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进化论(重生)》 ☆、打击之下 第一章 承宇十三年,镇国将军柳霁因结党营私、把持朝政、以下犯上等数十条罪证被下狱,念其战功显赫最终被削去封号发配西北,其子柳泽伯同罪。 “听说了吗?镇国将军府出事了!” “什么将军府,早就被削了。这事儿宫里还有人不知道吗?”小太监四处瞅了瞅压低嗓子说:“除了那位,上面有话谁要是多嘴被那位知道了,全家抄斩!” 起先说话的小太监见状忙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那是先前的事了,不是说父子两个发配西北了吗?我昨儿听二门外的小李子说那柳霁染病死了,其子意图判逃,也被乱箭给射死了。唉,可惜了那般人物。” “就是,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我看那柳霁八成是被……”那太监用手在脖子上笔画了一下:“被人给那个了,一辈子东征西站没想到竟然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那柳霁哪里是做错了什么,分明是功高震主,容不得他了!” “可不是,可怜了那位,家里遭了这么大的变故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柳清玖完全听不见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眼前发黑,想找个东西扶一扶,可什么都没有摸到,只能无助的蹲在草丛中,瑟瑟发抖。 她本是来找自己那只喜欢乱跑的花斑猫的,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自从入宫以来,家中几乎每月都会派人前来,哥哥也是三五不时的都会进来看看自己,最近这段日子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功高震主?被宇珵哥哥给……?柳清玖不敢再想,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帕,强迫自己站起来,可双腿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这,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什么事? “娘娘、娘娘?皇后娘娘?”云阳的声音传进耳朵,柳清玖张了张嘴,却无法出声。 “哎呦,娘娘,您怎么在这儿蹲着呢?小花找到了,它自己跑回来了,也不知道上哪儿疯去了。娘娘?您怎么了?” “云阳,扶我起来。”柳清玖几次试图站起来都失败了,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云阳看着柳清玖唇色发白,双眼也无神,分明是被吓到了,慌张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柳清玖扶着云阳的胳膊勉强站了 起来,颤声问道:“我问你,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云阳扶着柳清玖说道:“家中一向安好呀,能出什么事?” “不许瞒我!”柳清玖呵斥,眼泪也落了下来:“我父亲哥哥,可是不在了?” 云阳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云阳确实不知呀。只是这段时间家中不曾派人前来探问。” 云阳说完,看着柳清玖失魂的样子又轻声喊道:“娘娘,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陛下呢?他是不是瞒着我,处置了我的家人,我父亲还有我哥哥究竟怎么了?”柳清玖呆呆的问道。 云阳看她几乎无法站立,自己便站了起来,扶着柳清玖说:“娘娘,陛下这会儿怕是在御书房。娘娘别多想,到了陛下跟前娘娘再细问。”云阳看着柳清玖通红的眼睛,实在不好知道该说什么,这两日宫中确实有异,怕是真的有事瞒着他们呢! 通往御书房的那条路是柳清玖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路了,每一步她都走的心急如焚,等走到的时候御书房大门紧闭,门口只有总管太监罗良,罗良神色有些紧张:“娘娘,陛下在里面问案呢,这会儿正忙,娘娘稍后再来探望陛下吧。” 柳清玖语气匆忙:“我有急事要找他。”说着就要开门进去。 罗良一把年纪了,硬是把柳清玖给拦住了,满脸陪着笑说:“皇后娘娘要不先回去吧,陛下这会儿真不方便,要不待会儿老奴跟陛下回禀,陛下自会前去凤霞宫看您的,这会儿怕是真不行。” “你别拦着我,出了事不会怪罪你。”说完推开罗良就闯了进去。 御书房内的场景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一个年轻的女子五花大绑的跪在大殿之下,身上似乎还有伤。 “放肆,谁准你进来的。”柳清玖抬头看了看坐在上位的宇珵,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在说她。 “宇珵哥哥……”柳清玖有些不太确定的喊道。 “还不快出去,成何体统?” “我不!我有话要问你。”柳清玖仰着头追问道:“我父亲和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他们都不来看我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宇珵:“近日事忙,将军府不得空。” “你胡说!我昨天听人说,我父亲已经……宇珵哥哥,你不要骗我,你把我父亲究竟怎么了?”柳清玖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还有我哥哥,他们都说,你把我哥哥派到大 西北去了,宇珵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犯了什么错?” “休要听人胡言乱语,朕这里有事。云阳,带娘娘回去。”宇珵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云阳见状赶紧拉着柳清玖低声说道:“娘娘,咱回去吧。” 柳清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推开云阳说道:“我不,我要回家,我要自己去看看我父亲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宇珵:“你要胡闹到何时?还不下去。” 柳清玖正打算说话,就见那女子转过身冲自己笑了笑说:“娘娘可是问那镇国将军柳霁和其子柳泽伯?” “你是谁?他们怎么了?”柳清玖有点戒备的看着这个女子。 “那柳霁去年冬天就没了,你不知道?当然不能让你知道了,不然这娇滴滴的小美人恐怕早就跟我们陛下翻脸了呢。”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女子一边笑着一边又说道:“哦,对了,还有你哥哥,估计这会儿你怕是见不到他了,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了呢。想不想知道你哥哥死前是个什么模样?那般俊秀的人物,最后竟然被万箭穿心了,听说流的血渗到地下,三尺深都还能见到。那滋味恐怕他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忘记吧。” “啪”的一声,柳清玖抬头就看见宇珵手中的茶杯碎成了几片。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嘲讽着说道:“怎么?不愿意让我们的皇后娘娘知道她的父亲哥哥都是因为你才死的吗?这可不是咱们承宇帝的作风呀。” “她说的是真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果真是忌惮我父亲所以才派人杀了他们?”柳清玖一字一句的问道。 “小九……” “你好可怕!”柳清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为什么?那是我父亲和哥哥呀,我唯一的亲人!他们尽心尽力辅佐你,你就这样容不得他们吗?你好可怕!你不是我的宇珵哥哥。你不是!”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小九……” 柳清玖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凤霞宫,脑子里的画面一点点闪过,一会儿是小时候在院子里跟丫鬟玩耍,哥哥还在旁边逗她,父亲母亲笑着让哥哥让着自己,一家人和乐的样子。一会儿又看到了宇珵哥哥,手拿花球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那是成亲时的模样,宇珵哥哥掀开自己额盖头冲着自己微笑的模样,红色的盖头红色的喜袍,那时候的自己笑的像个孩子,终于嫁给了日思夜想的他。忽然又看见满地的鲜血,一点点的从哥哥身上 流了下来,身下的土地早就被鲜血染红,哥哥身穿铠甲,浑身是箭的倒在血泊里,这是哥哥临终时的样子,即使没见过她也能感觉的出来。那种悲伤、孤独还有不甘心,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就因为“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就要赔上柳家的一切吗? 柳清玖大口的喘息着,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宇珵哥哥,你要我如何承受的住? 换上了成亲那日穿的嫁衣,站在凳子上,泪水一点点的滑下,本以为自己将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脚下使劲一瞪,凳子倒在地上,一切都结束了,父亲母亲哥哥,等着九儿。 宇珵来到凤霞宫的时候就看见云阳在门外焦急的转着圈,莫名的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然后上前把门推开。 “娘娘!娘娘!”云阳一声惊呼,就跑了上去,只见柳清玖一身嫁衣的吊在屋子正中间。 宇珵有些呆滞,那衣裳还是他们当日成亲是所穿的那件,那时他还不是皇上,那时的她那么美丽耀眼。 宇珵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抱着柳清玖的尸体久久不语,时间一点点流逝,久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了解此生的时候,才低声说道:“小九,宇珵哥哥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的家人,也没有保护好你。但是,宇珵哥哥还有保护这天下的百姓,你等着宇珵哥哥好不好?” 承宇十三年,后薨。 ☆、重生(捉虫) 第二章 柳清玖觉得自己头很痛,好像针扎的一样,密密麻麻的痛。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鎏金雕花的小球轻轻的晃动着,时有时无的一阵清香。这个小球还是宇珵哥哥送给她的,一直都挂在卧室的床上。她伸手去够那个小球,却没有够到,她有点着急,使了使劲还是够不到那个小球,索性爬起来站在床上把小球给摘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柳清玖拿着小球有些发呆,自己没有死吗?发生了什么? 四处看了看这分明是自己的闺房,柳清玖顾不上头痛又再次爬了起来,这是她的闺房,她熟悉这里的一切。迅速找到镜子,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柳清玖有呆滞,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又回到了小时候? 忽然头又是一阵阵的痛,很尖锐的痛,然后眼前开始有点迷糊,柳清玖想扶着东西站一下,没扶住自己就摔倒在了地上。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哎呀,小姐醒了!”一声惊呼就跑了过来:“小姐你怎么在地上坐着,快起来!这都昏了好多天了,吓死云阳了。这会儿可算是醒了。” 柳清玖有些不太确定的喊道:“云阳?”云阳小时候的声音她有点不太敢确定。 云阳小小的身板把她拽了起来,喘着气说:“怎么了小姐?快,先到床上躺着。” “云阳,这是什么时候?” 云阳有些纳闷:“快上午了,怎么了?小姐难道饿了?” 柳清玖靠在床上,她感觉眼前的事物更加模糊了:“什么年号?” “顺武四十九年呀,小姐你怎么了?”云阳纳闷。 顺武四十九年,那年自己十六岁,那年冬天贪玩掉进了荷塘里,生了一场大病高烧昏迷了几天,太医说怕伤了根让找一个气候温暖的地方好好疗养,后来宇珵哥哥就重新改造了行宫的地龙让自己住了进去,柳清玖对于那一年只记得这么多了,那时候他对自己真的很好。 回想过往柳清玖神色哀伤,她知道那时候宇珵哥哥对她的好都是真心的,可为什么到最后会是那样的结局?果真做了皇帝的人心也跟着变硬了吗?权利真的能把人变的那般冷血无情! “那我父亲还有哥哥呢?” “哦,老爷陪着夫人去庙里给小姐祈福去了,还没回来。少爷这会儿大概在练武场呢。”云阳给她掖了掖被角,说道:“小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 “那就好。云阳,我眼睛有点不舒服。”柳清玖问完了自己想知道的,心也安了下来。 如果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让它不要发生? 云阳一听顿时有点慌了:“眼睛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柳清玖安慰她:“没事的,刚才还好好的,你进来之前摔了一跤,然后就开始有点模糊看不清了。” “什么?”云阳立刻惊呼出声,伸手在柳清玖面前晃了一下:“小姐能看见我的手吗?” “能,就是模糊不清楚。”柳清玖不敢告诉她自己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倒是不担心,虽然不记得当时是不是有过眼睛看不见的病症,但柳清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变成瞎子的,云阳还是个孩子,可不能吓到她了。 “我去找太医,小姐你等着。”云阳说完就跑了。 不大会儿就听见外面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房门再次被打开,有个人走了进来,脚步虽然沉稳但还有些慌乱。 “九儿,眼睛怎么了?”柳泽伯关心的问道,少年的声音略显青涩。 “哥哥。”听到柳泽伯的声音,柳清玖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哽咽着喊着:“哥哥、哥哥、哥哥。” “哥哥在,九儿别怕。有哥哥在这儿呢,哥哥陪着你,没事的,别怕。让太医看看是怎么回事好不好?”柳泽伯搂着妹妹安慰道:“没事的,太医医术很好,不会有问题的。” 柳清玖并不说话,搂着哥哥哭的稀里哗啦,哥哥还在,还能再看到哥哥,哥哥没有死,也没有受到折磨。真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柳泽伯心里也不好受,看着妹妹哭的这么难受,他恨不得自己去替她受这份罪,转头对云阳说道:“请王太医进来吧。” 王太医这边拎着个大药箱在外面候着,这会儿见来叫自己赶紧跟着进了内室。 柳清玖听见有人进来也不好意思搂着哥哥再哭下去了,毕竟她不是十来岁的小丫头,能再次见到哥哥虽然很激动但她还是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 王太医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柳清玖掉进荷塘的时候,这才没多久,就又被请来了,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对柳泽伯说道:“少爷先这边请,老夫给小姐把把脉。” 柳泽伯退到一边说道:“王太医,请。” 王太医把了把脉,又翻了翻柳清玖的眼睛看了看,才问道:“小姐是什么时候看 不见的?” “上午那会儿,觉得头有点疼,然后眼睛就开始模糊,后来就看不见了。”柳清玖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医。 “看不见?”柳泽伯问道:“不是说看不清楚吗?这是怎么回事?” “照老夫诊断来看。”王太医又换了个手接着把脉:“小姐脉像不稳,心率不齐,受了刺激才导致的短暂性失明,小姐的眼睛并没有受到外界伤害,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头疼,恐怕也是情绪激动所造成的。小姐年纪小,又是十足落水难免会受到惊吓,调养好了也就没事了。” “那太医看,现在?” 王太医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来到外厅,说道:“这是心绪上的问题,老夫只能给开几幅安神的药,先吃一吃,治治头痛。情绪稳当下来,或许就能看见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柳泽伯有点着急。 “这个,不好说,可能明天也可能会久有点,要看小姐自己了。” 送走了王太医,柳泽伯又去了妹妹的房间,看着她的眼睛,叹了口气说道:“是我没有看好你,才害得你十足落水,又受了惊吓伤了眼睛。” 虽然不记得前世到底是怎么落的水,但柳清玖知道这跟哥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哥哥还是那样出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摸索着拉住柳泽伯的衣袖说道:“不怨哥哥,跟哥哥有什么关系呢?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哥哥,我好想你,能再见到你真好。” “傻丫头,不要怕了,父亲已经命人把后院的荷塘给填上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你年纪还小,受到惊吓才会暂时看不见的,好好养着,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呢。” “恩,我知道,有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对于柳清玖来说,又见到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亲人,真是上天对她的眷顾,默默的拉着柳泽伯的袖子,柳清玖想着:只要离那个人远远地,那样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吧? 明天很快就来了,柳清玖的眼睛并没有好起来,反而是在外的柳氏夫妇提前回来了,柳夫人一进门就知道女儿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却又被告知眼睛受了刺激暂时看不见的时候,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小九,怎么样了?快让娘看看。”柳夫人还没进门呢,就着急见女儿了。对于她来说只是几日未见,可对于柳清玖来说,她已经失去母亲将近十几年了。 听见母亲的 喊声,柳清玖顾不得自己看不见就要往外跑,生生被云阳拦住了:“小姐,别乱跑,当心摔倒。” 柳夫人抱着女儿两人就开始哭,她是心疼女儿,柳清玖是真的想念母亲。母亲过世那年,她才进宫没多久,甚至都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就天人永隔了,现在还能感受母亲的怀抱,母亲的温度,真好! “小九,让娘看看,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好好的眼睛就看不见了呢?太医怎么说呀?”一边帮女儿擦着泪一边问道。 旁边的柳泽伯见状赶紧回道:“太医说了受了刺激,眼睛本身没有问题。可能是小九受到了惊吓,也许缓几天了好了。” “庸医,缓几天是几天呀?万一好不了可怎么办呀?” 柳霁见夫人又开始掉眼泪,赶紧劝:“咱家小九福大命大,没事的,那荷塘那么深不是好好的嘛?小孩子心绪不稳受了惊吓,眼睛又没有问题,总会好起来的。再说了,咱不是才去祈了福吗?这一进门人就好了,哪天我陪你去还个愿,咱小九这眼睛也就好了。” “对呀,娘,没关系的。虽然现在看不见,但是父亲母亲哥哥还有云阳都在我身边,咱们一家人还都在一起,剩下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柳清玖搂着母亲的脖子,不愿意撒手。 这边正腻歪呢,门口小厮来报:“老爷,四殿下探望小姐来了,” 四殿下?宇珵哥哥?柳清玖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 ☆、又见 第三章又见 柳清玖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见到宇珵,虽然知道早晚都是要见面的,可她真的没想过这么突然就要再见到他。 那个人太可怕了,柳清玖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没办法面对他,她没办法在重新得到家人之后再看到他那张脸,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恨他。 对宇珵她现在是怕、是恨,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他。 柳霁听说四殿下要来,就领着柳泽伯出门迎接去了,留下柳夫人在这里陪着女儿,柳清玖等父亲跟哥哥都走了之后,才拉着母亲的袖子说:“娘,殿下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柳夫人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傻孩子,殿下过来还不是为了你。你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殿下早前不在京中,回来了自然是要来看你的,而且据我推测殿下应该是特意回来看你的,按照旨意他要到明年春才能回来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陛下怪罪。” 柳清玖想了起来,确实是这样的,当年自己大病了一场,宇珵哥哥因为公事不在京中,知道自己生病之后特意赶回来的,还被陛下罚了禁足。 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柳清玖收回思绪,又对柳夫人说道:“娘,我觉得头有点疼,一会儿四殿下来了,可以不去见他吗?我又看不见,我不想去。” “说什么傻话,殿下来了,自会来看你的。别说你这会儿不方便,就是往日你也没去拜见过呀,殿下宠你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说到这里,柳夫人脸上漏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京城里也就她女儿有这个本事。 “娘,可我不……”柳清玖有点着急,她是真的不愿意见到宇珵。 “娘知道、娘知道,你是怕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他看了不喜欢是不是?殿下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好了,好了,娘替你拦着就是了,别着急。”说完又对云阳吩咐道:“先送小姐到里间休息,一会儿殿下来了只说小姐睡了。” 云阳答应着扶着柳清玖回了里间,刚进去躺下没多大会儿,就听见有人往这边来了。柳清玖自然是不可能睡的,示意云阳放下床幔,听着外面人说话。 柳夫人得了女儿的授意果真没有让宇珵进去看人:“殿下来了,小九这会儿睡了,不方便来参见殿下,殿下恕罪。” “无妨。”柳清玖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还是那个清冷的声音,只是略显稚嫩,对呀,现在的他也不过才弱冠之年。 默 默的躺在床上,柳清玖一只手死死的拽着被角,即使眼前一片漆黑,她也能想象的出那人是什么模样,一身的淡漠疏离,眼睛里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暗藏着谋略,嘴唇很薄总是紧紧闭着,很严肃的样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柳清玖都在想各种方法去逗他笑一笑,偶尔也会成功那么一两次,那时候他的嘴唇会轻轻向上一挑,不明显,不过柳清玖知道他就是笑了。 而现在那个人就在外面,柳清玖合上了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泪。 “我听说小九她眼睛看不见了是怎么回事?”宇珵接着问。 只听见柳霁叹了口气说道:“太医说是受了惊吓所致,自从前些日子落水之后,小女就一直昏迷未醒,她从小就胆小,受了惊吓也能在所难免,只是不知道这眼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 宇珵:“太医可有说什么?” “唉,太医说要看她自己,开了些安神的药就走了。”柳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自小就是娇滴滴的,怎么受得了这份苦。” “我去请旨,让苏御医过来看看。” 柳清玖听着宇珵的话,心里涩涩的,苏御医她是知道的,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子。上辈子的时候也是经常被苏御医强迫着吃各种补药,可那时候她已经是皇后了。 宇珵口中的苏御医就只有一个人,太医院院正苏和。苏和出身神医世家,医术自然高超,可苏和只给一个人看病,就是当今圣上,只是后来又多了一个她。 柳清玖不知道宇珵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请苏和给自己看病,她记得当年的时候并没有请过苏御医,那是身份的象征,皇权是不可侵犯,那是圣上的御用医师,怎么能随便去给大臣的女儿看病?柳清玖不相信他会不知道,可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提出来?柳清玖想了想,苦笑着:他这是在收买父亲的心呀!宇珵哥哥,何必呢? 柳家一家人陪着宇珵说了半晌的话,见这位四殿下终于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都忍不住松了口气,这位虽然没有明说可大家都知道他是特意来看柳清玖的,可女儿躲着不见自然是有点心虚怕被怪罪的。 宇珵起身离开的时候,回头往内室看了看,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内室里的柳清玖终于舒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想起刚才的事情,她能躲得了一时,可又怎么去躲下一次? 事实告诉她,下一次她并没有等很久,甚至快的让人难以接受。 柳清玖在云阳的帮助下洗漱了一番准备休息,然后云阳就被院里的小丫鬟交出去不知道有什么事,临走时百般嘱咐自己千万不要乱动,安心等着她回来。 她确实也没乱动,只是等来的那个人并不是云阳。 当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柳清玖瞬间就坐直了,不是云阳回来了!这个脚步声明显是个男人,不是哥哥也不是父亲。 “谁在哪里?” “是我。” 柳清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就往后退,但是她眼睛又看不见,一片漆黑的情况下不可避免的就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她只觉得身子不稳就要摔倒,然后就被人一把拉了回来,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当柳清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重重的把宇珵推开了,条件反射一般根本就不用思考。她虽然看不见但气氛的变化还是能感觉的出来,宇珵是生气了。 只是,生气又如何呢?即使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回到原点,那些已经发生的,却再也改变不了,又如何像往常那样,再亲昵的喊出那句‘宇珵哥哥? 柳清玖办不到,她现在恨不得上去咬死他,也难解心头之恨。 “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是有什么事?这女子的闺房,殿下不好乱闯吧?” “你叫我什么?”宇珵逼近了一步。 柳清玖感觉到他的呼吸又离自己近了一点,慌的赶紧后退,又差点踩到裙摆,然后胳膊被人扶了一下,她才站稳。 “四殿下!殿下不要欺人太甚!”柳清玖拍开宇珵扶着自己的手,想后退又怕再出丑,索性也就不动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宇珵似乎在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柳清玖知道他不能接受,当然了,那时候自己全心依赖着他,黏着他,恨不得一颗心都交给他保管。这一倾心就是十几年,十几年的倾心换来的又是什么?柳清玖握紧了拳头,宇珵,既然上天又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那同样的事情就不要再重演了,让你我都归于最初应该有的样子吧! “殿下多虑了,清玖很好,谢殿下关心。只是这时候确实不早了,殿下这个时候逗留在清玖的闺房恐怕不妥吧?殿下若有事,可前往客厅,父兄自会前来拜见殿下。殿下,清玖不便,就不远送了。”说完,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可宇珵显然并不吃她这一套,伸手想拉她坐下,柳清玖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很准,她躲 开了。 “你在怕我?”宇珵似乎对这个认知十分的不确定。 柳清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能说话的,可是她也不能不说话,不然不就是默认了?怕?当然怕,怎么能不怕?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不要再经历那么可怕的事。 柳清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动,她眼睛看不见,行动不方便处于被动的位置,一举一动都被宇珵看在眼里,她觉得很不自在。 “小九,我是宇珵,你是不是,不记得了?”柳清玖听见宇珵略带疑问的话语,眼泪差一点就流了下来。 不记得?她宁愿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她都记得,记得一清二楚,记得那是她的宇珵哥哥,从小就冷着脸却偏偏对自己百般忍让,记得所有,也记得自己唯一所剩的亲人也是被他给杀害的。 他,已经不是宇珵哥哥了! “四殿下,我很好,也并没有忘记什么,殿下多虑了。” “啪”的一声,柳清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一边,她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一声明显是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好像还有水滴的感觉,难道是四殿下摔了什么?茶杯? “我知道你受了惊吓,暂时情绪不稳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明天就进宫请旨,到时候让苏御医来瞧瞧。”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地上都是碎片,我扶你到里面去吧,等丫鬟回来,记得让她收拾一下。” “不用了,云阳一会儿就回来了,我等她。”柳清玖又往旁边挪了一下,她真的没办法接受宇珵的任何碰触,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在排斥着宇珵,阻止他的进一步接触。 黑暗中,柳清玖似乎听见他叹了口气:“你的眼睛,一定会治好的。” 她本来以为宇珵还要再说些什么,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后续,直到云阳回来看到满地的碎片,惊呼出声的时候,柳清玖才意识到,他已经走了,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苏御医问诊 第四章苏御医问诊 云阳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看见小姐一人站在一堆的碎片中间,顿时就慌了神,小姐眼睛看不见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小姐别动,地上都是碎片,当心扎到,都是云阳的错,怎么能留小姐一个人在房间,幸亏没出事。小姐这杯子怎么碎了?下次小姐要喝水叫我就好了,您现在不方便,可不能伤着自己了。” 听着云阳的絮叨声,柳清玖轻轻的抿了抿嘴,笑着说:“没事的,我会小心的。云阳,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云阳一边扫着地一边抱怨:“前院里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找我什么事,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点有用的话来,我一着急就走了。” 柳清玖听到这里才意识到,云阳恐怕是被人特意给支走的,宇珵能这么顺利进来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是将军府小姐的闺房,他都能出入的如此随意,这府里恐怕早就有了他的人了吧?可怜前世那么傻的一家人,对他竟然真的毫不设防,柳清玖苦笑了一下,还不都是因为自己吗?如果当时自己能对他多点戒心,不那么全身心的托付,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如果父兄只是驰骋沙场,就算为国战死,也死的英勇。她也毫无怨言,可终究是信错了人。 云阳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才过去扶着柳清玖回了里间就寝。因为之前的事情,柳夫人特意嘱咐云阳夜间要陪着小姐一起睡,怕她自己害怕。 两人收拾好躺在被窝里的时候,柳清玖就听见云阳说:“小姐,云阳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柳清玖刚刚失落的情绪就被她这一句话给打散了,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一套?什么该不该说的,她们之间还有不该说的话吗? 柳清玖佯装生气:“云阳,掌嘴。” “小姐,云阳说正经的。”云阳转过去面对着柳清玖接着说:“怎么说呢,太医不是说小姐是受了惊吓,眼睛才看不见的吗?可为什么云阳觉得小姐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点……怎么说呢,好像是受了打击似得。而且,小姐你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眼睛,为什么?” 云阳的观察这么细致是柳清玖没有想到的,她确实是有点疏忽了。 “怎么不担心?可是已经这样了,担心有用吗?而且太医不是说让我放松心情才可能会尽快好起来吗?不然还能怎么办?好了,快睡吧,已经很晚了。”柳清玖假装瞌睡的打了个哈欠。 “小姐、 小姐,先别睡呀。”云阳晃了晃她:“四殿下今天特意来看小姐的,怎么小姐反而不见了?小姐前些日子不是还惦记着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吗?殿下果真对小姐最好,一回来就先来看小姐,还要去请苏御医来给小姐看眼睛呢!” “好了,小丫头怎么那么多问题?快睡吧。”柳清玖翻了个身,面朝上,黑暗中她似乎是看到了那个垂在那里的雕花小球,轻轻的晃着,然后宇珵的脸就出现了。 柳清玖吓了一跳,回过神的时候,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才对云阳说道:“以后我们对四殿下不可无礼,他终究是殿下,我们君臣有别,知道吗?” 云阳听柳清玖这么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两人说了些别的,也就睡了。 对于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来说,白天跟黑夜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一个需要梳妆打扮而另一个就只需要安安静静的享受黑暗就行了。 柳清玖一大早就被云阳给折腾了起来,说是要到外面小花园去感受下院子里清新的空气,对身体的恢复也有好处,柳清玖拗不过她,只好被拽起梳妆打扮。 这边才刚刚收拾妥当还没出门呢,那边就有人来报说是四殿下带着苏御医过来了,柳清玖有点没明白过来,虽然昨天宇珵确实说要去请苏御医,可苏御医是好请的?陛下又怎么会同意? 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柳清玖其实自己心里明白,她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当年失足落水也只是发烧昏迷了几天,并没有什么失明之说,再者说,自己刚醒的时候眼睛确实是好好的,失明的最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惊吓而是无法接受现实。没办法接受自己明明死了却没有死掉,也没办法接受要再次面对宇珵的事实。活着每一天都时刻提醒着她要面对宇珵的各种宠溺,而宇珵终究是要背叛她的! 柳清玖坐在那里发呆,等云阳过来告诉他四殿下已经到了的时候,都不愿意起身。 “云阳,只有四殿下吗?” “小姐说笑了,来给小姐看病的,自然还有苏御医了。”云阳把柳清玖鬓角的簪子正了正,才扶她起身:“小姐我们出去吧,让殿下等久了也不好。” “我是说我父亲哥哥没来吗?或者母亲呢?只有四殿下跟苏御医在?”柳清玖有些担心,她自己去应付宇珵真的有点吃力。 云阳回道:“少爷在,老爷不在家,夫人有事业不能过来。” 两人走到外间会客厅的时候,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好像是哥哥在跟苏御医探讨什么问题,虽然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但柳清玖明显就感觉到了宇珵的气息,虽然他没有说话,可是她知道他就在那里,可能皱着眉,也可能只是面无表情。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了! 柳泽伯一见妹妹来了,赶紧上前去接:“九儿来了,慢点,这边坐。”把人带到苏御医跟前:“这是苏御医。苏御医,这是舍妹。” 然后跟苏御医讲了一下柳清玖从失足落水到现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期间宇珵都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出声。 苏御医听完又把了把脉,翻了翻眼睛做了最基本的检查才转身对宇珵行了个礼说道:“殿下,小姐这内火积滞体内无法排除,气血凝滞压迫神经才会导致暂时性失明。” 宇珵问道:“那该怎么治呢?” “先用针灸吧,另外我再开个方子,吃上几幅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只是……”说到这里苏御医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宇珵。 宇珵:“有话直说就是,何必吞吞吐吐。” 柳泽伯也在一边着急:“就是,苏御医有话但说无妨,可是这药有什么稀奇之物?” 苏和赶紧摆手:“这倒不是,这药都是寻常只药。只是这药引……这药引也不是什么难寻之物,只是这东西要求得看机缘,这东西眼下倒也有,只是不知道……” 宇珵打断了苏和的话:“不知苏御医所说的究竟是何物?” 苏和叹了口气:“唉,是血清胆。这东西得是成年的竹叶青在蜕皮九次之后,□□时取下的蛇胆才叫血清胆。这是机缘,不是寻常可得。” 柳清玖听着他们说的那么高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说药引是蛇胆的时候,她整张脸都快绿了。 “既然这么难寻,还是算了吧,眼睛早晚都会好的,劳烦苏御医您给我针灸一下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还得去找什么药引。” “胡闹!”宇珵呵斥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东西现在在哪儿?” “三殿下前日里正好得了,呈给陛下,陛下感其孝心难得,将这血清胆又赐给了三皇子。”苏和说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殿下,这血清胆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您要想从三殿下那里拿来,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吧?” 宇珵并不做声。 柳泽伯这边叹了口气说道:“自从大皇子病逝之后二皇子虔心向道,成日里除了炼丹 就是道场,半点事也不管。五皇子年纪尚小还得殿下教管,如今这朝中,主事的也就三皇子还有殿下您了。平日里也是诸多摩擦,这三皇子又怎么肯轻易将这血清胆转手给我们呢?” “他转也得转,不转也得转,这东西我势在必得!”宇珵说完又对苏和说道:“苏御医看是现在开始针灸还是等血清胆到了之后再一起?” “这个无妨,可以先针灸。”苏和见宇珵的态度这么明确也就放心了,他其实还真的没见过血清胆实体,更没有用它入过药,身为一个神医他当然是乐于见到更多稀奇的东西。 柳清玖被宇珵呵斥过后就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一直到苏御医针灸完都没再张过嘴,甚至连表情的变化都是极少的。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可重生一次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了,就算他此刻对自己是真情,以后还不是一样的背叛?又有什么区别? 柳泽伯送了人出去然后特意拐回来看妹妹,见柳清玖还坐在那里发呆,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九儿,是不是生殿下的气了?殿下刚才吼你也是着急呀,你看他才走多久你就这样了,怎么能不着急呢?” 柳清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没有。” “好了,你知不知道,殿下这回为你去请苏御医下了多大的功夫?他昨夜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宿!陛下正因为他擅自归京生气,这会儿他又偏偏要去请苏御医,陛下雷霆之怒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一直跪到今天早上,贵妃娘娘实在是心疼,陛下这才松了口。” “他跪了一夜?”柳清玖有点怀疑。 “千真万确,我还骗你不成?”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在跪了一夜?宇珵,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对话 第五章对话 辗转反侧一夜,柳清玖再次失眠,加上眼睛又看不见,心思就格外的敏感,总会想很多以前都不会考虑的问题。 听到宇珵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宿的时候,她是震惊的,陛下怎么可能会忍心让他跪一夜?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会去跪一夜?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罚跪?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想任何关于宇珵的事情,可偏偏就是睡不着。好不容易迷糊一会儿就会梦到各种跟他有关的片段,如果是上辈子的柳清玖在十几岁的时候梦到这些,她一定会少女怀春的搂着被子傻笑,可对于现在的柳清玖来说,那些都是噩梦!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张网死死的困住,明明知道出口在那里却偏偏找不到,只能奋力的挣扎,最后被越捆越紧。就跟她想离宇珵远远的一样,明明已经知道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了,却无法阻止宇珵的亲近。 宇珵因为自己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的消息不胫而走,柳清玖虽然不出门,可也拦不住下人们的纷纷议论,都说自己好命,能得四殿下如此恩宠,这满京城的女儿没有人不羡慕自己的,可是柳清玖却一点儿也不感动。 她甚至是害怕的,她怕自己没有能力无法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怕事件会重演,她怕的太多了,最怕自己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去改变! 她到现在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当最后知道一切,那种感觉,就像一股巨大的黑色海浪重重的将她拍下,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关于风花雪月的梦,梦醒了,他终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所有的宠爱都在权利的座椅之下,这把椅子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甚至离得近了都不能! 所以这辈子她长心了,会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柳泽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妹妹坐在窗下发呆,窗外是一株半开的腊梅,耷拉着几个花骨朵。神情略显寂寥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活泼开朗,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妹妹跟之前不一样了。在他的印象里妹妹就是只小白兔,没有一刻能真真正正的安生下来,一点儿也不像个闺阁家的小姐。 可当她真的安静下来的时候,柳泽伯突然觉得心里慌慌的,他知道妹妹年纪小因为这次的事情肯定会害怕所以在她还没醒的时候就着手把荷塘给填上了,免得再有什么事,甚至还特意去找了孔雀的彩翎给她做了一只五彩斑斓的毽子,想让她快点忘记这件事。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 不到,小九醒过来之后竟然看不见了! 柳泽伯看着妹妹清瘦的模样,眉头皱了又皱,那丫头之前一直都嫌自己太胖了,脸都快变圆了,可如今这模样,恐怕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吧。 柳清玖回过神的时候就听见了脚步声,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凭借耳朵来辨别来人是谁,虽然不至于听的很准,可熟悉的人总不会听错。 “哥哥,你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自从醒来之后,柳清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每天哥哥来看自己的时候。 “今天没什么事,你呢?怎么自己待在这里,云阳那丫头呢?也不陪着你?”柳泽伯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云阳的影子,随手拿了个凳子坐在来了柳清玖的旁边。 “云阳煎药去了,哥哥你最近在做什么呀?好像挺忙的。”柳清玖假装不在意的问道。 “小丫头,跟你说你也不懂。行了,苏御医今天来针灸时有没有嘱咐什么?” 柳清玖听完不经意的嘟着嘴说:“你不跟我说,怎么知道我不懂?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好了,那里就轮到你操心了?咱家再怎么不济还有我在呢。你呢,就做你的大小姐就行了!明天带你出去走走,苏御医可有叮嘱过什么?” “没有,针灸完就走了,什么也没说。出门吗?应该是可以的吧,我们要去哪里?”相较于柳泽伯显然柳清玖并不在意眼睛的问题,她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玩过了,久到自从住进深宫大院就再没出来过,几乎都要忘了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了,她一直都安心的住在那人精心给她编制的牢笼之中,从来也没想过要出去走走。 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并不影响柳清玖对于外界的好奇,她的印象里早就不记得外面的街道、小贩的吆喝声了,习惯了宫墙里的尊贵和寂寥,早就忘了自己其实也只是平凡的小丫头。 “明天是一年一度的冰灯节,会很热闹。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就泽伯看着妹妹兴奋的眼神,有点苦涩的笑了笑:“到时候我来接你,记得穿厚点。才刚好一点,别又着凉了。” “好。”柳清玖难掩兴奋之情,拉着哥哥的手说道:“明天是不是会很热闹?好久都没有去看过冰灯了,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样。” 感觉到柳泽伯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柳清玖知道哥哥是在心疼自己:“没关系的,太医不是说了只是暂时性的,说不定明天看冰灯的时候就好了。再说,就算好不了,也没有 关系呀,我现在已经适应了,可以在房间里随意走动也不会被磕到,外面小花园也能略微走一走,哥哥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傻丫头。”柳泽伯叹了口气:“血清胆我们一定会拿到的,你的眼睛也一定能治好的。” “哥哥,不要勉强。我知道你们要去找三殿下拿血清胆,可是三殿下跟四殿下的关系又不好。哥哥我们不要掺和进去了好不好?也不要再麻烦四殿下了好不好?我的眼睛真的没关系的,就算以后也看不见了也没关系的。”柳清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只要你们都好好的,离那些是非都远远的,我就是瞎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胡闹!小九,你还小这些事情你不懂,我也跟你说不明白。别想太多好好养病知道吗?”柳泽伯本想训斥妹妹几句,可看着她的脸又不忍心,嘱咐了两句也就走了。 柳清玖知道自己要做的这件事很难,毕竟从小她就跟宇珵亲近,甚至比跟自己的哥哥还要亲近。最后才导致两家越走越近,自家俨然就成四皇子最忠诚的后盾,到现在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再分得清楚?可就算知道做不到,柳清玖也是要尽力去试着挽回,她不能再次眼睁睁的看着同样的事情再次重演。 “小姐,药煎好了,趁热喝吧。”听见云阳的声音,柳清玖回过头,摸索着就要站起来。 “哎呀,小姐别动。云阳端过来了,小姐坐在那儿就好。”云阳见她要起来,赶紧疾步走了过来,把药碗放到一边,然后过去扶着柳清玖。 “你呀,太小心了。这里的格局我都很熟悉,不会再磕到了。” 云阳端着药碗一边喂药一边说:“话是这么说的,可总有疏漏的时候,就跟刚才一样,不知道是那个不长眼的丫头,那凳子就放在小姐旁边,这你又看不见,贸然走过来,不是又被磕着了?” “咳咳咳。”柳清玖本来喝着药,听了云阳的话一下子被呛到了。 “水,快漱漱口。”云阳赶紧又去倒了水:“幸亏苏御医是神医,这开出来的药都不怎么苦,不然小姐有你哭的,喝药也不好好喝。” 听着云阳的嘟囔声,柳清玖缓过来才笑着说:“你口中那个不长眼的丫头是我哥哥,他刚才过来坐了坐。” “少爷?那就更不应该了,少爷平日那么疼小姐,怎么这种小事都忽略了?知道他是不惯自己动手的人,可好歹叫个人呀!这院子里的丫头嬷嬷都是摆着看的吗?” “好了,我 的小管家婆,快把药给我,我自己喝吧。你呢、就去收拾几件厚实的衣服,哥哥说明天带我出去看冰灯。” “冰灯节?小姐,可你眼睛……”云阳有些担心。 “眼睛看不见可我们也可以出去透口气呀,每天都闷在房里有什么意思?好了,你快去。” 云阳听了觉得也有道理:“那小姐我先扶你到那边晒会儿太阳吧?一会儿收拾好了,再过来陪你好不好?” 柳清玖一口气把药喝完,然后跟着云阳去晒太阳了。 她这边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正打算再眯一觉呢,就听见云阳在喊:“小姐!小姐!你看明天穿这个好不好?” “什么?我看不见!”柳清玖闭着眼睛喊道,这丫头也真是的,我这都瞎了还看什么? “小姐,是这个。前些日子四殿下派人送来的紫狐披风,又保暖又好看,当时小姐只是试了一下,特别衬您的肤色,四殿下果真好眼光!明天就穿这个吧。”云阳搂着披风兴奋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柳清玖的脸色已经变了。 “云阳,我记得衣橱里还有一件白色的。这紫狐披风太过贵重不适合,还是放回去吧。” “哦,也是,应该放到更重要的场合穿。那白色的也不错,不过是去年的。不过当时殿下送来的时候也很漂亮呢,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小姐穿着也……” “云阳。”柳清玖打断了云阳没有说完的话:“换一件不是殿下送的吧。” 云阳一脸的疑惑:“小姐?怎么了?” 柳清玖叹了口说道:“云阳,他终究是殿下,我们只是臣子,你明白吗?” “不明白。”云阳完全不知道柳清玖在说什么,难道四殿下做错了什么事惹小姐不开心了吗?可是看着又不像呀? 柳清玖却没再多说什么,就算我们再怎么亲近,他对我再好,可到了利益产生纠葛的时候,他终究是皇室里的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别说你不懂,我又何尝懂得?不然,何至于就落个那样的下场? ☆、冰灯节 第六章冰灯节 一年一度的冰灯节在最寒冷的大寒这天举办,大街上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冰灯,以冰灯为依托,进而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冰雕小玩意,所以到这一天大街上都很热闹,杂耍的江湖艺人、民间手艺人、还有各种口味的风俗小吃,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柳清玖虽然看不见,但听着外面这么热闹,她还是很开心的,从府里出来就拉着泽伯的衣袖基本上就是听见什么要什么,也不管有没有用,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只是听着稀罕,就想买过来。 柳泽伯基本上是有求必应,给她买了各种小吃,一个大男人手里拿着一堆的小玩具还有零食,这是柳泽伯头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带个小厮出来,或者不该把云阳给撵回去。 他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柳清玖眼睛又看不见行事特别不方便。偏偏她还不老实的拉着自己的袖子,一会儿不注意,就松开了。 “喂,你倒是拉住我呀,街上人这么多。不如这样,你拿着东西,我拉着你好不好?”柳泽伯一脸无奈的看着妹妹又松了手,站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前,不走了。 “我要吃这个。”虽然看不见,但柳清玖是完全没把自己当成瞎子来看,她自觉自己跟常人没什么不同。 “行行行,九儿,听哥的,你拿着东西,我拉着你。”柳泽伯无奈的一边讨钱一边说:“这么多人,万一撞着你,我回家怎么交代?” “不会的,我是看不见,可不代表他们看不见呀?看见了自然会让开的,放心啦,不会有事的,你让我拿着东西,我就没有手可以吃东西了!本来就看不见,现在还不能在这么欢乐的气氛里吃东西,那真是太遗憾了。”说完就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柳泽伯这边赶紧跟上去,已经晚了。 “喂,你没长眼睛呀!你知道你撞得这是谁吗?你知道他这玉值多少钱吗?卖了你都不值!” 柳清玖知道自己撞了一个人,其实她本来就没走两步,哥哥说的她都知道,刚才那话其实也只是那么顺嘴一说,她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其实真的有点害怕甚至想拐回去,可是又不能辜负了哥哥一番美意,出来转转确实是只有好处没坏处,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听着周围人的脚步声怕撞到人,一边又要做出自己沉溺在这个环境里很开心的样子,这一路走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谁曾想,这就撞了人了。好像来头还不小,柳清玖往后退了两步说道:“真是对不起,是我 的错,你的玉我赔好了。” “你赔?你拿什么赔?”跟先前那声音不同,这个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压迫感,不过总感觉有点熟悉,可又不知道是在那里听过。 柳清玖感觉自己手臂一紧,被拉着后退了几步,接着就是柳泽伯的声音:“参见三殿下。” “这不是柳将军家的公子吗?怎么今日出来打抱不平了?不过这可跟本宫没什么关系,是这位姑娘自己撞上来的,还撞碎了父皇赐的玉璜,柳公子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清玖躲在哥哥的后面,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自己这回事犯了错了,撞碎了三皇子的玉璜还是御赐的,三皇子怎么可能会轻易绕过他们? “三殿下恕罪,这是舍妹。舍妹年幼,冲撞了三殿下。”说完就拉着清玖往前走了两步:“还不快赔罪。三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早就听闻柳将军家有一女,长得国色天仙一般,一直无缘得见,不成想今日竟然让本宫给见着了,既然美人是不小心的,那本宫也确实不好怪罪了。”说着就要去拉清玖的手:“美人陪我过去喝一杯,今天这事儿,本宫就当没发生过。” 柳清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一个怀抱,然后又很快的把她放到了另外一边,柳清玖感觉到哥哥就在她的身边,顿时安心了很多。 “三哥这是做什么?”那声音依旧清冷,不过柳清玖听得出来,他似乎是生气了。 “四弟呀,怎么今日也出来热闹来了?不过我怎么记得四弟你好像还在被禁足吧?这会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出来是不是不妥?”三皇子宇珂的语气明显带着嘲讽。 柳清玖想了想,这三皇子恐怕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故意不闪躲任凭自己撞上去,然后再借机发难。如果宇珵这个时候不出现,自己跟哥哥今天还真的没那么容易能脱身。 “三哥,是我去找四哥出来玩的,这一年一度的冰灯节四哥又才回京,怎么能不出来看看?”柳清玖又听见了一个声音,十七八岁的少年,这是五皇子宇珺。 她跟宇珺的接触还是比较多的,因为后来几个皇子中也就只剩了宇珺,宇珺一直都跟宇珵关系很好,只是后来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宇珺。 只听宇珺又说道:“本来没想到能碰见熟人的,谁曾想竟然会遇见三哥。好三哥,你就行行好,只当没看见我们怎么样?” 三皇子宇珂冷笑了一声:“小 五呀,这可不是我故意找你四哥的茬,他好好的赏他的冰灯,何必来管我这闲事?你们这会儿要是走了,那我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 “三哥,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四哥跟柳家小姐一块长大的,关系好,三哥别为难人家了。” 柳清玖听了一会儿,知道三皇子不会轻易放他们走的,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她知道三皇子不会把她怎么样,毕竟她也是柳霁的女儿,宇珂就是再嚣张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这会儿不过是故意为难罢了。 柳泽伯见状,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表示安抚,然后拉住了柳清玖的手没有再松开,不管宇珂今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护着小九。 “什么叫为难他们?难道父皇御赐之物就这么碎了也没有关系?今日碎了这个,明日碎了那个,我皇室的威信何在?难道就因为跟四弟关系好就可以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一顶高帽子扣下来,柳清玖有些紧张的屏住呼吸,任何一个皇子的命脉都是皇权的威信,她不知道宇珵会怎么说。 “三哥想怎么解决?”宇珵显然不为所动。 “本来这柳家小姐也不是故意的,我想着她也没有这种东西能赔我,就是有我也不能要,毕竟这男女私相授受的对柳小姐名声也不好。” 柳清玖明显感觉到哥哥握着自己的手力气在加大,捏的她手都疼了,从刚才到现在她能感受到哥哥一直都在忍耐,他最受不了别人说自己一点不好了,更何况还是这样的话。 “不过既然四弟出面了,我想那就不用她陪了。”宇珂接着说道:“不如就由四弟来赔好了,自古不都是英雄救美人吗?只是不知道四弟愿不愿意当这个英雄了?” “你想怎么赔?”宇珵继续问。 “瞧我问的什么话,四弟不是已经在做英雄了吗?真是多余!既然这样,那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既然我这块玉碎了,那总要再陪我一块。我看四弟腰间这块跟我这个还是挺像的,不如四弟今天就割爱让给我如何?” “三哥!”宇珺刚喊了一声就看见宇珵把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递给了宇珂。 “四哥!这玉不能随便给呀,这可是贵妃娘娘……”宇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宇珵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柳清玖知道宇珺后面要说的是什么,那块玉宇珵一直都戴着,据说是贵妃娘娘当年怀他的时候被先皇所赐,当年先皇在的时候是很宠爱这个孙子的,只是后来 这块玉被宇珵给了自己,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玉最后还放在她的妆匣里。 只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如果给了宇珂那后来又怎么给自己?柳清玖有些反应不过来,先是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还可以解释,可如果宇珵真的把玉给了宇珂那要怎么解释? 然后就听见宇珺情绪激烈的喊:“三哥你做什么?为什么要摔了四哥的玉?” 摔了? “不小心呀,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什么你四哥的玉,他既然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我不小心失手摔了自己的东西怎么了?” “行了,小五。我们走吧。”宇珵的语气一直都没什么变化。 如果不是了解,恐怕当真会以为那玉对他而言没什么不一样,可柳清玖清楚的知道他有多在乎这块玉。 周围的环境还是那么热闹,可柳清玖的心情跟来时完全不一样了,这一出插曲让她意识到一件事,重生后发生的事跟前世可能真的不一样,她甚至不知道这里的历史轨迹是不是跟前世一样了,如果不一样那要怎么办? 在柳清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拉着走了,黑暗中她踉踉跄跄的跟着往前走,刚才发生的事让她完全失去了思考问题的能力,她甚至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前世的时候自己掉进荷塘高烧但是眼睛没有问题,现在自己已经瞎了,前世宇珵送给自己的玉刚刚也碎了,柳清玖一瞬间觉得头很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愿意 第七章不愿意 走了两步,柳清玖感觉到拉着自己的力道放松了下来,脚步也放缓了,自己不用跟的那么辛苦,她甚至能感觉的到宇珵在护着她,不让她被拥挤的人流碰到。 在柳清玖的记忆中,她能很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宇珵总会满足自己各种要求,甚至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要什么时候嫁给宇珵哥哥为妻。现在自己这么抗拒他一定会有所怀疑吧? 一路上宇珵拉着清玖在前面走着,脚步虽然不快,但完全没给泽伯还有宇珺说话的机会,四人越走越偏僻,直到街道上的熙攘声几不可闻。柳清玖感觉脚下的土地明显跟自己之前走过的不一样,她停住了脚步,不再跟着往前走了。 “殿下要带我们去哪里?这天色也不早了,家中母亲也一定在担心。殿下,不如我们就此别过。” 柳泽伯看了妹妹一眼,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对四殿下的态度一直就很冷淡甚至是排斥的,他本来以为妹妹是受了惊吓,可她对家里人依旧很亲昵,唯独四殿下。今日见四殿下拉着她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反抗,泽伯还以为妹妹已经恢复了。没成想,竟然还是这样。他不明白,明明之前对四殿下甚至比对自己这个亲哥哥还要亲密,怎么一场高烧就完全变了个样? 见宇珵默不作声的样子,旁边宇珺赶紧说道:“今日冰灯节,虽说刚才有点小的不愉快,可也不用这么早就回去,四哥之前弄了艘画舫,不如大家一起去赏会儿河灯。至于柳小姐说的那个问题,四哥出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将军府告知过了,不用担心的。” “是呀,小九,这出来还没看灯呢……”柳泽伯还想说什么就被柳清玖给打断了。 “哥,我又看不见,赏的哪门子的灯?” 一句话堵得泽伯无话可说,他一脸尴尬的看了看宇珵。在柳泽伯看来妹妹闹情绪恐怕还是跟四殿下有关,这结恐怕还得四殿下自己解。 五皇子见状赶紧劝道:“不看灯也是要吃饭的嘛,四哥本来在禁足,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能就这么回去,柳小姐就赏脸一起吃个饭吧,不然,我四哥这趟不就白出来了?” “去吃饭吧,然后送你回去。”宇珵打断了宇珺的话,上前拉着她继续走。 柳清玖一路上走的百般不情愿,可也没有办法,她行动上受制,哥哥又显然是向着宇珵的,她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自己跟宇珵关系好是他们乐见其成的,打小一块儿长大,宇珵对自己又 真的是百般宠爱,任谁看来都是良配。可她终究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那些曾经天真的幻想早就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她现在的目的就是让家人离宇珵远远的,离皇室远远的,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又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听见丝竹的声音,柳清玖知道这是到地方了,黑暗中她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踉跄了一下,然后就被宇珵搀住了手臂。 “小心。”柳清玖感觉到他蹲在了自己脚边,有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别动。”然后就听见“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柳清玖有些慌乱的又退了几步,脚踝处的阻碍没有了,明显感觉自己的裙摆少了一截。 “眼睛不方便,以后出门别穿这种裙子。”宇珵说完就站起来自己走了,没有再过来拉着她。 柳清玖站在原地有些呆滞,她看不见自然是不可能跟着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泽伯看着妹妹呆在原地,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然后拉着她跟着宇珵走了。 一行人登上画舫的时候,画舫上的琵琶女正在演奏,本来是一首挺欢快的曲子,和着浆拍击水面的声音,凭空的就多了几分寂寥。 柳清玖登了船就没再说话,自顾自的坐在一边听曲,冬日里带一个瞎子来画舫看灯,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行程了。画舫里生着炉子,倒也没有很冷的感觉,只是她坐在那里真的是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小九、你……”柳清玖感觉到宇珵坐在了自己旁边,她小心的摸索着往旁边让了让。 “你还是怕我?”宇珵的语气有些不确定:“苏御医可曾说了什么?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 柳清玖听着宇珵的语气心中难免酸涩:我怎么会不记得,倘若不记得,我就该恨你,甚至报复你!可我偏偏什么都记得。所以,我只能离你远一点再远一点,没有了感情的纠葛才能不被彼此牵绊。 “殿下,过去的时候就不要再提了,我记不记得并不重要,殿下也不要再纠缠不休了,清玖只是一介寻常女子,不敢劳殿下如此费心。” 宇珵没有再说话,坐在她身边好一会儿才开口:“膳食已备好,我带你过去吧。” 柳清玖没有回答,她并不想再跟宇珵有任何的接触,他说的没错,她怕他,可是那也是她爱了一辈子的人,她没有办法做到在面对他的时候波澜不惊。 听见宇珵 离开的脚步声,柳清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轻松了下来,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无边的苦涩,如果他不是帝王家、如果他们都是寻常儿女,可能就是不一样的结局了吧? 柳泽伯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九儿,你跟殿下究竟怎么了?可是殿下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你们从小就在一块儿玩耍,殿下从小就护着你,这回你出了什么大的事他又不在身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是这样的态度,九儿,殿下他心里也不好受呀!” “哥,我们毕竟不是小时候了呀,都长大了,殿下也有他的事业要去做,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了。”柳清玖一只手不自觉的拽着自己的衣袖。 “你的意思是……”柳泽伯停顿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柳清玖松开了拽着的衣袖的手,小声且坚定的说道。 柳泽伯本来只是怀疑,可听见妹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很震惊:“可是,为什么?你不是,而且殿下对你……九儿,我一直以为你们两情相悦。” 泽伯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五皇子宇珺出来叫人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去吃东西呀?这可是四哥特意从府里带出来的江南厨子,那江浙菜做的真是一流。柳兄,快带柳小姐进来呀。” 柳清玖扶着哥哥的手臂站了起来,跟着一起进去了,出来这么半天,其实她还真有点饿了。 对于柳清玖而言,她从来没觉得瞎了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起码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都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困扰,衣食住行云阳都照顾的很妥帖。当她扶着泽伯坐在桌子边的时候,柳清玖头一次觉得不方便。 “好了,你留下帮小姐布菜。其他人都下去吧。”柳清玖听见宇珵的声音就在自己旁边,知道自己的位子应该是挨着他的,然后就听见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轻轻的拽着泽伯的衣袖,表示自己不愿意坐在这里,可是泽伯不知道是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还是故意想曲解她的意思。 “怎么了?没事的,云阳不在这丫头也行呀,四殿下带出来的人,自然是比我们家的云阳要懂事多了,你不要担心。” 柳清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好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 又听见宇珵吩咐:“你也下去吧。” 然后了柳清玖就感觉自己手边被人放碗筷,伸手摸了一下,离自己很近,很方便。 她的右手边 是宇珵,他在帮自己布菜。 柳清玖手中的筷子几乎要拿不稳,她跟宇珵幼年相识在一场宫宴中,那时候自己年纪小,他就帮自己布菜,后来他做了皇帝依旧在帮自己布菜,柳清玖一度以为自己跟他大概再也不会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了,谁曾想他又再次坐在了自己身边帮自己布菜。 “殿下,不敢劳烦殿下,清玖自己来吧。” “你自己?你要怎么自己来?”宇珵伸手夹了书快糖藕放到了她的盘子里。 “九儿,快尝尝这个糖藕,按照你的口味做的,多加了糖。”泽伯在一边搭腔。 “对呀,对呀,四哥家的厨子可棒了,一般人还真吃不到呢,柳小姐可要给人家面子呀。” 柳清玖很无奈,那是一种无力感,也不再说什么,低着头把宇珵放在自己碗里的糖藕一口一口吃掉,她品不出来滋味,坐在宇珵身边,她吃什么都味同爵蜡。 宇珵大概见她屈服了,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头去问泽伯:“针灸这么多天,苏御医有说什么吗?” 柳泽伯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殿下,今日又得罪了三皇子,我们要怎样才能拿到血清胆?” 宇珵:“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宇珺见状忙问:“四哥,那血清胆你真有把握吗?那东西也不是贵重,就是难得,三哥不会轻易给你吧?” “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柳清玖举着筷子的手停了下来,宇珵坚定的语气让她害怕,她记得上辈子宇珵没什么快就跟三皇子闹翻,那时候他们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在相同的背景下环境下,却偏偏有着不同的事情发生,柳清玖不知道这里的历史轨迹是不是跟上辈子一样了,如果不一样,那她该怎么做? ☆、泽伯起疑 第八章泽伯起疑 一顿饭柳清玖吃的并不安心,如果她没有经历过上辈子,那今天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三皇子被自己冲撞了,有点不高兴。可现在的她知道,那三皇子分明是故意滋事,柳家跟宇珵的关系外人不清楚可这些皇子心里都是明镜一般,今日这般冲突,宇珵又如何去拿到血清胆? 在柳清玖的记忆中,他们兄弟起冲突还是在老皇帝病重的时候,那时她已经嫁给了宇珵为妻,皇室内乱宇珵最终在柳家的帮助下成功夺得皇位,如果他们现在起冲突,那老皇帝那边要怎么交代? 柳清玖想了很多,她本来想着先跟父兄做好思想工作,再一点点的转变家人的想法,不参与最后的夺嫡,远离这些是非,最好能避到关外去。可现在如果是因为自己而导致他们的矛盾提前激化,那柳家就不可能不去插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平息宇珵跟三皇子的矛盾,最好的方法是劝宇珵不要去夺血清胆。 可这,又怎么可能?宇珵是不会放任自己就这么瞎着,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起码现在自己在宇珵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晚饭过后,宇珵安排了马车送了他们回府,一路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柳清玖知道宇珵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血清胆他是势在必得,可是又不能让他得罪三皇子,柳清玖头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脆弱,如果她的眼睛还好好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兄妹两个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听门房说老爷夫人在等着了,柳清玖猜测是他们出去太久了,惹得父亲母亲担心了,所以拉着哥哥的手赶紧往大厅去。 还没走到门口,柳夫人就迎了出来:“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外面热闹不热闹?可曾见到四殿下?你们一走殿下就过来了,扑了个空。然后就找你们去了,说是晚点会直接把送人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女儿往里进:“你爹可担心了,一直在骂泽伯,说他出门也不多带几个人,这带着你出门怎么能不多加小心?幸亏殿下后来追着去了,不然,这一晚上有他着急的。” “娘,没事的,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外面可热闹了,哥也一直都很小心的照顾我,没事的。”柳清玖宽慰着母亲:“这么晚了,娘也早点休息吧。” 柳霁见两个孩子都回来了,也劝夫人:“是呀,孩子们都平安回来了,有泽伯在你就不要担心了嘛!行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现在这么会说话,刚才没回来的时 候也不知道谁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刻也坐不住。”柳夫人打趣:“好了,小九、泽伯都回去休息吧。哎呀,小九你这裙子是怎么回事?” 柳夫人本就打算打发两个孩子回去睡觉了,谁知一低头就看见女儿的裙摆被撕掉了一块,如果不是夜色掩盖着,这还怎么见人? 柳霁也看到了,问道:“泽伯,怎么回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泽伯见状揉了揉鼻子,他总不能说是四殿下把妹妹的裙摆给撕了吧?就算家里人对四殿下处于默认状态,可这也不能太大胆了? “娘,是我走路踩到了裙摆,差点摔倒,然后哥哥就给撕掉了,这样就不会再踩到了。”她抢在泽伯开口前,替换掉了宇珵。 泽伯本来就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怎么说都是自己做哥哥的照顾不周,小九这么说自己还不至于被骂的更惨,于是就跟着点头。 柳夫人听了叹了口气:“唉,小九这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娘,今日见到四殿下,殿下的意思是尽快拿到血清胆,娘不要担心,妹妹的眼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泽伯搂着柳夫人的肩膀安慰。 然后又对柳霁说道:“爹,今天我们还见到了三皇子,起了一点冲突。” 柳霁问道:“怎么回事?四殿下在吗?” “在的。”然后泽伯就把事情的始末柳霁转述了一下,接着问道:“爹,这样四殿下再去拿血清胆就更不容易了,三皇子这回明显就是针对我们的,爹怎么看?” 柳霁想了想才说:“三皇子这边暂时不用着急,四殿下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他办成了几件大事,如今圣眷正浓,我们不好与他正面交锋。至于血清胆,就算他拿着没用,恐怕也不会轻易就给了我们。不知道四殿下可有良策?” 泽伯:“四殿下态度很坚定,对血清胆势在必得,只是具体的他倒是没有说太多,我想可能是不想我们参与其中,免得得罪了三皇子。” 柳霁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四殿下有心了。” 清玖在旁边听他们说了这么多,忍不住插嘴:“爹,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因为我再让他们起了冲突,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再说,我眼睛又没什么大事,太医不是说了,心态好了,放轻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看见了。那苏御医要血清胆也只是个药引,并没有说,用了它就一定能好。我们犯不着因为一个不确定,就得罪了三皇子。” 柳 霁皱着眉头:“什么叫犯不着?就算不去得罪他,我们家在他眼里也是眼中钉肉中刺,倘若他一朝得了势还能放过我们不成?九儿,你还小,安心养病。其他的就不要操心了。” “可是,爹……”柳清玖不甘心。 柳霁摆了摆手吩咐道:“回去休息吧,跑了这么久,肯定累了,让你哥送你回去。” 柳清玖还想再劝两句,到底也没有说出口,她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下,父亲是不可能就此罢手,只好无奈的跟着泽伯回了房间。 回去的路上泽伯似乎是有话要讲,几次吞吞吐吐的也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清玖走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云阳已经在外候着了。 “小姐可算回来了,出去玩也不带云阳。小姐这裙子是怎么回事?怎么都破了?” “没事,走路不方便,特意撕掉的。”柳清玖拍了拍云阳的手以示安抚:“请哥哥进去坐坐吧,你去泡点茶。” “不了,你们进去吧,我就先回去了。”泽伯拒绝了妹妹的邀请。 “哥,我以为你有话要说。” 泽伯最终还是跟着她进去了。 小厅里暖气很足,清玖先去换了个轻便的衣服才跟着云阳来到小厅。柳泽伯确实是有话要对妹妹说,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不知道该从哪儿说。 柳泽伯看着妹妹仪态款款的走过来坐在自己对面,他一直觉得妹妹自从醒过来就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就在刚才,他看出来了。小九一直性子都是活泼好动没有一点大家小姐应有的姿态,可是刚刚那一瞬间她给自己的感觉,每一步走出来的感觉都像是被人特意教导过的,仪态大方、从容不迫,堪比京中那些贵妇小姐的姿态。家里小时候倒也给她请过教习嬷嬷,可丫头却不乐意学习,她什么时候就无师自通了? 柳泽伯端着茶杯轻轻摩擦着:“小九最近倒是规矩了许多,走路也像个样子了,这样才对,不能老像个猴儿似的乱跳。”柳泽伯喝了口茶,轻轻的把茶杯放在桌上,接着说道:“我确实是有话想跟你说,主要是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发了场烧醒过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我不是很理解。” 柳清玖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手绢:“哥哥说的是什么?变好还是变坏了?” 泽伯捏着杯盖轻轻的拨弄着杯子里的茶叶:“看你刚才走路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受过什么专业训练呢,哪里还是我那调皮的小妹?” 柳清玖确实是受过训练的,当年册封的时候,宇珵嫌弃她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走路没点样子才特意请了教习嬷嬷日夜督促她练习,总算是改了小时候落下的坏毛病。只是这个时候,她忘了。 “哥,你看出来了?”柳清玖带着点炫耀的口气:“我特意练的。” 柳泽伯好奇:“你练这个做什么?谁教你的?” “我看不见,走路老撞到东西,后来膝盖都磕紫了。”柳清玖嘟着嘴继续说:“云阳看着心疼,才跟我说不如慢点走,小心一点,我就跟着她一点点的走,后来都很少再摔倒了。” 柳泽伯听她这么一说,也心疼了起来,心里头那点疑问早就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这丫头真是的,怎么也不说一声,膝盖好点没有?” 云阳表示自己很无辜:“是小姐不让告诉的,说是怕大家知道了担心,云阳才不敢禀报。” “哥,你别怪云阳。哥哥说我变了,是不是因为我对四殿下的态度?”柳清玖直视着前方,虽然她看不见视线里一片漆黑,但是她知道,柳泽伯在看她,她不能胆怯。 “我是跟四殿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毕竟不是小时候了,我也只当他是哥哥一般,从未有过逾矩的想法。哥哥,你今日问我是不是不愿意,以前只当我小不明白,可我早就长大了,那些话一直放在心里从不敢说。今日索性都告诉哥哥吧,那深宫后院妹妹是真的不愿意去。都说他宠我,可谁能保证他一辈子就只宠我一个?那是是非地,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哥哥,我是真的不愿意,才想借着这个由头跟他保持距离,最好越走越远,免得将来陷了进去,脱不得身。你可明白?” 柳清玖一口气把话说完,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这是她给自己找的最好的借口了,泽伯从小就心疼她,也了解她,自己在他面前撒谎真的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被看出来,她要怎么圆下去? “小九,你在骗我。” ☆、怀疑 第九章怀疑 柳清玖呼吸一顿,攥着手帕的手指一点点用力,一条手帕被她绞的不成样子,屏着呼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哥哥怎么这么说?小九什么时候骗过你。” 柳泽伯端着茶杯细细的品着:“你在紧张。看那手帕都成什么样了,从小的毛病就改不了。” 柳清玖拿着手帕不知如何是好,她看不见泽伯的眼神,但是她能感觉得到那眼神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带着探究带着笃定。 柳泽伯自顾自的继续说:“你跟殿下一起长大,我看着你们从小玩闹在一起,看着你对殿下的感觉一点点改变,甚至你还没发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现在,你跟我说你把他当哥哥?小九,你骗得了自己你骗不了我。” 柳清玖有些不知所措,慌乱间就想去掩饰,可是她不知道她所有的动作都被柳泽伯看在了眼里,柳泽伯有些心疼的握住妹妹的手:“小九,你有什么话跟哥说,哥会帮你的。” 帮我?怎么帮?我只想家人平安,离那个人远一点。 柳清玖有些无力的垂下了手臂:“哥哥,我没有撒谎,我对四殿下真的没有感觉,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关系难免亲近些。但这会儿大家都大了,再不可同日而语。” 柳泽伯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小九,你是我妹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终究都是护着你的。” 留下这句话,柳泽伯就起身离开了。 柳清玖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样,她轻轻的趴在桌子上,黑暗中流下了重生后的第一滴泪。她知道哥哥的怀疑,也知道哥哥的试探,心里的委屈无人诉说,所做的一切都得不到理解,她只能独自前行,这一刻的柳清玖觉得自己真的很渺小。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柳清玖过的还算平静,除了宇珵三五不时的总会送些东西过来。 她都避而不见,人是避了,但东西却一样不少的都送了进来。 苏御医还是每天照例过来针灸,不知道是针灸起了效果还是柳清玖心绪平稳了许多,这天挣开眼的时候,她隐隐约约觉得眼前好像是有光,可把云阳给高兴坏了。 她自己心里也是激动的,如果眼睛好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不用再去找三皇子拿血清胆,不用再跟那人有瓜葛了? 苏和拨开眼皮看了看柳清玖的眼睛,又扎了几针,最后才说道:“小姐的眼睛是快要恢 复了,只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这血清胆不能再拖了,要尽快。” 柳夫人见状赶紧问道:“苏御医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要好了吗?” 苏和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一边说:“是要好了,只是这最后一剂药不下去,恐怕治疗的效果也只是如此,不可能再更进一步,这血清胆必须在三天之内使用,不然也是没效果的。到时候小姐的眼睛我恐怕就无能为力了,只能另寻名医。” “血清胆的事苏御医放心,我们拿到血清胆再请苏御医过来,到时候还要再劳烦苏御医。”柳泽伯客气着跟母亲一起送了人出去。 柳清玖本来还在暗自庆幸也许就不用血清胆了,谁知道就这么白高兴了一场,最后还是少不了。 等柳泽伯送了人回来,柳清玖拽着他的衣袖就问:“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泽伯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手:“你好好养病,这些都是不是你该操心的。” 听到这句话的柳清玖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不是我该操心的?那什么是我该操心的?什么都不管的做一只金丝雀?连家破人亡这种事都要到最后一个知道,才是我该做的事? 她死死的拽着柳泽伯的衣袖,浑身颤抖嘶哑着声音低声喊道:“我不该知道,什么都不该知道,那哥哥我究竟该知道什么?什么才是我应该知道?是不是你们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那所有的事情都会像你们安排的那样进行吗?你安排的了我的后半生吗?倘若有了你们安排不了的时候,那我要怎么办?” 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到那时候我能只有一死了之。 已经重来了一回,难道还要让我重蹈覆辙吗?我不允许! 眼泪不受控制的自己流了下来,一颗一颗大滴的落在手背上,柳清玖不想哭的,她不想继续做那个脆弱的柳清玖,她要坚强、要勇敢。 柳泽伯看着妹妹泪流满面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想去给她擦擦眼泪,可是又怕弄疼了她,他也只是说了不让她多管这些事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怎么小九的情绪就如此激动? 自醒来以后她就真的不一样了,柳泽伯清楚的知道。也暗自揣测过原因,可这就是他的亲妹妹,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让她发生了改变,但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柳泽伯觉得自己真的不愿意再去追究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眼睛都肿了,这正是恢复的关键阶段,眼睛可不 敢再出意外。柳泽伯一边哄着一边喊:“云阳,找块好点的帕子过来给我。” 接过云阳准备的帕子,柳泽伯一点点的给妹妹擦着眼泪:“小九,哥哥只当你是孩子,没想那么多。又想着家中自有父亲给你做主,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哥哥,怎么也不至于委屈了你,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既然你这么说了,以后我知道的都尽量告诉你好不好?