问:“和远,你为何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许和远挣开两位保镖,连滚带爬扑到父亲的脚边道:“父亲,我在家里本来已经把九叔稳住了,可是他竟然派人在天问码头、咱家和祠堂外免费发放三万个粽子和衣物,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当然要把他们留下应对官府的质询,可是九叔的保镖十分厉害,我不是对手,还被他打伤,不得不退走来这里搬救兵。” 许昌清早已预想到这种结果,他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沉声道:“什么九叔?许昌泽就是个老匹夫,当年就要置家族利益而不顾,这次回来竟敢这样陷害我们许家,真该碎尸万段,他人已经走了吗?” 许和远犹豫了一下道:“应该还没走远,估计他们要走,也是走水路,今天水道繁忙,现在去天问码头拦截,应该可以把他们拦住!” 许昌清说:“既然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和远,这里不需要那么多护卫,你把你的八大金刚带走,我再把谭大谭二派给你,你务必将许昌泽那个老匹夫给我抓回来,这个黑锅我们许家不能给他背!” 许和远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父亲,您放心,我这就带人去追他们,一定不会让那个老匹夫跑掉!” 说完许和远带着谭大谭二去找自己的八大金刚,准备回去报仇。 许昌清又扭头看向二管家和管事,沉声道:“去给咱家那些昌字辈的大爷们说,把各家的保镖、护院和仆役都集中起来,配合县尉老爷把围在祠堂外面的人群都驱散,把发放东西的人都给我扣下来! 再告诉那些大爷们,如果不想许家今天就灭门抄家,就不要藏私,但凡今天阳奉阴违不出力的,我许昌清倒霉之前必要先灭了他!” 二管家和管事听出老爷语气中的杀气,急忙调头向那群挤在一起说笑,还不知道事情严重的昌字辈老爷们跑了过去。 不久之后,那些昌字辈的老爷们就像炸了锅似的,飞奔着去找手下安排召集人手的事宜去了,许昌清看着这群乌合之众,不觉心中泛起了悲哀。 如果老九对家族没有这么大怨念,凭他今天报复许家的高明手段来看,绝对是个辅佐和远的人才,可惜现在已经撕破了脸,再也没有什么兄弟情义可讲了。 许昌清布置完这些,看看吉时已近,就缓步向汨罗县令走去,已经出了这么多乱子了,端午节祭奠活动不能再出岔子了,他必须亲自盯着才行。 刚才发生的一切,汨罗县令虽然不在附近,但是他在远处一直冷眼旁观,他知道许家今天是被人陷害,可是他不打算插手管,心中还感谢那个他不认识的人,因为他的原因,自己才能趁机从许家敲了一大笔钱。 此时吉时钟响,汨罗县令和许昌清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变成官民一家亲的典范,两人相携进入许家祠堂正殿,其他大小官员和士绅乡老也按照排位陆续进入祠堂正殿。 有近一百六十人进入了许家祠堂正殿,更多的人都只能在殿外的台阶下列队排好,他们没有资格列席殿内,但是能在许家祠堂的院内广场参与端午节祭奠活动,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荣耀。 许家祠堂外依然的街市上依然吵闹不已,但是广场上和正殿内的头面人物这会儿已经进入了状态,大家对外面的吵闹听而不闻,全身心投入到祭奠的仪式中。 今天的祭奠流程是许家在原有祭奠活动上进行了完善和丰富,显得更加庄严肃穆、气势恢宏。 只是今天作为半个主家的许家中有不少人此刻心不在焉,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奋,所有人按照祭奠流程程式化地走完了全程。 这场祭奠活动在一种诡异尴尬的氛围内结束了,看似效果不错,但是总给人一种美中不足的感觉,效果远远低于大家的期许。 这边祭奠仪式刚结束,外面嘈杂的吵闹声已经变成了哭嚎声,许家祠堂内的人都知道是县尉和许家的护院仆役出手了,正在驱散人群,看来手段是酷烈了一些,所以哭嚎声非常响亮。 听到有人开始维持秩序了,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看来今天的事态不会进一步恶化了。 这时已快午时,五月荆湘的太阳已经非常毒辣,许家祠堂内的众人心情开始变好,他们三三两两错落地站在许家祠堂的树荫下角落里聊着天。 他们在等许家的仆役在祠堂正殿和院内广场上摆上桌椅,接下来的重头戏是许昌清老爷六十岁寿辰的寿宴。 今天能参加端午节祭奠活动的都是汨罗县的头面人物,也都是许昌清寿宴的客人,今天这一顿寿宴请来的客人不下一千五百人,这种规模的聚会如果不是借着官方端午节活动顺便举行,许家也不敢自行组织。 毕竟一次聚集千人以上的活动,必须要报到岳州府批准才能举行,如果只是为了一个乡绅的寿宴,那十成是不会获得通过。 许昌清六十花甲宴能一次聚集一千五百名客人,也是借势的结果,以后也没人能效仿这种规模的盛会,这次寿宴绝对会在汨罗县志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许昌清这会儿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山桐子和黄宣还没有到,他感觉十分焦急,这二人一个代表许家背后的官方势力,一个代表的神秘莫测的修真力量。 平日这两个人不来也就罢了,即使端午节祭奠活动不来,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但是许昌清的寿宴这两个人不出现,就会令人对他们与许家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对许家来说就是一种实力的削弱。 许家的仆役自然不知道主人的想法,他们手脚麻利,铺设桌椅的速度非常快,这些天许府的仆役为此次大会训练过无数次,自然效果良好。 等一百六十张桌椅摆放整齐后,许家祠堂外面的哭嚎声仍然没有减弱多少,许昌清和汨罗县令不觉皱起眉头来,心说这些人办事真是不靠谱,这么久了还没搞定。 刚才祭奠活动可以不管外面的吵闹声,但是一会儿寿宴就要开了,难道让所有的客人们用哭嚎声下饭吗? 第二十四章 血色寿宴(上) 正当许昌清和汨罗县令感觉束手无策时,突然从四周传来一片惊呼声,很多人都循声抬起头来看向了远处的天空。 只见远处天上飞来一道红光,虽然速度不是风驰电掣,但是也比最快的奔马快出数倍,那道遁光飞过天际,迅速来到许家祠堂上方。 这道红色遁光格外耀眼,发出血色一般的光芒,亮得让人看不清楚光芒中的人影,这道遁光并没有直接降入许家祠堂,而是停在了许家祠堂正门上方的空中。 门前广场上拥挤推搡的人群立刻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奇景,整个广场上竟然变得鸦雀无声,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是神仙呀!” 接着祠堂外又恢复了喧闹,但是喧闹了没几息,就开始有人跪倒在地,额头贴在地上不敢抬头,接着更多的人跪下来了,最后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不断向空中那人叩头祈福。 如果从空中看去,只见许家祠堂周围的广场和街道上黑压压地跪满了人,大多数人都是表情惶恐,出于对神鬼之力的畏惧,普通百姓对这种神迹充满了敬畏,根本兴不起半分抗争的念头。 就连祠堂内也有不少人跪了下去,但是这里大多数人都是见多识广,并没有那么好愚弄,很多人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许昌清和汨罗县令看到那道如血色般的遁光,总觉得那颜色过于红艳、过于诡异,鼻尖隐隐闻到一股血腥之气,暗道这山桐子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修真之人。 两人对望一眼,均把这种想法压在了心底,在没想到如何遏制山桐子仙法之前,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他为好。 红色遁光中的人正是山桐子,他平时很少出府,今天许府大管家登门,苦求他去许家祠堂坐镇,并许以重利,他才勉为其难的出来了。 一路上山桐子看到无数的人在街市上拥挤,就知道今天之事是有人暗中策划,到了许家祠堂外人群更为密集,还有殴斗和踩踏的情况出现。 山桐子可不是什么仁人志士,只是他还算有信义,收了许家的钱,就得帮许家解除麻烦。 山桐子站在半空中沉声道:“尔等凡人,今天乃是端午佳节,你们不诚心祈福,却在此喧哗吵闹、惊扰百姓,不怕天罚吗?还不速速退去!” 许家祠堂周围有拥挤的百姓、许家的护院仆役、县尉率领的乡勇,所有人先是齐齐一愣,立刻明白刚来的这位仙人对他们今天的行为不满了,所有人立刻又开始叩头谢罪,一些胆小的百姓叩头后,就纷纷起身向不同的方向散去。 有人示范了,更多的人就开始仿效了,越来越多的人离开的许家祠堂周围,最后只剩下官府的差役、乡勇和许家的护院仆役留在场内。 广场上一片狼藉,各种的垃圾堆满了这里,踩烂的粽子、挤脱的鞋袜头巾、果皮纸屑扔得满地都是。 数百人花了半个时辰都没驱散的人群,因为红光中的老神仙一句话,竟然全部散去了,看来在不发达的县城和乡下,神鬼之力在百姓心中的威慑力比官府大得多。 汨罗县令脸色有些怪异,他倒不觉得山桐子驱散人群对自己的权势有什么影响,可是他知道许昌清素来不喜欢和山桐子打交道,今天竟然把山桐子请来了,看来是为了防备自己再次发难,许昌清也是拼了。 汨罗县令这次对山桐子又加深了印象,这个道士竟然敢公然干涉俗世事务,虽然看似他做了一件好事,但这是明显违反静云观禁令的行为,汨罗县令琢磨着是不是要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岳州府。 许昌清对山桐子刚才的行径也大感意外,但是山桐子是来帮他的,他也不好说什么,立刻满脸堆笑地对空中喊道:“没想到山桐子仙师会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弟的寿宴倍增光辉,小弟感激不尽! 山桐子仙师真是悲天悯人,刚到这里就化解了此处即将发生的踩踏风险,真是功德无量呀!您快收了神通下来吧,县令大人也在下面等着呢。” 许昌清这话说的八面玲珑,即将山桐子到来是给他来捧场助拳的事情点出,让汨罗县的头面人物都看到自己的靠山,又借着汨罗县令的官方身份压了压山桐子的气势,避免他喧宾夺主。 山桐子和汨罗县令也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许昌清的用意,山桐子哈哈大笑降下遁光,稳稳地落在地上,在极快的时间内将一件飞梭型法器收入了袖中,这个动作很隐秘,绝大部分人都没看到。 许昌清和汨罗县令两人却看到了这个动作,两人立刻判断出山桐子的实力还不足以直接飞行,看来只是低级修士,心头压力立刻减轻了几分。 瘦小道士打扮的山桐子落地后急忙上前几步,热情地上前向汨罗县令抱拳问好,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汨罗县令虽然也不想和山桐子有太多的接触,但是看对方这么热情,也是满脸堆笑地抱拳道:“道长慈悲。” 双方寒暄了几句,许昌清就宣布今天的筵席开始,请客人入座,有大量仆役上来,将一千五百多位客人引导入各桌就座。 除了大殿内的座位是事先排好了位置,外面广场上的座位都是随意入座的,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因为座位发生争执,大家很快就入席坐好。 各种凉菜开始陆续上桌,美酒也送了上来,今日的筵席许家准备了很久,食材都是精心准备的、最新鲜最昂贵的食材,厨师也是专门从岳州府请来的一批大厨。 许家祠堂的后院中临时搭建起了五间伙房,此时已经开始全力运转起来,凉菜是事先做好的,可以直接上桌让客人们垫垫肚子,后面的热菜才是重头戏。 这时许家祠堂内响起了丝竹之声,许家还为族长今天的寿宴请来了乐队、戏班和马戏等班子,务必要给汨罗县的头面人物们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记忆。 许昌清绝对是个人物,刚被人敲诈了五十万两银子,又经过了身体不适,但是作为今天的寿星,他在很快时间内就调整好了心态和身体,进入了状态。 他举杯先来到祠堂正殿的台阶上,对今天来给他生日宴捧场的客人们致以最衷心的感谢,希望大家今天能吃好玩好。 一番场面话说完,许昌清扭头进了正殿,先从主桌敬起酒来。 今天主桌上坐了许昌清、汨罗县令、县丞、县尉、山桐子、黄宣和六名汨罗排行前七的大家族族长,许昌清干脆利索地和主桌每人碰了一杯,然后就开始在殿内逐桌敬起酒来。 当然除了主桌以外,许昌清在其他各桌敬酒时,就是酒杯沾沾唇,并没有真喝,也没有不开眼的客人在许昌清六十大寿的宴席上逼着他喝酒。 许家祠堂这边的寿宴进入平稳的阶段,可许府派去截杀许九爷的高手却没有那么好运。 黎茂和许九爷看着许和远和二管家落荒而逃后,并没有追赶,也没有从许府的正门出去,那里已经开始聚集了越来越多领取粽子和衣物、布匹的百姓,从那里出去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 今天在三个地方发放免费东西的人都是杨达花钱雇来的汨罗县本地人,每个人都给了三天的工钱,普通百姓可不知道官府不允许私人施粥赠衣,也没有顾虑,自然兴高采烈地来领东西。 杨达的两个儿子带着伙伴将城里各处贴的免费领东西的告示偷偷收回烧毁了,这些证据不能落在官府的手中,否则他们很有可能被官府通缉。 黎茂前一夜已经将许府、黄府和山桐子的府邸摸了个清,带着许九爷、小栓子、小柱子穿过整个许府,来到了许府的后门。 今天许府绝大部分仆役都被调到了许家祠堂帮忙,府中本来就没什么人,即使有留守的仆役看到许九爷一行人,但看他们对府内如此熟悉,也没敢上前阻拦,让他们一行顺利地穿府而过。 黎茂他们一行人出了许府的后门,杨达父子早已在后门等候多时,已经等得焦急无比,看到黎茂他们安全出来才算放下心来。 黎茂知道杨达是等他去救妻子杨洪氏,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回头对许九爷道:“九爷,我们今天这么一闹,足够许家喝一壶的,你这些年受的气也算出了大半,剩下就是想办法让黄宣授首和救出杨洪氏的事情。 您没有武功跟着我们比较危险,你和小栓子小柱子先回船上去躲藏,等我们办完两件事,就去和你们会合,然后我们就离开汨罗县。” 许九爷知道后面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拉着黎茂的手道:“贤侄,其实今天这么一闹,为叔的怨气已经全部消散了,黄宣的事情可为便为,不可为你就退走,一定不要勉强自己。 毕竟还有人需要我们去照顾,不能为了死人再把活人的命搭进去,你一定要听九叔的话,好吗?” 黎茂拍拍许九爷的手臂说:“您老放心,我还要去金陵府呢,不会轻易在这里送命。小栓子、小柱子,你们二人快些保护九叔去船上与九婶她们汇合,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小栓子、小柱子昂头挺胸表示肯定完成任务。 黎茂目送许九爷三人没入人群后,回头对杨达父子道:“走吧,我们去救你们的娘子和娘亲!” 第二十五章 血色寿宴(中) 今天上午汨罗县接连发生了不少意外事件,令许昌清六十花甲寿宴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和拘谨,不过在寿宴开始上热菜后,气氛终于活络了起来。 今天这场盛会,许家早就打定了炫富和展示实力的主意,所以热菜一起,让这些见识不凡的客人们都不觉惊呼起来。 寿宴准备的菜色丰富、用料考究,山珍海味、燕窝鱼翅、驼峰熊掌都是寻常之物,甚至还有用半品、一品灵药精心烹制的菜肴汤羹,简直令客人们大开眼界 这样规格的席面,每桌菜肴的花费恐怕不下两百两,再加上酒龄三十年以上的陈酿美酒,这场寿宴光吃饭一个环节就要花去了四万两银子。 今天的客人们也是身份不俗,给许家上的寿礼同样价值不菲,参加这种盛会送的寿礼轻了会让别人看不起,所以一千多位客人送的寿礼加起来肯定是远超寿宴的花费,不过许家根本不会将这些寿礼看在眼里。 客人们对今日寿宴的菜肴赞不绝口,很多客人长这么大还未吃过如此可口、奢华的席面,都暗赞不虚此行。 这些菜肴不但设香味俱全,食材的进补作用也十分突出,下肚后不久,每个人都觉得身上变得暖洋洋,分明是菜肴中的药力发挥出的效果。 听到客人们如潮般的好评,许昌清心情总算愉悦了不少,他敬完酒不无得意地回到了主桌,看到同桌的几位大人和大族族长也是赞不绝口,心中倍感意气风发。 众人看到许昌清回到了主桌,不免又是一顿恭维,桌上的氛围变得更为融洽和热烈,大家的谈兴也浓厚了起来。 山桐子今天自始至终保持着一派高人风范,桌上的山珍海味他几乎没动过,只是喝了两口清茶,就开始在椅子上闭目打坐起来。 只见山桐子双手在丹田处结印,两股指头粗细的白烟从鼻孔里溢出,从耳前绕过耳后,又沿着双腮进入口中,显得神奇无比。 山桐子足足运息了一刻钟才收了功,等山桐子睁开眼睛后,主桌众人纷纷向山桐子请教起养生修真的秘诀来。 许昌清和汨罗县令两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刚才山桐子那番练功的做派,多半是表演给主桌上众人看的,就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们两人也没有兴趣点破这一点。 许昌清尤其不明白,山桐子来汨罗县已经十八年了,一直都比较低调隐忍,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就算要做坏事也是指示黄宣去做,他自己从来都隐于幕后,所以他在汨罗县为恶多年,却因为没落下任何把病,就连静云观也一直没有惩处他的理由。 可是最近一年多,山桐子却性情大变,开始喜欢抛头露面,而且刻意结交一些俗世之人,广收汨罗的富商名流为记名弟子,赠予丹药、教授仙法,收取大量的拜师费用,快速敛财,忙得不亦乐乎。 以前许昌清对山桐子只是敬而远之,这一年多更是加倍防范,生怕他要谋夺许家的家业。 今天看到山桐子又要引诱汨罗其他几大家族的族长,他不好当面揭破,心里也存着私心,他希望山桐子可以败掉那几家的家业,许家就能更加稳固地称霸汨罗县。 其实主桌上的其他家族的族长也不都是傻子,中间就有人想和山桐子建立更紧密的关系,也让山桐子成为自家的靠山,那样就可以从汨罗县脱颖而出了,虽说压制许家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成为汨罗县第二世家的可能性很大。 一桌子人大半都是心怀鬼胎,但是却表现的一团和气、其乐融融,外人绝对看不出这里还有这么多猫腻,很多人都羡慕主桌上的客人,希望将来自己也有资格坐上汨罗县的主桌。 寿宴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菜肴基本已经上完,一些在县城外居住的士绅乡老已经出来了五六个时辰了,这时已经疲惫无比,没有心思再看下午的龙舟大赛,此时就准备告辞返家了。 许昌清礼貌地送走几批客人,刚准备返回正殿,突然间看到远处的天空似乎飞来三个光点。 许昌清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那三个光点迅速变大,一青二黄,迅速向许家祠堂飞来,从光点变成了光团,像极了山桐子刚才驾着的遁光。 许昌清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今日难道是个大凶之日,还是自己命中犯太岁,早晨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这会儿怎么又来了三位仙人,自己分明不认识其他仙人呀。 那三道遁光飞得非常快速,比山桐子的遁光明显快出不少,许昌清不禁暗暗头大,忍不住对殿内喊道:“大家都别吃了,又有仙人来访,都出来迎接。” 许昌清这一声喊,不但把殿内人惊住了,连院中广场上还在吃喝的人也大多抬起了头,吃惊地看向天空。 大殿中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山桐子夹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天空,他的目力远超在场的凡人,立刻看出那三道遁光是静云观中人惯用的遁法,不觉心中一惊,他慢慢缩到人群之后,躲入大殿之中。 虽然山桐子认为静云观的道士多半不是来找他的,但是他不得不预先防上一手,以免变生肘腋,牵连到自己。 三道遁光来得很快,只不过两三个呼吸就来到了许家祠堂上空,他们并没有立刻降落下来,为首的一名青衣道士先停下,注视着大殿台阶上的众人。 另外两道黄光却继续向前飞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和青衣道人成三角形将许家祠堂的大殿划入三人的站位之内。 青衣道人看两位黄衣道人已经站好位,才降下身形,落在大殿之前,大殿台阶上的人急忙冲下台阶,排成数排一起冲青衣道人施礼。 青衣道士只有三旬左右的年纪,不曾蓄须,长得方面大耳、面无表情,显示出一种方正严苛之色。 大殿内的众人虽然很少人见过静云观的道人,但是对静云观的服饰还是极为熟悉,这名青衣道人分明就是静云观的道士,着青色道袍说明他在静云观中是有品级的道人。 静云观是唐国的护国神教,静云观里的道士代表官方管理唐国内的修士,身份尊贵无比,不是普通地方官宦乡绅可以比拟的,所以众人对他们都是极为尊敬。 汨罗县令施完礼后,急忙问道:“三位仙师可是来自于岳州府静云观?” 青衣道士点头道:“贫道宋玄武,师承袁天师一脉,现在岳州府静云观任巡防使者,今日奉家师之命前来调查汨罗县近十八年来少女、孤儿连环失踪案件,你可是本地的县令?” 汨罗县令急忙说:“正是下官,仙师可有关防?” 青衣道人宋玄武从怀中摸出半个铜印扔给了汨罗县令,汨罗县令急忙接住认真看了一下,立刻恭敬地递还给宋玄武,谦卑地问:“仙师,关防正确无误,下官将全力配合仙师调查,可否请仙师先将案件详情告知在下。” 宋玄武打量着四周的人群,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会垂下目光,以示对静云观仙师的尊敬,宋玄武对自己的威势非常满意。 他环顾了一周,并没有发现有修士存在,这才开口道:“汨罗县令,你在本地任职了几年?” 汨罗县令心中一惊,听出眼前这位宋仙师话中有股问责之意,急忙小心回答道:“下官来汨罗县履职刚满十六个月,仙师有何吩咐。” 宋玄武听说汨罗县令到任时间不算很长,心中怒火稍微削减了一些,冷声道:“那你可知,汨罗县这十八年一共神秘失踪了多少名少女和儿童?” 汨罗县令确实不知,只好实话实说:“下官不知,请仙师指点。” 宋玄武怒喝道:“就是有你这种懒政的父母官,才会让汨罗县百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十八年来汨罗县一共失踪少女七百二十二人,儿童五百一十六人,都是神秘失踪、下落不明,你们这些父母官难道不知道吗?” 汨罗县令眨巴了几下眼睛,委屈道:“这个……下官确实不知,但是下官任职期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人口失踪事件。” 宋玄武呵呵冷笑了两声:“你任职这十六个月,本来以前还有规律的人口失踪案件进入了爆发期,每月失踪人口至少是之前的两倍,你却说没有发生人口失踪事件,看来你这个父母官算是白当了! 如果不是看你没有修炼资质,我都怀疑是不是你自己犯下的恶行。” 汨罗县令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来,他确实不知自己治下的汨罗县竟然失踪了这么多少女和儿童,今天被静云观的仙师当面点出,怎能不让他冷汗直流。 汨罗县令先恶狠狠地看了看在本地任职多年的县丞和县尉,看到两人游移不定的目光,就知道人口失踪的事情这两人都是知道,就瞒了他一个人,他不禁恨得牙痒痒。 汨罗县令知道静云观虽然很少插手地方政务,但是他们对地方官场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如果今天的回答不能令静云观的道士满意,自己很可能仕途就此打住。 汨罗县令急忙说:“仙师,自我上任以来从来没人来县衙上报过人口失踪的案件,所以下官确实不知此事,今天听仙师提醒才知道有这样的恶行在本县发生。 下官必将全力配合仙师查清此事,一定不让恶徒继续逍遥法外!” 第二十六章 血色寿宴(下) 宋玄武冷冷地看了汨罗县令一眼道:“此事近期已经有了眉目,不劳你费心了,多半是修道之人所为,所以也不在你们县衙的管理范围之内。 你可以偷偷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了,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如果当官一心只想捞钱,却不为百姓做事,你迟早也会受到相应的报应,好自为之吧!” 汨罗县令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道:“仙师,您教训得是,下官以后肯定更加克己奉公、一心为民。不知仙师来这里是找谁呢?下官身为本地父母官,对汨罗县的百姓还是比较熟悉,仙师有什么需要可以问我。” 宋玄武呵呵一笑,看向汨罗县令身旁的许昌清问道:“你就是今天寿宴的主人吧?” 许昌清虽然对静云观仙师的到来感到十分不安,但是经过汨罗县令上前搭话的时间一缓冲,许昌清已经将其中的干系想得比较清楚。 静云观极少插手凡人事务,今天竟然一次派出三位仙师前来,肯定不是来找自己或虚假的晦气,多半与山桐子有关,而且看他们的架势多半来者不善。 许家和山桐子这些年一直是互相利用、互相防范,山桐子和黄宣对许家的威胁越来越大,许家一直想找机会除去这个祸患,但是一来没有这个实力,二来没有合适的机会,所以一直未曾撕破脸皮。 今天静云观的仙师突然来访,十有八九与山桐子有关,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趁机除去山桐子,对许家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想通了这层关节,许昌清心中的恐慌立刻减弱了很多,想到有机会坑杀山桐子,他不觉有些兴奋起来。 许昌清急忙抱拳说:“仙师您好,小民许昌清,今天正是小人六十岁寿宴,乡下人就图个热闹,场面大了点,望仙师不要见笑。” 宋玄武左右看了看道:“场面不算小了,能在汨罗这种县城摆出这样的排场,看来你也是汨罗县的顶级头面人物。” 许昌清没想到这位宋仙师竟然这么宽厚随和,点头哈腰道:“仙师过奖了,可否赏光进殿内饮上两杯?” 宋玄武此时才认真打量了下许昌清,觉得这个乡下土豪虽然生日排场摆得很大,但是长相和说话并不令人讨厌,所以就不打算牵连于他,开口道: “许施主,贫道今日公务在身,不便饮宴,你派人查查你的宾客中可有一名叫山桐子的修士,让他出来见我。” 许昌清心中狂喜,果然静云观此行的目的真是山桐子,这妖道处处透着邪性,这次终于要有报应了,许家终于可以拨云见日了。 许昌清不愧多年商海纵横,对情绪掌控得很好,面上露出惊愕之色道:“宋仙师是找山桐子仙师吗?那不用查,他刚才正跟我们在殿内饮宴呢!” 说完许昌清回头向人群中看去,人群随许昌清的目光自动分为两列,让出一条路来,许昌清发现山桐子并没有跟在大家身后,奇怪道: “诶,刚才出殿门时,我还看到山桐子仙师了,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黄宣,你师父去哪里了?” 黄宣也是一个人精,山桐子平时的行事做为他最清楚,他还在其中充当了帮凶的角色,静云观道士出现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山桐子出事了,多半会牵连自己,所以他时刻关注着山桐子的动向。 当山桐子悄悄退入大殿时,他本来也想跟着一起退回大殿内,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山桐子能对付得了来人,怎么会避让呢? 山桐子多半是觉得不是对手才避让的,如果自己和他一起进退,肯定会被所有人当成山桐子的同伙,很有可能跟他一起遭受惩罚。 如果及时撇清和山桐子的关系,说之前都是被山桐子欺骗,而自己又是个凡人,说不定还能逃得一命。 想到这里,黄宣死死忍住退入大殿的冲动,站在众人的身后没有离去。 黄宣看到许昌清点出自己是山桐子的徒弟,就知道自己这个老丈人包藏祸心,想要害自己,恨得牙痒不已,但是他也不敢表达出来。 黄宣急忙踏前一步,站在众人分开的台阶中间说:“岳父大人说笑了,山桐子只是租借我家的一座宅院,我们并非师徒关系。 山桐子平时为人倨傲,今天能专门来为岳父贺寿,我都没有想到。 刚才我看到三位仙师到来时,山桐子只瞥了一眼就返回殿内了,现在应该还在里面。” 黄宣一句话又把许昌清和自己的关系交代清楚,同时也说明许昌清和山桐子关系匪浅,心说我跑不了,你也别想跑。 许昌清心中暗骂黄宣狡诈,只好回身道:“仙师,山桐子在殿内呢,看来我们还是得进到殿内才行。” 宋玄武哈哈一笑道:“不用,你们都退下,我自己与他交涉。”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静云观三位仙师到来,正是为了山桐子,呼啦一声所有人都冲下台阶。 双方都是仙师,一旦动起手来,威力难测、万一殃及池鱼怎么办? 这些大殿内的客人个个都十分怕死,所以没人敢犹豫,就连黄宣也厚着脸皮跟着众人冲下了台阶。 宋玄武不再理会众人,他漫步走上台阶,高声喊道:“殿内还有无关人等吗?静云观办事,请及时回避,避免错伤无辜。” 宋玄武连喊三声,殿内并没有人再走出来,其实就算刚才殿里有别人,这会儿也被山桐子抓住做人质了。 宋玄武走上台阶,来到大殿门外,同时天空上的两名黄衣道士也降低了一些高度,配合宋玄武向大殿压迫下来。 原本宽敞明亮的大殿,此时已经升起了一层氤氲的红色烟气,殿内的情况已经看不真切,这样的景象就连退到殿外广场上的宾客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寻常。 宋玄武稍微动了动鼻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看来昨天巡风特使发来的信息是真的,这里真有邪修,甚至是魔修存在。 这次静云观派出的三位弟子,宋玄武是筑基期高阶修为,另两名黄衣弟子也有筑基期初阶的修为,而根据巡风特使的情报,山桐子只有炼气九转的修为,所以他们根本没把山桐子放在眼里。 宋玄武并没有急于进入殿内,他对着大殿内喊道:“山桐子,你的罪行已经暴露了!乖乖自缚出来,积极供述罪状,可能还会从轻发落,如果你一意孤行、负隅顽抗,下场必将非常凄凉。” 宋玄武说得比较含糊,因为昨日巡风特使传讯,只是说怀疑汨罗县的山桐子修炼魔功、残害百姓,但没有拿出真凭实据,宋玄武三人今天也只是奉命前来调查,所以他才用这种官方常用的震慑语气吓唬山桐子。 宋玄武虽然只是在吓唬人,但是大殿内的山桐子却以为静云观已经掌握了自己所有的动向和行为,已经起了拼死反抗的想法。 一阵桀桀怪笑从大殿里传了出来:“静云观的小道士,你们静云观素来出手狠辣,对和你们理念不同的修真同道,历来是赶尽杀绝,我可不相信你们会从轻发落的鬼话。” 宋玄武来之前只以为今天就是个擒拿邪修的小任务,突然听到“理念不同”四个字,立刻双目圆睁,大脑快速运转起来。 道统之争历来是修真界最大的争端,目前华夏族以道教为尊,只默许了少量佛教和儒教等道统存在,其他道统一律视为异端,全力打压,这些年能提到理念不同的道统,就只有四大邪教了。 唐国对国内道统的控制极为严格,一直自诩没有四大邪教出现,如果这个山桐子所说不虚,那么今天这个事件可能是唐国近万年来发现的首例邪教渗透,这个案件的性质就和之前大大不同。 如果能证实山桐子所说,并顺藤摸瓜发现他背后的势力,那绝对是大功一件,足以让宋玄武直接升为静云观橙衣弟子。 宋玄武不觉一阵兴奋,感觉心跳和血脉流动的速度都快了很多,他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不少,试探道:“山桐子你别激动,我们来之前已经查过你的资料,你之前的师承虽然已经断绝,但是还是我道门正宗。 就算你加入了邪教,也只是一时被蒙蔽而已,你又不是首恶!只要你配合静云观的行动,我敢保证你性命无忧。” 山桐子怒吼道:“姓宋的,你休想我相信你!静云观什么时候对四大神教的弟子心慈手软过,你不过是想哄骗我,然后查出我身后的人!你就别做梦了!” 宋玄武一听“四大神教”,立刻确定山桐子是四大邪教的门下,只有他们自己的弟子才会叫自己为神教。 宋玄武急忙向不远处两位黄衣师弟做了个手势,要求他们配合自己雷霆一击,那两位黄衣弟子也是一阵高兴,发现邪教弟子绝对是大功一件。 正当三人准备发起突袭时,殿内的山桐子突然道:“早知道你们不会守信用的,去死吧!” “轰~~”一声巨响!许家祠堂雄伟的正殿竟然瞬间爆裂崩塌,大量红色的烟气从大殿的废墟内逸出,随风一飘荡,迅速笼罩了大半个许家祠堂。 宋玄武和他两个师弟怒吼着向废墟扑去,他们要抓住这个可恶的山桐子。 许家祠堂的广场上这时却发生了异变,有些不小心吸入了红色烟气的客人突然抓住自己的脖颈,开始拼命地抓挠起来,直抓得鲜血淋漓。 有些吸入较多红色烟气的人,直接七窍流血,大口大口的喷出血来!场面一下变得极度恐怖! 第二十七章 灭妖道 宋玄武和两名师弟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山桐子会这么果决,发现情况对自己不利,竟然都不辩解一下,立刻就释放了大量毒气。 静云观虽然超然世外,不涉凡人事务,但如果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造成凡人大量死亡,涉事人员也会受到严惩,所以山桐子这一招先发制人、投鼠忌器用的确实狠辣。 宋玄武对着远处的两位师弟大吼一声:“师弟你们快控制毒烟外泄,我用宝瓶收了这毒烟。” 宋玄武冲天而起,飞到半空中,翻手取出一个六寸长的一个银质宝瓶,迎风一抖,变大了十倍,宋玄武将银质宝瓶高举在头上,对着下面的红色烟气念起口诀来。 只见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宝瓶中发出,开始将近处的红色烟气吸入宝瓶之中,但是远处四处逸散的红色烟气却无法控制。 宋玄武的两个师弟迅速飞开,飞向坍塌大殿的两侧,他们每人掏出一根黄色绳索抓住一头,将另一头向对方抛去。 黄色绳索的另一头落入对方的手中后,他们急忙注入真元之力,两条绳索立刻被真元之力崩成了一个圆环形。 圆环形迅速扩大,几乎将所有的红色烟气的区域都罩了进去,两人同时大吼道:“风起!” 只见黄色绳索圈起的范围内,突然间从地面向上形成了一股抬升气流,很快这股气流带着红色烟气向空中飞去。 只不过四五息的时间,笼罩在地面上的红色烟气大部分都被卷上了天空,又陆续被宋玄武手中的银质宝瓶吸了进去。 红色烟气散去,除了几个中毒特别深的人,其他人大部分中毒症状有所缓解,虽然还在剧烈地咳嗽喘息着,但情况比刚才缓解了不少。 宋玄武在空中大吼道:“汨罗县令听令,速速组织人员救治中毒人员,用清水洗鼻灌肺,皂角水灌胃催吐,否则中毒过深的人也有生命危险。” 汨罗县令正坐在地上拼命地咳嗽中,从大殿中退出的人离事发地点很近,猝不及防之下,大多都吸入了不少红色烟气,现在他们是中毒最深的一群人。 其中汨罗县丞和黄宣最为倒霉,从大殿台阶上退下来时,他们排在最后面,大殿崩塌后他们却成了最靠近大殿的人,属他二人吸入的毒烟最多,这时两人已经开始大口呕血,出现了昏迷迹象。 许昌清是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他看到大殿内有红色烟气时,第一时间就警惕起来,待大殿崩塌后,他第一时间用衣袖掩住了口鼻,虽然也少量吸入了红色烟气,但在这群人中算是中毒最轻的人。 许昌清听到宋玄武的话后,第一时间就往远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对一旁发呆的许家仆役怒吼道:“都发什么呆!快去准备清水和皂角水!” 他自己却快步冲到最近的席面上,拿起桌上微温的水壶向自己的口鼻中灌了下去。 这时大殿内其他的客人才意识到许昌清是在做什么,还能挣扎站起来的客人急忙也向广场中其他桌子冲去,寻找清水。 至于中毒较深不能动弹的客人,这时也没人来得及去顾及他们,只能等一会儿仆役们前来救援。 许家一众管事冲了上来,把许家几个昌字辈大爷抬下去抢救,大管家和二管家则围着许昌清身边帮忙,这两位管家对许昌清可谓忠心耿耿。 许昌清本来就中毒不深,狂灌了一鼻子一肚子茶水后,咳嗽呕吐一阵后感觉自己的不适好了很多,稍微缓过劲来,他双手抓住大管家、二管家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去把黄宣看住,你们两个亲自施救!” 他眼中闪烁着阴冷狠毒之色,让大管家和二管家看得心中发寒,但是他二人跟随许昌清多年,早已心神领会,互相看了一眼,狠狠点了点头。 许昌清突然大喊道:“你们两个不要管我,快去抢救县丞大人和我女婿,他们两个中毒最深,不能耽搁了!” 大管家和二管家被许昌清一把推开,许昌清仿佛余毒未消,推开两人后又虚弱地滑落到地上,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大管家和二管家急忙起身,顺路抓了几名许家的管事仆役向县丞大人和黄宣冲了过去,他们一到现场先把黄府赶来救自己老爷的三位仆役赶跑了,将黄宣团团围住,又分出三个人去救助县丞大人。 许府的管家和管事仿佛都很用心地在救助两位重要人物,但是他们只是把黄宣围住,并没有灌水施救,而是一会儿指挥人去找门板,一会儿抓住黄宣的身子猛地一阵摇晃,并且不让黄府的仆役靠前。 黄府的三位仆役还算忠心,看出许府的管家没有真心救助自家老爷,忍不住叫骂起来,这时许府的第二批救援人员赶了过来,其中有几个护院直接上前制住黄府的仆役,以怀疑他们是山桐子内应为由直接带离了现场。 因为整个现场都是混乱不堪,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所以黄宣在二管家的摇晃之下,口中吐出了更多的鲜血,人也很快陷入了重度昏迷之中。 许昌清坐在地上偷眼观察着场内的情况,红色烟气此时已被控制住,大部分客人在及时救助下,已经逐渐好转,没有生命之忧。 他自己也好了个八九分,但是他依然装作虚弱不堪不能起身,因为山桐子从大殿坍塌后一直没有出现,以他对山桐子的了解,山桐子可不是那种视死如归的修士,山桐子对生命的眷恋远超常人。 宋玄武和他两位师弟看场内的局势已经控制住,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宋玄武也不相信山桐子这种妖道会震塌大殿自杀,红色烟气收尽后,他接下来要抓住或击毙山桐子。 宋玄武目光四下扫射,冷声道:“山桐子,原来你已经投到红阳邪教门下,真是小看你了!现在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肯定是跑不了了,快出来堂堂一战,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宋玄武的声音在祠堂上空飘荡,但是坍塌的大殿废墟里却没有一点回应。 祠堂内的人也被宋玄武的话惊呆了,没想到汨罗县人人敬畏的山桐子仙师竟然是红阳邪教的门下,大家还傻傻地供奉了他这么久,如果不是静云观的仙师亲口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 一时之间祠堂内变得鸦雀无声,一来被邪教的名头吓到了,二来怕被山桐子牵连。 宋玄武看废墟上没有任何反应,怒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小弓,只有三尺长短,很像孩子玩耍用的软弓。 宋玄武又取出一大三小三支箭矢,将三支小箭别在胸前的衣襟上,大箭上弦,拇指粗细的箭矢指向地面的废墟。 宋玄武轻哼一声,那枚大箭随即射出,速度并不很快,却有隐隐风雷之声,大箭击中地面的碎石瓦砾时,并没有出现大家预想的宏大爆裂景象,而是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瓦砾之中。 两息过后,一阵山摇地动的晃动传来,整个破损大殿的区域,竟然整体拔高了一丈,仿佛是大地徒然升起,将已成废墟的大殿整体托举起来。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神迹,原来仙人横跨虚空、移山填海的传说都是真的,有些胆小的客人觉得双脚发软、跪倒在地。 凭空升起的地面之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声,在大殿废墟的边缘地带,突然一道红色的光球从地下冲了出来,凄厉大吼道:“静云观的杂毛,四大神教迟早有一天会把你们灭尽。” 红色光球迅速向城外飞去,就像燃烧的火焰一般,静云观两名黄衣弟子抖动那一侧的黄色绳索,想要阻挡山桐子。 但山桐子此时已经激发了秘术,实力也达到筑基期修士实力,竟然直接冲破了黄色绳索的阻拦,向远方飞去。 许昌清看到山桐子要走,心中大急,如果今日不能留下这个祸患,静云观的仙师一走,山桐子偷偷潜回,第一个倒霉的必然是许家,肯定会被他劫掠一番,甚至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许昌清刚要提醒宋仙师,只见宋玄武不紧不慢地从胸前衣襟上取下三支小箭,搭在手中的软弓上,并没有特意瞄准,而是角度抬高,很随意地激射了出去。 三支小箭飞上空中,变成了三颗青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化作三道抛物线快速向山桐子追去,速度明显比山桐子的遁光快出很多。 很快,第一道角度最小,飞得最平的流星追上了山桐子,重重地砸在山桐子的遁光之上,令他在空中一顿,遁光散乱,身体剧烈摇晃起来。 山桐子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手中迅速结印,利用这口精血加速逃遁,遁光速度是加快了,却变得黯淡无光、摇摇欲坠。 宋玄武看第一箭并没有把山桐子拦截下来,也没有着急,山桐子飞出去不到十丈,第二道流星追上山桐子,一举击碎了山桐子的遁光,把他狠狠砸落到街道之上。 这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听说仙人们在打架,所有人都躲回了家中。 山桐子口中鲜血狂喷,内脏碎了不少,身体多处骨折,他还是艰难地抬起头,强大的求胜欲望驱使他在地上蠕动着向前爬去。 第三道流星这时来到,宛若流星般砸中山桐子的后背,一声爆响,血肉飞溅到街道旁的地上、墙上,形成一个三四丈大小的血痕,身体全部被炸成齑粉。 山桐子瘦小的头颅咕噜噜滚出去数丈停了下来,黯淡无神的眼睛中流下了两串血泪,眼中充满了不甘。 第二十八章 离汨罗(上) 黎茂和杨达父子离开许府后,快速赶往黄府,黄府和许府之间距离不远,不过盏茶功夫四人就到了黄府。 今天是端午佳节,汨罗全城都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中,黄宣在汨罗县也是有钱有势的头面人物,家中自然也是刻意装扮了一番,显得喜气洋洋。 黄宣今日要参加汨罗县端午节祭奠和岳父许昌清的寿宴,晚上之前都不可能回来,所以今天对家中的仆役们也没有严格的要求,家中的仆役又知道主母是个性格清冷不喜管事的人,所以很多仆役白天都请了假,和家人一起上街看热闹去了,府中的留守仆役很少。 黎茂和杨达父子上门时,黄府前门只有一个门子,黎茂假装是来拜访的黄宣的客人,上前快速制住黄府的门子,然后杨达父子急忙跟了进来,把黄府的大门关闭并闩好。 黄府主家的人丁并不多,整个府宅面积并不大,前二后三共五进院落,今天府中仆人很少,令黎茂一行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他带着杨达父子一路走进第三进的后院,才遇到了一名仆役和一名婢女,黎茂在他们呼叫前就制住了他们的穴道,扶到房间内安置好,没有惊动任何人。 杨达的妻子杨洪氏现在住在黄府的第三进院落,当年黄宣以杨达父子的生命威胁迫杨洪氏就范,杨洪氏忍辱负重活了下来,但是却不被黄宣的两位宠妾所容,只能和婢女丫鬟住在三进,无法住进五进院落。 杨洪氏刚被抓来黄府的时候,黄宣的正妻曾数次劝说黄宣把杨洪氏放回去,但黄宣对杨洪氏极为宠爱,坚决不同意,最后黄宣的正妻只能作罢,后来和黄宣分居清修后,更不再管府中的事情。 杨洪氏就成为了黄府中一个尴尬的存在,地位比婢女丫鬟高,但是又不算主子,平时府内的管家、管事都敢给她脸色看,她如果不是担心自杀了黄宣会对付她的丈夫和儿子,她早就选择自我了断了。 今天是端午节,正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府中很多仆役丫鬟都能和家人团聚,但杨洪氏却不能也不敢和家人团聚,是府中最寂寞的人。 因为杨洪氏尴尬的地位,所以她也没有专门的丫鬟听用,甚至连平日的三餐都得自己动手做,今天杨洪氏一早包了四个粽子煮好,这时取了放在瓷盘之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四个粽子是煮给谁的,她心中思念杨达父子,希望能和丈夫、儿子团聚,可是这种想法只能埋在心底,不能向任何人说,只能煮四个粽子代表心中的思念。 杨洪氏坐在桌前,看着瓷盘中的四个粽子,杨洪氏的眼泪婆娑而下,视线开始模糊,她仿佛看到丈夫和孩子分坐在对面和两侧,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说着话,可惜这只是个梦想,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实现。 突然,杨洪氏听到耳边有个声音响起:“洪娘,你在哪里?快出来呀,我来接你了!” 杨洪氏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不觉一愣,这是丈夫杨达的声音!没错!就是杨达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忧思过度产生了幻觉? 杨洪氏眼神开始还有些木然,外面的杨达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杨洪氏听得分明,从院子中传来的真是丈夫的声音! 杨洪氏起身冲到门后,用力拉开房门,可眼前的男人却令她大吃一惊,不是她回梦牵绕的丈夫,而是一个陌生男人,她大吃一惊,立刻就想关上房门。 那个男人伸手按在一侧的门上,房门立刻就无法关闭,只听那人沉声道:“嫂子莫惊,你看那边是谁。” 杨洪氏顺着那人的手势看向院中,只见一个黑黑壮壮的男人呆呆站在院中的大树下,黝黑的皮肤、短短的头发,眼角已经有深刻的皱纹,两行泪水正从他眼角淌下。 杨洪氏颤抖着声音喊道:“达哥,达哥,真的是你吗?” 杨达浑身都在轻轻颤抖,他瞪大眼睛看着妻子,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一别十四年,洪娘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像年轻时那么美丽,皮肤甚至比当年还白净细腻,眼角只是多了些许的细纹。 杨洪氏泪水也不断地流下,十四年未曾相见,这一刻就像是在梦中一样,她的眼里只有丈夫的存在,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 黎茂适时地让开了身子,杨洪氏从屋里冲了出去,快跑几步扑进了丈夫的怀中,两人都无声的啜泣起来。 已经赶去第四进院落寻找的杨思杨念兄弟听到声音赶了回来,看到父亲正拥着一名女子在哭泣。 杨洪氏离开他们时,他们还小,对母亲并没有太大的印象,虽然知道父亲拥抱的肯定是他们的母亲,却不敢贸然上前相认,只能站在黎茂身边看着相拥的父母,眼泪也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杨达和妻子拥抱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儿子还在一边看着,抬头看向黎茂和儿子,竟然有些羞涩的感觉,他抬起手轻轻拍拍妻子的后背说:“洪娘,思儿和念儿也来了,你和他们见个面吧。” “思儿、念儿?”杨洪氏有些奇怪地问,但是立刻明白了是自己的两个孩儿,她被掳走时两个孩子还没有大名,想来是丈夫为了纪念她,才给两个孩子起的这个名字。 杨洪氏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背后的杨思、杨念。 杨思、杨念这下才看清楚母亲的相貌,立刻和记忆中那个已经模糊不清的身影重合了起来,眼泪更加不受控制地流淌起来。 杨洪氏轻声道:“思儿、念儿,过来呀,我是你们的母亲。” “娘!”杨念毕竟年幼些,虽然对母亲没什么印象,但却是最想见到母亲的人,他大喊着扑倒杨洪氏的怀里。 杨思只是略微一犹豫,也冲了过去,抱住母亲和弟弟,杨达从一旁抱住妻子和两个儿子,这一刻他们四人紧紧相拥,仿佛什么力量也不能把他们再分开一般。 就这样抱了一会儿,突然四人听到黎茂的咳嗽声,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外人,几人不好意思的分开了。 杨达抓住妻子的手道:“洪娘,这位是黎茂黎仙人,就是他带我们来营救你的,我们快走吧。” 杨洪氏一听仙人两个字,脸色立刻变了,她在原地怔怔站了一会儿,默默挣脱杨达的手臂,然后在两个儿子头上各抚摸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她默默垂头向她的屋子走去,在杨达父子一脸的呆滞中进入了房间,把门轻轻关上了。 杨达足足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冲到门前,用力一推,发现门已经被闩住了,怎么推也推不开。 杨达着急地砸起门来道:“洪娘,你为何躲到屋里去了?难道你不想和我们一起走吗?” 只听杨洪氏在屋里发出压抑的、呜呜的哭泣声,半晌才回答道:“达哥,能看到你和孩子们都好着,我就满足了!你们快走吧,山桐子和黄宣就快回来了,如果他们发现了你们,一定会取你们性命的,我不能害了你们!” 杨达用力地拍起门来道:“洪娘,你听我说,这会儿山桐子和黄宣正在许家祠堂参加端午节祭奠和许大老爷的寿宴,一时半会肯定赶不回来,你现在跟我们走,等他们发现,我们早就走远了。” 杨洪氏几乎是哀求道:“达哥,你不知道山桐子法力有多高深,我曾亲眼见过他可以凌空飞行、搬山断水,我们这样走根本逃不过他们的追杀。 我是个失了贞的妇人,已经无颜和你们父子生活在一起了,能再见你们一面已经是上天的眷顾,我不能害了你们的性命,你们还是快走吧!” 杨达知道妻子是担心自己父子的安危,才不肯跟自己走,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劝妻子跟自己走,只好求助地看着黎茂。 黎茂看到了杨达求助的眼神,但是他没有立刻帮助杨达的意思,而是看向东北方向的天空,很快远处的天边飞来了一青两黄三道遁光,很快就飞过黄府上空,向许家祠堂的方向飞去。 黎茂狠狠击了一下拳,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喃喃道:“终于赶到了,静云观的办事效率果然高,昨天后半夜才发出的讯息,他们今天中午就赶来了,看来护国神教对四大邪教的渗透还是非常忌惮呀!” 黎茂露出开心的笑容,走到门前道:“嫂子,你不用担心山桐子的事情了,他乃是四大邪教渗透入唐国内部的奸细,静云观的仙长们得到消息已经赶到了汨罗县,山桐子马上就要授首了,黄宣多半也逃脱不了惩罚,从今往后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们了。” 黎茂虽然解释得非常清晰,但是杨洪氏依然不信,以为都是黎茂哄自己和他们离开的说辞,坚决不肯开房门,她生怕自己一时没忍住开了门,反倒害了杨达父子。 黎茂也不好直接用强掳走杨洪氏,只好继续由杨达父子上来相劝。 双方隔着门板僵持了起来,可是僵持了没有太久的时间,许家祠堂方面传来了一声巨响,那是许家祠堂正殿坍塌的声音。 这声巨响声音很大,就连黄府都听得一清二楚,杨达急忙拍门道:“洪娘,你听道了吗?这是静云观的仙人和山桐子打起来了。” 杨洪氏耳朵贴着门板想努力听到外面的声音,不久之后一声更大的巨响传来,正是宋玄武释放大箭后发出的声音。 黎茂适时道:“嫂子,快出来吧,山桐子此时多半已经授首了!” 第二十九章 离汨罗(下) 黎茂带着杨达一家四口赶到天问码头时,许九爷一家早已在客船上等候多时,看到黎茂他们又多带了一名女子回来,就知道他们已经成功救回了杨达的妻子。 众人回到船上,杨达和杨思急忙收锚,杨念则带着母亲去了后舱,这时杨洪氏早就换了一身布衣钗裙,她没有拿黄府任何一件值钱东西,她不想再和黄府有任何瓜葛,只把自己给丈夫、儿子偷偷做的三套衣服带走了。 许九爷一家刚才在船上也看到了静云观仙人飞过头顶的景象,后来听到许家祠堂方面发出的接连巨响声,他们就知道黎茂的计划真的实现了。 大家感觉兴奋的同时,又有些恐慌,害怕黎茂的计划败露了,受到许家和黄家的凶狠报复。 许九爷急忙将黎茂迎入舱内,关上舱门就问:“贤侄,静云观的仙人真和山桐子打起来了吗?黄宣那厮怎么样了?” 黎茂道:“我刚才一直在黄府,没来得及赶去许家祠堂,那里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是听动静,那边应该是打起来了。 这个山桐子一定是有大问题,否则普通修士怎么敢对抗静云观的权威,所以这次他应该必死无疑,不会再威胁到我们的安危了。” 许爱比较好奇,低声问:“黎大哥,杨大哥带回来的那位姐姐就是他的妻子吗?长得真漂亮!怪不得会……” 许夫人接口道:“唉,自古红颜多薄命,她才会遭此劫难,希望以后他们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黎茂道:“九婶,您放心吧,遭遇了这样的磨难后,我想他们会更加珍惜彼此,只要带他们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相信他们会很快忘却伤痛。” 许九爷道:“嗯,既然此间事了,我们赶快离开吧!我担心许家缓过劲来,会派人追杀我们,还是安全第一。” 黎茂道:“嗯,九叔,汨罗现在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你们乘船先走,我去许家祠堂打探一下最后的结果,随后去追赶你们。” 许九爷一把抓住黎茂的手臂道:“不行!贤侄,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杀了黄宣再走,可是这件事太冒险了,我已经起回了父母和小妹的尸骨,还将许家弄得灰头土脸,我心中这口气早已经出了。 贤侄,你真的不需要为我再去冒险!从现在起,汨罗、许家、黄宣,这些人和事都与我无关,我只想和家人平平安安地过下去。” 黎茂轻轻拍拍许九爷的手背道:“九叔,您放心,以我和静云观的关系,再加上山桐子已经授首,汨罗县内还没人能伤得到我,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个最终结果,别说您,就是我也不能安稳地睡觉,我就是去打探个消息,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果我在汨罗江上没追上你们,你们到了岳州城就在我们之前住过的客栈里等我,最多等我一天,如果我还没有到,你们一定要离开岳州府。” 许九爷知道劝阻不了黎茂,只好放开了手,许爱却叫住黎茂道:“黎大哥,注意安全,你忙完了一定要来找我们,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黎茂笑了笑道:“小爱,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找你们,我们还要一起去金陵府呢!” 黎茂说完出了客舱,又给杨达一家交代了一番,杨达携妻子、儿子给黎茂叩头感谢,发誓一定会照顾好许九爷一家,期盼主人早日回来相聚。 黎茂目送客船驶入水道,然后转身向许家祠堂方向走去。 送走了许九爷和杨达两家子,黎茂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汨罗县城内没有人认识他,而且他相貌个头都比较普通,属于扔在人堆里不容易被发现的那种,所以不需要刻意伪装。 许家祠堂关闭了很长时间,之前几次巨响过后,这里才平静了下来,之前被仙人吓破了胆的百姓陆续走上街头,一些好事的人逐渐向许家祠堂围拢了过来,想来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 许家祠堂的大门最终还是打开了,陆续有伤者被抬了出来,参加许家寿宴的客人们也陆续走了出来,有的面色惨白、有的红光满面、有的惶恐、有的兴奋,表现的各不相同。 不管外面人怎么问,许家祠堂里走出的人都是三缄其口,很少有人愿意谈及今日在祠堂内的所见所闻。 静云观的仙师特意嘱咐过保密,更何况今日的客人亲眼看到仙师大展神威斩杀妖道山桐子,更没有人敢忤逆仙师的指令。 黎茂趁人不注意混进了许家祠堂,亲眼看到了许家正殿坍塌后又形成的高台,心中震撼无比,没想到静云观的仙法竟然如此犀利,筑基期的修士竟然能造成这样的破坏。 许家祠堂外的街道上有大片的血迹,但是山桐子的首级早已被静云观的人取走,路过的人们并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茂只能依靠现场的蛛丝马迹猜度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但是牵扯仙法拼斗的细节和结果,就不是靠想象能猜出的。 黎茂从客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山桐子已经被静云观的仙师所斩杀,客人中有不少人中毒,但真正死亡的只有黄宣一人,其他人都被抢救了过来。 城内的知名的医师都被请了过来,看过中毒的人后,都只是开了一些清火去毒的方子,让回家静养去了。 黄宣的尸体并没有被黄府来人领走,而是作为涉邪教的罪囚尸体,暂时由官府收入义庄存放,待案情明朗后方可由家人领回。 许昌清一场好好的寿宴变成了劫难现场,他本应非常沮丧,但现在他的内心中却是开心无比,钳制许家多年的山桐子和黄宣竟然在今天伏诛,那汨罗县内再没有人能遏制许家的发展了。 许昌清回到家中,第一时间派出许和远,带领府中大管家、二管家去黄府报丧,安抚自己的女儿、黄宣的正妻,准备趁机接管黄府和山桐子的府邸。 汨罗县令的行动也非常迅速,许和远一干人等刚到黄府不久,汨罗县尉立刻带大批差役、乡勇将黄府和山桐子府邸团团围住。 汨罗县尉宣布了县令大人的命令,即刻收缴涉邪教分子山桐子和黄宣的全部家产,府中所有家眷、仆役全部扣押,需一一甄别是否加入邪教。 许和远一看这个情况,立刻知道汨罗县令想借此机会霸占黄宣和山桐子的家财,自己家不要说从中渔利,只怕一口勾结邪教分子的大黑锅就要扣了过来。 许和远深谙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为了避免汨罗县令以许家和黄家的翁婿关系做文章,许和远代表许昌清去了一趟县衙,最终不知以多少银子为代价摆平了这件事情,最终汨罗县查实许家和邪教组织没有任何关系。 等黎茂查清楚所有的事情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黎茂索性找了一处客栈先住了下来,有些事情他需要在晚上处理一下。 第二天一早,汨罗县令还未起床,县尉就急匆匆地赶来报告,山桐子家中竟然暗藏着一个密室地牢,昨天收缴家财时,差役们并没有发现,但是在昨天半夜这处密室地牢却被人打开了。 密室地牢里发现了大量的少女、幼儿的残尸,密室中的几个储物柜被人洗劫一空,因为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所以也不知道丢失了什么。 最恐怖的地方是,密室地牢的墙上写了四个鲜血淋漓的大字--“血债血偿”! 汨罗县令吓得面无血色,颤声道:“这是谁人所为?难道是山桐子的同伙吗?是让我们血债血偿吗?” 汨罗县尉也是面色凝重道:“下官不知,也可能是和山桐子的仇家干的,看他的身手,如果和我们有仇,大人和我恐怕活不到今天见面。所以大人也不用过于紧张,牵扯修真界的事情,我们只能听天由命。” 就在这时,外面一位差役急忙跑了进来,看到县令、县尉大人都在,急忙跪倒禀报道:“县令大人、县尉大人,昨夜义庄内停放的黄宣尸体被人割去了首级,残尸如何处置,还请两位大人示下。” 汨罗县令和县尉互望了一眼,心中暗舒了一口气,看来对方和山桐子不是一伙,那就不会平白来找他们的麻烦。 汨罗县令沉声道:“这两件事情牵扯修真界,不宜扩大影响。将黄宣的尸体焚化了埋到城外乱葬岗,黄府和山桐子的宅院收归官府,所有仆役下人让牙行重新发卖,黄宣那两个小妾充入官妓营,这件事从此不要再提起了。” 汨罗县尉急忙领命去办,心中对大人的果决钦佩无比。 …… 两日后,先期到达岳州府的许九爷、杨达一行人终于等到了黎茂,许爱拉着黎茂又哭又笑,生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黎茂将山桐子伏诛,黄宣中毒而亡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就带着许九爷去了一趟岳州城外。 在岳州城外,许九爷亲手用石头将黄宣的首级砸碎并焚化,总算告慰了父母的在天之灵。 黎茂一行人在岳州城休整了三天,黎茂通过静云观办理好了唐国出关公干的文牒。 杨达一家找了个船行将客船加固改造、提升性能,好适应接下来在大江之上航行的需求。 许九爷则带着许爱在岳州城内采购了一批值钱的货物,将储物法器熏香炉塞了个满满,这是为了初到金陵府就大赚一笔安家费。 三日后,一艘改装一新的客船悄然驶出了岳州城码头,沿江而下,踏上了去金陵府的路程。 黎茂看着大江,心中默念:“二妹、三弟,我终于要回到宋国了,只是不知你们在哪里!” 第三十章 金陵好地方 夏尽秋至,秋去冬来,金陵府也进入了十一月,这个季节的金陵府已经变得有些微凉,但气温上的凉意却无法掩盖这座城市自身的热度。 金陵府,宋国国都,华夏三大雄城之一,位于大江之下、东海之滨,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也是华夏三国中建城最早的国都。 赵宋王朝以此金陵为都,潜心在江南、东南和西南部分地区发展,虽然疆域面积在华夏三国中最小,但其远离蛮族疆域避开了刀兵之灾,又因物产丰富商业繁盛,所以建国后国力持续增长,国势蒸蒸日上,可谓政局未定、国富民强,宋国百姓的生活水平已大大超越了唐、明两国。 金陵自古以来就是一座崇文重教的城市,有“天下文枢”的美誉,以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气度不凡的风水佳境,历史上曾数次庇佑华夏之正朔,也是唯一未被异族攻陷过的城池。 有人以“龙蟠虎踞、帝王之都、文学昌盛、人物俊彦、山川灵秀、气象宏伟”来形容金陵城,由此可见金陵城是如何得天独厚的存在。 天火师徒自云滇省一路向东,于十一月二十日进入了金陵府的地界,一直走了三天的时间才远远看到了金陵城的所在。 十一月二十三日清晨,天火师徒三人专程登上金陵城外的钟山,钟山是金陵府境内最高的山脉,相传大宋护国神教大罗派就隐藏在钟山的莽莽群山之中。 钟山主峰为紫金山,登临紫金山顶峰,就可以俯瞰整个金陵城,这座传说中的雄城了。 钟山主峰紫金山形如巨龙拱卫金陵城,大江、秦淮、滁河、青弋江四水绕城或穿城而过。“钟山龙蟠,石城虎踞”,讲的就是钟山和金陵城相映成辉的壮美景色,正是一副“潜龙在渊、蓄势待发”的风水格局。 金陵城的城墙也不同于普通城池的城墙,普通城池为了节省费用,都是用土石砖木夯垒而成,而金陵城的城墙全部由坚硬的花岗岩、玄武岩打磨垒砌而成。 高山、四水、坚城互相印照、互为倚仗、浑然一体,构成了这座文运武昌、坚不可摧的金陵城。 天火站在紫金山顶,俯瞰着山下不远处的金陵城,那绵延百余里的石质城墙宛若长城一般坚挺沉稳,令他忍不住赞叹不已。 修建这样雄伟的城池需要多少民力、多少年才能完成?华夏先民真不愧是这片大陆上最勤劳坚韧、最有创造力的民族! 灰鸢、青牛二人随天火一路东行,也见过不少大型城池,但没有一座能和金陵城的规模和气势相比,心中不免感叹,无怪人族可以一族称尊、万族俯首,就他们建造城池的水平就远超妖族百倍,更遑论其他了。 金陵城水流湖泊众多,每逢冬季多有雾气,今天清晨也起了薄雾,因为四处无风,氤氲的雾气将这种城池笼罩得若隐若现,更在雄伟之上平添了一份神秘感。 天火鼻中吸着山顶清冷的空气,眼中看着宋国壮美河山,突然心有所感,只觉胸中似乎填塞了一股浩然正气,大有不吐不快的感觉。 天火闭目细细感悟着心中所感,胸中的浩然之气越酝酿越多,终于他觉得胸中之气已经完全充盈,如果再不释放出去,胸膛都会蹩炸。 钟山远离金陵城,平日里人迹罕至,所以天火也没有太多的顾虑,酝酿完毕后就决定随性而为一次,他站上紫金山顶的一块岩石,面对金陵城纵声长啸起来。 这声长啸如龙吟虎啸一般,起初只是带有一丝金铁之声,之后变得气势磅礴,震得山顶四周的树木都瑟瑟发抖,树叶不断地飘落,环绕在山巅和山药的雾气被声浪搅动得有如波涛一般翻滚起来。 灰鸢和青牛也不禁吃惊,师父现在虽然把境界压制在筑基期初阶,可是这声长啸蕴含的威力已不下筑基期圆满的修士,看来经过这大半年的历练,师父的实力又提升了不少。 这次东行之路上,灰鸢和青牛亲眼见证了天火的各种奇迹,令他们对师父的崇敬之心更加强烈,他们坚信潜力无限的师父很快就会超越自己的境界,将来背靠这种大树才能更好地在修真界立足。 天火这声长啸坚持了很长时间,直到紫金山顶的岩壁都开始崩裂才缓缓停了下来。 长啸之后,天火觉得心中畅快无比,这一声长啸仿佛是对大半年艰苦历练的一个总结,这段特殊的旅程,让他提升了眼界、增添了阅历,无疑是生命中一段极其宝贵的记忆,也会让他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望着山下雄伟的金陵府,天火不禁规划起未来的事情,还有五十多天才是太一学府报名的日子,这些天他不能荒废了,要抓紧时间将本次历练的收获加以凝练萃取,最终转化为实战力,好在入学测试上取得一个好成绩。 正当天火出神思考之时,突然听到后方有人冷声喝问:“刚才是谁在这里高声喧哗,难道不知道钟山是大罗派的山门前庭吗?竟敢如此放肆!” 灰鸢和青牛对人族修真界并不熟悉,对人族修真界的认识都是这大半年历练所得,他们虽然知道大罗派是宋国的护国神教,但是却缺乏对大罗派的尊重,听到对方口气不善,不觉有些生气,正准备怼回去。 天火却急忙挥手制止了他们,回身一看,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瘦削的灰衣道士站在三人身后不远的地方,眼中露出不善和不屑来。 天火跨前两步抱拳道:“这位道兄请了,刚才是小生无状了,这是小生第一次登临钟山,看到眼前雄浑壮丽的景象,心有所感忍不住发出了啸声,惊扰了贵派山门实在抱歉,还望道长不要见怪。” 这名灰衣道士确实是大罗派的弟子,不过只是一名外门弟子,资质平平,又不够勤奋,进入山门二十余年仍无法进入内门,平日里只能领些采买、巡山的杂役任务来做,混得非常不如意。 大罗派总舵处于一处秘境之中,秘境入口又隐于钟山之内,非大罗派弟子根本无法察觉到秘境所在,所以大罗派没有封禁钟山之举,依然允许凡人和其他修道之士登临钟山,更没有山门前庭之说。 只不过今日灰衣道士在门派内受了委屈,不得不替别人承担巡视任务,心中自然憋着一口气,路过此地看到三个凡人在这里“卖弄”,心中火气更旺,就准备上来教训他们一番。 灰衣道士只有练气七转的修为,而大罗派内门弟子的招录底线至少是练气九转,他迟迟无法突破,又没有资源购买筑基丹晋级筑基期,所以他并没有掌握看他人修为的高级法术,唯一依仗就是他大罗派弟子的身份,就算只是大罗派的一名外门弟子,也不是一般修真之士敢轻易得罪的。 天火师徒三人下山前,璇玑子专门给他们教授了一套压制和掩饰境界的法门,所以他们三人看起来就像是三个凡人一样。 灰衣道士雄赳赳气昂昂走到三人面前道:“你们擅自在大罗派山门前庭胡喊乱叫,惊扰了门派中的灵禽,踩破了两只灵禽蛋,创下了弥天大祸,你们可知罪! 我是奉师叔之命,过来擒拿尔等回山受审,如果你们不想受到神仙惩罚,就乖乖上缴一笔赔偿金,或可免去责罚。” 天火下山历练前,璇玑子和李成都曾给他讲过宋国几大修真势力的典故,所以天火对大罗派的行事作风也算清楚,听灰衣道士这么一说,就知道他是专门来讹诈自己的,想到今天无事,不如教训他一番再走。 天火做出一脸惊恐的表情,颤声道:“道长,小生是赴京入学的学子,身上并没有多少银两,况且我只是喊了几声,并没有故意惊扰灵禽,再说踩坏灵禽蛋的是灵禽,又不是我,为何让我赔偿呢?” 灰衣道士没想天火竟然敢于反驳和质疑自己的话,不过他看天火的样子是个比较呆板较真的普通学子,更没把他看在眼里道: “小子,你竟敢狡辩,你可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大罗派饲养的灵禽都是洪荒异种、世间难寻,它们所产的灵禽蛋每一颗都价值百枚下品灵石,换算成银两,至少值十万两银子一枚。 你害得灵禽踩碎了两枚蛋,自然得负责赔偿,这样吧,你留下二十万两银子就可以走了,否则就留在大罗派里做苦役做到死吧!” 天火一脸的恐慌,身体摇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就要晕倒的样子,旁边的灰鸢非常配合得上前一步扶住天火道:“少爷,你振作点,这都到金陵城边上了,你绝对不能倒下,我们包裹里不是还有三万两银票吗? 我们先把这些银票给这位仙师,再打上一张借条,等我们到了京城里找到姑老爷,姑老爷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还上的!” 天火留出一副绝处逢生的表情道:“老灰,你说得对,我怎么忘了这件事,都是刚才一时紧张,忘记了姑姑和姑父在京城的事情,你快扶我起来。” 第三十一章 偷鸡不成 天火在灰鸢的帮助下挣扎着站了起来,涩声道:“这位道长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小生身上确实没有那么多银两,我能否先支付一部分,剩下的等我借到了再回来还你,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你打个借条。” 灰衣道士之前呵斥三人,只不过想借机欺负一下外人,好发泄一下刚才在别处受的恶气,并没有想到能讹诈出钱财来,听天火这么说自然是心花怒放。 不过灰衣道士并没有被突然而来的金钱完全蒙蔽灵智,毕竟大罗派身为宋国护国神教门规森严,对于门下弟子日常行为要求得非常严格,敲诈勒索凡人,是严重违反门规的行为,轻则面壁数年,重则废去修为、逐下山去。 灰衣道士并不想因为今日的行为而遭受处罚,他父亲靠着他大罗派外门弟子的身份,一年在老家县城里光收礼就有几万两进项,他可不想平白失去这个身份保护伞。 今日之事最好今日就能完结,至于尾款绝对是不能收,万一被执法堂的师兄们发现了,自己就难以脱身了。 灰衣道士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抓紧把眼前这位少年手里的现银都弄到手,然后吓唬一番赶下山去,让他们再也不敢来钟山,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了。 灰衣道士故意咳嗽一声道:“贫道贾登,是大罗派的巡山弟子,你们可知刚才已经闯下了弥天大祸,不过幸好那两枚仙禽蛋破损得并不严重。 你们把身上的银票和贵重物品都拿出来,我看够不够补偿这次损失,贫道今天心情不错,如果你们足够诚意,我回去跟管事的师叔商量一下,应该不会再追究你们的过错了。” 贾登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像是个假名,不过天火并不在乎真假,他继续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连声道谢,然后催促着灰鸢快把银票拿出来给贾登道长。 灰鸢做出一副肉痛的表情,很不情愿地从包裹里摸出了三张银票递给了天火,贾登眼神很好,一眼看出来那是全国通存通兑的银票,心跳不觉加速跳动起来,脸上浮现了贪婪的表情。 不过贾登注意到灰鸢取银票时,并没有打开包裹,知道这位老管家身上应该不止三万两银票,决定加把劲再讹诈一些银子。 贾登恶狠狠道:“你们几个最好放聪明点,把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拿出来,否则师叔不满意了,会把你们三人都抓去做苦役!” 天火一脸惊恐地又从腰间摸出一块白色玉牌和三万两银票放在一起,递给贾登,苦着脸道: “道长,你莫生气,我们是从云滇省滇北道宣威府宛水县璇玑山来京求学的学子,管家身上确实没有银票了,包裹里最多是些许散碎银子,不过几十两,根本不能入你的法眼。 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块玉牌,能值个几万两,你就一起拿去,帮我求求那位老仙师,放过我们主仆三人吧。” 天火还在逗弄着贾登,可是贾登却没浑然未觉,他以为天火只是想拖延,不觉有些无名火起,正准备出手教训一下这名少年书生,突然身后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一个声音:“贾登,你在附近吗?为何擅自脱离巡查路线?” 贾登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顿时一变,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抓过天火手里的银票和玉牌,嘴里骂道:“快拿来,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说完贾登一脚踢向天火,想要把他从山巅踢下山去,天火大喊一声,身子随着他贾登的踢出的脚快速飞了出去,直接掉下了山巅,并拉出一声长长的惨叫。 贾登也是一愣,他完全没有感到自己这一脚踢中了天火,最多只是鞋子擦过了天火的衣服,可是天火为何就会飞了出去?难道是自己最近功力大增,用腿风就可以把敌人震飞了? 不待贾登考虑清楚这个问题,灰鸢和青牛怒吼着扑了上来,看他们步伐矫健,出拳虎虎生风,看来是练过武功。 贾登猝不及防,在两人围攻之下竟然无法取出法器和符咒来,只能靠身手去抵挡,而这两人的武功不弱,以贾登的炼气期修为竟然在两人手下显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这两人一边进攻一边嘴里不断地大喊:“恶徒、贼道,还我家少爷命来!” 两人手下功夫不算很强,但是嗓门绝对是一流的,声震山林,远远地传了出去,像是专门给贾登的同门报信一般。 贾登立刻着急起来,如果他图财害命的行径让同门师兄看到了,多半难逃一死,他咬牙切齿硬拼着挨了灰鸢一脚、青牛一拳,打的他吐出两口血来,不过也让他从怀中拿出了几张符咒。 贾登狞笑着向灰鸢和青牛各甩出一道符咒,两道黄光飞出向两人的面门飞去,还没碰到两人就在空中燃成了两个火球,向二人砸去。 灰鸢和青牛怪叫一声,似乎很怕火球,停下了攻击动作,闪身向两旁避去,两个火球呼的一声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爆出无数的火星,煞是好看。 灰鸢和青牛翻滚着避开了四溅的火星,刚刚停下身子,突然听到贾登大喊道:“白师兄快来,这有两个恶徒袭击一名求学的少年,刚好让我遇到!不过他们两个都练过武功,我一个人拿不下他们。” 远处树林贾登的同门刚才听到这边的惨叫声,就已经往这边赶了,接着他又看到火光闪起,知道那正是自己门派的火球符,立刻断定贾登遇到麻烦了,再听到贾登的话,立刻确信这里出事了,全力向这边赶来。 来人的修为明显在贾登之上,已经达到练气九转,可能还没到大罗派内门弟子招收的时间,所以现在还只是一名外门弟子。 一袭灰色道袍穿在他身上明显比贾登更为合体,看他星眉朗目、器宇不凡,看来也是外门弟子里的佼佼者。 贾登的师兄不过几息时间就来到了三人面前,他没有上来就夹攻灰鸢和青牛,而是帮助贾登逼退了灰鸢和青牛,拉开了说话的空间。 贾登的师兄抱拳道:“两位好汉请先住手,在下白明,是贾登师兄的同门,不知你们为何冲突起来?中间是否有误会?” 贾登想先发制人,栽赃灰鸢和青牛,急忙抢着说话,但是白明摆了摆手制止贾登,他对贾登平时为人有所了解,他更想听对方的解释。 青牛悲愤道:“你们都是一个门派的,自然向着他!那个姓贾的说我们少爷惊扰了贵派的灵禽,踩坏了灵禽蛋,让我们赔偿二十万两银子! 我们随身怎么可能带那么多银子,就凑了三万两银子和一方玉佩先交给他,结果他拿了钱之后一脚把我们少爷踢下山去,我们当然要跟他拼命了!” 白明眉头一皱,图财害命可是重罪,不能只听对方一面之词,他开口劝解道:“两位不要着急,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少爷是从这里掉下去吗?我觉得我们先救人事大!” 灰鸢冷着脸道:“大罗派的人都这么办事吗?你是想把我们骗下去,好趁机逃跑吗?” 白明没想到这两个仆役竟然不顾主人生死,死死咬住贾登不放,不由对两人人品有些质疑,他回头对贾登说:“贾师兄,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贾登经过白明出现一缓冲,立刻想好了一段说辞道:“白师兄,不要听这两个恶仆瞎说,我刚才巡山听到这边有吵闹的动静,就忍不住走过来查探一下。 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两个恶仆正要谋害他们的主人,我身为大罗派弟子怎能坐视这种恶仆行凶,自然要上来阻止,可惜我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这两个恶仆已经将他们主人踢下了山崖。 我急忙去救,却没想到这两人立刻上来攻击我,而且将他们所犯下的恶行都扣在我头上!这两个人太狡诈了,师兄你千万不能上当呀!” 白明内心虽然不喜欢贾登,但是毕竟有同门之谊,又看到贾登一脸的从容和悲愤不似作伪,心中已经信了他几分。 但白明做事素来稳重,现在是有人被踢下山去了,以紫金山的险峻多半已经遇难了,所以他不会轻易判断谁的话是真实的。 白明建议道:“你们现在各执一词,无法判断谁对谁错,我建议先下去救你们的主人,通过验伤再确定谁说的是真话,否则这样争下去也没意义。” 青牛大急道:“我们一路陪少爷从云滇省到这里,要害他早就害了,也不会等到这里,分明是这个恶道士讹诈加谋财,你竟然还要维护他,分明就是一丘之貉!” 白明心说我是秉持一颗公正的心来调查真相,你们两个仆役也太不知好歹了,于是他语气开始变冷:“我说大个子,说话要负责,没有证据你不要瞎指证。 如果大家都蛮不讲理,那我还要质疑你们一大早跑到钟山来干什么?我也可以怀疑是你们想加害你们主人,所以才把他骗上山来予以加害!” 青牛气得张口结舌道:“你你你冤枉我们,你们果然都不是好人!” 白明道:“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要么先下去救人,要么我扔你们下去。” 灰鸢和青牛对大罗派的霸道有些不耐了,正准备真正出手教训他们一番,这时突然山崖下传来一个虚弱地声音道:“上面有人吗?快来救救我呀!” 第三十二章 蚀尽米 灰鸢和青牛脸上露出喜色,两人急忙冲到悬崖边上探头一看,只见天火吊在悬崖下方四五丈的地方,一手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另一只手抓住一株长在岩壁上的小树。 天火的衣服刮破了几处,衣服上也有不少泥土和草汁的擦痕,但是他表情轻松,看见是灰鸢和青牛探头,还朝两人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灰鸢和青牛立刻放下心来,明白师父是准备好好收拾一下大罗派的贾登,自然知道下面该如何配合。 灰鸢和青牛一脸慌张地回身道:“白仙师,我家少爷没有死,他挂在山崖上了,您快想办法救救他!我家少爷上来了,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了。” 贾登脸色大变,生怕自己的罪行败露,立刻道:“师兄,你不可贸然下去,他二人形容可憎,一看就不是好人,很可能是想骗你下去加害于你!你在这里看着他们两个,我下去救人!” 说完贾登就要往悬崖边上冲,青牛怒吼一声冲上来挡住贾登的去路,两人又打了起来,而灰鸢则满眼戒备地看着白明。 白明现在已能确定此事必然是贾登的错,出于大罗派弟子的高傲和胸怀,他不准备回护贾登,只想知道真相。 白明冷哼一声道:“贾师兄别打了,救个人没那么麻烦,我们还是让受害人自己来说明情况吧。” 白明身形一闪,原地消失了,灰鸢和青牛不觉一愣,以两人的修为自然能看清白明的动作,但也不得不暗赞这位大罗派的外门弟子基础修为果然扎实,身法在普通修道人中绝对是佼佼者。 两人念头刚落,白明已经拎着天火的腰带从悬崖下攀了上来,他轻轻将天火放下,让他稳稳站在地上,灰鸢和青牛急忙冲了过来,帮他检查伤势,问他伤到哪里了。 白明道:“这位小哥莫怕,你刚才是如何掉下山崖的?” 天火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环视了一下山顶众人,拉长声音说:“刚才我是被……他踢下山崖的!” 天火坚定地指向贾登,贾登脸色一变道:“你简直是血口喷人!你们三人名为主仆、实为同伙,一起联手坑害本道爷,我绝不能饶你!” 贾登抖手射出三张红色的符咒,这是他手中威力最大的爆裂符,是他用五年门派贡献换来平日保命用的宝贝,今天他为了掩盖罪行也是拼了,希望出手就可以把三人炸死,这样死无对证,白明也没有办法指正他。 白明眉头一皱,一滑步挡在天火三人面前,探手从怀中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铜镜上立刻泛出大量的光华迎上爆裂符。 只听“轰”的一声,三张爆裂符爆炸开来,火光蹿起有两三丈高,覆盖住方圆五六丈的范围。 贾登心里先是一怕,大罗派严禁同门相残,他出手伤了白明可是重罪,可又转念一想,谁叫白明多管闲事,最好直接把他炸死好了,到时候把罪责都推给眼前这三个人就行了。 贾登满脸狰狞地看着冲天的火光,希望火光熄灭后能看到白明四人尸横当场的画面。 可惜事与愿违,火光熄灭后,只见白明单臂向前举着一块铜镜,全身被一个椭圆形的光罩罩住,光罩将刚才爆裂的火焰全部挡住,就连光罩后的天火三人也没有被火焰波及。 贾登脸色大变,犹自咬牙硬撑道:“白明,平日敬你修为比我高,才叫你一声师兄,没想到你擅自偷盗姜长老的法宝,今天被我撞破了,那你就乖乖地俯首就擒吧!” 白明摇头道:“贾登,你疯了吗?不要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了,现在你就跟我回山门向执法堂自首,争取减轻一些惩罚。” 贾登面庞扭曲道:“白明,你才疯了呢!偷窃长老法宝、勾结外人陷害本派弟子,这两条重罪任何一条都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贾登把手中的符咒全部甩了出来,同时从怀中摸出三个一次性的法宝,准备拼死一搏击杀白明。 白明催发铜镜挡住攻击,朗声道:“贾登,本来你讹诈钱物、伤人未遂,最多只是面壁数年,可是你现在攻杀同门、杀人灭口,那就是重罪,我劝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贾登疯狂地大叫道:“白明,你闭嘴,我最看不起你这种家世良好的修士了,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凡人子弟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多么不容易!我付出了常人多少倍的努力和汗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修为,你没资格让我放弃! 只要把你们四个都杀了,谁会知道今天的事情!我将来是要成散仙、地仙的人,怎么可以栽在这件小事上!你们都去死吧!” “凭你也配成散仙、地仙?”一个寒彻入骨的声音传来。 贾登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迎头浇下,瞬间冻住了他的身体,就连他释放出去燃烧了一半的符咒和一次性法宝上都迅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掉落到地上。 贾登只有眼睛可以转动,他努力侧后方看去,他心里已经知道是谁来了,但是喉间却发不出声音,无法为自己辩解。 白明看到来人,急忙收起手中的铜镜,躬身道:“师父,您来了。” 来人是一名四旬的青衣道士,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被冻住的贾登,又看了看天火三人,最后看到白明时,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道:“白明,你还没通过内门弟子考察,先不适宜叫我师父,这件法宝也不应提前使用。” 白明更加恭敬道:“姜长老,弟子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姜长老满意地点点头,他对白明这名弟子非常满意,行事稳重、为人公正,所以才会在他还没成为内门弟子前就收他为徒。 姜长老看向天火三人道:“你们没什么大碍吧?” 天火三人一副被姜长老出场气势震撼的样子,但是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一位金丹期中阶修士并不能让三人有多大关注度。 天火道:“这位仙师,多谢您出手相助,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多有摔伤和擦伤,疼痛无比。” 姜长老上下打量了一下天火,虽然觉得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屈指弹出一颗黄色药丸,天火急忙接住。 姜长老道:“这颗丹药可治各种跌打损伤和内伤,你留在身上备用。既然没有大碍,你们就下山去吧!这里人迹罕至、危险丛生,不适合你们久留。” 天火道:“多谢仙师赐药,不过这位贾登道长,您打算如何处置?” 姜长老微微皱眉道:“他触犯了我派多项门规,我们自然要根据门规处罚于他,不过这与你们无关。” 姜长老不愿和凡人多费口舌,刚才能赐给他们一颗丹药已属不易,他大袖一展就准备抓起白明和贾登返回大罗派秘境。 突然天火叫道:“姜仙师,慢!” 姜长老有些微怒,停下身形道:“少年,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天火嗫嚅道:“姜仙师,那位贾道长从我这里抢去了三万两银票和一个玉牌,对我很重要,还望您能还给我。” 姜长老侧身看了一眼白明,白明自然知道师父不想做这种小事,急忙上前从僵直的贾登怀中摸出银票和玉牌。 白明验明三张银票确实是三万两,又拿起玉牌看了一眼,只见一面上有“太一”的字样,白明只觉手一颤,竟然将玉牌掉落在地上,幸好地上有杂草铺垫,没有将玉牌跌碎。 白明急忙弯腰捡了起来,姜长老看白明行事莽撞,不觉摇了摇头。 白明脸色苍白地走到姜长老身旁,将手中的玉牌递给姜长老,姜长老不觉气道:“白明,你给我干什么?确认无误,就还给别人,我们还要尽快赶回山门呢。” 白明低声说:“师父,您还是先看一看!” 姜长老心中大奇,接过银票和玉牌定睛一看,脸色也是一变,他虽然没见过太一学府的腰牌,但是却也早有耳闻,他确定眼前这块太一学府的玉牌是真的。 姜长老心情变得极其复杂,大罗派虽然是宋国护国神教,但是太一学府却是一个超然存在,受到修真界的共同尊重。 华夏三国没有任何宗派敢于挑战或欺压太一学府的学生,大罗派的高层中就有不少曾在太一学府学习过,很是感念太一学府当年的培养。 没想到一件看似简单的讹诈、伤人未遂事件,竟然牵扯到太一学府的学生,这件事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有些担心的同时,姜长老心中更对天火假装凡人的行为愤怒不已。 太一学府的学生入学时必须达到筑基期或金丹期,那说明眼前这名少年的修为肯定是在贾登和白明之上,而且太一学府的弟子哪个不是天才,怎么会被大罗派的外门弟子讹诈,分明是存了戏耍之心! 姜长老心中极为不悦,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冷冷道:“原来是栖霞山的学子,不知为何有此闲情雅致来钟山戏耍我们大罗派的弟子?” 大罗派总舵在隐于钟山,太一学府则藏于栖霞山中,这两座山都是金陵府附近的名山,一般修道之人为显示对太一学府的尊重,都是以栖霞山学子称呼太一学府弟子,而不是直接叫出“太一”之名。 天火也看出姜长老的不悦,立刻也不装虚弱了,躬身道:“姜长老不要生气,小生在红尘练心的修行之中,并没有刻意针对谁,还望您谅解!” 第三十三章 红尘练心 姜长老本来已无名火起,可是听到“红尘炼心”四个字后,又迅速地消退了下去,他诚恳问道:“贫道姜云,还未请教小友的姓名和修为境界。” 天火抱拳道:“小生天火,来自云滇省,目前是筑基初阶的修为。” 姜云听天火才筑基初阶的修为,心中一惊,暗道此人难道不是通过选拔赛进入太一学府,而是靠深厚家世才取得太一学府的入学资格吗? 两种不同的入学方式之间有很大的差距,如果是靠家世入学,则更不宜得罪天火和他背后的家族势力。 姜云客气道:“小友是什么时候加入太一学府的?真令人羡慕呀?” 天火微微一笑道:“姜长老,小生在今年年初的滇黔两省筑基大会上获得冠军,得到太一学府入学名额,这次来金陵就是准备参加明春的入学仪式。” 姜云听到天火的回答后,忌惮之心消失了,但之前的轻视之心也完全消散,能在滇黔两省筑基大会上夺冠,看来这天火的潜力绝对是天才级,这样的实力足以让他在宋国同阶修士中排进前一百名。 姜云脸色变得温和了很多道:“小友不用这么客气,我在你面前也担不起一个长老之称,太一学府的弟子将来必能成为各门派的栋梁之才,你就叫我一声师兄吧。” 姜云已有了攀交之意,天火也没有拒绝道:“多谢姜师兄抬爱,小弟刚才在山巅确实有些莽撞,惊扰了贵派的山门,得最得罪。” 姜云道:“天火师弟,哪有得罪之说,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们如何能发现贾登的无耻恶行,这事说来还要感谢你呢!” 灰鸢和青牛对望一眼,心说看姜云这话说得八面玲珑,一句话就把刚才的恩怨揭过了,人族不愧是万物之灵长,连说话水平都比妖族强出百倍。 天火道:“姜师兄,贾登此人原本有些险恶自私的个性,但是以前应该没做过大恶,否则以大罗派的森严门规怎能没发现呢? 今天全因我的出现才刺激了他心中的恶念,这件事情的责任不能全都怪在他身上,我冒昧请求您放他一条生路。”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贾登今日的罪行确实不小,回到大罗派估计会被处死,但是天火竟会为他求情,令所有人都大出意料。 贾登更是双目含泪,虽然嘴不能言,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感激和乞求之色。 天火看到大家疑惑的眼神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是烂好人,我只是觉得今天贾登的所有行为都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讹诈未遂、杀人未遂、攻击同门未遂,如果直接把他处决了,难免有些草率。” 天火一席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他继续道:“我建议,废去贾登的修为,让他去矿区采矿赎罪,以肉刑取代死刑,也显出大罗派宽仁的一面。” 所有人都被天火峰回路转的说话风格绕晕了,贾登更是目瞪口呆、心丧若死,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立刻滴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没救了。 姜云心道:“好小子,我以为你是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子弟,所以才会心慈手软。原来你的心胸如此狭窄,你不想一下弄死贾登,让他一直受罪才够解恨,看来刚才高看他了。” 天火收起了脸上表情,正色道:“姜师兄,有几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姜云只好道:“天火师弟,愿闻其详” 天火道:“好,那我就实话实说!像大罗派这样享誉大陆的元级宗门,又是护国神教,就算是外门弟子和仆役中也不应该有贾登这种狠毒狭隘的人存在。 如果贵派不能处罚此人以儆效尤,借此警示门下弟子,改变大罗派日益浮躁的风气,我很担心大罗派的未来!” 姜云认真打量了天火许久,确认天火所言均是发自肺腑,才回答道:“多谢师弟提醒,大罗派这些年确实有些浮躁了,随着宋国国势日益增强,大罗派和其他各方势力在修真界和朝堂、军队中的摩擦日益增多,争权夺利的斗争时有发生,所以近期扩张的方式和手段有些激进了。 一旦激进,人员选拔就没有那么严格了,泥沙俱下的情况很严重,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出什么大错,就把这些问题掩盖住了。” 天火道:“姜师兄,我一路从云滇省来到京城,沿途和很多道录司的官员和修士接触过,对你说的情况深有感触,还望师兄有机会向大长老和太上长老们进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能大意呀。” 姜云此时才确定天火不是在戏耍自己,诚恳一躬道:“多谢师弟提醒,没想到你一个外人比我们自己看得还清楚,真让为兄惭愧,为兄今天就将此事报告给太上长老,并将你的建议一并转呈,只是不知太上长老能否听进去我的话。” 天火道:“尽人事、听天命,只要师兄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对的,能做到不忘初心、恪守本心、无愧于心就比别人强出百倍了。 修真修真,求得真我,去伪存真,这才是我辈修士的行为准则,也是我的修行之道,今天拿出来给师兄献丑,请师兄莫要笑话。” 天火这段话出口,不但是姜云,就连灰鸢、青牛和白明也觉得颇有深意,令几人陷入了沉思之中,精神几近崩溃的贾登也颇有感触,一时忘却了恐惧和哀怨,细细品味起天火话中的意思来。 良久,姜云长吁一口气躬身道:“天火师弟,没想到你的道心和感悟是如此高超,真让为兄钦佩!你今日之话,略略一品悟就令我受益匪浅,待我回去闭关感悟,定有大收获,多谢你的赐教。” 白明刚才也有所感悟,感觉天火为他推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修真世界,他忍不住跟着师父也深深一躬。 灰鸢和青牛身为妖族,悟性自然没有姜云和白明高,但也听出天火今天这番话蕴含至理,只是他们一时无法参透,只能先记下来,慢慢向师父请教。 但他们二人又想到跟了师父一年多了,为何平日不见他传授自己如此高深的道理,真是极度不负责任呀!两人目光中闪烁着幽怨和无奈! 天火看此间事情已经结束,就向姜云告辞道:“师兄,我今日还准备进城,现在时间已不早,我就不在此地逗留了,将来有机会再见。” 姜云准备亲自送天火三人下山,天火道:“师兄不用客气,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就不用专门送我了。” 姜云看看贾登,也就不再坚持,诚恳地问天火:“师弟,我能问一下你平日修行的功法吗?” 天火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道:“知守天下式!” 姜云细细品味“知守天下”的意思,连天火走远了都没有注意到。 白明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师父,天火师叔已经走远了。” 姜云才这时才如梦初醒道:“果然厉害,今天我们全程都在天火的掌控之下!知守天下式,这心法没听说过,看来真是一位高人呐!” 白明不无羡慕地看着山下道:“师父,天火师叔就是那些大宗门中的天才存在吧?否则也不能进入太一学府学习。” 姜云摇头道:“何止,用天才两个字形容他恐怕还有些低估了他,他应该是绝世天才那一类! 白明,你也不要气馁,修真之路漫长,只要能一路坚持下去,就是王者!现在存世的大乘境界修士很多在修炼早期和中期都是默默无闻之辈,最终还不是成为人界巅峰。 好了,别感叹了,我们回山门,还有贾登的事情要处理。” 白明点点头,跟随姜云快速没入了钟山的云雾之中。 …… 钟山的下山之路上,三道身影快速向山下掠去,仿佛三支贴地飞行的大鸟,速度比直接飞行也慢不了多少,这是天火三人在游历过程中自创的一种奔行方式,几乎不消耗真元之力,还能提供快速的移动。 青牛忍不住问:“师父,你今天为何要将贾登心中的恶念引出来,又不要大罗派杀他?我没看懂。” 天火道:“我只是想看下大罗派弟子的品行如何,我们此次进京至少要在金陵府住上几年,除了皇家还能决定我们命运的势力就是大罗派了,所以多了解一些他们对我们没有害处。” 青牛继续问:“师父,那你觉得大罗派弟子如何?” 天火反问:“我心中自有答案,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青牛平时就不爱动脑子,但是天火这么问了,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说:“我觉得大罗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无论是各地道录司,还是他们总舵的弟子,都存在良莠不齐的现象,还不如我们璇玑派,估计是门派太大了,总有些阴暗的角落。 不过大罗派毕竟底蕴深厚,只要大罗派的高层能保持清醒,他们随时有拨乱反正的能力,所以不会出现大问题。” 天火哈哈大笑道:“青牛,没看出来,你最近真长进了不少,继续努力,遇事多思考,你的悟性一定会越来越高!” 青牛难得被天火夸奖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笑了起来。 …… 远处大江之上,一艘小型客船正向金陵城驶去,船头一位相貌平凡、皮肤黝黑的黑眼圈汉子似有所觉,抬头看向远处的钟山,他有种感觉,那里可能有他熟悉的人或事。 第三十四章 目的地金陵 黎茂站在船头,看着远处雄伟的金陵城和高耸的钟山,半年的江上旅行让他看起来变得更加健硕,皮肤也晒得黝黑,他赤着脚站在甲板上,十根脚趾娄张着紧紧扣住木质甲板,这样可以让他站得更稳。 如果事先没有见过黎茂的人,一定认为他是一名常年在大江上讨生活的船夫,冷冷的江风迎面吹拂过来,身穿单衣的黎茂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这一刻即将到达金陵府的喜悦已经充塞了他的心脏。 蓦然,黎茂的目光移向了钟山,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他有一种预感那里有他熟悉的人或事。 难道还没进金陵府,就遇到了熟人吗?黎茂不禁自问。 那种熟悉的感觉很强烈,但是却在不断地高速移动之中,根本无法确定究竟在那个方向,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就在黎茂有些失落时,杨念从后舱转了出来,躬身道:“恩公,我娘说午饭已经好了,请您回舱用餐。” 黎茂从沉思中脱离出来,笑道:“杨念,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叫我恩公,你为何不听?” 杨念认真考虑了一下道:“恩公,您对我们杨家有再造之德,我爹和我娘告诉我们要一直感念您的恩情,一生都要以主人侍之。” 黎茂对杨达和杨洪氏的死脑筋没有什么办法,只好道:“好吧,随你们喜欢了。今天午饭的时辰未到,为何提前用餐了?” 杨念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主人,我爹说了,按照现在的速度,午饭时间刚好到达金陵城,入城的手续比较繁琐,而且城内水道不熟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靠岸吃饭,所以就提前用餐了。” 黎茂看着越来越近的金陵城道:“那好,就停船用餐吧。” 这时杨达从后舱走了过来,躬身道:“恩公,你到前舱和许老爷他们一起用餐吧,我们就不停下来了,还不知道金陵城的入城手续繁琐不,我怕影响进城的时间。 杨思、杨念和小栓子、小柱子他们轮换着吃饭就行了,大家在船上待的时间太久了,估计所有人都想早点到达地头,好上岸休息。” 黎茂看杨达都安排好了,就不再追问,转身下了前舱,前舱后半部分已经改造成六间隔开的卧铺,每间都很小,只有站立放鞋的地方,剩下就是一张不宽的床铺。 前舱前半部分摆着一张固定在地板上的长条桌,上面摆放着大家的午餐,只有鱼头炖豆腐和烙饼。 黎茂看着许九爷一家痛苦万分的进餐表情,不觉想笑。 这半年为了赶路,黎茂很少让客船停靠市镇集市,除非船上补给用尽才会停靠岸边,让大家上岸吃点正常饭食,在陆地上睡上一晚,然后第二天还会继续赶路。 整个期间最多上岸了二十次,对杨达一家来说,这样的水上生活很正常,但是对许九爷一家来说却是痛苦的折磨。 许夫人最开始的一个月还有晕船的迹象,后面就变得麻木了,除了上岸时还有些笑容,平时都躺在床铺上不动,如果不是黎茂时不时用真元之力帮她理顺经脉,许爱帮她按摩活动筋骨,她恐怕早就病倒了。 许九爷稍微好一些,毕竟年轻时也是在汨罗江畔长大,不过三十年没有接触舟船了,这样连续乘舟也让他痛苦不堪,足足适应了两个月才好转。 小栓子和小柱子毕竟年轻,一天到晚坐不住,经过最初的不适后,很快就和杨思杨念打成一片,学会了游泳,还学会了操舟,大大减轻了杨达父子的劳动强度。 许爱是许家表现最好的人,大江之上她没有其他事情做,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炼,黎茂又给了她一些辅助丹药,让她拓脉的速度大大提升。 最终许爱拓脉七十七条后再无法提升,黎茂才教授她融海期的功法,现在许爱已经成功融合两湖,稳定了融海期的境界,随着修为增加,许爱的身体强健了很多,连个头都长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更加可爱。 许爱看到黎茂进来,立刻撅起嘴道:“黎大哥,如果你再让我们吃鱼,我们就绝食了!” 黎茂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有理许爱,而是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烙饼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端起鱼头炖豆腐的碗喝了一大口鱼汤,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许爱一脸幽怨地看着黎茂说:“黎大哥,你的胃是铁打钢铸的吗?天天吃鱼肉喝鱼汤,你就没有腻的时候吗?” 黎茂几口就吃下了一张烙饼道:“比起以前做流民的日子,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享受!小爱,你就是从来没吃过苦,所以才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艰苦,这世上有很多人想过这样的生活却没有机会呢!你要学会知足!” 许九爷咬牙咽下一张烙饼,死活不想吃了,但是他还是认同黎茂的说法:“爱儿,你黎大哥说得对,当年你爹我刚来到西北时,身无分文,饿了三天三夜,如果不是碰到一位好心人给了半个糜子馍馍,恐怕当时就饿死了。 现在好日子过惯了,连着美味的鱼汤和烙饼都吃不下去了,看来古人说得真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 小栓子和小柱子对食物没什么挑剔,此时已经将两张烙饼和鱼头豆腐吃干净了,向老爷和黎茂打了个招呼,就去接杨思杨念兄弟的班了。 黎茂看许夫人和许爱还是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就劝慰道:“九婶、小爱,你们先随便对付点吧,中午就能进城了,等安顿好了,晚上我请大家吃金陵的美食。” 许爱立刻开心起来,许夫人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道:“贤侄,今天到了金陵城,我们就不用再坐船了吧?” 黎茂道:“九婶,您放心,今天只要上了岸就再不用坐船了!” 许夫人一副逃得升天的表情,看来她对坐船已经留下深刻的阴影了。 许九爷也问黎茂:“贤侄,到金陵城了,我们之后怎么安排呢?” 黎茂道:“九叔,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来,然后找牙行的人先购置一套宅院搬进去,然后我陪您考察金陵的商业氛围,最后我们再决定做何种营生,您看可好?” 许九爷点头道:“好好,你这才是稳妥之计,就依你说的去做。” 午饭后,杨达将小客船的船帆升起,小客船快速地向金陵城方向驶去。 …… 天妖森林,轩辕坟。 今年对轩辕坟来说,无疑是极为成功的一年,复兴计划启动,一宗三脉的修士实力大增,整个轩辕坟内部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最令大家津津乐道的是十年一度的妖族百强赛上,轩辕坟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好成绩,为轩辕坟争取到大量的修真资源,同时也震慑了觊觎轩辕坟的一些敌对势力。 此次轩辕坟一共派出了五名选手参赛,其中涂山冲参加了元婴期百强赛,他竭尽所能获得第五十七名,虽然名次不算靠前,但是也打破了轩辕坟在上届被零封的局面,为轩辕坟争取了荣誉。 金丹期百强赛中,轩辕坟四名参赛选手的表现更加惊艳。 先是胡春秋从两万人参加的资格赛中顺利突围,进入一千零二十四名正赛选手之列,他凭借速度天赋又赢下了两场正赛,止步于一百二十八强赛,最终排名二百四十三名,不过他的速度天赋还是引起了很多妖族世家的关注。 阿离、姬云儿和玉冠更是一路杀进一百二十八强。 姬云儿和玉冠止步于六十四强,最终玉冠排名九十二名,姬云儿排名九十五名,占据了金丹期百强的两个席位,这样的成绩已经远远超过很多世家大族。 阿离的表现更加令人吃惊,她一路杀入决赛,连续淘汰了四大妖王家族的后辈,最终在决赛中与白虎王的嫡传重孙对决,干脆利落地赢下了比赛,令所有的赛前预测都成为了笑话。 轩辕坟带队的狐族二老祖和三老祖乐开了花,轩辕坟终于一扫上届百强赛的颓势,宣布了这个老牌世家的实力回归。 通过百强赛的优异成绩,轩辕坟一举杀入妖族世家排名前二十,还吸引了几个世家与轩辕坟结盟,改善了外部环境,可谓收获满满。 阿离等人回到轩辕坟后,轩辕坟又组织了大型的庆祝活动,长老会借全员士气高涨的时机,又宣布了轩辕坟第二阶段复兴计划,这次所有人的参与热情更加高涨。 阿离并不关注轩辕坟后期的变化,她完成了既定目标--去宋国太一学府交流学习,其他事情就不重要了。 涂山紫衣自然知道阿离的想法,她去璇玑山时和天火接触得很多,对那个赤诚的人族少年修士印象很好,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去阻止阿离,就像璇玑子所说,一切都随缘吧,如果刻意阻止只会起反作用。 对于阿离去宋国太一学府学习之事,轩辕坟内有两种完全相左的意见,有人担心将轩辕坟未来的希望贸然送去宋国,难以保证阿离的安全;也有人认为不经历更多的磨砺,现在的天才成不了未来的栋梁,支持阿离去宋国学习。 经过多日辩论,十一月十三日长老会达成统一意见,由涂山冲护送阿离去宋国太一学府,同时涂山冲代表轩辕坟去大罗派交流学习,这个交流学习的名额是轩辕坟私下和大罗派达成的协议,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十一月十五日,涂山冲和阿离悄然离开了轩辕坟,目的地直指宋国京城--金陵城! 第三十五章 进城 金陵城围地千里,墙高城坚,外城十八门,四水环绕,雄伟无比,尽显一国都城之庄严大气,远观之下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透出。 天火此次下山游历,红尘炼心、印证所学,眼界开阔了很多,在风水堪舆方面的造诣提升了很多,尤其是望气之法更是提升颇多。 金陵城的风水格局果然了得,非绝顶风水大师选不出这样的筑城之地,真应了“龙蟠虎踞、帝王之都、文学昌盛、人物俊彦、山川灵秀、气象宏伟”的说法。 更难能可贵的是此处福泽绵绵,保有华夏一族最精粹的始源之气,宋国定都于此,所以国势日渐强盛。 天火三人快速穿过金陵城城郊三十里村寨,进入了金陵城所在范围内。 金陵城外的三十里村寨住着大批依托京城而生的农民和手工业者,他们为这座雄城提供粮食、蔬菜和其他生活必须品的日常供应,却没有资格居住在金陵城内。 甚至最近的城郊村寨都不许建筑在金陵外城墙十五里范围之内,以免影响京城的卫戍警戒,所以在城郊村寨和金陵城之间形成了一个宽约十五里的无人风景带,为准备进入金陵城的人们增加了沿途观赏风景的乐趣,也平添了一种庄严的仪式感。 每天清晨城郊村寨辛劳的农人、货郎四更就会起床,匆匆收拾完毕,或步行、或赶牲口、或套车赶往金陵城贩卖自己的农产品或手工制品,还有一部分人是去金陵城内寻找机会打零工,有些住的特别远的人甚至需要三更天就起床。 所以每天后半夜金陵城外总是会出现长长的、打着火把的商贩劳工大军,沿着大路小道汇聚到金陵城下,情景蔚为壮观。 金陵城的卫戍工作也做的非常到位,在城外十五里、十里、五里、一里均设有多处亭卫,负责沿途检查和预警工作,保证了京城的安全。 商贩劳工队伍从卯时开始检查、交税、进城,一般要到辰时三刻才能全部进入城内,然后金陵城繁华的一天就开启了,全靠这些劳苦大众的存在,才撑起了金陵城今日的繁荣。 天火三人从钟山上下来已经是辰时,他们速度很快,赶到金陵城城南时,大部分的商贩劳工队伍已经进入了金陵城,并没有看到数万人头攒动的景象,但是通过路上黄土被踩踏的迹象,完全可以想象出众人等待城门开启时的盛况。 天火并没有着急进城,他准备等商贩劳工队伍完全进入城内再进门,同时近距离观察一下这座雄城。 天火驻足的地方是金陵城城西南的凤台门,是金陵十八门中规模较小的一处城门,即使这样凤台门也是天火师徒三人见过最雄伟的城门。 天火忍不住抬头看向凤台门的门楼和雄伟的城墙,这里有着东胜洲内陆城市少有的高大城墙,足有十二丈高,可以与唐国、明国边塞雄城的城墙比高。 由坚硬的花岗岩、玄武岩打磨垒砌而成的城墙,经历岁月的风霜洗礼,城砖早已变成黝黑发亮的颜色,靠近地面的城砖上长满了层层叠叠的苔藓,早已覆盖了很厚,完全看不出城砖原来的颜色和质地。 天火很想上前去触碰一下城墙,试试它的硬度,但是一旁负责凤台门警戒的宋兵队正看起来并不好惹,他正冷眼看着天火师徒三人。 宋兵队正一早就发现了天火师徒三人,他们三人的装束和那些商贩劳工分明不同,但是又不像普通商旅,因为一般商旅都不愿意前一天住在城郊村寨内,而住在条件更好、距离也更远一些的城镇内。 这样正常商旅进城的时间一般都会在城门较为宽松的午时前后,刚好也错过卯时、辰时、巳时的进出城人员较多的时间,不用排队,还不耽误用餐时间。 像天火三人这种轻装上路、又无车马随行的商旅很是少见,是非常值得关注和盘查的对象,尤其是三人接近城门了,并不着急排队进城,而是在四处张望,更令宋兵队正笃定他们形迹可疑。 果然等凤台门前排队的人群逐渐都进入城内,开始有零散的商旅从城内往外出时,那三个形迹可疑的人还是没有进城,而是指点着城门、城墙窃窃私语着。 最近军方内部对各级队正以上军官内部传达了“关于警惕邪教组织人员渗透的通知”,要求各级军官高度关注形迹可疑人员。 而眼前三人正符合上级传达的邪教人员特征,为首的头目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负责吸引愚民蠢妇传播邪教理念,助手一獐头鼠目负责出谋划策、坑蒙拐骗,助手二孔武有力负责以武相迫、欺压良善。 宋兵队正决定不能等了,强烈的责任感和爱国心驱使着他要履行个人职责,他整肃了一下身上的军服,紧了紧腰带,按了按腰刀的卡簧,试了试是否可以顺畅地拔出。 队正听说邪教妖众很厉害,虽然宋国很多年没听说有邪教传播了,还是小心为上,队正又叫来了两名武功最高的兄弟跟他一起前去。 天火正给灰鸢和青牛讲解金陵城的辉煌历史,听得两人心旷神驰,频频感叹华夏族悠长的文化和历史。 这时,突然有三名军汉逼近身前,三人开始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凡人的举动,直到三名军汉逼近三丈之内,三人同时抬头看向三名军汉,一脸的诧异之色。 队正和两名手下本来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准备先呵斥三名形迹可疑的人几句,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然后拿下他们再细细拷问,如果蒙对了,说不定就是大功一件!就算抓错了,不过是几个外乡人罢了,他们还敢有什么意见? 不过天火三人目光扫来,队正和两名手下只觉身上一冷,仿佛被重物压身了一般,双股震颤再也无法挪动步子,冷汗从后背汩汩流出。 天火看出三名军汉并没有太多恶意,就压下气势温言道:“几位军爷,可有什么事情吗?” 灰鸢和青牛也看出三名军汉只是普通凡人,并没有威胁,也收敛了气势,不再关注他们,抬头继续观看金陵城。 三名军汉这才觉得身上一轻,手脚终于恢复了活动能力,他们知道遇到了对付不了的硬茬子,此时早没了建功立业、为国捐躯的决心,不管对方是好是坏,先把这关过去了再说。 队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几位爷,小的们没什么事情,看您几位迟迟不进城,可能是对金陵城不熟悉,所以想上来给您介绍介绍金陵城的情况,也方便您了解金陵城,不知几位爷来金陵是准备做些什么?” 青牛抬头瞪了一眼队正道:“你是什么人?是准备盘问我们的动向吗?” 青牛身高八尺、眼若铜铃,嗓门也比一般人大很多,把队正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 队正脸色惨白,颤声道:“这位爷别误会!小的是这凤台门的轮值队正,负责维持城门四周的安全和秩序,我再不长眼也不敢盘问三位爷的动向,确实是来伺候三位爷的。” 天火挥手制止了青牛,温言道:“军爷,你不要慌张,小生三人是从云滇省滇北道宣威府宛水县璇玑山来进京求学,因为从没见过金陵城这么雄伟的城池,所以忍不住驻足观看了一会儿,给你的工作造成了不便,还请原谅。” 队正一听是求学的学子,心情立刻放松了很多,想说两句场面话挽回点颜面,可是看到一旁怒目而视的青牛,立刻气势又衰弱下去了,喃喃道:“敢问三位都是学子吗?” 天火回头看了一眼灰鸢和青牛,呵呵一笑道:“只有我一人是,他们二人是我的管家和护卫,一路上全靠他们照顾,我才能到达京城。” 队正急忙点头,壮着胆子问道:“云滇省可离京城很远呀,很多人一辈子恐怕也没行过这么远的路,你们一路走来确实不容易,不知道公子可有宛水县或宣威府开具的路引?以便小的勘合。” 天火本就不喜欢欺压普通凡人,举手之劳的事情自然是要配合,回身让灰鸢取出他们的路引递给了队正。 队正双手接过路引打开一看,果然是宣威府开具的路引,还有宣威府和宛水县的双重印章,路引的纸质暗纹、书写规范、用章暗记都准确无误,绝对不会是假冒的路引。 但唯一令人生疑的地方是这是一张空白路引,云滇省距京城路途遥远,一路上不可能不经过任何州郡府县直达京城,按常规路引上多少会有几处州郡府县的勘合印章,但是这张路引却一处都没有。 队正牢牢记住路引上的地址和名字,就将路引递还给了天火,他知道自己招惹不起这三人,只能将这件事情报给上官定夺,此时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队正躬身道:“公子,您的路引无误,欢迎您来到金陵城学习。这会儿城门口也没什么人了,您可以进城了。” 天火点点头,带着灰鸢和青牛施施然进了凤台门扬长而去。 一名小兵小声说:“头儿,就这么让他们进去了?我觉得他们实在形迹可疑,而且他们还没交进城税。” 队正一巴掌拍在小兵的脑袋上骂道:“奶奶的,就你聪明!我现在派你追上去收税去!你敢吗?” 小兵扶正被队正拍歪的头巾委屈道:“头儿,我就是随便一说,您别生气,您都不敢去,我怎么敢去?” 队正恨恨道:“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再有可疑人物出现一律拿下,我要把刚才的情况报告给上官去!” 第三十六章 问路 “百里长街、人流如织、万坊纵横、华灯璀璨”,讲的就是金陵城的街市盛况和夜景。 天火师徒三人走过凤台门长长的甬道,通过甬道可以判断出金陵城城墙的厚度足以令人啧舌,不过普通人并不会关注这些细节。 因为初次进入金陵城的人,都会被眼前繁荣的景象所吸引,道路宽敞、店铺林立,这里仅仅是金陵外城,其繁荣程度就超越了很多大型城池,仿佛整个宋国的有钱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至于内城、宫城和皇城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天火三人现在还想象不出,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的眼睛和耳朵已经忙不过来了。 宋国自立国之初,就迁十万富户来金陵定居,为此专门修建了外城,所以金陵外城的商业氛围异常浓厚,来自东胜洲各处的货物琳琅满目、品类丰富,同时金陵城也引领着大宋国吃穿用度的风尚。 璇玑派现在也经营着商会生意,更是立志要成为西南地区最大的商会,天火作为宗门的一份子自然对京城的商贸和风尚非常上心,他饶有兴趣地带着灰鸢和青牛在外城信步而行。 在璇玑山时,天火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苦修,很少教导自己的两个徒弟,也跟他自身实力不强有关,灰鸢和青牛则由天火的师兄们代管。 灰鸢灵智较高,跟苍耳和易囚徒两位师伯学习了不少经商管理之道,竟然学到两人几分商道真传,颇受二人赏识和推崇,认为将来璇玑派三代弟子中能撑起商道大业的非灰鸢莫属。 这次派灰鸢陪天火来金陵,璇玑子就有意让他们择机开拓京城市场,所以天火和灰鸢一路对各地物产格外上心,金陵城的很多事物都让他们感到新奇无比,两人看到稀奇或上好的货品时,会忍不住上前询问一番。 青牛对于商道兴趣寥寥,他对陆启明的饕餮之术和周永的驭兽之术更感兴趣,尤其是饕餮之道可以直接将食物和灵药转化为妖力,避免了苦修之法,更是受到青牛的喜爱。 像他这种灵智和资质都不高的妖修,就算在妖界混迹一生也不可能获得这样高级的功法,简直就是上天赐的恩赐。 饕餮之法也让青牛看到了自己突破的希望,再加上人类的膳食比妖族的膳**致美味千百倍,所以他比灰鸢更早地归心了璇玑派。 金陵城是宋国的都城,又处于江南富庶之地,这里的食肆酒馆汇集了天下名吃,各种花式菜肴琳琅满目,招牌、幌子、水牌上标注的美食菜肴不但有华夏三国的,还有蒙元、金国、西域等地的域外美食。 仅仅是在食肆门前惊鸿一瞥,品相俱佳的美食就令青牛觉得眼前一亮,他再深吸一口气,那沁人心脾的诱人菜香更令他垂涎三尺。 不过青牛看到师父和灰鸢师兄还在认真地逛街,他可不敢提议先坐下来大吃一顿,只能强忍着腹中的饥饿感,木讷地陪着两人继续逛街。 逛了大半个时辰,天火三人才走完第一条三里长的街市,听好心的路人讲,这条街只是外城的一条偏僻陋巷,没有高档店铺,更没有好的食肆客栈。 天火凭着俊朗和蔼的面容迅速获得了一位好心大婶的信任,专门指点他们不要在外城边上浪费时间,应该去靠近内城东门的雨花巷逛逛。 那里才是金陵外城最繁华的区域,无论住宿、餐饮、观景和逛店都是极好的去处,所有来金陵城的人都会去那里转一转,否则就不算真正来过金陵城。 天火问清楚去雨花巷的路线后,给那位好心的大婶送上了一盒胭脂聊表心意,大婶开始坚决不肯收,后来听天火说这是从云滇省万里迢迢带来的“百花膏”后,终于心动收下了。 临别时大婶怕天火是外乡人不懂京城的规矩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专门叮嘱了他一番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最后还把自己家的地址留给天火,说她家相公是外城的巡捕,如果遇到地痞流氓欺压可以到她家去求援。 天火欣然记下地址,再次感谢大婶的关爱后告辞离去,留下好心大婶在那感叹云滇那么偏僻的地方还有这样温润如玉、虚心受教的好少年。 三人刚刚走出百余丈,青牛的肚子突然传来一声“咕噜噜”的巨响,声音异常得大,直接将方圆三四丈内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青牛羞红着脸摸摸头道:“师父、师兄,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这是自然反应,昨天我们半夜出发爬的钟山,现在已经快午时了,腹中饥饿难耐!不好意思,给师父脸上抹黑了。” 天火知道青牛食量大,现在也到了午餐的时间,虽然青牛八成是故意把肚子弄得这么响,他也无心斥责,无奈道:“好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直接去雨花巷吧,找那里最好的客栈住下,叫最好的美味佳肴来吃。” 青牛开心地咧嘴大笑,庆幸自己这次用计成功。 雨花巷果然是外城最为繁华的地段,这里的繁华不是靠商旅行人众多堆积出来的那种嘈杂喧闹的繁华,而是靠考究的建筑、整洁的街道和鲜衣怒马却又彬彬有礼的行人衬托出来的高档繁荣。 天火看到雨花巷的景象后感觉非常满意,没想到千万人居住的外城里竟然有这样一处格调不凡的街巷。 灰鸢和青牛也看出了这里与别处街巷的不同,虽然他们没有太多的城市布局的鉴赏能力,凭直觉也承认这里绝对是外城最佳的去处。 天火站在路边观察了半天,拦住一位大腹便便的华服青年,请教雨花巷最好的客栈和最好的酒肆是哪一家。 这位大肚的胖青年一脸鄙夷地上下打量着天火三人,能问出这种白痴问题的金陵人不多,看来一定是外地来的土包子。 仔细打量之下,胖青年直接忽略了灰鸢和青牛的存在,却忍不住多看了天火几眼,越看越觉得眼前的青年气度不凡,令他有种亲近的感觉。 胖青年心中暗暗称奇,他可是金陵外城有名的混不吝、二愣子,平日里很少有他看顺眼的人,可是眼前这位少年却让他看得如此顺眼,竟然有种失散多年的兄弟感觉。 胖青年心中暗暗腹诽:“这少年是谁?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讨厌他,还有种亲近感?难道是老头子在外面的私生子?” 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个畏妻如虎的父亲,胖青年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打死他也不信自己的父亲敢在外面拈花惹草,更不要说生下私生子了。 既然看对方顺眼,对方又问到了自己,胖青年决定指点一番,他双手叉腰道:“这位兄弟,你们从哪里来的?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士,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 天火温和一笑道:“这位兄台,我是云滇省进京求学的学子,今天刚刚抵达京城,听说雨花巷是金陵外城最繁华的街巷,故而想来此见识一番。” 以胖青年浅薄的学识并不知道云滇省在哪里,但是一听对方是外省籍人士,彻底推翻了他是老爹私生子的可能性,就变得更为热情。 胖青年哈哈一笑,拱手道:“原来老弟是外省学子初次进京,那来雨花巷你是来对了,这里可是金陵外城最好的去处,先来认识一下,哥哥我叫万丰,人送外号‘雨花小霸王’,你问我雨花巷的情况,算是问对人了。” 天后也拱手道:“原来是万兄呀,小弟天火,初来乍到贵宝地,还望哥哥以后多指点、多关照!” 胖青年没想到自称一声哥哥,对方不但不恼,还跟着叫上了哥哥,他就喜欢这样直白豪爽的人,对天火的感官更是好上加好。 万丰上前一步抓住天火的胳膊说:“好兄弟,相见即为有缘!哥哥我今日闲来无事出来赌两把,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你这样顺眼的朋友,赌坊先不去了,哥哥带你见识见识这雨花巷。”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天火进了雨花巷,灰鸢和青牛默默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青牛传音道:“师兄,师父是不是使用了什么秘法,为何今日他问路的人都对他这么热情呢?” 灰鸢看着天火的背影道:“师父早晨在山顶心法境界再次突破,知守天下式中的‘知’字诀已经修炼大成了。 刚才面对那位大婶时,师父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使用了‘冷暖相知’的意境,那位大婶立刻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子侄,恨不得掏心掏肺给他。 现在师父有意对这个万丰使用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境,这个万丰自然无法抵挡师父的魅力,此时早已将师父看成了他多年的好友,所以会如此热情。” 青牛啧舌道:“师父的这套心法简直称得上逆天了,不过还好他没对我们施展过,否则我们两个根本无法抵抗他的心法,早就对他顶礼膜拜了,想想我们会被人如此控制就觉得恐怖!” 灰鸢沉声道:“他是没对我们施展过,他用时间和耐心赢得了我们的尊重和认同,好比杀人诛心,比用道术控制我们更厉害!如果现在有人要杀师父,你会不会拼死保护他?” 青牛脸上的神情凝重起来,恶狠狠道:“谁敢动师父一根汗毛,我就是拼死也要杀了他为师父出气!” 灰鸢长叹一声:“唉,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才是真正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无招胜有招,人心最难防呀!” 灰鸢说完大步跟上天火和万丰的步伐,青牛听得似懂非懂,他是个简单的人,既然听不懂,也就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快步跟了上去。 第三十七章 雨花巷 金陵外城人口众多、商业氛围浓厚,金陵内城则没有外城那么多住户,显得街道宽敞整洁、环境安静雅致。 大宋国的三省六部、其他主要衙门和外国正式使团都集中在金陵内城,让这里平添了不少庄严肃穆的感觉,也让内城住户比外城住户显得循规蹈矩。 内城的住户大部分都是在职、致仕的官宦之家,祖上有荫勋爵位的军方后人,诗画风流的大儒才子,百业行会的魁首会长,最不济也是有捐官身份的富商豪族。 正是因为这些人非富则贵,他们对自己内城居民身份的认同度格外高,更因慑服于天子的威严,没人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允许下人在京城里胡作非为。 所以内城相对于外城反倒显得有些冷清,当然内城也不乏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区域和场所,但在那里娱乐消费,总是缺少一种在外城恣意妄为、挥洒自如的畅快感。 金陵城的居民都知道,想要在金陵城内玩得畅快写意,还是得去雨花巷,现在天火就跟随新认识的好兄弟万丰在雨花巷内闲逛着。 雨花巷果然与金陵城内其他的街市有很大的不同,没有招摇的招牌、幌子,没有浓妆艳抹的服务人员在店铺前揽客,几乎每家店铺外面的装饰和门头都差不多,只有店铺的大小区分,显得格外整齐有序。 雨花巷的商家有种天生的优越感,他们看不上别的街区那些低俗无趣的商家,只会用那些低劣的手段招揽客人,殊不知为商之道--“诚信和品质”才是致胜王道,雨花巷的持续繁荣,就是通过老客户口口相传才有了今天的知名度,大家对自家店铺的口碑都格外珍惜。 天火饶有兴趣地听着万丰解说雨花巷的来历,灰鸢和青牛的耳力非凡,自然也听得清楚,没想到万丰外表惫懒无比,口才却是非常出色,略带夸张的口气讲起故事竟非常吸引人,看来雨花巷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天火听了半天忍不住问:“万兄,听你这么说,看来你对雨花巷真比一般人了解得多呀,你就住在这条街上吧?” 万丰呵呵一笑道:“兄弟,你猜对了。有句怎么说的,生于斯,长于斯,我就是地道的雨花巷人,能对这里不了解吗?” 天火没有笑话万丰拽了一句文,笑道:“如果小弟没有猜错,哥哥家不但住在雨花巷,估计在这条街上也有产业吧?现在你是不是要带我们去你家的酒楼呀?” 万丰的胖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红晕,看来是被天火猜中了,他有些着急地辩解道:“兄弟,可不是哥哥我故意揽客,我家的万象楼虽然不是雨花巷里最著名的酒楼,但是我家的菜色和服务一点都不比别家的差。 再说我们是兄弟,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免费住宿,你们是外省籍人,如果长期住客栈多有不便,还需要有人出面作保,住我家就没这样的问题,这不算坑害你吧?” 天火看出万丰脸上的真诚,拍拍他的肩膀说:“哥哥说的话,小弟怎会不信,今天中午就去万象楼先尝为快!” 万丰立刻喜笑颜开道:“好兄弟,今天中午这顿哥哥我请客,一定要让你吃个尽兴!” 青牛忍不住又向灰鸢传音道:“师兄,师父的眼光真准,一眼就从街上选中了这个胖子,这下吃住的问题都解决了,厉害厉害!” 灰鸢点头道:“恐怕师父不仅仅是为了解决吃住的问题,后面还有一系列深意,只是我们猜不透他而已。” 青牛频频点头,深以为然,他对天火的崇拜之情与日俱增,早就忘记了自己的修为境界比师父还高出很多的事实。 万丰很快就将天火三人带到了雨花巷中段一家中等规模的酒楼附近,远远就可以看到统一规格的匾额上有名家题的“万象楼”三字,外表看来与其他酒楼别无二致,只是不知内部情况如何。 万丰拽着天火就要向里面走,天火轻轻拉住万丰道:“哥哥,我还有两个下人在后面,一起进去方便吗?” 万丰这时才想起来天火好像是有两个下人,急忙回头对灰鸢和青牛吼道:“快,你们两个怎么做下人的?磨磨唧唧干什么呢?没看到我和你们家少爷要进去吃饭吗?还不跟上来。” 灰鸢和青牛早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知道万丰是一个没有心机的混人,跟他也没什么计较的,笑着跟了上来。 天火低声解释道:“哥哥,我这两个下人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老人,我把他们当兄长一般看待,你可不要对他们太凶了。” 万丰诧异地看着天火道:“兄弟,你这人就是心太善,京城人可不比你们云滇人那么淳朴,好多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坏蛋,你在这里还这么老实,将来一定会吃大亏的!” 天火急忙拱手道:“多谢哥哥指点,正是因为背井离乡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以信任的人不多,所以更要好好待我两个手下,要不将来出了事情,我去依靠谁呢?” 万丰挠挠头说:“诶,兄弟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好吧,我对他们好一点。” 万丰这次压低了嗓门道:“那两位汉子,我敬重你们一路护送我兄弟来京,只要你们以后继续用心照顾我兄弟,我就把你们当自己人看!我叫万丰,是这座万象楼的少东家,你们叫什么名字?” 灰鸢和青牛对天火的回护之情自然充满了感激,急忙上前向万丰报上姓名。 万丰本来想说好好的人怎么起了两个禽兽的名字,后来一想这样羞辱人的毒舌话不适合说,也许是云滇那种乡下地方的人喜欢取这种好养活的名字,所以他硬生生把这话憋了回去。 万丰笑道:“好,你们一起进来吧,让你们尝尝我家万象楼的手艺。” 灰鸢对吃喝并不上心,青牛却喜上眉梢,连连点头紧跟在师父身后。 万丰刚到门前,门口迎宾的两位俏丽侍女就福身道:“少爷好,客官好,欢迎光临万象楼,请里面坐。” 万丰皱眉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下次先问客官好,再问我好。” 两名侍女齐声娇滴滴道:“是,少爷,奴婢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万丰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天火三人大步走进了万象楼。 万象楼内一进门是个木制的影壁,地面到四尺高的位置是整块的木板,四尺以上的部分是木制的珊栏,可以通过木条的缝隙看到大厅内的景象。 万象楼大厅内摆放着三十六张桌台,此时还未到正午时分,但是已经上了近四成的客人,看来万象楼平日的生意真像万丰吹得那么好。 影壁前有一个柜台,柜台前站着一个着长衫的四旬汉子,看打扮应该是掌柜,柜台后有两名收银和一位账房正在忙碌,影壁上方的珊栏上镶嵌着三个硕大的字--“福、寿、禄”。 万象楼的掌柜非常有眼力劲,耳力也很好,看见万丰等人进来急忙迎了上来:“客官好,欢迎您光临万象楼,祝您开门添福、増寿、晋禄,快请里面坐。少爷,不知道您是要开二楼雅间,还是三楼包房呢?” 万丰看掌柜先问客人好,满意道:“刘大,干得不错,就三楼包房吧!今天是本少爷请兄弟吃饭,餐费记我账上,通知大管家从我的月例里扣吧。” 掌柜刘大急忙应是,他亲自引领万丰一行人上楼,一旁早有伙计跑去通知三楼包房准备。 万象楼内的装饰格调果然比普通的酒楼高出数个档次,二层雅间比一楼大厅好出不少,三层包房更是装潢考究、格调非凡,令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掌柜安顿万丰、天火等人坐下,亲自沏上香茗,静等客人点菜。 万丰拿起自家独创、请画师专门绘制的字画菜谱递给天火道:“兄弟,来哥哥这就不要跟我客气,有什么想吃的你点就是,不用给我省钱。” 天火笑着接过菜谱,翻动了几下,他其实不是看菜,而是对菜谱本身更感兴趣,翻了几下对这个创意非常欣赏,就把菜谱递给了餐桌下首的灰鸢。 天火笑道:“哥哥,你也不要跟我客气,我是第一次品尝你家的美食,我怎么知道你家哪个菜肴更可口,你是少东家,还是由你来点合适。 除了牛肉,其他食材没什么禁忌,我这护卫的胃口大,一人可以顶三人的饭量,哥哥你就看着点吧。” 万丰哈哈大笑,也不推辞就手点了自家酒楼十来个招牌菜,特意吩咐掌柜让把菜的分量上足一些。 青牛感激地看了师父一眼,没想到师父连牛肉的禁忌都能想到,还这么照顾自己的大胃口,感动得热泪盈眶。 很快菜肴就陆续端了上来,万象楼大厨的手艺果然不俗,天火师徒三人这大半年吃遍了宋国各地的美食,绝对是老饕级的食客,也不得不对万象楼的菜肴称赞不已。 席间万丰讲了些金陵城的典故和见闻,天火讲了些路上的奇闻异事,令饭局的氛围分外融洽,天火拒绝了万丰喝酒的提议,推说旅途疲惫,改日好好喝一场,万丰也没有强求,自斟自饮了几杯。 席后万丰专门安排天火师徒住进了自己的跨院,命人腾出了两间厢房给他们居住,自此天火在金陵城有了落脚之地。 第三十八章 腰牌 “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守民。” 华夏族初成时期资源匮乏、等级森严,城墙多以土夯为主,所以城池面积都不会很大,内城筑高墙称之为“城”,是君王权贵居住之地,外城筑矮墙称之为“郭”,意为百姓居住之地。 后来华夏族逐渐发展壮大,疆域不断拓展、人口持续增多,各国君王为巩固皇权、维持统治,不得不将手中的部分权力再次分配出去,就有了君臣百姓共治天下的口号,这之后城郭才被改为外城,意为百姓地位提升之意。 金陵城作为宋国都城,内城之内还建有独立的皇城和宫城,这两处城池不对普通百姓开放。 皇帝会在皇城内举行各种庆典仪式、处理朝政,同时皇城也是皇帝、太子、后妃和未成年皇子、皇女居住的地方,有尊号的先皇后妃也会居住在皇城内,部分格外受宠且没有迎娶正妃的成年皇子也会被允许住在皇城之内。 宫城则是拱卫皇城并为皇城提供各种服务和生活保障的特殊城池,皇上直接统帅的四营八卫就驻扎在宫城之内,在皇城之外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 专门服务于皇城的“二十四衙门”也在宫城之内,如浣衣局、御膳房、皇族外库等,另外宫城内还有一些供皇家游览的园林、湖泊。 宫城的主要住户是没有在金陵府以外配享封地的成年皇子和公主、重要的宗室成员、国侯以上爵位的勋贵、朝中三品以上文官、二品以上武官、卫戍部队高级将领等,都是国朝的重要人物。 十九皇子至今未迎娶正妃,本来还想借此理由继续赖在皇城内,但是五年前当今宋皇下令所有成年未大婚的皇子必须搬出皇城,十九皇子也只好随着那批皇子一同搬出了皇城,在宫城东北角新修了皇子府。 像天火这种没有根底、来历又不算清晰的普通人进金陵内城都有些困难,更不要说进宫城亲自拜见十九皇子,那比登天都难。 宋皇背后有赵氏皇族和大罗派两支修真力量撑腰,在金陵城内具有绝对的权威,天火想要见十九皇子只能按照李成之前教他的联系方法,辗转多个环节才将自己已经抵京的消息送进宫城内的十九皇子府。 天火又耐心等待了两天才得到回复,十九皇子十一月二十八日才有空召见天火,天火对皇室的低效腹诽不已。 十一月二十七日,天火这天要按联络人的吩咐去取出入宫城的腰牌,没有这些东西天火根本无法靠近宫城。 因为是秘密接头,天火并没有带灰鸢和青牛,也没有惊扰每天都会睡到日上三竿的万丰。 巳时一到,天火独自一人就出了万象楼,这时的雨花巷内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所有的店铺都已开门,但是往来的客人还比较少,店铺里的伙计会出来打扫自家门前的街市,而掌柜则站在自家门口和其他相邻店铺的掌柜互相寒暄问好。 天火来雨花巷已经四天了,这四天他可没有荒废,几乎拜访了雨花巷的每一家商铺,结识了这里大半店铺的东家或掌柜。 他温润玉如的气质、温文尔雅的谈吐和虚心求教的态度令和他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不自觉地喜欢上了这个少年,很多人似乎已经忘记这个少年才刚刚来到雨花巷。 天火缓步走在雨花巷内,和他打招呼的人太多了,有洒扫的青年伙计、有头发花白的掌柜、有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看他们对天火的态度,仿佛天火是自小在雨花巷长大的孩子一般。 天火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耐心地给大伙一一回礼,他的回应总能让对方感觉心中一暖,换来一天的好心情。 