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冥夫不太冷》 第一章 凭空冒出的男友 http://..org/ 我叫林勉,今年二十岁,大学念到大三,还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 从我十六岁上高中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特别诡异的事情。 只要我对哪个男生稍稍中意一点,他便会一边对着我的胸围喷火,一边马上交到女朋友。比闪电还快。 就说最近一个吧,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名字叫唐成,是我最新看上的男生。 他长得很帅,一双眯眯眼特别好看。 我每天故意穿着低胸装在他跟前晃,有好几次我看到他眼睛都快烧起来了,身体也微微有了反应。 结果还没等我扑上去,他却突然高调宣布有女朋友了。 这事儿真他妈邪门。 我闺蜜谭言说,我可以直接去开一个婚介所,包管生意好到爆。只要我对哪个男人来点意思,那人立马就能解决单身问题,这不是要发大财的节奏么? 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宿舍的几个室友还有谭言一起帮我庆祝生日,我在小饭馆里大声许下一个愿望:我他妈一定要交一百个男朋友,让那些男生为我醉生梦死! 结果当天我晚上我就交了个男朋友,所以说过生日还是得许愿吧?万一实现了呢。 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回宿舍,三个室友都出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宿舍里。 洗完澡以后,我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蕾丝睡衣。站在镜子前,我盯着自己傲人的上围看了老半天,看得我都想找自己做女朋友了。 真的很大,形状也很漂亮。 心灰意冷啊,这么好的身材,连个男人也没有。所以只好不爽地躺到床上去睡觉。 还没睡着呢,眼睛微眯间,忽然看到有个男人慢慢走向了我的床边,他啥也没说,就直接掀开了我的薄被子,这下我的身材就完全暴露在空气里了。 尼玛,老娘只穿了个睡衣,里面啥也没有啊。 不过,那男人长得真帅。 光线很暗,但是能看到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衣服,修长的两条腿。身材特别好的一个男人,脸上还带一点坏坏的笑。 他拿出一枚简单的戒指递给我,好像是要送生日礼物给我的意思。 我一向对这种邪魅型的男人没有半点抵抗力,当时竟然忘记自己穿得少了,接过戒指就直愣愣地坐起来对他犯起了花痴。 他慢慢靠近我,又慢慢将我搂在怀里细细亲吻。靠得近了,我才看清他的脸。当下便激动得心脏狂跳。 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长相的男人。五官标致得像画一样,线条完美,眉眼含情。就那么对视一眼,心都像要马上化掉了一样。 “林勉,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男人搂着我的肩膀,看着我说。 我一时高兴坏了,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帅的男人追过我呢,一开心就忘了形,马上就答应了,完全没有想到说要注意矜持啊什么的。 嘿,我终于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时,发现寝室其他几个人早已经起床了。 看到我坐起来,寝室长方婷说:“哎呀,林勉你总算醒了,昨天晚上喝那么多酒,喝醉了吧?叫你少喝点少喝点。” 我喝醉了酒?那昨天夜里那个男人呢? 我看方婷不像开玩笑,赶忙问:“昨天不是我一个人在宿舍,你们都出去了吗?” 方婷说你是不是傻,我们四个人一直都在一起。 这下我惊讶死了,莫非昨夜……是个梦? 特么的竟然是个梦啊。我还是有点不甘心,继续问她们,我昨天是不是许了生日愿望。 结果这三个家伙一个笑得比一个欢,说我在小饭馆里大喊要上够一百个男人,别的客人听到都笑死了。 这事儿有点儿悬乎。 因为昨天夜里的那个男人,太真实了,真的,一点也不像是做梦。而且,我好像和那个男人还接过吻啊?现在嘴上还甜甜的呢。 看我还没有起床洗脸的意思,方婷说她们要先出去吃早饭了,回头给我带一份虾饺。 她们三个走了以后,我还是不能接受做梦这件事情。真的,那种心跳的感觉太强烈了,真不像是梦里才出现的。 我从床上爬下来,一眼看见我的左手小拇指上套着一枚灰白色的戒指。 款式很简单,上面一点花纹点缀也没有,就一个光秃秃的圈儿。 我吓一跳,这不是昨天梦里那个男人送我的吗,那方婷怎么说昨天我们宿舍的四个人一直在一起,还说我喝醉酒了呢。 我一边冥想一边去洗脸。刚刚把头梳好想回到衣柜前找衣服,一转身,忽然又见到了昨夜梦里的那个男人。 他长腿交叠坐在方婷的椅子上,手指交错,正饶有兴致地朝我看。 他真的长得超级好看,眉目清朗,鼻锋完美,下巴的线条也恰到好处。属于那种让女生一看,就挪不开眼的男人。 我从小看了那么多帅哥,讲真,真没有碰上过这么英俊的男子。就连我最近迷得要死的几个当红男明星,也没有他好看。 不过我怕这又是梦,赶紧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肉。哎呀我去,疼死了。 会疼就不是梦,可是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手上的戒指,又是怎么回事啊。 那男人站起身,迈开步子朝我走过来。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婆。”那男子忽然开口说话。他的声音非常清冷,但丝毫不影响好听。 我又惊又吓,老婆?这到底是哪一出?我清楚的记得自己说要交一百个男朋友,结果一个都没交到,怎么凭空冒出来一个喊我老婆的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走向他,问他叫谁老婆。 那男人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跟佳洁士广告似的。他又说话了,“你昨天收了我的求婚戒指,就是我的老婆了。” 我赶紧举起手来,看着小拇指上那个环儿。听到他这样说,其实我的心里蛮害怕的,毕竟我还这么年轻,还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 我拼命使劲地想把戒指取下来,结果发现它就像长进了我的肉里,根本连动都不动不了。 “你想干什么?”我这才后知后觉害怕起来,生怕他是哪路坏人,也担心自己以后的人生要死翘翘了。 “林勉,等了你三生,你终于愿意接受我的戒指,戴上它,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不信你看,戒指上还刻了我们的名字。”面前的男子嗓音很淡静,但无端的让人觉得心定。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是梦还是清醒,都觉得无比迷恋。 我低下头,把戒指举在光线处,斜着看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上面刻了两个小小的字母:j&l。 对面的人又接着说:“l是你,林勉,而j是我,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我生气地推开他的手,愤愤地说:“你是不是有病啊?编故事也不编得真实一点,偷偷趁我喝醉酒给我戴个戒指,我就是你老婆了?” 虽然他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是凭空冒出个老公,我多少还是接受不了。 他也不气恼,反正就是清风明月地站在那里,脸上还是笑。最后他说他叫简亦繁,那个j就是他。 他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所以还想用力的把戒指取下来。试了半天,那戒指仍然纹丝不动,于是我把这个叫简亦繁的男人吼了一顿。 他又笑起来,最后还略带委屈地说,昨天夜里不是挺喜欢他的嘛,怎么这么快翻脸不认人。还让我别取了,这戒指是取不下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有几秒钟的错觉,就好像这个男人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伤痛的情绪。 我正想和他理论,寝室的门突然开了。 室友方婷、李小凡还有陈梦竹从外面回来,各自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奇怪的是,她们三个人好像都没有看见简亦繁似的,一回来就各忙各的。 方婷给我带了虾饺,她提过来放在我桌上,看见我一个人穿个睡衣在这里傻站着,就问我是不是酒还没醒透不舒服。 简亦繁就站在她的旁边,她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我又把自己的胳膊肉狠狠地掐了一下,结果又痛得要死。这不是梦啊,可是为什么她们看不见我旁边的男人? 简亦繁又开口:“小勉,如果你需要我,只要在心里默念三遍我的名字,我就会马上赶到了。你先去上课,我回头再来找你。” 话一说完,他就瞬间凭空消失,都个人影都不见了。 方婷看我还在发愣,用手在我面前挥一挥,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支支吾吾地问她们三个,刚才有没有在宿舍见到什么人。结果她们都说没有,还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突然灵光一闪,我的天哪,我不会是大白天见鬼了吧! 第二章 满脸鲜血的女人 http://..org/ 不管怎么说,还是填饱肚子最重要。 我胡乱地将虾饺一个接一个塞进嘴里,满意地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 李小凡突然叫我的名字,笑着问我昨天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说我昨天讲了那么多话,你问的是哪一句。她就说我要交一百个男朋友这个生日愿望。 嘿,这不是给了我吹牛的机会嘛。 我接口就说当然是真的,并且我还要在寝室做一面照片墙,把所有我交过的男朋友照片都贴上去。 李小凡笑得肩膀直颤,连连夸我幽默。她正准备接着问话,结果一眼看到了我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李小凡平时就特别喜欢收集这些好看又廉价的首饰。 看到我戴了一个颜色特别款式也新奇的戒指,立马跑过来看。 她瞅了老半天,才悠悠地说:“林勉,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傍上大款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戒指?” 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贵重的,不就一个破铁戒指嘛。 一想到简亦繁,我心里一惊,赶紧又笑着掩饰:“就是个便宜货儿,自己买的,全场都两块样样都两块,这个戒指也就两块钱,不是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嘛。” 李小凡半信半疑,但幸好她没有继续追问。 过了一会儿,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教学楼上课。我学的是英文专业,所以有关英文的课程分得特别细,上午第二堂课,刚好是陈教授的英语口语课。 平常我成绩就不怎么好,即使不翘课,也会坐在最后一排打酱油。李小凡也不怎么喜欢听课,所以老喜欢坐在我旁边,要么小声聊聊天,要么一起看言情小说。 上课铃一响,陈教授拿着教案走了进来。他讲着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听说年轻的时候去美国留学了几年,回来之后又专攻于学术,很早便成了拥有职称的正级教授。 不过我依然没有什么兴趣,毕竟,我只是为了不学数学才选的英文专业。至于英文,呵,我又不出国,又不嫁外国人,学那么认真做什么。 我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小说,刚想翻开看,却忽然见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陈教授身边站了一个特别美丽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色的纱质长裙,大热天的,头发还散落下来,披在背上。 她长得很漂亮,就是感觉脸色过分苍白。身材也还蛮修长,比例也挺好。奇怪的是,她一来,我就觉得教室里骤然凉爽了许多。 我捅了捅李小凡的手臂,问她站在教授旁边那人是谁。教授怎么还带了一个人来上课。 李小凡抬头看了看讲台,莫名其妙地问我:“林勉,你在发什么神经?陈教授旁边哪有什么人?” 我心一惊,赶紧解释:“他旁边有个女人啊,身材很好,长得也漂亮。你难道没有看见?” 李小凡用手探了一下我的额头,一脸不屑:“所以你这是在大白天跟我讲一个根本不好笑的鬼故事?” 鬼故事? 我被这三个字激得一咯噔,忽然觉得左手小拇指上的戒指有些微微收紧。低头看一眼,却惊讶地发现那枚戒指开始泛起一层浅淡的白光。像萤火虫一样,从里到外,忽明忽暗。 是简亦繁在搞鬼? 我又抬头去看教授身边那个女人,恰好她也转过头朝我看过来。就在四目交汇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她满脸都沾上了鲜血,正一滴一滴地往白色衣服上落下来,那双魔鬼一般的眼睛也像是被血浸泡了一样,张狂又恐怖。 “啊!”我吓得半死,立即惊恐地叫出了声。 陈教授听到我的声音,随即不悦地转过身,皱着眉说:“最后一排那位同学,你要做什么?” 教授一边说话一边往讲台旁边走,我就这样亲眼看着他从那名女子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好像那女人只是一道烟一样。可是,我分明看到了那女人脸上渗着血的可怕笑容。 我魂都快吓飞了,哪还顾得上回答教授的话啊。 看我这么僵持着,李小凡赶紧站起来回来陈教授:“林勉今天身体不舒服,刚才就是肚子突然痛了一下。” 教授打量了我几眼,声音不快:“那别影响其他同学。” 我的心还在狂跳,不过幸好,过了几秒钟,讲台上那名女子拖着长长的裙摆离开了。教室里又恢复了炎热。 过了老半天,我才镇定下来。同时,我发现我手上那枚戒指停止了闪光。并且,指环的大小恢复了舒适的尺度。 这件事情真是特别诡谲,可是我不敢对室友们说。怕她们都和李小凡一样,说我是在犯神经。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有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一片宽阔的大厅里,双手抄在裤兜里,神色桀骜。他站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冥王,别忘了我们的契约。” 自雾气缭绕的黑暗之处传出来一声女人的嗤笑,她说:“她不过是收了你的戒指,并没有爱上你。我们的约定,并不是收戒指这么简单。” 过了老半天,那个西装男人才回答说,这辈子,我一定会让她爱上我。 这些情啊爱的,真的让人好烦恼啊。想我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男人追过我,所以梦里都在想爱情,也真是太饥渴了。 梦里那个西装男人转过身来,朝着光明之处走。这下我在梦里看清了他的样子,帅气得人间绝伦的简亦繁。 刚准备跟他说几句话问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室友陈梦的闹钟响了。 陈梦是个好学生,每天都会起得很早去英语角练习口语。 我被闹钟吵醒,也就睡不着了。可是又不想起来,于是又闭上眼继续躺着。 方婷和李小凡磨蹭了一会儿,也跟着起床去吃早餐。跟我打了招呼,她俩就离开了。 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夏天天气炎热,早上也不怎么睡得着,迷糊间,我只觉得屋内温度蓦然一凉,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结果,我一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景象,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天见到的那个白衣女人正背靠着我床顶的天花板,和我呈平行的姿势面对面相互看着。 她脸上的鲜血还没有干,依然汩汩地往下掉,一滴一滴落到我的睡衣上。那些血就像从无数道刀伤里湛透出来的一样,完全停不下来。 她的双眼发胀,长长的头发从天花板垂下来,垂直指向我的身体。 可怕的是,她脸上流着血,可她还在笑,那笑容阴森森的,宿舍内的温度又陡然下降了很多度。 我吓得全身颤抖,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是谁?” 那女人又接着笑起来,两只空洞的眼窝甚是赅人。“你竟然看得见我?就凭你?” 她就这么背靠在天花板上,似乎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轻飘飘的,像一道影子。 我的腿一直在抖,甚至觉得有尿意来袭。“你怎么会吊在顶上,你要做什么?” 白衣女人不再回答我,她忽然伸出一双手,直直地指向我,一双淌血的眼睛也更加恐怖。她的指甲很长,灰白灰白的,就要靠近我的脖子。 宿舍里的气温越来越低,明明是大热天,我竟觉得比寒冬还要冷。 可是我的身体分明不受控制了,只得任由她靠近。 白衣女人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冰凉的触感激得我全身发麻。她还在念念有辞,可是我根本就听不清楚了。 又冷又痛。 我的脖子被她掐得生疼,我连呼救的声音都喊不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想到了简亦繁。他昨天曾经对说我,如果需要他,就在心里默念三次他的名字。 简亦繁简亦繁简亦繁。 在被这个女鬼掐死之前,我终于用残存的一点意识默念了这个名字。 刹时间,房间里有一道金光一闪,有个人影凭空出现,大手一挥,手指上有一道蓝色的火焰像疾风一样突然冒出,直直地对着那白衣女人飞去。 “啊!”那女人被火灼伤,全身焦灼,立即放开了手,从敞开的宿舍窗子飞出去,一转眼就不见了。 咳咳咳……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一会儿,终于强撑着坐了起来。 简亦繁就坐在我床下的凳子上,正半是明媚半是担忧地望着我。 我对他的身份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刚才那个女人又是谁?” “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守护神。”他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我懒得和他贫嘴,可好歹他刚才救了我,我也不再给他白眼。只是追问那女子为什么要掐死我。 简亦繁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清楚原因,她浑身冰透,就像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可是在我们那儿,只有第八层冰山地狱才会让鬼魂变成这样。但是,一旦下了地狱,她绝对走不出来。” 我听得眉心突突直跳,眼睛直直地盯着简亦繁,然后说:“所以,你真的不是人?” 简亦繁眸光一闪,眼里满是深情,“小勉,无论我来自哪里,我都是你的守护神。” 唉,等于没问。 我惊魂渐定,举起左手在他眼前一晃,问他这枚戒指是不是什么法器。 简亦繁回答说:“是的,这是天地冥虚无空间四界,唯一的一枚锆银戒指。戴上它以后,你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人。” 原来如此。难怪我戴上了这枚戒指以后,能看到一直跟着陈教授的那个女鬼。 我坐了一会儿,想接着和简亦繁讨论一下关于女鬼的事情,他却抢先对我说:“小勉,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眼睛向上一翻,没好气地回答,我以前真的不认识你啊大哥。 看我不情愿说这个,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管怎么样,你能接受我的戒指,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说真的,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我明明知道自己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可我却不怕他,反倒在危险的时候,还默念他的名字请他来帮忙。 虽然那天晚上,我是喝醉了洒不清醒才接受了他的戒指,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过了几分钟,我从床上爬下来,挑了几件衣服去洗手间换上,回来的时候还看到简亦繁坐在那里。 他真的是天生的英朗俊逸,个子高,身材比例超级好,多一分太胖,而少一分又太瘦。总喜欢穿一套纯白的西装,显然优雅又贵气。 偏偏那张脸也真是让人百看不厌,眉锋有型,鼻梁高挺,薄唇温润。 虽然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是天地冥和虚无空间里最最英俊的男人,可是在初遇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虽然我又犯了花痴的毛病,可是我知道我并没有爱上他,因为,我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悸动。 第三章 冰箱里的尸体 http://..org/ 大三的专业课很多,等到方婷李小凡还有陈梦全部回来,我们又要去上课了。 简亦繁没有再透露更多,只是交待我,如果遇上危险一定要向他求救。这样,无论他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他当着方婷她们的面消失了。当然,除了我,还是没有人看见他。 刚好今天又有陈教授的课,到教室以后,我和李小凡坐在最后一排,兴致勃勃地聊着最近新上市的一些电影。 没一会儿,上课铃响,陈教授走了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手上的戒指又开始泛起了淡白的光,指圈也一松一紧,似乎在提示我什么。 我一抬头,果然看到那个白衣女鬼跟在陈教授后面,一双淌血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朝教授看着。 女鬼一来,教室里刹时间温度又降了好几度,甚是凉爽。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没办法跟李小凡解释,可是又怕女鬼过来伤害我,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害怕。 女鬼的样子很可怕,白色的衣服上落满了殷虹的血迹,轻飘飘地站在那里,明明是满脸的愤怒,可教室里偏偏就很凉快。 我忍着不朝她看,担心她又像上次一样来掐我的脖子。 一直到下课的时候,陈教授离开了教室,可是女鬼却并没有跟着离开,只是拖着长长的曳地裙摆飘到了我的面前。 我吓得要命,正想呼救,却听到女鬼开口:“看来,你是一枚好棋子……” 她的声音空灵,像来自地狱。我一抬头,她倏地飞到了我面前,一只没有血肉的枯手掐住了我的脸,而她眼里的血还像水龙头一样,刷刷地往外流。 我冻得发抖,赶紧在心里默念三次简亦繁的名字,一眨眼的工夫,就见门口闪过一道亮白的光,简亦繁就出现了。 他这次没有用蓝焰攻击女鬼,只是一把伸手把她拽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简亦繁大喝一声,语气冰冷。 我看到那个女鬼竟然慢慢咧着嘴笑了,可她笑起来也很可怕。牙齿里渗满了血,像鲜红的血虫一样四下乱窜。 女鬼任由简亦繁拖着,说:“你不帮我……我就每天缠着她……” 简亦繁皱眉,问她要帮什么。 女鬼又笑起来,惨烈又恐怖。“帮我解决掉这个禽兽教授……去他家里救我……” 趁着简亦繁不备,女鬼迅速抽身,然后忽地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我惊魂未定,还保持着瞪大眼睛虚空的状态。旁边的李小凡拉我,问我为什么发呆还做出那么可怕的表情。 因为不好解释,我干脆说要去上厕所回头再说。 女厕里没有人,我刚一进来,简亦繁就跟进来了。一看到他,我立即颤抖着问:“那只鬼到底想干嘛呀,为什么要解决陈教授?还有她说要去教授家救她又是什么意思?” 简亦繁垂眸,声音清冷:“我在下面查过,这个女鬼叫文倩,因为不肯投胎所以一直飘荡在人间。如果我不帮她解决麻烦,恐怕她真的会每天跟着你。” 啊? 一想到从床上醒来睁开眼,天花板上有个整天滴血的女鬼惊悚地朝我看着,我就浑身冰凉打颤。于是央求简亦繁:“那你赶紧帮帮她。” 简亦繁却魅惑地一笑,就连站在女厕所也能笑得这么英姿飒爽。他说:“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我很重要?” 有有有,我赶紧点头敷衍他。 我看到简亦繁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我们约定好一起去陈教授的家里一探究竟。 我从多方打听到了陈教授的住址。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套老旧的小区内。 陈教授在我们学校很有名望,为人师表,尽得人人爱戴。他的妻子是当地一所小学的老师,传言说他们夫妇两人伉俪同心相敬如宾。 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室友们,一来怕她们不信,二来怕她们无意声张。 恰逢周末,我借口给陈教授送端午节礼物而敲开了他的家门。正是下午,教授一个人在家,见到我显得很意外,但还是客气地接待了我。 我拼命地拖延时间,拉着教授在沙发上坐着聊学业上的问题,简亦繁就在教授的屋子里四处查看。 这所房子是当年学校分配的,算不上很大,可是装修得很简洁大方。尤其有个超大的双开门冰箱特别扎眼。 陈教授看了一眼我送的礼物,又谆谆教诲我,上课还是要多认真听专业知识。我一边应付,一边看着简亦繁的眼色。 过了几分钟,简亦繁伸手向我示意,那个大冰箱很有问题。 我心领神会,回头对教授说:“陈教授,您家这个冰箱真的好大啊,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冰箱,双开门的,冷冻柜也这么大。” 陈教授一愣,但很快平静地回答说,是因为他家里人多,菜也吃得多,需要一个大冰箱。 我站起来就朝冰箱走,边走边说:“这么大一个真好,可以装好多东西呢,等我毕业了,也给我爸妈买一个。” 陈教授也站了起来,想要拦住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大步迈到冰箱边,先打开了下半部分的冷冻柜。 一拖出最下方那层塑料盒,我一眼看到里面冰着的肉块儿。就像过年时砍的那种猪脚一样,混在一起,面上覆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简亦繁已经蹲下去检查,而陈教授迅速走过来,脸色微笑,但还是镇定地说:“这些都是我夫人爱吃的猪骨头,冰冻不容易坏。来来,过来坐。” 他刚想把塑料盒关上,我却一眼瞥见那冰块下方,一只若隐若现的眼睛。 那是一只人眼。 被丢到一堆肉骨头里,被冰霜盖得看不清了轮廓。 我心下大赅,跟着教授回到沙发前,并没有为自己突然开冰箱而觉得失礼。 看到教授极力隐藏,我决定开门见山:“陈教授,您认识文倩吗?” 一提这个名字,陈教授立即变了脸色。“文……文倩?不认识啊。”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简亦繁幻化了真身,出现在了陈教授面前。他有这样的本事,想人见到,别人便能看到他。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惊讶。 简亦繁开口:“陈教授,你家冰箱里冰着的,不就是文倩的尸体吗?虽然被你砍成碎骨伪装成猪肉,可那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身体。” 陈教授吓得脸都快滴血了,一双眼睁得老大。“你们……你们是谁?” 这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文倩一出现,空气的温度就会骤降了。原来,她的肉体被冰冻桎梏在这个冰柜里,不能超生。 刚好这个时候,教授的夫人卢子英回来了。她听到我们在说文倩、肉体这样的词,又看到陈教授惊恐的脸,立即六神无主地扑过来,大喊:“人是我杀的,要抓就抓我!和老陈没有关系!” 本来陈教授并没有认罪,可是卢老师一回来就承认了,这倒是好办了许多。 我问陈教授,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教授只好满脸愤怒恐惧地答:“是她自找的!是她该死!”他的夫人也在旁边哀嚎,坚持说文倩是她杀的,她认罪。 我刚想追问,却看见面前一道白影一晃,咚,下一秒,我就被吃了一块石头一样,身体变得僵硬。 过了几秒,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是我自找的?是我该死?你欺负我、那样对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声音很奇怪,就像有另一个人控制了我的身体,操作了我的意识。 陈教授和卢老师显然都看到了我脸上的神情,当下便吓得魂飞魄散。陈教授站都站不稳了,喃喃地说:“文倩?是你?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杀你的……谁让你是……谁让你是文影的妹妹……” 时间越久,我越觉得身体很重。可是从头到脚,我都像一个冰冷的行尸走肉一样,失去了神志。 小勉!我听到简亦繁大喊一声,双手用力地往我的背后一击,顿时有个影子从我身体里飞了去了,而下一秒,我咚地倒下去,只觉得跌入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宿舍里灯开着,显得很明亮。方婷她们都在,见到我醒来,李小凡好奇地问:“林勉,过个周末睡什么觉?不是说要交一百个男朋友么,睡在宿舍哪里交到得。” 我起来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一时心直口快,对室友们说:“教咱们口语的陈教授是不是有性虐倾向?” 这话一出,我明显感觉到陈梦身体一僵,然后紧张地回头问我为什么。 方婷和李小凡倒是像听笑话一样,说我疯人疯语。 我也就跟着傻傻地一笑,说陈教授这么严谨做学问,如果真有这方向倾向,那才是好玩。 陈梦松了口气,说,林勉你最近是不是这类小说看多了。 我刚想和她聊两句,却看到宿舍门口,有个满脸滴血的白衣女人慢慢飘了进来。我知道她是来找我的,可是我又不想让室友们听到我说话,于是赶紧往外走。 文倩的鬼魂果然跟了上来。 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下,我停下来。因为才被鬼上过身,我的头还有些晕。手上那枚戒指闪起白光,在黑漆漆的夜里,有一点打眼。 我后退一步,立即申明:“文倩,不许再上我的身。有什么事儿,我帮你就是了。” 女鬼凄惨一笑,声音空灵地说:“你现在知道陈玉桥是个衣冠禽兽了,为什么不去揭发他?他害死了我的姐姐,也杀死了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每次文倩一出现,我就会觉得特别冷。可奇怪的是,她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却一点儿也没觉得温度有所下降。 思索了一会儿,我顿时想明白,不好!陈教授夫妇肯定把文倩的肉体挪地方了! 文倩身上那件白纱衣已被沾满了血,一片一片,可怖又狰狞。她脸上的血还在汩汩地流着,却已经不是当初的鲜红色。 我心头一震,犹豫地问:“你脸上的这些刀伤……都是陈教授划的么?” 她点点头。 我当下大赅。看来,有的人,虽然面上楚楚君子,可是真的比鬼还可怕。 我忽然有些同情这只女鬼,只为了复仇,一直不肯投入生死轮回里去。 第四章 选择自焚的校花 http://..org/ 就在我正准备和女鬼继续讨论的时候,简亦繁忽然出现了。 他一来就将我往身后一护,对着文倩低吼:“不许靠近她!”看到简亦繁,文倩好像有点害怕,慢慢后退了一点儿,然后一转身就飞走不见了。 我赶紧告诉他,文倩的尸体已经离开冰箱。 简亦繁却突然问我:“小勉,你一定要管这件事吗?即使你不管,这只鬼也没办法真的伤害到你,因为有我在。” 我点点头,一半出于新奇,一半出于同情。 看到我这么执拗,简亦繁只好点头,说那你去报警吧,我知道陈教授他们把尸体埋到哪里去了。 晚上,等警察到了陈教授家,他们夫妇两人却一口咬定是我在栽赃陷害他们,并坚定说不认识什么叫文倩的人。 我气得半死,愤愤地跑到大冰箱前拉开了冰冻柜。结果太让人大跌眼镜了,那里面竟然真的冰冻着好好的猪骨头,还有一些猪脚丢到最上面掩人耳目。 因为才买不久,猪骨上的冰块并不厚,浅浅的一层,明显放进去不久。可是,这并不能成为我控告陈教授的理由。 我急得满头大汗,简亦繁示意我带他们去找文倩的尸体。 警察们将信将疑,毕竟陈教授在这一带非常有名望,忽然冒出个学生指证他杀了人,是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可是我坚持去找文倩的尸骨,警察们也就决定再相信我一次。 我跟着简亦繁,带着两位警察和陈教授夫妇一路走到这个小区的围墙附近。这里堆放着一些建筑垃圾,十几年了也没有人清理过,因为不影响环境,也一直没人管。 简亦繁指着一个偏僻的角落,告诉我那一堆石头下,就是文倩被砍碎的尸体。 一回头,我看到陈教授夫妇两个吓得浑身发抖,双腿直打颤。 警察办事效率很高,他们借了把铁锹来,没多久就挖出了刚刚埋下去不久的碎骨。 因为长期被冰冻,那骨头上还泛着水渍。翻出来一看,人体的脚掌,手掌,甚至是胸部都一览无余,让人看得直犯恶心。 当天晚上,陈氏夫妇就被带走了。而我也跟着去录了口供,当然我没说这些事情都是鬼告诉我的,只是说做梦梦到这里被陈教授埋了尸体。 警察明显不信,可还是记录了我的话。 从警局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学校外面却很热闹,有些晚归的学生正在校门口的小街上买晚饭。 回到宿舍以后,我什么也没说,吃了点东西,又倒头就睡。 又过了一天,学校忽然传来消息,说陈玉桥教授因私人原因暂停授课,而我们英文系的口语课将由别的新老师接任。 当天晚上,只有我和陈梦在宿舍里,她正背对着我看书,并没有说话。 我知道陈教授的内情,所以实在忍不住说道:“陈梦,你知道吗,陈教授真的不像表面上那样道貌岸然,其实他真的……” 陈梦一惊,如临大敌,颤抖着问:“林勉,你知道一些什么?” 她这话勾起了我的诉说欲,我考虑了一下言辞,心想陈教授的事儿迟早会公开,稍微对室友说一点也无妨。“就是他喜欢和女大学生保持不正当关系啊……那个----” 我话还没说完,陈梦忽然站起来,又重重地跌回椅子上,然后哭诉道:“林勉,我……我真的不想的……可是他威胁我,如果不从了他,他就不让我毕业……” 听到这话,我惊讶地张大了嘴。没想到……陈梦和陈教授竟然……有那种关系? 我实在太震惊了,直直地盯着陈梦,问:“天哪,你怎么会……陈教授表面看起来斯文,可是据说有性虐的癖好啊。” 陈梦没有问我是据谁说,只是继续悲伤地说,确实是这样。 可能这事儿一直压抑在她心里,眼下又恰好被我知道了,便打开了她倾诉的欲望。 没两分钟,陈梦稍微平静了一点儿,她说:“林勉,这个教授简直就是一个畜生,他胁迫我,如果反抗,他就让我期末一直不及格,我就拿不到学分,也毕不了业,可是我父母那么辛苦地把我送到学校来,要是真毕不了业,他们该怎么办?” 我紧蹙眉心,说你怎么不上报学校啊? 陈梦又说:“没用的。他这个人伪装得太好,没有人抓得到他的证剧。他每次早上有需要的时候,就发信息让我到他家去,他真的是个变态啊,喜欢各种各样的虐待,还总是让我叫他----” 陈梦说得很痛苦,好像一边在回忆一边在诉说。 “是不是‘dad’?”我拧紧了眉眼,内心惊跳。 陈梦点点头。 这个教授,还真是僻好特别啊…… 陈梦那么多次早起去英语角练口语,原来是打着学习的幌子去了陈教授家。 我还在捋着整件事,陈梦忽然走过来,半蹲在我的面前,说:“林勉,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好不好?” 其实她也是受害者,又和我朝夕相处这么久,感情也深厚。我实在不忍心看她担惊受怕,于是点头保证,绝不说出去。 一抬头,我看到简亦繁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进来了,就坐在李小凡的凳子上,一脸温静地看着我。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系了一条窄边领带,双手手指交握,英气如风。 安慰好了陈梦以后,我借口说要出去买东西,简亦繁自然是跟了上来。 已经过了饭点,只有食堂外面没什么人。我快步走到学校最近的一个食堂附近的小树林,等着简亦繁过来。 没想到这货一来就伸手抱住了我。 他把我揽在怀里,用嘴去蹭我的耳朵和头发,还故意挑逗我说:“小勉,我也好想和你玩那样的游戏,也想听你叫我----” 简亦繁的声音一顿,与此同时,我用力地踩了一下他的脚。他吃痛地放开,俊颜紧蹙。 我知道他说的游戏是什么,光是听到有男人对我说出那几个字,我都有点面红耳赤了。 和他半搂半抱间,我看到他身边有道惨白的影子飘了过来。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不过那脸上已经没有在流血,而是变成了腥红色的血痂。 文倩还没靠过来,简亦繁有些不悦地回头,说你这女鬼怎么这么扫兴?我和我老婆还没亲热完呢。 谁是你老婆啊,我大声反驳。 可是文倩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轻飘飘地说:“还我姐姐清白……还文影清白……” 文影? 这个名字我有点儿印象,好像在那天被文倩上身的时候,陈教授提起过这个名字,还说谁让文倩是文影的妹妹。 所以说,这件事情还和文影有联系? 和简亦繁相处了这么多天,我早就不害怕这些小鬼。可能是因为觉得有他在,对别的鬼魂也就肆无忌惮。 既然答应了文倩要帮她,所以关于文影的事儿,我也想要一查到底。 刚想和简亦繁讨论,我却一眼瞥见左手小拇指上那枚戒指开始泛起强烈的白光。夜色黑暗,甚是明显。可是文倩,分明已经走远了啊。 简亦繁也看到了那亮光,眉头一皱,伸手将我护在怀里。戒指的光在持续闪烁,过了一小会儿,靠近我的鬼魂可能因为害怕简亦繁,都慢慢地离开了。 戒指的光圈也消失了。 我终于想起来问:“简亦繁,你是不是下面当差的?不然法力怎么会那么高?” 他微微低头,说,我的身份你以后会知道的。 第五章 魂魄转世 http://..org/ 回到宿舍以后,我便开始查文影的事儿。 方婷和李小凡都已经回来,陈梦也冷静了下来,看起来一点事儿也没有了。 我坐了一会儿,问她们几个:“在哪里可以查得到这个学校以前的学生资料?” 李小凡问我要查谁,我含糊地说就是早些年学校的风云人物。 她想了想,说有两个办法。一是去教务系统查,二是看看学校bbs和人人网上有没有线索。 第二个倒是个好主意。早几年校园bbs和人人网都特别流行,大部分大学生都有注册。 我赶紧打开电脑,登录了我们学校的bbs,开始搜索有关文影的消息。 结果刚刚一输入关键字,数篇贴子就跳了出来。我把最显眼的一篇点开来看,竟然发现文影是那一届学校的校花。 贴子里附有她的照片,眼睛很大,脸尖尖的,长得很秀气漂亮,是那种古典型的中国美人脸。 下面附有她的简介,我看了一眼,才发现她竟然也是我们外语学院的学生,学的和我是同一个专业! 我推算了一下她的入学年份,又去学校官网里找到陈教授的简介,结果果然发现这两人在时间上有过很长的交集。 我看得直冒冷汗,就感觉一个惊天大秘密就快要水落石出了一样。 bbs里还有很多其他学生发的贴子,我大致浏览了一下,有好几篇都是在夸赞文影长得漂亮很想追她之类的。 更有楼主在里面yy,幻想自己和文影恋爱然后将她扑倒在床的激情,贴子下还跟了一大片当年的留言,纷纷嘲笑楼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直检索到最后,我看到了一篇热贴,即被最多人评论过的贴子。它的标题叫做:貌美女大学生自杀究竟为哪般。 我点开它,看到那上面的文字写的是:“外语学院院花、本校第三十七届校花、大三女学生文影近日在学校后山自焚致死。校警赶到的时候,该女生的头发与脸已被全部烧毁,身体也被灼化,露出了阴森的白骨。众人纷纷猜测其是为情自杀,但外语学院的学生证实,在校期间,文影并未交过男朋友。而后校方证实,该生是因为考试将近,而心理压力过大,才选择了自焚。但是,这一言论并未得到公众的理解和接受。” 贴子上还附有文影当时自焚后的照片。 后山拉起了警戒线,中间一堆灰骨,依稀能分辨出人形。只看一眼,便觉得那死状太过惨烈。 我继续翻了翻贴子,有个人当时的留言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条留言并不起眼,甚至已经排到了贴子的末尾页。但我还是无意间看到了。 他说:“文影平时虽然不怎么开朗,可是成绩并不差。因为考试压力大而自焚,有点难以让人接受。并且自焚这种死法,根本不像一个女大学生正常的心理状态。反倒像在掩盖什么证据。” 这条留言一看就是熟悉文影的人写的。 我将近日来所有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又将时间顺序调整了一下,才大致推断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当年文影应该是陈玉桥教授的学生,两人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文影自焚以后,她的妹妹文倩不能接受姐姐的死因,于是也考进了中海大学,进入了外语系。 文倩可能是因为想调查姐姐的死因,于是献出肉体去接近陈教授。可是教授无意得知他是文影的妹妹后,便把她杀害了。 为了避人耳目,陈教授于是将文倩的尸体砍碎冰到冰箱里。然后又以学位胁迫其他女大学生,跟他进行苟且之事。 比如陈梦。 晚上躺到床上睡觉的时候,我还在迷迷糊糊想着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为自己已经陷入人鬼交恶的境况而觉得恐惧。 第二天一醒来,宿舍的三个人又都走了。我翻了个身,心里还在磨文影文倩这两姐妹的事情。 因为急于找人分享,我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简亦繁的名字。 过了几秒钟,光线一闪,一道影子落在我的床上。正背靠着墙,用手掌撑着头,温柔地看着我。 啊……我轻喊一声,这个流氓,怎么直接到我床上来了? 我刚想把他赶下去,却见他的眼神在我窈窕的胸前打量了好几下。 天气炎热,所以我睡觉也没有盖被子。就这么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真丝睡裙,曲线都被简亦繁看光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能在洗澡和穿睡衣的时候召唤他。 可是已经晚了,简亦繁看了我几眼,竟然说:“小勉,我真的好喜欢你。也喜欢你的身体。” 我羞愧难当,立即跳下床去换衣服。 为了防止简亦繁偷看,我特地关上了室内洗手间的门。 换好衣服后我才走出来,简亦繁早已神色如常。我也就不提刚才那事儿,毕竟是我叫他来的。 我坐在他旁边,把我昨天晚上的发现全部对他说了一遍。 他就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而后,我出主意给他:“我们现在如果能找到文影的鬼魂,那这件事估计就能水落石出了。” 简亦繁想了想,说他下去查一查,看看文影的魂魄还在不在阴间,如果已经遁入轮回并且投胎的话,那就没办法找到了。 第二天晚上,简亦繁才来答复我。 结果很意外,文影在她去世的那年就已经走过忘川河喝下了孟婆汤。并且早已投胎人间。 所以说,我想从文影的鬼魂那里问到真相已是不可能了。 我这才想起来,如果文影的魂魄还在,那文倩应该早就找到她了。 和简亦繁一商量,我们决定去探望一下被收押的陈玉桥教授。他被关的事情还没有在学校公开,大家都只以为他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暂时停职。 去见陈教授没费什么周折,因为他还在候审阶段,有权申请自己的辩护律师。而我又是重要证人,所以前去探望时,相关人员没有多加阻拦。 探视室里,就我和陈教授面对面坐着。而他的夫人卢子英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 陈教授坐到我的对面,脸上满是对我的愤恨。因为是我执意抽开了他的冰箱,并且报案揭发了他,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你又来做什么,陈教授冷冷地说。 我正想说话,又看到文倩的魂魄飘了进来。而简亦繁正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 “你们俩谁都别过来!”我冲着墙角说。 陈教授一愣,问:“你在和谁说话?”他看不见鬼魂,还以为我在自言自语。 我回过头,直接说:“陈教授,我想问问你,你和文影有什么关系?” 他眼一抬,答:“师生关系。” “那陈梦呢?”我又追问。 教授明显一愣,大惊失色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其实我心里有一些大胆的猜测,看到陈教授惊恐的样子,我决定假戏真做。 “陈教授,亏你假装为人师表,事实上却是那个爱好者啊。听说,你喜欢勾搭女学生啊?”我说。 陈教授肯定没想到我连这都知道,当下大赅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又接着说:“陈教授,文影就是这么被你折磨得受不了了的吧?” 陈教授一听,一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惊悚。 我看到角落里的文倩也抬起了头,露出了狰狞的牙齿。 片刻后,陈教授却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得意,又很绝望。“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文影那个贱人是自愿跟着我的,有多少学生想爬上我的床,让我给她们学分、学位还有保研?” 第六章 教授的特殊癖好 http://..org/ 我手上的戒指又开始拼命泛光。一回头,我看到文倩愤怒得发抖。我这才知道,这枚锆银戒指不仅能提示我有鬼在附近,还能暗示我鬼的心情。 我用手朝角落一指,对陈教授说:“文影和文倩的鬼魂可都在那里,你怕不怕?” 陈教授果然颤抖了一下,看向光秃秃的墙面。 因为简亦繁在场,文倩不敢再上我的身,于是只好开口说话让我转达。 “陈玉桥,你每次和那些女学生苟合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你呢。你这样的人,不得好死。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转达了文倩的话,可是陈教授除了震惊之外,竟然还是笑。他说,是你们这些人自己贱,有求于我时就来勾引我,死了又想报复! 我想了想,决定骗陈教授:“文影**是你怂恿的吧?她的身上可都是你虐待过的痕迹,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喜欢这么疯狂的游戏?你看看她,全身上下都是你的鞭印,这样就很有快感?你为什么要威胁她,让她去**,好掩盖她身上你的罪恶?” 陈教授以为文影的鬼魂真的在墙角,也以为这些事是文影告诉我的。他顿了一下,才说:“她想考研究生,不奉献自己,我凭什么帮她?文倩是我杀的,和我夫人没有半点关系!” 原来……真是的是这样…… 对话进行到这里,陈教授却突然不肯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手上那枚戒指上泛起的银白亮光越来越强烈,像一个光圈一样绑在我的手指上。我知道,文倩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看守员进来提醒我,让我先离开。 走的时候,我看到文倩伸出长长的舌头去勾陈教授的脖子,一脸的刀伤血痕甚至是狰狞。可是陈教授并不知道自己被鬼一直缠着,还慢慢走进了看守室。 从局里出来以后,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文倩的鬼魂为什么不惧怕阳光? 魂魄是一种薄弱的气场,根本就不能出现在强光强烈的地方。 简亦繁听了我的问题,说:“因为你手上的锆银戒指是纯阳之物,戴上它以后,文倩的魂魄会暂时得到保护,不会灰飞烟灭。” 那你也是这样吗。我又问 简亦繁忽然笑起来,样子邪魅又英俊,“小勉,即使没有戒指,我也能靠近你,可是,我答应过冥王,只有你接受这枚戒指,我才能在你面前出现。幸好你生日那天喝醉了酒……” 冥王? 我问他:“冥王是下面的最高统治者么?她为什么要限制你来见我的时间?” 简亦繁微微叹了一口气,才回答我:“对,冥王掌管冥界,所有阳寿已尽的人,都是她的子民。小勉,你真一点也想不起来我是谁么?” 又来了。我干脆跳过他这个问题,又问冥王的事情。 简亦繁由着我的性子,继续向我介绍冥王:“没有谁见过她的真实面目。传闻她是地下最美的女子,发若绸缎,面如凝脂,就连我也没有见过。” 我大惊,好奇地问,冥王是个女人? 简亦繁点头。 我歪头想了一会儿,又把话题绕了回来:“那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去问问他,看看文影投胎去了哪里?” 他想了想,没有回答。 看他好像不情愿,我凑过去,用手轻轻蹭他的衣角,撒娇似的说:“我是真的很想帮文倩。” 简亦繁终于动容,答应会去问一问。 我并不知道他在下边的身份与职位,可是看他的法力,以及小鬼们见到他都避而远之,我就猜测肯定不一般。 想想也好,人总有一死。大不了以后我阳寿尽了,去下面投靠他。 系里的课照常进行。学校给我们换了一位年轻的英文口语老师。因为她很严厉,我和李小凡也不敢公然在课堂上看小说。 自从答应陈梦帮她保密之后,我就装作从不知道她被陈教授威胁的那件事情。 过了几天,简亦繁才主动来找我,可是他一来,却带给我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据说他费尽周折才查到,文影的灵魂在七年前就已经转世,而投胎的地点,正是在本市。 本来我想接着去查,可是简亦繁告诉我,只有十亿分之一的人,才能记得前世的事情。说到这个,他好像看起来很忧郁,又很深情地自言自语,小勉,你要是记得自己的前世就好了,不过幸好你不记得。 我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也懒得理他。 见到我这么急着想帮文倩,简亦繁终于给我了一个有力的提示。 那就是去见见陈教授家的孩子,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陈教授已经四十多岁,我原本以为他的孩子少说也有十几岁了,可是当我们打听到他的孩子的学校时,才发现这个小姑娘才六七岁,刚刚上中海小学一年级。 因为父母被收押,她暂时寄住到了爷爷奶奶家去。 这个小丫头名字叫陈小璃,长长很漂亮。看到我的时候,显得戒备心十足。 放学的时候,她站在校门口等奶奶,我过去和她攀谈。可是,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开口说话。我问她想不想去欢乐谷玩儿,她也不回答。 最后,眼见着一个貌似小璃奶奶的人往这边走,我情急之下说:“小璃,姐姐带你去吃猪骨头好不好?” 小姑娘终于看了我一眼,才说:“我妈妈才喜欢吃猪骨头。” 我闻言一惊,正想追问,陈小璃已经被奶奶接走了。 回到宿舍以后,只有陈梦一个人在。她看到我一脸沉思,终于鼓起勇气问我最近是不是在调查什么事情。 我心想陈梦既然和陈教授有过一段儿,说不定会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关上门,又拉上帘子,问她:“你知不知道,陈教授的夫人卢老师特别喜欢吃猪骨头这件事情?” 陈梦一怔,但很快点头,说知道。还说有好几次去陈老师家,桌上都放着前一天卢老师做的猪骨汤。 我想到冰冻在那个冰箱里的文倩的尸体,就直犯恶心。可是这也更加坚定了我要查出真相的想法。 我又问陈梦:“你知道卢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陈梦想了想,答:“我从来没有碰到过她,可是据陈教授说,卢老师胆子特别大。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把这些话放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即使现在陈教授必然会受到制裁,可是文影还是遭受了不白之冤。 看聊得差不多了,我借口出去散步,便一个人走到了宿舍楼附近小湖边。见四下没有什么人,赶紧在心里默念了三次简亦繁的名字。 他这次来得比以往要稍微慢一些,我问他原因,他竟然说是堵车了。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为了我在和冥王谈判,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我懒得理他这个破理由,开门见山告诉他,卢老师喜欢吃猪骨头这件事。 他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问我:“你是怀疑……卢老师是陈教授的帮凶,而那些猪骨头,就是被杀害的女学生,并且被卢老师炖汤吃掉了?”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听到简亦繁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吐。 我点点头,说:“其实我怀疑陈教授还强迫了其他学生,并且我在bbs上看到,学校每年都会有人无故失踪。可是学校每次都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m。 第七章 上辈子的情人 http://..org/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重返看守室去探视卢老师。 陈教授和卢老师是分别收押的,这给我提供了一定的方便。这一次,我长了个心眼,偷偷藏了一支录音笔在身上。 卢老师是名小学老师,四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看到我进来,她显得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愤怒。因为是我的指证,毁了她的家庭。 果然,她一见到我就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学生,勾引我们家老陈,反倒来倒打一耙!” 我没有理会她的口无遮拦蓄意陷害,只是平静地问她:“卢老师,猪骨汤你想喝吗?” 一听到“猪骨汤”三个字,卢老师颤抖了一下,声音也不太平稳了。“什么意思?”她在试探我的底牌。 我干脆直击要害:“卢老师,陈教授已经全部认罪了。他说,那些女生全是他杀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说他喜欢虐待学生,也是他要把她们砍成肉块冰起来的。卢老师,陈教授就要被判死刑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卢老师心跳得很快,胸腔起起伏伏。 趁她激动的时候,我又去刺激她:“你女儿陈小璃我也见过了。长得多好的一个小姑娘,父母怎么会是这样丧心病狂的人?” “你想把我女儿怎么样!”卢老师轻吼,可是一双眼睛里却忽然蓄满了泪水。 我看她情绪几近崩溃,赶紧趁热打铁:“卢老师,说出来吧。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兴许还能给陈教授减减刑。” 卢老师已被我激得神志不清,根本没法思考她的话是不是能帮到陈教授。但还是一鼓脑地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担。 “那几个女生是我杀的!她们不听话,拿到了学位和保研资格,还要去告发老陈!老陈没有错,是那些人主动送上门的!” 我录下了她的声音,又接着问:“那文影呢?为什么会要**?既然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怎么还是想不开要这样惨烈地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你们逼近的吧。” 卢老师已近歇斯底里,几近咆哮道:“是那个贱人自找的!她竟然以怀孕来要挟老陈,让老陈和我离婚,说我是石女,根本满足不了老陈的性需求!我威胁她,如果她赶把孩子生下来,我让她的父母不得好死!这个贱人消失了一年以后,竟然又重新回到学校来,在后山**!这都是她自找的!” 卢老师说得很激动,而同时,我看到我手上那枚戒指又开始白光乍闪。不用想就知道是文倩的鬼魂来了。 我回过头去,竟然看到文倩在哭。只是她的眼泪全是血水,一滴一滴从干涸的眼窝里流下来,沾到了衣服上。 紧接着,我又追问卢老师:“那文影的那个孩子呢?” 卢老师咬牙切齿:“那个孽种肯定被打掉了!” 我又看了一眼文倩,却发现她哭得更厉害了。整张脸又都染上了血,眼廓很深,像一口枯竭的井又开始流血。 出来以后,我并没有马上把录音笔交出来。 看到文倩那样子,我就知道,她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回学校的时候,文倩一直跟着我,轻飘飘的,像一个影子跟在我身后。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只鬼怄气,可就是恨她对我有所隐瞒,我还这么拼命地去帮助她。 看到我气愤地往前走,文倩的魂魄终于飞过来在我面前站定。这一次,她终于开口:“我姐姐是个孩子……当时她回家的时候,因为有孕在身,父母都不认她,还把她赶出了门,可是姐姐执意要生出来,我后来被父母捉回去,也不知道姐姐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一直到我高中毕业考上中海大学,才知道姐姐已经**了……可是我知道,她真不是因为学习压力……” 看到这只鬼这么拼命对我解释,我气也渐渐消了。 后来,和简亦繁一商量,我决定把那支录音笔匿名寄到看守所去。同时对我的声音做了技术处理。 有关部门动作很快,迅速依靠这些证剧,又分开审问陈教授和卢老师,才最终还原的事情的真相。 陈教授和卢老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为夫妻的,可是结婚以后,陈教授才知道卢老师是天生的石女,不能过正常女人的生活,也不能怀孕生子。 陈教授生自书香门弟,自然不想离婚而毁了自家名誉,所以后来利用职务之便,骗取女大学生到家里与之发生不正当关系。卢老师不仅不反对,还一直帮他保守秘密。 即使到最后陈教授被女学生威胁的时候,卢老师还替他杀了人,将她们碎尸冰在冷柜里,甚至将那血肉炖成汤吃下去。 就连陈教授后来在回家路上捡到了一个孩子,称要领养,卢老师也欣然接受。她一心一意顺从着丈夫,只为弥补自己作为一名妻子的遗憾。 但是为了中海大学的声誉,有关部门并没有将文影文倩以及后面几个失踪女大学生的死亡细节全部公开,但还是透露出消息称是某禽兽教师诱骗学生,以致学生自杀或是被杀,手法极其残忍。 有关部门并没有点名道姓,可是恰好陈教授已经消失了有些日子。学校里有很多学生都在bbs上议论这件事,又有人将当年文影**一事拿出来做以佐证,一时之间,学校里炒得沸沸扬扬。 中海大学并没有对号入座,校方领导很聪明,知道事件的舆论性一过,民众的热情就会慢慢减退直至消失。 陈教授和卢老师被处决的那天,文倩又来找我了。 这一次,她恢复我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样子。一身素净雅致的白裙,一头亮丽乌黑的长发,长得很美,和文影看起来有点像。 她冲我挥手,嘴角还带着细碎的笑容,像一个真正的阳光女孩儿那样,朝我友善地点头。 简亦繁就站在我的身边搂着我的肩膀,轻声对我说:“放心吧小勉,她心事已了,这下可以安心地去投胎了。” 我对文倩挥手道别,希望她来生能投到一户好人家,不再受这红尘凄苦。 回到宿舍以后,陈梦忽然对着我痛哭流涕。她虽早就知道陈教授喜欢玩sm游戏,可是卢老师吃的是人骨头,她却并不清楚。 这下因为我调查出了前因后果,才免去了陈梦有可能被卢老师杀死的危险。 陈梦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我懂她心里的难受,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一再保证,这一辈子,我都一定会为她保守秘密,绝不食言。 这件事情水落石出,我也觉得很沉重。这一切,都缘自于简亦繁送我的那枚戒指,我才能看到文倩的鬼魂,才会被卷入到这起扑朔迷离的事件里。 可是,我并不后悔。因为有的人,生而为人,却并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后的某一天,我和简亦繁去乱葬岗探望陈教授和卢老师的尸骨与亡灵。 隔着老远,我看到有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站在一堆乱坟里,正在对着无数的鬼魂说话。 因为戴了四界绝无仅有的珍宝戒指,我的听力好了很多。我听到那个小姑娘小声说:“陈玉桥,我是你上辈子的情人,这辈子的女儿,你还是因我而死。上辈子你羞辱我,这辈子你宠爱我,我也算没有白白认识你一回。” 我顿时大惊失色。 因为陈玉桥,就是陈教授的名字。 而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分明像是陈小璃的背影。 可是没一会儿,我看到小女孩背着书包,转身离去,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风里,再也看不见。m。 第八章 触电的鬼魂 http://..org/ 陈教授的事情了了以后,我以为我从此便能清静了。毕竟,学校里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我在彻查。 后来我们换了英语口语老师,室友陈梦明显变开朗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本以为我会这样继续混日子到毕业,哪知道我还是被鬼缠上了。 嘿,这只鬼不是别人,正是简亦繁。 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反正就是一天到晚跟着我。 我上课吧,他就找个没人坐的座位坐着,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和三个室友去食堂吃饭吧,他也跟在旁边,默默听着我们说话。 就连睡觉的时候,他都会过来。有时候直接飞到我床上,双眼含情坐在我身边。 我真的担心我每次洗澡的时候,他会来偷看。 有时候,我们宿舍的几个人会讲一些少儿不宜的笑话,还有讨论各种鱼水之欢时的姿势。每当这时候,我就会看到简亦繁拼命地皱眉头。 不过,他越皱眉越好,这样他不爱听,说不定就不会跟着我了。 那枚锆银戒指一直戴在我的左手小拇指上,可奇怪的是,每次简亦繁靠近的时候,它完全不会像感知到其他鬼魂一样,会泛起柔和的白光。 被简亦繁跟烦了,我干脆把他约到宿舍楼附近的小湖边,劈头盖脸地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竟然一脸无辜,说,你过生日那天,不是接受了我的求婚戒指?那你现在就是我的未婚妻啊,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我去拽那枚戒指,可它像长成了我的皮肤,使多大劲都抠不下来。 我一生气,说:“大哥,我是想要交一百个男朋友,可是毕竟人鬼殊途啊。即使你长得英俊,我也总不能指着空气对我朋友说,看看看,这是我的男朋友吧?” 简亦繁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慢慢靠近我,从身后环住我的腰,说:“小勉,我只想等到你爱上我的那天。只要你爱我,其他的都不是问题了。” 我无法理解“其他的问题”为什么不是问题,但还是很恼怒,用力地推开他,大声呵斥:“我求求你别跟着我行不行?我还得去学校钓帅哥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我稍微对别人来点儿意思,他就能马上交到女朋友,是不是你搞的鬼?” 简亦繁没有回答,只是言笑晏晏地站在我身边朝我看。 其实说来也奇怪,我并不惧怕他。虽然知道他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就是笃定他不会加害于我。 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上辈子见过那样。可是我又想不起来,只得告诉自己这是女生的感性心理在作祟。 谈了一会儿,没有谈成功,我干脆掉头就走,走前还不忘说,我拜托你别来找我了。 这一次,简亦繁没有跟上来。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刚好接到闺蜜谭言的电话。 在电话里,谭言一个劲的哭。她哭得很压抑,好像是咬着嘴唇拼命地在抽泣。我一听便慌了,赶紧爬起来问她怎么了。 “林勉……呜呜,李昊天----跳楼了……哇……”谭言说得断断续续,因为悲伤连声音都有些不顺畅了。 我一听,立即大惊。 李昊天我是知道的,是谭言学校的校草,虽然我从没见过他,但每次去对面学校找谭言,她总会对我描述一番这位校草成绩有多好、人长得有多帅。 谭言从进入大学开始,就一直在暗恋李昊天。奈何他身边追求者众多,后来又有了女朋友,谭言一直都在苦苦的单相思。 可是,校草竟然跳楼了? “林勉,你快过来……我很害怕,很也难过……有人报警了……”谭言又说。 她的周围显得很嘈杂,似乎有不少人在议论纷纷。 我担心她出事儿,赶紧跳下床匆忙地穿了衣服又胡乱地洗漱了一通后,大步地往外奔。 我和谭言的学校面对面的,只隔着一条街。等我赶到她说的地方时,男生宿舍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 法医和警察都已经到了。 我挤进去一看,李昊天倒在一片血泊里,头已经裂开一道口子,一层浅薄的头发上已经染上了鲜红的印迹。他的脸朝上,血肉有些模糊,一张脸狰狞恐怖,让人不忍直视。 天气很热,李昊天的身下的血被阳光一照,散发出了强烈的血腥气,招来了不少蚊蝇。 警察正在拍照,周边的围观学生议论纷纷。 谭言浑身颤抖,倚在我的肩上直掉泪。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只好把她拉到旁边的树下,轻轻伸出手拍她的背。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手上的那锆银戒指在轻微的缩张。一转头,果然看到戒指上泛起了淡白色的光。 这附近有鬼魂! 我立即警觉地四周张望,终于在人群的最后面看到了一个飘渺的影子。他穿着蓝色格子短袖衬衫,一条简单的牛仔裤,正静静地站在一个女生的身后。 这只鬼看起来很眼熟,我又多瞄了几眼,发现竟正是躺在血泊里面部俱毁的李昊天。 我推推谭言,朝李昊天魂魄前的那个女生一指,问:“你认识那个戴红色遮阳帽的女生吗?” 谭言正因为喜欢的人已经死亡而悲伤,听到我的问题,反应有些迟钝。她慢慢地看了一眼那个红帽女生,忽然咬牙切齿道:“她是李昊天的女朋友朱小雨,肯定是她害死李昊天的!” 我小拇指上的戒指还在发光。我静静地看着李昊天的鬼魂,有些想不明白。 人死了之后,魂魄不会马上离开**。灵与肉是寄生关系,即使生命体征没有了,灵魂也是舍不得**的。 可是李昊天却丝毫不留恋自己的肉身,却只是站在自己的女朋友身后,好像依依不舍。 我又问谭言:“李昊天和朱小雨平时是不是总吵架?” 谭言一愣,以为我这样问是因为她刚才咬定是朱小雨害死了李昊天,所以有些不自在。片刻后,她还是照实回答我:“没有,他们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恩爱情侣,感情一直特别好,整天黏在一起。她们在一起大约半年,李昊天明显瘦了很多,大家纷纷传言……” 一说到这儿,谭言忽然噤了声。 “传言什么?”我追问。 谭言咬了咬嘴唇,低声说:“传言是朱小雨欲求不满,纵欲过度,才导致李昊天越来越瘦的……” 我听得直皱眉,再次朝李昊天的鬼魂看过去。 结果,刚好看到它举起手来,想要去摸一摸朱小雨的头发。 其实魂是摸不到实物的,所以我知道李昊天这个动作一定是徒劳无功。可是就在这时候,我看到李昊天伸出的那只手就像触电了一样,被击得全身颤抖。 而他的指尖,就像被强力胶粘到了朱小雨的头发上。李昊天的魂灵迅速开始抽搐,仿佛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一样。 我看得目瞪口呆,就连谭言也注意到了我反常的表情。 “林勉,你怎么了?老看朱小雨的后脑勺做什么?”谭言问。 我赶紧收回目光,可还是有意无意地往那边瞟。 中间李昊天跳楼的地点已经拉了警戒线,几个警察和法医一起把李昊天的身体抬上了车,又开始找周边的同学询问情况。 而这一边,李昊天的鬼魂终于拼命挣脱了朱小雨的头发,它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后退好几步,然后一溜烟地消失了。 他一走,我手的戒指立即停止了闪光。我正想扶着谭言离开,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却看到朱小雨转过头,朝李昊天离开的方向冷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可怕,又很阴森。而且她看的方向,正是刚才李昊天站的位置。 我的心里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莫非,她知道李昊天刚才就在她身后? 那又是为什么,李昊天一触碰到她,连魂魄都受不了?灵光一闪,我忽然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男朋友跳楼死了,朱小雨还像一个路人一样,站在人群最后面冷静地围观?m。 第九章 她是人还是鬼 http://..org/ 警方还在找目击证人了解情况,而那个叫朱小雨的女生默默拉低了自己的帽檐,转身准备离开。 她本来就站在人群最后面,悄无声息的,又戴了个大大的帽子,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我正觉得这事儿离奇不已,就看到朱小雨忽然抬起头,朝我所站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我微微一惊。 那是一双很冷静很冰冷的眸子,像井水一样,深不见底。瞳仁里散发着淡淡的浅茶光晕,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那双眼睛好可怕。 朱小雨朝我瞥了一眼,目光往下一落,停在我搭在谭言肩上的手。 我看到朱小雨挑了挑眉,浅茶色的眼睛忽然大放亮光。可是不过两秒,她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似乎刚才的对视插曲并不存在一样。 她再次拉低了帽檐,快步离开了事发现场。 谭言哭得累了,我扶她回了宿舍。 坐在椅子上,她情绪依然很低落,一个劲地问我:“林勉,你说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我还指望在朱小雨后面排着队呢,万一哪天他们闹掰了,我就有机会了,可是现在……” 我想了想,问:“谭言,真心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我确实不知道答案。二十年来,我并没有真心喜欢过谁,虽然没有交过男朋友,虽然偶尔会中意学校的小鲜肉帅哥,可是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喜欢。 谭言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承担他所有的痛苦,甚至……可以为他去死啊。” 听到这个答案,我莫名一怔。我忽然想到了简亦繁,他曾对我说,“我只想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爱。 对我来说,这好像是一个非常模糊的字眼。即使简亦繁那么英俊潇洒光华灿烂,我都知道,我对他真的没有动感情。 看谭言那么伤心,我只好讲笑话安慰她:“要不这样吧,我不是许愿想要交一百个男朋友么,要不你也加入我,咱们来看看,谁先完成,好不好?” 谭言含着泪花失笑,叫我别开玩笑了。 我在谭言学校呆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我安抚好她,才一个人回了自己学校。 已经临近宵禁时间,我大步往宿舍的路上走。从操场到宿舍楼附近的小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影。远处的小湖边,还影影绰绰有几对小情侣在那边约会。 路灯昏黄,我走得很快。刚刚走过学区路,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嗒,嗒,嗒。很有规律地出现在我后方。我以为也是晚归的学生,所以并没有回头看。 又走了一百多米,我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等到我终于忍不住回头时,却见一张放大的苍白的脸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近在咫尺,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路灯照得那张脸甚是赅人,一双大大的眼睛已然在和我对视。那双眼黑白分明,而白色的部分明显比黑色的要大很多,乍一近看,能叫人吓破胆。 啊! 我尖叫一声,立即后退几步,这才看清楚,跟着我的这个人,原来是白天见过的朱小雨。她没有戴帽子,一头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背后。一身简单的运动装,突显得她身材玲珑娇好。 难怪李昊天会被她迷得死去活来。她真的长得很漂亮,个子比较高,身型特别匀称。一张精致的脸莹莹动人,当然,这是在不要眼对眼近看的前提下。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跟着我做什么,她却先问我:“你是谁?” 我以为她和谭言认识,所以试图解释:“我是谭言的高中同学……” 可是朱小雨却慢慢逼近,面露贪婪,说:“你怎么会有锆银戒指?天地仅此一枚,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你是什么人?” 她这样一说我倒是大吃一惊。 这枚戒指样式平平,不过像世面上最常见的那种尾戒指环,朱小雨怎么就一眼能看出来那是锆银戒指,并且知道天地间仅此一枚? 我赶紧后退,边退边说:“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我就是中海大学的学生,不是你说的什么人……” 就这么退了几步,我拉开了和她的距离。眼见隔了一两米远,而宿舍楼又近在眼前了,我转了身就迈开腿往宿舍的方向跑。 哪知道朱小雨似乎早就猜到了我的想法,她跑得比我更快,刷地像风一样冲过来,双手抓住我的手臂。 学区路外已经没有人了,夜色又暗,即使有人经过,也根本不会朝我这边看。 我被朱小雨抓住,三两下就被她扑倒在地上,膝盖撞上水泥地,痛得我直哆嗦。她用双臂环住我的身体,好让我无法动弹,然后伸了手去抢我的左手的那枚戒指。 我们两个人报在一团,她个子比我高一点,而力气又出奇的大,根本不是像是一个苗条纤细的女孩所拥有的力量。 我拼命地反抗,想把她推开,可是我竟然完全没有办法使上力气。 朱小雨钳制着我,用力地去剥我的戒指,可是任她努力了半天,那戒指依然纹丝不动。 她急了,把我按倒在地,然后压坐在我身上,忽然从身上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来。 夜光寒颤,刀面一闪,折射过路边的灯光,吓得我心里直抖。 “你想干什么?”我大喊一声。 朱小雨脸上升起一抹怪异的笑容,而那双浅茶色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渴望与邪恶,她把刀子在我面前一晃,声音清冷地说道:“锆银戒指这种东西,可真是可遇不可求,既然掰不下来,那我就割了你的手指!” 看到她凶狠的表情,我知道她一定做得出来。一个在男朋友跳楼自杀时,还能冷眼旁观的人蛇蝎美人,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救命啊!”我本能地开始呼救。 朱小雨的力气太大,我完全没有办法逃脱她的桎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手上那柄锋利的刀子,慢慢靠近我的手指。 我心一横,赶紧在心里快速默念了三次简亦繁的名字。 简亦繁来得很快,白光一闪,如流星一样,皎洁又明亮。他仍旧穿着那身白衣白裤,因为感受不到人间的炎热,所以他一直穿着三件式的套装。 简亦繁身形挺拔,长相俊朗,一身白衣衬得他气质清冽而倨傲。他的脸庞如玉,棱角分明,一出现时,竟然连朱小雨都看呆了。 当时,我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只顾着冲简亦繁大喊:“快救我!她想割断我的手指!” 简亦繁只以为朱小雨是凡间女子,便打算用一点轻微法力逼迫她住手。 他迅速伸手,蓝焰从他手心里使出,直击朱小雨,哪知道后者迅速跳起来,手一挥,一道白光如剑一样冲出来,瞬间就抵挡住了简亦繁的蓝焰之火。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 看到简亦繁出现,朱小雨显得很惊讶。她眉梢一挑,大剌剌地看着简亦繁,声音竟带了一丝温度,“竟然……是你?” 简亦繁还没来得及反应,朱小雨已经大步后退了几步。 可能清楚自己打不过简亦繁,又或许是因为别的隐情,朱小雨意味不明地朝前者看了几眼,迅速地消失在学区路的小道上了。 简亦繁把我扶起来,我才想到重要的一环,赶紧问道:“刚才那个女生,为什么看得到你?莫非她是鬼魂?” 简亦繁若有所思。看来,他也不是很确定。 我又继续说:“可是,为什么她靠近我的时候,戒指没有发光?所以,她到底是人是鬼?”m。 第十章 因为爱情 http://..org/ 可是到最后,我实在没有精力去想朱小雨到底是人还是鬼了。 陪谭言晒了那么久太阳,又劝了她那么久,我早就觉得疲惫不堪。心中想着,反正无论什么时候,简亦繁都能护我周全,什么朱小雨刘小雨,都不管了。 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开始在依赖简亦繁。 过了两天,谭言忽然又给我打电话。她紧张兮兮地告诉我,警方在李昊天的书架里翻出了她写的情书,想要找她去警局录录口供。 “你还给他写过情书?”我听得一愣,立即问。 谭言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很轻:“是啊,那还是上学期的事儿……那会儿李昊天和朱小雨还没有在一起,我以为……多少有点机会……虽然李昊天没有回应我,可是幸好他没有把我的信贴到学校的布告栏里去。” 布告栏?我越听越迷糊,干脆叫谭言见面再说。可是一想到有可能在她学校碰上可怕的朱小雨,我便约她来我宿舍。 天气很热,方婷和李小凡去逛商场蹭空调了,而陈梦带了几本书去了阅览室自习。 谭言对我宿舍轻车熟路,三年来她已经来过无数回了。 一进来她就显得很紧张,不停地问我:“林勉,你说警局想找我问什么?不过就是一封情书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我还算理智,冷静地问:“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布告栏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才答:“我们学校有个女生叫王欢,她之前追李昊天追得特别凶,跟着去上课,跟着去食堂,还每天给他写信写情书,搞得全校差不多都知道了。可是后来有一天,李昊天好像烦了,就把王欢写的那些肉麻的信全部贴到了布告栏里,王欢后来应该是受了刺激,所以就休学了。不过听说只休一年,一年后再回来上课。那以后李昊天就一直在追朱小雨……可是朱小雨好像有些爱理不理的,我就……写了情书……” 听谭言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整件事都特别蹊跷。 因为李昊天生前和朱小雨确实是一对情侣,而且感情非常好。可是李昊天死了以后呢,朱小雨却丝毫不伤心,而他们正式在一起前,朱小雨对李昊天也是爱理不理。 这么一理,这两人的感情应该有极大的问题才是,但为什么他们相处的半年,所有学生都觉得他们感情很好,朱小雨还“欲求不满”使得李昊天越来越瘦呢。 可是想了想,我并不怎么想管这件事情,毕竟我人单力薄,李昊天已死,我也无力回天。 谭言胆子小,一直央求我陪她去警局录口供。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警方正在调查李昊天是死于自杀还是他杀。 照表面来看,他是从自己住的宿舍楼顶楼上跳下致死,排除了女生谋杀的可能性。可是中海大学的男生宿舍,女生都出入自由,所以并不能完全排除他杀的可能。 下午,我就陪谭言去了分局。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朱小雨也在。 这一次,朱小雨显然很悲伤,她梨花落雨,掩面哭泣,双眼通红,正因失去了心爱的男朋友而悲伤。 负责做笔录的是一名女民警,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禁动容。 见到我和谭言进去,朱小雨余光扫了我一眼,又迅速投入到了悲伤里。 轮到谭言回答问题的时候,我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她。朱小雨已经出去,一走还一抽泣。 女警说:“谭言你好,我们例行公事,希望你配合。我们在死者李昊天的一本书里找到署名为你的一封信,不过当时并没有拆开,我们专案组打开后才发现,是一封情书。你看看,这是你写的吗?” 谭言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这封信送到李昊天那里,竟然连拆都没有被拆开。甚至有可能,李昊天根本都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因为谭言那天是请他宿舍的男生带过去的。 难怪没有被贴到布告栏里去。 她看了一眼那封放在取证袋里的信,点了点头。 女警又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谭言都一一作答。可能是看谭言和李昊天并没有正面接触过,所以问话很快就结束了。 出了警局,我看到朱小雨并没有走。她正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似乎是在等我。 那是坐车的必经之路,我和谭言走过去时,朱小雨果然叫住了我,声音微扬:“林勉,我知道你叫林勉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朱小雨胸有成竹,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什么交易?我问。 她走过来,冲我神秘一笑,说:“把你手上的戒指给我,我能让你容颜不老。” 谭言一听,以为朱小雨是在疯言疯语,立即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可是,我听了却忽然明了,我在明,而敌在暗。我不清楚朱小雨的真实身份,而且就算她靠近,戒指也并不闪光。至于她说有办法让我容颜不老,这一点我真的相信。 毕竟,就连鬼魂触碰上她,都会被电击得浑身颤抖。 不过,这下我倒真的可以确定,朱小雨绝对不是简单的人。或许,她连人也不是。而至于为什么锆银戒指感知不到“它”的存在,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并没有想和朱小雨继续谈判,可是简亦繁却飞速地赶了过来。他似乎很担心我被朱小雨蛊惑,还没飞降在我身边,就着急地大喊:“小勉,不要相信她的话!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你的戒指!” 见到简亦繁忽然现身,朱小雨面露精光。她好像对简亦繁极有兴趣,不过我猜想,这世间任何一个女人,只要见得着简亦繁的真实容貌,都会立即芳心暗许吧。 只可惜,我还没有感受到来电的滋味。 “简亦繁?”朱小雨脱口而出这个名字,“那还是一百多年以前,听到别人提起过你,传说是人地冥虚无四界最英俊的男人,怎么,你不在冥王身边好好呆着,跑到人间来做什么?” 这话一说完,朱小雨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身份。她一咬唇,没等简亦繁回应,转身就迈开大步跑了。 谭言一直站得不远,她清楚地听到了朱小雨的话。而同时,因为她看不见简亦繁,便愈发迷惑。 在回去的路上,我经不住她一再追问,终于忍不住将我过完生日那天以后的际遇全部告诉了她。 满以为她听了会惊讶至极,哪里知道她竟哭了起来。“林勉,既然是这样,那你帮我求求那个简亦繁,求他帮我查出李昊天的真正死因好不好?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看到他死了,我的心……真的好痛啊。” 简亦繁一直跟在我和谭言旁边,见谭言已经对他有所知晓,也不再隐藏,直接幻化了肉身,出现在谭言面前。 如朱小雨所说,简亦繁是这世间最英俊伟岸的男子。可是,谭言在见他第一眼,并没有任何女人见到潇洒男人时的那种惊艳,反倒是眼睛微微一亮,继而就开始央求他:“拜托你,帮帮我,好不好?” 简亦繁一直是个不怎么喜欢管闲事的人。上次遇到文倩的事儿,他就不怎么想理。还是我同情心泛滥,央求他帮忙,他才去冥府查了文影的魂魄。 可是这一切,他却答应得很快。谭言一说完,他就立即点头答应了。快得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我独自一人回宿舍时,简亦繁跟了上来。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和谭言并不熟悉,为什么会同意帮忙?” 简亦繁一脸深沉地答:“小勉,因为我知道,真的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活着,我用一生等待她,她死了,我不轮回,依然在等她。生生世世,万死不辞。” 好好的一个问题,又被他答成了教堂宣誓。我懒得再深究,只是随意地说:“那个朱小雨,看来很不一般啊,明显就不是正常的人类了。听她的话,好像你们认识啊?” 简亦繁略微抬头,扬起好看的下巴,清清冷冷地说:“我回去查一查。”m。 第十一章 灵魂同体 http://..org/ 过了两天,警方正式宣布李昊天确实系自杀,由此结了案。 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说法,唯有谭言一直不肯罢休。她每天都打电话问我,简亦繁到底靠不靠得住。 可是,还没有等到简亦繁来找我,便又出事了。 谭言告诉我,她们学校又有一个男生跳楼自杀了。那个男生叫何为,自杀前毫无预兆,没有交过女朋友,心理也没有什么压力,甚至在跳楼前五分钟,还在和室友平静地聊天。 这事儿一出,在两边学校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李昊天死亡,大家都当成了自杀。可是现在,何为也跳楼自杀了,死法和李昊天一模一样,就连死后的姿势,也惊人的相似。这就引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这一次,我没有去现场,所以并不知道何为在死后,魂魄有没有去找朱小雨。 我心里几乎可以断定,朱小雨一定在秘谋着什么。 又过了一天,简亦繁才来找我。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显得很冷峻。他把我和谭言召集到一起,问:“你们能搜集到李昊天和何为的两同点吗?比如他们两个人,平时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谭言想了想,说:“我托同学去打听吧。明天给你答复。” 看来,简亦繁也在怀疑朱小雨,可是因为没有证剧,甚至连朱小雨身体里住的那个灵魂是谁,他都不知道。 我问他,简亦繁你不是法力很高强么?怎么连人的魂魄都感知不出来? 他蹙了蹙眉,说,这只鬼魂快要成精了,道行实在太高。 我吓一跳,鬼魂也可以成精? 简亦繁点点头,又说,它离成精只有一步之遥,成功以后,就可以去虚无空间肆意妄为。现在它附在朱小雨的身体里,就是在收集最后的必须品。所以我们要找出两个自杀者有什么共同点。 第二天,谭言就拿到了李昊天和何为这两个同学的入学简介。 简亦繁已经在谭言面前显露真身,他盯着那两页纸看了一会儿,大脑开始高速地运算起来。 其实,两人的简介上,并没有什么共同之处。李昊天是校草,长得帅气,性格又阳光,而何为呢,是个比较低调内敛的男生,成绩也算一般。 我也朝那纸看了一眼,撇撇嘴说:“要说共同点,这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出生在八月?” 简亦繁眸光一闪,紧紧盯着那两行出生年月。 李昊天出生于1995年8月10日,而何为出生于1996年8月28日。一秒钟以后,简亦繁眉目一松,说:“他们两个都是在中元节出生的!人间极阴之时!” 中元节也就是鬼节,是每年的农历7月15日。 简亦繁这么一说,我和谭言赶紧拿出手机来翻看日历……果然如此! 所以说,附在朱小雨身上的这只鬼魂……是在找出生于中元节的人?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战胜朱小雨,而朱小雨的生命体征没有消失,她真正的灵魂也不可能去地府,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先召唤她的灵魂回来,可能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我们几个人一起去了学校后山渺无人烟的空地处,简亦繁查看了一下周边地形,摊开手掌,一只黑色的召魂魔铃自动出现在他的手心。摇晃了几次之后,他开始边点法边念咒语: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河边野外,庙宇庄村,公庭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着意搜寻,收魂附体,助起精神。吾乞朱小雨之三魂早降,七魄来临。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还魂来。急急如律令! 念了一遍之后,天空忽然灰暗了几度。我们正以为是朱小雨的魂魄找到了,可是静等片刻,却什么也没有见到。 简亦繁又念了一次,还是没有起作用。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朱小雨的魂灵极有可能是被附在她身体里的那只鬼控制住了。如此,那只真正的魂灵才不能自由地行李于人间。 我们都很沮丧,以为只要能找到朱小雨的魂,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在这起连环自杀事件里,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可是,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就跟解不开似的,所以说起话来也毫无章法,只得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朱小雨之前是不喜欢李昊天的,可是谭言说,在王欢休学以后,朱小雨却忽然接受了李昊天的追求,相处了半年,感情一直很好。可是,李昊天死后,朱小雨就又变了。整得有点像精神分裂啊……” 简亦繁在仔细听我说话,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急忙问:“等等,你说像什么?” “精神分裂啊,”我答道,“就是精神病患者里,常见的一种病,把自己分裂成两个人,左右搏斗什么的。” 简亦繁的眼里忽然涌上一线希望,“对,小勉,你分析得很对。所以我现在猜测,在朱小雨的躯体里,住着两具灵魂!” “啊?两具?”我吓一跳,赶紧问,“这怎么可能啊?这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谭言也听得一惊一乍,就像不信鬼神的人,听到了最最可怕的鬼故事一样。 简亦繁收了法器置于暗袖里,说:“我没有时间跟你们解释。现在,谭言,你要去找到那个叫王欢的女生家住在哪里。” 原本我并没有把王欢这个人放在心上。因为,她只是被校草拒绝且被当众羞辱,一时之间心理抑郁,才要休学的。 可是当简亦繁说朱小雨身体里面可能有两具灵魂时,我也才想到这一点上来。 火光一现间,我的心里涌上了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假设…… 谭言在她们学校认识几个学生会的人,所以拿到王欢的资料也没有费多大的周章。可是,就在我们看到王欢的出生日期时,仍然被惊吓到了! 她出生于1996年8月28日,和何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同一天生日对于人数众多的学校来说,并不足以为奇,可是,王欢出生那年的农历生日,也就是7月15日中元节! 所以,寄住在朱小雨身体里的那只鬼,一直就是在搜集生于人间极阴之时的人! 我们三个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王欢的家。 她家就在本市,离学校也不算太远。去敲门的时候,我一脸真诚地说:“阿姨你好,我是欢欢的好朋友,我叫林勉,暑假因为回家去了,也没能来给她庆祝生日,所以想来看看她。” 简亦繁已经率先飘进了屋。而王欢的妈妈看到我和谭言面色和睦,也没多疑,欠身就让我们进门了。 哪知道刚进来,王欢妈妈就开始掉眼泪,“欢欢病了,医生说,很有可能以后都起不来了。” 谭言不明就里,立即急急地追问:“她不是休学吗?怎么会生病了呢。阿姨,我们能去看看她吗?” 王欢就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地躺着睡觉。呼吸很平稳,脸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轻松。 她长得确实不算漂亮,可是就这么静谧地躺着,倒显露了几分淑雅气质来。 王欢的妈妈又说:“她看起来一切正常,心跳和呼吸也有,就是一直醒不过来。医生说,叫我们陪她多说话,还说好多植物人就是这样被唤醒的。可是我和她爸说了半年了,她还是没有醒过来……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真是命苦……” 说着说着,王欢的妈妈眼泪又扑簌地往下落。许是想稍微掩饰一下,她立即转身,说,你们陪欢欢聊聊天好吗?我去给你们倒茶。 王欢的妈妈一走,简亦繁就靠近王欢的身体。他伸出一只手来,虚空地轻探在王欢的头上,眉心微皱,正在感召她的灵魂。 谭言看不见简亦繁,于是悄悄地轻声问我进展。我努努嘴,示意她等一会儿。 过了大约半分钟,简亦繁放下手走向我,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们的猜测成真了。王欢的身体里,没有灵魂。”m。 第十二章 厉鬼现身 http://..org/ 果然如此! 没有灵魂在体内,不管王欢的父母怎么陪她聊天,她都是不会醒的! 那么现在,问题又比较复杂了。我们找不到朱小雨的灵魂,而王欢的灵魂也不在体内。这些灵魂到底被那只厉鬼弄到哪里去了? 我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在王欢妈妈面前装模作样陪王欢讲话。谭言也就不出声,一脸悲伤地在旁边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我们才跟王欢的母亲告了别。 一出门,我就悄悄问简亦繁:“那只厉鬼是不是在收集人的灵魂?现在朱小雨和王欢的灵魂都不见了,那么李昊天和何为的灵魂,是不是也没有去冥间而是被对方控制了?” 我一门心思地往搜集灵魂上想,并没有考虑得特别周全。 简亦繁想了想,才说:“我们理一理思路,第一,朱小雨的身体里,可能存在两具灵魂,一个是厉鬼,而另一个,是王欢还是朱小雨本人的?第二,如果厉鬼是在搜集灵魂,那么这间学校还有在中元鬼节出生的人,说不定就有危险了。人是最容易受鬼蛊惑的,因为人的**总是永无止境。” 他现了肉身出来,所以这些话谭言也听到了。我和谭言面面相觑,心跳如擂鼓。 我们三个一起乘坐公交车回学校。简亦繁坐在我们前面一排的座位上,正垂眸默默沉思。 公交车上人不算太多,但是我看到有好几个女人都在偷偷打量简亦繁。他容貌出众,面冠如玉,即使是人间也难寻到这样完美的男子,所以回头率增加自然是极正常的。 因为心情很沉重,所以我特意附到简亦繁身后去对他开玩笑:“你看看,艳福不浅嘛。有没有中意的?我可以帮你要电话。” 哪知道简亦繁回答得很快:“有。” 真的?我一惊,继续追问。 他转过头,脸色沉寂如冰霜:“就坐在我后面。” 我:“……” 为了掩人耳目,到了站后,简亦繁才隐了身。他低声说:“小勉,我先回去查查看,李昊天和何为的鬼魂有没有去地府报道。如果没有被厉害控制,又还没有走过奈何桥的话,看能不能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点点头,跟他告别以后,先送谭言回了宿舍,才自己回了学校。 其实我很怕被朱小雨盯上,因为它垂涎我的戒指已久。而它力气又大,我根本干不过它。所以回去的时候,我多留了个心眼,就是尽量走人多的大道。 一回到宿舍,李小凡笑意盈盈地问我:“林勉哪,你是不是恋爱了?” “没啊,”我回答,“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看你三天两头不在宿舍,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还以为你交了男朋友呢。”李小凡打趣。 我不想让室友们知道我在做些什么,所以也就扯出笑容来回答,我倒是想恋爱啊,可惜没有鱼上钩。 李小凡又说:“咱们学生会那个主席唐成,你之前不是对人家还有点儿意思吗?告诉你,你机会来了,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真的啊?” 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有些惊讶。毕竟,他那个女朋友是外联部的部长,身材**,长相妖冶,人正感情好着呢,校报上还常常拿他们说事儿。这下就分手了? 李小凡走到我身边来,又说:“肯定啊,反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刚好可以趁虚而入啊。唐成被甩了,正是空虚寂寞冷的时候。” 奇怪的是,再一想到这个人,我并没有心思去和唐成处对象。之前对他有点儿意思,也是觉得每个女生心里,可能都有那么一点儿“学生会主席爱上我”之类的幻想。 和简亦繁相比,唐成那个长相,那可就差远了。 和室友聊了一会儿,我开始静下心来写积压了几天的作业。有很多都不会,于是找陈梦借来了笔记本抄答案。 第二天,谭言发信息告诉我,何为自杀这个案子,学校和警方都认定为是自杀。并且学校开始封锁消息,毕竟连续死了两个学生,这对这间学校的声誉有极大的影响。校园报纸与论坛上,也不允许讨论这件事情。学校只想尽快让风声过去。 谭言担忧地说:“可是我现在知道朱小雨根本就不是真的朱小雨,再这么下去,学校里肯定还会出大乱子的。” 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等着简亦繁来找我。 哪知道等他主动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我正在上课,也没有怎么认真听讲,就是坐在最后一排混日子。百无聊耐转头间,见到旁边的空位上多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疲惫,一张俊颜上满是倦意。可还不忘摆一个酷酷的造型,略带微笑地看着我。 新来的英文口语课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英式发音和美式发音的区别,我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三十分钟。我实在等不了那么久,于是偷偷给坐在另一边的李小凡写了张字条,上面写道:肚子疼去厕所了,老师如果问就帮我回答一下,不问就算了。 李小凡会意地点点头,我把课本交给她,然后趁老师转身板书的时候,从后门溜了出去。 我一口气跑回了宿舍,然后喘着气问简亦繁:“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新情况。” 他的表情有一点凝重,静默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那个叫何为的男生当天就喝了孟婆汤去排队轮回,李昊天倒是不肯去,他生前没有做过恶事,也不用去地狱,并且他小时候有拯救过小动物的经历,所以下面同意他参加地府公务员考试,如果能考上,可以在下面当差,但是条件是----永不轮回。” 啊?我大吃一惊,李昊天自愿放弃轮回的机会,只为做一个地府公务员?这可真特么有意思。 “那你去见过他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有用的信息?”我追问。 简亦繁显得很头疼,过了一小会儿才说:“李昊天说他放不下朱小雨,所以心甘情愿在下面等她,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了。” 线索都断了,而唯一的疑点还是朱小雨。 我和简亦繁商量了一下,决定以戒指为诱饵将朱小雨约出来。到时候,他就用招魂铃做法,看能否将朱小雨体内另外一具灵魂逼出来。 到了晚上,我独自踏着夜色,去了谭言的学校。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谭言的安全,我并没有通知她。 朱小雨住的宿舍楼我已经打听好。那天晚上,我就一直站在门口的一棵树下等她。 一直到夜里十点左右,我才看到朱小雨从外面回来。她长发如瀑,脸蛋娇美,前凸后翘,身材迷人。的确是大学里最受男生喜欢和追求的那种女孩子。 同时,朱小雨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我。或许是因为她感知到了锆银戒指就在附近,所以几乎是一秒钟之内,她就转过头朝我看,双眼如炬。 我冲她笑笑,然后大步朝这一片宿舍楼附近的小花园走。 我对谭言学校非常熟悉,也知道这个点,只有那个小花园里没有人。 朱小雨扫了一眼我的戒指,几乎毫不思考地就跟了过来。她一直都很想得到那枚锆银戒指,可是好几次都是碍于简亦繁,她才没有动手明抢。眼下见我送上门来,她自然是不会错过。 小花园里树很多,光影交错,影影绰绰。 我停下来,在一排木头条椅前站定,然后转身看她。她也站在树下,一袭粉色半截长裙,收腰显胸,甚是撩人。 