也不会再擅自安排你的事情怎么样?” 柳清玖有点不好意思,她压抑的太久了,太多的情绪堆积在一起,又听到泽伯那么说,就控制不住的说了出来。其实她都明白,作为家中的掌上明珠,他们都希望能给她最好最安逸的生活,可以一直天真的做个孩子,可命运没有给她继续天真下去的选择,她只能被迫成长! “事情是这样的。”柳泽伯扶着妹妹找了个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才继续说道:“这血清胆对三皇子虽然没用,但到底是个稀罕的东西,他又跟我们有隙自然是不可能轻易从他手中拿过来的。四殿下几次上门都被拒绝了,说这血清胆是他孝敬陛下的,虽说陛下又赏了他,但到底是皇恩,不能随意转赠。然后客客气气的把四殿下又给送了出来。” 柳清玖知道这事难办,也知道三皇子不会给,所以才一直劝阻,她真的不想再接受宇珵的任何好意。只是,他肯为了她几次去求人,这是柳清玖没有想到的。 “哥,我们不该这么劳烦四殿下的,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终究是皇子,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这事儿已经解决了,血清胆此刻恐怕已经在四殿下手中了。” “什么意思?”柳清玖很吃惊,不是不给吗? “三皇子确实是不给,但人总有过不去的坎,总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求他的时候他自然百般刁难,可倘若他来求你呢?”柳泽伯卖了个关子。 “三皇子?他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柳清玖表示不理解。 柳泽伯继续说道:“三皇子膝下只得一子,虽然是庶出但平日里很宠着这个小世子,一直都养在身边。只是这小世子前些日子不知道究竟怎么了,浑身长满了红色的斑点,连日里低烧不断,浑身又疼又痒。三皇子请遍了宫中御医也没找到原因,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发出了悬赏令。” 柳清玖默默的听着,上辈子关于这个时候的事情她的印象已经不深了,但隐约还是知道三皇子确实是有个世子,不过她记得好像是说是中了什么毒,当时也是闹的很厉害的样子,难道这 就是这个时候? “然后呢?” “然后悬赏令招来了一个江湖人,这人说小世子是中了一种叫红蛛的毒,这毒是一个隐匿很久的江湖门派的独创,解药已经找不到了。再加上小世子中毒时日已久,基本上就是没救了。” “怎么会?”柳清玖很吃惊,她记得这世子明明就没有死,最后给救活了呀。 “所以说有时候人呀,不能把路走死。这红蛛的毒确实是稀有,他要中个别的毒说不定也真就没命活着了。偏偏,这红蛛有现成的解药,就在四皇子手中。” “怎么可能?”柳清玖更惊讶了,宇珵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一个皇子这是江湖上的东西,他怎么会有?他究竟还瞒着自己多少东西? “四殿下有个门生,之前也中过红蛛的毒,当时还是苏和的父亲给解的毒,也就留下了解毒的方法。四殿下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就打算一物换一物,放出了消息。三皇子爱惜儿子的小命,自然就乖乖的把血清胆交了出来。这次不用我们上门,他自己就寻了过来。” 柳泽伯一席话说完,又对妹妹说道:“所以,你不用想太多。据我推测,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达成了交易,血清胆已经在四殿下手中了,你的眼睛马上就好了。” 柳清玖并没有感到庆幸,她觉得后背发凉,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几次都求不到的时候偏偏世子就中毒了?偏偏宇珵还有解药? 这是皇室,她已经吃过一次亏就容不得她不多想。如果是真的,那小世子还那么小,怎么下的去手? ☆、拒绝 第十章拒绝 三皇子的小世子究竟如何了暂不可得知,柳清玖的眼睛却马上就要好了,一早起来就被云阳告知四殿已经过来了,她忽然有些紧张。 除了醒过来那段时间短暂的视物,她一直都待在黑暗里,黑暗保护了她,她可以胆小怯弱,可以不去面对。所以她对于失明这件事一直都很平和,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样也很好,不用去直面那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不愿意面对的人。 比如宇珵。 可现在,马上就能看见他了,柳清玖忽然觉得害怕。 她没有勇气去再次面对他。 等她梳洗完毕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柳清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把一个皇子晾在那里自己还在屋子里睡觉,除了她恐怕再也没有人了。这在别人看来是莫大的殊荣和宠爱,甚至上辈子的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以为他宠着自己爱着自己,所以才会无限制的包容甚至退让。却没有想过在皇家,宠爱是宠爱,权利是权利,一旦这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的铲除一切不利于自己的势力。 柳清玖照惯例去了小厅等着,云阳给她拿了个暖炉抱在怀里,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光线照进眼睛里那种温热的刺痛感,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她有所期待也十分的恐惧,甚至恐惧大于期待。 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柳清玖不自觉的搂紧了手中的暖炉。 云阳见状赶紧安慰她:“小姐别怕,既然这药引都拿来了,小姐的眼睛肯定会好的。” 云阳并不知道,她怕的是即将面对的未来。 这边话音刚落,柳霁就带着人进来了。 “苏御医请。” 苏和背着大药箱先一步进了小厅,柳清玖细细的数着脚步声,哥哥也没有来。只有父亲母亲还有宇珵的脚步声。 她仔细的分辨出宇珵的脚步,那脚步声从远到近,最后停在了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柳清玖忽然觉得心慌,她马上就要见到了他了。 最后一次见他,那人还高高的坐在龙椅上,一身的明黄,威严又无情。自己的质问他的默认,到最后了无生意,在大殿上的那段时间对于柳清玖来说是最痛苦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而现在她将第二次面对这种感觉。 苏和打开药箱拿出了一系列的工具,对柳清玖说道:“先闭上眼睛。” 柳清玖听 话的把眼睛闭上了,然后就感觉苏和往自己的眼睛上摸着一种凉凉的东西,有点腥气又黏黏的感觉,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苏御医,这是不是就是血清胆?”云阳好奇的问道。 “只是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要用来煎药。”苏和一边帮柳清玖把眼睛缠上一边说道:“一个时辰后取下,喝了药我再进行针灸,应该就可以看见了。” “确定吗?”柳清玖听见宇珵的声音在自己旁边响起,从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过话,但柳清玖能感觉到那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不出意外的话就能确定。”苏和收拾了一下手边的东西,然后拿出了一副药把剩下的血清胆一并交给云阳嘱咐道:“三碗水煎成一碗,小火。” 柳夫人也紧张的问道:“这么说还有意外的情况?” 柳清玖拉着母亲的手笑着安慰:“娘,没事的,苏御医妙手回春,不会有大问题的,娘放心吧。” 柳夫人拉着女儿叹气:“娘这不是担心嘛,这好好的眼睛说看不见就看不见了,你说娘怎么能不担心?今年冬天还这么冷,你又生了场大病,这身子骨都没好利落呢,眼睛又看不见了,你说娘怎么能不担心?” 苏和在一边喝了口茶说道:“小姐的身子骨确实孱弱,加上这次落水恐怕伤了肺腑,这几天暖和还好些,倘若再过几天降了雪,小姐恐怕受不住。小姐还需好生保养,不可掉以轻心。” “那可如何是好?”柳夫人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 柳清玖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上辈子就是太医说自己身子不好需要将养,她才去了宇珵的别院,在别院的日子里两人的关系也越发亲密甚至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从别院回来没多久婚期就提上了日程。 这次,她是打定主意不再跟宇珵有太多的牵扯,这样的人,自己惹不起总还躲的起吧? 苏和接着说道:“做好保暖,寒气不要入体,天冷的时候最好就不要再出门了。” 柳霁见夫人那么紧张,安慰道:“没事的,天冷的时候就不要她出来了,这屋子里再多加几个碳盆,没什么大问题的。” 苏和赶紧说道:“这个碳盆要加的话最好还加在外间,再用帘子隔一下,免得碳气入体小姐受不住。” 宇珵默默的听着,等苏和说完才开口:“柳将军,我有个提议。” 柳霁见状忙说:“殿下有何妙计请讲。” “这京城气候确实不适合养病,尤其是冬天,天气太过干燥,又很阴冷。不如让小九到我的别院去住一段时间?虽说离京城远了点,但后面挨着山,四周还环水,很适合静养,此外还特意装了地龙,也不会冷,最适合过冬了。” 柳清玖觉得她好像就没听过宇珵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或者他说过但是她不记得了。但是她能感觉的出来,宇珵似乎有点紧张,他在尽力说服父亲点头应允。柳清玖不记得上辈子宇珵是这么办到的,也不记得上辈子他是不是也说了这么一段长篇大论。但是,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少年人,即使心机再深,也总有不能把握的时候。 尤其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柳清玖了。 “这个……恐怕不妥吧。”柳霁有点犹豫。 “这有何不妥?我这次回京本也待不了多久,过两天还是要走的。虽说离的不算近,但抽空我也能过去照应一二。这京中的气候真的不适合养病。” 宇珵的话音刚落,苏和就接着劝道:“殿下说的有理,柳将军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都是为了小姐好,殿下那别院倒是个好去处,一般人想去恐怕还没有机会呢。” 柳夫人:“我看好,等过了冬再回来,好好养养,不然这一冬天又要遭罪。” “娘。”柳清玖赶紧拽着柳夫人的袖子喊道:“娘,我觉得不妥。” 柳夫人看了看女儿,有点不能理解,女儿平日里不是跟四殿下很要好吗? “怎么了?小九是不愿意?” 柳霁也看着女儿,虽说他是有点犹豫的,但其实还是很愿意把女儿交给四殿下的,两家人关系本就亲密,小九又与殿下青梅竹马,这门亲事他基本上是默许的,这眼下四殿下要带小九出去静养,虽说与礼不合,但他也不是迂腐之人。 “爹、娘,殿下好意我知道的。”柳清玖能感觉到宇珵的目光注视自己,比刚才要强烈的多,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看不见,不然在他的这般目光下,柳清玖不确定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张嘴说出话来。 “可是,娘,我真的不想去。殿下的别院在那么远的北郊地区,虽说环境宜人但是那里又没有人陪着我,那么偏远,我自己待在那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会害怕的。何况,爹娘都不在身边,小九想你们了怎么办?”柳清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硬来,她能做的只有撒娇:“再说,再过一个多月都要过年节了,本来就是合家团聚的日子,你们忍心让小九一个 人在那边孤零零的过节吗?” 柳夫人又有点犹豫:“说的也是,可你的身体又……” 柳清玖打断了柳夫人没有说完的话:“娘,我的身体我知道,苏御医也说了只要做好保暖,别着了凉就没什么大问题。大不了每天暖和的时候我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保证没病没灾的好不好嘛?”柳清玖晃着柳夫人的袖子:“娘真的忍心让小九一个人去那种荒郊野外的地方?万一有点什么事,连个人都找不到。” “可是殿下说会去陪你的。”柳夫人说道。 “娘,殿下那么忙,怎么可能一直陪着我。在家里多好呀,有这么多人。娘,我不想去。” 柳夫人一脸为难的看了看宇珵又看了看柳霁,她自然是心疼女儿的,也舍不得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只是这孩子的身体也确实不好,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 柳清玖是知道自己娘亲的,上辈子说要去别院自己就很激动的答应了,反倒是娘亲各种舍不得,不太愿意的样子,这辈子柳清玖知道,从娘亲入手是最好的拒绝方法。 “既然小九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柳清玖听见宇珵说道,声音似乎比之前又冷了几分,她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失望。 柳清玖忍不住叹了口气,即使一切都重新来过,他们也不可能了,生在帝王家就注定要失去情爱,即使他现在真心爱着,可这份爱终究会被权利之争给打败,到最后只剩下恨。 柳清玖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家人下手,宇珵对她怎么样不用别人说她自己也知道,一边宠爱一边收拾自己的家人是什么道理?柳清玖想不明白她也找不到答案。所以,当宇珵再把这份宠爱摆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去拒绝了。 屋子里的几分有点不太自然,女儿驳了四殿下的面子,任谁都看的出来四殿下不太高兴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药来了。”云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打破了室内的尴尬。 ☆、重见光明 第十一章重见光明 “小姐喝药了。”云阳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屋内气氛有点不太对劲:“趁热喝,效果更好些。” 柳清玖端着递到手边的药碗,喝了一口,瞬间皱紧了眉头。那苦涩的滋味从舌尖一直窜到胃里,恶心的她差点吐出来。 看着她的表情云阳有些意外:“很苦吗?不应该呀,苏御医的药不是都不苦的吗?小姐快先漱漱口。” 苏和在一边尴尬的解释道:“姑娘谬赞了,哪里有不苦的药,只是苏某之前特意中和过所以药味轻了点。这加了血清胆自然是苦的,恐怕比黄连还有再苦上几分。” “啊?这么苦?这可怎么办呀?”云阳看了看药碗有点心疼的说道:“我家小姐最不能吃的就是这种苦的东西了,比黄连还苦这要怎么吃?” 柳夫人建议:“云阳你去拿点蜜饯来给小九。” “夫人不可。”苏和赶紧阻止:“与药性相冲,不能吃的。还请小姐忍耐一番。” 柳清玖又端起了药碗,几次送到嘴边都喝不下去,这实在是太苦了,闻起来都很恶心,再次放下端起的碗,却被一股力量阻止了。柳清玖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碗被人夺了过来,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这么大胆、这么放肆除了宇珵还能有谁? 然后柳清玖就感觉自己的下颚被他一把捏住,被迫张开了嘴,药汁就灌了进来。柳清玖挣扎了几下完全没有作用,药汁也流的到处都是,最后只能无奈的皱褶眉头吞了下去。 “殿下……”柳清玖听见母亲似乎是喊了一声,不过她现在已经被办法去分辨外界的声音。 宇珵一只手固定住她,一只手端着药碗喂药,柳清玖闭着眼睛死死的掐着手中唯一的支撑,她知道那是宇珵的手臂,所以掐的格外用力,似乎要将这两辈子的怨气都统统发泄出来。 一碗药灌完的时候,柳清玖弯下腰咳嗽了几声,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胃里火辣辣的烧着,令她难受极了。 身体被被人扶起来,那人轻轻的给她擦着眼角溢出的泪水,还有脸上的药渣。柳清玖一把推开他然后伸出手用力挥了过去,却被一把抓住。 “你放手!”柳清玖挣扎。 手腕被宇珵狠狠扼住。 “苏御医什么时候可以针灸?”显然宇珵并不想搭理她,柳清玖又挣扎了起来,见没有效果,低头就咬了下去。 “小九!成何体统! ”柳霁呵斥道:“小女无状,请殿下赎罪。” 宇珵不在意的说道:“无妨。” 然后就松开了柳清玖,接着问:“针灸过后是不是就可以看见了?” 苏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回道:“要等药效发挥出来才能针灸,具体情况要看针灸后的效果,不出意外是没问题的。” 说完就低下了头,不敢再去两人。 柳清玖得了自由,有些恼怒的坐了下来,她还是觉得胃里很难受,轻轻用手捂住了胃部。 云阳见状赶紧拿了个暖手炉递了过去:“小姐拿着暖暖说不定好受些。” “怎么了?”宇珵皱着眉头问道。 柳清玖并没有回答,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胃开始有点疼,而且这个疼还在加剧。 “小九这是怎么了?可是那药有什么问题?药效发作了?苏御医快给看看。”柳夫人有点着急。 苏和不慌不忙的说道:“没事,小姐脾胃虚寒,受不住药性会有点疼,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她现在就这么疼着?”宇珵显然并不满意。 苏和感受到了来自四殿下的压迫,不过照目前来看他也确实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忍忍了。” 柳清玖听苏和这么说,觉得胃部的疼痛在加剧,一点点钻心的疼,本来坐在凳子上的,这会儿已经坐不住了,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趴在桌子上,额头上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宇珵皱着眉头,神色莫名,然后大步走过去一把抱起柳清玖往内室去了,云阳一溜小跑的跟在后面。 柳霁扶着夫人看了看苏和,苏和站在一边表示很淡定,其实他真的很不淡定。外界都说四殿下跟柳将军家的小姐关系很好,两人竹马青梅,可是谁能想到一向以冷面示人的四殿下会如此心甘情愿的被一个女人又打又咬?刚才自己说没办法只能忍着的时候那四殿下的眼神,分明是在骂自己庸医。苏和心里想着:这位必是将来的主母无疑了。 苏和不好跟着进内室,起码在四殿下通知他前他还是在外面等着比较好,跟柳霁笑了笑自顾自的端着茶杯坐了下来。 柳清玖被宇珵抱在怀里,她现在疼的浑身发抖,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感觉到被放到了床上,柳清玖就把自己蜷缩在了一起。 云阳赶紧拿着手帕过来给她擦汗:“小姐,您别咬自己了呀,这都咬出血了。” “你 让开。”宇珵吩咐道。 云阳推开两步,给他腾出位子来。 胃里火辣辣的疼,像个小锥子在一点点的扎着她一样,因为眼睛无法视物,黑暗中所有的感知都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痛觉。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疼过,浑身发冷找不到依靠,只觉得自己很委屈,然后就疼得流出了眼泪。 她知道宇珵就在她身边,也知道宇珵可能就在看着她,不愿意被宇珵看见她的软弱,虽然她一直都很软弱。可是又实在没有力气去擦眼泪,柳清玖只好用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胸前,躲起来。 隐约间她听到了一声叹息,然后就被人抱在了怀里,柳清玖不愿意想挣扎两下可是又实在没有力气,最后只能被宇珵固定在了他怀里。柳清玖也就放弃了挣扎,她现在只想集中注意力去忍受疼痛,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的味道,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感觉到疼。 “放松。”然后柳清玖就感觉自己的牙关被捏住,被迫松开了咬着的嘴唇。 柳清玖想再去咬的时候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只手掌,她想松口,可是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痛感袭来,索性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拿手帕来。” 云阳赶紧递了过去,宇珵轻轻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泪和额头上的汗珠。 在那一刻,在她疼到无法思考的那一刻,她忽然想看看宇珵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她已经不记得他关心自己的样子了。上辈子的后来,他总是那么忙,板着一张冰块脸匆匆的来匆匆的走。现在他在紧张自己,柳清玖真的想看一看。 可惜,她现在是个瞎子! 疼痛的感觉一波一波的袭来,柳清玖记不清时间,总觉得好像过了漫长的一辈子,然后才一点点的活了过来,胃里火辣辣的感觉一点点消失,痛感也在一点点的减弱,甚至她能感觉到隔着眼前厚厚的布,能感觉到光,还有模糊的人影。这是血清胆已经产生效果了。 宇珵也感觉到了她正在恢复,拿出了自己的手对云阳吩咐道:“去请苏御医过来,药已经见效了。” 云阳闻言,赶紧出去叫人。 宇珵轻轻的把柳清玖放回了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站在一边等着苏和进来。 苏和进来的一瞬间就去找四殿下的身影,然后果不其然:“殿下,你的手?我先给你上药。” “无妨,先给她看看。”宇珵直接拒绝了。 苏和无奈, 只好上前给柳清玖诊了诊脉,问道:“现在什么感觉?” 柳清玖刚刚从疼痛的余波中缓过来,有气无力的回道:“不疼了,有点暖暖的感觉,眼前有模糊的人影,光很强烈。” 苏和见状点点头:“这血清胆的药效已经完全发挥了出来,现在只要针灸打通凝滞的气血就没问题了。把屋子里的帘都放下来,光线尽量暗一点。” 苏和说完就去准备了自己的银针:“扶小姐起来。” 柳夫人见状赶紧上前扶起了女儿,一边安慰道:“小九别怕,马上就好了。” 柳清玖靠在母亲的怀里才觉得安心了很多,默默的等着苏和来给她针灸。 对于重见光明这件事她不是那么执着,可马上就要见到的时候她又很紧张。母亲的样子,父亲的样子,哥哥的样子,还有那个人。应该都跟自己印象里的不一样了吧。 苏和每下一针,柳清玖就默默的自己勾勒出一个人影,她猜测的他们应该的模样,等苏和那一排排的银针都下完的时候,柳清玖已经把自己能想像出来的样子都想了一遍。 然后,她开始害怕,怕见到他们,又怕见到的不是他们。这种心情是紧张,这段日子她看不见,活在现实与虚幻的交界处,甚至有时候会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在哪里,是曾经发生的事是虚幻还是正在发生的事是虚幻。夜半醒来都不知到底哪里是梦,茫然又无助。 “先闭上眼睛。”苏和嘱咐道。 柳清玖感觉到他在拆眼前的纱布,甚至内室的气氛都是压抑的,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自己挣开眼睛的那一瞬间。 纱布一层层的被拿下,眼前的光也越来越明显,直到最后眼前什么阻碍都没有了,才听见苏和说道:“睁开眼看看。” 柳清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缓缓挣开了紧闭的双眼,她的房间,父亲、母亲、云阳、还有宇珵。 直到这一刻柳清玖才清楚的认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看见之后 第十二章看见之后 柳清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适应,这是她的世界,她重生后还没来得及认真看看的世界。她转头看了看柳夫人,伸手摸了摸母亲的脸,母亲的容颜跟记忆中的完全重合了,这真的是她母亲,柳清玖搂着柳夫人的,轻声叫了声:“娘。” 柳夫人看着女儿也很高兴:“小九能看见了?真好、真好。” 柳清玖抬头又看了看柳霁:“爹。” 话音一落,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爹还活着,就站在她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是她在做梦。柳清玖看着此刻的柳霁,年过四十依旧俊逸,虽然征战沙场却是儒将风范,他的眼里还是满怀爱意与希望的。 柳清玖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的场景,那时候他是一身的盔甲来宫里跟自己告别,似乎要去做什么大事,那时的自己没有发现其实父亲已经老迈,看着眼前跟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父亲,柳清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自己进宫前母亲就因病去世了,之后就是自己离家,父亲几乎同时失去了夫人跟爱女,那么多年,他的身边只有哥哥,柳清玖觉得心痛、内疚,为什么上辈子她都没有发现呢? “爹,小九终于又见到您了。”柳清玖哽咽。 柳霁见状上前一步,拿手给柳清玖擦了擦眼泪:“傻孩子,哭什么,这眼睛不是好好的嘛。以后不要再淘气了知道吗?” 柳清玖忙点头:“我以后一定听爹的话,好好照顾爹娘。” “你呀,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这次多亏了四殿下还有苏御医,不然有你哭的。还不快谢谢。” 柳清玖低下头说了声:“多谢殿下赐药,苏御医妙手。”然后又重新缩回了柳夫人的怀里:“娘,我哥呢?他不知道今天苏御医过来吗?” 柳清玖挣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宇珵,不过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看过了每一个人视线却总是跳过他,她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 柳夫人:“马上武试就开始了,你哥今日跟着师傅呢,说是会尽快回来。” 柳清玖嘟着嘴:“还以为能看见哥哥呢。” 柳霁好笑的看着女儿:“说的好像你多久没见过你哥了。他回来肯定第一个过来看你,放心吧。” “本来就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柳清玖轻声嘟囔着。 苏和看了看宇珵,觉得这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这柳小姐就没跟殿下说过一句话,而且刚才那样子也不对,难道是生殿下的气了?他也不好妄自揣测,不过,殿下可不能被一直这么忽略下去。 “殿下?既然柳小姐已无大碍,可否让下官看看殿下的伤势?”苏和踱步到宇珵身边大声说,他的目的就是让每一个人都听到,四殿下受伤了,并且因为这位小姐伤势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柳清玖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去,然后撞进了宇珵的视线,他似乎知道自己要看他一样,就那样平静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看过来。 她有点慌乱别过头,不过那一眼还是看到了宇珵的手,那只手基本上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虎口处一片血渍,忍不住的心头一跳。 过了一会儿又去看,他也不是记忆里的模样了,少年人的身量已经完全长开,虽然还是不苟言笑,但身上没那么多凌厉的感觉,像个贵族少爷而不是一个王者。 苏和给宇珵处理完了手上的伤口,又拉开了衣袖,然后柳清玖就看见宇珵胳膊上还有自己的咬痕,很深。她不自在的别过眼不去看了,柳清玖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宇珵,上辈子的事情她不可能忘记,也不会重蹈覆辙,可面对这辈子什么都没有做过又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宇珵,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理智告诉她离得远远的,可现实却又办不到。 苏和把宇珵身上大大小小的各种咬痕都处理好之后拿出了一瓶药膏递给宇珵说:“这是我自己独家秘制的,用来消疤。殿下的伤口比较深,先用着看看效果。” 宇珵默不作声的收下了,拿着小药瓶掂量了一下,开口说道:“柳将军柳夫人,我跟小九有些话要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柳霁看着四殿下那只手,不答应的话也是说不出来的,给夫人使了个眼色,柳夫人也识趣,忙起身说道:“哪里会不方便,殿下说笑了。” 然后柳氏夫妇带着苏和就走了,留下云阳在内室照顾小姐,云阳知道夫人临走前看自己那一眼是什么意思,自然就厚着脸皮的待在小姐身边。 人都走了,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 宇珵坐在那边也不说话,柳清玖就不可能主动跟他说话,云阳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家小姐在跟殿下闹脾气大家都看的出来,可身为贴身丫鬟的她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宇珵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柳清玖本来就有点累了想休息,这么折腾了半天她的精力早就跟不上了,可宇珵似乎已经 忘了自己是要干嘛的,只是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好像老僧入定一般。 柳清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开口问道:“不知殿下要跟清玖说些什么?” 宇珵这才抬头,看着柳清玖淡淡的说道:“你知道。” 柳清玖看着他的眼睛,睿智沉稳带着似有若无的疑惑,这双眼睛在以后的岁月里会变得无情冷酷,想到这里她就遍体生寒,声音也生硬了几分:“我想殿下可能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宇珵又低声问了一句,声音沙哑,明显是在压抑着。 “殿下以为是什么?”柳清玖知道自己不能说的太直白。难道告诉他,我确实爱慕你,但是现在我不敢爱慕了,让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吧? 宇珵注视着柳清玖,目光里带着探究,就那样直直的打量着她,柳清玖鼓起勇气跟他对视,但很快就败下阵来,宇珵的眼神太过纯粹,她无法面对。 “我以为你受了惊吓,心绪不稳。可是,你对所有人都很正常,唯独我。小九,我要一个答案,很难吗?”宇珵站起来走到了柳清玖的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到底怎么是因为什么你才如此反常?” 柳清玖没想到他就直接过来了,离自己那么近,有些慌乱无措的往后躲,想尽量保持距离。 “甚至,你还在怕我。”宇珵叹了口气,撩起衣摆坐在了柳清玖的身边:“小九,发生了什么?” 柳清玖下意识的还想再躲,一只手搂着被子,尽量跟宇珵保持距离,她知道自己再躲这床也就这么大一点,躲不了多远,甚至还有可能激怒宇珵,硬着头皮没敢再动。即使是这样,也能感觉到宇珵的压迫感,他的呼吸就在自己跟前,甚至只要她抬头就能清楚的看见他微颤的睫毛,在这种情况下,柳清玖是说不出任何谎话的,她一向都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不然也不会让宇珵发现自己的异常。 宇珵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柳清玖的回答,似乎只要她不开口说话,他就会一直等下去。 柳清玖咽了下唾沫,才紧张的开口说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殿下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好了。” 柳清玖明显感觉到宇珵的气场发生了变化,她瑟缩了一下,被子搂得更紧了。 “好,我问。云阳,你下去。”宇珵吩咐道。 云阳看了看四殿下又看了看自家小姐,并没有离开:“小姐眼睛才刚恢复,身子也虚弱,云 阳还是在这照应一二为妥。” 柳清玖听了忙点头,她真的不能单独跟宇珵待在一起呀,那会让她窒息的。 “你家小姐还需要你的服侍,你最好赶紧出去,不然免得日后想表忠心却没了机会,得不偿失。”宇珵淡淡的说道。 他的话音一落,柳清玖心头就是一跳,这个人即使现在是个半大的少年,但他终究生在帝王家,耳融目染。倘若日后为了夺皇位能铲除手足,甚至还有自己的家人,那他现在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云阳,你去准备点吃的吧,我有点饿了。”柳清玖冲云阳使眼色。 云阳看着自家小姐,有几分不甘:“可是,小姐……” “去吧,殿下跟我在这里你还不放心?没事的。” 云阳看了看宇珵,对柳清玖说道:“那小姐有什么需要记得叫我,我就在外面候着。”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这屋子里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宇珵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茶,还顺手给柳清玖也倒了一杯,不过他手上缠着绷带,十分的不便,端着两个茶杯略显滑稽,柳清玖却不敢笑。 接过宇珵递过来的茶杯柳清玖才放下了搂在怀里的被子,小口小口的喝着。一杯茶很快就见底了。 宇珵见状接过茶杯问道:“还要吗?” 柳清玖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了,她确实是紧张的,一杯茶可以缓解她的情绪,起码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那现在可以聊聊了吗?”宇珵又重新坐了回去。 柳清玖靠着背后的墙,尽量保持跟宇珵之间的距离,然后搂着自己的膝盖问道:“殿下想问什么?” ☆、直言 第十三章直言 柳清玖能感觉得到宇珵的无奈,这份无奈来自对自己的不确定,如果自己不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自己永远都不会说,这份感情永远都无法再继续,不如就此终止。 宇珵看着柳清玖大义凛然的样子,张了张嘴最后问道:“怎么落水的?之前发生过什么?有没有不认识的人在身边?” 柳清玖有些愕然的看了看宇珵,这问题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关于落水这件事她只有模糊的记忆,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的细节?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自己是没人害的? “是失足落水,没发生什么事,也没有陌生的人。”不管事实是怎样的,时隔这么多年她都不想再追究,更何况这还只是宇珵自己的推测。 “听苏和说眼睛醒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之后才突然看不见的?” “是的,殿下,就是突然看不见了。没人任何人来害我,不管是落水还是失明都没有人害我,殿下不要再推测了,这没有任何的意义,况且现在已经好了。”柳清玖知道他想问的不是这个,自己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那我问你,为什么突然对我就这样生疏?你什么时候叫过我殿下?这两个字你会读吗?”说到最后宇珵的声音低了下来,似乎压抑着痛苦。 柳清玖有些不自然的想闪躲,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如果躲了自己说的话宇珵就不会相信了。 强迫自己抬起头看着宇珵,她无法去注视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太过犀利,一眼就能把自己看穿。只能停留在脸上,这张脸她见过,她看着这张脸从稚嫩到成熟,看着他一步步走上那个位子,却没有看过他如何心狠手辣,如果不是最后他的默认,柳清玖甚至都不会相信,他会那样对自己,这个人分明就是爱着自己的,可是,这份爱里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多到他们彼此都无法承受。 她看着宇珵一字一句的说道:“殿下误会了。清玖虽然自幼与殿下交好,可那都是年幼无知,如今长大了,自然要远着殿下。孩童时期的感情固然珍贵,可毕竟还是要另行婚配。如今清玖年纪越发的大了,京中流言可畏,望殿□□谅。” “另行婚配?”宇珵似乎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冷笑着说道:“你是说,你从来就没想过要跟我在一起?我们之间的种种都是年幼无知?” “殿下,是清玖年幼无知。殿下身份尊贵,清玖自知卑贱不敢高攀,那深宫大院清玖也高 攀不起。清玖虽然无知,可也知道自己是把殿下当哥哥一般来看待,并无他想。这次落水也让清玖明白,这种事是拖不得的,还是应该早日说明白,免得耽误了殿下的良缘。” 柳清玖说完就低下了头,她不敢去看宇珵,这个心理准备虽然做了很久,可是真的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底气不足。 “抬起头,看着我。”宇珵命令道。 柳清玖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拽着被子的手在用力,她能听出来宇珵语气里的不耐和怒气,如果是在以前,她可能会选择撒娇打诨来躲避,可是现在她只有直面以对。 鼓起勇气再次抬头,柳清玖看着宇珵一字一句的说道:“殿下,清玖福薄,不敢高攀也求殿□□谅,日后也请殿下不要再打扰清玖平淡的生活。” 宇珵站了起来,盯着柳清玖半晌,才问道:“可是有了哪家中意的儿郎?” 柳清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呆愣的看着宇珵:“什么?” 问完她就后悔了,她该默认的。宇珵这么问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有没有人吗,跟他说有不就完了,怎么还那么多事,可是已经晚了。 “既然没有,又何必想那么多。你年纪尚小,这种事不是你该操心的,等时候到了自有柳夫人操持。你既把我当哥哥,那就还继续当哥哥,别的无需多想。至于打扰以及你说的流言,哥哥看妹妹难道不是应该的?”宇珵说完把手上的小药瓶放在了桌子上:“嘴唇上的伤口记得抹药,留疤就不好了。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不可用眼过度。” 柳清玖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最初,那时宇珵也还是个孩子,少年老成。那时候他还不是冰块脸话也不多,小小的一点就知道照顾自己,她小时候爱哭,宇珵就会各种别扭的哄着自己,从生疏到习惯,似乎除了她再也没人能让宇珵心甘情愿开口讲这么多话。 “那血清胆你是怎么拿到的?”柳清玖一时冲动就问了出来,问完她就后悔了。 她其实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干预宇珵的任何活动,实在是宇珵刚才给她的感觉太过自然,关切的语气甚至还有那么点亲昵,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而她又真的想知道宇珵究竟是变了还是他本来就是这么的冷血无情,只是在她面前掩饰的太好了,以至于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 宇珵停下了要离去的脚步,回头看了看柳清玖,神色从容:“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柳清玖不想继续问下去了,不管他是怎么拿到的,终究是拿来了,如果他真的什么手段都没用真的是那么巧合的话,自己就会原谅他?答案是不会!那又何必呢? “宇柯有求于我自然就把血清胆送来了,并没有那么难得。”宇珵似乎是在安慰柳清玖。 可柳清玖却不这么想:“所以这都是你设下的局,对不对?” “什么局,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宇珵显然并不怎么在意。 “小世子还那么小,你怎么下的去手?他还是个孩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他也是你的亲人?你怎么忍心?”柳清玖觉得寒心,本来以为只是高高在上的皇位让他变成那样,现在看来,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现在为了一味药甚至都可以去给一个小孩儿下毒,那日后他能做出那般事来也都说的过去了。 她不知道心里那种涩涩的滋味是怎么回事,空落落的无处安放,也许下意识里不愿意相信这真的是宇珵能做出来的事,可不是他又能是谁?柳清玖知道在自己印象中宇珵哥哥虽然冷淡,但他内心很温柔,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可是关于他的印象早就崩塌了,站在她面前的是四皇子宇珵。 宇珵看着柳清玖淡淡的开口:“跟他小不小有什么关系?再说能出什么意外,不拿到血清胆你的眼睛要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宁愿一直这样瞎着,也不愿意你去拿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来做交换,你太可怕了。”柳清玖死死的拽着手下的被子,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一旦都不了解他,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自己看的假象,到最后实在没办法掩饰了才不得不默认,原来自己那么傻,柳清玖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宇珵站在那里皱着眉头:“你不要哭了,苏和说要小心眼睛,不可用眼过度。关于小世子的事情,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怎么样他,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他死不了的。” “死不了?”柳清玖反问:“因为你有解药就可以随便给他下毒吗?这种行为不会令人不齿吗?还是你们皇家早就习惯了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敌人。甚至滥杀无辜也没有关系!” 柳清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了,小世子的事情真的只是一个□□,它让柳清玖想起了柳家,那是她的至亲她了解他们的为人,忠君爱国是他们一生的使命,最后却死的不明不白,她如何能咽下 这口气? “你在胡说什么?”宇珵神色严肃:“皇家关系岂是你能妄议的?” 柳清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已经没有宇珵哥哥了,再也不能说话口无遮拦,一时口误不仅会给自己惹祸,甚至还会连累到柳家,重活一世,她能做的就是护住家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殿下恕罪,清玖不该胡乱说话,枉费殿下一片好心。殿下为清玖取药,清玖自当感激殿下,殿下大恩清玖铭记在心,莫不敢忘。”柳清玖诚惶诚恐的说着。 说完就看到宇珵变了脸色,其实她也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她知道现在的宇珵的命脉在哪里,就是自己,自己对他越生疏越难以捉摸他就越难受。虽然他少年老成,可自己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他的心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么做确实不对,但是心里有股气她不发泄出来她难受,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口气发泄出来。 面前这个人现在是百般宠爱这自己,可他注定了是以后的帝王,注定了会走上那条心狠手辣的路,注定会把自己逼死。她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小心保持距离不走上辈子的老路,可上辈子的冤与仇又不可能从她心底消失,柳清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折磨宇珵,也折磨自己。 柳清玖一声声殿下刺在宇珵的心里,这个称呼他每天要听上几百甚至上千遍,却都没有从她口中叫出来让他难以接受。 宇珵几次想再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他想,他可能再也听不到那句“宇珵哥哥”了,他的小九不见了。 ☆、生病(捉虫) 第十四章生病 之后苏和又来给柳清玖针灸过几次,院里的梅花都争相绽放的时候,柳清玖的眼睛已经彻底没问题了。 柳夫人千恩万谢的感谢完了尊贵的四殿下就要去还愿,柳清玖其实也很想一起去,她死过一次,对这些鬼神之说不免又敬畏了几分,可是不被允许,天气越发的冷了。 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小时候的世界就又被关了起来。 京城里的冬天真的不适合养病,柳清玖已经被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了,不能出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屋子里虽然暖和,可到底空气不流通,待久了头就晕晕的,求着云阳几次要出去透透气,云阳都不答应,态度很坚定。 这丫头忠心又有主见,柳清玖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被关在屋子里数着那几朵被摘回来的腊梅,尽管如此小心,还是没能避免寒气入体。 那天一早,柳清玖起来就觉得头疼,脑袋蒙蒙的,张嘴想叫人却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自己摸了摸额头,能感觉到热度,就知道这是发烧了。顿时就充满了无力感,从重生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做过,甚至连出去看看都没有机会,缠绵病榻似乎就成了她的常态,这让柳清玖很挫败。 呼吸间都是灼热的空气,她觉得嗓子也不舒服,想喊云阳,可是又觉得嗓子很疼,没办法大声叫人。上辈子这个时候她住在宇珵的别院里,小院清幽也很暖和一冬天她都没有生病,过的很舒服。可是如今这冬天才过了一半,她要怎么才能挨过去呀?柳清玖默默的叹着气。 云阳照例拿着烘过衣服来叫柳清玖起床,看见她通红的小脸就着急了:“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这也太烫了!”云阳试了下温度就着急了,她小心伺候,甚至连早起穿的衣服都要特别准备,却没想到小姐还是生病了。 “没事的,云阳别哭了,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找个太医开几幅药就好了。”柳清玖勉强撑起身子,拉着云阳的手安慰。 云阳平素要强,尤其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先前苏和说的话她都记在了心里,一直都小心照看自己的饮食起居,本来以为没什么大问题的,没想到自己还是不争气的生病了,她肯定会觉得是她没有照顾好,柳清玖想多安慰几句,却有心无力,眼前忽然发黑。 “小姐、小姐……”恍惚中柳清玖听见云阳焦急的声音,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柳清玖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满嘴的苦涩,都是药味实在难以忍受 ,刚想开口叫云阳就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的闺房,房间的布置很陌生,她应该没来过,柳清玖本来怀疑是宇珵趁她意识不清给她换了居住的地方,可这儿也不是宇珵的风格,他那个人虽然很冷淡,可是很会讨自己的欢心,所有自己住的地方他都会精心布置,绝不会是现在这种有点粗糙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地方。 柳清玖迷茫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柳清玖的神经瞬间就绷直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尽管不想承认,可是她真的在害怕。 看到推门进来的是云阳的时候,柳清玖才算放下心来,活了两辈子云阳一直都是她最信赖的人,有云阳在她就安心多了。如果云阳手里没端着药碗的话,柳清玖可能会更高兴一点,自从上次被苦到,她现在对喝药已经产生抗拒了,尤其刚醒过来的时候嘴里就是一股苦涩的味道,她实在不想再喝药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苏御医走的时候就说你这会儿大概能醒,果真没错。”云阳端着药碗过来,就要去喂柳清玖喝药:“我算好了时间煎的药,刚刚好。小姐快趁热喝。” “苏御医?”柳清玖也不明白为什么给自己看诊的竟然还是苏和。 “是呀,苏御医说是四殿下让他过来的,才走没多大会儿。小姐,来,喝药了。” 柳清玖往后一缩,没去接药碗,反问云阳:“这是哪里?我昏迷了很久?” 云阳有些怪异的看着她说道:“这是我们家呀,虽然是客房,可小姐也不至于就不认识了吧。” 柳清玖有些尴尬:“原来是客房,我不经常来,不太了解这里的布局。”柳清玖是真的不记得了,上辈子她就没怎么往客房这边来过,过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记得那时候的客房长什么样?不过她怎么跑客房来了? “为什么我会在客房?发生什么事了吗?”柳清玖实在不能理解。 “是这样的。”云阳从旁边拿了一盒蜜饯,才接着说:“小姐先把药喝了,我再告诉小姐,小姐绝对猜不到的。” 柳清玖怪异的看了云阳一眼,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些?她有些无奈的接过了云阳手中的蜜饯,吃了一颗才端起药丸,一饮而尽。 然后又拿起一颗蜜饯迅速放进口中,才接着说:“好了,你说吧。我喝完了。” 然后又重新躺了回去,仿佛被刚才被那碗药去了半条命一般。 云阳看着自家小 姐一连串的动作掩嘴偷笑。 “你笑什么呀?”柳清玖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就很苦的,我嘴里还有你们之前喂药的苦味儿,是喂药了没错吧?” “是殿下亲自喂的。”云阳继续笑着说:“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才好,前一段时间小姐给云阳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小姐现在这个样子云阳就不心慌了。” 柳清玖默默的叹了口气,云阳的意思她何尝不明白,只是明白跟能做到是两码事,前些日子她的心态都没有调整好,又怎么可能会去掩饰情绪? “好了,别打岔了。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云阳这才赶紧说道:“小姐昏迷之后,云阳就去找了少爷请了太医,来的竟然还是上回的苏御医,云阳虽然纳闷,可是也不敢多问。苏御医开了药并没有离去,跟少爷聊了好大会儿,挺投机的样子。” “然后呢?”柳清玖并不太关注苏和,苏和能来给自己诊病一定是得了宇珵的授意。 “后来四殿下也来了。”云阳说完就去看柳清玖,毕竟小姐对四殿下的态度现在已经是众所周知了,见柳清玖没多大反应她才接着说:“四殿下问了小姐的病情又给小姐灌了药,然后又提出让小姐换个环境,京城的冬天太冷了,小姐肯定受不住就要三天两头生病,这样对身体实在不好。” “不过这次被少爷给拒绝了。”云阳说完就去看柳清玖的脸色。 说实话她其实举得少爷这个决定是错误的,说不定小姐就很愿意跟四殿下出去呢?毕竟两人从小的情分,小姐现在这么对殿下一定有什么原因,说不定两人私下就解决了呢? 然后她就看见柳清玖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才接着说道:“后来四殿下也劝过少爷,不过少爷态度很坚定。四殿下无奈才决定给小姐的房间弄个地龙,这样冬天小姐只要不随便出门就不会被寒气入体了。” “所以我就暂时先住在客房,对吗?”柳清玖这才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哥哥是知道自己的意思的,自然也不可能会让宇珵把自己带走,话说明白其实也好,起码哥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柳清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那个地龙已经开始施工了,小姐先委屈一段时间。那边日夜不休的干活,应该没几天就能弄好了。” 柳清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宇珵,这根刺已经扎进她心里了,拔|出|来|疼,不拔,更疼。 ☆、偷吻(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要忙,更新晚了,心好虚 第十五章偷吻 一场风寒入侵让柳清玖终于开始正视自己其实很娇弱这一事实,她早就忘了小时候她也是半个药罐子,只是后来在宇珵的督促调理之下身体才越来越好,甚至到了后来几乎都不生病的状态,以至于最初苏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是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风寒而已,这寒冬腊月的,不生病怎么可能?吃了药发发汗不就好了?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简单,柳清玖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低热不退,白天稍微降了温晚上就又烧了起来,反复折腾,就是不见好,彻底急坏了柳家上下。 苏和本是御用太医平日里不得旨意是不能随意离宫诊病的,这段日子却没少往柳府跑,唯一没有来过的就是宇珵。 柳清玖白天的时间大部分都是清醒的,只有夜里有时候就会陷入昏迷状态。天亮了就都好了,她有时候就会觉得很奇怪,明明上辈子自己并没有这么病过,怎么现在却再也好不了? 她也知道家人为她忧心,她也想早点好起来,可是却有心无力,苏和开的药她也都咬牙喝了,白天虽然没什么精神,可好歹体温能降下来,可一到晚上就不受控制的升高,不管怎么喝药针灸都不管用,苏和也很发愁。 他愁没办法去跟四殿下交代,作为一个皇帝陛下的御用太医,苏和其实完全不用把宇珵放在眼里,可人总要给自己留个后路,甚至有时候要提前给自己找好下家,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宇珵的能力。 只是,现在,他没办法去跟自己这少东家交差,宇珵为了能让他出来给这柳小姐诊病,已经被皇上所厌烦,这会儿自己竟然还没能把人给治好,苏和觉得惭愧。 “你是说,她白天没什么问题就是晚上经常反复发烧,甚至会昏过去?”宇珵重复着苏和的话,皱着眉头,神色凝重。 苏和尴尬的点头,又觉得不妥才开口说道:“是的,虽然白天精神不济,但都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夜里,不好把握。” “可知道原因?”宇珵接着问。 “这个,据下官推测,应该还是寒气入体,夜间阴气太重,小姐女子之身又正是体弱之际,恐怕是受不住才会如此。” “可有解决办法?”宇珵语气有点不耐。 “这……”苏和很犹豫。 见苏和说话吞吐,宇珵不耐:“有话快说,有什么这 的那的,啰嗦!” “这方法其实只是民间俚语:阴气自有阳气调和。”苏和的话说了一半他就知道宇珵已经懂了,也不再多说,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说到哪种程度才是最好的。 宇珵听了这话没再多说什么,就安排人送苏和回宫了。 晚上柳清玖喝了药打算看会儿书,她觉得跟之前比起来现在简直好太多了,之前是眼睛看不见每天不是睡还是睡,白天睡晚上也睡,什么也做不了。现在虽然精神不济,但好歹还能看几页书打发下时间,不至于那么无聊。 这才刚把书拿起来云阳就端着药碗进来了,柳清玖有些头痛的放下了手中的书,无奈的说道:“云阳,你就不能拿个别的什么东西进来?” 云阳从善如流的回道:“小姐你争气点,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一天煎几回药了,虽然炉子边暖和,可那小扇子扇起来也不轻松呀。所以,小姐你快点好吧,让云阳也歇歇。” “臭丫头就知道贫嘴。拿来吧,我喝,不用你劝。”柳清玖认命的接过了药碗。 “小姐真的变了很多,以前也不喜欢喝药,总要人劝着哄着都不愿意。可现在虽然还是不喜欢,可小姐自己都喝了。”云阳拿着蜜饯感慨着。 柳清玖拿着药碗的手一顿,不自然的笑了笑:“说的什么话,我都这么大人,怎么还能跟小时候一样胡闹。” 主仆两人说了一会儿,柳清玖精神就不济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她知道这是药效发作了,打发云阳出去自己就先歇着了。 柳清玖夜间总是低烧不断,云阳要留下来陪她,都被她拒绝了,理由是怕传染了云阳就没人照顾自己了,可柳清玖心里明白,她怕自己发烧烧的糊涂了,说出不该说的话,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云阳虽然不愿意,可拗不过柳清玖只好勉强答应了,不过她自己在外间另设了小塌,方便她照顾柳清玖。 两人现在住的还是客房,客房条件自然不能跟小姐的闺房想比,所以,当云阳发现有人进来的时候,宇珵已经在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云阳瞪着眼睛发现自己完全受制于人,想还手都没有机会,她剧烈的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可惜都没能成功。 “是我。”宇珵低声说道:“别吵醒了小九。” 云阳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不明白为什么四殿下会在半夜出现在这里,然后就停止了挣扎,点 了点头。 之后宇珵一记手刀劈晕了云阳,把她放回了软榻,去了内室。 柳清玖照例在梦中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就滑了下来。 宇珵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脸不正常的红晕,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真烧了起来。柳清玖虽然发着烧但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有些不耐烦的把那只手拍开,皱着眉头,往里缩了缩。 宇珵皱着眉头找了块手帕,然后用水沾湿之后给她敷在了额头上,然后就坐在了一边,静静的看着柳清玖。 似乎是手帕的凉意起到了作用,柳清玖不再皱着眉头,感觉像是舒服了许多,呼吸也轻了下来,似乎是陷入了沉睡的阶段。 宇珵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过来究竟要做什么,苏和的话他懂,可是他不能。小九是他心头的明月、手中的至宝,他怎么忍心让她受委屈?这本是两情相悦的事,小九现在对他又是这个态度,宇珵就更不愿意了。 他不想两人本来就冰封的关系上再加一层霜。 可终究无法抵抗内心的渴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柳府的门外了,身为一个皇子他何曾这样半夜三更翻墙而入?可宇珵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柳清玖之于他是与众不同的存在,如果还有什么是宇珵在乎并且珍视的,就只剩下她了。 “宇珵哥哥,好疼。”呜哝了一句,柳清玖又缩成了一团。 宇珵神色不明,只是微颤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放下床帏翻身到床上然后轻轻搂着柳清玖,拍着她的后背。 “我在,不疼了。小九乖,宇珵哥哥吹吹就不疼了。”冷酷的面容说着极致温柔的话语,本是不相趁的画面却偏偏那么的和谐。 宇珵搂着柳清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苦笑了一下。那时候因为不能得到父皇的宠爱自己常常被母妃责罚。体罚甚至关禁闭不给东西吃的时候,都是这小丫头偷偷给自己拿过来的,那时候她还小,经常不小心就会摔伤,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一身的擦身,然后举着手中的食物冲自己甜甜的笑。 那笑就笑进了他心里,驱赶了他心中阴霾,从此心里就只有一个她。 等自己吃饱了,她才会嘟着嘴冲自己撒娇说疼,那时候的宇珵生活里只有不停的优秀,母妃告诉他要优秀要努力,却没告诉他要如何哄女孩子。看着小小的小九眨着大大的眼睛,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这小丫 头给自己做的示范,说要吹吹,要拍拍,宇珵就记住了。 从生涩不愿一直做到习以为常,只要她喊痛,他下意识就是拍拍然后吹吹。 柳清玖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那个怀抱很温暖、很熟悉,忍不住又往上凑了凑,嘴里说道:“宇珵哥哥,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的睡着了,明天不许早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让他们都等着。” 说完就钻进宇珵的怀抱不出来了。 宇珵皱着眉头看着她,她的话很清楚,可是他一个字也听不懂。想问问小九,可是她明显高于常人的体温告诉宇珵,问了也白问,她恐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轻轻的拉过被子,把两个人都盖住,宇珵盯着柳清玖熟睡的容颜,因为发着烧,小脸比平常要红润很多,嘴唇也是粉嘟嘟的。宇珵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着柳清玖的额头,感觉到她的热度,苏和的话再次响在脑海里。 宇珵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吻着柳清玖的额头,一点点小心的吻着,唯恐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从额头流连到鼻尖,最后停在了薄唇上。宇珵平复了一下呼吸,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他熟悉却又陌生了的脸,然后吻了下去。 宇珵是个很懂得克制的人,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要柳清玖所以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等着她长大,却不是为了等她离开自己。 想到这里宇珵有些生气的咬了下柳清玖的嘴唇,怕她惊醒所以咬的很轻,一吻终了的时候宇珵的呼吸有些急促,好像是偷吃了母妃给父皇准备的点心一般,又激动又紧张。 看着柳清玖的嘴唇被自己吻的越发鲜红欲滴,又有种朦朦胧胧的自豪感,只是嘴上的伤口有点明显,想在房里找找自己上次留下的那瓶药,可是什么都没找到,只好作罢。摸了摸柳清玖的额头,似乎还是有点发烧,偷吻成功之后的宇珵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又去给她准备手帕敷额头,一夜来来回回的跑了无数次,眼看着天色将明才不得不离去。 ☆、年节 第十六章年节 柳清玖一觉醒来就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跟之前那几天那种浑身乏力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温度也正常了,她有点欣喜,昨夜的时候她喝了药就犯困,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后来的事情都不怎么记得了,唯一的感觉就是睡得很安慰、很舒服。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云阳慌慌张张的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心情愉悦的样子,她神色不明的看着柳清玖,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柳清玖见云阳这么匆忙的进来也有点好奇,云阳实在不是这种鲁莽的性格:“怎么了云阳?哦,对了,我感觉好多了。这会儿浑身通透,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这下你不用担心了,也不用再守着那个小炉子煎药。快把衣服拿来,以后也不用特意去烘,太麻烦了。” 云阳看着柳清玖,支吾了半天才问道:“小姐觉得大好了?可有什么不适?” 柳清玖十分纳闷:“没有不适呀,挺好的。嘶~” 然后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嘴唇,柳清玖伸手摸了摸,感觉嘴唇有点痛,还有点肿。 “云阳,帮我拿个镜子,看看我这嘴唇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点痛?”柳清玖摸着自己的嘴唇皱着眉头。 云阳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小姐,她不知道该不该说昨晚四殿下过来了,看小姐的样子分明就是不知道,她有点犹豫的去拿了镜子。 “小姐,你的嘴唇破了,好像、好像是咬破的。”云阳犹豫再三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四殿下深夜造访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不过之前也来过一次,云阳其实没那么惊讶。她惊讶于为什么四殿下要把她打晕,其实醒过来的时候云阳真的是很怕,她怕四殿下把小姐拐跑,也怕四殿下会对小姐做出过分的事。还好小姐还在,一切都好。只是看这个样子恐怕也被四殿下给占了便宜。 云阳有些愤愤,不过,她不敢说,事关小姐闺誉就只能烂在心里。 柳清玖举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嘴唇,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夜醒来就这样了,不过这点小事显然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大概是夜里不小心咬到的吧,昨天夜里应该就不发烧了,睡得很好。可能梦见什么好吃的了?”柳清玖逗着云阳:“你都不给我吃好吃的,每天都让我喝药,害我嘴馋在梦里都咬到嘴了,该罚。” “也不知道是谁该罚。我去给小姐拿衣服,然后去告诉夫 人一声,小姐的病好了,夫人指不定得多高兴呢。” “快去,快去。要不然,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给娘请安怎么样?”柳清玖提议。 “好小姐,您歇着,虽然这是初愈,可咱还得请太医过来诊脉。就算是完全没大碍了,也不能随意出去招风。”云阳婆婆妈妈的边说边给柳清玖收拾衣服。 “好了,好了。都听你的,难道你要一直把我圈在屋子里?”柳清玖皱着眉头不愿意。 云阳收拾好了,才安慰她:“小姐,你这段时间先安生的养好身体,再过半个月马上就是年节了,到时候那热闹小姐不想去看看?” 柳清玖赶紧说道:“想去!这么快就要年节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呀,本来觉得还挺远的,结果小姐你一病就是这么久,时间是不会停下来等我们的。好了,小姐一会儿先用饭,我去给夫人禀报一声。” 云阳这边把柳清玖收拾好就走了,却没注意到柳清玖的神色有些变化。 云阳走了之后,柳清玖就呆呆的坐在桌子前,云阳说时间不会等人,可她的时间又重来了一回。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年节,她还能记得,那时她是后宫之主,虽然后宫冷清可该有的规矩都不能废,柳清玖向来不耐烦这些,所有的事情都做的乱七八糟,甚至连例行的宫宴都不会准备,最后都是宇珵在做,想到这里柳清玖就忍不住的辛酸,自己什么都不会,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却没想到他会背叛自己。 她知道自己的无能,也知道上辈子太过理所当然,觉得他宠着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到最后发现所有的苦果都要自己来尝。 这次,她不一样了,她要成长,要自己去面对风雨,去保护家人,再也不要做大树旁边的菟丝花。 柳清玖病好之后就搬回了原来的闺房,重新修整布置过后的房间比之前要舒服很多,柳清玖知道这是谁的授意,虽然心里有根刺,可是看着房间里小到一个茶杯,大到床板妆匣都是贵而不显,奢而不华精心挑选出来的,那根刺她也就不愿意拔了。 偶尔疼一疼,提醒自己爱过、不悔就足够了。 虽是寒冬,可依旧阻挡不了百姓对年节到来的期盼之情,寻常百姓忙活了一年,也只有在年节的时候才会奢侈一些,去买点寻常不舍得买的,吃点平常不舍得吃的,还会给家里的孩子准备件新衣服。 柳清玖自然是不在乎年节时候的好吃的和新衣服,她就是 很爱热闹,虽然上辈子经历那些不好的事,但她既然重新来过了,自然就更加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所以也就格外期盼年节的到来。 柳夫人一家之主,全权掌握着家中的各项权利,年节这样重大的节日又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少不了的人情往来,柳清玖这些天就跟在柳夫人的身边,说是为了多陪陪母亲,其实她也想多学点东西。 她之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上辈子嫁人前是个小丫头除了疯玩再不会别的,简直被宠的无法无天,嫁人之后有所收敛,可宇珵并不会强迫她去做不喜欢的事,这些杂事都是交给主管在做,后来做了皇后,也就没什么人情往来了,需要做的那些都是大事,基本上都是宇珵在帮她做。 可以说,她是什么都不会,柳清玖其实也有反思过自己,尤其是重生以来,她被保护的太好了,自己也不懂的去成长,最后才会受不住那般打击,选择轻生,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可能就不会那么脆弱,总要活下去,为父兄讨一个公道,可惜,这都是后话。 现在的她正在一点点长大。 柳夫人心疼女儿,这才大病初愈,本该好好的休养,可这丫头才休息了没几天就跑到自己跟前来了,要说平时,那柳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这年节下,她忙也不想累到女儿。 “小九,你回去吧,这些杂事日后自然有人为你操心。还是身子最重要,这才断了药没几天,万一再……呸呸呸。”柳夫人自知话说的不对,感赶紧呸呸掉,拉着柳清玖的手,让她坐到一边,才继续说:“这年节说是大节日,其实不过就是一家人图个团圆,如果是在外面我们一家人吃顿饭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在京中,这才有了这大大小小的麻烦事。” “娘,多教教小九,不然我都这么大了还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被人说出去,都要说我们柳家教子无方了。”柳清玖拽着柳夫人的衣袖撒娇:“小九也不想这么辛苦的,可是总不能给娘脸上抹黑呀。” 柳夫人无奈的拉着女儿的手:“就你会说,都是你的理。” “本来就是嘛,年节一年才一次,女儿都这么大了,娘也该教女儿一点常识了,不然会被人笑的。” “你呀!”柳夫人点了点女儿的头,才说道:“其实我们家还好,你爹是武将,只因最近太平所以我们才常驻京中,不比那些京中的文官,需要各方打点。先是给宫中送年礼,皇后娘娘那里自然是独一份,礼要重。其次就是贵妃娘娘,四殿下这么 宠你,贵妃娘娘那里也不能怠慢,不说比皇后可这心意是一定要到的。” 听到这里柳清玖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对贵妃娘娘的印象并不深刻,在他们成亲之前,贵妃娘娘就薨了。可是听母亲的意思,这分明是把贵妃娘娘当做自己未来的婆母来孝敬的,这可如何是好? “娘,后宫的娘娘们都要送吗?”柳清玖假装不明白的问道,其实她知道,作为一个武将,其实柳家的人情往来并不多,皇宫里只要孝敬了皇后娘娘就可以了,多加个贵妃还是因为宇珵,又怎么可能给其他各宫送礼? “这个倒不用,只送这两宫就好。虽说两宫平素关系不错,可这后宫哪里会有省油的灯,所以这两宫的礼品每每都是最让人头痛的,稍不小心就会惹出麻烦来。”柳夫人说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都不容易!” 柳清玖听了这话,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那宫里跟可怕吗?嫁进宫里不好吗?” 她不知道上辈子对于他跟宇珵成亲这件事柳夫人是怎么想的,当初议亲的时候柳夫人已经缠绵病榻,这件事都是父亲和哥哥在操持,柳夫人根本就没插手,等她嫁过去没多久柳夫人就离世了。 现在听柳夫人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不喜欢皇宫那个地方的,恐怕也是因为自己当初太过执着于宇珵,柳夫人虽然无奈却还是愿意去成全女儿的吧?如果是这样,那这辈子她就可以从柳夫人入手,让她和宇珵的这场感情就此终止不再继续。 “那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寻常人家谁会把自己捧在手心中的宝贝送进去?”柳夫人说完意深长的看了柳清玖一眼:“小九,你跟娘说实话,你跟四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女相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这么晚都没脸出来见人了,明天换榜,可能也会很晚才更新,希望有个好棒, 。虽然我更的晚,但你们可以明天起来看呀,么么哒 第十七章母女相谈 柳清玖抬头,看了一眼柳夫人,眼泪就掉了下来。从小到大她都是极单纯的女孩子,说谎骗家人,她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 可是,她要如何告诉母亲,所爱非人,此生不愿再陷一回。 柳夫人看着女儿只掉眼泪却不说话,心酸又心疼。 “小九,可是四殿下欺负你了?受了什么委屈,你跟娘说。咱家虽不是世勋之家,可他宇珵终究还是要顾忌你爹在军中的影响力,他要是真欺负你了,他也休想过的安稳。” 柳清玖拉住柳夫人给她擦泪的手,咬着嘴唇说道:“娘,小九不瞒你。” 柳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才说道:“你说吧,娘给你做主。” “小九与四殿下的情分,毋需多言。”柳清玖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梅花,寒冬腊月腊月不畏严寒风采依然,宇珵对她的种种都不是她能否认的,只是时过境迁。 “四殿下与我自幼相识,娘也知道,从小他就宠着我,如果说一个女子能得到的最大幸福,莫过于得到四殿下的宠爱。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要嫁与他为妻。可是,娘,他是殿下,是皇室贵胄。以前我小,什么都不懂,以为只要他疼我、爱我、心里有我就够了,可是事实不会这么简单的。皇室中人无不三妻四妾,他今日宠我可又知他明日宠谁呢?小九一向霸道惯了,一想到要与人共侍一夫,就心如刀割般。更何况,他那般的人,怎么会没有野心?倘若日后……” 柳清玖不再继续往下说了,看着自己的母亲泫然欲泣:“小九不愿守着一座空城,日日以泪洗面。” 柳夫人放下了手中的手帕过去搂住女儿安慰道:“你是怕日后他变心是不是?” “不是怕他变心,他如果真的变心不再宠我爱我,我也就死心了。只是我怕身不由己,娘,你明白吗?”柳清玖靠着柳夫人的肩膀流着泪,她明白宇珵是真的爱着她,上辈子的事情宇珵一直瞒着她恐怕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如果没有爱那直接告诉自己又何妨? 那是他作为一个皇帝的身不由己,柳清玖不想为他找任何借口,也不会轻易原谅他,只是夜深无人时也会想,如果他不 是皇帝,如果她不是将军之女,如果他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少爷小姐,青梅竹马般的感情,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惜,这都是如果。可惜,世间最无奈莫过于身不由己! 柳夫人给女儿擦着眼泪:“娘知道,身在皇家他注定了要有很多的事情即使不愿也要去做。你说的对,他今日还算是自由身,尚能宠着你。日后被家国之事所累,又哪里还能顾虑到你?小九,娘也跟你说实话,娘心里也矛盾,你和四殿下的感情娘都看在眼里,按理说,娘该高兴。可是,这心里就是不安,生怕日后你被他们欺负了去。如今你既然也这么说了,那娘就给你做个主,四殿下这里就断了吧。” 柳清玖听母亲这样说完,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压抑着内心莫明的情绪,低声哭了起来。即使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可心里那根弦就这么断了,还是会觉得失去了重要的依托,以后跟他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吧? 关于宇珵的事情,母女两个算是达成了共识,在柳泽伯之后,柳清玖又得到了一个有利的同盟。现在就只剩下父亲柳霁,对于柳清玖来说,父亲那一关其实才是最难过的,他不会被自己轻易说服,尤其现在跟宇珵又是同一阵营,别人不知道柳清玖心里明白,父亲心中瞩意的皇位人选一直都是宇珵。父亲自然是希望自己能位主中宫,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年节一日□□近,年节的礼也都备的差不多了。柳清玖跟着柳夫人也学了不少东西,虽说都是一些小问题,但比之前要实在好太多了,可以帮柳夫人分担一些杂事。 柳清玖期盼年节就是想一家人能在一起团团圆圆的过个节日,那种感觉她离开的太久了,久到都快要不记得了。当再次可以享受这种幸福时光的时候,柳清玖一直都很激动,张罗着布置房子,跟着云阳四处贴花帘,甚至连采买食物她都要去问问,还让人特意从街上带回来许多的小玩意,整个柳府都被她感染,觉得今年的年节跟往年格外不同。 柳夫人虽然怕女儿受累再染风寒,可终究耐不住柳清玖的这份热情,只能叮嘱云阳要好好照顾小姐,另外安排了身边的老人跟着帮衬一二。 不知道是地龙起了作用还是柳清玖的心态太过积极,苏和预料的风寒并没有再次入侵,柳清玖活蹦乱跳的迎来了她重生后的第一个年节。 一大早醒来的时候,柳清玖就晃着要起床,却被云阳又给塞进了被窝里,云阳给她掖好被脚,才说道:“小姐先别起来,外面下雪了不比前 两日。我去给小姐找个厚实点的披风来。” 走了两步又拐了回来:“小姐,真的不穿四殿下送的那两件吗?又好看又暖和,这白雪衬着,别提多好看了。” 柳清玖叹了口气:“云阳,你是我贴身的丫鬟,从小跟着我长大,我们情同姐妹。以后关于四殿下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云阳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柳清玖自言自语的说道,见云阳还愣在那里又说道:“好了,那衣服就放在那儿吧,四殿下送的都挺珍贵的,先收着吧。” 收拾妥当之后,柳清玖被捂的严严实实的出门给柳夫人请安了,这样的天气柳夫人自然是舍不得女儿往外跑的,可惜这丫头十分坚持,几天前就说了早上要来请安,一定要准备她的早饭,柳夫人也没办法只能干着急的等着她。 外面下了一夜的大雪,这会儿还在飘着雪花,路上的积雪虽然早有家丁扫干净了,可是地上还是又湿又滑,一路上几次差点滑倒,幸亏云阳在身边,才没有摔的很难看。 等柳清玖好不容易走到柳夫人的小院的时候,全家都已经到齐了,就在等她自己,柳泽伯见妹妹来了赶紧起身去迎:“本想出去接你去,这雪还下着,落到地上都结了霜,路都不好走。” “哪有那么娇气,我跟着云阳,没有一点事,虽然来得晚了点,让爹娘都等着我,女儿不孝。”柳清玖笑呵呵的走到柳夫人旁边,坐了下来。 “没事儿,既然小九来了,那就准备早饭吧。”柳霁起身先去了餐厅。 柳夫人在柳清玖的搀扶下也站了起来,然后伸手就摸到女儿的手:“怎么这么凉?衣服穿的厚不厚?” “厚,怎么会不厚,一大早云阳就开始找衣服了,快要把我裹成一个球了,我不穿她都不让我出来,太狠心了。”柳清玖小声的告云阳的状:“这么凶,以后可怎么办呀!” 云阳跟在后面说道:“夫人明理,自然是向着云阳的,小姐你就死心吧,这种事情告状是没用的。” 柳泽伯听了哈哈大笑:“云阳这丫头果然了不得,一会儿给你包个大红包,能让小九乖乖听话,这功劳可不小啊。” 一家人嘻嘻闹闹的吃着早饭,柳家没那么多所谓的规矩,柳霁毕竟武将出身,也向来不喜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死规矩,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当然要和乐热闹,不然冷冰冰的有什么意思? 饭桌上柳霁见大家都吃的 差不多了才说道:“宫里有旨意出来,说是今夜宫宴,朝中三品以上大臣都要携家眷前往。” 柳夫人不以为意:“每年都是宫宴,老爷带着泽伯去不就好了,我跟小九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守夜。” 柳霁又说道:“今年贵妃娘娘下了旨意,要小九一道进宫,去给娘娘请安。” “我?”柳清玖很诧异,上辈子她就没怎么见过贵妃娘娘,所有的记忆都是小时候宇珵还没有出宫建府之前,之后她就没再见过贵妃娘娘了,更别说着宫宴了,她还是嫁给了宇珵之后才去参加过几次,后来做了皇后才不得不每年都要参加宫宴。 那今年又是怎么回事? “爹,小九身子不好,我看还是算了吧。”柳泽伯看了妹妹一眼,才接着对柳霁说:“昨夜又下了大雪,今天这温度明显要冷很多,宫宴又是夜里,寒气必然加重,倒是小九再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柳夫人也赶紧劝道:“老爷,小九这身子还是不去了吧?不然等来年开春了再去给娘娘请安?她这一病,我这心里就没有安生的时候,这才好了两天,还是不要再出意外的好。” 柳霁叹了口气:“我也心疼小九,可这是贵妃娘娘的旨意,我们也不能抗旨不遵呀。” 柳清玖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她不愿意去宫宴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不想见到宇珵而已,更何况还有贵妃娘娘,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是知道自己跟宇珵的矛盾来做说客还是会难为自己,柳清玖一概不知。 正说着话呢,门外小厮就进来了。 “老爷、夫人,四殿下差人给小姐送了东西来,说是年节给小姐的礼物,小姐晚上会用到。”小厮恭恭敬敬的捧着一个大盒子。 “四殿下有心了,云阳还不接过来。”柳霁吩咐道。 柳清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看了看柳霁终究没有开口,今日年节,她不想有点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柳夫人上去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里装着一套大红色的宫装,柳夫人叹了口气,把盒子重新合上,递给了云阳。 “这东西贵重,帮小姐放好,知道吗?” 云阳隐约中似乎知道了什么,关于四殿下,关于小姐与四殿下,只是放起来就可以了吗?云阳显然不这么认为,她还记得那天夜里的事,四殿下又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 ☆、贵妃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换榜了,不知道收藏会怎么样,心里没底,求安慰呀。 码字到4020电子书,无缝衔接6月到7月,感觉自己码了一个月的字,23333333明天见啦。 这里是存稿箱君 第十八章贵妃娘娘 因为之前完全没考虑到宫宴的问题,柳清玖可以说是毫无准备,看着摆在面前的盒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宇珵很细心,不仅准备了宫装甚至连配套的首饰鞋子都没有忘记,他送给自己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钱能买到的,这宫装若论款式也是寻常可见的,只是这面料轻薄摸起来感觉像是丝绸,可是放在手里没一会儿就能感觉到暖意,可见不是一般的面料。 柳清玖叹了口气把宫装重新放回了盒子,这是宫装本是宫妃常穿的,只是后来流行了出来,闺阁中人也会以此款式做那么几件来穿着玩,但都不会完全照搬宫装的款式,最多也就是看着像而已。 可宇珵的这件宫装却是实打实出自宫中绣娘之手,搁在上辈子柳清玖自然是看不出来了,可如今她毕竟也在皇宫生活了那么多年,宫里的手法一眼就认出来了。 柳清玖看着窗外,雪花还在飘洒,似乎比早上的时候还要大一点,天色也更阴暗了些,远处的乌云似乎正在飘过来,她知道,这场雪恐怕不会轻易停下了。 云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小姐又在发呆,小姐自从落水醒来就经常发呆,云阳能感觉到她的变化却又不好说到底是哪里变了,只是这样的小姐似乎没有之前开心了。 “别站在窗户口了,虽说最近身子大好,可还是要小心一点。”云阳过去把她拉了回来:“小姐待会儿就要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了,快准备准备吧。” “有什么好准备的?”柳清玖有点意兴阑珊,如果可以,她想直接就把贵妃娘娘给彻底得罪了,然后她就会厌恶自己,从此大家两不相见,再无瓜葛。 “小姐说的哪里话?”云阳拉着柳清玖走到妆台前给她重新梳妆:“入宫觐见本来就是很麻烦的事,贵妃娘娘听说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不然怎么会跟四殿下这般生疏?小姐可不能让她捏住了错处。” “好了,好了,她无端捏我错处做什么?大家到时候把话说明白,我无意于他们家,自然也就不会有事的。一会儿穿那件浅桃色的吧,喜庆也不会太过惹人注目,怎么样?”柳清玖岔开了话题。 云阳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盒子,才说道:“ 四殿下的意思恐怕是想小姐穿那件大红色的?” “他的意思已经与我无干了。”柳清玖放下了手中的簪子起身换衣服去了。 若是寻常宫宴,是不用去那么早的,只是柳清玖另得贵妃娘娘召见所以就不能跟着柳霁他们一同入宫,自己一个人带着云阳先进宫请安去了。 临走前柳夫人又特意过来嘱咐了许多,要懂得看贵妃娘娘的脸色行事,切勿多言,言多必失。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贵妃娘娘此次召见无非就是两种状况,如果真应了心中所想,那贵妃娘娘必然是对她不满,到时自然免不了要受些为难。如果不是,那此行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这也意味着,柳清玖将面临更艰难的处境。倘若一道旨意下来,那就不是她愿不愿意那么简单的事了。 去往皇宫的路上,柳清玖一直很沉默,云阳坐在她身边也不敢乱说话。那道宫墙她看了十几年,那里承载了她对爱情所有的期望,懵懂无知时所有的期盼。如今却要故地重游,柳清玖心里的那种滋味,她自己都无法言说,甚至想下一秒就逃离这里。 其实,她还没那么坚强,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过往! 马车到了宫门口就停下了,里面早有人在等着,柳清玖带着云阳跟着那人一路往贵妃娘娘的寝宫而去。 雪,依然在下。 等柳清玖走到的时候,即便撑着伞可身上还是落了一层雪花,虽说穿着斗篷没有沾湿了衣服,但寒气入侵是不可避免的。她哈了口气,轻轻的吹着双手,这天是真的很冷。 先前领路的人,将他们领到就自行退下了,有个小丫鬟说贵妃娘娘正在为晚上的宫宴给陛下准备点心,现在还不得空,让他们先去偏殿候着。 其实听那小丫鬟这么说的时候,柳清玖内心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窃喜的,就算她不懂什么深宫里的勾心斗角,但她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后宫的生活她也经历过,自然明白这是贵妃娘娘在给她下马威,由此可见贵妃娘娘是真的不满意自己。 柳清玖不记得上辈子跟宇珵的亲事是怎么成的,只记得那时候她一心就是嫁给他,似乎也没有受到外界的阻拦,她就顺顺利利的嫁了。重生一次,原来还有这么多人都不愿意他们在一起,柳清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当初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小丫鬟把他们领到偏殿就走了,云阳看了看冷清的屋子里连个火炉都没有,忍不住说道:“小姐冷不冷?先把斗 篷脱了掸掸雪吧,不然一会儿雪化了这斗篷就没法儿穿了。” 柳清玖搓了搓冰凉的手,安慰云阳:“没事的,一会儿见娘娘也不能穿着。你放心好了,等晚上回去的时候,我一定积极主动喝一大碗姜汤,保证不生病好不好?” 云阳叹了口气帮柳清玖解下了身上沾雪的斗篷:“小姐保证有什么用?但愿没事吧。” 然后帮她搓着手,想要帮助柳清玖再多暖和一点。 主仆两个在偏厅等了两刻种左右,才有人来请,这么大一会儿的功夫柳清玖已经快冻僵了,整个偏殿空旷又有风穿过,别提有多冷。 她起来的时候脚步都有些不稳,幸亏云阳在身后扶了一把才没有出丑,跟着小丫鬟到正殿的时候,柳清玖才感觉到了暖意,才觉得活了过来。 知道贵妃娘娘会难为自己跟真的面对贵妃娘娘的为难真的两码事,柳清玖默默的跪在地上想着。 从进来到现在她甚至没看清贵妃娘娘的模样,就跪在这里,没有旨意她也不敢起来。印象中小时候的贵妃娘娘虽然不苟言笑但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小时候对自己也不错,常常拿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来招待自己,虽然都被她悄悄的拿给被关禁闭的宇珵,但柳清玖一直以为这是得到她默许的。所以,其实她对贵妃的印象还不错。 只是,这个不错,到今天就为止了。 柳清玖低着头跪在那里请了安,却没不被允许站起来,只好继续跪着,听娘娘的问话。 按理说贵妃娘娘今年夜四十有多,算是半老徐娘了,可听声音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跟二十来岁的少妇一般。 “是柳家的丫头呀,本宫听说,你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是怎么回事?”清冷的女声并没有什么感情的起伏。 如果柳清玖没有跪在这里,压根就听不出来她这是在为难自己,只当是纯粹的关心而已。 “回娘娘话,清玖调皮,不慎在家中跌入了荷塘,生了场大病,连着几日的高烧,烧坏了眼睛。”柳清玖低着头回道。 “这么严重?那眼睛可有事?抬起头让本宫看看。”声音依旧是那么冷,让人听不出有任何关心的成分在里面。或者,她本来就不关心。 柳清玖听话的抬起来头,才终于看清了贵妃娘娘的真面目,跟小时候的印象似乎没什么区别,一身翡翠色镶白边的宫装,梳着朝月髻,精致的妆容,一身的雍容华贵,时间好像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 何的印记。 柳清玖不敢再盯着看下去,忙低了头回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听说是苏和苏御医给你诊的脉?”贵妃娘娘接着问道。 “是苏御医,苏御医妙手清玖才得以重见光明。”柳清玖不明白她怎么又扯上了苏御医的事。 “苏御医医术确实高明,不然怎么能做陛下的御用太医呢?”柳清玖听着贵妃娘娘的话,心思却全都在膝盖上,她很少跪过什么人,这会儿膝盖已经开始疼了。 “你可知这陛下的御用太医是不能随意给他人诊病的,就连皇后娘娘恐怕都要得陛下旨意才行。