万丰之前跟天火一起出来过两次,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明明自己才是雨花巷里长大的孩子,为何成了“人嫌狗厌”的主,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一坨不雅物事一般,而看一个刚来的外人天火时,却像看到自家子侄兄弟一般。 所以现在万丰带天火出去玩时,都是分头出雨花巷后再汇合,以免受到反复的伤害。 灰鸢和青牛对这种现象已经麻木了,以前在历练的路上,师父的魅力还没这么强大,主要影响对象仅限于女性,现在已经变得男女老幼通吃了。 最可恨的是就连街坊养的猫狗宠物也对师父献媚不已,无论脾气暴躁还是性格孤傲的宠物,见到天火以后就像见到自家大王一般,放下各种姿态,变得格外温柔听话。 天火走出雨花巷后,他经过的那半条街就变得不太一样了,仿佛多出了不少生机和活力,每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干劲十足。 天火加快了步伐,本来隐隐发光的身体迅速地黯淡下来,虽然外貌没什么变化,但是收敛了那种自带的光华后,他顶多算是位俊俏少年,却没有刚才那样夺目,对外人的吸引力大大降低。 天火要去的地方是夫子庙,夫子庙位于金陵内城秦淮坊贡院街,毗邻金陵贡院,是供奉祭祀儒圣之地,是华夏四大文庙之一,为华夏族文化枢纽之地、金陵历史人文荟萃之地。 金陵四水中的秦淮河绕夫子庙而过,与夫子庙一同组成风光秀丽的景致,同时在这里形成了宋国最大的传统流动街市,与雨花巷并称金陵两大必去之地。 同为商业氛围浓厚之地,不过夫子庙和雨花巷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雨花巷以固定店铺为主,而夫子庙则以流动商贩为主,货品之间有很强互补性。 这是天火第二次来夫子庙,他来到金陵城的当天下午就来了一趟夫子庙,在泮池旁的石栏旁留下了要求见十九皇子的暗记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 随后有人去万象楼将今日联络方法的信笺留在万象楼掌柜处就走了,天火也没见到送信人。 天火不知道十九皇子为什么要把一次普通的见面搞得如此神秘,所以更加好奇,想一探京城皇族的秘密。 今天的夫子庙前依然热闹,游人如织、人头攒动,各种卖货的摊位从夫子庙一直摆到秦淮河畔,却一点都不杂乱,显得十分错落有致。 很多穿着黑色短衫、腰后别着一根三尺二寸长鸡卵粗细木棒的汉子在附近走来走去,他们是这片区域的秩序维护者,是金陵城最大的帮会之一--黑虎帮的门下,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这里的秩序不会如此良好。 天火无心理会这些汉子,第一次来夫子庙的时间不多,根本就是匆匆而过,并没有好好看看这里,这会儿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天火决定在此地游览一番。 夫子庙前的摊位上日用百货、吃食糕点、玩具古董、针头线脑,简直是应有尽有,天火觉得有些目不暇接,他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会儿,最后花两文钱买了一支冰糖葫芦拿在手上。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天火拎着手里的糖葫芦向魁星阁走去,对方和他约定在魁星阁前面见面,对方打扮成一名算命先生,他则是拿着一根吃了两颗的冰糖葫芦,以便双方相认。 走到魁星阁前,天火就愣住了,不是对方没有出现,而是这里至少有二三十位算命先生,有着道服的、有着便装的,有衣料鲜亮的、有衣服破旧补丁的,有自备桌椅仆童的、有独自一人举着算命幡走来走去的。 天火眼光再毒也无法从这些人里找出要和自己接头的人,他想从这些算命先生的眼神中看出些端倪,可是此时魁星阁前游人不多,突然来了一个新游客,几乎每一名算命先生都看向天火,眼中闪着光彩,有渴望、有贪婪、有羡慕,完全无法判断谁是接头人。 天火看看手里的糖葫芦,这下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幼稚的接头信物来,他拿起糖葫芦恨恨地咬下两枚山楂,用力咀嚼几下咽了下去,发现郁闷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这位公子,我看您容颜俊美、器宇不凡,生有大富大贵之像!” “公子,你剑眉穿云、鼻若悬胆、红飞双颊,一看最近就有红鸾之喜!” “少年,你悬钟倒竖、文气绕颈,可是来问文运前程的?” “……” 呼啦啦围上来七八个算命先生,把天火围得水泄不通,各种恭维话不要钱一样倒了过来,这些算命先生今天大多还没有开张,都希望天火能在自己这里算一卦,好搏个开张彩头。 这些算命先生围着天火吵了半天,谁也无法和天火先搭上话,这时一位年长的算命先生大声道:“大家都安静一下,让这位公子自己选谁给他算命。” 大家果然安静了下来,一起盯着天火,看他如何决定。 天火被这么多人盯着,脸上有些发红道:“各位先生,小生来这里确实有事要问,还望大家不吝赐教。” 所有算命先生一齐点头,准备听他继续说。 天火顿了一下,脸颊更加红了:“小生早晨出门前多吃了一些,到这里觉得腹中疼痛难忍,还望那位好心的大叔大哥指点一下附近是否有茅厕。” “切!”所有的算命先生才知道被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耍了,纷纷拂袖而去,也没有人指点他茅厕所在。 天火假意叫了两声,这些算命先生跑得更快了,天火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后腰的腰带里,那里已经多了一块方形硬邦邦的东西,还有一张叠好的信笺。 天火看向远处的魁星阁喃喃道:“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吗?” 第四十二章 献灵丹 第三十九章入宫城 十一月二十八日清晨,天火早早就起了床,专门用栀子水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儒衫,又让万丰的侍女帮自己把头发好好梳理了一番挽成发髻,又在发髻上套上一个白玉束发,插上白玉发簪。 收拾停当后,天火起身在屋内转了个圈,显得格外风流潇洒,直看的万丰、灰鸢、青牛和侍女四人眼中异彩涟涟,连声称赞起来。 万丰今天不知为何也挣扎地爬起来了,都没有洗漱就蓬头垢面地来了天火的房间,他不得不承认天火兄弟的卖相确实比自己强那么一些,看起来非常养眼,不过这身装束有点素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万丰皱眉想了片刻,吩咐侍女道:“去我屋里把我最好的玉带和玉佩取来,对了,还有那柄从倭国商人手里买来的和风金扇一并取来。” 侍女很快就取来了玉带、玉佩和扇子,万丰亲自给天火佩戴上白绢镶玉腰带和玉佩,又把扇子塞到天火手里。 这条腰带上镶嵌的也是羊脂白玉,和天火的束发、发簪相应成辉,玉佩则是碧绿的翡翠石雕琢而成,配上红色丝绦衬托着一身白色素淡的天火,令他显得活波了很多。 天火哗的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扇子,金红两色的扇面衬托着天火白玉无瑕的面庞更显得英俊,令大家看得眼前一亮。 天火摆了两个姿势后,把扇子收了起来,摇头笑道:“万丰哥哥,我这一身打扮有些过了吧,很有矫揉造作的嫌疑,万一喧宾夺主了多不好呀。” 万丰哈哈笑道:“小天,你今天是去见一位皇子,不把自己打扮得出众一些可不行,这位十九皇子听说不那么好伺候,如果你能得到他的信任和支持,将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呀。” 天火好奇地问:“哥哥,前几日你就知道我要去见十九皇子,也没听你谈论十九皇子,今天怎么点评起来十九皇子了呢?” 万丰从怀里取出一沓子稿纸来,大概有二三十页,递给了天火道:“没遇到你之前,我对宫里的皇子们没什么兴趣,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听说你要和他们打交道,我才找人去打听了一番,昨天晚上才把东西给我,我熬了半夜才大致弄明白这些皇子都是什么玩意,不对,都不是玩意! 这些资料对你肯定有些用,内容不保证绝对准确,你也知道我认识的人没几个是靠谱的,不过他们的消息来源多,你有选择地看看吧。” 天火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发现万丰并非表面上看去那么蠢笨,只是比较懒惰,懒得管他自己没兴趣的事情,人还是极其聪明。 平日里万丰连自家的账目都懒得多看一眼,现在竟然会为了自己去找这些资料,令天火非常感动。 天火上前抓住万丰的手道:“哥哥,你对我太好了,兄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万丰嫌弃地甩开天火的手道:“少恶心我,在我家白吃白住也没见你说声谢字。这会儿搞得这么煽情,我可不习惯! 十九皇子此人性格贪婪,但是也比较护短,他真正认同的手下还是大有可为,将来兄弟你发达了,记得提携一下我们万家就算回报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宫城吧,马车我已经给你备好了。” 天火拍拍万丰的肩膀道:“哥哥,你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灰鸢和青牛跟着天火出了房间,天火回头道:“你们两个就不用跟我去了吧,宫城内高手众多,恐怕多有不便。” 万丰也走了出来:“小天,把他们带上吧!你那腰牌我看了,可以带四名随从进宫城,宫城里住的都是些上等人,很看重排场,你带的人少了,他们会觉得你没实力看不起你,来了京城还是要按京城的规矩办事。” 天火三人上了马车,车夫是万丰家自己的车夫,对金陵城非常熟悉,就由他送天火三人去宫城。 万丰站在自家后门处看着马车拐过街角,打了个呵欠,准备回去继续补觉。 那名侍女搀扶着万丰往回走,嘴里轻声问道:“少爷,您为何对天火少爷这么好呀?府里有人私下里说天火少爷是老爷的私生子。” 万丰愣了一下,哈哈笑道:“我倒是希望他是我的便宜老弟呢,可惜不是呀!我这兄弟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我趁现在跟他搞好关系,将来肯定受益无穷。 不知我爹和我娘这趟回乡省亲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和他们商量呢。” 万丰后面半句显然是自言自语,那名侍女十分乖巧,并没有接话打断少爷的思路,静静地搀扶着万丰回了房间。 …… 万家的马车外部装饰富丽堂皇,内部空间十分宽敞舒适,天火三人坐进去还显得十分宽松。 天火并没有说话,坐在车厢内厚厚的垫子上认真地翻看着万丰给他的资料,这些资料内容不少,涉及各个皇子,但以十九皇子为主,杂而不乱,看来是经高人整理过才给的万丰。 关于十九皇子的履历、性格、实力和府中重要人物的资料比天火掌握的还要详尽不少,甚至还有十九皇子一些事例和行事风格的分析,都是言简意赅、切中要害,让十九皇子的形象更加立体起来。 很快天火看完了这些资料,他将资料放入乾坤袋中,闭目思考起来,看来之前还是小瞧了万丰,这个青年远没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灰鸢和青牛也没说话,刚才看到天火在研究资料,两人就盘膝修炼起来,宋国宫城之行还是给他们心理造成了一些压力。 万家的马车走了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宫城东门外,这里的盘查明显严格了很多,除了正常的宫卫检查外,还有四名道装青年会持法器检查马车马匹,显然是防止来历不明的修士或法器混入或带入宫城之内。 天火跳下车来,递上腰牌,腰牌下面还藏了一张叠好的五十两银票,上来勘合腰牌的队正接过腰牌,又将银票递还给天火,根本没去看那张银票的面额。 天火暗道:“金陵城宫卫果然训练有素,面对金钱面不改色,不愧是一国的精锐之师,看来宋国的核心战力还没有受到太大侵蚀。” 宫卫队正认真核对了天火的腰牌及编号,旁边有名笔吏在簿册上记录,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四人持十九皇子府几号腰牌进入宫城,检录人某某某。 有了这样详细的记录,一旦宫城内出现任何问题,追查起来就会比较容易,队正看笔吏记录完毕,对面的道士示意车内没有违禁物品,队正这才将腰牌递还给了天火。 队正低声嘱咐道:“宫城重地,不得喧哗,不得纵马狂奔,你们的腰牌只有一天时效,酉时三刻前必须出宫城,否则会被宫卫缉拿,好了,进去吧。” 天火这才知道宫城内的规矩这么多,也知道了手中的腰牌只是一次性的,估计出城时就会被收缴回去,估计十九皇子压根就没想见自己第二次。 天火再次上车,这次车速明显慢了下来,马夫控着马匹以人步行的速度在向前挪动,天火知道宫城里规矩大,也不好催促他快走。 刚刚通过宫城城墙,一股无形的威压仿佛从天地间渗透过来,天火立刻感觉到自己真元之力运转的速度慢了下来,修为被压制到平时五成水平。 天火有些骇然地看向灰鸢和青牛,两人也是一脸惊恐,天火沉声道:“宋皇真是大手笔,宫城面积这么大,他竟然设置了这么强力的压制阵法,我现在最多只有平时五成的修为。” 灰鸢和青牛对望一样,齐声道:“我们只剩四成的修为了。” 天火闭目解析压制阵法的威力后道:“你们不要着急,这个阵法可能对境界越高的修士压制越狠,对凡人反倒没有影响,咱们的马夫根本感觉不到阵法的存在。” 灰鸢点点头说:“估计化神期以上修士在这里最多能剩两成修为。” 天火道:“没有抵御高级修士的手段,各国王朝不可能传承这么多年,估计皇城之内的压制手段更加霸道,没办法我们只能承受,一会儿就适应了。” 灰鸢和青牛依言盘膝调息起来,争取让自己早点适应压制阵法,减少身上的不适感。 天火并没有去调息,他的“守”字诀发动后,很快就抵消了阵法的压制,恢复了正常的修为,但是他筑基期的修为在宫城里根本就不够看,所以也没必要过分紧张。 天火拉开马车侧面的帘子,打量起这座大宋国的宫城来。 比内城更整洁宽广的街道,一条用暗纹砖铺设的专用御道将街道隔为两半,普通的车马只能从路两侧通过,中间的御道是皇族使用,除了比一般路要颠簸外,天火想不出这御道的作用。 两侧的府宅规模都很大,外部形状也很单一,都是符合朝廷规制的建筑,除了大门上的匾额外,几乎看不出太大的区别。 天火他们走的是宫城的主街,街上的车辆行人不多,宫城内的仆役一般都走后门和侧门的小路,不敢在主街上行走,只有获批进宫城办事的人才会在主街走,以示自己没有图摸不轨之心。 天火看了一会儿宫城就觉得很没意思,满眼的单调和清冷,真不知道住在宫城里的人会不会觉得无聊,为了彰显身份的尊贵,只能远离热闹繁华的地方,真不知道怎样计算其中的得失。 第四十三章 两个条件 端郡王苦笑一声道:“天火小友,诚实是一种美德,但有时善意的谎言更动听。” 天火微微一笑道:“王爷如果能以百岁之龄晋级元婴期,绝对没人再敢质疑王爷的修炼资质。” 端郡王盯着天火看了半晌,确认他不是在挖苦自己,才说道:“正常修士多少年能晋级元婴期?” “现实中大部分修士都没有机会修炼到元婴期,或因修真资源不足,或因运气不佳没有活到晋级之前,所以王爷的这个问题,我得加个前提,就是修真资源充足的情况下。 有修真资源且修炼资质中上的修士,三百年至七百年可晋升元婴期,八百年以后晋级元婴期的概率就会大幅下降。” “那有没有三百年以下晋级元婴期的修士?最快晋级元婴期的记录是多少?” “很多天才的人族修士会在百岁左右晋级,至于最快晋级元婴期的记录传说很多,相传有些修士一生下来就具有元婴期修为,因为没有官方佐证,不足采信。 以万年之内的修士来说,晋级速度最快的修士,二十二岁前并未接触修道,一日被人点化后,连破拓脉、融海、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六境,称为万古奇迹。” 端郡王听得心驰神往:“修真界竟然有这等厉害人物,真想去拜见一下!皇族太喜欢自我陶醉了,外面的修真典故在皇族修真界内根本听不到,所有人都在宣扬夸大皇族祖先的强大。 天火,你快告诉我这位奇人是谁?如果是万年之内的事情,他应该还在世间吧。” 天火一脸虔诚道:“是的,这位前辈就是宋国太一学府的现任院长,至于他的名号早已没人敢提起,说道他都会尊称一声院长大人。” 端郡王忍不住拍了下大腿道:“怪不得我大宋国运蒸蒸日上,有这种神话中人坐镇金陵城,谁人敢捋我大宋的虎须! 天火,你刚才说那些天才也需百年时光才能晋级元婴期,那本王岂不是也属于天才的那一类修士呀?” 天火没有接话,只是微笑看着端郡王,端郡王脸上不觉一红道:“好吧,就当本王失言了,没问这个问题,你也不用回答了。 这次璇玑派费尽心力赠我两瓶极品灵药,肯定有所图吧,大方说出来吧,本王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 天火道:“王爷果然是信人,学生深感佩服,鄙派确实有两件事情想请王爷帮忙。” 端郡王说:“说来听听,看本王能不能帮到你们。” 天火道:“一请王爷帮助璇玑派建立璇玑商会金陵分会,令我们有机会参与京城的商业竞争;二是希望王爷能帮我们选一处可以搭设小型传送阵的地方。” 端郡王听完天火的要求后,沉吟了片刻,又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踱起步来,天火并没有催促端郡王,他知道这两件事情都有很大难度,恐怕端郡王一时也难以决断。 一直等宋能将两人的旧茶撤下,新茶重新沏好后,端郡王才停下步子,沉声道:“这两件事情都不好办,你们也真会给我出难题呀。” 天火嘿嘿一笑道:“如果好办,学生也不会求到王爷这里,再说这两件事情如果办成了,对王爷的大业也有很大的帮助。” 端郡王有点气急败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我也知道对我很有帮助,但是这两件事情,每一件都不好办! 第一件做了,就等于在各位皇兄的饭碗里里抢食,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引起他们的注意,成为众矢之的; 第二件事情更加难办,空间法术是各国官方严控的道术,只有护国神教才有资格和实力架设传送阵。 我不知道你们璇玑派是如何获得这门道术,但是任何私设的传送阵一旦被大罗派发现,就会即时捣毁,并严惩相关人员,实不可为呀!” 天火摇头道:“王爷有些过虑了,可愿听学生详细说一下其中利弊?” 端郡王实在难以抵御这两件事情的诱惑,只是顾虑太多,他也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咬牙道:“好,你说!” 天火问:“王爷觉得自己的实力在众多皇子中如何?” 端郡王犹豫了一下道:“自然是属于较弱的,毕竟好多皇兄都经营了千年以上。” 天火呵呵一笑道:“王爷恕我直言,不是较弱,应该是最弱的一个吧。” 端郡王冷冷看着天火,并没有回话,准备听天火继续往下说,心想:“这小子虽然看起来沉稳干练,但毕竟年轻气盛、持才傲物,说话的水平差了几分,如果一会儿他说得没有道理,看本王怎么收拾他!” 天火自然能看到端郡王的表情,不紧不慢道:“王爷切莫生气,学生可受不起你的板子,你先听我说的是否有道理。王爷有没有发现,为何您那些皇兄年龄差距不小,但是现在的实力差距却不大呢?” 端郡王略一思索,果然像天火所说,排名前几的皇子之间实力差距确实不大,以大皇子和十皇子之间差了将近千岁,可是实力却相差不远,二三四八皇子更是实力相当。 端郡王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难道是哥哥们因为等待的时间大长了,所以倦怠了,失去了斗志,或者是后面兄长的谋略和能力比前面兄长高出一筹?” 天火摇头道:“还有一种可能,王爷不敢说罢了,就是背后有只无形的手在控制着皇子们的实力大小,任何一个皇子达到一定实力后再想发展就不可以了。” 端郡王眼中异彩连连道:“天火,你的意思是本王还没有达到那个实力标准前,没人会来打压本王?” 天火道:“不是没人来打压王爷,只是不会做的特别过分,因为背后那只手乐得见到众位皇子都有一定的实力,但是又不能太高,这样既能保证政局稳定,又能让当今圣上手中多出几支可用之兵。” 端郡王一拍大腿道:“精辟!我之前真是当局者迷,一直担心崛起太快,会被父皇忌惮、被兄长打压,看来父皇是支持我们发展实力的,在我的实力还不够时,父皇不但不会打压我,可能还会纵容我,其他兄长也不敢贸然对我出手。” 天火道:“情况九成如此,不过以上都是我的猜测,想要证实这件事情,王爷不妨先让我在金陵城把璇玑商会开起来,这样就可以试探各方的反应了。” 端郡王用力点点头道:“如果真像你所说那样,我必须用最快的时间让自己触及那条实力线,那样我也就有了夺嫡的资格。 这些年我已经隐忍够了,不妨来赌一把,赌赢了大家都有希望,赌输了就一起退隐山林吧!天火你说,你准备把璇玑分会开在哪里?” 天火道:“学生想开在雨花巷,王爷觉得可以吗?” 端郡王微微皱眉道:“可是金陵的修真商贸集中在玄武坊,那里是内城,还赶不上外城的雨花巷吗?” 天火道:“王爷,我们在京城做修真贸易应该回避普通灵石、普通灵药、制式法器、符咒这些常见的修真物资,因为我们在这些方面没有优势,强行去做只会被其他皇子用手中的资源优势压垮赶跑!” 端郡王好奇道:“哪些东西才是我们的优势?” 天火笑道:“高级丹药、灵药护肤、灵茶灵食、法器民用,哪个都比直接做修真资源贸易强出百倍。” 端郡王看着天火问:“你这是临时想出来的主意,还是璇玑派早已筹划好了,派你来做说客的?” 天火道:“璇玑派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货品早就研发出来了,不过没在云滇先行售卖,这样划时代的产品只有在金陵城抢先发售,才能带动全国的轰动效应。” “好好好!”端郡王连说三声好道:“天火你回去就可以筹备璇玑分会了,这件事情我看大有可为,唯一令我担心的是云滇离金陵如此遥远,你们如何组织货源供应?” 天火道:“学生来的时候随身带了一批样品,但是数量不多,估计只能满足金陵市场的短期需求,如果分会生意很好,我的几位师兄可以来京组织部分货物本地生产,但是其中有些特别珍贵的货物,比如说丹药等,那就只能长途运输了。” 端郡王敲着桌子说:“一批货物路上至少要走三个月,就算是金丹期修士用储物袋来运送,也得不眠不休飞十五天,这显然不行。” 天火道:“这也是我们为何要搭建小型传送阵的原因,一些珍贵的货品体积很小,如果传送阵足够精密,是可以传送一些紧急又重要的小型物品,这样货物流转效率会大大提升。” 端郡王再次拒绝道:“本王同意你们开办商会,但是擅自设立传送阵太冒险了,出了事本王也兜不住。” 天火无奈道:“如果我们把传送者架设在金陵城以外的区域,又能合适的方式掩饰传送阵的空间波动,危险性是不是会降低很多?” 端郡王眼前一亮道:“离开金陵千里之外估计危险不大,再近了很有可能被大罗派发现。” 天火皱眉道:“千里之遥对修士不算什么,一名金丹期修士几个时辰就可以飞到了,应该不会耽误太多事情。” 端郡王又问:“用什么方式掩饰传送阵的波动?你们可有成熟的方案。” “有倒是有,不过代价比较大,就看王爷有没有这个魄力。” “快说!” “我们需要买下一座正在开采中的灵石矿!” 第四十四章 赐宅院 端郡王脸色都变了:“天火,如果本王能买得起灵石矿,还搞什么修真贸易,直接开矿不就行了?” 天火无奈道:“王爷,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端郡王恨恨道:“快说,你是故意要惹本王发怒吗?” 天火说:“金陵千里之外有个小县名为当涂,那里有一处灵石尾矿,大部分灵石原矿已被开采,只剩一些不易开采的边角余矿,需要由修士深入地下才能开采,所以原矿主打算出售此矿。” 端郡王皱眉道:“当涂?十哥的地盘吗?那里确实有一处灵石矿,听说已经开采了数百年,十余年前就已经停工,你难道让我买一处废弃的灵石矿吗?” “废弃说不上,我来金陵的路上曾潜入矿山勘察过,那里因为开采过久矿坑很深,普通人无法下井开采,修士又不肯冒着生命危险下去采矿,所以才荒废了,剩下的灵石余脉数量并不算少,还有一定的价值。” “大概还剩多少?” “一成半吧,所以我称之为灵石尾矿。” “一成半?也太少了,不合算。再说我也没有修士矿工去挖矿呀!” “王爷,我们不是要买一处灵石矿,我们是要一处灵石矿来掩饰传送阵的存在!” 端郡王还是摇摇头道:“十哥一向爱财如命,那个废矿放那没人要,可是我去买,他肯定会狠狠敲我一笔。” 天火叹了一口气道:“说不得璇玑派再出些血,拿出一套可以改善修炼资质的功法,以十皇子对修炼的关注,王爷可以狠狠地杀价,说不定会以一个很便宜的价格拿下那处尾矿。” 端郡王激动地大吼道:“你们有改变修炼资质的功法,为何之前不拿出来?你们准备欺瞒本王吗?” 天火有气无力地说:“王爷,璇玑派虽然有这样的功法,但是它见效缓慢,需要经年累月的修炼才能见效,对现在的你来说不如破境丹有用。 十皇子的情况和您相似,但又不一样,他苦苦挣扎到九百零二岁才侥幸晋级元婴期,现在他已经过千岁了。 对他来说最大的渴望是提升元婴期境界,好让自己延寿,所以他有耐心去苦修改善修炼资质,而王爷你现在没有这份耐心。” 端郡王想了一下道:“嗯,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你让我选苦修数百年后自然晋级元婴期和五十年后晋级元婴期,我一定会选后者,所以你开始才会拿破境丹当交易筹码。 这时拿出改善修炼资质的功法,算是你们加重筹码,顺便劝本王也修炼这套功法,以免将来重蹈十哥的覆辙。” 天火点头道:“王爷比十皇子年轻千岁,这就是优势,王爷以后有足够的时间从容改善修炼资质,而十皇子却迫切需要这种功法去延长阳寿。” 端郡王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启发:“对呀!我以前总是哀叹自己年纪太轻,照你这么说年轻反倒是种势了?” 天火道:“是的,如果大的局势没有变化,在这场人人都有上限的夺嫡大战中,往往后发者具有优势。” 端郡王细细品味着这几句话,良久抬头道:“本王被你说动了,我明天就去找十哥谈,还有没有其他有力的谈判条件?” 天火嘿嘿一笑道:“大概十天前,当涂的废矿中出现了一具旱魃,矿区留守的修士死两人、重伤两人,旱魃不知去向,此事并未外泄,但是十皇子颇为恼怒,有心放弃此处废矿。” 端郡王疑惑地看着天火道:“十天前?是不是你勘察矿区的时候?” 天火笑道:“是的,学生勘察矿区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具修炼小成的旱魃,不小心惊扰了它,结果它就杀出了地面,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端郡王哈哈大笑起来:“好!这下本王和十哥谈判的底气更足了。天火,那些尾矿是否还有开采价值?” “开采价值不大,主要没有修士愿意去做挖矿的苦力,不过可以在那里架设大型聚灵阵,可以缓慢恢复灵石矿,不过那都是几万年后的事情了,只能留给后人了。” 端郡王有些遗憾地说:“也只能如此,我以什么名义购买比较合适?” 天火道:“那里有不错的地火资源,王爷可以说买来准备开制器工坊和炼丹作坊,不要提废弃灵石矿的事情,这样更好杀价。” 端郡王笑眯眯道:“嗯,此事就这么办。天火,本王和你甚为投缘,你既然自称学生,不如就认本王为师父吧。” 天火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王爷,多谢您抬爱,天火已有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能再认一位师父。” 端郡王笑容一僵道:“你师门竟然如此严格,多少人想认为本王为师父或义父不得,你却拒绝这样的好机会。好吧,我再让一步,你以后可以叫我一声老师,不要总王爷王爷的显得和我很生分。” 在华夏传统文化之中,有“天地君亲师”一说,师父和老师两者有一定区别,老师泛指传授知识和技能的长者,而师父则是具有引导、监护和传承的长辈,两者亲疏关系不同。 一般人一生只有一位师父,却可以有很多位老师,但最终他只能师承其师父的衣钵,不过普通师生关系也是一种亲密的关系。 端郡王通过今天短短相处,认定天火是一位天纵奇才,是自己将来成就大业的关键人物,所以想和他建立更亲密的关系,认干亲怕天火心高气傲不肯就范,所以就从师徒关系入手,抢先确认和天火的关系。 天火不好再拒绝端郡王的善意道:“既然如此,老师在上,请受学生天火一拜。” 天火一躬到底,端郡王急忙上前扶住天火道:“天火,既然我们有了师徒名分,以后要多来我府上走动,这声老师不白叫,为师准备送你一份大礼。” 天火微笑道:“老师准备送我什么大礼?” 端郡王道:“你不是想在雨花巷开璇玑分会吗?本王在那里刚好有一栋现成的古玩玉器店,索性送给你了,你在金陵有了落脚之地,还可以尽快着手将那里改造成璇玑分会。” 天火笑道:“多谢老师关爱,不过好好的店铺就这样关掉,岂不可惜?” 端郡王摆摆手道:“那处店铺收益一般,我有心让其转行,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项目,现在我连店带里面的掌柜伙计都转赠给你,这样还能解决你人手短缺的问题,只要你不怀疑是为师故意安插人手就行。” 天火道:“有一批熟悉京城情况的老手来操持店铺,学生求之不得,怎会怀疑老师的动机?只怕老师舍不得。” 端郡王瞟了天火一眼,目视远方长叹一声道:“天火,你在外面是不是听过老师不少坏话,所以才有这样的说法。” 天火笑而不语。 端郡王继续说:“老十九、贪吃狗,这样的话我自己都听到过,你就不要替为师遮掩了。之所以我的名声如此之差,一半是因为我那些兄弟对我压制,故意污蔑我;另一半也是因为我自己确实很贪婪。 我为何如此贪婪,生在皇家,谁没有觊觎过那个位置,我出生较晚,母妃家族实力又不强,想要和哥哥们争夺天下,手段不狠辣一些,胃口不大一些,只会被他们一口吞下,再无翻身的机会。 我也想御下宽厚一些,给他们一些好处,但是我手中没有足够的资源和人才,所以除了开源节流再无他法,对,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压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天下最难当最苦的儿子一定是黄帝的儿子,我不幸就是其中一员,苦苦挣扎了五十年,遇到了璇玑派和你才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 天火,老师可以信任的人不多,能帮到我的人也不多,请你以后务必多帮帮老师!” 天火急忙道:“老师,你不要这样,天火既然能认你为老师,自然会全心全意侍奉您,请您放心。” 端郡王有些情绪激动,眼睛潮红道:“好,有你这句话,为师就努力做个宽厚仁和的人,不能让我的学生跟着我一起背污名。 好了,时辰不早了,天火不如留下来共进午餐,为师还有一些事情要和你相商,不知是否方便。” 天火道:“学生自是方便,不过学生的两名弟子和车夫还在外面等候。” 端郡王不耐烦道:“让宋能安排他们在府中用饭,我们两人中午好好聊聊,你总能令为师心情愉悦、豁然开朗。” 天火一行人在十九皇子府上用完午餐才回去,天火对这次皇子府之行的收获很满意,所有事情都按原计划顺利进行。 宋能将天火等人送走后返回书房,看端郡王正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轻声问:“王爷,你觉得这个天火怎么样?” 端郡王沉声道:“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刚刚十六岁就有这样的气度和智慧,未来绝对是国之栋梁,如果本王能得到他的帮助,皇城内的那个位置也有几分希望。 他师父璇玑子肯定也非常人,能教出这样徒弟的人自身也应该极为不凡,我们要持续加强和璇玑派的合作沟通。 你以后主要负责王府和璇玑派的联络工作,在你权限内给予尽可能的给予璇玑派帮助和配合。 还有,尽快将雨花巷那间店铺的地契、房契给天火送过去。我乏了,去休息会儿,你忙你的去吧。” 宋能应是退下,他很乐意看到王府和璇玑派加强合作,只有端郡王能登上更高的位置,自己才有更美好的未来。 第四十五章 黎茂进城 黎茂和许九爷的金陵之行并不愉快,许九爷一家的唐国西北口音和杨达一家荆湘口音在吴侬软语的金陵城显得格外刺耳,反倒是黎茂却不知为何会说一口宋国官话,让他们一行对外沟通顺畅了一些。 黎茂一行的客船十一月二十三日午时抵达金陵城,准备从城西水门定淮门进入金陵城,但是他们一行十人的特殊构成却引起了定淮门城卫水军的注意,略微一询问后立刻将黎茂一行人扣下。 定淮门是金陵外城三处入城水门中最大的一个,驻扎着两百多名城卫水军和十余艘快舟,两支快舟迅速分左右挟制黎茂他们的客船,将客船引导至城门内侧一侧岸边,避免客船堵塞整个水道。 黎茂也没有想到入城时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不过他久经风浪,检讨之下觉得自己如果是把守水门的官兵也会对形迹可疑的自己一行人加强排查,所以黎茂也没有动怒,还努力安抚船上其他人。 在城卫水军的长矛利箭威逼下,黎茂带着众人上了岸,定淮门水军的换防营房就在岸边,到了营房后黎茂一行十人迅速被分隔开审讯,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他们串供。 所有人按黎茂之前的吩咐,都推说黎茂是此行的领头人,大家分别和他是翁婿、夫妻、主仆关系,来金陵城的目的是经商定居。 因为他们说得都是实情,所以口供上并没有太大的出入,最终水军营副就将审讯重点放在了黎茂一个人身上,其他人都暂时关押起来。 黎茂虽然觉得有些憋气,但是他很好地控制了情绪,耐心配合一位水军队正的问话。 不久之后,黎茂看到一位身着军官服饰的营副走了进来,就知道其他人暂时安全了,对方的审讯重点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黎茂心中也很郁闷,一路上为了赶路,全部都走的大江,即使沿途上岸也都是集镇野渡,并没有进入城市休息,以至于通关文牒上竟没有任何一处沿途州府的印记,在金陵城卫看来这就是非常令人怀疑的地方。 而金陵城城卫守军近期得到上级“关于警惕邪教组织人员渗透的通知”,对于形迹可疑人员格外关注。 像黎茂一行十人外貌装扮各异、又操着不同地方口音的人凑在一起,很符合形迹可疑的特征,再加上他们的通关手续不全,自然是严格盘查的对象。 水军营副今天心情不错,上级通知下来没多久,底下的士兵就抓到了形迹可疑的人,看来是用心排查了,因为抓到的是首批可疑人物,营副决定亲自审问。 水军营副直接走进黎茂的审讯室,正在问话的队正急忙起身恭声道:“营副,您来了。” 营副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队正刚才坐的椅子上,沉声问:“这小子招认了吗?” 队正献媚道:“营副,这小子很滑溜,也很镇定,一口咬定他们一行是来金陵经商定居的,再也问不出别的来。” 营副哈哈一笑道:“没人能在我面前说谎,你去给老子倒点茶水来,刚才走得急了,喉咙干渴,这小子由我来亲自审问。” 队正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出去找茶水了。 营副上下打量了一下黎茂,看他个子不高、身体不壮、皮肤黝黑,不似传说中的邪教教众,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不过按照定淮门的规矩,可疑之人不死也得出些血。 营副大刺刺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来金陵何为?” 黎茂在敦煌城和很多军中粗汉打过交道,对眼前的低级军官并没有太多恶感,看对方在装腔作势,干脆利索地回答:“在下黎茂,唐国西北人氏,厌恶了西北的苦寒之地,所以携家人仆役来金陵经商定居。” 营副嘿嘿一笑道:“原来是唐国人呐,既然是为了经商定居,为何要私自入境?” 黎茂道:“在下并未私自入境,我们有通关文牒和入关印鉴。” 营副拿起桌上的那份通关文牒随便翻了一下道:“你们自荆湘出发,江左入境,一路上为何没有任何州府的勘合?是否有意回避检查?” 黎茂无奈道:“在下因为贪赶路程,一路都走的大江,并未上岸入城,所以没有州府的勘合,还请大人明察。” 营副将通关文牒摔在桌上道:“你非本国籍人,来历又说不清楚,如何让本官明察?分明是在狡辩,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实情,以免一会儿动起刑来白受皮肉之苦。” 黎茂知道自己无法证明所言非虚,又不想在这里纠缠太久,毕竟许九爷和许夫人年事已高,一路行舟颠簸未能及时休息,如果再受了惊吓,恐怕真要大病一场。 黎茂决定用简单粗暴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他伸手入怀准备取些银票来打发这个装腔作势的营副。 当黎茂的手刚伸进衣襟,营副条件反射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呛啷”一声抽出佩刀,大吼道:“你要干什么?快坐下,否则本官有权将你就地砍杀!” 黎茂笑道:“大人别紧张,我有证据证明我刚才所言非虚。” 营副紧张道:“你把证据抛到桌子上,不要靠近桌子。” 黎茂没想到这个营副这么怕死,只好抖手射出两张银票,飞到营副面前的桌子上,劲气卸去稳稳落在桌面上。 黎茂这一手让营副大惊失色,这样的巧劲和准头,没有一二十年内功恐怕做不到,自己远非对手,看来对方果然隐瞒了身份。 不过营副的目光很快就被桌上的银票吸引住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两张银票,还未看清上面的数字,刚才出去泡茶的队正一手持刀,一手提着一个水壶就冲了进来。 队正冲进屋内,迅速挡在营副身前大喊道:“大人莫慌,属下前来救驾。呔,恶徒休要猖狂,有我在,不会让你伤我家大人一根汗毛。” 队正一番忠心救主的操作令黎茂和营副两人面面相觑,营副脸上一红,一巴掌拍在队正的后脑上道:“滚出去,某家用你来救驾?我正在吓唬嫌疑人,你一冲进来让我前功尽弃。” 队正急忙回身,哭着脸说:“大人,我是听到您大吼一声,还以为你受到了攻击,情急之下……” 营副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赶快出去。 队正看到营副挥动的手中抓着的银票一角,心说:“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在大人收受贿赂的时候冲进来,自己真是该死!” 队正急忙将水壶放在桌上道:“大人,您继续审问,属下这就走”。说完快速逃离了现场,顺便还把房门带上了。 营副有些尴尬的还刀入鞘,迅速瞥了一眼手上的银票,竟然是一千两一张的面额,两张就是两千两,营副急忙塞入怀中道:“你叫黎茂吧?黎先生,刚才多有误会,你不要站着呀,先坐下,我们慢慢聊。” 宋国一名营官一年的俸禄折合银两不过八十多两,营副只有六十两,营官还能吃空饷喝兵血,营副就没这个资格,两千两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令他心神不宁、手足无措。 黎茂之所以拿出两千两,意思一千两给营副,另外一千两给他手下弟兄们分,没想到营副竟然如此贪婪,竟然准备一个人都贪下。 不过这个对黎茂来说无所谓,只要能成功过关就行,至于给出去的银子谁拿了他并不在意。 营副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因为心神不定,竟然将一杯热茶都倒入了嘴中,“噗”得一声又吐了出来,拼命地吸气缓解舌头和口腔里的灼热。 这个意外也让营副从混乱的思绪中醒了过来,他突然想到对方能这么轻易地拿出两千两银子,无非两个可能,一是他们这行人确实有问题,二是存有息事宁人的做法。 不管是哪种情况,说明对方想用钱来解决眼前的问题,这样豪爽的金主一辈子也遇不到几个,如果错过了今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下一个。 营副心中的贪婪瞬间变成了一支恶魔,吞噬着他的心,他心中暗道:“如果这一波抓住,说不定今年就可以解甲归田当个富家翁了,谁还在水门讨生活,人都快生锈了。” 营副打定主意,嘿嘿一笑道:“黎先生,我刚才看了证据,确实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但是你们一行十人,其他九人却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黎茂一愣,之前在敦煌城,那里的军汉同样也喜欢钱,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军汉起码的道德标准,没想到对面这个营副却这么贪婪,让他始料未及。 黎茂脸色沉了下来:“大人意思,他们每个人都要拿出相同的证据吗?” 营副看到黎茂的脸色不佳,但是此时内心早被贪婪所蒙蔽,忘了黎茂高深的武学,也忘了对方可以举报他,咬牙切齿道:“你是领头的,证据自然要多一些,至于他们嘛,最少也得有你一半的证据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营副算好了,其余每人至少要一千两,这样今日就有一万一千两的进项,这些银子足够自己花两辈子了,王八蛋才会在这里当个看门的小官,还是个副职。 营副看到黎茂低沉似水的表情,心中暗爽,欺负有钱人的感觉真棒呀,可惜自己马上就不干营副了,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美妙的感觉了。 就在营副做他的富翁梦时,黎茂探手入怀摸出了两个牌子扔在了桌子上,冷冷道:“这样的证据可以过关了吧?” 第四十六章 轻松过关 两块牌子不大,扔在桌上哐当之声非常清脆,看来是两块重金属,营副大失所望,那两个牌子虽然不算小,但是就算是黄金打造也不过数两重,如何能比得上银票痛快。 营副撇撇嘴,伸手抓过两块牌子,第一块牌子不知是什么金属所制,暗红铜色光泽,手感竟然比银子还重,只见一面篆刻一片白云,云下露出寺观的一角,另一面则有静云两个篆文。 营副并不认的这块牌子,随手扔到了桌上,又去看第二张牌子,那是一块似金似木的牌子,手感也颇重,营副一眼看到牌子正面的两个字--“大罗”,立刻觉得脑中轰鸣了一声,整个人都从凳子上滑了下来,瘫倒在地上。 营副这辈子见这种牌子三次,第一次还是普通士卒时,在水门城卫培训中,当时的营官专门教导大家如何辨识宋国高层的腰牌,其中着重强调了几种不可招惹的腰牌,其中就有这个腰牌。 营副还记得当时营官曾说过:“在宋国,你如果得罪了皇族的宗亲,最多也就判个脊杖十下,但是得罪了大罗派的仙人,那就不知何时以何种方式死亡。” 营副当时是小兵没什么见识,自然没把营官的话放在心上,直到他第二次见到一位同伴因未认出腰牌,得罪了一位大罗派的修士后痛苦死去,他就再也忘不了这种腰牌了。 当时他那位同伴在床上哀嚎了三天才吐血而亡,连内脏都吐出来了,最后被拖出去草草埋了,说是疫病,营中严令不得随意讨论这件事情。 自此营副知道大罗派的仙人处罚凡人不需要理由,被处罚人即使死了,也没人敢为他伸张正义,死了也白死。 今天是营副第三次见到这种腰牌,而对方是因为被自己敲诈,愤怒之下才拿出腰牌,营副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之所以自己现在还没死,就是对方还没想到该怎么折磨自己。 黎茂阴沉着脸道:“证据看完了吗?看完了快还给我。” 营副抖抖索索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敬地将两块牌子递还给黎茂。 当黎茂从他手中将牌子拿走的时候,营副觉得自己的脊柱像被人抽去一般,又想往地上栽倒。 黎茂冷声道:“本官此次入城,有秘密任务在身,本来不欲节外生枝,没想到你这个杀才竟然暴露了我的身份,真是岂有此理。” 说完,黎茂重重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桌子发出一声闷响却没有破碎。 营副听到黎茂的话有如五雷轰顶,对方这是在找理由取自己性命呀,他抖索着想要求饶,可是身子一晃忍不住靠在了桌子上。 那张桌子一陷,营副身子一歪,整个人和桌子一起翻倒在地,等他狼狈地爬起来后才发现,那张柳木打造的坚实桌子竟然变成了一堆木屑,让他这一扑,木屑飞得到处都是。 营副心丧若死,暗道:“这就是仙法吗?这要是打在自己身上,恐怕再没人能认出自己了。这位仙师为何要隐瞒身份,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坑吧?” 黎茂的声音寒彻入骨:“我等一路追查邪教分子到了金陵城,你故意阻碍我们,是不是想要包庇邪教分子?” 营副心中彻底陷入了绝望,这位仙人好狠,要自己的命还不够,勾结邪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如果坐实了,自己一家老小十几口子一个都跑不了。 营副立刻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饶,砰砰砰几下,就把额头磕得青肿。 黎茂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说:“你有什么可求饶的?你如何证明自己没有勾结邪教分子?” 营副哀叹现世报来得好快,刚才自己就是这样冤枉黎茂的,现在对方就还回来了,对方仗着修士身份,不用自己动手,就凭这条罪名就可以让自己受尽折磨,金陵府衙的重刑之下,自己什么都敢乱招。 营副从怀里拿出银票想要还给黎茂,黎茂轻蔑地看了一眼营副道:“你的意思是用我自己的银票来贿赂我吗?想得还挺美嘛!” 营副磕头如捣蒜:“仙人,小的知错了,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你就放过小的一马吧!小的上有老下有下,您一句话就能断小的一家十余口生死,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黎茂冷哼道:“放过你?说得简单,放过你,将来再让你去害更多的人?” 营副膝行到黎茂面前,抱住黎茂的左腿哭嚎道:“仙人,小的错了,我平时不是这样,刚才一时被贪念蒙蔽了心,真的是初犯呀!” 黎茂左脚微微用力,将营副踢得滚了出去:“给你两刻钟的时间,证明我们一行人的清白,我就饶你一命,如果到时还办不妥,你这种垃圾废人还是不要留在世上的好。” 营副本来又想冲过来抱腿,听到黎茂这么说一愣,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道:“仙人,您真的要原谅小人?” 黎茂闭上眼睛安坐在凳子上,不再答话。 营副跪在地上,目光闪烁了几下,立刻想好了主意,他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道:“仙人,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营副起身冲了出去,走得时候不忘将脸上的泪痕和木屑用衣袖擦了擦。 黎茂并没有离开审讯室,这里毕竟是金陵城,宋国都城,卧虎藏龙、高手众多,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横行无忌的地方,有些事情还是让那个营副出面去办更为妥当。 黎茂等了好一会儿,刚刚两刻钟的时候,营副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跑得满头大汗,额头上还有着青肿,但是脸上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看来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黎茂睁开双眼,只见营副一个箭步窜到黎茂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奉上一沓东西。 黎茂先取过最上面的通关文牒打开,里面已经盖上了金陵城定淮门的入城勘合,这就可以证明黎茂一行人是从定淮门入城,检查没有问题。 黎茂又拿起一个折叠双开的帖子,打开后看到有“官制名刺,代户籍用”的字样,并有金陵府衙的公章,看来这是金陵城发放的临时身份证明。 对外乡人来说,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出入金陵内外城进行买卖商业活动,否则就要在指定区域居住,没有官制名刺随意走动,很可能就被衙役以流民之罪抓去坐牢。 每张名刺上分别有黎茂一行人的相貌特征和简笔画像,看来是营副是用心去做了,匆忙间让金陵府衙出具十张这样的名刺估计代价不小。 黎茂并没有让营副立刻起身,让他保持托举的姿势在那里跪着,一直到黎茂把所有人的名刺都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黎茂才开口道:“办事能力还行,起来回话吧。” 这时营副才敢放下胳膊,胳膊早已酸痛无比,双膝也跪得有些胀痛,但他不敢活动这些地方,只能垂手站立在那里,等待黎茂问话。 黎茂道:“这些临时名刺花了你不少钱吧?” 营副急忙道:“因为紧急每张花了五十两,平时只需要十五两,这是您老剩下的钱。” 黎茂摆摆手没有去接营副手中的散碎银票,他突然觉得自己在金陵城如果有这么一个熟悉环境的手下还不错。 黎茂道:“你也辛苦了,这些银子就算打赏你了,将来有什么事情,我还得麻烦你。” 营副有心说,你再也别来找我了,我也不要这些银子,以后见到你,我就远远地躲开,再也不招惹你了。 最终营副还是没有这个胆量,涩声道:“仙人,您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打赏完全不需要。” 黎茂点头道:“嗯,我刚到金陵城,人生地不熟,肯定还有事要你帮忙,不过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来找你。” 营副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看来黎茂是吃定自己了,都怪自己太贪心了,所以才有今日的无妄之灾。 黎茂看在这里已经折腾半个多时辰了,就不再惩罚营副,起身道:“把我的伙伴都带到码头,船也还给我们,我们要进城了。” 营副立刻答应出去安排了。 等黎茂见到许九爷他们时已经是一刻钟以后,还好所有人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并没有受到殴打和凌辱,不过每个人都显得精神委顿。 黎茂上前给许九爷和许夫人请安,又拍了拍男人们的肩膀安慰了一番,最后轮到许爱,黎茂还没有开口,许爱就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黎茂眉头一皱道:“小爱,那些士卒欺负你了?还是占你便宜了?” 一旁的营副脸色变得苍白,回身怒目而视一旁的士卒,士卒也是一脸惊恐道:“大人,我们都知道军纪国法,审讯也是按照流程进行,绝对没人对这位姑娘无礼。” 这时许爱说话了:“黎大哥,没人欺负我,我就是觉得心里委屈,见到你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哭两下心情就好了,你别担心了。” 黎茂自然知道许爱现在已经达到融海境界,普通小兵还真不是许爱的对手,主要因为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受了些惊吓,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黎茂看着众人上了客船,自己最后一个上船,他站在船头对营副抱拳道:“大人,感谢您的热情招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改日还会来拜访您!” 在一旁兵卒诧异的眼神中,营副勉强挤出个笑容道:“黎先生一路走好,等你们安顿下来,我再去拜访你。” 第四十七章 问诊 许夫人果不其然病倒了,客船从定淮门出发时还好,在城内水道上行进了两三里,许夫人就开始有眩晕呕吐的迹象,按说城内水道的流速缓慢,客船十分平稳,不该有晕船的现象出现。 黎茂粗通医理,翻看了许夫人的眼睑,又按了按许夫人的脉搏,脉象微细,还有间歇,应该是心脉出了问题,并不是晕船导致的病症。 黎茂在清凉门果断弃舟上岸,找了好几位金陵本地人询问金陵最好的医馆在哪里。 众人都推荐他们去鸡鸣寺附近看病,那里是金陵城医馆最集中的地方,大部分名医都集中在那里。 黎茂二话不说就雇了两辆马车直奔内城鸡鸣寺方向,鸡鸣寺所在位置靠近金陵城各主要衙门,毗邻国子监,是金陵内城唯一一座佛寺,在道门盛行的宋国,能在金陵内城建寺,说明鸡鸣寺确有神通。 黎茂一行人匆匆赶到鸡鸣寺附近,此时许夫人已经昏迷了。 许九爷和黎茂不敢再耽搁了,直接将马车驶入医馆一条街,将许夫人送入第一家的回春堂医馆,它是金陵本地最著名的医馆之一,之前路人也多有提到。 回春堂的生意很不错,大堂内有不少看病求诊的病人,十几位医师在大堂内不同的诊科区域内为病人看病。 许九爷当前引路,黎茂抱着许夫人,许爱跟在后面,小栓子小柱子则跟着许爱,杨达一家留守客船。 许九爷他们闯进回春堂的大堂后,医馆里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客官,您家里这是有急诊病人吗?已经昏迷了?快抱进里面的诊室,你们是要普通医师看病,还是要我们馆长看病?” 许九爷急得馒头大汗,怒吼道:“让你们这最好的医生来给我夫人看病!快!” 伙计在医馆见惯了急诊病人,知道急诊病人家属没一个脾气好的,也不生气,安排黎茂把许夫人放在一间诊室的床上,就跑去请馆长了。 今日坐堂的主治医师是副馆主牛石溪,金陵名医之一,平日已经很少接诊病人了,今天听说病人情况危重,急忙从后堂赶来诊治。 牛石溪看到许夫人面若金纸,已经有休克之状,急忙取出金针施术,连扎九针才让许夫人重新恢复了呼吸,牛石溪面色凝重地打发许九爷和黎茂等人出去,静心为许夫人诊脉。 黎茂等人在诊堂外焦急地等待着,许九爷更是坐立不安,不停地在院中踱步,嘴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淌下,所有的内衣都被汗水浸湿了。 许爱也焦急万分,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怕引起许九爷更大的忧虑,许爱安慰许九爷道:“爹,您不要太着急了,牛大夫是金陵著名的医生,刚才已经说了母亲没有生命危险,很快诊断结果就出来,您小心别把自己也急病了。” 许九爷一脸凄婉道:“爱儿呀,你说你娘跟着咱们这么多苦都吃了,也好好的,怎么现在都到地头了却病了呢?” 许爱安慰道:“爹,您别这样,娘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许九爷脑袋微微颤动道:“爱儿、黎茂,你饿了吧?还没吃午饭呢,要不你们先去吃点,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行了,大家不用都陪着我饿肚子。” 这时自然没人愿意离开,许九爷也无心在说话,眼巴巴地看着诊堂,希望结果早点出来。 足足等了一刻钟,牛石溪才拉开了门道:“来三个人听听情况吧,多了我这也站不下。” 许九爷第一个冲了进去,许爱和黎茂也跟了进去,其他人继续在外面等着。 进到诊堂后,许九爷立刻看到刚才老妻静静地躺在诊床上,脸色已经由金色变成惨白之色,就像脸上刷了一层白垩一般,如果不是还能看到许夫人胸口在轻轻起伏,恐怕许九爷会立刻崩溃。 还未等许九爷眼泪落下,就听到在桌案上奋笔疾书的牛石溪问道:“你们谁是病人的直系亲属?” “我是她夫君。” “我是她女儿。” 牛石溪抬头看了许九爷和许爱一眼道:“看你们衣着华丽,不似贫困之家,病人为何长期营养不良加长期劳累,以前还能一味强撑,最近又受了惊吓,以致晕厥。” 黎茂身体微微一抖,都怪自己坚持赶路,才导致许夫人积劳成疾。 许九爷和许爱并没有责怪黎茂的意思,许九爷问:“大夫,我夫人病情严重吗?还有救吗?” 牛石溪一脸怒容道:“人都送到我们回春堂了,还是我亲自诊治的,你问我还有救没?这简直是在侮辱我的医术,你们要是对我的医术没信心,现在就把人抬走。” 三人看到牛石溪发怒,反倒放心了一些,许九爷急忙作揖道:“牛神医,您别生气,我们过于紧张了,绝无侮辱您的意思。还请您将我夫人的病情和如何治疗据实相告。” 牛石溪脸色稍霁:“病人此次发病突然,但并非全是坏事,她之前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仅凭意志支撑,今日可是有什么悲喜事让她心防打开,反倒把病情释放了出来,这对她是有好处的,如果一直让她郁结在心,最后小病就会变成大病。 今天我已经为她施针通脉了,还需服用七天汤药,只要按时服药和静养,半个月内没有复发,此次病症就算痊愈了。” 三人这才放下心来,许爱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牛石溪又道:“不过病人毕竟年事已高,快五旬了,心肺能力开始转弱,诊脉时大多为丝脉和间歇脉,需要格外关注。 你们之前应该常年住在西北苦寒之地吧?” 许九爷急忙应是。 牛石溪道:“西北环境恶劣,身体亏空是正常的,现在来了南方就要珍惜,要学会善加调养,需知进补养身、防患未然为上策,寻医问诊、救死扶伤为下策,我们回春堂出产的各类进补药丸和药膳就可以长期服用。” 许九爷连连点头道:“牛大夫您真是医德高尚、妙手回春,老夫改日一定要送你个大大的匾额。” 牛石溪傲然笑道:“救死扶伤为医者天职,不需要你送匾额。医馆看病救人本不挣钱,全靠销售补药、药膳、美容品贴补主业,看你家应该是殷实人家,以后可以在回春堂买些补药、药膳,就算作善事了。” 许九爷立刻取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双手奉给牛石溪,牛石溪本来想要拒绝,可是看到那张银票上的数字,不禁咽了口唾沫,这相当于回春堂半个月的进项。 牛石溪伸了伸手,终于还是放下了,艰难地拿起桌上的药方递给许九爷道:“老先生不必如此,此次诊费只需五两银子,药费另算,我们坐堂的医师不能手接现金,你还是把诊费交到柜台上吧,然后按这副药方抓七副药,煎药方法伙计会告诉你们。 如果你们自己不方便煎药,医馆也有代煎服务,不过要收些费用。你们快把病人接走,尽快煎药去吧。” 许九爷急忙感谢道:“太感谢牛大夫了,老夫今天才到的金陵城,就碰到您这样的好人,待我安顿下来再专程来拜访您。 牛大夫,不知附近可有比较安静、适宜病人休养的地方,我想先在附近住下,万一我夫人病情有所变故,我也好及时送珍。” 牛石溪淡淡道:“附近有座鸡鸣寺,环境清幽、佛法灵验,寺中可以为居士提供上香清修的居所,你们去捐点香火银子,就可以住在那里了,佛门胜地对病人的恢复也有些好处。” 说完牛石溪闭上眼睛,单手扶额靠在椅子上,给人感觉是看病劳累了不愿说话的意思。 只有牛石溪自己心里知道,他是心疼那两千两银子,做为副馆主他也是这家回春堂的创始人之一,占两成股份,所以他不能破坏医馆的规矩,更重要的是他心中的医者自尊不允许他收下这笔钱。 三人知道牛大夫是送客的意思,黎茂上前抱起许夫人,许九爷和许爱再次感谢牛石溪,牛石溪闭着眼睛挥挥手,示意他们自行离开。 牛石溪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足足过了盏茶功夫才睁开眼,眼中又恢复了清明,那个高傲的名医牛石溪仿佛又回到了他身上。 牛石溪正准备起身去看别的病人,却发现面前的桌案上多了一张青色的银票,数额正是两千两。 牛石溪有些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去,想抓又不敢抓那张银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医童的脚步声和叫声:“副馆长,您休息好了吗?前面又来了一位重症病人,点名要您去诊治。” 牛石溪手如闪电一般将那张银票从桌上抓起塞入了袖中,这时一名长相憨厚的医童跑了进来。 牛石溪急忙抓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压了压狂跳地心脏,咳嗽了一声说:“童儿,刚才来我这里问诊的老太太一家可走了?” 医童认真地点点头:“禀报副馆长大人,刚才老太太一家在柜台上抓了药,还买了泥炉、砂锅和很多进补的药品,已经付完账走了,您是否有医嘱遗漏了?要不我去把他们追回来。” 牛石溪低声问:“诊金也一并付了吗?” 医童眉开眼笑地说:“收银的宋哥说这家人一定是大户人家,付了双倍的诊金,还买了很多补品,顶我们平时半日的销量,今天的收益很不错。” 牛石溪心中暗暗感激许九爷,人也变得精神了很多,起身道:“童儿带路,我去看看那个新送来的病人。” 第四十八章 家庭会议 在许九爷捐了一大笔香火钱后,鸡鸣寺的方丈亲自接见了许九爷,双方客气地攀谈了几句,许九爷他们就顺利地住进了鸡鸣寺,在方丈特别嘱咐下,知客僧为许家安排了一座僻静的小院,以方便许夫人静养。 黎茂和小柱子回清凉门接杨达一家和船上的行李来鸡鸣寺,许爱则带着小栓子为母亲熬药。 许夫人服下汤药后,傍晚时分才醒来,虽然依然虚弱,但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勉强和许九爷说了几句话后又沉沉地睡去,许九爷悬着的心这时才放了下来。 杨达按照黎茂的吩咐将客船低价处理掉了,到了金陵杨达一家再也无法吃航运这碗饭了,这条客船陪了杨达父子几十年,贱卖了难免有些唏嘘之情。 因为许夫人病着,黎茂和许九爷他们并没有着急着手下一步计划,一切待许夫人病好之后再说。 一晃十余天过去了,许夫人的身体逐渐好转,其他人也陆续出现了不舒服的情况,这是前期积劳过重所致,通过这些天的休养调整,很快大家都恢复了健康。 许九爷经过夫人一场大病,开始正视自己的年龄和身体了,决定练习黎茂传授的一套内力养生之法,也让许夫人跟他一起练习。 许爱这些天白天悉心照料母亲,晚上刻苦修炼,希望自己修为快速提升,能更好地保护家人、帮助黎茂。 为表彰小栓子和小柱子一路忠心跟随,许九爷将他们收为义子,改名许栋、许梁,许九爷承诺将来帮他们各自置办一份家业。 许栋、许梁、杨思、杨念四人同时拜黎茂为师,他们没有修炼资质,但是可以从黎茂那里学习精深的武学,这四人是许家在金陵安家立业的主力,自然得学些本事。 杨达跟着儿子也蹭着学了些技击之术,但是毕竟年岁已大,最多只能强身健体,许九爷看他敦厚老实,有心把他培养成许家未来的掌柜,就教导了他不少经商之道。 杨达跑了几十年客商船,对经营之道不算陌生,在许九爷的点拨下,很快就有了长足进展。 杨洪氏自打进了鸡鸣寺后更加低调沉默,每天都会去寺中诚心礼拜佛祖,仿佛要赎这些年的罪孽一般。 杨达劝了她很多次,不要介怀之前的事情,现在恶霸已除,应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但是杨洪氏依然坚持,如果不是还牵挂丈夫和儿子,估计她都有心皈依佛门,自此青灯古佛、了却一生。 不礼佛的时候,杨洪氏辛勤地做着各种家务,闲暇了就会买来各种布料给杨达父子做各式各样、春夏秋冬的四色衣服,做了很多很多,足够杨达父子穿很多年,吓得杨达父子轮流跟着杨洪氏,怕她哪天想不开做了傻事。 黎茂这些天最为忙碌,许夫人病情稍好后,他就出门去联络静云观派驻唐国的联络人员,可是几次布置了暗号都没人上门来和他接洽,令黎茂苦恼不已。 等了七天依然如此,黎茂不得不想办法联系唐国派驻宋国的外事人员,想找他们询问一下静云观弟子的动向。 鸡鸣寺离宋国主要衙门不远,鸿胪寺是负责外事接待的衙门,唐国在宋国鸿胪寺内设有行人司,负责与宋国官方的接洽活动,同时也为在宋国经商、学习的唐人提供帮助。 黎茂找到唐国行人司令丞打探静云观的消息,令丞看在黎茂持有静云观腰牌的面子上告诉他,静云观虽然也是官方身份,但一向不受他管控,他也无法联络,只能请黎茂回去耐心等待。 另外令丞还告诫黎茂,虽然他不知道黎茂来金陵执行什么任务,但是在没有得到上级的明确指示之前,不许采取任何行动,避免造成两国之间的摩擦,影响正常邦交。 黎茂很不喜欢令丞那副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告辞回去后再也没来找过他,每日继续放置暗号,却一直没有等到静云观的联络人出现。 一直等到十二月七日,许夫人已经痊愈了,行人司和静云观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黎茂决定不等了,他和许九爷商量了一下,不管静云观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一行人不能一直住在鸡鸣寺里。 许九爷这些天看到许夫人一日日好转,心情放松了下来,也开始思考今后在金陵城如何立足的问题,在金陵城外买地租给农户种显然不符合他的性格,还是要在金陵城内置办产业。 但是敦煌和金陵的地理环境和物产情况差异很大,许九爷在西北积攒的大量商业经验在这里没有太大的作用,很多东西都需要重头再来。 许九爷和黎茂商量了一番,决定留下杨洪氏陪伴许夫人,其他人兵分三路熟悉金陵城的环境、寻找商机,黎茂许爱一组,许九爷带许栋许梁,杨达带杨思杨念。 三组人白天分别去不同的地方收集各类商业资料,考察金陵城的商业氛围,另外还要留意合适的宅院;晚上则会请知客僧或牙行的管事来给大家讲金陵城的风俗人情、趣闻轶事等。 如此奔忙了三天,三组人已经将金陵城的大致情况调查清楚,许九爷觉得有必要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十二月二十一日晚,家庭会议如期召开,黎茂一干十人悉数参加,就连许夫人和杨洪氏也来旁听,虽然她们不会发表什么意见,但是只要坐在会场内,就算是一种参与,也代表他们十人是一体的。 会议由许九爷来主持,他首先宣布许夫人已经胜利痊愈的消息,感谢了大家一路辛苦陪伴。 大家通过近一年的艰苦跋涉,辗转敦煌城和岳州城来到了金陵城,从今以后就要在金陵城扎根了,不再过那种漂泊不定的生活了。 许九爷的话引起了大家强烈的共鸣,这一年内经历了太多,许家五口从敦煌万里迢迢回岳州城,本来准备叶落归根,却无法遂愿,只能远走金陵城,一个离家乡同样遥远的地方;杨家四口更是经历的长期的分离,只能远避他乡,同样是离乱人。 幸好他们遇到了黎茂,将两个家庭糅合在了一起,虽然有主仆名分,但是更像是一家人,金陵城虽然远离家乡,但是这里环境优雅、气候宜人,非常适合生活居住,可以算不幸中的大幸。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所有人都恢复了体力和精力,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如何在金陵城安家立足,在这里打拼下一份稳定的基业。 许九爷感叹了几句,讲起了今天的会议的主题:“各位,通过这几天深入了解金陵城,老夫感触良多,金陵城不仅是东胜洲有名的雄城之一,也是一处非常适宜生活定居的地方,老夫又恢复了信心,准备在这里大干一番事业。 金陵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人口众多、物产丰富,非常适合进行商业活动,老夫以商业起家,准备在这里继续重操旧业,这些天我考察了金陵的市场,总结了最赚钱的几大行业,先为大家介绍一番。 当今之世的商业无非是以下四大项:农林牧渔、餐饮茶糖;药材香料、制衣毛皮;房产地产,运输安保;金银铜铁,珠宝玉器。 这里面的农林牧渔、餐饮茶糖是百姓平时接触最多的行业,也是最经久不衰的行业,可惜我们是外来人,不熟悉行业习惯、无稳定进货渠道、没有长期建立的口碑,贸然进入这一行多半会惨淡收场。 药材香料、制衣毛皮,这本来是老夫最熟悉的行业,在西北时老夫就是靠这些生意才积攒了大量的财富,创下了许家商会的威名。 可惜这里离西北太远,以前的货源完全无法用上,而本地药材香料的入行门槛太高,难以介入;制衣毛皮又强调设计时尚,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同样无法入手。 房产地产、运输安保,同样是收入颇丰的行业,但是我们在官府和江湖上没人,这两个行业如果没有黑白两道相助,根本寸步难行,也只能放弃。 最后只剩下金银铜铁、珠宝玉器,铜铁铅锡、民生所用,但上游的采矿业官营,我们无法插手,下游的制器业又需要大批匠人,单品制作周期长、单品收益率又低,不适合介入。 金银、珠宝、古玩、玉器等行业存在无数商机,金陵城富商如云,对这些高档奢侈品的消耗量非常大,虽然本地已经有了不少著名的店铺,但是并不影响别的店铺进入这个领域。 更为有利的是我们一路上收集了不少古玩、珠宝、玉器足可让我们开办一家比较上档次的店铺,如果我们再花重金雇佣一批金银匠人和专业人员,就可以顺利开张了。 至于其他明矾、石灰、马匹等挣钱的行当,我们不熟悉,也无法参与。 大家对我选择珠宝古玩行业有没有意见?都可以说说。”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一来大家对商业并不熟悉,二来许九爷在众人中德高望重,没人会质疑他的决定。 黎茂看场面有些尴尬,起身道:“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我们就听九爷的,我这人有事情做才不会觉得心慌。” 这时大家才纷纷表示同意。 许九爷看大家都没啥建议,只好又问了一句:“店铺我准备开在雨花巷,那里商铺云集,正是开店的好地方,大家有什么建议?” 大家自然还是同意,许九爷无奈道:“既然如此,明天我就带黎茂先去雨花巷选址,今天的会议就散了吧。” 第四十九章 新店开张 雨花巷是金陵外城最繁华的街市,但不代表雨花巷的每间店铺都是赚钱的,这里的商业生存法则和别的地方一样,都是“优胜劣汰”,每个月都有新的店铺开业,同样每月也有店铺因各种原因倒闭。 每年的十二月是雨花巷关店的高峰期,大部分房东会在每年十二月与店铺结算下一年房租,而一月又有春节元宵等假日,有一个长长的休市期,所以不少经营状况不佳的店铺都会选择在十二月结束生意。 如果运气好,关门的店铺还能收道一笔转让费用,弥补一下生意损失,运气不好只能直接关门走人。 准备十二月关店的店主们都会有些浮躁,希望能尽快转让成功拿钱走人,所以关店的高峰期同样是店铺转手的高峰期。 不过一般人接手店铺后,很少会选择在十二月开业,一般会选在正月十五或二月二这种好日子里开业,避开春节休市,同时占个好彩头,企盼店铺未来兴旺发达。 不过也有人不信邪,喜欢反传统而行。 今年十二月十二日,雨花巷又迎来了一间新店开张,名为“璇玑分会”,街坊互相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间售卖灵丹、妙药、护肤药妆、特种炼器和珠宝玉器的店铺。 除了珠宝玉器,其他几项生意可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可以从事的,灵丹由护国神教大罗派许可监制才能上市销售,妙药和护肤药妆由太常寺太医署尚医监监管,特种炼器由大罗派和工部共同监管,部分炼器兵部还要参与监管。 想开一间这样的店铺,必须同时搞定大罗派、工部和兵部,除了皇族宗亲和顶级公侯外,其他人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能在雨花巷里开店铺的人,虽不说手眼通天,但是都有些背景靠山,不到半个时辰就打探出来,这间璇玑分会的前身是一家珠宝古玩店,背后的东家正是当今十九皇子端郡王。 之前没听说端郡王把这间店铺出售了,难道只是换个名字、换了主销产品,准备再次出来圈钱吗? 猜测归猜测,端郡王的面子是一定要给,虽然十九皇子的贪婪之名在外,但是别人重新装修开业,作为街坊领居送上一份礼物,也是情礼之间,谁也不会为了省下这点礼品,而得罪一位皇子。 所以从早晨璇玑分会放完鞭炮、扯下红绸后,登门送贺礼的人就开始络绎不绝,大部分是雨花巷的街坊。 众人进店一看,新店装修的果然不凡,大堂重新布局了,显得比以前更加宽敞,屋内即使白天都点着牛油大烛和特制灯笼,将大堂照得亮如白昼,令人心情愉悦。 店里的货品经过精心分类,货架摆放得十分整齐,最吸引人的是几个透明的展柜,正面和上面镶嵌着透明的琉璃板,这可是稀罕玩意,听说皇宫里只有皇上的寝宫才装的这种通明琉璃,其他地方很少见到。 这种透明琉璃板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纤尘不染,可以一眼看到展柜里装的各式玉瓶、珠宝和炼器,每件货品旁边还贴有专门的注释,货品名称、原料、功效等,让人一目了然。 而每个展柜后面都会站着一名俏丽少女或英俊小伙,他们会向客人耐心介绍展柜内货品的情况,并回答所有关于该货品的问题,对于有兴趣试用的客人,还会提供试用讲解服务。 显然这些透明展柜里的东西才是璇玑分会的主销产品,而货架上的东西只是日常销售的普通凡品罢了。 这样新鲜的大堂布局和展示货品的方式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不少雨花巷的同行开始只是打发手下仆役前来送礼,听伙计回去描述后,店铺老板们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纷纷二次登门拜访,赶来观摩学习。 原来这间店铺的掌柜和大部分伙计都被新店铺留用了,原来的掌柜降格为三掌柜,上面多出了大掌柜和二掌柜,不过从他脸上看不出失落的感觉,反倒笑逐颜开,亲自在店铺门口迎接这些老街坊。 很多人都不认识大掌柜灰鸢和二掌柜青牛,反倒认识站在通往二楼楼梯口那里的天火小哥和雨花小霸王万丰。 这两位,一位是雨花巷的新贵,谦逊和善、人人喜爱,一位是雨花巷公认的祸害,惹是生非、麻烦不断。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为什么会凑到一起,不过自从天火小哥出现后,小霸王万丰惹是生非的时候少了,几乎变成了五好青年,令街坊们开心不已。 看万丰笑得如此开心,看来这璇玑分会也有他的一份投资。 天火脸上挂在和煦温暖的笑容,跟每一位和他打招呼的客人握手问好,表示感谢,令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细心的客人会发现二楼楼梯口有块竖直的水牌,上面贴着二楼精品区域尚未开放,敬请期待。 有好奇的店铺老板忍不住问:“天火小哥,这二楼有什么新鲜玩意呀?为何不一次开放了,搞得这么玄虚?” 天火微笑道:“璇玑分会这座楼高五层,哪能一次就布置到位,所以还请大家耐心等待,更多惊喜还在后面。” 天火这话一说,很多人立刻明白今天开启的只是璇玑分会的一小部分业务,还有更多更好的货品在其他四层上,这个消息传出后,让客人们多了更多的期待。 即使只对外公开了一层的璇玑分会也让很多同业大开眼界,颠覆了他们平时的很多销售理念,一时成为了雨花巷新的谈资。 那些送了礼物的客人,不管礼物轻重都会获得璇玑分会的一份回礼,男的是一瓶三粒装的养肾壮根丸,女的是一瓶三粒装的雪蛤养颜丸。 虽然只是瓷瓶包装,但是天青色配壮根丸、羊脂色配养颜丸十分合适,瓷瓶烧制的非常精细,没有一丝裂纹宛若工艺品,瓷瓶一侧“璇玑”二字清晰可见,一看就是名家手笔,另一侧分别是“壮”和“颜”两个字。 这样的包装水平已经远远超越了雨花巷整体的包装水平,很多人拿到回礼后,都忍不住把玩起手中的瓷瓶来,那温润的手感简直赶得上景德官窑出品的瓷器,令人欲罢不能。 送礼的客人除了回礼外,还拿到一块万象楼的小牌子,是璇玑分会宴请客人的牌子,看来今天璇玑分会为开业准备的极为充分,顺便照顾了一下璇玑分会小股东万丰的生意。 看到络绎不绝的客人上门,万丰早就乐得合不拢嘴,碰了碰身旁的天火道:“天火,你看哥哥我的面子够大吧,街坊们基本上都来登门道贺了。” 天火悄声道:“少臭屁了,如果不是端郡王的面子,就凭你平日的罪恶行径,估计一个客人都不会来。” 万丰翻翻眼睛道:“天火,你太不给哥哥面子了,我可是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你只给了我半成股份,今天中午的宴请还让我自己出钱,又得大几千两,你这会儿还来怼我,太不够意思了。” 天火道:“少废话啦,快去看看流水席准备的怎么样了,做了九十九了,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你可不要出了纰漏。” 万丰不屑道:“切,我家万象楼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今天是我重振家威的大好时机,岂能出了纰漏?不过我还是去看看,你一会儿早点过来。” 万丰虽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发虚,毕竟父母不在家,平时自己又很少管店里的事情,还是回去盯着的好。 天火继续和上门的客人问好,碰到特别重要的客人,天火还会亲自为客人介绍货品、讲解功效,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征服了很多初次见面的客人。 璇玑分会开业不到一刻钟就开张了,一位颈部有烧烫旧伤的客人试用了一下生肌复颜膏,多年以前已经硬结且失去了感觉的颈部肌肤竟然有微微痛感和清凉感。 这令客人欣喜若狂,他十多年来深受颈部烫伤折磨,不管春夏秋冬都只能穿高领衣衫,以免有碍他人观瞻。 金陵夏秋十分炎热,穿高领衣衫难受不说,对他的商业行为也有影响,严重打击了他的信心,也影响到他家的生意。 他遍寻金陵城附近的名医,均对这种烧烫伤后恢复办法不多,这些年他用过的珍珠粉不下百斤,但是对颈部的疤痕恢复几乎没有效果,这几年他索性放弃了。 没想到今天在璇玑分会试用的这种药膏竟然能让他多年失去感觉的颈部有了痛和清凉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后续效果如何,但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客人怎会轻易放过。 十支生肌复颜膏,七十六两银子,开业特价酬宾的价格真心不贵,比起珍珠粉便宜了很多,客人满意地抱着药膏跑出店去,着急回去使用。 生意是门奇怪的学科,首重开张,每天第一单生意很重要,有时候第一单生意迟迟不来,可是一旦来了,后续的生意会源源不断涌来。 今天璇玑分会的生意也遵循这个规律,开始一刻钟所有人都在观望,可是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立刻活跃起来,短短一个时辰,就卖出去各类货品四百多件,大部分都是药品,收入了六千多两银子。 这样的销售业绩令人啧舌,如果按照这样的销量,璇玑分会每个月的流水在二十万两左右,一年就是二百四十万两,药品利润较高,净收入应该在六十万两左右。 这样的业绩令雨花巷的街坊们羡慕不已。 第五十章 观摩学习 黎茂和许九爷来到雨花巷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早晨有牙行的人去寺里向许九爷推销宅院,耽误了一些时间。 这时璇玑分会的开业典礼早也结束,大部分客人都移步去了万象楼,只有地上的鞭炮碎屑和花篮显示这里是一家新开的店铺。 十二月开店在别的地方也不常见,所以黎茂和许九爷决定先到这家店铺看看,然后再去其他店铺。 还未进店,璇玑分会的匾额就让黎茂发了一会儿呆,这个名字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却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黎茂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脑袋,这大半年黎茂的修为精进了很多,但是记忆仍然尘封,曾经的记忆混沌不清,每次想要去探寻真相时,就会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来阻碍他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黎茂现在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因为某种原因被迫与二妹三弟分离,可是二妹和三弟究竟是谁、长相如何,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许九爷看出黎茂有些不对,关切道:“贤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 黎茂勉强笑笑道:“九叔,我没事,只是这块牌匾勾起了我的一些记忆,细想之下又没有所得,有些气恼而已。” 许九爷道:“那就别想了,记忆就像偶尔收起来找不到的东西一样,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出现在你眼前。” 黎茂呵呵笑道:“九叔,您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希望如您所言。” 许九爷拍拍黎茂道:“走,进去看看吧,这间新开的店铺如此热闹,肯定有可取之处。” 果然让许九爷言中了,璇玑分会的内部布局第一眼就震撼了许九爷,销售模式更让许九爷精神一振,再看到琉璃展柜展出货品的效果后,许九爷深深被折服了。 许九爷轻声对黎茂说:“贤侄,没想到金陵的商业已经发达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老夫真不相信还可以这样销售货品。” 黎茂没有许九爷那么震惊,但是他也对璇玑分会赞许有加:“且不说他们货品质量如何,就凭他们可以允许客人这么近在货架上碰触货品,就足以将原来的隔着柜台销售的旧模式完全打破,再加上他们新奇的展柜,绝对会吸引大批客人。” 许九爷连连点头,一个成功的商人售卖什么货品不是最重要的因素,最重要是他的商业头脑和眼光,只要有了这两项,再辅以一定的销售手段,不管卖什么货品都会取得成功。 璇玑分会就抓住了养生药品、护肤美容和便民炼器这三个与富足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主销产品,只要产品质量过关,再加上他们先进的销售模式一定会取得成功。 许九爷并没有走马观花,而是认真在店内观摩,他发现璇玑分会还在销售跌打伤药、风寒病药和一些古玩珠宝。 显然伤药、病药不是主销产品,但它们也整齐地码在货架上,因为价格便宜、又是家庭必备,购买的人还不少,销量上远远大于那些琉璃展柜里的高价货品,也许这又是璇玑分会的另一种策略。 黎茂进入璇玑分会后,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确认店铺里的大、二、三掌柜都不曾见过,大掌柜和二掌柜更像是修士,但是修为如何却看不出来。 黎茂不愿多事,没有使用秘法去查探大、二掌柜的修为,他认真打量璇玑分会一楼的布局,十分合理的布局方式,最大地利用了大堂面积,摆放了更多的货品。 撤去柜台,让客人能近距离接触货品,体现了店铺的自信和对客人的信任和尊重,这是一种很好的购买体验,一般客人在拿起三四项货品询问后,总会购买一个,这样的成功率比一般店铺高出很多。 店内不同销售区域的货架或柜台上均有指示牌,方便客人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关心的货品,殿内用活动立柱和彩色绳带圈出了几条路径,所有客人都是左进右出,避免了大量客人涌入造成混乱。 许九爷和黎茂按照店内的绳带引导将整间店铺浏览了一遍,等出了店门仍觉得意犹未尽。 黎茂问:“九叔,这店里的门道不少,我总觉得刚才有些走马观花的感觉。” 许九爷捋须道:“嗯,既然来了,索性买些东西回去研究,如果我们也能开一家这样的店铺,肯定也会大卖。” 许九爷和黎茂再次进入店内,不再是看客的许九爷购买了很多店内货品,货架上和展柜里的同类货品至少购买一件,很快许九爷和黎茂手中的购物筐就装满了,这个筐子也是店内提供。 许九爷带着黎茂到店门右侧的柜台前结了账,拎着两支包装精美的筐子出了璇玑分会,对整个购物过程十分满意。 出来后,许九爷和黎茂再次抬头看向璇玑分会,许九爷感叹道:“如果雨花巷的店铺都是这种规格的,我们想要在这里立足不那么容易呀。” 黎茂安慰道:“九叔,我想这种档次的店铺应该不多,我们时间还多,多走几个店铺了解一下,才好决定下一步计划。现在也到午饭时间了,璇玑分会赠送了两块万象楼的餐牌不能浪费了,我们去万象楼见识一番。” 这时一直等在殿外的许栋和杨思走了过来,接走了许九爷和黎茂手中的筐子,他们雇了一辆马车在雨花巷口等候,就是准备搬运许九爷今天购买的货品。 许九爷吩咐他二人和马夫自己去吃点东西,不要走远了,就和黎茂向不远处的万象楼走去。 此时万象楼早已门庭若市,这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虽然万象楼的菜品不错,但是经营上却有些因循守旧,不肯引入一些娱乐项目,所以只能算个吃饭的好地方,会客饮宴的效果就差了不少。 今天借着璇玑分会开业之机,成功将客人再次引到了万象楼,也唤起了不少老客户的味蕾记忆。 许九爷和黎茂到万象楼的时候,这里已经送走了两波用餐的客人,万象楼今天准备了足够的食材,所有客人都是分餐制,四菜一汤都是店内的招牌菜,三两清酒也是万象楼自己酿造的果酒,色香味俱佳的餐食令用餐的所有客人都满意而归。 许九爷和黎茂并排端坐在小案后,一边享用美食,一边留心听着周围人的对话。 一会儿工夫就听了个大概,原来璇玑分会的背后大老板是十九皇子端郡王、小老板是万象楼的少东家,另外还有一个二老板叫天火,是个非常受欢迎的人物,第一波客人过来时曾出来敬过酒,后面就没出来了。 黎茂听到天火这个名字时,明显一愣,那股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他很想见见这个二老板,可惜一直等到他和许九爷用完午餐,也没有见到天火出来。 天火是个喜欢策划、部署、监督和总结的人,却是最讨厌亲自去做某件具体事情的人。 璇玑分会的经营模式和发展方向定下来后,他就很少插手具体事务了,这家店从筹备装修到开业都是灰鸢和青牛带着店铺的伙计完成的。 天火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借用了端郡王府的两位教习嬷嬷和四位管事,调教了店里的伙计。 那些俏丽少女和英俊小伙一部分是端郡王府内冗余的仆役,另一部分是通过牙行买的仆役、婢女,经过十来天的调教,竟然就能胜任工作,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端郡王府的嬷嬷和管事简直将天火视为天人一般尊敬。 天火今天本来不想参加璇玑分会的开业典礼,他此次来京城的主要目的是去太一学府学习,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他不感兴趣。 后来在端郡王的要求和万丰的哀求下,天火才勉为其难地在璇玑分会和万象楼露了下脸,不过他露脸的效果非常好,很多来贺的宾客看到璇玑分会背后有这样一位风神如玉的后台老板,对璇玑分会的感官又大大提升了一个档次。 天火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后,回到万象楼后院自己的房间内休息,他很随意地躺在床上,完全没了刚才在人前的气势和气质。 当涂灵石尾矿的事情还没有最终敲定,天火有些焦急,再有一个月他就要去太一学府报到了,据他了解太一学府的学员第一年不允许下山,所以他要赶在入学前将这里的一切事情办妥,否则就无法安心在太一学府学习。 天火思考了一会儿,困意来袭索性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只听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万丰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天火,天火,太棒了!截至今天午时,璇玑分会当日销售额已经达到两万两白银,这样下去一年岂不得千万两的流水,明年我们就是雨花巷第一名店了,不对,应该是金陵城第一名店!” 天火懒洋洋地问:“这不都在我们的设想之中吗?有什么激动的?端郡王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万丰看天火一点都不激动,气哼哼道:“你就是个甩手掌柜!我忙前忙后的,你在这里睡大觉,你现在有自己的店了,以后少住在我家。” 天火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搂住万丰的脖子说:“好哥哥,你别生气嘛,我这是用脑过度休息一下,快告诉我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万丰鄙夷道:“你这个人就是没长性,璇玑分会刚开业,你就一心惦记灵石矿的事情,告诉你吧,刚才宋能过来了,说事情已办妥,希望你早点赶去当涂。” 第五十一章 擦肩而过 黎茂和许九爷在万象楼听了半个时辰的八卦,酒足饭饱后才离开万象楼,如果他们用餐时间短些,很有可能碰到天火。 因为两刻钟前,天火刚刚坐着端郡王府的高速马车从侧门离开了万象楼,径直出了金陵外城,直奔当涂而去,双方几乎是擦肩而过。 黎茂和许九爷继续考察雨花巷其他店铺,连续看了十几家店铺之后,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原来像璇玑分会那样的优秀店铺在金陵城也是独树一帜,雨花巷里大部分店铺的经营水平高于其他街市,但是和璇玑分会的差距却非常明显,这多少给了黎茂他们一些信心。 当黎茂和许九爷离开雨花巷时,心中少了对金陵商业同行的轻视之心,多了一份认真和凝重,看来金陵米贵,同样白居不易呀。 …… 金陵府,皇城,福宁殿内。 已经入更,宋皇还没有用晚膳,仍在殿内批阅着奏章,内廷总管王继恩在龙岸旁伺候着。 这些活原本可以交给小太监去做,可是只要宋皇批阅奏章时,王继恩就会赶走小太监亲自侍奉皇上,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哪有那么多精力来做这些。 过了很久宋皇才将面前的奏章批完,这时九个小太监又抱来更多的奏章。 宋皇放下手中的朱笔,揉着手腕道:“王继恩,你和三省的相公们商量好要累死朕吗?” 王继恩满脸堆笑道:“皇上,老奴们哪敢呀!您前几日闭关,押下来很多政务,有些重要的政务三省的相爷们不敢专断,只好一并送过来。” 宋皇一脸嫌弃道:“都是甲一等事务吗?” 王继恩翻出手本道:“皇上,待老奴看看,一共四百二十二件,其中甲一等事务九十三件,甲二等二百七十五件,甲三等五十四件。” 宋皇揉揉太阳穴道:“把九十三件甲一等奏章留下,其他都退给三省,朕养这么多相国干什么的?以后甲二、甲三等事务除军情和赈灾的事务,其他都由相公们自己处理,不要来烦我。” 王继恩挥挥手,两名站在前面的小太监奉上手里的奏章,王继恩把奏章整齐地摆放在龙案上,把所有的小太监赶出了福宁殿。 宋皇拿起第一份奏章只看了几行,就愤怒地把奏章摔到了地上,怒骂道:“我这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吗?老九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把手都伸到苏松去了! 那里是朝廷最重要的钱粮赋税和修真资源征集地,他竟然逼迫有关藩司将部分官营项目交给他手下的人去做,简直是要翻天了。 你,明天亲自去趟九皇子的府上,问问他要干什么?再派三个小黄门明天赶去苏松给我杖毙那几个胡作非为的奴才。” 王继恩急忙道:“皇上息怒,皇子们现在都想在您面前表现一下,平时行为难免有些偏颇,责罚一下就行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宋皇拍着桌子道:“你这个老奴才,就善于欺上瞒下,一天就会做老好人,朕的儿子们被惯坏了,一半责任在太后,一半在你。” 王继恩一下跪倒道:“皇上噤言,奴才可不敢和太后比肩,实在是皇子们太出色了,各个都想为国出力,所以才会有些急功近利,确实没什么大错。” 宋皇脸色稍霁道:“朕说过不会做一辈子宋皇,再有千年,宋国国力远超唐、明两国时,我就会将江山留给他们,可是他们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王继恩只觉额上生汗,身为宋皇内侍近臣,他对皇家的秘幸非常熟悉,之前宋皇一般都是终身制,在当政时期,除了要和权臣角力外,还要时刻防范皇子们造反。 宋国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宋皇将自己两百多个儿子全部斩杀的惨剧,最后那名宋皇暴毙后,只能从皇族宗室里选出继任者。 王继恩这时不敢随意插话,小心翼翼道:“皇上,皇子们只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并无半分忤逆之意,只要给他们派些差事,让他们都有事情做,我想情况会好很多。” “哦?向北有明国,西北有唐国和西蕃,西南有天妖森林和道门灵域,岂可轻启战事?他们能做些什么?” “向东、向南的无垠大海中,听说还有万千国度,皇上何不给他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有道理,让朕想想。最近众皇子有什么动向,京城中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你给朕说说,让朕解解乏。” 王继恩道:“皇上您也劳累了一天,该用膳了,老奴给您讲些京城内外的趣闻轶事,你就着晚膳就当听书了。” 宋皇哈哈大笑道:“你这老奴才果然懂得如何哄朕开心,刚好朕也饿了,我就休息一会儿,传膳吧。” 宋皇说完离开了龙案,躺在了一旁的软塌上,王继恩拍拍手,立刻有宫女送上早已准备好的晚膳。 宋皇并没有留人伺候,等晚膳上好后,就让宫女们都出去了。 王继恩等其他人都退出了福宁殿才道:“皇上,您很关注的那个天火到京城了,前些日子和十九皇子见面了,两人只谈了半个时辰,十九皇子就被他说服了,把之前在雨花巷的店铺关了,开了一家以药品为主的店铺。 听说这个璇玑分会开业当天就非常红火,到现在已经开业七天了,每日销售额不降反升,目前每日流水已达三万两银子,如果能保持下去,估计能成为年销售千万两的顶级店铺。” 宋皇有些意外道:“什么药店,竟然如此赚钱?” 王继恩道:“老奴也是听说,璇玑分会出品的伤药效果奇佳,皇宫四营八卫的医官们专门验证过,比现有的军供药品效果好出很多。 所以金陵城各营、卫的主官都派人购置了一些,城卫军和钟山驻军的统领更是拒绝接收兵部配发的药品,要求更换成璇玑分会的药品。” 宋皇皱眉道:“让太医署去璇玑分会把在售的药品都买些回来研究,人家都欺负到门上了,他们还要装死人吗? 如果璇玑分会的药品真那么有效,那制药技术就应该控制在太医署的手里,而不是散落在民间。 让太医正尽快报个章程上来,是收购璇玑分会手里的配方专营,还是和璇玑分会官控合营?这种重要军事物资不能放任无序。” 王继恩急忙取出手本记录道:“喏,老奴一会儿就去安排。” 宋皇随便扒拉了几口饭,放下碗筷不再吃了,问道:“天火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一出手就威胁到国家防务安全,他还惹了别的麻烦吗?” 王继恩呵呵笑道:“皇上,天火还撺掇着十九皇子从十皇子手中买下了当涂的灵石尾矿,前几日才谈妥,天火已经赶去了,一直没有回京。” 宋皇发现自己完全猜不透天火的意图:“当涂灵石尾矿?那里不是已经开采很久了吗?我记得都荒废十来年了,天火为何要买下那里?” 王继恩苦着脸说:“这个老奴也不知道,皇上您说要盯紧点他,我才侦知这件事情,听说十九皇子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至于天火在那里会不会再惹出麻烦,暂时还没查出来。” 宋皇嘿嘿笑道:“有意思,让皇城司派出三个小队,给我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盯着天火,我看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王继恩又在手本上记录起来,问道:“皇上,只是监视,不干涉他的行动吗?” 宋皇考虑了一下道:“对,只是监视,不干涉他的行动,如果他遇到生命危险,让皇城司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王继恩一愣,还是在手本上记录道:“皇城司务必保证天火的安全。” 王继恩记录完毕,看宋皇似乎心情不错问道:“皇上,最近十九皇子动作有些多,老奴担心他会与其他皇子起摩擦,要不要老奴去提醒十九皇子一下?” 宋皇摇头道:“小十九是受了高人指点,终于不再隐忍,我很想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你不要插手此事,说些别的吧。” 王继恩立刻道:“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在闽东为海商经营权的事情又闹起来了,双方除了黑道势力厮杀外,还出动了修士,此事惊动了闽东道录司,已经把双方暂时控制住了,正等皇上指示呢。” 宋皇冷笑道:“都涨出息了,不敢在京城里闹了,就去闽东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了,双方伤亡如何?” 王继恩偷眼看了一下宋皇道:“双方还算克制,伤亡不大,主要死的是双方的武林高手,修士都是只伤不死。” 宋皇道:“好!让道录司把泉州列为战场,给他们一年的时间,不得借助官方的力量、不得伤害百姓,我看谁能控制住泉州,我就把泉州封给谁!” 王继恩深吸一口道:“皇上,这有些不合朝廷规制吧?亲王不得在京畿之外封地……” 宋皇哈哈大笑道:“他们不是精力无处发泄吗?让他们去斗!通知老三、老四、老八、老九、老十,他们也可以去争夺泉州,谁最终获胜,朕就允许谁先去征伐流球。” 王继恩直觉头皮发麻,皇上这是要削弱众皇子手中的实力,此事还是不要多说为宜,王继恩继续道:“四皇子和八皇子为赣西官员贪墨救灾款银的事情起了争执,双方的人互相弹劾,目前中书省已经接到各类弹劾奏章四百多件。” 宋皇道:“这总算是为政务的事情而发生的摩擦,比老大和老二强,谁那边的弹章多些?” 第五十二章 宋皇家事 王继恩有些心虚道:“回皇上,双方的奏章数量差不多,八皇子那边有两百多件,四皇子一方也有一百多件。” 宋皇瞥了王继恩一眼道:“你这个老杀才,也学会跟朕打马虎眼了,报实数。” 王继恩期期艾艾道:“八皇子二百七十件,四皇子一百四十二件。” 宋皇道:“哈哈,小豚,你这一百多两百多说得真好,让朕无法反驳呀?” 豚,阉割后的公猪。 王继恩自小就是宋皇的伴当,伺候宋皇起居,小时候宋皇喜欢欺负这个伴当,给他起了个“小豚”的小名,时时叫来取乐。 可自他成年之后,再也未叫过王继恩这个小名,今日突然叫来,让王继恩倍感亲切的同时,又惶恐不安。 所谓天威难测,皇上念旧并不是一件好事,王继恩更懂得其中的道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皇上莫要气坏了身子,老奴并无偏帮任何一位皇子的意思,只是担心皇上气大伤身。” 宋皇并没有看向王继恩,而是看着殿中空旷的空间,声音有些空灵道:“小豚,虽然华夏三国的皇族都是修真大族,但真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万年的又有几人?万岁万岁,是多少国君希望达到的圣王伟业,可惜屈指可数。 朕之所以只愿任职三千年,就是不想在万岁时被人赶下这个位置黯然收场,朕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就更不要想了。宋国建国至今,凡是侍奉两任以上皇帝的内侍总管有一个是善终的吗?” 王继恩仍然匍匐在地,一动不动,也不争辩。 宋皇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复,这才看向匍匐在地的王继恩,看到他的样子,不禁一笑道:“你这个老杀才,又跟我玩小时候耍赖那一套,快起来吧!这大殿内外有你多少徒子徒孙,如果看到你这个丑态,以后你还怎么给他们当老祖宗?” 王继恩这时才爬起来,老泪纵横悲声道:“皇上,您不生气了吗?” 宋皇看到王继恩涕泪横流的样子道:“好了,别哭了,一张老脸都皱在一起了,快擦擦!朕知道你不是故意偏帮任何一个皇子,也知道你从来没有插手皇子们的暗斗,只是刚才心中有气,就撒到你头上了,你别怪朕。” 王继恩低头快速地擦了擦脸上的涕泪道:“皇上,老奴怎敢怪您,老奴只是看您一天为天下事和家事如此操劳,心疼而已。” 宋皇悠悠道:“不用再坚持多久了,千年转眼而过,到时候你可愿跟朕一起退隐山林,做一对千古主仆?” 王继恩又翻身跪倒,虔诚道:“小豚此生心中只有主人,不管主人是皇帝还是修士,小豚愿意一生追思主人,忠贞不二、至死不渝。” 宋皇起身拍拍王继恩的肩膀道:“朕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不管的,到时你就不是朕的家奴,而是朕的家臣,所以老家伙要努力多活些岁月。” 王继恩眼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他现在虽然贵为内侍总管,权力极大,被朝野戏称为“内相”,意思与三省的国相权柄持平,但归根结底来说,他依然只是皇上的一名家奴,死后甚至连块碑碣都不会有。 但是家臣就不一样了,可以让族内子侄世代为主家服务,是有资格埋入主家墓地的人,这样的恩典王继恩以前根本没敢想过。 王继恩坚定地三叩首道:“多谢皇上恩典!老奴万死不辞!” 宋皇又坐回了软塌道:“起来吧,今日只有家主和家臣的问答,没有皇帝和内侍总管,你好好跟我说说,老八和老四都是实干之人,他们两个究竟哪个更好一些?为何老八会比老四更受臣子拥戴?” 王继恩刚刚站起身来,差点又跪下了,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近年来宋皇已经流露出一些立储的意思,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今天问这个问题难道是为了立储的事情,可是皇族立储历来是牵一发动全身,谁都最好不要参与进去。 王继恩急忙道:“皇上,四皇子和八皇子这些年参与政务都做得有声有色,在朝野口碑均不错,至于孰胜孰劣,老奴不好臆断,不如招御史中丞前来一问?” 宋皇道:“继恩,你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吧?” 王继恩低头道:“皇上,老奴一心侍奉您,忠心天日可表,只是涉及皇子的事情,那就是国事,老奴不敢多言。” 宋皇呵呵道:“现在你是我的家臣,我们说的都是私话,不是国事,朕会让他们把这一段从起居录上删掉,你就以一个家臣的本分点评一下老四和老八吧。” 王继恩看推脱不过,只好道:“四皇子公正廉明、果敢无私,八皇子公忠体国、机敏练达,两人的才智在众皇子中均是上上之选,同时深谙忠孝之道,又是人子楷模。” 说到这里王继恩微微一顿,看向宋皇。 宋皇大笑道:“哈哈,你个老滑头!两个都好,不就等于没说嘛!” 王继恩只好继续道:“四皇子性格果敢,勇于变革、致力大刀阔斧革除弊政;八皇子温和宽仁,忠于祖制,推崇无为而治与民休戚。 本来这两种方法都没有问题,但是宋国承平已久,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轻易改变现有的生活状态,所以八皇子更受官员欢迎一些,而四皇子在民间的风评也不差。” 宋皇点头道:“继恩,你这几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了!这是他们对未来国际形式和朝局变化做出的不同预判导致的施政偏差,说不上谁对谁错。 赣西的事情已经拖很久了,没必要再把影响扩大,当务之急是准备明年的春播,避免赣西明年夏季再起新的灾荒。 至于处置,就按四皇子所言严惩贪墨官员,让吏部和御史台更选派一部分官员去几个受灾最严重的县任职;至于救灾,就按八皇子所言拨出内库银两赈灾,务必保证明年春播,监督官员由八皇子和户部选派。” 王继恩道:“皇上,内库银两不多了,还去贴补国用实为不妥。” 宋皇摆摆手道:“户部的存银早已见底,无钱可以赈灾,赣西离京畿很近,如果乱起来再被邪教利用,就会变生肘腋,按此办理吧。” 王继恩急忙记录在案,刚要出去安排,宋皇道:“继恩,再陪朕说说话,那些事情明天再办也不迟。” 王继恩道:“好的,皇上。老奴正有一件事情牵扯外事需要上报,唐国加派的观风使已经到了二十多天,但是唐国行人司和静云观那边出了点小问题,至今还未和他联系。” 宋皇奇道:“唐国之前的观风使干什么去了?” “唐国前任观风使两个月前跟随大罗派的孙长老去粤西剿灭邪教分子了,至今未归。” “两个多月了?粤西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粤西道录司的报告只说已经锁定邪教分子,但迟迟不曾有剿灭的消息传来,不过粤东道录司已经派出不少好手去了粤西,粤东粤西两个道录司的人手足以剿灭邪教分子,只是时间问题,皇上不用太担心。” “嗯,来的都是客,唐国这次追加一名观风使也是为了帮助我们剿灭邪教,你让皇城司适当照顾他一下。” 王继恩急忙记下,又道:“唐国新来的观风使看来是个人才,虽然没有和上级接洽上,但他已经开始工作了。他这些天以寻租店面为由在雨花巷附近查探,估计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 宋皇有些恍然道:“嗯,这个方向找得不错,邪教擅于渗透市井,尤其喜欢蛊惑和迷惑那些脑满肠肥的商人笃信邪教,雨花巷是外城最繁华之地,肯定是邪教渗透的重点区域。 既然他如此敬业,又是为了帮助我们宋国,你让东鹿候去帮帮他,安排他们偶遇吧,这件事情要抓紧。” 王继恩笑道:“皇上,您心肠太好了,奴才只是当个笑话讲,您却当成政务来安排。” “哈哈,我不能让唐皇笑话我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去年在西北打了大胜仗,骄傲得不行。” 王继恩笑笑,国君与国君的事情,他也不好插口,假装翻了翻手本道:“差点忘了,今年太一学府的开学典礼邀请皇上观礼。” 宋皇有些兴奋道:“哈哈,他们不是素来清高吗?这么多年从来没请朕去观过礼,今年怎么破例了?朕不去!” “皇上,今年太一学府的开学典礼意义非凡,将接收一名天妖森林的学员,预示着宋国和天妖森林的关系更加紧密,此事皇后娘娘非常上心。” “哦,皇后为何如此上心?是哪个妖族世家的人胜出了?” “回皇上,是轩辕坟。” “轩辕坟?难怪,那朕就去一趟吧。最近废周后那边有什么动向?” 王继恩犹豫了一下道:“轩辕坟有学员要来太一学府学习的事情传出后,周后的族人就有了异动,两名化神期高手已经去了西南。” 宋皇皱眉道:“是废周后,你还在感念废周后对你的恩情吗?” 王继恩惶恐道:“老奴不敢,刚才是老奴的口误,老奴担心废周后的族人在路上截杀轩辕坟的学子。” 宋皇冷冷道:“废周后疯了吧,太一学府的学员都敢动,你立刻去安排沿途各道录司务必保护轩辕坟学员的安全。” 王继恩立刻领命准备出去,宋皇又道:“慢着,朕事情比较多,你记得等天火从当涂回来后,让他进宫来见朕,我很想亲眼看看这个小伙子。” 第五十三章 阿离下山 十二月十二日那天,天火赶往当涂,黎茂重回鸡鸣寺,阿离和涂山冲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轩辕坟。 从天妖森林到宋国都城金陵之间有一段非常长的路程,即使以金丹期修士的修为,每日全速飞行赶路也得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 妖族百强战后,天妖森林方面立刻和宋国护国神教大罗派进行了沟通,恳请宋国为妖族百强战优胜学员划定赴太一学府入学的路线。 一名金丹期修士对两国修真界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但这件事情本身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这次学员交流学习将有助于天妖森林和宋国之间加深了解、建立信任,为今后的合作奠定基础,所以双方都不敢轻率行事。 阿离此行必须经过宋国官方许可才能入境,宋国官方不可能允许她以自由行的方式在宋国国境内飞行,她的一举一动必须在宋国官方的监控下才能进行。 天妖森林的代表和宋国的代表分别在平安坊和天堑进行了两次会晤,前后耗费了两个多月,才定下了阿离的行进路线。 应轩辕坟方面的要求加设了璇玑山一站,其他路线都是对城镇干扰最小的、路程最短的路线,此外宋国要求阿离途中必须按照路线飞行,途中二十二个落脚点必须全部签到住宿,以确保安全。 涂山冲作为阿离的护卫被允许随行,在宋国期间涂山冲的行为由大罗派监管,对外宣称为交流学习。 对宋国如此严苛的要求,轩辕坟方面曾提出过抗议,但天妖森林长老会驳回了他们的抗议,认为此次阿离出行,将有利于天妖森林和宋国之间的关系改善,不适宜提出更多的要求。 轩辕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结果,因为涂山冲和阿离均是轩辕坟的未来希望,为了保证阿离和涂山冲二人宋国之行的安全,轩辕坟可是煞费苦心。 轩辕坟为两人配备了最好的空间法器,准备了十年所需的各类修真资源,涉及吃穿用度各个方面,丹药和法器都是轩辕坟内最顶级的炼制。 因二人均持有三件上品灵器,不宜配备更多灵器,轩辕坟特意为她二人各准备了一张保命符,据说可以挡洞虚期巅峰全力一击,这也是轩辕坟内同级别不多的几张保命符之二。 阿离二人除了去宋国学习交流,还承担加强两国邦交的使命,所以天妖森林专门送来了三份礼物,委托阿离分别带给宋皇、皇后和大罗派掌教。 经过漫长的谈判和准备后,终于到了要出发的日子,出发前一天,轩辕坟七位洞虚长老一同召见了阿离和涂山冲。 由狐族大老祖代表宗族长老会祝贺两人成为天妖森林第一批到人族学习的妖修,提醒二人此次出行宋国意义重大,阿离代表天妖森林,涂山冲代表轩辕坟,在宋国一定要低调学习,不要参与宋国的任何内部事务,不得有任何行错走差。 这些老生常谈不是第一次提起了,这两个月阿离至少接受了数十次教育,涂山冲出行是后决定的,所以也有十来次教育,两人不敢反驳,只能频频应是。 看两人态度恭顺,这次狐族大老祖就没有多说,换了个话题:“你二人此次前去宋国,除了天妖森林的礼物,宗族也准备了四份礼物,你们分别带给宋国皇后、太一学府院长、大罗派掌教和璇玑子。 另有一批炼丹原料要带给璇玑子,我们需要璇玑子帮忙炼制一批高级丹药,以便开展第二阶段中兴计划。 一会儿你们去内库领取,这批炼丹原料数量众多、价值极高,你们一路上要加倍小心,分开携带,避免万一发生。” 阿离和涂山冲知道其中干系很大,自然不敢大意。 狐族大老祖讲完后,看向狐族二老祖,二老祖犹豫了一下道:“冲儿、阿离,你们两个到了金陵,可能要在那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如果碰到你们不能解决的大危机,可以求助于宋国皇后。” 阿离和涂山冲有些错愕,涂山冲问道:“老祖宗,宋国皇后和我们轩辕坟有什么关系吗?” 二老祖沉默了片刻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们不用知道内情。记住,除非生死攸关,否则不要去打扰宋国皇后。” 阿离和涂山冲一脑袋不解地去了内库,领上礼物和炼丹原料后,各自回去收拾东西了。 第二天一早,阿离和涂山冲下桥山时没有惊动太多人,来相送的只有涂山紫衣、姬云儿、玉冠和胡春秋四人。 阿离今天穿了一身素白的衣服,头顶的幕篱是从涂山紫衣亲手为她缝制,阿离在白衣衬托下显得非常精神,只有涂山紫衣知道这个平日不喜形于色的小姑娘,昨天晚上因为兴奋竟然无法入睡,拉着她问了无数关于璇玑山的问题,直到寅时才满意地睡着。 涂山冲却显得有些萎靡,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人族武士装,他昨天没有睡好,一晚上都在纠结该以什么形象出现在人族面前,才能显出他的英俊潇洒、卓尔不凡,最终涂山冲选了一身人族文士装,白衣秀士风流倜傥! 临出门前,涂山冲突然想起轩辕坟到天堑这一段还有人护送,其中就有他的损友,吓得他急忙换上一套普通的武士装。 大家把二人送到防护大阵前,姬云儿有些难过道:“冲哥、阿离,我们只能送到这了,好羡慕你们可以去宋国深造,而我们只能在轩辕坟这个活死人墓里继续煎熬了。 我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尤其是人族的疆域,我们的祖先就是从那里来的,不亲眼看看那里,这一辈子都会有遗憾。” 涂山紫衣提醒道:“云儿,不要胡说,刚才那话要是让其他长老听到,你至少得清扫主祭台三个月。” 姬云儿左右看看,吐吐舌头撒娇道:“紫衣阿姨,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可是把你当我亲阿姨一般尊敬,你可不能出卖我哦。” 涂山紫衣用指头点点姬云儿的额头,并没有责罚她。 涂山冲道:“云儿,你别自怨自艾了,这次我和阿离去了宋国估计不会太顺利,为了定个路线都折腾了两个多月,双方都派了高手沿途保护,你说这里面得多凶险呀? 你们三个就舒服了,安全地待在家里,十年内没人和你们争夺修真资源了,说不定这十年你们的修炼速度比我和阿离快很多呢。 不过没关系,我们都是轩辕坟的杰出子弟,轩辕坟的未来需要我们几个共同努力,一起加油吧。” 玉冠对阿离道:“阿离,你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到了太一学府你要对人稍微热情点,那里不是轩辕坟,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会让着你,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太清高了会被别人排斥和欺负。” 阿离浅浅一笑道:“多谢玉冠师兄提醒,我会照顾好自己。云儿、春秋,你们两个也多保重。” 胡春秋抱拳还礼道:“冲哥、阿离,你们去了人族要加倍努力,不要堕了我们妖修的名头,更不要被人族的花花世界吸引了,耽误修为。 我决定元旦时就冲击元婴期,希望你们回归轩辕坟时,不要被我超越得太多了。” 所有人都吃惊地问:“春秋,为何如此着急晋级,你不准备再夯实一下修为了吗?” 胡春秋摇头道:“我不像你们天赋那么高,除了冲哥,这里我年纪最大,再在金丹期打熬意义不大,我只有一项天赋是速度,只有不断提高境界,才能提升我的速度上限,所以各位我先一步到元婴期等你们。” 胡春秋在妖族百强战之前默默无闻,但这一年在九尾狐族精心培养下,他参加了妖族百强战,实力和自信都有了显著提升。 他现在已不是当年那个默默无闻的金丹期弟子,他同样是轩辕坟的天骄弟子之一,他如此努力,也勾起了姬云儿和玉冠的斗志。 姬云儿道:“春秋说的在理,我也厌倦了金丹期的积累,早想晋级元婴期了。春秋,我也会在近期突破,不会给你欺负我的机会。 阿离,太一学府可是严格限定学员不能晋级元婴期,否则就会强制结业,所以我们几个都会比你先晋级,希望你不要被我们落得太远,呵呵。” 阿离道:“我不着急,我准备在太一学府将轩辕战法修炼至金丹期巅峰,然后和狐族功法一同破关元婴期。” 玉冠鼓掌道:“阿离好志气,希望你能早日两种功法同时破关元婴期,到时我一定要和你认真比试一场。” 胡春秋道:“也算我一个,总要让人知道谁才是轩辕坟未来元婴期第一高手吧?” 姬云儿伸出手来:“嗯,不如我们来个十年之约,你们都敢来吗?” “我来!” “我来!” 玉冠和胡春秋立刻把手搭了上来,阿离也微笑着伸出了手,最后涂山冲也跑来凑热闹。 姬云儿娇嗔道:“冲哥,十年后你早就是化神期了,还跟我们凑什么热闹?” 阿离和涂山冲出了桥山后,很快就和天妖森林派来保护她们二人去往天堑的特别部队汇合了,他们大多是元婴期百强战排名前一百的妖修,部分人已经突破到化神期了,本次负责阿离二人在天堑之前的保护工作。 只有在他们的保护和监控下,阿离和涂山冲才能在天妖森林里保持高速飞行,节省去往天堑的时间。 双方寒暄了几句,很快众人就飞到空中,化作天际的小点,消失不见了。 第五十四章 涂山冲的愤怒 阿离一行在天妖森林的行程非常顺利,这些年以四大妖王为首的长老会对天妖森林的控制力和影响力与日俱增,没有不开眼的妖修敢于阻拦妖族特别部队。 双方在天堑前分了手,天堑到无涯山之间的地带属于人族和妖族的缓冲地带,双方均未在此区域布置官方力量,这片区域需要阿离和涂山冲独自穿越。 阿离再次见到天堑时,远没有第一次来时的激动,更多是一种伤感和渴望的情绪交织,生死未卜的大哥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回梦牵绕的天火还远在金陵城,跨过了这里,也许会离他们近一些。 涂山冲却十分兴奋,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天堑,天堑的神秘莫测和通天柱、通天索桥的鬼斧神工和他想象中几乎一模一样,面对眼前的神迹,涂山冲虔诚地跪了下去,心中默默表达着对妖祖的敬畏。 涂山冲祈祷完,急不可耐地拽着阿离就上了通天索桥,他急需亲眼看看天堑。 阿离对轩辕坟弟子的疯狂行径非常了解,一个闭关隐世上万年的家族里,即使是族内的天骄也很少有外出的机会,突然面对天堑这种奇迹如何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上次参加妖族百强站时,因为有带队的洞虚长老,所有参赛选手都比较收敛,但也表现出无比的躁动,取得名次的喜悦都不如出外放风的快乐,活死人墓这个叫法早就根治于轩辕坟年青一代心中,只是大家不敢说出来罢了。 涂山冲对天堑充满了好奇,他在通天索桥上做着各种试验,验证关于通天索桥的种种传闻,一直磨蹭到未时将尽还未通过通天索桥。 这时天堑上的罡风变得狂暴起来,通天索桥下方百余丈处的白云开始抬升,逐步接近通天索桥,等白云完全吞噬通天索桥时,就会变成墨色一般的黑云,那时云朵中就会出现大恐怖,灭杀一切生灵。 阿离脸色有些发白,她对着还挂在通天索上兴奋嚎叫的涂山冲喊道:“冲哥,未时快到了,这里马上就会被黑云封禁,我们必须立刻走。” 涂山冲正在享受着凌冽罡风吹拂胸膛的感觉,听到阿离的叫声后才发现通天索桥上的变化,立刻又想起了一个传闻,他不觉一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看到已经向远处疾驰而去的阿离,涂山冲也怪叫一声冲了出去。 天堑的闭关速度很快,通天索桥下的白云肉眼可见地向上抬升,桥上的罡风也越来越剧烈,因为天堑上禁空抑法,所有人都只能靠肉体力量向前行进,这时还在桥上的人都慌张起来,尽可能地加速前进。 阿离和涂山冲是桥上最靠后的两个人,阿离启动得早,速度很快,和前面的人距离不远,貌似有惊无险。 而落后百余丈的涂山冲感觉就大不一样了,通天索桥中部的白云抬升最快,两侧的稍慢,所以涂山冲几乎是被白云追赶着往前跑。 身前的罡风越吹越强烈,背后丝丝潮湿的云气已经浸湿了涂山冲的衣裳,一股粘稠的拉扯力从背后传来,身后的云朵里还有隐隐地鬼哭狼嚎声传来。 涂山冲脸都要绿了,传说天堑下的云朵都是由死在天堑的冤魂和怨念构成,只是被妖祖娘娘的神通封印住,每天退避三个时辰,其他时间他们会吞噬任何在云朵里的生物。 突然从背后传来针扎一样的痛感,涂山冲发出狼嚎一般的叫声,像是屁股中箭似的猛然提速,这个速度已经超越了他的极限,生生和云朵拉开了一段距离。 阿离提前到达了天堑对岸,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的涂山冲,另有几个喜欢看热闹的人(妖)修也没有走,很久没听说有笨蛋在通天索桥上作死了,今天有幸看到就一定要看完全程,以后和人吹牛也有资本。 阿离看到涂山冲背后的白云越来越近,不禁有些担心,离岸边还有二十丈时白云再次追上了涂山冲,几乎和他并驾齐驱。 涂山冲脚下风驰电掣,脸上表情扭曲着,仿佛很痛苦的样子,大吼道:“快闪开!让我过去。” 阿离和其他几个看热闹的人呼啦一声退出好远,把中间的道路给涂山冲让开了。 涂山冲离岸边还有五丈时,白云已经将他吞没,他发出震天般的怒吼声,阿离急忙甩出一条十余丈的缎带穿入白云中。 半息后只觉缎带一沉,阿离急忙用力一拉,一道人影从白云中冲出,身上闪动着橘红色的火焰,那是涂山冲的主修心法--“冲天怒火”释放时的效果。 橘红色火苗外侧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黑色雾气正在拼命吞噬橘红色火焰,橘红色火焰也在用力焚烧蒸腾黑色雾气。 黑色雾气发出呲呲啪啪的声音,一部分黑色烟雾被涂山冲的妖力蒸腾掉,但是更多的黑色雾气通过吞噬涂山冲的妖力又重生了。 涂山冲脸色泛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妖力在快速消耗,他试图在地上打滚、树干上摩擦,但是都没有效果,黑色雾气反倒将天堑附近的山崖和树木锈蚀的坑坑洼洼。 看热闹的人害怕了,生怕殃及池鱼,一溜烟全都跑走了,只留下阿离想办法帮助涂山冲。 阿离早就将手中的缎带抛入了已经开始变黑的云朵中,那十余丈的缎带可是上品法器,只在白云里待了一息的时间就被黑色雾气缠绕腐蚀了大半,如果阿离不抛弃它,黑色雾气就会传导到她身上。 阿离也连续试了好几种方法,均无法消灭或压制黑色雾气,直到阿离催动银魂之魄中的冰寒之力,黑色雾气立刻失去了活力,变成了黑色细小的冰晶。 这时涂山冲的妖力已经被吞噬过半,而他身周的黑色雾气更加浓郁起来,有些黑色雾气开始向四周的树木上漂移过去,碰到树木后树木迅速被吸干生机,化作细碎的木屑飞走。 涂山冲对阿离大吼道:“阿离,快离开这里,这黑色雾气太危险了。” 阿离果断激发了银魂之魄,一道淡蓝色的寒芒笼罩住她全身,她大步向涂山冲道:“冲哥,你不要慌,不要释放那么多妖力来抵抗黑色雾气,你只需要保留不让黑色雾气沾染你肌肤的妖力就行了,其他交给我。” 涂山冲迅速后退道:“阿离,这里真危险,我都对付不了它,你不要冒险。” “冒险?”阿离一挥手将一缕主动扑向自己的黑色雾气冻成了黑色冰晶,然后小心收到一个寒玉瓶中道:“这下你信了吧?快把妖力降下来,不要震伤了我。” 涂山冲看得目瞪口呆,停住脚步开始小心翼翼地降低妖力的输出量,他不敢降得太多,生怕黑色雾气一举攻破护身妖力侵入肉身。 “可以了。”阿离瞬间出手,一股淡蓝色的冰寒之力从天而降,有如个巨大的冰罩扣了下来,将涂山冲和黑色雾气牢牢封在里面。 黑色雾气发现不能从涂山冲身上快速吸收妖力后,开始变得狂暴起来,正准备寻找别的目标吞噬时,一个冰罩扣了下来,黑色雾气彻底暴走了,立刻从粘稠状态变成体积更大的雾团充盈在冰罩内。 可惜雾团刚一接触冰罩,立刻化作细小的黑色冰晶掉落下来,吓得黑色雾气立刻收缩,掉头开始全力攻击涂山冲。 阿离并没有给黑色雾气太多的机会,她右手手掌轻轻一握,冰罩迅速收缩,紧贴着涂山冲的身体迫近黑色雾气。 黑色雾气仿佛天生被冰寒之力克制,无力地撞击了几下冰罩,最终化成黑色的冰晶覆盖住涂山冲的身体。 阿离非常谨慎,这黑色雾气刚才显示出的强大威力,不应如此简单就被降服,所以她没有立刻打开冰罩,而是继续收紧冰罩,力求把所有的黑色雾气都冻住为止。 最后被蓝色冰罩和黑色冰罩封在中间的涂山冲哀嚎起来:“阿离,快住手!这样下去,我就算不被黑色雾气吞噬,也得被你活活冻死了。” 阿离放出神识,确认黑色雾气已经全部变成了冰晶后,才缓慢撤去蓝色冰罩,然后迅速击碎黑色冰罩,大袖一卷将所有的黑色冰晶都收入了寒玉瓶中,塞上瓶塞,这才放下心来。 涂山冲这时已经被冻得脸色青白、牙齿打颤,刚才怕释放太多的妖力会影响阿离收服黑色雾气,他硬挺着承受了银魂之魄的冰寒威力,被冻了个够呛。 现在黑色雾气被收走了,涂山冲第一时间盘膝坐下,运用起“冲天怒火”的心法来缓解身上的寒冷。 涂山冲想到自己堂堂元婴期巅峰高手,轩辕坟九尾狐族预备首座,妖族百强赛优胜选手,阿离宋国之行的护道人,宋国大罗派交换学员,竟然还未走出妖族疆域,就在通天索桥上受到这么大的挫折,令他羞愧难当。 涂山冲运功御寒时,大脑中不停地想着这件事情,越想越气,简直是怒其不争、怒不可遏、怒发冲冠、怒气冲天! “轰~”一声,涂山冲身上散发出一股比刚才全力释放妖力更强的气势,消耗大半的妖力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 他全身包裹在炽热的红色火焰中,双眼也变成了两团闪烁的火团,他大张着嘴,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阿离还在研究那些黑色冰晶,听到异响后,抬头就看到了愤怒狂吼外加喷火的涂山冲。 羞恼愤怒之下的涂山冲终于领悟到“冲天怒火”心法的精髓了,他在愤怒中突破了心法的高阶境界! 第五十五章 轩辕来客 愤怒,愤怒,我需要更多的愤怒! 涂山冲觉得自己这一刻变得无比快意,那种突破多年瓶颈的畅快感让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欢唱、在跳跃,仿佛身上有用不完的妖力一般。 涂山冲觉得自己此刻变得无比强大,如果是这个状态的他参加元婴期百强赛,至少也是四强,夺冠也不是不可能。 阿离这时早就躲到了百丈之外,跟这时的涂山冲没什么好沟通的,只能等他兴奋完了才会恢复神智。 之前在元婴期百强赛上,涂山冲如果不是在一百二十八强战上失去神智暴走了,也许真进不了六十四强,这就是他的天赋和风格。 涂山冲狂暴了快一个时辰,终于耗尽妖力停了下来。 等他再次清醒时,发现眼前是一片夜空,耳边只能听到轻微的风声,他一惊之下坐了起来,这才看到自己是躺在一片树林之间的草地上,而阿离靠在不远处一颗大树的枝干上休息。 涂山冲努力回想着下午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觉得脸皮发热,这趟出来本来由他保护阿离,可是还没走出多远自己就出了纰漏,最后还是靠阿离帮助才能脱困,实在惭愧。 不过好消息是自己不知不觉中突破了境界,实力又提升了不少,可以说是意外收获,看来一直待在轩辕坟对自己的修炼并没有好处,希望此次宋国之行可以让自己提升更多。 涂山冲看看天色才是丑时,又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阿离,再次躺倒在草地上,望着满天的星斗,轻声自语道:“我不会再惹麻烦了,也记得自己的职责,晚安。” 良久,闭眼安睡的阿离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大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男人真是个奇怪的物种,永远都那么幼稚,不经历挫折就不会成长。 …… 璇玑子这天刚刚炼制好一炉七品丹药(化神期专用),正拿着自己的作品在欣赏,他对自己现在的炼丹技艺深感佩服,此等逆天的炼丹天赋东胜洲有几人可以与自己比拟? 只需再磨炼十年,璇玑子就有把握炼制八品丹药(洞虚期专用),那时自己绝对是宋国最厉害的丹师之一,因为能炼制九品丹药的丹师在整个东胜洲也是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早已不炼丹了。 这时一阵嗡嗡声从一旁桌上的乾坤袋内传来,璇玑子不禁一皱眉,他研究丹道时最讨厌别人打扰了,是谁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呼叫自己? 璇玑子决定不理它,继续欣赏手中的七品丹药,突然嗡嗡声变成了悠扬的笛声,璇玑子跟触电一般跳了起来。 这声音即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主动响过,熟悉是因为璇玑子自己曾无数次把玩,自然知道这是那块传讯玉牌的声音。 那块是哪块?自然是璇玑子送给涂山紫衣的那块传讯玉牌! 自从璇玑子送出那块传讯玉牌后,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从来没有响过,即使璇玑子每天坚持不懈用玉牌传去文字简讯,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璇玑子无数次对着玉牌发出过“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类的感慨。 可是感慨是没用的,璇玑子现在非常忙,偌大的璇玑商会和日益壮大的滇北盟、璇玑派把他牵绊住了,他再也不能说走就走了,除了炼丹、炼器可以让他短暂欢愉外,他已经感觉不到生活的快乐了。 而现在那块传讯玉牌响了,突然间璇玑子好像又找到了生活的意义,他飞扑过去从储物袋中翻出传讯玉牌。 只见玉牌上出现“阿离带人到访,恳请炼药,烦请相助”几个字。 璇玑子不觉有些泄气,原来不是找自己,是委托自己炼丹,他安慰自己道:“至少她还没有把传讯玉牌扔了,说明之前我发给她的信息她都收到了。” 想想自己很露骨的话都说了,对方还没有把玉牌扔掉,说明玉牌真得有效,太棒了! 璇玑子的心情立刻变好了,琢磨了半天,回了几个字,“收到,会妥善接待,甚念。” 发送完后,璇玑子呆呆地望着玉牌,心中渴望着对面会有所回应。 等了很久,正当璇玑子准备放弃时,突然玉牌上闪现了两个字,“谢谢”。 璇玑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好半天才把情绪平复起来,回了“不用客气”四个字。 发完之后璇玑子没有再等待,转身出了丹室,踏出丹室之后,璇玑子情绪已经平复,步伐越发坚定沉稳起来。 而远在轩辕坟的涂山紫衣则坐在自己的洞府里,脸上略有羞红之色,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璇玑子联系,以她对璇玑子的了解,只要开了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纠缠,但是却不得不发刚才的信息。 想想那个可爱的胖道士,涂山紫衣唇角微微一牵,但是迅速反应过来,表情重新回归冷静素淡,心情也很快平静下来。 轩辕坟无数的前辈用自己的青春年华甚至生命证明过人妖恋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涂山紫衣不想将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局,所以一直都不曾回应璇玑子的情感,但是看来自己与他的羁绊却越来越多。 璇玑子出了丹房,先听取了弟子们近期工作的汇报,然后给大家通报了阿离要来璇玑山的消息。 自从苍耳和易囚徒分别去了滇黔两省后,韩艾就成了璇玑山的总管,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师父,阿离要来,我们恐怕得准备一番。” 璇玑子有些精神恍惚,问道:“为何?” 韩艾道:“师父,您忘了,阿离去轩辕坟已经一年多了,不知是否恢复记忆了,如果她真的恢复了记忆,我们该如何应对。” 璇玑子也皱眉思索起来,片刻后才道:“老七说得对,还好天火不在山上,否则更容易出问题,如果她真恢复记忆了怎么办?你们都说说。” 众弟子一片沉默,这个问题有些棘手,大家对人妖恋并不支持,尤其是没见过阿离的情况下,大家觉得世间少有女孩子能配得上天火这等奇才。 沉默了半天,苏幸开口道:“师父,反正天火也不在山上,你去轩辕坟帮阿离编了个假身份,我估计她自己也不会说破。 如果她没恢复记忆,我们就把她当成轩辕坟的使者接待,如果她恢复了记忆,因为有旁人随行,我们就把她当成师妹对待,至于她的真实身份我们假做不知。” 璇玑子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这样最稳妥,你们见了阿离,谁也不许乱说话,如果阿离记忆恢复,你们就把阿离当成你们十三师妹。” 众人齐声应是,璇玑子又匆匆安排了一些事项,就重新回到静室跟涂山紫衣沟通阿离是否恢复记忆的事情去了。 数日后,阿离和涂山冲来到了璇玑山脚下,连续地飞行让两人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但是精神却很好。 阿离此行重新去了平安坊,看了她和狸猫大仙、天火义结金兰的客栈,客栈仍在,但结义之人却已离散,令人唏嘘不已。 阿离带着涂山冲又去狐仙林住了一晚,涂山冲对这支九尾狐族的余族感觉份外亲切,亲自拜见了胡余前辈,两人为狐仙林众狐留下了很多的修真物资。 然后两人又平安地渡过了奔狼原,那里的青狼群并没有阻拦他们,青狼大王也没有露面。 阿离参观了重建后的轻舟坊,那里已经恢复了繁盛,规模比以前大了很多,轻舟坊主确实有些管理才能,轻舟坊处处透出蒸蒸日上的感觉。 阿离还去了无涯谷,那里被一名金丹期修士重新占据,粗陋的防护阵法根本阻拦不了阿离和涂山冲。 在阿离和涂山冲参观无涯谷的时候,那名金丹期修士只能充当导游,全程陪笑,不敢说半个不字。 阿离并没有将那名修士从无涯谷逐出去,只是吩咐他好好修炼,不要破坏无涯谷周边的生态,然后就飘然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修士在那里发呆。 涂山冲饶有兴趣地跟着阿离走过了这些地方,虽然这都是阿离记忆里的地方,阿离也没有向他讲述自己以前的故事,但是对涂山冲来说这些都是非常有趣,令他眼界大开、心情愉悦。 这一路阿离的心态都保持在一种平和的状态中,就像回首前程往事一般,有艰辛也有甜蜜,但是离璇玑山越近,阿离的心就越难以平静。 来之前,阿离已经从涂山紫衣那得知天火已经出去游历去了,但是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处处都有他的影子,阿离觉得心跳开始加速。 登临璇玑山没有耗去阿离太多的时间,初次见到璇玑山的山门时,阿离和涂山冲发现这里并不大,山上的建筑也不宏伟,布局有些凌乱,建筑风格也不同,像是多次扩建出来的,完全没有大宗门的气象,更不要说和轩辕坟比较了。 阿离没觉得失望,反倒觉得这里非常亲切。 阿离向山门下的一名仆童问了声好,麻烦他去通报一声,说是轩辕坟有客来访。 童子非常有礼貌,也回礼问好,非常爽快地回去禀报了。 不久之后,身着五彩道袍微胖的璇玑子就带着几位弟子快步走了出来,远远看到阿离就大叫道:“阿离,是你吗?我们可等候你多时了。” 阿离看到璇玑子向自己走来,立刻回想起在轩辕坟的那几天相处,又想起了天火,鼻子一酸,摘下幕篱跪了下去,行礼道:“师父,阿离来看您了!” 第五十六章 盛情款待 璇玑子和众弟子都是一愣,尤其是璇玑子更是五味杂陈,他知道阿离已经恢复了记忆,他第一时间担心起天火来,但是看到阿离那张消瘦清丽的脸庞和出尘的气质,心中一软,急忙上前两步扶起阿离。 璇玑子道:“乖徒儿,你瘦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阿离眼圈立刻红了,虽然她和璇玑子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非常尊敬璇玑子,不仅因为他是天火的师父,还因为她在璇玑子身上能感觉到亲人的感觉。 涂山冲对阿离恢复记忆也很吃惊,但是他没有多问,他并不知道璇玑子和阿离并非师徒,看阿离站起来后,他也上前向璇玑子施礼问好。 璇玑子在轩辕坟时就与涂山冲相识,双方不算陌生,璇玑子对涂山冲非常热情,专门给他介绍了璇玑派的众弟子,实际上是借机让阿离认识自己的师兄,免得在涂山冲面前露出马脚。 阿离听天火讲过他师兄们的很多事迹,对他们既熟悉又陌生,对特征明显的师兄可以对上号,比如说陆启明。 在璇玑子为涂山冲介绍弟子时,阿离向众位师兄躬身问好,然后很自然地走到众位师兄最边上的位置站好,以示对师兄们的尊敬,也显示自己是璇玑派的弟子。 天火的师兄们对这个清冷美貌的便宜师妹第一印象就非常好,因为她根本没有一丝狐修那股妩媚劲,从容貌上完全配得上天火,再看她自觉站到队列的尾部更觉得她乖巧懂事,难怪师父担心师弟和阿离暗生情愫。 涂山冲表现得很热情,他主动和璇玑派每一名二代弟子握手问好。 作为九尾狐族重点培养的弟子,涂山冲性格豪爽、喜好交友,有种天生的领袖气质,他的修为虽然远高于璇玑子的弟子们,但他愿意与他们平辈论交,立刻博得了璇玑派上下的喜爱。 璇玑子把阿离和涂山冲请进了璇玑派正殿,双方简单聊了几句离别后发生的事情,听说阿离也获得了去太一学府深造的机会,大家都吃惊不已。 璇玑子眉头略皱,但是很快就松开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他曾为天火卜算过多次,知道天火与阿离之间的缘分很深,不是刻意阻止就能分开两人。 还好天火现在记忆丧失了,不知道再见到阿离会不会想起来,再说阿离已经服用过去秽丹,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半个人修,至少璇玑子在心理上还是能接受天火和阿离在一起。 陆启明对阿离感观最好,因为阿离还未等璇玑子介绍时,上来第一个叫的就是六师兄,所以他听说阿离也要去太一学府学习,很为天火和阿离两人开心,脱口而出:“小师妹,那太好了,小师弟也……” 陆启明适时看到了师父和师兄弟们着急的眼神,立刻意识到此时说这件事情不妥,立刻道:“阿离,你们一路赶来饿了吧,师兄去看午饭备好了没有,你们先坐着。” 说完陆启明在师父杀人般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璇玑子笑着问:“阿离,原来你和涂山小友是要去金陵深造呀,真是可喜可贺。你二人此次专程来璇玑山送炼丹原料,又不能久待,那我炼制完后,谁来取这批丹药呢?” 阿离看着璇玑子,眼中竟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道:“这批丹药数量众多,我和冲哥行程紧急,没法等您炼制完毕了,您炼制完后直接联系紫衣阿姨,她会专程来璇玑山取一趟。” 璇玑子有点合不拢嘴的感觉,立刻满口答应下此件差事,甚至都没问炼丹的酬金如何。 涂山冲有些奇怪,他并不知道璇玑子和涂山紫衣之间的纠葛,他认为是璇玑子对妖族亲善的缘故,看来璇玑子在妖族世界内的好口碑都是由他的好人品换来的,对他的敬仰又加深了一些。 阿离取出一个储物袋和一封信,又让涂山冲将他携带的另一个储物袋取了出来,一并递给璇玑子。 璇玑子接过储物袋并没有检查,而是放在一旁桌上,他先拿起那封信拆开,信封上有“璇玑兄亲启”几个娟秀的字,璇玑子早就看出那是涂山紫衣的笔迹,上次涂山紫衣来璇玑山时他们曾切磋过书法。 至于储物袋中是什么东西,他并不关注,他更想看看涂山紫衣给他的信中写了些什么,有没有一些嘘寒问暖的体己话。 这样的信里肯定不会有那种话,璇玑子只能失望了。 涂山紫衣用很平铺直叙的话语问候了一下璇玑子,接着将阿离和涂山冲此次携带的炼丹原料数量多少和需要炼制丹药多少写得非常清楚,另外随炼丹原料送上六十枚极品灵石作为酬金。 六十枚极品灵石的价格足可以支付此次炼丹的酬金,修真资源底蕴深厚的轩辕坟并没有和璇玑子斤斤计较,反倒因为对璇玑子的炼丹技术和人品比较放心,比正常价格多付了两成。 至于炼丹原料在考虑损耗的基础上加了半成,其实只要璇玑子认真炼丹,从这批原料中还能再节省一部分。 璇玑子对极品灵石和原料结余没有太大兴趣,反倒对涂山紫衣的亲笔信更为珍重,他小心将信纸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放入信封收入怀中,这才去检查轩辕坟送来的原料数量和质量是否准确。 