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有暗香来》 ☆、免费番外1 从酒店出来,我喝得有些高了,今天是跟陆方合作的广告商吃饭,大家都是熟人了,好久没有聚一聚,正好谈了一笔生意,就多喝了几杯。 回到别墅的时候,老李车停好,我站在院子里往二楼看,就看到我们房间的灯亮着,她还没睡呢。我发了会儿呆才上去,她在看电视,我推门进去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我有些生气,关门的时候用了力气,她才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每次都是这样,我总是自讨没趣。就像顾北常常问我的一句话:“二哥,二嫂这个人有点冷,你捂热她不容易,这么辛苦地跟这么一个女人过日子,你何必呢?” 我何必呢?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没法控制自己。 那天在珠宝店里,我当时的女朋友缠着我想让我送她一个金镶玉的手镯,在我看来没有差别的样式,她挑剔了许久,让我颇为没有耐心,随意环顾四周的时候就看到了何桑。 我已经许久不见她。之前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医院里面,她哭着拉着我的胳膊跟我说对不起,我恨极了她,如果不是她,小言就不会死。我用力地甩开她的手,让她和何诚滚,再也不要出现。 何桑走后,我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的椅子上坐着,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我的小言为什么会出事?而为什么又偏偏是因为她?为什么那个人是何桑? 我从来没有那么难受过。 可是老天为什么又让我见到这个女人呢?彼时的何桑,搂着许至的胳膊在柜台前选戒指,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一如我从前印象里的模样,可是她另一个人的身边选戒指,她要结婚了。 我身边的女朋友拉我的袖子:“彦回,好不好看?” 我没有回过神来,她有些不高兴地说:“陆彦回,我在参考你的意见。你不要心不在焉的行不行?” “这个好。”我随手指了一个,又忍不住朝着那边看过去,却不想她这个时候也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然后和我四目相对。我看到她神色突然变了,那么慌张,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鸟一样,恨不得立刻离开。 随后她就很快地拉了许至走了,我看着他们离开,我觉得心里有一把火慢慢地点燃了,这火焰烫得我要发疯了一样,我嫉妒了。 那之后,我想办法让她来找我,让她留在我身边,她跟许至分手,她嫁给我,很少笑,话不多,她不高兴。我告诉自己,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了,这是对她的 惩罚,她害了我的妹妹,这是报应。 这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婚礼,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和何桑结婚了,没有婚礼,没有祝福,从民政局出来的那一天,眼光刺眼,她拿手遮住眼睛对我说:“我答应你的做到了,希望你答应我的,也尽快能够兑现,我等着。” 这一场婚姻是我一手促成的交易。之后所有的罪孽和纠缠,都开始于我。 桌上放着一个盒子,我问何桑这是什么,她满不在乎地告诉我这是李芸给我的,李芸是谁?李芸是我在外面的女朋友,可是她是我的妻子,她满不在乎。我忽然就动了怒气,这注定不是一个愉快的夜晚,我强制的要了她,其实这并不是我要的,真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不用这样方式,我都无法让自己相信,我们是夫妻。 事后,她吃避孕药,惹恼了我,她有的是高招来让我生气,我总是那么容易因为她生气,真可笑。 找了顾北出来喝酒,常去的会所里新来了几个姑娘,长的一个比一个漂亮,有一个坐得离我有点远的女孩儿,长头发,话不多。我把酒杯往她那里用力一推,她才有些仓促地看了我一眼,眯了眯眼睛,像是一只猫。 我说:“陪我喝一杯。过来。” 那晚我搂着这个漂亮的姑娘,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她们的眼睛这么像呢?看人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神情戒备。 何桑。 ☆、免费番外2 去上班的时候,发现一个同事的办公桌边围了不少人说话,上班时间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才知道是设计部的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做爸爸了。在我看来他真的是个毛头小子,工作才刚一年,前不久刚转正,竟然一声不吭的做爸爸了。 这人真是不低调,把电脑桌面都给换成了儿子的照片,还一脸得意的跟我炫耀:“陆总你看,我儿子帅不?” 我点点头:“挺帅的。”然后我心里想,看你这个得意的样子,真叫人不舒服,所以我又加了一句:“长的像我。” 同事们都笑了起来,有人直接拍了桌子说陆总霸气,我也笑起来,跟他们打了招呼就走了。这自然是一个调剂品一般的玩笑,无伤大雅。可是我回到办公室里,拉开窗帘看到巨大玻璃窗后面的城市,忽然有一些淡淡的伤感。 我也喜欢小孩子,我和何桑的孩子,可惜,她总是让我失望。 这一天很忙碌,早上开了一个会,下午紧接着又是两个。不过总是有开心的事情,我的老师和师母从美国回来,晚上和之前的同窗一起设宴接待他们,我师母在电话里反复提到我结婚的事情:“把她一定要带来给我看看,彦回,我想知道你找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我答应着,挂了电话却自己犯了糊涂,何桑是什么样的人呢? 其实我从未真正了解过她,就如同她也从未真正了解过我一样,我们是很陌生的夫妻。 她对谁都是亲近和气的样子,唯独对我例外,仿佛一见到我,就浑身长满了刺,伤己伤人。这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临走的时候,我师母偷偷把我拉到一边说:“彦回啊,这姑娘我看着不错,好好对人家,别一天到晚发脾气,你那个犟脾气我还不知道?过日子可不能跟以前一样了。” 我忙说遵命。 她被人夸奖了,我心里想,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呀,大家都夸她,别再把她夸上天去了。可是我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夜我反复品尝她的身体,如同鲜美的酒一样,她这样美,让人迷醉。 我们zuo了很多次,湿润的水汽里,我亲吻她的发梢和耳垂。 我以为她和我一样,从这欢愉中能够得到一些快乐。 可是她没有这样做,每一次这样对她来说,却成了负担,她又吃药了。如果你问我最讨厌的人是 谁,我想想一定会说,就是当初发明biyun药的人。他当时是出于什么动机发明了这个?不负责任,又欠考虑,药物有毒,她却每次事后都记得吃,宁愿自己伤害身体,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要我的孩子。 这女人的心真狠。 我决定给她一些教训,不过她不大爱惜自己的身体和性命,能够让她收敛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哥。 也就是一点小手段。我给疗养院打了个电话,让她们找何桑。其实我根本没有把疗养费给断了,就算她不求我,我也不会真的就不给的。我就是想吓吓她,而且我知道这一招一定有用。 她果然主动低头,特意打电话问我晚上是不是回去。我当时忽然就有些赌气的说:“佳人有约。” 这话其实也不算是我说错了,确实是佳人有约。不过我推了。一个广告公司的女经理要请我吃饭,问我能否赏脸,可是我不想赏脸,我心情不好。 何桑说等我,我没搭理她。下班的时候开了车准备回别墅,可是都快要到了的时候,我又忽然调转了方向,把车开到了酒店去,要了一间房。我洗了澡躺在床上发呆,看着液晶时钟上面的时间慢慢的过去,那么慢,那么难熬。 这个时候我想,何桑会不会同我一样,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了,恨不得她快一些,再快一些。我知道她也在等我,她这个人有自己的固执,如果说到的事情,想来一定会做到的。 已经接近两点了,我终于还是先认输,把衣服穿好,离开了房间开车回去了,她明天还要上班,算了吧,不折磨她了。 一路灯光暗淡,只有一排路灯次第亮着,我开车走隧道的时候,光影打在脸上恍恍惚惚,我觉得好孤独。 ☆、免费番外3 肖锦玲要结婚,我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我最厌恶这样的女人,一大把年纪了,要是正经找一个男的嫁了也到不至于落人口实,偏偏她还喜欢年轻的男人。 我确实收到了请帖,秘书递过来的时候放在一个红色的信封里面,我问了一句听说是她的,挥挥手对秘书说:“扔了吧。我看到觉得恶心。” 顾北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刚吃完午饭,扫了一下昨天的楼盘各地楼盘价,然后开始下午的工作。结果手机响了,他很少在我工作的时间打给我,我一接通电话,顾北的声音多了一些耐人寻味的味道:“二哥,肖锦玲结婚了,我妈收到了请帖。” “我知道啊,你干嘛特意为了这件事情打给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以前跟我提过,二嫂的那位没有结成婚的未婚夫,叫什么名字?” 他这话问的突然,我当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心里一动问他:“顾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问起了他?” “肖锦玲的结婚对象,叫许至,我就是想问问,这是不是同一个人?” …… 我挂了电话,走出去对小武说:“刚才那个请柬呢?就是肖锦玲结婚的那个?” 她指了指身边的废纸篓说:“您不是让我扔了吗,我就扔了。” 我不顾着她目瞪口呆的神情,从废纸篓里把那个请柬给翻了出来,然后打开一看,新郎:许至。 许至,我把这个名字又念了一遍,那个男人的脸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工作多年,跟我打交道的人很多,能让我记得住脸和名字的却不是很多,能够对他有印象,仅仅因为他是何桑喜欢的人。 那么他为何要如此? 这个下午的工作效率甚低,我脑子里反复琢磨这件事情,为了保险起见,又特意让小武私下里查了查,果然是同一个人。 这件事情我从始至终其实关心的只有一个人的态度,那就是何桑。 如果何桑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会怎么想?许至和何桑同年,肖锦玲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二十岁的年龄差你让我相信爱情,简直是天方夜谭,尤其是年长的那一方还是一个女人,我反正不信。 原本我们说好不去参加婚礼的,毕竟我们都不待见肖锦玲那个女人,可是现在我改了主意。 晚上回去,我应酬完已经时间不早,她睡了,留了一盏灯给我,我透 过这光线看她的脸,巴掌大,却似乎睡得不太好,眉间有一些轻微的皱着,她想到了什么? 不是没有犹豫的,犹豫要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情,其实不告诉她也没有关系,可是我心里有一个小爪子一样挠着我的心口,我想知道她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洗过澡之后的何桑,身上有一种沐浴露的淡香,让人迷醉,我这个时候想,没关系,她是我的,躺在我的床上,我才是她的丈夫,许至?他不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 第二天的婚礼,她非常漂亮,穿着小礼服站在我身边,笑容就停留在嘴边,还有一枚小小的酒窝。 我跟她往里走,其实我比她紧张。 因为我提前知道了真实情况,她还蒙在鼓里。 直到她的步子猛地停住了,我扫了一眼巨大的电子屏,知道她已经看到了那个名字。我心里有一种肆意,又有一种快感。其实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就像此时,我知道她为了另一个男人震惊悲伤,我生气,又觉得挺好,这样才好,她最好因为这样痛苦。我们相互折磨。 何桑反应剧烈,她跟许至见面的时候,我一直注意她脸上细微的神情,而几乎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许至一眼。但是这不是她不在乎,相反的,是太在乎,才不去看他。 我嫉妒,拿更残忍的话来折磨她,让她跟我一样不高兴。她冲进洗手间里,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出来,我又有些担心,心想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她不会在里面出什么事情吧,如果不是女厕所,我真想冲进去看看她的情况。 我打电话给她,她摁掉了,我才放了心。 知道生我的气不接我的电话,说明人没事,是清醒的。 她再出来,眼睛红红的,哭过了。 她也在我面前哭过,不过那是床第之私,其余的时间,她永远都是淡淡地对我,有时候有讨好,又显得刻意,只让我心里更难受。 可是她如今为了另一个男人哭。那个男人明明比我更不是东西,他连比自己老那么多的女人都愿意娶,就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可是她伤心。 我让自己心肠狠起来,不要去怜悯,不值得我怜悯,她又不是为了我伤心,我凭什么心疼?可是我还是放过她了,中途吃饭,她要先走,我到底没有拦着,我就想,算了吧,让她走吧,找一个地方发泄一下也好。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迟迟未归,我 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其实有时候,我给何桑打电话并不是为了让她接听,反而是她摁了拒接我才安心,那说明她不糊涂,没有出意外。 外人都说我冷,我确实冷,我不喜欢和人周旋,不是因为辛苦,只是因为不喜欢。我也不信爱情,真的,可是我的行为总是和我的观念相悖,我不信爱情,不信自己爱上她,却想把她留在我身边,一直留着,谁都不能抢走。 ☆、免费番外4 我又和何桑吵架了。 她把对我埋怨已久的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她有多讨厌我。许至结婚,她伤心,她发疯一样跟我闹,她说爱他。 我把车开得飞快,窗户没有关紧,耳边是呼呼风声,野兽叫嚣着一样。我想发泄,只好去喝酒,没有叫顾北,我一个人去了熟悉的会所,老板是我的朋友,看得出来我心情不好,我说:“谁说我心情不好的,我好着呢。”这话说出来却是勉强,酒是越喝越多,我朋友来了好几次了,有一次直接把我的杯子给夺了去:“二哥这么喝可不行,再把身子给喝坏了,那就是我的大错了,还是歇会儿吧。”我不理他,觉得怎么样都不过瘾,忘不了,怎么都忘不了。 他于是坐在我身边说:“今天这么伤心是怎么样?为了女人?难道是二嫂?不至于吧,那又是哪个女的能让你这么跟自己赌气的?二哥要是听兄弟一句话,别去相信什么所谓的爱情,都是放屁,你把感情交出去了,对方却是瞎子,她看得了吗,白搭!” 酒喝得太多,真是喝出毛病来了,我忍着痛苦被人送进医院的时候,脑子里却一直在想他的话,爱情都是放屁,算是骗人的。 何桑是瞎的,我自己都明白自己这一次是真的陷下去了,她还看不见。 她只看到一个人,但是不是我。 一连几天,我住在医院里,我让陈阿姨和老李谁都不准告诉何桑,都给我瞒紧了。其实我当时的想法只有一个,那么久不回去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起来关心我去哪儿了,会不会打个电话给我。 都没有。她过得怡然自得,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见我。 在医院住的时间越长,我心里越烦躁,陈阿姨煮了银耳提过来,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我讲话,门外有人进来,我以为是护士,结果发现竟然是何桑。她来了,我心里先是一激动,却又回过神来让她走,时间久了,我好像已经忘了怎么跟她和平相处了,何桑倒是没被我吓跑,反而让陈阿姨出去了,好几天不见她,我忍不住拿余光瞥她,嘴里依旧不客气,正说着话,顾西就来了,何桑竟然要走了? 我一着急,开口就让她招待,我不想她走。何桑送走了顾西,回来的时候有些古怪,竟然开口问我不会是跟她生气才喝多的吧?我眼皮跳跳,心虚。当然没承认,说她自作多情,心里却暗骂顾北不省事,肯定和顾西说了些什么,让何桑觉得不对劲了。 顾北老说我脾气犟:“你想见她,打个电话给她呗,告 诉她你住院了,干嘛非得瞒着?” 我不肯,我觉得没面子,她自己想起我来了,我才有面子。男人的面子,太重要! 好不容易出院了,本来应该第二天出院的,我忽然等不及了,连夜回去的,何桑已经睡了,睡觉的时候,她像是一个小孩子,身体蜷缩着,那么小。 我的心忽然软了下来。 还算愉快,我们这些天的相处还算愉快,直到吃饭的时候,她手机响了。我总觉得何桑不够聪明,她去做间谍,一早被人发现,比如接个电话也要看我一眼,我一看她这样就觉得有问题,她竟然,还出去接了? 只有一个人会带来这样的效果,许至,阴魂不散! 好不容易维持的和平,被这个讨人厌的男人给破坏了,争吵不休,我心烦。 到底没有太过难为她,我决定不去在意这些事情,我不想吵架。可是我没想到何桑会骗我。 何诚做手术,我其实想帮忙的,可是何桑说找了朋友了,我就懒得管了,直到我同学的生日那一天,我才知道,她所谓的朋友,是许至。 我是真的生气了,那晚上极其热闹,难得的聚会和庆祝,我没多说什么,但是我虽然笑,却不开心,关了灯点蜡烛的时候,我看到何桑的脸,她也是心事重重的,现在知道怕了?早做什么人了?我心里叹了一口气,哎,还是不忍心。 ☆、免费番外5 何桑这个女人有时候很糊涂,有时候又突然学聪明了。 比如眼下,知道我生气了,我让老李停车,主要是不想在车里看到她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惹我生气变得忐忑的样子,这让我心里堵。 夜里湖边的风大,我给自己点一根烟,想要不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她下车靠近我的时候,我其实知道,但是我没有回头,我就等着她还有什么招数来替自己解释。 我给自己点了第二根烟,这根烟被这个女人给抢走了,她当着我的面抽烟,竟然还真的吞吐出烟雾来,看动作并不生疏。我看着她裸露的脖子,忍不住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她吓得抖了一下。 她常常这样,表现的怕我,可是做的事情又常常像是故意激怒我,我们说话并不愉快,火药味道十足,不过她话锋一转,直到把自己和许至的关系撇的干净,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我到底听了心里舒服了一些。第二天她做了一件更聪明的事情,让我把钱打给许至。我虽然嘴上说她花我的钱不手软,不过不得不承认,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许至,你看,她是我的女人,她根本就是把你当成外人,你不行的。 小武做事很利索,我到公司的时候嘱咐她从我卡上划十万过去,她很快就办了。结果还没有下班,她就有些尴尬地进来对我说:“陆总,许先生把钱一分不差地给退回来了,还带了一句话说是应该的。这回该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让她先出去。 退回来了,还说是应该的,许至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我一直都知道他对何桑不死心,倒是没想到这么不死心。 每想到,很快我就和这个男的见面了。 何桑出去做美容竟然也遇见了肖锦玲,我最烦那两个人。平时也不希望何桑和他们有更多的交集,许至的胆子倒是真不小,当着肖锦玲的面也敢送何桑回来,不过既然人都来了,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一天退款的事情,提出请他们下来喝杯茶。 这世上的人都是天生的演员,不就是做做表面的功夫吗,谁不会? 我看出何桑的紧张,她这个人紧张的时候就喜欢不住地拨动自己的刘海,其实我是想给她一点警告,以后要是不想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自己学聪明点离他们远一点,不然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我叫许至小姨夫。当然,我肯这么赏他一个脸不是因为他是肖锦玲的老公我就这么叫,不过是让他自己明白,自己是一个多么丢人的位置 ,我叫他小姨夫,何桑自然也得跟着叫,如果我是他,简直都不想做人了,靠女人,还靠一个这么老的女人上位做到这个地步,难道都不觉得羞耻? 不过可能这样的人脸皮比较厚,一点都没有显出尴尬的样子,我心里冷笑,就何桑她哥的事情跟他道了歉,何桑一下子变得更加拘谨了,肖锦玲果然被瞒着,许至却是一个狐狸,竟然也能几句话应付过去了。 其实也是肖锦玲没有脑子,如果仔细想想,都能猜到这其中的不一样。何桑匆忙开口跟着我一起道谢,表面上是说给许至和肖锦玲听的,我心里又明白其实是说给我听的。她语气里多少有向我示弱的意思,一口一个小姨夫的叫也让我心里的不满消了一些,我就不再难为她。 这件事情并没有完。 许至几乎是第二天,就成了陆劲的秘书。 陆劲跟我的关系,全公司谁不是心里跟明镜似的,站在他那一边,就是真的从正面跟我作对了。 我收到消息,陆劲要动老城区的裕喜巷子,那个地方是我妈一直生活的地方,在陆家谁不知道?之前一直都没有动静,忽然许至一进入陆方工作,他就提出来这个提案了,我动动脚指头都知道是谁的主意。 我虽然觉得生气,担心都不算太多,因为公司的几个大的董事跟我的关系都很好,尤其是老袁,老袁对我亦师亦友,我刚进陆方的时候,差不多是孑然一身,工作也很玩命,因为知道如果我不努力,得到的一切都会被轻易地抢过去,谁叫现在陆家的太太不是我妈妈。 老袁是公司刚创立的时候的一个元老,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的人,我刚开始是感激,后来他私下里跟我吃饭我才知道,他也认识我妈。 “你妈是我唯一承认的陆方的董事长夫人,肖家的那个女人,我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他跟我喝酒,多喝了几杯酒也开始掏心窝子了:“你知道陆方为什么会叫陆方吗?还不是因为你妈妈姓方。当年陆方还是一个小的求着银行吃饭的地产公司的时候,都是你妈日夜奔波替你爸操心,你爸不是东西,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搞上了,反而让外面的女人先怀上了。到头来,你妈妈辛苦壮大起来的陆方,反倒成了别的女人享福的现成的果实了。” 我听了这番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拍拍我的肩膀:“你妈妈其实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女人,我不止一次觉得她傻,如果她坚持,肖万珍根本就进不了陆家的门,可是你妈不肯,她要离婚。她估计是真的伤心了,什 么都不要了,一个人住在老房子,谁知道竟然怀孕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低头哭了:“我都不敢想象她是多么的辛苦,还记得那个时候一起创业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辛苦,是你妈一直安慰我鼓励我,她那样有本事的一个女人,竟然会是那么凄凉地死在了那个巷子里的。” 老袁之后一直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他真的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可是这个好人竟然死了! 我知道他有心脏病,但是他常跟我说:“心脏虽然是老毛病了,不过不打紧,药每天都随身带着呢,不舒服的时候含一片就好多了,我不会那么早就去了的,还得等着看你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呢。” 原本裕喜巷子的事情,我们商量好,坚决不同意陆劲的提案,不让他阴谋得逞,谁知道那之后不久,我就接到老袁夫人的急电,她在电话里面哭着对我说:“彦回,彦回啊,我家老袁在医院里,抢救无效了!” 那个时候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晚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个急转弯就往医院去,当时觉得开车的人都不是自己了。 等我终于接受了这个死讯的时候,却隐隐地感觉到这后面的不对劲。 一个每天都把药放在衣服口袋里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把自己的多年的习惯给改了,等到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找不到药了呢?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能有这样动机的人会是谁? 我心里一阵发冷,除了他,除了陆劲,我几乎想不到别人。老袁一生耿直,对人和善,在公司也很少树敌,除了陆劲那一边的人。 我陪着老袁夫人一整天,她年纪也很大了,此时经历爱人突然去世的消息更是一下子倒了下去,我得照顾她。 等到再回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我回去的时候,何桑已经睡了,这样的事情我其实不愿意让她知道,可是我还是没有忍住,我心里不好过,想找个人说,可是我不知道谁能听我说这些事情,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只有何桑,只有她能让我毫无保留地说出口一些话。 她果然也很震惊,显出遗憾和悲伤的神情来。这一夜对我来说极其难熬,如果不是何桑,我恐怕会难过的撑不下去,是她一直在我身边,她的话并不多,但是仿佛能够懂得我的悲伤一样,这么安静地陪着我。 我用力地搂住她,她的手指覆盖住我的眼睛,对我说:“睡吧。” 黑夜里,我忍不住哭了。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安静 收纳我的伤痛,我其实,是很感激的。 而之后不久,当我们所有人都沉浸在老袁去世的伤痛中的时候,才知道老袁手里的股份竟然已经被转让了。这样快的速度,是在是太让我怀疑居心,如果说之前他的去世只是我的一点猜想,现在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一切的背后,有怎么样的一双手,在操控一些? 陆劲,许至,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要放过。 我妈忌日,下大雨,我带何桑去了。从前都是我一个人,全世界都会遗忘了这个女人,只有我不会忘,我记得她生前的耻辱,付出了一切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她才是真的可悲。 有一件事情,何桑是不知道的,我妈在我懂事的时候常常对我说一句话,以后如果娶了老婆,如果做不到一辈子只爱着她一个人,那么就不要让她嫁给你,只会害了她。 我其实做到了,因为这么多年,从开始见到何桑,一直到现在,我心里的那个人,似乎除了她再无其他,仿佛身边柳绿桃红,都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常常让我生气,有时候笨的可以女人给赶出我的心。 原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也不是假话。 ☆、免费番外6 说实话,我并没有想到裕喜巷子这件事情,何桑会帮到我。毕竟她并没有接触过我生意上的事情,对于项目投资也不是很懂,所以原本我带她去,也只是一时感慨。 跟胡老爹聊天,颇多感慨。往昔在浅谈之间历历在目,年幼时候我妈尚未过世,我和小言伴她左右,小言其实比我更像她多一些,善良,乐观,坚强。我懂事的时候有一次问起过,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我就没有。 我妈是这样跟我说的,你和你的小伙伴都有水果,他们的都是苹果,只有你是一只梨子,你觉得很难过,因为和他们不一样,但是品尝过后,你会发现,其实梨比苹果更加香甜。 我那个时候似懂非懂,却也明白,这个不一样不会让我的生活有太多的缺憾,直到多年以后,我再回想这个如同童话寓言一样的话,真的是心存感激,如果不是她从小教我的这些浅显的道理,也许我会变得自卑和懦弱。 这个乐观的女人却没有一个好运气,遇人不淑。她付出了自己最好的岁月给一个男人,得到了一片惨淡,我对我爸,并不算恨意,只是一直都无法真正去原谅,大概是因为我妈离世的时候太凄苦,一个人在这个小巷子里孤独地死去,想想就让人心酸。可是如今,我连最后的一个念想为她留下都很难,原本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老弄堂,也会几百年一直都在,早就融入到这个城市的骨髓里去了,拆不拆,真的无关紧要。 但是许至和陆劲不愿意留下他。 老爹的米烧酒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入口香醇,我喝多了就,也其实是想借着这熟悉的酒醉一场,不去烦心这些让人觉得无力的事情。何桑把我推醒的时候,我还是晕乎乎的,可是她兴奋的像是一个小孩子,一开口就跟我说起了裕喜巷子,然后说了一大堆话,我本来是敷衍着听听,到后面却是真的被她的提议给惊讶了。 利用文化做文章,上升到民族道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传递出来的都是正能量。我听完了她的话,看着这个女人闪光的眼睛想,她还有多少未知的魅力,等待着我去发掘? 这个提议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找了媒体朋友大肆宣传,又托了各方面的关系打通,竟然真的让它的影响力扩大了,裕喜巷子最终得以保留。 本地的电视台对此有专门的采访,我受到邀请,被问到如何想到这个方案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瞬时就想到了何桑的脸。我其实是知道她不会看到这个节目的,她看电视一般就是看电影,电视剧都很少看,这 样中规中矩的采访类节目更是不可能感兴趣,我也不会去告诉她。 我提到了自己的妻子,提到她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一种难得的自豪感,甚至超过了之前一直在提的陆方的项目,我想起来她那一晚把我弄醒时,黑夜里发亮的眼睛,忍不住对着镜头,轻轻地笑了一下。 事情总体往好的方向发现,一切都还算顺心如意。只是何诚来找我,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没有进办公室,小武就说他来了,我才刚开门,何诚二话不说一拳就打过来。 我其实最烦他了。一天到晚的惹麻烦,就是外头的地痞流氓,就算是腿好了人如今消停点了,也还是改不了那股街头习气。被无端地这么一拳下去,我肯定不高兴,两个人厮打到了一起,这里动静大,外面的人都进来拉开了我们,我打个电话给何桑,让她把这人带走,其实很想让保安把他拖出去的,可是毕竟是我大舅子,那样做太难看了,我也就忍了。 何桑一来,何诚指着我当着她的面问,我是不是对他不好。 这个问题真是让人为难,不过很显然是有人在何诚面前嚼是非了,何桑肯定不会,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从来在她哥那里都是报喜不报忧的。那么还会有谁,这么希望我和何诚有矛盾,除了许至,我简直想不到别人。 许至,这个名字让我恨得痒痒的,他怎么就这么不消停,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疯子。 他要我们夫妻不和睦,我偏不遂他的意。这事儿我没有怪何桑,反正也不关她的事情,她跟我擦药的时候,我心里美着呢,可是到底忍不住说了一句风凉话,何桑现在不老实了,竟然下了狠劲给我抹药,给我疼得呀,看来女人不能惹。 有个好秘书很重要。比如何桑生日快要到了的时候,小武特意提醒我说:“陆总,您太太生日就要到了。就明天。” 我其实记不住,这可不怪我,我有时候忙的还把自己生日忘了的,她的我有印象是这个月,但是哪一天不知道。小武这么一说,我就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小武其实就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可是做事一直很仔细,这个时候故作老成的对我说:“陆总,您可不要小瞧我,上一次帮您和您太太续交保险的时候,我看过她的身份证,特意记下了的,我就知道您记不住,总得有个人帮忙记得。” “一个生日罢了,记不住又能怎么样?” “陆总您就不懂女人了,要是丈夫记得自己的 生日,再送个礼物,多浪漫啊。” “你才多大啊,就知道浪漫了,我看你恋爱还没有谈呢,赶紧找个男朋友为先吧。” 小武被我说的不好意思出去了,不过我却记住了。生日生日,送什么好呢? 最后真是俗了,我从来没给女人亲自选过礼物,想来想去就买了一条项链,挑了最贵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对自己说,管她喜不喜欢,喜欢很好,不喜欢拉倒。 可是真的到她生日了,我竟然有些紧张,天一亮就醒了,然后一看时间还很早,就接着想睡。但是怎么都睡不着,总算是到了她闹钟快响的时间了,我就下床去拿礼物,她却已经醒了,看着我说:“你干嘛呢?” 我把盒子往她身上一砸,她疑惑地打开,我偷偷看她的表情,她竟然一下子笑了起来,看到她笑,我心里忽然也有些开心。 何桑这人真是小孩子心性,才拿到的东西就要戴上,我嘴上说她,却很乐意看到她这么重视这个礼物。本来想今天放个假,带她去乡下玩的,可是她非要去上班,我就说晚上一起吃饭。 谁知道她出事了。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还昏迷不醒,医生说看来是被人给打了,她身上都是伤,哪里还有早上我见到的那个漂亮样子。一股火就在我心里腾腾往上冒,敢动她?谁这么大的胆子?很多设想划过去,有关于我自己的,但是我排除了,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是非,那么就是何桑?她惹到了谁? 她醒来,我赶紧凑过去问她怎么样,谁知道何桑脱口而出叫了我一声二哥。 二哥。多么久违的称呼,从前她跟小言一起,一直这么叫我。其实我特别喜欢她叫我二哥,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很亲密,好像不把我当做外人,可是结过婚之后,她只是陆彦回陆彦回的叫我,而今这惊险关头,她恐怕是真的吓到了,才会那么虚弱地叫了我一声二哥。 我问了她这些天见过哪些人,她有些犹豫地说许至,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就别扭一下,但是细想许至不会对她动手,所以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她说,肖锦玲。 肖家的女人,呵。肖万珍把我妈的位置给抢走了,肖锦玲又来招惹我的老婆?我怎么能轻饶了她? 查出来是她其实不难,我知道这个女人平日里最喜欢摆出一副高姿态来,无非就是要脸,一个要脸的女人做出一些不要脸的勾当来,我就只好也用些不道义的手段对付她。 其实何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我干的时候,我还有点心虚的。 毕竟这个事情,确实不算君子,可是后来转念一想,我就不君子又怎么样?谁叫她动我老婆了?那我就要她好看。 ☆、免费番外7 何桑跟我说起她在乡下的外婆,言辞之间,我看得出来她挺想她的。我心里暗暗记下这个事情,想着一旦得了空子就带她去。 周六这天真是开心,我一早把她给叫醒了,何桑迷迷糊糊的时候特别有意思,她一到了放假就爱睡懒觉,所以被我吵醒一肚子意见。可是当听我说去乡下的时间,又一下子坐了起来,那种感觉,怎么就那么像家长对小孩儿说,今天跟我去游乐场好吗? 其实我有点小紧张,真的。因为我没有见过何桑的父母,只见过她哥哥,何诚就不提了,他那个人跟我气场不合,我每次见到他都头疼。 可是今天我要去见何桑的外婆了。她一路跟我说外婆小时候对自己多好多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好。 何桑外婆看不了东西了,年纪大了,眼睛出了毛病家里人又不给治疗,真是可怜。 她舅妈果然是个精明人,之前说话挺刻薄的,我看气氛不对,拦住何桑,递给她一张我的名片,何桑又拿出了我们准备好的钱递给她,她的态度一下子大转弯,对我们客客气气的。 何桑看上去不高兴,我知道她是觉得有这样势利的亲戚伤心,我就安慰她,能拿钱解决的亲戚,才是自己运气不错。 在朋友开的农家乐,我亲自做饭,何桑还瞧不起我说,大少爷竟然还会做饭,别打肿脸充胖子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开始瞧不起人了,大少爷我就会做饭,而且做出来保证美味。 看到何桑吃了那么多饭,我心里笑开了,刚才谁还嘴上埋汰我来着,现在自己一碗接着一碗的吃饭,怎么好意思的? 这一晚后来回想起来,真是旖旎春色,何桑在床上,第一次这么配合,从前的那些,似乎都夹杂着不情愿和委屈,而这一次,我反复品尝她的身体,月色无边,真希望这一夜直到天荒地老。 这以后不久,我见到了一个女人,她叫白兰。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 当时在一家叫做唐坊的夜总会里,一个朋友过生日,要了一个大包间,我去也是走个过场,包间里有些朋友是认识的,有些不太熟悉,坐的也比较分散。 那边有动静,我随意瞥了一眼,就发现了一个小姐被客人泼红酒,本来没在意,但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是小言! 几乎没有犹豫,我快步走过去把她拉了过来,带她出来之后,我说:“小言,是你吗?” 她抬 头看我,一脸茫然:“先生,谁是小言?” 我当时心里千回百转,她不是。我亲眼看着小言火化的,死去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重新活了,可是她是谁? 直到她后来告诉我,自己还有个同胞的妹妹,不过她也没有见过,联想到小言的身世,我又之后特意让人查了,果然她妈妈当初一胞生了两个。想到小言,我的小言,心里蓦地一暖。她是小言的姐姐,我心里也觉得挺亲近的。如果小言还活着,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亲人,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欣慰? 只是我从最初开始,就对她毫无戒备,毕竟对我来说,她就像是另一个小言。 公司季度酒会,遇到许至。 他竟然还主动来敬我酒,端了杯子走过来说:“陆总,好久不见。” 有外人在,我嗯了一声,也懒得跟他再假客气,他随即又说:“也好久不见何桑了,她最近还好吗?” 哪有这种人的?我老婆好不好,关他什么事?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她有什么不好的?跟着我还不是每天吃好喝好,人都胖了。” 他没说话。 中途我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却看到许至在不远的地方打电话,我本来转身想要走了,却无意中听到他说,我好想你,你在家吗? 又说:“天冷了,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别一天到晚熬夜,早点睡。” “再见,桑桑。” 他大概没有见到我,背对着我打电话的,打完了就走开了,我听了忍不住多想,桑桑?他跟谁打电话呢? 回去的时候,我心情不好。 一直想着这个电话,要是真是何桑,那她还对他念念不忘呢?越想越烦躁,回去的时候何桑还没睡,我没搭理她,她去洗澡,我闷闷地坐着抽烟,看到那张照片也是无意的。 那个照片的位置在床和床头柜的中间,应该是不小心从床边落下来的,我走过去拾了起来,一看就火冒三丈。 照片上是何桑和许至的合影,何桑站在石墩上,亲了许至的额头。两个人都是一件幸福的样子。再想到今天许至的那个电话,根本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断,那么我是什么立场?我觉得一股无名火蹭蹭蹿了上来。 何桑洗了澡出来,我冷眼看着她,她还跟我装无辜,我更是生气,把这个照片摔到了她脸上。她看了一眼柜子下面的抽屉 问我:“你翻我东西了?” 翻她什么东西?我随手把抽屉拉开,就看到了几个相册,打开一看,翻了几页就看到了她和许至的不少合影,此间亲密,看得我难受死了。 我们大吵了一架,我去客房睡了一晚,却没有睡着,半夜起来抽完了一整包烟,好烦。 ☆、1.丈夫情人找上门 今年的夏天来的比往年都要早一些,我工作的地方是一栋老的办公楼,从前是一个老药厂的办公室,后来药厂倒闭了,被一个熟悉的朋友低价买了过来。 如今的家长都渴望孩子多才多艺,这朋友嗅出了商机,把这里改成了一个私人的音乐学校,因为我闲来无事,便答应了她的邀请,到这里来教学生弹钢琴。 有时候得了空子在窗口站一站,就能看到爬满水泥墙壁的爬山虎,从根底蔓延,一直到窗台下面,满眼的欣欣向荣。也这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从苦涩的生活里,咀嚼出一些轻松。 那姑娘找到这里的时候,我正在教学生练指法,晓君走过来说:“桑姐,外面有人找你。” 我心里觉得奇怪,不知道这个时候找到这里的人是谁,走出门一看,不是认识的人。找我的人看样子像个大学生,长着及肩的头发,齐刘海,眼睛一眼看过去水汪汪的,五官有点像范冰冰。 看到我走过来,她白净的脸上有些泛红,然后微微低着头对我说:“您好,我想跟您说几句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说几句话而已,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点点头,带她往办公室走,一边问她:“你认识我?不好意思我不大记得自己见过你?” 她的脸更红了:“我知道您是陆彦回的太太。” 这一句话,我立即明白了。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这样青春单纯,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喜欢这样的口味。 说到这里,虽然有些荒谬尴尬,我却还是不得不说,她口中的陆彦回,是我的丈夫。结婚的日子不算长,我碰见过他身边跟着的女人已经好几个,不过找到我工作的地方来的这还是第一个。 到了办公室,我把门关上,虽然同事都知道我和我丈夫的感情不算好,但是也不至于希望再让外人看了这个笑话。我指了指沙发让她坐下来,又顺手拿一次性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这里没有别的,你将就一下吧。” 她显得很拘谨,一个劲地跟我道谢:“您太客气了,谢谢谢谢。” 我问她:“你怎么找到我这里的,说起来,就算是熟人里面,知道我在这里上班的也不是很多。” “我叫李芸。其实,我跟踪过您,虽然知道这样做很不礼貌,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他的太太是什么样的,做什么工作,平时做点什么事情。” 我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不过一定让你失望了,我每 天过得是顶没有意思的,倒是辜负了你还特意来跟着。” 她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是这样的态度,因而更加闲的忐忑,牙齿一直咬着嘴唇,我不想绕弯子,直接问她:“你来找我自然是有事,说吧。”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递给我说:“能不能麻烦您把这个转交给他?” “既然是给他的,你亲自给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让我转交?” “他不肯见我。”说到这里,李芸那双大眼睛里忽然多了些雾气出来,年轻的姑娘感情饱满真实,想来是心里委屈,连声音都有点微微的颤抖。 “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还接了,我说我要出国了,想见见他,他却说不必了。我不甘心,又打了几次过去,他已经不愿意接我的电话了。可是我要给他的,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到这里来找您了。” ☆、2.对此淡然惹他怒 我见她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只好伸手接过来:“帮你给他自然是可以的。你刚才说你要出国了,他却不肯见你?为什么?” “我们分手了,他让我忘了他。说再见面对我没有好处,可是我忘不了他。”她说着这话,眼泪已经止不住,我最怕有人在我面前哭,因为我真的不会安慰人,她这样,我只好抽了几张纸给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其实要我说,陆彦回这样对她,倒算是做了一回对的事,忘了总好过一直记得,却怎么都得不到。自然是得不到的,陆彦回的心就像是一块放在冰窖里的石头,即使放一把火,也不能让他升温。 这姑娘运气不好,遇到这么一个人,哭有什么用? 我问她:“多大了?” “二十二。” “二十二好啊,还很年轻,未来时间长的很,你就信我一句,把他忘了吧。你人也漂亮,找个好男朋友不是难事。” 她站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个事,还有您能不能再告诉他一声,我是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飞上海。麻烦您了,再次感谢。” 李芸一走,我坐在沙发上没动,方才倒的水她没有喝,热气还在往外冒,有水滴顺着纸杯杯壁滑下来,就像是一滴眼泪。 我看了看放在身边的盒子,到底还是有些好奇心没有忍住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却是一些很琐碎的,一个日记本,一条粉钻项链,一张银行卡还有在最下面压着的,一张她和陆彦回的合影。 从别人的盒子里看到自己的丈夫,搂着别的女人,我只觉得怪异。照片上的陆彦回,穿着一件蓝色的t恤衫,牛仔裤,许是阳光有些刺眼,他轻轻地眯着眼睛,像是一只慵懒的猫。身边的李芸笑容灿烂,显然幸福满满,依偎在他的怀里,俨然是一对璧人。 她急切地希望他收下这个盒子,然后打开看看,动机再明显不过。想要用过去的一些回忆来做出最后的挽留,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会有些舍不得自己。盒子做工精致,主人也有一颗玲珑心,可惜了,爱错了人也送错了人。 不过既然是受人之托,即使我闭着眼睛也能猜到结果,晚上回去的时候,还是把东西带回去了。 他十一点多才回来,应该是有应酬,开门的瞬间,随着他进来带了一阵风,酒气也被带了进来。看来喝了不少酒。 我在看电视,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屏幕,综艺节目里漂亮的女主播 问做客的男明星跟谁谁谁的感情可还顺利?男明星挑眉反问,那是谁,不认识,我只认识你。 惹得台下粉丝一阵尖叫。 男人惯有的伎俩了,和不同的女人暧昧,再回头去哄另一个女人,不过是一束花一盒蛋糕的事情,谁叫女人总是容易上当? 这样想着,陆彦回忽然开口问我:“这是什么?” 他指着的正是那个铁盒子。 我哦了一声:“今天有个叫李芸的姑娘来找我了,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你看看吧。对了,她明天要出国了,下午三点的飞机飞上海,如果你……” “何桑。”他忽然出声打断我:“你说够了没有?” 他眼底颜色渐深,似乎是酝酿着怒气,我有些不明所以,却继续说:“我还没说完,如果你有时间,就去送送她吧。” 陆彦回却是突然伸出手把我的下巴捏着,我觉得疼,闪躲着想要回避,他却手上更是用了力气:“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别人一看还以为你是装的,不然怎么可能外面的女人找上门了你还这么淡定,甚至把自己丈夫往外推的。可是我知道,你就是真的这样,因为你没有心。” ☆、3.这场婚姻似牢笼 我挣脱着要走,他却忽然拉住我,把我往床上一推就凑了过来。那酒气熏的我有些难受,我推他,他更用力,开始吻我的脖子。 我的头发还没有干彻底,有些贴在脖子上面,他这么靠过来,呼吸都是热的,更是让我觉得脖子那里有些痒。 他似乎带着怒气和不满,想来是刚才我的话让他不高兴,不过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陆彦回是爱我的,才会对我的淡漠如此反感。 不过是因为,他希望我生气难堪,我却没有如他所愿,所以他才会变得恼火。 夫妻那方面的事情本是婚姻里不可或缺的部分,我和陆彦回也并没有少做过,只是我们与寻常的夫妻不一样,因为我们没有爱情。如果一定要强硬地牵扯出一些感情出来的话,那便只可能是厌恶甚至憎恨。 每一次这样,对我来说,都像是一种煎熬。他享受我身体带给他的欢愉,我虽然也有感觉,但是精神上却觉得这是可耻的,因为我不爱这个男人,却还是跟他在一起,做了夫妻。 而此时,陆彦回见我发呆,更是有些不高兴,对待我也更加粗暴,力气都变大了,而我却被这消褪不去的疼痛感给折磨的差点哭出来。 陆彦回的手指插入我的头发里固定住我的脸,让我不得不面对着他。这男人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像是一个虚伪的面具一样,遮挡住他内里的阴暗,让不知情的女人们趋之若鹜,挤破脑袋想要靠近他。 可我只在这张脸上看到残忍。他的声音也是冷的:“你也会觉得痛苦吗,嗯?” 我不肯说,强硬地想别开脸不去看他,这沉默的反抗显然再次激怒了他,他更加粗暴地对待我,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反而让我清醒过来,眼泪也止住不哭了,只是睁圆了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求着我娶你的。可是结婚之后你又跟个死人一样,整天哭丧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你的。何桑,如果不是你还有温度,我真的觉得自己娶回来的是一具尸体。” 我冷笑:“不用你来提醒我,我也不会忘了我们结婚就是一场交易,你屈尊降贵地救了我哥,我感激不尽。” “你记得最好。”他的话却更加恶毒:“既然是交易,出来卖的还知道要笑脸迎人呢,更何况你是嫁给我的,怎么反而连她们都不如了。” 我神情恍惚地听着他说这些残忍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婚姻就像是一个 坚固的牢笼,我被仓皇地锁了进来,挣扎无望,逃离无望,却又只能被迫在这里低了头,渐渐忘了关于幸福和快乐的意义。 然而这一切又是我自找的,有求于人,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会意味着失去一些东西。无非就是这样,好在人生那么短暂,熬过去就好,我这样想着,竟然有一种得过且过,自暴自弃的念头。 ☆、4.丈夫无情我心悲 我用力坐起来,看他已经穿好了衣服,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的脸,在吞吐的雾气里,都显得有些不真实。如果一切都是梦,那该多好,醒来之后,所有的疼痛和疲惫都会随之散去。 我弯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药。他在沙发上抽烟,一边抖落烟灰一边看着我拿出一个瓶子,忽然脸色冷了下来,呵斥道:“把药扔了。” 我没有理他,打开掏出一颗就要往嘴里送,他抬手啪的一下把药瓶给打翻了,药丸散落在地板上,他冷笑:“谁让你私自买避孕药的,我之前警告过你,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 我反唇相讥:“别假惺惺的,搞得好像多希望我能怀上一样,陆彦回,外面想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何桑一个,你放心,哪怕你有二十个私生子,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现在知道成天惹我生气了?你哥被捞出来了,你求到我的地方就没有了是不是,只是何桑,你以为我没有办法治你?之前我没有说过,不过是不想太撕破脸,既然你一直死性不改,我今天就告诉你,如果你做得过分了,你哥也别想过得太好了,毕竟一个断手断脚的残废,能做什么反抗呢是不是?” 他这一番话,说的我冷汗淋淋,我想不到我哥都已经那个样子了,陆彦回还是不肯放过他。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魔鬼。因为盛怒,我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发颤:“陆彦回,你是有多恨他,他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有多恨他?你说呢?小言是被你哥给害死的,你忘了吗?” 我颓然地坐在床上:“那你也把我杀了吧,小言因为我哥而死,我要是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扯平了。只求你之后放过我哥,别再折磨他了。” 因为我的这句话,陆彦回头也不回地出去了,我坐在床上发呆,陈阿姨在外面敲门,我让她进来,她看了我欲言又止,我闷闷地说:“你也别劝了,我跟他是八字不合,结婚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他是存心不让我好过才娶的我,估计到死都不会放过我了。” “太太千万别这样说。先生对您其实不坏,只是他脾气大,需要人哄着,有时候他说什么,您好言答应一声也便过去了,何必跟他呛着。” 我没接她这话,他们不过是照顾这里日常起居的人,再深入一些的原因自然不得而知,我和陆彦回之间的矛盾,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我疲倦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陈阿 姨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把门带上出去了,陆彦回因为生我的气直接开车出了门,我自然不会关心他这一夜会去哪里逍遥。 方才那一番折腾,身上又是黏黏的汗,我又洗了澡,看到被雾气蒙着的镜子上显现的模糊不清的自己,竟然一时恍惚。他宿夜未归,我一个人在床上沉沉睡去,尽管太累,却还是睡得不踏实,反反复复地做梦,她在梦里叫我,桑桑,你来。我用力想要抓住梦里的陆小言,她却又走了。 早上起来就是新的一天,闹钟响的时候备注也亮了起来。我想起来今天又是十三号了。每个月十三号的早上,我都要去城郊的疗养院里看我哥。 司机已经准备好了车,不多时到了那里。我才刚走到门口,房间里就有声音传出来,看护是个小姑娘,声音甜甜的很轻快:“何先生,吃点儿梨吧。今天刚让市场里的人送过来的,一个个又大又甜的,我之前尝了一个,味道好极了。” ☆、5.犹记往事难启齿 我心里有些安慰,到底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疗养院,看护的性子和态度都很让人满意,我哥如今不比从前,自从伤了手脚之后,他一直都郁郁寡欢,有个这样的人在边上时不时说几句也是好的。 我进去,那姑娘认识我,冲着我笑起来:“陆太太,您来了,昨天我还跟何先生说,明儿又是十三号了。” “是啊。”我走过去,我哥抬头看我,总算露出一些笑意,我从看护手里接过盘子说:“给我吧,我来喂她。” 她知道我们要说说话,就帮我们把门关上出去了,我用牙签插了一块送到我哥嘴边,他慢慢地放在嘴里嚼着。 他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啊?” “我还觉得自己胖了些,自然是过的好,没有烦心事,人才容易发福。” “胖什么?都瘦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说自己胖。你每次都跟我说过得不错,我如今出不去,只能信了你的话,却总是觉得不是这样,怎么都放不下心。也许是最近天气热了,我心里更是有些烦躁躁的。” “同样的话,我要说几遍你才安心?他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当初还想办法救你?” “话虽然没有错,但是当初小言总归是因为我才出的事情,陆彦回恨死了我,连带着你也受了牵连。更何况,你原本都要跟许至结婚了,偏偏快要结婚的档儿我出了事情,之后你就告诉我你嫁给陆彦回了。桑桑,我怎么可能不多心。你跟许至好几年的感情了,说散就散了,你再不肯承认,我也知道一定是因为我。” “想什么呢?”我走到他身后,替他捏捏肩膀:“我成了陆太太不好吗?有钱有地位,你问问哪个女人不羡慕我。” “可是他不是你喜欢的人啊。” “谁说我不喜欢他?”我笑起来:“你忘了吗?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了,跟着小言一口一个二哥的叫他。我跟许至还不就是那么回事,结婚过日子嘛,跟谁过不是一样的,跟了陆彦回,过得反而更加体面,怎么想都觉得好。” 我哥听了我这话,脸上的神情总算放松了一些,我结婚以来,他心里总觉得对我有愧,我劝了许多次,他才总算是信了我的话。 从疗养院回去的路上,天空却有些阴沉沉的,早上还是一片晴好,这会儿就这样了。果然是桑拿天,说变就变。眼看这就要下雨,我靠着车窗玻璃闭着眼睛休息,就听到外面有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记 得那天也是下雨天,我的手机上发来一个信息,上面只有一行简单的字:银河湾酒店,501。 我去见他,电梯一路向上到了五楼,铺在地面上的地毯柔软异常,我穿了细跟的高跟鞋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整个楼层仿佛是静止的,在走廊的最里面,就是我要找的501。 敲门的时候,我的心跳明显的加快了一些,里面的男人走过来开门,房间里一片灯火通明,而走廊里的声控灯已经灭了,多少显得光线晦暗。他就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并不急着让我进去,我忽然转身就想走,却被他一下子用力拉了进去,门被关上的瞬间,我就被他抵在了门上。 陆彦回那个时候明明靠我那么近,我却觉得他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他的脸上是那种残忍的让人心慌的笑:“何桑,你这就要走了?不管你哥的死活了?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应该知道吧,你觉得何诚这一次能侥幸逃过去吗?” ☆、6.低声下气为求情 我艰难而卑微的开口:“之前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你有办法救他,我求求你了陆彦回,你把我哥捞出来吧,我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他还是笑,手指忽然掠过我的脸:“许久不见你,那天在珠宝店见到你,想不到你竟然,竟然要结婚了。何桑你过得还真是惬意,跟许至结婚,明年是不是准备再要个孩子,不知道你这么开心的时候,还记不记得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我哥那个时候在酒吧遇到了仇家,都喝了酒,几句话说的不对就打了起来。我哥是一个人,很快就被人给制伏,对方那些人要让我去。 原本真的是该让我去的,因为我才是他妹妹,可是最后不是这样。因为我那天考试,手机关了机,而我哥的手机号码上备注的妹妹有两个,分别是妹妹1和妹妹2。他也把小言当妹妹,因为我们那个时候那么好,亲密无间,小言也是一口一个诚哥的叫他。谁知道竟然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我后来想到这件事情,有些感伤的意识到,人的一生可能就在一个非常细微末节的地方被改变了。 小言接到电话去了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等我考完试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到了医院里。听我哥说,那个时候有人非礼她,他护着他,有人拿碎酒瓶捅她,被小言挡住了……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我们兄妹的痛苦。 “我没有忘记过,我和我哥对不起她,很多次我都希望自己能够代替她去死,但是已经做不到了,可是我也很痛苦的。 他却对我说:“可是看着你就这么嫁给别人了,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我就想是不是把你留在我身边才好,不然何桑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会答应娶了你,也自然会救你哥。 我心里十分震惊,因为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陆彦回怎么会想让我嫁给他?他恨我还来不及。果然,他看到我这样子,冷哼了一声:“你和你哥欠小言的,我要一点点的讨回来。” 我心下凄凉,那个时候心里便已经明白,他这辈子都不准备放过我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好久,然后我听到自己说:“我会跟许至分手,然后跟你结婚的。只希望你答应我的能够做到,保我哥相安无事。” “我答应要娶你了吗?”他却笑。 “求你。”我红着眼睛说。 然后抱住了他,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胸前。 他却不再看我,越过我往前走:“何桑,你总是这么自作聪明,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对你有兴趣了吗?” 我伸手解开了自己衣服,陆彦回却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不知道怎么突然动了怒气,伸手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拉了起来:“够了!你就这么下贱,这么想要我把你给办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那好何桑,这是你自找的,我就成全你。” ☆、7.雷雨之夜不堪忆 在此之前,我还是一个处女,像很多保守的女人一样,想着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结婚之夜。 那是我的第一次,除了痛苦再无其他。他像是一个冷血的兽类,毫无怜悯和慈悲。 窗外忽然打了一个响雷,轰隆的声音里,我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灯变得模糊不清,一片朦胧泪光里,我仿佛看见两个自己,一个快活自由的我死在过去,一个慢慢腐烂的我残喘在未来。 我小时候上学,总是被老师夸奖,特别是背书的时候,再长的课文看了几遍我也能基本不出错的背下来。 读书的时候以为这样是极好的,毕竟成绩一直都是遥遥领先,也不会觉得学习是一件吃力的事情,可是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应试教育,这样的好记性就像是我自己给自己上了一个紧箍咒,那些往事一旦被触及,谁都有可能成为唐僧,让我痛不欲生。 车开进院子里,有佣人撑着一把伞小跑着过来给我开车门。她一面跟着我进屋一面说:“太太忘了带手机了吧,先生刚才打电话到家里了,说是让您回来了就给他回个电话。” 我恩了一声,果然手机上有两个未接,都是来自陆彦回的。许是天气不好,我心情也不好,看到了他的来电只觉得心里添堵,所以并没有给他回过去,只是自顾自地立在窗边,就看到了院子里盆栽里原本怒放的茉莉花被雨打的耷拉了脑袋,有几片零碎的花瓣落在了地上。 没一会儿陈阿姨有些急匆匆地上楼,敲门进来说:“太太,先生问您回来了没有,您还没有给他回电话?” “哦,我忘了,你挂了吧,我打给他。” 他接的倒是快,一开口也是不耐烦的样子:“果然是越过越没性子了,叫你干什么事情都拖拖拉拉的。” “耽误几分钟,你又不会死了。自然了,如果你真的命悬一线到那个地步了,我更要耽误了。” “我怎么舍得一个人死,要是真的哪天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也一定先送你下去给我探路。” 这人恶毒至此,让人心里恨得痒痒的,我沉声问他:“你急着找我是什么事。难道不小心在外面把哪个女人的肚子搞大了,让我过去看看你有多本事的?” “别跟我吃了火药似的说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去疗养院了,怎么,看到你哥那样子你心里不痛快,胆子也大了,敢跟我这样说话?今天我不跟你计较这个,晚上有个饭局,你得陪着我去。” 他这样说,我心里有些奇怪,一般的宴会,他身边不会缺女人,怎么都不会愿意把我带着,我没吭声,他在电话那头非常轻地笑了一下:“自然了,你巴不得自己长点能耐来坏我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玩什么花样给我添乱子,我就给你哥添乱子,这话你且记住了。” 我气的摔了电话,却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到底是换了应酬的衣服,又化了淡妆,把头发整理好等着司机来接。院子里一道车光一闪而过,我看了看时间下楼去,原本以为是他遣了人过来接过,谁知道坐在驾驶位的竟然是陆彦回自己。 刚准备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前面的车窗就滑了下来,陆彦回看着我说:“坐前面,我开车你也坐后面,难道我还是你的司机不成?” ☆、8.众人面前装恩爱 这人说话越发的不讲道理,我懒得跟他多计较,只好坐到了前面去。音响里放着一首刘德华的老歌,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着哼唱几句,看得出来兴致不错。我忍不住问他:“今天是要见谁啊,平时也不见你这么积极过。” “我高中的老师和师母。之前全家移民了,这些天正好回国了,另外还有几个同学。