倘若是你父亲倒也罢了,只是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就能劳动的了苏御医,你可曾想过?”贵妃娘娘的语气带着压迫和不满。 “清玖、清玖谢四殿下恩典。”柳清玖结巴的说完就开始磕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宇珵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知道。 “原来你知道,我还当你不知道呢。”贵妃娘娘喝了口茶才接着说道:“你眼睛看不见他为你在御书房外跪了一阵夜,滴水未进。为了给你寻药得罪了三皇子,甚至为你耽误公事流连京城至今,被陛下责骂。我让你跪一会儿你可委屈?” “清玖不委屈。”柳清玖继续磕着头。 “行了,别磕了。”贵妃娘娘似乎是不愿再多说:”既然不委屈,那我问你,好好的,你又何必折磨他?” 柳清玖跪在那里不说话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那是宇珵的母亲,就算两人之间曾经有过隔阂,那也是他的骨肉至亲,怎么可能会做让宇珵难过的事? 柳清玖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贵妃娘娘此举只是不满自己对宇珵的冷落而已,本以为她这般难为自己必然是不愿宇珵跟自己再有来往,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一层。 柳清玖觉得脑袋蒙蒙的,身上开始发冷,膝盖还很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母妃!谁让你把她叫来的?”愤怒的语气响在身后,接着柳清玖就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的倒进了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怀抱。 ☆、解围 第十九章解围 柳清玖跪了这半晌,早就头晕眼花站立不稳了,这会儿被宇珵搂在怀里,想挣脱却也真的有心无力。 “她一介女子,母妃何必为难她?这寒冬腊月里让一女子跪在这冰凉的地上,母妃如何忍心?更何况,小九她身子一向不好,这才大病初愈,母妃如何能做出这种心狠手辣之事?”宇珵搂着柳清玖,把自己身上穿的披风解下来给她穿上,一声声的质问这贵妃娘娘。 柳清玖裹着披风,默默不语,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这深宫内院,他一个已经成年的皇子,不得传召怎么能随意出入后宫?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还特意赶来为自己解围?又为了自己跟贵妃娘娘恶语相向?要知道,他一向都是以礼待人的,对贵妃娘娘一直都是谦逊有礼,什么时候说过这么重的话? 如果心不在自己身上,又怎么可能做的到? 贵妃娘娘看着站在下方的两个人,听着儿子的斥责也并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珵儿何时入的宫,可曾去拜见你父皇?” 宇珵并没有接话:“母妃,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说完就要拉着柳清玖离开。 “慢着。”贵妃娘娘喊住了他:“珵儿你的事母妃不想多问,可是总要有个轻重缓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有数,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大事,你可明白?” 宇珵没有回头:“儿臣明白。但她是儿臣最重要的事,母妃不要让儿臣难做。” 说完拉着柳清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宇珵本来牵着柳清玖的手,出了大殿柳清玖就挣开了,默默的走在宇珵的身后。天空还在飘雪,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那句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事,根本无法思考别的事情。她印象中的宇珵向来都是不善长说情话的,这一句其实是她两辈子听过的最像情话的情话,她却高兴不起来。 在她全心全意相信他爱慕他的时候,他没有说过什么,甚至还做出那样的事。现在,无论他说什么,柳清玖都不会再傻傻的去相信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云阳拿着柳清玖的披风不知该不该上前,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云阳只好保持距离,小心的跟在后面,不敢靠的太近。 柳清玖才不管宇珵心情好不好,她方才跪了那么半天,虽说这会儿已经好了很多,可是膝盖还是隐隐约约的有点疼,她也知道宇珵在生气,刚才挣脱了他的手掌,他就大 步往前,并没有放缓脚步等自己。柳清玖跟着他出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这会儿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无奈也只好跟在宇珵的身后,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 这雪已经洋洋洒洒的飘了一天,地上也积了一层,柳清玖走的十分小心,就怕滑倒了,她还不想在宇珵面前出丑。也不知道是宇珵反应过来了还是柳清玖走的实在太慢,宇珵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回头看了看她,就停住脚步不再往前,默默的站在那里等着。 柳清玖也注意到了,小心的挪过去,并没有说什么。然后就见宇珵伸出手,柳清玖下意识的就要后退,然后不小心踩到了披风,脚底一滑就向后倒去。她穿着宇珵的披风自然是长很多,方才走路的时候一直都小心的拉着披风,这会儿没注意加上宇珵的动作又让她太紧张,慌乱无措间就忘了这茬。 云阳见状惊呼一声:“小姐小心!”奈何离得太远了,实在有心无力。 柳清玖出于求生的本能,做了一件让她想拍死自己的事,她伸手去抓了宇珵的袖子。 然后两个人就一块倒在了雪地里。 宇珵本来见她要滑倒是要伸手去拉她的,伸出去了右手就要把人拉入怀中,没想到这丫头自己拉住了他的左袖,他一时惊愕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失去了最佳的时机,然后就被柳清玖拉着摔了下去。 身体向前倾的那一瞬间他出于本能不想伤到柳清玖就用自己的胳膊肘着地,这样柳清玖即使摔在地上,也不会被他压倒,毕竟他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如果真的压在她身上,肯定是要受伤的。 云阳赶紧跑过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四殿下,然后把自家小姐扶了起来:“怎么样?有没有摔伤,小姐觉得哪里疼?”然后帮柳清玖拍着身上的雪,一边拍一边嘟囔:“都是云阳无能,明知道这雪天路滑还没有照顾好小姐。” 宇珵这边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他觉得云阳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指责他,这样的天色他竟然因为赌气而忽略了小九,她刚才在母妃那里跪了多久自己都不知道,这会儿还跟着自己不知不觉的走了这么远,早就该受不了了,自己却一点也没发觉。 柳清玖那里还在安慰云阳:“没事的,就是摔了一下,又不是水晶做的,怎么会就这么轻易摔坏了?我好好的,不疼,真的。” 云阳嘟着嘴:“怎么会不疼,都是云阳没用,不能好好保护小姐、照顾小姐。”云阳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四殿下大步走过来,一把抱 起了自家小姐,然后就走了。 云阳目瞪口呆,她确实是在指责四殿下。只是这殿下的反应到底是快还是慢呀?非得等小姐摔了一跤才肯低头? 柳清玖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宇珵打横抱在了怀里,她想挣扎却被宇珵牢牢的固定住,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浑身僵硬的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看不见。 即使闭着眼,柳清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宇珵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灼热的、急促的。他结实的臂膀、跳动的心脏,每走一步的姿态都让柳清玖无法无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有点不正常了。 感觉宇珵似乎走了很久,步伐一致很稳,呼吸也没什么变化,好像时间的流逝只是她自己的臆测。柳清玖小心翼翼的挣开了眼睛,然后就发现他们现在离贵妃娘娘的寝宫已经很远了。 她记得这条路,这是通往宇珵幼年宫殿的那条路,从这条路走到贵妃娘娘那里需要半个时辰,小时候她经常跟着宇珵在这条路上往返。有时候宇珵也会受到表扬,她就陪着他一起开心,但大多数在这条路上,她都是在安慰他,给他讲各种有趣的事。 柳清玖有些不忍的别过了头,有些回忆不能打开,否则放出的精灵可能会侵蚀掉本就脆弱的灵魂。柳清玖意识到自己哭了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她是爱哭可是却从不会轻易在人前哭,尤其这个人现在还是宇珵。伸出手胡乱的擦着眼泪,暗自唾弃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连眼泪都控制不住,赶紧擦掉不想被宇珵看见。 她没注意到宇珵的脚步一顿,才接着往前走。 等宇珵把她带到小时候住的和永宫的时候,柳清玖还是没想明白他要干什么,这一路什么话也不说,柳清玖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幼年皇子都有一座自己的宫殿,并不跟母妃住在一起,这里自从宇珵成年之后出宫建府就空了下来,出于特殊情况有时候也会在这里过夜,不过都是少数情况。 云阳本来一直都小心的跟在宇珵的身后,眼看就要到和永宫门口了,才赶紧上前了两步,她本意是拍拍门,叫个人出来。谁知刚走到门口还没叫门呢,就听宇珵说道:“别叫了,没人。把门打开,没锁。” 云阳呆愣了一下,这皇宫里都没有丫鬟了吗?这么大一个宫殿怎么会没有人?不过还是伸手把门推开了。 一眼望去里面还算干净整洁,云阳根据宇珵的指示打开了一个房间,宇珵抱着柳清玖大步踏了进去,然后 熟门熟路的走到里间,把柳清玖放在了床上。 弯腰的时候,柳清玖明显看到宇珵皱了下眉头,张嘴就问道:“你怎么了?”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她该问的问题,说不定他就是故意做出这样的表情让自己看的,柳清玖往后缩了缩,表示自己不想知道了。 可惜已经晚了。 宇珵很高兴她能跟自己说话,还不是张口闭口殿下长殿下短,于是就顺势坐在了柳清玖的旁边。 “我也不知道,就是胳膊有点疼,好像是脱臼了。”宇珵说完,想了想又接着问:“你还好吗?膝盖还疼不疼了?冷不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听着他一连串的问话,柳清玖有些无措,她看了看宇珵,刚才摔倒的时候她是看见他的胳膊着地,想着可能没什么事,他又抱着自己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如果当时胳膊就脱臼了,那他这一路岂不是一直在咬牙坚持着还没让自己发现?柳清玖心里那种涩涩的感觉更明显了。她又看了宇珵一样,因为没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雪打湿了,衣服下面还有一些明显的污渍,分明是刚才摔倒时弄脏的,头发也垂了几缕在额前,显的有点狼狈。 她鬼使神差的问道:“我真的是你最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第一天,想收藏 ☆、缓和 第二十章缓和 宇珵有些愣,没想到柳清玖会问他这个问题,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方才他是看见小九跪在母妃的面前一直失控才会那么说的,现在小九对他的态度明显跟之前不一样,宇珵也不敢随便乱说什么,怕再生是非。 柳清玖看着宇珵狼狈的模样,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说道:“你的胳膊,要不要紧?” 宇珵帮她把披风拉好才说道:“没事的,就是有点疼,回去找太医看看,应该没有大碍。”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了,气氛有点尴尬,柳清玖坐在宇珵幼时的床上,床不大,她占据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了宇珵,两个人默默坐着,都不说话。 “我能看看吗?” “今天对不起。” 长久的沉默之后两人同时开口,柳清玖有些无措的赶紧说道:“没关系,我又没有什么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母妃今日的做法太过分了,我替她跟你道歉。”宇珵神情严肃:“以后都不会有这种事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柳清玖更加无措了:“贵妃娘娘并没有为难我,作为一个母亲我理解她的做法。” 宇珵听她这样说更疑惑了:“你是什么意思?母妃是因为我才责罚你的?” 柳清玖低下了头不去看宇珵才说道:“我……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辜负了你,她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 听完这话,宇珵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是我愿意的,跟你没关系。” 然后就起身离开了,留下柳清玖主仆两个。 柳清玖看着宇珵离去的步伐,心里空落落的,那人的背影她看过无数次,今天却头一次觉得那么的孤独、悲伤,仿佛承担着巨大的痛苦无法站起来一般,柳清玖觉得再多看一眼她恐怕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去喊他回头,可是她不能。 云阳看着自家小姐又在发呆,忍不住叹了口气,刚才四殿下跟小姐的对话她都听的明白,可她就是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她跟着小姐一起长大,小姐心里想什么她最清楚,可是最近她真的不清楚了。 云阳拿着手上的披风轻轻拍了拍柳清玖的肩膀,叫她回神,才说道:“小姐先把四殿下的披风换下来吧,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再收拾一下,就该去宫宴了。” 柳清玖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还是宇珵的披风,有些慌乱的把披风解下,似乎是离了那人的温暖,即使换上 了自己的衣服柳清玖还是觉得周身都是冰凉的,伸手摸着那件尚有余温的披风,有些留恋,又好像只是随意的摸了摸,然后认认真真的叠好,放在了床的那边,方才宇珵坐过的地方。 “我们走吧。”起身带着云阳就离开了。 柳清玖出了殿门站在门口看着外面,地上的雪已经积了半尺深,依然没有停的意思,反倒比来的时候更大了,显然也没有要停的打算。天色已经晚了,在白雪的映照下,倒还十分亮堂,柳清玖看着院子里唯一的那串脚印,通往另一个房间,那是宇珵的脚印。那个房间好像是个小库房,小时候宇珵就喜欢把自己认为的各种好东西都放进去。 柳清玖犹豫着要不要等宇珵出来再跟他告辞的时候,宇珵已经出来了,身上的衣服显然是换过了,仿佛刚才的狼狈都只是幻觉,他又重新恢复了原本冷漠疏离。手里捧着一个偌大的盒子,宇珵一开始没看见柳清玖,等看见她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一句话也没说就把柳清玖又重新拉进了屋子,然后转身对跟在后面的云阳说道:“小九不听话,你是她的贴身丫鬟自然该提点着,这么大的雪,外面温度那么低,你就让她这个样子出去?” 云阳低头认错。 柳清玖看了看自己裹的还算严实,实在不明白宇珵说的这样出来到底哪样? “跟云阳有什么关系?时间不早了,我要先走了,进宫本就是为了宫宴,迟到了可不好。”柳清玖解释了一句。 宇珵没有说话,而是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柳清玖在他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通过缝隙她看到那是一片大红色,跟宇珵送到她家里那件红色的宫装显然是一系列的。 宇珵整个拿出来的时候,柳清玖才清楚的看到这是一件火狐做的披风,皮毛顺滑没有杂色,不是凡品。 “找了宫里的裁缝给你做的,做好之后就一直放在这里,也没有机会来取,今日正好拿给你。”宇珵拿出披风递给了云阳,然后自己拉住柳清玖伸手就解了她身上的那件。 柳清玖后退一步,脱离了宇珵的掌控:“谢殿下恩典。只是这太贵重了,恕清玖不能收。” 宇珵的手尴尬的申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放了下来说道:“随你吧。”然后又接了一句:“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出去?穿着这个上面染着泥点的,然后再重新走过去?你确定等你到的时候 不会变成个乞丐?你要是真愿意去给你们柳家丢脸你就走吧!” 柳清玖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她刚才没注意到自己的披风上面也染了泥点,这会儿外面雪那么深,自己这会儿走过去一定很狼狈,到时候别说什么宫宴了,简直就是去出丑的。虽然宇珵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还是头一次听见从宇珵嘴里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柳清玖也很生气。 站在一边气的不知道这么反驳,只好不说话也不动,刚才被宇珵解掉一半的披风这会儿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完全就起不到一点作用,柳清玖瑟缩了一下。 云阳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两人赌气,悄悄的挪到柳清玖身边,拽了拽自家小姐的袖子,然后喊道:“哎呀,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来之前夫人还特意交代云阳要好好照顾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宇珵就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柳清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然后朝云阳伸出了手,云阳有些犹豫,小姐的意思她明白,不接受四殿下的任何好处,可是这会儿显然不接受是不可能的,四殿下根本就不会让她们出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清玖谈了一口气,然后拿过了云阳手中的披风裹在了自己身上,挑衅般的看着宇珵,宇珵好像没看见她的表情一般,伸手把披风上的兜帽拉下来,然后拉着她就出门了。 小心翼翼的走过了半尺深的雪,到门口柳清玖就看见门口停放着一辆轿子,还有几个小太监候在一边,她抬头看了宇珵一眼,然后就上了轿子。 等两人到宴会大厅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柳清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父亲和哥哥,这种宴会讲究的事男女分席,倒也没有其他的规矩,只是男女分开两列面对而坐。 柳清玖来的晚跟其他人也不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坐在哪里。 “清玖来了,过来坐在本宫身边吧。”熟悉的声音,柳清玖抬头望去,就看见贵妃娘娘平静无波的双眼正看着自己。 她有些犹豫,贵妃娘娘今天确实是为难自己了,柳清玖不知道她的气到底是出完了没有,或者会不会因为下午的事更生气,可是她又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这种情况下也只剩这一种选择了。于是咬着牙走到了贵妃娘娘的身边,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第二天,想收藏,想收藏。 ☆、宫宴 第二十一章宫宴 做为一个由皇室举办的一年一次的盛大宴会,其坐次是很有讲究的,正上方是皇上和皇后,并列的两张桌子,不过因为时候未到,暂时还都空着。 柳清玖一步步的走上去,心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能感觉到有许多道目光注视着自己。贵妃娘娘的位子在左边下首处,是除了皇后之外最靠前最尊贵的位子,娘娘下首还坐了各位公主以及带着品阶的诰命夫人,就算是柳夫人来了也只能坐在中间左右的地方,更何况柳清玖一个毫无品阶的闺阁之女?此时却被娘娘特意招过去坐在身边,这其中的内涵自然就免不了被人猜测。 柳清玖走到贵妃娘娘身边的时候,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得到许可之后坐到了娘娘的身后,抬头就看见了柳泽伯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目光里都是担心。 柳清玖冲哥哥微微的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好,不用担心,可是柳泽伯却并没漏出喜悦的神情。 此时大殿里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柳清玖往对面看了看,皇帝下首的位子是空着的,那个位子是给大皇子留着的,虽说后来大皇子没了,但皇上一直都没有撤下来,每年重要的宴会这个位子就一直是空着的。再下首就是二皇子宇珖,面黄肌瘦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他以前倒也是个翩翩佳公子,文韬武略十分优秀,只因大皇子突然过世,过于悲痛才长期沉溺于丹药,再不干涉朝政。柳清玖却知道这人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宇珵夺位的时候在他手上吃了大亏,最后和宇珺联手才堪堪将他拿下,不可小觑。 在下首的位子也是空的,这本该是三皇子宇珂的位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来。柳清玖飞快的往后扫了一眼,发现那人也在看自己,便低下了头。他和宇珺坐在一张桌子上,具体的来说应该是宇珺放着自己的位子不坐非要跑到宇珵的位子上来凑热闹。 再往后是都是朝中大臣,按官职大小而坐,哥哥本身并没有官职在身,因为是父亲带着的,所以跟柳情节一样坐在柳霁的身后。但凡是所带家眷身无官职者都是在后面另外安置的桌凳,倒也方便。 柳清玖这边大致将人都看了一遍,才规规矩矩的坐好,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才将将坐好,就听见太监总管通报皇上皇后驾到,众人纷纷叩首口呼万岁。 然后就听见顺武帝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众卿辛苦了,虽说咱们日日都见面,但都是为了国家大事,唯年节这一天能放下天下诸事跟众卿唠唠家常,说点琐事。众 卿能放下跟家人私下团聚的时间来宫里陪陪朕跟皇后,朕心甚慰呀!众卿快快平身、落座,不必拘泥。” 底下又是一片“谢主隆恩”的呼声,柳清玖悄悄的揉着自己的膝盖回到了座位。 然后就听见顺武帝接着问道:“老三人呢?怎么还没来?平日里不是最守时吗?怎么朕都来了他倒是还不见人影?什么时候这般没规矩了?” 顺武帝虽然是在说宇珂没规矩,可那语气分明就是一位老父在念叨不听话的儿子怎么还不回家,柳清玖听的出来,那下面坐着的各位人精自然是不可能听不出来的。 皇后顺着皇上的意思说道:“珂儿许是有事耽搁了,不然不会让他父皇和这满朝文武大臣等着他的。陛下,珂儿一向尊礼,您是知道的。” 坐在下首的御史大夫也起身说道:“陛下,三殿下迟迟未至可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不然今日年节这般重要,按三殿下的品行是断不可能迟到的。” 顺武帝满意的摸了摸胡须才说道:“老三也是越发的放肆了,等他到了,众卿罚他喝酒如何?” 大臣们纷纷表示不可、不可,三殿下尊贵,我们可不敢灌他喝酒。 柳清玖偷偷看了一眼宇珵,发现他正在发呆,思绪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好像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有点失落的收回了目光。 皇帝陛下慰问了百官表达了自己对下属的体贴关怀之情,又讲了自己对来年的期许,希望风调雨顺百姓和乐等等一大段说辞,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太监总管得到指令之后,上前一步,扯着嗓子喊道:“晚宴正式开始。”丝竹声就响了起来。 柳清玖本来在跑神没注意到就被吓了一跳,然后回神就看见一群身穿彩衣的舞女鱼贯而入,这寒冬腊月的,虽说大殿里暖和,可这群小姑娘们穿着轻薄的纱衣,柳清玖只是看着就觉得冷,忍不住悄悄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再抬头就看见宇珵正在看着自己,微微皱着眉头,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小太监说了句什么,小太监得了指示就离开了。 柳清玖有点纳闷不过也没有深究,继续看着舞蹈表演,宫宴上的菜肴都是经过提前准备好的,此刻晚宴正式开始也就一道道的跟着上来了,见坐在上方的顺武帝动了筷子,柳清玖又等着一会儿才拿起筷子略品了品,其实她是有点饿了,但是这宫宴的菜肴都不是她晚上能吃的东西。太过油腻不消化,清爽些的又都太凉,她也吃不得,因此只挑了几块入口 即化香甜可口的糕点吃了一点。看了看旁边的小酒壶,她印象里这宫宴上的用酒都是的度数的果酒,想了想给自己斟了一杯,想暖暖身子,怕晚上回去再着凉了又被云阳念叨。 端起酒杯喝到嘴里的时候,柳清玖就觉得不对了,这哪里是什么果酒,分明是刚煮好的姜汤,喝到嘴里还辣辣的感觉,一时没防备的柳清玖轻轻咳了一下,被贵妃娘娘听见,转头问道:“怎么了?”看见她手边的酒杯的时候又加了一句:“这果酒虽然度数低,但你身子不好,还是少饮为好。” 柳清玖轻声回道:“谢娘娘关心,只是不下心呛到了。” 见娘娘回过头,柳清玖才往对面看去,只是视线一直都被穿梭的舞女挡住,始终看不见想看的人,最后只好放弃了。她知道只有她自己的酒壶里装的姜汤,而会这么做的只有那一个人,那一瞬间姜汤的暖似乎就暖遍了全身。 舞蹈表演还在继续,柳清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这些小丫头年纪都不大,又都经过特殊训练身体异常柔软,各种让人不可思议的动作都做的十分娴熟,看着那个领舞从高空被抛下然后被迅速接住又稳稳的站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的时候,柳清玖差点惊呼出声,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了一声凄惨的高呼声。 “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领舞受到惊吓,脚下一滑直接从下面那人的肩膀上摔了下来,一群小丫头瞬间就慌乱了,不知所措的围城一团,丝竹声也停了下来,整个大殿瞬间就安静了。 柳清玖抬头望向门口,就看见三皇子宇珂身穿白色麻衣,头戴白巾,一身孝服的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第三天,想收藏,想收藏。 收藏不涨反掉 摔!  ̄へ ̄ ☆、世子之死 第二十二章世子之死 三皇子宇珂站在门外喊了一声之后,就一步步的走了进来,身上还有雪化的痕迹,头发上也是一缕缕的垂了下来,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气温也降了下来,甚至柳清玖都能看到宇珂头发上的冰渣渣。 看着宇珂一身的风雪,他显然是一路走到宫里来的,柳清玖目不转睛的看着宇珂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仿佛脚下走的不是地毯而是万丈深渊一般,终于走到大殿中间,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声的闷响。 “求父皇为儿臣做主!”声音已经不是刚才的愤怒和恨意了,此时的宇珂声音哽咽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顺武帝站了起来,似乎是气的不轻,半晌都没有说话,指着宇珂直发抖,然后才咬牙切齿的说道:“逆子!逆子!朕还没死呢!你就披麻戴孝,你个逆子是不是巴不得朕赶紧死了?”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就朝宇珂砸了过去。 宇珂跪在地上不闪不躲,任由那酒壶砸在额头上,白巾上立刻就出现了斑斑血迹,宇珂却连脸色都没有变。 柳清玖看的心惊胆战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忍不住看了宇珵一眼,却发现宇珵一直皱着眉头,似乎面临什么重大问题,她直觉这件事恐怕跟宇珵有关系。 旁边的皇后娘娘见状起身,把顺武帝拉了回来劝道:“陛下,陛下息怒。还是先听珂儿把话说清楚。珂儿一向最孝顺陛下了,万不敢有这种想法的,陛下且先听听,倘若他真是做的不当,到时候陛下再罚不迟。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怪罪,臣妾也对不起他过世的母妃呀。” 皇后语气轻柔,迅速安抚了顺武帝的情绪,给了宇珂说话的机会。 顺武帝冷哼了一声:“逆子,朕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由头来。” 皇后见状赶紧说道:“珂儿,有什么委屈快跟你父皇说,你父皇自然会给你做主。” 柳清玖看着宇珂的表情,能看得出来,他现在是满怀着恨意,恨不得把某个人碎尸万段,柳清玖不自觉的动了下身子,宇珂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父皇,意儿他没了。”宇珂神情凄楚,话音刚落就痛哭了起来。 柳清玖听到这里差点打翻桌子上的酒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四处看了看才确定自己听到的真的是小世子没了的消息,柳清玖有些困惑,上辈子小世子虽然生过一场大病,但最终还是痊愈了。后来宇珵做了皇帝,处置了他 的父亲却唯独没有处置他,把他放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做了个郡王,也算和乐。怎么到这辈子就没了呢?柳清玖怎么也想不明白,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明明是个举家团员和乐的日子却偏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意儿虽说是庶子,但三皇子宇珂膝下只得这么一子,一直养在身边,自小就百般宠爱,小世子也争气小小年纪就通读四书五经,近日又开了武课,跟着师傅学习骑术和剑术。在座官员家里但凡有儿子的无不羡慕。这般人才京中几十年来也就出了两个,一个是柳家的少爷泽伯,另一个就是这三殿下家中的世子意了。 谁知今日竟然突闻如此噩耗,别说身为父亲的宇珂受不了,就是寻常人也叹息英年如此早逝,天妒英才! 顺武帝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什么?意儿没了?什么时候的事?朕之前只听说他生病了,不是治好了吗?怎么就突然没了?” 柳清玖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头就猛的一跳,小世子生病她是知道的,当时她就猜测是宇珵给小世子下的毒。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换解药。可是这毒不是已经解了吗?怎么这小世子说没就没了? 她想不明白,又看了一眼宇珵,发现那人还是神色严峻,柳清玖知道这事儿跟他是脱不了关系的,不然他不会如此紧张。 宇珂擦了擦眼泪,才说道:“今日儿臣本打算带他进宫来见父皇,可谁知,儿臣去叫他的时候就发现意儿他浑身红斑高烧不止,跟之前的症状一模一样,嘴里还喊疼,儿臣就慌了。” 皇后听了此话皱着眉头问道:“既然跟之前一样为什么不赶紧给治了?意儿是如何没的?” 宇珂冷笑了一下才说道:“意儿此前是中了毒了,那解药在老四手中,儿臣就赶紧跑去找他,谁知他不在府中,儿臣想到他手下的一个门生也是中过这毒的,这解药也是老四找他要的,于是就去找那门生。可谁知那门生一看是儿臣就慌着要跑,儿臣制住了他问他要解药。那人说,没有解药。” 顺武帝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叫没有解药?那门生为什么要跑?” 宇珂扶着地站了起来,指着宇珵咬牙切齿的问道:“我倒要问问你,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红蛛没有解药?宇珵,你我手足兄弟,你又为何要如此害我骨肉?” 柳清玖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她看了看宇珵,宇珵并没有说话,好像宇珂责问的不是他一样。柳清玖一直都以为小世子的 毒是宇珵下的,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 宇珵没说话,他旁边的宇珺反倒忍不住了,立刻就反驳道:“三哥你不要污蔑四哥,四哥才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呢,小世子那么小四哥怎么可能会给他下毒?一定是你搞错了!” 宇珵皱了皱眉眉头训斥宇珺:“你闭嘴!” 宇珺这才不甘心不情愿的退了回去。 宇珂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几声说道:“不是他做的?哈哈,他为了我手中的血清胆几次上门,我不给他就怀恨在心,给意儿下毒还放出消息说他手中有解药要我拿血清胆来换。宇珵,你以为你不承认就算了吗?父皇,父皇一定要为儿臣做主,为意儿做主呀!” 宇珂说完又跪了下去,完全不顾额头上的伤口“砰砰”的磕着头。 大殿里除了宇珂的磕头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柳清玖听到宇珂说血清胆的时候就皱了眉头,看了看父亲跟哥哥,神色都很严峻,尽管柳清玖不想承认,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不管宇珵做了什么事,此刻他们是一条战线上的,宇珵不能出事,不然他们这条船就彻底翻了。 顺武帝皱着眉头,看向了宇珵。宇珵见状也起身跪到了宇珂的身边,开口说道:“回禀父皇,三哥所言之事,儿臣不知。关于小世子一事儿臣也悲痛万分,儿臣确实给三哥送过红蛛的解药,当时确实也是另有所求。但小世子中毒一事跟儿臣没有半分关系。” “那红蛛的解药你是怎么来的?”顺武帝问道。 “是儿臣门生所给,当时是有苏和苏御医的父亲所研制的解药,儿臣就留着了。”宇珵回答的不卑不吭,想了想又说道:“就跟三哥说的一样,儿臣与三哥手足之情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去毒害小世子?” “呵,为什么?你心里有数!也别再说你那个什么狗屁门生了,我已经把他收监了,他亲口承认根本就没有中过红蛛的毒,你所谓的解药也只是暂缓而已,红蛛此毒根本无解!” 作者有话要说:宇珂:我什么都没做过 小九:没人信 宇珵:你信吗? 小九:……我现在还不信 宇珵:以后呢? 小九:当然要信,不然作者写这几十万字到底是为什么? 作者:为了让你们在一起呀! 宇珵:不用,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没你会更好。 作者黑线 …… ☆、对峙 第二十三章对峙 顺武帝皱着眉头看着下面的两个儿子,久久不语,孙子的突然离世他也很难过,但是更让心寒的是两个儿子之间的战争。 “老三,你有何证据说是老四下的毒?那是你弟弟,不要污蔑了他。”顺武帝神色威严。 宇珂回道:“父皇,他那门生都亲口承认了还要何证据?父皇一定要严惩凶手给意儿一个交代呀父皇!” 宇珵跪在地上没有说话,目光坚定的看着顺武帝,柳清玖从侧面看过去,突然就怀疑了,在她的认知里这件事就是宇珵做的,目的就是为自己拿到血清胆。柳清玖知道宇珵做的出来,毕竟上辈子的事情历历在目,为了自己的目的,哪怕对方真的是个孩子他也做的出来。 可现在看着宇珵坚定的眼神,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冰冷无情的眼神了,此刻他眼里只有倔强,柳清玖动摇了,她开始怀疑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或许这本来就是为了给宇珵设下一个套,会是谁呢? “老四,你有什么要说的?”顺武帝看着宇珵,沉声问道。 宇珵抬头,不卑不吭的回道:“启禀父皇,儿臣不知三哥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儿臣之前确实是有求于三哥,三哥帮儿臣是情分,不帮儿臣是本分。所以当时三哥没有施以援手儿臣也能理解。彼时京中疯言小世子生病,儿臣当时忙于要事并没有往心里去,后来三哥来找儿臣寻红蛛的解药,儿臣确实有,就给了三哥。至于三哥用于何处为何人所用,儿臣一概不知。” “你不知?”宇珂指着宇珵的鼻子恨恨的说道:“你不知?再没有比你更知的了!意儿为何会中毒?为何江湖中的独门□□你手中会有解药?为什么偏偏那人告诉我你有解药?为什么偏偏在我拒绝给你血清胆之后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你不知?呵呵,让我告诉你原因,是你!都是你!是你下的毒,是你散步流言说你那里有解药,是你为了那个什么狗屁血清胆就要了意儿的命!” 宇珂一连串的逼问并没有让宇珵有任何的反应,他依旧跪的笔直,看着顺武帝说道:“儿臣确实急需血清胆,但三哥说儿臣为了血清胆给小世子下毒逼迫他把血清胆交给儿臣,纯属子虚乌有。儿臣认为当下之急事查明小世子死因,红蛛此毒,据儿臣所知,并非无解,儿臣当日所给的也确实是红蛛的解药,至于小世子为何会突然丧命,儿臣觉得这其中可能有问题。” 顺武帝揉了揉眉头,额上的白发即使有皇冠遮掩,也还是无法掩饰他已经 年迈,已经力不从心了。 “自从老大过世,你们就没有安生过,先是老二入了教,让朕好一阵伤心。然后就是你们两个,平日里争强好胜谁也不肯服输。这段时间朕还欣慰你们都懂事了,谁知道现在又出了这样大的事!老五还小,朕这几个儿子里能用的上手的也就剩你们俩了。朕就不明白了,你们是骨肉血亲,怎么就比仇人斗的还厉害?” 顺武帝一番话说完自己就坐了会龙椅,扶着额头,神情疲惫。 宇珂见状又说道:“父皇,此事一定要查明,到时候如果是儿臣污蔑了他宇珵,儿臣自当上门赔罪,可倘若真是他的,也请父皇看在儿臣已经过世的母妃的份上,为意儿做主!” 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又困又累,真的对不起,如此短小的一章凑合先看吧。希望小天使能理解,么么 ☆、骨肉情(捉虫) 第二十四章骨肉情 本是一场欢歌载舞普天同庆的盛宴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在座的大臣都面面相觑,这事往大了说就是谋害皇嗣,可偏偏又是皇室内部的问题,这个节骨眼谁都不肯开口说话,不管怎么说都要得罪两位殿下,这种立场的问题当着顺武帝的面是万不能掺和进去的,省的一不小心丢了脑袋。索性一个个的都当起了布景板,眼观口,口观心,尽职的扮演着哑子和聋子。 柳清玖悄悄的看了看父亲,柳霁神色平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他看的不是一场皇子间的战争,而是一场精彩的剑舞表演,就差兴起的时候再鼓两下掌了,她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堂下宇珂还在磕着头,额上白布的血迹也越来越大,顺武帝皱着眉头看着下面的儿子,一言不发。 身旁的皇后,有点急了:“陛下,珂儿有伤在身,陛□□谅珂儿一片真心,且让他起来,好好问个清楚,若是误会就说清楚,免得伤了他们兄弟间的和气。”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四哥根本就不会做这种事!那是残害手足,意儿还那么小,下毒去害他,那是人干的事吗?三哥一定是没调查清楚。”宇珺很气愤,站了起来。 宇珵见状呵斥道:“这让你多嘴的,回去!” 宇珂冷笑道:“你们好兄弟,好义气!你给意儿下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我也是你兄弟?意儿可是我唯一的子嗣,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宇珵看着宇珂充满恨意的目光说道:“我没有,三哥丧子心中悲痛我可以理解。但三哥说话要负责任,三哥这么污蔑我,可有证据?” “证据,你那门生还不能作证吗?他已经亲口说了,他没有中过红蛛的毒,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所谓的解药。意儿就病的那么巧,巧到我一定要去跟你换解药才能救他一命?”宇珂狠狠的等着宇珵,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有下毒之人才会有解毒之法。” “够了!”顺武帝大声的拍着桌子怒喝道:“统统都给朕闭嘴,意儿的死,朕一定会查清楚,不管是平时怎么斗朕都能忍着你们,毕竟都是朕的亲儿子,你们都是骨肉血亲,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如此恶劣的事情,是朕教子无方!” 二皇子宇珖见状赶紧上前说道:“父皇息怒,儿臣有话要说。意儿之死,儿臣以疑点颇多,老三认定是老四做的,是因为老四给过他解药。据儿臣所知,这红蛛确实是有解药的,不过这解药并不是一次就能解毒的,需要服用三 次药,且这三次药的配方不一致,倘若错了一味这解药就没用了,反而会加速毒血在全身流窜,最终七窍流血而死。死后胸口会出现红色蜘蛛的图案,经久不消,所以才叫红蛛。” 然后又转身问宇珂:“意儿身上可有此图案?” 宇珂见状回想了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太过悲痛并不曾注意到这些。” 宇珖这才接着说道:“据儿臣所知,这红蛛之毒已经在江湖上消失很久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室中?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顺武帝看了宇珵一眼才问道:“你的解药是苏和的父亲所留?你那门生已经否认自己曾经中过毒,这解药又是从哪里来的?老四你要解释清楚。还有老三,你怎么就知道意儿中的毒就是所谓的红蛛?又为什么说红蛛没有解药?” 柳清玖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明明只是寻常的问句,却偏偏让人觉得无法呼吸充满了压迫感。 宇珂先一步说道:“意儿中毒之后宫中太医均束手无策,有一江湖中人告诉儿臣意儿是中了红蛛之毒,说完就走了。今日儿臣又碰见了那人,那人才告诉我这红蛛根本就没有解药。” “胡闹,一介江湖中人的话你也信。你呢,解药难道也是一个江湖人给你的?”顺武帝讥讽道:“你们兄弟互不相信倒是很相信江湖中人。” 宇珵:“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当日那门生倒在我府门前,出于好心儿臣就救了他,后来是苏神医给诊的脉确定是红蛛,解了毒之后就留在了儿臣府上。至于二哥所言红蛛的解药需要三次药方,儿臣确实不知,当日苏神医也并没有提过。如果说江湖中人,只有这门生有江湖背景,不过儿臣也只是给他的住所,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往来。” “呵。”宇珂冷笑道:“苏神医已经过世还不是任由你说了算的?宇珵你当日给我的究竟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宇珵反驳:“不管我给你的是什么,东西我给你了,你也找人查看过才给小世子吃的,小世子吃了也没有问题。时至今日你又出了问题,你就觉得是我做的,三哥未免也太恨我了吧?” 顺武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漏出了斑白的发,纵然年迈他曾经也是叱咤一方的帝王,如今却为儿孙之事愁白了头。自从大皇子过世之后,他就一直担心这些孩子们闹出点什么事来,并且一直不敢再立储君。他也做过皇子也知道皇子心中到底想要些什么,不过就是自己身下的这把龙椅。 可把椅 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他们必须争斗,必须不计所有的去打败对方,甚至伤及无辜。 见两人都默不作声,顺武帝叹了口气:“今日本是年节,本该高高兴兴的与众卿一起共度佳节,却发生了这种事,这节算是过不下去了。朕在这里给众卿赔罪。” 说罢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大臣们纷纷表示不敢不敢,端起酒杯也就喝了个干净。 顺武帝拿着酒杯,接着说道:“小世子无故而亡,这件事决不能姑息。大理寺卿。” 被叫到的人站了出来:“下官在。” “大理寺今夜就着手去查明此案,宇珖协理,另外叫上苏和。三日之内给朕答复。” 大理寺卿湛鸿志年过四十,为人严谨,办案无数,最烦的就是跟皇室有关的案子,案犯不过就是这几位皇子中的一个。三皇子最宠小世子,虎毒尚不食子,他就更不会拿自唯一的儿子去冒险。那就只剩下三个人,大皇子协理,那皇上的意思就是不可能是他,就剩下四皇子跟五皇子,五皇子今年也才十七岁,平时跟个半大孩子一般,就只剩下四皇子。 湛鸿志知道这是一场跟四皇子有关的阴谋,皇室间向来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亲情。这切都是利益而的分布不均而已。他如果去查那就会有证据指向四皇子,至于那无辜的小世子,只是一个牺牲品罢了。 他看了看顺武帝,他能看明白的问题,顺武帝自然也能看明白,湛鸿志上前一步。 回道:“微臣领旨。” 然后就退下了,既然是查案,那自然不能耽搁,不管结果什么,他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苏和 第二十五章苏和 二皇子宇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早已不干涉朝政。今日本是年节,儿臣来到宫里就是为了在父皇面前尽尽孝心,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三弟四弟一定是有误会才会闹的现在这般,儿臣只是不想他们伤了感情。但这查案一事,自有大理寺在,儿臣就不掺和了。湛大人办案经验丰富再有苏御医从旁协理,儿臣就不去给他们添乱了。” 顺武帝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老二,朕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老大也走了这么多年了,你这几个弟弟都不成才,你就别固执了,身在皇家哪里有不参政的道理?整日里鼓捣你那些丹药还真能成仙不成?老二,偶尔糊涂就行了,别让父皇操心。” 宇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儿臣不孝,自大哥过世后,儿臣意志低迷才会沉溺此中,可儿臣即已入了此道,心也就不在这些凡尘俗世上,求父皇恩典。” “你们一个个都非要把朕气死才甘心。罢了罢了,随你吧。”顺武帝揉了揉额角才接着说道:“老三老四今日就住在宫中,正好也是年节多陪陪皇后和贵妃,朝中的事物就先放一放。等湛鸿志的结果出来,再做定夺。” 处置完之后才示意宫宴继续,柳清玖看了看宇珵的表情一直都没什么变化,似乎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也不是事件的主人公,只是来看了一场戏而戏又十分的无聊不能提起他的任何兴趣。宫宴继续着,气氛却始终没办法再高涨起来,大臣们小心翼翼的陪着酒,柳清玖端起自己的姜汤慢慢的喝着,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好几杯。 宫宴结束之后,柳清玖拉着柳泽伯跟在柳霁身后出了皇宫,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即使穿着很厚的狐皮,柳清玖还是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她拉着柳泽伯的袖子怕自己滑倒,一路上走的很小心,忽然天空中“啪”的一声响,柳清玖下意识的抬头看,然后没站稳就要滑倒,柳泽伯伸手拉了她一下才说道:“怎么这么不下心?这一下摔下去了肯定会摔伤的!” “哥,没事的,我会小心。”柳清玖说完脑海里就闪过了宇珵受伤还抱着自己的情景,心里就觉得有点空落落的,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柳清玖站稳之后才看到天空中一道道的烟火正在绽放,一声接着一声,一朵接着一朵,在白雪的映照下分外美丽。本来宫宴过后的烟火盛典是要百官共赏的,从亥时一直放到天明,这一页烟火不停也供百姓欣赏,旨在 体现与与民同乐。 柳清玖在烟火的光照下,隐隐约约见有人往这边走来,这西门口只有他们一家的马车停在这儿,那人似乎也是朝这边过来的,柳清玖转身对柳泽伯说道:“哥哥,那边似乎有人过来了。” 柳泽伯看了看才说道:“是苏和。” 柳霁听见了转身问道:“他不是应该跟着湛大人连夜查案去了吗?怎么此时还在宫里?” 这边话还没说完呢,那边苏和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幸好你们还没走。” “苏御医这是?有何急事?”柳霁问道。 “急事倒是不急,陛下宣我出宫,那小太监路上摔了一跤误了事,我这边才知道消息,正要去撵湛大人呢。想着西门可能近些。远远的就看见柳小姐在这里,所以赶忙跑来,求柳将军好歹载我一程。”说完还冲柳霁作了个揖。 柳霁虚身一侧,赶紧把苏和扶了起来:“苏御医说的哪里话,苏御医与我柳家的恩情先不说,单单咱们同朝为官一场,难道苏御医搭个车还要给我行礼吗?这让人听见了未免笑话咱们迂腐了。” 苏和这人也不讲究,利落的站直了身体才说道:“那咱快些走吧,再迟些,我怕湛大人等急了怪罪。” 柳家的马车不是那些达官贵族所热衷的豪车,普通的很,因为考虑到柳清玖的身体,马车里才备着小炉子,帘子一掀开,里面热乎乎的。马车并不是很大,又多了一个苏和,顿时就显的有些拥挤。 柳清玖挨着父亲坐在苏和的对面,柳泽伯最后一个上来,坐在了苏和的旁边。他一进来,苏和立刻嚷嚷道:“柳兄还真是寒气逼人啊,快把帘子拉好,别透风,冷。” 柳泽伯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学医的这么怕冷说不过去,不过还是一一照办了,好不容易才坐稳,就见苏和从自己随身带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葫芦瓶递给了柳泽伯:“这个东西出门在外吃一个,对预防风寒很有帮助。柳兄常年练武,这身体本来不应该如此,但我观柳兄的气色却远没有柳将军健康,不知柳兄是否介意我把把脉?” 柳泽伯拿着苏和给的药丸有点不理解,然后就见苏和在还没有得到自己允许的情况下已经径自的把起了脉,忍不住的笑了一下,不是他质疑苏和,苏和的医术妇孺皆知,只是他常年练武,身体好的简直不能再好了,这苏和还能看出什么问题? 不过这话只是想想,却不敢说出口,拿着小瓶子又说道:“既然是预防风寒的 ,那小九也吃一点吧。” 说完就要把药瓶递给对面的妹妹,却被苏和一把夺了过来:“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这药是能随便吃的?能吃我能不给她?” 柳泽伯一脸的迷茫:“怎么不能吗?” 苏和跟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柳泽伯才说道:“柳小姐这身体,受不住这些虎狼之药,到时候别风寒没治好再添其他麻烦。再说了,她该喝的在刚才的宴会上早就喝过了。这会儿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然后不在意的继续给柳泽伯把脉。 柳泽伯一脸好奇的问道:“小九在宴会上喝什么了?我怎么没注意?” 柳霁的眼光也看了过来,柳清玖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说了实话:“刚才我那壶酒里面装的都是热姜汤,我喝了不少。” 只是这苏和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不曾在场。 “那就好。对了,贵妃娘娘找你可有什么话?”柳霁接着问道。 柳清玖抿了抿嘴唇才说道:“娘娘问了问伤势如何,身体恢复的好不好,又说让安心养病,不要太过操劳。” 见柳泽伯看向自己,柳清玖不自觉的看向了别处,她还是不善于跟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说谎话,面对柳泽伯的目光,不自居间就有些躲闪。 这边柳泽伯看着妹妹的动作,隐隐约约就能猜到她在宫里可能遇见了什么事,可眼下也是不是谈话的最佳时间。 苏和诊着脉看了柳泽伯一眼,才收了手,说道:“柳兄内热过盛,平时多喝些凉茶败败火,不然这内热经久不散,对身体也没好处。” 柳泽伯有些无语,这诊了半天就是说自己上火了呗?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柳府离皇宫并不远,拐几个弯很快就到了,柳霁吩咐马夫另送苏和去找湛鸿志,就带着柳清玖先行回府了。 门口就留下柳泽伯跟苏和。 柳泽伯有点无语,这人刚刚还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又非说先让他们回来,自己再去撵湛大人,这会儿他们都到家了,也不见他到底是有多着急的感觉。 “苏御医,不是还有公务在身吗?”柳泽伯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有一朵烟火炸开,光打在苏和的脸上,显得他格外的好看,跟个女孩儿一样,柳泽伯不自在的瞥开了目光,心里想着这人要是知道自己拿他跟女孩儿比,肯定是要翻脸的。 苏和回道:“柳兄,此行,其实是想问问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所谓“你们”,其实指的就是宇珵还有柳家,毕竟不管在谁的认知里,柳家跟四殿下宇珵都是密不可分的。如今涉及到四殿下的问题,自然是该问问柳家的看法。 柳泽伯想了想说道:“此事,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眼下实在看不出到底是谁。二皇子因为大皇子之事,一直被陛下怀疑,不得已才投身于教,明哲保身还来不及怎么会做这种事?剩下五皇子,年纪小且一心崇拜四殿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苏和抬头笑了笑说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总之这事又不归你管,它归我管,等我查明真相后再与你分析。好了,我先走了,泽伯勿送。” 说完钻进马车,就走了,留下柳泽伯一头雾水。 作者有话要说:jj要抽死,码字到将近一点,我也是够了,明天还要搬砖。 又饿又困 ☆、分析 第二十六章分析 宇珵被留在宫中不得回府,宴会散后就跟着贵妃娘娘走了,自成年出宫建府之后他都很少主动再回来,偶尔得贵妃娘娘传召才会进来请安。 今天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对于宇珵来说,已经很难得。 贵妃娘娘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两人始终保持着沉默,带着距离跟隔阂是母子两人相处的常态。此刻仪态端庄的坐在主位,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品着。抬头见宇珵还站在那里,放下手中的茶杯吩咐道:“给殿下看座,拿我前日得的新茶给殿下尝尝。” 身边的小丫鬟连忙去准备,每次殿下来她都心惊胆战,虽说两人并没有什么语言上的冲突,可她看得出来殿下并不是很喜欢来他们这里,若不是受着礼教的约束,恐怕他连一步都不愿意踏进。 宇珵落了座,左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称赞着:“母妃得的茶果然不错。” 贵妃娘娘并没有因为他的言语而有所欣喜,她知道这只是宇珵例行的回答,不管他喜欢不喜欢,都会赞赏一下。 “你越发的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母妃本不该干涉。可你最近做的这些都实在太过分了!为了那个丫头,你看看你现在?陛下好容易才这般重用你,现在可好,就这么被软禁在宫中,宇珵,你让我怎么说你?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听着贵妃娘娘的训斥,宇珵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盯着墙角的梅花不说话。那梅花是宫里梅园新送来的,宇珵注意到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出去一趟的功夫,回来连屋子里的花都换了,连这种细枝末节都处理的很精致,可见他母妃在宫里过的很顺心,很得父皇的宠爱。 不由得苦笑了下,方才在大殿父皇并没有刻意的给他难堪恐怕也是看在母妃的面上,他们母子两个的命运就是绑在一起的,从小宇珵就知道。 母妃性子冷淡,不善言辞也不会撒娇讨宠,刚入宫那两年可能是因着新鲜才格外得宠,后来她那般的性格,久了就让人觉得相处起来很累,偶尔哄着还行,谁也经不住长久的哄下去,更何况那是帝王?愿意去哄他的人还数不过来呢,又怎么会跑过来受这冷脸?慢慢的也就失了宠。 宇珵刚出生的时候就是母妃娘娘最不得宠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是贵妃,而皇帝陛下也已经快要淡忘了后宫里还有她这个人,虽然生了儿子,可皇上已经有了三哥儿子,且个个都很聪明优秀,宇珵的到来也并没有改变什么。 那时候在宇 珵的记忆里,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他还是过得很幸福的,那是母妃会自己动手给他做喜欢的点心,会教他识字,带他认星星,也会在夜里给他讲故事听。只是,所有的一切都终止在一个仲夏,宇珵已经记不清楚事情的起因究竟是什么了,只知道那时候刚刚丧母的宇珂因为得到父皇的赏识被破例养在了皇后的膝下,身份地位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件事之后宇珵有很长一段时间就看到母妃总是在发呆,叫她也不理自己,然后就开始训练自己,一改往日的作风。宇珵甚至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告别了他单纯的孩童生活,以后的每一天都只有一个目的:优秀、更优秀、最优秀! 母妃一遍遍的在他耳边重复着只有优秀才能得到父皇的宠爱,她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宇珵的身上。甚至在宇珵做的不够好的时候对他进行各种严厉的惩罚,再也不会对宇珵漏出笑脸。 想到这里,宇珵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因为忘记自己受伤的事情直接用了右手,结果一使劲胳膊猛的一疼,手中的茶杯没端稳就掉了下去。 地上铺着进贡的地毯,茶杯掉下去并没有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还好好的趟在那里,宇珵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坐直了身体。 贵妃娘娘皱着眉头看着他,母子两个的隔阂不是一天造成的,她心里也明白,也曾经在宇珵成年之后尝试着跟他沟通,可是他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让人无法捉摸,最后两人的关系就只剩下最单薄的血缘在维系。 “你的手怎么了?”贵妃娘娘看着宇珵,好一会儿才确定他不是跟自己置气才故意摔的茶杯:“来人,宣太医。” 宇珵并没有阻止她,方才心思一直不在这上面,这会儿胳膊确实是疼,虽说也不是不能忍受,可他又被软禁在宫里,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这胳膊自然也不可能回去再看,耽搁下去他也怕出意外。 “回母妃的话,方才路上滑,不小心摔了胳膊,可能是脱臼了。”宇珵半真半假的说道:“这雪太大了,母妃出门也要小心点才好。” 贵妃娘娘听他这么说才注意到他身上这身衣服确实不是从自己这里出去时穿的那一套了,瞬间又想到柳家那丫头,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换,但那披风确实是换了。 皱了皱眉不相信宇珵那所谓的摔伤了胳膊的说法:“珵儿,母妃知道你心仪那丫头,可是你们尚无名分,你……纵然年轻气盛你还是该守些规矩。这宫中人多眼杂,万一说出去, 对那丫头的名声也不好。” 宇珵被噎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母妃竟然会想到那里去,当真是啼笑皆非:“母妃,并没有那回事,儿臣真的是摔伤的。她是儿臣珍视的人,儿臣断不会如此轻慢了她。” 贵妃娘娘看了宇珵一眼确认他说的事实话才说道:“你知道就好。小时候你就喜欢跟那丫头在一起玩耍,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长大了,若真喜欢就去求了你父皇,明媒正娶才是正途。” “儿臣知道,只是她还小,儿臣想再等等。”他跟小九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还不想勉强她。 “好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那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贵妃娘娘这才说起了正事:“你为何要去掺和宇珂的事?明知道你们两个现在的处境,又何必去给自己找麻烦?” 宇珵不自在的看向了一旁:“儿臣也不想,只是小九当时的情况母妃是知道的,不用点手段怎么可能让他乖乖的把血清胆给我?” 贵妃娘娘叹了口气:“所以你就给意儿下毒了?” “我没有!”宇珵反驳:“连母妃也不信我?” 宇珵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可笑,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去相信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的信任,当真是可悲。 “不是母妃不信你,实在是这件事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你,如果没有给他下毒,那你一开始怎么打算去跟宇珂交换血清胆?他怎么可能会给你?” 宇珵:“夜盗。” 贵妃娘娘很惊讶:“你打算去偷?” 她养大的孩子她知道,宇珵是个很骄傲的人,他要得到的东西一定都是通过自己的权谋得到的,怎么可能会愿意去做这种下三段的事情? “我查看过位置,到手之后就算他知道是我拿走的,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说了小世子的事,当时那个门生跟我说中的一定是红蛛的毒我们也有解药,我就信了。然后就让人散播消息说我这里有解药,让他来换。就是这样,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听宇珵解释完,贵妃娘娘沉默了很久才说:“你那门生有问题,这件事就是一个阴谋,如果不是宇珂故意陷害你,那十有□□就是宇珖。” “不可能,他只有那一个儿子,不会拿这种事情跟我作对。至于二哥,他为什么要突然出手?这没有理由,他已经沉寂了这么多年,就算要出手也不是现在。 ” “宇珺?”贵妃娘娘怀疑了一下,又很快自己打消了这个想法:“这更不可能,先不说宇珺尚未成年人脉关系都不够。宇珺从小就跟你感情深厚,自小就黏着你、护着你。就算日后真有什么冲突,他也不会先对你下手的。” 宇珵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明明主谋就在他们中间,只有这么几个人,却偏偏每个人都不可能。 正聊着,就有人通报,太医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各位小天使在文下指导、讨论剧情。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还有,这文才刚开始呢 ☆、赤霞 第二十七章赤霞 宇珵能感觉到胳膊应该是脱臼了,不过他也不敢确定。此刻一把胡子的老太医在他胳膊上这边摸摸那边看看,然后捏到了一个地方,宇珵感觉猛的一疼,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眉头。 他的表情都落在了贵妃娘娘的眼里,贵妃娘娘见状问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严重不严重?” 老太医一边捏着胳膊一边回道:“严重倒是不严重,只是普通的脱臼,接上去就好了,只是殿下最近还是少用力为好。这胳膊脱臼一旦形成习惯就会经常性的脱臼,且无法根治。”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宇珵的胳膊上下轻轻晃了晃。 然后问宇珵:“殿下看样子不像是会轻易脱臼的体格,敢问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宇珵说道:“无事。”这边话音刚落,老太医一使劲这脱臼的胳膊就给接了回去,宇珵才反应过来他只是想扰乱自己的思路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打探自己受伤的事。 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就一点点的缓了过来。 宇珵站起来自己甩了甩胳膊,虽然还有点隐隐约约的疼,但是已经好很多了。 这边老太医见状笑着说道:“殿下年轻,这骨骼也都过了成长期,没什么大问题。需要的话可以炖点大骨头汤,补一补也没坏处。” 贵妃娘娘这才放下了心:“这天黑路滑,劳烦您跑着一趟了。”然后又叫了个小丫鬟送了老太医回去。 顺武帝的意思是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都必须留在宫里,宇珵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深夜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无法控制的失眠了。 对于这件事,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有苏和在,最后的结果应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负面影响,他只是想不明白这件事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目的如此明确的就是为了挑拨他跟宇珂的关系。 这些年来,朝中大事都是在他跟宇珂的协助下处理的,就是顺武帝的左膀右臂,两人也时常会有摩擦发生但还不至于就此撕破了脸,这件事发生之后,不管结果是怎么样,宇珂一定会恨上自己,这表面的平静就会被打破。宇珵伸手盖住了眼睛,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三日之期很快就过去了,按照本朝惯例,这年节后本应是三天的休沐,百官不朝、商贾不市,就在大家都休息跟亲戚老友聚会玩乐的时候,苏和跟着湛鸿志忙的脚不沾地。 湛鸿志作为大理寺卿是出了名的认真办案严肃负责,从他 上任以来就没有发生过冤假错案,这次的案件涉及到皇家,湛鸿志更是不敢有一点的疏漏。 苏和说是协理,但这次就是给湛鸿志做仵作来的,他作为一个御医,又是神医世家自然见的多。 这件事本是皇家私事,但皇家哪来的私事?所以湛鸿志带着苏和在三日之期带着调查结果回到皇宫的时候,御书房里已经有好些大臣在等着了。 三皇子宇珂额上的白巾已经取掉,也没有再穿着一身白色的麻衣,不过依旧是一身的素色,人也轻减了不少。而作为此次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宇珵却没有任何变化。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都在等着顺武帝的到来,苏和跟在湛鸿志的身后,四处环顾了一下,等在这里的都是关心这件事的。他虽不干涉朝政,但该知道的信息还是一点也没落下。 御史大夫是三皇子母家,虽说三皇子母妃早年过世,他又在后来被过继给了皇后,但跟这边的关系却一直都很好,御史大夫自然是三皇子一派的得力助手。 四皇子又有柳家在扶持,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在里面,但两家人的关系其实也早被大家默认了。 论朝中关系,柳霁是常年征战沙场,近几年才回的京,自然不如御史大夫更如鱼得水,但柳霁胜在谋略,手中还有兵权,自然又是一番景象。倘若此次调查结果当真对四皇子不利,柳霁怕也不会轻易就妥协。 苏和看完了在场的人,这边顺武帝已经来了。 “湛卿,三日之期已到,卿的调查结果如何?”顺武帝扶着总管的胳膊坐到了龙椅上,看起来有些憔悴,似乎是病了的样子。 湛鸿志在下面回道:“启禀陛下,下官已经查明,关于小世子中毒致死一案,凶手并不是四殿下。” “你什么意思?”宇珂上前拽着湛鸿志的衣领怒斥道:“你查的什么狗屁案子,不是他是谁?你倒是说说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设计我?” 苏和见状赶紧上前拉开宇珂:“三殿下息怒、息怒。此案是由湛大人主理,三殿下好歹先听听。” “听?呵,我手里人证物证都有,你还能把他摘出去,好本事呀!”宇珂冷冷的讽刺道:“湛鸿志,你的狗命还想不想要了!” 顺武帝坐在龙椅上咳嗽了几声,气喘吁吁的骂道:“混账,这里是你放肆的地方,湛卿一向公正严明,他既然这样说,那就是有把握的。你这个逆子难道就非以为是你兄弟害你不成?那可是你兄弟,难 道在皇家血脉相连的兄弟就都要跟仇人一般相处?你、你……”几句话还没说完就气的喘不上气了。 太监总管赶紧给他拍着后背,苏和见状赶紧跑到顺武帝的身边给他把了把脉,然后招呼宫女端了参汤过来,顺武帝端起参汤喝了两口,才觉得好了些。 “陛下息怒,三殿下爱子心切,失了理智,才胡言乱语。既然湛大人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又跟四殿下没有关系当然皆大欢喜。只是,敢问湛大人,这凶手究竟是何人?”御史大夫上前一步,不卑不吭的问道。 话说道这里,湛鸿志正要回答却被苏和抢了先。 “这就要从小世子究竟是怎么死的说起了。”一边说一边又回到了湛鸿志的身边,面向御史大夫:“那就要先说说关于小世子的死因,然后再由湛大人给你们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何?” 御史大夫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的本意是给湛鸿志施压,没想到竟然被这苏和给拦了,苏和的身份是他不能得罪的。 “这是自然,请苏御医赐教。” 苏和满意的点了点头,才转身看向了顺武帝:“启禀陛下,关于小世子的死因,并不是因为中了红蛛之毒。” 顺武帝:“那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小世子先前所中之毒根本就不是红蛛,而是一种跟红蛛比较类似的慢性□□,名叫赤霞。” 此话一出,顺武帝的神色就变了:“你确定?” “确定,赤霞此毒跟红蛛的前期症状一模一样都是发烧、浑身红斑不退。中红蛛者不得解药就会立刻毙命,死后会有红色的蜘蛛图案。赤霞就不同了,赤霞是宫中秘药,如果不跟红蛛放在一起对比,在宫中如果有这种症状会被大家认为是过敏,是慢性□□,发作几次之后会被认为是过敏导致的死亡。死后身上没有任何的标志。” “单凭有没有图案,你怎么就断定是中了赤霞?苏和,话说出口是要负责的!”宇珂神态肃穆的说道。 “回三殿下,下官对小世子进行了尸检,发现了他体内还遗留有少量的赤霞。可见当初那人心思狠毒,给小世子的用量不少,不然不会这么久了体内还有残留,而赤霞也还得再发作几次才会毒发,只因小世子年纪小,受不住才去了。” 苏和说完从自己随便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有一个小瓶子:“这是下官在小世子体内取出的赤霞残留,陛下可以跟宫中的赤霞做个对比,一看 便知。” 宇珵自从听说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之后就一直在跑神,等他反应过来苏和已经拿出了证物。 他想了想问道:“既然当初是中了赤霞,又为什么说是红蛛?我手中的红蛛解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殿下所请的那人是江湖中人,又怎么可能会见过这宫中的秘药?自然会当它是红蛛。而四殿下所谓的解药,其实根本就不是解药,只是一副安神的汤药。是家父自己研发的独门秘方。至于为何会出现在四殿下手中,我想可能是跟那门生有关,那门生也从没中过红蛛的毒,自然也不会有解药。” 宇珵还是不能理解,皱着眉头不再说话,打算回去好好审审那个门生,既是如此,那他到自己身边就一定有什么目的。 “所以,凶手是宫中的人?”宇珂冷冷的问道:“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排榜,早点发,希望再涨几个收藏。 喜欢请留言 接受各种形式的吐槽 么么哒,早安 ☆、解案 第二十八章解案 宇珂问完这句话就跪在了地上,一句话也不多说了,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这件事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是没听过什么赤霞红蛛的这些□□,但是宫中的禁药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流传出去,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不管是谁,这件事他都不会善罢甘休。 顺武帝看着宇珂,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这件事,朕心里有数了,湛卿留下,你们都先退下吧。” 柳霁见这件事跟宇珵没夺多大的牵连也没什么意见,给宇珵使了个眼色就自己先走了。 宇珵想了想,上前一步问道:“那儿臣是不是也可以先行回府了?” 顺武帝点了点头,应允了。 御书房里就只剩下湛鸿志还有跪在地上的宇珂。 “老三起来说话。”顺武帝似乎是累极了,这会儿靠在龙椅上,有些有气无力。宇珂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皇,岁月并没有因为他是王者而有所优待,他已经日渐年迈,甚至连病魔也开始入侵他的身体。 宇珂并没有起来,抬头看着顺武帝说道:“儿臣跪着就好,这会儿起来了,一会儿还得跪着,儿臣是一定要给意儿讨回一个公道的。” “湛卿,跟殿下说说吧。”说完又对太监总管说道:“去把皇后叫来。” 湛鸿志得了指示,想了想才开始说道:“方才苏御医也说了,小世子所中之毒是出自宫中,根据苏御医给出的中毒时间,是在立冬前后。下官问过小世子的奶娘,这段时间小世子身边并没有接触过刚入府的人员。” 宇珂听了点了点头:“对,意儿从小身边的人都是安全可靠的,他身边没有外人。” 湛鸿志接着说道:“三殿下这方面做得很好,听说小世子不管是衣食还是住行都有专人负责,一向都是不能出错的,所以就直接导致了小世子在府里中毒的几率几乎为零。” “所以,他的毒不是在府里中的,后来下官有问了奶娘,发现奶娘言辞唯有闪烁,最后才说,冬至那日小世子进宫请安,会来的时候不小心在马车上吃了一些花生糕,身上起了疹子,因为不是很严重又怕被怪罪就私下处理了,然后把这件事就瞒了下来。” 宇珂听了,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意儿确实是花生过敏,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在宫里被下了毒,在回去的路上被人诱导着吃了花生糕导致过敏,才把这件事给瞒了过去。” 湛 鸿志点了点头:“没错,后来我们又找到那日跟在小世子身边的丫鬟。照常理来说既然主子过敏,这东西就不该出现在他的身边,为什么作为一个贴身的丫鬟并且一直都在照顾着小世子,会犯这种错误。” “你怀疑那丫头有问题?不可能,意儿身边的丫鬟都是家生子,从小就跟着父母在府中,是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的。”宇珂坚定的回答。 “那丫头确实不知,只是那糕点却是宫里御赐之物,并且说那是莲蓉酥,里面又怎么可能会有花生?” 宇珂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冬至那日,意儿被叫进宫里给父皇请安,留了午善方回,他在宫里接触过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湛鸿志接着说道:“因为时间过去的太久了,这件事已经没办反再具体查证,但据初步判断,那毒就是下在了糕点里。然,也只是推测,已经无法找到证据了。” 宇珵在宫里住了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他重新回府的时候,再去找那个门生,人已经不见了。关于这个门生,在这之前宇珵并没有注意过他,当时只是收留了他,并没有指望他能给自己出谋划策,毕竟江湖中人跟朝堂还是不挂钩的,他也不能没办法给自己提供合理的帮助。 自从传出小世子中了红蛛这种毒,他才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出谋划策引导宇珂过来找自己,现在想来,这可能就是一个阴谋,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参与这件事,那宇珂也不会迁怒自己,倘若苏和不是自己的人,碰到这种事情,要证据没证据,还偏偏牵扯的那么深,真的是很难说清楚。 宇珵想了想觉得这人希望的恐怕就是到最后也结不了案,那么这件事也会被默认是自己做的,那时候一定会跟宇珂结怨,也会被皇上厌弃,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也无法抵挡人心里的各种揣测。 这下棋人,当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可惜,没有看好棋子。 可惜,这案子是一定要结的! 湛鸿志看着龙椅上的顺武帝接着说道:“赤霞此毒,起先是流传在后宫之中,后来被禁,就再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苏御医家学渊源,恐怕早就没人知道这种毒了。” 宇珂也看向了顺武帝:“所以,这个下毒人身份一定很高贵,有一定的权限可以拿到宫中禁药。父皇,你告诉儿臣,这人究竟是谁?” 顺武帝看了看跪在下面的儿子,这个儿子从小就失去了自己的母妃,他却依然很优秀,他感到欣慰的同时也为他感到心酸 。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太监的的通报声刚落,御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宇珂在宫里的这三天天天都晨昏定省,陪着皇后下棋看书,忍受着心内的悲痛和焦虑在皇后身边尽孝。 他是个懂事又很听话的孩子,皇后照顾他长大,虽然说不是亲生的,但从小到大都跟大皇子的待遇一样,皇后从来没有偏过心。自从大皇子过世之后,更是一门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宇珂一度觉得,就算是亲娘恐怕也不过如此。 “母妃怎么来了?”宇珂本是跪在地上的,见皇后走了进来顺势就给她磕了头请安。 皇后娘娘看了看他,想伸手扶他起来,已经伸出了双手却又收了回来。 “臣妾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召臣妾前来有何要事?”皇后行了礼,却迟迟没有得到平身的回复,也只好继续僵硬着身体。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顺武帝说道:“宫中禁药的问题,就要问问皇后了,只是不知道皇后愿不愿意跟我们聊一聊?” 皇后的脸色“唰”的就变了,瞬间惨白没有血色,她以为这件事会就此过去,因为没有证据,就算最后让宇珵来背锅,对她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只是没想到,这才短短的三天,就问到禁药了。 “不知陛下所言究竟是何物?”皇后勉强撑着一口气问道,作为一个皇后,她已经做了太多年了,自然知道就算是内心在慌乱,表面上也要胸有成竹波澜不惊。 顺武帝看着皇后,眼神里透漏出的悲悯,看的皇后十分不自在,她知道这件事已经没办法揭过去了,只是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挣扎。 “宫中的禁药何其繁多,臣妾一时也没办法详细的说出是哪一种,敢问陛下是用作何处?”皇后又问道。 宇珂见状忙答道:“是赤霞,母妃可知道这药是出自哪里?意儿中的就是此毒。” 皇后勉强呼了口气才假装诧异的问道:“不是说是什么红蛛吗?怎么又变成赤霞?这是谁说的,做不做的准?” “啪”的一声,顺武帝把一份奏折扔到了地上,冷着脸说道:“苏和说的,你说做的不做的准?皇后,朕只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话一出,宇珂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他怀疑过宫里的每一个人却唯独没有怀疑过她,他跟皇后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养育之恩,宇珂从不敢忘。 这,怎么可能? ☆、真相 第二十九章真相 “陛下,臣妾不明白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意儿是中了赤霞,可是又跟臣妾有什么关系?难道陛下以为是臣妾下的毒?这未免也太荒唐了!”皇后听了这话,十分恼怒。只是,目光微有闪烁,没有看过宇珂一眼。 宇珂本是跪在地上,一直都没有起来,刚刚听了顺武帝的话,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刻有些呆愣的看了看顺武帝又看了看皇后,最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湛鸿志。 “湛大人,这案是你查的,也是你告诉我凶手不是宇珵的,那你现在就说这凶手究竟是谁!” 话音里带着些许的颤音,宇珂知道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可是又怕听见那个答案,他怕自己承受不起。 抬头看了看皇后,那是他叫了十几年母妃的人,在他的心里那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眼角的皱纹即使上了妆容也依旧那么明显,更甚至宇珂都能看见她鬓角新添的白发,这个女人,她已经老了。 在他的印象里那时候她还是那个仪态端庄从容大方的皇后,站在雍和宫门口,对自己伸出双手,笑着说:“小珂儿,以后,我会像你母妃那样来照顾你,好不好?” 宇珂不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说,看着她的笑容就跟着她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她也确实做的很好,一直都很好,把自己当亲生的孩子一般看待,如何培养大皇兄就如何栽培自己,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偏心。 那时候宇珂心里知道,这江山迟早都是大皇兄的,他跟着大皇兄好好学习,等到将来好成为大皇兄的左膀右臂,也算报了这恩情。 只是没想到,大皇兄竟然会去的那么早,甚至在宇珂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失去了这个大哥哥。从那以后,宇珂能感觉的到皇后她把一颗心全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连着大皇兄的那份一起,她也无数次的在潜意识里告诉他要去夺回属于大皇兄的一切,宇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生在皇家,又有哪个皇子会没有野心,会不愿意呢? 他本以为他们即使没有血缘,也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他迫切的望着湛鸿志,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回三殿下,据下官所知,这赤霞之毒,早就被封存了。这后宫之中只有皇后娘娘知道它的配方,而药材,也只有皇后娘娘的私人药库里才有 。” “湛卿所言不错,这药是朕封的,配方也是朕亲手交给皇后的,皇后的私库也是朕允许的。皇后你来跟朕说说,这赤霞怎么就跑到宫外了?若说是配方外传可能尚有嫌疑人可查,可这药只有你那里能配齐,皇后,你来跟朕解释解释,也跟老三解释解释,到底是因为什么?” “臣妾不知。”皇后态度很强硬:“这宫中人多眼杂的,稍有疏忽也是有可能的。” 湛鸿志起了个头也没有再往下继续说了,默默的站在一旁。关于这件案子,他也递过了折子,他所知道的都写在上面了。这案子虽说是让他来查,但这说到底是皇家丑闻,他查了却不好说,毕竟皇帝陛下的心思他还猜不出。 “你不知?那好,冬至那日意儿在朕这里请过安之后,去了哪里你总该知道吧?”顺武帝示意总管把地上的奏折捡了起来,然后拿在手里慢慢的翻看着:“他从宫里带走了一盒莲蓉酥是吧?朕怎么不记得这宫里的莲蓉酥什么时候换成了花生陷的了?对了,你宫里还放出来了一个大丫鬟,据说是因为家中老母重病,她又年纪大了,这才开了恩典提前放出宫去。她现在还好吧?” 皇后听到这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即使再不承认,也回天乏术了。 宇珂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人,他心里仍然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那个人不是她。 “可是,为什么?”宇珂喃喃自语。 皇后听了他的话,才回头看着宇珂说道:“为什么?你又为什么要那么宠他?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庶子,被你宠的无法无天,我常年在宫中都能听见跟他有关的各种说法,世人皆知他少年聪慧,以后长大了必有所成!可是,珂儿,你有没有想过他终究是个庶子。” 宇珂听了这话,心头一痛:“庶子怎么了?难道就因为是庶子他就不该活着,他就该去死吗?” 意儿是宇珂唯一的儿子,他从来没想过因为他是庶子就怎么样,在他心中,意儿一直都是无可替代的,他聪明伶俐,乖巧孝顺,会张着小手跟自己撒娇、会在功课做得好的时候跟自己要奖励的吻。意儿给了他所有没有体验过的父子温情,会让宇珂觉得即使是生在皇家也会有父子间的亲情,而不是跟他们一样,从来就没有叫过一声父亲。 现在,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而亲手把这一切毁掉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叫了十几年母妃的人,宇珂难以相信。 “母妃,我 叫了你十几年的母妃,难道你就这么恨我?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还要管我?何必又教导我长大?倘若你真的容不下我,为什么不拿我下手,意儿还那么小,他甚至还不知道京城外面是什么样子,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不是我狠心,他身为一个庶子这么优秀那以后你的嫡子要这么办?你这么宠他,他早晚会不分尊卑,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皇儿已经死的不明不白了,倘若尊卑有序,他何至于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甚至到现在连个说法都没有。生在皇家,争的都不是普通的家产,有时候争的就是彼此的性命。他不死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个世界有多残酷!” 宇珂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意儿现在这么优秀,日后一定会有所成就,而这些成就都将成为未来嫡子的绊脚石,他们会互相争斗。甚至,你觉得意儿会为了那些利益就会对嫡子下手?” 宇珂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呵呵,对一个莫须有的人下手,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也头一次听人说所谓的为你好,就是为了一个未知因素,就杀死一个无辜的孩子。你真的好恐怖!” 皇后看着宇珂,眼神里是偏执和痛苦:“我恐怖?你还记得你大皇兄吗?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对兄弟掏心掏肺的好,都说是自家兄弟,生在皇家已经是他们的不幸了,又何必要自相残杀。可最后呢?他的下场是什么?” 宇珂看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皇后,痛苦的说道;“可这跟意儿有什么关系?难道人是意儿杀的不成?或者,还是母妃觉得,人是我杀的!” 说到最后,双目通红,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 “不是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心里知道我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孩子,所以珂儿,我不允许这件事再发生在你的身边。”皇后看着宇珂,怜爱的摸着他的脸,然后脸色一变阴狠的说道:“庶子就是庶子,永远都不能有超过嫡子的地位,所以他必须死!” 作者有话要说:撑着电脑就睡着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的困。小天使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感觉自己好像被下了魔咒,需要你们的亲亲,才能好起来 ☆、别扭 第三十章别扭 宇珂看着神智已经不清楚的皇后,苦笑了下,他极力主张追查真凶,真凶却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温暖所在。她给了他所有,让他的人生不至于充满遗憾,在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尽力的保护着他,让他平安长大,却又亲手夺走了他生命里另一个重要的人。 宇珂失魂落魄的看着皇后,如果可以,真的宁愿从来没有跟她有过这么深的羁绊,宁愿自己一个人在这冰冷的皇宫里忍饥挨饿,那样,他还可以恨她。 而现在,他满腔的情绪都无处安放,她甚至丝毫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宇珂看着她,撩起衣摆再次跪了下来:“母妃,儿臣再最后叫您一声母妃。您的养育教导之恩,儿臣铭记于心,可是意儿这件事,儿臣过不去!”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自此以后,只当您从来没有我这么个儿子,以后我们两不相干。您还是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意儿、意儿就只当他生错了人家,替我还了您的恩情,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生在这帝王之家了。” 说完,起身擦了擦眼泪,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仿佛身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那个大殿,那大殿里的人,所有的一切,所有的! 一步步走出去的时候,他心里甚至还生出了浓浓的恨意,因为是庶子所以就连活下的机会都没有吗?那他呢?他也是庶子,庶子就只能去给嫡子做陪衬吗? 