我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想要这个戒指?” 朱小雨一愣,以为我肯给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答:“你想通了?” “没错,”我上前一步,盯着朱小雨,“用你的真身过来拿。” 她没想到我提了这样一个要求,可能经不住戒指的诱惑,片刻后,她同意了。就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小花园,朱小雨后退一步,低头念了几句咒语,下一秒,一道青烟咻地从朱小雨体内冒出,那青烟在空中迅速变幻形状,不过数秒,它变成了一个飘渺的人身影像,如光一样飞到我面前。 是一个女鬼。 她的头发长得垂于地面,其中有一半的头发盖住了脸,形成一道屏障,灰暗的花园里,我看不清她的真容。 “怎么样?满意了吗,戒指拿来!”女鬼站着没有动,它伸出长长的舌头,在空中如蛇的信子一般上下飞卷,然后又像一道绫锁,直直地冲我飞过来。 一直躲在树上的简亦繁立即开始摇响了招魂铃。叮叮叮叮,如水波纹一样,迅速荡漾开去。 女鬼一愣,随即却突然可怕地笑起来,说:“简亦繁,我早就知道你在上面,不然这丫头哪敢一个人来见我?你的招魂铃也就对付下小鬼,对我来说没用的。” 简亦繁根本没有理它,只是从树上跳下来,迅速跑到朱小雨的肉身面前,先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感召灵魂,随即大喝一声:“朱小雨!出!” 喊了一声,朱小雨的肉身没有半点反应,还像个活死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灯光从树影缝隙里投下一道斑驳渗人的光,打在她脸上,她闭着眼睛,如果不是因为站着,看着就像死了一样。 那只女鬼又笑起来,说:你想找朱小雨的魂?你永远都找不到的!我把它藏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把戒指给我,我就告诉你! 我赶紧后退。而简亦繁也皱了皱眉,停顿一秒,他却突然说:“八个出生于人间极阴之时的人,你都找齐了吗?” 那女鬼明显一怔,厉声问:“你怎么会知道的?冥王告诉你的?阿浅这个贱人!” 听到女鬼直呼冥王的名讳,简亦繁心中明了了几分。但他不想和女鬼正面交战,又怕它来砍我的手指,于是飞过来附在我的耳边偷偷说了几句话,然后迅速飞向了朱小雨的肉身。 简亦繁幻化成真身,拖着朱小雨的身体就往光明之处跑,女鬼不明其意,所以立即跟着飞了过去。 趁着他们追逐的空隙,我赶紧瞄准一条小道儿,一溜烟地跑了。m。 第十三章 被驱逐的鬼魂 http://..org/ 第二天,简亦繁来找我时,我还在睡懒觉。 方婷、李小凡和陈梦都出去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些日子,为了帮谭言查李昊天的事儿,一直像在打游击战一样,又要瞒着室友,又要当心朱小雨体内的那只厉鬼,还要时不时的提防他人知道简亦繁的存在。 小勉,小勉。简亦繁在我耳边轻声叫我的名字。 过了老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流着口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简亦繁突然轻轻笑起来,说:“小勉,你知道吗,我曾经的梦想就是这样,每天看着你赖床。” 得,这下我是彻底清醒了。 洗漱完毕后,我先开口问他:“你昨在跟那只鬼说的八个极阴之人找到没有是什么意思?” 简亦繁坐在我的椅子上,长腿交叠,双手抄在裤兜里,答:“其实我只是猜测。我在下面听说过有一种邪恶的修炼方式,只要在八个月圆之夜,分别吸取八个生于极阴之时的凡人的全部阳气,然后等到月全食时,就能阴气聚体,借助天地极气之盛,获取巨大的力量。八个极阴之人并不难找,只是月全食极少,我想这也是它为何没有一口气蛊惑八个人的原因。” 我想了想,又问:“那它昨天问是不是冥王阿浅告诉你的,是不是说明它和冥王之间很熟悉?” “不可直呼冥王名讳。”简亦繁提醒我,我吐了吐舌头。 随后,简亦繁又接着说:“这只厉鬼说,朱小雨的生魂被藏了起来。那么,我们现在要先去找到朱小雨的灵魂,才有可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可是,去哪里找呢?我问他。 简亦繁回答说,地府不允许生魂进入,而人间也没有,极有可能是去了虚无空间。 我不清楚什么是虚无空间,于是赶紧追问简亦繁。 他抬眸看着我,声音像流水一样清冷:“所有背叛了地府的魂,所有被抽离了仙骨的仙,都会被赶到那里去。从此以后,永生永世,不死不灭,痛苦长存。只有法力极为高强的人,才能自由出入那个异世空间。我猜,朱小雨很有可能在那里。” 我听得一惊一乍的。活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恐怖的地方。 永生永世,欲壑难填。这简直比灰飞烟灭还令人难受。 简亦繁站起来,直奔重点:“小勉,我受你朋友谭言之托,要来查这件事情。所以现在,我要去虚无空间找朱小雨。你保护好自己,不要被那只鬼伤害。我会很快回来。” 他说得云淡风轻的,我以为对他来说,出入那个地方很容易,就像他平常来我宿舍一样,也就没有多心。 又多聊了几句,他朝我多看了几眼,又再次交待我:“小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去谭言的学校,也不要一个人晚归。” 我点点头。 可是简亦繁这一走,却并没有很快就回来。 等他等到第七天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对着锆银戒指连喊三声简亦繁的名字,可是,却无人应我。 我这才觉得有点儿慌,于是在心里连续不断地默念他的名字,可是念了整整一天,始终没能见到那道白色的身影。 我的心里忽然有不详的预感,那就是简亦繁出事了。 可是眼下,我却无能为力。 就这么六神无主心慌意乱的又过了好几天,我从教室上完课回宿舍时,才看到全身恹恹的简亦繁正坐在我的椅子上,背靠着椅背,微微闭目养神。 啊!我大喊一声,快速奔了过去。可是碍于几个室友在身后站着,于是又大声说:“我的被套还晒在楼顶上了,我去收!” 等我跑到宿舍楼楼顶的时候,简亦繁果然已经背靠围栏在等我了。 他穿着一身白衣,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只脚撑着全身的重心,一只脚提起来,脚尖点地,微微弯曲。那张光芒四射的正脸,在阳光的照耀下,虽略显苍白无力,却依旧英俊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开口就问。 简亦繁挑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答:“小勉,你在关心我?我很开心。” 看到他一脸雅痞的样子,我放下心来,才问他关于朱小雨生魂的事情。 哪知道他耸耸肩,回答:“朱小雨的生魂也不在虚无空间里。” 这一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压根儿不知道他这一个多星期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在我的内心里,还以为他只是顺畅地去了那个异世空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朱小雨的魂魄,于是就回来了。 可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因为简亦繁在地府的地位太高,太有利用价值,所以一入虚无世界,就立即被无数邪恶的亡灵包围攻击。虽然他法力高强,当时也没能成功地从成千上万个孤魂野仙的群攻中突围出来。 而他是怎么回来的,那就是后话了。 查了一大圈,这件事情的死结还是回到了那只厉鬼的身上。 王欢的生魂被偷,正在昏迷中;朱小雨的生魂下落不明,而**被厉鬼霸占;何为肉身已死,而鬼魂已进入轮回;还有一个李昊天,却已经投入到了地府公务员的考试里。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不想去思考了。 简亦繁走过来,用手虚搂住我的后背,问:“小勉,你还想继续下去吗?” 其实我真的有点想放弃了。可是一想到谭言的苦苦央求,又觉得于心不忍。再加上那只厉鬼一只长住在朱小雨的身体里面,指不定还要祸害多少人。一想到这里,我有些沮丧地说:“简亦繁,你有没有办法把那只鬼消灭掉?” 简亦繁垂眸,答:“如果我能找到它的弱点,倒是可以轻松的解决。每一个灵魂,都有自己的弱点,可是,我得先查清楚,这只鬼到底是什么来路。” 听到他这样讲,我忽然接口问:“每个灵魂都有自己的弱点?那你呢,简亦繁?” 在我心里,他是很厉害的角色。若非要挑一挑他的弱点与短板,我还真找不出来。 简亦繁一脸凝重与认真:“我的弱点,只有冥王知道。” “切!”我立即嗤笑,以为他是在我面前炫耀他与冥王的关系。可是,也是好久好久以后,我才明白,他选择如此回答,竟是为了保护我。 而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简亦繁的弱点,就是我。 简亦繁回去以后,就开始四处查探那只鬼的来历。 谭言不断给我打电话,问我事情的进展。我只好把这些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并叮嘱她千万不要靠近朱小雨。她显得很沮丧,也很难受。 我知道她喜欢李昊天,喜欢得几乎已经爱入膏肓无药可医。可如今李昊天已死,我们也没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 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简亦繁身上,我一直对他信心满满,觉得他一定能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果然,又过了三天,他来找我。 一见到我,他开口就说:“我查到结果了。它是阿深。” 阿深?我立即想起来,那只厉鬼曾经提到过冥王的名字阿浅,而它自己叫阿深? “是什么身份?”我追问。 简亦繁坐在我的椅子上,双腿伸直,脚尖慢摇。“冥王的妹妹,阿深。在三百多年以前,被冥界清理了出去,因为法力高强,又私自修炼了禁术,所以它能自由出入虚无空间。我去冥界的万年阁查过,依靠极阴之人的阳气与月全食时的阴气合体来修炼,可以大副提升鬼魂的力量。不过,这些在地府是明令禁止的,连提都不能提起,我也是悄悄地翻了地府古籍,才知道被驱逐之魂,如果能获此力量,将能在凡间冥界和虚无空间为所欲为。如此,三界将祸患无穷。而几百年来,从地府驱逐出去而法术已经高到可以练此邪术的,只有阿深。” 冥王的妹妹阿深被清理出了地府? 听起来很蹊跷,也很让人无法理解。它的姐姐都是一统冥界的王了,为何它还遭此命运? 我仔细理了一会儿思绪,又问简亦繁:“你不是和冥王走得很近?那你能不能去找冥王,请求她帮忙将阿深的魂魄收走?” 简亦繁摇摇头,声音没有温度:“阿深这个名字,在地府里是禁词。如果冥王听到谁提起,就会大发雷霆。我在万年阁的记载里无意间看到过,当年冥王大义灭亲将阿深的魂驱逐出去时,说了八个字----轮回不止,死生不见。” 轮回不止,死生不见。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能让这两个人反目。 我本以为人间事已经够复杂,可没有想到冥界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么,这个阿深,有什么弱点呢?”我终于问到了重点。 简亦繁看了我半天,才慢悠悠地回答:“贪婪。” 啊?贪婪? 难怪它每次见到我,都一心想抢夺我手上的锆银戒指。可是,这样一虚无缥缈的弱点,到底要如何才能打败它呢? 冥王已经说了死生不见阿深,而单凭简亦繁一己之力,到底有没有胜算? 我脑子里正在飞速地考虑简亦繁的人身安全,就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所以,小勉,你是真的要帮助谭言还李昊天一个真相吗?” 我点点头。 “那么,”他一刻也没有停顿,“如果让你去和阿深对抗呢?” 我心一紧,吓一大跳,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立即惊呼:“我去和阿深pk?”m。 第十四章 疯狂的爱情 http://..org/ 我以为简亦繁是在开玩笑,所以又追问了两次。结果他一脸镇定地看着我,说:“我是认真的。你先去把它引出来,并承诺它,只要它能将你的戒指取下来,你就送给它。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 我还是不放心,因为阿深法力高强,就连它靠近我时,戒指都不会发光。所以,我知道,就连这枚有灵性的戒指,都可能是畏惧阿深的。 可是简亦繁信心十足的样子,又很想让我去尝试一下。 最终,做完了心理纠结和斗争之后,我答应了。或许已经从心里开始相信简亦繁,所以也坚信,他一定不会让我受到伤害。 那天中午,我掐准了时间,便又去了谭言的学校。我站在朱小雨的宿舍楼外,等着她出来。 朱小雨被阿深附了身之后,一直独来独往。身边没有什么人跟着,倒也好接近。 到了午饭时间,我看到朱小雨从女寝里出来。我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而它,转过身朝我斜睥了一此,唇间冷笑,说:“又想骗我?” 我朝它笑,并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愿意吗?” 朱小雨朝我走过来,站在阳光下看着我,一脸讥笑,“就你?跟我谈条件?” 宿舍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我和朱小雨的声音都很低。我刻意面带笑容,说:“只要你不再害人,我愿意把这枚戒指给你。” 它眯着眼权衡了一下,正想说点儿什么,我又推断她的话:“条件是,你有这个能力把戒指从我手上摘下来。” 我这么说,好像极大的刺激到了它的征服**。它伸手就过来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就开始剥夺我的戒指。 我们这个样子就像是普通的女生朋友间做的亲密动作,所以过往的学生并没有怀疑。 那戒指就像长进了我的肉里,所以朱小雨根本摘不下来。我看了一眼正当头顶的太阳,计算好了时间,伸出手来紧紧地朱小雨抱在怀里,死不撒手。 它也感觉到了我的反常,立即来推我。它的力气很大,我几乎差点就要松开了。 就在这时候,简亦繁凌空出现,手中拿着一只浅灰色的布袋子,那布袋子的两只角上有暗红色的流苏,上面刻着骷髅的图案。被正午的阳光一照,那骷髅好像鲜活了起来。 朱小雨一见到那只布袋,立即吓得全身怔忪。它拼命地推开我,想要迅速逃走。 可是简亦繁嘴里念的咒语越来越大声,而那只布袋的体积也越变越大,直到最后,明晃晃的,就将朱小雨整个人收了进去。 当然,路过的人根本看不到这一幕。 啊……!我只到一声巨大的叫喊声,我猜是阿深的声音。很凄厉,很尖锐,似乎要划破苍穹。 简亦繁手中那只布袋捆住朱小雨的肉身之后,便开始越收越紧。那只布袋周围散发着强烈的白光,快速地围着朱小雨旋转。 几分钟以后,我清楚地看着那只泛着金光的布袋收拢了袋口,然后迅速变小。一直到最后,它变成一个荷包那么大小的时候,径直地飞向了简亦繁。 而简亦繁稳稳地抓住那只收小的口袋,伸手一挥,将它置于自己的暗袖里。 太阳已经倾斜了一点点。 朱小雨的肉身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知道,阿深的鬼魂已经被简亦繁收到了那只吸魂袋里,现在的朱小雨体内还有一只被禁锢的生魂。 我扶着她往外走,简亦繁跟在一边,说:“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要把她体内的魂召唤出来。” 这个时间点,到处都是学生。我想了想,把朱小雨带到学校外面,找了一家宾馆开了一个钟点房。 一进门,我就问简亦繁:“你有个这么厉害的法器,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他微微倾着头,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把朱小雨的身体放在床上,简亦繁就站在床头,他从手掌里幻化出一张符箓,那符箓像生了灵似的,在空中自动飘舞,而后落到了朱小雨的身上。 简亦繁从暗袖里拿出招魂铃,对着朱小雨开始边摇边念召唤咒语。 自从阿深的魂魄被收到收魂袋里,朱小雨就已然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眼下,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脸色苍白,一丝表情也没有。 简亦繁念了几分钟,忽然快速挥动手掌,控制那张符箓上下翻飞,然后摒气数秒,大喝一声:“王欢!出!” 就在这时候,我果真看到有只生魂从朱小雨的身体里缓慢坐起来,它全身轻飘飘的,像一缕烟雾。 简亦繁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们都没猜错,王欢的生魂果然被禁锢在了朱小雨的体内。 而它一出来,开口便问:“李昊天呢?” “李昊天已经死了。”我告诉它。 王欢的生魂闻言,显得很痛苦,一张脸也扭曲到了一起。 简亦繁收好法器,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问王欢的魂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怕,那只厉鬼已经被我降服了。” 王欢一愣,过了许久才开口说话:“我是真的爱昊天,爱得恨不得为他去死。可是他眼里,永远都只有朱小雨。朱小雨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漂亮狐媚,根本毫无优点,况且,她也不爱昊天。我答应了阿深,只要让我能和昊天在一起,以后我愿意把我的**和灵魂都交给它!” “所以,从朱小雨接受李昊天做男朋友时,就已经是你在她的体内了?”我问。 王欢点点头,又说:“那可真是一段快乐的日子啊。我爱的男人,每天迷恋我的身体,每日与我**,日夜狂欢。他从前都不正眼看我,还把我写的信贴到布告栏,可是后来呢,还不是每天像一条狗一样趴在我身上,做我的奴隶!” 原来,谭言说李昊天越来越瘦,是被“朱小雨”榨干了……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啊…… 说到激动处,王欢又冲着简亦繁说:“你们男人,不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床上爽了,就低声下气。所以对于你们男人来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爱情!不过就是贪图**的快感!” 简亦繁听到这话,有意无意地朝我看了一眼。 我被他看得心里一惊,又赶紧问王欢的生魂:“你的**还在家里昏迷,阿深已经被降服了,你要回到自己的**里去吗?” 它没有回答,反而愤怒地说:“没有想到阿深竟然蛊惑了昊天,让他跳了楼!太过分了!我被阿深锁起来,只有在和昊天约会和上床的时候,它才让我出来!现在昊天死了,我还回我的**做什么?” 这可真是一段疯狂的爱情。 为了和喜欢的男生在一起,王欢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与**,只为和心爱的男人共度半年的鱼水之欢。 我劝说了王欢很长时间,告诉它,它的父母还在苦苦地等着她醒来,人生不仅有爱情,还有亲情啊。它静默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简亦繁忽然抬起头,对王欢说:“你别再做傻事了,也别再和魔鬼签订契约。好好过完这一生,你还会遇见很多的人,说不定,还能遇见更爱的人。” “除了昊天,我不会再爱别人了。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吗?”这只生魂问简亦繁。 而后者嘴唇微动,眼神迷蒙,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出口。可是最终,他只朝我看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爱一个人,就是不知羞耻,没有自尊,只想和他在一起,甚至想把他拆吃入腹,这样,就永远不会再分离了。”王欢说。 我们继续劝说了王欢很久,它终于同意回到自己的**里去。 这起杀人事件,本不是她的责任,她也只是被厉鬼蒙蔽了心灵。况且,她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出卖自己而靠近李昊天。 王欢的生魂一走,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朱小雨了。 朱小雨躺在床上,她穿着一件低胸的连衣裙,窈窕身型若隐若现。简亦繁就坐在一边,静静地在思考朱小雨的灵魂可能会去的地方,半晌没有说话。 刚好这时候,闺蜜谭言打来了电话。 原本我们就是受她之托,要还李昊天自杀一个真相。现在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我们也有必要告诉她,是阿深在从中作祟。 电话里说不清楚,她干脆向我要了宾馆地址,没几分钟,她敲门进来。 谭言看不见简亦繁,只能看到我和昏迷中的朱小雨。一进来,谭言就问我:“那只厉鬼解决了吗?” 我点头,告诉她,简亦繁弄来了一件很厉害的法器,收服了阿深。 结果,一听到这个消息,谭言竟然哭了起来。她边流泪边对我说:“林勉,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大吃一惊,等着她后面的话。 “林勉,我真的好爱好爱李昊天,每天在学校看到他,我都好想和他在一起,甚至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后来朱小雨找我,说只要我答应帮她一个忙,她就让昊天陪我一个晚上……”谭言断断续续地说。 我深呼一口气,示意她继续说。 谭言又开口道:“朱小雨说,在我体内放一点东西,过些日子就拿回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我能感觉得到自己头脑昏沉。并且,当天夜里李昊天真的就来找我了,我们一起去开了房,他狠狠地蹂躏了我的身体……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晚上,我把自己交给了我最爱的男人……” 我听得很恼怒,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谭言和王欢一样,都是为了爱而疯狂的女子。 简亦繁一直坐在那里,听到这些话时,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头。他站起来,现了肉身出来,出现在谭言面前。 谭言好像她知道他在这儿,并不惊讶。简亦繁从袖里变出那只招魂铃,便开始对着谭言的头部念咒语。 一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阿深说,它把朱小雨的魂藏在了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原来,朱小雨的生魂,一直被它锁在谭言的身体里!而我怎么可能去怀疑谭言呢? 生魂若是处于初禁锢状态,那它就听不见召唤铃的铃声。所以上次我和简亦繁在后山招魂时,根本没有找到朱小雨的魂在哪里。 而现在,谭言就在我们面前,简亦繁又有新的召唤咒语,没用多长时间,我看到有道浅白色的影子,慢慢地从谭言体内放大,然后轻轻飘了出来。 这就是朱小雨的魂魄了。 简亦繁继续作法,房间里充满了一道又一道的光圈。 朱小雨的生魂也看到了自己的**,它有些迟疑,但片刻后,它还是慢慢走到那**边,照着人形躺了下去。 而后,朱小雨也终于醒了过来。 回到学校以后,我的心情很沉重。我还在思索,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一个人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呢。 简亦繁回了冥府,他将抓到的阿深的鬼魂交给了审判处,而又将身上的某件法器偷偷还了回去。 那天夜里,我睡得很沉,可是如此,我还是做了一个兀长的梦。 梦里,我看见一个长发如瀑的女人,裸露着上半身,背对着我,趴在一个高大的男人的怀里。 那个男人就那么站着,一动也不动。光线缭绕,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见到他不笑亦不怒的淡静嘴角。 女人又伸出手来,如枝桠一样缠住男人的脖子。她慢慢靠近他,如一朵娇艳的花在他面前绽放。 梦境里,我清晰地听到那妖娆女子说:“偷了我的骷髅收魂袋,是不是也要拿身体来和我交换,嗯?” 当我再回味这句话时,天光已大亮。m。 第十五章 安静的小男孩 http://..org/ 李昊天去世以后,谭言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我一有空,就到对面学校去陪她吃饭聊天。后来,我问起她,后不后悔?她低头轻轻笑,声音柔美又凄凉:“林勉,真爱一个人,就不存在什么后不后悔。在最好的年纪,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自己最爱的人,这是幸福。” 她说得很认真,让我微有感触。 上学这么多年,我也曾调戏过同班的小男生,可是像这样,深入骨髓的爱情,我并不能理解。 彻底收服阿深之后,我消停了很久。简亦繁也有些日子没有来找我,或许因为他职位高,事务繁忙。 我恢复到了平静的生活里。 每天还是和室友李小凡一起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看小说聊聊天什么的。李小凡这个姑娘很单纯,没有什么城府,向来喜欢有话直说。 她一直记得我生日那天许下的愿望,还想在大学等着看我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以每次提起来,她就会说:“林勉,你不是说要交一百个男朋友么?这怎么还没影儿啊。这唐成都失恋了你也不赶紧奔上去,莫非是在等一百个男生上门来找你?” 唐成因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所以交个女友或者是闹分手,都格外引人注目。 他长得称不上特别英俊,但是非常秀气。眉清目秀,也是优点。但是我总觉得,他和善的面孔下,有一颗骚动的心。 这还得从我进入大三竞选学生会副部长时开始说起。 在大二结束的时候,我才听说我们学校有一条隐秘的规矩。那就是学生会的干部们可以额外加学分。 所以一到大三,我就拼命的想要加入学生会,毕竟我不爱学习,能有机会加学分,我自然不想错过。 就在竞选的那几天,我刚好结识了唐成。 刚入学时,天气还特别热。为了给学生会的评委留下好印象,我义务去学生会办公室帮忙挪书。我记得那天进学生办公室的时候,只有唐成一个人在里面看资料。我说明来意之后,他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地上散乱着很多新书,我低下腰去整理。因为我身材微胖,有点怕热,所以平时喜欢穿宽松的衣服。 就在我耷着头弯着腰干活干得热火朝天时,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紧紧地锁在我的胸部。 我没有抬头,但是我知道,唐成在看我。 我的眼珠向里一瞟,看到从自己大大的领口处,露出了大片雪白的风光,还有一道明晃晃的深沟。 当时我的想法特别天真。心里想着,如果唐成对我有意思,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能成为男女朋友,到时候再给他看和现在给他看,也没什么差。 所以后来,我经常穿着清凉在他面前晃。其实我知道,他早就被我的身体迷得七晕八素。哪知道我还没有进一步对他产生好感,他就在校报上高调宣布有女朋友了。 这件事一直让我非常意外。再加上我最后没能成功进入学生会,更是倍受打击。 所以说,唐成这个人吧,虽然面上看起来纯良,可我总觉得,他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学生会是多么难混的圈子?他能当上主席,那可不是善茬。 可是现在,他失恋了。并且每日沉浸在失恋的悲伤中,难以自拔。听说现在学生会的工作都基本由副主席在负责,而唐成也只是去打打酱油签签字什么的。 我们宿舍的几个室友一直在劝我,做个知心妹妹,去安慰安慰唐成,说不定我俩就成了。 尤其是李小凡,每次劝我时,就说:“林勉,你想想,唐成也算是一个帅哥啊,长得高高瘦瘦,还是个学生会主席,你要再想进学生会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学分什么的,还要你自己操心?” 其实我对唐成的那点儿新鲜劲早就过去,况且,不吃回头草是我的原则。所以我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又过了几天,我们校园bbs上突然传出消息,说唐成所在的宿舍闹鬼。 而这个发贴人,自称和唐成住在同一层,有起夜的习惯。有次他半夜起来上厕所时,亲眼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长发女鬼从唐成的宿舍飘出来,而后又飘了回去。 可是贴子下,自称唐成室友的几个男生否认了这个说法,并认为是发贴男生在梦游。 鬼这个东西,因为身在校园的大学生们,都是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所以并没有几个人相信。 唐成的室友这么一解释,大家自然也就相信是发贴的那个学生眼睛看花了。 这件事情就像一个短暂的闹剧一样,在学校里被热烈讨论了两三天之后,也就沉寂大海无人再提。 有次下课的时候,李小凡笑着跟我开玩笑说:“说不定真有鬼哦,一只女色鬼,每晚去吸年轻男生的阳气,嘿嘿。” 我立即阻止她:“你别这样说啦。”大白天说鬼,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只是李小凡并不清楚。 她还以为我是胆心,不敢提起鬼,又说:“怕什么,这世界上哪有鬼啊?咱们高中的政治书上不是说了的?物质决定意识,没有鬼的啦。” 我们正在一起下教学楼的台阶。听到她这些话,我心里一咯噔。正想转移个话题聊点别的时,我忽然感觉到我手上的锆银戒指开始轻微收缩。低头一看,戒指果然已经亮起浅白色的光。 附近有鬼。 难道真是被李小凡的话吸引来的? 我担心会碰上恶鬼,赶紧拉着李小凡的手往宿舍的方向冲。可是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默默四周张望,看到底是何方鬼怪被引了过来。 正是下课的点,几条主干道上,学生比较多。在来回穿行的人群里,我看到一个瘦小的影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路边绿化带的台阶上,仰头朝教学楼的方向看。 那是一个小男孩的鬼魂。它大约七八岁,头发非常短,穿着一件灰白色的短袖t恤,一条黑色的运动短裤。那身衣服看起很脏,全身都是泥土。 再看向它的脸时,我吓了一大跳。它的眼睛完全凹陷,周边是浓厚的黑色,仿佛已经很多年没有休息过。它的眼窝非常深,而嘴唇已经苍白得近乎没有颜色了。 周围有很多学生在谈笑,而我不敢去问那个小男孩在等什么。又担心别人把我当成异类,所以赶紧拉着李小凡逃离了现场。 哪知道接下来几天,我又看到了那个小男孩。 它总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在等什么人。可是,又没有人来赴他的约。 到第四天的时候,我和李小凡再次经过那里时,那只鬼魂可能是感受到有人在看它,于是它慢慢转过头,看向了我。 一对上它那双恐怖至极的眼睛,我当下便吓了一大跳。 它显然知道了我能看见它,于是立即站起来,从一个一个学生的身体中穿过,来到了我的身后。 虽然我觉得它无法伤害我,毕竟它看起来毫无法术,而我又戴了锆银戒指。可是知道自己被一只鬼跟着时,我还是因为心理作用,而觉得有些害怕,背后凉嗖嗖的。 它一直跟着我走到宿舍门口。我和李小凡进门时,它仍然站在那里,朝我看着。 我知道自己可能躲不过了,于是谎称要去小卖部买点东西,让李小凡先上楼去。 接着,我又朝宿舍楼旁的湖心亭走去。我知道,那只鬼肯定会跟上来。 到了地方,四周空无一人,我直接问它:“你跟着我做什么?” 它看起来可怕凄厉,可说话却很温和。“只有你能看到我,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前两次我被文倩和阿深的鬼魂吓惨了,这下终于有只毫无攻击性的小鬼来找我帮忙,我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的哥哥,被鬼缠上了……可是我打不过那只鬼,又怕它们把我捉走……”小鬼说。 我问它:“你的哥哥是谁?” 小鬼抬着头,幽暗的双眼盯着我答:“唐成。我是他的弟弟,我叫唐宇。” 我又问它怕被谁捉走,它含糊了半天我才明白,唐宇已经去世七八年,而魂魄一直没有被鬼差带走。每次鬼差出来抓魂的时候,它就躲起来,等它们走了,它再出来。 “那你哥哥怎么会被鬼缠上呢?他被谁缠上了?”我问它。 可是唐宇也不是太清楚,它只知道有个红衣女鬼每天跟着唐成,而那只鬼是谁,它就不知道了。 上次大战阿深过后,我对厉鬼产生了一些恐惧心理。所以,我还在暗暗斟酌要不要帮它。 但是唐宇看起来很可怜,它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却早早地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投胎,还在默默关心着自己亲爱的哥哥。 我的同情心开始泛滥。经不住它的央求,我便答应了。 第二天,我给唐成发了一条信息,约他出来见面,只说有事商谈。 我们约在学校的晨读长廊。因为好歹认识一场,虽然没有深入发展下去,但是见面的情分还是有的。 唐成一来,眼神就有意无意地在我的胸前扫过。 我不知道男人什么对大胸的女人永远没有抵抗力,好像唐成每次见到我,都恨不得把我的衣服扒了看个痛快一样。 我正准备开口,却忽然瞟到长廊里闪过一道白光,下一秒,一个身材修长身穿白衣的男人走过来,从后面环住我的腰,在我耳边魅惑地说:“小勉,我才几天没来,你就又和别的男人约会?我会难过的。” 我甩开简亦繁的手,用眼神暗示他别捣乱。他勾了勾唇角,撩起脚坐在一旁的木凳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唐成,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很困扰?”我问。 唐成眉一挑,答:“如果是安慰我失恋的事情,就不必了。” 其实我想问的是,他是不是真的被红衣女鬼缠上了。可是说出来又怕他不相信,于是决定先提关于他弟弟的话题。 “唐成,你是不是有一个弟弟?” 没想到这话一问出口,唐成立即脸色大变,两只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直往眼眶外瞪。m。 第十六章 红色荷包 http://..org/ 唐成缓冲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问我:“你怎么会知道?” 我想了一下,决定告诉他实话:“你弟弟一直没有去阴间投胎,它一直在关心你。我能看到鬼,请你帮我保密。” 唐成听了我的话,就像听了天大的玩笑一样。他原本还对我的话有所怀疑,结果一听说我能看到鬼,立即露出轻蔑和不屑的表情说,林勉,你是找我来讲鬼故事的吗? 我知道他不相信,于是想把唐宇的魂魄叫过来问问情况。 唐宇的鬼魂一直远远地站着,因为忌惮简亦繁,所以它一直不肯靠近。我冲着长廊的尽头挥挥手,说:“唐宇,你过来。” 站在我身边的唐成听了这话,震惊得表情惊悚难以置信。因为,他所看见的长廊尽头,根本就是空无一人。但是,我正确地说出了他弟弟的名字。 唐宇的鬼魂慢慢靠近我,可还是不敢接近简亦繁。而简亦繁为了配合我,冲那小鬼说:“放心吧,我不做鬼差的活儿。” 我面朝唐宇的鬼魂,问:“跟姐姐说说,怎么让你哥哥相信,我能看到你。” 小鬼说了一堆话后,我又转过脸来看向唐成。 说实话,我也知道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像个神经病。因为在唐成看来,我就是在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 只是,我的话一出口,唐成就不得不相信了。 我说:“唐成,你的弟弟让我转告你,他真的不怪你。当年那件事情,你也只是不小心。让你不要内疚。” 我并不知道小鬼说的是什么事情,可是唐成听了以后,表情由震惊迅速变成了悲恸。 站在长长的晨读长廊上,唐成的脸瞬间涨红,一双眼睛变得湿润而充血,像有痛苦的泪水要落下来一样。 他以手掩面,颓唐地滑坐在一旁的木凳子上,神情悲怆。坐下的时候,因为刚好擦到简亦繁,而后者立即起身,挪了挪位子。 这件事情应该是唐成心里难过捱过的一道坎儿。因为我看到,平时雷厉风行的学生会主席,在这一刻,竟然已经泫泣落泪。 过了老半天,唐成才稍稍平静下来。他抬头看向我,似央求一般问:“林勉,你能替我向我弟弟说几句话吗?” 我说,你直接说吧,它听得到。 于是,唐成也就看向我之前看的那个方向,开始轻声说:“小宇,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把你推下去的,当时我也吓坏了,真的只是想和你开玩笑打打闹闹的,哥没想真的把你推下去,你不要恨哥……” 我替唐宇的鬼魂传话:“唐成,你弟弟说它不恨你。它让你保护好自己,因为它看到有女鬼跟着你,怕你会被鬼蛊惑而做傻事。” 唐成还是有些激动,他隐忍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我没觉得有什么反常啊?哪里有女鬼跟着我?我好像不是很清楚。” “你再想想?最近,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我说。 唐成想一下,脸色微变,但还是实话实说:“异常的话,我最近……每天晚上都会做春梦……而且是一晚上好几次……” 听他这样讲,我其实并不觉得这算是异常的地方。因为,一个正值年轻的男生,晚上梦到和女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是唐成又接着说:“而且每天晚上,都是那个人……那种感觉很真实,可是我知道,这是在做梦。” 每天都是同一个人?那么,这就有问题了。我赶紧问,是不是一个头发长长的,总穿着红色衣服的年轻女子。 他大吃一惊,问我怎么会知道的。 所以这样看来,之样校园bbs上,有人爆料说半夜看到一个红衣女鬼进了唐成的宿舍,原来是真的。 这时候,唐宇的鬼魂在旁边提醒我:“姐姐,你帮我赶走那个女鬼吧?它肯定是想要害我哥哥。” 我没有把这句话告诉唐成,以免他担心受怕。只安慰唐成说:“放心吧,没事的。只要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哪知道唐成听了这句话,脸色竟然陡然灰暗了不少,一双眼睛里满是迟疑。 聊了一会儿,我便让唐成先回去,有事我会再联系他。而唐宇这只小鬼看了一眼我和简亦繁,也非常自觉地飘远了。 我在简亦繁身边坐下来,脑子里还在想着红衣女鬼的事情。 简亦繁故意扬起脸,说:“小勉,你收了我的求婚戒指,可就是我的未婚妻了,这样和男人私会,我会吃醋的。” 我正专注地想着唐成的事情,正想到有没有什么办法半夜去唐成宿舍一探究竟,所以并没有听清楚简亦繁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你晚上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是什么鬼在捣乱?” 简亦繁一听我没有认真听他讲话,当下脸一垮,不高兴地说:“除非你叫我一声老公。” 我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如果现在学校里有女生能看到简亦繁,肯定会被他的帅气与傲娇吸引。他身高腿长,一袭白衣穿得闪闪发光,符合大多数女生梦中的白马王子形象。 可是我并不会忘记,简亦繁他并不是凡人这个事实。 看我不配合,简亦繁又降低了要求:“或者叫声亦繁哥哥也行,不然你怎么帮助唐宇那小鬼呢。你们学校里,女生虽然能进男生宿舍,可是半夜好像不行吧。” 他说得有道理,而我其实真心不反感他,反倒还有些依赖他。于是我又转过脸,饶有兴致地说:“亦繁哥,要不,就这么定了,我们俩结拜为姐弟。从今以后我是你大姐,你看如何?” 简亦繁的脸就跟翻书似的,前一秒还开心着呢,下一秒就不高兴了。 可是玩笑归玩笑,他还是答应我半夜去唐成的宿舍了解一下情况。 当天夜里,我已经睡得非常沉。而简亦繁呢,一直坐在唐成的宿舍里,等着那只女鬼进来。 据后来简亦繁告诉我,他一直坐到子夜时分,才听到特殊的脚步声响起来。 宿舍的门忽然自己打开,一个身着汉服的长发女子拖着裙摆走了进来。 女子长得很美,一张鹅蛋脸,额边的头发散落于两帝,巧目倩兮,顾盼生辉。结果一进来,它才看见一直坐在里边的简亦繁,顿时便怔住了。 简亦繁走向它,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女子很意外,可是脸上却满满的都是害羞。它的声音轻柔,如夜里的风一样,轻飘飘的,“小女子名唤碧云,来伺候我的官人啊……” “谁是你的官人?”简亦繁问它。 叫碧云的女子朝正在熟睡的唐成一指,脸上嫣红顿起,并以袖遮面。 简亦繁不明白它的意思,所以问它是否知道唐成是谁。 结果碧云说:“是我家官人从庙里把奴家带了回来,奴家得满足它的心愿……” 这只女鬼说话古香古色,简亦繁当时便明白这是一只附魂鬼。 附魂鬼是指人去世后,不愿再去投胎,而是将灵魂长期依附在人间物什之上,久而久之,生了灵性。 所以,简亦繁又继续追问:“那,他的心愿是什么呢?” 碧云害羞地一笑,双眼含情,楚楚流光,声音低了下去:“夜夜新郎……” 简亦繁差不多明白了七八分,最后问道:“他是从哪里把你带回来的?” 碧云欲与官人行房事被撞破,娇羞得恨不得躲起来,只想赶紧说完话让简亦繁离开,于是也就轻声回答他:“从云隐寺……” 人如果和鬼苟合得多了,会极大的伤了阳气。简亦繁为了我的托付,于是对碧云撒谎:“后半夜我和他还有事情要办,要不你就先回去?” 女鬼一愣,但信以为真,于是点点头,化作一缕烟,飘到唐成的书桌里面去了。 简亦繁觉得奇怪,可是时间已晚,明日再做商议也不迟。 但是第二天我听到简亦繁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时候,不满地抱怨他:“那只叫碧云的女鬼钻到唐成的书桌里去了?” 即使是附魂鬼,那么它一定得有依附之物才行。 当天上午我就联系了唐成,说他的书桌里很有可能有东西。他吓了一跳,约我中饭时间去他宿舍看看。 在我们学校里,女生白天进男生宿舍是允许的。 所以我上去的时候,宿管阿姨并没有阻拦,还以为我是哪个男生的女朋友,只朝我笑了笑,便放行了。 唐成的宿舍在502,我上去的时候,他宿舍里的人全部都在。 唐成的床位就在门口,我一敲门,他就立即把门打开了。 看到有陌生的女生过来,他的室友都显得很惊讶。住在唐成对面的男孩友好地冲我笑笑,还打趣道:“老唐,这么快就有新情况啦?” 我赶紧解释:“我不是……我和唐成不是那种关系。” 那个男孩继续朝我笑,说:“说不定以后就是了,你好,我叫王磊。” 我朝他点点头,然后走到唐成身边,低声说:“开始清理吧。” 我们学校的宿舍用是上边单人床下边书桌的设计,唐成的桌子很乱,各种资料模型一大堆,连块干净的地方都没有。 我和他一起把桌面上整理了一下,又把每本书都翻了个遍。 这时候,他宿舍里的另外两个男生看到我们的举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跑过来围观。 书架和桌面都清理完了,没有什么线索。 而在书桌的左下角还有一个柜子,唐成说里面放着前面几学期用过的书,反正也没啥用了,就一直堆在那儿。 我坚持要把那个柜子也收拾一下,唐成点点头。 这个里面果然有收获。 虽然里边的试卷书本非常乱,可是在整理之后,我一眼看到,在这个柜子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红色的女式荷包。 看样子,是非常古老的款式。 当我手握着这个红色荷包的时候,我看到对面那个叫王磊的男生,忽然紧张了起来。m。 第十七章 宿舍的秘密 http://..org/ 可是,王磊掩饰得很好,下一秒,他就走过来,一脸调侃地嘲笑唐成:“嘿,老唐,你还有这爱好啊?这种香囊荷包,不是女孩子的玩意么?” 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王磊一直在刻意避免提到唐成的前女友。 学生会主席的前女友,因为身份特别,所以很多人都认识。 我也曾经在校园论坛上看到过关于那个女孩的介绍,她叫张念念,就读于政法系,是学生会某部门的一个干事,长相算不上貌美如花,但也还是气质清新。 而刚才我进门的时候,这个叫王磊的男生就说唐成这么快有新情况,可是他并没有接着往下说,因为按照正常思路,他就得说,唐成带张念念回来过。 现在,我找到这个荷包时,他也只说,这可是女孩子家的玩意。如果再继续说下去,他也得说,是不是张念念之前留下的。 可是,他都没有提。 这才是中国好室友,绝不在受伤的室友伤口上撒盐。 我朝王磊又多看了两眼,只觉得对他印象很好。 拿到那个荷包之后,我把它用一个黑色的小布袋装好,然后带出了唐成的宿舍。我悄悄告诉他,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好好休息就行。 当天夜里,我趁室友们都睡着了,一个人偷偷跑到了宿舍顶楼。我把那只红色荷包拿出来放在地上,而我自己坐在一边,等着女鬼出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胆子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四周很黑,只有顶楼建筑角上几盏昏暗的灯光陪着我。 已经快要入秋了,午夜有一点点寒意。 就在我眼皮打架得硬要闭上时,我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强忍着睡意起来看,竟然真的看到从那只荷包里慢慢幻化出一个人影,像一只虚无的影子,渐渐放大开来。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慢慢地在我面前出现。 它穿着汉服红裙,身材纤细柔美,在地上站定之后,它略微有些吃惊。 因为,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它所熟悉的唐成的宿舍。 它一回头,看到地上的我,表情微僵。 我说:“你是碧云?” 它点头,而后反问我:“这是在哪里?我家官人呢?” 我咬了一下嘴唇不让自己睡着,继续打听:“他说他忘记了很多事情,让我来问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被带回来的?” 碧云垂眸,答,半个月前。 我又问,是唐成亲自去云隐寺请的它吗。碧云答,它也没有看到官人的样子,因为是圆灯大师把它交到官人书包里的。 原来是唐成去云隐寺许愿,希望夜夜做新郎,所以圆灯大师给了他这么一个红色绣囊,这荷包里附了一只女鬼的魂,能让唐成醉生梦死夜夜笙歌。 可是,唐成告诉过我,他并没有去过什么云隐寺,也根本没有许下过什么心愿。 照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冒充了唐成,去请了这只女鬼过来伺候他。 到底是谁呢? 碧云拖着长长的裙边就要往唐成的方向走,我赶紧叫住它,说:“碧云,你先不要去,有人想害你官人,我要去帮他,你先呆在荷包里好不好?” 碧云非常单纯,我说什么它就信什么。一听说官人有危险,立即急了。我再三保证一定帮它摆平,它才焦急地收回魂魄,钻进荷包里去了。 我已经困得实在不行了,坐在地上都有些东倒西歪,就在我晃荡头的时候,向左边一倾,忽然倒在了一个男人坚实的肩膀上。 我吓一跳,回头一看,是简亦繁在撑着我。 他翘起唇角似笑非笑,一脸宠溺溢于言表。我捅捅他的手臂,问:“你想不想夜夜做新郎?我明天去云隐寺也给你求一个荷包。” 简亦繁伸手,在空中轻轻一划,那个红色的荷包就像被盖上了金钟罩一样,被一道金红的光圈锁在里面了。 他又一挥手,那只荷包像自己长了翅膀,噌地一下飞到了他的手中。简亦繁把它收进暗袖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转头对我说:“看来你明天得去云隐寺一趟。” 我点点头,因为困倦所以还靠着简亦繁的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你陪我去吗?” 他耸耸肩,答:“寺庙那种地方,我就不方便去了。” 这样一说我倒微微回神,寺庙一般是给亡灵超度并且静身修心的地方,就连简亦繁都有所畏惧,为什么碧云的魂魄却不怕? 我把这个疑问讲给简亦繁听,他回答说,附魂鬼已经基本不算是鬼魂了,而是经过千百年的淬炼与演化,已经变成了一种灵。 这种灵通人性,与世无争,又衷心向主,所以能在寺庙里长存。 我本想把碧云带回云隐寺去,可是简亦繁说先不急。我便作罢。 夜已深,空气都冷了下来。 简亦繁忽然靠近我的耳边,说:“小勉,今天就在这里睡怎么样?我让你靠一整夜。” 我一听,睡意顿减了几分,立即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说:“你想得倒美。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再说。” 结果第二天我果然又起不来。早上的选修课我又逃掉了。 等到我终于睡饱,已经上午十点多钟了。我匆忙跳下床,看了看时间。然后给唐成打电话。 为了弄清到底是谁给唐成请的这只荷包,我决定去云隐寺问问圆灯大师。否则,即使我们带走了碧云,还会有新的青云黛云出现。 我找唐成要了一张他们宿舍四人的合影。这是他们班某次郊游时拍的,四个人挨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 唐成站在中间,望着镜头笑得很温柔。我心里觉得有一丝遗憾,原本这个男生,是对我有意思的。 云隐寺在城东市郊,我倒乘了几趟公交地铁才终于到达。路上无聊时,简亦繁就站在我身后,讲一些有趣的小鬼故事给我听。 可是到了以后,他便不再跟着我了。 正是工作日,寺庙里人并不是很多。我投了一些香火钱,又在庙里一个小弟子的带领下,去见圆灯大师。 到了才发现,大师原来专门负责接待投了一定香火钱的信男善女。他所在的院落里,已经排了几个人,都是虔诚来许愿的。 终于轮到我之后,我先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才慢慢站起来朝大师鞠了一躬,说:“大师,我是我的弟弟介绍来的。它之前来许愿,说特别灵。大师,您看看,这是我弟弟的照片,您还有印象吗?” 已经时隔半个月,我很担心大师已经记不住请香囊那人的脸。 哪知道大师朝那张照片一瞟,和善地笑道:“这位男施主老衲印象很深刻,他给寺里捐了不少香火钱。可是施主回去要提醒令弟,时间一到,就该把东西还回来了。” 我趁热打铁说:“大师,您真是好记性。过了这么久您还记得我弟弟,真是令人佩服。” 圆灯大师又朝我手上的照片看了一眼,说:“我记得那天来的时候,令弟就是穿的这件红色衣服。不过,施主今天想求一些什么呢?” 红色衣服? 我下意识地去看那张照片。在并肩而立的四个人里,只有唐成的室友王磊穿的是红色。 是王磊来求的荷包! 我匆匆告别了大师,立即出了寺院往回赶。 简亦繁跟上来问我,有什么收获?我告诉他,是那个叫王磊的室友在搞鬼。 而现在我们拿走了荷包,而大师又说到了时间就要把东西还回去,那么,王磊一定会很心急的。 我停下来,对简亦繁说:“你能不能先去唐成的宿舍帮我打探一下情况?反正他们都看不见你。我还得坐两小时车呢。” 简亦繁经不过我的软磨硬泡,便同意了。 等到我千辛万苦赶完车回到学校时,简亦繁已经坐在我宿舍的凳子上等我了。李小凡、方婷和陈梦都在,我只好又往顶楼天台上走。 我靠在围墙边,问他:“这么快就有收获?” 他一脸深沉的样子,说:“他们之前一直有课,所以唐成和王磊都不在宿舍。” “那你还来找我?分明一点收获也没有。”我有些恼火了。 简亦繁赶紧又说:“可是,他们宿舍还有两个人啊……” 我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哪知道简亦繁有些吞吞吐吐,神色不自然地说:“你真的要我把看到的都清楚的告诉你?” 废话!我说。 他终于不再卖关子,心一横,说:“唐成和王磊去上课了,而留下来的两个男生,正锁了门在地板上做……” “做什么?”我急死了。 “爱。”简亦繁答。 我一听,愣了。两个男生大白天翘课在宿舍里做这个?天哪,要不要这么劲爆?难怪简亦繁那么快就回来了,原来是不忍直视啊。 我吞了吞喉咙,镇定地问:“是……同性恋?” 简亦繁点点头,表情也是极为复杂。 其实我并不排斥gay,因为我一直觉得性取向是人的自由。可是从简亦繁嘴里听到这么有画面感的话,还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傻了老半天我才回过神来。 所以说,唐成所住的这间宿舍里,一个王磊是幕后偷偷请香囊荷包的人,还有另外两个,是一对gay。 这个宿舍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可是,我要不要继续查下去?还是说,就此罢手算了? 我低着头,默默想着心事。余光却瞟到有一双脚从不远处走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唐宇那只小鬼。 可能因为知道简亦繁不会抓它,它也不是很害怕了。一走到我面前,就问:“姐姐,我哥哥安全了吗?” 我正准备点头,它又继续说:“是不是有人想害我的哥哥?姐姐,你一定要帮我!” 小鬼的脸长得很吓人,眼睛深陷,脸部都是黑圈。嘴唇发乌,牙齿却是惨白。 我心里觉得沉重,却又被小鬼和唐成的兄弟情感动。所以点头答,唐宇,我会帮你哥哥的。m。 第十八章 情敌的把戏 http://..org/ 我和简亦繁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按兵不动。 因为他提醒我,因为王磊答应过圆灯大师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将荷包还回去,而现在荷包不在唐成宿舍了,王磊一定会急。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与其继续去深入调查,还不如等着王磊来找我。 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一直都没有再联系唐成。反正他现在晚上也不会被碧云缠上,也不会做春梦了,日子也太平。 过了三四天,王磊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找唐成要到了我的电话,说想要和我见一面。我就等着他呢,当然欣然赴约。 我们约了午饭后去小湖中间的湖心亭见面。等我去的时候,已经看到王磊站在那儿来回踱步了。 他还是穿着那件红色的短袖t恤,双手交握在一起,显得有些沉不住气。 我慢慢的走过去,假装疑惑地打招呼:“王磊,你找我有事儿?” 王磊看到我过来,顺了顺气,说道:“林勉,我确实有件事情要找你。” “哦?你说。”我抬了抬眉心,在亭子里坐下来。他跟着走过来,低声说:“你别说出去啊,就是上次你来我们宿舍时,不是在唐成的柜子里找到一个荷包么?那个荷包在哪儿?” 我随意地远眺了一眼湖光美景,淡淡地说:“哦,你说那个啊?我玩了几天,就丢掉了啊。” 王磊闻言果然大吃一惊,连脸色都微变了,急急地说:“啊?丢掉了?丢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来找你要这个荷包的啊。额,不,我是帮唐成来要的。” 帮唐成要的?我抬眸看着他,问道。 他继续撒谎:“是啊,唐成他不好意思来找你。毕竟是学生会主席嘛,这种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他说他很依赖那个荷包,说有了它晚上睡得特别好。于是让我来找你要回去。” 这话一听就是在以唐成做幌子,我笑了笑,说:“唐成告诉你说他有了荷包睡得特别好?还是说,你要回去另有目的?” 王磊脸有些挂不住,说:“嗨,我能有什么目的啊。我是帮唐成要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那个荷包丢到哪里去了?” 我站起来,佯装要往外走,边走边说:“如果你不说真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说罢,我已经迈开了步子,走出了亭子。停顿了好几秒,王磊好像经过了漫长的心理斗争,终于又叫我:“哎你别走林勉,我说就是了。” 我这才转身回去,找了个地儿坐下,示意王磊可以说了。 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林勉,我求求你,帮我保密,好不好?” 我瞟了一眼刚刚过来的坐在我身边的简亦繁,轻声答:“看什么事儿吧。” 王磊叹了一口气,才慢慢开口说:“我喜欢张念念,可是你也知道,她是唐成的女朋友。还经常被唐成带回宿舍去。每次见到他们肆无忌惮的亲嘴,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张念念就是已经和唐成分手的那个女孩,而王磊竟然也在偷偷喜欢她? “有一次我们宿舍一起去唱歌,张念念也去了,唐成竟然趁我们几个没注意的时候,把手伸进了张念念的裙子里,而张念念呢,好像还很享受的样子。这件事让我很受刺激,我心爱的女人像个玩物一样躺在我室友的怀里,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分开呢?” 王磊坐在我的右边,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眉目间隐有恨意。 “当时我真不知道可以请香囊这种事,那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夜间我总是做梦,梦到一个人对我说,只要去云隐寺找圆灯大灯,捐几百块钱香火钱,就可以让人夜夜做新郎。我那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有一天,我没有上完一整堂课就逃课回宿舍时,竟然听到我们宿舍单独的洗手间里传来了女人的娇喘,还有唐成的声音。唐成逼着念念叫他老公。那时候我心都快碎了,于是真的鬼迷心窍去了云隐寺。”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只觉得沉重。我想到了我的闺蜜谭言,她也是这样为了爱情而曾奋不顾身。 王磊又说:“我真没有想害唐成,是真的。我求了一个荷包来,偷偷放到他的柜子,这样,他每天后半夜,就会不停的梦遗。如此一来,再和念念约会时,他就会没有精力,时间一长,念念就一定会和他分手。” 所以,听王磊这么说,他并不清楚那只荷包里有附魂鬼,还以为唐成只是会每晚单纯的做春梦? “圆灯大师说,这个荷包有灵性,一个月之内必须要返还。我原本只是想等到他们两个分手以后,就把荷包还回去,哪知道……” 我接话道:“哪知道还没还给圆灯大师,就被我拿走了?” 他点点头。 我转头朝简亦繁看了一眼,见到正一脸沉思。于是又回头问王磊:“所以,唐成的女朋友张念念现在和你在一起?” 王磊惊恐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我戳穿了他的秘密。半晌后,他点头说:“是的,张念念那几天发现唐成不行,于是吵着要分手。我找了个机会,吃了一点药,以唐成的口吻约了她去宾馆,所以就……我们现在一直在一起,她也很喜欢我。” 原来这才是真相! 我有点震惊这几个学生的开放与大胆,同时也对目前随处可见的开放型性教育很是担忧。 而现在,我只需要把荷包还给王磊,让他还给圆灯大师,一切也就能了了。因为红衣女鬼不会再缠着唐成,而王磊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女人。 王磊怯声问:“林勉,拜托你,把荷包还给我吧。” 我看向左边简亦繁坐的位置,问:“你觉得能不能把荷包还给他?” 看到我在和空气说话,王磊吃惊地问:“你在和谁说话?” 我扫了一眼王磊,淡淡地回答:“和鬼。” 可能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王磊也不淡定了。他显得很紧张,声音也有点发抖:“真的……有鬼?” 这时候,简亦繁低声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于是帮他转达给王磊:“这位冥间大哥说,你这种行为,以后死了要去第九层油锅地狱,剥光了衣服投到热腾腾的油锅里翻炸,一天炸上三回,第二天又重新开始。谁让你挑拨别人的感情,勾引女人,设计陷害,做这等苟且勾当?” 王磊一听,吓得合身发软,眼睛珠子瞪得老大,“林勉,你别吓我!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真的有十八层地狱?” 我点头说,有啊。人生而为人,所有做过的恶事都被冥间记着呢,不然怎么会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 或许是因为我平白无故得知了这么多秘密,王磊不再怀疑我的话,也相信了我身边真坐着简亦繁这样一位冥间大哥。 他看起来很紧张,连连问我:“那我应该怎么办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又不知如何劝慰,只好说:“下辈子的事儿,下辈子再说吧。你以后不要再打唐成的主意了,能做到吗?” 这也是我找他的重点,也不算辜负唐宇那只小鬼的嘱托。 王磊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沉重。我转身向简亦繁伸手,说,把荷包还给他吧。 简亦繁站起来,右手拂过左手暗袖,微光一闪,那个红色的绣囊就从他袖子里飞了出来。 王磊看着那个凭空出现的荷包,吓得眼睛都直了。由此更加相信我前面的说的话。我把荷包还给他,又交待了几句,他便离开了。 本来以为帮唐宇的事情结束了,所以我觉得很高兴。和简亦繁聊了一会儿天之后,我乐滋滋地回了宿舍。 谁知没过一天,校园bbs上传出了一个新闻。 有目击者拍到王磊和张念念去学校外的宾馆开房的照片,还把这些照片放到了校园八卦论坛上。 那照片很清晰,明显是近距离拍摄。王磊和张念念举止亲密,搂在一起,一脸含情脉脉的样子。而有一张照片的背景,赫然就是宾馆的登记大厅。 有好事者将这几张照片贴到一起,还写下了煽动读者情绪的文字。认为王磊作为唐成的室友,竟然勾引对方的女朋友,这种行为极为不耻。 在贴子的留言中,有不少学生纷纷声讨王磊,也为唐成被戴了“绿帽子”而愤慨不已。 本来唐成失恋,也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郁闷一些日子,或者交到新的女朋友,这一茬也就会过去,哪知道现在事态竟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任谁提起学生会主席,大家都知道,就是那个被室友抢了女朋友的倒霉男生。 舆论风口愈演愈烈,对唐成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而他在知道张念念竟然和王磊在一起后,也觉得特别愤怒。 听说唐成和王磊还在宿舍狠狠地打了一架,最后还是宿舍的另外两名男生拼命劝阻,才把他俩拉开。 王磊这个人也是傻,不知道为自己辩解说是张念念分手之后才和她在一起的,网上那么说,他竟然也就直接承认了。 更要命的是,王磊竟然心直口快对唐成说:“老子不是给你请了一个荷包,让你夜夜做新郎吗?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爱念念!” 唐成听说那个荷包是王磊请来的,目的就是想要拆散他和张念念,更是气得火从脚底往头上冒,抄起手边的椅子,就往王磊身上砸。王磊见椅子飞过来,立即闪开,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张念念本来就是先喜欢我的,被你个不要脸的抢了去!” 两个人又闹作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唐宇小鬼来找我的时候,也显得很慌张,那双深凹的眼睛似乎更加恐怖了。它这次竟然直接跑到了我的宿舍,牵着我的衣角,惊恐地说:“姐姐,快去救我哥哥!”m。 第十九章 公开的秘密 http://..org/ 大中午的,我跑到唐成宿舍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副光景。 王磊和唐成脸上都挂了彩,两人都被不少同学拦着。宿舍门口还有很多看热闹的男生,见他们没打了,也没有离开。 唐宇小鬼可怜兮兮地站到它哥哥身边去,心疼地拉了拉唐成的衣角,当然,唐成并不清楚这一回事。 我看一眼唐成的宿舍,那两个gay友也站在旁边,皱眉看着王磊和唐成。 我走过去,小声跟其中一个穿白色t恤的男生说:“你能让大家都先回自己宿舍去吗?我有话和王磊还有唐成说。” 那个男生于是走过来,招呼大家都散了,也确保王磊和唐成不会再打架了,才把门关上。 唐成嘴角流了一点儿血,看来是让王磊揍的。而王磊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双眼睛都被打成了紫色。 我在唐成面前站定,说:“唐成,你弟弟说,看到你这个样子,他很难过。” 前一秒唐成还像一只骄傲的斗鸡,这下听到我提起唐宇,他立即情绪崩溃,眼睛也倏地红了起来。而一直握紧的拳头,这会儿也放了放。 我又走到王磊面前,说:“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这样了吗?是想百年以后,把所有的地狱都去逛一遍?” 王磊的脸灰了灰,没有吭声。 正劝得好好的呢,我忽然听到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切,以为自己是谁啊,这就是救世主?” 这话里嘲讽的意味太过浓厚,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转过了身。 是那对gay友其中的一个,穿着一件粉色的短袖t恤,双手环于胸前,唇角撇成不屑的弧度。 前面那个白t恤男生赶紧走过去,用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示意他别乱说。 可是粉t小受却并不领情,还朝我白了一眼。 我忍着心中的气恼,对着那个粉t小受就说:“嘿,小哥,平时注意身体,可千万别染上病。”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唐成和王磊都不明其意。可是粉t小受一听,立即变了脸色,好像我窥见了他隐藏许久的秘密,眼神里满是震惊与愤怒。 而白t男生也觉得非常意外,他并不清楚我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几个人各怀心思,我也懒得理,只走到唐成面前来,好言相劝道:“唐成,别再冲动了。你和张念念已经分手了,这事儿咱们就算它过去了,好吗?别再动手,你是学生会主席,你也知道打架斗殴,分情节轻重怎么处理。” 唐成显得很不爽,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弟弟,他又充满了愧疚。 我又走到王磊面前,说:“你也消停一下?愿望也达成了,别不饶人。在一个寝室住了三年,难道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眼见两人都被劝得差不多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一眼站在门口的唐宇小鬼,说:“走吧。” 我离开了男生宿舍。出门的时候,唐宇不再跟着我,而是挥手告别后,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刚好碰到自己的室友李小凡。 她见到我从男生宿舍的方向过来,八卦地问:“什么情况?和唐成好上了?要不要这么快啊。” 我白了她一眼,止住她的幻想,说:“我对他现在半点儿兴趣也没有。” 和李小凡边走边聊,我们一起回了宿舍。 方婷和陈梦也发现我最近经常不在宿舍,也不好好上课,都来问我整天在忙些什么。我含糊其辞,就说去找谭言玩儿了,她们也就没有再追问。 当我再次以为这件事情平息了之后,没有想到又出现了新的篓子。 校园论坛上,又出现了一篇贴子,名字叫《818这个奇葩的男生宿舍》。点开一看,里面详细地写了唐成他们宿舍的故事。 作者把唐成和张念念分手的事儿先一说,就开始大肆指责王磊请女鬼来拆散唐成和张念念,那字里行里满是一个“正义者”的义愤填膺,看得人热血直冒。 而后又公开了张伟和赵阳的关系,说他们是伤风败俗的gay,恶心变态。 看到这篇贴子,我才知道那个白t男生和说话呛我的粉t男的名字叫张伟和赵阳。 贴子一出,立即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点击量噌噌噌地往上涨,一直到负责论坛维护的学生会同学看到时,早已经成为当日热门贴子了。 这篇贴子很快被删除,可是学校里却都在津津乐道这件事情。看热闹的向来不嫌事儿大,所以走到哪儿都有学生在讨论。 就连我们宿舍一向不怎么上网的方婷也知道了。她还专门跑来问我:“林勉,你认识唐成吧?他怎么会这么惨?” 论坛上的贴子给了读者很明显的风向标,那就是唐成是一个受害者,他的女朋友不仅被自己同窗快三年的室友抢走,还和两个同性恋男生住在一起,不知道见过什么不雅的画面。 以至于人人谈起这件事情时,都一边倒的同情唐成,甚至有人劝他赶紧搬离那个可怕的宿舍。 虽然有人支持是好事,可是唐成却显得很苦恼。 听说因为这件事情,他宿舍的三个人全部都和他闹掰了。王磊被所有人嗤之以鼻,任谁见了都绕着道儿走。而赵阳和张伟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原本只有唐成一个人清楚内情,现在弄得人人皆知细节详尽,不是唐成告发的还是谁? 王磊、赵阳和张伟都认定那篇贴子出自于唐成,所以都对他痛恨有加。而唐成百口莫辩,所以来找我帮忙。 我们又约在晨读长廊见面。一见到我,他就显得特别焦急,眉心都快拧出一个“川”字了。他说:“林勉,你不是能看到鬼吗?你知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 我耸了耸肩,有些无奈:“我只是能看到某些小鬼的鬼魂,比如你弟弟。并不代表我有天眼会算命啊。” 唐成特别苦恼,说:“那个贴子真不是我发的,真不是。可是那贴子里的很多细节,又确实只有我知道。比如说那个荷包在哪儿的事儿,还有念念和我分手和王磊在一起的事儿。更可怕的是,里面写赵阳和张伟某次那个时被人撞见过,也就是我一个人撞见过,连王磊都不知道!所以他们都怀疑是我做的,可我真不能背这黑锅。不然以后我还在学校怎么混啊?” 其实我也不清楚要怎么办,可是看着唐成那一脸悲催苦逼样儿,我却还是很想帮帮他。 我转过身去,看着长长的晨读长廊,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简亦繁的名字。 没过几秒钟,我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自长廊那头向我走来。 简亦繁穿着一套裁剪合身的白色西服,双手抄在裤兜里,正疾步向我走过来。他个子高,腿又长,走起路来跟一阵风似的,潇洒又利落。 看到他出现,我开门见山地问:“你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情吗?” 简亦繁眉捎向上一挑,两手一摊:“我亲爱的小勉,你是不是把我当作神仙啦?即使是神仙也得有天眼才能知道人间事啊。” 看来他也不知道。 唐成看到我对空气讲话,也不像之前那么惊讶,只是还有些微微恐惧。 “不过,”简亦繁话锋一转,“你们不是都有校园网?查一查ip不就知道是发的贴子了。” 哎,对耶! 我把他的话转达给唐成,而唐成蹙着眉心说:“对方好像很厉害,因为我当时看了那个贴子,ip是隐藏的,而且现在那篇贴子已经被删掉了。” 我又继续找简亦繁想办法,而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说:“删掉了可以去回收站找啊,对方很厉害,你不知道去找个电脑更厉害的人?” 简亦繁说得很有道理,我也认同他的做法。我把这个思路告诉唐成以后,他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 在走之前,唐成又说:“林勉,你能不能转告我的弟弟,让它早点去投胎?下辈子我去做它的弟弟,请你告诉它,我很想念它。” 我点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会的。 唐成一走,我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简亦繁站在我的身边,问:“为什么叹气?” 我说:“要是唐成当初追求的是我,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 我的本意是,如果和唐成认识的时候,他就能喜欢上我,而那时候我恰好也对他有点儿意思,他如果追我,说不定我们就真在一起了。如果是这样,王磊也不会处心积虑地为了勾引张念念,而去请了带附魂鬼的香囊来迷倒唐成。 至于后来他们的gay室友,也能一直守着自己的小秘密,直到毕业。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人尽皆知,兵荒马乱。 说完这句话,我蓦然觉得周身温度下降了好几度。我的心一颤,还以为是像文倩那种被冰冻在冰箱里的鬼魂靠近了,可是看了看锆银戒指,并没有收紧,也没有泛光。 一抬头,我看到简亦繁脸色清冷,面部轮廓像尊雕塑似的。他看着我,眼神里明显传达出他的不满。 他靠过来,低气压地说:“小勉,你这样,会伤我心的。” 我不知道你们懂不懂被一只帅鬼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可能对于我来说,更多的是依赖。我分明清楚自己没有爱上他,可还是习惯在有问题时,在心里默念三遍他的名字。 甚至我还在想,等我过完这一生,要去地府报道的时候,还有简亦繁给我个照应。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问我:“小勉,你为什么突然开始管这么多闲事了?” 我认真想了想,回答他:“可能因为有你在,我觉得天不怕地不怕吧。” 哪知道我说了这句话,简亦繁的脸变得比天气还快,前一秒还寒冷肆虐,这一秒又春风化雨了。 可是,我并不是喜欢他的意思啊喂。m。 第二十章 处心积虑的复仇 http://..org/ 接下来几天,唐成开始频繁约我见面。我也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就和我走得这么近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唐成告诉我,他已经去校外联系了几个计算机黑客,看能不能帮他找到那个发贴子的人。 人在孤援无助的时候,总会特别想念自己的家人。唐成也是如此。每次他坐在我身边,就会问我:“我弟弟还在吗?还是……已经下去了?” 我告诉他,唐宇小鬼还没有走。为了安慰唐成,我开始给他描述唐宇的样子。 当然,我避开了鬼魂脸上那些可怕的尸青,而是尽量描述成美好的样子。 “唐成,你的弟弟皮肤很黑,剪一个板寸头,眼睛很大,和你还有一点像呢。”我看着对面坐着的小鬼,对唐成说。 唐成显得很颓废和沮丧。仿佛失去这个弟弟,是他一生中最沉重的伤痛。 那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一向高冷的学生会主席,竟然主动要求对我讲一讲他弟弟的故事。 我看了一眼唐宇小鬼,它也正一脸殷切地看着它的哥哥。 唐成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开始讲道:“如果小宇还在这个世上,现在也有差不多十六岁了,多好的年纪。或许正在上高中,或许已经背着爸妈偷偷开始早恋了。我一想到那天,小宇被我从楼顶推了下去,就心痛如刀绞一样。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年纪也不大,两个男孩子在顶楼玩儿,推推攘攘的时候,弟弟就被推下去了。我家住的是那种老式单元楼,七层楼高,顶上并没有建防护高墙。我有时候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的愿意自己去死,而不是让小宇那么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才八岁啊。” 说到动情处,唐成自己眼睛先红了。而一直坐在对面的唐宇小鬼,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忏悔。 还没多说几句,唐成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许是告诉他破解ip有了新的进展,让他赶紧回去上网。 唐成匆匆站起来,跟我说明原因之后,就大步离开了。 听说他花高价从网上找了一个黑客,来帮他找出那个发帖的人。我心里也想着,等这事儿水落石出了,唐成也就真的算是清白了。从此也不至于被宿舍那三个排斥挤压。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幕后真正的发贴人,竟然是---- 王磊。 唐成告诉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他弄错了。 不然,王磊为什么要在网上把自己的秘密写出来,而又将与他毫无渊源的两位室友拖下水呢? 可是,唐成清楚明白的告诉我,黑客找出来的那个ip地址,正是他们宿舍的。而唐成是最早牵的校园网,张伟和赵阳共用一条网线,而被清找出来的ip,就是王磊一直在用的。 这可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唐成说,他在宿舍质问过王磊,可是王磊根本就不承认,还说唐成这是在污蔑。王磊甚至觉得,是唐成自己趁所有人都不在,悄悄用自己的电脑发了贴,然后抹去了ip。 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可是又陷入了这样的僵局。 我决定约王磊出来聊一聊,看看这里边到底有什么隐情。可是王磊在电话里明确地拒绝了我,还说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我觉得进退维谷的时候,那对gay友里的那个白t男生张伟忽然给我打来电话。他的语气很匆忙,也很焦急。“林勉是吗,唐成和王磊和你都熟,他俩在宿舍大打了一架,唐成头撞到地上,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我们正要坐救护车去人民医院,你要去吗?” 这两人怎么又打起来了? 我匆匆放下电话,就往外奔。刚到学校主干道上,就听到救护车呼啸而过。我赶紧大步往学校的公交站牌走。 刚刚一上车,却见到简亦繁悠闲地坐在我前面,正若有所思地打量我。 我舒了一口气,拿出电话来放在耳边,假装自己是在打电话,其实是说给前面的简亦繁听:“天哪,这两人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吧?到底是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呢。” 简亦繁想了想,分贝低弱声音清冷地答:“小勉,你觉不觉得整件事,就像一个蓄谋已久的局?每次你以为这件事马上就平息了,接着就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哎,还真是啊。 我把荷包还给王磊时,以为这事儿就算了了。唐成只是失恋,用不了多久就能好。哪知道论坛上突然有人贴上了王磊和张念念去宾馆开房的照片,这又引得唐成和王磊打了一架。 后来,我去分别劝过他俩,两人也有意讲和的时候,结果又出来一个贴子,还“818这个奇葩的宿舍”,以唐成的口吻将其他三人的秘密全部都说了出来。 这件事迅速在学校里传开,一时之间炒得沸沸扬扬的。而唐成为了自证清白,花了不少钱请黑客来破解ip地址,却得到了发贴人是王磊这样一个怪圈。 两人商解不成,再次动粗。而这次来得更加厉害,唐成都直接昏迷入院了。 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在中间搞鬼,更要命的是,我并不清楚他/她的目的。 等我堵完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唐成已经从手术室出来转到普通病房了。去问了一下医生情况,才知道伤得不算很重,颅腔内也只有少量淤血,醒来后调养几天,就能好。 进病房的时候,王磊和那对gay友都在。见我进来,gay友借故出去买点东西,就出去并带上了门。 病房里,唐成正躺着,鼻子上戴了一个氧气罩。而肇事者王磊正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面色凝重。 简亦繁找了个空地自己坐下来,看着昏迷中的唐成若有所思。 而我走到王磊面前站定,声音很低却又厉声说:“这到底是什么呢王磊?把人都打了,只差没死了,你又跟着来医院做什么呢?不是应该觉得痛快,然后找个地方偷着乐吗?” 听到我这些讽刺的话,王磊猛然抬起来眼来与我直视。“林勉,不是的……我……” 本来我以为上次告诉他,百年以后要去油锅地狱,他就会从此向善,至少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哪知道他变本加厉,打人伤人,恨不得要了别人的命。 生命是最有尊严的东西,一旦被侵犯,那么杀人者去地狱时,将承受残酷的极刑。 我朝角落的简亦繁看了一眼,问:“伤人者以后要去哪个地狱?” 简亦繁回答了我,我转述给王磊:“铜柱地狱,脱光衣服抱在一根直径一米的铜柱上,用炭火将铜柱烧得通红……” 王磊全周一激灵,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林勉,帮帮我。” 我以为他在说和唐成的恩怨,让我帮他做和事佬,还没回答,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帮帮我……帮帮我……” 他说得很轻,我看到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有些轻微颤抖。再抬头看向我时,一双眼睛满是恐惧与无助。 也不过是二十刚出头的男孩子,心底到底藏不住事儿。他已经知道我能看见鬼,也相信我身边一直有一个来自冥间的简亦繁。 王磊站起来,把病房的门锁好以后又回来,颓败地坐在椅子上,开始轻言细语:“从大一入学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变了。真的,林勉,以前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几乎每天都做梦,梦里总有人告诉我,说我比唐成优秀,可是唐成为什么能当学生会主席,而我不能?本来我是不在意这些梦的,可是你知道吗,人在醒来的时候,梦里的感觉会留在心里,而且那种感觉会格外强烈。比如你做梦梦见很伤心的事情,你醒来后,心脏会真的很痛,对不对?” 我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我就这样不断的做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见唐成。他比我成绩好,他比我优秀,他当了主席,他交了女朋友,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情,我都会梦到。我觉得特别苦恼。这种心情一点一点积压,到如今大三了,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就像是中了邪一样,我对唐成恨之入骨,可我们分明是住在一起三年的同学!” 王磊说着说着,神情慢慢变得痛苦,好像是真的在我倾诉他这三年来的噩梦一样。 “特别当我喜欢上张念念,而她又是唐成的女朋友时,这种怨恨就达到了顶峰。我表面上不说,可是暗地里却在想办法要把念念抢过来。林勉,我以前真不是这样的人,高中的时候我很内向,也没有这么多想法。可是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了。就在那几天,我又梦到了云隐寺,还知道了圆灯大师。于是我鬼使神差地去请了一个许愿香囊,丢在唐成的柜子里,我真的只是想要让他和念念分手,分手就行了。” 王磊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告诉我这些话,而我回过头去,看到简亦繁也只一脸沉思默默听着。 “我承认,我和念念去宾馆的那些照片,也是我请人跟拍的,目的就是想要刺激一下唐成,让他痛苦和难受。也承认校园论坛上的贴子也是我发的,就是想要张伟和赵阳和我一起恨唐成……” 我听得蹙眉,问王磊:“他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处心各虑害他?” 王磊摇摇头,满脸苦楚:“我也不知道啊,可是我就是那么恨他了……恨不得看他失恋,看他失去主席的位置,看他痛苦,甚至恨不得他去死……这次跟他打架,我的头脑里一片混乱,就好像又在做梦一样,只知道不能承认自己做的事,只知道要把唐成狠狠地打一顿……” 这样一说,我愈发觉得蹊跷了。 王磊以手掩面,痛苦万分。 简亦繁忽然站起来走向我,说:“小勉,这是‘鬼吹风’。” 鬼吹风? 我一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简亦繁又接着解释:“有些法力不高的鬼魂,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长年累月去人的耳边吹风,让他们的意识慢慢倾倒,相当于洗脑一样。等到这个人完全听从鬼的话了,鬼便可以操控这个人,来让他替自己做很多事情。” 我听得大惊失色,但还是转述给了王磊听。他听到以后,竟无比赞同这个说法。并坚称现在的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他以前想都不会想到的。 正讨论时,我手中的戒指忽然开始发光。一回头,我看到唐成的生魂竟然慢慢坐了起来。 人在昏迷的时候,灵魂大多会出窍。如果它们不愿意重回主人体人,那么躯体就会一直昏迷,也就是所谓的植物人。 唐成的生魂慢慢起来,朝门口走。我去追它时,它却越走越快,我都没有办法赶上了。 我和简亦繁想出去找它,王磊也跟着我出了门。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无奈地回到病房时,却见到唐成已经醒了。 我们都欣喜万分,而王磊也跑过去道歉,趁他现在是清醒的时候。 可我不知道的是,王磊以后,将会永远清醒了。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无意间听到过唐成自言自语:“我才八岁啊,就被你害死了。等这一天,我等了很久。现在到了你替我去地府报道的时候了。” 我犹记得那一天,我看到唐成脸上的表情时,忽然想起了那个已被鬼差抓走的唐宇小鬼。 而后,天转凉,风尘起,我已看不见那张脸上的笑,到底是属于唐成,还是唐宇。m。 第二十一章 满脸钉孔 http://..org/ 经历了这件事情以后,唐成辞掉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并且在校园论坛上发贴澄清,张伟和赵阳只是关系很好,并不是真的像传言中那样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据说后来王磊也真诚地向唐成道了歉,宿舍里的四个男生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友好关系。 新闻总有时限性,这事儿风头一过,倒也没有再被很多人提起。 后来在学校里遇上唐成,因为我还记着之前听到的那句模糊的话,所以我故意问他有关我之前竞选学生会副部长的细节,但他全部都对答如流,我也就慢慢淡忘了那只叫唐宇的小鬼。 到了十月中旬的时候,大一的新生结束了军训,回到了中海大学。 我们学校历来与附近的某军分区联系密切,每到新生入学需要军训时,就会全部到军分区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魔鬼训练,美其名曰磨练意志,结束之后再正式回到学校报道。 校园里忽然多了很多新鲜的面孔。虽然一个个晒得黝黑发亮,但也挡不住他们的青春活力。 我们宿舍四个女生一起趴在围栏上看着楼下来回走过的新生们,聊起我们当年被教官军训的惨痛经历。 大家都嘻嘻哈哈的,又有些伤感,不知不觉,我们都大三了。 过了几天,学校的所有社团开始了拼命而疯狂的招新活动。 所有社团的负责人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摆了桌子拉了小横幅,冲着来往的新生大声吆喝。 一整条路上,大约有二三十张条桌,在道路两边摆着,特别热闹。 街舞社、工艺社、溜冰社、吉他社这样的社团一直是学校里的大社,所以围在他们桌前的人很多。 我和方婷路过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副特别养眼的画面。 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成立了一个自行车骑行社,而站在那张桌子后面的招新的负责的人,竟然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帅气双胞胎兄弟。 他们两个都长得很高,面目清朗,眼睛很大。如果不是因为刚军训而显得有点黑,看起来竟有点像某位当红的男明星。 兄弟两人都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其在一人大声喊着:“大家快来看一看我们骑行社咯,带你们去旅行啊,快来报名啊……”而其中另外一个人只是扬起嘴笑,却并不开口。 路上有很多学生,好多女生都在趁机明目张胆地朝那两兄弟看,但报名的人不是很多。因为骑行社首先得有装备,而且长期出校门活动,不少人都是持观望态度。 路过那里时,我忽然想到身边的方婷以前就一直爱骑自行车,所以轻声问她:“你要不要去报名?那两个小学弟看起来很诱人哦。” 方婷一直没有加入过什么社团,这都到大三了,才出现一个她比较有兴趣的,所以她也显得有些犹豫。 看她举棋不定,我干脆怂恿她:“走啦走啦,我们去报名吧。我陪你去,不就二十块钱入会费嘛,还可以跟着去旅行呢。” 一时冲动,我就拉着方婷去报了名。 过了一周,招新结束后,骑行社通知我们去社团教室开会,一是公布社团干部,二是制定第一次出行计划。 我和方婷到了开会地点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里已经坐了一百来个人,热热闹闹的。 那对双胞胎兄弟正在讲台上登记会员姓名,他们看起来还是一个张扬,一个稍微内敛。 没过多久,那个热情一些的学弟开始说话:“大家安静一下,我们先做个自我介绍,骑行社是我和我的弟弟一起创办的,我的名字叫叶非,我的弟弟叫叶凡,我们是非凡兄弟二人组……” 叶非说得挺有意思的,撩妹时也能撩到点子上,所以现场时不时地发出一阵笑容。 可是那个叫叶凡的男生一直没怎么说话,偶尔微笑,更多的是一直在默默地做着统计的活儿。 大一的新生对于参加社团会议还挺有精神的,我和方婷是大三的“老人”,所以兴致也有所缺失,毕竟我们只是先来看一看,第一次组织的活动是什么。 叶非讲话讲到一半的时候,我的手上忽然传来了动静。 锆银戒指开始轻轻地收张,我低头一看,戒圈已经开始泛起了柔和的白光。这道光很奇怪,它呈乳白色,颜色很淡,和之前有鬼靠近时,颜色大不相同。 我赶紧抬起头,在这个满是人的教室里寻找那一道鬼影。哪知道刚刚看向讲台时,就见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鬼从光线里穿透,慢慢走向台上那个叫叶凡的不怎么爱说话的男生。 只朝那女鬼看一眼,我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胃里直犯恶心想吐。 女鬼的脸上、身上有无数个密密麻麻的钉孔,那张千疮百孔的脸上,放眼看去,全是用尖锐的钉子扎出来的血洞,甚是吓人。 它穿的高中校服上,也满是一排排的钉眼儿,扎得它全身血肉模糊。衣服和血沾到了一起,风干后紧紧地粘到了皮肉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女鬼,在那一秒,我的心都似乎在抽搐了。 可奇怪的是,有这么恐怖的鬼靠近,锆银戒指竟然只是闪着极为柔弱的白光,仿佛在告诉我,这只鬼丝毫没有攻击性。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我继续朝那只女鬼看。 它一直站在叶凡的身边,默默看着他。我甚至有一秒钟的错觉,只觉得那只女鬼阴森血流的脸上,好像有一抹温柔的笑容一闪即逝。 它就那么站着,不靠近也不离开,叶凡转身,它也转身,叶凡写字,它就朝他的手看。 过了两三分钟,叶凡开始走到走廊来,给所有入会成员分发社团细则。那只女鬼也转过身,继续朝叶凡的背影看。 它一转过来,那个血淋淋的被钉子扎满了血孔的脸就正面朝向我了。 我的心正猛烈颤抖了一下,而那只女鬼似乎感应到有人在看它,它也抬起了眼,朝我看过来。 那是一双恐怖至极的眼睛。瞳仁里满是红色的血丝,眼窝凹陷,无比赅人。 我们四目相对。 那只女鬼好像全周一颤,似乎极为害怕的样子。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上那枚戒指,吓得身型渐小,像一缕虚幻的烟,下一秒,它就转身飞出墙壁不见了。 就这么短暂的几分钟,我已经是心有余悸。 恰好这个时候,叶非在讲台上说:“咱们本周末会组织第一次骑行预热活动,由于地形不熟,而我和叶凡的能力有限,所以想要参加这次活动的会员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拥有性能良好的自行车,二是对本市有一定熟悉度。” 社团的会员大多是新生,也这座城市也不算很熟悉,所以最后举手的没有几个。 而方婷却忽然兴致勃勃,因为这两个条件我们都满足啊,于是她想也没有想,就抓住我的手举了起来。 我注意到,我举起来的手上,锆银戒指已经恢复到了我的手指粗细,那道浅白色的光也消失了。 一直从社团教室出来,我都还在想那只面部狰狞可怕的女鬼。 方婷兴致极好,看到我在沉思,靠过来问我:“林勉,你是不是看上那对双胞胎兄弟啦?长得确实还不错呢。” 我冲她笑笑,不认可也不否定。她以为自己猜对了,笑意盈盈地说:“那挺好啊,周六咱们两个要和这两兄弟一起去郊区骑行哦,多的是你们熟悉的机会。” 我正走着,一眼看到社团教室的走廊尽头站了个高大的白色影子。于是赶紧跟方婷说:“你先回去吧,我好像掉了点东西在刚才教室里。” 方婷走后,我慢慢地踱到简亦繁身边,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默默往人少的道路走。 大晚上的,建筑楼和路边的灯都亮了起来,昏黄昏黄,在地上拉开道道光圈。 简亦繁站在我身边,玉树临风地跟着我走。一套白衣经久不旧,熨帖平整,好似量身定做。在见到我时,他本来是在冲我微笑,可见到我沉默少言的样子,他立即紧张地问:“小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带着他走到没人的路上,叹了一口气,问:“简亦繁,为什么有的鬼看起来那么可怕?你不知道,它的脸全部都被铁钉钉穿,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血都流尽了。身上也是,到处都是钉孔,好像受过极刑一样。” 简亦繁伸出手臂,似无意地虚搂在我肩上,答:“这就是人类对自己同类的残杀。” “可是,这样的鬼不是应该心里充满了怨恨吗?为什么它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心态也极平静,就连戒指见了它,只是闪着柔和的浅光?” 简亦繁尽量配合我缓慢的步子,说:“并不是所有鬼都是厉鬼啊。你说的这一只,它虽然受尽虐待,可是它应该是心甘情愿。而且它有放不下的人,所以不肯去投胎。” 那这样看来,那只女鬼放不下的人,就是骑行社的叶凡了。而且它身上穿着一套高中的校服裙,应该就是叶凡的高中校友,或者,是他的前女友。 我无意去八卦他人的**,正好那只女鬼也不想靠近我,我也图得轻闲。 走了几步,简亦繁问:“小勉,你要去参加骑行活动?” 我点点头,答:“陪方婷去。她平时对我挺好的,难得她想出去活动活动,正好她又有自行车,我就先去隔壁宿舍借一辆。出去玩一玩好了。” 简亦繁一直陪着我走,快到宿舍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来面朝我,嘴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然后靠过来问:“小勉,这好几天没有见我,想我了吗?嗯?” 他的尾音拖得极长,声线又清润,很有一番撩人之势。 我一抬头,看到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好像在等着我肯定的回答。而那张向来清冷白净的俊脸上,竟隐隐有些期待。 在那一瞬间,我暗自觉得遗憾。这么英俊的男人,为什么不是我的同类呢? 可惜了。 我偏着头,目光故作呆滞地回答他:“你不来烦我,我还挺悠闲自在的。” 一说完,果然看到他微微生气的脸,我顿觉好笑,咧嘴轻笑起来。下一秒,他捏了捏我的脸蛋,说:“总是这么调皮捣蛋!不过,我喜欢。而且你笑起来,真美。” 我:“……”m。 第二十二章 有预谋的骑行 http://..org/ 周六很快就到来了。骑行社约定的是今天上午一起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就正式出发。 我方婷骑着自行车到达食堂时,食堂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车。一进大门,我一眼看到靠近门口那群人里,坐着一对瞩目的双胞胎兄弟。 其中一个热情地冲我们挥手,大喊:“学姐,这边!” 我和方婷赶紧走过去。这时候,热情开朗的叶非又接着说:“好,现在人都到齐了,我们先相互认识一下。我和叶凡你们都认识了,下面大家都来个自我介绍吧。” 我坐在最边上,叶非示意从我开始。“大家好,我是大三的学姐,我叫林勉,勉励的勉。” 接着是方婷:“我也是大三的,我叫方婷。很高兴认识你们。” 跳过双胞胎,挨着坐了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剪着极短的齐耳发,戴了一副眼镜,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高冷。她一开口,言简意赅:“路沉沉。” 我当时听到时,还以为是“陆晨晨”,或者“陆程程”,后来在名单上看到,原来是“路沉沉”三个字。 因为她显得很冷清,也不怎么与我们对视,倒与骑行这项热情的运动相去甚远,又因名字特别,我多留意了她几眼。 她旁边那个女生倒是性格很甜美的样子,一来就开心地笑:“你们好,我是本市人,叫罗丹,和法国那个著名雕塑家罗丹同名同姓,我是大一的新生,很高兴认识你们。” 会长叶非听了便笑,轻声附和道:“罗丹,人家那个罗丹明明叫奥古斯特·罗丹,哪里和你同名同姓了?” 罗丹听了也不恼,仍旧是笑嘻嘻的,说:“我这样一说,大家不就都能记住我名字啦?笨!” 叶非和罗丹看起来很熟悉,后来我才得知,他们是同班同学。 紧接着,最后两个大二的男生介绍了一下自己,他们分别叫吕建军和冯俊,平时很喜欢骑自行车。 一行八个人,相互认识了之后,就开始各自吃早餐。 吃得差不多以后,叶非又开始向我们介绍这次出游的行程。“今天的日程分为两步,一是从学校出发,到距离学校三十公里的市植物园门口集合,到达目的地后,我们会组织午餐,大家千万不要掉队。万一掉队了,也要骑到植物园门口去。中途不允许擅自离开。另外,到达植物园时,离市郊区的北峰山已经不远了,我们一起骑到北峰山上去,晚上会在路沉沉家的别墅留宿一晚,明天早上我再公布明天的行程。都清楚了吧。” 我一听,微微有些吃惊。这个叫路沉沉的女生,明显是大一的新生,没想到家里这么富裕,在北峰山那么秀丽的山上还有别墅。 所以出门以后,我又多留意了一下她的自行车。 果然,在那车的横杠上,写着大大的“look”标识。方婷靠近我的耳边,低声说:“这个路沉沉家里不一般啊,连车都是价值上万的法国洛克,这可是登山王哎。” 我看了一眼我借来的那辆捷顺,默默打上了站脚。 大部队出发以后,我一直和方婷骑在一块儿。她骑车很有经验,双手撑在车头上,胸往下挺,但背却是笔直。我学着她的样子,也逐渐找到了支点,虽然骑得比大家都慢,但好歹一直没有掉队。 所幸已入秋,天气并不热,阳光还挺明媚的。时不时还有风吹来,让人觉得很惬意。 就在我努力蹬脚轮子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小勉,你骑起车来,还挺有味道的。” 我稍微一回头,看见简亦繁的脸出现在我的耳侧,立即被吓了一跳。 “天哪,简亦繁你什么时候来的?还坐在我后座上?怎么一点重量都没有?”我轻声问,唯恐方婷听见我的话。 其实大多数用于骑行的自行车都没有后座儿,可是我借来的这辆捷顺……其实就是一辆骑着买菜用的自行车。 简亦繁轻轻一笑,答:“灵魂只有二十一克,我在你车上,你没感觉到,这是正常的。” 对啊。他是一具灵魂,并没有**的重量。 简亦繁就一直坐在我车后座,不断地跟我聊天解乏。方婷骑得挺好的,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我有没有掉队。 这条骑行路线选得非常好,避开了繁华的市中心路段,也不怎么拥堵。 等到我历经千辛万苦拼命蹬到植物园门口时,除我之外的七个人全部都已经到了。 正打算向大家说对不起时,我一眼看见,叶凡的自行车后座上,坐着那只被铁钉穿孔的女鬼。 它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安静地坐在后座,虽然满脸血痕,可是眼睛里完全没有恨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叶凡,看着自己再也没办法触摸到的男生。 即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见到这样一只外形的鬼,我依然觉得无比恐惧。 它的衣裙上满是血渍,而双手上的血更多,几乎覆盖住了整个掌心。 像是意识到我在朝它看,它也转过脸来看向我。而这一次,它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惊恐,就好像确定我的戒指不会伤害它一样。 可是,在它的眼神掠过我身边的简亦繁时,立即吓得一颤,就想离开。 简亦繁见到它,也是极度不忍,为了减少它的恐惧,他立即说:“放心,我不会找你。” 女鬼这才平静下来。 午饭定在植物园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简亦繁好像受到了召唤,匆忙跟我打了招呼就走了。 吃饭的时候,我看到那只女鬼一直站在叶凡身后,不说话,也不离开。一时心里不忍,开口就说:“哎,学弟,我觉得你们两个双胞胎性格很不一样啊?一个动一个静,是这样吗?” 叶非笑起来,答:“对,一直是这样子。我弟弟不怎么爱说话,倒是我,一开口就说个不停。” 我继续有意追问:“那,你们要是交了女朋友,女朋友会不会认不出来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明显注意到叶非的脸色灰暗了一秒。而随即他又阳光地笑起来:“不会啊,我们还是很好区分的。比如学姐你现在就能分出谁是叶非,谁是叶凡。” 我笑起来,说:“双胞胎还真是有意思呢,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的很酷。” 在我说话的时候,富家女路沉沉一直低头吃饭,她一直没什么话,表情也不多,有点不合年龄的淡漠。而那个叫罗丹的女孩,时不时地会附和一两句。 席间,那两个大二的男生偶尔也会跟我和方婷搭两句讪,气氛倒也还行。 我们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决定乘胜追击一鼓作气骑到北峰山去。 北峰山是这座城市的一处景点,山并不高,以绝美的自然风光闻名于全省。 所有参加骑行的学生都不是职业选手,体能也并不算特别好,到达路沉沉家之后,就都累得不行了。 路沉沉家和我想象中的那种豪宅别墅差不多,一楼是大厅,外边有球场游泳池,环境特别优美。