我那个师母还说要见你。”他瞥了我一眼:“之前警告你的话,别当做耳边风,一会儿我说什么,你别乱说话就行,不然有你好看的。” 我切了一声,却心里有些诧异。因为陆彦回这样的人,着实不像是那种跟老师关系有多么亲近的学生,他念书的时候可能功课不错,但是绝不是那种传统听话的好学生的形象。 我们去的时候却还是晚了些,其他人已经都到了。我们一进包间,里面就有人喊了一声:“咱们的陆总总算是来了,看来果然是当老板的人,架子就是大,来的都比我们晚。” 陆彦回却是笑着骂道:“尽拿我开玩笑,也不怕说这话闪了舌头。” 在座的果然有一对老夫妻,看着五六十岁,精神很好。陆彦回看到他们,很是尊敬地叫了一声老师和师母。他这个人一向都是高傲的很,跟寻常人讲话也都是爱理不理的,这样好的态度还真是难得一见。 那两人看着他笑了起来,陆彦回转头看我:“何桑你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我赶紧跟着叫了老师和师母。师母起身走过来拉着我的手,仔细地看了看我,似乎很是高兴,一直点头说好,又对陆彦回说:“臭小子眼光不错啊,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瞧瞧这闺女长得,真是好看,你叫何桑?” 我点点头。被这么一夸,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嫁给他之后,这是第一次被长辈夸奖,我有些脸红,陆彦回却是笑了起来:“师母您也太小看我了,我自己找的老婆,能不好看吗?”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搂着我的腰,外人看来,我们显然感情非常的好,我心里一阵冷笑,真想把这绝妙的讽刺给表露出来,可是也不敢忘了他的警告,只好挂着那个笑不说话。 陆彦回接着是对着我说的:“之前在电话里,我跟老师说自己结过婚了,他们还说不信,让我一定要把你带过来看看。” 有他过去的同学插嘴道:“你还好意思说,结婚这样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们这些老同学,真是不够意思。我们知道你看不上那些微不足道的份子钱,可是总得告诉我们一声也好表达个意思 。一声不吭的把婚结了是什么样,趁着老师和师母在,我们可得告告状。” 陆彦回却是指着我说:“这事儿可真的不怪我,要怪就怪你们嫂子,是她非不肯举行婚礼,她这人怕麻烦,我说邀请朋友一起热闹一下,她死活不同意。你们也知道,结过婚了自然是老婆说了算,她不同意,我哪里敢有意见。” 都说人生如戏,寻常时候意识不到不打紧,我这么冷眼看陆彦回在人前跟我做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再想想人后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把我往死里折腾的样子,只觉得这么憋着真是一件难事。 好不容易不再扯我们的事情,一桌人坐下来吃饭。因为是桌上的人大多是旧时同窗,自然是聊起了过去的趣事,一顿饭下来,也是热热闹闹的。因为大多都是男人,自然是聊得开心了就一直喝酒,我吃好了饭等着陆彦回,师母走过来说:“何桑,让他们喝酒,屋子里闷闷的,咱们到外面说说话去。” ☆、9.回家路上又置气 我答应着,又看了一眼陆彦回,他也看我:“陪师母好好聊聊。” 我嗯了一声,跟着师母走到阳台上的桌子边坐下,她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对我说:“这一次回来,我顶高兴的事情就是知道彦回这孩子结婚了,是真的高兴,一直以来我和老金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到国外之后国内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他。现在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听她这么说,我就知道陆彦回和他们夫妻的感情看来不一般,我想着说:“他今天心情很好,一直跟我说老师和师母从美国回来了,许久不见。” “是啊,他前几天听说我们要回国就很开心。何桑啊,你既然给面子叫我一声师母,我也就希望你能听我几句话,彦回这个孩子虽然看着出生富贵,其实心里是很苦的,你应该知道他生母去世得早,那个时候他读高中,就在老金班里,突然之间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打假逃课。我和老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妈过世了……” 如今陆家大宅的当家主母自然不是他亲妈。因为从前跟陆小言关系好,她也经常跟我讲自己家里的事情。 陆家尚未发达的时候,是陆彦回他妈辞掉了自己稳定的铁饭碗陪着他爸一起打拼创业,恰好当时赶上了好时机得以发达。然而他妈却是个可怜人,丈夫富贵之后却跟别的女人有染还有了孩子,当时那个女人挺着肚子过来闹的时候,他妈心灰意冷决意离婚。 起初忙着创业也一直没有要孩子,谁知道离了婚他妈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孩子生下来也就是之后的陆彦回。 他妈虽然离开了陆家,但是自己有本事,因为是会计出身,还会计算机,那个时候这些都是很吃香的技能,因此日子也不算难过。后来她又收养了被人遗弃的陆小言,当女儿养大,直到后来自己身体不好了,才肯让陆家把孩子接走,小言也被一起接走,可以和陆彦回做个伴。 师母跟我说了很多事情,都是关于少年陆彦回的一些我不曾知道的往事。他悲伤而叛逆,好在当时的老师也就是老金弄明白原因,把他从校外找回来,又带到家里训了一顿,对他也格外的关心。想来陆彦回后来对他们夫妻心存感激就是因为那个时候有人及时地拉了他一把,没有让他消沉下去,并且给了他另外的一些关怀。 她跟我这些话,目的我心里明白,希望我好好跟他过日子,有些事情多担待一些。可是她自然不会知道,陆彦回是怎样对我的。 所以我只是附和的应了 几句,外头也散了,许是高兴,陆彦回显然喝高了,我扶着他跟大家告别,他醉成这样,自然是我开车回去的,一路上陆彦回也不老实,把音响声音调大一直跟着唱歌。挥胳膊总是打到我的脸,我被他闹的烦了就骂道:“再不老实把你一脚踹下去。” 放在寻常他肯定又要生气了,这回喝醉了竟然没有动气,反而笑了起来:“蹬鼻子上脸的,女人果然不能惯着,这才对你好多久,你就敢踹我下去了?日子长了那还得了。” 我冷笑:“真心求你别恶心我了,戏演的过了就成了笑话了,况且现在可不是在你老师面前不用演戏给谁看,我还没有自作多情的以为你会对我好。” 他忽然不说话了,伸手摸了一根烟出来,一边把车窗按下去一边点上。我嫌弃这味道:“能不能不要在车里抽烟,难闻死了。” ☆、10.醉酒浴缸意恍惚 “我的车你管得着吗?” 我把窗户都开到最大通风,因为车开得快,风呼呼的在耳边刮着,声音轰隆隆的,他忽然开口说了两个字,我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没什么,开你的车吧。”他不再看我,烟头被扔了出去,窗户又关上了,车里恢复了一种诡异的静谧。只让人觉得这段路十分的漫长,恨不得立即能回去。 终于回到房子里,佣人过来开门,陆彦回却是连下车站都站不稳了,我起先没管他,反正有人扶着他,可是手腕却被陆彦回拉住,他整个人随即往我身上靠,我只好用力跌跌撞撞地把他给弄到房间去看。 他随即往床上一倒,我怕他就这样睡着了不去洗漱,于是伸手推着他说:“先去洗澡,一身的酒味弄脏了我的床。” 陆彦回也不动,就这么躺着看着我,我被他看的不耐烦了,又催了他一遍他才动,没一会儿又在浴室里喊:“过来帮我拿毛巾。” 他已经坐在浴缸里,我把毛巾递给他刚准备走,这时他却忽然从水里站了起来把我拦腰抱住,我吓了一跳鞋子都掉了。身上还穿着衣服就被他一下子抱到了水里,身上的裙子一瞬间湿透了。 我因为弄了一身湿所以有些懊恼,他凑近我:“你想要吧何桑?” 我咬着牙不说话,他就咬我的耳朵说:“你求我。” “你少做梦了。”我眼睛挣得圆圆的,恶狠狠地瞪着他。 可是他哪里肯放过我。浴室里水汽弥漫,我们身体都泡在水里,明明是热的,又让人无端地觉得冷。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假象和不真实,可是背后却是心酸和不甘心。 最后我是被他抱出去的,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场景荒谬难堪,让人心里悲伤却身不由己。 多么可笑,他不爱我,却不放过我的身体,这一场有性无爱的婚姻,更像是两个没有意识的躯壳搭伙过日子,想想就悲哀。 我不记得自己何时睡过去的了,应该是沾了床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陆彦回自然是已经走了。我换了衣服,临下楼之前又折回去翻出我的包暗层里的一盒避孕药,掰了两颗咽了下去。 正巧手机响了,我就折到床头柜那儿接电话,原来是音乐学校的老师,看我这个点了还没到,怕我遇到什么麻烦。 因为是我自己睡过头了,所以不好意思地跟她解释了几句,陈 妈在楼下喊我吃饭,我就直接下去了。已经是饭点,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我问了一句:“怎么做这么多菜,哪里吃的完,而且我最近也没什么胃口。” 阿姨把碗筷摆好:“先生今天也在家呢。” 果然门口有人进来,可不就是陆彦回,他去院子里亲自修剪花草去了,看来是突然有雅兴。不过我不可以看到他,昨天把我弄的半死不活的,他倒今天心情好了。 ☆、11.私下避孕惹风波 果然门口有人进来,可不就是陆彦回,他去院子里亲自修剪花草去了,看来是突然有雅兴。昨天把我弄的半死不活的,他倒今天心情好了。 大概是天太热,屋子里成天开着冷气也不怎么通风,让人觉得闷闷的,我胃口也不好。吃了小半碗饭又简单地喝了两口汤,就准备收拾下出门。 陆彦回却不让我走:“你是属麻雀的吗?吃得这么少,还嫌自己不够瘦的?把碗里的饭吃完。” “我不,吃的少也碍着你了,管的还真宽。” “还真就碍着我了,你太瘦了骨头都磕人,我摸着没有手感。” 阿姨还在边上呢,他也不考虑我的脸面,我心里有气,伸手把几个荤菜往他面前一推:“要吃你自己吃,胖死你算了,看你到时候外面那些女朋友脸上多不好看。” 我上楼的时候,就听到他哈哈大笑,还对着边上的阿姨说:“看看她这张嘴,什么时候饶过人。” 他上来的时候,我正在化妆,看时间不早了就要出门,结果拿包的时候之前忘记放回去的避孕药就掉到了地上,我心里一慌就赶紧想去拾起来。陆彦回是最讨厌我吃药的,曾经有一次我当着他的面吃了,他让我吐出来差点没把我给掐死了。上一次也是因为这个药跟我闹了一场,好不容易他这两天心情好点了,我可不想再触霉头。 可是却来不及了,他早我一步走过去,脸色果然顿时沉了下来。我装作不在意,就想赶紧离开,他却是把我的手腕给扣住了,声音都是冷的:“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得意忘形了,我反复说过的话你也不当一回事了?” “我不想要孩子,生出来做什么,看我们吵架,看你怎么变着法子折磨我?真是笑话。” “我娶你回来,也不是想做亏本生意的,不要忘了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和精力,如果只是找个暖床的,哪里会这么贵。既然嫁给我,我想要孩子,你就得给我生出来,如果再敢做手脚,小心我弄死你。” “我也是为了你好。”我冷笑:“反正我早晚死在你手里,与其留下一个孩子成了你的拖累,倒不如成全你过的更潇洒。” 他却用力捏着我的下巴说:“是成全我还是成全你自己,我知道何桑,你巴不得我有一天突然烦了你跟你离婚,让你跟那个姓苏的旧情复燃,所以才死活不肯让孩子绊住你的手脚。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跟过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跟别人!” 我甩开他的 手冲了出去,只觉得骨头都要被他给捏碎了,只觉得他实在是不讲道理。只是没有想到,我这一次真的让他翻脸了。 临下班的时候,我接到疗养院的电话,那边看护的声音显然很为难:“陆太太您好。” 我吓了一跳,以为我哥出事了,谁知道她说:“刚才陆先生让人来电话了,说是以后何先生的疗养费他不管了,让我们直接跟您联系。您看这下怎么办,平时每个月都是陆先生的秘书直接把钱打到我们账上的,以后我们找您?” 我愣了一下,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心里一阵悲凉,陆彦回有句话说得也是对的,他确实是惯着我的,让我以为他最多就是吓唬我说说狠话,那些威胁过我的话也不过就是嘴里说说而已,我怎么能忘记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12.放低姿态徒悲伤 我那一点微博的薪水哪里够支付我哥那昂贵的费用,每次都是陆彦回来管这些事情,我也不觉得怎么样,不过要是真的让我自己来承担那么一笔钱,也够我伤脑筋的。 其实倒不是我没法解决这个问题,我手里有一张他给的卡,用卡里的钱去叫疗养费自然可以,只是卡里的钱也是陆彦回的,跟他的秘书给有什么不一样?陆彦回这样做的目的我无非就是让我明白,我不能忤逆他的意思,毕竟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想想从前几乎没有动过卡里的一分钱,还以为这样的做法挺硬气,现在看来真是可笑。我常开的那辆mini,住的豪华别墅,一日三餐保姆准备妥当,柜子里时常有送来的新款衣服,哪一样不是他的财富换来的。只是因为习惯了这些东西,以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必用什么东西去交换,所以才会忘了本质。 回去的时候,我问陈阿姨:“先生回来了吗?” “还没有,太太吃饭吧。我去准备。” “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回不回来。”听我这么一说,陈阿姨都有些诧异,毕竟平时我是从来不会关心他会不会回来的。 我打过去,他的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这是他的私人号码,可能他手机不在身边。我想了想又打了他秘书的号码,奇怪的是竟然也没有人听电话,照理说这个号是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人接听的。 猜不透这是陆彦回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隔了几分钟,我到底还是又重播了一边他的私人号,这一次总算是打通了。 “找我干嘛?” 我咬了咬嘴唇问他:“还在公司?” “我在哪儿跟你有关系吗?”即使他不在我面前我都能够想象得到此时的陆彦回说话的神情,一定是那种带着讽刺和意料之中的神情,似乎在说,何桑你看,你还不是跟我低头了。 可是我却只能这样做,这一场交易性质的婚姻,从一开始我就是低到尘埃里去的,没有高傲的资本和权利。 “晚上回来吃饭吗?如果回来我就让阿姨准备一下。” “不回去。难道我会放着佳人有约不去,回去看到你那种面瘫脸吗?” “那我等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不用等了,我说不定一夜不回去。你有话跟我说?可是我没有话跟你说,所以还是算了吧。” “不,我等你回来。”完了又加一句:“多久都等着。” 他直接挂了电话。那头嘟嘟的声音让我一阵挫败,之后随便吃了几口饭,我上去洗澡,泡在浴缸里,却忽然想起那天他在这里跟我做爱,把我折磨的筋疲力尽的样子。 陆彦回像是一个帝王一样,高高在上,对我的身体为所欲为,因为他有钱有人脉,我有求于他。得到一些东西,总要付出另外的东西作为代价,果然是对的。而且还由不得我去选择,毕竟能把顶着杀人犯罪名的人从监狱里给弄出来,并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13.此夜深深等他归 我哥杀了人,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相信这件事情,但是当时的那个房间里只有我哥和死者,而且我哥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认了罪。 他是个粗人,书读得不好,又交了一些不入流的朋友,我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开始跟着所谓的黑道的人一起混,我妈死得早,我爸是酒鬼,成天在外面喝酒也不管我们,刚开始的时候还知道帮我交学费,后来直接就跟着一个外地来的发廊里的女人在一起过日子了,连家都不回,我们兄妹两算是相依为命。 我的钱都是我哥给我的,一直到我上大学,他也不跟我说具体他是干什么的,只说他跟的那个大哥人挺好,他做的事情也很简单,但是拿的钱不少。 好不容易我等到了毕业,和许至一起找到了工作,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学习一直都比较靠前,当时也一起去一家颇有规模的贸易公司面试,都被录取了。 一切似乎终于稳定了,我和他也要结婚准备组建家庭的时候,我哥却突然被警察带走了。这样的打击,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从深渊里爬上来,差一步就要出去的时候,又被人狠狠地推了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再往上爬了。 许至不过也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又是刚从学校里出来,没有任何的人脉和关系,对我哥的事情,也是帮不上忙只能跟我一起干着急。 就在我几乎要崩溃绝望的时候,是陆彦回找到我,他打电话给我说,何桑你想要救你哥哥是不是?我可以帮你。 水慢慢变凉了,我也从回忆里醒过来,擦干自己的身体穿上睡衣,我就回到床上去等他回来。 因为心事重重,电视里放的节目我也看不进去,只是坐着发呆,这么一晃过去忍不住想要睡觉。液晶屏幕的最下面显示时间已经过了一点钟,他果然还是没有回来。 可是我却告诉自己不能睡,我得等着他,哪怕这一夜他真的都不回来了,我也至少也等一夜,毕竟只有这样,才让我看起来是请求他原谅的样子,终于意识到从前自己的任性和身份,因而服帖和温顺。 时间一点点过去,只让人觉得这一夜格外的漫长,我的眼皮渐渐沉重,好多次都忍不住躺下来睡了,却还是又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好不容易,在我迷迷糊糊的又要和困意作斗争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我猛地睁大眼睛,就看到陆彦回拿着包从外面进来了,他也看着我,脸上是那种高深莫测的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只 好强颜欢笑地说:“你回来了啊。” 面前的男人却是明知故问:“咦,今天是太阳从南边出来了吗?何桑你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莫非是在等着我回来?” “我是在等着你,我说过一直会等到你回来的。” 他脱了外套,似乎是觉得有些闷,又把衬衫的领带松了松,才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14.莫名有些孩子气 我一直靠着靠背坐着,他却靠着床边这么躺着,把头放在了我的腿上,对我说:“我有些头疼,帮我揉揉。” 我伸出手替他揉了揉太阳穴,陆彦回闭着眼睛开口“不是有话对我说吗?好不容易熬了这么久等到我回来了,怎么反倒成了哑巴了。” 我思量着说到:“我今天仔细的想过了,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不让我吃那个药了,我就应该听你的话的。我以后不会再吃了。” “嗯。”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却是尾音拖得有些长,我不清楚他此时的想法,不好再贸然开口,只好继续帮他按摩穴位。 过了一两分钟,他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把衣服和裤子给脱了上了床,我躺下来,他也在我身边躺下来,忽然又撑开手臂压了过来,我以为他会要我,谁知道他只是越过我的身体把我那边柜子上的灯给关了。 突然而来的黑暗,我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他却并未如我所料对我怎么样,而是继续平躺下,对我说:“睡吧。”就不再多言。 他的身上有洗发水淡淡的香味,一看就是在外面洗过澡了,我又想起他之前所说的佳人有约,看来那女人把他伺候的很好,所以我得以逃过一劫。这样想着,我松了一口气,新一轮的困意袭来,我终于沉沉睡去。 而这之后,疗养院的电话再也没有打过来过,我心里有了数,他显然是对我这些温顺的态度比较满意,因而不再拿这件事情来为难我,到底也算是相安无事了一些天。 周六的早上,我不用去上班,陆彦回也闲着,两个人起来的都有些迟。其实我不是很喜欢睡懒觉,只是太累了,他昨天晚上要了我很多次。本来昨天是大腿不小心磕在了桌角,到了晚上的时候还有些疼,我把裙子撩起来一看果然是一大块淤青。 正巧陆彦回进来就看到了,让我上点药膏,结果他去拿,变成了他亲自动手给我抹上,抹着抹着这人坏心思就来了,手指故意轻轻地摸我的大腿,弄得我痒得要命,就一边闪躲着一边咯咯笑。我喊着:“腿上还疼着呢,你再这样把我旧伤弄得更厉害了。” “你这算什么伤?不就是一块淤青吗,这种东西一定要多活动,来我帮你,让你多动动,保证明天这淤青就消了。” 这人简直是神逻辑,他一碰到我腿那里我就嘶的一声说小心点你个混蛋,不想我这样他竟然心情大好,在我耳边说:“何桑,这一回你最像个女人。”说着还在我肩膀咬了一口,疼得我直哆嗦。 他跟我闹了一会儿,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然后就是第二天了。 这么想着,对面的人忽然笑出声来,我不解,只见陆彦回看着我的肩膀发笑,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昨天他在那个地方狠狠地咬了一口的牙印,顿时脸就红了,赶紧把衣服领子往里拉拉。 那里电话却响了,阿姨去接电话,过会儿就对着陆彦回说:“陆先生,是大宅打过来的。”我看了他一眼,果然见陆彦回皱了皱眉头,然后对我说:“你去接。” 我只好走过去,是肖万珍打来的,也就是陆彦回后妈。 ☆、15.回到大宅虚客套 我叫了一声阿姨,她说:“桑桑啊,明天和彦回一起回来吃饭吧,一家人好久不见面了,总得一起聚聚,尤其你们不像陆劲他们跟我们住一起,搬出去之后难得吃顿饭,我和你爸也惦记你们。” 她都已经这样说了,我自然不好意思说不回去,毕竟是真的很久没有回去了。所以我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回到桌边跟陆彦回说了一声:“说是让我们明天回去吃饭。” “你答应了?”他头也不抬。 “嗯,总是不回去也不大好。” “那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他白了我一眼,我只好说:“那你如果不肯去,我才不要一个人去呢,有一次也是你非让我一个人回大宅,结果你爸不高兴了就冲着我一个人发火。” 他不为所动:“你当做没听到不就好了。” 我接着说:“这还不算,还有你那个大嫂,就喜欢说话的时候呛着我,要是我一个人回去了,肯定又说什么我没有本事,一点说服你的能力都没有,活该你总在外面鬼混。” 陆彦回那个大嫂说话刻薄的很,她娘家条件也很好,本来就看不上我这个妯娌,偏偏陆彦回还总是对她爱理不理的,她估计心里也有怨气,又不敢对陆彦回有意见,只好发泄在我身上。 此时我学着他大嫂的语气说话,倒是把陆彦回给逗笑了,他放下筷子说:“她倒是说的没有错,你还确实没有那个本事劝得动我,要是你哪天真学会了那个本事,你也就是出息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讪讪的,只顾着自己低头吃饭,到了晚上我都不开心,睡觉的时候他就冷笑一声:“那才是多大点事情,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天大的麻烦似的,难不成大宅那里还成了贼窝,让你有去无回不成?” “难听的话传不到你的耳朵里,你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可是我听着却是戳心窝子,怎么可能会高兴。” “这样说的,倒像是我故意难为你一样,不就是回去吃顿饭吗,我陪你去就是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总算放心了。不过虽然说陆家不是贼窝,也比进贼窝的感觉好不了多少了,陆彦回自己开的车,因为阳光刺眼,所以戴了一副大的墨镜,本来路上心情还不算太差,结果一进门看到肖万珍站在门口跟管家讲话,当时脸上就变得没有表情了。 停好了车,看到我们来了,肖万珍表现的很热情,直接走过来拉了我的手说:“桑桑你们来了,刚才我还和你爸 说要不要打个电话催催呢。昨天你爸一个老朋友从云逸湖里弄了不少大闸蟹过来,今天就让厨房都做了开开胃。” 我不大适应她的热情,只好勉强笑着应付,陆彦回走过来,肖万珍看着他说:“彦回好像瘦了一些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嘛。” 他没说话,墨镜还在眼睛上,也看不到镜片后面的眼睛,只是陆彦回本来就够冷,此时戴着墨镜只让人更加觉得生人勿近,肖万珍自己讨了个没趣,说是去厨房看看就先走了。 我拉拉陆彦回的衬衫:“你再不高兴,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的,反正我们也不常回来,何必搞得那么僵。” 他不屑的笑了一下:“看到她那么虚伪的样子我就犯恶心,跟她客套我嫌脏了自己的嘴。何桑你也别那么做作,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勉强着笑起来看着丑死了。” 他爸坐在沙发上,看到我们来了,对保姆说:“厨房准备好了吗,上菜吧。” ☆、16.出言讽刺小狼狗 我叫了一声爸,陆彦回没有说话,只是拿下了墨镜,然后递给我说:“放你包里。”楼梯上有人下来,可不就是他的大哥大嫂,陆劲看到陆彦回,笑的也很开心:“老二回来了?你现在办公室搬到东菱广场的写字楼去了,都不常见到你了。” “见不见到还不都是一个样,难道还能多出一条胳膊一条腿的。” 陆彦回实在是冷场帝,陆劲的脸上果然有些挂不住了,好在菜陆续上来,我们就坐下来吃饭了。一桌上也没有人讲话,都是各吃各的,倒是他大嫂忍不住先开了口,是对着肖万珍说的:“妈,昨天我和朋友逛街的时候看到玲姨了,她身边跟了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个男的长得还挺好看的,是不是她新的男朋友啊。” 肖万珍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陆劲瞪了她一眼:“吃你的饭,说那么多话干什么?” 却是陆彦回他爸又开了口:“说起来上一次也有一个做婚庆的朋友问起我这件事情,锦玲似乎是最近在打听结婚方面的事宜,难道真的要定下来了?” 他们嘴里说的锦玲,其实是肖万珍的妹妹肖锦玲,她从前的老公死了,很是有些家底,死后留给她不少遗产,是个名副其实的阔太太。 这女人却是不消停,身边一直不缺男人,但是也就是图个乐子,一直没有听说又重新结婚,不过听他们这样说,似乎这一次是想要来真的了。我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太大兴趣,本来肖锦玲跟我也无甚交集,她跟谁在一起,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陆彦回显然也是不关心这事情,他还是挺喜欢吃螃蟹的,还拿着一个凑过来对我说:“何桑你看,这个像不像你,看着特别呆。” 他一说完就狠狠地把这螃蟹的一条腿给掰了,去掉壳之后吃了里面的肉,样子很是享受。陆彦回有时候特别的幼稚,而且他从这种幼稚的行为里面得到一些恶趣味,前提都是让我不痛快。 那里肖万珍却是说:“上一次在电话里锦玲跟我提过这事情,让我帮她拿主意,我能拿什么主意,只让她自己考虑好,不过那个男的比她小的也太多了些,足足差了十七岁。我是不大看好的,倒是锦玲自己,似乎这一次真的上了心。” 十七岁,我听了心里一阵唏嘘,回去的路上还觉得不大敢相信。陆彦回就更刻薄了,墨镜又被重新戴上了,他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肖家的女人一个个都是那么不要脸,一个喜欢抢人家老公,一个喜欢在外面养小狼狗,真够恶心人的。 ” “那个什么玲姨的,年纪挺大的吧,我以前好像见过。” “四十几岁了。要我说,哪里是找老公,简直就是找儿子。” “她有钱啊,总是会有年轻的男人想不劳而获的倒贴上去的,毕竟不用辛苦奋斗就能够得到很多人得不到的财富了。现在这样的社会,也不至于少见多怪了。” “幸好我跟姓肖的不是亲戚,不然说出去我还觉得丢人呢。” “她要是真结婚了,我们不用去参加婚礼吧?” “当然不用。她是什么身份,也配让我赏脸?” 陆彦回这话才对我说完没过一些日子,肖锦玲就真的宣布结婚了。陆彦回晚上回来的迟,我已经睡着了又被他给弄醒了,床头灯开着,他的脸明晃晃的,脸上却有一种非常诡异的神情。 ☆、17.参加婚礼心震惊 他这样子让我心里有些不踏实,只好支起身子坐起来问他:“怎么了?你似乎有话跟我说?” “没有。何桑,你明天跟我去参加肖锦玲的婚礼,打扮的漂亮点,上一次不是跟同事逛街买了新的衣服吗,那条黑色的裙子我看不错,就穿那件吧。” “你干嘛啊?不是说不用去参加她婚礼的吗?我们不算亲戚吧,还让我打扮,陆彦回你搞什么名堂?” “没什么名堂,我忽然有些感兴趣那个小狼狗是谁,你不好奇吗?就当看看热闹,哦不对,是看个笑话。” 睡觉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今晚陆彦回有些不对劲,他才不是好奇心这么强烈的人,显然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他既然执意要带我去,对我来说也无妨,索性不再多想我也睡了。 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枕边没有人,因为是周末,他自然也不用上班的,寻常的周末陆彦回都喜欢睡懒觉,不到中午吃饭很难叫醒,我正奇怪,窗边就有嘎达的声音。 是他在抽烟,打火机点了火,他背对着我看着外面,窗户开了一个小缝隙,有雾气缓缓散开。我很少见到他这样早起,而且似乎有心事,我起身有动静,他都没有因此回头。 直到我下了床了,他才注意到我也已经醒了:“你怎么这么早起?” “什么时间了?” “不到七点,你再睡会儿吧,还早着。” “你怎么起这么早?” “你管得着吗?” 我被他这么一呛声,不再废话,直接拉了被子继续睡,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等我洗漱完下楼,陆彦回已经坐在楼下沙发上看报纸,然后看了看手表说:“不早了,换衣服,然后我们出发?” 肖锦玲的婚礼,还是二婚,有什么好去的,我本来最烦的就是参加喜宴,程序冗杂繁琐,时间耗费的也最长,当时最庆幸的就是我和陆彦回根本没有办婚礼。所以我又问了陆彦回一遍:“真的要去吗?可不可以不去,我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去参加她的婚礼。你不是之前也说了,她还不至于让你赏脸吗,怎么到会儿就变卦了?” 陆彦回又看了看手表:“我只给你二十分钟,如果到时间了你不下来,后果自负。” 我暗骂一句神经病,却是真的不敢耽误,赶紧换了衣服,本来是想随便穿一件敷衍的,一想他昨天嘱咐我穿那件刚买的黑裙子,我就拿了那一件。确实是好看,大气又不失 性感,连一向挑剔的陆彦回看到了都点头。 收拾好我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俨然是一个风光潋滟的阔太太,养尊处优,羡煞外人。我苦笑了一下,赶紧下了楼,他已经有些不耐烦:“还真是会算时间,踩着点下来的,一分钟都不知道提前。” 车子开到酒店,门童走过来开门,他下车后在一边等我,然后伸出胳膊让我挽住,外人面前的陆彦回永远风度翩翩。我们往里走,巨大的led屏幕上显示的字却是让我顿时脚下千斤重,那双穿在脚下的高跟鞋,仿佛硬生生的定在了地上一样,再也动弹不得。 陆彦回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怎么了何桑,宴会厅还没有到,你怎么就停下来了?” “新郎是谁?” “你不是功课一向好吗,中国汉字不认识?还要我找个翻译来?”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我的声音却在抖,声音在抖,手也在抖。他假惺惺地握住我手说:“你在发抖啊,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18.如坠深渊痛心扉 “你是故意的,陆彦回你是故意的!”我压低了声音低吼,他却是微乎其微地冷笑了一下:“大厅里这么多人,你莫要丢了我的脸,既然已经来了,就要做足了才能离开,不然我多失望,好心好意地带你来看看老相好的,你一开始就要临阵脱逃,我该怎么看好戏?” “你这个疯子。”我咒骂,他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是疯子还是许至是疯子?一个男人是有多不要脸了才能娶肖锦玲那样的女人,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说起来许至还算是本事,竟然能把那个老女人哄得肯嫁给他,你说他图个什么呀。” “不会是真的,我不信。”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彦回。他却是不再看我,只是猛地拉了我的手往前走,我却不大敢再往前,因为怕最后的一点希望就这样破碎了。直到我看到门口迎宾的人,总算是死了心,真的是许至。 隔着十几米远,陆彦回贴着我的耳朵说:“何桑,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他的胸前还戴着新郎的胸针,这回可错不了,我从来不冤枉人,你可信了?” 我没动,只是呆呆着看着一身西装笔挺的许至,上一次见面还是我跟他分手的时候,那应该是他最不好看的时候,因为太悲伤,眼泪一直掉,伸手拉我的手腕几乎是求着我不要这样。 可是我当时说了什么,只是板着一张脸冷冰冰地看着他说:“不是我不想跟你结婚,只是许至你太没有用了,我哥总得想法子给弄出来吧,你没有那个本事,陆彦回有,他要娶我,我就嫁给他,这是最好的结果。” 许至红着眼睛质问我说:“总会有别的办法的,我再托人找关系,一定想法子把你哥给捞出来行不行?何桑我求你,别离开我,我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难道为了你哥,就要放弃你自己的幸福吗?” 可我心太狠,对着他说:“其实也说不上爱你吧,毕竟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喜欢肯定是有的,要结婚也不过是觉得顺理成章,但是你知道,女人都是虚荣的,如果能够嫁给陆彦回,我以后就是嫁入豪门了,要什么有什么,总比跟着你,一无所有的过着苦日子强吧。” 他颓然看着我收拾东西离开,我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在他心窝子上捅一刀:“哦对了许至,你也千万别惦记着我了,我这是给你一句忠告,因为我不会惦记着你的,你要是一直忘不了我,只怕你会吃大亏,我这人不喜欢占人家便宜,所以求你千万别再想着我,重新找个人过吧。” 门被关上,我 就开始哭,他没追出来,我就自己快步走。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是大道理。 就像现在,我看着许至,他可真英俊,一如我从前记忆里的那个清秀的男人,温和的,对我好的。 我是真心爱过他。 陆彦回忽然伸出手搂着我说:“做事要有始有终,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特意把你带过来呢。你也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做出来,给我看还是给你的旧情人看呢?给我看真是没有必要,我不吃你那一套的,至于你的旧情人,你看人家今天多开心,从此就平步青云,少奋斗了多少年跨入了上流社会,指不定心里暗爽到什么地步呢,用得着你何桑操哪门子的心?” ☆、19.火上浇油心透凉 “你别胡说八道,许至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的多了,他绝对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抿着嘴巴不说话,手上却是带了力气把我搂着往前走,我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走到了许至和肖锦玲的面前。肖锦玲显然没有想到我们回来,先是有些诧异,随即换上了十分欢迎的神情,对我们说:“哎呦彦回和桑桑也来了?真是贵宾啊,太给我面子了。” 许至看着我们,一声不吭。我忽然想就这样走掉,可是陆彦回压根不会允许我这样做,而是对肖锦玲说:“玲姨结婚,我们自然要来庆祝,真是恭喜啊,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祝你们白头偕老。” 他平时看到肖锦玲爱理不理,此时开口竟然叫她玲姨,旁人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却了如明镜,更是衬托出许至和她的悬殊。我的心里仿佛被针扎一样,疼的不能自已,陆彦回却是转过头对我说:“何桑,你也说两句祝福的话,今天是个好日子,说出来也粘粘喜气。” 我看了他一眼,陆彦回这个时候竟然是笑着的,看着那么体己真诚,谁能想到这人心里藏着一把刀,恨不得捅死我才算完了。 我听到自己开口,好像还笑了一下,我没有再多看许至一眼,只是对着肖锦玲说:“恭喜啊玲姨,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哎呦,太谢谢你们的祝福,快进去坐吧,回头我让人好好陪彦回喝几杯。” 他继续搂着我往里面走,我就和许至擦着身子过去,不用看他都知道,许至一直在看着我。我觉得冷,就像是一个没有穿衣服的人,被关在冰冷的地窖里,叫天地没有人回应。直到走远了,我忽然一下子推开了陆彦回,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我坐在马桶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着,实在是忍不住,眼泪就一直往下掉。 又怕听到,只好压低了声音哭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包里的电话震动,我隔着泪眼掏出来一看,可不就是陆彦回。我恶狠狠地摁掉了电话,打开门出去,脸上的妆容一片狼藉,我用水把化的妆冲洗干净,又重新补了妆,还是掩饰不了红肿的眼睛。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陆彦回在走廊里抽烟。他背靠着墙壁,低着头一手夹着烟,一手把玩打火机。我就要越过他走过去,陆彦回抬头仔细地看了我一眼,几乎是讽刺地说:“何桑,你还真是没有让我失望。” 我也笑:“这不就是你最想看到的结果吗?多好啊,你当着他的面带着我耀武 扬威,多么胜利者的姿态,每一句说出口都好像是扇人家耳刮子,谁能有你这么狠的?” 陆彦回把烟给摁在了边上的垃圾箱上,然后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跟你说我就是喜欢看到你心里难受,你越难受我越高兴,可是你能怎么样呢?时候不早了,你要矫情我也让你矫情了,别再这里跟我折腾,这顿饭还没有吃完呢,怎么着也得吃完了再走啊。” 我就又被他半拖拽着走,有服务生领着我们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我们一坐下,就有人搭讪,我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下去。因为是二婚,今天的婚宴相比较于其他的还是相对简单的,主持人宣布了之后就开席了。 ☆、20.心有郁结夜买醉 桌上的菜肴极其精致,只是我实在是吃不下去,坐在陆彦回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指着我对陆彦回说:“不知道陆太太这是怎么了,似乎看着不大舒服?” 陆彦回这个时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低头问我:“何桑,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吗?” 他既然做戏,我巴不得先走,就闷闷地说:“我胃痛,坐不住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 谁知道陆彦回却按住我的手说:“别急,等会儿跟我一起走,你一个人怎么回去。等今天的新娘和新郎官敬了酒,我们就走。” 我哗啦一下子站起来:“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去。” 因为不愿意多在这里逗留一分钟,我脚下走得很急,眼看着就要走出宴会厅的时候,一个小孩子从边上冲了出来,步子不稳的往我身上一撞。我没有在意,差点一个踉跄跌倒了,忽然边上伸出一只手来,那人的声音自我的头顶发出,他说:“小心。” 我低着头说了一声多谢,却是不敢多看那人一眼,仓皇而走。那个声音我认得,且忘不了,他是许至。 出了酒店,我摇手拦了一辆车就走,司机问我:“往哪里去?”我却是愣了一下,最后只说了音乐学校。往哪里去,我不愿意回到别墅,陆彦回随时会回来,我今天情绪这样失控,他要是回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挤兑我。 除了那里,我似乎再能够去的地方就是工作的学校了。天气奥热,我下了车门卫坐在门口的大树下面乘凉,看到我说:“何老师,今天也来上班?” 我点点头往里走,今天没有我的课,我只能去办公室里坐坐,却不想推开门就看到同事于洁在哭,另一个同事小陈在边上低声安慰,看到我来了,小陈有些奇怪:“怎么桑姐你今天到学校来了?” “拿点东西,小于这是怎么了?” “跟老公吵架了,闹离婚呢,都哭了好一会儿了,我怎么劝她都停不下来。” 一问才知道,于洁老公在外面有人了,一起逛街的时候还被她给撞见了,她结婚才两个月,就遇到这样的事情,难怪伤心成这样子。 小陈也是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听到这样的事情义愤填赝:“桑姐,要我说于洁就该跟那个男的离婚,反正他们现在还没有孩子呢,结婚才多久啊就劈腿,以后半辈子呢还过不过了。” 于洁又说舍不得,谈了好几年的感情了,说离就离实在是放不下。我没拿意见,家家有本难 念的经,我自己的事情处理的也是一团糟糕,哪里能给她多么有意义的建议? 下午时间絮絮叨叨过去了,下了班一起吃了饭,之后她们又嚷嚷着出去喝一杯,借酒把烦心事给冲淡了,我也去了。寻常时候我不大喝酒,不过今天是真的想醉一次,不然之前的那场婚礼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插在我的心口,恐怕是拔不掉了。 这酒吧我第一次来,是最近打得火热的湖上酒吧,老板租了一艘大船停在岸边,装饰成酒吧,很是特别。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无心顾及这些东西,我们坐在吧台要了一瓶芝华士,不远的地方调酒师拿打火机表演摇火焰,一群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围着叫好。 我们几个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就是来喝酒的,也不吱声,往杯子里倒了碰一下就往肚子里灌。我喝的凶,心情实在是太压抑,眼看着周围人这么乐在其中,更让我觉得难受。 ☆、21.酒吧再度起风波 一瓶太少,又换了几瓶其他的,她们不行了,小于去厕所吐了好几次,她手机一直响。我看她那样子也心里不定当,就让小陈送她回去了。 小陈问我:“桑姐,你怎么走?不早了,你喝的挺多的了,别再醉了,一起走吧。” “你们先走,我坐会儿,过会儿就回去。” 这话说的其实挺勉强,洋酒后劲足,很快我就头晕了,但是意识却很清晰,包里手机开始震动,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陆彦回。 几乎没有犹豫的,我就摁了拒绝接听,随即又把手机给关了。然后对调酒师说:“帅哥,这里要一杯长岛冰茶。” 酒很快调好送过来,却是有一个男人坐在我身边,我抬眼望了望他,不是熟悉的人。这人手里也拿着杯子,对着我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我抿了一口酒,他跟我搭讪:“你朋友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啊,不想回家?” 我没说话,他接着说:“让我猜一猜好了,跟老公吵架?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还让你碰见了?” “谁说我有老公的,我小着呢,我十八岁,刚成年,今天跟初恋对象分了手,出来喝一杯纪念我死去的爱情行不行?” 这男人就笑了。我也缓缓笑了起来,莫名有些伤感。 他突然凑近我:“我有个好东西,你要不要试一试?试过了之后,人会很舒服,什么不高兴的事情都会没有了的。” 我看他:“什么东西?” 他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给我:“试试,香喷喷的……” “大麻?”我嗤笑。他伸手捂住我的嘴巴说:“嘘,嘘。” 我推开他的手,他却是继续嬉皮笑脸。 我感到心里一阵厌恶,起身要走又被他拉住手腕:“别走啊美女。” 我刚要开口骂他,忽然肩膀一阵剧痛,有人硬生生地把我拨开弄到了边上,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陆彦回随即就给了那个拉住我的男人一拳。他这一下打得太狠,那人当时嘴角就见红了,陆彦回接着又给了那人好几脚,直到有人拦着才收手。 有人喊他:“二哥,你还真来了。” 我一看,这人是顾北,陆彦回的朋友,他看到我也叫了一声嫂子。就听到陆彦回骂他:“你认不得何桑吗?她差点磕了药了你都不知道拦着,我让你看着点你干什么去了?” “我刚才被顾客缠着下不来,而且在楼上看下面不 是不确定是不是嫂子吗,毕竟印象里嫂子不像是来这种地方的人。” “哼,她疯的地方多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陆彦回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现在本事大了,敢不接我的电话,还关机了?要不是顾北打给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夜生活这么有意思?” 顾北有些讪讪的劝着:“二哥,嫂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生气了。” “这事你别管。” 我抬腿就要走,却是被他拽着往外走,高跟鞋一路踉跄,差点摔了好几次。 他把我往车里一推,关上门就去开车,我没动,他把车开的飞快,哪里像是在市区里? 短暂的沉默,他先开口:“真是情深意重啊,那个小狼狗娶了一个老女人,他自己看上去没什么感觉,你倒先坐不住伤心起来了,当真以为许至还是你未婚夫吗?” “不用你提醒,我是陆太太,求着你陆彦回发慈悲把我娶进门的,我忘不了。” ☆、22.夫妻至此太荒谬 “那你发什么疯?一身酒气也就算了,那人给你的烟是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陌生人随便给的你也敢要,是不是嫌自己命太大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我讽刺的笑了一下,他猛地刹了车,转过头来看我。那张脸一半陷在阴影里,只觉得更加阴森:“知道是什么还敢碰?你是活腻了不成?什么痛苦让你作践到这个地步?真是昏了头了。” 我点头:“你说对了陆彦回,我就是活腻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许至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个德行,不会觉得可笑吗?”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大声地对他喊了起来.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地多,他如今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你多厉害啊陆彦回,这样你就更有理解来讽刺和鄙视他了,可是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他逼成这样的。是你,是你!你这个罪魁祸首。” 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却是突然拉开了后面的门坐了进来,门关上之后他一下子就拽住了我的头发,让我面对着他的脸。他残忍异常地笑了一下,就像是黑夜里的吸血鬼一样可怕,他对我说:“何桑原来你这么恨我啊?这些话藏着掖着多久了你现在才说出口,还真是为难你了。不过你仔细想想,他自甘堕落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你才是那个有罪的人,你为了救你哥甩了他,怎么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来了。” “不,是因为你。”我歇斯底里地想要推开他:“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的,是你逼我的。明明你可以不娶我的,你又不喜欢我,可是你偏要娶我让我不好过你才开心,你这个魔鬼。陆彦回你说的没有错,我讨厌你,也恨你。” 他用力拉住我,我狠狠地咬着他的手臂,只觉得压抑太久的恨意就要把自己给弄崩溃了,恨不得把他的肉给咬下来才算解恨,他另一只手用力地给了我一巴掌,我终于嚎啕大哭。 陆彦回和我在这封闭的狭小的空间里对峙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解气又给了我一巴掌:“疯子,你以为自己是畜生吗,把我的手臂给咬的见血了,看来真是喝了酒胆子也大起来了,当真是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是不是,之前你跟我闹还知道及时收手,在我面前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把爪子藏的严严实实的,这才过了多久,一见到许至你就装不下去了。”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除了拿我哥来威胁我,还能 有什么别的招数,真是个小人,卑鄙无耻。” “够了!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着跟他在一起,把我当成死人了吗,就算你他妈不是出于本心的嫁给我,我也不准你一天到晚想着别的男人。” “我就是忘不了他,我就是爱许至,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终于情绪崩溃,歇斯底里地呜咽着,狭小的空间里,他和我对峙着,撑着手臂看我,而我已经泪流满面。陆彦回盯着我看了好几秒种,然后慢慢地从我的身边离开,松了松领带,一打开门出去了。 我坐直了身体,只觉得我们之间太过荒谬。陆彦回并没有立即回到车里,而是靠着外面马路上的一个路灯柱子抽烟。 烟雾在风里慢慢散开,隔着墨色车窗,他整个人都显得不大真实。而我已经无力探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对我来说,陆彦回太可怕。 ☆、23.几日不见他住院? 他抽完了那根烟才一言不发地回到车上来,开车的过程中再没有说一句话,我更是不会开口,只是闭着眼睛躺着,直到车开到别墅里,他一踩刹车对我说:“滚下去。” 我裹着车上的毯子下去的,因为不想自己看上去太狼狈,他却是在我下车的后一秒发动车子开走了,并没有一起下车。 我松了一口气,快步地回到房间里,放水就开始洗澡,温热的水把我整个身体温柔的覆盖,让我有一瞬间的放松。 可是等到擦拭自己的身体,摸到有些火辣辣的肿着的嘴巴,我又想到了那些残忍的片段,如同噩梦一样在我的脑海里反复重播,我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慢慢的把头埋进水里,等到自己喘不过气,再也受不了的时候才把头给拿出来。 有个男人曾经在游泳池里憋气,突然把头伸出来大口喘着气对我说:“何桑你知道吗,这样很舒服,以后你难过的时候也可以试试,就会有一种死而复生的快感,你想想看,死亡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痛苦放不下的。” 许至的脸,还是那么好看温和,却已经离我远去。 这晚之后,我一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再见过陆彦回,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陈阿姨这期间经常出门,我开车去上班,那边司机也发动车子载着陈阿姨出门,她手里拿着保温盒,似乎挺着急。 我看她:“阿姨要出门?这些天总是看你往外头跑,发生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您去上班吧。”她摆摆手:“我一个亲戚住院了,他家里人不在本地,只有我能照顾他,不打紧。” 我点点头:“祝他早日康复。”说完就开车走了,后面的车在交叉路口跟我背道而驰,我从镜子里瞥了一眼,却是忽然刹了车,随即调转方向盘就跟着家里的车走,又是不想被他们发现,只好隔了一段距离跟着。 因为我觉得陈阿姨这一次不大对劲,她从前一个朋友也是住院,我说让她把家里的水果带些过去,都是新鲜好吃的,也算是一份心意,她死活不同意,说是不能拿这里的东西做顺水人情,出门的时候也不让老李送,非要自己打车走。 可是这些天,她分明总是在厨房忙碌,又是把东西用保温盒装着让老李给送过去,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我一想到好些天没有见到的陆彦回,立即就猜到了。 远远的看着前面的车开进了医院里,我想了想把车停在路边的车 位,他们已经进去了,我没有看到人影,只好去总台问:“请问有没有一个叫陆彦回的在这里住院?” “有啊,五一一病房。” 总台的护士脱口而出,我有些诧异,她随即笑起来:“这些天来看这个病人的人有很多,你算是来的迟了。看来这人大有来头,听说是大老板?” 我没接她这话,只是说了谢谢就上了电梯。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住院了这么些天了,所有人似乎都是知道的,只有我这个名义上的老婆反而是一直蒙在鼓里,还以为是那天晚上我们闹得太凶了,所以他不愿意见到我。 电梯一路上升,终于停在了五楼,我扫了一眼楼道,就看到老李站在外面跟人说话,我径直地走过去,他起先没有发现是我,忽然那一转身吓了一跳,当时非常不自然地问了一句:“太太怎么在这里?” ☆、24.再次见面略恍惚 我问他:“多少天了?” 他不解:“什么?” “陆彦回住院多少天了?” “有四五天了。”老李避开我的眼睛,回答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叹了一口气:“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一直瞒着我,要不是我自己察觉出来不对劲,倒是真的就被你们一直瞒着了。” 他不再吭声,我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陈阿姨的声音:“说是银耳养胃,我就熬了送过来,您还是听医生的安排,再难吃的东西多少也吃点。” 我往里走,陆彦回抬头,先是眯着眼漫不经心的,忽然看到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就对着陈阿姨喊:“谁告诉她这里的,谁又让她来的?” 陈阿姨也诧异的回头看我,显然没想到我跟来了,又是尴尬又是无措的,我对她说:“你先回去吧。” 她赶紧收拾了东西就出去了,还把门给关上了。 房间比一般的病房大了一倍,桌上和窗台上都摆着鲜花,有隐隐香气浮动。 陆彦回身上穿着蓝白条病号服,大概是因为生病,似乎更瘦了一些,衣服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他胡子几天没有刮,第一眼看过去,我竟然有些不习惯,好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那天我对他恨之入骨,可是几天不见,我竟然又忘记了教训,对他倒是不似从前那么反感了。 他瞪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都说了不让人跟你说,又是谁多嘴告诉你的?” “谁都没有告诉我。我自己觉得不对劲,偷偷跟着老李的车一路跟过来的。” “那你来干什么?这里不需要你,看护也有,陈阿姨也会按时送东西过来,你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碍事碍眼。去上你的班吧。” “你怎么住的院,之前见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一晃眼到了医院来了,总得叫我知道原因吧。”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没什么,有应酬,喝多了就罢了,结果喝成了胃出血,谁会想到那么严重?” 我嘲笑他:“当真是越有钱的越小气,为了生意连命都不要了,有必要这样玩命地喝酒吗?” “你懂什么?”他冷笑着哼了一声:“你反倒是教训起我来了,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我还没有赶你走呢?真是不识抬举。” 被他这么几番呛声,我暗骂自己神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他才不乐意看到我呢,我自己非要装圣母玛利亚来医院干嘛,本来彼此就是陌路夫妻。 可是刚准备拿包走人,门口却是有人敲门,他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当然,我这里所说的,是高跟鞋的声音。 进来的是个美女,大眼睛,齐刘海,皮肤白的可以看见脸上的细微血纹,洋娃娃一样。显然她没有想到病房里还有一个我,而且不知道她认不认识我,反正我不认识她。 美女开口说:“彦回哥,我出差刚回来才有时间过来看你,好点了吗?” “你们一个个的消息倒是快,我不过就是住个院,怎么就全世界都知道了,一定是顾北那个大喇叭又到处说。” “彦回哥,你不要我哥的气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是我缠着他让他说的。”我拿包要走:“我上班迟到了,你们聊吧,我就先走了。” 陆彦回不冷不热的说:“何桑,你怎么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了,人家顾西特意来一趟,你不请人坐坐陪着聊聊天啊。” ☆、25.深夜浅睡被惊醒 他这番话一说,我反而是拿不准陆彦回的意思了,他方才还不得我早点滚,怎么这会儿就不让我走了。 这个叫顾西的美女这个时候看了我的脸好一会儿,才笑起来说:“何桑姐姐吧,我是顾北的妹妹,我叫顾西,早就听我哥说起过你了,可是平时哥哥们聚会的时候,姐姐都没有跟着,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见姐姐。” 她这么一说,我只好又把包放下来,对她说:“原来是顾北的妹妹啊,长得真漂亮,过来沙发上坐,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不用,何桑姐别忙了,我就是来看看彦回哥,我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吃饭,我就不多留了,先告辞了。” 我又只好把人送到了楼梯口,都已经说了再见了,顾西却是忽然又转过身来,看着我说:“何桑姐,虽然我们不是很熟悉,你又比我大,有些话本来不该我说,毕竟不是很有礼貌,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无论你心里有没有他,至少看在夫妻的情面上,不要再折磨他了行不行?” 说这话的时候,顾西的脸朝着向阳的窗户,太阳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笼罩在她的脸上,多出来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我着实不解她为何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多问,顾西已经加快步子往下走了。 折身回到病房里,陆彦回已经从床上下来坐到了床边上,给自己倒了一碗银耳汤。我走过去他头都不抬一下,只顾着吃自己的东西,我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陆彦回,你到底是为何会喝那么多酒啊?” “说了是应酬,你耳朵聋吗?” “你不会是因为那天跟我置气,心里不痛快,所以借酒消愁去了吧?” 他砰的一下把碗往桌上一放,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陆彦回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为了你难道我会把自己弄进医院?何桑你哪来的自信?”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没多待几分钟就走了。这之后也懒得再往医院走动,反正都不乐意见到对方,看着也是给自己添堵。 那之后,陆彦回也没有再在医院待很久,三两天就出院了。他出院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已经是夜里了,白天也不见得他回来,所以我压根没有想到睡着了之后陆彦回会回来。 时间都已经凌晨了,我早就洗了睡了,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手抚摸着,有些说不清楚的异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 睡觉不再似从前一般了,睡得很浅,稍微有些风吹草动我都容易醒过来。 所以此时意识到有人在摸我的身体,而且手指似乎在敏感部位少许逗留。我几乎是惊醒了,然后在黑暗中大喊了一声:“谁在这里?” 一抬头,黑暗中的陆彦回的脸,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我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恼怒了起来:“干什么的大半夜的跟鬼一样的吓唬人。” “真没意思。”他有些懒散地从我身边做起来,然后台灯给开了:“一摸就醒了,本来我还想找点乐子。” ☆、26.深夜浅睡被惊醒(二) “神经病啊你。”我往后一靠,问他:“你这么晚回来干嘛啊?白天也没有听说你晚上会回来啊。” “我自己的房子我高兴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来,需要什么事情都给你汇报吗?” 我没吱声,他去洗手间洗了澡,再出来的时候躺在我身边,因为刚洗过澡,他身上是温热的,贴着我胳膊,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困了,上下眼皮打假,他却忽然开口问我:“何桑,你睡觉了没有?” 他这么一问,我又睁开了眼睛:“还没,干嘛啊?” 起先陆彦回没说话,我等的不耐烦了,又问了他一遍:“刚才都要睡了,被你给叫醒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过了几秒钟,他才问我:“你跟许至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愣了一下,平日里一提到许至,他就不高兴,自然是巴不得这个人从我的嘴里消失,怎么这会儿反而自己问起来了。 而且这之前我们因为许至闹的很不愉快,所以我不想说,就闷闷地回答:“能不能不要问了,你从前不是最讨厌我提他吗,如今自己提出来了,矫不矫情?” “我就是问一下,难道你们在一起是非常羞耻的事情让你不好意思讲出来,如果是这样,那你可以不说。” “说谁羞耻呢,我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变得羞耻了?说就说,大学的时候,他是班里的班长,我是支书,我两经常一起去开会,也走动比较频繁,而且学习在班里都算是比较拔尖的,所以也时常一起讨论问题。” “那怎么就突然在一起了?” 我想了想:“运动会的时候,我跑八百米,地上前天下了雨,偏偏我站的那个跑道上有水渍,脚下没有注意,就滑倒了。当时许至是第一个冲上来的,把我身体扶了起来,又蹲下来背着我去了校医院。当时我就觉得挺感动的,后来他一直陪着我,有同学就一直闹腾说,在一起在一起,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之后确实是觉得关系微妙了。” 我像是陷入了某种美妙的回忆一般,笑起来说:“那之后不久,就是七夕情人节,宿舍快要熄灯了,就听到楼下忽然有人喊楼,可不就是许至吗,我的室友都让我下去,连小言也让我去,所以犹豫了几分钟,我就下去,接受了他。” 大学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回忆里的人像是一个虚幻却美好的梦境,有些真实,又明明不真实,我这样想着,竟然莫名地有些暖意,直到枕边人忽然踹了我一脚:“ 行了行了,我就是问一句,谁让你说的那么详细的。听着真恶心,以后不准再说不准再想了。” 陆彦回又变得不讲道理了,我怎么就恶心了,不是他一个劲地问我,我说了他又不高兴了。因为对他感到无语,我翻了个身背朝着陆彦回,不想看到他的脸,谁知道身体却是被他给硬掰过来了,他就压在我身上,我推他,他也不动。 “你发什么疯?” 他的嘴巴却探过来,覆在我的唇上。唇齿交缠,这是一个无法抗拒的深吻。 ☆、27.难得温存又翻脸 我很久没有和他接吻,之前的每一次似乎都是急切和粗鲁的。然而这一次,他却好像耐心十足,而且竟然让我觉得,有些极为难得的温存。 那么不真实,我发呆,他睁开眼睛看我。忽然在我的嘴唇上面咬了一口,当时就有血的味道出来了。我有些气恼,也伸出牙齿去咬他,最后变成了彼此咬破了对方的嘴唇,竟然分不出自己唇上是谁的血了。 最后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我们这样虐待自己的嘴巴了,用膝盖往上一顶,正中他那里。陆彦回闷哼了一声翻身到一边去,吸着凉气说:“何桑你还真是厉害,这样对我可怎么好,你以后还要不要当女人了。” 我不再理他,只顾着自己睡觉,大概是太困了,周围的动静渐渐变得微乎其微,我就这样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头下面有一个胳膊。 再一看,可不就是陆彦回的吗? 