宇珂冷笑了下,现在已经没有所谓的嫡子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御书房里皇后还在地上跪着,自从宇珂走了之后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是不是那个端庄大方的一国之后了,此刻更像是个被抛弃的老母,容颜沧桑、神情落寞。 “我做错了吗?哪里错了?如果这些庶子没有狼子野心,我皇儿又怎么会死于非命?就算再优秀又怎么样?庶子就是庶子,不能继承大统又如何能甘心?到最后一定会兄弟阋墙。我哪里错了?” 顺武帝在太监总管的扶持下,缓缓的走了下来,把皇后扶了起来:“你哪里都错了,那是条人命,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长大。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决定什么,更何况是夺去他生存的权利?皇后,你太偏执了!倘若老三以后就只有意儿这么一个孩子,那你要如何去面对他?为了一个你自己想的莫须有的人物就把意儿毒死,皇后,你什么时候这么狠毒了?意儿叫你祖母的时候,难道你就不会心痛吗?你早就不是那个当初的你了!这后宫已经把你改变了!” “改变 了?不改变我要怎么活下去?”皇后喃喃自语。 然而顺武帝并没有再去与她搭话,直接吩咐道:“湛卿,就此结案吧,小世子过敏而亡。至于皇后。”顺武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皇后即日起搬离雍和宫,留后位,闭门思过吧。” 湛鸿志默默的看完了这一场皇室的闹剧,案子这么结确实是没什么问题,只要三皇子不再追究,他人是不会过于关注这件事的,有些事情的真相永远都藏在大家的心里。 柳清玖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和柳泽伯在外面溜达,年节还未过完,街上还很热闹,自重生以来她是大病小病不间断,基本上就没有好好的出来逛逛,看看风景,听听大街小巷上的吆喝声。 自宫中晚宴那晚之后,再没人跟她说过这个问题,问了也是避而不谈,柳清玖不明白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虽然她曾经一度认为小世子的毒就是宇珵下的,可是自那天以后,她就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了,也迫切的想知道这案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茶楼里柳清玖坐在一个靠窗的空旷位子,视野很开阔,也能很清楚的听到隔壁桌说话的声音。 “哎呦张三不可不敢吃这个,这东西容易过敏,那严重了是会死人的。”一个憨厚的声音说道。 “怎么会少吃一点也就起点红疙瘩,过两天就消了,我实在馋这个,忍忍也就过去了。”另一个人显然并不在意。 “你可别不往心里去,那三皇子家的小世子多乖一孩子,前几日可就是吃东西过敏就死了?那皇家那么多顶级的御医都没救回来,可别吃了!” “真的假的?有这么夸张吗?不会是被人给毒死了吧?”先前那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柳清玖听了这话,就抬头去看柳泽伯,显然也是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敢胡说,那案子是大理寺结的,你还不知道大理寺那地方?湛大人最是铁面无私眼里容不得一点砂子的,既然这么结的案,那就不会有错。可别吃了,听见没?” 那人受了训斥,似乎是放弃了先前非要去尝试的想法。 柳清玖看了看柳泽伯才说道:“哥哥,我们回去吧,你不是说一会儿还有客要来找你吗?逛了这么大会儿,我也累了。” 柳泽伯知道妹妹是想从自己这里问话,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又觉得不方便所以才提出要回去。 “既然这样,那就先回去吧。” 因为柳清玖久病初愈,那天又在宫里受了寒,所以身体底子不好,走一会儿就累了,因此回去的时候柳泽伯特意给妹妹准备了马车,迫于妹妹的坚持柳泽伯只能与她一起同乘。 马车很宽敞也很舒适,柳清玖找了个舒服的位子靠着,喝了几口热茶,才盯着柳泽伯,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本来这件事其实是跟她有着直接的联系,可偏偏她却是那个最后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柳清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感觉。 “好了,好了,告诉你。之前不想说是因为觉得这种问题告诉你影响不太好。”柳泽伯最终还是在妹妹的眼神下妥协了。 “小世子不是过敏死的,是中毒。也不是红蛛,是一种叫赤霞的毒,这毒是宫中的禁药,下毒的人是皇后娘娘。”柳泽伯言简意赅。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柳清玖显然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是这种答案。 柳泽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初大皇子过世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如今小世子正得宠,她觉得小世子一个庶子这般得宠,倘若以后有了嫡子,那嫡子就是继承者,庶子一定会不平衡,会做出对嫡子不利的事,就想当初大皇子被害一样,所以,他就不能活着,在小世子进宫请安的时候给他下了慢性的赤霞,症状跟过敏一样。” “既然症状跟过敏一样那当初怎么会说是另一种□□呢?”柳清玖还是不能理解。 “赤霞跟红蛛的症状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出自内宫一个出自江湖,他们彼此并没有同时出现过,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那日诊病的那人是出自江湖,自然会一眼就以为是红蛛了,其实并不是。”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也是让四殿下白捡了个便宜,用一副安神的药,就给你换了血清胆这么难得的东西。” 柳清玖听到这里就把目光放到了车窗外,柳府已经近在眼前了,有微风吹过,凉丝丝的,柳清玖总觉得心里似乎有口气堵在哪里,这件事真不是宇珵做的,她先前是误会了他。 那种感觉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柳清玖皱了皱眉头,经历了那些事,她下意识的就会把这种事情个宇珵联系在一起,却偏偏忘了,其实宇珵本来就是个很善良的人,他心里装着的一直都是家国天下,又怎么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可见是自己太偏激了,可是,那又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家人下手?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清玖晃了晃脑袋,这个答案,她永远也不 会知道了! 到家门口的时候,有小厮赶紧跑来跟你柳泽伯回话:“少爷,四殿下来了,在练武场等着您呢。这会儿恐怕在跟老爷过招,老爷说您回来了,就赶紧过去。” 柳泽伯挥了挥手让小厮下去了,然后把妹妹扶了下来问道:“你要不要去练武场看哥哥练武?” 要是平常,她可能就答应了,可是明明刚才都听见了说是宇珵在那里,她怎么可能还会过去?摇头否认之后,就带着云阳回了自己的小院。 这边柳清玖在房间里摆弄着自己新买的各种小玩意还有要给柳夫人送去的小礼物,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都说了不想喝了,每天喝这么多参汤是会上火的。”本来以为是去端参汤回来的云阳,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宇珵一身的劲装站在门口。 逆着光看不清宇珵的面部表情,只是一身的劲装更显得他挺拔俊逸,柳清玖很少见宇珵穿成这个样子,也只有在小时候练武的时候才会这么穿,后来越发的大了,也就很少再穿,因为能跟他动手的人也越来越少。 柳清玖有些拘谨的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才说道:“殿下怎么来了?不知有何贵干?” 宇珵看着柳清玖的神情,自顾自的走了进来:“想抽空来跟泽伯比划两下,不曾想你们出去了,就跟老将军过了两招。另外,过来看看你。” 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的轻,仿佛不经意间就会被忽视过去,可柳清玖偏偏就听见了,而且听的非常清楚。 她沉默了好大会儿,宇珵似乎也不太在意,自己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想看看哪里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等到春天或许还能再改改。 然后就听见柳清玖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不起。” 宇珵诧异的回头去看她,就见柳清玖自顾自的说道:“对不起,小世子中毒的时候我确实怀疑是你下的毒,平白污蔑了你。明明是你治好了我的眼睛我心里其实还在怨你。对不起!” 宇珵皱着眉头:“为什么觉得是我下的毒?在你心里,我、有那么卑鄙吗?” 柳清玖沉默了,不是卑鄙,宇珵从来就不是卑鄙的人,可是他狠,狠到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得到他想要的。 “我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可是小九,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就算有误会,也是因为我不能让你足够的信任我,是我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信任?柳清 玖再次沉默了,她确实不信他,甚至她想到了上辈子,似乎也没有做到全心全意的就相信他,那样的环境下,她确实没办法做到全心全意的信任,不信任尚且如此,若信了呢?柳清玖心里酸涩的滋味更重了,如果信了,岂不是就被他玩的团团转? 气氛再次陷入二楼尴尬的沉默之中,好大一会儿,宇珵才再次开口说道:“最近城外比较乱,没事还是尽量不要往外面乱跑,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近期应该都不会在城中。你、多保重身体。” 柳清玖呆愣了一下,才说道:“谢殿下关心,殿下也保重。” 宇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离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柳清玖默默的坐在一旁,她依稀记得这个时候宇珵确实是不在京城,那段时间自己每天的事情就是数日子,一数就数了半个多月,等宇珵回来的时候,柳清玖还能清楚的记得他瘦了很多,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疫病 第三十一章疫病 从那天宇珵走了之后,有一段时间柳清玖都没再见过他,年节过后的天气并没有暖和起来,反而还下来场大雪,而这段时间却偏偏是最难熬的。 柳清玖再次被勒令不许外出,闺房被宇珵的修葺的很好,通着地龙另外还弄了些花花草草的水养植物,空气也不会很干燥,待在这种环境里难免不会多想。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宇珵都为她做了很多,那是倾注了心血的,她都看在眼里也都记在心里,可是偏偏只那一件事,就足以让他们分道扬镳,重新开始就意味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所交集。 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这是今年下的第二场大雪,按照以往的经验,年节过后气温渐渐回暖,是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出现的,柳清玖皱了皱眉头,上辈子的事情她能记得清楚的不多了,就算有也都是跟宇珵有关的,跟他有关的哪怕是再细微的小细节,可能她都能想得起来,却对这种世事,完全没有印象。 伸出手到窗外接住一片雪花,落在手心,凉凉的感觉,然后在手里化成一滴水,雪花的一辈子就终结了,其实她的一辈子也终结了,只是上天怜她,才会重活一世。 “好端端的站在窗口做什么?”柳清玖回头就看见柳泽伯带着苏和推门而入,显然对自己站的位置很不满意。 柳清玖伸手把窗户关上,才笑着说道:“哥哥来了,老关着窗户也不透气,我想换换新鲜空气,这样对身体也有好处。是不是苏御医?” 苏和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姐说的有理,近些日子小姐身体大好,没必要如此拘束着她,那样反倒不好。” “看看,苏御医都说了,哥哥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柳清玖坐在一边给两人倒了茶:“尝尝,这是云阳才拿出来的,我喝着还可以。对了,哥哥带着苏御医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我最近感觉很好呀,也有按时吃药,并没有大碍。”柳清玖很疑惑,苏和是御用太医,虽说是很得皇上信任,可老往自己家里跑也不合适吧?她还记得当初宇珵为了请苏和可是在御书房外整整跪了一宿呢,怎么这会儿这么随意就跑出来了? 柳泽伯喝了口茶,才解释道:“并不是来看你的,苏和公务在身,父亲命我去给他打个下手,看护着他免得出了事。今日过来是跟你说一声,我要出门一段时间,在家好好照顾自己,不可大意。” 见柳清玖还是不理解,苏和才坦言说道:“是这样的,今年天气不好,本该回暖的时候却偏偏又冷了下来, 加上又下这么一场大雪,远郊贫困地区发生了疫病,本来是没什么大事,皇上派了四殿下前去安抚,可这疫情却始终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陛下不放心四殿下就派我过去援助,帮助四殿下把疫情控制住。” 原来,他去了疫病发生的地方…… “父亲觉得我也该出去历练历练,所以就跟皇上请了旨意,让我跟着苏和一起过去,看看能帮什么忙。”柳泽伯说道。 柳清玖听了这话,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到上辈子关于这方面的任何记忆,似乎根本呢就没有这场疫病一样,不过,也许有她不知道也说不定,毕竟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是住在宇珵的别院的,哪里实在偏远,她就算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只是,哥哥什么时候跟苏御医关系这么好?都可以直呼姓名了。 “这疫病,可会传染?”柳清玖知道有些病并不是普通的疫情那么简单稍有不慎就会传染给他人,那他要怎么办? 苏和有些诧异的看了柳清玖一眼,一般的闺阁女子哪里会知道什么疫病不疫病的,更不会知道有些病是会传染的,柳清玖能问出这种问题,显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个具体还不清楚,要等到过去之后见过病人才能具体确定。”苏和是真的不知道,宇珵传回来的信息大多都只是片面的,他还不能做出具体的判断。不过,凭借他的直觉,这疫病恐怕还真有可能会传染,那就会更棘手了。 柳清玖看了看柳泽伯,她是知道柳泽伯的,不可能说是因为有危险有困难,就能说服的了他,他很有自己的原则也很坚持。 “哥哥,万事小心,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平安回来。”说完才想起来还有苏和:“苏御医也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的去照顾别人。” “好了、好了,小丫头。我会照顾好你哥哥的,保证他什么样从你眼前离开就还什么样回来,一根汗毛也不会少的。”苏和打趣着接了柳清玖的话。 苏和临走前又给柳清玖诊了真脉,将平常吃的药方改了几味药,药性减弱了一些。只是临走前却说了句:“药可医人却不可医心。” 柳清玖琢磨着这句话就琢磨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苏和到底是想说什么。 远郊某村。 “殿下,这户人家始终都不肯隔离,这可怎么办?他们都说西边是死人去的地方,打死也不会去的。”地方官员战战兢兢的回着话。 “知道了, 退下吧。”宇珵说完就往村子里走了过去。 村子里此刻已经被分成了两部分,村东和村西,由苏和诊断没有传染的村民都住在东边,剩下的住在西边,可总有些人不愿意配合治疗。 宇珵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房屋已经破烂不堪,门推起来还会吱吱呀呀的响,宇珵真的没想过在京城的郊区还会有这么贫穷的地方,虽是远郊,可到底还是天子脚下,倘若天子脚下尚且如此,那不知名的远方又该是何种状况?他想都不敢想。 屋子里只有一个大娘带着两个孩子,那孩子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岁般的年纪,宇珵开门进去,就看见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都警惕的望着他。他倒也不在意,径自的走到屋子里唯一的一张破败不堪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好似坐在自家的软榻一般从容不迫,宇珵坐下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桌子在晃动,显然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贵人,你就别逼我们了,我一个老太婆死了就死了,可舍不得这两个孩子呀,他们才这么小,我不忍心带他们一起去死呀!”那大娘见最终没忍住,痛哭了起来:“那西边不能去,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宇珵看了看那两个孩子,面黄肌瘦却有着大大的眼睛,眼睛里只有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 “不会死,我跟你们一起去,到最后疫情结束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出来。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不会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相信我带来的大夫,也相信你们能战胜病魔。我们都不会死!”宇珵冷冷的看了那个大娘一眼:“如果你不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起身上前一把抱起其中一个稍小一点的孩子,然后拉住另一个,往村西口而去。那大娘楞了一会儿,刚才那一眼看的她遍体生凉,觉得那人可能真的会杀了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也不敢疏忽赶紧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你们还好吗? ☆、梦到 第三十二章梦到 宇珵带着那两个孩子径自去了村西头,找了间不算太破的房子安置了他们,那大娘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进屋就紧紧的把孩子抱在怀里,生怕宇珵伤害他们。 虽说这地方破了点,但过冬需要的必需品倒还齐全,宇珵四处看了看,然后叫来了一直远远跟在后面不愿往里进的地方官员,吩咐道:“在那个角落再给我搭个床。” 那官员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变了,赶紧劝道:“殿下、殿下不可呀!殿下万金之躯,怎可留宿在这种地方,这皇家的尊严何在?殿下还是随下官回去吧。”说完就跪在地上给宇珵磕头:“再者说,这是疫区,现在疫情如何尚不可知,殿下万一有个好歹,下官可如何跟陛下交代呀!求殿下收回成命,跟下官回去吧!” 那先前的大娘见平日里威风八面耀武扬威的大老爷此刻跟孙子似的跪着那个年轻人,一脸的惶恐不安,心里就更纳闷了。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先前村子里发生了疫情,大家伙儿都被隔离不让出门,甚至连粮食都越来越少了,大家伙儿心里猜测着,这是要看着他们去死呢,谁知道在最绝望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就来了。 本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见见世面,好回去讨个赏。谁曾想这年轻人不仅给他们带来了吃的穿的等等过冬需要的必需品,还带来了大夫给他们治病。村里那些不确定有没有被传染的人就住在东边,确定的就住在西边,把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 但是大娘就是觉得这年纪轻轻的公子哥能干什么?肯定是要强出风头的,万一去了西头,她倒是无所谓,就怕两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小。此刻这年轻人身上的气势,却让她无端的生出了几分惧意,再也不敢有所怀疑。 那地方官员见宇珵不搭理他径自在屋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路匍匐过去,接着劝:“殿下,下官知道殿下心系百姓,可殿下的安危岂是这些这些贱民可比的?求殿下顾忌顾忌陛下还有娘娘的感受,万不可如此呀!” 宇珵抬脚就把那人给踹翻在地:“滚去办你的差事!本宫的安危也不是尔等该操心的问题,身为地方官员,发生疫情瞒而不报,枉顾百姓安危,等这事了了再来跟你算账!” 那人没想到宇珵会突然发难,这会儿满脸的惊恐,赶紧爬起来滚去办差,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大娘这时才觉得这人大概是个大官,很大很大的那种,或许真的能 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宇珵就在这破屋子里住了下来,身为一个皇子,虽然小时候也受过苦可到底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也从没受过这种苦,终于在失眠了好几日之后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苏和。 苏和不会武功,马上功夫也差的很,这一路颠簸才走了一半就受不了了,柳泽伯无奈只好把两人的行李,主要是苏和的大药箱子放在另一匹马上,两人共乘一马才勉强到达了目的地。 这刚一下苏和就瘫坐在了地上:“还是地上舒服,还是马车舒服,以后我可再也不骑马了,实在太累。” 柳泽伯一边把药箱拿下来放在地上一边说道:“有那么累吗?我带着你走,你根本就什么力也没使好不好?” “多谢泽伯兄,要是没有你,我就死在半路上了,哪还有命来给他们看病,你知不知道你拯救了这么多的生命呀,实在是太伟大了。”苏和一边喝着柳泽伯递给他的水一边跟柳泽伯瞎胡扯。 柳泽伯看着他笑了笑,伸手拉起了苏和,说道:“你呀。好了,快点吧,四殿下应该在等着了。” 苏和跟在柳泽伯身后找到宇珵的时候,宇珵正在看着两个小孩子喝药,他一贯冷面,对于吓唬小孩子喝药简直是百试不爽,看着面前的空碗还有自己八丈远的小娃娃宇珵的嘴角轻轻的弯了弯。 “殿下,下官来晚了,不知这里情况怎么样?”苏和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抬头一看:“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宇珵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然后看向了苏和身后的柳泽伯:“泽伯也来了,小九最近怎么样?” 柳泽伯本以为他好歹会问一下自己怎么来了,只知道张嘴就是找小妹的,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息,小九不愿意嫁入皇家他能理解,可看着宇珵如此痴心以对,他也实在是替他们惋惜。 “她很好,走之前苏御医特意给诊过脉,已经无大碍了,药方也重新换了,殿下不比担心,等天暖和起来,就没什么问题了。”柳泽伯说完才又问道:“倒是殿下,看着殿下像是轻减了不少。” 柳泽伯说的含蓄,不过苏和可不含蓄:“岂止是轻减!你看看他的脸色,那眼下的乌青,还有那唇色,那是正常人该有的吗?鬼还差不多!殿下您这身体可也是肉做的,如此不眠不休怎么可能支撑的下去?” 苏和是做大夫的,最见不得人糟践自己的身体,因此这话也是越说越重:“就您这状态别这疫情没治好反倒把自 己搭进去了,到时候我们大家伙儿是看顾您呢还是看顾这些村民呢?” “多管闲事!”宇珵说完起身就走了,远远的又传来一句:“村东的药方你再看看,不要再有疫情出现。” 苏和看着他越走越远,气得直跺脚。 其实在苏和来之前宇珵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已经撤离隔离的传染源,也安抚了民心,物资药材带额也很齐全,此刻苏和过来就是主要针对村西的百姓进行治疗。 苏和做为神医世家对于这些所谓的疫情其实并不拿手,他擅长的事各种疑难杂症,那都是个例,他其实很少接触这种传染性的疾病。幸亏宇珵是个能干的,早就提前准备了控制疫情蔓延的方案,就大大的减轻了他的工作力度。 苏和过来之后改良了几个药方,更加注重对症下药,给每个患者的配方都多多少少略有不同,见效也就更快。已经有好几个病人逐渐好转,往村东那边过去了,大家对战胜疫情的信心也更加坚定,再也不用宇珵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来吓唬,小朋友都肯乖乖的喝药。 疫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宇珵却撑不下去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头晕眼花,只能勉强视物,而且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高的吓人,不过不知道是普通的发烧还是被感染了。 忍住了起身想找个杯子喝口水的冲动,就看见那小孩儿正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宇珵勉强扶住桌子,对那小孩儿说道:“去找那个会治病的大哥哥,让他过来。记得让他做好预防措施。” 小孩儿愣了一会儿,然后飞快的跑走了。 等苏和赶过来的时候,宇珵已经烧的神智不清了,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他的小九在哭泣,穿着一身红色嫁衣,却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他想伸手摸去她的眼泪,把她抱在怀里却怎么也够不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皱着眉头,宇珵的眼角划过了一滴泪。苏和诧异极了,赶紧给他擦了去,也不知道一向情绪不外露的四殿下究竟梦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失态。 ☆、回京 第三十三章回京 苏和这边好不容易疫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可以喘口气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四殿下又病了,来传话的那小孩儿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一个劲儿的就让苏和做好措施,苏和当时就吓懵了,这可是宇珵,不是一般别的什么人,就他皇子的身份倘若在这里除了什么意外,这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里是疫情的重灾区,虽然苏和每天都要强迫宇珵过来喝预防的药物,甚至宇珵所用的物品甚至饮水都是他提前处理过的,就怕他染上疫病,不单单是因为他是皇子,更是因为在这么多皇子中,只有宇珵是他给自己选择的下个东家。老皇帝的身体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倘若宇珵再有什么意外,苏和觉得自己大概也不用在官场混下去了。 苏和诊过脉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只是最近太累了加上这里的环境对于宇珵来说实在是太差,压根就没有休息好,就算是个铁人如此不眠不休的劳碌着这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看着即使是高烧也睡不踏实的宇珵,苏和皱了皱眉,这里根本就不是宇珵养病的地方,这该如何是好? 柳泽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和正在发愁,轻轻走过去问道:“我听人说四殿下病了,究竟怎么回事?莫不是染了疫病?” 苏和叹了口气:“不是,他就是太累了,加上又没有休息好而且最近这气温确实是低了一些,昨天夜里还飘了雪,身子扛不住才发了烧。” “那就好,最近疫情才稳了下来,这个关头,倘若他再出了什么问题,这麻烦就大了。” 苏和犹豫了一下,看着柳泽伯俊秀的脸颊终究还是说道:“有一事恐怕要劳烦泽伯兄了。”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个,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柳泽伯爽快的答应了。 “四殿下这种状况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这里环境实在太差,他金贵惯了,身体好的时候都能熬成这个样子,更何况现在已经病成这样?我想先送他回去。”苏和说到这里看了柳泽伯一眼:“想劳烦泽伯兄这里先守上一阵子,四殿下已经病了,这里不能群龙无首。泽伯兄出身武将世家,身上自带杀伐决断之气,一般人自然是不敢轻易生事的。等我这边确定殿下无事后立刻就回来,殿下带来的几个大夫都是极好的,疫情的控制也都在他们的能力之内,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辛苦泽伯兄了。” 苏和说完深深的看了柳泽伯一眼,仿佛是要把身价都交付给他一般, 柳泽伯看着他殷殷的目光,才笑着说:“说的哪里话,你操心这里难道我就不操心了?大家一起来了这么些天了,难道我的感情会比你的少不成?你好好照顾四殿下,这里有我。” 两人守着宇珵,商量了之后的各种细节问题,第二天一早,苏和就带着宇珵乘马车回去了。 他们来的时候都是轻装上阵骑行而来,除了苏和带了一个大药箱子其他人都只是简单的换洗衣物而已,这会儿自然是不能让宇珵这么个烧的昏昏沉沉的病人再骑马回去,最后决定征用了专门拉药草的马车,虽然破旧了一点,但好歹能把宇珵给送回去,就已经是万幸了。 苏和细心,找了几床棉被把马车铺的倒也软和,宇珵喝了药又睡了一夜,状况比之前要好了一些,对于苏和坚持要他先回去的事情并没有发表太多的看法,恹恹的上了马车就歪在一边出神。 这一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当初来的时候骑马,也走了大半天的功夫,更别提这会儿坐马车,那就更慢了。 苏和给宇珵温了药,让他喝下才说道:“殿下,这路上还有段时间,殿下不如先歇歇?” 宇珵不置可否的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 马车继续晃悠,眼看就要正午了,宇珵的脸色却越发的红了起来,苏和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比之前要烧的厉害,恐怕是这路上颠簸,他这是受不住了。按理说不应该的,宇珵练过武底子也不差,怎么会就这般虚弱? 好不容易挨到京城,回了府,苏和就赶紧把人给抬进了卧室,这边张罗着准备笔墨,那边就派人先去把手中的这副药先煎了。然后又拿来来了陈酒给他擦身体,好赶快把温度降下来。 苏和正忙活着呢,就听见宇珵轻轻嘟囔了一声:“小九别怕,宇珵哥哥在这里守着你,不哭。” 明明是既温柔的话语,却偏偏眉头紧皱。 这已经是宇珵生病以来第三次这么叫了,语气都是这么温柔,表情却无一不是痛苦。苏和放下了手中的巾帕,四殿下跟柳家小姐的事情坊间传闻很多,大多都是喜闻乐道的,两人青梅竹马日后必然是神仙眷侣,可苏和却是一次次看见那柳家小姐是如何拒绝四殿下的。他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四殿下这分明就是情根深种了,偏那小姐就是不领情,看着床上还不醒人事的宇珵,苏和招来小厮看顾,就出去了。 柳清玖因为不能出门,闲在家中无事,便跟着柳夫人一起抄佛经以求平安,她先前是并不信这些, 只是这莫名其妙的重活一回,对这些事倒是从容两人许多,倘若有用,那自然好,没用便只当求个心安。 丫鬟来报说苏和过来的时候柳清玖是诧异的,哥哥是跟着苏和一起走的,怎么苏和回来了哥哥这边却是毫无动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手中的笔就再也握不住,好好的一篇佛经,就这么被墨渍给毁了。 苏和一进来就被柳清玖紧紧的拉住衣袖问道:“可是我哥哥出了什么事?” 苏和见她神态慌张,也不敢有所怠慢,赶紧说道:“泽伯无事,一切都好。” 云阳赶紧上前把自家小姐拉回来,又问道:“既然我家少爷无事,这会儿苏御医都回来了,怎么还不见我家少爷回来?” 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云阳自然知道自家小姐最关心的是什么问题,此刻柳清玖也眼巴巴的等着苏和的回答。 “泽伯无事,只是四殿下生了场病不得已只能暂时离开,我只能跟着回来,留下泽伯是因为还有很多后续的细节工作需要他盯着。”苏和淡淡的说完就开始观察柳清玖的神色。 果然见她脸色一变,似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殿下也是凡人之躯,那般环境下不眠不休这么多天自然是吃不消的,这会儿都已经高烧好几天了。”苏和看了看柳清玖知道这她的心绪恐怕早就跑远了,才接着说道。 云阳看着自家小姐心不在焉的样子,想了想才问道:“那既如此,为什么苏御医不在殿下府中看护殿下怎么反倒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她本是好心为柳清玖解围,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好听,好像苏和过来找她们是别有所图一样。 “云阳,放肆!”柳清玖回头看了云阳一眼,苏和于她有恩,就算此次过来是另有预谋,也不可以如此无礼:“苏御医不要怪罪,她一个小丫头不会说话,冲撞了苏御医,苏御医见谅。” 苏和却笑了笑,他本来还想着怎么切入话题呢,云阳这儿即使给他切入点,自然是不会怪罪的。 “我过来是因为有人就算是在病中还心心念念着‘小九’,我过来替他看看,也好让他放心然后安心配合我的治疗。” “他、他怎么了?”柳清玖问的小心翼翼。 “高烧已经两天一夜了,这会儿还没有退下去,意识也不清楚,口中唤的是小姐的名。”苏和说着深深看了柳清玖一眼:“不知小姐能否过去看看他?我想这样或许于病情 有利。” 柳清玖沉默了许久,久到苏和都恍惚了,却听柳清玖说道:“殿下病重,清玖本该前去探访,只是今日清玖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前往了。云阳,着人备些礼给殿下送去,权当是赔罪了。” 苏和本以为她会答应,因为刚才他分明从柳清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忍,还有心疼,这两人分明是互相有情的。 他咬了咬牙接着问道:“难道柳小姐就不关心殿下的安危?当初小姐生病时殿下可是恨不得一日三趟的往这将军府跑吧?小姐这般做也不怕寒了殿下的心?” 柳清玖听了苏和的话,轻轻的重复了一遍:“寒心?寒心!寒了岂不是更好。” ☆、夜访 第三十四章夜访 苏和走了之后柳清玖靠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那棵梅花树,树梢还有未消融的积雪,在冬日里映着梅花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宇珵病了,很严重。 苏和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了她的心里,她真的不在乎吗?柳清玖知道她是在乎的,只是这种在乎已经不能再拿出来放到阳光下了,她所有的在乎都要悄悄的藏起来,只有夜半无人时自己拿出来感受下就好了,有些事情即使没有发生,也已经造成了伤害,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如此又平静的过了几日,柳清玖听人说京郊的疫病已经没有大碍了,她终日在内院,可是对于宇珵夸赞之语依旧越过那高高的院墙,传进了她的耳朵。 柳清玖默默的想着:他做的很好,注定了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小姐,这疫情已经无碍了,想必咱家少爷也该回来了吧。”云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她知道四殿下是断不能再提了。 “什么?”柳清玖显然是没有在听云阳说话。 云阳正打算再说一遍,就见门口有个小厮过来传话:“小姐,少爷派我先来传话,少爷晚上就能到家了。” 柳清玖一听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真的?哥哥还好吗?” “都好,都好,少爷一切平安,有苏御医跟着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那小厮连连点头,传了话就退下了。 柳清玖一听见苏和就想起了还在病中的宇珵,也不知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等人的时间总是过的很慢,但是已经知道柳泽伯无碍会平安归来这份等待也就没那么难熬了,柳泽伯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舟车劳顿,家里准备了晚宴给他洗洗风尘。 柳泽伯不辱使命平安归来自然是件喜事,饭桌上大家都很高兴,兴之所至的开了几坛酒,柳霁是跟将士们喝惯了的,酒量很好,在自己家中也不拘束儿女们,不知不觉柳清玖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喝的有点多了,意识倒是还很清楚就是头有点晕。 柳泽伯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妹妹已近泛红的脸颊,宠溺的笑了笑说道:“小九怕是喝醉了,先让她回去休息吧。” 柳夫人看了看女儿的脸色,也笑着点了点头:“这丫头,今日怕是高兴多了几杯,往日里可从如此过。云阳,扶小姐回房,早些休息吧。” 云阳答应着,然后搀扶起柳清玖提前离席了。 回去的路上看 着柳清玖紧抿着的双唇,云烟跟在柳清玖身边那么久,虽然最近有些看不透自家小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又或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关于柳清玖的情绪,她还是看的很准的。 少爷平安回来小姐是高兴的,可是这高兴之余怕是也想到了那个还在病中不知如何的人,这酒也就不知不觉的越喝越多,才会这么容易就醉了。 回到房间,云阳把柳清玖放到了床上知道她尚有意识,嘱咐道:“小姐不要乱动,我去厨房拿点醒酒汤,再给小姐准备点宵夜,刚才都没怎么吃东西。” 柳清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往里面缩了缩,示意云阳自己要先睡一下,云阳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柳清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中觉得很口渴,等了半天也不见云阳回来,只好自己撑起来去倒水喝。 端起水杯还没喝动作就顿住了,她透过窗户看见了门外有人,那人身穿藏青色的大麾,容颜苍白甚至毫无唇色可言,柳清玖呆呆的看着他,甚至有些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他? 他不是卧病在床,怎么跑到自己这里来了? 柳清玖放下茶杯,准备走过去,就被宇珵呵斥住了:“别过来!”说完又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柳清玖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酸涩的感觉更重了,明明之前见他还是一派从容、气度不凡,怎么才出去几天回来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你、在那里是不是很辛苦?”隔着窗户,柳清玖轻轻的问道。 “本是分内之事,那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宇珵想了想又问道:“你呢?最近天色又不是很好了,本该是开春的,偏偏又下了场大雪,有没有生病?” “我很好,既然病着又何必跑过来?”柳清玖低着头靠在窗户口,她觉得头有点晕晕的,自己说了什么都听不太清楚。 “心系你,来看看。” 一句话,柳清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知道苏和一定是没有说谎,宇珵当初一定是病的很重,不然照他的为人是不会提前回来的,重病在身还在叫着自己,柳清玖已近因为这几句话好几天都没有睡好了。 这会儿,宇珵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刚刚能出门就跑过来了,如果自己对他真的那么重要,那上辈子的事情又算怎么回事? 柳清玖本来是默默的掉着眼泪,可是哭起来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慢慢的蹲了下来。宇珵见状,立刻大步的推门而入,走到离柳清玖不 远的地方脚步顿时就停住了。 “你怎么了?不要哭,小九。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宇珵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他还病着,不愿意靠柳清玖太近,免得传染了她。 柳清玖一听他的话,哭的更伤心了,一声声哽咽敲打在宇珵的心上,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正准备上前去把柳清玖抱在怀里的时候,蹲在地上的人一跃而起就扑进了自己的怀里,鼻涕眼泪蹭的到处都是。 宇珵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软语哄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你告诉宇珵哥哥,我帮你解决,别哭了,好不好?” 然后就感觉脖子上猛的一疼,被柳清玖狠狠的咬住了,宇珵皱着眉头不说话任由她咬,好一会儿才感觉她送了口,脖子上火辣辣的疼。 柳清玖看着宇珵脖子上的牙印,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问道:“你是宇珵哥哥吗?” 宇珵知道今日泽伯回来,偷偷翻墙进来的时候也知道有家宴,她也喝了酒,这会儿怕是酒意发作,耐心的回答:“是我,我是宇珵哥哥。” “宇珵哥哥,对我可好了,特别好。只有宇珵哥哥才会对我那么好。小九是不是宇珵哥哥最重要的人?” 宇珵轻轻的又拍了怕她,看了看床的位子打算把人放到床上去。 “是最重要的!” “可是,为什么要伤害他们?他们对小九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为什么宇珵哥哥要伤害他们?宇珵,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害怕,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办?只剩下我一个,我要怎么办?” 宇珵把柳清玖放在床上,听着她无意识的呢喃,皱着眉头,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宇珵心里隐隐约约似乎感觉到这件他不知道的事才是他跟柳清玖之间最大的障碍。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大暴雨,晚上回来的路上涵洞整个被淹,解放军叔叔守在那里,看着军绿色,心很安。 最近点击、收藏、留言、作收统统在减少,作为脸皮很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就是坚持不放弃的笨蛋一枚,作者君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 对了,萌萌哒的作者君起码很正能量,你们遇见什么倒霉事不开心的过来跟作者君一比较,顿时就会觉得人生很美好。 第三十五章否认 云阳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四殿下坐在小姐的身边,即使穿着大麾也能看出来他是真的轻减了很多,看脸色也是差的很,看来这次是确实是吃了苦的。 轻轻的把手中的醒酒汤放在一边低声问道:“四殿下何时来的?小姐睡了,殿下不如明日再来探访可好?” 宇珵并没有看她,轻声问道:“我离开的这些天,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云阳见他问的这么莫名其妙,有些纳闷,最近小姐每日里除了跟着夫人处理府中事物就是抄抄佛经,哪里发生过什么事? 鉴于对方是四殿下,云阳还是回道:“并没有什么事,最近都很好。”然后又加了一句:“药也有按时吃,身子也无碍。” “我问你……”宇珵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罢了,你退下吧。” 云阳并没有动:“殿下,这是小姐的闺房,小姐醉酒未醒,殿下也是染病在身,夜深露寒,殿下还是明日再来探访吧。” 对于云阳来说,四殿下深夜造访已经不足以让她惊惧,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职责在哪里,这将军府的大门拦不住他那是护卫的失责,这小姐的闺房又怎么能让他深夜留宿?小姐的心意她已经很明确了,自然也不会再做出那些荒唐事。 “退下!”宇珵又说了一遍,显然语气比之前又冷了几分。 云阳毫不退缩:“殿下此举于礼不合,倘若传出去也坏了小姐的名声,望殿下三思。” 两人僵持了好大会儿,然后云阳就看见四殿下站了起来,本以为他是妥协了,打算离开,谁知道竟然走到自己身边,然后一记手刀,云阳晕倒前想到这应该是第二次被四殿下劈晕,这次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宇珵伸手接住云阳往后倒的身体,把她拖到外间的软榻上放好,虽然就是短短的几步路,但是宇珵进来身子被折腾的实在了虚弱了不少,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重新回来的时候看见那个搁在一边的醒酒汤,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要把醒酒汤灌进去她一定会醒,可是不灌,也不知道她究竟喝了多少酒,明天早上起来一定会头疼,到时候更难受。 宇珵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碗,先自己尝了一勺,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倒不像是普通的醒酒汤,知道不苦也就放心了,伸手点了柳清玖睡穴,然后慢慢的把碗里的药喂了个干净。 柳清玖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嘴里黏黏的,很不舒服,好像是睡前没有洗漱一样,迷迷糊糊的喊了声:“云阳,拿杯茶来我要漱漱口,好难受。” 柳清玖抬眼就看见那只骨骼分明、手指纤长的大手,那不是云阳的手,云阳也不会就这么把茶杯直不楞登的就放到自己眼前,惊讶的抬头:“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宇珵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把手中的茶杯又往前递了几分,柳清玖尴尬的接过茶杯,她的本意是漱漱口,难道此刻要让四殿下来伺候自己,这还像话吗? “谢谢。” 才刚把茶杯接过来就听见云阳慌张的声音,然后跌跌撞撞的人就跑了进来:“小姐!”一看屋里的情景才又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小姐醒了,云阳伺候小姐洗漱。” 宇珵识相的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一边,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这边柳清玖漱了口才觉得清爽了些。只是宇珵在这里不走她也没法换衣起身,于是半靠在床上,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宇珵见她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对云阳说道:“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 云阳回头看了柳清玖一眼,见她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柳清玖看着宇珵脸色不太好,忍不住说道:“殿下眼下正在病着,还是当心身体。” “你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宇珵并没有接她的话,直接问道。 他在这里守了一夜,也想了一夜,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被伤害了?所谓只剩她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柳清玖只记得昨天是哥哥回家的接风家宴,她似乎是喝的有点多,然后剩下的就记不清楚了。但是既然是家宴自然也就不会请宇珵,那他是怎么来的? “翻墙而入。”听见宇珵的回答,柳清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就把这问题给嘟噜了出来。 堂堂四皇子翻墙 而入? “你不记得昨晚的话了是不是?”宇珵问道。 “昨晚?殿下昨晚就在这儿?”柳清玖显然不知道自己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你最重要的是什么?什么叫我伤害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做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小九,你实话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宇珵一句一句的问话重重的砸在柳清玖的心里。 她昨天喝醉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可偏偏又都被宇珵听了去,她要如何解释? “殿下虽不说日理万机,可到底是公务缠身,又哪里有这许多的时间放心清玖身上,殿下请回吧,清玖只是酒后胡言乱语,如今清醒了,却不知道殿下说的事什么意思。许是殿下听错了,又或者是我跟云阳平素闹的笑话。” 宇珵皱着眉头,紧了紧身上的大麾:“你若是不愿告诉我,我也不勉强,这件事,我是一定会查清楚的!只有一件事,你记住!我宇珵是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我都可以保证,倘若真有什么事情,那这之中一定有误会。” 你要到哪里去查? 柳清玖呆呆的看着宇珵,下意识里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去相信他,这些话都是上辈子宇珵不曾说过的,柳清玖忍不住自嘲了下,如果上辈子他也能跟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当时说不定她就不会这么冲动就觉得自己活不下去没有希望了。 父亲跟哥哥确实是死的不明不白,当时身在局中,她又没有经历过这些,自然也就会想不开。 今天宇珵却提醒了她,当日之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她还不得而知就选择了轻生,不可谓不莽撞,倘若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隐情呢? 如果真的是误会呢? 柳清玖想到这里,轻轻咬了咬嘴唇,是自己的奢望吧。面对对她如此关怀体贴甚至还会说情话的宇珵,她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初那种痛彻心扉的事情有可能是误会。就算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也无法抹去这件事跟宇珵的直接联系。 忍不住苦笑了下:“殿下请回吧,并没有什么误会,殿下所说之事清玖也着实不知情。”说完就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宇珵实在没想到自己苦等一夜等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一时气急,掩着袖子咳嗽了两声,脸色也咳的煞白煞白的。 “你不愿说,我不勉强,我宇珵不曾做过的事,我是不会承认的,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就走了。 那、已经做过的呢?柳清玖挣开眼睛看着宇珵离去的背影,默默的想着:已经做过的事情会不会后悔? ☆、妃逝 作者有话要说:又要换榜了,不知道这次会是哪里,希望数据慢慢还起来。给自己加油! 一口也不能吃成胖子,一点点努力一点点进步! 只希望明天会更好! 第三十六章妃逝 冰雪渐消,本该是生意盎然的季节却偏偏发生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事。据说宫里的贵妃娘娘病的很重,陛下宠爱新妃已经连着几天都没有早朝了。 柳清玖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无法相信,上次进宫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突然病重了? 不过这消息却不是作伪,宫中已经传出旨意,召她与母亲一道进宫。 上次见到贵妃娘娘的时候,柳清玖就能感觉贵妃娘娘看似清冷实在心里装的慢慢的都是宇珵,当初责罚自己也是因为自己对宇珵的态度,大概是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 柳清玖隐隐约约能猜到这次进宫的目的恐怕还是与宇珵有关,她不愿前往,可是又不能不。 看着母亲收拾妥当,柳清玖示意云阳先先出去才拉着柳夫人的袖子说道:“贵妃娘娘这次召我们进宫,肯定是有什么事的,娘,女儿心里不安。” 柳夫人叹了口气:“娘娘既然召见我们,可见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又不是一道旨意下来。” 她想过贵妃娘娘可能是病了,却没想过她病的这么严重,之前见到的时候还是明艳动人的模样,此刻半卧在床榻,脸色乌青唇色苍白,分明就是将死之像。柳清玖着实是吓了一跳,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咳咳,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些事要跟柳夫人商量的。咳咳……”这边刚起了个话头,就咳嗽了起来,丫鬟见状赶紧端了茶来,贵妃娘娘喝了两口才又接着说道:“本宫身子不适,也不想瞒着你们,今日宣你们来,就是想问问,柳小姐可有意中人?若是没有,本宫想给她操个心。” 柳夫人一听这话,连忙拉着柳清玖重新跪在地上回道:“多谢娘娘恩典,只是小九她年纪尚小,臣妇还舍不得送她离开,想再留几年。” 柳清玖默默的跪在地上,看不清表情,只听贵妃娘娘接着说道:“哪里就还小了,本宫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嫁入了皇家,怀了珵儿。夫人怕是也与将军结为连理了吧,这般年纪正是时候。” “娘娘说的是,只是,臣妇只得这一女,难免骄纵宠爱了些,想再身边多留几年,望娘娘体谅。” 贵妃娘娘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柳夫人连问问本宫所说之人是谁都不曾就这般推举,莫非柳小姐是有了意中人,不知是哪家的儿郎,柳夫人且说来听听,本宫也好给她把个关。” 柳夫人一听这话脑门上的汗都要掉下来了,未出阁的闺女哪里来的什么意中人,这不是私相授受吗? 贵妃娘娘见状接着说道:“本宫说的这人也不是别人,柳小姐也是自幼与他交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笃本宫见了也十分欢喜,想成全他们一双璧人。哦,对了,这人就是珵儿,不知柳小姐可愿意给本宫做个儿媳妇?” 柳清玖跪在地上不知如何作答,贵妃娘娘这番话说的其实是毫无气势可言的,她本是病中,气息又不足,可是却偏偏又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 她正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就听见丫鬟惊呼:“娘娘!娘娘!来人,快宣御医!” 慌忙间抬头一看,贵妃娘娘早已昏了过去,这屋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原来,她一直是强撑着那口气在跟他们说话。 贵妃娘娘昏迷未醒,他们自然也不能离去,柳清玖坐在母亲身边紧紧的攥着手绢,一方面紧张刚才的问话,一方面也确实是为贵妃担心。 “殿下来了,御医在里面,殿下稍后!”柳清玖听见这话猛的一抬头就看见宇珵逆着光站在门口,自从那天早上他离开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 宇珵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柳清玖,然后毫不犹豫的就大步走了过来。柳夫人这边刚打算给行礼,就被宇珵给拦住了:“夫人不必多礼,母妃近日身体不适,夫人是来探望母妃吗?” 柳夫人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娘娘传召,带小九过来说说话。” 宇珵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母妃自从身子不好,也不大愿意见外人了,夫人有空多来跟母妃说说话,于她的病情也是有利无害的。” 这边宇珵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被里间出来的丫鬟打断了:“殿下,娘娘说殿下若来了,请殿下里面叙话。” 宇珵跟柳夫人点了点头,然后看了柳清玖一眼就往内室而去。 宇珵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母亲,默默的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贵妃娘娘似乎是还没有醒,闭着眼睛,宇珵坐了一会儿才听她说道:“娘对不起你,小时候不该拿你做争宠的工具。”这一句话说完似乎 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轻的喘着气才又说道:“珵儿,你不要娶那个丫头了好不好?她心里没有你,爱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太苦了,娘不想你受这般苦。” 宇珵轻轻的给她拉了拉被子说道:“那是儿臣自己的选择,我跟她之间有误会。” 贵妃娘娘似乎并不满意他这种说法,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最终失败了:“你!你!罢了,我的时日也不多了,随你吧,倘若你真的非她不可,有话就要说清楚。书房里有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你拿着。”这一番话说完已经是气竭了,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你出去吧。” 宇珵回头看了看御医,御医冲他摇了摇头,宇珵心头一痛,母亲并不是无缘无故病倒的,这些年来她心里一直不痛快。本来是跟皇后平分秋色两人争宠谁也不服谁,可皇后突然失宠,她本以为自己赢了,可却没想到这后宫里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多得是,皇上哪里还想得到她? 皇后一进冷宫她立刻就明白了,这么多年来,她跟皇后一直是相互制约的关系,没了皇后哪里还有她的用处?然后这病就再没好起来过。 宇珵低声问道:“父皇可曾告知?” 丫鬟回道:“说了,娘娘昏过去,立刻就派人告知陛下了,只是陛下不得空。”说道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明显减弱了。 宇珵明白这个不得空是什么意思,他在宫外都能赶过来,这皇宫就算再大,他若有心也该过来了。 宇珵苦笑了下,这皇宫里果真是没有真情的。 伸手握住了母亲的一只手,默默的坐在她身边,直到她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完全停了下来,手中的温度也完全消失的时候,宇珵才感到窒息的感觉,胸腔里的空气好似被抽空一样,每次呼吸都带着疼痛的感觉。 他,失去了母亲!在这世界上,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已经不在了。冷意从心里开始然后一点点的渗到骨子里。 ☆、陪伴 第三十七章陪伴 宇珵握住那双冰凉的手,握了很久,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母妃还会牵着他,哄他高兴,后来两人越行越远,再也没有了母子间该有的互动。宇珵早就忘了那种母子间互动的感觉。 轻轻的把那双手贴在脸颊,就算曾经对不起过自己,可宇珵知道这些年,母妃已经知道当初做错了,也有意示好自己,可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如今,想再叫声母妃却是不能够了。 屋子了的丫鬟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殿下的神情,娘娘肯定是不好了,可照规矩该敲钟鸣哀,殿下不示意,她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彼此互相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一边的御医身上,就算是确认下,也该御医出手。 那御医也是有眼力见的,收到丫鬟的示意,上前一步说道:“殿下,微臣请求给娘娘诊脉。” 宇珵似乎被这一声给惊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问道:“你说什么?” 那御医是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 “不用了,敲钟去吧。母妃、已经去了。”宇珵说完这句话又吩咐道:“都退下吧,我自己跟母妃呆一会儿。” 这边柳清玖跟柳夫人在偏殿休息,本来想着等贵妃娘娘醒来跟她请个安告个罪再回去,谁知就听见了丧钟被敲响了。 柳清玖一惊,然后就意识到贵妃娘娘恐怕是已经薨了。 柳夫人也赶紧起身,往外看了看,果然见大殿里的丫鬟们步履匆匆,难掩神态的悲凉,然后拉住柳清玖说道:“这会儿宫里正乱,我们先回去,免得慌乱中再惹了麻烦。” 柳清玖听话的跟着柳夫人往外走,这会儿根本就没人顾得上他们,柳清玖脑子里乱乱的,她刚才看见宇珵自己一个人进去了,这会儿应该还守在贵妃娘娘的身边,一想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心里似乎有口气堵在哪里,连呼吸都不畅了。 拉住柳夫人的袖子,轻轻的停住了脚步,柳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有点诧异:“小九怎么了?” 柳清玖松开了手,低着头咬着嘴唇,半晌才说道:“娘,我想去看看他。” 柳夫人一听这话,沉默了半晌才问道:“看谁?” “我、想去看看宇珵。”柳清玖知道自己现在底气不足,是她自己主动要跟宇珵划清界限的,甚至还要求母亲哥哥一起来遵守自己划的这条线,如今她自己却要打破这条线,这样的做法无疑就是打了她自己的脸。 可她就是无法迈过这个门槛,无法把宇珵自己留在这冰冷的皇宫里。 今天她就算她能跨过这个门槛走了,那心里那道坎她也跨不过去。 柳夫人看着女儿低着头,语气虽然不是那么的坚决,可却带着轻易不可察觉的轻颤,分明是极想却又不敢说出口的神态。 轻叹一声:“你既然已经打算跟他彻底断了,又何必给自己惹麻烦呢?小九,听话,跟娘回去吧。娘同意你的做法,这后宫真的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柳清玖回头看了看,大殿上还有丫鬟跑来跑去,却不见有人往内室去,便猜测是宇珵在里面吩咐这这人都不能随意进去,才会如此。 柳夫人见女人这边还在犹豫,然后拉起了她的手往宫外而去,她心里看的明白,这丫头远没有看上去或者说出来的那么冷酷无情。相反,她的内心是善良而柔软的,此刻不拉着她走,恐怕再待一会儿她自己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了。 “可是,他现在自己一个人,我与他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娘娘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们感情不好,可是那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呀!娘,我想去看看殿下。好歹跟他说说话,就算我……那我跟殿下自幼的情分也还是在的,不能就这么放任他自己一个人待着不管不问。” 柳夫人深深的看了柳清玖一眼,好半晌才说道:“你既然做了决定,就去吧。” 听了这话,柳清玖立刻就转身回去了,没有丝毫的犹豫,柳夫人看着女儿匆忙的步伐,心里明白,他们有感情的,不管是四殿下还是小九,恐怕都不愿意看到对方受到伤害。 柳清玖推门而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外面虽不是艳阳天,可阳光也不弱,偏偏在这内室里,窗帘紧紧的拉着,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给人的感觉就是阴郁。宇珵此正跪在贵妃娘娘的床榻前,只有脊背还在坚强的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在这间屋子里能感受到那种巨大的悲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出去。任何人不得吩咐不许进来。”宇珵听见了开门声,头也不回的说道。 柳清玖轻轻的把门合上,才开口说道:“是我。” 宇珵这才转身,看了看柳清玖,目光平静,可柳清玖却分明看到他眼里有泪。 宇珵看了一眼,确认是她之后又转了回去,柳清玖合了门,默默的走到宇珵的身边,陪着他一起跪在了地上。 柳清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看着宇珵的神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还举得自己其实不应该过来,也许宇珵更想自己再送贵妃娘娘一程,母子两个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可是她又庆幸自己过来了,这种环境下如果放任他一个人待着,一想到这里,柳清玖又看了宇珵一眼,刚才还挺拔的背,似乎是被卸去了力量。 自己到底是来对了。 柳清玖想着问题的时候,怀里就被塞了一个抱枕,她看了一眼宇珵,默默的把抱枕放到了膝盖下面,免得直接跪在冰冷的地上。 柳清玖很纠结,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宇珵,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这个时候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正在犹豫间宇珵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柳清玖刚想挣脱,然后就听见宇珵说道:“小时候,我一直很讨厌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我的幸福,明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后来却是连一个怀抱都不愿意给我。呵呵,这后宫里再没有比她更狠心的人了。” 柳清玖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只知道那时候贵妃娘娘对他是真的很严厉,如果不是宇珵自己努力又坚持,撑着一口气越来越优秀,柳清玖也不敢想象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结局。 “可是,心里却还是有个依靠的,就算我不来宫里看她,可这皇宫里到底是有我一份牵挂。可现在,没有了。” 柳清玖觉得手上一痛,宇珵抓住她的手似乎是在用力,柳清玖皱着眉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小九,谢谢你来陪我。”宇珵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转身轻轻地把柳清玖抱在了怀里:“她生病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在意,甚至都不曾抽时间过来看看她,今日来人说母妃身子不大好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是天人永隔。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有更好的生活,可我就是不能原谅,甚至,一度都觉得自己在恨着她。可是,她怎么就去了呢?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声对不起。” 肩上温热的感觉,让柳清玖准确的感知到宇珵的眼泪,那是一种带着悔过的无助。 柳清玖张了张嘴,轻声说道:“贵妃娘娘疼你,是不会怪你的。” 话说出来才显得这么苍白无力,柳清玖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轻轻的拍着宇珵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以示安抚。 “小九,你还愿意来陪着我真好,真好!”宇珵这话刚一说完,柳清玖就僵住了。 宇珵显然也感觉到了,接着说道:“母妃已经去世了。小九,这个世界,我就只剩下你了,我宇珵以前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以后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倘若是真的有什么事让你觉得心寒,小九,我可以告诉你,那一定是误会,存在于我们之间的误会。只是,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你知道,却不可肯告诉我,这不公平。” 柳清玖听完这这话,轻轻的拍了拍宇珵,示意他放开自己,然后就默默的跪在宇珵的身边,陪着他一起守着贵妃娘娘。 看似表面的平静内心却早已天翻地覆,误会这种说法再次侵入了她的脑海里,如果当初真的只是误会呢?那她又要怎么面对宇珵?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到一点钟,明天6点还要早起,感觉身体要被掏空,这周还活力,加油,千万不要小黑屋。 小天使们也一起加油吧,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所有的努力都会有收获的,加油加油加油! 其实,只是为了鼓励自己而已,文写到现在恐怕?没几个人看了吧,我不会放弃额,还是那句话,只有你看,我就写。 写的不好,请多指正。 ☆、种子 第三十八章种子 宇珵的一番话在柳清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柳清玖一直都沉默着,云阳坐在她身边,小心又忐忑。 “小姐可是有心事?”云阳想了又想还是打算问问,毕竟她是贴身丫鬟,老弄不清楚小姐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能行? “没想什么。”柳清玖下意识就否定了,她刚才确实是出神了,想的却是上辈子跟宇珵的种种。 上辈子的时候宇珵更加忙碌,每日里要处理的公务都是一堆一堆的,但每天还是会抽出时间陪自己吃午饭。甚至,连自己处理不好的内宫事物也都是他在插手,对自己不可谓不宠溺。更重要的是,宇珵从来都没有跟自己撒过谎骗过自己,所以当最后柳清玖问他父兄的事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否认也没有跟自己解释,柳清玖才会觉得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柳清玖前脚才刚刚回府,后脚就有家丁过来传话,说是老爷有请,柳清玖有点纳闷,不知道父亲找自己到底是有什么事,贵妃娘娘薨了的消息恐怕此刻已经传遍,柳清玖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宇珵自己还守在那里,可是这消息早就已经放出去了,她想着可能是父亲有什么嘱咐,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赶紧去了柳霁的书房。 书房里,除了柳霁跟柳泽伯外还有一人,那人柳清玖也不陌生,正是大理寺卿湛鸿志。柳清玖进来的时候没有想到书房还有外人,尤其这个外人还是皇上身边的最信赖的人。 湛鸿志似乎正在说着什么问题,见柳清玖进来这话也就停了下来,柳霁看了看柳清玖才示意湛鸿志接着说。 湛鸿志却不愿再多说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本该今日就上奏陛下的,但是宫里传出消息,因此也就搁置了,我这边得了机会就赶紧过来跟您说一声,也好早作应对。” 柳霁点了点头:“如此有劳湛大人了,老夫代四殿下先行谢过湛大人。” 湛鸿志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事儿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四殿下因为这件事受了多少委屈,连娘娘病重都不能侍奉塌前。倘若因为这些荒唐滑稽之事再让殿下受了责罚,岂有这般道理?既然话已经说到,后续自有柳将军协助,湛某也就放心了。那湛某也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柳霁示意柳泽伯送湛鸿志出门,这书房就剩下了柳霁父女两个。 柳清玖进来的时候他们的话已经谈完 了,她并没有听到什么重要的内容,可显然这件事是跟宇珵有关的。 柳清玖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宇珵那番话已经又在脑海里重现,柳清玖下意识的就想去更多的了解他,不管好的还是坏的,足够的了解才能给她最正确的判断。 柳霁这边还没问女儿宫里的情景,就先被柳清玖开口问了。 “父亲,刚才你们在说什么问题?是不是跟四殿下有关?可是发生了什么对殿下不利的事情?” 柳霁叹了口气才说道:“这事儿说大不大,甚至就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只是影响太过不好了,四殿下如今这种情况,还是免生事端比较好。” 听见父亲说的隐晦,柳清玖正打算再接着问的时候,柳泽伯送走湛鸿志又回来了,拉住妹妹就问道:“怎么才回来了?母亲和我都担心死了,如今宫里正乱,你又何必去蹚这趟浑水。” 柳泽伯说的隐晦,但清玖还是听明白了,虽然说得隐晦,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赞同。她既然已经无意于宇珵,那就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要再有联系,做个狠心的人,宇珵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半分关系,自作主张留在宫里的这件事她做的很不好。 柳清玖自然是没话反驳的,她心里矛盾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柳霁听了这话却不高兴了。 “什么叫蹚浑水?且不说如今我们与四殿下同仇敌忾是一条船上的人,关系密不可分。但凭四殿下与小九的情分,娘娘突然过世,殿下一定悲痛万分,小九陪着殿下劝慰一番难道不应该吗?” 柳泽伯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反驳只是抬头看了柳清玖一眼,见她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终是不愿意再去逼迫她。他心里企事业清楚,小九之前说的那些理由都只是借口,他真的不明白,既然爱着,又为什么一定要把对方推开? 柳泽伯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了,转身又问柳霁:“这湛大人明明是中立立场,跟哪个皇子都不讲关系,如今为什么要突然帮我们?实在是可疑!” 柳霁去并不这么想:“湛鸿志此人一生公正廉明,自然是不屑于这些,况且历代皇室因为拉帮结派成天搞对立,最后吃亏的还是老百姓。湛鸿志这次过来应该是觉得四殿下本来做的很好,可要是被污名所累,对他是极不公平的。” “父亲的意思是湛大人心里是向着四殿下的?”柳泽伯怀疑的问道。 “不是向着四殿下,是向着为百姓做事的四殿下。”柳霁 沉吟道。 柳清玖在旁边听了个一知半解,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还没有告诉我。” 柳霁这才说道:“四殿下前阵子去京郊处理瘟疫事件,本是件有功之事,如今却被人告了,大理寺压下了这个案子,特意过来提前通知我们。” 柳清玖接着问道:“被告了?那是因为什么?” “哼,因为治疗瘟疫的时候,四殿下为了防止更多的传染,特意将那些得病死的人给火化处理了。” 见柳清玖还是不明白,柳泽伯详细的解释道:“殿下过去的时候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但当时地方官员不作为,这尸体就随着当地风俗,埋进了祖坟。可那样是会传染更多的人的,四殿下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这土都封了。要知道在百姓心中挖人祖坟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四殿下当机立断派人悄悄的趁着夜里把坟挖开,然后迅速火化了那些尸体。后来又出现的几例死亡也都是这么处理的,按理说这件事做的悄无声息,根本就不会有人会去把已经封了土的坟墓再打开看看,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件事。那群村民是一路闹到了京城,非要找个说法不可。” 柳清玖听了这才明白过来,明白的同时又替宇珵感到委屈。自从宇珵把那颗种子种在她心里以后,柳清玖总是下意识的就想去维护他,而不是再去恶意的揣测他。 “照哥哥的说法,那这件事岂不是很奇怪?” “有心人特意引导过来的怎么会不奇怪。”柳霁最后提醒道:“这件事针对殿下而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如今娘娘仙逝,这宫里已经没有肯为殿下说话的人了,我们的处境会变得十分艰难。” 柳清玖似懂非懂的离开了书房,回去的路上看到小树已经发起了嫩芽,明明春天就快来了,却偏偏没有丝毫的暖意,最近发生的事都出乎她的意料,她却忽然想了起来,贵妃娘娘上辈子好像也是这个时候过世的,一瞬间遍体生寒。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上辈子发生的事会一点点重演? 那母亲呢? ☆、父子 第三十九章 宇珵一直守在贵妃娘娘的身边,等着顺武帝的到来。等来的人却始终都不是他,宇珵看着眼前的人,伸手拍了拍身边的蒲团,示意他坐下。 宇珺却没有,规规矩矩的给贵妃娘娘磕了几个头,又上了香烧了纸钱才跟着宇珵一起跪在地上。 “四哥节哀。”宇珺想了又想才接着说道:“虽然跟娘娘的接触不多,可我们兄弟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甚笃。四哥心里要是难过,不妨跟我说说。” 从他进来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宇珵的情绪很低落,这种低落不是关于贵妃的身死,宇珺甚至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的失望。 只是他不能问,只能是宇珵自己说出来。 宇珵把手中的纸一张张的放进火盆里,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一直在等他,母妃弥留之际大概也在等吧,可惜他一直都没有来。” 他没有说这个“他”是谁,宇珺却是清楚的。 “父皇……忙吧。” 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宇珵低低的笑了起来:“自然是忙的,母妃看了一辈子没看明白的,我替她看明白了。” 宇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说点什么都显得苍白而无力,在皇家哪有什么感情可言?纵然贵妃娘娘一心等待,可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得到回报。 “你看明白了什么?”顺武帝略带沙哑的声音响在大殿里。 宇珺没想到顺武帝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赶紧磕头:“参见父皇,儿臣过来送娘娘一程。” “你有心了。”顺武帝似乎比较满意他的做法。 宇珵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依旧跪在原地不曾动过。宇珺见状又说道:“儿臣还有些事要做,想先行告退,求父皇恩准。” 这个时候,他显然不适合在待在这里了! 顺武帝摆了摆手,示意宇珺先行退下。 大殿里只剩下宇珵跟顺武帝两个人,宇珵还是在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神色平淡,恍若未闻。顺武帝仿佛也不在意宇珵的默不作声,甚至是有意的忽略他,伸手拿了放在旁边的一摞纸,跟着宇珵一起烧了起来。 “你方才说看明白了,朕问你,你看明白了什么?” 火光照在宇珵的脸上越发显得他精神不济:“启禀父皇,并没有什么。只是明白了在江山面前儿女私情其实并不会是最重要的。 ” 或许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小九会越来越疏远自己,恐怕也是跟这个有关。 “你的意思是朕辜负了你的母妃?”顺武帝显然不高兴了。 宇珵没有再回话,辜负不辜负这种事情本就与他无关,只是母妃临终前他都不曾前来看看,甚至直到现在才过来,这种做法实在是让人觉得心寒。 顺武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宇珵:“你心里是不是在埋怨朕?” “儿臣不敢。”宇珵不卑不吭。 “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顺武帝显然不以为意:“朕与你母妃恩爱多年,她就像朕心里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如今她去了,朕心里也难过的紧,这也不是朕想的。她是病死的,又不是朕逼死的,你在跟朕闹什么脾气!” 重要的东西?宇珵冷哼了一声:“母妃是咎由自取,既然爱上了自然就要付出甚至于改变自己,在这后宫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只要跟皇后挣个高下才对得起她所谓的爱情。实则呢?不过是您拿着皇后跟母妃两个相互制约而已,两个可怜的女人就这么互相折腾了对方半辈子,多可笑。” 顺武帝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逆子你懂什么!” 宇珵笑的晦涩:“我不懂,但是母妃懂就可以了。自皇后出事以后,恐怕她就懂了,才会心力憔悴而亡。” 顺武帝瞪着宇珵:“贵妃身死是因为她体弱多病加之今日天气实在太冷生了场大病,最终没有撑过去。你终日不在宫里你懂什么?” “儿臣不懂难道父皇懂?父皇倒是住在这宫里,儿臣收到消息过来尚能见母妃最后一面,难道父皇是在这宫里迷了路才会此时才到?”宇珵讥诮的顶|撞着顺武帝。 “逆子,你胆敢忤逆朕!”顺武帝恼羞成怒,一脚把宇珵踹翻在地:“朕对你母妃的心岂是你一个毛头小子懂得?好好在你母妃面前反省反省。” 说完顺武帝就怒气冲冲的走了,本来是打算过来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没想到这儿子竟然不买自己的账,实在是可恨! 宇珵趴在地上好半天才起来,倒不是顺武帝那一脚有多重,毕竟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了,加之这些年又有些沉溺声色,身体难免就被掏空了,就算是用尽力气踹的这一脚对宇珵而言也是没什么伤害力的。 反省?反省什么?宇珵知道自己此时惹怒顺武帝是百害而无一利,可是,刚才那一瞬间他就是想激怒他,以此来让母妃在 他心里的印象更深一点,让他不要轻易把母妃忘记。可现在,宇珵突然就觉得很没有必要了,母妃已经去了,这些对她而言,恐怕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只是那一瞬间,他觉得很累,就不想起来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来,宇珵把手中最后的纸全部扔进了火盆里才站起身,已经跪的很久了,导致他才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忍不住的晃了晃,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站稳。 母妃临终前交代过他的东西,他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然后转身去了书房。很快就找到了母妃口中所说的那个盒子,盒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很简单的款式,但拿在手里的感觉确实沉甸甸的,宇珵忍不住好奇,这盒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才会显得这么重? 伸手把桌子上的蜡烛点亮,宇珵拿着那个盒子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就直接把这盒子给打开了。 里面并不是宇珵以为的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张羊皮纸卷,这东西怎么会有分量宇珵把羊皮纸拿出来才感觉到重量都是来自手中的这个盒子,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铁木所制,怪不得会如此之重。 只是用这么珍贵的铁木做成盒子来装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宇珵看了看手中的羊皮卷,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写了些什么? 宇珵没有很纠结的就打开了羊皮卷,既然是留给他的,迟早都要看,何必自己胡思乱想呢? 只是他打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却跟他所想完全不一样! 本以为会是母妃对自己交代的事情,或者是她临终的安排之类的,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一纸赐婚的诏书! 宇珵拿着这诏书又看了一遍,这上面确实是明明白白的写这将柳清玖赐婚给他,甚至除了皇上的玉玺之外还加盖了皇后的凤玺,只是在时间上面空下来的。 手中的羊皮纸卷瞬间就变得千斤重了,在宇珵的心里他一直都以为母妃是个很冷心冷情的人,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一个人就很难再分心去照顾自己了。母妃对他是一直不停的在要求,更优秀才能得到父皇的宠爱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鞭子,每次他要走不动的时候,母妃就挥着这跟鞭子狠狠的抽打他,不让他被其他皇子落下甚至超越。 尤其是近些年日益长大,母妃的要求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争宠了,她的目标就是让自己能取得那个位子,至于其他,宇珵甚至一度觉得母妃是不是早就忘了她还是母亲,偶尔也该操|心下一个母亲该操|心的问题。 可看着眼前这赐婚的诏书,宇珵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心里的酸涩在无限扩大,他从来不曾提过自己跟小九的事情,以前好的时候不提,后来越发生疏冷淡也不提。母妃虽然不说却都看在了眼里,宇珵想起上次小九被传召进宫里,那时候母妃的所作所为让他以为她是要伤害小九,甚至还为此跟母妃怒目而视。现在想起来,恐怕不是。母妃既然求了诏书,说明她是愿意自己跟小九在一起的,又怎么会去责难她?恐怕当时也是为了给自己主持公道吧。 小心翼翼的把这诏书折好又装进了铁木盒子,现在还不是用到这个东西的时候。 宇珵从皇宫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宇珺。穿着深蓝色的披风,站在马车旁边,看样子是在等人。 ☆、后续 第四十章后续 宇珺这边看到宇珵刚出来赶紧挥着手喊道:“四哥!这里!”宇珵才知道原来他在等着自己。 宇珵默默的算了下时间,从他离开到现在已经好大会儿,他跟顺武帝说了会儿话又在母妃的书房里呆了很久,直到这会儿天色将暗才出来。如果宇珺一直在这里等着他,那时间可不短。 宇珵走过去果然见他双颊通红,明显是在这风口被冷风吹得。宇珺见走了过来,赶紧撩起帘子说道:“四哥请,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宇珵撩起衣摆利落的上了马车,然后伸手把宇珺也拉了上来。马车里备着暖炉,上面还温着热茶,一进来就是扑面而来的暖气,确实是比外面舒服太多了。 宇珵倒了茶递给了宇珺一杯才问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这里等着?我还以为你早回去了。” 宇珺喝了口茶,暖了暖身体才说道:“有事要跟四哥说,本来打算给娘娘上完香就跟四哥把这事儿给说了,谁曾想父皇又过来,我不得已只好在外面等着四哥出来。” 宇珵看着搂着茶杯取暖的样子,又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在马车里等着,外面那么冷。” 宇珺见状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两声才说道:“怕四哥出来就走了,下人眼力不好又老想着偷懒,我还是自己守着才放心。” 然后又正色道:“这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父皇今日去祭拜娘娘的时候应该是还没有收到消息,不过此刻恐怕也该知道了,所以我才特意守在这里,一定要告诉四哥,好早做准备。” 宇珵喝了口茶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宇珺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今日柳将军让我给四哥传个话,说是四哥去京郊治瘟疫的时候偷偷的焚烧了大批的尸体这会儿被人发现了,那些百姓不依不饶一路状告到了京城,被大理寺卿湛鸿志给拦了下来。” 宇珵显然是没有料想到竟然会是这件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将军可还有别的话?” “柳将军说这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让四哥千万早做准备不要跟父皇有冲突,这件事就算湛大人压下来也一定会有别人来告诉父皇。” 宇珵知道这事儿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本来瘟疫这件事他处理的很好,是立了功的,可是焚烧尸体这件事一出,哪里还有什么功劳可言? 本朝民风尚不开化,老百姓讲究的就是入土为安,此刻宇珵连 尸体都不给他们留又哪里还有安宁可言?不要说这里贫瘠的郊区地区就是真正的天子脚下的老百姓恐怕都不能接受。 如果这件事捅出来,父皇对他的责罚可能不会太重,只是在百姓心中他恐怕就是一个彻底的心狠手辣之人,根本就不会考虑到他这是为了防止疫病的传染,为了救回更多的生命,他也将彻底失去民心。 