璇玑子抓住两个储物袋,强大的神识迅速扫过储物袋中的炼丹原料,数量足额、品质上乘,绝对是炼丹的好原料,拨出了三成交给苏幸和其他弟子炼制一些中低等丹药,足可以让他们提升不少炼丹技能。 璇玑子满意地将储物袋收入袖中,笑道:“阿离,你和世侄这一路赶来辛苦了,离正月十五还早呢,不如在璇玑山上多住几天休养一下,为师可以帮你们温养一下灵器,再为你们炼制几瓶有用的丹药傍身。” 阿离先是一喜,然后又神情黯然道:“师父,不是徒儿不想多待几天,只是我和冲哥此次入宋国,全程都在大罗派的监督之下,每天按照规定线路飞行,在指定地点休息,不得擅自行动,否则就会被驱逐出境。” 璇玑子知道阿离之行牵扯宋国和天妖森林之间的邦交,大罗派才会如此谨慎,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化神期修士可以干涉的。 璇玑子点头道:“住一晚上总没问题吧?为师连夜为你们温养灵器,丹药就带些现成的走吧。” 阿离对璇玑子展颜一笑道:“谢谢师父,璇玑山一站本来就安排了一天,明天入夜前赶到宣威府就可以了。” 璇玑子看到笑颜如花的阿离,心中一暖,暗叹道:“天火这小子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出色的九尾狐族小公主怎么就看上他了,我看这个便宜徒弟将来八成就成了我徒儿媳妇,能帮她就帮一下吧。” 双方又说了几句闲话,陆启明就回来禀报午餐已经准备完毕,请师父、师妹和涂山冲入席用餐。 午餐只有璇玑子和陆启明陪着阿离和涂山冲吃,其他师兄弟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就散了。 易囚徒走后,陆启明接过了他的工作,现在璇玑山上的衣食由他负责安排,十个厨师九个胖,陆启明也有一手好厨艺,以前被易囚徒的光辉遮挡住了,现在他负责璇玑山的餐饮,也受到了大家一致好评。 阿离和涂山冲这顿午餐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轩辕坟虽然以黄帝正统苗裔自居,处处模仿人族习惯行事,但是在庖厨方面确实没有天赋,虽然轩辕坟的食物和灵药供应充足,但是做出来的灵食却味道一般,不过大家都吃习惯了,倒也没觉得难以下咽。 这次尝到陆启明的手艺后,令两人对灵食的认识又上了一个新台阶,暗道无怪乎人族能力压万族,就看人族在各方面的研究和精细程度就不是缺乏耐心的妖族可比。 午餐后,璇玑子亲自带阿离和涂山冲游览了一下璇玑山,并给她们讲解璇玑山的未来规划和布局,当涂山冲听说璇玑山那些布局局促和不合理的建筑竟然是一座顶级大阵时,他深刻地检讨了自己。 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话是真理,自己被轩辕坟的认知体系将眼光束缚住了,莫名带有一种骄傲和自满的情绪,这样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面对陌生事物或敌人时很容易判断错误,这可是大忌。 璇玑子带两人参观了璇玑山景色建筑,又带她们去参观了炼丹、炼器、制药、制器的地方,那些精巧的器具设备和高效标准的工作流程令阿离和涂山冲赞叹不已,难怪璇玑山能如此快速的崛起。 璇玑子这样做是有深意的,他希望藉由阿离、涂山冲和涂山紫衣这些在轩辕坟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去影响轩辕坟的高层,让轩辕坟成为璇玑派在天妖森林重要的客户,并借此影响其他妖族世家,最终开辟出天妖森林的商路。 阿离冰雪聪明,可是不愿意参与轩辕坟的管理,看到天火师门的环境如此优越,只会为天火庆幸,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而涂山冲在参观过程中则异常认真,他的未来很明确,会接替涂山紫熏出任九尾狐族首座,所以他对璇玑派的管理模式和经营方法非常感兴趣,一路上问了璇玑子很多的相关问题。 璇玑子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了涂山冲很多的指导和灵感,如果不是去金陵城的事情更重要,涂山冲都想留下来跟璇玑子学习管理宗派。 第五十七章 兄长谊 只不过半日的时间,涂山冲就被璇玑子的睿智和才情所折服,对璇玑子的敬仰之情大增,一口一个世叔叫得十分亲热,璇玑子对涂山冲的称呼也从小友升格为了世侄,两人看起来关系颇为亲密。 晚餐时,璇玑子谈起了轩辕坟的玉衡大师,玉衡大师上次的跟他交流的炼器温养心得给了他很大的启发,现在璇玑子又研究出一套更为有效的温养灵器的方法。 璇玑子言语中透露着一丝自得之意,他提议为阿离和涂山冲温养灵器,好让他们看看效果,阿离毫不犹豫地取出一叶障目、云罗伞和幽冥爪三件灵器交给了璇玑子。 涂山冲却有些犹豫,对修士而言,灵器是关乎性命的防身重器,他虽然与璇玑子见过几面,但是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以他们之间的交情还不足以让他随便交出防身灵器。 璇玑子猜到了涂山冲的心思,他笑道道:“贤侄,不如这样,一会儿我温养灵器时,你和阿离在一旁观看,我还可以为你们现场讲解温养灵器的要诀,以后你们有闲暇时间就可以自己温养灵器了。” 璇玑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涂山冲怎好再拒绝,正准备取出灵器交于璇玑子,璇玑子却道:“贤侄不急,你们先随我来。” 璇玑子带着阿离和涂山冲直奔后山璇玑洞,涂山冲看此处隐秘,知道是璇玑派的重地,他对自己刚才的犹豫有些后悔,都是他的犹豫迫使璇玑子把他带到了门派重地,也让涂山冲对璇玑子的坦荡胸怀敬佩不已。 璇玑子带着二人进入璇玑洞内的一处密室中,这里灵气非常浓郁,比轩辕坟都要厚实几分,室内除了一尊古香古色的铜制炼器炉外,别无他物。 还未等璇玑子为两人介绍这间密室,璇玑剑灵、玉净瓶灵和庆华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无声无息地站在璇玑子背后。 涂山冲只觉瞳孔收缩,这三个器灵他见过两个,看他们出场的方式,实力比在轩辕坟时又提升了不少。 玉净瓶灵瞥了阿离二人一眼,对璇玑子道:“璇玑子,又准备温养灵器呀,我们三人来沾沾光,嘿嘿。” 璇玑子无奈道:“以你们三人的境界,还需要蹭这种级别的温养吗?” 庆华冷冷道:“小璇子,少废话,什么时候助我突破阴灵境界,我等太久了,我要当器灵,你再不帮我,我就准备离山出走了。” 璇玑子苦着脸道:“三姐,外人面前给小弟留个面子,星辰炼兵大法的材料就快收齐了,只要收齐小弟第一时间为您施术。” 庆华哼哼冷笑几声,那是先放璇玑子一马的意思。 涂山冲默默地看着璇玑子和三个器灵对话,璇玑子竟然拥有三件孕育出器灵的先天灵器,真令人羡慕!相当于多了三名化神期帮手,加上璇玑子自己,四名化神期修士放在哪里都不容小觑。 不对!听他们刚才的对话,那位三姐还不是器灵境界,可为何她身上的威压已经接近洞虚期老祖了,她一旦突破肯定有洞虚期的实力,那会让璇玑派的实力大增。 其实最令涂山冲吃惊的是璇玑派的三个器灵的灵性远比其他先天灵器的器灵高出很多,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三个人。 看到阿离称呼三位器灵为师伯,三位器灵像长辈一样对阿离嘘寒问暖后,涂山冲有种荒谬的感觉,瞬间对璇玑派的炼器及温养功法有了极大的兴趣。 以前涂山冲只关注自身体魄和妖力的修行,认为灵器只是一种辅助,修士最终还要靠自身实力说话,所以他从来没有听过玉衡大师的讲座。 涂山冲自己有三件灵器,一件是阴灵境界,两件是傀儡境界,在他手中多年都不曾提升境界。 当他取出灵器递给璇玑子时,只见玉净瓶灵撇撇嘴道:“又是一个过度迷信自身力量的人,这样的好灵器放在他手里真是明珠暗投了!” 璇玑剑灵和庆华没说话,只是齐齐瞪了涂山冲一眼,眼中的鄙视之色溢于言表。 无巧不巧,涂山冲的三件灵器竟然在此时突然亮了起来,仿佛向三位前辈控诉这个不合格的主人一般,害得涂山冲羞愧难当。 璇玑子并未取笑涂山冲,他对阿离道:“阿离,你这三件灵器温养得不错,今日之后还需时时温养,争取早日育成器灵,对你的帮助将会很大。” 说完,璇玑子将六件灵器送入炼器炉中,又取出很多炼器材料一同扔进炉中,真元之力催动之下,炼器炉迅速亮了起来。 不一会儿,六件灵器竟在炉中发出阵阵低啸声,仿佛非常舒服的样子,三个器灵则围坐在炼丹炉旁,一边吸收散逸出炉外的材料灵气,一边帮助璇玑子锤炼几位小兄弟。 璇玑子一边施为,一边为二人讲解温养灵器的要诀,尤其是日常不借助炼器炉的温养方法,这次涂山冲听得极为认真。 温养持续了半个时辰,璇玑子将灵器还给了阿离和涂山冲,此时的灵器变得宝气绕身、熠熠生辉。 涂山冲都能看出灵器此时的状态十分不错,随手输入妖力,比之前顺畅了数倍不止,而且灵器的增幅效果明显。 璇玑子嘱咐道:“记住要时时温养灵器,像对待亲人一样善待你的灵器,像修行功法一样坚持温养灵器,须知一个好汉三个帮,生死关头能帮上你的只有你的灵器。” 阿离和涂山冲心悦诚服地表示受教,璇玑子将二人带回前山交于韩艾后就告辞离去了。 晚上的住宿地点由韩艾安排,他现在璇玑山的大总管,他将涂山冲安排在专门的客房小楼内,却将阿离安排在天火居住的小楼中。 涂山冲本想反对,可是看到阿离眼中的祈求之色,心中一软决定不管了,和阿离分开后就去客房休息了。 阿离来到天火的小楼前,却发现楼里有灯光传出,陆启明听到阿离的脚步声走了出来。 看到阿离,陆启明微笑道:“师妹,你回来了,我已等候你多时了。” 阿离有些诧异:“六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启明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几位师兄委托我跟师妹谈谈,我们进去再说吧。” “好,师兄请。” 阿离走进这间陌生的小楼,一楼没有特别的陈设,只有一张长桌和几把椅子,屋里的每个墙角都放着一个花凳,花凳上的花盆内养着一些十分容易成活的灵药幼株。 陆启明对这里比自己的小楼还熟悉,从桌子下摸出一个茶壶两支杯子,倒了两杯水,对阿离说:“师妹坐吧。” 阿离站在门口没有动,她目光平静地看着陆启明道:“六师兄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就说吧。是不是想劝我这个狐族妖女离天火远一点?” 陆启明有些错愕地看着阿离道:“小师妹,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不是来劝你远离天火,我代表诸位师兄来是希望你去了太一学府后能照顾天火。” “你们不反对我和天火在一起吗?” “为何要反对?只要你们是你情我愿,我们做师兄的没有反对的理由,按照璇玑派的门规,即使是师父也不能阻止你们在一起。” “那六师兄为何要专门跑来跟我说这件事呢?” 陆启明叹了一口气道:“天火师弟天资聪慧、世间无双,但是他又纯洁天真,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总把自己至于很危险的境地,这次他去太一学府,我们害怕他吃亏,不过还好有你在那里,你们可以互相照应。” “六师兄,天火的性格我了解,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陆启明摇头道:“其实我们更担心天火伤到你,或者是你们互相伤害?” 阿离皱眉道:“六师兄此话何意?难道天火不想见我?” “师妹,你别激动,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天火的记忆至今尚未恢复,而且被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封印住了。 每当他去努力回想那段失去的记忆时就会遭受很大的痛苦,我亲眼见过他为此吐过血。” 阿离洁白如玉的脸庞更加苍白:“为什么会这样?” “师父和我们试过很多办法,依然无法令天火恢复记忆,但我确定他肯定很思念你,他经常会做梦会痛哭,醒来后却完全不记得。” “那你们为何不把你们知道的真相告诉他呢?” “师父精通医理,却无法诊断出这种病的根由,每次我们将真相告诉天火,他听到一半就会痛苦地晕厥过去,醒来后会完全忘记我们说过的话,每次都是如此。” “你们是不希望我将那段记忆讲给天火听,是吗?” 陆启明真诚地看着阿离道:“是的阿离,那样只会让天火徒增痛苦,所以我们恳请你见到天火后,不要着急将真相告诉他,你慢慢引导他,让他逐渐想起你们的过往,不要给他太多的刺激,用心去爱护他,好吗?” 阿离看着陆启明的眼睛道:“六师兄,多谢你和各位师兄的信任和帮助。就算天火再也记不起我们的过往,我也会让他重新爱上我,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陆启明闻言深深一躬道:“谢谢师妹理解,师兄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你,只能将一份祝福送给你,希望你和小师弟能互相扶持、相携到老。” 阿离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她只好也一躬到底算作回礼。 陆启明再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小楼,还帮阿离掩上了房门。 第五十八章 师长慈 阿离呆呆地看着掩上的房门,突然觉得有些乏力,回身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无声的泪水淌了下来,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在轩辕坟拼命苦修一年多,本以为到了金陵城就可以和天火在一起了,可是现实很残酷,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波折,才能真正在一起。 阿离很委屈,想起自己独自一人在轩辕坟里拼命苦修,想到为了快速突破每次都承受经脉撕裂的痛苦,又想到天火为寻找记忆所受受的苦,阿离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一个人哭了很久,阿离才平复了心情,她揉揉有些红肿的眼睛,决定上楼去看看天火住的地方。 二楼比一楼温馨了很多,屋里的东西很多,尤其是书籍手稿多,书柜上、桌案上、墙角里都有,但并不杂乱,显得错落有致。 阿离细细打量着小楼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个饰品、每一种工具、每一本书籍、每一份手稿,她会拿起它们认真地看,认真地抚摸。 最后阿离在书柜的暗格里找到了天火的日记,厚厚的一本,从天火七岁开始记录,阿离虽然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偷看,但还是忍不住翻开看了。 不知不觉中,东方已经泛白,鸡鸣头遍后,阿离缓缓合上了日记本。 天火的日记里没有记录太多的辉煌事迹,记录最多的是天火成长中的童趣和感悟,能从日记里看到他是如何一步步成长的。 越是深入了解天火,越能看出天火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虽然偶有顽皮,但是无伤大雅,更显得他坦诚可爱。 尤其是看到天火记载自己失忆后的那段日记,让阿离忍不住动容。 天火把自己所受的苦痛寥寥几笔带过,更多是对真相的渴望,是对不该忘却的忘却而产生的懊恼,那力透纸背的笔迹显示了他的痛苦。 阿离这时已经不伤心了,这样的天火才是她心目中的天火,对天火的一丝怨怼之心早已烟消云散。 阿离看着天火的床铺,突然做了一个她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就是直直扑倒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用力拥抱着天火的被褥,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天火的味道!有一种令人安静和幸福的味道,阿离记住了! 上次分开时,天火还是魂魄体,阿离不曾闻过他的味道,这次终于有机会弥补了,阿离非常开心,竟然很快睡着了。 鸡鸣第三遍时,阿离醒了过来,虽然只是短短一刻钟的休息,却让阿离通体舒泰、精神奕奕。 此时门外传来了操练声和口号声,阿离不准备继续睡了,她还想多看看璇玑派,看看天火成长的地方。 阿离推开小楼的大门,迎着晨雾坚定地走了出去。 阿离刚出楼门,就看到武痴和陆启明押着一队璇玑派新入门的弟子从门前跑过,那些新弟子汗流浃背、龇牙咧嘴,看来他们已经运动很久了。 阿离向武痴和陆启明问好:“五师兄、六师兄,早呀!” 武痴和陆启明微笑还礼后继续押着新弟子们向山下跑去。 阿离一路走过去,分别见到了大师兄铁余墨、二师兄苏幸、四师兄君莫扰,每个人都和她亲切的问好,让阿离有种到家的感觉。 最后阿离遇到了璇玑子,璇玑子今天早晨没穿五彩道袍,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黄色道袍,正在自己的小院内吐纳晨曦。 璇玑子看到阿离走过来,收了功法道:“阿离为何不多睡一会儿?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 阿离躬身道:“师父,阿离已经睡好了,听到操练声就出来看看。” 璇玑子道:“嗯,既然出来了那就是天意!阿离,你跟我来,你已经叫我很多声师父了,我如果不教你些东西,岂不让你白叫师父了。” 阿离随璇玑子一路纵跳去了璇玑后山,璇玑子跃上山顶最高的那块巨石,迎着初升的太阳站立,在晨光中璇玑子显得光芒万丈、格外高大。 璇玑子向阿离招招手道:“阿离,你也上来。” 阿离跳上巨石,也学着璇玑子的样子面向太阳而站,此时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变得灼热刺眼起来。 璇玑子问:“阿离,你能从阳光中看到什么?” 阿离身具银魂之魄的极寒体质,对阳光并不喜欢,虽然阳光无法伤害到她,却令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阿离认真回答道:“师父,我只看到满眼的金辉,看不清阳光中有什么。” 璇玑子点头道:“阿离,你可知轩辕坟常年居于地下,大部分主修功法都偏阴寒,而你又身具银魂之魄,更有极寒之体,所以更易于发挥轩辕坟功法的威力。 这是天赋优势,但也有不利之处,轩辕坟的阴寒功法和你的极寒体质与极阳之力互相克制,极阴极阳之争历来凶险,稍有不慎就有生命危险,你还没遇到修炼极阳功法的人,所以不得不防。 为师准备传你一套紫气东来的功法,正可助你适应阳气,须知阴阳互生,极阴极阳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转换,如果你能悟透懂其中的原理,将来就不用担心被极阳克制了。” 阿离好奇问道:“师父,这套功法会不会与徒儿的极阴之体冲突呢?” 璇玑子摇头道:“不会,它会让你适应阳气,却不会影响你的体质。严格意义上说,为师传你的是一种瞳术,可以从每日初阳中吸收东来紫气,持续强化你的念力,抵御阳气只是个附带作用。 九尾狐族是所有狐族中念力最强的一族,念力是每一名九尾狐族修士极其渴望的一种天赋,念力的大小决定一名狐修未来幻术的成就,所以这套功法对你来说非常适合。” 阿离神情凝重道:“师父说得很对,这些年九尾狐族的幻术没落了,学习和使用的狐修非常少,大家都快忘记了还有这门厉害的功法。” 璇玑子道:“是的,幻术在早期的修真界非常有名,但是因为需要相应的修炼天赋,还需持续不断苦修,所以逐渐被简单有效的实战功法所替代,但是不可否认幻术仍是一种极为高效、威力强大的功法。 妖修和人修一样都有五感,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和味觉,幻术就是通过影响人的五感,让人产生幻觉的一种功法,具有强大的控制能力。 而幻术又首重瞳术,因为五感中最重要的就是视觉,人在接收外部信息时,视觉要占八成效果,听觉占一成,触觉、嗅觉和味觉共占一层。 所以绝大部分幻术是攻击视觉和听觉两个方向,如果阿离你能持续提升念力,再加上九尾狐族天生的“媚眼天赋”,将会让你在银魂之魄外再掌握一门非常厉害的功法和战法。” 阿离崇拜地看着璇玑子问:“师父,您为何知道这么多?” 璇玑子笑道:“阿离,上次我从轩辕坟回来后,查阅了很多关于银魂之魄的古书典籍,才知道银魂之魄并不是狐族专有的体脉,人族中也有类似的体脉,是冰寒体质人中极少见的一种体脉。 为师看了这种体脉的优劣之处后,总结出了一套攻守之术,本来想找机会去轩辕坟传授给你,现在你来了,为师自然是要传授给你。” 阿离觉得非常感动道:“师父,您对我真好,您就当我真正的师父吧!” 璇玑子笑道:“你叫我师父,我何曾反对过?不过按照璇玑派的门规,你入门比天火晚,只能做小师妹,你可愿意?” 阿离立刻跪下,给璇玑子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师父,只要能拜您为师,排行第几无所谓。” 璇玑子上前扶起阿离道:“时间不早了,你根据为师的指导,迎着初阳开始吐纳。” 这套紫气东来的功法并不复杂,只是每天修炼的时间限定在日出前后,阿离很快就学会了,但是此时太阳已经升高,阿离并没有吸收太多的紫气。 即使如此,阿离也感觉到双眼暖洋洋的,看向太阳也没有那么刺眼了,想来一直坚持练习,瞳术会有很大的提升。 璇玑子反复确认阿离学会了紫气东来后,取出一块玉牌递给阿离。 阿离问:“师父,这是您给我的礼物吗?” 璇玑子摇头道:“不是,这块玉牌是让你带给天火的,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块玉牌的存在,就连你表哥涂山冲也不行,知道吗?!你的礼物一会儿下山时师父再给你。” 阿离翻看了下手中的玉牌道:“师父,这是什么玉牌?要搞得如此神秘。” 璇玑子压低声音道:“阿离,这是一块传讯玉牌,非常珍贵!” 阿离眼前一亮道:“是和紫衣阿姨那块传讯玉牌一样的玉牌吗?” 璇玑子脸上莫名一红道:“咳咳,对,就是那种玉牌。因为这种传讯玉牌需要一种叫‘空灵玉’的特殊炼器材料才能炼制,而这种空灵玉只在道门灵域有少量出产,被道门灵域严格控制。 我之前曾做过一副,其中一个玉牌就给了涂山紫衣,方便轩辕坟和璇玑派的联系,后面一直未寻到合适资料,就没有再炼制。 直到前几日你三师兄从黔南送来了一块空灵玉,为师才得以重新炼制了一副玉牌,你带去一块给天火,为师就可以和天火联系了,以后也可以及时掌握天火和你在太一学府的情况。” 其实璇玑子还有一点未明说,那就是有了这个传讯玉佩,以后金陵城璇玑分会经营运作和支援工作的效率会大大提升,为璇玑商会的全国布局奠定坚实的基础。 第五十九章 截杀与救援(上) 用完早餐已经是辰时,璇玑子亲自将阿离和涂山冲送到山门前,来相送的还有韩艾和陆启明。 璇玑子取出一个玉瓶送给涂山冲,又取出两支乾坤袋递给阿离道:“贤侄、阿离,你们此去金陵路途遥远,一路上还需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我为你们准备了些丹药防身。阿离,那个黄色的乾坤袋是带给天火的,红的那个是给你的。” 二人收下礼物后,涂山冲不无羡慕地看向阿离手中的乾坤袋,暗叹道:“唉,人比人气死人,还是有师父好呀,我只得了一瓶丹药,阿离和天火可是各得一储物袋呀!” 璇玑子看到涂山冲的表情,哈哈大笑道:“贤侄,莫要觉得委屈。你已经是元婴巅峰修为,合适你的丹药不多,而阿离和天火修为尚浅,又要在太一学府学习一段时间,丹药自然要保证充足。 你可不要小看你手中那瓶丹药,可是价值不菲哦。” 涂山冲拔开瓶塞闻了闻,吃惊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九火灵丹?” 璇玑子微笑道:“贤侄,轩辕坟久居地下,地气阴寒,而你修炼的却是火系功法,那里的环境对你的修行有影响,借此九火灵丹可以彻底祛除你身上的阴寒之气,对你未来修炼有很大帮助。” 涂山冲大喜过望,他早就达到元婴期巅峰却迟迟不肯晋级,一是为了参加元婴期妖族百强赛,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发现自己体内长年累月残留一些阴寒之气,如果不能祛除,即使晋级到化神期还是有很大的隐患。 而九火灵丹就是祛除阴寒之气的极品丹药,还能改善火性体质,让他“冲天怒火”功法的实战威力更强。 涂山冲急忙道谢:“感谢世叔关爱,愿璇玑派和九尾狐族永葆通家之谊。” 涂山冲只能代表九尾狐族表达对璇玑派的善意,至于轩辕坟还轮不到他来做什么承诺。 璇玑子非常满意道:“好,璇玑派也希望和九尾狐族,以及轩辕坟一直保持良好关系,携手同行,共创未来。时间也不早了,贤侄你们快上路吧。” 阿离和涂山冲向璇玑子再次感谢后,驾起遁光向宣威府方向飞去。 璇玑子轻轻摇头,璇玑派现在和轩辕坟的羁绊越来越多了,希望能一直保持这种良好关系。 昨天晚上涂山紫衣最终还是给璇玑子回话了,主要是沟通炼丹事宜,这批丹药是轩辕坟急需的丹药,涂山紫衣希望璇玑子抓紧动手炼制,最好三个月内炼制完毕。 璇玑子自然满口答应,顺便说了一些混话,却没有得到回应,只换来一句“倦了,我先睡了。” 即使如此,璇玑子也兴奋了半夜,早晨起来心情大好,就格外关照了一下阿离和涂山冲。 轩辕坟此次要求炼制的丹药数量大种类多,从三品丹药到七品丹药都有,数量涉及十余种,炼制难度也不一样,这种数量级的丹药不是璇玑子一人可以炼制过来的,他需要将部分任务分配给弟子们。 第二天一早,璇玑子还在思考如何分配任务,才能即保证炼丹材料不被浪费,还能有效提升弟子们的炼丹技能,用别人提供的炼丹材料给弟子们练手的机会并不多,不能轻易浪费了。 就在璇玑子冥思苦想之际,周永、周恒兄弟二人联袂拜见璇玑子,令璇玑子有些吃惊。 周永、周恒两兄弟性格孤僻,又性格迥异,一个痴迷于饲养调教各种灵兽和珍奇动物,一个痴迷于符道符宝制作,平时都在璇玑后山进行研究工作,连前山都很少来。 而且两人虽是孪生兄弟,但是却很少聚在一起,一旦两人同时出现,一定是出了大事,璇玑子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急忙让兄弟二人坐下说。 兄弟二人执意不坐,周永更擅于表达一些,所以由他来禀报:“师父,我和周恒有件事情要向您汇报,昨天周家派人上山给我们兄弟送来一些礼物。 他们顺口问起了阿离师妹的去向,我们没注意就告诉了他们,今天醒来觉得有些不妥,所以来向您禀报一下。” “哪个周家?哦,是废周后一族吗?周家有十几年没派人来看过你们了,我差点都忘了。” “是的师父,就是废周后一族。” 璇玑子皱眉起身,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问:“周家和轩辕坟有什么关系吗?为何要打探阿离她们的行踪?” 周永和周恒对望一眼,均是摇摇头,周永继续道:“没听说周家和轩辕坟有什么关系,我们本来以为他们是碰到了阿离和涂山冲才随口一问的。 后来才知道阿离师妹早晨就离开了,而周家的人是傍晚时分才来的,按理说应该没和阿离她们碰面,所以我们怀疑他们是故意打探阿离的消息。” 璇玑子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你们怀疑的很有道理,难道周家和轩辕坟有旧怨吗?” 这个周家可不是一般的修真家族,它是宋国仅次于皇族的几大修真世家之一,是宋皇赵家最忠实的政治盟友之一,宋国历史上三分之一的皇后都出自周家。 本代周家也出过一位皇后,不过三百年前因为行为不端被废除了后位、囚入冷宫,周家从那以后低调了很多。 这样一个老牌人族世家打探妖族来宋国交流学习的一位学员,究竟有何目的? 是皇族联盟中有人不满宋皇交好天妖森林?还是周家和轩辕坟之间有什么恩怨需要解决? 周永周恒看到师父在思考,并没有出声打扰他,对于周家他二人没有太多感情,当年如果不是师父将他们带上山,恐怕身为孤儿的他们早被族中的叔伯谋财害命了。 所以现在说起周家,周永周恒兄弟就像说一个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家族一样。 因为事涉阿离的安危,璇玑子很认真地在推理,他突然想起一个多年前关于皇族的传言。 当年周后因为行为不端的罪名被废,她曾当着群臣的面说宋皇是被狐媚子给迷惑了,才会行废后之事,她还恳请皇族大宗正、周家家主和大罗派的掌教为她主持公道。 但是宋皇十分坚决,寸步不让,加之他皇威日隆,没有人敢为周后出头喊冤,最终宋皇还是成功废后。 周后被废后,宋皇没有对她追加惩罚,只是将她幽禁在深宫之内,一应供奉仍保持皇后份例,只是再也不能离开深宫。 这样的处置方式让周家也不好再提出其他要求,至今废周后仍好好活在深宫之中,暗中对宋国朝野施加着影响力。 “狐媚子”?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废周后妒忌当时还是贵妃的涂皇后说的气话而已,没人去深究“狐媚子”的真实含义,如果这个狐媚子真的是指狐修,那整件事情可能就会真相大白了。 璇玑子清楚记得天火在失去记忆前,曾经和他说过,狸猫大仙是应大罗派的一位朋友委托,才会保护阿离去轩辕坟,而那位大罗派的高手又是受宫中的某位贵人所托才找到狸猫大仙。 三百年前阿离出生,废周后因为行为不端被废,阿离成为了孤儿,涂贵妃随后被立为皇后,宫中贵人眷顾阿离让人把她送去轩辕坟,这里面的关系实在太复杂了。 假设宫中的那位贵人就是涂皇后,而涂皇后又是出自轩辕坟的“狐媚子”,涂皇后?不,应该是涂山皇后! 那阿离很可能就是被周皇后派人掳走的涂贵妃的女儿,也就是宋皇失散多年的女儿!轩辕狐族的小公主!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能解释清楚了! 废周后听说天妖森林要派学员去太一学府学习,而这名学员恰巧又是轩辕坟九尾狐族的杰出弟子,同时这名弟子很可能是涂皇后失散的女儿,所以废周后不能让这名弟子进京,因为她不想看到宋皇、涂皇后和阿离父女、母女相见相认! 废周后现在能给宋皇、皇后最大的惩罚,就是让他们永远骨肉分离! 一个心怀三百多年怨恨又很有实力的废后,一定可以做出不计后果截杀皇女、太一学府学员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璇玑子已经将整件事情梳理得差不多了,他心中暗叫不好,废周后要么不动手,动手肯定就是绝杀,只要做得干净利落不留证据,没人能指证这件事是废周后所为。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宋皇和太一学府都无法追究废周后的责任,最终由此次负责保护任务的大罗派交出几名弟子让宋皇出气,此事就会不了了之了。 天妖森林方面也不会为了一名金丹期弟子和宋国交恶,轩辕坟即使再多抗议,在天妖森林和宋国眼里就是蚊子哼哼,谁也不会理它。 好完美的计划!璇玑子额角不禁淌下了冷汗,阿离和涂山冲已经离开璇玑山十一个时辰了,这会儿应该也出了宣威府的地界。 该死!之前为什么不问一下阿离她们下一站要去哪里?宣威府是个交通要地,有多条路径可以通往金陵,如果不知道正确路线,就算现在追过去,多半也于事无补。 璇玑子立刻召出璇玑剑,迅速割破自己的中指,将涌出的鲜血涂抹在剑身上,璇玑剑瞬间亮了起来,身在后山璇玑洞中修炼的璇玑剑器灵瞬间消散,又重新凝结在璇玑剑之上。 璇玑剑灵一脸愕然道:“璇玑子,出什么事情了?需要你用血祭卜筮?” 璇玑子神情凝重道:“兄长,事情紧急,来不及解释,你快配合我,务必算出阿离的行进路线!” 第六十章 截杀与救援(中) 玉净瓶灵和庆华在璇玑剑灵消失的时候,就知道璇玑派出事了,他们两个匆匆赶到璇玑子的住处,此时璇玑子已在正堂的地面上踩下六十四个深深的脚印。 只见璇玑子披头散发地挥舞着璇玑剑在六十四卦位上快速游走,形如鬼魅。 玉净瓶灵急忙抓住站在一侧的周永周恒问:“老九、老十,究竟出什么事了?掌教为何施展这么凶险的卜筮之术,他这是在强行推算谁的方位?” 平日里璇玑子和三位先天器灵以兄弟姊妹相称,但是在正式场合,三件先天器灵都会以璇玑子为尊,尊称一声掌教,璇玑子也会称呼他们三个为先天长老。 玉净瓶灵的话音刚落,只听“噗”的一声,璇玑子喷出一大口血雾,整个人被地上的六十四卦直接弹飞出去,而璇玑剑却留在原地,继续悬浮在六十四卦上方。 周永周恒急忙冲过去扶起倒地的师父,而璇玑子的目光却一直锁定空中的璇玑剑。 璇玑剑在空中自行挥动起来,如孔雀开屏一般挥出扇形的剑影,将璇玑子喷在空中的血雾全部圈在剑影内,然后快速吸收掉。 璇玑剑静下来后,平直地浮在空中,剑身变得炽热耀眼,剑尖在东方和东南方向连续颤抖,似乎无法确认方位,最终璇玑剑指向了东南方向。 璇玑子推开周家兄弟,把璇玑剑召了回来,沉声问道:“老九,昨天周家来看你们的人是什么身份?” 周永道:“是堂姑奶奶,也就是周后未出嫁前的管事,听他们说周德、周天两位堂叔祖也到了云滇,不过没有来璇玑山。” “叔祖?你可知他们两位是什么修为境界?” “周德、周天两位叔祖都是化神期圆满境界。” 璇玑子长叹一声道:“知道了,你们两人速去召集所有的师兄弟来我这里,我有要事交代。” 周永忍不住问:“师父,究竟出什么事情了?难道两位叔祖要对阿离不利吗?” “此事还未确认,你们快去召集大家,我一会儿给你们交代完毕,就要去追赶阿离了。” 周永周恒不再多问,急忙出去传讯,玉净瓶灵和庆华这时才有机会说话,玉净瓶灵急忙问:“掌教,出什么事情了?难得见你如此紧张。” 璇玑子对玉净瓶灵和庆华抱拳道:“二长老、三长老,请你们也祭出本体,随我一起去救阿离。” 庆华忍不住问道:“掌教,我们三个都跟你去吗?不留人看家吗?” 璇玑子咬牙道:“没办法,我们要去救人,对方有两名化神期圆满的修士,不排除他们都持有先天灵器的可能,我们只有一起去才有几分胜算。” 玉净瓶灵一脸的不情愿:“掌教,听起来此行很凶险的样子,不过化神期修士也不是人人都有先天灵器,掌教你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 我们璇玑派总坛也很重要,万一我们都不在家被人偷袭了老巢可就完蛋了,不如我留下来看家?” 璇玑剑灵不知何时凝聚出了灵体,他一巴掌抽在玉净瓶灵的后脑勺上。 “此次事情紧急,如果我们救不下阿离,璇玑派多半也脱不了干系,到时不用人来偷袭老巢,会有皇家的修士大军来踏平这里! 所以别废话了,掌教说什么就是什么,快去准备!” 玉净瓶灵满脸献媚道:“大哥,原来情况已经这么紧急了,那我肯定义不容辞地跟掌教去!你们稍等,我和庆华的本体马上就到了。” 璇玑剑灵懒得理踩玉净瓶灵,刚才他协助璇玑子施展血祭卜筮时,与璇玑子心意相通,自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如果阿离真是皇女,又被刺杀在云滇省的地界上,璇玑派作为皇家修真联盟的一员,八成会有覆灭之虞。 璇玑子闪身到了书案后面,提起笔来,运笔如飞地在纸上写了起来,他这次出去时间不会很短,需要将璇玑派和璇玑商会的事情都安排好。 不一会儿,璇玑派的二代弟子都聚集到璇玑子住所的正堂内,看装束他们是在忙各自的事情时被周永周恒叫来的。 大家到齐后,发现璇玑子依然埋头在纸上写着,就一起看向铁余墨,铁余墨上前几步低声道:“师父,师弟们都到齐了,您召集我们有何吩咐。” 璇玑子抬头看了弟子们一眼,手下仍然书写着。 “大家都来了,通报一件事情,阿离和涂山冲可能遇到危险了,有人准备在前路截杀她们,为师安排完这里的事情,立刻就去救援,希望能救下她们。” “嗡~”的一声,璇玑子的弟子们除了周永周恒,其他人都感觉十分吃惊,因为阿离和涂山冲此次是代表天妖森林和轩辕坟来宋国学习交流,宋国官方对此事非常重视,竟然还有人敢截杀她们。 璇玑子继续道:“先别吵!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没人截杀她们最好,如果有人截杀,我必须把她们救下来,否则我们也会跟着遭殃,宋国和天妖森林更可能发生冲突。 我此去做两手准备,不管是否有人截杀阿离,我都要护送她们进京,顺便去看看天火在那边布局的如何,所以这次我要带几个人一起过去。” 所有的二代弟子都是一脸渴望地看着师父,希望师父能带自己去金陵城见识一番。 可惜璇玑子没和大家商量的意思,直接宣布了:“此次周永、周恒,还有……陆启明随我同去,你们三人迅速回去收拾东西,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周永将灵兽都带上,周恒将全套制符工具带上,陆启明带全套战斗装。” 周永、周恒和陆启明开心极了,立刻领命狂奔回去收拾东西。 其他弟子有些失望,不过都在耐心等师父做下一步安排。 璇玑子总算停下了手中飞速运转的毛笔道:“余墨,我这次会带走三位先天长老,璇玑派这段期间就由你代管,保护宗门的大任就交给你了,务必做到内张外弛,不要让人看出我们近期防守空虚。” 铁余墨抱拳道:“弟子得令,定不会让任何人侵入我璇玑派重地,只是不知师父和师伯们此去要多长时间?以便我安排整体防务。” 璇玑子默算了片刻道:“最多十五天,我们中至少有一人就会赶回璇玑派坐镇,所以你只要保证宗门十五天的安全就可以了。” 铁余墨点头道:“师父放心,弟子拼死也会保住宗门不失。” 璇玑子道:“你不用过于担心,师父另有安排,如果确实遇到不能抵御的强敌,你就开启护教大阵,逐次抵抗,遇到绝境就撤入璇玑洞中,以保护璇玑弟子的生命为重,其他身外之物皆可舍弃。” 璇玑派的传统就是将弟子的生命看得比任何事物都重要,所以才能形成强大的凝聚力。 璇玑子又对夏羿道:“老十一,我这里有三封信笺,你立刻赶往宣威府,将其中两封分别交于宣威府新知府王佐军和大罗派在宣威府的负责人。 然后你赶去司空家,请司空霸带先天灵器来璇玑山坐镇一段时间,直到我们回来。” “徒儿领命!”一身黑衣劲装的夏羿大步上前接过三封书信,出了正堂就破空而去,都没有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璇玑子对这个十一徒弟的执行力非常满意,因为他有速度天赋,这事交给他去办最为高效。 “苏幸、君莫扰、韩艾!” “弟子在!” “这是你们三人这段时间需要炼制的丹药数量和丹方,按照这个数量去内库领取炼丹材料,全心炼丹、心无旁骛,不要为宗门防务的事情分心,这个时候你们要各司其职,不能慌乱。” “是,弟子们遵命。”苏幸三人接过丹方,退到了后排。 这时只剩武痴一人没有分派任务,不由着急道:“师父,这不公平,师兄弟们都有任务分派,你为何不给我分派任务呢?” 璇玑子笑着问武痴:“老五,你秘密训练的十五名鹰卫现在水平如何?” 武痴一听师父问鹰卫的事情,立刻来了精神:“师父,鹰卫经过一年的苦练,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可以让他们出来锻炼一下了。” 璇玑子点头道:“嗯,我们不在期间,璇玑山单纯防御还不够,最好能料敌于先,为师要求你和十五名鹰卫从今天起就开始隐身,将预警范围扩大到方圆五十里。 你们的任务就是一个,及时发现敌踪并阻止敌人快速突进,为你大师兄开启防护大阵争取足够的时间! 老五,这项任务风险很大,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有信心完成吗?” 武痴用力捶捶胸膛道:“师父放心,弟子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璇玑子挥挥手道:“好,就这么多,都散了吧,各忙各的去,我等老六他们过来就走,你们到时也不用送了,看好家门等我们回来。” 璇玑派众弟子依言散去,每个人都脚步匆匆,体现了很高的素质。 璇玑剑灵叹道:“多好的一群孩子呀!可惜你收徒弟的时间太晚了,造成元婴期弟子断档,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一群金丹期的孩子身上,你于心何忍呢?” 璇玑子目光凝重道:“我以前担心他们过度依赖丹药晋级会影响未来修为的上限,现在他们都自然晋级到金丹期,根基牢固,我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此去金陵我一定要搞到辅助晋级元婴期的丹方,三年之内我要让璇玑派所有的二代弟子都晋级到元婴期,到时看谁还敢欺负璇玑派!” 第六十一章 截杀与救援(下) 阿离和涂山冲在宣威府受到了大罗派官员的礼貌接待,吃住方面安排得很周到,但接待人员的态度即不热情也不冷淡,只是和她们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再也没有露面。 一路上大罗派官员的态度都是这样,阿离和涂山冲已经见怪不怪了,偶尔有些接待人员眼中还会有一丝掩饰不住的不屑和厌恶,看来人修与妖修之间的成见还是很深。 阿离和涂山冲按规定需要在此停留了一晚才能继续上路。 她们两人对大罗派指定飞行路线和日程的行为十分厌恶,听说如果不是天妖森林方面坚持,大罗派还准备派人全程陪飞,不过最后大罗派做出了让步了,否则阿离和涂山冲就等于被人押解进京一般。 这世上不存在完全的自由和公平,大罗派做出了一些让步,也给阿离她们制造了一些麻烦,就是将她们的飞行路线拉长,避开了很多大城市,理由是不想天妖森林的客人给普通凡人的生活造成影响。 阿离和涂山冲对和普通凡人接触并没有多大兴趣,所以她们两人一般都会选择早出晚归,尽量避免和大罗派的接待官员多碰面。 阿离和涂山冲第二天很早就离开了宣威府,连大罗派准备的早饭都没吃。 两人快意地在空中飞行着,顺便饱览人族疆域的景色,只有宽广的天地才能让她们浮躁的心安静下来。 两人飞出去没多久,阿离就悄悄传音给涂山冲道:“冲哥,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涂山冲一脸的不在乎:“估计是大罗派的人吧,此后连续四天的路程都比较远,他们怕我们迷路了,或者不按规定线路飞行?” 阿离皱眉道:“应该不是,之前的行程中大罗派的人从没跟踪过我们,为何今天要跟踪我们?” “难道有人想打劫我们吗?不会吧!听说人族疆域的治安很好的,没听说有光天化日之下截杀修士的事情出现。” “冲哥,我不但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还发现有人试图绕前堵截我们,只不过他们对路线不熟,试了几次都走错了方向。” “不太可能吧,我们的飞行线路都是大罗派安排的,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城镇,每段路线都要绕不少路,我们也是每天晚上才知道第二天的飞行线路,怎么可能有人来堵截我们?” “冲哥,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我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我们还是加快飞行速度吧。” “阿离,你太敏感了吧?我们又没有得罪任何人,谁会来截杀我们?” 阿离很肯定自己的直觉,她催促涂山冲加快速度到达下一个接待点,只要有大罗派的官方接待人员在,想来没人敢乱来。 涂山冲嘴上不在乎,但他也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他此行负责保护阿离,自然不能大意,不由加快了飞行速度。 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持续了大半天,等阿离和涂山冲快要到达下一个接待点前,那种被跟踪的感觉才消失了。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只是碰到了同向飞行的修士。 第二天两人刚离开接待点后不久,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再次袭来,虽然还是看不到人影,但是比昨天近了许多,如跗骨之蛆一般。 阿离她们并不慌张,这里是宋国的腹地,线路又是大罗派亲自划定,背后跟踪之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跟踪她们,但并不代表对方敢向她们动手。 阿离和涂山冲飞了小半日,飞进了一片山区,飞过这片山峦就会抵达下一个接待点。 这片山区范围很广、人迹罕至,需要连续飞行两个时辰才能穿过,正是伏击的好地方,阿离和涂山冲立刻警惕起来,再次提升了飞行速度。 后面追踪之人这时也不再隐匿身形,快速地追赶上来。 对方不再隐匿身形了,说明已经打算动手了。 对方的追击速度非常快,这种速度已经超越了元婴期修士的水准,难道跟踪她们的是化神期高手吗? 阿离二人拼命逃窜了一阵,敌人越追越近,都能看到遁光的颜色了,涂山冲指着脚下的密林道:“阿离,我们下去,对方实力远超我们,在空中对敌我们更加吃亏,下去才有逃生的机会。” 阿离跟随涂山冲压低遁光,落在了那片密林之上,两人默契地分开了十余丈,各自站在一颗大树的树冠之上,这样的站位有利于一会儿分开逃跑。 阿离他们刚刚站稳身形,就见远处两个黑点快速接近,犹如风驰电掣一般,伴随着一阵狂笑声而来。 来者是两位头发花白的黑袍老者,一名高瘦,一名矮胖,看相貌像是兄弟两人,两人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 化神期圆满境界!阿离和涂山冲对望一眼,眼中露出浓浓的忧虑之色,对方派出这样的高手拦截自己,明显势在必得,不准备给她们留任何机会。 两人飞到离阿离、涂山冲十余丈远的树上落了下来,与阿离二人呈掎角之势站立。 高瘦老者大声道:“好敏感的两个娃娃,昨天就发现了我的手下在追踪你们吧,今天变得更加谨慎了。” 涂山冲这时已经镇定下来了,他抱拳道:“两位前辈,尚未请教高姓大名,不知为何事拦下我们兄妹?” 高瘦老者哈哈大笑道:“这男娃很有礼貌,我叫周德,旁边这个矮胖的家伙叫周天,我们兄弟想请两位小友去某个地方做客。” 涂山冲眉头微微一颤道:“两位前辈,我们二人的行进路线是大罗派安排的,没有他们允许,实在不方便随你们去。” 周德捻须道:“别拿大罗派吓唬我们,有位大人物想见你们,跟我们走吧。” 涂山冲假装犹豫道:“前辈,您说的那位大人物,我们认识吗?他为何要见我们,是否我们之前有得罪之处,您能把前因后果告诉我们吗?” 周德还准备说话,周天出言打断了他:“阿德,你还是改不了废话连篇的毛病,这小子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要我说直接拿下,不要浪费时间了。” 周德笑道:“阿天,几百年没出门了,这次任务这么有趣,就让我多玩一会儿,我早看到那小子发出求救信号了,不过离这最近的两个大罗派分舵至少也有两个时辰的路程,足够我们抓他们几百次了。 再说就算有人来救他们,也不见得打得过咱俩,你怕个屁呀!” 周天冷着脸道:“我怕什么?我不过是着急完成任务,好回去继续闭关修炼,这个男娃比较狡猾,我来抓他,你去抓那个女娃。” 说完,周天就向涂山冲扑去。 周德最受不了自己这个兄弟的冷面无情,他觉得人活成这样很无趣,不过既然周天动手了,他也只好跟着动手。 阿离和涂山冲二人像是商量好一样,并没有动手抵抗,身体像流星般向树林里飞坠而下。 因为境界上的差距太大,她二人不可能靠速度摆脱周家兄弟的追踪,即使到了密林里也不可能逃脱对方的抓捕,但是凭借这里昏暗的环境、复杂的地势可以多撑一会儿,说不定就能等到救援。 阿离和涂山冲的果断令周家兄弟一愣,周德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老夫最喜欢和年轻女孩子玩捉迷藏了,不要跑!” 周德哈哈大笑地跳下树林追了下去,周天则锁定涂山冲的位置在树冠顶上一路追踪。 周德虽然身材高瘦,但身法却非常灵活,在枝蔓横生的树林里竟然跑得像如游鱼一般顺畅。 阿离提前起步,竟然不能把他甩开,周德也不着急抓住阿离,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更像是在陪她玩耍一般。 一直追出去六七里路,阿离突然消失了,周德开始没注意,一直冲出去了数十丈才拐了回来,他有些诧异地在四周寻找。 太奇怪了,这女娃不过是金丹期巅峰,她是怎么避开自己的灵觉溜走的?难道她有隐匿身形的上品灵器? 糟了,这么大的树林到哪里去找她? 周德突然有种被人耍弄的羞恼感,他怒吼道:“臭妮子,你躲哪去了,快给老夫滚出来!” 周德发疯一般劈打着周围的树木,将方圆数百丈内的大树都震成了齑粉,树枝、树叶的碎片漫天飞舞,有些落入小溪中随着溪水缓慢流走,但阿离依然没有出现。 远处的周天听到周德的怒吼声,微微皱眉,看来周德那边并不顺利,真是个废物,化神期抓金丹期竟然还让人跑了,看来只能等自己去收拾残局了。 不过周天的对手也比较滑溜,涂山冲现在只差半步就跨入化神期了,他一味地逃跑,周天一时半会儿还拿不下他。 最可恨的是,涂山冲竟然只在一片区域里绕圈圈,迫使周天不得不下到树林里来追杀涂山冲。 可等他下到树林里后,才发现不知何时树林里已经燃起多处暗火,浓烟渐起,涂山冲还在不断地放火,试图制造混乱。 周天极其果决,迅速取出一件扇形灵器,冲着涂山冲的背影就是一扇。 涂山冲只觉一股极寒的气流从背后吹来,人立刻僵住重重摔在地上,而他放的那些暗火,竟然全部熄灭。 周天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涂山冲眼中充满了不甘,笑道:“小子,老夫很务实,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周天伸手准备去抓涂山冲的脖领,突然一道匹练剑光劈下,他迅速缩手后蹿,怒吼道:“何人偷袭老夫?” 第六十二章 天子一怒(上) “我!”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一道身影从大树后面转出,走到涂山冲的身边在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又在他身上摁揉了几下,涂山冲立刻恢复了过来。 涂山冲急忙起身道:“世叔,阿离有危险,您快去救她。” 来人正是璇玑子,他不紧不慢道:“世侄,你不用着急,阿离有件极品灵器可保性命无忧。我先收拾这个老家伙,你速去西北方向四十里,这两个老家伙的手下正和我的弟子在缠斗,你去帮他们一把。” 涂山冲知道这种层面的战斗自己帮不上忙,璇玑子能在此时出现,又保证阿离没事,应该是提前就有准备,所以他担忧地向阿离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向西北方向飞去。 周天缓缓抬起右手,手背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可是没有鲜血流出,被他用真元之力封住了伤口。 周天伸出腥红的舌头在手背的伤口上舔舐着,只见伤口附近的肌肉蠕动起来,很快那道伤口竟然愈合了,就连破损的皮肤都看不出来。 周天阴测测道:“我有上千年没体验过受伤的感觉了,这感觉真不错,你就是璇玑子吧?没想到你是第一个赶来救援的人。 看来大家都小觑了璇玑派,竟然让你们私藏了一件先天灵器,今天碰到老夫算你运气好,乖乖把先天灵器献上,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璇玑子哈哈笑道:“你是周天吧?比我还矮,比我更胖!道爷看你也很顺眼,你快快献上那把破扇子,道爷夏天时正好用?” 周天眼中狠毒的寒芒闪烁,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矮胖了,除了周德,敢当面说他矮胖的人都被他杀掉了,璇玑子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杀心。 “璇玑子,今天你死定了!” 突然一阵冷风从璇玑子背后悄无声息地吹来,璇玑子身体一晃就从原地消失了,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周天面前,一道剑光迎头劈下。 周天没想到璇玑子竟然躲过了自己先天灵器的偷袭,立刻大惊后撤。 刚才他被璇玑子刺伤手背时就已经想到了反击,他借后退之机隐蔽地放出了冰鸮扇,就准备杀璇玑子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璇玑子却提前发现了他的阴谋,在冰鸮扇发动的瞬间提前发动了攻势。 周天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璇玑子一剑,快速后退的同时准备召回冰鸮扇,可是却发现冰鸮扇还在与人缠斗。 周天瞳孔猛地一收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鸮扇被一只玉净瓶紧紧缠住无法脱身,那只玉净瓶显然也是先天灵器,虽然战力比冰鸮扇稍弱,但是阻挡它一刻没有问题。 周天来不及细想,璇玑子的剑势有如水银泻地一般攻来,周天不得不取出一件棒槌型上品灵器招架,两人如流光火石般攻击、躲闪、撞击。 周天是化神期圆满境界,比璇玑子高出一个小境界,但璇玑子手中的璇玑剑是先天灵器,一人一剑配合默契,劈得周天左支右绌,手中的棒槌火星四溅,不几下就已经半废了。 周天心疼不已,这件上品灵器是他重点培养的另一件灵器,刚刚孕育出阴灵不久,如果棒槌受到致命伤,恐怕永远无法晋级先天灵器。 周天心中不停地咒骂负责搜集情报的族人:“璇玑派竟然有两件先天灵器,之前为什么没有打探出来,简直就是害人!” 周天又抵挡了几下,手中的棒槌开始发出悲鸣声,他知道再下去棒槌一定就毁了,只能掉头就跑,边跑边喊:“周德,你个王八蛋,别追那个女娃了,快来救我!” 周德此时已经摧毁了方圆两里内的树木,仍没有发现阿离的踪迹,他正准备仰天怒吼时,突然听到周天的呼救声,他好不用于地向周天发出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几个呼吸后,周德就见到狼狈无比的周天向自己跑了过来,后面有一个身着五彩道袍的道士正拎着一把长剑在后面追赶。 周德骂着迎了上去:“阿天,你怎么这么弱,连个胖道士都打不过,你的冰鸮扇呢?” 周天一直冲到周德身边才停了下来:“阿德,少说风凉话,这个道士疯了,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带着两件先天灵器就下山来救那个女娃了,冰鸮扇被他另一件先天灵器缠住了,我一个人打不过他和他的先天灵器。” “哦,小小的璇玑派竟然有两件先天灵器,那太便宜咱们兄弟了,把他干掉了,我们两个每人可以多出一件先天灵器,太棒了!”周德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周天又换了一把普通的灵器道:“阿德,别大意,这个璇玑子没那么好对付。” 周德取出了自己的先天灵器,竟然是一根又粗又长的大腿骨,足有六尺多长,泛出一股金石之色,不知道用什么灵兽的腿骨炼制。 “阿天,你放心,他不过是化神期高阶,我们三打二还拿不下他们?” 璇玑剑和腿骨都是化神期的战力,所以周德才会说三打二。 璇玑子追到近前也停了下来,他看到周德也有先天灵器在手,有些失望,看来今天多半是个不胜不负、各自退走的局面。 修士到了化神期境界杀起来就很难了,每个人都是修行数千岁的老油条了,就算打不过也有无数种方法逃跑,除非高出对方两三倍的战力,又在某种特殊环境下才有希望困死磨死对方。 周德敢说拿下璇玑子的话,多半是他和周天有威力倍增的联击之术。 但璇玑子并不害怕,他也有底牌未出,在亮底牌之前他准备以二敌三试试其他化神期高手的战力和战法,毕竟他晋级化神期后还没真正和同阶高手比试过,今天这样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璇玑子剑指周氏兄弟:“你二人千余年前人送外号‘无德无天’,做下了无数滔天大案,不是让宋皇封住了修为送回周家禁足万年吗?为何出现在此地截杀我徒弟?” 周氏兄弟对望一眼,周德道:“臭牛鼻子,没想到你对我们周家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少,不过周后一族行事,还轮不到你这种小角色来询问,乖乖献上先天灵器,否则今天就算你逃脱了,改日我们兄弟杀上璇玑山,顶让你们鸡犬不留!” 周德的话直接刺痛了璇玑子,现在璇玑山正是璇玑子的软肋,缺乏高手坐镇,他都不敢轻易离开璇玑山,现在周氏兄弟又以此来威胁他。 璇玑子的手在轻轻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此时璇玑剑比璇玑子更加愤怒,他伴随璇玑派数十代掌教,见证了璇玑派的兴衰荣辱,他对璇玑派的感情比璇玑子更深,听到有人要灭璇玑派,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璇玑剑绽放出耀眼的白光,竟然主动带着璇玑子向周氏兄弟抢攻而去! 周德周天没想到璇玑子处于劣势还敢抢攻,匆忙应战。 璇玑子势若疯虎,处处搏命的打法,而且他手中的璇玑剑更加灵活,出手刁钻狠辣,真正做到了人剑合一。 周德周天一时竟无法占到上风,两人怒吼连连,各种功法、战法层出不穷,誓要将璇玑子力毙当场。 璇玑子和璇玑剑打到兴起,竟然分开各自为战,璇玑剑独自缠住周德和他的先天灵器,璇玑子又取出一件灵器疯狂攻向周天。 璇玑剑的灵性表现太令人吃惊了,在没人把持的情况下,竟然能自行施展大开大阖的剑招,生生拖住周德和先天灵器。 璇玑子和周天互相挨了对方几记重击后,都是口角溢血,璇玑子逐渐冷静了下来,今天这仗打得痛快,但是不易纠缠,还需快些结束。 这时璇玑剑已经拦不住周德了,周德破开剑网挥动着手中的大腿骨砸向璇玑子。 突然,三人头顶上方的树冠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座铜殿从天而降,那股强大的威压足有化神期巅峰的感觉。 周德怪叫一声,猛然变向加速,抓住周天就向远处逃去,这时一道白光从远处飞来,正是冰鸮扇,周天接过后和周德一起向远方逃去。 玉净瓶也跟着飞了过来:“璇玑子,我尽力了,实在缠不住那把破扇子了。” 璇玑子看看身旁的三位器灵道:“没事,打赢了就好!去找阿离、涂山冲他们吧。” …… 发生在云滇山区的这场遭遇战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大关注,大罗派的人赶到后,阿离和涂山冲只是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遮掩了过去。 数日后,金陵城,福宁殿后殿中。 宋皇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龙椅上,一旁的绣墩上是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面前跪着三个人。 一名禁军统领打扮的将军居中,左侧一名面目平凡的中年道士,右侧一名黑衣黑裤黑头罩只露出脸庞的武士。 宋皇豁然起身,用力将手中的几张纸片摔在了地上:“你们三个都是吃闲饭的吗?云滇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让你们查的事情,给朕的就是这么个结果吗? 你,周一山,天武卫大将军,宋家三号人物告诉朕,你不知道周德周天何时私自出京? 你,宋子明,大罗派俗务二长老,负责修士外务联络工作,这次天妖森林学员进京事宜由你一手安排,你告诉朕,到现在还没查出是谁泄露了学员的行踪? 还有你,卞庆,皇城司暗卫首领,告诉朕到目前还无法确定周德周天截杀两名学员的原因是什么? 你们也算是朕的心腹?朕要你们有何用,统统拉出去斩了!” 第六十三章 天子一怒(下) 周一山和卞庆面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跪着,宋子明却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大殿两侧的阴影处走出六名金甲武士,两人一组上前抓住地上三人的双臂就往外拖。 三人都不敢出声求饶,他们知道宋皇的脾气,在他气头上求饶,只会换来更大的惩罚,三人一脸祈求地看着那位仙风道骨、一直没有说话的老道士,能救他们的只有这位大人物了。 “咳咳”老道士清了清嗓子,这声咳嗽声听在周一山三人耳朵里像是仙音一般动听,他们知道自己有救了。 “皇上,可容听贫道一言?” 宋皇瞥了老道士一言,沉声道:“师兄,请讲。” 听到这话正在拖拽三人的金甲武士立刻停了下来,周一山三人此时已经被拖到侧门附近,如果被拖出侧门,就算皇上想放过他们也来不及了。 周一山和卞庆因为跟随宋皇多年,又是武职序列,此时还算镇定,而宋子明修为低微,又一直在大罗派负责外事俗务,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早被吓得湿了裤裆、浑身瘫软,如果不是金甲武士抓着他,恐怕早就瘫在地上了。 那位老道士正是大罗派的现任掌教流云子,他不是大罗派内修为最高的那批人,但是能代表大罗派处理各项仙俗事务,本身就是大宋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即使是宋皇也得尊称他一声师兄。 流云子淡淡一笑道:“皇上,天妖森林学员遇袭一事并不复杂,我想以皇上的睿智肯定已经猜出了几分真相,周一山三人不是敷衍塞责,只是此事涉及皇上家事,他们三人不敢往下查而已。” 宋皇深吸一口气道:“朕的家事?师兄,你不用替他们开脱,天子无家事,家事即国事,他们延误国事,岂能不惩罚?” “既然是错不是罪,也不至于杀头吧,难道皇上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宋皇面色有些阴沉,他对此事原委已经了解大半,刚才要斩杀周一山三人,有一半是做给流云子看的,没想到流云子不替他们求情,反倒直接点破此事,令他有些尴尬。 “把他们带回来。” 金甲武士又将三人拖了回来,只不过变成了两前一后,周一山和卞庆跪在前排,宋子明跪在后排,他已经尿湿了裤子,放在前排有碍皇上观瞻。 宋皇似乎也不以为忤,冷冷道:“你们三人知情不报,已经涉嫌欺君之罪,如果不是掌教大人替你们求情,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 朕知道你们有难处,只要你们实话实说,朕就赦你们无罪。” 三人连连谢恩,就连瘫软的宋子明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将地砖磕得砰砰直响。 “周一山,你先说,周德周天是怎么出的京城?” 周一山趴伏在地上说:“皇上,末将一心扑在龙武卫,甚少回家,也不管家族事务。周德周天此前一直按照皇上的旨意囚禁在家族地牢之内,没有宫中的旨意谁也不敢放他们出来。” 宋皇瞳孔收缩道:“你这么说,周家是见到了宫中的旨意,才将周德周天释放?谁这么大胆敢下矫旨放人?” “这个属下不知。”周一山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卷轴,双手托举在头顶上,王继恩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从他手上去过黄色卷轴转呈给宋皇。 宋皇并没有去接那份圣旨,这样的圣旨他一年要发无数件,是否真假他根本不用去亲手检查,一眼就能看出真伪,他确定圣旨的内容不是自己批示。 宋皇脸色阴沉道:“王继恩,给朕去查,这封矫旨是何人书写、何人用印,一旦查实一个不留,夷三族。” 王继恩低声道:“皇上,老奴之前已经查过宫中备稿记录,没有此道圣旨的备稿,上面也没有用玺,只有皇上早年废止的一枚私章,可以断定是个别人所为。” “废周后已经被圈禁三百多年了,宫中还有人为她效命?王继恩,这是你的失职,事情出在你的手下,你自己去处理干净,把结果报给朕就行了。我再不想看到宫中还有任何一个废周后的人,就连同情她的人都不需存在!” “是,皇上。”王继恩领命退出了福宁殿。 宋皇转身对周一山道:“别以为有人矫旨,周家就能脱罪,一封没有用印玺的矫旨,你们就敢放人,周家的人都是瞎子吗?还是对朕一直心怀不满?” 周一山沉默不语,这件事都是由废周后而起,皇上不便处罚废周后,只能拿周家出气,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没人敢说出来。 宋皇顿了一下道:“既然留着眼睛没用,就都交到朕这里保管吧。” 周一山身子一颤,知道宋皇考虑周家和皇室的关系不愿将事情做绝,但是必须剜出一些明知故犯人的眼睛,才能让天子制怒。 周一山叩首道:“是,末将这就回去禀报家主。” 宋皇挥挥手,周一山才敢起身离去。 “卞庆!”宋皇又望向皇城司暗卫首领,他可以算是宋皇的真正心腹。 “属下在。” “你也想替废周后遮掩此事吗?” “回皇上,属下不敢,只是周德周天两人行踪不明,没有擒获他们之前,所有的推断只是推断,属下不敢贸然上报,以免影响皇上的判断。” “好,朕不妄加判断,你就说说你所掌握的那些证据?” 卞庆抬头看看宋皇,又看看流云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流云子急忙起身道:“皇上,此事可能涉及国家机密,贫道在此,恐卞首领多有不便。” 宋皇急忙道:“师兄不用客气,大罗派是宋国的护国神教,你我本为一体,没有什么不便,卞庆,你说吧。” 卞庆一看宋皇执意要留下流云子,只好捡重点汇报。 “禀报皇上,根据属下掌握的情况,此事可能跟后宫嫔妃争宠有关。此次天妖森林派来金陵学习的学员出自轩辕坟,引起了某位后妃的不满,所以策划了此次截杀行动。 至于矛盾因何而起,属下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宫中部分密档已损毁,所以无从考证缘由。” 宋皇脸色不变道:“哦,竟然有密档损毁,不知是人为破坏,还是保存不当损毁?卞庆,你速去给朕查清楚。” 卞庆领命而去。 流云子看出宋皇是不想让卞庆继续往下说了,才找了这么个理由把他打发走了,流云子也不准备点破,想继续看宋皇如何往下演。 宋皇目光阴沉地看着卞庆离开福宁殿,转身对流云子道:“师兄,没想到朕的后宫中竟然有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真是让你见笑了。” 流云子急忙道:“哪里哪里,皇上日理万机,偌大的宋国在您带领下国力蒸蒸日上,这些灯下黑的小事只是疥癣之疾,找个得力的内臣整顿一下,立刻就恢复如常,对皇上的圣明没有半分影响。” 宋皇长叹一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是一国呢?近几年朕时常感到心力憔悴、精力不济,真想早点卸下肩头这份重担。” 流云子一副惶恐的表情:“皇上,您正春秋鼎盛,何出此等颓废之言,此话贫道可没有听见,您以后也不要轻易妄言,传出去对江山社稷不好。” 宋皇哈哈笑道:“师兄,你不用紧张,朕不过有感而发。说实话,如果能和师兄互换一下位置,朕可能会更轻松快意一些。” 流云子起身道:“皇上,切不可开这种玩笑,大罗派身为护国神教,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没有半分逾越想法。您这样说,让大罗派上下如何自处?” 宋皇也起身,拍拍流云子的手臂道:“师兄,你不要紧张,朕只是戏言而已,绝无怪罪你的意思。” 流云子躬身道:“天子无戏言,万望皇上慎言。” 宋皇道:“好好好,师兄说得对,是朕孟浪了,那朕今天就不说了。这个宋子明是大罗派的门下,咱们宋国政教分离,烦请师兄自己审理一下吧。” 流云子这才知道宋皇在这里等他呢,只好点头答应。 流云子转身沉声问道:“宋子明,此次天妖森林学员入境之事由你负责接待,行进线路也是你一手安排,为何会发生泄密事件。” 宋子明看周一山和卞庆都没有受到严重处罚,自己又由掌教亲自审问,立刻觉得生还有望。 “禀报皇上、禀报掌教,此事确实由弟子一手操办,为了保护该学员的安全,避免影响两国邦交,各个环节弟子都考虑到了,却没想到沿途负责接待的弟子里出了叛徒,暗中将行进路线泄露了出去。” “是何人泄露出去的,可有实据?” 宋子明哭丧着脸道:“两站的接待人员中均有暴毙和失踪的,因为云滇和金陵相距太远,弟子暂时无法查出暴毙和失踪的人员究竟是畏罪自杀,还是畏罪潜逃,或者是有人故布疑阵。 刚才皇上问话的时候,弟子没有真凭实据,才不敢妄下结论,以免影响皇上判断。” 流云子点点头,回身对宋皇道:“皇上,宋子明并不是故意欺瞒您,此次截杀案件牵扯广泛、细节错综复杂,如果没有实锤证据,恐怕很难查明真相。 这样吧,贫道立刻派人去云滇详查此事,十日内必给皇上一个准确答复。” 宋皇起身道:“那就麻烦师兄了,其他两条线我继续追查,失密这事就拜托给师兄了,此事事关两国邦交,也牵扯皇家和大罗派的声誉,另外院长大人也深表关切,所以请师兄务必查实查清!” 第六十四章 召见天火 流云子宠辱不惊的神情终于一变,宋皇所说的院长大人正是太一学府的院长,大宋国最超然的人物之一。 相传院长的修为早已达到大乘境界,是宋国唯一还未隐世的大乘期高手,他的威慑力和影响力在宋国首屈一指,宋国很多高级修士年轻时都在太一学府学习过,所以无人敢冒犯太一学府。 此次事件能惊动院长大人,看来无法轻易收场,流云子道:“皇上,您放心,贫道一定会查清此事,给皇上和院长一个交代。” “好,人你带走吧,放在朕这里也没用。不过师兄,外事俗务非同小可,大罗派该派个有胆魄的弟子,你看都把朕的地板弄脏了。” 宋子明面若死灰,宋皇这句话等于给他判了死刑,大罗派以后肯定不会用他了,想到以前得罪过很多人,一旦失势下场肯定很惨。 “皇上日夜操劳,还操心这等小事,贫道实在惭愧,回去就把他换了。皇上肯定还有要事,贫道就不打扰了,告辞。” 流云子说完轻飘飘地拎起宋子明向殿外走去。 宋皇沉默了半晌,低语道:“宋国是朕的宋国,是百姓的宋国,修士也是百姓,没人能超脱其上。” 王继恩不知何时又回到殿中,宋皇道:“小豚,你说为什么总有人想插手朕的家事呢?三百年前的事,他们还没接受教训吗?” 王继恩一窒道:“皇上,为何又提起此事。” 宋皇不再说此事:“矫旨的人可是废周后的人?” “回皇上,矫旨的人查出来了,是第三秉笔太监,是废周后当年提拔的小黄门,一直隐藏得很深。” “掌印太监是否知道此事?” “掌印当时拒绝了第三秉笔的用印申请,但却没将此事报给老奴。” “第三秉笔鸩杀,对外称畏罪自杀,掌印太监脊杖八十。” “是,皇上。” “继恩,你这些年有些懈怠了,事情都分给下面的老奴去做了,你倒落了个清闲,朕以后不想再听到大内里有这种事情发生。” 王继恩噗通跪倒在地道:“皇上,老奴知错了,只是这些年皇上日夜操劳国事,除了涂娘娘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老奴才想着多陪陪您,以至于耽误了大内的正事,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说到动情处,王继恩的眼圈立刻红了,泪珠扑梭梭地往下滴。 宋皇哈哈大笑道:“小豚,你这是认错呢,还是夸奖自己呢?朕怎么听得都是表功的话呢?” 王继恩擦干眼泪道:“皇上治理好国家就是万世明君,老奴伺候好皇上就是千古忠仆,老奴没别的本事,只要皇上身体康健、心情愉悦就是老奴最大的幸福,也是最大的功劳。” “好了好了,别抹眼泪了,站起来说话,这么肉麻的话亏你也说得出口。朕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王继恩从地上爬了起来道:“皇上,我查了那位阿离姑娘的履历,和当年失踪小公主的大部分时间都能合得上,但是中间缺少一些关键证据和证人,无法进一步证实。” 宋皇唏嘘道:“朕自二百年前晋级洞虚期后,就绝了再要子嗣的想法,没想到上天却给朕又送来一个女儿,皇后知道此事了吗?” “皇后只是听说轩辕坟的弟子在途中遇袭,感到非常恼怒,并不知道阿离姑娘的身份。” “先不要告诉她,以免她冲动之下节外生枝。” “是,老奴知道。” “有何人可以证明阿离的身份?查出来没有?” “阿离姑娘是一年前才到的轩辕坟,轩辕坟方面对阿离姑娘的过往知道不多,不过送阿离姑娘去轩辕坟的人,皇上你也知道。” “哦,是什么人?” “就是那个璇玑子!轩辕坟方面说阿离在回归轩辕坟之前是璇玑子的徒弟,这次也是璇玑子及时赶到救下的阿离姑娘。” “又是这个璇玑子!看来他才是了解阿离身世之谜的关键,他人现在在哪里?” “璇玑子害怕阿离再出什么问题,一路护送阿离正往京城这里走呢。” “哦,高德高天那两个逆贼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抓到?” “滇黔两省的道录司已经派人追捕他们去了,可惜他们化神期高手数量不够,目前只能追踪,还不敢下手擒拿,大罗派总坛已经派出一名洞虚期长老和两名化神期长老赴云滇参与追捕去了。 太一学府也派出两名高手去接阿离姑娘了。 天妖森林方面表示很愤慨,希望我们给予一个正式回复。” “天妖森林方面不要理他们,就说是邪教余孽作乱;太一学府方面你亲自去解释一下,主要是安抚,细节不必多说。 既然大罗派已经派人去抓那对逆贼了,让大内的高手和暗卫们都撤回来吧,抓两个化神期还不至于派那么多路人马去。 废周后那边的仆役全部换掉,从今天起封锁那里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再有私自向外传递消息的一律杖毙。” “是,老奴这就去办。”王继恩在手本上匆匆记下吩咐,年纪大了总忘事情,现在总要靠手本帮助才能将宋皇的吩咐全部记住。 “等等!继恩,你说阿离真的是朕的女儿吗?有什么办法可以提前确认,朕等不及了?” 王继恩想了想:“皇上,璇玑子目前正保护阿离姑娘进京,不便提前召见他,目前京城附近能了解阿离底细的人只有璇玑派的天火,皇上是否要召见他?” 宋皇用力一击掌道:“对呀,朕怎么把这小子忘记了,他还没从当涂回来吗?” 王继恩有些犹豫道:“天火还在当涂的矿区里,至今未归。” 宋皇听出王继恩的语气中犹豫,奇怪道:“为何吞吞吐吐?可是天火又在那里搞出什么事情来了?” 王继恩苦笑道:“目前还没有,但是十九皇子给当涂送去了两批物资,根据送去的物资,司天监推断应该是搭建传送阵的材料。” 宋皇一听来了兴趣:“传送阵!除了大罗派、司天监和个别几个老牌宗门世家,竟然还有人掌握了搭建传送阵的技术? 看来这个璇玑派有很多秘密可以发掘,朕对这个璇玑子和天火越来越感兴趣了!不过他们以为私自搭建传送阵,使用时大罗派不会发现吗?” “老奴问过司天监的监副,他说如果在灵石矿脉内搭建传送阵,借助灵石的隔绝作用,可以躲避大罗派的监控,而且灵石矿又有足够的灵气提供,天火选的搭建地点非常不错。” 宋皇不觉莞尔:“原来这才是天火怂恿十九皇子买下当涂尾矿的原因,不知他们准备用这个传送阵传送些什么东西呢?可不要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王继恩急忙道:“皇上,这个您不用担心,他们搭建的传送阵规模很小,只是为了快速传递小型货品,如高级丹药、极品炼器等,这些东西都是璇玑分会的高端产品,营收的大头,所以他们才会铤而走险。 至于那些普通货品或中级货品,他们准备在当涂本地生产了,工坊正在陆续建设之中。” 宋皇忍不足赞道:“看来这个天火还是把经商的好手,既然不是干坏事,你就帮帮他们,把传送阵的许可办好,但是不要告诉他们,我很想看看这只小老鼠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王继恩笑道:“好的,皇上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派人去当涂请天火,让他务必在十二月二十九日前来见朕一趟,朕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老奴告退!” 宋皇看到王继恩匆匆而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来有段时间没去看皇后了,他直接吩咐:“来人,移驾慈元殿。” …… 身在当涂的天火这些天并不开心,搭建传送阵的事情远比他想象中困难百倍。 当涂的这处灵石尾矿开采得十分彻底,即使还留有一部分尾矿,但是也深埋地下,原来的矿坑已经坍塌了,不知道是原来就坍塌了,还是十皇子卖出后想给十九皇子制造点麻烦故意弄塌的。 反正天火带着十九皇子配给他的人手在原来的矿坑里挖了三天三夜才找到深埋地下的灵石矿床,天火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鼹鼠。 这里闷热潮湿,环境恶劣,想要在这里搭建长期传送阵,非得加固矿道和矿床,否则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十九皇子派来的采矿专家认真研究了此处矿床后表示,这里没有任何开采价值,一是灵石资源已经枯竭,开采难度很大;二是此地地形复杂,又临近含水层十分危险。 话音未落,矿道内又发生了一次坍塌,差点将所有人都埋在了地下。 随采矿专家来的工人都站在采矿专家那边,纷纷嚷着这里太危险了,不能继续施工了,要回到地面上去。 天火眼看众怒难犯,只好先停了地下的工程,和众人回到地面上。 时间不等人,距天火入学的时间更近了,不能因为地下部分有问题就把所有的工程都停下。 天火只能将炼丹、制药、炼器等工坊的工作提前,让工人们先行修建一批住所,然后按照他画的图纸开始修建这些建筑和搭建各种炉窑。 还有一部分冶铜工人则被安排制作大型模具,准备融铜浇铸大型炼丹炉和炼器炉,天火要把这里打造成璇玑商会在金陵附近最大的生产制造基地。 关于筹建当涂基地的事情已经委托十九皇子联系璇玑派了,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能派人来接应自己。 第六十五章 初次传送 天火不知道自己委托十九皇子传讯的时候,璇玑子已经星夜兼程赶去营救阿离了。 消息迟迟没有传回来,天火只能自己动手搭建地下传送阵。 为了避免地底矿床坍塌掩埋传送阵,天火决定将传送阵修建在一个坚固的房屋之内。 开始天火想将材料运到地下,直接在矿床上搭建房屋,但工匠头领反对,他以前是工部的一名大作匠人,在建筑业非常有威望,他说不行就没有工人肯下矿干活。 后来天火提出在地面修建一间坚固房屋,放入储物法宝内带下去安放,这样避免了搬运之苦,工人们还没有危险,这个方案得到了大作匠人的支持。 天火和大作带人下去丈量了房屋的尺寸,设计了一间一丈高矮、两丈见方的房子,这样的空间足够搭建传送阵。 天火身上最大的储物法宝,可以放下三丈见方的东西,只需要将里面的东西挪出一部分,就可以将这间房子直接装进去了。 房屋采用铜架木质,大作亲自设计,工匠们很快就忙了起来。 解决了房屋的问题,还有矿道塌方的问题,尾矿矿床在地下三百丈深处,矿道有八百多丈长,这么长的矿道坍塌是常事。 前期矿道内的立柱因为十几年未更换已经坏去了一部分,且只有六百多丈的矿道有立柱,加固的工程量浩大。 十九皇子暂时也没有人手可以派来支援天火,只能天火自己想办法解决。 此后天火在地下的日子比地上长,他先是尝试用土属性功法加固矿道,可惜只能暂时加固矿道洞壁表面,很快就会龟裂剥落,加固效果差。 天火又试图培养变异蚯蚓来改善矿道附近的土壤质量,提升土壤的粘合效果,可惜他的驭兽之道学习不精,培养蚯蚓这种低等动物的方法不多。 在药丸和灵石的刺激下生成了几条七八尺长的大蚯蚓,除了在矿道内吓唬人,对加固矿道没有半点帮助。 直到有一天,天火在一处废弃的矿道里发现了一种藤蔓植物,这种藤蔓植物背阴喜湿、坚韧无比,布满了了矿道的内壁。 它的根系极其发达,深深扎入墙壁之中,牢牢锁住砂石土壤,所以这处已经荒废很久的矿道从来没有发生过坍塌。 不过这种藤蔓只生长在那一处矿道之内,不知何故却没有向外蔓延,天火研究了两天才发现整个矿道内的藤蔓属于一整株,并未分株,它的生长极限只有这么大。 天火截下部分带根系的藤蔓移植到别的矿道里,很快就会生长起来,这一发现令他非常兴奋,立刻根据整个矿道的面积计算出矿道内部需要分株的数量和移栽的点位。 当天火给所有点位做下标记后,剩下的工作就交给工人去完成。 此时天火安排的传送阵密室也已经建造完毕,虽然只是一间平常的木屋,但在安装传送阵密室的屋顶前,工匠师傅们按照老规矩请求天火亲自上梁,以图吉利。 天火没有推辞,他亲手将一根碗口粗的铁梨木房梁置于已经修建好的墙壁上。 一阵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后,工匠们迅速将早已做好的屋顶吊起扣在了四壁之上。 工人们架起梯子,上前叮叮当当一阵敲击,很快就安装完毕,整间屋子除了用铜管做了房屋四角立柱,其他部分都是木制,此刻和房顶已经榫卯完毕。 房屋不但坚固而且美观,虽然这种四四方方的房屋没有工匠太大的发挥余地,但是工匠们还是坚持在屋脚、房檐上做出不一样的花式,在墙壁上雕刻了各式复杂的花纹。 不得不说宋国是华夏三国里最具有美学传统的一国,在生活的精细程度上远超过北方的唐国和明国,从一间木屋的造型上就能看出。 木屋外墙上的云纹都是大作亲自雕刻,他拍着胸脯道:“天少爷,你别看这间屋子是木制的,但是有了这些云纹,我敢保证即使是在潮湿的地下也能保持五百年不变形。” 天火早已注意到这些云纹的不凡,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些纹路,过了好半天天火才弄明白,这些复杂的云纹竟然有避水干燥的作用。 这名大作分明不是修士,却有这样的技艺,看来多半都是家传下来的手艺,后辈子孙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是却能完整的复制下来,这令他们受用无穷。 天火拍拍大作的肩膀道:“大作师父,你这门手艺绝对货真价实,不要让它失传了,在南方地区,你的子子孙孙凭这门手艺足可以一直富足下去。” 大作听到天火是在夸奖他,咧着大嘴笑个不停,像天少爷这种天人一般睿智的贵人能夸奖自己,足够他在儿孙面前吹很多年了。 接下去的房屋安装就简单了,天火直接将做好的传送阵木屋放入储物法宝中,下到矿床后取出就行了。 在房屋安放完毕后,天火也不得不佩服金陵匠人们的手艺,木屋尺寸没有一分一毫误差,严丝合缝地镶嵌在矿床之上,木屋底部和矿床的几个触点也不需要调整,立刻就激活了传送阵。 天火钻入木屋中,木屋里非常明亮,璇玑派研制的灵气灯发出柔和的光芒,只需要极少的灵气就可以让灯亮很长时间,更何况此处灵气如此充裕。 天火打开地板上传送阵正中的一个暗格,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定位石郑重其事地放入暗格中,然后盖上盖板。 天火深吸一口气,连续在传送阵的八卦点位上点击,顺序极其复杂且无规律可循,连续点击六十四下后,只听“啵~”的一声轻响,暗格之内的定位石发出强烈的光芒,带动整个传送阵也亮了起来。 一股不算强烈的空间波动后,传送阵缓慢暗了下来,不过整个传送阵却像有了生命一样,有流光溢彩在上面波动,显示出它与远方的联系。 有了定位石和传送阵,再加上六十四位的暗码匹配成功,当涂的传送阵就成功激活了,可以和璇玑洞中的传送阵互相传递东西了。 天火有些略显激动地取出一封信放在传送阵上,轻轻启动开关,眼前的空气一阵波动,信就消失了。 能把信传送出去,说明传送阵成功了一半,现在就是等对方回信,确定传送阵是否双向联通。 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天火正无聊地盘算如何继续改造当涂基地的时候,突然传送阵上一亮,空间再次扭曲。 只见传送阵上多出了七个瓶瓶罐罐,却没有书信,天火急忙打开瓶子寻找,打开第三个瓶子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条。 “师弟,信已收到,可惜路途太远了,传送阵一次只能传送七斤以内的东西,每日双向传送不能超过三次,否则传送阵会损坏或丢失物品。 另:师父已经带六、九、十师弟赶去金陵,你们不日就能相见,特送上新研制的药妆和丹药新品,试做推广。--铁余墨” 天火满意地收起那些新药,准备给大师兄回信索要丹药,璇玑分会的部分药品存货不足急需补充。 天火取出素帕和炭笔,匆匆给大师兄写了回信,第一封信只是试验性质,怕传送失误落在别人的手中,天火并没有写太多内容。 这封信里天火将近况介绍得很详细,包括璇玑分会、当涂基地和十九皇子的关系等,也将近期需要的丹药清单附上,目前当涂还没有生产能力,所有货品只能靠一天三次蚂蚁搬家一般的传送了。 天火认真地看了一遍信笺,没有遗漏后就把信传送走了。 每天只有三次传送机会很令天火头痛,传送阵也不能传送储物袋,两个空间法器叠加后,百分百会引发空间塌陷。 看来得抓紧让当涂工坊运作起来,可惜人手太缺了,不知道师父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如果三位师兄能来,当涂基地和金陵城璇玑分会的人手就够用了,到时可以大干一场。 想到这里,天火立刻来了精神,准备上去催促工人们加快修建工坊的速度。 天火心情愉悦地来到了地面之上,立刻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平时努力工作的工人们全部心不在焉,眼睛不时瞟向驻地方向,只见那里多出了几匹雄健的好马。 天火抓过大作问:“大作,怎么了?为何大家都在消极怠工。” 大作压低声音道:“天少爷,宫里派人来传召你,不知是福是祸,您多加小心。” 大作说完就匆匆走开了,他以前在工部工作做了二十多年匠人,给无数达官贵人修建过府宅,前一日还圣眷正隆的高官,第二天早晨就被拉去斩首的见过不少。 天少爷虽然是十九皇子的好友,可如果得罪了皇上,那还是死路一条,如果不是看天少爷是个好人,大作才不会冒险提醒他呢。 天火也不知道宫里来人为何来找自己,只能先过去看看。 天火一进屋子就看到一位二十多岁白面无须的青年端坐在椅子上,四名带刀侍卫在他左右分立着。 天火急忙上前一步抱拳到:“中官大人,学生天火未知您大驾光临,迎接晚了,还望您赎罪。” 那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天火后,柔声道:“你就是天火呀,果然一表人才,老祖宗让我来请你,没说要抓你,你不用紧张。” “敢问老祖宗是哪位大人物,学生认得否?传召学生有何事?” 青年起身道:“老祖宗就是老祖宗,你去了便知。天火,你的大气运来了,皇上要见你,快跟我们走吧。” 第六十六章 赠筑基丹 “皇上?”天火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追问了一遍。 青年不耐烦道:“对,就是当今圣上,大宋天子!好了,别废话了,你还有东西要收拾吗?没有的话,我们即刻出发。” 天火自然知道皇上就是宋皇,但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个消息:“还未请教中官高姓大名,不知皇上为何召见在下?” 青年有些不耐烦道:“咱家姓李,李春雨,你叫我李公公就行了,至于皇上为何召见你,咱家不知,老祖宗也没交代。我来了不是坏事,要是皇城司的人来找你,你多半性命不保。” 李公公摸不清天火的底细,虽然有些急躁,但还不敢对天火发火,只能耐心解释。 天火对他的话深以为然,既然不是来抓自己,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天火向李公公要了一炷香的时间。 天火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有用的东西都放在储物袋中,他出门安抚了一下紧张的工人们,又给大作匠人和其他几个工头交代了一番,让他们盯紧工程进度,然后就随李公公出发了。 李春雨是王继恩的契孙之一,颇受王继恩的器重,年纪轻轻就混到了大黄门的位置,再上一步就是各房的副官了,那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称公公了。 听说第三秉笔太监因为书写圣旨时写了错字,发出后才发现,害怕受罚就服毒自杀了,原来的第四秉笔向上挪了一位,空出来的位置老祖宗有意让他接任,所以最近老祖宗交代的差事他格外上心。 这个天火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以前李春雨从来没有听说过,突然就蒙皇上召见,再加上老祖宗谨慎的态度,此人日后飞黄腾达也未可知,所以李春雨也不准备为难天火。 天火骑在宫中专用的乌鳞马上,觉得非常新奇,这种皇家专门培养的骏马具有一部分灵兽的血脉,皮毛之下竟然是一层密实的黑色鳞甲,具有很强的防御力,而且此马身材高大,脚力强健,日行千里不成问题。 天火心想九师兄对这种变异灵马肯定非常有兴趣,如果能弄一匹送给九师兄,对他的驭兽大法一定很有帮助。 驭兽大法可不简简单单就是降服、训练、驱使灵兽的方法,它还包括培养灵兽,创造新灵兽,提升灵兽进化速度等很多学科,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功法。 周永因为璇玑派资源有限的原因,很多研究工作都无法开展,而宋国作为一个国家却有足够的资源培养、筛选出这种实用的灵兽来。 天火驱马跟在李春雨的侧后方,落后半个身位以示尊敬,四名带刀侍卫其中两名一前一后在前面开路和压阵,另外两人紧跟在天火身后保护两人。 乌鳞马的速度很快,李春雨竟然也能稳当地坐在马背上,天火开始并未注意,直到奔出半个时辰后发现李春雨还能坚持住,就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李春雨竟然是炼气期修为,和天火一样用秘法隐去了修为,可能是宫中的秘术。 天火求知的兴趣大增,他不能理解一位修士为何要去当公公,所以准备上前打探一番。 天火轻夹马腹,座下的乌鳞马稍微加快了速度,让天火和李春雨平行。 天火朗声道:“李公公,我们跑这么快,是不是要今天就赶回金陵城呀?” 李春雨侧脸看着天火道:“嗯,乌鳞马日行千里,耐力悠长,按这个速度戌时就应该能到金陵城,你是不是撑不住了?” 在李春雨眼里,天火应该是名未曾修炼的书生,虽然宋国的书生从小学习射御之术,即使没有修为骑马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不能耐久,所以有此一问。 天火道:“公公小看小生了,我从小修习六艺,小小骑术怎能难住在下,只是未曾骑过如此神骏的坐骑,它叫乌鳞马吗?哪里可以买到?” 李春雨嘴角牵出个轻蔑的笑容,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人,连这个都不知道,但是李春雨很好地控制住表情,展颜笑道: “乌鳞马是皇家专用的马匹,军中只有校尉以上军官才能骑乘,驻守皇城的四军中也有少量配备,这马不允许流入民间,你如何能买到?” 天火失望道:“多谢公公指点,小生孟浪了,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李春雨看天火被自己奚落却没生气,这令李春雨对他的好感倍增,看他失望的样子,忍不住道:“如果公子确实喜欢,盛年期的好马肯定是买不到,但是退役的老马倒是有些希望。” 天火眼前一亮道:“真的?在哪里可以买到?” 李春雨压低声音道:“军中淘汰的老马会分配一些给皇子公侯或二品以上退休武官,不过他们一般不卖,你可以去试试。” “感谢公公指点,没想到您这么随和,刚才初见您的威严把小生吓坏了。”天火看李春雨已经被“知”字诀影响了,准备多打探一些消息。 李春雨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天火好感徒增,但是看天火如此有礼貌,也笑着回应:“别‘您您’的,我们年龄相差不大,又很是投缘,兄弟相称即可。 天火,你和十九皇子是什么关系,当涂这处尾矿是十九皇子刚买的,你就在这里负责,实在是英雄少年呀。” 天火笑道:“小生是太一学府的本期新生,未报到前先帮端郡王做些事情,端郡王跟我有半师之谊。” 天火很简单的一句话,听到李春雨的耳朵里却有如炸雷一般,太一学府是什么地方?是天下修道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没想到天火竟然是本期新生。 而他后面一句更惊人,端郡王在京城里可是有名的难相处,而这个天火和他有半师之谊,说明他不是端郡王的手下,而这个半师多半也是端郡王为了笼络他而强行拉的关系,至于天火在当涂这里多半是帮忙性质,这得是多么出色的人才呀。 李春雨想通这些环节忍不住问道:“天火,你今年贵庚呀?” “十六岁了!” 李春雨心中对天火的评价更高了,能以十六岁的年龄就读太一学府,不说绝无仅有,但也是世所罕见,又和皇上、端郡王扯上关系,看来这个天火真是潜力无限。 “天火兄弟,你是怎么考取太一学府的?”不知不觉中李春雨对天火熟络了很多。 “小弟在滇黔筑基大会获得第一名,获得一个入学名额。” 李春雨只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他现在是练气八转的境界,本来早可以尝试筑基,但是按照宫中的规矩,可以让太监享受荣华富贵,却不鼓励他们修炼,在修真资源控制上也非常苛刻。 李春雨根本得不到筑基丹,如何能成功筑基?他平日里能接触到的人又不敢给他提供筑基丹,所以在练气境界一拖就是八年。 他对天火能取得两省合办的筑基大会冠军钦佩不已,但更羡慕天火可以得到天筑丹那种高级丹药,自己想得到一颗普通筑基丹都是奢望。 李春雨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他陷入了一种情绪难以自拔,足足沉默了一刻钟,他心里那种渴望却越来越强烈。 终于他有些忍不住了,向身后的两名带刀侍卫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微跟远一些,然后压低声音问:“天火兄,我有件为难的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火笑道:“李公公,我们虽然初识不久,但是甚为投缘,有话请讲。” 李春雨道:“天火兄,你现在是筑基境界吧?” “是呀,不到筑基期,太一学府不许入学。” “天火兄肯定是服用了天筑丹,那你之前的筑基丹是否还在?” 天火有些惊讶道:“这个李公公怎么知道的?天筑丹小弟用了,筑基丹虽然没用了,但是小弟一直随身带着呢,不舍得卖掉。” 李春雨大喜过望,一把抓住天火的右手道:“不知天火兄能否将筑基丹卖给咱家,多少钱都可以!” 天火一副吃惊的表情:“李公公,你要筑基丹干什么?” 李春雨瞪着天火看了半天,觉得他不似作伪,才长叹一声:“不瞒天火兄,咱家也是一个修士,现在急需筑基丹晋级,还望您能割爱。” 天火有些不相信地问:“听过皇宫里修真资源无数,公公还用从我这里求购筑基丹?” 李春雨道:“唉,那些修真资源都是给皇上和贵人们用的,哪能轮到我们这些奴才用呀?而且宫中管控极严,修为境界高的老公们不希望下面的小太监出头,所以咱家一直没弄到筑基丹。” “李公公,筑基丹我有,但是一颗筑基丹不一定能保证你筑基成功。” 李春雨听到有眉目了,眼前一亮道:“天火兄,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五年前就练气六转了,因为一直没有得到筑基丹,现在已经炼到练气八转,一颗筑基丹足以让我晋阶,还请您成全。” 李春雨用渴望加乞求眼神地看着天火。 天火却在想,这个李春雨三十来岁竟然在缺少修真资源的太监中修炼到练气八转,看来本身修炼资质不错,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权势,将来说不定会走上高位,结交一下未尝不可。 天火点点头道:“既然李公公这么需要筑基丹,小弟这一颗留着也没大用,就赠给李公公吧。” 李春雨大喜过望:“兄弟,太谢谢你了!你说要多少灵石吧?啊,你说的是‘赠’吗?” 天火笑而不语,李春雨却从他的笑容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第六十七章 面圣 从当涂到金陵的行程非常顺畅,李春雨和四名侍卫的行头非常醒目,一路上没有州城敢于拦截他们。 李春雨现在和天火亲如兄弟一般,一行人加快了返程速度,赶到金陵城才是酉时,比预估早到了一个时辰。 此时金陵城门已关闭,但是供宫中密使进出的小门依然开放,宫卫检验了李春雨的出宫驾贴后,立刻放行,天火等人直达皇城外。 到了此地盘查等级立刻提升了数倍,李春雨收敛了一路上趾高气昂的架势,恭顺地在皇城外等候。 一直等到戌时,一名肥头大耳的大黄门带着几名皇城守卫出来了,他满脸堆笑地迎向李春雨:“原来是春雨兄深夜叩门,出去公干了呀?怪不得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你。” 李春雨眼中寒芒一闪,看来他和这个大黄门平日不对付,不过他也换上一副笑容迎了过去:“丁雄兄,今夜当值呀?辛苦辛苦,老祖宗怎么说,是否让我们连夜进宫?” 丁雄干笑两声,打起了官腔:“皇上还未休息,老祖宗此时正在福宁殿伺候皇上呢,我们不便打扰他。没有他老人家的命令,我们可不敢违例深夜放你入宫,要不春雨兄在宫城凑合一晚,明天一早再进宫?” 李春雨不温不火道:“丁雄,我是奉老祖宗之命紧急公干,今晚必须把此人送进宫中,如果你阻碍消息传递,耽误了老祖宗的事情,明天你自己跟老祖宗解释去。” 丁雄认真打量着李春雨,李春雨毫不示弱地回望着。 丁雄无法判断李春雨是否在狐假虎威,但他也不准备冒这个险。 “好吧,你在这里等着,咱家冒着被打板子的危险帮你通报一下。” “谢丁兄。” 这一等又是两刻钟,丁雄急匆匆地返回,低着头走到李春雨和天火的面前道:“春雨兄,你们快进去吧,老祖宗等得不耐烦了。” 李春雨瞟了丁雄一眼,发现他左颊上有个明显的手印,心中暗爽:“叫你故意刁难老子,受惩罚了吧。” 李春雨拱拱手带着天火就进了皇城,丁雄看着他们的背影,抚摸着滚烫的面颊,暗骂自己今晚为何要多事惹李春雨,白挨了一顿责罚。 李春雨一言不发带着天火在皇城巷道内快速行走着,天火忍不住问:“春雨兄,都这么晚了,皇上还会见我吗?” 李春雨脚步一缓,压低声音道:“噤声,天火老弟此处是皇宫大内,你可不能高声喧哗,更不要随便提问,要想全身而退,最好的办法就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记住了吗?” “哦,我知道了。” 很快李春雨就把天火带到了一处偏殿,这里是灯火不多,显得有些昏暗,一位头顶乌纱帽、身着大红绣袍的苍老太监正站在殿内。 李春雨急忙上前跪拜请安,发现天火还站在原地不动急忙拽了他一把。 天火其实是在做心理建设,让他跪拜一位老太监他实在不愿,可看那老太监岁数很大了,安慰自己就当是拜见长辈了。 天火了行了拜礼后,立刻起身站立,而李春雨继续跪在地上道:“老祖宗,孙儿将天火带到了。” 王继恩淡淡道:“春雨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天火交给我就行了。” 王继恩的声音尽然不是那种阴阳怪声,而是正常的老人声音,平和亲切,令天火好奇不已。 李春雨不敢抬头,又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躬身后退出了偏殿。 天火认真打量着面前的老太监,发现他尽然长了一张国字方脸,虽然没有胡须,却显得极为方正,一点都不缺乏男子气概,脸上皱纹虽多,但是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也算相貌英俊。 王继恩也在打量着天火,片刻后才开口:“你就是天火吧,老夫王继恩,是这里的内廷总管,你很好奇我为什么安排你深夜入宫吧?” 天火抱拳道:“王总管,学生天火,还请您解惑。” 王继恩点头道:“小伙子很不错,虽然跪拜老夫不悦,但是却能以长辈自解,知书达理却不拘泥于形式,审时度势、心胸了得,果然是青年才俊。” “王总管过奖了,您还未给我解惑呢。” “天火,你不用紧张,皇上要见你,白天人多眼杂有所不便,所以只能晚上请你来。” 天火奇怪道:“皇上为何要见在下?另外白天虽然人多眼杂,但是不好聚焦,晚上召见更不利于保密,我不信我今晚进宫之事没有别人知晓。” 王继恩一愣,想了想道:“呵呵,真是哦。晚上行事更容易被人暗中窥伺,看来老夫也犯了掩耳盗铃的错误,多谢小友提醒。” 天火已经问了催问了两遍皇上召见他的意图,王继恩并没有给他满意的答案,所以他索性沉默不语了。 王继恩看着天火笑道:“年轻人还懂得进退,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不错不错。皇上见你只是想问你一些璇玑山的事情,你据实回答就行了。 但是和皇上说话,还是需要小心一些,虽然皇上脾气很好,但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讲,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掂量。” 天火非常奇怪,难道皇上是想知道十九皇子的事情吗?那也没道理深夜召见自己吧,看来只能见招拆招了。 王继恩又简单教了天火一些面君的礼仪和应关注的细节后,就带着天火去了另外一处宫殿。 宋皇精力旺盛,戌时了还在批改奏章,天火和王继恩进来,他都没有抬头,一直等手头的奏章全部批阅完毕才抬头。 “继恩,这孩子就是天火?” 王继恩拉着天火跪下道:“回皇上,这孩子正是天火。” “小民天火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皇起身活动了活动腰身道:“起来吧。天火,这么晚了还把你请来,朕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我白天事务繁忙,只能晚上见你。 继恩,给天火搬个椅子过来,他骑了一天马,来这里就不要罚站了。” 天火推让了一番,还是浅浅地坐在了椅子上。 宋皇换到锦榻上坐好道:“天火,今天朕找你也没别的事情,只想了解一下璇玑派,你据实回答就行了,不必拘束。” “是,皇上。” 宋皇先询问了璇玑山的大致情况,天火言简意赅地据实汇报。 宋皇话锋一转道:“你们山上师兄弟感情如何?” 天火有些奇怪道:“我们师兄弟之间感情极好,亲如一家。” 宋皇似无意道:“那你师姐阿离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天火一愣,阿离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是绝对不是自己的师姐,宋皇为何有此一问,但看到对方认真的表情,看来今晚的谈话的目的是为了探听阿离消息。 以宋皇一国之君的地位,自然不会弄错阿离的身份,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自己离开璇玑山之后,师父重新收的徒弟? 天威难测,宋皇深夜召见自己,如果自己的答复不能令他满意很难说有什么后果,天火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 天火思考的时间很短,但在宋皇眼中却觉得天火有些吞吞吐吐,难道说这个小子真如情报中所说与阿离之间有私情? 宋皇有些不悦了,这时有种父亲第一次看到女儿情郎时的烦躁心情涌上心来。 宋皇皱眉道:“天火,难道你不愿意和朕说说阿离的事情吗?” 天火看出宋皇的不悦,急忙道:“皇上,小民不敢,只是阿离并非我师姐,而是我师妹。” 宋皇奇怪地看向王继恩,王继恩也错愕的摊摊手,意思他只知道天火和阿离是同门,究竟谁是师兄,谁是师姐,他并不清楚。 宋皇无奈道:“好,不管你是师兄还是师弟,你就跟我讲讲阿离的事情。” “皇上想听师妹哪方面的事情?” “身世!” 天火此时心跳开始加速,额角见汗,他怎么可能知道阿离的身世,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呀,但是刚才已经信口开河了,只能把谎话继续编下去。 天火认真打量着宋皇,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果然宋皇身体前倾,额上血管有些贲起,眼中带着些血丝,还有些期望的眼神。 宋皇专程找来自己,深夜秘密询问阿离的身世,难道阿离和宋皇有什么关系,否则他为何这么关心阿离?如果阿离真是皇室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师父的徒弟,其中有种种说不通,天火觉得非常棘手。 突然间天火福至心灵道:“阿离师妹的身世很凄惨,跟我一样也是个孤儿,从小不知道父母是谁,都是被师父收养的苦命孩子。”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就算宋皇想去查证阿离的来历,也不会在今晚出结果,到时候就算与他说得不符,那时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呢。 听到天火的回答,宋皇明显松了一口气,看来天火的说法和他想要的答案非常接近了,天火立刻笃定阿离和宋皇之间一定有非常亲密的关系。 俗话说,关心则乱,只要今晚顺着宋皇的意思编些模棱两可的话,八成能顺利过关,天火紧张的心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天火看宋皇没说话,继续编道:“师妹性格孤僻不太合群,也很少提及她的身世,我们也不好问,怕惹她伤心,而且她也不经常在山上,所以她真正的身世,小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亲如一家人。” 宋皇忍不住点了点头,情报中说阿离的性格冷淡,不喜欢接触陌生人,而且阿离离开璇玑派已有一年,天火当然以为她不经常在山上。 第六十八章 奏对 人的大脑是个奇怪的东西,一旦认定的事情,即使没有发生,或者没有相关的佐证,但是大脑还是会自动脑补一些内容,并且深信不疑那些就是事实。 天火瞎编乱造、模棱两可的话,在宋皇那里成了非常合理的解释,并且不断完善强化宋皇心中想象的阿离形象。 天火随后的对话变得简单,只要附和宋皇的话语,或者在适当的时候用反问语句引发宋皇的话题就可以了。 对话进行了一刻多钟,在宋皇和天火的共同努力下,终于一个具象化的阿离形象出现在两人心中。 美丽高冷、但不拒人千里之外;聪明伶俐,却又不失成熟稳重;知书达理,有爱心乐助人;贤良淑德,忠孝儿女典范。 说到后来,不但宋皇觉得阿离是个绝好的姑娘,就连天火自己也开始相信真实的阿离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最终双方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宋皇有些欲盖弥彰道:“天火,朕其实对璇玑派上下都很关注,但你们山上男人太多,阿离是个女孩子,所以我特别关注。 朕多子少女,尤其是近千年都没有生下公主,朕觉得与阿离十分投缘,很想收她为义女,你看她会不会答应?” 天火心中亦喜亦惊,喜的是如果阿离真被宋皇收为义女,对璇玑派来说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惊的是阿离此人他压根没见过,如果没有此女就是欺君大罪,将来如何解释。 更让天火担心的是,宋皇不可能平白收一名素未谋面的女子为义女,其中一定是牵扯了宫中的秘幸,阿离说不定就是皇室流落在民间的女子,璇玑派摊上这种事情不知是福是祸。 天火思考了一下道:“皇上,阿离何德何能获得您的垂青,她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好事,小民在这里替师妹谢谢皇上的厚爱。” 宋皇笑眯眯地看着天火,心中赞道这小伙子果然上道,越看越令人喜爱,怪不得阿离会对他暗生情愫,老十九也对他言听计从,再加上他太一学府学员的身份,确实值得培养一下。 “天火,还有二十多天你就要去太一学府报到了,你和端郡王在当涂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天火听得心中一惊,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当涂办的事情看似隐秘,却根本逃不出大宋天子的耳目,他八成已经知道自己布置传送阵的事情,赖是赖不掉了,但看皇上并没有发飙的意思,天火觉得要巧妙承认此事。 “禀报皇上,端郡王和璇玑派在滇黔的修真贸易上多有往来,合作一向愉快。小民此次进京,端郡王刚好在当涂买下了一块地皮,想要做成一个生产加工基地,而小民对基建方面有些研究,故端郡王委托我去监督。” “只是监督基建吗?”宋皇瞟了天火一眼。 天火只觉身上发凉,更加断定宋皇已知传送阵的事情。 “还有产业布局和物资运送方面的规划,以便提升璇玑派到京城之间的物流运送时效……” 宋皇哈哈大笑起来:“天火,你以为太一学府学员的身份就能让朕有所忌惮,不敢处罚你吗?” 天火急忙从凳子上弹起,趴伏在地上:“皇上,小民知错了,不该做违反朝廷规制的事情。但小民觉得有些利国利民的东西是值得推广的,如果一直束之高阁,于国于民无益。” 宋皇点头道:“你这话说的有几分歪理,但是有些先进的技术在没有充分论证之前,无法从官办军用转为民用,因为中间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无法控制。 一时的收益背后可能是巨大的风险,作为一国之君,朕考虑的是国家的稳定和百姓的温饱,其后才是技术革新和修真民用,你可明白?” 天火惶恐道:“是小民考虑不周,给皇上添麻烦了。” “起来吧,朕没怪罪你的意思,既然你的传送阵已经搭建完毕,直接拆毁确实有些浪费。 明日朕会派司天监的人去验收,如果符合安全标准,那就登记在册由宫中监管,以后按月呈报每日传送物品清单,司天监也会随时检查传送阵的使用情况。” 天火大喜过望,看来宋皇今天心情非常好,所以才能默许他的行为,天火反复谢恩后才起身。 宋皇好奇道:“天火,你现在铺这么大局面,等你进了太一学府,第一年不准出山,你怎么管理这些产业呢?” 天火琢磨了一下道:“禀报皇上,其实商业之道并无那么麻烦,现在璇玑分会和当涂人员齐备、作坊工具即将准备完毕、原材料供应有序,剩下就是生产流程和监督的问题。 小民的师父和师兄们近期会赶来金陵,监督的事情会由我的几位师兄接手,只要按照原定的计划和流程进行生产、销售,就一定能达到规划的商业目标。” 宋皇眉头挑了挑:“真的这么厉害?朕的很多商业博士也不曾将商业之道解释得这么清晰简洁,天火你在这方面确实很有才能。” 天火正色道:“皇上谬赞了,其实只要人人能做到‘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任何事情做起来都不难,但是很多时候大部分人都是应付差事、得过且过,更有少部分人尸位素餐、消极怠工,所以很多应办好的事情却办不好。” 天火的话引起了宋皇极大的共鸣,他忍不住拍了一下锦榻的扶手,站起身来:“天火,你这话真是一阵见血,点出了目前困扰大宋的弊端,正因为没有人尽其责、物尽其用,所以宋国发展的速度被严重拖缓了,朕真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天火也急忙起身道:“皇上息怒,所谓‘治大国若烹小鲜’,有些事情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您现在春秋鼎盛,可以逐步革除弊政,培养一批忠君爱国、奉公廉洁的新吏补充到现有的官吏队伍中。 通过十年、百年、千年的努力,逐步用合格的文臣武将代替原来腐朽的贪吏痞将,相信皇上必然能开创宋国全新局面,而皇上也必将成为世人千古传诵的明君。” 宋皇听得双眼放光,有些情绪激动地踱起步子来,这些年他努力革除弊政、刷新吏制,但是成效不大,有时他都想再混过千年,从儿子中选出一个靠谱的继任者,把这副重担扔给他就行了。 可是今天和天火一席话,又把宋皇心中的中兴梦想重新唤起,他突然间想起大罗派曾对这批入学太一学府的学生做过一次评估,其中对天火的评价极为高。 宋皇并没有精力关注这些修为还很低的未来之星,当时只是扫了一下评价,记得上面评价天火为大陆资质前二十的少年,尤其在统筹规划方面具有超强天赋,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宋皇有些后悔,召见天火时一心只想知道阿离的消息,却忽略了对天火的了解,这个年轻人对宋国来说同样重要,只要能成长起来,也许就是宋国未来的擎天之柱。 人才难得!如果他和阿离之间的感情真如传言,将来作为驸马更能让皇室如虎添翼;如果不成,这样的人未来出将入相也是宋国之福。 宋皇立刻想到宋国和皇族因为选拔人才的体制不畅,流失了多少天才,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宋皇决定在天火身上提前投资,抢在大陆和宋国其他势力之前笼络住他。 “天火,你今天这番话对朕启发不小,你能否将你的想法整理出来,作一篇策论交给朕,也好让朕时时揣摩思考。” 天火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急忙道:“皇上,您这么说是要折煞小民,小民哪敢将这些不成熟的想法写成呈文献上。” 一旁静立的王继恩心中也是一惊,他自小侍奉宋皇,宋皇是一个严谨守制的好皇帝,很少做出格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年虽然有各种势力反对他,但对他治国理政却很少有指责诟病之声。 宋皇绝少对哪位臣子有这种信任和喜爱,今天宋皇对天火的喜爱远远超出了他的行事准则,远不是天火和阿离是同门可以解释。 王继恩正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宋皇一声时,就听到宋皇发号施令了。 “继恩,你明天就找吏部先将天火编入太学内,授五经博士衔。” 王继恩心中更加震撼,太学乃大宋官方最高学府,隶属于国子监。 国子监以教导官员子弟和各府学选生源为主,太学则以教育宗室、勋贵、功臣子弟为主,是宋国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而五经博士则是太学的讲师,是负责教导这些宗室、勋贵、功臣子弟的人,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地位尊崇,又能结识很多贵人,如果时机合适再跳出学官系统,未来飞黄腾达易如反掌。 这等尊崇的官职都是授予声名显赫的饱学之士,自大宋建国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十六岁的五经博士,这让王继恩有些为难。 “皇上,天火入太学不难,但是这五经博士可不能轻授,否则翰林院、国子监那帮鸿儒大家烦都会烦死皇上。” 天火也非常吃惊:“皇上,王总管言之有理,小民也觉得无法承担这样的重任,还会给皇上惹来烦心之事。” 宋皇眉头皱了皱,他也有些忌惮那些腐儒,打也打不得,杀也杀不得,稍有不如他们之意,就有人敢跳出来撞死阶前,让你这个皇帝遗臭万年。 宋皇考虑了半天道:“那就先将天火编入太学内,暂不授衔,待他的策论献上后,我让老家伙们主动给他请衔!” 第六十九章 暗流涌动(上) 天火离开福宁殿时,已经是子夜时分,此时皇城已经彻底关闭,即使以王继恩在大内的权势,也不敢命人开门放天火出去。 所以王继恩将天火安排在宫中侍卫的班房之中,特意让侍卫们给他腾出一个单间,让他能好好休息。 还在宋皇和天火谈话之时,王继恩就让人安排住宿,他特意让人给天火换上干净的被褥,又在屋里点起熏香除味。 等天火到来时,房间已经基本满足住宿条件。 王继恩闻到屋里还是有侍卫们身上隐隐的汗味,眉头微微一皱,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更合适天火住宿的地方。 他笑道:“天大人,你先在这里委屈一晚上,明天一早宫门开了,我就叫李春雨把你送出宫去。” 天火急忙道:“王总管,您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就叫我天火好了,我就像您的子侄一般,你叫我大人不是要折煞小子吗?” 王继恩心中暗叹:“你以为我想叫呀?你才和皇上聊了大半个时辰,皇上就以爱卿相称,你也以臣子自居,我敢对你摆架子吗?子侄还是算了吧,你小子将来可是要当驸马的人,我可当不起你的老叔,叫声名字还是可以。” 王继恩压低声音道:“天火,咱家知道你谦虚有礼,但刚才叔侄之言再也不要提起了,咱家实在承受不起。” 天火道:“王总管,小侄是真心感受到您对我的关心和慈爱之情才有感而发,绝对不是为了攀附与您,还请您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王继恩还要劝阻天火,却见天火退后一步深躬道:“请王叔看在小子一片赤诚之心上,受我一拜,如果王叔觉得有所不便,小子没人的时候才叫您一声叔,平时还是以同僚称呼可好。” 王继恩此生见过攀附自己的人,见过鄙夷自己的人,但是这种平等对待自己的人不多。 想到自己在宫中收干儿子、干孙子无数,真心对自己的又有几个,不都是想借自己权势向上晋阶吗? 而眼前的年轻人根本不用攀附自己,却能以礼相待,确实让他感动。 王继恩急忙上前一步扶起天火道:“好,既然贤侄一片赤诚,老叔也不便拒绝,这皇城之内老叔也有些话语权,贤侄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老叔都会尽力帮你化解。” 天火抬起头看着王继恩苍老的脸庞,反手抓住王继恩的手道:“王叔,小侄的未来是要靠自己双手去争取的,希望此生都没有求到老叔的地方,只希望老叔平平安安、身体健康,此生有出宫颐养天年的机会。” 天火的话竟然让王继恩鼻头一酸,曾几何时王继恩也有过这种想法,但自从宋皇登基后,他就绝了这门心思,两千年来他都不曾动摇过,今天却被天火几句平实的话语感动了。 王继恩有些哽咽道:“贤侄,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王叔,保重身体,皇上离不开您,宋国也需要您!” 已经要跨出房门的王继恩停顿了一下,鼻间发出一声嗯,然后快步出门消失在黑夜之中。 看到王总管匆匆而去,宫中侍卫对这位年轻人好奇不已,能让王总管亲自安排住宿的年轻人那可不简单,所以没有人敢去骚扰天火。 天火本来还有满脑子的疑惑,可是新换的被褥温暖异常,有股阳光的味道,再加上宫中的熏香有安神效果,忙碌了一天的天火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天火这一觉睡得很香,等他醒来时已经是初晨三刻。 天火有很多年没有睡到这么晚了,他一蹦而起,站在床上半天才意识到这里是皇宫,他没想到自己能在凶险无比的皇宫中睡得如此踏实。 天火迅速穿上外衣,这时外面的侍卫听到屋里的响动,敲门进来了,给他送上青盐、洗脸水和早餐,一名头目装扮的侍卫还特意问道:“天公子,您醒了,李春雨公公已经来问过您几次了。” 天火脸上一红道:“最近有点困乏,让侍卫大哥见笑了,我马上就收拾停当,麻烦你给李公公说一声。” 侍卫头目满口答应,让天火慢用。 出了门侍卫头目心中暗忖:“这位天火公子,不知是什么身份,晚上是王总管亲自送来就寝,早晨又是近期要高升的李公公亲自来接,而且他还敢让李公公在外面等他,以后得长点眼色,记下这位贵人的长相。” 天火洗漱速度很快,他来不及细细品尝宫中美食,三两口就把早饭吃完,御厨的手艺并不比八师兄的手艺好在哪。 天火拉开房门准备出去时,发现李春雨正好站在门口准备敲门,天火微笑道:“春雨兄,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李春雨比昨天更加热情,今天一早他就被老祖宗叫去了,老祖宗告诉他,已经提名他接任秉笔司四把手,只等皇上发话了,李春雨心花怒放,感恩的响头都快把地砖磕穿了。 老祖宗交给他的第一件差事,就是在他上任之前催促天火上交一篇策论,如果天火的策论内容能得到皇上赞赏,任命的事情就是十拿九稳。 另外老祖宗让李春雨以后跟天火搞好关系,言语中透露出天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之意,李春雨自然心神领会,老祖宗的意思就是以后要把这位爷伺候好。 所以早晨天火让他等了这么久,他一点都没生气,能在别人尚未发迹之时真心结交,这样建立的感情才最真挚。 李春雨满面笑容道:“天火兄弟昨天睡得好吗?” 天火难为情道:“许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不晓得为何在皇宫里能睡得这么踏实,小弟都有些汗颜。” “兄弟,这说明你和皇宫有缘,你年轻又才华横溢,将来出将入相随时可以进出宫门也未可知,哥哥我以后要多攀你的高枝了。” “哥哥说笑了,大内禁地我不便久留,这会儿就可以出宫了吧?” 李春雨侧身道:“兄弟,我正是来送你出宫的,宫里规矩大、女人又多,你青春年少不能乱走,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天火自然知道规矩,跟着李春雨沿着窄巷向宫外走去。 “天火兄弟,刚才老祖宗跟我说你要写一篇策论交给皇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呀,我看老祖宗着急要的样子。” 天火知道是宋皇着急要看,算了算日子道:“今天是二十三日,二十八日你去外城雨花巷璇玑分会找我,到时还有几味辅助筑基丹的丹药要给哥哥,一起服用晋级的概率更高、效果更好。” 李春雨连连点头,暗道:“别说皇上和老祖宗觉得天火将来必成大器,就是我也能看出来,就凭他这份才情、胸襟和为人,谁都愿意和他结交,谁都愿意帮助他!” 李春雨搓着手道:“兄弟,你这么客气,为兄都不好意思了。” 天火伸手拍拍李春雨的肩膀道:“哥哥,你这么说才是客气呢,以后有什么丹药需求尽管开口,兄弟店里有的绝少不了你的。” 李春雨停住脚步正色道:“兄弟,你对我这么好,可哥哥只是宫里的一名普通宦官,没法报答你怎么办?” 天火也停下诚恳道:“人与人交往,贵在真诚,俗话说人以财聚、财去人散,我如果有所图,完全可以去巴结别人,既然和兄长相交,就是希望以诚相待、情谊悠长,回报的事情以后就不要说了,好吗?” 李春雨点头道:“兄弟的肺腑之言,哥哥记在心里了,以后绝不再说,也不会让兄弟的情谊白费了。” 两人没有再多说话,沉默地向宫外走去,刚走出长长的巷道,准备向宫门方向走去时,突然一位宫女拦住了两人去路。 这名宫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娇小可人、十分漂亮,从另外一处侧向的巷道里冲了出来,将天火和李春雨吓了一跳。 天火当然不认识这个宫女,李春雨却踏前一步,满脸堆笑道:“小丽姐,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转转?不知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呀?” 小丽轻蔑地看了一眼李春雨,并没有答他的话,而是对天火道:“你就是那个天火吧?” 天火吃惊地看着宫女小丽道:“在下正是天火,不知姑娘有何事找我?” 宫女小丽上前一把抓住天火的胳膊就往侧巷里拉,边拉边说:“是你就好,快跟我走,娘娘有事要召见你。” 天火非常吃惊,但是并不害怕,但他做出一副惊慌的表情回头对李春雨喊道:“李公公,这是为何?李公公,救我呀!” 李春雨吓得手脚冰凉,这个小丽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她只要出现,肯定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派行事,所以平日里宫中大大小小的太监女官都会给她些面子。 可是今天却不同,天火是一位外臣,又年少貌美,如果青天白日地就这么进了华阳宫,谁能说得清楚,老祖宗非得砍了自己的脑袋不可。 李春雨大吼一声,奋起直追,三步就抄到了小丽和天火的面前,伸开双臂拦住两人,压低声音怒吼道:“小丽,你疯了吗?你不怕诛九族,难道不怕连累娘娘吗?” 小丽也被李春雨吓了一跳,微嗔道:“李春雨,你疯了吗?敢这么吼我?娘娘让办的事情你也敢阻拦!” 李春雨急得面孔有些扭曲,咬牙切齿道:“小丽,你大白天领着一名少年进了华阳宫,还能说的清楚吗?万一皇上知道了,不但你我必死无疑,娘娘也会大难临头!” 第七十章 暗流涌动(下) 小丽被李春雨狰狞的表情吓住了,色厉内荏道:“娘娘下的令,只是叫他去问几句话,谁敢说三道四?” 李春雨重重踏前一步道:“你以为六科言官是干什么的?你以为皇城司暗卫是干什么的?你以为那些觊觎皇后位置的嫔妃是干什么的? 你只要把他带进华阳宫,恐怕还未等他屁股坐热,早就有人杀上门来,堵门捉奸了。 娘娘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是娘娘亲自给你下的令,还是别人转述?” 小丽此时脸色也变得苍白:“是陈嬷嬷让我来的,不过之前娘娘说过想见天火的话,我就以为是娘娘下的令。” 李春雨脸色发青,上前一把拨开小丽抓住天火的手道:“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没看到,也没有听到!你若信我,现在就回去将此事汇报给娘娘,或许娘娘还能饶你一次,否则明天就有人替你收尸了。” 说完,李春雨拉着天火快步向原路返回,生怕在这里待久了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小丽现在双股震颤,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坑了,而且是那种要人命的天坑。 小丽呆立了许久,才想起要赶快回华阳宫向娘娘禀报这件事情,那个该死的陈嬷嬷不知道为何要陷害自己,别让她再欺瞒了娘娘。 小丽先扶着墙壁努力移动瘫软的双腿,走了几步才有所好转,在仇恨和恐慌的双重压力下,小丽很快就恢复了行动能力,她开始奔跑起来,玩命地向华阳宫冲去。 李春雨满头大汗地拉着天火跑着,嘴里不停念叨:“好险好险,咱哥俩今天差点就葬在这里了。” 天火跟着李春雨大步地跑着,嘴里低声说:“哥哥,原来宫里真是暗波涌动、凶险万分,刚才我们在巷道里,至少有四拨人探头窥伺我们,但没有一个上前阻止,我们稍有不慎,真会死无葬身之地。” “兄弟,是哥哥大意了,没想到小丽这个丫头这么大胆,让你陷入险地,实在惭愧,现在我也不多做解释,我先把你送出皇城,到了宫城你就会安全很多。” 两人一路小跑到皇城门口,校验完出城凭证后,天火顺利出了皇城,李春雨没有凭证不能出城,只能在门洞里跟天火挥手告别。 …… 华阳宫内的气氛很凝重,历来和善宽厚的皇后娘娘此时却是面若冰霜。 皇后素来节俭,身边所用的侍女和太监不过寥寥八人,四名侍女、两名太监、两名嬷嬷,现在全部集中在后殿寝室里。 只不过是七人跪着,一人躺着,躺在地上的人是陈嬷嬷,华阳宫的教习嬷嬷之一。 陈嬷嬷脸色青黑,七窍口鼻中的乌血已经凝结,分明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士良,陈嬷嬷是何时因何而亡?”皇后凤目含威看着跪在众人前面的一位老年太监。 这名叫士良的老太监是华阳宫的统管太监,平日里华阳宫的大小杂务都由他来负责,现在华阳宫出了事情,皇后当然要问责于他。 士良额头上都是豆大汗珠,闻言一抖道:“回娘娘,陈嬷嬷是服毒自尽,距现在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哦?是自杀还是他杀?” 士良颤声道:“这个……,老奴还没查出来。” 皇后沉声道:“华阳宫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本宫作为六宫之首怎么向众人交代?怎么向皇上交代?” 士良垂首道:“不如老奴请暗卫协助调查?” 皇后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睁开道:“还嫌丢人不够吗?被人欺负到门上了却束手无策,难道让本宫去皇上那里哭诉吗?此事只能我们自己处理! 本宫与人太和善了,总认为后宫是皇上休养之地,不宜过于严肃,还是以和为贵、其乐融融的好,可是有人却不这么想,非要刀光剑影的。 我可以不端皇后的架子,可是别人不能不把我当皇后。士良,三日内将那些后宫秘闻录整理一下,我要赶在元旦前去各宫看望一下这些好姐妹。” “是,娘娘,老奴即刻就去整理。”士良准备起身去忙。 “不着急,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这时跪在第二排的小丽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她知道自己的惩罚要来了。 “小丽。” “在!”小丽浑身颤抖的应声。 “本宫平日待你如何?” 小丽扑倒在地,悲声道:“娘娘待奴婢们宽仁慈爱,是天底下顶好的主人了。” “嗯,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小丽抬起哭花的脸庞道:“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是一时迷糊被陈嬷嬷利用了,奴婢绝对没有暗害娘娘的意思。” “你跟我几年了?” “回娘娘,三年。” “这么久了,难道你不知道宫中规矩,不知道本宫的艰难处境吗?竟然会轻易相信陈嬷嬷的话!说你是蠢笨呢,还是骄纵呢?” 小丽脸上褪去了血色,皇后娘娘的话太重了,她无法辩白,她真地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鬼迷心窍信了陈嬷嬷的话。 “小丽,我这华阳宫太小了,容不下你那颗上进心。 我让士良安排你去尚食局了,那里清净安全,碰不到贵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没人会来责罚你。 小丽,临别本宫赠你一言,后宫之中危机重重,一动不如一静,保得平安,到了岁数自然会放你们出宫婚配,如若不然,以你的性格性命堪忧。” 说完,皇后再也不理小丽了,两名侍女上前搀扶起已经瘫软在地的小丽,送出华阳宫去了。 皇后似乎有些疲倦:“你们还是各司其职、不要慌乱,今天的事情并无多大影响,士良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都退出后殿后,皇后低声问:“这事可能是谁做的?” 士良上前低声道:“废周后、六宫嫔妃都有可能。” 皇后按了按太阳穴道:“这么麻烦,本宫已经够隐忍了,她们究竟想做什么?” 士良面露悲愤之色:“娘娘,俗话说‘人善被人欺’,您就是太随和太好脾气了,所以这些人才越发肆无忌惮,按奴才的想法,你偶尔也应该行使一下后宫之主的权威。” 皇后摇摇头道:“算了,你也知道我不眷恋这个位置,当年要不是为帮皇上对抗群臣,我也不会当这个皇后,现在也时时想着退位,让她们闹吧,说不定能遂了我的愿。” 士良知道娘娘就是这个脾气,还是忍不住劝道:“娘娘,我们不求独霸后宫,但也不能总让别人欺负吧?所有后宫嫔以上贵人中就咱们华阳宫人手最少,很多事情都没人去做,现在又去了两人,这次一定要多补充些人手。” 皇后想了想道:“好吧,这次就听你的。但也别一味求多,还是要些品性忠良的才行,记住华阳宫内不养恶奴。” 士良长舒一口气,一般嫔配备的侍女奴仆都在八人以上,妃十二人,贵妃十六人,而皇后更是仪享二十四人,但涂皇后却一直坚持只用八人。 这样导致华阳宫一直人手不足,别说出去打探消息、办事,就是平日里的正常洒扫整理工作都做不完,所以大家一直很疲惫。 士良作为皇后宫中的六品统管太监,手下竟然只管一名小太监,平日里总是被同僚取笑,很是难堪。 士良虽然得到了皇后首肯,但是他也不敢直接把华阳宫的奴仆扩容到二十四人,所以他决定数量翻番,十六人为准。 皇后累了回寝室休息,华阳宫内众人都各忙各的去了,这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 皇城内一处废园内,院内杂草丛生,几乎将路径都遮挡住了,宫殿也因为年久失修,砖瓦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显得残破斑驳。 后殿的寝室窗户被木条封死,屋门也绝少打开,屋里常年是一片阴冷死寂,如果不是偶尔有人出入,这里就像鬼屋一样。 屋内的床上绝大部分时间坐着一位长发女子,因为过于昏暗,看不清长相,今天屋里又多了一个人,跪在床前。 “小东,你都查探清楚了?” “回主人,我已查探清楚了,皇后宫里的小丽……” “闭嘴!她是什么皇后,她就是个贱人,掌嘴!”床上的女子突然间须发皆张,一股莫大的气势压得床下跪伏之人浑身骨骼啪啪作响。 床下人急忙掌嘴道:“奴才失言,万望主人息怒!” 床上女子好半响才平静下来:“你继续说。” 床下人急忙言简意赅地将小丽拦截天火,以及贱人(皇后)宫中仆役一死一逐上报给主人。 床上女子桀桀笑道:“看来痛恨那个贱人的人不少嘛,知道是谁干的吗?” “回主人,自从皇上换了这里所有的仆役后,我们人手不够,尚未查出是谁干的。” “查出来是谁干的,关键时刻可以帮帮他们。” “是!” “老三在干什么?他亲娘还没死呢,他就不想派人跟我联系一下吗?” “回主人,三皇子最近被皇上打压得很厉害,不敢轻举妄动。” “废物!” …… 福宁殿,宋皇刚刚下朝,王继恩一路将皇上迎入殿中,在他耳边轻声汇报着什么,宋皇面沉似水。 “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没有,暗卫还在调查,废周后和六宫嫔妃,甚至皇子们都有可能,范围太广,不好查。” 宋皇突然停下脚步,狠狠地瞪着王继恩道:“小豚,你意思朕的皇后已经成皇族公敌了?” “奴才不敢!”王继恩立刻跪倒在地。 “起来吧,三日后朕要结果!” 第七十一章 雨花巷管委会 临近年关,以往的雨花巷各店铺都会逐步减少营业时间,开始做过年的各项准备,毕竟辛劳了一年,无论是老板还是伙计都想着过年能好好休息一下。 有些家在金陵附近的伙计,想着东家尽快结清薪水好提前回家过年,绝大部分店铺这时候都没心思经营了。 可今年与往年不同,进入十二月下旬雨花巷竟然比平时更加热闹,这种变化要从一家新店铺--璇玑分会说起。 在别家店铺已经进入半歇业状态时,璇玑分会却推出了“回馈金陵百姓,节前优惠酬宾”的大型活动。 平时五两、十两、十五两的中高级药妆、药品一缕八折,一二三两一瓶的家中常备药限时七折销售,至于三十两以上单价的产品更是每天挑出一个单品限量六折销售。 一夜之间,花花绿绿的告示铺天盖地贴满了金陵内外城的大街小巷,仅仅一个早晨大半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有璇玑分会这间店铺的存在了。 再找消息灵通的人士一打听,就知道这家店铺的药品、药妆、高级丹药价格公道、效果奇佳,这引起了很多金陵市民的兴趣,很多人准备在采购年货的时候去雨花巷的璇玑分会转转,看看有自家合适的药品没。 年前的金陵市民大部分都是有钱又有闲,突然有这样一个好去处,自然都是慕名前往,以至于往年这个时候比较萧条的雨花巷变得热闹起来。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流涌进雨花巷,大部分人是奔着璇玑分会而来,但是来逛街的人不可能只进璇玑分会一家店铺,还会顺便去别的店铺看看,有人流自然会带来生意。 璇玑分会的商品大卖特卖的同时,雨花巷的其他店铺也跟着提升了销售额,一些店铺的老板比较敏感,发现每日店铺的流水在直线上升,立刻反应过来,也推出了“薄利多销、年前返利”的活动。 跟风的店铺很多,除了一些早早把伙计都打发回家的店铺以外,雨花巷绝大多数店铺都加入了这场酬宾活动中来。 这下就形成了联动效应,本来往年金陵市民采购年货的时候图便宜会跑多个地方,但是今年雨花巷节前酬宾,很多东西的价格与其他市场价格差距不大,只要来雨花巷走一趟,就可以把年货全部采买到位,更加方便。 口口相传的宣传效果很明显,从十二月二十一日开始,雨花巷的购物热度在不断提升。 三日后,第二批告示再次贴满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不再是璇玑分会一家的告示,而是雨花巷管委会的告示,硕大的告示上印满了雨花巷知名店铺的名字,竟然是联合降价促销的通知。 “全年最低价!” “感恩回馈价!” “挥泪甩卖价!” “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只有你想不到的价格!一切优惠尽在雨花巷!”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年只进一次雨花巷,保你新年新气象!” “更多优惠活动请到店咨询,更有多重大礼相送!” “……” 醒目的标题、惊爆的价格、诱人的礼包,每一项都撩拨着金陵市民的神经,所有金陵市民的钱袋子这时就变得不听话了,带着自家主人就往雨花巷跑,大有不把自己腾空就不回家的架势。 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山人海、门庭若市、人声鼎沸,好吧,这些词已不足以形容雨花巷的热闹情景。 因为十二月二十五日涌入雨花巷的人太多,差点引发了踩踏活动,所以二十六日开始,雨花巷管委会就在街道上拉起了立柱、长绳引导客人从雨花巷两端入口有序进入雨花巷。 另外安排了百余名大汉维持现场秩序,所有客人不走回头路,如果错过了中意的货品只能重新排队购买。 而且每次放入雨花巷的人数进行了控制,每批次客人都需在雨花巷进入一侧领取一个号牌,必须有号牌才可以进店消费,出雨花巷时在另一侧交回号牌,号牌发尽则暂时不放人进入雨花巷。 这样的安排使整个购买队伍变得有序、高效,极大地降低了踩踏风险,同时也让每天进入雨花巷的客流量大增。 连续三天雨花巷的客流量都是平日最热闹时候的八倍以上,所有参与促销的店铺都赚得盆满钵满,比平时一个月的进项还多。 而金陵市民也得到了实惠,花更少的钱买到了更多更好的年货,对雨花巷的认同度大幅提升,还吸引了很多以前认为雨花巷货品较贵的人初次来到雨花巷,首买客户数量激增。 如此骄人的业绩令人始料不及,就连金陵府衙当月的税收都提升了三成半,金陵府尹专门将此事写成奏折上报了朝廷。 朝廷答复是,不要干涉正常商业行为,派人协助雨花巷做好人员疏导工作,避免发生群体性风险,对雨花巷的商业行为要认真观察总结,梳理出雨花巷此次成功的原因形成成文报于户部。 随着金陵府衙公差的加入,雨花巷的促销等于得到了官方认可和支持,无论买卖双方都更加放心的做起交易。 而以往集中在夫子庙、富民桥、花卉路附近的菜贩、肉贩、粮贩、小食品商等也闻风而动,将摊位暂时挪到雨花巷附近的街道上,也成为了受益者。 金陵府通过征收临时管理费也进项了一大笔,至少今年过年金陵府衙的大小公差都能多出一两个红包来,真是皆大欢喜。 至于那个神秘组织--“雨花巷管委会”却一直低调,直到二十七日晚才在万象楼组织了一次庆功会,雨花巷大大小小三百八十九家店铺的老板和掌柜几乎系数出席,将万象楼一至四楼全部坐满。 万象楼的规模虽然不如狮王府和凤凰台那么大,但它是回字形建筑,很方便召开大会所用,二三四楼的客人只要走出房间来到每层的内围栏前,就可以和一楼大厅的客人一起开会了。 为了准备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万象楼在下午就歇业了,重新布置了会场,还从狮王府和凤凰台借了不少厨师和伙计帮忙,才搞出这么大的阵势。 望着楼上楼下近七百人,万丰激动地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嘴里一直喃喃道:“爹、娘,儿子终于将万象楼又推上了一个新高度,我现在终于明白阿火说的‘人生巅峰’是什么意思了!” 这时一个胖大的中年汉子走到万丰背后,抬手就在万丰肉墩墩的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道:“死小子,你爹娘都在呢!你怎么说的跟告慰我们在天之灵一样呢?” 万丰被抽得眼前一黑,揉着后脑勺回头看着那位胖大汉子,还有正往这里走过来的一名中年美妇道:“爹、娘,儿子不是激动嘛!你们平时总说我不学无术,你们看看眼前这场面,这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孩子能搞出来的吗?” 