这一下可让我吃惊不少,当即就坐了起来把他的胳膊拿开了,陆彦回也被我弄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我:“几点了?” “八点了,我闹钟响了。” 他于是也坐了起来,上半身是裸着的,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明明人坐起来了,却还是不肯下床,就那么愣愣地作坐着发呆,场景着实有些搞笑。 我忍不住发笑,这人鸡窝头,目光呆滞,跟傻了一样。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那种西装革履的形象?陆彦回见我笑了,竟然也……笑了。这可着实吓了我一跳,毕竟印象里陆彦回是很冷的人,对外人尚且不怎么有好脸色,对我更是恶狠狠的,什么时候这样笑过。 想来是自己眼花了,所以我赶紧去洗手间洗漱,用清水洗了脸,闭着眼睛的时候脑子确实不经意地掠过刚才那个刹那,就像是昙花一现一般,稍纵即逝的笑容,不复平日里的冰冷,竟然有些温和。 甩了甩头,我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草草地下楼吃了早饭,牛奶喝了一半他才不紧不慢的下楼,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在我对面坐下来。 陈阿姨说:“您刚出院,厨房煮了白米粥,还有酱汁豆腐来入味,我给您端过来吧。” 他不满意:“怎么又是白米粥,在医院每天就是这些,不要说吃了,光是看着都觉得腻的慌了。” “那您想吃什么?” “炒面,炒饭,或者煎蛋,都可以啊。” “可是医生说了,您短期内最好不要吃油腻的东西,不然的 话会胃痛,我看还是喝粥吧。” 我吃完一片面包开口说:“陈阿姨你就让他吃吧,不吃估计他得难受,到时候又不痛快,你反而好心办坏事了。” 陆彦回伸出腿就用力地踹了我一脚,我痛的皱了眉头:“干嘛啊。” “谁叫你多嘴的,我的事情轮到你插嘴吗?陈阿姨,就给我盛一碗粥,我喝粥心情好着呢。” 被他这么踹了一脚,我本来穿着白裙子裙摆都多了一个脚印。心里暗骂他性格扭曲,然后我上楼又换了一件衣服,拿了包和车钥匙就走,都不再多看他一眼。 ☆、28.再见故人今非昔 却没有想到,许至回来找我。 有一个新来的学生琴谱一直不会看,我就一直教他这个,于洁探过来说:“桑姐,外面有个男的找你。” 我站直了身体,问她:“男的?什么样的?” “就穿着一件白衬衫,长得挺帅的,看着蛮年轻的。” 几乎是一个瞬间,我就下意识的想到了是谁,脚下顿时有些迈不开步子了,我抿了抿嘴巴对于洁说:“你就告诉他,我没有时间,正在忙着,让他走吧。” 她有些奇怪我为何如此,但还是没有多问下楼了,回来的时候又说:“那个男的说了,等你忙完了再见他吧,他就在楼下等着。” 这话让我心烦意乱,只好让学生自己先看着,走到窗口去往下看,果然有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在树下的椅子上坐着,却是无法彻底遮住阳光,他一半的身子就在烈日下面晒着,可是整个人却静坐着不动。 这样的许至,让我想起了从前在大学里的时候,我有时候周末出去打工他就去我工作的地方等我,找个地方坐着,耐心十足。可是经年过去,情境明明还是老样子,却又是仿佛越过了千万重,让人忍不住有些唏嘘。 我下楼去,他起先并没有注意,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下的树影重重,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直到我走过去,他看到地上的影子才抬起头来,眯了一下眼睛才看我,一开口就说:“何桑,你来了。” 往昔与当下交错,我费了力气才忍住眼里的泪水,只是牵强的笑了一下,却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尴尬。我问他:“你怎么来了?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为什么还会来这里找我。”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他也笑着,却似乎有些失望,我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不是这样,我只不过是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愿意在看到我了,却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主动到这里来。” “何桑,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话吗?” 我继续沉默。 他有些自嘲地坐了下来,对我说:“不管如今你是什么身份,或者我是什么身份了,大家好歹曾经是熟人一场,没必要见面这么尴尬吧,如果可以的话,陪我坐一会儿吧。” 这一番话让我心里有些酸,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到底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说没有任何的疑问,都是骗人的。毕竟我真的以后,我们分手之后,你也可以找到一个好女孩,开心快乐的过下去的,没想到再见面,竟 然是在你和肖锦玲的婚礼上,我……” “你觉得什么呢?不可思议?心里排斥厌恶?觉得我是那种为了金钱和地位不知廉耻,去巴结一个离了婚的老女人的男人?” “不不,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你的许至,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明白,如果你是为了名利和财富,当初就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了。而如今你会这样做,难道是因为,有什么不得已的愿意让你必须要这样做吗?” ☆、29.再见故人今非昔(二) “你能这么想我,我就知足了。”他把脚下的一片叶子给轻轻地踢开,却又继续说:“只是何桑,我那个时候果然是人太年轻了,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慢慢奋斗,想要的终究会得到。可是后来却发现真是太傻了,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有办法留得住,我凭什么再去说什么虚无的荒唐的理想呢?” 我哑然,然后没忍住说出口:“不会的许至,你不是这样的人,从前那么多有钱的女孩儿追你,你都不搭理他们的,如今怎么可能会?” “人都是会变的何桑,尤其是当我经历了巨大的挫败感,几乎要跌入谷底的时候,肖锦玲伸出了一只手把我拉了上来,且让我一下子站到了一个制高点,有了触手可及的财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金钱原来是这么有用的东西。”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至,他一摊开手问我:“难道不是吗?只要有钱,就可以衍生关系,做到一些普通人很难做到的时候,就像事到如今,我一直都以为,如果那个时候的我有万贯家财,那么在我身边的人,只会是你何桑,而不会什么肖锦玲。” “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所以我才会嫁给陆彦回,我根本不爱你许至,如果你因为我的离开而让自己堕落,我只能说,你傻透了。” “我不怪你,只怪当初的自己太没有用了,什么都帮不了你。” “可是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算了,你如今并不是我的什么人,这些话说得多了倒显得我自来熟了,许至,你走吧,分手的恋人跟普通的陌生人并无两样,日后有可能,大家也别再见面了。” 我站起来,从树影里走到阳光下,只觉得刺目,他没动,只是开口问我:“何桑,你如今过得好吗?” 我转过身来看他:“好,我过得好得很。你不是如今也深谙这个道理了吗,财富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像是稳当当的在自己口袋里放着一样,只要想要,就可以得到。” “你又骗人。”许至这个时候才站起来,他个子也高,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何桑,你刚才就骗我,现在还在骗我,可是你瞒不过我。因为我比谁都了解你,比谁都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你明明爱的人是我,却逼着自己说爱陆彦回,你明明过得不好,却逼着自己说过得好。” 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许至,你究竟为何要娶肖锦玲。你疯了吗?” “是,我已经疯了。娶她,我就会有钱,有钱了,我才能把 你给抢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伸手想要去摸我的头发,我下意识地往后提了一步:“你为什么?我说过我不爱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呢,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许至干嘛一定要我这个残花败柳回到你身边?” 许至的手没有摸到我的头发,有些丧气地垂了下来,再看我的时候却是有些不一样了,只让人觉得眼前人明明还是他,却莫名地多了一些冷淡。 他淡淡地说:“你还记得吗?大三的时候,那个国家级的奖学金,原本差一点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最后还是被我给拿到了。很多事情虽然看似不一样,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属于我的如果被人抢走了,那么没关系,我就把她抢回来。” ☆、30.难得平和又生变 他还说:“何桑,你根本不爱陆彦回,你们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我当时能力不够无法参与,不代表我永远没有发言权。” 我想到了大三的时候,当时我们院只有一个人能够拿到国奖。本来许至的分数比那个人少了零点一分。可是许至找到了一家报社,指出了当时那家报社上一期的一篇论文的错处,并且写了反驳的论文陈述,竟然真的发表了,分数一下子加了很多,拿到了国奖。当时的许至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奋发的斗志昂扬的年轻人,他的前途一片大好。 而如今,他这个时候跟我提起这件事情,我却心里滋生出隐隐不安,总觉得日后的生活难再平静。 他说的没有错,我是不爱陆彦回,我是心里还有他。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做出什么违背婚姻的事情。这原本就是我欠陆彦回的债,欠债偿还,天经地义,即使再不甘心,也是心里已经认定的。 更何况,他要跟陆彦回斗?陆彦回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他哪里会是陆彦回的对手?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愈发的沉重。 下班了我开车回去,却发现陆彦回竟然在院子里,他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小铲子,不知道在干吗。我觉得奇怪,忍不住走了过去问他:“你干嘛呢这是?” “何桑你看。”他抬头招呼我,我蹲下来看到他铲开一小块湿漉漉的泥土,里面有几个小蜗牛缓慢的爬着。 陆彦回说:“我刚刚路过才看到,多好玩,蜗牛不在墙上爬,怎么都学蚯蚓往土里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小铲子把其中的一只蜗牛翻了个身,就看到那个小东西倒着翻腾,可怜兮兮的。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抬手就往陆彦回头上狠狠一拍:“你三岁啊,小孩子喜欢折腾这些,你也跟着闹,快把它给翻回来。” 陆彦回摸着头瞪我:“你刚才是不是打我了?还下手特别重?” 我眼皮一跳,矢口否认:“我打你了吗?没有吧。” 一边说着没有,我一边站起来往屋子里跑,陆彦回拿着铲子在我后面追:“何桑你吃了豹子胆了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结果一进屋子我就往陈阿姨身后一站,下意识地喊了一句:“阿姨救命。” 然后就眼看到拿着铲子的陆彦回进来了。陈阿姨最先笑了起来,陆彦回被她笑的不好意思,没再动我,又折身回到了院子里 。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陈阿姨嘴角的笑就没有下去过,端菜上来也是眯着眼睛乐呵呵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喜事。 陆彦回也没有找我的麻烦,一顿饭本来吃的相当平和,却不想中途的时候,放在我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一看号码,神色一变,下意识地看了陆彦回一眼,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看我,我赶紧错开和他的眼神交汇,起身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许至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何桑,不知道我的号码,你可还记得?” 我嗯了一声:“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刚才开车路过我们学校,想你了。” 我没再说话,把电话挂了,想了想随即删了最近通话才进去。陆彦回一直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发毛,却还是当做没看到一样,坐在来低头吃饭。 ☆、31.争锋相对意难平 “谁打给你的?”对面的人沉声问。 “同事。说明天让我帮他请个假。怎么了?” 他笑了一下,却是伸手就要拿我的手机,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抢回手里,不高兴的问他:“干嘛?你拿我手机要干嘛?” “几点了?” “墙上有钟。你自己不会看吗?” “何桑,你心虚什么?”他放下筷子,笑的有些冷。 我看着他这样,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你大可以拿去看,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给你,还不知道你心里又想着什么来挤兑我的。明人不做暗事,你随便看,怕就怕什么都没有,到时候打自己的脸。” 他切了一声,没再说话,也不吃饭了,径自上楼去了,我松了一口气。 虽然删了记录,但是陆彦回那样心思重的人,一定会对我删记录感到怀疑,可是不删除,他万一一时兴起拨了过去,我就更难看了。 然而最想不通的,还是许至。再见许至,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他似乎不再是我印象里的那个清高书生气的男人了,他变得有些……戾气? 这个词竟然让我自己微微愣住了,我对自己说:“不会的,许至不会是那样的人,大概是因为再见我,他不甘心,男人不甘心的时候,就会和女人一样,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来。” 手机却又是震动了一下,我没有立即伸手去拿,而是看着桌上的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拿起来一看,果然又是他。 许至说:“何桑,你骗不了自己的。”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陆彦回开着电视在看,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电视上放着某个推销手机的广告,他也不知道换一个频道。我从他手里拿过遥控器,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我一直不停地换台。 其实我也心不在焉,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自然是看不下去电视的。他说:“算了,我困了,你把电视关了吧,我要睡觉。” 我关了电视看了看他:“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我刚才那样都能惹到你了?还是你自己心里不踏实,所以给自己找事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彦回,我跟你说实话,最近你特别不对劲。从前你脾气不好我是习惯了,可是顶多也就是不待见我,没见过你多过问我的事情。可是自从许至娶了肖锦玲之后,你似乎变得敏感了起来,我打个电话你都能有那么多想法,也太 蹊跷了。” 陆彦回听了我这话却是笑了:“怎么着?你这一回学聪明了,想要激我让我不去插手你的事情,不过我告诉你,没这个可能,我就算不喜欢你,也更不喜欢哪一天被人戴了绿帽子还被蒙在鼓里。” “别说话这么难听。要说是绿帽子,你都不知道给我戴了多少了,我哪一回管过,再说我跟许至如今能怎么样,当初分手的时候都闹得那么僵了,你以为再续前缘有多容易的。” “听你的意思,莫非还怪我把你的大好姻缘给坏了?我跟你说何桑,我怎么样你管不着,但是你怎么样我是管定了,要是你还想有些不清不白的念头,最好给我趁早的断了,否则让我丢了脸面,我有你好看的。” ☆、32.争锋相对意难平(二) 他这一番话把我气得要死,整夜我都是背对着他不想看到他的脸。 第二天不是个好天,下大雨,一起床拉开窗帘就看到院子里湿漉漉的。 我早上没有课,闹钟响的时候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色,就把它摁掉了继续睡。一夜都是往一侧翻身睡,胳膊有些酸,我正过来就看到陆彦回也赖着不肯起来。于是推了推他:“你该迟到了。” 陆彦回先是跟死人一样不动,我就继续推他:“迟到了又该说我不叫你了,上一次就是的,自己赖着不肯起来,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的。” 他总算是睁开了眼睛,起床气不小:“你活该被骂,你嫁给我倒是清闲,上个可有可无的班,拿那么一点钱也可以过富太太的生活,偏偏我还要早起去公司上班,还要每天受你的气。” “谁稀罕你的钱了?”我也被他说得恼了,刚要再反驳几句,电话就响了,一看号码是疗养院,我赶紧接了起来。 那边打电话的是一直照顾我哥的那个小护士,好像叫云云,平时挺活泼开朗的,这个时候声音却是有些委屈,我问她怎么了,她说:“陆太太,您来看看何大哥吧,他最近心情好像很不好,也不肯让人在边上照顾。” 我一听她这话,赶紧说好,就起身开始穿衣服。 陆彦回倒是先不耐烦了:“你哥又怎么了?一天到晚出幺蛾子,烦不烦人啊。” 我一边套衣服一边回他:“我还没有觉得烦呢,你操什么心了,再说了,他让你照顾了吗?” “拿我的钱做人情,你说他让我照顾了吗?以后以为自己说的话有骨气,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何桑你最近别惹毛我,我要是心情不好起来,可不是上一次那样容易放过你的。” 我被他说的脸上一阵臊,只要默不作声。他冷笑了一声拿过一条领带说:“帮我把这个领带的结给解开,不知道谁给绕成了死结,我没有指甲,弄不开。” 我伸手接过来,弄了好一会儿把那个结给解开了,又跪在床上帮他把领带重新系好。他居高临下的看我,等我帮他把领子翻好的时候,他才伸出手,掌心拍了拍我脸说:“这样多好,你安稳点我也少费心,不过你要是敢不老实,我也乐意奉陪来让你老实,这日子过得本来就无聊,得多折腾折腾,才算不空虚。” 等他一下出门下了楼,我往床上一坐一阵丧气,狠狠地踹了几下被子,却还是不解气,又把枕头给扔到了地板 上才算心里好受了一些。 因为惦记着我哥的事情,我也很快洗漱完了下楼去,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发动车子准备去疗养院了,陆彦回已经去上班了,陈阿姨看我不吃饭小跑着追到院子里塞了一盒牛奶放到我副驾驶上说:“不吃饭就喝点牛奶,您有些低血糖,不能饿着。” 下雨天我总是心里压抑,前面的景象在雨刮器的作用下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竟然让我有种没由来的伤感。 ☆、33.大雨滂沱人寡欢 等红灯的时候,我本来想喝点牛奶,却无意中发现放在副驾驶的一包烟,卡在坐位和靠背的缝隙里,我才想起来是上一次陆彦回坐我的车的时候没抽完落下的。 也许是某种藏匿在我心里的情绪作祟,我从里面拿了一根,又拿了边上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上。我不抽烟,从前抽过一两根,是在刚结婚的时候,心里苦闷的很多次想去死,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会碰这个,可是现在却有些心烦意乱,无意识地点上。 烟雾吸进肺叶里,打了个旋又吐出来,窗户不敢开得很大,怕雨水打进来。烟是好烟,上百块一包的黄鹤楼,一点都不呛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一根烟下去,我竟然平静了很多。 车开到疗养院,我把包顶在头上小跑着往里面走,云云在门口等我,看到我来了又是着急又是松了一口气地说:“陆太太,您总算是来了。快去看看何大哥吧,之前都是好好的,这阵子却不怎么肯让我照顾他了,又总是对着他自己发脾气,人都瘦了一圈了。” 我赶紧走到房间里,他起先没有抬头不知道是我来了,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需要人照顾,出去。” 听了他这话,我把门一关走近他说:“你这是发的什么脾气,看来平日里没少欺负人家小姑娘,我看人护士挺尽职的,怎么你就不满意了?” “你怎么来了。”我哥有些丧气,看着我说:“是不是他们打电话给你的?” “怎么啦?难道是这里有什么服务不能让你满意的,所以你这么不高兴?你告诉我,我让他们下次注意。” “不是,而是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废人一样,手脚不能自如,什么事情能够都要人照顾,我真的觉得自己太没有用了。” “总会有好的那一天的,我一定再想办法,找更好的医生来做手术,一定可以帮你康复手脚的。哥,不过你自己也要控制情绪,不然吓到了小姑娘多不好。” “我怎么会想要吓唬她?我喜欢她还来不及。” “你喜欢她?”我这么一问,我哥却是沉默了,我心下了然,难怪他会这么沮丧了,日子久了喜欢上云云,再想到自己的状态,更是对自己的身体痛恨了。 自从出狱之后,他被仇家砍断手脚筋,之后双腿和双脚一直都没法使得上劲,连最基本的吃饭都不能自理。我知道这是他的一大痛苦,也找过当地最好的骨科医生,可是手术过后并没有康复,还是老样子。 他眼睛 都红了:“我每次看到她那么美好,就想到如果能有这样的姑娘当老婆多好,可是我拿什么配人家,这个德行我都恨死自己了。” “快被这么说,哥,你这样我多难过。你要是觉得自己没用,我不是觉得自己更没用?” 他才不再多言。 我又安抚了他几句,回去的路上却还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治好我哥的手脚,不能让他一辈子这样郁郁寡欢下去。 这件事情,我对陆彦回说了。不过开口却很忐忑,毕竟因为小言的事,他一直很有芥蒂。 ☆、34.前任态度难揣测 果然如果所料,陆彦回开口就是风凉话:“你哥会变成这样,不过是报应,要我说的话,断了手脚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情,不然的话手脚健全,人反而不老实了,一天到晚出去惹是生非。倒头来他欠的债,都让别人背了。” 我知道他想到了小言,不敢多反驳什么。心里又是一阵沮丧,想着通过求陆彦回帮忙是不行了,只好自己想办法。 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哪些朋友认识有名的骨科医生,我就把自己的qq签名改成了最近急需要专业的骨科专家,如果有认识的介绍给我。 倒是有几个朋友介绍过医生给我,但是我都了解过,当初我哥的手术就在那家医院做的,说是最好的医生,却也技术泛泛,没有手术成功。 直到许至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我一个高中同学如今在美国mayoclinic,是一名骨科医生,他治疗过瘫痪十几年的病人,手术成功。” 这个短信带给我的信息实在是太大,一来是冲着这个,我得去找他,二来是他果然还是没有换过号,或者说,保留着这个号。 我们分手之后,他的qq号再也没有亮起过,我曾经已经几乎确认,为了断绝和我的关系,他直接荒废了这个号,而我也把他的备注给去掉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一直都关注着我的动态? 没再犹豫,我把电话拨过去:“许至,你说的那个同学,能来中国看看我哥的手脚吗?” “他和我的关系很好,如果是我开口,他就算再忙也会回来的。” “既然是这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这个忙。钱不是问题,我只要我哥能好起来,希望你帮我联系一下他。” “何桑,你开口请我帮忙,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只不过我挺好奇,这件事情你找你自己的丈夫,再简单不过了,凭借着陆彦回的人脉和钱,难道还怕找不到好的医生?” 我沉默,竟然找不到话来接口。他就笑:“你还说你们关系好?关于你哥的事,你果然不敢让他帮忙,我是个外人都明白,他不可能会原谅你哥的,毕竟,他妹妹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打断他:“如果你愿意帮忙,我很感激,不愿意的话,我也会另外自己想办法,别的事情,我没有那个兴趣和你讨论。” “ok,我不提了。现在我就打给我朋友,回头给你消息。” “多谢你。” 他下午就给了我答复,说是 对方表示没有问题,近期会抽空回到中国,让我先把我哥的手脚的资料拍下来传给他。 许至带来的都是好消息,说是应该能治好,那个医生遇到过类似的病人,比我哥情况还要严重,也是一个华人,手筋不仅断了还被人给挑出来了,都有办法给治好。 我哥只是断了,手筋还在手里,更有余地了。 他这一番话让我多了很多信心,但是又不免有些惆怅。我如今和许至是什么关系?说是朋友,差点成为夫妻的两个人最后分手了各自开始一段荒唐的婚姻,拿什么去维系友情? 说是陌生人?又怎么会是陌生人,他曾经是我最亲近的人,贯穿我整个大学时代,意义重大不能忽视。 ☆、35.回忆却惹心刺痛 我甩甩脑袋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如今既然是为了我哥的事情,自然是要找他帮忙,总不能因小失大。 许至的同学中文名为戴默,他从北京上海转机到a市,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他抵达的时候我特意跟许至约了一起去接他。 戴默的飞机在从上海中转的时候,前面的那架飞机漏油,临时清理跑道,因而他在上海耽误了一个多小时,而我们那个时候已经出发在去机场的路上,所以到了之后就坐着等他。 因为天色已经晚了,我只好自己开车出来,毕竟如果让司机送我的话,陆彦回一定就会知道我是去机场的。想来他不愿意我跟许至多有交集,我这件事情还瞒着他。 所以我自己开车出去比较方便,并且还弯路去接了许至。他如今和肖锦玲住在一起,在厦门路的恒隆广场附近的一个高级公寓里,在门口我的车被保安拦下来,登记了车牌号又给他看了驾照和身份证才放行。 许至接到我的电话下楼,坐在副驾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何桑,你几时学的开车?” 我不看他,自顾自地掉头把车开出去,一边回答说:“刚结婚的时候,陆彦回总是喝酒,司机常回自己家里住不方便随叫随到,他就让我去学车了。” 许至哼了一声:“陆彦回真是会做打算,把你当做全职的保姆使唤,什么事情你都要替他忙前忙后。” 我这个时候才看了他一眼:“我过得很不错。学会了开车自己上下班也方便,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不堪,许至,既然我们都结了婚,还是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比较好。” 他愣了一下,却是笑了起来:“说的真是好听。”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烟,对我扬了扬手说:“我抽一根,行不行?” “你几时学会的抽烟?” 不是我诧异,是许至真的不喜欢抽烟,他爸就是老烟枪,有严重的肺病,一天到晚咳嗽不停,这一直都是许至比较反感的地方,所以还跟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沾烟的。 我问完就后悔了,他果然说:“何桑你又装傻,人只有心里烦闷才会有瘾,我为什么抽烟你不知道吗?” 这话反问的我不敢接下去。从市中心往机场去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是晚高峰的时候,所以有些堵车。窗外就是落落繁华的夜景,灯火潋滟,这一座欣欣向荣的城市呈现出一种不动声色的发展姿态。 这之间我们大多都是沉默的,有 我的刻意,有他的心不在焉,直到车开到天桥下面的时候,他忽然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的一个水塔说:“你看那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那里看过去,心里一动。 许至接着说:“房子都选好了,订金也都已经交了,就等着我们领证结婚,结果倒好,短短数日的时间,一切都是天翻地覆,你一声不吭的嫁给了陆彦回,把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心思都给推翻了。” “许至。”我眼睛有些湿漉漉的,觉得此时此刻真的不适合叙旧,我是那种表面上不太情绪化的人,跟陆彦回在一起久了,如果太情绪化,我怕自己有一天就郁郁而死。 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冷笑且对任何事情都感到无动于衷。自从许至再回到我的视线里,其实很多被刻意埋起来的回忆有时候会突然地刺痛我,让我很难过。 ☆、36.意外来电事端起 那个小区是我们之前准备买做新房的地方,后来我离开了,并没有过问房子的事情,他应该是退了,毕竟后来他娶了肖锦玲,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关于买房子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我们在机场里等待,因为知道已经误点,所以反而不着急了。我找椅子坐着休息,顺便随手翻着一本好几年前的杂志看。许至在我身边坐下来,颇有些无奈:“你跟我说说话不行吗?一本旧杂志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着他:“你想我跟你说些什么?” “何桑,你不要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让我很难过。毕竟我们曾经那么好。” 我把杂志放回原处,看着他说:“许至,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多说话吗?因为你总是提过去,可是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难道怀旧能让时光倒流回大学吗?回忆有时候只让人更加伤心,对于遗忘百害无一利。” 他听了我的话有些焦躁不安,站起来对我说:“算了,我再出去抽根烟。”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忪。 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他挂了电话对我说:“我和戴默通过电话了,他已经降落了,很快就出来找我们。” 我点头,跟他一起走到出口那里等待,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印花衬衫的年轻男人就走了出来,许至向他招招手,戴默笑着向我们走来。 他人挺随和,而且很有职业素养,知道我心里着急我哥的事情,所以一上车就跟我聊起他的症状,说是需要先让我哥住进医院里,他观察一下再确定何时手术,还需要跟当地的医院协调好,借用设备和仪器。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动想着自己认识的医院里的人,希望能够有帮得上忙的,许至却看出来我的心思一般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认识二院的副院长,跟他打个招呼应该没有问题,毕竟是为了治疗病人。” 我点点头,又说了一声谢谢。许至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许至了,我很难想象这段我所空缺的时间里他做了什么样的改变而认识了那么多的人。比如攀上了肖锦玲,比如为自己积累了更多的人脉。 电话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一看是陆彦回,腾出一只手接电话。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何桑,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你又在外面鬼混什么了?” 我只好撒谎说:“一个同事过生日,我们都在外面给她庆祝。今天气氛比较好,我可能会迟一些回去。” 他嗯了一声,我刚要挂电话,许至却突然靠近我大声说:“何桑,看着前面的车,别追尾了。” 我着实吓了一跳,狠狠地瞪了许至一眼,他却是再次坐端正,眼里一闪而过的故意。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害惨了我了。 果然就听到陆彦回提高了声音问我:“何桑,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一个同事。”我皱皱眉头说,只觉得又要惹出事端了,果然他不信了:“你不要骗我,你跟谁在一起,你们在哪里?” 我开车不方便解释,路上时不时有行人穿过,我得看着路况,只好对他说:“我现在有些忙,回去再说。” 他又喂了一声,我匆忙摁了结束键。挂了电话我就知道比较麻烦了。 ☆、37.态度平顺免麻烦 一般人是不敢挂陆彦回电话的,毕竟他脾气不好,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会生气的。但是此时他们都在我身边,根本就解释不清楚,我只好迁怒许至,有些压抑着情绪的问他:“你明明知道是谁跟我打电话还那么大声音说话,是不是非要给我惹麻烦?” “不就是说一句话吗,怎么就是惹麻烦了?何桑,你这样真的让我觉得你在陆彦回面前一点地位都没有。” “以后请你不要这样幼稚了。”介于戴默在,我不好多说什么。 给戴默预定了一家酒店,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就在酒店的餐厅简单的吃了晚饭,他让许至尽快安排好医院,毕竟这一次是请假回国的,假期时间有限,手术最好尽快安排。 他旅途疲惫,我们自然不会再多打扰,一切事项等他休息好了再说。安排戴默在酒店住下,我开车送许至回去,又是一路无话。 我把他在小区门口放下来:“你住的楼离大门并不算远,你自己走进去吧,我来回掉头不太方便,进出还要登记证件,更是麻烦了。” 他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拉车门:“你连多跟我待一会儿的时间都不肯,相比如果不是因为戴默,你跟我就无甚联系了。这样的事实还真是叫人伤心。” “医院的事情,还要麻烦你操心,我先谢过了,回头如果有什么钱方面的事情,或者人情饭的开销,都算在我身上,我再给你。” “我真心帮你,怎么会要你的钱?”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不喜欢欠别人的钱,已经欠了人情了,能少欠一些是一些。” “你还真是够冷漠的。”他说着下车,砰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我脚下一抬油门,车就开了出去,从镜子里却看到他还站在刚才我停车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车开走。 回到家里,我才刚进屋,陈阿姨就凑过来说:“太太怎么才回来,陆先生好像生气了,现在回房间去了,您赶紧上去看看。” 我嗯了一声,就要往楼上走,她又跟过来小声劝着:“能好好说的时候,就让着他一些,毕竟陆先生发了火,吃亏的也是您自己。” 我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跟他吵架的。” 我推门进去,陆彦回躺在床上,腿上放着笔记本在发邮件。看到我进来了,头也不抬,我把东西放下来,拿了睡衣要去洗澡,这里才刚放水,洗手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他倚着门问我:“你敢挂我的电话?活腻了?”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所以才会挂的。”我尽量态度好,让他消消气。 “不是说同事过生日吗?怎么当时你又在开车?” “是同事过生日,不过其中一个同事临时有事要先走,我正好带着车的,就送了他一程。” 说这话的时候,我还算平静,他看着我探究的说:“那个声音,我听着有点耳熟,竟然有点像一个人?” “像谁?”我表现的有些不高兴:“你怎么神神叨叨的,我的同事难道你还能认识不成,我还真是不信了。” “你猜我觉得像谁,像是你的老相好你信不信?难道不是许至吗?” ☆、38.手术成功心略安 “我怎么会跟许至在一起?” 我一边说一边挑着眉毛看他:“难怪你这么紧张和生气了,竟然是想到了他,陆彦回,莫非你怕我被人抢走了,所以才会这样?” “跟谁学的坏习惯,这么喜欢往自己里脸上贴金子?算了懒得跟你说这个,洗你的澡吧。” 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才那句话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毕竟这样他就懒得跟我继续讨论了。 戴默和医院的医生商量了细节,我哥很快就被安排手术,不止是他一个人感到紧张,我也很紧张,我们兄妹两一向相依为命,他的健康对我来说太过重要。 手术持续很长时间,我从一大早就开始在手术室外面等着,许至也陪着我,我让他回去不必留下来,他不肯,我便随他去了。 午饭时间,他出门了一趟,带回来几盒饭菜让我吃,我因为担心,胃口不算太好,只是稍微动了动筷子。这个时候有人过来,许至站起来跟他打招呼,听他说陈院长,我想应该就是这人帮忙安排的病房和手术室,所以也站了起来。 果然许至对我说:“何桑,这位就是陈院长,这一次的手术多亏了他费心帮忙。” 我赶紧说谢谢,他说希望我哥早点康复,又跟许至聊了几句才走。 好不容易手术终于结束了,戴默和另一个医生出来,拿下口罩相视一笑,对我说:“放心吧何桑,我觉得手术很成功,他之后住院几天观察一下,再手脚都打上石膏就没有问题了。应该不出两个月就能行动自如了。” 这一番话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福音,我再次表达了谢意,因为太激动,眼泪竟然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许至忽然伸出手替我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我愣了一下,只是侧脸让了让,有些尴尬。 戴默这个时候却冲着我眨眨眼睛:“他常跟我提起你,何桑,许至是真的喜欢你。” 我不再接口这个话题,只问他:“何时打石膏?” 另一个医生回答说:“已经在安排了。住院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等安排好了一切,我才回到家。陆彦回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我脸上有些疲惫,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怎么看着这么累?” “我哥今天手术了,我在外面等了他一天。” “今天手术?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如何?难道你会陪我等着不成?” 他不再多说,过了一会儿才问我:“结果怎么样?成功吗?” “应该没有问题了,挺成功的。我哥如果真的康复了,我也就能放心了。” 陆彦回冷哼:“你放心什么?莫非是以后不怕我再拿你哥的事情来威胁你了,所以你松了一口气?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想说,就算是死在我手里都不怕了?” 我皱眉头:“跟你说话这么跟吃了火药一样,我几时说过那种话了?算了,我懒得跟你多说,我今天累坏了,睡觉去了。” 晚上确实一直做梦,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我今天在病房外面,一直想到了陆小言,我这个人有一点迷信,相信因果报应,怕由于当初小言是因为我们兄妹两人才出的事,所以我哥的手一直不好是对那件事情的报应。 ☆、39.噩梦却换他温存 因此白天多想了一些。竟然晚上做梦又梦到她。我已经很多天没有梦见过她了,此时小言竟然在我的梦里哭,一直叫我的名字,她说何桑,我死得好冤枉,都怪你,都怪你…… 我也跟着哭了起来,一直说对不起,她的脸惨白惨白的,有些吓人,我又怕又心酸,觉得冷汗直冒。有人拍我的脸叫我,何桑你醒醒。我才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人是陆彦回,他开了一盏台灯看着我,看到我醒了才面色缓和了一些。 随即说道:“怎么做噩梦了?我听见你一直哭,你梦到了什么这么伤心?还一直喊着,说梦话。” 我拿被角擦擦眼泪,才有气无力地说:“我梦到她了,她说自己死的太冤枉,都怪我。” 他知道我说的是谁,复而关了灯在我身边躺下,默不作声,我却又想到她在我梦里的样子,那么哀怨难过,更是觉得自责难忍,眼泪又开始一直流。我对陆彦回说:“其实我一直都想去死,我害死了自己最好的好朋友,苟活在这世界,感觉到每一天都像是从她那里偷来的,好不真实。” 陆彦回的声音不冷不热:“以后不准轻易说去死,你的命是小言换来的,你要是敢寻死觅活的,就是糟蹋了她的付出,那我就真的不会放过你了。” 我继续说:“你讨厌我是我活该的,我根本不应该怪你,因为我也讨厌我自己,好像是一个克星,谁跟我好我就克谁,总不能带该身边的人好运气,我是真的晦气。” 这样说着,我一下子哭出了声来,许是很多天压抑的心情所致,无以得到舒缓和释放,此时有了一个契机,让我难以再掩饰,只想好好哭一场才算好。 陆彦回却是突然伸出手把我往他怀里一搂,声音里虽然是有些威胁的,却似乎没有平时那样恶劣:“好了好了,深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不说话只是继续哭,他用力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最近都没怎么拿这件事情来骂你,你反而自己伤心起来了,怎么想的?” 我瓮声瓮气地说:“你还是骂我吧,千万别原谅我。” “谁说我原谅你了,你以为我不恨你,我就是见不得女人哭,你最好别再哭哭啼啼的,不然我再给你一巴掌叫你清静。” 我不敢再哭出声音了,因为夜已经深了,只觉得新一轮的困意又席卷而来,我竟然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沐浴露的味道,他身上的味道,陆彦回…… 再醒来的 时候闹钟响了,我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是在陆彦回的怀里的,才想到昨天夜里那么伤心的哭了好久,他竟然难得的有些温和,而我竟然又在他的怀里这样睡了一夜。 他被我的动静弄醒,也睁开眼睛,和我四目相对。没由来的,我竟然有些心慌,赶紧坐起来穿衣服。 陆彦回却是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何桑,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眼睛怎么肿的跟死鱼眼一样,难看死了。” ☆、40.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我只好去洗手间一看,果然是又红又肿的,连双眼皮都因此不见了。他走过来刷牙,又看了我一眼更是不高兴:“晚上还有个饭局要你跟我一起去的,这样怎么见人?真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饭局?晚上有什么安排?” “我一个同学过生日,也没有请太多客人,就是小范围的聚一聚,上一次我老是回国的时候你也一起吃饭见过的。人家也请你了,你好意思不去?” “不去好像是有些没有礼貌。那我到时候上点妆遮挡一下吧。” “嗯。”他这才没有说什么。 结果这场饭局,给我带来了大麻烦。 定了一个大包间,大概有二十几人,陆彦回有的是同学,有的是常聚在一起的朋友,本来一切相安无事。 我和陆彦回特意带了蛋糕和红酒过去,气氛很热闹,我虽然跟他们不是很熟悉,但是到底见过面,又经过陆彦回的介绍,也算详谈甚欢。 结果临近尾声的时候,一堆中年夫妻进来,女的一进门就一直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回乡下看陈立他爸妈去了,所以才赶回来,希望不要耽误给寿星过生日啊。” 那个男的也说:“我妈最近总说头疼,我们就说去看看她,差点敢不回来了。” 我一看那个男的,就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个地方见过面,应该还说过话,就看到陆彦回也跟他挺熟的,举了举杯子说:“老陈,你迟来了表示一下,三杯白的先干了再动筷子。” 说着就给他满上了三杯。 这个叫做老陈的二话不说仰头就把三杯酒给干了,然后对着陆彦回说:“陆总你看,我今天痛不痛快?” 他说完又把目光放到了我身上,指着我说:“哎呀这个莫非是弟妹?陆总你不够意思啊,第一次带出来给兄弟看,连结婚都没有请客。” “嫌麻烦,她也不爱热闹,难得出来。” “难怪一直藏着掖着了,那么漂亮陆总不放心带出来。”陆彦回就笑了起来,我也笑,却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却忽然陈立话锋一转说:“咦,弟妹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我刚才就觉得眼熟。” 我也说:“好像是,我也觉得陈大哥有些眼熟,不知道陈大哥是在哪里高就?” “高就谈不上,我是劳苦命,在二院里当个医生。哦,说到医院我想起来了,弟妹你不是那天许至跟我打招呼说安排 一个病人进来住院的那人的妹妹吗?” 他这么一说,我的脑袋轰隆一声,顿时心往下一踏,下意识地就往陆彦回那里看了一眼,他却是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陈立慢慢地又问了一遍:“你说,许至跟你打招呼安排一个病人住院?” “啊对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啊,弟妹你还有印象吗?” 我这个时候只好非常勉强地笑了一下,对着陈立说:“原来是陈大哥啊,都说a市大,原来都是熟人,上一次的事情麻烦陈大哥了。” “哎呀你说你干嘛找许至跟我说嘛,陆总你是不是不把我老陈当兄弟?你大舅子住院这样的事情都不直接找我,还让弟妹通过外人来找我?” ☆、41.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陆彦回这个时候反而笑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板着脸,未必心情不好,有时候笑着,却让人发慌。我看着他的嘴角发呆,明明是弯着的,却像是一根针,带着锋利的刺,那些戾气和锋芒,都隐藏在这背后,看不真切。 拍拍陈立的肩膀说:“对不住了大哥,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我老婆瞒着我瞒的滴水不漏,连个给我表现的机会都没有。说起来,我比你更惊讶呢。” 这件事情后来被另一个话题打岔,人又陆续在桌边坐下吃饭,因为陈立夫妻后来,反而更加热闹了。后来还关了所有的灯点燃了蜡烛让寿星许愿,所有人都是一副开怀的样子,包括陆彦回看着都是开心的,一直都无所谓的笑着,只有我,只有我知道这份假象之后会有什么样的风暴。 陆彦回曾经对我说过,最恨人家骗自己,尤其是那种自作聪明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不是这样的,下场一般都不大好。 我犯了大忌讳。 热闹总是来的快散的也快,等大家都各自回去了,只剩下我和陆彦回的时候,老李已经开着车在门口等着我们了,我没有自己开车,因为昨天夜里哭的太厉害,今天眼睛都是酸酸的,再加上有一些轻微的近视,我其实很少开车。 陆彦回是先上车的,他上车之后,我也跟着他想要坐在后面,陆彦回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坐到前面去。” 不用多想我也明白,他的怒气已经压抑了很久了,方才当着众人的面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妥当出来,其实内心想来已经翻腾不息了。 这竟然让我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我一声不吭地拉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连老李都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下意识地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后面的陆彦回,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车开的一路平稳。 开到通往市中心的湖边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停车。”老李瞬时踩下刹车,陆彦回打开车门下去,又关上了车门。 老李看着我:“太太不下去?” 我想了想,终于拉开车门走了出去,陆彦回靠着栏杆背对着我,他在抽烟。晚上的风有些大,把我的头发吹的乱了,耳边的一簇拂起来扎的眼睛疼,这城市的夜景美丽如画,一眼望过去万家灯火,巨大的霓虹将黑夜交错着晕染开。 陆彦回根本不理我,他抽完了一根烟,把烟头狠狠地摁在身边的垃圾筒上面,伸手又给 自己点燃了第二根,我脑子一热,从他唇边抢过来那支刚点燃的烟,放在自己嘴边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来。 他这个时候才看了我一眼,把手慢慢地放在我的脖子上,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凉,让我浑身一战栗,刚开始还没有使劲,只是靠着我说:“你花招那么多,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还要怎么来求我原谅你。以前是装可怜,装乖巧,现在换套路了?改成装忧郁,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是迫不得已?嗯?” ☆、42.峰回路转息怒气 我呛到了,低声地咳了好几下,才憋出几个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试图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忘了吗?” “我知道你讨厌许至,怎么敢告诉你让你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哪里肯轻易地让他帮忙?可是陆彦回,你不肯帮忙治好我哥,我自己总得拿主意,你不要不讲道理。” “医生是许至帮你找的,医院是许至帮你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何桑你还有这样健忘的本事,你如今是谁的人,他如今又是谁的人?这么不清不白丢人现眼的事情你竟然也有胆子去做,还顶着陆太太的名声,还嫌不够给我丢脸的吗?” “你要是嫌弃我丢人,大可以把我踹了打发我滚得远远的,又不肯跟我离婚是为什么?” “离婚?”他手上的劲更大了,我手里的烟早就被他扔的远远的了,他几乎是掐着我的脖子说:“你这算盘打得好,如今你哥治好了,你又跟许至旧情复燃了,想着我厌恶了你让你滚了,正好遂了你的意是不是?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被他的手掐的脸色潮红,只觉得喘不过气,也许就这么死了,他才慢慢地放开我的脖子:“何桑,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有好几次,我都特别想这么掐死你算了,可是我是个做买卖的,最讨厌做亏本生意,你要是死了,还顺便坏了我的名声,这就太抬举你了,毕竟你的命贱,就该留着慢慢折腾。” 他的一番话,已经让我受尽了屈辱,可是陆彦回不满足接着说:“哦对了何桑,你可能不知道,许至最近和陆劲走的挺近的,他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我越是讨厌什么,他越是搅和进去,你最好给他点提醒,别太过分了逼得我收拾他,好不容易攀着女人的腰爬上去的高位置,跌下来那得多惨?” 我心里有些害怕,他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出的人,万一就真的对许至动手了,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可是我明白如果此时反应过激,他一定会更加生气,只好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他是什么下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联系,不过是因为他能帮上我哥的忙,如今手术也做了,我难道还管他以后怎么过?” 陆彦回这个时候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你这话说得好,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总算聪明了一回。” 我如今在他身边久了,察言观色的本领也学了一二,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他应该不复之前那般生气了,想了想又使了点小性子:“你别拐着弯骂人蠢,我不乐意听你 说这话,你生我的气也好,该解释的我都解释过了,信不信你自己看着办,只是以后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受不起。” 一边说着一边又甩开了他往车上走,他还是没动,我让老李把车窗打开,对着他喊:“你到底走不走?我明天上班又该迟到了!” 他才慢悠悠地上车,这件事情到底没有再提。我回去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脖子,那里青紫一片,手指的印痕都能隐约辨别,是下了狠劲的。 我对着镜子暗骂一句:“畜生!” ☆、43.越想划清越纠缠 早上起床,我想起来一件事,对陆彦回说:“对了,你能不能打一笔钱给许至?” 床上的男人眯着眼睛,趁他发火之前我赶紧把话说完:“我不喜欢欠人家的,他这次帮了忙,还有他朋友的酬金,总得要给人家的。我没有钱,你先帮我垫着。” 他挑眉毛看我:“不是不喜欢欠人家钱吗,你跟我要干什么?” “你要是不给,我哪来的钱,欠你的总比欠别人的好些,你要是不肯,那我只好再想办法了。” “你如今用我的钱,倒是从来不手软,要是哪天我心情不好了让你还回来,还不有的你哭的?”话是这么说,不过显然他心情好了很多,陆彦回有很多男人都会有的大男子主义,他自然不喜欢我,但是我跟他要钱来还给许至,证明对我来说对于他的依赖性更多,绝对是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 他的秘书办事效率真的很高,才不过几小时,我到学校的时候,就接到了许至的电话,他有些嘲讽的开口:“何桑,你就这么急着跟我划清界限,这十万块从陆彦回的账上打给我是什么意思?你是存心往我心窝子上捅刀子?” 我心里有些酸楚,却还是生硬地开口:“这话怎么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如今算是普通朋友,我哪能让你贴钱?原本这个账号怕你不用了,我还特意让陆彦回查了查,既然没有错你还能收到款,那我就放心了。”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手,我告诉你何桑,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早晚哪一天我会让你亲口承认,你爱的人还是我!” “别这样,真的没必要,许至你一向是冷静智慧的,怎么如今反倒糊涂了。对了,听说你最近跟陆劲走得挺近的?” 他哼了一声:“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怎么陆彦回连这样的事情都告诉你,突然把话题岔到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他怕了让你来当说客的?” “许至,跟谁都没有关系,我从个人的立场上来劝你,最好别惹他,陆彦回跟别人不一样,他母亲早死,陆小言也已经不再了,再没有人比他更无所顾忌了,陆劲虽然有肖家撑门面,但是肖家还不是一样需要依仗着陆家才能体面,陆彦回比陆劲更早地插手公司的事务,几次房地产地震陆方都能顺利度过,你以为是凭运气?” 许至沉默数秒,才挂了电话。 陆彦回这些日子变得更忙了,回来的也比较晚,应酬很多寻常都不回来吃饭。我哥出院之后,石膏却还是没有卸下来 ,我问他恢复得如何,他说感觉很好,也算是让我比较安心的了。 他依旧在疗养院住着,毕竟现状仍然需要人照顾,不过显然人开朗很多,尤其是对着云云的时候,想来是知道自己日后不会手脚不能用,因此人也自信了很多。 而眼下,我那个开音乐学校的朋友,是最会做生意的,音乐学校让她赚足了第一桶金,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钱,又看到了之外的商机,盘下了黄金地段的一整层写字楼开了一家高级女子会所。 ☆、44.意外遇见肖锦玲 试营业才一个月,就已经吸引了不少客人来,她开业,我送了一块貔貅祝她生意兴隆,谁知道她非要回送我一张会所的年卡。 对于做美容这种事情,我其实真是不热衷,不过也还是收下来,想着没事无聊的时候去放松一下。 去了一两次,环境确实挺好的,后来我在家里也是闲着,去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谁知道会在那里碰到不愿意见到的人。 跟肖锦玲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她结婚的时候,她和许至站在一起,那天上了浓妆,到底掩盖住脸上的纹路,不觉得显老。 这一次在会所碰到,我们都换上了这里的衣服,没想到会在一个房间里,她先看到我的,客气的打招呼:“这不是桑桑吗?好巧啊,在这里都能碰到你。” 我也笑起来:“可不是巧吗,玲姨最近可好?” “一天天的,还不就是老样子。”我们并排躺着,因为美容师在准备材料,我就先侧过脸跟她讲话,她早我一段时间来,此时已经闭着眼睛开始被按摩脸部,我就看到她脖子和脸上中间的一段,有些分明的一道鸿沟,之上保养的还算好,下面就真的不是她能掌握的了。 即使平日里再上心,皮肤的松弛,蜡黄都不是能够隐藏的了的,这是时间所赋予的巨大力量。 年龄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我又忍不住想到许至,跟这么老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个时候忽然跃入我的脑子里的就是一个词语,味同嚼蜡。 年轻的女人就像是一个汁液新鲜的水果,而上了年纪,就开始变得干瘪苦涩,他自己尚且二十几岁,如何忍受的了一个比自己大十七岁的女人在身边的? 当然,往往这样的婚姻可悲的总不会是一个人。许至可悲,肖锦玲自然也很可悲。 她显然沉醉在这年轻男人给自己布置的花哨的陷阱里,有些无法自拔。按摩师给她做背部瑜伽的时候,肖锦玲就看着我说:“桑桑啊,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不戴点装饰性的首饰,我看你脖子和手腕都是空空的,彦回也真是的,怎么就不晓得给你买了戴。” 一个人忽然这么说起一件事情,总是有她的道理,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枚卡地亚的经典玫瑰金镶钻手镯,一个富足的女人这样有些刻意地显摆,自然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对于肖锦玲来说,一个镯子再普通不过,看来是希望我深究一下。 其实 我已经猜到,但还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玲姨的镯子很经典啊。” “哦,这个啊。许至送给我的,我其实不爱戴这种款式,不过他非让我戴着,说是特意给我买的,我拗不过他。” “你们感情看来很好啊。” “哎,还可以吧。”我看着她脸上的满足,只觉得她可怜,其实肖锦玲未必真的就不明白,自己的年纪对于这场婚姻来说,占了多么不利的地位,但是女人有个通病,就是喜欢自欺欺人。 她先我做好了美容,却还是坐在一边等我,其实我倒是希望她先走,不过显然肖锦玲并没有这个打算。我们是一起出去的。 ☆、45.三人同车却尴尬 观光电梯一路下滑,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忽然有些心虚,又觉得这场景有些可笑,她显然不清楚我和许至的那些过去,如果她知道我曾经和她现在的丈夫差点领证结婚了,不知道还会不会一直拉着我说话?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碰到许至。 本来是我和肖锦玲一起走出门,我的高跟鞋带子竟然断了。肖锦玲走在前面看我停下来折了回来,又看到我的鞋子说:“呦,这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竟然断了。” 我摆摆手:“没关系,走不快而已,玲姨你先走吧,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我。” 她却说:“哎,打什么电话?你没带车来,那正好,也别麻烦司机了,许至在外头等我呢,他开车来的,让他顺便送你回去。” 我一听这话,赶紧回绝:“不不,又不顺利,还是不要麻烦了,不然我自己打车也方便,时间不早了,你们还是先走吧,我没关系的。” “这怎么成?哎呀都是一家人你还客气什么,桑桑走吧,让许至送你。” 说着就拉着我一起出门,果然许至的车在外面等着,他显然也有些诧异我会和肖锦玲一起出来,车窗滑了下来他看了看我,却是对肖锦玲说:“怎么你们遇到了?” “是啊,真是巧啊,我和桑桑在一家会所里做美容。她没带车,鞋子偏偏不巧又断了,正好你开车的,先把桑桑送回家去。” “上车吧。” 后面的车锁打开,我不好再推辞,只好拉了车门坐到了后面去。肖锦玲却是坐到了副驾驶上,轻声问许至:“你早上说胃不大舒服,现在可好了?” 许至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一句话,肖锦铃这时候往后侧身子看了我一眼说:“桑桑啊,上一回听说彦回住院了,也是喝酒喝的吧?” “是啊,胃穿孔。” 她一脸不赞成:“这男人身体不好啊,都是毁在酒上面,许至也是的,这些天应酬多了人也不舒服。” 她这话题没人回答,许是觉得气氛略尴尬,肖锦玲又话锋一转,对我说:“咦,桑桑啊,我记得你也是a大毕业的,许至也是啊,你们还是校友呢,在学校的时候认识吗?” 她这话问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说:“我这个人上大学的时候比较内向,平常都宅在宿舍不出去,所以不太认识人。” 许至也接口说:“大学里人太多了,我看何桑有些印象,但是没有交流过。” 其实我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毕竟这样刻意地隐瞒着,总觉得是在做亏心事,可是如果说我们早就认识,那又该怎么解释他们结婚那一天的情景,我们彼此装作陌生人,那不是太不正常了吗? 这样一想,我只觉得有些心里闷闷的,随手把窗户开下来一些透透气,肖锦玲问我:“你晕车吗?看着脸色不大舒服?” “有一些,我不是自己开车的时候会有些晕车。” 我这话没有说完,靠的远的那一边的窗户也滑了下去,许至的声音伴随着呼呼晚风吹进我耳朵里,他说:“那就把窗户都开下来吧,晚上也凉快,车里不用开着空调正好换换气。” ☆、46.假象平静却惊心 这样也好,我听着耳边轰隆隆的风声的时候就想,这样就不用可以不用因为没有话题而显得尴尬了。 好在时间有些晚了,路上有没有太多的车,所以不算拥挤,车开得也比较快,很快就开到了别墅。我自然不会开口留他们去屋里坐一坐,巴不得他们赶紧走,最好以后这样的相遇再也不要出现。 可是偏偏老天不遂人意,我刚下车,后面却有一辆车开过来,变了一下车光,我在刺眼的车灯里辨别出那是家里的车,看来陆彦回也刚回来。 后面的车灯暗了下来,有人开门从后面下来,可不就是陆彦回嘛,他向我们走过来,我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就看到他往许至的车里探了探身子,肖锦玲解开安全带下车,对陆彦回说:“彦回你回来啦?我今天和何桑在会所遇到了,正好送她回来。” “玲姨好像还没有到我家里来过吧,不然和你老公下车进来坐坐?” 我这个时候看了陆彦回一眼,他也正好看我:“何桑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长辈把你送回家,都不知道请人家下来喝杯茶再走?” 我被陆彦回这话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肖锦玲也看上去不是很想留下来,谁知道许至去把车窗滑下来,对着我们说:“好啊,既然陆总诚挚邀请了,那我们就讨一杯茶喝,外头人都说陆总是最风雅的,你这里的茶也一定是好茶。” 许至这一番话,更是让我不是滋味了,除了肖锦玲还蒙在鼓里之外,我们三个谁不是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陆彦回说了一句:“车让司机停好就可以了,我们进去吧。”他径自地走在前面,许至神情自若的跟着,全然不顾我不赞成的眼神,肖锦玲反而是无所谓,不过因为从前陆彦回的冷漠她看的习惯了,这几次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大概有点让她摸不着头脑,因此多少显得有些拘束。 