宇珵拿着茶杯的手缓缓用力,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小院里,柳清玖搬着小板凳坐在柳夫人旁边裹着厚厚的狐裘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柳夫人敲着腿,柳夫人拿着一本账册一点点的看着,午后的日头正好,柳清玖陪着母亲用了午饭就怎么也不肯走,非要拉着柳夫人一起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柳夫人拗不过她,也答应了。 柳清玖敲了一会儿腿才斟酌着开口说道:“母亲每日里都这么辛苦,会不会累呀?何必要自己事事都操心呢,可以交给管家呀!” 柳夫人翻着账单说道:“哪能什么事都交给管家?管家只是做事的,最后的决断还是应该由我来决定。你也是,多学点,以后……”柳夫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以后自然有用得到的地方。” 柳清玖听出了柳夫人停顿的那一下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没有在意,站了起来接着给柳夫人捏肩,一边捏一边说道:“我看母亲这么辛苦,今日身子可好?虽然是开春了,但是倒春寒,母亲还是应该多注意一点。” 柳夫人伸手轻轻拍了拍柳清玖的手,笑着说道:“我家小九长大了,知道关心为娘的,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别生病,娘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不如等太医来的时候也给娘看看,看看身子哪里有需要调理的地方,没有的话那当然好了,小九也就放心了。母亲每日里操持着府内这么多事物,小九也是心疼的紧。”柳清玖一边捏着肩一边对着柳夫人撒娇。 贵妃的死给了她警醒,好端端的突然就猝死,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柳清玖知道上辈子母亲也是疾病而死的,这辈子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就一定要赶在病魔到来之前,把母亲救下来。 这才特意带着云阳过来,目的就是让母亲看看太医,让太医诊诊脉,看看身体哪里不适,也好早做调整,免得最后措手不及。 云阳接到小姐的暗示也赶紧上前,给柳夫人敲着腿劝道:“夫人,小姐一片孝心,夫人万不可辜负呀。咱家小姐长大了,知道心疼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夫人有福。再者说,这寻常请个太医 过来日常诊个脉,有病呢早发现,没病也好知道最近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太医还能给开个养生的方子,据说还是美容养颜的呢!最近京城贵妇圈子里头可流行了,夫人再出门人家要是问起,夫人也有面子不是?” 云阳几句话说的柳夫人心花怒放:“云阳这丫头嘴就是甜,有你跟着小九我才满意。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今天过来是不是就这么个目的呀?好了,现在目的达到了可以放心了吧?” 柳清玖笑嘻嘻的接道:“娘身体好,我们自然是放心的。那咱们说定了,明天就让太医过来。” 柳夫人笑着应了,母女两个又说了会儿体己话,柳清玖才带着云阳回了自己的小院。 贵妃娘娘新丧,这几日凡是有品级的,都要按贵妃丧礼进宫请安哭灵,顺武帝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是真的喜欢过这个女子,在停灵的第二天早朝上与众大臣讲了他与贵妃是如何相识、相知的,说到情深之事,难掩内心悲痛之情。最后颁布诏书,贵妃谥号贵淑娴妃,特允其下葬在帝陵之侧,以便常伴左右。 柳清玖待在自己的小院里知道的消息总比外面要迟了许多,她这边还在为贵妃娘娘之事感到世事无常的时候,那边就又有传闻说是皇家子嗣不惜人命,残害百姓。都是些零星之语,也不知道这究竟说的是谁。 御书房里,顺武帝高高在上,看着眼前跪在殿下的儿子,虽然是跪在那里,但那一身的傲骨却丝毫都没有被折辱,好像他不是在跪着,而是在睥睨天下一般。 顺武帝却越看越厌烦,明明是他儿子,宇珵有时候给他的感觉却偏偏像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一般,最关键的是他还年轻有力壮志满怀,而自己却已经是垂垂老矣。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啪!”的一声,奏折被扔在地上,刚刚好落在宇珵的眼前,仿佛这一手被反复练习过一样,扔的那样准确,毫厘不失。 “逆子!朕让你去做点事,你可倒好,看看你干的究竟是什么事!”顺武帝怒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 宇珵自进了御书房就被勒令跪在这里,他知道这次父皇叫他来是什么目的,如今母妃已经不在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有人替他斡旋,以后所有的路都要他自己走,母妃在时她的庇护显的那么微不足道,可如今连这微不足道都没有了。 所有的怒火,他都要一力承担。 “不知父皇所言何事?”宇珵虽然是低着头 ,但却丝毫没有卑怯的感觉。 “好好看看地上的奏折。”顺武帝显然也不想跟他说那么多,一句话说完就靠在了龙椅上,不再搭理宇珵,拿起另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宇珵并没有起身,没有得到顺武帝的许可,他只能跪在这里,即使他已经“莫名其妙”的跪了很长时间,并且可能还要再跪一段时间。伸手把眼前的奏折捡了起来,宇珵先看了看了奏折的署名,果然是吏部递的折子,吏部侍郎是宇珂的人。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宇珵拿到折子的时候,还是尽力表现出了惊讶:“父皇,儿臣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顺武帝显然也不想听那么多,身为一个皇帝他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治疗瘟疫的方法之一? 他不满意的只是宇珵对于这件事没有足够的敏锐度,尤其这种敏感的事情,处理的实在太过草率,以至于被发现,还被告到了京城。他深知在百姓的无知面前,哪怕你做的再对再好,只要与他们的认知相悖,那就是大逆不道的! “你有苦衷?治疗瘟疫的这么简单的事,你都能给朕惹个后续的麻烦事出来,你倒是跟朕说说,这事情要怎么解决?” 宇珵跪在地上,声音略带着倔强:“儿臣这件事没做好,儿臣心里有愧,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一定竭尽所能,一定不会让父皇再失望!” 顺武帝看着他说道:“朕叫你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事你不用插手了。你母妃刚刚过世,你心里也不好受,这几天也确实是辛苦了,也消耗了你不少精力,先在府上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想了又想:“这段日子的早朝也免了吧,行了,回去吧。” “父皇,此事因儿臣而起,儿臣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宇珵放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也丝毫没有放松。 “朕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事你已经不方便再出面了,此事就交给老三吧,你们兄弟感情深厚,他不会介意的。行了,朕也累了,你退下吧。” 宇珵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顺武帝已经起身离开了。 ☆、笛音(捉虫) 第四十一章笛音 柳清玖看着苏和,真的很想不明白,她只是要请个太医给母亲看看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好早做准备免得日后真有什么事措手不及。可是真的没想到来的人竟然又是苏和! 如果不是知道苏和有多难请,看着苏和这样三番两次的出现在柳府,柳清玖简直都要以为这苏和根本就是柳府的专用太医了。 这边苏和还在诊脉,柳清玖眼尖就看见柳泽伯往这边走来,笑着迎了过去。 柳泽伯这边刚到门口就看见妹妹笑盈盈的站在那里等着,于是问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还站在门口等我?” 柳清玖挽着哥哥的手,一边往里进一边说:“哥哥今天怎么来了?难不成是知道苏大神医在此,特意赶过来的?” 柳泽伯愣了一下:“你说苏和?他怎么在这里?” 这厢苏和已经把完了脉,听见了柳泽伯的声音,收拾药箱出来呛声:“怎么我就我就不能来了?” 柳泽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苏御医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我们都知道请您出来那是多不容易,所以这会儿才会觉得惊讶。” 苏和不以为意:“什么红人不红人的,不过是我们家祖传的医术稍微不俗了那么点,也不过是历代居高位者都怕死了点,说到底我也是个凭本事吃饭的。” 柳泽伯又说道:“虽说都是凭本事吃饭,可苏御医吃的到底是陛下御赐的那碗饭,不得陛下应允这擅自出来给我们看病,到底是说不过去的。” “叫我苏和就好,我们也认识那么久了。泽伯呀,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虽说是拿着皇上的俸禄,可为人医者救死扶伤那是天命本职,我自己愿意的陛下也是无权干涉!”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生气的样子:“从没听过哪个皇帝这样霸道守着一个御医不让给别人看病的,但凡是有点能耐的大夫,都不会愿意的。” 柳夫人这时也出来了,看着苏和慈祥的说道:“苏和是个好孩子,知道医者的本分是什么。不过传闻都说陛下不愿意让你出来看病,说是僭越,我们也不知是真是假,当初小九的眼睛,也是多亏了四殿下求了陛下,才得到恩准请到了苏御医。” 柳泽伯也看了过来。 苏和有些气闷:“他不愿意让别人找我看病,只想让我只给他一个人看病,左右的精力都花在他身上,最好能让他长生不老,所以才会这么说的。我常年待在深宫, 没人找我的话我又这么可能自己出来找病人看?慢慢的,才会有了那样的说法。我接诊的只是少而已。” 柳清玖看出苏和的语气明显是带着不满的,赶紧打岔问道:“那不知我母亲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碍?” 苏和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把诊疗的结果告诉他们,于是正色道:“虽说柳夫人目前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从脉象上来看,她脉象虚浮不稳,长期焦虑不安,夜间浅眠多梦,非长久之计。长此以往下去,这身子恐怕是耗不住的。” 柳泽伯只是过来例行的请安,没想到苏和会过来,也没想到苏和过来是给母亲诊病来的,听了这话,顿时有点着急了,慌乱间拉住苏和的手问道:“这严重吗?怎么治才好?苏御医、苏和你、你……”柳泽伯在这儿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苏和已经说了治病救人本是他的天职,他既然来了,肯定是会治好母亲的,自己这般激动却是失礼了。 苏和倒是比较镇定接着说道:“这没什么大问题的,只是如果没有早发现早治疗可能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把给拖垮了,我这不是发现了吗?开个养神安眠的方子,夫人坚持吃,吃上个一年半载的一点问题也没有,以后还能陪着大孙子到处玩呢!”苏和一边玩笑一边写着药方。 写好了方子,又拉住柳清玖给诊了诊脉,确定是真的好了,才踏实了下来,不过这个踏实给人的感觉倒是有几分怀才不遇的失落感。 苏和是诊完了病还不愿意走,坐在一边喝着茶,看见柳泽伯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一般,问道:“泽伯是不是要参加开春的武考呀?” 柳泽伯点了点头:“是的,从年前就跟着师傅练功呢,最近也强度比较大。” “辛苦辛苦,不过泽伯天资过人,这武考必定夺魁呀,日后就要叫小将军了呢!”苏和恭维着。 柳泽伯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不好意思了,本来武考于他而言就十分简单,这么努力练功其实是为了自己能有一身的真本领,日后好跟着父亲上战场。 “哪里,京城人才辈出,不努力练功我恐怕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的。” 苏和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又说道:“最近朝中也不太平呀,四殿下如今说是在家中守孝,可其实就是被陛下给罢了权了,如今这朝种上下官员,哪个不是看着三殿下的脸色行事?二殿下就不说了,那位主是打定了主意一心不管凡尘事,五殿下虽然是跟四殿下关系不错,可到底年 幼,又说不上什么话。如今这四殿下的处境不可谓不艰难。” 说完还叹了两口气,表示自己是真的很忧心。 柳清玖之前只是隐约有听说宇珵是跟顺武帝闹了点别扭,但具体是什么却一点也不清楚,如今从苏和口中听到宇珵被罢权,实在是吓了一跳。 她刚想问话,就听见柳夫人问道:“苏御医这话可当真?这四殿下是怎么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苏和:“哪里是惹陛下不高兴了,您还记得瘟疫那事吗?这事四殿下没处理好,导致有人心给四殿下挖了个坑,等着殿下往里跳呢。” 见柳夫人还是不理解,苏和才把自己锁知道一一都说了一遍,柳夫人听完也是直皱眉头。 倒是柳清玖忍不住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柳泽伯其实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四殿下在家中守灵已有几日,他也早就跟柳霁商量过对策。 “找目前来看,还是宜静不宜动,父亲的意思是先等这段时间过去,风波渐平之后再做打算。”柳泽伯看着妹妹略带担心的目光,心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就算她说的再狠,心里终究是放不下这么个人! 苏和也看了柳清玖一眼,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又跟柳夫人说了会儿话,才告辞离开,柳泽伯顺路送了妹妹回去,又把苏和送到门外。 当宇珵再次出现在小院的时候,云阳已经彻底习惯了,看了一眼宇珵,标标准准的行了个礼才说道:“殿下,云阳愚笨,殿下莫要再打了,把云阳打傻了也没人伺候小姐了。” 宇珵动了动眉毛,才问道:“小九睡了没?” “小九已经就寝,至于睡着没睡着,这云阳就不知道了。”说完又赶紧加了一句:“这是小姐闺房,且小姐已经就寝,殿下不可擅闯,免得坏了小姐名声。” 说完,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杆,虽然四殿下已经进去过很多次了,但是,没人知道就是没有发生过! 宇珵看了云阳一眼,小丫头差点拔腿就跑,但还是忍住了,跟宇珵对着看,把着门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宇珵也并没有强求,翻身就上了屋顶,云阳看着他飘逸的身姿,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身的功夫也确实是俊。 这厢,柳清玖并没有睡着,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无法入眠,一会儿想到现在一会儿想到上辈子,更多的就是关于上辈子发生的事,真相究竟是什么?宇珵会那样做的目 的又是什么?难道是真的就误会了他? 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 瞪着眼睛看着床顶,然后就听见了笛子的声音,很明显吹笛之人的手法还是比较生疏,但柳清玖却听的出来这曲子是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西山摇》。 江边有星,灿若空明。 小船轻摇,浅语低吟。 吾家有女,啼哭不停。 采得莲蓬,赠于西山。 西山有风,送女归矣。 可归矣?可归矣! 那是小时候母亲为了哄自己睡觉特意自己改变的乡间小曲,晴朗上口,她记得很快,也很喜欢这种略带轻快的调子,然后就跑进宫里去教宇珵。 虽然一直被嫌弃,但小小的柳清玖那时候的想法是那样的简单,只是觉得自己喜欢的也一定要给好朋友分享,他也一定会喜欢的。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当时以为都不记得的一个小调,他竟然还记得! 柳清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的听着那首小调,她现在无比确定宇珵就在外面,只是这半夜三更他过来做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过来吹这么个笛子?联想到今天苏和说的话,忽然就有些烦躁。 本来就没有睡意,眼下就更睡不着了。起身,穿了件外套:“云阳,进来一下。” 柳清玖的声音刚落就听见外面的笛音明显是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接了上去。 云阳慌慌张张的进来见自家小姐已经披着衣服坐了起来,赶紧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这会儿天也不早了,小姐早点睡吧。” 话虽然说的很好,只是那眼珠子却四处乱瞟,略微有点心虚,云阳也不知道自己心心虚什么。 四殿下虽然来过几次,但都是把自己打晕了,想必小姐也是不知情的,如今,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云阳忽然觉得还不如刚才就让四殿下把她打晕算了! “叫他进来吧,外面更深露重的,伤了身体如何是好?” 云阳一愣,赶紧跑了出去。 ☆、相见 第四十二章相见 云阳得了自家小姐的示意,跑到外面去找宇珵,看着屋顶上的风姿绰约的四殿下,云阳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人明明是跑到自己家里做贼来了,却还这样高调,如果被抓到了,一定很好看。 只可惜,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宇珵被抓到,到时候受责罚的一定是她而不会是屋顶上这位。 云阳仰着头,喊道:“殿下……”这刚喊了两个字她就意识到这夜深人静的实在是太过突兀,赶紧又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殿下,小姐这会儿醒了,请四殿下偏殿稍坐。” 宇珵一曲终了收起了自己的笛子,看了云阳一眼问道:“她是不是一直没有睡着?不然怎么我随便吹个曲子这就醒了?” 云阳心里暗自吐槽,这都跑到人家屋顶上来吹了,但凡不是睡的跟死猪一样,恐怕都能听见吧? “这个云阳不知,许是小姐浅眠吧。”云阳压低声音接着说:“殿下快下来吧,上面露重。” 宇珺倒是没多纠结就跟着云阳走了,不过却没有去什么偏殿,而是直接进了柳清玖的卧室,云阳拦不住他,只好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好不容易撵上就看见宇珵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云阳很不理解,就听见宇珵说道:“进去看看她起了没?” 说完就站在一边,给云阳腾出了位子。云阳知道他这是顾虑到小姐,怕小姐未起身,难免唐突。只是,不知道这位殿下有没有想过,半夜三更闯入人家的闺房,显然是更加唐突的行为。 云阳进去瞧了一眼又跑出来说道:“殿下,还请殿下移步偏殿,小姐马上就过去。”说完又加了一句:“这是小姐的意思。” 宇珵听完这话,转身就去了偏殿,云阳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说,既然知道迟早要过去,为什么不直接就去?非得溜自己呢? 然后又回了柳清玖的卧室:“小姐,四殿下去偏殿了,小姐你说着四殿下怎么老喜欢三番两次的夜里往咱这儿跑呀?他一个皇子,怎么连这最基本的规矩都不守?” 柳清玖正在穿衣服,漫不经心的说道:“确实是不守规矩,幸亏他来的也不多,没人注意到。” “他都来好几次了,都把咱府上摸熟了,上次小姐住客房,四殿下都能摸过去,可见对咱们府不是一般的了解,那简直就是熟门熟路了。”云阳上前帮柳清玖把腰带系好。 柳清玖看着云阳忙碌,然后问道:“我怎么 不知道?” 云阳说完就后悔了,暗自吐了吐舌头,才接着说道:“四殿下来的时候小姐都休息了。” “所以你就让他进来了?” “不,他把我打晕了。” …… 柳清玖穿戴好来到偏殿的时候,宇珵正端着一杯茶,举着茶杯也没有喝,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柳清玖知道他心情肯定不好,似乎是只要宇珵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在自己这里。 宇珵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说道:“其实,就是想过来跟你说说话,来了才想起你应该已经睡了吧。” 柳清玖有些不自在,自从宇珵上次在她心中种下那颗怀疑的种子之后,她没办法再单纯的看待宇珵,倘若真是自己的理解错误,那她要如何面对宇珵?又如何面对自己? 看着宇珵面容明显十分憔悴,大概是之前生病还没有恢复好,又加上贵妃突然去世,他应该也没有好好休息。 想到这里柳清玖的心就跟着一软:“何必半夜三更过来,白天有多少话不能说?” 宇珵却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不分时间场合就乱闯,解释道:“我知道,我来的时候很小心,没人看到。” 柳清玖本意并不是如此,听宇珵这么说,刚想解释,又被宇珵打断。 “我也不想打扰你休息的,原本想着你要是睡了,就看看就好。父皇如今卸了我的职务命我在家为母妃守孝,说是守孝其实就是变相的禁足。自然也是不能随意外出的,白天人多眼杂,难免不会被人乱说,最后到父皇那里早就不知道是什么版本了。” 柳清玖默默的叹了口气:“那你、你到底是怎么惹得陛下如此生气?” 宇珵没想到柳清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苦笑着说:“惹他生气哪里需要理由,只要有借口就行了,疫病的事情我也确实是没处理好,才会给人有机可乘,只能怪自己,下次记得吃一堑长一智。” 柳清玖却不说话了,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也不用罚的这么重呀,宇珵完全是可以功过相抵的。 宇珵见状叹了口气:“是母妃的事,他一直拿我母妃跟皇后相互制约,但母妃对他却是真心的,一心以为只要跟皇后挣个高下就够了,其实则不然。自从皇后事发之后,父皇就没有再去过母妃那里,后宫多的是佳人,母妃这才明白其实自己也只是一个棋子而已。我想她大概就是想明白了才会心如死灰,到最后不治而亡。那天守灵 ,父皇来的最晚,我一时意气,就跟他抢白了几句,最后惹恼了他,再加上后来的疫病事件,才会有我的今天。” 宇珵说完才注意到柳清玖的脸色很难看,于是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柳清玖的脑子里只有那一个词“棋子”,然后就觉得怕,如果上辈子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那跟贵妃有什么区别?也是一枚棋子罢了? 指间的温度把她拉回了现实,柳清玖看着眼前的宇珵,问道:“那我之于你呢?宇珵哥哥,我是不是也只是一枚棋子?” 宇珵满眼的震惊,自从柳清玖落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过这一声“宇珵哥哥”,可是小九问出话却让他难以接受。 “什么叫你是不是也是一枚棋子?小九,我不知道误会出现在哪里,我自问从小到大对你一直都是真情实意!难道你就这么看待自己吗?棋子?呵呵,谁会半夜三更的跑来看看棋子?柳清玖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我宇珵对你可曾有过半点虚心假意?” 宇珵怒极,松开了握住柳清玖的手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接着说道:“原来你竟然是这样以为的,所以才会对我忽冷忽热。我们这些年的感情,难道都被狗吃了?就算别人看不出来,你自己呢?你也感觉不出来?” 柳清玖头一次听见宇珵吵她,这两辈子以来都是头一次听见,心里忽然就委屈极了,她也不想的呀,可是发生那种事,要该如何自处?她相信宇珵对她的真心,可是当皇权在握的时候,她不知道那个宇珵还是不是她的宇珵哥哥了,那又要如何相信? 宇珵哥哥不会做的事,并不代表承宇帝不会做,这就是事实! 一想到这里,柳清玖哭的更惨了,她只是一个小丫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复杂的事,自从重生以来战战兢兢努力跟宇珵保持距离,想好好的走下去,到头来却发现一切好像都跟自己以为的不一样。更有甚者,她怕她上辈子那莽撞的自裁都是错的,柳清玖觉得自己完全乱了,根本不知道到底应该这么办? 宇珵本来是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所以才会吼了几句,结果这边刚吼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听见柳清玖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转身一看,什么气也没了,那小丫头拽着袖子哭的那么委屈,这一刹那,宇珵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了事,一定是自己做的不对。他了解小九,从小就了解她,甚至宇珵知道小九对自己的感情要比她自己发现还要早那么一点。所以这段时间小九 的各种冷落他都全盘接受,凡事必有因果,他不相信小九会无缘无故就这么对他,只是这个因果他尚未找到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早起码字差点迟到,以后不能任性了,心情好坏只是一时的,当时任性了,后面也不好过 ☆、打听 第四十三章打听 柳清玖也没想到自己会就这么当着宇珵的面哭的那么难看,可是她一哭起来就完全无法控制了,越哭越委屈,越觉得委屈就越想哭。 云阳本来是在外间候着的,听见自家小姐的哭声也是赶紧跑了进来,然后就看见四殿下在一边无措的站着,自家小姐哭的那么难过,云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默默走过去,帮柳清玖擦眼泪,然后用眼神无声的谴责宇珵。 宇珵本来见柳清玖这么一哭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正打算去哄哄她的时候,云阳就跑了进来,看着主仆俩这副样子,宇珵也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可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心里也是莫名的憋屈。 “时间不早了,云阳早点伺候你家小姐睡下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柳清玖一听他这话,仓促间抬头就喊道:“等下。” 宇珵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 柳清玖这边眼泪也没擦干净,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知道宇珵哥哥对我的好,小九也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只是、只是,倘若有一天你做了皇帝,那我呢?你还会娶更多的女子,你的疼爱只会分给越来越多的人,留给我的会越来越少,我怕最后就像娘娘一样。”她本想说就算你是真心的,但那个时候恐怕最不值钱的就是所谓的“真心”了,可是看着宇珵的那双眼睛,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就算你不想,但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我不会。”宇珵看着柳清玖认真的说了一句:“就算是身不由己,那也只是因为没有能力。护不了自己想护的,要那位子又有何用?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说的那种问题,我绝不允许发生。” 宇珵说完这番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今天过来其实就是想看看柳清玖,或者说他想来寻求一些温暖,却偏偏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知道了小九为什么要这般生疏他,找到了问题所在,他才能真正的对症下药。 宇珵走后,柳清玖坐在原地迟迟未动,宇珵说的话她都听在了心里可是又万分不能理解,这辈子的宇珵跟上辈子的宇珵就是同一个人,既然这辈子的宇珵不会做,那上辈子的宇珵也一定不会做,可那又是为什么?难道他骗自己?柳清玖却打消了这种想法,宇珵不屑于骗人,更加不会欺骗自己。 天气渐渐回暖,京中的流言却越演越烈,说什么的都有,柳清玖不是很懂这些,可也明白瘟疫的时候焚烧尸体是最佳的做法, 倘若处理不当一定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受到传染,到最后就一发的不可收拾。 这件事皇帝已经命令三皇子宇珂在处理,可是不知道宇珂是不是有意拖延,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柳清玖端着一碗厨房刚刚炖好的补汤去了书房,她就是想来打听的消息,近日柳泽伯忙于武试很少再去她的院子,就是去了也只是看看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哪里还有工夫跟她说说着外面的事情? 柳霁是刚刚下了早朝回来,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就直接去了书房处理公务,他这边前脚刚进去,后脚柳清玖就端着补汤敲门来了。 柳霁看着女儿这般殷勤,抬头问道:“什么时候你会弄这个了?平日里不是连厨房的门在哪儿都不知道吗?” 柳清玖笑嘻嘻的说:“爹说的哪里话,女儿这是孝顺爹来了,尝尝好不好喝?” 柳霁拿起勺子品了一口,打趣女儿:“你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一手本事,咱家的门槛都得被媒人踏破,你爹也不用跟现在这样发愁了。” “爹你瞎说什么呢,女儿心疼你才特意给你送点补汤过来,爹你倒好还打趣女儿,下次不给你送了。”柳清玖气呼呼的跑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柳霁看着女儿赌气撒娇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天的疲倦也都一扫而空了:“我家小九亲手端来的,自然就是心意了,爹喝了以后呀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一点也不累了。” “爹最近在忙什么呢?”柳清玖见状,赶紧问道。 柳霁叹了口气:“还是四殿下的事,那些百姓怎样都不肯罢休,三皇子本身事不关己也自然是不肯用心的,我今日早朝请了跟三殿下一同处理这件事,陛下已经答应了。” 柳清玖好奇:“那这事儿是不是就是爹在处理了?爹打算怎么处理?” 柳霁看着女儿,说道:“小九这是在担心四殿下?呵呵,这还没过门呢,就这般护着,以后可如何是好?” 柳清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柳霁说的话的意思:“爹你瞎说什么呢,跟四殿下没有关系。”说是这么说的,却偏偏有点心虚,她过来其实就是为了大听跟宇珵有关的消息。 但这反应在柳霁眼里就是小女儿的娇羞了,他笑了一下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个推手了,剩下的这些百姓没了所谓的主心骨就好对付了。” “那爹打算怎么 对付?” “焚尸这件事主要起源就是百姓对这件事的无知,因为无知所以抗拒,当四殿下焚烧尸体的时候他们才不能接受,觉得逝去的亲人不能入土为安,所以才这般纠缠不休。我打算在京城以至方圆百里内凡是有医馆就派人讲解关于瘟疫可怕之处还应急的处理方法,在京城请医学大家选个日子免费给诊病,也把这方面的知识渗透给百姓,一点点的教化他们。至于那些闹事的人,请个风水师傅,给寻个上好的风水宝地,安葬了亲人又庇护了后代,再给些银两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柳清玖听柳霁这么说这颗心才慢慢的放了下来,柳霁这种做法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了,只是这件事终究是给宇珵造成恶劣伤害。 柳霁又叹了口气:“这些皇子当中也只有四殿下才是心系百姓的,当初疫病发生的时候,二皇子不问世事也就罢了,三皇子又托病在家,只有他一个人请命要去。到了那儿跟着百姓同吃同住,甚至最后直接跟疫病的百姓住在一起承诺与他们共进退。如今出了事,却又全是他的责任。目前的状况如此之糟,还不忘嘱咐我给他们寻个好的地方安葬了亲人,可见心里并没有被这次事件影响。” 柳清玖想再说点什么却似乎显得很多余,宇珵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身为一个皇帝,他其实是真正的心系百姓而不是权利。 虽然说柳霁是正式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了,但宇珂才是真正的主事者,柳霁怕的是他的不作为,所以一直都在暗地里调查这件事的始末,这朝中的势力其实很明显,这件事极有可能就是三殿下在幕后做的推手,而顺武帝恐怕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派宇珂出来解决。 柳霁派出去的人都说那些村民很难接近,防备心特别重,很明显就是被嘱咐过的,里面也确实只有那么两个人闹腾的最欢实,往往有些村民想回去的时候情绪很快都能被他们调动起来,然后继续不依不挠的要交出凶手,严惩不怠。 这话说的简直好笑,这人是瘟疫死的。宇珵去,其实就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这还成了凶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赐婚 第四十四章赐婚 柳霁把自己的想法通过门人之口最终传达给了宇珂。宇珂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皇子,自然知道这个处理方法其实是最妥当的,其实他也不是没想到,只是事关宇珵,就是不想他那么好过,这回好不容易宇珵自己出了差错,还让自己给他擦屁股,宇珂自然是不乐意的。 不乐意归不乐意,他也知道凡事点到即可,现如今皇上不待见宇珵,但凡长眼睛的都看的出来,宇珂怠慢一点也无所谓,可如果连方案都出了,他还不去实施,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京中大小医馆接到通知,都立刻开始着手布置,门口每日都有关于传染类疾病的日常宣传,另有口碑佳的的老大夫亲自答疑,一时间,在京城掀起了一股热潮,见面都要问候几句,甚至连宫中首席御医,苏和苏大夫都时常在医馆出没, 至于那些来京中闹事的百姓,一时间倒没人关注了,再有人提起,也只是说他们无知愚昧,不屑与之为伍。 而那些百姓在得到一大笔赔偿的银子之后,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家的骨灰,往那风水宝地安葬去了。 至于那个闹腾的最厉害的人,柳霁派人把他抓了来,本想威逼利诱命他说出谁是幕后之人,这一切都是谁设的局。却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个烈性子,竟然咬舌自尽了。这又成了无头案。 然而,事关皇室,所谓的无头案其实也很简单眀了,只是究竟是谁,尚且无法下定论。 宇珂这件事办的很漂亮,顺武帝很满意。没有预想中的混乱,大家都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甚至还全民普及了关于瘟疫的各种常识,为以后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早朝上,顺武帝毫不掩饰对宇珂的满意,满脸的笑意说道:“老三这次做的很好,朕很欣慰,没有再给朕惹麻烦。” 宇珂岀列现在前面说道:“多谢父皇夸奖,不过这也并不是儿臣一人之功,主要还是集门下众人所长,儿臣也只是给他们跑跑腿罢了。” “哈哈,老三真会卖人情,知道朕要赏你,竟然还不忘记拉上自己的门生们。好好好,都有赏,就赏他们黄金千两,绸缎百匹。” 宇珂听罢,连忙磕头谢恩:“儿臣替他们谢过父皇赏赐。” “赏过了他们,那你呢?老三,你又什么想要的,说出来,朕满足你。”顺武帝显然心情很好。 宇珂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低着头说道:“儿臣别无所求。” 看着宇珂明显失落的表情,顺武帝皱了皱眉头,说道:“抬起头来,只要不违反朝纲,朕都尽量满足你。” 在顺武帝心中,这个三儿子越发的能干了,也很对自己的脾气,不像其他的皇子们,一个比一个有主见,老二不说了,老四老五一个鼻孔出气,不说成天忤逆自己,也很少顺着来。 宇珂就不同了,虽然有点自己的小聪明,但可能是自幼丧母的缘故,不管做什么都要先看看他的脸色,这么听话的儿子,当然要比那几个要好多了。 宇珂听了这话,跪在原地回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父皇的眼睛,儿臣确实是有个心愿,希望父皇能够帮儿臣实现。” “哦,那是什么?”顺武帝问道。 宇珂叹了一口气:“儿臣想请父皇给儿臣赐个婚。” “赐婚?你的王妃呢?”顺武帝显然不赞同:“王妃尚在,那有再另外赐婚的道理?” 宇珂却好像早就料到顺武帝会这么说,伸手就开始擦眼泪:“父皇有所不知,王妃不能生育并且在意儿去世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意儿虽不是她亲生,可到底是养在身边的,王妃接受不了,这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为什么不请个太医好好看看?”顺武帝问道。 “看了不少,可就是不见效,说是郁结在心,难以开解。儿臣于是就时常开解王妃,始终不见效。”宇珂说道这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王妃告诉儿臣,她心中因为不能给儿臣添个一男半女实在是遗憾,没有照顾好意儿心中有愧,所以提出让儿臣另娶一位平妃。好歹再添个子嗣,免得膝下无子,晚景悲凉。” 顺武帝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王妃所言有理,意儿也走了这么久了,你府上也确实没有喜讯再传出,你可有钟意的女子?” 宇珂回道:“王妃给儿臣提了个好人选,说是品貌脾性具佳,与王妃也很合得来,日后必定是姐妹般相处。” “哦?不知道是哪位爱卿家的千金?”顺武帝顺势问道。 “柳家小九。”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开始手机码字的悲惨生活了,最近都很忙,生活颠沛流离,十分辛苦,希望小天使能每天都睡到自然醒,有个疼爱你的人,为你遮风挡雨。晚安或者……早安 ☆、心魔 第四十五章心魔 宇珂话音一落,整个大殿一片哗然,柳家跟四皇子宇珵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柳家的小姐自幼跟四殿下就要好,三皇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柳霁明显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飘忽不定,看看他又看看三皇子宇珂,仿佛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从此背离四皇子转投了三皇子的麾下。 宇珺悄悄的挪到柳霁的身边,拉了拉柳霁的袖子低声问道:“柳将军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敢这么问的人除了四殿下本人也就只剩他了,宇珺话音一落,周围的大臣立刻就把耳朵竖了起来,想听听看有什么□□。 柳霁不动声色的说道:“许是我家小九实在太过优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殿下自然也是君子,求一求也无妨的。” 宇珺被抢白一通,默默的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不再做声。 顺武帝看了一眼柳霁,又看着跪在地下的宇珂,这次后续事件的处理是他们两人在处理跟进,倘若真的发生了些什么事,也是不可知的。 作为一个皇帝,最难处理的事就是皇子跟大臣之间的关系,而柳霁其实是他最难处理的问题。 早年间,柳霁常年在外征战,虽然战功显赫,但他在朝中却没有什么势力,所以他跟宇珵的交往虽然让顺武帝感到不舒服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只是如今边关已大定,这柳霁也就回了朝廷。而他的归来,对于顺武帝来说,那就是一把剑悬在脖子上,宇珵就是拿着这把剑的人。 现在这把剑竟然被别人看上了,这对顺武帝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本以为他们已经是人剑合一的状态了,现在恐怕这把剑已经不被信任了吧,一把不被信任的剑自然也不会用来杀人的。 顺武帝:“珂儿所求本是应当的,这柳家小姐朕看着也很好,不如朕就做主……” “启禀皇上,微臣有话要说。”柳霁上前一步,掀起衣袂,跟着跪在了地上。他是一代武将,这一番动作下来,自带杀伐决断之气,一看就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 顺武帝话音被打断,语气就冷了几分:“柳卿,朕知道你在外面自在惯了,这京中的规矩你可能不习惯也不愿意去遵守,可朕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懂点规矩?难道打了几次仗,就把老将军教你的那些礼仪全都还回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微臣不敢藐视天威。”柳霁知道这时候他说什么都会惹 得顺武帝发怒:“陛下爱惜小女,微臣荣幸之致。只是,她从小被内子惯坏了,内子宠她。曾许诺,这婚姻大事上要看她的意见,一定要找个如意郎君方肯嫁人。所以,微臣才斗胆打断陛下,且容微臣回家跟她说说才好。” “说说?呵,柳卿,人家都说你惯着孩子,朕没想到你竟然把孩子都惯到这地步了。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给她赐婚,那是天大的恩赐了,更何况还是朕的儿子。难道朕的儿子配不上柳卿家的小姐?” 顺武帝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都冷冷的看着柳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顺武帝心中,柳家小姐嫁谁都行,可这个人就是不能是宇珵。宇珵这个儿子,他看不透也摸不透。照常理身为一个皇子,自然是想着他身下的这把龙椅的,可又不能想的太明显,只能战战兢兢的想着,努力讨好着他,就像宇珂宇珺一样。顺武帝每次看着他们都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因为他可以用无上的权利控制他们,可以用皇位吊着他们。或者就跟宇珖,真的就袖手旁观,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而宇珵,顺武帝知道他宇珵心里装着的是天下,有时候也会嫉妒,明明他才是皇帝,可宇珵却比他更关心百姓。 一个皇帝的私心,他是不会允许宇珵坐上这个位子的,没有哪个人希望有一天自己被放在史书上比较的时候,所有的舆论都倒向一边,而那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他承认,如果宇珵坐上这个位子,一定会比他做的好!所以,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心魔既生,就无法再控制,它会不停的蔓延、吞噬着顺武帝的机智,谁都可以,他,就是不行! 柳霁没想到顺武帝会这么说,他知道顺武帝是想把小九嫁给三殿下,然后从此四殿下就会跟他们生疏更有甚者从此反目也说不定,如果此时拒绝了三皇子的求婚,那日后跟四皇子的婚事自然也是说不成了。 这可如何是好? 柳霁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陛下,柳大人老年得女,难免娇宠些,这婚姻之事说到底还是孩子们自己的shi,陛下有心成全,柳大人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恐怕回家被家中妻女数落,才会这般犹豫不决。陛下的孩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柳大人得此佳婿,恐怕半夜都要笑醒了。哪里还敢有其他想法?” 说这话的却是湛鸿志,除了之前他来柳府报信之外,这湛鸿志跟他也就是点头之交,当时他来府的时候柳霁心里就怀疑这个所谓的中立派代表,恐怕早就不中立了。 只听湛鸿志接着说道:“微臣建议,不如让三殿下跟柳小姐先接触接触,三殿下这般英姿威武,那柳小姐见了,必定欢喜。陛下到时再成全他们。再过一段时间正好是团圆佳节,微臣想着,不如就在三殿下的府中办个宴会,请了各位臣子带着家属,咱们一块儿乐呵乐呵,岂不是美事一桩?” “爱卿言之有理,那就照爱卿说的办吧。珂儿回去准备准备,柳卿届时带着小姐准时出席就好了。行了,都起来吧。”然后给太监总管使了个眼色。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伴随总管尖锐高亢的嗓音,早朝就结束了。 三皇子宇珂还跪着没有起,湛鸿志上前扶他起来,然后又把旁边跪着的柳霁也扶了起来。 “柳大人,珂今日冒昧求亲,也没有跟大人提前打个招呼,大人不会介意吧?”宇珂装模作样的说道。 “不敢不敢,小女何德何能能得三殿下垂青,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宇珺蹭过来听这话,忍不住低声嘟囔:“刚才还夸自己闺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 柳霁显然没料到宇珺会这么说,直接就落了三皇子的面子,这宇珂脸色的笑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那可不是,咱们三殿下是慧眼识珠,这珠子再好没有慧眼,她也得蒙尘呀。柳大人,您说我说的对不对?”湛鸿志这话说的一语双关,柳霁心里明白,也就跟着点了点头。 宇珂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那珂就在府中候着小姐了。” 说完,就走了。 宇珺见他走远了,才说道:“要不是四哥被罢了早朝,岂容他如此嚣张?主意都打到我嫂子身上了,哼!” 柳霁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他感觉宇珺的话有问题,可是又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很不舒服。 “呵呵,殿下说笑了,他打的可不就是给你再找个嫂子的主意?”湛鸿志对柳霁说道:“柳大人,下官近日受理了一个军营械斗的案子,请柳大人指点一二。” 柳霁知道他是想找个借口而已,回道:“如此,那殿下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宇珺点了点头:“嗯嗯,你们忙去吧,我去四哥府上,把这事儿跟他说一下。” “那就辛苦殿下了。” “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宇珺不在意的摆摆手,先走了。 湛鸿志打趣的看着柳 霁:“柳大人养个女儿还真好命呀,不管怎么选都是富贵命。可惜小老儿至今还在打光棍,没这个福气呀!” “说笑了,刚才多谢湛大人解围。”柳霁作揖。 “你我自不必说这个,先拖一段时间,且看四殿下那里打算怎么办吧,这心头挚爱,岂容他人惦记?”湛鸿志语气透着森森的寒意。 “你是说……”柳霁话音收了回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皇家自古如此。”湛鸿志说完,就离开了。 ☆、支撑 第四十六章支撑 柳清玖最近一直都很清闲,除了宇珵的偶尔夜访,让她头痛不已,其他的事她都很舒心。 柳夫人最近一直都在吃药调理身体,精神头明显比之前要好很多,柳清玖每天吃过晚饭都会过来陪着在院子里转转,对身体也有好处。 这是重生这么久,她做的做妥帖的一件事了,其他那些尽管她都十分想要出把力努力去做好,去改变,却好像根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 柳霁下朝回来的时候,柳清玖正陪着柳夫人看着花匠修院子,春天马上就要来了,院子里稀稀落落的植物都需要重新修整,另外再添一些新的花草。 柳清玖拉着母亲的手商量着要种些什么,就看见有小厮急匆匆的跑出去,柳清玖喊住他:“等下,这么着急做什么去?” 那小厮赶紧回道:“小姐,是这样的,老爷下朝回来,一脸的愁眉苦脸,进了书房很久没有出来。然后就让小的去把各位先生请来,还请了各位大人,恐怕一会儿就到,小的赶紧去了,不然怕耽误了老爷的大事。” 柳夫人皱着眉头问:“老爷可曾说过早朝发生了什么事?” “小的不知,夫人,小的先行告退。” “等下,今天谁跟着去早朝的?”柳夫人接着问。 “是李哥。李哥这会儿往四殿下府中送信去了,根本就没有回府,直接就过去了。”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着话,但脸上明显已经焦急难耐了。 柳清玖见状说道:“你先去吧,有什么消息马上给夫人汇报。” “小的明白,小的告退。”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柳清玖看着小厮跑远的身影,仔细想了想上辈子这个时候发生的事,可是印象都不深刻,都是模糊的时间段,并不能确定。就跟之前贵妃娘娘去世一样,她记得是年节之后的一段时间,却根本就记不清到底是哪一年的年节。 其实,说到底,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柳夫人也没有了侍花弄草的性质,拉着柳清玖回了小院。 “娘可是在担心出了什么事?”看着柳夫人皱着眉头的样子,柳清玖倒了杯热茶,递给柳夫人接着说道:“娘放宽心,有爹在,没事的。” 其实,这话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从小到大父亲都是她心里的支撑,好像所有的问题,只要是父亲在,都能帮她解决,不管是任何问题,以至 于后来突闻失去父亲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天塌了一般,也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和主见,最后才做了一个不成熟的决定,而这个决定更有可能根本就是错误的! 柳夫人叹了口气:“你爹早年不在京中,这京中也没什么人脉。只是近几年却悄悄的经营了一批官员,我本来以为他是不屑于这些结党营私的。这些人都是暗地里联络的,这次你爹这么做,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吧。” 柳清玖是真的不知道父亲还有这些人脉,听母亲这么一说,也紧张了起来。她觉得最有可能的事情就是父亲打算跟宇珵联合起来篡位了。 可是,上辈子的时候明明宇珵是没有这么做的,他的皇位当时是由顺武帝亲传,大概是她想错了吧? 可是,上辈子的时候,宇珵的处境也没有这么艰难。如果早朝被停,朝中各项事物都由宇珂在处理,宇珂在暗地里培养了多少他自己的人不用想也能知道,如果宇珵再重新回到朝堂将会面临多少阻碍,更有甚者,如果顺武帝真的要打压宇珵,万一他就再也回不了朝堂呢? 今天的早朝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让宇珵还有父亲都感到了危机,不得不多做准备了! 柳清玖陪着柳夫人等着外面的消息,却始终都没人来报,从下朝一直等到夜幕降临,这一天心都在掉着,没有安稳过。身居庙堂之高,怕就怕一着棋错,万劫不复。 “夫人,夫人,有消息。”那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柳夫人急忙走出来,问道:“什么消息,快说!” “刚才四殿下从后院翻墙进来,去了老爷的书房,小的在门口听说,皇上要把小姐赐婚给三皇子!”小厮不带喘气的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消息统统说了出来:“这会儿,他们还在里面商议,小的就赶紧跑来告诉夫人。” “什么?赐婚给三皇子?”柳夫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消息:“这怎么可能?” 柳清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三皇子给她的印象其实不深,但也都不是什么好印象,怎么可能是赐婚给三皇子? 再问小厮,也没什么更多的消息了。 “你爹是不可能把你嫁给三皇子的,九儿放心吧。”柳夫人听了这个消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三皇子跟四皇子明显就是敌对势利,先不说这么多年来四皇子跟他们关系日益密切,但就三皇子的人品都不是柳霁喜欢的。夫妻多年,柳夫人自然也知道自家夫君的想法,这次 恐怕就是要彻底跟三皇子撕破脸面了。 夜色一点点加重,书房里的谈话并没有结束,柳清玖担心母亲的身体,劝着柳夫人先行就寝,柳夫人本来不肯,可耐不住女儿坚持,只好喝了药,先睡了。 柳清玖回了自己的小院,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赐婚给三皇子?简直是无稽之谈,却偏偏发生了,甚至有点措手不及,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宇珵。 又有点庆幸宇珵没有去早朝,凭她对宇珵的了解,如果当场知道这个消息的话,宇珵一定尽力阻止,那时候一定会激怒顺武帝,后果就更严重了。 宇珵并不鲁莽,只是,事关自己,宇珵从不退步! 云阳看着自己小姐迟迟不肯就寝,劝道:“小姐刚才还让夫人顾及身体,难道忘了自己?这要是让苏御医知道了,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数落。” “没事的,我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去睡了。” 云阳一听她这么说,嘴快就接道:“小姐莫不是在等四殿下?”说完就后悔了,就算小姐真的在等,自己也不能戳破,小姐态度一直不明朗,自己这么说岂不是惹她不高兴? 说完悄悄打量着柳清玖的脸色,见没什么变化,才松了一口气。 “万一他来了,我总不能再起来一次吧?” 云阳一口气没出完,就被卡在了半中间,这是和好了?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他这个贴身丫鬟做的太失败了,一点也把握不住小姐的心思,云阳觉得,总有一天,她会被小姐嫌弃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对不起,这两天都很忙,生活中有些大事在改变,码字习惯也在改。还在努力坚持日更。加油! ☆、谋算 第四十七章谋算 书房里,四殿下宇珵坐在上首主位,柳霁坐在他旁边,下面坐着一众大小官员,个个神色肃穆,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 柳霁算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这些人也都是他一手提拔,经过多重考验才选出来的,不管是能力谋略还是野心都是少有的人才。凡成事者身边必有有大才之人,柳霁先前也不是这种结党营私的人,他一心为国为民,求的不过就是国家安稳和平,百姓合乐有所依。 只是后来跟四殿下宇珵的关系越发亲近,也就越发觉得皇上现在的有些想法太过自私,目光又太狭隘,实在不是一代明君所为。柳霁是个将军,自然也想成为一代名将,可在边关尚有虎狼为患的前提下,就被召回京城,他是不甘心的。可这种不甘心也只能悄悄放在心里,他不是迂腐之人,自然也是知道进退的。 顺武帝日益年迈,身体也被病魔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这个时候就是保住宇珵。 他也没有想到,明明顺武帝对宇珵和宇珂是两厢抉择的情况,可这种情况现在已经一面倒的倒向了宇珂,宇珵已经是被弃了。 现在这种情况,在坐的心里都有数。今天叫他们来,怕是要商量点大事了。 宇珵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才说道:“今日早朝,我不在场,父皇他、当真要赐婚宇珂?” “可不是!太过分!” “这是要挑拨将军跟殿下的关系呀!” “满京城谁不知道柳小姐是殿下的媳妇儿?他们是挑衅!格老子的!干|他!” 络腮胡子话音一落就没人说话了,他左右看了看,默默的缩了缩自己壮硕的身体。 他是在西南跟柳霁认识的,当初还挺瞧不起他,小白脸的模样说是什么将军?狗屁!柳霁狠收拾了他一通,才彻底服了这位将军,柳霁回来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路到京城,想跟着柳霁干能干一番大事业呢,憋屈了这么久,其实心里早就憋不住了。 宇珵抬头看了络腮胡子一眼,然后喝了口茶问道:“我看你挺眼生,你叫什么名字?” 络腮胡子虽然嘴快,但是并不傻,此刻见宇珵单问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直用眼神向柳霁求救。 “下官、卑职,哎呀,老子大名叫李志,小时候娘为了好养活,起个小名儿叫二狗子。”络腮胡子原本还打算规规矩矩的讲个官场话,可实在是没规没矩的野惯了,来了京城也是跟着 地下的士兵一起打打闹闹,这话他也是真不会说。 原本紧张严肃的气氛,被李志的一番不着调的话,打消了几分,听了他的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志本来就不好意思,见大家一笑就更不好意思了,挠着头求救似的看着柳霁。 柳霁见状,轻咳一声对宇珵说道:“这李志是当初在西南时的副将,虽说没什么文化,但战场上的经验很丰富,且手上功夫了得,是不可多得的一员武将。当初回来的时候,他非要跟着,这些年来也是受了不少委屈。” 李志见柳霁帮他说话,也赶紧跟着点头。 宇珵:“李副将的话虽然粗俗了些,但理是不错的,事情到了这地步,不能再坐以待毙。宇珂今天的举动,可以说是试探,但很显然,他成功了!我在父皇心里已经没有地位可言了,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宇珂赐婚的要求。” 下面坐着的,都是心腹,说话自然也不避讳那么多。 “殿下,既然如此,那我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有人问, 柳霁看了看宇珵,见他点了点头才回道:“目前三皇子圣眷正浓,我们不能轻易招惹他。” 李志不耐烦了:“都这样了,还不招惹他,难道等他当了皇帝,咱们再去造反?来不及了吧?媳妇儿早被人抢走了!” “李志!当着殿下的面还这么没规矩!听柳将军把话说完。”被身边的人略带警告的拉了一下衣服,李志看了看柳霁不太好看的脸色,畏畏缩缩的不敢再瞎说了。 宇珵开口说道:“柳将军继续。” 柳霁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不能招惹他,到并不代表皇上就会一直宠他,身为皇子,犯了错也是与庶民同罪的。各位大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有他的罪证,等到宴会那天,随便一不小心被皇上发现一件,再由秉公执法的湛大人为我们上书,要求严查,这事情就会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最后收不了场。” “可是,陛下如今正宠着他,可以用的皇子也就只有三皇子一人了,难保陛下不会保着他!”有人提出了异议:“再者说,还有五皇子,虽然尚未加冠,但若是皇上到时候真的弃了三皇子,自然是扶持五皇子的。” 柳霁轻轻弯了弯嘴角:“到时候?到时候他自身尚且难保,哪还有能力去保别人!” 众人一惊,很快就意识到柳霁话里是什么意思,这次事件,并不是简单的扳倒三皇子那么简单了,他 们的动作要快,要赶在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让一切尘埃落定!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议论声再起,不过这次却都是神色严峻,这次事件容不得一点失误,每一个环节都必须要做到分毫不错,容不得一点闪失,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事成,则功成名就!事败,则身败名裂! 柳清玖在房里等了很久,手边的一本话本前翻翻后翻翻始终都看不进去。她本来很笃定宇珵既然来了柳府就一定会来看她的,可现在都亥时末了,他还没有来,柳清玖不确定了。 轻轻的打了个哈欠,吩咐云阳:“天色不早了,先睡吧。” 云阳其实早就困的不能行了,只是小姐坚持在等,她也不好说什么。按照往常惯例这四殿下没道理已经进了府却不来看小姐,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云阳去打了热水,刚走到门口,远远的就看见有人走了过来,仔细一看,了不就是小姐等了一晚上的四殿下! 把手中的水盆放到一边,云阳往前迎了两步,在小院门口等着宇珵。 宇珵这边跟着众大臣与幕僚商量了行动的方案和各种会出现的问题,以及要解决的方案,列出了目前率先要解决的几大问题,一直说到很晚才散。宇珵是跟着大家一起走的,装模作样的出了柳府坐上马车,马车拐了个弯看不见的时候他就跑了。 既然来了,他怎么可能不去看看小九怎么样了?更何况今天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想去看看她,哪怕只是为了心安,也要看一看。 但是,当着柳霁还有那么多人的面,他就算心里再想去,也不能的,只能先光明正大的离开,然后再偷偷摸摸的拐回来。 这才走到柳清玖的小院门口就看见云阳正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看的宇珵很纳闷:“云阳?你怎么在这里?” “参见殿下。”云阳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才说道:“在这里自然是为了等人的。” 宇珵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小九应该是从知道自己来了柳府就一直在等他,然后对云阳说:“去给你家小姐准备点夜宵,要软糯些好消化的。”一边说一边去了柳清玖的卧房。 云阳有点犹豫,最后看了宇珵一眼,自己去小厨房准备夜宵了。他真要做什么恐怕早就做了,四殿下对小姐虽然偶尔没规矩,却也不会轻慢了她。 柳清玖等了云阳好大会儿还不见回来,就自己动手拆了发髻,由于不熟练, 拆的乱七八糟,正在解着打结的头发,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赶紧喊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快过来帮我,头发都缠在一起了,我弄了好半天也没有解开。” 听到脚步声不对的时候,宇珵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本来柳清玖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周围人的脚步,毕竟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主要就是靠听脚步声来分辨来人。可能是今天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不听话的头发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进来的脚步声不是云阳的。 所以,当宇珵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的时候,她惊了一下,失手就拽掉了几根头发,痛的直皱眉。 宇珵伸手把她的梳子拿了过来,轻轻的揉着柳清玖刚刚拽掉头发的地方:“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揉着她的头发,柳清玖从镜子里看到宇珵站在她身后,帮她梳着头发,仿佛回到了新婚之夜。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坐在镜子前,满脸娇羞,而宇珵就跟现在一样,一脸温柔的帮她把头发整理好。只不过那时候,她一身的喜服,打打着胭脂,脸红也看不出来,现在就不一样了。她明显感觉到双颊发热,心跳也在加快。 “不、不疼,我自己来就好。”柳清玖慌慌张张的说道。 “你后面头发打结太严重了,自己恐怕梳不开,我帮你吧。”宇珵没有把梳子还回去,反倒一点一点的细细帮她整理头发。 “你、知道了是不是?”柳清玖低头不敢再看镜子,没话找话的问道。 “如果你是说赐婚的话,那就知道了。”宇珵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头发上。 柳清玖本来就是找话说的,宇珵这么一说,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决定 第四十八章决定 柳清玖虽然心里知道宇珵是一定不会让她嫁给三皇子宇珂的,不然今天也不会急急忙忙的跑来这里,可是,听着他这么云淡风轻的回答,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就好像明明笃定了他会来。结果却迟迟不见人影。如果他不亲口说出来,柳清玖大概这颗心会一直悬着。 宇珵这边所有的心思都好像放在了解头发上,并没有看到柳清玖纠结的表情。好不容易解开了所有打结的头发,又拿着梳子,细细的梳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才拿了一跟简单的碧玉簪子,想把头发给她略盘一盘。 可惜,他哪里会做这个,拿着簪子试了又试还是有点无从下手,只好放弃,另外拿了根发带,把头发绑了起来。 柳清玖看着他的动作,明显很生疏,却偏偏那么认真,镜子里的两个人那么的融洽,就像多年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一般。 云阳端着自己做好的夜宵,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进去。小姐小姐单方面跟四殿下闹矛盾,最近明显有了缓和的感觉,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 宇珵整理好头发之后,看着镜子里的柳清玖,说道:“真好看。” 这话响在耳边柳清玖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猛的站了起来,慌乱的说道:“一点也不好看,我都准备洗漱睡觉了,这么狼狈,哪里好看了?你不要瞎说!” 宇珵转身给自己拉了把椅子顺势坐了下来:“怎么就不好看了?这眉眼如画,双颊不点而红,都不用胭脂水粉,以后成了亲,肯定能省不少银子。” 柳清玖被他这么一说,脸更红了:“你胡说什么!谁要成亲了!” 宇珵不急不缓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才接着说:“你不知道?今日大殿之上,陛下可是亲口要给你赐婚呢!想必是好事将近吧。” 柳清玖瞪着宇珵,半晌说不出话。 “怎么?你不想嫁?”宇珵抬头看见柳清玖气呼呼的样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接着说道:“看来是不想嫁的,不然怎么这副表情?一点也没有新嫁娘该有的欢欣。” 柳清玖真的从来没有嫌宇珵话多过,但是,现在她恨不得找个线把他的嘴缝起来! “那你、想嫁谁?”宇珵接着问。 柳清玖一听这话,就恼了:“嫁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谁都不嫁!” “跟我没关系?那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等谁呢?” 宇珵毫不客气的直接就拆穿了她这么晚还不休息的真相。 “跟你有什么关系?等谁也不是等你!你出去,我要睡觉了!”柳清玖恼羞成怒,直接就撵人了。 宇珵听了这话,放下了茶杯,然后施施然就起身离开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又说了句:“那就提前恭喜柳小姐即将嫁得如意郎君。” 柳清玖没想到她不过一句气话,宇珵就真的走了,临走前还说那么一句话,之前所有的笃定此刻都化为乌有。 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在她的认知里不管跟宇珵怎么闹矛盾,也不管他曾经他做过什么,在宇珵心里她总有一席之地的,哪怕不能跟他的江山做对比,可也不该是这样的! 难道,他放弃了? 柳清玖想到这里的时候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人在脆弱的时候都喜欢胡思乱想,她想到自重生以来她对宇珵的态度,恐怕他早就不耐烦了吧?柳清玖趴在梳妆台上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衣袖。 明明前一秒还在帮她温柔的梳着头发,下一秒却能毫不留恋的转身说走就走,是太无情吗?宇珵明明不是那种无情的人,还是他对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不愿意再忍受她了? 宇珵端着宵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柳清玖趴在那里,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小小的在抽泣。 他本来也没想走,只是小九这一直以来的态度让他确实有几分恼火,明明很在乎,却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可以无限度的包容她,却不能,任由她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不说。 可看着在以为自己走了而哭的那么伤心的柳清玖,宇珵又觉得心疼,明明很爱她,最不想她受到伤害,却又总是在惹她哭泣。 无声的叹了口气,宇珵走上前,把柳清玖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别哭了,我又没有走,来一趟那么不容易,还没说两句话怎么就能走呢?去给你端宵夜了,过来的时候特意让云阳做的,是紫薯粥,你喜欢的。” 柳清玖呆呆的抬头看着宇珵,还伸手摸了摸他,确定他是真的没有走,然后就更委屈了,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你、你、你没有走?你为什么不走?”柳清玖哽咽着问。 宇珵伸手把柳清玖转了过来,双手扶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小九,你说我为什么不走?” 柳清玖不自在的转向了另一边,然后 偷偷的看了看宇珵,见他脸上表情严肃,还皱着眉头,又转了回来,嘟囔着问:“那你走之前为什么要那么说?你要恭喜我嫁给谁?” 宇珵想找块手帕帮柳清玖把眼泪擦一擦,可惜没有找到,只好拿自己的衣袖凑合着用了。 “你这么麻烦,谁敢娶你?放心吧,一定是个如意郎君的!”宇珵说完见柳清玖面色不善又赶紧说道:“不会让你嫁给宇珂的,这天下除了我谁还敢娶你?你还想嫁给谁?” 柳清玖低头不语,这天下除了宇珵她谁也不想嫁,可这天下她最不想嫁的人就是宇珵! 宇珵想了又想,嘱咐道:“这件事,我与将军已经有了对策,你只要好好的就行,等到团圆节那天跟好泽伯别乱跑,也千万别落单,还有云阳,这丫头有点防身的功夫,心思也活络,有她跟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柳清玖诧异的抬头问道:“你们打算对付三皇子了?” 宇珵没想到她这么敏锐,只是嘱咐几句话,她就猜到了他们要行动,伸手揉了揉柳清玖的头发,安慰道:“小九很聪明,不过现在要保密。放心吧,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勉强你,有我给你撑腰,想做什么都好。” 柳清玖并没有那么敏锐,她就算再迟钝也不会迟钝到上辈子改朝换代的事都不记得了,扳倒三皇子宇珂本来就不是他们的目的,柳清玖清楚的记得三皇子入狱之后没多久就自缢了,而顺武帝在一系列的打击之下重病不起,命四皇子全权处理政务,没多久就驾崩了。然后,就是四皇子宇珵登基。 她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发生的这么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准备! 现在看来,宇珵的皇位来的恐怕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柳清玖忍住了没有问,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走在上辈子那条路上,看到了许多上辈子不知道没有注意过的事,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她一定能找到事情的真相。 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难保不会事件重演! 宇珵走了之后,柳清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她想了很多,现在可能就是一个关键的时刻,如果抽身而退还来得及,宇珵的生死从此与他们柳家再没有关系,她心里有他,自然也会生死相依。如果不回头,坚持走下去,如果宇珵真的没有那么做,上辈子的一切都是误会,那再好不过。如果不是,那就是悲剧重演,而这是柳清玖最不愿意看到的! 云阳早上过来叫小姐起身的时候就看见小姐眼下乌青,这分明 是彻夜未合眼。也不知道,昨晚跟四殿下究竟说了什么? “云阳,我问你,倘若四殿下有朝一日做了皇上,你说他会不会对我们柳家下手?”柳清玖躺着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繁复的花纹,开口问道。 云阳端着一盆热水,差点全洒了,把水盆放到一边,才拿着凳子坐到柳清玖旁边,才问道:“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会不会?”柳清玖又问了一遍。 云阳想了一下才说道:“如果只是四殿下,云阳觉得不会,可如果是做了皇帝的四殿下……”云阳没有说完:“云阳只是个丫鬟不懂太多。” 云阳没有说完的话,柳清玖自然是了解的,如果是皇帝,那心里装的就是天下,也只能是天下,为了天下莫说舍弃他们一个柳家,就是十个柳家也是在所不惜的。 “父亲是不是早朝去了?” “是的。”云阳看着小姐要起身,想帮忙,却被阻止了:“你去叫母亲还有哥哥,对了哥哥在不在府上?不在的话差人叫他回来。我有事要说。” “请夫人过来吗?”云阳问道。 柳清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不过来,去父亲的书房。我马上就过去!” 又吩咐道:“派人宫外等着父亲,下朝以后直接回府!” 柳清玖收拾了一番,独坐窗台,她已经决定要说出所有,这不是她一个人能承担的,原本打算等走到与宇珵婚事提出的时候,借着这个契机再说出来,可现在,恐怕等不及了。 如果一切尘埃落定,起码也要让父兄心中有数,免得尽心尽力付出所有之后,再被泼一身脏水,甚至身家性命都不保。如果能抽身而退,当然是最好,可柳清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下发髻,这一步,她迟早要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又飘忽不定了,十分对不起,努力日更,也努力恢复定时更新,虽然我也很想定时更新,但实在有心无力。 ☆、坦白 第四十九章坦白 从柳清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什么时候说,怎么说才最合适,她想过很多种方法,却都被自己一一推翻。后来她发现,其实怎么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她一直都没有找到,柳清玖现在觉得她可能就找不到所谓最合适的时机了。 她要快刀斩乱麻,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父亲对宇珵是毫无保留的全心全意的付出,如果宇珵顺利登上皇位,到时候再反过手来收拾柳家,父亲将毫无还手之力。 往书房去的路上,柳清玖又捋了捋思,关于重生确实匪夷所思,可是如果不说,她又是怎么知道关于宇珵的种种呢?又怎么能让他们相信自己? 在柳清玖看来,再没有什么比亲身经历过更有说服力了。 等她到的时候,柳夫人和柳泽伯已经到了,两人正在说着话,云阳乖巧的站在一边,见自家小姐来了,就跟在了柳清玖的身后。 柳夫人看女儿来了,忍不住抱怨:“小九也真是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跑到你爹的书房来说?万一你爹下朝还有公事要办怎么办?” 柳清玖没有像往常一样撒娇,回道:“娘,小九有事要说,所以占用一下爹的书房。”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快说吧。当心你爹一会儿回来了生气。”柳夫人知道夫君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书房把这一天要做的事做个规划,怕女儿耽误了夫君的公事。 柳泽伯从妹妹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不对劲,小九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脸上就算是抹了胭脂,也还是盖不住疲惫的神色,难道她彻夜未眠? 柳泽伯给云阳递了个眼神,想问问她怎么了,可云阳却只是摇了摇头。 “小九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也不是很好?昨天没休息好吗?还是在为赐婚的事儿担?”柳泽伯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能她彻夜未眠的理由了。 柳清玖显然没想到柳泽伯想到了这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她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因为知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柳夫人这才想到闺女大概是在担心这个,于是笑了:“你放心吧,三殿下这婚事成不了的。” “是因为四殿下吗?”柳清玖也不方便说自己其实知道成不了,可是她先前是说过不嫁皇家的,如今少不得再拿出来用用了:“母亲难道忘了,我说过不愿嫁入皇家?” 柳夫人拉着女 儿的袖子,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才说道:“其实,娘也不赞成你嫁入皇家,可如今三殿下亲自求了旨意,如果这时候四殿下不出头的话,你就只能嫁给三殿下了!皇命不可违的道理你可懂?” 柳泽伯不忍心看着妹妹这样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宇珵,忍不住劝道:“小九,你又何必这样坚持,早先你说你对四殿下有的只是兄妹之情,可现在,你问问自己,这么说你还信吗?” 她不信的,她一直都不信,她对宇珵一直都是真情实意的爱情,可这个爱情中间却掺杂了太多她承受不起的问题,不能忽视又必须解决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就是她今天要来一一说明的。 “哥,我确实爱他。那样的人,哪家的女儿会不爱?他对我,我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莫说他一个皇子,就是寻常百姓家又哪个男子肯为爱人做这么多?” 柳夫人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 “娘,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问题,这个问题我藏在心里很久了,关系重大,我想等父亲回来再一起说,可以吗?”柳清玖打断了柳夫人的问话。 所有的为什么,她今天都会一一解释清楚。 柳夫人见女儿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吩咐下人守在门房等柳霁回来。 柳霁推门进书房的时候,有点没反应过来,虽然下人早就通报过说是夫人少爷小姐都在书房等着他,怕是有要事相商,可柳霁也没想到,这书房里的气氛会这么肃穆,平日里女儿跟夫人一直都是和乐融融的样子,如果不是里面坐的是他的妻儿家小,柳霁还以为自己是在哪个庭审大堂呢! “怎么了这是?一个个怎么都苦着脸?”柳霁落了座。 柳泽伯并不觉得自己苦着脸,他只是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怎么理都不顺。 “爹,小九有话要对我们说,非要等爹来了才肯讲。” 柳泽伯这边话音刚落,柳清玖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说道:“爹,娘,哥哥,小九今日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一点虚假,事情重大,小九一直隐瞒至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这孩子,有什么起来说。”柳夫人立刻心疼的要把女儿拉起来。 柳清玖接着说道:“娘,你就让小九跪着吧,把话说完,我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柳霁叹了口气:“傻孩子,有什么话是跪着能说坐着就不能说的?还是说你犯了什么大逆不 道的罪?那你也不用跪我们,自去衙门跪律法。云阳,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小姐起来。” 云阳上前一步走到柳清玖的身边,却没有去把她扶起来,反而一起跪在了地上:“老爷、夫人,小姐要跪着说,就跪着吧。云阳打小伺候小姐,跟小姐日夜不分从没有分开过。小姐这些日子心里有事,云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这事儿一直都折磨着小姐,令小姐日夜不得安眠。云阳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也能猜到,小姐心里藏着的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小姐觉得这事儿得跪着才能说,那云阳觉得,小姐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柳霁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原本以为可能只是家中的一些琐事,转头看了看夫人,见夫人也是摇头表示不知,柳霁摆了摆手:“既然你们坚持,那就说吧。” “爹,昨天召集各位大人还有幕僚,商议的可是推翻三皇子之事?”柳清玖没打算再绕弯子。 “你怎么会知道?”柳霁可以确定昨天的谈话是绝对保密的:“是不是四殿下昨天告诉你的?” 四殿下昨天虽然说是走了,可是拐个弯又偷溜进来的事,他还是知道的。诺大一个将军府,如果谁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也未免太随意了!他放纵宇珵,那是从心里认可了他,也知道不会出事,不然一个大男人成天半夜三更往女儿的闺房跑,柳霁就是瞎子,这事儿也是不能容许的。 “不是,他没有说这些。”柳清玖没想到父亲知道了宇珵半夜还去了她那里,不过眼下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我说,现在所有发生的一切,小九都曾经经历过呢?” 柳夫人皱了皱眉头,没有听明白,柳泽伯也被她说糊涂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经历过,然后又重新回来了。我不仅知道父亲打算推翻三殿下,我还知道,推翻三殿下只是第一步,你们打算推翻三殿下之后,直接篡位!对不对?” “小九,休要胡言乱语!”柳夫人呵斥女儿。 “我有没有胡说,爹最清楚。”柳清玖看着柳霁的眼睛接着说道:“小九今天要说的是请爹考虑不要做到最后一步,能抽身还是抽身的好。如果不能,爹也要多为我们柳家打算,为哥哥打算。” 柳霁起身,把柳清玖扶了起来,才问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说明白。” 柳清玖看着父亲问道:“爹信我?” “你是我女儿,不信你信谁?好了,你说吧。”柳霁拍了 拍女儿的肩膀,虽然她说的事情确实匪夷所思,可这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柳霁只要一眼就知道她到底说的是真还是假了。 柳清玖想了想才说道:“父亲帮四殿下取得皇位之后,之前几年还好,相安无事,爹带着哥哥平定边关,宇珵也很信任你们。可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突然有一天,父亲和哥哥就被定了结党营私把持朝政的罪名,然后发配西北。听说,爹在半路上生了场病没能熬过去,哥哥意图叛逃,被乱箭射死了。” 柳清玖说到这里神色黯然,这不是她愿意回想的时候,每次想起来,都会痛到无法呼吸,原本威名显赫的将军府就这么败呢,除了她残命一条什么都不剩。 “宇珵他一直瞒着我,后来,宫人背地里传小话被我听见,我才知道原来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柳泽伯问道:“后来呢?” 这个故事太过离奇,如果是听旁人说的,那他一定不信,可这话都是小九亲口所说,柳泽伯了解小九,除非眼前这个人是假的,不然她的话就不会是假的! “我不相信宇珵会这么做,就跑去质问他,他承认了。”柳清玖伸手擦了擦自己眼泪:“当时觉得万念俱灰,就选择了轻生,谁知再睁眼就回到了现在。” 柳清玖说到这里又笑了笑:“我又重新看到了父亲和哥哥,你们都还好好的,真好!” 柳霁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说,四殿下登基以后顾忌我们柳家的势力而选择除掉我们?” 柳清玖:“我不知道他顾忌的是什么,身为一个皇帝,他顾忌的太多了,宇珵确实是个好皇帝,可是他不能这么对我们。” 柳霁又问道:“那他是什么时候才对付柳的?” 柳清玖想了一下,不确定的回道:“应该是承宇十三年。” 柳泽伯一听时间就提出了疑问:“这不对吧?承宇十三年?那应该是四殿下登基十几年以后了,他就算要对付我们柳家,也不用积攒十几年的力量吧?小九你会不会记错时间了?” 柳清玖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是因为我知道的时候是十三年,但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十三年发生的,我知道的太晚了。”她有点愧疚,如果早点知道,说不定就可以提前告诉父亲,也好早做提防。 柳霁想了一下才说道:“这件事可能另有□□,如果四殿下只是想对付我们,没那么复杂也不用等那么久,照你所说,他只要 在我们在边境打仗的时候,直接断了粮草,就是有多少个柳霁都不可能从战场上回来,然后另派一员大将即可,哪里需要拖这么久?他就不怕万一被我们察觉,然后功亏一篑?” 柳清玖被反问住了,其实,这件事本身就是疑点重重,当初她没有做调查就莽撞行事,如今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天定点更新,我是萌萌哒的存稿箱,作者君肾亏看病去啦。 ☆、坦白2 第五十章坦白2 柳霁神色沉静,在书房里转了两圈之后,又问柳清玖:“小九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放弃四殿下?” 柳清玖哪里懂这些,她看着父亲的脸色想了想才说道:“我只是不想我们家再走上一模一样的老路,我希望父亲哥哥都好好的,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 柳夫人上前把女儿抱在怀里,心疼的极了,她的小九从小就没受过苦,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是怎么挺过来的?柳夫人想起就心酸。 柳霁没有再说这个问题,反而问柳泽伯:“泽伯,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接触的看到的都比小九要深刻,你说说你是怎么看待四殿下的?” 柳泽伯回头看了妹妹一眼,才说道:“四殿下的人品就不用说了,这几个皇子里也就数四殿下最光明磊落,手段不下作。凡事都是以人为先,能把天下还有百姓放在心里。就像小九说的一样,若日后真的成了九五之尊,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可是,他不会对我们柳家手下留情的……”柳清玖有点急了。 她之所以这个时候坦白,为的就是希望父亲和兄长能对宇珵多做防备,可看着哥哥这个样子,自己的话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爹。”小九又看了看柳霁,咬着牙说道:“我知道爹爹是十分中意四殿下的,小九跟四殿下的婚事也是爹一手操办的,可是他对我再好有什么用?那只是小儿女的情爱。他爱我,可是他也爱天下百姓,爱他的权利。当他有一天意识到柳家带给他不仅仅是助力,更多的事威胁和压力的时候,爹,他不会要因为爱我就有所顾忌,那时候就晚了!小九不愿意再次看到家破人亡,也不愿意再次感受那种无助和冰冷。” 柳霁有些心疼的看着女儿,有些感慨:“你说的,爹都明白,可小九你自己看看,这几个皇子中除了四殿下有谁堪当大任?二皇子一心沉迷修道,三皇子的品行还用爹说?此刻他还有所顾忌就已经骄奢无度了,倘若日后真的成了九五之尊那天下的百姓可还有活路?五殿下倒是个好孩子,他是自小就跟着四殿下一起的,可他年幼根基不稳,就算是天下百姓等的了他,那陛下呢?陛下等不了他,陛下这身体已经日渐亏空,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凭着苏御医在吊着命,现在看着并无大碍,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不行了,那时候这局面要怎么处理?” 柳清玖呆呆的看着柳霁:“四殿下已经是十拿九稳了,他一定会做皇帝的。那、那我们可不可以不参与?我们避 开锋芒,到边关到西南,不管去哪儿都好,离开京城是非地不行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稳操胜券吗?”柳霁看着女儿,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什么才是他夺嫡的最大利器吗?” 见妹妹一脸无所知的样子,柳泽伯不忍心,开口说道:“是军队的力量。而柳家就是四殿下的军队力量,他之所以能稳操胜券是因为柳家站在他这里。站在这个位子是能说走就走的吗?小九,柳家的根基比你想的要深的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四殿下跟我们柳家双向选择的结果,我们选了他,他也选了我们,这种关系密不可分了,别说走不了,就算能走,我们也不会走的!” “可是,为什么?”柳清玖不能理解:“为什么明知道最后会家破人亡,会被设计,为什么还不走?难道就非要坐以待毙吗?” 柳霁:“小九,柳家世代忠良,以天下安定百姓和乐为家族宗旨,安邦定国是使命,不能因为那些所谓的以后一定会发生的灾难就止步不前,而置天下百姓不顾,甚至于置四殿下而不顾。你明白吗?” 见小九不再说话,柳霁又接着说道:“你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把你赐婚给三殿下吗?” “不知道。”柳清玖其实心里有个隐隐约约的答案,她觉得当初的赐婚就很荒谬,可是却是是发生了:“是不是想削弱四殿下的势力?” 柳霁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是柳家跟四殿下交好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满朝上下还有不知道的吗?陛下心里也清楚的很,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试试四殿下究竟有多大的能力,有没有能力接下这个江山!” 柳清玖震惊的看着柳霁,她一直以为顺武帝现在这么打压冷落宇珵,是因为他已经放弃宇珵准备改扶持三皇子宇珂了,可是没想到竟然从父亲口中听到了另一种回答。 “你以为陛下糊涂吗?