中年美妇上前拉住万丰,给他揉揉脑袋,对那个胖大汉子嗔道:“阿达,你下手总是这么没轻没重,我怀疑儿子小时候就是被你打傻了,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你又这么打他,小心我跟你拼命。” 胖大汉子万达没有理万丰娘俩,而是走到围栏前上下观察着,看到所有的桌子和房间门上都有名签,基本上按照雨花巷店铺的实力和开办年月排序,楼上的客人尊贵些,大厅里的客人实力薄弱些,绝大部分人对这种安排没什么异议。 跑堂的伙计们手脚麻利、有条不紊,没有因为人多而慌乱,其中又以万象楼自己的伙计显得更为灵活自如。 万达刚从后厨过来,发现后厨的厨师和帮工比以前麻利了很多,工作热情很高,比自己出门之前的精神面貌好了很多。 万达对这种变化非常满意,他回头对儿子说:“阿丰,这里的变化都是你想到的?” 万丰脸上一红道:“爹,这都是阿火想到的,儿子觉得有道理,就跟着他一起做了。” “阿火?” “爹,你刚回来,还不认识阿火呢。阿火是璇玑分会的背后老板,年龄还没我大,可是本事却大得没边了!” 万达哈哈笑了起来:“就是那个哄着我儿子拿出五十万两银子买了半成股份的小子吧?确实够厉害!” 万丰脸涨得通红,抗声道:“爹,阿火可不会坑我,他跟我说最多三年回本,之后就稳赚不赔。” 万达沉下脸说:“爹做这么多年生意,没见过卖药材的能大赚,你那五十万两就当买个教训吧。” 万丰一把挣脱他娘的手,气急败坏道:“爹,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我看过璇玑分会的流水,这个月已经过百万两了,阿火告诉我净利应该在两成半左右,也就是说这个月我们就能拿回来两万两银子,三年肯定能回本。” 万达有些吃惊道:“卖药材真能这么挣钱,明天我去璇玑分会看看,看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 万丰怒气难消道:“爹,你看不起我可以,不能看不起我朋友。阿火如果没有这么厉害,为什么大家都推举他做雨花巷管委会的首任会长?” 万达道:“这才是我最奇怪的地方,雨花巷能人异士很多,从事的行业也大相径庭,根本没有抱团的基础,所以一直也没有统一的自律管理组织。 此次不但抱团,还推选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做会长,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阿丰,那个天火什么时候才能到?” 万丰看看门外的天色道:“阿火说日落前必能赶到!” 第七十二章 庆功宴(上) 雨花巷西头巷尾处有一家刚刚易手的店铺,原本是做皮毛生意,但金陵地处东南,气候宜人,每年能穿皮裘的时间极短,所以这家店铺的生意一直不瘟不火。 原来的店东多次想将店铺转让,终是不舍,今年终于下定决心将店面盘掉回乡养老去。 促使他做决定的原因正是今年雨花巷的年前促销活动,雨花巷管委会之前也找过他,希望皮毛店可以参与此次促销活动,但被他以“皮毛利润空间太低,不宜参与打折销售”为由回绝了。 说白了就是他对这个新成立的管委会和所谓的节前促销大卖活动即没有信心,更没有兴趣。 可是后来的事情大出他的意料,不但促销活动异常火爆,雨花巷管委会的组织能力也非常出色,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追悔莫及。 眼看着其他店铺大卖特卖,赚得盆满钵满,而自己的皮草店因为不在此次特卖活动中,自然被顾客们抛弃。 老板在连番打击之下,终于下定决心将店铺盘出去,不想再受这种的夹板气了。 但是年关将近,此时盘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管任何人接手店铺,年前也无法开业,还平白给房东多掏两个月的租金,哪有这么傻的人;但是不盘出去直接走人,这些年生意就等于白做了。 正当皮毛店老板一筹莫展之际,却有人主动找到了他,提出盘下他的店铺意向。 顿时令他感到“人间有大爱”,心怀感激之下下,谈判进行得十分顺利,老板做了很多让步,最终这间老店只象征性地收了八千两的转让费。 十二月二十六日晚,皮毛店老板带着老婆、两个儿子和三名伙计悄然离开了雨花巷,没有和任何一家邻居打招呼。 之所以选择晚上离开,就是为了避开每天促销活动打到酉时末的疯狂邻居们,这样既避免了尴尬,又可以避免触动伤心处。 盘下店铺的新老板姓许,是个温和的五旬老者,他并不着急赶皮毛店老板一家走,还表示可以让皮毛店老板一家住到正月十五再搬。 可是皮毛店老板却不想在雨花巷这个伤心地多停留一天了,他专门挑了雨花巷庆功宴的前一天离开了,从此人生和雨花巷做个决裂。 既然皮毛店老板搬走了,许九爷和黎茂立刻着手搬迁事宜,毕竟他们在鸡鸣寺已经住了很久,早就想搬离这里了,哪怕新盘下的店铺环境再差,也算自己的家,许九爷迫不及待地要搬过去。 黎茂和许家众人当然同意许九爷的安排,他们也不希望今年在寺庙内过年,好几个月了连口肉食都没有,人都变虚弱了。 黎茂他们收拾了一整天,将大大小小物品收拾了四大车准备立刻搬到雨花巷,这些东西大部分是来金陵以后购买的。 十二月二十七日,雨花巷的特卖活动依然火爆,白天想要赶着四辆大车进入雨花巷根本不可能,黎茂和许九爷只好等天黑之后才搬迁。 金陵城非常大,传递信息是件困难的事情,但是东鹿候仗义地派了一名管事和八名仆役来帮助黎茂他们搬迁,省去了不少麻烦。 东鹿侯乃是一位国候,东鹿候的先祖在宋国立国时立下大功,被封为世袭承爵的侯爷,伴随国朝一直到现在,是皇族坚定的拥护者之一。 本代东鹿侯不知为何信了佛教,来鸡鸣寺上香时碰到了黎茂和许九爷,双方竟然聊得颇为投缘,很快结为了好友。 这次许九爷能顺利盘下雨花巷的皮毛店,东鹿侯从中出力不少,搬迁时东鹿侯的人也忙前忙后,及时传递消息,才保证黎茂他们一行在雨花巷傍晚休市后及时赶到雨花巷,不至于半夜搬家。 今晚雨花巷较平日休市早了一刻钟,听说是各店铺的老板和掌柜们要在雨花巷举办庆功宴,而各店铺的伙计也被允许当晚欢饮庆祝。 黎茂一行的车队从西边入口驶入雨花巷时,雨花巷已经休市,街面上变得格外安静,但是各家店铺里却隐隐传出喝五邀六的饮宴之声。 黎茂和许九爷这些天一直在雨花巷内学习观摩,自然知道今天晚上雨花巷的主题就是庆功。 但他们盘下店铺较晚,没赶上今天晚上雨花巷的这场庆功宴,但这里良好的环境和氛围还是让黎茂和许九爷感到兴奋,这样的地方才真正是生意人的乐土。 …… 万象楼内人声鼎沸,大部分客人都已经到位,各色水酒、小点早已布好,万象楼二楼搭的临时舞台也有各种杂耍表演助兴,倒也不显得无聊。 各位店东和掌柜互相寒暄着,平日里很多闻名却未曾见面的雨花巷头面人物今天借着这个机会都互相认识了,纷纷感叹这次庆功宴开得及时。 众人互相打招呼、闲聊的同时,眼光时不时地瞟向万象楼的大门,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人的出现,这里很多人还未与他谋面,但是对他却早已闻名已久,对他主导的商业奇迹钦佩不已。 今天来的人没几个是因为吃饭而来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见识并结识这位传说中的商业奇才。 当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收于天际,天空出现了瞬间的暗淡,仿佛天地一下就黑了下来,虽然万象楼内灯火通明,但是外面的天地已经被黑夜主宰。 “唉,看来是来晚了。”所有人心里都有些失落,今天宴会的正主本应在日落之前赶到,可是却没及时出现,令客人们有些失望。 这时二楼舞台上突然鸣起锣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一名身高仅有四尺二寸的侏儒在台上披红戴绿、敲锣打鼓。 侏儒虽然个子很小,但却身手灵活,短胳膊短腿竟然能翻着跟头四处游走,边走还不断撒下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花朵。 按说这个时节,虽然金陵天气不算寒冷,但也不应该有这么多鲜花呀,可是那些花朵却娇艳欲滴、香气扑鼻。 有好事者接住一朵鲜花,拿到鼻前一问,再拿手一搓,竟然是绢帛所致,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大家正为鲜花的创意赞叹不已时,二楼舞台上出现了一位干瘦的掌柜,长得有些凶相,鹰钩鼻、高颧骨,眇一目,但是一身锦缎长衫在身,却又显得气度不凡。 他上台作了个四方揖,等会场声音稍微小了一些才开口道:“雨花巷的各位街坊邻居、各位店东掌柜,大家晚上好。小弟灰鸢,担任今晚庆功宴的傧相,希望大家在万象楼内吃好喝好玩好,在这里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好!”观众们纷纷起哄,有不认识灰鸢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他是璇玑分会的大掌柜,也跟着起哄喊好。 灰鸢拱拱手道:“感谢大家今天的捧场,今天是我们雨花巷从开巷以来第一次举办集体庆功宴活动,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次盛会,也是开创雨花巷新气象的起点。 今天我们首先应该感谢组织本次大会的‘雨花巷管委会’,是他们搭建了这个平台,才让我们有机会能团结一心、济济一堂、共襄盛举!” 热烈的掌声响起,很多人对此非常认可。 “其次我们要感谢各位具有远见卓识的朋友们能捐弃前嫌、携手共进,需知‘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我们以前为此吃过多少亏?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雨花巷是该到了变革的时候,而我们在座的各位就是这次变革的先行者,为我们的睿智抉择再次鼓掌!” 掌声再起,很多人开始揣摩灰鸢话中的意思,深以为然。 “再次我们要感谢为本次大会提供各种物资支持和人员帮助的同行翘楚,万象楼、狮王府和凤凰台将首次合作为大家献上今晚的饕餮盛宴。” 万丰在二楼舞台后激动的浑身发抖、泪流满面,曾几何时万象楼竟然能和狮王府、凤凰台比肩了,甚至名字还排在它们前面。 万达和夫人也是心潮澎湃,两人站在万丰左右,万达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以示鼓励,万夫人在抱着儿子的胳膊陪着他一起抽噎。 狮王府和凤凰台的店东和掌柜从四楼探出头来,向大家挥手致意,得到了客人们的欢呼感谢声,令他们倍感荣耀。 灰鸢顿了一下,接着道:“今天需要感谢的人很多,我们之后会为大家一一报上他们的名字!刚才我们的艺人撒下的鲜花,大家见到了吧? 这正是雨花巷著名店铺百花坊推出的新品--‘千日花’,百花坊以绸缎绢帛和香水生意著称,此次又研发出新品绢帛花卉,必将开创新的时尚风潮。 百花坊今天特意为每间参会的店铺准备了一件千日花盆景,会后可以去百花坊领取,让我们为百花坊的创新精神和分享精神鼓掌!” 百花坊店东的身影出现在三楼,背后还跟着他绸缎庄和香水行的掌柜,三个人兴奋地向众人挥手,店东更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胖脸。 没想到自己主动向雨花巷管委会靠拢了一下,竟然有这样露脸的机会,而且新品上市第一天就能得到在雨花巷所有老板面前展示的机会,到哪去找这样的广告效果呢? 在百花坊店东沉浸在新品即将大卖的憧憬中时,有不少店铺的店东和掌柜都不觉色变。 雨花巷管委会,不,应该说璇玑分会太厉害了,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整合了雨花巷的部分店铺,还能借用手中资源为其宣传,如果全部整合完毕,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第七十三章 庆功宴(下) 能在雨花巷立足的店铺,其背后多少都有些背景和靠山。 本次年前促销活动,虽然雨花巷绝大部分店铺都参与了,但那是利之所驱,真正诚心归附雨花巷管委会的店铺并不多。 大多数店铺都在观望之中,还有不少店铺背后有皇子和豪门望族的影子,今天来参加庆功宴的客人不少还有观察情况、打探消息之意。 没想到璇玑分会这名大掌柜看起来不似商人,却如此能言善道,出场没说几句话就让大家看到了投靠雨花巷管委会的好处,不少立场不明确的店铺此时已有可投靠之意。 照此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雨花巷管委会就能控制整个雨花巷的店铺了,有些来意不善的店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这种场合谁也不敢出来搅局,害怕成为众矢之的。 灰鸢目力惊人,早将楼上楼下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暗自佩服师父的睿智,竟然营造出这种令人无法反击、无法搅局的局面来,真是厉害! “灰鸢,已经铺垫完毕了,效果不错,该我出场了。” 灰鸢耳边传来一道细弱蚊蚋的声音,正是天火的传音。 灰鸢双手在空中虚按几下,让万象楼里的噪音稍微降了降,然后大声道:“各位街坊,大家静一静,今晚的精彩将会不断呈现,敬请期待。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我们要请一位重要人物来宣布宴会开始。” 灰鸢向万象楼大门处一指,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悠扬恢弘的鼓乐声传来,楼上楼下所有客人的鼻端同时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几道明亮的光柱从二三四楼上射下,聚焦在万象楼的大门口,将那里照得亮如白昼。 一名白衣少年出现在万象楼的大门口,丰神俊朗、气质出尘。 他随着乐曲的节奏缓步走进万象楼,耀眼的白光中他自身仿佛都散发着光芒,一袭白衣飘飘倍添仙人之气,闪烁的光芒暗影在他身侧时隐时现,就像是翻飞的蝴蝶绕着他飞行一般。 少年所过之处,悠然香气传出,令人闻之精神一振、神清气爽。 万象楼内迅速安静了下来了,所有人都看着白衣少年缓步步入一楼大厅,然后凭空走向二楼的舞台,每一步在空中虚点,脚下必然会有浮现一朵洁白的莲花,一连九朵白莲将他托上了二楼。 九朵莲花并未消散,缓缓落下,被一楼眼疾手快的客人们抢到手里,再也不肯放开。 万象楼内所有人都看着白衣少年,就连忙碌的伙计们都停了下来,大张着嘴看着他,大家屏息凝视,期待着少年说话。 少年非常有礼貌地向四周拱手,然后开口道:“各位街坊领居、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兄弟姐妹,天火来迟了,给大家添麻烦了,请大家原谅。” 音乐声停、说话声起,配合得天衣无缝,少年亲切悦耳的声音竟然比乐曲声还要动听几分,让人莫名起了亲近感。 很多人从天火进门时就开始屏住呼吸,直到天火说完第一句话才想起要喘气这会儿事,立刻喘息声响成一片。 这时三楼一位美艳泼辣的老板娘喊道:“天火小弟弟,来了就行了,还道什么歉,别人不原谅你,姐姐我原谅你!” 万象楼内顿时笑声一片,天火净白的面庞上飞起了一丝好看的红晕。 他抬头看向三楼道:“三娘姐,你又拿小弟取笑,一会儿非得找你连饮三杯。” 这位三娘姐是雨花巷唯二的两座青楼老板之一,年龄已经快四十,按理天火叫他声阿姨绰绰有余,但是这一声三娘姐却叫得她心花怒放,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客人,天火能叫出她的名字,令她感到格外有面子。 三娘姐立刻双目放电,冲着天火猛抛媚眼,还用眼神四处乱瞟身边的其他客人,意思你们看天火小哥和我这关系不一般吧。 有客人调侃道:“三娘,看你眉飞色舞、春意上脸的,不如今晚重新出山、再作冯妇,便宜了天火小兄弟!” 三娘姐眼睛一瞪道:“咋不让你妹子出山呢?老娘可是把天火当亲弟弟看,你再敢胡说,我就告诉你老婆你在城东养了两房小妾!” 出言调侃之人立刻色变道:“三娘你别生气,我只是一时口快,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告诉我老婆呀!” 周围众人哈哈大笑,上来把两人劝解开了。 天火对这种小插曲并不在意,继续道:“今天雨花巷的街坊们聚在一起实在难得,台下坐着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前辈,本来轮不到天火来致辞,但管委会一力相邀,在下就以一颗诚心给大家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天火谦逊的态度引来大家一片叫好声。 “今天是收获的日子,也是快乐的日子,能和这么多好朋友坐在一起吃饭喝酒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因为我们付出了,我们收获了,所以我们有资格在这里饮宴,这是对我们辛劳的奖励,是对我们成绩的认可。 我建议所有人都举杯,为我们今天的相聚干杯。” 众人端起面前的酒杯,不管是否善饮,所有人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自己杯中的酒都是平日里自己最喜欢喝的酒。 果酒、米酒、百花酒、双蒸酒、烧刀子、梨花白,种类繁多,却无一人杯中的酒弄错,还有些不能喝酒的客人杯中则贴心地倒入了淡粉色的百花蜜露。 如此精妙、精准的服务是如何办到的,绝大部分客人都感到震惊,一些才思敏捷的客人看到桌上的名签后才恍然大悟。 一杯饮罢,天火继续道:“今天来的客人中,可能还有人带着颗惴惴不安的心,担心今天宴无好宴,大家尽可以放心,今天只谈友谊,不谈未来。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如果没有接纳的心,强求也无益,我们只有彼此以心换心,才能得到真正的友情。” 很多客人都送了一口气,他们乐于参与管委会的活动,但是不想受管委会的管束,确实担心今天是一场逼大家入会的鸿门宴。 现在天火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大家的顾虑就全部打消了,万象楼内的气氛又热烈了几分。 “今天我们大家共聚一堂,大会的主题是庆功,这个功从哪里来的?是雨花巷同行携手进退的功劳,是精诚合作的结果! 我相信这次促销不是一个个案,也不是结束,而是我们雨花巷美好未来的开端,为今后雨花巷的繁荣干杯,为我们每间出色的店铺干杯!” 大家又是一杯酒下肚,感觉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 “小弟思来想去,总要为雨花巷做些什么,才不负大家的厚望。此次促销活动的效果很好,很多人咨询我店的快速印刷技术是否肯出让。 我再三斟酌,此事牵扯我璇玑分会的重大机密,确实不能外泄,还请大家原谅。不过考虑到大家都有印刷的需要,我店将把原来每张四文钱的印刷费用降为两文钱,希望能对大家有所帮助。” 楼内的嗡嗡声响起,现在金陵城帮人代写一封书信最便宜都要十文钱,代抄书信每百字四文钱,而雕版印刷的费用更比代写书信贵很多,璇玑分会的印刷费用降到这个地步,简直不可思议。 尝到了广告的好处后,各店铺对这种新的促销手段十分上心,璇玑分会不肯出让技术在大家意料之中,毕竟换做自己也不肯出让这种技术。 现在璇玑分会肯将印刷费用压缩到这么低的水平,看来是拿出百分百的诚意来,大家还能有什么不满,纷纷三次举杯感谢。 其中雨花巷的几个书商目光闪烁,互相点头示意,仿佛在其中发现了极大的商机似的。 话不多说,天火再次祝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后,就离开了二楼舞台,被人迎上了四楼的包厢之内。 很快凉热菜色就上来了,在三家名店的大厨操持下,今天庆功宴的厨艺水平已经超过了平日的水准,让大家有种大快朵颐的感觉。 筵席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有人来报,端郡王亲自来贺,并有赠礼相送,天火立刻带一众人等出门欢迎。 端郡王虽然名声不是很好,可他是实实在在的皇子,竟然能亲临商贾之地为天火站台,令大家吃惊不已,对天火的关注程度又重了几分。 端郡王今天一身便服出行,就带了两名手下,来到万象楼也没讲话,只是跟众人打了个照面,在四楼吃了三杯酒就走了。 端郡王的意外出现,令万象楼的客人们兴奋不已,他们中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接触过皇子这种级别的贵人,对天火羡慕不已。 众人坐下又吃喝了一会儿,外面又有人来贺,天火急忙出迎,这次来贺的竟然是大内总管王继恩王公公,看他的仪仗就知道他不是以私人身份来访的。 果然,王公公取出一封圣旨,是朝廷表彰璇玑分会在伤药研发和制作方面的功绩,当今宋皇亲自手书“璇玑济世”的匾额赠予璇玑分会。 在王公公主持下,天火当众揭开了匾额上的红布,宋皇一笔天下闻名的瘦金华字体写着“璇玑济世”四个大字,旁边竟然还题了皇上“金华真人”的别号和私印。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天火到底有多硬的背景? 开始以为他是借了十九皇子的势,现在才发现他可能是直达天庭的贵人,十九皇子更像是在帮他忙。 大家对天火从重视已经变成了崇拜,原来真佛在身边呀! 第七十四章 卓识远见 庆功宴一直进行到亥时才结束,陆续有九家店铺在庆功宴上发布了新品,也让今天参会的客人们收获满满,大包小包、连吃带拿、极其尽兴。 而从十九皇子和王继恩公公陆续来访后,庆功宴的客人们再也坐不住了,开始有人借敬酒之命,上四楼向天火敬酒,并婉转表达了加盟之意。 天火来者不拒,一一回敬致谢,但却一句也不提加盟之事,亲和中带着一丝傲骨,令人防备之心大减。 四楼的客人大部分都是雨花巷管委会的共同发起人,也是雨花巷实力最强或资历最老的店铺,这些店铺的店东都是深孚人望的人物。 天火不提加盟的事情,他们可不能闲着,等客人敬完酒,立刻有人把客人拽到其他包厢里,开始宣讲管委会的优惠政策。 等有人心动了,立刻有仆役递上文书让他们签字确认。 文书内容十分简洁,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标写得非常清晰,让人一目了然,只要是稍通文墨之人就能看懂契约内容。 每间店铺按规模分为大中小三档,每月象征性地收取十两、十五两、二十两会费,会费用于支付雨花巷日常安保、维修、清洁和管委会办公费用。 管委会的会员可以参与管委会的所有集体活动,这对加盟店铺来说回报远大于付出,很多人欣然签约。 对于还需要考虑的店铺,管委会也没有进行胁迫和打压,温言劝慰将签约时间延长到元月十五日。 整个晚宴气氛轻松、内容多彩,真正让客人们尽兴而归。 庆功宴结束时,有近六成的店铺签字加盟管委会,天火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其他发起人们却不甚满意,认为有些店铺不识好歹。 天火劝慰道:“各位稍安勿躁,商界历来有同行是冤家的说话,大家早已习惯了各自为政,以前也有过行会式管理,但是多数行会代表的是少数人的利益,很多人都吃过亏,现在让他们轻易相信不那么容易。” 凤凰台的店东道:“天火老弟,虽然我是支持你的,但说实话我对你费尽心力整合雨花巷各店铺不理解,整合这么多不同行业的店铺,管理难度太大了。 而你拟定的契约,会费收得少,约束力又不强,根本无利可图呀。” 天火微笑道:“各位兄长、姐姐,你们有没有想过,有这样一条街市,只要到了那里,一个人一生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都能解决?” 所有人都摇摇头,三娘开口道:“这个想法很美好,但是不管谁也不可能有那么多财力和精力去做这件事,只能想想罢了。” “对,我们做生意讲究专业,一生浸淫一项生意,能做好就足够这辈子花了,天火你这么搞,会不会贪多嚼不烂呀?” 天火起身冲屋里的发起人拱手道:“哥哥姐姐们,我想做的是一件千秋万代、累世富足的事情,让商人富不过三代的说法作古。 我明白专业的意义,也知道生意不可能让我们都做完,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在各自的行当里做到最好,成为行业真正的翘楚,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整个宋国,甚至整个东胜洲! 我们共同打造一个全生命周期的服务商圈,让客人在雨花巷可以买到他能想到的任何东西,与客人之间建立更密不可分的关系,让他们一辈子都只会选择雨花巷,让他的子子孙孙也同样选择雨花巷!” 众人听得双眼放光,如果客人和他的子子孙孙都选择雨花巷,那自己的生意岂不是也能代代相传了! “这需要很多钱!管委会没有进项如何运作?谁也不愿意一直平白付出吧?” “这个问题问得好,无论是谁也不能一直付出却不要回报,我们同样如此,管委会的运作有短中长三条经费来源。 短线,我们以优秀的特卖活动为吸引,收取商家少量的策划和参与费用,加上会费应该能维持管委会的日常开销。 中线,我们将推出雨花巷通用折扣卡,持此卡在雨花巷各店铺消费均可享受相应折扣,这个折扣各店自己来定,管委会向客户收取小额的年费,只要持卡客户数量足够多,这将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长线,如果雨花巷的模式能够成功,我们将把雨花巷的模式逐步移植到其他城市去,先布局各省会城市和特大城市,再向各州府渗透。 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让宋国每一个州县都有一条雨花巷,每条雨花巷都是那座城市的商业中心。 随着雨花巷在宋国遍地开花,在座的各位就不是一座店铺的老板了,而是传说中全国联锁商号的总东家,那将是多大的荣耀呀?” 狮王府的店东两眼放光道:“那管委会如何从长线上收钱?” 天火抚掌道:“分两步,首先调整金陵雨花巷的产业布局,有些行业店铺过多,竞争过于激烈,要鼓励部分店铺转行,做雨花巷以前没有的店铺,这样少了竞争,还补足了雨花巷的短板,让这里的产业更完备。 其次,在其他城市复制雨花巷时,我们必须遵循合理布局、品质为先的原则,所有外扩商铺需要缴纳一笔质量保证金,保证货品质量和服务质量不低于金陵雨花巷。 如果有些店铺缺乏扩张资金,管委会可以帮助他出租店铺品牌,寻找当地加盟商,收取加盟费和保证金,当然这个加盟费规委会需要抽成。 保证金积少成多后,可以成立一个大型银号,为内部商铺提供低息贷款,对外部客户正常放贷。” 众人都沉默了,天火的言论过于超前,对在座的老板们冲击很大。 这些在商场多年打拼的老人,自然能从天火的话语中听出雨花巷模式的巨大潜力,可是这种商圈模式目标太宏大了,运作难度更大,谁也不敢保证能否成功。 足足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天火估计大家对他的话消化得差不多了才道:“我今天说的话可能有些难懂,大家也不用着急答应,我给大家一些时间考虑,元月十日我们再进行二次会议。 这之前我希望大家继续邀请更多的商铺加盟管委会。” 三娘道:“天火小弟,虽然姐姐听不太懂,但是我无条件相信你,跟着你未来肯定前途无量。” 天火笑道:“三娘姐,也不要太乐观,雨花巷里的店铺背后多少都有些大人物,很多店东并不能自己拿主意,还需要请示上面的人,在座各位中也有这样的人吧?” 天火目光环视全场,有些人不自觉地低头回避他的目光。 天火微笑道:“大家不用紧张,我今天不准备探寻大家加入管委会的目的,以后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雨花巷管委会是个商业集团,不牵扯其他任何东西。 在座的各位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不里通外人出卖雨花巷的利益就是好兄弟,都是为了求财,我们的关系应该更简单点。 在座店铺加璇玑分会和万象楼一共是四十家,希望我们四十家能精诚合作,共同打造宋国商业的奇迹。 管委会正式成立后,也请大家秉公行事,不要徇私舞弊,希望将来各位都能成为宋国商界可以挥斥方遒的大人物!为了成功,干杯!” 天火端起酒杯,在场的规委会共同发起人一起举杯,在充满仪式感的氛围内喝下的杯中酒。 万丰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也默默喝下杯中酒,就在刚才他父亲决定以后就将万象楼交给万丰自己来打理,而万达将把更多精力投入到房产和土地买卖上去。 宴会圆满结束,四十位发起人在万象楼门口列队欢送客人,再次展示了管委会的实力和决心,令更多还未加盟管委会的店铺动了心。 …… 雨花巷的庆功宴本是一场普通的商业庆功活动,但因其背后牵扯了很多的实权人物,大会的过程、议题和出场人物都充满了话题,当晚就传遍了京城的上流社会。 每人站得角度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和侧重点不同,听者的心态更不同,所以这场庆功宴在很多大人物的脑袋里形成了不同的认知。 有些人认为这不过是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开的一场自娱自乐的闹剧,一笑而过。 有人认为天火和雨花巷管委会狂妄自大,不但想独霸金陵商界,还想执宋国商界的牛耳,简直没有自知之明。 有人研究了当晚的大会流程拍案叫绝,认为将引领京城堂会的新风尚。 有人冷汗直流,被管委会的雄心壮志和远景规划震惊了。 有人对十九皇子当晚出场表示了戒心,担心他背后控制雨花巷。 还有人对天火的出身来历怀有很大兴趣,努力探寻他和皇室之间的关系。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雨花巷管委会,还有一千个天火。 有些耐性差脑袋笨的人总是会在别人的怂恿之下,充任急先锋。 第二天,宋国大朝会上,说完各项国家大事后,当值太监按照惯例需问三遍“有本奏来、无本退朝”,然后结束当天的朝会。 今日的国事非常多,早朝都开到巳时末了,大部分官员早已饥肠辘辘,期盼早朝快点结束。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道:“启奏皇上,臣严伟东有本上奏。” 宋皇心中暗骂一声多事,脸上却微笑道:“严爱卿有何本,速速奏来。” 户部右侍郎严伟东从袖中取出一份手本举起高声道:“臣严伟东负责监管市场动向,近期发现京城内有不法商贩私自聚众结社,意图不轨!” 第七十五章 追查奸商 原本饥肠辘辘加昏昏欲睡的众官员,立刻精神一振! 站在文官第一列末尾的端郡王突然抬起头来,目光阴冷地盯着严伟东,而其他一同上朝听政的九位皇子则表情各异,其中有几位看向端郡王,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严伟东仿佛看不到端郡王的表情一般,慷慨陈词道:“皇上,雨花巷作为金陵外城最繁华的街市之一,历来都由商人自行集散经营、自主发展,官府从未干涉其正常经营行为,这也符合我朝与民休戚、藏富于民的国策。 可现有一个名为‘雨花巷管委会’的民间组织,却私自结社,逼迫店铺加入他们的组织,收取高额会费,建立价格同盟,严重破坏市场秩序,造成民怨沸腾,请皇上允许臣去彻查此事!” 宋皇神情古怪地看着严伟东,如果不是早晨王继恩将昨晚雨花巷庆功宴的详细汇报先给了自己,光凭严伟东这番慷慨陈词就足以打动自己。 “严卿家,这件事情是你自己调查的,还是听人上报的?” 严伟东依然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臣是经过认真调查的,我曾着便服亲自到雨花巷探查,那里管理极为混乱! 我这里还有一封举报信,是一位被迫离开雨花巷的原皮毛商人所写,上面的供述与我所言基本相同。” 站在后排的东鹿侯抬起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发现宋皇的眼神飘来,里面是噤声的意思,东鹿侯立刻又低下了脑袋。 “哦?真有此事?拿上来给朕看看。” 今日当值的左班都知太监急忙走下玉阶,接过奏本和书信交给宋皇。 宋皇没有看奏本,直接打开信看了起来,里面的内容写得触目惊心,但那一笔飘逸的书法明显不是一名皮毛商人所能写出来的。 宋皇看着严伟东道:“严伟东,信上所写之事是否属实,你去证实过吗?” “启禀皇上,臣昨日才得到这封举报信,尚未有时间去查证,但信里所说内容和臣掌握的情况基本相符,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事实情况多半如此。 臣恳请皇上批准详查此事,避免京城市场动荡,影响政局稳定。” 宋皇笑道:“噢?几个小小商贩欺压同行,就能影响朕的江山社稷了?严卿家,你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呀?” 严伟东梗着脖子道:“千里长堤毁于蚁穴,今日不治理这些不法商贩,他日就有更多商贩跟进模仿,必然造成大乱。” 宋皇摆摆手道:“好,卿家说得有理,不过这种小事交给底下的司官办理就行了,不用你这个右侍郎亲自出马吧?朕还有很多大事等你办呢。” 严伟东正色道:“皇上,最近邪教对我朝渗透加剧,尤其针对商贾和乡野村夫,这种突然结社意图控制市场的人更值得我们警惕,这件事情臣交给别人不放心,非得亲自去调查才行。” 大殿内嗡嗡声开始响起,看来严伟东的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很多人开始也认为严伟东有些小题大做,但这个理由抛出后,立刻有不少大臣站在了严伟东这边。 宋皇脸上还挂着微笑,但心中却起了警惕:“看来这背后有高人指点呀,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既然有人想玩,那朕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严卿家果然是忧国忧民的好臣子,既然如此朕就委派你……和端郡王一同去查办此事。” 严伟东本来已经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是听到要和十九皇子一起去查办此事,立刻色变道:“皇上,此事虽有隐患,但还不至于劳动端郡王亲自出马。” 宋皇笑道:“严卿家,你不用紧张,此次任务你为正,端郡王为副,一切事务以你意见为主。朕封王的皇子中,只有端郡王没有正式职务,朕准备以后让他负责清剿邪教,你替朕多带带他。” “这这……。”严伟东有些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拒绝。 一旁户部尚书看出自己副手的尴尬,急忙出言道:“启奏皇上,听说端郡王在雨花巷有产业,他去调查此事恐怕多有不便。” 宋皇瞪着户部尚书道:“在场各位至少有三分之一在雨花巷有产业吧?是否都要回避呢?宋国哪件国事都和大家有关,是否也都要回避呢?” 户部尚书吓得一哆嗦道:“是臣失言了,皇上息怒。” 端郡王这时上前一步道:“禀父皇,儿臣在雨花巷已经没有产业了,之前的一间店铺早已转让了,交易契约在金陵府衙有备案,尚书大人如果不信,可以让金陵府调阅资料。” 户部尚书急忙摆手道:“端郡王,老臣没这个意思,您说没有就是没有,无需查证。” 端郡王继续抱拳道:“父皇,儿臣此次必将尽心竭力协助严大人办好差事,定不负父皇和朝廷的嘱托。” 宋皇问道:“众位爱卿,如果朕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信任,还能信任谁?” 众大臣齐声道:“严大人、端郡王均是适合人选。” 宋皇非常满意:“鸿胪寺卿,让唐国的第二观风使协助端郡王办差。” 鸿胪寺卿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急忙称是。 宋皇起身道:“今日早朝就到这里,散了吧。” 宋皇不等左班都知太监三遍问话就出了大殿,留下一殿臣下面面相觑。 半晌大家才开始散去,户部尚书和严侍郎上前向端郡王问好,严侍郎还十分尴尬地和端郡王商议了一下会面的时间。 鸿胪寺卿等户部两位高官走后,急忙走到端郡王身旁道:“端郡王,唐国的第二观风使住在鸡鸣寺,我何时带他上门去拜访您。” 端郡王今天在朝会上收获满满,父皇终于给他正式差事做了,虽然是个无足轻重查探邪教分子的差事,但是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观。 而且父皇还在雨花巷店铺的事上力挺了自己一次,这对提升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有莫大的帮助。 端郡王此时看鸿胪寺卿也非常亲切:“没事,我今天下午都在府中,你们随时可以过来。” 鸿胪寺卿走后,东鹿侯走了过来,东鹿侯可是宋皇最信任的心腹,端郡王急忙见礼道:“窦叔,您找我有事吗?” 东鹿侯道:“我们爷俩走走。” “诶,好的,窦叔很久没和侄儿一起走路说话了。” 端郡王陪着东鹿侯向殿外走去。 二皇子和十三皇子走在最后面,二皇子低声道:“老十三,是不是你怂恿严伟东去举告此事的?” “二哥,老十九最近动作很大,我是想给他一个警告,怎么你不高兴了?” “哼,那为什么不让你的人出面?” “这不是有人告状告到我府上了,而严大人又直管商贾,我就让他去找严大人申冤了。二哥,我们可是一母同胞,你还担心我害你吗?” “哼,严伟东就是个一心往上爬的官迷,你让人去他那告状,他能不兴风作浪吗?老十三我可告诉你,我好不容易在户部塞进去个人,如果你给我弄没了,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二皇子说完拂袖而去,十三皇子假意追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心说:“老二,你一个人占了娘舅家大部分资源,可是却毫无建树,如果这些资源都给了我,我早就成太子了,真是个废物。” 宋皇一脸无喜无悲的表情回到了福宁殿,王继恩得信急忙迎了出来,宋皇并未理会王继恩,直接回后殿休息了。 王继恩急忙把当值太监抓住问:“安子,今天朝堂上谁惹皇上生气了?” 安子急忙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王继恩略一思索已经心中有谱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把今天需要皇上批阅的奏折都拿来吧。” 宋皇体恤王继恩多年操劳,现在上朝之时已经不让他在一旁侍奉,只有回到后宫才由王继恩侍奉。 王继恩跟随皇上多年,自然懂得规矩,现在根本不打听朝堂上的事情,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只能由其他太监转述给王继恩。 王继恩急忙安排厨房做了一些清心祛火的羹汤,然后端到宋皇房中。 宋皇歪倒在锦榻上假酣,王继恩将羹汤轻轻放在床侧的茶几上,准备退出房去。 宋皇闭着眼睛问道:“小豚,你说皇族之人都是天性凉薄吗?” 王继恩微微一抖道:“皇上,您这么问,奴才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像皇上这样至情至孝、宅心仁厚的君主确实不多见。” 宋皇闭着眼睛继续道:“你又用这样的话来敷衍朕!朕的老婆们天天勾心斗角,朕的儿子们互相算计不断,自己的臣子们各怀鬼胎,都想借朕的威势去打压别人,就不知道消停一会儿吗?” 王继恩知道宋皇正在发牢骚,也不答话,只是垂手肃立一旁。 良久宋皇睁开眼睛看着王继恩道:“好累呀!小豚,你说朕这个皇上为什么干得这么累,这么没意思呢?” 王继恩躬身道:“回皇上,自古昏君易做、明君难行。既然您选择做一位明君,劳累就是不可避免的。” “哈哈哈!”宋皇笑了起来:“小豚,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你的话让朕无法反驳!好吧,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吧,朕不发神经了。” “皇上刚才正在休息,并没有说话,起居郎也去如厕了,所以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坐在福宁殿夹壁中的起居郎犹豫了一下,把皇上前面说的几句话用笔重重抹去,心中不断自责道:“看来明君背后一定得有个不守规矩、没有原则的起居郎才行。 第七十六章 催稿 王继恩看皇上情绪平复了,急忙将羹汤递上,皇上端起羹汤喝了几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王继恩一脸迷糊道:“皇上,您为何发笑?” 宋皇扔下碗勺道:“继恩,你不知道今天大朝会,有人举报天火非法集社、欺行霸市、夺人店铺、意图控制市场,还有勾结邪教的嫌疑,准备详细调查他呢。” “啊!这不是冤枉好人吗?”王继恩装出一副愕然的表情。 宋皇一偏头,忍住笑道:“不,朕觉得这是件好事,说明这小子太跳腾了,有人不满了,现在敲打他一番,免得他将来吃亏。 他师父不在身边,如果再没人管教一下他,我看他迟早要上天呢。” 宋皇嘴里说着希望有人敲打天火,但是话语中却是浓浓的关怀之意,王继恩从来没见过宋皇对一个外人如此之好,就连众皇子,宋皇也很少表现关怀之意。 王继恩急忙道:“皇上,要不要老奴去提醒一下调查的人,不要过于为难天火?” 宋皇摇头道:“我让十九儿协助严伟东共同查案,你觉得十九儿能让天火吃亏吗?” 王继恩呵呵笑道:“皇上对天火可是真心关爱呀,竟然派十九皇子亲自为他护法,估计把很多人的下巴都惊掉了吧。” 宋皇得意道:“如果事事都遂了他们的意,朕还做什么皇帝呢?不过天火这小子虽然讨人喜爱,但是来历有些不清,这次让人好好摸清楚他的底细,免得将来节外生枝。 你让东鹿给十九儿引介唐国第二观风使时,多派一名暗卫队长跟着,他只负责查清天火的底细,其他都不用管。” …… 等王继恩再次回到福宁殿时,宋皇已经用完午餐,正在书案后看着密报,那是王继恩早晨给宋皇的那份雨花巷庆功宴的详细密报。 宋皇听到王继恩的脚步声后,急忙招手道:“继恩,快来坐下。” 王继恩快步走到书案前:“皇上,老奴腰不好,不适合久坐,站着松快。” 宋皇也没有继续要求:“继恩,你早晨给我的这份密报,我只匆忙看了几眼,刚才又重新细读,才发现天火果然是个不世奇才!” “商业之道乃富国之本,不过这小子在庆功宴上借势发布了十几个新品的广告,确实有想法。 这次他请客的酒、菜都由加盟商家自愿提供,最终他一文钱没花,还落了不少进项。厉害厉害! 不过印刷这件事得收税,否则他会将金陵城都变成他家的广告牌,让金陵府规划出城内的广告位,占用官方告示牌或贴在广告栏之外的广告一律重罚。” 王继恩急忙拿出手本记下。 “今天是二十八日吧,朕不是让他写一份关于‘各司其职、革新吏制’的策论吗?他写的怎么样了?” “禀报皇上,天火和老奴约的是今天交策论,早晨老奴已经派李春雨上门去催了。” “嗯,再派人去催,朕今天就要看到东西,否则睡不着觉。” …… 天火有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他二十三日出了皇城,未在城内做停留就直接返回了当涂基地,带领工人们加班加点干了几昼夜。 昨天早晨洗了把脸,就又往金陵赶,为了参加晚上的庆功宴。 最可恨的是靠近京畿不能飞行,他也没有合适的坐骑,这来回奔走耗去了他大量的精力。 昨天庆功宴散了后,几位雨花巷的重头人物却不肯走,在天火的书房内密谈到卯时,等彻底弄明白天火的总体规划后,才满意地离开。 天火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人来报,宫里的李春雨公公来访。 天火痛苦地呻吟一声:“天呐,难道好好睡一觉都是奢望吗?” 最后他还是挣扎地起来,出去接待了李春雨。 当李春雨磨磨蹭蹭说明来意后,天火才想起策论的事情,不禁扶额叹息,最近事务太多,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天火匆匆洗漱完毕,邀李春雨共进早餐,李公公未曾推辞,摆明了从这一刻起就要一直盯着天火。 在李公公的监督下,天火坐在书案前揉着太阳穴开始思考,李公公很自然地帮他磨墨润笔,然后退到一旁坐下喝起了香茗,也不催促天火快写。 天火好半天才安静下来,这些天为了赶时间进度,有些慌乱了,都没时间静下来思考,他现在想的不仅是策论的事情,还有雨花巷和璇玑商会下一步的发展构想。 事务庞杂,而天火入学的时间日近,此去太一学府学习至少一年之内无法出山,中间有多少变数不得而知,如果不提前规划好,一年之内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天火不能允许目前的大好局面付之东流。 思考了很长时间,天火突然起身,在书案上并排铺下两张宣纸,又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新笔同样沾墨后与第一支笔放在一起。 天火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开始调整呼吸,随着清晨清冽的空气慢慢滋润肺部,很快就驱走了身上最后一丝困意和疲惫。 天火混乱的思绪开始变得清晰,瞳孔收缩、眼神如炬,一种莫名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天火大步回到书案前,左右手分别拿起一支毛笔,双腕悬空运笔如飞,在两张宣纸上快速书写起来。 势如泉涌的文思,笔走龙蛇的书法,神采飞扬的身形,自信豪迈的气势,无不将一旁的李春雨看得目眩神驰。 李春雨心道:“我也算见过世面的,皇上就是当世书法大家,又经常邀请书法高手进宫切磋,双手同书的也见过不少,但能将写字的架势做的如此好看的真不多。 字写的如何先不说,天火光这副架势就超过了很多书法大家,小小年纪实在难得。” 李春雨是秉笔司出身的太监,也是候任的第四秉笔太监,在书法上的造诣着实不低。 秉笔太监平日的职责就是代皇上撰写文书,包括圣旨,因为书写量大,共有四名秉笔太监轮值,他们书写的东西代表皇家的威严,是要留档和流传的,所以秉笔太监的书法水平必须很高。 李春雨被天火挥斥方遒的书法气势所摄,忍不住凑到案前观摩,他之前担心天火书写的内容不宜窥视,所以躲得远远,现在他眼里只有一个书法家对另一个书法家的心心相惜之心,所以就没了这重顾虑。 李春雨走到近前才发现,天火的气势是有了,但是书法境界还比较稚嫩,笔锋虽有名家韵味,但是离名家风骨还有一段距离,是受了年龄影响。 不过书法首重神韵和风骨,天火如果按照目前这种状态坚持下去,假以时日在书法上肯定会有不小的成就。 李春雨看天火已经完全沉浸在书写的快乐之中,就在一旁帮助他更换纸张和磨墨加水,以免这些琐事打断了天火的思路。 天火只觉得此时才思如泉涌,双手不停地书写,想将大脑中的所有思路都记录下来,他这时沉浸在个人的思想中,根本没注意旁边有人一直在帮自己磨墨换纸。 天火足足书写了一个多时辰,才在纸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天火把两支已经微秃的毛笔扔在桌上,仰天长啸起来,仿佛要发泄心中的快意一般。 李春雨比天火更忙碌,他将天火已经书写好的纸张用炭笔在右下角上标明顺序,分左右摆在书房的地上,避免未干的墨迹污染了其他纸张。 这些是要给皇上的奏章内容,污损了可是大罪,天火不懂这些规矩,李春雨却不敢敷衍了事。 天火一共书写了近百页的稿件,字数过万,这样的速度即使是双手同书,也是非常快的速度,更何况内容还大相径庭。 李春雨刚才大致浏览了天火书写的内容,右手书写的是吏制改革及官员监督的内容,而左手书写的是关于雨花巷和璇玑商会的未来三年的详细企划。 内容虽然不同,可同样极为精彩,非朝廷重臣或经年老吏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 天火长啸完,将心中的豪气释放了一些,才回头对李春雨道:“春雨兄,刚才多谢你亲自为我磨墨换纸。” 李春雨假意吹干纸张上的墨迹道:“天火老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书法竟然有此境界,比起当世名家只是稍欠火候,只要继续练习,不出五年必然享誉大宋。” 天火笑道:“兄长过奖了,我知道自己的书法水平如何,比起我四师兄和七师兄差距很大,今天是文路影响到笔力,超常发挥而已,平时还不如这个呢。” 李春雨指着手里最后两张纸道:“兄弟,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潜力无限,就凭这最后两张的笔力就已经远超最初一页,说明你就是欠练习,只要练习上量了,将来必成一代名家。” 天火也认真打量了一下自己前后书写的不同,忍不住点点头道:“难道真是我以前太懒了,所以书法才没有进步,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天赋呢。” 李春雨苦笑道:“兄弟,你这样的才华都说自己没天赋,让我们这些平凡人还怎么活呀?” 天火不好意思道:“兄长,小弟没这个意思。这右边的稿件是我给皇上的策论,左边的是小弟的商业秘密,万望兄长不要外传。” 李春雨此时已经吹干墨迹,将手稿从地上一一捡起,分类按顺序排好,将其中一叠交给天火,另一叠放入他带来的一个锦袋之中。 “兄弟,你放心,哥哥我自小在宫中长大,自然知道谨言慎行的道理。” 第七十七章 除夕夜(上) 李春雨捧着天火的策论手稿,怀揣三瓶固本培元、冲关护穴的丹药,婉拒了天火留他吃午饭的邀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璇玑分会。 此行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李春雨不敢耽搁迅速返回皇城。 这会儿赶回去,皇上午休后就能看到天火的策论,时间一刻都不能耽误。 宋皇今天并没有午休,李春雨求见时,宋皇正和王继恩笑谈着什么。 李春雨偷偷观察了一下皇上的表情,发现皇上今天心情不错,立刻将锦袋献上。 王继恩接过锦袋恭敬地放在龙案上,宋皇笑着拉开锦袋的封口道:“继恩,人就是经不起念叨,我们正说他呢,策论就到了,让朕先看看。” 宋皇取出那叠近五十张的策论手稿也是一楞,没想到天火如此认真,竟然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张。 宋皇看着手稿的字迹,书法竟然不俗,他自身是书法名家,对属下官员的书法自然关注,天火才十六岁,能有这样的书法已属不易。 再看看上面的墨迹很新,宋皇伸手摸了摸,抬头问道:“春雨,这份策论是你又让人誊抄的吗?为何墨迹这么新?” 李春雨见皇上发问,立刻实话实说道:“回皇上的话,这份策论是天火本人在今天早晨现场书写,奴才拿到后立刻就返回了宫里,一刻都不敢耽误,并没有时间安排誊抄。” 宋皇道:“哦,这小子早晨才写的?不会是忘了吧,早晨临时拼凑的?书法还可以,我先看看内容,如果文理不通,看我不打他板子。” 宋皇刚才的话不需要答案,王继恩和李春雨都是有眼色的奴才,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谁也不要答话。 王继恩向李春雨递了个询问的眼神,李春雨微微点头,王继恩这才收回目光,眼神重新落回宋皇的身上。 宋皇认真阅读着策论,开始不久就眉头微皱,看来是对内容不是很满意,接着表情变得凝重,后来又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很快又冷静下来,之后紧锁眉头一直将策论看完。 看完后,宋皇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张纸的空白处,陷入了长长的思考之中,王继恩和李春雨都不敢说话,也不敢移动,书房中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宋皇长久之后才长吁一口气道:“嗯,此子果然见识非凡,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深度远超绝大部分朝臣,如果将来只做个粉侯确实委屈他了,也是大宋国的损失。” 粉侯,皇帝的女婿、公主的夫婿,驸马都尉的别称,宋国有制,驸马都尉一般不授实职,即使要授也只能为武职,不可任文官。 王继恩自然知道宋皇说的公主是阿离,但李春雨却是一头雾水。 这个消息太出人意料了,怪不得皇上对天火青睐有加,原来是想招天火为驸马,只是宫中的公主已全部出嫁,不知皇上从哪儿找位公主许配给天火,难道要从宗室中选名女子收为义女吗? 宋皇感慨了半天道:“此事到时候再说吧。继恩,这份策论很好,但是内容有些激进,现在时机未到,暂时不宜推行,留档吧。 下旨,因天火献策论有功,授‘儒林郎’、‘武骑尉’。” 王继恩拿出手本,有些难色道:“皇上,这两个勋位虽然都只是六品散阶,但是一文职一武职同时授阶,没有前例,恐怕吏部和六科言官会有微词。” 宋皇呵呵笑道:“继恩,你觉得朕连授两个六品散阶的权力都没有吗?” 王继恩急忙道:“老奴知道了,这就去办。” “就让李春雨执笔,你不是一直想提拔这个干孙子吗?朕今天一并准了!” 李春雨大喜过望,立刻跪下谢恩,皇上一句话就把李春雨任第四秉笔太监的事定了,从此李春雨也进入了大内六品司官的行列,这是很多太监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新年就要到了!春雨,你去通知天火,让他除夕夜进宫来过,朕邀请他参加皇族的新年祭奠活动。” 李春雨急忙应是,心道:“皇上对天火的恩宠简直不可思议,皇族新年祭奠活动即使宗室中人大多也不能列席,天火一个还未招赘的驸马都尉竟然有资格列席,厉害厉害。” 关于天火和自己的关系,李春雨已经想得很清楚,以后不能再以大哥自居,天火未来肯定是自己的主子之一,应该格外尊敬。 …… 傍晚时分,宋皇驾临华阳宫,涂皇后亲自到宫院内接驾。 宋皇远远看到皇后在院内等待,头面未戴任何饰品,只着一身深青色翠翟纹祎衣,内穿青纱中单,青袜薄履,如果不是身在华阳宫内,恐怕凭衣着没几个人敢认这位就是大宋国的皇后。 涂皇后身材高挑、肤色白皙、容貌清丽、气质出尘,即使穿着朴素,但她那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就能盖过整个后宫里的女人。 宋皇只觉心中一热,急忙搀扶起皇后向华阳宫中走去。 “悠悠,你身体不好,以后就不要到院中相迎了。” 皇后坚定地摇头道:“臣妾乃六宫表率,岂能做出违反礼制的事情,万一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不说,还会给皇上添麻烦。” 宋皇轻拍皇后的手道:“只有悠悠才是真正替朕着想的人!外间纷纷扰扰,一刻都不得清净,朕只有在你这华阳宫里才能求一刻宁静。” “既然这样,皇上以后可以多来臣妾这里休息。” 宋皇感叹道:“朕也想呀,但是他们不给朕那么多时间,为了大宋亿万子民,朕也不敢有太多懈怠。” 皇后莞尔一笑道:“臣妾知道皇上的难处,不会让您为难啦。” 宋皇停下脚步,将皇后的身子扳过来,深刻望着皇后道:“悠悠,朕没有做到当年的誓言,你会不会恨朕?” 皇后向前走了一步,依偎在宋皇的胸前道:“当年知道您的身份后,臣妾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那份誓言不是臣妾让您做的,所以臣妾不会追究。 只要皇上在忙完天下大事后,还能想起臣妾,能来华阳宫休息片刻,能像现在这样抱着臣妾,臣妾就知足了。” 宋皇心中一阵感动,忍不住捧起皇后的脸,看到她清丽的脸庞上泪眼婆娑,忍不住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 “悠悠,你为我做的牺牲太大了,朕还没能保住你的孩子,当年之事……” 皇后突然伸手捂住宋皇的嘴道:“皇上,不要再说了,孩子能回来就好,这样臣妾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宋皇略感吃惊地抓着皇后的手道:“悠悠,你都知道了?” 皇后白了宋皇一眼道:“臣妾再不管世事,也知道有人要暗害我们的女儿。而且最近窥伺华阳宫的人增多了,臣妾是不想皇上烦心,懒得理她们,不知她们什么时候才懂得收敛。” 宋皇眉头皱了起来,怒吼道:“士良!” 刚才宋皇和皇后亲昵时,所有的下人们都回避了,听到皇上的怒吼后,华阳宫的统管太监士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跪伏在地上。 宋皇怒吼道:“狗奴才,你是怎么办差的?别人都欺负到皇后头上了,你就不知道给朕报告一下吗?主辱臣死,你还有脸活在世上吗?” 士良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皇后急忙抚摸着宋皇的胸背道:“皇上,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免得您心烦。士良一直忠心耿耿侍奉我,您就别责罚他了。” 宋皇怒气稍微消减一些道:“士良,朕让你把皇后宫中的下人补齐,你为何一直没动?” “回皇上,娘娘一直不让,奴才最近斗胆才把下人增添到十六人,结果还被娘娘数落了好几次。” 宋皇脸色稍霁道:“十六人勉强够用。娘娘是个不爱管事的人,你要上些心把那些奴才调教好,那些品行不佳、轻浮油滑的家伙一个都不要。 朕希望华阳宫永远是皇宫内的一片净土,没有外面那么多尔虞我诈,你听明白了吗?” 士良连连称是。 宋皇挽着皇后进了华阳宫,这里依然装饰朴素,但宋皇就喜欢这种简朴的感觉,他见过太多的荣华富贵,反倒平淡质朴的华阳宫最吸引他。 “皇上,马上要到新年了,也不知道阿离那孩子能不能平安赶到金陵城?” “悠悠,你不用担心,现在阿离有璇玑子师徒和太一学府的院判亲自保护,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没有让他们更改原定行程赶路,除夕夜他们应该在赣西,赶不上除夕夜的皇族祭奠活动。” 皇后有些失望道:“那阿离认祖归宗的日子还得往后挪,好想早点见到她。” “悠悠,你别着急,阿离他们最晚初五就能到达金陵城。朕已经派人去为阿离绘像了,画像和血样今晚就能送到华阳宫来,你到时就可以提前看到女儿的长相了。” 皇后有些错愕道:“血样?为何要采集阿离的血样?” 宋皇郑重道:“悠悠,虽然你我心中百分百确定阿离就是我们的女儿,但在认祖归宗时,还需要阿离用自己的血驱动皇族的传世钟,否则宗室不会承认她的身份。” 皇后黯然道:“提前测测也好,避免出现意外。阿劼,答应我,如果阿离真是我们的女儿,你一定要好好疼爱她!” 宋皇摸着皇后的头发道:“悠悠,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对她的宠爱不会比你少!这次阿离虽然赶不回来,但是我邀请了天火参加除夕夜的皇族祭奠。” 第七十八章 除夕夜(中) “啊!”皇后吃惊道:“皇上为何邀请天火参加只有皇族和宗室才能参加的皇家祭奠活动?” 宋皇笑道:“天火那小子不错,朕很看好他,准备招他为婿。” “不要!阿离还小,刚刚回到我们身边,你就想把她嫁出去吗?你真是一个狠心的父亲。” “悠悠,你放心,只是先定个婚约,结婚的事情还早呢,等他们从太一学府毕业后再办婚礼不迟。” “皇上为何如此着急为阿离选婿?” “天火是个旷世奇才,趁他的才能还没完全展示出来前,朕先把他套牢,以免他被别人抢走了。” “天火有您说的那么厉害吗?” “有,朕可能还低估他了!” “……” 阿离和涂山冲最近的旅程非常开心,因为有璇玑子师徒相伴,旅途显得格外有趣。 璇玑子知识广博,飞行线路上的城市人文地理历史知识全都耳熟能详,各种典故手到拈来,讲得极为精彩,让人忘却了旅途的疲惫和无聊。 陆启明为人滑稽活波,极为好吃,对每站休息地点的美食如数家珍,每到一地,陆启明都会带着大家去吃当地最著名的菜肴小吃,令大家大快朵颐,好不开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这支队伍之后还跟着一位身高极高、峨冠博带、面色蜡黄的怪人,如跗骨之蛆一般跟随着他们,绝少说话,但是住宿吃喝的时候却不当自己是外人,从未缺席,也从未付过钱。 怪人当然是大家私下里叫的,这位仙风道骨的先生在宋国名气很大,太一学府的院判大人,另一位在任何时候都会被人称为大人的人。 宋国太一学府比其他各国的太一学府更出名的原因,主要因为这里的院长和院判大人都是极为厉害的人物,无形中提高了宋国太一学府的地位。 院长年轻时初次悟道就一日破六关,从一名凡夫俗子直升元婴期,只用一千年就修炼至洞虚期,三千岁破大乘境界,成为东胜洲最年轻的大乘期高手。 别的大乘期高手晋级时至少也有八千岁,阳寿耗去一半,甚至三分之二,他们大多都会隐世修炼,希望能延长阳寿,为突破仙境积蓄力量。 所以世间的大乘期高手绝大部分都是宗门的威慑力量,很少有现世的时候,更不要说长期在凡尘出没。 院长大人就成了特例,他的威慑力比其他大乘期高手高出很多,没人愿意招惹一位随时可以杀上门来的大乘期高手,所以也造就了院长大人在东胜洲的超然地位。 院长现在也不过六千岁,听说他和当今宋皇交情莫逆,宋皇当年登基和宋国两千年的快速发展,背后都离不开院长的支持。 而院判大人则是另一个传奇,相传他当年是修真界的一名巨盗,奸诈狡猾、阴险无比,是绝顶的恶人。 后来与人打赌去太一学府偷盗,结果被院长制服并感化,从学院的杂役做起,一直做到院判,成为太一学府学规的坚定守护者。 他无数次在危险的结业修行中舍生忘死救过学员,充分发挥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讲师精神,用汗水和鲜血捍卫了大陆第一学府的名声,也赢得了学员们的尊重。 至于院判大人原来的出身来历已经成为一个谜,所有认识他的人只知道他是一个不苟言笑、循规蹈矩,视学院荣誉高于一切的怪人。 至于他的修为,马马虎虎,只是洞虚期而已。 这样一位强力人物跟在身后,又不能擅自改变前进线路,所以阿离和璇玑子就把进京之路变成了游山玩水的旅行,一扫之前压抑的感觉。 一行几人就这样半日飞行半日游玩,难得过了一段轻松的时光。 这些天的时间也没有荒废,阿离和涂山冲虚心向璇玑子请教人族的知识和功法,增长了很多见识。 阿离对人族功法的理解又加深了一个层次,本已停滞的轩辕功法修为开始逐步提升,涂山冲不但从璇玑子那里获得了很多知识,还从陆启明、周永周恒兄弟那里学了很多驳杂的技艺,极大地丰富了他的知识面。 院判大人每天和大家说话不会超过十句,只有在阿离每天早晨问好时他会回应,其他时候多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们一行十二月三十日进入了赣西的浔阳府,这里离金陵已经很近了,只有四五天的飞行路程,但是今年的除夕夜需要在浔阳府过了。 浔阳号称“三江之口、七省通衢”,有“江右门户”之称,这里是宋国的“三大茶市”和“四大米市”之一,是江南地区有名的“鱼米之乡”。 浔阳的富饶是可以用眼看到的,街市上的人无论贫富都穿得干净整齐,几乎看不到乞丐,这里的人以双手创造财富为荣,以卑膝乞食为耻,民间富足、民风淳朴。 阿离他们一早出发,巳时就赶到了浔阳,因为今天是除夕夜,大罗派的接待人员为阿离一行人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希望他们能早些到达。 阿离他们一到此地就被这里所吸引,浔阳是他们一路飞来路过最大的城市,看过浔阳才能了解宋国的富足程度,确实非滇黔和两粤能比,比天妖森林更是繁华无数倍。 连素淡性格的阿离也饶有兴趣地跟着大家逛起了浔阳街市,陆启明买了很多零食小吃和零碎杂物,装了满满一袋子,边走边拿出来给阿离显摆。 周永、周恒兄弟属于只看不买的那种,一心修炼的他们对这些凡俗之物奉欠半分兴趣。 涂山冲则默默记下他见到的繁华景象、城市管理模式、百姓生活模式等,准备晚上去丰富他《大宋东游记》的内容,这也是天妖森林和轩辕坟给他本次进修设定的考核科目,所以他记得极为用心。 璇玑子则格外关注浔阳的商业布局和运作模式,思考璇玑商会将来在浔阳何处设立分会能取得最好的效果,以及如何在浔阳设立货物中转处的构思。 院判大人更像是朝廷派来的观察使,心中对各地的吏制、民风、富饶程度做着评估。 浔阳是一座非常好的州府,物产丰富、交通便利,官府治理得非常合理,地方和百姓海清河晏,处处露出一片繁荣景象,可以选做一个案例。 太一学府的教育可不仅限于修真教育,还有很多的其他学科课程。 管理是太一学府的重要课程之一,太一学府的毕业学员很多都会在朝堂上、家族中或大的修真势力中担任要职,无数事实告诉人们不是仅靠武力就能管理好家族或下属。 萃取案例是每名太一学府讲师深入骨髓的习惯,院判大人甚少出门,这次出远门终于成功萃取到一个案例,觉得极为开心。 他决定一会儿安顿下来后,专门去浔阳府衙调取这里的详细府志,以便为案例补充详实的数据支持。 大罗派为阿离一行人准备的除夕宴颇为丰富,也算尽心尽力。 璇玑子表示感谢后,大罗派的人就撤走了,陆启明今天买了很多合用的东西,正想给大家展示一番,决定亲自上阵再为大家添几个菜。 刚好厨下还有很多未使用的食材,陆启明做了几道拿手的好菜,为大家的年夜饭增添了很多色彩。 平日不苟言笑的院判大人竟然取出了一坛书院特酿的好酒,大家立刻视若珍宝,每个人都尝了尝,果然是难得的好酒。 有好菜加美酒,即使身在他乡,依然可以解忧,众人喝着聊着,对未来每个人都充满了憧憬,就连院判大人的表情也比平日里柔和了很多。 …… 雨花巷节前三天的限时抢购活动再掀新高潮,更多的店铺、更多的商品加入到特卖活动中,惊爆的折扣、库存倒计时牌等手段再次刷新了金陵市民的认知。 对金陵百姓来说,平日里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商品,现在终于到了心理价位,如果不去看一看真对不起自己,很多人就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它一眼,就忍不住买了回去。 对雨花巷的商铺来说,很多销路不畅的经年存货得到了消化,虽然不少商品比进价都低,但是对于商家来说,流水现银永远比卖不出去的库存更重要,更何况搭配销售亏钱的店铺几乎没有。 一件对买卖双方都皆大欢喜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买方恨不得把荷包中每一文钱都换成合用的东西,以免错过这样的低价机会追悔莫及。 卖方恨不得清空所有的库存换成现银,好规划明年的销售目标和主销产品。 这是管委会给大家布置的新年功课,凡是已加盟管委会的店铺都收到了一张资产评估表和一张新年规划图,上面大部分内容都已印刷出来,只等店东自己往里面填内容。 不要小看这两张小小的表,给了很多店铺极大的灵感,让很多店铺第一次有了成本流通和目标经营的概念,比以前随行就市、闷头做生意强出了很多。 有少数几家实力较弱的店铺还另外收到了一份转型建议书,认真分析了现在店铺的竞争劣势以及转型方向、转型优势,让这部分店东心烦又心动不已。 二十九日,金陵府衙终于下发了关于金陵城区广告宣传管理办法,在全城设立了一千二百块广告投放专栏,连宫城内也首次批准了十二处,不过对违法张贴广告的行为采取重罚政策。 还未等城内的百姓消化这条消息,下午就传来这一千二百块广告牌被雨花巷管委会买下了十年的使用权。 第七十九章 除夕夜(下) 许九爷的店铺刚刚盘下,还没有最终确定经营何种生意,黎茂就被朝廷征召去调查邪教案了,许九爷索性带全家人做起过年的准备,开店的事情等年后再说。 三十日,雨花巷管委会的人很热情地登门拜访,还带来了不少礼物。 这些天雨花巷管委会的大名如雷贯耳,许九爷对管委会的远大商业抱负和先进管理手段钦佩不已,本来打算店铺开业后就加入管委会,没想到对方先上门了。 许九爷热情地接待了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双方寒暄几句后,管委会人员就开口询问许九爷准备开一家什么店铺。 许九爷表示还未想好,多半会继续经营皮毛生意,问管委会有什么建议? 管委会人员拿出一份调查报告给许九爷,雨花巷现有毛皮店两家,都是以深加工皮料制成衣为主,因为气候原因,在金陵本地单纯做皮毛生意几乎无利可图。 管委会人员又拿出一份企划书,详细列明了金陵城和雨花巷处于饱和状态的十六大商业领域,以及雨花巷目前低竞争或空白的商业项目。 许九爷如获珍宝般浏览着手上的资料,雨花巷管委会的专业程度日此之高,这几份报告对还是一头雾水的许九爷来说绝对是无价之宝。 这样的好资料,即使许九爷花再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也弄不到。 许九爷匆匆看完,一脸企盼地看着工作人员道:“两位,我能把这几份资料留下吗?买也可以。” 一名工作人员摇头道:“许老板,这是管委会的内部资料,您看可以,但是留下不行,还请您原谅。” 许九爷一脸失望地看着工作人员将资料收回袋中道:“老夫初来金陵人生地不熟,真的很需要得到指导,不知道如何才能加入贵会?” 工作人员道:“我们今天登门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向您宣导管委会的职能和作用,并邀请您加入我们管委会,好让我们为您提供更好更细致的服务。” 许九爷没想到加入雨花巷管委会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之前他还想托关系进入管委会,现在看来不用了。 许九爷急忙问:“加入管委会是不是可以随时查阅这些资料,也会得到贵会的商业经营指导。” “没错,许老板可有兴趣加入我们管委会。” “加入贵会有什么约束条件?会费几何?” 工作人员地上一份契约书,许九爷这次非常认真地看着契约书。 良久,许九爷放下手中的契约书道:“一年只收一百二十两会费?还提供这么多服务和优惠?” “是的,许老板。而且管委会对接受我们指导的新开业店铺减免三年会费,并赠送一百二十个广告位的开业广告宣传。” 许九爷眼前一亮道:“是不是我必须现在签约才有效。” “不需要,您有充分考虑的时间,管委会大年初一至初三休息,您初四之后随时可以到璇玑分会后院的雨花巷管委会签约,到时有别的工作人员再给你详细介绍相关权利和义务。 如果您有初步签约意向,我们希望您能透露打算开办的店铺类型,以便我们提前帮你设计更加详细的商业企划书。” 许九爷回想了一下那几个低竞争或空白的商业项目道:“老夫对陆路和水路物流运输很有兴趣,但是如果改做这一行,这个店面是不是就浪费了?”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会有专业人士为您策划,到时可以当面详谈。” 许九爷满心欢喜地送走了雨花巷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决定晚上等黎茂回来过除夕夜的时候再好好筹划一番。 …… 今日是除夕之日,大朝会上并未处理国事,宋皇对过去一年大宋国取得的骄人成绩予以肯定,对群臣一年的辛苦付出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宋皇宣布大朝会休会七天,初八再恢复朝会,所有列席朝会的官员每人获赠明珠一枚,同时对全国九品以上官员加俸一个月,让官员们都过个好年。 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自然没有不开眼的官员出来扫兴,对华夏族人来说,任何大事都不能和过年相比。 大朝会在辰时就匆匆结束了,整个宋国都进入道过年的氛围之中。 不是过年了就没有政务了,宋皇回到福宁殿,依然有一大堆急需他批示的奏折堆在那里,宋皇发了几句牢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这些政务。 同时几份密报也送来了,宋皇挑拣了一下,从中选中了关于雨花巷的一份密报,看了起来。 很快宋皇无奈道:“好嘛,这小子是要跟朕斗法吗?朕只是不希望有人在京城里乱贴小广告,没想到却给天火开辟了新的发财渠道。 今日金陵府尹还专门上章标榜自己将不值钱的广告位以每年每处一百两的价格成功卖给了雨花巷,为朝廷每年增加十二万两税银,以此邀功。 朕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看了这份密报,朕真想将奏章甩在金陵府尹的脸上! 短视,太短视了!为了区区十二万两银子竟然把一座金矿都卖掉了。今后十年,朕的金陵城贴什么广告都得看天火的脸色了。 再给金陵府尹十年的时间,他也想不到那些广告位能赚多少钱,无知限制了他的眼光。 天火看得太远了,朕刚刚颁布的一条政令,竟然成了他一门极为赚钱的生意,就连朕也没逃出他的算计!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 “要不老奴去提醒一下金陵府尹,让他收回合约。”王继恩小心翼翼地问。 宋皇笑道:“不必,正是有这种聪明人存在,才会让我们颁布政令时更加谨慎,才会鞭策我们的官员不断进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再说宋国这么多赚钱的机会,谁赚不是赚,让一个令人放心的人赚去了,也是一件好事,你说是不,继恩?” 王继恩笑道:“皇上说的有理,天火也是凭本事吃饭,朝廷应该多鼓励,这样才有更多人去动脑筋赚钱,钱多了国家的税赋也就多了,税赋多了就可以用到方方面面,国家自然而然就强盛了。” “呵,继恩你的水平也与日俱增呀,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有逻辑的话来,不简单呀。” “都是皇上平时耳提面命的功劳,老奴不敢居功。” “哈哈,你个老家伙真会说话。晚宴和祭祀活动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大宗正亲自布置,涂娘娘督办,底下人都准备好了,就等皇上一会儿去检验。” “嗯,走吧,去看看。一年一度的大典,可不能出了纰漏。” …… 天火今天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至于宋皇邀请他出席皇族除夕祭祖活动的原因也在大师兄那里找到了答案。 原来自己走后,师父又收了一名女弟子叫阿离,而这位阿离很可能是宋皇早年走散的女儿,宋皇误以为天火和阿离是情侣关系,所以才对他另眼相看。 这个解释非常牵强,大师兄在信笺里也语焉不详,只是要求天火和皇族及阿离保持良好关系,并强调这种关系将决定璇玑派未来的命运,让天火不得不从。 至于将来怎么办,等师父到了金陵城,自然会当面给天火做安排。 大师兄说得云遮雾罩,以天火的天才大脑都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只好自行脑补了一些内容。 原来是老丈人照顾女婿,那不能漏了怯,非得给自己长长脸,也给那位素未蒙面的情侣师妹长长脸。 李春雨公公申时就到了璇玑分会,他是专程接天火进宫的。 今日举国欢庆,皇上特旨允许不当值的四营八卫官兵回家,所以皇城的防卫人力较平时少去很多,留守的统领对皇城实行了最高等级的防卫措施。 如果没有宫中的特使带领,天火根本进不去皇城。 天火安排好璇玑分会自己的除夕晚宴后,和李春雨匆匆赶往皇城。 他们赶到皇城时,这里已经开始排队,皇子、公主、宗室要员、国公、国候都需经过严格的检查后才能进入城内。 天火的马车停了下来,旁边的一辆马车拉开了帘子,端郡王笑容可掬的面庞露了出来:“天火,你也进城呀?我都等一会儿了,效率实在太低了。” “老师,您也在呀,我换到你马车上去?” 端郡王摇头道:“不用过来见礼了,这里人多眼杂,错过今日你来我府上拜年哦,老师给你包个大红包。” 天火笑逐颜开:“多谢老师!” 皇家的祭祖活动和民间相差不大,只是规格隆重一些、祭品丰富一些、参加的人员品级地位高一些。 天火站在队伍的最末尾,跟着大家一起动作,参祭的人员超过六百人,个个身份尊贵无比,都是大宋国的顶级人物,根本没人理会天火,天火也乐得自在。 冗长祭文、冗长的仪式,让天火昏昏欲睡,参加这种活动又没有归属感是最痛苦的事情,还好天火用强大的意志力克服了困乏的感觉。 祭祖仪式后,皇族的家宴也是吃喝为主、演出为辅。 不过吃的是冰冷餐食,因为要验毒和等祭祖活动结束,饭菜早就凉了。 看的是庄严大气的宫廷鼓乐舞蹈,夹杂两个杂耍也是中规中矩、没有新意。 看着周围观众满脸红光、兴奋无比,每个节目后都会掌声如雷,天火怀疑这些贵人们是此生第一次出来参加宴会吗? 在这种无聊的环境中,天火不禁想起了师父和众位师兄,心中默念:“师父,你们到哪里了,我好想你们!” 第八十章 定价权 大宋国的新年,同样是唐国和明国的新年。 经过去年的一场北疆、西疆大战,唐明两国的边境安静了许多,这一年天公作美,唐明两国没有遇到大的自然灾害,国力恢复了不少。 华夏三国之间建立了更亲密的关系,三方在多方面的交流和合作取得了很大进步。 金陵城依然以人口优势和经济实力排在三国京城之首,这里缔造的经济奇迹吸引了唐明两国竞相学习,其中又以雨花巷被人参观和学习的最多。 初三一过,雨花巷就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平日至少休市到正月十五的店铺纷纷开门,听管委会说这叫假日经济,难得的商机,果然开业的店铺都有不错的营收。 初四,全城的广告位突然贴出了一张发售雨花卡的通知。 何为“雨花卡”? 是雨花巷管委会发行的大型优惠卡,交纳一定年费,就可以享受所有雨花巷店铺八折到九五折不等的折扣优惠,此折扣全年有效,还可以和其他促销活动的折扣叠加。 年费初设一两银子每年,正月十五日之前办理只需半价,办理一次享受一年优惠。 有人算过一笔,一年只要在雨花巷消费十两银子就稳赚不赔,但能在雨花巷消费的人哪一位不是一次就消费几十两银子的主,绝对是花得越多省得越多。 立刻有不少钱多无聊的主赶到雨花巷去办理雨花卡,简单登记姓名、住址等信息后,交纳五钱银子立刻获得一个做工精美的的挂件。 雨花卡说是卡,更像是一个饰品,祥云状带浮雕饰纹,半个手掌大小、厚约一寸,似金似铜,通体打磨地光洁圆润,摸上去手感极佳,在雨花卡的下方用极小的数字篆刻着编号。 下有流苏,上有丝绦,可以直接别在腰带上,金光闪闪十分好看,仅这个卡片的制作成本就远不止半两银子,令大家对雨花巷管委会的实力啧舌不已。 人们拿到雨花卡后,第一时间就挂在自己的腰带上招摇过市,与相熟的人见面,不管对方问不问,他都会主动告知对方,自己腰间别的就是传说中的雨花卡。 只半日时间,金陵城内大街小巷内都出现了腰配雨花卡的闲汉,一时之间吸引了大量的人来办理雨花卡。 很快璇玑分会门口就堆积了大量的办卡人员,璇玑分会紧急宣布,雨花巷所有店铺都可以发放雨花卡,这样才缓解了发卡压力。 晚间,雨花巷管委会的八大巨头齐聚璇玑分会,天火并没有安排这次会议,他们八人是无法按捺心中的躁动主动来找天火商议。 天火刚忙完手头的事情,正在分会的食堂里吃饭时,雨花巷的巨头们就闯了进来。 “诶,大家怎么都来了,先坐稍等,我还没吃完饭呢。不是初十才开会吗?”天火起身邀请八大巨头坐下,然后继续坐下吃饭。 狮王府的店东雷猛道:“天少爷真是好气度,我等都快急死了,你还吃得下去饭。” 天火仿佛被噎住了,急忙去够汤碗。 一旁的凤凰台店东潘凤急忙起身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道:“天少爷,你就不问问今天我们一共发了多少张雨花卡吗?” 天火喝了两口汤,拍拍胸口道:“发了多少?” “十九万三千七百一十六张!”雨花巷最大的珠宝商心意斋的老板邢道林有些痛心疾首地回答。 天火皱眉道:“我这里发出了九千多张,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一万张,这样的进度有些慢呀。” “哎呀,天少爷这还算慢吗?再多发些卡,我们兄弟都得赔死!”雨花巷最大的绸缎商米有才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其他人还要说话,天火急忙阻止他们道:“行行行,别一个个排着队说话,你们选个代表,把你们要表达的意思最精炼地表达出来,我今天事情还很多,没空跟你们闲聊。” 大家一起看向雷猛,雷猛咳嗽一声道:“天少爷,大家伙儿是担心这个折扣卡发放得太多,万一别人从我们这里提货再运到别的地方去卖,我们会亏本呀。” “多吗?整个金陵府治下有近六千万人,现在只有二十一万人办卡,相当于一万个人里面只有三十五人办卡,这些人的影响力几乎等于没有。” “可是这样的长期折扣,大家的收益都会受到影响,没人愿意长期这么做呀!”雷猛无奈道。 天火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问道:“你们估计这个速度,我们能发出去多少张雨花卡?” 心意斋邢道林抢着说:“保守估计两百万张以上,现在很多外地行商也抢着购买雨花卡,分明是想在进货时再压价!” “两百万张,大概能覆盖一千万人,占金陵六分之一人口,基本涵盖了大半有消费能力的人群,这样的数字我还能接受。”天火有些高兴的说。 米有才悲声道:“我的小祖宗呀!不能这样胡乱发卡呀!否则就是做得越多亏得越多,你怎么不明白呢?” 天火笑道:“虽然我年纪小,但论起做生意,在座的各位恐怕还不如我。” 天火说着端起一个装花生米的碟子,挨个在每个人面前放下两颗花生米道:“现在雨花巷的忠实客户不过十万人,我们现在从他们身上挣得钱就是这两粒花生米,单品利润在一成五到三成之间。” 天火又转回了自己的位置:“有了雨花卡,无非就是利润降一半,很多店铺的利润降了不过是两三成,大家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折扣也是自己定的,这个不用我多说吧。” 所有人点点头,别听他们刚才喊得凶,其实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绝对不会有人因为折扣亏本的。 天火继续道:“如果我们能有两百万忠实客户,即使每个人身上只能赚一颗花生米,我们赚的也远不止两粒花生米,而是十粒、二十粒,甚至更多。” 天火端起那碟花生米,一下泼洒出去,碟中的花生米飞了出去,在八大巨头面前的桌上弹跳着,很是好看。 八大巨头下意识用手去拦那些飞溅的花生米,虽然明知道花生米不值钱,但是他们还是尽可能地不让花生米落在地上。 天火没有理他们,继续说:“你们以为我在搞薄利多销?那你们错了!我要的是定价权!定价权你们明白吗? 简单说,就是以后金陵府地面上卖什么东西,卖多少单价都由我们雨花巷管委会说了算!” “定价权”对八大巨头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词,但是从字面就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这里面包含的内容和力量太强大了,八大巨头都是金陵府最精明的商人,立刻从这三个字里品出它的重要性。 “我们的货品数量充足质量最好,我们的价格最优惠,我们的宣传渠道最高效,我们的供货速度最快,我们的服务态度最好,客户有什么理由不选我们?” 八大巨头陷入沉思之中,商场上不是没出现过寡头商人,但是他最多控制一两个行业,如果雨花巷能覆盖全行业,那在商界的地位绝对无法撼动。 “刚才邢老板不是说,还有好多行商也办理了雨花卡,好事呀!通过他们我们还可以影响到其他城市的价格体系,他们就是我们免费的宣传员,将来我们去他们的城市复制雨花巷,可以省去很多的力气。” 八大巨头一声不吭,天火这次给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们一时消化不来。 “想挣钱还不容易?捋上游、卡下游就行了!将我的花生米理论讲给上游原材料供货商,让他们降低原材料价格;下游供应商想要以最优惠价格提货,每年必须在你们那押上一笔预付金,你们拿去放贷、周转,干什么都行呀!怎么挣不上钱? 要是还觉得赚钱慢,那就多花些精力多培养些得力的掌柜,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去建设雨花巷,那体量又是金陵城的多少倍,那么多人那么多钱,子子孙孙都赚不完,真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八大巨头呆若木鸡,这些招太狠了,也不知道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是如何想出来的。 天火仿佛意犹未尽:“拥有了定价权,不止是赚钱那么简单,丰年欠年朝廷和官府都要平抑物价,仅凭官方那些存银存货有那个能力吗?到时候还能找谁?还不得各位出马? 平年铺路架桥、兴办学堂,灾年施粥赠衣、收抚孤儿,哪一个不是万家生佛、名声在外的好事情,再有我们广告位的辅助宣传,还怕你们自己和店铺不能美名传天下吗? 久而久之各位的影响力与日俱增,肯定会结识更多的达官贵人,临老了自然有人帮你走动,让朝廷下个特旨封个没俸禄的勋位,也算光宗耀祖了!这样的人生,难道大家不想要吗?” 八大巨头拼命地点着脑袋,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现在已经得到了朝廷的封赏一般。 商人对政治地位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虽然宋国是华夏三国里最重视商业的国家,但是在实际中,商人的地位还是远远低于士绅,普通人对商人的鄙夷和蔑视是从骨子里带来的。 而今晚天火一席话为大家掀开了人生崭新的一页,今后大家不能仅仅把眼光盯在赚钱上了,还要努力改善自己的社会地位,只有这样才能改变商人富不过三代的命运。 八大巨头沉默良久起身告辞,雷猛道:“天少爷,从今日起雨花巷都以你马首是瞻,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八十一章 初相逢 天火将八大巨头送到门口,看着他们分别离开,八人中没有一人直接回家,都是去了不同的店铺,看来他们今晚就准备去说服其他人。 天火不禁莞尔,虽说无奸不商,但只要找到他们的明确需求点,商人绝对是决断力、执行力和组织力最强的一个群体,很多时候他们只要认为有利可图,就会努力实现,如果利润足够高,他们不惜铤而走险。 “师父,师弟传讯来了,师祖和几位师伯已经到了当涂,明日就可进京了!”灰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天火大喜道:“太好了!快一年没见到师父了,你让伙计们明天一早将店里拾掇干净,再让阿丰准备一桌好菜,明天中午给师父他们接风洗尘。” “师父,你先别着急,师祖他们明天到达后,就得直接去皇城面圣,回来也到晚上了。” “晚上就晚上,我们先做好准备再说。” …… 正月初五是端郡王和天火相约见面的日子,端郡王事先派人通报天火,今天要介绍几位朋友给他认识,都是官场上的人。 天火虽然不喜欢和官场中人过往甚密,但是身在金陵城,完全不和官场中人来往也不可能。 他现在是朝廷的“儒林郎”和“武骑尉”,怎么也算半个官场中人,又能列席皇族祭祖活动,难免有官场中人靠上来,端郡王都开口了,天火自然不好拒绝。 天火起了大早,按照惯例从璇玑分会出发,先往东走到巷口,换到路对面再往西走到另一侧巷口,再换过来走回璇玑分会。 只要他在金陵城,这是他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课,沿途和各家店铺的老板和伙计打招呼、联络感情,关心每一间店铺的情况,发现问题及时提供帮助,发现士气不好及时鼓励。 雨花巷的店家喜欢把天火的晨练活动称为“巡视”,就像万兽之王每天要把自己的领地走一遍一样,只有这样天火才觉得安心。 而被他巡视的店铺也会觉得格外开心,只要看到他出现,整个店铺都会充满快乐的气氛。 曾几何时,那个温和谦逊的白衣少年,成了雨花巷的主心骨,在大家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成为了雨花巷繁荣的保护伞和推动者,大家从心里默认他这个会长的存在。 虽然时间还比较早,已经有不少客人来到了雨花巷,最先热闹起来的是餐饮店,接着其他店铺也开始热闹起来。 来的客人中有一大半是来办理雨花卡的,顺便逛逛著名的雨花巷,另一部分人是来体验雨花卡的折扣效果,当他们以实在的折扣价格购买到商品后,立刻开心无比,把雨花卡更视若珍宝。 天火很喜欢雨花巷的市井氛围,在这里生活能感觉到一股勃勃生机。 天火还不明白天下是什么?但是对他来说眼前的雨花巷就是他的天下,他已经做到“知天下”,下一步就是“守天下”,如何从雨花巷出发去兼济天下,这可能才是天火修道悟道的方向和关键。 天火站在门前,看着雨花巷上空别人看不到的象征人气和运道的紫气不断聚积蒸腾,暗道:“真是一处绝佳的修炼之地呀!” 天火飒然一笑,准备回到后院去,可是这时东侧巷口有些骚乱,人群仿佛被人驱赶一般,天火不禁微微皱眉。 定睛再看之下,才发现巷口来了几辆官制马车和一队官兵,巷口的客人们纷纷避让,而在巷口负责维持秩序的黑衣大汉看到官兵也不敢乱动。 立刻有一名管委会的管理人员迎了上去,同时一名脚力很好的黑衣汉子向璇玑分会狂奔而来,他是来给会长报信的。 天火眉头微皱,向东侧巷口快步走去,他从领头的马车样式上看出那是端郡王的马车,但端郡王对雨花巷关爱有加,他早把这里看做自己的后院,怎么会一大早就来这里捣乱呢? 问题肯定出在后面那几辆马车上,一位国候的马车、一位三品大员的马车,一位鸿胪寺外交使臣的马车,这个组合很奇怪,天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自己早点出现肯定没错。 黑衣汉子迎面看到天火,急忙叫道:“天少爷,不好了,有官府的人堵住了东侧巷口,怎么办?” “不要惊慌,我来处理这件事情,你和同伴去疏导安抚店铺和客人,拉起警戒线把路中间让出来。” “诶,知道了!”黑衣汉子急忙冲进璇玑分会后院,那里常年备有一支机动人员,只有街面上出现较大骚乱时才出动。 天火看似步幅不大,可是很快就到了东侧巷口,这会儿训练有素的黑衣汉子已经将慌乱的人群控制住了,天火做了左右分开的手势,黑衣汉子们立刻意会,配合天火身后赶来的黑衣人迅速将客人引导到道路两侧,让出了一条两丈宽的道路来。 天火走到第一辆马车前,深鞠一躬道:“下官天火不知道端郡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王爷原谅。” 马车的挡帘掀起,笑容可掬的端郡王端坐马车上道:“不怪不怪,我们今天是突然袭击,本就没打算提前告诉你,不过好像没吓到你,反倒吓着了你的客人,真是不好意思。” “王爷,雨花巷乃是商业之地,平日很少能见到天潢贵胄,今日您亲自巡视雨花巷,乃是雨花巷各店铺和客人们三生有幸,怎么会有惊吓呢?” 端郡王抚掌大笑道:“少拍马屁,我可不是今天的正主,我只是个陪客,今天来视察你这里的可是朝廷鼎鼎大名、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严伟东严大人! 严大人可是户部右侍郎,主抓东南财政,正是你们雨花巷的上级主管,就问你怕不怕?” 天火好奇道:“王爷,我又不曾作奸犯科,雨花巷里也都是良心商贾,这两边的客人也是大宋良民,我们行得正走得端,为何要怕?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大队人马莫名出现,换做谁也会慌乱,只希望以后官府巡视时,能在安民和骚扰之间做到平衡。” “说得好!既然你们都是良民,那就不怕本官来查,本官也不会故意刁难你们,如果你们确实是良心商贾,本官保管以后没人敢来这里骚扰!” 一个有些沙哑的嗓音传来,只见一位身着紫袍的官员从第三辆马车上走下来,脸上有些不悦。 早听说端郡王和这个天火过往甚密,没想到端郡王竟如此纵容天火,一位郡王、一位国候和一位侍郎竟然被个平头百姓把马车拦在巷口不让进去,郡王竟然不恼,还在这里聊天打趣,成何体统。 严伟东不敢责问和催促端郡王,只好下车直面天火。 端郡王侧头一看严伟东道:“既然正使严大人都能这么体恤民情,准备步行查访雨花巷,小王和东鹿侯也不能特殊化,东鹿侯我们也下马车吧。” “好,这一路马车坐来,老夫正有些气闷,不如一起下车步行。”一个健壮的五旬老者跳下马车,身着蟒袍,这是东鹿侯。 东鹿侯对后面的马车喊道:“黎观风使也下马吧,我们一起走进去。” “好!”一个干脆的声音从第四辆马车上传来。 严伟东眼中露出一丝愠怒之色,他们此行是来巡视雨花巷,查找雨花巷管委会和天火的问题,没想到在巷口就被人拦了下来,只能步行进去,气势上就弱了三分,一会儿还怎么好好查案? 但是端郡王一口咬定是自己先提议步行查访,现在自己已经下了马车,后悔也来不及了。 此时再反口上马车只会更丢人,他只能一咬牙道:“王爷、侯爷,既然你们也同意步行查访,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东鹿侯看到严伟东吃瘪的表情,心中暗道:“这个官迷一天就知道无中生有炮制冤案,这次不知道被谁利用了,主动惹上这个麻烦。 他以为天火背后是小十九,其实皇上才是他的大靠山。 不过天火自身也很厉害,刚才处处表现不卑不亢,还迫使严伟东只能步行进雨花巷,我看一会儿还有好戏看!” 端郡王向后面的队伍摆摆手,四辆马车和整队官兵知趣地让开了堵住的雨花巷口,撤到了相邻的街道内,只留下几名户部随行的司会和书吏,他们是这次查办的主力,自然不能走开。 官兵退出雨花巷后,雨花巷很快又恢复了秩序,端郡王感觉十分满意,他刚准备叫众人一起去璇玑分会,却突然发现平时泰山崩于面前都不变色的天火却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看向自己身后。 端郡王以为天火看到了熟人,急忙回头,发现背后除了东鹿侯和严伟东外,只有一位唐国派来协助宋国侦办邪教事务的观风使,并无他人。 而那位黎姓观风使也怔怔地看着天火,眼中有浓浓的狐疑之色。 端郡王忍不住问道:“天火,你和这位唐国的观风使可是旧识?” 天火摇摇头,径直从端郡王等三人中间穿过,走到黎茂面前。 “我们认识?” “应该不认识?” “为何我会觉得和你非常亲近?” “我也是,我看到你有种看到亲人的感觉!” “我受过伤,有一段记忆消失了,每次回想都会头痛欲裂!” “我也是!” “我叫天火。” “我叫黎茂。” 天火突然觉得脑袋中如炸裂一般疼痛,身体不禁晃了晃。 黎茂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扶住天火,天火反手抓住黎茂的胳膊道:“我可以叫你一声兄长吗?” “嗯,兄弟,我也正有此意!” 第八十二章 宣慰雨花巷 端郡王三人一脸的吃惊和迷惘,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呢,这位唐国来的观风使竟然和天火称兄道弟起来。 端郡王和东鹿侯互相递了个眼神,他们两人认为天火和黎茂应该是旧识,只不过演了一出蹩脚的戏给大家看。 严伟东则是心中骂娘:“这次差事真是晦气,举告人皮毛店老板留下一封书信不告而别,到现在人也没找到;给自己配的副使是调查对象的背后老板,辅助的唐国观风使又是调查对象的旧识,还有一位打哈哈的东鹿候。 这个案子还怎么查?只剩三天了,还没有一点眉目,初八的大朝会上一定会受皇上的责问,真是令人头痛,就不该听十三皇子忽悠当这次的出头椽子,这些皇子没一个好东西!” 天火和黎茂经过短暂的恍惚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天火低声道:“兄长,我先接待客人,等忙完我们再详谈。” 黎茂低声道:“好,兄弟你不用怕,严大人手里没有实据,你小心应付就行了。” 天火点点头,回头对众人道:“王爷、侯爷、严大人里面请,不知几位大人亲赴雨花巷是为了调查什么事情,请大人提醒一二,也方便下官去准备相应的资料。” “下官?什么下官?天火,我记得你应该是白身,怎么敢妄称下官?你将朝廷的法度视为儿戏吗?来人,先给我铐上,容我一会儿细细审问!” 严伟东这会儿憋了一肚子气,二话不说先在称谓上挑起毛病来。 天火摊手道:“哎呀,严大人这一问令下官实在羞愧难当!我本来以为皇上给我授了儒林郎和武骑尉的勋职,我就是官了,原来不是呀? 那是小生孟浪了,该打该打! 端郡王,这是皇上给我的圣旨,既然严大人觉得六品散阶不算官,那还是请您把这圣旨带回去还给皇上,免得学生落个冒充官员的罪名。” 宋皇下旨时已经是除夕下午,之后初一至初七休朝,严伟东自然不知道宋皇下旨之事,可是他能看出天火手上的圣旨绝对不是假的。 儒林郎和武骑尉虽然是六品散阶勋职,但是非功臣之后或还未举仕的著名才子猛士,朝廷是不会轻易封赏的,而且这两个勋职一文一武,极少见同时封给一个人。 难道这个天火是皇上看中的人,想起自己那天在金殿上侃侃而谈,将天火描述成大奸大恶之徒,严伟东就更加后悔了! 都怪十三皇子拍着胸脯说,皇上最近想整顿金陵城及京畿地区的商业,准备加征商业赋,需要有人出来挑头,结果自己脑子一热就冲了出来,看来自己八成是中计了。 最可恨的是十三皇子说此事二皇子也知道,可是自己领了差事之后,二皇子再也不肯见自己,让仆役回复让他一切去找十三皇子,分明是恼了自己四处投机,可谁知道他们一奶同胞的兄弟间还有这么多猫腻? 严伟东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岂能被天火一句话就逼得说不出话来呢? “天火老弟,恭喜恭喜!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有六品官身,真是青年才俊呀!假以时日立下功劳,立刻就可以散职转正,岂能轻言放弃? 再说拒绝皇上的封赏,那可是忤逆大罪!你年纪轻不懂事,快收起来,我们都当做没看到。” 严伟东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喊着要拿下天火的人不是他一样。 天火知道见好就收,能将严伟东一军已经很不容易,想让一位三品大员给自己这个六品散阶官道歉,根本不可能。 “多谢严大人提醒,那小生还是做下官吧。下官问上官来雨花巷有何公干,大人还没回答我呢?” 严伟东尴尬一笑道:“也没什么公干,本官身为户部右侍郎,有监督商业、抚慰商贾的职责,听说雨花巷的店铺春节期间坚持开业,为百姓大开方便之门,我们就来看看,只是随便看看,你不要紧张。” 天火笑着鞠躬道:“雨花巷本是市井之地,今天能迎来各位贵人,绝对是倍感荣耀。大人们不辞辛劳亲自抚慰黎民百姓,下官先代雨花巷的众商家和客人们感谢各位大人的到来。” “哪里哪里!牧民官岂能脱离百姓,天火你也不用客气。”严伟东摆出一副亲民的架势。 天火回身对身后不远的黑衣汉子、商户和客人们喊道:“大家都听到了吧?严大人是看望大家的,大家鼓掌欢迎。 黑三,快去让各家店铺都拾掇一下,欢迎大人们来视察。” “好嘞,得令!”一名精明的黑衣汉子向其他黑衣汉子挥挥手,这些人立刻分为两队,沿着雨花巷的各家店铺向后去通报去了。 严伟东觉得耳中的掌声格外刺耳,心道:“好你个天火,你这么搞,本官还怎么查实证,这小子真挺难对付,一会儿得小心点。” 天火向端郡王几位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各位大人,既然到了雨花巷,请容下官为你们介绍一下雨花巷的情况,可好?” 严伟东还未说话,端郡王抢先说了:“好啊,本王有很多年没逛过街市了,对民间的东西甚为好奇。 东鹿侯,你也有年月没到过街市吧?今天可以买点有趣的东西带给家人。” 东鹿侯捻须笑道:“哈哈,我几百岁的人了,啥没见过,今天主要是陪王爷你逛街。” 严伟东翻了翻眼皮,没敢出声抗议。 这端郡王和东鹿侯来之前都说一切听自己的安排,到了这里却处处与自己作对,好好地查案变成了逛街,真是气死人了。 天火没有再去理会严伟东:“王爷请、侯爷请,兄长请,这雨花巷历史悠久,据说在金陵城建城时就有了雨花巷,所以这里是……” 众人跟着天火慢慢向前走去,将严伟东和他的手下扔在了原地。 户部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司会看众人远去,急忙走到严伟东身边道:“大人,王爷他们已经走远了,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司会又名会计,是户部核算账目、钱粮的小吏,这位老司会在户部工作了二十多年,虽然只是个小吏,但是在户部还是很有威望。 严伟东刚从吏部调任户部不久,不好把气都撒到这位老司会的身上,阴沉着脸道:“王爷都走了,我们站在这干什么?等人围观吗?” 严伟东说完快步追赶端郡王他们而去,户部那些司会和书吏互相看看,撇撇嘴也跟了上去。 天火的记性很好、口才更加好,雨花巷的由来、历史上的典故和现在的经营状况都是手到拈来,讲得轻松诙谐、妙趣横生,引得端郡王和东鹿侯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容。 严伟东开始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但是听了一路也不得不佩服天火的才情,单说天火讲故事的本事绝对比自己要强出不少。 户部那些小吏们听得格外认真,感觉这位天小官人讲故事的本事比夫子庙门口说书的人都强,讲到精彩之处,如果不是几位大人在,他们恨不得鼓起掌来。 天火可不是简单地介绍店铺,遇到亲自出迎的店东或掌柜,天火还会把他们介绍给端郡王和东鹿侯。 端郡王和东鹿侯表现出难得的耐心,竟然会和这些市井商贾攀谈两句,投机的人还会握个手,将这些出迎的店东激动得满脸通红,看他们陶醉的表情,估计好几天都不会洗手。 一位卖文房四宝的店东大着胆子请东鹿侯给自己留一副墨宝。 东鹿侯惊奇道:“店家,本侯可是武官出身,这手书法可不敢恭维,你为何要找本侯题字呢?” 文具店的店东长得五大三粗,完全不像书香门第出身,不知道为何会开文具店。 只见他泪光盈盈道:“侯爷,小人的曾祖父当年曾在您账下听令,后来犯了错误离开了军队,从此小人家里弃武从文,做起了文房四宝的生意。” “哦?”东鹿侯瞪大眼睛道:“你曾祖父姓甚名谁?快快道来。” 店东立刻单膝跪下道:“侯爷,小人姓谢,叫谢三,我曾祖父叫谢岩,曾做过您的亲卫队长,您当年总是喜欢叫他谢大耳朵!” 东鹿侯立刻就想了起来:“谢大耳朵就是你曾祖父!快起来了! 当年那小子都做到营官了,可是不肯好好认字,错看了公文贻误军务,才被军中开革。这一晃七十多年了,那小子现在还活着吗?” 谢三眼泪立刻落了下来:“侯爷,我们是凡俗之家,自然不能像您这样福寿绵长,曾祖父三十年前就去世了。 他临死前还在感念您当年为他说情之恩,如果没有您替小人曾祖父求情,估计谢家早断了苗裔,更不要说开枝散叶了。” 东鹿侯感叹道:“唉,白云苍狗,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老兄弟、老部下都走了,本侯有时候也很寂寞。 谢岩当年也是一员猛将,家传的长斧战法颇具威力,我看你也长了一副练武的好身板,为何不继续习武参军报销国家,窝在这雨花巷里开一间文房四宝店,岂不对不起祖上?” 谢三抹着眼泪道:“侯爷,小的家传斧法并没有荒废,小人能舞得动三十六斤的重斧,每月至少练习十余次。 但曾祖父曾有遗训,谢家子孙均不得参军,必须刻苦耕读,如果经商必须开文房四宝店。” 东鹿侯唏嘘道:“看来当年之事给他造成的伤害太大了,所以才会这么要求你们,既然是他的遗命,你们做儿孙的还得遵循。” 第八十三章 又见兄长 东鹿侯最后不忍拒绝谢三的再三请求,为了他留了一副匾额--勿忘斋,时刻提醒谢三一家不能忘记祖训。 东鹿侯的字果然一般,但他身居高位、戎马半生,字迹中自有一番风骨,谢三接过字后千恩万谢,立刻安排伙计去做成匾额,明天就要挂出来。 一番折腾下来,看看天色已经接近正午,天火提议道:“王爷、侯爷、兄长,不如我们先用了午饭,然后再去巡查可好?” 东鹿侯拍拍肚子道:“是呀,好久没写字了,没想到运动了一下还饿了,就听天火的,你说去哪吃?” “雨花巷最出名的酒楼是狮王府和凤凰台,不过下官想为大人们推荐一下万象楼,这是一家别具特色的酒楼,也是下官一位好兄弟开的,大人们不妨去尝一尝。” 端郡王突然道:“就是我上次来给你送贺礼的那家?” “正是,王爷!” 端郡王点头道:“那家味道确实不错,东鹿侯,小王在那里吃过,不过上次人太多了,小王没动几下筷子就走了,回去后深感遗憾,今天我们可以大快朵颐一下。” “都听王爷的,只要能吃饱就行。”东鹿侯呵呵笑着。 严伟东一脸的幽怨道:“王爷、侯爷,这都一早晨了,连璇玑分会都还没到,还怎么查证呀,皇上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端郡王抬头看看天道:“也对,我们是来检查的,有些散漫了。严侍郎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提高效率,我和东鹿侯这会儿去万象楼检查,你去璇玑分会检查如何?” 严伟东此时也觉得腹中饥饿,看端郡王这意思是连午饭都不让自己吃了。 严伟东忍下一口气道:“这不合适,此次差事我为主官,怎能让王爷和侯爷辛苦呢,我们先一起去万象楼,检查完那里再去璇玑分会。” 东鹿侯在严伟东肩头拍了一掌道:“严侍郎果然有担当,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会儿接近饭点,酒楼生意最是火爆,想要查出问题来,最好这个点去酒楼!既然我们大家都同意先去万象楼,那赶快出发吧。” 严伟东揉着自己的肩膀,东鹿侯这一掌拍得不轻,令他龇牙咧嘴了半天,他明白今天恐怕查不出什么问题了,只能改日再来暗查。 端郡王和天火走在前面,东鹿侯和黎茂跟在后面,再后面才是严伟东和户部的那些小吏。 端郡王回头看了看后面的严伟东,对天火说:“天火,听说你准备发出两百万张雨花卡,那以后每年可是稳稳当当两百万两的进项。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的!本王很想破开你的小脑袋,看看里面的脑仁是不是金黄色的。” 天火假装捂住脑袋说:“王爷,学生全身上下就这个脑袋最金贵,你要是弄坏了,绝对是大宋国的损失。” “哈哈,本王也这么觉得!你空手入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短短时间你就为自己打下了一片基业,本王也跟着你沾了不少光。” “噢?王爷有什么收获呢?” 端郡王突然改成传音:“最近有不少巨贾和官员来拜访本王,颇有投效之意。” “王爷都答应了?”天火也传音道。 “当然没有,你不是告诉本王要欲擒故纵、宁缺毋滥吗?我发现我越是端着架子,他们越是想办法往上贴,弄得本王都不好意思拒绝他们。” “嗯,王爷再拖他们几日,完全弄清他们的诉求后,再一一召见,这样才能掌握谈判的主动权。” “天火,本王最近觉得手头人才匮乏,就缺像你这样运筹帷幄的帅才,不知……?” “王爷,您就别打我的主意了,我还有十天就得去太一学府报到,一年之内根本出不来,就算一年后只要我还没毕业,就没有精力管那么多事情,所以你这个懒偷不得。” “可是本王手下没有合适的人选,怎么办?” “其实学生觉得王爷现在缺的不是帅才,而是一支情报队伍。” “情报队伍?” “对,王爷应该立刻组建一支情报队伍,很快他们就能发挥作用了。” “让他们打探哪方面的情报?” “这个以后有空再说,万象楼到了,我先招呼人。” 天火转身道:“东鹿侯、严大人、兄长,这就是万象楼,我们进去检查一番。” 东鹿侯哈哈笑道:“好好,我看这家规模不小,至少得检查两个时辰。” 黎茂除了一开始,之后一直没和天火表现得更亲密,虽然心中一万个疑问,但是在宋国几位高官的面前,他不得不忍住,看天火问大家,他就笑而不语,点头表示同意。 严伟东抬头看了一眼万象楼道:“天大人,我手下需要配合检查,你也得安排一下。” 天火看着户部那帮饥肠辘辘的司会书吏道:“那是自然,大人们一起来的,检查当然也得在一起了。” 户部那些小吏纷纷向天火拱手诚谢。 万丰早就得了信儿,此时正在万象楼门口等候,看到天火他们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天火为双方引介,万丰竟然应付自如,几顶高帽子送出,就连严伟东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天火这才发现万丰比前一阵子瘦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很多,以前他身上那股颓废的纨绔子弟气质少了,开始有了一些精明商人的模样。 天火心里啧啧称奇,看来任何人都会因为受重视程度变化而变化,也会因地位的变化而成长。 万丰亲自把众人引到了四楼,开了两个雅间,大人们一间,小吏们一间。 众人刚一坐下,各色冷热菜肴就源源不断地上桌了,主桌的菜肴全部由万象楼的主厨亲自操办,酒也是金陵特产梨花白, 严伟东本来不想喝酒,但东鹿侯却是无酒不欢,被他呵斥了几声后,严伟东也开始饮了起来。 严伟东心中憋着气,本来只想喝两杯,可是佳肴配美酒,岂是说停就能停住,不知不觉间严伟东就喝多了。 他手下那群小吏,平时的收入在京城只能算温饱之上、小康之下,很少有钱来雨花巷这种地方消费,今天有机会怎能不放开肚皮吃。 开始他们还关注着隔壁的严侍郎,不敢放开喝酒,后来发现严侍郎已经喝醉了,所有人就放开了。 梨花白可是高档酒,一名书吏一年的俸禄只够买四瓶梨花白,平时哪有机会喝到?今天却放在桌上让他们免费喝,很快就喝倒了一片。 这场酒喝了半个多时辰,严伟东就坐不住椅子了,不停地往桌子下面滑,天火只好让人给严大人安排休息的房间,顺便把户部那群书吏也抬了过去。 没了严伟东,所有人都觉得畅快了很多,端郡王打开一扇窗户,和东鹿侯一起站在四楼俯瞰整条雨花巷。 午后的雨花巷比早晨更加热闹,人头攒动、接踵摩肩。 东鹿侯感叹道:“这里比以前繁华了数倍,天火小友果然好手段!” 端郡王一口喝尽杯中酒道:“窦叔,我好希望宋国每一个城市都有这种繁华景象。” 天火和黎茂走到另一扇窗前,天火探头向下一看道:“只要朝廷赋税标准没有太大变化,也不过度干涉民间的工商行为,迟早宋国的每一个城市都会这么繁荣富足。” 端郡王和东鹿侯一起看向天火,端郡王问道:“天火,你也听说了朝廷要加征商业赋的消息?” 天火点点头,看着楼下的客人道:“大宋内部资源丰富、外部也无边患,如果坚持与民休戚,不出百年必将迎来盛世。” 东鹿侯也开口道:“天火,你不支持朝廷的加赋之举吗?” 天火摇头道:“我本一介小民,又是一名修士,最多还算一名商人,朝廷的事情我不懂,更不愿意评述。十天后我就去太一学府学习了,这里的事情跟我关系不大。” 端郡王沉声道:“可是你走了,雨花巷管委会和璇玑分会还在,他们怎么办?” 天火笑道:“王爷,您这话问的有点问题。难道我没出现之前雨花巷的商人们就不做生意了?加了赋,无非是赚多赚少的问题,还不至于把雨花巷的商家都逼得倒闭了。 王爷,如果连雨花巷的商家都开不下去了,我估计大宋国也没有几家商铺可以存活,所以您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还未等端郡王开口,天火就侧头对黎茂说:“兄长,你刚才说你岳丈大人也在雨花巷盘了一间店铺,在哪里呀?” 黎茂脸上一红,解释道:“不是岳丈,是世叔。” 天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婚事还没定,不能叫岳父。” 黎茂无奈地绕开了这个话题,趴在窗户上指着雨花巷西侧巷口一家未开门的店铺说:“兄弟,你看就是那家店铺。” 天火看了一眼,立刻想起来了:“哦,是许世叔那家呀?我还没登门拜访过呢,之前我让人建议许世叔开一家车马行一家河运行,不知道许世叔考虑得怎么样?” “九爷还在犹豫,如果我知道兄弟你就是天火,早就劝说九爷听你的建议了。这下总算是相识了,我办完公事立刻回去说服他。” “兄长,你我初次见面,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黎茂认真地点头道:“我自从见到你,就觉得该无条件信任你,哪怕为你牺牲性命都可以!” 天火心中突然一痛,头痛又发作了,他身子一个踉跄,急忙扶住窗棂才站住。 “兄弟,你怎么了?” “兄长,我想和你义结金兰,结为异姓兄弟可好?” 第八十四章 再聚首 黎茂心中涌起一阵温暖,虽然他不确定眼前的少年是不是他要寻找的亲人之一,但是他非常想认下这个弟弟。 黎茂抓住天火的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好,兄长。”天火道:“今天端靖王和东鹿侯都在,就让他们给我们做个见证!” 端郡王和东鹿侯面面相觑,这是要结拜吗?听说过世上有一见钟情的男女,却没见过志趣如此相投的男人,刚刚见面就要结为生死兄弟。 这一打岔,两人早就忘了刚才的问话。 义结金兰可不同于一般的称兄道弟,结义之人需彼此像亲兄弟一般,属于“天地君亲师”中的“亲”的范围,一般人一生只能结义一次。 天火现在请端郡王和东鹿侯做见证,更显示隆重,两人自然不能拒绝,急忙命人去取结拜的器物。 伙计们还没准备好,万丰却先上了楼,他听说天火要和别人义结金兰,心中十分酸楚,非要上来一探究竟。 一看之下,黎茂只是个其貌不扬的汉子,相貌甚至不如自己英俊,不知天火看上他哪一点,自己对天火这么好,天火也没提过要和自己结义。 天火自然看到万丰忧郁的小眼神,上前安慰道:“丰哥,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们也是兄弟呀。” “那你为何不和我结义?” “金兰兄弟,都得为彼此两肋插刀,我可以为你去死,你能为我去死吗?”天火瞪着万丰。 万丰目光有些躲闪道:“兄弟,我们家四代单传,哥哥我还没有子嗣,现在还不能死呀。” 天火摊摊手道:“那不就完了,等你能为我去死的时候,我们再结义,结义撒谎会遭天打五雷轰的!” 万丰缩缩脖子道:“好吧,那我们还是好兄弟,只是暂时不能共生死,可以不?” 天火拍拍他的肩膀说:“没问题,我可以等你!你快去看看结义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我这就去。”万丰噔噔噔下了楼。 还没等伙计把东西送来,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天火急忙出去看情况。 只见李春雨公公站在万象楼一楼大厅,抬头向四楼喊道:“端郡王、东鹿侯、严大人、黎大人、天大人,皇上有旨,即刻召你们进宫,请下来接旨!” 众人均是一惊,不知道宫中出了什么大事。 李公公这一声吼,把万象楼上下惊扰个不轻,还好此时不是饭点,用餐的客人不多。 众人急忙从四楼下来,万丰则带着伙计去抬严大人出来接旨。 旨意很简单,立刻停止对雨花巷的检查工作,天火及查案人员即刻进宫面圣。 大家一脸茫然地叩首谢恩。 端郡王直接问道:“李公公,宫里出什么事情了?你先给我们透个底。” 李春雨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为了加征商业赋之事,皇上在书房摔了一方砚台,具体情况不清楚,您还是赶快回去吧。” “好,李公公,你稍等一下,严大人酒醉未醒,我们弄醒他就回。”端郡王一指趴在身后长凳上的严伟东,刚才他就是这样听的旨。 “严大人怎么喝多了?”李春雨也十分好奇。 “醒酒汤来了,快让让。”一名伙计提着一个木桶从厨房跑了出来。 户部还算清醒的几个小吏急忙掰开严大人的嘴,拿起瓢舀起桶里的醒酒汤就往严伟东嘴里灌。 灌下去两瓢后,严大人突然喉头一咕噜,立刻有伙计送上一支秽桶,严大人如老龙喷水一般吐了个畅快,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严大人吐完之后,立刻有人送上浓茶,严大人又灌了几口浓茶总算清醒一些,他醉眼迷离道:“怎么了?本官喝多了吗?为何不让我休息,弄醒我干什么?” 李春雨把脸凑过去道:“严大人,皇上召见您,您得立刻跟我走?” 严大人一愣道:“今天初八了吗?难道我醉了三天?” “严大人,你醉了一个多时辰,皇上紧急召见,不能再耽误了,有什么事情路上再说。”天火解释道。 严伟东一激灵,立刻挣扎着要站起来:“快快快,扶我上车,我要回去向皇上复命。” 可惜严大人只是挣扎了两下,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天火递上一颗褐色药丸道:“严大人,这是下官店内出品的特效解酒药,对缓解酒后不适有奇效,您一会儿还要面见皇上,这个状态可不行呀。” 严伟东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一把抓过天火手中的药丸吞了下去:“多谢天大人,今日之恩,将来必报。” 说话间,严大人竟然站了起来,他十分吃惊道:“这是贵店自制的解酒药?竟然如此神奇。” 天火把一瓶解酒药拍在严大人手里道:“小店出品的,不过毕竟是虎狼之药,应急可以,多吃伤肝。” 严伟东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他人已跟随李春雨出了万象楼,严伟东也急忙跟了上去。 那几个酒醉未醒的户部小吏急忙问:“大人,我们怎么办?” 严伟东看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不用回户部了,各自回家吧,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是是。” 端郡王他们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天火婉拒了端郡王的邀请,上了黎茂的马车。 李春雨带人在前面开道,几辆马车很快就驶出了雨花巷。 不久之后,街面上就流传起“天会长不卑不亢,四大人步行入巷,万象楼计醉侍郎,圣天子下旨嘉奖”的评书来,更让天火名声大噪。 外面传说归传说,雨花巷的商铺大多知道实情,对天火的能力和实力更是倍添信心,很快雨花巷所有的店铺都加入了管委会。 …… 天火上了马车后,坐在黎茂的对面道:“兄长,天公不作美,看来我们的结拜仪式还得往后推一下。” “没事,在黎某人心中,小弟已经是我的亲兄弟了,何必在乎这些仪式,那天有空我们再补上!”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兄长,您是唐国人吗?为何我会对你如此亲近,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 “为兄……” “……” 黎茂和天火将各自的身世和经历简单向对方叙述了一番,出于一种无法描述的信任感,双方几乎没有保留,只为了寻找失去的记忆和珍视眼前这份亲情。 良久之后,天火长吁一口气道:“兄长,听你这么说,我们以前应该是认识的,很可能是在我失去记忆那段期间认识的,只是我们两个都受过重伤丧失了记忆,所以见面才会如此亲近。 不过没关系,就算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我们仍然是好兄弟。” “好兄弟!” 话说开之后,天火和黎茂之间的兄弟情变得更加亲密无间,双方不时补充一些受伤后的经历和趣事,彼此钦佩不已,爽朗的笑声传遍了车队。 端郡王和东鹿侯也在传音交谈,他们对皇上突然召见有些忧虑,聊了一些可能发生的情况,不久之后就被天火和黎茂的谈话吸引了。 两人的修为比天火二人高出不少,把两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才搞清楚两位年轻人都不简单,就凭他们的经历就可推断出二人绝对都是上上之选的人才。 天火已经被皇上盯上了,不好打他主意;黎茂现在只是个不被重视的唐国小吏,如果及时拉拢,将来应该能成为强援。 端郡王和东鹿侯存了一样的心思,都开始盘算起来。 严伟东是个凡人,他坐在车里没法和其他人沟通,酒后的脑袋也有些迟钝,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去思考,对于皇上突然召见,他有更多的想法。 这次调查雨花巷本是由他发起,但是全程都在皇上的掌控下,无论是调查人员和时机,都像是皇上事先安排好的,就等有个人跳出来挑头一样,而自己就是那个蒙头跳出来的人。 今日才是初五,皇上就急招大家入宫,应该是有后续的动作要跟上,不知道是吉是凶?自己的板子是挨定了,还有谁会挨板子,现在还看不出来。 严伟东将最近的事情详细梳理了一下,从最开始传说皇上要加征商业赋开始,很多人就开始焦躁不安。 涉足商业较多的皇子、贵族、高官们当然反对,但是皇上还没拿到朝会上讨论,他们只能忍着;而占据山林土地矿山较多的另一派却蠢蠢欲动,准备借此次加赋,在宋国商业版图内重新洗牌,占据上风。 商业一派内部竞争激烈,很难形成合力;而资源一派作为可能受益的一方,反倒空前团结,朝堂上下处处波谲云诡、暗战不断,加之皇上的态度也很暧昧,让人无法准确判断当前形势。 自己这次显然是被资源一派利用了,陷入很尴尬的境地。 严伟东想清楚这一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才解气,好不容易混到正三品吏部右侍郎,年后春考中只要成绩在中上,就可以升任从二品,从此迈入朝廷大员行业,可是一时贪大喜功,造成自己进退维谷,真是愚不可及! 这时天火和黎茂爽朗的笑声从后面的马车里传来,严伟东不觉无名火起,正准备呵斥两声,突然他眼前一亮。 这次自己奉旨调查的正是天火?为何皇上连天火一起急召入宫,如果是要处罚天火,刚才直接拿下他就是了,为何也要召见他?看来皇上实际上是支持商业发展的。 那最早的加赋一说,难道是皇上故意放风试探群臣的手段,好借此打压资源派,如果是这样,一会儿自己怕是要改口风了。 第八十五章 二次问策 对于严伟东来说,没有立场就是他最大的立场,只要是皇上支持的,他绝对是最称职的拥趸,绝对不会站错队伍,哪怕一时方向偏离了,很快就会拨乱反正。 对于皇帝来说,不在乎家中的恶犬乱吠,只要不对主人乱叫的狗都是好狗,严伟东一直立志做皇家的一条好狗,所以当他想明白皇上要做什么以后,他立刻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 不久之后,在皇城前停车下马时,严伟东大人表现出朝中大员的气度,亲自扶持晚辈天火小官人下车,体现了对后辈才俊的赏识之情。 端郡王和东鹿侯互相对望一眼,看来能混到朝中三品大员的人都不是傻子,也许严大人之前甘做出头鸟被坑,也是一套苦肉计。 五人在福宁殿外等候了不久,就被宣了进去。 皇上脸上看不到一丝不悦,眉宇间反倒有不少喜色。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意料中的狂风骤雨没有了,换成了和风细雨,这对久在朝中的端郡王、东鹿侯和严伟东来说可不是好事。 皇上发怒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皇上因何事发怒、因何事开心。 五人进到殿里按君臣之礼叩首问安,宋皇笑盈盈道:“今日尔等在雨花巷巡视的如何呀?” 端郡王不是这趟差事的正使,自然不会先说话,严伟东看皇上心情不错,决定赌一把:“禀报皇上,微臣等今日巡视雨花巷,发现那里街道管理有序、方便为民,商家诚信经营、服务到位,货品丰富多样、质量上乘,凡是到雨花巷购物的客人无不对雨花巷交口称赞!” “哦?这么说雨花巷倒是京城的一个好去处?难道没有发现欺行霸市、哄抬物价、缺斤短两、强迫交易的事情吗?”宋皇打趣道。 严伟东急忙道:“皇上,微臣此次巡视颇有心得,还望您耐心听我道来。” 宋皇兴趣大增:“好,都起来吧,朕坐下听你说,你慢慢道来。” 严伟东起身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正是雨花卡,一旁的王继恩急忙接过递给宋皇。 宋皇把玩了两下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雨花卡,难道严卿家今天准备给朕推销一下雨花卡吗?” 严伟东摇头道:“非也,微臣今日要说的是朝廷言路不畅和高级官员不体民情的问题。” 宋皇有些意外:“哦?说来听听。” “皇上,宋国沃野千万里,黎民百亿记,可是却没有一套完整的民情反馈系统,现有的言官系统编制和能力有限,御史也都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甚至沦为一些权贵高官手中的工具,用来对付政敌,这不得不让人痛心呀。” 严伟东说完抬头看了宋皇一眼,发现宋皇正在看着自己,似乎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 “自皇上登基以来,宋国国力日盛,尤其是近几年,朝廷推行的藏富于民政策效果卓著,商业得到了极大发展,从而又刺激了农业、手工业和采矿业的发展,民间从商之风盛行。 但繁荣的背后却有不少隐忧,民间商业快速发展,新型的商业模式和创新层出不穷,但是朝廷对这些情况掌握不到位,应变之策落后,朝中高官不谙市井之事,按照固有思维管理,造成了管理和实际的脱节。 这其中有些不良商人借法制不健全的漏洞,大肆偷逃税赋,还有贵人高官为他们提供保护伞,所以才有民间财富累进,而朝廷税银却停滞不前的现象产生。 现在问题已经发现了,亡羊补牢、未为迟也,在现有商税的基础上加赋只是治标之举,并不能真正起到提升朝廷税收的作用,反而会让诚信良商税负加重,而偷逃税款之人依然逍遥法外,请皇上明鉴。” 严伟东这番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吃惊,且不说他讲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仅凭他所举例证绝对配得上他三品大员的身份,看来能混到这个位置,严伟东并不完全是靠投机钻营,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宋皇沉吟片刻道:“这么说,你是反对加赋的?” 严伟东摇头道:“皇上,臣不是反对加赋,天赋皇权,皇上作为万民之父,理应受万民奉养,多收点税赋万民怎会有怨言?更何况这些税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最终受益的还是黎民百姓。” “少跟朕说车轱辘话,你就说该怎么办?” 严伟东笑道:“皇上心中已有圣裁,哪需要微臣说出来呢?” “哈哈哈!”宋皇大笑道:“严卿家,今日朕也不把你当外人,五日前朕还在心中暗骂你其蠢如猪,没想到短短几天你竟有如此长进,朕收回之前的话,你可不要生朕的气哦。” 严伟东一撩官袍前摆跪了下去:“君父切莫如此,折煞微臣了。前日微臣受人蒙蔽,未及细查就断言雨花巷之事,实属愚蠢无比。 但微臣经过这些日子的暗访和今日亲身探查,终于发现了坊间所传和真实情况差距颇大,所以微臣幡然悔悟,思路也清晰了,想通了其中关节。 还请皇上降罪,惩罚微臣前日孟浪之举!” “免了免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不是你假日期间还在耐心办差,朕也不会了解到民间的实情,就功过相抵,不再追求了。” “多谢皇上圣恩,微臣感激涕零。” “好了,起来吧。严卿家,你跟朕说实话,你进殿之前有没有担心过今天过不了关?”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臣一心办差,并没有想那么多,所以不怕。” “哈哈,滑头一个!东鹿侯,你看这批新晋的高官是否合用?” 东鹿侯还在感叹严伟东的机智和口才,突然皇上问到自己头上,急忙道:“皇上,这个臣不敢评述。但是自古朝廷用官,首重德行二字,究竟以何为重每朝都有争论。 以老臣看来,为官之德,上不负君父之托,下不忘百姓期盼,就可以算一个好官了,至于一些私德方面,只要不触及大宋律法,应无大碍。” “好嘛!朕当年的大将军现在也变得如此油滑,嘴里问不出一句肯定的话来,真让朕失望呀。”宋皇感叹道。 东鹿侯嘿嘿一笑道:“皇上,老臣已经年迈,就想守着皇上过些安稳日子,那些杀伐决断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干吧。臣做个太平侯爷,皇上做个太平圣王,那才是百姓之福呢。” “好!”宋皇拍了一下软塌的扶手,起身道:“东鹿这话说的在理,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民休戚、藏富于民还是朕不变的国策,朕相信只要再坚持百年,宋国必将拉开盛世序幕。” “皇上万岁,宋国万岁!”众人一起山呼万岁。 宋皇等众人喊完后道:“既然你们都不想也不敢告诉朕后面该怎么做,那我就问一下我们的小朋友吧。天火,你给朕说说,该如何疏通言路,该如何增加国家税赋?” “我?”天火有些为难道:“皇上,国家大事那轮得上小子多嘴。” “就是你!趁你还没去太一学府报到,先给朕出个主意,一年之后你出来了,如果方法管用,朕会重重有赏,如果方法无效,朕要打你板子。” 皇上话语里充满了宠溺之意,众人的吃惊更在刚才之上。 宋皇素来威严,就是对未成年的皇子也不曾这样宠溺过,十九皇子有一瞬间都怀疑天火难道是父皇的私生子,自己的亲弟弟。 但是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天火和阿离的事情在皇族里已不算秘密,宋皇绝不会让自己的私生子女婚配。 东鹿侯对宋皇的表现显得古井不波,严伟东则庆幸自己这次赌对了,如果今天一来就说天火的坏话,估计此刻已经贬官夺爵了。 最吃惊的是黎茂,没想到这位义弟在宋皇面前如此受宠,不禁为他高兴起来。 天火苦着脸说:“微臣没有做准备,皇上突然要问,微臣实在为难呀!” 他抬眼头偷看了宋皇一眼,发现宋皇的脸拉下来了,急忙道:“但是皇命不可违,微臣勉为其难地说说,说的不好皇上可不能打我板子。” “好,朕恕你无罪,你快说吧。” 天火清了下嗓子道:“我大宋多年厚积薄发,正要进入最昌盛的时期,微臣等生于现世,绝对是齐天之大幸。 要说现在朝廷施政并无太大问题,唯一弱项就是官吏监管系统,吾皇仁慈绝少处罚官员,即使出错不过是贬官夺爵,很少有真正付诸于刑律的案例。 所以造成宋国官员对国家刑律少了一些敬畏之心,这种心态绝不能助长,否则长此以往必生大祸,至于如何监管官吏,微臣曾经上过一道策论,里面有详细论述,不知道皇上见过没?” 宋皇明显一愣,好小子敢将我一军,他咳嗽一声:“嗯,朕收到了,前日看过,虽然想法有些稚嫩,但是不少方法可以在官员中试行一二。 好,今天时间有限,官员监管就说到这里,你再说说如何增加朝廷税赋?” “时间仓促,微臣能想到的不多,只有以下三项: 一、取消或减少各类特许经营,包括皇家特许,宋国的所有商业行为均需纳入税收体系,特许经营可给予三年过渡期转型或转让。 二、开放各州府户籍,鼓励农籍乡绅富户进城经商,可直接购买官方开发的宅院,购买后可享受城市户籍,不用再通过市民代购、代持或租赁城市住房。 三、开海禁、建海关,将民间走私变成朝廷监管下的有序经营。” 第八十六章 黎茂的身世 大殿内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寂静,天火这三条建议可谓石破惊天,几乎条条都违反宋国祖制,影响宋国权贵阶层的利益。 这样犀利的话语放在任何一位皇帝面前,定他个妄议祖制的罪名,凌迟加夷三族是标准判罚。 端郡王偷偷抬眼看向宋皇,发现父皇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准备假装呵斥天火,帮天火渡过此次难关。 端郡王刚想说话,宋皇抬手制止了他。 “天火,你这三招大悖常理,有妄议祖制之嫌,但朕事先答应不怪罪你,今日讨论就到此为止吧。今日奏对内容但凡有一句传出去,你们几人一起问罪。” “是,臣等遵命!” 宋皇准备摆手让他们退下,这时王继恩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宋皇耳语了几句。 宋皇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看了黎茂一眼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天火和黎茂留下,朕还有其他事情找你们。” 端靖王三人谢恩后一脸疑惑地退出了福宁殿,不知宋皇留下黎茂所为何事,不过经过刚才大殿里的一番奏对,严伟东和其他人的隔阂消除了不少,大家相视一笑告辞而去。 宋皇看出天火和黎茂的诧异神色,笑道:“好了,雨花巷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朕把你们留下,是因为有故人想见你们,朕就借一处地方让你们小聚一番。” 天火开心道:“皇上,是我师父和师妹到了?” “是的,他们午后就到了,朕和璇玑子相谈甚欢,想要留他一起用晚膳,他说想见你,我就把你们一起召进宫来了。” “多谢皇上成全!那为何留下我义兄?” 宋皇有些意外道:“你义兄和你师父、师妹不是旧识吗?他们让朕通知你们的。” 天火和黎茂对望一眼,天火道:“是是,只是没想到皇上对待臣下如此宽仁慈爱,臣等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宋皇挥挥手道:“好了,朕还有些事情,让李春雨带你们去集英殿吧。” 两人急忙谢恩,跟随李春雨离开了福宁殿奔集英殿而去。 “天公子,咱家从没见皇上对臣下如此关爱,您朕是好福气。”李春雨低声道。 “诶,春雨兄,我们之前一直兄弟相称,你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客气?”天火有些好奇。 李春雨站住脚步,回声抱拳道:“天公子,以前咱家不知详情,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兄弟之称咱家真担待不起。” 天火诧异道:“春雨兄,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快给我讲讲。” 李春雨左右看看没人,低声道:“天公子,就在咱家去请你们的时候,璇玑子道长和阿离姑娘就到了皇宫,哪知皇后娘娘对阿离姑娘极为喜爱,很快就收为义女,皇上也对阿离姑娘疼爱有加,立刻颁旨封她为城阳公主。” “哦,那阿离被封为城阳公主,跟你我之间的称呼有什么关系呢?” “天公子,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您就是将来的驸马爷,到时也是春雨的半个主子,我怎敢继续和您称兄道弟呢?” 天火有些无奈,这件事情越来越像真的了,看来师父在里面多半还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难道自己未来真地要娶这个素不相识的师妹吗? “好吧,李公公你想怎么叫,我们就按那个叫。” 说话间,三人就来到了集英殿的偏殿内,只见一位身材不高、体型略胖的道士正背着手在欣赏偏殿廊柱上的题字,他看得十分投入,摇头晃脑、时时吟诵几句,颇有点才子的感觉。 李春雨走到殿门前道:“天公子,咱家就送到这里了,您进去和师父叙叙别离之情,一会儿用膳时间到了,我会派人来请你们。记住,就在这偏殿里待着,不要乱跑,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天火早就急不可耐地冲进了偏殿,大喊道:“师父,想死徒儿了!” 那名道士回过身来,正是璇玑子,他哈哈大笑抱住天火道:“乖徒儿,为师也很想你,个子高了,气质内敛了不少,脸怎么晒黑了?” “师父,徒儿将近一年都在外面奔波,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最近才安顿下来,黑点很正常,师兄们呢?” “宋皇留为师和你师妹用餐,为师让他们先去璇玑分会找你了,没想到你先来了。” 天火压低声音道:“师父,师·妹·她在哪里?” 天火将“师妹”两字说得很重,璇玑子自然知道天火问的意思:“你师妹现在在皇后娘娘的宫里,你们多日不见了,一会儿见面可不要太生分了。” 看来这件事情确有隐情,天火立刻心领神会,回身为师父引见:“师父,这是我义兄黎茂。义兄,这是我师父璇玑子,你们以前认识吗?” 两人互相对望了半天,黎茂一脸的茫然,璇玑子却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黎道友可是重伤还未痊愈?为何境界倒退如此之多?” 天火和黎茂一起奇道:“师父(道长)可认识我义兄(在下)?” 璇玑子疑惑道:“难道你们是刚刚认识的?” 天火道:“师父,这是我刚认的义兄,是唐国派驻大宋的观风使?师父你以前认得我义兄?” 黎茂道:“道长,在下曾遭遇重伤,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和修为,最近才重新修炼起来,如果道长知道在下的过去,还请您不吝赐教。” 璇玑子看看天火,又看看黎茂,犹豫片刻才道:“黎道友现在的形象究竟是化形之术,还是本来面目。” 黎茂心中一咯噔,所谓化形之术多指妖修幻化人形的法术,自己目前修为是筑基期,还未凝结出金丹,却早已身具人形,这里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地方,正需要有人帮他解读一二。 “不瞒道长,我醒来就是人形,但却身具妖族经脉,我一直不敢向别人提及此事,今天道长既然看出来了,还请为在下解惑。”黎茂诚恳道。 璇玑子捻须思考起来,半晌才道:“黎道友的情况,贫道从未接触过,不知黎道友能否让贫道用法眼一看,或许可以知道答案。” “好呀,道长尽管施为,在下必然全力配合。”黎茂露出惊喜的表情。 因为现在身处宋国深宫大内,璇玑子不敢动用大型法术,他让天火借他一滴血涂抹在眉心和两个下眼睑处,然后闭目颂念法咒。 六息之后璇玑子睁开了双目,此刻他的双眼已经变为一片浅蓝之色,眼珠内似有两个云团,缓慢地向内旋转。 两道几乎淡不可见的蓝色光幕,在黎茂的身体上上下扫描,片刻后璇玑子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调息了几下睁开双眼。 璇玑子道:“不知黎道友经历过什么,你的肉身确实是真正的人族躯体,但却拥有妖族经脉,我刚才用秘法看过了,也不是夺舍续命。 至于这具躯体只能用巧夺天工来形容,黎道友不用过于担心,这具躯体不会被认为是妖族的幻化之体。” 黎茂终于放下一直悬在心里的事情,感谢道:“道长这么一说,让在下去了心头大患,不过道长尚未告诉在下的出身来历。” “黎道友,根据你的魂魄烙印,贫道确定你以前的道号应该叫‘狸猫大仙’,你并不是唐国人,而是出自宋国和天妖森林之间两不管地点的轻舟坊市。 贫道与你之前只有一面之缘,对于你的具体出身来历并不了解,实在抱歉。” 黎茂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总算知道自己的原名和大致来历了,看来自己前身应该是个狸猫精,怪不得会给自己起个黎茂的名字。 “多谢璇玑道长指点,只要有了线索,我自己会想办法查出身世之谜,只是不知该如何感谢道长。” “不用感激我,因为你在受重伤之前已经和我徒儿结为异姓兄弟,帮你是看在我徒儿的面子上。” 天火吃惊道:“师父,我和义兄之前就结拜过?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没告诉过我,难怪我对义兄一见如故。” 璇玑子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说出阿离也和他们结拜的事情。 “之前我以为你义兄已经死了,怕你知道后伤感所以没有告诉你,现在看他已经恢复了健康,我才说出来的。” “是谁把我义兄打成重伤?师父你能告诉我们吗?” “青丘狐族宴林。” “师父,他是什么修为?” “化神期,你们两个现在还没实力去报仇。” 天火对黎茂说:“大哥,我一定会刻苦修炼为你报仇。” 黎茂拍着天火的肩膀道:“兄弟,大哥的仇自己会报,你要相信大哥。” “好!”天火又转向璇玑子问:“师父,我的伤是不是那个宴林造成的?” “你重伤失去记忆是因为被一件天降神器所伤,倒不能算在宴林头上。” “好吧,师父,你是否把那颗去秽丹带在身上?” 璇玑子警惕地看着天火道:“自然带在身上,你问这个干什么?” 天火伸出手来:“师父,你把那颗去秽丹给我吧,我要赠给我义兄。” 璇玑子倒吸一口凉气:“徒儿,你可知道那颗去秽丹价值连城,为师留着它还有大用。” 天火撇撇嘴道:“炼去秽丹时徒儿可是出了大力的,再说我义兄急需去秽丹改善经脉。