陈阿姨看到有客人来,利索地把茶几上收拾干净,又转身去了厨房准备茶水。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四个人围着坐着,环成一个诡异的圈,明亮的光线里,我竟然生出一种一切假象都会现出原形的幻觉。 茶泡好好了端上来,倒真的是好茶,上好的信阳毛尖,放的茶叶再多,在开水里滚动着也慢慢沉下去,茶水却是极清,入口的味道都是淡淡的,平白舌尖显出一丝甜意来。可是那是寻常的时候,现在我为了不让自己太紧张把杯子端在手里,时不时地喝一口,只觉得苦涩不已。 我的脑子一直飞快的转着,心里已经想 了无数种可能,猜测陆彦回这一次是想要出什么话来让我和许至难堪。我只求他不要把我们曾经的那段感情拿到台面上出来说,不然真的是等于当面扇我们的耳光了。 还在他到底没有提到那件事情。却也还是带来了一个难题,陆彦回一开口就对许至说:“上一次何桑他哥的事情,麻烦许,哦不,我和何桑应该叫你一声小姨父才对,上一次麻烦你了。” 我拿杯子的手一抖,就听到许至说:“不客气,能帮得上忙我也很开心。” ☆、47.人生如戏戏人生 肖锦玲显然是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开口问他:“什么事情,桑桑的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上次在医院偶遇何桑,聊了几句知道她为她哥哥的手术操心,我一个同学正好是骨科的专家,所以能帮得上忙。” “是嘛,没听你说啊。” 许至端起杯子吹了一口浮在水面上的零碎的一点茶叶,喝了一口茶才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事,我就没有去你面前邀功。” 我觉得再不开口说点什么,这场面就显得被动了,因此放下杯子笑起来说:“怎么就是举手之劳了,小姨父帮了我一个大忙呢,我上次还跟陆彦回说该请你们吃饭才对,一直都因为他太忙了拖着,要不是小姨父那个朋友,我哥现在恐怕还在为自己的手脚烦着呢。” 陆彦回就往沙发上一靠看着我,嘴边若有若无一点弧度,像是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又像是一点看戏法似的的散漫。我索性大大方方地看着陆彦回说:“下次一定要安排个时间一起吃顿饭才好,一来大家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亲戚,不多走动怎么行?二来是我刚才才晓得,原来小姨父还是我的校友,这交情一下子又多了起来,你说巧不巧?” 他也配合我:“是吗,原来小姨父也是a大的,那可真是巧了,何桑说的是,这么难得的交情,不多走动可怎么好,下次我做东,多叫一些朋友来,一起吃顿饭。” 我余光一瞥许至,他那只放在杯壁上的手,手指盖都有些发白,看来是用了力气,看得出来心里也有怒气,可是眼下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陆彦回牵着鼻子走。 好在他没有再多为难,又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话,肖锦玲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站起来对我们说:“时间不早了,明天你们都要上班,我们就不再多打扰了,下次再聚。” 临走的时候,陆彦回却又对许至说:“不知道今天这茶合不合小姨父的口味?” “这茶味道好得很。” “不如带点回去喝?” “这倒是不必了,毛尖的味道虽然好,却是属于绿茶类,可惜我受一个朋友影响太深,喜欢喝红茶,总觉得绿茶清苦,不入味。” “那又巧了。”陆彦回指着我说:“何桑从前也喜欢喝红茶,不过自从嫁给我之后,也习惯了喝绿茶了,要是再泡红茶给她,如今未必喜欢喝。” “是嘛。”许至匆匆瞥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跟着肖锦 玲上车了。他们的车才刚发动开出去,我就一转身看着陆彦回一眼:“你什么意思?” 他把双手一摊开:“没有什么意思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好歹人家帮了我大舅子的忙,总是欠着一个人情多不好你说是不是?” “你非要揪着他不放干嘛?”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方才那出戏演的跟真的一样,这才过了多久,你就跟我翻脸了,假不假?” ☆、48.风波暗涌险难料 “许至哪里惹到你了?我最近又哪里做的让你不痛快了?都说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也让你把钱打给他了。而且你也看到了,许至和肖锦玲相处的挺不错的,你怎么就认定了他娶肖锦玲不是出于真心的?” “我本来是准备算了,他要是消停一些不去招惹我,我也懒得陪他闹腾。可是何桑,我前头才让秘书打了十万块给他,转手人家就给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还让秘书顺带了一句话给我:应该的,不用客气。” 我听了他这话,眼皮跳了跳,暗骂许至不省事,让他不要跟陆彦回对着干,他偏偏不肯听,现在果然是让他不高兴了。 陆彦回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人家对我这么客气,我不还回去怎么对得起中国的古训,礼尚往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只是何桑,这一句应该的就让我犯了愁了,要真是像你说的那样他再出现是无意的,你我如何担得起他这一句应该的?毕竟交情实在没有深厚到那个地步吧?” “你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晓得他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他不肯收下这笔钱,那也没什么,有这么大的便宜可以占谁不高兴?难道你不高兴吗,反正我挺乐意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上楼了:“困死了,你不睡觉我可要睡了。” 这件事情我以为就这么完了,却没有想到又为后来的麻烦事加了一根柴火,此时虽然没有烧起来,却也还是燎起了一点火星子出来。 我会知道还是因为陆彦回跟人在走道里打电话的时候被我无意中听到了,他当时挺生气的,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好啊,把爪子竟然伸到那里去了,还真是以为我之前的那些警告都是说说狠话而已?” “你说这个事情是谁的主意,那条巷子多少年放在那里没有人想过动它,偏偏许至一到陆劲手下做事,就开始打那里的主意了,不是做给我看的,又是为什么?” “你安排一下,我要请几个股东吃饭,老袁他们几个都是我的人,尤其是老袁手里的股份分量够重,陆劲能挑起什么风浪?” …… 他再说些什么,我都已经听不明白了,但是从这几句话里已经听得清楚,显然是陆劲那里做了什么动作让他生气了。而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许至辞了之前手里的工作,现在做了陆劲分管公司的经理了。立场分明。 陆劲和陆彦回面和心不和,这是在陆方地产任职的员工们的私下认知,就是陆彦回他爸 自己心里也清楚,一个是前妻的儿子,一个是现任妻子的儿子,想从中协调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的。 我知道这一次陆彦回没有冤枉了许至,如果说之前我还有些怀疑许至的动机的话,当他出任陆劲手下的经理的时候,我就明白他早就做出了决定。 可是关于他们兄弟两之间的内斗,我是怎么都插不上手的,虽然心里有些担心,却也只能默不作声地做一个旁观者,总不好过问太多。 但是之前不明白其中的细节,也还是心里有些侥幸,希望不至于矛盾太激烈,尚且能够有回转的余地。没有想到却不是这样。 ☆、49.黑夜背影显苍凉 陆彦回回家的时间开始越来越迟,有好几次甚至我已经睡着了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而第二天我起床吃早餐的时候,他也只是随便吃点东西就往公司去了。 直到老袁出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其中的一把火已经烧得烈了。 老袁我见过,他是陆方的元老级人物了,他夫人几个月前刚过了五十岁的生日,我还和陆彦回一起去参加了生日宴会。 老袁是个很和气的长辈,我看得出来陆彦回对他是极其信任的,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作风极其简朴,自己过寿的时候都没有费心操办,只是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我记得他在他夫人生日的时候还发言说了一番话感激妻子多年的陪伴,挺感人。 他会出事,是我始料未及的。 陆彦回告诉我这个噩耗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相信,拉住他的袖子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他才五十多岁,也没有听说有什么重症,怎么说去就去了?” “你说是不是真的?我会拿这样的事情来跟你开玩笑吗?他去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连我也怎么都没有预料到。我知道他一直有心脏病,但是病情常年都是稳定的,想必药也是一直在身边准备好的,会突然出事谁能想到?” 我们陷入短暂的沉默,我想到那个时候他还指着我对陆彦回说:“陆总,你这老婆看着像是我的侄女,一看就是老实孩子,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这份陌生的亲和一直都让我心里有些温暖,如今得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我叹了一口气:“想不到那么好的人,竟然不长命,真让人觉得遗憾。” 陆彦回过了好久才开口说:“他的追悼会,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吧。” 我点点头,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是在我睡了之后回来叫醒我的,我们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台灯,屋子里只有晦暗不清的一些光线,照着人影幢幢,平添了一些悲伤。 他背对着我往窗边去,打开一点窗子点了一根烟,只留一个背影给我。他这个样子,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从前他也喜欢这样站着在窗边抽烟。可是这晚我看到这样的陆彦回,总觉得这个背影的背后,慢慢浮现出一种孤独和苍凉来。 他其实一直都是那种雷厉风行的人,说话做事也向来是狠绝,时间长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人可以扛下来所有的事情。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今天我没由来的觉得他可怜,真的。 台灯底座上的小型液晶显示屏上显示时间已经接近 一点了,我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陆彦回,不早了,睡吧。” 他转过身看了我一眼,明明是在看我,却又似乎是看向某个虚无的点,略微显得恍惚。我又提高了一点声音对着他说:“睡吧。” 他才回过神来,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窗户关好了脱了衣服躺在我身边。说是睡觉,却没有人闭眼睛,他伸手把台灯给关了,翻了个身面对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往他那里靠了靠,这个动作仿佛是下意识的,没有受到任何器官的支配就顺理成章地做了。 ☆、50.生命脆弱如薄纸 而同时,陆彦回伸手搂住我,他手臂带了力气,似乎是把我紧紧地钳在怀里,我们的身体靠在一起,在黑暗里,我的胳臂上面有一点点微薄的凉意。虽然心有震惊,我还是猜到了那是什么。 黑夜笼罩一切,我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嘴巴,鼻子,眼睛,我的手指微微拢起来覆盖住他的眼睛,又低声地说了一遍:“睡吧。” 他的眼泪从我的指缝里渗透出来。 他有悲伤不愿意说出来。这像是一根小小的针,刺着我的心脏一般,我感觉到那里有些疼。 追悼会是在两天后。就在火葬场举行,出席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一眼望过去,肃穆异常。我看到老袁的夫人,她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头发都白了许多,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还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丽女人,这时候却在身边人的搀扶下,哭的站不起腰来。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也要掉下来了。我们依次进去鞠躬,我和陆彦回并排,他鞠躬的时候,对着水晶棺很久都没有直起腰,我只好陪着他,这过程中身边的声音渐渐变小,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陆彦回后来才慢慢的站直了,他面无表情。 我们鞠完躬就一次走到了边上站着等待,而这个时候陆劲和许至进来了,他们是一起来的,也对着棺材鞠了躬,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身边的陆彦回紧握的拳头,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发出的咯咯的声音。我甚至怕他会这个时候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是最后他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拳头,什么都没有说。 主持会议的是陆方公司的一个公关,声音不复往日的甜美,此时有些沙哑低沉。读完了追悼词,我看着司仪手上的一张薄纸,心里有些感概,人这一生何其漫长,可是最后结束不过也就是一张薄纸书写完了。老袁待人亲和,公司里的人很多都红了眼睛。陆彦回他爸也来了,站在最前面,显然也很难过。 回去的路上,我和陆彦回各怀心事。他沉默许是因为还在遗憾老袁的辞世,而我又想到了更多的一些,那边是看陆彦回的反应,这一次的意外倒像是一场蓄意的谋杀,可是又没有证据。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许至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不敢多想,宁愿这只是一场意外,也不希望谁来告诉我许至是一个残忍到这个地步的人,我不信。他虽然变了,然而本性总是难改的,他一直都是善良的充满正义感的男人,不会因为所谓的报复陆彦回而冷血到摆布他人性命。 矛盾一直在升温。 之前偶然在走廊上听到的陆彦回电话里说的那个地方,我起先还不知道那是哪里,后来却知道了。 我下班的时候,和同事们一起走出办公室,外面下很大的雨,我本来没有带伞,同事原来准备撑着伞送我去停车的地方,谁知道走廊那里有人在等我。 我一看,是真的吓了一大跳,因为等着我的是陆彦回,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他之前从来都没有到音乐学校来找过我。 我同事都不认识他,刚开始还不知道是我丈夫,还有个小姑娘哇了一声低声问这人是谁。 ☆、51.巧合背后现阴谋 看到我出来,他叫了我一声:“何桑。”我赶紧问他:“你怎么来了?”他没说话,我就跟同事说:“这是我老公。你们第一次见到人吧。” 我同事都有些诧异,连说何姐夫好。陆彦回大概是没有被人这么叫过,有些不习惯,却也还是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然后撑开伞跟我一起往车边走。 我还是觉得奇怪:“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老李呢?” “我让他把我送过来就先回去。” “特意来找我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发动车子,他顺势坐在副驾驶,对我说:“先不要回家,陪我去个地方。” “要去哪儿?” 他看着前面说:“南郊的墓园,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我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把车来了过去。靠近大门的地方有一家花店,他下车买了一束白菊。我们把车停在下面,冒雨走上台阶,他把伞往我这边倾斜,自己肩头和发梢有点潮湿。 没想到有人先我们一步到了这里,墓碑前有一大捧爪菊,虽然在雨里有些耷拉了,但是还是能够看出来是今天刚送来的。 我问他:“看来你爸来过?” “不是,他从不来。只会打电话让花店的老板送过来,每年都是这样。” 他说着又蹲下来,全然不顾身上一直淋着雨。 陆彦回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说:“你这一辈子有什么意思?跟他一起奋斗那么久,该享福的时候一切却被一个半路插进来的女人抢走了,就连死了想把之前的老房子留下来,如今都成了一个难题。他什么都不说,只冷眼看着,你在天上难不难过?” 我帮他撑着伞,听到这番话只觉得陆彦回有点残忍了,对一个已经离世的人说这些干什么?所以忍不住说:“你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给你妈听干嘛。她都已经去世了,就不能让她宽宽心吗?”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有人连她死了都不让她留下点什么,我是替她悲哀。” 雨太大,我们没有留太久,开车回去的时候,他却说停一下。我看着我们停下来的地方,对面就是裕喜湖,湖两边是两排环形弄堂,都是老房子,墙壁都有些黛青色的老旧,这里是a市老城区的裕喜巷子。 他指着那里对我说:“我和小言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后来我妈身体不好,我读书的学校靠这里又很远,她一定要我和小言回陆家,最后自己 一个人死在自己。” 我想了想才问:“你最近不高兴,是不是和这里有关?” “没错。这里要被拆了,盖临湖的高级公寓,你说讽不讽刺,陆方从这里起家,却也是陆方申请拆了这里。而这一次我居然还很难改变这个决定,老袁一死,他的股份本来到了他儿子手里,谁知道有人先一步高价买了去,动作太快,你知道给人的感觉像什么?” “像什么?”我有些心惊的问。 “就像是一个猎人在猎物必经之路上设了一个陷阱,睁大眼睛看着猎物掉下去,然后赶紧收网。如果不是事先就安排好了一切,天底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一件事情?偏偏又是在这个决策至关重要的当口。” ☆、52.裕喜弄堂老酒家 我只好问:“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他看着窗外重重雨幕对我说:“我也不知道。如果正常的渠道走不通,我就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再这样还是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子,我是真的不习惯,许是从前的陆彦回在我看来太万能了,而现在他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反倒让人心里难受起来。 我对他说:“我想看看你原来住的地方好了,那房子现在有人住吗?” “没有人住,我妈去世之后,把这里借给一个邻居当做存酒的仓库,这邻居是卖酒的。” “卖酒的?难道是老街酒坊?自己家里酿高粱酒和米烧酒的那一家?老板是个胖老头,一个人能搬得动一个大酒缸。” “对,就是他。老板姓周,这附近的人都喜欢到这里来买酒,他们叫他周老爹。” “我也来这里帮我爸买过酒。不过那是小时候了,我爸是个酒鬼,最馋他们家的酒了。那家店很多年的历史了吧,我爸说周老爹的爸爸就开始卖酒,这其中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 “我也听说是。” 我转念一想对他说:“既然是这样,我们不如下车买点酒吧,你心情不好,不如喝点老邻居的酒来解解忧愁,何况这里对你意义深刻,就当是寄托一点念想也是好的。” 他听了我这话跟我一起下车了。 雨中的裕喜湖真是漂亮,湖面上方仿佛是笼罩着一层薄雾,烟雨朦胧,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幅水墨画。老街酒坊还是我记忆中的老样子,好像是古代的酒家一样,门口挂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黄色的“酒”字,招牌和大门都是木头的,在雨水里像是泼了油一样发亮。 许是因为下大雨,店里不似平日里那么忙碌,周老爹在店里的柜台前打盹,我们走进店里的动静让他醒了过来,他先是没看我们脱口而出:“买酒吗?高粱酒卖完了,得下个月才能有,现在店里只有米烧酒。” 说完却是看着陆彦回喜形于色:“这不是陆小子吗?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周老爹,最近生意还好吗,我好久没有来这里了。” “是啊,上一会你大妈还说到你,想着问你什么时候来一趟给你捎点酒带回去,可是你如今是大忙人了,也没有留个联系方式,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找你。” “今天就是想来买酒的。”陆彦回说:“谁家的酒都不如 周老爹这里的好喝。” “可不就是嘛。”周老爹哈哈笑起来,又指着我对陆彦回说:“这姑娘是你女朋友?” 陆彦回看着我说:“她啊,她可不是我女朋友。” “你跟周老爹装蒜!” “真的,不信你问她自己。” 我只好瞪了陆彦回一眼:“没个正经的,就直说得了。”复而又对周老爹说:“您好,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啥?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瞒着不让我知道,陆小子你该打。” 陆彦回笑了起来:“是我的错,还请老爹手下留情。” 我们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聊天,周老爹看着他脸色又渐渐复杂起来:“我这店开了那么多年,马上是不是要换地儿了?” ☆、53.一念而生现转机 “他们来这里跟你们谈过了?” “谈过了,这些天陆续有人来,这地方本来就是老城区,其实要拆迁我也预料过的,巷子里的人自己也都住的腻了,你们陆方开的条件那么好,他们巴不得早点搬走住进小区里,如今拆迁是越拆越有钱,都指望赚一笔呢。” “您想搬走吗?” “我不跟你讲假话,我不乐意。这里我不舍得,我爹妈就在这里开店,到我这里,大半辈子过去了,我没有离开过裕喜巷。我这店挪了地方倒不是说怕客人少了,老客人还是会找到新地方去的,我就是舍不得这地儿。老爹这话,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我也舍不得。” 陆彦回往外头望了望:“我从小生在这地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总觉得如果拆了就失去了什么。我妈临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我就想着至少把这房子留着,也算是给她留下点什么痕迹。可是城市现代化规划,这里太老旧,走上这条路不能避免,我也没有办法。” “是啊,你和小言小时候就喜欢到我这里来玩,听老爹讲故事,其实老爹讲的故事都是老段子了,你们两孩子也奇怪,明明听了那么多遍,都不觉得腻。” “老爹的故事讲得好,想看表演一样,让人回味无穷。” “我还记得给你们讲的最多的一个故事,就是打仗的时候,我爹妈救下了一个八路,当时鬼子不时地来搜人,他们把人藏在酒缸里,那人就是靠着我们家的高粱酒活来的。”他也陷入回忆,脸上露出一些惆怅来:“一晃这么多年了。” 我们临走的时候,周老爹送了我们一大坛子的米烧酒。我们回到别墅之后,晚饭时就打开倒在碗里喝了。我不太会喝酒,却也还是尝了一些,这香味仿佛能融进人的骨子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都有一些微醉,他大概是这些天太累了,加上喝了酒,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了去,可是我跟人不大一样,我是那种喝过酒就有些兴奋的体质,因此不太容易睡着。 睡不着就只好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一些事情,却仿佛有一根线隐隐约约地串连起来。裕喜湖,裕喜巷子,老街酒坊,周老爹的高粱酒,他讲的那个故事,从鬼子眼皮底下救下来的那个八路军…… 最后我一下子想起来什么,哗地一下子从床上坐直了身体,然后开始用力地把陆彦回给摇醒了:“快醒醒,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你快醒醒!” 他揉了揉眼睛做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说:“何桑你干嘛不睡觉,还把我给弄起来?”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你还记不记得前不久市政府那边挂的一个大横幅:争做文明市民,创造文化名城。” “记得啊,不是挂了很久了吗,怎么突然地说起了那个来了?” “我们a市连个文化古迹都没有,这个一直都是文化局和市政府比较难做的工作,毕竟有个能打造文化城市的噱头都没有。” “嗯?你的意思是?” ☆、54.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还记不记得周老爹说的那个故事,他爸妈救了八路军,还有开了那么多年的老街酒坊,算不算一种酒文化,你要知道a市的酒产业发展是很好的。” “我懂你的意思了!”陆彦回抓着我的手说:“利用这一点,向上面反映,说不定能凭借着建设文化城市的工程留下老巷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a市一直想找到自己的特色,可是总是未果,此时有一个现成的指不定备受重视呢。不过这只是我一个简单的设想,如果真的能有所作为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我能想的清楚的了。” “这就足够了。”他忽然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这一次一定要利用好这个时机。何桑,谢谢。” 陆彦回难得这么和善客气地对待我,顿时我有些不好意思,推他说:“这么晚了我把你弄起来也是心里急了,应该明天再跟你说的,不早了快点睡吧。” “突然听到了这个,我怎么还能睡得着?你先睡吧,我再想想其他方面该怎么做。” 我的困劲也上来了,听了他这话就躺下睡了,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枕边已经没有人了。 下楼的时候我问陈阿姨:“陆彦回人呢?一大早怎么就不见他了?” “先生他天才刚亮的时候就出门了,我早饭还没有做呢他就急着开车出去了,饭都没有吃。” 我回忆起昨晚自己把他叫醒说的那个想法,他应该是昨天考虑了一夜也想到了更多的对策,所以一早才这么着急地出门。想到自己的主意能帮到他,我心里竟然有些说不出来的喜悦。 陆彦回果然搞出了大动静来。 老旧的御喜巷子突然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本地的电视台派了记者去采访了老街酒坊,提到了那个巷子里的小孩子们都听周老爹讲过的故事,并把它报道在了a市的晨报和电视新闻里。 电视上的周老爹记者采访的时候,很是自豪的说:“我跟你们讲这些可不是为了多卖几坛子酒,而是觉得我们这条老巷子要是就这么被拆了挺可惜的。如果能保留下来,哪怕用做别的什么作用都是好的。” 而与此同时,省内最著名的一家报社的著名文化版记者写了一篇长报道专门针对这件事情,提出了战争时期人民团结抵御殖民侵略的强烈意识,连不识字卖酒的夫妻都知道要不顾自己的危险救下八路军,为国家的兴亡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媒体的这 些动向,引起了社会公众的很大反应,a市有影响力的一些人很快站出来指出,这样弘扬民族精神的地方应该要保留下来,御喜巷子不能拆。 陆方也紧急召开了股东会议,陆彦回在会议上提出把原来设定的盖临湖高级公寓的计划改为把这里打造成一条酒文化街道,一来是为了纪念战争时期的那一份厚重的民族精神,另一方面参考北京后海的成功例子,为都市年轻人提供一个放松的场所,也可以推动本市的经济发展,为a市和陆方的发展取得双赢…… 这些都是我后来知道的,我也不曾想到,自己一念之间的想法,会被陆彦回无限可能性的放大了无数倍,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 ☆、55.看到采访心波澜 结果并没有让我们失望,陆方的二次提案受到了政府和公众的一致好评。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家还是搬了出去,陆方会按照原来的计划提供安置房,这里会重新包装,成为一条酒文化街。 而老街酒坊也搬迁到了别的地方,老的地址会建造成一个小型的酒类展馆,方便各地的游客参观,最重要的是,陆家老房子留了下来,用做演示酿酒工序演示的展厅。 陆彦回作为这个项目合作方陆方地产的代表接受了媒体的采访,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还是听学校里的同事说的。她那个下雨天见过陆彦回,竟然还有印象,她说无意中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那段采访,才知道我丈夫竟然是陆方董事长的公子。 我本来对这样的节目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也从来不提这些事情让我知道,可是那同事一脸羡慕地对我说:“你们夫妻感情可真是好,他在节目里都提到你,我跟我男朋友说电视上的男人是我同事的丈夫,他还不信。” 因为同事那一句他提到我,我回去的时候竟然特意从电脑上把那段采访的视频给找了出来,不为别的,我真的挺想知道他是说了什么话,竟然让一个外人产生那种我们夫妻感情很好的错觉。 节目里的陆彦回穿着黑色西服,系了一条蓝色条纹的领带,我记得这跟领带还是那天我帮他系的,他忙了那么多天了,人太累了刚起床的时候都是懵懵的,闭着眼睛给自己系领带,差点打了一个死结,我看不下去了才伸手帮他给重新整理好的。 坐在他对面的美女主持笑起来的时候有一枚笑的酒窝,看着陆彦回说:“听说这次酒文化的策划是陆先生提出的,推翻了之前的计划重新来过,然而对于陆方来说,意味着前期的投资付之一炬,那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么做呢?” “重新来过,确实是对陆方前期的投资有一些财务方面的负面影响,但是后期的发展会创造出更多的机会,让陆方和a市的经济都能有跨越性的一步。同时陆方作为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我们不能只看到所谓的利益,而忽视了社会的文明。其实这个想法是我的妻子想出来的,她是一个很睿智的人,在这一次的项目中给了我很大的灵感,她也经常对我说,希望我做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生意人……” 他的这一番话,对我来说不震惊那一定是骗人的。我何时经常对他说过希望他怀有社会责任感这样的话了?虽然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总算是从这里面提取出一些结论来,想必通过这一次他应该不至于像从前 那么讨厌我了,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可是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子,有时候你越是希望自己过得平静一些,就往往会出岔子,让难得平缓的日子里多出一些褶皱来,叫人心里不痛快。 比如一些明明不愿意多纠缠的人,却总是反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56.大宅吃饭增尴尬 我和陆彦回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又接到了大宅打过来的电话,这一次是他爸亲自打的电话,让我们周六的中午回去吃饭。 每次这样的电话都是我来接听,他爸刚说完,我就捂着话筒小声地对陆彦回说:“让我们周六回去吃饭,怎么说?” “好啊,我们到时候回去吃饭。”他隔着几米远大声地说。我赶紧准备答应他爸,谁知道那头已经听到了陆彦回的声音,他爸恩了一声:“到时候我让厨房做点你们喜欢吃的菜。” 我挂了电话走到他边上说:“你这一次倒是答应的干脆,怎么突然态度这么积极了?” “他叫我们回去吃饭,不就是想谈一谈这一次的裕喜巷子的事情吗,反响这么好陆方稳赚不赔他自然是最开心的,我倒是想顺便提醒他一下还记不记得那里是什么地方,还记不记得我妈是怎么死的?” “既然是要回去,就别说这些事情来跟他闹翻了,你们父子一直冷冷淡淡的,哪里有外头人家寻常家里人的样子?” 他冷哼了一声,我没有再说话,周六的时候却还是跟他一起回到了大宅。谁知道许至和肖锦玲竟然也在。陆劲先看到我们进屋的,笑了起来:“你们可算是来了,每一次回来吃饭都拖拖拉拉的,叫我们好等!” 陆彦回没理他,而是越过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可不就是许至和肖锦玲嘛,他半真半假地笑了一下说:“今天这么热闹?玲姨和小姨父也在?” “小姨父?老二你这样叫他可让我这个做大哥的为难了,我在公司的时候可都没有这么叫过许至。” 许至这个时候也对陆劲说:“说实话陆总这一声小姨父也总是让我不大适应,所以您还是叫我许至让我听的习惯一些。” 陆彦回却是挑了眉毛说:“怎么就不习惯了,我们叫玲姨一声阿姨,你可不就是小姨父嘛。” 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余光瞥了我一眼才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着厨房说:“什么时候吃饭?人齐了吗,我老早就饿了。” 之前不见陆彦回他爸,再往厨房里一看,原来他竟然亲自下厨做菜去了。他做菜,肖万珍在边上打下手,看来兴致极好。菜端上来,倒还算精致,入口的味道也挺好的。陆劲是最会拍马屁的,这个时候自然那是哄得自己爸妈开心:“想不到从来不做饭,爸妈的手艺也这样好,简直比平时阿姨做的都好吃了。” 他说完又问了坐在他对面的陆彦回 说:“老二你说是不是?爸今天看来是真的开心,平时哪里见过他下厨,还有我妈,我都不记得自己吃过她做的菜。” “我没什么感觉啊,我妈以前每天做饭给我吃。”陆彦回头也不抬的说。一下子桌上就没有人讲话了。他根本不理会这些,自顾自地夹菜吃饭,还侧过头来问我:“鸡汤里面有香菇吗,有香菇我就不喝了。” 我在桌子下面用手戳他的腿,希望他不要再跟他爸翻脸,尤其是本来开心的时候。他却故意皱了皱眉头看我说:“何桑你戳我干嘛?” ☆、57.突然来电我心惊 他这么一说,桌上的气氛就更加尴尬了。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只好瞎诌一个理由:“我想吃你手边的鱼,你给我夹一块。” 好在终于把这一顿人多话少的饭给吃完了,我心想着早吃完早点走,不要多留下更好。谁知道陆彦回却被他爸给叫道了二楼的书房去了,我又不好先走,只好留在下面客厅跟他们坐着。 肖锦玲和肖万珍两姐妹聊得高兴,陆劲出去抽了根烟,就我跟许至不知道说些什么,闲着无事,我就只好拿着手机看看新闻。 却是忽然手机一震动收到一条短信,我点开一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许至,他手里也拿着手机,却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看我。 我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这一次陆彦回能赢不过是侥幸,我不会认输的。 我编辑了一条短信:“你跟他争有什么意思?就算你赢了,我也不会因此跟你在一起。”本来是准备发给他的,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话我之前又不是没有说过,他什么时候听过?索性又删了直接不回复了。 我没想到他发给我的这条短信会给我惹了大麻烦。 陆彦回下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估计是跟他爸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父子两个又闹僵了。许至在给我发了那条短信之后,一直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看,可能是我见我一直没有回复,拿不准我的态度,心里有些急了。 然而我不准备多想这件事情,他如今已经变得让我有些避之不及了。肖锦玲可能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第一次没留心,所以没有听到,肖锦玲有些抱怨:“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听到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他们先走一步,我跟陆彦回没有久留也走了,谁知道晚上的时候,我忽然又接到了许至的电话。 我刚洗完澡出来,头发吹一半还湿漉漉的,偏偏他这个时候打给我,我一看来电没由来的有些心烦,第一遍给摁掉了。 结果那个号码锲而不舍地又响了起来,我只好关了吹风机,有些不耐烦地对着那头说:“许至你烦不烦啊,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边沉默了好几秒,就在我即将要挂了电话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话筒了传了出来,肖锦玲对我说:“何桑,竟然是你!”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挂了电话。然后就懵了。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中午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没有任何事情,到了 晚上竟然会肖锦玲打电话给我,她那一句竟然是你,给我的震惊实在是太大,颇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住,偏偏我又心虚地摁了结束键,更是让气氛紧张了起来。 陆彦回回来的时候,我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担心,他看我的样子有些奇怪的说:“何桑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事关许至,我哪里敢跟他说,就只好说是自己有些感冒不舒服,他也没有多想就没多问。 ☆、58.往日客套变刻薄 结果一早上我去上班,肖锦玲找到音乐学校去了。 昨天的那一通让我忐忑的电话,今天会惹出麻烦来我已经预料的到了。所以看到她来找我,我反而没有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那样无措了。 她一看到我就开口说:“何桑,你有时间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她从前叫我桑桑,其间的亲热自然是虚的,但是好歹是真的客气,如今直接叫我何桑,看这阵势,是不准备再跟我假客套了。 我们一并去了离学校不远地方的一家小的星巴克,因为是一大早,客人并不多。要了两杯咖啡我们就找了一个清净的角落里坐下来,她不跟我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你跟许至,你们什么关系?” 我喝一口咖啡:“没什么关系,你不要自己多想。” “你还骗我!” 她情绪有些激动:“你们一早就认识了,合伙来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呢是不是?之前问你们,都说不熟悉,原来是做戏给我看?” “你想问什么?没错,我跟他从前是认识,也有过一段感情,为什么不告诉你,也是因为大家都是亲戚,说出来怕伤了感情,让你心里不舒服。既然我们都已经各自又建立了家庭了,再提那些过去有什么意思?”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松,可是何桑,许至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我昨儿就是看他一直分心不知道魂去哪儿了,反而时不时地就看看手机,所以晚上才趁他洗澡偷偷翻了手机,竟然看到他发给你的短信!” 听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了她为何会一下子就知道了。许至应该还算谨慎,平时这些恐怕会随手就删了。昨天一时大意没有及时地删除,可能也是没有想到肖锦玲会偷看自己的手机。 我转动了一下杯子,看着肖锦玲说:“你5想跟我说什么呢?我并没有回复那条短信,他发给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许至既然如今在陆劲手下做事,他自然是希望陆劲能赢了陆彦回。可是偏偏这一次陆彦回扭转了局面,他心里有些抱怨忍不住发给我罢了。毕竟男人女人都有比较的心理,他到底跟我有过一段感情,喜欢与陆彦回比,也无可厚非。” “我管他什么原因发给你,反正我知道你何桑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肖锦玲看着我目光渐冷:“既然你也已经跟了陆彦回了,结过婚的人就要有点当人家老婆的样子,一天到晚跟前任联系频繁是什么意思?想证明你还有魅力,可以让两个男人惦记着你怎么着?” 我被她这番话气得不行,一直以来我都尽量避免和许至多接触,就是怕误会太多了给大家都带来麻烦,可是她这话反倒是把我说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我也不客气:“看在您是长辈,我就不说些难听话出来让大家都不痛苦,但是您也不能仗着自己是长辈,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了我。” “你说我冤枉你什么了?如果真的有心不要多纠缠,你哥腿脚有病你找陆彦回不行吗,找许至干什么?这不是存心的是什么?你自己扪心自问何桑,你动机难道单纯?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是大体的,怎么如今一看,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身上一股狐媚子的骚气!” ☆、59.执泥不休我心乱 我当时特别想对她说,不是我找到你丈夫,而是他主动联系我的!可是这话一说,势必会给许至惹麻烦,他到底那件事上面帮了我,我总不能倒打一耙。 所以我站起来想走,尽快地结束这一次不愉快地交谈,刚要走袖子却被肖锦玲拉住了:“怎么了?被我说的心虚了不敢多说什么了?我告诉你何桑,你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勾搭许至,我饶不了你!还有,陆彦回也不是那种忍得了自己老婆坏了名声的事情,你不收敛一点,他比我先收拾你!” 我甩开她的手,再回到学校的时候一整天心情都不好。我不知道该不该跟许至说这件事情,最后仔细想了想,我还是打给他了。 毕竟如今纸包不住火了,大家都知道了,那么我跟他说清楚最好,以后尽量少联系,省的我们都麻烦。 显然我主动打给许至,让他有些惊讶,他有些诧异地说:“何桑,你突然找我是什么事情?” “今天早上,肖锦玲来找我了,她知道了我们过去的事情了。” “她知道了?怎么会呢?” “怎么她难道没有质问你吗?”我也奇怪了起来。我以为他比我先收到了肖锦玲的警告才对,怎么她还没有跟他提起这事情? 许至沉默了好几秒才缓缓地说:“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她跟你说了什么?” “昨天你表现不寻常,所以她心里有些怀疑,就偷看了你的手机,看到了那一条你发给我的短信,今天就找到我这里来了。许至,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就是想说,既然连肖锦玲都瞒不住了,以后我们还是尽量不要再联系了,你也别总是想着跟陆彦回斗了。在公司里你帮着陆劲我没有任何看法,各过各的日子而已,我会把这当做是寻常的工作,如果你一定要把这份工作的性质加上我的原因,我只能说,我不接受。” “何桑,你还真是够冷血的,不过是因为肖锦玲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跟我划清界限了?我们之间要是真的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地方我也就认了,偏偏你根本就不搭理我,如今更是要跟我断绝了联系,我怎么能甘心?” “你有什么不甘心的?你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妻子了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我不爱她,何桑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出来,我难道会爱一个比自己大十七岁的女人吗,我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你不知道吗?你心里不明白吗?” “够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许 至,你不要说得是我欠你的一样,我没有欠你,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又不是我逼你的,可是现在是你在步步紧逼着我你知道吗?你让我很有压力,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你为什么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你根本不爱陆彦回,你爱的人是我!” 我猛地挂了电话,只觉得心里一团乱,原本以为肖锦玲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能够让他有所忌惮,不会再跟我多纠缠,谁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还在强调那个我不愿意多去想的问题。 ☆、60.未曾预料有纷争 我爱谁?我难道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爱谁吗?既然没有这个权利,又何必执着地去探究一个结果呢?最后无非伤的也是自己罢了,还不如把当下的日子过好,少一些争执和伤害,多一些平静和安宁。 好在生活中除了烦恼的事情,总还是有一些让人开心的事情出现的。比如,我哥手脚上的石膏都卸了下来。 去了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肯定的跟我说,恢复的很好,虽然说现在他走路还是颤颤巍巍的,用手的时候也会经常发抖,但是这是因为很久没有走路和动手的缘故,等过一阵子习惯了,就会跟正常的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这真是一件极大的喜事。 他双脚重新踩在地上的时候,我跟在他的后面慢慢地走着,他却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对我说:“桑桑,你掐我一下,好叫我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我真的已经康复了。” 我毫不客气地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疼不疼?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却忽然哭了:“真好,桑桑,这可真好。” 因为已经康复,他不肯再留在疗养院里了,执意要搬回我们原来住的老房子里去住,如今他行动自如,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了。老房子我已经重新装修过了,他搬回来之前我又特意叫了保洁公司的人来把这里给整理了一下,东西也都是齐全的,住着也舒心。 我开车送他回去,并没有急着走。我们从楼下的超市里买了菜回去做了吃,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们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周末从学校里放假回来也是我做饭,他有时候会回来跟我一起吃饭,让我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再得到的往往更加来之不易,我哥显然情绪很激动,还特意喝了几杯酒。我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他说想开一家自己的小超市,做点正经的小买卖,不求福贵,只求平安。 我深表赞同,他还说到云云,说再过些日子,就开始约她出来吃饭看电影,看能不能追到她…… 这些幸福的事情让我们的心情都好了起来。我晚上会去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我们越来越好的生活,心里还感恩老天总算开始厚待我们兄妹了。 但是我却是没有想到,我哥会去找陆彦回。 他去了陆方,并且没有提前让我知道这件事情。而我后来知道的情况是,我哥去的时候陆彦回正在开会,秘书让他在办公室等着,结果等陆彦回一回来,门还没有关上 ,我哥就给了他一拳…… 等陆彦回回过神来,哪里能受得了这一下子,两人都没有说几句话,就打了起来。 而我接到了陆彦回的电话赶到陆方去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是鼻青脸肿的坐着,秘书在一边吓得都要哭了。 一见到我来了,陆彦回把门一关,指着我哥对我说:“何桑你哥发什么疯,一来就打我,话都不说清楚就动手,他什么意思?” ☆、61.未曾预料有纷争(二) 我哥却是红着眼睛看着我,我感觉到他情绪出了问题,赶紧问道:“怎么了?哥你怎么突然找到陆方来了?为什么又突然对陆彦回动手?” “桑桑,他是不是对你非常不好?你根本没有跟我说的过得那么开心,你一直都瞒着我是不是?” 我心头大震,他究竟是听了什么话,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我一看陆彦回的脸色,他听了我哥的话之后,和我对视了一眼,我们匆匆错开视线,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为了让这情况不要更糟糕,我赶紧说:“怎么会呢?我跟陆彦回感情好着呢,你问他是不是?” 陆彦回却是冷哼了一声,没搭理我,自顾自地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他这个态度我哥更是深信不移地觉得我受到了冷遇,哗啦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陆彦回对我说:“你看看他那个样子,哪里是半点丈夫对妻子的态度,桑桑你一直以来受了多少委屈却不肯跟我说,你这个傻瓜,什么痛苦都一个人担着!” 陆彦回却是嗤笑了一声:“何桑,你嫁给我,真的就那么不堪?是多大的委屈让你哥激动成这个样子了?你看看他这个德行,竟然闹到了陆方来了,真是手脚好了不一般了,人也愈发地有能耐了?在我这里也敢这么撒野?” 我哥一听他这话更是站不住了,一下子冲过去隔着办公桌把陆彦回的衣领给拽着说:“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么久以来是怎么对我妹妹的,我知道你恨我,陆彦回你恨我的话冲着我来了就好了,关我妹妹什么事你这么对她?” 陆彦回狠狠地把我哥的手给甩开:“你也知道我恨你?那你还敢在我面前继续招我烦?要不是看在何桑的面子上,我早就叫保全上来把你给轰出去了,识相的就赶紧滚,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赶紧把我哥拉着:“你到底怎么啦?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让我知道好不好?哥你这样我很担心你啊!” 他松开我的手,只是一直跟我说:“桑桑是大哥没有用,让你受委屈了,让你为了救我把自己的幸福给耽误了,大哥没用,我对不起你。” 我被他急的都要哭了,陆彦回不耐烦地对我说:“何桑,你把他带走,别再我这里继续发疯,我就不明白了他是不是手脚好了,脑子反而坏了?如果是,我不建议继续把他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行了,你也跟我少说两句!”我对 着他大声地说,陆彦回有些怒气的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到底还是忍住了,又把话给咽下去了没再开口。 好不容易我把我哥给带出去了,一出了陆方大门我就问他:“你为什么突然会认为我吃了陆彦回的苦了?他对我不赖的,你别听那些不知道的人瞎嚼舌根子。” “你还骗我,他不会对你好的,我一早就预料到的,还是没有尽力阻止你,我的错,是我的错。” ☆、62.心有疑惑不得解 “哥。你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这样?总得叫我知道我才能放心是不是?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些什么话了,你告诉我,是谁?” “没有谁。”他挥挥手:“你别再问了,我不会说的。只是桑桑,你有委屈了,别在瞒着大哥了行不行,以后不开心就告诉我,不要再一个人都受着,那样我知道了只会更加难受的。” “我没有委屈。”我继续强调。 他却不信我,只是抓着我的手说:“你答应我。” 最后我没法子,只好说:“知道了,以后有不开心的事情,我一定跟你说。” 好不容易安抚了他送他回去了,我晚上回到别墅的时候,陆彦回已经回来了,脸上还有下午打架的时候留下来的青肿,看到我回来了,他拿着冰袋敷在脸上,一脸不高兴。 我在他边上坐下问他:“我哥跟你说了什么特别的话没有?” “他说个屁。”陆彦回一想到这个事儿,显然是情绪有些激动,连用词都粗糙了起来:“我才刚一进办公室他就把给了我一拳,见过不讲理的也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我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会突然打你,一定是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哪知道,我看他就是有病,何桑我跟你说何诚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了,你还是趁早把他送进医院吧,不然迟早出事。” “你少胡说八道,我自己哥哥我不比你清楚?他之前表现都很正常的,会这样真是太奇怪了,可是我无论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究竟是怎么了,我怀疑是有人跟他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所以他才会来找你算账。” 陆彦回也冷静了下来,把冰袋往桌上一放看着我说:“如果真的是有这样的人,那么他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哥,让他来找我,动机很明显,就是想要挑拨离间。能有这样动机的人会是谁?” 他冷笑着看着我,我心里一动,嘴上却脱口而出:“应该不会的吧,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又知道了?”他手里拿着打火机一开一合,那蓝色的火焰在盖子之间忽明忽灭,晃得人思绪恍惚。 他说:“何桑,是不是在你的眼里,许至怎么样都是好人,你常对我说他不是这样的人,那么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样的人?你对他了解多少?” 陆彦回的话让我心里生出一些异样来,可是我却不愿意再多说这个,只好岔开了话题。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些药膏来:“这个还是上 一次我撞到了腿的时候你给我的,现在你自己也用上了。” 我说着伸手帮他涂一些到脸上受伤的地方,他嘶了一声,倒也有些难得的狼狈。我一边帮他擦药膏一边说:“我哥打你,对不住了,不过我跟你保证我哥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希望我过得好,所以我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切了一声:“我懒得跟他计较。”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哥说的也是实话,我本来就对你不好。不过我干嘛要对你好,你对我不也就那样。” 我嗯了一声,手下却是突然使了劲用力揉了揉他嘴边肿起来的地方,惹得陆彦回叫了起来:“何桑,你这是蓄意报复!” ☆、63.生日礼物颇惊喜 我把许至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电话也好,qq也好,我觉得这样的做法是最好的。有些人的缘分是一辈子,从相遇到结束都不能拉扯开,然而也有些人的缘分是孽缘,从前有过一段,原本值得记忆或者珍藏,可是生活却不允许它再多的衍生,就此切断才是最好的做法。 那之后不久就是我的生日。过生日其实我没有什么太多的概念,小时候我妈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坐一桌好吃的才给我,还给我买新衣服,带我出去玩一天。后来我妈去世了,我爸也不管我和我哥的事情,都是我哥每次帮我记着,他手头有钱的时候就会买些贵重些的礼物给我,比如商场里的裙子,镶钻的手表;如果没有什么钱的话,就买个蛋糕,买个娃娃。 刚嫁给陆彦回的时候,我其实也过了一次生日,不过那个时候我哥还在监狱里,陆彦回跟我的关系如履薄冰,几乎就在仓促之间连我自己都忘了那个日子。 而现在,我一大早睁开眼睛,就发现陆彦回早我一些下床,却是不急着换衣服,而是从包里翻着,掏出一个盒子往我的身上一砸:“呐,这个是给你的。” “给我的?”我一看盒子,打开里面是芭法娜的一条金钻石项链,双环形状相互扣在一起,非常的精致大气。我拿出来看着陆彦回说:“你干嘛啊,突然送我礼物,不正常。” “你不是今天生日吗,不然谁送你?正好上一次裕喜巷子的提案我拿到一笔奖金,就想反正那个想法是你提的,就正好给你买礼物得了。” 我挺开心,他第一次特意买东西送我,这是大进步,值得庆祝。 想着就把原来我脖子上的一根朋友送的铂金项链给取了下来,然后对他说:“来来,帮我戴上,我觉得好看。” 他有些嫌弃我:“这么猴急干嘛的,不就是一个项链吗,别一副穷酸样,跟没有见过好东西一样。” “我高兴。”我不理他的嘲讽,坚持要戴上。他虽然嘴上埋汰我,却也还是帮我戴上了,完了还让我面对着他看看,我说:“怎么样?” “好看。”陆彦回说。 “人好看还是项链好看?” “项链。”面前这个不懂风情的男人如是说。 我吃完饭要去上班,他看着我说:“今天还不给自己放一天假?难得的生日还要去上班?” “去啊,今天新来几个学生分给我带的,他们是马上要参加艺考的,我得去见见。 ” “别说的自己好像多重要一样,你那个班上的我还不知道?去不去有什么区别,差你一个你们学校倒不了。” “那我也要去。” “今晚我们出去吃饭吧。”他喝了一口牛奶,擦擦嘴巴说:“一个朋友新开的一家主题餐厅,一直让我去捧场我都没有时间,今天一起去吧。” “好啊。那我到时候下班再打给你。”我说着拿钥匙出门,开车的时候想:这人今天难得的好,会不会突然发现我其实不坏,以后想跟我好好过日子了,所以想要对以前的行为有所弥补,难道今天晚上还会有惊喜? ☆、64.狠下心肠断旧情 原谅我是一个俗气的掉渣的女人,主要是生活中真的鲜少有惊喜了,所以一旦有些改变,不由地沾沾自喜起来。 车开到学校,还没有停稳当,就有人敲我的窗户。我一看,竟然是许至!他似乎脸色很不好看,很憔悴,我打开车门,他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我看到他似乎很忧郁。 “你怎么来了?” “昨天我一直在等,等到了凌晨,想要给你发一条短信说生日快乐。可是那简单的四个字始终发不出去,我就明白,我连说这四个字的权利都不再有了。” 他这话说的我心里一阵酸,不由地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分了,可是我又让自己把心肠给硬起来,不能再这样迟疑和拖沓,感情的事情不是别的,如果拖泥带水,只会给彼此带来更多的痛苦和麻烦。 所以我对他说:“对不起,不过我确实把你拉黑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 “这不是讨厌你,我只是想表明一种态度,我当初以为你能够明白的,可是你不明白,我只好自己想办法让你明白。”我这话说的拗口,却是立场坚决,许至低下头,非常轻地笑了一下,从包里也掏出一个盒子给我:“送你。”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羊脂玉的项链,我把盒子合上推给他:“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还是拿回去送给肖锦玲吧,你送的东西她一定很开心的。” “何桑,我工作赚到更多的钱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也做到了,怎么你却没有做到?” 我愣住了。看着这个盒子发呆,想起来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我们刚毕业的时候路过一家珠宝店,当时放在展台上的有一条特别漂亮的羊脂玉项链,许至问我:“我买了送你好不好?” 我当时不肯:“疯了你,花几万块买这个?咱们还不如攒钱付房子首付呢。” “可是我真的很想买给你。” “那等以后啊,等以后你赚到更多的钱了就买给我,我到时候才不跟你客气呢。” …… 我看着盒子说:“许至,今天就算我收下了又能怎么样呢?时境过迁,回不到过去了就是回不去了,与其一直守着过去过日子,不如往前看,这样我们都能开心一些,你说呢?” 他没说话,我看了看手表:“我要去上课了,我今天有新学生来不方便太多耽误, 听了我的话他从车里下来,却是在下车之后,随手就 把那个羊脂玉的盒子给扔到了身边的垃圾桶里,我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一声不吭地走了。 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我到了下班的时候心情都有些抑郁,想到了陆彦回说了晚上要跟我一起去吃饭到底是心情好了一些,我看了看时间给他打电话:“我忙完了,你呢?下班时间到了吗?” “嗯,差不多了,你要是比我早就先去餐厅,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去提到我就行了,我已经提前跟老板打好招呼了。” “嗯好的。” 结果一件我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65.惊喜意外变惊吓 我刚把车开出学校,一个小姑娘却在路边伸手拦住我的车,我停下来滑下车窗问她:“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姐姐能不能请你送我一程,我没有带钱包,打不到车,可是又很着急。”她看着确实很急切,模样又白净,我看一眼就没有想太多,打开车锁让她上来:“你去哪里,我送你。” “往前面一直开,第二个红绿灯那里拐弯。” 我听着她的话开车,这一片我来的不是很多,都是老城区,因为靠着一个大的化工厂,环境也不是很好,很多人都搬到了新区去了,这里的大多都是一些待拆迁的老房子。 靠近一个老胡同的时候,她说到了。就跟我道了谢下车,结果她才刚下车,就被一个男人拖下车去。那个男人把她往地上狠狠地一推,就开始动手揍她,我被这个突然的情况吓到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赶紧下车去阻止他。 可是我才刚要碰到那个小姑娘,忽然有人从后面用一块布把我的嘴巴给蒙住了,我呜呜的发不出声音,又紧接着一个被一个蛇皮口袋给套住了上半身,我的眼前一片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怕极了。 只知道被人给拖到了一个地方,然后有几个男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我听到一个人问另一个人:“给她一点教训就行了吗?这女人长得这么好看,真想办了她。” 另一个人阻止他:“你不看看她开的什么车,还有车牌号是什么数字,这样的女人你也敢糟蹋?小心给自己惹麻烦。” “那我们怎么办?” “打一顿就行,那人说了只要给她一点教训,不要弄出人命。”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感觉到后背上一阵痛。我挣扎,他们就动手打我,用了大力气,手下一点都不留情。 我身上的所有地方都被几个人轮流打了个遍,到最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被人给推到了地上,有人踩在了我的身上,有人用脚狠狠地踢我的肚子。 再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思绪混沌不堪,再醒过来的时候竟然一时不能适应房间里的明亮光线,陆彦回的脸在我的眼前出现的时候,我仿佛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不复往日的镇静自若,显然是很担心。看到我醒了连忙凑近我。 许是太害怕,当他握住我的手问我:“何桑,你还好吗?身上还疼不疼? ”的时候,我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脱口而出道:“二哥,我好害怕,我以为自己就那样死了。” 