他不糊涂,这江山他只有交到四殿下手中才不会乱,现在看着他是宠着三殿下扶持三殿下,可如果四殿下能在这种情况下绝地反击,那就说明他的羽翼已经丰满了,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柳清玖虽然知道宇珵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可是她确实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一时有些消化不了。脑子乱乱的,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哥哥,有些不理解自己现在到底要跟什么了。 她原本是想说出所有自己知道的,然后让父亲对宇珵有所防范,或者离开也好,那现在该怎么办? 柳霁看着女儿笑了笑,那笑里有着看透世事的洒脱还有一丝倔强,语气笃定:“四皇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人品我不会认错,他是最适合这个天下的人,也只有他才能让百姓过的安稳和乐。小九,且不说你所说的是否果真就是事情的真相,就算他以后真的那么做了,我也还会坚持。” 柳霁语气里的坚持让柳清玖动容,她忽然意识到,其实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相信过宇珵。 “好了,你也累了,跟你母亲回去休息吧,我跟泽伯还有事要说。”柳霁看了夫人一眼,示意她带女儿先离开。 柳夫人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一直都默默的听着,他们说的那些她都不懂,她只希望儿女平安家庭和睦,如果真的跟女儿说的一样,她心里也是十分担心的,可是看着夫君笃定的眼神,心里的不安也去了几分。 柳清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又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跟着母亲回了自己的小院。 柳夫人一进来就打发了院子里的下人出去了,只留云阳在跟前服侍。她其实有好多话想问女儿,可刚刚在书房里的时候话题太严肃了。 柳夫人看了一眼云阳,其实女儿不避讳云阳这件事让她比较吃惊,可转而又明白了,小九既然经历过一次,那云阳肯定是值得她信赖的,想到这里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拉着女儿坐下,柳夫人才说道:“娘问你,你说你经历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娘看着你长大的,实在是不能理解。”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我自缢然后没有死掉,就又回来了。”柳清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于这种事情她自己也是迷糊的很,有时候其实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可那时候那种凄楚无助的痛苦又是那样的真实,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她是根本就想象不出来的。 “那是什么时候你又回来的?”柳夫人接着问。 云阳听到这里,试探的回道:“是不是小姐落水之后?” 见云阳已经猜到了,柳清玖也就点了点头,才接着说:“其实,落水本来没那么严重,后面的失明,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没办法接受,受了太大刺激才会这样的。” 云阳知道自己没猜错,心里有了几分底气才接着说:“小姐其实从落水之后就有些变化了,云阳原本以为是受了惊吓,现在想想也就明白了。其实最大的变化还是对四殿下的态度,如今小姐一解释,云阳就都明白 了。” 柳夫人听着觉得头晕,连忙说道:“其实,我心里就有一点不明白。小九,娘问你,腻当初说不嫁皇室,不喜欢四殿下是不是因为他对你不好?” 柳清玖没想到柳夫人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心虚:“没有,他对我很好。即使后来做了皇上,后宫里也只有我一个。” “那娘就放心了。”柳夫人看着女人温和的说道:“小九,你爹的话你可能不理解,但娘跟你爹过了一辈子了,你说的是他是不会允许发生的,他心里自然是有主意的。娘担心的是你。” “担心我?”柳清玖不理解。 “你因为这件事受了太大的影响,已经没办法客观的去看待这整个事件了,你在心里已经不断的黑化着四殿下,可是你眼里的他跟心里的他又完全不一样,这种感觉会不听的折磨着你,让你无法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娘的意思是?” 柳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他对你无可挑剔,就像你说的,不管是之后还是之前,他心里的人都是你。如果你在他心里这么重要,重要到最后空置后宫只有你一人的情况下,你觉得他会动柳家吗?动了柳家他就失去了你,你觉得他能失去你吗?” “娘不懂那些朝堂上的事,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小九,如果是他以后对你不好,甚至冷落你娘都有理由相信他会对付柳家。你想想娘说的对不对?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隐情是你不知道的。” ☆、谋生 第五十一章谋生 柳夫人走了之后,柳清玖一直在想她说的话,她自己其实也很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判断,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如果自己真的重要到这种地步,那宇珵是不可能会这么做的,可如果自己其实没那么重要呢? 柳清玖觉得自己有点患得患失了,她现在可以把宇珵想的很坏很坏,甚至利用感情来迷惑自己,甚至迷惑柳家,她都想过。可是,再看见宇珵的时候,这些想法又统统不攻自破,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始终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团圆节将近,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过了这个节日,新一年的劳作就要真的开始了,和家人再一起热闹热闹,已经嫁人的女儿也都要回到夫家,所有的日子都将回归平淡。 而对于柳清玖来说,所有的不平淡这才刚刚开始。 找往常来说,这团圆节是不会举行什么特殊的庆典活动,皇上也不会再召集大臣来到宫里再举办个宴会,实在是没有必要了,大臣们也更加希望能和家人一起过节。 可今年却有了不同,顺武帝特意下旨命各位大臣携妻女家眷前往三皇子府中,一起共度佳节。这旨意不用下,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三皇子属意柳将军家的小九,而陛下有意成全,这才有了这所谓的共度佳节。 然而各位大臣却都不是吃素的,这柳小姐的归属问题恐怕不是一场简单的宴会就能决定的,所以有一些扔抱着希望自家女儿也能入了哪位皇子的眼,从此成为皇妃飞黄腾达的小心思,就算是成不了皇妃,那天去的各位公子少爷也一定不少,就算不入不了皇子的眼,说不定也能找个好夫婿,成就一段佳话。 而另一些人,就是简单的希望战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就好。 柳清玖对于自己一定要去赴宴这件事其实是有点排斥的,好像自己变成了菜场上任人挑选的货品,虽然知道只是走个过场,可一想到那么多人的目光都会追随着自己还是很别扭,可是又不得不去。 她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知道自己气死就是个引子,不可或缺,可又没什么实际的用途,所以到时候只要小心不出错就没有问题了。 云阳推门进来的时候,柳清玖正在拿着几件衣服,拿不定主意:“云阳你觉得哪件比较好?” 云阳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件烟妃色的说道:“这件吧。这今年新出的料子比较新颖,这个款式虽然不是最新的,但胜在适合小姐,小姐穿这个很好看的。”见柳 清玖有些犹豫,又说道:“小姐你也不想想,这种场合如果我们穿的太不引人注意,其实反而会引人注意,不如就跟着大众走,别太过分就行了。” 柳清玖想了想觉得云阳说的话也很有道理,这种场合,又是佳节穿的太过朴素恐怕说不过去,反倒会惹人说闲话,还不如大大方方打扮一番,反倒没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柳清玖从来没有去过三皇子的府邸,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没有,其实她跟三皇子的接触真的太少了,但印象实在是太差了,有时候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兄弟,他却跟宇珵差了那么多。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宇珵都可以说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而三皇子宇珂却总给人一种不良恶霸样的感觉,虽不说欺男霸女,可他也确实是没干什么好事,府里的丫鬟小妾更是数不胜数,虽说是有个正妻,可其实就是个摆设,根本就管不住他。 尤其是膝下唯一的儿子也过世之后,就更加的变本加厉,可惜,不知是苍天有眼还是这三殿下真的命中无子,在柳清玖的记忆里,他确实是没有子嗣的。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不会嫁给他,那这趟团圆节之行,对柳清玖来说就是刀山火海般的存在,不过,现在她就很平常心了。 还细细的打量着三皇子府的布景摆设,今日佳节,府中各处都挂着喜庆的灯笼,此时也都点着,显得比较热闹。柳清玖跟在柳霁的身后,走走停停的,三皇子的府邸跟她以前去过的宇珵那里明显不一样,倒不是说有多大的差别,只是这府邸给人的感觉是没有用心布置的,只是用金银堆砌出来的,虽然到处可见各种名家手笔,可如果这些东西不是在三皇子的府中所见,一定会被人怀疑是赝品。 柳泽伯见妹妹走的心不在焉,停住脚步等了她一会儿,见她跟上才说道:“你好好走路,这里人多眼杂的,万一出点什么事,顾不上你怎么办?” 柳清玖连忙知错的跟着哥哥,不再跑神。其实,她也不是多想看,只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总想找点事做,不然就是安定不下来。 今日的宴会分为两部分,晚宴在主客厅进行,有歌舞表演助兴,晚宴过后就是在后花园里有个小小的灯盏活动,也还算热闹。柳霁一行人到的时候,主客厅已经有些来客了,三皇子嫡妻江氏正在陪着说话。 那江氏外表温婉可人,一身鹅黄的衣衫越发显的她娇小可爱,分明就是不可多得佳人,却不知为何,这三殿下竟然是如此的不惜福。 江氏看见柳清玖的时 候,对她笑了笑,然后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就冲她走了过来,柳清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紧张的拉了拉柳泽伯的袖子。 柳泽伯安抚的拍了拍她,低声说道:“这江氏不是一般人,不过她应该也不会对你怎样,你放心吧。” 那江氏款款而来,对柳霁行了一礼才说道:“将军大驾光临,不曾远迎,实在是失礼。这是妹妹吧?果然好姿色。” 柳霁回了一礼才说道:“不敢有劳。小九还不见过王妃。” 柳清玖听话的也跟着行礼,这礼还没行下来呢,江氏就拉住了她笑着说道:“那那么多俗礼,我看妹妹越看越喜欢,不如妹妹跟我走走,我带你看看府中的景致可好?” 柳清玖看了一眼柳霁,还没看清柳霁的神色呢,就被江氏拉着走了。 说是逛逛,可其实这府中的景致也都是大同小异,这三皇子府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柳清玖知道这江氏是找她有话说,因此也就不慌不忙的跟着她逛果然越走越远,渐渐的听不见了远处嘈杂的人声。 江氏对自己身边的小丫鬟说了句什么,那丫鬟就走了,只剩下柳清玖带着云阳跟在她身后。江氏打发走了小丫鬟就不在走了,找了个比较通达的小亭子坐了下来。这亭子四通八达,不管从哪个方向过来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实在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妹妹坐,想必你也知道我找你过来是有话说的吧?”江氏也并不回避云阳,甚至连基本的寒暄都省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日殿下再府中设宴,为的是什么,我想你也知道。” 见柳清玖没有接话,江氏笑了笑也不在意:“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殿下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柳家小九不是他能沾染的,他一意孤行,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柳清玖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这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来。江氏似乎也知道她的诧异才接着说道:“我这次来找你,并没有其他的目的。所求不过是生路一条罢了。” “什么意思?”柳清玖不明白。 “你明白的。”江氏深深的看了柳清玖一眼,站了起来看向远方。 柳清玖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个女子是真的不简单,她的每句话里似乎都另有含义,她好像看透了很多东西,又好像每句话都在给她挖陷阱。 “恕清玖迟钝,实在是不明白王妃是什么意思。”柳清玖不打算再跟她待下去了,这个关头,她不想自 己这边再出了什么差错:“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妹妹稍坐。”江氏回头,把想要离开的柳清玖给按了回去:“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到底是什么目的?对不对?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求一条生路。” 江氏看了云阳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妹妹带在身边的人自然是可靠的,那我就直接说了。其实,从殿下把注意打到你身上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了。如今朝堂形式变幻莫测,殿下此举实在是凶险万分,可他却偏偏以为自己做的很好。” 柳清玖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王妃所言,清玖一介小女子小女子,实在是不懂那么多。我们回去吧,时候真的不早了。” 说罢就要起身离开,却不曾想那江氏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四殿下不会让你嫁入府中的,这京中谁不知道?就连陛下也是知道的,那为什么还要今天这一出?呵,也就是三殿下还蒙在鼓里不明白,今天就是他最后的风光了,陛下这是给四殿下的考验,你觉得凭四殿下的能力还要他身边的那么多能人,他能过不去?他过去了,三殿下就过不去了!” 柳清玖慌忙间赶紧要扶她起来,江氏力气很大,她跟云阳两个才才把她扶了起来:“你为什么……?” 柳清玖的话没有问完,江氏就自己说了:“我与他不过是碍着夫妻的名分罢了,这么多年,在这府中我只当没他这个人,他也只当我不存在。如今他自己蠢,眼看就要面临大祸还不自知,我自然要提前给自己找个生路。”说到这里又看了柳清玖一眼:“这满京城也只有你的话能说到四殿下耳边,我若求生,也只能求你。” “你想太多了,他们都是亲兄弟,哪里会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柳清玖依稀记得上辈子三皇子是犯了什么错,最后被关在了大牢里,最后也是挨不过,就病死了。却对这个王妃没有丝毫的印象。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莽撞,可是妹妹,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江氏目光略带凄楚:“不能因为这所谓的夫妻情分,我就陪他去死吧?实不相瞒,就算没有这些事,我也是要走的,只是有了这些,我就更加脱不得身了。我手中有他这些年暗中谋事的不少证据,我愿意拿出来换自己一命。” “你?什么意思?”柳清玖还想再细问,就被云阳断了:“小姐,那边有人过来了,看着好像是四殿下。” 江氏起身一看,果然是四皇子宇珂身边还跟着一个 小厮,远远的走了过来。 “妹妹,我今天所说的话,妹妹一定记在心里,我江氏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只求妹妹助我寻一条生路。”江氏压低了声音,再次恳求。 柳清玖远远的看着宇珵,其实心早就不在这里了,看着宇珵过来,她就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的,哪里还记得住江氏到底说了些什么? ☆、开始 第五十二章开始 等宇珵走过来的时候,江氏已经收拾好了她得体的笑容,对着宇珵盈盈一拜,就好像他们是真的关系很好的叔嫂一般:“四弟来了,正好我也有事要先走一步。柳小姐怕是第一次来,不太认得路,劳烦四弟送她回去吧。” 宇珵点了点头,并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谎言:“三嫂有事,先走就好,小九有我照看,没事的。” 这话里话外无不召示着主权,江氏也并不在意,转身就先走了。云阳是个很懂眼色的小姑娘,刚才跟着江氏,她是怕小姐有什么意外,此刻宇珵过来了,马上就很识趣的招呼宇珵身边的小厮,两人远远地在亭子外面候着,留主子说点悄悄话。 柳清玖有点尴尬,不知道要跟宇珵说什么,宴会即将开始,他还出来找自己,其实是担心吧。 “王妃找我就是说点事,她说……” “她说什么都不重要,你跟她以后都不会有交集的。”柳清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宇珵打断了。 柳清玖笑了一下,才轻轻的说:“她没有为难我。只是,她好像知道我们要对付三皇子了,刚才跟我说,想求一条生路,还说手里有三殿下暗中谋事的证据,看意思是愿意拿出来交换的,我不知道她到底说的是真还是假,然后你就过来了。” 宇珵倒没想到江氏找小九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时也有些没想明白,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管她是什么目的,也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这事儿你都别管了。江氏所言,我会找人调查清楚,如果她手中真有证据,那就另说了,这女子心机太过深沉,连枕边人都敢算计,不是好相与的,你最好离她远点。” 柳清玖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舒服,倒也不是因为宇珵说江氏不好,只是觉得如果宇珵真的算计过她,那是不是也算是算计枕边人? 宇珵见她的情绪有点低落,叹了口气才说道:“我们回去吧,这会儿人应该都到了,宴会也该开始了。你、陛下若有话问你,你只管回答就好,不用顾忌那么多,明白吗?” 柳清玖抬头看了看宇珵:“不明白,陛下会问什么?” 宇珵轻笑了一下,凑过去亲了柳清玖一下才说道:“自然是问你意中人了,不然还能问什么?” 柳清玖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连忙往后退,差点没站稳:“你、你做什么?” 宇珵见状,把她拉了回来,才正色道:“陛下要是问你,你就说心中 有人,且已经定下婚约,承蒙三殿下厚爱,实在不敢接受。直接拒绝,懂吗?” “哪里来的婚约?这不是欺君吗?那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柳清玖有点担心。 “婚约当然是有的,你跟我的婚约。至于欺君不欺君的,那就看君是怎么想的了。”宇珵的目光暗了暗:“他觉得你骗了他,那才是欺君。” “我跟你什么时候有婚约了?我怎么不知道?”柳清玖瞪着宇珵,目光不善。他们什么时候有的婚约?怎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宇珵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脸才说道:“婚约自然是有的,只是你顾念你还小才迟迟没有公布,如今你大了自然也到了该拿出来的时候了。”说到这里宇珵的目光转向了别处,好一会儿才说道:“婚约是母妃留下的,我看着那印章上的印泥,时间怕是不短了,母妃临终前才告诉我的。” “贵妃娘娘?”柳清玖也很诧异,原本她以为她跟宇珵的婚事是很简单的,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贵妃娘娘的参与,照这么说,那上辈子也一定是贵妃娘娘留下了旨意,婚事才会办的那么顺遂。 “只是,那为什么陛下会不知情?三殿下当初提出赐婚的时候,难道陛下不该直接拒绝吗?”柳清玖提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如果顺武帝早就知道他们有着所谓的婚约,那就不会有这后面的许多事了,包括今日的团圆节不都是为了给三皇子制造便利吗?柳清玖觉得自己有点乱了。 看着眼前明显已经糊涂的小九,宇珵牵着她的手,直接拉着人就走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说吧。不然一会儿大家都到了就剩你我,太引人注目了。” 柳清玖迷迷糊糊的跟着宇珵一路走了回去。 路上才听宇珵把这件事给她理顺了,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贵妃娘娘已经仙逝,恐怕是没人知道了。据宇珵猜测,贵妃娘娘手里有一份圣旨,应该是顺武帝当年留给她的,可能是许了她什么诺言。这诺言就应在了宇珵的身上,她为宇珵求了婚事,然而可能时间久远也可能是顺武帝的选择性故意遗忘,这件事除了贵妃娘娘就没人再记得了。娘娘过世前把圣旨留给了宇珵,宇珵原本想着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昭告天下然后风风光光的把小九给迎娶回家,谁知这半路就杀出了个三皇子。 宇珵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顺武帝已经有意将这旨意就此搁下不再提起,宇珵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把所有的计划投提前进行。 快到门口的时候,宇珵才松了手,轻轻帮柳清玖理了理衣襟说道:“你先进去吧。” 柳清玖知道他是怕惹人闲话,就先进去了,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宇珵,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说道:“你、要小心。” 这场宴会明面上是一场相亲宴,所以当柳清玖进来的时候,尽管她想尽量的低调不惹人注目却还是能感受到各种不同含义的目光,宴会的位子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额,柳清玖穿过人群走到自己的位子上的时候,才坐下没多久,大殿里原本熙熙攘攘的动静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顺武帝乐呵呵说道:“众位爱卿不必拘礼,该怎样就怎样才好。珂儿,你费心了。” “儿臣应该做的,不费心。”宇珂上前:“该是儿臣多谢父皇为儿臣操持。” 顺武帝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朕也到了,那这宴会就开始吧。” 宇珂得了指示,示意了下人,歌舞表演开始了,柳清玖看着眼前的歌舞,觉得实在是没意思,每次宴会都是这些一点新意也没有,云阳在旁边帮她布菜,弯腰的时候轻轻说道:“小姐,我看三殿下一直在看你。” 柳清玖反应了一下抬头看的时候,果然就撞见了三皇子宇珂的目光,赤裸裸的不带一点点掩饰就那么望着她。柳清玖没发现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此刻就感觉好像有只癞蛤蟆趴在身上一样,浑身难受。 柳清玖皱了皱眉头,低下了头,专注在自己眼前的食物上,她本来也不饿,现在是更加没胃口了。 “三哥,听说三哥喜欢收藏,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有机会看看三哥最近又入手了什么好东西?”宇珵原本清冷的声音在这大殿里显得格外清亮:“来的时候带了一套瓷器,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三哥的眼?” 宇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并没有什么收藏的喜好,手里的东西也都是下面人送的,送了他就锁库房了,平时都很少拿出来看看,被宇珵这么一说,也只好勉强接道:“四弟送的自然是好东西了,怎么能不喜欢,多谢四弟费心了。” “呵呵,好说好说,三哥喜欢就好。”宇珵端着酒杯应了一句,就没再说话了。 顺武帝似乎被提起了兴趣,招呼宇珂问道:“老三都喜欢收藏什么东西?古玩还是字画?” 宇珂原本就对这些不感兴趣,此时也不好说直说,不然显得自己实在是太露白了:“回父皇,略有涉猎而已,并不精通,只是自己爱好,喜 欢就收了一些。” “三哥眼光收的东西自然是不差。”宇珂现在已经隐隐约约觉得宇珵这是在跟他挑事了。 还没等他想个仔细呢,下面就有人开始说:“三殿下眼光自然是不俗的。这歌舞实在无聊的很,不知道能不能借陛下的光,咱们也长长见识?” “就是,就是。不如索性把这歌舞撤下,三殿下随便拿几件藏品出来,岂不文雅?” 柳清玖原本还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的,可看着宇珵目光沉沉就猜到了,这藏品里一定有什么问题。 她能想到宇珂自然也能想到,跟宇珵争了这么久,宇珂就算不明白宇珵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知道这会儿是不能遂了他的意。 “各位大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珂这里不过都是些寻常物品,哪里敢在父皇还是众位大人面前献丑?下面还有更精彩的表演,珂特意请来的西域表演团,绝对精彩。” “三皇子不要自谦了,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还是想看看的,老臣没有别的爱好平时也就喜欢赏赏字画,三殿下可不要让老臣失望而返呀。”说话的是位老学究了,平日里就帮着顺武帝整理宫中藏品,倒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可学术界却是很有地位的。 他既然提出要看看,那就算是顺武帝也要给几分薄面的,更何况宇珂? 顺武帝对于宇珂的几次推脱也有了几分不耐:“老三,既然翟老都这么说了,你再藏着掖着岂不是不给翟老面子?行了,朕做主,这歌舞就撤了吧,把你平日里的藏品拿几件出来,让翟老也给你辨辨真假,这翟老可不是寻常人能请的动的,这机会你可得把握住了。” 顺武帝这话一出,宇珂也只能从命。 ☆、收监 第五十三章收监 宇珂带着自家的管家去了库房,歌舞表演还在继续,宇珂先前说的西域来的表演团正在卖力的扭动着腰肢,企图博得更多的掌声。可惜,大家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柳清玖看了看宇珵,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心里才稍安了几分。 然后就听见顺武帝声音:“柳卿,今日可带了你家姑娘过来?” “回陛下,带来了。”见柳霁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柳清玖跟着行礼,规规矩矩的跪着,等顺武帝的问话。 顺武帝看了看柳清玖才问道:“可知朕为何非让你父亲带你来吗?” 柳清玖低头不语,顺武帝见状哈哈笑了两声才说道:“看来你是知道了,既然如此,你说说你的想法吧?朕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 柳清玖小心的抬头看了顺武帝一眼,见他神色并无异常,又想起方才路上宇珵跟她说的话,心里有了点底气。 “承蒙三殿下厚爱,清玖不能从!”柳清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大厅里一瞬间的寂静,她的声音本身并不大,却传遍了在座的每一个人耳中。 顺武帝的语气并没有变化,接着问道:“为什么?” 柳清玖咬了咬牙狠心说道:“清玖心里有人了,这辈子自然是非他不嫁的!清玖与他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笃。而且早有婚约。”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脸都在发烧,这种情况下,一个女子说出如此大胆的话,实在是有悖教养,她现在就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父皇。”宇珵从身后拿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然后跪在大厅中间才说道:“儿臣今日没有早朝,因此也不清楚父皇有意赐婚这件事。父皇公务繁忙,可能忘了早间年一些旧事。” 顺武帝看着宇珵,有些不满的问道:“什么旧事?” “母妃在世时早已为儿臣求了柳家的这门亲事,父皇当初也是下了旨意的。只是那时我与小九年纪尚幼,这圣旨一直都是母妃保管着,并未宣达。如今父皇另行赐婚,恐怕不妥!”说完把锦盒打开,拿出了里面的那种赐婚的圣旨:“父皇明鉴。” 顺武帝示意把圣旨拿了上来,仔细看了看才说道:“贵妃跟朕请这旨意的时候,你们还都小着呢,原本以为只是当时的笑话,没想到竟然当了真的留了下来。罢了,既然贵妃有心成全,那朕就不再干涉了,宇珵手中既然有这 赐婚的圣旨,那朕也不用再下旨意了,择日完婚吧!柳卿,你没有异议吧?左右咱们两家都是亲家。” 柳霁其实从女儿开口拒绝就知道,这话只四殿下教过她的,虽然有些大胆奔放但到底没出什么差错:“娘娘厚爱,臣没有异议。” 自此,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众位大臣其实很不明白怎么好好的说给三皇子赐婚,到最后却又成全了四皇子?此时的宇珂着自己从库房精心挑选的藏品又重新回来了。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刚刚出去的时候发生的变故,原本以为还是有几分希望的,此刻却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脸色自然也不是很好看。 管家带着几个家丁,迅速把大厅收拾了一番,另外放上了案几以供藏品的展示,另外还考虑光线的因素特意在每个案几上又另外放了几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用来照明,宇珵看到这里,轻轻扫了一眼顺武帝,果真见他面色不虞,嘴角轻轻的弯起,自己这边还什么都没做呢,宇珂就先自己往坑里跳了,还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宇珂原本对这些藏品什么都不懂,特意叫着管家找了几个比较罕见的珍品出来,免得丢了面子,岂不知,这次他丢的可不是面子那么简单的。 先拿上来的一把山水画扇,翟老也不客气就自己跑了上去,有了翟老的带领下面很多人都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都跟着去了。宇珂拿出来的东西倒也不是很多,可件件都是精品。字画上大多都是古人真迹或者当代大师手笔,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呀,这可是血玉所制?”翟老这边才放下了一幅前朝遗作,转脸就看见一匹血红的玉马,在夜明珠的映照下,色彩格外鲜艳。 那马通体血红,鬓毛与马蹄的颜色要比身上的红色还要再深几分呈血红色,翟老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没能认得出这是血玉,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完整成色这么好的血玉。 “老臣一生也算鉴宝无数了,可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纯的血玉呀,这马不管是从工艺还是用料上都是极其讲究的,这不是一般的地方能做出的。”翟老略一沉吟这话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三殿下果然是好眼光,所藏都不是凡品,今日老臣算是开眼了。” 宇珂听翟老这么说,虚荣心才得到了满足,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其实他压根也就不知道这是血玉做的,当初只是看着漂亮就一直留着也没有送人,这次也是特意拿出来,想让大家都看看,欣赏欣赏。 “ 这血玉不是西南皇室特有的吗?这东西怕是民间没有吧?”底下有人嘟囔了一句。 然后另一人接道:“岂止是民间没有,这东西应该是贡品级别的。因为太过珍贵,这东西皇室自己都很少用一般只用来上贡!” “咳咳。”翟老轻咳了两个,打断那两人的窃窃私语。 “翟老,朕看着那个小马甚是眼熟,翟老可有印象?”顺武帝神色不明的看着宇珂,然后问翟老。 老人家顿时一机灵,知道这事儿算是过不去了:“回陛下,这马是不眼熟的,只是宫里有个玉玲珑用的血玉跟这个马应该是一批的料。” “哦?翟老可确定?”顺武帝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目光却一直都在看着宇珂。 宇珂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心里隐约知道怕是要出事了,这马是一定有问题的,可是他又实在想不出这马能有什么问题,顺武帝也没问他话,一颗心悬着怎么也不肯掉下来。 翟老擦了擦汗:“老臣确定,却是同一批材质。” 顺武帝这才开口说道:“宫里的那个玉玲珑朕是知道的,当初西南皇室进贡来的,朕瞧着新鲜特意,把玩过几天,后来也就收库了。既是同一批材质,那合该也是进贡之物,为什么朕没有见过这个?宇珂,你说说这马是从哪儿的?” 宇宇珂听到这里岂有不明白之理,忙跪下请罪:“父皇,儿臣不知此时进贡之物呀。这东西在儿臣的库房里摆了好几年了,都是逢年过节走人情送的,儿臣实在不记得这是谁送来的了,当初也是看着好看才特意留了下来的。” 顺武帝脸色阴沉:“你的意思是,西南皇室每逢过年过节的,还差人给你送礼?朕怎么就没收到过?放肆!据实说来,朕还能放你一马!” 宇珂跪在地上磕头:“儿臣实在不知,求父皇明察!” “如果不是西南皇室给你送的,那就是你私吞贡品。明察?朕是一定会明察的,不明察你眼里恐怕早就没有朕的存在了。”然后喊道:“湛鸿志何在?” “微臣在。” “将三皇子收监,查明此事。”说完也不再看宇珂一眼:“起驾回宫。” 湛鸿志领了旨意,直接就招呼人把宇珂带走了。这本是三皇子府,按理说他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可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这边顺武帝前脚刚走,后脚宇珂就被拿下了。 等宇珂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阶下囚 了,就看见宇珵带着柳清玖打算离去的身影,宇珂挣扎着喊道:“是你!是你!宇珵你别以为这样你就赢了,我就不信你凭一匹马就能把我扳倒,你等着瞧吧!” 狠话没放完,就被湛鸿志带走了。 原本喜庆热闹的团圆节终于告一段落,柳清玖默默的看完了全场的戏,等到散场的时候才觉得滑稽可笑,对于皇家来说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瓷器,只要不合制度,就是逾矩。三皇子府中出现了本应该在宫中的贡品,就算是三岁小孩儿都该知道这事儿是没那么简单的,自古皇帝哪个不多心?什么都不做的时候都要被怀疑篡位,更何况还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东西?不是找死是什么? 伸手拉了拉宇珵的衣袖问道:“三皇子他为什么会拿那匹马出来?他难道不知道吗?” 宇珵伸手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不是马还有别的东西,只是一个契机而已。你以为父皇那么傻?” “什么意思?” “宇珂他私自挪用贡品的事,父皇早就怀疑了。今天正好给他证实了而已。宇珂府中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各地进贡来的贡品,然后几经转手,最后都到了他这里,他自然只当时逢年过节走的人情礼,却不知这里面有多少的猫腻。他那库房里的东西有多少事父皇都没见过的,就那照明用的夜明珠都是宫里没有的。跟那匹马没多大的关系,他今天拿出来的东西,随便任何一件,都可以让父皇定他的罪了。” “可是,没有证据吧?” “怎么会没有?既然已经下狱,那他就出不来了!”宇珵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柳清玖觉得周身似乎都被寒气笼罩着,那种凉丝丝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萌萌哒的存稿箱又来了,每次用到存稿箱都说明作者正在爆肝,过的十分辛苦。 对,这次也是,带病熬夜码字,略心酸呢。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希望可以遇见一群新的小伙伴。 希望以后诸事顺心 ☆、探监 第五十四章探监 好好的团圆节以三皇子入狱作为最终的结局,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四皇子宇珵就恢复了所有的职务,又重新回归了朝堂。 私下里不管大家怎么说,明面上宇珵已经是重新站到了制高点,顺武帝因为宇珂的事情被气的不轻,连着几天都没有早朝,朝中一切事物都有四皇子宇珵协理。 大牢里,光线阴暗,偶然还有乱窜的老鼠吱吱的叫着,虽说只是暂时被羁押,可也并没有受到什么特殊的照顾,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他被关在了监狱最深处,除了那几只老鼠外,再也没有别的生物。 他也叫喧过抗议过,可这里的狱卒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宇珂甚至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狱卒,意识到的时候他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这些都是宇珵的人手,那他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一个问题了。 细碎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宇珂目不转睛的盯着路的尽头,狱卒刚刚送过晚饭,按照往常的规矩,他们是不可能再过来的,那现在来的是谁?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会有提审,宇珂心里明白自己是皇子就算最后提审也该是皇上亲自审问,这些人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动他,他现在还是安全的,可是来人究竟是谁? 一抹大红色出现在眼前,那人身穿大红色斗篷还带着纱帽,宇珂并没有认出这是谁,按理说这么打扮的多事女子,可看那人身形分明是个男子。 “三哥?你还好吗?” “是你!你来做什么?”宇珂显然没有想到来人会是他。 “他们给三哥吃这个?太过分了!”那人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宇珂的晚饭,一碗快要变馊的汤水,硬邦邦的窝窝头还有一份长满了虫眼的青菜。 “三哥,我来的匆忙,也就只给三哥带了点点心,三哥凑合吃点吧,我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三哥带点别的。”那人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食盒,从里面拿出了各色精致的点心,一碟一碟的给宇珂递了进去。 “宇珺,你到底想干什么?”宇珂显然不想跟他说那么多:“你跟老四你们俩好的穿一条裤子了,现在来猫哭耗子,你安的什么心?” “三哥你看你,怎么火气还是那么大,我们兄弟一场,如今三哥落难,我心里实在惦记才求了四哥过来看看。”宇珺话说的楚楚可怜:“三哥,我是真的想来看看你。” “看我?看我死了没?”宇珂冷笑着说道:“别跟我跟前在这装可怜,老四有什么话 让你传的,把话说完了赶紧滚!” 宇珺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完全不在意宇珂的冷脸:“三哥你尝尝?这是我府里心做的点心,我吃着味道不错才特意捡了几样给三哥尝尝的。” “呼啦”宇珂伸手把放在地上的点心打翻:“不说就滚!等我出去了再收拾你们!到时候别哭着求我就行!” “出去?呵呵。三哥你在说笑吗?你还出的去?你以为四哥等这么久还能让你出去?你知道你现在身上都背着什么罪吗?”宇珺起身抖了抖他大红色的披风,才接着说道:“我来的时候特意拐了趟大理寺,看了看你的卷宗。当然,我是偷偷看,毕竟那是绝密文件。卷宗上说你私自扣押进贡当然这个你已经知道了,那想必你也知道你那库房可比父皇的私库还要贵重吧?”宇珺说道这里的时候看了看宇珂的脸色:“呦,你不知道呢?那你栽的不亏,四哥这么多年来,简直把这京中所有违禁的物品都变着法儿的塞到你府中去了,你竟然还什么都不知道。啧啧啧,真是可怜!” “你还知道什么?”宇珂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此刻身在囹圄,消息不灵通,十分的被动,不如听听宇珺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四哥已经收集了你卖官买官、收受贿赂、好像还有私下定制有龙袍呢。哦,对了,三嫂手中好像有个账本,应该是对关外的贸易往来,三哥吃了不少回扣吧?这往大了说可是通敌卖国呀!”宇珺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三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不放好呢?三嫂也是,三哥不在家也不把家守好,怎么什么东西都让人翻出来了。这一重重罪数下来,三哥,你还出的去吗?” “你胡说,我什么都没有做!宇珵他诬陷我!”宇珂在牢里暴躁的自处走动,脚上的铁链哗啦啦直响。 “诬陷?这可都是有证据的,三哥以为不承认就算了?你也太小瞧我四哥了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宇珵真有这么大把握为什么还要派你过来?” “派我?三哥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谁派来的,是我自己来的。我自己想来帮三哥一回,毕竟我们兄弟一场。”宇珺慢条斯理的说道:“难道三哥真想死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宇珂直勾勾的盯着宇珺,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已经长大了,他也不再是宇珵身后的跟屁虫了,这皇室,果真是没有手足情的! “我们合作吧!三哥如今身陷囹圄,想必有诸多不便,我替三哥行事,救三哥出来。”宇珺终 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宇珂怀疑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救了我得罪了你的好四哥,你怎么跟他交代?” 宇珺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为什么?我也不瞒着三哥,我们所求都是一样的,只是现如今的情况,如果三哥倒台了,那就更没我什么事了,我还想着战线拉的长一点、久一点,保不齐最后谁输谁赢呢。如果现在结束战斗,我都还没准备,你们就结束了,那多没意思,三哥说是不是?” “原来你也……”宇珂恍然大悟,嘲讽道:“怎么做你四哥身后的乖宝宝不过瘾了?也想出来找找风头?当心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所以,我才来找三哥呀,我们合作好了,我救你出去,你呢就负责在前线吸引四哥的火力,等你们拼的差不多了,我就出来收拾残局,到时候大家谁胜谁负,各凭本事,如何?” 宇珂:“小兔崽子你想的挺美,我如果不答应呢?” 宇珺似乎全然不在意:“不答应就算了,反正也不是我马上要死了,我着急个什么?就算我现在出不得头,那并不代表我以后也出不了头。我现在赢不了四哥大不多多等他几年,可三哥你就等不了了,四哥上位前,一定会先把你收拾了。想比之下,我这个乖宝宝可比你得宠多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我来的时间也挺久了,到时候被人传出瞎话可不好,三哥你好好想想吧,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尤其还是求生的机会。一旦把握不住,那就万劫不复了!我还会再来看三哥的,希望三哥那时候已经想明白了!” 宇珺走了,如果没有地上那些散乱的点心,就好像他没有来过一样,大牢依旧静谧,除了几只老鼠还在闹腾,那老鼠也不怕人,见宇珂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静,慢慢的跑出来,一点点的吃着地上的碎糕点,几只大老鼠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地上的糕点给吃了个干净。 宇珂看着那一幕发呆,久久不能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远行,对未来充满了未知。临走前收到了礼物,却偏偏一点也不感动! 不知道是不是心太老了,明明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没办法被感动呢? 加油码字不断更,新的开始,加油!加油!加油! ☆、暖暖 第五十五章暖暖 团圆节过后大家都知道了四皇子跟柳家的婚约,虽说之前也都是默认的婚事,可到底没有走过明路,也是心里猜测,如今圣旨都下了,这柳家的访客也是络绎不绝。 宇珵可能心里也知道小九跟他之间尚有隔阂,加上如今大事未定,因此也没有逼迫的太紧,只是行了定礼,具体的婚期并没有落实。 云阳一件件的数着房间里的东西,边数边埋怨:“殿下也真是的,送这么多东西过来,这要是等到送聘礼的时候,岂不是更多?累死我算了。” 柳清玖却没有回话,这事情跟她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她还没反应过来呢,这婚约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定下了,她心里矛盾极了。心里其实还是很想跟宇珵亲近的,可是那道坎儿,她又轻易过不去。 “云阳,我们去趟四殿下府中吧。” “小姐你……”云阳有些迟疑,小姐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跟四殿下示过好了,这是好的开始吧? “天好,去看看吧。”柳清玖说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什么烂借口呀! “小姐不是不愿意跟四殿下……怎么突然又这样?”云阳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柳清玖看着窗外已经萌芽柳枝,心里的不确定在一点点加大。从重生到现在,认定的方向一直在改变,原本想离宇珵远远的,可后来才发现,有些事,并不是远离就能改变的,她跟宇珵的命运就是绑在一起的,根本就无法分离。 冬意已消,大街上的行人已经脱去了厚厚的冬衣,穿上了薄裳。 门房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个姑娘的时候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看什么?还不开门。”云阳显然很不满意这种态度:“我家小姐好不容易想出来走走,怎么还拦着不让进呀?” “小的不敢,不敢。”门房陪着笑,赶紧把人让了进来:“小姐请进,小的这就去回,殿下肯定高兴坏了。” 柳清玖跟着往里走,其实她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忽然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真的,隔了世! 宇珵正在书房里,听下人来报说是准王妃来访,宇珵手里拿着的毛笔就掉了,好好的一幅字就这么毁了。 不过,显然主人并不在意,因为最在意的人来了。 柳清玖还没走到门口呢,宇珵就推门出 来了,见到小九又有些局促,完全失了往日的风度。 “你、你来了。” “恩。” 柳清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本打算从此再不要有交集,可是自己如今却自己走了进来,忍不住有些自嘲。 “乍暖还寒,怎么穿的那么单薄,你身子又不好,再生病了可怎么办?”宇珵走上前,摸了摸柳清玖的外套,吩咐道:“去拿件披风来。” 柳清玖赶忙阻止:“不用,没那么娇弱,这天气还好。今天太阳也很暖。”然后又加了一句:“所以,才出来走走。” 宇珵示意下人去拿衣服,牵着柳清玖的手慢慢的走着:“你好久都没有来过了,院子里新种了许多桂花树,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柳清玖默默的跟着,她喜欢桂花的香味,宇珵每次都能准确的记住她所有的喜好,包容她所有的脾气。 “你不问我为什么?”柳清玖轻轻的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答案?” “你告诉我吗?如果你愿意说,我当然想知道。”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我错了。”柳清玖低着头,默默的走着。 却忽然撞进了一个怀抱,宇珵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然后紧紧搂住了怀里的人。 “我想知道。告诉我好不好?”宇珵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带着些微的祈求:“我不想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自己承担,小九,我是你的宇珵哥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想和你一起面对,而不是独自承受未知的恐惧。” 柳清玖听着宇珵的心跳,“扑通、扑通”沉稳有节奏,这种感觉很踏实。 可是,这种踏实能维持多久呢?她不知道,恐怕宇珵也不知道吧。柳清玖忽然意识到,其实她对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关于这段感情,也关于宇珵。 “你真的想知道?”柳清玖低头,把自己埋进了宇珵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好像抱着的是她唯一的生的希望:“那我就告诉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陌生的环境,甚至连空气都是陌生的。 可是竟然没有不适,一直以为自己是那种很难适应新环境的人,现在却在一点点改变。 我会变的越来越好,越来越坚强! 加油,为了新生活,努力奋斗。 ☆、转身 第五十六章转身 宇珵轻轻的拍着柳清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听着她在耳边的抽泣声,每一声都像是锥子一样扎进自己的心里,鲜血淋淋。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疏远我?”宇珵看着远方,薄唇紧闭。 柳清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明明想好好的把事情说清楚,可是又哭的不能自已。 抽抽噎噎的想了半天,最后才说道:“我不愿意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要保护我的家人。不能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你觉得,我会伤害他们?”宇珵收紧了自己的力道:“即使是现在,你也依然觉得我会伤害他们,对不对?” “疼。”柳清玖瘦弱的肩膀被捏的生疼,忍不住喊出了声。 “你也知道疼?”宇珵苦笑了下,放开了她:“小九,你知不知道你的不信任,让我有多疼?比你疼千倍万倍!” 柳清玖揉着肩膀不说话。 “你觉得我会伤害你的家人,甚至给他们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就为了整死他们。我有那么卑鄙无耻吗?柳将军于我有再造之恩,泽伯于我患难兄弟,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宇珵退后了两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以为你是信任我的,原来是我看错了。” 柳清玖慌乱间抬头,似乎看见宇珵眼角有泪,不过他很快就背过了身:“你走吧,此生,只当我宇珵认错了你!我自保柳家平安,跟你再无瓜葛。” “我……”柳清玖还想解释点什么,可是,她说的所有事情都是实情,也都是她内心深处最直接的感触,又哪里需要再解释什么? 这就是所有的事实,她不相信宇珵,无论什么原因,都没办法掩盖她不相信宇珵的这一事实。 “来人,送客。”宇珵留下一句话,就走了,独留柳清玖一个人在庭院里。原本说要去看的桂花树,柳清玖还不知道究竟是种在了哪里,明明是初春,她却好像是闻到了桂花的香气,带着苦涩的香气。 明明想把心里的结解开,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可是却变成了现在这样,看着宇珵离开的背影,柳清玖忽然觉得很无助,想叫住他,想扑进他怀里,可是,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了。 柳清玖伸手摸了摸脸颊,明明眼睛酸涩到疼痛,明明感觉自己哭了,可手上却没有半点湿润的感觉。 开春 后不久,就是武试,本朝尚武,所以武试要比文试更重要,参加的人也更多。 武试每三年举办一次,从各地而来的尚武学子,都会在开春后聚集在京城,为的就是一朝得中,扬名天下。 而今年的重头戏,都压在了柳家少爷泽伯的身上,据说,赌坊里设了赌局,柳泽伯若是打败京师无敌手,则十倍的赔率。 有些人觉得他不过是年少轻狂,平日里被柳将军的光环笼罩着,根本就拎不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这天下武学才子那么多,他一个柳泽伯算什么?而有些人,对柳泽伯就是盲目的信任,他一定会赢! “来,压柳泽伯赢。两千两!”语气笃定,没有一丝迟缓。 “你干什么呀?这么多,你一年的俸禄也没这么多吧?” “嘻嘻,泽伯兄一定会赢的。岂止一年,这是我为官这么多年,攒的所有钱了,这可是我的老婆本,泽伯兄你可别让我把老婆本都输进去了。”苏和摇着扇子,乐呵呵的说着。 “你老婆本就攒了这么一点?”柳泽伯嘲讽道:“这么多年你的银子都到哪里去了?说出去也不怕人不相信,堂堂苏大神医,身上竟然就这么点家当?” 苏和显然并不在意:“我钻研医术,自然是少不了的花费。再者平日里义诊赠药不都是钱?” “行了,行了,知道你仁心仁术,走吧,请你吃饭。”柳泽伯拍了拍苏和的肩膀,施施然离开了赌坊。 作者有话要说:萌萌哒的存稿箱又来了,么么。预告一下,明天周四换榜日,所以周四下午更新啦,么么。 作者君去了一个饭菜不合口的地方,一定会很瘦很瘦的。唉,今天七夕,作者君这么辛苦,心里也酸酸的,爱豆直播也不能看,更难过了 ☆、初倪 第五十七章初倪 柳泽伯擦了擦嘴角的血滴,对面那个人善用拳脚,那一拳正打在他胸口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胸口,目光看向了台下,那一眼就看见苏和那个傻子,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真是傻子! 再抬头,目光锐利如锋,他不善拳脚,并不代表他就会输,这是最后一场比赛,赢了这场他就进了前三甲,而剩下那两个人都是善用剑法,剑法上他至今还没有输过,不说有十足的把握,但那两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棘手的问题,就在眼前! 那大汉体型健硕,却又十分的敏捷,柳泽伯几次突袭都被他化解了,这次更是被他一拳打个正着,柳泽伯目光沉了沉,盯着大汉然后轻轻笑了笑,那大汉很纳闷他突然笑什么,以为是挑衅,举起拳头就要再来。 柳泽伯却远远的避开了,那人的拳头他吃不住,左右闪避了起来,手中的剑花挽了几个,然后一个退步腾空而起。然后苏和就看见一个天青色的身影在空中急速旋转然后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直取对方要害。 剑尖上沾着血滴,胜负已分! “好身法,我还没见过这么快的身法,小兄弟,不错不错,输给你,我认了。”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这一架打的酣畅淋漓!哈哈!” 柳泽伯回手收回了自己的剑,脸上充满了歉意,他求胜心切,不小心才剑气伤了人:“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那边苏和已经在台下跳来跳去了:“你别絮叨了,赢了,赢了!快过来!” 柳泽伯看着台下活蹦乱跳的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一笑胸腔又是撕裂般的疼痛,他抬手揉了揉,忽然好像没那么疼了。 “快让我看看伤的怎么样?”苏和一见柳泽伯下来,赶紧跑了上去:“都打出血了,肯定伤到肺腑了。” 柳泽伯无奈的按住了苏和想拉他衣服的举动:“干什么呢?” “我看看。”苏和义无反顾的坚持着要拉衣服。 柳泽伯苦笑:“没事的,一点小伤。你也不看看场合,如此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的,你要做什么?” 苏和停住了继续拉衣服的举动:“我一大夫,怎么了?”语气却是不由自主的发软,糯糯的:“我送你回去。” “好。” 柳泽伯成功进入前三甲,虽然受了伤但也并没有大碍,将养几天就 大好了。 柳泽伯养好了伤,又吃了许多苏和自己研制的乱七八糟的补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就算是自己擅长的剑术上,也不敢轻敌。没有一丝悬念的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获得了三甲第一。 顺武帝卧病在床,朝中大事基本上都不再处理,武试结果出来之后直接就报到了四皇子府中,宇珵看着名单,随手就放在了一边,武试上能力很重要可最后还有殿试。 这殿试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而在那年,百姓都知道有个好看的年轻人打败了天下众多的才俊,成为了新一届的传说。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年轻人就是日后名动天下的少将军! 柳泽伯领了少将军的衔,他倒也不在乎流言蜚语说他仗着父亲的势才有了今日。他心不虚,自然也就不在乎那么多,更何况,那本就是他父亲,没有父亲就算他真的能力卓越恐怕也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宇珵原本给柳泽伯安排在京中带兵,跟着老将军多学学,可被柳霁反驳了,最后直接把人扔去了远郊,那里有一批没有正规训练的野兵,都是家里穷逃难出来,最后走投无路才投了军。 而这些兵就是最难带的,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没有责任感,心里只有利益的原始人。柳泽伯心里清楚这是父亲想要给他个机会证明自己,去锻炼了他,也锻炼了这批人。 而这些人就是最后战无不胜的少将军兵团! 此时的柳泽伯还不知道那么多,也不知道自己日后会有什么样的成果,他壮志满怀,终将做出一番成就! 御书房里,宇珵端端正正的跪着,依旧是低着头,神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顺武帝看着手中的折子已经很久,久到宇珵以为他是想把折子上的每一个字都背下来。 “咳咳。”顺武帝掩着嘴,咳嗽了几声。 “父皇保重身体!”宇珵被咳嗽声唤了回来,抬头看着顺武帝苍白的脸色,目光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那个人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过是一草一石而已。 “你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顺武帝略带沙哑的声音,像个普通的老者,而不是九五至尊。 “儿臣不敢,这是大理寺的调查结果,湛大人送到儿臣这里的,儿臣觉得此事重大,还需父皇做主!” 宇珵并没有接下顺武帝递过来的话语,他没有说任何话,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实,他不过是把事实摆在了顺武帝的眼前而已,其他 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老三真的与外邦交易,动摇、动摇我国本?”这几句话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就又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宇珵看着上面咳的喘不上气的人,心里有点疑惑,就算身体不是很好,可也不至于差成这样,难道是真的行将就木,只剩一个躯壳在勉力支撑? “回父皇,宇珂他收买边境官员,不,边境许多官员原本就是他卖官捐出去的,那些人得了他的好处,在边境鱼肉百姓,自然也不会忘了宇珂。宇珂所有的通关文谍都是走了正规手续,走的都是正常商贸的路子。” “可是,办的却是偷鸡摸狗的买卖!这个逆子!边境通商这条路朕费了多久的心血才算有了健全的规章制度,这逆子竟然敢这么做,这叫百姓还怎么活?”说到最后竟然几度气竭。 “父皇保重。”宇珵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句话。 “你也不用在朕跟前装乖巧,老三这个案子朕亲自审,也算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顺武帝拿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参片,含在嘴里:“朕心里有数了,你下去吧。” 宇珵听了这话,低眉顺眼的就走了。这种时候,不管他怎么做,顺武帝看他都不会太顺眼,可是这种不顺眼又不能表现出来,宇珵自己都替他难受。 何苦呢? 宇珂在边境走私这件事可以说是犯了顺武帝的逆鳞,边境百姓生活原本就艰苦,他又如此垄断了市场,百姓更是过的水深火热,边境迟早要乱! 牢房里,宇珂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要怎么做?” “三哥愿意跟我合作了?”宇珺笑意盈盈的摇着手中的水墨扇,牢房里本就阴寒,扇子的凉风更添了几许说不出的森意。 “宇珵手中已经有了证据,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宇珂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斗败的公鸡,即使不屈,也无可奈何。 “呵呵,三哥想的明白,这关键时候,自然是先让父皇消消气才好,日后自然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宇珺合起了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中轻轻拍着。 “你打算怎么做?”宇珂直接问道:“等我出去自然要谢你。到时,我们再各凭本事。” “三嫂糊涂,受人蛊惑才会被人利用至此,三哥明显是被人陷害的。那边远地区,有人仗着三哥的势,做出这等有损国本的事情。三哥是受人蒙蔽,如今已经幡然悔悟。”宇珺想了想又说道:“三哥再手 写一份悔过求,言语真切些,一定要声泪俱下的那种,不说感动天下人,可一定要感动父皇!” “父皇岂会如此就放我一马?”宇珂显然不太相信。 “自然是不会的,父皇又不是那等昏庸之人,岂会因为一封感人肺腑的悔过书就惘顾国家律法。”宇珺正义凛然。 宇珂晃动着手中的铁链,等着宇珺:“那你是什么意思?玩我?” “三哥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好歹等我把话说完。”宇珺“唰”的一声又打开了手中的扇子,慢悠悠的说道:“如果这么简单,我又何苦跑到这种地方来?三哥当真以为我是惦记着跟三哥的兄弟情?三哥不是说笑吧?” 宇珂看着宇珺,冷笑着说:“不遮遮掩掩了?大家明人不说暗话。” “三哥爽快,那我就直说了。三哥如今行动不便,这边关早就乱了,三哥有心恐怕也无力再干涉,到时候一定被四哥给收拾的渣都不剩了,哪里还有反击的机会?” 见宇珂不接话,宇珺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我愿意代三哥行事,三哥将边关事务交给我,我替三哥做事,岂不便宜?” “你想吃现成的?好大的口气,也不怕贪多嚼不烂?”宇珂嘲讽着说道。 “这个就不劳三哥操心了,三哥还是想想怎么才能把悔过书写的更感人才对吧?” 宇珺轻笑着又说了一句:“三哥要是不答应,那也没什么,我辛苦了两趟心里自然也不会舒服,到时候去找四哥诉诉苦,四哥可比三哥疼我呢。” 宇珂:“要是老四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恐怕会好好的‘疼’你吧,到时候说不定隔壁还能给你开个单间,到时候我们还能做个伴儿。” “三哥多虑了,好了。废话也不说了,我也口渴,三哥就说答应不答应好了!”宇珺有些不耐晃着手中的扇子。 “我给你。”宇珂错开眼,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些东西抓得住,并不代表就是你的。有时候放手,也是不错的选择。” “三哥果真大气,小弟佩服!”宇珺装模作样的弯腰对着宇珂作揖:“那小弟就先谢过三哥了。” “只是,不知三哥的信物……”宇珺话说了一半就收了话音。 宇珂远在京城,这边关诸多事物都是凭着信物由下面人去办的,这也是为什么宇珺敢张口要权的原因,边关诸事都是只认信物不认人的! ☆、避见 第五十八章避见 如果说柳清玖的生活有什么大的改变的话,那就是宇珵的影子消失了。 在她还在跟宇珵置气,纠结自己心里那个结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其实宇珵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不说随时随地,可总会有各种理由出现在她身边,看看她过的好不好,关心着她的衣食住行,就连房间的布置,他都要掺和一下。而如今,除了这些没有温度的东西,她竟然再也找不到宇珵的影子了。 他就那样干脆的放手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柳清玖一样,而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她不认为自己错了,也从不觉得自己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这本就是她最本能的选择,只不过这次,她选择了家人而已。 柳清玖有些起先还想着再跟宇珵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可接连几次管家都说四殿下公事繁忙不在府中,如果不是他闪躲的眼神。柳清玖就相信了,可惜,她知道,宇珵是不想再见她了! 如此的果断与坚决! 柳清玖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索性也就不再解释,现在这种情况跟她当初想的不正好是相同的吗?过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最后还是要越走越远,这样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办到,如今却被宇珵一句话就轻轻松松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也许就是宿命吧。 柳清玖这边刚刚收拾好自己有些苦涩微酸的心理,准备面对没有宇珵的生活,那边就传来了柳夫人重病的消息。 按理说,柳清玖每天都会去请安,柳夫人身体虽然不是太好可自从上次苏和诊过脉以后也是一直在吃药,就算没有大好,也应该不会如此就病倒了,柳清玖心中疑惑,也只能赶紧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夫人是这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头晕眼花,然后还没出门呢,就晕了过去。把一屋子的小子丫鬟吓的不轻。 柳清玖到的时候管家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柳清玖原本想请苏和来看的,可一想苏和的身份和她如今尴尬的身份,也就打消了这个年头,先请太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病情真的严重,那到时候再请苏和也还来得及。 “夫人的病情,实在是诡异,老夫从医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老太医诊完脉悄悄把柳清玖叫到了一边:“柳将军不在家中?怎么就姑娘一人?夫人的病情,老夫觉得还是跟柳将军说说比较好。” 柳清玖绞着手帕,问道:“诡异?什么叫诡异?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调养身体,补药也吃了不少,到底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太医,柳清玖忽然觉得很无力,她知道母亲会生病,却发现自己根本就阻止不了这件事的发生。 “小姐有所不知,夫人这病并不是突发,虽说近些日子调理的不错,可这病发了,也是无可避免的,老夫也只能尽量控制,减轻痛楚,如果要根治,目前还是没有办法的。” “太医,我家夫人到底是什么病?”云阳见太医始终说不到重点,有点着急。 “这个并没有准确的学名,我们都俗称血症。”老太医摸着胡子解释道:“外感六淫、七情内伤、饮食劳倦等引起阴阳失衡、脏腑失调,产生气滞、痰饮、血淤等,留滞于人体,形成积瘤。上高下深,岩穴之状,颗颗累垂,毒根深藏。” 见大家都不太理解,老太医又说了一下:“夫人昏厥只是最初反应,等到会出血,然后脱发,浑身疼痛无力,最后气竭而亡。” “你胡说什么!我娘不会死的!苏和,对,苏和!苏和一定有办法,他明明说过只好好好调养,就没有问题的。”柳清玖没办法接受太医的这种说法,有点声嘶力竭的拉着云阳说道:“去请苏和,快去呀!” “小姐,别急,没问题的。别急!”云阳看着已经失控的柳清玖心里也是着急,可是,苏和是一般人都请不出来的,除了他自己出来就只能是御旨朱批,当初小姐眼睛失明的时候四殿下那是跪了一夜才求的旨意,如今,他们到哪里去请苏御医? 柳清玖心里也知道,如今哥哥不在家父亲又是忙于公事,也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柳清玖心里再着急也知道,她其实是主心骨,如果她不能拿主意那这些下人也一定会乱了套的。 送走了老太医,柳清玖强按下内心的不安,代替母亲开始处理府内事物,夫人病重,家里下人也是战战兢兢不敢稍有差池,偶有偷奸耍滑都被柳清玖按照规矩严加处理了,柳夫人卧病在床,偶尔指点,柳清玖很快也就适应了,家中下人也不敢欺她年少无知,府中倒还安宁。 柳清玖心里却不安宁! 她知道母亲可能真的留不住了,那种明知道结果却无从改变的无助,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柳霁知道夫人生病之后便把大部分能带回家处理的公务都带回了家,能保证每天陪着夫人一会儿,却还是 早出晚归。 柳清玖知道,他们正在忙着什么,顺武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宇珵肯定已经在动手准备了,留给他的时间正在一点点减少,所有的成败都在此一举,容不得丝毫差池。 而柳夫人的身体也在一点点虚弱,柳清玖看着手中的大把头发,心也在一点点下沉,她不能坐以待毙,苏和一定要请到! 门房看着外面的柳清玖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不在府中,实在对不住,不如姑娘改日再来?” “那可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柳清玖有点犹豫还是问了出来:“能不能帮我递封信?我有要紧的事找他!” 门房陪着笑:“姑娘的信件自然是极重要的,小的愚笨,怕有点什么闪失耽误了姑娘的事。”眼见柳清玖脸色变了又赶紧说道:“姑娘看这样行不行?等殿下回来,小的立马跟殿下回明,可好?” 云阳有些气不过:“我家小姐已经来了几次了,每次都不在,四殿下到底在忙什么?还是故意躲着不愿意见!” 柳清玖拉了拉云阳的袖子,对那门房说道:“我有求于他,他不愿意见我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好歹我们也是相识一场,求他看在我父兄的面上,好歹救一救我母亲。” 柳清玖说完话,盈盈一拜,然后就走了。 门房远远的看着她们走远了,才转身回了府内,对着站在门后的人恭恭敬敬的说道:“殿下,柳姑娘已经回了。” 宇珵背着手问道:“柳夫人怎么了?” 门房回道:“小的听说,柳夫人好像是病了。” 宇珵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她只有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所幸,遇到困难的时候她还能想起我!” 苏和拎着药箱出来的时候,柳霁跟着,走远了才问道:“内子的病情果真如此严重?” 苏和点了点头:“那老太医所言不虚,夫人的病情在我意料之外,是我的失误。原本应该来看看,泽伯兄临走前还嘱咐我多看顾着夫人跟小姐,如今夫人病重我却现在才知道,实在是愧对泽伯兄的信任。” 柳霁的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神色间虽然悲痛,但理智尚存:“还有多久?” “短则月余,长则不过一年,左右还是看夫人。后期她会疼痛难忍,到时如果没有极强的求生欲望,恐怕这关就过不了了。” “可有法子?她最怕疼,我不想最后的日子在疼痛中 度过。”柳霁揉了揉眉心,有些力竭。 “有止疼的药,不过这药还是先不用的好。”苏和想了想又说道:“以后我每天都会过来,到时候如果真的需要,再吃也不迟。” 送走了苏和,柳霁一身疲惫的回了书房,他现在没办法去看夫人,如果不能调整好心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两人相知几十载,如今却要面临失去的痛苦,就算柳霁是铁血的将军,也总有柔情难寄的时候。 ☆、擦肩 第五十九章擦肩 时间走的不急不缓,柳夫人的病情虽然得到了控制,可出血掉发的现象一直都没有减轻,柳清玖看着母亲日渐苍白的脸色,却又无可奈何。如果连苏和都表示没有办法,那她还能寄希望给谁? 云阳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指导着柳清玖煎药,看着小姐专注的神情,云阳有点难过,她们能做的真的不多。 小姐心里压抑,她都明白,发生这么多事却连个说话的认都没有,几次拜访四殿下被拒的时候,云阳就知道这两人大概是好不了了,当初是小姐跟殿下闹矛盾,如今却是殿下不理小姐了。再加上夫人的事,云阳真的怕她承受不住,可自己一个丫鬟,又不能说的太多。 看着柳清玖把药罐从从炉子上端下来,小心翼翼的倒进碗里,云阳赶紧上前,接过了药碗:“小姐,我来吧。” 柳清玖这次没有再坚持,把托盘递给了云阳。 “小姐,我看你气色也不是很好,不如歇歇吧,夫人那边我去就好。” 柳清玖起身的时候确实眼前一黑,她并不打算让云阳知道:“没事的,快走吧,别让娘等久了。” 云阳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又突然说道:“小姐,不如我们去灵显寺拜拜吧?听说那里香火极旺,很灵的。” 柳清玖想了一下才说道:“好,去拜拜也好。求佛祖保佑母亲能安然度过此劫。” 房间里,柳夫人靠在床边,神情似乎有些倦怠,脸色苍白没有血丝,双颊深陷,原本还是风韵犹存的妇人如今被病魔摧残的面目全非,柳清玖强打起笑颜,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娘今日气色好多了,苏和不愧是神医,再吃两贴药,娘的病就好了。” 柳夫人听了这话,只是虚弱的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拉着女儿的手说道:“小九辛苦了,这几天都瘦了,娘看着也心疼。” 柳清玖端过药碗,喂着柳夫人喝药,然后说道:“云阳刚才说城外有个灵显寺,据说很灵的,我想去拜拜,让娘的病快点好起来。” 柳夫人对神佛一直比较敬畏,也拜过不少有名的寺庙,却对着女儿摇了摇头:“寺庙再灵,不过保平安。娘的身体自己还是清楚的,你就别跑了,那个地方我也听说过,路途有些远,娘不放心。” “没事的,我多带些人去,左右不过一天的路程来回。” 见女儿坚持,柳夫人也不好再阻拦,她想着女儿出去走走,全当散心也好了。 最近这些日子柳清玖的强颜欢笑她都看在眼里,天下没有母亲是不了解女儿的。小九心里的结不但没有解开,恐怕还在越缠越深,柳夫人想提点她几句,也是有心无力。 城外灵显寺是个小寺庙,但是据说有位得道高僧在此修炼,总会点化有缘人,香火总是特别的旺盛,柳清玖带着云阳走在前面,后面有家兵乔装打扮远远的跟着。 山路崎岖,等柳清玖走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擦了擦脸上的汗,柳清玖对后面跟着的家兵使了个眼色,自己带着云阳去了大雄宝殿。 宝殿里稀稀落落的跪着几个人,隐隐约约的香火味让柳清玖原本躁动的情绪,好像有了安稳的感觉。 柳清玖跪在蒲团上,静静的听着木鱼声,看着庄严肃穆的佛祖法像,他能拯救世人吗?能让母亲好过来吗? 得道高僧可遇而不可求,柳清玖在寺庙里转悠了几圈也没有见到人,问了小沙弥才知道高僧远游去了,柳清玖原本想着如果遇见了,能稍稍解解心中的疑惑,可惜没有这个缘分。 山中景色怡人,柳清玖转悠了一会儿,心中的烦闷也稍减轻了几分,再回到大雄宝殿的时候,明显上香的人要比之前多了许多。 柳清玖跟小沙弥说着话又捐了些香火钱,打算在这里给母亲点一盏长生灯,保佑平安。正商量着呢就被云阳轻轻拽了一下衣袖:“小姐,你看那边。” 柳清玖有些疑惑的往云阳说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的就看见宇珵带着家丁正往这边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柳清玖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跳的一下比一下厉害,自从那天分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宇珵,那时候柳清玖才意识到原来他想见自己这么简单,而自己想见他,难于上青天! 原本因为母亲生病的事,她想请宇珵帮忙去请一请苏和,可是苏和来了,她却始终都没有见到宇珵。 他是铁了心的,要跟自己划清界线了,柳清玖很难过,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她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是,愿意并不代表就不会心痛。 她心痛,可是又没有办法说出口,所有的痛苦只能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慢慢消化。 如今看到宇珵就在眼前,那一瞬间的欣喜不是作假的,距离她上次见到宇珵已经好几个月了,从晚冬到初夏,每一天她都记得格外清楚。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来找自己的?是 不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跟过来的?他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跑到这里来?柳清玖有些慌乱,现在该怎么办?她要怎么说?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又不自觉的整了整衣衫。云阳见状,凑过去轻轻说道:“小姐头发没有乱,今天衣服穿的也很好。就是脸色稍微有点不太好。” “是吗?我脸色很差?”柳清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踏实觉了,每次都半夜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了。心里藏着事,睁眼到天明。 她不敢告诉云阳,谁也不敢说,只能悄悄的躺在床上假装什么都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这样才好,这样四殿下一会儿见了小姐,一定会心疼的!”云阳轻笑。 “你瞎说什么呢?”柳清玖回头瞪了云阳一眼,原本训斥的话却说的一点也没有底气。 她静静的看着宇珵,原本模糊的身影一点点清晰,他还是面无表情,柳清玖有点恍惚的发现宇珵其实很不爱笑,也就在自己面前才会偶尔笑一笑,其他时候多半都是一副面孔。 柳清玖的心跳在一点点加速,原来等待就是这种感觉,从她愿意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宇珵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心里已经倾向宇珵了,前世的种种她都开始怀疑了,真相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可是这个真相一定是跟宇珵没有关系的。 可宇珵已经不再给她机会了。 现在,当机会再次来临的时候,柳清玖觉得,她不能放弃,一定要抓紧! “宇珵……”后面两个字还没有说完,柳清玖眼睁睁的看着宇珵从她面前走过,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身后的大雄宝殿。 就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 原本紧张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就跌入谷底,初夏的微风吹在脸上,柳清玖却仿佛身处寒冬腊月一般,骨子里都是冷的。 原来,他是真的打定了注意,原来自己真的这么过分,伤他这么深!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日夜颠倒,开始思念,努力向前,不后退! ☆、追逐 第六十章追逐 眼睁睁的看着宇珵从面前走过,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柳清玖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她知道,她想挽回,可是,如果连机会都没有了要怎么去挽回? “小姐……”云阳有些担心。 柳清玖看着云阳问道:“我是不是该勇敢一点?”说完也没有等云阳的答案,她其实不需要任何人给她答案,所有的一切她都心里有数,宇珵对她有多重要不需要别人来提醒。 转身追了上去,她不能就这么放手,如果真的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再不联系,她心有不甘。 大殿里并没有宇珵的身影,柳清玖拉一个小沙弥问道:“刚才那个人去哪儿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不知施主说的是哪个人?” “就是那个高高瘦瘦,长的很英俊的那个,青色的长衫。对了,腰间挂着一块玉佩,雪白的,中间有龙纹。”柳清玖连说带笔画。 说完的时候自己才意识到,原来那一眼,她已经记住了宇珵那么多的细节,只一眼就可以把他从脑海里画出来了。 小沙弥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那位施主,去了后院住持的院子。”说完还给柳清玖指了指方向。 柳清玖得到方向后,提着裙摆小跑着就追了过去,云阳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小姐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好好的说清楚,不要再折磨彼此了。 身为局外人,云阳看的最清楚,小姐之前说对四殿下没有男女之情,现在看来都是托词。而四殿下。恐怕是生了小姐的气,高高在上的皇家子嗣,而且还有可能成为以后的皇位继承人,如此全心全意的对待一个女子。偏偏写女子还不领情,云阳觉得,如果这个人不是自家小姐,她一定骂死她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这样都是活该! 可是,那是她的小姐,她太清楚她心里的苦了,就是因为难以取舍,因为都太重要,正因为四殿下对子小姐而言是特殊的存在,所以才不能有这么一点点的差池,小姐对四殿下的期望太高了,所以四殿下如果没有达到她心里的期许,那对她而言,其实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凡人,四殿下又怎么可能是完美的呢? 后院里柳清玖找了好久才找到住持的房间,心里有些紧张,站到门口深呼吸了几次,才敲了敲门。 得到许可之后,才推门进去, 可房内并没有她要找的人,只有住持一人在房内正在整理经书,见到柳清玖问道:“不知施主有何贵干?” 柳清玖有些着急:“有没有一个年轻男子过来?他去哪儿了?” 住持放下了手中的经书,给柳清玖倒了杯茶:“施主请,老衲这里没有来过什么人,只有施主一个。看施主神色焦虑,可有什么不得开解之事,老衲虚长施主几岁,或许能稍解一二。” 柳清玖强压着心中的焦躁不安说道:“我着急找人,下次再跟住持聊聊吧。” “施主既然找到这里,那想找之人,恐怕早已离去,不想被施主找到,才会将施主误引至此,这后院与前殿相距甚远,施主一来一回,有多少人也早就走远了。”住持把自己心中所想坦言告诉了柳清玖。 “他、不想被我找到?”柳清玖呆呆的问道:“也对,如果不是就不会假装没有看到我了。可是,如果我不争取,那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 住持说道:“施主所言不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看施主也是性情豁达之人,可是心中有什么疑惑?” 柳清玖知道她现在出去也是追不上宇珵的,他既然成心避开自己,也不可能让她轻易就找到,索性也就耐下性子。既然来了这里,遇见就是缘分,更何况她心里也确实有事不得开解。 “大师,我之前一直很确定的一件事,甚至因为这件事疏远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然后现在我觉得我之前认定的那件事,好像是有些误会,我自己也不确定,我伤了那个人的心,想要挽回,可是又怕这件事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如果那件事是真的存在,那他就是对不起我,可是如果是我误会了他,那我要怎么面对他?我这么伤他,他可能就不会原谅我了。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柳清玖说道最后请勿已经完全低落了下来,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是她错了那她要怎么挽回宇珵? 心里的不安和矛盾在一点点扩大,她不希望事情就像前世以为的那样,她宁愿里面有误会。可是,如果没有呢? 所有的不确定都笼罩在心头,一团乱麻,她自己真的解不开了! 住持:“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心魔。施主之所以如此难过,是因为想不通也放不下。放下那件事,或者放下那个人,施主都能得到最后的解法。” “可如果我都放不下呢?”柳清玖问道。这不是简单的二选一,她也选不了。 “凡事不能兼而得之,施主都 放不下的话,那就只能去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在不存在误会的情况下,问问自己的心,去做一个选择。”住持神色悲悯:“许多事情,其实往往都由不得自己,施主不如向前走,向前看,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多谢住持。”柳清玖想了想又问道:“如果这件事的答案要很久以后才能知道,那我现在跟那个人又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就好。如果你们有缘,那终会逢凶化吉得到最圆满的答案,如果没有缘,施主现在也强求不得。” “顺其自然?”柳清玖有些呆呆的问:“可我不去解释,万一,他生气再也不理我了,那要怎么办?” “施主心里答案未解,就算去解释,又能解释得了什么?总要经历坎坷挫折才能看见真相,经历过这些的感情,也更真挚。” “多写大师指点,我要回去好好想想。” “时间最后会给你一个答案。”住持起身送了她们出去。 柳清玖原本想找到宇珵跟他说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期望能得到他的体谅,可就像住持说的那样,那件事的真相如果不能调查清楚,那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她说服不了自己,也说服不了宇珵,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山间的小路上,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的人跟在宇珵身后回话:“柳小姐在住持房里呆了半个时辰,如今下山来了,柳家的人跟着,没有问题。” “恩,知道了。”宇珵神色淡淡。 “殿下,府中大人都还等着,早些回去吧。”黑衣人提醒。 今早四殿下抛下一书房的人说是有事要办,带着他就出来了。原本以为是什么紧急事物,谁知就在这山上转悠了一圈,然而看到柳小姐的时候。他就知道殿下此行的目的了。 “让苏和去柳府给夫人诊病的时候,给她看看。另外,把府中的那个雪莲送去给她炖了。”宇珵冷冰冰的说完就下山了。 黑衣人愣愣的听着,怎么明明是关心的话,说出来的感觉好像自己不是去送灵药而是去送毒药一样? 这男女情爱,真是难以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夜班,睡不好好难受,为什么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呢?太讨厌! ☆、变故 第六十一章变故 柳霁下朝回来的时候,就去了夫人的房中,柳夫人最近状态好了很多,可以下床走走了,柳清玖正陪着想让她多吃点东西。 柳霁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有些心酸,这样温馨的时刻还不知道能留下多久,调整了面部表情,柳霁才走了进去。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柳霁坐在夫人身边:“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想不想知道?” 柳夫人轻拍了下柳霁的胳膊:“打什么嘴官司,要说什么快说好了,难道不想知道你就不说了?” 柳清玖捂着嘴轻笑,爹娘感情一直很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恩爱的很,让人心生羡慕,能得此伴侣,一生无憾了吧。 “还是要说的,这不是想让夫人猜一猜,既然夫人不猜,那我就直说了。”柳霁轻咳了一声才说道:“泽伯应该快回来了,走了这么久,这孩子回来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快回来了?什么时候有说吗?走了这么久连封书信都没有,都不知道惦记家里。”柳夫人说是在责怪儿子,可眉眼里都是欣喜。 “他军务繁忙,哪里有时间呀。”柳霁为儿子开脱。 又说了些闲话,柳霁才正色道:“最近朝中可能有变故,泽伯回来也是因为这个,我可能最近都暂时在外面,都不能回家,等一切安定以来的时候,再说。你们俩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小九懂事,照顾好你娘。” 柳清玖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问道:“爹说的变故,可是大变故?” 柳霁挥手让旁边的下人都走了,房间里只留了他们三个,才说道:“顺武帝已经不大好了,苏和说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他现在已经不再给开药,现在喝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汤药,并不起什么作用。” 