师父,你就说给不给吧?” 璇玑子看了眼黎茂尴尬道:“好吧,这颗你先拿去用,下次你再帮为师炼制,这可是咱们璇玑派最大的底蕴之一。” 天火接过玉瓶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我在,璇玑派还能缺了秽丹吗?” 第八十七章 再聚首 黎茂刚才听到义弟师徒两人的对话震惊无比,他自从知道自己身具妖族经脉后曾查询过很多典籍,发现唯一能改变自己经脉的只有去秽丹一种丹药。 但是这种丹药的丹方已经遗失多年,存世的去秽丹数量越来越少,而它对妖修来说却有极大的作用,这就造成了去秽丹的价格逐年攀升,现在已经涨至天价。 但听义弟师徒的意思,璇玑派不但可以能炼制出去秽丹,而且炼制难度并算大。 当天火将一个玉瓶递到黎茂手上时,黎茂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兄弟,这如何使得,去秽丹价值连城,听说都能换取洞虚期高手出手相助一次,你把它送给我,这不是浪费了吗?”黎茂急忙拒绝。 天火一把抓住黎茂的手腕道:“大哥,我们竟然能在记忆缺失前后两次结义,说明我们之间有天大的缘分,我把你当亲兄长看待,希望你不要拒绝弟弟的美意,否则我会伤心的。” “收下吧,你之前受重伤也是为了保护天火,这枚去秽丹可以补偿你一二,希望你早日恢复修为。”璇玑子在一旁开口劝道。 黎茂急忙拱手道:“璇玑道长,还未请教您,我受伤之前是什么修为?” 璇玑子道:“元婴期巅峰,如果你服用了去秽丹,改善了经脉,妖族人族功法双修,将来晋级化神期也不是难事,到时就可以亲手报仇了。” 黎茂这才收下去秽丹,对璇玑子和天火诚恳道谢。 这时李春雨在殿外扬声道:“璇玑老仙师,皇上有请,请三位到华阳宫赴宴,皇后娘娘特别交代,今天是家宴,各位不必拘束。” 华阳宫可是皇后正宫的寝宫,作为对外宴客之地颇为不妥,但是宋皇却偏偏安排在这里,璇玑子和黎茂猜不出原因,天火却知道以宋皇的执拗性格八成是做给一些人看的,所以低声给师父和义兄解释了几句,两人才释怀。 华阳宫的朴素令天火三人吃惊,除了宫殿本身的建筑外,里面的装潢装饰竟然连民间富户家都比不上。 此时刚刚开春,气温还不算暖和,但是华阳宫内已经不见炭盆等取暖之物,显得格外清冷,好在今天赴宴之人都修士,倒不会觉得寒冷难耐。 华阳宫前殿已经布置完毕,六席餐位已经安排完毕,老太监士良适时出现从李春雨的处接过天火三人迎到殿内,压根没让李春雨进华阳宫。 六席餐位上座两个,左右各二。 上座是留给皇上和皇后的,士良让璇玑子坐左手首座,黎茂坐左手次席,天火则被安排到右手次席。 三人入席后跽坐不动,要等宋皇和皇后驾到才可以一起用餐。 每人面前的餐桌上都摆放着三凉三热六道菜肴,两荤四素做的很精致,但是每盘分量不多,估计六盘菜刚刚能把人吃饱。 另有米饭一碗、薄酒一壶,之所以说是薄酒因为是米酒,三人嗅觉都非常灵敏一下就闻出壶内为何物。 皇后的餐食与其他人不同,六道菜肴均为素菜,看来皇后娘娘不喜肉食。 华阳宫老太监一直在旁边盯着,三人也不便交谈,只能枯坐等待。 这一等又等了一刻钟,突然玉罄响了一声,老太监士良立刻亲自上前挑起珠帘。 只见一身燕居常服的宋皇从珠帘后走了出来,他身后半步是一身素色宫装的皇后,再后半步则是一位公主常服的少女。 宋皇满脸堆笑,显得心情极好,皇后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眼睛一直盯着斜后方的少女,仿佛一刻都不想将眼睛挪开似的。 而那名少女却是面色如常,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后身后,那股清冷高贵的气质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令她动容一般。 皇后和少女的眉眼间非常相像,乍一看像一对姐妹一样。 天火三人急忙起身恭迎,宋皇爽朗笑道:“坐坐坐,今天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 皇上和皇后走向上座,那名少女则在士良的引导下走向右侧的首座。 这时天火抬头看了少女一眼,少女的眼神也落在了他身上。 “阿离?” “天火!”阿离只觉鼻中一酸,刚才和皇后面对面待了近两个时辰,阿离都没有想哭的冲动,但是见到天火后,她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天火觉得心中一痛,接着脑袋里一阵剧痛,但是他却不肯合一下眼或挪开目光。 眼前这个女孩好美,竟然一瞬间占据了天火的心灵和大脑,让天火生出了要上去拥抱她的想法。 天火身子不受控制地跨前两步,嘴里像梦呓一般道:“阿离,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无数次!” 阿离也踏前一步,两人已经离得非常近了,阿离抬头仰望着天火的脸庞柔声道:“我不用做梦都能见到你,因为你一直在我心里。” 天火抬起右手缓缓擦去阿离脸上的泪珠道:“以后不会让你再伤心了,我们永不分离,好吗?” 阿离抬起双手抓住天火的右手,捧在胸前道:“你说的,不许反悔,永远!” 在场的所有人均是目瞪口呆,其中宋皇和皇后以为阿离和天火只是两情相悦,却没想到两人感情竟然深到这种地步,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互诉衷肠。 宋皇忍不住伸手抓住皇后的纤手,抓得格外有力,皇后此刻也娇弱地靠在丈夫身上,他们两个都没有出声打扰阿离和天火。 璇玑子却是心中暗叹:“这两人可能是前世夙缘吧!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们重逢、相爱。天火的失忆都还没治好,竟然还会对阿离一见钟情,看来自己之前的隐瞒和阻止完全是徒劳无功。 也许这才是他们最好的命运归宿,可不知自己何时才有这样的勇气,在众人面前说出心中的爱恋之情。” 黎茂此刻就像被天雷劈中一般,大量的信息突然间涌入他的脑中,他的脑中很快多出了两千年的记忆。 无数的事件和画面在他脑中翻腾,令他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巨大的脑压让他双目突出、布满血丝,口鼻耳中都有血丝渗出,大量的汗液从体内渗出,很快就湿透了他的衣襟。 正当黎茂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时,一支有力的大手摁在了他肩头,一股精纯的自然之力送入了他体内,迅速抚平了他狂暴的内息,并缓解了他的脑部压力。 黎茂急忙深吸几口气,努力调匀自己的内息,不知何时他竟然重新凝结出了金丹,一切仿佛水到渠成一般,没有引起一丝的外力波动。 璇玑子传音道:“黎道友,你恢复记忆了?” 黎茂感激地看了一眼璇玑子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天火和阿离,眼睛里充满了温情,他苦苦寻找的亲人终于找到了! 天火和阿离就这样一直互相凝望着,完全忘记了现在身处华阳宫,也忘记了即将要开始的晚宴,只是这样凝望着,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又等了片刻,老太监士良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不能让这对小儿女耽误宋皇和皇后入席,哪怕他们是宋皇的女儿和女婿也不可以。 士良的咳嗽声不大,但是却惊醒了天火和阿离,天火尴尬又感激地向士良微笑一下,然后对阿离说:“阿离,我给你引荐一下我的义兄。” 天火和阿离一同看向黎茂,只见黎茂站在那里眼含热泪道:“二妹、三弟,愚兄来迟了。” 阿离惊呼道:“大哥,天火你找到大哥了,太好了!” “大哥?”天火有些疑惑地看着阿离,他不知道阿离为何会认识黎茂。 “唉!”璇玑子手扣印诀,发出一道无形的法印印在天火的额头上。 天火猛然一怔,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起来。 璇玑子轻喝一声道:“痴儿,还不醒来!” 天火身子一抖,他识海中的那团迷雾突然间消散,一个黄色石台缓缓凝结。 阿离身子也随之一颤,她识海中的红色石台迅速成型。 黎茂突然捧住自己的脑袋,他的识海中也出现了一个蓝色石台的影子,只是比起天火识海中的石台更加模糊。 “轰隆隆~~”一阵巨响传来,整个华阳宫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华阳宫里的摆设开始左右摇摆,华阳宫内的太监宫女东倒西歪摔在地上。 璇玑子暗叫一声不好:“又是那件神器残灵在作祟,不知黎茂身上为何也有这件神器的气息,以致这次神器残灵相聚的动静变得无法控制。” 璇玑子刚想祭出璇玑剑和玉净瓶帮忙,却见宋皇抬手放出一件法器,空中迅速落下一个金光灿灿的罩子将华阳宫护在了里面。 “地震”很快就过去了,宋皇有些诧异地看着天火三人,吩咐道:“士良,去查一下是哪里发生了地震,皇宫都这么大震感,事发地点肯定死伤惨重。” 士良飞奔而去,很快又回来。 “士良,是京畿还是金陵城?”宋皇有些着急了。 士良有些磕巴道:“回禀皇上,地震是发生在华阳宫,出了华阳宫,连旁边的几个宫殿都没有太大震感,再往外就彻底没了震感。” 宋皇大惊:“难道朕分辨不出地震和法宝引发的震动吗?如果不是我及时发动九龙罩,这华阳宫肯定都要受损。” 士良急忙道:“皇上,给奴才一千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欺君呀!外间确实没有发生大地震,也没有黎明百姓受灾,请您宽心用餐。” 宋皇这时才相信了士良的话:“既然如此,璇玑道长我们开餐吧。” 第八十八章 正当时 阿离执意不肯留宿华阳宫,皇后虽然万般不舍,但只能让阿离随璇玑子他们离去,皇后不惜降尊亲自将众人送到了皇宫门口。 天火等人在夜色下登车而去,皇后久久立于宫门前不肯离去。 宋皇此时正在流云殿内接待大罗派掌教流云子和长老林慕白。 流云子轻咳一声道:“皇上,刚才贫道在近处感知一股天道之力从华阳宫内发出,精纯无比、直通霄汉。贫道在此恭喜皇上掌握了天道之力,但不知皇上可否将天道之力的秘密透露一二?” 宋皇像是没有听到流云子说话一样,望着林慕白道:“慕白师侄,你能否确认阿离的义兄黎茂,就是你当年委托之人。” 林慕白抱拳道:“回皇上的话,狸猫兄改换了形象,他的名字只取了个谐音,极易辨认,我与他多年交情,绝对不会认错。” “好,本月十二日朕会召集赵氏宗族亲老确认阿离身份,迎她归宗认祖,到时需要你的作证,到时请务必到场。” “是,皇上,师侄到时必将到场做证。” 宋皇又转向流云子道:“师兄,关于天道之力的事情,事涉小女安危,具体情况尚未查明之前,暂时不便与大罗派共享信息。但请师兄放心,一旦确认此事无害,我一定会让小女去觐见几位大乘期老祖。” “皇上,贫道并不着急,可是几位大乘期老祖却甚为心急,很想知道天道之力的来源,不知您能否通融一下?”流云子仍不肯放弃。 宋皇起身道:“掌教师兄,我族与你派合作多年,可谓互为表里、不分彼此,但此事事关重大,既然是我赵族先发现,肯定优先我族。 至于几位大乘期老祖那里,你就回去禀报,说三年后朕亲自将人送上山去。” 流云子思考了一下,也只能如此,毕竟三年对大乘期老祖来说只不过是一次冥想的时间。 “既然如此,贫道不再打扰皇上,您好生休息。” 宋皇把二人送到殿门前,看着他们离去,心中暗叹:“离儿他们三人竟然牵扯天道之力的秘密,给自身平添了许多风险,真是前途未卜呀!” 刚才天火恢复记忆,三人相聚之时,不但是大罗派的大乘期老祖有了感知,也惊动了宇内很多强者。 凌霄殿、五色殿和九幽之冥的强者先后醒来,跨界探查的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一些身份特殊的修士迅速向金陵城方向赶去。 正在玉清清微天准备为上仙奉茶的陆羽身子一僵,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狸猫大仙恢复记忆了,而且还夺取了那件神器六分之一的控制权,很好很好! 栖霞山上,一名英俊飘逸的青年站在山顶俯视金陵城,背后不远站着一名峨冠博带、面色蜡黄的高瘦男子。 “阿判,皇宫里突然出现超出小世界程度的天道之力,加之今日辰星逆行,我现在心悸不已,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你下山打探一下,看此事是否和天火、阿离他们有关?” 高瘦男子僵硬的脸颊抽动了一下道:“知道了,立即去办。不过院长大人,我有自己的名字,你能否不要叫我阿判。” “哦,不好意思,我一下忘记了,阿判你别生气,快去吧。” 辰星开始逆行,很多修士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尤其是妖修对星辰之力的变化最灵敏。 青丘国,宴林、宴苏容同时看向天空,辰逆之下狐修的能力会大幅提升。 宴苏容开始收拾行装,她需要找一处合适的闭关之所,冲击化神期对她太重要了,在青丘之内尝试突破会更安全一些,但是却可能错过很多机缘,宴苏容决定出去走一走。 宴林在月光下召出一把银色的长剑,银色长剑在他身畔翻飞,充满了灵性,这柄长剑是宴林自己温养的一把上品灵器,还差一线就可以孕育出器灵。 只有这种自己亲手铸练并温养的灵器才是最合用的,国主之前赐予的玉净瓶他根本不想要,丢了一点都不可惜。 奔狼原上的青狼大王也在抬头看星空,他背后站着一名健硕的青年。 青狼大王突然开口:“孙儿,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好生守护奔狼原。” 健硕青年道:“青祖,您要去突破元婴期吗?” “是的,机缘到了,我必须尽快增强自身实力。” 轻舟坊主今夜没有参加饮宴,他独自带了一瓶酒登上了观星楼,倒了一杯酒泼洒向天空,大喊道:“狸猫老弟,一年多了,你的魂主牌又重新亮了,为兄真为你高兴,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希望你身体健康、开心快乐!” 鹿家祖地,鹿鸣翁已于元旦之夜成功晋级化神期,庆贺的酒宴从初三一直要办到初七,鹿环也从代家主变成了家主,成为了众人追捧的焦点。 连续的饮宴让鹿环每天刚刚入夜就烂醉如泥,他本来不必如此,但鹿鸣翁此次冲关前后进行了一年多,也让他压抑了一年多,现在鹿鸣翁终于成为化神期高手了,鹿环只想放纵自己。 这一晚他正在沉睡,突然惊醒,坐起来后半晌才想起梦中自己在被狸猫大仙追杀,鹿环不禁觉得好笑,从今往后还有多少人敢招惹自己? 顾清流、丁峰、司空娜娜、颜炳石、李红拂、妙智和尚此时也到了浔阳城,他们由清平道人一路护送过来,按照目前的行进速度,再有五六日就可以到达金陵城。 太一学府这一期筑基期新生共有九十九人,滇黔两省只有七人,是人数最少的省份,一路上清平道人多次告诫众人到了太一学府一定要精诚团结,坚决不能内斗。 因为别的省份学员不但人多,而且实力比他们强出不少,而太一学府又规定了每年学员有一定的淘汰率,所以内耗只能伤害自己人。 这六名太一学府的新生之间虽然有矛盾,但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的芥蒂。 在李红拂长袖善舞之下,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打成一片,关系比以前缓和了很多。 今日众人随清平道人夜游浔阳,吃玩花销全部由学子们承担,清平道人跟着蹭吃蹭喝,学子们有些微词,他就会一本正经道: “贫道年少时时运不济,被师父取了这么个道号,注定一生与财货无缘,所以只能你们破费了。” 众学子都是各自宗门或家族的天骄,自然不少这些银两,大家一路玩闹得很开心。 突然清平道人停下了脚步,看着夜空道:“辰星逆行了,此事有些不妙呀。” “道长,这又是什么典故,你给我们讲讲呗?”大家一致要求清平道人讲解。 清平道人轻轻嗓子道:“辰星逆行,是一种少见的星象奇观,对我等修道之人有较大的影响。 它会削弱我们的记忆力和沟通力,让我们思维迟钝、情绪低落。但是对妖修来说它又是一个极好的修炼期,它能让妖修的实力提升一至两成。 总的来说,对我们影响不大,走,继续找好吃的夜宵去。” “切~~!”众人一起鄙视清平道人。 璇玑子一行车马行出宫城后,璇玑子的心情才平复下来,但还是心有余悸,他没想到宋皇竟然有洞虚期修为,令他对赵氏皇族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评估。 璇玑子调息片刻发现心中憋闷,忍不住挑开车帘向星空望去,他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 辰星逆行,对借用星辰之力修行的璇玑派弟子来说,影响更大一些,怪不得自己会思路不清、心神不宁,问题的根源找到了,解决起来就不难。 璇玑子暗扣印诀,运行了另外一套功法,很快心情就平复了下来。 之后的数日,璇玑子、天火、陆启明、周永、周恒、灰鸢、青牛每天晚上都会花大量时间开会,研讨璇玑派、璇玑商会和雨花巷下一步的规划。 这个会议还把阿离和黎茂囊括了进来,璇玑派众人根本没把他们两人当外人。 阿离参会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天火,她对这些崛起、中兴之类的计划一点都不感兴趣,能一直这样看着天火她就满足了。 唯一一次发言就是让天火考虑一下狐仙林,能帮狐仙林最好,天火在原定商路上加了一条支线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黎茂也很少发言,他一直在全程记录,态度异常认真,他对三弟的佩服之情难以用语言描述,现在的三弟比一年前又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端郡王、东鹿侯这几日已经两次登门拜访,端郡王是寻求加强合作,东鹿侯则是强烈要求入伙。 严伟东也来拜访了一次,竟然是向天火请教经商之道。 璇玑子和天火在紧张地布局之中,天火和阿离很快就要去太一学府学习了,璇玑子会在他们入学后返回璇玑山坐镇,之后的事情就会交给陆启明他们主持大局,必须考虑细致。 黎茂和璇玑子、天火三人密谈过几次之后,开始主动接触金陵城的地下势力,看来必有所图,东鹿侯在这方面给予黎茂很大帮助。 初十日,顾清流等人也来到了金陵城,得到了天火的热情接待,并邀请众人在雨花巷住下。 众人看到璇玑派已经在金陵城打下了一片基业,均是羡慕不已,对天火的能力和前瞻性更是佩服无比。 李红拂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天火身边蹭,但是每次见到阿离出现就会变得噤若寒蝉、退避三舍。 司空娜娜见过阿离之后,和丁峰走得更近了,至于其他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入门初试做着准备。 五天后,太一学府将打开山门迎接新一批学员,而入门测试则是各方势力观察和评估该届学员实力的绝佳机会。 风云际会、万众关注,金陵城又一盛事即将拉开帷幕。 (第三卷完!) 第一章 山上有云(上) 大罗隐钟山,太一入栖霞。 这两句话讲述的正是宋国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两个宗门--大罗派和太一学府,正是有这两个宗门在金陵南北拱卫,才有金陵悠长的气运,也让宋国逐渐从华夏三国末尾隐隐成为三国之首。 大罗派乃宋国护国神教,与宋国休戚与共、实力雄厚,隐有天下第一大派之势;太一学府遍布大陆各国,为各国培养栋梁之才,却从不参与各国政务军务,其中又以宋国的太一学府最为出名。 今年元月十五日是宋国太一学府百年开关招收新弟子之日,这是关乎宋国修真界百年气运的盛会,自然吸引了宋国修真界各方势力的首脑赴金陵观摩。 而宋国政军两界此次也有学员入选太一学府,所以他们也派出了少量观察员赴栖霞山观摩,同时在其他学员中发现干才。 为国荐才是一件大事,如果这批学员中有特别出色的人在毕业后加入朝堂或在军中任文职,对宋国整体实力提升有很大帮助。 栖霞山规模并不大,只有三座主峰,中为矛峰,笔直陡峭,直插入云,半山以上终年为云雾所笼罩,左右二峰分别为龙山和虎山,自古有“龙虎卫天矛,直破九重天”的传说。 相传矛峰原为一件天生天长的神兵,生来具有破天之利,历史上曾有绝世人王曾试图炼峰为矛杀上三十三重天,打破天地藩篱,让凡人尽享仙人福寿。 可惜最后功亏一篑,惜败于昊天大帝之手,败后的人王立矛为誓,后代子孙必有人杰再出,持此矛再次破天。 为防止昊天大帝借故毁去此神兵利器,人王特摄龙虎山之山魂化为龙虎二峰,世代护卫矛峰。 虽然这些传说已经无法考证,但有这样的传说流传袭来,就说明栖霞山在人族历史上必然有过辉煌的一页,宋国太一学府选此地建校必然与此传说有一定的关系。 宋国太一学府坐落于栖霞山中,这是修真界的共识,但除了宋国太一学府的老师和在校学员外,世上无一人可以说清太一学府的具体位置。 那些已经从太一学府毕业的修士们,在毕业后可以记起学习中的经历和事件,却无法找到指出自己多年学习和生活的地方,这一直是一个谜,也是太一学府能保证绵延流传的最大秘密。 近年来,宋国已经隐为华夏三国之首,所以本次宋国太一学府招生,也吸引了唐、明两国的关注,纷纷派出使节观摩,宋国并未阻拦使节的行动,尽显大国气度。 大批的宋国禁军已经提前一日进驻栖霞山,他们清理了栖霞山四周的流民盗匪,驱赶猛兽虫蛇离山,全力保证太一学府的入学仪式正常举办。 这次负责太一学府新生入学仪式安全防卫的是金陵皇城四营八卫中最精锐的捧日军和天武军,是宋皇直属的上四军中最精锐的两支,如此安排也显示了宋国皇室对此次入学仪式的重视。 元月十五日子时刚到,栖霞山脚下就出现火光点点,这是两军将士按照宋国太学令的安排,举火照亮上山之路,以保护学子安全、方便学子登山求学。 其实宋国禁军这样做更多的是一种形式,并无实效,太一学府的学子们入学前必须达到筑基期修为,虽然筑基期在修士等级里并不高,但他们个个都是天纵奇才,普通山中猛兽和匪盗怎能伤他们分毫。 至于天黑夜路难走更是托词,筑基修士视夜如白昼,如果山路确实难行,还可以借助飞行法器上山,宋皇此等做法更多是让普通民众知道宋国皇室对太一学府的尊重,让天下人才知道朝廷对人才的重视。 因为太一学府只公布了今日将开启山门,但未通知何时开启山门,为了防止错过山门开启时间,所有的学子和观摩人员都选择子时前后就来到栖霞山下等候。 越来越多的车马和各色人物汇聚到栖霞山主峰下的谢客亭前,按照以往惯例,太一学府没有宣布登山前,任何人不能跨越谢客亭,此处防务由皇族宗室的修真弟子亲自负责,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天火一行人分乘数辆马车,子夜前就赶到了矛峰脚下,天火带队、阿离、顾清流、丁峰、司空娜娜、颜炳石、李红拂、妙智和尚一众学员一同前来。 为他们送行的人不多,只有端郡王、东鹿侯、黎茂、清平道人和万丰五人,比起别的大省和朝廷军方的相送队伍,他们的规模小了很多。 璇玑子几日前已经赶回璇玑山,天火的师兄们各有职司,没有时间来相送,在他们眼里,师弟出马绝不会吃亏。 宋国十二省,滇黔二省实力最弱,地处偏远、路途难行,人口稀少、汉夷混杂,又靠近天妖森林和道门灵域,所以修真势力也比较薄弱。 宋国遴选了九十九名新弟子,加阿离共百人,但滇黔以两省之地只占了七席,就体现出滇黔修真界的尴尬境地。 天道宗的颜炳石临出发前,被宗主破例接见,告诫他到了太一学府要放下之前的仇怨,尽量和滇黔两省的修真同道搞好关系,否则一旦被孤立,就会被太一学府其他省籍的学员欺负,严重地回失去学习资格。 颜炳石素来高傲,筑基大会后除了天火外,其他学子都不放在他眼里,但在金陵几日,他参加了几次其他省籍学子召集的学子联谊活动,才发现其他各省学子实力一点都不比他差,其中两江、粤东、闽东、苏松几地的学子实力格外高强。 颜炳石吃了几次暗亏后,终于学会了隐忍,颜炳石内心认为除了天火外,那几人的实力根本无法匹敌,自此颜炳石韬光养晦,以天火马首是瞻。 李红拂和妙智和尚两人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来之前也受到各自掌门的叮嘱,早早就和天火拉好了关系,就差以天火身边的哼哈二将自称了。 至于顾清流他们本来就知道自己实力不够,自然更不会惹是生非,只希望自己能顺利入学就好,至于在入学测试上技惊四座,他们想都没想过。 阿离是所有人中最轻松的一个,她本来就是观摩学习的身份,而她的狐族修为已经达到金丹期巅峰,只是人族修为还在筑基期,太一学府的入门测试对她来说难度太小。 所以太一学府的院判大人两日前下山,亲自通知阿离只需要参加三关测试的第一关即可顺利入学,这就相当于保送。 天火反倒是众人中压力最大的一个,不但有师父师兄们对他扩大璇玑派声名的期盼,还有滇黔两省道录司和两省修真界的殷切希望,希望天火能为两省修真界争光,力争入门测试获得好名次。 清平道人私下里交给天火一个储物袋,里面有大量的修真物资,听他说如果天火能在入门测试里取得好名次,滇黔两省道录司还有重谢。 天火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如此做,问了端郡王后才知道,这关系到各省修真物资的流通配额和道录司主事的奖惩,所以两省修真界都空前团结起来,希望天火能获得好成绩。 当然端郡王个人也希望天火能取得好成绩,滇黔是他的势力范围,如果和他有亲密关系的天火能取得好成绩,父皇估计会对他高看一眼,今后给他派的差事会更多一些。 再说天火将来肯定要成为自己的姐夫,提前搞好关系绝对没错。 东鹿侯肯来相送天火原因更简单,他从不插手皇族事务和政务,不过这次东鹿侯亲自牵头设下赌局,围绕本次大会名次做足了文章。 借助雨花巷管委会的宣传广告栏,东鹿侯推出了本次学员六大高手竞猜榜,评定两江两名学子,粤东、闽东、苏松各一名学子,再加上滇黔的天火为六大种子选手,角逐入学测试名次。 其余五名学子的实力和名气在少年时就名扬大宋,他们入围得到众赌徒的广泛认同,但天火名声不显,又是出自实力最弱的滇黔之地,自然有很多人不服。 很多人认为他是靠雨花巷管委会后台老板的身份才跻身此榜,实际实力名不副实,为此他们纷纷买天火排名靠后或进不了前六。 成功赌局的关键是制造矛盾和对立,这样才能刺激更多人参与赌局。 当市面上充满了对天火资格的质疑后,立刻有一群天火的拥趸出现了,各种爆料、吹捧,将天火说成天上少有、人界罕见的修炼奇才。 这样的宣传立刻刺激到之前质疑天火实力的人,双方在各处茶楼酒肆、娱乐场所里争吵对峙,将本次太一学府入学盛会搞得全城皆知,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此事,参赌下注的人也越来越多。 持不同观点的选手拥趸,甚至不惜重金租用雨花巷管委会的广告栏互相表达论点、抨击对手。 说来也怪,雨花巷管委会竟然来者不拒,就连抨击天火的告示和广告也照贴不误,完全不在乎后台老板的面子。 东鹿侯借此发明了更多的玩法,接受各种荒诞的投注方式和下注物品,几日之间就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风头都快盖过了宋皇。 因为下注的人太多,下注的钱财和物资变成了一笔天文数字,东鹿侯这才发现自己存在非常大的兑付风险。 唯一能确保稳赚不赔的方法就是天火获得入学测试头名,否则东鹿侯和他背后的人只能跑路躲到海外去了。 所以这几日东鹿侯每天都跟随在天火身边,生怕对方买凶暗算天火,另一方面他还想看看天火的备战情况,却发现天火根本没有一丝紧张感觉,也没有备战的动作,这令东鹿侯忧心忡忡。 第二章 山上有云(中) 天火等人下了马车,很快就有士卒将他们的马车牵去别处,今天栖霞山脚下观摩的人员众多,很多人都起了营帐,立刻显得这里寸土寸金,即使是皇子重臣、修真巨擘的座驾也不能占据道路两侧的草地。 东鹿侯的下人提前在谢客厅东侧的草坪上占了一处位置,用竹竿和线绳拉了一块不大的区域,仅够搭起两间单布幔的帐篷。 东鹿侯府的管事看到端郡王和东鹿侯等人下了车,急忙迎了上来。 “王爷、侯爷,你们终于来了,小人在此等候多时,快到棚子里避避风,早春午夜寒冷,我已安排人温好了米酒。” 东鹿侯摆摆手说:“不忙,端郡王和我还有些亲朋要去拜访,你先把天少爷他们领进去休息吧。” 今日来栖霞山观摩太一学府入学测试的皇子和权贵很多,平日里这些贵人各有职司、甚少有时间,即使有时间又不愿意被人定义为过从甚密,所以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今天这种盛会正是淡茶互相拜访、联络感情的好机会。 东鹿侯的营帐搭建得非常简陋,使用竹竿和帆布围成,四面帐壁上各有一个尺许大小的气窗,头顶的帐顶也是单层帆布,最多能挡挡风,比起别家权贵的帐篷显得寒酸了很多。 不过午夜的郊外能有一处避风之地已算难得,天火等人都是修道之人对这些困难自然不放在心上。 帐篷内铺着一张很大的薄毯,薄毯中间有一张矮几,上面放着十几只晚,碗里盛着浅白色的米酒,上面还冒着热气,看来刚端上来不久。 天火招呼大家入座,自己走到桌前席地坐下端起一碗米酒就喝了起来,其他人虽然不觉得天气有多寒冷,但是坐了快两个时辰的马车,能休息一下喝点热汤也是一种享受。 “天火兄,你可知太一学府什么时候开放山门呢?”李红拂今天特意化了淡妆,穿了一身扎眼的红衣红裙,头面首饰一个不少,显得格外动人娇俏,阿离静静跟在天火身旁,李红佛只好坐在天火对面。 天火仔细看了一眼李红佛道:“不知道,太一学府开放山门时间历来无定数,只在开启前一刻钟通知,我们只能耐心等待。” 颜炳石阴阳怪气道:“李红拂,你打扮成这样,想干什么?今天可是入门测试,难道你想凭容貌获得个好排名?” 李红拂笑道:“颜兄说笑了,红拂这点微末道行哪有资格去争排名,我是想万一通不过入门测试,打扮楚楚可怜一些,说不定主考的老师会通融一下。” 颜炳石一愣,觉得李红拂说得有几分道理,太一学府入学测试历届都会淘汰几人,谁也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通过测试。 妙智和尚道:“红拂,入门测试还是要凭实力不能凭容貌,要不阿离姐应该不用参加测试,直接进入山门。你说是吧,天火兄。” 妙智献媚的话太露骨了,天火和阿离都觉得尴尬,阿离不喜欢和外人说话,天火咳嗽一声说:“宋国太一学府为诸国学府之首,选材肯定有一套严格的机制,现在瞎猜也没用,还是抓紧时间调息一番,保持最好状态迎接测试吧。” 众人散去各自找地方盘膝调息起来,天火、阿离和顾清流三人没有动。 天火好奇道:“清流哥,你不调息吗?” 顾清流端起碗来浅浅喝了一口还带余温的米酒道:“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很久了。” 天火认真看了看顾清流道:“清流哥的修为精进了很多,是否重修了之前的境界?” 顾清流笑了:“多亏了天火,我才知道修行之道竟然有这么多变化,以前一味求快根基不牢,这一年我重修之前的所有境界,才真正明白‘厚积薄发,后发先至’的道理。” 天火传音道:“现在清流哥的实力应该在颜炳石之上吧?” 顾清流也传音道:“天道宗是天级宗门,自然有他们的底蕴,我不敢说自己现在一定能胜颜炳石,但是平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恭喜清流哥了,希望一会儿测试,清流哥能取得好成绩,不知道娜娜他们几个进步如何?” “你不用担心他们,他们也各有精进,实力现在已不弱于李红拂和妙智,至少不会在测试中垫底,不知兴民在大罗派境遇如何?” “兴民三天前已经到了大罗派,是怒涛叔亲自送到大罗派,已经交给他师父了,兴民的天赋很受大罗派看重,不需要我们为他担心。” 阿离轻轻靠在天火的肩头,天火和顾清流的谈话她也能听到,两人都没避着她,但是阿离并不想和外人说话。 顾清流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等顾清流离开桌子,阿离传音道:“天火,我听院判大人说,到了太一学府,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学习,院长大人对我另有安排,我担心很长时间见不到你。” 天火伸手抓住阿离垂在身侧的手说:“阿离,不用太过忧虑,我们之前失去记忆又远隔两域都能再次重逢,这次在一个学院里,你还担心什么?我们有通信玉牌,只要在学院里安顿下来,我第一时间去寻你。” “嗯,说话要算话,这次不能等我再去找你了。” 阿离用力握着天火温暖的手掌,天火也回握着阿离的纤纤玉手。 棚子外非常热闹,像东鹿侯这样事先占下位置的皇子权贵很多,大家按照身份和实力各自选好地点扎下了营寨,大部分人都如东鹿侯这里一样都是最简单的布置,大家默契地让开了山道位置。 端郡王要去各位皇兄的营帐拜访,东鹿侯则带着黎茂、万丰去那些公侯权贵的营帐拜访,清平道长留下看护天火他们,他的任务要到天火他们进入太一学府山门后才能结束。 宋国皇子各个实力非凡,这次太一学府新生中有四分之一是他们选送或背后支持的,所以连十九皇子在内成年的十位皇子齐聚此地,一是通过新生展示自己的实力,二是借机观察其他新生的实力,以便将来拉拢。 十九皇子母妃出身较低,他年纪又在成年皇子里最小,所以没参与到皇子间的争斗中来,和所有兄长都保持较好的关系。 栖霞山下的皇子里,只有他一人跑去拜访了其他九位兄长,其他皇子最多走一两家相熟的皇子后就不再走动。 大部分皇子对这个实力最弱的皇弟防范心最小,均对他热情接见,端郡王在每位兄长的营帐内都坐一会儿,展示一下皇子之间“兄友弟恭”的感情就告辞离去。 即使这样,走一圈下来花了端郡王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等他拜访完毕出来后,月亮已过中天,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斗,端郡王突然有了一种“身为皇家子的烦恼”。 东鹿侯、黎茂和万丰那一路可比端郡王要开心惬意很多,大宋国的那些公侯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所以他们准备的最为充分,酒肉侍女齐备,如果不是今晚不宜奏乐起舞,他们早就欢乐起来了。 即使他们已经很收敛了,但是这次观摩更像是春游,各类吃食堆满了营帐,东鹿侯拜访了一路,吃喝了一路,才走了一半公侯权贵的营帐就已经吃的肚皮溜圆,不敢再往下走了。 东鹿侯三人和端郡王在自己的营帐前相遇了,双方对望几眼,哈哈大笑起来。 端郡王原本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看到东鹿侯三人扶腰捧腹走来,嘴上的油脂还未擦净、胸前的衣襟上都是酒渍,就知道三人去吃喝了,不禁又是羡慕又是生气。 东鹿侯三人看端郡王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就知道他转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想到皇子的日子竟没自己舒服,也不禁笑了起来。 笑声把棚子里的人惊醒了,大家刚准备出去,端郡王和东鹿侯已经进来了。 天火拱手问道:“王爷、侯爷为何如此开心?是不是太一学府要开山门了?” 东鹿侯这种时候不会抢端郡王的话,端郡王好不容易收住笑容道:“没有,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本王是想到一件可乐之事随便笑笑,你们是否等得着急了?” 天火笑道:“不着急,都等了一年了,不在乎这几个时辰,只是不知道此次测试内容是什么,有些好奇,想早点开始。” “这个问我也没用,上次太一学府开山门时本王还没有出生呢,东鹿侯参加过两次入门大会,应该能指导你们一番。” 东鹿侯捻须道:“第一次观摩太一学府开山门时我年纪尚轻,学员测试时很多东西看不懂,第二次才算真正看明白了。 太一学府每次的入门测试内容都不一样,没人知道下一次的科目是什么,不过测试时不采用学员对抗的方式进行,测试内容一般围绕战力、潜力、智慧和心性四个方面进行,一般获得新生资格的学员只要不过于大意就不会在这一关淘汰。” 众人松了一口气,幸好测试不难,大家努力拼搏一把绝不能在入门前出了问题,否则之前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但是,入门测试的排名与学员入学后获取多少培训资源直接挂钩,你们还是需要努力。” 众学员哗然,刚松一口气又被兜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看来今天谁也不能松懈,只能拼尽全力去争取好排名。 大家正准备向东鹿侯多请教一些入门测试的内容,突然账外一阵喧哗,接着又传来一串由远及近的唱报之声。 “皇上、皇后亲临栖霞山,宋国臣民出帐跪迎!” “……” 第三章 山上有云(下) 栖霞山下等候众人听到宫中内侍的唱报声,纷纷从营帐内走出,赶到山道两旁等候。 此时影影绰绰可以看到数里外的官道上出现一支长长的灯火队伍,那是皇上和皇后的龙辇仪仗在行进,速度很慢,给迎驾的队伍充分的准备时间。 山道两侧已经站满了各色人等,端郡王一众人等也只站了四列位置,端郡王、东鹿侯、阿离和天火排在第一排,其他队伍也是如此,宗室、权贵在前,其他众人自觉排在他们后面。 东鹿侯低声对众人说:“皇上、皇后到了,大家一会儿要保持安静,不要惊扰了圣驾,估计太一学府开启山门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学府不会让一国之君在山门外等太久。” 端郡王对天火和阿离道:“天火、阿离,你二人今天务必要取得好名次,这对你们在学府修炼和在宋国未来的地位有很大影响。” 端郡王终是不好意思称阿离为姐姐,不过天火和阿离并不在意。 等了许久,宋皇的仪仗终于走到了近前,今天是宋皇正式出行的日子,仪仗队伍很长,有侍卫禁军两千余人随行,队伍绵延数里。 宋皇的龙辇长四丈九尺、宽两丈四尺、高一丈八尺,金碧辉煌、宝器庄严,由八头九尺高金丹期圆满的赤犼兽拖拽,显得格外威严大气。 龙辇的御者是名身高近丈的巨汉,浑身肌肉虬结,下身穿一条犊鼻裤,上身赤裸,身上披着一件猩红色披风,站在御者位上,一手抓住八根缰绳,另一只手里的长鞭在八头赤犼兽头上挥舞,不时响起鞭花炸裂的声音,大量的热气从他身上冒出。 宋皇和皇后此时已经走上龙辇顶部的平台,手扶护栏巡视着宋国子民和他国使节,王者之气气吞山河。 全场内雅雀无声,除了龙辇车轮的碾压声、鞭花的响声、赤犼兽的鼻息声外,再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恭迎我皇、皇后,祝我皇、皇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一个尖利的嗓音传来,内廷总管王继恩的唱礼声响彻全场。 王继恩的声音在场每个人耳朵旁响起,仿佛在附耳高喊一般,全场数万人无一遗漏,很多人心悸不已,一名宫廷内侍的修为就如此高深,看来宋庭内真是卧虎藏龙。 “恭迎我皇、皇后,祝我皇、皇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 口号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所有人一遍遍地喊着口号,直到龙辇停在谢客亭之前,王继恩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拜!” 口号声停下,在场的所有人都伏下身子行跪拜大礼。 “起~~!”众人才敢起身站好。 “今日是上元日,又是我宋国太一学府百年开关纳徒之日,我皇深表关切,亲临现场,现在有请我皇训令。” “恭请我皇训令!”数万人同时呐喊,整齐划一、声震宇内,本已躲出十数里的鸟兽,被这一声呐喊又吓得躲出了更远。 皇后后退几步,下了龙辇,宋皇独自站在龙辇之上,眼光缓缓扫过漫山遍野的臣民,看到众人恭顺的样子,十分满意。 “各位臣工、子民,当今之世,修士乃国之栋梁,办学养士是国之策略,太一学府秉承上古人皇遗志为国伦才、培养顶级修真人才,是国之大幸。 朕今日亲临栖霞山以示国家对人才之重视,对学府之崇敬,预祝本次入门测试大会圆满举办。 望我臣民借此百年良机加倍努力、勠力同心,将宋国建设得更加美好!” 宋皇的话不多,和他一贯作风非常符合,了解宋皇的人立刻带头鼓起掌来,立刻全场内充满了掌声。 “各归其位,等待学府通知。” 王继恩宣布完后,宋皇向臣民挥手致意后也下到了龙辇内,场内众人陆续散了,回到各自的营帐之内。 宋皇的随行内侍悄悄出来,将皇子、权贵、重臣一一单独叫到龙辇前问话议事,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天火偷偷问端郡王:“王爷,皇上今晚也要办公吗?” 端郡王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龙辇道:“这就是帝王之苦,也是帝王之乐,没当过帝王的人是不会理解这种感觉。” 因为有禁军驻扎在营地附近,营地里安静了很多,之前喝酒娱乐的人全部停了下来,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跟皇权过不去。 端郡王、东鹿侯带着手下去了另一顶营帐休息。 天火等人也回到之前的营帐,大多数人都坐下闭目调息,一股紧张的气氛在营帐内飘荡。 万丰凑到天火身边悄声说:“兄弟,你这一进太一学府,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 天火低声道:“快则一年,慢则三五年,怎么你担心我吗?” “我才不担心你呢,你在哪里都能混得很好,我是关心你说的延寿丹啥时候能给我,和你们这些修真的人待得越久,越有挫败感,觉得自己就像蝼蚁一样卑微。 匆匆几十年一晃而过,日子还没品出味道就年老力衰、力不从心了,真羡慕你们呀。”万丰有些颓废。 天火拍拍万丰的肩膀道:“丰哥,你别搞得这么哀伤好不好!你的资质我检查过了,虽然不算太好,但是只要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勤加练习,还是有希望打通经脉加入修士行列,你就是太懒了。” 万丰挠挠头说:“我努力修炼过,可是修炼一会儿就困乏无比、收效甚微,还是你说的驻颜丹加延寿丹来的轻松,免去了我的修炼之苦。” 天火忍不住在万丰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你一天就会投机取巧,不修炼顶着一副药物改造过的皮囊也不可能长久,将来你就知道这样做会贻害无穷。 如果你不凭自己本事打通五十脉以上,休想我给你延寿丹!” 万丰苦着脸道:“好兄弟,我知错了,我在外面努力修炼,你在学府里也抽空多给我炼些延寿丹,兄弟我感激不尽!” 送走了万丰,黎茂不乏稳健地走了过来:“二妹、三弟,准备的怎么样?对此次测试有信心吗?” 阿离只有面对天火和黎茂时,才会融化身上的坚冰气质,她嫣然一笑道:“大哥,我只测试心性一项,也不参与排名,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目前天火的压力比较大。” 天火宠溺地看了阿离一眼道:“我有什么压力,这次阿离又不参赛,那第一就非我莫属了,我只是想怎样才不让别人输得太尴尬,毕竟以后都是同学,我可不想还没开学就得罪那么多人。” 黎茂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记忆,但没有恢复到以前那种玩世不恭的状态,点头道:“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二妹和三弟都是天纵奇才,为兄就预祝你们旗开得胜了。” “大哥您客气了,我和阿离不在的这段时间,璇玑分会和雨花巷管委会还需要你多照应着些。” 黎茂笑道:“净往我脸上贴金。璇玑分会有你几个师兄和徒弟看着呢,能出什么问题?雨花巷管委会制度更加完善,不是哪一个人说夺权就能夺走的,我这个特别代表完全没用。” 天火正色道:“大哥,任何制度都会有漏洞的,就怕这些漏洞被人利用了,篡夺了我们在雨花巷管委会的控制权,那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我昨天已经签署正式文件,我不在期间,我在管委会的投票权由你全权代表。有你坐镇管委会我放心,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黎茂抱拳道:“既然三弟如此信任大哥,大哥就勉为其难为你看好家!” “嗯,多谢大哥。这次要错过你和许爱姑娘的婚事了,真是遗憾,等我和阿离出来再给你补上礼物。” 黎茂老脸一红道:“没事、没事,你们修炼更加重要,有情后补吧。” 天火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黎茂说:“大哥,此宝典你拿好,只要照上面的记载依法施为,肯定能让大哥早日重振雄风!” 黎茂一脸尴尬拒绝道:“三弟,大哥不需要这种东西,我好着呢!” 天火愣了一下,立刻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哈哈大笑道:“大哥,你误会了!这可不是什么春宫秘本,是我这几年的修炼心得,其中境界重修的部分很适合你现在的情况,快收下吧。” 天火说话的声音有些大,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黎茂的身上,有疑惑、有鄙夷、还有羡慕。 黎茂能感觉到众人诧异的目光,觉得如坐针毡一般,他没想到这个义弟如此促狭,挖了坑让自己跳,结果自己就真地跳进去了。 黎茂一把夺过小册子塞到怀里道:“臭小子,连大哥都敢捉弄,等你下次回来看我咋收拾你。” 天火努力压低笑声道:“大哥,下次不用你收拾,我回家了主动给你儿子当马骑。” “我儿子?”黎茂重复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臭小子,捉弄起人来还没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黎茂跳起来就要和天火掐架,天火急忙告饶道:“大哥饶命,我下次不敢说了,不过嫂子确实有喜脉了,我帮她诊过脉了,八成是个男孩。大哥你以后可不能辜负了许爱姑娘。” 黎茂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众人的目光有如芒刺在背,急忙冲出帐篷,还大叫道:“我去撒尿,回来再跟你理论。” 众人发出哄堂大笑之声。 就在此时,脚下的大地突然发生了轻微的震动,帐外变得光亮了起来。 东鹿侯突然间闯进了帐篷道:“都快出来,栖霞山山门要开了,这等奇景如不亲眼所见,必是人生一大憾事!” 第四章 云上有殿(上) 天火等人再次出了营帐,此时已东方微明,只见远处的栖霞山矛峰竟然开始发光,那亮度远远超过了东方日出的光亮。 一阵玄之又玄的音乐传来,甚为好听,音乐中还有人声传来: “亘古太一,人皇圣祖,得传我道,教化万民,百年一举,今日得开,有缘得进,无缘苦望。” 反复吟诵三遍后,一个声音传来:“太一学府将于卯正一刻正式开启,请有入学资格的学员提前一刻在谢客亭前集合。” 声音敛去,只见栖霞山越发明亮,发出的白光令所有围观人员难以睁开双眼。 常年环绕在矛峰半山腰的白云,在强光照射下,缓缓向上升起,像是要一路缩回天上一般。 白云不知抬升了多高,仿佛已经没入天空之中,这时矛峰才露出了真面目,所有人明明可以看到矛峰,却无法判断它的真实高度。 初看是一座普通高峰,再看仿佛万仞之高,再定睛一看,发现矛峰高到无法判断其高度,令众人啧啧称奇不已。 白云并没有散尽,而是在矛峰之巅上方凝结成一片巨大的云朵,云朵之上又影影绰绰有宫殿存在一般。 天火和阿离的目力奇佳,真地从云中辨识出一些建筑的边角,难道传说中的太一学府乃是一座云中之城吗? 有同样疑问的人很多,但是却无人能证实这种说法,曾有人飞入高空去探寻,但是几乎飞到大气之外才发现,原本以为不高的矛峰竟然在大气之外,而云中城更远在矛峰之上。 矛峰整体显形后,山体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等太阳整个露出地面时,矛峰又恢复了正常的青黑色,半山之上的植被开始逐渐减少,最后山顶上只有黑色的山石,想来高空罡风凛冽,植物也无法生长。 众学子开始与亲友告别,天火等人也向端郡王等人告辞,准备去谢客亭前集合。 端郡王向大家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东鹿侯把天火拉到一旁道:“天火呀,你这次一定要取得头名,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拿出来押你赢了,如果你输了,老叔我只能逃离金陵,下半辈子亡命天涯去了。” 天火一脸无奈道:“东鹿侯,您也太看得起我了,这批学子选自宋国全境,很多人都是成名多年的天才,大多数人都压制了境界,您把宝压在我身上,确实太冒险了。” 东鹿侯可怜兮兮地看着天火道:“老叔开始只是想设局抽水,谁知道越滚钱越多,我一时起了贪念就把全部身家全压你身上了,还不是对你的信任嘛,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天火叹气道:“尽力而为吧,我也希望能获得第一,修真资源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东鹿侯立刻向天火作揖道:“天火,老叔看好你,你的修为境界、实力和潜力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你的心性和智慧却绝对是这群学员里最高的,就凭这一点,老叔就得买你。” 天火拱手还礼,没再多说话和阿离他们汇合后就去了谢客亭前。 “天火,东鹿侯刚才和你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阿离好奇地问。 天火压低声音道:“东鹿侯设局开赌,把全部身家都押我了,如果我没获得本次测试头名,他会欠下这辈子也还不清的债务,到时候被金陵的权贵们剁成肉泥也很正常。” “那你要帮他吗?” “帮?不如说我自己更想获得这个第一,一为名声,二为资源,三为赌金,我非得全力以赴!” “天火,你自己也下注了?” 天火停下脚步,嘿嘿一笑道:“当然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错过,我押了一大批修真资源和人对赌,赢了可以让璇玑派少奋斗五年。” 阿离吓了一跳:“天火,你这么做靠谱吗?万一输了,璇玑派赔得出来那么多物资吗?你到时候怎么跟师父交代?” 天火伸手拉住阿离的小手道:“那就不要输好了!阿离,你放心,只要你不参加测试排名,我有把握拿下此次测试头名,你放心吧。” 众学子来到谢客亭前,分成十几个小集团分别站立,每个小集团人数不等,代表着各省和各方实力的修真力量。 天火他们这一路八个人代表两省三地,他们不是人数最少的集团,宋国官方军方的修真力量最薄弱,只有五名学员。 他们都不是名门大派出身,是官方体系下培养的修士,实力也是最弱的,很不受其他学子待见。 官方五人挪了几次地方,终于在天火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只有天火他们还算友好,双方打了个招呼,同样被人看不起的两拨人彼此有了些好感。 等了没有多久,谢客亭内白光一闪,一个人影从虚空中踏出,正是太一学府的院判大人,很多学员见过或听闻过院判大人的威名和事迹,急忙躬身问礼。 院判大人依然一副高冠博带的打扮,今天的头冠格外高,足有两尺长,他目光扫过场内的百名学子,看到他们分成了十几个小集团,心中不觉冷笑一声,这些没有受过正规教学的孩子真是没规矩。 “赵离是哪一位?出列。”院判大人僵化的脸庞上没有一点表情,声音也是冷冷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阿离有些迷茫地走出队列,福身道:“院判大人,小女子就是赵离,不知您有何吩咐。” 院判大人虚空一抓,阿离只觉自己立刻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从二十多丈外直接飞跃到谢客亭内。 院判大人手掌一松,阿离才恢复了自由,阿离刚想询问,只见院判大人在背后虚空画了一个椭圆,立刻凭空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椭圆形入口,入口内白云翻滚,看得有些吓人。 “赵离,进去吧,你前三关免试,我送你直接上第四关,记住紧守本心自可通关,不要丢天妖森林和皇室的脸。”院判大人语气冰冷道。 阿离回头看了一眼天火,看天火正对她点头鼓励,她立刻恢复了信心,点头道:“多谢院判大人,我这就进去。” 阿离一跃而入那个椭圆形的入口,给众人留下一个美丽的倩影,椭圆形入口随后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宋皇和在场的其他几位高手却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看向矛峰山腰,阿离的气息从远处矛峰三百丈高的山腰处传来。 所有在场高手都面色凝重,空间道法!瞬移之术! 这是天界修士才能掌握的秘术,但是太一学府至少有两人可以施展,一是院判大人,另一个就是院长大人,听说院长大人的空间道法远超院判大人,甚至可以直接将人送入天界,当然那只是个传说。 学员中很多人不认识阿离,看到阿离被直接传送走了,而且免试三关,立刻鼓噪起来。 有人质问道:“院判大人,太一学府不是一直以天下公平典范自居,为何在入门测试上却采用两套标准,允许有人走捷径,这不公平!即使她是美女也不行!” 院判大人冷眼看了他一下,那名学员立刻倒退了几步,觉得眼睛生痛,泪水狂涌不止,他捂着双眼抗议道:“难道太一学府的院判大人只知道以势压人,却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吗?真让在下失望!” “不想进入太一学府,现在就可以滚了,没人请你们来!”院判大人冰冷的声音传遍了全场,他根本没想解释。 栖霞山脚下一片哗然,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却没有人敢出声质疑院判大人的做法。 那名学员脸涨得通红,片刻后才抱拳躬身道:“院判大人,学生对太一学府万分尊崇,刚才问话没有别的意思,还请您原谅。” 院判大人冷冷道:“身为粤东第一天骄还懂得低头,看来你前途不可限量。本来不想解释,既然你屈服了,本大人心情很好,就给你解释一下。 赵离姑娘的境界和实力远在尔等之上,是交流学习身份,如果她参赛几乎肯定会夺得头名,所以院长大人才让她免试三关,成绩不参与排名。 学府的公平是在你们听话的情况下才有的,有时候你觉得不公平时,正是最公平的时候,以后不要再自怨自艾了,否则你将来的成就有限。” 那名学员此时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躬身道:“多谢院判大人指点,学生刚才鲁莽了,既然赵离姑娘不参赛,那我会全力争取头名,定不负院判大人亲自教导。” “能屈能伸、不卑不亢,不错!你叫赵拓吧?也是皇族宗室,世代镇守粤东,本次两粤筑基大会第一名。” “是的,院判大人对我等学子的资料真是了如指掌,看来以后的照顾和指导也将无微不至!学生代表所有学子向院判大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赵拓再鞠一躬,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院判大人一挥衣袖道:“不用你代表,还没进行测试呢,谁知道你有没有资格代表大家。太一学府每届新生测试第一名才能暂代班长之责,才有资格代表大家,你言之过早了。” 赵拓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一股凌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虽然没有院判大人那么霸气,但也让他身旁的伙伴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躲避锋芒。 “赵拓势夺班长之位,谁敢与我一战!” “我!”“我!”“……!” 立刻有十来人应战,看来所有学员都想在入门测试上取得一个好成绩。 院判大人嘴角有了一丝笑意,看到这批学员如此热血,令他好感倍增,他目光扫过人群,却看到天火正在负手欣赏着山色。 院判大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就是这小子!院长大人让我特别留意他,果然桀骜不驯!完全不把测试当回事! 第五章 云上有殿(下) “好!看到你们战意似火,本大人十分欣慰!本来此次太一学府扩招一倍学员,本人是极力反对的,这样即不合传统,又会造成教学难度提升和修真资源短缺。 不过院长大人力主,再加上你们的战意和决心,我勉强认可你们了。” 众学子呵呵笑了起来,能得到传说中冷面无情的院判大人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院判大人继续冷冷道:“先别高兴的太早!因为本大人之前心情不好,本次测试的难度比往届要大一些,你们不认真对待,被淘汰的概率很大!” 众学子的笑声戛然而止,院判大人的冷酷无情果然名不虚传,众人都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院判大人自从归附书院后,再也不曾作恶,他把全部的精力和兴趣转移到折磨,不,是磨炼学员身体和意志上了。 只要能让学员们不爽,让学员们欲死欲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院判大人看到学员们一脸愁苦,心中暗爽不已,正在欣赏每个人的表情时,却发现自己刚才的话还是没能把天火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心中不觉暗骂:“臭小子,你太傲气了,我倒要看看你最终排名第几!” 院判大人轻咳了一声道:“我宣布,今天太一学府的入院测试题目是--登山!” “什么?只是登山!” “这么简单,开玩笑呢?” “……” 不止学员,就连谢客亭外围观的群众中也是一片哗然。 本以为太一学府百年才招收一次弟子,院判大人刚才又说得那么严厉,肯定会出一些高明点的测试题目,结果却令大家十分失望。 院判大人对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除了天火,因为他自始至终在欣赏矛峰的景色。 院判大人仿佛要继续挑战大家的底线:“没错,就是登山。备选学子只需沿矛峰的石阶,攀爬至四百丈的高度,即可通过本次入院测试,学府将以每位学员的实际登山的距离进行排名。” “四百丈!太少了吧。” “还有石阶?就算凡人也可以攀上四百丈吧。” “太简单了,不行,要求换题目!” “……” 嘈杂声又起,看热闹的人都不嫌事大,他们用各种方式对太一学府本次轻率的入门测试表达着不满。 唯一感到开心的是备选学子,如此简单的入门测试大大降低了被淘汰的概率,对很多普通学子来说,能进入太一学府是第一要务,至于排名还不是他们优先考虑的事情。 有些实力一般、火气又大的学子恨恨地瞪着场外起哄的观众,恨不得在那几个叫得最响的人鼻子上狠狠来上一拳,叫他们住口,如果没有这些该死的观众,学员们的压力可能会小一些。 院判大人在观察场内学子的表情,有不少学府讲师也在做同样的工作,他们躲在人群中、山石后,详细记录每名学员的表现,以便建立完整、真实的学员档案。 正当众人沉吟思考或窃窃私语时,顾清流突然抱拳道:“院判大人,不必理会那些无聊之人,此次测试定不止登山那么简单,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地方,还请您不吝赐教。” 一句话把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院判大人对这个实力并不出众的小伙子立刻多了几分关注,此刻还能保持冷静的心态,确实难能可贵。 院判大人继续道:“太一学府自建院以来,一贯秉持有教无类的教学理念,选材更是不拘一格,不管学子入学之前心性是否善良,战力是否强大,只要符合入学条件,都可以成为太一学府的正式弟子。 本次登山一共有四个赛段,每段九十九丈,中间有一丈之地休息,四段共四百丈,分别测试各位的战力、潜能、智慧和心性。 因为测试时间有限,只有六个时辰,估计无人能顺利登上四百丈高度,所以每一阶段你们有一次直接越级的机会,当你们遇到困难无法前行时,只要激发你们手中的入门资格玉牌,就会跨过余下的台阶直接进入休息区域。 学府会以你们实际攀登的高度总和确定名次,如果登山距离少于两百丈,该选手则会被淘汰。 我再强调一遍,本性善恶并不影响本次测试成绩!一切以最终成绩为准!” 院判大人说完,手掌向远处矛峰轻挥一下,只见远处矛峰的登山石阶上出现了四个首尾相连的百丈光带,分别是红黄蓝绿四色,每段高百丈,每丈有十层台阶,非常容易辨识。 很多学员开始手脚发冷、鼻尖冒汗,既紧张又兴奋,只要登上这四百丈石阶,他们就能成为太一学府这一届的正式新生。 今天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谁也不想失败,否则就会成为百年笑柄。 有学员问道:“院判大人,登山过程中会遇到陷阱、禁制之类的考验吗?还请您多透露些信息,以便我们备考。” 院判大人看着矛峰,感叹道:“每个人的境遇不同,遇到的测试内容不同,可谓一阶一测试、一步一惊心,你们切记不可大意,谨记坚守本心、自可破关。” “院判大人,登山时可以使用法器、灵器、灵兽等辅助物品吗?” 院判大人没好气地说:“自然是用不了!学府要测试你们最真实的实力,进山后所有的辅助物品均会失效,你们只能靠自身实力去闯关。” 学员中立刻又爆发出嗡嗡声,这批学员中不少人就是靠着辅助物品才获得备选资格,其中有数名研习驭兽之道的学子更是如丧考妣。 又有学员问:“院判大人,如果每个人在石阶上的测试内容不同,又如何能保证入门测试的公平性?” 院判大人瞟了他一眼道:“如果你是这种心态,多半过不了心性那一关的测试。矛峰本身就是一件神器,即使残破了,它依然强大无比,你们每个人的测试内容和评判结果都由矛峰自行做出,任何人也无法干涉。 如果你有本事收买矛峰,让矛峰对你特殊照顾,我们也不会干涉。” “神器!” 围观群众再次兴奋起来,人界没有神器这是共识,否则早就打破万族和各国之间的平衡了,可是今天院判大人亲口承认矛峰就是一件神器,这绝对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宋国臣民激动万分,原来宋国一直有神器护佑,怪不得国力会蒸蒸日上,一时之间自豪感和爱国心爆棚,不知谁起了个头,所有宋国臣民自发喊起了“宋国万岁”的口号,声音连绵不绝。 其他各国观礼的使节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大多是一脸凝重,紧急把此事记录下来,立刻派人回报本国。 宋国竟然有神器存在,各国不得不提前准备预案,以防未来不测。 院判大人看着众学员道:“时间有限,我再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们不要再问白痴的问题了。” “院判大人,请问矛峰究竟有多高?”一直在看山的天火突然说话了。 院判大人的眼睛徒然瞪大,盯着天火缓缓道:“你问的这个问题跟今天的测试有关吗?” 天火笑道:“没有,不过学生在想,任何一座山都是有顶峰的,知道了矛峰的高度,我好有个目标,将来才能登顶矛峰之巅。” 院判大人身子一震,同样的话院长大人也在他面前说过! 别人还在思考如何登上四百丈的石阶时,天火已经在思考如何登上矛峰之巅,这也许就是他超越别人之处,难怪院长会对他格外关注。 院判大人深吸一口气道:“自天地定界之后,就没人登上过矛峰之巅,按照学府的典籍记载,矛峰的真实高度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九尺九分!” 天火似乎听明白了,点头道:“嗯,十万为满,却有此理。又九十九丈为一道,千道归流方可突破人界极限直达天界,和我想得一样。” 院判大人更加震惊,他不明白天火是如何知道这些,沉声道:“天火,关于矛峰你还知道些什么?” 天火好奇地看着院判大人,刚才院判大人身上露出一丝杀气,虽然一闪即逝,但是天火确定那绝对是杀气。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山时悟出了一些道理,既然真实的矛峰非眼前所见之矛峰,那云上之殿也不是真的了?估计只是天界或其他某个世界的投影了,有意思!真想上去看个究竟。” 天火抬眼看向云上之殿,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天空,都觉得那里有很大的秘密。 院判大人觉得自己处在爆发的边缘,很想教训天火一顿,突然耳边传来一段话语,立刻让他冷静下来。 院判大人冷冷道:“天火,本大人很欣赏你的雄心壮志,不过你还是先登上入门测试的四百丈石阶后再想这些事情吧。时间到了,我送你们过去。” 院判大人双手向斜上方举起,只见空中立刻出现九十九个光环,每名学员头顶上方一个。 院判大人双手一按,那些光环垂直落下,围观群众只觉眼前一花,九十九名学员凭空消失,瞬间出现在数百丈外的矛峰山脚之下。 学子们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冲向矛峰山路上整齐的石阶,现在哪怕快一个身位,都可能成为影响最终成绩的因素。 顾清流等人瞬移后,习惯性地看向天火,想看他有什么吩咐。 天火抱拳道:“各位师兄、师姐,从这一刻起我们只能凭自己的实力去争取名次了,我只有一句忠告--‘坚守本心、决不放弃’,预祝各位顺利通关!” 众人抱拳回礼后,迅速向石阶冲去。 第六章 登山(一) 天火目送同伴离去,自己却没有着急登山,这四百丈山道、四千阶石阶给他的压迫感很强,仿佛那条山道石阶后连通着另外一个世界,神秘莫测又危机四伏,令他无法看透。 天火此刻更担心提前被传送去闯关的阿离,他抬头看向九百丈高的山崖处,他能感觉到阿离就在那里,可是却无法看到她的身影。 那里比他们参加测试的地方又高出了五百丈,肯定更加凶险,天火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无法和阿离进行联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外人不能轻易干涉别人的命运,否则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修真之人都认同的一条平衡法则。 阿离作为天妖森林与宋国历史上第一个交换修真生,她的存在意义非常重要,想来太一学府不会把她直接拦在入门测试之外。 天火很快想通了这个道理,他有些不舍地将目光下移到山道底层,此时大部分参加测试的学员已经开始登山,三丈三尺宽的山道上挤满了人。 所有学员一踏上山道石阶,立刻会感到强大的灵压从天而降,扑面而来的灵气像粘稠的液体一般,束缚住每名学员的身体,让他们的身体变得沉重无比,令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每迈出一步都变得困难,每登上一层石阶,那无形的排斥力就会增大一分,大部分学员借着助跑的爆发力冲上几级台阶后,就不得不放缓步伐。 并不是所有的修士在修炼真元之力的同时还兼顾打磨身体,修真宗门的天骄基本上都是按照“首重境界、勤修内息、药物锻体”的方式来修炼,很少有人关注肉身的锻炼,因为修炼到筑基期后,每次渡劫都会提升肉体的质量,何必费力去修炼肉体。 可是今天的登山测试却封禁了大家的真元之力,又禁止使用法宝,考验的正是这批学员的肉体强度,也许还有意志力。 很多学员心中腹诽不已,暗骂院判大人绝对是心理变态,但是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丝毫不满,每个人都把自己伪装成战意高昂战士,拼命向上攀爬。 一边调息蓄力,一边忍受着大腿的酸痛,学员们每登一级台阶,都需要使用不小的爆发力,攀登的速度迅速慢了下来。 在山下观众的眼中,大部分学员踏上山道之后,没爬几步就累得步履蹒跚、磨磨蹭蹭,他们怎能知道这些天之骄子们此时正在受着非人的折磨。 有些学员体质较弱,每攀登几级石阶就不得不停下来缓上半天才能继续攀登,他们的行为立刻引来了观众更大的不满,嘘声、揶揄声此起彼伏。 不过也有部分学员身体素质很好,几个呼吸的功夫,速度最快的学员一口气冲上二十五级石阶,这才稍微放缓了攀登的速度,但是速度依然惊人。 相比那些冲刺在前的学员,天火对几位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攀登石阶的学员更感兴趣,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细心观察环境的修士都非常人,看来这几位才是他本次入门测试的主要对手。 算上天火,山道下还有六人没有动身,天火是因为走神耽误了时间,其他五人虽然也在观察先行的学员,但更像是在专门等待天火,几个人的目光或气机都在锁定天火,令天火有些不适,也有些尴尬。 天火抱拳笑道:“几位道兄还未出发呀,看样子是在等我呢?小弟滇北璇玑派天火,敢问几位道兄高姓大名?” 那五人表现得极为淡定,天火一开口说话,他们就礼貌地收回目光或气机,或抱拳或点头回礼。 一位相貌气质平凡如普通人的黑衣青年抱拳道:“在下金陵大罗派印长空,见过各位道兄。” 印长空三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微微动容,目光全部集中在黑衣青年身上,众人对印长空充满了好奇,还有人眼中不禁流出忌惮之色。 印长空并未参加一年前各省举办的筑基大会,此前在大罗派内也是声名不显,但他却被大罗派挑选出来派往太一学府学习。 印长空赴太一学府学习之事,打破了大罗派和太一学府自立派以来就墨守的一条成规,即双方互不派人去对方宗门中学习功法。 没人知道大罗派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清楚太一学府为何会接收大罗派的弟子入学,此事曾引起外界巨大的争议,被视为近百年影响宋国修真界的十件大事之一。 而作为此事件的关键人物--印长空自然格外引人注意,但他为人十分低调,在入门测试之前,甚至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 不过修真界普遍认为印长空应该是大罗派本代最优秀的弟子之一,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代表大罗派入学太一学府,如果实力不济、成绩不佳,会大大影响大罗派的声誉,也会影响两派的合作大计。 所以东鹿侯在没有任何人见过印长空的情况下,还是将他编入了预测前六名的名单,此事也得到了赌民们的普遍认可。 印长空身旁是一位道士打扮的粉嫩少年,看起来年龄比天火还小,他抱拳道:“原来是印长空兄,真是久仰大名,今日才一睹真容,真是三生有幸!小弟赣西龙虎山张友灵,见过印兄、见过各位兄长。” 印长空急忙抱拳回礼道:“恕长空眼拙,原来是龙虎山的少天师驾到,幸会幸会。” “长空兄、少天师,有礼了,在下苏淞玄天宗丹星子。”一位白衣胜雪、衣带飘飞的仙气青年也报上名来。 “在下粤东碧霄宫姬茹华。”一位面蒙轻纱、身着紫衣、身材妖娆的少女自报家门,眼波却一直注视着丹星子,丹星子侧身对她温柔一笑,其中情意绵绵。 天火深吸一口气,他算是明白了,场中还未攀登石阶的这五人加上自己正是东鹿侯之前卖力宣传的本届预测排名前六的选手。 这六人虽然赛前大多互不相识,但是前六的说法肯定都听说过,以他们心高气傲的性格肯定在暗中较劲,自然不愿比其他五人提前攀登石阶,以免落个胜之不武的名声。 已经自保家门的四人都是天级宗门精心培养的天骄,而他们身后的四大宗门又代表着宋国最大的四个修真联盟,更是长期处于竞争状态,一会儿比赛这些人之间一定会有一番明争暗斗。 天火主动向最后一位身背大刀的彪悍青年问好:“这位兄台应该就是闽东刀斩门的屠雄屠大哥吧?” 屠雄所在的闽东刀斩门只是一个地级宗门,可是却培养出了一位可以与天级宗门的天骄相抗衡的弟子来,实为不易。 屠雄此人性情爆裂、实力超群,在之前的数次学员联谊会上多有惊人之举,与其他学员切磋则是屡战屡胜,实力得到不少修真前辈的认可。 屠雄一贯不喜欢大宗门的天骄,之前四人自保家门时,他一直不曾回礼,反倒对玄级宗门出身的天火甚为亲切,抱拳道: “天火老弟,听说你出自玄级宗门,能闯出今日之名声,可比为兄还厉害三分,真是令人佩服!一会儿比试你可要全力以赴,为我们小宗门争口气,免得被那些高门子弟看扁了。” 屠雄这话针对性太强了,天火尴尬笑道:“屠大哥,你这话言重了。太一学府规定学员之间不得存在互相歧视的行为,否则会被校规严厉处罚。” “哦?!如果我刚才的话算是歧视高门大派,那我甘心接受任何处罚。天火老弟,你说我这样歧视他们,会不会被学府拒绝入学呢?哈哈!”屠雄向天火挤挤眼睛,然后放肆地大笑起来。 印长空等人均非常人,屠雄的挑衅对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天火可不想还未入学,同学之间就起龃龉,急忙打圆场道: “各位道兄,已经有人登上五十级石阶了,我们再不出发会被人说成过于自负,以后对大家的评价和声誉都有影响,我们也抓紧出发吧。” 六人一起望向山道石阶,每个人心中的战意都被瞬间引爆,众人齐齐抱拳道:“请!” 话音刚落,印长空和屠雄两人最先发动,他们甩开大步似离弦之箭般向山道石阶冲去。 “砰~”的一声闷响,两人仿佛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般,他们身旁的灵气泛出一圈波浪,两人同时踏上第一级石阶,身形没有半分迟滞的感觉,身形再起,两人在山道上快速奔行而上。 两人速度都很快,但是行进的方式略有不同,印长空在奔跑过程中会主动闪避挡在他面前的学员,有如一条灵活的游鱼;而屠雄却跑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一路沿着直线上冲,从不闪避面前之人,凡是挡在他面前的学员都会被他无情地撞飞出去。 运气和身手皆好的学员,借着他一撞之力顺势踏上两阶石阶;也有运气差的学员,则被他直接撞倒从石阶上滚落下来,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两人攀爬的方式虽然不同,但是行进的速度却相差无几,他们几乎同时冲过了110级石阶,超过之前一直领先的那名学员。 那名学员看到二人如阵风般从身边超越过去,心中虽有一万个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二人的实力远超自己,他只能暗自咬牙加快攀登速度。 丹星子和姬茹华只比印长空和屠雄慢了一线,他们两人来到石阶前却并未直接踏足石阶,而是互相携手屈膝起跳,两人身形有如一白一紫两只蝴蝶一般,沿着山道飞翔而上,煞是好看。 第七章 登山(二) 有人能飞,这还了得! 山脚下围观的群众立刻躁动起来,有人大吼道:“不公平!院判大人不是说所有参赛学员都被封禁了法力,也不能使用法宝吗?他们二人为何还能飞,这是作弊!必须严惩!” 院判大人正双手抱胸观察着本届学员,前一批登山的学员和往届学员实力相近,并无特别出彩的学员出现,让他看得昏昏欲睡,不过等赛前预测前六名的学员出发后,测试立刻变得精彩起来。 院判大人对印长空的腾挪灵动和屠雄的霸气刚猛十分满意,果然不愧前六名的实力,比其他选手超出不止一筹,按照两人目前所展示的实力均可轻松通过入门测试,只是不知最后谁能稍胜一筹。 接着丹星子和姬茹华又另辟蹊径,以腾空跃进的方式赶超先行的学员,不但自身实力强劲,而且创意新颖,展示了非凡的智慧。 院判大人目光一凛,微眯双眼看着他二人似空中追逐的蝴蝶一般互相借力前行,喃喃自语道:“仙侣合击术?玄天、碧宵两个天级宗门何时放下了多年的芥蒂,是要全面合作了吗?有意思。” 围观群众的抗议声、鼓噪声越来越大,院判大人回头对人群冷喊道:“你们别嚷嚷了,我以太一学府的声誉保证,此时场中学员均无法使用半分法力,也不能运用法宝。 此二人施展的腾空之术,完全是靠自身肉体力量跃起,借助一定的技巧互相借力,从而达到滞空的效果,这样做并不违法本次测试规定。 他们不会一直飞下去,很快就会落地了,后面他们还是需要依靠自己的双腿才能走到四百丈高度。” 果然丹星子和姬茹华靠着空中互相抛甩的动作,勉力飞过二十丈的石阶,终因再无外力可借,而不得不落在石阶之上。 他二人刚刚落在石阶上,就见到印长空和屠雄二人已经赶到,此时四人均已到达二十丈高、两百级石阶处,甩开其他选手至少五十级台阶的距离,四人眼神互一交错,战意更胜,速度不减并排向山上冲去。 天火走得最为潇洒写意,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青竹杖,拄着青竹杖沿着石阶走出一条“之字形”的线路来,整个行进过程不紧不慢,与其说在比赛,更像是游玩。 天火不但自己走得潇洒自如,一路上更是以助人为乐为己任。 看到有学员因为下脚不稳失足从石阶上掉落下来,他会上前拉他一把,帮他站稳身形、平复心态;看到有学员一脚搭在上一级石阶,却无力将另一条腿抬上去时,天火会在他们背后轻托一把,帮助那人多登上一级台阶。 天火拾阶而上,一路上帮助了不下二十名学员,这些学员都是已经落后的学员,在这样残酷的竞争环境下,天火的行为令同学们倍感温暖,很多人都将天火的义举牢记在心,留待日后有机会再报。 终于天火赶上了两位一起从滇黔来的伙伴--丁峰和司空娜娜,两人参加筑基大会时实力较弱,获得太一学府入学资格全拜天火所赐,这一年他们虽然日夜苦练,但在全部学员中实力只能排在七十名左右。 两人此时正在互相鼓励、相携前行,虽然速度不快,但是看气色比身旁其他学员要好不少,也许这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效果。 当天火赶到两人身边打招呼时,司空娜娜有些脸红,立刻甩开了丁峰的手,丁峰也有些尴尬地看着天火。 天火拍着丁峰的肩膀道:“丁师兄、娜娜姐,别停下来。你们这会儿状态不错,控制好呼吸,保持匀速前进,以你们两人的身体素质,只要坚持下来,最后肯定能进前五十名。” 司空娜娜嚅嗫道:“天火,你不生气吗?” 天火笑道:“娜娜姐,我为何要生气?我和阿离都在一起了,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再说你个子比我高,我可不能接收未来的妻子比我高。” 司空娜娜眼中先闪过一丝失望,接着被天火后面的话逗乐了,噗嗤笑了起来:“天火,怪不得你选了阿离,原来我不是输在相貌和才华上。” 天火夸张地说:“是呀是呀!娜娜姐也是绝世大~~美人,只可惜我这辈子恐怕都长不过到你的身高了,所以只能选身材娇小的阿离才能找回一些自信。丁大哥的身高和你合适,我看是绝配,切不可错过。” 司空娜娜和丁峰都被天火夸张地说法逗乐了,气氛变得轻松了很多,司空娜娜说:“天火,你从小就嘴甜,每次都能把我爸他们几个老兄弟哄得十分开心,得了很多便宜。 这次明明是你看不上我,还把自己描述成受害者一样!不管,你对我始乱终弃这件事情,将来一定要跟你好好算算。” 天火苦着脸说:“娜娜姐,说话要凭良心,我什么时候乱过你?我们最多算青梅竹马,可你和丁师兄认识的时间更久,青梅竹马的时间更久!所以说人的姻缘是天注定的,强求不得,小弟我在此先祝福你们了。” 丁峰和司空娜娜对望一眼,两人虽然这一年日夜相处,早就暗生情愫,但是因为天火的原因,两人一直没有说破这层关系,今天在天火的引导下终于打破了心防,彻底地接受了对方。 天火抚掌大笑道:“既然你们彼此认可,那这次入门测试你们任何一人都不能掉队,必须一同通过测试进入太一学府,否则又要分离很多年,有情人不应受此折磨。” 丁峰一拍胸脯说:“对!天火,你说的太对了!我从今以后再不要和娜娜分开,如果我们两人能一起进入太一学府最好,但凡有一人落选,另一人肯定要弃权陪伴对方!” “不!没有落选的可能,我们要一起进入太一学府!”司空娜娜主动抓住丁峰的手,丁峰回望着司空娜娜,两人眼中闪现出坚毅的目光。 天火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们两个一定可以进入太一学府,加油!祝福!” 丁峰说:“天火,你不用再陪着我们耽误时间了,你有实力争取第一名,你快去追赶他们吧,不用替我们担心,我们一定会通过测试。” 天火抬头向上看去,印长空等人已经领先了很远,他回头对丁峰和司空娜娜说:“好,那你们照顾好彼此,绝不能放弃,我先走了,你们注意看我的登山方式和步法。” 天火加快速度向上爬去,丁峰和司空娜娜很快就把他的之字形走法和怪异的步法学会了,模仿之下压力大减、攀爬的速度也快了很多,两人信心立刻又足了几分,加快速度向前追赶而去。 山道上发生的事情,山下的群众只能看到人影闪动,听不到任何声音,更不清楚具体情况,院判大人是测试山道的控制者,对山道上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天火刚才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院判大人耳中。 院判大人先是眉头微锁,良久后又缓缓放开,最后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将他僵硬的脸皮扯得有些怪异。 很奇怪的少年,老成持重又不失赤子之心;做事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步步为营、处处留招;看似与世无争,却有一种重剑无锋的感觉。 看不透,真地看不透!他这种气质很像一个人,是谁呢? 对了!是院长大人!很多年前,自己初次遇到院长时就是这种感觉,以至于被院长玩残了,还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为学府卖命。 难道在这小子和院长大人之间有什么秘密? 院判大人心中突然燃起了熊熊的八卦火焰,看来以后要多多留意这个天火,万一他真和院长大人有什么关系,以后自己还可以用这种关系揶揄下院长。 想到院长出糗的样子,院判大人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弄明白自己今后百年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此,院判大人就兴奋不已。 天火自然不知道院判大人心中猥琐的想法,他很快就追上了李红拂和妙智和尚,两人排在五十名左右,气色看起来不错,似乎还有余力的样子,天火也向他们传授了登山之法,然后继续前行。 顾清流略微领先颜炳石,排在二十五名左右,这令天火十分吃惊,看来顾师兄这一年进步很大,远超天火的估计。 天火快速追上两人,向他们传授了登山之法后飘然而去。 顾清流看着天火的背影,暗叹两人天赋之间的差距,又回头看了看颜炳石,总算找回了一些自信,加快步伐向上攀爬。 颜炳石被顾清流压了一头很不服气,一年前自己的修为可比这小子强多了,怎么一年后就被反超了呢?自己跟上他都如此吃力。 顾清流突然加速,颜炳石瞳孔一收缩,怒吼一声也加快了速度。 混蛋,我绝不能被你这样压制!我可是天道宗的一代天骄! 天火见过所有伙伴后,心情放松了很多,这些伙伴的实力比一年前进步了很多,速度快的可以冲击前二十,速度慢的最后也能排进前六十。 天火估计本次测试的总淘汰率应该不会超过两成,否则太一学府无法向各方势力交代,这些伙伴通过测试问题不大。 所以天火一路上并没有明目张胆地去帮助同伴,因为不知道院判大人的判罚尺度,如果为了帮助同伴,却造成两人都被取消资格,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不过天火还是尽最大努力去帮助每一位同伴,至少让他们在攀登之道上比其他人更省力一些。 如果他们在第一个百丈测试里能全部完成比赛,那么在后面的三个百丈测试中只用凑足一百丈的距离,就可以顺利进入太一学府了。 第八章 登山(三) 处理完这些身外之事,接下来就是争夺名次的事情了,天火看向斜上方已经登上350级石阶的四人,他们速度仍然没有放慢,和第二集团的距离已经拉开了近百级石阶了。 天火眼中战意渐浓,他参加完筑基大会后就曾经发誓,此生参加的任何比赛都不会让别人排在自己前面,这次入门测试当然也不能例外。 “少天师,是否愿意和在下比试一下脚程呢,先追上那四个家伙如何?”天火回头对张友灵笑道。 龙虎山的少天师张友灵从山道石阶下开始,就一路跟在天火身后,他不知何时也找来了一根木棍拄在手里,亦步亦趋地跟在天火身后,全程观察着天火的言行,却又一言不发。 天火也把张友灵当成空气一般,一路上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此时突然说话,反倒让张友灵有些错愕。 “天火师兄,如果你有这个兴致,小弟愿意奉陪。”张友灵拄杖拱手道。 “好!那就开始吧!”天火喉间发出清越的啸声,如苍龙出海、似凤鸣山涧,脚下猝然加速,沿着之字形线路飞奔起来。 张友灵深吸一口气,平提着手中的木棍,大步跟上,也沿着之字形追赶天火而去。 这一声清越的啸声传遍了矛峰上下,本来因比赛进入无聊的途中期而犯困的围观群众,被这一声清啸立刻打消了困意。 只见排在二十名左右的天火和张友灵突然加速,几个呼吸后就超越了第二集团,排在了第五第六的位置,并快速缩短和前四名的位置。 山下的观众立刻沸腾起来,不愧是本次比赛的六强选手,才刚刚过去了两刻钟,前六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优势,把其他选手远远地甩在了后边。 观众中有很多人都在东鹿侯那里购买了彩券,自然希望自己所支持的选手能获得优胜,他们开始自发的组织加油,为自己所支持的选手打气,观众的氛围立刻被引爆了。 直到天火开始发力追赶前面的人,东鹿侯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一些,这次他太贪心了,开始把宝都压在天火身上,导致投注金失衡,后来虽然几次调整盘口,但是天火如果不能进入前三,他依然会破产。 东鹿侯虔诚地在营帐旁的空地上跪下,默默祈祷天火可以取得优胜,端郡王无奈地看着这位老叔,他也投了重注,但是不会让自己伤筋动骨,他现在和璇玑派合作愉快,收益成倍增长,不需要像东鹿侯这样孤注一掷。 印长空等人听到啸声后都忍不住回头往下看去,看到天火和张友灵正快速追赶上来,四位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也开始加速起来。 其他学员看到有人如此暴力地登山,全被激发了战意,纷纷发出啸声、呐喊声、自我打气声,甚至还有胡乱喊叫声,一时之间山上山下战意沸腾,所有人的登山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山下一片阔地上停着宋皇的龙辇,此时龙辇的阅台上站着五个人,宋皇站在众人之前,其他几位均是仙风道骨、气势逼人的修士。 能和宋皇一同立于龙辇的阅台之上,那得何等尊贵的身份? 此时皇后都没有资格列席阅台,就知道这几位才是真正掌握宋国大局的幕后人物。 大罗派掌教流云子捻须道:“张天师,你这孙儿不错嘛!龙精虎猛、干劲十足,这么快就追到第六了,我看很快就追上我那徒孙了。” 龙虎山当代天师张知旗摇头道:“友灵的资质和修为虽然不凡,但是比起其他五人却没什么优势,最终能保住第六,我就心满意足了。” 旁边一位面蒙轻纱的紫衣中年美妇娇笑道:“天师大人太谦虚了,龙虎山作为宋国第二大道盟的主教,一直都以‘永争第一’为口号,怎会满足于第六名呢?” “是呀,我看本次大会前三非印长空、天火和张友灵三人莫属,其他人都要稍逊一筹。”一旁那位锦衣华服的中年俊男开口了。 张知旗嘿嘿笑道:“连千雪、药师龙,碧霄宫和玄天宗互相仇视对抗数十代了,怎么到了你们这一代竟有了合流的迹象?真是令人啧啧称奇呀!” 紫衣美妇连千雪笑道:“玄天、碧宵两宗中古时代本属一宗,只不过因为两位初代祖师因情生恨从此分道扬镳,又因为种种外因影响,门下弟子才会彼此仇视、对抗多年,至于什么外因,我想流云子道长和天师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流云子急忙摆手道:“千雪侄女,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大罗派一直主张和平共存、携手前行,反对仇杀战乱,再说这些年大罗派可没少帮你们碧霄宫呀。” 连千雪笑道:“对呀,大罗派和龙虎山均是道门正宗,历来以修真界大局为重,第一宗门大罗派支持第四大宗门碧霄宫、第二宗门龙虎山为第三宗门玄天宗站台也有多年,可是结果又是怎么样呢?” 中年男子药师龙接口道:“第一第二宗门现在依然坚挺无比,可第三第四宗门却日薄西山、就快要散摊子了,说起来真让人唏嘘不已呀!天师大人,你说是不是?” 张知旗天师笑道:“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今天不过是门下小辈们参加的一个测试,怎么搞得像在千年一次的道盟大会上辩论一样,真是无趣。皇上,你说是不?” 宋皇刚才一直在看好戏,张天师突然问到他头上,他只能咳嗽一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这种场合谈论这些国家大事,确实不合时宜。不如错过今日,我们再坐下来详谈。 宋国有今日之强盛,全依仗诸位道友携手同心,朕可不希望各派之间存在这么多矛盾。” 药师龙呵呵一笑:“既然如此,我提议今年二月二日提前召开千年道盟大会,目前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否则道盟冲突危机可能一触即发。” 流云子皱眉道:“可是按照惯例,还有十六年才到会期,提前这么久,时间又这么紧,不合适吧?” 连千雪娇声道:“如果大罗派和龙虎山觉得改期不易,那碧霄宫和玄天宗就直接举办会盟大会了。” 张知旗看向药师龙:“玄天宗已经决定要和碧霄宫结盟了吗?” 药师龙毫不回避地回看着张知旗:“天师大人,您不是一贯支持我吗?希望你此次还能继续支持我。” 流云子也望向连千雪,连千雪娇笑道:“侄女也希望流云子师伯能支持碧霄宫。” 流云子和张知旗都不说话了,场面一下变得十分尴尬。 宋皇突然开口道:“诸位道友快看,天火和张友灵二人快追上印长空他们了,这下有意思了!” 一句话把场内的对峙的氛围打破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打住了刚才的话题,看向山道之上。 在龙辇上众人谈话之际,天火和张友灵也进行了充分的沟通。 张友灵努力跟着天火的脚步问道:“天火师兄,难道你事先就得知了测试的内容吗?你为何知道走之字形上山会节省很多气力?” 天火笑道:“测试内容除了院判大人,其他人事先根本无法知道,我也不例外。这种上山方法说起来很简单,普通挑夫上山就是用的这种方法,他们经常肩挑身背自身体重两倍的货物上山,利用这种方法可以节省很多体力。 你们出自名门大派,自懂事开始就一直潜心修炼,很少能接触外界事物,道法初成后又可以借助法宝飞行,从来都没走过山路,自然没有见过登山的挑夫,更不可能知道这种上山的方法。” “听天火师兄这么一说,令小弟茅塞顿开,看来师兄一定游历过很多地方或看过很多的书吧?真是知识渊博呀!”张友灵有些羡慕道。 天火自谦道:“书没看过万册,最多几千本吧,路倒是走了几百万里,知识渊博说不上,最多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 张友灵翻了翻眼睛,心说:“你这是自谦呢?还是在自夸呢?” 张友灵嘴上却说:“天火师兄,你太过自谦了,你的知识如果不算渊博,我们岂不比普通人还不如了?” 天火哑然失笑道:“对哦,少天师说的有理,我收回刚才的话,请少天师多多包涵。” “无妨无妨,和天火师兄这种直人说话,是种有趣的体验。” “少天师,在下有一事不明,少天师之前为何不加快速度追赶前面那四个家伙,却陪着我耽误时间?” 张友灵嘿嘿一笑道:“天火师兄,我和你一见如故,就想与你多亲近亲近。这才有机会一睹你的宅心仁厚、乐于助人,实在令小弟钦佩。 而且和你组团前行不但轻松自在,还能学到不少知识,小弟觉得不虚此行,如果能傍上你这棵大树,小弟我的将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们龙虎山可是道门正宗八派之一,又是天级宗门,背后还有宋国第二大的修真联盟支持,你还需要抱我的大腿吗?说出来都无法令人信服,少天师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否则我立刻和你分道扬镳。” 张友灵急忙抓住天火的袖子道:“天火师兄莫恼,我说实话还不行嘛!” “好,你说我听。”天火脚下并没有半分减速,保持初始速度继续向上攀登。 张友灵沉吟了一下才说:“天火师兄,其实我在见到你之前,心中充满了的不服,此次前来就有与你比试一番的想法。” “继续说,我不会责怪你嫉妒我的事情。”天火好整以暇地说道。 第九章 登山(四) 张友灵被天火噎得直翻白眼说:“我才不嫉妒你呢!我下山之前,我祖父,也就是龙虎山当代天师张知旗大人特意嘱咐我,如果下山时遇到一个名叫天火的少年,不要和他发生冲突,要与他交好、追随他,将来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祖父向来言无不中,这话我也记住了,但是我堂堂龙虎山少天师不能随便追随个阿猫阿狗吧,总得和你比试一番,才能决定是谁追随谁吧。 不过见到你本人后,厌恶感就削弱了不少,后来我一路上观察你,果然如我祖父所说,师兄是个干大事的人,跟着你将来绝对能成就大事业。” “哦,你祖父认识我吗?为何会让你跟随我?”天火觉得张友灵的解释十分牵强,只得再追问了一句。 张友灵忍不住鄙视了一下天火:“天火师兄,我祖父可是当代天师,他的卜筮之术当世无双,即使是那些大乘期老祖在此道上也得敬佩他三分。 他老人家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只要知道了你的名字和部分资料,就可以通过卜筮之术窥破一线天机,他都说要我跟着你,我当然要跟着你了。” 天火感叹道:“龙虎山一脉自上古时期就已开创道统,道法精妙、底蕴深厚,令在下佩服不已。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跟着我,我是否会同意呢?” 张友灵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天火:“天火师兄,你现在只是小有名气就膨胀了哦,璇玑派可是个玄级宗门,而龙虎山是天级名门大派。 虽然龙虎山不如大罗派强盛,但也是一方之雄,我身为少天师肯屈尊跟随你,对璇玑派和你自身是多么大的宣传作用,你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天火耸耸肩道:“龙虎山是很出名,少天师也很有分量,但是我坚信,只要给我一些时间,将来记住我名字的人会远远超过你们龙虎山,所以你说的好处我不认可。” 张友灵怔怔地看了天火半天,挤出一句话:“怪不得祖父说,璇玑一脉博古通今、学究天人,但是格局太小,历代弟子都喜欢斤斤计较、锱铢必究,看来果然如此。 祖父说了,如果你问我讨要好处,就告诉你,你师父璇玑子年轻时曾在我祖父门下偷师,我祖父默许了他的行为,白白教了你师父三年。 如果这么算,我们两个可是亲亲的师兄弟,你凭啥问我要好处?” “少天师贵庚?”天火突然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张友灵一愣道:“三月十五就年满十六了。” 天火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师弟呀!怪不得我和你一见如故,以后我们可要多亲近亲近,为兄对龙虎山的五雷正法非常钦佩,改日讨教一番。” 张友灵鄙夷地看着天火道:“天火师兄,你果然和你师父一个样,上来就觊觎我家的五雷正法,你可知该法非亲传弟子不得传授。 璇玑子师叔天赋出众,入门三年就做到了核心弟子,祖父对他也十分看重,本来已经准备把他收为亲传弟子,结果璇玑子师叔少了一点耐心,提前下山错过了这段机缘。 如果天火师兄从太一学府毕业后,还对五雷正法有兴趣,不妨随我回山做个天师护法,也可以学习五雷正法。” 天火瞟了张友灵一眼道:“我师父都不屑留在龙虎山做个天师护法,你觉得我会做吗?再说如果你比我强,为什么你师父让你跟着我,而不是想办法收服我。” 张友灵眨巴了几下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天火并没有乘胜追击:“师弟,前面那四位开始加速了,我们不能被他们落得太远呀,后面三个阶段的测试还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一开始落后可不好。” 张友灵气呼呼地说:“这还用你说!”他突然开始加速,紧赶几步就抄到了天火前面,也是他今天首次走到天火前面。 天火也在加速,但是他不像张友灵那样加快步伐,而是由一次登一个台阶为一次登两个台阶,步频依然不变。 两人的爬升的速度明显加快,逐渐拉近了与印长空四人的距离。 印长空四人登上六十丈、六百阶后,山道石阶上的压力徒然增大,每一阶的增幅都远大于之前的石阶,四人的速度明显放缓。 院判大人笑了,心说:“第一个九十九丈算是白送你们的,但是想要轻松地过去也没那么容易,六十丈为及格,七十丈为中等,八十丈为良好,九十丈为优秀,九十之上又分九等,九九以合天道,我看谁能拔得头筹。” 印长空四人降速后,给了天火和张友灵很好的追赶机会,等他二人越过六十丈石阶时,印长空四人还未越过六十五丈的石阶。 张友灵也在重压之下放慢了脚步,只有天火仍然保持匀速上升,仿佛那股无形的压力没有作用在他身上一样。 张友灵眼看着天火手中竹杖一点,抬一步上两个台阶,再点再上两个台阶,就这样一步不停地从他身边超过。 张友灵眼睛瞪得像牛眼,大喊道:“师兄,你为何不惧矛峰压力?” 天火淡然道:“你们来这里是参加测试的,想尽一切办法要征服矛峰,但矛峰的境界太高了,高到你们只能顶礼膜拜,逆势而行、你们如何不累。 而我在努力听山,去了解它,去感受它,我知道到它那颗破天的雄心还未熄灭,我知道它希望有一天再有人能拔出它带它登天再战。 也许我现在还做不到,但我却是这百丈内最懂它的人,此刻我就是山,山就是我!此山之上,我何处不能去?” 天火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吼出来的,他的双眼突然变成灰色,双眼中各出现一座笔直的山峰,一股和矛峰相同的气势从天火体内散发出来。 张友灵结结巴巴地问:“师兄,你这是什么心法,竟然可以沟通矛峰之灵。” 天火茫然回头道:“知字诀原来还有如此妙用,虽然矛峰禁法,却无法禁心,师弟我先走一步。” 天火拄杖而上,步伐比刚才更加轻松。 张友灵眼中虽然看到的是天火,可是却有一种仰视矛峰的感觉。 院判大人终于不能保持冷静了,他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双手扶住谢客亭的栏杆,眼睛死死盯着山道: “知字诀,这是什么心法?竟然如此厉害,能借来矛峰之力!不行,如果不阻止天火,他会直上四百丈。到时群情激越逼问内幕,他心法的秘密就藏不住了?年轻人太冲动了,我得想办法压制他!” 龙辇上五人还在唇枪舌战,但当天火突然发力之际,五人却不约而同地望向山道,有人疑惑,有人惊讶,有人沉思,有人锁眉。 连千雪惊讶道:“这个天火莫非是天才,只登了六十丈矛峰就悟到了借势之法,现在他即使没有法力,此峰他也可以随意来去了。” 药师龙长叹一声:“星子和茹华这次败了,输在这种天才手上不算冤枉。” 张知旗捻须道:“流云子师兄,我看只有你那徒孙还可以挣扎一下,其他人取胜无望了。” 流云子摇头道:“我徒孙多半不敌天火,真无趣呀!我那徒孙个性刚强,须知过刚易折,如果能像少天师那般油滑,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张知旗哈哈大笑道:“我那乖孙眼光独到,和天火一见如故,如果将来能获得天火的支持,他小子的天师之位肯定坐得比我老道都稳。” 流云子鄙夷道:“偌大的龙虎山竟然派少天师去抱个筑基期修士的大腿,亏你能想得出来!” 张知旗捻须道:“我这叫提前投资,怎么不行了?皇家可是准备用一名货真价实的公主去拴住他呢,那才叫大投入呢!” 宋皇爽朗地大笑起来:“掌教、天师,你们二个不要拿朕逗趣了,天火这小子天资聪颖、心性也不错,朕甚是喜欢,但他现在修为境界还很低,朕还不至于用女儿的终身幸福去笼络他。” 连千雪和药师龙对望一眼,心中暗惊,之前他们也关注了本次测试的几个热门学员,但是对天火的情况还是知之甚少,甚至以为天火是有人专门设局开赌才推出来的幌子,可没想到天火竟然能引起这么多大人物的关注,看这次入门测试,他们真的是疏忽了。 天火扶摇直上,只几个呼吸就追上了印长空四人,此时四人之间已经拉开了距离,印长空一马当先领先众人十余个石阶,丹星子和姬茹华携手借力紧随其后,屠雄又落后两人五六个石阶。 当众人眼看着天火从身侧轻松超越后,屠雄最先爆发,他两拳狠狠砸在石阶之上,石阶纹丝不动,他的双拳指节却一片血肉模糊,他二话不说将鲜血涂抹在自己的额头上,眼中精光爆射,速度立刻提升了一倍,紧紧追赶着天火。 丹星子和姬茹华深情款款地对望一眼,丹星子说:“茹华,没想到第一个百丈就要使用这种秘术,真是无奈呀。” “对手太强了,没办法。”姬茹华嫣然一笑,一抖手将丹星子甩得腾空而起,落在五级台阶之上,丹星子落地后用力一拉姬茹华,姬茹华如画中飞天一般直接飞跃十级台阶,落地后再反手去拉丹星子。 两人互相借力,保持着一种韵味律动,互相抛甩的速度竟然一点都不比屠雄慢。 印长空在被天火超越后,喉间发出一声虎啸,身子竟然矮了下来,双臂啪啪一阵乱响竟然凭空伸长了半尺,然后他以四肢着地的方式在山道上奔跑起来,速度又比屠雄三人快出一线。 排在第六的张友灵长叹一声,大家都拼了,他不拼也不行呀。 张友灵伸手入怀取出两根六寸长的银针,咬牙扎入双腿外侧,一阵酸麻过后,张友灵的双腿失去了痛觉,他也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第十章 登山(五) “呵呵,这群年轻人真是不错,意志坚定、干劲十足,竟然都留有后手,看来这届里面能出几个好苗子,真是我宋国之福呀!” 流云子看印长空虽然落后于天火,但和其他选手拉开了距离,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知旗看自己的孙儿还排在第六,忍不住说:“道兄,你们大罗派的印长空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呀?” 流云子乜斜了张知旗一眼道:“是呀,长空尚在襁褓之中就被一只虎妖掠走,六岁才找回来,那时已经学会了虎妖不少的生活习性,一直到成年后都没有改掉。 不过他却因祸得福,模仿虎妖的日常动作自创了一套强化肉体的功法,日日修炼,现在身体素质远超一般的道家同门。” 张知旗摇头道:“唉,我家友灵自幼娇生惯养,没吃过苦,也不够勤奋,将来如何与这些天才争雄呢?” 药师龙插嘴道:“天师大人不要无病呻吟了,我没见过哪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肯用封穴之术阻断痛苦、激发潜能,比赛完了那痛苦岂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您现在恐怕心中早乐开了花吧?” 张知旗哈哈笑道:“师龙,你不拆穿老夫就不行吗?友灵还算争气,不过比你们两个的徒弟还差了一线,他们年龄不大,为何合击之术会如此默契,像是锤炼过千百年似的。” 连千雪悠悠道:“星子和茹华是两个苦命的孩子,四世情缘均有一方中道罹难,另一方殉情相陪,才有的这一世的情谊和默契。” 流云子皱眉道:“如果他二人的故事是机缘巧合,感情还能如此坚贞确实让人钦佩和同情,可如果这个故事是有人在暗中操纵,那就有违天和了,最近邪教已大肆渗透宋国疆域,两位道友行事还需慎之又慎呀。” 流云子话中的警告之意颇浓,药师龙和连千雪也是一方之雄,自然火气上冲,眼中异芒连闪,终是不敢发作,龙辇之上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 宋皇轻咳一声道:“这次邀请诸位道友一起来观摩太一学府的入门测试,正是想会后一同商议抵御邪教入侵的事情,不想流云子师兄一时口快先露了口风。” 连千雪笑道:“区区邪教何足道哉,皇上竟然如此劳师动众,真让人费解。” 流云子冷笑一声:“连千雪,邪教真的像你说的那么不堪吗?过去百年,你碧霄宫一共有六十九名内门及以上弟子失踪或叛逃,其中有据可查的有四十一人投靠了邪教,你不要说这些事情你不清楚。 去年冬月末,粤东粤西两个道录司集结了六百名修士秘密围歼白莲教下属的太平道妖人,却被人提前走漏了消息,反倒折损了我们一百多人,连唐国派驻我国支援的观风使都战死在粤东,差点升级成邦交事件。 你碧霄宫身为宋国四大道盟天南道盟的主教,竟然从头到尾置身事外,我很想看看到时邪教大举进攻碧霄宫时,你指望谁去救你!” “流云子,我敬你是长辈,让你三分,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连千雪面露怒容,戟指流云子。 药师龙跨前半步,斜挡在连千雪身前道:“流云世叔,以千雪在修真界的口碑,还不至于沦落到无人救援的地位,我看您是多虑了。” 张知旗笑道:“师龙,苏淞那里最近红阳妖人出没频繁,你也要多加小心,别到时候无法驰援碧霄宫,还需要别人驰援你。” 药师龙还要还口,宋皇开口了:“其实朕担心的不止四大邪教,你们可知道门灵域的使者已经进入宋国境内了。 这是万年来道门灵域首次有门徒踏入华夏三国的疆域,无人知道他们的来意,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朕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宋皇此话一出,其他四人都沉默了,相比四大邪教,道门灵域的威胁更大。 四大邪教只是疥癣之患,难以动摇宋国根本,而道门灵域则是庞然大物,而且与华夏三国的“道”还略有不同,事涉道统之争,谁也不敢大意轻敌。 宋皇目光扫过四人,沉声道:“这也是朕要和天妖森林修好的重要原因之一。多事之秋,还望各位捐弃前嫌、一致对外。” 流云子四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均没有再说话,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山道的比试上,至于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山道上的比试开始出现波折,山下的观众们立刻兴奋起来了,尤其是那些押了注的观众更是兴奋无比,声嘶力竭地为自己所选的选手打着气,其实他们的呐喊声山道上的选手们根本就听不到。 所有观众中喊得最卖力的非东鹿侯莫属,想他一位堂堂的国候,金丹期巅峰修士竟然能把嗓子都喊哑了。 他专门让手下把之前他收得的八大箱投注账簿和彩券存根统统搬到山道旁摞了起来,然后他站在上面兴奋地挥舞着一面上书“天火必胜”的大旗。 东鹿侯这架势大大出乎其他人的意料,原本投注天火的人就不多,甚至连总彩民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但是看到东鹿侯这样的气势,再加上天火确实领先了,天火的拥趸们立刻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来。 他们从四面八方向东鹿侯身边挤来,势要团结在“天火必胜”的大旗下,以壮天火的声势,当然也是为了最后赢得的赌注。 这些人一动,自然影响到其他人观看比赛,推搡争吵的事情开始多了起来,渐渐声音越来越响。 张知旗笑道:“皇上,你那位准驸马人气真旺,你看下面都有人为他打起来了。” 宋皇满脸带笑说:“那小子办事总是出人意料,给人添麻烦呐,王继恩。” “奴才在!”王继恩从龙辇下飘了出来。 “你去给东鹿侯说一声,不要太张扬了,目前第一赛段还没结束呢,万一最后天火输了看他怎么收场。” “喏,奴才这就去。”王继恩领命而去。 药师龙一直盯着王继恩背影,终于开口了:“皇上,王老真是弥老弥坚呀,我看他神完气足、步伐矫健,莫不是又要突破了?” 宋皇点头笑道:“这个老家伙,前几年都快不行了,准备请辞去为先皇守灵,可是去年又突然间活了过来,如果这次能突破了,还可以多活些年月。” 连千雪娇笑道:“恭喜皇上又添一大助力!皇族真是大气运加身,连个仆役都能晋级洞虚境,真是让人羡慕呀。” 宋皇摇头道:“继恩可不是普通的仆役,说起来他应该是我未出五服的表弟,只是时运不济进了宫,他能有今日之成就都是靠他自己努力。” 药师龙和连千雪目光中的忌惮之色更深,外人看来皇族赵家和大罗派为一体两面,是互相依存、相辅相成的关系,可实际上修真界的高层都知道皇族赵家及其附属家族即使单另出来算,实力也不会比玄天宗或碧霄宫差。 现在皇族入世的洞虚期高手又要多了一人,将使宋皇的统治更加牢靠,对其他修真势力也是一种威胁。 今夜观看入门测试的人不止矛峰脚下这些人,龙山和虎山上也有不少不愿意在公众场合露面的高人在冷眼旁观。 龙山之巅此时非常清净,原来在这里的观看比赛的人全都被人扔下山去了,因为实力差距太大,那些被丢下山去的修士并没有胆量回来找回场子,全都缩在半山之下观望。 山顶上只有一个青年道士,正负手观看矛峰上的比赛,他的道袍样式与宋国道袍样式略有不同,让人看得有些别扭。 道袍的颜色也不是常规的黄紫红蓝绿等色,而是金色的,上锈龙凤图案,这在华夏三国都是违制的衣袍,但是他穿在身上却又显得无比自然。 青年并没有刻意表现出冷若冰霜或傲视群雄的神情,只是在月光下简单地一站,自有一股高远的气质传来,就是皎洁的月光都被他比下去了。 别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六名学员身上,而青年却看向了第二集团。 “这群年轻人真不错,宋国这些年果然强了不少。不过最令我惊奇的还是师弟你,这才来宋国几年,竟然把性子都改了,到这个时候还要隐瞒实力吗? 真想看看同等境界下,你是否能赢了那几个小家伙,还是说你打算到第二个阶段再超越他们?” 山道上的一名少年似有所觉,以回头观察后面人的动作为掩饰,快速瞟了龙山方向一眼,然后继续向山上爬去。 他现在正排在第十一位,速度控制得非常自然,满头大汗、脸色涨红,几次想要超越第十名都没有成功,完全是一副很努力的样子。 龙山之巅的青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师弟,怪不得师父说你是道门灵域入世的第一奇才,就凭这演技师兄不如你呀。” 龙山被人占了半山,虎山上自然变得格外热闹,几乎变成了五步一人、十步扎堆的景象,不过这边就文明了很多,大家努力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互不干涉别人的行为,一起关注着矛峰上的比试。 涂山冲正在虎山的半山腰,他的观测位置不好有些偏,不过这边人少些,以涂山冲的修为,这样的距离并不影响他的观看效果。 为了观看这场入门比试,涂山冲特意向大罗派的师长请了假,经流云子掌教批准后才有机会一睹此次盛会。 虽然这只是些筑基期孩子的入门测试,但是以人类的修炼速度,这些孩子在未来几十到上万年都有可能成为宋国的精英栋梁,实在值得关注。 尤其是本次入门测试的前六名更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其中又以天火锋芒最盛,涂山冲很想从他身上多看出些秘密来。 第十一章 登山(六) 矛峰给涂山冲的压力很大,长时间盯着山道看,涂山冲就会流泪不止,他不由暗叹:“果然是强大人皇留下的武器,我这个异族只是多看一会儿就会觉得双目疼痛难忍,如果矛峰被人拔出来挥舞,真不知道威力会如何惊人。” 涂山冲认真观察着山道上的学子们,拿他们和轩辕坟的小辈们进行比较,他沮丧地发现,中间的差距竟然很大。 涂山冲安慰着自己:“他们是宋国举国挑出的九十九名弟子,有这样的实力不足为奇,还是对自家那些小狐狸不要太苛责了,比起其他妖族世家那些慵懒不自律的小爷们,他们已经算很不错了。” 涂山冲看天火等人纷纷加速,奇招秘技迭出后,立刻变得兴奋无比:“真没想到人族修士中竟有这么多青年才俊,竟然可以将身体的力量发挥到这种程度! 这招确实不错,那个用力的方式创意更妙,不行,我得得统统记录下来,回去让长老团他们细细研究,这些方法我轩辕坟弟子肯定也能用上。” 涂山冲抬手召出一只小鸟,长得很像一只麻雀,它睡眼惺忪道:“冲哥,有情报要送回天妖森林吗?” 涂山冲眼睛一直盯在山道上,并没有看它说:“小三,我在这里记录,你在一旁用眼睛看,这是人族筑基期天才修士的比赛,里面有不少浅显却精妙的体术应用,我们共同记录下来,辛苦你跑一趟交给长老会。” 麻雀小三精神一振道:“没问题,冲哥终于要派我出任务了!大哥这两天就该回来了,二哥应该刚到天妖森林,我现在回去正合适。” 涂山冲没空回话,一边观看着比赛,一边在册子上飞快的记录着,看道精彩之处,无法用语言表达时,就会迅速画下一副简笔画,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让人物动作跃然纸上。 既然族里的长老们费了那么大的代价才让涂山冲来大罗派交流学习,他自然不能放过了解人族修真界实力和各派秘术的机会,更何况天妖森林四大妖王同样需要这些情报,一份情报两个去处,好处自然不少。 自宋国建国后,天妖森林和宋国就互相忌惮,双方不断派遣密探去对方疆域打探消息,但均收效甚微、密探折损严重。 后来宋国以利诱之,靠贸易商人成功建立了的情报网,但天妖森林方面却因招不到肯慷慨赴死的密探,情报工作陷入困境。 尤其是近两千年,宋国国势日益增强,给天妖森林的压力越来越大,天妖森林更想弄清楚宋国的外交政策,宋国修真界对妖族的态度,以便调整自己的外交政策。 其实对天妖森林来说,宋国并不是他们的头号大敌,宋国自建国以来就寻求温和发展、共存共荣,更多将天妖森林当成一个贸易伙伴,而没有吞并之心,对待妖族、妖修也比唐国、明国宽松很多。 天妖森林真正的大敌是道门灵域,那个自称是昊天大帝正统传人的激进国度或者说道盟。 他们歧视妖族、仇视妖族,不与妖族来往经商,遇到妖修从来都是斩草除根,时不时还要入侵天妖森林,蚕食天妖森林的外围疆域。 而天妖森林这几千年连续走背运,连续两届惊艳绝伦的妖皇均神秘辞世,最近几百年更是处于没有妖皇,只能靠四大妖王世家共同撑起天妖森林的境地,与道门灵域的对抗处于完全的劣势中。 要自救才有未来,这是天妖森林高层统一的观点,天妖森林的世俗化改造就是其中一项应变措施,派遣交换生是另一项试探措施。 阿离回家认亲和去太一学府学习更多的是象征意义,而涂山冲去大罗派学习则担负这重要的使命。 收集情报、评估宋国和天妖森林结盟的可能性,是涂山冲此行的最大目的,宋国和天妖森林的最高层对此心照不宣,但他们都没给下面人刻意交代,以免消息泄露出去,造成恶劣的影响。 所以今天涂山冲的行动是在大罗派的监视下进行的,负责监视他的是大罗派化神期第一大帅哥--林慕白,修为境界比涂山冲高出一个境界,跟踪起来还是非常轻松。 林慕白带着自己的徒弟,假扮一位看热闹的普通道士在虎山半山的一颗大树上张望着,距离涂山冲只有三十丈的距离。 山上的修士太多了,涂山冲记录地非常认真,自始至终没发现林慕白师徒的存在。 “师父,那个狐妖师叔在偷偷记录什么,是不是在窃取我们人族的功法秘密呀?”一个十六七岁、小眼睛塌鼻子麻子脸的小胖道士忍不住问。 林慕白向涂山冲瞟了一眼,回头对徒弟说:“徒儿,以后要叫冲师叔或涂山师叔,不能叫狐妖师叔。还有不许背后说你涂山师叔的坏话,他来虎山看热闹是经过掌教允许的,不是自私跑来的。 至于他记录的是场上选手的手法和创意,以他的修为窃取这些后辈的功法也没用,他应该是见猎心喜。 没想到一名元婴期巅峰的妖修竟然还有这份谦虚和耐心,能向后辈学习,我不如他。重一,就凭涂山师叔这一点就值得你学习一辈子。” “哦!”重一被师父说了,有些不高兴:“也许涂山师叔是想把这些心得带回去给他的徒弟用,而不是他自己学习呢?” 林慕白衣袖轻挥抽在重一的脸上道:“犟嘴该打。重一,你还是见识浅薄,他一个元婴期巅峰哪有耐心去指导徒弟。” 重一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说:“师父过分了,说好了以后不打我的脸了,怪不得别人都说……。” 重一及时把话收住了,他有些恐慌地看着师父。 “但说无妨,这次师父不打你了。”林慕白眼神温柔地看着重一。 重一觉得更加心中发毛,以他对师父的了解,现在想不说也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说: “他们都说师父本来不想收徒弟,可是被掌教逼得没办法才收下了我,就因为我长得丑,可以衬托师父的英俊潇洒。而且他们还说,师父放荡不羁,对教徒没有半分兴趣,也不会好好教我。” “哦?谁这么有见底?重一,你告诉师父,师父保准让他三个月下不了床。”林慕白笑得更加温柔。 重一身子一抖道:“弟子发过重誓,不会出卖师兄们,师父你就别问了,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吧。” “师兄们?那就没多少人了,跟你走得近的就那几个。为师不能让你破誓,算了不难为你了,我去把他们几个都打成重伤就行了。” 重一普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拉住师父的衣袍哭求道:“师父,弟子错了,你千万不能这么做呀,你把师兄们都打了,弟子以后还怎么在宗门内立足呀。” 林慕白衣袖再甩,又抽中了重一另外一侧的脸颊说:“重一,你说为师哪里亏待过你?是你自己不争气,在宗门内部选拔赛四强战上输给了印长空,失去了入学太一学府的资格,这还能怪为师喽? 你以为我不想让你去吗?为师恨不得一掌劈飞了印长空,亲自把你送去太一学府,那样为师就可以轻松好几年了! 你可知道这八年,为师为了教导你,推了多少青春靓丽女施主的邀约,你就不知道心疼一下师父吗?跟个橡皮糖一样粘着我,现在竟然还敢数落起师父来了。” 重一紧紧抱住林慕白一条腿道:“师父,弟子错了,弟子狼心狗肺,自己输了比赛心中憋闷,还要拿师父出气,师父你就狠狠修理一顿徒儿吧,否则徒儿心里过意不去。” 林慕白悠悠道:“重一别演了,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掌教大人老家隔壁李家大姐的妹夫的堂兄的侄儿媳妇家的二十八代孙?是掌教让你跟我一边学习道法,一边监视我的吧?” 重一的身子突然僵直了,然后憨憨地说:“师父,你都知道了?” 林慕白得意洋洋道:“废话,要不是看你和掌教家有层亲戚关系,再加上你的资质尚可,我早就把你逐出师门了。从今天起,你报给掌教的密信必须让我提前过目后才能呈上去,听到了吗?” 重一目瞪口呆地说:“师父,这样不好吧?掌教大人只是不想您出去胡混,才派我来跟你学艺消耗你的时间,不是专门来监视你的。” 林慕白阴险一笑道:“如果我告诉掌教我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你说掌教会怎么对你?” “你你你!”重一发现自己很难组织起语言来,最后长叹一声:“好吧师父,只要你以后保证对我像现在一样好,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林慕白点点头道:“那你以后要听师父的话,少打小报告,我就会好好疼你。” “成交!” “成交!” 林慕白把重一从地上拉起来说:“走,师父今天带你去雨花巷见识一番,让你也开开眼界。” “师父,那可不行,我们的任务不是监视涂山师叔吗?” 林慕白回头向涂山冲望去,看到那只麻雀还蹲在涂山冲的肩膀上,涂山冲奇快无比地将一个玉简递给了它,那个玉简靠近麻雀身体时自动消失,然后麻雀抖抖翅膀就飞走了。 重一大急道:“师父,涂山师叔真的在传递情报!我们是不是该截下那只麻雀?” 林慕白淡定道:“什么麻雀?天妖森林有名的穿云椋三兄弟之一,号称以元婴巅峰的速度可以超越化神期高手的速度,我们现在去追,多半追不上了。 天妖森林这次想和宋国结盟的意愿很强呀,竟然派了这么多高手来辅助涂山冲,看来道门灵域给他们的压力很大!” 重一有些迷惑道:“涂山师叔不是从天妖森林来的吗?怎么又牵扯道门灵域了?” “你不懂,跟你小孩子说了也没用。涂山冲敢明目张胆地传递信息,就是在表达天妖森林并没把宋国当敌人看待。而且你以为,我们在这里,涂山冲不知道吗?如果是那样,他就不配备承担本次任务了。” 果然话音未落,重一就看见涂山冲向他们这边挥了挥手,把手里的册子塞入怀中,几个纵跳就过来了。 第十二章 登山(七) “来的可是林慕白林师兄!” “涂山师弟,正是愚兄!” 涂山冲和林慕白就像多年未见的亲师兄弟一般,快步走向对方,显得格外亲热,双方互相抱拳见礼后,立刻把臂大笑起来,状似十分开心。 两人爽朗地笑声引来了四周群众不满的目光,不过那些人看到两人气势逼人,也没人敢上前找他们的麻烦。 重一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躲在林慕白的背后低声问师父:“师父,你和涂山师叔原来是旧识呀?” “天真!”林慕白回头低骂了一句。 “林师兄,久仰您的大名,大罗派最年轻的化神期修士!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器宇不凡,小弟佩服佩服。”涂山冲退后一步抢先说话。 林慕白打个哈哈道:“涂山师弟才是轩辕坟年青一代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前几日愚兄有事外出了,未能和师弟碰面,今日一见,果然沉稳干练、年轻有为呀!” 重一心中暗骂一句:“原来这两人以前不认识呀,一上来搞得那么熟络,害得我都当真了,这些老狐狸真是个个演技不俗呀。” “师弟,你这几日不是在藏经阁三层翻阅修真典籍吗?今天怎么有空来观摩太一学府的入门测试了?” “师兄,你忘了今日的新生测试,我涂山一脉的小师妹也有参加,我当然是来给她加油助威的。” 林慕白目光望向矛峰的千丈山腰说:“赵离姑娘博采两家之长,修为精纯、心志坚毅,此刻早已通过测试,正在冲刺千丈大关,如果能成功地攀登上去,将会破掉千丈以上无金丹的记录,师弟你大可放心了。” 涂山冲瞳孔微微一收缩,涂山一脉自有一套联系定位的秘法,所以他能突破茅山禁制,知道阿离已接近千丈高度。 但林慕白却是大罗派的核心弟子、最年轻的长老,虽然太一学府与大罗派之间没有对立关系,但是矛峰的相关禁制对林慕白同样有效。 林慕白能清楚掌握阿离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修为远超自己,二是大罗派和太一学府私下里的关系绝对比外界所见的亲密很多。 第一种情况并不可怕,毕竟两人之间相差一个大境界。 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就必须要深入调查一番,东胜洲各国太一学府完全独立,绝不参与本国事务,如果宋国太一学府打破惯例,那对整个大陆的影响都极其深远。 林慕白看涂山冲陷入了沉思,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解释道:“师弟,你不用乱猜。我少年时凑巧学过一种上古瞳术,可以窥破不少禁制,刚巧矛峰的禁制也属于上古禁制的一种,所以我才能看到矛峰幻像下的情况。” 涂山冲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人族国家的社会关系太复杂了,如果不用心观察分析,得到的很多情报都是不真实的。 涂山冲笑道:“我想师兄也误会了,小弟我没有瞎猜,是被人族的秘法所折服,有些失神,人族不愧是天之骄子,在修真之路上比其他各族超前了很多。” “师弟不用感慨,这次你来大罗派可以尽情学习、研究人族道法,大罗派的藏经阁对师弟无条件开放。” “师兄,我有一事不明,大罗派不怕我把这些秘法典籍传回妖族吗?” “人族和妖族的修真体系不同,虽有道理相通之处,但是想要彼此借鉴,难度太大。 而人族自身典籍众多,九成九的功法发明出来后除了发明者其他人都没有练过,修炼时是否安全,效果又如何均无法考证,所以没有太大的保密价值。 如果轩辕坟的修士们愿意尝试那些功法,并将修炼的结果和心得反馈给大罗派,我们将不胜感激。” 林慕白微笑看着涂山冲,笑容中透着一种狡诈的感觉。 涂山冲冷笑一声说:“师兄好算计,不舍得让人族的修士去验证这些功法,想让妖修冒险去试,我们妖修的生命可真不值钱呀。” 林木保急忙说:“师弟又误会了,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这些功法即使被师弟拿去了,也不会对大罗派有任何影响,而且对我们双方建立互信、加深了解有巨大好处。” 涂山冲点头道:“这次大罗派拿出的诚意让天妖森林和轩辕坟感到吃惊,这也展示了宋皇和大罗派的广阔胸襟,令在下钦佩不已。 不过天妖森林最终是否和宋国建立更亲密的联盟关系,就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能决定的,我们可以一起等结果。” “嗯,如果贵方有结盟之意,我希望动作可以快一些。最近各方势力动作越来越大,眼看一场修真界的大战就要来临了,谁能在这场大战中幸存,谁就是下一个万年的霸主。”林慕白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涂山冲看了看矛峰上下说:“林师兄,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你看宋国有如此盛况,国泰民安、国力强盛,怎会有这么大的隐患呢?” 林慕白的目光飘向了龙山说:“有些问题出在内部,但大问题都出现在外部,东胜洲安静的时间太久了,总有人忍不住了,蠢蠢欲动了。” “哦?那是些什么人呢?” “白莲闻香,天理红阳,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四大邪教?他们有这么大能量吗?” “也许他们没有,但如果加上南边那群道士,实力恐怕要在华夏三国之上,至少他们两方的目标一致,都是将华夏三国打碎拆散。” 涂山冲也看向龙山:“道门灵域的人动了吗?” 林慕白嘴角微微翘起:“动了,听说道门灵域的日月星三使都下山了,目前露脸的只有对面山顶的那位,其他的两位根本摸不到行踪。” “既然日使出现了,大罗派和皇室不采取什么行动吗?” “如何行动?是抓是逐是和?大人物们还没有统一的意见。再说道门灵域也不一定是来攻我宋国,也可能是震慑我们,让我们不要插手道门灵域吞并天妖森林之战呢。” 涂山冲脸色终于变了:“道门灵域真有吞并天妖森林之心吗?” 林慕白转身看着涂山冲说:“这个谁也说不准,不过张知旗真人卜算的结果,日月两使已到宋国,但是星使却去了天妖森林,具体干什么不清楚。” 涂山冲这时也冷静了下来,林慕白能知道这些消息,估计天妖森林也早得到了相关消息,如果四大妖王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天妖森林早就被其他势力灭掉了。 不过涂山冲觉得林慕白所说并不是吓唬自己,因为道门灵域攻伐天妖森林是常态,年年都有类似行动。 因为道门灵域每年炼丹炼器需要大量的动物性原料,从天妖森林获取最为方便,如果能把天妖森林变成道门灵域的灵兽饲养场那就更好了。 而宋国更倾向与天妖森林通过贸易方式获取所需的材料。 这样一对比,天妖森林也只能选择宋国作为自己的同盟伙伴,共同抵御道门灵域的袭扰,而宋国因为四大邪教的渗透掣肘,最好也和天妖森林结为同盟,共同寻求自保。 这次阿离和涂山冲来宋国学习,就是双方加强进一步合作的先兆信号。 涂山冲说:“既然道门灵域对我们两家虎视眈眈,宋国为何还允许道门灵域的使者入境,甚至允许他们到太一学府这种重地前观摩。” “我皇是位标准的实用主义政治家,他对内重农重商重修真,对外睦邻友好、不轻启战端,在非必要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撕破脸皮。 即使像道门灵域这种潜在对手,在没有实质性损害宋国利益前,我皇不会提前发动反击。” “那就听之任之?任由道门灵域的人在宋国进出自由?” 林慕白摇头道:“那当然不会,宋国不能干这种有辱国体的事情。道门灵域的使者从入境开始一直在道录司的监控下,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所以双方到现在才会相安无事,毕竟提前开战对谁都没有好处。” “师兄言之有理,贵国的态度我会及时上报四大妖王,接下来如何做,还得看高层们的决定。 希望不要发生修真界大战,否则生灵涂炭、血洒神州,末法时代就会来临,到时谁也得不到好处。” 林慕白说:“我也希望不要开战,但是宋国不是怕事的国家,如果真的开战,宋国也不会惧怕任何势力,宋国也有实力反击任何势力。” 涂山冲一抱拳说:“师兄,既然我师妹已经顺利通过测试,我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就此告退,改日宗门内我再去拜访师兄。” 林慕白还礼道:“嗯,师弟慢走。” 重一看到涂山冲远去,问师父道:“师父,涂山师叔就这么走了?” “是呀,他需要整理下思路,汇总其他妖修密探得来的信息,最后形成报告,好说动四大妖王和宋国建立同盟关系。” “师父,天妖森林这样做不就显得比宋国低了一头吗?他们肯放下身段这么做吗?” “当然了,天妖森林内忧外患,不得不做小了。你以为除了道门灵域和四大邪教外,宋国和天妖森林就没有别的敌人了?” 重一一脸的不可思议:“难道还有更可怕的敌人存在吗?徒儿怎么不知?” 林慕白面色凝重道:“东胜洲的危局越来越近了,华夏三国和周围人族国家之间的矛盾,三国内部邪教的崛起,道门灵域的扩张威胁,就已经够麻烦了。 现在来自北方苦寒之地的异族又蠢蠢欲动了,走,为师带你去见识一下那些非人族的家伙!” 林慕白一把抓住重一的脖领,腾身而起,快速向虎山脚下飞去。 第十三章 登山(八) 一脸愁容的涂山冲刚出了林慕白的视线,脸上的着急之色立刻归于平静,那只早应该飞走的闪电椋鸟不知何时又飞回了涂山冲身侧。 “少使,你刚才让我假装离去,不知所为何事?”椋鸟口吐人言问道。 涂山冲速度不减,继续向山下奔去说:“小三,如果你刚才没有离去,林慕白那个小狐狸不会跟我见面说话的,你走了,他才有兴趣跟我玩时间差。 他刚才自信满满,你已经飞走了,而你大哥两天后才能回来,我的消息传递不出去,等你大哥来了再把话传回去就会耽误两天,这期间出了任何状况,大罗派都不用承担责任。” 闪电椋鸟怒道:“这帮人族真狡诈,他们难道能监控我们的行踪?” “目前来看,你们三兄弟的行踪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那他们争取两天时间的目的是什么?” 涂山冲眉头皱起道:“这也是我担心的,中间变数太多了,现在各方势力都有代表到达金陵,宋皇和大罗派肯定会在这两天与各方势力见面,如果能和那些使臣达成协议,宋国说不定就不和我们结盟了,或者让我们做出更大的让步。” 闪电椋鸟气得浑身毛都炸了起来:“这些狡诈的人族,和他们打交道,我们可得小心了,妖族这些年从来就没占过人族的便宜,不知四位殿下为何还要力促结盟之事?” “天妖森林这些年连续折损了两位妖皇,实力大损、处境危险,各方势力都想在天妖森林讨些便宜,甚至有吞并之心。 如果这次我们没选对盟友,很可能有倾覆的危险,四位妖王殿下也不容易,他们只能在夹缝中求取最大利益,而我们作为此次结盟的使者,更要学会示弱于敌,签下同盟协议才有机会翻身。” 闪电椋鸟长叹一声说:“想我妖族当年是何等强大,占据东胜洲九成疆域,却因种种内外因,一退再退、持续衰落,现在想偏安天妖森林都难。” 涂山冲突然停下了步子,眼神锁定山道胖一位商贾打扮的干瘦老者,老者脸上、手上沟壑纵横,干枯得像一具干尸,眼眶深陷,两只眼睛闪着淡淡的幽光,嘴唇干瘪地包裹不住牙齿,看起来十分恐怖。 干瘦老者默默地看着矛峰山道上的太一学府学员,尤其是排在第一的天火。 看到天火的优势明显后,他竟然发出桀桀怪笑。 闪电椋鸟又重新飞回涂山冲身边说:“少使,怎么了?那个人好像邪修呀,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 涂山冲摇头说:“他的样子虽然像邪修,但是看他释放出的真元之力却不像邪修,难道是骨修或是夺舍?我觉得他来者不善,可能会对天火不利。” 闪电椋鸟急忙说:“少使,你此次任务重大,不宜插手宋国的事务。” 涂山冲回头看了一眼说:“你说的有道理,林慕白来了,这里交给他吧,金陵是他的主场,有了可疑任务自然由他来调查此人,我们走。” 涂山冲离开虎山之时,矛峰之上测试第一阶段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天火一路势如破竹,感觉没遇到太大的阻碍,速度不减、施施然就跨过九十九丈山道,成功进入百丈处的休息之地。 一丈十阶,天火刚踏上第一阶,只觉一股庞大的生命气息铺面而来,修复着他略感酸痛的身躯,并为天火补充了一成的真元之力。 天火当机立断放慢脚步,两步变一步。 果然第二阶又是一股生命气息传来,再补一成真元之力。 当天火登上第三阶时,身体已经恢复如初,想来这十阶台阶会自动修复爬山者损失的真元之力,十阶登完测试者可以全盛的状态进入下一阶段测试,真是贴心的设计。 天火虽然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但他并不急于继续登山,这十阶每一阶都走得极其缓慢,尽量将属于自己的那份灵力吸收炼化。 其他人并不了解个中缘由,就连宋皇等人也很好奇天火为何在那安全的一丈之地上放慢了脚步。 只有院判大人起了一脑门的黑线:“这小子太过分了,明明三阶就够他补充真元之力,他竟然强行吸收后七阶灵力,实在是太贪心了! 小子你别太狂妄,后面三百丈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松过了,嘿嘿。” 天火登上第十阶时,感觉气完神足,就像吃了一颗极品丹药一般,体内真元之力精纯地快要撑爆身体了一般。 天火忍不住打了个饱嗝,赞叹道:“矛峰真不愧有神兵之称,经他转化的灵气竟然可以直接吸收,这七阶台阶足顶我三月苦修了。” 饱嗝声和赞叹声传到院判大人的耳朵里,简直是一种挑衅,他决定给天火的测试提升难度,当然是在所有人均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升难度。 印长空一声长啸,也冲上了百丈高度,只见他满头大汗,两只变长的手臂在进入安全区后立刻恢复正常,只是双拳红肿无比,看来他夺得第二的位置也付出了不小代价。 印长空不甘地看了一眼天火,就开始闭目调息吸收四周的灵力。 没想到屠雄是第三个到达的,他冲上安全之地后几乎虚脱,涂抹在额头的鲜血早就被汗水冲得七零八落,看起来就是一个大花脸,他一下栽倒在石阶上,斜躺在上面半天爬不起来。 丹星子和姬茹华几乎同时到达山顶,两人虽说比屠雄显得从容些,但也强不了多少,他二人踏上安全之地后,第一时间贴背坐下调息起来,两人的衣服全部湿透,这时贴在一起多了一些旖旎感觉。 张友灵第六个到达,他的情况比其他几个人好一些,但当他把大腿外侧的两根银针拔出后,立刻跪倒在地,半天不能动弹。 赛前预测前六的选手果然实力超群,第一阶段测试六人占据了前六,没有出大家的意料。 真正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地是第七名选手,他在张友灵之后不久也登上了百丈之地,和后面的选手之间拉开了很大的距离,勉强可以算进第一集团。 这也引起了前六选手和观众们的注意,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大家纷纷打探第七名选手的身份。 龙辇之上,药师龙对连千雪说:“恭喜师妹,竟然以一宗之力,两名弟子入围一阶段前七名。” 连千雪娇笑着感谢药师龙。 张知旗一瞪眼说:“你们碧霄宫不都是女弟子吗?什么时候跑出来一个男弟子了?难道是你们两个……?” 张知旗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奸笑,药师龙怒道:“天师大人,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还是不要开了。” 连千雪娇笑道:“师兄,你别生气嘛,天师大人是担心自己孙子被人超越了说的气话,你不用当真。” 流云子好奇地问:“别说天师大人好奇,贫道也很好奇,烦请二位世侄解说解说。” “这有什么稀奇的?碧霄宫历来有乾坤两脉,只是坤脉一向强盛,大家逐渐忘记了我们还有乾脉弟子。 范舟是我五年前收的弟子,天资聪明、刚毅果敢,修真资质不在茹华之下,今天他能进入前七,我觉得是实力使然,无须解释。” 流云子捻须道:“嗯,五年有此成就,果然厉害,不知这孩子的底细是否清晰?” 连千雪眉头一皱道:“流云子师伯,以范舟的实力暂时还威胁不到印长空吧?你老怎么也学着天师大人要踩他一脚呢?” “非也非也,老夫就是觉得一脉传承弟子哪有那么好找,有些宗门几千上万年也出不了一个传承弟子,可碧霄宫20年内找到两位传承弟子,实在令人羡慕呀。”流云子的话听起来像是夸奖,实际上更多是质疑。 张知旗咳嗽一声说:“你那女弟子应该没问题,身上有三世转生印记,可是这个范舟来历可不好说,我刚才暗中起了一卦,竟然不能探知他的过去,卦象扑朔迷离,而且他入门是在五年内,这个时间很敏感呀。” 连千雪气得嘴唇发抖:“两位师伯,难道我连一名弟子的身份都查不出来吗?我碧霄宫的事情自己会管好,请两位无需多言。” 流云子和张知旗对望一眼,无奈地耸耸肩,大有鄙视青年人不牢靠之意,如果不是药师龙拦着,连千雪非要当场暴走了不可。 宋皇一直旁听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目光也锁定在范舟身上,他也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一般,他凭直觉不喜欢这个年轻人,他在等王继恩报来这个年轻人的履历。 林慕白赶到山脚之时,天火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比赛,这和林慕白预判一致,天火的实力和天资明显更胜一筹,这场测试再看下去也没意义了,他还有正事要做。 林慕白快速接近山脚下的一位干瘦的商贾老者。 这名老者此时也打算离开虎山,太一学府的测试虽然分四个阶段进行,但是第一阶段是硬实力测试,结果最为准确,以他们的眼光无需再看后面三阶段测试,也能给参赛的大部分选手排好座次。 没有悬念就该走了,这具身体也快崩溃了,商贾老者不打算在人前就解体,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 可惜老者还没走出去几步,就感觉一股凌厉的杀气笼罩他全身,让他四周的温度迅速下降到冰点以下。 老者喉头发出咕噜一声,这么凉快很舒服,凉了好,凉了这具身体还能多撑一会儿,那样就可以好好玩玩了。 多久没和人修交手了?十万年,二十万年,还是五十万年?无所谓了,反正杀人修让人很快乐。 “你最好立刻停下来,否则我会直接灭了你魂体!” 第十四章 登山(九) 商贾老者咯咯怪笑着回过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慕白说:“不错,不到三千岁就有了化神期的修为,你也算人修中的佼佼者了,值得老夫出手。” 林慕白看清老者干枯如骷髅一般的面容后,脸色变得凝重,他放下徒弟冷声说:“重一,清场。” 重一看到老者恐怖的面容后,缩了缩脖子,急忙后退两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金色的小钟拖在手中,手中掐印念诀,金色小钟瞬间飞起。 小钟几乎是一瞬间飞临商贾老者头顶上方,猛然金光大胜,一个巨大的钟型虚影出现,将周围三十丈之内的闲杂人等全部弹了出去。 