二楼有十几间客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看来,是经常有人在做清洁。 一到这么舒心的地方,大家都非常兴奋。叶非规定了大家不允许走太远,必须保持集体活动。除非有路沉沉作为导游,才能一起去游山。 方婷极喜欢这些自然风光,于是和几个学弟学妹一起去附近看风景。我骑了大半天破车,这会儿胯部疼得很,也懒得出门,就坐在露天的遮阳伞下休息。 躺了一会儿后,我实在受不了泳池的诱惑,去自己的小行李袋儿里找了件白色短袖衬衫和短裤当作泳衣,就去游泳。 等我从水里边起来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下去了。我快步走进去,想到二楼去换衣服。结果才走到楼梯口,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叶非站在我的面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胸部。 一件半棉半纺的衬衫因为整个湿润而紧密地贴在我的皮肤上,勾勒出我胸的轮廓。薄薄的胸垫也湿答答的,透过衬衫,能看到我内衣的颜色。 我吓一跳,赶紧问:“你不是和他们一起出去爬山了嘛?” 叶非没有回答我,而是忽然说:“学姐,你好美。真的很受男生喜欢。” 乍一听到有学弟告白,我先是愣住,才反应过来要赶紧上去换衣服,于是打马虎眼笑:“学弟,你就别拿学姐开玩笑了。” 我迅速冲到楼上去,进了我和方婷住的房间,匆忙换了衣服。 将这一切收拾好下楼时,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 路沉沉家的厨房里有许多新鲜菜品,罗丹自靠奋勇去做饭给大家吃,方婷也笑着跟去帮忙。而陌攀凡许是担心她们弄坏自家锅灶,也跟着进去了。 那一顿晚餐特别丰盛。如果不是叶非执意劝大家喝酒的话,我可能还能多吃一点儿。 厨房有许多苹果酒,亮晶晶的碧绿色,就像芬达一样。我们以为是饮料,每个人都喝了不少,可是,没想这酒后劲会这么足,一顿饭没吃完,我就觉得有些晕乎乎了。 而不胜酒力的方婷更是一杯倒,饭都没吃几口,人却已经先昏昏欲睡。我费力把她扶回房间,随手关上门就去睡觉。 这里是路沉沉家,所以她有自己的房间,而罗丹也就一个人睡一个卧室。叶非和叶凡自然是一间,那两个大二的学弟占一间,所以我们一行八个人,共占用了五个卧室。 半夜昏沉之际,我起床去找洗手间。走廊有昏暗的地灯,一盏一盏,虽不明亮,但也能照亮去洗手间的路。路过其中一个房间时,看到房门并没有关好。 抬眼朝里面一看,似乎看到有个人正趴在另外一个人的上半身吸吮舔啜。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也以为是酒喝多了不清醒,于是继续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睡的房间。 一直到后半夜,我忽然被冻醒想要找一条被子时,却惊讶地发现,有个模糊不清的人影蹲在我的床边,而手,却正放在我的胸上!m。 第二十三章 情愿被鬼上身 http://..org/ 我挣扎扬起头来,身体扭动间,对面那人立即知道我醒了,于是飞快地站起来跑出门去。 走廊上有地毯,所以一点儿脚步声也没有,就连关门声我也没有听到。 奇怪的是,睡了这么久,我竟然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昏沉,好像醉意更浓了。找到被子以后,我翻了个身,很快又沉睡了过去。 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却无比肯定有人来过我的房间。因为我最近听说,在睡觉的时候,把内衣的后搭扣扣上,能避免过早下垂,所以已经开始在试验了。而我醒来的时候,后搭扣是解开的! 也就是说,昨夜真的有人想趁我昏睡来侵犯我!幸好我中途被冻醒,才没有让那人得逞!照这样看来,昨夜我无意间到的那幅**的景象,也必定是真的! 可是,那个被欺负的人是谁?是罗丹?还是路沉沉? 我穿好衣服和方婷一起下楼的时候,其他六个人已经坐在椅子上边吃早餐边聊天了。 大家都看起来非常正常,但无一例外的是,几个人都在说那苹果酒的后劲太大了,简直和烈酒一样。 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个男生。 叶非正非常热情地对着我打招呼,笑意盈盈地邀请我和方婷去吃早餐。 叶凡还是一如既往,抬起头来,默默地笑了笑,又低头去吃面包。 而那个叫吕建军的男生,只是冲我点点头,又回头去和冯俊讨论某款山地自行车的优良性能。 他们看起来毫无破绽。或许,昨夜那个人,以为我是喝多了酒不清醒,根本会不记得那回事? 我又看了看罗丹和路沉沉。 路沉沉眼神平静,也只是点点头,说:“早餐已经做好了,快吃吧。” 而罗丹呢,更是单纯得毫无城府,一双眼睛清澈得直通心灵似的,一尘不染。 所以,我根本看不出异常来。但是,我不愿意就这么吃哑巴亏,我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虽然我的心里波澜起伏,可表面依旧不动声色。我笑着向大家问好,并问大家喝了酒之后睡得好不好。 罗丹最先回答说,那酒实在不是饮料啊,只喝了两杯,一整晚上都睡得没有知觉。 叶非和吕建军也附和她的话,并纷纷调侃路沉沉家为什么会有这么烈的酒。而路沉沉却说是大家自己要喝的。 这样看来,大家都说自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所以,那个从我房间跑出去的人,一定是是在伪装自己。 吃过早餐以后,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讨论今日行程。 因为长期没有运动,昨天又骑了几个小时的自行车,我一直觉得全身酸痛,所以根本不想和他们一起出门。 可是大家都兴致勃勃,想让路沉沉继续充当导游,带他们去山上看风景。最后出门的时候,只有我和不爱说话的叶凡不想出去。 一行人呼啦啦地吃完离开,只剩下我和叶凡坐在餐桌前边慢慢吃饭边聊天。 看到这个温润淡静的男孩,我又想起一直跟着他的那只女鬼。想来或许是两人未得善终,叶凡可会变得如此郁郁寡欢。 我抬起头,说:“叶凡,你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一惊,眼神闪烁间,有片刻的迟疑,可是下一秒却轻轻笑起来:“学姐,你看错了吧。” 我也笑,“你和你哥哥真是毫不相同,虽然外表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性格却截然相反。虽然叶非很外向,可我觉得你更像谈过恋爱的男生。” 和叶凡也见过好几次面,也相处了这么久,我们也渐渐熟悉了起来。 其实我很想听听他和那只满脸钉孔的女鬼的故事,所以有些循循善诱。 果然,一听到我说“谈过恋爱”,他的表情迅速暗沉了下去。再抬头时,眼角竟然有些红润了。 或许是酒精的余劲未散,又或许这样明朗的秋天很适合倾诉。叶凡手里拿着一片面包,声音低沉地开口:“学姐,你猜对了。我交过女朋友,不过,以后再也不会恋爱了。” 这么年纪轻轻的男生说出这样绝望的话,让我有些怔忡。“你才十**岁,人生还那么长,别说负气话。” 叶凡又笑起来,说:“我哥那样其实挺好的,性格好,女生也喜欢和他做朋友。我就不行了,我喜欢过那一个人,她走了,我也没有办法再喜欢别人。” 我猜测他这个“走了”说的就是那个女鬼死了的意思,正想要继续和他聊一聊时,我却见到光影的罅隙里,一只满脸是血洞的女鬼朝叶凡走过来。 可能听到了他前面的那句话,那只女鬼显得情绪很悲伤。我的锆银戒指已经开始发亮,并不断地收紧又放大,它在提示我,女鬼的情绪很激动。 其实我并不清楚那个女孩为什么会死,只是看到他们这对情侣天人永离,于心不忍,我才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如果我能提前预知结局,那一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做出那样荒唐的决定。 我说:“叶凡,你的女朋友喜欢扎马尾,刘海一定要别到头顶上,不能遮住眼睛,是吗?”我多看了几眼那只女鬼,忍着心里的抽痛开始描述。 叶凡听了大惊失色,立即提高声线追问:“学姐,你怎么会知道?” 我又说:“她长得很……很漂亮,身材很好,很瘦。穿校服的样子特别----好看,是不是?” 叶凡已经睁大了双眼,仿佛要将我看穿一样,声音里满是苦楚:“你……认识顾妍玲?” 顾妍玲? 我反应过来,是那只女鬼的名字。而此时此刻,这只名叫顾妍玲的女鬼,就静静地站在叶凡身边,强忍着悲伤。 我往椅背上一靠,非常八卦地说:“叶凡,如果你觉得心里苦,不妨跟我说一说,我可能会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 叶凡手足无措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悲伤的表情。停顿了好长时间,久到我以为他不愿意再开口时,他却慢慢地说了起来。 “妍玲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从高二的时候就相互喜欢对方,可是都没有说破。到高三的时候,有一天她突然向我表白,说她喜欢我,想和我考相同的大学。我乐坏了,因为我也喜欢她啊。暗地了谈了大半年恋爱后,突然有一天,传来噩耗,说妍玲跳河自杀了。我知道她不是这么容易寻短见的人,可是我去问过她的妈妈,而她妈妈大骂了我一顿,却还是没有告诉我真实原因。就这样,她走了。走之前还留遗书给我,让我一定要考上中海大学。” 说起自己心爱过的姑娘,叶凡满是心痛。算起来,顾妍玲才去世半年。而这半年来,它不肯去阴间报道,不肯去投胎,情愿就这样,默默地跟在叶凡的身后。 我朝女鬼看了一眼,我感觉到她的悲伤愈来愈烈,因为锆银戒指在持续地收紧。 我突然问:“叶凡,高中时,叶非和你同班吗?” 他不知道我这样问意欲为何,可还是如实回答:“不,我是文科生,他在理科班。” 其实我心里一直怀疑昨夜想侵犯我的人是叶非,因为昨天我游完泳之后,他一直盯着我的胸部看,所以我很想从叶凡这里打探更多有关叶非的事情。 这对情侣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人鬼情未了的现实版,分明这才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彼此相爱,却阴阳相隔。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我热血上涌,开口就对叶凡说:“你知道吗,顾妍玲的魂魄一直在跟着你,它现在就在你身边,我能看见它。” 叶凡惊呆了,立即回头去看,他当然只能看到光秃秃的墙壁。 紧接着,我又对那只可怕恐怖的鬼说:“你是顾妍玲吗?你想不想和叶凡说说话?来,我让你上身。”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同意鬼上身,可是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只以为有锆银戒指保护我,就万事大吉。 顾妍玲的鬼魂听到我这样说,自然是感激涕零乐得接受。 在它穿胸而过的前几秒,我还非常诚恳地对着叶凡说:“它的魂马上要附到我身上来了,你可以和它说话。” 那缕魂魄迅速飞过来,从我的侧身进入,猛地一下,连我的身体都僵住了。 适应好几秒种之后,我听到一个不属于我的声音从身体里发出来:“叶凡……”那声音很轻,也很细,丝丝柔柔的,从我嘴里冒出。我意识尚还清醒,所以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对面的叶凡立即情绪激动起来,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声音颤抖,不敢置信一般说:“你……是妍玲?” 然后我又听到从我嘴里发出的哭腔:“叶凡,半年了……我好想你啊!叶凡……” 这时候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鬼魂了。它操控我站起来,大步向着叶凡走过去,而叶凡也向我走来,两个人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抱在了一起。 活人与死人的见面,是牺牲了我的身体去接纳一缕鬼魂。 叶凡和顾妍玲抱在一起痛哭,他们说起了顾妍玲去世半年后发生的事情。我只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沉,恍恍惚惚,过了好久好久,似乎有人在说:“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而另一个声音回答道:“好,我就占着这具身体,不出来了……” 等到“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叶凡的怀里。他正在用手指轻轻摩挲我的脸庞,偌大的客厅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看着他,这个我心爱过的男孩。 即使高中的时候,我为了他而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死也不肯开口说出他的名字,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而现在,我不是好好的躺在这个男生怀里了吗? 叶凡,我是顾妍玲,你的玲玲,我们,再也不分开了!m。 第二十四章 被女鬼尾随 http://..org/ 我和叶凡坐在客厅里聊了好长时间,我知道自己是顾妍玲,虽然我在一具陌生的身体里面。 可是,这具身体却很不错,如果我能一直呆下去,便可以和我的叶凡长相厮守。更重要的是,这具身体的手指上,有一枚强大的戒指,足以保护我在人间行走。 叶凡抱着我,他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脸,我的背,我的手。他看起来很悲伤,我知道他爱我,所以半年前,我以死成全他,我并不后悔。 他把我扶好,一张脸慢慢靠近我。他的薄唇慢慢在我的眼前放大,我知道,他是想和我接吻。 我也慢慢靠过去,垂下眼看着他好看的唇型,真想吮吸看看,还是不是从前我们接吻时的滋味。 就在我们差一点就要亲上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厉喊:“小勉!” 那声音显得很愤怒,也很焦躁,使得我没有办法忽视。 一回头,我看到了那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我昨天见过他,他当时一直跟着这个叫林勉的女孩。 我有些惊吓,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因为,我要想办法留在这具身体里。找到到具寄魂躯的感觉太好,我不想再做孤魂野鬼。我还要和我的叶凡亲亲,还要和他做羞羞的事情呢。 那个白衣男人风一样地冲到我面前,质问我:“小勉,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我笑,然后答:“走开,别坏我好事!” 他皱了皱眉头,好像在冥思什么。我刚准备回头去亲吻叶凡的唇,余光就看到这个白衣男子双手从胸前划过,幻化出一道浅蓝色的火焰,下一秒,我看到他伸了头,靠近我的头部,大喝一声:“四方鬼怪,出!” 我没有想到这个男人法力如此强大,竟然能一眼看出我在林勉这个女孩的身体里,并且他不过弹指灰间,咒语轻出,我就觉得世界摇摇欲坠,天旋地转。 数秒后,我终于抵抗不住这股力量,魂魄被他吸出,径直飞出林勉的身体。而此时,我听到有叶凡在叫:“妍玲,妍玲……” 过了半个小时,我才从沙发上慢慢地醒过来。看着面前坐着的叶凡和另一边沙发上的简亦繁,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叶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揉了揉头,迷糊地问。 叶凡大抵也知道顾妍玲的魂上过我身之后就出来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脸感激又悲伤地看着我。 倒是简亦繁显得怒气冲冲的样子,他突然站起来逼近我,近乎叱喝道:“林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额……我眼珠转了转,知道他说的是我答应让鬼上身的事情。 我自知理亏,也就默不作声,任由他骂。他又继续说:“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都要和别人亲上了!”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我又可怜兮兮地看向他,说,不是没有成功嘛。 简亦繁还是很生气,他看起来是真的恼怒,又似乎对我有些不理解。不过,我自动把它理解成吃醋,因为他老说喜欢我,而我差一点亲了别的男生。 “小勉,”他终于低下声音,“鬼魂是纯阴之物,上你的纯阳之身,会折寿!你不怕?” 我一听,也是觉得有些害怕,但还是犟嘴道:“寿折完了就可以尽快见到你,不是更好?”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触到了简亦繁的爆点,他听完就开始咆哮:“这已经是我们的第三生了你知不知道!我得让你在有生之年爱上我,而不是变成鬼以后再来找我!” 说完之后,他还是很激动。当他看到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顾妍玲的鬼魂时,竟置气地说:“你还不走?我能让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 那只满脸钉孔血流不止的女鬼赶紧逃走了。 而简亦繁说完之后,还是没有平静下来。他深深地看了我几眼,又瞥了眼锆银戒指,一转身,消失了。 叶凡一直看不见顾妍玲和简亦繁,他听我对着空气说话,拉了拉我的衣角,问:“是不是妍玲?” 我有些疲倦,头也有点昏。我摇摇头,答:“不是。它已经走了。叶凡,我很累,去房间睡一会儿。如果他们回来吃午饭,不用叫我。下午骑车回去叫我就行。” 说完我就直接走向了自己睡的那个房间。 被鬼上过身之后,确实会损耗不少的气力与精神。顾妍玲在我的身体里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我就觉得身边快被抽空了一样,如行尸走肉了。 回房以后,我睡得很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才渐渐缓和过来。但是因为赖床,所以眼睛并没有睁开。 我翻了下身又平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简亦繁说的“第三生”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我觉得有人影在我面前晃动,那种感觉,像极了前一晚我被人袭胸时的情形。 我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我的面前掠过,我以为他就是昨天那个侵犯我的人,于是一边装睡一边迅速伸手去,捉住了那只手。 睁开眼一看,叶非笑意盈盈,手还停在我头附近。看到我醒来并抓住他的手,他显得松了一口气,说:“听叶凡说你不舒服,我来看看。你脸色不好我还以为是发烧了,正准备探一下你的额头,你就醒了。这太好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让人找不到破绽。并且他又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所以来我房间看看疑似生病的组员,这也完全说得过去。 我放开他的手,朝他笑笑,说:“我没事的,下午可以和大部队一起回学校。” 叶非出去以后,我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才慢慢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了门。因为心里还在琢磨昨晚被偷袭不成的事儿,所以我想要想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探探这些人的口风。 我走到大厅,发现大家都齐齐地坐在客厅里聊天。而厨房里有个人正在烧菜。 看到我出来,方婷立即奔过来,担心地说:“林勉你睡好啦?还以为你病了呢,真是担心死了。” 借着方婷跟我说话的这个档儿,我突然问:“方婷,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起来上厕所了吗?” “啊?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方婷说。 我看似随意地瞟了一眼其他六个人,不紧不慢地说:“我这两天精神好像是挺不好的,睡也睡不好。昨天晚上有个人影在我面前晃,还以为是你出去上厕所了。” 方婷笑着解释说并没有,我赶紧观察其他人的脸色。 叶凡的表情还是平平淡淡的,看起来还在思念顾妍玲。而叶非呢,正低头细细地和冯俊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路沉沉一直在听我说话,眼神凌冽,大义凛然。她的脸上有明显的富家女优越感,可是细看,除了傲气,却又什么都没有。 罗丹正靠在沙发背上专心玩手机,根本没有注意我在说什么。 看到众人的反应,真的是连我自己都怀疑,昨夜我看到的那个影子,是不是在做梦?可是,我的文胸搭扣被解开了,这可是真的呀。 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在厨房烧菜的是路沉沉家的钟点工阿姨,会定时来做清洁,若家里有人,也会顺带着做做饭。 一天半的行程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吃完饭以后,我们就要踩着自行车,一口气骑到学校去。 叶非还是那副帅气阳光的样子,神情温柔地问大家这种小范围活动的感想。 方婷和罗丹都觉得很棒,因为这两天就像自助游一样,欣赏了北峰山的美景,尤其还住上路沉沉家这样的豪宅。大二的吕建军和冯俊也表示很不错,希望社团多组织活动。 而叶非根本就没有问叶凡的感觉,他好像清楚他这个弟弟的心情一样。 我始终觉得叶非的嫌疑最大,不仅是因为昨晚飘出去的那个人影看起来像男生,更多的是他上次在看到我的胸部时,那种毫不掩饰的双眼放光。 可是这种事情又不好私下摊开了说,所以我在心里想了个计策,准备回学校以后再实施。 下午,我们一行人像秋游一样,骑着自行车就离开了北峰山。我车的性能不怎么好,所以一直骑在最后边。 方婷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大多数时候和他们一起并肩而行,有时候发现我快掉队了,就赶紧叫大家等我一会儿。 回到学校以后,已经是周日晚上六点了。 李小凡和陈梦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方婷一回来才发现自己的牙膏和卫生纸没有了,于是又下楼去学校超市买。 夜幕降临,天际由橘红慢慢变成青黛。宿舍里的光线暗下来,整个室内一片青灰朦胧。 骑了两天车,我全身跟散了架似的,尤其是胯部,像被一百个男人轮了一样。又酸又痛。平时缺少运动,再一运动时,就这么强烈,可真是要了我的小命。 我跑到卫生间去洗脸刷牙,房间内很暗,而我又懒得开灯。胡乱地用冷水抹脸的时候,我再看向镜子里,却发现里面影映的,却不是我的脸…… 我吓一跳。 一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鬼站在我的身后,它的全身都脏兮兮的,一双充血的眼睛深深凹陷,眼眶四周全部变成了深青色。 而那张脸上密密的钉孔也显得越来越恐怖。满满的都是血痂,颜色暗沉,无比惊赅。 我转身看到它,心才慢慢放松下来。因为我知道,这缕鬼魂并不是恶鬼,它没有害人之心,一直都只是想要跟在叶凡身后。 哪知道就在我如此放松警惕的时候,我看到它突然朝我奔过来,右手举起,细长的乌甲尖锐又狰狞,正直直地朝我的脸伸过来。 我匆忙躲开,它又继续朝我扑过来。它的速度很快,我跟本没有办法再避开它。 下一秒,一双冰凉刺骨的手掐在了我的脖子上。在我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赶紧在心里默念:简亦繁简亦繁简亦繁……m。 第二十五章 请鬼帮忙 http://..org/ 就在我快被顾妍玲这只女鬼掐死的时候,简亦繁才姗姗来迟。 可是,他眼见我被鬼欺负,却只是挑挑眉梢,双手抄在裤兜里,嗓音淡静地说:“以后听话吗?还闹不闹?” 我简直是无语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生我气。 可是我的小命最重要啊,顾妍玲的手劲很大,像结实的藤蔓一样捆住我的脖子。我疼得要死,赶紧向简亦繁服软:“我听话,听话,不闹了,再也不闹了……” 简亦繁这三两步飞过来,右手从兜里掏出,一道浅蓝色的火焰自指尖发出,直直地冲向顾妍玲。 可是顾妍玲好像性情大变,明知道自己打不过简亦繁,可还是一手扼住我的喉咙,一手去与简亦繁对抗。可是它毕竟是死去不久的小鬼,哪里是简亦繁的对手。不到两个回合,顾妍玲就败下阵来。 它被攻击到墙边,一双充血的眼睛里,满是不甘。而那脸上吓人的钉孔血迹也似乎更血腥和恶心了。 我赶紧后退几步,问它:“你想做什么?” 顾妍玲的手枯瘦如柴,用力抓在墙壁上,嘴里愤愤地说:“只要上了你的身,我就可以和叶凡永远在一起了!” 从小鬼变成厉鬼好像只需要一瞬间。前两天还是个毫无攻击性的鬼影,不过上了一次我的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我以后确实不敢再擅自让鬼上身了。 简亦繁优雅地把手收回去,眉目冰冷地朝顾妍玲看了一眼,厉声说:“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跟着林勉,否则你知道后果!” 顾妍玲受了一点惊吓,眼神赅人,胸腔起伏,虽然看似不甘心,但过了几秒,跑了。 我赶紧去开灯,并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简亦繁跟过来,背靠在我的书桌,双手环抱胸前。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一副绝色倾城的容颜。即使随意的几个动作,都能被他展现得气度不凡优雅天成。 我渐渐静下来,问他:“为什么你每次都是出蓝色火焰攻击小鬼?你是不是只会这一招?还是说,什么鬼都怕这个?” 可能因为我之前服软说“我听话我不闹”,他倒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就耐心地回答我:“被烈火烧死的鬼不怕这个。” 被烈火烧死?我一听,心中一凛,脑子里瞬间显现出一副残忍可怕的画面。熊熊火光中,人被活活烧死,化作灰飞,四下飘散。 太可怕了。我赶紧停止幻想并转移话题道:“简亦繁,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微微颔首,示意我继续说。 我这个人吧,平时会管点儿闲事,而且被人欺负时,我就非要讨个公道。所以思忖良久,我还是决定把在路沉沉家被人非礼的事儿讲给简亦繁听,好让他帮我找到那个夜半三更想吃我豆腐的人。 他一听说有人趁我喝醉跑到我房间里摸我的胸部,气得脸色又变了。 我赶紧改口,说:“没有得逞啦,刚好我醒了,那人还没有碰到我,只是把我的内衣扣子解开了。” 哪知道越描越黑,他的脸也越来越冷峻。再抬头看我时,一双原本清澈如泉的眼里,满是强烈的不满与愤怒。 我嘿嘿傻笑几声,又赶紧说别的:“而且昨天半夜我起来找厕所时,好像看到有一个人趴在另一人的胸前,也应该是在非礼……房门没有关严实,我无意间看到了。可是我晕晕乎乎的,光线又暗,我没有看清是谁。” 简亦繁紧蹙着眉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再说说,当时你们几个人房间是怎么分配的。” 我回忆起来:“我和方婷一间房,叶非和叶凡一间房,吕建军和冯俊一间房,路沉沉自己一间,罗丹一个人一间。” 简亦繁在脑子里飞速还原当时的格局,略微思索后,他说:“房间没有关好,说明那个人是刚进门不久,而并非原本就是住在一起的两个人。因为大意,或者也没有想到刚好有人起来上厕所,所以我肯定,你看到的那一幕,发生在路沉沉或者罗丹房间里。”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更何况,我只见到两个人影,如果是在叶非或者吕建军的房间,那应该有三个人才是! 照么这分析,那罗丹和路沉沉其中一人,肯定是受害者! 我只觉得就快要水落石出了,一定是叶非这个伪君子好色,趁着大家喝了酒后劲足,迷迷糊糊时,他就跑到别人的房间去做非礼之事! 先去欺辱了罗丹或者路沉沉,再到我房间来,非礼未遂! 我把我的推断告诉简亦繁,他并没有肯定我的想法。而是说:“小勉,如果你真想找那个人,你就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自己说真话。”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终于想了一个点子,才慢慢地睡去。 第二天上午有课,而我的腿还在疼,所以便翘课了。 方婷和李小凡还有陈梦都去上课了,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对着空气轻喊:“顾妍玲,顾妍玲,你在不在附近?” 叫了好长时间,它都没有出现。就在我快放弃时,却又见到宿舍的门缓缓地自己打开,一道鬼影飘了进来。 顾妍玲慢慢走向我,双目睥睨,声音遥远:“他说你找我?哼,你找我能有什么事。” 我想了半天才知道它说的这个“他”是简亦繁。我开门见山:“顾妍玲,你就别想着再上我身了,没用的。简亦繁不会允许的,你也打不过他。要不,我们来打个商量?” 顾妍玲真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女鬼,浑身血迹斑斑,不忍直视。就连一张脸也千疮百孔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它垂眸看着我,等着我下面的话。 “我帮我去跟着叶非两天,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常,或者接触了哪些人,也告诉我。我的条件是,以后我愿意随时帮你向叶凡传话。” 说完以后,我看着顾妍玲。它可能在心里斟酌,过了少顷,它同意了。 我一个大活人不好跟踪叶非,可是我派一只鬼去,这不就神不知人不觉了?这样我也好拿到证剧去诓叶非。 过了两天,顾妍玲约我去顶楼见面。 它直奔主题:“他没有什么异常,白天上课吃饭,只有昨天晚上他去了小树林和一个女生约会,四下无人,他摸了那个女生的胸。” 有收获! 我赶紧问:“你看清那个女生是谁了吗?” 顾妍玲点头,说:“那间别墅的主人。” 所以,是路沉沉? 叶非和路沉沉是那种关系?他们认识不到两个月,就成为了男友朋友吗? 我还在沉思,顾妍玲飘过来,说:“帮我转达叶凡,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夜,我不后悔。” 那一夜?我不太明白它的话,可是我直接转达就够了。想了想,我终于没能忍住好奇心,问:“顾妍玲,你是怎么死的?” 它一怔,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可还是回答:“沉水淹死的。是我自己选择自杀,不关任何的事。” “那你脸上这些钉孔……”我吞了吞喉咙。 它慢慢地走远,声音飘散在风里:“水中有一块废弃的建筑钉板。” 其实我还想问它年纪轻轻为什么要选择自杀,可是看它走远了,我便不再追问。一心想着去找叶非对质。 第二天中午,我到社团教室去找叶非叶凡两兄弟。 他们果然都在,并且在整理第一次出行活动的照片与总结。教室里已经陆续贴出了几张我们骑行的照片,还有一些北峰山的秀丽风景,用来鼓舞其他社团参加活动。 其实就这么看两兄弟,我是真分不出来谁是叶非谁是叶凡,可是刚好其中一个手机响了,他笑眯眯地接起来,语气尽是温柔热烈。很明显他是叶非。 我走到叶凡身边去,低声说:“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找叶非有点事情,顾妍玲有话让我转达你,等我出去找你时,就会告诉你。” 叶凡听到顾妍玲的名字,身体一僵,但还是急于听到它转达的话,所以同意了我的要求。 叶凡刚刚出去,叶非的电话也讲完了。他看着我,一脸笑意:“咦,学姐,你怎么来了,有事儿?” 我点点头,尽量声音平静地说:“叶非,我见到你和路沉沉卿卿我我了。” 这句话说得很含糊,也没有说清楚时间,其实也只是想诈一诈叶非。他有些怔忡,抬眸看着我,问:“学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你自己心里清楚,其实那一天,我并没有喝多。叶非,我需要一个解释。等你考虑好,就来找我。”我留下一个悬念给他,目地就是再让顾妍玲的魂魄去帮我盯着,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与反应。 出了社团教室,叶凡一个人站在走廊边,看着学校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他一直都很沉静,没有什么活力,一点也不像个刚刚考上大学的新生。 我走过去,尽量声音低沉地告诉他:“叶凡,顾妍玲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夜,她不后悔。” 我本以为叶凡会感动,或者是悲伤缅怀,哪知道他闻言,竟然惊讶地抬头看着我,好像在怀疑我这话的真实性。 我耸耸肩膀,说:“我的话已经带到,走了。” 走了好远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叶凡当时的表情根本不对。不然,任谁听到已逝的女友说这种话,都应该是情绪激动或者崩溃吧? 可是,他竟然是一脸质疑? 不过,我还在一心想着,要怎么把叶非的老底挖出来,所以并没有将叶凡的反应放在心上。m。 第二十六章 是天使还是恶魔 http://..org/ 回去以后,我又找到了顾妍玲。我告诉它话已经转达到,不过我忘了说叶凡的反应。 这只痴情的女鬼在原地站了半天,好像在回忆高中时美好的时光,一时间眼里血泪如雨下。 我没有看到过鬼哭,乍一看到真是吓了个半死。 而我自己好像也没有哭过,二十年来,无论发生什么难过或者悲伤的事情,我都哭不出来,就像泪腺干涸了一样。 听我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并没有像寻常小孩儿一样清亮地啼哭,而是闭着眼睛,翘起一张小嘴像在微笑。 护士说不哭不好,要拍我的屁股把我打哭。可是我的妈妈说,不哭也挺好的,说不定以后是个坚强的孩子。 我一直知道我的妈妈是顺产的我,顺产的疼痛我目前还不能体会到,可是我知道那相当于一种极刑。 而现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只还未投胎的鬼,竟然在我面前落下了泪。 我多少于心不忍,于是安慰它:“我会继续帮你传话的,你别伤心了。等他阳寿终了,你们不是又可以在一起了吗。” 顾妍玲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我赶紧又说:“你还得帮我一个忙,再去跟着叶非,看看他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回来之后全部都要告诉我。” 它静默半晌,最后纵身一跃,穿过墙壁,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过了两天,顾妍玲才来主动找我。 恰好它来的时候,简亦繁也在。而当时,简亦繁正站在我的左侧,右手虚搂在我的肩膀上,从旁边看,他个子高大,我像被他整个搂在了怀里。 感受到顾妍玲的鬼魂从门口飘进来,简亦繁头也没回,眉角上扬,声音不悦:“我说你这只小鬼怎么喜欢坏人好事?” 我赶紧推开他,这才看见一身血腥的顾妍玲。“有什么发现吗?”我问它。 顾妍玲忌于简亦繁在场,不肯再走得更近。它远远地站在一边,说:“叶非这两天去找了路沉沉好几次。并且叶非说……” 说什么?我追问。 顾妍玲顿默了几秒钟,才说:“他说,沉沉,我们的事儿被林勉学姐发现了。” 果然是他?! 我正想接着问问情况呢,简亦繁转过身,把手一挥,说:“好,知道了。你先走吧。”而顾妍玲似乎求之不得,立即离开了。 我气得要命,恨不得马上去找叶非理论理论。简亦繁按住我的手,说:“我去帮你搞定剩下的事。” 真的?我立即感动死了,作假哭状看着他。他又靠过来,慢悠悠地说:“小勉,要不然,亲我一下作为奖励?” 我立即向上翻了翻白眼,吐了吐舌头。简亦繁见了便笑,还夸我可爱。 余下的事情,就是简亦繁去帮我讨公道了。据他后来告诉我,事情是这样的。 简亦繁去社团找叶非,恰好看到他一个人在社团教室里做活动展报和宣传资料。于是简亦繁走进去,一伸手,让教室的前后门同时自己缓缓关上了。 叶非显得很纳闷,他朝窗外看了眼,一点儿风也没有,可是门却自行关上了。又或许是因为他做了亏心事,心里慌得很,所以匆忙中就想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出教室去。 可是那门已经被简亦繁锁上,连带着窗帘也自己慢慢收拢。社团教室里,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简亦繁又用了一点儿障眼法,使得室内更暗,就像突然从白天变成了黑夜一样,只留一盏昏暗的灯光,照在叶非的面前。 叶非吓得要命,只想赶紧从门口逃出去。可是简亦繁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只恐怖的女鬼,慢慢穿墙而出,穿着红色的衣裙,从空气里忽然乍现。 那只鬼伸着长长的舌头,从口腔一直延伸到了锁骨处,鲜红鲜红的。它的眼眶空洞,两个眼窝里,全都没有眼珠,只有阴森的白骨。 空气里有鬼哭狼嚎的可怕声音,那只鬼从教室后头,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叶非。 那时候,叶非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他瞪大了眼珠子,惊恐万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赅人鬼魂。 他死死地靠在角落里,看着女鬼步步逼近。尤其是女鬼的舌头忽然长长地伸直,像要把叶非吞吃入腹一样,更是让叶非心惊胆颤。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叶非心中有鬼,所以真的见到鬼时,他便迅速乱了方寸,嘴里已经开始口不择言:“我承认是我做的……我都承认,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承认顾妍玲是被我害死的……” 简亦繁当时还觉得非常奇怪,因为他只是想知道我被人非礼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个叶非竟然还有害人的前科。 长舌女鬼还在慢慢逼近,叶非全身颤抖,继续在说:“是我,都是我做的……是我冒充了叶凡……还有路沉沉也是……她也是未成年女孩,第一次也给了我……” 女鬼开始凄厉地笑:“还有呢……你们设局陷害他人呢……” 叶非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胳膊,声音抖得不像话:“我承认……我都承认……第一次骑行活动是我和她预谋的……我们可以住在她的家里,而她也可以去满足自己的亲吻癖……” “路沉沉是个双性恋,她既喜欢和男生谈恋爱,又喜欢亲吻女人的胸……她家又有钱,所以我一时糊涂,这跟我没有关系……不要害我……不要害我……”叶非还在絮叨着自言自语。 那只女鬼已经被简亦繁收了回去,他都没有发现。 等到叶凡冲进来的时候,社团教室一切正常,而叶非全身都是虚汗,正战战兢兢地躲在墙角里不肯出来。 简亦繁回来以后,把这些情况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我。 而我在听到路沉沉有亲吻癖时,震惊得半天没有动弹!所以,这次骑行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路沉沉给骑行社提供赞助,同时她和叶非鬼混到一起。除此之外,她还盯上了我! 难怪她家里会准备那些像苹果汁一样的酒!大家看到只以为是果汁,或者是酒精度数很低的果汁酒,却没有想到后劲会那么大! 所以,她便可以趁机来达到自己的目地!简直太肮脏了!一想到我的内衣搭扣被她解开,还差点被她非礼了,我就全身血液直往头上冒。 所以说,那天晚上,我无意见到的画面,应该就是路沉沉偷偷跑到昏睡的罗丹房间里,然后亲吻了后者的胸部! 而我一直把焦点放在叶非身上,因为总觉得当晚从我房间跑出去的那个影子,根本就像个男生,却忘了路沉沉一直简着一头男生的发型! 并且,也只有她,才会对那套别墅那么熟悉,才清楚地记得她给我们分配过的房间! 理清这些之后,我的后脊背有些发凉。这真的不是我想象中的结果。 我坐在椅子上,缓冲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说实话,我不排斥张伟和赵阳那样的同性恋,而对于双性恋,我也持中立态度,毕竟人各有志。 可是,从我进入骑行社开始,因为傲人的胸围而成了一个女生心中的目标,这多少让我难以接受。 事后,我单独去找过路沉沉。 但我没有想到,她竟如此坦诚洒脱。我们约在小树林见面,她似乎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竟先开口对我说:“学姐,如果你也是双性恋,或者同性恋,就太好了。” 我气得瞪眼,说:“你不应该向我道歉吗?” 路沉沉点点头,一脸自然:“对不起学姐,我侵犯了你。是因为你的身材……真的太好了。” 就连道歉的时候,她的眼睛也在我胸上逡巡。我后退一步,说:“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除非是……对方同意。” 我想到了罗丹,那个单纯得毫无心机的女子。她被另一个女生如此侮辱,却毫不知情,不过,我也不打算告诉她。并且,有些事儿,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好。 路沉沉点点头,又说:“我尽量做到吧。” 除了让她道歉,我也别无他法。毕竟这也不算什么违法的事儿,况且如果公开,我的名誉也会受到损坏。所以没说几句,我便回去了。 可是回去以后,我再细细想着简亦繁的话时,才惊觉到另外一个重大的秘密。 那就是叶非被长舌鬼恐吓的时候,曾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冒充叶凡,顾妍玲是被我害死了。” 所以说,顾妍玲的死另有蹊跷?而我当时一心只顾着自己被人非礼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上面来。 既然这事儿我管了,就要管到底。所以第二天,我又把顾妍玲找来了。 要楼顶上,我诚恳地问它:“妍玲你别怕,简亦繁不会来,你能告诉我你当里为什么选择自尽吗?” 顾妍玲听到这个问题,竟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愤怒,它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选择跟我说实话:“那时候是高三,我和叶凡约好要一起考中海大学。我们两个人相互喜欢对方,除了偶尔牵一下手,其他都没有过。有一天,叶凡给我发信息,让我去他家补习。他家里没有人,只有他一个人在,叶非跟他父母一起去姥姥家了,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人情不自禁,就……” 我默默听着,也在默默顺着它的话。两个人一起补习的时候,**,又是面对着自己深深喜欢的人,于是没有把持住,发生了关系。 女鬼又继续说:“我们都是第一次,没有经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两个月以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的母亲非要我说出那个人是谁,然后去告他,可是我不想这样耽误叶凡的一生,所以面对母亲的逼问,我情急之下,选择了沉水,可是没有想到,水里刚好有块废弃的铁钉板……” 照这么说,顾妍玲是牺牲了自己,而成全了叶凡。可是这个可怜的女鬼并不知道,当时要了它身体的,并不是叶凡,而是叶非啊! 这两个人长得那么相似,叶非只要不苟言笑,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叶凡! 后来,我劝了顾妍玲很久,劝它去投胎,可是它不肯,说要等到叶凡百年归山的那一天。 第二天,我单独约了叶非见面。 在教学楼附近的小树林里,我看着这个才刚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心中悲愤百感交集。 “叶非,我已经知道,高三的时候,是你冒充叶凡和顾妍玲发生了关系,你让她怀孕了,她以为你是叶凡,所以以死成全。是么?” 叶非听到我的话,立即变了脸色。一张原本青春朝气又热情活动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学……学姐,你要揭发我么?” 其实我清楚,即使现在去揭发他,也于事无补了。顾妍玲已经去世,并且它并不知道真相。如果它知道了,定当化作厉鬼,从此搅得叶氏一家,永不得安宁。 而叶凡呢,那个真正善良的人,他并不知道顾妍玲说的“那一夜并不后悔”指的是什么,而是苦苦守着心中的女孩,不肯释怀。 我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挫败下来。看着叶非,我说:“你这一辈子,都欠你弟弟的。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揭发了你,不过让你的弟弟再痛苦一次。我给你一次机会,你珍不珍惜?” 叶非突然泪如泉涌。他说:“学姐,我真的错了。我早就知道我错了,那时候我不懂事,年轻气盛,以为只是一个恶作剧,没想到闹出了人命,我也不敢跟弟弟说……学姐,我求求你,我一定会改的,我以后多做善事,弥补我的过错……” 夕阳渐落。飞鸟散去。 我背对叶非,慢慢地离开。这一切的纠纷与恩怨,我希望就此了结。而顾妍玲,我也会央求简亦繁带它到阴间去,像李昊天那样,去考一个地府的公务员,等着自己的爱人归来。 我以为这样,是我做为一个人,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然而,我并没有发现,在整个过程里,我一直忽略了一个人。 那就是,顾妍玲肚子里那个刚刚成形为婴儿胚胎,便被沉入水底活活淹死的孩子。m。 第二十七章 阴阳传话人 http://..org/ 后来,我没有再去参加过骑行社的活动。 本来我当初就只是陪方婷一起报的名,而又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我不想再和叶非路沉沉等人有更多的瓜葛。 他们也答应过我不再为非作歹,而方婷最近也确实喜欢骑自行车锻炼身体,我便没有告诉她这其中的真相。 简亦繁告诉我,他已经让黑白无常带走了顾妍玲。 而顾妍玲生前从未作恶,所以无需去地狱去受刑。可是,它不肯投胎,更是坚决不想喝那碗有着忘却功效的汤。 简亦繁答应过我,会帮助顾妍玲的鬼魂参加冥府的公务员考试,如此,他自然也不会失信于我。 了结了这件事情以后,我又回到了我终日无所事事的生活里。 大三的专业课真的难了许多,我和李小凡常常被一些天书一样的英文难得直挠头皮。 李小凡对我说:“我真是瞎了眼才选了这个英文专业,到毕业的时候得用英文写论文用英文答辩,那时候,林勉,请你赐我白绫三丈。” 我听了嘻嘻笑,答:“那我干脆买六丈,一人一半,在外语系教学楼里悬梁自尽,以警示后来的学弟学妹,不要选这个要人命的专业。” 可是玩笑归玩笑,我们还得完成专业课老师布置的作业。 每次我抓耳挠腮查字典的时候,简亦繁就跑来问我:“小勉,只要你愿意接受我,和我在一起,这些都不是事儿。” 我看看他英俊的侧脸,吞了吞口水,一本正经地答:“不不不,我是未来翻译界的人才,不能为了男色,让国家翻译局损失我这样的实力干将。” 就在我有三分钟热度想要学习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些来减缓我成为翻译家脚步的事。 有一天我下楼的时候,忽然看到有好几只孤魂野鬼在我面前飘荡。一次性见到五六只鬼魂,男女老少都有,这还是第一次。 我手上的锆银戒指缩张的速度很快,一直提醒我,有鬼魂在靠近。 当时,我和李小凡正从宿舍出发去教室,有一只面相狰狞可怕的男鬼一直跟着我。我不知道它想干啥,也想装作看不见它的样子,继续和李小凡谈笑风声。 可是那只男鬼却不依不饶,我走到哪儿,它就到哪儿。 偷偷撇它一眼,额头上是被猛烈撞击过的痕迹,巨大的血块凝结,形成深深的暗红色。它脸色发乌,嘴唇略白,看起来并没有死多久。 实在是被它跟烦了,我只好一个人跑到教学楼顶层去,厉声问它:“跟着我做什么?” 这只鬼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普通的工装,满手是血迹,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腐烂。它见我终于理它,有些兴奋的样子,说:“我听别的小鬼说,你能看到我们,我能不能求求你,帮我给家里的老母亲带个话?” 原来碰上了请我帮忙传话的鬼。 它虽然头上身上都是血,可是看起来却穿得朴素。三十多岁的年纪,看样子是死于非命,还求我带话给它的老母亲,想想也真是可怜和悲哀。 我心中怜悯,点点头,说:“带什么话?” 男鬼显得很高兴,赶紧说:“我是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发生意外从楼上摔了下去,我有保险的,可是我娘没有文化,不知道可以赔钱,也没有人告诉她。求你打个电话给她,就说我的资料都在我房间第三个柜子里,去找村里的二大爷,让他去找保险公司要钱。” 这只鬼死了不肯去阴间,原来是牵挂自己没有文化的娘。担心她以后生活没有保障。 我听了只觉得于心不忍,于是点头告诉它,我会亲自帮忙的,不用找二大爷。 这只男鬼的家就在中海市郊区,我抽了个周末去了它说的位置。一间陈旧的砖瓦房,看着有些年头了。 屋里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正在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小火炉子生火。而托付我带话的那只鬼魂,就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她。 生离死别,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这世界上最苦情的事情。 老太太见到有陌生人前来,有些惊讶,但她非常和善地问我:“姑娘,你有什么事儿?” 我把她儿子的话原封不动告诉她,她却没有先问能赔多少钱,而是激动地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哭喊道:“儿啊,你还能看见娘吗?我儿好苦啊!” 我被他们的母子情深感动,而那只鬼也是一脸悲怆。 过了好一会儿,我进到男鬼生前的房间,在第三个抽屉里找到了那些保险资料和劳务合同。 老太太不识字,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留我吃饭。我推托不过,只好坐了下来。 男鬼家是那种农村常见的尖顶防雨砖瓦房,中间是堂屋,正中间放着男鬼的遗像,而此时,男鬼就站在那尊黑白像旁边。 吃过饭以后,我带着男鬼的资料离开了它的家。细细地看了下那叠文件,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叫严华兵。 后来,我找了一个工作日去帮它办这件事。所幸保险公司顺利受理了这桩理赔,几经周折之后,保险公司告诉我会在一个月内将赔偿的五十万元发放到严华兵家人的存折上。 五十万元不是一笔小数目,已经完全能够保障老太太的晚年生活。 帮严华兵做完这件事情以后,它的遗愿终于了了,于是跟我告别以后,主动去了阴间投胎。 这件事儿给我触动很大,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因为我能看见鬼,能与它们沟通,还可以做这么多有意义的事情。这可比什么拾金不昧之类的事更让我有成就感。 简亦繁一直跟着我,默默地看我为老太太东奔西跑。他还调侃道:“哟,我的小勉,要成为阴阳摆渡人了。” 结果真的被他言中了。 从我帮助了严华兵之后,来找我的鬼魂越来越多。有时候我去上课,后面跟着一群鬼,都是吵着要我帮忙的。那场面,很是壮观。 有的是死去很久放不下家人的,让我帮忙转达相思。 有的是头七或者五七回阳,想让我帮忙调解家庭关系的。 这些鬼魂各有各的死法,各有各的心愿。但是共同点都是死于非命,并非自然的寿终正寝。 闺蜜谭言知道以后,说:“我以前说你可以开个婚戒所来赚钱,现在有个更加容易赚钱的办法,那就是替鬼魂传话,找活人要钱。” 我听了起一身鸡皮疙瘩,想想都觉得背后发凉。要是真这样,那些鬼魂都会死缠着我,我估计没好日子过了。 因为被这些魂魄跟着,让我的学习和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困扰。所以我干脆把它们全部都叫到了顶楼,然后说:“以后每天晚上七点到八点,我会到这里来,你们平时不许跟着我,谁要一直跟着,我就不会给它帮忙。” 那几只鬼一直在我面前飘来飘去,最后我下楼的时候,它们果然没有再跟上来。 从此以后,我突然忙碌了起来,电话费也日渐增多。可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替那些鬼说出了没有机会说出口的遗言。而它们的家人,也多多少少得到了帮助和安慰。 秋天渐渐转凉。 每天晚上我一个人上顶楼去时,都会骗室友们我是去买零食吃。 有一天晚上我上去的时候,一回头忽然发现简亦繁跟着我上来了。 我赶紧叮嘱他:“不许吓那些鬼!” 他扬起好看的脸朝我笑,说:“我知道的,林雷锋同志。” 顶楼上已聚集了好几只鬼在那里等候,一见到简亦繁出现,它们都纷纷害怕得只往后躲。 我赶紧冲它们挥手,说不要怕,他不会把你们带走。 可能因为见多了面目恐怖的鬼魂,所以看见这些刚死不久全身还带着血迹的或者水渍的影子,我并不如从前一样害怕。 在这些鬼里,有一只引起了我的注意。 每次我帮助大家的时候,它就远远地站着,不主动过来与我说话,但也不离开。并且每一次,它都站在那个相同的位置,面色平和地朝我望着。 它看起来很年轻,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还系了条窄边的领带,衣冠楚楚的,一看就是都市精英的模样。 可是,它的额角却汩汩地流着血,一滴一滴往下落,弄脏了那身看起来昂贵的衣服。 从面容上来看,它生得很俊逸,气质也极佳,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是,这也改变不了它已经被车撞死了的事实。 那天,我替一只小鬼打完电话,告诉它的家人它的银行卡密码之后,主动走到那只安静的鬼魂面前问它:“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对面的英俊男鬼点点头,声音空灵地回答:“可是你太忙,而我需要你帮忙去一下我的家里。” 本来已经到了约定好的八点,我可以离开了。可是看到这个年龄与我相仿却英年早逝的男生,我忽然说:“你说说看,要怎么做。” 它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回答我:“我想请你去我家里,把我放在书架一个盒子里的遗书亲手交给我的父母。” 我不是很明白这事儿为什么非得上它家一趟。毕竟,拿遗书我只需要帮它打个电话就成。 但是,我还是问它:“你家在哪里呢?” 它眼神微闪,答:“就在中海市,滨江花园。我叫郑值,是郑永清的小儿子。” 我听了立即惊讶极了,不由得对面前的这只鬼多看几眼。 虽然我不认识郑值,可是它的父亲郑永清,我却是知道的。因为,他是本省第一首富!在中海市能够呼风唤雨的人!m。 第二十八章 首富家的豪宅 http://..org/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位备受关注的富豪,失去了一个儿子,新闻没有报导出来呢?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郑值又说:“拜托你,务必将我的遗书亲手交给我父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点点头,答应了它的请求。第二天下午刚好没有课,我便独自出了门。 滨江花园是一个隐匿于闹市里的高档住宅小区。由于安保特别严格,所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所幸郑值留了它母亲的电话给我,让我去了后直接打电话。 我在电话里告知郑母,我是受郑值之托,来帮它完成遗愿,但一定要与之独处时,我才会说出来。哪知道郑母大惊失色,好像我在觊觎他家财产一样。最后好说歹说,她终于同意见我一面。 来小区门口接我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个子不高,长得很壮实。他穿着一身灰青色的衣服裤子,显得很朴素,与这个奢华的小区格格不入。 他在大门口看到我,便站在门内问我:“是林小姐吗?” 我点头,他才拿了门禁卡把门打开。 一路上,他再也没有一句多话,只是沉默地往前走。我在心里想着,这会不会是郑家的司机或者帮工?看起来如此严肃。 大约走了五六分钟,我们才到达目的地。 小区旁边有个秀丽的人工湖,一幢幢高楼临湖而立。而在这些单元楼附近,还有数量不多的矮栋别墅,每栋大约三层楼高,占地面积极大,几乎等同于单元楼地基了。 那位胖大叔带我来到一栋独立的别墅楼前,然后拿出门禁卡去开门。 我看得暗自咋舌,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里,拥有一套如此豪华阔气的独栋别墅,简直是我这样的寻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别墅前有个大花园,里面的花朵开得正艳。花园口停着一辆车,刚好卡在门口,应该是刚到没有多久。 我跟着大叔进去,乍一见别墅里的金碧辉煌,还以为自己来了故宫。 房子很大,整个装修成欧式贵族风格,就连玄关处的鞋架,上面都刻着一个我所知道的奢侈品牌logo。 客厅里有几个人正坐在沙发上,一个外貌漂亮穿着白裙的年轻女子正在同一位中年女人说话。 胖大叔对着那位中年女人说:“夫人,林小姐到了。” 这位夫人想必就是郑值的母亲,她看起来保养得很好,皮肤像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一样光滑细腻,可是黑眼圈与眼袋却无声暴露了她的疲倦与悲伤。 而那位年轻的女孩看到我,疑惑地问:“妈,这是?” 郑母站起来,说:“林小姐,你好。请过来坐。”说完后她又向自己的女儿介绍我:“郑好,这是你弟弟的……同学,想来看看他。” 这位叫郑好的小姐惊讶地问:“媒体知道了?” 郑母摇头,答:“没有。” 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忌惮媒体知晓郑值去世的事情,但我也只是想来完成郑值托付给我的事情,所以对于其他,我并无兴趣。 但是郑值交待过我,一定要单独将那封遗书亲手交到它父母手上,不能有其他人在场。而眼下客厅里有郑好小姐和胖大叔在,我并不能说出遗书的事情。 所以,我只是礼貌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朝这两母女点了点头。胖大叔给我端了一杯茶水过来,便退开了。 郑值不幸遇难,可是它的家人并没有为它手戴黑纱,房子里也没有它的遗像。我环顾了一下这套如宫廷一般的房子,并没有发现半点死过人的迹象。 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郑母又交待那位胖大叔:“金诚,家里来了客人,晚上多做两个菜。” 原来那位胖大叔是郑家的厨师。他脸上依然没有表情,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郑好也跟着说:“对,金叔,还有宜安等会儿也会回来的。”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郑小姐的表情,却并没有在她的眼里看到痛失亲人的悲伤,却只是在提到“宜安”两个字时,眼神闪烁,如荧火之光。 我猜,那个“宜安”应该是她的丈夫。 郑夫人叫住郑好,说:“好好,你先上楼去,我和林小姐聊一聊。”这位郑小姐有点不情愿,眼神里满是对我的打量。不过,架不住母亲的威严,她还是站起来,上楼去了。 “林小姐,”郑夫人开口,“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犬子的事情?” 郑夫人手持青花盏,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眼神里也没有过多的情感流露,仿佛对面坐着的,不过是个是想讹一笔财产的山野小民。 我看着她,真诚地说:“请您节哀。我知道郑值是因为车祸遇难,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我不方便告诉您。” 我准确说出郑值的死因,这让郑夫人微微挑了眉梢。 照这样看来,他们一家人把郑值去世的消息封锁得特别好,似乎除了家里这几人,外界并无人知晓。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是很懂,我听说富豪家死一只猫,都有可能影响其公司的股价。 所以说,对于郑值去世,他家不办丧礼,不申请警局调查,不在家里设置灵堂,我虽无法理解,却也不会觉得少见多怪。 郑夫人喝了口茶,又说:“那么,你在电话里说,是来传达我儿子的临终遗言,请问,他有什么遗言?” 我抬起头,眼角扫过楼梯拐角处那一丁点儿白色裙边,知道是郑好在偷听,于是用眼神示意郑夫人,然后说:“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您。” 郑夫人明白了我的意思,也转过头去看。就在这时候,房前传来一阵敲门声。 金厨师从后厨走出来,然后打开了门。他恭敬地门外的人喊道:“姑爷,您回来了。” 又有人进来,这谈话看来是无法再继续了。郑夫人也干脆不说话,抬眸看向门外的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牵着一个**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那名男子穿着一件休闲薄外套,下搭一条紧身包臀裤。 这种装扮,于是这样的富贵之家来说,无疑是个另类。 而男子身边的那个小女孩,虽然穿着一条洁白的蓬蓬公主裙,可是脸上的神情非常淡漠,甚至是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她的一双大眼睛很空洞,即使黑白分明,但丝毫不见流光。 两人走进来,那个男人先向郑夫人打招呼:“妈。” 郑夫人蹙了蹙眉,似乎不满意女婿的装扮,却又因为管不着,所以有些懊恼。 而那个小女孩进来以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却摆弄一个漂亮可爱的洋娃娃。 大家好像都习惯了她的孤僻,也就任由她自己玩耍。郑好从楼梯上走下来,温情地喊:“宜安,你回来了。” 这位姑爷点头,然后主动转身和我打招呼,说:“你好,我是周宜安,郑好的丈夫。小小的爸爸。” 原来这个小女孩叫小小。我看了她一眼,也朝周宜安点头。郑好热烈地扑过来,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和自己的老公细细碎碎地说话。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家人,只觉得他们个个奇怪另类。 一个富豪家庭的女婿,打扮得流里流气,像极了街头那种纹身叨烟的杀马特混混。可是这个郑小姐却偏偏喜欢得很。 而这个小女孩呢,小小年纪,就孤僻得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人。而更可怕的是,她玩洋娃娃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 一般的小丫头玩娃娃,都是给娃娃梳头穿花裙子什么的,可是这个叫小小的女孩,却将娃娃的两只手和两只脚系到一起,然后将那娃娃捆成一个极扭曲的奇怪形状。 我看得瞠目结舌,可是周围的其他人都像习惯了一样,并没有人管她。 一转头,我看到郑值的鬼魂穿过空气,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里面。 它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母亲,而郑夫人浑然不觉,还在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我刚想站起来出去走走,却见到郑值朝我看过来。它对我说:“委屈你了。” 我忽然有些明白它为什么非要我单独将那封信交给郑夫人,或许它的姐姐姐夫都是非常不靠谱的人,如果遗书被他们看到,也许会节外生枝。 金厨师在厨房烧菜,郑好和周宜安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周小小在捆绑洋娃娃的手脚。 而我与郑夫人的谈话明显进行不了,于是就想出去走一走。我向郑夫人打了招呼,便迈开脚往外走。经过周宜安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神肆无忌惮地盯着我的胸部看。 这种眼神让我非常不悦,是那种明显的男人想征服女人的眼神。而郑好背对着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我也只得假装没有看到,迈开步子便往外走。 在花园闲逛了一下,金厨师来通知我进屋吃饭。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虽然全部都是我平时难以尝到的山珍海味,可是和这样一群怪异的食客共餐,着实提不起什么胃口。 晚饭以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这才想到回学校可能只有一趟末班车了。 可是,郑值交待我的事情我还没有办妥,这可怎么办呢? 郑夫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她叫住我,说:“林小姐,今天晚上不如在这里歇一晚吧。你有公事找我,咱们明天再谈。” 我听出来,她是故事在女儿女婿面前提“公事”。而我又担心真的回不了学校,于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可是我没有想到,不过是在这栋豪宅里住一晚,会发生后面这么多的事情。m。 第二十九章 爱我好不好 http://..org/ 如果说路沉沉家的别墅已经是富丽堂皇,那么郑值家这一栋就算是极尽奢华堪称别墅之王了。 郑夫人安排给我的房间在二楼的一间客房,里面打扫得很干净,床上用品也非常整洁。室内所有的摆设都是精雕细琢,处处彰显富贵人家的生活品质。 我从洗浴室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出来,便打开了房间内的电视。 看了看时间,我发现到了我每天晚上与小鬼约定的八点了,于是关好了门,对着空气轻轻说:“好了,你们出来吧。” 话音刚落,房间里陡然出现几只飘荡的游魂,厉声在我面前飞过。 我赶紧冲它们喊:“你们安静一点!” 它们静了下来,然后一个接一个来找我,对我说出它们的诉求。 自从我能看到鬼后,却不像以前那么怕鬼了。它们是鬼魂,可是我知道,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比它们更可怕。 有一只上了年纪的鬼魂走到我面前,它穿着一身粗布青衣,说:“我的三个儿子为了分我的家产而争执得兄弟反目,请你去告诉他们,我在房间里留了遗嘱,叫他们不要吵……” 我点点头,记下这位老者的要求。 它们的心愿都很简单,我一一记在手机上,然后它们便慢慢离开。 做完这些事之后,我躺下来,独自看着电视里的连续剧。有一个温柔深情的好先生,正在装昏迷。 客房的床很软,应该用了上好的软床垫,可是我在学校里睡硬板床已经习惯,所以有些择床,一直没办法睡着。 换上一条睡袍之后,我关掉室内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灯,继续看电视。 夜越来越深,我终于有困意来袭。刚想躺下睡觉时,却听到房门口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的心立即惊觉起来,这么晚了,谁在我的房间门口? 门口窸窣的声音没有持续几秒钟就停下来了,我松了口气,却看到那扇门慢慢打开一条缝,紧接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就着暗哑的光线,我看出来,那个男人是郑值的姐夫、郑好的老公周宜安! 他迅速关上了门,还顺便落了反锁,然后步步朝我逼近。我吓得要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死死地盯着他问:“你要干什么?” 我搂住薄被,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心里怦怦直跳。 没想到这个周宜安见我没有睡,竟然还大方地走过来,开门见山地说:“林小姐,你开个价吧?” 我以为他知道了遗书的事儿,想让我开个价让我把遗书的位置告诉他。结果他竟又接着说:“三万,怎么样?我买你一夜。”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我立即恼羞成怒!他竟然把我当成了妓女?又一想到之前他盯着我的胸看,我就觉得无比恶心。 “你给我出去!”我怒斥道。 他却笑眯眯地靠过来,说:“不要冲动嘛,五万?还嫌少?你知道吗,好多大学生出来,可拿不到这样的价格。我是看在你身材这么丰满的份上,才给你这个价格的。” 这样的人我简直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你出不出去?我要喊人了!” 周宜安却笑起来,答:“这是二楼客房,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其他人都睡了,你能叫谁?加上房间隔音一级棒,你就是在里面叫春,也没有人听得到。” 这个流氓竟然还在说着污言秽语来轻薄我,我想想都觉得暴怒,真想跳起来和他干一架。可是我明显不占优势,于是想要智取。 我偷偷去够我的手机,准备给郑夫人打电话。周宜安注意到我的动作,丝毫没有犹豫,就扑过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丢在远处的沙发上。 他慢慢靠近我,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我慌忙之中拿枕头去打他,枕头被他抢走。他咬着牙说:“你别不识好歹,老子今天就是把你强上了,明天也不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你不知道这里是郑家?” 我绝对不能让他得逞,于是破口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可是连着喊了好几声,果然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周宜安没有再说话,他靠过来,欺身一压,就把我压到了他的身子底下。他一手按住我,一手去摸我的胸。 我一碰到他,全身就像触了电一样,立即紧崩,神志也涣散起来。我觉得绝望,以前因为自己的身材,我总觉得幸运,可实际上,男人都只是觊觎那点手感,想要来轻薄我罢了! 我心跳得很快,怕得要命,拼命地反抗周宜安。他的手就在我的嘴边,我照着他的腕子就咬了下去。他一吃痛,立即放开了我。 我趁机想逃,他却又迅速捉住我,嘴里说道:“让你和老子上床是看得起你,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说着他又把我拖了回去,摔在床上,又要压过来。 就在那惊恐愤怒的一秒,我灵光一现,赶紧在心里默念了三次简亦繁的名字,这时候,手上的锆银戒指微微泛起白光。 简亦繁来得很快,而且这一次,他现了真身出来。看到屋内的情形,他也立即明白我找他所谓何事,于是想也没想,就抡起手臂重重地给了周宜安一拳。 房间里忽然又多了一个人,这让周宜安瞬间被怔住。趁他犹豫的空档,简亦繁又伸出长腿,照着周宜安的肚子就踢了一脚。 周宜安被打懵了,身下**也瞬间回转,屋里多了一个人,他立即宣告主权一样的问:“你他妈又是谁?来和老子抢女人?” 简亦繁懒得和他废话,提起脚就要继续踢周宜安。可周宜安毕竟打不过身高腿长的简亦繁,只得赶紧后退一步,一咬牙,说:“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他便飞快离开了我的房间。 来了这么一遭,我被吓得不轻。我知道有不少男人打我的主意,可是仗着有钱明目张胆想来上我的,周宜安还是第一个。 我把脸捂在被子里,悲愤得想要杀人泄恨。我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好像在有钱人的眼里,我不过是个玩偶一样。 简亦繁走过来,伸出手把我抱起来,又给我整理好衣服,将我双手搂进他的怀里。 他的肩膀很宽阔,胸膛也很温暖。我无力地靠着他,全身仍在紧张和恐惧地颤抖。只差那么一点,我就**了。 “小勉,”他怀抱着我,用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然后在我耳边低言轻语,“没事了小勉,我在这里,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我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我觉得一个男人不经过一个女人的同意,就要强行与之发生关系,是对女性极大的不尊重,这是良知的缺失,也是道德的泯灭。 我死死地躲在简亦繁的怀里,不肯抬起脸看他。 而我是什么时候这么依赖他,信任他,竟然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 他一直在柔声安慰我,过了好久,我的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了一些。他动了动,松开了我,我赶紧去抓住他,说:“简亦繁,你别走,我害怕。” 他一怔,立即温柔地回答:“我不走,不走。我换个姿势,让你舒服一些。” 可是我没想到,他说的换姿势,竟然是…… 他把我整个人抱起来,然后自己坐在床上,又把我横放在他的腿上,双手把我圈在怀里。我靠在他的身上,只觉得像贴着自己的恋人一样。 电视机还在低声地播放。 简亦繁穿着洁白簇新的白衣白裤,环抱着我,而眼睛也一直盯着我说:“小勉,我会帮你惩罚那个混蛋。你是我的,任何男人都休想欺负你。” 我知道大半夜里,和一个英俊的男人相拥坐在床上,是一件特别暧昧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记得,我完全不希望简亦繁离开。仿佛只要有他在,我便可以安安心心地睡觉了。 到了后半夜,我终于抵抗不住倦意的侵袭,歪在简亦繁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简亦繁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抱着我,看着我醒来,他把脸靠过来,离我的脸只有两公分远。 他说:“小勉,爱我,好不好?” 我听得心里一紧,赶紧推开他,转移话题道:“昨天……谢谢你。你这样,不累吗?” 简亦繁看我站起来,也跟着起身,说:“不累,为你,心甘情愿。” 我发现他又要开始教堂宣誓了,于是立即挥手,“谢谢谢谢,你先回去吧?我把郑值的遗书交给郑夫人,也就回学校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冠不整。系带睡袍的带子已经松了很多,上半身露出了一片窈窕风景。 简亦繁扬了扬眉,说:“好。如果那个禽兽再招惹你,记得叫我。” 我点点头,去浴室洗脸。 刚把衣服换好,我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咚,频率很快。外边的人还在大喊:“里面的客人,快点开门!” 我莫名其妙地走过去,把门打开之后,见到一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门外,一脸严肃。而他的身后,正站着昨天轻薄我未遂的周宜安! 周宜安开口说:“警官,好好查查,昨天我无意看到她房间里藏了个男人,很有嫌疑!” 那个穿制服的人看了看我,说:“郑家的厨师金诚昨夜中毒身亡,请你配合我们调查。”说完便走进了屋。 什么?那个胖厨师,昨夜死了?m。 第三十章 自杀还是谋杀 【为大家非要我加更而加更】 http://..org/ 警察在我房间里搜了一圈,丝毫没有发现半点有男人来过的迹象。 当然,我也不会承认简亦繁来过,又加上他们绝对不可能找到简亦繁,于是我一口咬定,周宜安肯定是看错了。 他半夜来我房间偷袭我,本就理由站不住脚,也经不起推敲,现在房间里什么证剧都没有,他自然百口莫辩。 警察淡淡地打量了一圈,说:“林小姐,请你下来吧。” 我跟着他们下了楼,才发现一楼的大厅里聚集了好几个人。 在大厅一侧,那个胖厨师金诚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眼眶黑暗,嘴唇乌青,是明显的中毒迹象。 我看了一眼,于心不忍。昨天还沉默着去给我开门的厨师,眼下说没就没了。 有另一名警官和一名法医正在蹲在一旁,仔细检查厨师的尸体。而那位叫郑好的小姐,却似乎满不在意地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地朝这边看着。 郑夫人见到找我的那名警官下来,立即走上来,一脸焦急,说的却是:“拜托你,我们不希望这件事情公开,也不能见报,其他的要怎么赔偿,我们都认。” 她的态度让我觉得很奇怪。 郑值去世也是的,郑家完全没有走漏半点风声。连小区的保安都以为他是出国留学去了。 而胖厨师死了,郑夫人首先想到的,也是不能够对外公开,就好像在隐藏什么秘密一样。 听他们说了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今天早上郑好起床,让胖厨师做早点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在厨房里了。 恰好那时候,小区的保安在外边巡逻,从门口听到里边女人的惊呼,立即上前查看,却看到金厨师中毒身亡。他立即拿出手机报了警。 郑夫人在和两名警察沟通,也同意配合调查做笔录,可是她一直在叮嘱,绝对不可以走漏消息。 而那个周宜安一直在误导警方,让他们相信,真有那么一个男人来过我的房间,说不定就是那个男人杀了金厨师。 我继续解释,并没有什么男人来过我房间,昨天我很早就睡了。争论间,我无意看到那个叫周小小的小女孩,一脸淡漠不悦地坐在沙发上,拿了一支彩色的画笔给娃娃画眼睛。 她显得很不高兴,抬起头问她的妈妈:“什么时候给我买早餐?” 郑好朝她笑笑,一脸宠爱地回答:“就快了,就快了,宝贝先自己玩一会儿。” 其实我只是来郑家帮郑值把遗书交到其父母手里,却没有想到摊上了这么一桩大事儿。我因为刚好在场,所以警察不让我走,非让我留下来录口供。 我只好给室友方婷打了电话,叫她帮我给必修课老师请假,有选修课就翘掉算了。 郑夫人坚持不去警局,所以问话就改在她家里进行。 警察把我们全部隔开,单独进行询问。我如实地回答,在晚餐以后,厨师还好好的。而我吃过晚饭之后,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客房里。 警察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我仔细想想,这个真没有。即使有,我也听不到吧,因为楼上的房门隔音效果都是极好的。 对方又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不能说出是帮一只鬼来完成遗愿,于是只好说来找郑值玩,结果发现他不在。 问话结束以后,我回到客厅里。一转头,我无意间看到之前被周小小玩过的那只洋娃娃,已经被她画得面目狰狞丑陋不堪。 可是她还小,而且是个有自闭症的孩子,所以警官也没有特别询问她。 审讯一圈过后,警官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结论。而这个时候,一直在做尸检的那名法医有了结果。 法医长得极瘦,像营养不良似的,穿着一件白袍子,走路生风。他走过来,说:“张警官,死者金诚,四十七岁,一直是郑家的厨师。死于今天凌晨两点,误食了毒鼠强。” 张警官就是去找我的那一位,他听到法医的汇报之后,抬眸问郑夫人:“夫人,您这间别墅里,有老鼠?” 郑夫人一愣,随即便点头,说:“啊,是啊。现在秋天干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老鼠,咬坏了我种的几盆花,所以我吩咐老金买点毒鼠强回来。” “花在哪儿?”张警官又问。 郑夫人神色毫不慌张,她的眼神里满是悲痛,仿佛因为失去了最忠诚的仆人而忧伤。她指了指窗台,那上面摆放的几盆绿植的叶子果然被啃缺了好些个口子,细细碎碎的,每片叶子和花朵上都有。 张警官去查探了一下,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又走回来,问:“郑夫人,金厨师三更半夜起床喝水的习惯么?” 郑夫人泪光闪烁地点点头,答:“是啊,老金身体不怎么好,医生嘱咐他多喝水,他又住在一楼,所以晚上常常会到厨房去倒水喝。也是难为了他,自己配的毒鼠强,却不小心喝下去了。老金这么多年,也真是命苦!” 郑夫人的话很有指向性。她这么一说,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是金厨师自己半夜起床喝水的时候,不小心误饮了另一杯原本是配给老鼠的水,才中毒身亡的。 而那个周宜安站在旁边,却一直想把罪证往昨夜他见到的简亦繁身上推。 周宜安强攻我不成,便想将简亦繁拉进来,以发泄自己被简亦繁殴打的怨恨。 可是他哪里想得到,简亦繁并不是这凡间的人? 眼见周宜安说着说着跑偏了,郑夫人厉喝了一声,说:“宜安,你昨天晚上喝多了梦游吗?我们家如果不开门,谁还能翻窗子爬进来不成?” 她一直在引导大家的思维,而周宜安这个时候就是再愚蠢,也知道要应和了。于是他假装想了一下,说:“真是这样?额,好像是的,昨天我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可能确实是我看错了。” 警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郑夫人又坚持任何人都不能去警局。因为郑家家境特殊,不比寻常。也不同意将金厨师的尸体带走。 张警官只好将物证袋将金厨师那只水杯装起来,又细细查看了一下这间别墅,然后带着法医离开了。 可是,还有一名警官却留了下来。在他们辖区内死了人,不允许公开,他只得留下来,以进行进一步的取证。 所以我也被困在郑家,无法回学校。而现在人又这么多,我更不可能去把郑值的遗书拿出来给郑夫人了事。 没有办法,我只好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玩手机。 金厨师的尸体还摆在厨房的地上,他身上铺上了白布。而到现在为止,离他死亡还不到八个小时。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他的魂魄在附近活动,锆银戒指也完全没有发光。照这样看来,或许是在死亡之后,它的鬼魂就被黑白无常带去了阴间。 郑夫人认定金厨师是自杀,可是那位张警官却觉得事有蹊跷。他不肯草草结案,非要拿着几个证物回局里检查。 屋子里的几个人,神色都没有什么异常。好像我昨天看到他们是什么样子,他们今天就还是什么样子。 那个郑好小姐一直黏着周宜安,而周小小呢,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来,开始玩游戏。我瞟了一眼,看到她玩的是《植物大战僵尸》。 这个孩子非常冷傲孤僻,大人们没有管她,她也一直安安静静的。我注意到,她玩游戏非常特别。 一般人玩这个游戏,都会种很多植物,然后来攻击入侵的僵尸。可是周小小呢,却只种了一排排毫无攻击性的太阳花与高坚果,然后看着那些僵尸一点一点吞噬它们。 这个孩子特别可怕,她给我一种阴冷的感觉。 在这样的高门大户里,怎么会培养出这样另类不寻常的孩子来?更奇怪的是,她的家人并没有反对她,而是给她充分的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或许,这就是有钱人家的思维方式?觉得只要有钱,从此没有任何难事? 没有了厨师,郑夫人就打电话叫了外卖。 留下的那名警察再次检查了金厨师的房间以后,也就没有再继续,而是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着他的同事回来。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那位张警官又回来了。同时,他还带着两个人过来,同时他说服了郑夫人,秘密将金厨师的遗体抬出去先送到太平间去,并保证绝对不会公开他的身份信息。 门外停着一辆低调的依维科小货车,是为了配合郑夫人不想公开而专门掩人耳目用的。 可是张警官一进来,环顾了一眼所有坐在客厅里的人,忽然说:“夫人,这个案子,有新的进展。” 郑夫人抬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说:“是吗?什么进展呢?” 周宜安和郑好这会儿却忽然有些急了,齐齐地抬起头看着这位非要彻查到底的警官。 张警官又开口:“夫人,很遗憾,金诚厨师并不是死于自杀,还是谋杀。” “谋杀?”郑夫人的脸上涌现惊赅,“你是在开玩笑?在我的家里,会有人谋杀我多年的老厨师?” 张警官点点头,神色高深,忽明忽暗,又说:“对,是谋杀。而凶手----就坐在你们当中。”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m。 第三十一章 心理扭曲 http://..org/ 张警官这么一说,郑夫人却忽然淡定了下来。 她显得很平静,却仍然诱导张警官:“这位先生,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家境,所以----你得为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任。” 这话明着听不出什么,可是张警官却知道,这是郑夫人在给他施压并威胁他。言下之意,你接下来的话,将会决定你的前程与人生。 可是张警官有自己的从业原则,他听了郑夫人的话,只是微微勾唇轻笑,然后答:“夫人,我很清楚我要说什么,只希望你们能配合。” 说着,张警官便把随同的警察叫过来,说:“小刘,带小丫头出去玩一玩,大人谈事情,太血腥了,对孩子不好。” 那位叫小刘的警官立即过来,而周小小听了,也主动站起来,拿了一个细长细长的洋娃娃,就跟着出去了。 张警官扫视了一眼沙发上坐的所有人,郑夫人,郑好,周宜安,还有我。 那几秒有些压抑,空气有些沉闷。张警官终于沉稳地开口:“在今天早上,有人打扫过厨房,那个人是谁?” 我听了很惊讶,因为事情的经过我原以为只是厨师误食了毒鼠粉,然后郑好去厨房,无意接触到了金厨师的尸体。但如果张警官说,有人打扫过厨房,就说明那个人明明对此事是知情的。 可是,除了我,郑夫人,郑好,周宜安,都有嫌疑。 郑好和周宜安面面相觑,郑夫人却平静地说:“为什么这么问?我们都没有去过。” “你也没有?你也没有?”张警官又看看郑好和周宜安。而后者均摇头。 张警官又说:“上午我过来时,看到你们家门外的公用垃圾桶里有一小包毒鼠粉的包装袋,还有一层透明的薄膜,是毒鼠粉的外包膜,可是据我了解,每天清晨六点,小区的环卫工人会将所有别墅区的垃圾桶洗干净,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而发现金厨师尸体的郑小姐说,她是八点左右发现厨师的,那么,门外的那一小包垃圾是谁扔的?” 这位张警官非常细心,竟然连垃圾桶他都查看过了。 郑好的脸色微变,薄唇轻启,刚想说点什么,却被郑夫人打断:“你有什么证剧证明,那是我们家的人扔的?小区里人这么多,又不是我一家闹鼠,说不定是早上去上班的人顺手扔的?” 张警官闻言,点点头,说:“有道理,不过,我们已经在化验指纹了。那个毒鼠粉的纸袋上不易留下指纹,可是幸好,那张透明薄膜上留下了半枚,我的同事已经在化验了。” 他这么一说,郑好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倒是那个周宜安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说:“好好,要不要给爸打电话?” 郑好摇摇头。 张警官又继续追问:“你们一家人,死死守着这个秘密,为什么?” 其实张警官心里早就有眉目了,他只是想亲口从郑家人嘴里说出答案。他又站起来,说:“夫人,依我看,您家并没有闹老鼠,这窗台上的几盆花,也不是老鼠咬的,我仔细查探过,这些缺口更像是人用手扯下来的一样。而想必,你们也知道是谁扯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郑夫人也就丝毫不慌张了。她笑了笑,抬起头,淡漠地答:“张警官,你是新调过来的?你今年三十岁左右,是不是?家中父母可都还健康?孩子呢,有孩子了吗?”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 凭借郑家的财力和势力,绝对可以让这位警官分分钟倒霉。 可是这位警官呢,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转过身来看着郑夫人,眸光灼灼,说:“夫人,别说这些,对我没用。杀人犯法,这是每一个公民都知道的事情。” “行,”郑夫人说,“那你说说,我们家有什么秘密?” 张警官答:“你们为什么不带周小小这位小朋友去看心理医生?” 这下郑好坐不住,立即冲起来喊:“和小小没关系,她还只是个孩子!不是她杀的!” “哦?”张警官又道,“我只是问,这个小女孩好像很孤僻,你们为什么不带她去医生,你在承认些什么?” 郑好这才发现自己言多必失,有些颓唐地坐了下来。 张警官扭头看向郑夫人,说:“我知道您家是省内首富,可是,法律不是为有钱人服务的。您家的孩子杀了人,就得负法律责任。” “你没有证剧,竟敢在我家里胡言乱语!”郑夫人终于有些坐不住,呵斥道。 张警官走回来,声音更加笃定:“夫人,其实那枚指纹我已经拿到了结果,不然我怎么会说,凶手就在这里边?” 郑夫人扬起脸,一副坦然的样子,说:“那你又能怎么样呢?” 张警官笑:“早上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您家的周小小不同寻常。她长得很瘦,脸部凸起,眼睛一直没有什么神气。而且这屋里的被她玩过的娃娃,全部是狰狞丑陋的面孔,有的还被捆到了一起,这实在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所为。而正是你们全家人的一意纵容,才让她更加无法无天,以致于投毒给厨师,你们都能装作什么也发生一样。可能在你们看来,给厨师的家人一点钱就行了?” 郑好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张警官每句话都说对了。情急之下,郑好又开口:“金厨师没有家人,十多年一直在我家里。” 张警官垂眸,说:“对你们来说,人的生命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来给你们家孩子玩的玩具?和之前你们养死的那些宠物一样,死了扔掉,就行了?” 说完,他冲门外的人喊:“小刘,带孩子进来。” 周小小被带了进来。而此时,再看到这个孩子,我竟无端升起一阵恐惧。 这么小的年轻,心理已经如此扭曲,难怪她会把娃娃的手脚捆在一起,难怪她喜欢看僵尸吃掉植物和坚果,难怪窗台上的那些植物完全不像老鼠贵啃过,也难怪厨师死了,他们一家人都并未慌乱。 只是因为,他们一早就知道,是周小小做的。 周小小坐在沙发上,抬起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张警官。而后者问:“小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周小小没有回答,却只是阴森地笑了一下。那笑容一丝温度也没有,像来自地狱一样。一口牙齿也不齐整,咧嘴的时候,歪歪扭扭露出来。 张警官又继续问了一次。这一次,周小小冷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我看不惯他和奶奶脱光衣服抱在一起。” 小孩子童言无忌,说话不会经过慎重思考。可正是如此,小孩子说的话可信度非常高。 听到她这样说,郑夫人立即怒斥:“小小!你在说什么?胡说八道什么?” 郑夫人和厨师偷情的秘密被当众戳穿,一屋子的人都惊讶不已。就连郑好也忍不住惊叫:“妈!你怎么能?你不怕爸知道了杀了你?” 郑夫人满脸怒气,一口否认:“小孩子乱说话,你也不知道规矩了吗?” 郑好盯着郑夫人看了几眼,胸腔起伏很大,住了嘴。 我无故被卷进了郑家的纠纷里,觉得有些心里堵闷,于是问张警官:“我能出去透透气吗?这里……好像没有我什么事情。” 张警官点点头,说:“请尽快回来,我还有话没有问完。” 我点点头,出去了。 别墅外边有一条长长的彩色篱笆,我走过去,抚了抚心口。我是真没有想到,豪门竟然真的和电视里放的那里,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转头间,我看到简亦繁破空出现,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西服,迈开匀称的步子向我走来。 一看到他,我立即忍不住将刚才得知的关于周小小的事情讲给他听。而又因为那个叫小刘的警察在暗中注意我,所以我动静不敢很大,也不敢表现出在和人说话的样子。 简亦繁昨晚和我呆了一整夜,现在又急着过来,许是担心我再受郑家人欺负。 他一脸忧心地说:“小勉,这边事情结束了吗?为什么还不回学校?” 我只好告诉他,因为金厨师死了,警官不让我走。 沉吟了片刻,简亦繁又说:“我在下面看到郑值和金诚的魂魄了。” “真的?”我赶紧问,声音可能太大,引得小刘警官频频朝我看,我干脆转过身去,只动嘴说,“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简亦繁站在我的身后,双手从我的腰间环过,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脸对着我,说:“判官认为他们都是冤死。所以允许马上投胎。” 我一心在想郑值和厨师的事儿,根本没有注意到简亦繁的动作已经是如此流畅而自然,而我也好像习惯了他身上的气味,被他抱着,我并不排斥,反而觉得安心。 可能是因为昨夜差点被人强了,眼下他在,我觉得踏实多了。 没说几句,那位小刘警官来叫我:“林小姐,请你进来!” 我走过去,简亦繁这才放开我,但也跟着走了进来。 我在沙发上坐下,简亦繁也就坐在一边。结果一抬头,他看到了昨夜预谋不轨的周宜安,眼睛里散发出危险的光。 张警官转过身看着我,问:“下一步,林小姐我想问问你,你根本不是郑值少爷的同学,也不是他的朋友,为什么会到郑家来找他?” 我一听,愣了。 所以,张警官已经把我当作怀疑对象了?m。 第三十二章 人世复杂 http://..org/ 可是我很清楚,郑值已经死了,而郑家人还在隐瞒这件事情。 既然我已成为嫌疑对象,也就不妨向张警官说实话:“我也觉得奇怪啊,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受他邀请来他家,可是他本人却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把话题往“郑值不见了”上面引。果然,张警官顺势问郑夫人:“请问您的儿子,现在在哪里?” “他去英国留学了。”郑夫人撒起谎来完全不眨眼睛。 “哦?”张警官又笑。这位警官老是笑,让人看得头皮发麻。“可是我们警署,并没有查到任何有关令公子留学的事项。” 他的意思很明显,郑值没有出国去。 郑夫人已经很烦面前这个人,说:“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张警官这才说:“夫人,说实话吧。令公子,是否是遇难了?” 其实郑家一直把消息封锁得很好,郑值的死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当时火化也是只找了一个殡仪馆里值得信赖的人,此外再无人知晓。 可是这位张警官却一口道明真相。 紧接着,他又说:“夫人,请您节哀。” 郑夫人终于不耐烦,生气地说:“你在我家闹腾了这么久,到底还要怎么样?老郑出去出差了,等他回来,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简亦繁,我知道他不会插手人间事,除非是我执意要求,他才会帮忙。可是眼下,他竟然一直眯眼盯着那个周宜安,好像在打着什么主意。 那个张警官又说:“夫人,我已经收到可靠消息,令公子郑值已经在十天前死于车祸。当时他一个人开着车上盘山公路,而山的另一侧,有一场赛车活动。他是去参加赛车的,可是半路上,他的车撞上了山体岩石,车子当场烧毁,而令公子也因猛烈撞击当场身亡,是这样吗?” 郑夫人失了儿子,眼下家里的厨师也中毒去世,而她与厨师那点苟且之事还被说破,着实烦躁得很,也懒得再理张警官,只说:“我累了,要休息了。” 张警官垂眸,嗓音很沉痛,又很平稳,说:“夫人,发生这件事情,我也觉得遗憾。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而犯了法了人,就一定要受到法律制裁。”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那个周宜安的眼神还时不时地从我胸前掠过。我一捕捉到,他就立即回过头去。我再看一眼简亦繁,后者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昨晚他就说,会帮我好好惩罚一下周宜安,哪知道周宜安死性不改,大祸临头了,还在想着荒淫之事。 简亦繁从空中幻化出一道隐形的符箓,原本是想封住周宜安的眼睛,哪知道郑好突然站了起来,那过符箓便落到了她的头上。 叮的一下,郑好像中了邪,忽然毫无感情地开口:“对,郑值也是周小小杀的。” 简亦繁赶紧去撤那道符箓,后来他告诉我,虽然他有法力,却不允许以法力来掺和人间的事情,尤其是在人间的警察办案之时。 郑好此言一出,郑夫人立即狂躁:“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哪里知道,那个叫周小小的女孩,这时候接口说了一句:“奶奶说,舅舅是厨师的儿子,所以他也得死。” 此话一出口,四座皆惊。 张警官皱眉,看着这个冰冷的孩子。她还这么小,没有形成正确的价值观,而她的家人也并未认真引导过她,永远只是一味的纵容,溺爱,以为只要有钱,就能保护她一辈子。 这个孤僻自闭的小姑娘,在自己心里形成了一套审人度势的法则,那就是----不属于这个家的人,都该死。 厨师和自己的奶奶偷情,厨师该死;郑值不是自己爷爷的儿子,也该死。 周小小说的这些,周宜安和郑好夫妇都不知情,所以听到了,他们也被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张警官紧接着问周小小:“你剪断了舅舅车子的刹车线?” 周小小不再回答,只是冷笑。 原来,郑家人早就知道真相。他们死守着的秘密,就是不让周小小出来获罪。他们把这个女孩宠得无法无天,如山岭之王一样,为所欲为。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工作日,周小小却没有去学校上学。她太孤僻,又容易对他人造成伤害,于是只好请家庭老师来辅导她。 张警官审问到这一步,一切都差不多水落石出了。郑夫人依然坚持绝不能对外公布,而张警官同意了,但他的要求是,将周小小带回警局里去。 郑夫人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她终于快要崩溃,身体像被抽离了精气一样。 周宜安和郑好是周小小的直系监护人,所以他们也得跟着去警局。走之前,郑好说:“妈,赶紧给爸打电话,我不想在那种鬼地方呆,一分钟也不想!” 郑夫人点点头。可是,她不敢想象,等郑永清出差回家,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的,又知道自己的老婆和厨师有奸情时,他该做何感想? 屋里的人瞬间走空,只有我和郑夫人两个了。另外,还有简亦繁一直坐在一边等着我。 我终于可以回学校去。折腾了一天,我也筋疲力尽饥肠辘辘。可是我还没有忘记郑值托付我的事情,那就是亲手将遗书交到郑夫人手上。 我去了郑值的房间,在它说的那个地方找到了那封信,薄薄的一页张,装在一个半透明的信封里。 郑夫人靠在沙发上,虽已颜面尽失,但不至于歇斯底里。她接过那封信,一句话也没有说,疲倦地打开它,开始看。 刚开始时,她神色还正常,可是越往下看,她的表情却越丰富。 质疑,痛苦,隐忍,愤怒,在那一刻全部纷至沓来,凝聚于她保养得极好的脸上。 就好像,郑值去世,金厨师去世,周小小被带走,都没有这封信带给她的打击大一样。 最后,郑夫人连信也握不稳了。那页纸从她的指缝里飘落,摇摇坠坠,向我飞过来。而郑夫人,此刻已是满脸的绝望。 那封信落到我手里,我飞速地扫了一眼,看到了郑值的笔迹。 “爸,妈, 今天和同学玩了一个游戏,谁输了就要写一封遗书。希望你们不会有机会看到吧。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比你们早离开,也请你们不要悲伤,因为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已经是最快乐。 没有什么是我不满意的了。 唯独放不下的,是小小。 小小年纪还小,而你们却如此溺爱她,宠得她是非不分,这让我很担忧。 家里不能养宠物,因为一定会死在小小的手上。 你们这样,看似是宠爱,实际是在害她。 每次我向你们提起,你们总说,我小时候你们也是这样宠爱我的,长大了不是挺好? 可是,我从小到大,并没有做过如此叛逆之事。 而唯一我想叛逆的,想借由这封信告诉你们。 我记得姐姐姐夫结婚的时候,他们做婚检时,血型都是o型,可是有一次,我带小小去打针,医生却告诉我,她是ab型。 爸,妈,你们这样宠着的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和她父母的血型不一样? 你们这样,真的是在爱她吗? 还是在亲手培养一个杀人犯? 这就是我的遗书,文不对题,权当树洞,说说我的心里话。 希望你们不会看到吧。 儿子:郑值” 看到郑值的信,我也明白过来,所以说周小小,并不是郑家的孩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在我对面坐着的郑夫人,终于面线崩溃。她开始掉眼泪,然后轻声啜泣起来。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一直放在手心里的宝,那个杀了他儿子她却不能声张责骂的宝,竟然不是她的亲孙子! 豪门恩怨太过复杂,而我已经不想再在其中搅和。 至于周小小会受到怎么样的处分,至于郑永清先生回来之后要怎么收拾这堆烂摊子,我想,都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我已经完成了鬼魂对我的嘱托,亲手把信交给了它的父母。 而我也终于觉得,这些像皇宫一样的房子,里面的肮脏与黑暗,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的精神一直不太好。被困了这么久,终于能出来,我竟像重获了新生一样。 一到学校门口,我就找了一间小餐馆去吃饭。我点了很多我爱吃而平时又舍不得花钱买的菜。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一样,我就突然觉得,当下这样的简单生活,已经是最好的了。 简亦繁坐在我的身边,问:“还继续帮那些鬼魂传话吗?” 我看着玻璃窗外的夜晚,还有一盏一盏黄白色的路灯,没有说话。 人世复杂,而我愿永远单纯。m。 