陆彦回怔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的脸说:“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其实我自己说完也愣住了,我叫了他二哥。陆小言就叫陆彦回二哥,我从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看到陆彦回都是跟着陆小言一起叫的,可是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陆彦回还不是现在的样子,他客气礼貌,因为大我们几岁,显得成熟稳重…… ☆、66.温柔一吻心意迷 这样想着,仿佛又想到了从前,我记得自己大学里有一次,半夜的时候突然肚子疼得死去活来的,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都没法缓解那种疼痛。把跟我一个宿舍的小言给吓了一跳,她打给我哥偏偏又关机,最后只好打给了陆彦回让他来帮忙。 我那个时候已经疼得走不动路了,也不知道陆彦回跟宿管阿姨说了些什么,阿姨就把他给放了进来,他从床上抱着我下楼,跟陆小言一起把我送进了医院。 那个时候我尚且有一些浅薄的意识,靠着他的怀里就好像说了一句跟今天差不多的话,我对他说,二哥,我觉得自己快要疼死过去了。 他那个时候温言安慰我:“桑桑你别怕,很快就到医院了。”他把我放在后座,车开的飞快把我送了过去,被诊定成急性阑尾炎,又连夜做了手术。 那个时候,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我想到这些事情,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酸。陆彦回在外面跟医生说话,我以为他走了,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陆彦回。” 他却是听到我的声音从外面走进来,在我身边俯下身子问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跟医生说?” 我摇摇头,反而是握紧了他的手:“你别走,在这里陪我行不行,哪里都不要去。” 他看着我的脸,替我擦掉了眼角的一滴眼泪:“怎么又哭了,好好我知道了,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说完就往我床边的椅子上一坐,对我说:“你还发着烧,现在在输液,等会儿还要换输液瓶,想不想吃点东西?” “我没有胃口。我还有点困。” “那么就继续睡吧,我把灯关了。”他走过去关了灯,只留下墙壁上一盏小小的白炽灯,然后走过来又在我边上坐下来,我才慢慢地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陆彦回就靠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我连忙把他给推醒了:“喂,你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快醒醒。” 他才睁开眼睛,动了动脖子,轻轻地啊了一声,我问他怎么了,陆彦回有些委屈的说:“还不是睡在这里睡得,我脖子和肩膀都好酸。” “谁让你不找一张折叠床来,竟然这么睡了一夜,怎么想的?” “我睡不惯那种折叠床,容易落枕。”他说着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肩膀对我说:“你身上还疼不疼?” “好多了。” “既然好多了,我 们来谈谈这件事情。”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昨天我以为你先到了餐厅,结果去了一问你还没有到,我以为你还在路上,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你的人影,我就着急了。” 他顿一顿继续说:“可是打你的电话好多次都没有人接听,我担心你出事了,就一直反复的打你的电话,结果终于有人接了,不过不是你,而是一个路人,他告诉我看到你昏倒在小巷子里,本来想要打120的,结果听到你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就接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回忆了一下:“当时我开车从学校里出来,想要去餐厅跟你汇合,结果有个小女孩请我送她一段路,我就答应了,可是她一下车就被人拖下去打了一顿,我下车想要帮她,却被人蒙住了嘴巴和眼睛,好像有很多人,他们一直对我动手……” 我这样想着,都忍不住声音发抖,陆彦回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怕,已经都过去了。”他随即皱了皱眉头说:“既然是那个女孩儿把你给引过去的,而且又是在学校门口拦住你的车,说明是知道你在哪里上班的,那么这事儿就不会是一个偶然,说明是有人蓄意想要对你动手,何桑,你最近惹到了什么人没有?” 他这么一问,我有些奇怪:“我不过是一个音乐老师,能得罪什么人?” “会不会是你哥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结果人家把这笔账算到了你头上来了?” “不能啊。”我想了想:“我哥都已经不跟之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接触了,他最近在忙着看店铺想开个小超市,不会得罪人的。” “那你最近见过什么人没有?” 他这么一说,我眼睛跳了一下。陆彦回捕捉到我的神情异常,又问了一遍:“你见过谁?” “许至。我今天早上见过他了,他来学校里找我,说是我生日要送我一条项链,我没有接受,他就走了。” “许至?难道是他打你,这个应该不会。”陆彦回也有些诧异:“他应该不至于因为你不肯收下他的礼物就对你动手吧,毕竟你们之前又没有过节。” “其实,肖锦玲也找过我。”我对陆彦回说:“肖锦玲知道了我和许至的关系了,她很生我的气,之前的一天把我约出去了一次,还说了不大好听的话,让我以后离许至远一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也有些日子了,我没敢告诉你,我怕你知道了说我活该。”我如实 说。 “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他有些无奈:“肖家的人你不了解,哪个是省油的灯了。她们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什么缺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你说会不会是自从她发现了你们的关系之后,一直暗地里派人盯着你们的动向,昨天发现了他又去找你了,所以以为你们还纠缠不清,就决定对你动手,给你一些教训?” “我不知道。可是她会这么做吗?肖锦玲在我印象里算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她难道会这么阴狠?” “这事儿你交给我吧,我会让人去查一查的。” 我点点头,陆彦回又看着我说:“哎何桑,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啊。” “你昨天是不是叫我一声二哥了?” 我脸上一红,还在装傻:“是嘛?我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怎么就不记得了?你明明叫了,当时你一睁开眼睛,脱口就叫了我一声。” 他坚持自己听到了,我有些不情愿的说:“哎呀,叫了就叫了呗,你一直说干嘛?” “我看你不如以后一直那么叫我的好,多乖巧,你本来就比我小,却总是一口一个陆彦回的叫我,多没有礼貌,以后不准叫我名字了,只准叫我二哥。” “你有病。”我提了一些声音:“哪根筋搭错了?那么久没有那样叫过你了,突然又让我改口是什么意思?” “我高兴。我不管,以后你再叫我,不叫我二哥我就不答应你。” 结果这人果然上纲上线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就跟他说:“陆彦回我要出院,我不想再在床上这么躺着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电脑,根本不理我。我又说了一遍,他还是不肯抬头,我最后没法子了,只好拉下脸皮来叫了他一声:“二哥,请你让我出院吧。” 陆彦回才一脸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合上电脑说:“行啊,我去给你办手续去。” 回去之后陈阿姨给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一面看着我吃一面说:“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了,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下这样的毒手,瞧瞧您脸上,原本白净秀气的,现在都有些肿了。” 我伸手摸一摸:“变丑了,那些男人真是过分,不知道打人不打脸的道理嘛,其他地方我就忍了。” “哪儿都不能忍。”说话的是陆彦回,他靠着椅背看着我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 吃了豹子胆的,连我的人都敢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生气了,他这个人平日里还好,生气的时候就真的是让人觉得冰冷的,我倒是怕他会因为情绪过激把事情给闹大了。只好温言劝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我就是吃点小亏,不然这一次就算了吧,下一次我自己注意一些,不再让陌生人钻了空子。” “这事儿算不了。”他站起来上楼去洗澡。我很快也吃完就上楼了,上楼的时候胯部还是有些疼,趁着他在里面洗澡,我撩开自己的衣服角,对着穿衣镜看着那里,青紫了一大块,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圆,一眼看过去惨不忍睹。 陆彦回正好从浴室里出来,我赶紧把衣服放下来,他却是眼尖看到了,走过来要看我那里的伤势,我伸手想要阻止他的动作,他却是坚持要看,我只好任他撩起衣边,他的手覆盖在我那里,因为刚洗过澡,整个手掌都是温热的。 这温度让我心里蓦然地多了一些温暖出来,我抬头看着他,他的脸就在我的眼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的眼睛也仿佛是湿漉漉的,那种氤氲着水汽的墨黑。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低头吻了吻我的侧脸,对我说:“何桑,谁都不能随便欺负你。” 我被这个吻给搅乱了心思,虽然说只是浅浅的亲了一下我的侧脸,可是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以及那句不像情话的情话,竟然……让我心跳砰然加快。 ☆、67.浮生偷得短暂欢 虽然我心里也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当陆彦回告诉我,是肖锦玲找的人打我的时候,我还是心里有些震动。 不为别的,她不是愚蠢的女人,但是如今做了一件顶愚蠢的事情。经过我自己的几次教训之后,我已经明白了一个了不起的道理,永远不要自作聪明的以为背地里隐瞒的动作无人得知,总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会大白于天下,总会有一双你意想不到的眼睛在盯着。所以人不应该犯糊涂。 陆彦回说:“原本要查这件事情还是挺麻烦的。毕竟你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对方又蒙住了你的脸,没有任何面部特征。” “你怎么查到的?” “其实没有查到,而是我想了个主意,让人用一个新的号码给肖锦玲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道:再给我打一笔钱作为封口费,不然我告发你。” 我的眼睛亮了亮,问陆彦回:“她怎么说的?” “她当然是一开口就暴露了,直接打电话过来了,一开口就是‘你们怎么能这么过分?我明明已经付过钱了,做买卖也要讲究信用的。’我们随后挂了电话,她大概还在忐忑不安。” “竟然真的是她。”我有些丧气:“有一句话说得好,果然是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这样心狠的女人。” “我早就跟你说过,肖家的人,没有一个是正经的。” 我看着陆彦回:“不然咱们真的算了吧,既然都已经查到了是谁了,以后不跟她处就好了,她毕竟是长辈,真的对她怎么样也说不过去的。” “你就别管了,我有自己的主意。” 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后续,我还是从别的人口中知道的。在音乐学校的时候,有个消息最灵通的小姑娘吃午饭的时候凑过来说:“哎,今天东长街的公园大门那里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 “什么事?没听说啊?”立即有人接口问了起来。 “说是一个家境殷实的阔太太被人给绑着丢在了公园门口,身上衣服都给bo了,只用破麻袋勉强遮着,这真是丢人丢大发了,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似乎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人是谁。饭都没有吃完就赶紧打电话给陆彦回说:“是不是你?” “什么是不是我?”他那边似乎有些吵,应该是在应酬,我低声问道:“肖锦玲是不是被你找人给绑了?” 他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不知道,也许是她自己讨人嫌,有的是人想整她。” “你这一次也太过分了些,这以后大家真是撕破脸了,还怎么见面了?别的人也就算了,大宅那里可怎么交代?她到底是你后妈的亲妹妹!” “何桑,这世上的人坏着呢,你以为像你那样对人好,即使人家给你捅一刀你原谅了,对方就会诚心改过然后以后对你好了吗?这是不可能的,对付一些人,只有你更坏,让她知道厉害了,尝尽了苦头,以后才不敢再来招惹你,这是我教给你的道理,你记住了没错的。” 我挂了电话,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一来是为了肖锦玲的事情,她那么好面子的一个女人,如今面对这样的事情,想来想死的心都有了。二来是为了陆彦回方才的那一番话,放在平时我绝对不会赞同这样的话,可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我却似乎能够隐约探测到他这些年过的并不似我们看到的那么光鲜。明明是一个外人看来羡慕不已的富家子弟,可是年幼丧母,后母和兄弟背地里给他下套的事情恐怕也不再少数,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这里,我那些责备的话,竟然都不忍再说出口。那之后好一阵子,我们没有去大宅吃饭,这期间倒也真的相安无事,没有出什么岔子。 夏天来得快走得也快,天冷了下来。那天我跟陆彦回吃完晚饭在院子里散步,看到种的花都谢了许多,多少觉得有些败景。我随口说了一句:“可惜咱们家里没有种时令的花,这个季节应该是山野的小菊花开的最好的时候,我外婆住在乡下,有一条乡道一直通到她家门口,边上就是矮山,到了这个时候,满山都是野菊花,美的不真实。” “你外婆过世没有?” “没有。”我摇摇头:“她如今已经八十几岁,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自从我妈去世之后,我只去过乡下一两次,跟你结婚之后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为什么不去?” “不喜欢我舅妈。我舅舅是个标准的妻管严,当初我妈去了,我爸那样子家里的亲戚都是看得到的,典型的不顾家,而且我和我哥还未成年,我舅舅本来是我们最亲近的亲戚了。” “那怎么不联系?” “哪里是我们不肯跟他联系,是他躲着我们,怕我们跟他要钱生活,其实我心里明白,倒不是他不肯照顾我们兄妹,只是他那个老婆着实小家子气,怕我们就缠着他们了,所以当时就放了狠话让 我们少去找他们。” 我想起那些艰难的日子:“我其实挺恨我舅舅的,他再怎么怕老婆,也不能不顾自己的亲外甥,就因为他故意疏远我们,我和我哥又是硬气的人,更不可能主动去找他了,所以我哥才早早地辍学去闯社会了。可是你知道,人没有文化,就容易吃亏闯祸,他受了多少罪,以至于犯下了大错给自己招惹了祸患,跟那个时候书读的少也是有关系的。” 陆彦回蹲下来把一片枯黄的叶子捡起来丢进了垃圾箱,一边问我说:“你外婆对你怎么样?” “她对我们是极好的,我小时候去乡下玩,外婆总是做一桌子菜给我,还炒板栗给我吃,我在桌上做作业,她就剥栗子给我,剥一个往我嘴里一塞,那种味道我总是忘不了。” “你想她吗?”我侧过脸看看陆彦回:“想啊,我做梦常梦到她,梦到栗子树,梦到野菊花,可是我很久没有回去了。” “你怎么总是做梦?”陆彦回有些好笑地看着我,又问道:“我看你梦到过好多人,那么梦到我没有?” “没有。”我没好气的说:“你平时尽给我生气了,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有时候白天都不乐意见到你,夜里再梦到里可怎么好?” 他伸手把我的手腕捉住,竟然横空把我抱了起来快步走到水池边上,对我说:“再说一遍你不乐意见到我,我把你丢到水池里喂鱼吃。” 我赶紧讨饶:“快放我下来,我错了行不行?” “道歉都没点诚意,不行。” “好好好,陆彦回我错了,快饶了我吧。” 他抱着我虚晃了一下,吓了我一跳真怕他把我丢进去,喂鱼当然不可能,不过也是弄得一身湿了。就听他说:“还叫我陆彦回,上次说好了的又不长记性,我等着你自己想起来。” “二哥二哥,你饶了我吧。快放我下来。”陆彦回这才哈哈笑了起来,把我给放下来了。他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回头埋汰我:“何桑看你这点骨气,胆子快比耗子还要小了?” 周六的时候,我却是一大早就被身边的人给弄醒,看看外面的天色才蒙蒙亮,我眯着眼睛问他:“几点了这是?今天阴天吗?怎么天色这么暗淡?” “不是,是才六点多。” 我撑着手臂坐起来问他:“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你自己睡不着还打扰人家的美梦?” “不是,我有个主意,你不是想去乡下看 你外婆吗?我们今天去怎么样?顺便去住一天,我一个朋友在那里开了一个农家乐,一直让我去玩,我们晚上就住在他那里。” 我听了这话坐起来:“你陪我去看外婆?真的吗?” “假的。所以你还是接着睡吧。” 我被这人给气得不轻,什么时候说点好听话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不过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不跟他计较这事儿。 陆彦回是自己开车的,给老李放了两天假。入了秋有入了秋的好处,一路上凉风习习,不用开空调把车窗开下来就觉得空气宜人。路上的景致也好,我们走高速走,两边落叶落在地上,一片金黄。 乡道这两年又重新修过了,车开着方便了很多,我舅舅家在路的尽头。我已经许久不来这里,乍一看到原来的老房子已经翻新过了,外面涂了一层彩色墙漆,倒也喜庆。 院子里用硬篱笆围着成了一个不算门的门,我推开它走进去,就看到院子里的竹椅上坐着一个人。可不就是我外婆嘛,可是我快步走近她,她抬头看着我,眼睛明明是睁着的,却混沌没有焦距,她声音不大地对着我说:“是谁来了?”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外婆,是我,我是桑桑呀。” 她一听到我是声音,身体慢慢地定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我说:“桑桑,是我家桑桑来看我了吗?” 我看着她说:“您怎么看不见了,您眼睛怎么了?” ☆、68.时光静好不真实 她说:“没事,人老了,不打紧。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我还结婚了。我丈夫也来了。” “真的吗,你结婚了?他在哪里?” 我外婆听了我这话,想要伸出手来摸摸他,陆彦回走近外婆让她摸自己的脸。我外婆慢慢笑了起来,虽然脸对着陆彦回,开口却是问我的:“桑桑,他对你好不好?” 我赶紧说:“他很好,让我住大房子,给我买好看的衣服穿,还带我来看望您。” 陆彦回看了我一眼,低头笑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放开陆彦回的脸,又摸索着抓住我的手,对我说:“桑桑,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你妈在天上也能宽心了。” 这个时候有人从里屋走出来,正是我那位舅妈,看到我来了,却是愣了一下,随即敷衍地笑了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何桑啊。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这话本来就不中听,再加上她的语气有些刻薄,我也就懒得客气了,直接跟她说:“我来是为了看往外婆。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外婆的眼睛看不见了?|” “瞧你说的,你外婆八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年轻人哪里就能没点小灾小病的?我又不是虐待她,瞎了就瞎了呗,吃喝又不少她的。” “眼睛出问题,怎么不治疗,什么叫瞎了就瞎了?” “呦。何桑啊,你现在脾气不小啊,跟长辈说话也这么没大没小的了?治疗你以为是花几块钱买盒药吃了就能好的,做手术不要花大钱啊,这钱不用你掏你当然会说现成的话了。” “你有钱翻修房子没钱给外婆治病?”我听她这话真是气到了,我外公原来是搞收藏的,临去世的时候留下了不少古董都值钱的。我舅舅都给卖了换了一大笔钱,怎么算都够手术的了。 “你哥不结婚啊?不娶老婆啊?我当然要以他的大事为先了。你外婆那么大岁数了,瞎了又不是死了。” “你!”我被她气得说不出来话了,陆彦回却是拉住我往前一步对着我舅妈说:“以后再遇到外婆身体方面的事情,就来找我和何桑,不要再耽误了。” “你是谁?”我舅妈看了他一眼,对我说:“何桑,你男朋友啊,说话口气不小啊。遇到事情就来找你们,别说出来大话到时候真的找到了你们再提到就说没这回事了。” “这是我的名片,遇到麻烦随时打给我,也可以去公司找我 。是不是跟你说大话,到时候就知道了。” “真的假的啊?”她接过来名片一看:“呦,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啊,看上去挺有钱的啊。何桑,你男朋友这么有钱啊?” “我不是她男朋友,我和何桑结过婚了。我们是夫妻关系。” “都结过婚了啊?”我舅妈随即把名片收起来,原本是放在围裙的口袋里,想了想又塞到了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才对我们说:“哎呀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啊,桑桑嫁的这么好啊,真是好福气啊。今天难道到咱们乡下来一趟,舅妈给做顿好吃的吧,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 “不了。”我开口道:“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就是来看看外婆的。舅妈你照顾好外婆就好,有麻烦随时打给我们。” 我说完又从包里掏出两万块塞给她:“这个你先拿着,老人家需要买些好东西补一补身子,别舍不得买。以后我还会经常来的。” 这两万块钱还是陆彦回临走的时候临时想到的,他这个人做事一直都比我仔细些,说是让我带过来比较方便,现在看来果然是对的。我舅妈看到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直接拉着我的手说:“哎呦你看看,现在果然是人长大了,人都晓得好歹了,还这么客气干吗呢?” “客气是应该的,舅妈照顾外婆也辛苦,只希望以后能更加周到一些。” “一定会的,你们就放心吧。”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 “真的不留下来吃饭了啊?” “不留了。”我对我外婆说:“我以后再来看您,您照顾好自己,哪里不舒服要及时说出口让舅舅和舅妈知道,不要藏着不肯说,知道吗?” 她点点头,我才跟陆彦回走了。 一上车我就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做的什么孽,遇上这样的亲戚,势力成这个样子,一看到钱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他耸耸肩膀说:“谁家里都有这样的亲戚,我倒是觉得你舅妈够单纯,至少她的问题用钱完全解决了,我不知道该多羡慕。” 他这话说的我有些发笑,我点点头:“以前觉得钱真是俗气,现在发现能有钱解决的事情真是运气。” 我们去了他朋友的农家乐,许是因为是周末,所以生意挺好的,厨房里只雇了一个厨子,连他朋友一起都忙得脚不沾地,我和陆彦回友情助阵当起了厨子。农家菜算是最好做的,样子和味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新鲜,菜都是客人自己从后面的地里摘的,我不太会做饭,反倒是陆彦回系上了围裙一副大师的样子。我就在一边给他打下手。 沾了客人的光,我竟然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这位大少爷的厨艺,原本以为他是打肿脸充胖子跟我说大话,谁知道随便的一小盘木耳炒鸡蛋就让我吃光了一碗米饭。他看着我空了的饭碗说:“何桑,你还真会拍我马屁,竟然用这样的办法让我来有成就感,我是不是该夸你会做人?” 我头也不抬地继续主攻边上的芹菜里脊,一边对他朋友说:“麻烦再给我盛一碗米饭。”美味当前,面子都是小事。 这真是及其惬意的一天,下午我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晒了太阳睡了一觉,陆彦回和他朋友去后面的河里钓鱼和小龙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我眼前的阳光被人遮挡住,一个人影在我眼睑前面晃动,我眯着睁开了眼睛,吓了一大跳,一个踉跄就从椅子上给摔了下来。 陆彦回手里拿着一个小龙虾哈哈大笑,刚才他就是趁着我刚醒的时候,把小龙虾放在我鼻尖上吓唬我,害得我这一跤摔得不轻。 晚饭的时候我惦记着自己臀部的负伤,一面恶狠狠地瞪着陆彦回,一面把盘子里的龙虾当做是帮凶,使劲地拽下它的大钳,剥出里面的肉。 吃饱喝足,想到明天就要回去了,竟然有些不舍得,洗完澡我和陆彦回坐在后院的台阶上看星星,如今城市里的夜空已经难见这样明亮的星光了,也只有在烟火气息淡薄的乡村,才得以一睹芳容。 他点一根烟,这人没有绅士风度,抽烟之前从来不会多问我一句能抽烟不,烟雾在他的唇边缓缓散开,像是吞吐的仙气。我靠近他:“给我也一根。” “跟谁学的坏毛病,女人抽什么烟,那么矫情是给谁看呢?” “我要是有坏毛病,那八成都是跟你学的,你别想抵赖,这事儿错不了。” “你要是能跟我学上了,那也算是你的本事了。”他轻笑着眯了眯眼睛,却是伸手搂住了我,我靠着他的脖子,刚洗过澡他的身上都是清香,却又夹杂着我们身边草木固有的植物的味道,让人仿佛受了蛊惑一般。 这个时候我脑子突然蹦出来的一句话是:危险的男人不是那种一眼让人忘不了的,而是之后慢慢融入你的生活,深入你的骨髓,等有一天你疯狂地想要戒掉他,却已经无能为力。这句话在我的脑子里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我一下子有些后怕,忽然伸手推开了陆彦回,他有些诧 异地看了我一眼,我才察觉到自己的反常,只好随口瞎诌:“我刚才觉得有个虫子在我身上爬,现在应该飞走了。” 他又笑话我。我有些心虚,却忍不住抬眼仔细地看了看陆彦回,他不算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看,至少乍一看不会给人惊艳的感觉,但是这样的男人是耐人寻味的,他很耐看,而且是你越看越移不开眼睛的那一种。 我觉得自己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可是总觉得他做起来和别人不一样,好像很多次,我都会看着拿着烟的陆彦回发呆。 时间长了,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已经入了神。他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有些促狭地看着我说:“何桑你完了,你盯着我看不下一分钟。” “哪有?”我狡辩,坐直了身体想要装傻,他灭了烟问我:“今天开不开心?” “挺好的。我很久没有出来走一走了,尤其是住在这样风景好的乡下,觉得空气都是新鲜的。” “那以后我们可以常来,再走远一些也可以,都可以,只要你心里快活一些就行。” 他这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终于忍不住把这些日子的疑问给说了出来:“陆彦回,你怎么了?你以前巴不得我每天痛不欲生,怎么最近对我这么好?别怪我这人想法太犯贱,可是真的,你这么对我,我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69.一夜放纵爱难逃 他往后一仰,躺在地上对我说:“没什么原因,累了,觉得之前的日子没意思,一天到晚吵架,过的都不开心,忽然厌倦了那样的生活罢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躺下来看星空璀璨,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忽然翻了个身压到了我身上,我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干嘛呢这是?快点下去。” “你怕什么?怎么这么小胆?” “这儿来来回回有人经过,叫人家看到多不好啊。” “你觉得在这里不好?”他眼里含笑问我。我没有回过神来,只自顾自地点头了,他却是一下子横腰把我抱了起来,就往里面走,我啊了一声,低声骂他:“干嘛啊你,晚上又没有喝酒,怎么就突然发疯了?” 路上有人盯着我们看,我蓦然地有些害羞,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依旧闷闷地说:“这下好了,丢死人了,这么大个人被你这么抱着走,指不定人家心里怎么笑话我呢?” “让他们笑话去。”陆彦回满不在乎地说。 我们进了房间,这房间虽然简单,但是布置的人却心思细腻,窗台上摆着一盆君子兰,长的茂盛青翠。就连chuang上都放着一只红玫瑰,花瓣饱满鲜活,他把我放在chuang上,拿着玫瑰递给我说:“送你,不用谢。” 我心思一动,假装冷艳地样子伸手接过这支花,却是咬在了嘴里,一甩长发对着他摆了一个pose,他又笑了起来。陆彦回的笑容让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今天笑的很频繁,仿佛之前亏欠我的笑容都在今天有所弥补了,那么生动好看,叫人心里暖暖的。我让这个男人心里快活了起来,这个认知也让我快活了起来。这样多好,我有些贪恋地想,他这样笑起来多真实,不像之前恶形恶状的样子,跟带了一个钢铁面具一般,像个假人。 这一夜意义重大。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作为一个女人的快乐。如果说之前的那些都是抵触排斥的,这一次的心境却是截然不一样,陆彦回也是温柔的,他这人坏脾气惯了,偶尔的温柔就像是沙漠里的绿洲一样让人觉得来之不易,我是什么心态呢?大概就是一个行走在沙漠里的人看到绿洲的心态,因为难得,所以就暂且放纵一次,一次就好。 我不痛,他很小心,我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像是有一种慢慢形成的久违的默契一般,让我们感受彼此。窗户没有关上,轻薄的帘子在微风里拂动,有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可是我们没有感觉到冷。 身体是热的,热得发烫,我吻他的嘴唇,他的下巴,这深吻让我们更加靠近彼此。 树影在帘子上影影绰绰,我透过头顶的灯光在他的眼里看到我自己,我自己的影子,我变成了一个迷醉而慵懒的女人,因为这个男人。 后来我无数次想起我们的关系,我思忖着自己何时爱上陆彦回,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也许更早一点,比如他在我害怕的时候握住我的手,或者再早一些,比如他在那个悲伤的夜里,把眼泪流在我掌心的时候……具体度量出这个时间对于我来说太难了,但是当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的时候,就知道我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 这一场命定的劫数,果然还是躲不过。 就像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明明可以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微末节,可是一恍惚它又成了回忆里的东西了。 我们回到别墅,继续过日子。白兰的出现像是一场飓风,吹散了之前的宁静。 在白兰出现之前,我真的有过一种感觉,就是陆彦回也是喜欢我的,他爱不爱我说不好,但是对我肯定是有着男女之间的感情的,毕竟他这些日子里对我的好,也不是虚无的。 可是我像往常一样去上班,我这开音乐学校的朋友却是拉了我到办公室里说话,她的神情比较复杂,似乎有话不知道该怎么同我开口。这朋友素来男孩子气,说话做事都是豪爽的,不是那种吞吞吐吐的性子,如今这样子,我就知道不是小问题了。 她终于还是告诉我说:“桑桑啊,你最近和陆彦回的关系怎么样?” “最近好了很多。从前不太好,这些日子他变了很多,我们相处挺好的。” 她轻轻皱了皱眉头:“是这样,你知道他最近买房子的事情吗?” “买房子?什么时候的事?”我很是诧异,毕竟别墅住得好好的,并没有听他说起过我们要搬家的打算。 她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还蒙在鼓里呢,你知道水云花城的小高层吗?就在二环路的边上,不过不是陆方开发的楼盘,照理说我是不应该在那里的售楼处看到陆彦回的。毕竟他自己是卖房子的,自己公司的房子不买,去别的地产买房子实在是奇怪。” 我摇摇头:“这事情我不知道,不过确实奇怪,我们住的地方都是陆方开发的,他没理由去别的地方买。” “最重要的是,他身边跟着一个女人,不对,我这个说法不够贴切,说起来最准确 的是,他是陪着一个女人看房子的。” “是谁?” “我不认识,我当时在看房子,离他们挺远的,陆彦回没有怎么见过我,所以估计没有一下子认出来我是你的朋友,他戴着一个大墨镜,可是我还是认出来他了,我见过他戴墨镜的样子,不会有错的。” 我慢慢地哦了一声,却又觉得我这朋友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陪着一个女人看了房子,估计是要好的朋友想买合适的,他是专家,所以就找了他一同前去看看,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顺理成章,所以并没有把这当做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回去的时候也没有问起来。 直到我亲眼见到了我朋友口中所提到的那个女人,我是真的吓了一跳。我是在二院碰到她的,我一个同事生宝宝,因为平时在学校里关系也不错,我就趁着下班的时候去看看她。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电梯口等待的人太多,我就懒得再等下去,直接走了楼梯。 想到同事的宝宝非常的可爱,我心里也有些羡慕,走路的时候微微分了神,撞到了一个女人,我赶紧跟她道歉,一句不好意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我整个人就愣住了。 她是陆小言! 我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已经要错过我上楼去的她,几乎颤抖地说:“小言,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她皱着眉头问我:“你干什么啊?我不认识你啊?” “我是何桑啊,桑桑,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不过你叫我小言?你说的是陆小言?” “是。就是陆小言,你是她对不对?我不会认错的,你头发长的长了,人瘦了一些我也认得你。” “不,我不是她。我叫白兰,我是陆小言的姐姐。我们是双胞胎。之所以我会知道你错把我认成了她,是因为你不是第一个。” “白兰?双胞胎,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我妈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女儿,可是家里太穷了养不起两个孩子,所以她送走了一个,送走的就是陆小言,至于我,我被留了下来,我是白兰。是她的姐姐。” “小言竟然有个双胞胎姐姐?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从前不知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你能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吗?我跟陆小言是很好的朋友,她去世了一直都是我的一大痛处,所 以看到你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留下联系方式就真的没有必要了,你是陆小言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我不是她,所以我们没有交集。你联系我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可是我……” “对不起,我还有要紧事要忙,不方便耽误太久的时间。陆小言去世我很难过,不过对我来说她真的是一个很陌生的人,毕竟我们除了有血缘关系之外,真的没有再多的联系了,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我对她说了抱歉,终究是没有再纠缠她。不过回去的时候一直分心,开车都差点撞到绿化带上。然后终于是忍不住把车靠边停下来给陆彦回打了一个电话:“你在哪儿呢?” “公司,怎么了?” “陆彦回,我说一件事情你可能没法相信,我今天看到了一个跟陆小言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我拉住她问了才知道她不是陆小言,而是她的同胞姐姐,她竟然有个姐姐!” 陆彦回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他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谁知道他慢慢地开口说:“恩,这个我知道,她叫白兰,是小言的姐姐,我已经让人查过了。” “你知道?”我更加震惊了:“你竟然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是不久之前,我在外面应酬的时候见到她,第一眼也当成了是小言了,结果仔细问了才知道不是。我没告诉你,是怕你又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就想着反正她也不是小言,没必要让你知道的,谁知道你还是知道了。” ☆、70.医院再接触白兰 “你应该要告诉我的。”我咬了咬嘴唇:“陆彦回,她跟小言真的太像了,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你明白我的感觉吗?” “别多想了,她们不是同一个人,既然不是就与你无关,你过你自己的日子就好,不要整天想太多,你人呢,在哪儿呢?” “在开车。我在回家的路上了。” “那就路上小心点,不要分心。我晚上有个饭局,不回去吃饭了。”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本来强制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叫做白兰的女人,可是就是睡不着。他回来的动静不大,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却还是一下子坐了起来,陆彦回有些无奈地看着我:“我就猜到你一定会睡不着。什么事情你多会想很多,其实也没有什么的。” “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她,根本没有办法不去想。陆彦回,你说她真的是白兰吗?会不会其实小言根本就没有死,她就是小言?” “怎么可能?”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像是安抚,又像是想要让我承认那个事实:“何桑,小言已经走了,现在你看到的是白兰,她真的是小言的双胞胎姐姐,我已经找人确认过这件事情了,不会有错的。” 我点点头,他拍拍我的脸:“把她忘了吧,我都已经不提了,你自己怎么还是做不到忘记呢?”我没说话,他松了松领带:“不早了,赶紧睡吧,我去洗澡了。” 又过了那么几天,到了周末。陆彦回起来的很早,我觉得挺奇怪的,就问他:“跟朋友约了出门吗?怎么今天这么早起啊?”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看了我一眼,才慢慢地说:“不是,我去医院一趟,小言妈妈今天动手术。” “动手术?”我也一下子彻底地醒了:“小言妈妈?你是说她亲生妈妈吗?” “对。她一直都住在医院里,心脏不大好,今天做心脏支架手术。我也是从白兰口中知道的,就想着虽然小言不在了,但是她之前常跟我说起自己的亲妈,她说自己并不恨她,只是一直都不知道那人是谁挺遗憾的。我是小言哥哥,她如今不在了,我尽一点心意也是应该的。” “恩。”我下床问他:“我也想去,我能跟你一起吗?” “你多睡会儿吧,难得的周末时间。” “我想去。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坚持要去,他最后点点头:“也行啊,那你准备一下吧。” 我们在外面的花店里买了一大束 花才进去,手术在安排中,我们进去的时候白兰陪着她妈在病房里待着。陆彦回先我一步进去的,显然白兰已经和他很熟悉了,他一进门她就笑了起来说:“你来啦?” 随后我跟着进去,白兰愣了一下,才问陆彦回说:“这位小姐是?” “是我老婆。她叫何桑,听说你们上一次在医院里见过面的。” “哦,是她啊。对,我还有印象。”她对我笑了起来:“你好,谢谢你也来看我妈。” “应该的。” 陆彦回看来之前也来过一次了,她妈也坐了起来:“是彦回来了啊?真是不好意思了,又要你出钱,又要你出力的,我,我真是太……” “阿姨,你别这么说,你是小言的妈妈,就是我妈,我帮点忙自然是应该的。” “我哪里受得起啊,我那么对不起小言那个孩子,更何况她,她都已经……” “妈!你别又想这件事情,本来心脏就不好,医生说了让你今天心情要稳定平静,能不能不要去想这些伤心的事情。” “对啊阿姨,你身体要紧,别的事情先不要去想。什么时候手术?” “一会儿就进手术室了,刚才医生来通知过了。”白兰看着我们说:“你们来过了就行了,这里有我一个人足够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别都耽误在这里了。” “没关系,今天是周末嘛,我们都不忙的。一起在这里照应着也挺好的,有什么事情能及时地处理,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到底不怎么放心。” 没一会儿果然手术就开始了,我们都坐在外面等,陆彦回的助理中途打了个电话给他,他接了电话对我们说:“不好意思,我公司临时有点事情,现在要过去处理一下,我会尽快回来的。” 白兰站起来说:“没事没事,你赶紧去忙你的吧,别耽误了正事。” 陆彦回看了我一眼:“何桑,你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帮衬着些,麻烦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听到没?” “恩啦,我知道了,你放心走吧。” 他这么一走,就剩下我和白兰两个人这么坐着,气氛忽然有些尴尬了起来,她看了我一眼:“上一次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不太会跟人家相处,所以你跟我要联系方式我都没有给你,毕竟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和陆大哥是夫妻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也是我上一次太唐突了,毕竟你也不认识我,我还非 要跟你要电话。” “那我们互相留个电话吧?” “好啊。”我和白兰存了各自的号码,放下手机她说:“上次听你说,你和陆小言是好朋友?你们关系非常好吗?” “恩。大学的时候我们是同学加室友,上下铺的那种,算是很好的闺蜜吧,反正无话不说,有麻烦也会第一时间的想到对方。” “是嘛,那挺好的。她为什么会突然就死了呢?我听陆大哥说起她已经不在了,真的很诧异,我一直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妹妹的存在,可是我和我妈也从来没有找过她,毕竟我们自己过得一直也不好,我妈只说是托人给随便放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她自己心里有愧,也从来不提这件事情。” 白兰这么提到小言的死,我忽然很是心虚,又不敢告诉她,最后说出口却变成了:“我也不大清楚,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就突然出事了。” “是嘛,连你都不知道?你不是陆小言最好的朋友吗?我上一次也跟陆大哥提到这个事情了,他也没有告诉我,说是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但是都瞒着我和我妈呀?”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更加地心虚了,只觉得站在道德的层面上来说,自己真的是一个小人。明明错在我自己,可是我不敢向她的姐姐和妈妈承认错误,还支支吾吾的隐瞒了真相。 她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知道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对她说:“其实她是因为我才死的,是我害了她。” “啊?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害了她,难道我妹是因为你出事的?” 我点点头:“我们关系好,当时我哥在酒吧跟人闹了矛盾被人扣了下来,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因为考试手机关机了,所以就打到了小言的手机上,她心里着急就一个人去找我哥了,结果在酒吧出事了,她帮我挡下了一个碎酒瓶,那酒瓶戳进了她的身体里,大出血,她人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什么?”白兰诧异地捂住了嘴巴。看着我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我被她的眼神看的无地自容,低着头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她出事了,刚才心里还怕你们不会原谅我,所以还不敢说。” “这也太扯了。”她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声音也有些冷了:“那你还嫁给陆大哥?他怎么会娶你的?” 她说起这个,又是戳中我的痛处了,我没再说话。白兰看了我一眼:“这样说起来我那个妹妹还挺可怜的,竟然是被自己的好朋友给害死的,这死的也太冤枉了,所以说好人不能胡乱地当啊,别一不小心就跟她一样,丢了性命。” 我被她这么一说,脸上烫的不行,只觉得十分羞愧。她终于不再提这件事,我们这么沉默无语地一直坐着,陆彦回过了一会儿也回来了,他回来了我却是待不下去了,对他说:“我觉得有些不大舒服,想要先回去了。你在这里照应着吧。” 他看了看我:“不大舒服吗?要不要顺便在这里让医生看一下,是哪里不舒服?” “不用不用,我估计是昨天睡得迟了,今天又早起,回去躺会儿就好了。” “恩,那行,我让司机来接你吧?” “不了,我自己打车回去。”我拿包要走,白兰却是也站起来对我说:“何桑,今天谢谢你来看我妈了。不舒服就回去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啊。” 她不复刚才的那么冷漠了,我觉得有些别扭,也还是跟她客气的道别:“好,我就先走了,以后再联系。” ☆、71.突然变数措不及 再见白兰却是在别墅里,陆彦回上班还没有回来,我正好今天没有课,本来是想出去到家居店里转一圈,想买一个更软一些的靠背回来的。 结果临时陆彦回打电话过来问我:“何桑,你人在哪儿呢?” “在家呢。怎么了啊,我刚要出门,你不是嫌我们的靠背不舒服吗,我听同事说恒隆有一家家居刚开的,里面的东西都挺好用的,就准备去看看有没有舒服一些的买两个回来。” “先别急着出去吧,白兰要送点东西到我们家。她非说要感谢我帮她忙,就送一些乡下亲戚自己种的五谷过来。既然她要来,你就在家里等一下吧,毕竟是客人,我上班又走不开,只让阿姨招待有些不礼貌。” “白兰?她要过来吗?”我哦了一声:“那行吧,我就先不出门等着她。” 我提前让人开好了门等着她,果然没有一会儿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正是白兰从里面出来。她看到我打招呼:“何桑,你在家里啊,那正好了,我送点东西来给你们吃。” 她从后备箱里拿出几个大袋子来,我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就跟她说:“那么客气干什么的?你是小言的姐姐,那就是自己人,陆彦回帮一点忙也是应该的。” “话不能这么做,做人要懂得感恩,我受到了大恩惠,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相赠,只有一些粗鄙的谷物拿来,想着别的什么你们有钱,都能买得到的,这个是自己家里种的,比外面卖的好一些。你们别嫌弃东西粗就好。” “怎么会嫌弃,你送这些来,陆彦回一定是最高兴的,他喜欢喝粥,现在材料更丰富了,他该更喜欢了。” 阿姨把这些东西收进厨房里,我请她在沙发上坐着,其实我不喜欢和白兰相处。她虽然是小言的姐姐,但是在我看来她们的性格实在是相差太大了。更何况上一次在医院里,虽然说本是我的错,她对我有微词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她那一番话听在我的耳朵里,我总觉得有一些不自在。 我们这样坐着,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聊到了小言。白兰看着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你们都说我长得和陆小言很像,我也知道寻常的双胞胎都是一样的,不过却是真的没有见过我那个妹妹,不知道你可有她的照片?” 她这么一说,我点点头:“有的,你要看吗?在楼上,不然你跟我一起上去看看。” “好啊。”她起先站了起来,我也赶紧站起来带着她上楼了 。这么多年过来,我是真的有几本相册,总觉得人生的很多过程,如同白驹过隙一般匆匆就变成了过去式,当事人唯一能够留下点什么的情况,也就只有影像了。我妈在世的时候常常给我拍照留念,我哥不是心细的人,自然不知道收好了,我就把一张张的收藏好。后来上学,和同学朋友的照片,也会放在那个相册里,渐渐地一个放不下了,就两个,三个。 可是我虽然留着照片,却鲜少回头去翻看。因为翻开总会忍不住回忆,而说到回忆,可真是一件颇为伤感的事情。 她站在我们的房间门口,有些拘束地说:“嗯,这是你和陆大哥的房间吧,我方便进去吗?会不会冒昧了?” “不会的,进来吧。不过我刚才才睡醒,床也懒得铺好了,衣服也放得比较随意,你别笑话就好。” 我的相册都放在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面,第一本是小时候和我哥还有其他的小孩子的照片,那个就没有拿出来,剩下的两本里面,我大概翻了翻,都有陆小言。我们大学的时候经常会一起出去玩,合影确实很多,我每次照相,总会之后去洗出来,收进相册里。 却也看到了不少我和许至的照片。我有些发愣,白兰在我身后问道:“找到了吗?” “哦。找到了。”因为想着反正她也不认识许至,就算看到这些照片也无所谓,就没有想太多直接给她了。 白兰接过相册,一张张地往后面翻看,终于找到了陆小言。她翻到的那一张照片,正好是我和陆小言去爬山,两个人在山道边上照的。后面就是青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竹子,风景宜人。她比我矮了一些,搂着我的胳膊靠在我身边比划了一个剪刀手,那么孩子气。 “你们当时的感情一定很好吧。这样看上去,可真是亲密啊。” “嗯,很好,像是亲姐妹一样,我们都只有哥哥,没有姐妹,偏偏遇到对方,说起来也是难得的缘分。” 她抿抿嘴巴:“何桑,我觉得有些口渴,能不能跟你讨一杯水喝?” “当然可以,等一下,我下楼让阿姨泡杯茶上来。” “谢谢。白开水就可以,麻烦你了。” 我把水端上来,她放下相册说:“陆小言是什么样子,我也见到了。今天打扰很久了,我就先告辞了。” 我正好要出门,就顺便送她回去。白兰的去处在水云花城,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我那个朋友说起的事情,她说陆彦回陪着一个女人看房 子,所以不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住在那里吗?” “不是,我马上要在那里开一家花店。门面已经看好了,正在装修中,我去看看今天情况怎么样了?” “哦,要开花店啊?”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还加了一句:“你下次看房子就找陆彦回,他是这方面的行家,在地产界也认得很多人,说不定有能帮得上的地方。” “我就是找的陆大哥。”白兰朝着我笑笑:“怎么陆大哥没有告诉你吗?我的门面就是他买的,所以我非常的感激。” “是嘛。”陆彦回有多少事情不肯开口对我说呢?我不知道。 艳阳天,阳光刺目。我把遮光板放下来才不用一直眯着眼睛开车。 白兰对我说:“说起来陆大哥真是一个好人,他说希望我做点生意来养活自己和父母,就提议我可以开一家花店,说是女孩子做起这样的生意来比较省力又合适。” “挺好的。”我只说了这三个字,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把她送到地方,看到那里的照片已经挂上了,花店的名字很走心,叫做“梦中花”。两间门面,大小非常合适,而且位置很显眼,是个好地方。陆彦回真是有心了。 白兰下车跟我道别:“以后你可以常来坐坐。下个月应该就能开业了,到时候你可以和陆大哥一起来玩。” “会的。再见。” 我绕了一圈,走了一大半的路才发现自己又往回去的方向开了,我忘了自己出门的目的了。 陆彦回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他没有回来吃晚饭,我似乎是听说他们公司晚上有季度总结会,应该会后有宴会的。不知道谁让他生气了,以至于他回来的时候看到我都没大搭理我。 电影频道放一部老旧的美剧,我已经看了很多遍,部分台词都烂熟于心。原本只是想打发时间,顺便等他回来,谁知道这人没有给我好脸色,我心里顿时有些蔫了。 所以我就想去洗洗澡睡觉。 水可真是一个好东西,维持生命运转,还能缓解人的烦闷情绪,我整个人浸泡在温水里,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舒展开。 等我出来的时候,陆彦回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他的眼神却是冷的,让我明明已经暖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我有些忐忑地开口问他:“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好像一回来就不太对劲,之前下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不是还挺正常的 吗?” 可是陆彦回一开口就是:“何桑,你可真的让我失望。” “我怎么了?”我皱着眉头问他,只觉得不理解他突然的怒气来自于何处。陆彦回却是突然把茶几上的一张照片用力地扔到了我的脸上来,薄锐的边缘划着我的脸生疼的。 我一看,竟然是我和许至的合照。照片上的我们,都穿着毕业时候的学士服,我站在一个矮石墩上面,亲吻许至的额头。 我心里一跳,随即问他:“这是哪里来的?” “你说呢?”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放影集的柜子,然后问他:“你翻我的东西了?” 他走过去一把拉开那个抽屉,把我的相册都给拿了出来,摊开在床上,翻了几页却是冷笑道:“原来你还留着这些东西当做宝贝呢?不过你猜错了,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个,你这照片是哪儿来的你自己没有数?” “哪儿来的?”我想到下午的时候白兰翻过我的照片,猛地一抬头问她:“难道是白兰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它来出来给你看的?她怎么能这样?” “何桑!我从前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把脏水往人家身上泼?这个关白兰什么事?她根本今天都没有跟我见面。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非要我说出来撕破脸就好看了?” ☆、72.似有威胁在靠近 我被陆彦回这话给说的懵了,以至于当时整个人就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什么?陆彦回我做了什么你这么对我?就因为一张照片吗?我是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到它的,但是这个是多久之前的你应该很清楚,那个时候我大学毕业,当时的男朋友是许至,我有一张和他的合影难道就不能原谅了吗?” “不是,何桑,这不是当时的问题,而是你现在的问题,你不妨问一问自己,人嫁给我了,心里惦记的又是谁?” “我惦记谁了?”我忍不住大声地抗议这样的说法:“陆彦回,做人要讲道理的,你今天晚上突然回来跟我发脾气,你喝多了酒,在之前遇到了不愉快的人或者事情都没有关系,我都可以体谅你的情绪,但是你不能说话不负责任,我跟许至如今几乎不联系了,我自认为嫁给你以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我也希望是那样,可是何桑,你永远都是说得好听,好听到我好多次都被你制造的假象给骗了,以为你真的能够忘记过去,想跟我好好过日子了,现在看来还是不行,你没有做到。” 我把照片拾起来,放在桌子上指着它问:“就因为这个?” “我在那里捡到的。”他一直床的边缘和床头柜的夹缝那里。 我心里有些奇怪。他接着说:“为什么它会在那里只有你自己知道,当然了,你一定不会承认,只会说你也不清楚。你总是这样,你多聪明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你的拿手好戏,我都已经习惯了。” “你不信我?” “我也想相信你。”他却是非常轻地笑了一下:“可是我今天晚上才知道,你和许至原来还是那么亲密,枉我以为你真的已经想要放下过去了。” “陆彦回,明人不说暗话,我是不晓得你今天发什么神经病大晚上的让我一头雾水,但是你总得把话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不然我不服气。” “何必呢,事实放在那里,再多的辩解只会让人觉得更加厌恶和虚伪。何桑,我今天是真的感觉到累了。我也懒得跟你吵架,我去客房睡。” 他把门关上就往外头走,我看着合上的门颓然地往床边一坐,只觉得万般不理解。他今天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只是寻常的看到一张老照片,应该还不至于跟我说这么重的话,到底怎么了? 还有就是,这一张照片怎么会出现在地上?难道是白兰坐在 这里翻看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这样想了一夜,我几乎都没有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天晚上没有睡好的原因,一大早起床我只觉得牙疼,似乎是牙龈肿痛了,脸都有些微微的鼓起。这注定是一个不开心的早晨。 陆彦回似乎也没有睡着,很早就起床去跑步,我下楼的时候他刚晨练回来,额头上都有薄汗。我拦住他:“昨天你喝多了,我们很多话没有说清楚,不如现在谈一谈?” “我要去上班了。也没有兴趣跟你谈论那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无非就是强调你没有怎么样,我已经听厌倦了。” “你别无理取闹。”我让自己保持最后的一点耐心:“好不容易你变得好一些了,怎么突然地说翻脸就翻脸,夏天的天气也没有你变得这么快的。陆彦回我跟你说,你这样子真让人讨厌,自以为是,不近人情,说话尖酸刻薄,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了嫁给你这样的人。” “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让开,我最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你敢当着我的面骂我了?” “是谁当时在乡下的时候,看着那么真诚的跟我说,觉得无休止的争吵很没有意思,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可是又是谁说一套做一套,这么假惺惺的真是讨厌。” 他抓着我的衣领,几乎是把我拎起来一样,对着我说:“说到假惺惺的,谁又有你假惺惺的?表面上装的那么贞jie,背地里还不知道精神出gui了多少次。你再不把心思收一收,我饶不了你。” 他说完把我一推,我撞到了楼梯的扶手,后背磕得生疼。 陆彦回一走,我就哭了。他没走的时候我没有哭,我觉得这样的眼泪显得廉价和犯贱,毕竟他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只知道用最狠毒的话来伤害我。可是他一走我就没忍住眼泪,陈阿姨走过来看着我说:“太太怎么又跟先生吵架了?好不容易这些天都过的好好的,现在说闹又闹起来了,这可怎么好?” 我咬着嘴唇说:“我哪知道怎么好?谁难道还想找事来吵架吗?可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他这个疯子。”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面,我一个人实在是受不了这份委屈,就把它告诉了我那个朋友。 她的心思一向比我细腻,总是能够从细微的地方探究出一些端倪来。听了我的话,她开口道:“何桑,你说他发现了一张地下的照片,所以才会突然对你发火的?” “说是也是,说不 是也不是。他似乎之前就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个时候好像就对我有些误会,后来看到了照片,更加认定了我跟许至怎么样了。” 她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这个人看事情一向比较深,可能是我习惯多想一些的原因,考虑的地方也比较多。比如上一次我碰见他在售楼处陪着一个女人看房子,你没有当一回事,现在却知道那个女人是陆小言的同胞姐姐。这怎么会是一件寻常的小事呢何桑?陆彦回并不是容易接触的人,什么人有那样大的架子能让他陪着看房子,还巴巴地又把门面给买下来给她开店?就算是跟自己的妹妹长得一样的女人又如何,毕竟不是自己的妹妹,怎么能够一概而论?” “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妨换个思路想一想。一个放在相册里的照片怎么就能轻易地掉出来呢?我反正存了那么多年的照片,也不过用的是最简单的相册,没有丢失过一张。偏偏还正好就是最敏感的的那一张,你说那个让照片掉出来的女人,是存了什么心思?” 她的一番话说的我心里五味杂陈,却还是喃喃地说:“不会的吧。她应该不会刻意那样做吧,毕竟这样做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什么叫好处呢?”我朋友喝一口茶,又给我斟满,慢慢地说:“女人心,海底针,陆彦回对她百般照顾,可能是出于陆小言的角度,可是这个叫白兰的未必把陆彦回当做哥哥,他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多金,睿智,还及时伸出手帮助她,你觉得她怎么想?” 我从她的办公室里出来,只觉得一种隐藏在静谧深处的威胁蠢蠢欲动,似乎携卷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向我靠近,让我有种莫名的慌张。 我朋友给我的提醒,让我隐约明了了一些事情,再之后也开始多了一个心眼。 看到那条短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陆彦回在洗澡,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突然就震动了一下。我只是随意地一瞥,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白兰。这是一条短信。他手机的密码我不知道,我也打不开,但是我还能够从屏幕上看到信息的一部分内容。 “陆大哥,我妈自己在家里做饭想请你来尝尝,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她一直都很想正式感谢你,也想了解一些关于小言……” 小言。呵,我忽然想起的却是那个时候我在医院里第一次碰见白兰,在楼梯上我拉住她提到陆小言的时候,她的反应: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 过留下联系方式就真的没有必要了,你是陆小言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我不是她,所以我们没有交集。