柳清玖心里有准备,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宇珵,马上就要登上那个位置了吧? 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吗? “如今二皇子说是为父祈福,去了西山道观,据我们的人来报,他是真的每日都是清修,二皇子这里算是真的不打算再掺和这些俗事,打算做个居士了。三皇子还在牢里关着,陛下说审,可一直都没有审,多半是想不了了之。” “那怎么办?”柳清玖有点着急。 “所以,目前,就是趁着这段时间先把三皇子的事处理了,不然日后一定很棘手。”柳霁叹了口气:“可陛下不松口,也没有办法。” 柳霁又大概说了点朝中的事,主要还是叮嘱她们母女不要随意出去,动乱时期要注意安全。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起事,柳霁这是在家的最后一晚,柳清玖也不好一直打扰爹娘两个的私人时间,问了安,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又是一夜未眠,暂且不提。 顺武帝病榻前,宇珵拿着手中的圣旨,目光清冷,他看了看床榻上的人,他的父皇,此刻已经合上了眼睛。宇珵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头,这人,死了也不让别人好过! 打开手中的圣旨,再次确认真的是传位给太子! 太子?呵,那是他的皇长兄,皇长兄早就过世好多年了,难道传给鬼吗? 他知道在父皇的心中只有那么一个儿子,最得他的满意,皇长兄过世后也没有再立新的太子,可没想到临死还会办出这么糊涂的事! 宇珵看着手中的圣旨,伸手拿过旁边的烛台,然后把那明黄色的绢布靠近蜡烛,让它一点点的烧了个干净,收拾好之后才推门出去。 门外等着许多大臣,见宇珵出来都纷纷跪地,柳霁看向宇珵的眼里充满了疑问,不知道事情究竟怎么样了。 宇珵轻微的点了点头,才说道:“父皇已经驾崩,这是圣旨。”说完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旁边的太监:“给诸位大人念念吧。” 说是念圣旨,其实现在在这里的人心里都是有数的,听完圣旨然后叩头口呼万岁,这天下的主子就换了。 大牢里,宇珺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大牢的门锁:“没想到父皇竟然没有撑过去,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证据,只要开审,三哥一定就能出来。” “所以,现在就这么坐以待毙?”宇珂有些暴躁。 “现在,只能先把三哥救出来才是首要之事。如今,这案子算是遗留问题,这个时候三哥才会有机会出来。出来以后再令做打算吧。” 宇珂没有接话,在大牢里转来转去,心里有点不安,始终都无法排解,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 “对了,三哥的悔过书写好了吧?我拿去给四哥,再说说,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三哥等着出来就好了。”宇珺收起扇子,一本正经的问道。 宇珂这才不情愿的拿了出来,这东西原本指望着用来打动父皇,难道现在要跟宇珵说什么手足情?别说宇珵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劳烦三哥递过来。”宇珺笑眯眯 的说着:“三哥态度不好这么一直强硬,如今我们应该收敛点,可不敢再猖狂了。毕竟如今,四哥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宇珂恼怒的把手中的纸张一把塞到宇珺的怀里,动作粗鲁,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宇珺笑呵呵的伸手拽住了宇珂的袖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又往旁边看了看,才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三哥,有些话,我们兄弟知道就行了。” 语气轻缓,宇珂疑惑的凑过去,然后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把他给扭了过去,手腕上的铁链被狠狠的勒在脖子上,他使劲儿挣扎起来,可手上有链锁,完全无处使力,越挣扎呼吸越困难。 “你、你敢……”微弱的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威慑可言。 “三哥,我不敢呀,我当然不敢。”宇珺语气轻柔,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减轻的意思:“可三哥,我不能留着你了。原本想着你还能跟四哥挣一挣,可世事无常,我只能放弃你了。三哥,对不住,只有现在把你结果了,这事儿才不会沾到我身上。三哥,你放心的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亲友的,咱们自家兄弟,不分你我,三哥,我会替你报仇的!” 宇珂渐渐不再挣扎,最后完全没了呼吸,宇珺才送开了手中的铁链,活动了下手腕,略微整理了下衣衫,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数据这么差,大概会加快速度,赶紧完结吧。 ☆、两面 第六十二章两面 三皇子狱中猝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以为新皇登基,一定不会这么快就处置他,就算是兄弟不睦,新皇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再生事,然后败坏了名声。 可这人就这么死了,就算是有心人想多说几句,宇珂部下再心有不甘,也不可能再去跟宇珵硬拼,没了主心骨他们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团散沙。 御书房里,宇珵翻着奏折,表情不愉,大太监罗良小心翼翼的回道:“陛下,五王爷在门外侯着,似乎是有急事。” 宇珵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有些疲惫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宇珺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然后“扑通”就跪了下来,嗓音哽咽,似乎是在外面哭过了。 “皇兄!皇兄,救我!”宇珺一边磕着头一边喊着。 “起来说话,像什么样子!”宇珺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怎么了?” “皇兄何必明知故问!”宇珺把头低下,语气僵硬,有些别扭。 “知道?我能知道什么?”宇珵并没有用换称呼,还是按照以往的自称,他不想伤了兄弟间最后的情分。 “三哥……是我动的手。”宇珺放低了声音,低着头,不再说话。 “你!糊涂!”宇珵叹了口气,又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宇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皇兄,这事不由我了!当初顾念兄弟之情,我倒常去探望三哥,原本没什么的。这次我去的时候,就是想跟三哥说说父皇已经宾天了,可谁知……”宇珺的话没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着才继续说:“三哥他想不开呀!” “到底发生怎么了什么事?”宇珺有些不耐烦,压着怒气问道:“他就算是再不对,你也不能这么下手吧?” “他想挟持我,越狱!”宇珺咬着牙,似乎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当时情况紧急,又事出突然,我完全没有防备,被他制住。三哥他、没有给我生路呀。”宇珺仿佛失望极了:“皇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又怎么可能下的了这个手?” “你是怎么脱险的?”宇珵走了下来,然后把宇珺扶了起来:“他,是不能留的,可也不能就这么办!” “我知道,所以求四哥救我呀!”宇珺喊着旧时的称呼,言辞恳切:“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他既然动了这个心思,那留着也是隐患,早晚都是要出事的!四哥这位 子又怎么能坐的踏实?” 宇珵听着这话十分的别扭:“没什么踏实不踏实。你不要声张,先瞒着,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他对这件事很不满意,可宇珺到底是他护着的人,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确实是不好,可是他也只能担下来,不能因为一个已经死的人再去逼死一个兄弟。如果这样,那他这位子恐怕是真的坐不下去了,天下百姓是不能接受一个残戮手足的君主! “皇兄,多谢皇兄担待。”宇珺有些激动:“我又给皇兄添麻烦了。”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个。”宇珵有些累。 宇珺离了皇宫,直接去了郊区的庄园,院子有些破旧,院墙上的颜色已经脱落,大门上的锁也是锈迹般般,实在不像是一个皇子的私产。 宇珺推门进去,拐了几道弯进了一个小门,宇珺进去以后又把门关紧了,才看向了屋内。 房间里有十几个人,见到宇珺都稀稀拉拉的站了起来行礼,有些直接当没有看到。宇珺倒是不在意,伸手示意大家落座不用如此多礼。 “不知五爷找我们几个过来是有什么事?”有人嚷嚷着问道。 宇珺也不要在意,抱了抱拳说道:“想必诸位也是十分奇怪我为什么要找诸位,明人不说暗话,我就不绕圈子了。诸位难道不想为三哥报仇?” “五爷这话什么意思?”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问道。 “我不说大家也清楚,三哥为什么突然暴毙在大牢,这皇室就是这么多的肮脏事,三哥他是被宇珵给弄死的,难道就这么算了?” 宇珺说到这里已经是义愤填膺了:“他要做皇帝,做便是了。为什么不给我们兄弟活路?不过是怕三哥日后给他生事,怕这皇位做不稳当,就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五爷不是跟那位关系很好吗,又何必掺我们这趟浑水?还是五爷也有什么想法?” 宇珺苦笑了两声,才说道:“不怕你们笑话,这皇家哪里有什么感情!就算之前有,那日后他能容我?三哥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那五爷是什么意思?”那书生接着问道。 “我的意思,没有人会愿意自己酣睡之侧一直悬着一把刀,我要把这把刀拿掉,想请诸位帮个忙。”宇珺也不含糊,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三哥给诸位什么待遇,到我这里,只会更高,不会亏待了诸位。” “我们几个才疏学浅 。恐怕当不起如此大任,五爷还是另请高明吧。”那人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 他一走,屋子里其他人也跟着起身,都打算离开。 宇珺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的喊道:“诸位且慢,看看这是什么!” 伸手从腰间拿出了从宇珂哪里得来的信物:“诸位可认得?” 先前那人回头一看,有点怀疑的走过去就近拿着宇珺手中的信物又仔细看了看:“你怎么会有?这是三殿下的信物,怎么会在你这里?” “自然是三哥托付给我的,不然我怎么会有?”宇珺收起了信物放回了自己腰间,才接着说道:“三哥将此物还有诸位都托付给了我,嘱咐我倘若他有什么事,一定要替他报仇。我起先并不为意,可三哥硬要给我,还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如今我是真的知道了。” 有人不以为意:“五爷跟那位关系甚好,谁不知道。三殿下怎么会把信物给你?”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宇珵会对他下手,现在看来也少不了我,我不能坐以待毙,这才是三哥的目的吧,就想看我们‘自相残杀’,可不反击我只能等死!” 然后又接了一句:“不管之前什么情况,如今又是重新洗牌,就算诸位不为三哥,可总要为自己打算,难道你们以为在宇珵手下还有你们的生路吗?” 那人有些犹豫:“我们需要回去考虑考虑,商量一下,到时候再跟五爷联系吧。” “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有什么事情直接过来这里就好,这里很隐蔽,一般人都找不到。” 宇珺离了庄园又在外面四处转了转,确定没人跟着才回了府。 ☆、突发 第六十三章 新帝才刚刚继位,这边才刚刚办了继位大典,原本大家以为他会很快就举办封后大典,可谁知这事儿就好像是被新帝遗忘了一样,再也没有被提起。 原本的婚约也好像变成了一张废纸,谁也不再提起,新帝忙于政事,也并没有选秀充裕后宫,大臣但是提过几次,可惜都被无视了。 御书房,宇珵翻着奏折吩咐大太监罗良:“去泡杯浓茶来。” 罗良心有不忍:“陛下,天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且放放,还是御体要紧。” “回去也睡不着还是忙点好,你去吧。”宇珵头也没抬。 罗良想再劝几句,可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就是个奴才,主子的心思还是不要随意揣测的好。 等他端着浓茶回来的时候宇珵已经不再看奏折了,站在烛台前,似乎是在发呆又好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陛下,茶来了。”罗良小心翼翼的把茶杯递过去。 宇珵伸手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才说道:“你退下吧。朕自己呆会儿。” 罗良闻言有些心酸,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已经是万人之上,可偏偏还是愁眉不展,始终无法释怀。 “陛下,老奴还是陪着陛下吧。” 宇珵想了想,也并没有再赶人,自己从藏书阁的架子上拿下了一坛陈年老酒,那是放来装饰用的,宇珵也并不在意酒的好坏,打开封泥,给自己倒了一碗。坐在台阶上慢慢的喝了起来。 罗良见状原本想去拿点好酒,却被宇珵拒绝了,他倒不怎么喝酒,可做了皇帝的人哪有不寂寞的?更何况他原本也没有什么说话的人,不过是心里实在烦闷,了以发泄而已。 一坛酒很快就见半了,宇珵的脸色也微红,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子对罗良说道:“你坐。” 罗良知道他其实已经喝醉了,此时也不好再拒绝他,恭恭敬敬的谢了恩才坐在了宇珵脚下的台阶上。 宇珵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才接着说:“朕、我问你,你说为什么人与人之间都没有纯粹的信任?为什么她从来都不信我?” 罗良知道他说的肯定是柳小姐,这天下也只有柳小姐能上陛下如此心力憔悴,自己躲在这里喝闷酒。 “可能是有话没有说清楚吧。”罗良叹了口气,他真是心疼这两个人,原本应当是最匹配的金童玉女,是人人都羡慕的好姻缘, 却偏偏就这么毁了。 这两个人,怕是都不好过吧!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呢?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信我?”宇珵一连串的为什么,可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罗良又哪里会知道?问完以后,意识似乎更加不清醒了,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指着罗良骂道:“你没良心!你、你心太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拿走了我所有的热情和温暖,却还要怀疑他们,我把所有都给你了,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罗良知道陛下肯定是把自己认错成了柳小姐,看着他摇晃的身体,赶紧过去扶住他劝道:“陛下,这会儿天色已晚,明天还有早朝,不如今天先回去就寝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好?” 宇珵挣脱了,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嘴里嚷嚷着:“我要去找她,小九不会这么对我的,我要去找她。” 罗良赶紧跟上去:“陛下,天色晚了,这会儿柳小姐恐怕早就睡了。不如明天下了朝再去?” “她会等我的,我要去,她在等我,小九在等着我。”宇珵一把推开罗良,继续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罗良没办法,赶紧跟旁边的小太监使眼色,让他去端碗醒酒汤来,这种状态如果放他出去了,那罗良这个脑袋算是不想要了。 小太监得知识,飞快的跑了出去,不大会儿端着醒酒汤又跑了回来。 罗良拿过醒酒汤哄着宇珵喝了一碗,又带了不少高手,才往宫外去,他既然拦不住,倒不如把准备措施做齐全些,免得出差错。 宇珵出了宫门口,吹了吹风,加上之前喝的醒酒汤,意识已经清醒了几分,可他确实不想再拐回去,索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还是意识不清的状态。 软轿晃晃悠悠走到街口,宇珵就自己跑了下来,这个时候还是自己动手翻墙比较靠谱。 可一转弯看到的景象,跟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原本应该夜深人静的小巷此刻灯火通明,将军府外挂着白藩,连灯笼都换成了白色的,上面用黑色的字体写着大大大丧字,门口的家丁身上都系着白色的腰带。 这分明就是治丧的打扮! 宇珵回头问罗良:“不是说柳夫人身体已经大好,这是怎么回事?” 罗良张头往前看了两眼,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说不用再特意回报柳府的消息之后,柳家便很少再特意关注。可老奴听说,这柳夫人的身体气血两亏,这身体要就被掏空了 ,现在不过是拿药在撑着,现在看来怕是没有撑过去。” 宇珵摇了摇头试图让意识更清楚一点,可再睁眼眼前的场景还是没有改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朕不知道?” 罗良看了看那白幡,推测道:“可能就是今夜的事吧。明天柳将军应该会禀告陛下。” 宇珵没有再说话,挥挥手让身后的人都回去,罗良有些不放心:“陛下。还是让老奴跟着吧。” 宇珵有些不耐:“你回去拟道旨,给柳夫人册封一品诰命夫人,然后带着圣旨过来。”又吩咐道:“把人都带回去,朕自己过去就好。” 罗良看着宇珵不佳的面色,也不敢多说,匆忙带着人就走了,将军府门口还是值得信赖的地方。 宇珵在门口徘徊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从正门走了进去,这种时候越是大方,才越不会被人瞎想。他始终记得小九说的话,对于柳家也就格外多了几分小心。 走到门口的时候,家丁明显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个时辰,夫人不过刚刚去世,就有人来拜访。 再一看,这人竟然是当今圣上!宇珵出入柳府比较频繁,因此柳家多数家丁都认得他,此刻自然是难掩激动之情。 宇珵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感觉酒味不太重,才大步去了灵堂的位子。 他原本只是心情烦闷,想出来看看,看看她好不好,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如此意料之外的事,让他完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 也不知道小九怎么样了突然失去母亲的痛,他很清楚,就算跟贵妃娘娘关系不好,那时候心里也是微酸苦涩,更何况是小九?她跟母亲的关系一直都是那么亲,她又怎么受得了? ☆、遗言 第六十四章 宇珵一路走来,院子里空落落的,零星的几个家丁都神色匆匆,难掩哀戚之色。 他有些犹豫,原本只是借着酒意想放肆一回,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跟小九就算有再大的矛盾,这个时候他还是想能像当初她陪着自己一样,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个踏实的肩膀,让她可以依靠。 灵堂里,柳泽伯跪在正中间,一身的麻衣孝服,正在往火盆里烧着纸钱,柳霁靠着棺材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一件崭新的长衫,那是柳夫人临终前正在做的衣衫,却始终没有完成。 宇珵向柳霁的方向走了过去,可眼神却一直在打量着柳清玖,远远看起来她脸色并不好,甚至比那天在寺庙里见到的时候还要差,可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她好像很平静,似乎这件事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宇珵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她有多在乎柳夫人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不然他们如何能因为这个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阴影落下来的时候,柳霁才缓缓的抬起头,简单宇珵想起身行礼,然后被宇珵给按下了,宇珵顺势就坐在了柳霁的身边。 “陛下,怎么来了?”柳霁声音沙哑,很明显是滴水未进造成的。 “夜里烦闷,朕出来走走,就走到了这里。”宇珵也不隐瞒,坦言了自己的心声:“夫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早朝过后,她走的不痛苦,苏御医之前留下的止疼药,她吃了不少,走的很安详,一点也不疼。”柳霁有些难过:“她一辈子也没受过什么苦,这么早就离我而去,这辈子才过了一半,怎么忍心留下我一个?” 情到浓时,内心的悲痛再也无法掩饰,他失去了此生挚爱。 宇珵看向不远处的柳清玖,也是跪在哪里一点点的烧着纸钱,他忽然没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想再看看她的时候。却连上哪儿去找人都不知道,那该有多痛苦,就算这天下都是他的,可如果这天下里没有他的小九,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柳清玖默默的跪在哪里,她其实很冷,明明天气这么好,她却觉得连骨头都是冷的。母亲最终还是没有撑过去,柳清玖不想去想那最后的一幕,可偏偏一直在脑海里无法把它赶走。 柳夫人当时已经疼的死去活来,浑身大汗淋漓,到处都是流出来的鼻血,她擦脏了一条手帕又换了一条,都不知道到底扔了多少,可血就是止不住,看着苏和悲悯的目 光,柳清玖充满了绝望,她完全勇气去面对,那些已知的痛苦。 最后还是柳泽伯当机立断,从苏和的药箱里拿出来了止疼的药,柳夫人才慢慢的有了一点力气。才能留下最终的遗言。 她跟柳泽伯说了什么柳清玖不清楚,可当母亲拉着自己的手说让她跟宇珵尽快完婚的时候,柳清玖整个脑子都是乱的,她没办法接受! 可柳夫人态度十分的明确,她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对嫁入皇室不太感兴趣的母亲,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柳夫人只是说了句“我不想你以后后悔,错过了宇珵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然后就陷入了昏迷状态,最后的时间都是柳霁在陪着。 那是柳清玖最后一次见到柳夫人,也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那句话在柳清玖的心里一直徘徊着不愿离去。 其实,宇珵一进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只是不想去面对他,如今母亲大丧,她实在是没力气去纠缠这些儿女之情。 ☆、爱着 第六十五章 灵堂里并没有外人,柳清玖守到后半夜,就被赶回去了,柳霁自己在灵堂里陪着夫人最后一回。 柳清玖虽然不愿意,可到底被柳霁的坚持打败,回了自己的小院。 她原本以为这么晚了又发生了这种事情,宇珵不会做太久的逗留,应该很快就会回去,谁知道他就跟在自己的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一直把她送了回去。 柳清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转过身,默默的看着宇珵。 宇珵原本也是无意识的跟着她走了过来,现在见小九远远的看着自己,不再继续走,心里有点苦涩,转身打算离开。 这脚步还没有迈出去,就听见柳清玖喊道:“等一下!” 宇珵收回了脚步,却并没有转身,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个犯错的小孩儿。 “我、我想……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柳清玖犹豫再三,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了,我该回去了。”话是这么说的,可脚步却始终没有移动。 柳清玖心里有些难过,抱膝直接坐在了地上,低着头不再看宇珵。 走了也好,哪有那么多的好事都让自己碰见?可心里又放不下。 她忽然特别的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果断一点,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总要有点自己的主见,可她呢?进,有千中顾虑和疑惑,退,又心有不甘,不愿就这样放手! 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耽误了他,也伤害着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她弄的特别糟糕,柳清玖有些痛恨自己,她实在是太没用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不断的增加心的问题,就像明明知道母亲的身体不好。可偏偏又救不了她,这就是所谓的“世事无常”! 自哀自怨不是她的愿意的,可脑子里的想法偏偏都是她承受不住的。低着头,想哭却连泪水都没有了。 月光下,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柳清玖抬头去看,就见宇珵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不是走了吗?”柳清玖嗓音有点不太舒服。 宇珵并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坐在哪里,却好像只是坐在宫里的石凳上,而不是坐在心爱的女人身边。 “你走吧,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因为一些不确定,生生把我们的关系弄成这个样子,可有些事,它就是真实存在的。”柳清玖想了想又加一句:“哪怕是误会!当时是误会, 可误会经过这么久的发酵就不是误会那么简单的事了。” 宇珵还是没有接话,只是自己呆呆的坐在那里,只听着柳清玖一个人在哪里自言自语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其实,你说的很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够信任你。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宇珵低笑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我太过喜欢你,这种喜欢本身就是不平等的。就算我掏心掏肺,你也还是一样会顾忌我的身份,就算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也还是会被怀疑,归根究低,不过是你不爱我而已。又哪有什么为什么!” 宇珵说完就沉默了,好像是酒意上来了,柳清玖在他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落寞。 “我喜欢你,我爱你!”柳清玖把脸别向一边,声音虽然小,但很干脆。 宇珵有点诧异,他是真的没想到今晚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可一瞬间又想到她疏远他的原因,又被巨大的失落打败了。 “可你不信我,又有什么用?” “我信你!” 见宇珵目不转睛的瞪着她,柳清玖想移开视线,可最终没有。她凑过去,轻轻的挽住宇珵的胳膊:“你还是我的宇珵哥哥吗?我错了,我相信你,你不会伤害我,也不会伤害我的家人。是我的太过自私狭隘了,你能原谅我吗?” “可是,为什么?”宇珵挣来了她的亲昵。 柳清玖有些尴尬,其实,她还是有点不太确定,如果没有证据,她不能这么草率的决定,可看着宇珵那个样子她又实在不忍心,那是她的爱人呀。 为什么明明是她失去了至亲,而今晚最难过的人里,竟然没有她? “因为,我一直都爱着你,从来都没有过改变!” ☆、婚事 第六十六章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柳清玖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可她就是不想看到宇珵现在这个样子,他本该意气风发的指点江山,可如今却是现在这副模样,身上似有若无的酒意,半夜三更还在街上徘徊。 那种感觉柳清玖没有经历过,可是她能感同身受,宇珵对她的感情她从不怀疑,难道真的要去赌一把吗?万一输了怎么办?后果她真的能承担吗? 柳清玖这边还没有理顺思路,宇珵已经回过了神,他本来是想来安慰小九,陪着她,可又旧话重提,让他忘了来意。 “夫人的事,你不要太难过,已经尽力了,希望她在那边安好吧。”安慰人的话他说的很不顺畅,可不说,又放不下。 柳清玖想给他一个微笑,可扬起了嘴角却无法笑的出来:“我知道,其实我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有点接受不了。太晚了,你……不回去吗?” 宇珵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泛白,东方启明星若隐若现,马上又要早朝了,他以后的生活都是这样,在深宫大院里,等着一日日的太阳升起,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就要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 “我送你回去休息。”宇珵站了起来,伸手过去。 柳清玖看着眼前宽大的手掌,有几分犹豫,最后还是把手放进了宇珵的手掌,温热的体温,传到指尖。原来,这种感觉真的很踏实。 宇珵这边安顿好了柳清玖,看着她睡下自己才离开,走的时候又拐去了柳霁那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眼看早朝就要来不及了,才离开。 走的时候,远比来的时候要精神多了,也没有了那种略带颓废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决策一样。 有些人,既然放不下,不如就抓紧了,不想以后让自己后悔,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心意,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连一个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那他还能做什么? 罗良念完圣旨,就默默的跟在宇珵的身后,原本熙攘的大殿此刻格外的安静,柳将军今日没有早朝,柳夫人过世的消息不少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可没想到今天陛下就宣布了大婚的旨意,没有一点点的征兆。 原本以为新帝登基之后就会立后,谁知道一直拖了那么久再没有一点消息,有些人想着可能柳家跟新帝有了矛盾,毕竟共同的利益已经消失,现在只可能是互相防备,而柳家的小姐恐怕是没有可能再成为皇帝身边的女人。 也不知道现在 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先笼络着放松柳家的警惕还是见柳家新丧,心有不忍? 宇珵坐在前面,看着下面站着的人,开口说道:“众卿心中肯定会奇怪,为什么朕新登基的时候没有马上立后,现在却又这么突然?”略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当初柳夫人身体不好,想多留她几天在身边。朕念及孝道也就体谅了。可没想到夫人还是没有挺过去,如果不赶着把婚事办了,这孝一守就是三年,朕到时也没办跟众位爱卿交代。” 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也就是说给大家听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得猜,这柳家最近也是动不得的! 宇珺见大家都不吭声,这边才笑意盈盈的上前一步说道:“如此喜事,恭喜皇兄了,祝皇兄与皇嫂百年好合。臣弟心里的这块石头也就放下了。” 宇珵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柳家如今正是乱的时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一大堆,上门送丧宾客也是一拨接着一拨,家里人都是忙的脚不沾地,只有赶紧出殡下葬了才能再接着忙活小姐的亲事,所以原本悲痛的心情也因着忙碌减少了几分。 柳清玖但是没什么事,她一个待嫁的女子,自然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再加上未来皇妃的身份,宇珵从宫里送来了几个有资历的大嬷嬷,她能做的事就更少了。 下葬后,正式的圣旨就送到了柳府,婚期定在八月初九,原本应当尽快完婚,可毕竟是帝后大婚,太匆忙了也说不过去,这才满打满算的排了十几天的时间。 礼部的大小官员没日没夜的做着各种准备,生怕有点什么闪失,不过幸好宇珵走过交代,柳家毕竟新丧,婚事还是从简就好,可就算再从简也不能失了该有的气度。 从那天宇珵走了之后,柳清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拿到圣旨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才意识到,宇珵是动了真格的!她有点慌,可这圣旨已经下了,那就不可能再有变动,否则那就是打宇珵的脸了,就算她有再多的苦衷,也不能给宇珵这种难堪。 只好每天跟着嬷嬷学习各种规矩,这么东西她之前已经学过一遍了,当初是实打实的学习,每天都过的特别辛苦。但这次就明显不一样了,这么嬷嬷好像被事前叮嘱过一样,并没有特别的为难柳清玖,倒像是过来陪着她说说话聊聊天,开解心情的。 柳清玖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安排的,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宇珵的心思也细腻了很多,他知道体谅自己的心情,知 道无声的陪伴着她。 柳清玖默默的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能改变的,也许顺其自然还能看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好比一直糊里糊涂的好,这种爱不得恨不得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八月初九很快就在礼部兵荒马乱的忙碌中到来了,柳清玖前一天晚上一直都紧张的睡不着,又跟哥哥说了半天的话。原本送嫁都是母亲该做的事,可如今兄妹两个又没了母亲,柳清玖心里的话也只能跟哥哥说说。 柳泽伯陪了大半夜又说了许多体己的话,关于妹妹的事,他也不好说的太多,既然已经成了定局,还不如打开心扉,也许能看到另一种结局。 第二天一早,柳清玖昏昏沉沉的意识不清就被叫了起来,头天晚上一直失眠,后半夜才睡了过去,可又睡不踏实,恍恍惚惚的一直做梦,半梦半醒的时候就被叫了起来。 晕晕乎乎的被老嬷嬷伺候洗漱,云阳原本的工作都被老嬷嬷取代了,只好跟在后面跑前跑后,也不觉得辛苦,如果小姐能得到该有的幸福,那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新娘子的妆容比较麻烦,这边收拾了一个时辰还多才画好,柳清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呆滞,原本糊涂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镜子里的人柳叶黛眉,额头画着精美的花钿,朱色的唇鲜红欲滴,她平常但是不怎么施粉黛,猛的看到自己如此浓妆有点不太适应。 换上了宫里送来的喜服,又在铜镜前看了看,喜服上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金凤,据说用的金线都是仓库里封存了的私库,因为帝后大婚这才取了出来。 苏和作为迎亲特派使者,带着一众礼部官员,敲锣打鼓的从正南门出来,绕京城一周,炮竹响了一路,才赶着吉时去了柳府接亲。 柳清玖坐在房间里,满目的红色,让她认清了现实她就要嫁给宇珵了,再一次的嫁给他,不管未知的以后,还是内心的恐惧,该她面对的,永远都逃避不了,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能因为恐惧而止步不前。 她想起了跟宇珵的种种,想起前段时间宇珵对她的冷淡到如今突如其来的婚礼,其实她知道宇珵也在纠结,他也一定想过不如就算了,各自安好吧,可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付出的感情怎么可能收的回来? 外面的鞭炮锣鼓声隐约可闻,前面有人来报说迎亲的使者到了,柳清玖有些紧张的拽着自己的裙角,即使已经经历过一次,即使知道来的人不是宇珵,可她还是无法控 制的心跳加速了。 原来这种期待的感觉真的一直都在,不管改变多少次,她都在等着宇珵,只要他不放弃她,柳清玖就愿意跟他走,哪怕刀山火海,也义无反顾! 苏和这边在外厅等着,柳清玖给父亲敬了茶,才被老嬷嬷背着上了轿子,一路抬到了皇宫。 宇珵牵着柳清玖的手,暖暖的。一起听着礼部的唱和声。直到礼成都没有放手。 柳清玖原本还挺紧张的,她是有点怕宇珵还在闹脾气,可宇珵主动牵起她的手的时候,柳清玖就感觉到了他的爱怜,还有一点心虚。那时候心里就有点微酸,他对自己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好不容易强硬这么一回还怕自己生气。 柳清玖回握了下宇珵的手,然后就被老嬷嬷带着去了皇后的凤霞宫。 同样还是红色和喜字,龙凤双烛,柳清玖打量着屋子里的装饰,除了红色的稠布,其他也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准备的,宇珵一直都那么了解她,即使闹着矛盾,也不会委屈了她。 她在床上坐着,等着外面的喜宴结束,其实说是喜宴也都是走个意思,图个喜庆的好兆头,一般皇帝纳妃的时候,也就是一顶小轿从偏门送进来。从来都没有拜堂活着摆喜宴,包括立后。交了凤印祭拜了祖先,就可以了。 可宇珵想给她一个寻常女子还有的婚事,所有的东西都不能缺少。 而原本安排的祭祖活动,也被延时到三天后再进行。 宇珵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柳清玖已经卸了发饰,蜷缩在床的一角睡着了。 ☆、之夜 第六十七章 原本还有许多的礼节没有完成,柳清玖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加上早上又实在起的太早,忙碌了一天,身体难免吃不消,等了一会儿就困的不行,云阳看着心疼,就跟老嬷嬷商量着,让她先休息一会儿,等宇珵来之前再叫她起来。 可没想到宇珵会回来的这么快,而且也没有带人,自己一个人悄声的就走了进来,门口守着几个老嬷嬷见到宇珵来了,就想推门进去,完成最后的礼节,可被宇珵制止了,把人撵走,自己悄悄的推门进去。 床榻上柳清玖睡的毫无意识,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仿佛在这里睡了很久一样,宇珵有些欣慰,她能在这里睡的安稳,那说明她对这里没有防备,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柳清玖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宇珵放慢了脚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把她散乱的头发拢到一边,露出了已经有些花的妆容,宇珵轻笑了下,他很少见到柳清玖化妆,还是这种浓妆,也就更没有见过她妆花了的样子。 用手沾了点口脂,然后轻轻的在柳清玖的眉心点了一点,想碰她更多一点,可又怕吵醒了她。 宇珵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她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将共同面对。 “希望你不要怪我。”宇珵叹了口气,从圣旨下来到如今大婚,他都没有跟小九见过面,没有任何的沟通,他其实是有点怕的,怕她不愿意,怕连最后的情谊都收不住,可小九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妥协了,这么顺利让他自己都有点不确定。 “小九,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宇珵轻轻的把自己放到床上,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她。 “我知道。”柳清玖闭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你等了我很久很久。” 宇珵低头去看,见她还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动作,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有些事情不如做,永远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弄清楚真相,也不想对不起自己,更加不想对不起你! 宇珵伸手把柳清玖揽进怀里:“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柳清玖有些僵硬,上辈子跟宇珵走过无数次的肌肤之亲。可如今。她有点怕。还很紧张,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宇珵感觉到了怀里人得僵硬,送来了手臂,说道:“进来你就睡着了,现在有没有清醒点?” 柳清玖不好意思的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我不是有意睡着的,可实在太困了,忍不住就睡了一小下。” 宇珵伸手揉了揉她已经散乱的不像样的头发,并不在意:“今天确实太辛苦了,不活还有件做了才能睡觉。” 柳清玖警惕的看着宇珵,紧紧的捂住自己胸口,说实话她真的还没有准备好,毕竟发生那么多事,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恩爱? 宇珵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想的是什么,翻身下床说道:“你想哪里去了,虽说洞房花烛并没有错。可我们总要喝杯合卺酒吧?不然这礼数上也是过不去的。” 柳清玖知道自己会错了意,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不想再出来丢人。 宇珵自己找了酒杯斟了两杯酒,然后端了过来:“我让嬷嬷都下去了,这礼只能我们自己完成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酒杯递给了柳清玖,柳清玖本来觉得丢人,等她反应过来要下去喝合卺酒的时候,宇珵已经把酒杯递到了她眼前。 她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喝过合卺酒。可那是在下面,她现在在床上要怎么跟宇珵配合?实在太麻烦了。 “我下来吧。”柳清玖没有接酒杯,想从床上下来,却被宇珵按住了。 “没事。”然后酒杯就被塞进了她的手里。 柳清玖端着酒杯不知所措,然后就看见宇珵屈膝跪在了床边。 柳清玖完全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宇珵当初是皇子的时候都只跪祖宗,如今做了皇帝却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哪怕仅仅是为了一杯合卺酒, 看着宇珵淡然自若的眼神,柳清玖觉得自己很过分,为什么要把他逼到如此小心翼翼的地步? 交杯而饮的时候,她甚至能看到宇珵眼底的笑意,他期待了这么久的感情终于有了归宿。 这酒是宫中的陈酿,虽然只是一小杯,可宇珵也不敢让她多喝,柳清玖只喝了一口就被宇珵用另一只手给制止了,等他把自己的喝完又拿起了柳清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那是我的酒,”柳清玖有些呆。上辈子的时候,宇珵也是这么做的,她没想到活了两辈子竟然连一杯合卺酒都没有喝到,也不知是该可惜还是该高兴。 “这酒太烈了,你不要喝太多,容易伤身。”宇珵起身把酒杯放到了一边。 柳清玖在床上看着 他的动作,心里暖暖的。可又一想到这是他们的洞房之夜又紧张的不得了。 宇珵收拾完了东西回头就看见小九一脸紧张的神色看着自己,心里有点失落,她还是没办法完全接受自己吧,不然怎么会这么防备? “你、早点休息吧,我去其他地方。”说完就要离开。 “等下!”柳清玖一听他要走,一下子有些慌,她并不是要赶宇珵走,只是还不太能接受跟他那样。 见宇珵停下脚步回头看自己,柳清玖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不想失了气势,假装很厉害的说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要去哪里睡?去哪里都不行!” 宇珵没想到自己听到的是这样的回答,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走是留,犹豫极了。 “你的意思是……”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柳清玖吼完刚才的话就已经羞的不行了,见宇珵还这么问,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趟到了床上,滚到里面背对着宇珵,默默的给他留出了位子。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宇珵过来,柳清玖有些着急,想着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执意要走,可也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想回头看看,又不敢。 真是百抓挠心! 身后一沉,宇珵已经翻身上床,躺到了她身边。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说道:“你不要后悔!” 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边,柳清玖觉得自己的脸都是热的,但是也没有拒绝,自己还往后靠了靠。这个她已经熟悉的怀抱,如今又重新回来了。 柳清玖闭上眼睛想,可能这辈子她也逃不过宿命,可是也只有宇珵的怀抱才能让她睡的安稳。 “我不后悔。” 柳清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腰间的腰带被宇珵解开了,呼吸一滞,有些僵硬,宇珵的手停了停,没有再继续,但也没有离开柳清玖的腰间,大手握住她的腰。 柳清玖闭着眼睛,翻身躲进了宇珵的怀里,不去看,然后抱住了宇珵,把自己放在一个温暖的地方,低声唔哝道:“别冻着我。”然后就再也不抬头了。 宇珵看着自己怀里娇羞的小姑娘,低头吻住了她,这是他的妻,他终于得尝所愿! 翻身压下,利落的解了身上的束缚,放下床幔,这个空间今夜只属于这两个人,一场恩爱正在进行。 ☆、祭祖 第六十八章 空置了许久的凤霞宫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或者说,等到了它唯一的主人。 这座宫殿原本就是宇珵特意为柳清玖准备的,即使她上辈子住了很久很久,但这辈子他们也只是初次相识。 帝后大婚原本每日的早朝也被停了,加上定好的三天后祭祖,宇珵这几天有了难得的空闲时间。 可以搂着心爱的女人睡懒觉,看着怀里红扑扑的小脸睡的那么踏实,宇珵觉得,此生,就这样就够了。他不奢望太多,只要能护住怀里的人,能守得一方安乐,那就足矣了。 三天的时间说快不快,可说慢也不慢,柳清玖花了三天的时间把她自己的小窝收拾了一番,在床榻的旁边还给宇珵还特意留出来一个角落,摆了案几。为的是夜里宇珵看奏折的时候不那么麻烦,也可以督促他早点睡觉,对身体好。 皇室宗祠建在城南的北雁山上,据说哪里是个极有灵气的地方,每年候鸟南北迁徙的时候,都会在此停留休息。养出来的动物也颇有灵性,能识主通人话,京城许多贵族都以有只北雁山的动物为荣,可惜可遇而不可求。 据史书记载,北雁山发生过多次地质灾害,都因为动物大批量的示警而令当地百姓逃过灾难,在百姓心里,这地方是有神灵护佑的! 那神灵一定是已经升天的帝王,放不下他的黎民百姓,心之所系。 不管究竟是真是假,这个地方已经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 天子祭祖必然是个大阵仗,北雁山之前几天就设计了关卡,寻常人不得随意入内。 等天子的仪仗队到达北燕山的时候,这周围除了驻守官兵再也没有一个生人。北燕山其实并没有因为安置着天家宗祠就被划为禁区,这山中物产丰富,山脚下的百姓都以此为生,听说天子要来祭祖,也就不敢再随意往山上来了。 柳清玖这边刚从銮驾上下来,就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宇珵忍住笑,伸手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低声打趣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被这么多人看到,你这皇后的威仪可就没有了。” 柳清玖小心的四处看了看,一众随从的官员都远远的跟在后面,根本就看不见她刚才的小动作,身边的禁卫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哪里有胆子盯着皇后看,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她这才放下了心,倒不是担心宇珵说的什么皇后的威仪,她只是单纯的觉 得很丢人而已。 “我太紧张了。”柳清玖轻轻的拽着宇珵的衣袖说道:“这么重要的场合,我都没有经历过。当初在柳家的祠堂我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宇珵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问:“在柳家的祠堂的时候你也紧张吗?为什么?都是自家祖先。” 柳清玖不好意思极了,她小时候调皮,经常被罚跪祠堂,别人家的祠堂都是皮小子跪的,只有他们家,都是她跪的。爹娘为了名声好听,不想下人传她坏话,统一口径都是罚柳泽伯跪祠堂,派妹妹过去监督,其实都是哥哥在监督她,只监督还不算,还要跪着被课文,对柳清玖来说祠堂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印象。 “那你们家的祠堂都用来做什么?”柳清玖说了自己在祠堂的不堪史,也有点好奇为什么皇室要把祠堂放在这么远的地方。 宇珵想了想才说道:“倒也没什么用处,大概唯一的用处就是以修葺祠堂为借口令官员发笔横财吧。” 柳清玖听了这话赶紧回头看,怕后面的人听到他们的君主在说他们的坏话,人群还是远远的跟着,她跟宇珵说话的声音比较小,他们应当都是听不见的。 回头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宇珺似乎对她笑了笑,柳清玖也跟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 她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宇珺,更没有再见过二皇子宇珖。其实,宇珵继位这件事不应该这么风平浪静,除了在狱中突然死亡的宇珂,到现在她都看不出到底有什么问题,难道他们真的就这么妥协了? 她觉得不太可能,虽然宇珖是一心向道,可在柳清玖的印象里。宇珖最后也不在了,那他到底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宇珺,这事情恐怕真的没那么简单! 见柳清玖还在发呆,宇珵叫了她一声:“一会儿祭祖的时候时间可能会比较久,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柳清玖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这种时候她去吃东西让一众官员等着,实在是说不过去,宇珵面上也不好看,说不定就会被有心人利用,甚至被人说是奢侈无度。 这种时候最是人多眼杂,凡事不能随心而为。 宇珵听了她的解释,握紧了牵着柳清玖的手,她如此知道为自己着想,心里有点酸涩也有点甜蜜。 这山路崎岖陡峭,走了一会儿柳清玖就觉得自己有点累了,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宇珵察觉到了问她:“是不是累了?”问完似 乎有觉得自己问的多余,就要蹲下,打算背她上去。 柳清玖赶紧制止了,又去看有没有被人看见,索性后面的官员平日里作威作福还可以,走这么远的山路也早就没有力气了,哪里还有功夫管他们?然后就看见了宇珺打趣的微笑,柳清玖知道他一定看到了,羞赫的转过了头。 拉着宇珵说着悄悄话:“别这样,宇珺刚才都看见了。” “你是我夫人,我背你怎么了?”宇珵显然不在意,还要再坚持。 “不行!不行!没多远了,一会儿就到了。你是皇帝,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背着我?你皇帝的威仪还怎么办?”柳清玖拿着刚才被宇珵打趣的话继续问他。 宇珵正色的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包括这个皇帝的位子。我争取是因为我身上担着责任,对父皇对母妃也对这天下的百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我还担着这个责任有什么意义?更何况你说的那虚无缥缈的东西,那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是你说的威仪,你刚才说我的。”柳清玖不愿意了。 “那是逗你玩的。”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没有觉得太累,走到山顶的时候,就看到了一间正殿,门口立着几个侍卫,但是跟寻常的宫殿没什么差别,甚至还要再朴素一点。 祭祖的流程比较繁琐,柳清玖也不懂,跟在宇珵的身后,听着礼官的唱喝声,让跪就跪让起就起,一会儿上香一会儿磕头,拜完这个拜那个,没一会儿的功夫柳清玖就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幸好旁边还有宇珵偶尔提醒,才没有出什么差错。 等一切都忙完的时候,几个时辰都过去了,柳清玖揉了揉自己有点酸疼的膝盖,实在是跪的有点久,除了小时候跪过祠堂,她是真的再也没有跪过这么久了。 一时有些站立不稳,跟在她身后的宇珺忙伸手扶了一下:“皇嫂小心。”然后又赶紧退了下去:“臣弟越礼了。” 宇珵看见了碍于身后跟着的人太近也不好太过小心眼表现出自己吃醋介意,拉住柳清玖轻轻说道:“辛苦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祖先承认的媳妇了,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 柳清玖抿嘴一笑:“我知道。” 然后主动拉住宇珵的手往外走。 这北雁山上并没有设计行宫,整个山头除了皇家宗祠再没有别的建筑,为的就是不想子孙后代太过耽于安乐,借着 祭祀的名义出来大肆挥霍,鱼肉地方百姓。 所以祭完祖必须得当天再回宫,路上的行程就排的比较满,不能有耽搁就得赶紧回去。这一天折腾下来就人都乏了。 山路崎岖,銮驾又停在下面,柳清玖觉得自己真的是走不动了,拽着宇珵晃晃悠悠的走着,宇珵几次想背她起来,都被柳清玖瞪着眼睛拒绝了,这么多人,她的脸皮还没那么厚。 拉拉扯扯晃晃悠悠的走着,全然没有注意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看,目光里充满了征服的欲|望。 “噌!”的一声,一个黄色野生豹就冲向了柳清玖的方向,豹子的速度太快,柳清玖完全来不及反应,自己也被吓住了,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然后就被人猛的推到了一边,跌倒在山路上,只觉得胳膊肘一疼,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了各位大臣的惊呼声! “皇上!” “皇上,小心!” “快来人护驾!” “拿下那个畜牲!” 柳清玖有些慌乱,被远处赶来的云阳扶了起来顾不上看自己到底哪里疼就往宇珵的方向跑了过去。 宇珵刚才推她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把她退出了几米之外,擦伤也比较严重,可现在她完全顾不上这些了,只想赶紧看到宇珵。 那豹子被侍卫撵着跑远了,宇珵身边围了一圈的人,个个都是忠君爱国十分担心君主的安慰,迟迟不愿给皇后娘娘让个路看看自家夫君到底什么情况。 柳清玖在外围说了几句让一让,也不知道这人是太过关心皇帝真没听见还是急于邀功假没听见,总之就是没人肯给她腾个路出来,仿佛刚才他们的陛下舍身救的不是这个人一样! ☆、受伤 第六十九章 “都起来!你们是大夫吗?都围着他!吵吵呼呼的吵死了!”柳清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直接大声吼了起来。 她是真的着急,这事太突然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宇珵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么多人都在说话,可她都没有听见他说一句话,刚才那只豹子动作迅猛一看就是只成年豹,扑过来的速度那么猛,宇珵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 想到这里眼泪就忍不住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围着宇珵的大大小小官员听到他们的小皇后如此震怒的声音。都面面相怵,倒也不是真的忽略了她的存在,只是在这个时候显然在皇帝面前博眼球要重要的多,见柳清玖如此震怒,也都乖乖的让了路。 柳清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拨开人群往里进。才刚进去眼泪就diao了下来。 宇珵穿着明黄的龙袍,此刻已经一大半被染成了红色,大片的红色让柳清玖不知道他到底伤的有多重,躲在宇珵的身边才发现他身上其实只有一处伤口,在胸膛靠下一点,那豹子十分凶猛,爪子从胸膛一直拉到右边腰腹处,伤口深可见骨。这还不算,那豹子还在宇珵的锁骨处咬了一口,不过这一口没有爪子的力道重,但看上去也是鲜血淋漓的。 宇珵面色苍白的躺倒在一个小太监的腿上,罗良没有来要处理宫中的众多杂事,这小太监是罗良派来跟在宇珵的身边打下手的。 柳清玖过来以后看到眼前这个场景,想伸手摸摸他的伤口可又害怕弄疼了他,眼泪是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觉得自己很无能,宇珵已经伤成这个样子,可她除了哭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太医呢?太医在哪里?让他过来呀!”柳清玖回头问道。 云阳跟在后面低声提醒道:“娘娘,我们只出来一天的功夫,陛下吩咐轻车减行,除了一应大臣和随从侍卫禁卫军,并没有带御医出来。” “什么?”柳清玖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没有御医,那他要怎么办? 要赶快回去吗?可宇珵的伤能坚持得住吗? 宇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见柳清玖在自己面前掉眼泪,他身上疼的要命,也知道自己刚才是疼的昏了过去。 “别哭。”宇珵说了两个字就好像用尽了一身的力气,他现在虚弱极了,身体仿佛被撕成两半。 那只豹子扑过来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把小 九推开了,这么疼,幸亏疼在自己身上,不然小九怎么承受的住? 柳清玖赶紧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低声问宇珵:“你感觉怎么样?我们现在回去吗?你坚持的住吗?” “我没事的,都是外伤,看着吓人,回去养养就好了。你胳膊怎么回事?”宇珵虽然虚弱,可眼睛还是好好的,一眼就看到了柳清玖胳膊上的伤。 “这个没关系的,这才是外伤好不好?”柳清玖一边哭一边说。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都没有力气给你擦眼泪了。”宇珵说话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我们回去,我们赶快回去看太医,一定会好的,找苏和,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我们赶快回去!”柳清玖再次擦干眼泪。 宇珵想伸手摸摸她,可实在没有力气,举起的手到半空又无力的垂下,柳清玖赶紧把他的手放到自己手心,再看宇珵的时候,他已经又昏了过去。 “人呢?我们快点下山回宫,他这样不行的,快呀!”见宇珵又昏过去,柳清玖实在是着急。 宇珺走过来,躲在柳清玖身边劝道:“皇嫂莫慌,此处离銮驾暂停处尚有一段距离,皇兄伤重还是不要轻易移动比较好,臣弟觉得,不如先把皇兄安置在宗祠内,然后派人找御医过来,等伤处稳定了再回去不迟。” 宇珺一开始并没有凑上来,只是远远的看着,见宇珵又晕了过去才出来,这个时候,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一定不能让宇珵这么快就回到京城。 见柳清玖有些犹豫又劝道:“这山路又不好走,倘若不先处理伤口,万一路上再有点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那、火速派人去把苏和叫过来!”柳清玖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来的时候都是因为銮驾上不来,她跟宇珵还走了很远的路,如今回去自然也不是随意的,宇珵这个样子,又没有软轿,怎么回去?再加上没有太医看过伤口,确实也不敢随意移动,万一有点意外,那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听从了宇珺的建议,点了个内侍小太监又派了几个人一路护送他回去,柳清玖就跟着在宗祠冻等着太医的到来。 山顶的风已经有些凉了,柳清玖摸了摸宇珵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摸起来也是冰冰的。 她有点着急,这里什么都没有,各种不方便,她是真的怕宇珵有什么事。 “云阳,来的时候是不是带了披风?在哪里?”柳清玖忽然想 起在宫里的时候,云阳收拾行李的时候,放进去了一件披风,说是怕山上风冷,特意带着以防万一。 云阳闻言赶紧说道:“带了的,都在銮驾上,我去拿吧。” “快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用到的东西都拿上来。你们两个跟着云阳过去帮她,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把陛下移到里面去,千万别碰到伤口,知道了吗?” 按照柳清玖的指示,把宇珵挪到了里面,就开始了她无尽的等待,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才觉得时间过的格外长还是因为她实在是心急如焚才会觉得时间特别久。 等云阳回来的时候,不仅带来了披风,还给柳清玖带了一个人过来! “苏和!哥!你们怎么在这里?”柳清玖实在是诧异极了,她派人去找苏和没想到苏和竟然就在这里,还有哥哥也来了,她心里的不安稍减轻了几分。 苏和没有回答柳清玖的问题,直接走到宇珵的身边然后蹲了下来,用手把周围的衣服都撕破然后露出了原本的伤口。 苏和是个大夫,自然是随身都带着他的小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简单的操作工具,然后开始认真处理宇珵的伤口。 苏和出现的这么是是很好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柳清玖满心欢喜自然看不到别人眼中的阴郁。 柳泽伯见苏和正忙活也顾不上说话,于是解释道:“他正在研究一种新的药方,北雁山上药材十分的丰富,并且罕见,可能会有缺少的那一味药。所以,我们才来看看。” 柳清玖听了也没什么表示,她现在一颗心全在宇珵的身上,是真的害怕他出什么事!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了宇珵这个人,会也么样,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不管她怎么生气,前提都是宇珵好好的在那里,而不是现在这样,满身鲜血的趟在地上。动弹不得! 柳泽伯大概了解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说是野生豹子伤人的时候,眼神暗了暗。 这北燕山的动物不说都特别温顺,可都十分有灵性,不管是大型的飞禽走兽还是娇小可爱灵宠只要是在北雁山上活动的动物,都不会轻易去伤害人,他跟苏和在这座山上见过不少的动物,虽然有些十分的厉害,侵入了它的地盘会遭到驱逐,可也没有这样的恶意伤人事件! “那豹子呢?”柳泽伯开口问道。 柳清玖这才把视线从宇珵的身上移开,说道:“被袭击之后,慌乱间它跑了,已经派 侍卫去追了。” “那豹子是关键的证据,必须要找到带回来,实在搞不定就打死吧!”柳泽伯说完又跟云阳吩咐,让她带口信到刚才遇见他们的地方,一定要把豹子带回来。 柳泽伯今天其实是没打算带人出来的,可那一群人都说没见过传说中的北雁山一定要来看看,这才正好让他不至于无人可用。 苏和把宇珵的伤口都清理干净之后给他摸了自己带来的外伤药,可因为上伤口太深药就有点不够用了。再加上宇珵似乎还有点发热的迹象,如果没有药也十分的棘手。 “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只是伤口太深了我带的药不够,而且还有点想发热。恐怕我们要自己去采药了。” “我去。” “我去。” 苏和看着眼前两个人都争先恐后的要去采药,这是人家的夫君,人家着急柳泽伯你跟着干什么? 苏和虽然有点小小的不满,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要不,我很泽伯去采药。娘娘您在这里照顾陛下?” 柳清玖看了眼宇珵,说实话。她现在一步也不想离开宇珵。可如果不给他做点什么,就这么干等着,她心里应该会更难过。还不如帮他做点事。 “哥。我去吧。他救我一命,我们是夫妻,我想为他做点事,而不是在这儿等着干着急。” 柳泽伯看了看满脸焦急的妹妹,叹了口气:“你去吧,我替你守着他,这样好不好?” 柳清玖勉强笑了一下:“谢谢哥,那我去了。” 然后就跟着苏和采药去了,苏和要找的草药肯定是要他自己来确定的,柳清玖说是来采药,基本上就是苏和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让摘哪个摘哪个,十分的听话。 外伤要用的草药比较复杂,两人弄了好久才堪堪找齐。苏和递给柳清玖一株浅绿色的草药嘱咐道:“这个就是退烧用的,名字叫柴胡,分布的比较散乱,我们分开去找吧,要多一点,这个用量比较大。” 柳清玖接过苏和递过来的柴胡就往另一边去了。 她出来也没有带人,原本云阳是贴身婢女,应当跟随左右,可柳清玖实在放心不下宇珵,留下云阳这个贴心的婢女,好歹能帮着一二。 却没有想过自身的安危。柳清玖在认真的找着柴胡,注意力一直在眼前这么不大点的地方。 “皇嫂真是一片真心,臣弟好感动!” 柳清玖 抬头就看见宇珺站在不远处,一步一步向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宇珵他怎么样了?”柳清玖看着宇珺有点诧异。 “皇嫂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说话间宇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你什么意思?”柳清玖有些警惕的退后了两步,却被宇珺抓住,用手帕狠狠的捂住了口鼻。 柳清玖挣扎的喊着:“救……”一句话没有喊出口就晕了过去。 宇珺把人扔在地上,冷声吩咐道:“带走!” 然后掸了掸自己的衣摆,转身回去了,地上的柴胡被踩的稀巴烂,再也没有了主人爱惜的模样。 ☆、失踪 第七十章 柳清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间很朴素的民房,她正躺在这房间里唯一的床上,除了眼前那张略显破旧的桌子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桌子上连个茶壶都没有。 她想坐起来,“嘶”的一声,起身的时候就觉得头上疼的厉害,伸手摸了摸,柳清玖才发现她受了伤,并且已经被草草的处理了,后脑处被包扎了起来,摸到纱布的时候,疼的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她想起了昏迷前见到宇珺的情形,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掀起被子就往门口跑去,推了推门,发现果然是被锁起来的,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理她。 宇珺到底想做什么? 柳清玖此时再看不出来就是真的傻了,原来,他一直不是省油的灯!可为什么要把自己抓起来? 柳清玖想不明白,难道是想挑拨柳家和宇珵的关系? 也不知道宇珵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柳清玖默默的蹲在门口,到最后干脆坐在了地方,你还好不好,快点醒过来吧,快点醒过来的。宇珺是坏人,离他远点。快点醒过来保护你的天下,还有小九,好不好? 然而空寂的房间并没有人能回应她,柳清玖坐了好久,很疲倦可就是不想动,她在等。 这是囚禁她的地方,就算她看不见人,也一定有人在看管她,哪怕是送饭也总要来个人,她想问一问外面怎么样了,宇珵还好不好,可直到最后疲倦的睡过去,都没有见过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 也不知宇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下一步又有什么打算? 柳清玖揣着满腔的心事睡着又醒来,房间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除了门口多的一份膳食,没有任何的改变。 有些烦躁的把饭碗扔到一边,从醒来到现在,她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活人,好像被遗忘了一样,她摸不透宇珺把她抓起来到底想做什么,看着被自己打翻的碗,柳清玖伸手又拿了过来,卖力的吃了起来,也不管饭菜有没有被弄脏。 不管宇珺要做什么,柳清玖都不会去拖宇珵的后腿,她要好好的等着宇珵来救她出去,在这之前,她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的闪失! 她觉得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蹊跷,跟上辈子跟现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宇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是宇珺这样做的。毕竟,他实在是伪装的太好了,上辈子宇珵跟他那么亲,让柳清玖一点点的怀 疑都没有。 这样看来,其实上辈子的宇珺也没有那么简单吧,柳清玖理了理思路,她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柳家之后遭遇的种种恐怕都和宇珺有关系吧,斜阳那些难以解释的事情就统统都能解释了。 然而,她想通了,有些人却没办法交代了。 苏和采好了药,背着大药筐等在和柳清玖约好的地方,可左右就是不见人来,天色已晚,他有点着急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沿着她走过的方向四处找了找,可就是不见人,他找的方向也没有错,这条路上许多柴胡都被人采了去,说明她来过,可苏和就是找不到人,眼见天越来越黑,路也越来越不好走,苏和决定先放弃寻找,回去搬救兵。他一个文弱的大夫,万一小九没找到自己也没了音讯,那可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等苏和原路回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柳泽伯等在下面,夜间风凉,他还是穿着单薄的衣衫,身边连个侍卫兵也没带。 苏和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是一个人回来的,可是看着这样的柳泽伯他忽然不敢再往前走了,柳清玖是泽伯最疼爱的妹妹,如今自己带着她出去却没有把她带回来,要如何跟他交代?想到这里步伐也越发的沉重了,明明想尽快走到他身边,脚步却越走越慢。 柳泽伯已经看到了苏和的身影,然而并没有发现妹妹小九,并没有等苏和慢慢的走上来,柳泽伯大步过去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天都黑了,山路多险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九呢?先回来了吗?我怎么没有看见?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她自己回来?”柳泽伯噼里啪啦的一通问,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就见苏和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说道:“她可能没有回来。” “什么意思?”柳泽伯皱着眉头。 “她……不见了。因为当时时间比较紧,我们决定分开寻找需要的药材,约定时间在原地汇合,可到了时间我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回来,就去找。沿途都没有她的身影。” 苏和害怕看见柳泽伯失望的眼神,一直低着头,声音虽然低,可到底把事情的经过都说清楚了。然后从身上把药筐取下塞到柳泽伯怀里,说道:“这是今天陛下要用到的药,这会儿应该已经有人过来了,你把药交给他们,再给我点人,我一定把妹妹给你找回来!” 手中的药筐举了很久都没人接,苏和忍不住抬头去看,就见柳泽伯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我怕找不到她,再丢了 你!” 然后才把药筐接过来领着苏和往前走:“你做的很对,这山那么大,你自己盲目找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我不敢想象,回来搬救兵才是最正确的做法。陛下这里并没有太医过来,所以你还不能走,我会按照你说的线索去找小九。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回去好好洗漱一番,然后去守着陛下,千万不能有任何一点闪失,知道吗?” 苏和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柳泽伯:“你、你不生气?你不着急?我把她弄丢了?” 柳泽伯把人送到门口,把药筐搁在地上安慰似的笑了笑:“她一个大活人自己走丢了,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不过,我要赶快去找人了。知道你担心她,治好了陛下,她就不会再担心了,等她回来也会高兴的。” 苏和整个人都是懵懵的,跟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他原本以为柳泽伯会生气、会骂他没有看好人,可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在安慰他,苏和细心的泡着草药,连最宠爱的妹妹在自己手中不见了,他都没有说一句重话,此生足矣了吧。 柳泽伯刚一离开苏和的屋子就满脸焦急的神色就不愿意再掩盖了,小九一个闺阁小姐,哪里来过这种地方,更何况现在已经天黑,他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泽伯兄,如此神色匆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柳泽伯还没走远就被人叫住了。 “五爷。”柳泽伯对他行了军礼才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怕五爷笑话,手下几个兵斗殴闹了点事,正要过去看看。” “哦,原来如此。”宇珺问完却并不打算走,看了看柳泽伯来的方向又说道:“苏大人是回来了吗?那为何不见我皇嫂?皇兄几次意识模糊都在叫皇嫂的名字,怎么皇嫂没有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泽伯原本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毕竟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明确,他不想有任何的意外发生,可没想到宇珺如此犀利的眼神,已经看出了问题的端倪。 “不敢瞒殿下,我此去并不是处理什么斗殴事件。小九、皇后娘娘跟苏大人采药的时候走散了,我是去找她的。” 宇珺闻言赶紧压低声音问道:“此事可还有他人知晓?这可不是小事,如今她可不仅仅是你家的小姐了,那是一国之后,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这要是有点意外,你可怎么交代?” 柳泽伯叹了口气:“什么交代不交代的,我就希望她现在是平安的,不必担惊受怕,等我去带她回来就足够了。殿下,时间 不等人,我先走了。” 看着柳泽伯远去的身影,宇珺冷哼了一声,然后才离开。 你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她了,等找到的时候,但愿还来得及给她收尸! 召集了亲信部下,柳泽伯带着人就去搜山了,这北雁山说大不大,可说小也并不小,加上地形复杂,这里要是藏着一个人,那找起来也是非常复杂的。柳泽伯很有先见之明,他们虽然都是军人出身,有很强的作战能力,可在如此复杂的地形面前还是不能托大的。特意从山下找了几个老实可靠的当地猎户跟着一起,按照苏和给出的线索找了下去。 可找了一夜,马上都要走到头了,也没有任何的发现,苏和说他可以肯定小九是往这个方向来的,是因为这条路上的柴胡都被摘了去,柳泽伯看着眼前的柴胡,下令:“回去!重新找!她步子小,不可能走到这里,沿途多注意哪里的柴胡长的不均匀。” 几个猎户走了一夜,明显体力不支不愿意再跟着找了,经过一夜柳泽伯对北雁山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不愿意勉强他们,给了银子又威逼利诱了一番告诫他们不要乱说话,才放人离开。 自己带着人接着找了下去,这山就这么大,他不相信把这山翻过来还找不到! “将军!这里!” 柳泽伯闻言大步走了过去:“有什么发现?” “这里有被踩踏的痕迹,虽然不明显,可这是最近的踩踏,而且角落里有干了的柴胡,像是被采下不久的。” 侍卫拿着柴胡分析道:“从采摘的长度和断口来看,是女子的力道,八成是小姐。” 柳泽伯接过柴胡狠狠的捏在手里:“所以,她不是走丢了,她是被人掳走了!” ☆、欺瞒 第七十一章 柳泽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猜到可能小九是迷路走丢在了某个角落,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是被人掳走的! 因为祭祖这北雁山早就被封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所以他才放心的让小九跟着来,也没有派人跟着,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失踪了,柳泽伯攥紧了拳头,他手里现在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做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九,你一定要平安,等着哥哥救你回来! 苏和守在宇珵的身边,熬了药喂宇珵喝下,又给他换了药,默默的承受着来自云阳意味不明的目光!昨晚自己回来云阳就着急忙慌的回去看她家小姐,发现小姐并没有回来的时候,云阳就这么看着他了,不问不说,静静的等着答案揭晓。苏和知道她可能猜到了,可苏和不知道该怎么跟云阳说,毕竟现在一切都还未知,等下也许泽伯就带着清玖回来了呢。可苏和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安。 当看到泽伯自己一身疲惫的回来的时候,这种不安落到了实处。 泽伯并没有找到清玖,还带回了更糟糕的消息! 宇珵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苏和知道他快醒了,等他醒过来,他们要怎么交代? 柳泽伯进去看了一眼,把苏和还有云阳叫到外面才开口说道:“小九没有找到,她不是走失了,是被人掳走的,具体是什么人做的,目前正在调查。”柳泽伯熬了一夜,滴水未进,此刻嗓子都是嘶哑的,再加上声音比较低,苏和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全身心都在他身上,恐怕根本就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云阳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可又忍住了没有开口。 柳泽伯又问道:“陛下目前情况怎么样了?” 苏和回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要不发炎就不会有大问题,昨天是烧了一天一夜,早上的时候也已经退烧了。现在只要醒过来就没有大问题。陛下毕竟年轻体壮,回宫好好修养,不出半月必能痊愈。” “我有话说。”云阳忍了半天,终是没有忍下去。 “你说。”柳泽伯捏了捏鼻梁,他没想到出来游玩也能碰上这么多事,据云阳所言他们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还好他碰上了,倘若他们没有来,那陛下的伤怎么办?小九又怎么办?这一切的一切分明就是有心人所为,幕后主使他一定会找出来! 云阳看了看柳泽伯又看了看苏和,才 说道:“据苏御医所言,那陛下马上就会醒过来,到时候问起小姐、娘娘,那我们要怎么说?” 又紧接着加了一句:“瞒着是不可能的!陛下为何会受伤你们不知道,我看的真切。那豹子是扑向小姐的,是陛下自己以身挡住把小姐推向了一边才会受的伤!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找小姐。” 苏和也看向了泽伯,宇珵的脾气他们也都有所了解,如果是这种情况,那清玖的情况是一定瞒不住的! 柳泽伯想了想才说道:“如今瞒得住要瞒,瞒不住更要瞒!陛下伤势还不稳定,他如果知道了,那这伤还好得了?无论如何都要先把他骗回宫,起码宫里是安全的。在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不能再出任何的闪失!清楚了吗?” 云阳点了点头,她知道柳泽伯说的是什么意思,可陛下又岂是那么好骗的? 显然苏和也想到了这点:“那说法呢?陛下醒过来,不见娘娘,我们怎么说他才会相信,并且跟我们回宫?” “他最关心小九,就说小九受了惊吓,状况不是很好,就先回宫了。因为他还没醒顾忌伤势不敢妄动才会再此停留。这么说不用我们劝,他自己就会决定回去!”柳泽伯又安排道:“就说我送回去的,然后你们跟着陛下回去。我留在这里继续找人,等到明天如果还没有消息,我就回去。在这之前,先送他回宫然后说小姐在家里。云阳知道怎么说吗?” 云阳点了点头:“就说小姐回宫后独自一人害怕,回了柳府,等陛下伤势好些再去接回,免得小姐看到陛下这么重的伤,心中难过。” 柳泽伯点了点头:“很好。暂时就这么安排吧,我先走了。” 苏和见状,有点着急脱口而出:“你不休息吗?身体怎么受的了?” “我怕她受苦,也怕她等急了。”柳泽伯转头看着苏和,眼睛里都是血丝:“你别往自己身上揽,我现在庆幸你们分开走了,不然恐怕不止她自己,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会怎么样,所以照顾好自己,好好休息。等我带着小九回来。” 苏和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泪往回憋,他心里一直都是内疚的,内疚自己没有照顾好清玖,如果泽伯骂他一顿他也许也没那么难受了,可他没有,一直都是这样安慰自己,从昨天到现在苏和又何尝闭过眼?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还这样关心自己。苏和想给他一个微笑,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实在笑不出来。 柳泽伯看着眼前这人要哭不哭要笑 不笑的样子,上前一步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狠狠的把人抱在怀里,仿佛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一样,使劲抱了两下,然后转身离开。 旁边的云阳呆呆的看着同样呆滞的苏和,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听到了什么不该看不该听的话,为什么会这么乱? 即使再担心受怕也无法阻挡宇珵的苏醒,再苏和又灌了一次汤药,换了一次纱布之后,宇珵终于醒了过来。 抬头看着眼前土黄色的纱帐,宇珵有一瞬间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最后看到小九的时候,她那时候紧张到要哭出来的表情,还有微颤的手指,即使意识不清楚,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小九有多惶恐不安。 宇珵愉快的弯起了嘴角,虽然受此重伤,但能这么清楚的看到她对自己的在乎,这都不算什么吧。 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宇珵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一眼几乎把自己缠满的纱布,宇珵有点后怕,那畜牲也太凶狠了些,这要是挨在小九的身上,他简直不敢想象。 “来人!”宇珵喘了口气,喊道。 原本守在他身边的是苏和还有云阳,此刻苏和去配药了,只剩下云阳自己,听见召唤声,赶紧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醒了,有什么吩咐?”云阳有点紧张。 “是你呀,我昏了多久?皇后呢?”宇珵见进来的是云阳,又重新趟了回去:“皇后有没有受伤?” “小姐、娘娘、娘娘安好。”云阳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其实也不太好。” “怎么回事?好好说清楚。”宇珵有点想发怒,醒来没有见到小九,他本来就很担心了,这丫鬟还吞吞吐吐的,要不是因为她是小九的贴身侍俾又忠心不二,早就该罚了。 云阳也知道自己惹了皇上不高兴,想起少将军临走前的安排,她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娘娘年纪小从没见过那么凶狠的动物,又见陛下伤的这么重,一时承受不住,也昏了过去。苏御医看过,说娘娘体弱,还是应该送回宫去疗养,娘娘临走前,把奴婢留下来照看陛下。” 宇珵听见她说小九也晕了,有点担心问道:“苏御医也来了?可怎么说的?” “苏御医说小姐惊忧伤脾,心绪不凝,宜静养,不宜大喜大悲。”云阳一本正经的编着瞎话:“因为陛下没有醒过来,伤势不稳定,暂时不能随意移动,怕伤口会大面积崩裂,小 姐留奴婢在此照应。” 宇珵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谁送她回去的?可靠吗?” “是少爷、少将军送娘娘回去的。”云阳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混过去就好,希望少爷赶紧把小姐找回来吧。 宇珵听见泽伯也来了,顿时放心了不少,有泽伯在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泽伯什么时候来的?” 云阳赶紧回道:“少将军是跟苏御医一起来的。”想了想又说道:“陛下,娘娘此刻不在,这话奴婢还是替娘娘说了吧。从陛下受伤到现在,我们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幸亏碰见了少将军和苏御医,不然恐怕凶险!” 宇珵听见这话,才意识到苏和和柳泽伯并不是因为他受伤才赶过来的:“你的意思是,他们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是的,苏御医过来采药,少将军陪着来的,之所以带着人是想顺便进行演练,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这里现在还有谁?”宇珵垂下眼。 “跟着来的人,都被少将军以保护安全的名义看守着,并没有擅自离开的。”云阳以为他在问那些官员。 “苏和呢?是不是跟着回了?”宇珵见没有问道自己想问的,也不拐弯抹角了,他就想问问苏和是不是跟着回去了,有苏和在小九身边,他才能放心。 云阳才反应过来,原来问的不是那些人:“苏御医在外面配药,并没有回去。” 宇珵听完直接吩咐道:“让他回去,你跟他一起。对了,那只豹子呢?抓到没有?” 云阳听让自己回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又听问豹子赶紧说道:“那豹子太过凶狠,差点被它跑了,后来少将军带来的人里有个弓箭手,一箭把它给射死了,尸体现在被扔在了后面。” “办的不错,找人把尸体看好了任何人不得随意接近。” “少将军临走前已经安排好了。”云阳回道。 “行了,你下去吧。收拾一下,回去伺候你家小姐。”宇珵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刚刚醒过来就说了那么多的话,他还是有点精神不济的。 云阳有些为难的站了起来,见宇珵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好先行退了出来。 ☆、发现 第七十二章 苏和这边已经配好了药,还捎带手的给煎好了,端着药碗正往里进,就发现云阳低眉顺眼的从里面出来。 “云姑娘,陛下怎么样了?” 云阳吓了一跳,差点打翻了苏和手中的药碗,幸亏苏和躲的快。 “陛下醒了,问了好多,我都按照之前说好的告诉了他。” “有没有起疑心?”这才是苏和最担心的问题。 “那倒没有,只是陛下要我们都回去陪着娘娘。”云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娘娘怎么样了?” “没有疑心就好,至于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陛下回去的时候我们自然要跟着。” 云阳也没有别的话要转述了,面对宇珵那样强大的气场,让她撒谎实在是太难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柳清玖身边的人,宇珵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被一个小丫鬟三言两语就给骗住。 宇珵确实没有起疑心,小九回宫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起码宫里安全些也更能让他放心。他如今自顾不暇如果还要再分心照顾小九,也确实顾不上,难免会出许多乱子,倒不如让她待在宫里,自己也安心。 宇珵这边模模糊糊的又睡了过去,苏和进来的时候见他睡的正香,看了看手中的药碗,还是原样端了回去,这个时候更多的休息对宇珵来说要比喝药重要的多。 柳泽伯找遍了整个北雁山都没有发现小九的任何消息,照理说这是封山期间,根本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偷偷运出去,柳泽伯猜测要么人还在山里,要么这幕后黑手不是一般人,这个不是一般人又是谁? 