第三十三章 与君同行 【为昨天更新延迟而加更】 http://..org/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没有到顶楼上去。而那些小鬼们白日里却还是默默跟着我,并不伤害我。 可我一想到自己被卷了郑家这么复杂的家事里,心情总是灰暗,而在帮助鬼魂完成心愿后的成就感,也就在这样的失望里,消失殆尽了。 那些鬼魂不肯离去,不达目的不罢休。我对它们视而不见,只默默地回归到自己的学习生活中。 我关注了省报一些日子,可是郑家的事情仍然没有被公开。想来也是,郑永清有钱有势,如此深水的豪门恩怨,怎么会轻易公开呢? 我被那些鬼魂跟烦了,只好告诉它们:“我最近很累,暂时没有精力再帮助你们,等我心情好转,再说吧。” 许是我低落的情绪极其明显,宿舍里的三位室友全部都感觉到了。 她们以为我是失恋,可是想想,我并没有真的恋爱过。身边唯一的一个男人,只有简亦繁,而她们并未知晓。 那时候秋意已经很浓了,气候很好,天光明亮。 室友方婷见我们宿舍里整日低落沉沉,于是提议:“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旅行? 平时就贪玩的李小凡立即附和,好啊好啊,去哪里呢? 就连好好学生陈梦也来了兴致。 她们开心地讨论了一阵,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于是都转头看向我。 我想了想,如果一起出去旅行散散心,也是挺好的。一来增进我们室友间的感情,二来可以彻底放松一下心情。 最后又讨论了一下,决定就去本省的玉齐峰温泉度假中心。玉齐峰不是一个山脉群,只是一个闻名省内外的休闲度假中心。而又因为地处本省著名的旅游胜地西平市,所以一直享誉全国。 我们一起安排了一下时间,把周五可以翘掉的多人选修课全部翘掉,有必修课时,请隔壁班的同学帮我们上一堂,然后到周一的晚上再回学校。 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四天三夜的时间。我们做了这个计划,大家都显得很激动,因为翘课去旅行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非常疯狂的事儿。 可是,也只有在年轻的时候,我们才能这么豪情地说走就走。 西平市离中海市只有一百多公里,搭乘列车只需要一个小时。如果用学生证买票,还可以便宜一半。 我们四个室友轻装上阵,只带了极少的衣物便风风火火地往火车站赶。 中海火车站外,人来人往,过客匆匆。我们看着站楼顶上“中海站”这几个闪闪发光的大字,都隐隐兴奋了起来。 结果一低眸,我看到不远处的售票厅外,站着一个熟悉又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周正合身的黑色西装,外套的扣子没有扣,显得不羁又俊雅。他肩宽窄腰,双腿修长,双手抄在裤兜里,抬着眸子遥望着我。 那张脸很白净,眉锋流畅,鼻子高挺,而唇线与下颌的线条,更是完美得无懈可击。身形笔挺地站在那里,像一颗阳光下生机盎然的白杨。 更要命的是,他那双漆黑又多情的双眸,正一眨不眨地朝我看着,嘴角还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阳光透过他的黑发,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剪影。而他那勾魂摄魄的脸色,竟如蛊毒一样,让我顿时被钉在了原地。 在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不食人间烟火。 李小凡也见到了简亦繁,她捅捅我的手,说:“哎,林勉林勉,你看,对面有个帅哥,真的是……怎么这么帅啊?气质优雅,个子又高,让人一看,就好想和他睡觉啊……” 方婷和陈梦也偷偷地在打量简亦繁。他只要幻化出人形,便是人间绝色,再无人能与之比拟。 简亦繁从售票厅门口向我走来,他脚步匀称,步履生风。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黑色,似乎比从前更多了一分冷静与矜贵。优雅卓绝,气度不凡,訇地一下,撞到了我的心扉上。 简亦繁三两步走到我面前来,而我还在呆傻的状态。而他竟然伸出手勾了勾我的鼻子,温柔笑道:“这么不够意思?出去旅行也不叫我。” 说着他又转过头去问我的室友们,“请问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李小凡最先点头,笑得跟个花痴一样的,“啊,可以可以,你是……林勉的朋友吗?怎么没有听她提起过你啊?” 方婷和陈梦也跟着应和。 简亦繁似乎极享受我眼里的惊艳,他仍是完美地笑,然后说:“很荣幸和你们同行。接下来所有花费,都由我来负责,你们好好玩就行。” 不管说什么,他都双目含情,若有意似无意地朝我看。李小凡她们三个花痴已然是惊呆了,都忘了问我是怎么认识简亦繁的,只顾着冲他做自我介绍。 “帅哥你好,我叫李小凡。” 简亦繁朝她点头,“简亦繁。” 李小凡像迅速找到了共同话题一样,说:“哎,好巧哎!我们都有一个‘凡’字。缘份啊。” 方婷和陈梦也介绍了自己,简亦繁一一点头,气质清雅得如同一个极有修为的王子。 简亦繁极绅士地主动要求去帮大家买票,我那几个室友迅速掏出身份证和学生证交给了他,然后飞快地跑去休息。我想了想,跟上了简亦繁的脚步。 站在排队的人群末尾,他看我半天没回过神,于是舒心地笑笑,略微侧身低声在我耳边问:“小勉,是不是爱上我了?” “哪有!”我迅速反驳,不再看他的脸。可是天知道,明明是凉薄的秋天,我的手心里已经汇集了一层薄汗。 我站在简亦繁身后,才现他比我高了很多。平常见他大多是一个影子坐那儿,他极少会幻化人形,第一次还是去王欢家回学校时,他化作人影和我一起乘坐公交车。但那时也只是一起坐着,并没有这么强烈的对比。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仰头问:“简亦繁,你有多高?” 他低头,答:“一米八四。比你高二十四厘米。” 我:“呵呵。” 他以为我不高兴了,又靠过来,说:“算不算最萌情侣身高差?” 我一怔,反问:“谁跟你是情侣了!你别乱说。” 看到我红着脸气急败坏,他却觉得心情愈发好了,唇角弯弯,灿烂光华。 快轮到我们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简亦繁没有身份证,要怎么买票? 于是我又戳了戳他的腰腹部,问:“你的票怎么办?” 或许是我这个动作有些暧昧,他朝我戳的那个地方看了几眼,才言笑晏晏地答:“放心,我找人借了一张。” 我点点头。 从中海到西平,动车票价是三十五元,而我们用了学生证,只需十七块五一张,简亦繁买了全票,不过,都是他付的钱。 我从简亦繁从售票口出来的时候,看到李小凡方婷和陈梦正在那里笑嘻嘻地聊天。看到简亦繁出来,她们丝毫不避讳眼睛里的赞赏与兴趣。 我们买的是最近的一班列车,而那趟车已经在开始候车了。我们匆忙排队进了站后,刚好跟着人群一起检票上车。 李小凡去拉简亦繁的袖子,问:“帅哥,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家林勉了?” 简亦繁极配合地一挑眉,饶有其事地回答:“姑娘好眼光。” 方婷和陈梦立即大笑,只剩我一个人面色绯红。我也不知道自己红个什么劲,毕竟之前和他相处那么久,我真不是这样的呀? 上了车以后,我们去找座位。五个位置,有三个连在一起,还有另外两个连在一起。 李小凡拖着方婷和陈梦去找那三个连在一的,非常“懂事配合”地把双人座留给我和简亦繁。一路穿行找座位,我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可是我仔细一看,却没有一个人盯着我,那艳羡的眼神,全是冲着简亦繁去的。 这样一个男人,无论站在哪里,无须开口,已是人群里的焦点。 他太英俊,太出众,以至于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光芒。 找到座位以后,我们坐下来。我靠着窗户,简亦繁在中间,而他右边还有一个空位。没过多久,一个身材极好打扮艳丽的女子坐了过来。 简亦繁挪了挪,尽量将身体往我这边靠。 我拿出手机来,调成自拍模式,然后也靠近简亦繁,说:“出发咯,来张自拍!”我把镜头对准我们两个人,咔嚓一声,拍了一张。 可是,等我将手机调到照片页去翻看的时候,却清楚地看见,刚才的自拍上,只有我一个人。那张照片的另一半,明显留了一个人的位置,却不见人影。 我心一惊,慌乱地朝简亦繁看。 他像明白我的心情,低声向我解释:“没办法,我无法定格在照片里。并且,所以见过我的人,都会忘记我。” 才刚刚升温起来的感情,一下又被他说的话撕得稀碎。 我知道,是因为我有了渴望,有了期待,才在听到这话时,心里便有了失落。 我想了想,又问:“可是谭言说她并没有忘记你。” 简亦繁答:“是因为我没有抹掉她的记忆。” 我又欣喜起来,所以,人能否记得他,他是可以自由控制的?一想到这里,我又靠在他耳边去,说:“简亦繁,我永远都不想忘记你。” 他眉梢一挑,眼里满含欢喜。 我又说:“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我戛然而止。 他追问:“什么?” 我别过脸去,看着窗外如流水般掠过的田园风景,小声说,“朋友。” 下一秒,我听见简亦繁轻轻的笑声。m。 第三十四章 打开心扉 http://..org/ 动车时速极快,窗外的稻田与树木在轻风里微摇,在速度里远去,像一条直线,在我的眼前划过。 因为身边坐了简亦繁,我忽然就无比安心。好像从认识他以后,只要看到他,我便有了依赖。即使暂时未能接受他的感情,虽然我心里对他的身份尤有芥蒂,可是我清楚,他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不能失去的重要人物。 简亦繁靠过来,低声说:“小勉,我帮你报过仇了。” 莫名的一句话,毫无厘头,可是,我却听懂了。 他说的是,前些天我在郑家留宿时被周宜安非礼的事。 心里涌上一丝醇厚的感激与温暖,我看向他,目光清朗:“怎么报仇的?” 他却又卖起了关子,只答:“没有伤天害理,只是给了他一个教训,你放心。”我当然相信,因为简亦繁向来都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我嚅动了嘴唇,想要继续问一下郑家的后续,可是想了想,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聊了几句,我略有些困意。刚想闭上眼养养精神,就听到简亦繁右边的那名女子盈盈地开口:“你在哪站下?” 有人搭讪,简亦繁极有修养地答:“西平市。” 那女子听了,面带欣喜,说:“呀,真巧,我也是回西平。你也是西平人吗?”后面一句,女子说了西平的方言,以备简亦繁回答是时,她好接着套近乎。 简亦繁摇摇头,不再说话。 可是那名女子不依不饶,她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迷恋,仿佛见到了简亦繁这个英俊的男人,她就希望这列车永远不要停下了。 “如果是去西平旅游,可以来找我呢。”女子掏出一张名片,用两只指甲夹着,递到简亦繁面前。 她明明是想搭讪,可还非要端着一副高傲贵气的样子,下巴微抬,卖弄姿色。 简亦繁把名片接过来,放在面前的小托板上,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瞄了一眼那张名片,上面写着“总经理谭如溪”几个字。名字还挺好听的,人也长得很漂亮,就是太急躁了一点。 谭如溪看简亦繁没有再继续谈话的意思,也只好讪讪地笑笑,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而我也困意袭来,抵挡不住瞌睡,靠着椅背睡了起来。 在火车上睡觉是件特别不舒服的事情。我头枕着椅肩,随着火车行驶,摇摇晃晃。最后,我只觉得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半深半浅地睡了过去。 一直等到李小凡的声音响起来,我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林勉,林勉,到站了!”李小凡叫我,我活动了一下头,竟然发现自己的上半身都倚在简亦繁身上,而他,正伸出手臂把我搂在了怀里。 天哪,我什么时候被他抱着了! 我赶紧坐起来,李小凡他们都在不怀好意的笑,连我自己也觉得窘迫。可即使是如此,我的心里,竟有一丝隐隐的甜蜜。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即使是那一日,简亦繁坐在床上,把我搂在怀里哄我安睡,我都只当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大哥哥。 可是这一次,他现了人形,陪我去旅行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心境竟已经悄然改变了。 列车的播音员也在播报西宁站就要到了,请乘客们做好下车的准备。我急急地站起来,简亦繁抿嘴笑了笑,一脸开心的样子,然后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 “哟~!” “哇哦!” 以李小凡为首的三个损友立即开始开玩笑,“简帅哥,你们这是有情况哦?” 那名叫谭如溪的女子已经去了车厢门等候下车,而简亦繁拉着我也往外走,他回答李小凡:“这姑娘不好追,你们多帮帮忙。” 这话说得太暧昧,听得我心里竟暖暖的。也就任由他拉着,不松手。 方婷凑过来,说:“林勉哪,你不是许愿要交一百个男朋友?依我看,就这一个,以一敌百!” 陈梦和李小凡也跟着起哄。 简亦繁被她们吹捧得天花乱坠,也不自负,仍是如清风雅月一般,朝她们微笑。 下了火车,西平市优质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座城市环境非常好,没有什么空气污染。我们到得早,才早上十点钟。天气明媚,蓝天高远,流云舒展。 我们就近去火车站附近找旅馆,可是找了一圈,才发现这里的住宿生意简直好到爆,尤其又是火车站附近这种黄金地段。 最后,我们只好乘坐了一辆观光巴士往前走了好几站路,都没有找到空房间。最后在进了玉齐峰景区之后,才又看到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店。 简亦繁去前台询问有没有空房,我们在一旁等待。李小凡悄悄问我:“林勉,这个简亦繁你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认识了这么优质的男人,也不告诉我们?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笑了笑,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你们,我手上的戒指就是他送的吧…… 没过一分钟,简亦繁冲我摇手,我跑过去,他说:“只有两个房间了,一个三人间,一个标准间,怎么办?” 啊?我也知道这个季节游客很多,但没有想到这边的旅馆竟有这么紧俏。我犹豫了一下,跑去问方婷她们。 结果李小凡说:“要啊,要啊,不是正好吗,我和方婷陈梦住三人间,你和繁哥住标间。” 我正想反驳为什么不是我们四个住一个房间将就一下,让简亦繁一人住一间,就看到简亦繁把我们的身份证全部掏出来,放在了柜台上。同时,他还拿了一叠钞票出来,递给收银员。 房间开好的以后,我们分别去找自己那间。 一到屋里,我就赶紧关上门,小声地问简亦繁:“你别吓我,你哪里来的那多么钱啊?我听说……”我有些紧张,但忍着没说下去。 简亦繁笑,答:“听说什么?”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最后还是说:“我听说,很多你们那里的人……来这里花钱,最后别人都会发现,收的是……冥币……” 简亦繁又笑起来,用手敲敲我的脑袋,说:“我能借到身份证,就不能借到你们的钱币?” “那你怎么还啊?”我又问。 哪知道简亦繁背过身去,抛下一句“夫债妻还天经地意”就去找水喝了。 我站在门边,看着简亦繁高大的身影,只觉得有些恍惚。我梦想有个男人,能包容我的一切,爱我疼我,陪我终老。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男人,可能会是来自冥间的人。 我不是不知道他的好,也清楚他的魅力,可是一想到我们来自殊途,心里那点儿期盼就会逐渐消亡,直到平静。 但是,这一路同行而来,我却又很清楚,我的心快要沦陷了。 简亦繁走到床边,顺手脱掉了外面的西服外套,只留一件纯白色的衬衫。他很喜欢穿白色的衬衫,每一次见到他,他都是如此。他把袖扣打开,把袖子卷起来,然后去找茶壶烧水。 不过是寻常的动作,他却表现得气质浑然天成,已经不需要任何衬饰,早已自成一景。 过了一会儿,李小凡来敲门。她把门敲得怦怦直响,而说话的声音却压得很低:“繁哥,出门啦,别急呀,回来再和你女朋友打情骂俏。” 李小凡说话一直这么大大咧咧,我听得面红耳赤,可是简亦繁却极受用。他迅速地去开了门,然后挑眉问:“和谁?” 李小凡接口回答:“你女朋友林勉啊。是你的是你的,别人抢不走,赶紧的,出门了。逛景区去。” 简亦繁笑了笑,才说:“‘繁哥’这个称呼……挺好的。” 我们住的酒店离玉齐峰正园区很近,几乎走几分钟就到了。 在出门之前,陈梦做过过旅行规划。按照她的安排,我们先去玉齐峰赏美景,午饭过后,再去游主园区,然后去泡温泉。 一路上,简亦繁尽职尽责,帮我们提东西,又一路付账。他穿着一件耀眼簇新的洁白衬衣,往人群里一站,竟赛过那些自然的美景风光,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我看他一眼,淡笑:“蓝颜祸水。” 还没开始讨论,李小凡抱着手机过来,笑着说:“繁哥繁哥,来来来,咱们来张合影。” 我一听,顿觉不好,刚想反对,却听到简亦繁好听的声音传来:“还是不了,我帮你们拍吧,我不怎么喜欢拍照。” 李小凡听了,碍于他的拒绝,也不好再继续要求。 简亦繁接过她的手机,推推我,让我站到她身边去。我赶紧配合,并热烈地笑着做鬼脸。 这一茬终于过去,我还是担心她们几个随时来找简亦繁合影,于是蹭到她们三个中间,轻声说:“你们不要找他合影,他对这事儿有阴影,别问原因。” 于是,我就这么含糊地帮简亦繁糊弄过去了。 西齐峰景区非常大,我们玩了大半天,仍然觉得意犹未尽。可是因为久未运动,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了。 最后我们一商量,决定去泡温泉。 简亦繁去度假中心交钱,我们四个人在一旁低头聊天。李小凡双眼放光,说:“等会儿我们就能看到我繁哥性感的身材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方婷笑着接话:“怎么就是你繁哥了?” 陈梦也说:“就是啊,不是林勉的?” 李小凡又笑,“哎,那可不一样,我繁哥,是林勉的情哥哥嘛!” 大家都在热烈地开我玩笑,我也没有插话,可是心里却有一丝丝的甜蜜上涌。 到了温泉池边,简亦繁却忽然说:“你们去泡吧,我去外边转转,迟点在大厅会合。” 我也微愣了一下,但转念又想,他的身体毕竟与凡人不同,或许不能接触温泉池水,所以虽然略有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可没有想到,我们后来开心地泡完温泉去找他的时候,我却无意间看到他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对方聊得有些火热。m。 第三十五章 暗自心跳 http://..org/ 那个女人背对着我,和简亦繁站得很近。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仿佛她在他的怀里一样。 并且,那个女人还伸着手去捧了一下简亦繁的手腕。 我看着那个身材苗条纤细的女人,和高大的简亦繁站在一起,竟让人觉得无比般配。男才女貌,佳偶天成。 我心一沉,只觉得天空都灰暗了下来。 李小凡凑近我,眼睛里含着鄙夷的光,低头假装气愤道:“哪里来的娇艳贱货?” 方婷和陈梦陆续换了衣服出来,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而我,难以言喻自己的心情。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在看到简亦繁和别的女人举止亲密时,我会这么……郁闷。 简亦繁没有笑,他站在一颗树下,淡淡地看着那个女人。那女人又去牵他的手,一秒钟过后,才放开了。 太阳已经落下,世界一片灰白。 简亦繁站在那里,像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一样,抬起头,看向我。只一眼,他又低头去朝那个女人迅速地说了几句话。 而那女子也飞快地转过头来看我,而她的脸上,还带了一抹怪异的颜色。 不过,那表情稍纵即逝,随即换上的,是一幅知书达礼落落大方的微笑。 我们走过去,才发现那个女人是先前在火车上遇到的谭如溪。她看到我,朝我走了两步,说:“好巧,又见面了。这家温泉度假中心是我的,你们去玩过了吗?” 李小凡立即走过来,把我推开,笑盈盈地说:“哎,你不是火车上的那位小姐嘛,火车上没注意,这一看,真漂亮!” 李小凡嘴甜,哄得谭如溪眉开眼笑。后者说:“明天过来玩,就说是我的朋友,他们不会收你们的钱。” “真的吗,谢谢!”方婷和陈梦也靠过来,脸上莹莹发光。而李小凡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冷意。 说了几句,谭如溪又朝我看了几眼,神色怪异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简亦繁跟在我身后,一路没有说什么话。天色已经暗下来,方婷她们决定去小吃街吃饭,而我觉得身体很累,所以并不想同行。 李小凡干脆拉着她们俩离开,只说回来给我们带吃的,就赶紧走了。 沿着景区的路走了一会儿,就渐渐地黑了。路旁的道路两旁,黄澄澄的路灯一字亮起来,照耀了整条清幽的小道儿。 我终于忍不住问:“你和她很熟?” 简亦繁几乎是完全没有思考,就答:“不熟,我还没记住她的名字。” 他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而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那你俩还牵手?”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可是问完就后悔了。 果然,简亦繁靠过来,唇角洋溢着明晃晃的笑意,说:“小勉,你吃醋了。” 我扭过头去,不说话。他又走近我,这下换了温柔宠溺的语气:“她非要给我一张她签了名的名片,说这样就可以随意出入景区。” 说着间,他从裤兜里掏出那张名片,递给了我。一张灰白色的名片上,龙飞凤舞写了“谭如溪”三个字。要不是旁边有宋体中文,我都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我又问:“你跟她说了什么?后来她朝我看了一下,感觉很古怪。” 简亦繁笑起来,说:“我告诉她,我得陪你去看夜景,没空和她说话啊。” 原来如此。 慢慢走了一会儿,我们回到了酒店。酒店在园区外面,步行五分钟就能到达。 西平市的夜很温和。不像中海这样的大城市,喧嚣,热闹,夜生活丰富。 我和简亦繁一起走回酒店,疲惫地躺在身后的床上。而他就坐在另一张床上,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只觉得积压了一天的感情,到了这夜色朦胧的时候,已是无处遁形。我张嘴叫他:“简亦繁。” 他应了一声。 “我梦见过你几次。”我说。 他饶有兴致地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看着我的脸问:“是吗,都梦到我什么?” 我伸手拿遥控,把电视机打开,电视剧里演员说话的声音渐渐明晰。我说:“梦到你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但是我每次都看不到他的脸,不过我知道,那个男人是你。” 简亦繁微怔,说:“那你梦见我在做什么?” 我想了一下,又说:“梦见你和那个女人很亲密,特别亲密……她抱你,亲你,她头发很长,几乎长到脚踝,可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脸。” 这下简亦繁似乎可以确定是谁了。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指,而他掌心的凉意渐渐传过来。“小勉,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叫‘梦见的都是相反的’?所以,忘记这些梦境,这都不是真的。” 我点点头。 其实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常常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人,就是冥王阿浅,云浅。她从一开始就植入了梦到我的头脑里,目的是让我不要爱上简亦繁。 可是当我知道的时候,却早已经爱这个男人,爱得不能自拔。 沉默了一会儿,简亦繁忽然问:“今天走了山路,腿酸不酸?”我轻轻嗯了一声。 我才说完,他突然站了起来,吓我一跳。他走到窗边去,抽了张椅子过来,坐在我的床边,然后把我的腿揽过去放在他的大腿上,开始用手指轻轻帮我按摩。 氲氤的背景里,空气暧昧,光线迷离。 英俊的男人挽着袖子,坐在灯下,垂眸帮我揉着腿。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简亦繁,这个男人,到底是人是鬼,是仙是魔,都不重要了。 我甚至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再管以后风云变幻,不再管我们之间距离遥远,只要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就好。 我的心里有暗潮浮涌,压抑许久的情绪,在他捧住我腿的那一刻,就已经濒临倾诉的边缘。 “简亦繁。”我轻声喊他的名字。 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砰砰砰。 紧接着,李小凡的大嗓门传来:“繁哥,开门,给你们带了晚饭。” 简亦繁放下我的腿,然后站起来去开门。而那一瞬间,我想说的话就像血液一样,顺着心脏,又回到了肚子里。 门一开,李小凡冒了个头进来,看到我躺在床上,说:“是不是腿酸?我也是!幸好今天没有去登山,不然就直接瘫痪了。给你们带了饭,快吃吧。” 说完,她还一副“我懂的我说完就走不打扰你们俩亲热”的表情朝我看几眼,嘻嘻笑着,走了。 本来我不怎么饿,这会儿闻到香气,肚子便开始咕咕叫了。我坐起来,打开饭盒,看到我喜欢的菜式,转身热情地邀请简亦繁一起过来吃。 他抡了袖子,满脸笑意地走过来,坐在小桌边和我一起吃饭。 他吃得少,一口一口,频率极慢。光线淡雅,他坐在我的对面,闭着嘴,慢慢嚼着,唇上丝毫不见油光。 宾馆外很安静,好像到了这个点,西平人都会自动地安静下来,还世界一片宁静。窗外偶有汽车奔鸣,也是声音极小的引擎声。 秀气可餐。 说的就是简亦繁。 “小勉,”他忽然开口,“刚才,你准备对我说什么?” 我一愣,心头那股少女思春的情绪早就被压退了回去。我俏皮地笑起,眼神打量他几眼,语气轻薄道:“我准备说,你真是----帅破天际。” 他听了,唇角轻扬,说:“除了天际,还有冥界人间和虚无空间。” 我:“……”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我去洗澡。我带了条睡裙,洗完澡后,为了防下垂,我又穿上了胸衣。 出来之后,简亦繁朝我看了一会儿。我穿得一点也不暴露,并且又穿了内衣,所以也不怕他打量。 他说:“小勉,这一生,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就是穿的这件睡衣。” 我很奇怪他说的这句话,于是问:“上辈子咱们也认识?” 他点头。我来了兴致,继续追问:“能讲讲吗?” 他摇头,“不能。” “切,扫兴。”我白了他一眼。我想起之前他对我说,这是第三生了,他希望我爱他。于是又问:“上上辈子,也认得?” 他又点头。 可是我知道,他不会继续往下说了。于是干脆不再问,只爬到床上去躺着。 标准里有两张床,我睡靠窗,他睡靠门。 过了一会儿,简亦繁去洗澡。他没有带任何行李,所以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只围了条浴巾。我没有见过简亦繁的身体,乍一看,竟有些挪不开眼睛。 他的肌肉匀称紧实,线条流畅,腹部有几块性感的腹肌,再往下,有隐隐的人鱼线。 他的腰很窄,包裹着一条洁白的浴巾,分外魅惑。细看之下,他的头发上还有水渍,有几滴水珠落下来,沾染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而那肤色略呈浅铜,肌理有型,外相完美。 我一时看直了眼,竟忘了自己的眼神是如此大剌剌赤条条。 简亦繁看到我的傻样儿,咧嘴笑问:“小勉,里面要看吗?要看的话,我打开给你看。”说着他便伸手去,覆盖在那浴巾上。 “流氓!”我这才反应过来,嗔骂了一声。 成功调侃到了我,他显得心情很好,连眼睛里都像缀满了星光。 我看着他折好自己的衣服,装到一个袋子里,说:“打电话让前台来帮我干洗,今天晚上一定要烘干熨平。” 我赶紧照做。同时,也克制着自己的眼睛,不要去看他。 夜渐浓。 我的心跳得有点快。m。 第三十六章 绑匪的目的 http://..org/ 是夜,我睡得出奇安稳。仿佛只要简亦繁在房间里,我就能安心闭上眼,不再去担心有任何的烦恼与危险。 第二天一早,我正赖床迷糊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小勉,”简亦繁在浴室叫我,“去开一下门。” 我慢吞吞爬起来,以为是李小凡来叫我吃早餐,边走边喊:“小凡你们怎么这么早啊。” 拉开门,一个穿着职业装的中年女子朝我善意地笑,“小姐你好,衣服已经洗好烘干了。”说着便把手中一个大纸袋子递给我。 我这才想起来,是简亦繁昨天晚上拿去洗的衣服。于是接过来关上门,冲着浴室喊:“简亦繁,你的衣服拿回来了。” 走了几步,我的瞌睡也醒了。 天已大亮,透过紧闭的青色窗帘,照得满室空明。 简亦繁从浴室出来,腰间还系着那条浴巾。我扫了一眼,赶紧转过脸去,假装刚才没有注意到他。 这个小动作落到简亦繁的眼里,他只是无声地扬唇笑笑,然后从纸袋里掏出衣服。 我看他没有要到浴室换衣服的意思,于是紧张地问:“你……在这儿换?” 简亦繁原本背对着我,他的背部宽阔,背肌舒展自然,落到腰腹部,是线条流畅的腰肌。 一条白色的浴巾裹着他的臀部和腿部,在我面前荡漾成性感迷人的形状。 这样的身材,真的是百看不厌。 简亦繁努努嘴,说:“莫非你要看正面?好,来。”说着他又把手伸到浴巾卷合处,佯装就要解下来。 我相信他真做得出来,于是在这暧昧的晨光里,赶紧拿了自己的衣服,冲到浴室去洗漱换衣服。 关了门后,我听到简亦繁轻轻笑声,而他的好身材还浮现在我眼前,引得我心头猛颤。 而我,却忽然爱极了这样的时刻。 清晨起来,天气明朗,而我喜欢的那个人,就在门外。时光静好里,温柔绵长,情真意切。 洗漱完了以后,我从浴室出来,一眼看到已经身着正装的简亦繁。 黑色高贵冷艳,穿在他的身上,却又有一股迷人的淡雅矜贵气质。或许因为他没有扣胸前的扣子,所以显得随意又优雅。 他紧实精壮的腰身上,有一条黑色的腰带,宽窄适中,搭上这套西服,简直画龙点睛。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九点。而李小凡和方婷她们,还没有来约我去吃早餐。 我有些心虚地朝简亦繁看了几眼,说:“我去看看她们起床没有。”说完便出门往走廊的另一端走。 我敲了敲门,没过多久,陈梦来开门。她告诉我,李小凡和方婷已经下楼去了,让我直接去找她们。 我点点头,又回到房间门口叫简亦繁:“我去吃早餐,回头给你带一点儿吧。” 也没等他答复,我就直接下楼去了。 电梯下到一楼,门一开,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谭如溪身穿黑色套裙,娉婷地站在我面前,也正在打量我。她身后还别着一个对讲机,耳朵里挂着小巧的耳机。 而我也觉得很奇怪,怎么会在这里遇上她。 电梯已经落到一楼,可是她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上前一步,说:“好巧,你们住在这里吗?” 我点头,眼神仍是疑惑。 她笑笑,继续说:“这家酒店也是我们度假中心的,方便前来旅游的客人住宿。” 原来这家酒店也是她家的,这真是太巧了。看来谭如溪在西平市,算得上是有身份的富家小姐了。 我对她印象很一般,主要因为昨天她主动牵了两次简亦繁的手。由于不想和她说得太多,我朝她笑了笑,就想迈步离开。 “林小姐,”谭如溪忽然叫我,“你真幸运。有这么好的未婚夫。” “什么?”我下意识地去问。 她又说:“我说简先生啊。昨天他都告诉我了,说你们订了娃娃亲,还说你已经收了他的求婚戒指,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 说着,她又去打量了几眼我手上载着的锆银戒指。 那眼神很熟悉。昨天她和简亦繁站在一起,回头朝我看时,用的就是这种暗藏着轻蔑不屑的眼神。 而那时候,简亦繁明明告诉我,他说的是要和我一起去看夜景。 心头有暖流涌过。而我不想再和谭如溪交谈,于是再次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转了身就走。她见状也不多说,摁开了停在一楼的电梯上去了。 可是我刚刚走到大厅,就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还有慌乱的嘈杂声。 好像有很多人在四处飞散,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宁静温柔的早晨突然变成了一出杂乱的话剧,四下一片喧闹,噪音刺破空气,迅速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看到方婷和李小凡急匆匆地奔过来,方婷瞪着一双大眼,惊恐地喊:“林勉,快跑,快跑啊!有人要杀人了!” 我听了心头一震,恐惧随即涌上全身每一个细胞。我赶紧去按电梯,可是谭如溪刚刚上去,电梯还在向上运行。 酒店大厅里有几个人还在疾速奔跑。这时候,从门口传来一个男人深厚的声音:“都别想跑!” 下一秒,我听到了“砰”的一声枪声,紧接着,大厅天花板上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被枪击中,摇晃几下,终于从顶上掉落下来,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那盏水晶灯摔得七零八落,晶片纷飞。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和李小凡方婷都处在极度的惊恐里。 二十来年,我除了在电视上看到枪、听到枪声,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枪击在我面前发生。那一刻,我们不知道是应该往上逃,还是往外跑。甚至忘记了,不要再等电梯,冲到楼梯去就好。 我有一种死亡濒临的感觉,一刹那,天都塌了一样。生怕歹徒会冲进来,把我们都抓走。 大厅里原本有几个人,见到这一幕也是四下乱窜,尖叫声一片。酒店前台的两名员工也吓得躲在柜台里,不敢探出身来。 紧接着,我看到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臂弯里箍着一名年轻女子,右手拿枪指着她的头,然后把那女子拖着往里走。 那名女子脸呈猪肝色,死命地咬着嘴唇,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担心自己情绪太过激烈惹怒了绑匪,而引得他失控开枪。 迷彩绑匪一进来,就看到了在电梯口瑟瑟发抖的我们。他立即眼露凶光,朝我们三个人吼:“你们过来!不然老子开枪了!” 我们都很害怕,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平时学的那些紧急关头自救的招数,在这一刻,竟一个也想不起来。 从头到尾,只剩下了恐惧。 我们慢慢的向大厅走过去,李小凡已经带了哭腔。走过拐角处,我又见到有一名男子冲了进来。他长得壮实,头上顶了个太阳镜儿,手里拽着一个脏兮兮的工具包。 迷彩男叫他:“老熊,把这几个全部绑了。” 那个眼镜男领命,立即从工具包里掏出绳子来,把我和李小凡方婷的手反绑在一起。 大厅里还有三四个旅客,也被吓得不敢出声儿,名字叫老熊的那个眼镜男把他们一块儿绑了,完了还不忘记收银台下躲着的那几个人。 看得出来,那个迷彩男发号施令,而老熊照做。他们是同伙。 而现在外边的情况并不明朗,我们都不清楚,外面的园区里是否还有他们的同伙。可是我们知道,他们手里都有枪。 外面可能有脱险的游客报了警,没过几分钟,我听到园区里有遥远的警笛声响起了。 刚好这个时候,电梯下来了。 我听到“叮”的一声时,心里立即祈祷,简亦繁千万不要下来啊,不要下来,下面很危险。 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危急的时候,我已经如此担心的他的安危。却忘记了他特殊的身份。 结果门一开,一条着黑色西裤的腿先迈出来,我的心瞬间就快要碎了。 简亦繁大步迈过来,那个迷彩男看到他,怔忡了一下,立即举枪朝向他:“不许动!” 紧跟着,酒店的负责人谭如溪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到这情形,也有些懵了。随后她吓得腿轻抖,直往简亦繁身后躲。 大厅里一共绑了七八个人,还不算迷彩男手中的那个人质。 简亦繁站在电梯那里,神色焦急地盯着我。而谭如溪终于探出头,胆怯地问那两个绑匪:“你们要什么?我是这家酒店的经理,要钱我们可以给你们,你们不要伤害人……” 一听到说谭如溪是负责人,迷彩男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又冲那个眼镜男老熊喊:“去,把她给我绑过来!” 最后,谭如溪也被拽了过来,和大家背靠背站在一起。 我身边的李小凡几乎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好像下一秒,我们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我拧着眉心抬着无助恐惧的眼睛看向简亦繁,而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绑的人。我知道他化作人身的时候,没有办法用半点儿法术,可是我又希望,他能赶紧离开,不然,作为一个灵魂,如果中了枪,有可能会灰飞烟灭。 他好像看懂了我眼睛里的涵义,同时却用坚定的眼神回应了我。仿佛在告诉我,让我不要害怕。 迷彩男和谭如溪还没有开始谈条件,门外就倏然响起了连续不断的警笛声。 警察已经到了。 门外有人在喊:“里面的人听着,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和我们说,不要伤害他人!” 迷彩男气得瞪眼,怒斥道:“他娘的,警察这么快就来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谭如溪,发现后者身上还别了对讲机,于是说:“那个女的,告诉他们,我要五百万!” 谭如溪好歹是个度假中心的经理,即使吓得发抖,脸色还算镇定。她拿起对讲起,用被绑着的手按了一下对讲键,说:“他们……他们要五百万……”m。 第三十七章 绑架惊魂 http://..org/ 正是上午游客入园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外边的警官已经开始将游客暂时往外疏散。 谭如溪说完那句话,又临时加了一句,说:“请问,你们把园区的人都调开了吗?有危险,有危险啊!” 老熊去扯下了耳机,对讲机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谭经理,你放心,露天园区里已经没有游客了,连工作人员都离开了。放心,现在就是你的酒店里,客人的安危……” 那个迷彩男听了,继续谈条件:“五百万!我要现钞。” 谭如溪又把他的要求讲给警察听。外头的警笛车声声不绝,无声地在给两个绑匪施加心理上的压力。 可是那个迷彩男像铁了心,又说:“给你们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没有五百万,这里面的人就都得死!” 那时候,我在人群里,被限制了行动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再思考。我只是一直盯着简亦繁,眼睛一直暗示他:快走,快走啊…… 而他一直站在电梯那里,并没有离开。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此刻他隐身离开,那必然能马上安全。可是如果他真这样做了,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且引得大家误解。 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在这一刻,我只希望他走,不要回来。而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几乎是在一分钟之内,我看到简亦繁迈开步子过来,嗓音平静地对那个迷彩男说:“放开他们,我来做人质。拿几个女人还闹事,算什么好汉?” 迷彩男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要求做人质,还轻微呆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冲着眼镜儿喊:“老熊!去绑了!都不准走。” 于是,简亦繁也被绑了过来,那一刻,我竟无意撞见他眼底的深潭,清澈,明晰,让人心头荡漾。 他站在我的身边,用极小的声音对我说:“不会有事,不要怕。”而那时候,李小凡和方婷都已经吓得腿软,喉咙里一片呜咽。 迷彩男有些暴躁,又冲着谭如溪喊:“跟警察说,我要五百万!要现金!”后者又照办了一次。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用对讲机说:“我愿意跟你谈判,请你不要伤害里面的人。五百万我们已经去银行提取,你不要冲动!” 原来是警局里负责谈判的人。 迷彩男听了,不为所动,反复强调,要五百万现金,不然就让里面的人全部完蛋,还要毁掉整个景区。 谭如溪赶紧用对讲机问警察外面的具体情况。而她马上被告知,因为早上人不算很多,已经全部撤离了。 而谭如溪又问:“那游乐场里的人都撤离了没有?” 外面的警察做了肯定回答。 那个迷彩男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大厅里的挂钟。那上面显示了北京时间、纽约时间、东京时间还有伦敦时间。 正僵持着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松了下来。我偷偷往回一看,简亦繁已经帮我解开了绳索,并把它打成了一个活扣。也就是说,那绳子看似还绑了我的手,可是只要轻轻用力,就能轻松挣脱。 眼镜男正在四处巡逻,并没有注意我们的动作。紧接着,简亦繁又用同样的方法松开了李小凡和方婷两人手上的绳索。虽然我们被绑在一起,但全部都成了活结。 然而,简亦繁正想帮谭如溪去解绳子时,却看到谭如溪突然举起手来,用对讲机说:“钱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她的声音很大,吓了我们一跳。而那两只被绑的手还紧紧握着对讲机,看起来有点滑稽。 迷彩男也被吓了一跳,他紧紧箍着手里那名女子的脖子,用枪抵着他的头,凌厉地朝谭如溪看了一眼。 大家又都没有说话了,气氛很压抑很恐惧。可是,我却忽然注意到简亦繁眸光微闪。 门外的警察也没有声音了。 我知道,这是他们的战术。拖延时间,消耗绑匪的耐心。被绑的那两名收银员小姐承受不住心里的恐惧,低声啜泣起来,她们喉咙哽咽,拼命隐忍。 我的脚边有许多破碎的水晶灯片,一小块一小块,堆在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 简亦繁伸出脚去,将它们都拨开,给我留了一片干净的地方。然后,他又趁绑匪不注意,去解其他人质手里的绳索,把它们都变成活结。 所有人质背靠背围成一圈,而迷彩男和眼镜男都站在圈外边,他们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 大约过了漫长的七八分钟,迷彩男终于又冲谭如溪喊:“钱还没有拿来吗?要我先杀一个人吗?谁先死?” 一听到这话,所有被绑着的人都颤抖不已,心里恐惧得就像末日到来而自己将被凌迟处死一样。 迷彩男左手紧箍人质,右手把枪举过来,脸色阴森地说:“是你,是你,还是你?”他那黑漆漆的枪口每指向一个人,被指的人都会赶紧深深地低下头去,生怕自己被他挑选成那个最先死的人。 大家都不敢动作太大,担心自己哪个动作会触动绑匪的神经,刺激他开枪。 外边的谈判警官的声音又从对讲机里传来:“你再等几分钟,五百万不是小数目,但我们一定会送过来!”他在安抚绑匪。 我的心还是跳得很快,很担心因为这次旅行,而再也不回了学校,甚至会失去生命。 简亦繁已经趁着间隙解开了所有人手上的绳索,现在只剩下谭如溪的了。可是简亦繁想了想,却没有再去靠近她,而是开始观察那两个绑匪。 迷彩男手上的枪,而眼镜男没有。后者只有一个工具包里,里面装着一些绳索与钉锤。 迷彩男负责劫持人质,眼镜男老熊负责巡逻。 大约又过了三分钟,简亦繁忽然开始拉动着大家转起了圈来。我们被绑成一个圆形,他原本站在离柜台这边的位置,但是趁两个绑匪没有盯着我们的时候,他带动大家慢慢转动起来,一点一点接近那个迷彩男。 我忽然就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 可是这样太危险,我舍不得他去冒险。如果弄巧成拙,他的人身被枪击中怎么办? 眼镜男在大厅里巡视了一圈,又走回来,看了看所有被绑的人,只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他又好像没有发觉出来。 在混乱和恐慌里,我忽然听到酒店的楼道里传来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自从戴上了锆银戒指,我的听力比从前敏锐了许多。我猜测,已经有一些从别的入口进入到了这栋主楼,在慢慢靠近我们。 可是,这些人是绑匪的同伙,还是警察派来援助的人,我并不清楚。 而我知道,我要阻止简亦繁去冒险。不然,若真是绑匪的同伙逼近,那就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劝阻他,就看到他忽然给我使了个眼色,电光火石的一秒内,我看到他迅速扔掉手中的绳子,一扬手臂,照着迷彩男的颈子就捅了下去。 忽然被偷袭,迷彩男显得很意外和吃惊。他刚准备愤怒地把枪拿过来指着简亦繁,可是简亦繁却比他更快。几乎是风驰电掣的一秒钟,简亦繁就朝迷彩男扑了过去。 迷彩男的枪口指向了别处,他立即托起枪,又想朝简亦繁举过来。而那个一直被迷彩男紧箍的年轻女子也因为重心惯性重重地被推倒在地上。 被绑的人质都知道自己手上是活结,都在等一个机会就逃跑冲出去。而这个时候,谭如溪竟然吓得大跳起来,声音尖锐,脸色发红。 简亦繁的身高占了优势,他一把夺过迷彩男手中的枪,一把将他反手掌着不让他动弹。那个叫老熊的眼镜男立即冲过来,想帮他的同伙出气。 我的心都冒到了嗓子眼儿,因为简亦繁虽然身高力壮,可是二对一,他明显就不占优势了啊。 这个时候,从楼梯口传来的脚步更大,没几秒钟,忽然有个声音传来:“你们被包围了!不许动,举起手来!” 我这才看到,穿了防弹背心的特警们已经悄悄潜伏了进来。而刚才那些轻微的脚步声,就是他们传来的。 迷彩男还在和简亦繁撕打,而所有被绑的人质均一片混乱。特警已经扑过来,迅速将迷彩男和眼镜男控制住,并缴了迷彩男的枪。 时局已定,快得像电影里的镜头一样。 我惊魂未定,冲过去搂半跪在地上和绑匪纠缠过的简亦繁。他从地上起来,衣裤上沾了无数顶灯的小玻璃渣子,一片脏乱,可是他的脸上却竟然还在笑。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竟然还在冲着我笑。 那一刻,我只觉得眼睛又都酸涩了。我甚至很想哭出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可是一如既往,我一滴眼泪也没有。 门外的几个警察也冲了进来,将两个绑匪拷了起来。人质们仓皇逃走,如受惊的虫鱼鸟兽。就连谭如溪,也赶紧抱着对讲机冲出了门去。 我用力地双手环抱住简亦繁的腰身,说:“简亦繁,你吓死我了,我好怕,呜呜,我真的好怕你出事……” 简亦繁伸手轻抚我的头发,他也回报了我的拥抱,将我搂进怀里。 人生苦短,只因经此惊心动魄,才知眼前人,最是珍贵。 有个穿着灰黑色警服的警察跑过来,从他的同事手中接过了绑匪使用的那把枪。 他研究了一番,眼神突变。再仔细查看后,他眉头深蹙,对另外一个人说道:“王队,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哦?”那个叫王队的警官扫了一眼那枪,眸光如炬。 可是,负责分辨枪的这位警官又说:“并且----是把高仿玩具枪。不足以伤人。” 玩具枪?这是什么情况?可是那顶水晶吊灯为什么中了枪之后,就被击落得粉碎? 两名绑匪被几名警察拖着往外走,听到这话后,迷彩男得意地笑起来:“哈哈,老子用的玩具枪,你们找这么多人陪老子一起玩,值了,最多拘留老子几天,还能怎么着!”m。 第三十八章 承认我爱他 http://..org/ 大厅里的人终于都离开了,李小凡和方婷惊魂未定,早已经冲出大厅往房间里跑。边跑还边喊:“繁哥,林勉,快走啊!” 我和简亦繁站在大厅里,相拥而立。我的心仍在抖,抬起责备又极度心疼的眼,问简亦繁:“那枪要是真的怎么办?要是你被击中了怎么办?” 简亦繁的西服被弄得很脏,可是心情却好像很好的样子。他怀抱着我,用略带委屈的声音问:“小勉,你这么担心我,我死也值得了。” 我气得要去用手封住他的嘴,他却忽然眼疾手快地捉住我的手腕,凑过来轻轻问我:“小勉,你早就爱我了,是不是?” 我站在那里,靠他的身体撑着我的重心。听到他这句话,我抬起眼睛朝他看。 简亦繁的目光笔直又柔软,直直地与我对视。那双眼睛里的深情,早已是我熟悉的样子。他的瞳仁里,星光闪烁,带着湛湛的流波。黑色的眼,如溪水冲刷过的小石头,圆润又亮泽。 我终于没有办法忽视自己对简亦繁的感情。从我接受他戒指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所有的拒绝所有的逃避,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胆怯。 我害怕与他恋爱,我害怕爱上他,因为他并不是凡人啊?我要如何与他在一起? 可是现在,我却又觉得,这一切,在爱情面前,都算不了什么了。他现在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虽恐惧与心跳交替蔓延,可在他的情深里,我早就已经沉醉得不知归路。 那么多次的习惯在心底喊:简亦繁简亦繁简亦繁。 受伤难受时,会习惯地向他倾诉;被人欺负时,躲在他的怀里就不害怕;脑子一热去帮鬼传话,帮鬼解决问题;这一切,通通都是因为有他在我的背后,让我可以依赖。 我爱他。 我早就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他,无论贫富寒暑,无论人间地狱,我都爱他。 当我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眼睛却忽然湿润了。 有冰凉的眼泪落了下来。一颗一颗,像流水一样,从眼角滑落。 从小到大,我是个没有泪腺的孩子。可是没有想到,在这一刻,在简亦繁面前,我却突然落下了眼泪。 看到我哭,简亦繁又慌又乱,他赶紧哄我:“好,我不问不问。小勉,你不要哭。”说着便用手去替我抹眼泪,可是那眼泪积攒了二十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简亦繁擦不干净,他忽然靠过来,把嘴唇贴在我的脸上,却吻那些晶莹的泪珠。他的唇冰冷,贴合在我的脸上,让我的心头触感更加荡漾。 吻去那些眼泪以后,他牵起我的手,温柔地说:“走,带你上去休息。”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呆呆地跟着他走。回到房间门口,我看到陈梦把她们的房门打开,只伸出一个头来看我。 我和简亦繁进了房间以后,李小凡方婷还有陈梦都涌了过来。 她们抱着我,大家哀嚎一片。被绑架的惊魂还在残留在心里没有褪去,虽然后来知道绑匪用的是玩具枪,可是我们被绑的时恐惧却是真实的,真的无以复加。 简亦繁坐到一边去,安排地看着我们四个女生杂乱地说着话,说着说着又会突然抱到一起干嚎。 陈梦忽然说:“林勉,你哭过了?” 她这样一说,李小凡和方婷也好奇地抬起头看我,纷纷说:“真的哎,一定是被吓坏了。” 她们都知道,我是个向来没有眼泪的人,无论经历多大的波折,泪腺永远干涸。而这一次,被两个绑匪一闹,她们猜测我是因为极度恐惧,才哭出了眼泪。 可是她们不知道,我是终于寻得自己所爱,情窦初开,而泪如泉涌。 过了好久以后,我们才安静下来。大家都没有吃早饭,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酒店外的园区里,响起了广播的声音:“各位游客你们好,我园区内已恢复开放,若有异常,请联系您身边的巡警……” 陈梦没有经历绑架惊魂,所以并未受到很大的惊吓。她一直在安慰和劝导我们,希望我们几个人尽量忘却刚才的阴影。 其实也是虚惊一场,我们几个女生聚到一起絮叨地发泄了一会儿,情绪就已经差不多平定。 不管怎么说,我们出来玩,还得继续。 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先去吃东西,然后再徒步去玉齐峰景区里的游乐场。 这个游乐场建得十分雄壮,甚至能与欢乐谷媲美。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齐全,能满足各种游客的需要。而这些设施里,最著名的是高高耸立于玉齐峰北面的眺望塔。 眺望塔高近三百米,相当于一百层楼那么,它高耸入云,刺破天际,如一根擎天柱一样,坚实地站立在那里。眺望塔四周是整整一圈环形座椅,外边被极厚的钢化玻璃罩住,座椅前有一圈不锈钢扶手。 游客若乘坐观光椅上去,可以眺望整座城市的美景。所以眺望塔一直是游客们必去的景点之一。 最后我们讨论一下,决定让我的三个室友先去吃饭,我陪简亦繁去服装店买身衣服换一下。最后约定好,一起在眺望塔前集合。 园区外就有一排热闹的商店。我和简亦繁一道,找了一家略高档的西装店,去选合适的衣服。 店里主卖男装,衣服样式都比较有档次。简亦繁选了一套,去更衣室换了出来。 他站在我面前,头略低下,温柔地问我:“可以吗?”那语气,就像已婚的丈夫询问妻子的意见。 一套黑色的软料休闲西服衬得他颀长挺拔,他的肩膀很挺阔,身材又匀称,那衣服往他身上一套,竟像量身定做,分毫不差。 就连导购员都看直了眼,竟忘了要去吹嘘她店里的服装。 买了衣服以后,简亦繁把原本那套弄脏了衣服装在袋子里,准备交由酒店去干洗。 太阳渐渐升至半空,云层高远,秋意盎然。园区外又汇聚了很多游客,看他们的脸色,似乎不知道早上发生的那一幕插曲。 我和简亦繁回了酒店又出来,然后去眺望塔与李小凡他们汇合。 走了好久,才远远地看着到李小凡在朝我们挥手。她大喊:“繁哥,这儿,这儿!” 我斜眼看她一下,面露鄙夷:“咦,重色轻友的家伙,竟然不是先叫我。” 李小凡大大方方的承认:“说得太对了,我繁哥这样的人,啧啧啧,真是穿什么都好看。我对他比对你有兴趣多了。” 简亦繁听了,不附和,只是微笑。 方婷把给我和简亦繁带的早中餐递过来,让我们先到眺望塔附近的休息区吃掉。然后陈梦拿着我们的票根去排队。 眺望塔前已经排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等工作人员把门打开。可是里面有个年轻的男人一直在向大家解释着什么,我坐得太远,也没有听清楚。 休息区附近有不少游乐设施,比如海盗船,急速漂流之类。我边看边吃,不时地对简亦繁笑意盈盈。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我的心境忽然就变了。 再看简亦繁时,只觉得这个人在我心里有了分量,而不只是那个来去自由的冥间行者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看到有个戴黄色帽子的导游举着一个小旗子,带了一队游客过来。那些游客全部都身穿旅行社的红色衣服,上面印着天海旅行社的字样。 导游小姐把旗子举高,然后又清点了一下人数,这才掏出一叠票根来,走到排除区域去,对着那个操作眺望塔的年轻男人喊:“师傅,我们预定了十一点钟的眺望塔,现在人已经到齐了,请检票吧!” 原来这一班眺望已经被预定了,所以那个年轻操作员才一直跟排队的那些人解释。可是这个理由显然不能服众,所以有些排在后面的游客顿时就不乐意了。 但旅行社和景区向来有合作,加之今天情况又特殊,操作员也不想和其他游客解释,只是开了小铁门,让那一行大约十个人进去。 进去的那些人都上了点儿年纪,大约四十多五十多岁,男女都有。对于上眺望塔,他们显得很开心和兴奋。 他们一个接一个进去,背靠塔身坐成一个圆形。座椅下有安全带,操作员帮他们系上,然后又嘱咐他们,如果有高空晕眩现象应该注意的事项。 等十个人都全部坐好之后,操作员关上了那扇玻璃自动门。里面的游客们穿着齐整的红衣,手都抓在面前的把手上,笑着期待一场精美的高空盛宴。 观望舱已经缓缓升起。里面的游客更加兴奋起来。 观望舱会慢慢升到一定高度后,再缓慢地进行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好让所有游客都能在高空中全方位俯瞰这座城市的美景。升到顶端以后,观望舱会在眺望塔顶停留五分钟左右,然后再缓慢地落下来。 我边往嘴里塞吃的,边羡慕地看着那些旅行社的成员们。上面有十个座位,而他们刚好上去了十个人。 观望舱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我只能看到塔身上那个环形的观望舱,再看不到里面的人。 等我和简亦繁全部吃完之后,那观望舱才渐渐升至顶端。而那时候,因为隔得太远,我拼命地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塔顶上那一小圈环形座位。 在来之前,我们查过攻略,知道观望舱会在顶部停留五分钟。等了好久,几乎是快十五分钟,而那观望舱还没有下来。 我以为园区为了照顾旅行社的客人,所以让他们在上面多看看美景,可是过了数秒,我却看到之前那个操作员小伙子慌张地跑出来,惊恐地冲我们大喊:“大家快后退,后退!快点后退!”m。 第三十九章 人间惨剧 http://..org/ 一直在眺望塔下排队的游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一直停留在铁栏杆外等候。 那个年轻的操作员满脸焦急。他拿着一个对讲机,拼命地朝里面喊:“眺望塔请求支援!眺望塔请求支援!观望舱起降刹突发意外,请总台迅速派检修师!现在观望舱还停在塔尖!救命!救命啊!” 边说着,他又冲栏杆外排队的游客大喊:“你们快撤啊,快后退!” 那些排队的人也都听到了操作员冲对讲机里喊的话,个个吓得面色发白惊恐万分。 不到两秒,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纷纷叫嚷着,喧闹着,如受惊的小兽一样,朝远处的平坦之处狂奔而去。 可是那个摇黄旗子的导游小姐却不肯走,她虽然满面惊恐,却坚定地不离开。因为,她的游客还在上面。 操作员的对讲机里断断续续闪着杂音,可能是总台的人也在回应他。可是人群嘈杂,我听得并不真切。 一直在排队的陈梦惊恐慌张地跑过来,冲我们几个大喊:“那塔出事儿了!快跑,快跑啊!” 李小凡和方婷听了也是心惊胆战,早上才受了了波惊吓,现在又听到眺望塔发生意外,于是赶紧拉着我,想一起往酒店逃。 简亦繁也过来,他抬头看了几眼那高耸入云的观望舱,眉心拧成川字,然后又迅速地轻推我:“小勉,你们四个快一起走,快走!” “那你呢?”我不知道他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情况紧急,可我不想丢下他。 简亦繁又说:“我留下来,看能不能帮忙。你们快走,快走啊!”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眺望塔前排队的那些人已经全部散开。李小凡很心急,催促道:“繁哥,快走吧!马上会有专门的检修师傅过来,你快和我们一起走。” 可是简亦繁仍然让我们先离开。 这一刻,我忽然冷静了下来。我转头去劝陈梦:“陈梦,你最冷静,你把小凡和方婷带回去,赶紧!” “你不走吗?”陈梦心急地问我。 “快走啊你们!我会和简亦繁一起的,你们快走!”我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她们三个终于一咬牙,迅速朝酒店的方面跑了。 简亦繁不明深意地朝我看了一眼,然后往眺望塔操作室里冲。 一般来说,这样的大型园区里,每天都会有专人来检修设施和设备,以确保人员安全。而操作间里的那名操作员,只是负责按照既定的程序将观望舱升起又落下,并不负责维护设备。 所以,当观望舱出了问题停在空中的时候,他也束手无策,只得使用对讲机紧急求救。 简亦繁三两步跑过去,对那个操作员说:“让开,我来看看!” 操作员早就手足无措,见到有人冲上来要查看设备,以为是专业人士,于是立即让道儿。 我站在原先的那棵树下,眼睛一直紧紧锁在简亦繁身上。他进了操作间,脱去外套,只留一件白色衬衫。 我看到他挽起袖子,蹲到了设备下方,开始检查里面的装置。 看得出来,简亦繁很紧张,但又很沉静。过了大约半分钟,简亦繁深蹙着眉心,站起来和那个操作员说话。 隔得太远,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能看到操作员焦急又无奈的神色。 两人说了两句,简亦繁又蹲了下去,他迅速地检查设备里的零件配备,想要找出问题的根结所在。 然而,大约一分钟以后,我看到简亦繁的脊背僵了僵。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果然,下一秒,他站身,目光转向那片空白的等候区域。那里已经没有人,可是,他依然盯着那里望着。 我心一惊,也跟着去看。 果然……我也看到了。 那片空白的位置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影,不,不是人影,是鬼魂。有七八只魂魄飘在那里,一半穿站黑纱衣,一半穿着白纱布。它们的头顶都蒙了面纱,看不清真容。 是黑白无常。 我的心蓦然往下沉。我想,还在观望舱里的那十个人,或许在劫难逃了。因为我知道,黑白无常现身时,已经表明人的阳寿已尽。 那几只鬼魂似乎也感应到了简亦繁,它们竟然还转过头去,朝简亦繁颔首示意。 简亦繁颓唐地后退一步,背影僵直。 他知道,即使有心要救观望舱里的那些人,他也无能为力了。虽然他的职位,要比黑白无常高了数个等级,可是人类寿命之事,已是冥中注定,就连他,也无法改写。 这个时候,有一辆园区内的观光车疾速飞奔了过来。 那辆车上坐了几个年长的师傅,他们背着工具包,等车一停,就迅速往操作间飞奔。 简亦繁的肩膀颤动了几下,最后赶紧让开位置,让检修师们立即开始工作。 那几个黑白无常一直站在那里,身体也不动,就静静地等着。我知道,他们是想把那些人的魂魄抓回地府去。 简亦繁从操作间下来,直直地走向我。 而我已经害怕得声音都开始轻抖:“简亦繁,没办法了么?” 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听到我的问题,也没有直接回答。我们一起站在树下,而那个天海旅行社的导游小姐已经急得在哭泣了。 有工作人员过来强行把她拉到远处的一棵树下,她背靠树干站着,全身都恐惧颤抖得如临世界末日。 这个时候,我听到操作间里的有个维修师在大声咆哮:“他妈的!是谁在操作系统了设置了时间?是他妈谁啊?” 另外两位维修师也是如临大敌,面如黄土一般。 简亦繁别过脸来,极度不忍地告诉我:“操作间里被人动了手脚,观望舱的升降被植入病毒设置了时间,时间一过,观望舱就不会再运转,所以它停留在了空中。并且……我发现,有几根保险丝被人剪断了。也就是说,如果观望舱卡在那里超过半小时,会脱离主塔,从高空垂直摔落下来。” 我听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我又抬头遥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观望舱,不知道上面的十个人现在是什么状况。但肯定的是,他们一定早已发现不对劲,而胆裂魂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那几个检修师找出了问题之后,却没有办法当场解决。有个维修师冲出来,拿着对讲机大声吼道:“总台总台,眺望塔,眺望塔,我们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请迅速派出直升机!请派直升机!观望舱上面有十个人!十个人啊!” 总台那边杂音很大,但也一直在给予回应。 大家都面如猪肝色,焦急地等候总台派出直升机过来救人。而另外两名维修师正在操作间,紧急地商量对策。 直升机过来需要时间,可是观望舱还能支撑多久?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得既干涩,又疼痛。简亦繁亦不离开,就那么站在树下,同大家一起,等着直升机救援。 又过了五分钟之后,我们都听到了从遥远地方传过来的直升机轰鸣声。 我刚松一口气,却又见到那片空地上,那八个黑白无常忽然伸了手出来。 “来不及了。”简亦繁忽然低头,轻言低喃,“时间到了。” 我知道,黑白无常伸手拿武器,表示那些人的魂魄马上要出来了。它们要把这些人的魂抓回去,以完成自己的工作。 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看到导游小姐已经哭着面带喜色。 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却看到那环形的观望舱在空中开始摇摇欲坠,不过呼吸之间,那观望舱已经沿着眺望塔塔尖急速垂下,如流水一样,从高中倾泄下来。 三百米的高度,观望舱只花了数十秒时间,就因重力作用,直线落下。 我听到有维修师在尖叫:“不!不要啊!”大家的脸上,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与悲痛。 砰!!! 观望舱落地的声音振聋发聩,巨大的舱体因惯性落下,一到地面,立即碰撞成碎片,变成残肢百赅,在地面上四下飞溅。 观望舱落下时,我看到了那里面集体穿着旅行社短袖的游客面带惊恐。然而下一秒,那舱体已离开眺望主塔,化作一地残败。 在落地的那一秒,简亦繁迅速搂过了我的头,把我拖到一处屏障处,按在他的怀里。 他紧紧地伸着双手,掌握着我全身的重力,用手捂住我的眼,不让我再看那心惊肉跳的一幕。 巨大的爆破声在整个园区里回响,而直升机转动着螺旋桨,在空中发出悲鸣的声音。 几个维修师在观望舱落地时,已经被操作员扑倒在了地上,免受了观望舱残片的撞击。 我吓得要命,躲在简亦繁的怀里不敢出来。可是我又忍不住想看看塔那边的情况。偷偷从简亦繁的肩膀上瞄出去,我看到了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惨不忍睹。 而那几个黑白无常却显得轻快,它们迅速跑过去,开始追击那些新鲜的鬼魂。 警笛声由远而近传来,天地间,一片混乱。 我忽然觉得头疼欲裂,于是重新躲进简亦繁的怀里,拼命咬唇去克制自己心里的抽痛。 如此人间惨剧,我这一生,都不想再看到。m。 第四十章 惊心动魄 http://..org/ 警笛声轰鸣而来,而直升机还在空中盘旋。 天海旅行社的那名导游小姐已经像失了魂一样,嚎哭着往灾难现场跑去。我的锆银戒指已经恢复到合适的宽度,我知道,黑白无常已经走了。 它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带着新鲜的灵魂返回地府。 简亦繁开始往旁边走,他带动着我,捂住我的眼,往酒店的方向走。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那衬衫还因为检查操作室而沾染上了污渍。 我只觉得自己的头重脚轻,急需一张床,好好睡一觉。说不定醒来时,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简亦繁带着我大步朝酒店走,我们与飞速而来的警察、医生、法医擦肩而过。 感觉走了好久,我们才回到酒店门口。进入大厅之后,原本被打得七零八碎的水晶吊灯已经被人清理好,地面上干干净净。 简亦繁一直搂着我。回了房间以后,恰好在走廊碰见方婷。她看到我们回来,立即冲她们房间喊:“林勉和简亦繁回来了。”说完但往我住的房间跑过来。 紧接着,李小凡和陈梦也跟着从里边冲出来,直直地奔向我。 进了房间以后,她们三人坐在床沿上,惊恐地看着我,问:“我们听到巨大的撞击声,是不是摔下来了?” 我面色苍白地点头。 李小凡咬了咬自己的唇,忽然带着哭腔说道:“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上午才被坏人绑架,下午差一点又送命!这到底是为什么?” 方婷也附和:“是啊,我在想,如果我们是第一批上去的人,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从上面摔下来?那些游客肯定死了吧?绝对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陈梦也吓得脸色发乌。 我们都不过是最平凡普通的人,畏惧死亡。而在亲历了这样的劫难之后,虽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踏上那座死亡高塔,却也为近在咫尺的死亡而恐惧。 李小凡又说:“是什么原因啊?” 我握着她的手,回答:“有人入侵了操作系统,设定了观望舱的运行时间,然后还剪断了几根重要的电线。” 大家听了,又是一阵惊赅。方婷立即说:“这里真的好不安全啊,我们回去吧,林勉,我们不玩了,回去吧。” 我也这样想。 这次集体旅行,我们不但没有得到预想的快乐,反而从此以后,要在心里留下一个巨大的阴影了。 我们中,数陈梦相对镇定。她没有被绑架,也没有亲眼目睹眺望塔上的观望舱坠毁。她说:“好,我们就乘今天的动车回中海去,不要留在西平市了。” 我回头看了一简亦繁,他靠在椅子上沉思,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园区里传来广播声,大意是在疏散里面的游客和人群。因为歹徒目的明显,警方担心对方还会对其他人实施疯狂的发泄,所以尽快将人群遣走,才是重中之重。 但是我们住在园区里的酒店,所以并不需要挪移位置。然而,这间酒店也不安全,毕竟,我们早上还被人绑架过。 我们几个人惊魂未定讨论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来敲门。 陈梦最靠近门边,所以她站起来,去把门开了一道缝。透过门缝,我看到有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门外,他说:“你好,我想找一位叫做林勉的小姐,据说她住在这间房,请问是你吗?” 陈梦摇头,把门完全打开,然后看向我。我站起来,说:“我是。请问……” 那个警察也看到了坐在最里边的简亦繁,眸光一闪,说:“你们好,我们是西平市公安局的警察。据操作员称,观望舱落下时,有一男一女两位旅客在树下目睹了一切。其中,有位先生去检修过操作间的设备,请问是你们二位吗?” 简亦繁站起来,高大的身子笼罩在一层阴影里。他点点头,答:“是我。” 那名警官又说:“好,请您和林勉小姐跟我出来一下,配合我们调查。” 简亦繁走过来,我赶紧跟上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李小凡她们说:“你们先去房间呆着,哪里也不要去,也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我们配合完调查就回来。” 她们均点头。 我和简亦繁这才跟着这名警官一起下去。这位警官长得很壮实,个头很高,看起来受过良好的训练。他脸色刚毅,肤色古铜,双眼如炬。 出了酒店的门,我看到园区里已基本空无一人了。所以游客都被疏散走,园区也暂时被封锁了起来。而在靠近眺望塔的那头,警车的鸣笛声还在响起。 我们走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观望舱坠毁的地方。 那些遇难者的尸体已经全部被找到,他们被医生们抬上了担架,然后送上了车。现场一片残破,一片废墟里,满目疮痍。 有位警察开了一辆园区专用的观光小巴过来,我看出来,他是早上那个与绑匪对峙的王队长。 王队长看到我和简亦繁,喊:“上车。” 我看了一眼那车,发现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一个是眺望塔的操作员,一个是天海旅行社的导游小姐,还有一个,正是温泉中心的总经理谭如溪。除此之外,王队长的身边还坐了一个随行的警察。 我们迈步走过去,上了那辆车。 王队长打了方向盘,交待带我们来的那个壮实警察:“小徐,一边去和景区负责人联系,让他们把监控迅速调给我,一边通知死者家属和天海旅行社,立即确认死者身份,记得,千万要先对公众封锁消息。” 小徐点点头。 可是王队长开着小巴士,又把我们带回了园区谭如溪的酒店里。为了保险起见,王队长让谭如溪把会议室打开,先充当临时的办公场所。 会议室在五楼,我们乘电梯上去,谭如溪拿了房卡开门。 王队长率先进去,找了个地方,先自己坐了下来,又朝我们所有人挥手,指了指那些空位,说:“自己都找地儿坐,放松点,我了解一下情况。” 我挨着简亦繁坐下来。 王队长像想到了什么,交待他随从的那个警察:“小陈,去局里把早上那两个混蛋带过来。”他这么一说,我立即明白,说的是早上的迷彩男和眼镜男老熊。 小陈警官出去打了个电话,然后又进来。进来时,他手上已经拿了一个笔记本,看来是准备做笔录。 王队长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拧了拧眉心,开始问话。 他先问的是那个操作员:“你先向我介绍一下自己。” 操作员是个年轻男子,个子不算高。穿着一件印有玉齐峰景区的长袖t恤,显得老实本份。他回答:“我叫杜峰,三十岁,是……玉齐峰景区里专门负责运行眺望塔的员工。” 小陈警官已经开始飞快地记录。王队长说:“你们的眺望塔多久会检修一次设备?” 杜峰答:“每天清早,都会有检修师来核验,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我们才会允许游客上来。” 王队长:“眺望塔的工作时间?” 杜峰:“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因为游客要看夜景。所以我们关得很晚。” 王队长:“今天早上检修过吗?” 杜峰:“检修过,我看了早上的维修工签字记录。” 王队长:“这个眺望塔,只有你一个员工?” 杜峰:“不,还有两个,我们是三班倒。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上班。” 王队长:“从你今天早上九点接班,到刚才,你一直在眺望塔操控台里?” 杜峰:“基本上是,中间上过几次厕所。不过我记得都关了门,我们是指纹锁。” 王队长:“哪些人能打开操作间的门?” 杜峰:“比较多,园区里的领导,我们维修工,还有我们三个员工,都可以。” 王队长点了点头,然后习惯性地朝他的记录员小陈警官看了一眼。 从在杜峰右手边的,正是那位天海旅行社的导游小姐,她穿着印有“天海旅行社”字样的衣服,正悲痛万分地坐在那里。 王队长拿手敲了敲桌子,示意导游小姐抬头。他说:“导游小姐,请跟我介绍一下自己。” 导游小姐开口:“我叫文玲,是西平市天海旅行社的一名地接导游,专门负责接待外地来的游客。” 王队长打量了一眼文导游,又问:“你们旅行团今天过来排队时,排在眺望塔观光的最前面?” 文玲摇头,答:“不,不是的。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游客在排队了。但是我们旅行社和玉齐峰景区一直有合作,如果我们带团前来,景区会优先让我们观光,并且昨天我们也打电话预定过的。否则外团的客人时间太紧张,会玩不过来。” 这是一个明显的潜规则。可是这位文导游丝毫没有顾虑,就说了真话。 王队长点头,又问杜峰:“这个旅行团预定的是几点钟?” 杜峰:“早上九点。按照道理,应该就是第一班上去,所以我一直在等他们。” 王队长拧了拧眉头,再次看了一眼小陈警官的笔录。m。 第四十一章 温柔的亲吻 http://..org/ 会议室沉寂了几秒钟。王队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我坐在简亦繁的身边,有些兴致怏怏,其实我们只是目击者,跟这件案子丝毫没有关系。而我已经想尽快和室友们一起回中海市了。 王队长又抬头,继续问导游小姐:“这个旅行团的成员总共就只有十个人吗?” 文玲答:“是的,就是十个人。” 王队长:“这个团是你自己去外面拉的,还是客户亲自组团交给你的?” 文玲:“是我在我们旅行社的网站上接到的。” 王队长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叫简亦繁:“这位先生,请你向我介绍一下自己。” 简亦繁抬头,目光平静,答:“简亦繁,事故的目击者。” 王队长:“请问你在现场,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 简亦繁摇头,答:“并没有。当时我和我的女朋友正在排队,想要乘坐观望舱上去观光,可是操作员杜峰先生发现观望舱下不来了,我略懂机械原理,所以在紧急情况下,去操作间查看过情况。可是,并没有什么用。”他耸了一下肩。 王队长:“谢谢你挺身而出。”他说完,目光转向我,问:“请问你是简先生的女朋友?” 我一怔,但随即便点头。 王队长:“请问你们认识多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与案件无关的事儿,但还是回答他:“好几个月了。” 王队长点头,说:“作为本案重要的目击者,我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在西平多呆几天。” 我心里一紧,正想辩驳,却被简亦繁摁住了手。 接下来是谭如溪。 谭如溪坐在我们对面的位置上,满脸震惊与悲恸。看得出来,玉齐峰景区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她的度假中心和酒店将会造成直接的影响和损失。 她的眼睛一直湿润,好像为那死去的十个人而沉痛,也为自己即将走到头的生意而绝望。 王队长看向她,问:“谭经理,你有什么看法?” 原来王队长和谭如溪是熟人。 谭如溪抬起脸,眼睛里湿漉漉的。她的发丝有些乱,神色显得很憔悴。她说:“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会?” 刚好这时候,有人在敲门。王队长冲门喊了声进来,门被推开,之前那个叫小徐的壮实警官走了过来。 他走到王队长身后,大意汇报了一下情况,又低声告诉他:“眺望塔附近的监控已经损坏,没有办法找到可疑的人。” 这个结果似乎早在王队长意料之中,他点了下头,说:“知道了,去接着忙你的。” 小徐警官又说:“早上涉嫌绑架的两名嫌疑人已经带过来了,要让他们进来吗?” 王队长点头,小徐警官去领人。 没过半分钟,早上才绑架过我的迷彩男和眼镜男走了进来,不过,他们的手被反拷着,动也动不了。 王队长朝两张空凳子努努嘴,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直奔主题:“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大家都是一愣。我无意转过头,却看到简亦繁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很显然,他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那个迷彩男眼皮一抬,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王队长拿了一根烟出来,却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上慢慢捻着,又说:“早上九点至九点半,你们二位在酒店持枪绑架了近十位人质,这个时间段里,玉齐峰景区作了人员疏散,也就是说,空无一人。也正是这个时候,眺望塔的操作间被人恶意植入病毒,并剪断生命线,你们难道想告诉我,这是个巧合?” 迷彩男听了,睁大了眼睛,显得很惊讶。“警官,你可得有证剧啊?不能因为这个时间,就说是我们做的吧?我要有这本事,怎么不去抢银行呢我!” 王队长听了,也不恼,只是淡淡地抬了一下眼,说:“园区的监控也在今天早晨被破坏掉了,这也是巧合?” 迷彩男:“警官,你的想象力非常丰富,可是去写刑侦小说了都。” 我注意到,迷彩男和眼镜男老熊一起出现的时候,永远都是迷彩男发号指令,作为主要的发言人。而眼镜男呢,总是默默地跟着,不怎么说话。 王队长又扫了一眼这屋里所有的人,导游小姐文玲,操作员杜峰,酒店经理谭如溪,绑架嫌疑人迷彩男和眼镜男,还有简亦繁和我,最后转过看向负责做笔录的小陈警官,问:“写好了?”后者点头。 王队长说:“谭经理,这个案子我得在你酒店里破了,给公众一个交行。这两人先关押在你这儿,我随时会过来问审。”他指的是迷彩男和眼镜男。 谭如溪抬起婆娑的眼,点点头。 最后,王队长终于站起来,说:“今天就到这儿,后续还会一一约见大家。”说完便带着小陈警官一起去押送嫌疑人。 其他人都各自离开。 和简亦繁一起出去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很沉重。毕竟是十条人命,生死不过一线之间。一想到那些黑白无常,我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上电梯的时候,只有我和简亦繁两个人。 他虚搂着我进去,忽然低下头问:“小勉,我刚才说的话,有没有问题?”他的声音突然降调,显得温润又磁性。 我一怔,以为他说的是他告诉王队长自己去操作间检修故障的事,于是摇头,说:“没有啊。” 他的眼色明显一亮,说:“小勉,你终于同意做我的女朋友。” 他说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也就是说,他只想表明这是一个既定事实,而不需要再询问我。 我的心里涌上一丝怪异的感觉。我知道在这样特殊的状况下,还在想自己的私情是有些不妥,可是当我听到他这样问时,我的心还是咯噔跳了好几下。 像甜蜜,像喜悦,像一个经历了无数疲倦的人,终于找到一个坚实的怀抱,然后可能放心地沉睡。 我抬起眼,和简亦繁直视。他清澈的瞳仁里,流光湛湛。里面还有我细小的身影。只那么一秒钟,我的心就被他拉扯着,紧接着,巨大的酥麻和甜蜜开始无限蔓延。 “嗯。”我点头,接着又说,“简,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我突然的表白让他瞬间呆愣,几乎是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来搂住我,说:“小勉,我好开心,你终于愿意接受我。勉,我爱你,永生永世,我只爱你。” 在景区刚刚发生意外而我又是重要目击者的情况下,来跟我心爱的男人表白,这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 或许又正是因为这场意外,让我更加明白,时不待我,有爱,就要说出来。 我们几乎是一路拥抱着回了房间。 关上门以后,简亦繁用力地抱住我,对着我的唇就压了过来。他把我环在他的胸膛里,用掌心去按住我的脑袋,然后用自己的唇去贴上我的。 在此我亲口承认自己的喜欢前,他从来不曾这样对我,哪怕非礼,哪怕像别的男人一样视奸,他都没有过。就连在郑家别墅里,他都可以抱我一整夜,而丝毫不逾矩半分。 他是特别的,他不因为我的身材和胸围喜欢我。他是真的绅士,从不肯对我轻视菲薄。 我被他带动到床沿边坐下,努力地仰起脸,来回应他的热吻。他的嘴唇很冰冷,可是却柔软又甜蜜。紧紧含住我的唇瓣,轻轻吮吸,像蜜蜂采蜜一样,胶着,难舍难分。 可是这样还不够。 他又伸出舌头来,去抵上我的牙齿,想要撬开我的嘴,去里面探取更多的甜蜜。 我故意使坏,咬着牙齿不让他得逞。可是他却不依不饶,一边加重力道和我唇齿相依,一边伸手去抚上我的胸部。被他这样一撩,我立即七晕八素,头脑里一片空白,意识残缺下,我只好张开嘴,任由他攻城掠地。 他把我平放在床上,自己随即欺身压了过来。好像这一记得,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时光已荒芜。 简亦繁踢掉了自己的皮鞋,然后跨坐在我身体的两侧,将我锁在中间。他嘴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止,细细密密,深情亲吻我的唇舌。 我没有与男人接过吻,技术也没有他高超,只得傻傻地张着嘴,任由他在我脸上肆意妄为。 而他的手也没有停下来。它还停留在那个让我羞耻的位置,一点一点,撩拨着我的心跳与底线。 简亦繁嘴里清新的气味特别好闻,仿佛与生俱来的淡雅香气,从他的嘴里传过来,直直地钻进我的鼻子里。他亲吻我的时候很认真,眼睛轻轻闭着,垂下一片好看的睫羽。 这个男人,完美无缺。不过一张寻常脸,却精致得像上帝亲手雕琢。而这个男人,正趴在我的身上,用力地亲我,抚摸我。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他缓缓睁开眼,伸了一手过来,慢慢捂住我的眼睛,然后又去咬我的耳朵。 他用舌头舔舐我的耳垂,酥麻感立即传遍全身。他还不解气一样,用牙齿轻轻咬住,呼出来的温热气息全部喷洒在了我的耳廓上,让我全身痉挛。 他说:“小勉,好好享受你男人的吻。”m。 各位壮士,这是段子手的心里话,快点开! http://..org/ 各位壮士,一路温馨相伴,我们终于走到了今天。 当你看到我一行字时,说明这篇《这个冥夫不太冷》已经要到了上架的时候。 我喜欢喊你们大兄弟,或者壮士,以此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自我开始写文以来,最最珍惜的事情,是与读者之间的交流。从很早开始,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我多忙,一定会逐一回复所有读者的留言。 看到你们肯定我的文字,留言说好看,更有夸张的读者,说只为我的文而来,我都深深感动。不敢邀功,不敢掠美,只愿你们看得痛快。 但是,这篇文终究要上架了。 上架就意味着,从此各位壮士看一章,要花一毛多钱。 一毛多钱一章,看一个月下来,也只需要几块钱。壮士们,其实我很想假意清高地说,我不在乎钱。 可是实际上,你们是否订阅,关系到我今天是吃泡面还是青菜,还是能买条鱼。 我是一个全职作者,一天写一万字,不算修改,已需要近七八个小时时间。每天写到眼睛都花了,电脑屏幕都看不清了,颈椎也疼得受不了,才会去睡觉。 《这个冥夫不太冷》这篇文,我倾注了无数的心血。笔记本上的大纲与细纲,都已经有了几万字。 我希望用心地去写文,能得到各位大兄弟真诚的回应。请大家,用订阅来支持我好吗? 真心来说,大兄弟们,我不想跟你们说这么煽情的话。我只希望你们看我的文,能觉得爽快,能让你觉得,我的文,充实了你的业余时间。 大兄弟们,我不想跟你们哭穷,可是如果我养不活自己,怎么能保证写出一天三到四更甚至五更六更给你们看啊,是不是? 哦,对了!今天上架,准备了五更给大家。繁哥和勉妹甜蜜又刺激的故事! 另外说一句,段子手的读者交流群号是:431908492。 你们一定要加进来,因为----段子手很擅长写的并偶尔并不是那么容易过审的章节和情节,会发到读者群里面去。 下面是你们支持我的方法: 1,先登录,什么号都能登录,你们一定发现了。然后点我文上的“追书”; 2,充值请选择支付宝和微信(1元=100岩币,尽量别用苹果系统(1元=50岩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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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是我却不想这么快满足他的心愿。 四目相对,有轻微的电流从我们的眼前闪过。我感受得到他灼灼燃烧的爱意,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简亦繁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我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动作。 还没来得及拒绝,我听到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紧接着,李小凡的声音传来:“林勉,你回来了吗?” 简亦繁的眼睛里,扫兴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很快站起来,穿上鞋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并迅速往浴室走去。转身之前,他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是情动又隐忍。 看他离开,我赶紧坐起来,大声回应门外的室友:“哎,回来了!”说着我便去给李小凡开门。 门一打开,李小凡刚想说什么,可是看到我时,明显一惊,继而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样,贼兮兮地问:“天哪,林勉,你不会是……和我繁哥那个了吧?” 我心虚地回答:“没有!你想多了!” 李小凡又靠过来,朝里面瞄了一眼,没看到简亦繁。她又说:“你看看你啊……这脖子上是什么?” 我下意识伸手去摸,莫名其妙地问:“是什么?” 李小凡摇摇头,可脸上却是一副明晃晃的笑容,她得意地说:“你自己去照镜子,你等会儿,我去叫她们两个过来,商量一下回去的事情。”我点点头。 过了几分钟,简亦繁从浴室出来了。他脸上是湿的,好像用冷水洗过脸来压抑自己的某种**。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冲到浴室去照镜子。 一抬头,我清晰地看到自己脖颈处,一片一片的红润。是被简亦繁用力亲吻过的红色吻痕。 难怪李小凡会那样怪笑! 我赶紧打了一点儿水,细细地抹在那些有印迹的地方,企盼它们赶紧消散。可是这些吻痕顽固得很,一时半会儿还褪不了。我灵机一动,把自己的头发解下来,披散至肩头,于是挡住了那些红色记号。 还没出去,我就听到李小凡和方婷她们进来的声音。 我怕简亦繁胡说八道,赶紧冲出门去,却见简亦繁已经正襟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翻起了手边的一本杂志。 李小凡饶有深意地打量了一下我,然后问简亦繁:“繁哥,我们准备下午回中海,怎么样?” 简亦繁抬头,说:“恐怕不行,警方要求我和林勉留下来配合调查。” “啊?”李小凡惊呼,“不会吧?这事儿和你们又没有关系!” 简亦繁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们三个人先回去,反正这才周六,我们迟几天也没事。” 李小凡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点了点头。方婷和陈梦也没什么意见。 正沉默间,方婷忽然说:“我感觉这件事,是个连环套儿。早上绑架我们,后来又入侵眺望塔操作系统,这肯定是一个蓄意已久的阴谋。” 其实之前的王队长也是这样怀疑的,但我没有想到,方婷已能分析得这么透彻。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然后问方婷:“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说:“很明显啊。那个迷彩男和眼镜男都不是精神病患者,为什么要拿高仿玩具枪来绑架这么多人?无疑是给他们的伙伴争取时间去搞破坏。” 我们听了,都没有出声儿。 方婷看我们没有回应,以为自己说错了,于是笑道:“我也就这么一分析啊,你们别当真。” 而简亦繁却忽然接口:“所以说,那两个绑匪在大厅绑人的时候,那个为主的迷彩男才会无意识地看过几次墙上的时间。” 这样一说我们都想起来,大厅里挂着显示各地时间的钟表,而那个绑匪曾经扭头看过好几次。这样看来,倒真是在拖延时间。因为他知道,园区里一旦发生绑架案,里面的游客甚至工作人员都会迅速撤离,以免被潜在隐藏的犯罪分子伤害。 “还有一个问题,”简亦繁的头脑已经开始高速运转,“迷彩男拿的是玩具枪,里面有一发子弹。他用来打落了大厅的水晶吊灯,可是,这么大一盏灯,仅凭一发高仿玩具枪的子弹,就能击落到地面,这非常可疑。而我认为,这盏顶灯的支撑线架,应该早就被切断,不需要多大的外界压力,就能掉下来。” 这番话听得李小凡和方婷恍然大悟又目瞪口呆。她们都在庆幸自己早上经过那里时,没有被突然掉下来的水晶灯砸死。 李小凡说:“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他们要把观望舱上的十个旅客一起摔死?并且,这也太巧了,这帮人怎么知道,这个旅行社的十个人要来,还知道他们会先乘坐第一班观望舱呢?有没有可能,这些坏人杀错了人?” 这又是一个重要的线索点。 简亦繁微微垂着眼眸,双眼放空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默默地在思考。 大约十几秒后,他抬起头,看向李小凡和方婷陈梦,说:“这样吧,你们先回中海市,我和林勉留在这里,等案子结了再回来。以免到时候还要再从中海过来作证,很麻烦。” 她们三个都点头。 说完这些,李小凡带头站起来,脸色微变,笑意上涌,轻声对我说:“小勉,悠着点啊。” 方婷和陈梦不知道李小凡这句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一听,脸却倏地红了。于是催促她们:“赶紧走吧走吧,还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回中海的车,赶紧的。” 她们三个一起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简亦繁两个人。 他坐在椅子上,眉心轻拧,眼睛平静不带**地看我:“小勉,你想早点回中海吗?” 我点头:“当然啦。不然要留在这个破地方过年?” 他笑了笑,说:“那好,我去协助警方破案,争取尽快弄清事实的真相。” “好。” 几句话之间,他忽然伸出长长的手臂,轻轻将我一拉,我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这个动作很亲密,很暧昧,可是,我却很喜欢。 坐在他身上,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环上他的肚子,娇嗔地说:“你看,我这里都被你亲出吻痕了。”说着我拨开肩膀旁边的头发,可怜兮兮地向他展示那些红色印迹。 可是简亦繁却忽然靠过来,把嘴靠近我的耳边,低沉醇厚地说:“我想把你身上每个地方,都亲出吻痕。” 我自动脑补,立即脸红。我推他:“你流氓!” 他却一本正经,“我哪里流氓了?来,你说说,是哪里流氓了?” 这个邪恶雅痞的男人,我根本说不过他,还被他反调戏了一把。我羞愧得面红耳赤,不知道怎么接话。 可是简亦繁却不依不饶,又压过来,捧住我的脸问:“小勉,告诉我,你刚才想象到了什么生动的画面?” 心中所想被他看穿,我更是脸红心跳到不能自已。 并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出那么荒淫的画面,可是意识里,我确实是想到了。 看我死死地瞪他而不肯回答,简亦繁却忽然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像明亮的月亮一样,在我的眼前晃动。 我以为这个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哪知道他竟然又抱住我,像是承诺一样,轻声对我说:“小勉,只要你想,我会满足你刚才想象里的愿望。” 我:“……”m。 第四十三章 抽丝剥茧 http://..org/ 和简亦繁聊了一会儿后,李小凡方婷和陈梦三个人过来打招呼说她们要先回去了。 我跟着她们一起下去,把她们送到酒店门口,挥手道:“路上注意安全啊。”她们也冲我挥手点头。 李小凡忽然翘起嘴角,眉梢上扬,低声对我说:“林勉,我繁哥是个好男人,你可得珍惜哟。不然……哼哼。” 我去推她,答:“知道了知道了,走吧。” 李小凡的眼睛掠过我被头发遮住的脖颈,又笑了笑,回头和方婷陈梦一起走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因为难得的旅行被破坏,所以我的心情很糟糕;可是另一方面呢,又因为我终于明朗了自己的心,也终于和简亦繁捅破了那层窗纸,而觉得心境柳暗花明。 我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室友们离去的背影,慢慢转过身。结果才回头,就看到简亦繁双手抄在裤兜里,昂起头站在那里,表情恬淡。 看我回头,他走过来,伸手揽过我的肩膀,低声说:“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我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照直说:“肯定是越快越好啊。” 简亦繁点点头,嗓音低沉,语调平稳:“那就明天吧。” 他说得很笃定,好像他说明天能回,我们就一定能走一样。我有些不相信,喃嚅地问:“明天能破案?” 简亦繁搂着我往里走,边走边说:“相信我的智商。”我狐疑地点头。 他带着我走,却不是往电梯的方向走。我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发现是通往上午开会时的会议室。 警局的王队长把那间会议室定为了临时办公处所,连迷彩男和眼镜男也一并关押在了酒店里面。 简亦繁带我过去的时候,王队长正在盯着电脑看,而他身边的小徐警官在低声说着一些什么。 门是虚掩着的,简亦繁敲了敲门,我听到王队长浑厚的声音传来:“进来。” 简亦繁开门见山,说:“王队长,我准备协助你破获这个案子。” 王队长有些意外,同时手上立即盖上了笔记本电脑,问:“为什么?” 简亦繁也不藏掖,直接说:“因为我女朋友想早一点回去。” 王队长眯着眼思考了一下,然后回头,对身边的小徐警官说:“去把门关了。” 小徐警官领命过去了,而繁亦繁牵着我的手,大大方方坐下来,眉眼轻抬,说:“我猜你在看景区的监控,但是一定被破坏掉了。” 听到这话,王队长又抬了抬眼,饶有深意地盯着简亦繁看。 而后者并不畏惧,眼神笔直而凛冽地回望,然后继续说:“王队长,你想不想听一下我的看法?” “请说。”王队长许是感觉到简亦繁这个人气度不一般,所以显得很客气。 简亦繁看着王队长,问:“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迷彩男和眼镜男持假枪绑架,景区一定会清场,所有游客包括工作人员会全部离开,这两名男子在酒店这边拖延时间,是在给他们的同伴争取时间,争取去破坏眺望塔操作系统的时间。目的就是要让那一批天海旅行团的游客能够顺利地从塔顶坠亡。” 王队长点头,他也清楚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并且,这个过程,他也早已经明了了。 简亦繁又开口:“这件事情有几个疑点。一,酒店大厅的那盏水晶吊灯应该是很结实的,一把高仿玩具枪就能将它击落,说明嫌疑人提前在灯上做过手脚,而做手脚的人和时间,应该由你们去查。” 顿了一下,他继续:“二,这帮人怎么就知道天海旅行社的那十个人会来景区坐眺望塔?所以在旅行社方面,一定有一个共犯,间接引导了这些游客最先乘坐观望舱。” 话说到这儿,那个叫小徐的警官立即拿起桌上的一个笔记本,做起了记录,并同时打开了录音笔。 简亦繁看着他的动作,也没阻止,而是继续道:“三,这帮人对景区非常熟悉。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去在水晶灯上做手脚合适,他们也知道什么时候调虎离山刚刚好,并且能准确地知道,观望舱的设备检修时间。每天早上都会有园区的维修师来检查操作系统,而嫌疑人能准确避开这个时间,而且,不给维修师机会及时修理。所以,园区里,有他们的内应。” 王队长拧着眉,在认真听简亦繁的话。 简亦繁停顿了一下,接着讲自己的观念:“我认为你们要破这个案子,可以从三方面入手,而不是非要把我和我女朋友留在这里,做无谓的证明。” 王队长抬起深沉的眉眼,略微偏头,说:“你说说看。” 简亦繁上半身微动,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第一,酒店的水晶灯被破坏,嫌疑人一定事先破坏了监控。可是要做这件事情,酒店前台的收银员小姐理应知情,因为酒店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营业,前台一直有人。如果连前台也不清楚,那就更加证明我的想法,嫌疑人对酒店非常熟悉,他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档。” 那位小徐警官一直在刷刷刷地做着笔记。 被简亦繁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非常有道理。这其实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情,可是因为混乱,我并没有把它们串连到一起。 “第二,”简亦繁继续道,“在观望舱里坠毁的十个人,一定有他们的共同点,——他们要一起被嫌犯害死的共同点,这个需要你们警方去介入。” “第三,继续大力审问迷彩男和眼镜男。因为他们如果不承认,也不打算说出真相,你们就得在几天之后教育完毕无罪释放,毕竟,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而且只是使用玩具枪绑架,情节轻微。你们没有直接的证剧能证明,他们两个跟这起凶案有直接联系,甚至会有人觉得只是巧合。” 简亦繁说得头头是道,就像一个刑侦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一样。他说话的时候,语调很静,声音很平和,淡淡的,不带什么私人感情与波澜。 我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流畅完美的侧脸,只觉得他在我心里的形象愈发高大了起来。 坐在会议桌头上的王队长一直在蹙眉深思,听完简亦繁所有的建议之后,他点点头,说:“你说的这些,我也正在考虑。不管怎么样,感谢你的建议。” 简亦繁这才略微提高声线,说:“那么,你能同意我和我女朋友先离开吗?” 王队长揉了揉太阳穴,答:“可以先离开会议室,但不要先离开酒店,请继续协助调查。” 我心里灰暗了几度,却也无可奈何。协助警方破案,是公民的义务。我就怕到后天还不能走,我就得翘课了。 简亦繁忽然站起来,迈开步子走进王队长,以手掌遮嘴,在对方耳边低声轻语了一句话。 而王队长闻言,眼珠转了转,片刻后,他慢慢点了点头。 随后,简亦繁便走过来,牵住我的手,拉着我往外走。走到走廊外,我刚想问他对王队长说了什么,结果他却先开口:“我的女朋友,你是想回房间休息,还是去园区里逛一逛?” 就在刚才,他向别人介绍我时,都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喜欢“女朋友”这三个字,听得心里头暖暖的。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我的心松懈下来,说:“我饿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把那个“饿”字拖得老长。等到我自己反应过来,才发现这是如此娇嗔的语气。 好像对着喜欢自己而自己也倾慕的男人撒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简亦繁闻言,也是轻微挑眉,随即便回答:“可是我们只能叫外卖,那回房间去等吧?” 我们一起往回走,简亦繁向我借电话来订外卖。我这才发现他好像从来不用手机。 等他订好餐将手机还给我时,我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用手机?是不是……你们那儿没有手机?” 听到这话,简亦繁笑了起来,边走边说:“我们那儿的手机比你们的更加先进。毕竟,手机的发明者、创使人、改良者,都去了我们那儿。我不用是因为不需要,因为——我和你心灵相通。” 他说得也对。 因为有了锆银戒指,所以我想找他时,就格外简单。 进了房间以后,我又问:“这枚锆银戒指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法力?” 