你联系我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陆小言去世我很难过,不过对我来说她真的是一个很陌生的人,毕竟我们除了有血缘关系之外,真的没有再多的联系了,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 既然当时把关系撇的那么干净,现在又随时利用小言来跟陆彦回联系,她是什么心态?答案已经昭然若揭。这可真是讽刺。 我等着陆彦回出来,看他翻开手机看到那条短信的反应。他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顺手回复过去一条,我不知道写了什么。 只是想想就有些不是滋味了,我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陆彦回,你是不是跟白兰走的挺近的啊。” 他挑着眉毛看了我一眼:“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伸手把台灯给关了,在黑暗中慢吞吞地说:“我就是觉得,你是不是把她当成小言了,只是她毕竟不是小言,虽然有一模一样的脸,却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这个事实还是你当初叫我记住的,别时间长了,自己却反而犯了糊涂给忘了。” ☆、73.话里硝烟起涟漪 陆彦回听了我这话却是冷笑了起来:“何桑,你才跟我说明人不说暗话,怎么现在跟我绕弯子?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就好,非要扯上别的人干吗?” “我没有扯上谁的意思。我也知道你跟白兰走得近,是因为她是小言姐姐的原因,但是再觉得亲近,也没有必要事无巨细吧。我看你跟她的关系,已经不只是普通的朋友了。” “怎么?难道你还能吃醋了?做戏给我看干什么?且不要说白兰跟你比起来心思单纯许多,就冲着你连她都抱怨这一点,就看出你内心的狭隘。人家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你什么,她说你告诉她小言是怎么死的了,她也跟我说没关系,还让我跟你好好的,怎么到了你这里这么不堪了?” “算了,陆彦回我现在跟你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我说一句都让你这么反感,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我困了,睡了。” 说是睡觉,却其实睡得也不好,我一直想到自己那个朋友说的话,越来越觉得有道理。白兰对陆彦回肯定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情的,大家同样是女人,那么女人这方面的敏感程度远远超过男人。陆彦回不明白这心思,却并不意味着我会坐以待毙。 我决定找个机会去找白兰谈一谈,试探一下她的想法。 装潢花店倒不算是什么大工程,她的店很快就营业了,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听到陆彦回打电话给秘书说:“明天我是没有时间去了,你到时候把我的礼物送过去,对了,再订一个花篮送过去,表达一下心意。留一张卡片吧,写祝愿生意兴隆就行。” 他即使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可是我不敢再多说话了,不然又是我自己自讨没趣,反倒惹得一身脏了。 趁着周末,我开了车去了水云花城,一眼就看到她的花店。我把车停好,白兰在里面扎花束,看到我来了显然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慢慢站起来说:“咦,这不是何桑吗?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是啊,你忙不忙?不是很忙的话可有时间我们聊一聊?” “可以啊。”她搬出来一个椅子让我坐,一遍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一边对我说:“不知道你想跟我说些什么?” “白兰。有一件事情我挺疑惑的,左思右想呢总是有些不太想得通的地方,所以不如就来问问你好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天我们在楼上我的卧室里面翻看老照片,原本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竟然莫明的在地上找到了一张遗落下来的照片。” “是嘛?啊,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当时不小心把相册给掉落到了地上,不过也及时地拾了起来,我印象里没有落下来一张啊,怎么原来有漏了的吗?” “哦,是这样啊,不过确实是漏了一张在地上。” “何桑你特意大老远的从家里跑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怎么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一张照片怎么了?” “说来也巧,那一张照片偏偏就是我和从前的男朋友的,动作还挺亲密的,晚上就让陆彦回看见了,他那个人就喜欢小题大做,就为了这个事情把我骂了一顿。” “是嘛?哎呀何桑,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对不住了啊,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不小心的错就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 我没有说没关系,而只是笑了笑,然后仔细看了看店里的布置:“这里的装潢倒是挺精致的,虽然不算复杂,但是看得出来处处费了心思,花了你不少的精力吧。” 白兰没说什么,我看到了墙上挂了一幅长刺绣,绣着数百朵形态各异的花朵,很是漂亮,即使我一个外行人也看得出来是手工特别,想来价格也不菲。她顺着我的眼光往那里望过去,笑起来说:“这是陆大哥开业的时候让人送过来的礼物,来的客人都说这刺绣好看的很,一进门就让人移不开眼,陆大哥有心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那副刺绣,手指在它的边缘摩挲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白兰说:“陆彦回对你还真是好啊,他一定是把你当做小言一样看待了,这真让人羡慕。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一个好哥哥,对自己的妹妹很上心,什么问题都能帮着解决,现在小言离开了,好在又遇到了你,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弥补吧。” 我说这话,其实就是为了提醒她,不要沉溺于陆彦回的关照里,而忘记了这份关照是因为陆小言她猜得到的。毕竟陆彦回那样的男人,就像是一种毒一样,万一上瘾了,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谁知道白兰却是凑近了我,小声地说:“何桑,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我也就是一些猜想,你别介意啊。”她随即又抿了抿嘴说:“算了吧,我还是不要说了,万一你往心里去了,那多不好。” “你说吧。我不会介意的。”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我却还是好奇心胜过了当下该有的理智,所以还是让她说了。 她想了想开口道:“为什么我觉得,陆大哥对我那个已经去世的妹妹,总有些不一样 的感情呢,竟然让人觉得不太像是兄妹的感情,反倒是……”她又摆摆手:“我也是瞎说,让你笑话了。” “何出此言?” “毕竟感情再好,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兄妹。说起来我自己都不相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够认识他这么一个贵人,给了我这么大的帮助,毕竟我们从前也只是陌生人,他竟然能够看在小言的份上这么对我,就算是亲妹妹,做哥哥的都未必能做到这样吧。” 我听了这话,心里忽然有些气闷,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地有些僵硬了起来:“那你真的是想多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跟亲兄妹无异的。陆彦回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做事冲动,但是该有的分寸他还是有数的,不会犯这样的忌讳。” 可能是我这话的语气不大和善,白兰赶紧说:“你别生气啊,我也就是自己的一些猜测,可能是我有些敏感了,想的东西也多了一些。毕竟我不是陆小言,她和陆大哥的相处具体是什么样的,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这话,却让我莫名的有些烦躁了起来。 白兰看着我说:“我会多想,主要是陆大哥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他的反应太大了。我们是怎么遇到的,他可能没有告诉你。” “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我其实之间的工作,说出来你可能会不太瞧得起,毕竟在正常人看来可能是那种不正经的职业,说得好听点就是酒吧里的服务生,说得不好听点,也陪客人喝酒唱歌,就是一个作陪的小姐。” 我有些诧异,这可是真的没有想到。白兰看上去不像是风月场上的人,可能是她跟我印象里的陆小言太像的原因,第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白兰接着说:“我那一天被领班叫到包间去陪客人喝酒,可是我有些感冒了,身体不太好,脸色也不好看,就算是笑着也是强颜欢笑的。那个客人就生气了,当时就把一杯酒从我头上倒了下去。我难堪又不敢反抗,想去死的心都有了。陆大哥就是在那个时候认出来我的。那个客人跟他们是一拨人,可能也是朋友,房间大,原本不一定看得见我的脸,可是我们动静闹得大了,他才注意到我,就把我当做是陆小言了。” “所以他就帮你解了围,还追问你是不是小言对吗?” “他一下子抱住了我。”白兰看着我的眼睛说:“他抱我抱得那么紧,口里还一直叫着,小言,你还活着吗小言……” 我微微地怔了怔。过了 一会儿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说:“这也没有什么啊,你要知道就好像是一个明明看着她死去的人突然又活了一样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肯定是极为震惊的,就连我当时在医院里面第一次见到你,我还很失态呢,陆彦回自然更是会反应过度了。” 她也慢慢地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啊。都是我满脑子胡乱地想,何桑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就是说说而已。” “不会的。”我又跟她随便说了一些话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是客客气气的,方才那一番不着痕迹的较量如同是一枚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一点涟漪又很快就消失了。其中的一丝硝烟味道都被轻巧地掩盖了过去。 我开车回去的路上,收音机的频道里正好放着一首老歌。是蔡琴的海上花。车窗外面光影陆离,行道树映着路灯打下不规则的影子,而车内的歌词萦绕耳边,竟然莫名地衬托出一种伤感来:“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能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 ☆、74.生病脆弱态度转 还在大学的时候,女孩子总是免不了宿舍夜话,尤其是灭了灯之后,各自看不到对方的脸,反而更容易把白日里说不出口的秘密心事拿出来分享。 我记得有一次刚考完了微积分的晚上,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熄灯之后也都不愿意就这样入睡了,不知道谁提起一个话题,就开始聊了起来。宿舍四个姑娘,平时也都是分成两拨,我和陆小言的关系最好,另外两个人的关系也相对更亲密一些。那个时候却是一起说起自己的感情。 年轻的感情总是丰富而容易产生共鸣的,有一个室友说,自己暗恋一个男生很多年,谁知道上个星期闺蜜打电话过来说跟他在一起了。闺蜜也是知道她暗恋他,求她原谅自己。我这室友有些丧气的说,感觉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虽然知道有些事情谁都没法怪罪,但是就是心里觉得别扭,也不想再和闺蜜多相处了。我们都有些唏嘘,确实是这样,友情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它因为分享而变得亲密,也因为分享而变得对立,尤其是两个女孩儿的友情,涉及到同一个喜欢的人的时候,就会变了质。 另一个室友说,她跟自己高中的同桌谈恋爱,如今还维系着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是两人却是异地恋。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虽然说如今通讯发达,但是人没有在一起,总觉得差了很多东西,距离也不由自主地拉大了,她觉得很辛苦,也时常会疑神疑鬼的,听到他电话里有女孩儿的声音都要反复问很多次。 又轮到我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跟许至那个时候已经谈恋爱了,他们问我许至好不好,我就说好,又问我哪里好,我就说,有志向有抱负,仿佛在一群安于现状不求上进的男生里面,他显得鹤立鸡群,注定前途无量,我这一番话惹得他们连连羡慕。 最后轮到了陆小言。她却是在床上翻了个身,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高中的时候对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生有好感,可是他后来总是大家闹事,说话的时候也显得挺无知幼稚的,我就渐渐讨厌他了。大学里也没有遇到合适的,追求我的那几个我都不是很有感觉,我发现所有人都会跟我说到缘分,可是真正遇到缘分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言,你可能是因为有个好哥哥,所以那些追求你的男孩子跟他比起来,自然就让你觉得幼稚入不了眼了。”说话的是我的一个室友。我们纷纷表示同意,陆小言自己也笑起来说:“可能吧,我跟我哥在一起久了,也习惯他的样子了,再看到别的男生,总觉得少了一些气势和能力,看来是我哥害惨了我 啊。” 我好像有一次还私下里问过她:“小言,你说你跟你哥也没有血缘关系,会不会有可能,你们最后在一起成为男女朋友啊?” 当时陆小言捂住我的嘴巴,还伸手掐我:“何桑你个小混蛋,满肚子的坏水,竟然开起我和我哥的玩笑来了,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呢?毕竟又不是真的亲兄妹。说不定哦,小言,我觉得二哥对你真的挺好的。你觉得呢,他会喜欢你吗?” “快别再瞎说了。”她却是有些惆怅:“这是没有可能的,我们再怎么关系好,外人看来就是认定了是兄妹没错,我太了解我哥那个人了,他是不会对我存了什么心思的,所以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不会去想,也不敢去想。” 时境过迁,当我在这条回家的路上想到当时说过的那些话,和说起那些话时候的陆小言,竟然觉得隐约能咀嚼出她的一些甜蜜和无奈的感情来。也许她自己都不能认识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对陆彦回是怀有什么样的一种感情的。 那么陆彦回呢?他是否是爱她的? 是一直保持理智的把她当成亲身的妹妹一样,还是混合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呵护着她?这个想法让我忽然冷汗淋淋。 我想到了那个时候他明明很忙,却还是周末的时候经常带着小言外出郊游,小言总会带着我一起去。陆彦回那个时候看上去那么快乐,他面面俱到的想到很多事情,小言不开心还会说笑话逗她笑,连带着对我也是非常好的,有时候他出差我都能沾光收到礼物。 白兰的话像是一个缺口一样,在我的心里慢慢地划开了一个大的伤口。如果是寻常的兄妹,哥哥能对妹妹那么体贴周到尚属难得,更何况是对跟妹妹有关的人?这真的是亲情吗? 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陆彦回已经回来了,却不在客厅里面,时间还不算晚,寻常这样的时间,他都是在书房里面发邮件看文件的,可是我上楼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躺下睡了。 因为觉得奇怪,我特意问了阿姨一句:“陆彦回怎么了?这才几点啊就睡觉了,也太早了吧,不正常。” 陈阿姨说“先生今天回来的特别早,而且刚才一直咳嗽,吃饭都没有吃,说是身体不舒服,怎么都已经睡了?那看来是真的难受了。” “他饭都没有吃啊?”我随意地吃了一点东西上楼了,仔细地看了看陆彦回的脸色,似乎是有些不自然的红,我一摸他的额头,觉得是发烧了。为了不随 便下结论,我又把温度计给找了出来,把陆彦回给推醒了:“快先起来,我觉得你是发烧了,先量一下体温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我去给你倒水吃药。” 他有些疲倦地支起身子把温度计夹好,低声地咳了一声:“可能是吧,今天有些降温了,我穿的不多,早上出门就觉得不大舒服了。” 结果是真的发烧了,将近三十九度,我吓了一跳,他的样子蔫蔫了,明明跟我闹得不愉快,却似乎是没有力气跟我闹腾,只是靠着靠背耷拉着脑袋。这样子脆弱的陆彦回真是让人受不了,我一边心里有些生他的气,毕竟之前他不问青红皂白的让我好一阵子不舒服,总归我是会生气的,可是看他这样子我又有些心疼,只好又去洗手间洗了毛巾,倒了一盆冷水放在他边上,让他躺着给他擦擦脸。 陆彦回应该是很不舒服,所以一直闭着眼睛,眉目紧锁着,似乎是头疼。我想了想,用手指帮他理顺眉间的褶皱,又帮他按摩着穴位,果然看到他神情微微地放松了起来。 他的头就靠在我的腿上,我肆意地看着陆彦回的脸,此时不复从前犀利坚强,他也有这样的时候。在我面前脆弱的样子。 我让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去想陆小言,不去想白兰,至少这一刻,我们不复之前的争锋相对,也没有咄咄逼人的对立,这一刻我们是安静的。 陆彦回却是突然地捉住我的手说:“何桑。”他只是抛出来这两个字,又不言语了,我却是凑近了问他:“什么?你说什么?”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把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说:“你答应我,别再想许至了好不好?别再想他,他有什么好的。” “我没有想他。”我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听了他这么一句话,自己之前的所有委屈都如同被风给刮跑了一般,不复存在了。这样多好。 他笑了起来,我轻声问道:“我去给你找药来吃好不好,刚才我看了看,怎么只有一些消炎药和普通的感冒药了,家里没有退烧药吗?” “没有就算了吧,我也不想吃。” “那怎么能行呢?我下去问阿姨要,看她那里有没有收退烧药。你等着啊。” “别去。”他拉着我:“别来回找了,小问题,没关系的。明天保准就好了,我又不是女人,哪里那么娇弱了。” 我恩了一声,又在他身边坐下来。竟然没有忍住,忽然伸出胳膊抱住了他,我把陆彦回紧紧地搂着, 他也看我,眯着眼睛问我:“怎么了?你干嘛突然这样子,好奇怪啊。” “没事,我就是想这样。”我顺势地亲了亲他的额头,陆彦回的喉结动了动:“别这样何桑,撩拨我一个病人,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做法。” “去,谁撩拨你了,自己没有定力。”我已经抱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也许是因为觉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太大了,给我一种他随时会不是我的错觉。而且今天这样感觉特别的强烈,他爱的是谁我不明白,我妄自揣摩,反而更加焦躁不安。因而忽然有一种后怕,怕有一天,这个每天与我朝夕相处过日子的男人,会离开我。 如果这是一种习惯,如果这是所谓的爱情,无论是沾染了这之间的哪一样,都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我恐怕自己是两样都沾染了。已经没有躲起来装乌龟藏着感情不说出来的余地了。 ☆、75.此生终不能幸免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就伸手摸了摸陆彦回的头,已经不怎么烫了,看样子是已经退烧了。我松了一口气,他也被这动静给弄醒了,看着我说:“怎么了?” “退烧了。你还真是有能耐,一颗药都没有吃,竟然也能让烧给退下去了。不过今天还是有些降温,你记得自己加一件外套。” 他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看出来人还是疲惫的,生病让人虚弱,我摸了摸他脸:“哎,不然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吧,你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总有不舒服的时候,给自己放一天假能怎么样?” 陆彦回却是睁开了眼睛做起来:“不行啊,今天是周一,有例会的,我主持的,怎么能缺席?” 他说着穿好衣服,我笑了起来,他看了我一眼:“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陆彦回我发现你穿西装的时候越来越有范儿了。” “是嘛?”他理了理袖口,又对我说:“你怎么又这么叫我了,咱们不吵架的时候,我准许你叫我二哥。” 本来我脸上还是有笑意的,可是我一听到他这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当时就觉得有些笑不出来了。陆彦回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的细微的变化,又看了我一眼:“怎么不说话了,之前不是叫的挺顺畅的吗?” “叫你二哥干嘛?我突然不喜欢这个称呼了,没意思。” “我喜欢。” “我不喜欢。”我大声地说。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随即掩饰一般地笑了起来,走过去搂住他的腰说:“我不喜欢这么叫你,因为叫你二哥的人太多了,我得想一个自己的叫法,独一无二的,谁都不能跟我一样。” “那叫什么?”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我再那么叫你。这之前我就叫你陆彦回。” 他没说什么去洗漱了,我坐在床上抠着自己的手指甲发呆,我这是怎么了? 再见白兰,是她邀请我们吃饭。陆彦回提前告知我这件事情,我却是想到了之前一天晚上看到的短信,那个时候她不是已经请过陆彦回了吗?怎么又请了,所以我没有考虑太多脱口而出说:“她上一次不是请过你了吗?” 陆彦回哦了一声:“我上一次没有空,她就说那下次有机会。不过何桑,你怎么知道她请过我,她也打给你的吗?” “哦,没有,无意中看到的。” 那边顿了一秒钟,继续对我说:“那到时候一起去吧,人家都请了。” “我能不能不要去啊。其实我跟她也不是很熟悉。” “其实那一天是白兰的生日。” 我啊了一声,随即问道:“她的生日吗?她跟你说的?” “不是,因为我记得那一天是小言的生日,她虽然没有跟我说,但是她们既然是双胞胎,那肯定是同一天生出来的。” 这话让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问他:“那都有哪些人啊,既然是过生日会不会热闹一些?人应该挺多的吧。” “不是,好像只请了我们两个,她似乎没有庆祝的打算。” “这样啊,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不然好像没有什么礼貌。” “嗯好。” 我们去餐厅的时候又特意去了蛋糕房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带过去,跟服务生提到桌号,他领着我们走过去。结果接近的时候,陆彦回的步子顿了一下,而且不止他顿了一下,就连我见到白兰的时候,也愣了楞。今天的白兰不一样,她还是漂亮的,但是不是她平日里的那种漂亮,而是陆小言一般的漂亮。 我知道陆彦回在想什么,因为我跟他想的一样,陆小言最喜欢穿白色的长裙,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扎的高高的,看上去利索又精神。就像此时的白兰,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头发也是扎了起来,微微化了淡妆,耳垂上各自垂着一粒饱满的珍珠,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陆小言。 她还真是对得起自己的名字,白兰白兰,白玉兰一样的美丽。 我们走过去,她看到陆彦回手里提着的蛋糕,有些诧异地说:“咦,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本来没有打算说,想不到竟然你们先知道了。” “生日快乐。”我和陆彦回依次说,又把蛋糕交给服务生,让他去切好送过来。 吃的是广东菜,盛在精致的碟子里,色香味俱全,只是一丝从心里蔓延出来的不自在,让我的胃口不算太好。陆彦回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刚开始吃饭的时候,我们三人皆是沉默不语,后来白兰主动端起酒杯敬陆彦回:“陆大哥,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能够脱离过去的生活,正正经经的开始重新过日子,真的很感激你。” “不用客气,你和你妈过得好,也算是我表达一种心意。” 白兰替我们斟上饮料,然后一边说:“昨儿我和我妈还在 家里提到你,我妈就很感慨,说小言生前过的一定很好,因为你人这么好,对我们尚且如此,对待小言一定更加的亲厚了。所以我们都提到感到欣慰,即使现在她去世了很惋惜很难过,至少曾经你把她当做宝贝,也算是活的有意义了。” 我一直维持一个笑容,即使不想妄自猜测,也还是能够体味到白兰此番话不只是说给陆彦回听,也许更主要的是说给我听,这样不着痕迹的恶意让我并不舒服。 陆彦回却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心思,他不明所以,只是接口道:“小言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我对她好是应该的。” 我低头吃自己的菜,罔若未闻,白兰却是看着我说:“对了何桑,你下午有时间吗,我能不能占用你一点时间?” 其实我不想说有的,可是我没有课陆彦回是知道的,来的路上还问了我下午做什么,我说没事干就回去睡觉,现在怎么好当着他的面推脱改口?所以只好点了点头,却也还是问了一句:“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 “你有时间就好啦。我就是想逛一逛,可惜我没有什么朋友,就只好麻烦你陪我一会儿了,嘻嘻。” 我哦了一声,也笑着说好啊。 吃完饭,陆彦回果然是先走了,结果白兰叫服务生结账的时候,被告知一位先生已经把钱给付了。白兰嗔怪地朝着我说:“陆大哥这人怎么这么客气啊,我都被他给弄得不好意思了,说好了是我请客的,反倒让他掏钱了,这可怎么好?” 我笑笑:“他就是这个样子,你不用在意,反正谁买单都是一样的。对了,你说要去逛逛,我们就在这里附近的商场走走?” “其实……”白兰看着我说:“其实我不是想逛街,我是想要你带我去一个地方。我妈嘱咐我最好今天去一次的,我不认得是在哪里,只好麻烦你了。” “是哪里?” “小言的墓地。” 我的眼睛闪了一下,白兰接着说:“何桑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其实本来不愿意让你带我去的,毕竟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有些排斥那个地方,不过陆大哥工作繁忙,我不好意思多耽误他的时间,所以……” 短暂的沉默。 我随即笑起来:“介意?为什么会?我正好也很久没有去看看她了。既然你提出来了,一起去也好,挺好的。” 陆彦回是让司机来接自己的,所以把车留给我了,依旧是我开车,白兰坐在副驾驶上, 她原本是头靠着窗户沉默着,却忽然开始轻轻地哼了一首歌,是王菲的流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我把方向盘转动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同胞姐妹?不仅五官神似,竟然连喜欢的歌都是一样的吗?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这句歌词还真是应时应景。 陆小言葬的地方,是在海边墓园,当时陆彦回可能是想把她和自己妈妈葬在一起的,不过因为之前南郊的墓地已经没有售位了,才又选了地方。 a市的海开车从市区到这里要将近一个小时,我只来过一次,还是当时陆小言下葬的时候,我偷偷跟来的,那个时候陆彦回视我如同扫把星,恨不得我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我总是记得那天的风特别的大,因为靠着海,风里都有一些咸咸的海水的味道,我咬着牙站在后面哭,又不敢上前去,只觉得自己的眼泪怎么都流不完,那个时候甚至我产生了一种轻生的念头。如果我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多少能够抵消一些罪孽? 后来我没有来过这里,我承认我确实是不敢来。可是过了那么久了,这个因为我死去的女孩儿的姐姐,一个和她有着一样的面容的女人,对我说:“何桑,你能带我去看她吗?” 我无处遁逃。我觉得她真够残忍的,可是我没有任何抗拒的理由。 这里是整个城市最贵的墓地,从大门进去就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后面的大海。我记性原本就好,更何况是这样的事情,更加忘不了,所以我一下子就能带她找到那里。 ☆、76.爱情豪赌输不起 墓碑上的陆小言是我记忆里的样子,白裙子,马尾辫,嘴角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梨涡浅浅。白兰在我身边慢慢蹲下来,她伸出手去触摸照片上的那张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抬头看着我说:“我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就是她,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死去的人又回到人间来看自己死后的情景。” “别胡说。”我低声地制止她,又仿佛是安慰自己一样地强调了一句:“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她立起身子,和我并排的站着,说的话也一个字不落下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白兰对我说:“何桑,我总觉得你很排斥从我的嘴里说出陆小言这个名字,你在怕,你在怕什么?” 我一口否定:“我没有怕。” 她就又笑了,白兰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丝莫测的情绪,这情绪让人心里不安定。我终于不想再绕弯子,直接对她说出了一个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你故意这样对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让我难堪,愧怍,你能得到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让你对我成见这么大?” “你喜欢陆彦回。”我看她说。 白兰的眼睛眨了眨,却是答非所问:“陆大哥人很好。” “我是他的妻子,我们结婚了,你对他的心思最好还是收一收吧,你还年轻,没必要喜欢一个不切实际的人来给自己找麻烦,耽误了自己以后的幸福,就太得不偿失了。” “何桑,你凭什么这么说?” “那一张掉在地上的照片,是你故意放的,你让我去倒水故意支开我,就是为了把照片拿出来放在一个微妙的地方来制造我和陆彦回的矛盾。你看见了照片上面的陆小言,知道她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寻常时候是什么样的打扮,今天就跟她几乎一模一样。还有现在,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你心里明白。” 她听了我这话,却是并没有反驳,而是继续说:“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陆大哥怎么会娶你呢?你害死了陆小言,照理说他恨你还来不及,我也不觉得他爱你,毕竟谁会爱上一个害了自己妹妹的女人你说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 “你猜测的确实是没有错,我是喜欢陆大哥,他那么好当然是值得我去喜欢的。虽然你已经嫁给他了,我也不觉得太过困难,毕竟他会娶你,在我看来未必是因为心里有你,也许是其他的某个原因。比如……”她看了我一眼:“中国有个有名的成语,叫做 爱屋及乌,即使陆小言因为你而死,但是从你的身上,他能找到太多的关于陆小言的回忆了,也许潜意识里,他会逼着自己把你当做陆小言,来弥补自己不能成全的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说是不是?” “他们是兄妹,到了你这里,反而把这感情给弄得不清不白了,你是何居心我不管,但是对于一个已经离世的人,在她的墓前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你不会觉得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吗?” “也许我说出了她的心声了呢?”她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一张照片给我看,我看到照片上面的两个人的合影,陆小言挽着陆彦回的胳臂,笑的甜美欢快,那是我们三个去森林公园烧烤的时候,我替他们照的。陆彦回也笑着,眼里全部都是宠溺。 她把照片塞到我的手里:“不好意思,上一次借了你的东西忘了跟你说了,现在物归原主,你收好它吧。” 我觉得自己这样子一定是太过狼狈了,反倒是让白兰看了笑话去,所以让自己镇定一些对她说:“这照片是挺好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跟我强调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想叫我知难而退,可是白兰你别忘了,陆小言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我不用跟任何人抢就能在陆彦回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 “何桑,如果是你选择,同样是两个不爱的女人,一个背负着伤害了自己妹妹的血债,另一个有着和自己喜欢的人一样的脸,该怎么选呢?你以为自己能赢多久?你说是你的胜算大一些,还是我的胜算大一些?” “你还真是不要脸,有妇之夫都要抢?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了吗?” “我不要脸?怎么比得过你?你自己看看这个墓碑,当着陆小言的面你也好意思说我?你才是抢了她所有幸福的人,我不过是替她再把属于她的东西拿回来罢了。” 我冷笑了起来:“你这样的话,也只有在陆彦回不在的时候,当着我的面说而已,你敢对着陆彦回说一样的话吗?真是虚伪。” “你大可以去陆大哥那里告状,要是真的让他知道了我的心思我也不怕,那更好了,我就更可以直截了当地追求他了。不过何桑,你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敢这么做吗?如果他选择了跟陆小言几乎一模一样的我,那么你该怎么办?你有多少自信他会选择你呢?” 照片上面的陆小言,还是笑着的,我看着他们的合影,慢慢地握紧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一个人开车回去的,白兰怎么走我已经不关心了,我不想再看到她,看到她肆无忌 惮的样子,她踩着我的内疚来抬高自己,卑鄙至极。 可是她说的也是对的,我不敢告诉陆彦回,因为我没有信心,如果他爱的人是陆小言,那么在我和白兰的选择里面,无疑就一定会是后者。这就像是一场豪赌,赢了也就罢了,对于白兰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无非就是以后见面会尴尬一些,可是如果输了,对我来说,就意味着失去陆彦回了,我赌不起。 显然她不是嘴上说说的人,白兰付诸了行动。 一天晚上我和陆彦回都已经睡觉了,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地时候就听到他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怎么了?白兰你别一个劲哭啊,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了让我知道。” 我在黑暗里面睁开眼睛,看到陆彦回下床去外面接电话,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就开始穿衣服,看来是要出门。我也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他说:“你去哪儿?” “白兰的花店被人砸了,就连她的家里也被人弄得乱七八糟的,我过去看一下。你睡吧,没事的。”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着也穿衣服要起来,他按住我:“现在都十二点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别折腾了,我去去就来,不会有大问题的。” “我不放心。”我坚持,他拍拍我的脸:“行了,听话,赶紧睡觉吧,之前你不是还说自己有些头晕吗,别再加重了。” 他把我按下去,我没办法只好听他的话又重新躺下来睡觉,,他很快地出门。 我没睡,我当然是没法睡着的,一直想着白兰究竟要干嘛,难道她会为了找到陆彦回把自己的门面给砸了吗?这个应该不会,毕竟得不偿失,那么就是真的遇到了麻烦,遇到麻烦就找他?把自己当做谁了? 我气不过,一下子坐了起来,去洗手间里洗了脸,想让冷水退退火气,湿漉漉的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想到了她那张脸,我比划了一个中指,骂了一句:“你丫!” 结果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那就是陆彦回确实是回来了,但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把白兰带回来了。我在房间里听到楼下有动静,可是许久不见人上来,还觉得挺奇怪的,披了一件衣服就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就看到白兰和陆彦回站在客厅里,阿姨也起来了,而我站在楼上愣住了。 随即我也下楼了,走过去看着他们说:“回来了?白兰也一起来了?不知道遇到什么麻烦了?” “真是不好意思了何桑,这么晚了又麻 烦你们,我之前的那个男朋友去找我,非不肯放过我不让我分手,我不愿意他就把我家里弄得一团乱,后来不解气又把我的店给砸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打给陆大哥的。” “遇到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挺棘手的。”我这样说着,又问她:“不过白兰,你这样的时候怎么不找你的父母呢,毕竟家里人更能保护到你,是不是?让你父母跟你那个前男友谈一谈,也许更有用呢?” “没用的,他那个人是最不讲道理的,只会动粗,从其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动手打我,我下决心跟他分手,他就来找我麻烦,要是告诉我爸妈,我恐怕会吓到他们,尤其是我妈心脏不大好,如果大晚上的受到了惊吓就不好了。” 我还想再问她一句:“你没有朋友走得比较亲近的?”的时候,白兰却是忽然低了头说:“真是对不起啊何桑,我知道自己总是打扰你们,我保证明天就走,今天也是陆大哥让我来我没地方去才又厚着脸皮来了,还希望你别介意。” 她那个样子,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受到责备的孩子。 ☆、77.醋意反倒惹温馨 我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毕竟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是我冷漠地对她,陆彦回看了我一眼,对我说:“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干什么。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睡觉的吗?快上楼赶紧睡吧。” 我没说话转身就往楼上走,就听到后面他对着白兰说:“不用太见外,把这里当做自己家里就行,等我到时候把你那个男朋友的问题解决了你再回去住,不然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也不放心。” 他安排好白兰上楼,我本来躺在床上的,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他说:“怎么就把人给带回来了?多不合适啊。” “怎么了?”他一边换衣服一边躺过来,似乎是累了,跟我说话却是闭着眼睛的,我往他那里靠了靠:“你都不告诉我,就把人给带回来了,毕竟我们结过婚了,你带一个女孩儿回来,多不合适啊是不是?” “你把她当成小言不就好了,那就不会觉得别扭了,毕竟是小言的姐姐,我肯定不能放着不管的。怎么,你还吃醋了?” “我就是吃醋了。”我听他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感觉,心里不高兴,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陆彦回看我这样,又来推我:“喂,何桑,你三岁啊,这么小的事情也跟我发脾气,别啊。” “去,有本事你再出去找个老婆,看看她是不是眼见着自己老公带了个别的女人回来住还没有意见的,没天理了还。” “呦,真的生气了?”他在我身后说:“这样行不行?我尽快解决好白兰那个男朋友的问题,到时候她就能回去自己家里住了,你相信我,我会很快就处理好的,你就别不自在了。” “那万一还有下次呢?”我翻过身来面对着他:“这一次是店被人家砸了,回头停电了,再下一次是什么,让我想想,说不定是肚子饿了想吃宵夜能不能陆大哥帮着送一份过来?陆彦回,你做的事情,在我看来太多余了,那是男朋友和老公该做的事情,不是你该做的。” 他看着我,原本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我。后来却是忽然轻轻地笑了:“何桑,我第一次见你这样。” 我愣了楞,他的手指摸着我的下巴,让我有些轻轻的痒,我听到他继续说:“从前我有那么多的女朋友,都不见你生过气,我记得有一次自己搂着一个女人在商场和你迎面撞见,你竟然一声不吭的走了。回来的时候,我等着你问我那件事情,可是你什么都没有说。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女人的心不在我这里,她掏了心嫁给我,就跟一个死人一样。” “胡说八道什么,你才死了呢。”我瞪他。 陆彦回却是用手指按住了我的嘴巴:“嘘,别说话,你听我说。” “其实我喜欢你这样子,你跟我生气的样子,因为别的女人跟我发脾气吃醋的样子,再坏一点都可以,真的。” “有病吧你,受虐狂。”我骂他,心里也却是快活的,我这些天一直都挺烦躁的,今晚尤其,我面前这人有本事,成也萧何败萧何,我开不开心都是因为他,这么一想,就吓了一跳,我这是完蛋了。 此人神通广大,可以左右我的情绪,一句话就足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觉得谈到感情,这事儿就变得玄乎了,感情是什么,从哪里来的?这人哪里好了?平时脾气坏的让人受不了,不高兴的时候还动手,又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成天知道让我生气,我爱上这么一个人,真是罪过,阿弥陀佛。 因为陆彦回这么一打岔,我就把因为白兰到来的负面情绪给忘记了,直到早上下楼的时候,我看到白兰坐在边上吃早餐才有想起来这人还在。陆彦回没有起来,他昨天折腾的太晚才睡,今天怎么都不肯起床,我就想着临走的时候再上去叫他。 白兰看到我了,匆匆放下了早餐擦擦嘴巴说:“我吃好了,何桑我昨天想了一下,住在这里是太打扰你们了,所以我还是回去住吧,反正麻烦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也应该由我一人承担,没事的。我刚才早起收拾了一下,今天还是决定回去。” 她说着就要拿起身边的背包要走,我却伸手按住了她的包:“现在这里住下吧,你陆大哥一定会尽快帮你解决好问题,到时候再回去也没关系的。反正这里的客房空着,你是我们的朋友,你遇到麻烦,我们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还是不了吧。”她嘴上说着,脸上却是探究的表情看着我,我看了看桌上的早饭对陈阿姨说:“再给白兰盛一碗粥吧,怎么就吃这么点,饿了可怎么好。今天你肯定也有的忙的,还是多吃点才有力气。” 陈阿姨一走开,她低声地看着我说:“你也够假的,明明不愿意看到我,却还要装着一副没关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我做给谁看不要紧,反正你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就还真不是不信你在这里住着能掀起什么事端来。”我扬手指了指楼上:“他在那里,我的房间里,那房间你见过的,向阳,窗户大,每天早上帘子不太遮得住太阳,我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陆彦回,他也是 一样,第一眼只会看到我,不会是别的女人,你说我怕你什么呢?白兰,我跟你说,我有恃无恐。” 我从这女人脸上看到了一些我想看到的神情,心情也好了起来,我不是恶毒的人,却不喜欢被人呛着过日子,她不客气的时候,我也不愿意客气。 而这一次,我想让自己相信陆彦回一次。我看到他的改变,不只是一点点,他曾经对我够狠的,可是后来不一样了,发生了一些事,让他不再那样对我,我不是陆彦回肚子里的蛔虫,不太明白他经历过什么样的思想过程,不过既然是好现象,总是值得高兴的。他的改变让我愿意相信,他心里是有我的。小时候老师常教我们的大道理,我们要学会宽容,给人机会。 陆彦回做得还算让我满意,他到底没有本末倒置,知道把白兰当做客人一般招待,态度客气,客气些好,客气才有距离。她的问题不算太难解决,陆彦回很快就让人找到了她的那个不入流的男朋友,奉劝他离白兰远一些,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又好像塞了一笔钱,先给个巴掌,又递了一颗糖,对方感激涕零,保证不会再招惹她。 他解决的快,白兰走的也就快,店铺该修的地方也都修了起来,重新开门做生意,她离开别墅的时候,陆彦回还在公司没有回来,是我把她送上车,让老李送她回去。老李就在前面坐着,我按着白兰的肩膀说:“你看,我说的没有错吧,什么事情都没有,就像是一场游戏一样,玩玩就算了,当真了可就不好了。” 白兰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把我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去:“何桑你又说笑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早就过了玩游戏的年纪了。” 我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走好,我就不多送了。”然后砰的一下把门给关了。 我哥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里吃顿饭,我们兄妹好久不见了,也聊一聊。我就买了一些菜过去做。原本想要陆彦回跟我一起去的,我的意思是毕竟都是一家人,总是那么僵着也不太好,可是他不乐意。 “我才不要看到你哥,每次一见面都反冲,我估计我和他八字不合,你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以后是不是都不走动了,逢年过节的可怎么好?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再不喜欢和他相处,他也是我哥,说起来也是你大舅子,一句话都说不上,回头说出去叫人家笑话。” “你别拿这个事儿来劝我,我不愿意去,不过我说实话,他肯定也不想看到我,所以你一个人回去最 好了,不然大家都尴尬。” 这人有自己的执着,我劝不动他,只好自己回去了。我做饭,我哥就凑过来跟我讲话:“你最近过得可还好。” “好得很。” “我这是白问你,你每次都是这个回答,就跟复读机一样,从来不改变。” 我知道他对陆彦回的成见不小,就强调说:“不是,这一次是真的好,我跟你说哥,你可能不信,连我自己都不太信,陆彦回他现在不那样了,他好多了,真的。我从前是经常骗你,明明不算好也还是勉强地跟你说过得不错,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对我不赖。” “我不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个粗人都跟我卖弄成语了,我一边切菜一边笑:“我有证人的。你知道吗,陆彦回带我去乡下看外婆了,外婆都见过他,还说他好。” “真的吗?”他这一回才信了,又跟我说了外婆的情况。 ☆、78.偶遇许至见白兰 我们吃饭的时候,聊起来他的感情,毕竟我妈临死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哥,男孩儿就这么一个,肯定是希望他能够早日结婚生孩子的。 我哥就笑了,跟我说约了云云几次,看了几场电影,也吃了几顿饭。我抬眼,不太瞧得起他:“这就没了?这么弱?哥你真是弱爆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怎么就弱爆了,你这个丫头,连你哥都笑话,结过婚了的人就了不起了吗?” 我不服气了,开口反驳他:“怎么说都比你强,你以前的气势哪里去了,我上高中就见过你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我记得有一次我放学,正好看到你开着一个摩托车戴着一个长头发的美女从我学校门口路过,我还指给我同学看,他们都说你好酷。当年的气势呢?都拿出来啊,喜欢就表白,光看电影吃饭没有实际进展可怎么好?你要是不行,我这个做妹妹的可就替你出马了。” “那怎么能一样。”他笑起来:“我之前的那些女朋友,哪里像云云这样的单纯的,对待她慢慢来吧,我这一次是认真的桑桑,我想娶她的。”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行啊,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哎呀份子钱得出多少才算拿得出手啊,你可是我亲哥,总不好意思拿得少吧。” “去你的。”他又拿自己买的东西给我看,是一个蓝丝绒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耳环,珍珠的,看着精巧可爱。他问我拿意见:“我想送给她做礼物,你觉得合适吗?” 我挑眉看着他坏笑:“哪天送钻戒就更加合适了。” 他送我出门,本来我都上车了,我哥又突然敲我的车窗。我滑下窗户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 “桑桑,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的心里,还有没有许至?” 我愣了一下,我哥已经很久不提到许至了,突然地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有些怪异,不由地又想到之前的一次,他毫无征兆地冲进陆彦回的公司里,跟他打架的那一次,总让人觉得是他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那么激动的。 我就问他:“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他说陆彦回对我不好,我是因为救你才被迫嫁给他的,嫁给陆彦回之后我每天都会遭受着非人的虐待,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话也不至于这样。”我哥皱皱眉头:“不过我看得出来,他过得不好。” 我装傻:“谁?” “你说我说的是谁?”我哥叹了一口气:“罢了, 你说陆彦回如今对你好,我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平白地让你伤脑筋,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 “嗯。”我发动车子,却又有些恍惚,我有时候也会想到许至,比如那天白兰翻旧相册,晚上我收起来的时候,又忍不住坐在床边看了一眼,很多细节都仿佛跃入眼前。可是我是一个尊重现实的女人,而且我如今爱的人是自己的丈夫,这一点至关重要。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许至和白兰在一起。 路过她的花店其实是偶然,因为我陪一个同事去水云花城看房子,那里靠近a市一中,她想要给孩子买个学区房,就非说拉着我一起去看,我正好也闲着就陪着她去了。我自然是没有那个兴趣去白兰的花店里坐坐,毕竟现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有火药味儿,去了也是给自己添堵。 不过当时开车路过那里,我就看到一个人从的士上下来,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就是许至没有错,因为我本来没有太注意他,路过花店的时候却是因为是白兰开的,下意思地往里面多看了几眼,就看到了许至进去。 我当时就踩了刹车。 我同事吓了一跳:“怎么了何桑,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我刚才不小心踩到了刹车了,不好意思吓到了你。” 她摆摆手:“没关系的,不过我们快点去售楼处吧,我老公已经提前到了,他在那里等我们过去给个意见呢。” 她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好意思多耽误,就一踩油门走了,可是总觉得自己没有看错,我还是能够认得出那人是谁的。许至,白兰。难道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又或者是我想得太多了,即使真的是许至,也许他是路过花店,想去看望什么人,所以想着带一束花过去才合适,碰巧看到白兰的花店,所以就进去买了也是可能的。 又或者,直接就是我看错了? 可是我心里不踏实。陪着我那位同事看房子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的,也没有给上什么有价值的意见,她最后还是跟自己老公拿了主意,订了一套小套的学区房,又跟售楼去看了实体房。我随口找了个理由,说自己的胃不太舒服,就想先走了。她于是让我赶紧回去吃药休息休息,我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拐到了白兰那里。 我再过去的时候,方才那个进去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店里还有一对情侣在买玫瑰花,白兰拿着计算器算账。 看到有人进 来,她说了一声:“欢迎光临。”结果一抬头又看到进来的人是我,愣了一下才面色不善地说:“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我来买花,你难道打开门不做生意?”我这话够冲的,那一对情侣一起回头看我,又相互看了一眼,估计心里把我当成泼辣找事的女人了。 “一共一百零三,算一百就好了。”白兰微笑着对客人说,他们给了钱走了,她的笑容也随即淡了下去,走过来看我,语气不冷不热:“你要买什么?” “突然不想买了。”我看了一圈,对她说。 “那你来干嘛?我之前让你常来坐坐,不过是再客气不过的话了,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这么排斥我干嘛的,怎么说这房子也是我家老公买的,我算是半个房东了,来看看租客使用的情况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你可真够矫情的。”白兰又坐回去,对我扬了扬下巴:“你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儿?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我们这样交情不怎么样的,更没道理没事见面了。” “有一个人,想问问你认不认识?” “谁?” “他叫许至。你认识吗?”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白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什么许至?他是谁?” “你不认识?可我方才分明见到他到你店里来了,应该错不了。” “到我店里来的?我这里生意好得很,你可以看到,没一会儿就来几个客人,来来去去的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个,我怎么知道?” “他穿一件黑色西服,手里好像好拿着一个公文包。” “这样的客人下午有三四个,何桑,你平白问我这个问题,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你真不认识他?”我心里也不确定,主要是她表现的确实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被我捉住什么蛛丝马迹的样子,所以我也不由地怀疑,应该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毕竟她说的是,现在的上班族大多都是那样的形象,西服公文包的,并没有再多的特征了。 “他是什么人?男人吗?跟你什么关系?”她兴趣满满。我懒得回答她,顺手拿了一支黑色郁金香放在柜台上:“到底来一次,也照顾照顾你的生意,免得你说我浪费你时间,反倒落了口实了。” “眼光挺好的啊。”她三两下的替我包起来,我丢给 她五十块,她没找钱给我,我也懒得要了,伸手要去拿花,她却是按住了花对我说:“何桑,一般但凡是花都有寓意的,这个花也有,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 “黑色郁金香,绝望的爱情。你再看看它边上那个瓶子里的,紫色的,永恒的爱情。明明靠在一起,你随手拿了一个就挑了这个,所以我才说你眼光好。” 我冷笑着哼了一声,却是伸手接了:“你这是咒我过得不幸福呢?我可不迷信,我过得好着呢,你嫉妒我,当然会瞎说,不过没有关系,我非要你看看我多幸福。” 她一摊开手:“那祝你好运。” 我把这花放在副驾驶上,余光一瞥心情却突然不好了起来,到底半路还是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停了下来,开窗户把它给扔了进去。 白兰看上去跟许至毫无关系,我又不能只凭借那一眼妄下定论,自然也不好跟陆彦回提起这个事情。毕竟仔细想想应该是我想多了,就算是陆小言,也跟许至没有太多的交集,虽然那个时候我和许至是男女朋友,陆小言是我的闺蜜,她跟许至之间的矫情一直都是淡淡的,性格却是不是很相投。那么她姐就更没有理由跟许至有什么交集了。 这么一想,我也就没有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79.酒吧失控他受伤 最近我又在读一本很喜欢的书,书名是《开到荼蘼》,里面有一句话说的是最好的:能够说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能够抢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 从前看过还是在我的少年时期,中学的时候和同班的女孩子一起传阅,那个时候赚了许多眼泪,却是为里面的故事和情节落泪,后来我在网上却独独地只看到了这一句话,反而更觉得它的精华在这其中的只言片语里才更加能够看得见。 对陆彦回,我如今便是这样的态度。我不再觉得自己过得委屈,遇见他,嫁给他,有命运的安排,有我自己的妥协,还有后来的情愿,人生便是如此,谁也不曾亏欠过谁。 不过陆彦回受伤了,这件事情倒还真的是因为我。 当时我接到于洁电话的时候,刚跟陆彦回在外面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他因为喝过酒了,所有就是我开的车,正好手机响了,我没戴耳机就对陆彦回说:“帮我看看是谁,你接了吧。”“小于?谁啊?” “哦,我一个同事,你问问她什么事?” 陆彦回接通电话,就听到他说:“我不是何桑,她正在开车,你有什么事情我跟她说。” “喂,没事的我跟她说一样的。” “哦,好。” …… 我转头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你同事哭了,好像还喝多了的样子,我让她告诉我什么事情,她也不肯说,就说算了没事了。” “小于一般没什么大事都不会打电话给我的啊,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我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来,又给她回拨了过去,响了几声于洁接通了,一听到是我的声音就又哭了起来:“何桑姐,我该怎么办啊?” “你怎么了?你喝酒了?怎么说话这么不稳?” “我喝酒了,可是我喝不下去了,她就不肯离开我老公,我该怎么办啊?” “把话说清楚,你人呢?” 她断断续续地跟我说了一通,我才明白她说了什么,随即就对陆彦回说:“我朋友遇到了麻烦了,现在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后去找她看看什么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行吧,你不嫌麻烦就好。”说着调转车头,就往一家夜总会开过去。于洁算是我们学校里面比较传统的那种姑娘,刚结婚,平时一下班就回家做饭,一般不是我们拉她去这样的地方,她自 己是绝对不会去的。今天不同寻常。 我车开的挺快的,陆彦回看着我说:“不用这么急吧,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出事了?毕竟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打给你,火烧火燎的干嘛?” “你跟于洁不熟悉,不知道她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解决了,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什么事情啊?” “她也是个傻女人,她老公之前就出过轨,后来跟她说跟外面的女人断了,结果发现一直都没有断过,她去那女人工作的地方找她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喝多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陆彦回说起别人的事情来总是有些不屑一顾,他这人就是这样,好像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对的,别人的就是好笑的滑稽的,我这时候懒得跟他计较,他接着说:“哎何桑,要是哪天我也跟外面的女人搞上了,你也去找她吧,我等着看你这么跟人家死磕。” “有病吧你,我烦着呢,少在这里跟我添乱。”我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心里想的却是,你以为我不会这么做吗?我跟白兰背地里的斗争你没瞧见呢,瞧见了你会不会高兴? 终于是到了酒吧,我跟陆彦回没耽误直接上了于洁告诉我的房间里,一推开门就去就发现于洁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吐着,她面前的纸篓里面吐得都是秽物,房间里面全部充斥着难闻的酒味和呕吐物的呛人的味道。 而一个女人坐在边上抽烟,她画着妆,红唇烈焰,动作优雅,和于洁的狼狈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猜到了那人是谁。 这女人看到我和陆彦回进来,指着于洁问我:“你是她找来的?那正好了,把人带回去吧,到我这里来闹有什么意思?人家看到了,白丢我的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等于洁吐完了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给她漱口,又递给她一盒纸巾,扶着于洁的胳臂问这个女的:“她很少喝酒的,你怎么让她喝了这么多酒?” “也没有什么。”她站起来指着茶几上的一排杯子说:“我就是对她说,把这些酒都喝完了我就跟她老公分手,不然我不干。你这么瞪着我干嘛?我可没有逼她,这样是她自己选的,我没有说让她一定要喝下去啊。” 于洁靠着我的肩膀流眼泪,我骂她:“你傻啊,为了那么个人渣,你跟一个贱人较什么劲?她叫你喝你就喝啊?” 这女的一听我骂她,还跟我急眼了:“你他么说说谁是贱人呢?” “你觉得除 了你我还会骂谁?”我把于洁扶起来,就看到她指着于洁说:“你这一排酒可才喝了一半,说到的没有做到,我自然也不会离开你老公的,你这朋友不是说我贱吗,那行啊我就贱到底给你看,你别妄想他会离开我了。” 我刚要发作,就看到于洁说跟发了疯一样挣脱我的手往她那边去,这个时候一件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于洁却是去拿了放在茶几下面一层的一个吃了一半的果盘里面的没有收起来的水果刀。