金色钟影看似霸道凌厉,但是劲道作用在人身上时却轻柔无比,围观群众只觉一股暖暖的柔力拂身而过,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就被送出钟影之外。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到了虎山脚下每一位围观群众的耳边:“大罗派林慕白长老在此斩妖除魔,闲杂人等速速离去,以免误伤。” 围观群众听到“大罗派”和“斩妖除魔”等字眼齐齐一怔,此处为栖霞山,乃宋国太一学府的驻地,大罗派的长老出现在此次实属异常,再有妖人竟敢在金陵附近出没,以前也闻所未闻,看来今天有热闹可看了。 虎山脚下的群众对大罗派和太一学府的实力信心十足,除了个别胆小怕事的人散去外,其他群众反倒兴趣盎然,退出一定的距离后,就开始寻找合适位置,准备观看大罗派仙人与妖人斗法。 林慕白快被自己的徒儿蠢哭了,随便编个理由也比说缉拿妖人好呀,这下引来大量人围观,一会儿动起手来很不方便。 重一哪知师父正在责怪自己,他努力控制金色钟影笼罩住方圆三十丈的范围,并催发金钟的威能,试图削弱商贾老者的行动力。 商贾老者任由金光洒落在身上,身体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但他并不惊慌,饶有兴趣地说:“呵,没想到一个筑基期的小道士竟然能激发先天灵器--定魂钟,看来大罗派为了防范我们重返中原,做了很多准备呀。” 林慕白淡淡地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重一是我徒弟,秉承定魂钟意志而生,是我派重点培养的青年才俊,我们大罗派可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防范你们这群苟延残喘的异族。” 商贾老者的目光越过林慕白落在了重一身上,重一只觉背上瞬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虽然师父挡在他前面,可他却没有一点安全感。 “好丑的少年,你们用少年的外貌换长寿,用心良苦啊。” 重一本来十分害怕老者,可是听老者这样评判他的相貌,立刻勃然大怒:“大胆妖人,你说谁丑呢?你家道爷这叫天生异象,比你年轻帅气一万倍!去死吧!” 重一暴怒之下,金色钟影立刻光华大盛,威压变得更为强烈。 商贾老者怪笑道:“不错不错,钟魂化人果然能激发定魂钟的威力,可惜他的修为尚浅,发挥不了定魂钟一成的威力。 既然今天被老夫今天遇到了,那就顺手除去他,也不算白来一趟。” 商贾老者突然在原地消失,“当~”一声巨响,商贾老者已经出现在头顶正上方,单掌举天拍在金色钟影之上,让那巨大的金色钟影泛起了一阵涟漪。 重一只觉胸口像被人重击了一般,气血翻腾不已,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脸色变得坨红,尤其脸上的麻子更像是一个个小血点。 林慕白怒叱一声:“卑鄙,你们现在只会向晚辈出手吗!” 一道尺许宽的白色匹练随着林慕白手臂的挥动,疾若闪电般劈向商贾老者。 老者再次从原地消失,鬼魅般出现在林慕白身后,一掌拍向林慕白的后心。 还未等老者手掌靠近林慕白,一道白色的匹练又从林慕白背后直接射出,瞬间劈开老者枯瘦的手掌。 老者再闪,又出现在林慕白面前三丈远的地方,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再出手。 “竟然是大剑仙的套路,果然犀利无比。” 商贾老者的右手被斩为两半,连带着胳膊也被剖开一半,被剑劈开的手掌、手臂里露出了骨头和肌肉,全部干瘪地像咸肉一般,没有半点鲜血滴落,看起来十分诡异。 老者并未理会手臂的伤势,用左手捏住右肩轻轻一用力,将整条右臂扯了下来,依然没有出半点血,引发围观群众一阵惊呼。 “凡人的身体真是脆弱呀,老夫附身不过半个时辰就用不了了,还是修士的身体结实耐用,看来我得多储备些修士的身体备用才行。” 林慕白冷声说:“异族,你这么做是向人族宣战吗?” 老者左手轻轻一捏,手里那条废弃的右臂迅速化为一堆粉末飘洒出来,接着老者全身上下都飘飞出黑色的粉末来,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要崩溃了一样。 “无所谓宣战不宣战,人族和我们世代仇杀,可曾有过休战之时?这些年你们眼中的和平,不过是我们打了一个盹的时间罢了,最终的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愚蠢的人类等死吧!哈哈哈!” 林慕白面沉似水,猛然迈前两步,大喝道:“剑气纵横,给我留下!” 无数剑光匹练从林慕白身上和身周出现,齐齐斩向老者。 “嘭~”一声轻响,老者的身体和衣物瞬间化为一团黑色粉末四散弹飞,在漫天的黑色粉末掩护下,有一缕黑影悄悄落在地上,迅速贴地向重一移动而去。 林慕白发出的漫天剑气几乎瞬间斩过了每一粒黑色粉末,将它们切成更小的碎屑,防止异魂附着在某粒黑色粉末上,可是他却忽略了地上的那道黑影。 “啊!” 重一发出一声惨叫,被人击飞出去,金色钟影光华一闪,一缕金光迅速护住重一,让他免于遭受二次攻击。 金色钟影抽出一缕金光后,整个防护罩仿佛暗了一个亮度,防护实力大减,那缕黑影几乎同时突破金色钟影的边缘地带。 林慕白第一时间飞起接住被击飞的重一,只见重一面若金纸,不过呼吸尚存,林慕白急忙喂他服下一颗丹药,然后输入真元之力帮重一化解药力,驱散体内的邪力。 “桀桀,小道士我走了,下次我换一副厉害点的身体再来会你!” 黑影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贴地快速遁去。 “哪里走!”一声暴喝传来,那道黑影只见漫天的银白色电蛇闪烁。 “五雷正法!破!” 一声巨大的雷鸣声炸响,地上的黑影只看到一个道士出现,紧接着就被五雷击散,失去了意志。 来人正是龙虎山张知旗张真人,只见他拿出一道黄符,在空中晃了晃,上面迅速多了一个人影,刚才被他五雷正法击碎的黑影被完全吸附在黄符之上。 “张真人,多谢您出手相助,否则这个异魂就逃走了。”林慕白躬身向张知旗表达谢意。 “慕白,你施展经验太少,对敌过于草率,如果刚才再专注些,重一怎会受伤,异魂更不可能逃走,最后还劳动你知旗师叔出手。” 仙风道骨的流云子到了,药师龙和连千雪也跟着过来了,除了宋皇外,宋国最有权势的五个人到了四个。 林慕白急忙向师父流云子认错,承认自己刚才的疏忽。 “无妨,慕白没有对战异族的经验,所以才会出此纰漏,如果正面对敌,此异魂一定非慕白之敌。”张知旗一边研究着黄符上的黑影,一边帮林慕白说着好话。 流云子还是余怒未消:“你不用帮他说话,如果他不能记住今日的教训,以后还会再次吃亏。” 林慕白再次认错,态度更加诚恳:“师父,刚才是弟子大意了,没想到异族的手段如此变幻莫测,下次一定不会再出现同样的情况了。” 流云子挥挥手,示意林慕白快带重一去疗伤。 林慕白抱着重一走后,流云子严肃的表情极快切换成笑容说:“知旗老弟,手中黄符可否借愚兄一看?” 药师龙也急忙说:“是呀,知旗世叔,可否让小侄们也观摩研究一番,以便将来共同对抗大敌。” 张知旗警惕地看了看流云子三人,迅速将黄符塞入怀中说:“一个尚未恢复元气的三等异魂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各自宗门中肯定也有类似收藏,看我的这个意义不大。” 药师龙和连千雪一起看向流云子,他们两个不敢直接向张知旗讨要黄符,只能靠流云子了。 流云子捻须道:“知旗老弟,你知道异族十万年一苏醒,每次都会进化出新能力,然后一路向南攻击,试图吞并人族疆域。 现在十万年之期日近,你刚好抓了一个新鲜的异魂,可不能一个人藏起来研究,这可是关系到人族亿兆百姓生死存亡的大事!” 张知旗撇撇嘴说:“一有好处了,你们个个都变得能说会道,我那张拘魂符制作成本极高,费用须由大家均摊才行。” 连千雪娇笑道:“天师大人真逗,这点小钱也能入您老人家的法眼。” 张知旗一个老大的白眼扔了过去说:“世侄女,值此乱世啥不能卖钱?如果你能去极北之地抓只僵尸回来,我们同样出钱分担费用。” 连千雪娇笑道:“哎哟,世叔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敢去抓僵尸呢,我出钱总行了吧。” 四方不知以多少价格谈定分摊成本,但是那张黄符很快就成了公有财产了。 流云子四人出现后,围观群众就知道没有热闹可看了。 果然四人将周围环境封禁住了,外面人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无趣之下就各自散去了。 第十五章 登山(十) 重一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师父的怀里,他动了一下,林慕白立刻停了下来。 “重一,你好点了吗?” 重一运气检查了一下身体说:“师父,我身体已无大碍,弟子无能,让您担心了。” “是为师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受此重伤,为师很惭愧。” “师父,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林慕白确认重一身体没有问题后才将重一放下。 重一脸色有些苍白,落地后挪了一步才站稳。 “重一,为师陪你徒步下山,可好。” “谢谢师父。” 师徒二人慢慢步行而下。 重一有些犹豫地问:“师父,什么叫钟魂化人?” 林慕白身体微微顿了一下说:“重一,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有灵性即可通智,通智即能修道,凝道成丹即为修炼小成。 人族对应金丹期,妖族对应化形期,灵器对应阴灵期,此时人、妖、器之间的界限已经没有那么明显。 如达到金丹期后的人妖器遇到灭顶重创,可凭秘法免除六道轮回之苦,直接转世重修,是一种类似于夺舍的重修之道。” 重一低声问:“那我是灵器阴灵重修吗?” 林慕白微感意外道:“重一,你竟然能想到这一层,怪不得师祖说你大智若愚,不过你并不是普通灵器阴灵重修。” 重一精神一振道:“真的,师父,那我前生是何人?” 林慕白喟叹一声道:“你前生是大罗派供奉的半仙器--定魂钟的器魂,半仙器的器灵已不能称为灵,谓之为魂,具有大乘期老祖的战力。” 重一直接停住了脚步,吃惊地问:“那我为何会转世投胎?” “因为十万年前与异族的一场大战,定魂钟专克异魂,所以成了对方的主攻方向,你为保人族阵营胜利,死战至魂飞魄散,受到所有人修尊重。 大罗派先祖感念你的功劳,用秘法和极大代价为你重铸魂体,让你能转世为人,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你。” “我既是半仙器器魂转世,为何实力如此不堪一击?”重一有些不信。 “重一,你当年受伤太重,养魂用去了十万年,才保你一点真灵不灭,转世后先天不足,无法发挥半仙器的威力,所以才显得如此弱小。 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每日坚持温养定魂钟,终有一日人钟合一,你就可以发挥出定魂钟的威力,仍将是我人族对抗异族的中流砥柱。” 重一再次起步说:“原来如此,师父以前为何不告诉我这些?” 林慕白无奈道:“因为年代久远,当时的修士相继离世,整个大罗派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已不超过3人,我是第3个知道的,而且是刚得知不久,不是有心欺瞒于你。” “谢谢师父告诉我这些,徒儿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记住,在你完全掌握定魂钟之前,你的身世和身份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知道了,师父。” 这次换林慕白停下了脚步,山路前有一名黑眼圈很重的男子挡在了路上,背后背两把长刀,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林慕白眼眶突然湿润起来了,大步迎向那名男子,然后狠狠给那名男子了一个拥抱。 “狸猫兄,想死小弟我了!我们有几百年没见了吧?一年前我以为你死在了天妖森林,伤心了很久,现在看你好好地,真令我开心。” 黎茂低沉着声音问:“慕白,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金陵了。” “就在前几日,你们三人引动天道之力,我才知道你还活着,只是一直忙就没得空来见你。” 黎茂盯着林慕白看了很久才问:“你很早之前就知道阿离是宋皇之女?” 林慕白抱拳躬身道:“狸猫兄,还请原谅小弟当时不能以实情相告。当年涂山皇后还只是宫中一名嫔妃,生下阿离后处处被废后周氏迫害,不得不把阿离公主送去母族暂时寄养。 之后宋皇执意废周后,立涂山为皇后,破坏了赵周两族自立国以来的结盟关系,宫内、朝内曾一度形式紧张。 最终涂山娘娘自废修为,表示不恋栈权位,才获得皇族、大罗派和朝臣们的认可登上后位,再想接回阿离公主时,就已经失去了联系。 涂山皇后背后没有家族势力相助,无权无势,只能求到大罗派,师父让我负责寻找阿离公主的事宜,我费尽心机才算到三百年后的重逢机会。 可我不方便出面,很多内幕事涉皇族我也不便透露,才拜托狸猫兄代为办理,没想到差点害了你的性命,真是惭愧。” “好吧,我们也算多年好友,我就是想知道阿离事件的幕后真相,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黎茂表现得很大度,林慕白总算松了一口气。 黎茂话锋一转说:“慕白老弟,你可还记得当年曾承诺我,如果把阿离送到轩辕坟,大罗派可以帮我突破化神期修为,此诺现在是否作准。” 林慕白心中一咯噔,他本以为狸猫大仙转换人身后失去了记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狸猫兄,当时我们约定必须把阿离安全送到轩辕坟为准,可是你好像没有到达轩辕坟就失踪了。” 黎茂不屑道:“天火说得没错,你们这些名门大派很少说话算数,让我对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果然被他言中了。” 林慕白有些尴尬地说:“狸猫兄,真不是小弟爽约,我们亲亲的兄弟,我能骗你吗?当年我派承诺是帮元婴期巅峰的你突破至化神境。 可是你现在境界又退回到筑基期,这样我们很为难呀,不如你抓紧炼至元婴期巅峰,我们再想办法兑现承诺。” 黎茂皱眉说:“可是我受伤境界倒退,不也是为你们办事导致的吗?” 林慕白一摊手说:“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将筑基期的你直接提升到化神期,一来成本太高、难以负担,二来你根基不稳、贻害无穷,也请你三思。” 黎茂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在掌心里拍打着说:“那好吧,狗屁亲亲的兄弟,天火才是我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他登山前专门给我留下了法宝,说只要依法炮制,你们肯定就范。” 林慕白和重一都很好奇黎茂手上的册子,重一问:“狸猫师叔,你手中的册子是做什么用的?” 黎茂哈哈大笑两声说:“这是我兄弟天火专门编纂的《名门大派见闻录》,专门收集了宋国各大门派巧取豪夺、背信弃义、男盗女娼的案例编纂成册,其中有三分之一的篇幅收录着大罗派的事迹。 其中又以大罗派林慕白欺骗友人狸猫大仙的事例写得最为精彩,慕白老弟想不想看看呢?” 林慕白皱眉道:“狸猫兄,你们兄弟准备用这册子干什么呢?” 黎茂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这还用问,当然是揭露所谓名门大派的丑恶嘴脸呀!” 林慕白身形一闪,黎茂手中的册子就到了他的手里,林慕白快速地翻动了几页册子,脸色立刻变得极其难看,急忙把册子塞入自己怀中。 “这本册子内容涉及我宋国修真门派大量的机密,不宜流传到市面上去,小弟我代为保管。” 黎茂根本不在意册子被抢了,笑道:“慕白老弟,你是否知道天火不在期间,我暂时代理雨花巷管委会。” “听说了。”林慕白不知道黎茂想说什么。 “那你一定知道雨花巷拥有金陵城全部的广告位和先进的印刷工具。” “知道,哪有怎样?” “慕白兄应该不想看到这本册子上的内容在广告位上连载吧?”黎茂觉得自己找到了做奸商的感觉,忍不住加了两声嘿嘿。 林慕白气急败坏地说:“你敢,你贴多少,我们就能毁多少。” 黎茂摇摇指头说:“广告位的使用受宋国官方保护,大罗派也不好破坏规矩吧?再说我们的事情解决起来也简单,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呢?” 林慕白可不想被黎茂曝光后,遗臭万年,急忙换上一副笑脸说:“狸猫兄,就说嘛,咱们是好兄弟,我怎么会亏待你呢?不想兑现承诺的是我师父流云子,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有什么条件你说,我能答应的全都答应。” 黎茂笑眯眯地说:“天火说了,跟人谈判,不要提那些对方根本办不到或者代价大到不如杀你灭口的条件,那是傻子的谈判方式,我们要当聪明人。” 林慕白咬牙切齿道:“那个该死的天火,没有我们安排这一切,他能认识阿离公主,能成宋皇面前的红人吗?一点都不知道感恩,还联合你来敲诈大罗派,他不知道皇族和大罗派是一家吗?” “亲兄弟明算账,不要以为是自己人就可以赖账,我二妹阿离也支持我追索奖励。” 林慕白无奈道:“好,你说什么条件?” 黎茂一脸得逞地说:“一,为我提供足额的修真资源,保证我能从筑基期一直修炼到元婴期巅峰; 二、除大罗派不传之秘外,让我在你们的藏经阁中选取十本功法秘籍带走; 三、给我准备三件已经孕育出傀儡器灵的上品灵器。 满足以上条件,我就不追究你和大罗派的责任了。” “什么?”林慕白瞠目结舌。 这三个条件相比让元婴期巅峰晋级化神期的难度简直低太多了,可是说用极小的代价就解决了双方的争端。 “你确定只有这三个条件,以后不会再提出别的附加条件了?”林慕白追问道。 黎茂大声道:“我狸猫大仙好歹也是宋国公主的义兄,做人素以诚信为本,说出来的话都是一诺千金,岂能在这件事情上骗你!” “好,成交!”林慕白忙不迭地答应了黎茂的条件。 第十六章 登山(十一) 天火完成第一阶段测试后,并未着急攀登第二段百丈阶梯,他坐在一百丈阶梯的最高一阶,侧头观察着第二段百丈阶梯,看样子在等其他选手跟上来。 他反常的行为引起来山下观众的议论,大家对他的行为反应不一。 有人说天火气度非凡,第一阶段领先了不屑乘胜拉大差距,要在第二阶段给其他选手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有人说天火持才傲物,不尊重对手,想要每个阶段都碾压对手、突出自己,胜负心太强,缺乏广阔心胸。 三观不同,角度不同,看法不同,为此引发了无数人的争吵。 吵得最凶的一批人则是押了天火测试成绩第一的那批赌徒,各种抱怨、谩骂、诅咒全部冲天火而去,质问他实力明明第一,却为何婆婆妈妈,不利用领先优势,浪费大好局面。 很多押上了身家性命的赌徒更是各种污言秽语问候天火的家人,此时谁要和他们的钱过不去,就是他们最大的仇人。 东鹿侯和端郡王就很尴尬,他们一个把全部身家押了上去,另一个也差不多,可他们再着急也不能降低身段跟那群赌徒一起骂天火,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天火快些启动,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呀! 当第八名学员踏入安全区域后,印长空等六人已休息完毕齐聚到天火所在台阶下面的一级石阶上,以示对天火的尊重。 天火起身拍了拍衣裤说:“大家都休息好了吧?还未请假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第七名的学员抱拳道:“碧霄宫范舟拜见各位师兄师姐。” 天火哦了一声:“碧霄宫?竟然有男弟子?无所谓了,既然范兄战意战心已起,二阶段请不要再隐藏实力了,让我们七人凭实力战一场,如何?” 其余众人听得一愣,难道刚才一阶段测试范舟还留了手吗?难道他的实力还在众人之上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范舟身上。 姬茹华更是忍不住问:“范师弟,难道以前你一直在隐瞒实力?” 范舟目光如寒月闪现,先对姬茹华一躬道:“师姐,刚才测试小弟是未尽全力,但也用出了八九分力。我不是刻意隐瞒,是为了应付后面三阶段比赛预先留了一些力,想来各位也差不多。” 姬茹华哼了一声,显然对范舟的解释不满意,但是他们同出自碧霄宫,在这个时候自然不好死揪着问题不放。 范舟转身对天火说:“我确实有心和天少兄在后面的测试中比试一番,我想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也希望天少兄拿出全部实力,让我等平庸之辈见识下天人之姿!” 天火点头道:“如你所愿,我们走吧!” 天火当先一步踏上第二阶段的第一个台阶,印长空等人只觉眼前一花,已经失去了天火的踪影。 众人大惊,难道二阶段比众人想象中简单,天火瞬间就穿越了? 众人二话不说,纷纷抢上第二阶段的石阶,踏上石阶的同时眼神余光望去,其他人也是瞬间失去了踪影。 上下的观众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场景,前七的选手终于动了,但是他们登上第一级台阶后,齐齐地停了下来。 天火等人并不是停了下来,他们踏上石阶后立刻进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内,看不到其他人,只有一条石阶直通云端,一道浅蓝色的通明墙横亘在第一级台阶上。 一个缥缈的声音响起:“恭喜各位学员通过第一阶段实力测试,接下来是潜力测试,你们需要破开每一级石阶的‘气元墙’,才能登上该石阶,最终以你们实际攀登石阶高度作为测试成绩。 特别提示:潜力测试与实力无关,如久攻不破一面气元墙,说明你的潜力已到极限,无需浪费时间,只需催发手中玉牌,即可达到安全区域,成绩以最后一级石阶的高度计算。” 天火对气元墙十分好奇,走到近前准备摸摸气元墙,可是被气元墙上的劲力直接弹开了手掌。 “刚中有柔、刚柔并济,看来单靠蛮力或阴劲不可能打破这道气元墙。” 天火退后半步,左手抓右手腕,缓缓递出右掌,掌心放出念力去探查气元墙的凝聚方式。 几个呼吸后,方卫手掌猛地向前一送,咔一声轻响,气元墙立刻变成蛛网状,然后爆开,里面飞出一缕三寸长浅蓝色的灵气针快速向天空飞去。 天火轻咦一声,大袖一挥直接将那道灵气针卷了回来,拿到眼前看了看,又嗅了嗅,喃喃自语道:“闻起来不错,很纯正的灵力,看起来像大补之物,不知道能吃不?” 天火把灵气针放入嘴中轻轻一咬,灵气针立刻崩碎,一股精纯的灵气顺着天火的舌头食道,直达胃里。 天火眼前一亮道:“果然不出所料,相当于10日静坐之功!” 天火望向那长长的石阶,眼前不觉冒出了无数小星星,这可是990级石阶,如果每级都能提供10日静坐之功,那就是9900天静坐之功,折算下来相当于27年多闭关的功效,这哪是测试,简直就是在发福利。 天火不再犹豫,开始拳打脚踢、掌劈膝撞,一路快速向前突进,每次击破气元墙后,都会将灵气针扣下,嚼碎吞下。 谢客亭中的院判大人险些一头从亭子上掉下来,这天火太过分了,竟然将幻化气元墙的气元针嚼碎吞下,那可是他和学府中的老师们用了整整三个月才炼制出来的宝贝,虽然不甚值钱,但是费力不少,怎能容他糟蹋。 院判大人急怒之下,准备再次提高天火的过关难度。 “阿判,够了。天火现在的测试难度已经是其他人的1.2倍,如果你再提升难度,他可能就拿不到第一了,这样对他的不公平,不符合太一学府的一贯作风。 再说,你要布置更高级的气元墙,就得拿出更高级的气元针,说不定损失更大,跟学生置气,不似你平日作为。” 院判大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院长大人说的没错,这小子太出乎人意料了,真想看看他的上限在哪里。 天火当然不会知道他的气元墙比其他人的气元墙颜色要深两分,难度也大两成,他现在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大量补充进来的灵气,一边炼化一边补充破墙时的损耗,实在令人畅快无比。 其他人经过试探后也陆续开始拆墙,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拦截气元针,万一把太一学府的法宝弄坏了,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惩罚呢,还是小心为妙。 在山下观众眼中,二阶段比试终于开始了,结果天火仍然是一路领先,很快前七名的选手已经冲过一百五十丈的高度。 此时测试已经开始了一个半时辰,还未攀登完一阶段的学员纷纷选择传送到一百丈处的安全地带,他们不知道后三个阶段会遇到什么测试,担心在第一阶段耗费时间太多,会影响以后的成绩。 有53名选手最终完成了一阶段的测试,天火的同伴全部在列,另有46人未能完成一阶段的比赛,不过攀登最短距离的人也攀登了63丈7阶的高度,如果每阶段都能保持这个水平,所有学员都能达到入学条件。 龙辇的观台之上,此时已经放了五把椅子,宋皇等人正在小憩中,旁边的小几上放置着精美的茶点水果,刚才虎山脚下发生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 “皇上,您这女婿果然出类拔萃,如果不出意外,二阶段他肯定还是拿第一。”张知旗羡慕地说。 宋皇哈哈大笑道:“张师兄,我觉得二阶段天火的优势还不明显,三阶段才是他真正碾压他人的强项。” 张知旗翻翻眼睛说:“这么说,您家女婿不但实力强、潜力大,智力上还会碾压我们的后辈?” 宋皇环视了一下龙辇上的众人,低声说:“其实不止这三项,天火的颜值也碾压他们,哈哈!” 宋皇开心地拍着大腿,完全不顾虑其他人的感受。 药师龙忍不住要反唇相讥,连千雪急忙给他递了个眼神,抢在他前面说:“皇上,你这么说有失公允,玄天宗的丹星子也是仪表堂堂。” 宋皇摇头晃脑地说:“丹星子相貌还算端正,但是气质上略输一筹,等我家天火再大几岁,你就看出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 几人一想天火那种温润如玉、不动如山的气质,也不得不承认宋皇之言有几分道理。 连千雪气愤难平道:“皇上,宋国的大气运都让您一家占去了,什么时候也给我们分些气运!” 宋皇正色道:“千雪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你看朕的女儿阿离,那容貌那天资可比谁家女儿差了,再有我这未来的女婿绝对是人中之龙,将来他们生个孩子必然还是碾压同辈,不服来辩。” 药师龙咳嗽一声说:“对,皇上还有十位卓越不凡的皇子,更是慕煞旁人,只是不知将来谁人能继承宋国的大宝之位,真是让人头痛呀!” 宋皇这下被噎得不轻,宋国皇子人才济济,众子竞争的局面是他自己营造出来的,现在却成为了国朝的隐患。 一般人不敢提这个话题,但是宋国这四位修真界的魁首却没有那么多顾虑,毕竟新皇登基还需要他们的支持才行。 宋皇捻须道:“师龙,关于立储,你有什么好建议没?” 药师龙脸色一变道:“皇上,您正青春鼎盛,为何要提前立储,再说今日这种环境也不适合讨论国家大事,我们还是先看比赛吧。 好,你们看!天火的优势更明显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能否完全第二阶段测试,如果他能做到那一步,未来三五千年后,这天下就会以他为尊了。” 第十七章 登山(十二) 众人目光只在天火身上停留了一下,他的优势已经非常明显,无需更多关注,真正精彩出现在二至七名的争夺上。 范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排在第二的位置上,以宋皇五人洞虚期的修为自然能看透矛峰的障眼法,很清楚第二阶段的潜力测试完全凭各自修炼资质,无任何技巧可言。 它能清楚地反应测试学员当前条件下的修真资质上限是多少,但这个结果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学员不够努力,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上限,而下限却是不封底的,这样的评价在一定范围内可以说公平公正。 当然修士的修真上限也不是完全不能改变,天材地宝、顿悟苦修都有可能提升上限,但是改变修真资质的机会和机遇都是可遇不可求,牵扯另外一种玄之又玄、不可控制的因素--气运。 范舟在二阶段异军突起,占据第二名位置,众人虽感吃惊,但是没觉得离谱,毕竟他第一阶段表现也十分亮眼。 只有连千雪眉头微颦,今天范舟的表现有些过于惊艳,难道他这些年一直在隐藏实力吗?自己这个做师父的都没有看出端倪来。 这孩子心机太深了,刚才流云子和张知旗均暗指范舟来历不明,难道真是自己大意了?看来此次回粤东还需好好调查一下,以免将来发生不测。 张友灵排在第三,让张知旗老怀大慰,眉飞色舞地跟流云子说着悄悄话,脸上的得意之色根本掩饰不住。 流云子表面上风轻云淡,说印长空在大罗派同辈弟子中排不进前三,但是心中却很是不爽。 如果不是大罗派年轻一代排名前几的弟子过于高傲,不屑来太一学府学习,怎会被别派弟子压制得如此之狠,竟然无法进入前三名。 印长空并不知道自己排在第几名,二阶段每名测试选手的测试场景里只有自己一人,根本没有参照物可言。 但印长空代表大罗派,怎能落后于他人,第一阶段屈居第二,已经让他难以接受,他现在只能倾尽所能向前破关,以意志和努力杀出个好名次。 印长空之后是丹星子和姬茹华,两人此阶段只能各自为战,看两人的实力和潜力相差无几,几乎是齐头并进,破关方式都是大同小异,稳定却不惊艳。 屠雄在二阶段测试中排在第七,他虽然拼尽全力,但是潜力还是略逊于前面六人。 宋皇却给屠雄很高的评价:“闽东刀斩门的屠雄很不错,一个地级门派的弟子,资质潜能并不算绝顶,却能凭顽强的意志苦修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如果将来再有一定气运,突破潜能上限并非不可能。” 流云子呵呵笑道:“皇上动了爱才之心?难道想重用屠雄吗?” “这等出身普通的俊才,正需朝廷简拔才有出头之日,不过现在说重用还为时尚早,等他们学成毕业也是百年之后的事情,中间变数太多,朕无法预测,主要看他自己的努力了。” 宋皇这话已经表明他确实有意栽培屠雄,如果刀斩门的掌门或屠雄本人听到这番话,一定会激动万分,他们积累千年才培养出一个屠雄,就是想借助朝廷之势成就刀斩门天级宗门的夙愿。 其他学员开始攀登二阶段石阶时,天火等人已经开始二阶段冲刺。 潜力测试与实力测试最大的不同在于,潜力测试不是直通安全区就证明该学员潜力大,因为很多学员受潜力上限所制,根本无法穿越二阶段全程,只能以学员攀登高度来定名次。 院判大人甚至认为本届学员中无人能直通安全区,他只希望多几个八十五丈以上的学员,这样的学员将来机缘到位,就有可能达到潜力值上限九九之数。 可当前七名学员都越过八十五丈高度后,院判大人就无法淡定了,本届学员的整体实力可以算作历届学员中最棒的一届之一。 院判大人看到天火通过九十丈后依然轻松,不免心中唏嘘不已。 天火前三十丈破关还尝试各种方法,三十丈之后变得简单粗暴,一拳击碎气元墙,一把抓住气元针吞下,如此周而复始,一直到九十丈都没有减速的趋势。 院判大人偷偷擦了一下汗,如果不是他明智,提前将天火的通关难度提升了两成,天火破关会更快更轻松,那样将使太一学府十分难堪。 屠雄、丹星子和姬茹华三人提前降速,分别卡在89丈9阶、90丈5阶、90丈3阶的台阶上,元气墙在此时变得坚固无比,无论怎么轰击都无法击破,最多让墙上多一些裂纹。 三人尝试了很长时间,丹星子和姬茹华首先放弃尝试,激发了身份玉牌直接飞入安全区域,引发观众一阵喧哗。 观众们看不着众人破关的景象,只能看到二阶段丹星子和姬茹华提前到达安全区域,还以为他们在二阶段获胜。 这时有太一学府的工作人员出来进行辟谣,及时说明两人使用了身份玉牌,并公布了两人的成绩。 屠雄一直没有放弃,反复努力下终于再破一道气元墙,来到了90丈0阶,再攻之下气元墙连裂缝都不再出现,屠雄知道自己潜能已尽,长叹一声激发了身份玉牌离开了测试。 宋皇满意地点点头:“屠雄此子意志坚定、懂得取舍,朕甚为喜欢!你看他突破的最后一道气元墙,明明潜力已不足,但是他仍能通过努力破墙,这说明他有突破上限的能力。 他短短时间内攻击了一万多次,让气元针从四周环境中吸取灵气的速度赶不上消耗,方能突破此墙,发现下一道墙无法攻破时,立刻放弃,真是有勇有谋有耐心。” 流云子捻须道:“嗯,此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才,皇上眼力不凡。” 印长空止步92丈1阶。 张友灵止步92丈9阶。 范舟在95丈4阶苦苦挣扎了很久,他此次不惜暴露实力,只是想和天火公平地比一场,可没想到还是无法完成二阶段的测试,心中极度不甘,却不得不激发了身份玉牌离去。 天火被挡在了98丈6阶前,屡次努力均不能突破。 天火停下了攻击,看着近在咫尺的四级台阶眼中露出了疑惑和不甘,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调息蓄力。 院判大人和场内洞虚期以上的高手都能看到此情景,遗憾之余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果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就已经具备圆满的战力和圆满的潜力,将来谁人还能与之匹敌,这样的测试还是有些遗憾的好。 一盏茶的时间,天火即没有激发玉牌,也没有攻击气元墙,前七的学员中有六人已经选择传送到安全区域,难道天火是要放弃竞争吗? 铺天盖地的喧哗声、叫骂声再次传遍栖霞山,不知道是在为天火打气,还是在骂他。 天火缓缓睁开双眼,眼睛像星星一般闪着光辉,嘴角微微牵起,他笑了,十分自信地笑了。 宋皇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了解天火,这说明他已经有了对策,其他洞虚高手也纷纷起身,所有人都期待天火的最后一搏。 院判大人更是紧张地抓住护栏,手指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已经抠入硬木之中。 “何谓潜力?不过如此,我若不为自己设限,谁人又能为我设限?” “知天才能改命!” “抱残才能守缺!” “心怀天下才能掌控天下!” “知守天下,破破破破!” 天火连迈四步,连破四墙,直接走入安全区域。 四面气元墙中的气元针被天火顺手捻下,这次他没吸收其中的灵力,而是把它们别在胸前的衣襟之上,当做二阶段破关的纪念品。 先行传送到安全区域的印长空等人并没有提前去参加第三阶段比赛,因为天火还没有出现,而其他人都是传送上来的,他们希望看到天火最终的结果。 大家嘴上都没说,但是心中即期盼天火成功,又希望他失败,这种感觉十分复杂。 果然等了没多久,天火竟然徒步走进了安全区,让所有人身躯一振,短暂的失落后立刻恢复过来。 在场的六人都是一代天骄,不会被自己的情绪控制失去应有的风度。 不知是谁先鼓起掌来,六人一起鼓掌,并向两侧让开,让天火从他们中间过去。 山下有太一学府的工作人员公布了天火全程通过第二阶段测试的消息,迎来了无数的喝彩声和欢呼声。 东鹿侯激动地都快哭了出来,抓住端郡王的衣袖使劲的嘶吼着,想要把他压抑在心中多日的憋屈和恐慌发泄出来,这段日子他过得真是生不如死,看来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以东鹿侯和端郡王对天火的了解,在随后的智慧、心性测试中,天火的优势会变得更加明显。 前两个阶段赢了,天火基本已经锁定头名,接下来最大的看点,就是看天火能否在四个阶段的测试中全部拿下第一。 流云子等人纷纷向宋皇道贺,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祝贺,能在太一学府的潜力测试中获得满分,那绝对是东胜洲最绝顶的人物,再有皇族在背后支持,天火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院判大人良久才把双手从扶手中拔出来,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微笑:“这等震古烁今的天才出现,让学府添色不少,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那几个鬼才的嫉妒,真想看看真正天才之间的对决。” 龙山之巅的道士也笑了:“师弟,你拿出了全部实力还是赢不了天火,看来他就是你未来最大的宿敌了,好想看你们的对决,肯定很有意思。” 一阵清风吹过,龙山之巅的道士随风化为乌有,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第十八章 登山(十三) “多谢几位师兄等候,小弟来晚了。” 天火向印长空等人抱拳还礼,没有谦让直接走上众人让开的石阶,印长空等人没有表达溢美之词,大家都是一代天骄,虽然心中对天火的表现钦佩不已,但是嘴上却不肯输了半分。 天火回头对众人笑道:“各位师兄,最难两阶段已过,后面两阶段都是些取巧的内容,我们比比速度如何?” 略带挑衅的话用这种平和的方式说出来,越发效果明显,印长空等人心中的战意瞬间被点燃,尤其是范舟瞳孔中更是蕴含着寒火。 也许实力和潜力不如天火,但想让这些天骄承认自己的智慧和心性也比不上天火,那绝对不可能。 “走吧!”天火当先冲向三阶段石阶,其他六人立刻跟上,几乎不分先后。 石阶上人影再闪,第八位学员出现在石台上,正是粤东皇族旁支弟子赵拓,他在第二阶段攀登至85丈3阶后,果断激发玉牌,却只看到天火等人离去的背影。 赵拓双拳紧攥,自己努力追赶的正是这些人的背影,不管有多困难也绝对不能放弃。 赵拓在安全区并未做停留,立刻追随天火等人的脚步向三阶段测试进发。 龙辇上众人也注意到赵拓的出现,他前两阶段的综合排名在第八名,虽然与前七名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比九名之后也有不小的优势。 连千雪玉指虚点赵拓说:“皇上,这小伙子是皇族旁支吧,去年在两粤筑基大会上夺得头名,一鸣惊人、实力不俗,看来皇族在这次学前测试上收获不小呀。” 张知旗掰着指头算着:“嗯,前八名皇族两人,碧霄宫两人,大罗派、龙虎山、玄天宗各一人,大罗派只派了一名学员入学不算。 这么看来,碧霄宫本次成绩要压龙虎山和玄天宗一头了。” 药师龙摇头叹道:“龙虎山历来是天师入世,其他高手隐藏幕后,所以龙虎山的成绩失真,真正落后的是我们玄天宗,主要是我这些年苦研丹道,疏于管理,荒废了主业。 此次回去,我要闭关思过,下个百年绝不会排在榜尾。” 流云子安慰药师龙道:“世侄对自己不要过于严苛,目前东胜洲乱象端倪已现,各大宗门备战工作即将开始,丹道、制器缺一不可,正是玄天宗崛起的好时机,世侄可谓眼光超前呀。 此次大会结束,老夫还想请世侄去大罗派盘桓几日,谈谈今年物丹药和制器的合同,我大罗派准备在往年的基础上多采购五成,不知意下如何?” 药师龙急忙说:“流云师伯邀请,小侄求之不得。” 宋皇开口了:“既是如此,师龙不妨再多待几天,宋国官采今年也需要加量,一并谈妥了再回苏淞。” “谨遵皇命。” 宋国几大道盟虽然争吵不已,甚至会明争暗斗,但是在对抗外部威胁的问题上却可以捐弃前嫌、携手对敌,在生意往来上更是一点都不含糊,互补性很强。 宋国道盟间的复杂关系被其他各国、各势力称为新型道盟合作关系,想要效仿,却学不到精髓。 赵拓去后不久,大部分学员纷纷到达了个人潜力极限,被困相应石阶良久后,大多数人都选择面对现实,激发了玉牌到达安全区,一时之间安全区内挤满了学员。 大多数人都攀登了60丈以上的距离,加上第一阶段成绩,离两百丈的及格线距离不远了,信心大增。 而几个一二阶段加起来没过120丈的学员则脸色发灰,其中几个天性蠢笨的人看到第三阶段的智慧测试更是双股震颤,不敢上前测试。 三阶段测试和二阶段测试的形式一样,也是一人一通道,最大的变化是一堵堵气元墙变成了一幅幅迷宫图。 学员必须一气呵成画出正确通关路线,才算通过该阶挑战,凡是画错路线,或在画的过程中犹豫停顿立刻需要重头再来。 而每次重新再来时,会重置一副新的迷宫图,就需要过关者重新观察正确路径,极大的增加了过关的难度。 每一级石阶上的迷宫图都会比前一张迷宫图尺寸大上一寸,复杂程度提升少许,第一幅迷宫图只有一尺见方,但是照此计算,最后一张迷宫图将有十丈的宽度,那样的难度可想而知。 这个测试考验测试者的之力、眼力、稳定性和速度,看似比前两项省气力,但是耗费精神和时间却会成倍增加。 每一幅迷宫图都有正确答案,只是需要大量耐心和时间去寻找,这样的设计会让人欲罢不能,不知何时取舍,会大量消耗学员的测试时间。 所以在过第三关时,还会考验人性,不懂得取舍之道的人可能就会止步第三阶段了。 画迷宫图对天火来说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他具有一眼看出事物本质的双眼,又喜欢各类杂学,加上缜密、算无遗策的筹划能力,三阶段对他根本不算挑战。 而对于其他学员来说,第三阶段测试难度就太大了,他们这些天骄自从懂事以后,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炼,哪有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很多学员花了不少时间才搞清楚比赛的规则,一开始就落后了不少,不过这些天骄毕竟智力不低,否则也不会在各种大赛中脱颖而出,通过前面几幅图的练习,多少摸清了些规律。 但是随着后面迷宫难度的增加,仅是了解程度还是远远不够,很多人要么觉得眼睛不够用,要么觉得脑子不够用,过关的速度慢了下来。 不过第三阶段测试也给了前两阶段排名靠后,但是天资聪颖的一些学员追赶的机会,像顾清流这种冷静又聪慧的学员,在第三阶段拉近了和前面选手的距离。 三阶段破关速度最快的四位选手是天火、范舟、张友灵和姬茹华,明显比其他人快很多。 这四人破关时的神情状态又有所不同,天火左手负于身后,右手食中二指并剑指如绘画般在面前的迷宫图上一挥而就,就像是书法名家在作画写字一般轻松写意,显得极其潇洒。 范舟则是一直皱着眉头,手臂平伸出指、身体在极速移动,快速完成一幅幅迷宫图。 张友灵取出一支朱砂笔,那是天师府弟子用来画符的专用毛笔,一支笔伴随一生,早就凝聚了使用者大量的精神力,现在使用起来,意随笔走,速度奇快,破关有如画符一般。 姬茹华微颦双眉,她身长长长的裙带在空中画出正确的通关路径后,直接将裙带印在迷宫图上,避免了错误,同时速度也十分快。 印长空、丹星子、屠雄相比他们四个就困难了很多,尤其屠雄更是处处受挫,艰难前行。 当迷宫图涨到方圆五丈大小时,除了天火,其他三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流云子叹道:“这一项天火又赢了。” 张知旗点头说:“本次大会头名已定,不过我那孙儿这一阶段测试还算不错,还可以和范舟争一争总分第二。 碧霄宫弟子本次测试真是惊艳无比,恭喜千雪世侄了。” 连千雪笑颜如花,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担忧,范舟表现越好越令她心惊,就算范舟身份来历没有问题,但他之前刻意隐瞒实力就已经埋下了隐患,连千雪仿佛又看到数十代之前乾坤两脉祖师争夺宗门控制权的浩劫。 药师龙看见徒弟在三阶段有些落后,并未感觉气愤难平,毕竟玄天宗的立派根本是制器和炼丹,只要丹星子在这两道上有足够成就,即使实力稍逊,照样能承接自己的衣钵,也能维系好同盟宗门间的关系。 宋皇笑得不够含蓄,天火的卓越表现足以令朝中反对公主下嫁的那些顽固老臣无可指摘了,有此嘉婿,又可令皇族实力再增几分。 而且此次入门测试,宋皇并非只观察前几名的表现,所有学员都在他的考察范围内,对每名学员进行综合评估,尤其是对可以拉拢至皇族联盟的学员更加关注。 赵拓是皇族的意外收获,屠雄也可尝试拉拢,就连军方推荐的五名学员也没有掉队,宋皇对此十分满意,只要能让宋国实力增加的事情,他都会全力支持。 此时已接近午时,劳累了一夜半天的观众们也失去了兴奋劲,各自寻找阴凉地方休息。 这时大批经营零食小吃的妇女拎着各种食篮、食盒走上山来,向疲惫又饥饿的观众们兜售着食物。 除了那些有资格扎下营地的豪富显贵外,其他人都没有准备餐食,看到有人送食物来,也不再纠结价格问题,匆匆填饱肚子才是正理。 可惜送饭的妇女太少,根本满足不了几万名饥肠辘辘的观众,大多数人还是没有吃食。 就在这时一条长长的车队从远处官道上走来,一眼望不到头。 众人一时还没搞清楚这个车队是做什么的,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将饭菜香味吹拂到栖霞山的观众中。 很香!一定有好吃的酒饭! 这是所有观众的共同想法,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竟然能闻到如此纯正的饭菜香味,立刻将饥肠辘辘观众的肠胃刺激得更加难受。 “靠,这是那家饭庄的车队,竟然知道爷们饿了,送饭来得正是时候。” “么的,这味道不错呀,闻着像万象楼的味道。” “对对,我还闻到了狮王府和凤凰台的味道!” “能在这荒郊野外吃到雨花巷的饭菜简直太值了,不管多少钱,我都要吃,不要拦着我!” “……” 一时之间饥肠辘辘的老饕们冲下山路,去抢购美食了,场面甚为壮观。 第十九章 登山(十四) “皇上,这又是你未来女婿搞的花样吧?” 送餐的队伍和用餐的队伍同样声势浩大,就连龙辇上众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张知旗指着队伍前一条横幅说。 只见六丈横幅上写着--“为学子助威,各位辛苦了”的字样。 标语右下还有“雨花巷管委会后援团”的小字。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这支队伍的意思,做生意竟然还要做到出师有名,这雨花巷也算一绝。 宋皇失笑道:“天火这小子才智无双、人品出众,唯一能让人诟病的就是对钱财一道过于热衷,如果他能把一半心思用在修炼方面他就出息了。” 连千雪娇笑道:“皇上这是批评天火,还是夸奖天火呢?他不到一半的心思在修炼上就有此等成就,那我们这些人的弟子岂不其蠢如猪了?” 宋皇一愣,哈哈大笑道:“千雪说得有道理,是朕失言了,绝无小视各道学员的意思,这些孩子都是朕的子民,我岂能厚此薄彼呢? 天火有此等心性其实非常不错,他志不在争霸称雄,也不喜争强斗狠,反而更关心经济发展,致力于减少百姓冻饿之苦,这也是一桩幸事。” 药师龙对天火、璇玑分会和雨花巷的所作所为略有耳闻,凭直觉断定天火和他背后的师门对玄天宗是个潜在威胁,所以不喜天火。 “天火此举无非是为自己和同盟者谋取利益,为何皇上会给他这么高的评价呢?小侄不明,还望赐教。” 药师龙看似谦恭,其实是点出商人逐利的本质,却又不伤宋皇的颜面,颇有绵里藏针的味道。 “师龙贤侄是否觉得朕对天火的评价有过誉之嫌?” “臣不敢。” “不牵扯敢于不敢。宋国本来就是皇族与修真世家共同治理,只是你们一心修行落个清闲,将管理国家的重担扔给了赵某,其中辛劳繁复真不为外人所知,既然今日有空,朕不妨给你们讲讲。” 流云子和张知旗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好像对此根本不感兴趣。 药师龙和连千雪毕竟年轻,虽然各自执掌一个道盟,但是上位时间不久,上面有大乘期老祖执掌大局,平日只管理日常事物,对宋国真正的机密内幕并不清楚,今天宋皇愿意讲解,两人立刻换上一副认真求教的表情。 “修士和凡人无论生活习惯和生存方式均有不同,本应互不干涉、各行其是,所以早期的国家都是凡人建立并管理,修士并不参与其中。 但是修士修炼方式决定修士的子嗣出生率很低,想要修士不断壮大,又需要从凡人中发现和选拔有修炼潜质的人补充,这样就建立了纽带关系。 华夏三分时,三国的顶级修士均认为强行割裂修士和凡人的生活对华夏族的强盛无益,所以纷纷夺取了政权,始有今日华夏三国局面。 但是修士管理国家又有很多弊端,不谙政事、不喜研究庶务、不更迭主政者、缺乏监督约束力,所以华夏三国早期政局一直不稳,百姓生活十分困苦。 后来各国不断调整国朝之中凡人官员的占比,约束修士在国朝中的作用,始有今日之平衡。” 药师龙和连千雪听到这里,心中存在多年的疑惑突然间得到部分解释。 药师龙诚恳地说:“原来管理世间俗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宋皇点头道:“确实如师龙所说,参与庶务太多的家族和个人必须放弃大量的修炼时间,投身到管理之中,平衡凡人和修士之间的利益,保证凡人的生存权利,哪有时间去修炼? 这种牺牲非常大,被选为皇族的家族等于放弃了在修士世界内的绝对优势,获得了象征意义上的权势。 两位贤侄可曾想过,各国皇族都不是本国第一大修真势力,为何都能亿万年不倒,即使某任君主被国内修士势力推翻,也无非在皇族内重新选择新君接替,而没有被其他修真世家所代替,这是为何?” 药师龙和连千雪都皱起眉头思考起来,这个问题很尖锐,也很难解释。 片刻后药师龙抬头问:“难道其他世家担心原皇族反扑?” 宋皇摇头道:“都敢弑君,还怕什么反扑?” 连千雪说:“难道是担心自己族人不能承担治国理政的重任?毕竟其他世家没有学习治国理政的相关知识。” “也不对,一代两代里可能缺少这种人才,但是几十年几百年难道家族中就不会涌现这样的人才吗?”宋皇再次启发他们。 药师龙和连千雪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小侄想不明白,还请皇上指点。” 宋皇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说:“还不是因为这些世家懒和怕!” “还请皇上赐教?” “懒,是因为没有哪个修真家族肯拿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和宝贵的修真时间去管理一个凡人数量占九成九、对自身家族收益影响并不大的国家,不肯为那些凡人的利益而耗费家族大量的精力。 怕,是不想承担世间诸多因果,不想与国休戚,让一国黎民和修士的因果、让一国之国运全部压在在一族身上,那是极其可怕的压力,会改变家族的运势,这个家族很可能要为国家做出巨大的牺牲。 因为国灭修真家族并不一定会灭,但是国灭皇族必然被灭,在趋利避害上修士比商人更精明。 即使国不灭,坐在台下指摘台上人的不是,也远比在台上接受别人的指责要舒服千百倍。 所以任何修真世家只要成为了皇族,就必然成不了最强的家族,永远被顶在一国的最前端承受各种压力,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药师龙和连千雪沉默了,他们认真思考着宋皇的话,如果换成自己的家族成为了皇族,要为守护宋国耗费大量精力,甚至搭上无数子弟的性命,他们是否会答应。 如果换成自己在台上,被各种势力钳制、批评、暗中算计,是否还能坦然处之?如果国难当头,自己是否肯用家族的全部去护卫这个国家。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看来任何荣耀的背后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宋皇顿了一下说:“我之所以夸奖天火,是因为他不仅赚修士的钱,他更在乎推动和刺激凡人世界的经济发展,很多修士并不了解百姓的疾苦,可朕为一国之君怎能不关注? 天火用各种奇思妙想推动了金陵凡人市场的繁荣,刺激了消费、扩大了就业,让金陵城更加有活力,让黎民百姓更加安居乐业,这是多少官员和修士无法做到的事情? 如果这种模式证明有效,再推广至宋国全境,宋国未来又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凡人世界的繁荣又会催生更多有潜质的修士,会生产更多的修真资源。 到时谁人还能阻止宋国的崛起,一统华夏三国,荡平宇内,灭九幽收天妖并灵域,创不世之功业! 如果这些在座的各位都能亲眼看到,此生无憾!” 这次连流云子和张知旗也沉思起来,宋皇今日之言他们极少思考过,现在想来皇族确实不易,君王更是困累。 良久,流云子道:“皇上,没想到您有如此雄心壮志,真让我等佩服,怪不得宋国近些年能成为三国之首,真是天佑大宋,赐我雄主! 大罗派愿竭尽所能助吾皇达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业!” “龙虎山愿助吾皇成就伟业!” “玄天宗愿助吾皇成就伟业!” “碧霄宫愿助吾皇成就伟业!” 宋皇将众人一一扶起说:“朕愿与众位分享宋国一切,休戚与共、生死相依,此心天日可鉴!” 车队在离山道两里外停了下来,自动分为两列,拉到两侧路旁,每车之间相隔三丈,均匀地排在道路两侧,把道路中间让了出来。 黎茂和万丰早早等在了山道前,看到队伍来后就迎了上去,狮王府和凤凰台的掌柜亲自押运车队前来,和黎茂二人见面后简单交换了一下情报,就各自分头办理具体事务去了。 狮王府和凤凰台的掌柜一声令下,已经占好位置的各车伙计立刻行动起来,有打桩固定车辆的,有栽杆子立起酒店幌子的,有抬出今日供应餐食水牌的,有开始搭建临时灶台的,有敲锣打鼓奏起音乐的。 所有的餐车都是统一规格、统一制作,面向道路一侧的车厢向内收回上半部分的挡板,立刻变成了柜台,已做好的美食抬到了柜台上,需要现场加工的食材则拿到临时灶台上开始烹饪。 还有不少伙计拿着扇子用力在自己的车厢里扇着,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有香味飘出,山上的观众不久之后都能闻到餐车里飘来的香味,更令人食指大动。 一开始就冲向餐车的老饕们此时已经赶到了餐车前,在各自喜欢的店家前询问价格。 不得不说雨花巷的各家店铺餐食价格还算公道,这么大老远来送餐,价格竟然只翻了一倍,这让老饕们极为欣喜,纷纷下单购买。 速度快的食客已经开始吃了起来,不几口就大声赞叹起来! 没想到离开了熟悉的店铺、熟悉的灶台,餐车里的饭菜竟然还能保持极高的水准,跟去店里直接堂食的效果不相上下。 不久之后,嗡嗡声响遍了山道,更多的香味传到了矛峰脚下,令还在张望的食客们更加饥肠辘辘,很快公道的价格传来,更多的人冲下山去准备饱餐一顿。 饭菜的香气很快传到了龙辇驻扎的地方,流云子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说:“嗯,味道正宗,跟店里一样,可惜山下人太多了,否则派人去买一些饭食回来,我们在此边看边吃,且不快哉?” 第二十章 登山(十五) 宋皇很早就看到雨花巷的车队里有两辆马车并未停留,一路向山上走来,靠近龙辇时被李春雨带着侍卫们拦住了,正在进行盘问。 宋皇笑道:“师兄,稍安勿躁,少不了你的一口吃食,如果天火连我们的吃食都没有准备,那真该好好收拾一顿了。” 果然,宋皇话音未落,就听李春雨在龙辇下唱喏道:“禀皇上,雨花巷管委会代会长黎茂、万象楼万丰奉会长天火之命,为皇上、皇后和几位大人敬献午餐。” “哈,知婿莫若翁呀!这下我等有口福了!” 张知旗站起身来,走到护栏前向伸头向下面张望,显得十分迫切,其实以他的修为就算经年不食也不会有饥饿的感觉。 宋皇沉声道:“呈上来吧,让黎茂和万丰到龙辇下回话。” 立刻有伙计打开餐车,将各种保温餐食端了出来,小太监用矮几盛了交于李春雨,然后由李春雨一一送到龙辇上各位大人物的面前,其他人均不得靠近龙辇。 餐食简单,只有三餐一汤一份米饭,但是制作用心,色香味俱全,不知是用什么方法保温,饭菜端上来时竟然像刚出锅一般新鲜,热气腾腾令人啧啧称赞。 药师龙夹起一个藕片放入嘴中,惊喜道:“竟然是香醋桂花藕,正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雨花巷如何知道的?” 连千雪喝了一口汤道:“我的也是爱吃的菜式,难得这汤煲得如此到位,温度竟像刚出锅一样滚烫,难道他们让火法修士跟随,全程进行保温。” 宋皇也尝了几口菜式,确实是自己平日最爱吃的菜式,味道与宫中御厨所做也不遑多让。 “我们一问便知,天火这小子诡计多端,无事献殷勤时一定要多加小心,不知他这次又搞了什么新花?。” 宋皇走到龙辇观台的护栏旁,流云子等人也跟了过来。 黎茂和万丰早已等在龙辇之下,看到宋皇等人立刻跪下问安。 “免礼,平身。今日供餐之举,天火是什么时候布置你等的?” 万丰战战兢兢地回话:“回禀皇上,会长大人五天前安排,车马行开始改造移动餐车,制器行开始打造冷热储物柜,餐馆精选金陵最好的食材,一直忙到今天就为了保证今日的餐食供应。” “何为冷热储物柜?”宋皇好奇地问。 “冷热储物柜是会长画下原理图,制器行按图制作出来,具有冷热储藏功能的食物储物柜,可以让食物在恒温下保持数天不变质,再次取用时如刚烹制完毕的食物一般。” “是何原理?” “这个小人不知,这种冷热储物柜需用不同的灵石驱动,会长说是法器民用的一种尝试,具体制作原理和材料需要保密。” 流云子哈哈笑道:“怪不得皇上说天火连一半心思都没用到修炼上,一天竟琢磨这些奇技淫巧了,不过我觉得这种冷热储物柜要火了了。 它肯定能吸引那些豪奢巨富买回去炫耀,将法器推广到凡人世界,亏这小子能想出来!对了,我记得雨花巷有句广告语叫--炼器改变生活! 看来他不是说说而已,天火想要把这件事情进行到底,我真想看看这小子能做到什么地步,把他放到学府里若干年,真有些浪费他的才华。” 大家都很认同流云子的话,不过药师龙却出声问黎茂:“那汉子,你就是雨花巷管委会的代会长黎茂吧?看你也是一名修士,我有话要问你。” 黎茂抱拳道:“在下不才,正是黎茂,药师大人请讲。” “雨花巷的能量超乎我想象呀,对我等的资料掌握得如此详细,我就想问你们如何打探到我们的餐食喜好?难道雨花巷还有自己的情报组织。” 此问颇有些杀人诛心的意味,如果黎茂说有,那会引起宋皇的忌惮,如果说没有,又无法解释今日点对点供应餐食之举。 黎茂抱拳微笑道:“药师大人说笑了,雨花巷一个商人组织怎么可能建立情报组织呢?皇上的菜式是由阿离公主亲自列出,那是公主的一份孝心。 至于各位大人,你们来京多日,平日在外用餐应酬不少,家中仆役采买也都有迹可查,雨花巷都是一群商人,自然认识不少同行朋友,这些不算机密的消息也没人会故意隐瞒。” 张知旗点头道:“确实可以解释得通,我这三道菜式都是我在外用餐时食用过的,其中两道我还当众夸奖过。” 药师龙和连千雪这才感到释怀,以他们这种身份绝对不能容忍别人监控自己。 宋皇问:“你们今日敬献午餐,可有事情要禀报?” 黎茂说:“并无其他事情禀报,只是雨花巷为皇后娘娘和其他随行嫔妃也准备了餐食,是否一同敬献,还请皇上示下。” “去吧,也是你们一片孝心。”宋皇挥挥手让黎茂、万丰退下。 龙辇上众人看着驶向后宫营地的马车,又看看山道上热火朝天的售卖景象,简直比金陵城内还要热闹几分,除了餐饮摊位,还有不少售卖饮品酒水、装饰小件的摊位。 还有一批手工艺匠人现场加工刺绣、金器玉器,主题都是围绕栖霞山、矛峰、测试为主,每件纪念品上还有“太一学府入学测试观摩留念”的字样,很受观众的喜爱。 观众纷纷解囊购买,准备拿回去和家人、朋友炫耀自己亲眼见证这一百年盛况。 药师龙感慨道:“太一学府招收学员虽然百年一次,但也举办了几万次了,为何别人就没想到借此大发一笔横财或者借势宣传一番。 看来天火对商业之道的认识已经远超我等,待有机会需要向他认真讨教一番。” 张知旗抱拳道:“恭喜皇上,得天火此等嘉婿,此乃皇族之幸、宋国之幸呀。” 宋皇没有搭话,而是回头看向矛峰山道上的测试学员们,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天火确实有让宋皇骄傲的资本,第三阶段比赛的难度远超前两阶段,极度烧脑,这让天火再次遥遥领先其他选手。 不过因为每人一条测试通道,大家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名次,这种盲比让参赛选手十分紧张,尤其是排名靠前的选手的压力很大。 每个人心头都压着一个天火,天火前两阶段的测试成绩太惊艳,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没人认为自己在第三阶段测试上能压倒天火。 尤其各位选手在参赛前或多或少了解过主要竞争对手,天火排进前六不是以实力著称,而是以智慧见长。 天火接掌雨花巷、组织管委会的事迹最近传遍了金陵城,虽然这批学员很多对商业并不了解,但通过长辈们不乏溢美之词的议论,他们心里早已烙下了天火智慧超群的印象。 当众人面对迷宫图苦苦挣扎时,会不自觉地想起天火,想他如何在第三阶段通关,至少不会像自己这么狼狈吧? 一想到天火,很多人准备激发身份玉牌直接脱离烧脑折磨的人又重新振作起来,他们不求争胜,只求自己不要输得太难看。 唯一能在三阶段比赛中找到乐趣的是天火,面前的迷宫越变越大,走出迷宫的线路越来越复杂,可天火却乐此不疲。 他觉得这些迷宫图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只为了测试大家的眼力和智力,一定还有深意,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这些图形里隐藏的秘密。 当天火踏上三阶段第812级台阶时,一副迷宫图出现在他面前时,天火猛然一颤,这幅图太熟悉了,一定在哪里见过! 天火第一次放慢了速度,他并没有着急去寻找走出迷宫的线路,而是看着整张图发呆。 天火停了下来,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难道天火遇到了瓶颈,如果第三阶段他都无法通关,那些还在600级石阶以下苦苦挣扎的学员更没机会了。 院判大人有种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喃喃道:“难道真的到极限了?智力这关确实难过,除了院长大人,宋国太一学府开院以来再无人能在第一次就全程通过。” 宋皇脸上看不出来情绪,流云子等人却因为天火长时间的停留变得浮躁起来。 流云子捻须道:“看来这智慧测试依然无人能通关,即使天火天纵奇才也稍差半筹,812级已经能进入太一学府历史通关前三十名了,再加上他前两关成绩,绝对是十万年一出的天才。” 张知旗有些可惜道:“这智慧一道尤其重积累总结,这些参赛的孩子才十几二十来岁,学习不够、历练不够,想要通关千难万难呀。” 药师龙说:“听说历史上只有现任院长大人完成过这种伟业。” 连千雪说:“院长大人是生而知之之人,他的经历不能拿来和其他人比,那样不公平,我觉得这届孩子已经做得很好了。” 宋皇点头道:“我同意千雪的说法,院长大人当年因为生而知之引来了无数麻烦,我可不想这届孩子中有人再遭遇他那样的磨难。 毕竟他们都不是院长大人,那样的奇迹也不可能复制。” “快看,天火又动了,他终于又登上了一级台阶。”张知旗忍不住叫了起来。 果然刚才已经停留很久的天火再次动了起来,而且速度并不比之前破关慢多少。 这让所有的观众又燃起了希望,历史上只有一人完成过四项测试全部通关的壮举,其他人成绩靠近之人全部倒在了第三阶段测试上。 如果今天天火能顺利通关第三阶段,那就是三项全通关,想来第四项也不会阻碍他的步伐。 院判大人眼中精光直闪:“难道这小子已经看出了迷宫图里的秘密吗?如果是那样,真没人能阻碍天火再创奇迹了。” 第二十一章 登山(十六) 当天火看到眼前这张迷宫图时,心中的疑惑立刻烟消云散,所有的猜测全部归拢为一种可能,天火笑了。 这张迷宫图的正确通路毫无疑问是一只涂山狐的灵络图,虽然旁边有很多经脉图、血管图和一些未知的干扰线,但天火与阿离共生过一段时间,自然对涂山狐的灵络图十分熟悉。 既然这张迷宫图是涂山狐的灵络图,那其它的迷宫图也应该是某种生物的灵络图,天火认真回想了一下,之前破关的灵络图中很多都能和现实中的灵兽对上号。 对不上号的灵络图要么是数量稀少天火未曾听闻过的灵兽,要么就应该是已经灭绝的灵兽。 而每一条贯穿迷宫图的通路就是灵兽身上的灵络走势图,是每个妖修毕生都寻求贯通、扩张和强化的通路,类似于人族的灵脉,融会贯通后将实力大增。 所谓“天地本玄宗,玄牝居正中,一气贯日月,乾坤入神中。” 这些迷宫图根本就是指导各种灵兽异兽如何进行修炼的图谱,不过用了迷宫图的方法进行了掩饰,多少年来难道无人能发现其中的奥秘吗? 是以前的学员中没有才智出众的人才吗? 显然不是!这其中的原因非常复杂。 自独尊人族之后,人族对其他种族的蔑视从思想贯彻到行动中,根本无人花大量精力去研究其他种族的灵络图,即使有些修士晚年会做类似的研究,但是筑基期之前肯定不会耗费这个精力。 而天火因为机缘巧合,对涂山狐的了解和认识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不低于对自身灵脉的了解,所以才能认出那张涂山狐的灵络图,从而推导出其他图形可能都是生物的灵络图。 天火心中极为震惊,第三阶段破关需行990级台阶,那就对应着990种灵兽,应该都是当初设计者精心挑选出来,具有代表性的妖族代表。 涂山狐在这990种灵兽中只能排在171名,那之后的灵兽天赋会有多厉害,天火不敢想象。 是谁有这么渊博的知识和这么多的研究时间,竟然能准确描绘990种灵络图,天火对他崇拜到无以复加。 这更加坚定了天火三阶段通关的决心,只有这样才能看到全部的灵络图,天火对知识的渴望和他对荣誉的渴望一样重要。 天火这么做不是为了将来与妖修对决时占据优势,而是想结合万族的灵络图研究人类的灵脉体系,研究的成果对阿离和义兄这种身具人妖两种灵络灵脉的人会有极大的帮助。 而且天火考虑到将来无论是宋国还是璇玑派,都会与天妖森林建立更加频繁的商业往来,掌握了妖修的修炼秘密,将来手里就多了一项交易的筹码,而且是顶级的筹码。 天火打消了最后一丝顾虑,不再考虑比赛时间的问题,全力破关以求一观万族灵络之变幻。 一旦看清迷宫图的真相后,这些灵络图在天火眼中就变成了最美妙的图画,天火尝试根据灵络、经络、血管等图倒推出此族的原形。 能推导出的灵兽外形各异、属性各异、行气路径各异,每一个物种都有自己的特殊性和代表性。 天火对太一学府的创始人极度钦佩,不知他是如何从万族中选出了990个种族,各具代表、实力由弱变强依次排列,每个种族都存在向上进化的可能,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种族天赋和特异之处,足以让它们在世上立足。 但是这些灵兽异兽中天火能认出的不到四成,剩下的六成中大部分可能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只在一些上古典籍中有记载;还有一部分强力种族已经离开了东胜洲,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天火只能通过那些复杂的灵络图判断该物种的实力和曾经有过如何的辉煌,比涂山狐族还强大的种族竟然还有170个,那些肯定都是传说中强大的种族,如果这次不看全,绝对是终身遗憾。 围观的观众,包括宋皇等人,并不清楚天火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天火依然在破关,而其他选手纷纷坐下调息,以恢复消耗过度的脑力。 院判大人眼中充满了震惊,当年他以元婴期修为初次参加测试,不过登临了880级石阶就放弃了,可是天火此时已经突破了900级石阶,进入智力测试环节历史前二十名。 院判大人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浑身放松了下来,当下的天火让院判感到了希望的力量,他期待看到天火顺利通关,好证明院长大人只是接近神的人,而不是真正的神。 太一学府泰皇殿中,一根粗大的圆柱立于大殿中央支撑起巍峨的殿顶,圆柱占去了大殿四分之一的面积,将大殿隔成了一个同心圆形状的殿堂。 圆柱正对大殿正门方向,有一位白衣男子背靠圆柱正在打坐,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但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觉得他神态安详、气定神闲。 时间在大殿内仿佛停止了流动,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打扰大殿内的宁静。 直到那根支撑大殿的圆柱开始轻轻颤抖起来才将那名男子惊醒,男子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反手在柱子上抚摸了几下。 “阿矛,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来了吗?感觉你很兴奋?” 圆柱送来一段模糊的情绪:“感觉是他回来了,可是魂魄的波动有些不同,而且他和他的实力相差太远了。” 白衣男子说:“你们分隔太久了,他已经转世投胎无数次了,如何能保持魂魄波动不变? 再说修为是靠修炼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他此世才16岁,就已经如此惊艳绝伦,你切不可小看他。” 圆柱说:“无数次希望,无数次失望,我不得不先做最坏的打算,以免将来更加难受。” 白衣男子起身道:“如果他能完美破关四个阶段的测试,有七成可能是他的转世,我就带他来见你,让你自己识别。” 圆柱安静了片刻,才发来同意的讯号。 白衣男子凭空从泰皇殿中消失,连空间都没有半分波动,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场的众人除了宋皇,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空中的异常,宋皇也因身上一件重宝提醒,才知道大乘期修士出现在了左近。 这重宝是为了保护宋皇的安全而特意炼制,经无数代宋皇反复祭炼,终于有了一丝天道之力,可以侦查大乘期修士的行踪。 宋皇眉头只是微微一皱就缓和了下来,这个时候能出现在栖霞山附近大乘期高手,除了院长大人绝无旁人。 天火今日的表现能引来院长大人亲自观摩,那可是极大的荣幸,自从院判大人进驻太一学府后,再没听说过院长大人亲自观察过学员的事情。 宋皇没有点破院长大人出来的消息,他想看院长大人准备做些什么,提前惊动他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会让天火失去很好的机会。 已经远离栖霞山数百里的金袍道士正在驾驭遁光快速飞行,突然环绕身侧的遁光黯淡了下来,他有如流星般坠向地面,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金袍道士翻身坐起,这么高速地坠落竟然没有让他受伤,只是有些狼狈,他呼吸急促、心跳如鼓,心有余悸地看向栖霞山的方面。 “这就是太一学府院长大人的实力?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我,只是不想点破,相隔这么远我竟然能被他的气势所摄,连遁光都无法控制。 此人修道不足万年,实力竟直追三祖,已是我道门灵域的心腹大敌之一,太一门下果然不容小觑。” 院长大人只是想给金袍道士一个警告,并不想伤他,所以只威慑了他一下就收回了威压。 金袍道士朝矛峰方向深深一躬,不敢再用飞行之术,大步向远方走去。 流云子等四人此时才略有所觉,一起看向宋皇,眼中都是询问之意。 宋皇微微点头传音道:“院长大人到了,刚才薄惩了一下道门灵域的日使,他此时亲临矛峰必是观摩测试而来,是这些孩子们的机缘,我等不要打扰他为好。” 流云子等人立刻眼中发亮,太一学府以公平专业的培养体系著称,保证学员的成材率,这是天下人公认的成绩。 但很少有人知道,太一学府的教员还有单独收徒的权力,只是能引起教员兴趣的学生不多,所以并不为人所知。 这些被教员收为弟子的学员身兼数家之长,往往比其他学员更为出色,所以流云子等人很希望门下弟子被选中。 当然如果能被院长大人收为入门弟子那就更理想了,院长大人掌权以后只收过两位弟子,均是一代天骄,至今未离开过学府。 能让院长大人收为弟子,说明这两名学员有晋升大乘期的潜质,大徒弟现在已达洞虚境界,二弟子是化神期巅峰,不知道谁有幸能成为三弟子。 一名大乘期高手可以让一个宗门直升天级宗门,天级宗门如果有两名及以上大乘期高手就可以称霸一方,所以太一学府绝对有改变东胜洲修真格局的能力。 当然这些内幕山道上的学员们都不知道,他们正在被第三阶段测试折磨着。 有不少人忍受不了智力考验的折磨,只要看到迷宫图就会强烈地呕吐起来,他们最终不得不选择放弃,直接传送至安全区。 前八名学员中最先放弃的是屠雄,这次大赛他已经尽力了,他以前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苦修上,在智力一道上没有任何优势。 随着时间接近四个半时辰,陆续有学员放弃了三阶段的比赛,他们怕耽误了四阶段的测试。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只要有了第一次放弃,第二次、第三次就会变得更加容易放弃。 第二十二章 登山(十七) 在时间和挫败感的双重压力之下,越来越多的学员算好分数后放弃了三阶段的测试,留下时间准备四阶段的测试,安全区的学员越来越多。 他们一边调息恢复状态,一边观察着三阶段的测试,想看看究竟哪些人在三阶段还能取得好成绩。 矛峰的禁制阵法会循环公示众人三阶段的成绩,每名学员都能听到其他学员的成绩,以此判断彼此智力的高下。 随着排在前面的赵拓、印长空、丹星子和姬茹华等人先后传送到安全区,山道上只剩天火、张友灵、范舟和顾清流四人还在坚持。 天火现在已经完全沉溺于探索已知和未知种族修炼秘密的快乐中,他一路上见识了各种上古珍禽异兽或传说中的强力种族,对整个灵修体系有了更深的认识,他越发想知道太一学府创始人心中最强的种族有哪些。 张友灵双眼赤红、头发散乱,把道袍挽起系在腰间,鞋不知何时跑丢了一支,状若疯狂般描绘着一幅幅迷宫图,手中的朱砂笔笔毫已经全部脱落,笔管也已开裂,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范舟同样双目赤红、牙关紧咬,他的右前臂已经肿胀不堪,描绘了太多的迷宫路线让他右臂得不到任何休息,已经变得僵直,虽然他看不到别人的比赛情况,但他凭直觉感觉到至少还有两个人在他前面。 如果输给天火,范舟尚能接受,可是让他承认本次大赛还有其他人的智慧在他之上,他绝对无法接受,只能咬牙坚持。 顾清流能坚持到现在,出乎所有人意料,前两个阶段顾清流的成绩并不突出,在二十五名左右,资质只能算中等偏上,可在三阶段,顾清流竟然能排在第四,现在他已经跨过80丈的大关,仅比范舟落后数级台阶。 只看外形,顾清流显得比张友灵和范舟更轻松一些,发型未乱、眼睛微红,神情也比较平静,只是努力抿着嘴唇,腮边的肌肉不是跳动一下。 不久之后,顾清流赶上并超过了范舟,范舟强大的直觉此时成了他的障碍和心魔。 被踢出前三名了!范舟直觉双颊通红,太阳穴剧烈地跳动着,眼前的金星乱冒,忍不住喷出一口血雾,束发的绳子瞬间崩开,满头的长发飘洒开来,看着十分惊人。 范舟眼前的迷宫图瞬间崩溃又重组,刚才已经描绘了大半的通路也消失了。 范舟抚摸着自己肿胀的右前臂,呆呆地看着这副新图,良久他嘴边牵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范舟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集中精力去看这些迷宫图了,再坚持也是枉然。 “看来我以前真小看了天下英雄,怪不得师祖说日月星,日使最聪慧适合当军师,星使最刚猛适合当将军,月使最平衡适合掌控大局。 呵呵,现在看来这都是安慰人的话,所谓平衡就是样样都不是最好的,师祖你太会安慰人了。” 范舟不再犹豫,取出身份玉牌激发,留下了82丈4阶的成绩而去。 张友灵最终停在了89丈9阶,虽然心中有无数的遗憾,但是当那管朱砂笔终于承受不了压力蹦碎消失后,张友灵知道自己无法再坚持了,也选择了离去。 山道上只剩下天火和顾清流,天火在所有人心中早已被认定是本届最强者,所以他的成绩再好也不会令人震惊,反而顾清流的成绩变得引人注目,尤其他淡定的气质更让不少人十分欣赏。 宋皇对顾清流的表现十分满意,随口问:“继恩,此人是谁?” 王继恩在龙辇下翻开自己的手札念到:“顾清流,滇北清风派门下弟子,滇黔筑基大会第五名成绩入选,做事沉稳、历练干达,之前记录上并无特殊之处记载。” 流云子捻须道:“以他这个年纪和修为,道录司不会有人专门注意到他,没想到他在智力上会有此专长,也算是意外之喜。” 张知旗不服道:“别看这小子状似轻松,其实已经憋出内伤了,估计超不过我孙儿的成绩。” 宋皇哈哈笑道:“师兄如果舍得把贵孙儿送到朝中效力,我对他的关注至少要比顾清流高十倍,师兄是否愿意呢?” 张知旗鼻子了哼了一声:“皇上真是好算计,友灵可是我龙虎山未来的天师,岂不比朝中的大臣过得轻松自在,何必去受那个罪去。” 流云子也哈哈笑了起来:“这老儿一天就喜欢和人斗嘴抬杠,皇上,这个顾清流值得关注,毕竟修士中智力如此高的不多见,人才难得。” 宋皇点点头:“继恩,记下这个顾清流,等他出了学府后带他来见我。” 顾清流慢慢登上85丈1阶停了下来,胸腹间气血奔涌,喉间甜咸味道越发浓郁,顾清流知道自己已经伤了肺腑,虽然还可以坚持,但是也爬不了几级石阶了,而伤势有可能影响他最后一阶段的测试。 在顾清流犹豫之际,阵法提示测试时间已经到了四个半时辰了。 顾清流没有再坚持,他选择激发身份玉牌来到了安全区,及时疗伤准备四阶段测试。 山道上只剩天火一人,他已经登上98丈的石阶,只剩最后十级台阶。 阵法提示音传来,天火没有半分犹豫,最强十大种族就在前面,天火绝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也许一生只有这样一次机会,把握现在才是关键。 观众开始躁动起来,已经有选手开始第四阶段测试,而天火却停留在第三阶段,难道他为了取得每一阶段的通关战绩就要放弃第一个到达四百丈的机会吗? 很多人并不确定这种情况下,有人比天火先到达四百丈是不是算胜利,尤其是那些参赌之人更是恐慌,眼看到手的奖励难道要逆转了吗? 东鹿侯一脸的灰败之色,紧紧攥着端郡王的手臂喃喃道:“十九,天火不会输吧?天火不会输吧?” 端郡王也不确定天火第四节阶段落后是否能获得第一名的成绩,只能安慰东鹿侯:“不怕不怕,天火会赢的,一定会赢的!” 龙辇上的众人对天火的选择意见不一,流云子和张知旗认为天火有能力完成三阶段测试,哪怕浪费些时间也没有关系,四阶段还能追上;药师龙和连千雪却认为这个时候天火应该果断放弃三阶段比赛,力保冠军。 天火的主要竞争对手和友人们等其他人都踏上四阶段测试后,还没见到天火上来,也纷纷踏上新的征程,只是其中大多数人都希望天火能尽快通关赶上大家。 在虚空中观望的院长大人对天火的表现很满意,第三阶段测试要求学员不得发生任何一次失误重画的现象,否则将无法获得全部的迷宫图,天火一直不曾失误。 最后十种生物是三界最强大的十种生物,每一种都力大无穷、天赋惊人,获得他们的灵络图对修士的帮助非常大,天火能否把握机缘就看他个人的努力了。 连过三图,穷奇、梼杌、饕餮。 天火变得兴奋无比,这些传说中的上古恶兽竟然无需修炼,只需不断吞噬或自然吸收灵力,就能成为最强大的种族,它们的灵络设计实在是精妙无比。 麒麟、凤凰,又是顶尖的极品瑞兽,人族很多功法都是模仿它们的行为而创造,借鉴价值极大。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四灵圣兽,不但人族奉为神君,在妖族中也是身份显赫,传说现在天妖森林四大妖王就是四圣兽家族的后裔,所以才能在妖皇失踪后依然稳定天妖森林的大局。 天火用了一刻钟就描绘出九大种族的灵络图,站在最后一级石阶前,他深吸一口气,马上就要见到排名最高的种族了,天火十分期待。 最后一幅迷宫图出现在天火面前,九丈九尺的大图占据了天火整个视野,那复杂的纹路令天火目眩耳鸣。 前几副迷宫图虽然也极其复杂,却没有任何气息散发出来,可是这幅图上却有一股隐隐的气势透出,令天火呼吸困难。 天火知道这是位阶之间的差距,人族早已是万物之灵长,此世间为何还有生物能给人族位阶上的压迫感,天火十分好奇。 他快速推演着、构建着这种生物的形体,足足耗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推演出一个背生六翼的类人生物出来。 天火愣愣地看着这个类人生物,他的灵络比普通人族更加复杂、更加精细,但是又是以人族灵脉为基础进化出来的,跟人族肯定脱不了关系。 他背后的六只翅膀完美地解决了人族背后防御的弱点,可以保护后背,可以自由飞行,强大坚硬的骨骼肌肉支撑起的翅膀还可以作为武器使用。 “太完美了,这是什么生物呢?”天火喃喃道。 这种生物天火没有听说过,古籍里也没有记载,他的完美和强大令天火震惊。 “这是完全态的天人族,是天届仙人追求的最终进化形态,即使是天界也只有极少数人进化到这种程度,你可以记下他的灵络图,对你将来很有帮助。” 一个并不清高神秘的声音在天火耳边响起,听起来甚至有些随意和慵懒。 天火没有左顾右盼去寻找说话的人,这个时候能传音给他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天火没必要暴露他的存在。 “你是谁?为什么要提示我?”天火轻声问道。 传音之人对天火的反应十分满意道:“我是太一学府的院长,辅导学员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刚才在入定,阿矛说这次学员中有个了不起的家伙,非让我来看看,我就来了。” 第二十三章 登山(十八) 天火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问:“原来是院长大人,学生天火向您请安,不知院长大人找学生有何事?” 院长的声音响起:“无事,你是第二个发现迷宫图秘密的人,我过来跟你闲聊两句。” “院长大人此做法似有不妥,万一让人知道您提前和我接触了,岂不怀疑您有徇私舞弊之嫌?” “无妨,你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没有人会质疑你的人品,而敢质疑我人品的人还没出生呢?” 天火笑了,院长大人这话霸气,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院长大人,我的表现是否还令您满意?还有阿矛是谁?” “阿矛就是这矛峰!至于你的表现,差强人意吧,你比我想象中要弱些,看来你并不是一个喜欢苦修的孩子。” 天火脸上一红道:“我的功法特殊,以历练和悟道为主,苦修并不适合我。” “借口,不过也没关系,学府因才施教,你缺什么我们就帮你补什么,很快你就会喜欢上苦修,并且乐此不疲。” 天火心中升起不祥之兆问:“因材施教也要考虑学员的承受能力,切不可用什么极限法压榨学员潜能,那样很容易把学员炼废!” “呵呵,你竟然对教学之道颇有研究,放心我们不会用极限法训练你。” 天火长舒一口气道:“对嘛,我就说享誉东胜洲的太一学府怎么会用这样低等级的训练方法,只要训练方法合适、修真资源给够,我的修炼进度肯定能让学府满意。” “嗯,根据你的德智体全面考量,我决定为你设计一套超越极限训练法,到时候画面肯定美得不敢想象,说的我都有一点小激动了。” 天火脸色煞白,低声道:“您够狠,我突然觉得自己这次求学是个错误的决定,有羊入虎口的感觉。” “天才加勤奋才等于成功,你是天才,缺的只是勤奋而已,所以学府才会对你提出更高的要求,你应该感到荣幸。 另外据我研究,大部分天才都缺乏自律性,多动、易分心、无常性,很多天才就毁在没有约束力上,不过你放心,你在太一学府不会变成那样。” “现在还可以弃权不上学吗?”方卫无奈地问。 “本院长很不喜欢学员油嘴滑舌了,你要不试一试?” “学生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赶快破关,这副天人图不至于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吧?” 天火嘿嘿一笑并指在迷宫图上快速描绘起来,很快最后一张迷宫图也消失了。 “学员天火成功通关第三阶段测试!” 公示的声音连播三遍,响彻矛峰上下,让每名观众和学员都听的清楚。 观众们又骚动起来,又喜又忧。 喜的是天火竟能连破三关,成绩远超其他学员,是本届学员中当之无愧的实力之王;忧的是其他选手已经出发快半个时辰了,最快的已经赛程过半,天火还能赶上他们获得第四阶段测试的冠军吗? 学员们听到天火通关的消息后,众人既是钦佩又有些失落,天火最终通关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别人成功自己失败的滋味很难受。 那些情绪复杂的实力选手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开始全力冲刺四阶段的测试,希望在四阶段项测试中能压天火一头。 院判大人眼中露出了兴奋之色,天火连续通关竟然惊动了院长大人,两个人的对话都落入了他的耳中,当然这是院长大人让他听的,否则他绝对听不到半句。 “这两人的行事风格很像,未来百年有好戏看咯。”院判大人竟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天火与传说中的院长大人进行了一番意义不大的对话后,竟然有种兴奋的感觉。 “院长大人看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很期待见到他!还有这矛峰神兵竟然还有意识存在,这样大的秘密院长随口告诉我,是对我的信任呢,还是不靠谱呢?” 天火心中合计着,脚下却在加速,直接穿过安全区迅速向第四个百丈石阶奔去,他已经比其他学员落后了半个时辰,虽然最终排名以每个人登临的石阶高度累积为准,但是输掉了一个阶段的比赛还是会面上无光。 天火已经获得三项测试的第一,自然希望第四项测试依然能夺魁。 天火踏上第一级石台后,只觉眼前场景一边,四周变成了一片浩瀚沙海,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毒辣的太阳在头顶照耀着,四周看不到半点绿色,无论向哪个方向望过去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沙丘。 天火只站了几个呼吸就觉得鼻腔发痒,那是细不可见的沙粒被吸尽鼻腔后的感觉,很快嗓子也有干渴的感觉了。 第四阶段的测试是心性,看来眼前的沙漠就是用来测试自己心性的。 天火抱怨道:“为什么设置这么糟糕的场景,一点创意都没有,乏味、艰苦又没有挑战性!不知别人都是什么样的场景,估计我的测试场景是环境最恶劣的吧?” 天火的测试场景当然不是最差的,也不是最好的,第四阶段的测试会根据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自动生成不同的场景,用来评估学员的心性,再结合前三阶段的比赛成绩为其匹配合适的训练计划。 顾清流的测试场景比较轻松,他在一条小河里载沉载浮、顺流而下,开始河水还比较温暖,很快河水就变得寒冷,最后寒彻入骨。 顾清流数次想要靠岸却没有成功,他发现靠近岸侧的水流竟然比河中间还要湍急;可如果不尽快靠岸,他很快就会被冻僵在河里,最终溺水而亡。 屠雄陷身一片泥沼之中,只要在任何一处停留超过一个呼吸,身体就会往泥沼下沉去,所以他不敢停留,只能漫无目的地奔跑下去,希望能找到一片干燥不会下沉的土地。 印长空在一片原始丛林之中,他面前是一只母虎,眼神凶狠、身子微弓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嘴里发出呼呼的低吼声,仿佛在警告印长空立刻离开自己的领地。 印长空这时才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支猛虎,眼前的猛虎十分熟悉。 没错!就是当年抚养过自己的虎妈妈,印长空想呼唤妈妈,口中却发出吼吼的虎啸声,立刻引来了虎妈妈的不满,它直接扑了过来。 “她认不出我了,我不能伤害她。”印长空掉头就跑,他记得当年他获救时虎妈妈被当场击毙了,可是现在“她”又是谁,印长空知道这是测试,但他还是不忍心伤害虎妈妈。 “当年我还小,无法保护您,这次我不会再让您死了!” 印长空的虎目中噙满了泪水,他嘶吼的话语变成了阵阵虎啸。 丹星子和姬茹华坠入了同一个梦境,他们的梦境中多了一男一女,男帅女靓、一表人才,不知是幻化出来的人,还是真实存在的人。 他们四人同为仙人门下,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四人逐渐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因为四人都极为出色,所以相互之间都有欣赏和爱慕之情,感情交织、错综复杂。 四人深深陷入了痛苦之中,不知该如何取舍,他们希望师父能以师命指定他们婚配,这样就不用伤害彼此的感情。 可是仙人师父不但不帮助他们解决感情问题,还要求他们不得互生爱慕之心,否则就会强行拆散他们,女弟子远嫁他乡、男弟子许以丑妻农妇。 四个年轻人备受折磨,却无法找到圆满的解决之法,只能越陷越深。 范舟此时很痛苦,他刚刚接到道门灵域的密令让他刺杀师父连千雪,时限为三十天。 他本来就是卧底,换过宋国其他任何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可是连千雪不一样,这个傻女人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别人,也没有什么野心,杀了她对道门灵域根本没任何好处,不知道掌教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 范舟想为连千雪辩解几句,可是传令使者并不打算听他的意见,拿出掌教令牌迫他执行。 范舟知道自己无法反抗道门灵域,月使的身份即使轮回后仍然还是月使,生生世世无法改变。 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九天了,离时限只有一天了,范舟看到连千雪对药师龙深情款款的样子就来气,都大难临头了还迷恋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可是非常花心,自己提示过师父,可是师父不相信。 如果真的要刺杀师父,那也要让药师龙死在前面,就让他给师父陪葬吧! 范舟盯着头顶的月亮发呆,如果我能化作一轮圆月,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师父在月下练剑了,想着想着范舟就痴了。 张友灵坐在一张几案之后,桌上、地上、柜子里赛满了大大小小款式各异的黄符,张友灵双目通红、手腕肿大,还拿着朱砂笔在黄符上反复练习着符咒的画法。 昨天因为贪玩耽误了课业,父亲震怒罚他今日将屋中的黄符全部绘制完毕,否则不许吃饭。 张友灵希望祖父能来救自己,可是听到祖父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前,待了很久又离去了,看来祖父是不会救自己了。 张友灵已经哭得没有眼泪了,又渴又饿,可是屋里除了黄符、符笔、朱砂、家具外,再没有别的东西,更不要说吃喝之物了。 张友灵知道父亲的脾气,他父亲因为练功出了岔子无法继承天师之位,就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对他非常严格,简直不讲情理。 如果张友灵不能画完这些黄符,他父亲真会看他饥渴而死。 张友灵想到这里,眼泪又婆娑娑落下,如果母亲还在世多好呀。 有人落入红粉堆中,享受各种鱼水之欢不能自拔,身体日复一日衰弱下去。 有人沿街乞讨却无人施舍,想要打劫却被主人家暴打,生活毫无希望。 有人……。 …… 第二十四章 登山(十九) 烈日升至中天,耀眼的白光如火焰般喷吐到毫无遮挡的黄沙之上,沙丘上升腾起一股股热浪,把空气烘烤得像蒸笼一样,叫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天火觉得有些口渴,但是储物袋还是无法打开,喝水就不要想了,还是赶快完成四阶段测试,到时想和多少就有多少。 天火任由热浪袭身开始大步向前,他没有撩起衣袍遮掩,也没有脱下多余的衣物散热,只是坚定地一步步向前走。 他在思索,第四阶段的测试是心性,究竟如何测试心性,目前还看不出来,不过只要一直向前,应该很快遇到测试内容。 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走出这片沙漠,否则就算不被测试击败,也会被这片沙漠的恶劣环境所击败。 很快天火发现这片沙漠不但酷热难耐,而且会掠夺他身上的灵气,虽然过程缓慢又很隐蔽,但是敏锐的天火还是发现了。 天火收敛了身上的毛孔,这样可以防止灵力和体液流失过快,不过害处是体内的温度会快速提升,很快天火的皮肤泛出一种异样的红色,那是内火太盛的标志。 这种程度的内火对天火影响不大,可是他的心脏却猛然一颤,一把隐藏在他心脏中的小剑突然凝成实体,内火立刻就向那把小剑扑了过去,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一接触剑体就被吸收了。 此剑本无名,天火为其取名“问心”,意味叩问本心之意。 问心是璇玑子一生炼器之最高成就,璇玑子曾坦言此生恐怕再铸练不出这样的灵器了,问心剑是唯一能配合“知守天下式”的灵器,可将这种特殊心法发挥至极致。 天火初得此宝时,并不知道它的好处,随着历练和学识的提升,越发觉得此宝精妙,它虽是灵器却非普通灵器,虽无器灵却仿佛天生有灵,它是天火的护道者,也是天火的监督者。 它可以在最危机的时候保护天火的安全,每次神秘石台有侵害天火本体的意向时,问天总是会显形震慑,令疑似仙器器灵的神秘石台退缩。 它也可以在天火心向黑暗时一剑挥出斩尽恶念,天火离经叛道的行为问天可以不管,但是天火只要恶念升起,就会被问天及时扼杀掉。 问天就像悬在天火头顶的利剑一般,时刻督促着他。 很久之前,天火就知道以师父的炼器水平,就算机缘巧合也炼制不出如此神奇的本命灵器来,其中一定有蹊跷之处,但是师父坚称这就是他所炼制,天火也不好和师父强辩。 问天一直是天火最大的秘密,向阿离也不曾提起。 今天问天主动显形,说明天火遇到了真正的危局,天火竟然有种莫名的兴奋感,所有挑战的事情才是他喜欢做的。 不久之后,天火走上一座高大沙丘想要看看远处的情况,却发现沙丘下横卧着几只骆驼,还有一个沙漠民族打扮的男子也躺在地上。 考验到了吗?这是要考验什么? 天火没有选择避让,他打算用最直接的方式通过测试,见招拆招,无惧任何考验。 天火沿着沙丘滑下,一直到沙丘之下才发现,那几只骆驼已经死去,身体枯瘦、驼峰干瘪,颈部的皮毛上有刀口和干涸的血迹,那是骆驼主人饥渴难耐时放它们的血来喝时留下的痕迹。 骆驼身上背负的货箱大半被打开,里面上好的金银、珠宝、钻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商品散落一地。 骆驼尸体旁有一名沙漠民族打扮的商人躺在地上,面容黝黑、形容枯槁、嘴唇爆裂,看着有些像华夏族人,但不知道是否已经死去。 “这是要测试贪婪和正直吗?可是这种测试对修士多半没有用吧?这些金银珠宝在平时都吸引不了修士,更何况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谁会去拿?” 天火有心直接绕开骆驼和商人的尸体,但是出于仁爱之心,他还是要检查一下那名商人是否已经死了。 天火刚摸到商人的颈侧动脉,地上仿佛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天火的手腕。 “救我,救我!”声音嘶哑到几乎无法辨识,但是能听出在说什么。 天火并没有被这一抓吓着,他摸到商人时就知道他还没死,根据脉象来看,此人严重脱水和营养不良,如果不能及时救治,估计也撑不了几个时辰了。 “水,水,……。”那名商人扔处于昏迷状态,水是他无意识状态下最渴望的东西。 “我也想帮助你,可是我自己也没水呀,如果……。” 天火正跟地上的商人解释着,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腰间,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东西,让他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天火侧头伸手,不知何时自己腰间多了一个水囊,用手轻轻一捏,里面至少还有半袋子清水。 天火急忙解下腰间的水囊,拧开塞子凑到鼻前一闻,又浅浅尝了一口,竟然真是清水,天火更迷茫了,这是要考验什么? “水水!”地下的商人仿佛嗅到了水的味道,声音变得急促连贯起来。 天火毫不犹豫将水囊递到商人的嘴边,开始给他喂水。 商人开始喝水并不顺利,干渴太久的口腔和咽喉像被黏住一般,喂下去的水又从嘴角溢出,湿润了好半天才恢复了吞咽功能。 商人开始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连喝了七八口,水囊里的水立刻少了四分之一,这令天火心疼不已,但是为了救人也没别的办法。 天火不敢一次给商人喂太多水,他拧好水囊等商人醒来。 不久之后,商人睁开了双眼,一双蓝褐色的眼睛与华夏族人相去甚远,看来他并不是华夏族人,或者不是纯种的华夏族人。 “谢谢您救我,尊敬的先生。”嗓音依然嘶哑,但是比刚才好了很多。 天火问:“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哪里?你为何会晕倒在这沙漠里。” “尊敬的先生,我叫巴莱,是一名冒险家兼跨境商人,我来自遥远的西贺州,想去东胜洲游历见识一番,顺便做些特产买卖。” 商人想要坐起来回话,却被天火按住了:“躺着说话就行了。” “这里是隔绝西贺州和东胜洲的横断沙海,也是两大洲间的天然屏障,听我们那里的法师说,横断沙海可以吸收各种非物化能量,是东方修士和西方法师的死亡之地,也限制了双方顶级力量的接触。 能通过横断沙海的只有普通人,可万里路程又不是普通人能到达的距离,靠着沙海中神秘的绿洲只有极少数人能通行两个大陆。 我准备了三年,物资、语言、地图、传记等,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幸运儿,可惜途中的一座绿洲消失了,我就被困在这里,本来以为必死,竟然遇到了您,真是万幸。” 天火心中一咯噔,难道自己猜错了,他以为眼前的沙漠、骆驼、商人都是幻象,只是为了测试学员才幻化出来的场景和人物。 刚才他救治巴莱时,还在感叹好厉害的幻术,竟然能模仿出人的脉搏跳动,完全像真的一样。 可听完巴莱这段话,天火的心动摇了,难道眼前的场景和人物都是真实存在,自己是被传送到这里,而不是被幻境所困? 天火起身走向那些金银珠宝,捡起来在手中略一揉搓,没问题是真的!那些死去的骆驼和干涸的血迹也是真的。 这是心性测试吗?每名学员都传送这么远吗?有必要玩这么大吗? 天火听师父讲过东胜洲外还有三片大陆,只是因为种种限制,大陆之间并不相连,或者无法直接来往,这与巴莱讲的事实很像。 不过到现在也不能排除这里是幻境的可能,有可能是太一学府精心设计的幻境,可以影响五感和直觉的幻境。 天火用出了破除环境的最好、最直接的方法,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天火的脸肿了起来,他在嘴里吸了一下吐出一口血痰,看来自己没有中幻术,天火一边揉着火辣辣的脸庞一边庆幸着。 巴莱被天火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半天才说:“尊敬的先生,您没事吧?” 天火对巴莱笑道:“没事,我打自己一下,是想提示自己不要慌张,横断沙海有什么可怕,我们一定能征服它。” 天火半侧脸颊肿胀,笑起来显得十分诡异,巴莱怯生生地问:“尊敬的先生,你是怎么来到横断沙海的?我看你没有坐骑、随从,一个人想要穿越横断沙海根本办不到。” 天火摇头道:“我不用横穿沙海,我只要找到破关的方法就行了。” 巴莱听不懂了,他看了一眼天火腰间的水囊,咽了一口吐沫涩声道:“尊敬的先生,我劝您不要冒险穿越横断沙海了,这里离西贺州还有近万公里的路程,您不如和我一起寻找最近的绿洲,渡过眼前危机,返程时我给您做向导。” 天火起身指着东南方向说:“对不起,我只能向前走,你缓好了可以向那个方向走去,那里应该有绿洲。” 天火通过观气之术,能看百里之内的人气聚集情况,只有东南方向有人气聚集,那里是绿洲无疑。 巴莱小心翼翼地说:“尊敬的先生,你能把你的饮用水卖给我吗?这里的金银珠宝,只要您看上的可以随便拿。” “没兴趣,没有驼兽、没有补给,带着这些没用的金银珠宝只会更加拖累行程,你自己留着吧。”说完天火就准备离去。 巴莱着急道:“一半,您分我一半的水,我所有的财富都给你!我这里还有一块玉石,我们那里的法师鉴定过,说是一块仙玉,在东胜洲卖给修士,可以卖出很高的价格,您不想看一下吗?” 第二十五章 登山(二十) “仙玉?拿来我看看。”天火对仙玉只是耳闻,并没见过实物,东胜洲早已不出产此等顶级修真资源,突然听人提起就连天火也起了好奇之心。 巴莱警惕地看着天火说:“我现在身体极度虚弱,如果你看了仙玉之后强行抢夺,我如何能反抗?” 天火用上特殊的化瘀手法揉搓着肿胀的脸颊,只几下功夫脸上的肿胀就化解了很多,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受过伤,巴莱的眼睛都瞪得跟牛眼一样,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如果我想抢你的仙玉,你能保得住吗?我东胜洲华夏族是礼仪文明之族,不屑向西方蛮夷动手。” 说完天火一拳打在身侧的一口大木箱上,拳头直接击碎箱体,木屑和里面装的香料横飞,一股调料的香味飘了出来。 “巴莱,你现在想通了吗?” 巴莱用力点点头,连滚带爬跑到一支死去的骆驼身边,用力在地上挖了起来,足足挖了个两尺深的坑,才从里面拖出一口箱子来。 箱子不大,硬皮革制作,一尺半长、九寸宽、六寸厚,四四方方,样式花纹和华夏族常见箱子的款式相去甚远,箱子上有一个提手,提手两侧锁孔里各锁着一个黄铜打造的小锁,不是宋国常见的插锁,而是西域的弹子锁。 巴莱没有半分犹豫,第一时间将小皮箱送到天火的脚边,然后垂首跪在沙子上等候天火发落。 天火看了眼箱子上的小铜锁问:“钥匙呢?为何不打开?” 巴莱垂头丧气地说:“拉钥匙的骆驼在沙尘暴中走散了,它还带走了全部的饮水和干粮,否则我不会这么狼狈。” 天火点头说:“无妨,这两个小锁还难不倒我。” 天火现在虽然法力被封,储物袋也不能使用,但是受过天雷淬炼的身体对付这样的小铜锁还是绰绰有余。 天火双手捏住两个小铜锁的锁体用力一扭,立刻两个锁插弹开,天火随手扔掉手中的小铜锁,打开了小皮箱。 巴莱现在仍十分干渴,嘴里并没有多少唾液,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咽了口吐沫,这少年看起来斯斯文文,竟然有这么大手劲,幸亏自己没有铤而走险胡乱反抗,否则这会儿多半已经躺在地上了。 天火并不关心巴莱怎么想,他的注意力全在小皮箱内的八块仙玉上。 一打开小皮箱,天火立刻感觉眼前一亮,八块八寸长、一寸二分宽、半寸厚的玉胚整整齐齐摆放在皮箱内的绒布卡座上,形似玉圭,色泽光润、通体滑腻,比羊脂白玉更多了几分光晕神华,一看就非凡品。 最令天火吃惊的是自己竟然能感觉到仙玉上的灵力波动,而之前他在法力被封禁后,曾试过根本无法感觉到灵石、灵药内所蕴含的灵力,即使极品灵石也不能引起体内的灵脉反应。 难道仙玉的等级超过了封禁的力量?如果此时能调用真元之力,破除当前的测试简直易如反掌。 天火并没有急于测试仙玉,抬头问巴莱:“巴莱,仙玉早已在东胜洲消失多年,没人能断定这是否是仙玉,也不知道如何使用,你带在身上会惹来大祸。 我可以帮你处理此物,不知你想用这些仙玉交换多少东西?” 巴莱抬起头看了天火一眼,发现天火的眼神很真诚,壮着胆子说:“可以多换取一些食物和饮水吗?让我坚持到下一个绿洲。” 天火皱眉道:“下一个绿洲在百里之外,我就算把全部的水都给你,你恐怕也走不到那里。” 巴莱一脸绝望之色:“尊敬的先生,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何不带人马和给养,你要怎么走出这片沙漠?” “这个很难解释,我是被人扔到这片沙漠里来的,刚来不久就遇到了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出这片沙漠,但是我达成某项条件后,可以直接离开这片沙漠。”天火努力让巴莱听明白自己的话。 巴莱眼前一亮说:“尊敬的先生,我可以尽我所能帮助您离开这片沙漠,只求你离开前能把我也带走。” 天火考虑了一下说:“我恐怕没这个能力,我只能想办法让你到达下一片绿洲,至于后面如何,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真的有办法吗?”巴莱有些难以置信。 天火指指那盒仙玉说:“之前我也没有办法,可是有了你这盒东西后,我说不定能帮到你。” 巴莱立刻说:“尊敬的先生,只要您能让我脱离当前险境,我愿意将这盒仙玉送给您。” “我叫天火,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先试试借用仙玉之力能否打开我的储物袋,如果可以我就能帮到你。” 天火身上有多个储物袋和储物法器,他现在只希望能打开那个存放杂物的储物袋,里面有很多能帮助到巴莱和自己的东西。 仙玉蕴含的能量很大,可是仙玉的性质却十分稳定,溢出的灵力完全不会飘散,只能被感知却无法使用,天火尝试了好几种手法都无法从仙玉上借来半点的灵力。 巴莱显得焦躁不安,天火也有些恼火,他拿起水囊猛灌了几口水,突然间手僵住了,猛灌?也许这是一种方法! 巴莱看天火喝水,只觉得自己更为口渴了,但是他此刻不敢上前讨要水喝,只能干咽唾沫,更加难受。 天火认真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发现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漏洞后,抬手把水囊扔给了巴莱,如果方法管用,就不缺水了,如果方法不管用,自己多半就测试失败了,要水也无用,激发身份玉牌结束比试才是上策。 巴莱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黑,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就盖在了脸上,急忙取下一看,竟然是一个水囊。 巴莱拿着水囊呆呆地看着天火,天火摆摆手说:“喝吧,全喝完,乖乖坐在一旁别打扰我。” 巴莱立刻拧开塞子痛饮起来。 天火将一个储物袋放在地上,又从皮箱内取出两块仙玉,左右手各持一枚在储物袋上方快速摩擦起来。 那光滑圆润的仙玉看似质地偏软,其实质地坚硬无比,两相摩擦下就像两个金属块摩擦一般,发出刺耳的声音。 很快两块仙玉开始有些烫手,接触面之间像是有火花在跳动,天火仿佛嗅到了更多的灵力从仙玉上溢出,虽然数量还是不多,但是天火用“守字诀”将溢出的灵力困在极小的空间内,正在逐渐累积。 如果天火现在的蛮力操作被东胜洲那些大乘期、洞虚期的顶级仙师看到,非得祭起飞剑立刻斩杀当场。 哪有这样糟蹋东西的孽障!仙玉可是更大天级宗门和家族的战略性储备物资,家中是否藏有仙玉和藏有多少数量的仙玉都是绝顶机密,不到宗门和家族生死存亡的时刻,根本没人会拿出来使用。 一块仙玉所蕴含的能量足够大乘期仙师全力出手十个呼吸,这个级别的仙师生死相搏很可能在数个呼吸间就决出了胜负,所以一块仙玉就相当于让己方的大乘期仙师多了一条命,他们如何能不珍惜? 像天火这种把仙玉当燧石一样使用,所有修士看到了都不会原谅他。 不过天火的办法虽然粗糙,但却是他目前唯一能使用仙玉的方法,即使他当前的法力没有被封禁,以筑基期的修为也无法调用仙玉里的能量,反倒摩擦才有可能让稳定的仙玉里溢出一丝一毫灵力。 天火摩擦了好一会儿,终于积攒了足够的灵气,成功地破去了储物袋上的封印,天火顺便破去了储物袋上原始的收取禁制。 这种量产的最低等的储物袋,只要破去收取禁制,普通人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也可以顺利使用。 天火小心翼翼地把仙玉收回小皮箱,然后把小皮箱放入储物袋中,这才算放下心来,这仙玉绝对是好东西,将来还有大用,切不可丢失。 天火从已经破解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备用储物袋,破去储物袋上的原始禁制放在地上。 然后从第一个储物袋里取出大量清水、干粮塞入备用储物袋里,然后又将巴莱散落在地上的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收入储物袋中,递给了巴莱。 巴莱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这简直就是神迹,一个可以将任何东西都装进去的袋子,绝对是神话传说中才有的宝贝,眼前的这位天火大人竟然随手就给了他。 “拿着吧,有袋子里的水和干粮足够你走到下一个绿洲,你值钱的货物我都帮你收起来了,我一会儿再给你一些丹药和符咒做补偿,应该可以换取你的仙玉。”天火循循善诱道。 巴莱激动地捧着储物袋,嘴唇都哆嗦起来了,他那一盒子仙玉在西贺州虽然罕见,但是西贺州的法师和骑士都不会使用这种东西,最多做成饰品来佩戴,可又因为质地太坚硬不好打磨也不受人欢迎。 他收集到八块仙玉只是想带来东方碰碰运气,没想到能换来一个魔法包裹(储物袋),魔法包裹的价值在他眼里远超那些仙玉,再加上天火还许诺的丹药和符咒,那肯定是大赚特赚了。 天火取出了驻颜丹和延寿丹各十瓶,告诉巴莱它们的功效,巴莱简直要晕了过去。 能让西贺州那些贵妇保持年轻时的容颜那得是多么惊爆的药物,如果搞个拍卖会,一定会让整个西贺州的贵妇们甘心掏空钱包买下。 还有那个延寿丹,可以益寿延年,虽然一颗丹药只能三年,但是有多少富人为了多活几天,愿意拿出一半的财产去换取。 巴莱激动万分,有了这些东西他还需要去遥远的东胜洲吗?只要活着回到西贺州,把这些东西卖掉,他就可以成为西贺州最富有的人之一,这辈子都不用再为钱财冒险了! 第二十六章 登山(二十一) 巴莱断定眼前这位先生一定是传说中的东方修士,不知为何流落到横断沙漠,虽然无法施展法术,但他肉身之力依然强大,而且有很多强力的法宝和令人惊叹的丹药。 巴莱虽然年轻,但是天生具有一名好商人的直觉,他知道和这种人物做交易,赚够自己应赚的就应该停手,过度贪心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巴莱连连表示天火给他的东西足够支付仙玉的款项,天火对这位诚实又不贪婪的西贺州商人很有好感,并不打算占他的便宜。 “巴莱,看你的长相和我华夏族人有些相似,只是眼睛不同,不知西贺州人都是你这种长相吗?”天火好奇地问。 巴莱急忙说:“西贺州人大多皮肤呈白垩之色,眼睛和毛发的颜色较多,长相与东胜洲人有较大差异,听我祖母说,我的相貌更接近东胜洲人,也不知道祖上是否有东胜洲的血统。” 巴莱这样说十分讨巧,不卑不亢,还拉近了和东胜洲的关系。 天火点头道:“如果不是你眼珠的颜色与我华夏族人略有不同,我都认为你是东胜洲之人,你此番如果获救,以后还会再来东胜洲吗?” 巴莱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天火的意思,怯生生问:“尊敬的天火先生,我是该来东胜洲,还是不该来呢?” 天火呵呵笑道:“是我这话问的有问题,我明说吧,我其实也是一名商人,如果能和你合作,互通东胜洲和西贺州有无,岂不大赚特赚?” 巴莱瞪大眼睛问:“天火先生,您不是骗我开心吧?您这种尊贵的修士大人也会从事经商这种俗务吗?” “何为俗务?圣人有云: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都无法生产所有需要的商品,没有商业的融通流动作用,怎能把合适的商品调运到合适的地方,让当地的百姓获得最大的满足和实惠,所以商人是高尚的,在任何地方都应是最受欢迎的人。” 天火说的一本正经,这是他对商业精辟和深刻的认识,巴莱忍不住翘起大拇指赞道:“天火先生,您不但法术高强,对经商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实在令人佩服,您刚才这番话我从来没听别人说过,可我觉得说得好有道理,令人无法辩驳。” 天火慷慨激昂地说:“嗯,这是我发自肺腑之言,商人虽然有钱,但是社会地位不高,这很值得我们反思,究其原因无非就是缺乏诚信和唯利是图。” 巴莱听得频频点头说:“那如何才能提升商人的社会地位呢?” “坚持、耐心和让利于民,做到这三点就会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商人。” 巴莱陷入深深地沉思,半天才问:“天火先生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巴莱,你已经离东胜洲很近了,一条光明的商路就摆在你面前,如果你到了门口不进去,太可惜了。 我建议你可以去东胜洲看一看,你跨过横断沙漠,穿过西蕃的地界,就可以进入宋国,那里商业氛围很浓,有很多可以输送到西贺州的货物。 如果你成为第一位成功开辟东西方商路的人,你的名字会被无数人记住,你的名气和财富会以惊人的速度积累,你确定不想去东胜洲看看吗?” 巴莱头摇得像拨浪鼓说:“我当然想去东胜洲呀,可是我现在的境遇您也看到了,根本没有穿越横断沙漠的资本。” “巴莱,如果你想去东胜洲游历一番,我可以帮你。” 巴莱一听来了精神:“您说,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等你考察东胜洲结束,认为条件成熟可以开辟商路后,希望你能将西贺州找到仙玉都送到宋国卖给我,我会全力助你开拓商路。” 巴莱认为这中间自己并不吃亏,而且说不定能成为东胜洲和西贺州的代言人,到时候就算弄片封地,当个国王也不是难事。 巴莱喜欢把这件事叫做梦想,而不是野心,反正本来必输的局面现在反转了,那真不如用心搏一次。 “天火先生,您如果能助我去东胜洲游历,我发誓会从商路上回报您,您看这样可以吗?”巴莱试探着问。 “没问题,我这里有些普通人可以使用的符咒,它们能保你顺利达到前方绿洲,你在绿洲里购买坐骑和驼兽,还可以雇人保护你到达东胜洲。”天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大把各式符咒给巴莱看。 巴莱不知道它们的功用,天火就为他一一演示,有辅助高速奔跑的神行符,有释放火焰和爆破功能的爆破符,有释放护体光芒的金刚符,还有隐身功能的隐身符,种类众多、数量不少。 这些符咒令巴莱眼界大开,更加坚信天火是一名非常厉害的修士。 天火将符咒和储物袋都交给巴莱,并将它们的用法告诉了巴莱。 当巴莱听说那个储物袋内有十几尺见方的空间、且装入东西后不增加重量,他兴奋地大吼了好几声,有这种携带物品的宝贝,以后往来于西贺州和东胜洲时可以携带大量的贵重物品,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巴莱认为自己今天绝对是走运了,马上向主祈祷,感谢他伟大的神迹。 巴莱郑重接过天火给他的一块璇玑分会的令牌,东胜洲各国之间虽然矛盾重重,但是对行商却大多宽容,即使两国交战期间,商人只要没有行谍报之事都不会被对方驱逐和惩戒,所以巴莱有了这块令牌在东胜洲行走起来会方便很多。 巴莱此刻觉得自己已经武装到牙齿了,如果现在还不敢去东胜洲闯荡一番,简直愧对自己商人的声誉。 天火写下了璇玑派的地址,嘱咐巴莱有机会可以去璇玑派和他师父、师兄们面谈贸易之事。 最终双方击掌立盟,相约日后相见。 巴莱使用了神行符快速向绿洲奔去,天火认为破关的关键在前方,所以两人在此地分道扬镳了。 “巴莱是测试的一部分吗?太一学府是如何做到让我遇到他的?我救他帮助他对不对呢?看来关于心性的测试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天火想起院判大人所说,心性测试与善恶无关,看来自己只要做自己就好了,没必要做一些与自己三观不合的事情,最后的名次由矛峰或学府来评判吧。 天火到现在只遇到了第一个人,有些速度快的学员已经遇到了两个人了,甚至还有人遇到了无数的人。 他们在不同的场景,或者说世界里面对着各种突发情况,大多数人可以坚守本心,用自己认为对的、最想去做的方式应对困难,可也有一些心理阴暗或过于耿直的人在这个测试里过得十分纠结。 心理阴暗的人努力把自己装扮成不那么穷凶极恶,却发现自己面对的人更加狡猾和凶残;过于耿直的人却处处碰壁,感觉世人皆有阴暗面,根本无法相处,充满了挫败感。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人不自觉地开始思考生活、思考人性,有人迷茫无措,有人更加坚定,有人幡然悔悟,有人释放本性。 四阶段的学员在观众眼中像一群行尸走肉或是一群疯子,大部分人行进的速度很慢,还有些人会走着走着停下来,或纵声大笑,或痛哭流涕,或残害自身,或手舞足蹈。 绝对部分观众并不清楚山上发生了什么,凭直觉认为四阶段的测试更加凶险,让众多学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阶段相对前三阶段的测试显得平淡,没有太多你追我赶的景象,备受众人瞩目的天火最后一个参加测试,目前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赛程,虽然他的目光呆滞、动作僵硬,但是他的脸上挂着微笑和自信,让人对他多了一点信心。 龙辇观台之上,药师龙的表情如痴如醉,那表情仿佛是在四阶段的山道上看到了一位绝世美女似的。 良久,药师龙感叹道:“世间盛传院长大人已经站在大陆之巅了,说他的修为已经到了‘一道通万道、万道皆归宗’的大圆满境界。 我以前不信,现在终于信了!就凭院长大人能炼制出‘红尘十丈’这种旷世法宝,他的炼器之术已经冠绝大陆了,真不知他不到万年时间如何能融会贯通这么多门知识,而且每项都做到极致。” 连千雪也感叹道:“我派大乘期老祖在闭生死关前曾说,她准备封印自身两万年,我问老祖为何闭关如此之久。老祖告诉我,一为了延寿避劫,二因为有院长大人在,宋国至少能有两万年太平日子,所以她没必要在世间虚耗寿元。” 张知旗摇头道:“恐怕不止两万年,我派老祖曾用运用卜天大法为院长大人测阳寿,竟然连起三卦,呕血三斗,从此放弃了卜筮之术。” 宋皇好奇地问:“师兄,院长大人可是我宋国的柱石,你们竟然测了院长大人的寿元,为何不通报朕呢?” 张知旗叹了口气说:“家中老祖有严令,当日之事的细节绝不能泄露半分。” “哦。”宋皇有些失望,以龙虎山在宋国的地位,就是宋皇也不好勉强他说出当时的情景。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流云子捻着胡须念出一句诗来。 张知旗身子一抖问:“道兄从何处听说此事?” 流云子耸耸肩道:“大家都是道门正宗,卜筮之道又不是龙虎山一家之绝学,大罗派中自有老祖不惜寿元窥破一线天机。” 宋皇眼中露出亦喜亦忧的眼神,轻声道:“院长大人长寿,宋国之福呀!” 流云子跟了一句:“有时长寿也令人头痛。” 第二十七章 登山(二十二) 天火在无尽的沙丘上疾驰着,他双腿上贴着神行符,胸前背后贴着金刚符,自从能打开储物袋后,他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利用储物袋里的物资尽可能让自己变得安全些。 自从被传送到横断沙海后,时间早已过去了一个时辰,按理说全部测试的时间已经结束,天火即使没有完成四阶段测试,也应该被直接传送到四百丈的安全区内,可是几个时辰过去了,看不出任何可以回去的迹象。 天火多次尝试激发身份玉牌,可是没有半点反应,他这才明白是被困在了横断沙海里,这里离金陵太远了,即使太一学府派人来救他,估计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所以寻求自保是天火的第一个选择。 这段时间里天火也曾怀疑是否仍在测试之中,自己是中了很高级的幻术,但是五感清楚地告诉他,他真的身在沙漠之中。 天火是个果断的人,现在不管是在测试中,还是在横断沙海中,他都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出一条生路。 横断沙海虽然环境恶劣、处处凶险,但是对天火来说还算不上绝地。 天火的观气之术可以指引他找到最近的人类聚居区,他的肉身强度再加上各类符咒的帮助,大大提升了他生存的概率,储物袋中大量的物资储备更增添了他脱困的可能。 权当是一次游历吧,天火安慰着自己。 天火之前没有选择和巴莱一同返回东胜洲,既然暂时不能回去,他更想去西贺州看看,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总能让他动力十足。 院判大人在谢客亭中紧张地关注着每位学员,这是学府第一次使用“软红十丈”来测试学员心性,他担心有特殊情况出现。 目前还没有学员发现自己是处于法宝的影响之下,其中有几个敏感的学员反复测试后放弃了怀疑,认真进行着自己的测试。 “软红十丈”可以直指人心,针对试练者的本性优势和弱点制造绝对逼真的测试环境和效果,迫使学员在绝境和困难面前进行抉择,以便更好掌握学员的心性。 大部分学员都在“软红十丈”的可控范围之内,唯有天火的测试场景和现实重叠了起来,而且时间和空间出现了错乱。 院判大人想要纠正这个错误,但院长传音,天火的测试由他亲自监督护佑,不让院判插手,院判这才全力关注其他人,避免更多人出现意外。 天火足足奔出了数百里,将神行符上的灵力全部耗尽才停了下来,他把头上的遮阳帽微微向上推了推,看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的沙漠地逐渐变成了戈壁荒漠,时不时可以看到残垣断壁和碎石瓦砾在沙子中若隐若现,说明这里曾经是一片适合人类居住的区域,只是被沙海逐渐侵蚀吞没了。 最近的人气聚集地只有十数里远,观人气聚居程度大概有两三百人的样子,看来前方的绿洲规模不小,否则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天火开心起来了,在大日头底下奔行了几个时辰,如果能找个地方歇歇脚、吃顿热饭、洗个澡一定非常惬意,只希望前方绿洲居民能友好些。 天火的美好愿望没能坚持多久就破灭了,他换上新的神行符走出不到五里就听到一声悠长的呼哨声传来,接着马蹄踏地的声音传来,听声音来人的数量还不少。 天火很自觉地停了下来,他不想这么快就与当地居民发生冲突,和平共处是他的历练原则之一,能避免的冲突一定要避免。 远处出现了两队人马,一队从左侧的一片废墟中杀出,另一队从右侧的大沙丘后杀出,呈左右夹击之势向天火冲了过来。 这两队骑士都十分彪悍,是两支混编的队伍,他们个个高鼻隆眉,穿着西域各族不同的服饰,挥舞着各种中原地区少见的奇怪兵刃,嘴里发出呜哩哇啦的怪叫声,看起来声势惊人。 他们的标配是每人两至三匹马,骑乘一匹,其他的马拴在骑乘马的马鞍之后,奔跑起来显得威势更猛,每队三十人的队伍看起来像百人的骑队。 这两队人马显然配合已久,虽然离天火的位置不同,但是他们冲出来后不断调整队形,封死天火所有的退路,呈合围之势将他困在中间。 最后两支马队将天火团团围住,最内圈的骑士和天火保持七八丈的距离就停了下来,他们不想靠得太近,刚才不少人看到天火只凭双脚就可以在沙漠戈壁上跑出奔马的速度,认定他是个危险人物。 天火并不准备对抗,高举双手大喊道:“各位好汉,我是东胜洲来的商旅,只因路上遇到了沙尘暴与商队走散了,误入贵宝地并无恶意,请你们不要伤害我性命。” 天火的话一出口,立刻引起了马队里一片骚动,这种话他们没听过,显然不是西蕃和西域一带的语言,更说明来人身份可疑。 好半天马队里才出来一位年老骑士,看相貌竟有几分华夏人的长相,他驱马向天火靠近了一些,用十分蹩脚的华夏语问:“那少年,你是不是从华夏族过来的商旅?” 天火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会说华夏语,立刻觉得亲切了很多,急忙说:“这位大叔,我是来自宋国的商旅,与商队走散了,误入贵宝地,还请你们原谅。” 这次年来骑士听明白了天火的话,回头用西域话对两队骑士的队长喊了一通,队伍中更是起了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声四起,很多骑士显得十分兴奋。 天火听不懂这些骑士在说什么,只好装作怯生生地问那名年老骑士:“大叔,他们在说什么?” 年老骑士仔细打量着天火说:“他们之前都没见过华夏族人,听说你从宋国来,他们很高兴能见到天朝上国的人,想请你去绿洲小住一些时日,不知你意下如何?” 天火笑逐颜开,表现地极为开心,但是他确认那些骑士的意思绝对不止这么简单,他从年老骑士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和无奈。 双方刚刚见面,年老骑士自然没有理由帮助他,加上天火对横断沙海一无所知,不如索性装傻看他们要搞什么花样。 “那太感谢大叔了,我此行要去西贺州游历学习,如果能得到你们的帮助当然是最好了。”天火看起来十分天真的样子。 年老骑士暗中叹息,他之所以会说华夏语,是因为他母亲是华夏人,很多年前流落到横断沙海,与当地沙漠族人生下的他,所以在情感上他对华夏人是有一定好感的,可这个天真的少年在这里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年老骑士驱马来到两个队长面前,低声私语了一会儿,高大的骑士队长面露狰狞做了个杀人的动作,可是矮壮的队长却阴笑着说了一番话,立刻引起了高大队长的哄笑,双方像是谈到了很高兴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年老骑士拨转马头,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压抑住了怒火,也许在沙漠中待久了,人心就变硬变冷漠了。 等年老骑士返回到天火面前时,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在沙漠中的规则就是谁拳头大谁的话管用,自己生气也没用,还是留着老命多吃几年饭吧。 天火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从两名队长猥琐的表情和淫荡的声音里猜出了大概,不过他不想动手。 虽然他现在失去了法力,但是凭着他肉体的强度和这些符咒的帮助,他有把握一刻钟的时间内将这六十名骑士全部干掉。 不过在没有掌握他们为非作歹的证据之前,天火不想贸然出手杀人,不教而诛非华夏族人的行为准则。 沙漠民族本来就身处恶劣的自然环境,剽悍自私一些情有可原,天火努力不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别人,只要这些骑士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不准备惩戒他们。 “我叫哈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你现在可以跟我们回绿洲了,到了那里大首领会安排人送你去西贺州,到时候你就可以游历西贺州了。” 哈桑努力将话语讲得轻松一些,至少在少年梦醒之前给他一个希望,让他不要那么痛苦,这是年老骑士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在下叫天火,谢谢大叔,谢谢两位队长!”天火向两位队长挥挥手,又作揖鞠躬表示感谢。 两位队长看懂了天火的意思,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地挥手示意。 哈桑将自己的备马借给了天火,跟着大队人马开始往绿洲出发,可能是心中有愧,哈桑并没有陪着天火说话,而是跑到队伍的前列默默前行。 天火并不在意哈桑的行为,他在努力观察这支骑士队伍,虽然只是一个绿洲的武装人员,武器装备也比较落后,但是常年在马上生活的原因,他们的队伍进退有据、十分齐整,显示出不俗的战斗力。 这些沙漠民族丰年为民、欠年为匪,横行于沙漠中的沙匪大部分都是他们假扮,可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别人也无法指责他们。 天火身旁的马上坐着一位浑身被黑纱包裹起来的女子,他二人一同被四名骑士围在中间,跟在队伍的中后部,看来同样是被掳来或被骗来的人。 天火鼻端能闻到一股香气,不是化妆品或鲜花的香味,而是一种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阿离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只是没这少女的味道浓郁。 天火轻轻抽了两下鼻子,果然香气袭人,他脑补着旁边少女的相貌,有这种体香的女孩子,一定有一副花容月貌吧? “你闻够了吗?如果你能把我救出去,我可以让你闻一辈子!” 第二十八章 登山(二十三) 黑纱裹体的女子竟然讲着纯正的华夏语,虽然声音细弱蚊蚋,但是天火听得一清二楚,天火精神一振向左右押送两人的沙匪看了看,他们显然听不懂华夏语,彪悍的脸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用看了,这里除了哈桑,没人听得懂华夏语,这些沙匪根本不在乎我们说什么,他们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凶残的沙匪,我们两个是他们的肉票,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堆金银珠宝或者牛羊牲畜,没有任何人权。” 天火点点头问:“姑娘,还未请问你的芳名,为何会被沙匪抓住?” 黑纱女子说:“我是横断沙海西侧的一个小国--丽都王国的三公主茜拉,被沙匪袭击掳走,说是要献给西蕃的一位小王,以换取他们的庇护。” 天火腹诽了一句:“又是三公主,传奇故事中排行第三的王族子弟历来命运多舛,听起来就像是骗人,这故事编的一点都不用心。” 天火当然不会把心里话讲出来,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说:“原来是茜拉公主殿下,真是失敬失敬,这横断沙海广阔无垠,距离恐怕远不止万里之遥,再加上气候恶劣,您一位娇贵的公主怎么能坚持到这里?” 茜拉低声啜泣了几声说:“天火,你不相信我吗?我虽然是位公主,但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身体没那么娇贵。我这一路上被数十支不同的沙匪接力押送,已经走了两年多了,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天火心中一惊,横断沙海比他想象中还要宽广,难怪会成为东西方大陆之间的天然屏障,阻隔两个大陆的交通。 天火虽然仍不信茜拉的话,但是也不再当面揭穿:“茜拉公主,你被掳走后,你父王没有发兵营救你吗?” “我们丽都王国十分弱小,靠近横断沙海立国,时常受周围沙匪的袭扰,自保尚且勉强,哪有余力派兵来救我。再说我父王有十几个女儿,少一个他最多心疼几天,不会太放在心上。” “茜拉公主,冒昧地问你一句,你为何会说华夏语?” “天火,你可以直接叫我茜拉,我沦落到此,哪敢再称公主。我的乳娘是被沙匪从东胜洲唐国卖到丽都王国的,我的华夏语就是她教的,她还给我讲了很多华夏三国的人土风貌,令我十分向往。” 天火脸上露着和煦的微笑,心中却碎碎念着:“编,继续编,越来越像真的了,这女子狡猾无比,说起谎来简直是信手拈来。” “茜拉,你一定是位绝美的女子,你已经随沙匪东进了两年,这一路上你应该遇到过很多愿意帮助你的人,为什么单单求我救你?” 茜拉沉默了一下,突然拉下了遮住面部的黑纱,露出了一张白净如玉、眉目如画的异域女子脸庞来,虽然她的头发、耳朵、颈项仍被黑纱遮挡着,但是仍无法遮挡她的盛世美颜,这张脸的杀伤力足够惊人了。 就连天火这种自诩定力惊人且心有所属的少年,在见到这张脸庞后,心脏都有瞬间的停顿,然后又快速启动,如擂鼓般响了起来。 天火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一下,好厉害的女子,天生魅惑。 茜拉的美足可以匹敌不控制情绪时的涂皇后或阿离了,如此尤物只要稍微露出些可怜求援的表情,肯定有无数的男人愿意为她抛头颅洒热血。 天火都觉得茜拉的容颜有些炫目,可他周围押送他们的四名沙匪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纷纷抽出如弯月般的马刀,喘着粗气向两人逼近。 天火对四名沙匪的表现感到吃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茜拉突然对其中一名沙匪说了些什么,那名沙匪的呼吸更加粗重,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眼中布满了血丝,嘴角流下了涎沫,目光凶狠地望向身侧的同伴,吓得同伴急忙拉住马向后推。 那名发疯的沙匪突然挥刀斩向同伴的马头,那一刀势大力沉,整个刀身都镶在了马头上,重伤的马疯狂地跳动起来,直接将背上的骑士掀翻在地,骑士脚卡在马镫里,又将重伤的马绊倒在地。 发疯的沙匪失去了弯刀,迅速从马鞍旁的革囊中抽出一支短矛又扑向另外一名沙匪,吓得那名沙匪拨转马头落荒而逃。 发疯的沙匪并未追击逃走的沙匪,而是将头转向最后一名沙匪,最后一名沙匪是四人中武艺最高强的,他并不惧怕发疯的沙匪,但是对于疯狂的对手他还是保持最大的警戒之心,并没有贸然进攻。 发疯的沙匪似乎知道最后一名对手实力强大,他坐在马上高举双手嘶吼着,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 还未等他嘶吼完毕,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发疯沙匪的身子从右肩到左肋下出现一道血痕,接着半截身子带着头颅从下半截身子上滑落了下来,掉到沙地上抽搐起来。 袭击发疯沙匪的人正是那名高大的队长,他手中持着一柄宽大的双手剑,一剑就劈开了沙匪的身子,稳定了局势。 茜拉不知何时已经把面纱重新戴上,全身重新包裹在层层黑纱里面,端坐在马上没有半分移动,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高大队长看都没看死去的沙匪,而是对最后一名沙匪怒吼了几声。 最后一名沙匪偷眼看了茜拉一下,向队长解释起来,他们一直用的沙漠方言,天火听不懂,也猜不出来。 “所有的沙匪都被禁止和我说话,也不许直视我的眼睛、看我的容貌,他们说我是魅惑妖女,可以控制男人的心智,任何帮助我的人,他的亲族都会受到主的惩罚,所以不会有人来帮助我。” 茜拉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她刚才控制那名沙匪的手段让天火觉得头皮发麻,没想到她的魅惑力对普通人竟然如此有效。 队长看到茜拉跟天火说话,暴怒! 他拨马冲了过来,不过明显绕开了茜拉,手中大剑横拍过来,宽大的剑脊拍在天火的手臂上,直接将他从马上扫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 茜拉坐在马上还是一动不动,队长没有责骂茜拉,也没有继续追击天火,而是对其他人大叫了几声。 这时一名沙匪驾驶着一辆两匹马拉的沙爬犁跑了过来,上面装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头笼子。 沙匪队长对茜拉说了两句,茜拉乖乖下马钻进了笼子,坐在里面回头看向天火,虽然隔着重重的面纱,天火仍然能感到茜拉幽怨的眼神。 哈桑骑马赶了过来,对天火说:“受伤了吗?没受伤就赶快上马,沙尘暴快来了,要想活命就上马跟我们一起跑。” 天火看了看天空和四周,并没有发现要刮沙尘暴的迹象,哈桑说:“你如果在沙漠里生活几十年,你也能提前闻到沙尘暴的味道,快起来,别磨蹭了。” 天火急忙起身,翻身上马,在哈桑的引导下,来到了沙匪队伍的中间部分,茜拉坐的沙爬犁也在这里,看来为了防止两人逃跑,沙匪们把他二人放在队伍中间严加看管。 天火向茜拉点头示意,茜拉并没有回应他。 哈桑压低声音说:“你最好老实点,茜拉是个不祥的女子,你不要再和她说话了,更不要试图帮助她逃跑,她进沙漠这两年,因她而死的精壮武士不下两百人,你再靠近她,说不定会被队长杀掉。” 天火低声感谢哈桑,然后低头坐在马上不再看茜拉,不知心中盘算着什么。 此刻天际开始出现昏黄之色,整支沙匪队伍开始加速,沙漠中的沙尘暴可不能小瞧,夹杂着沙尘的大风有时能吹上几天几夜,摧毁一切不肯低头的生物和建筑,将一切凸出地面的东西都埋入滚滚黄沙之中。 在野外,除了大型的驼队、驼城外,没人能在一场暴虐的沙尘暴中全身而退。 哈桑是这群沙匪中年纪最大的,他的沙漠经验最为丰富,他告诉两位队长今天的沙尘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一次,如果不能及时赶回绿洲,多半会陷入危险之中。 两名队长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非常果断地要求属下将不用的物品全部抛弃,减轻马匹的负重全力往绿洲方向逃去。 很快一里多长的沙丘上扔了很多杂乱物品,种类繁多,甚至有整包的金银直接被扔在地上。 沙匪们都很清楚,现在是逃命,金银财宝只是身外之物,只要人活着、马还在、手中武器没有丢,所有失去的东西都可以再抢回来,可是命丢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天火除了储物袋和储物法器外,本来就身无长物,自然没什么可抛弃的,他弯下身子贴在马背上,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抓紧缰绳,虽然他的身手很好,但是骑马技术并不比这些从小在马背上的沙匪强。 驾驶沙爬犁的沙匪满头大汗,他责任重大不容有失,可是沙爬犁毕竟不如直接骑马速度快,即使拉车的两匹马是仅次于两位队长马匹的快马,在此刻也显得不如其他单骑的马快。 驾车的沙匪只能不停地挥鞭抽打在两匹健马的背上,把健马背上抽出一道道血痕,但是对速度提升并没有太大帮助。 马队又跑了一阵,这时背后的沙尘暴已经可以看到了,感觉就是一堵沙墙矗立在天地之间快速推进着,将一切东西都卷入了黄色的沙尘之中。 可前方的绿洲依然没有踪迹,这场沙尘暴的风速远超众人意料,两位队长看顺利达到绿洲已经没有希望了,就下令各自逃命去吧。 天火此时降低了马速,与茜拉的沙爬犁保持并行的速度,他在找一个机会。 第二十九章 登山(二十四) “天火你独自逃跑吧,这样的沙尘暴你救不了我,还是保命重要!” 茜拉抓住囚笼的栏杆劝阻天火,天火没有说话,继续驱马向沙爬犁靠拢。 突然沙爬犁慢了下来,天火去抓笼子的手瞬间抓了空,驾驭沙爬犁的沙匪为了逃命竟然割断了牵引拉爬犁的皮绳,飞身跳上马背逃走了。 失去了动力的沙爬犁很快就停了下来,天火不得不勒住仓皇逃命的坐骑,回头去救茜拉。 此时沙尘暴已经到他们背后一两里的地方,只需十几个呼吸就可以追上天火他们,茜拉本以为天火会弃她而去,可没想到天火竟然回来救她。 茜拉心头一热,眼睛竟然湿润了,可能她见过太多自私自利的人了,突然遇到一个跟她没什么关系却肯拼命救她的人被感动了。 天火拨马返回沙爬犁旁边,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支大铁锤,暴喝一声:“往后退,闭上眼睛!” 茜拉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天火,松开抓住囚车栏杆的手,身子使劲往回缩。 “咔嚓~咔擦~咔嚓”三声巨响后,天火已经用大铁锤在囚车上砸出了一个可供人出入的大洞。 “快把手给我!”天火收起了大铁锤,对惊吓地缩成一团的茜拉叫道。 茜拉钻出囚车的破口,努力把手伸向天火,天火抓住茜拉的手用力往上一提,直接把茜拉拎上了马背,坐在天火的身前。 茜拉的手十分柔软,虽然隔着黑纱也能感觉到她的手很纤细。 茜拉的体重更轻,天火把她拎上马背时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 茜拉顺势滑进了天火的怀中,一股如兰似麝的味道直冲天火的鼻端,茜拉剔透玲珑的身体仿佛柔弱无骨,整个背臀紧紧贴合着天火的胸膛和小腹,天火只觉一股无名火从丹田升起,身体瞬间变得燥热起来。 天火强自收敛心神,在舌尖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疼痛让天火立刻恢复了神智,他双手用力一抖缰绳击打在马匹的颈项部,双腿夹紧马腹,座下的骏马吃痛立刻撒腿狂奔起来。 茜拉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浑身绵软无力地靠在天火的怀里瑟瑟发抖,天火的衣衫本来就薄,茜拉身上裹着轻薄的黑纱,在马背的颠簸中两人贴合在一起的身体不断地摩擦着,天火身体很快就有了自然反应。 不过此时天火没半分享受艳福的感觉,沙尘暴的前沿离天火只有十来丈的距离,随时可能追上他们。 沙尘暴一路上又圈起来绿洲附近废墟里的残破建筑材料,由黄色变成了灰黄色,小到蚕豆大小、大到西瓜大小的各种石块砖瓦在沙尘里翻滚着,如果天火他们被卷进大风里很快就会被这些石块砖瓦打成筛子。 天火一手搂住茜拉顺便控着坐骑的缰绳,另一只手在坐骑的臀背部猛拍,他的肉身力量很强,胯下坐骑被他打得悲叫连连,却无法再加起速来。 坐骑勉强冲上一个大沙丘,再也没有力量跑下去了,一失足从沙丘上滚落下来。 天火急忙踢开马镫,一手搂住茜拉,反手抓住马鞍跟着坐骑一起向沙丘下滚去,刚滚到沙丘底部就被沙尘暴追上了,周围迅速黑了下来。 天火瞅准身旁一个一人多长的沙坑搂着茜拉顺势滚了进去,把茜拉压在身下,扑进沙坑后又把坐骑硬拉了过来压在自己和茜拉身上。 “闭上眼睛,不要说话,用轻纱把口鼻掩盖好,以免吸入太多尘土。” 沙尘暴中的飞石不断击打着坐骑的身体,发出砰砰的响声,坐骑开始拼命挣扎,但是天火死死抓住它挡在身体上方不放手。 很快天火的坐骑就不动了,被大石块击中时会抽搐一下,其他时候跟死了一样。 那匹坐骑并不足以覆盖天火全部的身体,导致他的背部被不少石块瓦砾击中,不过他一声没吭,全部扛了下来。 茜拉能感受到天火的痛苦,可她整个身体被坐骑和天火压住根本无妨挪动,更不要说帮忙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一袭黑纱帮天火掩住口鼻,这样可以让他少吸入些沙子。 沙尘暴不知刮了多长时间才过去,直到天色开始变凉后,天火才敢睁开眼睛。 天色依然昏黄,是浮尘的天气,不过风速已经减弱了很多,至少不会像刚才那样将人畜吹上天去了。 天火和茜拉大半个身子都埋在了沙子里,背上的坐骑早就死得透透的,天火费了很大的劲才推开坐骑,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沙子分开,然后又把茜拉从沙子里拉了出来。 茜拉摘下面纱说:“闷死了,沙尘暴再不过去,我就要窒息了。” 茜拉洁白的脸上带着异样的红晕,就像喝醉了酒一样通红。 天火刚想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突然发现自己外袍中间撑起着小帐篷,好像两个人躲进沙坑时,天火就处于这种亢奋状态,躲沙尘暴时全程都没有削弱下去,一直坚挺到现在,人家姑娘怎能不羞。 想起刚才暧昧的姿势,天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茜拉说话了,他假装去查看那匹为他们抵挡砖石袭击的骏马,好化解尴尬。 那匹骏马大半个身子被各种砖石瓦砾打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如果没有它“舍身取义”,天火和茜拉今天多半凶多吉少。 天火突然想到自己左侧的腰背部好像也被击打了不少次,不知道伤势如何,刚想到这里天火立刻觉得剧痛从背后传来,双腿不禁有些发软。 茜拉的惊叫声也同时传来,她冲过来扶住天火,让他跪坐在沙地上。 “我伤得重吗?”天火声音有些发颤。 茜拉蹲身看了看说:“有十几块黑曜石、云母、贝岩穿进肉里了,不过看碎片样子应该不大,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天火忍不住在后腰上摸了一把,果然有大量混合着沙子的血污,他的手指甚至碰到了一块镶在背肌上的石片,疼得他浑身一激灵。 天火自然知道这些石片刺入得都不深,被他的肌肤和背肌挡在了内脏之外,可是这些石片不取出来绝对是个隐患。 天火取出一把匕首、一块毛巾、一瓶伤药和一卷绷带,对茜拉说:“茜拉,你晕不晕血?” 茜拉一脸愕然道:“应该不晕吧?” “那好,你帮我把背后的石片都拔出来,如果拔不动,就用匕首把伤口扩大点再拔,务必保证没有石片碎屑留在我体内,否则我这伤好不了。” 天火把匕首和毛巾递到了茜拉手里,然后用力摇了两下。 “我虽然不晕血,可是我也不会治伤呀!”茜拉有些拒绝,泫然若泣。 天火对茜拉露齿笑道:“附近估计没有活人了,只能你帮我,否则一会儿我伤势严重了会死掉,就没人能保护你了。” 天火的白牙在阳光下晃得茜拉眼睛生痛,让茜拉无法拒绝他的请求,只能点头说:“我以前没救过外伤病人,如果弄痛你了,你就叫出声来,我就会轻一点,好吗?” “好的,快来吧。” 天火沿着跪坐的姿势趴了下去,努力把腰背弓了起来,这样可以让背部的伤口更加舒张,利于一会儿拔除石片。 茜拉拿着匕首看了半天,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天火现在这个姿势完全不设防,等于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付到茜拉的手上。 茜拉犹豫期间,有几次都想将匕首直接插入天火的身体,可是想到刚才天火在沙尘暴中舍身救她,以及对她的信任,她又有些下不了手。 天火等了一会儿发现茜拉还没动手,忍不住催道:“茜拉,快动手呀,否则我一会儿流血过多也会死的。” “哦!”茜拉终于下定决心了,她手忙脚乱地用匕首割开天火的外衣和内衣,让整片受伤区域露了出来。 茜拉小心擦去伤口附近的血渍,很快一片洁白背上露出了十几块颜色质地各不相同的石片,每一片都深深扎入肉里,看着就让人觉得痛。 茜拉杀过不少人,但主要用计谋、魅惑术和毒药,很少见到这样可怖的肉体伤害,她竟然有种呕吐的冲动。 “不要盯着伤口看,把注意力集中在石片上,你的感觉会好一点,如果能早点动手拔,你会很快克服这种不适。” 天火这番话说的十分冷静,像是一名医科指导老师,而不像一名患者。 茜拉认真选了一块较大的石片,看起来应该好拔一些,她颤颤巍巍地抓住石片用力一拔。 “滋~”一声,一股血箭直接喷在茜拉的脸上、嘴唇上。 茜拉大惊,失手把石片扔在了天火面前,然后用纱巾开始擦拭脸上和嘴上的鲜血。 茜拉心里很气苦,刚才她惊慌之下竟然将天火少量的血吞了下去,这是严重违反教义的事情,茜拉觉得自己喝人血,简直罪无可恕。 茜拉作为一名公主、一名贵族女子,她不可能像女奴那样以吐口水的方式吐出混入嘴中的鲜血,所以她陷入了进退维谷之中。 天火捡起面前的石片,从石片上血迹情况看,这块石片刺入天火后背只有七分深浅,并不足以致命,这下就放心多了。 “茜拉,你别难过了,你们教义中有‘权从’和‘出行豁免’的释义,你就当在外面不小心吃了不洁的食物,多向主祈祷几次就应该没事了。 你一副快哭了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我的血太臭了,你怕闹肚子吗?” 天火故意说得很轻松,就是想帮助茜拉打开心结,后面的石片需要快速、全部拔出,否则就无法包扎,光流血不止就足够天火喝一壶了。 茜拉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说:“不是嫌你血臭,是想到你舍生救我,感动的!” 第三十章 登山(二十五) 天火觉得眼皮很沉,背上的石片一片片被拔了下来,令他舒服了很多,茜拉做的很仔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尽量轻柔,保证石片不会断裂在肉里。 随着石片被逐一拔出,那些伤口又开始往外流血了,茜拉只能用毛巾去按住那些伤口,抽泣声越来越大。 “不要哭啦,石片拔干净,撒上伤药包扎好,很快就能恢复,乖。” 天火柔声安慰着茜拉,天火对女孩子哭泣这种事实在没什么好办法。 茜拉没有回天火的话,咬牙将最后一个石片拔下,然后无力地靠在天火身上,这项工作对她来说太难了,心理压力让她感觉体能消耗很大。 天火等了片刻动了下身子说:“茜拉,快醒醒,我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呢。” 茜拉一惊,这才想起来工作只干了一半,立刻不好意思道:“天火对不起,我刚才好像晕血了,这就给你包扎。” 天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壶清水和两块新毛巾递给茜拉说:“把伤口冲洗一下,撒上止血散,把毛巾按在上面,用绷带绕着腰背转几圈就好了。” 茜拉看到天火从储物袋中取东西,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按照天火的吩咐,冲洗伤口擦拭干净,然后打开止血散将药粉均匀地撒在天火的伤口上,将另一条干净的毛巾按在了止血散上,又用绷带在天火身上缠了几圈,小心将绷带系好压平。 茜拉的手法很轻盈,天火并没有受更多的罪,可能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眼皮越发的沉重,等茜拉帮他包扎完伤口,他已经沉沉地睡去。 天火趴着就睡着了,显得很没形象,又十分可爱。 茜拉坐在一旁,双手抱膝,下巴枕在膝盖上,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天火。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听声音人数还不在少数,茜拉却像没有听到一样,没有起身逃跑,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 很快马队就来到了近前,那是一支二十多人的马队,马上的大汉个个身材高大、高鼻隆眉,穿着统一的类似于军队的制服,长短兵器和弓弩齐备,跑动中队形一直保持不乱,看起来彪悍无比。 为首的一位络腮胡大汉抬手止住了马队,所有人一起勒住战马,整个队伍只用了四丈的距离就把队形稳住,显得平时训练有素。 络腮胡大汉翻身下马,背后的武士也跟着一起下马,体重加装备的重量一起砸在地上,发出“哄”的一声巨响,二十多人仍是一个声音。 茜拉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在意外部发生的任何事情。 络腮胡大汉看茜拉都没抬头看他们,皱了皱眉头大步流星地向茜拉走来,脚上的军靴划过地面,带起了一片沙尘。 他走到茜拉身前一丈的位置停了下来,一矮身单膝跪下,远处的武士也同时单膝下跪,一时之间沙地上跪倒了一片。 “茜拉公主,国师派末将接您回营!”络腮胡大汉大声说道。 茜拉的目光还在天火身上,嘴里悠悠道:“我师父来了?每次都来那么晚,等我控制了大局才来摘桃子,这次行动为什么这么迅速?” 络腮胡大汉略显尴尬道:“公主,末将救驾来迟,请您息怒。” 茜拉摇摇头说:“没什么愤怒,只是突然觉得这种争霸天下的游戏玩腻了,很想休息一段时间去大陆各地走走看看,散散心。” 络腮胡大汉闻言大惊:“公主,您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丽都王国积弱多年,终于出现了国师和公主两位旷世奇才,才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 我们在这片横断沙海苦苦耕耘了三年,已经征服了一半的绿洲,只要再坚持几年肯定能一统横断沙海,从此丽都王国就有了称霸称帝的资本。 难道公主忍心看丽都王国一直被人欺辱欺压吗?还请您三思!” 茜拉突然间抬头望向络腮胡说:“阿都木,你中毒很深呀?一天就想着争霸天下!你告诉我,你是丽都王宫的骑士首领,还是国师府的干将?” 络腮胡看到茜拉绝美的面庞,立刻觉得心脏猛地一收缩,急忙低头说:“阿都木誓死效忠我王!可是公主,国王也说过他和国师不分彼此,为丽都崛起付出多大代价都愿意,难道公主不愿意为国家付出吗?” 茜拉看着阿都木,眼中露出复杂的情绪道:“阿都木,五年前你绝对说不出这番话,看来这些年你成长了很多,这都是国师的功劳。” 这话杀人诛心,阿都木再也不能硬抗了,他矮下身子双膝跪地匍匐在地上说:“阿都木对国王、公主和丽都王国的忠心天日可鉴,但凡有半句虚言,就让我死后也得不到主的宽恕!” 茜拉感觉意兴索然,起身走到阿都木面前,将脚伸了出去放在阿都木面前。 阿都木急忙低头去亲吻茜拉的脚以示忠诚,虽然隔着好几层黑纱,阿都木仍觉得此刻自己像是在天堂一般。 茜拉的眼睛看向地平线尽头的地方,那里飘起了几柱黑烟,在浮尘的天气里仍然能看得清楚,正是绿洲的方向。 “起来吧。这座绿洲已被我们拿下了吗?”茜拉淡淡地问。 阿都木虽然觉得一辈子亲吻茜拉的脚就足够了,可当茜拉问话后,他急忙起身,后退两步低头说:“是的,沙尘暴刚过境,我们就发动了奇袭,绿洲里的人几乎没有防备,只用了一刻钟我们就攻下了那里。” “死伤情况如何?” 阿都木得意地说:“阵亡六名士兵,伤了二十七人,还算顺利。” 茜拉微微皱眉道:“绿洲方面伤亡如何?” 阿都木一愣,这个情况他并不掌握,他眼里只有胜负和战功,至于敌人死伤的情况他从来都不关注。 阿都木向身后的一名武士招招手,那名武士是这群武士中最瘦弱的一个,也是唯一不留胡子的一名武士。 那名武士急忙走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大声念起来:“我军攻击绿洲时,绿洲共有居民三百一十九人,其中战斗人员一百三十二人,全部被我军斩杀。 其余一百八十七人,因负隅顽抗、误伤、自杀等原因死亡四十九人;按国师定下的策略,我军又处决了残疾人和四十岁以上妇人三十一人。 最终我军俘获妇女三十九人,孩童六十八人。妇女将分配给各军有功战士,孩童将送回国内培养成武士。” 茜拉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平复了不适的感觉后才睁开美目说:“好,将士们辛苦了!” 阿都木和所有武士一起振臂高呼:“不辛苦,为了丽都,丽都万岁!” 茜拉眼中露出一丝怜悯的情绪,轻声说:“备马,我和你们一起返回绿洲安抚流民,慰劳将士们。” 阿都木大喜,公主又恢复了正常,丽都王国的将士们大部分是为公主和国师而战,如果公主不支持国师的政策,将会分裂这个国家,至于国王根本没多少人会在意那个其蠢如猪的家伙。 很快马送了过来,茜拉没有着急上马,而是神情复杂地看着昏睡的天火,然后上前轻轻推开他支撑身体的手臂,把手臂下方的一个乾坤袋取了出来。 茜拉试了几下,就将精神力侵入了乾坤袋中,发现里面有不少金银珠宝、丹药、杂物、干粮、饮水、帐篷等物。 看来天火就是靠这些东西才敢独自穿越横断沙海,不过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茜拉收起乾坤袋,拉住缰绳轻盈地翻身上马,一点看不出娇柔的感觉,她优美的动作吸引了所有武士的目光。 不愧是我们为之而战的公主,是沙漠中的精灵、是沙漠中的美神! 茜拉拨转马头就准备下令离开这里,阿都木急忙问:“公主,地上的那个男人怎么处置?” 茜拉回头看看依然趴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天火说:“不用管了,我给他下了一种特殊的麻醉药,他会一直沉睡下去,直到被沙丘淹没而死亡。” “可是国师说……”阿都木想强调一下斩草除根的重要性。 茜拉眉头一皱说:“阿都木,你难道要违抗本公主的命令吗?” “不敢!”阿都木急忙立正回答,他感觉今天公主的情绪很不对,不敢再忤逆公主的决定。 茜拉带着那队武士快速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个姿势怪异的天火趴在地上,天色变得暗了。 等茜拉等人消失在视线之外后,天火突然动了一下,将贴在沙子上的脸抬了起来,眼中没有半点迷茫的神色。 天火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细心观察了半天,确定茜拉等人已经走远了才站了起来。 “这小妞心太软,下的麻醉剂剂量不多,估计没想让我睡死在这里。 可是你还是小瞧了小爷,这些麻醉剂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如果不是为了引出你身后的人,我才不会装昏迷呢!可惜他们说话我都听不懂。” 天火有些懊恼,不过他看到远处绿洲的大火,也将事情猜了个五六分,中间的细节就无从得知了。 茜拉已经走了,刚才也没想要自己的性命,看来她并不算一个彻底的坏人,只是不知道这关测试是什么意思?还是自己现在已经出了意外,脱离了测试范围? 天火对当前的处境表示悲观,他最讨厌不受他控制的事情发生,可是从踏入第四阶段测试后,他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天火又取出一个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了一套新衣服,把身上残损的衣服换下,像刚才茜拉拿走的那种储物袋,天火身上有很多,刚才那个储物袋是天火故意让茜拉取走的。 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第三十一章 登山(二十六) 在观众眼中,四阶段的测试简直是无聊透顶。 大部分观众午饭吃罢,叼着牙签正需要一场激动人心地你争我夺,可是所有学员却在山道上慢悠悠地走着,根本看不到一丝争胜的决心。 就来连前三阶段表现出色的那些选手,到了四阶段也是慢如蜗牛,仿佛每个人都在思考人生,根本没有感受观众的心情,令观众十分不满。 鼓噪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观众学乖了,直接表达自己见解的人少了,经过前三个阶段的多次反转,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的观众尽量避免下结论,以免一会儿出现剧情反转被打脸,显示自己智商上的劣势。 观摩测试的修真家族代表们在第四阶段却表现出远高于前三阶段的热情,前三阶段的障眼法实在无聊,第四阶段才是窥视宋国太一学府秘密的最好时机。 一个“软红十丈”就令在场的修真高手看得如痴如醉,此宝在宋国幻术法宝中排名第一,听说对红尘炼心有奇效,第四阶段测试使用此宝设定环境,实际上是给学员们一次很好的锤炼心性的机会,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无数高手暗中使用瞳术、窥视法宝在观摩推算此宝的原理,希望回去能模拟一番,但让他们失望的是,除了名字没人能看出此宝的秘密。 索然无味的比赛在继续着,天火越过了三分之二的台阶,已经接近第一集团的学员,算是让观众精神一振,只要有天火参与的竞争就有看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场内的洞虚期以上修士却是眉头微锁,他们也在关注天火,不过他们关注的重点不是天火的成绩如何,而是天火的状态。 天火的肉身仍在山道上缓慢前行,但众人却感觉不到他的魂魄所在,这与其他学员的状态完全不同。 宋皇有些不安地问:“两位师兄,天火为何此刻魂魄出窍,这已经超出了测试的范围,会不会有危险?” 流云子也皱着眉头摇头道:“皇上莫慌,院长大人已经出来了,就不会有学员受伤,天火的状态确实有些问题。据我估计是院长大人增大了他的测试难度,只要天火心性足够坚毅,应该不会出意外。” 张知旗掐指推算起来,片刻后才说:“每次推算天火相关的信息,老夫都冒着受伤的风险,这次还算顺利,看结果天火应该是‘遣灵出窍’,魂魄在另一处地方参加测试,这里只有他的肉身。” 宋皇更加忧心:“这样不会有危险吗?” 张知旗看向远处的天火说:“卦象无吉无凶,不好猜测。” 流云子点头道:“院长大人煞费苦心破开时空送走天火的魂魄体必有深意,他现在就对天火另眼相待,将来天火的成就不可估量呀。” 宋皇不知道流云子这话是不是在安慰自己,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天火说:“希望这孩子不要出事,否则我无法给阿离交代。” 药师龙和连千雪没有参与宋皇三人的讨论,不知何时两人手拉手并肩站立在阅台之上,这可不是两人情动难忍不避世俗眼光,因为两人修为弱于宋皇三人,想要看明白四阶段测试,只能联手一试。 两人尝试了一会儿,很快就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双方对望一眼,眼中有深深的震撼和忌惮之色。 张知旗凑上去问:“贵伉俪有何发现?” 连千雪娇笑一声道:“天师大人又说笑了,哪来的伉俪,我和师龙师兄只是为了拓宽眼界,所以才联手一探软红十丈的威力。” 流云子也走了过来:“软红十丈威力如何?如何防御,如何破解?” 药师龙脸色有些苍白道:“此宝远远超过了人界的炼器水平,无法防御、无法破解,如果院长大人用它来困我等,我们恐怕没有半分抵抗之力,如果用来对付大乘期老祖,老祖多半实力会减半。” 连千雪没想到药师龙对此宝评价如此之高问:“师龙,我虽然能感觉到软红十丈威力惊人,却看不出你说的这些,你是否有些过誉了。” 药师龙对连千雪勉强挤出个笑容说:“千雪,玄天宗以炼丹炼器为本,如果不是真心佩服,为兄也不会如此自贬的。 为兄断言,院长大人持有此宝,在东胜洲已无敌手,即使登门挑战我等宗门的大乘期长老,大乘期长老借助宗门地利也多半负多胜少。” 药师龙的断言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药师龙的修为在众人中虽然排在末尾,但是他在炼器方面的眼光和见识绝对是第一,他能将这件事情说的如此肯定,看来软红十丈的威力还在大家想象之上。 若说软红十丈的威力,外人感受不到只能靠猜测和推算,而本次参加测试的学员却是深有感触。 软红十丈模拟的场景惟妙惟肖、真假难辨,但是在设置时会专门留有一些破绽让学员去发现,凡是发现破绽的学员只要能用毅力和意志去努力破解,都会加快测试完成进度,太一学府以此来测试学员的心性。 不过这些破绽并不是白白设置,可能破绽之中还有伏笔和反转,软红十丈可以通过连续类似的破绽让学员形成定势思维,以为随后的比赛中都可以采用同样的方法前进,结果掉入更大的陷阱之中。 说白了第四阶段测试需要学员克服惯性思维、克服贪婪诱惑、坚守本心才能取胜,但是又有多少学员能看懂这一点。 那些不同的场景设定,是针对每个人心性上的弱点而专门设置,软红十丈一开始会将每个人引入不同的场景,激发学员心中最畏惧最抵触的场景和事件,从而测定他们在困难的环境下是如何解决问题。 自诩智商情商能力高人一等的学员很容易陷入盲目自信,人性弱点在软红十丈面前显露无疑,反倒更容易被软红十丈套路了。 天资愚笨不善思考的学员又看不出软红十丈留下的破绽和提示,只能艰难地以力破关,甚至是随波追流、得过且过。 更多人则是苦苦挣扎原地徘徊,尝试着各种方法希望能快点结束这该死的测试。 只有一些心智坚毅、头脑冷静的人才能在软红十丈中不迷失,他们坚守本心,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往前走,将测试看成自己的一段人身经历,用直至本心的方式去解决所有困难。 院判笑了,终于有些学员入门了,看到这些孩子里有不少人心性坚毅,他对这届学员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每百年一批的学员,个个都是天资卓越的少年强者,他们之间的资质差距不会很大,决定未来成就的更是心性,所以学府对心性测试更为关注,这与其他人想象中第一第二阶段为主,三四阶段为辅的理念完全相反。 院判满意之余,不禁有些担心天火,现在天火的测试完全由院长大人接手,他也不知道院长大人将天火魂魄谴去了哪里。 这些学员只有筑基期的修为,魂魄体刚刚凝练不够强大,即使是稍大一些的罡风都可以将他们的魂魄体吹散,更不要说以魂魄体幻化实体参加测试了。 在软红十丈模拟的场景中,学员的魂魄体受到了最大的保护,不会被场景里发生的事情伤害到魂魄本体,一旦判定学员无法完成该测试,软红十丈会自动停止测试内容,将学员困住即可。 而天火的魂魄体现在已经脱离了软红十丈的控制,甚至脱离了矛峰可及的安全范围,一旦遇到了危险如何即使救治? 院长大人三十年没有出手了,第一次出手就玩这么大,看来他的心性一直没变,所以他的修为还能不断精进。 院判不禁自怨自艾起来,如果自己能坚守本心,恐怕现在已经是宋国最厉害的大盗了,可惜一步走错贻害终身,再想回头已经晚了。 “阿判,你怎么又胡思乱想了?成为一名合格、严谨的执法者、卫道士才是你的本性,否则你也做不到院判这份神圣的职业。”院长大人飘忽的声音在院判耳边响起。 院判有些心浮气躁地说:“院长大人,我抗议!你又窥探我的心理活动,这是个人隐私你知道吗?再说我一直觉得从见到你的那天起就陷入了你的幻术控制,至今没有走出来,你敢告诉我实话吗?” “阿判,以我们两个人的过命交情,我怎会对你使用幻术呢?当年分明是你自己幡然醒悟,通过自身努力成为了学府的院判,你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院判知道自己说不过院长大人,嘟囔道:“好了,别忽悠我了,时间不多了,你别玩得太大了,万一伤了天火的魂魄,宋皇会跟你拼命的。” 院长发出哈哈的笑声:“不会不会,天火这孩子很有意思,万家生佛、柳下惠都当了,我看看他还能有什么表现,他再过一关我就拉他回来。” 院判翻翻眼睛,天火遭遇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通过万家生佛和柳下惠这两个词,他猜天火一定被院长大人折腾得不轻。 天火此时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愤,他一直告诫自己这是在测试之中,任何情绪变化都会影响自己的判断,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可是眼前的一切却无法让他冷静下来,一座摧残若沙漠中明珠的绿洲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大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到处是残垣断壁,每座建筑内、每条街道上都有尸体,还有不少受侮辱致死的妇女尸体挂在墙头上示威。 绿洲中央、被当做生命之源的小湖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小湖岸边和水面上都是被枭首的尸体,很多没头尸体看起来还很年轻,只因身高超过了马镫的高度也被一并斩杀。 第三十二章 登山(二十七) 一座绿洲的水源被污染了,就宣告这座绿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那些焚烧后灰烬、鲜血和尸体很快就会腐败变质污染水体,蚊蝇四起又会进一步加深湖水的毒性,清洁的湖水会变成污水一潭。 也许附近的动物还能勉强饮用这样的水,但是人类绝对无法饮用这里的污水,即使烧开了罹患腹泻、高热等病的概率依然很高,而在缺医少药的沙漠中得了这些病基本上就宣告死亡了。 如果有人能及时清理这些尸体,努力恢复绿洲生态环境,也许这座绿洲不会消亡,但是这里的人全部被丽都王国的士兵杀光了,他们没打算占据这里,想要通过环境的自洁功能恢复绿洲原貌,需要上百年的时间。 这片沙漠中的每一座绿洲都很重要,失去任何一座,就意味着来往通行的商旅需要多走几百里的路程,才能到达下一个安全的绿洲,在气候变幻莫测的沙漠中多走十里路都是一场灾难。 天火不是悲天悯人的圣人,他游历过宋国的大好河山,也见识过宋国宫廷和修真界的尔虞我诈,见过凡人疾苦,知道修行险恶。 他的“知字诀”已经修行圆满,他对世界的认知远远超过其他修士,但是认知高并代表天火已经知道该如何守护这个世界。 天火的“守字诀”还在摸索阶段,他还没有找到直指本心的“守字诀”,他还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守护这个世界,是默默扶持引导,还是积极投身控制,他的“道”还不清晰。 在没想清楚这些之前,天火不准备亲手去做一些会大范围改变世界的事情,以避免沾染上太多的因果,对这座绿洲也一样。 天火可以为这座绿洲惋惜,却不会插手清理这里,除了时间的考虑外,还有就是不想影响横断沙漠的正常历史进程。 此刻天火已经确定他并不在幻境之中,他被人用神秘莫测的手段送到了这里,时间和空间是否和他自己所在的时间空间相同,他无法确定。 作为一名闯入者,他从内心深处抵触这种玩法,这里的事情偏离了道家的“自然”主张,天火宁愿做一个旁观者。 天火准备搜寻一下绿洲,确认没有幸存者后他就会离去,不管现在是测试还是意外事故,他都需要找到一个利于了解情况和利于生存的地方。 绿洲里大部分建筑都被焚毁了,只剩下一些低矮的房子,天火在绿洲上快速游走着,他认真地搜索着每一间未倒塌的房子,希望能找到幸存者。 很快天火惊喜地发现这座绿洲上竟然还有三位幸存者,他们分为两伙,躲在两处不同的地窝子里,侥幸逃过了屠杀。 其中一伙是两人,其中一位五旬矮胖老者,上唇留着沙漠民族夸张的翘胡子,虽然蓬头垢面又穿着一身破旧的普通衣服,但是天生具有一股上位者的气质,另一位同样是五旬左右,但是白面无须,喜欢低头弯腰。 另一个幸存者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满脸的皱纹、黄褐色的眼睛、粗糙干裂的皮肤一看就是久居本地的沙漠人,她目光空洞,眼角还有干涸的泪痕,显然今天她失去了很多亲人。 三个人被天火揪着脖领子拎到了一间完好的房子前。 那名白面无须的老者显然是被天火强悍的战力慑服了,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而那名气质上好的老者却傲然而立,仿佛他才是场中的掌控者。 白面无须老者几次伸手去拉气质老者衣袍,意思让他也跪下表示臣服从而保命,但是气质老者不但不领情,反而用力踢打白面无须老者,一边打一边用很快的沙漠语咒骂着。 那名中年妇女跪坐在地上,眼中一片绝望之色,既没有乞活也没有哭喊,她把自己的完全封闭起来了,仿佛只有一副躯壳跪在地上。 天火皱皱眉头,这三个人的状态都非常差,而且语言不通不知怎么和他们沟通? 天火咳嗽一声,尝试着问:“你们谁能听懂华夏语?” 三个人听到天火说话,都顿了一下,然后气质老者叽里呱啦对天火怒吼着,中年妇女眼珠无神的转了一下,继续回到了自己的壳里。 只有地上那位白面无须老者惶恐地举起一只手,磕磕巴巴地说:“英雄,我会说一点点华夏语,有什么你可以问我。” 天火大喜过望,因为茜拉之前会说华夏语,他认为丽都王国应该不止茜拉一人会说华夏语,这个白面无须的老者应该是丽都王国王室的阉奴,所以天火尝试了一下。 既然能沟通,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了很多。 那名阉奴承认自己就是丽都王国的宫廷里的宦官,此次陪亲王殿下出征这座绿洲,结果军中的骑兵贪图他们随身携带的珍宝,洗劫了他们的车驾,杀光了他们的骑兵和仆人,他们事先得到消息躲了起来才幸免于难。 老宦官开始用华夏语说得磕磕巴巴,越往后说越熟练,说到伤心之处还泪如泉涌,一副悲愤无比的表情。 天火没有打断老宦官的讲述,甚至不阻止他讲述中时不时说几句沙漠语安抚一旁暴躁不安的亲王殿下。 老宦官讲了好一会儿才将两人的身份、来历和遭遇讲明白,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天火,恳请善良的天火能带他们离开这座绿洲。 天火随口问了一句:“你们王国的茜拉公主也来了,为何不阻止骑兵哗变?我知道她在军中的威望很高。” 老宦官瞳孔猛然收缩,他刚才确定眼前的少年是华夏人后,才敢精心编造谎言,他服务王室那么多年,知道撒谎时要做到九分真一分假才能不被人看出破绽,刚才的谎言他认为已经很完美了。 可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茜拉公主,那刚才他似是而非的谎言很可能被揭穿,想到这里老宦官立刻汗如泉涌。 天火本来就不指望老宦官会讲实话,他姑且听之,然后慢慢盘问出真相。 他此刻更感兴趣地是那名气质老者,他之前伪装的都很好,可是听到茜拉公主四个字时不小心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虽然转瞬即逝,但是足可以让天火断定他能听得懂华夏语。 天火收起了温和的笑容说:“国王陛下你不用装了,我不是茜拉的手下,也不是她的敌人,我没兴趣要你的性命或者你的财富,我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气质老者和白面无须老者身子齐齐一抖,不可思议地看着天火,看来让天火真的说中了他们的身份。 气质老者沉吟了一下,用华夏语说:“我就是丽都王国的国王,你是怎么猜出我的身份?” 天火耸耸肩道:“你们是谁对我一点都不重要,我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是你们过于谨慎先骗的我,我只能揭穿你们了。 我开始并不知道你们是谁,我看出这位先生是位中官,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华夏语,刚巧我知道茜拉公主也会说华夏语。 我不认为一个小小的丽都王室会有很多人会说华夏语,所以这名中官一定是王室近臣,而如果你是亲王应该不会对一名王室近臣如此无礼。 当然了让我确定你是国王,还是因为你虽然伪装自己听不懂华夏语,但是你一直在聆听,你的耳部肌肉不会骗人,听到茜拉时你因为激动而露出了破绽,所以我猜你就是国王,你就承认了。” 丽都国王长叹一声:“华夏族不愧是东胜洲最大的种族,人才辈出,随便派出一人就可以碾压我等沙漠族群,可笑我曾经还有过与华夏族一比高下的想法。” 天火摇头道:“作为国王,你锐意进取、励精图治并没有错误,但是任意屠戮其他国家或民族的无辜百姓就是你的错误,你不想对眼前的惨案表示些什么吗?” 丽都国王颓然一笑道:“年轻人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因为胡乱杀戮已经遭受到报应了。” “被军队抛弃?还有被女儿抛弃?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其实我是被女儿抛弃,但是军队现在都听茜拉的,所以也顺理成章地抛弃了我。对他们来说谁当国王都一样,只要能给他们发足够的财富和女人就行,显然茜拉在治国理政上比我更加出色。” 老宦官说:“王上,您不必这样自暴自弃,您管理丽都王国近三十年,将丽都王国从一个地界三百里的小国变成了控地千里的中型国家,人民都记得您的功绩和恩德。 只要我们能活着回到丽都王国,支持你的那些贵族会立刻团结起来推翻茜拉公主,重新拥戴您登上王位。” 丽都国王说:“巴新,你不了解那些贵族,他们喜新厌旧、野心比我还大,他们宁愿拥护一位漂亮的女王,也不会拥护我这个腐朽的老头子。 在他们看来一个缺乏根基的女王更容易被他们左右控制。 可是他们错了,茜拉的手段远比我高明、残酷,她一旦得势首先就会铲除那些贵族世家,他们的下场肯定比我还惨。” 巴新黯然道:“可是茜拉并不是真正的皇室血统,那些贵族会拥护她当女王?” “我很后悔当年为了取悦她的母亲,专门诏令全国说茜拉是我的亲生女儿,现在那些身份证明文件还在王宫里放着,没人会质疑茜拉的血统,即使贵族们怀疑,只要有那些文件在就无人能以这个原因阻止她登基。” 天火终于搞明白丽都国王和茜拉公主之间的恩怨情仇了,劝解道:“你应该庆幸当年你那么做了,所以今天茜拉才会留你一命,否则你觉得凭你们两人能逃出那些骑兵的搜捕吗?” 第三十三章 登山(二十八) 丽都国王沉默了很久才说:“我视茜拉如己出,对她的宠爱超过了对我的亲生儿女,没想她最后会这么对付我,我现在没别的指望了,只希望她回国后能对她名义上的哥哥姐姐们手下留情。” “你和茜拉之间的恩怨我没兴趣知道,找你们出来是希望有人能保住这座绿洲。”天火淡淡地说,他对这种宫廷恩怨确实没兴趣。 “你真的不杀我们?”丽都国王显然还是不信天火的话。 “是的,不过我也没打算救你们离开这里。”天火回答得很平静。 丽都国王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陷入了恐慌之中:“你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绿洲中吗?” “这对你来说,是一条生路,如果你不想留在绿洲之上,我不介意杀了你们再走,反正你不听我的话,在这座绿洲上也活不了太久。” 丽都国王还想和天火争论什么,巴新急忙拉住国王的衣袍阻止他说话,然后用自己最虔诚最卑微的表情和声音说: “尊敬的先生,我们愿意留在这座绿洲上,可是这里全毁了,我们没有办法生存,请慈悲的您给我们指一条生路吧。” 丽都国王并不是完全不谙世事,只是久居高位喜欢呵斥和教训别人,真正到生死存亡时刻,他还是懂得低头的重要性,他那些难以启齿的话都交由自己忠实的仆人巴新去说。 天火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对巴新说:“不要着急,你先问问这位妇人,她是什么情况?” 巴新急忙用沙漠语对那名中年妇人说了起来,可是中年妇女显然还困在自己的内心痛苦中不能自拔,对巴新的话毫无反应。 巴新提高声音又连问了几句,妇人依然一副濒死的表情,他终于忍耐不住了。 虽然巴新只是丽都王室的一名宦官,但在国内也是有身份的人,这名沙漠绿洲上的贱民竟敢对自己无礼,他跳起来扑了过去,准备好好教训她一番。 天火冷哼一声,传到巴新的耳朵里有如一声惊雷,立刻打断了他的动作,他急忙停下动作讪讪地说:“尊敬的先生,这个贱民不理我的问话,分明是对您不够尊重,我只是想教训她一番。” 天火走了过去从巴新的手里接过妇人说:“她只是受惊吓过度有些失智,你就要这样对她,看来平时你在国内没少干欺压良善的事情。” 巴新吓得连连摆手道:“尊敬的先生,您千万别误会,我在王宫只是个下人没资格欺负人,再加上宫廷规矩多,我也没机会去外面伤害良善。” 天火冷冷扫了他一眼说:“在宋国有句古话叫--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诚不我欺呀。” 巴新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大致明白了天火的意思,急忙噤声不再辩解。 天火在妇人头上和颈部的几个穴位揉搓了一番,然后在她背后轻拍一掌,妇人一阵猛烈的咳嗽,吐出一口夹杂着鲜血的黑色浓痰。 那是她急怒攻心之下又吸入了大量燃烧灰烬,一下被浓痰封住了灵智,现在这口浓痰吐出后,她似乎缓过劲来了,眼神没有刚才那么呆滞了。 天火放下妇人对巴新说:“这下再问,态度好一些,她以后就是国王和你在这片绿洲上的贵人了。” 巴新暗叹一声:“华夏语真是晦涩难懂,虽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巴新又叽里呱啦地问起那名妇人来,那名妇人一脸悲伤的表情向巴新哭诉着,她不知道巴新是什么人,她现在需要发泄心中的悲痛,只要对面的这个人不是身穿军装的武士她就不会害怕。 很快巴新就把事情问清楚了,中年妇人只是绿洲上的一名普通妇女,她儿子是绿洲的普通士兵之一,灾难来临时,她碰巧去地窝子里取东西侥幸逃过了一劫,现在她所有认识的人或死或失踪,她只剩一个人了。 这跟天火猜想中一样,没有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天火决定要离开这里了:“国王、巴新、还有这位妇人,我交给你们一项工作,你们必须完成,否则你们只能死在绿洲之上。” 三人默默表示同意,现在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这里的大型牲畜和驼兽都被丽都王国的士兵劫掠走了,我不可能带着你们三个人徒步穿越沙漠去另一座绿洲,你们要想活命只能留在这里。” 丽都国王怒目圆睁:“这里的粮食被劫掠干净,水源被污染,房屋被烧毁,你把我们留下,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天火轻蔑地看了一眼丽都国王说:“这里的资源确实无法供养一位国王,但是养活三个平民还是绰绰有余,你们只要发挥艰苦奋斗的精神,一定能把这里改造成天堂。” 巴新谦卑地问:“尊敬的先生,我还是不懂您的意思,请您为我们指明一条生路,我们确实不知道如何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你们两个想活命,就尽量对身旁的这位妇人好一点,她会教你们如何在沙漠绿洲上生存,否则你们就等着同归于尽吧。” 巴新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妇人,妇人擦干眼泪说了一番话,让国王和巴新恢复了一些信心。 天火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但是我想这位妇人应该告诉你们她有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吧?” 巴新心悦诚服地鞠躬道:“尊敬的东方先生,她说这个绿洲可以养活上千人,可是现在水源被污染了,她也没有把握能活下来。” 天火点头说:“我可以告诉你们解决的办法,但是你们得付出艰辛的劳动,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天火领着三人向小湖走去,路过一片椰枣林时说:“这是椰枣树,又称沙漠面包树,从今往后它将是你们的主要口粮。” 丽都国王抗议道:“我从来都是吃小麦或燕麦面包的,椰枣我吃不下去。” “那随便,你不吃可以饿死。” 天火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一个破损的院子外,那里有六只绵羊,一只公羊、两只母羊和四只小羊。 “这里有六只羊,估计是士兵劫掠时遗漏了,你们可以继续养羊,母羊可以给你们提供羊奶,羊群数量多了还可以给你们提供肉食。 我走以后你们如果不想养羊,把它们杀了直接吃肉也可以,不过六只羊最多够你们吃一个月,然后你们就没了肉食来源了。” 丽都国王变得焦躁不安,大吼道:“我是国王,我的家族已经荣光了近六百年,你想把我变成牧羊人吗?你休想!” 天火笑道:“无所谓,我走了以后,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可现在你得听我的。” 巴新听得很仔细,作为一名宦官他更看重自己的生死,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放弃,他要把天火交代的每一件事情都记下来。 那名中年妇女看到椰枣树时眼睛里多了一些生机,再看到六只绵羊时她已经恢复了大半生机。 沙漠里的游牧人只要有椰枣树和羊群就有了生的希望,天火就是通过这个方法激励她,免得她盲目寻死。 中年妇女主动开口问巴新,那位年轻的贵人说了些什么。 巴新这个时候需要有同伴和他一起努力活命,丽都国王一直养尊处优,根本靠不住,所以这名中年妇女才是巴新最好的生存伙伴,巴新立刻将天火的每一句话清楚地翻译给她听。 天火的话很实际,一下就抓住了中年妇女的心,她听说国王会把这些羊杀了吃肉以后,立刻跳进院子抱起其中一只小羊,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国王会伤害它。 天火瞟了一眼国王说:“你也配称为国王,你还不如一个牧民懂得生存的道理,活该你被公主推翻,以你的智商继续统治王国只能给国民带来不幸。” 丽都国王涨红了脸,他没想到天火会这么不给面子痛斥自己,和刚才的和颜悦色的态度相差很大,他愤怒地看向巴新,这个时候他需要忠仆挺身而出维护他国王的尊严和权威。 但是巴新假装没看到国王阴沉的脸,他在劝慰和安抚那名妇人,他意识到三个人要在绿洲生存下去,懂得生活技能的妇人才是关键,至于国王陛下只能给大家带来麻烦。 天火说:“继续走吧,吃的问题解决了。这里没烧毁的房子还有几间,住也不成问题,接下来是饮用水的问题。” 巴新急忙拉上妇人跟天火一起走,丽都国王只能跟上大家。 众人来到绿洲中间的小湖上,此时鲜血浸染的面积更大了,小湖有一半的水体的颜色已经开始变黑变混,大量蚊虫已经聚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在那些死尸上飞起落下。 巴新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这样下去湖水很快就会被全部污染,到时候这里的水就无法喝了。 巴新突然跪下亲吻天火的鞋面说:“尊敬的先生,请你指点我们如何获得洁净的饮用水,这里的湖水被污染了,我们会病死在这里,请您可怜可怜我们。” 天火领着他们走到没有飘着尸体的一侧湖边说:“如果是我,我会在这旁边挖一个较大的水坑,坑底撒上焚烧后的木炭,然后挖一道浅浅的引水渠连通湖水,在水渠的两侧出口入口用厚厚的纱布进行过滤。 等水坑里的水放满后,封闭引水渠,取水坑中的水煮沸后饮用,这样就不会患病了。 但是湖中的尸体你们必须尽快打捞出来处理,埋到绿洲外围或树木下面,这样可以避免尸体污染环境。 至于湖里的水什么时候可以取用,那得看你们处理尸体的速度和湖水自动净化的速度。” 第三十四章 登山(二十九) 天火尽量把自己的想法讲得简单、清楚,以巴新的学识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如何操作却记了个一清二楚,这些方法是他们三人在绿洲上生存的根本。 巴新弄明白天火讲的事情后,又与妇人沟通了半天,终于确认一切可行才放下心来,与其返回国内九死一生,还不如在这座绿洲上了却残生,巴新早已厌倦了宫廷里的斗争,很多年了他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妇人此时也缓过神来,沙漠中的女人最坚强,那种浸透在骨子里的坚韧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她一生面临过很多次家人生离死别,只是这次太直接太强烈了,令她一时无法接受。 巴新和妇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同一战线上,他们一同向天火行礼表示感谢,赞美天火的仁慈。 丽都国王从一开始的抵触也逐渐变为接受现实,他不是一直都昏庸,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励精图治,只是年纪大了后锐气减退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一旦确定无法改变现状,他用很短的时间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久居上位的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丽都国王知道他们三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离开这座绿洲,他第一个想到的问题是如何在三人中取得主导权,屈居人下的事情他根本无法接受。 但巴新的自我意识已经开始觉醒,他已经和那妇人建立了同盟关系,巴新具有一定智慧和亲和力,妇人具有生活技能,所以他们可以很好地结成同盟。 而丽都国王空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却毫无生活技能,也不够亲民,对妇人来说一个大腹便便的落魄国王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有威胁,反倒是宦官身份的巴新更令她信任。 至于武力上,丽都国王也没有多少自信,多年的养尊处优早就掏空了他的身体,再说巴新还有一位帮手,所以丽都国王不打算通过武力征服巴新和妇人。 当你发现你所代表的的身份、武力和特长都没有优势时,你就该思考如何放低身段设法融入别人的团队。 丽都国王首先改变了趾高气昂的态度,对巴新和妇人说话时尽量温和些,但是巴新和妇人对他有明显的戒备心,这让他十分头痛。 天火没时间去管三人之间的关系变化,他刚才发自本心地想要保住这座绿洲,是想给两个大陆之间留一条顺畅些的通路。 把丽都国王和巴新留在这里让他们赎罪,赎他们在横断沙海中肆意杀戮无辜牧民的罪;而妇人则是自我救赎,只要她还活着,就代表这座绿洲还没有消失。 天火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他心中有股畅快无比的感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火并不打算在这里停留,他要尽快出发跟上茜拉的队伍,通过她才能更好地了解西贺州,才有机会返回东胜洲。 沙漠夜间失温很快,天火在神行符的帮助下快速向西方奔去,扬尘天气还没有完全散去,月光显得昏暗无比。 突然一缕皎洁的月光从天而降,将天火整个身体照得雪白,天火的身体腾空而起,时间和空间扭曲出一些弧线来,令他十分难受。 天火笑了:“果然还是测试,竟然能模拟的这么真实,这是什么法宝?” “这是测试,但也是真实的场景,我在时空乱流中看到了你的部分未来,就设法让一些未来和你有关系的人与你提前见面了,以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院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天火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那你现在确定了吗?” “也许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但是你是我要找的人。” 这句话说得好深奥,天火却听出了很多感触,他微笑道:“院长大人现在拉我回去,还能赶上测试吗?” “是的,你一直没脱离测试,目前你四阶段测试的完成度排名第一。” 眼前场景一阵扭曲,等天火再看清四周环境时,已经来到了398丈9阶的台阶处。 天火微微一笑,抬腿迈上了399丈的石阶。 “当当当~”的悠扬钟声敲响,宣告太一学府入学测试四阶段第一名学员产生了,令所有的观众精神一振。 本次太一学府学员测试大赛的头名终于角逐出来了,以往这个结果得等所有的学员完成比赛后才能确定,因为最终的比赛成绩是靠四个阶段完成的高度相加之和来排定名次,胜负关系非常复杂。 但这次比试中,天火四项测试四个满分,不需要再等其他学员的成绩,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名。 漫长的比赛终于结束了,其实对普通观众来说这样的比赛十分无聊,看不出什么花样来,如果不是为了增添一些以后吹牛的资本,谁愿意来这里受这个罪呢。 对中低级修士来说,比赛过程和内容并不清晰,可以观摩和借鉴的东西不多,来这里更多是感受氛围、增长见识。 只有那些洞虚期、化神期的修士才会看得津津有味,他们可以通过此次测试评估太一学府和宋国各主要宗门新一代弟子的实力,并借此推算出其宗门的一些秘密。 龙辇上的诸位显得十分平静,这样的结果在他们意料之中,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本届学员的第一名被一个玄级宗门弟子获得,令他们这几个最顶级的天级宗门主事人面上无光,不过总比让他们中的某一家获得第一要好一些,不存在直接的对比,能让大家心里更舒服些。 宋皇很不矜持地说:“天火获得第一名,是不是可以算皇族在本次大赛中胜出呢?” 张知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当然不能算!如果天火现在是正牌驸马身份那可以算,但是他现在是以璇玑派弟子身份参赛,所以荣誉不能算到皇族头上。” 药师龙也点头说:“嗯,此次我们天级宗门的弟子负于玄级宗门的弟子,是实力和天赋的差距,我们心服口服!说明那个璇玑子教徒有方,应该引起我等的反思。” 宋皇哈哈大笑:“你们狭隘了吧,心中肯定不服吧?宁愿承认输给了玄级宗门,也不肯承认输给了皇族。不过在朕看来,场中的小家伙都是宋国的未来,都是朕的臣民,谁取得好成绩朕都开心。” 连千雪娇笑道:“皇上,我们可没那么狭隘,失去了第一不可怕,关键是不能失去了信心,这次天火获胜就是一次横向比较,显示出我们天级宗门在弟子选拔和培养上还有很多的不足。 如果我们继续固步自封、原地踏步,未来保不住什么时候就会被后面的追赶者追上。” 流云子捻须道:“众位也不要妄自菲薄,天火绝对是个案,不具有参考价值。他今日的成绩足可以和院长大人当年比拟,拿他和我们的弟子比没有太大的意义。” 宋皇不无得意地说:“嗯,自太一学府成立以来,只有两人以满分成绩通过入学测试,一位是院长大人,另一位就是天火,朕心甚慰呀!” 流云子说:“皇上不要再犹豫了,颁旨赐婚吧!千年之后皇族又添一大战力,宋国又多一名高手,如果天火能像院长大人在三千年内晋升大乘期,宋国到时有两名一万岁以下的大乘期高手,何愁霸业不成。” 宋皇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脸颊微微涨红道:“朕仿佛又看到了汉朝盛世,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其余四人虽然表情各异,但是同样被宋皇的话激荡得心潮澎湃。 观众中有特殊的一群人,他们的参与度非常高,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旺盛的观赛热情,即使他们什么也看不懂。 当天火获得测试第一名的消息传来,只见山道附近花花绿绿的纸屑飞扬了出来,那些都是买天火输的彩券,现在已经作废了,很多人一边哭泣一边撕碎彩券扔了出来。 其他买套彩的彩民还在紧张地等其他选手的成绩出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东鹿侯瘫坐在地上,抱着端郡王又哭又笑,天火赢了,他的家财不但保住了还大赚了一笔,十几辈子都花不完了!至于其他选手的排名,他根本不在意。 端郡王看着独自一人站在安全区的天火感触良多,这个不久前还在巴结交好自己的少年,竟然成长得这么快,大有一飞冲天的架势,更可气又可笑的是这小子还要当自己的姐夫了,真是世事难料呀。 黎茂非常高兴,以天火为荣,他第一时间将天火获胜的消息通知了陆启明和灰鸢等人,很快远在滇北的璇玑子等人也收到了消息。 虽然他们没有亲临现场观摩比赛,但是他们对天火的关怀之情一点不比别人差,天火的成功也给璇玑派弟子做出了很好的表率,大家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宗门建设,以期为宗门贡献绵薄之力。 万丰更是泪流满面,随便遇到一个熟人就会喋喋不休地告诉对方,第一名的天火是他的兄弟。 清平道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这是笑出来的。 天火获得了太一学府入学测试第一名,他身为滇黔道录司的特派人员,一定也会受到嘉奖,说不定这次回去可以混个道录司副主官干干。 已经先期离山的涂山冲、林慕白等人也得到了大罗派的传讯。 涂山冲对天火的感官更加良好,只有这样的青年才俊才能配得上轩辕坟的天骄、九尾狐族的小公主。 林慕白缓缓收起传讯玉牌,重一等级不够没有传讯玉牌,只能问师父:“师父,结果出来了吗?是不是天火获得了第一名?” 林慕白笑道:“重一,你猜对了。不过你和天火又不相识,为何如此关注他的事情?” 重一握拳说:“因为他是我的追赶目标,他越强大我才越有动力去追赶!” 第三十五章 登山(三十) 测试时间终于走完,除了天火再无一人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第四阶段的心性测试,最终的结果将以各阶段成绩累加的方式决出最终名次。 今年参加测试的学员年龄普遍不大,年轻的只有十四五岁,最年长的也不超过百岁,很多人一懂事后就开始修炼,心性比较单纯,遇到这种复杂的心性测试很多人表现得差强人意。 这样的结果与参赛学员师长的预料相符,在他们看来这世上最难测试的就是人性,也缺乏有效的探查手段,所以修真界不乏才华横溢却逆天而行的修士。 修道之人都会根据自己的心性寻找属于自己的“道”,他们的行为标准和行事风格都会尊崇自己的“道”,“道”甚至会影响他的功法,所以“道”是每个人的最大的秘密。 所谓“道不可轻传”就是这个意思,修士一般不会与他人分享自己的“道”,避免对方从道中找出自己的破绽。 “道”并不是正义和完美的,有“正道”、“邪道”之分,所以有人谨慎守礼、有人恣意妄为,有人心地善良、有人大奸似忠。 大部分修士秉持的是亦正亦邪之道,因为任何人掌握了超越世俗的力量后,他的内心就会膨胀、不受控制,从而产生“心魔”,修士大部分修炼生涯都是在和自己的心魔斗争。 能设置个人底线的修士就算是好修士,心存一分善念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大多数修士的选择,这点无可指摘。 而心中善念占据上风,甚至充满了善念之人就成为了世人称颂的楷模,人人敬之爱之却无法学习之,所以上古之后就出现了“圣人不世出、英雄无觅处”的现象。 太一学府第四阶段测试使用了“软红十丈”这种幻术法宝,其实很多学员的师长心中惴惴不安,怕被太一学府通过学员的心性表现,推算出他师门狭隘自私的“道”。 虽然太一学府历来不参与世间俗务,赛前又反复强调心性如何并不影响学员入选,但很多宗门担心自己宗门的秘密被泄露出去,影响声誉的同时带来危机。 现在测试终于结束,除了天火其他宗门的弟子无一人完成比赛,说明各宗门的“道”大同小异、半斤八两,符合当前修真界的主流思潮,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院判一边关注学员们的情况,一边冷眼旁观宋国修真界一些重量人物的表情,心中不免深深鄙夷他们,如此心性如何能培养出绝世人才。 所有参赛选手都被传送到了安全区,短暂停留记录成绩后后又被传送到谢客亭下。 大部分学员对自己第四阶段成绩没有概念,所以显得惴惴不安。 测试成绩决定排名,排名又决定每个人在太一学府期间的修真资源配额,所以每名学员此时都会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等待最终的结果。 当所有学员被传送到谢客亭前时,栖霞山上下安静了下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今天排名靠前的学员名字将会被大家记住,未来百年里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赌怡情的人们还能保持镇定,而对那些倾尽所有的赌徒来说,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前六名的排名将决定很多人的命运,他们赤红着双眼、喘着粗气,手中紧紧攥着彩券等待命运的审判。 院判等场内彻底安静下来后,朗声说:“我宣布太一学府入学测试现在结束,首先恭喜本次所有的参赛学员全部达到入学标准。” “噗通、噗通”的声音传来,至少有四五名学员摔倒在地,这几位都是前三阶段成绩靠后,第四阶段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学员。 他们本以为自己会被淘汰了,可是听到全体通过测试的消息后,有人因激动而晕厥,有人双脚无力支撑身体,有人躺在地上默默流泪哭泣,用不同的方式庆祝自己顺利过关。 院判忍住笑,每次测试完毕看到这种情况他总是非常开心,这样他才能从无聊的学府生活中寻找到一丝乐趣。 “接下来我宣布本次测试各位学员的最终成绩和排名。” 院判大人一挥手,一块巨大的石碑出现在谢客亭一侧,大得足以让栖霞山上下的观众都能看到这座石碑。 “第一名滇北璇玑派天火四百丈” 石碑最上方一行金光闪烁,出现了一排文字,接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宣读道。 这不是院判大人的声音,听起来像石碑自己发出的声音,声音清晰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保证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清楚。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天火是本次测试的冠军,但是经官方确认后还是引燃了观众巨大的热情,呐喊声、口哨声、喝彩声响彻云霄。 其中助威声最大的是雨花巷的送餐队伍,他们将餐食销售一空后赖在山脚下不肯走,就是为了一睹今天测试的最终结果,本来没资格观摩的他们也趁机蹭着看了测试,算是今天加班的福利了。 他们今天可是有备而来,除了餐食外每车都配备了大鼓铜锣及各种乐器,就等成绩公布时吹打起来。 天火会长果然不负众望获得了本次测试的第一名,让雨花巷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有光。 在黎茂和万丰的指挥下,雨花巷的队伍拼命敲打起来。 一时之间声浪滔天,令所有人侧目,不少势力对雨花巷的组织能力、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高看了几眼,对天火的评价又提升了几分。 当然了,有人喜欢就会有人讨厌,各种对天火羡慕嫉妒恨的不良情绪就会转移到雨花巷身上,一时之间嘘声四起,在喝彩声中分外扎耳,可雨花巷众人依然不管不顾地吹打着。 场中的大人物对雨花巷的表现只是一笑而过,这说明天火虽然天资无双,但还有些少年心性,尚需时间打磨。 “接下来公布二至十名的成绩。”院判大人又宣布。 “第二名粤东碧霄宫范舟三百五十二丈九阶” “第三名赣西龙虎山张友灵三百五十丈七阶” “第四名金陵大罗派印长空三百五十丈五阶” “第五名粤东碧霄宫姬茹华三百二十六丈七阶” “第六名苏淞玄天宗丹星子三百二十二丈八阶” “第七名闽东刀斩门屠雄三百一十九丈三阶” “第八名皇族粤东分支赵拓三百零九丈六阶” “第九名神卫军选送罗烈三百零四丈五阶” “第十名滇北清风派顾清流三百零二丈九阶” 场内再次传来喝彩声,不过喝彩声中夹杂着各种议论声,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赛前预测的前六名中,屠雄被挤到了第七名,这让很多购买套券的人输了钱,而赛前声名不显的粤东碧霄宫范舟异军突起获得了第二名,实在大出众人意料,他之前的预估排名是十一至十五名。 从成绩上看,粤东碧霄宫无益是此次大赛的大赢家,他们在前十名里占据了两席,展现了非凡的实力。 但是碧霄宫主连千雪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碧霄宫历来乾坤倒置,坤派占据主动,乾派只做辅助,这样的格局已经保持数万年了,也是碧霄宫能在宋国修真界立足的关键。 可是这次范舟隐瞒实力出赛,力压群雄夺得第二名,事先连她这个师父都不知道,这明显就是欺师,在修真界可是重罪。 其实连千雪想得更多,她想到以前乾坤两脉内部争斗的岁月,几乎将碧霄宫打散打碎了,差点令碧霄宫一蹶不振。 范舟这次一鸣惊人,背后一定有乾派的老家伙们在暗中支持,连千雪不准备听之任之,盘算着回去之后必须使用雷霆手段镇压乾派。 药师龙看连千雪面色阴晴不定,悄悄伸出手抓住连千雪的手说:“千雪,这次需要我陪你一起回粤东吗?” 连千雪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流云子和张知旗还在为两级石阶的事情在斗嘴,一个说印长空不是大罗派这批筑基弟子中最强的,另一个说张友灵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好好练过功。 这两人都希望通过自贬弟子证明对方弟子实力不济。 宋皇对本次测试结果非常满意,天火、赵拓、罗烈三人都是皇家的忠实拥趸,而屠雄、顾清流也有很大机会投效皇室,这样皇家就在前十名中占据了五席。 这么说来其实皇室才是真正的赢家,宋皇大有天下英雄尽入彀中的成就感。 皇后不知何时也登上了阅台,走到宋皇身边说:“皇上,阿离和天火都顺利入学了,天火还取得了测试第一名,赐婚之事是否可以进行了。” 宋皇心情大好道:“朕正有此意,三日后就明旨公告天下,朕有这么出色的女婿怎能不炫耀一番呢?” 院判大人陆续公布了十名以后众学员的成绩和排名。 颜炳石二十九名,李红拂三十六名、妙智和尚三十八名,司空娜娜四十九名,丁峰五十一名,滇黔学员整体成绩不错,让观赛的清平道人乐得合不拢嘴。 所有九十九名学员成绩公布后,院判大人又宣布了一条令大家意外的消息。 “学员天火天资聪颖、性格坚毅、品行纯良,在本次测试中体现了宽仁、真诚、守礼、自律、冷静、坚毅、果决等特质,更在比赛中取得了满分的成绩,所以太一学府决定对他进行特别嘉奖。 经院长提议,学府讲师团合议,天火直接晋级太一学府传承弟子,排名序列三。” 这个消息无异于石破天惊,天火被院长大人收为第三名弟子了,从此天火的命运将和其他学员不一样,他努力的方向是将来成为大乘期高手,甚至接任太一学府院长之位。 此时场内一片寂静,竟然没有羡慕嫉妒恨等负面情绪袭来。 第三十六章 叛乱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宋国子民又度过了平安的一年。 这一年风调雨顺,没有大范围的暴雨和旱灾,没有台风袭扰造成人员伤亡,没有祝融肆虐生灵涂炭,没有地龙翻身百姓流离,也没有边境刀兵之灾。 这一年宋国农作物普遍丰收,粮食和经济作物增产一成以上,国内商业贸易之风大盛,在金陵雨花巷的引领下,京畿地区的商业活动极为活跃,带动整个东南地区货物贸易量提升三成,辐射全国带动商贸运转速度提升。 这一年修真界有太一学府百年招生大会,各天地玄黄宗门纷纷大开山门,招收了平时数倍的弟子,引发了民间的修真热潮。 这一年凡人界有恩科国试、恩科省试,为国抡才的同时优化了全国官吏队伍的年龄结构,荣退了一批65岁以上的官吏,为中央和地方官场注入了新鲜血液。 如此以来,整个宋国呈现出国泰民安、百姓富足的景象,大宋仿佛突然间就进入了盛世一般。 时年十二月,腊月初始,有官员上书建议更改年号为天圣,寓意天佑圣君、国泰民安,自此宋皇可称圣皇,称呼也将由皇上改为圣上。 此建议得到了绝大多数臣子的同意,朝中各派势力空前团结,一致赞同此决议,纷纷附议,以促成此提案。 平日以超越历代先皇为己任的宋皇此次却出人意料地否决了这项提议,让群臣颇为不解,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有人认为宋皇是考虑率先称圣于邦交不利,唐、明两国同为华夏苗裔,三国鼎立之势已久,如果宋皇抢先称圣,会引发其他两国不满,很可能破坏三国之间建立已久的融洽政治氛围。 有人认为宋皇是考虑宋国近海岛礁尚有未归附之族群,现有疆域尚未超越开国之初的疆土面积,没有列土封疆之举,高傲的宋皇认为功绩不够,所以不肯称圣。 礼部尚书侯贤在一次私人聚会上引经据典,推测出宋皇此举乃是遵循古制,须得群臣三请三辞后才肯承袭“圣君”之名,以示君王谨言慎行的高尚品德。 侯贤是宋国三品以上官员中年龄最大、学识最高的长者儒生,二十一岁状元出身,在朝为官五十三载,乃朝中清流之首,他的推断多半与事实相近,很快就得到他的门生故吏的推崇,继而传播到整个朝野。 一场举国恳请宋皇加冕“圣君”的行动在无声无息中启动了,此次不但所有的朝臣加入请愿的行列,甚至普通百姓都参与进来了。 各村、各乡、各县、各府、各道、各省官员百姓签名恳请宋皇加冕圣君的血书源源不断从帝国每个角落向金陵汇聚,一时之间这些血书锦帛竟成为宋国重要的运输货物。 而京官更为积极,有入朝资格的大员们分工明确,每日朝会都有一个独立衙门请求皇上称圣,今日不行明日下一个衙门上,如此反复避免皇上发怒。 没资格列席朝会的京官则分为数批,每日上书恳请皇上称圣。 宋皇不堪其扰,把所有请愿的奏章全部留中不发,短短月余内阁大库中竟然无法放下这些奏折,门下省不得不专门租赁大库存放这些奏折。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宋皇这次不肯称圣的态度十分坚决,何止三请三辞,八十请都有了仍不同意。 百官迷茫了,不解宋皇何意,纷纷向始作俑者侯贤老尚书询问。 侯老尚书捻须道:“看来皇上此次称圣一定要在史书上浓浓记载一笔了,比起古人的三请三辞,皇上的百请百辞岂不更显谨慎,真正做到了前无古人!” “哦~~!”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好面子的宋皇要搞古圣贤都没有玩过的百请百辞,好在史书上填上浓重的一笔! 本来有些泄气的百官突然间又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和理论基础,更加汹涌澎湃地请愿活动就展开了。 可是所有的请愿活动在十二月十九日戛然而止,这一天是宋皇赵劼的诞辰,国朝称之为圣寿日,全国官吏按律放假一天以示庆贺。 可是金陵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却无一人放假,正午时分除了病得起不了床的官员,所有在京高官全部集中在皇城福宁殿前殿中。 所有人无分品级身份毫无例外的跪倒在地,无一人敢抬头,无一人敢说话,无一人敢大声喘气。 宋皇面沉如水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他在等最新的消息报来,跪在地上群臣也在等消息。 不久之后,宫中第四秉笔太监李春雨从侧殿外小跑了进来,悄悄将一个黄绫信札交到内廷总管王继恩的手里。 王继恩接过信札匆匆一看,立刻脸色大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 他心思如闪电般运转着,想着如何不让宋皇看到此信札。 “继恩,是不是有消息传来了?为什么不拿给朕看呢?”宋皇冰冷的声音传来,里面渗透的寒意可以将人的骨髓冻住。 王继恩急忙说:“皇上,消息来了,粤东、黔南有小股的邪教信徒作乱,目前各省督抚正在全力清剿,不日就可剿灭。疥癣之患,皇上不用放在心上。” 宋皇站了起来冷笑道:“呵呵,疥癣之患?朕看稍有不慎就有亡国之虞吧?把快报给朕拿上来。” 王继恩苦着脸把黄绫信札捧给宋皇,宋皇接过后展开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他看得很慢,神情也没有太大变化。 地上趴着的群臣不敢抬头看宋皇的脸色,只有王继恩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宋皇的一举一动,生怕皇上勃然大怒。 宋皇看到最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清越爽朗,竟然听不出半分气恼之意,群臣开始并不敢抬头,后来听出皇上竟然是真心发笑,忍不住抬头偷瞄起来。 宋皇收住笑声说:“都起来吧,是不是都很想知道信里写的什么?” 众人不敢答话,目光都集中在左右仆射加平章事丁若钦和王谓身上,看这两位如何应答。 左仆射丁若钦身为群臣之首,此时自然不能缩在后面,只好清了下嗓子说:“皇上,不知您为何发笑。” 宋皇说:“都平身吧,跪了这么久都累了吧,朕的气也消了,接下来看如何收场了。” 丁若钦和王谓对望一眼,确认宋皇火气已消,才敢起身,群臣纷纷跟着他们起身。 王谓因为年老体弱加之跪得太久,起身后一阵头晕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旁边的丁若钦扶了他一把才没有当场跌倒。 宋皇在龙椅上看到这一幕,说:“给左右仆射、六部尚书、七十岁以上重臣看座,今天要议定的事情很多,一会儿还有站不住的就给一旁的侍卫或太监示意,也可看座。” 宋皇果然以仁德著称,自己刚生完气就知道体恤下属,这下让朝廷重臣们感激涕零不已,刚刚站稳的王谓又要跪下谢恩。 宋皇看着抖抖索索的王谓很无奈,指了指李春雨,李春雨立刻上前搀住右仆射大人轻声说:“王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莫要辜负了皇上一片体恤之心。” 王谓老泪纵横,大声道:“天佑大宋,降此仁君,真是我等臣子之福,百姓之福呀!臣等肝脑涂地也要报答圣恩呀!” 一旁的左仆射丁若钦年龄比王谓小十二岁,却是当朝首辅,看到次辅王谓惺惺作态不觉皱眉,腹诽道:“王老儿,你今年已经七十一了,还这么卖力的巴结皇上,难道还想有朝一日取我而代之吗?” 当然殿上不止王谓一个感念圣恩的臣子,所有臣子齐声感谢宋皇仁德,丁若钦还是那个领头感谢的人。 宋皇看众人该坐的坐好,该站的站好后说:“诸位可知朕此前为何坚决不接受圣君称号?” 众人齐声道:“不知!” 宋皇起身走到阶前说:“因为朕知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宇内尚未澄清,百姓仅能温饱,邪教波涛汹涌,灵域虎视眈眈,北方大恐怖正在复苏,如此危局之下我赵劼有何理由称圣?” 宋皇的声音清越响亮,每字每句传到每一名朝臣的耳朵里,就像在耳畔响起,直接叩击心灵。 他说的内容部分朝臣了解,部分朝臣一知半解,还有部分根本没听说过,但不管是哪种朝臣都觉得皇上有些危言耸听了。 宋皇在阶前走了两步,环视了一下群臣说:“我知道你们不信,认为朕危言耸听,但是事实可能比我说的更加严重。 你们身为朝廷重臣,受朕庇护,受天下百姓供养,可有几人真正关心国朝的安危?让你们管理庶民,你们却把自己干成了庶民,让朕很失望。” 丁若钦急忙起身说:“臣等无能,让皇上受累了,请皇上责罚。” 群臣急忙起身重复:“臣等无能,让皇上受累了,请皇上责罚。” 宋皇挥挥手说:“你们是犯了很多错误,但是错误的根源却不在你们,是国朝多年来的弊政积攒所致,非某一人可扭转。 所以不从此刻开始更改吏制、富民强兵,宋国的虚荣盛世恐怕维持不了几年就会土崩瓦解。” 群臣虽然不敢反驳,但大部分依然不服,认为宋皇忧虑过甚。 宋皇自然知道群臣的心思说:“你们很多人肯定认为朕过虑了,朕就告诉你们刚才黄绫信札里写的什么! 就在今日卯时粤东的白莲邪教信徒和黔南的闻香邪教信徒同时发动叛乱,就在朕的圣寿日,他们提出‘清君侧、革弊政’的口号,半日之内影从者达百万之众!” 第三十七章 变革 宋皇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福宁殿经过历代大匠的改造,已经具备了极好的聚音扩音效果,再加上宋皇所说内容惊爆,听到群臣的耳朵里有如霹雳惊雷,令人振聋发聩。 所有朝臣,无论坐立都慌忙跪倒在地,尤其以丁若钦和王谓速度最为快速,王谓也没了刚才那副垂死挣扎的模样,下跪的速度比五十八岁的丁若钦毫不逊色。 朝臣众口一词:“臣等有罪!” 宋皇带着轻蔑加愤怒的神情看在满大殿里跪着的群臣说:“你等有何罪?” 其他人都噤声了,丁若钦只好说:“臣等不能为君父分忧,罪该万死。” 宋皇哈哈大笑起来:“万死?你们一人一颗脑袋,死一次就够了,何须万死?” 丁若钦继续道:“主辱臣死,大胆邪教信众竟敢在吾皇圣寿日叛乱,罪不容诛,宋国子民人人得而诛之。 臣愿以戴罪之身亲赴前线杀贼,殿中诸臣一定也愿与臣同往。” 殿中朝臣起身大喊:“臣等愿往。” 宋皇颇为玩味地看着朝臣说:“金陵距粤东、黔南路途遥远,等你们赶到那里,局面早已无法控制,朕已令当地督抚以雷霆手段镇压,并让当地道录司予以配合。 至于你们,还是留在京城筹划善后事宜吧,如果国家需要你等大臣亲赴战场杀敌,恐怕国也快亡了。” “多谢皇上宽宥,臣等惭愧。”群臣此时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侯贤何在?”宋皇突然发问。 白发苍苍的礼部尚书侯贤身子一抖,艰难地从文臣第三的位置上挪了出来:“老臣在。” “侯卿家不是最了解朕的心思吗?猜猜此刻朕有何想法?” 侯贤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说:“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请皇上恕罪。” 宋皇淡淡地说:“平日不让你们揣测时你们劲头很大,今天朕批准你揣测了,你反倒扭扭捏捏,是不是有违人臣之道?” 侯贤叩头如捣蒜,痛哭流涕道:“臣年老昏聩,管不住自己的嘴,还望皇上看在臣为朝廷兢兢业业效力五十三年的份上,饶臣一命。” “还说不上生生死死的,你年事已高,却为朕如此卖力吆喝,想来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一半是你真的想让朕流芳万世,一半是为了你那些不肖子孙吧?” 侯贤急忙起誓:“皇上明鉴,臣一颗忠心天日可鉴,心中只有皇上,没有什么子孙,臣今日回去后就让家中子侄全部辞官,回家耕读,百年之内不允许任何子孙入仕。” 宋皇点点头说:“看在你忠心可鉴的份上,朕就准你致仕,也允许你所有子侄辞官,每人赐官田百亩,你带着他们回老家好好种地去吧。” 侯贤急忙谢恩,今天能全身而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不敢再奢望更多。 宋皇挥挥手,开始闭门养神。 侯贤摘下翅帽恭恭敬敬放在地上,又解下朝服叠好放在翅帽后面,轻声说:“皇上,草民侯贤走了,您保重龙体!天佑大宋,万古流长!” 老侯贤穿着中衣步履蹒跚地往殿外走去。 走到一半时,宋皇突然开口了:“百年不得入仕有点苛刻,二十年吧,到时你的子侄如果能凭本事入仕,朕依然会重用他们。” 侯贤再次回身谢恩,然后走出了福宁殿。 文臣排名第三的礼部尚书侯贤就这么被罢黜了,殿内朝臣人人自危。 “王谓。”宋皇又点了右仆射的名字。 王谓神情不变,但是身子还是轻微抖了一下,跨前一步说:“老臣在。” 宋皇摇摇头说:“王谓,你比侯贤年轻三岁,不算老,他是年龄大了变得昏聩了,你心里可是很清楚的,他留下的礼部,你就带起来吧。 此次邪教聚众造反分明是民间礼教、文教缺失,才令邪教有机可乘,礼教、文教都属于礼部管辖,你要抓好这两项工作。 从各省学、道学、府学、县学中抽调生员,在平乱后深入各处乡村城镇宣讲国志礼仪,教授普通民众识字读书,提升百姓对朝廷的归属感。 凡每年宣讲场次少于三十六场的生员,一律停发廪米。 以上事宜你着即去办吧,具体方案报给朕就行了。” “臣遵旨。”王谓横移一步,后退到原来侯贤的位置上站定,目不斜视。 这下群臣更担心了,排名第二的右仆射也被降为了礼部尚书,其他人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处罚呢。 “丁若钦。”宋皇又点了首辅之名。 “臣在!”丁若钦急忙躬身答到。 “宰相的主要责任是什么?” “辅佐君王,调和阴阳。” “你觉得你干的怎么样?” “臣有愧,虽不能说尸位素餐,但也政绩平平、乏陈可数。” 丁若钦没有称罪,反倒给了自己一个中肯的评价,这让其他朝臣吃惊不已,此时忤逆宋皇恐怕不是罢相那么简单的事情。 宋皇也作出一副惊奇的表情,素来有平庸之名的丁若钦今天竟然没有认错求饶,反倒沉稳应对起来。 “那你觉得粤东、黔南叛乱之事,你无罪了?” 丁若钦继续躬身道:“臣有错,但无罪。” “呵呵,那你跟朕说说,你错在哪里,为何无罪?” “宋国地域广阔,阔地百万里,历来以县治为主,督抚共同维护一省,一省如一国,朝廷除了京畿地区,对其他地区的影响力并不大,粤东、黔南地处边陲,朝廷影响力更加难以到达。 若说有罪,两省督抚首当其冲,具有不可推卸的罪责,但目前局势危重,不易给予处罚,朝廷可以下旨申饬,责令其及时平乱即可。 而朝廷负有失察之责,臣为百官之首,自然要承担责任,但如果国朝不更改吏制,加强官员监察,修改税负征集制度和比例,即使此次平乱成功,也会有别人效仿叛乱,还请皇上明察!” 丁若钦一番话把整个殿上的人都震惊了,这是要变法呀!看皇上的态度,这分明是事先商量好了,一直在等两地的造反消息传来呀。 平日如果有人提议变法,肯定会受到保守派官员的强烈抨击,宋皇执政以来数次变法努力都付诸东流。 而此次宋皇借助加冕圣君和邪教叛乱两件事情先发制人,把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侯贤逐出了朝堂,又把骑墙派的王谓降职,更以叛乱为由逼迫群臣就范。 此时如果有人反对变法,那就得自己去粤东、黔南前线平叛或拿出平叛策略,如果效果不佳,丢官事小,丢命事大呀。 朝臣感叹宋皇政治手腕越来越灵活的同时,开始思索一会儿自己如何表态,是做维护祖制的卫道者舍身殉命,还是顺势而为成为变法的一员。 宋皇继续追问:“爱卿请讲,如何变法才能保天下太平,才能迎来宋国真正之盛世?” 丁若钦从朝服袖笼中抽出厚厚一沓稿件说:“皇上,这是臣这些年殚精竭虑思考出来的治国方略,自认为非常适合宋国中短期的发展,请皇上惠览。” 宋皇挥挥手说:“朕有点乏,还是你来念吧,其他朝臣也听着,听听有没有谬误或遗漏之处,一会儿大家可以补充。 值此国难当头之时,大家就辛苦一下,今天就把这件事情定下来,朕已经传了午膳和大家共进午餐,今天的朝会就不要着急散了。” “是。”群臣起身答应,看来宋皇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大家只能配合了。 至于丁若钦读的什么内容,只有少部分真正公忠体国的大臣在认真地听,其他大臣的思路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宋皇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殿中诸臣的表情和表现,他不在乎这些臣子在想些什么,甚至不想费气力去收拢人心。 什么万众一心那都是骗人的话,只要在关键时刻这里大部分人能往一个方向使力,另外一小部分人不拖后腿,一个国家的大部分事情就可以办成了。 丁若钦所读的奏本,大部分都是宋皇自己根据方卫的奏疏修改扩展而来,然后他和丁若钦花了四个月的时间修改整理而成,绝对不允许别人改一字! “天火和阿离怎么样了?这一年在太一学府肯定有很大的成长和进步,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出关辅佐朕,朕这些年有些累了,有些疲了。”宋皇胡思乱想着。 丁若钦足足读了半个时辰才将奏疏读完,大部分人听得昏昏欲睡。 听到“以上是臣的愚见,还望皇上和诸位同僚点评指正”的话后,群臣才像是如梦初醒。 大殿上发出嗡嗡的声音,好像大家都在围绕丁若钦的奏疏讨论一般,无人出言质询或点评。 宋皇境界高深,殿中群臣的议论他都能听到,果然有人在小声讨论午膳皇上会给大家吃些什么。 宋皇并没有动怒,当了两千多年的宋皇了,如果为这点小事动怒,这些年真是白混了。 宋皇咳嗽了一下说:“丁爱卿如此用心写就此奏章,朕深感欣慰,文中剖析时症到位,提出的解决方法合理,是一篇难得的时文加策论,我们有必要认真研究一下。” “是呀,丁大人此文必将流传后世。” “我大宋中兴有望了!” “胡说,我大宋现在就很强,应该是定鼎宇内、横扫四方有望!” “你们都说错了,大宋应该是一统东胜洲,光照十亿年!” “……” 第三十八章 平叛 宋国的朝会竟然连续开了三天,这样的大朝会在宋国历史上难得一见。 三百多位国之重臣三日内的行动范围全部被限制在福宁殿方圆两百丈之内,会议研讨、吃喝拉撒全部在福宁殿和两个副殿内进行。 白天众人根据各自在不同衙门负责事务的不同分为不同的工作组,在殿上或分组研讨或回自己的矮几前挥笔疾书,午膳和晚膳前都会举行分组例会交换意见,由主笔的官员记录留档。 晚上掌灯至休息前,众人还需对白天整理出来的条目进行逐条审核,确认取舍内容,对争议较多的条目还需邀请非本组成员参与研讨和投票,以确定最终是否保留该条目。 至于晚上睡觉更为清苦,一人一套被褥直接睡在大殿之上,宋国金陵虽然冬季气候不算太寒冷,但一条薄被盖身一条薄毯铺地睡觉还是寒冷无比。 有些年岁大或官阶高的重臣总算有宋皇下旨加一条薄毯,其他人只能硬抗,全体重臣只能围成一个圈睡觉,品级低身体好的睡在外圈,品级高身体差的睡在内圈。 平日大家都是朝中重臣,都有个人尊严,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无法保持威严了,大家挤作一团,互相依偎着取暖,即使是多年政敌在此时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紧紧相拥,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即使这样还是太冷,熬过了二更天,三更天气温更低,大家熬不住了恳求左仆射丁若钦向皇上求情加被或加火盆。 丁若钦被大家催得不行,加之自己也有些撑不住了,正准备向殿外值守的公公求情时,一声玉罄清脆的敲击声传来。 宋皇竟然在夜间亲临福宁殿,一时之间殿内灯火大亮,宋皇看到殿中重臣的狼狈样,有些悲切地说: “辛苦众位爱卿了,国难当头,众位为国卧雪尝冰、通宵达旦地劳作,必为世人所传颂,朕在后殿也无法睡得安稳,所以来陪你们了。” 大部分朝臣感动得痛哭流涕,纷纷感谢宋皇仁德宽厚。 宋皇与众大臣寒暄了两句,立刻有御膳房的宫女太监为众位大人送上姜汤驱寒,尚衣坊的太监也上前为大人们换了加厚的被褥。 宋皇当场宣布为殿中大臣每人赐裘一件,虽然根据品级皮裘的用料不同,但是暖和的程度却相差不大,众臣更是感动莫名,齐齐跪地拜服。 等人将宋皇的被褥和大量火盆送到殿上时,所有的朝臣都知道宋皇此次变革之决心,如果没有变法成果,在座的各位谁也不要想离开福宁殿,于是所有人都收起了最后一丝轻慢之心。 该夜虽然有火盆、重裘、加厚的被褥,但是大多数养尊处优的朝臣还是没能睡上一觉。 自古君王就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说法,宋皇虽然和朝臣都是席地而睡,但是他身旁八个火盆和三十六个侍卫就展示出他天潢贵胄的身份。 当然这些火盆和侍卫只是一种排场罢了,以宋皇洞虚境界的修为,寒暑不侵、世间少有敌手,何须这些外物增温、侍卫保护。 重臣快三更睡下,五更钟鼓刚刚敲响,所有的朝臣都爬了起来,不少人一夜都未合眼,可是此时也不得不做出一副精神饱满的状态。 宋皇也起身了,宫女太监送上洗漱用水,君臣人等在福宁殿侧殿的台阶下共同漱口净面,情景蔚为壮观。 突然刚刚降职不久的礼部尚书王谓大人哈哈大笑起来,引来包括宋皇在内的众人关注。 宋皇好奇地问:“王爱卿为何发笑,可有开心的事情和我等分享。” 王谓急忙说:“皇上,臣身为礼部尚书,刚才在思考君臣一起洗漱是否有违礼制,想到妙处不禁发笑,还望皇上恕罪。” “噢?王爱卿倒是说说,君臣一起洗漱是否有违礼制?” 不但宋皇好奇,其他群臣也十分好奇。 “如是日常,君臣一起洗漱自然不合礼数,臣等有僭越之嫌。” “哦?那需要御史台参劾各位和朕了?” 王谓呵呵一笑道:“但今日不同,不但不能参劾,还应作为一段佳话记入起居疏中。” “此话怎讲?王爱卿就不要卖关子了。”宋皇很期待这段佳话。 “此时国内出现邪教叛乱,正为国之危难时刻,皇上亲自带领众臣通宵达旦商议对策、平叛抚民,同吃同住同洗漱,此不是一段佳话是什么?” “好!王大人此言大大的有理!吾皇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不辞辛劳,绝对是一代圣君风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臣等拜服,恳请皇上接受圣名!” 丁若钦作为群臣之首,此时自然不能让宋皇自己肯定王谓的话,那多少有些自夸之嫌,而他失掉了溜须拍马的先机,只能更近一步趁机为宋皇请圣名,以显示自己的政治素养和政治智慧不在王谓之下。 最近一年一直很低调的户部左侍郎严伟东也急忙附和:“丁大人、王大人所言极是,皇上忧国忧民、励精图治之心之行天下共知,宋国国力蒸蒸日上国富民强也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吾皇绝对当得起一个‘圣’字。” 群臣都是人精,都在暗暗后悔自己表态晚了,立刻纷纷跟上进言,一时之间殿前跪满了请愿的朝臣。 有不少人以为宋皇此次还是会以内乱未平为由拒绝大臣们的劝进,可是宋皇这次却出人意料地答应了群臣所请。 “众位爱卿,虽然朕觉得离圣之一字差距还远,但是此时国内局势紧张,邦交之间风云变幻,宋国需要拿出一种强有力的自信态度,所以朕决定接受封圣仪式,以振我大宋国威!”宋皇语气坚定、自信。 重臣短暂地错愕后,立刻在丁若钦的带领下高呼:“圣皇威武,大宋威武!” 连呼数遍后,宋皇示意大家噤声,继续说:“不过自古圣皇有标准,国内安泰、国外扬威,目前宋国的强盛富足已被四邻认同,但是国内叛乱未平,平叛之日就是朕的受封之日。” “臣等必会励精图治,早日平叛!” 三日后,宋国朝堂的三日大朝会(史称:封圣会议)结束,提出了关于官制监督、经济商贸、军事民防、文教卫生等六大领域,二十九个方向的变法措施。 内容之详实、变法之力度、涉及人员阶层之广是前所未有的,不出一月全国官吏都学习完毕,并给予官员两个月的消化期,三个月后在各府县的公示栏中进行公示。 各府县普通官员和府学县学生员深入街坊、乡村、田间地头进行新法宣讲,收集相关反馈信息。 半年之后宋国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开始推广起来,这是一次由皇帝亲自发起的变法运动,意义重大、效果显著。 虽然受到了一些地主阶级、官员利益团体的抵制,但是此次变法因为宣传到位、以民为本,得到了全国百姓和大部分官员贵族的支持。 一年之后,宋皇凭借变法带来的口碑和国民收益,隆重加冕了圣皇的名号,成为三国中首位称圣的君王。 而这一年里粤东白莲教叛乱被迅速剿灭,粤东碧霄宫展现了强大的实力和控制力,配合两广总督、粤东巡抚、粤东道录司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剿灭境内的叛乱。 部分残余叛乱分子逃窜至琼海岛,由当地官府组织剿灭。 粤东剿灭战中,粤东碧霄宫乾派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立功弟子无数,一时之间声名大盛,呈现出与坤派分庭抗礼的实力。 一场私下里的争斗暗起波澜,大罗派掌教流云子、皇室特使大皇子和苏淞玄天宗宗主药师龙亲赴粤东调停,才得以消弭一场宗门内斗。 而粤东碧霄宫在平衡了宗门内部的争斗后,实力得到极大提升,声名隐隐与龙虎山持平,对南方各派势力的震慑力大大提升。 黔南闻香教叛乱的平叛工作却不顺利,闻香教借助黔南少数民族信众之力与宋国官军周旋半年,越战越勇、越打越强,攻陷多处府县一时声势震天,朝野为之震动。 朝廷为此换掉了黔南巡抚,将滇黔总督降职留用,并启用滇北盟的靖边仙师璇玑子担任平叛总指挥,主持平叛大局。 此一任命再次引起朝野议论,第一次在民间平叛中使用高级修士为主帅,且是一名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修士。 但声名不显的璇玑子却是天纵奇才,指挥平叛部队两月之间九战九捷,成功剿灭闻香教叛军,并设伏击杀了闻香总教洞虚境四大法王之一,震惊了修真界。 此举令闻香教在西南的实力大损,不得不退入西蕃以求恢复实力。 此役中,璇玑派镇派法宝庆华殿突破,成功晋级洞虚境,也使璇玑派进入地级宗门行列。 而以朝廷对璇玑派的重视程度来看,分明希望璇玑派能成为宋国西南修真力量的领头羊,以制衡对朝廷忠诚度欠佳的其他宗门。 而这一年不止宋国境内有叛乱,唐国明国境内的邪教组织也纷纷叛乱。 唐国有白莲教、红阳教的叛乱,明国有天理教和白莲教的叛乱,两国国内平叛之战打得非常艰苦,因为这些邪教勾结域外各国,背靠边境为本国制造了不少麻烦。 但是唐、明两国世代抵御外敌,国内兵备充足、士卒精悍,邪教叛乱并不能动摇国本,反而激发了普通民众的爱国之心,国家凝聚力大幅提升。 随着宋国变法成效显现,唐明两国频频派出使者去宋国进行学习变法经验,并根据本国情况也开始实行变法,一场华夏三国的中兴的大幕正在缓缓拉开。 第三十九章 失约 天圣元年冬。 这又是一个苦寒的冬天,温度比前一年更加寒冷,整个东胜洲已经连续五年气温下降,而且一年寒似一年。 即使大部分国土处于大江以南的宋国也能感到冷冬的威力,而地处西北、中原、东北的唐、明两国百姓感觉更甚。 天气变冷不止是冬季难熬的问题,冬季延长对整个北方的游牧民族是致命的。 春天化冻晚,夏秋时间短,青稞、莜麦等耐寒植物生长期不够,粮食产量大幅缩水,让西蕃和西域的半游牧半农耕民族生活更为艰难。 青草出芽晚,秋天结束早,游牧时间缩短,牛羊在入冬前秋膘尚未贴满,牧草尚未储存完毕,第一场雪就来到了。 大批牲畜冻饿而死,没有饭吃的西北、北方、东北游牧民族更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在族群生死存亡之前,又有四大圣教(邪教)--白莲、天理、红阳、闻香的教士不断加强传道,挤压草原西域民族的原生宗教,更加激化了部族内部矛盾,也加深了部族对占据东胜洲最肥美土地的华夏族人的恨意。 这几年游牧民族的首领每逢秋末就开始召集战士,准备南下东进进犯华夏三国。 一来战士可以到华夏地就食减轻族群内部粮食压力,二来控制和减小部族规模以换取部族的延续的希望,三如果能攻入华夏内地占据肥沃领土更好,如不能至少遏制华夏三国强盛的速度。 所以这五年大大小小的边境之战打了很多场,唐、明两国付出了血的代价,就连于与北边游牧民族不直接接壤的宋国,也在西边与西蕃大军恶战连场。 西蕃觊觎宋国富饶,近些年已经放弃和西域联手攻唐,而是集中兵力专攻宋国,每年秋末就从芒康古道杀出,劫掠宋国滇黔边陲之地。 滇黔在宋国算是边陲贫瘠之地,在西蕃人眼中却是美丽富饶之所在,西蕃战士用“七彩之地”和“多彩之地”称呼这里。 而滇黔一批自称“闻香东大乘教”的信徒竟然主动协助西蕃攻击滇黔的府县,每年西蕃只需攻下十余座府县,就可以补贴前西蕃百姓的用度,所以乐此不疲。 而后西蕃的贵族知道华夏之地如此富饶也派出联军一并前往,所以宋国滇黔之地的战事规模也越来越大,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这场域外民族和华夏族的矛盾正在越积越深,大家争夺的是生存空间,所以没有任何一方会后退,在每一方看来自己都是正义的。 乱世之中当然也有平安祥和之地,宋国都城金陵就是这样的所在。 天圣改元已经快一年了,金陵城更加繁华,此时已经成为华夏之地最大的都城,城郭再次扩建,在外城之外又新添了新城,扩地面积几乎与原金陵城相等。 金陵附近更多的农耕人口变成了城市人口,数量更多、分工更细的作坊和产业在新城内开业,很多为金陵城居民服务的京畿农家子被授予了金陵户籍,脱离了原来的农籍。 金陵城的繁华程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增长,但无论怎么增长,有一个地方绝对是金陵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任何街市都无法取代它的荣光,那里就是--雨花巷。 雨花巷原本是金陵城里最出名的街市之一,三年前它只能说比夫子庙等其他繁华地段略微胜出一筹,但是三年后它已经独占鳌头、傲视群伦。 凡金陵本地之人,说起商业、赏玩、娱乐之地非雨花巷莫属,其余地方都差之甚远,而雨花巷的盛名不但在金陵声名显赫,其美名也传到了大宋全境,通过驻外使节更传到了唐国、明国、域外等国。 而随着雨花巷模式的推广,宋国排名前二十的州府都建立了各自的雨花巷,金陵雨花巷管委会是这些城市雨花巷的背后大金主,更进一步巩固了雨花巷在宋国商业贸易领域不可撼动的地位。 华夏三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这么大的商业集团,并且保持了巨大的扩张潜力,让人可以对它寄予无限的希望。 而雨花巷管委会分散的股东构成,又保证了没有出现一家独大的大富商,利于宋国户部的官吏,减少了朝廷的顾虑,户部和各级行政部门都会给予雨花巷管委会很大的帮助和照顾,助力雨花巷发展。 金陵城雨花巷现在不再是短短一条街巷,三百多家主体,早已将周围的六七个街区买下,形成了一个所谓“商圈”的实业联合体,业务范围几乎涵盖国计民生所有的领域。 原来的金陵璇玑分会现在已经扩建成以前三个大的规模,雨花巷管委会就设在金陵璇玑分会之中。 现在雨花巷管委会的掌舵人是黎茂黎会长,原本是唐国派驻宋国的观风使,在原管委会会长天火的力邀下加入雨花巷管委会,暂代会长一职。 从不被信任到现在万众归心,黎茂展示了他强大的商业敏感度和执行力,在天火制定的商业发展指引之下,黎茂带领雨花巷连续三年超预期完成年度目标。 在连续三年的会员单位不记名投票中,黎茂的支持率不断提升,五成九、七成一、八成七,可见黎茂绝对具有真才实学。 有一些后加入雨花巷管委会的商铺认为黎茂的才能在原会长天火之上,但是此论调却得到雨花巷首批会员的严厉驳斥。 在他们心中,黎茂为大将之材无可争议,但是天火才是真正的帅才,甚至是天纵奇才!远离尘世、却帷幄千里! 每一年雨花巷的财务报告、审计报告和次年的商业规划送到太一学府,三日后天火会提出详细的修改意见以及更多更新的商业模式和产品研发方向。 只要雨花巷八大创始会员合议通过后,执行的结果就会超出预期,很多人都不明白一个修道之人,全年也不下山一步,为何会有这样的敏锐的商业嗅觉,所以更把天火当做神人一般。 这一日,雨花巷八巨头一同来访黎会长,准备共同商议年关拜访各有司衙门和省道州府主要官员的事宜,同时确认明年的商业目标和规划。 八巨头来访时,黎会长正在会议厅内奋笔疾书,看到八人来访,立刻吩咐工作人员给八人上茶。 “各位稍等,我草拟的天圣二年的商业计划马上就完稿了,我写完这一页就和大家开会。” 众人看黎茂所忙正是大家所想之事,也就不便催促,一边品茶一边低声闲聊等待。 此时的黎茂与三年前的黎茂气质上有很大变化,虽然依然个子不高,但是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却油然而生,身上透着沉稳、精明的气质,让人一望之下立生信任感。 八巨头虽然都是普通人,但他们见多识广,自然听说黎会长在三年之间从筑基境界直升化神境,算是高等修士中的一员了,但是仍愿意为俗务奔忙,实在难能可贵。 而且他的修士身份实际上对雨花巷是一种保护,大家都是受益者自然没人对此有异议。 一刻钟后,黎茂放下笔,把纸上墨迹吹干说:“劳烦大家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既然今天大家都来了,那我们今天不妨把年度执委会先开了,这样就有更多时间准备明年事情了。”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不过万象楼的万丰却问道:“黎代会长,这么早就准备明年的事情,是因为天火会长今年依然无法下山吗?” 他这一开头,其他人也纷纷询问此事,三年了大家对天火十分想念,尤其是天火在背后默默支持大家发展,自己却在山中苦修,这让大家觉得很不好意思,希望天火能下山来让大家当面感谢一下。 黎茂摇头说:“三弟修炼太忙,今年仍无法下山,托我给各位带个好。因为连续三年失约,三弟很不好意思,与大家约定七年之约,不过会长每年还是会通过年度规划和大家一同努力。” “哦!”万丰发出失望的声音,其他人也发出类似的声音。 十年对修道之人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很长的时间短,狮王府的店东雷猛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哮喘的毛病越发厉害了,能否再活七八年都难说。 黎茂把拟好的东西分发给八巨头说:“这些东西是我拟好的明年全国布局规划,大家看着没意见,我会送去太一学府,等会长批示后管委会会正式下文执行。” 看了一会儿,心意斋的邢道林说:“为何明年要收缩泉州的业务规模,现在端郡王在泉州已经明显占了优势,不出三五年泉州皇子争霸赛端郡王必然胜出,那太子之位就离他更近一步了,现在退出我们之前的投入岂不白费了?” 黎茂说:“此次不但是我们退出,连端郡王也会退出。端郡王已经向圣上请旨镇守滇黔,为宋国守国门。” 凤凰台的店东潘凤一拍大腿说:“果然好眼力、好魄力,如果圣上能批准,端郡王就是本朝首个执掌省级军政大权的皇子了,比那个过家家的皇子争霸赛冠军有利多了。” 米氏绸缎的米有才说:“嗯,两省之地足够端郡王展示个人能力了,更有可能成为他将来问鼎皇位的资本。” 黎茂说:“正解,而且璇玑子仙师现在暂代滇黔军权,又是璇玑商会的总舵之地,我们转战哪里估计收益见效更快。” 对于璇玑派和璇玑商会在座之人都是钦佩无比,一个门派有这么多入世出世的人才实在少见,如能一起合作,效果一定会好得惊人! 第四十章 省亲 十二月二十七,年关将近,太一学府每年学生回家省亲的日子到了。 虽然不是每名学员每年都会下山与家人团聚,但是按照惯例金陵城及京畿地区的学员亲属都会在这一天聚集在山下谢客亭前,等待自家的天骄下山团聚。 欢迎太一学府的学员回家,不但是亲情的体现,同时也具有很多附加效果,比如彰显宗门和家族的实力,可以让学员提前与修真、俗世大势力、大人物接触,以便将来毕业后有个更高的平台。 近三年回家省亲的学员较往年有大幅下降,听本期学员说学府对本届学员的管理抓得很严,使用了全新的教学模式和教学周期,无法保证学员在过年前后可以放假回家。 果然,这一日下山的学员不过十余人,剩下的学员根本没有现身,等到傍晚时分,还未等到自家学员的家属都回去了,今天不下山就意味着今年也不会下山了。 雨花巷管委会的人也苦等一天,并未等来会长出来,只得托人将今年雨花巷的规划送入山门,至于太一学府的山门究竟在哪里,只有太一学府的师生知道。 不过雨花巷此行并不算全无收获,他们等到了顾清流、丁峰和司空娜娜三位学员,这三人都是会长的好友,又是三年来第一次下山,黎代会长说务必要接回去,好问清楚会长的近况。 顾清流三人在金陵并无亲族同门,此次出山正是想借用雨花巷的传讯系统向各自师门报平安。 三人随雨花巷的人回到了璇玑分会,受到了黎茂的热情欢迎。 三人见到黎茂时,发现竟然无法看透他的修为,询问之下才知道黎茂用短短三年时间已经晋级化神期,令三人震惊不已,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羡慕。 “黎大哥,你也太厉害了,我们还未入山门之前,你和我们一样是筑基修为,可三年不见,你竟然成为化神期高手了,真是不可思议。”司空娜娜不乏溢美之词。 黎茂亲自为三人倒上茶水说:“说来惭愧,三位恐怕不知,我之前受过重伤,境界从元婴期圆满直接跌落成凡人,后来全靠天火所授的秘法才能快速重修恢复境界。 这几年事务繁忙,我没有太多时间练功,只是靠丹药温养境界,结果不知不觉间竟突破了化神期的壁垒,得偿千年所望。” 顾清流说:“黎大哥过谦了,你这叫破而后立、厚积薄发,我觉得你是因为掌管了雨花巷后,眼光和格局变大了,也影响到你的心境,所以顺利突破至化神境。” 黎茂暗暗点头,怪不得顾清流能在入门测试中成为排名前十的学员,就这份眼光和见识就远超常人。 黎茂获得天火馈赠的去秽丹和重修之法,又从大罗派要到了足够的修真资源,才能一举重修回元婴期巅峰。 因为之前屡次尝试化神都未成功,黎茂这次并未着急冲关,而是全心全意扑倒雨花巷的管理上,成为妖族第一商人是他的夙愿,现在有雨花巷管委会这样的机构让他练手,他怎会不努力呢? 也许是因为格局和心境的变化,也许是因为当年救他的金色血液还在发挥效应,反正黎茂很轻松地突破了,以至于黎茂过了数日才确定自己成为化神期修士。 黎茂小心翼翼地问:“学府的课业繁重吗?我二妹三弟可好。” 打听别派修炼事宜在修真界是极大的忌讳,所以黎茂问得有些犹豫。 顾清流:“学府因材施教,我们每个人的学习训练项目更不相同,目的是补足短板、扩展优势。 天火和阿离是我们这批学员中最出色的两人,他们的训练计划是学府的绝顶机密,我们并不知道内情,唯一知道是他们很忙,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黎茂点点头,只要天火和阿离一切安好就行,多等些时日黎茂还能等得起。 “听说往届学员并没有你们这届这么忙碌,半数人三年都没有下过山,不知所为何事?”黎茂对太一学府依然好奇。 顾清流三人对望一眼,丁峰说:“院长在开学典礼上说了,北方的乌云渐起,我们这批学员背负了比往届学员更多的责任,所以我们必须奋起修炼,才能保护东胜洲的和平和宁静。” “噢,说得好严重,这些年除了冬天冷一点,边关战斗多一些,其他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何来乌云?” 一直未说话的司空娜娜脸色苍白的说:“黎大哥,我们是试炼幻境中见过院长说的敌人,我们开始以为那些都是幻境。 可是进了学府之后,我们才知道哪些都是真实的,我们除了修炼,就是去杀那些怪物,就这样过了三年,简直像噩梦一样。” 黎茂还想问些具体情况,顾清流急忙阻止他说:“黎大哥,危机是有,但是现在还不到爆发的时间,早知道无益,只会徒增烦恼。 华夏三国的顶级势力正在积极备战,这样的事件在历史上出现过很多回,曾造成巨大灾难,但是人族每次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样会的。” 黎茂问:“那我继续扩大雨花巷管委会的实力不受影响吗?” “不,天火说在灾难发生前,手中的资源越多越好,能团结的力量越多越好,否则很难抵御这种层级的灾难,他用了一个词叫‘天罚’。” 黎茂听得似懂非懂,既然天火说了暂时没有问题,那就一切计划不变,在天火出山之前,他只能竭尽所能为天火积攒足够的资源和人力,以便应对可能发生的可怕事情。 之后黎茂给顾清流三人讲了最近几年发生在宋国和东胜洲的大事,这些事情顾清流他们在学府内也有所耳闻,但是不如雨花巷这种专门的商业联盟搜集来的消息直接和详实。 顾清流三人也给黎茂讲了不少修真界的秘幸,很多内容并不是一些小宗门弟子可以听到的,对黎茂的修炼有很大帮助。 晚饭时,在大罗派学习的钟兴民也赶来了,没看到天火和阿离,他有些失望,但是见到了其他几位好友也开心无比,大家有三年多没见了,此时一见倍感亲切。 随后,涂山冲、陆启明、周永、周恒、灰鸢、青牛等人陆续赶了回来,加入了饭局。 以璇玑派为核心的一群熟人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共叙友谊,其乐融融。 …… 华阳宫内,今晚多点了几盏灯,显得比平日里热闹了几分,但这里仍然是皇城内最昏暗的宫殿之一。 因为涂皇后力主裁减后宫用度,从自身做起,晚间只点油灯,不用蜡烛,而且使用油灯的数量也极其有限,仅够照明即可。 今日如此铺装,是因为宋皇晚上驾临华阳宫,所以才在正殿上点了八根牛油烛。 宋皇在李春雨的引领下进入华阳宫宫门,灯火通明的皇宫仿佛一下进入了黑暗之中似的,从宫门到正殿门口十几丈的距离上没有一根松明,只能靠李春雨手中的那盏灯笼照亮。 宋皇眉头一皱,站在黑乎乎步道上的士良急忙迎了上来:“奴才士良,叩见圣皇,圣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皇沉声说:“士良,华阳宫为何如此昏暗,是有人克扣华阳宫的用度吗?” “回禀圣上,没人敢克扣华阳宫的用度,是娘娘自己想为内库省些用度,自愿减少夜间照明数量。” “哼!偌大的宋国,还不能供养自己的国母吗?这么大的后宫就她一人节省有什么用?” “奴才知罪,请圣上责罚。” 这时涂皇后已经听到声音从殿内台阶上迎了下来,躬身道:“叩见圣上,臣妾迎驾来迟,还望身上赎罪。” 宋皇看到自己的皇后,生气的事情就抛在了脑后,大步越过士良迎了过去说:“悠悠,今天天冷,你不必出殿来迎朕,看把你冻的。” 说完宋皇解下身上的披风给涂皇后披上,拥着她进了殿内。 李春雨向士良给了个眼色,两人都退到侧面的厢房里去了,宋皇和皇后见面时不需要任何仆役伺候,能做的家务涂娘娘都会自己动手,从不假奴婢之手。 正因为如此,宋皇才觉得自己在皇后这才是一位丈夫,而不是万民之君王,也只有在这宋皇才是赵劼,可以放纵自己的行为和言语。 涂皇后准备的酒饭并不丰盛,只有四菜一汤,全都是她亲手烹制,也是宋皇最爱吃的饭食,远比御厨烹制的山珍海味、凤肝龙髓要美味。 “悠悠,离儿和方卫今年又没有下山,看来院长对他们寄予厚望,暂时不肯放他们下山,你不要思念过深、伤了身体。”宋皇安慰着皇后。 皇后为宋皇碗中填上饭说:“臣妾知道阿离和方卫都是负有责任和使命的人,未来他们会遇到很多凶险,所以现在必须好好修炼。圣上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只望您有空时多来看看臣妾。” 宋皇接过饭碗放在一侧,直接把皇后搂到怀里说:“当年你为了我自废修为,之后又一直被六宫事务耽误了休养,朕真担心你无法陪我千年、万年。” 皇后突然附耳对宋皇说了句什么。 宋皇突然瞪大眼睛说:“悠悠,此话当真!” 皇后笑盈盈地点点头。 宋皇哈哈大笑:“如果你身体能恢复,就算再嫁一个女儿给那小子我也愿意!” 皇后眉头颦起道:“不行!天火只能娶一个妻子,就是阿离!我受过的苦不能让阿离再受。” 宋皇尴尬一笑道:“是朕失言了,那小子要是敢对阿离三心二意,就算他是院长的徒弟,我也要让他难以在世间立足。” 第四十一章 日月星三使 二十七是金陵传统的年前宴客之日,过了二十七各家要等到初三以后才能宴请外客,所以今天金陵城内酒楼餐馆的客人呈爆发之势,处处都能见到聚在一起饮宴的好友。 这一天也是皇城司最忙碌的一天,今天不同往日,很多隐藏在金陵城内的修士也会出来活动,虽然金陵城内不许飞行,但是想监控修士的行踪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皇城司取消一切休假,停办所有事务性工作,全部人马划区域监控金陵城原四城,确保京师的安全。 皇城司暗卫首领卞庆更为忙碌,暗卫不同于皇城司的普通差役,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有专门监控跟踪的对象,尤其对一些能威胁金陵城安危的对象,更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比如说道门灵域的日使,他已经在金陵城滞留了三年,每日穿着他那件醒目的金色道袍在金陵城内外四处闲晃,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 其实这三年金陵城官方和大部分头面人物都早已认识这位特立独行的道士了,只是因为宋国和道门灵域目前关系微妙,所有人对他都采用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生怕惹来麻烦。 而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皇城司暗卫首领卞庆亲自跟踪他。 日使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乐得逍遥,除了皇城,他去哪里都不会有官兵拦下他盘查,他在金陵城内的花销从不用自己掏钱,完事走人自有皇城司的文书记录后给予店家补偿。 今天日使心情不错,黄昏时独自一人来到了雨花巷,进了万象楼要了一个雅间自斟自饮起来。 卞庆只能跟着他,看着他吃喝,卞庆考虑自己是不是在旁边也开上一席,回去按公干费用报销了。 突然听到雅间里日使喊话:“今天日子不错,卞大人何不进来一起对饮几杯?” 卞庆只好推门而入,其实双方都是元婴期巅峰的实力,这些年卞庆没少监视日使的行踪,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双方之前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像今天这样日使主动邀请卞庆对饮还是第一次,卞庆也不好拒绝。 卞庆表情略显尴尬地进了屋说:“日使大人真是好雅兴,一人在此独饮,在下卞庆就腆着脸讨几杯水酒喝。” 日使此时已将金色道袍脱下,胡乱扔在衣架之上,穿着单薄的中衣正在大快朵颐,看到卞庆真的进来了也是一愣,急忙起身邀卞庆入席,又为他倒了一杯酒。 卞庆拿起酒杯敬了日使一下,仰头喝了下去。 日使哈哈笑道:“卞大人就不怕贫道在酒里下毒?” 卞庆放下酒杯也不客气,拿起筷子捡桌上自己喜欢吃的菜就往嘴里塞。 “日使大人说笑了,虽然道门灵域还未与宋国正式建交,但你我无冤无仇,您又是道门灵域的使者,想来也不会当众毒杀宋国的公务人员,这对两国未来的邦交无益。” 日使赞道:“卞大人果然是人才,有勇有谋、沉着冷静,来,再干一杯。” 卞庆没有多言,又饮了一杯说:“日使大人今日召见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没有别的事情,就不能叫卞大人喝酒吗?来,再饮一杯。” 卞庆又饮了一杯,放下酒杯说:“还请日使大人明示,否则这酒卞某不能再喝了。” “今日是腊月二十七日,是宋国年前宴客的最后一天,贫道在金陵三年承蒙卞兄照顾,今日借这酒局略表心意,来来,再喝一个。” 卞庆拿起面前的酒杯倒扣下说:“卞某与日使大人虽然相识已久,但也不算友人,今日能与大人同饮三杯已经十分荣幸,因卞某公务在身,从此刻起不能再饮了,请大人见谅。” 日使摇头说:“其实我真不懂你们宋人,性格温和却又暗藏狡诈,崇尚道德却又不修私德,不知你们何以立国。” 卞庆冷哼道:“日使大人此番评论不妥,无论你出于什么身份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只是说出我心中的想法,没有故意羞辱宋人之意,宋人当然也有优点,性格坚韧、勤劳肯干,比别国民众强出不少。” 卞庆没心思听日使瞎扯:“日使大人还是回归正题吧,究竟为何突然召见在下,不是真为了和我聊天吧。” 日使自饮了一杯说:“我来宋国已快五年,在金陵已三年,最近突然有了思乡之情,导致道心不稳,我很快就会离开金陵回道门灵域复命,临走前想和卞大人说说话。” 卞庆目光一凝说:“如果日使大人是代表道门灵域说的话,在下无资格听,待我向上报后,您和朝堂上那些贵人们说去。” 日使好整以暇地说:“对公自然有话要讲,我明日就会递交正式国书,请求面见宋皇,说明我道门灵域的意图,但今日我想和卞兄聊一些私话。” 卞庆心中一凛,他身为宋国皇城司暗卫首领,如果和他国使臣私下会谈绝对是重罪,抄家灭族都有可能,不知日使为何要找自己谈话。 日使继续说:“卞兄不用担心,我不会从你这打探朝堂机密,也不会利诱收买你,只是想和你说说闲话,这三年把我闷坏了。” 卞庆面沉似水道:“那请大人赐教吧。” 日使说:“道门灵域年轻一代有三大使者,这件事情卞兄应该知道吧?” “是的,但是我们只能确定日使的身份,其他两人并不清楚。” “嗯,不但你们无法确定,现在连道门灵域也无法确定他们在哪里了,月使、星使和我的使命不同,我负责在明处观察宋国朝局,而他们奉命融入宋国修真界。” 卞庆一下站了起来,关于月使和星使的行踪不明,暗卫早有此类猜测,只是这次日使亲口说出,他不得不表现出态度来。 “既然日使这么说,卞某得立刻上报,务必把其他两位大人‘请’出来。” “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日使对卞庆装腔作势很不爽。 卞庆刚才的态度是展示给可能存在的监视他的人看的,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被人跟踪监视,皇城司的内部的监督制度极其强大,就连身为暗卫首领的卞庆也不排除自己被人监视的可能。 听到日使如此说,卞庆只能做出一副气愤的表情重新坐下。 “月使、星使的潜伏计划进行了快十年了,从计划执行层面上来说很成功,但是从效果上来讲,一塌糊涂。”日使说这话时有些无奈的感觉。 卞庆听得心惊肉跳问:“此话怎讲?” “月使、星使均按照之前的计划潜伏到目标单位,并且达到了应该达到的位置。可是从那以后,一个失联,一个失控,这让道门灵域上层十分震惊。” 卞庆很想哈哈大笑两声,但是他忍住了说:“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日使乜斜着卞庆说:“卞兄确定这不是宋国官方所为?你们没有进行相应的策反洗脑行动吗?” 卞庆摇摇头说:“至少皇城司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如果我们真的掌握了月使和星使的身份,也只会遣返他们出境,并不会进行策反或扣押,因为这样做不利于我们两国之间微妙的邦交关系。” 日使耸耸肩说:“我也这么想,所以我向道门灵域的上层请求查明真相后再回去,所以在此耽误了三年。” “不知道日使这三年有什么收获?” “没什么有价值的收获,但是我好像开始懂了,明白月使和星使为何会主动脱离道门灵域。”日使说到这个话题,语气有些沉重。 “哦,为何?卞某也十分好奇。” 日使放下酒杯,挺直身子说:“我想出了一个原因,不知道是否正确,还请卞兄莫要耻笑、不吝赐教。” “没事,但讲无妨。” “道门灵域是一个以道为本,****的国家,每个在道门灵域出身的孩子,从出身那一刻起就将生命献于了卫道事业,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忠君敬道,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踏出道门灵域。 所以他们拥有极其纯净的内心,可以更好地领悟道,与道契合,保证了道门灵域强大的基石。 但是信仰也有衰落的时候,这些年天地之气开始转弱,万道开始凋零,道门灵域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选派一些弟子出山寻找破解之法。 日月星三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我们在下山前都接受过俗世教育,但是到了真正的俗世才发现那些所谓的俗世教育就是偏见和愚昧。 我还好,肩负官方接洽的重任,无需入世太深,而月使和星使分别采用了两种比较极端的方式融入俗世,结果他们迷失了。 或者说他们爱上了俗世的生活,主动切断了与我以及道门灵域的联系,我想他们更愿意成为这里真正的一员,而不是回到道门灵域继续苦修。” 卞庆皱起眉头说:“日使大人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日使苦笑一声说:“因为我发现我也有些喜欢俗世的生活了,所以我打算提前结束任务回返道门灵域,在祖师爷的面前忏悔,坚定道心。 如果可能此生都不会再来宋国了,至于月使、星使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吧,不过我想他们不主动亮出身份,你们也无法找到他们,他们现在已经变成彻底的宋人了。” “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卞庆暗自心惊不已。 “可能是红尘之力影响吧,好可怕的力量,院长大人炼制软红十丈法宝,就是用来对付道门灵域的吧。” “这个我真不知。”卞庆老实地回答。 “好了,今日对话结束,卞兄请便。”日使抬手送客。 卞庆起身问:“月星二使是否有人混入了太一学府?” 日使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说:“无可奉告。” 第四十二章 为国戍边 今日,端郡王也在府中宴请宾客,而且规模不小,这和三年前门庭冷落的情况大相径庭。 三年前端郡王只是理论上有资格竞争储位,但是他的实力在所有成年皇子中排行最末,除了依附其他兄长,好像并没有其他办法。 可是三年后,端郡王不但在成年皇子中实力排进了前五,而且在近期朝野非常关注的泉州府经略战中取得了优势。 十二月十六日,朝廷急调云滇省宣威府知府王佐军接任泉州府知府一职,似乎宣布了泉州府经略战的最终结果。 王佐军是端郡王的重要亲信之一,这一任命立刻引起了皇子和朝臣们的注意,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今日端郡王外府设宴十六桌,全部都是端郡王在朝野之中的亲信和骨干,其中大部分都是近三年才投王府的新人。 而内府之中同样设宴,却只邀请了两人,一是东鹿侯,二是詹事府少詹事李成,两人正是端郡王在朝堂之上最强的臂助。 东鹿侯虽然已不在军中任职,但是在军中仍有很高的威望,很多故旧部属都身居高位,有他相助端郡王近年来在军中的声望快速提升。 李成三年半前调任詹事府任少詹事,此职原本清贵,工作以教导辅助太子为主,但是本朝尚未立太子,所以这个职位就是个闲职。 朝中大臣原以为李成此生官运到此为止,混上几十年,到时年老荣归就是他最大的幸事,可没想到宋皇三年前搞了个吏制改革,将詹事府编入吏改办,配合吏部和督察院一起执行吏改工作。 现如今李成已成为吏改办的三把手,地位仅次于吏部尚书、督察院左都御史,也成为了朝中重臣之一。 这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互相配合,令端郡王的整体实力蒸蒸日上。 原本今日端郡王还邀请了雨花巷管委会代会长黎茂,但是却被黎茂以雨花巷事务繁忙婉拒了。 端郡王并没有太多的失望,自从阿离身份确认、雨花巷管委会崛起,天火和阿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为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人人都想拉拢他们及他们身后的势力。 不过这些尝试都失败了,太一学府成了他们的天然屏障,没人能和他们会面,而他们代表的势力也玩起了太极推手,对任何势力都保持一定的距离,从不插手朝局大事,游走于各大势力之间。 端郡王占了一些先机,和天火、阿离关系良好,还有不少合作项目,在外人看来双方合作愉快、互相借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端郡王已经带东鹿侯和李成去外府敬过酒、讲过话了,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安静地说说话,研讨下明年的大计。 端郡王挥手屏退下人,举起酒杯说:“窦叔、李成,感谢两位这几年的辛苦付出,本王敬你们一杯。” 东鹿侯和李成急忙表示感谢、举杯饮下。 端郡王继续举起酒杯;“今日本王请二位来,给二位带来不少麻烦,实在是我心中有不解之事想向二位请教,还请见谅,我先自罚一杯。” “哪里哪里,王爷客气了。”两人又举杯相陪。 “窦叔、李成,现在泉州经略战形势一片良好,本王正准备乘胜追击,两年内取得决定性胜利,好在父王面前挣个大大的面子。 不过最近有不少人劝我见好就收,我本以为他们都是别的皇子的说客,可是前日天火来信也是如此论调,我大惑不解,还望两位为我开解。” 东鹿侯和李成对望一样,东鹿侯清了清嗓子说:“王爷,依我之见,你也应该在泉州罢手了。” 端郡王不悦地说:“窦叔,此话怎讲?” “王爷是当局者迷,你就没有想过圣上为何要把泉州划定为众皇子攻略之地吗?” “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兄弟一较长短,好从中选出最适合接任皇朝大业的太子吗?” “王爷果然被表面的名利所困,没看清此事的本质。” 端郡王认真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窦叔不妨明言。” “王爷是否记得泉州经略战的起因?” “是大哥和二哥想要控制闽东的海商控制权,结果造成了大量平民伤亡,父皇一路之下才把那里开辟成战场,允许所有皇子以非武力手段争夺泉州府的控制权,我在其中没有违规呀,为何都劝我放弃。” 东鹿侯摇摇头说:“我估计绝大部分皇子都和你有一样的想法,但是在老臣看来,皇上是想利用泉州府消耗众皇子无处发泄的精力,顺便观察众皇子的行事风格,至于胜负并没有太大关系。” 端郡王听了这话,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宋国疆域如此辽阔,圣上又如此圣明,会以一城一池之得失、一朝一夕之功业决定皇位的归属吗? 圣上还有千年时间去观察众皇子,只有不断地创造新的功业和不断地成长才能博得圣上的喜爱,所以天火才会劝王爷放弃泉州或中立,选择去滇黔戍边卫国。” 李成这时插嘴道:“王爷,侯爷所言极是,泉州经略战我方已经占据优势,这是天下共识,以圣上之圣明岂能不知,其实胜负早已决定。 如果我们在泉州寻求一场完胜,那就等于和所有皇子开战,无论胜败我们都将成为众矢之的,而其他皇子也必会结盟反抗,最好的结果是不胜不败。 如果拖上几年或几十年,不但对王爷声名无益,还会让人觉得王爷占据优势却不能转化胜势,对您的评价就会下降。 如果我们跳出泉州的束缚,让佐军秉持公正继续引导其他皇子攻略泉州,既吸引和消耗了他们的精力,还让我们立于不败,何乐而不为?” 东鹿侯补充道:“泉州府虽然富饶,但毕竟是闽东一府之地而已,可经营的空间太小了,而滇黔之地却是沃土百万里,腾挪空间很大。 虽然两省开发较晚、基础薄弱,可越是起点低越显得您的手腕和能力强,从一到十是十倍增长,从八十到一百才两成五的增长,何不选择低起点的地方拓荒。 再说滇黔本来就是王爷的固有势力范围,其他皇子看不上那块贫瘠之地,反倒利于我们的发展。” 李成接道:“更何况滇黔地处边陲,西蕃、邪教势力猖獗,大战连连,朝廷拨付了大量的财货物资,同时会赋予主事之人更多的权利和自由,一个实权皇子顶十个京师王爷呀! 更何况滇黔并不如传说中那么贫瘠,璇玑派这些年在滇黔发展得很快,尤其在商业方面更是出众,可以成为王爷新的臂助。” 一直倾听的端郡王突然开口了:“今时不同往日,璇玑派这些年发展得太快,背后还有天火和阿离撑腰,不像以前那样听我的话了。” 李成说:“璇玑派确实不同往日,所以王爷不能再把他们当成当年投效你的玄级小门派,而应拿出足够的诚意与之结盟,以礼待之。” “结盟?他们现在也不过是个地级宗门,这样的礼遇是不是过于抬高他们了?”端郡王显然不想放下身段。 东鹿侯说话了:“为何不可?当年初代宋皇如果没有放下身段和大罗派、龙虎山结盟,怎么会有万世之大宋。 璇玑派此时可能还不算强,但是王爷您也见过璇玑派不少弟子,哪个不是人杰?虽然赶不上天火那种旷世奇才,但是个个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放着这样一个有潜力的宗门不拉拢,难道要用热脸去贴那些天级宗门的冷屁股?璇玑派只需时日沉淀,我想将来必然是天级宗门中的佼佼者。 更何况有天火和阿离在,有雨花巷管委会和天妖森林的支持,未来真的不可限量。” 端郡王突然说:“其实这几年一直有件事情横亘在我心中,让我寝室难安!你们说,天火和阿离现在已初见气候,是否有觊觎皇位的想法?”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一旦牵扯皇权,皇子们可是六亲不认。 东鹿侯说:“宋国建立至今,经历了六千多位君王,无一为女子,再往上溯,汉国立国比宋国更长,历史上也无女性君王。” 端郡王声音低沉地说:“可是历史上有不少女性以摄政王姿态出现,其中不乏皇姐、皇姑!” 东鹿侯也有些犹豫,他此刻不敢把话说满了,以后但凡端郡王与城阳公主和驸马之间有什么矛盾或龌龊,端郡王都会记住他今天的话。 李成看出东鹿侯的难处说:“自古男性坐王位为天下共识,女性摄政在历史进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寥寥无几,因为特殊才会被史书记载。 只要王爷励精图治、一心为国,我想天下百姓一定会对王爷归心,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东鹿侯已经整理好了思路说:“王爷,以老臣之见,公主和驸马之心并不在朝堂之上,化羽飞升求长生才是他们的追求,他们进入太一学府后就不肯出来不正是表明态度吗?” 李成继续加把劲说:“公主是天妖森林最年轻的天骄,血统所限,即使要称皇,也是妖皇,不会与王爷争夺宋国皇位。 而驸马是院长三徒,将来很有可能突破大乘期,承袭院长之位,那时就是超然物外的人物,成就不比一国之君低,再说历史上可没有大乘期的君王存在。” 端郡王被两人说服了,又举一杯酒说:“有两位相助,本王何愁大业不成,明日本王就再次上书请旨镇守滇黔,为国戍边!” 第四十三章 璇玑炫彩 今日之璇玑派早已不同往日,已经没有了当年刚升玄级宗门时那种局促破败的面貌,山上处处充满了勃勃的生机,给人一种蒸蒸日上的感觉。 首先是建筑风格的转变,山上第一批屋舍全部没了踪影,庆华姑娘晋级洞虚期器灵后,竟然对改造璇玑山的建筑风格有了极大的兴趣,在她亲自主持下,璇玑山七峰进行了彻底的改造。 原先低矮,设计不合理的建筑统统拆掉,新建筑要恢弘、布局更加合理,兼顾美感、实用性和防御型,用庆华姑娘的话来说:“一个立志成为天级宗门的山门和建筑绝对不能敷衍了事。” 这个观点得到了璇玑派上下一致的认可,他们对日益增长的弟子、仆役人数和局促的门派格局早已不满。 唯一有资格、也有胆量敢提反对意见的璇玑子知道众怒难犯,抱怨了几句也只好同意庆华姑娘的建议,谁叫他现在已经不是庆华的对手了。 大屋豪宅人人都喜欢,但那需要大量钱财做支撑,果然改造计划开工不到半年就不得不停工,因为钱跟不上了。 庆华对建筑材料有极尽苛刻地要求,绝大部分主体建筑全部采用灵性材料,修筑建筑时其实就是在山上布阵,布一个可以防御整个璇玑七峰,至少能抵御洞虚级高手猛攻的大阵。 这样强度的大阵(建筑群)的花销可就海了,很快掏空了璇玑山的金库,即使以璇玑商会高效的赚钱效率也跟不上工程的消耗。 云滇的总负责易囚徒、黔南的总负责苍耳,每次接到璇玑山催款的玉简时都有把自己卖了换钱的冲动。 这种现象一直等到金陵璇玑分会开业后才稍有缓解,京师达官贵人的消费能力远超众人想象,金陵分会一处的收入就是滇黔两省璇玑分会收入的四倍,因此才得以支撑璇玑山的改建计划。 今年已是改造的第三年,璇玑七峰上的建筑已经初见规模,符合天火离山之前所做的规划,同时也符合庆华这种专业人士的美学要求。 以后只需在这些建筑上不断添加补充相应的材料,就会让这些建筑连成一片,成为保护璇玑山的屏障。 山上建筑已经初具规模,还需有相应的人员填充它们,璇玑七峰整体规划是按天级宗门两万名弟子设计的,而璇玑派第一次扩充后的百余人根本无法支撑起门面。 璇玑派连续三年大开山门招收弟子,目前山上的弟子人数超过千人,其中内门弟子超过百人,另为宛水县提供了近三百个杂役岗位。 自从天火获得滇黔两省筑基大会的冠军后,璇玑派的名声与日俱增,首先宣威府内有修炼潜质的少年都会尝试来璇玑派拜师。 这些少年一旦入门,璇玑派立刻给家属奖励一笔不菲的奖金,并给家属赐下益寿延年、祛除百病的灵药,即使达不到入门要求,璇玑派也会好吃好喝招待,报销来回路费。 凭此一招,璇玑派很快掌握了民心,几年内几乎将宣威府内普通家庭出身的潜质少年搜罗干净。 随着名气进一步扩大,滇黔两省不少根骨奇佳的少年不远万里跋涉来到璇玑山拜师学艺,也极大提升了璇玑派弟子的质量。 因为招收弟子数量较快,璇玑派可以充当授业师父的人手有限,今年秋滇北盟五派搞了一个联合招生,帮助滇北盟其他四派也招收了不少优秀弟子,整个滇北盟在云滇北部已经形成了集团优势。 宗门根基稳固、人员快速增长又为璇玑商会提供了更多的支持,投奔璇玑派的人员中不止是有修炼天赋的少年,还有很多有一技之长的制作匠人和有经商头脑的行商走卒。 他们经过细致的考试和筛选后,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集中训练,强化璇玑商会的经商理念和经营规则,顺利通过毕业考试的人会被分配到滇黔各州府的璇玑分会实习,六个月实习期满就可以签订正式的用工合同。 璇玑商会的工作强度大,但是待遇却很好,是普通商会二至四倍,正式员工一律参与年度销售分红,上不封顶,这样极大刺激了他们工作的积极性。 所以短短的四年时间,璇玑商会已经完成了滇黔两省各州府的布局,商业信誉和口碑在业内领先。 璇玑商会扩张过程中大量使用了滇北盟其他四派的弟子,进一步促进了滇北盟的整体发展。 今年璇玑派在商业上最大的成就是彻底打通了璇玑山到天妖森林的商路,由轩辕坟出面担保,天妖森林实地考察后,终于批准了璇玑派在天妖森林的修真物资专营资格。 这无疑为璇玑商会成为宋国最大的商盟奠定了坚实基础,消息传到了金陵,引起了宋皇的关注,专门要求户部了解此事详情,并让户部设法购买璇玑商会的部分股份。 除了宗门的快速增长外,璇玑派最早一批的弟子个人也都有了快速成长。 方卫传回来的红尘炼心、入世修道之法再次提升众位师兄、师侄的功法等级,而璇玑子的炼丹品级再次提升,都为大家快速提升奠定了坚实基础。 四年内,苏幸、武痴、铁余墨、灰鸢厚积薄发,先后突破元婴期,青牛、君莫扰、陆启明、韩艾、夏羿目前已晋级达金丹期巅峰,周永、周恒金丹期圆满,苍耳、易囚徒金丹期高阶,其余弟子均有大幅提升。 此时璇玑派的实力比四年前不知强了多少倍,再非之前靠璇玑子一人苦撑的门派了。 随着阿离是宋皇之女、天火倍受宋皇喜爱、天火入学测试夺魁等消息传来后,官府和道录司对璇玑派的关注和照顾也是一年胜似一年,给予璇玑派和璇玑商会很多官面上的便利。 尤其是宋皇任命璇玑子出任剿邪西路军总指挥后,新任的滇黔两省的督抚和璇玑子一直以兄弟相称,靠着璇玑子的赫赫战功,这几年几人的地位固若金汤,受到的朝廷嘉奖不计其数。 璇玑子战时和滇黔督抚、文物高官亲密无间,但在将闻香教残余逐出国境后,却又毅然辞去官位回归宗门,他不恋栈权势、高风亮节的情操赢得了朝廷和当地官员的赞许。 每年三节滇黔的各级官员都会派人来山上问候献礼,每年年末朝廷都会降旨抚慰,一时之间荣宠无限。 而璇玑子经过几年繁忙又精彩的历练后,眼界、格局大增又带动了境界大增,已达化神期巅峰,具备了冲击洞虚期的条件。 这一日,宣威府新任知府宋能携圣旨亲自上山拜见璇玑子仙师。 双方都是老熟人,宋能宣读完圣旨后,将皇上赐下的奖赏和滇黔总督、云滇巡抚、宣威府准备新年礼物一并奉上,光这些赏赐和礼物就堆了璇玑派的一个大仓库。 璇玑子留宋能吃饭休息,宋能苦笑道:“老仙师,不是宋某不想休息吃饭,实在是公务繁忙不能耽搁,我喝杯茶就准备下山了。” 璇玑子好奇地问:“现在太平盛世,大人的政务有如此繁忙吗?” 宋能屏退了左右悄声对璇玑子说:“老仙师不知,自从朝廷革新吏制后,这饭下官不敢乱吃了,差事也不敢拖延塞责了,所有官员都铆足了劲地干。 今年北方、西域、西蕃又是天灾连连,按理他们入冬就应该频繁犯境,可是却一直保持安静,这让人忧心忡忡呀。 近日密探来报,芒康古道附近发现西蕃的探马,估计西蕃的军队已经在芒康古道附近集结,他们这次准备这么久,一定来势汹汹。 总督大人、巡抚大人已经上报朝廷,滇黔各州府已经开始积极备战,今冬肯定会有一场苦战,如果战事不顺,老仙师可能再次被征召出战。” 璇玑子捻须道:“为国效力是臣子本分,这些年朝廷对璇玑派关爱有加,只要朝廷征召,贫道义不容辞。” 宋能大声叫好说:“卑职就等老仙师这句话呢,有您这句话卑职也可以向督抚大人交代了。” 璇玑子哈哈笑道:“这就是你说的紧急公务吧,既然得到要的答案了,贫道就不留大人了,你快去汇报吧。” 宋能带着手下迅速离开,此后三日再无人上山叨扰璇玑子。 十二月三十日晨时,璇玑子一早召见了山上的二代弟子,铁余墨、苏幸、君莫扰、武痴、韩艾和夏羿。 众弟子现在修为已深,又各自负责一块工作,平时难得一聚,今日众人都不知道璇玑子召集大家的目的。 众人只等了一会儿,璇玑子就出现了。 “徒儿们,今日召集大家,是想把东胜洲的一些情况通报给你们,你等要用心体会。” 众人立刻打起精神,屏息凝神听璇玑子教导。 璇玑子说:“为师三年前就感觉到一丝不安,三年来不断推演卜筮,希望能推测出未来一些端倪,终无所获。 前日,你们的小师弟天火让人传送回来三件物品,分别是太古龟甲、远古蓍草、上古铜钱,却未留一言。 为师猜想这是天机不可泄露的意思,天火传回这些东西是让为师自己来卜筮未来、判断吉凶。” 璇玑子说着将三样卜筮圣物一一取出,摆在面前,每一件都来历不凡、十分古朴,透露着凝重的历史气息。 大家看着这三样东西,听出璇玑子话语中的沉重,看来师父已经有了结论了。 铁余墨作为大弟子说:“师父,敢问您卜算出的结果是什么?” 璇玑子沉声说:“一片血海,无边无垠,东胜众生,前途未卜!” 第四十四章 山上的日子 无论多么神秘的地方只要在那里住上几年,习惯了那里的神秘,那里就会变得枯燥乏味。 开学四年后,在世人眼中高深莫测的太一学府,在本届学员心中就是一个学习、练功、吃饭、睡觉的地方,和自家宗门没有太大的区别。 太一学府与外界唯一差距较大的地方,就是这里什么东西都比外面先进很多,包括思想也是一样。 太一学府建在一座云上城上,就矗立在矛峰之巅、云层之上,是一座不用凭借外力支撑的悬空城,在云层之上的罡风中岿然不动。 学员们一开始对云上城都很感兴趣,成立了专门的研讨组,想尽一切办法论证云上城为何能悬空而定、不动分毫。 大部分学员都参与进来,无论是从力学、材料学入手,还是从灵气论和空间道术入手,所有人都无法解释云上城悬空的秘密。 经过半年呕心沥血地研究后,研讨组终于承认由于学识有限,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然后研讨组的成员决定走条捷径,他们问遍了学府的三十六讲师、十二上师,竟无一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众人只好去请教院判大人,院判大人表示这不是他研究的方向,无法解答,他希望学员们不要把精力放在这些对修为没有太大帮助的事情上。 但是无人能阻挡学员们的求知欲望,他们又找到院长大人。 院长大人沉思了一会儿回道:“你们上山入城已经半年多了,肯定听过牛上师的天文课,你们可曾质疑过,宇宙无边,不分上下左右,星体却能悬空,并按一定规律运行?” 一名学员立刻回答:“因为万物皆有引力,引力互相作用,保持了星体之间的平衡,弟子们通过实验能明白这个道理。 但以云上城离东胜洲的距离和它自身的重量,就算可以保持一时的平衡,但也应该会随着东胜洲的自转而掉落下去,可是它没有呀。” 院长大人说:“那关于宇宙学说,你们是什么观点?是否认同。” 另一名学员说:“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这点弟子们认可,但是霍上师关于宇宙是由一点爆炸产生,弟子不认可。 虽然道术中有‘纳须弥于芥子’的空间类道术,但是想把整个宇宙的重量加载于一点,无论多强大的法力也做不到!” 院长反问:“那我们现在所居住的东胜洲和云上城是否真实的存在?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之前回话的学员陷入了沉思,又有学员说:“院长的说辞就是诡辩,您能证明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您能证明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吗? 也许这些都只是我们思想臆造出来的东西,所有这一切都是虚幻。” 院长笑道:“那思想又是什么构成的?你还是少听些周上师和黑上师的课,你们修为尚浅,强行参悟这些大道会走火入魔的,至少要孕养元婴后才能深入研究。” 这名学员有些难过地点点头,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思想有些混乱,半年来境界止步不前。 院长说:“既然你们这么感兴趣,我不妨指点你们一二,我们修行的核心是什么?” 众学员沉吟一下齐声说:“是‘道’!” 院长又说:“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等等不可尽言皆自己如此。 