简亦繁回答得很高深:“天时,地利,人和。” 我垂眸想想,没有再深入讨论下去。而他也没有向我解释,戒指的“天时地利人和”分别指的是什么。 两个人在房间里独处,气氛忽然又暧昧了起来。好像就连空气,也带着一些恋爱的甜蜜。我静静地看着简亦繁,这个英俊又深情的男人,舍不得挪开眼。 简亦繁把窗帘拉上,然后开了房间里的暖灯。灯光黄亮,满室旖旎温馨。他抬手解开领口的两粒扣子,结实的胸膛露出来一小块,那肤色动人又性感。 我抑住满心的欢喜与心跳,小跑着去打开了电视机。 简亦繁脱掉鞋子,换上酒店的拖鞋,走过来抱住我。他的身上有淡雅的沐浴清香,还有自然清新的体香味。两只手轻搂住我的上半身,头压在我的肩上,轻言细语地说:“小勉,等这一天,我等了很多很多年。” 很多很多年。 我想起来,他曾说我们上辈子也认识,而上上辈子,也是。 我猜想,这三生,他都一定在追随我的脚步。可是为什么,我们竟浪费了那么长时间。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想过彼此的真正身份,只是爱情来了,我自然而然地,就爱了。 我转过头去看他。 简亦繁完美湿滑的嘴唇,就在我的面前,近在咫尺。m。 第四十四章 到底谁是内应 http://..org/ 几乎是毫不犹豫,我就主动靠了上去。 我伸出双手来,去搂他的脖子。简亦繁个子高,我稍微踮了踮脚。他精致优美的面庞,就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在我心里放大。 因为有过一次经验,所以我已经知道要怎么样去配合他。看着他俊美的容颜,我的心头像被温柔的春风吹过一样,满是舒心。 简亦繁刚开始没怎么动,等到我的动作慢下来,他才忽然伸手,用手掌撑住我的后脑勺,加大了唇上的力道。而另一只手却抬起来,轻轻捂住了我的眼。 从前我觉得,拥抱、接吻,都只是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冲动需要使然。 可是自从我知道爱简亦繁之后,却想不到比拥抱和接吻更能表达我对他的爱的方法。我们需要释放自己的热情,而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感觉得到他的认真。他就像在完成某种神秘的仪式一样,虔诚又温暖。 我们两个人坐在床沿上,而我几乎已经摇摇欲坠。可是简亦繁一直把我托得稳稳的,不让我滑倒下去。 房间里色调温馨,窗帘拉上了,窗户却没关严实。有秋风吹过来,带着落地窗帘细细舞动。 我的手臂挂在简亦繁的脖子上,可是这还不够,我又捣乱一般去蹭他的背部。 他生得高大英挺,背部的线条流畅轮廓明晰,我闭上眼,一边配合他的吻,一边像盲人摸象一样在他背上四处探寻。 简亦繁是个老道高深的老师,慢慢教我如何去感受最炽热的爱意。 每次亲吻时,他都喜欢闭着眼,好像这样,便能全身心地享受从唇齿间传来的欢愉。而每当我偷偷看他时,他却会捂住我的眼,然后似惩罚一样,轻轻咬一咬我的唇角。 他把我的头发掀到背上,然后放开我,盯着那些早上被他啄啃出来的红色印迹。那些印迹稍微消退了一些,可是在我细腻柔软的脖颈上,那就是几道明晃晃的诱惑。 我抬头看简亦繁的眼。那双多情又清澈的眸子里,正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他的唇上泛着水光,也正一动不动地回望着我。 不过三秒,他慢慢靠过来,几近低哑地开口:“小勉,想不想……?”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压抑的兽,只等紧锁的门一开,便想要疯狂地往外冲。 我心里咯噔一跳,瞬间明白他在问我想不想要什么。 可是,我却觉得好紧张。那种感觉,就像当年参加高考时,一边写着试卷,一边在心手心里还隐隐流着汗。 看着英俊倜傥的简亦繁,我发现我……怂了。 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怂货。 见我没有回答,简亦繁以为我是害羞,于是伸出手心,捏了一把他。酥麻感立即传遍我全身,我甚至觉得连骨头都快要松软掉了。 我的脑子里还飞快地运转。我好歹是重点大学的学生,对于生理课,自然也是极熟悉的。如果……会不会……我低着头,默默想着这些事情。 简亦繁看我不拒绝,于是伸出手,慢慢地从我的肩膀一路抚下去。我心里清楚再继续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在这时候,救命的敲门声响起来了。 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林小姐,外卖到了!” 好好的亲热又被打断,简亦繁显得极度不悦,连眼睛也不爽地眯了起来。我笑着跳起来,整理好皱巴巴的衣服,准备去开门。 可是,看到简亦繁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我却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可爱,可爱到我想使劲调戏他。 我站在床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头靠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轻言轻语:“繁哥,别这么急嘛。”说完我还不忘记努力地重重地呼出鼻息,落在他的耳垂上。 果然,简亦繁身体一僵,抬起危险的眸子看向我。 趁他反击之前,我已经笑着跳起来,跑去给外卖员开门。 在吃饭的时候,我们都很一致地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 简亦繁把帘子拉开,又将餐盒摆好,然后替我准备好了椅子。 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我乐得屁颠屁颠,心情就像飘在云上一样,梦幻,又不真实。 吃了几口,我问简亦繁:“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正微微转动眼球冥思,我又接着说:“是不是因为胸大?” 他一下没有忍住,噗嗤笑出来,眼神却掠过我说的那个地方,答:“那我为什么不去喜欢玛茜·蒙德斯?” “那是谁?”我问。 他低下头,似在思考一样,声音淡淡:“世界第一。” 我:“……” 这个男人还真是……机智啊。我暗暗打量了他几次,又笑着吃饭。 把肚子弄饱之后,我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杯水。忽然觉得,其实留在这里也挺好的。和简亦繁在这里独处,不受别人干扰,细细享受我们的恋爱时光。 不管他回去以后是不是又变成那个只有我看得见的灵魂,也不管今后我会再遇见多少优秀的男人,我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心无牵挂。 不问过往,不畏将来。 秋天的午后,酒足饭饱,最易犯困。我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对简亦繁说:“我去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他点点头,长手长腿地开始收拾小桌子。 这一觉我好像睡得特别好。没有梦境,没有恐惧。我知道,简亦繁一定在我身边守护我,便可肆无忌惮地将心情放空。 一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忽然又有人来敲门。 简亦繁本来躺在另一张床上,听到声音,立即起身去开门。原来是王队长身边那位小徐警官。 “简先生你好,王队长让我来请你过去一趟。”小徐警官说。 简亦繁点点头,答:“我马上就来。”说完便进来换鞋子。我已经醒了,看到他要出去,也挣扎着起来,说:“我也要去。” 他同意了。 我们又一起去了一楼的王队长的临时办公室。 王队长正在看自己面前的电脑,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把笔记本盖下来。我们走过去以后,他示意我们先坐。话一出口,却是对着简亦繁:“简先生,多谢你的协助,我们有了进一步的进展。” 简亦繁挑眉,问:“是么。” 王队长可能把简亦繁当成了那种隐藏身份来西平市旅行的高级刑警,又因简亦繁的专业性分析,所以王队长一直显得很诚恳。 会议室里,只有王队长、小徐警官还有我和简亦繁四个人。 王队长示意小徐警官关了门,然后房间压低声线,说:“第一,酒店的员工在每天晚上七点,会到酒店外面的广场上一起开会,进行精神建设,大约时长半小时。由酒店的主管负责。这个时候,酒店里面是没有工作人员的,据我分析,嫌犯就是趁昨天这段时间,入侵了酒店半小时的监控,并成功松动了水晶灯的主要支撑线。” 简亦繁点点头,看架势,好像他才这是这个案子的主管负责人一样。 王队长又说:“从观望塔上坠落下来的十个人,他们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若非要说共同点,只有两个,一是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二是都曾经在西平市工作过。” “什么工作?”简亦繁抬起眸子,专注地看着王队长。 本来我觉得这些事情,王队长没有必要告诉简亦繁,而且也不符合办案的规则。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王队长很信赖简亦繁,有了新发现,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王队长又答:“无从考证。这些人的档案全部被毁,联系了家属,而家属也不清楚他们当年在西平市做过什么工作,只知道来过一段时间,后来又都回去了。” “有预谋的犯案。”简亦繁言简意赅,“嫌犯非常聪明,他们知道警方会如何着手调查,所以赶在你们前面,就把重要的物证都毁掉了。” 王队长点头。 简亦繁又问:“迷彩男和眼镜男这边的审问结果呢?” 王队长蹙眉,答:“没有进展。他们只坚持自己绑架,并不知道什么眺望塔的事儿。” 这个结果显然是意料之中的。简亦繁想了想,说:“那个导游小姐——名字叫文玲的那一位,深入审问过吗?” 王队长答:“审问过,她说,她只负责带团和与景区预约观光时间,其他的一概不清楚。” 简亦繁说:“所以,旅行社里的同伙,还有景区里的内应,都没有现身。这个案子明明非常有眉目,就是找不出那几个人?” 王队长点头,似乎有些暗自恼火。这是他上任后遇上的第一个案子,没有想到才新官上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那么,”简亦繁又恢复了淡定从容的语气,双手十指交握,“就按照我之前说的那个方法,来陪他们玩场游戏?” 王队长也抬着深邃的眸子,与简亦繁四目在空中交汇,片刻后,两人都暗暗点了点头。 看来,万事具备,只待瓮中捉鳖了。m。 第四十五章 美人计与离间计 http://..org/ 简亦繁和王队长聊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 我赶紧站起来,跟上他的脚步。站在走廊里,我好奇地问:“你们刚才说的什么?” 简亦繁神秘地一笑,不答反问:“你知道三十六计吗?” 三十六计?当然知道啊,我说。 他问:“都有哪些?” 我脱口而出:“美人计。” 简亦繁扬起唇角笑起来,说:“好计策。我就中计了。”我发现他还真是……什么话都能立即接上啊。 走到一楼大厅里,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谭如溪正在指挥几名工人重新安排一盏巨大辉煌的水晶吊灯,其中一个工人爬到架梯上,另外两人在地上递工具与灯框。 谭如溪穿着一身漂亮的秋款裙子,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时地抬着朝那灯架看。 听到走道里的脚步声,谭如溪立即回过头。在看到简亦繁的那一瞬间,她眼睛里的欣喜一闪而过。 “简先生。”谭如溪率先打招呼,脸色光影浮现。 简亦繁点点头,应了一声。我和他一起往大门的方向走,准备去景区里走一走。可是走到门边的时候,简亦繁忽然又往回走了几步,低声问谭如溪:“谭经理,你的办公室在哪里?” 谭如溪不知简亦繁有何用意,她看一眼他戏谑的眉目,还以为简亦繁想去她的办公室与之“谈心”,于是低眉笑眼地答:“在旁边温泉度假中心四楼,如果想来找我,随时过来。” 谭如溪的表情太谄媚明显,让我看了略觉不悦。可能男人见了,会怜爱这种温顺的女人,可是我却一眼能看中她心里暗藏的念想。 我早知道她对简亦繁存有那种心思,眼下竟当着我面打情骂俏,更是让人愤恨。 简亦繁还没走回来,我已率先走出了大门。 一直到我下了所有的台阶,他才大步跟上来。“怎么了?”他问。 我没好气地回答他:“你去谭经理办公室聊天去吧?说不定聊着聊着,能聊出感情来,哼。” 大多数刚刚陷入爱情里的女孩子,总会心口不一。明明很在乎对方,可是又会胡搅蛮缠说一些反话。 简亦繁笑起来,声音像三月的轻风一样好听。他说:“小勉,你吃醋的样子特别可爱。”我心中一软,那一点儿醋意慢慢消失了。 我们两个人走在玉齐峰景区里,诺大的景区一个游客也没有了。 自从观望舱从眺望塔尖掉落闹出人命之后,警局迅速封锁了景区,防恐嫌犯进一步作案。 我和简亦繁走到一排枫树下,那树叶已经层林尽染,遍地金红,甚是好看。只可惜,这么好的景致,却无人欣赏。 见我默默不语地散步,简亦繁问:“小勉,你在想什么?” 我看着他,叹了一口气,答:“希望凶手赶紧归案。那十个游客,真的是死得冤啊。” 简亦繁脸庞平静,不再嬉皮笑脸,而是一本正经地问我:“小勉,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十个人,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死了,你会觉得很冤吗?” 我一怔,眼睛上扬。我没有考虑过这种状况,可如若真像他所说…… “也冤。”我答,“人的生命是最有价值最有尊严的东西,如果真是那样,这十个人也不应该由嫌犯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生命,这是一种亵渎。有罪的人,自有让他伏罪之法,既然活着的时候没有受到报应,去了你们那里,不照样得按功过赏罚?无休止的地狱煎熬,也算是残酷的处罚了。” “你真这样想?”简亦繁问。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蔓延。那神情让我觉得陌生,甚至有些惶恐。 我点头,不敢继续说,只是看着他严肃的脸。 “既然生命如此重要,那为什么你——”简亦繁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可是,简亦繁没有再说下去。我约摸猜到是我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的事情,可是简亦繁说过,他不能说。 既然不能清楚地告诉我答案,我索性也就不问。 又向前走了几步,才问简亦繁:“你说明天就能破案,我们就能回中海去,到底有没有谱?” 他迈步走过来,伸出一只手轻搂在我的腰上,然后放慢步子和我保持匀速。 “当然有谱。”他说,“其实我心里大约知道那两个绑匪的同伙是谁,但是还没有直接的证剧。” 一听到他有线索,我立即被吸引住了。这就像看一部刑侦类的电视剧一样,后续的真相,总会大大的勾住我的兴趣。 “快告诉我,告诉我。”我嚷道。 简亦繁故意拧眉答:“这不好吧?” 我踮起脚尖,用力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似小猫撒娇一样缠着他的手臂不放:“简亦繁你就告诉我嘛。” 他好像很享受我的主动,又敌不过我的坚持,只好略微降低了声调,说:“那先说好,我这只是猜测,并没有证剧,或许结果并不是这样。” 我赶紧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我们走到一处僻静的花园小道上,简亦繁确认了周边一个人也没有,才轻声说:“这个案子从表面上,非常完整。从时间规划到解决眺望塔上的那十个人,都作了严密的安排。可是实际上,这些嫌犯的手法都非常稚嫩。采用假装绑架,而使园区清场,本来就是一个非常不成熟的点子。因为,很容易弄巧成拙。他们是一个团伙在作案,各司其职,共同的目的是为了那观望舱坠毁下来。那么,这个团伙也应该有共同的出发点,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情。你觉得是哪一个?” 我苦思冥想半天,问:“会不会是……买凶杀人?” 简亦繁有点担忧地看着我,说:“小勉,你的智商,让人堪忧啊。” 我:“……” 我又缠着他问:“所以那些同伙到底是谁?” 我们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再走就是登山的道儿了。所以我转回了身,又想往酒店的方向走回去。简亦繁站在我身边,尽量与我保持一致的步伐。 他说:“其实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晚上——就会见分晓。要不,你再等几个小时,再亲眼看到这个答案?” 他说得很玄乎,可是又信心满满,让我觉得肆意又刺激。这种感觉和帮助鬼魂传话不一样,而是在一群掩饰的人里,找到真正的那只鬼。 我想了想,决定再多等等。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听到有警笛声响起来。抬头一看,从园区门口开进来两辆警车,车顶红蓝色的灯光闪烁。 紧接着,从车上下来几个警察,我看到其中还有那个操作员杜峰和导游小姐文玲。 我不知道他们做什么,于是狐疑地看向简亦繁。他也回过头看我,却只是轻声说:“从现在开始,你只要跟着我,一句话都不要说,能做到吗?” 我知道他是想尽快帮助王队长破案,好带我回中海去,于是乖巧地点头。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简亦繁带着我往酒店走去。 大厅里,安装水晶灯的工人已经离开,天花板上已经重新装上了一盏亮堂绚丽的灯。 简亦繁径直走向会议室,非常“巧”的是,王队长正在审问眼镜男和迷彩男。见到简亦繁进来,王队长叫了小徐警官和小陈警官两人把持玩具枪绑架的迷彩男带到另一个房间去。 简亦繁打开了隔壁的一间房,看着小陈和小徐把那个迷彩男拷在窗户的不锈钢管道上。然而,简亦繁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了一眼迷彩男,便开始盯着墙上的挂钟看。 那个迷彩男知道简亦繁身手不凡,却因他来历不明,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蹊跷的是,简亦繁却不说话,只盯着表看。我很想问问他在看什么,可是想到他交待过我,一句话也不要说,于是缄了口。 过了一会儿,简亦繁忽然站起来,脚步生风地往门外走。而此时,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徐警官和小陈警官立即进来看住迷彩男。 我跟着他回到王队长所在的会议室去,见到简亦繁忽然关门,神情不屑地说:“王队,他招了。计算机专家的协助,旅行社的配合,都招供了。” “哦?”王队长浑厚的双眼里立即放出精光,“这小子还挺知道配合的。” 这个时候,一直被拷在王队长的身后的那个眼镜男老熊却错愕地张大了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迷彩男这么快就招供,莫非这个叫简亦繁的男人,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王队长边和简亦繁讨论,边看似无意地回过头,猛地一拍眼镜男的肩,呵道:“非要让人都死,才能解气?” 眼镜男的脸色变得很快。看得出来,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在渐渐瓦解。尤其当他听说自己一直仰仗的同伴迷彩男已经招供时,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愤恨已经显而易见。 他暗暗咬合了牙齿,才紧拧眉头,神情有些悲怆地说:“他们不全部死光,我们怎么报仇?” “什么仇非要报?”王队长问。可是他一说出口,就发现自己不应该问。 果然,眼镜男起了疑心,微眯着眼,凶狠地盯着王队长看。 而王队长以同样的眼神盯着对方,两人在无声地博弈。简亦繁走过去,轻声说:“王队长,你找的恢复监控的专家就快到了。” 王队长点点头,大约一分钟以后,他忽然走出门,拉过那个一直在外巡逻的小陈警官,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而小陈警官点了点头。 同时,简亦繁又回到扣押了迷彩男的那间房去,无比闲散地翘起腿坐在椅子上,问:“不想这样的办法,你们就没别的方式报仇了?” 迷彩男眸光闪烁惊愕之际,简亦繁语调平淡:“你那个同伴老熊,没有什么主见,你知道的。他已经招供了。”m。 第四十六章 水落石出 http://..org/ 迷彩男是为首的绑匪,听到说自己的同伴眼镜男招供了时,神情微变,但还是故作镇定,说:“不可能,你不用诓我。” 简亦繁站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说:“你马上就会相信了。”那神情倨傲散漫,好像这样的绑架案,在简亦繁的眼里,根本就是一场小儿科似的闹剧。 接着,简亦繁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无比从容随意地对我说:“小勉,我们先出去,过两个小时,会有省里的技术专家过来恢复所有监控录像,到时候不光是旅行社的内应,景区这些的同伙,都会水落石出。” 我点点头,轻松地跟上简亦繁的步伐。 而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简亦繁使用的是心理战术。如果能瓦解这两个绑匪的心理防线,那这个案子真是太简单了。 路过王队长所在的那间会议室时,简亦繁叩了叩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王队,咱们先出去一下吧,让徐警官和陈警官留在这里,我想找你去外面走走。” 王队长点头,看了一眼被拷在椅子上的眼镜男老熊,又扫了一眼他身边的会议桌,起身大步走出门。 一出了门,王队长迅速带着我们去了附近的一辆警车。 上了车后我大吃一惊,这辆车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办公间。里面有两名警官正在观察电脑上面的监控。我仔细看了一下,那画面上显示的是正是眼镜男和迷彩男分别关押的房间。 车上的警官看到王队长上来,回头说:“王队,针孔摄像仪效果很好。” 王队长点点看,开始专注地盯着那上面的画面。 而我就算是再笨,也明白了简亦繁和王队长这一唱一和的,是在做什么。他们在挑拨离间眼镜男和迷彩男,突破他们的心理建设。而简亦繁放了话说,过两个小时会有专家来恢复酒店里的视频录像,不过是要引得迷彩男赶紧想办法通知他的同伙。 此时一楼两个会议室外,只有小徐警官和小陈警官两个人,他们正在走道上聊天。 没过多久,酒店的经理谭如溪从旁边的度假中心走了过来。她看到走廊上的两名警官,说:“警官,问问你们,景区出了事儿,我的酒店也得歇业,这估计得持续多久?” 这两个警察里,小徐是记录员,小陈负责审讯。他们看到酒店的经理过来,也显得比较客气。 小徐警官回答她:“等案子结了,自然会开放了。” 谭如溪点点头,她看到两个警官一人站一边会议室门口,说:“警官,你们一定要把这些坏人全部抓起来!扰乱了我们景区,还挡了我的财路,太可恨了。”说完以后,她又满脸诚恳地说:“是这样的,还有件事儿我等请你们帮一下忙。昨天有个高级会议在这间会议室里召开,可是今天有客户打电话来,说漏了点东西在里面,我能进去找找吗?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个会议记录册。” 谭如溪的要求合情合理,警方又是把人关押在她的酒店里,所以也没有理由拒绝。 小徐警官打开门,谭如溪走了进去。一看到里面关着的眼镜男老熊,她明显一怔,随即眼里就冒出愤怒的火焰,好像还在因为被绑架一事耿耿于怀。 谭如溪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那个会议记录本,然后放在桌子上,又背过身来和小徐警官说话。而老熊就被拷在小徐后边的椅子上,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我们清楚地从监控中看到,那个眼镜男趁着小徐警官不注意,偷偷拿出那本近在手边的记录本,又抽出藏在书脊中的一支笔,快速地在某页写了几个字。 就在这个空档,王队长忽然发令:“行动!” 他身边的两名警官听了,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我和简亦繁王队长三人也跟着大步朝里走。等我们进去时,车上的两名警官已经扣押住了谭如溪,并且将那个会议记录本夺了过来。 王队长走过去,翻开那个笔记本,其实有一页上,字迹潦草地写着:“两小时后,专家恢复监控。” 正是眼镜男写的。 他发现本子被夺,大惊失色,面色惊恐。而被警官扣住的谭如溪却惊讶地问:“王队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王队长活动了一下身体,自己捡了个地儿坐下来,又示意简亦繁和我坐过去。 王队长说:“谭经理,我们等你好久了,可惜你现在才来。” “什么意思?”谭如溪问。 王队长说:“需要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谭经理,你的苦肉计用得可真是好。牺牲自己酒店的监控和水晶灯,自己也被绑架,还导致酒店被歇业,也非要给我们来一出卧底的戏码。你知道眼镜男和迷彩男被分开关押,怕没有主见的眼镜男招供,所以前来探视,而他又正好写了字条给你,你怎么解释?” 谭如溪依然镇定,说:“你这是诽谤。可不能冤枉好人。” 王队长抬头,指了指小徐警官和小陈警官,说:“把迷彩男给我带过来。” 很快,迷彩男被带过来了,他和眼镜男一被扣在同一个地方。 看到两名警官扣住谭如溪,迷彩男的脸上更是火冒三丈,气得就骂眼镜男:“老熊你这孙子!” 他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我看到简亦繁挑了挑眉。 过了几秒,简亦繁忽然开口:“谭经理,我注意你很久了。只是,你们的计划看似周全,却漏洞百出。” 谭如溪忽然气瘪,身体都软了几度。她看了一眼迷彩男和眼镜男,又回头问简亦繁:“我哪里出了问题?” 简亦繁扬起脸,声音淡淡的,就像在谈论天气一样,说:“我问过你酒店的员工,你平时并不需要来酒店巡楼。而早上被绑架时,我们在楼道里遇见,你说你是来查房的。随后我们被绑架时,迷彩男坚持要五百万现金,你在我给大家解绳子系活扣的时候,忽然对着对讲机喊,钱准备好了没有,其实你是在提醒迷彩男和眼镜男我的动作,只可惜他们并没有明白过来。 还有,在被绑架的时间里,迷彩男一共看了三次时间。他确实是在争取园区清场的时间,而这个时候,你虽然在假意发抖,可是一直在密切地配合他们。如果我没有记错,特警进来以后,你第一反应不是安慰你的员工,和被绑架了的旅客,而是冲了出去。是想去看看,眺望塔那边得手了吗?后来我也问过你,你的办公室在哪里,你说在度假中心的四楼,可是你一个总经理,怎么会亲自督促安装水晶灯这种事?如果办公室不在这栋酒店,就说明你有事情想要隐瞒。那盏被玩具枪打落的顶灯,是在你的帮助下,拆了支撑线的吧?” 简亦繁说得头头是道,一些毫不起眼的小细节,他竟然全部都观察得这么仔细。 而谭如溪闻言,全身颓唐,怔忪地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说:“竟然被你发现了。” 王队长拿着手中那个会议记录本,手指一下一下在本子上轻轻敲动。他对自己的同事小陈警官说:“小陈,你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小陈倏地抬眉,答:“王队长,你……在说什么?” 王队长看向他,双目如炬:“我只告诉过你,眼镜男招供了一个人出来,而谭经理立即赶过来了,你通风报信,还问我说什么?而且,遇难者的档案被毁,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小陈警官很年轻,从警校毕业还不到一年。虽然心理素质过硬,但也经不起事实面前的审问。 王队长抬手,冲着小徐警官说:“把他拷起来!”小徐警官也显得格外惊诧,但还是照做。 王队长说:“你们以为这个案子会成为悬案?以为你们拿个玩具枪来闹一场,警官就真的只是拘留你们几天,教育教育就无罪释放了?以为监控被毁就不能查到真相?” 诺大的会议室里,眼镜男、迷彩男、谭如溪,还有小陈警官,皆是面如土灰色。 看得出来,他们的内心都在挣扎。 王队长又说:“据我所知,天海旅行社的文导游在带团前莫名其妙收到一大笔汇款,只是被要求在今天早晨务必让那个旅行团的游客乘坐第一班观望舱,也是你们所为吧?” 听到简亦繁和王队长口中说出的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这么一个恐怖的蓄意杀人案,真正的凶手和谋划者一直在我们身边。 “不,还少了一个人。”王队长说,“还有那个趁着我们清场,趁着操作员杜峰不在操作间而入侵了系统的人。他在哪里?” 四个嫌犯无一人说话。 王队长却笑了,又问小陈警官:“小陈,是什么深仇大恨?” 小陈深知警队规矩,被擒获之后,说真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嚅动了嘴唇,答:“这些人,都该死。十年前,他们在玉齐峰景区,害死过一百多人的性命!可是却逍遥法外!”m。 第四十七章 未完成的事情 http://..org/ 王队长听了这话,双眼闪烁。 他又找了个地儿坐下来,抬了抬眉,声音浑厚:“你说的是——十年前的景区试营运一案?” 王队长年纪稍长,虽然是新官上任,又是从别处刚刚调任过来,可是对于西平市的大事纪,还是有所耳闻。 在十年前,玉齐峰景区刚刚建成之时,为了试营运,景区方曾邀请过一些市民前来观赏游历。可是当天,却有一百多人却丧生于景区的人工溶洞里,后来官方公布是由于塌方造成的。因为是地质灾害,所以当时并无人被问责。 但当时,这件事情被媒体报道得铺天盖地,虽然舆论一片哗然,却总不能以土地塌方,却定几个主要负责人的罪状。 久而久之,这件事情就像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新闻,渐渐被淹没在了旧时光里。 一提到这个,被控件了的眼镜男、迷彩男、小陈警官还有谭如溪个个面色冲血,仿佛触及到了他们心底最深的仇恨。 十年隐忍,他们就是在等今天。 “对!”小陈警官也不挣扎,静静地站在那里,眼晴里满是悲愤,“这些人都该死!那时候,我们几个人都还只是十来岁的孩子,一夜之间忽然失去了父亲,这个仇,我们一定得报!” 听到王队长和小陈警官的对话,我当时并不是非常理解。因为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也是后来才问清楚。而在当时,这样看来,他们蓄意害人,竟是情有可原? 王队长又说:“小陈,当年的事我也只说过,那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小陈警官满目含恨,“一个这么大的景区,试营运时,就不知道地下的人工溶洞可能有危险?地都塌下来,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却先抢修设备,封锁消息,生怕毁了他们的财路和景区的名誉,而没有及时救人。死了那么多人,就是钱能摆平的吗!他们是有钱,是有关系,可是王队,这种仇恨,换作是谁能受得了?” “所以这就是你要考警校的原因?”王队长问,不待小陈警官回答,王队长又看向谭如溪,说:“所以你拼命想嫁入林家,成为酒店的经理,也是为了这个仇恨?” 谭如溪不说话,但眼睛里的恨意却是明显的回答。我这才知道,谭如溪原来是有未婚夫的,只不过她并不真爱那个男人,却将对方当成一块复仇的跳板,等候机会来发泄心中的仇恨。 而那个眼镜男和迷彩男呢?他们也是当年遇害者的家属。正值孩童天真烂漫时,却忽然传来噩耗,称自己的父亲在景区游玩里遇上了自然灾害。 这一切蓄意的报复,不过是因为当年那些善良平凡的民众,死得太过冤屈。当年那些人家的孩子,在深度的心理阴影里度过了许多年。 末了,王队长终于拧了拧眉心,说:“带回去再审!” 几个警官把四个嫌疑人全部拷走了。王队长走过来,站在我们面前,眼睛看着简亦繁,说:“简先生,谢谢你的配合。” 简亦繁点点头,答:“是我们应尽的义务。那么,我们能离开了吗?” 王队长点头。 整件事情一直进行到这里,我的心里就犹如翻江倒海一样,难以平息。 我才对简亦繁说过,人的生命是最有尊严和最有价值的东西,可是如果换位思考,有人在我少不更事的时候,谋害了我的家人,我岂能任之不管?是坚持“生命是最有尊严的东西”这个原则,还是和谭如溪他们一样,处心积虑地将那些主要负责人集合起来,然后报仇而后快?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夜已深了。深秋的空气带着浓厚的寒凉,越我的皮肤,直击我的心里。 园区的路灯一排一排都亮起来,高高的灯柱下,是一个接一个的圆形灯罩。里面的节能灯一开,灯罩散发出浅淡的白光。 细看之下,那些灯罩,竟像极了人惊恐之下,落下的眼泪。又像是那一百多个枉死的民众,留在人间最后的怨灵。 我只觉得毛骨悚然,不敢再去看。就连周遭的空气,也似乎变得阴森森。 我拉着简亦繁,快步回到了我们住的房间。我不想住在这里了,一刻也不想。 简亦繁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思,回到房间里,环抱双手看着我收拾东西。他问:“是现在走,还是明天早上?” “现在走,马上走。”我边说着,边将我的东西往包里塞。 这次出来我并没有带多少东西,所以收拾起来也极方便。三两下便全部捞到袋子里装起来,便往门口冲。 他将之前干洗好的黑色西服外套穿上,又接过我的简易行李,牵着我的手出门往外走。 秋季干燥,有冷风从未关严实的走廊空子里吹进来。有一点寒凉,我缩了缩肩膀。简亦繁立即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肩膀上,然后一手搂我的肩,大步向下走。 因为出了这件事,景区早已被封锁。没有了游客,也没有了留宿者。整个景区一片沉寂,细细一看,还有些赅人。就被一片被荒质的废墟,满目疮痍。 从玉齐峰景区出来,简亦繁带着我打车远离了景区旺店,又重新找了一家档次较高的酒店。 我默默跟着他,看他拿身份证开房间,办理入住手续。忽然觉得无比心安。只要跟着他,好像一切都能平安顺遂。 一整天的惊魂,一整天的疲惫,在我进了房间接触到柔软的床那一刻,立即找到了依附倾泄之处。 我真的太累了。 简亦繁去浴室洗完澡出来,发现我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恍惚间,我只看到有个人影在我面前晃动,高大的身躯,腰间系着宽大的浴巾。 “嗯……”我尚有一丝残留的意识,对着简亦繁哼了一声。 可他好像毫无睡意,掀开被子躺过来,把我搂在了怀里。我左右翻滚,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又闭上眼睡觉。 他的胸膛很结实,躺在上面很有安全感。 我睡得正好,忽然觉得耳朵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强睁着眼一看,原来是简亦繁正在用他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我的耳垂轻揉慢捻。 就像按摩一样,丝丝温柔,非常舒服。 简亦繁尽心尽力,一直帮我揉着酸痛的后背。经历了这么一糟,我对人的生命又有了新的看法与领悟。 没过多久,我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意识全无前,我感觉到有人在亲吻我的脸,气息凉薄,却是止不住的温馨。 可是,在后半夜的时候,我却骤然醒了过来。有了几个小时高质量的睡眠,我精神好了许多。 因为口干舌燥,我起身去找水喝,一回头,撞上了一个坚实宽阔的怀抱。 简亦繁似乎一夜都没有睡,又好像根本不需要睡眠一样。他搂着我的背,问:“做梦了?” 我想了想,摇头。 我回到床上躺下来,睡意全无。他原本睡在另一边,此刻也靠过来,倚在我旁边,不说什么话。 可是,我又想到白天那个案子。 静夜里,我的思绪好像格外敏锐。细想之下,我脱口问他:“简亦繁,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你说说看。”简亦繁轻轻开口。 我整理了一下措辞,说:“这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虽然几个实施者被抓住了,可是我总觉得,他们的幕后还有人在操控。” “为什么这样想?” “你看,眼镜男老熊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他绝对不可能全局策划。迷彩男呢,空有一身蛮力与武断,不像是真正能动脑子思考的人。谭如溪就不用说了,胸小无脑的女人——” “——等等,”简亦繁打断我,“什么女人?” “胸小无脑。”我重复了一句,而后自己都轻轻地笑了。我又接着分析道:“还有小陈警官,年轻气盛,好冲动,才当上警察,不像那种有头脑的人。所以我感觉很蹊跷。” 简亦繁沉默半晌,没有立即接话。他的脸隐藏在晦暗不明的夜色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还有,那个趁乱跑到眺望塔去入侵和窜改系统的人,不是还没有抓到吗?”我问。 而这一次,简亦繁终于开口:“能不能抓住他,就要看警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听他这话,我一惊,立即问:“所以,你知道是谁做的?” 简亦繁沉默了一会儿,在黑夜里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 我的好奇心立即被他带起来,赶忙问:“快告诉我!” 他想了想终于回答:“只是怀疑,并不是最后的结果。你可以听一听。在眺望塔的操作室里,有一套完整的升降系统。平时由检修员负责维修保养,而操作员只需要来回拨动操作手柄。那个名字叫杜峰的操作员,我观察过他的手,按照工种来说,他的双手每天握住操作柄,应该是手心里长茧子才是,可是,他的十指指腹却比常人要厚,并且,我无意看到他的手腕着力外,分别磨出了两个厚厚的茧子。这说明,他其实是一个惯用电脑键盘的人。因为长年如此,所以指腹越来越厚,而因为使用键盘时手势不标准,而将手腕压在键盘架上,才导致手腕处也生了茧子。” 听到他这么一分析,我惊恐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叫杜峰的小伙子,就是那个趁乱入侵了系统的人?” 简亦繁嗯了一声,又答:“是。他给人造成一种假象,就是酒店绑架案时,他已经被清场出去了。而事实上,他躲在了操控台里。而等园区恢复通行的时候,他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里面,好像他刚刚回来一样。可是监控已被破坏,并不能看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和回来的。” 我的思维也跟着高速运转。“难怪啊!难怪他坚持要等天海旅行社的旅客到了,才开动第一班观望舱!他心里真变态!” “他蛰伏多年,把自己打造成一个计算机黑客,又隐姓埋名生活在这个城市,心甘情愿去做一个眺望塔操作员,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亲手将那些当时的决策者一网打尽。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死,更让人觉得畅快的事情?”简亦繁清冷的声音婉婉而来,我却听得心头狂震。 而这样看来,这个叫杜峰的年轻人,才更像是这起蓄意谋杀案的主谋。 我问简亦繁,为什么没有把这些信息告诉王队长?他答:如果他不能自行判断,以后的队长生涯将会非常困难。 后半夜的那几个小时,我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天色破晓,朝阳渐升,我却又迷糊地睡去了。m。 第四十八章 电梯里的黑白无常 http://..org/ 又过了很长时候,我才慢慢睡醒过来。朦胧迷糊间,我微翕双眼,忽然见到一名陌生的女子穿墙而进。 房间里的灯很暗,窗帘被简亦繁拉上了,而我的意识涣散,看不清那女子的正脸。我只看见,她的头发很长,笔直柔顺,一直长到了脚踝处。她穿着一套浅色的长裙,像一道光一样,忽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受惊地脱口而出:“啊……” 而简亦繁似乎也感应到了那人的存在,他不悦地皱眉,然后迅速扯过被子盖住我的身体,才回过身去看那个女人。 我揉了揉眼睛,却仍然看不清她的脸。仿佛眼前水波荡漾,我看不清这个模糊的世界。 可是我的听觉却是清晰的。我听到那女子冷哼一声,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朝简亦繁的方向看着。 简亦繁只穿了条浴袍,精壮的身体暴露于空气里。他有些大义凛然地走过去,低下头,却是轻声说:“我主阿浅。” 对面的年轻女子的容颜依然一片模糊。听到简亦繁的话,她抬起头,说:“反了你!要化作人形,就是来这里行苟且之事?” 她的声音很奇特,听起来不像是人的正常声音。听起来空灵,遥远,又像是经过电子处理器处理过的嗓音。尽管如此,却依然不影响好听。 我心里已经隐隐猜到她就是简亦繁说的冥王阿浅,却总是没有办法看清她。而后我才想起来,简亦繁曾说,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即使见了,也必当和我一样,只能看到一个人形,而脸那里,却一直是深深的水波。 简亦繁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并没有违反我们之间的契约。” 对面的那名女子接上他的话:“简亦繁,你知道惹怒了我,会是什么后果!” 简亦繁站着没有动。 大约过了十秒钟,我隐隐看到那女子转过身,慢慢拖着裙摆往外走。遇上墙壁,竟像毫无障碍一样,倏地就离开了。 我原本就累得很,又因受了冥王云浅的磁场影响,更是头疼欲裂。于是拉上被子歪过头,不过数秒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我又作梦了。 有个女人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看不清她的脸,而她却告诉我,叫我远离简亦繁,越远越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头脑里关于昨夜见过冥王的记忆已经被抹去了。而思维仍停留在昨天观望舱案破获的时候。 简亦繁早已经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到我醒来,他立即过来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头似千钧重,挣扎着坐起来,问:“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简亦繁听我这样问,立即明白冥王对我做了什么。他走过来,搂着我起来,说:“这里是酒店,昨天临时找的一个地方,你可能太累了,所以忘记了。”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那个梦境,刚想问问他,却想到他说过,梦都是反的,又加上那个时候我并不熟悉冥王,只以为是个不相关的人,所以最后终究没有说出口。 简亦繁弯着腰,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无比抱歉地说:“小勉,对不起。我今天可能不能陪你回学校了。” 我以为是冥间有什么急事需要他回去,于是也不挽留与阻拦,只答:“没事,我可以自己去坐火车,你放心。” 他伸出手来,环抱住我的上半身,这次却没有再进一步。 搂了一会儿,他说:“起来吧,我送你去乘车。” 我明显感觉到简亦繁的情绪有一点不对劲,笑容也少了许多。乍一看,他还是他,可是那张清俊的容颜上,又好像多了一些什么陌生的东西。 然而,我并没有刨根问底。这两天过得实在太辛苦,也太惊心动魄。或许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吃过早餐以后,我去退房。简亦繁分明是和我一起下去的,可是走到前台的时候,前台小姐却说:“小姐,您好,请问您是开房还是退房?一位吗?” 她问我是不是一位?我心惊地回过头去,却看到简亦繁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从前的那副样子。 一身简洁清爽的白色西装,身躯高大,仿佛笼罩在一层光里。 我的心立即收紧。不过短短两天的温存,已经在他恢复身份的时候,被现实撕裂了一道口子。即使我早就料到有这一刻,也知道他无法长久地化作人形来陪我,与我长相厮守,可是这一刻真的到来时,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阵抽痛。 看我一直转头发呆,前台小姐又叫我:“小姐?” 我回过神来,赶紧拿出房卡递给前台小姐,说:“我退房。” 结束checkout之后,我背着自己的包,默默地往外走。简亦繁一直在我身边跟着,温柔的模样一如之前他拿戒指出现的那一晚。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我回头看他,问:“简亦繁,所有人——都不记得你了吗?” 他点点头,答:“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想起之前李小凡她们几个因为认识了简亦繁而兴高采列,而现在看来,怕是连来过西平市都不记得了。 我朝他看多看了几眼,心里的不舍不眷念油然而生。就好像刚刚陷入热恋的人,马上就要陷入异地恋的痛苦里。 “简亦繁,我回去了。”我说。他走过来,伸手又搂住了我,答:“小勉,不要舍不得我。过几天,只需要过几天——你在心里叫三次我的名字,我依然会随叫随到。” “好。” 在回中海市的火车上,我一直在想,我和简亦繁所面对的未来。或者说,我们到底有没有未来? 一路沉思,我独自回了学校。 进了宿舍以后,李小凡方婷和陈梦三个人都在。看到我进来,她们神色无漾。我自己走到书桌前坐下,方婷叫我:“林勉,你最近精神一直不怎么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怔,以为她记得这两天的一切,可当我转过头看向她时,她却又接着说:“好像你上周出去了一次,就心事重重了。要不要我们陪你去散散心?” 她这话一说我便全明白了。她们的思绪全部停留在我从郑值家的别墅回来之后,精神不怎么好的时期。也正是那天,她们兴致勃勃地邀请我一起去西平市旅行。而现在,她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我赶紧冲她们笑,说:“没有啊,可能因为春困秋乏,我才觉得精神不好吧。” 她们都点头,然后又转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简亦繁对她们来说,就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了,就忘记了。 李小凡正在学着化妆。她拿着一支眼线笔,细细地贴着眼皮勾划。因为是新手,所以手法非常不专业。捣鼓了半天后,她突然叫我:“哎,林勉,你快看看,我这妆化得怎么样?” 看到她一边高一边低的眼妆,我噗嗤一声笑了。 李小凡见我还未回答就嘲笑,气得眼睛直瞪,说:“林勉,你不能这样!”我赶紧认真回答:“挺好的,就是你用的刷头太软,所以容易跑偏。” 她认真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于是说:“那明天我去买一支好一点儿的,你陪我去吧!我们就去中海世纪商场!” 世纪商场是中海市一处非常高档奢华的购物广场,每次经过那里时,里面的金碧辉煌都让人艳羡。我猜想,李小凡是因为我情绪不好(就她目前的记忆来说的确如此,想要拉我一起去逛逛街散散心。 我心领她的好意,于是答:“好。刚好明天上午没有课,我陪你去。”其实哪里是我陪她呢,她不过假借买东西之名,拉我出去逛逛罢了。 第二天是周一,睡到自然醒后,我和李小凡一起去了商场。 几乎每个商场的第一层都是各式各样的化妆品柜台。穿着漂亮工作服的销售员小姐笑容甜蜜,优雅又矜持地向顾客介绍她们的产品。 我和李小凡穿梭于商场的柜台间,被那些花花绿绿的商品颜色迷得挪不开眼。然而,那些商品旁边的标价,却让我们暗自咂舌。 太贵了,我们根本买不起。 转了好久之后,李小凡也发现,她看上的那些眼线液,她根本负担不起。我们两个在一楼转悠了很久,看她一脸沮丧的样子,我安慰她说:“这家商场的七楼全部都是餐厅,我们去那里吃饭吧?我请客!我们在网上买一个团购就好了,也不算太贵。” 她听了,欢喜地同意了。 我们去等直达电梯。这家商场的正中心有一层一层的楼梯电梯,顾客要上去时,大多会选择有扶手的楼梯电梯。可是我们要直达七楼,所以去了升降梯排队。 奇怪的是,在升降梯前,一个人也没有。 李小凡按了向上箭头,电梯慢慢下来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我正欲抬脚向里迈里,却蓦然愣住了。 电梯里静静地站着好几个黑白无常,像几道晦暗不明的光一样,矗立在那里。它们分别穿着黑色或者白色的纱衣,头戴斗笠,笠沿边有同色系的薄纱垂落下来,遮住它们骨骼清奇的脸。 而李小凡当然看不见它们,还大步地跨进去喊我:“林勉,发什么呆呢?快进来呀。”她大步走过去,按下了楼层。因为撞到了一个着黑衣的鬼差,那个鬼差还立即往后退了退。 而这些鬼魂见了我,竟齐刷刷地朝我看过来,透过它们面前的薄纱,我看到那狰狞的眼里,好像有一丝玩味。 我手上的锆银戒指伸缩起来,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它正在散发白光。为了避免李小凡看到,我赶紧将手藏到身后去。 我进了电梯以后,李小凡重重地后退一步,一下子踩到了个白衣鬼差的脚上,而她自己浑然不觉。 而这时,我看到那只鬼魂恶作剧般,先朝我看了看,然后举起了那双枯瘦如柴的双手,慢慢伸向了李小凡的脖子……m。 第四十九章 藏在厕所里的鬼妇人 http://..org/ 我赶紧去拉李小凡,把她拉到我身边来,逃离了那双魔爪。 李小凡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怎么了?”我回头看一眼那个白无常,他正睁着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看我,那脸上分明有戏谑的笑。 鬼魂在朝我笑,这让我心惊胆寒而略有些栗栗发抖。 而同时,我发现,电梯里的这些鬼魂几乎都在盯着我的左手看。 我知道,它们都在看我藏在身后的锆银戒指。 我想,简亦繁的职位比它们高了数倍,有此忌惮,这些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倒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只是我不想把室友李小凡拉进来,所以我得尽快逃离它们。 幸好电梯很快就到了七楼。 门一开,我就飞快地拉着李小凡跑出去,而隔了好几步,我还听到有鬼魂专属的那种空灵笑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骤起全身。 出了电梯以后,李小凡还在问我:“林勉,你刚才怎么了?突然拉我一下干什么。” 我赶紧笑答:“没有啊,就是看你衣服后面的拉链拉好没有。” 这么一说,她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七楼有很多自助餐厅,我用手机买了团购票,然后拉着李小凡进去大快朵颐。 可能因为饮料喝得太多,没过多久,李小凡急着要去洗手间。她属于那种上厕所喜欢拉着女同学一起去的女孩,所以去洗手间时,也非要拉着我去。 可是自助餐厅的女洗手间里,只有三个位置,巧的是里面都有人。 有服务生告诉我们,在楼层的尽头,还有公共的洗手间,如果不想排队或者胆子大,可以去那边。 我还没有明白服务生的意思,李小凡已经不想再等,于是拉着我往外跑。 结果到了才发现,这里是一处老旧的洗手间,里面只有两个位置。 我们进去时,刚好有两个女生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对另外一个说:“好怪哦,厕所里阴森森的,好像有人在偷看我……” 而另外一个笑答:“你是灵异小说看多了吧?” 两人渐渐走远,而我和李小凡进去了。一进隔间,我就感觉到这里面确实不对劲,好像真的有鬼魂的气息。 可是,锆银戒指并没有亮。 我和李小凡分别进了不同的蹲位,大约半分钟以后,我突然听见李小凡一声大喝:“谁呀!” 我心一惊,赶紧提起裤子站起来往外冲,问:“小凡,你在说什么?” 她带着哭腔,迅速从隔间里出来,脸上花容失色,惊恐万分地说:“林勉,我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抓我!” 我朝里面看一眼,空荡荡的隔间里,除了便池和冲水器,什么也没有。而那冲水器显示陈旧,表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锈灰,但长久未有人使用过了一样。 李小凡看我不相信她,继续说道:“我真的没有骗你!好像有人抓了一下我的臀,**的……林勉我好怕啊……是不是有人恶作剧?” 我想起之前出去的那个女生也说了同样的话,又看了看李小凡受到惊吓的脸,相信她并没有说谎,可是,戒指并没有亮啊? 我拍了拍李小凡的背,一边安慰她一边讲笑话让她放松。我们一起走了几步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的戒指忽然有动静了。 它开始伸缩,并发出了强烈的白光。似乎在提醒我,那只可怕的怨灵,已经出现了。而这光亮很强烈,不同于见到那些纯良小鬼时的光线强度。 强烈的好奇心使然,我又转身走了回去。或许又因为,我有锆银戒指,我有简亦繁,所以肆无忌惮。 我走了几步,站回到李小凡刚才进去的那个隔间门口时,眼前的一幕让我立即惊呆了,心也被迅速提了起来。 一只干枯得只剩骨骼和褶皱皮肤的手臂,慢慢从那个便池孔里伸了出来。它的五指张开,手臂旋转,似乎想抓住一点什么才甘心。那手指上已无血肉,只是松垮的皮肤包裹着几根原状的手指骨。 李小凡也正疑惑着,因为那触感太强烈,可是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现象。 她看到我像被定住一样站在隔间门口朝里看,于是也走过来。可是,她一过来时,立即发出了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声:“啊……!啊……!有鬼啊!” 喊完之后,她便立即双腿发软地往厕所外面跑。 那只枯萎的胳膊还停留在那里,不见身躯,不见人影,只有这么一半手臂,从那个下水孔里伸出来,看得人心惊胆颤头皮发麻。 但是,李小凡怎么会看得见呢?我赶紧把那个洗手间隔间的门关上,然后迅速跑出去追李小凡。 她连饭也不吃了,直直地往电梯跑。看到我跟上来,她吓得全身直抖,连声音也不清楚了。“林勉……有鬼,有鬼……你看见了没有?有一只手,从厕所里伸出来,它想害我……它想害我!刚才,肯定就是它在抓我!” 我去拍她的后背,然后拼命地安慰她:“是幻觉吧?我没有看到啊,小凡,你一定是之前看了鬼片,潜意识里还记得那些可怕的画面。” “鬼片?”她无意识地复述,而一双受到惊吓的眼里,却仍然是挡不住的忽明忽暗的光。 我知道她吓坏了,也想赶紧带她回宿舍去。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如果那只厉鬼真的寄住在厕所里,而那间厕所又被李小凡用过的话,它极有可能会缠着她,甚至——会报复她。 回到宿舍以后,我又安慰了李小凡很长时间,慢慢引导她,是她的潜意识在作祟,她才慢慢平静下来。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开始相信,一定是她看走眼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手从厕所里伸出来。 她还自嘲地笑:“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无神无鬼论者!” 我猜想她这样说是在给自己壮胆,但也不点破她。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才刚刚开始。 下午是英语口语老师的课,自从那个把女生的尸体冰在冰箱的变态教授被撤走之后,我更加不喜欢英语口语课了。 因为这位老师像要求高中生学习一样要求我们,无比严格。这样一来,我连上课看小说都不行了。 教授正好讲到一个口语中需要注意的迂回礼节问题,临时起意决定叫几个人到讲台上去演练一下。 他扫了一眼学生名册,先找了个男生,随后又说:“李小凡。” 李小凡双眼向上一翻,然后站起来,一副大义凛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往讲台上冲。她站在教授左边,听着后者讲规则的时候,教室里忽然飘来一阵臭气。 那臭气很奇怪,就像是凭空蓦然出现的一样。但是,我们的教室并不在楼层厕所那边,所以这种气味传来时,尤显突兀。 班上的同学们都闻到了,很多女同学都捂了捂鼻子然后皱起了眉头。 我心里顿觉不妙,果然在下一秒,锆银戒指持续发起光来。 抬头一看,我便如万箭穿心一样,被钉在了椅子上。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从门外走进来,她衣不蔽体,全身散发着恶臭。一件深灰色的粗布衣衫裹住她已瘦得如同骷髅一样的躯体,而她的身上,有明显的狰狞的伤痕。 她只剩下一层皮包骨,脸上更是毫无肌肉。眼窝已经深深陷了进去,连腮边都已经枯槁得成了空洞。 我记得它那只手。干枯的,从厕所池里伸出来的那一只手。 因为李小凡对它做了不敬之事,所以它一路从商场,跟到了学校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可怕的老妪靠近李小凡,可是这一次,李小凡却毫无知觉。除了闻到空气里的异味外,她并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 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盯着身形恐惧的老妇人,生怕它会做出伤害李小凡的事情来。 就在我准备呼叫简亦繁来帮忙时,却想到他在临别时说过,他需要几天的时间来恢复和调整自己。 我不能打扰他。也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受到冥王云浅的责罚。 可是,我也不能看着李小凡被鬼魂伤害,更不能让这个老妇人有机可乘,上了李小凡的身。 而此时,李小凡刚刚听完教授说的交际规则,正酝酿了词句而跃跃欲试时,那个老妇人忽然抬起手臂,五指张开,慢慢地接近李小凡。 我看到它的渗人的脸,那两只浑浊的眼珠里,满是阴暗与幽深。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魂魄,我甚至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寄居在厕所里。可是眼下,我并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我只想想个办法救下李小凡。 眼见着鬼妇的手已经要靠近李小凡的脖子,我倏地站起来,冲到李小凡身边去,把它护在身后,然后愤怒地看着这具恐怖的鬼魂架子。 而老妇人见了我,又看到我手上的戒指,脸上好像出现了一丝希冀一样。它后退两步,又直直地朝我盯着,却并不急着扑上来。可是我知道,它那双晦涩干涸的眼里,正在打着别的主意。 我的举动引得教授极为不满。他问:“这位同学,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小凡也错愕地盯着我,我说:“教授,是这样的,我很想来试试看,让李小凡先回座位行吗?” 教授虽然无法理解我的出格行为,可是对于我的毛遂自荐,他还是显得很欣慰,于是点点头。 我迅速把李小凡推向最后一排的座位,她虽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何在,可是被解救,她还是很开心的。 我又转头看了一眼浑身气味难闻的鬼妇人,它仍盯着我,然后又看了看回到座位的李小凡。 看它没有继续害人之间,我回头开始了和另外一位同学的高级词汇口语交流。虽然说得文不对题,但好歹,我暂时救下了李小凡。 那鬼妇停在那里一小会儿,无声地慢慢离开了。而随之而来的那股难闻的气味,也在它离开后,渐渐飘散在了风里。 教室里渐渐平静安和下来。 我的心跳得很快,我在明敌在暗,而更让人恐惧的是,我并不知道这只可怕的枯柴鬼妇到底想做什么。 结束完课堂对话之后,我回到座位。恰逢下课铃声也响了。 李小凡靠过来,说:“林勉,够仗义!没有白借那么多小黄书给你看!” 我很犹豫,想告诉李小凡实情,却害怕她无法接受。但如果不告诉她,那个鬼妇人又来纠缠她,应该怎么办? 最终,我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冲她笑笑,戏谑地答:“看了那么多小黄书有什么用?又没有人来实战!” 李小凡调侃道:“你许愿交一百个男朋友,怎么还一个都没有着落?” 她这么一说,我立即想到了简亦繁。然而,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叫得那么亲热的“繁哥”。 当天,那只丑陋的鬼魂没有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然而是夜,在我们宿舍刚刚关灯睡觉的时候,李小凡突然惊恐地尖叫道:“啊!!!啊!!!!……” 声音凄厉恐惧,引得我赶紧去看。一转头,趁着稀薄的天光,我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m。 第五十章 无知的童年时代 http://..org/ 一只衣衫残破的女鬼正站在李小凡的床上,露出细长的獠牙慢慢靠近她。 而那只女鬼,正是从中海世纪商场一路跟着我们回到学校的那一个!她皮肤暗沉,光线黯淡的夜幕里,它更像一只幽灵,轻易地惊扰了人的心智。 我迅速跳下床,跑到李小凡床边去,同时按下了墙璧上电灯开关。 光线忽明,那只恐惧的女鬼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几秒后,又迅速伸了手过来要掐李小凡。 方婷和陈梦两个人也被李小凡的惨叫声打扰,都纷纷起身来问:“小凡,怎么了?做噩梦了?” 情况非常诡异。 我和李小凡都能看到那只凶狠阴森的女鬼,而方婷和陈梦却不能看到。 李小凡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可怕鬼魂吓得无法动弹,犹如惊弓之鸟一样,惶恐发抖。 我跳到李小凡的床上去,把她架起来,又冲方婷和陈梦大喊:“你们俩快来搭个手,把她拉走!快点!” 方婷和陈梦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即过来照办。我挡在李小凡的身前,手指上的戒指闪烁起强烈的光。 那个老妇又冲过来,正欲对我行凶,我心一横,大喊:“不要过来!有什么要求我可以帮助你!”说着便举起那枚戒指让它看,示意戒指的主人法力高强。 老妇全身酸腐之气,弄得整间屋子的空气都刺鼻难闻。它身上那件粗布衣服几乎已经粗糙成了麻绳,除了遮住躯干,如黄土一样的四肢都裸露在空气里。 它从李小凡的床上跳下来,空洞深陷的眼窝里,一双凝滞混沌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 看它不说话,我又立即说:“你别乱来,我可以帮助你,真的可能帮助你!如果要投胎,我可以请我的朋友帮忙,你不要靠近我的朋友!” 鬼老妇阴冷的眼神扫过一眼几近晕厥的李小凡,眸光闪烁,片刻后,它收回自己的枯槁的手臂,后退了两步。 看它的神情,我猜她是要和我说话。 可是最后,它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反倒是又举起双手,用那双枯比劈柴的手慢慢打起了手语。 ……这个鬼老太不会说话,只能打手语。 而我们宿舍里,只有好学的陈梦对手语略知一二。看到鬼老太慢慢打起手语,我立即学着它的样子,复述给陈梦看。 陈梦和方婷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可是情况危急,我只好向她们说实话:“别尖叫!我们宿舍有一只鬼,它现在正在和我说话,陈梦,帮我翻译,快!” 一听说有鬼在宿舍里,又结合李小凡被吓到的事实,方婷和陈梦也开始腿软。但是陈梦还是一边害怕一边声线颤抖地开始翻译我手上的动作:“……这个孩子……从小就很坏……这一次竟然又被我碰到了……她得给我陪葬……” 我听得心脏狂跳,不知道李小凡做过什么伤害过这个老妇人,可是眼下,鬼老太已经不肯原谅李小凡,非要置她于死地,我不能坐视不管。 出于习惯,我刚想在心里默念简亦繁的名字三遍,可是刚刚念了一个“简”字,离别时简亦繁憔悴的容颜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罢了。不去烦扰他。若我能独自解决,那是最好。 我指了指李小凡,问鬼老太:“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然而,这个浑身恶臭的鬼老太却没有回答我,手语也没有再继续,却仍是怨恨地剜了几眼晕厥的李小凡,转过身去,迅速地消失在了我们宿舍里。 方婷在用冷水给李小凡敷脸,陈梦一边掐李小凡的人中,一边帮我翻译,见我不再说话,陈梦问:“林勉,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吓坏了,但还是将我和李小凡出去逛街,在厕所里偶遇一只恐怖鬼老太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方婷颤抖地问:“真……真的有鬼魂这回事?” 我点头,又继续解释了我为什么会在英语口语课堂上突然冲到讲台上去,把李小凡拉下来。 方婷吓得脸色刷白,而陈梦之前被卷入了陈玉桥教授包养女学生一案里,知道我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倒没有显得过分诧异。 过了老半天,李小凡终于清醒了过来。她双眼一眼,就恐惧茫然地去寻找那个外貌可怕气味难闻的鬼老太。 看了半天,只看到我们三个室友围在她的身边,于是李小凡挣扎着坐起来,胆寒地问我:“林勉,我……是不是见鬼了?” 我点点头,问她:“小凡,你认识那只鬼吗?” 李小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冽,片刻后,她点点头,声音微不可闻地回答:“认识的……” 果然如此…… 未等我继续追问,她又喃喃地开口:“过去好多年了……没有想到,我还能看到它……” 夜已渐深,而我们宿舍里的四个人,均已睡意全无。 李小凡刚刚从梦魇里摆脱出来,神情还有些憔悴,可是却没有影响她的倾诉**。 “我真的都认不出它了,真的没有想到,它会变成这个样子……”提起可怕的鬼老太,李小凡仍然心有余悸。 “它是我们村里的人,离我家……住得并不远。它是个哑妇……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它怎么搞成这样啊?穿得那么破烂,瘦得只剩下几根骨头,眉骨咬合骨都变得那么狰狞可怕……” 人们往往对于自己犯过的错误会选择一笔带过,所以李小凡才这么避重就轻地开始描述那个鬼老太原本的生活,却只字不提自己当年是如何得罪过它。 看她心智渐渐稳定下来,我直击要害地问:“小凡,告诉我,你以前怎么伤害过它?不然,那间厕所那么多人用过,唯有你进去时,它会把手伸出来恐吓你?” 李小凡心一惊,似乎又回忆起了那个渗人的画面。 她蹙了蹙眉,慢慢地说:“我小时候……不懂事……经常嘲笑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就像……就像动物一样……还带领小朋友去朝它身上扔泥巴,欺负它,笑话它……” “只是这样?”我双眼直视李小凡,想听她的真话。 李小凡终于又下了决心,又说:“我……见到过它的儿媳打它,可是……我从来没有救过它……” 我听了当下大赅。 这是一个生前被极度虐待的老妇人,所以身上残留着残忍可见的伤痕。而死后不肯抬胎,心中积怨太深,却因担心被鬼差抓走,一直将魂魄藏于厕所里。 而那么巧,我和李小凡去了那栋商场的公共卫生间,而李小凡再一次做了对它不敬的事情,引得它旧仇复燃,这才一路尾随,死死地缠着李小凡。 李小凡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真的是不懂事啊……有一次我无意看到它的儿媳把它绑在房间里,用鞭子打它,我还在窗户外拍手叫好,说是在看武侠片好精彩……林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童年时不懂事……” 听到她的描述,我愈发惊赅。 这样怨念极深的鬼魂,一旦找到情绪的发泄豁口,就会一直死缠到底。精神凌虐,**折磨,让人生不如死,便是它们想要的结局。 看我一脸高深莫测,李小凡惊恐地问:“林勉,我是不是快死了?是不是被鬼缠上,就得死?不要啊,林勉,你能看到它,你帮帮我……帮帮我……” 方婷和陈梦也来劝我,说:“林勉,你有没有办法?” 其实我知道,最快最好的办法,无非是找简亦繁来帮忙。可是此时此刻,我并不清楚他为了这次伴我同行,耗费了多少的精气,也不知道冥王会不会降罪于他,所以,我不能去打扰他。 看到室友们殷切又惊恐的表情,我的心里很难受。 虽没有什么把握能帮到李小凡,可是我愿意去试一试。 我问:“小凡,这个鬼老太的坟墓在哪里?” 她一惊,答:“就在我们村里的坟墓山上。”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去一趟你家,你去给鬼老太承认错误,以告慰亡灵。如果她还有什么怨恨和执念,我们再去找它的家人。” 李小凡有些担心恐惧,可是为了不被恶鬼日日纠缠,她只好点点头。 “陈梦也要去,”我说,“我们几个里,只有陈梦懂手语。” 夜半惊魂之后,李小凡慢慢平静了下来。可是她不敢再一个人睡,非要挤到我的床上来。 单人床顿时逼仄了很多,一夜翻来覆去,我们最终疲惫地睡去。 第二天上午的课程是满的。我和李小凡陈梦一上完课,就急冲冲地往外赶。 李小凡家在中海市远郊,离我们所在的中海大学有一点远。好在城郊开通了地铁,倒乘两三趟,倒也只需要一个多小时车程。 一路上,李小凡的心都很忐忑。就好像掩埋于岁月里的一段荒唐事,如今终有报应,又不得去掀开直视,不得不去诚恳地面对自己从前那段荒诞的时光。 地铁在高速行驶。 车厢里的乘客不多,三三两两,或坐或站,神情淡漠。 可是再抬头的时候,我却率先闻到了那股酸败的气味,一抬头,却见到那个全身形状已几乎变形的恐怖鬼老太,正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躯体,直直地向我们走来。m。 第五十一章 众口不一 http://..org/ 每见一次那位鬼老太,我的心就要抽搐一次。 它的独有气味在车厢里蔓延,有许多乘客都捂住了鼻子,不知道在这狭窄的地下车道里,气味从何而来。 李小凡也闻到了。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看到鬼老太。 就在她两头张望的时候,我轻轻捅她的肩膀,说:“别找了,就在你面前。” “啊!”李小凡一声惊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空气。 鬼老太的眼睛好像闪起微弱的亮光,像一只凶猛的兽一样,又因它那着实残忍的外表,让人实在不敢直视。 因为担心它会有进一步动作,我和陈梦将李小凡护在身后,然后我假装是在对陈梦说话来瞒骗同车厢的人。“对不起,”我说,“真的对不起,是她那时候太年幼,不懂事……” 鬼老太的漆黑幽暗的瞳仁里满是错愕,下一秒,却仍是愤怒与怨恨。它举起干枯的手,慢慢比起了手语。 我赶紧学着它的样子比给陈梦看,陈梦低声翻译给我听:“她该死,她也该死……” 第一个“她”,鬼老太指了指李小凡,所以我知道它说的是她,可是第二个“她”……难道是在说它的儿媳妇? 我看着面前的鬼魂,不知道如何是好。没有简亦繁的庇佑,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对付它们。 即使有锆银戒指,也只能感受到附近鬼魂的存在,却丝毫没有攻击它们的力量。 我害怕鬼老太铁了心要来掐李小凡,继续不停地对它说好话,恳求它的原谅。幸运的是,一直到地铁到站,它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扑过来。 下了车以后,我们三个飞速地往李小凡家走。地铁出站口,是进入李小凡所住的那个村子的路口,沿着那条路走五六百米,就能到达李小凡的家。 陈梦边走边说:“林勉,我以后怎么办啊?” “怎么了?”我以为她也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赶紧问。 “我以后对厕所里的便池都有阴影了……再以后去洗手间,我就会想起你说,那里面的一截枯瘦如柴的手从便池孔里伸出来……我就……”陈梦说得哆哆嗦嗦,一脸忧愁。 李小凡听了,更是双眼突出表情惊赅:“陈梦!我求求你别说了!” 陈梦闭了嘴,不说了。 我们没有走多久,就到达了李小凡的家。彼时,深秋的太阳斜斜地挂在天际,绽放出一片橙红色的光晕。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去多了解鬼老太家的情况,再亲自去它家拜访。而李小凡说,她的母亲可以帮我解惑。 李小凡家有一栋南方农村常见的两层平顶小楼房,正中间是大大的堂屋,两侧是带窗子的房间。正是秋天收获的季节,在门前一块大大的平地上,有一个朴实的中年妇女正在晒玉米谷子之类的农作物。 这位妇女抬头看见自己的女儿回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立即问:“小凡,今天不上课吗?怎么回来了?” 李小凡回答了她妈妈的话,然后把我和陈梦介绍给她的妈妈,又焦急地说:“妈,我同学想找你打听一些事情,如果你知道就告诉她们吧?”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李小凡没有提自己被一只恶鬼缠上的事儿。 李小凡妈很好客,赶紧到里屋去给我们倒了茶,才说:“你们是小凡的室友啊,真好,欢迎你们,快坐。” 时间较紧,我开门见山地问:“阿姨,十几年前,你们村里有个哑巴女人,您认识么?” 一提哑巴二字,李妈妈神情微变,但还是细声细气地问:“你说的是……赵秀莲?我们村里只有这一个哑巴,当时她患了精神病,那时候才五十多岁就病死了,也是可惜。姑娘,你认识她吗?” 原来鬼老太的名字叫赵秀莲,可是,她是患了精神病而病逝的?李小凡不是说……是被儿媳妇虐待致死? 我又问:“那她的家里呢,都有些什么人?” 李妈妈答:“她只有一个独生的儿子,名字叫钱军,钱军出生没几年,孩子他爸就死了。赵秀莲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辛辛苦苦把他养育成人。后来,她拿出存了几十年的钱,给钱军说了一个媳妇,名字叫吴霞,是远处来的姑娘。奇怪的是,这个吴霞一直没有生育,一直到现在,也没能生个孩子。当时赵秀莲病得已经很重了,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听她这么讲,也就是说她不清楚吴霞对赵秀莲施过虐,还一直以为是鬼老太也就是赵秀莲因为患上重病而不治身亡。 “她的儿媳妇对她怎么样?”我追问。 “不算好也不算坏吧,农村里不比城市,能多好呢。无非就是住在一起吃口饭,农忙时一起去干活。我说的这些,全村的人都知道啊。”李妈妈说。 看来,从李妈妈这里了解到的情况,并不是真实的。打听了这些情况以后,我决定要去钱军家一探究竟。 李小凡回了家,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我干脆让陈梦留在这里陪着她,我一人先前往钱军和吴霞的家。 李妈妈给我指了路,我便独自前行。 钱军家住得并不远,大约走过了十来户人家,我就到了李小凡说的门口有个小池塘的那一户。 钱家是一处单层平房,中间也是农村常见的堂屋。屋门敞开,不见人影。门前的稻场上,晒着一些粮食,有几只小鸡小鸭自由松散地从门前走过。我轻轻地走进去,问:“有人在家吗?” 无人应答。 又走两步,见堂屋的后门也开着,便以为钱家人在后面劳作,于是又继续向前走。可是刚走到那儿,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屋后面有一大片棉花田地。抬头看去,无数朵洁白的棉花长得正好,一片丰收的景象。 从棉花地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喘息声。然后我听见有男人浑厚的声音问:“不怕有人吗?” 女人答:“这几年从来没有人来我家,怎么会有人?我找的这个地方刺激吗?” 那男人答:“简直太刺激了!要是他看到,会更刺激!”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紧接着,我却听到那个女人开始呼叫:“啊……你慢点啊!” 即使我再少不经事,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听到这样的声音时,也知道掩藏在棉花地里的两个人正在做什么。 我想,钱军和吴霞结婚这十多年虽然没有孩子,可是这日子过得倒是有滋有味有情调。 我默默走到堂屋门口去,静静地等着他们出来。为了我的朋友李小凡,我一定要解决鬼老太身上的结怨。 过了一段时间,我终于听到从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少顷,有个穿着灰色裤子的女人率先走了出来,她边走着还边边系着裤腰带。 紧跟着,有个圆头圆脑的男人从棉花地里钻了出来。那男人长得很高,剃着个光头,颈子处有明显的图腾刺青。他并没有看到我,而是匆忙从后门边往旁边走了。 着灰色裤子的女人走出来,在门口稻场上看见我,立即怔愣,然后问:“你是谁?” 我答:“你好,请问你是吴霞大姐吗?” 她点头。 我又问:“是这样的,我小时候受过赵秀莲阿姨的恩惠,过了这些年才来找她,却听说她已经病逝了,心中伤感,所以想来拜访一下她的家人。你能跟我说说她生前最后的情况吗?”我说得情真意切,为了让她相信,我的表情显露出悲伤的神色。 吴霞戒备心十足。对我胡编乱造的这个理由,也不知道她相不相信。 几秒后,我看到她冷冷地一哼,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谈吐间,丝毫没有农村人的朴实与好客。 并且,我觉得这名女子给人感觉格外不同。细看之下,她确实长得很美,一看就知道在少女时期必是一个美人胚子。虽然穿着灰布青衣,却丝毫遮挡不住她脸上的灵气。 那双眼睛,像一片深邃的海,包容万象,却让人捉摸不透。可是,她脸的上神情却又是淡漠的。趾高气扬,让人心生龃龉。 我正在想办法让她减轻对我的敌对之心,就听到门口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老婆,我回来了,这一季的收成很不错啊。” 循声看去,一个体形壮实个头不高的男人从外面回来,背上还背了满满一口袋刚刚摘好的棉花。 然而,我立即发现——这个叫吴霞“老婆”的男人,并不是之前在后门棉花地里的那个光头。 这个辛勤劳作的男人,才是赵秀莲的儿子钱军!而他的老婆在自家棉花地里和别的男人偷情,他却浑然不知! 钱军看到我,问他老婆吴霞:“这一位是……?” 我又把临时编造的谎话对钱军说了一遍。 提到赵秀莲,钱军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仿佛那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不需关心的亲属罢了。见我和吴霞正聊着,钱军又说:“老婆,你们先谈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这个叫钱军的男人简直令我大跌眼镜。 刚刚辛苦地从田间回来,额头上的汗都还没有擦去,就急着进厨房给吴霞做饭。这样看来,两口子的感情应该是不错,可是,为什么吴霞却悄悄给钱军戴了绿帽子? 我朝吴霞轻道:“现在能跟我说说了吗?” 这句话里的意味太明显,她马上就听出了我暗含的威胁之意。吴霞虽然表面仍是不屑,声音却软下来,“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各自找了凳子坐下来,我问:“赵阿姨是怎么患上病的?” 吴霞语气不怎么好,她答:“得病还要理由?” 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糟糕,至少现在是这样。她虽然外表打扮非常纯朴,可是那张脸上分明是狐媚女子才有的媚态与神情。 我觉得奇怪,也知道她并不想和我多说有关赵秀莲的事情。时间渐渐过去,我看到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话,只好说:“据我所知,赵阿姨是被虐待致死的。” 吴霞终于来了一点儿兴致,抬眸道:“被虐待?你说谁虐待她了?她在世的时候,我给她买衣服,给她饭吃,哪里虐待她了?” 我决定激将一下她,于是说:“你知道吗,赵阿姨的鬼魂一直跟着你。” 哪知道吴霞像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一样,说:“就凭它?也敢?”m。 第五十二章 千年之灵的仇恨 http://..org/ 听到这话,我几乎已经能完全肯定,吴霞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人。 大多农村妇女听到有鬼魂时,不是惊恐,就是悲怆。一是害怕鬼害人,二是觉得对不起那只鬼。唯有吴霞听了,却脱口而出“就凭它也敢”这样的话。 我伸出手,无意识地挥动了一下,说:“赵阿姨不是真的像别人所说,是害病去世的。” 而吴霞一眼看到我手指上的那枚锆银戒指,双眼立即放光。“锆银戒指怎么会在你手上?” 她竟然认识这枚戒指! 这更说明,她不是凡人!可是如果她是鬼魂,为什么戒指并没有发光也没有收紧?我百思不得其解。 吴霞逼近我,幽幽地说:“把戒指给我,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当然不能这么做,所以想也没有想就直接拒绝了。 商量未果,吴霞显得有些急躁。但是,她却忽然说:“那这样吧,我带你去她生前的房间看一看。” 我们都站起来,一起朝其中某一间屋子走。可是,我并没有注意到,刚刚一进门,吴霞却迅速把那门关上,轻声利落地落了锁,然后向我逼近。 那间屋子里,果真放着赵秀莲的遗像。黑白框子里,是一张清晰的脸部近照。照片上的她很安详,脸部也显得很完整。虽然也是瘦弱,但不至于像我看到它的魂魄时一样,那么干枯又深凹。 我还在仔细打量那张遗像时,忽然感觉到双手一紧,回头一看,却见吴霞已经拿了一捆绳子过来,用力地捆住了我的双手。 而她的眼睛里,已然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我立即挣扎,和她扭打在一起。然而,这个女人力量竟出奇的大,我根本拽不过她。 不过几分钟,她已经把我绑了起来,和一张椅子捆在一起。我冲她大吼:“你要做什么?你这个疯子,你这个虐待狂!” “虐待狂?”吴霞冷笑一声,那张苍白的脸竟给我晦暗阴森的感觉,像一个幽灵一样,“现在知道已经晚了。老太婆就是我虐待死的,怎么样?你现在不是一样落在我的手里?” 我伸脚在空中踢起来,想挣脱她的魔爪,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吴霞一步一步靠近我的脸,到最后我们只剩下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她压过来,低低地说:“老太婆死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病死,你凭什么就知道她是被我打死的?” 我心下大惊,竟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娴淑温良的女人竟是一个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 “哈……”吴霞又笑,我总觉得那笑声无比渗人。她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能改变什么?你还不是落到我的手里,我可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手上有戒指就必须交给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怒问。 “人?”吴霞揪住这个字眼,唇边闪过一丝冷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看着这个疯子已经无药可救,我立即高呼:“救命啊!救命啊!” 可是她却笑得更加厉害,“没人会来救你。从来没有人来我家作客,也只有你这个傻子会突然跑来,还带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 说完以后,她猛地伸手,把我的左手抬起来,就要去抢那枚稀有的戒指。 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那戒指就像长进了我的血肉里,丝毫不能挪动半分。吴霞有片刻的怔忪,然后默默放开了我,后退了几步。 僵持间,我看到吴霞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刀面一闪,凛冽的白光晃进我的双眼,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她既然能那样对待赵秀莲,砍我一根手指并不足以为奇。我害怕地尖叫:“你想干什么?” 她还是笑,那笑容像被冰雪笼罩一样,寒冷肆虐。这样的表情,与她这一副朴素的身躯竟极不相衬。 吴霞举起刀,慢慢靠过来,冷冷地说:“取不下来,就用刀子取,这戒指你非得给我!” 我的心跳得很快,生怕她真的这样做,恐惧蔓延间,我也管不了简亦繁的处境,只在心里拼命喊他的名字:简亦繁简亦繁简亦繁…… 繁哥,快来救命啊! 简亦繁来得比平常迟,但还不算晚。因为吴霞的刀子还没有真的落到我的手指上。 我抬眼一看,简亦繁仍旧是穿着那一身纯白色的西服,身姿高大挺阔,唯有一张依然英俊的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苍白与疲倦。 他的剑眉醒目,双眼却有些黯淡。可是那时候,我已吓得魂飞魄散,不知眼前的吴霞究竟是何方妖魔鬼怪,所以并没有太注意简亦繁的神情。 简亦繁并没有现人身,他的灵魂凭空出现,看到我被困在椅子上,立即跑过来帮我解绳子。 而吴霞竟然能看得到简亦繁,她微愣了一下,却又笑起来:“今天可真是贵客临门啊,真是让我这土房子蓬荜生辉。就连大名鼎鼎的简亦繁,也来了我这儿。” 简亦繁挡在我的前面,脸色冷峻。可他看到吴霞里,眼里也是止不住的困惑。他嗓音轻慢疑惑地问:“你是……灵?” 吴霞那双眼里媚态尽显,她回答:“好眼光。” 简亦繁已经解开了我的绳子,继续说:“你怎么会跑到人间来?” 我不是很明白什么是“灵”,但听简亦繁的语气,也知道应该是很厉害的角色。 紧接着,我又听到吴霞说:“千百年前,我本来就是人,为什么不能到人间来?那一世投胎为人,我因为没能生出儿子,被婆婆活活虐待致死,死了将魂魄依附在最无力也最顽强的野草上,上千年演化成灵,无意进了虚无空间,又好不容易逃回人间来。因为,我背负的血海深仇,一定要报!” 原来,她死了之后,不肯去投胎,又不甘心只做一个孤魂野鬼,于是将自己的魂魄落在野草上,植物有生命,也是众生的一种,历经千辛万苦,才将她的魂魄保存了下来。而漫长岁月里,支撑她到最后的,竟是不肯妥协的仇恨。 吴霞接着说:“灵可以靠吸取男人精魄长存,可是现在,我找到了更好的办法。有什么能比锆银戒指更好的法器?” 简亦繁仍是站我的身前,嗓音轻淡:“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为——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我的女人。” 吴霞笑起来,冷冽清寒。她说:“你的女人?四界谁不知道,最英俊的简亦繁,是冥王云浅座下的男宠?” “放肆!”简亦繁怒吼一声,把我推到墙角里去,迅速伸手展开了攻击。 吴霞却丝毫不退让,她修炼千年,功力已极为深厚。又化作了灵类,吸取天地之精华,并不如人间弱女子那样手无缚鸡之力。 两人在狭窄的房间里浮光掠影,伸手如运剑,来去自如,速度极快。 不过几个回合之间,简亦繁已经占了上风,趁热打铁之时,他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布袋,口中咒语轻念,那袋子就像被施了法了一样在空中幻作出一道金光,然后越变越大,像一个鼓风机一样直直地对着吴霞的方向。 我看了一眼那个布袋,却赫然发现它的四周角上挂了骷髅形状的符号,这才想起来,这是之前降伏阿深的那件法器。 吴霞完全没有办法抵抗收魂袋侵袭,不过短短数秒,它已经彻底缴械投降。我看着那收魂袋对着她的方向,如疾风一样,迅速地将吴霞的魂灵收了出来。待那像精灵形状的魂魄落入收魂袋里,布袋已开始自行收扰袋口,几秒之后,又变成那个微小的荷包,倏地飞回到了简亦繁的袖口里。 而此时,吴霞的那具身躯慢慢地倒了下去。 简亦繁已经帮我解决了麻烦,可是他似乎急着要走。我并不知道在他恢复元气的时间里,强行让他来帮忙,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可是看着他苍白的容颜,我心疼得阵阵抽痛。 简亦繁走到我面前,俯身亲吻我的脸。不过蜻蜓点水,不带任何**。 他说:“小勉,这只灵已经被我收走,你不会再有危险,我先回去,余下的事情交给你,好吗?” 他深情的眼睛盯着我,那里面,满满的都是我的影子。我心中一凛,伸手去触碰他的浓如墨的眉,答:“好,你快走。” 话音刚落,他已似一阵疾风,顿时从空气里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吴霞那具已经晕倒的身体。我赶紧去把门锁打开,然后把吴霞扶起来,冲着门外大喊:“钱军大哥,快来啊!吴霞大姐晕倒了!” 在厨房做饭的钱军闻声急忙奔过来,双手往围裙上摩擦着擦去手心里残留的水渍,飞一般地冲过来把吴霞抱起往她的房间走。 我紧跟上去,看到他把吴霞放到床上,又拿了水盆去打水给她擦脸。整套动作一所呵成,似乎极熟练。而且他丝毫不慌张,也不说要去看医生,而是自己默默照顾他的妻子。 我忍不住问:“她……经常昏倒吗?” 见我对吴霞友好,钱军对我的漠然态度有所好转。他说:“对,常常会这样。昏倒过好几次,但是每次就像睡着了一样,过几个小时,就会醒来。有时候过几分钟也能醒来。” 我问:“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钱军勾勾唇角答:“检查过,可是医生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我心下了然。当吴霞昏倒的时候,就是那只复仇的灵出窍的时候,她当然会晕倒。 为了套近乎,也为了从钱军口中多问出一些话来,我说:“钱军大哥,你和吴霞姐结婚这么多年,怎么没要个孩子?” 就在之前简亦繁认出吴霞身体里有一只灵时,它说过:千百年前它也曾投胎为人,但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封建守旧的婆婆虐待致死。我猜想,这也是它寄居于人身上后,虐待婆婆赵秀莲的原因。 钱军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嗓音沉厚地开口:“去医院检查过,她回来告诉我,说是医生说的,我没有生育能力。这辈子,是我对不起她……” 我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吴霞没有要孩子,竟然告诉她丈夫是因为他无法生育。 照这样看来,钱军一门心思地宠溺吴霞、包揽家中大大小小所有的农活,就连烧饭这种女人家常做的事,他也一并揽下,定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因无法生育带来的愧疚。 而且,这些年以来,吴霞给他戴了绿帽子,吸尽各种男人精魄,他不一定不知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在我看来,吴霞报仇,千年不迟。 吴霞的身体还在沉睡。我继续问:“钱军大哥,你娘死的时候还只有五十多岁,具体是患了什么病?” 这次他倒答得很干脆:“我娘身体不好,又患了精神疾病,所以很早就走了。” 我想起从厕所爬出的鬼老太,它褴褛的衣衫下,伤痕遍布。现在想来,应该是吴霞虐待所致。并且,在它死了之后,就连鬼魂也不敢靠近吴霞,因为,吴霞身体里的那只灵,实在太过厉害,非一般鬼魂不能伏服。 就连这一次,我跟着李小凡回到这个村子,鬼老太都只敢在地铁上跟着,却不敢回自己的家。 事已至此,我决定向钱军说出实话,来解鬼老太的心结。 我说:“钱军大哥,赵阿姨……其实是因为长期被虐待而死的……” 哪知我话音刚落,钱军就陡然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你在瞎扯什么?!”m。 第五十三章 当时光已破碎 http://..org/ 钱军看起来很生气,似乎非常恼火我的无端指控。 可是我觉得,现在灵已经被简亦繁收走,剩下的这个女人吴霞会慢慢醒过来,而钱军有必要知道真相。 我说:“钱军大哥,你别激动,先别冲动,听我说行吗?” 他冷哼了一声,又去拿毛巾给吴霞敷额头。 看他不再抗拒,我又说道:“赵阿姨生前不会说话,也没法和你沟通。每天只是简单的吃饭和做农活,所以你们感情并不算特别密切,对不对?” 钱军不吭声儿。 “我猜赵阿姨一样总是穿长衣长裤,因为她的身上,有好多吴霞虐待过的伤痕——” 一说到这儿,钱军那双如火炬的眼睛又朝我看了过来。他在表达他的强烈不满,但又因为说好了不激动,也就并没有反驳。 我转换了一个话题,问:“你和吴霞姐是怎么认识的呢?” 钱军身体一僵,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说:“她是很远的山区人,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听他这犹疑的口吻,我大致猜到,吴霞可能是个买卖媳妇。山迢路远,受尽饥寒,才远嫁中原。 我不知道那只灵是什么时候霸占了吴霞的身体,以致于她性情如此乖张跋扈。 “钱军大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吗?”我问。 钱军看我话题跳脱得太快,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所以并未接话。 “除了人,鬼魂,仙,还有一种灵的存在。在你老婆吴霞的身体里,就一直寄居着这样一只灵,它改变了吴霞原本的性情。” 可能我的话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一样,钱军的背轻耸一下,实在觉得不知道所云。 我甚至觉得,他很想把我赶出去。 这个谈话进行得很艰难,因为我并没有证剧来向钱军证明我这些话的真实性。吴霞又正昏迷着,而那个鬼老太又不敢回家。 正是艰难之时,我看到敞开的堂屋门外,一个衣着破烂全身灰青伤痕的鬼老太慢慢走了进来。 或许是知道那只厉害的灵已走,这么多年,它才敢第一次踏进自己家的门。 我立即说:“赵阿姨,你不要怕,过来,让我帮你好不好?” 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精神分裂疯疯癫癫对着空气说话的病人,在钱军看来,又像是一个笑话。但是,我没有办法和鬼老太沟通,所以干脆对赵秀莲说:“你打手语行不行?” 鬼老太虽然回来,可是神情看起来还是悲怆,甚至有些惊恐。我知道它是害怕那只灵,担心灵什么时候又回来,于是告诉它:“你放心,那个可怕的东西已经被收走了,不会再回来。眼前是你真正的儿媳妇,你有什么话要说,我帮你转达……” 钱军被我一人自导自演式的表演弄得很无语,所幸片刻后,鬼老太慢慢举起了手比划手语。我看不懂它的意思,但是我赶紧照着它的样子一点一点复述给钱军看。 起初,钱军并没有太在意我的动作,毕竟他一直关心吴霞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可是大约过了一二十秒,当他再看到我那些笨拙的手语时,竟慢慢地看呆了。然而,他也只是呆着,并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我不明白鬼老太的意思,可是钱军又不肯说,我只好暂停下来,迅速拨出电话给陈梦,叫她过来一趟。 两分钟未到,我就看到李小凡带着陈梦跑了过来。 我继续学着鬼老太的手语,然后叫陈梦:“快翻译!” 陈梦还气喘吁吁,但飞快地跟上我的手势:“儿啊,不是你没有生育能力……是吴霞的身体有问题……她骗了你……她的身体里有别的东西……娘被她打得好疼啊……可是不敢告诉你……说得越多被打得越狠……娘死的时候是她给娘换的衣服……你也没有看到娘身上的伤口……儿啊……她成天和别的男人鬼混……你难道不知道么……” 狭窄的房间里,鬼老太身上的难闻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钱军也闻到了那气味,又听到陈梦的翻译,说的确实是赵秀莲才知道的事情,一双深黑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对鬼老太说:“赵阿姨,你全部都说出来吧……你别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那个衣衫褴褛残破的鬼老太收起了她可怕的獠牙与长指,竟也换上了一副悲伤的表情。 它深凹进眼骨里的双眼浑浊,可是又泛起一道微弱却明亮的光。好像这一刻,它等得太久了。 钱军跟着我们去看赵秀莲所站的方向,虽然他只能看到空气,但也慢慢激动起来。 鬼老太继续比手语,我一边重复,一边听陈梦翻译:“我死了十多年……不肯去投胎,就是放不下我儿啊……” 钱军终于说话:“妈,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他伸出双手,想在那片空气里拥抱赵秀莲的魂魄,当然是徒劳无功。 赵秀莲举起手,谢谢拥住儿子的手,形同骷髅的身躯竟有一点微微的颤抖。 我趁热打铁告诉钱军:“钱军大哥,吴霞姐身体里那只灵已经消失了。你要是不信,等她这次再醒过来时,一定会像换了一个人。虐待赵阿姨的,是那只邪恶复仇的灵,和吴霞姐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我说“复仇”,钱军转头问:“我妈和……你说的那个……有什么仇?” 我叹了口气,告诉他:“那只灵千百年前投胎在封建社会,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被它的婆婆活活打死。它积怨太深,死了不肯去阴间,便把魂魄依附在了野草上。草是生命力最强的东西,而它一点一点汇聚阴力,最后上了吴霞姐的身。我猜想,并不是什么生育能力的问题,而是它对小孩很反感,所以坚持不肯生育,又怕你怪罪,所以干脆骗你说是你的问题……这还不算,它还把仇恨发泄在了赵阿姨的身上……以至于赵阿姨死了十多年,连魂魄都不敢回来……” 我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就连鬼老太也泫泣点头。我不敢朝它看,像它这样的外表残忍的鬼魂,不论何时见到,都是绝对的触目惊心。 钱军好像很难接受我们的说辞,毕竟,吴霞是他捧在手里疼了十多年的老婆。可是我说的又句句有理,他显得很纠结。可是对于赵秀莲的那部分,钱军好像已经深信不疑。 又过了几分钟,一直躺在床上的吴霞慢慢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看到面前的钱军,竟像一个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双颊泛起了红晕。 随后,她才看到房间里李小凡、陈梦还有我,竟像一个害羞的娇娘子一样直往钱军身后躲,然后柔声柔气地问:“钱大哥,她们……是谁呀?” 钱军身体一顿,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老婆。他也发现——吴霞这次醒来,确实和以往不同了。 只有在他们十多年前,刚刚认识的那一年,吴霞会这样娇滴滴地叫他“钱大哥”,而不到半年,吴霞就似乎性情大变了。 我走到吴霞的床边去,问:“吴霞姐,你感觉怎么样?” 借着靠近她的机会,我细细打量了一下她。而这一次,她已恢复了她原本的那个淳朴样子,大山里的女孩,清澈得像溪水一样,温柔又质朴。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扑闪扑闪,纯良澄澈,已脱掉了之前我所见到的那股媚态。 就连钱军也发现,他老婆好像变成了十多年前刚刚过门时的清纯样子。 照这样看来,那只灵肯定是在钱军和吴霞刚刚结婚不久,就强行进入了吴霞的身体,展开了它疯狂的施虐和报复。 鬼老太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儿媳终于回到最原本的样子,心中的结怨已解,两行老泪从浑浊的眼里落下,慢慢地,就要转身离开。 这场恩怨也是应该了结了。 刚好这时候,吴霞忽然问:“钱大哥,咱妈呢?我还答应了她,要去镇上给咱妈买花布做衣裳呢。” 鬼老太闻声,脚步一顿,瘦骨嶙峋的背部一僵,又转过身来。那深陷的脸骨里,一双泪眼清明。 吴霞的记忆回到了十多年前,她刚刚嫁过来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在善待老人,尊重丈夫。 钱军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地说:“霞,咱妈……没了。” 而吴霞听言,立即双眼通红,声音哽咽道:“钱大哥……怎么会……?”说着间,她的眼泪就刷刷地掉落了下来。 我看得心里不忍。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只因那只灵穿越了时空来复仇,而变成支离破碎。 鬼老太拖着破败的衣服迈步离开了。如一道影子,忽然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而我知道,它不会再来找李小凡的麻烦。它的心结已解,必然不会再牵挂红尘,是时候去地府报道了。 我也去向钱军和吴霞告别:“钱军大哥,祝愿你们——早生贵子。” 这是此刻,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 而钱军也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的眼睛里满是感激与重生的喜悦。吴霞起来,站在钱军身后,也泪眼朦胧温柔地向我们告别。 挥手间,我似乎看到,那十年光阴如水一般,蓦然远去。 然而,时间与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相夫教子、赡养老人,原本已是这人间里,最为平常最为温馨的幸福。而生育后代,不过是为了延绵生命,是男孩还是女孩,怎么会有那么重要呢? 走出钱军家大门的时候,我听到钱军和吴霞抱头痛哭的声音。 莫等子欲养时,而亲已不待。 可是好在,他们还有善良的生命,还能为了人类世世代代生命的延续,生出爱的结晶。m。 第五十四章 那个让我牵挂的男人 http://..org/ 离开钱家以后,李小凡带我去了鬼老太的坟墓。 一个用土堆起来的小山包,落在一大片坟冢里,尤显平淡无奇。那些干枯的土壤上,长了一些细细碎碎的野草,轻风吹来,左右摇摆。 我和陈梦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李小凡跪在土坟边流泪忏悔。然而直到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才后知后觉地细想那只灵说简亦繁是冥王座下的男庞这件事。 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像一颗棱角锋利尖锐的石头,在我的心里转动,所到之处,皆被刺得疼痛难忍。 我拼命止住那心里抽痛,听着李小凡跪在地上哭诉:“赵阿姨,对不起……我小时候做过那么多错事,你一直默默忍受……我是个坏孩子,我明明看到好几次你被虐待,不仅没有帮助你,还总是拍手叫好。赵阿姨,真的对不起……是我助纣为虐,不然你不会落得这么惨……希望你安息……如果有来生,希望你能幸福……” 李小凡给赵秀莲磕了几个头,痛哭流涕。