我当时眼睛就睁大了,于洁喝了酒,情绪过激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要是真的这么就把人给捅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我当时就大喊了一声:“于洁,不要啊!” 那个女人也吓死了,花容失色地大叫:“救命啊,杀人啦。” 可是于洁的速度非常快,包厢的空间又很大,根本阻止不住,我当时吓得闭上了眼睛,就看到陆彦回快步地走了上去,我觉得他拦不住,根本不敢往那边看。谁知道反而是于洁叫了起来。 我心里一塌,怕是陆彦回出了事情,赶紧走过去一看,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陆彦回用手把刀给拦下来了,所以他的手掌心被水果刀划开了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因为有了力气,刀都插进他肉了去了,血一直在往下流,根本止都止不住。我当时眼泪都掉下来了,他的表情痛苦的很,我一直哭,想着拿什么东西来止血,边上的两个女人也吓到了。 那个女的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就逃也是的出去了。于洁反应过来也一直哭,我把自己的丝巾拿下来把他的手心包扎好,然后我们快速地离开了那家夜总会。 我发动车子就要把陆彦回送到医院里去,他却是忽然开口说:“把她先送回家去。” “还是先去医院吧,她回不回家不打紧,你这血一直流不止住了怎么行?” “送她回去!”陆彦回皱着眉头,又是不高兴,又是不耐烦的:“我最烦女人哭了,她一直哭哭哭的,让我心里烦躁躁的,难受死了。” “你的手……” “流了一点血而已,我还死不了。” 他坚持让我先把于洁给送回去,我就只好听了他的话,半路的时候于洁的电话响了,她颤颤巍巍地接了电话,就听到她对着电话那头说:“我是去找她了。” “我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就是疯了你想怎么样?你去死,你个混蛋去死吧你!” … … 看来是她的男人了,我看她挂了电话忍不住说:“过不下去就别过了吧,他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不会再出轨的吗,还不是照常出去找那个女的,男人的承诺都是放屁,你要是信了你才是真的傻!” 陆彦回还不高兴了,这个时候不忘搭个腔:“何桑你骂人别一并把我也骂了行不行?好歹我刚才也帮你朋友挡了一刀,没让她闹出人命来是不是?” 我没有再吭声,于洁在后面又哭了起来:“何姐夫,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伤到了你,我……对不起!”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行不行,我最烦女人哭了。”他不耐烦地说,完了还不忘了又加一句:“以后这样的事情能不能不要找我们家何桑啊,你自己的家事自己处理不就好了,你说你又不是冷静的人,万一今天动刀了或者那女的闹起来了打了人了,别再把何桑给伤到了。” 我拉了一下他的胳臂让他少说两句,他才闷闷地不再说话。 结果我把车开到她家住的地方,是个老房子门口,有个单独的院子,我这里车刚挺稳了,那边就有人听到声音出来开门,可不就是于洁的老公吗?他衣服袖子抹到了上面,露出的胳臂上纹身纹了一直蜥蜴。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我心里厌恶他这个德行,谁知道他还先跟于洁发脾气了:“你个不省事的一天到晚尽给我惹麻烦,你去找她干嘛?” 于洁就知道哭,我看不下去了刚要下去骂他几句,陆彦回反而先我一步打开车门,一下子就给了那个男的一拳。 ☆、80.突然来电却相逼 他的手还受着伤,这样一拳下去,伤口的鲜血更是止不住了,我赶紧下车去拦着他。于洁老公被陆彦回这么突然地打了一下,自然也要还手,我怕陆彦回伤的更重了,赶紧冲过去拦着他,却被推的撞到了车门上,膝盖和小腹磕得生疼。 陆彦回看到我这样,也不管自己的手了,直接跟他扭打在一起,他一向力气大,我见过他有次吃生核桃,直接用手给捏开了,此时他也是紧紧地钳着于洁老公的胳膊,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嘴里骂他:“做男人就要有点担当,自己在外面乱搞,让老婆为难算什么男人?我今天是看不过揍你一顿,不然我懒得脏了自己的手。” 我担心陆彦回的伤势,哪里还敢耽误,直接跟于洁打了个招呼就把他往车上推,然后抬脚就开车。他一上车就直抽气,看来是够疼的,我一边骂他不顾自己身体,一边又心疼,到了岔路口四周围一看没人没车,生平第一次闯了红灯。 陆彦回看我这样子反而笑了起来:“干嘛啊何桑,我还没有命悬一线呢,你这样子就跟我在生死边缘挣扎一样。” “你也好意思说,这么大人了不知道保护自己,还拿手去挡刀?你以为自己能耐了是机器人是不是?” “我这不是急了吗,眼看着她那个刀就要捅下了,我哪能真让她那么干啊。那女的会怎么样我倒是不关心,不过我知道要是真的不管了,你肯定有得烦了。”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心里一暖,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陆彦回这个人是最讨厌多管闲事的,如果一个陌生人的纷争,就是人死在他面前了,他都不一定抬一下头。可是他为了不让我烦心,竟然不管不顾自己的安危了,我怎么就忽然感动了呢? 我这个人有一点不好,一感动就想哭,想着想着眼前就模糊了,这里开着车呢哪能看不见路,我腾出一只手来擦眼泪,被陆彦回看见了问我说:“怎么好好的又哭了?” 我还嘴硬:“谁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总之我不管,以后你再乱来我就生气了。” “得了,今天这血流的值了。”他晃晃手掌心,竟然还笑了。 被他这么一弄,我眼泪根本就止不住,连忙跟他说:“你少再撩我哭,我开车呢,都看不见路了。”又问他:“疼不疼啊,我看到刀口了,那么深的一道,你非要气死我才好,早知道不带你去了。” 他拿纸巾帮我擦眼泪,原本是擦眼泪的,又突然说:“何桑,你停一下车。”我不明白他要干嘛, 但是他非让我停车,我就靠边停了。陆彦回直接解了安全带凑过来吻我。这是一个非常霸道的吻,因为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他就已经俯下身子含住了我的舌头,我急了,他没有受伤的那一只手扣着我的脑袋,让我不好动,我就只好咬了他一口,他才松开我。 “陆彦回,陆大哥,陆总,算我求你了行不行,现在哪里是你跟我亲热的时候,你还要不要自己的手了,你看你血流的,都滴下来了,你非要急死我就高兴了。” 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回副驾驶。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医生一看他这样子就皱眉头:“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伤成这样?” 说着又赶紧让护士准备消毒和包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处理好了。 回去的时候我提到于洁,对陆彦回说:“她也算是遇人不淑了,遇见这么一个不是东西的男人,白白地把大好的年纪耽误,她比我还小两岁呢,你说是不是?” “嗯是。” “我要是她,就果断离婚,还犹豫个什么劲?” “你要是她?”陆彦回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我有些赧然,只好说:“可我不是她,我跟她情况不一样。” 他手都包成了一个粽子了,竟然也有本事给自己掏出来一根烟,开了窗子点上对我说:“何桑,我不会跟那男的一样的。” 我瞧了他一眼,没答话。他抽一口烟吐出袅袅雾气,又对我说了一遍:“真的,以前的事情我们不算,就以后来说,我要是答应你了,就说话算话。” 我腾出一只手,伸出小拇指对他说:“拉钩。” “切,三岁啊。” “拉钩。”我不依不饶。 他到底还是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跟我拉钩了。 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这样做出的承诺,一百年不变的。可惜命运捉弄,说出口的,未必真的就能做到。 天渐渐冷了下来,走在路上行道树都是光秃秃的,这城市平添了一种颓废。 陆彦回手上的伤渐渐地好了,朋友从越南带回来的珍贵草药膏,让伤口愈合的很快。只是掌心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一般,不能抹去。 暮秋时节,下了一场接着一场的小雨,变得凉意习习。陆彦回生日眼看就到了,今年的生日非比寻常。我们这里有个习俗,过虚岁的生日,二十九当三十来过,他二十九岁,也就是名义上的三十岁。 所以到了那一天肯定是要热闹一番的。 只是我们都怕麻烦,就商量着邀请最要好的一些朋友到餐厅聚一聚,一起庆祝一下,又不会显得冷清。男人三十而立,我拿这事儿笑话他:“我两代沟就一下子出来了,你过了那天就奔着四十岁去了,我还是那么年轻,而你已经老了。” 陆彦回如今真是愈发地脸皮厚了:“没关系啊,现在都流行这样,你以后不叫我二哥也行,直接叫我二叔得了。” 我想给他准备一份不太一样的礼物,毕竟是整岁生日,意义重大。可是想破了头脑,都没有一点眉目。他太富有,橱窗里再精致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物什,他自己随时都能够买了去。 最后还是从我的同事那里找到了灵感,她儿子刚出生,闲下来没事的时候就织毛线,给小孩子打袜子和背心。冬天就要来了,我想着不然给陆彦回织一条毛巾倒是合适。 至少是独一无二的,外人也买不到。 这是一件精细活儿,我手粗,常常漏了几针,又回去补上,繁琐复杂。好不容易到了他过生日的时候,得了我那位心灵手巧的同事帮忙,总算是大功告成。我拿着成品反复看,还特意买了一个礼物的盒子叠好放进去,准备他生日宴的时候送给他。心里想的是,这人会不会感动? 他生日,餐厅选在陆方新楼盘顶层的旋转餐厅,陆彦回包了整个楼层,我在那家刚开业的时候去过,站在巨大落地窗往外面看,整个城市的夜幕尽收眼底。伸出手,就有一种手握繁华的感觉。 他给自己放了假,白天跟顾北他们打牌,我不好意思借着他生日这样的借口不去上班,所以还是去了学校。他中途还嘱咐我早点过去,不然客人来了不好招待。一切都是安排妥当的,直到我接到那个电话。 上一次跟许至联系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得了,好像过了好久,我们太多日子没有见过,乍一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恍惚。 我已经拉黑了他,所以此时打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外面风挺大的,他人应该是在室外,我都听到话筒那头传来的呼呼风声,有些远离喧嚣。 他说:“何桑,好久不联系了,你可还好?” 我过了一会儿才说:“好。你呢,你也好吧。” “我不好。”他的声音从风里传过来:“我想你,非常想,发疯了一般的想,从未有过的想。” “你别 这样。”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我看了看手表显示的时间,刚要开口说再见,他却突然说:“何桑,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我怕自己看不到你,就想去死了。” 我不喜欢死这个字,真晦气,一股子血腥味道,让人不寒而栗。我骂他:“胡说八道什么呢?死什么死?好日子不过,你净想些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白白浪费生活。” “我想见你,求你了,让我见见你吧。” 我又看了一眼手表:“我有要紧事要忙,不得空。” “我知道,我知道你忙着呢,陆彦回三十岁生日,你忙着在他身边跟他庆祝,你多狠心啊,我就是今天丢了命,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是不是?你不爱我了,你爱上陆彦回了,何桑你对我真狠。” “你别说了。”我心里隐隐不安,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打这个电话过来,情绪似乎不是很平静。我试探性地说:“没事我就挂了,毕竟那么多客人等着呢,我不去招待哪里行?许至,外头风大,你也早点回去吧。” “何桑。”他突然叫了我一声,然后语气怪异地说:“你猜一猜我们a市的湖有多深呢?人跳下去会不会就这么淹死了?说不定连尸体都找不到了,你说是不是?” ☆、81.情绪失控一耳光 我没敢接话,明明这季节有料峭寒意,我的手心竟然无端地沁出来一些汗。 他见我没有说话,忽然变得很悲伤,声音都低沉沉的:“我早就不想活了,真的,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们的事情被肖锦玲知道,她成天拿它当做刀刃来捅我,我不在意这些事情,跟她再多的争吵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我早已经习惯了苟且过日子。可是她不该提起你,提到你一次,我就忍不住想你一次,想你在哪里,做什么事情,想你在别的男人身边,何桑,这样对我来说太难了,忘了你太难了。” “你要忘了我。我已经不爱你,我如今爱的是陆彦回,夫妻和睦,一切平安,你不该打给我。” “我想见你,我等你一个小时,如果你不来找我,也许从今往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许至你别乱来!”我终于没法再故作镇定下去,这个人我如今不是我的爱人了,但是他陪伴我大学四年,陪着我一起努力成长,陪我哭过笑过,我不是东西,中途撤退,这段感情戛然而止,他负气归来,亲手葬送自己的东西来陪我较劲,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在那里等你,我跟你求婚的地方,你说过这里是a市最美的地方,哪里的风景都不如它的。”他说完挂了电话,我再匆忙拨过去,那头已经提示关机。这无疑是抛给我一个大难题,我去不去? 我不去,如果他因为我出事,我难辞其咎,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去了,我若去了,陆彦回那里怎么交代? 手表的指针无声走动,显示已经六点半。如今天黑得早,夜幕早已悄然降临,人命关天,我不再犹豫,拿起自己的包和车钥匙就匆匆出了办公室,一边下楼一边给陆彦回打电话。 没想到他反倒去的比我还要早,已经快要到餐厅了,一接通就问我:“何桑,你人到了吗?顾西和顾北女朋友她们逛了街都已经直接去了,你赶紧过来招待一下。” “你到了吗?” “我快了,已经到了红绿灯了,再过几分钟差不多了。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来,一天到晚慢吞吞的,难道是属乌龟的这么没有性子?” “那个,陆彦回,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啊。” “我,那个,我就是可能……” “怎么说一句话都吞吞吐吐的,快点儿,我开车呢,不方便接电话。” “我现在一时半会儿的去不了 餐厅,我要去找个人。” “怎么你一天到晚的这么多事情啊?这次又是去找谁啊,你哪个同事又在外面惹麻烦了?”他不耐烦,还以为是我同事的问题,我更加犹豫,又不愿意骗他,毕竟这些事情说清楚会比瞒着说谎要好得多,我曾经试过不告诉他隐瞒了,后来又被戳穿,如影遁形,不是合适的做法。 他见我不说话,反而声音慢了下来,他慢慢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些无形的压迫感,我听到话筒那一端的陆彦回问我:“何桑,你怎么不说话?还是不敢说?” “我没有选择,他拿命求着我去见他。我总不能不管不顾他的性命,陆彦回,我保证我会尽量快的安抚好他的情绪,用最短的时间赶回来,你相信我。” “你敢!”他已然动了怒气:“何桑你敢去?你今天要是去了,我绝不原谅你!”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是,我确实是可以不去,可是许至这个人我很了解,他说到做到的,绝对不会只是想吓吓我而已,他人现在就在湖边站着呢,一个小时我不到,他就跳下去,陆彦回他是真的会死的!” “让他去死。我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生日成了他的忌日,那更好,就当他拿着自己的命送给我生日礼物,我笑纳!” “我做不到这样绝情,就算是普通的朋友,遇到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就能不管了,更何况我跟许至的关系,别人不明白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我对不起他在先的,作人要有良心,我得去。” “你可以打给肖锦玲,可以打给警察,可以打给任何一个有能力阻止他的人,你有很多种选择。” “可我心里明白,没用的。打给谁都没用,他如果决意拿命来跟我赌,就谁都拦不住。” 陆彦回反倒笑了:“一个小时,玩游戏呢?那行啊,我也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候之后你不出现在我这里,你今天就别来了。” “怎么连你也逼我,一个小时我怎么可能赶得回来?你们先开始,我一定尽早行不行?” “你错了何桑,不是我在逼你,是你在逼我。我不想今天跟你翻脸,大喜的日子,一个我看不上眼的人却偏偏来找我的晦气,他存了什么心思你我都知道,可是你非要装圣母,一副全世界离了你活不下去的样子,那行啊,你装去吧,别后悔就成。” 他挂了电话,我把车开到分岔路的路口,却忽然不知道应该要往哪里走,左右背道而驰,我是夹在中间难以保全自己的人。 我自然还是去找了许至,这并非是出于本心向谁的原则,仅仅是出于道义。湖滨大道一路灯火迷离,这是a市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 当初许至跟我求婚的地方,对面就是一个巨大的广告牌,我还记得当时上面挂着的是ido新一季的广告,我答应了他求婚之后,许至就指着对面的广告牌对我说:“答应了就要过一辈子的,一辈子如果不够没有关系,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这一枚钻戒可是一把锁,你戴上了,就逃不掉了。” 说出口的话,未必作数。即使同一地点同一时刻,人事变迁已经是定局,他始终无法挣脱过去。 我看到许至的时候,他背对我,面对着栏杆后面的湖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车光一闪,他才转过身来看到我,灯光刺眼,他微微地眯了眯眼睛,人却没有动。 我熄火,从车里走出来,快步向他走过去:“我来了,你也看到我人了,让陆彦回生气的目的也达到了,既然什么都满意了,应该没事了吧,我要回去了。” “何桑我们私奔吧。”他声音说的不大不小,我怔了一下刚要说他疯了,他反而自己笑了起来:“我说笑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何桑了,你不会放下陆彦回跟我走的。” “许至,你让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的?你知道我看到现在的你想到的是什么?我没有看到你所谓的爱我,我只看到不甘心,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甘心,因为我原来是你的,可是却嫁给了陆彦回。还有更重要都的是,他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你要付出非常多的代价,这让你嫉妒了,你觉得不公平,命运不公平,所以你一直在跟他作对,真的没有必要,许至,这样你永远都不会快乐。” 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我目光平静无波,只把自己一直想对他说的话说出来。 这种以爱之名的仇恨,时间久了只会让人厌倦,而我已经累了。 “你闭嘴!”许至听了我的话大喊了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何桑我对你那么好,你他妈的嫁给陆彦回那个人渣,我怎么会甘心,我怎么会甘心?” 隐忍多时的怒气,积蓄在他身体里,此时终于爆发。之前见到的许至,多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要我看到他如今的光鲜亮丽,即使是出口挽回我,也丝毫不见狼狈。这个男人终于说出口自己的不甘心,他拉着我的手,忽然指着对面已经换掉的广告牌,那里如今是一 个当红的韩国艺人拍的化妆品的广告,笑靥如花。 他的手指捏的我生疼,指着对面的广告牌说:“你看看那里,你都忘了吧。” “我早就忘了。”我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 他忽然拉着我的头发,手指禁锢着我的脸,竟然用力地亲了我的嘴唇,我吓了一跳,想要推开他,却发现他脸上全都是眼泪,我完全懵了,此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这个时候的许至就像是一个绝望的苦行者,在沙漠里徒劳挣扎,毫无退路。 我牙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才松开唇齿,血的味道沾在我的舌头上,这是感情的魔障。 等我回过神来,一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几乎是用了我所有的力气,啪的一声。这之后我的手都一直发麻,我们都愣住了。 他伸手捂着脸,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似乎是不敢相信,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打了他。许至神情受伤,我思绪混乱,只好闷闷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是你先那样对我,我也是出于本能。” “本能?” ☆、82.误会重重何处岸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回不去了。从前我们还是恋人的时候,亲吻和拥抱都是寻常事情,可是现在我的身心都很排斥你,我们如今各自有家室,你何必非要再多纠缠?” “何桑,我想抱抱你。”他忽然轻轻地说。我皱眉,他看我:“让我抱抱你吧,就当做最后一次行不行?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各过各的生活。” 他伸手把我抱在了怀里,我感觉到他发抖,我忽然心生怜悯,这是一个漫长的拥抱,我以为它意味着彻底结束,我没有拒绝。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心里甚至松了一口气,想着陆彦回不高兴的话,我也可以很有底气的告诉他,不会再有下次了,以后我不会再和许至联系,他也不会再主动找我。 这样想着,我觉得陆彦回应该就能不再多发火了,谁知道刚出发一小会儿,我就接到了顾北的电话。我猜想他是催我快点的,就说:“是顾北啊,我一会儿就到了,你劝劝你二哥别成天闹脾气。” 谁知道顾北的声音也挺冷的:“二嫂,这一次我可劝不了他,你自己做的事情总要自己跟他解释清楚是不是?你送给二哥的这个礼物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啊,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地伤害他?” 我不懂顾北这句话的意思,以为是陆彦回发火说了什么重话,只好耐心解释到:“你别误会,我是真的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没有及时到场的,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了。” “你也别来了,人已经都散了。” 我心里莫名地一阵寒,开口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二哥在那么多朋友面前丢尽了面子,你在他生日的时候这么伤他,二嫂,你确定自己不是故意报复他的?” “顾北,你把话说清楚,我听不太懂。” “你和一个男人的照片不知道怎么会在投影上放出来,当着那么客人的面,二哥原本只说你有事,可是大家都看出来他心情不大好,谁知道竟然看到这一幕,他当时就把桌子都掀了。现在他手机关机了,我也找不到他人了,二嫂,这个祸是你闯出来的,该怎么收场在你,不过我以二哥兄弟的身份求你一句,放过他吧,他过得多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你为什么一定要屡次伤害他……” 顾北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我脑子里反复播放的一句话就是:你和一个男人的照片不知道怎么会在投影上放出来,当着那么客人的面…… 这一切的背后,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翻云覆雨,设计了我们两个人。我忽然想笑,竟然是这样,竟然会是这样,许至啊许至,亏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放下一起,重新过自己的日子,到头来原来是利用我,来给陆彦回难堪? 陆彦回真的已经关机了,我听着电话里机器的女声一直重复着那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只觉得心灰意冷。误会太深,该怎么挽回,才算伤害最小? 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他,好好地跟陆彦回解释清楚,不能让误会继续下去。 我打了电话回到别墅里,陈阿姨接了电话,我问他陆彦回有没有回去,陈阿姨很诧异的样子:“今天不是陆先生生日吗?太太没有跟他在一起过生日?不是应该一起回来的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让她随时注意动向,陆彦回回来了就告诉我。我开着车在不同的街道找他,想要在某个地方找到陆彦回,可是绕了大半个城区,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车停在一个霓虹灯的下面,我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名利场,那些客人进进出出,纸醉金迷,只觉得一切繁华都与我无关,我趴在车子的方向盘上,心里积累的悲伤像是流水一样涌了出来,任我嚎啕大哭。 最后我还是先回到了别墅里,肿着眼睛回去,狼狈不堪。陈阿姨一直在客厅里等着我们,看到我一个人回来了,又是哭成了这样,吓了一大跳:“太太怎么了这是?难道又跟先生吵架了?怎么就伤心成这样了?” 我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就上楼了。泡在浴缸里,只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头昏脑胀,脑袋十分沉重。 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新的一天已经到来,昨天已经成了过去式,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生日快乐,亲手准备的礼物,也落在了车里没有送出去,还有没有说出口的一些话,那么多的遗憾。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陆彦回一夜未归。 他再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我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昨天大概是因为太累了,睡得太沉重,今天毫无意识。还是陈阿姨告诉我的:“先生是天亮的时候回来的,他回来似乎只换了一件衣服就走了,没有多留。怎么太太不知道?” “他没有叫醒我。”我皱了皱眉头,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有个人掏空了胸口一样,叫我觉得不真实。 这一天上班状态颇为不佳,演示指法的时 候频频出错,连一起上课的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对我说:“何老师,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你看眼睛都是肿着的,还是不要忙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 我忙说抱歉,心里想的是,中午的时间得去陆方一趟,我得跟陆彦回好好解释清楚。有人比我提前一步,不是别人,是我没有想到会在这样混乱关头插一脚的人,白兰。 手机上传来的图片不算太清晰,但是糜烂的画面还是让我心头一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间被一个容器卡住了一样,一口血腥味道涌了上来,我猛地一阵咳嗽,只觉得嘴角变得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手指上竟然有血。 他睡在她的身边,光着上半身,下面盖在被子里,露出luo露的肩头和后背,不会是别人,这个身体我太过熟悉,这世上哪有做妻子的不熟悉丈夫的身体的? 白兰穿着一条吊带的睡裙,她拍照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她对着镜头露出胜利者神态,仿佛镜头的那一端的人是我,又仿佛是对着我说:“何桑你看,你还是输给我了是不是?” 我去洗手间用手捧着水漱了漱口,吐出一口血,又不去管它,自己擦干净了就打给白兰,她的声音让我觉得犯恶心,可是她还是说:“你还真是没有让我失望啊何桑,我这里才刚发过去,你就沉不住气了,我还以为你是最沉得住气的呢。” “贱人。”我咬牙切齿地说。 “没关系,你怎么骂我都行,我根本就不在乎,你骂的越狠,说明你心里越生气,那更好了,我就喜欢看到你生气。你总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可我早就说过了,时间说明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尚未成定局,胜负要以后才能见分晓。” “你怎么会跟陆彦回在一起?” “我说他来找我的,你信不信?” 我沉重地闭了闭眼睛,却还是死撑着说:“你别以为一张照片就能怎么样了?我根本不会相信。” “你可以不信,不过你大可以问问自己的老公,昨天在我的床上,可还算舒服?” “要点脸吧行不行?大家都是女人,我原本不愿意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虽然是陆小言的姐姐,但是你跟她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你妹妹那么善良纯真,而你真让人恶心的想吐。” “你最好先别急着夸她,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呢,你要是知道了,恐怕还得气死。何桑,昨天我和陆彦回情到浓时,你知道他叫的是谁的名字?” 我下意识地想把电话拿了远离耳朵,可是她的声音还是像一把刀一样传进我的耳朵里,刺进我的心里去,疼得我不行了,她说:“他叫出口的,可是陆小言啊!” 我仓皇挂了电话。 我猛地站了起来,拿起东西就往外走,我要去找陆彦回问清楚,如果这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不敢想…… 车开到陆方,我一路上楼找到陆彦回所在的楼层,前台认得我,知道我是陆彦回的老婆,并没有拦着。我却是被他的秘书拦下来的,她匆匆走过来对我说:“陆太太,陆总正在约见客人,您先不要进去。请在我办公室里等他一会儿吧。” 我执意要见他,不愿意耽误一分钟的时间,什么客人我已经管不了了,对于我来说,白兰的话像是烧的发烫的火烙一般,烫着我的身心,让我战栗焦躁。 我等不及。 她还要拦着我,我冷冷地看着她说:“让开。” 平日里我都是客客气气的样子,他的秘书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发火,显然愣住了。 ☆、83.峰回路转局中局 我猛地把门给打开了,陆彦回和两个男的在聊着,他竟然看着心情还不错,笑的甚是开怀。见我猛地进来了,他们三个都愣住了,秘书赶过来满脸歉意:“陆总,真的很抱歉,我没有拦的住陆太太,她看着挺着急的” 陆彦回没说话,只是跟我四目相对,倒是那两个男的先开口了:“陆总,这位是?” “这是贱内,最近跟我闹的不愉快,在家里闹闹也就算了,竟然还找到公司来了。让你们见笑了。” “不会不会,既然陆总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明天会让人把合同给送过来,您放心吧。” “那行,就麻烦你们了,合作愉快。小武,送一下客人。”秘书带着那两人走了,我把门一关,顺手锁了。 陆彦回冷笑了一下看着我说:“何桑,你到这里来干嘛,咱们有什么需要说的事情吗,你何必来一趟我们互相看着心烦。” 我闭了闭眼睛,缓了一口气才说:“我来这里,是想验证一件事情,你告诉我,昨天你跟白兰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闪了闪,我冲过去站在他面前问:“说话啊,你他妈难道敢做不敢当吗?啊?” “没什么好说的。”他转过头去不去看我,想要转身去桌子后面,被我拉住了:“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 “你有什么脸来问我这件事?”他忽然甩开了我的手:“你自己跟许至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到你和另一个男人亲亲抱抱,还是在我生日的时候,你说我什么心态。大家半斤八两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 我一抬手甩了陆彦回一巴掌,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我咬着牙说:“你脑子抽了?这样的事情你也相信?如果不是预谋已久,怎么可能那里我刚跟许至怎么样,这里照片就流露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放出来,你想过没有,陆彦回你要是当时有点脑子冷静一下,就应该去查查看到底是谁把照片给放出来的,而不是发疯就知道生气,让线索都没有了!” “你打我?何桑你他妈敢打我?还好意思质问我怎么不冷静?好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你会不生气吗?去你的线索,你要是不在外面乱来,会给人落下把柄?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反倒来怪我了?” “我做什么了?单单看到几张断章取义的照片你就说我乱来?你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吗?许至突然亲我,我反应过来给了他一巴掌,他抱我,是因为答 应我以后不会再来找我,我之所以会放下你的生日宴会去找他,除了因为他拿命逼我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一次跟他把话彻底说清楚,从今往后,他是死是活都不再与我有关!我们从那里开始,再从那里结束,我是真的下了决心了你明不明白,你个白痴混蛋王八蛋!什么都不知道就认定了我对不起你,竟然一夜没有回家,跟别的女人上床了?” 他被我一番话说的有些懵了,我眼泪忍不住刷地往下掉:“亏我那么喜欢你,亏我以为你对我会有最起码的信任,亏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给你织了一条围巾当作礼物,你倒好,把一切都给毁了,陆彦回你个人渣。” “何桑,你说的是真的?” 我用手擦眼泪,什么都没有说,他却是把手放在我肩膀上:“你跟许至,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推开他的手:“死一边去,脏死了!” “哪里脏了?刚洗的手。”他竟然还有兴趣开玩笑?我简直对这人无语了。他拿桌上的纸巾给我擦脸,我别过脸去,谁知道陆彦回反而笑了,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说:“生气的样子可真是可爱。” “你吃错药了?刚才还一副吃人的样子,站在做给谁看呢?我还没有问你呢,有没有碰人家?” 他眨眼:“碰谁?” “你说谁!当然是白兰了,你昨天是不是跟她上床了?跟我说实话!” “没有啊,谁跟你说的?”他看着一脸无辜,我咬牙切齿:“你还跟我不承认,我有证据的,你的姘头刚才已经巴巴地把照片给我发过来了,我给你看!” 我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手机短信翻出来给他看,看到那张照片我心里更难受了,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了。他一看我,赶紧拿过来看,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难怪你会哭了,这照片把我拍得丑死了,我跟你一样伤心。” 这话说的我瞪大了眼睛,反而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脸上却突然多出来一抹得逞的笑:“其实我知道你跟许至没有什么,我昨天夜里就知道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彦回眼睛黑的发亮,仿佛抹了一层油一样,他对我说:“何桑,我昨天之所以会去找白兰,是有目的的。”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 “我在她那里,偷偷地放了窃听器。”陆彦回一句话像是一个炸弹一样,把我炸懵了。窃听器?窃听白兰吗? 陆彦回转身到桌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有些讽刺地说:“我早就觉得她有些不寻常了,不过没有说出来,每次都陪着她演戏,就是为了想看看我的猜想是不是对的。后来那天我在房间里发现了你和许至的照片,刚开始以为是你还想着他,所以很生气,结果后来我冷静一想,你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应该不是你落下的,那么会是谁?我问了陈阿姨,才知道白兰跟你上来过了,我当时就怀疑了,暗中派人查了她。” “结果呢?”我问的心惊肉跳,这人的心机是有多深?竟然连我都瞒的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我这一次发火,说不定他还要瞒着我一直不说出口。 “结果我查到她跟陆劲联系了。他们做的还算隐蔽,没有直接见面,但是陆劲有个助理,一直以来都住在东门一家旅馆楼上的公寓里,因为离公司近,一个人住又方便。可是这一阵子突然换了地方,你知道换到了哪里?” “难道是水云花城?” “没错,是水云花城。这就不免让人怀疑了,毕竟这里到公司距离多了很多,没有道理,我找人盯着,才发现这个助理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新的习惯,他每天晚上都要去白兰的花店买一束花带回家。” 我目瞪口呆。 他吞云吐雾,:“我不喜欢冤枉人,不过也不会错放过一个人,所以就想得是,不然我采取一点手段来探究一下,如果她没问题,我就把窃听器再拿走。” “你昨天怎么会突然想到去白兰那里?我以为你生气喝多了,然后去找她的。” “我昨天晚上确实是生了你的气,不过如你所说,我应该要冷静下来,因为照片在第一时间这么快速地传到了我们这里,就不再是寻常的事情。而且照片上的许至没有露脸,只有你的脸被人看见,也就是说,拍照片的人是存心这样做的。” “然后呢?” “联想到她也是我一时地想法,我就想知道,如果我在这样的时候去找了她,趁机留下了窃听器,她是不是能够在这样的时候漏出一些马脚?” 我忙问:“你做了什么?” “我没有喝多,我都没有咽下一滴酒,但是突然去找她,怕她留个心眼,所以为了不让她多心,我去超市买了一瓶酒漱口了。她见到我的时候,我一身的酒气,看上去醉醺醺的,她以为我烂醉。” “所以你就装作喝酒,跟她抱怨我在你生气的时候去找别的男人,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就是为了让她去 转告给陆劲?” “差不多,我自己把我们之间的矛盾升级,想必许至此时还在沾沾自喜,认为自己下了一步好棋,离间了我们。我趁着她给我倒醒酒茶的时候,把准备好的窃听器藏在了她的枕头的棉花里,那个东西非常小,不会被发现的。而等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靠着睡着了。” “然后你就任凭她把你脱了,弄上床去?做出一副你们酒后乱xing的样子?” “是啊,其实我还有点小小的紧张,第一次被女人脱衣服这样的经历,不太习惯。” 因为他的这句话,我破涕而笑。 他眼睛愈发地亮了:“所以,你不妨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 “能有什么啊?他告诉了陆劲的助理呗。” “不是,她打给了许至。那个号码我刚才让人查了,购买时的身份证不是许至,不过应该只是障眼法。” 我心里一动,忽然想到了那个时候看到的许至去她的店里,那一次应该不是我看错了,看来是真的,我问陆彦回:“他们说了什么?” ☆、84.一唱一和假当真 “其实一直以来,你吃她的醋都没有道理。因为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她接近我,也不是偶然。” 陆彦回的话让我十分震惊,我一直都以为是她为了得到陆彦回,所以答应和许至联手来挑拨我们夫妻的关系,才能因此各自达到目的,可是现在他的意思难道不是这样? “她喜欢许至。她也是许至和陆劲安排接近我的。” 我轻轻的啊了一声,然后看着陆彦回说:“不会吧。她喜欢的人是许至?她怎么会跟许至有交集的?” “你过来。”他让我到桌边,给了我一个耳机,就放了一段录音给我听。声音不是非常清楚,有些信号干扰的嘈杂,很快白兰的声音就从耳机里传了出来,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得到的。 “他昨天喝醉了酒,找到我这里来了。” “没,哪能真的发生什么?不过我拍了一张照片,也许能够用得到。” “发给何桑吗?还像从前一样,故意气她?可以啊,我没有问题,我如今扮演这个第三者角色已经熟悉了,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好笑。” “许至,我想你了,我可不可以见见你,我们很多天没有见面了。” …… 之后她可能是走出房间打电话了,也不知道后面又说了什么,但是之前的话让我非常震惊,故意气我?扮演这个角色?也就是说,她说那些伤人的话,无非就是让我往心里去,以至于时间久了,就会和陆彦回相互猜忌,产生嫌隙。而她真正喜欢的人,根本不是我一直以为的陆彦回。 她竟然喜欢许至! “别的内容我还没有听到,她很少打电话,窃听到的东西有限,白天大部分的时间她人也都是在店里,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不过没关系,时间长了更多的事情都会慢慢揭晓的。” 陆彦回灭了烟,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忽然想到方才他明明什么都已经知道了,却还要骗我,故意跟我发脾气,所以不乐意地看着他:“那你刚才跟我装蒜?还对我那么凶,一副我多么对不起你的样子干嘛?真过分。” “你以为我就不生你的气了?我还是不乐意你去找他,不准再有下次了,这一次就是一个教训,你现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吧?之前还对你情深意重,竟然说什么叫不到你就去死,后面一转眼就利用你们的照片来报复我,何桑,要我说也就你傻,还相信这样的话。” “我哪能知道,他会利用我?” “不过没关系,我心情好,就原谅你了。”他低声地笑了起来:“不逼着你的话,果然是不肯讲实话给我听,不过你刚才那么大声地说喜欢我,我可记着了。” “我说了吗?”我装傻,又想起来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抬眼问他:“不过陆彦回,还有一件事情,我得要个答案。” 大概是我的神情突然又严肃了起来,他看着我:“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你对小言,你妹妹,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我终于把这个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陆彦回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是什么心思?我能有什么心思?” “她毕竟不是你亲妹妹是不是,如果你爱上她,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之前那么恨我,难道没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毁了你心里的人?” “何桑,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还真是好笑。”他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小言是我妹妹,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一直都把她当成是我的妹妹,这件事情不可能改变的。我怎么对她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呢?” 我没吱声,只看着他。陆彦回在椅子上转了个圈说:“关于小言,我跟她的感情确实不是寻常的兄妹那样,就像你跟你哥一样,我们可能比你们更加不容易,看似日子过得体面,衣食无忧,但是在陆家大宅里住着,更像是两个寄人篱下的人,那种感觉你不会明白,我小时候跟何诚闹矛盾,总是我吃亏,他随时松口认错,我嘴硬就总是挨打。我爸打我,小言就替我挡着,趴在我身上不下去,那个时候我就想,我妹妹我一直对她好的。” 我红了眼睛:“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她出事,我竟然还问你这样的问题,我真是挺可笑的,对不起。” “好了好了,这事儿不提了。不过我的礼物在哪里?”他凑过来问我。 “在车里呢,我刚才来的时候,差点一生气给扔了,幸好我想着应该要问清楚才好,总算没有白费我的心血。” “你别吓我。何桑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啊,那我以后可要小心了,万一你哪天不高兴了再对我动手了,哦不对……”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刚才打我了,真狠。” …… 如你们所见,我和陆彦回并没有发生再多的矛盾,所有的误会都在他的算计里迎刃而解,不过这事儿还没完。我临走的时候,是甩门而去的,还撂下 了一句狠话:“陆彦回你去死吧,我再不要看见你了!” 而他的办公室里面一旁狼藉。在任何人眼里,这都是一副我们起了大的争执的样子,其实不是这样。我临走的时候,他贴着我的耳朵说:“何桑,既然他们跟我们演戏,我们不如就装作不知道陪着他们把这场戏给演完了。陆劲在我这里,估计没有少安排眼线,所以你不能表现的已经没事了。” “那么我该怎么做?” 他猛地把自己桌上的烟缸砸到了地上,我吓了一跳,他一边含笑着看我,一边嘴里却是冷漠地大声说了一句:“给我滚出去!” 我一直回到自己的车里,才敢真的笑出来。 落叶纷飞的季节,我的车开过a市最有名的一条林荫道,碾过一地的黄色叶子,明明是一片萧条的风景,可是我的心里是快活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就像是一个每天在黑暗里提心吊胆走路的人,一直看不到前面的路面,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掉进一个坑洼里,却忽然有人给我掌了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的世界。 陆彦回没有早回来,我正猜测着他的动机,手机就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对于陆彦回这样的人来说,发一条短信是非常稀罕的事情,他最不喜欢麻烦,可是我此时看着屏幕上的这一条短信,却忍不住发笑。 他写道:昨天一夜风流,今天总得去解决自己的风流债。晚点回去,勿念。 他回来的时候,我本来已经睡了,有人亲吻我的脸又把我给弄醒,夜凉如水,他的手掌却是温润的,像是一枚佩戴在脖子上的长久的玉,跟着人的身体时间久了,有一种随行的发烫。他拨开我的刘海,从我的额头往下亲我,到嘴边的时候,唇齿相依。我带着一些茫然的睡意回应这个吻,我体会他的味道,属于他的味道。 他抵达我的内核,如同一只夜行的灵兽,探寻一条新鲜的路径一般,耐心十足,充满活力。我迎接他给的温暖,在无边夜色里,仍旧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轮廓,和身后的黑暗融合在一起,变得温和了许多,他往下探索我的身体,我向上迎合他的节奏,我们完美的契合。 这是一场无声地huan爱,事后他抱着我,脸埋在我的长发里,贴着我的耳朵,呼吸都是热的。他叫我的名字:“何桑,何桑……”一遍遍地低声重复,我沉沉睡去。 陆彦回送了白兰一只名贵的镯子,周边都嵌着大大小小的钻石,灯光流转的时候,戴在手腕上亮的人眼睛都要眨一眨。 白兰便是带了这镯子来找的我。她找到我学校里,我懒得推脱,只当看一台免费的大戏,有人唱的乐在其中,我就平白看笑话,也是一件顶划算的事。 我看着面前的女人,如果她知道自己此时跟我炫耀的东西,是我亲手挑的,不知道会不会想要吐一口血才好?贵是真的贵,十几万的镯子,我却没有眨一下眼睛就刷了陆彦回的卡买了,连他都有些诧异我这一次的大方,挑着眉问我:“何桑你莫不是在考验我,实际上是想让我把这个留给你自己,所以才特意挑了这么贵的?” “好歹你也是大公司的总经理,怎么这么小气了,人家姑娘把自己都给你了,怎么都得值点钱是不是?” “你别闹。” 我真没闹。 我对陆彦回说:“给她吧,毕竟她是小言的姐姐,以后等一切都揭穿了,我们迟早要闹翻的,她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也可怜,再说了,如今你送了一份这么大的礼,虽然说送礼不在于送的多贵,可是送的贵到底也是一种表达,他们看到了,还以为你多喜欢她呢。” 我的话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白兰对我说:“听说你们大吵了一架。难道你跟陆大哥闹翻了?” ☆、85.以彼之道还彼身 “你别跟我提这个人行不行?”我皱着眉头看着她:“你来找我干嘛的?跟我炫耀来了?” “可不就是跟你炫耀来了吗。”她把手平放在桌面上:“你看这镯子好看吗?陆大哥送我的,他还说了,以后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高兴。” “有本事你就把我从陆太太这个位置上给拉下来,不然你永远都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小三,爬上他的床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白兰,陆彦回外面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可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在最后一个,不过我这个位置,你们全部都别指望。” “人不能过分自信,我就等着你哭的那一天。”我看着这姑娘的脸的时候忍不住想,如果不是我已经知道了那些隐晦的事实,如何能够看得出一切都是假象。她怎么做到的,爱着另一个人,却非要逼着装作深爱陆彦回的样子来对付我这个正室,真可悲。 我和陆彦回如今的通讯多以短信代替了,说起来也好笑,原本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外人知道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每天照常联系,看上去就跟我和陆彦回已经冷战多时一般,我们发短信,没人知道那一头的人是谁。时间久了,他竟然有些上瘾,没事的时候就发来一条骚扰我。 这中途我们被肖万珍叫到了大宅去吃饭,我和陆彦回心里有数,陆劲的性格如果一定要说像一个人,那么曹操是最贴切的敏感多疑,变通圆滑,估计他听了白兰一个人讲还不算,要亲眼见了才能确认。我猜不透他为何希望陆彦回和我闹翻,毕竟他不是许至,没有可以说出来的动机。 我和陆彦回不是一起回去的,我自己一个人从学校开车出发去了大宅,先一步到的。陆彦回还没有来,肖万珍看到我来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我:“桑桑啊,怎么不见彦回跟你一道回来?就你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他来不来,来不来都不关我的事情。”我说的颇没有好气,肖万珍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我:“小两口这是吵架了?不过听阿姨一句劝,夫妻间能有多大的矛盾?相互体谅一下就好了,没什么好计较的,彦回的脾气我们都是知道的,你包容一些就好。” “阿姨,您别劝我了,这事儿忍不了,搁谁身上都是个忌讳,我心里烦着呢,不提也罢了。” 陆彦回的那个大嫂是最见不得我好的,此时语气也少不了幸灾乐祸:“哎何桑,我听说陆彦回在外面找了个女人,好几次被熟人撞见一起带出去吃饭呢,好像还一起逛了几次商场,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啊?” 肖万珍训斥她:“别胡说八道,彦回不会这样的,桑桑你别听你大嫂的,她一天到晚的没个正经话。” 我却是冷笑了一下:“只怕这一次我希望做不得真也难了,连大嫂这样远的都能知道这事情了,我怎么还敢说是假的?恐怕现在外面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在掰着手指头数着我哪一天不再是陆太太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桑桑你放心,阿姨给你做主,要是他敢对不起你,我到底是个长辈,一定说说他。” 肖万珍这一句话还没落音,外头就有人进来了,不温不火的接了一句话:“不知道阿姨要说我什么?我人在这里呢,你不妨直接跟我说。” 陆彦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肖万珍被他这么一呛声多少有些挂不住,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彦回啊,阿姨是看你和桑桑最近似乎不太对劲,所以想劝你们几句。” “她还真是本事,告状告到了大宅里头来了?我最不待见这种嘴碎的女人,成天就知道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惹得人心烦意乱的。” 我猛地站起来问他:“你说谁呢?” “你说我说谁?”他一脸鄙夷。 “你别拐着弯儿的骂人,自己在外面不知检点,反倒是有脸说起我来了?” “你给我滚,这里是陆家,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如今看到你这张脸就够烦的。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出现在我面前才好。” 我提了包就要走,楼梯上有人大吼一句:“不准走。”我忙定住了脚步,楼上下来的人可不就是陆彦回他爸吗,他似乎还挺向着我的,一开口就是骂陆彦回:“你是能耐了?还知道这里是陆家,陆家是谁说了算,我还没有死呢!何桑是我唯一认得儿媳妇儿,你在外面的别的女人带回来也要我同意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陆彦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行啊,你喜欢她,不让她走那就我走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到这里来,来了看到她更是不高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走就是了。” 他要是自己开了车来,果然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发动的引擎声,然后刺溜一下车就开出去了,我暗地里掐着自己的手憋眼泪,一副怨妇的样子声泪俱下:“我都想跟他离婚了,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每天除了吵架就是冷战,永不安宁。” 肖万珍还继续劝我:“快别说傻话,你要是真的跟他离婚了才是犯了大错,要知道你一天不离婚,外面的人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 非要他们知道谁才是陆太太不可,何桑你振作点别让人看扁了。” 我特意余光留意陆劲的神情,果然见他若有所思,心里有了底,想来他经过这么一出也是对我和陆彦回的矛盾深信不疑了。 而他会关心我们夫妻两感情的问题,我后来总算知道了是什么原因了。 陆彦回对我说:“陆劲要利用白兰动我的东西了。我听到白兰跟电话里的人说,我们两关系是不太好,我最近经常去找她,对方似乎让她想办法留我过夜,最好让我意识不是很清醒,要她趁机会偷我的私章。” “偷你的私章?”我大惊,即使我再不明白生意上的事情,也是明白陆彦回私章的重要性的,签名可以模仿,印章只有一个,如果不落入外人手,怎么都学不来的。 “我们最近签一个大单子,我和陆劲意见相左。他接形象工程一向来劲,可惜我最讨厌那种业务,陆方做生意如今需要我们两人一起盖章的,他合同估计已经搞好了,就等我盖章了,我又不肯松口,所以他才会想到让白兰来偷。” “那么印章你是随身带着的?” “这种东西哪里敢放在办公室里?他人精一个,估计私下里偷偷进我办公室不知道多少次了,重要的东西,我都拷贝和随身带着的,他才没了主意。” “那你打算怎么办?看来这段时间你得避一避白兰,否则万一让他们得逞了就不好了。” 陆彦回却是笑话我:“何桑啊何桑,你跟我过日子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这么难得的好机会,我不反送给陆劲一个大礼那怎么行?天龙八部里我最喜欢的人就是慕容复了,倒不是他这个人我多欣赏,而是他那套功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劲要白兰偷,我就让他偷个尽兴好了。” 我要再问,他竟然还跟我卖关子:“现在说出来让你知道了多没有意思?要以后他尝到了苦头我再告诉你怎么回事,那才好玩你说是不是?” 陆劲这一次是真的栽了大跟头。 陆彦回是真的特意送上门去让白兰以为自己又喝多了,结果他的包就放在外头的沙发上,暗层里就放着一枚私章。白兰被这来得容易的胜利给迷了眼,只知道自己高兴了,就在陆劲给的文件上盖了章。 交到陆劲手里的时候,他可能也反复看的,不过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带着得意的沾沾自喜的念头,一边为这轻而易举的胜利开怀,一边又没有想到这印章里早就动了手脚。 陆彦回放在包里的这一枚,根本就不是他自己原来的私章,而是找了一个刻章的店,改了一些细微的地方重新又做了一个出来。白兰哪里知道这些,即使是陆劲自己,就算之前见过陆彦回的章,也做梦都不会想过他会提前下了个套,等着他往里头钻的。 这下他真是百口莫辩,陆彦回拿着盖了章的文件声音凿凿地放下话:自己从来都没有同意过这个工程,而且这上面的章是有人伪造的,根本不是自己的。 这是任何一个公司的大忌讳。 陆劲总要负责任的,他背了一个摆脱不掉的罪名,毕竟这里是公司里,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的,不是在家里,兄弟之间动了一点手脚没有关系,可是涉及到公司的利益和诚信,商场如战场,同事也不再是兄弟,陆劲身居高位,陆彦回在公司威望又甚高,所以陆劲几乎是狼狈地引咎辞职。 他辞职,树倒猢狲散,连带着许至也一并辞职了。可以说陆彦回这一仗,打得实在是漂亮。 ☆、86.平静背后藏不安 这时候的我们,从胜利里面看到平静的假象,以为日子也许就会这样温和有调理地往好的方向一直过下去,就像我和陆彦回一样,我们从前争锋相对走到现在,总算也有个好的结局。 白兰自然是明白,自己已经不能在出现在陆彦回的面前,她连花店都不敢再开了,甚至住的地方都换了,她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再去关心,已经不重要。对于陆劲来说,她如今只是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想来也不会太好过。我只是觉得可惜,如果她不是在我们的对立面,如果她能像小言一样单纯可爱,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陆劲从高位下来,最让人意外的其实是陆彦回他爸的反应,毕竟作为陆方的董事长,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他是最有发言权的,如果他坚持留下陆劲,后者也未必就一定要辞职。 可是在这个事件当中,他出乎意料地保持缄默,什么措施都没有采取,仿佛陆劲不是自己的儿子,只是一个公司雇佣的一个普通的经理人。 而陆劲和许至等人赋闲在家,也并没有再采取什么行动来有所弥补,这一切看上去都是平静的。 我下班的时候顺道去了一趟家乐福买酸奶,竟然还在那里看到了陆劲,他们是夫妻一起出来的,碰到我的时候,三个人的多少都有些诧异。 陆彦回的大嫂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没讲话。 她这个态度我自然能够理解,毕竟如果不是陆彦回的那一招,陆劲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可是最让人觉得奇怪的就是陆劲的态度,他看到我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短暂的诧异之外,一下子就变得很无所谓起来,甚至还像从前在大宅里见到我那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地跟我打招呼:“嗨,何桑好巧啊,在这里都能碰到你?” “是啊,好巧。”我半真半假的笑,低头看到他们购物车里放了不少的菜。陆劲见我看这个,还特意解释一样地加了一句:“哦,最近我挺喜欢自己做饭的,经常跟你大嫂一起出来买菜回去做,反正如今不用去公司上班了,人也清闲。” 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话到嘴边说出来就是两个字:“挺好。” 我们又寒暄了几句,他们还要继续买东西,我就先去结账,路上又忍不住想起这一幕,此时的陆劲如同一个居家的好男人,全然不复之前的心机和阴狠。虽然看着是这么一回事,我总觉得隐隐不安,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口。 回去的 时候我告诉陆彦回这件事情,他正在看文件,头都不抬一下:“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丧家之犬,何足为惧?” “他是你哥,什么样的性格你比我更加明白的,如今这么安于现状,反倒让人觉得奇怪。” “陆方他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被人戳穿做出来那种事情,哪里还有脸面回来,不过他有陆方的股份,顶多也就是不任职而已,我估计以后他会自己做点生意,毕竟他也不是那种栽了个跟头就以后再也迈不开步子的人。” 他说的也有道理,我于是不再多想。我拿着酸奶在电脑前吃的津津有味,不过我的酸奶没有魔力,却也能把这人的眼光给吸引过来,他眼巴巴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想喝。” “楼下的冰箱里有,我买了好几盒,你可以自己去拿。” “也是你手里的味道的吗?”他继续问。 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瓶子,草莓味,他喜欢草莓的?我说:“这个味道就买了这么一个,不过楼下有桑葚和芦荟的,我拿给你?” “我就要你这个。”他凑过来,我在他靠近之前狠狠地舀了一大口到自己嘴里,人总不能吃亏,尤其是在好东西面前。他看不上我这样的行为,颇为鄙视:“何桑你看看你,小家子气。”又伸出手抹了抹我的嘴角:“嘴边都有了,真丑。” “要你管。”我阴险的笑一笑,把几乎见底的盒子递给他:“你要吃就拿去,不多了可不怪我。” “你可真抠门。”他一边说,却是更阴险地笑了一下:“那没有关系,我只要尝尝味道就好。”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忽然凑过来就亲住了我的嘴巴,草莓酸奶的味道…… 甜美的不真实。 席慕容说过一句话:我们以为一切的快乐和欣喜都是应该的,以为山的蓝和水的绿都不足为奇,以为,若是肯真心相爱,就永远不会分离。 她说的没有错,那个时候的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我没有那种预知未来的本事,也一直对事情后知后觉。所以,我尚未意识到,一只长着恐怖獠牙的兽,正怀着恨意和不甘心想我靠近,它残忍而无情,想要要尖锐锋利的獠牙来咬断我的脖颈,让我从幸福的云端一落千丈。 再见到肖锦玲是在陆彦回一个生意伙伴的生日宴会上,我如今已经习惯这些场合伴他左右,没有为什么,我可以很骄傲地说出口,我是陆太太,跟着自己先生在一起,顺理成章。 今天这位寿星的太太是个妙人,精通茶道和养生,男人们在一起聊生意方面的事情,女人们在一边总是插不上话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她就邀请我们这些女眷一起到后面的小客厅里坐着喝茶聊聊天。 我之前也跟她见过几次面,她这个人很热情,拉了我的手对我说,刚得了朋友送来的好茶叶,一定要尝尝味道。 小客厅里已经坐了一些人,认识的都聊了起来,女人的话题天南海北,自然也少不了相互奉承吹捧,我刚进去就听到一个人对身边的人说:“你这项链真好看,你老公对你可真好啊。” 我也认识一些人,她们见我来了招招手:“是何桑来了,刚才还念叨你说怎么还不见你人。” 这么坐着聊了几句,这位东道主太太又出去招呼后面来的落了单的女人过来坐,谁知道这一次跟着她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肖锦玲。 