他的目光渐冷,不管是谁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宇珵又在山上多住了一天,确定不会再反复发热,小心移动不会使伤口崩裂的情况下,才回了宫。 只是走的时候多带走了一只豹子的尸体,天气有些凉,但为了尸体不那么快腐烂以便保留更多的证据,宇珵特意命人运来了许多的冰块。 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偶然的事件,北雁山上且不说这么大型的野生动物到底有多少,但这么多年来北雁山上几乎就没有过动物伤人事情发生,怎么他一来就有事? 是针对他还是针对小九?宇珵握紧了拳头,不管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猫腻,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以绝后患! 宇珵回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一起随行的官员也都各自给送回了家,并且放了 他们几天假,以示慰问。 临走前宇珺有些担心的看着宇珵,宇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一切都安好,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临走前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宇珵心也不在他身上,见他不说也不想多问,他还想快些回去看看小九怎么样了,她身子差,不能亲眼确定总是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宇珵从醒过来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可要说是哪里他又实在说不出来,一颗心都是漂浮不定的。 这边把手头的事情吩咐下去,宇珵就去了凤霞宫,云阳一路小跑的跟着,别看他受了伤,可步伐却是沉稳有力。 凤霞宫门口还是照旧守着几个宫婢,见宇珵回来纷纷露出了怪异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宇珵步伐匆匆,也并没有注意到。 一路走到主殿宇珵才觉出了不同,这凤霞宫的一干人等都是神色慵懒,毫无干劲,这分明是主子不在偷懒耍滑的表情,而且见了他一个个心虚紧张,就差连话都不会说了! 果然,宇珵在凤霞宫没有见到自己要找的人,他此刻已经有了猜想,心里的不安也被具体化了,他们一定是瞒了他什么事,而且是跟小九有关的! 宇珵此时已经气极,他能感觉到伤口处隐隐约约的撕裂的疼意,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出血了,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 小九到底怎么了! 云阳跟进来就看到宇珵负着手背对着她,周身都笼罩着一层寒意,在心里默默的总结了下语言,云阳才走了上去:“陛下,奴婢刚才问过了,娘娘此刻并不在宫中。” 宇珵没有回身,问道:“她去哪儿了?”声音冰冷带着帝王与生俱来的气势和压迫感。 云阳觉得幸亏只是一个背影,不然她恐怕是没有勇气说出下面的话的。 “下面的人说,娘娘回来后宫里也没有人,她自己也有点害怕,所以回了柳府,等着陛下归来。此刻应当在柳府。” “跪下!”宇珵转身,瞪着云阳,眼里滔天的怒气。 云阳虽说吓了一跳,可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一个小丫鬟能骗得了一时已经是万幸,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宇珵转身坐到了上位,他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他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不是能逞强的时候! “说。”宇珵现在的忍耐度已经到 了极限,如果这丫鬟不是小九在乎的带在身边的,他是一眼也不愿意再看到她,早就扔但大牢里严刑拷打了。 “不知道陛下要云阳说什么?” “呵,好个忠心的丫鬟。你以为朕被你骗了一次还会再被你骗一次?”宇珵怒极反笑:“再不说实话,就等着去刑部大牢度过你的后半生吧!” “云阳所言句句属实。”云阳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果然看不见的时候说出这种话要轻松很多。 “啪”的一声,宇珵把桌子上的茶杯冲着云阳摔了过去。 “句句属实!你的意思是皇后现在就在柳家,朕现在过去就能看到她!而不是朕去了,她又去了什么别的鬼地方?”宇珵冷冷的逼迫着:“云阳呀云阳,朕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丫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才会放心你留在小九身边。如今,你连个人都看不好,你还有什么脸面待在她身边?养着你还不如养条狗来的有用!” 云阳想辩驳两句,可还没张嘴又听宇珵说道:“你说小九回了宫又去了柳府,左右不过一天的功夫,她如果走也是刚刚才走!这凤霞宫上下可有一丝半点主子回来过的样子?你倒是跟朕解释解释,这上下几十号人都在屋里打瞌睡让皇后娘娘自己收拾东西回娘家?是这奴才们比皇后还尊贵还是朕的皇后太勤快了?” 宇珵一句句说的都是云阳没有想到的问题,她虽然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可一路上都跟在宇珵的后面,根本就没有机会跟家里的人打好招呼,没想到宇珵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根!本!就!从!来!没!有!回!来!过!” 云阳瘫软的跪坐了地上,她的目的其实也不是想骗宇珵,只是想多拖延点时间,如果少爷把小姐带回来了,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可万一没有,按少爷的说法,也要等陛下多休养两天。可好歹把人给骗了回来,云阳想了想还是决定全盘托出,陛下已经回宫,身边御医无数,只是小姐还不知道在哪里,陛下早点知道小姐也才好早点被救回来! 宇珵见云阳表情已经松动,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说道:“说朕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又去了哪里?” 云阳深呼了一口气直接说道:“娘娘不见了!” “什么?!”宇珵一惊猛的站了起来,可伤口的撕裂导致他差点站不稳,强烈的痛意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可这都比不上心里的疼! “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到底怎么 了?”宇珵嘶哑着嗓吟低吼。 “陛下被野豹袭击,受伤昏迷之后,娘娘一直在跟前伺候,可陛下高烧不退,我们手里的药材不多了,苏御医决定去山上采药,娘娘也跟着去了。” 云阳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眼宇珵,只一眼就吓的她惊呼出声:“陛下!你的伤……” 宇珵因为伤口撕裂而流了大量的血,现在衣衫上的鲜血简直比受伤那天还要吓人! “她去?人都死完了吗?为什么要她去?”宇珵皱着眉头,语气很暴躁,对云阳的惊呼视若惘闻。 “娘娘坚持要自己去。因为封山原本以为不会有事的,可没想到最后天黑了都没见她回来。少将军带人找了一夜最后才确定娘娘不是走失,是被人给掳走了。” 云阳说完不再抬头,等着宇珵的问话。 “被人掳走了?这么多天你们就这么瞒着?”宇珵的语速越来越低沉,脾气也越来越暴躁:“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柳泽伯、苏和、还有你,你们是不是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她现在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少将军带人去找了,之所以瞒着陛下是因为形势不明,我们不确定对方的目的是陛下还是娘娘,如今娘娘已经失踪,陛下万不能再有任何闪失,所以才瞒着陛下,让陛下尽快回宫!” 云阳此刻才觉得肩上的担子轻松了一些:“云阳只希望尽快把娘娘找回来,到时候不管陛下怎么治罪,云阳都无二话。” 宇珵有些疲惫的靠在了软塌上:“所以说,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奴婢不知。”云阳低着头。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宇珵喃喃自语。 ☆、猜疑 第七十三章 柳清玖不清楚这是自己待在这里的第几天了,起初她还天真的以为会有人来,可是这么多天了,她都没有见过一个人! 除了每天不定时出现在门口的饭菜,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遗忘了,原本她是照着三餐来记时间的,可是很快她就发现送饭的时间根本就不确定,可能是白天可能是晚上,这里的光线也并不充足,她根本就不能准确的感知到时间的变化,慢慢的也就不再去记时间了,有饭来她就吃,没有的时候自己就自己默诵古文,她还不想在这里被逼疯! 既然抓了她来,那就一定是有用的,柳清玖知道现在是还不到用到自己的时候,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是等待。 在不知道等了多久之后,柳清玖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在这个连送饭都没有脚步声的地方,她终于听到了不同的声音。 果不其然,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柳清玖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她心里有个猜测,只是她觉得宇珺可能不会来的那么快,等门彻底打开的时候,她发现她想错了。 宇珺的耐性也没她想的那么好。 门口的人确实是宇珺,不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光线的原因导致柳清玖看不清楚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只是看打扮,倒有几分江湖气。 “几天不见皇嫂的气色不错呀,怎么样,住的可还习惯?”宇珺缓步走了进来。 柳清玖远远的坐在一边,并没有搭理他,宇珺过来有什么目的,她不清楚,只能等他自己先说出来。 “皇嫂不理人呀,只是不知道皇嫂在这里这么多天对外面的世界有多少了解?要不要珺跟皇嫂说说?”宇珵笑容满面的坐到了柳清玖的身边。 “跟这种又脏又丑的女人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快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一点光也没有,看着就是脏兮兮的感觉!”跟在宇珺身后的女人嫌弃语气让柳清玖有些好笑。这是他们的地方又不是她的地方,脏兮兮没有光是她的原因吗? 只是等她看清这个女人的脸的时候,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张脸她见过,不止见过还很熟悉,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张脸! “是你!”是上辈子宇珵大殿里受审的那个女人,柳清玖怎么可能轻易就忘了她!原来她跟宇珺是一伙的,原来自己真的错了! 不止错,还错的那么离谱!柳清玖苦笑,恐怕当时宇珵就已 经知道了吧,宇珺心怀不轨,父亲要去做的那件事就是处置宇珺吧。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你认识我?”那女人嫌弃的把凳子擦了又擦才坐了下来。 “皇嫂认识我们漫漫?”宇珺显然没料到柳清玖竟然会认识林漫漫,那在大事完成之前就更不可能让她跑出去了。 “不认识,认错人了。”柳清玖确实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只是一定不一般,十有□□是江湖某个门派的大小姐,而宇珺恐怕是联合了江湖的势利! “不认识最好,我想皇嫂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会认识一些不该认识的人。”宇珺收起了笑脸不阴不阳的扇着手中的扇子。 “我不该认识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你该认识的人。做人要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该认识的还是别认识的好。不该要的东西也管住自己的手,别瞎伸。”柳清玖冷冷的反驳回去。 宇珺听罢,也不介意:“皇嫂好伶牙俐齿的一张嘴呀。怪不得皇兄如此惧内。以后皇嫂再嫁恐怕是找不到皇兄这么好脾气的人了。可惜呀可惜!” “你什么意思?”柳清玖不愿意再跟他打嘴官司。 “不仅丑还人傻,这么简单都听不明白。”林漫漫嘲讽道:“怪不得会被抓来做俘虏,活该!” 柳清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盯着宇珺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宇珵他怎么了?” “怎么?皇嫂不知道?那么重的伤,你觉得好的了?”宇珺轻描淡写的说道:“到现在都没醒呢,皇嫂以后会不会陪葬呢?那就不能再嫁了,实在是可惜了。皇嫂这才新婚几天呀,就遭此恶运,果真是红颜多薄命呀。” “你以为你的骗术有多高明?宇珵现在一定好好的。不然你还会到这里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以为苏和是神医世家是说着玩的吗?宇珺,别绕弯子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好了!” 其实,柳清玖听他说宇珺一直没有醒的时候确实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活了两世,再被这么忽悠确实不太可能。 “皇嫂明白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请皇嫂手书一封,我好带给皇兄,让皇兄早日把皇嫂救回去,夫妻团圆皆大欢喜。”宇珺说完拿出了自己已经准备好的信:“也不用别的,皇嫂按个手印就行。再把身上那块凤佩给我就行了。” “我要是不愿意呢?”柳清玖看不见上面写了什么。 “那我就只好洒点皇嫂的血在上面了,或者手指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皇嫂还是识相点吧,毕竟不是谁都懂得怜香惜玉的。” “我要看看上面写了什么。”柳清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硬碰,她能做的就是妥协保全自己。 宇珺也不在意,把纸张放在柳清玖面前:“看吧,也没什么,就是一封普通的信。” 柳清玖看了一遍,按了指纹把凤佩也取了下来递过去才说道:“你不怕他凭着这封信找到你?” “皇嫂操的心有点多了。”宇珺心满意足的把东西收好,才慢悠悠的又接了一句:“就算是找到,那找到的人也不会是我的,皇嫂不会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傻吧?” 说完也不看柳清玖的脸色,带着林漫漫就走了。 宇珵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睡着过了,他调查的结果除了了那个豹子提前被人喂过药,会根据某种香味变的格外敏感然后伤人外,就只剩下柳泽伯翻遍整个北雁山找到的一条暗道,不长,也就二三十米左右。 可这二三十米的距离就足矣把人偷偷的从北雁山运出去而不被人发现。可见幕后之人对这里大地势有多熟悉了。从知道小九失踪到现在宇珵派出去的人没有任何的回信。 宇珵心里的不安也在一点点的扩大,他觉得自己轻敌了,大意了。 想到这里,宇珵的目光一点点变冷,他不想赶尽杀绝的,只是有些东西真的是容不得别人染指! “陛下,有信!”柳泽伯匆匆忙忙的拿着一封信跑了进来。 “什么信?”宇珵大步走过去,接过了来信。 宇珵打开信封看着上面除了一个指纹之外空无一物的纸张,翻了又翻上面还是什么都没有,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意思?” 柳泽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绣袋:“这才是主要的吧。” 宇珵认识那个绣袋,那是小九身上的,那天走的时候她在里面装了凤佩。接过绣袋打开一看,果然凤佩就在里面。 “哪里找到的?”宇珵哑着嗓子,有些微颤。 “不是找到的,今天在街上有个小孩子撞到我,然后就多了这个。找到那个孩子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柳泽伯照实说了。 见宇珵一直在发呆,柳泽伯还是没忍住又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缩小范围。照目前来看,小九是安全的。” “你觉得是谁?”宇珵捏着那张纸,问道 :“老二还是老五?” “我觉得宇珖的可能性更大,他心机太深了,又不在身边看着,可能早就脱离我们的掌控。”柳泽伯猜测。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老五与我素来亲厚,我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宇珵把手中的纸一点点的叠好才接着说:“直到刚才,我看到了这张纸。” 柳泽伯不理解:“这纸怎么了?” “这是城南品墨厢的纸,知道在哪儿吗?”宇珵问。 “不清楚,我一个武夫对这个不了解。”柳泽伯摇了摇头。 “在老五家那条街的后面。从正门看不到,从后门的话,他们是邻居。” 柳泽伯有点糊涂:“所以这纸是五殿下家里的纸?那就更能说明这是宇珖做的了,谁会用自家的纸来做这个?” “是呀,谁会用自家的纸。你懂我也懂,老五也懂,他用这张纸就让让我们以为是老二嫁祸给他。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左右不过就他们两个人罢了。他想用一张纸让我迷惑,让我举棋不定,然后争取更多的时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刻老五那里应该已经人去楼空了吧?” “没有,我一直都有派人盯着他,这么大的动作他还不敢走的这么明目张胆!”柳泽伯反驳。 “你说的也对,他应该还没走,可能不打算走了。”宇珵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我都是猜测,我们并没有证据,如果不是呢?老二那里什么情况?” “一切照旧,每日打坐练丹,没有异常。” “不如将计就计。走,找老二去。把我的剑拿来!” 宇珵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想救人,救人是他唯一的目的,他这么做就只是想顺了宇珺的意,给他喘息的机会。不管他是要出城也好,还是在京中另有准备也好,他都不可能不带着小九,而只有自己带着泽伯离开,他才敢放心的出来。 只有他出来了,宇珵才有机会去救人! ☆、其明 第七十四章 作为皇嗣宇珖一直觉得这是自己这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尤其是前面还有一个很出色的皇兄,所以他早早的就灭了自己心里头那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一直只想跟皇兄搞好关系,别让皇兄觉得自己会谋逆。 可惜,有人却不这么想。 宇珖始终记得皇兄临走前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以及最后口中没有说完的话。照理说,皇兄已经过世,他也有了去挣一把的机会,可是不知道是皇兄的过世给了他打击还是心跟着淡了,宇珖从那时候开始就真的没了这个心思,虽然这里面也有避嫌的成分在,但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去挣,也就不愿意再去掺和那里面的浑水,他把自己的猜测瞒了一下来,这么多年都自己但这谋害太子的嫌疑,倒不是有多高尚,只是想看看这些冷血的人到底能做到成什么程度! 当然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虽说常年住在这山里观中,可宇珖心里明镜一样,这里有他培养多年的心腹,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在这乱世中为自己求得一个安身之所,这个安身之所当然必须是安全的。所以,当宇珵带着人带着剑被困在山脚下的时候,他才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 山下,柳泽伯正举着剑挡在宇珵的身前,宇珵虽然也会写功夫,可到底是不能跟泽伯这个正规行伍出身的人比的,所以打起来的时候就多了几分的狼狈。他与泽伯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原本以为是自己掌控范围内的地方竟然会出现那么多的高手,实在是大意了。 冷眼看着从山上下来的宇珖,宇珵毫不客气的一剑刺了过去,可惜,剑还没挨着人就被挡了过去。 “皇上,何必这么大的怒火,要置我于死地?”宇珖身着道袍,原本俊秀的脸上还真有那么几分世外高人的洒脱,如果不是此情此景,宇珵可能真的会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是久居山林的世外高人,而不是从皇家出来的子嗣。 “小九在哪里?放了她,朕免你死罪。”宇珵虽然不甘心,可还是收了他的剑。 “免我?呵呵,虽说你是皇上,可能不能别看清形势再说话?免我死罪?你觉得今天如果我不开口,你还出的去吗?”宇珖淡淡的接着话,看到宇珵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才示意手下停止了打斗:“你找错地方了。” “我知道。”宇珵走到了宇珖的身边,惹得宇珖身边的侍卫都拔剑而立。 宇珖却并不在乎宇珵的靠近,挥手让他们退下:“这是我兄弟,虽说不怎么亲,但我想他还不至 于没个由头就要杀我,退下吧。” 柳泽伯也跟着收了剑,过去解释道:“二殿下,祭祖之时陛下受到袭击,伤势很重。之后皇后就不见了,所以我们才特意过来问问。” 这话,既说明了原因,也毫不保留的标明了他们对他的怀疑。 “其明道长。”宇珖并不在意的转身,纠正泽伯的称呼:“这里只有其明道长。至于你说的那些,我并不知情,皇上找错地方了。” “找没找错,朕心里清楚。”宇珵跟着走了上去:“朕来找你,原本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如此看来,陛下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其明道长走到半路找了个凉亭进去落座:“既然知道,就去找他,何必要大老远的跑到我这里来。” “没有证据。”宇珵跟着进去坐下。 “这种事,什么时候还需要证据了?要证据你永远都得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就像当初的皇兄一样。陛下如果不想香消玉殒,还是别在这里磨叽了。” “你什么意思?”宇珵皱着眉头问。 “陛下走错了路,从京城到我这里一来一回起码四个时辰,有多少人也早走了。” 听着宇珖的叹息声,柳泽伯也不再隐瞒:“不瞒道长,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出去的,我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皇后的行踪,一点线索也没有。过来叨扰道长清静就是为了让他以为我们是怀疑道长,给他时间,让他漏出马脚。” “不出意外的的话,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一定会派人来行刺道长,我来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护送道长安全离开。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有点多余,道长身边高手林立。”柳泽伯苦笑,亏得他们还以为宇珖是真的毫无还手之力,没想到人家藏着呢。 “原来如此。”其明道长也没再多问,只是神色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有点无奈和悲凉。 “皇兄怎么了?”宇珵不真自觉也用到了以前的称呼。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坐上了这个位子。从小你就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亲近,没想到竟然成了最后的赢家。不过也不太好说,这次你要是过不去,那之前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不会的。”宇珵语气坚定。 “你没他狠。” “他……不过有所求。”宇珵张了张嘴也没办法说出解释的话,他当宇珺是好兄弟,却没想到最后登基了还会发生这 种事。 “好笑,有所求?谁没所求?”宇珖冷笑着说道:“你可知道当年皇兄是怎么离开的吗?” 听着宇珖语气里的冷意,宇珵不确定的问:“难道……皇兄不妨直说。”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怀疑皇兄当年是被我所害,却从来没想过,我既然是皇兄最后一面的人,自然也有可能知道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宇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发泄带着不满,可最终也不过一声叹息:“可对于皇兄来说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皇兄救了他,却被他反手一刀推进湖里,我不过是路过就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真是可笑!那时候他才多大?就知道捅人一定要捅要害。皇兄张嘴说出宇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日后的赢家一定不会是我了。我没他那么狠的心。不过,你也不差,老三都那样了,你也不留条活路,你们俩怪不得能做那么多年的兄弟,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老三不是我动的手。”宇珵解释了一句,又觉得有点多余:“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不瞒着你,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 “不愿意。”其明道长语气很坚定态度很明确:“如果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速速离开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我对你的江山不感兴趣,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 “我还没说帮什么。”宇珵不紧不慢的接着往下说:“小九之于我非同小可,饿哦不愿意拿她冒险,想找你借几个人,务必将她安全带回。” “你堂堂一国之帝,难道手里还没几个人?穷到要向我张嘴的地步?”其明道长不太愿意。 “生面孔,方便行事。”宇珵淡淡的回道。 “我凭什么帮你?”其明道长漏出意味不明的笑:“你们斗的两败俱伤对我来说不是好事?” “我可以保证不再来打扰你,你的身份也只是其明道长,而他不能。”宇珵承诺。 “好,我答应你。” 柳泽伯看着眼前这两人一来一往就把这事儿给敲定了,心中也是欢喜,原本他们对救人就没什么完全的把握,单凭找了那么没多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就知道宇珺对这件事有多上心,刚才其明身边的人他们也都见识过了,武功上绝对不比柳泽伯要差,有了帮手,那取胜的把握就大的多了。 亭外,一个黑影,几起几落间就到了宇珵所在之处,抱拳回道:“启禀陛下,那人已经出城,属下派人远远的跟着,确实发现半路有一马车与其汇合,车中有一女子, 不能确定是不是娘娘。属下留了人,速来回报。” 宇珵一听这话,立刻起身:“不管是不是,都给看好了。”然后看向了其明道长:“你的人呢?” 其明道长倒也不拘着,招来下属,吩咐道:“你们几个跟他走吧,事情办妥了再回来。”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有人用高官利禄贿赂你们留下,也可适当考虑,不过一定不能少了,要知道你们可都是千金难买的人才,不然某人也不至于巴巴的找我借。” 宇珵哼了一声:“朕还不至于跟你一个老道士抢人!”说完带着人就走了。 其明道长乐呵呵的回了自己的道观,这事他其实本就不想参与的,可他到底是皇家子嗣,这天下百姓是他们家的责任,宇珵做的很好,相信他以后也会做的更好,会把江山治理的很好,皇兄的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吧? 听着窗外的打斗争,其明挥舞着手中的毛笔,他的字虽不说大气恢弘,可毕竟是潜心练出来的,拿到大家面前也不会失了水准。宇珵说的确实不错,他前脚才回到道观,后脚就有刺客追了过来,如果不是宇珵来的时候他们交过手,说实话其明可能真的会怀疑是宇珵派来的人,可看窗外那些不入流的刺客,其明冷笑,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 扔出手中的毛笔,墨汁随着内力飞出窗外,干净利落的解决了窗外的噪声,然后重新从笔架上拿了支毛笔,继续未完成的字。 ☆、造反 第七十五章造反 活动了一下被僵硬的四肢,柳清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已经不在那个房间里了,这会儿大概是在马车上,一晃一晃的。 她被绑了起来,想挣脱绳索可是实在是没有力气,靠在马车的角落想着现在应该是什么情况。 听着外面似乎有人说话,柳清玖犹豫了一下,还是喊道:“外面有人吗?” 门帘被一把撩起,林曼曼抱着剑看着她冷笑:“你醒了?” “我们要去哪里?”柳清玖也不怕她,自从再见到林曼曼,她都恨这个女人,恨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她言语挑拨,哪有后来那么多事?也更加的厌恶自己,心疼宇珵哥哥。 “呦,去哪里?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小姑娘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林曼曼冷笑。 柳清玖也不过是想套她的话来映证自己心中的猜想,不急不忙的说道:“说不说有什么所谓?我已经落到你们手里了。总要见到宇珵哥哥的,不过就是时机问题而已。难不成你们把我抓来是为了养着我?或者对我有意?那可不行,我已经成亲了。” “少不要脸了,如果不是拿你当人质,你早死了,还轮得到你在这儿成口舌之快?到时候黄泉路上,可别说这么没羞没臊的话!” “谁没羞没臊呀?某些人没名没份的跟前跟后,还真当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呢?看明白点,如果我去了黄泉路,那你也在这阳间呆不了多久,到时候奈何桥上遇见我还有人相伴,你一个姑娘家的孤苦零丁,也真是可怜。哦,不对,你不是一个人,想必那时候也能阖家团圆。”柳清玖看着林曼曼的脸色就知道她其实也是介意自己的话的,又说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古帝王最怕功高震主,更何况你们是江湖之地,功夫好强,他能容得了才怪!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要你管!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小命吧,殿下现在已经集结了各方勇士,就等着讨伐那个冷酷无情、残戮手足的昏君,你以为你还能逞多久的口舌之争?”林曼曼放下车帘就出去了。 “什么叫残戮手足?你知道什么?”柳清玖听她这么说就想再问几句。 “我知道什么?总要比你知道的多,连上天都不容他了,你还是多为自己的小命想想吧!”林曼曼说完就没音了。 柳清玖想多打听一点,也没了下文,马车一晃一晃,似乎外面还有官兵在守着,也不知道是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宇珵哥哥到底怎么 样了?伤势是不是已经大好? 要说这最近有什么大事,那也只有一件,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弟弟五殿下宇珺,他造反了! 此刻已经联络了三殿下旧部和各方勇士驻扎在京城北边,据京城不过百里之外。 这造反的原因也很有意思,据说这五殿下跟随当今陛下前去祭祖,这前一天就梦见一只大豹腾云驾雾而来,质问他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残暴的君王?为什么对于自己手足被害置若罔闻? 五殿下朦朦胧胧不明其意,结果这祭祖的当天,这皇帝陛下就被袭击了,连皇后都丢了呢! 当时就把他吓傻了! 众所周知,这北雁山是座有灵性的山,不然这皇家的祖宗也不会把自己的祠堂修在那个地方,这皇帝在北雁山被山上的豹子袭击那可不是小事。 这说明,他不是顺应天意的,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在自家的地盘那祖宗能不护着?照这种情况来看,这祖宗是仅仅是不满意这位陛下了,那是降下责罚了,可见他是真的做了大逆不道的事,祖宗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 五殿下觉得这事一定有蹊跷,就私下调查,谁知这一查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皇帝登基之时三殿下在狱中病死,后来平白无故消失不见二殿下,那都是出自皇帝之手! 是时,三殿下旧部找到了他,五殿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自保为上,不然下一个莫名其妙消失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于是,这还没有太平几天的天下又乱了,战争一触即发,原本人生鼎沸的京城瞬间门可罗雀,老百姓都远远的躲开了,这是战争不是儿戏,谁做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命! 宇珵知道宇珺现在已经出了京城,可是关于小九的所在之地他还是没有找到,这么久了,虽然知道她现在一定是安好的,宇珺会用她来做最后的威胁,可宇珵还是担心,怕她有些闪失。 柳泽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和正在给陛下上药,而宇珵正在出神。 轻咳了一声,以示自己来了才说道:“启禀陛下,派出去的人回报,宇珺当日离开的时候曾有一女子赶着马车往西南方向相背而去,马车里只有一老妇。” 宇珵想了一下:“宇珺在北方驻扎,为什么是西南?” 苏和这边收拾好了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西南有林门,据说有人见到林门大小姐跟五殿下关系甚密,会不会是林门相助?” “有可能。”柳泽伯点 了点头:“现在的行事对我们十分不利。” 抬头看了看宇珵,才又说道:“陛下为何不说出真相?任由流言中伤陛下,这样下去,流言越传越凶,陛下不怕最后失了民心?” “你都说了是流言,自有平息的时候,等朕打赢了这场仗,百姓就会知道朕才是真正的真空天子。”宇珵并不在意的说道。 “可他们说陛下残戮手足,这难道也不解释?”柳泽伯有点着急。 对于一代贤明的帝王来说,尤其不能沾上残暴的名声,百姓会觉得这个皇帝连自己的手足都不顾忌又怎么会顾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自有皇兄出面解决。”宇珵语气笃定。 “道长?他会吗?”柳泽伯不太确定。 “会。他不会让这江山乱了,那是他和大皇兄的毕生所愿。” 苏和听他们说了这么多,拿出了一个手帕递给了宇珵:“这是从豹子身上取的。” 宇珵接过来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来。 苏和解释道:“这种物质混合一种特质花粉的香味,就会使动物发狂,进而主动发起攻击,攻击的对象就是香粉的来源之地。这也是野生豹子为何会攻击陛下的原因。”苏和说到这里又有些不确定:“可臣并没有从陛下换下的衣物中检测到这种花粉的存在。” 宇珵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解释道:“那花粉想必是在皇后的身上。” 柳泽伯听到这句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想到皇帝陛下不顾自身安危救的人是他妹妹,这份感情,真的另他动容。 “陛下、多谢陛下救舍妹一命。”柳泽伯抱拳。 宇珵显然不接受:“那是朕的妻。行了,整顿军队,泽伯,朕要的是人。” 其实,宇珺对于直接造反这件事还是没有太多的把握的,毕竟他根基不稳,手中的人其实大多都是笼络的宇珂手下,如果他们一旦知道宇珂是死于他之手,那他也真是没有丝毫取胜的希望。 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自从宇珵做了皇帝之后,目光就犀利了许多,他大量敛财甚至私下训练军队的事,宇珺觉得他都有所察觉,可能是位子不一样了,所关注点也不一样了,宇珺都能明显察觉到宇珵对他似有若无的警告。 可是,身为一个皇子,他怎么可能甘心? 才有了后续的那么多事,在祭祖之前驯养好一直野生大型动物。喂它吃之前调配好的草药 ,再把香粉不经意间撒到皇后的身上,凭借他们的关系,宇珺相信这豹子一定能成功。 就算不死也是重伤!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在豹子的爪子上下毒,可万一伤到的人是皇后,那他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一切都刚刚好,流言已经把宇珵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就算他想不承认也没有证据,是不会有人愿意听他解释的,残暴的昏君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报!” “有何情况,速讲。”宇珺收起了嘴角的微笑,问。 “启禀殿下,柳泽伯率六万大军现在我军二十里之外扎营。” 宇珺没想到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调了这么多人,京城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官兵:“他从哪儿找来的人?” 宇珺显然不太相信:“不是虚张声势吧?”毕竟他手里也才只有十二万人,这柳泽伯派个先锋部队就这么多人,如果是大军,那这仗就艰难多了。 “启禀殿下,这六万人据说是柳家军,个个本领高强,能以一当十。是当初柳泽伯受训时,亲自培养出来的。” 宇珺皱着眉头听完,一甩袖子:“长他人志气,你懂什么?那柳泽伯不过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多带点人给自己长长威风罢了。滚!”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知道柳泽伯的实力,虽然没见过这柳家军的本事,可柳家世代行武出身,柳泽伯就算没有上过战场,也是老将军教出来的,能弱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叫来了禁卫:“林家大小姐到了没?” “回禀殿下,刚传来消息,大概还有三天才能到。” 宇珺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已经绕路了,现在不用那么小心,后方是我们的地盘,告诉她,弃了马车速速带人过来。” “是。” ☆、战败 第七十六章战败 柳泽伯看着坐在马上走在前面的宇珵,他真没想过宇珺会御驾亲征,毕竟时逢乱世,他万一出了意外,那这场战争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可他还是来了,为了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泽伯,你说,老五手里有多少可用之人?”宇珵驱马边行边问。 柳泽伯催着马紧走了几步,与宇珵并肩才说道:“只一人。” “一人?就算他收买了老三的下属,根基不稳,可也不会就只一人可用吧?那人是谁?”宇珵实在想不到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宇珺胆大到如此地步。 “唉,还能是谁,小九一日不回,我们就一日赢不了他。”柳泽伯叹了口气:“据探子来报,林家大小姐投奔五殿下去了,小九可能这会儿已经在敌营中。” 宇珵没有再说话,驱赶着马屁走到前面,大声说道:“抓紧时间赶路,争取明日与前锋部队汇合,前锋已经出兵,打了个漂亮的开头,我们也不能掉了链子。此番一定要夺回爱妻!” “啪”的一声。 宇珺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低声吼道:“你说什么?柳泽伯根本就没有上战场你们就被他手下的兵打的落荒而逃?他不过区区几万人,难道我给你们的人少吗?还是你们根本就技不如人!都是一群废物!” “殿下,他们趁着天气不好偷袭,是我们没有做好准备,此番已经重新整顿,一定将他们打回去。”下首的人擦了擦溅在自己身上的茶水,表情有些不愤。 宇珺也觉得自己话可能说的有点过分,弯腰把人扶起,抚慰道:“将军莫怪。可你也该知道,这只不过是昏君派出的先锋不对,又无将带领,这种情况下都将我们打的颜面全无,那日后是何种情况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将军行军多年,自然比我要了解的多。” 又转身重新沏了杯茶,递到将军手中:“如今这种情况,如果我们赢不了,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珺个人生死尚不足惜,可珺不忍心呐。珺还没有给皇兄报仇,如何去黄泉下见我皇兄。”说着,眼泪就要落下来。 将军接过宇珺递过来的茶杯,心中也是悲痛难忍,他本是宇珂旧部,如今被宇珺招揽过来,为的就是为旧主报仇,宇珺的一番话,也让他热血沸腾。 “殿下放心,不才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三殿下的仇,我们一定要报!”将军抱拳行礼,就退下了。 宇珺神色不明的捏着茶杯,他知道这 场仗会打的很艰难,可他真的没想到柳泽伯竟然有这么强的实力,自己不在场,手下的士兵就能打败他费劲心思招揽来的久经沙场的大将军,那等柳泽伯来了,他岂有胜算?更何况,还有柳霁这个老家伙在京城驻守,就算他打败了柳泽伯,那时候残兵败将又拿什么去跟柳霁拼? 宇珺皱着眉头,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知道时机不对,可如今,就算时机不对,必须走下去了。既然都是死,不如死的光彩一点! 可显然,宇珵是不可能让他光彩的。 双已经交手了几个回合,说白了,都是柳泽伯在溜达着他们玩而已,这场仗他们打起来根本就毫不费劲,如果不是小九现在被宇珺严加看管,他们没有机会救人,早就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了。 “报!” “说。”宇珺不耐烦极了,这几天柳泽伯带着近卫军几次到他的帐篷来捣乱,一会儿点火一会儿放虫,为的就是营造动乱,好找到柳清玖的所在,可宇珺又不傻,人是在他手里,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他们找到的。 宇珺或许是顾忌他手里的人,几次交手都留有余地,跟逗猫似的让宇珺觉得,似乎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置他们于死地,而他这场造反,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毫无意义,这让他十分不甘心! 手里有人,为什么不用?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 “去将林小姐请来,告诉她打扮的好看点。”宇珺冷笑着吩咐。 宇珵打死你也想不到,这林曼曼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柳清玖吧,江湖人懂一些易容之术没什么稀奇的。林曼曼长什么样不重要,只要不是柳清玖的样子就可以了。 “林曼曼”慢吞吞的走了进来,身后的丫鬟,恶狠狠的一把把她推了进去,然后也不管她,自己大摇大摆的走到宇珺面前,大小姐似的坐在一边,等着人伺候,只是这里除了宇珺哪里还有别的人?宇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端茶倒水,反倒过去扶起柳清玖,让到一边坐下。 “曼曼,你也该懂点规矩了,这是皇嫂,怎可如此无礼?”说罢还给柳清玖倒了杯茶。 “哼,不过阶下囚,活得过今天活不过明天。有什么好客气的?”林曼曼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偏偏宇珺一直对柳清玖颇为客气,即使是阶下囚,也没失了礼数,好像真的是他嫂子而不是仇人之妻,这让林曼曼更加难以接受。 “皇嫂,近日可好?” 柳清玖瞪着他,并不开口。 “哦,是臣弟疏忽,忘了皇嫂身上的药了,这样吧,皇嫂随我去一个地方,我就解了皇嫂身上的哑药,如何?”宇珺坐在柳清玖的身边,慢慢的劝着。 柳清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把她掳来,又能做什么呢?来的路上看到宇珺这里士气低糜,分明就是接连打了败仗才有的模样,他此番想必是没有别的招了,打算用自己来逼迫宇珵哥哥吧? 见柳清玖还是毫无反应,宇珺继续自说自话:“既然皇嫂默认了,那还请皇嫂回去梳洗梳洗,这几日就屈就在臣弟这里好了,也免得多生事端。” 说完又去哄林曼曼:“曼曼,好了,别生气了。日后你要守的规矩还多着呢,难道真的要为这个跟我置气不成?” 林曼曼气不过:“凭什么我要装丫鬟,伺候她?你还对她那么客气,不过一个阶下囚!” 宇珺知道这位大小姐脾气犯了,也不再劝她,只是冷冷的说道:“她就算是阶下囚也是我皇嫂,如果没有这些俗事,我们就是一家人,容不得你对她放肆,懂吗?” 林曼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宇珺对她一直是客气的,她其实心里也有几分喜欢这个男人,他有抱负有能力,可就是这个身份不是她能掌控的,她也知道宇珺与她交好为的就是他们西南林家的财力,他要造反要养着军队,没有钱是万万不可能的。即使父亲再三告诫她不要对这个男人用情,可她还是不知不觉就沉溺了,现在见他这样冷脸对自己,一颗心就像被雨淋个透,丝丝寒意一点点入侵着她的四肢,原来,真的只是痴心一场。 看着林曼曼夺门而出的身影,宇珺有些发呆,不过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 “让皇嫂见笑了。皇嫂先去洗漱一番吧,这几日且委屈委屈。” 说完就招来了侍者把柳清玖带了出去,其实柳清玖从那个小房间出来以后一直都在奔波赶路,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更别提梳洗了,那个林曼曼似乎是有意针对她,一路上不说百般刁难吧,暗地里也没少折腾她,宇珺此刻让她去梳洗一番,不得不说,对柳清玖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看着眼前自己的装扮,柳清玖无语极了,面貌倒是回复了她本来的样子,可一张脸被涂的蜡黄,身上的衣服虽然能看出来料子不错,甚至可能还是自己以前穿过的,可破破烂烂,肮脏不堪,明显就是被□□的不像样子,这一身打扮出来,柳清玖觉得,自己都要心疼自 己了。 他是要宇珺哥哥心疼吧?其实,她也没受什么苦,起码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那么惨而已,柳清玖忍不住的想,宇珺这么做,真的不怕宇珵哥哥怒火中烧,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吗?可又一想,他都自己走到了这个地步,哪里需要什么回旋的余地? 柳泽伯带兵出战,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出兵,看着对方将军熟悉的面孔,柳泽伯驱马向前,抱拳行礼:“齐将军有礼。” 那齐将军就是三皇子宇珂旧部,骁勇善战并且忠心耿耿,如果不是为了替宇珂报仇,恐怕早就卸甲归林了。 “哼,废话少说,我们手上见真章。”齐将军挥枪而来,柳泽伯勒紧缰绳,转个弯轻松的躲开了。 “将军,泽伯此来就是为了说废话的。将军贤良,何必要做这乱臣贼子?”柳泽伯反问。 “何必?你难道不知道我何必?三殿下待我知遇之恩,此仇不可不报!”齐将军怒目而视,再次提□□了过来。 柳泽伯送来缰绳,飞身而起,脚尖点在马背上,一个回旋踢,齐将军手中的□□就被踢掉了。 柳泽伯趁机抽出自己佩剑,近身攻击,不过数十招,剑就横在了齐将军的颈上。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没有必要骗你,此仗你必败无疑!三皇子之死,不关陛下的事。” 齐将军似面有不甘:“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柳家世代忠良,凭我从不欺骗手下败将!”柳泽伯收回剑,飞身回了自己的马上。 “那是谁?”齐将军怒目而视。 “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将军,现在回头,为时未晚!”柳泽伯劝道。 齐将军自嘲的笑了两声:“齐某人糊涂!” “报!” 宇珺翻着手中的兵书:“说。”语气有几分不耐。 自从柳泽伯带兵以来,他一次也没有赢过,今天才派了手中大将出门,可刚才来报,分明也不是柳泽伯的对手。 “齐、齐将军降了。” “什么?”宇珺震惊,怎么可能? “齐将军有话,他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探子说完这句话就不敢再看宇珺的脸色了。 宇珺手中的兵书被他攥的紧了,有几页都撕烂了。然后才放松了力道:“我修书一封,你送过去。” 柳清玖远远的看着宇珺的表情,知道她 马上就要见到宇珵哥哥了,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她终于要再次见到他了,真好! ☆、受制 第七十七章受制 柳泽伯拿着手中刚刚收到的密函,快步进了宇珵的营账。 “陛下,有消息。” 宇珵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问道:“怎么样了?”如果看不到他袖子里紧攥的拳头,一定看不出他此刻是紧张的。 “宇珺营账四周都新换了警卫,防备很严,我们几次打探都没有消息,人应该就在他身边。”柳泽伯把自己手中的信递过去:“另外,还有这个,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 宇珵并没有接,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直接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柳泽伯有些为难的回道:“这是宇珺亲笔所书,我没有打开看过。” 宇珵这才接过了书信,上面确实是宇珺的字迹,写着“皇兄亲启。” 宇珵拿信似乎是想到了很久以前,他们还是兄友弟恭的时候,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会有刀戈相向的时候,也不知是命运的可悲,还是情分太浅。 “吾兄: 展信安好。珺自知此举大逆不道,亦想过回头是好。可世事总归无常。珺年幼,上有诸位皇兄,亦非珺所愿。然则大丈夫真男儿者,无想宇宙八荒一展所长,珺亦然。 兄自幼体恤珺,珺对兄长之情不必言表,此番刀剑相向实非珺所愿,望兄见谅一二。 今与兄几番对战,难分胜负,长此以往于珺于兄于天下百姓,百害而无一利。故而珺有一法,前有落崖一处,虽名为落崖实则为地势绝佳之所,易守难攻,若异地而处,必为兵家必挣之所。不若兄与珺五日后以此地为局,一攻一守以定输赢。 珺一番好意,体谅兄寻人已久,届时方可寻到所求之人,望皇兄亦体谅珺一番苦意。” 宇珵看完了信又重新折好,递给了柳泽伯。柳泽伯也顾不上那么多俗礼,直接拿过来打开看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是打不过我们,玩这么多花样,难道换个地方他就有把握能打赢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宇珵开口解释:“信上说了落崖。落崖此地放在平时也不过是赏景之所,可用在军事上就不一样了。易守难攻,想必此刻他们已经占领了落崖,并不需要多高明的军事战略和人才,单凭地势就足够了。” “那我们不应战不就好了?直接捣毁了他的老窝,我看他还怎么办?守着一个破地方不下来,占山为王不成?”柳泽伯有些气恼 。 “我们必须应战,小九还在他们手上。” 五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并不慢。然而已经足够宇珺布好局,等着宇珵的到来。 落崖上,柳清玖被绑在上面已经一天一夜了,从那天傍晚,宇珺着急忙慌的从营账出去,她就知道,快要结束了。 落崖是易守难攻,宇珺占据天时地利原本就是做好了退守的打算,他的目的就是宇珵攻不上来,然后再以手中的柳清玖为质,去跟他谈条件,退守一方,等到羽翼丰满再另做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宇珵手中有柳泽伯这么一员猛将,未登峰就将他手下还能守城的将军打的落花流水无人敢应战,纵使有了了这天堑般的壁垒,无人可用迟早都要被宇珵攻下。 更何况,他们高居崖顶,粮草的供应都是问题,如今宇珵已经截断了他的粮草,储备粮也撑不了多久,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宇珵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有了认命的想法,可能这真命的天子真的就是宇珵的,别人谁也夺不走,宇珵他甚至都还没做过什么布置,就得到了他所想要的,而自己呢?从小到大费劲心思,装乖扮巧,为的就是放松他们的警惕心,可最后呢? 就算宇珵毫无防备,自己也没有胜算,可就这么落败认输?那他这么多年的经营伪装就这么放下?他如何能甘心? 柳清玖看着满目通红,一脸阴翳的宇珺,就知道,她等到了。宇珺他失败了,她的宇珵哥哥来救她了。 “你要做什么?”柳清玖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宇珺,说不怕是不可能的。虽说从被抓来到现在,宇珺一直都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到这一刻,宇珺大概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已经不是情感能打动的了他了。 宇珺把捆住柳清玖的绳子解开,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带着寒意。柳清玖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 宇珺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长的很好看,怪不得皇兄那么喜欢。尤其现在,这一身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让人舍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不说袖手江山,也总能为我挣得一席之地。” 柳清玖早就知道他要用自己做人质,语气平淡:“你要用我换自己一条生路?其实不用,宇珵哥哥他不会置你于死地的,你是他从小最喜欢的兄弟,即使这都是你假装的,都是你的计谋,他还是会顾念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的,你不用担心!” “呵呵。”宇珺好像听到 了什么笑话:“皇嫂以为自己的命就这么廉价,只够换我一命?这一命换一命,我是不是太亏了?” “那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又做不了主。”宇珺绕着柳清玖走了两步:“好像似乎还缺了点什么,少了几分颜色。” 柳清玖还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就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宇珺拿起手中的马鞭毫不留情的抽了一鞭子,柳清玖觉得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疼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对,就是这样,多哭一会儿,眼睛哭的红红的,再肿一点,越惨越好。” 柳清玖擦了擦眼泪,忍着疼:“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妥协吗?宇珺你不要太天真了,不要把自己的活路走成死路!” “活路死路又有什么区别呢?”宇珺喃喃自语,然后转身离去:“带走!” 大帐里,宇珵正在闭目养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踏实实的睡过一觉了,实在疲了乏了就闭着眼休息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小九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说着疼,宇珵想靠近她,还没走到跟前,就被吵醒了过来。 “报!” 宇珵揉了揉有些痛的额头:“进来说!” “启禀皇上,我等日夜监测叛军,刚刚发现叛军似乎带了俘虏过来,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宇珵一听这话“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再去探,看清楚再来。” 想了想又觉得不安稳,什么俘虏,他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他的小九,就怕宇珺找了替身放在哪里扰乱自己的心神。 取了佩剑,就要出去,他要自己去探一探虚实,如果是真的,说不定还能打宇珺一个出其不意然后把人救回来,如果是假的,他也不用顾忌刀剑无眼。 “你要去哪里?”柳泽伯一进来就看到宇珵拿着剑穿着铠甲要出去的样子。 “我去看看是不是小九。” “不用了,已经确定过了,是她!我们是攻上去还是怎样?如果强攻,我们损失很大,再往前去,我们就进了一个瓮,万一他用石攻或者火攻,我们基本没有胜算。” “你什么意思?”宇珵也都知道他说的这些,只是他不想小九再受一点苦。 “宇珺把小九放在那里,目的就是合谈,只是不知道他想怎么谈,我们不如等等看?”柳泽伯看着宇珵的脸色,又加了一句:“她是我自小宠爱的妹妹,我的心疼不比你少。” 然而,也并没有等很久,傍晚时分,宇珺就派人送了信来,要求阵前谈判。 宇珵驱马到阵前,看到的不是宇珺准备的大炮和巨石,也不是宇珺得意的笑,他一眼就看到了柳清玖略带无辜的眼神。 这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心痛,就算最初他们闹矛盾,他受困于情局不得自拔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痛过。 那么漂亮娇嫩的人儿现在浑身是伤的被束缚着,宇珵看着柳清玖脸上的上,细细的一长条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疤痕,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皇兄别来无恙。”宇珺遥遥的打了个招呼。 宇珵却没心思跟他闲话:“你到底想怎样?说吧。” “皇兄如此坦诚,珺也不兜圈子了。我想要什么皇兄不清楚吗?珺胃口小,一次也吃不下这么多,不如皇兄分一半给我?我看西南战乱纷纷,皇兄不若封珺一个西南王,珺替皇兄守着这西南,皇兄也不用操那么多心了,如何?” “不如何,现在束手,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别怨我。”宇珵骑在马上,冷冷淡淡的说着,完全不把宇珺的话当一回事。 “呵呵。”宇珺轻轻笑了笑:“我又不是真的在跟皇兄商量,我在威胁你呀!难道皇兄真的想看皇嫂受苦?皇兄不心疼?来人!” 柳清玖身后的侍卫听到传唤,拿出随身的鞭子就狠狠的朝柳清玖挥了过来,一鞭又一鞭可比宇珺自己那一鞭子狠多了,柳清玖死死的咬住嘴唇,就是不愿意松口,她实在是怕疼,原本以为疼的狠了就麻木了,可只有更痛。 宇珵握紧了拳头,目光并没有朝柳清玖看,他知道她在受苦,可是,如果妥协就是养虎为患,今日所有的作为都会功亏一篑! “看来,皇兄心中果真还是江山权力更重要呀,皇嫂都这样了,皇兄看都不看一眼?” “宇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宇珵的语气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情义,有的只是帝王阴翳和阴寒:“不想万劫不复,就赶快束手就擒,不然,别到最后连尸都不能!” “我好怕呀,宇珵,你睁大眼睛看看,现在是我包围你呀!我一个大炮轰下去,就算你有百万雄狮又怎样?你出不去了,他们也救不了你!再说一遍,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在威胁你呀!来人,继续打!” 侍卫举起的鞭子还没落下,就被飞来的一把剑削掉了整个右臂,宇珵扔掉手中的剑鞘。 宇珺看着 这一幕,突然觉得如果这把剑直接朝自己的脖子会怎么样?他从来不知道宇珵的功夫竟然这么好。 强撑住笑脸:“怎么皇兄愿意了?” “你以为,你出的去?”宇珵冷冷的看了宇珺一眼。 ☆、妥协 第七十八章妥协 宇珺从来也没有轻视过宇珵的能力,不然他也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可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样子,纵使有几分顾忌,也要被满腔怒火抵消了,凭什么他就这么不在乎?凭什么他就这么游刃有余?宇珵,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把握之内,我要让你,后悔莫及! “出的去怎样?出不去又怎么样?黄泉路上有人做伴就够了。你看看那边是什么?”宇珺冷笑着指着对面说道:“看到了吧?我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瞄准你心尖尖上的人,我就不相信她血肉之躯,你就真的不在乎!” 宇珺来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火药大炮,原本是不打算就用的,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这里的地势,如果因为大炮的威力引起地质松动滑坡,那谁也走不了! “你别冲动。”宇珵也看到了,扔掉手中的剑鞘,看着宇珺坦言:“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现在,我劝你还是谋生吧,如果你放弃,我承诺保你平安,绝不反悔,可如果你不愿意,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由命?呵呵。”宇珺冷笑着一步步逼近柳清玖:“不是我卑鄙无耻,只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我就不相信,我不能用她换我一条路!” 说罢就抽出了手中的鞭子,运足了力朝柳清玖身上抽了过去,纵使已经有所准备,柳清玖还是被鞭子带来的力道抽的浑身打颤,喉头发痒,她想忍住,可还是吐出了一口血。 这一鞭子不是先前做做样子,打出个红印让人怜惜,这一鞭子下去分明就是想把柳清玖往死里打,目的就是活生生的把她打死在宇珵的面前。 柳清玖咬牙忍着疼,可这疼已经不是她能忍的了,浑身都是火辣辣的,如果可以她真想宇珺能一鞭子打晕她,感觉不到说不定就不会这么疼了。想到这里,柳清玖抬头看了一眼宇珵,其实她当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看他一眼而已,她是个女孩子,尤其这个女孩子还正在受着非人的折磨,她也不想宇珵就此妥协,可心里还是会有所期盼,她盼着宇珵能带她离开,可是又不敢! 对宇珵她心里一直有个结,后来发现是自己错了,却也没有时间好好解释清楚,宇珵在这种情况下还对她这样付出,柳清玖是真的担当不起了。 远远望去,她甚至有些看不清宇珵到底是什么表情,看不清他眼底到底还有没有波动,她希望有,也不希望有。 “啪”,思绪被打断,柳清 玖瑟缩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忍到极致了,嘴角的甜腥已经在告诉她,她忍不下去了。 “好!我答应你!”宇珵在鞭子再次举起来之前,喊道:“你放了她吧!” 宇珺怀疑的看着宇珵:“怎么这就松口了?我这才抽了几鞭子,还不够个开胃菜呢,皇兄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过空口无凭,皇兄总要给我点凭证才好吧?” “把人放了,你要什么都好说。”宇珵往前走了两步:“朕绝不失言!” “皇兄说话,臣弟自然是信的,就是怕这火炮不小心走火,那也不是臣弟能控制的了的,不如皇兄让手下先行撤离,等到安全了,再由臣弟派人将皇嫂送回去,如何?”宇珺收起了手中的鞭子:“当然,在此之前,皇兄还得先给我个御笔朱批才好。” “如果朕的话你都不信,那还要什么朱批!朕一言九鼎放你去西南!”宇珵沉声道:“但,她必须放回来,不然,你哪儿也别想去!” 宇珺摇了摇头:“皇兄手下精兵强将,如果手里没有了筹码,我又怎么可能走的了?皇兄还是别难为臣弟了,臣弟先行一步,时机到了自然会将人给皇兄送回来,断然不会唐突了皇嫂。” 说罢,遥遥冲宇珵作了个揖,然后扭着柳清玖上马离去,不再与宇珵多做纠缠。 眼见人就要离开宇珵的埋伏圈,等在一旁的将军急的直冒汗,拼命朝宇珵使眼色,可是都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这跟他们之前研究好的战略根本就不一样! 原本打算宇珵先去谈判,如果不妥,就假装放他离去,等宇珺走到埋伏圈就一声令下,准备同样用火炮将他拦下,生死不论如今,这人都要走远了,却始终得不到宇珵的旨意。 “陛下,这人就要走远了。”将军实在忍不住了,搓着手壮着胆子提醒。 “计划取消,等他们走了,再撤退。”宇珵面无表情:“派人远远的跟着,不要被发现了。” “可陛下,此时放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呀陛下!”将军还想再劝:“趁他们还没走出去,还来得及。” 宇珵转身抽出将军身上的佩剑横在他脖子上:“你没长眼吗?那是皇后!再多说一句,你就自行了断吧!” 然后扔了剑,打算离开,就听见“轰隆”一声,震耳欲聋,果然就看见远处一架火炮正在朝着半山腰开炮,分明是想把他们活埋在这里! 柳清玖被宇珺挟持着坐在马上 ,她浑身都是伤口,一碰就疼的发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心里也难过极了。 她不是单纯的傻丫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宇珵放走宇珺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想到自己又拖了宇珵的后腿,身上那些伤痛比起心里的酸涩,也没那么重要了。 意识朦胧中就听见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声,睁开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可视线完全被宇珺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发生了什么?”柳清玖死死的拽着宇珺的袖子,嘶哑着声音问道。 宇珺面无表情的挣开,并没有回答她。 “你做了什么?你用了火炮是不是?宇珺,你回答我!”柳清玖挣扎着往后看。可是她个子略矮,加上身体比较虚弱,即使费了很大的劲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宇珺一把拽过到处挣扎的柳清玖,固定在马上,抽了一下马鞭才冷声道:“老实点,我既然出来了怎么可能让他也出来?不想黄泉路上多一个冤魂,就别动。你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柳清玖挣扎间已经看到了身后的场景,满天的尘土,看不清山谷里到底是什么场景,可原本宇珵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唯一的出口早已被火炮炸断,此刻已经没了出路。而山谷里,火炮声还在一声声的响起,分明是想让这个落崖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包括曾经在这里的人! 柳清玖那一瞬间仿佛身体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一样,脑子里嗡嗡作响,宇珵还在哪里。而哪里已经没有宇珵了。 宇珺骑着马还在往前走,柳清玖低头往宇珺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趁机跳下了马背,那一刻,她是真的无所畏惧。 宇珺没找到她会出这么一招,勒紧缰绳,居高临下的问道:“你要做什么?他已经没有活路了,我不会伤害你,留你一条活路,从此隐姓藏名就是了。毕竟你是他、最后的牵挂。” 最后一句略有停顿,然后移开目光看向了远方。 柳清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揉着发麻的胳膊,咬牙说道:“宇珺!那是你的哥哥!他可曾薄待过你一分!” 说完转身朝着落崖方向跑了过去,那还是我的夫君,就算曾经走过再多的误解和矛盾,此刻,柳清玖只想看到他,看到他还好好的,冲着她笑,揉揉她的头发,说一句“傻丫头,我原谅你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宇珵,你千万不能有事,如果此生不能再陪伴你左右 ,那黄泉下,你还愿不愿意再等我一回? 宇珺看着柳清玖飞奔而去的身影,勒紧缰绳久久未动,一语不发。明明是伤的那么重的人,可是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拼了命的往前走,走的还是一条死路。 宇珺回头又看了一眼,压下满目的情绪,夹紧马腹绝尘而去。 “全部撤退!” 身后跟着的副将赶紧追了上去:“殿下,火炮队还在进攻,也要撤退吗?”原本说好的留火炮队在此收尾,一定要确定再无任何生还的迹象,连只虫子都必须是死透透的才行!如今又跑进去一个人,怎么就撤退了? 然而却没有得到宇珺的任何回答,只有宇珺远去的背影,副将咬了咬牙又吩咐开了几炮,确定就算她进去了,也轻易出不来,才吩咐手下跟着撤退。 宇珺骑着马,跑的飞快,任由刀风吹在脸上也丝毫不觉,柳清玖说得对,那是他的哥哥,从小到大都十分照顾他的哥哥。如果这皇宫曾给过他些许的暖意,那也都是宇珵给他的。如今,他却亲手把他的哥哥送到了死路上。 难过吗?其实宇珺没有太多的感觉,他的心早就麻木了,当初老三死的时候,他甚至有种满足感,可现在,他在这里真的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后悔吗?如果再来一次,会给他留条生路吗?宇珺想了想,他不会!他不是宇珵,没那么宽的心胸,就算宇珵几次保证会留他活路,但易地而处,宇珺一定会置他于死地。想到这里,宇珺揉了揉眼睛,他就要是明日的王者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有人再知道。 这里,只是发生了一场山崩,埋葬了一位帝王,至于原因,大概是这位皇帝惹了天怒,天降的惩罚吧! ☆、相依 第七十九章相依 柳清玖跳下马朝着落崖的方向飞奔而去,但此刻的落崖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宇珺并没有给他们留下离开的希望,落崖四周除了满天飞舞的尘埃,仿佛就再也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了。 泪水顺着脸颊留下,眼前模糊看不清道路,柳清玖踉踉跄跄的往前跑着,哪怕那里已经没有宇珵的身影了。 一点点的拨开挡在身前的石头,双手鲜血淋漓,她却没有一点感觉,不管是身上的伤也好,手上的伤也罢,此刻,她都毫无知觉。那一刻柳清玖才真的感觉到害怕,她怕宇珵再也找不到了,她怕不能当面跟宇珵说句自己错了,她怕不能取得他的谅解。 明明宇珵对她那样的真挚,她却不知道认真对待,只是一味的怀疑、疏离宇珵,从没考虑过宇珵的感受。宇珵呢?就算自己这样对他,他还是一味的付出着,每次受伤都是因为她,甚至这次,连生死都成了未知。柳清玖翻过一块大石头,终于走到了落崖的中心,他们当初离开的地方。 看着满目疮痍的落崖,柳清玖晃了晃,火炮的威力足以摧毁整个落崖,更何况宇珺从没打算给他们留下活路,这里除了到处散落的大大小小的石块,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柳清玖扶着石头,一点点的挪着步子,仔细的检查着她认为的那些可以躲人的地方安全地方,可这落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真藏着一具尸体,任柳清玖再找上三天,她也找不出来! “宇珵,你在哪里?回答我一声好吗?”柳清玖躲在地上泪如雨下。 她不怕任何意外,哪怕此刻的宇珵真的不在了,大不了黄泉路上,她追过去赔罪。可她怕,她怕宇珵还活着,活在一个角落,等着救援,而她却这么无能,连人都找不到,她怕最后的希望是因为她而失去。 雨一点点的下了起来,淋在柳清玖的发梢,顺着脸颊往下流,再也分不清哪里是泪水哪里是雨水。 “宇珵,宇珵哥哥,答应我一声好吗?” “小九在找你呀,别不理我。” 一块块的搬着石头,麻木的喊着宇珵的名字,柳清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落在石头上,模糊了她的声音。 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柳清玖停下了动作,静静听了一会儿,又好像没有,实在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喊道:“谁在说话?是你吗?宇珵哥哥。”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回答。 “是我。” 虽然细微几不可闻,可柳清玖还是听见了,她捂住嘴,死死的咬住嘴唇,他没事,他还活着,真好! 柳清玖喘了口气回复了自己的情绪,才又问道:“宇珵哥哥你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这次的回答比之前清楚了许多,也更近了一些:“你找找四周的崖壁,看看有没有比较大,大概六尺长的大石头,石头后面是个崖洞,我在洞里被堵住了出路。” 柳清玖四处看了看,果然看见不远处有块大石头,跟宇珵说的很像,手脚并用的攀过去,趴在石头上问道:“是这里吗?宇珵哥哥。” “是。你、你怎么回来了?”宇珵的语气略有停顿。 柳清玖沉默了一下,很快回道:“我跑回来的,以后慢慢说。你呢?受伤没有,我想办法救你出来!” 宇珵听出了柳清玖不愿意多说,也并不勉强:“我没事,将军护我进的崖洞,只是些微的轻伤。你出去搬救兵吧,找泽伯或者别的你认识的将军,带他们过来,这里环境太复杂而且不安全,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办的到!” “那要好好谢谢那位将军了,以后一定要重谢,还要重用!”柳清玖并没有回答宇珵的提议,说话的语气有些不稳。 “他死了。” 一片寂静,柳清玖沉默了,将军死了,死在这里。如果没有他,死的人可能就是宇珵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抬手擦了擦眼泪,柳清玖轻轻说道:“对不起。” 宇珵没有回应,他看不到外面小九是什么表情,无法触碰也无法拥抱,苍白的语言根本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想法。 宇珵靠着石壁,感受着丝丝凉意,才叹了口气:“乖,不要哭了。听话,快去找人来。” 柳清玖吸了吸鼻子,说道:“出不去的。宇珺走之前把这里所有的出路全都炸毁了,这里现在是一片废墟,没人能进的来,我先救你出来,我们再想办法出去。” 宇珵真的没想过宇珺会做的这么绝,他从没想过要置宇珺于死地,此行也没想过宇珺会埋伏火炮炸药,此情此景,让他对宇珺仅剩的那点兄弟情都耗的干干净净,宇珵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捶在石壁上,如果没有那点心软,他跟小九又何至于此? 柳清玖听见一声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你还好吗 ?” “没事,别担心。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你能找到坚硬的棍子之类的吗?想办法把石头撬个洞,我才能使上力。”宇珵拍了拍石壁,感觉边缘处应该可以凿个洞。 柳清玖四处看了看,这里除了四处碎裂的石块,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可要但凭她自己的力气,把这么大一块石头挪开,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柳清玖靠着远处隐隐约约的火炮影子,提议:“宇珺走之前把火炮扔在这里没有带走,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火药,然后把这里炸开,行不行?” 宇珵有些担心,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同意了:“你注意安全,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伤到自己。” 柳清玖停住了要离开的步子,靠在石壁上低声说道:“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听得到你的声音,知道你还好好的。所以,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因为,知道了什么叫担心,自然也不会再让、让你担心。” 宇珵闻言轻轻笑了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我毕生情感的依托,我的王。”柳清玖摸着石壁好像握着宇珵的手一样,冰凉的石壁,传来了丝丝的暖意,真好。 落崖此刻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更何况柳清玖还要翻到前面的高处去,更是艰难无比。再加上又下着雨,路面湿滑,柳清玖几次的摔倒在地,满身的泥泞,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火炮,收集了一点火药,可实在太少根本就不够用。柳清玖擦了擦脸上的泥水,把收集来的火炮用干净的里衣包好藏在身上,又去找下一个火炮。因为心里有个信念,所以即使再辛苦再狼狈,她都丝毫不觉。 好不容易把火药都收集齐了,柳清玖又四处看了看找了几块比较容易摩擦起火的石块,才往回赶。 宇珵自己待在那里的时候,并不觉得时间有多难熬,哪怕那个时候他连生死都是未知的。可从小九离开到她再回来,这段时间对宇珵来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我回来了,宇珵哥哥你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宇珵赶紧从地上站起来,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有没有受伤。” 柳清玖把东西放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腕,刚才不小心滑倒的扭伤,原本打算隐瞒的,可又想到等会儿宇珵出来还是会看到,自己现在瞒他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还会惹他生气。 “一点点,刚才不小心扭了脚,不是大问题。”轻描淡写的把问题简单化。刚才赶着 时间心里又着急,完全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此刻被宇珵问起,柳清玖才觉得浑身都是疼的,简直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宇珵不知是相信了还是不愿意拆穿她,只是叮嘱道:“你没用过火药,小心一点,引子做的长一点,知道吗?” 柳清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咬牙又从里面撕掉一块比较易燃的布料,一点点的搓成火药的捻子,小心翼翼的摆好。 等做好准备以后又赶紧跑过去告诉宇珵要离远一些,反复确认直到听不清楚宇珵的声音了,她才放心的去引燃火药。 只听“嘭”的一声响,原本石块的位置果然出现了一个大洞,透过灰土柳清玖隐隐约约看见有人朝外走着,扔下手中的石块就冲了过去。 宇珵还没看清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呢,怀里就扑进来一个人,接过温热的肉体,那种感觉真的是踏实。 等抱够了才看清楚柳清玖现在的模样,一身的泥泞先不说,身上的衣服更是破败不堪,除了被宇珺鞭子抽裂的,路上摔倒磕坏的还有被她自己撕破的,剩下的这些也不过勉强避体。 宇珵皱着眉头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柳清玖穿上,问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没事的,都是皮外伤,上了药就好了。”柳清玖有些不好意思。 宇珵没理她,拉着人进了山洞的角落,然后伸手要解柳清玖的衣服,查看伤势,柳清玖拽着衣服不撒手:“回去看,我们先回去吧,这里也不安全,万一宇珺再反悔重新回来,那我们就走不了了。” 宇珵看着她反问道:“你不是说我们出不去了吗?怎么现在又能走了?” 虽说刚刚他只是出去看了一眼,但足以看清落崖现在的情况,虽然一片废墟,但也没有严重到柳清玖说的那个地步,要出去虽然会费的功夫,但还是做得到的。 “我不想留你自己在这里,万一我找了人回来,你等不到怎么办?如果我走了,那一切都是未知的,万一因为其他原因我不能把救兵搬回来呢?我不想节外生枝,我不想那你去冒险。”柳清玖低着头,声音虽然低,但很坚定:“我要看到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才放心。” 宇珵听完,叹了口气:“走吧,回去。让人操心的丫头。” 柳清玖闻言拉住宇珵的手:“那以后有劳你多费心了。” 宇珵摸了摸柳清玖的头发,蹲下身还没说话她就自己爬了上去,满脸的笑意早就没有了之前伤 心欲绝的表情,还在飘着的雨都多了几分的暖意。 ☆、终章 第八十章终章 宇珵背着柳清玖走了几步,可落崖此刻真的没有路可以走了,更何况还是背着一个人?看宇珵走的那么艰难柳清玖很快就不忍心了。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的。” 宇珵没说话,掂了掂背上的人,接着往前走。柳清玖有点着急:“你看这地方根本就不是能逞强的地方,宇珵哥哥让我下来吧,我们还能走的快一点。” 宇珵面无表情:“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走吗?还能走多远?” “可我不想拖累了你,也不想做个累赘。我们应该尽快去跟大部队汇合,不让宇珺走远。”柳清玖努力的解释着。 “那是你的不想,不关我的事。”宇珵想了想又接了一句:“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小累赘了?以后安生点,快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了。” “那我小心点折腾?”柳清玖搂住宇珵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轻轻的问。 “也可以使劲折腾,看地方。”宇珵面不改色的摸了一把柳清玖的翘臀:“回去再折腾。” 柳清玖红着脸不说话了,也不再要求下来自己走,老老实实的趴在宇珵的背上等着被调戏。 柳清玖先前说落崖出不去,其实是不想就那么放下宇珵自己离开,此刻和宇珵在一起,自然是尽心尽力的指着路,给宇珵以最大的方便以便能赶快离开这里。 可落崖地形原本就复杂,此刻一片废墟更是分不清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说不准下一脚就踩在哪个坑里,绕是宇珵体力不错,背着柳清玖也是很很快就大汗淋漓。 柳清玖伸手给他擦了擦,顿时就心疼了:“我们歇歇再走吧。” 宇珵没有再反对,他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倒下,不然他们出去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回头看了看,已经走出大半,休息一会儿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坐一会儿吧,天黑之前必须走出去,不然等天黑了,万一再下起雨,更不好走。”宇珵坐在柳清玖的身边,又看了看她的伤势,见没有恶化,才略安心。 柳清玖点了点头,靠在宇珵的肩膀上:“真好。” “哪里好?”宇珵侧了侧身子,让她考得更舒服一些。 “哪里都好!” 两人略歇了歇就再次出发了,不过这回柳清玖是打死都不愿意让宇珵再背着她,找借口说身上的伤口疼,背着会碰到伤口,宇珵看了看脚上的扭伤,不放心可到底抵不过 柳清玖坚持,只好扶着她继续走。 两人离了落崖的废墟处走到大路上的时候,月色已经十分的明亮,脚下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宇珵辨了辩方向,朝着另一边小路走去,他们两个人,万一路上再碰见宇珺的留下的人,根本就没有一点活路,经此一难,宇珵的考虑比之前要细致多了。 回到大帐的时候,天色已明,远远的就见柳泽伯带人迎了过来,见宇珵扶着柳清玖,两人虽然狼狈不堪,但没有什么大的伤,也放心了许多,只是看到柳清玖脸上的伤,也是一阵心疼,只是当着宇珵的面不好表达。 宇珵轻咳了一声,问道:“宇珺呢?” 柳泽伯回过神,赶紧回道:“陛下去了落崖以后就发生了意外,我的人被宇珺使了调虎离山,被他跑了。我已飞鸽告诉父亲带兵前方拦他,一定要生擒!”然后又问道:“只是不知陛下去了哪里?落崖此刻已经一片废墟,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清玖轻轻拽了拽哥哥的袖子,示意他别问那么多。 柳泽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大概也猜的出来,想宇珵被一向宠爱的兄弟背叛,如今又是这种狼狈的模样,宇珺怕是根本就没给他留活路,这心里是什么滋味就不用言表了。 果然,宇珵拉住柳清玖的手说道:“不必生擒!”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宇珵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柳清玖扒了个干净,然后一点点的小心的处理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柳清玖虽然不好意思,但知道拒绝不了也就红着脸接受了。 宇珺是万万没想到他因为柳清玖一句话的动摇竟然就扭转了整个局面,也没想到宇珵命竟然那么大,面对火炮的巨大威力竟然还有命出来,早知如此,他一定会将落崖夷为平地,也要将宇珵的尸体找出来,再碎尸一万次,看他命到底有多大! 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 宇珺看着面前的柳霁,已知自己的路是走到头了,如果是柳泽伯他或许还可以拼命一搏,可面对久经沙场的老将柳霁,他带着的这些人,是万万没有胜算的。 柳霁高坐马上,看着远方的宇珺,叹声道:“你又何必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宇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老将军莫不是老糊涂了?你以为自己一把老骨头还跟以前一样,将军莫忘了,江山代有才人出!” 柳霁并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一声令 下就直接驱马上前了,战场上不是谁的嘴皮子耍的溜谁就能赢的,稳操胜券的人是不需要跟对手多费口舌来虚张声势浪费时间! “陛下,柳将军已将叛贼困住,立可生擒,请陛下旨意。” 宇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带路。” 柳清玖原本就趴在床上,听见有人来才藏了起来,此刻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拉住宇珵的手,说道:“你小心点,早去早回。” 宇珵看着她眼里的关怀,低头亲了亲柳清玖,然后把人往被窝里又塞了塞:“等我回来。” 当着外人的面柳清玖羞的钻进被窝,不甘心又漏出脑袋轻轻的“嗯”了一声。 宇珺此刻的情景比当日的宇珵要好太多了,柳霁到底是一代儒将,就算是手下败将也不会轻易就折辱他,所以当宇珵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以前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 看见宇珵的时候还笑着叫了声:“皇兄。” 好像他们并不是兵戎相见,他也不是手下败将,而是许久未见的兄弟。 宇珵抿了抿嘴:“你若愿意,朕会放你生路。” 宇珺摇了摇头:“皇兄自己信吗?路是自己走的,既然是死路也就不必再徒做挣扎。虽然我走上这条路,可皇兄于我,终究是不同的。” 宇珵没有说话,他确实没打算再放他生路,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一说的,他也没想到宇珺会这么回答他。 “皇兄是不是心软了?”宇珺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走到宇珵的身边,可没走两步,就被拦下了。无奈的耸了耸肩:“何必那么紧张?一则我现在手无寸铁,二则、皇兄的伸手我是见识过的,万万不敢造次。” 那士兵还是很尽职的把剑挡在宇珺的身前,并不让步。宇珺用手拨了拨剑,不小心碰到了剑锋,指尖冒出了血珠,宇珺看着发了会儿呆才皱着眉说道:“皇兄既放我生路,你这奴才何必拦我?我们兄弟说会儿,我还能怎样他?” 宇珵示意士兵退下狗,宇珺才慢慢的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走的何在认真,仿佛那是一条朝圣之路。 “皇兄,我对你,真的毫无冒犯之心。”话音刚落,就伸手抽出宇珵身上的佩剑,剑尖直指宇珵而去。 宇珵没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做,他的功夫比宇珺要好太多了,反手夺过剑,就听见了利器入体的声音,他回头再看,宇珺已经浑身是血摇摇欲坠。 宇珺嘴角含笑 :“无心冒犯,可我也不想败的那么惨。” 宇珵扔掉手中满是血的剑:“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难道就为了死在自己手上吗? “为了黄泉下对自己有个交代,也对我母亲有个交代,我尽力了,我也不后悔。”宇珺气息微弱,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多希望,你只是我哥哥而不是皇兄。” 宇珵搂着宇珺的尸体,良久才吩咐道:“葬西南,按寻常百姓家的葬礼来办。” 柳清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宇珵坐在自己的身边发呆,轻轻晃了晃他才有反应。 “睡好了?一会儿就到京城了,喝水吗?”宇珵把她扶起来的时候,柳清玖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正在马车上,因为走的缓慢,她一直没有发觉。 她想问问宇珺是什么情况,可又不太敢说,毕竟这对宇珵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只好端着一杯茶轻轻的抿着。 宇珵轻轻的搂着她,把人固定在自己怀里感受着她的温暖,才说道:“宇珺死了,死在我的剑下。” 她想安慰宇珵两句,还没张嘴就听宇珵自己接着说道:“我以为他要与我殊死一搏,没想到他就是为了死在我的剑下。” “别这样,你不想的。” “我确实不想,他还有老三,如果不是这种情况,我都不想的。”宇珵轻轻的把头埋在柳清玖的怀里:“可、我们都情非得已。哪个帝王身上没有几条兄弟的性命?我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柳清玖拍着宇珵的后背,就像他之前拍着她一样,马车缓缓的前进,以后的路,他们会一起慢慢走过,无论风雨如何,总有一个温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