好像隐藏在她心里的那些罪与罚,在这一刻全部被卸下了。 当年无知顽劣的少年,终于知道诚心悔过,善莫大焉。 过了好半天,李小凡才踉跄着站了起来。我和陈梦走上去,带着李小凡一起往回走。 路过李小凡家时,我看到她忽然快步冲了过去,抱住她的妈妈,然后笑着亲了自己妈妈一口。 李妈妈一时被女儿的举动惊讶得出了神,可是很明显,李妈妈特别高兴,一张长年饱受阳光照射的脸,像开出了一朵绚烂生动的花来。 我知道李小凡是受了鬼老太的影响,才更加的珍惜眼前的亲人。 告别李妈妈以后,我们匆忙往学校赶。 在地铁上,陈梦忽然问我:“林勉,为什么李小凡能看到鬼,而我却不能?” 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回答时,李小凡已经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而后许多年,李小凡当时的回答,都一直如座右铭一样,深深镌刻在我的心里。 她说:“只是我心里有鬼,便能看见了。” 这世界上本没有路,走过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这世界上本没有鬼,人心里有鬼了,也就有了鬼。 李小凡的回答同时也让陈梦震撼住了,后者闻言微怔,随即低头沉思,良久未说话。 在地铁行驶到接近中海大学的时候,李小凡突然问我:“林勉,你说有没有可能——赵阿姨的灵魂就是千百年前,因为那只灵生不出男孩而将其活活虐死的那一个?”她眸光闪烁,看得我心头一震。 缘起缘灭,生生世世,永无止境。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她亦不再追问。 可是不可避免的,我想到了简亦繁。他曾说,我们上辈子与上上辈子都认识,而这三生三世,他只求我爱他。 我的前世,是否负过他?让他断了做人的念想,终日栖身于凉薄的地府里,等待我归来。 而到此刻,我才反应迟钝地想起来,简亦繁前来解救我的时候,那张冷硬的轮廓分明已是极尽苍白。 而且我记得,收魂袋是冥王云浅的宝物,怎么会刚好在简亦繁手中? 几天以前,简亦繁明明交待过我,他会有些日子不能来找我,而我还是孤身犯险,勇闯鬼老太的家,结果差点被那只灵砍去了手指,不得已之下,还是唤了简亦繁前来救命。 我的心里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总觉得简亦繁这次回去以后,定不如从前一样顺利。然而我不能再呼唤他,即使我心里思念已成灾,我也不能再打扰他。 即使那只灵说,他是云浅的男宠,我也不肯相信。我要等他亲口来告诉我,我才死心。 回到学校以后,我有些日子没有再找简亦繁。 天气渐渐转凉了,校园里玉兰树一片接一片的掉叶子。我们宿舍的生活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 陈梦还是每天坚持早起去练英文口语,方婷常常去图书馆看书,而在我的“强烈建议”下,方婷退出了骑行社。 只有我和李小凡仍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惶惶不知终日。每日听到那催眠曲一般的英文时,我和李小凡总会心照不宣地相视苦笑。 讲授英美文学的教授戴着厚厚的瓶底盖眼镜,如古板的学者一样讲着我毫无兴趣的世界文化发展历程。 而我和李小凡人手一本小说,聊以打发漫长的上课时光。 我就这样枯燥无味地每天生活,绝口不提简亦繁。可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对他的想念,早已泛滥成海。 再见到我亲爱的简亦繁,已经是十多天以后的事儿了。 正是下课后的午饭时间,我和李小凡从教室出来,准备先回宿舍去拿碗。 而刚刚走到宿舍转角处时,我一眼看见,在道路的尽头,静静地矗立着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气质翩翩,唇角弯弯。 酸意与甜蜜交替涌上我的心头,我心一动,脱口而出:“繁哥。” 李小凡听了,以为我在叫她,笑嘻嘻地问:“你叫我凡哥?唔,这名字很不错,显得我英武霸气!” 我不想跟她解释,况且她早已忘记简亦繁,于是我说:“小凡,你先上去,我得去买东西。” 李小凡点点头,一个人回了宿舍。 我看到简亦繁站在那里,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王子。他挺拔而颀长的身姿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日光里,美得不太真实。 他的脸恢复了初遇时的元气,轮廓分明,双目含星。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上看着我,是让人惊心动魄的美好。 尤其是那一身纯白的衣裤,包裹住他比例匀称线条优美的身体,只是静静地站着,对我来说,已然是极大的诱惑与心跳。 我匆匆地往楼顶上跑。 正午时间,楼顶上一个人也没有。简亦繁迅速跟上来,我才刚刚累得喘气转身,一回头,便撞上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简亦繁拥抱住我,然后与我热情地拥吻。 而我却觉得无限的委屈的涌上心头,仿佛谈的不是恋爱,而只是自己左耳说给右耳听的幻觉罢了。 这样想着,我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 颗颗冰凉,挂在我的脸上。简亦繁也感觉到了那泪水里的深意,更加温柔闭眼地去吻我的眼角与嘴唇。 两个人依偎了老半天,缠绵了老半天,我才终于缓过劲来与他说话。 而我本想质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也想与他对质,那只灵说的话可是真的?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简亦繁,你恢复了没有?” 他点头道:“已经恢复了。只有一处,恢复得艰难——” “哪里哪里?”我紧张地问他。 结果简亦繁极认真地说:“我心里的缺口——只有在见到你时,才能自动复原。” 我听得柔情蜜意泛涌,心向上一提,又扑到他的怀里去,索取我想要的属于“我男人”的温暖。 反复亲吻好几次,我狂热的内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问他:“简亦繁,那天,那个收魂袋怎么刚好在你身上?” 他眼神轻飘,说:“知道你有危险,所以向冥王借了来。” 一提到冥王,我又想起去鬼老太家那天,那只厉害的灵的话:四界都知道,最英俊的简亦繁,是冥王座下的男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凌迟着我的心,让我这些天以来,如鲠在喉不得安生。我很想亲口问问他,他到底和冥王是什么关系,可是我又害怕,这话若是真的问出口,会不会给他带来伤害? 见我欲言又止,简亦繁就像窥见了我心里的话一样,他捧起我的脸,径直回答我:“小勉,不是的。” 我什么都没的问,他却已然明白我为何而感伤。这个男人,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他面前,我如透明的虫子一样,隐瞒不住任何心事。 他说,不是的。就是要告诉我,无论世人如何误会他,他只想要我的信任。 而这信任,我如何能不给他?即便冥王对他存的心思昭然若揭,可这并不代表,简亦繁就给过她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委屈地说:“简亦繁,我们——能不能像别的情侣那样约会?” 他轻轻笑起来,那笑容就像月光一样好看明媚。他说:“当然可以,这个周末,我们就像最平凡的情侣一样,去约会逛街,好不好?”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已经开始想象那一天的到来。 简亦繁看我没有动静,雅痞地靠过来问我:“还是说——你想和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做点别的有意思的事情?” 我心头一闪,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简亦繁,你怎么成天就想这个……”我脸上发热,双颊绯红。 哪知道简亦繁接口说:“我说的是单独陪你泡温泉啊,你想到哪里去了?哇,你不会是想和我……吧?” 这个男人简直太会撩,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气得瞪眼,踮起脚来去够他的耳垂,然后将呼出的温热气息尽数吐到他白皙光滑的耳朵上。 我知道对于大多男人来说,这个地方大多敏感。果然,简亦繁被我这么一使坏,立即假装恶狠狠地扑过来,说:“亲爱的,你信不信我在这里就把你办了?来,你再来一次试试。” 简亦繁英朗的眉宇之间,有微微的隐忍之色。听到他这样讲,我不敢再造次,只笑嘻嘻地和他约定好周六去约会,将寻常情侣间会做的事情都做一遍。 又聊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那只被简亦繁收走的灵。 我问他:“那只恶灵……现在怎么样了?” 简亦繁答:“虽然它是灵,可也是鬼魂演变而成,鬼魂都在地府的管辖范围里。它作恶多端,已经遁入地狱,十八层,一一受过之后,方可有一线机会了却红尘再次投胎。” 十八层地狱啊……想想就觉得可怕。 “那……鬼老太赵秀莲呢?”我追问道。 简亦繁告诉我,如果赵老太生前吃了那么多苦而没有危害过他人,来生一定能投个好人家。 我听了觉得安慰。 他又伸手搂我,唇瓣落在我的脸颊上,声音磁性又低沉:“小勉,周末还没有来,我就已经在期待了。” 我也是。 当我爱上一个人,我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他。他笑了,我也跟着开心好久;他受伤了,我宁愿是自己来忍受疼痛蜕变的折磨。 从前我热爱繁华,想在这迷离的都市里,恣意畅快乐享人生。 可是从今往后,即使青灯孤独,深爱的男人不能长伴我侧,我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因为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简亦繁。m。 第五十五章 看灵异电影的鬼魂 http://..org/ 等待的时间感觉分外漫长。 从周四到周六,不过短短两天,我却觉得像大学的前两年那样久远。每分钟都过得缓慢,可是每分钟却又都甜蜜满满,尽是期待。 自从简亦繁陪我去了一趟西平市,他化作人形陪我两天,我们的关系就已从暧昧正式走向热恋。我虽无法光明正大地公开我有男朋友,可是心里却已非常满足。 星期六终于到来。一大早,方婷和李小凡兴致勃勃地在商量要去哪儿逛街聚餐,只有我匆忙收拾了然后慌慌张张地出门。 我没有真的谈过恋爱,但是我知道大多数情侣约会,无非就是一起吃饭,逛街,或者看电影。 本来我想约在中海世纪广场见面,可是一想到从洗手间便池里伸出的那只恐怖的手,心中寒冽,便把地址改在了另外一处集汇商场。 简亦繁几乎是平行挪移,当我站到集汇商场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倏然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仍旧是那一套洁白的西服,熨帖平整,质地考究,如同量身定制不差分毫。肩宽腰窄,双腿修长,随意地立在那儿,就能让人再也挪不开眼。 一抬头,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眸子,我就像一个矫情的小女生一样,全身顿感酥麻。 而我看到,简亦繁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也比从前愈发清亮。 为了我们这第一次正式的约会,我一大早就起床开始打扮。不停的选择搭配衣服,不停的挑鞋子,就连头发是要放下还是扎起,我都反反复复试验,只想找一个最完美的侧脸。 为了要遇见你,我连呼吸都反复练习。 我知道,我用心的梳妆打扮成功引起了简亦繁的注意。他慢慢靠近我,声音轻柔地说:“小勉,你今天好美。” 我的虚荣得到满足,抬脚往商场里走。因为人来人往,我没有办法牵住简亦繁的手,因为在他人看来,我会像一个握住空气的怪人。 简亦繁看透我的心思,于是长手一伸,稳稳地搂住我的腰身,并附在我的耳边说:“小勉,我搂着你就好。” 一整个上午,我都几乎在gowindowshopping。我第一次知道,只看不买的逛街,也能过得这样快,就像爱情相对论一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天相当于一分钟。 逛了很久我觉得累了,于是想找个地方去吃饭。简亦繁也知道我腿酸了,便跟着我去找餐厅。 为了能和简亦繁自由交谈,我特地要了一个包间。 接待我的服务生问:“小姐,请问你几位?” 我说:“两……啊,一位。” 一个人吃饭还要包间,服务生可能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对方是经过良好培训的服务业人士,并未多问,便按照我的要求找了一个房间给我。 然后服务生刚刚走,门才关上,我还没有来得及看菜单,就见到简亦繁向我扑了过来。 他像一个刚刚情动的少年,和心爱的女友一起逛街吃饭,总想时时拥有她。 我坐的位置宽敞,简亦繁坐过来,双手抱住我的上半身,便开始索吻。他显得很认真,也很深情,在这样的灯光暖黄的包间里,显得分外旖旎。 我被他感染,也慢慢闭上眼睛去回应他。 不管明天,不管未来,不管他是人是神,是妖是魔,此刻,我只想迷醉在他的深吻里,不问归路。 过了老半天,简亦繁终于放开了我,然后心满意足地坐到我对面去,情真意切地朝我看。 我点了餐,在服务生好奇的眼光里笑了笑,然后又关上门。 一顿普通的午饭,我们吃了两个多小时。不过是寻常菜色,只因我对面坐了一个不寻常的男人,就连时光都温柔了起来。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天,我问他:“简亦繁,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他想了想,答:“你还记得李昊天吗?” 李昊天?我愣了一下立即想起来,是我闺蜜谭言深深暗恋的那个男生。可是,李昊天被朱小雨的好皮囊吸引,却与王欢的生魂共度了无数个良宵。 即使如此,谭言还是喜欢他,喜欢得死去活来。 可是我记得,李昊天当时不肯投胎,去参加了地府的公务员考试。 “我当然记得它,它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简亦繁回答:“它考上了文书员,一心一意在下面等朱小雨。” “文书员是什么?” “就是——人死以后,会由审核官负责评判是投胎还是打入地狱受罚,文书员便是记录这些工作的魂。” 我想到李昊天当时死时,那满地腥红的血迹。想来竟是极为不忍,又为谭言觉得不值。 我问简亦繁:“你说,四界里,到底有没有忘情水?” 他答:“连神仙都逃不了一个情字,世间哪里又有真的忘情水呢?”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提起神仙。在很久以前,我还根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天上真的有神。只是我真的遇见了,才发现自己的认知狭隘。 我小心翼翼地问:“简亦繁……你为什么……不能做神?” 他听了,微微扬起唇角,笑道:“做神有什么好?照样等不到你。所以,无论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再加上,要想位列仙班,必须得有极大的修为。我资质尚浅,难以通过考核。” 本想再打听更多有关其他三界的事情,可是我又想到,简亦繁连我的前世都不能告诉我,便默默住了口。 秋天易疲惫,饭后更乏力。 吃完饭以后,我躺在简亦繁的怀里睡了一会儿。时间极短,我却做了一个繁兀的梦。 有个女人出现在我的梦里,她背对着我,一头长及脚踝的黑发如瀑布般倾泄。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见到她一袭曳地长裙,背影娇挑。 然而,几秒钟以后,我却看见她突然转身,脸部的轮廓被厚厚的水波纹挡住,看不清真颜。 她迅速伸出手来,一个微小的荷包从她宽大的袖口里飞出,升至半空稳稳停住,渐渐越变越大,那个布袋整个呈现出一阵金光,四周的角上,清晰的骷髅物件愈渐明晰,张牙舞爪,四下散开。 我梦见了法力无边的收魂袋。 然而下一秒,我看到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被收魂袋吸附过来,它以不可压倒的力量,将那个修长纯白的影子收进了袋里,而后迅速收紧袋口,化作一个平淡无奇的荷包形,回到了长发女子的拂袖里。 “啊——”我心一惊,尖叫一声,从梦里醒过来。 一睁眼,看到简亦繁正在我身边坐着,双手还温柔地搂着我。见我惊喊,他立即问:“做恶梦了?” 我点头,略带哭腔:“简亦繁,我梦见你……我梦见你被收魂袋收走了……” 听了我的话,简亦繁有片刻的错愕,有一抹怪异的情绪从他眼底稍纵即逝。仿佛我的话,触及到了他的心事一样。 “小勉,”简亦繁安慰我,“我不是告诉过你,梦都是反的?” 其实我并不知道梦里那个女人就是冥王云浅,之前对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也被她尽数抹去。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三番五次梦见她呢? 简亦繁继续安慰我:“不要害怕,我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到我。” 然而,过了好久好久,那是我已足够强大的时候,才知道当时这些梦境全部是真实发生过的景象。 那日,简亦繁私自化作人形,陪同我去游山玩水,触怒到了冥王,引得阿浅大发雷霆。而又因为简亦繁真气大损,所以才告诉我,至少有那么“几天”无法来见我,其实只是他需要时间来复原而已。 他因触怒冥王,才引得她一气之下拿出收魂袋将简亦繁束缚其中,看似是禁锢了他的脚步限制了他的行动,实则是以收魂袋来帮他迅速汇聚体内真气以还原其身。 但没有想到,我那么巧地遇上了一只法力高深道行千年的灵,在危急里,走投无路召唤简亦繁救命。 这也是为什么,那一日我见到他,他的脸色竟是那样苍白,白得像冬天的雪,天上的云。 简亦繁的声音低沉磁性,给人极大的安抚。噩梦后的惊恐残存在心头,久久挥之不散,最后我爬起来,去找简亦繁凉薄的唇。 胶着之间,唇齿相依,我方才觉得,我真真正正地拥有着这个男人。 下午,我们又继续像普通情侣那样去约会。走走停停,遇见街头艺人,便停下来驻足观看,碰到秋意盎然的好景致,我们便停下来,去捕捉一只轻巧的蝶。 和他在一起,时间过得太快太快。 晚饭以后,我们约好一起去看午夜场的电影。在选片的时候,我忽然使坏地选了一部恐怖灵异电影,兴致勃勃地想和简亦繁分享。 等了很长时间,那场电影才要慢慢开始。我抱着爆米花和可乐进去时,意外地发现放映厅里坐了不少人,都是午夜灵异党。 幸运的是,我身边的空位并没有人坐,简亦繁便坐在了那里。 我想,那些甜蜜恩爱的情侣们一定想不到,在他们看午夜恐怖片的时候,真有一个来自阴间的灵魂坐在那里,陪伴他们一起看那些惊悚的画面。 电影讲的是一个人死了以后,被家人放进了棺材里。可是这个死人午夜回魂,如僵尸一般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他打开棺材盖,穿着寿衣寿鞋慢慢地往外走。他的脸上已经长出了尸斑,身上的皮肤已经在开始腐烂。可是,他仍然有放不下的尘缘,欲亲自前往了结。 这个活死人出棺盖的时候,电影院里适时地配合起了可怕赅人的配乐声。那咚咚咚的伴奏,如鼓点一样,一下一下,踩在看客的心里。 当场有不少女孩子吓得惨叫,纷纷躲向她们的男朋友的怀里。而那些本就心怀不轨带女生看灵异电影的男生们,便迅速配合地去搂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孩儿们,想趁乱一亲芳泽。 即使我已亲眼见过无数的鬼魂,再在电影里看到这样一个活死人掀棺盖时,也被吓得够呛。 正想转头去找简亦繁寻求一些安慰时,却发现放映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人。 他们没有座位,便纷纷席地而坐,看到惊悚恐怖处,竟然还笑着拍手叫好。 我细细看了他们几眼,才赫然惊觉——这些站满走廊坐满过道的,并不是人,而是真真正正的鬼魂! 我们正在和一大群鬼魂一起,看一部灵异恐怖片! 简亦繁慢慢靠过来,声音极低地对我说:“小勉,你为什么要选这样的电影呢?难道你不知道,鬼片其实是拍给鬼看的?” 我闻言心狂跳,如擂鼓不息。m。 第五十六章 与君 http://..org/ 电影里还在放那个活死人逃出棺材后的际遇,其中不乏把人吓得晕厥的桥段。 而那些坐在走廊和过道里的鬼魂们,却一个劲地拍手叫好,仿佛在看一个幽默的搞笑电视。 它们的外形各式各样,周身散发着墨绿色的幽光,偶尔看到小鬼们转过脸,我能见到它们脸上那空洞的眼窝与深深的青斑,甚是赅人。 难怪电影里的鬼魂形象总是能将观众吓得心惊胆颤,因为它们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甚至更吓人啊! 第一次和一群鬼一起看灵异电影,我感觉心里怪怪的。 虽然我知道,那电影里的情节,不过是中间出现鬼魂的桥段让人觉得恐怖,越往后,越会让人慢慢平静。 因为,根据国情,影院上映的恐怖片,结尾不是主人公做梦,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幻想。 可是事实上,我却真的在和一群面部表情赅人狰狞的鬼魂们一起看电影啊!这是一件多少可怕的事情! 简亦繁靠近我,低低地对我说:“每到半夜,会有很多鬼魂逃出地府跑到阳间,所以以后,如果我没有陪着你,你不要单独出门。” 我吊着一颗心点点头。 或许是因为简亦繁说话有种特殊的磁场,虽然声音无比细微低沉,可是那些席地而坐的小鬼们还是感知到了同类的存在。 它们纷纷在光线暗沉的放映厅里回过头来,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然而,就在它们看到简亦繁的那一秒,却迅速起了身,作鸟兽散去状开始往出口狂奔。它们看起来很害怕,好像简亦繁是什么洪水猛兽。那些鬼魂魅影轻飘飘的,像一个个影子,不过数秒,已经全部销声匿迹。 声色恐怖的放映厅里,又回归了正常。 我凑到简亦繁身边去,想偷偷和他说话,可是又怕旁边的人觉得我精神分裂,所以带了个耳机佯装讲电话:“它们怎么那么怕你?” 他不答反问:“如果你碰到你们中海大学的院长,是绕道走还是上去打招呼?” 我说:“绕道走。” “一样的道理。”他说。 我眯起眼睛想一想,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他的职位比它们高出许多,而又因为它们是私自逃出阴间,害怕马上被抓回去,所以全部吓得迅速离开了。 电影还在继续,阴冷的配乐震得人心里惶惶的。许多观影的男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获得了胆小女生的投怀送抱。 坐在我们前面的一对情侣更是直接当众接起吻来。他们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舔舐彼此的双唇。 放映厅里光线灰暗,只有一束投影的亮光。借着光线,我看到前面那个男孩就连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所有人都在专心地看着电影,而我却盯着他们看得面红耳赤。 我感觉到嗓子很干,只觉得后面的情节有些看不下去了。心也开始跳起来,好像隐隐地在羡慕那对情侣这以刺激又甜蜜的拥吻。 简亦繁显然注意到了我在看什么,他忽然转身,高大的身姿笼在我面前,声音还是低低的:“小勉,你想要吗?” 我不敢回答他,虽然知道影院里没有人能看见他,但还是不敢“自顾自”地说话。 简亦繁干脆俯下高大的身子,双手把我捉在臂弯里,探过头来亲吻我的脸。 我不敢配合他,只得就这么坐着,任由他攻城掠地。 在电影院里亲热,真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更刺激的是,别人根本看不到。坐在我们前面的那对小情侣还在抱头互啃,听力奇佳的我甚至听到了那个女孩的嘤咛声。 电影没有看完,我们离开了放映厅。 已经是午夜,宿舍早已关了门,我知道自己回不了宿舍,所以干脆在外面的学生旅馆开了一个房间。 进门的时候,我的身上已经很燥热了。 就连向来浑身凉薄清冷的简亦繁,也有了发热的征兆。我甚至忘记我们是怎么爬到床上去了的,只记得关灯那一刻,透过简亦繁肩上的空隙,我看到了窗外明亮的月光。 皎洁如水,清浅荡漾。 简亦繁再一次化作了人形,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以人的形象与我坦诚相见。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晚上,暖色系的灯光,窗外的风与月,还在身上这个男人低沉的喘息。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像一条遨游于海里的鱼,投身于无边无际的浪潮里,享受海水带来的温馨与包容。 我还是我,而简亦繁还是简亦繁,可是我又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不后悔这一晚的激情燃烧,正如我不曾后悔爱上了这个无法给我未来的人一样。爱就爱了,即使前面是悬崖,我也要纵身跃下,不管天涯。 鱼水交融,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简亦繁终于全身瘫软地倒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四肢百脉早就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秋天的夜幕里,简亦繁早已薄汗淋漓。他长手一挥,搂着我,眉眼含笑着问:“小勉,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看着这个与我赤诚面对的男人,我想到刚才的那些高,一张脸在死死地埋在简亦繁胸膛里,不敢抬起来。 看我不回答,简亦繁却又自己慢慢地说:“看来是不满意了,那么——再来!” 我赶紧嚎哭着求饶,拼命地搂住他,举手投降道:“满意满意,简直欲生欲死心甘情愿!” 听到我的话,简亦繁细细地翘起嘴角笑,他说:“你满意就好,小勉,后悔吗?” 后悔吗?我也问自己。 与我心爱的男人彼此交缠。 这一生,也算没有白活过了。 “简亦繁,”我认真地回答他,“我不后悔。记住——就算有一天,你负了我,这一晚,我也是心甘情愿。” 窗外的天空已慢慢变成青灰色,再过不久,日出之前的白昼即将到来。我盯着身边这个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地许诺。 简亦繁又拥过来,我看到他眼角有明亮的星光。他说:“我心爱的小勉,我哪里舍得负你?只要你说爱我,无论等你多久,都不算漫长。” 我挣扎着坐起来,全然不顾赤身**无衣蔽体。好像这样子,更能向他表达我的真心。 我看着他,像是完成某种仪式一样,掷地有声:“简亦繁,我爱你。” 他也坐起来,担心我着凉,用被子包裹住我的身体,答:“林勉,我爱你,生生世世,永不变心。” 我们庄重得就像是走进结婚礼堂时,说出给彼此一生的承诺。 我以为,爱情就是如此,我爱的人,也刚好爱着我,从今往后便再无忧愁。 最后,我终于累得沉沉地睡去,整个人的精力好像被抽空,只剩下了一具空壳。然而,我的心里却又是满满的,因为在这一晚,我完成了涅槃般的蜕变——我终于成为简亦繁的女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简亦繁已经离开了。 这一晚上数次的折腾,对他来说也是元气大伤。我一点儿也不怪他,只是希望下一次见到他的时间,能尽快到来。 回到宿舍以后,三个室友立即奔过来围着我,一副“从实招来”的表情对我说:“林勉,彻夜未归啊?快说说,是不是出去约炮了?” 她们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儿上,竟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所幸我及时反应过来。答:“我昨天去找谭言了啊,晚上太晚,就和她挤了一夜。” 她们几个都认识谭言,也都见过几次。见我这样说,李小凡有些兴致缺失地说:“唉,还以为你身材这么好,能尽早钓个帅哥呢。” 方婷也点头附和。 李小凡又说:“哎,你们说,咱们好歹也是新世纪的好青年,根正苗红的,怎么就交不到男朋友?啊,天哪,我们四个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成为老处女吧?” 听到李小凡的话,我条件反射似的朝陈梦看了一眼。她正背对着我,身子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我知道她一定联想到了陈玉桥教授,也想到了自己曾在陈教授身下承欢的事实。 但我还是装作忘记了这回事,接上李小凡的话,说:“ohmygod!不会吧!要不要这么惨?” 方婷也掺和进来说:“就是啊,你们看人家大一的,新生军训一结束,回到校园就开始谈情说爱,咱们呢?都大三的老人了,嘿,还半个男友都没有交过。” 李小凡说:“啧啧啧,方婷啊,看你平时那么娴淑,原来也有这样的小心思哦。方婷,祝愿你以后每一次**时,都只有一只手抓床单!” 方婷扑过来,笑闹着和李小凡扭打在一起:“小凡!你要不要这么狠毒!” 我乐呵呵地跟着她们闹了一阵,慢慢将心头那抹悸动压了下去。简亦繁的好闻的清新气味还残留在我的皮肤上,让我觉得精神满满。 过了一会儿,方婷忽然叫我,说:“林勉,系学生会组织了万圣节舞会,你去吗?” “万圣节舞会?”我问。 方婷点点头,答:“是啊,咱们是外语系,所以也跟着外国人过洋节。万圣节马上来了,咱们系学生会申请了大礼堂搞联欢,据说准备搞一次惊悚刺激的鬼面舞会哦!” 鬼面舞会? 听起来好像有点儿意思。m。 第五十七章 鬼面舞会惊魂 http://..org/ 万圣节还有几天时间,我们四个女生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妆扮。 在我们宿舍里,方婷算是最比较会化妆的女生。所以我和李小凡还有陈梦只需要去租到时候要穿的衣服,而脸部和头部的妆就直接交给方婷。 而这第一步,就是想好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我们几个人热烈地讨论了好一会儿,才最终定下来。 李小凡在幽灵和僵尸这两个角色中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在外国的节日上宣扬自己的本土文化(她认为僵尸来自中国,于是也就是在宣扬本土文化了,于是选择了僵尸。 陈梦对万圣节了解得多一些,又不太想和大多数人选一样的角色,在苦思冥想之后,得意地告诉我:“我要扮演一个无头骑士哦!” 无头骑士…… 听起来,就有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方婷查了不少资料,最后还是觉得精灵的形象最为另类可爱,萌萌的,也符合她的气质,于是定下了精灵。 而只有我纠结不已。 在选角色的时候,我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我曾遇见的那些鬼魂。张牙舞爪的女鬼文倩,自杀身亡的李昊天,眼窝深陷的唐宇小鬼,由清纯而黑化的顾妍玲,瘦骨嶙峋的厕所鬼老太,一个接一个,让人记忆犹新。 最后,我想到了简亦繁。可是思维一跳跃到他的身上,心里的那零星半点儿的恐惧顿时消散,之前那一晚与他在旅馆里的亲密温存慢慢浮上心头。 李小凡过来推我,不解地问:“林勉,怎么回事?怎么选个角色,倒搞得像少女思春了?不会是幻想自己和哪个帅鬼上床了吧。” 心事被说中,我赶紧掩饰道:“哪有,就是想到这些鬼啊神的,有一点怕啦。” 李小凡眯着眼嘲笑和打趣我,而被她这么一说,我干脆扮演一只吸血鬼好了,好歹和“鬼”能扯上一点关系。 角色都定了下来,我们首先得去租衣服。 离学校不远的商业街上,有不少这样的商城,专门用来出租道具与服装给附近的几所大学。交一定的押金便可领回,退还的时候只要服装不坏,只扣除租金,押金便全数返还。 我们几个人赶了个大早去租衣服,一套无头骑士装,一套精灵装,一套僵尸装,还有我的一套吸血鬼装。 看到这些奇装异服,我们都觉得很新奇,恨不得马上就能穿上参加万圣舞会。 在焦急的等待里,系学生会预定的时间终于到来。 舞会定的是晚上七点,从五点起,我们就开始化妆。四个人里,数李小凡的妆最好化,她换上一套僵尸服,头顶着一个清官的大盖帽子,那帽子上还有长长的一条辫子。 方婷说,李小凡的脸只需要涂上厚厚的一层增白粉,再在额头上贴一张黄色符箓就算完事。 弄完李小凡的之后,方婷开始给陈梦化妆。 陈梦扮演的是无头骑士,租来的那身衣服是一套长长的袍子,里面暗藏着几根软竹固定高度,衣服撑起来的时候,比人还要高一个头,所以看起来就像没有头一样,乍一看甚是恐怖。 而陈梦把头从服装的前门襟处伸出来,使得这个角色看起来就像在用手提着自己的头,若不是提前知道是万圣节舞会角色扮演,我猜不少人得吓出心脏病来。 方婷给陈梦化了可怕的眼妆,苍白的脸上还滴着几滴鲜艳的血,嘴唇也是腥红得吓人。 最后定妆的时候,我们看了一眼陈梦,觉得她就像一个刚刚被人砍了头的人,正努力用手捧着自己那张血腥惨白的脸。 我的吸血鬼妆扮和陈梦的脸妆差不多,但除了流血的眼睛、惨白的面容之外,我还戴上了一副假牙。假牙其实很逼真,镶嵌在我的牙齿里,看起来獠牙狰狞,好像随时都会把人撂倒然后咬断对方的脖子吸血。 等方婷忙完我们三个人的妆容之后,才最后给自己上妆。 她扮演的是一只软萌的精灵,穿着一套亮眼的七彩厚纱衣,背上还背了一双闪闪发光的翅膀。而脸上的妆容也与我们均不相同,虽然也略显恐怖,但绝不会像我们三个人一样,龇牙咧嘴,形态赅人。 按照方婷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她要做一个万圣节舞会里,最优美的精灵公主。 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七点过几分了。 我们四个人穿着各自的戏服匆匆出门,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外系校友的眼光。 大家虽然纷纷缩着脖子窃窃私语,但满心的羡慕还是溢于言表。毕竟,历年来只有我们外语系才会办这种声势浩大又刺激爆爽的万圣节舞会。 赶到大礼堂的时候,第一轮节目表演已经开始了。 舞台正中间的空地上,已经开始了各种角色走秀,细细一看,巫婆、木乃伊、牛头人、不死鸟、狼人,甚至黑白无常,各种各样的造型阴森逼真,看得人头发发麻。 而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也是这样一个表情惊悚的“吸血鬼”,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我们四个人偷偷找了最后面的位置坐下来,然后盯着那些可怕的角色看。方婷背后有翅膀,不方便坐,于是站在过道边。 那几个黑白无常妆容的确很恐惧,他们虽然穿着纯白或者纯黑的衣服,可是脸上抹的色粉却让我觉得无端搞笑。 黑无常的脸上涂了厚厚的黑色颜料,比黑炭还黑,而白无常的脸比白色的墙壁还要苍白。我心想,这万一是真正的黑白无常来了,看到它们被人类这样模仿,一定会气得想要当场带走他们。 系里安排了文艺部出了不少节目,礼堂里到处挂着南瓜灯,舞台灯光昏白暗哑,打在所有参加晚会的学生脸上,显得气氛格外恐怖。可是大家都又都觉得兴奋,仿佛在无声彰显自己的年轻气盛。 过了好几个节目之后,系里的主持人出来报幕:“第二项,自由舞时间!” 话音刚落,所有参加舞会的同学都站起来,慢慢往前面的大舞台上走。 我们也赶紧跟了上去,因为人数众多,为了安全我们都走得很慢。大礼堂的正后方,是一片超级大的舞台,此刻,昏暗的射光照耀在地上,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相互交融旋转,而此时,声音空灵如鬼哭狼嚎的配乐也适时响了起来。 放空自己去感受,就像真的来到了一片危机四伏的鬼屋里。 即便自己是“吸血鬼”,我也被这样的气氛弄得后背发凉。但心里还是觉得刺激,所以慢慢地滑到舞池去,随着音乐和大家一起摆动。 下来之后,我看到了更多的扮演角色。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选了僵尸吸血鬼这样耳熟能详的角色,还有的同学扮演着巫妖巨魔大脚怪之类的形象,气氛恐怖又和谐。 因为我是“吸血鬼”,在扭动身体舞起来的时候,假装做了很多要咬脖吸血的动作,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表演自己的角色技能;而那一些扮演僵尸的同学们,竟然学着电影里的僵尸开始直着双腿蹦蹦跳跳起来。 气氛一片融洽,惊心动魄,又无限刺激。 闹了一会儿,陈梦方婷还有李小凡都转到了我的身边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在声色迷离的幽暗空间里,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必杀技。 周围有几个滴血挂长舌的同学,如鬼魅一般四处晃动。 离我们不远的舞池边,有一个不知道扮演什么的男同学正在那儿独自跟着音乐旋转,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素袍,头上戴了一顶古代的圆顶帽。脸上的皮肤被刷得惨白,乍一看,跟个死人似的。 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觉得他过分兴奋了。他转得很快,像芭蕾舞演员转圈一样,丝毫不必停歇。 过了大约三分钟,我看到他终于停了下来,然而,当他站定的时候,却是全身抽搐直直地向后仰倒下去,震得地面轻微一颤。 他倒下去以后,腰部和背部跟着流了一大滩腥红的血水出来,越过他的黑色袍子,渐渐往边上的场地弥漫。 而他的表情显得狰狞又痛苦,眉头紧皱,似是无比难受。就这么过了两分钟,他忽然脸一松,眼皮翻眨两下,躺在血泊里不动了。 周围有同学在说:“呀,原来他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古代死去的人啊!” 有人附和:“对啊,表演得很形象逼真呢!背后的血包也做得很棒,都可以直接去演电视了哎。” 又有人说:“啧啧,他连细节都处理得很好呢,死去时的痛苦表情都好像研究过一样,看起来真像!给这个演员点个赞!” 我听着周围那些骷髅狼人对那个男生的赞美,不由的多看了几眼。他平静地躺在那一片血泊里,脚心朝外,双眼紧闭,嘴唇乌青。 有那么一秒钟,我觉得他看起来有些不妥,可是再细想时,却只是挑挑眉,在心里肯定了他的化妆和破血包的技术。 扮演精灵公主的方婷舞动到我身边来,凑在我的耳边大声说:“林勉,那个演死人的男生我认识,他叫孟华林,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在骑行社见过他,后来我在图书馆也碰到过他好几次,慢慢地熟悉了。他是不是演得很好?” 我点点头,继续和方婷陈梦一起张牙舞爪吓唬对方。 然而,一直到第二轮自由舞时间结束,那个扮演死人的孟华林都没有起来。 主持人已经换了套了太上老君的装扮,拿着台本走了上来。大家纷纷笑道,万圣节怎么还把中国的神仙请到了? 主持人也不理会,只是笑着走到孟华林的身边,用手推了推,然后说:“好咯,这位演死人的同学,第二轮表演结束了!” 可是,无论主持人怎么推,孟华林依然一动不动,而他身下的血水还在汩汩地流着,甚至流到了舞台边缘去。 主持人这才有些慌了,用力地推攘着孟华林的身体,尖叫道:“同学,同学!” 这一喊把周围其他同学都吓坏了,负责全场灯光的同学立即把照明灯全部打开,我们这才看到,孟华林竟然真的已经死了……m。 第五十八章 扮演尸体的男生 http://..org/ 我和方婷一起回过头张望,主持人伸出手指去探了一下孟华林的鼻息,结果他立即吓得缩回手指,大喊了一声:“啊!没气了!” 此话一出,礼堂里原本观望的同学们立即开始惨叫,大家四下逃窜,也不管鬼面舞会结没结束,就扎着堆往礼堂门口奔去。 主持人也吓得丢掉了手中的台本,就往后台跑。 人群里有隔得远的同学,打电话报了警。系学生会的活动组织者也是吓得胆颤心惊,又不敢破坏现场,又因为是负责人要等着警察来,所以有几个学生面如死灰地站在那里,尽管他们脸上还带着鬼面妆。 我和方婷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焦急地等着前面的人出去。 亲眼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无端地死在我面前,这对我来说,仍是无比惊赅。 方婷满脸震惊害怕地靠近我,问:“林勉,你不是能看到鬼魂吗?那……你能看到孟华林的魂魄吗?” 她这样一说还提醒了我,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又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却并未发现异样。 照这样看来,孟华林在死去的时候,魂魄就已经被黑白无常带走了。而那时候我忙着和室友们跳舞,所以没有注意到戒指上的光芒。 不出几分钟,大礼堂里的上百名学生已经全部散去,只留下一个空荡萧条的屋子。两边走廊里,还掉落了一些鬼面妆的头饰与配饰,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幽的光。 陈梦和李小凡早已经随着人群逃回到了宿舍,我和方婷走到门口时,方婷忽然对我说:“林勉,你说孟华林是不是刚才被人趁乱杀死的?如果是这样,会不会还有人要遭殃?” 我心一惊,觉得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毕竟,在前一秒,孟华林还好好的在那里旋转跳跃,忽然就这么死了,而凶手却隐匿得极好,似乎就没有现身过,至少,从我的角度看孟华林,就一直没什么人靠近过他。 学校的校警来得很快,我和方婷才刚刚挤出走廊,就有穿着制服的警察闻讯赶来了。 看到我和方婷还在门口,校警叫住我们:“同学!你们先别走,我了解一下情况!” 没办法,我和方婷只好又跟着校警走了进去。 大礼堂里,只剩下系学生会的三名活动负责人和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孟华林的身下,血流停止住了。他面色恐惧,好像死之前受了极不忍的痛苦。那张扑了厚厚一层粉的脸上,一张乌青的嘴唇甚至是惹眼。他的瞳仁放大得很厉害,紧闭的眼皮下,一双眼球高高凸起,似乎死难瞑目。 看到校警过来,学生会的组织部长立即奔过来,声音惊恐道:“死人了,死人了!” 部长是个女生,胆子虽然不小,可是一直和一具死尸呆在一起,还是吓得不轻。 校警毕竟也不专业,也不敢上前去查看孟华林的尸体,只好先问:“死了多久了?” 三个负责人并不清楚,因为他们一直在后台操作灯光舞美,并没有直接看到孟华林倒下。而现场,可能就是我对当时的情况最为清楚了。 我喃嚅地回答道:“应该有……七八分钟了。我是看着他倒下的,当时他一直就在这个位置,我在这儿……”我把我原先呆的那个位置比出来给校警看。 他一回头,看到我吸血鬼的妆扮,吓得后退一步,说:“同学,你们两个去后面把脸洗一下,一会儿警察和法医来了,也好帮忙做个证明。” 我和方婷只好去礼堂后面的水池边洗脸。脸上化的狰狞血迹和厚厚的粉底用清水不易洗掉,到最后,我们只好拿纸巾胡乱地擦了一通。 等到我们出来的时候,门外的警笛声已经非常清楚了。 没过一会儿,有几名警察和穿着白袍的法医冲了进来。警察迅速拉了警界线,而法医戴了手套和工具去检查尸体。 校警把他刚才了解到了的一点儿情况汇报给警察,而后者边听边抬头朝我和方婷看过来。 我被他看得心里不自在,暗暗别过了脸。 此时大约是晚上八点左右,我听见校园里一片混乱的声音。因为戴着那枚锆银戒指,我的听力非常敏锐,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似乎听到一阵非常奇怪的声音。 是一片隐约传来的叫声,似笑非笑,又似哭非哭,叽叽喳喳,我听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总之是非常吵闹,可是听那声调,又觉得是情绪高涨时才独有的声音。 再细细听时,那声音又骤然消失,仿佛只是我的幻听一样。 有名高个子警察走过来,问:“你们认识死者吗?” 我没有回答,而我身边的方婷点了点头。她说:“他叫孟华林,是我们系大三国际导游班的学生,以前参加过学校的骑行社,很爱学习。”方婷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有些微微颤抖,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害怕,可是又因为自己相熟悉的人离奇死去,而显得悲伤。 警察又问:“他平时性格怎么样?” 方婷想了想,答:“性格挺好的,很阳光很热情。我和他在图书馆占座时认识的,他也很绅士。” 我知道,警察打听孟华林的性格,其实是想了解他可能是自杀还是他杀。 紧接着,警察又说:“你们能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遍给我听吗?” 方婷转头看向了我。 我只好说:“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几个人都在这边跳舞,他……就在我右边视线……也就是那个地方,我刚好抬头就能看见他……他本来一个人慢悠悠的晃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开始旋转起来,转的时候手势很奇怪……大约是两手交握像芭蕾舞这样子……过了几分钟他就倒在地上了,可是因为是鬼面鬼会,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扮演一个死人……直到后来第二轮舞会结束,主持人才发现他一直没起来……这才发现是死了……” 我用手比划着当时的具体位置给警察看,警察拿了个本子作记录。说完这些时,我好像又听到了之前那样的奇怪笑闹声,很遥远,却又觉得近在咫尺。然而再仔细听时,又消失不见了。 我想,可能是我太害怕了。 有一名法医当场检查了尸体,我看到他将孟华林掩于黑袍下的双手拉了起来。而这时候我才看到,在孟华林的右手上,有一枚白光闪闪的刀片,那刀刃上已经沾染上了不少血迹,而此时血迹早已干涸。 法医戴着手套把那枚证物举起来,立即有警察拿着证物袋去将它装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那名法医走过来,站在高个儿警察身边,低声说:“得回去化验,先把尸体抬回去吧。” 高个警察点点头,又登记了我们现场五个学生的姓名与电话号话,才叫同事一起把孟华林抬走了。 出门的时候,高个警察忽然又回头,说:“几位同学,明天——我们可能需要再找你们了解情况。” 我们点点头。 等到警车远去的时候,我和方婷才想发现自己的双腿都软了。 我虽见到过刚死不久的人,比如李昊天,比如金诚厨师,但是像这样,直接在我眼前死去的,孟华林还是第一个。 我和方婷相互靠着,这才踏着夜色往宿舍跑。 回到宿舍以后,陈梦和李小凡立即奔了过来,说:“林勉,方婷,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我们都吓坏了。后来怎么样了?警察是不是来了?我们听到学校响起警笛声了。” 我和方婷都几近虚脱,脸上的鬼面妆容因为胡乱地洗了一通,所以显得更加恐怖脏乱。 方婷带着哭腔回答她们:“是啊,真的好可怕,我第一次看到死人……还是我认识的人,真的太可怕了……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方婷有些语无伦次,大家的心里也都不怎么好受。陈梦把方婷扶着坐下来,给她倒了杯热水,说:“方婷,你别想了,过些日子警察局就会把事情调查清楚了。来,喝水。” 其实陈梦自己也吓得脸色苍白,但是为了安慰方婷,她在故作镇定。 坐了一会儿,我去洗手间卸妆。方婷喝了热水,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也来了洗手池边。 她问我:“林勉,你能看到鬼,那你能看到孟华林的魂吗?” 我摇摇头,答:“我没有看到,可能当我知道他死了的时候,他的鬼魂已经去下面报道了。” 对于年轻的我们来说,死亡似乎是一件非常非常久远的事情。 人生漫长,还得几十年我们才会想到死。可是现在,一个原本活泼开朗的男孩死在我们面前,竟让我们都觉得后怕无比。 洗完澡之后,我们四个人躺在床上聊了一会儿天。李小凡抱怨道:“咱们系里为什么要办这个鬼面舞会?害得大家以为他是在演死人,结果他真的是死人!” 大晚上的,谈论这个话题,方婷和陈梦都有些害怕。 我适时打断李小凡:“别说了,看看明天的消息吧。都早点睡,别想太多。” 她们各自嗯了一声,翻着身去看手机或者闭眼睡觉。 我刚准备闭上眼睛,结果一转头,发现我身边躺着个人影。我吓一跳,立即轻声“啊”了一下。 简亦繁就躺在我身边,床很窄,他侧躺着都显得无比拥挤。他还是穿着那身亮闪闪的白色西服,右手握拳撑着头,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庞上,是他对我无限的深情与迷恋。而眼睛里灼灼地发着光,与那天月圆之夜我将自己交付于他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陈梦听到我的声音,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立即撒谎:“腿好像抽了一下筋,没事儿,快睡吧。” 简亦繁仍是笑着盯着我,还伸出左手来,在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看他躺在我的身边,我的心立即安定了下来,仿佛只要他在,我的心永远无所畏惧,不怕孤独。 他问:“这几天过得好吗?为什么jl告诉我,你很害怕?” jl?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朝我手上的锆银戒指指了一下,又抬了抬眉梢。 原来戒指是jl。我这才反应过来,戒指上刻着我们姓氏的首字母,所以简亦繁干脆叫它jl了。 我点了点头,因为想和简亦繁说话,又不想再起身去楼顶,于是想了个办法,那就是把想说的话打在手机上给他看。 我告诉他,在今天的万圣夜鬼面舞会上,有一个男生倒在了血泊里,大家都以为他是在cosy,可最后才发现他是真的死了。 简亦繁拧着眉想了想,问:“看到有鬼魂靠近他了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 本以为简亦繁会继续跟我讨论一下这个案子,哪知道他忽然起身,说:“那既然这样,就跟我们冥界没有多大关系。所以,先让我做完我想做的事再说不迟。” 他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他俯身下来,一手撑在床沿,一手抚上我的脸,下一秒,一张柔情四溢的薄唇落了下来。m。 第五十九章 遥远诡异的笑闹声 http://..org/ 我的心里还因为孟华林死在我的面前而心有余悸,所以面对简亦繁的亲吻时,并不能静下心来享受。 浅尝辄止几次,简亦繁感觉到了我的不在状态,也不再强求,说:“小勉,你不要害怕,人各有命,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 我点点头,用手机告诉他:孟华林的家人一定非常伤心,正值年轻的儿子,说没就没了。 简亦繁躺在那里安慰了我一会儿,心疼地用手抚上我的眉心,说:“小勉,早点睡觉,等睡醒来,一切都好了。” 我以为他又要走了,赶紧又在手机上写:“繁,不要走。” 我看见他轻轻笑起来,然后答:“好,我不走,我陪你睡觉,不走。” 他的话里有其他意味,可是我因心情波荡,也并未太在意。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睁着朦胧的睡眼左右寻找,却发现简亦繁已经离开。空荡荡的床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好闻气息,如一抹茶香细细碎碎钻进我的鼻子里。我努力地嗅了几下,仿佛他还在我身边。 三个室友也相继醒来了。 我坐起来一看,发现大家都睡得不怎么好,一个一个眼袋肿大,无精打采。 方婷看到我起床,声音干涩地说:“林勉,我一晚上没睡好,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孟华林的惨状。这以后恐怕要成为我的一个噩梦了。” 李小凡和陈梦也是目击者,听了方婷的话,也跟着点头。 只有我倒睡得挺安稳,我猜是因为简亦繁在我床上,所以相对安心。 上午有课,我们四个人都起来默默地换衣服拿课本。 吃完早餐往外走,发现学校里不少同学都在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想必都是在讨论昨天的事情。 还没有走到教室的时候,方婷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那个电话号码,吓了一跳,赶紧接起来,说:“哎,你好,有什么事?” 110那边的警察说:“方同学你好,昨天你们外语系舞会上有个男生突发身亡,我们希望能请你和另一位叫林勉的同学来了解情况。请问你们方便吗?” 警察也只是出于礼节问方不方便,即使我们“不方便”,也自然是要去的。 方婷有些犹豫,说:“可是我们上午有课……” 对方又说:“我们会帮你们给校方请假,如果可以,请直接到西区这边来,我们的车已经过来了。” 方婷挂了电话,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为了减轻她的心理压力,我笑道:“挺好的,我们去配合调查,烦人的语法课就可以不上了。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倒装虚拟、混合虚拟、含蓄虚拟和跳层虚拟的区别和用法。” 听了我的自嘲式幽默,方婷稍稍放松了一点儿。 我们按照警方说的地方来到了西区,果然看到停了一辆警车在那里。 细看一眼,原来这个地方是孟华林之前住的宿舍区。在一棵大树下,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和几名男同学说话,见到我们过来,礼貌疏离地点了点头。 过了几分钟,那位警察收起记录本,带着一名男生走到警车。 他过来叫我们:“林同学和方同学吗?上车吧。” 一辆五座小车停在路边,警察上了副驾驶,我和方婷坐到了后面。有个陌生的男生也跟了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 三个人挤到后面,车内瞬间显得逼仄起来。 方婷坐在中间,她看了一眼右边那个男生,忽然说:“哎,你是不是……孟华林的室友姓蒋来着?” 那个男生剪着一头利落的板寸,穿着一件灰青色的秋装外套,抬起眸子看了方婷一眼,说:“是的,我叫蒋平。” 我捅了捅方婷的手,问:“你们认识的?” “额,”方婷轻声回答,“有一次我去图书馆给陈梦占位置,碰到了……孟华林,他也在占座,他说是给室友蒋平占的,后来我走的时候他才来,碰到过好几次,所以有一点儿印象。” 负责开车的警察把车稳稳地开了出去,而副驾驶上那一位警察已经开始工作。 他年纪很轻,看着约摸二十七八岁年纪,长得很瘦,眼神里是职业性的淡漠疏远。 他问蒋平:“蒋同学,你平时和孟华林走得很近,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蒋平想了想,答:“这个应该是没有的,他家里挺有钱,听说是做房地产的,也没听说有什么仇家。” 警察又问:“那他平时在班级里和同学们处得怎么样?” 蒋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班上就八个男生,三十多个女生,大家都对他印象非常好,相处得也很融洽。有不少女生挺喜欢他的,他也常常大方的请人吃饭,不过他一直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警察说:“那这个万圣舞会,你怎么没有和他一起去呢?” 蒋平说:“我胆子一直比较小,只是见到这些人扮的鬼,就觉得害怕,所以没有去。” “那么孟华林去参加舞会前,和你说了些什么话吗?”警察说。 蒋平开始慢慢回忆。他轻轻拧着眉头,像在认真思考的样子,片刻后,他才说:“孟华林强烈邀请我一起去,但我一直拒绝,就说很害怕。他一直说我胆子太小了,等他回来非得训练一下我的胆子。” 训练胆子? 警察转过身,挑挑眉看着蒋平,又问:“孟华林平时胆子很大?” 蒋平点点头,答:“对。攀岩蹦极全都不在话下,什么恐怖片鬼片也全都不放在眼里。他好像没有畏惧的事情,我一直觉得——” “觉得什么?” 蒋平又答:“我一直觉得,有钱真好。可以什么都不怕。” 警察把这些草草地记在本子上,又问:“他从宿舍出门去参加舞会时,带了刀片吗?” 蒋平这回没有想就回答:“没有。他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带,那身死人寿衣装没有口袋,所以他连手机也没拿着。” 照这样说,孟华林可能是在舞会上被人割了腕后再强行将刀片塞在他手里的? 可是当时我在现场,并没有看到有人靠近过他啊!他一直一个人站在舞台边旋转,刚开始还好好的,可是后来便突然倒在血泊里了。 警察没有再问,只是用手撑着自己的头,默默沉思着什么。 我和方婷心里都闷闷的,也不想说什么话。 车子没开多久就到了区警局。下车以后,那个叫秦队长的警察把我们带了进去,因为是调查取证,所以直接进了一间小会议室。 走到门口时,有另外一位年轻的警官走过来,说:“秦队,死者家属已经赶到了,就在里面。” 秦队长点点头,把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里面坐了一对中年夫妻,男人个子很高,戴着一副眼镜,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商业人士形象。他身边坐着一个保养极佳的女人,眉眼和孟华林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母亲。 按照孟华林的年龄推算,孟母至少应该有四十多岁,可是我多看了几眼这个女人,却觉得她保养得就像不到三十岁的少妇一样,皮肤白净光滑,头发柔顺乌黑,又穿着极奢华的高档套装,细看之下竟有些像某当红的影视明星。 孟父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是却是悲伤凝重。而孟母的情绪非常激动,眼睛里一直挂着泪珠。她的眼角看起来有些虚肿,想必昨天已哭了一整夜。 秦队长走过去,示意我们三个坐下来,又对着孟父孟母说道:“孟先生,很遗憾出了这样的事情。” 孟母忽然激动地说:“你们一定要把那个凶手给我找出来!花多少钱都行!” 我觉得愕然。 看来对于有钱人家来说,这世界上的事情,好像并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郑值的母亲如此,孟华林的母亲也是如此。似乎只要他们出钱,就连日月星辰都垂手可得。 趁着警察问话的时段,我又多朝孟母看了几眼。她真的特别美丽,肌肤几乎可以用吹弹可破来形容。尤其是眼角,虽然红肿,可是一丝皱纹也没有。整张脸上,看起来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我心里迅速开始脑补,我猜测是因为孟父孟母商场上得罪了别人,导致儿子被当成靶子被害死了。而孟华林是怎么被害死的呢,我却又想不明白了。 我听到秦队长在问:“平时小孟和家里亲近吗?” 孟母泫然泣下,答:“关系非常融洽。他每周末都会回家陪我去吃饭,平时也没见他有什么烦恼,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带刀片自杀的!一定有人在害他!” 孟母的话其实平淡无奇,根本听不出任何端倪。可是秦队长却敏锐地捕捉到,孟母说的是“回家陪我去吃饭”,而不是“回家陪我吃饭”,所以说,他们一定有一家常常去吃饭的地方,而会不会是在那里无意得罪了人呢? 秦队长问:“去哪里吃饭?” 而孟母听到这个问题,眼神忽然有所闪躲,但还是镇定地答:“就是一些比较高档的餐厅,华林很喜欢。” 秦队长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一边录音一边记录。 正谈话期间,我听到又有奇怪的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像很多人在一起,提着嗓子嘻笑,吵吵闹闹的,又像是一大群鸟儿聚拢在一起,各自扯开了喉咙痛快地叫嚷。 那声音很遥远,又有些混乱,好像是庆祝,又好像在争吵。 再仔细用心聆听时,我却又发现那声音蓦然消失了。快得就像是我自己的幻觉,而并非因戴上了锆银戒指,才听到的隐匿声响。 我想起来,这个声音我昨天也听到过,就在孟华林死后几分钟,也有这样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忽远忽近,似喜又悲。 真真假假,难听真切。 秦队长问话问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敲门。那人进来以后,将手中的资料夹递给秦队长,声音略微低沉地附在秦队长耳边说:“秦队,法医鉴定报告出来了,初步认定,是自杀。” 我就坐在秦队长旁边,又因听力极佳,所以那些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了我的耳朵里。 是自杀? 我的心一惊,这样一个热血阳光青年,家庭条件富裕,没有情伤,没有烦恼,没有仇敌,前一秒还好好的参加万圣节舞会,后一秒为什么会自杀?m。 第六十章 神秘的数字记号 http://..org/ 秦队长皱着眉头把那个文件夹接过来看,我好奇地瞟了几眼,看到了那页纸末尾外,有一行加粗的铅字:经初步鉴定,死者孟华林系自杀。 再往上瞟,大约是在解释法医这样判定的原因。其中有一条我看得很清楚,他说:孟华林的身上以及刀片上均没有其他人的指纹,而且按照刀口力道分析,与孟华林的体型力气完全吻合。 这个案子差不多到这里几乎可以告一段落了。 但凡判定为自杀的案子,警方便不会再跟进,只会将遗体交给家属,便会填写卷宗直接结案。 秦队长本还想再了解一些情况,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了。 法医都是权威专业人士,与死者也不存在什么纠葛纷争,并且法医团队均在鉴定书上签了字,几乎都认定了这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无疑,而孟华林为何要自杀,这显然不在警方的工作范围。 秦队长拿着那份报告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对孟华林的父母开口:“孟先生,孟太太,很遗憾,法医团认定你们的儿子——是自杀。” “不可能!”孟母闻言拍案而起,一张神色悲怆的脸上,愤怒越来越明显,“他那么正常,怎么会自杀?这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警方无能,就说我儿子是自杀!你们抓不到凶手,就来骗我们家属说是自杀!” 孟母情绪越说越激动,她的手死死地拽着桌沿,瞪着秦队长看。 而孟华林的父亲虽然沉痛,但还是很注意公众形象。他去拉住孟母,也是笃定地说:“秦队长,我的儿子心理一向很健康,不可能突然毫无理由的自杀,希望你们能再查一查!” 争执半天不下,我和方婷蒋平坐在一边也插不上话。 这时候,有一位警察走了进来,叫住我们三个,说:“三位同学,这边……可能又不需要你们再提供什么资料了,所以,你们先回去吧。” 从警局出来以后,我和方婷都默不作声。我知道,这件事情定有蹊跷,可是问题出在哪里,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他们说的是真的。”一直没说话的蒋平忽然说。他凭空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我吃了一惊。 蒋平又接着说:“孟华林的爸爸妈妈说是真的,孟华林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选择自杀的人。” “为什么?”我追问。 我们一起走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去乘车,蒋平边走边说:“孟华林经常对我说,如果人的生命有五百岁就好了,他就可以再多去一些国家旅行,再多吃到一些各式各样的美食。他总说时间都不够用,一转眼都二十出头了。并且——” 蒋平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幽暗的眼睛里,那缕光亮忽然暗了下去。 方婷拉了拉蒋平的袖子,说:“并且什么?” 蒋平想了想,最终回答:“昨天他去参加鬼面舞会之前,大约是下午出去租衣服的时候还说,希望现在穿了这身寿衣,以后能不穿就好了,就长生不老了。他说想多参加几次这样的舞会,他就喜欢这样的刺激。你们说,这样的男生,怎么可能会自杀?” 也是啊,家境优越的男孩,不用操心未来与理想,不必忧心前程与财富,平日里总是活泼开朗,心理也非常健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说自杀就自杀? 我想起孟华林死时的惨状,他紧闭双眼,嘴唇发乌,满脸的痛苦。现在想来,那表情里似乎又有一些震惊与意外,怎么会有人在自杀时,流露出意外的情绪? “林勉,”方婷忽然叫我,“你能不能帮帮孟华林,我和他……也算是朋友一场,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真的很让人揪心。” 蒋平听到方婷的话,立即抬起眼看向我。他不太明白,就连警方都宣告孟华林是自杀了,我还能怎么帮忙? 我沉默不语。而方婷心直口快地告诉蒋平:“林勉有时候……可以看到鬼魂。所以看看能不能找出孟华林的真正死因。” 这件事情也像一颗石头一样,堵在我的心里。又或许因为我从能看得见鬼魂以来,管了太多的“闲事”而养成了习惯,所以觉得这件事情,我也很想一探究竟。 最后,我终于点头,说:“那咱们说好,这件事情对外都宣称孟华林是自杀,咱们暗中调查一下,你们两个必须要保密,而且要配合我。” 方婷立即点头。 而蒋平可能还在怀疑我能看到鬼这件事情,并没有马上表态。我说:“如果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赶紧告诉我,如果不想配合,也不要声张。” 最后,蒋平终于同意了。 回到学校以后,蒋平便开始去帮孟华林收拾遗物,并顺便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诸如遗书之类的东西。 而我回到宿舍,想起上一次在西平市,我曾对简亦繁说,生命是最有尊严和价值的东西。可是现在,又有一个人,随便武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人生苦短,却仍有人嫌太长。 我去了顶楼上,在心里默默呼唤简亦繁的名字。 两秒钟之后,我看到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向我走过来。他永远都是这样英朗,逆光走向我的时候,光线掠过他的黑发,打到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落下一片好看的剪影。玉树临风翩翩而至,我看到他那双漆黑清澈的眼眸里带着极淡的笑意。 仿佛见到我时,便是他心情最愉悦的时候。 他走过来时,后背站得笔直,像一颗挺拔峭立的树,在阳光下恣意的生长。 “小勉。”他叫我的名字,好像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两个章节。 看到他出现,我急急地奔过去,双手搂住他的腰身,仰头看他,说:“简亦繁,我想请你帮个忙。” 简亦繁的脸佯装垮下来,他附过来,也回应我的拥抱,说:“亲爱的,我好伤心。我以为你是想我了,才叫我来。” 听他这样一说,我心里涌上一抹恋爱的甜蜜。靠在他怀里像只猫儿一样蹭了一会儿,我又抬头去向他撒娇:“简亦繁,我很想知道孟华林为什么会自杀。” 他搂着我的背,问:“就是舞会上那个男生吗?” 我点点头,祈求似的看着他,说:“他现在死了,魂魄一定去了地府,你能不能去问一问?” 他拧了拧眉,答:“这不太合规定吧。不过,我尽量帮你问问,看能不能问到有用的信息。” 说完孟华林的事情,简亦繁忽然捧起我的脸,问:“小勉,我好怀念那一天。” 他没有明说是哪一天,但我一听就明白了。我们总有这样的默契,他不用解释,我便能猜到他的真实想法。 “流氓!”我轻声嗔骂了一句,脸又烧热了起来。 “可是那天晚上,你好像很享受啊,还求着我——” 话没话完我立即跺脚打断:“不许说了!不然我要生气了!” 他笑起来,一双眼睛里就像包罗了无尽的星空,璀璨又明亮。“好,不说了。我的女人害羞咯。” 我们两人磨蹭了一会儿,简亦繁忽然说:“小勉,我要回去了,对不起。” 我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要走,于是问:“你最近……很忙吗?” 他点点头,说:“不过你要找我时,还是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会随时过来。” 虽然心生不舍,但是简亦繁毕竟有自己的事务与工作,所以我不想打扰他。再次吻别过后,我看到他冲我微笑着挥手,慢慢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可是,却不能后悔。 这个男人,是我自己选择的。无法和人间情侣一样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我也是一早就知道的。 正伤感着,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传来:“是林勉吗?我是蒋平,我这儿有一点发现,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看看。” 我听了立即答复:“我现在就有空,你到西区宿舍这边的湖心亭来可以吗?” 约定好了时间地点,我赶紧往湖心亭那边赶。 坐了一会儿,我看到蒋平骑着一辆自行车奔了过来。他骑得很快,眉宇间有些凝重。 他把车子停在湖边,徒步急冲冲地走过来,开门见山道:“林勉,你看,这是我在帮孟华林收拾遗物时无意发现的。”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a4大小的白纸,被折了三折,折缝处已快磨平,说明用了很长时间。我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日期与数字,从第一项起,写的是(1——2013年2月12日,紧接着的日期并没有规律,有相连续的,也有跳跃式的。 从纵向来看,第一列是序数顺序,即1、2、3……第二列便是日期,从2013年至今,全部记录在纸上,第三列又是数字,毫无规律,从1到10这十个数字里随机分布。 我快速看到最后一行日期,却惊讶地发现就是今年的10月31日万圣节前夕! 我一边研究一边问蒋平:“在哪里看到的?” 蒋平答:“他的钱包夹层里。他保管得很好,连我都没有看到过。万圣节那天晚上,他去参加舞会,那身死人装没有口袋,他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钱包,都落在了宿舍里。他的东西我几乎都知道在哪儿,什么事情也会跟我说,但是这张纸,他连提都没有提到过。” 那张被磨平的纸上,记录着无数个日期与序号,每个日期后,还有孟华林划的一个勾,我猜是完成任务或者是圆满了的意思。 在万圣节前夕,他也写上了这么一行数字,而在万圣节当天,他还对蒋平说,他想去更多的国家,吃更多的美食,做更多的事,会不会这张神秘的纸有关系? 见我在冥想,蒋平又问:“我们要不要把这张纸交给警察?” “不,”我立即反对道,“他们已经定案说是自杀,你给一张这样的纸给他们,他们也不会再继续深入调查。” 蒋平点点头。 我把那页纸反复看了好几次,在使用了半页的反面见到一个电话号码。 十一位数字,孟华林好像写得很慎重,一个字一个字,落笔有力,像在写什么神圣虔诚的东西。 我当即认为,这张纸有问题。我又问蒋平:“孟华林的手机里存这个电话了吗?” 蒋平摇摇头,答:“没有。我拨出时,显示是陌生号。” 这就愈发让人觉得疑惑。 然而,我铁了心要去查孟华林自杀或者被杀的原因,却没有想到,我已经一脚踏入了罪恶的深渊。m。 第六十一章 是我一生噩梦 http://..org/ 孟华林已死的事情,被学校和警方封锁得很好。学校的所有论坛里,不允许出现和鬼面舞会有关的贴子,也不允许出现孟华林的名字。 我猜测,一般大学都极注重自己的声誉,如果死人的事情张扬出去,难免会引得舆论哗外,从而直接影响升学率。 所以不光是外校,就连我们学校的很多外系师生都不清楚这件事情。警方那边也没有公布消息,可能是孟家要求不允许声张。 当天,有就孟华林家的司机开车来将他的遗物全部搬了回去,而那张钱包夹层里的纸却留了下来。 我用自己的手机给给那张约上的电话号码发短信:“135这个号暂停使用,换成现在这个。” “135”就是孟华林的手机号码。 对方的回复来得很快:“好的,孟少爷。” 那人叫孟华林“孟少爷”,让我以为那是孟家的司机或者厨师。 我还在犹豫要怎么套对方的话时,那边的信息又发了过来:“孟少爷,这次的十大套餐,你想选第几个?” 我不知道他问的什么,可是又不能穿帮,所以顺着着对方的话回答:“各来一个试试。” 对方可能显得很讶异,因为他的回复过了好久才来。“好。这一次定在11月7日,是个良辰吉日,我也能把材料全部备好。去找前台小姐说新的暗号:天黑请闭眼。她会带你穿越时光之门,到达新的天堂。” 这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但依稀能分辨出,对方和孟华林约定的是一个地方,而那些套餐,我不知道是什么,我猜想很有可能和孟华林的死有关。 只是现在对方还不知道孟华林死了,所以依然客气谦卑。 那人的短信说得很玄乎,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位和我对暗号的前台小姐,可是,又不能直接问对方。 苦思冥想半天,我终于说:“你这个地儿,还有多少人知道。” 很快,对方的信息又回过来:“孟少爷放心,虽然我开的是普通饭店,但是你知道的,你和孟夫人这样的贵宾,整个中海市都没有几个。这也是我‘中缘斋’一直能长存的原因。请您当日早些过来,因为十大套餐一起上,需要很长时间。” 原来是“中缘斋”! 这个地方我是听过的,据说是一家高级饭店,生意一直很好,价格也亲民,很受市民喜欢。 可是这家店的老板和孟华林密谋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准备带上蒋平和方婷去一探究竟,可是又担心对方识破,我又编写信息:“带人可否。” 对方很快答复:“这是孟少爷的自由。但是规矩您是知道的,走漏了风声,我们要一条舌头。” 这话吓得我心惊胆寒,有那么一瞬间,我都不敢再去看那句话,生怕自己的舌头被人当场割下从此成了哑巴。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想到孟华林那天惨烈的死相,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可是最后我又下定了决定,不管什么龙潭虎穴,我非要去闯一闯!我倒要看看,这深藏不露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把这些细节告诉了方婷和蒋平,他俩几乎毫不意外地就一致说要一同前往。 一直等到7号那天早上,我和方婷蒋平在学校门口集合,然后坐车一起去中缘斋。去之前,我在网上查询了一下食客对中缘斋的评价,大多是说那儿的食物精美可口,环境和服务都一流,很适合去用餐。 从网上的消息来看,不过是一间寻常的饭店罢了。可是为什么,那个称呼孟华林为“孟少爷”的人,会说那么奇怪的话呢? 带你穿越时光之门,到达新的天堂。 饶有深意。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此行我们将面对什么。 大约坐了半小时车,我们到达了位于繁华闹市区的中缘斋。即使不是周末,这家饭店的生意也非常兴隆,进进出出的食客脸上无一不写着满足。 就在这个时候,那道奇怪又遥远的吵闹声又传了过来。似泣似诉,摄人心魄。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听到这股诡异的声音,我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声音为何一直缠着我。 可是再细细听时,又如前两次一样,那声音倏地就消失了。 我们三个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大厅里走。 前台一共有三位小姐,其中一位一直在负责核对大厅里散客的点单,一位在对着电脑不知道敲打着什么,还有一位站在一边,没有什么事。 看到我们过来,那位核对清单的服务员说:“你们好,请问几位?” 我答:“三位。” 她又问:“请问要坐包厢还是大厅卡座?” 我慢慢靠过去,在她身边停下,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天黑请闭眼。” 那位小姐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大声说:“有聚会要坐包厢吗?好的,小王,带客人过去吧。” 旁边那位做引领的小王立即过来,之前那位服务员在小王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小王点了点头。 小王说:“几位请这边请,咱们的包厢条件非常好,也非常隔音,就适合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聚餐。”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又刚好能让身边走过的客人听见。 我们也不作声,也不回应,只是默默跟着她。 这位小王带着我们下了电梯到负二楼,我心里正惊讶这里边复杂的地形,就听到小王小姐说:“孟少爷的客人,请往这边走。” 正说着间,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三张面具递给我们,说:“戴上吧,这是规矩。其他规矩想必你们也知道的。孟少爷是老熟人了。” 看着越来越深的地道,我和方婷都吓得手心直冒汗。这个地方若不是小王带着我们,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中缘斋的地下,竟有这样一处去处。 可是我们又不敢多问什么,只好跟着小王一直走。 然而,穿过了负二层那道长长的幽暗的走廊过后,我们忽然来到了一片柳暗花明的世界。 门一推开,那里面金光灿烂,装潢得宛如人间天堂。就连地板上的花纹点缀,都是用黄金做成的。 穿过那道金光闪闪的走廊,我看到两边各有一些包间,上面写着一些诗意至极的包厢名字。小王领着我们,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拿出藏在身上的钥匙开了门,说:“三位请不要摘下面具,里面请。” 我们忐忑地走进去,看到这间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包厢里,设施一应俱全。而穿过了前面像酒店一样的半截房间之后,小王领着我们来到了包厢最靠里面的那个大隔间。 小王说:“天黑请闭眼。大餐很快就来,希望你们用餐愉快。” 说完之后,她便转了身,朝来时的入口走去。趁着她开门的间隙,我看到外面有人在包厢门口晃过,他们的脸上也同样戴着遮脸的面具! 我心里吓得咯噔直跳。 难道,这个隐匿于地底的极乐世界,是一个**交易场所?他们所说的“用餐”,难道是**易? 我有点怕,两只手暗自交握在一起,和方婷还有蒋平面面相觑。 我们也不敢说很多话,怕这里有监控监听。只好默默坐着,一边等着小王所说的“大餐”,一边左右环顾这个房间的装修。 这个房间很大,目光所及,大约有近一百平方。墙上画着一些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油画,显得高雅又上档次。 等了一会儿,房间另一边的一扇暗门忽然传来了动静。 我们循声一看,从那扇门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厨师袍子的男人,推了一辆小餐车走过来。他的脸上也戴了一个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看到那餐车上的内容,我们松了一口气,——那是一道菜。 看来,孟华林来这里吃饭,也不过是讲究一份独有情调和刺激罢了。 厨师把那道菜端了上来,是一盘新鲜的洗得干干净净的基围虾。可奇怪的是,那些虾都还是活的,并没有烹饪过。 我们依然不敢吱声儿,只看着厨师将那盘虾放到桌上,又拿了个像小鱼缸一样的容器上来,他开了一整瓶白酒倒入小缸里,又将那些虾全部倒入缸中。 最开始时,那些虾还一个接一个的到处乱爬,可是数秒后,它们却一个一个安静了下来,躺在小缸里不动了。 这时候厨师忽然说道:“这是今天的是第一个套餐——醉虾。虾都是活的,但已经醉死过去。天黑请闭眼,请三位直接享用,虾的鲜美和酒的醇香已混合,正是口感最佳醉生梦死的时候。” 说完这些,厨师就推着小车往那扇门走了。留下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我不敢吃活虾,怕有寄生虫,尤其还含了酒精。蒋平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个,将那虾拦腰掰断,然后一口吃了下去。 他点点头,说:“确实美味。” 然而,我和方婷还是不敢吃。正当我们还在犹豫的时候,那扇门又被打开,第二个戴了面具的厨师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他将餐车上的一个大盅端了上来,一揭开盖子,是一份煲得极好的鸡汤,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我们都拿了筷子去品尝,发现味道简直是人间极品。可是还没有吃几口,就听那到位厨师说:“这是第二份套餐,风干鸡。取新鲜活鸡,快速拔毛取内脏,趁其活着时填入调料,挂在门上让它自然死去再风干制成。天黑请闭眼,请各位享用。” 听到厨师的介绍,我们只觉得略有些不忍,可是那鸡汤实在美味,所以我并不能想象那只鸡还没有死,活活地挂在门口被风干时,应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 第二位厨师介绍完他负责的菜色,也就离去了。 紧接着,第三个戴面具的厨师推着车走了进来。他负责的菜是一份小的例汤。 他介绍道:“龙须凤爪汤。取鲤鱼的须和活鸡脚底的那块精华肉,秘制两天,小火慢炖成汤。天黑请闭眼,请各位慢用。” 我们听得内心悸动,算不上惊恐,但绝对算得上是惊讶。 因为我们都发现,这里就是一个比较另外的食府,能吃到一些别处吃不到的东西。我原本以为,这就不过如此了,以鸡鱼虾做食材,也是极常见的菜色。加之每道菜的味道都是一绝,入口即是舌尖最高享受,我甚至有点儿停不下来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属于我一生的噩梦从此开始。m。 第六十二章 我的梦魇 http://..org/ 第四个和第五个厨师是一起进来的,他们的餐车上内容更加丰富。 两位厨师均戴着面具,先走进来的那一个,餐车上有一大片炭火架,而车里还关着一只鸭子。鸭子是活的,正在餐车透明的容器里走来走去。 厨师把炭火架拿出来,把底下的高温烘烤器打开,那炭火架慢慢烧热了起来。而这时候,只见厨师从餐车里把活鸭提出来,放在了炭火架上。 那一片用于烧烤的架面很大,足足有一个多平方,鸭子放上去之后,脚掌发热,于是慢慢在架面上来回走动。 然而,炭火架连着增温器,不一会儿,那铁制的架面温度越来越高,鸭子叫了起来,粗嘎的声音回荡在整间屋子,听得我们心头发颤。 我们的心都跳得极快,虽然平日里吃过不少鸡鸭肉,可是像这样直接将鸭子放在炭火上烤鸭掌,却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残忍。 鸭子叫得很厉害了,我看到炭火架几乎已经烧红。而那只鸭子的两只脚掌慢慢地被烤熟,它的惨叫一声接一声,充斥在我的心头。 而另一边的第五位厨师从餐车里端出一锅汤来,放在我们面前的大餐桌上,在我们注视下,他从餐车里拿出一只鲜活的甲鱼,那甲鱼还在来回伸缩着脖子,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毫不知情。 厨师把汤锅下的电磁炉打开,然后把甲鱼放进了汤里。我看到他把电磁炉的温度调到了最高度数,然后退到了桌边。 锅里的汤慢慢被烧热,而那只甲鱼许是觉得热了于是张开嘴大量地开始喝汤。 一只鲜活的甲鱼就这样被丢到热锅里,慢慢被煮着,丝毫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们三个人都看得触目惊心,可是,我们没有人敢提出质疑。初来乍到,我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也为了调查孟华林的死因,我们必须镇定。 我又看了一眼那只鸭子,满耳都是它凄厉的惨叫。一双鸭掌已被烤得通红,它没有办法逃离,只能不停地在炭火架上走来走去。 我的心里好难受,我第一次觉得,一直被人类当成食材的鸭子,竟是如此可怜。 过了一会儿,厨师把鸭子从炭火架上提了下来,然后关掉了底下的火。他拿出砧板来,众目睽睽下,他手握菜刀,当着我们的面把那只鸭子的脚掌切下来,洒上了一早就预备好的调料粉。 而被只被生生切掉了脚的鸭子,就被厨师丢到了一边,在餐车里不住地挣扎惨叫。 虽然永远都只是“嘎嘎嘎”,可是我知道,那就是它的绝望。 厨师把那两只鸭掌推到我们面前,说:“现烤鸭掌。天黑请闭眼,各位慢用。” 我怕是再也吃不下一口那鸭掌了,即使从前我吃过到烧烤摊上的孜然鸭掌,可是一想到那只被活活烧熟了脚的鸭子,我就再没半点食欲了。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厨师也走过来,说:“鲜活甲鱼。甲鱼活着时喝了不少热汤,现在它的肚子里都是汤的美味,大约过五分钟,它就能彻底死去,肉也会慢慢煮熟。天黑请闭眼,各位慢用。” 我抬头看向方婷,她已然是花容失色。 对于一只甲鱼来说,它不过是人类餐盘里的一道好菜,可是我不知道,这近十分钟的煎熬对于它来说,究竟是什么? 我忽然觉得这家餐厅穷凶极恶,非要想这样一些办法来刺激食客们的食欲。 甲鱼还在慢慢翻滚,它发出不半点儿声音,但我知道,它也如那只鸭子一样,生不如死,极尽绝望。 两名厨师都推着车走了。 我们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敢吃那鸭掌和甲鱼肉。前面送来的风干鸡醉虾,我们也再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可是,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也没时间商量出一个对策,那扇暗门又被打开,第六名厨师推着餐车进来了。 不过幸好,他的车上没有任何活的东西。 厨师走过来,问:“从1到16这些数字里,你们喜欢哪一个?” 方婷和蒋平没有出声,我吸了口气,答:“7吧,我的幸运数字。” 那厨师点点头,答:“好。我负责贵宾两道菜,请先欣赏第一道。” 说完,他便推着车又沿着暗门回去了。他刚刚进去,那道暗门边的墙刷地一下被揭开,我细看一眼,才知道那白色的并不是平整的墙面,而是一层白色的墙纸。 墙纸被卷起来之后,是一面完全透明的玻璃。透过玻璃往里面看,我们都吓了一跳。 一头活驴被锁在一根柱子上,它的身边站了几个戴面具穿厨师袍的厨师。 而刚那才那第六位厨师进去以后,指了指驴靠后腿上方的那个部位,说:“客人选择7。“ 那里面的几位厨师点头,从旁边的餐车上拿过明晃晃的长尖刀,对着我们面比划了一下,示意他要动手了。 我心里惊赅得要命,以为那些人是要让我们看到他们当场杀驴的过程。 然而,他们却只是靠近驴后腿上方的那个部位,忽然极快地出手,就在驴身上那个地方剜了道口子。 那头驴痛得直惨叫,长长的嘶鸣里,满是绝望与凄楚。可是又因为被全身绑着,它无法动弹逃离。 这时候,我们听到第六个厨师的声音从麦里传过来:“这是你们的第六道菜,活叫驴。听着它的惨叫,吃着它的肉。请享受你们至高无上的荣耀。天黑请闭眼,下一道菜即将呈现。” 我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酝酿了好久的情绪,在听到那头驴的可怕叫声里,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我的手心紧握成拳,不忍心再去看那里面光怪陆离的世界。 方婷早已吓得死咬牙齿,一脸愤怒地盯着那着剥活驴皮的厨师。而蒋平的表情也是极为不忍,他手握桌沿,手腕上的青筋已经突起。 负责第六道和第七道菜的厨师声音又传来:“下面这一道是浇炉肉。” 我们循声再看过去,见到那头驴被剥裂了皮肤的部分,已然是汩汩血流。有个厨师推了一辆餐车过去,拿起一个不锈钢的瓢,从餐车滚烫的热锅里舀出一瓢汤来,手法极快地往驴被剥了皮的地方淋。 只听得一声剧烈的惨叫从操作室那边传来,我的心像被人撕裂,痛不欲生。 那热滚滚的汤往上一淋,那驴肉的颜色就变了几分。可是那厨师不断地舀着热汤直往那个地方浇,那头驴的惨叫也就源源不断,震破我的耳膜。 我没有想到这群人竟是这样的残忍。他们做了这么多美味可口的菜,却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做成。 有生命的动物,被他们活活烹饪,只为做成一道道富人嘴里提高味觉的食物。 我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我去拉方婷的手,她也回握住我,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厨师走了过去,他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在驴腿旁边站定,快速地将那一块被沸汤淋熟的驴肉割下来,放在了一旁的盘子里。而他的身边立即有人走过来,将那盘子上洒上调料。 那头驴也几乎疼得晕厥,它惨叫到最后时,声音已明显变形分裂,到最后时,竟只是嘶鸣几声,变成了悲鸣的咽呜。 白色的墙纸布被迅速放下。 之前那名厨师又重新走了进来,他端着那一盘刚刚从活驴身上取下的肉,送到我们桌上来,说:“活叫驴、浇驴肉已备好。天黑请闭眼,贵宾慢用。” 我看着那块已经熟透的驴肉直犯恶心,张了张嘴,我感觉到自己就快要呕吐出来。 而这块驴肉,是我自己选择的啊!我还说,7是我的幸运数字,所以选择了7。可是,我怎么知道,7代表的是这头驴身上的肉呢? 我像一个罪人一样,满心充斥着那头悲惨的驴的叫声。 是我害了它。 而那桌上的菜我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而眼泪,也顺着我脸上的面具滑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惨绝人寰的套餐,我只知道,我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低下头去,轻声和方婷还有蒋平商量离开的事情,他们也表示同意。 于是,不等第七位厨师进来,我们就站起了身,不敢再朝那桌面看一眼,迅速地往来时的门那边跑。 穿过那间精致富贵的屋子,我们打开了包厢的门。 然后,才刚刚伸出一个头来,就看到一个戴了面具的男服务生走过来,低声说:“尊贵的客人们,你们还不能离开。你们定的套餐还没有上完。” 我急急地回答:“可是我们要走了,有急事!” 那位服务生又说:“中途离开我们也是有规矩的,留下一只耳朵。” 我们三个立即去捂自己的耳朵,生怕有人会冲过来拿着刀就过来强割。 方婷的眼里满是绝望,她后悔死了踏进这趟地狱之旅。可是没有办法,我们不想被这里的人割下耳朵,只好又回到了餐桌边去。 我们数了一下,已经上了醉虾、风干鸡、龙须凤爪、鲜活甲鱼、现烤鸭掌、活叫驴还有浇驴肉这七道菜,既然定的是十份套餐,那么只剩下三道了。 我在心里暗暗祈祷,大荤菜上了这么多,再来三道素菜就好了。 然而在后来的年岁里,我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当天我知道后面的三道菜是什么,我宁愿割下自己的一只耳朵,来抹掉这断蚀骨焚心的记忆。m。 第六十三章 惨死的生命 http://..org/ 我们三个人回到里面隔间的位置坐下,心肝乱颤。因为戴着面具,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可是我能看到,方婷和蒋平的眼睛里,和我一样都是深深的恐惧。 我没有想到,孟华林生前竟然常常到这种地方来。 他们说,孟华林是这里的熟客,那么,这样血腥的场面他该是见了多少?难怪他曾对蒋平说,想活五百年,再多去一些国家旅行,再多享受一些美食。 原来,他说的美食城,就是这个藏在地底暗不见光又却极致奢靡罪恶的地方。 过了大约三分钟,第七名厨师从暗门推门入而。他戴着面具手套,将餐车推到桌边停下,然后打开了餐车的盖子。 我们死死地睁着眼,想看他会拿出什么来。 隔得大约一两米,我看见厨师端出一个大大的白瓷盘子,里面有一圈白色的肉肉的东西。乍一看像一盘白年糕似的,并不让人害怕反胃。 厨师左手端大瓷盘,右手拿出一碟酱料,然后将两个盘子一起放在了桌上。 隔得近了我才发现,那大盘子里的东西……竟然又是活的…… 我咬着牙齿,靠近一点去看,却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白色的,小小的一团,看不出身形,只能见到它们在盘子里细细地蠕动。 因为它们全身雪白,我并不怎么害怕。就在我正冥想这是什么时,我看到那位厨师抽了双筷子出来,然后夹了一个那白白的小东西。 “吱~”我听到那小东西轻叫了一声儿。 然后厨师又夹着它蘸了一下调料,这时候,我又听到小东西“吱”了一声。紧接着,我看到厨师把筷子上的食物一口丢进嘴里,咀嚼的时候,我听到更大一声的“吱”声。 不过十秒,厨师已经将它嚼完,吞进了肚子里。 我们正研究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厨师慢慢地开口说道:“这是第八道菜——‘三吱儿’,夹住它时,它会‘吱’一声儿,蘸料时,它会‘吱’一声,放到嘴里时,它也会‘吱’一声儿。这是今天凌晨才出生的小白鼠,没有毛长,头和尾也没有长好,正是新鲜美味。天黑请闭眼,尊贵的客人,请你们慢用。” 在厨师说这是刚刚出生的老鼠时,我一下没能忍住,干呕了出来。 这道菜太过恶心,恶心到到我浑身都觉得难受。一见到那些慢慢在盘子里蠕动的小东西,我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部冒出来,背后明明凉飕飕的,可是我却发现自己脸上手上直冒汗。 方婷咬着嘴唇,连看都不敢看那盘老鼠一眼。它们那么小,连爬都没有学会,就已经成为了人类的盘中餐。 这得心志多强大意念多坚强的饕客,才能将那老鼠吞吃入腹?还是说,他们只是为了听到新生小老鼠的那三声惨叫,便能达到用食的快感? 方婷说:“林勉,我们不该来……不该来……” 我听到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方婷一直是个性格温婉的女生,她心地善良,平时见到流浪猫狗时总会同情心泛滥。 而眼下,我们见到了这么多惨绝人道灭绝人性的食物,已经挑战到了她心里的最大承受极限。 我们三个人心惊肉跳,不敢再去看可怕的食物。 而那名厨师好像习惯了食客的反应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与举动,说完话就推着餐车离开了。 这一次,第八名厨师很久都没有进来。 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又看了几眼桌上那些已经煮好的甲鱼鸡肉驴肉,还有烤好的鸭掌,醉了的虾子和生老鼠,那股强烈的呕吐**又再一次铺天盖地地袭来。 这些食物本不可怕,也不恶心。而可怕恶心的,是这些厨师当着我们面,一点一点将那些残忍的做法灌输到了我们的脑子里,像一个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鸭子的惨叫,活驴的嘶鸣,就像镌刻到了我的脑子里,一闭上眼,这些动物的悲鸣就在我的耳边响起,连绵不息。 我们三个人没有再拿起筷子。就连蒋平也甚至觉得,我们来这个鬼地方打探孟华林生前的秘密到底是对是错? 我的眼睛一直是湿润的。我不忍心看这些因我而惨死的动物,可是我却又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得任由自己心如刀绞。 大约又过了一会儿,暗门忽然被打开,出来了几个穿白袍的厨师。他们抬着一张桌子,从暗门里过来,然后将那桌子放在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我看到他们支好了桌子,然后有个人过来叫我们:“尊贵的客人,请换一张桌用餐。” 我们三个人刚好也不想再对着这一桌残忍的食物,都起身走向那张刚搬进来的桌子。坐定后我发现,这张桌子是拼接式的,一张直径大约一米的桌子,中间有个圆孔。而桌子是由两半镶嵌而成,有位厨师把桌子打开,于是两个半圆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只能慢慢等着。 这几位厨师从暗门回去以后,没过多久,又重新返回来了。其中一人端着餐盘,里有面调好的酱料,而中间那一个人竟牵了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猴子。 那只猴子全身的毛金黄,亮闪闪的,非常漂亮。它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我们时,还善良地向我们眨眼睛。 我心里正想着,难道有钱人来这里吃饭,还要请猴子作陪?这些有钱人的兴趣,我简直难以理解。 不过,这只小猴子是真的很可爱。它的头比一般的猴子要大一号,头顶的毛发也相对较少。方婷见了它,也喜欢得不得了,原本颤抖的心竟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一个厨师把猴子牵了过来,送到桌子的中间去,那桌子中间的圆孔刚好把猴子的头卡住。这样一来,它的全身就被卡在桌子底下,只剩下一只头在上面。 我正觉不妙,又看到两名厨师合力把猴子的颈部用金属固定好,使它不能自由动弹。 我的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紧接着,恐惧感就漫延了我的全身,连每一条筋脉都开始剧烈颤栗起来。 我似乎猜到了这几个厨师要做什么。 那只可爱的小猴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的头不能动,但是眼睛还在扑闪扑闪地左右转动。 有一位厨师把提前就调好的酱料摆放到我们面前,然后从餐车里拿了一个金属锤出来。 果然! 我心猛地一颤,死死地咬着唇看着那位厨师。他拿着锤子走过来,语调平平地说:“第九道菜——生吃猴脑。” 真的是这个!我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冲着厨师说:“不,我们不吃!不吃!你不要杀它!我们不吃!” 我的声音惊恐,全身发凉。而方婷更是再难承受这巨大的酷刑,哇地一声痛哭出来。蒋平也站起来,全身瑟瑟发抖,也附和着我的话,说不吃,不要杀猴子。 那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到有一种深深的罪恶与绝望感吞噬了我的心智与身体。 我没有想到过,在这个城市的一隅,真的有人在做这样的事情。他们抓了猴子来,竟真的只是为了生吃掉它们的脑子! 可是那位厨师依然平静,他淡漠地说:“入了中缘斋,就是贵客。这是贵客的礼遇。天黑请闭眼,各位贵客请享用。” 话音刚落,厨师就拿着锤子走到了小猴子面前,而此时,小猴也见到了那柄寒光凛冽的锤子。 它好像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双眼睛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似哀求,似哭泣。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动物哭,还是有灵性的猴子。它们原本和人类的祖先血脉相连啊! 我和方婷蒋平三人的情绪已然全线崩溃,我们哭着央求厨师不要杀它,我们一点也不想吃! 蒋平甚至起身跑到厨师的身边去,试图将那柄锤子夺过来。可是从暗门里迅速出来两名戴面具的厨师,将蒋平架回了座位上。 方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而我的心,像被人活活撕裂了一样,变成粉碎状,锥心刺骨。 那名厨师举起锤子,我听到小猴子痛苦的呜咽。它不会说话,只能这样的方式乞求他,可是,厨师根本不去看那猴子满脸的泪水,而且继续拿着锤子,当着我们的面就去敲猴子的脑袋。 只砰的一声,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塌了下来。 那一秒,我听到小猴子的惨叫。刺耳,高昂,如同它留在世间最后的愤慨与绝望。 小猴子的头盖骨当场被砸破,一整块骨头落了下来,露出了里的腥红的脑髓。我不忍再看,死死地扑在桌上,任眼泪泛滥。 方婷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泪水已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崩落。 那只小猴子垂死挣扎了两下,当场便不动了。它的头被金属圈死死地箍住,不得动弹,所以就连死,也保持着那个绝望的姿势。它的脸上,也是泪水涟涟。 人类为何会如此残忍?而我,为什么会无意间踏入了这么恐惧的极刑地狱? 最后,我们谁也没有碰过那只猴子。一旁的厨师冷漠地看着我们,好像见多了这样的食客反应。对他们来说,客人的尖叫或许是比猴子惨叫更能刺激他们神经的事情。 我们哭得全身瘫软,为了一只第一次见面就惨死在我们面前的猴子。 然而,那些厨师似乎爱极了我们痛哭的惨状,趁着我们意识崩溃间,最后一道菜被端了上来。m。 第六十四章 自此罪孽深重 http://..org/ 从暗门里走出一个穿着长白袍的厨师,他同样戴着面具。 他端着一只锈红色的带盖汤盅,三两步走过来,将那只盅放到我们的桌上,而那桌边,那只惨烈死去的猴子还在那里,头壳破碎,死不瞑目。 我们已经哭得全身虚无力气,再也不想管他上的是什么菜。 可是那名厨师却揭开了盖子,一股好闻的清汤香味瞬间钻进了我的鼻子。 我无意识地转眼去看,只不过半秒,已然被恶心到了极致,刹时间,中午吃的饭菜顺着我的食道,经由嘴角,全数吐了出来。 我去捂自己的嘴,而眼泪已经流得更凶狠。而方婷和蒋平已经开始了惨叫。 那只汤盅里面,盛放着一具胎儿的尸体。虽然体型很小,可是已经初步成形。头上没有头发,四肢全部健全,蜷缩在那只盅里,还算在妈妈的肚子里一样,抱着自己的双腿。 它已经被煮熟,全身的肉已炖烂,里面配了当归黄芪红枣等辅料,熬出了一锅可怕的汤。 那一刻,我已经无法再找到词来形容自己的恐惧。 仿佛这人间,就如十八层地狱一样,让人受尽苦刑,却永世不肯将人释放。 那最后一名厨师却淡漠地开口:“怀胎四个月被流产的人参果,对滋阴养颜有极大的功效。已配了中草药熬成汤。天黑请闭眼,各位贵宾慢用。” 我终于知道这些厨师为什么都要戴着面具,他们不肯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亦以为戴上面具,就能隔去自己的罪恶。 厨师们已全部由暗门离开,诺大的屋子里,三个人,两张桌,一片剜心恐怖的菜色。 方婷坐在我的身边嚎啕大哭,就像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蒋平早已面朝墙壁,肩膀也是止不住的抽泣。 我们三个人像被人抽筋削骨,疼痛近麻木昏厥。 十道菜全部上完了。我们的心也像被挖走了一样,只剩下了一具空洞的身体。 这个时候,有个穿黑色工作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戴着面具,脚下生风地走近我们,声音里带着笑,说:“三位贵宾,我们招待不周,请多海涵。孟少爷以前交待过,他如果带朋友来,餐费直接从他卡里扣,所以三位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门外的服务生。” 男子说得彬彬有礼,语气客气温和,倒真是极有素养的人。 眼见我们三人情绪如此激动崩溃,他好像见怪不怪,似乎所有来这个地下世界用餐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看我们没有理他的意思,他耸耸肩,又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们三个人像傻子一样,痴呆流泪地望着这满室的生灵。