她比我之前记忆里的模样瘦削了许多,原本有些丰腴的脸上,都显得略嶙峋了。而且她不是年轻的女孩儿,一个瘦下来,反而更加显得老态,我只随意瞥了一眼,就知道她看来这段时间过得也不舒心。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上一次见面的情景,她去我的学校找我,我们在那家生意平平的咖啡馆里,把话说得失了和气,硝烟四起。而之后,她找人教训了我,陆彦回又帮我把吃了的亏给讨了回来,过节更大了。 眼下我们这么一个照面,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毕竟不复从前,撕破脸自然不必说了,难道在人家的家里也要伤和气?我肯定不愿意做这样不礼貌的事情。 索性低了头不去看她,身边的一位太太不晓得我们之间的这些纷争,还以为我们是亲戚,招呼她过来坐:“玲姨也来了,坐这里说话吧,碰巧何桑也在这里。” 当着众人的面,我总不好怎么样,只好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玲姨。她显然没有跟我装下去的意思,只冷哼了一声:“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叫的,我也不想坐这里看到你。” 她说着就拿着包出去了,对东道主说了一句:“我觉得屋子里闷,去院子里走动走动,你们聊。” 女人都是八卦的动物,她这么冷漠地对我,就有人小声地凑过来问:“哎何桑,她怎么对你这副态度?” 我不愿意多说,只淡淡地应了一句:“我哪里晓得?” 她又说:“我听说之前她家里那一位是因为你们家陆总从陆方出来了,恐怕她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你 有成见呢,毕竟陆总还把自己的哥哥也赶出了陆方,那一位可是她的亲外甥。” 我喝一口茶岔开话题:“哎,你说的是生意上的事,我不清楚,陆彦回做什么也都与我无关,咱们就别再说那些事情了,对了,你上一回说想要生个二宝,可是当真的?” 之后开席,我们陆续出去,陆彦回朝着我招招手,要介绍朋友给我认识。我走过去,跟那人握了握手,又听到当着陆彦回的面总能听到的一句耳熟的恭维话:“原来这位就是陆太太,真是漂亮。跟陆总是郎才女貌啊。” 我也客气地说谢谢,他又跟陆彦回说:“对了陆总,我们公司想给职工盖宿舍楼,想跟陆方合作。从前你哥在,我瞧不上他的为人,这事儿也没有提,现在陆方你掌权,我乐意跟你合作,下次有机会我去你公司聊。” “好啊,徐总是性情中人,跟你谈生意我也高兴。下次我请徐总喝茶再好好地说说这事儿。” 我却觉得这时候有人盯着我们这里看,许是心里作祟,我下意识地往后面侧了侧身子,就看到肖锦玲神情阴鹜地看着我和陆彦回,那个眼神,竟然让我平白地觉得有些冷。 ☆、87.初雪季节生事端 不过我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她吃过陆彦回的亏,即使心里再怎么恨我,也应该明白,如果不顾后果的动我,陆彦回也不会善罢甘休。她上一次受得羞辱,可比我被人打了一顿多的多了。 我过得不错,我哥的近况也不错。 想起来他的感情大事,我特意打了电话过去问了:“你最近和云云可好?她答应你跟你交往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觉得应该快了。”他有些憨厚的笑笑,其间的满足很容易捕捉。我又给他打气:“你也拿出点魄力来,不要一直不捅开那一张纸,该说的话要尽早地说出口叫人家知道才好,不然小心你不说,有人抢了先有你后悔的。” 我对陆彦回说了我哥的情况,他还是那一副不待见的老样子:“何诚做事就是婆妈,追女人也这么娘气,活该人家姑娘到现在都没有松口答应他,这样的事情就该强势一些主动出击,一直没有进展谁愿意答应他?” “你还好意思说我哥?”我笑话他:“你自己也不是什么老道的人,当初娶我的时候,我都恨死你了,有时候看着你的脖子就在想,我给你一刀同归于尽了才好。” 我这话惹得陆彦回哈哈大笑,他复而又得意地说:“不过何桑你看,你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地爱上我了?” “哎陆彦回,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老早就喜欢我了,所以才故意说帮我哥出狱来逼我,让我嫁给你。我现在一琢磨,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你快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故意那样的?” 我这是一句明显的玩笑话,他却是面色一沉,我思索着自己哪一句说的不对劲了,陆彦回又忽然地已经变了一个样子,恢复了笑脸跟我说:“可不就是早喜欢你了吗?大学那会儿我就对你存了心思了,每次看到你我就想,这个妹妹我怎么才能把她给骗到自己身边来?” 我听了这话,捂着嘴巴笑。 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他现在心里是有我的,把我捧在手心里的,我心里有数,就足够了。 一转眼,a市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学校里最近在修大门,车子不方面停进去,我就把它停在不远的地方的一个广场边上。地面上是光滑的大理石地砖,我一下车就觉得脚下打滑,一路上已经足够小心翼翼的了,却还是在下了台阶的时候摔了一跤,蹭到了下面的水泥面上,我拍拍身上的雪站起来,手心却是划破了皮,见了红。 正为这一早上的倒霉运气 感到心里难受的时候,身边一个摆了摊子算命的瞎子却是忽然开口对我说:“这位太太留步。”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的墨镜想,又是一个出来坑蒙拐骗的,以为自己戴了副墨镜就是真的瞎了,陆彦回还喜欢成天戴墨镜呢。 只是他让我留步,我就随口问了一句:“做什么?” “给你一个忠告。这阵子你运气可能不太好,完事小心一些。” “你别胡说八道,我好着呢。”我心里有些烦,这些人就是喜欢骗人钱,我从前也遇到过,还说要去我家里做法事,简直不可理喻。我摆摆手就要走:“我忙着呢,不听你这鬼话了,你忽悠别人去吧。”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却过得异常顺利,我带的一个孩子在全国的比赛里得了一等奖,结果公布出来,这孩子家长在电话里一个劲地感激我的指导。 有同事从老家带了一些他们当地的黑布林过来,分给我们吃,我随意挑了一个,一咬下去却是汁液最多最甜的。 我一个老同学从美国给我寄了明信片来,问我好。 …… 回去的时候去广场上拿车,我路过那个台阶的时候瞎子已经不见了。开车的路上我有些较真的想:你少唬我,看到我摔了一跤就说我运气不好,不是骗人的是什么?我哪里不好了,我好得很。” 结果晚上回去的时候,陆彦回确实不开心的样子,我不知道是哪个人又惹得这位大少爷不高兴了,正要开口问,他反倒先跟我埋怨了起来:“何桑,你哥就是个神经病,你先别瞪我,我说的绝对不是没有依据的,他中午发了一条短信给我,说是要我下午去找他,我想想既然是你哥,也不好不去,就去了你家里。可是我去了他又一副跟我积怨很深的样子对我,弄得我一头雾水,而且他喝多了你知道吗?跟我说话的时候还一直动手动脚的推我,我是忍住了才没给他一拳的。” “我哥找你?”我也奇怪:“他最近不应该有事情找你啊?莫非是想跟你缓和关系的?他都说了什么啊?” “缓和关系?没有可能的。他一个醉鬼,说话都不清楚,我哪知道他怎么那样,真讨厌死了,最烦的人就是你哥了,我怎么有这样的大舅子,一天到晚的麻烦事情不说,还成天不让人安生。” 他这话也让我有些恼,再怎么样那也是我亲哥,哪能这么说他的?我就不愿意搭理陆彦回了,有不明白为何我哥会打给他,想了想就给我哥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 他一接通,我惊呆了。 我哥是过了好久才接的电话,然后在那边慌乱的说:“桑桑,桑桑啊,我走不了路了,我怎么走不了路了啊?” 我吓了一跳,忙说:“什么?你说什么?走不了路了是什么意思?” “我腿不能动了,疼,疼死了!” “哪里疼?腿吗?”我赶紧说:“你等着,你在家里等着我,我去找你去。” 陆彦回看我神色匆忙地挂了电话,有些不明所以地说:“怎么了何桑,你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看着他:“我要去我家里一趟,我哥说他走不了路了,我怕他旧伤复发,别再出大问题,我回去一趟看看去。” “我跟你一起去。”陆彦回套了外套跟我一起出去找他,结果到了我家里,门没有锁,屋子里一片狼藉,我哥就趴在地上,眼睛通红通红的,看到我们来了,他拉着我的手说:“桑桑,我是不是残了?我是不是又残了?” 我摸他的腿,手都是发抖的。陆彦回在边上说:“别耽误时间了,送医院去检查一下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切医生说了才算。” 我于是和陆彦回一起把他给弄上车,又加速赶到医院去,我哥在后面目光几乎呆滞了,我只好自己都不确定地安慰他说:“应该不会出问题的,你想想看当时手术明明很成功的,这么久以来你也一直都往好的方向在恢复,怎么会再出事?” 他紧握住我的手说:“不是的桑桑,有人动了我的腿,我确定,虽然我喝得多了,但是我还是有意识的,后来有人来过家里,有人来过。” 我和陆彦回对视了一眼,他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继续开车,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我心情更是不安和恐惧,好不容易一切安稳了,偏偏我最放不下的人又出事了,他要是真的有个什么问题,我一定会伤心死的。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医生看了我哥的脚对我们说:“他做过手术的?从前什么问题?” 我回答说:“伤了筋,脚筋被人弄断了,不过又找了专家给接好了,而且这段期间一直恢复的不错,几次的检查结果都是很好的。” 他却是不赞同地说:“他这个情况不乐观啊,我看严重的很,脚筋和腿筋都又受伤的样子,而且他以前就伤过,这一次想恢复十分困难。” 他这一番话刚说完我眼泪就掉下来了,陆彦回看着我说:“冷静点,这时候不要哭, 又不是真的就没有机会救他了,我们先再了解一下,实在不行我找更好的医生来替他动手术。” 我擦眼泪问他:“他说下午有人去过家里了,那肯定是去的人伤了他,不知道谁,陆彦回你不是也去找他了吗,那么你看到人没有?” “我怎么会看见?”他想了想对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从前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他之前混社会,得罪了不少人,也许是之前有过节的人下的手。” 我泪眼婆娑:“我哥不能有事的,陆彦回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来救救他的腿,好不容易他能站起来走路了,要是再一下残了不能走动了,简直等于要了他的命啊!” 他搂住我:“你放心,有我在,你放心。” 我哥听了已经被安排住院了,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到明天白班的时候,骨科的医生来了才能知道,我和陆彦回一夜没有睡觉,他忙着帮我联系骨科的专家,我则是颓然地坐在病房外面,忧心忡忡。 ☆、88.情况不妙我心忧 情况并不理想,等到上白班的时候,骨科医生看了我哥的情况,又看了拍出来的片子,对我们说:“之前的那一次,神经完全接上了,他自己恢复的情况也不错,原本这样持续下去,完全康复都不在话下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神经又受到了重创。”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急忙问道。 这个医生指着图上的一处地方给我们看:“看到没有?就是这里,神经断裂,而且因为原来就没有完全康复,这一次又受了伤,所以已经呈现出萎缩的迹象了。” “萎缩?那还有没有再接上的可能?” 这医生看了我一眼说:“别人我不清楚,不过就我自己的能力来说,我做不到。” 我瘫坐在椅子上,陆彦回扶着我的肩膀:“你先别一下子就放弃了,这里不行我们再找别的人,实在不行我把你哥送去美国,总是会有机会的是不是?” “其实我说实话,我虽然不是骨科全国最好的专家,但是在这方面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就算真的接好了,他能走路都不错了,可能勉强脚能落地,但是想正常走路,我恐怕再好的医生,都是无力回天的。” 我忽然动了气,哗啦一下站起来指着他说:“你别胡说八道,我不信你。我哥一定会站起来的,当时就是本地的医生都说治不好,还不是一样有人有本事接起来了,你们不行就觉得其他医生也不行,这算是什么道理?” 因为心里着急又生气,我这话说的实在是不礼貌也不客气,这医生倒是好脾气没有说什么,只是对陆彦回说:“你太太情绪激动,我不跟她解释多少,我是医生,肯定是希望病人能够早日康复的,如果你能够找到治疗的人,那么是最好的了。” 而窗外,树木枯零败落,十里寒冬。 这件事情我让所有的医护人员保密,不要透露让我哥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没有办法走路了,一定会比上一次还要崩溃的。陆彦回打给他在北京的朋友,预备先把北京有名的骨科医生请来,看看是不是在国内能够治疗。 我们变得忙碌起来。 我又见到云云。 自从我哥不在住在疗养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云云了。此时一看,她似乎比以前更加漂亮了一些,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戴了一顶毛线帽子,摸索着我哥住的病房。 我人在走廊上面,先看到了她就叫了一声。她停下来看我:“陆太太,我是来看看 何大哥的。” “他告诉你自己的情况了?” “是啊,他情绪不太好,我心里有些担心就想着来看看。他到底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在想办法了,实在不行去北京,去美国,一定会有办法让他重新站起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在a市没法治疗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云云,她拉着我的手说:“你就实话告诉我吧,我担心他的情况心里也着急,你告诉我也让我有个底。” 我看着这个姑娘朴素的脸,忍不住问了一句:“云云,如果我哥,我是说如果啊,他再也没法走路了,就从此以后坐轮椅了,你会不会嫌弃他啊?你喜欢他吗?” 她松开了我的手,怔忪了一下。 我心里有些忐忑,她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说:“我去看看他去。” 怕云云透露给我哥自己的情况,我拉住了她:“先别告诉他,我怕他心里难受。” “好。” 何为人心,这是个大难题,我一直不得解,也知道人性本自私偏颇,不过多数人都怀有善意,不至于会对旁人有刻意的伤害。就像这个时候,云云明明已经答应我,不会让我哥知道这个情况,我也非常相信她,我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从一开始照顾我哥的时候,就很单纯善良。 我总是很难真切地看一个人。 北京的医生很快就被安排到了a市,看到了我哥的情况之后一直对我皱眉头:“这没可能治疗好了,就算是手术也是白费啊。神经都萎缩到这个地步了,连连遭受重创,本来还没有恢复又被伤的更厉害了。根本连个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啊。” 听了他这话,我的一颗心瞬时沉入了海底。 很多天没有睡好觉,陆彦回逼着我回去,他说这里自有安排,让我赶紧回去不要再留下来,别到时候自己先倒下来了。应该是太困了,我沾了枕头就睡着,不过是真的没有睡好。人在白天有念想的时候,夜里就会反复地去想,即使没有做梦,也仿佛是在脑子里装了个机器,一直不停地运作回放,不能休息。 我是被人叫醒的。 陆彦回叫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可是屋子里却非常的暗,没有开灯,窗帘拉了两层,厚实看不到窗外的一点点光线。我的脑袋动了动,却察觉到一丝异样,一边自己的枕头,发现不知道何时已经被眼泪沾湿了一大片 ,湿漉漉的,而我的脸上也是那种眼泪干了之后的粗糙。 他看着也似乎很疲惫,我支起身子问他:“什么时候了?我哥可还好?” “已经是晚上了,你睡了整整一天,我没有让人叫你。”他看着台灯上的液晶板上面的时间对我说。 我吓了一跳,赶紧下床去洗手间里洗漱,想着去医院里看看,他却拦着我说:“何桑,你别去了,你哥心情不太好。他不想见任何人,连护士都被赶出来了。” 我一边刷牙顾不得满嘴的泡沫就问他:“为什么?我哥怎么了?” “云云跟他分手了。” 我低头刷牙,没有说话。 其实我知道,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女孩儿身上,可能都是需要多想一些的。毕竟我哥康复的机会微乎其微,她有自己的打算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还是有些失望,真的,挺失望的。都说一句老话,患难见真情,我哥这里还没有彻底地下定论了,她就已经决定分手了? 我哥这一次真的是难得喜欢上一个女孩儿的,至少在生病脆弱的时候,她有些仁义留下来陪陪他,哪怕只是开导开导他,说说话,都是会有极大的帮助和鼓励的。 我刷完牙洗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陆彦回一直在门口站着,这是再寻常不过的生活习惯,他不会是想看我刷牙洗脸的,我把东西放好问他:“你有话跟我说吧,怎么不说?” “何桑,我告诉你哥他的情况了。”他看着我说。 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卧室的洗手间的灯光设计略显晦暗,就像此时,我看着陆彦回,他的脸上有一点门框落下来的阴影,我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肃穆。不该是这样,他很少这样凝重。 陆彦回对我说:“我联系到了美国一家著名骨科医院的院长,他给我发了一封e-mail。那是他们医院的医生的会诊结果,他说没有办法。” “所以呢?”我掐着自己的手指问他:“所以你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没有任何的余地?” “那个叫云云的女孩儿跟你哥提出了分手之后,他找我去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房间里,他让我跟他说实话。我不想说的,他跟我说没有关系,一切结果都可以承担,如果我不肯说,他就会一直没有根据地胡乱猜测,也许结果比知道了更加糟糕,我觉得是这样,那更加糟糕,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来得好。” “你得跟我商量一下的。”我推开他往外走,一边 换衣服一边说:“你每次都不跟我商量,我哥这个人我比你了解多了,他是什么话都不肯说的,尤其是这样的事情,如果他因为你的话心里就是去了信心可怎么办?我们还没有真的就到了最坏的那一步。” “我也没有就果断地告诉他没有办法了,还跟他说了无论如何都要去美国试一试,已经在让人安排了。” “他怎么说?” “他就说要静一静。不过也没有发脾气什么的,人都有难受的时候,让他一个人待着,消化一下这个消息未尝不是一个有利于他的做法。” 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还不放过他?他都已经残过一次了,难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够吗,非要他死了才好是不是?” “你哥跟谁有过节?我让人问了你家附近的邻居,他们都说没有见着人,你哥坐过牢,他们似乎都挺排斥跟他多相处的,所以也不在意他怎么样。” 我拉住他问:“会不会还是那帮人?我哥被指控杀了龙三,他们当初就已经动过他的手脚为龙三报仇了,如今我哥的手脚好了,他们又不肯放过他,再来找他的麻烦?” ☆、89.回忆往事苦作别 陆彦回摇摇头:“应该不会的吧,我不太明白他们这些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不过虽然是偏门,也讲究一个道义,既然解决过的问题,那就是过去的了,理应不该再翻出来。” “你懂什么?你这么肯定?”我心里烦躁异常,仿佛一直深山的兽四处盲目探路,却毫无线索。 他点了点头:“不会是他们,你放心。” 我一点儿都不放心,他的安慰太苍白。我又问他:“哎陆彦回,你认识道上的人吗?帮我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么又来找麻烦了,如果是,我得解决。” “不认识。”他面无表情:“我做正经生意的,怎么会认识他们?你也不要想着打听,我告诉你不是就不是。” “那会是谁?”我不耐烦地下床:“我跟一个瞎子一样眼前一片黑,什么都不知道,我哥残了我却只能干坐着束手无策,你知道我什么心情?” “会不会有可能是,许至?”陆彦回看着我说:“你知道,这个人如今跟疯了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万一他对我们夫妻怀恨在心,可是没办法对付我们,转了别的心思对付你哥去,也是有可能的。” “你别瞎说,他再怎么变了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完全没有道理好不好?他和我哥一点过节都没有,而且我哥对他也一直都很好的,根本没有一点可能是他。我倒还是很怀疑是龙三的那些兄弟整天想着替龙三报仇,又找到我哥了。” 陆彦回的话我觉得毫无道理,甚至有些无理取闹,我知道他讨厌许至,我如今对许至也是避之不及,可是真的把这么一个帽子扣在他头上也真是冤枉了人了。而且就算不是龙三的人,我也不确定我哥后来有没有再得罪什么人,他做事有时候偏激,难免会闹出矛盾来。 思绪千丝万缕,抽不出一根明晰的线来,烦。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是去了一趟医院,他如今知道自己的情况,总是不妙的。陆彦回要跟着我一起去,我拦住他:“你也很多天都没有休息好了,也睡会儿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他不再坚持,眉目间却是掩饰不住的一些复杂情绪,我总觉得陆彦回有些怪,可是哪里怪,我想不通,也说不出来,就只好归结为他是累了。就像我累了一样,时不时地会发呆分心,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太晚了,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开车,让老李送我去的。住院部一走进去很安静,只有医护人员还在来回走动,我哥是一个人 住一间病房,我去的时候灯已经关了,我不敢推门进去怕打扰他。 就去了值班护士的办公室里,她们也是认得我的,看到我来了对我说:“怎么陆太太这么晚了还到这里来?” “我哥他已经睡了吗?” “刚才我们进去看过,已经睡了,下午的时候情绪不太稳定,到了晚上反而平静了,人不都是这样吗?想明白了想通了,也就接受这个结果了。” 我点点头,却还是不太放心,就尽量不发出声响地推开门进去,谁知道明明那么小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他。我哥在黑暗里问了一句:“是谁?”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又说:“桑桑,是不是你?” “嗯,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我走近他,他伸手开灯,又示意我把他的病床摇起来一些,方便跟我讲话。 可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们竟然有短暂的沉默。还是我哥率先打破这沉默的,他开口对我说:“陆彦回都告诉我了,我这腿,是不是就彻底没的治了?” “怎么会?他没有告诉你我们已经在联系美国的医院了吗?等安排好了我到时候陪着你,我们一起去美国,找最好的医生动手术,一定能医好。” 他弯弯嘴,估计是想笑给我看,却竟然哭了。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不会有事。你信我。”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不过没事,我想了一下午,已经想通了。”他嘴上这样说着,眼里反而湿漉漉的,我拿纸巾给他擦眼泪,自己也有些想哭。 他勉强笑了笑:“让你笑话了,我这么大一个男人,还在自己妹妹面前掉眼泪,真是没有出息。” “你别这么说。” “是真的,桑桑,我有时候会回想自己这一辈子,觉得特别没有出息,谁过得都比我过得好,我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出去闯社会也没有一个正经的拿的出手的工作,以为跟了一个老大就很了不起,说话也浮躁没品,最后还闹出了人命,把自己送进牢里,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委屈自己嫁给陆彦回,我可能就在牢里面老死过去了。” “这么啦?好好地怎么说起这些啦?”我替他掖好被子,希望他说点开心的事情,可是大概是此情景太悲伤,他说的都是伤心事:“我那天做梦了,梦到妈了。” “梦见什么?妈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不喜欢做作业,就会让你帮我做,有一次我老师发现 了我作业不是我自己写的,就问我帮手是谁,我说是我妹妹。他认得你,你书念得好,学校里很多老师都认得你,他把你叫过来训了一顿,还把妈叫来了。” “我记得,那是小学的时候了,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还拿出来说?” “妈那个时候骂了我一顿,说我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拉妹妹下水,给你也惹麻烦。” “妈也是希望你好。” “我知道,我不怪她。”他总是不再流露悲伤,带着浅浅笑意对我说:“你和妈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从前我心里总有侥幸,觉得哪一天能多一个才好,不过现在看来只是我浑想,不能成真。” 我知道他是想到了云云,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只好对他说:“其实我也不觉得她有多好,只是你喜欢我懒得多说,现在看来还是我看人的眼光毒,分了也好,分了以后给更好的姑娘腾地方出来,旧的不去,新的怎么来?” 其实我这话说的没有一点依据,我看人一点都不毒,我觉得谁都是好人,所以我容易栽跟头。 我哥摇了摇头:“你别怪她,我就不怪她的,我只怪我自己。桑桑,你说我会落得这个下场,是不是因为从前罪孽太多,老天看不过去,给我的报应啊?” “什么报应!”我制止他继续说:“我不信那些东西,你不是说了吗,这一次还会受伤是有人去家里对付你了,你还有印象吗?或者你自己猜测是谁,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算了吧,不去追究是谁了,不重要了。”他摆摆手,对我说:“刚才的话也还没有说完整,妈责怪我拖你下水,我觉得她说的对,我不只是那个时候让你给我收拾烂摊子,后来很多次都是。我还记得自己打架,把人家的头给打破了,住进了医院,那个时候你才初中,我不敢跟家里说,你去求那人的父母,说不要告诉爸妈,还拿出自己的学费交了医药费,回头告诉家里说自己不小心给弄丢了,被爸拿皮带抽了一顿。”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在想这些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提起来我都当做笑话听,快别再说了。” “你觉得好笑,我却不觉得,我只觉得自己一直对不起你,桑桑,哥对不起你!”他摸摸我的头发,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既然知道对不起我,那么好,你得好好报答我对你的好,而对我来说,最好的报答方式就是,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 我看着我哥说:“你答应我,无论 这一次我们从美国回来,你能不能再走路,万一好不了,我是说万一你真的以后永远要坐轮椅了,也请你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好吗?” 他没吭声,我又问了一遍:“好吗?” “好,我答应你。” 我临走的时候,他又对我说:“桑桑,我想看日出。” 他这话让我有些诧异,他摸摸鼻子说:“很多年没有看过日出的感觉,突然很想看一次,不知道可不可以陪我这一次?” 我点头:“行啊,那这样吧,我先回去,我们都早点睡觉,我明天一早来,推你出去看日出,我们可以往远了走,靠海的地方看起来更漂亮,到时候我来跟医生说,我带你出去兜风,他不会不同意的,你说好不好?” “靠着海的地方,好呀,那更好了,我等你来。” 我临睡觉前想起来这事,设好了闹钟,还心存侥幸地想,他的状态很好,看来我不必太过于担心了,最坏的结局也就是坐在轮椅上一辈子,那没有什么的,很多了不起的大人物,比如霍金,史铁生,他们都残疾,但是也活得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是我哥哥生命里的最后一次日出。 ☆、90.日出日落如生死 我出门的时候,天还是黑的,陆彦回都不知道。 昨天从医院里回来,他还没有睡,房间里有淡淡烟味,窗户明明是开着的,冷风都没有把这味道完全吹散。看到我回来,他才又顺手灭了手里的烟,我一瞥烟缸里,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了。 他也烦。虽然我有些不明白。 今早我起床,设定了闹钟都没有把他给闹醒,看来是真的困,我小心翼翼地洗漱,换好衣服出门。 陈阿姨他们也都还没有起来,我从柜子里找了牛奶温了一下,简单的喝了一些就自己开车出去了。我以为我哥还没有醒,谁知道他已经醒了,而且已经准备好了,坐在轮椅上等我。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就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尚且漆黑的天色,一直发呆。 我走进去他都没有反应,直到我走到他面前叫了一声:“哥。我们现在出发吗?” 他才回头看我:“好,我们走吧。” 医护人员帮了忙,把他给抱上车,又把轮椅放好,他坐在副驾驶,方便扣着安全带。通往海边的这条路我如今已经谙熟,再加上时间尚早,一路开车都畅通无阻,并没有在路上耽误时间。 我哥看着侧面窗户外面的风景,虽然寒冬草木枯败,但是这季节的清晨又有一种别样的美。已经有零星的老人穿着运动衣出来锻炼身体,路过湖边矮山的时候,湖面上起了一层朦胧薄雾,一眼望过去,如同一幅山水墨画。 他突然开口对我说:“真漂亮,我活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咱们a市的好,今天才知道自己过去都是白活了。” “是挺好的。我有一次被陆彦回大早上的拉去爬山,在山上看了一回日出,当时坐在山顶的长椅上往下面看风景,所有的东西都在渐变的阳光里慢慢地清晰和明亮起来,那是真的没,可惜忘了拿手机给拍下来了,不然还可以给你看看。” “真的吗?我都没有见过。我好久没有爬山了。” “那有什么难的?”我一边开车一边说:“下一次你想去,我随时可以带你去。都在a市,再方便不过了。” 他就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其实那个时候我如果分一点关注在他的神情上面,也许能够察觉到他脸上的落寞,他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离开这人世的准备,所谓的看日出,我后来想,莫非是一种对这个世界道别的形式? 日从东升,如同生命从母胎里生长而出,每一个清晨都仿佛是一种重新的开 始,他那个时候想到了什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再眷恋这风景怡人的美好人世? 车开到海边,我还算仔细,带了厚实的围巾来挡住海面上袭来的寒风。他不方便下车,我就把窗户和门打开,又给他系好围巾,让他可以清楚看到海面上的风景。 看了看时间,应该过十分钟这样就差不多能看到了。我哥看着大海对我说:“以后等我百年之后,我真想让自己的骨灰就洒在海里,不用留下,洒在海里好,跟着海水一起,到这世界的很多地方去,我这一辈子去的地方太少了。记忆里就只有a市的每个角落,虽然我熟悉这个城市,但是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我就笑话他:“那得多少年以后啊,也许以后你去的地方多了,你反而改变了主意了呢。” “不会,我不会改变主意,撒进海里吧,桑桑,你比我小,我肯定比你早走一步的,所以这事儿就麻烦你记着了。还有如果那个时候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伤心难过,也不要哭,那本来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人总是要死的。” 我制止他:“好了好了,怎么一早上的那么开心,尽想着这些多少年以后的伤心事了,你放心,你那个时候去世了我一定不难过,生老病死嘛,你老了我也老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那就好。”他朝着那边看,忽然脸上多了一些兴奋,然后拉我的袖子说:“你看,出来了。” 薄雾晨光。海上日出。 橘色的光线慢慢从海平面扩大,东边的海面上晕染了一层淡淡的色彩,然后随着太阳升高,颜色渐深,范围也越来越大,波光粼粼,颇为壮观。我下车拿手机去拍照,我哥坐在车里看着这风景,我转过身来对他说:“我给你也拍一张,留个纪念。” 他点点头,对着镜头笑了笑,我走过去给他看,他却是红了眼睛,我说:“怎么了?” “想到妈了,我有些想妈了。”他揉揉眼睛:“我这些天经常伤感,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我有时候也想到妈,她永远都是年轻的样子,坐在家里那台老钢琴的边上弹钢琴给我们听的样子,她可真是美。” 太阳已经完全从海面上升了起来,我哥对我说“走吧,我们走吧,再之后就算不得日出了。” “你不多留一会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不了,我累了。” 我不再多言,开车回去,他让我回去睡 觉:“你起来的太早了,赶紧回去再睡个回笼觉,你晚上再来看我,白天不要来,我也要休息,谁都不要来。” “好吧,我知道了,你哪里不舒服就跟医生说,他们会随时打给我。” 护士把他弄回病房里,我并没有多想。 人生有多时候来不及多想,谁会知道什么时候就是永别?他跟我挥挥手让我上车,我就真的开车走了,那是我哥最后的样子,坐在轮椅上,脸上有些胡渣,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脸上还有一点笑意。 我是被陆彦回给叫醒的。这段时间似乎怎么睡觉都睡不够,我回去之后又沉沉睡了过去,陆彦回本来是去公司上班了,结果他突然回来,急切地把我给推醒了:“何桑,何桑你醒醒。”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的脸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沉重,我说:“怎么了?” “你哥自杀了。” …… “你说什么?”我不甘心,又问了一遍:“陆彦回你说什么?我刚才有些懵,听得不是很清楚。” “你哥,他趁着医护人员不注意,藏了一把水果刀在身边,就在护士给他检查过身体之后,他给自己心脏插了一刀,又把棉被盖得严实,眼睛都闭上,没人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直到后来有人发现满床的血才……” 我推开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要走,他用力把我拉回来摁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好,又给我穿上了鞋子,我任凭他又帮我穿好外套,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因为是病人在医院出的事情,连院长都一脸焦虑地在病房门口等我们。还有好几个警察也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只觉得自己在人群里,有很多的人,很多的人围着我。声音明明很嘈杂,可是又仿佛我给自己围了一个圈,让这些声音都隔离在外,我什么都听不见。 陆彦回比我冷静很多,他从容地交代一些事项,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商量了什么,只知道后来人都散去的时候,他晃了晃我:“何桑,你别这样,你有什么话要说,你告诉我叫我知道,你别这样什么都不肯说。” 我摇摇头:“陆彦回我在做梦吗?你告诉我这个是一个噩梦,我哥其实没有死,是我自己不是东西梦到这样的场景,你告诉我。” 没有人回答。 人在很悲伤的时候,反而很难哭出来,就比如我现在,我明明心里一阵阵地绞痛, 可是我眼睛干干的,一点眼泪都没有流。陆彦回让我在一间病房里坐着不让我出去,又让一个看护看着我,他说一切他来处理。 后来我被他带走,我说:“我哥呢?” “法医在尸检。还要等报告,现在你别去看他。” “我哥呢?” “何桑,你冷静一点,他已经死了。” “我哥呢?” “何桑!” 看到了法医和医院同时出具的死亡证明,看到了我哥的名字,我才终于明白都是真的。陆彦回果然安排好了一切,请了殡葬的人来,如今这样的事情都是他们一手办理妥当的,我看着他躺在棺材里,因为大出血死的,不复之前的样子,整个人显得干瘪,像是一片枯叶。 a市有个习俗,人死之后不会立即火化,而是会由入殓师剃头,化妆,不过再怎么样也便不会从前有生机的样子了。再停床两天,他无妻子儿女,相依为命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再没有比这个更加遗憾的事情了。 这两天不断的有客人来,哭声遍地,我却一直都觉得不真实,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只游魂,脚不沾地,与身体真实的意识分离。 他火化的时候,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追悼会,来的人也不多,他出狱后从前的朋友几乎都没有了,再加上很多人瞧不起坐过牢的人,他活着也是孤独的。 我们稍微亲近一些的,依次和尸体做最后的道别,我到这个时候才算真的哭了出来,棺材要被推走,我死死地拽着边上的手把,不肯让。 陆彦回把我拉开,这个时候却又有人来。这个人我觉得眼熟,好好地想了想才记得他是谁,他叫黄庭,是我哥从前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我哥联系了,他为什么会来? ☆、91.挣扎对峙来发泄 黄庭一来就往我哥的棺材边上嘭的跪了下去,我看到他这样,愣住了。不只是我,陆彦回和身边的不少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黄庭,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走过去蹲下来看他:“黄庭,你怎么突然这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哥会出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却跟不看我,只是扶着棺材哭,我都急了:“黄庭你为什么这样,你跟我说说行不行?” 陆彦回把我扶起来:“好了何桑,朋友死了他伤心不是很能够理解吗,你不要再逼问他了。” 我摇头:“可是他为什么要跪下来,他肯定是知道什么的。”黄庭总算站了起来,他看着我说:“何桑,你别问我了,我对不起你哥,很多事情都对不起,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他说完就要走完,我拉住他不让他走:“黄庭,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到底是谁把我哥的腿脚给伤成这样的,你要是知道,告诉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把我的手给拿下来:“何桑,诚哥一直把我当兄弟,是我不是东西,我罪孽深重,死一万次都没办法原谅。你是他妹妹,我就希望你能过得好,你也过得好,诚哥才能放心的去。” 黄庭来去匆匆,可是我总从他这一次仓促的吊唁里面嗅出了不寻常的地方,然而这一切却仿佛是笼罩在一层浓雾里面,看不清。 陆彦回把我紧紧地抱着:“你别想那么多了,让你哥去吧,到时间火化了,火化了也好,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随着火一起烧了。你想开一些,其实也能够放宽心的。” 我把头埋进陆彦回的怀里,眼泪一直一直地掉:“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不难过,我拿什么跟我妈交代,我答应过照顾好我哥的。” 他亲我的头发:“这是他自己选的,和你无关,和任何人无关,你如果这么难过,他走的多不安心?” 我这才抹抹眼泪,工作人员把棺材推走了,我们坐在火化室的外面等着骨灰盒被送出来。我想起来他对我说过的话,那天我开车带他去看海上日出的时候,他对我说,希望自己死后能够把骨灰洒进大海里,跟着潮水涨落,分散到世界的很多地方去。 我那个时候以为,那些事情都离当下太过遥远,不必那么急着去打算,却原来他早就把这一切都打算好了。 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这件事情,我没法自己完成,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走路都脚底打软,陆彦回看我这个样子,不让我去送,说是怕我看到他骨灰撒进大海会再一次情绪失控。我听从了他这话,回到别墅休息。 我吃不下东西,陈阿姨给我热了米粥送上来,我让她拿下去,她不肯,就放在我的床头柜上,说是什么时候我想吃了可以随时地吃一些。 我也睡不着,说是这么躺着,更像是一直发呆,想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想到了我们住在老公寓楼的房子里,一家人过年的时候围着桌子吃饺子,我妈在我的手上系一根红绳子,说是保佑女孩子一年平安。 这么想着,从早想到晚,一边想我一边默无声息地流眼泪,陆彦回回来的时候我都没有起身跟他讲话,也不看他一眼。 还是他先开口跟我说话的:“已经按照你哥的意思,把他的骨灰洒进大海了,你放心。” 我没说话,他低头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碗筷,又伸手去探了探温度,已经凉透了。 他问我:“中午吃东西了没有?晚上呢?” 我摇头。 “都没有吃?中午晚上都没有吃吗?”他有些恼:“怎么这么折腾自己,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才高兴是不是?赶紧给我坐起来,下楼吃饭去。” 我还不是不动。他把桌上的东西端下去,没一会儿又重新端了热的食物上来,把我从被窝里捞出来,让我坐直了身体。 “我吃不下东西,你别让我吃了,等我想吃的时候自己会吃的。” “你想吃的时候?我看是你想死的时候都不会吃。别耽误时间,赶紧的把汤喝了,再吃些米饭,我看着你吃下去。” 我只好拿着勺子喝了一口汤,可是我一低头眼泪就掉下来,他递一张纸巾给我,我把他的手拍到了边上,不肯再动筷子。 陆彦回到底没了耐心,直接拿了勺子舀了一勺米饭送到我嘴边上,把我的下巴捏着说:“张嘴。” 我慢慢地把饭咽下去,他又接着喂我。我摇摇头:“真的不想吃了,你就放过我吧。” 他猛地把勺子往桌上一扔:“何桑,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不肯放过你自己,你看看距离你哥自杀的那一天都过了多少天了,心里难受是肯定的,可是你每天吃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一小拳头,人也瘦了这么多,哪里是要好好活着的意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谁都有难过的时候,小言死的时候我 也难受,可是我每天按时去公司上班,照常开会,吃喝不误。这是我比你明白的地方,我明白人死不能复生,我自己得好好活着。” 我还是不肯听他的话,又躺倒床上去背对着他。也不看他。陆彦回直接放狠话:“何桑我告诉你,我这个人耐心不多,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也是知道的,你要是再跟我这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我真的对你不客气的。” 我心里乱,他还这么凶,就让我莫名来了火气。 所以我猛地坐了起来瞪着他:“你要对我不客气,好啊好啊,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后来我冷静下来想一想,我对他发火毫无道理,但是人在那个当口,就仿佛需要一个契机一样,需要一个发泄的理由,有痛苦寻不到出口,就拿旁的事情阿来打岔,心里才好过。 他没有给我犹豫的机会,径直走过来把我从床上给拉起来,被子因为揭开的时候太用力了,一大半都落下来落在了地上,可是我顾不得把它们拉上来就已经被陆彦回给拉到了洗手间里,他抓着我的头发让我看镜子里的自己的脸,我挣扎反抗,他的手劲却又非常大,我反抗不得。 无奈中任凭他抬起我的脑袋,我昂着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很憔悴的一张脸,因为进食甚少,喝水也甚少,这干燥的寒冬季节,嘴唇都干涩发裂。还有长时间睡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一个没有修理好的鸟窝,再加上此时不清不愿地被他钳制着,整张脸仿佛都是扭曲的。镜子里的是一个邋遢的女人,他真残忍,叫我看到这样不堪的自己。 其实我对自己挺失望的,但是我闷着一腔怒气,把矛盾对准了陆彦回,我要他放开我,他既然不肯,我就用一点蛮力。我抓住他的手臂,在他的小臂狠狠地咬了一口,他闷哼了一声,我肆意决绝,似乎是要咬下来他的一块肉才算解气。 他根本不做任何措施,只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看到我自己泄了气,颓丧地松开他的手。 陆彦回对我说:“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平时的半点样子,当真以为自己也是一个女鬼?我对你,好听的话也都劝过了,我也不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了,左右就是想要你知道,你接下来的日子不是该这么糟蹋粗糙的过下去的,你得学着坚强一些,没有人能够帮你,除了你自己,何桑,除了你自己。” 他说完就慢慢地放开我,然后对我说:“好了,哭了那么久,你洗洗脸吧,头发也梳一梳,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保姆 和司机在呢,这样子叫他们看到了也不好看。” 我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才对他说:“你出去,我想洗个澡。” “需要我拿东西给你吗?” “我不要。” 他出去,把门给带上了,我在浴缸里放水,然后慢慢地坐进热水里,我把自己从上到下洗了个遍,沐浴露混合着洗发水的味道,这些淡淡清香让我总算是感到一些安宁。我把自己的头埋进水里,憋气,一直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把头猛地抬起来,享受这极限的水中活动带给我的短暂快感。 泡在水里的时间久了,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脚步轻浮,踩着拖鞋走路的时候都不算踏实,我拿浴巾把自己裹了吹头发,吹完了又梳理好才开门出去。 陆彦回正在忙自己的工作,见我出来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总算是有点人样了。” 复而又伸出手臂给我看:“这么深的一个牙印子,也过了好一会儿了都不见消下去,你是有多恨我,用了这么大的力气?” “是你活该,谁叫你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招惹我。” 他也不生气:“既然有力气咬我,说明你精神点了,我爸常跟我说一句实在话,活着的时候不要装死,就是说给你这样的人听的。该干嘛干嘛去,你好多天不去上班了吧,你刚才洗澡的时候,你同事打过来问你情况,给人家回一个过去。” ☆、92.温泉晕眩知怀孕 我翻手机通话记录,发现是晓君打来的,她知道了我哥的事情,担心我不能走出来,温言劝我:“桑桑姐,生死有命,你看开点比什么都重要,离世的人也会安心。” 我如今已经不愿意再去听这些话,因为听得多了,都是一样的套路,我知道劝我的人都是好心,可我不想再听到。就换了话题对她说:“我明天去上班,谢谢你们这些天帮我代课,过一阵子我请你们吃饭。” 她大概是诧异我这么早就回去:“你再休息一阵子吧,等精神彻底恢复了再来,何必这么急。” “我会去上班的,明天见。” 陆彦回给我的意见总是中肯的,我既然在家里就只知道伤心伤神,不如出去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分点心,也好过再这样徒劳伤感。 因为要出门工作,我好好地打理了一下自己,换了一件灯笼袖的呢子大衣,也开始规规矩矩地吃饭。我愿意自己下来吃东西,陈阿姨是最高兴的,特意熬了海鲜粥给我,一边端上来的时候还一边跟我说:“我昨天特意去了一趟超市,太太不是最喜欢在里面加一点虾仁吗,我买了海虾,味道鲜着呢,您尝一尝。” 可是我竟然觉得有一些淡淡的不适,不过既然是她特意做给我吃的,总不好一点都不吃,我就舀了几勺子,已经是按捺住胃里的波澜了。后来我实在是吃不下去,就只好对她说不想吃流食,想吃些抵饱的东西,陈阿姨又去给我煎了一个鸡蛋。 流食也好,鸡蛋也好,到了我的嘴里都成了让人不舒服的食物,我上楼化妆的时候有些自嘲地想,果然是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是相互关联的,我心里痛苦不舒服,其他地方也联合起来欺负我了。 陆彦回早就起床去晨跑了,天气一冷,他反而起得早了,说是冬天更加适合锻炼身体,我涂好口红的时候他才回来,身上一套运动装备,额头还有一层薄汗。 不过他的手放在后面,明显是拿了什么东西,我有些疑惑,探过身子问他:“你背后藏了什么?” “你眼睛还真是尖。”他笑了笑,竟然从后面拿了一支玫瑰给我。这花开的极其艳丽,花瓣上竟然还有点点水珠,不知道是露水还是洒上去的。 “哪里来的?” “我跑步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姑娘推着自行车卖的,觉得稀奇,现在很少有人这样卖花了,还是一大早。” 我心情好了一些,美好的事情总会让人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可是我这个人够矫 情,还嫌一支不够多:“你怎么跟我变得抠门了起来,这么一小朵玫瑰就想打发我了,我以为你会把一辆车上的都买下来送给我呢。” 陆彦回没好气的说:“得了吧,这一枝来的都不容易,我跑步没有带现金的习惯,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看到了又想送给你,就跟那个小姑娘商量,问她能不能明天再给钱。” “不是吧,结果呢?她同意了?” “没有,她说明天不来了,每天卖花的地方都不一样,明天去城东。” “你怎么拿到的?” “我把自己的打火机给她了,跟她换了一个。” 我的眼皮跳了跳。这花的成本有些太高了,他打火机我见过的都是纪梵希的,几千块的东西换一朵玫瑰花,只因为一个心血来潮想要送我?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陆彦回这个时候一点都不像一个生意人,失去了往日的精明头脑,还有些抱怨的跟我说:“这姑娘也太精打细算了,我想多要几朵,她都不肯,还说自己已经亏本了,我就没好意思再拿。” 到底没忍住埋汰他几句:“再有钱也不带这么胡来的,她不知道东西的好坏,你心里难道没有数?一大早的让人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亏我还平时总夸你脑子好使呢。” 陆彦回却只是笑笑,过了一会儿我都要拿着包走了,他才说:“何桑,我其实就是想你高兴一下,你一直不高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对我来说一个打火机算不了什么的,可是一朵花如果能让你笑笑,这交易其实是我赚了。” 我这个人最是听不得人家跟我煽情的。尤其是平时不煽情的人突然对我煽情,简直就是要让我哭的节奏,可我越是想表达的时候,反而越容易变得笨拙,不善言辞,此时想说出口的都说不出来了,最后就走过去抱了抱他。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我的后背。 这一刻我觉得他是全世界最懂我的人。我忽然觉得庆幸,人世艰难,何其不幸,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离我而去,让我一个人徒自挣扎,还好我有陆彦回,他至少能够在我最落魄和难熬的时候,给我一些及时的温暖。 这样一想,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去上班,同事们都很热情,我以为她们会像晓君之前劝我的那样轮着来安慰我,却没有想到没人再跟我提那件伤心事,也好,不提也好。 我不在的这些天,同事们一个接一个的替我代课,我这个人是最不喜欢欠人家人情 的,就说周末的时候请大家聚一聚,我做东。可是我的女同事们并不热衷于此,她们已经知道我丈夫是陆彦回,陆方的总经理,自然也不跟我客气替我省钱,都嚷嚷着说:“刚才我们翻杂志,看到了a市一个好去处,泉山那里刚建了一个温泉会所,听说风景好,设施也好,我们都没有去过,桑桑姐你要是真想请我们,不然就带我们去那里一次开开眼界?” 这事儿我自然不会推脱,就跟他们约好了周六早晨一起去。 我回去的时候跟陆彦回提到这件事情,他反而笑了起来:“你说泉山的温泉会所?开了也有好一段时间了,还是我的一个熟人开的,上一次我就想说带你去的,结果被什么事情打了岔给忘记了,你和你的同事们去也好,到时候签我的名字,别的不用管了,我提前打电话让我那个朋友安排下。” 泡温泉总是一件休闲的事情,虽然算不得什么高兴事,到底不会累人。陆彦回自然不会唬我,他的名字到哪里都仿佛是古时候的御赐金牌,总是好用的,我这里才说到他,就有工作人员客气地领着我们进去,一边往前走一边对我说:“我们老板早就提前打过照顾了,说是等会儿陆太太带着朋友来一定要安排好。” 我说多谢,要给他一些小费,他推辞不肯收,反而跟我连连道谢,把我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汤池一准备好,我同事们就极有兴趣的去泡了,我也下去,水面上雾气袅袅,如临仙境,可是我兀自地有些头晕。又说不上自己哪里不对劲,毕竟也没有感冒,只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状态真是不好,一是没有胃口,二是动不动的就感到眩目。 到底还是没有泡多久,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反而是第一个出去的,靠我近的一个女同事说:“桑桑,你怎么不多待一会儿?”我摆摆手:“有些累了,吃不消,你们玩。” 我穿好会所的衣服想出门透透气,结果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觉得眼冒金星,一步走的比一步沉重,最后我扶着墙,颓然地顺着墙面滑了下去,似乎有人尖叫了一声,我已经毫无意识。 再醒来是在医院里,身边没有人,我用胳膊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看到了身边椅子上放着的一件外套,是陆彦回的,他看来刚才一直都在,现在出去了。 我揭开被子要下床,外头有人进来看到我这样,赶紧出声拦着我:“何桑,你别乱动,小心动了胎气。” 哦。 等一下?胎气?谁?我吗? 我睁大眼睛看着陆彦回: “你说我?那个了?” “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女人?自己的生理反应都不晓得吗?要不是这一次泡温泉你反应剧烈,恐怕要真的到时候害喜了才能反应过来。” “我竟然怀孕了?”我顺势坐到床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连忙问道:“孩子情况可还好?” “你还好意思说?差点流产了,幸好保住了,不过这样一来孩子也够脆弱的了,你赶紧注意,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一起,该注意的事项一个不能落下。” “差点流产?”我吓了一跳:“你可别吓我,要是真的没了我该多伤心。”他冷哼了一声:“医生说你情绪抑郁也会有很大影响,所以你再不自己调整好心态,就是拿孩子的命开玩笑。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情绪化,该忘记的事情统统都给我忘了,不准再想。” ☆、93.大宅暗里藏风波 怀孕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我爱上陆彦回以后,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从前吃了太多的避孕药,多少都会对身体有伤害。我后来很想替他生一个孩子,可是迟迟不见肚子有动静,他也反而不再跟我提这件事情,除了最初我们的关系还很跋扈的时候,他偶尔说出口的那一次,说让我替他生一个孩子。 那个时候我心存怒气,觉得荒唐离谱,总是用自己的当时来反抗,从没有想过一句话,世间万事万物瞬息万变,谁曾预料得到,那以后我们会亲密至此? 感情的事情就如同六月的天气一样难以捉摸。我想到这里,总算还觉得庆幸,孩子没有事才是最重要的,看来好好做一个母亲成了我眼下最最要紧的事情。 临出院的时候我又被安排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医生开了一张单子给我,上面一条一条的写着这个时候我应该注意的地方,这才算能让我出院。 陆彦回比我仔细,我们路过一个小学的时间,他让司机停车,又特意找了一家附近的复印店进入把医生的单子复印了好多份,回来看到我的神情淡淡地说:“回去给家里的阿姨她们一些,省得有些地方顾及不到出问题。” 我有些好笑:“你别这样紧张,我没有那么金贵,医生不是说了已经没有大碍了吗?哪个女人没有怀孕过的?我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足够了。” “不是你金贵,而是你身子虚,你和别个孕妇还不一样,你比人家弱。”这人现在开始瞧不起我了,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边拿余光鄙视我,不过我宽宏大量,要做一个虚怀若谷的宝妈,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们回去,陆彦回把我怀孕的事情告诉了陈阿姨他们,陈阿姨是最开心的了,一直缠着我问道:“太太是真的吗?有宝宝了?哎呀真是太好了,菩萨保佑啊。” 她是个信佛的好人,对于我和陆彦回来说,有时候不像是一个家里的雇佣的保姆,更像是一个絮絮叨叨的长辈,她事无巨细地操心着我们的事情,和我们一同悲喜。 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和心思细腻起来,我有时候走路停滞一下身边人都有些神情紧张的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样的情况让我颇为哭笑不得,那天睡觉的时候我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你瞧瞧你,还没有出生就那么多人关心着你了,要是生下来了,会是一个小公主还是小王子呢?” 临睡觉前,我喝一点白米粥,看了一会儿一个零四年的老电影,手机放在我的床 边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住宅号码。我觉得有些眼熟,可是我不记得是哪里的了。直到我接听了电话,陆彦回他爸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才意识到,原来是大宅的,可是他怎么不打别墅的座机,反而打到我的手机上来了。 他一开口掩饰不住的激动,平日里我这个公公和陆彦回一样把情绪轻巧的藏起来,一眼高深莫测,可是此时激动的心情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他对我说:“何桑,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跟我说?陆彦回不告诉我也就算了,你是个好孩子,平时也仔细,怎么有孩子了都不告诉我这个当爷爷的?” 是我的疏忽,我以为陆彦回会告诉他们的。 我只好赔罪:“爸,真是对不起啊,我这一阵子记性差的很,又因为有了孩子各种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您别生我的气。” “我不生你的气,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们这周末有时间的话,就回一趟大宅吧,我让厨房做些有营养的东西给你补补。” 其实我不愿意去大宅,陆劲和陆彦回兄弟两个闹成了那样,哪里还能互相容得下对方,可是老人家最爱孩子,我不回去跟他说说自己的近况,他肯定是不答应的,我就应了下来,说是自己这周没事,不管陆彦回会不会去,我都一定去。 跟陆彦回一说这事儿,他板起脸来:“别以为那里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就拿陆劲和肖万珍来说,他们谁不希望咱们的孩子有事?你以后不要轻易松口,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他也不会强求你去的。” “毕竟是家里,他们再恨我,也不会真的对孩子怎么样?你别紧张兮兮的,听上去怪吓人的。” 陆彦回又拿从前的话来说给我听:“你是最不长记性的一个,看谁都是好人,别忘了那些人给你吃过的苦头了。这种事情,能多防备一些就少跟他们走动,也是怕万一。” “你周末陪我去吗?” “陪啊,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觉得好笑,如今我是被当成小孩儿了,可是又觉得甜丝丝的,真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被当成小孩儿。 大宅里已经是波澜不惊,背地里风起云涌,肖万珍是百年不变的笑脸,看到我一脸亲切和惊喜:“桑桑啊,你也真是的,瞒着我们家里人瞒的紧紧的,我还是挺顾北他妈提到才晓得这件事情,怎么都不说。” “是我的错。”我连解释都觉得多余,陆彦回更是一如既往地不搭理她,也不乐意我搭理她:“何桑,进去了 ,外面风大,别感冒了。” 肖万珍就跟着附和:“对对,彦回说的是,现在果然是做爸爸的人了,想的竟然比我还要周全,进屋里说话。” 饭前可有可无的聊了聊,无非都是绕着孩子说,吃饭的时候厨房的阿姨断了汤上来,偏偏我的碗里一打开和陆彦回的不一样,虽然都是乳鸽汤,但是我这里面加了不少别的东西,看来是孕妇的福利。 陆彦回他大嫂眼尖,又是最看不过去的,此时不冷不热地呦了一声:“果然是怀了孕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样啊,爸爸把朋友送给他自己的好东西都给了何桑了,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他爸也不冷不热地开口:“之前你们就说年内要孩子,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们就姑且按照春节来算一年,日子也该到头了,你跟陆劲怎么还没有动静。” 她还要再说什么,反倒是肖万珍开口数落她:“你少说两句,你爸说的在理,自己肚子不争气,反倒是嫉妒人家桑桑有孩子了,有本事你也给我生一个看看,不然就别怪声怪气的说些有的没的。” 我这个时候不开头,只顾着自己低头喝汤,因为这个情况我说什么都显得矫情,帮她说话是我在炫耀,说别的又是我恃宠而骄,怎么都不好做人。 他大嫂是个辣椒性子,哪里听得下去这样的话?一撂下筷子就蹬蹬地上楼去了,饭都不吃了。陆彦回他爸冷哼了一声:“陆劲,把你老婆也管一管,别一天到晚的任性,放在别的人家,哪个公婆受得了?” “我知道了,她不懂事,我替她跟弟妹道个歉。”陆劲说着就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酒对着我说:“何桑你以汤代酒就好,我敬你一杯。” 人家对自己客气,我自然不能没有好脸色,也端起来碗回敬他。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我和陆彦回说下午约了朋友才一并离开,路上的时候他看着我说:“你别在意太多。” “我不在意,不过你那个大嫂估计现在最恨的人就是我了,从前她就不待见我,这一回这么一闹,恐怕背地里要戳我的后脊梁了。” “让她戳去。何桑你是女超人,有金刚罩铁布衫护体的,怕这些小人干什么?”他这话说的我一直乐。 许是因为要过年了,上学的孩子都放了寒假,最近家里办事的人也多,比如什么孩子二十岁了,还有不少趁着年前结婚的年轻夫妻。 如今这当口我出去应酬,陆彦回一定都跟着,不过今天我一个同学的孩子满月,他 没法跟我一起去,因为他也有朋友家里办事,走不开。 他其实不是很放心,因为说到是同学,我和许至也是同学,不知道今天许至会不会也去参加?我知道他担心的无非就是许至,我就劝他:“这人是我大学的室友,关系虽然不算特别亲近,不去总是不好的,毕竟大家四年都同处一室,再说了还有那么多人在呢,许至能把我怎么样?我如今自己也一切注意的,你放心。” 他这才松了口。 饭店在市中心,从别墅开车过去路上有些堵车,不太好走,耽误了一些时间,我去的时候已经临近开席了,果然被我那位女同学笑着数落了几句,说我不守时的老毛病几年都不改变。 她安排我坐在同学席上,一桌子的人都是老同学,此时见了面也都高兴,大家很快就聊的火热,我没有看到许至,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见了面又尴尬。 谁知道这里刚说着话,就听到有人咦了一声:“怎么不见许至来?” 就有人接口道:“来了啊,我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还看到他在外面打电话呢,他是班长,今天小美过生日,他好意思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