你们已经注意到‘道’的存在和变化了,也从道中获得了一部分力量,所以你们才想进一步了解‘道’,这很好。 道,自然也。自然即是道。 自然者!自,自己;然,如此、这样、那样。 世间一切事物非事物,不约而同,都会遵循某种规律或轨迹运行或发展,无有例外。 道即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始无终,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 其始无名,故古人强名曰:道。 如果真要解释云上城的存在之谜,我也只有四个字给大家--‘道法使然’! 如果你们真想了解‘道法使然’背后的秘密,那就用心修炼,去了解到、掌握道,当万道归宗、水到渠成之日,你可以控制‘道’的一切,还会为‘道’本身是什么而迷惑吗?” 在场的八十多名学员全都沉默了下来,院长的一番话让他们陷入了沉思,不少人还跨入顿悟的境界之中,连续有人突破境界。 最后院长大人说:“研究学问可以,但是不能死钻牛角尖,什么阶段就该学习该阶段的知识和功法,步子太快容易走火入魔。 你们看看四周,可有本届测试前十的同学一起来看热闹?之前他们是否一起参与了研讨?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距。” 众人回头四顾,果然如院长所说,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从此少了高谈阔论、多了刻苦修行,少了聚众闲聊,多了用心研读,所有学员都快速成长起来。 云上城除了院长、院判、十二上师、三十六讲师、百名应届学员外,还有不少别的人。 最为辛苦、最为勤劳的是矛峰一族三百多人,此家族世代为太一学府执杂役,保证了太一学府的后勤保障和正常运行。 还有各届滞留学员四十多人,他们大多是学府现在师傅们的亲传弟子,立志将来也要成为讲师的人。 这些实习讲师主要充当新学员的直接指导老师和保护人,而真正的讲师则负责授课和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开展研究工作。 本届学员素质很高,也激发了教员们的教学热情,教员与教员之间、学生与学生之间形成了有益的竞争关系。 不过也有特殊情况,本届学员中有三个异类,由院长和院判两人亲自指导,所有课业内容都由学员自行决定,学府全力配合,只做建议,不做指导。 四年下来,这三人全部突破了元婴期,按照学府规定,他们得结业下山了,但是院长大人决定让他们留下继续修炼。 这三人就是天火、阿离和范舟,被学员私下里称为“天圣三子”,足以说明三人是多么超然的存在。 正是有这三名卓越人物的存在,才进一步刺激了其他学员的斗志,短短四年时间,这一届太一学府的学子就被誉为史上最强。 入门测试第三到第十的张友灵、印长空、姬茹华、丹星子、屠雄、赵拓、罗烈、顾清流等人也纷纷到达金丹期巅峰或圆满,如果不是怕晋级后被强制结业,他们中可能有些人就要尝试冲击元婴期了。 十二月二十七日,顾清流下山省亲,他是前十名里第一个下山省亲的人,他的下山引发了不少还在山上留守之人的思乡之情,不少人也趁这一天小聚了一下。 不少学员聚集到张友灵的洞府中饮宴,山上学子中除了阿离,就属他出身最高,而且是学员中的头号大富翁。 修真物资和丹药取用不尽,一旦发现储备数量低于他的心理防线,立刻会派人去龙虎山讨要,很快数量庞大的物资就会送到,凡是和他搞好关系的同学,人人都曾沾过他的光。 所以几年下来,他身边围绕了不少同学,形成了不小的势力,再加上他自己和前十的其他同学关系又很不错,俨然成为了本届学生会主席。 颜炳石、李红拂、妙智和尚就是张友灵的好友兼马仔,虽然大家都是天级宗门出身,但是天级和天级之间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今天席开五十多桌,每个人都是单人单桌,这样既显示张友灵对友情的重视,也显示了龙虎山的财大气粗。 受邀而来的客人里,除了本届学员,还有实习老师九人,讲师七人,上师两人。 不过在学员上首的位置一直空着三个座位,大家都知道那三个座位是给天圣三子所留,但是酒过三巡后都没人出现。 张友灵并没有因为他们三人未到而感觉气馁,他耐心地和所有的客人一一碰杯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张友灵斟满一杯酒,端起来说:“诸位师长、各位同窗,今日是我宋国宴宾谢客的好日子,我等因为学业繁忙无法下山,只能在此共饮,遥祝家人亲朋师长健康!” 众人齐声喝彩,一饮而尽。 张友灵继续说:“这第二杯是敬在座的各位老师和同学们,是你们不懈地努力付出激励着其他人不断前行,让我们一起努力,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众人再次喝彩,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祝我大宋风调雨顺、国富民强,祝我华夏一族披荆斩棘、万世永存!” “好!”众人再次痛饮。 张友灵的目光扫向空着的三张桌席说:“今日好友相聚,可惜少了三人。我张友灵原本也是持才傲物的人物,可惜与他们一比,却是逊色太多,只希望今生努力追赶,不要被拉得太远。” 有爱拍马屁的学员大喊:“友灵兄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才华和战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张友灵摆摆手说:“你们可能没见过他们的训练和试炼,我是本届学员中实力和他们最接近的人,所以有幸参与过他们的试炼。 用九死一生不足以形容其中的凶险,迄今为止我还没有勇气去参加第二次!” 有人问:“友灵兄,你见识广博,你说北方阴云的传说是真的吗?” 突然大门外有声音传来:“北方阴云的传说当然是真的,自有三界以来,我们和北方阴云的战斗就没有停止过。” 第四十五章 风云起 众人齐齐向门外望去,来人竟然是范舟,众人急忙起身迎接。 范舟今日出场的装束有些狼狈,外袍多处撕裂、污渍斑斑,发髻也散开了一半,颇有些不羁的风格。 张友灵急忙挽住范舟问:“范兄难道又去试炼了?” “嗯,刚刚从元婴期试炼区回来,险些被那些腌臜的东西暗算了。来时有些匆忙,不知可否借友灵老弟的洞府洗漱一番,顺便再借一套衣服穿,免得给你丢丑。”范舟打趣道。 “荣幸之至!范兄快随我来。”张友灵拉着范舟就要往洞府后走去。 范舟说:“友灵老弟,您这么多客人,可不能为了我而厚此薄彼,你安排傀儡炼器陪我去就行了,我先给老师们请安。” 范舟走到教员区域向众位上师、讲师和实习教员鞠躬说:“学生范舟给各位老师请安。” 一位一身素黑衣袍的清瘦老者说:“免礼,范舟你此次试炼有何感受?” 范舟起身道:“感佩太一学府之博大,感佩历代讲师之付出,华夏族能屹立东胜洲,是一代代先人用血肉铸成的钢铁长城,范舟愿成为其中一块有用之砖。” 素黑老者身旁是一位白胖的上师,他放下手中的鸡腿说:“范舟,你已经想好不再管你师门那些破烂事了?” 范舟沉声说:“未入学府之前不知东胜洲之广博,此前岁月范舟如井中之蛙,今时已跳出井口,如何会再跳回井内与其他青蛙争雄。” 白胖老者抚掌大笑:“果然悟了,快去换衣服吧,我们等你一同饮宴。” 范舟随傀儡去了府后,张友灵急忙向白胖老者说:“白上师,范兄悟了什么?你给学生们讲讲呗,也让我们悟上一些呀。” 众人纷纷表示愿意受教。 白上师拿起一支肥鸡啃了一口说:“就像有人喜欢吃凤肝龙髓,而老夫喜欢吃肥鸡猪肉一样,有些道理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给他讲一万遍他还是不明白。 没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小天师你这半醒之人什么时候能全醒呢?” 张友灵的脸难得一红说:“白上师教训得对,但是学生肩负龙虎山千年复兴之希望,无法做到了无牵挂地去试炼,万一战死试炼场怎么办?” 一旁的黑上师拍了一下桌子说:“糊涂!龙虎山一脉绵延至今,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在位天师是在战斗中死去的,否则龙虎山怎有今日之地位。 一个不会战斗的道盟领袖,你觉得有多少人会真心拥护他?友灵你放心,你战死了龙虎山还会有更厉害的弟子涌现出来。 说不定会因为你这个纨绔的意外去世,会让很多被压制的天才得到露脸的机会。” 张友灵一脸的尴尬说:“黑上师,别人说我纨绔也就罢了,我哪次饮宴您没来,可是骂起我来一点面子都不留,这有些过分了吧?” 黑上师冷笑一声说:“别人想挨我骂还没心情骂呢,就是你这种半梦半醒、故意装不醒的人我才骂上两句,免得你走上歧途。” 张友灵无奈地说:“黑上师,既然要骂,就不能厚此薄彼,今日饮宴之人,人人都该骂,还请你把他们都骂醒。” “好呀!”黑上师对白上师说:“是你骂,还是我骂?” 白上师说:“我先告诉他们为什么要骂他们,你再来骂醒他们。” “好,就这么办!” 学员们看上师要授课了,都围了过来,坐在两位上师的周围。 白上师拿毛巾擦了擦嘴上的油腻,又喝了一杯酒润了润嗓子说:“同学们呀,今天我老白给大家上一堂临时课,你可要用心听了,这可是关系到你们未来能在修真界占据一个什么样位置的课程。” 学员中发出细细嗦嗦的声音,讨论非常热烈,看来太一学府的这些天骄学生们都很在乎自己未来的地位和名声。 白上师继续说:“各位同学,你们觉得我们修士最大的敌人是什么?” “是欲望!欲望诱发心魔、坏我道基,是我们修士的大敌。” “是心志不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修为停滞不前,难以突破境界。” “是资源匮乏,无名师指导、无修炼资源,即使天赋再强,也会处处慢人一步。” “是妖族,数量众多、天资不高,还要和我们争夺有限的修真资源。” “是域外人族,非我华夏族类其心必异!” “……” 学员们讨论得很热烈,论点很多、论据不足,讨论了半天大部分教员脸上都浮现出失望之色。 渐渐地,发言声和讨论声都小了下来,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白上师才继续说: “首先我要批评那些说域外人族和妖族是我等华夏修士大敌的同学。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人族本不是东胜洲的创始者,只是世间万灵之一,所以万族均有资格共享东胜洲。 只不过人族先租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比其他各族多了些勤奋,多了些只会,所以才能异军突起力压万族,成为众灵之长,但因此就认为人族应该独占三界,那你们就狭隘了,甚至是错误的。 万物共存共依,缺一不可,在人族崛起的岁月,无数的种族或灭亡或迁徙他界,我们人族因此变得更强大了吗? 没有,其他种族的消失带走了三界的气运,我们没有变得更强大,修道之人越来越多,可是得道之人越来越少,境界缩水、极境消失,我们这一代修士的修为比古代修士差得太远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也是很多人的疑惑,修真文明发展亿万年的历史。 功法经过千锤百炼,修炼的风险更小、速度更快、破境难度更低; 炼丹水平越来越高,药理明晰,替代方案更多,丹方新药层出不穷; 宗门更加正规,比以前更愿意招收弟子,给弟子更好更多的辅导和帮助; 当这些外部条件更加优越之后,按理说现代培养高级修士的成功率应该比以前大很多。 但是事实却相反,金丹期、元婴期的中级修士数量越来越多,而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不但没有明显的上涨趋势,反而随之岁月的流逝,呈逐渐萎缩状态。 要知道修士的生命会根据境界的提升大幅的延长,化神期修士就有近万年的阳寿,再辅以秘法、丹药和自封之术,随便可以挺过几万年的岁月。 而且东胜洲已经有上亿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全境修士大战,所以高级修士数量不增反降的现象无人能解释清楚。 很多年前,就有人族修士提出过气运说,但是当时被认为是异端,遭到了道门的各种打压,但是随着不可解释的现象越来越多,大家开始逐渐接受这种解释。 人族修真界开始逐渐尝试接纳其他各族的修真者,希望能为东胜洲多保留一些气运,多培养一些高级修士,避免末法时代的到来。 至于人族内部之间的矛盾更不是修真界目前最大的危机,因为修真界很早就有共识,人族间除灭国之战外,修士不能在前线参与搏杀。 虽然偶有国家会违规犯戒,但是总体上东胜洲各国还能遵守这样的约定,也让人族各族群保留了繁衍生息的权利。 白上师看所有人都在思考继续说:“为何各族各国的修真界都比较克制,不发动真正的大战,因为所有势力的顶级人物都在防范同一个敌人。 一个和我们生灵不同的种族,一个天生会带来死亡和毁灭的种族,一个可以夺取生灵生命,转化为不死不灭没有情感之躯的种族。” 所有学员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一个种族。 “因为他们与我们传说中的冥府之族相似,只要能量还未耗尽就可以不死不灭,所以被称为九幽冥族。 该族有两种存在状态,一种以腐尸、僵尸形态存在,以吞噬生灵的肉体存活;一种以魂魄状态存在,以吸收生命的生气和灵气存活。 他们被称为冥军魂师,强悍无比,每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蛰伏期后,他们就会出现,为祸东胜洲,吞噬一切可以吞噬的生灵。” 有学员问:“九幽冥族这么厉害,为什么世间各族仍能繁衍生存下来,上师是否有些夸大了敌人的厉害?” 黑上师抢着说:“问得好!为何各族还未灭亡?因为人族那些消失的高级修士,大多数死在与九幽冥族的万年约战之中。 而每十万年一次九幽冥族大举来犯之时,各族各国就会真正放下一切成见和隔阂联手抗敌。 历史上记载的每一个末法时代都是因为九幽冥族入侵而造成的,各族的顶级高手全部战死,精英弟子绝大部分丧尽,一切重头再来,这就是真正的魔法世代! 各族需要通过很多年的休养才能恢复一些元气,而元气回复后又很快会迎来新的一波九幽冥族入侵,如此周而复始。” 有学员痛心疾首地问:“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次干掉九幽冥族,斩草除根,牺牲一代人,换取子孙万代的幸福。” 黑上师说:“无论人性还是妖性都是自私的,每次大战前期生死存亡之时,大家还能团结一心、共同御敌。 但是到了大战的末期,无论之前多么团结的万灵阵线,都会考虑战后的族群恢复和利益分配,一旦有人开始这样考虑,结盟立刻就土崩瓦解。 那时别说斩草除根了,各阵营之间的攻杀一点不比对上九幽冥族时仁慈,所以历史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演罢了。” 第四十六章 越级试炼 屠雄是学员中出身较低、性格偏激的代表,他一拳重重砸在地上说:“人性的弱点根本无法克服,别说不同国、不同族了,就算同国、同族、同乡、同门,真要有了利益冲突,哪一个会留手? 如果我们内部不能放下私心和芥蒂,就算再抵挡住千次万次九幽冥族的进攻,最终东胜洲还是会败亡。” 黑上师点头表示同意:“最初我们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也是满心绝望,但是幸好有院长大人在,他是亿万年不世出的旷世奇才。 他得大乘时还很年轻,窥破天地中的一线生机,愿意牺牲自己的一生去完成消灭九幽冥族的伟业。 而我们作为他的第一批追随者留了下来,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让子孙万代永享太平,成就院长伟业的同时,也成就我们个人。 所以我们随院长一起改造太一学府,并联络分散在东胜洲各地的太一学府,与他们共享宋国太一学府的先进炼器设备,帮助他们改进教授模式,提升学员成材率。 通过几千年的努力,各国太一学府已经培养了近万名合格弟子,他们都在各自国内、族内和宗门内成为领袖或中坚力量,从而影响到更多修士。 太一学府作为连接各族各国的纽带,藉由学府毕业弟子掌控的资源,更容易建立起一个同心同德的万灵联盟,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下一次大战。 你们有幸进入太一学府,秉承学府的治世思想,接受东胜洲最先进最高效的修炼指导,所以你们就要承担比别人更多的责任,来和我们一起完成梦想吧! 如果在座的各位有怕死的或有未了心愿的,最好现在就下山去吧,太一学府需要真正了无牵挂的无畏战士。” 张友灵抱着膀子在一旁观察同学们的表情,范舟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来到张友灵的身旁说:“你为布今日之局可谓煞费苦心呀?又想骗这些人慷慨赴死呀?” 张友灵看看范舟说:“都是为了子孙万代的福祉,说骗多难听?难道他们没有责任和义务吗?有时候人的责任就缺一种仪式感。 有了仪式感,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英雄!只要参与到这场风云际会之中,无论生死都会是后辈子孙的楷模,我想他们都不会觉得遗憾的。 不过话说回来,像你这种没人骗你,却要主动赴死的人可不多,你真的想好了,不再管道门灵域和碧霄宫的事情了?” 范舟耸耸肩道:“人生苦短,我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现在终于知道为谁而战了,还是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至于那些俗世纷争不适合我这种高人。” 张友灵翘起大拇指说:“佩服佩服,未来那场大战还得看范兄的,估计最后能活下来的人里就有你一个。” 范舟闻言苦笑道:“友灵,说句真心话,我觉得像天火和你这种人才能在末世存活下来,我这种性格估计十死无生。” 张友灵皱起眉头说:“你是在讽刺我们太圆滑吗?” “不,是你圆滑,这是你们龙虎山的一脉的一贯的作风,否则你们的宗门也不会自建立到如今仍屹立不败,历史比道门灵域都长,真是佩服呀! 而天火是真正的强大,冷静、沉稳、不冷血、算无遗策、毫厘不差,在未来他完全可以凭本事活下来,而你靠猥琐也能活下来。” 张友灵黑着脸说:“你就不能说我两句好的吗?” 范舟正色道:“好,虽然你手段欠光明,不过你为人豁达,有公心、善交际,可为将才,将来与九幽冥族一战,相信你会青史留名。” 张友灵立刻开心了:“说得好,说得好,知我者范兄也!那谁是帅才?” “自然是天火了,说他是帅才、王佐之才都可以,如果运气好机缘到了君临大地也有可能。” “好吧,当我没问。” 有学员又问:“上师,我们不怕为东胜洲捐躯,可是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准备?如果大战在即,我们还没有成长起来,不能以最佳状态迎敌,虽可慷慨赴死,但也心有不甘!” “是呀,请上师指点迷津!” 黑白上师对望一眼,黑上师说:“我等也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时日九幽冥族就会南下,但是这些年的冬季一年比一年冷,这就是九幽冥族南下的前兆,史书上多有记载。 院长大人和各族各国的大人物已经布局防范多年,尽力延缓九幽冥族南下的时间。 不过你们也不要心存幻想,敌人不会等你准备好了再来,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黑上师黑瘦的脸庞配上阴冷的声音,让众人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北方吹来。 印长空一直在喝酒,这时突然开口了:“上师,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就等九幽冥族南下吗?” 黑上师说:“一直修炼、用心修炼、用脑子修炼,做到这些就可以了。” 白上师说:“我补充一点,还有参加试炼,不是幻境试炼,而是试炼场的试炼。你们有多少人入门四年了还没参加过一次试炼场的试炼?” 白上师的目光扫过,绝大部分人都低下了头,而抬着头的人眼中都有心有余悸的神色。 一位未参加过试炼的学员觉得脸上挂不住说:“试炼场的生死试炼太过凶险,我们不想逞一时血气之勇平白丢了性命,准备过几年修为境界再高些再进去试炼,这样稳妥一些。” 黑上师脸色够黑,看不出来此时是否生气了,他沉声问:“你觉得你刚入学府时和天火、范舟等人差距有多远?” 那名学员不服气地说:“虽有差距,但也不大,如果不是测试,换做斗法比武,胜负还两说呢。” “那现在?” 那名学员懦懦道:“弟子已经是金丹期巅峰了,天火师兄不过比我早突破半年而已。” 黑上师冷哼一声:“就算天火和你同阶而战,也是秒杀你,你信不信?” 那名弟子梗着脖子说:“弟子不信!虽然天火师兄天赋满满,但也没上师说的那么厉害吧!” 白上师抬手按住要发作的黑上师肩膀,起身拿出一块方形玉简,对众弟子一扬手说:“刚收到学府快讯,天火已通过化神期试炼场试炼!” “什么?天火师兄也太夸张了!” “难道天火师兄已经晋级化神期了吗?” “太夸张了,我在筑基期试炼中都险些送了性命,金丹期不敢碰。” “……” 白上师笑眯眯地说:“不用瞎猜,天火的修为仍是元婴期巅峰,但是他已经越级完成了化神期试炼场试炼,说明他的实际战力已经达到化神期巅峰。” 众人一片哗然,要知修真界越阶而战已经很难,越级而战更是不可思议,而试炼场更是恐怖所在,绝大部分学员都是降一级试炼才能勉强通过。 像天火这样越一级挑战,其他学员简直想都不敢想。 范舟本来淡定的表情凝固了,满脸写着不相信的表情,他现在的修为也是元婴期巅峰,但刚刚才通过元婴期的试炼,没想到天火比他超前了这么多。 张友灵拿胳膊?了?范舟说:“范兄范兄,你怎么了?” 范舟对张友灵一伸手说:“友灵,先借我一瓶回天丹,等下个月发了月例,我还你。” 张友灵不情不愿地说:“你的呢?学府的回天丹效果比龙虎山的稍强,我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吃,你还问我要!” 范舟一瞪眼说:“你平时也不试炼,吃什么回天丹?” 张友灵一脸惊讶地说:“练功打坐的时候吃呀?有什么不对吗?” 范舟真想一把掐死张友灵,怒道:“你简直就是糟蹋东西,这种短时特效的丹药怎么能练功的时候吃呢?不行,我要用同等级的丹药和你换!” 张友灵甩开范舟的胳膊说:“你当我傻呀?短时特效药换普通同等级丹药,三换一、五换一都有人换!” 范舟又抓住张友灵的袖子说:“好兄弟,你不傻,就是笨了些,反正你也不试炼,丹药你都是当补品吃的,效果长短对你影响不大,都给我吧。” 张友灵好奇地看着范舟说:“你着急了!天火给你的压力太大了,你的心乱了,我如果这会儿把回天丹给你,你肯定要去化神期试炼场试炼。 说句难听的话,你现在就去挑战化神期绝对是十死无生,为了不失去一位好友加同学,我坚决不能这么干,你也冷静一下,松手。” 范舟果然被张友灵说中了心事,颓然说:“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呢?” 张友灵安慰道:“你们的生长环境不一样,你从道门灵域转生到碧霄宫,又从碧霄宫来到太一学府,中间有太多的坎坷,背负了太多的使命、责任和鬼蜮伎俩,你不知道为谁而战,所以你的心一直安静不下来。 能遇到天火是你的运气,在他的压力之下,你终于找回了自己,找到了追赶的目标,但是这样还不够。 因为天火很早就立志守护这个天下,他不是为自己而战,而是为天下而战,‘知守天下’是他的功法诀窍,他即将突破‘守’字诀了。 等他胸怀天下之时,他会走得更快,他的目标是追上院长,你的目标是追上他,所以你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范舟眼神迷离地问:“我如何才能追的上天火,我也想为这个天下而战,战得轰轰烈烈,死得惊天动地。” 张友灵叹了一口气说:“你可以直接去问天火,他不会敝帚自珍,胸怀天下之人愿意与任何人分享经验,只是你因为傲气,没有尝试和他接触过罢了。” 第四十七章 胸怀天下之人 范舟走了,他最终还是没能从张友灵那里要来回天丹,不过他也冷静下来了,不再喊着要去越级试炼,而是在张友灵府中大肆吃喝一番后潇洒离去。 临走留言,下次还要来吃,直到张友灵被吃穷了、吃怕了,肯和他交换回天丹为止。 张小天师家大业大,自然不怕一个无赖吃客,好吃好喝伺候着,最后亲自把范舟送到洞府门口。 目送范舟离去后,张友灵自语道:“天火兄,不知范舟是否会去找你商议,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看院长和你的安排了。” 小天师府上的宴席持续了很久,后来又有不少弟子闻讯赶到,黑白上师等人孜孜不倦地进行着三观辅导和士气鼓舞。 太一学府的内部氛围一向融洽,又讲求平等公正,除按排名每月分配不同的修真资源外,在其他待遇人人平等,即使院长大人的洞府占地面积与其他人也同样大小,像张友灵这种土豪三代自带洞府灵器的除外。 院长大人这几年大部分时间在外出,很少出现在云上城,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奔忙什么,院长回来后也只是匆匆指导下几个亲传弟子的功课和重大事务,然后就会闭关,闭关后再出门,如此往复。 今年新年前,院长大人赶回了云上城,看来是要在城中过年了。 天火得知师父归来后,很快前来拜见。 院长大人一袭麻衣,身材中等、头发披散,乍看极为平凡,但是细看之下又觉得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云师,您回来了。”天火和阿离一起向院长大人问安。 院长大人挥挥手说:“天火、阿离,进来坐。为师不在城中的日子,你们二人辛苦了,学府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天火和阿离跽坐在院长对面,天火说:“云师,您走后山上并无大事发生,都是些日常修炼事宜,弟子正和几位上师商议学员提速计划。” 院长大人也跽坐于地说:“嗯,我回来时路过友灵的洞府,那里正在饮宴,城中大部分弟子都去了那里,黑白两位上师和不少教员也列席,是否就是你说的提速计划。” “是,弟子们已经上山四年,有近半数弟子的修为已经到金丹期巅峰境界,因为担心晋级元婴期后提前结业,其中大部分人又都选择了压级修炼,要熬足百年学习期限,以便学习更多的知识。 这样做好处显而易见,对夯实之前境界,寻求厚积薄发很有帮助,但是长期压级修为会对他们的道心有所影响,使人意志消退、瞻前顾后。 所以弟子和上师们商量,鼓励大家参与试炼场的试炼,从修道变入道,转理论为实战,让他们在战斗中磨炼道心和意志,而不是一味积累知识。” 院长满意地点点头说“嗯,以往各届弟子都是在五年基础修炼后才进入试炼场试炼,这一届弟子在你的引领和督促下,已经比往届进度快了很多,听说你二人已经通过试炼场化神期试炼?” 天火与阿离对视一眼说:“云师,弟子惭愧,是和阿离一同试炼才得以勉强通过,如果我二人单独参加试炼,仍无法通过化神期试炼。” “你二人无需妄自菲薄,你们已经表现得非常出色了,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试炼场的试炼难度极大。 当年为师在元婴期前几年都未敢贸然参加化神期试炼,你们两个晋级元婴期不过半年就能联手通关,比为师当年也不惶多让。” “谢云师夸奖和鼓励!”天火和阿离一起表示感谢。 院长大人继续说:“现在我们缺的就是时间,如果天下人都有危机感,早做一日准备,胜算就会大一分,但是各族各国出于国内安定考虑,均不愿提前启动备战程序,为师也颇为无奈。” 天火目光一凝道:“云师此次出行不顺利吗?” 院长自嘲一笑道:“何止不顺,同为华夏三国,唐国和明国明知危险将至,仍不肯勠力同心,言必是唐明两国为宋国抵挡过无数次九幽冥族兵峰,宋国该如何如何支援唐明两国据敌。 开出来的物资条件别说宋皇了,为师都无法接受。” “那域外诸国又是什么意见?” “态度都差不多,要钱要粮,要求华夏三国放开边境,允许域外诸国部族南迁东进,钱粮还好说,南迁东进却不肯归附,华夏三国岂能同意这种条件,恐怕敌人未至,人族先打个你死我活。” 天火摇摇头说:“云师莫恼,您不是说最少五十年,至多一百年九幽冥族才会大举南下吗,到时各族各国肯定会团结在一起。 现在各族各国出于本国本族利益考虑,都希望在大战开始之前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承诺,这不是我们太一学府有能力协调的事情。 我们现在只需做好自己,按计划布局准备,等九幽冥族威胁到了眼前,这些国主族长自然会坐在一起商议。 九幽大战已经延续亿万年了,人族仍屹立不倒,云师也不要忧思过甚。” 院长长叹一声说:“为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的景象,到时亡羊补牢的代价太大了。” 天火和阿离都没有接话,他们尚未接触过灭族之战,对其中残酷不甚了解,对各族各国联手抗敌还充满了幻想。 “你大师兄和二师兄近况如何?” “大师兄仍在闭关,二师兄自晋级洞虚境后终日在试炼场内厮杀,不到精疲力尽、伤势严重绝不停歇。” 院长苦笑道:“云云性情太随意不羁,厉战心中充满了战意和仇恨,都无法统御全局,结果把担子压到了你和阿离身上,为师真是惭愧。” “云师,切莫这样说,弟子擅于做一些筹划性的工作,为了学府的声誉、为了东胜洲的存亡,弟子愿意多承担一些。” “教员最近参与试炼是否有伤亡出现?” “有伤者,但都没有生命危险,据教员们反馈,试炼地的寒意比往年又加深了一些,九幽冥族的战力又有所提升,教员们都在努力击杀冥军魂师,希望能消耗些冥族的力量。” 院长说:“我们能做的十分有限,即使东胜洲所有太一学府的教员和学员每天都泡在试炼场内,五十年内也消灭不了冥族的百分之一,最终还需要集中东胜洲全部的力量殊死一战才有胜算。 所以我们必须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天火,范舟那边怎么样了?” “回云师,友灵刚才传讯给我说范舟已被说动,最近会找我详谈一下。” 院长沉吟了一下说:“范舟是关键人物,是太一学府和华夏三国连接道门灵域的纽带,你一定要妥善处理和他的关系,不要逼迫过甚。” 方卫急忙说:“弟子知道,但是听友灵说,范舟现在很抵触道门灵域和碧霄宫的联络,自上山之后与这两处再无任何联系,现在只是一心修炼,颇有战死沙场之意。” “无妨,范舟是道门灵域的月使,为死间宋国使用过道门转生之术,中间可能出现了一些意外,造成他性情大变,但是他的魂魄记忆应该还在。 他现在对学府和宋国有好感,如果记忆全部恢复,很可能会陷入两难境地,如果我们提前引导,相信他会想出兼顾双方利益的方法。 如果道门灵域加入我们的阵营,抵御九幽冥族的希望就会更大一些。” 天火有些不爽地问:“云师,道门灵域这些年一直不肯助东胜洲各族各国抵御九幽冥族吗?” “十万年前那次大战是道门灵域最后一次出手,此后他们更加封闭,绝少与外界接触,连续缺席了九次和九幽冥族的约战。 为师判断道门灵域要么遇到了内部危机,要么就是出现了一代雄主,刻意保留实力准备借此次十万年大战之机君临东胜洲。 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首先得掌握真实的情况,日使日前已经离开金陵不知去向,星使行踪比月使更加隐秘,所以我们的突破口只能放在范舟身上。” “好,徒儿明白了,一定说服范舟,为东胜洲亿万生灵。” “范舟这孩子一生命运多舛,只可安抚,不可力逼,否则他会将我们看做和道门灵域、碧霄宫一样的地方,如果范舟答应居中协调,你立即带他来见我。” “是,师父。” 院长大人又对阿离说:“阿离,今年过年也不回去看看你父皇和母后吗?” 阿离急忙说:“师父,宋国今年风调雨顺,父皇和母后有很多事物要处理,阿离就没有下山给他们添麻烦。” “阿离,银魂之魄是顶级的寒系之脉,是克制九幽冥族的利器,但是也有一些不好之处,越是修为高深,人就越发冷静,对亲情会越发淡漠。 为师不希望你为了东胜洲生灵大计,而放弃了骨肉亲情,那样做不值得。” “是,徒儿会注意的。” 院长大人点头道:“阿离,天妖森林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我上次让你给四大妖王示警,让他们时刻关注天堑的变化,他们是否已经得到消息? 天堑下方究竟通往何处至今是个谜,但谷下的阴寒之气与九幽冥族颇为相似,为师一直担心那里是多年前埋下的一处隐患。 九幽冥族不发动则已,一旦从那里突破,恐怕天妖森林首当其中,到时即使有宋国相助,恐怕也无法摆脱覆灭的危局。 所以我一直希望道门灵域能参与进来,有他们相助,天妖森林就可以顶住进攻,并牵制住九幽冥族大量兵力,我们才有希望在北线获胜。” 第四十八章 天堑危机 天堑仿佛亘古不变般横亘在是东胜大陆的西南角上,几乎将整个东胜洲和天妖森林分为两个部分。 天堑两侧山崖像被利剑劈开一般,中间宽达万丈,不知当年妖族娘娘在这里设置了何种等级的禁止,让这里绝对禁空,即使是大乘期高手也无法飞跃天堑,只能老老实实地步行通过通天索桥。 通天索桥由十八根通天柱支撑,它们从天堑之下的谷底探出直达地面,每相隔五百丈有一根通天柱,每根通天柱之间都用铁链吊桥连接。 六根大腿粗细的套环铁链横拉在两根通天柱之间,四条在下,上面铺就钢板,有四丈宽,两条铁链在两侧充当扶手。 通天索桥异常稳固,虽然在罡风中有所摇摆,但是整体上不影响通行,稍加训练的凡人都可以在上面,只是不宜靠近两侧扶手的位置,那里瞬时风大可能会把人卷下天堑。 天堑这种咽喉位置所在,各方势力均有暗哨驻扎,宋国也在这里派驻了得力人手,最近由云滇省道录司平安坊道录处的干员冯玉常年驻守。 他的观察哨所开辟在一个苍天巨树之中,一颗四人合抱的大树中段有一处天然缝隙,冯玉将里面掏出一个可以坐卧的空间,监视天堑附近的情况十分方便。 冯玉人不如其名,长相和美男子没有半分关系,拙劣的五官、短短的脖子、五短身材酒糟鼻,却以工作认真负责著称。 据他的上官评价,他担任此职位三十五年来天堑从未发生过大规模妖修入侵和越境现象,可谓功勋卓著。 实际上,天堑出现后,上亿年根本没有发生过大规模妖修入境的情况,但是挡不住上官为他包装,所以他在这里的位置稳如泰山。 这个工作待遇好又很清闲,每天只需在通天索桥通行的三个时辰内观察即可,其他时间有天堑阻挡,根本不可能有生物横越这里。 这样难得的美差,云滇省道录司很多修士都想顶替他,但是冯玉的位置仍然稳如泰山。 今日冯玉和平时一样,正在树屋中盘坐练功,虽然他的修真资质一般,只有金丹期修为,但是每日的晨课却从不耽误。 冯玉不在乎自己境界高低,只在乎能活多久,等这份工作挣够了足够的钱和资源,他就准备回老家买上几千亩地、一座山,开始好好享受生活。 突然很多道威压从天而降,冯玉从盘坐中直接被压倒在地,挣扎了半天才爬了起来,他急忙爬上树冠,虽然看不到通天索桥对岸的样子,但是这么多强大的威压出现在天堑对面,一定是出大事了。 冯玉不等巳时桥上雾散,第一时间将险情传回了平安坊。 很快,平安坊道录处就收到了冯玉的传讯,立刻有化神期高手飞赴天堑,他的任务是确认情报的真实性后再上报云滇省道录司。 以冯玉的修为无法判断天堑对岸有多少妖修高手,但是他知道其中任何一个越境自己都必死无疑,但是他职责所在不能擅离职守,只能缩在树干中的树屋内瑟瑟发抖。 天妖森林方向,辰时刚过就有大批妖修聚集在通天索桥一侧。 这些妖修形象各异,除了为首的四位妖修变化成人形外,其他妖修都保留了大量的本种族特征,他们个个妖力强大、气势震天。 就连天堑也无法阻隔他们的威压,那种无形的压力能直接影响到天堑对岸的暗哨。 “玄武,你看这天堑是否会出大问题?”一位穿青黑色衣袍、额生双角的男子问道。 一个矮胖秃头、全身纹大蛇图案的男子走向天堑边缘,伸手从天堑的雾气中捞了一把白色的雾气。 白色雾气一脱离整体雾气后立刻发出嘶嘶的声音,颜色迅速由白色变为黑色,并变得暴虐不安起来。 玄武手掌上燃起黑色的火焰,将这些黑色的雾气包裹在里面,很快就炼化了。 玄武收回黑色火焰,掌心中有黑色的粉末,空气中有淡淡的烧焦味道,他耸了耸鼻子,脸色变得阴沉。 “青龙,真有一股九幽的味道,几乎细不可闻,但是我确定是那些魔物的味道。” 一旁穿白袍黑纹的壮硕男子说:“上一次检查是什么时候?会不会是人修故意在天堑附近播撒九幽冥族的遗体,造成它们要破天堑而出的假象?” 玄武摇头道:“上次是三十年前,雾气中没有一丝冥族的味道。白虎,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天堑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如果说九幽冥族打通隧道直达这里,我也相信。 毕竟这么多年他们被阻于北方,总要想办法突破,如果你不信我的判断,让朱雀再试试。” 一个红衣红裙的美女妖修也走到天堑之侧,她轻挥双侧手臂,就像张开翅膀的火鸟一般,一股灼热的人形火焰直接破入雾气之中。 火柱深入雾气中十余丈,整片区域都发出轻微的抖动,雾气被火焰迅速消耗着,也在拼命反扑火焰。 嘶嘶声变成了尖叫声,一个由淡淡黑色雾气构成的人形在火焰中翻滚着尖叫着,发出一种无法听懂的语言。 朱雀眉头微皱,没想到她的炎焰竟然不能快速炼化这个魂体。 白虎踏前一步,隔空一拳打向炎焰中的魂体,一声虎啸声过后,炎焰中的魂体立刻被震散,发出凄厉的惨叫。 青龙沉声说:“竟然有这么高级的魂体潜到了这里,看来人修所言不虚,天妖森林需要积极备战了。 玄武,回去就搭建祭坛,我们得把这个消息传递到五色殿,希望能唤醒妖族娘娘,哪怕得到一些指示也好。 派专人在此驻守,时刻观察天堑的变化,一旦发生异状立刻向天妖森林报告!” 四大妖王出现的突兀,消失的也快,等道录处的化神期高手赶到天堑时,对岸的妖修高手早已撤走。 朱雀、白虎出手时,冯玉被威压吓得几乎尿了裤子,心有余悸地说:“上官,刚才有很恐怖的妖修在对面出手,没待多久就走了。” 那名化神期高手非常擅长搜寻和时光回溯之术,一番探查后说:“应该是四大妖王到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 这件事情很严重,你能及时发现非常好,等着领赏吧。” 受到上官的夸奖,冯玉心情大好,急忙说:“多谢上官夸奖,属下一定会尽忠职守。” “嗯,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回平安坊汇报,你继续在此观察,如再有特殊情况出现,你需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说完化神期高手随手扔了一瓶丹药给冯玉,然后御风飞走,直接回返平安坊。 冯玉打开药瓶一闻,是一瓶金丹期使用的丹药,品质很高,璇玑派出品,立刻乐得合不拢嘴,这样的收获足顶得上道录司的奖赏了。 此时巳时已到,通天索桥上的行商旅者可以通行了,很快桥上就热闹了起来,颇有一番车水马龙的景象。 冯玉有些出神地看着通天索桥上熙来攘往的商队,就在五年前通天索桥还是比较傲清冷的地方,虽然有来往的商旅,但是数量有限。 妖修一般很少入境人族疆域,而人修去妖族的危险程度也不低,基本上挣得是搏命钱。 可是短短五年过去,天堑仿佛变成了大道通途,人族和天妖森林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以璇玑商会为首的一批大商盟纷纷开拓新的商路,大批不要命的修士在不同的商路上奔忙着,而他们共同的交集就是通天索桥。 冯玉喃喃道:“如果将来交卸了观察哨的差事,随璇玑商会去天妖森林各处看看肯定很有意思,在这里守了三十多年都没往前走一步,将来一定会有遗憾的。” 通天索桥之前思绪万千的人不止冯玉一个,一个红袍的道士也在天堑之前发呆。 有若神迹一般的天堑就在眼前,日使也不敢相信这样的奇迹,他刚才试过天堑附近的土地硬度,绝对是东胜洲上最坚硬的地方。 他全力一剑斩向地面只可入地三尺,可当年那位妖祖娘娘是如何把大陆几乎斩为两半的? 作为道门灵域的核心弟子和使者,日使原不该来到这里,因为天妖森林和道门灵域的关系极差,天妖森林每年有大量妖修死在道门灵域修士手中,只因为他们的皮毛丹骨可以炼药。 道门灵域这些年一直想渗透入天妖森林,但是天妖森林的态度是见到道门灵域的人就杀无赦,所以道门灵域的重要人物很少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 日使并没有想越过通天索桥,他只是在所桥上站立了一会儿,等他手上一个透明的琉璃瓶中有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后,他就原路返回,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出来五年来,日使得回道门灵域复命,可是这个命并不好复,一同出山的星使失踪杳无音信,月使疑似变节不肯和他联络,宋国虽有结盟之意,但却不肯在条件上让步。 天妖森林经过这些年大刀阔斧的变革后,又加强了和宋国的通商规模,实力在快速提升中,但对道门灵域的仇恨却没有半分削减。 更可怕的是,日使竟然在通天索桥上察觉到了一丝九幽冥族的气息,虽然天堑离天妖森林更近,但是离道门灵域也不远,直线距离甚至比宋国最近的边城还近。 如果九幽冥族真在这里突破,以道门灵域、宋国和天妖森林三家复杂的关系,恐怕很难联手对敌,到时平静祥和自闭的道门灵域肯定无法独善其身。 日使忧心忡忡地看了天堑最后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四十九章 塞北盛会 天圣五年初春,四大邪教先后宣布建立圣国,震惊天下。 蒙元之白莲、金辽之天理、西域之红阳、西蕃之闻香,其中又以白莲圣国实力最强,几乎占据了蒙元帝国三分之一的领土,并蚕食了唐、明、辽三国边境的部分土地,其余三圣国的疆域也与金辽相仿。 东胜洲多年来除西域地区小国林立、政权更迭不断外,其他各国数量和疆域基本保持恒定,国祚与华夏三国相差无几,长久以来并没有出现新的国家。 而四大邪教以圣国之名,大肆占据各国之间的缓冲地带,生生从原来各国中割裂出四个新国家,并大力推行****治理方式,这极大触犯了原来东胜洲各帝国的利益,削弱了各帝国的实力,打击了各国统治阶层。 原本四大邪教在华夏三国造反举事之时,域外各国均在暗中支持四大邪教与唐、明、宋三国缠战,借此牵制三国精力、削弱三国国力。 可没想到最后引火烧身,四邪变四圣,四圣国对域外众国的毒害甚至超过对华夏三国的戕害。 四圣国思想极端、手段残忍,而且四教之间的教义相近,彼此守望相助,结为兄弟之盟,又称为“四圣盟”。 四国建国伊始即以传播教义为立国之本,建国后不顾农时立刻发动圣战,频频袭扰周边国家,让周围之国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华夏三国和域外各国不得不暂时放下恩怨,全力对付四圣盟的进攻。 天圣四年秋,域外众国在蒙元上都会盟,共同商议抵御四圣盟事宜。 宋国太一学府院长云巅亲赴蒙元上都,受到国师般待遇,云院长竟在会盟大会上以域外众国常用的六种语言分别进行演讲,揭露了四圣盟产生的原因、背景,以及其背后隐藏的巨大阴谋。 四大邪教历史悠久、屡禁不止,历史上任何一个灾害频发的年代,四大邪教都会趁机崛起,但因其毁家弃亲的教义并不为大多数百姓接受,所以很难获得持久稳定的支持。 但是此次不同,四大邪教竟然在正常和富足的年景作乱反叛,还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值得所有执政者的关注。 此次四大邪教卷土重来,更注重末世论的传播,宣扬末世重生理念,宣扬末世之中只有信仰圣教才能避过灾祸、保全家人,即使遇到不可抗力死亡后,也会成神成佛,将来末日结束还有机会重生于人世间。 这套说辞更具有吸引力,所以吸收了大量的信徒。 加之这些年东胜洲天灾逐渐增多、冬季气候更冷,域外诸国的信徒以爆发式增长,而华夏三国治理有方、百姓富足,信众发展速度缓慢,所以四大邪教将根据地转移至域外并不奇怪。 不过即便如此,四大邪教也不应有这么大的力量攻城略地、建国称王,并能在诸国围剿之下依然屹立不倒。 太一学府经过数年的调查终于发现其中的秘密,四大邪教背后有可怕的力量支持,那是一种来自于北方阴云之下的力量。 说到北方阴云,大多数与会的国王领主并不清楚,他们的国家没有华夏三国完整的史学体系,对于远到万年、十万年前的历史,大多数王公贵族并不清楚,而那些随行会盟的大巫、上师则大惊失色。 北方阴云的传授在萨满教、苯教、天方教等西域原生教派中一直都有记载,被视为世界末日一般的灾难,但是因为每次间隔时间太久,很多人都认为是神话传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正的北方阴云是什么。 这些各国原生教派的大巫、上师在国内威望极高,尤其是四大邪教祸乱各国后,他们的地位更加超然,对国策政局的影响力更大。 各国君王在各自大巫、上师的解说下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纷纷表示愿意听云院长指导。 三千大世界、十万小世界一直沿着不同的轨迹在宇宙中运行着,人界和天界轨道相近,一直沿类似平行的轨道并行运转,所以天人两界一直可以保持贯通。 而冥界轨道与天人两界不同,每十万年就会临近一次,受冥界影响天人两界残余的九幽冥族就会苏醒繁衍,并试图攻占两界。 九幽冥族来自冥界,他们乃是异界死灵,与天人界生灵天生对立,冥界众生以消灭生灵,改造死灵大军为目的,大肆在生灵界制造杀戮,借此获得可供改造的尸体和魂魄元胚,再以秘法炼化就形成了冥界大军。 生灵的尸体可以炼制成各种不会死亡、不知畏惧的僵尸、腐尸,被捕获的魂魄可以炼制成凶残暴虐的魂体,它们合称为冥军魂师。 所以这场和冥族的大战,除了消灭冥军魂师外,还要尽量减少人族的死亡数量,否则每一个死亡的人族都有可能变成冥族的新成员。 而四大圣国很可能就是冥族暗中控制的势力,通过叛乱和征战造成大量人员伤亡,产生的尸体和游魂能快速扩充冥军魂师的数量,等他们积攒够足够的兵力,就会挥师南下。 域外众国君王、谋臣、上师听得瑟瑟发抖,对他们来说,尸体和灵魂被冥族控制,那是极其可怕的事情,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诸国立刻一扫之前的高傲和戒心,诚心向云院长问计。 云巅表示如果不想亡国亡种,目前有五策: 一是东胜洲各国结为同盟、守望相助、不存私心、全力抗敌; 二是积极备战,动员国内所有力量准备应对十万年一次的九幽大战; 三是全力剿灭四大圣国,避免四国打通通道将疆域连成一片,那样将阻隔华夏三国和域外诸国的联系,孤立后的域外诸国容易被冥族提前消灭; 四是各国改变殡葬习惯,全部以火化形式进行,无论战死还是自然死亡,必须将尸体处理掉,避免变成腐尸僵尸,同时对亡灵进行超度,避免游魂成为魂体; 五是摒弃成见、放下私心,要有不将冥族消灭绝不停手的决心。 做到这五点,人族才有可能赢得九幽之战。 这五点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很难,不说别的,里面看似最简单的改变殡葬习惯,执行起来就千难万难,更不要说其他几条了。 在君王、谋臣和上师之中,最先表示支持云巅的是宗教上师。 四大邪教的出现对原生宗教的冲击很大,使他们失去了很多信徒,也使他们的地位下降,所以他们要站出来维护自己教派的地位。 而云巅提出的对每一个亡灵进行超度,这很符合现阶段宗教的需要,是他们重新掌握民心的好机会。 好机会送到跟前,这些表面上无欲无求、却想着将自己宗派发扬光大的上师们立刻有种趋之若鹜的感觉,谁也无法阻止他们重新走上政治前台。 随后谋臣们也附和了上师们意见,他们是最审时度势的一群人,当君王利益和国家利益冲突时,很多人都会选择国家利益,当然前提是得保住他们自身的利益。 最难做决定是各国君王,一旦这个天下大盟建立,他们无疑会丧失很多权力,大战一起他们更会损失无数的金钱和国民,如果没有金钱和国民,他们如何享受权力的快感和醉生梦死的生活。 渐渐会场内出现了尴尬的氛围,君王和谋臣、上师们的选择和利益不统一,很容易造成国内战乱丛生,甚至改朝换代。 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每个人都不想看到的。 蒙元帝国是域外诸国中实力最强的帝国,同时和白莲、天理和红阳三个圣国接壤,是此次邪教立国中损失最大的帝国,所以蒙元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到其他国家的选择。 蒙元现任君王拓木巴也是一代雄主,是历代蒙元君王中少见的修炼者,至今掌国已有六百年,平时总将自己与华夏三国的国君类比,以此威压域外诸国,俨然是诸国的之首。 这次四邪立国受损失最严重的蒙元帝国,虽然实力还是诸国之首,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绝对优势,这次会盟很多大国都想看拓木巴的笑话。 拓木巴此次会盟也比较低调,从会盟大会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发一言,只是默默喝酒或听别人讲话。 此刻听云巅讲完建议,拓木巴竟然开口了:“云院长,关于北方阴云的事情,蒙元的典籍中也有记载,确实恐怖异常,每次东胜洲人族和其他生灵联手才能勉强取胜,却难尽全功,这是我们内部不团结造成的。 这次我们域外诸国肯定会与华夏三国结盟,但是云院长怎么保证华夏三国事后不算计我们域外诸国。” 拓木巴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域外诸国的强烈反应。 “华夏族人狡猾无比,我们不信任你们。” “每次九幽大战都是域外诸国付出大量伤亡,华夏三国坐享其成!” “对,你们占据富庶之地,却要让我们去充当炮灰。” “……” 一时之间,各国代表充满了怨怼之气,仿佛这些年域外诸国的天灾人祸都是华夏三国造成的一般。 云巅微微一笑并未接话,结盟大事到此时已经成功了大半,这些叫嚣反对之人无非是想在结盟之后获得华夏三国更多的支援,所以才装出一副并不热心结盟的样子,以换取之后的谈判主动。 拓木巴也未阻止诸人呛声,等反对的声音弱下去后,拓木巴才说: “云院长也可以看出来,域外诸国对华夏三国缺乏信任,所以你们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我们才有可能缔结盟约。 否则等九幽南下时,我们无法抵御,也只好往华夏三国的疆域逃窜了。” 第五十章 又见敦煌 塞北会盟不知何故连续进行了十五天,期间各国随访的护卫军担心国主或使者安全,已经连续三次将集体驻地向上都推进十五里,到第十五日时,四万多护卫军离上都已不足屋里。 如果不是各国国主和使者亲自出城安抚,护卫军和上都驻军早就打了起来。 如此大规模、又是明目张胆针对某一目标的会盟,怎能不引起四圣盟的关注。 四圣盟几乎动用了上都所有的内线,希望能探听出一些会盟的内幕消息,可惜本次会盟的安保极其严格,四圣盟在上都经营数十年扎下的内线,十余天就葬送了九百多人,几乎被一网打尽。 而关于会盟的有用信息竟然一条都没有送出来,这更让四圣盟恐慌。 就当世人认为本次盟约即将缔结之时,形式却急转而下,首先是西蕃国主携手下于第十六日清晨离开上都,走时怒气满满、行色匆匆。 紧接着金、辽两国君主也率队离去,以蒙金辽三国之间的交情,拓木巴竟然没有亲自送行,让人颇为意外。 紧接着西域诸国使臣也纷纷告辞离去,离去时多有不悦之色。 塞北盛会是一场凝聚域外诸国力量的盛会,有人在会前推测,如果此次会盟如果顺利结盟,域外诸国甚至有何华夏三国抗衡的力量,而四圣国来的处境将十分艰难。 可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会盟却突然间土崩瓦解,域外诸国纷纷离去,令外界百思不得其解。 此消息传回四圣国后,四国国君(教宗)均是弹冠而庆,举国欢庆数日,并向其他三国派出信使,询问究竟是哪国的密探竟然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完成了离间各国关系、破坏会盟的壮举。 几方信使到达后,四圣国君才发现并不是四国任何一国所为!究竟是何人所为?四国彼此之间起了一定的猜测,直到一个月后有消息传出,在会盟解散前,宋国太一学府的云院长曾到访会盟现场,并做了演讲。 这又引发了外界更多的猜测,有著名时评人物怀疑云院长此行看似表达华夏三国的诚意,实际上是来破坏域外诸国的会盟大典,因为相比四圣盟,联合在一起的域外诸国才是华夏三国真正的威胁。 此言论一出,立刻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尤其四圣盟内部对此深信不疑。 不过四圣盟还是做了充足的备战准备,以防止华夏三国和域外诸国使用“瞒天过海”之计,假装谈崩迷惑他们,然后暗中偷袭。 域外诸国会盟失败后,均没有泄露会盟时的谈判内容,表面上各国之间关系依旧,但是都在与他国接壤的国境附近布置了大量兵力,其中九成摆在与华夏三国毗邻的国境线上,摆出一副戒备的架势。 同时各国在国内加强征兵训练的步伐,并开始做冬季劫掠的专项操练。 此时四圣盟才完全确认塞北会盟失败,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几年四圣盟在与华夏三国和域外诸国的战争中并未占到太多便宜,毕竟它们是匆匆立国,怎能与这些立国很久的帝国比实力和底蕴。 既然各国为保秋收,暂时没有起刀兵之意,四圣盟也抓紧时间抢收粮食,并为冬季劫掠周边诸国做准备。 四圣盟的目的虽然是通过战争造成大量死亡,但是不能在任务未完成前把国灭了,否到到时从哪里弄来源源不断地死尸和游魂。 东胜洲好像突然间进入了和平时期,几个月的时间内没有发生任何的冲突和战争,也让百姓有了喘息之机。 十月末的一场寒流席卷了东胜洲整个北方和西北地区,寒冷等级又超过了去年,域外诸国和四圣盟受到了很大的创伤,牲畜死亡在三成左右。 这场寒流立刻打破了北方和西北地区的平静,各国都需自救,最方便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劫掠华夏三国,只有那里有足够的食物和御寒衣物可供草原的勇士们吃饱穿暖。 游牧民族自比为狼,把中原农耕民族看成羊,这样的天气之下,就是狼出来觅食的时机了。 不过今年的狼多了一些,除了正常的域外诸国,还有四圣盟这只新成长起来的豺,他们更加恶毒和残忍,在前几年草原狼南下的时候,他们会无差别地袭击域外华夏三国和域外诸国的城市和部落。 他们这样节省了奔袭华夏国的路程,虽然收获的钱粮不多,但是留守牧民和妇孺的尸体对他们同样有用。 所以今年域外诸国准备南下东进劫掠时,不得不组成联军,因为他们还得留不少兵力防范四圣盟,保卫自己的家园免遭偷袭。 华夏三国自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腩国家,早在夏季就开始加固城防,秋收后立刻将城外百姓迁入附近的城池内安顿。 同时加强后备军的训练和选拔,并向驻防部队补充兵员,就是为了应对域外诸国和四圣盟对边境城镇的袭扰。 这些年每年冬天都会周而复始发生的劫掠与防御的大战,像今年这样的恶劣天气,流血冲突根本无法避免。 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就像一对角力的斗士,而四圣盟就像一只等待偷袭的豺狼,等两者精疲力尽后,立刻会登场吞噬血肉。 对于四圣盟来说,不存在道义和同情这两个词,利益最大化和嗜血才是他们的立国之本,也只要不断制造战乱增加死亡,他们的高层才能从北方的朋友那里得到他们想要的好处。 十一月三日,劫掠战的序幕从唐国和蒙元的边城打响了,敦煌府又成了最前线,此时敦煌府的城主大人已经换成了范云超,原城主大人李成良三年前因病去世,范云超得以接位。 短短三年,彪悍善战的范云超头发已经花白。 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几十年才有一次的敦煌攻城战已经变成了冬季常态,年年都会有来自蒙元、西域、西蕃的联军围困敦煌城。 自十一月一直围困至来年三月,长达五个月,仿佛不在城下流尽鲜血就不肯撤军似的。 范云超这几年总有一种错觉,围困敦煌府的敌人不是为了攻下这座城池,而是为了在城下消耗完兵力,好减轻第二年部族的生存压力。 而敦煌城就像那把铡刀一样,帮助域外诸国那些冷血残忍的君主把他们国家多余的青壮年全部斩尽杀绝。 铡刀用的久了就会卷刃,自己也会受到很大的损伤,这几年敦煌城的常驻人口以每年一成的速度在下降,市场变得萧条,百姓变得木然,城池变得破败。 这种旷日持久的战争再进行下去,敦煌城就得毁了,范云超在此地镇守二十余年,对这里有深厚的感情,但是他却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 因为敦煌城常驻人口逐年减少,征兵难度越来越大,大唐不得不将敦煌城作为国内罪犯的流放之地,来到敦煌只要肯参军立刻解除刑期,如果肯定居为民则刑期减半。 但是这种办法短期内根本无法逆转敦煌城军队和市民的缩编。 范云超每年冬天冬天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亲眼看到很多鲜活的生命死在敦煌城头城下,却没有任何办法。 前些年按照朝廷的规定,战争中死去的尸体不分敌我都得就地焚烧,不能土葬,有九年前的冰污水蛭事件,士卒和百姓普遍能接受这项规定。 但是今年起规定,普通百姓的尸体也要全部火葬,这让很多信奉入土为安的敦煌百姓无法接受,虽然城主府百般引导、千般劝说,甚至还给予选择火葬的百姓家属补贴,但还是有百姓偷偷掩埋尸体。 开始范云超和城内的官员也觉得朝廷多此一举,但是随着窃尸案的飙升,范元超等人才觉得其中必有蹊跷,认真探查之后却没有结果,范云超才将窃尸和朝廷的新规联系在了一起。 窃尸案越发猖獗,引发了百姓和官方的短时间冲突,百姓认为是官府衙役或军队偷偷盗尸所谓,官方极力辟谣。 不久之后,敦煌城内有僵尸、腐尸出没的传说开始在民间传播起来。 有几个盗墓为生的人信誓旦旦说敦煌城的尸体都尸变了,不管新尸古尸、白骨肉身,都能自行移动,穿街过巷自己跳下城墙离去,十分恐怖,盗墓人还吓疯了几个。 有胆大的百姓不信,自行组织了抓捕队,但是他们亲眼见到后终于相信了,很快全程的百姓都接受火葬的仪式。 今日范云超带着部将和重要文官在城头观察敌情,今年联军规模比往年要小不少,蒙元、西域、西蕃合兵一处驻扎在敦煌城北。 范云超手扶城墙看着十里之外的蛮族联军大营,连营数十里,旌旗招展、人马橦橦,规模比前几年小了不少,但他心中却格外不安。 范云超紧锁眉头,口中喃喃道:“不对!一定有阴谋,怎么可能才这么点人?黄副将何在?” 当年的黄千总已经变成了黄副将,闻声立刻跨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这几日探营可有何特殊发现?” 黄副将想了想说:“并无特殊之处,蛮族联军扎下营寨,正在等辎重和粮草到达,等都到齐了,他们就会发动进攻。” 范云超摇头问:“斥候放到营寨多近?” “回将军,两里之外,再近就可能被对方的神射手直接射杀。” 虽然范云超三年前已经从守备将军变成了城主,但是他的老属下还是喜欢叫他将军。 “不行太远了,根本探不出实情来,一定要摸入大营之中探查清楚,否则我心中不安!” 黄副将心中不忍说:“将军,您究竟发现了什么,如果入营斥候兄弟肯定是九死一生,这样做值得吗?” 范云超瞪着黄副将,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一般:“值得!对面传说中的四十五万大军,在营中只有不到五万人!我要知道其他四十万人去哪里了!” 第五十一章 偷营 黄副将脸色大变,他对将军之言深信不疑,将军戎马半生早就练就出望风观气的直觉,对面阵营中有多少人,他绝对不会看错。 “将军,是末将疏忽了,我这就亲自带人去查探详情。” 黄副将知道误探军情可是重罪,如果蛮族联军四十万悄悄绕过敦煌城,偷袭敦煌城背后的各府县得手,而敦煌城没能提前发出警报,这个罪责就会落在敦煌城的头上,到时他死无葬身之地,范云超也会被牵连治罪。 范云超勉强压下怒火说:“不用你亲自去,我只要实情,而且要快,我们要在他们发动偷袭前发出警报。” “是,末将誓死完成任务!”黄副将敬了个军礼立刻下了城墙而去。 范云超回身看向远处的敌营,眉头紧锁,这些年和蛮军交战,对方的进攻从来都是中规中矩,以消耗战为主,像今天这样还未开战,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战法极其少见,这里面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是偷袭瓜州府?还是直插肃州?唉,大意了!”范云超重重一掌击打在城垛的青砖之上,大声道:“回府,开会,商量对策!” 最终黄副将还是亲自出城了,他从自己麾下挑选了两百名好手,出发前下了死命令,没有探听清楚蛮族联军营中的真实情况绝不回营。 这两百名好手都是长期跟随黄副将的亲兵,是他在城防军中立足的资本,个个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对黄副将忠心耿耿。 亲兵们得知此事关系肃州道数千万百姓的生死,也关系到敦煌城全体军民的安危之后,人人都红着眼,发誓一定将蛮族联军的情况探查得一清二楚。 未时,这二百零一人就悄悄出了城,分散成四十个小队,五人一组由伍长带领先去蛮族联军外围探查,顺便清除敌人在营外布下的暗桩。 入暮时分,黄副将和手下又在大营五里外的树林中汇合了,这片树木已经让蛮族砍伐了大半,年年来攻城年年都会砍伐,所以这片林子越来越小,隐藏两百人马都困难。 幸好天色已晚,黄副将没打算带兄弟们在此处久留,他压低声音说:“兄弟们,今晚一定要想办法摸清大营中的敌军人数以及失踪军队的动向,最好能抓几个舌头回来,好让城主大人亲自审问。” 一名百夫长低声问:“将军,您放心,我们一定突入大营完成任务。” “不可大意,不得贪功,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准确的情报,不要和敌军有太多纠缠和厮杀,一旦得手立刻撤退,违令者斩!出发!” 两百人的队伍再次散开,化作二十个小队,借着夜色以轮进的方式向蛮族联军的大营摸去,两百名白衣白帽白披风的汉子很快就消失在莽莽雪原之中。 这次带队围攻敦煌城的主帅是蒙元帝国的巴图元帅,八年前他在敦煌城下被黎茂斩成重伤,回国养了六年才算恢复。 原本出征失败的主将都要承担罪责,但是巴图的伤情一直没有恢复,再加上之后各年的主帅无一不战败,所以等巴图伤愈后向拓木巴大汗请罪时,拓木巴竟然选择原谅了他,并让他主持今年围攻敦煌城的作战。 巴图感激涕零,发誓今年一定要夺下敦煌城,好一雪前耻报效大汗。 拓木巴肯定了巴图的忠心,并给他指派手下的明国叛将赵全做巴图的副将,巴图虽然看不上叛将,但是对赵全还是很有顾虑,此人人品虽差,但是谋略武力均不凡,在蒙元名气不在巴图之下。 两人率军来到敦煌城下,等西域和西蕃的大军来此会和。 三方汇合后,主副将坐在一起商议如何攻打敦煌城,赵全突然拿出密旨说要分兵两处,西域西蕃的主将也各有密旨,取出一看均是听命于蒙元有密旨之人的命令。 最终结果是没有密旨的巴图带着四万多名老弱士卒坚守营寨,假装围困敦煌城,而赵全引四十万大军悄然离去,不知去了哪里。 如果是八年前的巴图肯定会怒发冲冠,哪怕是抗旨也要难为赵全一番,但是受伤在床上躺了六年的巴图早已失去了雄心壮志,根本没心思和赵全争权夺利,选择了配合赵全的行动。 等赵全率众离去后,巴图反倒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八年前那从漫天雪花中蹿出的人影仍在夜夜折磨着他,背后的那道刀伤仍在隐隐作痛。 巴图知道“血衣战神”那一刀不但让他在床上躺了六年,还把他所有的荣耀和自信击碎了,让他每次跨上战马摸到兵器时都会浑身发抖。 他已经没有勇气在战场厮杀了,可是为了家族他不得不死撑着出战,他不想有一天被大汗派人从床上拖起来斩首,然后满门抄斩。 这次围攻敦煌城巴图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用死来洗刷八年前的耻辱,用生命和鲜血保留巴图家族的荣光,这是巴图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这次赵全突然带走了大部分部队,并让巴图避战不出迷惑唐国守军,尽量拖延与敦煌城守军开战的时间,反倒让巴图精神一振。 拖延?那就意味着不用出战,不用围攻城池去送死! 如果赵全他们一日未归,则可拖延一日出战。 赵全若胜,巴图掩护有功;赵全若败,巴图可以推说赵全带走军中精锐,他的兵力不足难以攻克敦煌城,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主意打定,巴图就开始围绕自己所剩的四万多人下功夫,伪装出四十五万人在营的盛况。 巴图的上下午轮训巡防非常有效,给人一种大营内大军整军备战的感觉,不过手下士卒却十分辛苦,以前三日一训一巡,变成了每日一训一巡,人多的效果出来了,士卒们却疲惫不堪。 除了巴图的亲军营外,大部分营房的参训士卒一吃完晚饭后就纷纷倒头就睡,否则身体无法承受这样大运动量的折磨。 巴图已经将夜间巡防的力量降到了极致,根据多年围困敦煌城的经验,城中守军极少夜袭联军大营,所以巴图也减少了夜巡人数。 因为联军大营的松懈,刚好给了黄副将建功立业的机会,酉时三刻黄副将和两百名手下悄然潜入了联军大营,期间只干掉了三名联军夜哨。 夜间防御如此松懈,要么是军纪废弛,要么是人手不足,否则正常军队素质不应这么差,因为担心是陷阱,黄副将欣喜之余更加谨慎。 两百人顺利扒开一处大营栅栏,开始散去到各营清点人数和抓捕文书之类的小吏,小吏对营中之事知之甚详,抓住一人可知很多秘密。 巴图今夜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可是又不知会是何种大事,他把亲卫营长叫来,让他在帅帐附近加派防卫力量。 亲卫队长在原来二十五名护卫的基础上,又加派了二十五人,在五十名军中好手的保护下,巴图才觉得安全了一些。 他烤着火盆合衣睡在了帅帐中,迷迷糊糊一直无法入眠。 戌时刚到,营外突然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吓得巴图立刻坐了起来,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着,他急忙拔出佩刀,穿上重裘、皮靴,大喊道:“快来人呀,护驾!” 亲卫营长身披铁甲撩开帐帘进来,行了个军礼说:“大帅莫慌,有人袭营,现在将士们正在厮杀。” 巴图竖耳听了一会儿说:“袭营的人不多,喊杀声杂乱无章,大多是造势,我们出去看看。” 亲卫营长没有阻止巴图出营,这种时候主帅亲临战场最能鼓舞士气,再说他也听出来外面敌人不多,亲卫营有把握保护主帅的安全。 果然外面的厮杀很凌乱和稀少,可以看出敌人不过一百多人,他们四处放火,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要把几名军中的小吏劫持出大营。 此时偷营队伍离营寨缺口不过十余丈,但是他们被源源不断赶到的联军堵在了缺口前,每跨出一步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巴图骑在马上,眼睛眯成了缝盯着那一百余名唐军,这点人偷营显然有些少了,而且偷营没有上半夜偷的,此时天黑不过一个半时辰,还有不少士卒没有睡觉,他们就敢进来,看来一定是打探消息的。 从他们手中劫持的那几名书吏就可以推断出,他们一定是发现了营中军队数量不对,才想抓几个小吏回去问话。 一定不能让这些人活着出去,否则营中缺兵少将的事情一定会被敦煌守军得知,万一城中的守军来攻,自己这几万人真不一定能抵挡住,如果失去了大营,战败的惩罚将会十分严厉。 巴图命令亲军营长亲自带人围攻唐军探子,不许放走一人,亲军营长立刻带人去营寨缺口前阻挡。 此时唐军的领队是一名百夫长,他已经斩杀了六名敌人,受了两处轻伤,但是依然骁勇善战。 他一边掩护兄弟们向缺口处猛攻,一边大声鼓励道:“兄弟们,可以准备撤退了,将军和五十名先撤的兄弟应该已经走出三里了。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再不拼命就不能回去见老娘妻儿了!” “杀!”一百多唐军齐齐发出战吼,立刻将阻挡在自己身前的蒙元军冲得七零八落。 就当百名唐军即将从营寨破口处突围时,巴图的亲卫营长带着五十名亲卫从斜刺里杀了出来,刚好阻断了唐军撤退的路线。 这支亲卫军是巴图多年培养出的精锐,战力比唐军更胜一筹,瞬间阻挡住唐军前进的路线。 双方在营寨缺口附近陷入了苦战。 第五十二章 军卒悲苦 巴图骑着战马穿着重铠在远离战团的地方观战,看起来沉稳威严,但是他甲页间传来轻轻地叩击之声,那是因惊恐而发生的颤抖,在嘈杂的战斗声中几乎细不可闻,除了他自己和身边的八位家将虎卫。 八名家将仿佛没有听到家主身上甲页的撞击声,他们的职责是护卫好家主,至于家主是胆大还是胆小都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破损营寨口前的攻防战进行的非常激烈,在巴图的护卫营加入后,蒙元军的混乱逐渐平息了下来,部分冷静的军官开始调动人马逐次加入战团,恢复冷静后的蒙元战士开始发挥出正常的战力。 联军大营中只有不到五万士兵,不过他们大部分击中在帅帐附近,一旦调动开来围杀百余唐军还是绰绰有余。 百夫长拼命杀至营寨破口处,随他一起杀出的兄弟不到二十人,剩下百余名兄弟,已经战死四十多,被困四十多。 百夫长不敢退,他一退剩下四十多兄弟就会彻底困死在联军大营之中。 他一人扼守七八尺宽的破口处死战不退,阻挡住蒙元战士的猛攻,身上很快多了好几处伤口,如果不是他武艺高强避开了致命位置,恐怕立毙当场。 已逃出营寨的十余人不肯走,想要换下百夫长扼守破口,但是破口位置只能容下一人扼守,急得众人目呲欲裂、悲声大呼。 “小二哥,您撤下来吧,让我们顶下去!” “天雷火!” 百夫长怒吼一声将手中刀挥舞的像风车一样,一连砍杀了数名敌人,也中了两枪,但他根本不在意身上的伤,手中的刀继续快如闪电。 他的刀样式怪异,不是军中的制式刀,更狭长一些,利于劈砍。 巴图看到那把刀时,全身变得冰冷,当他斩入他后背的那刀就是这种样式,他的背又开始隐隐作痛。 王小二挥舞战刀的手突然一顿,他腿上中了一枪,深可见骨,虽然他一刀砍去了对方的头颅,但是他知道自己今天走不了了。 以他的武功,上身受伤不一定致命,只要双腿还好着就有机会逃命,可是腿坏了,就没机会了。 王小二心中没有悲凉和绝望,他一刀砍断腿上的长枪,拔了出来当拐杖使用,发出一声长啸不退反进,向被困的三十多名兄弟冲去。 “兄弟们,今天我们一起战死吧!”王小二发出震天的怒吼,吓得好几个人敌人向后闪躲。 被困的唐军看到百夫长又杀了回来,他们知道今天这战必死无疑了,不过他们希望能将敌人多拖延一会儿,让杀出去的兄弟多一点逃生的机会。 他们齐齐一声大吼,一直不曾散乱的战阵迅速向百夫长靠拢,因为移动伤亡立刻增大,等他们和百夫长汇合时,只剩下十七人。 他们把百夫长团团围在中间,一个大汉怒吼道:“王小二,你个王八旦,逃出去了为什么又要回来,就你他么是英雄好汉吗?” 王小二撑着断枪大口地喘着气说:“我他么也想逃,可是一想到以后没法和你们一起喝酒了,我就心软了,如果是血衣战神,也一定不会扔下伙伴独自逃生的。” 那名大汉怒吼一声:“屁的血衣战神,他早去南方享福了,只有你这个傻货才会如此崇拜他,今天我们兄弟就一起战死在这里吧!” 王小二哈哈大笑道:“来吧,让我们也做一回血衣战神。” 突然营寨破口处发出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强大的气浪将方圆数十丈内的当做寨墙的粗大木柱全部掀飞,靠近营寨破口处十五丈范围内的蒙元军士兵被气浪、木柱、泥土、石块全部拍翻在地。 王小二和残余的十来个兄弟在爆炸响起的一瞬间一起卧倒在地,才避免了直接死亡的厄运。 爆炸声将蒙元营中所有的战马都吓坏了,屎尿横流,四处乱窜起来, 蒙元士兵也不没有好到哪里去,大部分人都头昏脑涨,他们以为雷神发怒了,可是大冬天雷神为什么会发怒,他们想不通只能跪下祈祷。 几个呼吸后,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刚才随王小二杀出重围的十余人跟随着提前撤退的黄副将等人又杀了回来。 他们把之前藏在树林里的马匹取上了,直接挥马杀入联军的营寨,快马奔驰到王小二他们身边,一把捞起地上还在活动的兄弟放在自己的马鞍前。 黄副将救起王小二后,大吼一声:“不要恋战,救起活的兄弟就走。” 说完黄副将拨马就向营寨外冲去。 王小二趴在马鞍前说:“将军,消息送回去吗?这天雷火的威力太大了,比我们之前试用的威力大很多呀。” 黄副将一边拼命的打马一边骂道:“消息早有兄弟传递回去了,你放心吧。你小子差点就没命了,还关心天雷火的事情,老子算是服了!” 王小二嘿嘿一笑说:“将军,我的刀掉了,回去你得配我一把一样的。” 黄副将突然眼眶一热说:“混小子,那把刀那么重要吗?血衣战神只是个传说,别当真了。” 王小二闭上眼睛说:“我当年亲眼见过他的英姿,虽然他人走了,但是血衣的传说不会断。” 黄副将突然哽咽了,大吼一声:“兄弟们,再加几鞭,不要怜惜马匹,逃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生还的唐军轰然应诺。 蒙元军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四处逃窜的战马安抚下来。 巴图在家将的搀扶之下重新坐上了战马,战马一路上小心地绕过地上的死尸、泥土、木柱,很多死尸都是五官淌血并无外伤,看起来十分诡异。 巴图面色凝重地驱马来到营寨的破口处,原来只有七八尺宽的营寨缺口,现在变成了十余丈的大缺口,原来栽木柱的地方出现了五个七八尺深丈余宽的深坑。 在这样的冻土上开这么大的坑,恐怕一名健卒三天也挖不出来,但是唐军不知道用什么利器,一下就凿穿了。 一名蒙元将领驱马来到巴图身边说:“元帅,唐军已经逃远了,现在恐怕追之不及了,我们还是回营吧。” 巴图拿马鞭指了指地上的大坑说:“唐军又开发出很可怕的火器了,这种可以攻城拔寨的利器,将会改变整个东胜洲的争霸格局。” 蒙元将领似懂非懂,但是他对唐军破寨时的动静还是心有余悸。 …… 白莲圣国在入冬后就在南方边境集结了近六十万大军,由大将田海率领,一直在备战炼兵,长达五十天。 但这支军队的作战方向和意图一直不清,田海数次询问国主齐聪此次集结的目标和开拔时间,齐聪都以局势未明、还需等待为由让他继续驻守待命。 这一拖又拖到了十一月上旬,白莲圣国糟糕的战时供给体系在此时显得越发薄弱,目前只有三成将士更换了新棉衣,其余七成将士仍是秋装或破旧棉服,而且粮食供应逐渐不足。 军中士卒已经连续二十余日每日只能吃一餐了,田海不得不将训练从两日一训变成了四日一训,然后每天一封奏折上书请战,另两道公文则发至兵部、户部催粮催饷。 因为无粮无饷,眼看着士气一天天低落,田海心中烦躁无比。 田海本是唐国的将领,是唐军少壮派中的佼佼者,因为缺乏背景身世,虽然能力卓著、战功赫赫,但并不受唐国军方的关注,而且将来升迁的机会有限。 他本人不信奉白莲教,但是家人族众全部信奉白莲教,最后被裹挟着投靠了白莲圣国。 因为他是第一名唐国正统的将军来投,国主齐聪表现了足够了尊重和诚意,授予他大将军之衔,让他统御白莲圣国的军队。 田海也没有让国主失望,在立国之战和卫国之战中屡创奇功,是白莲圣国立国的肱股之臣,更加受国主的信任。 但是白莲圣国毕竟根基薄弱,从国主到群臣、武将多数都是原来邪教的骨干分子,忽悠信众可以,但是管理国家、沙场征战的能力就欠缺很多。 这些以神棍为主的官员团体原来就是一群流氓无产者,一旦得势立刻得意忘形,以贪污敛财、作威作福为己任,根本没几个人能为国家分忧。 田海是从正规军队体系出来的将领,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久而久之自然要受他们的排挤。 不过这些人排挤田海的同时,也知道田海是白莲圣国的定海神针,倒也不敢把他直接拿下,怕到战时无人可用。 国主齐聪的信使傍晚时分到达田海的大营,宣旨言明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的战时刚刚开启,双方并未投入太多兵力,目前兵锋正盛,白莲圣国不宜轻启战端,还需原地驻防等双方精疲力尽时再出击。 同时兵部和户部正在紧急调运装备和给养,不日就可以运送到大营之中,让田海积极安抚将士,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共克时艰。 田海接完旨意后,让人安排使者休息,一人在帅帐内发呆。 副将刘平匆匆进入帅帐说:“将军,军粮补给什么时候才能到?很多兄弟已经冻伤饿病了。” 田海抬起头看看刘平说:“国主的使者刚到一会儿,说让我们艰苦奋斗、共克时艰,补给和装备不日就到。” 刘平气得满脸通红:“一个月前是不日,半个月前也是不日,究竟什么时候能到?还有我们这次主攻的方向是哪里?国主说了吗?” 田海无奈道:“说了,继续观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国主好耐心!” 刘平怒道:“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六十万大军就这样缺粮少衣干耗着!现在每天开小差的都有数百人,等到最后恐怕仗还没打,人就散光了!” 第五十三章 天下盟 两人在帅帐内谈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刘平越说也生气,最后愤然离去,留下田海一人在大营内枯坐。 田海心中比刘平更加愤怒,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看得更远,刘平只能看到国内官僚体系的腐败和低效,而田海却看到了白莲国的末日在靠近。 根据前方哨探报来的情报看,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的冬季劫掠战已经打响,但是今年的规模和烈度都远远小于往年,这很不正常,因为今年更冷,受灾的牧区更多,现在不打难道要等隆冬时节再开战吗? 田海已经多次提醒国主要将京师附近的预警网放得更远,最好放到国境之外,以防他国趁冬季偷袭圣国,但是国主好像并不在意,田海甚至怀疑国主和域外诸国有秘密协议? 田海枯坐了很久起身休息去了,他是一名军人,那些政治上的鬼蜮伎俩他无心过问,也不愿意参与,他努力把这六十万人带好就行。 白莲圣国的国都坐落在归绥城,土地肥沃、日照充足、矿产丰富、草场丰沛,本来是蒙元帝国南方重镇,后白莲教在国内盛行,拓木巴大汗特别将此地暂借白莲大法师齐聪为设坛讲法之地。 却不想引狼入室,白莲建国时直接将此地作为都城,并侵吞了东河套地区大片的肥沃土地,一举成为实力不逊于金辽的新国,其他三圣国比白莲圣国的实力逊色很多,三家相加也不如白莲一家势大。 天理、红阳、闻香三教原本都是白莲教的支派,国主即原教派教宗辈分上比齐聪要小上一辈。 未立国之前三教尚能听从齐聪统一号令,共同进退;立国之后,四地各自为政,各有一班朝臣利益交织,心就没有以前齐了。 立国之后,齐聪想要四国尽快打通彼此之间的通道,让四国疆域连成一片,一旦出现大敌就可以守望相助,但是其他三国对此建议表现得极为冷淡,甚至故意拖延。 在他们看来,如果四国连成一片,最终逃不过被白莲圣国吞并的命运,与其那样不如各凭本事立国,最后谁主天下还不一定呢。 对于其他三国的暗中对抗,白莲国主齐聪曾多次去信解释或邀请三国国主来归绥面谈,但都没有得到三国国主的明确答复,四圣盟的盟约早已名存实亡。 相比其他三位国主,齐聪的学识和阅历最为丰富,虽然不算顶级,但也有中上之姿,他很清楚四圣国能撑过前两年各国的围剿实属幸运。 一来被他们侵占土地的各国猝不及防,元气未复、准备不足; 二来顾虑华夏三国的威胁,域外诸国不敢全力投入兵力剿灭四圣国; 三来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都希望四圣国成为双方之间的缓冲地带,希望对方去攻打从而消耗国力。 一旦以上三个条件失去两个及以上,围剿四圣国的大战就会打响。 齐聪没有太多治国理政的才能,但是对鬼蜮伎俩的使用达到化境,他凭直觉判断域外诸国之间有大阴谋针对四圣盟,但内容并不清楚。 域外诸国秋季会盟大会开始轰轰烈烈,最后不了了之,只有齐聪觉得这件事里处处透出阴谋的味道,令他寝食难安、心惊肉跳。 他屡次去信提醒三国国主,但是三国国主认为他是杞人忧天,一到冬季域外诸国哪有时间找四圣盟的麻烦,劫掠华夏三国才是活命之道。 齐聪无奈之下,只能在国内保留一支重兵交由田海统帅,归绥留下五万王城军防御,只派出数支万人偏师出国就近劫掠,以补国用。 白莲国一直戒备到十一月上旬,域外诸国与华夏三国普遍开战之后,齐聪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他立刻召集朝中重臣和军中大将商议田海大军出征的事宜。 六十万大军聚居一地,缺粮少衣、士气低落,如果不是田海领军有方,估计早就散营了,齐聪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会议在宫中的南书房中进行,为了显得自己的亲民,齐聪今日穿了一件便服出席会议。 齐聪问户部尚书:“爱卿,田海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是否已经备齐?” 户部尚书急忙回禀:“王上,粮草辎重已于上月备齐,其中一半已和兵部交接,剩下一半留待户部以备不时之需,没有王上的旨意,臣不敢全额下拨。” 齐聪满意地转向兵部尚书:“爱卿,兵部何日可以调拨后续粮草辎重给田海将军。” 兵部尚书答道:“回王上,因田海大军数量庞大,占全国兵员一半以上,而他又非圣教核心弟子,故臣等担心意外发生,日前拨付了三成的粮草辎重给他,导致他天天发文催粮。” 齐聪原本对户部和兵部的低效有些不满,可是听两位尚书一解释,立刻觉得错怪了他们,他们二人担心之事也正是齐聪担心之事,看来这两位才是真正为君分忧的能臣,他以前小看了手下这帮心腹。 齐聪忍不住夸奖两位尚书:“两位爱卿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所思所虑都是老成谋国之略,朕深感欣慰,来人赐两位爱卿玉璧一对,美人一双。 望各位爱卿多向两位尚书学习,日夜为国思劳,朕将不吝赏赐。” 齐聪的赏赐之举引来其他官员的嫉妒,纷纷腹诽不已。 满朝上下的高官都知道此次田海大军所需的粮食军服辎重远超过朝廷能供应的限度,户部用尽一切手段,甚至不惜逼死一些中户富户才凑了六成而已,拨付给兵部的不足三成。 兵部更加过分,仅仅拨付了一成粮草军服辎重,剩下两成与京中高官私分了,再无一点库存可以拨付,只等户部把剩余的三成交接后再给田海拨付。 此次征集军费过程中,南书房中议事的各位高官都有好处到手,自然没人会揭破此事,只是觉得国主奖赏有些随意,略显不公罢了。 白莲圣国的南书房议事进行了不过一刻钟即结束,齐聪国主本就不善于朝政征战之事,看手下汇报的头头是道,自然人人有赏。 他认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年他就是靠信仰和金钱折腾出偌大的白莲圣国,这次备战如此充分,就算今冬不能占上大便宜,想来自保也不成问题。 所以齐聪国主宣旨在披香殿大摆筵席款待与会朝臣,即为军士祈福又为提前庆功,当夜披香殿内好不热闹,酒肉、歌舞、杂耍、马戏轮番上阵,最后君臣全部醉倒在披香殿中。 披香殿是归绥王宫中最奢华的宫殿,火墙地暖,地毯铺地,君臣各楼着美人裹着毯子席地而眠,一点都不觉得寒意。 殿外有教中狂热分子编练的近卫保护,这群君臣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白莲圣国建国道现在并未执行每日早朝的制度,所以第二天满殿君臣一直醉卧到巳时才被响彻归绥的示警鼓号声惊醒。 齐聪最先醒转,他登基之后最害怕听到的就是示警鼓号声,他光着脚跑了出去拉开殿门大吼道:“是哪里示警?来人呀!来人呀!” 披香殿外的近卫都是些死忠分子,听到了示警声虽有些慌乱,但是大部分都能坚守岗位,今日负责值守的近卫副统领火急火燎地从远处跑来。 “报国主!蒙元八十五万大军从归绥北面、西面、南面包围过来,目前正在向城边推进,辽国十五万大军扼守住城东高地和大河之上,归绥已经被完全包围了!” 齐聪双腿一软,扶着殿门跌坐在门槛之上,颤抖着左手指着近卫副统领说:“快快快去,把大殿里那群猪都给我喊起来!” 一刻钟后,当白莲圣国高官听说百万大军已经将归绥城团团包围之时,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蒙元大军不是兵分两路分别进攻唐国和明国去了吗?从哪里来的八十五万大军。 齐聪瘫坐在龙椅上,呓语道:“阴谋,全都是阴谋!今年冬季劫掠战就是个幌子,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早在秋天就达成了协议,要灭我四圣国。 这是天下同盟,只为了对付我四圣国,可是你们还像白痴一样茫然不知!你们手下的细作和卧底呢?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提前传回消息? 你们都是猪吗?朕真是白养你们了!” 齐聪越说越怒,最后站起身来,指着群臣狂骂起来! 群臣被骂得垂头不语,白莲国宰相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急忙出列道: “我王莫慌,此事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归绥城内有王城军五万五千人,偏师两支两万七千人,官员豪族家的护院、健仆加各有司衙门的差役足有两万人,加起来过十万人,足可抵御一段时间。 现在田海将军率众六十万,离京师不过六百里路程,如果得信,快则五日,慢则十日必可回师救援,到时我们里应外合必可击溃围城部队。” 齐聪急忙问:“求援的信使是否派出?” 近卫统领急忙回答:“回王上,自发现蒙元围城后,末将已经派出二十路信使向田海将军求援,最晚四天就可将消息传递给田海将军。” 文臣排名的第二的军师也献策道:“大王莫慌,归绥城这几年连续增高加固,早已成为塞北的雄城之一,易守难攻。 另外城中还有百万百姓,都是我圣教狂热信徒,危急时刻可以组织教众上城参战,必叫蒙元军队在归绥城下碰个头破血流。” 齐聪神情木然地坐在龙椅上,不知道他是否听进去军师之言,他此刻想的是归绥被围田海岂能没人牵制,估计情况比这里还危险。 如果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能提前使用终极手段,不知最终结果如何,齐聪不敢想象。 第五十四章 冥军初现 鏖战了两个时辰,唐军骑兵反复凿穿了田海前军三次,但是仍不能击溃田海前军,此时马力基本耗尽,唐军骑兵终于攻不动了,只得回军休整。 田海急忙收拢前军残部,主动退出第一道营寨,并放火焚烧了营寨。 今日一战白莲圣国前军所部七万三千名士卒竟然折损了三万多,而唐军骑兵也折损九千多人。 白莲军今日之败,不是败于唐军强大的骑兵冲锋之下,而是败于给养不足、装备不全。 这支前军是田海麾下最具有战斗力的部队,是田海的直属部队,随田海征战多年,虽然战斗力略逊于唐国骑兵,但却是白莲国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就是这样一支强军,却只能配备一万五千匹战马,盔甲、马铠都配不全,五万八千步卒更是连棉衣都缺失,拿着残破的武器就上了战场。 碰上装备齐整的唐国骑兵三万人,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还好前军由白莲教狂热弟子组成,败而不溃、死战不退,硬生生缠住了唐军骑兵。 田海看着逐渐退去的唐军骑兵,心情极其沉重,那里有他曾经的袍泽,他甚至比很多唐军将领还了解唐军。 这支三万人的唐军骑兵只是本次唐军的前锋部队,竟然能全部配备骑兵,说明唐军骑兵总数应该不下二十五万,步兵应是骑兵的两倍,即五十万,加上斥候、辎重、勤杂兵等,唐军此次规模至少在八十万人以上。 唐国此时应该正和西域、蒙元两线作战,如何能抽调这样一支雄兵? 田海不敢往深里想了,这是一个多么大的阴谋呀! 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不知何时达成了协议,竟然联手设了个大局就等着四圣国跳进来,而四圣国就十分配合地跳了进来。 这是一场灭国之战,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准备联手绞杀四圣国,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万钧,此次四圣国恐怕凶多吉少。 另外田海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唐军后撤时带走了所有同袍的尸体,战场形势如此复杂,又是大战过后体力衰弱,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往都会派勤杂兵或辎重兵来整理战场。 接着唐军的辎重兵和勤杂兵出场了,他们赶着完全密闭的箱式马车向战场上的尸体喷洒黑色油脂,不分人尸还是马尸。 很快辎重兵点燃了那些黑色油脂,战场上白莲军的尸体、双方死去的战马、各种车辆、铠甲旌旗等全部燃烧起来。 田海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是十一月冬日,这些尸体留在地上很快就会被大雪掩埋,并不会产生瘟疫等威胁,按照惯例都是来年雪化后处理,唐军为何要不辞辛劳、多此一举。 田海还未想出其中缘由,很快就有属下报告,明军二十万正从东南方向向大营推进,好像要夜攻大营。 田海神色变化不大,明军是该来了,看来他想的没错,四圣国真的落入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的圈套了。 田海平静地问刘平:“向归绥示警的信使已经出发了吗?” “是的,一早就派出去了,三日后应该能送到归绥,如果朝廷能尽快将补给辎重送来,六十万对一百万,我们还能一战。” “别太乐观了,归绥此时恐怕比我们还要危急!” 刘平也是正经行伍出身,自然也参悟到一些东西:“将军是说,归绥此时可能已经被蒙元进攻了。” 田海说:“估计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国主还要等着我们班师救驾呢!” 刘平恨恨道:“朝中一直卡着钱粮辎重不予发放,我们凭手中的实力抵御唐明两国大军尚力有不逮,哪有余力去救援归绥。” 田海笑道:“国主和朝中的大臣们不这么看呀,如果我们不班师回朝救驾,很快各种流言蜚语就会包围国主,接着我们两个就变成了拥兵自重的叛徒了。” 刘平气得手都哆嗦起来:“圣国非得毁在这些奸佞小人的身上!我恨不得亲手宰了这帮王八旦,让他们给死去的将士们抵命!” 田海拍拍刘平的肩膀说:“别激动,激动也没用,看看唐军和明军准备怎么攻我们,我们先顶住这一波再说,否则战败身死,就无法清君侧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请将军示下。” 田海沉吟了一下说:“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 现在敌人两倍于我们,可战可袭,而我们只能防守或撤退,所以我们只能根据对方的战法来调整我们的战法。 退是肯定要退,国主那里还等着我们救援呢,但是我们不能整军后撤,只能逐次后退,否则被对方偷袭,大军溃败,就无力回天了。” 刘平想到数十万大军溃败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覆巢之下无完卵。 田海继续道:“刘平,军中还有多少军卒、马匹、余粮、被服、器械,我要详细的数量。” “将军,我这就去查,您稍等。”刘平匆匆而去。 田海的脸上这时才露出一丝丝担忧:“各安天命吧!无论哪方胜利,希望能对那些无辜的百姓网开一面。” …… 归绥城的守城大战已经进行到第三天了,蒙元军此次进攻准备十分充分,各种攻城器械随大军一同运到,所以攻城战从第一天就开始了。 蒙元军打得十分坚决,不惜士卒生死、日夜狂攻不止,双方伤亡都很大,作为进攻方的蒙元军死伤在两万人以上,守城的白莲军也死伤七千多人。 蒙元军几次都登上了城头,但是未等站稳脚跟就被白莲军赶了下来,双方一直在拉锯,战况十分胶着。 白莲国主齐聪每日都会登上城头慰劳将士、鼓舞士气,因他身兼教宗的身份,所以他每次出现总能给白莲士卒很多的鼓舞。 齐聪在教众面前尽量保持镇定,面露圣光、目光慈悲、语调激昂,给人一种可靠、自信的感觉,让士卒和百姓得到了很大激励。 但没人知道他每天晚上吓得睡不着觉,以泪洗面。 齐聪很怕死,在没当上国主之前他是个狂妄自信的亡命之徒,从来不知道生死为何物,所以才能表现出异于常人的魅力,令人信服和崇拜,让无数人想跟随他做一番大事业,建立一个完美的白莲圣国。 可是坐上国主之位后,他突然从光脚的变成了穿鞋的,贪婪、胆小、优柔寡断,所有的负面情绪和人性弱点突然间都爆发出来了,齐聪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梦想和追求,逐渐向一代昏君靠拢。 可是这次围城之战,齐聪再次回到了人们的视线,表现出刚毅、自信和亲民,白莲圣国的军民仿佛看到了那个创业时的教宗,心中的记忆再次被唤醒,士气也在快速恢复之中。 借助城墙险阻,一座士气高涨的城池足以在短时间内抵御外敌的侵略。 第四天消息传来,田海大军被百万唐明联军围攻,情况危急。 这个消息打破了朝中很多朝臣的幻想,很多人如丧考妣一般痛哭流涕,仿佛归绥城已经被攻破了一般。 齐聪反倒冷静了下来,他之前就考虑到会有这种结果,只是现在被证实了真实性,他很快恢复到当年那个深谋远虑的教宗,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其各项防御布置。 户部还未交接给兵部的那批物资此时派上了大用处,全部征发用于守城和激励,并在市民中征集护教神兵,大批市民踊跃参军。 这些护教神兵经过简单地训练后就被派上城头协助王城军守城,延缓了正规军的消耗速度,和蒙元、辽大军形成了对耗的局面。 归绥城苦撑到十五日,大将田海竟然带着二十二万大军突破唐军明军的阻挠回返归绥城。 在蒙元军猝不及防之下,田海率部击溃围城部队顺利退回城内,给城内守军极大的鼓舞。 这支二十二万人的大军进入城中后很多人立刻倒地不起,经过救治仍有四千多人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他们在这十五天里,在缺少粮草辎重的情况下,白天顶住唐军猛攻,夜间抵御明军的袭扰,以五十万对百万大军波浪式后退六百里,成功撤回归绥,简直像一个奇迹。 田海的壮举无疑更加鼓舞城中军民的士气,再加上二十万正规军的回归,更让大家增添了守城的信心。 蒙元、唐、明、辽四国大军也在归绥城下汇合了,近两百万大军围困一座城池,这在东胜洲历史上也很少见。 田海回到归绥城后大病一场,休养了十天才能下地,等他登上归绥城时,归绥城已经丢失了外城,外城内的巷战还没有结束,城中军民死伤近三成,全部撤入内城之中。 齐聪站在田海身边问:“田爱卿,你看归绥城还能守多久?” 田海认真观察了很久才说:“如果没有外援,孤城困守,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城必破。” 齐聪表现地很冷静:“嗯,朕知道了,朕不会让白莲圣国覆灭的。” 在田海等人诧异的目光中齐聪走了,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是夜,齐聪封闭了宫城闭门不接见任何人。 第三日凌晨,归绥外城突然出现无数身影,他们速度缓慢、力大无穷,直接破开城门,杀入围城大军的营寨之中。 大战进行了一夜,围城大军被迫后撤三十里。 正当归绥军民想要庆祝之时,他们发现归绥外城的援军并不是某国士兵,而是密密麻麻的僵尸、腐尸、枯尸、骷髅,甚至还有动物的尸体。 他们一个个在城外游荡,遇到死去的生物就会一拥而上,啃噬干净。 第五十五章 三国覆灭 第二天上午白莲圣国的朝臣们再次见到了国主齐聪。 齐聪闭关三天仿佛瘦了几十斤,整个人形销骨立,佝偻着背,嘴唇很薄失去了血色,颧骨高耸、眼眶深陷,眼睛里似乎有一团悠悠的鬼火,在黑色的眼线衬托下显得十分诡异。 宰相涩声问:“国主,城外那些怪物是什么?” 齐聪冷冷看了宰相一眼,宰相就像被巨锤砸中胸口一般,气血翻腾差点摔倒在地。 “什么怪物?那些都是我白莲圣国曾经的子民,是朕得道成圣后,为死去的白莲子民祈福所致,让他们进入了一种永生不灭的玄妙境界,这就是未来神的法力,可以将一个普通的死人变成不死不灭的生命!” 所有的朝臣面色苍白,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白莲教的教义是修未来不修当世,可是真正相信这套说辞的朝臣却没有几个。 他们之所以随白莲教起事多半是为了荣华富贵,如果国主说的未来永生就是像城外那些僵尸游魂一般,相信根本没人会信奉白莲教。 齐聪冷冷地扫视着群臣说:“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你们的信仰还不够虔诚,也从来都没相信过朕有神力,可以沟通上仙吧? 昨晚朕为白莲子民展示神迹,打退了联军围攻,你们为何不向我道贺呢?这样的荣耀不也属于你们吗?” 齐聪今天诡异的相貌和行径,再加上城外的僵尸,已经足够威慑力,众朝臣齐齐一哆嗦立刻跪倒,大声赞颂无生老母神威,一起恭贺国主神功大成护佑白莲圣国子民,千秋万代一代圣君。 到了此时,齐聪已经不在乎群臣的态度了,既然打开了地宫封印,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成神还是成魔都无所谓了,反正最后都难逃被奴役和支配的命运,他现在就想着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众爱卿平身,我军昨夜大捷,应该举国欢庆,宣旨归绥城内家家设宴,狂欢三日!” 宰相急忙应道:“臣等遵旨。不过国主,城外的友军如何招待……?” 齐聪想了想,嘴角露出邪魅的微笑说:“将城中尚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扔出城去感谢我们强大的友军。” 众臣感到一阵绝望,城下那些怪物需要用死尸去喂养,战时尚可,和平时期该怎么喂养它们? “嗯?你们想抗旨不尊吗?” “臣等不敢,立刻执行。” 在齐聪桀桀怪笑声中,白莲圣国的臣下一起退了出去,众人出了宫城并未散去,而是一起向宰相府走去。 归绥城里已经乱作一团,城外的联军虽然已经后撤,但是百姓心中的恐慌却没有一点缓解,相比城下那些怪物,他们更想面对几国联军。 听官员宣布,城下那些怪物是国主请来的神兵,不死不灭,必可击败几国联军,保白莲圣国千秋万代。 百姓这才稍微安心,接着官员开始挨家挨户发放酒食,让大家庆贺三天,总算驱散了一些城中的阴霾。 可惜好景不成,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来,城中士卒将大量战死士卒的尸体扔到城下喂养城外的怪物,又有人说未来白莲国子民去世后都会变成城下怪物的模样。 很快有人认出某具僵尸是城东老李家的小儿子,去年骑马跌死的,不知为何变成了神兵!陆续又有不少僵尸被亲人认了出来。 恐慌和猜疑快速在百姓中累积起来,很多人想上城辨认自家的亲属,但是王城军封锁了城墙,不许普通百姓靠近。 但是他们阻挡不住军中士卒中也有亲属在城外,当日午时就发生了惨剧,有士卒看到死去几年的哥哥出现在城下,缒绳下城相认,结果被兄长所变的僵尸直接击杀吞噬,引起了军中的恐慌。 军中各级法师、祭酒及时进行安抚、宣讲教义:白莲教众无父无母无亲,全都是无生老母所创造,此生苦修来世享福,魂居真空境、身存东胜洲,这一世只是过客,解脱了才能得道。 可是这样的教义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说服力,即使是最狂热的信徒这个时候也产生了动摇,百姓和士卒变得更加慌乱。 而国主齐聪和众朝臣却无视这些危机,人人狂喝滥饮、寻欢作乐,仿佛要抓紧时间把还未享受过的人间事物都享受一番似的。 归绥城在诡异地气氛度过了一天一夜,城下那些怪物还算老实,并没有攻破内城城门或是攀爬上城墙,只是在外城区域游荡,灭杀一切活物,吞噬一切血肉。 第二天一早,战场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归绥城,前一日败退的联军重振旗鼓又杀了回来。 重铠骑兵打头阵、重装步兵紧随其后,全部使用重斧、重锤,目的是一击击碎或斩去僵尸大军的头颅,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杀死它们,如果只是伤及身体的其他部分,僵尸依然可以战斗。 僵尸开始聚居起来,它们没有意识,所以也没有军阵概念,聚集的原因是闻到战场上大量的生灵接近,集体捕食的渴望让它们聚拢。 因为是跟僵尸作战,联军省去了叫阵骂战等环节,准备完毕后就开始冲阵了。 昨晚联军被僵尸夜袭,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了很多人,他们中的不少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僵尸大军中的一员,参与到这次战斗中来。 重甲骑兵和重甲步兵在上战场之前,军中司马反复叮嘱,战场上遇到了以前同僚变成的僵尸千万别手软,那些玩意儿已经不是人了,是没有人性的魔物,稍微心慈手软就会失去性命。 可士卒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碰到冲到最前列的渴望血肉来强大自身的原同僚新僵尸时多少会出现一丝犹豫。 就这一丝犹豫让很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后续的战士这才相信这些僵尸毫无人性,下手之时不再会犹豫。 双方战况激烈,势均力敌,到了下午唐军首先使用了火器,接着其他过联军也投入了大量火器,但是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下火器效果并不算好,不能对僵尸起到太大的杀伤力。 它们只需在雪地里一滚即可扑灭身上的大火,有些剽悍的僵尸对身上的火焰根本置之不理,依然悍勇地和人族士兵对攻。 双方从上午一直打到黄昏,人族依然无法击溃僵尸大军,因为夜间人族视力不佳,在想尽办法抢回一部分死去将士的尸体后,人族联军终于后撤了,跟昨晚一样直接退出了三十里。 当夜归绥城靠近内城城墙居住的民众能听到城外僵尸用餐声音,以及一些新转化的僵尸的怒吼声,当晚民众中就出现了数十位精神错路的病人。 归绥城上的守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靠得更近,奉命监视僵尸们的动向,看到僵尸进餐和转化僵尸的情景,有些意志薄弱的士卒当场横刀自刎,临死前还求同袍将自己的身体焚烧,害怕自己变成僵尸大军的一员。 其后归绥城的大战断断续续进行了十几天,城外的僵尸不但没有减少,反倒有数量上升的趋势。 第十四天城外的联军终于散去,在没找到正确的作战方法之前,这样打下去就是对士兵们的生命不负责,这种消耗战谁也打不起。 城外联军散了,归绥城保住了,按理说城内军民应该非常开心,可是他们却开心不起来。 敌人是撤退了,可是城外那些怪物怎么办,没人知道当它们没有了食物后会不会进攻城内,如果僵尸一直围城,城内的人出不了城迟早也是死。 正当众人惴惴不安时,白莲教各级法师持特制幡旗出城引导僵尸越过内城直接进入宫城的地下宫殿之中,然后封闭殿门。 期间虽然发生了一两起僵尸伤害法师的事情,但是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齐聪对这次僵尸参战的结果非常满意,一边接受朝臣的恭贺,一边降旨要求国民从即日起家中有人去世必须到官府备案,并将尸首统一交至官府进行超度。 绝大部分心智正常的人都能想到官府收集尸体的目的是什么,却都敢怒不敢言,生怕反对声还没发出,自己就变成了僵尸中的一员。 有不少信仰不够坚定的军民内心充满了恐惧,私下里筹划着如何逃离归绥城,他们从内心最深处不想自己变成僵尸。 归绥城保住了,但是白莲圣国大片的疆域丧失了,除了都城其他城镇乡村并没有僵尸卫护,早就被人族联军瓜分完毕。 为了防止这些人族也变成僵尸大军中的一员,各国第一时间将白莲圣国内的百姓迁向自己国境之内,用坚壁清野的政策来对抗僵尸大军的扩张。 其他三圣国在白莲圣国遭到联军围攻时也受到了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的偷袭。 三国实力远逊于白莲圣国,猝不及防之下,天理国和闻香国国都直接被攻破,红阳国困守宫城苟延残喘。 虽然三国最后都释放出了僵尸大军,但是规模较小,远不如白莲国的僵尸数量众多。 天理、闻香两国的僵尸军在对耗战中数量不断减少,很快就会被消灭。 红阳国虽然勉强维持住局面,但是被大军重重围困,已经无力突围和反击,联军正在集中火器,准备一举摧毁均势,到时红阳国覆灭的时间也快了。 三国都曾向白莲圣国求援,但是白莲国此时自顾不暇,哪有多余精力去救援其他三国,只能要求他们万里转进,如果能逃到归绥,白莲国将给他们提供庇护。 一场四国之乱在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的联合绞杀之下,迅速平息了下去。 第五十六章 灭白莲 僵尸冥军的出现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灾难,但是那恐怖的场景极大震撼了东胜洲诸国,通过战士的嘴这些恐怖的场景又快速在普通百姓中流传,越传越恐怖,东胜洲人族第一次有了集体覆灭的危机感, 九幽冥族的死灵与东胜洲的生灵完全对立,不止是人族,所有的生灵都将会是九幽冥族要消灭的对象,双方根本无法共存,所以这场宿命之战无法避免,即将拉开帷幕。 归绥城倚仗着寒冬和冥军,竟然顶住了天圣五年冬和天圣六年春的联军攻势,代价是归绥城人口减半。 这里已经形同鬼蜮一般,每当冥军大量损失时,王城军就会驱赶归绥百姓去前线迎敌,美其名曰是转生仪式。 无论市民是否有战斗力,只要他们战死身体不被打碎,其中大部分就能转化为冥军,战斗力会提升数倍,所以不管生死他们都可以为圣国效命。 城中百姓的个人财务和存粮早就被官府收缴,食物实行配给制,户口实行联保联甲制,一人出逃全家及左右邻居均需斩首,而且灵魂不得往生。 通过重重高压制度,归绥城成功保住了,可是被圈养起来的百姓却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下一批被派上战场的会不会是自己。 官府的官吏和白莲教的法师天天来宣讲成为冥族战士就能获得不死不灭之身,灵魂可以常驻真空家乡。 除了一些狂热的信徒外,大部分人并不相信这些说辞,因为变成冥军的人再也没和家人联络过,甚至根本认不出家人。 官方解释这是因为往生后所有人都成为了无生老母座下弟子,人人平等,不分尊卑贵贱,也不分辈分年龄,都是兄弟姐妹一般。 他们这套说辞连他们自己都说服不了,百姓更不可能相信。 没有了四圣国的挑拨离间和兴风作浪,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竟然在春季达成了全面休战协议,华夏三国历史上第一次援助了域外诸国的春季生产,帮助域外诸国快速恢复元气。 援助物资中一半由宋国承担,剩下一半唐、明两国共同承担,宋皇以实际态度表明了对唐明两国多年来抵御北方诸国的感谢,三国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 华夏三国各自减少了边境地区的驻军,开放重要口岸城市,鼓励人员和物资的流动,立刻激活了华夏族群区域的经济活力。 域外诸国之间也采用了类似的模式,在九幽冥族的重压之下,域外诸国不得不放下彼此之间以及和华夏三国之间的仇怨,快速积蓄力量。 按照太一学府总院院长云巅的规划,最终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间将建立平等互利的国家关系,这项提议令引起了各国高层的兴趣,细节问题还有待各方进一步协商。 天圣六年春末,河套地区的寒意终于被阳光驱散,大地回暖、冰雪消融,大河继续奔流不息,草原上的嫩草开始疯长起来,田间的冻土变得松软起来。 但是归绥城内却是一片死寂,就像一座冰封的城市,没有百姓出城耕作、放牧。 其实联军此时早已退出归绥城百里范围,各国大部分战士已经解甲归国,为抢时令参与到屯田或放牧中去,这个时候劳作永远比战斗更重要。 各国只留下一些侦骑,建立一个百里范围的情报网,只做防御性警戒,并没有进攻归绥城的意图。 归绥城内的百姓曾多次请求出城放牧耕种,但是国主齐聪均未同意,以国中积蓄的钱粮足够十年之需为由,拒绝百姓出城。 同样在军队调动上齐聪更加谨慎,斥候出外侦查时,人数控制在百人以下,绝不派大队士卒出城,怕哗变逃窜;夜间则放出一些僵尸在城外游弋,原来的王城军现在已经沦落为维持归绥城治安的差役了。 即便如此,仍不能阻止归绥城军民外逃的欲望,每天都有人用各种方法尝试逃出这座魔窟,有成功的有失败的,失败的一律拉去“转生”。 但少量的成功案例还是给了后继者无限的鼓励,留下来十死无生,逃出去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外逃行动越来越踊跃。 开始王城军还在努力维持城市的秩序,当他们的亲友越来越多地成为逃亡者的一员后,很多王城军从执法者变成了同情者,又从同情者变成了协助者,甚至还有不少士兵参与到逃亡之中。 现在归绥城中军方以田海系为首,他带回的二十万人此时仍有近十万人幸存,他不下令严抓逃亡百姓和士兵,很多士兵就只是敷衍,这让很多文臣对此不满。 齐聪对此十分生气,但是考虑到田海在军中的威望,他只能暂时忍耐,没人知道国主在想什么,总觉得他有更大的阴谋等在后面。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僵尸冥军的战斗力开始大减,即使是晚间游弋,那些僵尸也经常出现倒地不起、身体腐朽的状况。 齐聪不得不把它们藏在地宫中,重启王城军,由田海率领日夜保护着归绥城。 齐聪的形象越来越诡异,很多人都能从他身上看出死亡的气息,他每次激动时就会有少量黑烟从他身上冒出,诡异无比。 朝堂之上的大臣也越来越少,凡是对齐聪的命令有所意见或稍有犹豫的朝臣都被武士拉去往生了,如此几次再没人敢当面反对齐聪,不过齐聪还会派武士去朝臣家中抓人,定他们事君不忠、意图谋反等罪行。 除了田海,没人敢为这些罪臣说话,但田海竭尽所能也没保住几人,一气之下回到军营里去住,再也没有上过朝,即使国主派人传召田海,田海也不进宫城去面君。 所有人都以为齐聪很快会向田海动手,以维持他国主的颜面,但奇怪地是齐聪竟然忍了田海的无礼之举。 这让朝臣们有些失望,在他们看来国主和大将斗起来,无论输赢他们都会得利。 如果国主胜了,必然会和军队之间产生嫌隙,就更需要仰仗文臣的支持,这样大家还能过几天安全和舒适的日子。 如果田海胜了,多半会投降联军,共同剿灭冥军,这样大家也能跟着逃出生天,哪怕在诸国坐几年大牢,至少把命保住了,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 可惜他们机关算尽,当事双方却都保持了克制,朝局就在这种尴尬和微妙的环境下继续运转着。 齐聪除了诛杀他认为对他不忠的朝臣外,好像对破除当前被困的局势并没有多大兴趣,数次宰相递上奏折,言明是众朝臣研讨出来的破局方略,但是齐聪都是留中不发,也不讨论此事。 文官体系甚至怀疑国主要么被冥族控制住了,要么已经失心疯了,否则不可能这样困守归绥城等死,这和他前半生的行事风格相差太大,他以前是个超级投机分子,但凡有一线希望都要折腾一下,所以才有了白莲圣国。 又有人献策,让宰相找田海将军商议一下,文武重臣同时进言,国主说不定会同意他们的方略。 最后宰相放下身段去军中拜访了田海将军,田海并没有答应文臣的请求入朝劝慰国主,但亲手书写了一份奏折让宰相带走,内容也是劝慰国主尽快告知臣下是战是和,避免朝臣们猜疑。 当宰相再次递交新的方略和田海的奏折后,齐聪认真看了一遍后说: “各位爱卿不要着急,朕知道你们是为朝廷社稷着想,可你们所想也是朕日夜所思,白莲圣国是朕亲手所创,怎忍心看它覆灭呢? 无生老母已托梦给我,只要我们能撑过今年夏天,到了冬季无生老母将派冥军魂师助我复国,到时在座各位都是复国功臣,赏赐一定丰厚无比。” 朝臣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是否该信国主的话,若说他失心疯说胡话,但是那支僵尸大军确实是国主秘密准备,也只听他的号令。 但是若说这世上真有无生老母,大家多半是不信,更不要说这些僵尸还是无生老母座下弟子了。 群臣这次进言再次无功而返,只能祈祷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今夏不要发动进攻,好让白莲圣国挺过最难的时间。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大多不以某个人或某群人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终于来了。 天圣六年夏,刚入伏,东胜诸国和华夏三国一共集结了二百八十万军队将归绥城方圆三十公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联军形成合围之势后,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将归绥城附近的所有水源全部切断,所有树木、山丘、建筑全部铲平,让视野变得一望无垠后才缓缓推进。 而归绥城内的人族战士仅剩十一万人,百姓四十多万,僵尸冥军数量不详,应该不超过二十万,这些人想抵御联军根本不可能。 田海登上城墙观看联军的军容士气后长叹不语。 陪田海同来的宰相大急问道:“田海将军,归绥城是否还能守住?” 田海苦笑道:“宰相大人,现在不是守不守住的问题,是能守多久的问题。” 宰相脸色苍白道:“难道白莲国覆灭在即吗?” 田海摇摇头说:“应该不会那么快,此次联军派出这么多部队是极其不合理的,就算只来一半也可轻松把归绥城拿下。 我猜他们派这么多人来,主要是炼兵和练胆,不会急于攻城,估计整个攻城战会持续到出伏之前,因为伏天后僵尸冥军又会恢复一些战力。 宰相大人此生还有什么遗憾,就在这三十天里办了吧,否则真没机会了。” 第五十七章 平归绥 归绥攻防战显得冷静而又诡异。 守城方摆出一副坐以待毙的架势,对于大军围城不做任何反应,城头之上的兵丁未增加,甚至连常规斥候都撤回了城内,一切平静的可怕。 攻城方也是四平八稳,明明归绥城近在咫尺,却要派出大量斥候四处游弋,观察刺探城中虚实,其他各有关部队积极备战训练,仿佛眼前一战根本不是生死存亡之战一般。 侦查刺探工作整整进行了五天,所有围城部队的斥候几乎全部上阵了一遍,每天夜间各种密探试图攀上归绥城城墙入城查探情况,让归绥城守军彻夜难眠、疲于奔命。 以往域外诸国的攻城部队,攻城前都是就地砍伐木材制作简陋的攻城器械,受工匠水平和当地树木条件所限,很难制作出符合要求的攻城器械,导致攻城部队往往只能强攻,造成很大的人员伤亡。 此次联军全部配备了华夏三国出产的组合式攻城器械,所有器械部件都由军用大车运载到战场上,现场进行拼接组装,大大提升了攻城效率。 这些攻城器械由各国部队试用,并要求各国军队对材料性能、组装难易等指标进行综合评分,符合需求又高效便宜的器械将得以保留并大量生产,不符合的器械将被淘汰。 整个攻城准备过程就像一次大型攻城实战演练,归绥城守军虽然知道联军即将攻城,但却毫无办法,国主严令任何人不能踏出城墙范围。 第六日联军一早就吹起进攻号角,攻城战拉开了序幕。 巨盾兵在长枪手、刀斧手的护卫下缓缓向城门方向推进,辎重兵推着大型撞车、云梯、井阑等攻城器械在刀盾手护卫下跟进,大批戴牛皮盔穿牛皮甲、持小盾短刀的跳荡兵跟在攻城器械之后。 弓弩手各一半跟随在跳荡兵之后,在跳档兵攀爬城墙时,配合井阑提供远程支援,压制对方弓箭手。 两队草原轻骑兵分别列于攻城队伍两侧,保持一段距离戒备,防止守城部队突然打开城门偷袭焚烧攻城器械,或奇袭弓弩手。 联军各兵种配置合理、配合熟练,一看就经过精心的演练,准备拿归绥城做实战场地。 归绥城的守军心中一片冰凉,联军准备如此充分,这仗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了,他们心中的战意快速消退着。 田海在城南观察着进攻部队的情况,城南的联军都是华夏三国的部队,攻城战中华夏三国实力最强,野战蒙元帝国实力最强。 看了一会儿,田海就下令各门死守,联军攻城部队太稳健了,根本无法偷袭。 归绥城败局已定,现在只能祈祷新修的外城城门足够结实,能多抵挡一会儿攻城机械的撞击。 王城军士气低落,联军上午第一次进攻时,各城门就险象环生,几次都快被攻破了,但都挺了过来,不过归绥城南门和东门的城门已经被撞车撞碎了,不得不用大量的石块和沙袋封堵起来。 田海亲赴各城门进行劳军鼓励,可是效果不大,很多士兵根本不知现在为谁而战,厌战情绪很强,只是在督战队的大刀逼迫下拼命抵抗。 联军第一天只发动了一波攻击,未能攻下城墙,随即就鸣金收兵,召集士卒进行研讨,总结第一次攻击失利的原因。 田海和刘平很无奈,这场不对等的战争完全成为了联军的炼兵之战,而他们只能干等着受虐。 士气低落,没有机动兵力反击,僵尸冥军在这种高温下,就是一堆腐肉,根本提供不了任何战力。 一方演练各种战法,一方勉强抵挡,如此三天后,外城城墙在各种强力攻城机械的打击下残破了,而归绥城守军又得不到归绥百姓的支援,田海只能率众退入了内城。 退入内城后,田海发现城中情况不对,内城的人口锐减,几乎十室九空,就连看守他们的差役也不见了,他急忙派人去查。 很快消息传来,三天前朝中重臣全部进宫议事去了,可直到现在宫城大门紧锁,也无侍卫守护,派去的士兵叩门也无人反应,宫城内有极重的血腥味传出。 派去的士兵不敢直接打破宫门进去查探,只好回来请命。 田海立刻带人去了宫门前,此时宫城内的血腥味更重了,田海脸色十分难看,命人破开宫门。 有军中力士大锤破门,几下就将宫门打碎,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几个面色苍白、神态木讷的太监、宫女一起回头看向大门。 他们的眼珠变成诡异的全黑,完全没有白眼珠的部分,十分恐怖。 他们好奇地看着破门的力士,片刻后突然有一个高大的太监尖声叫了起来,漆黑的眼珠开始变成血色,然后面部开始变形扭曲,脸开始拉长,牙齿部分开始突出面颊,犬齿变长,口沫喷溅出来。 田海大惊,怒吼道:“弓箭手准备,力士后撤!快!” 田海下令的同时,那名异变的太监已经快如闪电般扑向了还在发呆的力士,而其他太监、宫女也开始异变了。 力士在太监扑到身前时还是做出了反应,手中大锤用力挥出砸中了太监的胸口,却发出咚咚的响声,不像是骨骼断裂的声音,像是敲中了厚皮大鼓的声音。 太监身形顿了一顿,身子一侧继续扑向力士,将力士扑倒在地撕咬起来。 “放箭!”田海立刻下令。 百名弓箭手,五十人瞄准压在力士身上的太监,另外五十人则放箭阻拦后续异变的太监和宫女。 五十多支箭有一半被崩飞了,另外一半入体不过寸许,如果不是田海的侍卫长冲上去将那太监一剑枭首,被他压住的力士就会被他咬断喉管。 后来冲上来的太监宫女被田海的侍卫击杀,不过他们的身体变得极为坚韧,一两下无法杀死,还伤了几个侍卫。 当众侍卫惊魂未定时,宫城内传来了更多的尖啸声。 田海脸色大变道:“撤,组织城内百姓一起撤出城去。” 侍卫长愣了一下问:“将军,我们要投降吗?” 田海打马就走说:“是的,归绥城已经变成了魔窟,能多救一个人是一个人吧!” 归绥城的守军数月来第一次高效地执行军令,一边在内城快速搜寻生还的百姓,一方面组织各部人马向四个城门靠拢,同时派出最精锐的部队殿后阻挡宫中异变人。 田海和刘平赶到了南门,他们选择投降华夏三国,很多归绥城的华夏族将士也是同样想法,所以南门集中的士卒最多。 而归绥城其他族的战士分别选择了自己族裔对应的城门集结。 三声炮响,田海单人持白旗不配武器和盔甲出了城门,径直驱马向唐军大营跑去。 唐军骑兵斥候很快贴了上去,跟田海简单交谈两句,四名斥候排在田海的前后左右,即是护卫也是防止他逃跑。 几人很快就进入了大营,仅仅过去了一刻钟,唐军大营里立刻飞奔出数十名骑士,分别赶向其他各国大营通报情况。 随后田海被放了回去,一个时辰后归绥城最后的七万多士卒和三万多百姓鱼贯出城,快速被各方接收人员引领回大营。 最后一批撤出归绥城的士卒且战且退,大量状似疯狂的血瞳人一直追杀着他们,这批归绥城最精锐的士卒死伤惨重才逃出城来。 各国的重甲兵种及时截断了血瞳人,才让这批士卒逃出生天。 等联军确认城中已经没有正常活人后,真正的攻防战开始了。 联军士兵对异变血瞳人,虽然在人数上和装备上联军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是进攻中却很不顺利。 这些异变人身体坚韧、不惧死亡,完全是另一种形态的僵尸。 在东胜诸国的联合绞杀之下,归绥城在十一天后终于被攻陷,所有的异变人全部被斩杀,联军一直杀入宫城之中。 经过详细的搜查,白莲国主齐聪和国内重臣离奇失踪,而地宫中的十余万僵尸冥军也离奇失踪。 各国随军的修士专门勘察了一天,均未找出原因。 因为此地死伤惨重,又处处充满了邪气,联军不得不将归绥城全城泼洒重油,点火焚烧,大火持续了三天三夜,没有见任何生灵或死灵出现,各国联军才各自班师回朝。 而名噪一时的“四国之乱”随着归绥城的陷落终于画上了句号。 域外诸国和华夏三国没有因为共同的敌人消失后而重新对立,经过协商各国重新分配了四圣国的土地,因疆域过远无法分配土地的国家也得到了物资补偿,各国皆大欢喜。 而平四国和灭归绥之战带来的意义是深远的,凡是见识过僵尸冥军和异变人的士兵更加相信北方阴云的传说。 蒙元帝国的国师--萨满大祭司早在塞北盟会后不久就带领域外诸国的一些高级修士亲自去北方探查那团阴云。 天圣六年秋,平归绥之战不久后,历经一年冒险的萨满大祭司等人回到了蒙元上都,他们到达了极北之地,领略了那里恶劣的情况,亲眼见证了僵尸冥军和游魂魂师的威力和规模。 也遭到了九幽冥族的追杀,一同前去的高级修士折损过半,才顺利逃回上都,回国后每当提及北方阴云时,他们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第五十八章 备战忙 萨满大祭司等人的恐慌首先影响到域外诸国的王族和部落首领,接着在域外宗教中开始传播,最后影响到整个域外部族,九幽冥族的大名很快就传遍了草原、戈壁、森林、雪原,它们麾下的冥军魂师也变得耳熟能详。 虽然绝大多数人没真正见过冥军魂师,可是亲眼见过它们的人绘声绘色地将它们的恐怖传达给每一个民众耳中,不由他们不信。 对于九幽冥族拥有多少僵尸冥军和游魂魂师的猜测很多,很多人认为数量不在人族之下,也有人认为数量没那么夸张,但是逝者是冥军魂师的来源大家都认可,所以火化的政策迅速推广开来。 越来越多的修士密探被派往北方阴云,想尽一切办法刺探九幽冥族的秘密,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敌人一无所知。 现在大家普遍认知,冥军魂师虽然非常厉害,但得在冰点以下才能保持战斗力,环境越寒冷战斗力越强。 而人族和其他各族聚集之地的气温多半时间在冰点以上,所以九幽冥族并没有急于攻击,它们在等待合适的气候环境出现。 这些年东胜洲的气温逐年下降,虽然每年下降的幅度不大,但是趋势表明气温下降不可逆转,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百年,整个东胜洲都会进入大冰川时代,到时这片大陆就会成为九幽冥族适宜生存的大陆。 进入大冰川时代,东胜洲各族面对的敌人不止是九幽冥族,极寒的天气的威胁更大,极寒会将绝大部分植物冻死,到时生物也许还未死在九幽冥族的手下,就先被冻饿而死。 关于大冰川时代的猜想很快得到了东胜洲多名卜筮方面的大师印证他们卜算出来的结果高度一致,百年之内一场席卷东胜洲的大灾难即将降临,具体时间无人敢下定论,快则五十年、慢则百年是共识。 大冰川时代持续的时间无法计算,根据华夏三国古老典籍记载,每次大冰川时代都会持续千年之上,但不会超过两千年。 这就意味着即使东胜洲各族生灵战胜了九幽冥族,如果没办法熬过一千多年的大冰川时代,还是死路一条。 东胜各国必须开始为这场浩劫做准备了,所有国家都需要停止无畏的战争,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生产之中,尽可能多的储备粮食和御寒物资。 扩大粮食和其他经济作物的种植面积,提高单位作物产量,提升粮食、肉类、棉花和其他种类物资的储存技术和年限,都是东胜各国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以往不受重视的炼器宗门立刻成了关注的焦点,各国从官方到民间都加大了炼器宗门的关注和投资,希望通过快速提升的炼器技术解决这些问题。 储物类法宝因其空间时间静止、完全封闭,非常适合做储存之用,但是炼制它们的材料极其难寻,炼制的技艺要求很高,很难形成量产。 同时储物类法宝空间有限,被摧毁后法宝内部的物品会全部湮灭,所以后产能用来装一些数量较少的贵重物品,用它们来储存东胜洲生灵上千年的食物和其他必备物资显然不合适,所以它们承担不了主流的储存方式。 而随着天气逐渐转冷,域外各国实际控制的区域开始减少,牲畜、粮食出现减产趋势,域外的族群南迁的呼声越来越大。 天圣十年秋,一场关乎东胜洲未来命运的大会在原归绥城旧址上召开,东胜洲所有国家均派高级代表参加了此次会议。 华夏三国的君王全部出席,华夏族控制了东胜洲最肥沃和宜居的徒弟,如果他们不参与此次大会,域外诸国南迁的想法根本无法实现,强行南迁的结果就是新的战争开始。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天妖森林的青龙妖王和道门灵域的日使也列席了本次大会,它们两国的位置比宋国更加向南,如果它们能参与到域外诸国的安置工作中来,将极大减轻华夏三国的负担。 这次大会讨论的不止是域外诸国的南迁安置问题,还有南迁后的域外民族融合和信仰独立等问题。 域外诸国对华夏三国强大的文化侵蚀力十分忌惮,自古侵入华夏地域的域外大国、强族最终都会被华夏三国同化,很多强族甚至从历史中消失,这令很多希望保留本民族特色的域外众族担心不已。 华夏三国拿出了很具诱惑力的民族自治和民族共处政策,在三国内开辟专门容纳域外部族南迁的区域,具体安置地点各国分别协商。 华夏三国允许域外诸国保留原来的生活方式和作息习惯,在保留他们民族特性的同时,鼓励民族间交流融合。 初步确定,西蕃东部、蒙元金辽南部、西域西部以农耕为主的部族迁居宋国,这些部族战占全部南迁部族的四成多,以宋国强盛的国力勉强可以消化。 而剩下游牧部族部分迁移至唐明两国内,部分迁至唐明两国边境,含河套地区,将把唐明两国原有的防御建筑和域外诸国建立的防御建筑连通起来,建立一条完整的防御线,作为第一道抵御九幽冥族的防线。 接着在唐明两国国内根据大河和山势走势,建立了两条防御线,又在大江之上建立第四条防御线,岭南、天妖森林一线为第五道防线,道门灵域为东胜洲各族的最后避难地。 天妖森林的青龙妖王表示可以接收域外诸国的妖族同胞,同时愿意派妖族修士到唐明最前线辅助守护第一道防御线,交换的条件是天妖森林的妖修需在各国享有域外诸国子民相同的待遇和尊重。 天妖森林的要求不过分,得到了与会各国的同意,把天妖森林也纳入了缔约的范围。 道门灵域历来不参与大陆事宜,此次竟然表示可以接收来自华夏三国的族人,共享道门灵域的特有修真资源,在对等互利的基础上和各国开展广泛的合作和交易。 同时道门灵域提供了九幽冥族详实的资料,并承诺派遣一万名圣疗修士到第一道防御线配合防守,以提升军队的医护和治愈能力。 道门灵域在丹药、医理方面的造诣远超东胜洲其他诸国,尤其是道门灵域培养的圣疗修士,有强大的治愈能力,有他们加持各国战士和修士在战斗中的死伤率将大大降低,同时圣疗修士的驱邪镇魂法术也很强,是魂师的天敌。 宋国表示会派皇子亲率大军支援第一道防线,同时主动承担了大笔迁移安置费用和修建完善第一道防线的费用,缓解了各国的经济压力,让迁移计划得以实施,获得了各国的一致好评。 为躲避九幽冥族兵峰,域外部族南迁和设置防御线仅仅是第一步,接下来千年之战的物资就成了会议的重要议程。 根据典籍记载大冰川时代来临后,大江以北的区域会全部被冰雪覆盖,所有的粮食种植和放牧活动都无法进行。 而大江以南数千里范围因气温偏低会造成粮食大幅减产,最终只有宋国三分之二的国土、天妖森林和道门灵域三处可以种植粮食,但这三处的粮食产量无法维持东胜洲各国每年一半的粮食需求。 同时因为冰雪覆盖,天气转冷,矿产、煤炭、木材、重油等重要物资均无法开采,整个大河以北几乎没有任何产出,而时间跨度要超过千年,这样的物资需求简直无法计算。 而且大批生灵要在驻扎在防御线上抵御九幽冥族的进攻,物资消耗更大,提高生产效率,抓紧时间储备物资是唯一解决途径。 由太一学府研究院提出的粮食增产计划,东胜洲千年粮仓储备计划、重点矿藏冶炼储备计划和取暖物资储备计划等重要提案摆在了各国代表面前。 关于备战物资的议程足足研讨了七天,各国代表中的专业人员估算出五百年、一千年、一千五百年、两千年所需物资的数量,再进行汇总。 最终太一学府公布了大战开始前需储备的物资生存量、必保量、舒适量和宽松量四个标准,按照量设置了每一年度达成量的进度目标,把数值分配到各国头上。 华夏三国开始大量盘点清理境内的山洞、废弃矿山等能储备物资的地点,着手布置大型储备库以存放战备物资。 接下来大会还研讨了武器(火器)研发计划和九幽冥族的作战计划。 根据目前的掌握的情况,对付九幽冥族最好的武器还是火器,其次是杀伤力很大的斧锤等武器,像弓箭手和弩手这种轻杀伤力的部队已不适合这种强度的战斗,需要更多的战争器械、修士和重甲士兵参战。 各国还协商建立各防御线的统一指挥体系和各重要地点和要塞的驻防标准,确保大战来临时防御部队的流畅性和配合性。 各国的名将十分踊跃,纷纷争取指挥权,以往各国之间征战可以建功立业,可现在各国休战和平了,想要建立功业只能在迎击九幽冥族的最前线才能实现。 各国修士联盟提出的优选生育和修士提升计划更引起了轰动,东胜洲第一次将普通民众身体素质改造和修士培养体系纳入了国家体系之中。 各国高修代表们希望能用五十到一百年的时间大量培养初级修士,让修士成为战士序列中的一支,成为抗击九幽冥族的主力。 大会随着议程的进行,讨论的细节越来越多,各国不得不从国内紧急调专业人士过来参会,这场大会一直进行到天圣十一年夏才告一段落。 大会结束后,这些执掌东胜洲命运的大人物们才觉得身上压力没那么大了,东胜洲能看到希望了。 第五十九章 终极一战 天圣十五年夏,经过三年的准备漠北蛮族开始了南迁,他们甚至等不及所有牲口都贴上秋膘后再出发,北方诡异的气氛已经笼罩他们很久了。 蛮族的老对手蒙元帝国这次没有阻止他们南迁,竟然派出大量精锐骑兵和牧民协助蛮族南迁。 很多普通蛮族并不知道部族为什么要南迁,这些年漠北戈壁的天气一年比一年冷,但强敌蒙元帝国却有五年时间没来漠北骚扰和劫掠,日子反倒比以前好过了很多,各部落熬过了风霜雪雨,牲口和粮食还有些富余。 日子变好后部族开始鼓励生育,各部族的人口均有所增加,但诡异的是偏远的小部落却整个部落地相继失踪,令其他部落人心惶惶。 这次蛮族南迁就是不想重蹈失踪部落的覆辙,可让他们放弃生活了数万年的土地和草场谈何容易。 蒙元大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漠北,蛮族大首领要求各部组在蒙元大军帮助(押送)之下尽快越过浩瀚的大漠,令蛮人十分不解。 这些世仇骑兵和牧民没有想象中凶神恶煞,不热情但也不冷漠,很认真地协助蛮族各部落有序地撤退,为蛮族部落提供了大量的勒勒车、驼兽和部分粮食,极大缓解了蛮族南迁的难度。 蒙元提供的粮食中除了荞麦和青稞外,竟然有不少大米和面粉,很多蛮族人从没有见过大米和面粉,用它们做出的食物是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美食,他们对这些莹白的食物喜爱到极致。 听部族里的头人说这是遥远的华夏之国出产的粮食,送到漠北的成本很高,即使是蛮族大头领也很少吃到,不知蒙元人为何提供这么好的粮食? 部族的头人首次鼓励大家不要节省粮食、保持体力,尽快完成南迁,这在平时年月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事情,部族里的老人更觉得此次南迁意义不同,但他们都不敢瞎猜,也不敢乱讲。 传说中的北方恶鬼族又苏醒了,整个蛮族如果不南迁就会有亡族的可能,看蒙元帝国此次肯出人出力,估计也很忌惮北方恶鬼族。 蛮族部落六百多万人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南迁至漠南的一片草场上,这里本应该是蒙元帝国十大部族之一的碦颜部的草场,可是碦颜部却不知迁徙去了哪里,除了这片辽阔的草场,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蛮族部落在此休整了十日,蒙元帝国不但未进行阻拦,还送来了大量的补给,雪橇、大爬犁、粮食、冬衣等,慷慨地令蛮族部落吃惊。 赶在漠南第一场雪前,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的华夏国大军来了,数量只有几万人,但他们的装备先进、士气高昂,和蒙元骑兵共同驻扎在蛮族部落附近,令蛮族百姓恐慌不已。 第一场雪很快到了,蒙元骑兵和华夏骑兵照会蛮族大首领继续出发再次向南迁徙,这时很多蛮族族人不愿南迁,以为蒙元帝国将他们整个部族卖给了华夏国奴隶。 南方的华夏族太强大了,听说人口是蛮族的几万倍,蛮族几百万人去了南方就是送死,大头领这么做会让整个部族灭亡。 大头领没有做太多解释,他立刻召集各部族的小头领开会,会很快结束,所有的部落小头领都一脸凝重回到部落里,催促族人尽快把物资打包装车,把所有能带走的牲畜都赶上。 依然有很多人反对南迁,这次小首领们非常坚决,鞭笞族人都是小事,有些大部落的小首领斩杀了几名带头闹事的人,才将整个部族驱赶起来。 蛮族部落又走了两个多月,一路上没有碰到蒙元帝国的大部族,只有一些零星的小部落,也像他们一样在向南迁徙。 南迁的草原部族人越汇集越多,逐渐成了数千万人的大迁徙队伍,排成上百里长的队伍,场景令人震撼,沿途的鸟兽被吓得逃遁出很远。 当时十一月来临,精疲力尽的第一批迁徙队伍终于来到了华夏族的边境地带,当他们看见一条不知绵延几万里的高大城墙横亘在面前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城墙沿地势不同高五至十二丈不等,并不是以砖石垒砌或夯土而成,反倒像是整块岩石雕琢而成,黑紫色的岩石上透着坚硬和肃杀之气,城墙之上刀剑林立、士卒穿梭,一副严肃备战的样子。 这简直就是神迹,草原部族的人想象不出谁能攻破这道城墙。 很多人在城墙下跪了下来,膜拜眼前的神迹,他们不知道强大的华夏族把他们集中在这里想干什么?只能祈祷自己能逃过此劫。 华夏族派出大量的官吏和兵卒出城与护送蛮族的骑兵进行交接,接收蛮族和蒙元各部落的名册,清点人数、核对身份。 清点完一批即开启关门,让这一批南迁部族进入关内,然后关内有骑兵将不同的部族引领至不同的地方进行安置。 以华夏族高效的基层官吏体系,这项接收工作也进行了一个月,直到年前才全部完成。 截至此次大迁徙,草原民族的八成民众、西域的四成民众、东北的三成民众进入了关内,随后五年华夏三国将会把所有的草原、西域、东北民众全部接入关内。 从天圣十六年开始,北方冥族即将来袭的消息就不再封锁,民众逐渐知道了域外民族南迁的原因。 地广人稀的唐明两国接收了域外各族后,境内也显得拥挤起来,第二批次向宋国境内的迁移在随后的五年内一直进行着。 华夏三国的疆域上每一块有用的土地上都集中了来自东胜洲各地的人,在专业的农技官员指导下开始进行大规模生产,生产出远远超过需求的粮食和物资。 而北方前线的城墙越砌越高,大量的修士进入军中,很多实用法术直接使用在防御工事的修建和完善上,极大提高了工程进度和质量。 在各族官员不断地宣传之下,广大民众意识到整个东胜洲陷入覆灭边缘,随即开始全力从事生产,更多人加入格斗训练中,期望在危险来临时有自救的机会。 天圣三十年,天气越发寒冷,整个关外已经完全封冻,全年都没有冰消雪融的时间,而一道贯穿华夏三国边境的城墙终于建成,沿城墙而建的天幕屏障将极寒阻挡于城墙之外,保证了关内的安全。 从这一年起城墙开始接受冥军正式攻击的考验,不过此时冥军的规模较小,以试探为主,被边境守军轻易击败,同时有少量魂师想偷越城墙被军中修士所斩杀。 双方的试探攻防进行了十年,从天圣四十年开始冲突突然加剧,大规模的攻城战在城墙的各个区段展开,硝烟四起、战况惨烈,但生灵大军牢牢守住了城墙,让冥军魂师付出了惨痛代价。 这时国内民众得知冥族大军进攻的消息,国内的生产速度和训练强度立刻升级,绝大多数人都一扫懒惰和散漫,为抵御冥族做着最大的努力。 天圣五十一年,天堑突然被谷底涌上的寒流冰封,大量冥军从天堑下攀崖而上,从华夏三国后方展开进攻,成功开辟了南线战场。 警戒多年的天妖森林、宋国和道门灵域立刻投入了反击,双方在天堑附近大战连天,大量高级魂师集中在南线战场,和人族、妖族修士缠斗不已,并且不落下风。 南北线战火不断升级,天圣六十年开始,冥军魂师中开始出现洞虚级高手,双方战况更加惨烈,北线城墙多处失守,又被众族合力夺回。 天圣七十七年,北方寒流终于突破天幕屏障,开始冰封大河以北的大陆,众族不得不放弃第一道防线,退守第二道防线。 天堑战场上率先出现大乘期冥族高手,各族的大乘期高手立刻出关应战,双方战局更加惨烈,凡人死伤开始加大。 在重压之下,生灵修真界的修炼速度提升很多,大批天骄涌现而出,璇玑子、天火、阿离、范舟、黎茂都晋级洞虚期,老牌洞虚期高手纷纷突破升入大乘期,让生灵界战力始终高出一筹。 天圣八十年,冥军通过冰封的海路奇袭生灵第二道防线,各族再次后撤至大江一线第三道防线前固守。 九幽冥族九位族长现身大江防线,实力均在大乘期巅峰以上,在高端战力上开始占据优势,一时之间生灵岌岌可危。 太一学府云巅院长,道门灵域灵主大人,华夏三大护国神教--宋国大罗派、唐国静云观、明国稷下学宫的元祖大人,蒙元萨满大祭司和西域天方教先知即刻奔赴大江防线迎战,不过在高端战力上处于劣势。 这时失踪多年的天妖森林两位妖皇灭世蝶皇、麒麟圣皇突然现身,先重创天堑来敌,后赶到大江防线,九大大乘巅峰对战九幽冥族族长。 双方陷入苦战,人力物力极大消耗,如战局不变,双方很可能会同归于尽。 九幽冥主被迫选择以分身模式从冥界降临东胜洲,准备给东胜洲生灵毁灭性一击。 天火、阿离、黎茂三人赶至大江防线,准备与其他人一同死守。 受天界金仙陆羽相助,三人成功激发三才归元镜,三才归元镜又唤醒了五色殿的妖族娘娘女娲。 女娲破空取矛峰破天神矛为兵刃,以两仪造化盘为盾牌,大战九幽冥主分身。 关键时刻天界昊天大帝奇袭冥界,九幽冥主分身失去力量来源,败于女娲之手,九幽冥族全线溃退。 一战定乾坤,东胜洲生灵合力战胜九幽冥族,世间重归平静。 天界宣布重启飞升之路,洞虚以上的修士均有资格飞升天界。 是去是留,每个人有不同的选择,但不管选择什么,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每一个修士心中都埋下了突破藩篱、不死不灭的种子。 (全书终) 匆匆结尾,遗憾和轻松 妖狐行从2017年8月28日上传至今刚好一年多点,本来不应这么快完结,但因种种原因最终一战变成了匆匆收尾。 其实按照大纲至少还能写二十万字,可是我的写作热情已经丧失殆尽,所以没必要折磨自己和折磨大家了,最后一章是大纲完结,也算是烂尾的一个交代。 下一次写书会准备更充分些,如果有下一本的话。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也希望大家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