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不要深究孟华林的死,明明就可以免除这一场噩梦。如果我发短信的时候,不说所有的套餐全部都要,也不至于会让这些鲜活的动物活活被杀害。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可是这一切,我都不想的啊。我泪眼神婆娑地看着这间恐怖的屋子,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到我们来之间的时候。 坐了好大一会儿,蒋平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儿。他站起来,极力平静隐忍地说:“我们……回去吧。” 我像一个失去了主心骨的人,听到这句话,就像收到了一个命令一样,慢慢站了起来。 方婷也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趔趄,差一点儿就快摔倒了下去。 我们三个人如行尸走肉一样走到门口,有个戴着面具的服务朝我们笑。他说:“几位都享受好了吗?” 我僵化地点头,双目空洞。 那位服务生立即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这边请。” 我们还是瘫软地跟着他,表情呆滞,心情凝滞。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孟华林的真正死因也不重要了,我的意识里,满满都是那只小猴子惨死时的尖叫,与那只汤盅里,那个胎儿的腐肉。 有其他的食客与我们擦肩而过。我听到有一个人在低声地说话:“今天我要点烤乳羊哦,把活的全羊直接烤熟后,它肚子里的羊宝宝肉很嫩呢……” 那一刻,我很想找一些词去咒骂他们,禽兽?不,不要侮辱了禽兽。猪狗不如?猪狗哪里像他们这样残忍? 呵,可是我哪有资格去评判别人?我自己不是作为最尊贵的食客而站在这里了吗? 我就这样跟着戴面具的服务生走着,又穿越了一些包厢门,我们来到了这个“极乐世界”的出口。 服务生把门打开,刚好有另外一名女服务生带着两名女食客走了进来。 我无意间抬头,只觉得走在前面的那位女士有些眼熟。她虽然戴着面具,可是那双眸子,我想我一定在哪儿见过。 可是,在哪里见过都不重要了。 从今往后,我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我死以后,定要去十八层地狱里各走一遭,受尽世间所有的极刑,为自己的这一世赎罪。 我们跟着服务生走了出来。可是出来的位置,又和来时不同了。这里好像是一处后门,人烟罕见,无人能看见我们颓败的神色。 外头天光明媚,我却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方婷许是在地下呆久了,又因哭得几乎已经快要断气,乍一出来,忽然一个不稳,歪着头就倒了下去。 我和蒋平赶紧去扶住她,焦急地去掐她的人中。 随后,我扶着方婷,蒋平去马路上拦车,这个时候,从遥远的地方又传来一阵又了阵的哭叫声。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它们的声音充盈在我的耳畔,像一条虫子一样直直地钻进我的内心里。 蒋平拦的车终于过来了。 我和他一起把渐渐醒过来的方婷挪到车上去,跟司机说了学校的地址。 短短几个小时时间,我们都已经元气大伤。脑子已经完全短路,不能再思考。 回到宿舍以后,我和方婷都上了床去捂头大睡。好像这样,就能忘记过去那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 我的大脑似有千钧的石头雨纷然落下,一颗一颗砸在心上。 很快我就沉沉地睡过去了。连李小凡和陈梦焦急的问候,我都没有听见。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我睁开眼,一眼看到身边的简亦繁。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维持这个抱我的动作多久了。 总之,一看到他,我的情绪二次崩溃了。 “简亦繁……”我哭着叫他的名字,“我犯了大错……” 陈梦和李小凡都在看我,她们不知道我在和谁说话,也不知道我那个拥抱的姿势是在抱着谁。看我反常,她们都靠过来问:“林勉,你还好吗?有没有生病?” 我不管她们怎么说,总之就是继续贴在简亦繁的怀里,向他哭诉上午的遭遇。我告诉他,我犯下了滔天的大罪,也告诉他,那只猴子死的时候,脸上挂满了泪水。 简亦繁伸手抚干我的泪水,听着我语无伦次地说话。 我把这一切都讲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只想在简亦繁这里寻求一个解脱。而我当时完全忘记了,在以孟华林的口吻和中缘斋的负责人联络时,对方曾告诉我,如果坏了规矩,他们要一条舌头这样恐怖的话。 陈梦和李小凡已经大致听明白了我的话,也知道我和方婷上午去做了什么。 听到那些离奇的菜色时,她们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简亦繁看我越哭越厉害,心疼地把我搂起来,手指腹慢慢摩挲我的肌肤,声音温润地安慰我:“小勉,这不怪你,不能怪你。” 我像一个溺水即将身亡的人,在见到简亦繁之后,心里燃起了最后一点希望。 我本不想犯罪,不想去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想让那些一生都无法开口、无法自救的动物们在我死前活生生受虐致死。 可是这一切,全都已经发生了,而我们已无力回天。 简亦繁试着说别的话题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小勉,你让我帮你查孟华林的鬼魂,可是他在死的那天,魂魄就被抓了回去,按照下面的规定,我不能去地狱里找他。” 我问:“他被打入地狱了吗?” 简亦繁点点头。 一定是孟华林生前罪孽深重,才这么快就被抓住了回去。 李小凡和陈梦两人都急得要命,生怕我再这样“自言自语”下去,会烧坏了脑子。 她们两人跑过来,踩在床沿上去探我的额头,看我发烧了没有。 简亦繁本来想多陪我一会儿,可是看到我的室友如此着急,只好放开我,说:“我迟一点再来找你。” 他走的时候,伸手一挥,一道淡蓝色的光一闪,李小凡和陈梦在空中定了一秒钟。紧接着,她们才咋咋呼呼地问:“林勉,你醒了啊?怎么睡了这么久,你看方婷还没醒来呢。” 陈梦又问李小凡:“咦,小凡,我们为什么会踩在这个床沿上?” 听到她们的话,我明白过来,简亦繁已经将她们刚才那几分钟的记忆抹去了。可是我不想多谈,于是从床上下来,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然后走出宿舍去透气。 我顺着楼梯下来,走出宿舍大门时,忽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了动静。 低头一看,只见锆银戒指开始慢慢伸缩,而它也散发出了银白色的光。 有鬼魂在我附近。 我警觉地东张西望,一回头,我看到了它。 ——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魂魄。m。 第六十五章 站在地狱仰望天堂 http://..org/ 那是一只成年的猴子,它两脚站立,长长的双臂垂在身侧,一双幽暗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盯着我。 一看到它,我立即想起了那只死在我面前的可爱小猴,刹时间,我的心脏泛酸,眼泪又快下来了。 在这样的光天化日里,看到那只大猴子的魂魄一脸愤恨地盯着我,我自知罪孽深重,恨不得想要给它跪下去,乞求它的原谅。 猴魂慢慢走近我,我却没有后退。我已经想好,即使它要攻击我,我也绝不闪躲。 它在离我仅几步的地方站住,幽绿的眼睛还是看着我。一张嘴,我听到了它“喳喳啊啊”的叫声。 我诧异地抬头去它,却蓦然发现那叫声是那样的熟悉。 而下一秒我便想起来,我曾听见过好几次这样的声音。遥远,空灵,直击人的内心。 在孟华林死的时候,我听到过一次,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我们去警局录口供时,又听到了一次,紧接着进出中缘斋时,我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那一直如蚀心蛊毒一样缠着我的,竟是一群猴子鬼魂的哀怨与悲鸣。 它们不会说话,无法与人类正常交流,它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提醒我们它们的存在。 我泪水涟涟地抬头看着这只成年的猴魂,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的……求你原谅我……对不起……” 我的身体像被人凌迟了一样,而那颗心脏早已残败不堪。我哭着向一只死去的猴魂认错,可是我知道,我的心永远得不到救赎。 令人意外的是,那只猴魂停止了叫声,而是伸出手臂来,用它那只毛茸茸的爪子靠近我,我不明白它的用意,可是,它却伸过手来,慢慢抚去了我的泪水。 这是一个示好的动作,我何以不明白? 我曾那样伤害它的同类,它却仍然愿意原谅我。它也默默流下了眼泪,似乎在为自己那些近亲后代而无声悲恸。 这个时候,简亦繁忽然凭空出现,焦急地靠近我,大喊一声:“小勉!” 我一怔,转过头去看他。 而猴魂见了简亦繁,好像有些害怕,转过身就准备走。 “等一等!”我声音哽咽地叫住它,我看到它身形一顿,慢慢地停了下来,可是和简亦繁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简亦繁说:“戒指告诉我,有鬼魂贴近了你,你没事吧?” 我点点头,问:“简亦繁,它……来找我了,它来找我了……” 简亦繁明白我在说什么,他看了一眼那只猴魂,又轻声告诉我:“这是一只猴王,死去之后不肯遁入轮回,于是阴力越来越强。” “对不起……对不起……”我继续喃喃地说。 这时候,简亦繁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叫住那只灵猴,问:“孟华林……是你杀死的吗?” 那猴魂转过身来,竟已是满脸的泪水,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它叽喳叫了了一通,可我根本听不明白它的意思。简亦繁帮我翻译:“它说是的。孟华林吃了无数只生猴脑,罪大恶及,所以它上了他的身,让他自杀了。” 我听得一惊,但又觉得这个说法是说得通的。 孟华林不是自杀,我一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他竟是被一只快成精的猴魂上了身而割了腕。 简亦繁又问它:“你为什么不肯去投胎轮回?” 我听到那只猴子又喳喳地叫了半天,然后简亦繁说:“人间之事,不是你我能控制。即使你心怀怨恨,也没有办法惩罚所有逆天的人。” 那只猴子神情悲怆,幽绿的眼睛里满是对人类的不解与愤怒。 “它刚才说什么?”我问简亦繁。 而后者回答我:“它说,它已经有好几千只同类被人类活活吃掉,它放不下这结怨。” 我听得心如刀割,那只可爱小猴子被金属锤砸死的场景立即又涌上了我的心头。 不止是这只作为猴王的它,就连大部分人类,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炼狱呢? 一只鸭子,不会说话,只会嘎嘎地叫,被炭火炙烤的时候,只得痛苦地来回走动; 一只甲鱼,更是连声音都没有,只能在自己热的时候被迫喝下锅里的汤水,从而里外沾料,浑身熟透; 一头驴,辛苦地作为人的坐骑,也辛苦地拉磨,可是最终仍然免不了被人类钻心剜肉的命运; 一只猴子,原本应该在自然里,自由自在,同我们一样,共同享受这和平盛世的阳光; 一只死婴,原本存在就是错误,可是人类不仅不让它入土为安,反倒将它们生长的月份作为高档低级的入口标准。 而这一切,到底是谁给予那些人的权利? 他们何曾想过,如果将他们自己放在炭火上炙烤,只为让人吃他一双脚,把他放在汤里煮,只为吃他的肉,活生生地从他身上挖下一块肉,只为听他痛苦的惨叫,又或者直接敲碎它的头脑,只为吃到他的脑髓,到那个时候,他们又应该作何感想? 人类总是带着傲视黎明苍生的优越感,似乎天地万物,都不过是人类可用的资源与工具。 却忘了亿万年前,我们也如面前这只灵猴一样,不会说话,只为了生存于世,作出了巨大的努力。 那只猴魂又看了几眼简亦繁,它背过身子,我看到它在轻轻颤抖。 简亦繁伸出手,似乎想将这猴子的魂魄带回去。可是片刻后,他又收回了手。 “不要抓它,简亦繁,不要抓它……”我乞求道,“你说过你不做鬼差的事情……” 这些动物的心得多善良,看到我流泪忏悔竟然还来为我抹眼泪?可是,人类又该把它们逼得多紧,它才走投无路上人的身去惩罚一个生吃了无数猴脑的人? 在我看来,这些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而我,更不想用任何动物的名字来辱骂这些人。 猴魂默默地离开了。仿佛来见我一眼,看到我真心悔过,它便原谅我,不再纠缠。 可是如此,我心里的愧疚越愈发沉重。我知道,自己已是个罪人。我想要去做更多的事情,来弥补我犯下的罪孽。 我想起蒋平说,孟华林在去参加鬼面舞会的那一天,曾说要训练蒋平的胆子。我现在能明白,孟华林说的训练胆子,不过就是带蒋平去吃这些令人发指的活物。 我也想到了从中缘斋地下餐厅出来的时候,那双熟悉的眼睛是谁。 ——那是孟华林的母亲孟夫人。 她年逾四十,却保养得像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想来必是吃了无数胎盘与被流产的胎儿。 难怪她在警局里说,孟华林性格外向,每周都会陪她去吃饭。去的地方,就是这家中缘斋。 现在,孟华林已被警方认定为自杀,可是我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要为那些枉死的动物灵魂做一点微小的努力,我要让中缘斋地下餐厅彻底从这座城市消失,从此以后,没有人敢做这么龌龊的行当。 我转过身,如行尸走肉一样往外走,简亦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很担心我的精神状况,可是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简亦繁,”我问它,“这些可怜的动物魂魄都去了你们那里吗?会不会被人欺辱?” 他点头,答:“众生平等。万物皆有灵性,不分高低贵贱,去了地府不会再受苦。” 我说:“它们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无法开口说话,从不主动攻击人类,可是人类却永远也不想放过他们。” 简亦繁说:“所以,所有在阳间犯过如此大错的人,到了地府,会受到他们应受的惩罚。虐待动物者,分情节轻重被判入牛坑地狱和刀山地狱,受千万头野牛角分尸之苦,在无数刀尖上忏悔。” 我听了,心脏顿时抽痛得无法呼吸。我看向他,问:“所以,我死了以后也会要去是么?” 简亦繁抿了抿唇,眉心轻拧,答:“小勉,你不是有意的。你在未知的情况下进去了那个地方,不是主观去让那些动物受虐。不过,大错毕竟已酿下,你从此往后,得多行善事将功补过,等到功过相抵时,你自然能免受牛坑刀山地狱之苦。”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一天以后,我休养了好几天才慢慢缓过神来。我再一次把方婷和蒋平召集到一起,那那只猴王鬼魂的事情还有论罪受罚的细节讲给他们听。 他们两个倒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恐惧,好像已经知道自己所犯大错,已无法挽回。 但是我们决定,从今往后再不做这么糊涂之事,同时必须要为那些冤死的动物讨回公道。 我们写了一封匿名信寄到了警局,详细揭秘了中缘斋地下餐厅的盛况。我们期待有一天,警局能将这个残酷的地方一举毁灭,尽量减少那些鸭子、甲鱼、驴、猴子的惨死,也不要让死去的胎儿成为人类口中的食物。 这太残忍,也太残酷。 从那以后,我渐渐改变了自己的饮食习惯。每当我看到那些活物时,胸腔中就会升起一团火,烧得我浑身难受。 而后的有一天,我无意间打开手机浏览新闻的时候,有一个头条引起了我的注意。 新闻上说,本市著名的某饭店于近日被查封,据知情人士举报,该饭店存在非法营运、非法售卖十大禁菜等违法行为。 新闻上配了一张图片,我认出来,是从负二楼走出去以后,通往那罪恶世界的大门。 在我的记忆里,那里金碧辉煌极致奢败,可是图片上,它已然变成了一道幽暗狭长的小道,一眼望不到头。 我想起来,在万圣节鬼面舞会那天,我扮演的是吸血鬼,却没有想到,我竟真的在无意中,成一只吸动物血的鬼魂。 那些因我而惨死的鸭子甲鱼驴与猴,那只作为我盘中餐出现的成型的胎儿,皆是因为我的“无意”,而沦落至此。 我罪孽深重,罄竹难书,只愿余生里,以一丁点儿的行善来弥补自己的悔恨。 后来,我和方婷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只是,我们的生活都有了一点儿改变。 蒋平也没有再来找过我们,不过我知道,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胆小的男生。 因为经历,所以成长。因为站在地狱里,我们却无比渴望天堂的阳光。 而后,冬天便悄无声息地来了。 有一天,我在商场碰到了孟华林的母亲孟夫人。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白嫩的皮肤吹弹可破,保养得像一个大姑娘。 孟夫人正高贵矜雅地逛着化妆品专柜,看到我的时候,似乎觉得眼熟,所以多看了几眼。 我大方地走过去,同她打招呼:“孟夫人你好。” 听到我的声音,她似乎想起来,我是孟华林的校友,也想起我们曾经在警局见过一次。 可是她却并不怎么热情,带着富贵人家一贯的高傲,抬着傲气的眼睥睨着我。 我笑了笑,靠近她的耳朵,说:“孟夫人,夜路走多了,当心碰到鬼。” 她明显一怔,可是我已经快速退开,然后转身离去。m。 各位必看的小公告~ http://..org/ 讲真,最近的这个案子,是我写文出现的最艰难的时候。倒不是因为卡文,也没有卡文,只是内容太暗黑,太沉重,我无力面对。 刚刚发出来的上一章,是我今天早上写的。 写的时候,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 说实话,我是一个极少因为写文而如此情绪化的人。即使写了那么多灵异,我始终都没有害怕过。 可是写到这章禁菜的时候,我却总将自己代入进去,心情一片幽暗。 我是个伪环保分子,毕竟,我吃鸡鸭鱼肉。 可是,狗血蛇肉青蛙肉,我是断然不吃的。甚至包括我文中出现的那些恶心的吃法,那绝对是场恶梦,我必然也不会张嘴,哪怕吃下一小口。 有些地方,是真实的在卖这些东西。 君不见,我们的赖以生存的环境已变得多么糟糕。 每年有多么动物皮毛被活剥,有多少森林之王被鞭子毒打只为表演,有多少鲨鱼被割下鱼鳍尾鳍背鳍,只为了人餐桌上的一口鱼翅。 我没有那么大的心力,却改变这个世界。 可是我知道,我能改变我自己。 若段子手这篇文,能给你们哪怕半点的共鸣,那就一切都值得。 请你们原谅这个讲情怀、喜欢装逼的作者,请你们原谅她,总是在文里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我无力回报你们,无力感谢你们的厚爱。 唯有坚持写作,不断更,不烂尾,以回报你们待我万分之一。m。 第六十六章 转系来的大美女 http://..org/ 这一年的冬雪来得特别早。才不过十二月初,中海市已经下起了沸沸扬扬的雪花。 天地一片静美,银装素裹,掩盖了这世间一切的凡尘杂念与罪恶。 学期过了一大半,辅导员忽然来到我们班上,告诉我们将会有个新来的女同学转到我们班。 这个消息一出来,班上的同学都议论纷纷。 因为大学不像高中一样,能任意转校转班,且不说大学都是靠真才实学考进来,就算是选了专业,也不能任意更改。 在我们学校,所有学生在大二开学的时候,能有一次换专业的机会。 学校会通过学生的平时表现与考试成绩来核验转系的申请。 而这都已经到大三了,怎么会突然有个女生要转来我们外语系呢? 但是辅导员把那个女生带到我们班上来的时候,我们全班同学不仅觉得惊讶,但更多的是被眼前这个女孩给惊艳住了。 辅导员说:“来,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新同学落落大方地开口:“大家好,我叫于晴,以前是数学系的,刚刚转到外语系,请大家多多关照。”说完她还微微俯身,给大家鞠了一躬。 这个于晴长得特别特别漂亮,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虽然穿着一件薄薄的冬装,也能看出她玲珑好看的曲线。 尤其一张脸格外吸引人,面若白雪肤如凝脂,一双大眼睛显得非常有神。她属于那种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的女生。 听着她柔美的声音,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已经忍着心跳吹起了口哨。就连我们女生看到她,也是觉得惊艳羡慕。 她真的太美了,美得让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李小凡捅了捅我的胳膊,也是一脸讶异羡慕地说:“哎,林勉,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色之女子。” 我看她一眼,眯着眼点头。这句台词是一部电视剧里的,当时用来形容美若天仙气质超凡脱俗的女主角。可是我觉得,用来形容于晴一点儿也不为过。 辅导员又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 紧接着是综合英语课,大家一边小声讨论,一边等着上课铃声。 于晴背着自己的书包走过来,轻轻地环顾一眼四周的空位,在大家期待的眼神里,径直走向了我身边。 我和李小凡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就像已经约定俗成一样,那后面的位置属于我们这种不爱上课的学生。而于晴走过来,慢慢在我右手边的空位坐下,笑得友好又明朗:“你好,我能坐这里吗?” 我微怔,随即点头:“当然可以。”事实上,我也真的被于晴的美貌给迷住了。 于晴坐下来,笑得宛如天姿国色。她说:“谢谢。” 李小凡是个自来熟,见到刚刚转来的新同学闯入到了我们的领域,于是热情地问:“嘿,同学,你以前哪个系的?怎么大三才转系?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呀。” 于晴把刚刚领到的课本拿出来,说:“以前是数学系的啊,被函数微积分搅昏了,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向学校申请转来了外语系。” “可是,”李小凡又说,“大三好像不能转系了吧?” 于晴一点儿也不扭捏作态,毫不矫情地回答:“嘿嘿,所以我爸给学校做了一点贡献,系主任才申报了学校,这才同意转的。要不然我再学数学,可能头发就要掉光了。” 这个女孩不仅美丽,身上还带着极亲和的气质,即使是轻盈的几句话,便很能带动大家的情绪。而且,她没有半点儿架子,和谁说话都客客气气彬彬有礼,所以很快便受到了大家喜欢。 包括我在内。 李小凡同于晴开玩笑:“可是你知道吗,转到外语系来,头发还是会掉光,你看看我,你再看看她,”李小凡指了指我,“原本我们都像你一样漂亮,可是学了两年外语,我们变成了这个样子。”说完她还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 这几句话逗得于晴咧嘴轻笑,瞬间就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恰好上课铃声响了,我们便不再说话等着老师进来。 后来上完课回宿舍的时候,我发现于晴又与我们同路。我问她:“你不住原来的数学系宿舍了吗?” 她告诉我,她搬进了我们楼栋里的混合宿舍。 中海大学的宿舍楼一般是四人间,如果有多余的住不下的学生,就会拼到一起,组成一个混合宿舍。 在我们楼层尽头,就有两间这样的宿舍。而于晴对于能和我们住在同一层楼而显得非常开心。 我总觉得她很愿意亲近我,我向李小凡吹牛:“看我这气质,连美女都能吸引。” 她却不理我的话题,只说:“林勉,我真的觉得这个于晴……长得有点……过分漂亮了。” 这是实话。 美女我们都见过不少,即使不说电视里的那些优雅美丽的大明星,就说我们学校里,那也是漂亮女孩一抓一大把。 可是美得像于晴这样的,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美到什么程度呢。 她的五官就像是上帝亲手描绘的一幅画,眼睛黑漆漆又水湛湛,像长年累月被溪水冲刷的黑宝石。鼻子小巧挺立,薄唇红润唇角微扬,天生的一幅笑脸样儿,甚是吸引人。 她长了一张鬼斧神工的脸,而这还不够,她还同时兼备淡静淑雅的气质。 用李小凡的话来说,就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公主气质并存。 回到宿舍以后,就连陈梦也忍不住啧啧称赞:“那个网上说的几千年一见的美女我看就是个噱头啊,像于晴这样的女生,才真正可以算是几千年一万年一见的美人了。” 方婷也走过来附和:“对啊,是真的太美了。即使这么漂亮,她又说自己以前是数学系的,可是我们怎么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过她的新闻?就连校园论坛上,都没有人提到她是数学系系花。” 最近,方婷的精神好了许多。 自从上次她和我一起去亲历了那十道禁菜之后,一度变得自闭内向,后来我一边慢慢自我安慰,一边去开导她,并和她约定一起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环保倡议,她才慢慢走出那天的梦魇。 李小凡也围过来讨论:“哎呀,说不定人家之前特别低调,或者以前没有这么漂亮刚好去整完容就来咱们系了呢?” 大家纷纷笑,没有人再继续追问于晴的来历。 自那以后,于晴和我们走得近了许多,因为她也不怎么喜欢上课,所以每天都往教室最后一排凑,和我还有李小凡形成了一个“厌学三人组”。 于晴真的太美了,美得我都时时刻刻想和她呆在一起,只要见着,都觉得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所以有一次,简亦繁来找我时,不满地问我:“小勉,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 我一惊,笑答:“怎么会这样讲?” 他靠过来,眸光闪闪,眼里是对我的一片眷念与深情:“可是你最近找我的频率越来越少。” 我笑嘻嘻地去搂他,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娇俏地答:“我最喜欢你啦,我只喜欢你,只爱你。” 彼时,我们两人立于宿舍楼的楼顶上,正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我倚在简亦繁的怀里,直往他怀里蹭。 他也环抱着我,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想起那只猴王的魂魄,于是问他:“简亦繁,那只猴王……去了下面吗?” 简亦繁点头,答:“中缘斋被查封之后,它的尘愿已了,主动去了冥间。” 这是最好的结局。 简亦繁又靠近我,蹭蹭我的鼻子,说:“小勉,你总是忧国忧民,关心劳苦众生,却唯独不关心我。” 我立即反驳:“我哪里不关心你了?” 他挑挑眉,声音平静温润地答:“你哪里都不关心我。为你我忍得好辛苦。” 这个男人……还真是…… 后来我们又去了学生旅馆。为了不被相熟的同学看到,我们特地去了一家远离学校的偏远酒店。 简亦繁就像一头被禁锢许久才放出来的狼,门一关上就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他用力撕扯我的衣服,然后去亲吻我的脸颊。 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抗拒他,甚至喜欢他的任何举动。 这个男人,除了不是正常的凡人,其他哪一点,与我相配,都是绰绰有余。他那样爱我,那样护着我,已是我几度轮回里最大的福分。 简亦繁在卖力的付出,我声音轻喘地问他:“简亦繁,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关于我们前世的事情?上辈子,上上辈子,我是不是负了你?” 他的动作陡然停下,然后声音低沉地答:“小勉,除非你答应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我才能告诉你,我们的前世。” 我心里大惊,生怕他在这么羞愧紧要的关头来求婚,可是下一秒,他却又说:“可是,我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了顺从他的话,我故意问:“那现在是做什么的时候?” 他答:“爱。” 一个字,轻而易举,又把我撩拨上了天。 我更加沉溺于他的温情里,每一步,虽漫长,虽沉重,却都是我生命里极大的欢愉。 最后,我们累得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我们赤身**坦诚相见,我靠在他的胸膛上,用手去抓他的头发。 我告诉他,我们班上新来了一个女孩,长得很美,美得人神共愤。 可是简亦繁只是笑,轻言轻语地回答:“可是这世间,谁能比得过我的小勉美丽?” 甜言蜜语总让人格外欢心。尤其是从简亦繁嘴里说出来时,总带着一种特别的味道。我攀附上的他的手臂,双眼温柔地直视他,想说点煽情的话出来,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简亦繁,我就知道你最有眼光。” 身边的男人在笑,我也笑。 连窗外的萧瑟的风都笑了。m。 第六十七章 平静生活里的涟漪 http://..org/ 在第四场风雪肆虐的时候,李小凡情窦晚开的少女心忽然萌动了。 那一天,我和李小凡一起去西区食堂吃饭,正在排队的时候,有个拿着饭盒的男生匆匆从我们旁边跑过,因为速度太快,他不小心撞到了李小凡,而李小凡一个不稳,就朝前面排队的同学的背撞了上去。 冒失的男生赶紧道歉,又接着跑开了。 而李小凡前面那个男生立即转过身,伸出手来扶住她,关切地问:“同学,没事吧?” 据后来李小凡告诉我,一见钟情是一种触电的感觉。就是当你遇上那个对的人时,在几秒钟之内,就会彻底沦陷。 她说,当时在那个光线明亮的食堂里,宁浩然就是这样让她一见钟情的。 眼睛一抬,嗓子一干,她说,她就知道面前这个男生是她喜欢的类型了。 李小凡虽然和我一样,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可是也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当然,青春期时的单向暗恋不算在此列。 她似乎一直有种奇妙的精神洁癖,那就是宁缺毋滥,宁愿单身,也不要将就。 而幸好,宁浩然出现了。 那些日子,于晴每天和我还有李小凡混在一起。我们谈论最多的,就是如何将宁浩然拿下。 于晴笑眯眯地献策:“要不要让他吃点儿……,然后直接拿下?” 李小凡惊呼:“于晴!你怎么这么直接暴力!人家还想和他……慢慢的一步一步发展呢。” 我鄙视地看一眼李小凡:“哟,还‘人家’呢。” 三个人笑闹在一起。 可是笑归笑闹归闹,看上的男生还是追的。 我们费了老大的工夫才打听到,那个宁浩然是政治法律系的,比我们高一届,暂时没有女朋友,平时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篮球。 自从知道道宁浩然喜欢打篮球之后,李小凡就整天拉着我一起去球场找他的身影。 为了“保险”起见,李小凡没有邀请于晴一同前往,而她的理由是:男人都是用眼睛在恋爱,保不准宁浩然看到于晴,就先沦陷了。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对于晴说,可是于晴也好像表示理解。 而从此每一个适合打篮球的冬日晴天,我就被李小凡拉着出现在政法系的球场上,去给宁浩然摇旗助威。 或许是有天神相助,日子长了,宁浩然果真注意到了李小凡。 有一次打完球,他甚至主动走过来,笑着说:“同学你好,谢谢你为我加油,你是哪个系的啊?” 李小凡早就准备,她一边说着自己的名字,一边激动地掏出一张便笺纸,一把塞进宁浩然的手里,然后红着脸跑开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李小凡脸红,像个青春期的小少女似的,看上一个男人,心都融化了。 我问李小凡,你塞的是什么东西? 她答:“我的个人资料简介,包括姓名电话微信邮箱,还有我的身高体重三围生日星座属相。” “啧啧,”我笑话她,“你怎么不直接扑上去把他就地正法?” 在我面前时李小凡坦荡得很,她说:“时机成熟时,我会把他扑倒的,你尽管等着。你们三个都没有交男朋友,都要成为老外女了,而我——李小凡,将成为我们宿舍第一个享受至高荣耀的人!” 听到她这么自夸,我立即想到了简亦繁。 才从他的床上下来,听到室友这样吹嘘,我差一点脱口而出说点儿什么了。可是最后,我舔了舔嘴唇,又默默回忆了一下简亦繁那精美壮实的身体,把口水吞了回去。 那个宁浩然好像挺吃李小凡这一套,总之他收下她纸条的那一天,就发来了微信好友请求。 李小凡盯着那个“是否同意添加为好友”看了老半天,心情激动地问我:“林勉,你说,这是不是代表宁浩然对我也有意思?” 我点头答:“应该是的,不然别人也不加你,要是没意思,那不是明知道耽误你还来招惹你?如果是这样,这样的男生不要也罢。” 李小凡眼快手快,迅速点下了那个同意键,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林勉,你觉不觉得我很冲动?” 我明白她的意思。毕竟她是对宁浩然一见钟情,可是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年龄越大,便会越少,大多数成年人的“一见钟情”可能都和荷尔蒙有关系。 可是我依然觉得,李小凡是认真的。 她自己也接着说:“林勉,其实我的确是认真的。我是真喜欢他,虽然他并不是多帅多高,可是我就喜欢他。你要问我喜欢他哪一点,我说不上来,就是喜欢。” 这是我第一次听李小凡讲这么有哲理的话,她说,说不出来的喜欢,就是真的喜欢。很久后的某一天,我想起她这张认真倾诉的脸时,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 我记得那天的冰雪和阳光,也记得那天她欢天喜地与宁浩然聊天的笑脸。 我曾许愿,希望我的朋友永远都这么快乐。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再回到那一天。 后来,宁浩然和李小凡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从他们俩陷入热恋开始,我们“厌学三人组”又多了一个可以聊的话题。 于晴和我们越来越熟悉,她已经渐渐融入到了我们的小圈子。 每日听到李小凡说“谈恋爱的感觉……可真是爽啊。世界真美好,我的浩然哥哥真帅”时,我和于晴就趴在桌上笑话她:“哟,还浩然哥哥呢,啧啧啧。” 李小凡也不羞,大大方方地告诉我们接吻是什么滋味。听着她绘声绘色的描述,我听得春心荡漾恨不得立即把简亦繁叫过来试一试。 而于晴自从和我们玩到一起之后,我的男生缘忽然好了许多。 原本我因为傲人的胸围而受到不少男生关注,可是后来他们发现追不到我,日子一久也就缺失了兴趣。 可是于晴每天和我一起玩儿,那些男生又卷土重来,企图以我为跳板去接近于晴,好一揽芳心。 我向于晴诉苦:“你长得太漂亮了,让我很苦恼啊。” 她笑得甜蜜又恣意,答:“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眯着眼睛看她,配合她的玩笑:“为你,变弯也在所不惜。” 我的生活忽然变得很简单,平时里常常可以见到的鬼魂,在于晴来了之后,忽然都一个也不见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倒省去了不少烦恼。 每天除了和于晴李小凡一起上课打酱油加吹牛外,就是去楼顶和简亦繁缠绵一会儿。 有一次,我委屈地对简亦繁说:“你说咱们俩像不像偷情?” 他有些怔忪,说:“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答:“不能见光,不能公开,也不能向李小凡吹牛什么是舌吻。” “啊……”简亦繁扬了扬嘴角,“你是不是更想向她吹牛和我那个的感觉?” 这男人总有三句话就绕回来的本事,我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依偎在他的怀里去寻求甜蜜。 冬天风冷雪冷,而简亦繁身上又长年凉薄,所以我总会多穿一些,好给他多一分的温暖。 奇怪的是,每天晚上去楼顶见他时,我都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可是每当我环顾四周,却只有冰冷的栏杆。 刚开始我以为是有鬼魂要找我帮忙,毕竟之前我就是在这里约它们见面,好去帮它们给活在世上的家人传话。可是细细找了几圈,却一只鬼魂也没有,而我手上的锆银戒指也没有亮起来。 简亦繁问我:“你在找什么?” 我摇摇头,答:“没有什么。”或许只是我多虑了,女人的第六感,哪有那么准呢? 我原本以为,这学期就会这样平静而安然的过去,毕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鬼魂来找过我了。 可是,事实往往不如我所想。 有一天,我和李小凡于晴踏着风霜去教室上课,一边走一边咒骂着天气。 于晴还是一副娴静如花的样子,在风里嘻嘻地笑。不得不说,她真是美得惊人。即使穿上了冬天的棉袄,她也还是美得一笑倾城顾盼生辉。 她拥有一副绝妙的身材,比例完美,身形匀称。即使穿了厚厚的衣服,也不能遮住她纤细苗条的双腿。 我和李小凡一起埋怨着上天不公,又嘻嘻哈哈穿插了几句宁浩然高超的接吻技巧,然后三人一起去找我们的最后一排专座。 班上有个平常不怎么聊天的男同学忽然转过头,嗤笑地叫我:“林勉,看不出来嘛。” 我一愣,问:“看不出什么?” 这个男同学名字叫李军,在上大一的时候曾经追求过我几天。当时因为我根本无心恋爱,所以非常直接地拒绝了他。后来也就没怎么熟络,一直保持着同学以上朋友以下的关系。 李军坐在另一组的倒数第二排,他看着我,脸上满是嘲讽与不屑。我正想着自己哪里得罪了他时,却又听到他讲:“平时装得这么清纯,可是实际上却还是很放荡的嘛。” 听到这话,我气得拍案而起,大声呵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乱讲话是要负责任的!” 李军又冷笑了一下,眼睛逡巡过我的身体,散发出深深的讽刺。他伸出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够着身子把手机递过来,说:“可不要告诉我,这不是你啊。” 我疑惑地接过来,只扫了一眼那手机屏幕,立即大惊失色。 那是一张照片,里面的女生穿着性感妖娆的超低胸露脐装,在背景热闹的酒吧里,和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亲密热舞。 而那个女生,长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m。 第六十八章 百口莫辩的人生 http://..org/ 我细细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一旁的李小凡和于晴也凑过来一起看。 她们看到图片里的“我”那幅放荡样子,也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仿佛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可是我知道,那真的不是我啊! 我哆嗦着把手机还给李军,颤抖着问:“这是哪里?” “哪里?”李军歪着嘴笑,眼神里仍是明晃晃的嘲笑与鄙视,“你自己做的事,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我深呼吸几口,镇定地说:“这个真不是我。” 李军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说:“真不是你?我可是亲耳听到你对那个大叔说你是中海大学外语系的林勉啊?这么快傍上大款,又没胆量承认了?” 我稍微冷静了一点儿,但还是气愤地问:“那你说,这是哪里?” 李军声音里满是对我的鄙夷,他说:“昨夜凌晨一点,爱尚酒吧里,林勉,你别装清纯了。原来你当初拒绝我,是有原因的。” 他的话说得穷酸至及,而我却无力辩驳,只得一个劲地说,那不是我,我没有去过酒吧。 旁边的同学闻声好奇地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李军又把那张照片调出来给其他同学看。周围一片哗然。 我感觉自己心里无比恐惧,可是我还是得出来为自己说话:“就不能是你为了陷害我而把照片p过?” 李小凡和于晴也跟着声援我:“对,一定是这样!林勉之前拒绝了你的追求,你就这样报复她,你真是个小人!” 李军又笑起来,一双眸子里寒光凛冽。他说:“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个闲心去ps你的脸,就说这——身材,也看得出来是你吧。” 我听出来,他说“身材”这个词的时候,原本“i”这个音已经快要发出来了,所以他本来是要说“就说这‘胸围’”的,可是为了严谨,他换了个词。 旁边又有同学去确认那照片的女生。 她和我一样,有着骄傲的胸围。所以才在和男人靠得那么近时,露出如此明显的媚态与深沟。 我还想为自己争辩,可是上课铃声已经响了。 我颓唐地坐下去,小声地对李小凡和于晴说:“那个人真的不是我……” 李小凡也显得很气愤:“肯定不是你!肯定是李军小人报复,私自在网上找了张和你身材差不多的女人照片,就把你的脸ps上去了。” 于晴也小声附和:“大半夜的谁去酒吧啊?天气这么冷,谁不想在被子里睡觉?傻瓜才去酒吧呢。” 李小凡也点头。 我虽觉得委屈,却又无可奈何。那张照片在那儿,我要为自己辩驳,也显得苍白无力。再加上,班上的同学都以为我三年来没有交过男朋友,乍一看见我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就以为我是被大款包养了。 可是,当天班上就传出了我的谣言。以李军为首的男生坚持在酒吧看到了我,还说能提供其他证剧。 班上有部分同学持观望态度,可是大多数人都像看热闹一样,事情闹得越大,他们越兴奋。我知道,这也不过是普通的大众看客心理罢了。 回到宿舍以后,方婷焦急地问我:“林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说:“这是恶意陷害。” 陈梦也来问:“李军说是凌晨一点钟啊,那个点咱们都睡着了,宿舍门也关了,你怎么出得去?” 我回答她:“我根本就不知道。因为我完全就没有出去过,这是陷害,陷害!你们懂吗?” 方婷一脸难色,欲言又止。可是过了几分钟,她还是来告诉我:“李军把那张照片发到了咱们班的群里,有懂电脑修图技术的同学说……” 我问:“说什么?” 方婷又说:“说那张照片是底片,没有经过任何处理。” 听到这话,我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昨天晚上和简亦繁聊完天之后,就直接回了宿舍。那时候不过晚上九点半,后面我就再没有出去过。我的三位室友都可以作证。 可是那张没有被处理过的照片应该怎么解释呢? 照片上的女生就连我自己看了,也觉得是我。难道说,我有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 而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啊。 我的头脑里一片混乱。陈梦走过来安慰我:“林勉,别伤心了。不就一张照片么,你说不是你,我们就都相信你,管他们怎么说。再说了,就算真是你,他们又能怎么着呢,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就诋毁天鹅肉不好吃,切。” 李小凡和方婷也说一样的话。 晚上,于晴到我们宿舍来串寝。她坐在我的书桌边,说:“林勉,这件事儿真是蹊跷。我们都相信不是你,可是照片又没有被处理过,可真叫人闹心。” 我的心情也趋于平静,所以听到于晴这样说的时候,也并未太在意。 我不需要给任何人交待,我解释过了,就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事情,而其他的,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这件事情在班上闹了几天,也就没有人再提起了。毕竟,那是“我”的私生活,别人无权过问。 至于装不装清纯,卖不卖弄风骚,也和任何人没有半点关系。 班上的同学对我的看法有了一点改变,好像在大学时代,对于“我”这样的另类的、以造引诱中年男人达到目地的女生,就应该受到同学嫌弃和鄙视。 好在我也不太在意大家的看法。我不是班委,也不用依附谁而活,大家对我有意见,大不了一年之后大学毕业去实习,所有人各奔东西,谁还记得一张破照片? 我确实就是这样想的。而李小凡和于晴也这样安慰着我。 我们三个人继续坐在最后一排混着日子看着课外书。李小凡和宁浩然正值热恋,每天也免不了来向我们吹牛拥抱接吻。 每当听到那些燃情的故事时,我和于晴总会相视苦笑,然后把想掐死炫耀狗李小凡的心给强压下去。 可是,过了几天,事情又忽然闹得无法收场。 那天自习课之前,李小凡忽然在她常坐的那个课桌里看到一个牛皮纸信封。 她好奇地打开来看,本来平静的脸上倏地就升起了强烈的愤怒。那是一叠照片,我看到她咬着牙双眼喷火一张接一张地看时,也好奇地凑过去一起看。 然而,当我看到那照片上的内容时,却又如上一次一样,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那照片上的男生明显是宁浩然,而他正抱着一个女生在热吻。有几张照片里,那个女生仰着头,满是娇羞地看着宁浩然,还暧昧地去摸他的嘴唇。 更甚有一张,宁浩然站在一片树林掩映的夜色里,正伸手摸那个女生的胸部。 而那个女生,又是和我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李小凡一张一张看完那些照片,气得浑身直打颤。她把那叠照片照着我的脸就摔下来,怒斥道:“林勉!没有想到你这么不要脸,竟然会去勾引朋友的男朋友!枉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看看,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这个贱人!” 我被她得骂懵了,下意识地捡起那些照片去看。于晴从教室外进来,见到我在捡照片,也就帮我一起捡,可是看着看着,她也和我一样,满脸的震惊与讶异。 因为于晴也认出来,照片上的男生是李小凡的男朋友宁浩然,而那个女生,又是“我”! 我这才发现事态很严重了,赶紧去拉李小凡的袖子,说:“小凡,真的不是我!我真的对宁浩然一点意思也没有,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我有男朋友的!” 情急之下,我说出了我有男朋友这样的话。可是这好像引得李小凡更加恼怒,她气得一甩手,怒吼道:“你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每天住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哦,难道你说是那个包养你的大叔?” 人在丧失了理智的时候,往往会说话尖酸刻薄。 而相比起友情时,爱情更加容易让人失掉理智。 李小凡就是这样,虽然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可是一旦和宁浩然扯上关系,李小凡就完全理性全无只凭自己的眼睛来判断是非。 我百口莫辩。 可是那照片上的女生,真的不是我啊。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宁浩然对质,看他会怎么说。搞不好连他都不知道这照片从哪里而来,说不定只是别人的恶作剧或者是处理过的图片罢了。 李小凡愤恨地看着我,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我,她怒气冲冲地说:“好,就去找宁浩然对质,看是谁他妈的不要脸,勾引我的男朋友!” 上课以后,天也聊不成了,牛也吹不成了。我默默地坐着,任手心冰凉。 我在认真思考,我得罪了什么人,对方要这样害我。先让我名誉扫地,再让我友情破碎。而对方的下一步,是什么?让我身败名裂? 而回想起自己有可能得罪过的人,我不禁心惊胆寒。 自从能看到鬼后,我相继得罪过不少人。 我们系里被开除的陈玉桥教授,同谭言一样深深迷恋李昊天的王欢,陷害室友唐成的王磊,还有假扮叶凡欺凌了顾妍玲的叶非,再就是虐待老人的千年之灵,还有…… 一想到最后一个人,我的背后立即涌上一层薄汗。 我想起来,在当日和中缘斋的老板沟通时,用的是我自己的手机号。而当天,他对我说过:如果泄密,按照规矩,他要我一条舌头。 难道……这个老板没有被抓起来,仍然逍遥法外,而现在,他要找上门来复仇了? 我吓得要命,连手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李小凡更是对我恨之入骨,她恨“我”背着她与宁浩然苟合。 煎熬的一堂课结束之后,李小凡当即打了电话约宁浩然出来。不过,她很聪明地没有在电话里提我也会去的事情。 李小凡约宁浩然一起去西区食堂吃饭,我硬着头皮去与他对质。 于晴一直担心我们闹得无法收场,也就一直跟着我们。 在食堂里等了大约十分钟,宁浩然才姗姗来迟。他一出现在约定的座位边,一眼看到我时,我明显看到他的眼神愣了一愣。 我还没说话,李小凡把那叠照片掏出来,往餐桌上一摔,情绪激动地说:“来,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你最好跟我说清楚,我是怎么‘误会’你们的。” 她把“误会”两个字咬得很重,一脸怨恨地盯着宁浩然,好像想把宁浩然的脸上盯出个洞来。 我正想开口,李小凡一声呵斥:“你住嘴,我在问他!” 我只好先不说话。一边的于晴从餐桌底下握住我的手,给了我一点儿力量支撑。 宁浩然一看到那些照片上的亲密动作,脸顿时变了色。我满以为他会解释清楚,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修图,可是没想到,他一开口,却更加让我陷入艰难的境地。 他说:“小凡,对不起。” 李小凡死死地看着,双颊因为愤怒,而已涨得通红。 宁浩然又说:“其实,我是先喜欢林勉的……你们两个人一起去看我打篮球时,我就喜欢她了……小凡,是我对不起你……” 紧接着,我听到李小凡的咒骂声。她满眼含泪,愤愤地冲我们吼:“去他妈的爱情!去他妈的友情!都给我滚蛋!从此以后,我李小凡和你们二人绝交!绝交!” 说完,她便拿起书,大步向前地跑出去了。m。 第六十九章 究竟是谁在害我 http://..org/ 我颓唐地坐在椅子上,心情一片灰暗。 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可是看着李小凡跑出去的背影,我却没有更有力的理由去向她解释和澄清。 宁浩然微蹙着眉头,慢慢地走过来,坐在我的面对。 他说:“林勉,我们……” 我冲他歇斯底里地发火:“我们什么!我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宁浩然脸上写满不解与震惊,他说:“林勉,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啊……昨天晚上,你不是这样说的……我们……”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也没有去见过你!照片上的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我!”我暴怒地打断他的话,条理不清地回答。 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精神分裂的人,一边趁着夜色抢了朋友的男朋友,又一边否认那是自己做的事情。 我知道,在别人看来就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因为,照片都被拍了下来,几乎已经是证剧确凿。而我只不过是为了自己那层单薄的脸面,在东窗事发以后,拒不承认罢了。 宁浩然身体向前倾,拧着眉心看我,声音暗哑地说:“林勉,你不能这样,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昨天不是也是喜欢我?到底是谁偷偷拍了照片,我要去把他找出来!” 我的情绪极不稳定,双眼死死地盯着宁浩然,说:“重点不是谁拍的照片!而是我根本就没有去见过你!我也不喜欢你,你记清楚了!” 我站起来,四肢无力地往外走。宁浩然也立即跟着起来,他伸手去抓我的手,低低地说:“林勉,你不能这样。我是为了你才……背弃李小凡,你不能这样对我!林勉,林勉!” 我暴躁地甩开宁浩然的手,大步往前走。我的心里很乱,乱得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些纷乱的事情。 于晴跟上来,轻声叫我:“林勉,别气了,回宿舍再说。” 回到宿舍以后,我看到李小凡已经先回来了。她余光扫了我一点,鼻子里冷哼一声,满脸鄙夷地转回了脸。 方婷和陈梦看到我回宿舍,也都明白什么了什么事情。 她们两个围上来,担忧地问我:“林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仍然努力地去解释:“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于晴也跟着来了我们宿舍,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愤怒的李小凡,非常为难的说:“哎,你们俩别这样啊,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我对着李小凡的方向,真诚又焦急地说:“小凡,你相信我,我真的不喜欢宁浩然,要不要你当初要追他时,也不会每天跟你出主意。去酒吧那个人也不是我,你认识我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从来不去酒吧?” 李小凡听了,转回脸,可依然是一脸痛恨。她说:“那这照片你怎么解释?都被人拍到了你还不承认?你要是大大方方跟我抢男人,我还高看你一眼!现在算什么?犯了贱又不敢承认,是什么德行?” 陈梦加入谈话,她轻声说:“林勉从来不去酒吧我是知道的,之前她过生日我们想去酒吧玩一下她也不同意,最后也只是却小酒馆。可是这照片……” 事已至此,我忽然不想再多说了。 方婷看了一眼我和李小凡,忽然问:“会不会有人整容成你的样子……” 可是方婷话还没有说完,李小凡就气冲冲地接口说:“呵,专门去整容成她的样子,然后勾搭男人吗?你知道脸上全部整形外加隆胸要多少钱?” 方婷不说话了。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我,“证据”确凿,我成了一个人深夜泡酒吧勾搭大款、勾引室友男友的罪人。 于晴劝了我几句,看我们都在气头上,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宿舍里气氛陷入了诡异里。 李小凡恨我入骨,而方婷陈梦对那照片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想理清头绪,却不知道从何理起。 刚好这个时间,我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起来。 我打开一看,是宁浩然写的长长的信息。他说:“林勉,你不能这样对我,是你说爱我,要和我在一起,我才这样对李小凡的。我承认我最开始是被你的胸吸引,可是后来我真的慢慢喜欢上你了。你不要怕别人眼光,我们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我们并不是后面才认识的啊。” 看着这条无中生有的短信,我更加惶恐不安。 我不知道那个假扮我而接近宁浩然的人,已经和他发展到了哪一步,但我猜测已是关系匪浅,不然宁浩然怎么能说出“是被‘我’的胸吸引”这样直白又露骨的话来? 我怕李小凡看到那条短信,于是赶紧把手机关掉了。 这一切都为得太突然,毫无预兆,我就这样成了大家眼里的“小三”。 宁浩然见我没有回复,一条接一条地给我发短信,所言之辞极恳切真诚,为表他爱“我”的真心,甚至开始打起了煽情牌。 被他缠得太烦,我干脆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下午去教室上课的时候,我还是径直去了最后一排。李小凡进来时,看了我一眼,又冷冷地将目光挪开,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我心里难受,却又无可奈何。倒是于晴进来以后,看了看闹别扭的我们,还是选择坐在了我的旁边。 于晴小声说:“林勉,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这话的语气,好像已经在心里认定那些事是我做的,然后来替李小凡质问我一样。 我们之间都已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而我也已百口莫辩,干脆保持沉默。 我一沉默,于晴就以为我是准备默认了。 不过,在她准备开始长篇大论与我讨论之时,上课铃声响了。 我们几个人就这么尴尬地过了一天,我一直在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情,甚至已经想好要找鬼魂来帮忙。 然而第二天早上,班上那个叫李军的男生又带来了新的“证据”。 这一次是个视频,他没有直接拿给我看,而是发到了我们班级的群里面。 我点开一看,立即被那个画面震惊住了。 视频里,“我”穿着极露骨的衣服,正和一个男人贴面热舞。 从视频里来看,酒吧里应该温度很高,因为“我”穿得特别特别少。而那个男人一手搂着“我”,另一手却在不安份的到处走。 最后那手落到“我”的某处时,便停住不动了。这么明显的揩油,而视频里的“我”却显得无比享受意犹未尽,恨不得就在那热闹的酒吧里和身边的男人欢畅地来一场。 班级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大家纷纷开户“匿名”聊天模式,在群里议论起来。 “哟,这个男人不是上次照片里包养她的那个嘛。”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时装得那么清纯,一脸男生勿近的样子,原来好这一口。” “你们是不懂这样女生啊,傍个大款少奋斗多少年你们知道吗。” “哇,这胸看起来不错啊,不知道揉起来是什么手感。可惜我没钱,呵呵了。” …… 众人的讨论不堪入目,下流至极。 难以想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这样一群表面道貌岸然的大学生嘴里说出来。而他们攻击的,还是近三年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 我的心如同掉入了一个冰窖里,再无安生之时。 我知道,这样一来,我将身背骂名,难以翻身。除非我在短时间内能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那个人不是我。可是,要如果能证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连罩杯都一样的女人不是我? 群里的讨论还在继续,有人匿名发言说:“这个女人真是道行不浅,才傍上了大款,又去抢了李小凡的男朋友,可怜李小凡还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男朋友回心转意呢。” 有人接话:“不知道多少钱能买她一晚?” 众人皆发出图片表情来暗笑。而我心一片荒凉。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处于如此绝境之时,竟然一点也没有想要哭的意思。好像我的眼泪在看到那只小猴子被活活锤死在我的面前时,就已经全部流尽了。 我这样的反应,就像铁了心默认,引得班上的同学纷纷对我侧目。 一时间,我迅速被班上所有人孤立。就连之前一直和我走得很近的于晴,也总是对我欲言又止。 我干脆回了她,说:“别靠近我,免得你被别人孤立。” 她一脸感激,耷着一张依旧美丽的小脸说:谢谢你的理解。 宿舍里的方婷和陈梦表面虽然还处于中立态度,可是很明显,只要我在宿舍里,她们就基本不说什么话了。 而李小凡更是愤恨写在脸上,无论在哪里碰上我,从来都是目不直视。 我的心里装满了委屈与害怕。 我不愿被所有人误解,可是我没有办法去解释这一切。就连我自己都觉得,那照片视频上的女人,长得就像我的孪生双胞胎姐妹,又有谁会相信我呢? 我很想找简亦繁去哭诉,像往常一样,偎在他的怀里躲避风霜。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他,我害怕他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时,会像所有人一样,置我于万劫不复的地狱。 万般沉重下,我想到了我的闺蜜谭言。 她和我一起长大,自然是最相信我人品的人。事已至此,我仅剩这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我约了她出来见面,好向她吐露我这几天的苦闷,可是没有想到,就连找她倾诉也是个错误。m。 第七十章 愈演愈烈的风波 http://..org/ 我和谭言约了晚饭时间见面。 上完下午的课,我独自一人去了谭言的学校。在我们的班级群里,还有人在匿名议论“我”被包养和做小三的事情。 我不想再看那些像刀子一样的话语,于是干脆直接退出了账号。 许久没见谭言,她好像消瘦了许多。 坐在她学校的食堂里,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我这两天的遭遇。 谭言听了也是震惊,无法想象出怎么会凭空冒出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来。 她边往嘴里塞饭,边歪着头问:“你……为什么不找简亦繁去帮忙呢?” 她果然还记得简亦繁,只不过见了他短短十来分钟,便一直没有忘却过。 我很沮丧地回答她:“如果你是简亦繁,愿不愿意看到这种照片和视频?” “那倒也是。”她答。 我一口气告诉了她近日来我掺和过的事件,我甚至把我怀疑这事的幕后黑手是中缘斋的负责人这件事也讲给了谭言听。 毕竟悲伤无法感同深受,谭言虽然能理解我的难过,可是她依然很冷静。 不过如此,我已经稍微觉得舒服一点了。毕竟有那么一个人,相信我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和谭言聊了很久,我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冬天黑得晚,夜里风又凉,吃完饭以后我就直接回自己学校去了。 可是一回到宿舍,李小凡仍然对我视而不见,陈梦和方婷也无从调解。 我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浑身难受地趴了起来。 就这么坐着,一直到天完全黑透了。我也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在心里呼唤简亦繁。 而宁浩然又发来恼人的短信,不断地告诉我,他有多爱我,爱得恨不得时时刻刻上了我。 这种比喻简直让人目瞪口呆,看得出来,他和那个伪装我的人,已经到了非常熟悉亲近的关系。 我不理他,可是他依然自言自语。 他说:“林勉,为什么我觉得你白天和晚上,就像两个不同的人?每天晚上你亲我抱我,叫我浩然哥哥,难道是假的?为什么白天就不肯承认了?我们两个人相爱,不需要别人的指点啊。” 宁浩然这话提醒了我,他说“我”白天和黑夜像两个不同的人,说明那假扮成我的人,必是晚上出来作祟。 而那两次酒吧的照片和视频也是一样,每次的拍摄时间都在夜里午夜之后。 我忽然想到非常重要的一环,那就是我戴了锆银戒指,而这戒指是根本没有办法取下来的!连我自己也不行! 我赶紧去叫方婷和陈梦,我说:“你们听我说,你们看这个戒指,看到了吗,”我冲她们挥挥手,“这个戒指是取不下来的,我自己都取不下来!那个假扮我的人,一定不可能有这枚戒指!” 方婷疑惑地走过来,用手覆上我的手指,想取下来试试看。 结果,那戒指果真纹丝不动。陈梦也走过来,试了试,依然是徒劳无功,那戒指就像长进了我的血肉里,除非断指,否则绝不能取下来。 就连李小凡听了我的话,也好奇疑惑地转过了头来。 方婷问:“林勉,你这是什么戒指?什么一动不动?” 我答:“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戒指……但是你们记得吗,是我二十岁生日那天出现的,当时我说是自己买的两元戒指,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反正那天我喝多了,它就出现了。” 这个说法显得不能让三位室友接受,但是,她们全部都知道了我戒指取不下来这件事。 而同时,我又知道了那个假抢我的人老在夜间出行,于是在心里想着办法,看能不能把她抓到然后当面对质。 李小凡冷冰冰地扫了我几眼,又回过头去了。 看起来,她真的被“我”伤得很深,也爱疯了宁浩然,不然她不会这样理智全无。 夜越来越深,就在我还认真想着办法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谭言打过来的。 我一接起,就听到她愤怒的声音:“林勉,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们的朋友情,走到头了!” “哎,”我心一紧,赶紧叫住她,“我说什么了?” 谭言在那头冷笑,答:“你才刚刚说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哟,可真是会演戏啊林勉。你专门来找我第二次,说完这些侮辱我侮辱李昊天的话就走,是个什么意思?算我看错你了!” “谭言,”我立即叫她,“你别挂电话,我是傍晚去找的你,去了一次就回来了,哪里去找了第二次?是不是那个假扮我的人去找你了?” 谭言声音冰冷:“外貌可以假扮,莫非连声音也能假扮?再说了,除了你,谁知道我爱李昊天,谁知道他和王欢朱小雨的事情?你竟然说他是个放荡君子,活着就为了跟朱小雨上床,林勉,你是怎么能说出口这样的大不敬的话?” 我知道,我身边的又一个朋友被那个恶意中伤我的人欺骗了。 我心里实在烦躁得很,也理解谭言的行为。 人总在事不关己的事情上呈现出最理智冷静的一面,而在涉及到自己的底线与伤痛时,就会变得狂躁且六亲不认。 谭言就是如此,之前还明明信誓旦旦相信我,可是一旦她深爱的男人被攻击,她就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我赶紧把刚才说给陈梦和方婷的那句话说给谭言听:“谭言你等等,那个人只在晚上出现,并且手上没有我的戒指,我小指上有戒指你是知道的啊。” 谭言不想再听我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过来的忙音,我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我也在想同样的问题,除了我,还会有谁知道李昊天、王欢、朱小雨这三角恋里的细节?那个陷害我的人,总往我身边的人下手,到底意欲何为? 我的头都快要爆炸了,心里也一团麻,越理越乱。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当天夜里,雪冷风寒之时,我发现自己没有热水了,得去楼下的开水房接热水。我心事重重头重如铁地提着水壶往外走,到楼梯口里,刚好遇到于晴从混合间宿舍里出来,她看到我,眉梢微挑,然后轻声问:“去接热水么,我们一起去。”说完还亲热地牵了一下我的手。 时至此刻,于晴还愿意靠近我,让我无比感激。可是我不希望她被所有人孤立,所以我收回手,也不等她跟上我,就离开了。但是隔着余光,我还是能看到她远远地跟了上来。 在开水房里,我们两人相顾无言。一直到水瓶装满,我们俩又一起往宿舍楼走。 走到混合宿舍门口的时候,于晴真诚地握住我的手,说:“林勉,你别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不想多说,于是点点头就走了。 可是,等到我打完热水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又陷入了兵荒马乱的境地里。 李小凡、陈梦还有方婷都在。 方婷和陈梦都在哭,而李小凡满脸震惊,她的脸上也带了泪水。 一看到我进来,她们三个人都扑了过来,把我围在里面,不顾形象地来抓我的头发抓我的脸。 宿舍门被关上,我被她们三人围在一起。 我听见陈梦的尖叫:“林勉,你这个贱人!说好为我保守秘密,你这样说出来到底算什么?你又哪一点比我干净?我是跟了陈教授怎么样?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我听得头疼欲裂,分不清状况。只是隐隐觉得,那个假扮我的人又来过了。 方婷也是一脸泪水,她是个温和娴静的人,此刻也推攘着我的身体说:“你明知道那一天是我一生的噩梦,你还故意在我面前说一次?林勉,我真的看错你了。” 李小凡接着叫嚣:“你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抢了我的男人,又来揭我小时候的底,算什么东西?” 被她们这么一闹,我才明白,原来刚才我出去打热水的时候,“我”又来过了。她一进来就直击了我三位室友心中的秘密,并且评头论足了一番。而说完那几句话,不等我三个室友反应过来,她就离开了。 我赶紧冲着她们喊:“那戒指,戒指呢?她手上有戒指吗?” 她们三人皆是一愣,继而又猛地推攘我的身体,声音不齐地回答:“你别想再骗我们!明明就戴了戒指!” 这下我是真的无话可说百口莫辩了。 对方有准备而来,目的就是要将我推到万丈深渊再难出头。 我身边的人,我的同学,我的闺蜜,我的室友,全部都提刀相向,她们没有一个人再相信我,所以人都知道,我是个不折不够的贱女人。 过了好久,她们三个终于疲惫地放开了我。而陈梦和方婷的抽泣声仍然没有停止,仿佛被提起的,是她们心中永远不想再直面的不堪与沉重。 事到如今,我已没有万全之法,能保得自己的一生清朗。我衣衫不整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目光呆滞地想着这一切。 而这一切,有关谭言暗恋的人,陈梦曾是陈教授的情人,李小凡曾经对赵秀莲老太不敬,方婷曾与我一共目睹十道禁菜,在我身边,只有一个人全部都知晓。 而这个人,——简亦繁。 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惊。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怀疑起了深爱我的男人简亦繁。m。 第七十一章 不过仗着我爱你 http://..org/ 我生活的所有细节,我身边所有朋友的故事,全部都只有简亦繁一人知晓。而她们说,那个冒充我的人也戴了戒指,而简亦繁——是唯一一个能取下我戒指的人。 可是,真的是简亦繁么?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在丧失了理智的时候,也如室友闺蜜一样,不禁质疑起平日里自己最信任依赖的人。 想来是人之常情,劝人时道理连篇,而大事临头时,却一切以自己的感觉为出发点。 当天夜里,我浑身疼痛心疼难忍地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没有眼泪,没有哭泣,只是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盯着面前的黑夜看,像要把那遮住我双眼的漆黑看出一个惊天大洞来。 一直到凌晨三点钟以后,我才实在忍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我做了一个梦,很清晰,很明白。 有一个长发如瀑的女人站在高高的宝座之上,轻纱遮住了她的背影,只能见她窈窕却模糊的身形。 四周光线幽暗,女人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我需要抬头仰望才能看见她的纤背。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她忽然慢慢转身,而我仍然看不清她的脸。而她的五官部位,如同一片深深的水波纹在荡漾,根本无迹可晲。 那个场景我觉得很熟悉,我感觉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她,可是又想不起来。 过了数秒,她终于开口说话:“离开简亦繁,你将得到救赎。”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在听到她说让我离开简亦繁时,我的心痛感还是随着梦境真实又强烈地传来了。 “离开他……”她的声音像从深海里传来,听不真切,听不出音质,如同电子变声器里好听悠扬的歌曲,“离开简亦繁,你才能解脱……” 后半夜那几个小时的睡眠梦境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个女人的声音。 她一直站在那么高的尊贵宝座上,俯视着弱小的我,就像在傲视黎明苍生一样。 天亮的时候,我心脏抽痛地从这个梦魇里逃脱了出来。 可是耳边一直像有魔鬼的声音在回放:离才他吧,离开他你才能解脱…… 我已经彻底成为同学朋友的眼中钉,从我醒来开始,就再无一人愿意同我说话。所以人都直接忽视了我的存在,当我是空气一样。 然而,宁浩然依然在对我穷追不舍。 他发来信息问我:“林勉,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呢。爱我,就这么难承认吗。我们是自由的,为什么不能相爱?林勉,你不要不理我。” 事到如今,这个痴傻的男生还依然纠缠着我,着也算是上天对我的最后一点眷念了。 一整天,我都独自去上课独自去吃饭,不管别人再说什么。 可是心里依然在琢磨昨夜的那个梦境。 那梦里的女人说的话,太过真实,就像是我清醒的时候,明明白白面对面向我说出来的一样。 我的心里甚至在想,是不是真的要离开简亦繁,这一切都能重归平静? 可是,简亦繁对我来说究竟是什么呢?是那个我生日时送我戒指的陌生人,还是在我危难时挺身而出的勇士,还说是,只是我身心最爱的,唯一的男人? 然而,我的名誉与简亦繁,到底孰重孰轻? 当我心里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竟然已经真的在考虑离开简亦繁,而急切地想要回归到从前的平静生活了。 当天晚上,我依然没有打算呼唤简亦繁前来商量对策,我心里在慢慢磨着,磨得出了血,还在死撑。 而据后来简亦繁告诉我,当天晚上发生了这样的故事。 当天夜里大约十二点,“我”去了一家学生旅馆,然后在心里默念了三次他的名字。他闻讯赶来时,“我”立即扑向了他的怀里。 “我”什么也没有说,就去脱他的衣服,并同时与他深深地接吻。 “我”难得这么主动,简亦繁也很高兴,所以立即配合着回吻。他抱着“我”,也去帮“我”脱衣服,不过少顷,“我”身上只剩下了薄薄的胸衣和底裤。 “我们”依偎着倒在了床上,开始重温从前我们做过好几次的事情。而“我”比从前更加主动,好像压抑了许久的**,在这一刻想要得到满足。 “我”一路亲吻他的唇,他的耳垂,他的脖颈,沿路向来,延伸到他精壮的肌肉。 简亦繁爱极了这么主动温情的“我”,双手搂着我背,任我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然而,就在“我”继续向下,准备张嘴进行更进一步动作时,简亦繁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一把将“我”捉起来,盯着“我”的脸和身体看,而“我”那时候已经**满满,双颊绯红。 简亦繁低头看了一眼“我”手上的戒指。 而这个时候,他终于发现了异常。那枚戒指上,没有刻“j&l”,也不是锆银材质。虽然成色极像,可是——那戒指却没有让他和我心灵相通的功能。 他迅速将“我”推开,质问道:“你是谁?” “我”楚楚可怜地回答:“亦繁,是我啊,你的女人小勉啊……” 而这几乎让简亦繁更加肯定那不是真的我。虽然那个假扮我的人,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有一副一模一样的身体,可是,她手上的戒指是假的,而且,我从来不会开口叫他“亦繁”,况且,我从来没有对他的身体这么狂热过。 简亦繁迅速穿好衣服,然后扯过一条被子盖在那女人身上。 他本想用法力来一探究竟,可是又怕弄巧成拙,最后选择了停手。 他冷冷地对她说:“你不是林勉,不是我女人林勉。即使你扮成她的样子,我也知道你不是她。” 据简亦繁说,当天夜里,他抛下小旅馆里的那个女人,来到了我的宿舍。 而那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因为寒冷,我蜷缩成一团,然后紧紧地将手抱在一起。简亦繁把手伸进我的被子里,把我的手牵出来,这才看到那枚刻了“j&l”的锆银戒指。 好险,差一点,他就成了别人的裙下之臣。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的三个室友都出门去吃早餐了,没有一个人叫我,也没有一个人等我。 我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默默地呆在床上。 结果一翻身,撞上一个男人坚实的胸膛,我吃痛地叫出了声。 简亦繁钻进我的被子来,心疼地抱住我,嗔斥道:“小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不让我来帮忙?” 看到他忽然出现,我有一刻的鼻酸。可是我又立即想起来,前天梦里的场景。 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说,只要我离开简亦繁,这一切都将得到救赎。 可是,看着简亦繁英俊清朗的脸庞,我才忽然发现,我根本不想失去他!我爱他,我不要因为那些虚无的名誉,而在这辈子再一次失去这个深情的男人! 我直往简亦繁怀里蹭,他也心疼地抚过我的脊背,慢慢将手指覆盖到了我的脸上。 他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再一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我想的是,那个要报复我的人,竟然连我喜欢的男人也不放过,下一步,是不是就得向我的家人下手了? 许是脑子太乱我无法理清,我并没有想到,那个要陷害我的人(时至此时我依然以为是中缘斋的老板,怎么可能找得到简亦繁? 上午从十点到十二点有一堂课,我慢慢地起来穿衣服洗漱。 简亦繁就坐在我的椅子上看着我进出,他的表情显得很凝重,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等我收拾好一切,他站起来身来,说:“小勉,你只管负责上课,我来帮你调查这件事情。”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勾上简亦繁的脖子,去亲吻他冰冷的唇。 他热烈地回应我,末了,他将嘴靠近到我的耳边,说:“小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我心情灰暗,没有回应他的撩拨。 去教室上课的时候,简亦繁一直跟着我。我走在前面,他跟在我身后。 从我踏入教室那刻开始,我就收到了众多鄙夷轻视的目光。好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这么神圣的大学殿堂。 我看到于晴坐到了窗边去,和李小凡同座。 所有同学都只看得到我,而看不见简亦繁,所以我注意到并没有人朝我身后看过。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于晴先是抬头朝我看了一眼,而下一秒,她却盯着我背后的简亦繁扫视了一眼,但随后又动作极快地挪开了目光,快得就像是她无意间将眼神掠过一样。 我赶紧转身坐到最后一排去,简亦繁站在那里,他显然也看到了于晴。 虽然于晴已经低头去和李小凡说话,可是简亦繁就那么站在过道上,直直地盯着于晴看。 我的心里涌上一丝酸楚,我知道,像于晴这样的绝世大美女,无论在哪儿,都能轻而易举吸引男人的目光。 可是这个男人,是简亦繁,这让我很不痛快。 然而,简亦繁就这么看了几秒于晴后,还是迈开步子,走向了我。他并没有坐下来,而是背靠墙壁,忽然极快地伸手,掌心一闪,无数道蓝色的光在教室里倏然亮起,然后如雪一般落到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而我注意到,唯有我的头上,和于晴头上没有出现那道光。 简亦繁的法力我是熟悉的,当天我从中缘斋回来,曾向他哭诉过那里炼狱般的一切。而当时,他也用了同样的法术去掉了方婷和陈梦脑里的数十秒钟记忆。 现在,他法力重施,我看明白过来,他是想让所有参与并知情了这件事的人,通通丧失这几天的记忆。 如此一来,我便能回到最初的样子,而李小凡,也可能继续坐在最后一排向我吹牛舌吻的滋味。 然而,于晴迅速站了起来。 她转过身,双手划过空中,嘴里低声念了一句咒语。而这时候,我惊讶地看到,全班同学都像被施了法了一样,全部被定住了。 就像电视剧里播放的那样,时间突然停止不动了。 于晴转身,瞪着一双明眸朝简亦繁看着。 而简亦繁走过去,朝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却是谦和:“我主阿浅。” 于晴冲他怒吼道:“简亦繁!你知不知道让这么多人消失记忆,会对你的修为造成什么后果?” 简亦繁低头答:“可是,我要保护我心爱的女人,不能看着她再受伤了。” 于晴满脸愤怒,一张原本清丽可人的脸变得狰狞可怕,又触目惊心。她从座位里走出来,仍旧是那身学生装,直直地朝简亦繁看着,怒火中烧。 然而,片刻之后,她却又疲软了下去。她转过身,无力又低沉地说话,像是自言自语:“简亦繁,你——不过仗着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以后,于晴再一伸手,全班同学又都恢复了正常,大家都像从前一样热烈地聊着天。而于晴,已经飞速地在这喧嚣热闹里,消失不见了。 而到了这里我才想明白,那天梦里,是冥王让我离开简亦繁,也是她知晓了我所有的人生,她知道我闺蜜谭言深爱李昊天,知道陈梦曾屈服于陈教授的身下,知道李小凡曾羞辱过鬼老太,知道方婷和我一起去吃了残忍禁菜。 因为她是冥王,所以,她什么都知道。 就连那天我下楼去接热水,她握住我的手,轻而易举就摘下了我的锆银戒指,而等我回来时,又悄无声息地替我戴了回去。 然而,分身对于冥王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爱简亦繁,比我想象中,更深爱。 可是后来,我也忘掉了这一切。 因为那三天的记忆,也被简亦繁尽数拿走了。我们又回到之间的安宁生活,而这个班上,也从来没有什么新同学转来过。 那是好久以后的事情了。 忽然有一天,我想到了“于晴”这个名字,在嘴里念了好几遍,才发现,原本一早,她就曾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于晴,于晴。 云浅,云浅。m。 第七十二章 三楼的遥远歌声 http://..org/ 自那天以后,一切都回归到了平静。 这几天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从每个人的脑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李小凡还是和从前一样,坐在最后一排聊着天看着小黄书,偶尔她会炫耀似的对我讲一讲宁浩然高超的撩妹技巧,听得我春心直漾。 我们的世界里,好像从没出现过一个叫“于晴”的人,而我,也从来没有去过什么酒吧,也从来不曾勾引过朋友的男朋友。 我们宿舍的四个人,还是一如继往的相亲相爱。而我的闺蜜谭言,也并没有说过什么要和我断交之类的话。 这一切,平静得就像淌过指尖的水,毫无声息。 可是,我的心里仍然残存着那一天的梦境。高高的宝座上,长头如瀑布的女人对我说:离开他,才能得到救赎。 我没有把这个梦告诉简亦繁,亦不打算真的离开他。 而自那天简亦繁强行使用自己的修为清除了近一百多人的三天记忆之后,便告诉我,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复原。 他说:“小勉,我最多几天,只需要几天——就能来找你,这几天时间里,你乖乖的,不要惹祸,好不好?” 我点头向他保证,不再多管闲事与鬼魂打交道。 我不知道他的行为对他的身体损伤有多大,但是我知道,我不要闯祸,不要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向他呼救,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持。 李小凡除了上课时和我坐在最后一排,其他课余时间都会去找宁浩然腻歪在一起。 两人正是热恋期,李小凡的眉眼里,总是带着幸福小女生一般的淡雅甜蜜的笑容。 我和方婷总是嘲笑李小凡,恨不得马上大学毕业给宁浩生一堆孩子似的。哪知道李小凡一本正经:“我浩然哥说要生四个呢。” 过了两天,恰好到了周末。 李小凡回到宿舍,兴奋地告诉我们,宁浩然邀请我们去他家玩儿。 陈梦立即惊问:“小凡,这么快就要见公婆了?” 李小凡乐得直笑,答:“浩然说他父母不住在中海,在另外一座城市。中海这套房子是家传的老房子,只有他和他哥哥住在这里。不过他哥哥回来得比较少,所以不用担心啦。我们可以自己用厨房做饭呢。” 听她这样说,我们也很兴奋。 因为长期被关在学校住集体宿舍,现在能有机会去同学家自己做饭吃,就像野餐一样让人期待。 当天是周六,虽然不是晴天,但好歹没有风霜雨雪。 我们四个人热热闹闹地去了菜市场买菜,然后又搭了地铁前往宁浩然的家。 站在地铁上,我们提着新鲜的鱼蛋肉菜,一路聊着宁浩然和李小凡相处这么久的恋爱故事,一边期待着等会儿的大显身手。 方婷和陈梦都是温柔娴淑型的女孩儿,从小便开始学厨艺。眼下有机会在我们面前露几手,也是隐隐地期待。 我们按照宁浩然给的地址,在某一站地铁处下了车。 然后,他在电话里告诉李小凡,在地铁口能看到一家显眼的“光大银行”,到了后站在银行门口等着就行,他来接我们。 我们找到了那个地方,然后四处张望这里的建筑。 陈梦打趣李小凡道:“哟,小凡,你还没嫁给宁浩然呢,就像是他家的儿媳妇一样了。” 李小凡深陷爱情里甜蜜里,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她答:“必须拿下宁浩然,羡慕死你们这些单身狗。” 大家笑闹成一片。 没过多久,宁浩然从巷里走出来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袄,配着同色系的裤子,大步地朝我们走过来。 李小凡一看到她,就兴奋地举起手中的菜,大喊:“浩然,这里,这里!”随之又朝她心爱的男生奔了过去。 当着众人的面儿,他们也丝毫不矫情不避嫌,抱在一起就亲了几口。 看得出来,宁浩然和李小凡的感情很好,虽然是李小凡倒追,但也一点儿不吃亏。 我们都笑眯眯地唾弃他们虐狗,李小凡也不恼,直往宁浩然怀里蹭。 沿着光大银行往里走了大约二百米,我发现巷道深处的建筑风格就完全变了。 这里边隐匿着一片民国时期的老建筑群,从外表看来古色古香,全部都是淡青色,房子上了一点年纪,可是保养却很好,历经百年风霜,却仍然在现代建筑里,显得格外清新脱俗。每一栋大约都是两到三层,独立地矗立在这片幽静的城中花园里,引人流连。 大家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老房子。李小凡更是兴奋地问宁浩然:“天哪,你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吗?好有情调啊!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楼房呢。” 宁浩然的脸上也是得意的笑,好像这么快就邀请女朋友来家里玩,就是为了享受小凡这样欢欣雀跃的表情。 我们又跟着宁浩然走了几十米,然后在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 宁浩然拿出钥匙去开最外边的铁栅门,我们便边等边四周张望。 面前的这栋房子看起来很大,地面上有三层楼,据我了解,此类建筑大多都会修建地下室,所以我猜测宁家也有。 透过铁栅栏往里看,有一片巨大的花园。正值冬天,花园里有几株斜斜的梅花正含苞待放。那红色的花骨朵儿在暗灰的空气里显得尤其显眼。 再往两旁望去,院子的两边角上种了一些长青树,即使天寒地冻,依然苍翠如春。 我走在最后面,听着陈梦和方婷欣喜地讨论这样的民国时期房子应该属于保护类的文物了,也插嘴说,会有很多私人建筑会选择一代一代传下来。 我们一行人跟着宁浩然往里走,穿过极宽的双开式铁栅门,大约要走十来米才能到达主建筑的那扇门。 我抬起眼,仰头看了一眼那栋房子,却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暗藏了一双眼睛,正在直直地盯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可是,待我仔细地去查看时,只见所有窗棱紧闭,并没有看到哪里有人。 我心里略有些发麻,毕竟我现在进入的,是一栋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的古老建筑。虽然我的第六感不一定准确,可是这种被暗中注视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受。 宁浩然已经打了屋门,那扇门也是双开式的,打开中间的锁,便能从中推开。 李小凡方婷等人提着菜,欢快地冲了进去。陈梦还在叫我,林勉,快进来啊! 我大步跟上去,和一行人一起进了屋。 大厅特别大,和餐厅连在一起,有接近一百平方。宁浩然打大厅里的灯打开,顿时,一套具有浓烈时代气息的屋饰,就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室里的墙壁也如外边的楼栋一样,是低调的深青色。墙上挂了很多的老照片,放眼一看,竟占了整面墙壁。 大厅中间放着一套沙发,还有一张长长的餐桌。看起来略带欧式风格,可是又不如现代的欧式精典一样,那么矜贵大气,它更多的是像民间时期那种被束缚欲突破的中式家私,无处不彰显那个年代的古香声色。 李小凡和方婷把菜放到餐桌上,然后笑着去参观那面墙壁上的照片。 宁浩然走过来,温柔地牵着李小凡的手,声音好听地介绍:“这是我和我哥哥小时候,这是我的父母,这边是祖父母,这一块是曾祖父母的照片……” 我们循声一一欣赏,李小凡笑着说:“浩然,你小时候好可爱啊……哎呀,看看这小眼神儿……” 方婷也说:“宁浩然,这个是你哥哥?唔……你们长得很像哎。” 宁浩然答:“对,是我哥哥,宁斐然。我们家几代单传,到我们这一辈,有两兄弟。” 我们五个人围着那面墙看了老半天,李小凡忽然叫我们:“咱们要不先去做饭吧?这都饿了呢,吃完饭再参观好不好?” 陈梦也跟着说饿了,于是我们离开照片墙,去整理今天刚买的菜。 厨房很宽敞,我和李小凡都凑过去帮忙。 看着我们两人手忙脚乱地洗菜捉鱼,方婷终于长叹一声,说:“小凡,林勉,要不——你们俩别在这儿帮倒忙了,就交给我和陈梦?” 我和李小凡求之不得,拣好听甜蜜的话说了一些,哄得方婷和陈梦眉开眼笑,然后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李小凡去找宁浩然,我便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四处转动。 房子里很静谧,带着一丝老房子特有的清冷,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尤显凉薄。好在宁浩然进屋的时候,打开了房子的中央空调,大厅内的温度慢慢升了起来。 我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又将那照片墙上的装裱好的相框一一观赏过,便打算上楼去参观一下。 才刚刚走到半层楼梯拐角处,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越过旋转式楼梯往下一瞧,我看到宁浩然和李小凡正在梯檐下抱在一起热吻。他们吻得很专注,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好像极享受这样的刺激与激情。 不远就是厨房,陈梦和方婷就在里面忙活,只要她们一出来,就能立即见到正在接吻的两人。 而我踩在楼梯的地毯上,只轻轻瞟了他们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看得出来,他们在极力克制着声响,可是,又想从对方那里获得更多的甜蜜,所以进行得很热烈。 我愈发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二楼全部都是一些客房,大约有四五间的样子,门都关着,我也无从参观,于是又接着往三楼走。 一上三楼,我一眼看到那间用玻璃门隔着的书房。 或许说是图书馆来得更贴切一些。里面有好几个高高的壁柜书架,一直延伸到墙壁顶端,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站在门外,整间屋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书房四周是满满的书,中间有几张桌子凳子,桌上还有非常精美的古老茶具。 看得出来,宁家是个书香门第。宁浩然身上那股书卷气,应该就是从此而来。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我并不清楚能否直接推开。可是,贸然进去或许太失礼,我转过身,看了一下三楼其他几间被关了门了房间,准备慢慢地回下走。 心里想着,宁浩然和李小凡可千万要吻完了,否则我下去再碰上,怕是尴尬了。 屋子里很静,静得只听得到我踩在地毯上的轻微的脚步声。 然而,我一转身,却听了一道异样的声音。 那声音很细微,像是很遥远,可是又近在耳前。 我停下来,屏住呼吸,细细聆听,这才听清楚,是有人在唱歌。那声音如泣如诉,穿越历史的尘封,细细碎碎,钻进我听力极佳的耳朵里。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m。 第七十三章 房间里的奇异声响 http://..org/ 那歌声如绕梁之音,在我的耳边回响。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突兀地出现,不由得让人背后发凉。我心里一惊,便转过头来四下张望。 可是,就在我环顾四周时,那声音却又倏地停止了。 面前了一切,恢复了我上来时的神秘与清静。仿佛那歌声从没有出现过,倒只是我的幻听罢了。 我心生疑惑,可是并未深究,便沿着旋转楼梯走了下去。 下到一楼转角时,宁浩然和李小凡已经不在那里了。我这才泰然地走下去,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休息。 坐在这样的房子里,让人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 我打量四周,想象着近百年前,这座房子有可能面对的遭遇,轻轻拧起了眉心。 不一会儿,宁浩然和李小凡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他们手上端了几个盘子,里面放着一些水果,看到我一人坐在客厅,李小凡笑眯眯地走过来,热情地说:“林勉林勉,快来吃水果。” 他们两人也坐到了我的身边,一副鹣鲽情深的样子坐在一起。 客厅里没有电视,只有一整套沙发和餐桌椅。 我们三个人坐着也没有什么事,于是开始聊天。 我想到了从三楼传来的诡异歌声,所以拐弯抹角地问宁浩然:“你跟我们讲一讲这座老房子的历史吧?” 宁浩然很好客,看我对房子有兴趣,也就轻声讲起来:“据家谱记载,这座房子是我的高祖父请工匠做的,可是并未完工就去世了。我的曾祖父从国外回来,接手了这栋屋子。曾祖父是接受外西方教育的新青年,思想有些西化,于是将房子设计成了这种半欧式的样子。” 我问:“所以,是你的曾祖父亲自设计并督工完成的?” 宁浩然点头,又说:“我的曾祖父是留洋的建筑师,回国以后娶了我的曾祖母。据说是媒妁之言,后来经历战乱,两人离开了老宅去逃亡,房子就空了下来。一直到战乱平息,我的祖父才重新回来,将这里面拾掇一新,里面的布置还是按照曾祖父的喜好,摆了很多照片,又购置了许多书。” 这样看来,三楼那间透明玻璃房里的书,就是从宁浩然的祖父辈传下来并又新添置过的了。 “然后呢?”李小凡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 宁浩然握住李小凡的手,答:“战乱的那些年,这里曾经被征用为日本人的大本营。有许多日本高官住在这里。不过后来日本战败撤退以后,我的祖父就回来了。” 李小凡显得很新奇,她环顾了一眼四周,有些兴奋地说:“哇,这栋房子还有这样的历史故事呀。” 宁浩然点头,自豪地讲起自己的家事:“我的父亲在这里出生,那时候已经是六十年代了。他和我的母亲是自由恋爱认识的,后来就结了婚。我和我的哥哥也出生在这里,等我哥哥长到二十岁,他们因为忙于外地的生意,就离开了家,每年回来的次数非常少。” 李小凡想了想,问:“你哥哥,比你大几岁?” “十岁整。”宁浩然说。 “呀,”李小凡答,“那他不是三十一岁了呀。” “正是。” 我看出来,李小凡还想追问有关宁浩然哥哥的事情,可是顾虑到不太礼貌,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哪知道宁浩然看了出来,便主动说道:“我哥是个新式青年,至今还没有女朋友。不过我妈也不急,说我们兄弟两个的婚姻大事都由自己做主。” 这话一出,李小凡果然就联想到自己和宁浩然的未来上去了。 然而,我还是没有问出,三楼那诡谲的歌声从何而来。 又聊了几句,方婷和陈梦从厨房里出来,大声喊我们:“准备吃饭啦!” 李小凡赶紧站起来去收拾桌子,宁浩然也跟着去帮忙。闻着那迷人的饭菜香,我自动忘记了之前那个遥远的歌声,也奔向了饭桌。 方婷和陈梦的厨艺真是极好,简单的几道汤菜,做得色泽诱人香味扑鼻。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流口水。 宁浩然去厨房拿碗筷,我们刚坐下来,便听到有钥匙插入锁孔开门的声音。几秒钟以后,有个男人提着包,从门外踏着冬风而进。 他看到大厅里的我们,显然也是一愣,但那抹好奇的神色很快被收了回去。 宁浩然拿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的男人,立即叫道:“哥,你回来了?快来吃饭!我同学做的,很香呢。” 原来刚刚进来的人是宁斐然。他穿着一身极薄的单外套,配着黑色的运动裤,身体雄壮地走了过来。 他算不上特别热情,但也不至于冰冷,看到我们在聚餐,他微微笑了笑,说:“你们吃吧,我在俱乐部吃过了。” 说完,便径直上楼去了。 等他走远,李小凡才轻轻地问宁浩然:“你哥是做什么的?” 宁浩然答:“是健身会所里的教练。” 李小凡点点头,说:“难怪穿得那么少也不怕冷,身材还挺好的。” 饭后,我和李小凡自告奋勇去洗碗。等忙活完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已近冬至,天黑得越来越早。 方婷问:“小凡,我们……要不先回去?” 而宁浩然赶紧热烈地挽留我们:“干脆就在这里过一夜啦,明天又没有课,难得来一次,你们说呢。而且现在出去坐车,挺不安全。” 李小凡就想一刻不停地和宁浩然腻歪在一起,听到他这样说,也跟着留我们:“是啊是啊,要不就在这儿睡一次?这样的老房子,多有情调啊。” 最后盛情难却,我们便同意住下来。 宁浩然给我们分配了房间,我和李小凡睡二楼第一间客房,方婷和陈梦睡隔壁的第二间。 离睡觉尚早,而宁家又没有电视,所以我问宁浩然:“你不是说有个小型图书馆,我们能去看看吗?” 宁浩然点头,答:“可以啊。不过里面专业书籍居多,尤其是建筑类的书,几乎占了一半。还有一些其他类型的,你们可以去看看。” 宁浩然带着我们几个人上三楼去,他把三楼的楼道灯打开,长长的走廊像一只阴暗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 楼梯一上,就是那个图书馆。 宁浩然拿出钥匙打开玻璃门,说:“你们就看看书,不要往里面走,那些房间都是杂物间,都被我爸妈锁上了,也没有人住。看会儿书就下来休息吧。” 我们四个女生兴奋地走了进去。 然而,李小凡转了一圈,极失望地来找我,说:“林勉,这里面连一本言情小说都没哎,全部是专业书,还有外文版的,真扫兴。等我入主了,得多添加一些小黄书!” 方婷和陈梦嘲笑她:“小凡,你就这么肯定你能入主这栋房子?” 李小凡骄傲地一挺胸,说,那是必须的呀。 看了一会儿,李小凡兴致缺失,邀着方婷一起先下二楼去了。我和陈梦转了几圈,翻了翻其中的几本书,又把它们放回了原位。 差不多呆了十来分钟以后,我们也决定回二楼去休息。 从玻璃书房里出来,陈梦带上了门。 而这时候,之前那缕遥远的歌声又传了过来。声音靡靡,宛如夜上海的天涯歌女声音柔美凄凄。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 走廊的路灯是暖黄色,落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阴影。 我听到那如鬼魅一般的歌声,吓得有些腿软,回过头我问陈梦:“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陈梦一愣,答:“没有啊,这里这么安静,哪有什么声音?” 然而,那歌声还在我的耳边飘荡,渐渐地,又演变了成了一道轻柔欢快的笑声,从时光的罅隙中传来。可那笑声,又像是一记锋利的爪子,挠着我的内心。 在这森阴的环境里,甚是赅人。 我担心自己被鬼缠上了,可是低头一看,锆银戒指并没有发光。我拉着陈梦飞快地往二楼跑,不想再去管那突如其来的旧时之音。 一直到回到房间,我的心还在狂跳。我和李小凡分在一间,可是她并不在房间里。我猜想她去了宁浩然的房间与之缠绵,所以并没有出去找她。 在房间里转悠了半天,我决定去走廊尽头的洗浴室简单洗漱一下。宁浩然曾经告诉过我们,在二楼尽头,有三间独立的洗浴室,只要门能从外面打开,就说明没有人在里面。 我打开房门,看了一眼走廊两边的房间,陈梦和方婷在一间,现在毫无声音传出,有可能已经睡了。 我穿着拖鞋,踩在地毯上,毫无声息。 才从房间里出来往浴室走时,我忽然觉得走廊的灯光稍微暗了几次。抬头看时,那暖黄色的灯又恢复了正常。 走廊里没有人,只我一个往前走。走了几步,我突然觉得背后有要在盯着我,让我的后背凉飕飕的。 可是,一转头去看时,狭长的走廊空无一人,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我又继续往前走,这一次,我的步子迈得很大。三两步走到浴室里,用一次性的毛巾洗了把脸和脚。 随后,我又独自从浴室往回走。 我和李小凡的房间在201,我得走完整条走廊,才能回到自己的房间。 路过其中一间房里,我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是男人低沉的喘息和女人细微的嘤咛。我的听力优于常人,所以能听到穿过门板里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房间的门牌号码,赶紧又轻声往房间走。 肯定是李小凡偷偷跑到宁浩然房间去和他亲热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然而,过了不到五分钟,李小凡穿着拖鞋一搭一搭地回来了。 她一脸不情愿地往床上一倒,说:“唉,好想留在206过夜啊,这样就能和我的浩然哥哥抱着睡了。” 我听了大吃一惊,问:“你说宁浩然住在哪一间?” 李小凡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206啊,那是他的房间。怎么了?” 我听得睁大了眼,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疑惑与恐惧。刚才,我从浴室回来时,听到某间房里传出了细微的男女同房的声音,可是,那间房却是204! 整个屋子里,除了宁浩然,就只有宁斐然一个男人了,那么……如果宁斐然住在204,他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是谁?m。 第七十四章 魂断来时路 http://..org/ 我想起在三楼听到的那道奇怪的歌声,又想到去洗澡时背后的那个身影,一时间吓得心惊肉跳。 我扶住李小凡的肩,问她:“小凡,你相信我吗?” 她还记得之前赵秀莲鬼老太的事儿,也知道我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看我这么严肃郑重地说话,也愣了一下,紧接着说:“信,林勉,我信你。出了什么事儿?” 我偷偷凑到她耳边去,说:“小凡,这个屋子不正常。里面好像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听到这个,李小凡吓得就要惊叫出来。我赶紧去捂她的嘴,焦急地说:“你别喊啊,别惊动别人!” 她终于点点头,用假音说:“好,我不喊。可是我好害怕啊,林勉,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答:“我去洗澡回来的时候,路过204,听到里面传来了那种声音……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我当时以为是你和宁浩然,所以赶紧就走了。可是你没几分钟就回来,告诉我宁浩然住在206,那么204一定是宁斐然的房间,对不对?” 李小凡点头,双眼满是惊恐,说:“是的,浩然他哥就是住在204,那是他的房间,我听浩然说过的。不过,浩然也告诉我,他哥有洁癖,不喜欢任何人进那个房间。” 我听得头皮发麻,说:“你想,这个房子里,只有咱们四个女生,我们俩在一起,陈梦和方婷在202,所以,到底可能是谁在宁斐然的房间里和他**?况且,宁浩然也说过他哥并没有女朋友啊。” 李小凡吓得有些不清了,可她还是坚定地告诉我:“不可能是陈梦和方婷啊,她们和宁斐然根本不熟,这才第一次见面,不可能这么快。莫非……这栋房子里有鬼?” 我知道她还记得那个从厕所里伸手出来的鬼老太,也相信了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而又听我这么一分析,只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什么被掩藏的秘密。 我们两个人悄悄地商量了阵,决定去202找方婷和陈梦,毕竟四个人在一起,胆子会大一些。 然而,我们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我手上的锆银戒指就有动静了。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它开始轻轻地伸缩,随后又开始泛起一层浅白色的亮光。 我知道,有鬼魂在靠近我…… 我和李小凡同时转身抬头,一眼看到走廊的尽头,有名女子款款而来。 它身形修长,穿着一身带坎肩的绿色绒质连衣贴身长裙,就像旧时上海歌女的那种装扮。头发严密地贴合在额头上,形成一个波浪的形状,后面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这是民国时期女子最爱的发型。 我们虽然心惊胆寒,可是因为那女子从外形来看并不可怕,虽然小步翩翩地靠近我们,并不如我们见到过的那些厉鬼一样可怕。 然而,它忽然像一阵风一样靠近我们,脸色陡然变成惨白,像刷了一层瓷粉一样,惨烈得可怕。它一张嘴,露出一口长长的獠牙,像豺狼虎豹一般狰狞又可怕。 “啊……”我和李小凡立即吓得尖叫出声。两个人抱在一起,恐惧里,我微微抬头朝那只女鬼看。它不过几秒钟就变了脸,如同一只阴气极重的孤魂野鬼。 隔壁住的方婷和陈梦听到我们的叫声,赶紧从旁边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然而,她们也一眼见到了恐怖的女鬼,刹时也吓得惊叫起来。 那只女鬼快得如同影子一样从我身边掠过,四目相对之间,我鼓起勇气咬牙看了它一眼,却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秒,捕捉到了它幽绿色眼里那抹惊讶的神色。 我听到它空灵悠长的声音拂过我的耳畔。它说:“是你?” 然而,我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它便蓦然地凭空消失,如一道青烟一样飞速不见了。 听到走廊上传来四个女生的尖叫声,宁浩然和宁斐然两兄弟迅速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我清楚地看到,住在204的,真的是宁斐然。 宁浩然最先跑过来,搂住李小凡,然后声音焦急地问:“小凡,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小凡哭叫着扑到宁浩然怀里,说:“有鬼啊!有鬼啊!” 宁斐然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变,但还是大步走了过来。 走廊上有暖气,而宁斐然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打底衫和一条宽松的运动裤。我打量了他几眼,却骤然发现他的脖子上有几道尖锐的指甲印,掩映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不算很明显,但我仍然注意到了。 这一刻,我几乎可以肯定,之前从宁斐然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属于他和那只女鬼! 宁浩然赶紧安慰几个女生:“不会啊,你们看错了吧?哪里有鬼?我们家这栋房子快一百年了,从来没有闹过鬼,也一直安静得很啊。” 陈梦和方婷听了,抬起头来面面相觑,似乎在思考宁浩然这句话。 可是李小凡似乎被吓坏了,又因赵秀莲鬼老太的事儿让她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一直躲在宁浩然怀里发抖。 宁斐然开口说:“大家都回去睡吧,我们家真的不会闹鬼。如果有事,随时叫我们。” 我趁机又看了一眼宁斐然,只觉得他神色过于镇定,好像对于闹鬼的事情,早就了然于心了。 两兄弟一起安慰了一下我们,最后我们几个女生才决定各自回房去睡觉。 女鬼已经离开,大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虚惊一场,经过了深深的恐惧之后,李小凡终于倒在床上睡着了。 而我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想起那只女鬼在看见我时,惊讶地说出“是你”这样的话。 听这语气,它应该是认识我。 可是,我是一个人,它是一只鬼,怎么会认识的呢?况且,在我之前遇上的那些鬼魂里,我确认没有它。 我觉得莫名其妙。在这样一间陌生又寒冷的老房子里,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到后半夜的时候,我忽然有些内急,于是去房间里自带的小卫生间上厕所。 起来时,透过窗外皎洁的月光,我看到李小凡在熟睡,嘴唇微嘟,似乎还在回味和宁浩然的亲吻。 我穿着拖鞋慢慢走到小卫生间去,上完厕所然后出来洗手。 夜色迷离清朗,我睡意朦胧地打开火龙头,把手伸了过去。 一抬头,我看到了镜子里面的自己。眼对眼地近距离看着,与平时并无两样。可是因为实在太困,我也懒得去看自己的脸,擦了手就往房间的床边走。 可是,才走到床沿边,我忽然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个小卫生间里,哪有什么镜子? 那……刚才那个与我眼对眼的人,是谁? 如此一想,我吓得睡意全无,背后开始阵阵发凉。 然而,紧接着,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我。一转身,果然看到了那张狰狞恐惧的脸,正向我走来…… 我吓得瘫坐在床沿上,看着那只鬼魂靠近我。 而此时,锆银戒指已经泛起来白色的光。 “你要做什么?”我声音发抖地问它。而面前这个女鬼却一步步靠近我,伸出手来指向了我的脖子。 它还涂着鲜艳的红色指甲,如旧时的女人一样,以浓烈色彩为美。 我以为它要来掐我的脖子,赶紧往墙边退去。 女鬼忽然笑起来,双眼里满是愤恨,然而片刻之后,它却私自唱起歌来。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 昏暗的夜幕里,一只来自民间的鬼魂,竟然对我唱起了歌。歌声虽动听温婉,可是鬼魂的脸却是惨白如纸,如一只幽灵鬼魂一般缠着我。 它又慢慢靠近我,这一次,它开口说话了:“若舒,投胎之后的这一世,过得可好?”m。 第七十五章 前世我曾负他 http://..org/ 若舒? 那是谁的名字,为什么女鬼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在距离我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女鬼停了下来。 我死死地捂住嘴,不想把李小凡吵醒,担心她看到鬼后又像之前一样惊慌害怕。 “若舒,”女鬼又轻启朱唇,一双幽灵般的眼里,泛着阵阵绿光,“这么多年不见,你可还认得我?” 我肩膀轻颤,捂着眼看它,答:“我……我不认识你……” 女鬼一听,竟然轻轻笑起来,那笑声凄楚又凌厉。它说:“看来你记性不好啊若舒,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九三六年,你是怎么勾引我蓝玉儿的男人的?” 被它这么莫名指控,我觉得心头激漾,透过捂着脸的手指缝,我喃喃地回答它:“我不认识你啊……也不知道什么蓝玉儿……你找错人了……你不要缠着我……” 女鬼伸出手来,枯木一般的手臂拂过我的肩膀,然后一把掌住我的后脑勺,厉声说:“若舒,是你,一定是你……你的样子,八十多年来……分毫未变……” 我被它的话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精神分裂的鬼魂,可是我又不知要如何应付它。 女鬼继续靠近我,一双眼几乎与我的咫尺相对。它深深的瞳仁里涌现着幽暗的光,如地狱之火,恨不得将我灼烧。 它幽怨狠毒地看我一眼,迅速伸出一只手来用力握住我的两边脸颊,我的脸被它捏得生疼,只好轻轻张开了嘴。 而这时候,我看到它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粒白色的颗粒物,速度极快地塞进我的嘴里。它用另一只手在我的后颈部用力一拍,那颗药丸一样的东西就顺着我的喉咙滑了下去。 “唔……是什么……”我惊恐地问它。 女鬼又轻轻笑起来,说:“好东西啊……能让你升仙的好东西……” 还来不及追问,它忽然快速地飞身一跃,直直地朝我冲撞了过来。 我被它撞得头靠墙壁,下一秒,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那时间停滞的一秒,我整个人都麻木凝滞了。 女鬼上了我的身。 我拼命集中自己的意识,问它:“你想做什么!” 而女鬼迅速占领了我的身体和大脑,说:“若舒,这是你欠我的。记得……是你欠我的……” 意识迷离间,我迈开步子,慢慢地朝房门口走去。 我抬起目光呆滞的眼,看着那道长长的幽暗的走廊。这具身躯已经被女鬼控制,而我拼命地集中精神时,才能出来与它对话。 我像一只深夜的鬼魅一样,行走于午夜寂静无声的走廊里。 走到一间房门口,我停了下来。转头一看,是206房间。李小凡的男朋友宁浩然,就睡在这里面。 我从精神世界里分脱,拼命地问操纵了我身体的女鬼:“你到底想做什么?” 它笑得凌厉,答:“你不是喜欢抢别人的男人?顾清让就是这样被你抢走,你忘记了?” 我不明白它的话,也不知道顾清让是谁,可是下一秒,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抬起了手,敲了敲宁浩然的房门。 隔了一小会儿,宁浩然才来开门。他睡眼朦胧,看到门外的我,问:“林勉,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小凡怎么了?” 我靠过脸去,对着宁浩然的脸吹了一口气,那白色的雾气迅速在宁浩然的脸部弥漫,不过少顷,他不再说话,而是把房门打开,将我迎了进去,随后又关上了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不知道女鬼究竟有什么意图。 然而,我却觉得体内开始燥热了起来。女鬼也明显感觉到了,它对我:“药效发挥得还挺快……若舒,明天早上,你的朋友如果发现你在她男人的床上,会有什么反应?这个男人阳气太重,我一直近不了他的身,现在可好了……” 我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它喂我吃的是什么东西。也能想清楚,为什么这只女鬼在这里,却总是缠着宁斐然,却从来不会靠近宁浩然。 我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宁浩然就站在我的面前,目光无神地看着我。我走上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慢慢踮起了脚尖。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我已经知道了女鬼想做什么。虽然仍不明白它的目的,也不清楚它说的“若舒”究竟是谁,但是我知道,我体内的药效已经愈发强烈了。 那一瞬,我听我的身体里,有鬼魂在笑。像嘲弄,像不屑,又像恶作剧后的得意与报复。 我慢慢地靠近宁浩然,我和他的唇已近在咫尺。他没有什么反应,目光依然呆滞,任由我搂他的脖子。 我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无限膨胀放大,又像有一个千钧重的铁球被一线牵引。在靠近宁浩然嘴唇的那一秒,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去镇压那只猖獗的女鬼,在心里迅速默念:简亦繁简亦繁简亦繁…… 几乎是风驰电掣的一秒,灰暗的房间里,一道闪亮的白光蓦然一闪,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被简亦繁迅速拉开,而见到我不断变幻神色的双眼时,他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简亦繁把我拉到一边,快速地伸手置于我的头顶,蓝光乍现间,我听到他用力又沉厚的声音:孤魂野鬼,出! 那只女鬼抵抗不住简亦繁巨大的力量,它挣扎不过两秒,不得不从我的身体里跑出来,许是忌惮简亦繁法力高强,女鬼迅速夺门而去。 而我被女鬼上了身,全身已经开始发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简亦繁搂着我,回头看了一眼还傻站在那里的宁浩然,伸手用气流将他一推,后者便默默走到床上去睡觉了。 然而,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热,热得受不了。即使是冬天,也开始冒出厚厚的汗来。 简亦繁发现了我的反常之处,迅速搂着我走出了宁浩然的房间。 每个房间都有人,无奈之下,简亦繁把我扶到了洗浴室。 我只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像天边的火烧云了,却还不忘问他:“简亦繁,我上辈子,到底做过什么?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告诉我啊……” 简亦繁用凉水去敷我的脸,企图让我稍微清醒一点。 这几天明明是简亦繁的休养时间,可是我再一次打扰了他。就着光线,我看向简亦繁的脸。他的脸色算不得太好,眉心紧拧,满脸担忧。 “小勉,”简亦繁叫我的名字,“来不及了,我来帮你,好不好?” 我像条没有骨头的蛇的一样,全身歪扭地挂在简亦繁身上。身体里的炽热像炭火一样,灼烤着我身上的每一条神经。 简亦繁把我抱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伸手去解我的衣服。 我尚有一丝残存的意识,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可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他:“简亦繁你告诉我,我上辈子,是不是负了你?是不是……抛弃了你?” 简亦繁终于不再隐忍,捉住我的腰身,慢慢靠过来,却是咬牙切齿地说:“上一世,我的心曾被你用钝刀凌迟,一次又一次,直到我死。” 说完这句话,他却不肯再多说,而是迅速去脱自己的衣服。而我听到他这样绝决的话,亦是心头猛颤,一颗心随着炽热的身体无限疲倦酸楚。 冬日的夜幕里,宁家老房子的洗浴室。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在这里进行这样的事情。 我觉得羞耻,可是身体的热度却在他进入我的时候,慢慢开始降温。这一次,简亦繁不像从前那样温柔待我,像是带着某种惩罚的意味,冲撞着我的身体。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又像只过了几秒钟一样,我疲倦地依偎在简亦繁身上,汗流满面。 他终于心疼地说:“小勉,你这么不会保护自己,叫我怎么放心?” 我气若游丝地回答:“我最爱的简亦繁,我有你,不就够了么。”无论我的前世如何负过眼前的男人,我都知道,我再也不会放手,再也不愿让他因我而悲伤。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可是眼神里有明显的满足。最后,他将我扶起来,往我住的201房间走去。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李小凡不在房间,只有我一个人躺在被子里。 我的头有点重,好像做了一个兀长的梦。 可是,这梦太清晰,就好像真实存在过一样。我掀开自己的衣服,果然看到有些部位残留着明显的红色的吻痕,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细长又深刻。 是属于简亦繁独有的习惯。 我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开门去洗漱。路过206房间,我听到里面传来清楚的笑闹声。那声音很熟悉,是李小凡。她果然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宁浩然呆在一起,也幸好我昨天向简亦繁呼救,否则真的就成了背叛朋友的罪人。 我停顿了一下脚步,刚好这时候,对面204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宁斐然衣冠整齐地走出来,看到我时,明显一怔。而我也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暗沉,眼眶处明显发乌,这是气虚的明显表现。 如此想来,那只女鬼定是缠着他许多时日,才让他不交女友,夜夜与之偷欢。 本想善意地提醒一下他,可是他抢先我一步,说:“我去上班了,再见。” 我只好点头,说:“再见。” 等我洗完脸梳完头出来的时候,我的三个室友和宁浩然都已经下楼了。我走下去,看到方婷和陈梦在厨房里做早餐,而宁浩然和李小凡坐在沙发边切水果。 看到我下来,宁浩然神色如常,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 李小凡看到我,鬼喊鬼叫道:“林勉,你醒了!昨天晚上我们是不是看见鬼了?” 清晨,有稀薄的日光照耀进来。屋子里很通透,虽然内饰暗沉,但也仍然清新雅致。 我想到宁斐然那张脸,又想到昨夜里纠缠于我的那只女鬼,终于点头,答:“是。” 李小凡立即开始尖叫,冲着宁浩然说:“你看!我就说我们不是在做梦!我们是真的看到鬼了!它长得很漂亮,可是后面就露出了真实面目。浩然,你们家是不是……” 越说到后面,李小凡声音就越小了。因为她看到宁浩然不悦地蹙起了眉头,显然,宁浩然根本不承认自己家有鬼。 李小凡抬眼看向我,那眼神里明显的求教信号。她希望我帮宁浩然解决女鬼的事情,却又害怕宁浩然迁怒于她。 最终,我说:“宁浩然,你家的三楼,有鬼魂住在那里。”m。 第七十六章 女鬼的来历 http://..org/ 宁浩然听到我这样说,自然是极度不悦。可是,又因为我是客人,他得保持自己的良好修养,而始终没有发作自己的情绪。 恰好这时候,方婷和陈梦端着早餐出来,笑着叫我们:“吃早餐啦。” 陈梦看到我,立即走过来,说:“林勉,昨天我们看到的那只女鬼,是不是真的?” 我扫了一眼宁浩然,点了点头。 陈梦并未注意到宁浩然奇怪的神色,还继续说:“我真的吓死了。那只鬼的装扮也好奇怪,就像旧时上海滩的女人一样,只是原型毕露时真的太可怕了。” 我们一起走到餐桌前去吃方婷做的糖心鸡蛋和烤吐司。五个人一起坐着,默默吃着手中的食物。 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宁浩然忽然说:“那既然这样,去三楼看看吧。”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陈梦和方婷的胆子也大了很多,吃过早餐以后,宁浩然带着我们一起上三楼。 穿过三楼那间透明的大书房,宁浩然来了第一间被锁上的房间。他看了看了那把老式的锁,说:“我没有钥匙,还是把门砸开吧。” 他去找了一个铁锤,对着那锁猛砸了几次,锁应声而开了。 他一推开门,那房间里的尘土味扑面而来。我们相继走进去,只见里面所有的物件都被巨大的白布遮挡住,只露出了高高低低的形状。 房子里很暗,宁浩然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可是天花板上的灯并没有亮起来。那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可能早就已经坏掉。 空气里的气味很重,我们都捂住了鼻子。宁浩然走到窗边去,用力拉开了那幅老式的落地窗帘。日光照进来,屋子里的光线明亮了许多。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房间大约有四十平米,物件全部被白布遮着,宁浩然显然也是第一次来这个房间,他看起来很讶异,一张一张去掀那白色的帘子。 在房间的右侧,有一幅巨大的紫色灯芯绒帘子,从天花板一直落到地上,遮住了整面墙壁。 我捂着鼻子,走到那帘子旁边去,用力一拉,一个光影声色的世界就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隔间,正前面有一个小型的舞台,上面是民间时期那种木质地板的构造。中间有一顶齐人脸高的旧式收音麦,黑色的细长架子,已经落满了灰尘。舞台顶上,有两面呈扇形的幕布,一左一右被系在两旁的圆柱上。 舞台下方,大约有三四十张椅子,一张一张摆得整整齐齐,也是旧式那种高脚木凳子。三四张围在一起,前面有一张半人高的桌子。 有一幅画面自动在我的脑海中掠过。 年轻美丽的歌女站在舞台上,身姿妖娆地左右扭动,嘴里还唱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靡靡之音。如抒情温柔的灵虫,一点一点钻进人的心里。 歌女或许极尽媚态,不过随意轻扭间,已俘获了大片看客的芳心。 她或许在那里唱: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 这个画面突然乍现,在我的脑海里闪过。而我似有某根神经被触动,仿佛有前世的记忆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的袭来。 我好像看见自己浓妆艳抹,站在那舞台上,尽情地摆动着肩膀,在轻柔舒缓的配乐里,轻轻唱: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林勉?”身边传来李小凡的声音,“你在发什么愣啊?这里阴森森的,好可怕。” 我心一惊,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站着的室友们。 宁浩然也走了过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李小凡又问他:“浩然,你不知道你家里有这些东西吗?” 宁浩然摇摇头,说:“真不知道。小时候,我的父母告诉我,这里面都是一些杂物,叫我不要打开。我和哥哥都没有打开过,后来也就习惯了不过来。” 方婷胆小地说:“林勉,咱们昨天看到的那只女鬼,好像就是一个民国时期的那种歌舞女,对不对?我记得它的妆扮,应该就是电视里那种样子……” 事已至此,宁浩然也惊讶极了。 他掀开室内所有的蒙尘布,让这所屋子全部呈现在日光之下。 我们四处观望,有点担心那女鬼会再次出现,所以全部都小心翼翼。 宁浩然走了几步,在一个墙角发现了一只带锁的柜子。那把锁也是旧时模样,细长的铁环,穿插到了锁柱里。 而其他柜子里,全部都是空的。 他想了想,走到门口去拿过那把铁锤,又叫我们都让开,然后用力一砸,就将那柜子砸开了。 拉开柜子一看,里面只有一个相框。因为年代久远,玻璃面上已经蒙上了极厚的一层灰。宁浩然把它用窗帘布擦拭了几下,那泛着时代气息的黑白照片展现在了我们眼里。 照片是是一个八字胡戴眼镜的男人,怀里正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的头发呈波浪状,紧紧贴在额骨边,她涂着腥红的嘴唇,那神色似乎不太情愿。 李小凡惊吓着叫出口:“天哪,这不是……昨天我们见到的那只女鬼么?” 然而,宁浩然看起来比李小凡更惊讶,因为他也认出来,照片上的男人,是他曾祖父年轻的时候……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逼仄紧迫了起来。我们都有些害怕,而宁浩然更是觉得自己无意冲撞了自己的祖上,吓得赶紧将照片放进柜子里,然后催促着我们说,赶紧出去,出去。 他把帘子又都拉上,大幕布也都放下来,极力保持成我们进来时的样子。出门的时候,门锁已坏,他只好将门虚掩着,就逃也一般往一楼冲。 我们也紧紧地跟着下去,大家各自坐在沙发上,一时没有人出声。 我抬起头,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的众多照片上。我记得宁浩然昨天说过,他的曾祖父是一名留洋的西式建筑师,回来时亲手设计并完成了这幢房子的建造。 而那些照片里,八字胡戴眼镜的曾祖父身边,都不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而是一个眼睛小小穿着朴素对襟式衣裙的姑娘。 那才是宁浩然的曾祖母,也是曾祖父当时媒妁之言的对象。 可是为什么,在三楼那间被锁的屋子里,有他和一个歌女的合照呢? 而让人惊悚的是,那个歌女说她认识我……还说我抢了她的男人……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女鬼提到过一次她的名字:蓝玉儿。 如果是民国时期有名的歌女,或许网络上会有记载。我赶紧掏出手机,四处查找有关蓝玉儿的资料。 翻了无数页之后,我终于在一条极不起眼的新闻里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蓝玉儿,原名蓝玲,祖籍中海市,民国十二年获得最佳歌女称号。随后隐退,相传回乡嫁人,后死于战乱。” 寥寥数语,概括了蓝玉儿的一生。 我又在搜索中海旧时奇闻轶事,翻过了无数页资料后,终于看到一个名叫“揭秘民国时期的中海‘明星’”的贴子,那时候还不流行称呼“明星”,所以这两个字加了引号。 我点进去细细地读阅,直至末尾处才看见有一段关于蓝玉儿的野史。 那介绍里说,蓝玉儿天生相貌娇美,因为中海沦陷,迫不得已之下出来做了歌女。而其夫顾清让因担忧其安全,进了日本人的工厂做工。两人的爱情在战乱中更显珍贵,但是后来因为另一名歌女的出现,顾清让三心二意之下,离弃了蓝玉儿。 文章里没有提到那位“另一名歌女”的名字,但是我想起来,蓝玉儿昨晚清楚地说过,是我勾引了那个男人…… 难道,我的前世,真的是一名战乱时期的歌舞女? 忍着心里疑惑,我又继续看那文章。 里面提到,蓝玉儿在情人背叛之后,心灰意冷,投靠了日本人,住进了大公馆里,专为日本人唱歌,而据说当时,蓝玉儿傍上了一位西洋建筑师,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如此一来,宁浩然的曾祖父抱着蓝玉儿拍照,也能解释得通了。 那篇贴子的最后,有一个人回了长长的贴。他说:“据某大姓人家家事记载里提到,蓝玉儿从了某建筑师后,其原配情人顾清让曾上门求见。而蓝玉儿心如死灰,并不愿意见顾清让。当时建筑师家正在修建一处院落,顾清让纵身跳进了飞速旋转的沙土搅拌车里,骤然化作了肉泥。” 这个回贴看起来像是有心人蓄意杜撰,再后面的人都是纷纷嘲笑贴主幻想出来的爱情很凄美。 可是,我却看得背后发凉。 我把在网上搜索到的消息拿给宁浩然看,他看了以后,眉心深拧,说:“据家谱记载,日本人入侵中海市的时候,我曾祖父和曾祖母一起逃难离开了这座房子……网上这是恶意造谣!” 方婷心直口快地说:“可是,你曾祖父和那个舞台蓝玉儿的老照片是真实存在的啊。” 宁浩然一抬头,声音渐低,神情凝重,答:“具体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我想起那只女鬼,一心想再向它多打探一些我前世的事情,于是又对宁浩然说:“会不会是当时战乱纷争之时,你的曾祖父并没有和你的曾祖母一起逃难离开,而是留了下来。那个蓝玉儿被日本人豢养在你家的宅子里,你不是也说你家这栋房子曾经被当作日本人的大本营嘛,而当时你曾祖父也在……这样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你的曾祖父和日本人……” 我还没有说完,宁浩然倏地站起来,略带怒气,但还是教养良好地说:“请你不要恶意揣度!我宁家没有这样的汉奸!” 我立即噤了声。m。 第七十七章 爱到骨子里的人 http://..org/ 我们几个人都尴尬地坐着,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 恰好这时候,宁浩然的哥哥宁斐然又回来了。他依然穿得很少,壮实的肌肉在衣服的掩盖下隐隐若现。 看到我们五个人气氛沉重地坐着,他略有些吃惊,但没有说什么,只是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 然而,没过三分钟,宁斐然便气冲冲地跑下来,生气地质问道:“浩然,你去了三楼了?” 宁浩然站起来,脸色也不怎么好,但还是照实回答:“她们都说见了鬼,所以我去看了。” “胡闹!”宁斐然气得要命,脸上顿时染上一层红色,“爸妈交待过,三楼是不允许进去的!谁让你进去了?” “可是……” “可是什么!”宁斐然显得特别气恼,一点儿也没有了昨天那副温和好客的样子。 看到两兄弟怒目相对,我走过去,轻声对宁斐然说:“宁大哥你别生气了,我是真的……能看到鬼。” 这话好像更加触怒了宁斐然,他气愤地看我一眼,近乎咆哮道:“我看你才是鬼吧?哪有里有鬼?你倒是说说,鬼长什么样子?它在哪里?” 我抬起来,掠过宁斐然的肩膀朝楼梯那边看,心头一紧,随即又转回眼,尽量平静地说:“就在你身后。” 宁斐然依然对我怒目圆睁,他非常不悦地假装配合我,扬头往身后一瞥。 然而,就是这一瞥,瞬间让他变了脸色。 楼梯上,有个穿着贴身旗袍裙的女人轻步慢摇,从拐角处扶着栏杆慢慢往下走。它边走边轻唱: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 正是那只女鬼蓝玉儿。 它轻飘飘的,从上往下走,像一道光,又像一缕影子,慢慢飘下来。 宁斐然或许是第一次在大白天见到那只鬼魂,当下吓得不轻,嘴里喃喃地说:“玉儿,玉儿?” 蓝玉儿一下来,却骤然变脸。它举起手来,伸出细长尖锐的指甲,就朝宁斐然冲。与此同时,它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层浆糊,嘴一张,阴森的獠牙露出来,直直地冲向宁斐然的脖子。 我赶紧猛地将宁斐然一推,大喊道:“蓝玉儿,不要!顾清让不愿意你变成这个样子!” 一听到顾清让的名字,蓝玉儿果然停下来,可是一双血红的眼睛里,正燃烧着浓烈的火焰。它朝我扑过来,说:“你还有脸跟我提顾清让?你怎么有脸提他?所有背弃了我的人,都得死!” 说着,它又想朝宁斐然冲过去。 我手上的戒指光线亮起来,一紧一缩箍着我的手指。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说:“宁家的人怎么背弃你了?你这样害宁斐然,你看看他,”我朝宁斐然一指,“被你缠得阳气全无,整个人都快垮了!” 蓝玉儿冷哼一声,脸色愈发苍白可怕。它说:“他的祖先就是这样我的!要了我的身子,却又把我送给一群日本人!宁家的人,都该死!” 这话一出口,就连宁浩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曾祖父真的和日本人有密切来往。他死死地咬着牙,朝那女鬼看着,意无法接受,自己与一只这样的厉鬼同住一间屋子二十一年! 蓝玉儿步步紧逼,我连连后退。 它眸光一闪,幽绿色的眼底闪过一抹凄厉之色。它又说:“世间男人皆负我,要定要所有靠近我的男人,生不如死!” 原来,它日夜纠缠宁斐然,就是这个原因。而昨夜,它强行上我的身,想要去接近宁浩然,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方婷陈梦和李小凡吓得紧紧抱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怒了女鬼,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而宁浩然却忽然大义凛然地站起来,说:“战乱时期,你是一个歌女,被日本人抓了,凭什么赖到我曾祖头上?” 宁斐然去拉自己的弟弟,可是宁浩然却仍然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往前冲。 蓝玉儿如风一样飘过去,拽住宁浩然的衣领,说:“若不是他引荐,我能认识那帮畜生?你知不知道,那群禽兽不如的东西,都对我做了什么!” 提到这个,就像是说起了女鬼脑子里最深刻最耻辱的回忆,她愈发抓狂起来,几乎是单手就将宁浩然提起来举过头顶,如同举着一个填充娃娃一样。 “啊……”宁浩然立即大叫。 而宁斐然赶紧走过去,去求蓝玉儿:“玉儿,放下他!我求你放下他!就看在……看在我们情分上……” “情分?”蓝玉儿眯着眼,神色晦暗不明,“我和你有什么情分?你不过是我用来发泄的工具罢了!” 宁斐然听言,眼色微微颓唐,他说:“玉儿,我以为——我们不是这样的。” 蓝玉儿听了愈发笑,声音凄惨又悲壮。“那是怎样?我是你曾祖父的女人,也是你的女人,我应该和你是怎么样?我说了,你们宁氏一家,都该死!” 宁浩然还在蓝玉儿的手上,李小凡哭着叫我:“林勉,想办法求浩然啊,林勉……” 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找简亦繁来帮忙,可是一想到他那张并未完全恢复的脸,我又打起了退堂鼓。 正僵持不下间,忽然有一道空灵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它说:“小玲,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那声音听起来很浑厚,又很遥远,让我背后冷汗直冒。一回头,却见到从墙壁里走出一只鬼魂来,慢慢地向我们靠近。 “啊……”我们一看到它,均是不忍,方婷和陈梦更是死死地捂住了脸。 严格来说,这是一具只有空架子的鬼魂了。它的骨骼形状仍在,但是全身上下血肉模糊,从头至脚,无一处不是被粉碎了的烂肉。 它尚有一双眼睛挂在脸上,没有穿衣服,手臂上,躯干上,双腿上,鲜血淋漓,混着土白色的灰土,沾染到一起,形成极恐惧的样貌。 它说,小玲,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蓝玉儿看到这只鬼魂,也是大赅,它将手中的宁浩然往地上一扔,冲那只血腥恐惧的鬼魂跑过去,嘴里大叫:“你是……顾清让?” 原来它是顾清让! 就是那个“奇闻轶事”八卦里,被活生生搅拌进了混凝土机器里的人。它是蓝玉儿的男友,却又抛弃了蓝玉儿,和另一个歌女勾搭到了一起。 而也只有顾清让,才会叫出蓝玉儿的本名,蓝玲。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全身被搅得稀碎的魂魄,心里吓得不轻,一颗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或许是我的情绪太过紧张,而简亦繁经由锆银戒指传达,而迅速赶了过来。 他临空而落,准确地站在我面前,焦急地说:“小勉,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捂着嘴,靠在他的身上,眼睛却依然盯着那只全身肉酱的鬼魂。简亦繁也转身去看,只一眼,他便也认了出来。“顾……清让?” 简亦繁和这只鬼魂也认识? 那么,前生,我们究竟是怎样复杂的关系? 蓝玉儿的鬼魂已经扑到顾清让身边,它凄厉地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不是和她在一起了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蓝玉儿情绪很激动,也很悲伤。它一直以为,自己心爱的男人背弃自己后,又与其他女人生活在了一起。 顾清让答:“1937年,我被抓去当壮丁,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会死在战场上,所以骗你,说我和别的女人好了,让你对我死心,不要等我。但还给你留个念想,就是我还活着。后来,我从军队平安回来,却听说你……已经投靠了日本人……我来这里找你,可是你不肯见我,我只好在这里帮宁老爷修建新院子,等着你出来,却不小心被卷到了泥土机里……” 一段尘封的民国往事,却是一段如此悲情的误会。 蓝玉儿一直以为自己被男人抛弃,于是八十年来一直找男人报复。可是顾清让死在这里,魂魄却不肯离去,终于睁着眼,守护着自己心爱的那个女人。 我想起来,昨天来这栋房子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现在想来,便是那身体混进了墙壁的顾清让,一直坚守在这幢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它的血肉,它的灵魂,全部都融进了这栋带着历史沧桑的房子里,经年不悔,默默守候。 蓝玉儿将那团碎肉灵魂抱在怀里,尖锐地哭泣。 宁浩然走过去,跪倒在地上,看得出来,他的心也被震撼到了。他流着眼泪说:“是我们宁家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帮助你们,让你们魂归故里……” 那一天,时间仿佛格外漫长。 李小凡去抱着宁浩然,两人哭作一团。陈梦和方婷不时地朝那两个穿越而来的鬼魂看,心里充满了悲恸。 战争让人失去爱人妻离子散,而和平时期的幸福便更需要珍惜。 有无数人,曾经为了今天的和平而失却了宝贵的生命,——最有价值最有尊严的生命。 所有人都没有看见简亦繁,他们只知道,那对苦命的情人,已相拥而去。 宁斐然双眼疲倦地躺靠在沙发上,身体被抽空得如一具行尸走肉。从今往后,再不会有欲求不满的女鬼半夜爬上他的床,他也不会因为阳气耗损而逐渐衰败。 一切终于回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而我慢慢走出大厅,走出院落,回过身,我对着我身边的男人笑。他穿着平整熨帖的白色西装,翩然而立,如中世纪油画里,玉树临风的王公贵胄。 他眼眉清浅,五官分明,那清澈的瞳仁里,是对我的无限深情。 我问他:“简亦繁,你还记得……若舒吗?” 他一怔,平静地答:“记得,倪若舒,是那个伤我一百次,而我仍然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伤他一百次,他却仍然爱到骨子里。 我的前生,为什么会如此残忍?m。 第七十八章 愿与君平淡恋爱 http://..org/ 离开宁浩然家以后,方婷和陈梦先坐车回学校了。 我和简亦繁沿着那条长长的巷子走出来,一路少言。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灰青色的天空,还有那巷道里古色古香的民国时期建筑,心中忽觉苍凉。 走到路口的光大银行时,我终于忍不住问他:“简亦繁,如果——我的前世真是那样一个人,你为什么不恨我?” 简亦繁一身白衣,默默地走在我的身边,高大颀长的身姿立于一旁。阳光下,却只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细长影子。 他说:“小勉,我哪里不恨你呢。我恨你,恨到每一条经络里,无数个暗夜里,一想到你,我就彻夜失眠心如刀绞。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因为太爱你,所以就连恨也成了一种幸福。” 他这几句话,听得我的心潮涌动难以平静。我转过头,看着他光华灿烂的容颜,心中一凛,脱口问道:“你能告诉我关于我们前世的故事吗?” 简亦繁果然摇头,声音仍是温润:“等到你愿意嫁给我的时候,我才能履行契约告诉你。” 我也没有问他是什么契约,但我就是知道,他不说,一定有他不说的必然理由。 末了,我郑重地看着他,说:“简亦繁,你这么好,这么值得我爱,上辈子我那样对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抬眼看着我,漆黑如墨的眼睛水光湛湛,好像因为我这句话,那数年前便留在他心里让他记忆犹新的伤痕,也都能慢慢的愈合了。 我向他走近一步,低声说:“你最近为了我,损耗了太多元气。回去吧,我保证乖乖呆在学校里,好好上课,不乱跑,不给你惹麻烦。等你完全恢复的时候,再来找我,那时候圣诞节也快到了,我想和你约会了。” 他扬起嘴轻轻笑起来,他的笑容很温暖,就像冬日里的阳光,和煦暖人心。 “小勉,还没走,我就舍不得你了。”他说。 小巷里,有行人来往路过。我不敢伸手去抱他,只好任由他低头抱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放开我,笑着离去了。 我一个人乘车回了学校,陈梦和方婷两个人早已到了宿舍,见到我回来,紧张兮兮地跑来问我:“林勉,那两只鬼走了吧?以后不会来缠着我们吧?” “不会了,”我回答道,“他们其实就是一对苦命的情侣,因为战争年代发生了误会,所以才分别这么多年。两个人死了都不肯去投胎,现在也算是圆满了。” 方婷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 陈梦又说:“宁家那房子是挺阴森的,好可怕。咱们以后……还是少去。” 我们三个人都心有余悸,而我是因为无意得知了自己的前世。 “方婷,陈梦,你们说,一个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拒绝一个自己其实很喜欢的男人?”我问她们。 听到这个问题,陈梦显得很意外,但还是想了想,回答:“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知道要死了不想拖累对方,二是知道自己配不上对方不能给对方幸福。” 呵,是啊。 这么简单的答案,任谁都看得清楚。可是,我上一世,是不是真的爱简亦繁呢? 想了半天未果,干脆不再去想。 陈梦忽然回过头,说:“林勉,快要考期末考试了,你……都复习了没有?” 啊?期末考试? 对于我这种不爱学习的人来说,期末考试就是一场恶梦。平时成绩都好说,好歹我课逃得比较少,每次老师点名也都能在教室坐着。 可是期末成绩占总分七成,而这学期我根本就没有认真听过课,到时候极有可能再次挂红灯。 大一的课程尚还简单,高中学的英语基本够用,到了大二上专业课之后,我就一下子懵了。打着酱油到大三,这又要期末考试了。 我哭丧着一张脸,朝面前的室友说:“陈梦……我……” 陈梦一摆头,绝决地答:“别叫我,我不会给你抄的。” 她这一样说我假哭得更厉害了,“陈梦,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是好学生,帮一帮差学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看我一眼,说:“那你毕业时怎么办?论文怎么办?答辩怎么办?” 我急得挠头,答:“老师肯定都划了重点吧?快把重点给我,我突击一下。” 陈梦无语地看着我,然后把自己的几门专业课课本递了过来。 正好我答应了简亦繁,这几天乖乖呆在学校,不会乱跑,也刚好可以趁着他休养的这段时间临时抱一下佛脚。 时间一晃,圣诞节就快来了。 中海的大雪应时应景,沸沸扬扬落了下来。学校里一片纯白,就像新鲜的棉花一样,铺满了整个大地。 学校里面已经有同学开始贩卖起了苹果。用一张张漂亮的彩色塑纸把苹果包起来,当作平安夜的礼物来卖,便能将苹果翻几倍价格卖出。 校园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情侣,他们挽着手,从雪地里走过,留下一道一道深深浅浅的脚印。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景,只觉得心里羡慕。回过头去买了一个苹果拿在手上,又朝那寂静无声的雪地看。 过了一小会儿,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这位小姐,请问你是在等你的男朋友么?” 一转头,我看到元气满满的简亦繁站在我的面前,面带笑意。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颜色和那地上的雪一样纯洁。从头至脚,他只有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可是那黑色的眼睛又显得分外柔情,让人看了,便舍不得挪开眼。 旁边还有人,所以我不敢贸然扑上去。我甜蜜地笑着,把那个苹果拿在手上晃了晃,然后转身就走。 天寒地冻,我不想去湖心亭,也不想去楼顶,所以直接回了宿舍。 李小凡去和宁浩然约会了,而方婷和陈梦也刚好不在,我猜可能是去了自习室复习。 一进宿舍,简亦繁就带上门,朝我大步迈了过来。他伸出一双手臂,从我背后伸过来,搂我入怀,用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轻轻蹭着问道:“想我了吗?” 我点头,诚实地回答:“想,很想很相想。” 他的手忽然开始游走,语调也变得不正经。他说:“哪里想我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咬着牙不回答。他把手伸到我的臀部去,用力一捏,问:“不回答?” 我生怕他会有更过激的举动,赶紧回答:“想,哪里都想。” 简亦繁这才轻轻地笑了。可是他却又一本正经地回答:“小勉,你变坏了。” 我假装一愣,转过去回抱住他的腰身,答:“什么变坏了?哪里变坏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想到哪里去了?” 简亦繁又笑起来,声音温和低沉,像拿我没办法一样,不再回答我的话。 可是下一秒,他却靠过来,抬头捂住我的眼睛,然后弯腰将嘴覆上了我的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抵就是这种意思。 见到他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不过弹指一挥间,天就黑了。可是他不在的时候,一天却又那么漫长。好像早上的阳光,怎么也不会落下一样。 他终于亲得累了,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长手一伸把我拉到他腿上坐下。 我垮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说道:“简亦繁,我快要考期末考试了,呜呜。” “考什么?”他问。 我拧着眉,悲惨地说:“语法、听力、口语、阅读、视听,全部都是专业课。因为选了这个专业,所以划分得很细。可是我因为不想学数学才选这个专业了。” 简亦繁抬起眼,笑意盈盈地问:“那你是怎么考上中海大学的?” 我:“……” 中海大学是本省的著名大学,我既然能考进来,就说明高中成绩很不错。看着简亦繁疑问的眼神,我只好说实话:“我是中海大学在本省录取的最后一名学生,压线进的图书馆系,因为有地域优势,所以分数线比外省的考生要低,而图书馆系的录取分数线又低,所以我就选了……这个专业。” 他听得好笑,说:“那你怎么在学英语?” 我说:“学校把我录取之后,教育厅下了一个通知说要取缔我们学校的图书馆系,所以我……就被调剂到别的专业了。当时只有数学系和外语系可以选择,所以我就……” 他总算听明白了我的话,可是仍然只是扬嘴笑着,不说什么话。 我伸手去搂他的脖子,亲昵撒娇地说:“简亦繁,你爱不爱我?” 他一听,抿嘴点头,答:“爱。我只爱你。” “那么……”我凑过去,笑得贼兮兮的,“你……” 简亦繁发现了我的不怀好意,立即眉捎一扬,说:“不要出鬼主意,我不会帮你作弊的。” 我继续捧着他的脸撒娇:“真的很简单啦,反正没有人看得见你,你就在我身后,看我同学怎么写,把答案告诉我就行。” 简亦繁伸手捏我的脸蛋,干脆地拒绝道:“不行。我不会帮你作弊的,你好好复习。” “哼!”我把手一甩,“说明你不喜欢我!” 热恋中的时候,女孩总喜欢说很多反话,好让男生说更多“我最喜欢你只喜欢你”之类的情话。 我也不例外,仿佛从爱上简亦繁开始,我的就变成了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明明很想他,却假装说不想,明明很爱他,却假装偷偷看别的男生惹他生气。明明不想去作弊,却只想听一听他带着爱意来“教育”我。 这一切,不过只是想得到更多安全感,得到更多爱罢了。 而简亦繁——这个我心爱的男人,他总是能明白我的意思。他伸手把我拉过来,轻声哄道:“小勉,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得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故意说这样的话气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也软了,于是又回吻他,温柔地说:“嗯,我喜欢你,我也好喜欢你。” 然而,刚刚说完这一句话,方婷和陈梦就推门而入了。 方婷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说:“林勉,你在和谁说话?天哪,我听到了什么?” 简亦繁就在旁边,我又不好否认,只好扭捏承认:“在和……男朋友打电话。”简亦繁听得直笑,用手去挠我的痒肌,逼得我直笑。 陈梦迅速奔过来,大声地问:“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事已至此,我只好大方承认:“额,刚刚才……在一起的。” 在方婷和陈梦看来,我就像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她们并不能看到简亦繁就在我的身后。她们两个围过来,佯装生气地追问:“从实招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男生,却没有告诉我们!快说,是不是蒋平?” 蒋平是万圣节舞会上死的那个学生孟华林的室友,后来也同我和方婷一起去了中缘斋地下餐厅。 我立即摇头否认:“肯定不是啊!你们都不认识的!” 她俩追问了一会儿,李小凡也跟着回来了。她看到方婷和陈梦在围攻我,也好奇地过来问:“你们在做什么?” 而在得到答复之后,李小凡尖叫一声,激动地说:“我勒个去啊,林勉,真不够意思!不把我们当兄弟。” 方婷和陈梦也纷纷附和,直斥我不仗义,有了喜欢的男生也不告诉她们。 她们三个人早就忘记了简亦繁,也对那段西平惊魂之旅毫无印象。所以才在得知我有了男朋友时,会如此咋咋呼呼。 简亦繁站起来,对我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先离开。 我还没点头,李小凡就说:“宁浩然说明天请我们吃晚饭,有家属的要带上家属哦。不许拒绝,明天可是平安夜。” 我扫了一眼桌上刚买的那个苹果,还没有来得及送给简亦繁。又抬头偷偷看了看他,征求他的意见。 简亦繁双手抄在白西裤的裤兜里,言笑晏晏地点点头,然后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m。 第七十九章 我的超能男友 http://..org/ 平安夜还没有来,我就已经在期待了。 一整天,学校都沉浸在西式节日的气氛里。同学情侣之间互赠苹果,以祝愿对方来年平安。 宁浩然一早就打了电话来,告诉我们晚饭定在学校外面的一家餐厅。 我去买了一堆苹果送给室友们,在她们的连番拷问下,我说出了简亦繁的名字。而当她们再追问的时候,我便巧妙地躲开了话题。因为,我不想把简亦繁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们。 下午上完课之后,我们四个人欢天喜地往校外冲。 宁浩然下午没有课,所以早就到了。进了餐厅才知道宁浩然预订的不是包间而是大堂散座。 这个时节,家家餐厅都是人满为患,我们也不想换地方,所以便直接坐了下来。 宁浩然问我:“林勉,小凡不是说你的男友会过来么?怎么还没到?” 其实我也不知道简亦繁什么时候能到,所以只好说:“应该快来了吧,可能在路上了。” 李小凡靠过来问:“林勉,你也没有和我们说清楚,你那个男朋友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我支支唔唔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便说:“你们猜啊。” 大家猜了一圈,我快招架不住的时候,简亦繁才姗姗来迟地从门外大步迈进来。如同雪地里的一道光一样,照亮了众人的双眼。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那衣服平整合身,就像量身订做的一样。因为肩宽身长,所以一套质地良好的西服套在那身躯上,就像时尚男模走秀似的。 外面天气很冷,简亦繁穿了一件黑色的长大衣在外面,扣子没扣,就这么敞开着,露出里面的西服与衬衫。 他向来不怕冷,我知道他这样穿是因为担心我的同学们觉得他另类,所以特地打扮得近于常人。 而一等他走近,方婷李小凡她们几个都看呆了…… 简亦繁的脸本来就长得非常完美,剑眉星眼,挺鼻薄唇,好看得就像罗丹的雕塑。他皮肤白皙,黑漆漆的瞳仁里波光盈盈,仿佛融进了一整片夜空的星辰。 看到我们已经落座,他大方地走过来,笑着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过节有点儿堵车。” 哪会什么堵车啊,他的位移本事我可是最清楚的。他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更贴进我们的生活罢了。 方婷脱口而出:“哇……你就是简亦繁啊?” 简亦繁玉树临风地往我身边一站,又谦和有礼地回答方婷:“是,很高兴见到你们。”简亦繁的表现过于完美,出场时给人的震惊太强烈,以致于大家都看得挪不开眼了。 最后还是宁浩然最先反应过来,他说:“啊,你好你好,我是宁浩然,请坐。” 简亦繁把大衣外套脱下来,挂在高背椅子上,又伸手解开胸前的西服扣子,露出里面的衣服,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就像行走于上流社会的都市精英一样,自然又雅致。 就连我这么熟悉他了,都看得一颗少女心扑通直跳,好像在这一刻,我又更加喜欢他了一样。 李小凡凑过来问:“帅哥,你是做什么的啊?什么时候把我们林勉追到手的,我们竟然不知道?可得罚酒。” “好,罚酒,”简亦繁丝毫不怯场,抬起头来朝李小凡温柔地笑,可是眼睛更多的时候是锁定在我的脸上,末了,他又说:“我是一名建筑工程师,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泥瓦匠,就职于中海建筑设计院,很开心认识你们。” 我这才想起来,要将他们相互介绍给对方认识,尽管我的潜意思里,一直记得他们是熟悉的。 简亦繁这句幽默的话逗乐了桌上的几个女生,她们都纷纷笑了起来,气氛顿时一片大好。 我手一抬,说:“简亦繁,这是我的室友李小凡,她右边这位是宁浩然,是小凡的男朋友。” 简亦繁朝他们温和地笑,可是不过两秒,他的视线又回到了我的身上。好像除了礼貌,他只想把心思和眼神全部放到我的身上。 我又说:“这两位是方婷和陈梦,都是我们班的好学生。”简亦繁再次看向她们,仍然阳光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嘿,”李小凡不高兴了,“你这样介绍,好像在说谁是差学生呢?” 我笑起来,答:“我,我是我是,我是差生。”这回李小凡自己也笑了。 宁浩然开始热情地同简亦繁聊天,他听说简亦繁是设计院的,于是颇有兴致地问了一些专业问题,简亦繁都对答如流,且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样一个英俊帅气、有常识、谦卑有礼的年轻人很快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 就连李小凡都很快倒戈:“嘿,简亦繁,你究竟看上我们林勉哪一点?” 她的意思原本是在调侃我配不上这样的优质男青年,哪知道简亦繁听了后,竟一本正经地回答:“每一点。我觉得,每一点都好。” 要命的是,他说完后还深款款地朝我看着,好像在讲一句极自然又真心的话一样。大家纷纷惊笑起来,满脸调侃,满脸羡慕。 可是简亦繁却丝毫不介意的样子,有问必答。 李小凡天性好搞怪,也爱讲玩笑话,可是因为宁浩然在场,她也不能开玩笑开得太过,只好啧啧称赞地说:“我们林勉遇上你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我听了一惊,立即下意识地朝简亦繁去看。哪知他仍是一脸淡雅从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陈梦终于忍不住,说:“天哪,你们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活了?方婷,我们先回去好吗?” 方婷也配合着说:“是啊,太过分了,这一对两对的,干嘛拉我们出来吃饭啊。” 宁浩然笑道:“你们也会有的,再耐心等一下。”简亦繁也说:“你们都这么好,一定会遇上自己的良人。” 方婷和陈梦这才笑着点头。 没一会儿,餐厅服务生就开始给我们上菜了。宁浩然提前预定过,所以并未等很长时间。餐厅是统一的大圆桌,上面铺着厚厚的几层塑胶布,用来防油渍。桌布很长,一直快延伸到地上。 因为坐在大厅的散座里,旁边还有人,所以我们说话声音也不大,担心打扰到他人。可是,旁边那一桌的客人好像并不这么想。 我转头看了一眼,他们有六七个人,五个男生,两个女生。几个男生说话的声音很大,粗略一听,大抵是在吹嘘自己有多么厉害之类的话,引得旁边两个女生扯着嗓子假笑。 我皱了皱眉,简亦繁立即捕捉到了。他伸过手,在桌布下握住我的,又慢慢靠近我,温柔地问:“小勉,冷吗?” 我摇摇头。 宁浩然大约点了七八个菜,餐厅一口气给上齐了。我们笑嘻嘻地边聊边吃,讨论着往年过平安夜的趣事。 正慢慢吃着,隔壁那桌的噪音越来越大。其中一个男生应该是喝多了酒,大声地吹牛道:“不是我说的,就中海大学,没有我搞不定的女生。要钱,我有,要人,长得也不差……” 这话引得其他人狂笑,又有其他两个快喝醉的男生接话,也是不断地讲着江湖义气吹捧自己。 我默默吃着自己的饭,本不想去理,可是这时候,我的手上忽然传来了一点异样。 低头一看,那枚锆银戒指亮了起来,虽然光线并不刺眼,可是我知道,附近有鬼魂出现了。 我不想在这么美好平静的日子里招惹任何鬼,但又忍不住想去看看,到底是哪只鬼在我附近不肯离开。 回头时,刚好听到临桌有一个男生说:“真不是哥瞎吹,就哥这个气场,不管在哪儿,都没人敢直视我的眼睛!” 可是,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因为四处张望寻找鬼魂而与这个男生四目相对了。m。 第八十章 恋爱的甜蜜 http://..org/ 或许我的无意动作拂了他的面子,这个吹牛的男生朝我双眼一瞪,说:“你看什么看!”这几个字被他说得力道极重,就像轻吼出来一样。 我们桌上李小凡最先反应过来,冲着那个男生就吼:“看你怎么了?不能给人看?”那语气与前面男生相比,显得更加激烈。 我赶紧去拉李小凡的手,叫她别说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隔壁桌那个喝多了的男生却不肯罢休,腾地就站起来朝我们这边吼:“嘿,你脾气还挺冲!在劳资面前牛逼啥儿?有病吧!” 我们都烦死了这种自我意识强大的男生。李小凡不甘示弱,答:“你才有病吧!别人四周看看也不行?你以为谁真看你啊?瞧你那样儿……” 两天越说越冲,我和陈梦都去摁李小凡,叫她别说了。宁浩然站起来,手拿一杯酒,想和旁边那桌喝一个,就算完事儿,哪知道他刚走两步,却听到旁边桌有个男生说:“瞧那女的那样儿,长得又丑嘴又臭,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那几个男生真是喝多了,趁着酒劲说胡话。 宁浩然一听对方这么侮辱自己的女朋友,伸手就将手中那只玻璃酒杯往地上猛地一砸,室内传来巨大的一声碎裂声,然后我们就看到宁浩然冲了过去。 我手上的戒指还在慢慢收紧又伸缩,而我仍然没有找到那只鬼魂。 宁浩然已经冲到旁边桌,怒气冲冲地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其实宁浩然一直是个谦虚低调有书卷气的大男生。可是眼下见到自己女朋友被欺负,瞬间被热血浇头,不顾后果地与人对抗。 我们几个女生都站了起来,生怕他吃亏,简亦繁拧着眉心,暗暗打量了一下对方那几个男生。 我知道,简亦繁在化作人形的时候,丝毫没有法术,能不能迅速解决那几个人,也完全要看他的力气。 对方那个吹牛的男生一步冲过来,揪住宁浩然的衣领就说:“你叫我再说我就说?老子这么没面子?” 三言两语不合,两个男生就大打冲撞之势。我们赶忙去拉宁浩然,可是还没靠近,隔壁桌的几个人就刷地全站了起来,和之前那个男生一起将宁浩然围住了。 推推攘攘间,几个男生迅速扭住一团,抱在一起就打了起来。 大厅里的食堂吓得大叫,有服务生赶紧去找餐厅老板。我们几个女生急得得打转,因为宁浩然已经被五个男生围住,眼看就处于极大的劣势了。 简亦繁大步迈过去,伸手一拉,轻而易举地就将外面两个男生拉开,并推到了一边去,随后又拉了宁浩然一把,而后者得力,从包围里突围出来。 紧接着,简亦繁几乎是手速极快地就将那几个男生放倒在地上,快得我们都没有看清楚,几个喝多了的男生就坐在地上嗷嗷直叫了。 宁浩然是个斯文人,也不会说粗话,看着地上的几个,气愤地说:“以后别动不动攻击别人!” 有个男生又冲动地站起来,想和宁浩然再厮打一番。简亦繁迅速走过去,手臂一横,就将他挡回去了。 那个男生疼得鬼喊鬼叫,不敢再招惹简亦繁,又因为丢了面子,于是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到了那餐桌上。 他走过去,猛地将那桌子一抬,把大圆桌掀翻在地,一桌的碗碟落到地上,乒乒乓乓碎落了一地,震得大厅里的食堂四处逃窜。 吹牛的男生说:“吃个毛线!劳资不吃了!”说完就带着那几个男生往外走,吃了亏也不敢再反抗,因为他们已经发现,简亦繁的力气大得惊人,他们加起来也不是简亦繁的对手。 然而,就是在这个男生掀桌子的时候,我一眼看见了那些鬼魂。 大约有三四个,全部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男生女生都有,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深深凹陷进了眼窝里,看起来甚是赅人。 虽然是冬天,它们却穿得很少,单薄的破布衣服遮挡住那羸弱的瘦小身姿,它们正在地上捡吃的,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看到桌子被掀翻,全部都惊恐地抬起来,直愣愣地朝我看过来。 我心里一惊,立即往后一退,站到了简亦繁身后去。 那几只小鬼长得特别瘦小,一副营养不良瘦骨嶙峋的样子,争先恐后吃着客人落在地上的食物。圆桌骤然被掀,它们惊恐地聚到一起,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盯着我看。 我被它们看得背后发麻,立即转回身,不再去看它们。宁浩然和李小凡一起回了我们的餐桌,简亦繁也将我拉了回去。 我们六个人又坐了下来,继续之前没有吃完的饭。 本以为经历了这一场意外,大家都会兴致缺失,哪知道李小凡兴高采列地说:“浩然,你刚才好man哦!简直爱死你了!” 宁浩然听了也是笑,他转过脸,诚恳地看着简亦繁,说:“兄弟,给你添麻烦了。” 简亦繁扬起好看的脸,笑答:“都是朋友。”他拿起一杯酒朝宁浩然一举,两人碰了下杯,喝了一个。 陈梦一脸好奇懵懂地问简亦繁:“哇,你力气真的好大哎!就像拎小鸡一样,把那几个男生就拎开了。” 李小凡也跟着起哄,桌上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仿佛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扫了兴致。 而刚好李小凡伸着筷子夹了一块排骨肉,一个不稳,那块骨头就经由桌沿掉了下去。她朝地上看了一眼,又继续去夹新的。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看到有几只小鬼像风一样窜到我们旁边,从桌子的间隙里钻进去,去抢那一块肉骨头。 我吓得全身直抖,不敢去看这饿狼扑食的一幕。简亦繁也看到了,可是他也并不想在众人面前与这些几只鬼有太多的纠葛,而扫了一桌的人兴致。 我们都继续吃饭,偶尔会聊一些有意思的话题。然而,我的心仍然在藏在我们桌下的那几只鬼身上。 趁着大家不注意,我放了一个空盘在地上,而后又陆续夹了很多菜放进那盘子里。一低头,我看到四只枯瘦如柴的小鬼正挤在那盘子边大快朵颐。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饭后,李小凡拿出一个背包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递给简亦繁,说:“繁哥,咱们的名字有一个字相同呢,真是缘分。林勉又是我的好朋友,祝你们——早生贵子!” 我立即惊呼:“你这是什么祝福啊?” 大家听了也都笑,好像习惯了李小凡的口无遮拦大大咧咧。 简亦繁听了更是喜上眉梢,接过苹果答:“借你吉言。”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很想和我“早生贵子”……我抬头看一眼简亦繁,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像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伸手轻推他一下,说:“你想得倒美啊!” 方婷笑眯眯地说:“我说,你们俩别在这儿虐狗了好吗?”说着,她又转头对陈梦说:“陈梦,地球太危险,咱们先回火星吧?” 陈梦点头,答:“对,回火星。受不了这些地球人一言不合就秀恩爱。” 都是年轻人,说起话也很俏皮直接,几句话轻松让气氛再达一个顶点。 宁浩然去结账,然后问我们后续活动怎么安排。 李小凡笑嘻嘻地说:“要不咱们去唱歌吧?就在旁边有好多家学生ktv,价格也便宜。今天是平安夜呢。” 陈梦和方婷和吵着要回“火星”(宿舍,因为担心后续的秀恩爱环节伤了她们的眼。其实我知道,她们是想把时间留给我们自己,好去过情侣间的二人生活。 商量好以后,我们便站起来,都往外走。简亦繁把黑色大衣穿上,像一阵风似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甚是优雅。 他伸手过来,紧紧牵住我的手,然后彬彬有礼地朝宁浩然点头:“感谢款待,下次再聚。” 宁浩然也点头,搂着李小凡往外走。 我手上的戒指仍然在发光。那几只小鬼一直没有离去,它们躲在桌下,拼命吃着被吃剩的菜肴,发出只有我和简亦繁能听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心生怜悯,可是也无从帮助它们,只好再朝它们看一眼,默默地跟着简亦繁走了。 学校外面的街道很热闹,虽然是冰天雪地,也阻挡不了年轻人们玩乐的热情。 简亦繁搂着我的腰,轻轻靠在我的耳边说:“小勉,陪我去……” 我立即用食指挡住他的唇,不许他继续说下去,然后自己答:“你脑子里怎么老想这些东西?难道一看到我,你就想要?” 简亦繁一怔,说:“你在说什么?我是说让你陪我去玩雪啊?你在想什么?天哪,小勉,你不会是想和我……吧?” 我被他反调戏,气得推他一把,愤愤地就往前走。 可是最后,我还是被他强行拖着,去了我们常去的小旅馆。他拼命地哄我:“小勉乖,是我不好,是我流氓,是我一见到你就想要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个男人总有着轻而易举撩拨人的本事,三言两语间,就能让我内心撒娇甜蜜各种情绪充盈。 进了房间以后,简亦繁脱去了那几件黑色的外套,然后靠过来轻轻吻我的脸。 他抱着我,伸手去解我的衣服,而嘴手上的动作一直不停止。两人抱着走到床沿边,他把我放上去,然后慢慢地靠了上来。 房间很冷,但开了暖气。我们慢慢亲吻了一会儿,房间里的气温渐渐升高。 他去咬我的耳垂,刺激得我的全身发颤。而我却心甘情愿,就这样将自己的一生交付于他。 简亦繁是凉薄体质,可是此刻,他身上也热了起来。好像只要碰到我的身体,他就是这样躁动,失去理智。 我勾住它的脖子,慢慢回吻他的脸,他有眉眼,他的唇,仿佛这清冷的时间都静谧了。 然而,正亲吻得激烈之处,我手上的戒指又传来了动静。它一张一合,慢慢收紧我的手指,又散发起了柔白的光。 简亦繁也感觉到了房间里多了几个鬼魂,他头也没回,气得就吼道:“小鬼们,你们就不能等我办完正事儿再来吗?”m。 第八十一章 四只小鬼的头七 http://..org/ 好好的亲热被小鬼们打断,简亦繁显得非常恼火。 他伸手拉过一条被子,将我的身体盖住,然后转过头去看那几只瘦弱的鬼魂。 几只小鬼怯生生地看着我们,一双双深深凹陷的眼睛显得格外渗人。我和简亦繁许久未见,也想好好亲热一下,可是这几只小鬼却一路从餐厅跟了过来。 简亦繁干脆往床上一坐,扯着衣领皱着眉头看着那几只小鬼,不悦地问:“你们干什么?” “我们要吃东西!” “我们好饿!” “我想见我的爸爸妈妈!” “我想回家!” …… 小鬼们争先恐后地说道,它们紧紧地靠在一起,不敢上前。可是又因为我们是唯一能见到它们的人,所以它们想请求我们帮忙。 简亦繁踢掉自己的鞋子,往地板上一站,说:“等哥哥把事儿办完了再来解决你们的事行不行?” 小鬼们都很害怕,胆小得不像是鬼魂一样。 它们不知道简亦繁要办的“事儿”是什么,但还是紧张兮兮地答:“好,哥哥姐姐,你们办完事儿,我们再来。要多久?” 要多久也是由简亦繁的心情决定的。有时候他兴致好,一两个小时反复折腾我,也乐此不疲。有时候直奔主题,四十分钟也能结束。 我没有说话,等着简亦繁回答。 果然,他说:“两个小时以后,来这个房间找我。” 那几只小鬼欢快地点点头,深灰色的眼眶都似乎淡化了一些。它们拥在一起,瞬间地穿墙跑了。 它们一走,简亦繁一把掀开我的被子,紧接着又去脱我的衣服。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么温柔,倒像是隐隐忍着怒气一样,要发泄在我的身体上。 我叫他的名字:“简亦繁……别这么……粗鲁……” 他附过来,答:“我以为,你会喜欢。”即使是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以时光为眼,室内的一切物件为证,简亦繁除去了一切障碍物,便开始攻城掠地。 他总是很快能找到状态,也能很快将我带到一片全新的刺激的高空。我喜欢追随着他的脚步,去云端里恣意遨游,从此不再想人间疾苦,不再想苦短全命,只想跟着他,努力又踏实地享受那每一分每一秒。 简亦繁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引导者,他总是能照顾到我的任何情绪,无论位置、还是力道,总是不差分毫的准确。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欢愉了起来。 如此反复,大约两个小时以后,他终于累得瘫软地躺在床上,看着我笑。 我羞愧地穿好衣服,不理会他的调侃。简亦繁一伸手,把我拉过去,又抱着亲了一阵,说:“小勉,好想就这样陪着你,度过永生永世。” 我想了想,答:“如果,我们下辈子碰不到了呢?难道你真的决定永不轮回,就这样阴阳相隔和我在一起?” 他眉心轻拧,似乎也在深索这个问题。 从前我独自一人,无牵无挂。是生是死,不过是命运的任意玩笑。可是如今,我有了深爱的人,但开始有了惶恐。 我担心这幸福太短暂,我担心我们捱不过时光与空间的阻拦。我担心简亦繁是我的黄梁一梦,大梦初醒时,他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半晌,他终于轻声回答我:“小勉,为你而活,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誓死相随。” 世界上最温暖的事情,莫过于在心爱的男人怀里,听他说着信誓旦旦的情话。 我伸手去抚他挺立的眉眼与鼻梁,慢慢靠过去,将嘴唇贴在他的唇上,无声向他表达我的真心。 然而,手上的戒指又传来了动静。 简亦繁懊恼地在我唇上啄了几下,一翻身,让我继续躺在床上,自己坐起来,看着那帮身瘦如柴的小鬼们,说:“来,过来。” 四只小鬼争先恐后地跑过来,但还是怯怯地站在一边,等着简亦繁发话。 简亦繁三二五除二穿好衣服,嗓音静淡地问:“你是怎么死的?” “死?”小鬼们一听,显得很疑惑,一张肤色暗沉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哥哥,我们死了么?”它们显得很害怕,瘦小的肩膀还在轻微颤动。 原来,这几只小鬼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因为饥饿,它们只好去捡人吃剩下的饭菜,又因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一直到处游荡。 简亦繁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换了个方向问:“你们的家在哪里?” 四只小鬼又抢着回答:“在中海市新野村,哥哥,你知道在哪里吗?我们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简亦繁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轻轻说:“送它们回去吧,再好好吃一顿,带它们下去投胎。可怜的孩子们。” 时间尚早,城际地铁也没有停运。我和简亦繁穿好衣服,准备送小鬼们回家。 一抬眼,我看到简亦繁由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变成了一道白光的亮光,他又隐匿起了肉身,回到了从前一贯的模样。 这个突然的转变看得小鬼们惊讶极了,它们纷纷拍手笑道:“好厉害!哥哥,你是魔术师吗?” 简亦繁朝它们笑了笑,没有回答。 就这样,我和简亦繁带着四只小孩子的鬼魂,坐上了去新野村的地铁。 到站以后,我们又徒步走了二十分钟,才进入了那个村子。 我问小鬼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其中有一个抢着回答:“我叫张晓龙。”其他几个也纷纷说了自己的名字。 进了村子以后,我找到一户人家的老人打听:“请问张晓龙的家在哪里?”对方显得非常惊讶,从头到脚打量了我的一番,才说:“下去几家就是,可是这孩子……才刚刚……唉。” 说到后面,老人不说了。我谢过之后,但继续朝里面走。 没走几家,我看到有户人家挂着白联,门口立着黑纱,似乎正在哀悼刚刚逝去的亲人。 我和简亦繁一起走过去,一眼看到那堂屋中央挂着的遗像,正是跟我们一起走回来的鬼魂张晓龙。 张晓龙飞奔出来,朝屋里的妇女跑去,它边跑边喊:“妈妈!” 可是那个女人根本看不见张晓龙,只是一个劲地坐在堂屋里抹眼泪。她喃喃自语道:“我的孩子晓龙啊,今天是你的头七,你怎么还不回来看妈妈呢?” 张晓龙的鬼魂站在那里大喊大叫,可是它的妈妈一句都听不见。而晓龙又饿坏了,扑去牌位边拿起那些供品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而这时候,我才发现,张晓龙的背后腰部,早已被血水染红。那血迹已干涸,沾在衣服上,粘在肉里。乍一看,格外触目惊心。 我走过去,难受地叫了一声张晓龙的妈妈,然后说:“请问你是……晓龙的妈妈么?它……已经回来了。您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它说?过了头七,可能就真的要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人说奇怪的话,张晓的妈妈显得有些惊恐。她狐疑却悲伤地问我:“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家晓龙?” 我不想告诉她我是因为锆银戒指才能看到鬼,所以扯了个谎说:“我是个术士,能见到头七回来的鬼魂。”我看了看正在吃东西的晓龙,又说:“晓龙走的时候穿着一件浅色的长款棉袄,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你看,它正在吃你为它准备的东西。” 晓龙妈看不到儿子,却能看到自己的供桌上越来越少的食物,立即悲怆地大喊:“我的孩子啊!你是不是回来了?妈妈好想你啊……” 她哭了老半天才停止抽泣。而其他几只小鬼回了村,便认识了自己家,都一溜烟儿地跑回去了。 简亦繁静静地坐在屋内一张空椅子上,看着我与张晓龙的妈妈交流。 我向来心软,尤其对中年时失了孩子的人格外仁慈,所以想在晓龙回魂之时,替它和它的妈妈多传几句话,好解了他们的尘缘。 过了好久,晓龙妈终于说:“姑娘,你能看到我的孩子?它在哪里?” 我努了一下嘴,说:“就在供桌那里。” 晓龙妈踉跄地走过去,伸出手在空气里挥动,流着眼泪说道:“晓龙,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这一世,你跟着妈妈受苦了,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一点的人家,多过几天好日子。晓龙,你没了,妈也不想活了。晓龙……” 张晓龙听了这话,立即去拉它的妈妈,可是它的手就像穿越了空气一样,从它妈妈的身体里穿过。 它又急着跑来求我,说:“姐姐,你劝劝我妈妈,别让她想不开,我下辈子还想投胎做她的儿子。” 我把张晓龙的话转达给晓龙妈,而晓龙妈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一个劲地哭,想去抱她的孩子,可总是徒劳无功。 我安慰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 我问:“晓龙妈,晓龙……是怎么没的?” 晓龙妈是个非常朴素本份的农村女人,她心地很善良,才不过和我说了几句话,便相信了我。 “姑娘,你先坐。”说着她便去搬椅子,恰好简亦繁坐在那张空椅子上,晓龙妈怎么也搬不动,我赶紧自己找了个椅子,说:“我坐这儿就行,你说说晓龙的事?” 晓龙妈或许是因为家中无人,心中苦闷,现在我能做她的听众,也就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她抹了抹眼泪,慢慢地说:“一个星期以前,晓龙和村里其他三个孩子一起出去玩,可是当天就没有再回来,第二天却传来消息,说几个孩子因为太顽皮,跑到了市里去,被车撞死了。尸体送回来以后,血肉模糊,我的孩子啊,真的是好命苦,如果可以,妈愿意替你去死啊……” 这世间最令人动容的,就是母亲给孩子的那一份掏心掏肺的爱护。 即使是灾祸临头,做母亲的,也总是能够舍身为孩子,只为护得孩子一生平安健康。这是人世间最无私最伟大的爱,却也只有做了母亲的人能懂。 我尚未婚配,也无子女,虽不能感同深受晓龙妈的绝望,却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深深的的丧子之痛。m。 第八十二章 床底下的尸块 http://..org/ 我一直都注意到了张晓龙背上渗人的血迹,现在听到晓龙妈说是车祸,觉得也挺像的,便没有再深究。 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车祸以后,张晓龙的致命伤口会在腰部。 晓龙妈絮絮叨叨地对我说了很多话,大多数时候我都在认真倾听。而张晓龙终于也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吃完了东西之后,一脸悲怆地站在自己遗像边。 天气越来越晚,而我帮助张晓龙传了好几次话之后,晓龙妈这才发现自己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于是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姑娘,你从哪里来的?” 我答:“市里。” 她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说:“那……现在应该没车回去了吧?要不,就留在我们村过一晚?” 我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空与道路,虽然有简亦繁在,我不怎么害怕,可是却仍想多呆段时间,于是点头答:“那就麻烦你了。” 晓龙妈带着我往外走,边走边说:“姑娘,实在对不住你,今天是我家晓龙的头七,按照风俗你不能睡在我家里,所以,就睡在我家隔壁老陈家吧。” 她带着我去了紧临的一家,告诉那个陈家的妇女:“这是帮我家晓龙超度的女术士,今晚能不能住宿在你家?” 陈家嫂子也知道头七不留客的风俗,但对我这个年轻的“术士”持极怀疑的态度,又担心我是坏人,所以面露难色。 晓龙妈把她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许是什么央求之类的话,陈家嫂子又看了我几眼,才答道:“那就委屈姑娘在我家留宿一晚了。” 其实我还想去另外三只小鬼家看看情况,可是时候确实是太晚了,也不怎么方便,所以只好客气地谢过陈家嫂子,跟着她一起往里屋走。 而简亦繁自然是……我睡哪里,他就跟着我睡哪里。毕竟,他只是想睡我而已。 刚走到房门口,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文清,谁来了?” 原来陈家这个嫂子名字叫文清。她回答自己的丈夫:“隔壁老张家的客人,在我们家留宿一晚上。”她说完以后,又朝我说:“是我家那口子陈向东,姑娘,进来吧。” 那个叫陈向东的男人显得没有料到这么晚会有人借宿,他从后屋里冲出来,有些犹疑地说:“文清,你让她睡……这间房?” 文清看了男人一眼,答:“是啊,这是一间客房,刚好可以给这位姑娘住一晚。” 那个陈向东好像还要说什么,但最后终于忍住了。我看得出来,他的神色有些紧张,不过因为我正想着张晓龙的事情,所以并未过分注意陈向东的表情。 进了房间以后,我脸也没洗,就准备和衣而睡。四周环顾一下,房间里零散摆放着几张小女孩的照片。我猜想,可能是文清大姐的孩子。 简亦繁跟过来,伸手把我捞起来,说:“不是说要和我约会么,就是来这里约会?” 我赶紧哄他:“明天,明天是圣诞节,一定和你约会。到时候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真的?”简亦繁的眼睛里倏地发出亮光,“什么事……都可以吗?” “什么事”几个字被他说得尾音极长又抑扬顿挫,让人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我瞪他一眼,说:“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简亦繁可怜兮兮地靠过来,说:“小勉,我好像中毒了。” 我立即惊问:“什么毒?” 他答得一本正经,说:“情毒,只有你的身体能解。” 这个流氓! 我嗔怨地看他一眼,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他也跟着平躺下来,默默看着我。一双眼睛里含情脉脉,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张晓龙的鬼魂影响。 我问简亦繁:“你难道……不会觉得悲伤吗?” 他一怔,轻声回答:“可能你会觉得我冷血,可是我确实……没有你那么难受。毕竟生死有命,都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的。我在下面,看了太多人间凄苦,也看了无数受地狱极刑的人,看多了,也就觉得,生命也只是一场修行罢了。” 他的理由也有道理。我们只不过是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同样的事情而得到不一样的感想罢了。 我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静了下来。 屋子里很暗,窗外也没有光。农村没有路灯,而睡觉时关掉灯泡,就是漆黑一片。 空气很清冷,我嗅了几下,隐隐觉得房间里有股奇怪的味道。虽然那气味很遥远,可是因为太安静了,我的嗅觉也似乎比平时好了许多。 那味道很淡,像被关在什么地方,没有完全释放出来。可是,再集中精神去闻时,又什么都闻不出来。 我翻了个身,侧身睡着,默默想着那几只小鬼的事情,不再管房间里隐约的气味。 简亦繁伸出手,从我背后把我抱着,问:“小勉,睡不着?” 我“嗯”了一声,答:“生命真的好脆弱,几个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简亦繁安慰我:“它们来生会更幸福的。” 就这样的慢慢聊着,我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一睁眼我便看到面前的穿纯白色衣服的男人,正站在窗边朝外面看。 听到床上有动静,简亦繁转过头来,说:“你醒了?” 我点点头,起身开始穿衣服。就在我弯腰去穿鞋子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昨天萦绕在我鼻间的那道奇怪的气味稍加浓烈了。 好像有什么隐藏的秘密,触手可及。 我问简亦繁:“你有没有闻到这间屋子里有什么气味?” 他一愣,用力吸了几口,答:“没有啊,可能是农作物的味道?” 我站起身来,那气味又渐渐消散,不怎么能闻得到了。心里也觉得可能是农村特有的农作物气味,所以不再纠结,而是打开门去,准备和文清大姐告别。 而当我刚刚迈步走到门边准备拧开门的时候,房间里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晓龙的鬼魂凭空出现,它顶着一双黑色的眼窝朝我笑。 我吓一跳,轻声问它:“你还没有走?” 头七过了,魂魄就该走了。张晓龙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我昨晚睡的那张床,说:“姐姐,我和它一起,向你告别。谢谢你对我那么好。” 说完这句话,张晓龙的鬼魂便越变越淡,像一层稀薄的空气,慢慢地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然而,它说的那个“它”,我并不明白是谁。而简亦繁拧了下眉,说:“这床下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我掀开被单看了一下,是结实的木床。床下是大柜子,可以拖出来的那种。我没能忍住好奇心,用力拖了一下那柜子,可是它却纹丝不动,因为真的太重了。 简亦繁走过来,叫我先让开,然后单手握住柜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柜子拖出来了。 我朝那里面看了一眼,立即吓得直往后退。简亦繁看到也是一愣,随即便站了起来。 柜子里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些人体部位。头、躯干、四肢,全部被拆分开,散落在柜子里,就像古时被五马分尸的人一样,各个身体部分已经全部分离,两条腿,两条胳膊还有一颗头颅,分散着被扔在柜子的角落里,血迹早已凝固干涸。 因为是冬天,气温非常低,所以这些尸块并没有腐烂,这个柜子也像一个天然的冰箱一样,存放着这可怕的东西。 它们被保存得非常好,一条小小的胳膊上,还带着一只用笔画上去的圆珠笔手表。 乍一看这样恶心的场面,我只觉得胃里不适,差一点就快要呕吐出来。简亦繁伸手搂着我,也是极惊讶地看着那些尸块,不忍地咬了咬了唇。 我们都认出来,那是张晓龙的尸体。全身裸着被刀砍成了好多块,就这么丢在床下的柜子里。 难怪昨夜我要来借宿的时候,这家的主人陈向东会那么吃惊和犹豫。他害怕藏在这间屋子里的秘密被我窥见,可是又不能贸然赶我出去,所以只得让我进了屋。 这样看来,他的妻子文清并不清楚这柜子里有这么残忍血腥的东西。 过了好久我才慢慢平静下来。神色恢复如常之后,我打开房间出去了。简亦繁就一直默默跟着我,不说什么话。 文清大姐看到我出来,善意地问:“睡得好吗?” 我点头,答:“给我添麻烦了,文大姐。” 她摇摇头,说:“哪里,没关系的。早饭快好了,吃了早饭再走吧?” 这时候,陈向东从另一侧的房间里出来,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却不马上戳穿他,只是礼貌地告别以后,我又去了张晓龙家。 晓龙妈也已经起来,她正在门前的院子里洗衣服。想到她昨天那张悲伤哭泣的脸,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她的儿子被人分了尸,就存放在隔壁家的床底下。 然而,陈向东这个禽兽,做了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理应受到惩罚与制裁。可是,我如何说得出口,好让一个伟大的母亲再绝望一次? 我很犹豫。 简亦繁走过来,说:“小勉,坏人一定会有报应,咱们走吧。” 我听了,不再想太多,只当自己没有看到那些尸块一样,柔声地鼓励晓龙妈:“大姐,你别再难过了。孩子去了一个没有病痛的天堂,它会开心的。” 晓龙妈点点头,眼眶又湿了。我向她告别,然后踏上了离开村子的路。 我以为这条路,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因为,我相信,陈向东这样的人,一定会不得善终。 而我看到了那么恐怖的一幕之后,却忽然不想再靠近陈向东这样的变态杀手。倒不是觉得畏惧,只是想好好趁着简亦繁有空,在圣诞节来认真陪陪他。m。 第八十三章 眼窝空洞的鬼童 http://..org/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其实一直很难受。 我想起那几个惨死的孩子,还那那床底下的尸块。我甚至怀疑,陈向东把这些孩子的肉全部炖了吃掉了。 正是圣诞节,地铁上人很多。我独自坐在一个座位上,双眼呆滞地想着这些纷乱的事情。 周围很挤,简亦繁就站在我面前的栏杆边,心疼地看着我。 或许因为我想得太出神了,连旁边有个男的将手伸了过来我都没有发现。他假装在挪位置,却趁着机会把手从我的大腿外侧慢慢抚了上来。 而等我注意到的时候,简亦繁已经快速地冲过来,用力地拨开那个男人的手,又冲上去给了那个男人的脸一拳。 动作快得连我都没有看清楚,而旁边那些乘客就更觉得莫名其妙了。 旁边那个揩我油的男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凭空就像被人揍了一样,脸上生疼,却没有看到打他的人。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非常蹊跷,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 又过了一站,周围的人都各自玩着自己的手机去了。旁边那个猥琐的男人偷偷用余光瞟着我的胸,那只咸猪手又悄悄伸了过来。 而这一次,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我的腿,就被简亦繁快速地拨开了。紧接着,简亦繁又是一记重拳打在了那男人的脸上,如疾风一样,又快又准。 男人再一次被“空气”揍,吓得赶紧往一边挪了挪,又惊恐地看了我几眼,好像我是洪水猛兽只要一碰就会被冲走一样。 我朝他看了一眼,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看他逃离我,我低下头去,偷笑了好久。直到下车以后,我还是笑。 简亦繁气得轻吼:“你还笑!都快被别的男人碰到了。” 看他吃醋生气的样子,我觉得特别可爱,于是故意刺激他:“碰到算什么啊?我还和别的拉过手,还和别的男人亲亲过呢。” 简亦繁一听,气得半死,连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咬着牙问:“是谁?我去手撕了他。” 甜蜜的感觉享受够了,我赶紧告诉他:“是我爸。” 简亦繁:“……” 我去捧他的手,哄他:“别生气啦,不是有你保护我嘛。你看,别人也没有占到便宜。” 简亦繁闷闷地说:“小勉,好想拿根绳子把你拴在我的身上,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被喜欢的男人这样表白,我听得心头荡漾,只想冲上去抱他。而之前那些可怕的事情,自动在我心里隐匿起来,仿佛这一刻,世间已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简亦繁更重要。 天气很冷,我的脸冻得微微发红。简亦繁看着我,说:“不是说要和我约会吗?” 我点头,答:“是,好想和你约会。” 他却一本正经地说:“那去哪家宾馆比较好?” 我一愣,立即笑起来,答:“那是约炮,不是约会。” 简亦繁也跟着笑,眉眼里满是深情。他说:“哦,对我来说,是一个意思。” 我真没有想到简亦繁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说起这种话竟完全不红脸不心跳。可是,我又爱极了这样的坏坏的他。 圣诞节恰逢周末,我也不用回去上课,便一直和简亦繁这么耗着。 他问我:“我们去一趟商场好不好?” 我抬眸,“去做什么?” 他已经拉着我往外走,边走边说:“听说圣诞节一定要给女朋友送礼物,不然女朋友会哭鼻子。” 我听得好笑,问:“可是谁都看不见你,怎么买?”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隐身”状态,于是赶紧“上线”。片刻之间,一袭白衣的英俊男人摇身一变,黑马王子从天而降,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一身修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在他的身上,显露出他高挑挺拔的身姿。身形完美,气质不凡,只看一眼,便能让我春心盎然。 而那张脸又生得毫无瑕疵,怎么看怎么养眼。 我紧张地四下张望,发现没有一个人朝我们看,这才安心下来。 我问他:“你为什么每次幻化人形,都是一套黑色的衣服?还有让人看不见的时候,永远只穿白色。” 简亦繁不答反问我:“你觉得哪一套好看?” 我正眯着眼想着两个样子的他,他却又雅痞地靠过来,说:“哦,我知道了。你觉得我不穿最好看。” “简亦繁!”我低声嗔吼他的名字,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可是内心里却又是欢喜的,仿佛他越“坏”,我越喜欢。 他牵着我的手,笑着往前走。我们去逛外面的商业街,因为圣诞,到处都在做促销活动。 简亦繁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 我想了一下,说:“想要期末不挂科。” 他又说:“换一个。” 我说:“那就没有了。” 简亦繁勾起嘴角笑,像看透了我的小心思一样,说:“我不会帮你作弊的,你得努力考试,好好学习。” 我苦着一张脸,被他拉着往商场里走。可是我的心里却爱极了这样的感觉,盛大的节日里,热闹的街头,我和喜欢的人一起,逛着琳琅满目的街。 即使不需要买什么,也能让人满心满怀洋溢欢喜。 我挽着简亦繁的胳膊,穿过行人如梭的人群,走马观花地看着那些颜色鲜艳诱人至极的商品。 本以为会这样和他度过一个美妙的圣诞节,可是没逛多久,我又发现——锆银戒指有动静了。 这一次,它收缩得很快,一张一驰,像说话一般,提醒我附近在鬼魂在靠近。 我低下头去看,锆银戒指已经开始发出强烈的光。我知道,这只鬼魂或许是一只厉鬼,又或许积怨极深。 我叹了口气,推了推简亦繁的手臂,说:“繁,你们那儿为什么不能再加强一下安保?鬼魂动不动就能跑出来。” 他略微倾下头,看着我,答:“有大量的人死了之后不想去冥间,会悄悄躲起来。近年来人口越来越多,鬼魂也越来越多,总会有漏网之鱼。” 他正说着,眼神似无意间掠过不远处一样,紧而身体一僵。 而我随着他身体的动作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然而,在看到那只鬼魂的第一眼,我就震惊害怕得叫出了声。 那是一只极年幼的鬼童,大约只有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条白色蓬蓬裙,手中抱着一个沾满了血迹的洋娃娃。 而真正令人恐惧的是,鬼童的一双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眼洞,而眼角两边,分别挂着数条殷虹的血迹,汩汩地从那空洞的眼孔里流出来。 看起来,它就像活活被人挖掉了眼珠。 我吓得失声,立即回过头来,将脸埋在简亦繁肩膀上,不敢再去看那只鬼童。 而它,也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靠过来。 “简亦繁”,我吓得全身发抖,“我们走吧?我好害怕。” 简亦繁又看了一眼那女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我这样说,仍是温润地点头说,好。 我们赶紧转身朝前走,上了电梯后又穿过了无数人群,只想远离那个可怕的小鬼。然而,这样做好像一点用也没有。 因为,无论我走到哪里,手上的锆银戒指总在发着银白色的光,并且它的张驰一直就没有停过。 这说明,那只小女童的鬼魂一直在跟着我。 我停下来,又转身去朝那小鬼童看了一眼,仍被它那又深陷空洞的眼窝吓得直颤。而我停下来,它也停下来,不往前走了。 我忍着心里的恐惧,多朝它看了几眼,这才发现这只小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想了半天,我灵光一现,回想起来,昨天在文清大姐家借宿的时候,曾在那间房里看到过它的照片。 那照片上的它也是穿着漂亮的白色蓬蓬纱裙,天真烂漫,手抱着布娃娃,满脸笑脸。 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女孩竟然已经死了,还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它看起来就三四岁,正应该躲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就被夺走了生命呢? 而它一直跟着我,难道是因为我昨夜侵犯它的房间,所以心生怨气?我又想到那床底下一段一段的尸块,心脏顿时紧张地快速抽动。 从我能见到鬼魂以来,见过无数的厉鬼。过早离世的小鬼也有,比如唐宇小鬼。可是像张晓龙这样被人生生分尸、小鬼童这种被人剜掉眼球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即使有简亦繁在身边,我也忍不住微微打颤。 我知道,那个小鬼童在等着我走过去。它也知道,我能看到它。 我问简亦繁:“它没有了眼珠,为什么还能看到我,知道我在哪里?” 简亦繁告诉我:“人在死了以后,鬼魂会变成最初投胎到世间的样子。投胎里,它能看见能听见,即使被人挖掉眼珠,变成鬼魂以后,也还是能看见能听见。只不过,会保留它的死壮罢了。” 我立即想起张晓龙来,昨天我见到它的时候,它的背后有一大片凝固的血迹,现在想来,意是疑点重重。 我猜测,张晓龙不仅被分了尸,还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硬生生地挖掉了肾脏,才会使背后血迹斑斑。 而这个幕后凶手,竟是如此的丧心病狂!以夺人器官为乐,以分人尸来寻求刺激。 可是这样的人,却仍然好好的生存在世界上。一想到这里,我就愤愤咬了咬牙。 简亦繁看到我脸色的变化,靠过来问我:“小勉,你要去帮它吗?”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人来人往里,那只小鬼童也没有动。可是,我的戒指却告诉我,它是一只不那么好对付的小鬼。 然而,我不明白自己的怜悯心从何而来。似乎只要一看到这些可怜的鬼魂,我就想要去帮助它们。 简亦繁伸手抱住我,略有不悦地问:“小勉,不是说要和我约会,要陪着我过节么?” 我伸手去抚他的脸,温柔地哄他:“我们来日方长,可是这几个小孩子,真的太可怜了。” 简亦繁知道阻止不了我,于是把脸送过来索吻。 我踮起脚尖,够上他的唇,热烈地与他唇齿相依。来来往往的女人怀着艳羡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拥有这么英俊的男人,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也是了,三生修得简亦繁,从此笑看风云淡。m。 第八十四章 香喷喷的人肉汤 http://..org/ 我朝那只小鬼童走过去,穿越过身边的来往的行人,我走到它的面前站定,然后看着它。 小鬼童身形很小,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抬起头来朝我看。它的眼窝里没有眼珠,可是我知道,它能看到我。 “姐姐,”它开口说道,“救救我……” 商场里人很多,我和它说话有些不方便,所以我用很低的声音对它说:“小妹妹,跟我走。” 说着我便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简亦繁原本也跟着我,可是忽然接到了冥间的召唤,焦急地对我说:“小勉,下面发生暴乱了,我得回去处理,如果你有事,记得叫我的名字!”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回到宿舍以后,我的室友们一个都不在,想必是全部出去过节了。 那只小鬼童一直跟着我,一双空洞的眼眶,鲜血直流。 我看了好多次,仍是觉得不忍,只好把眼光瞟向别处,说:“小妹妹,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它一直抱着那个沾了血的布娃娃不撒手,一张恐怖的脸直直地朝我的方向看着。 我只好问:“你是不是陈向东和文清的女儿?” 它听到这两个名字,弱小的身躯明显一僵,答:“是。” 我问它:“那你怎么不回去?” 它听到我这么问,就像受到了惊吓一样,说:“不回去,不回去,怕打针……” 怕打针? 我想到张晓龙的尸块,想到它后背处那个沾血的伤口,又结合眼前这个小鬼童被挖掉的双眼,迅速联想到,陈向东或者是一个杀人狂魔,专门以生挖幼童的器官为乐。 可是,虎毒不食子,陈向乐为何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 我再追问小鬼童其他问题时,它却不肯说了。本来年龄也小,很多事情并不能说得太清楚,只会一个劲地说:“姐姐,救救我。” 即使在向我求救的时候,它依旧很冷静,完全不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女童。 交谈之后,我一想到那个隐藏的变态杀人凶手,就觉得龙潭虎穴,我都应该再去闯一闯。否则,将会有更多的儿童死于非命。 我对小鬼童说:“我再去一次你家,你不要害怕,姐姐会帮你的。” 小鬼童一声不坑,默默地站在那里。眼里的血一直不停地流,白色的纱裙被染成了红白相间的颜色。 我走出宿舍的时候,天慢慢放晴了。 前两天下的雪尚未化尽,因天空放晴,学校里显得更加热闹。 我搭乘了学校外面的地铁,直往新野村的方向。地铁上,小鬼童也跟着我,它静静地站在门边,双眼空洞,如一尊可怕的死神。 下了地铁后,我徒步往村子里走,可是一回头,我却发现小女童的鬼魂不见了。 它好像很害怕这个村子,根本不敢再回来。我想到它说怕打针,而一只鬼魂为什么会怕打针? 没走多久我就到了文清大姐的家。恰好是中午时分,我走到她家门口的时候,闻到了一阵肉香气。 走进去一看,文清和陈向东两个人正坐餐桌前,准备吃午饭。 一见到我回来,文清显得很疑惑,但还是热情地招呼我,说:“哎,是你啊?吃饭了吗,来得正好。” 我没有马上拒绝,因为我还需要很多的时间来打听关于小鬼童的事,所以先扯了个谎言说:“我昨天好像掉了一只耳钉在睡觉的那张床上,因为是我外婆留给我的,所以很重要,想来找一找……” 文清一听,赶紧走过来,朝我的耳朵看了一眼。我的左边耳垂上确实戴了一只玉珠耳钉,而右边没有。当然,这是我临时想到的办法。 我看到陈向东也站起来,神色晦暗地朝我的耳朵看。 文清赶紧去开那间房门,然后带着我进去,边走边说:“哎,今天早上我收拾床铺没有看到见耳钉啊?姑娘,你也来找找?真不是我贪财,我是真没看到过什么耳钉。” 我当然知道不是她贪财,我只是临时改变了主意,想去看看那床底下的尸体还在不在。 文清在床铺上找了一圈没找到,我也跟着紧张地去找,也没有找到。 这时候,我故意引导她,说:“会不会是掉床底去了啊?我睡着以后喜欢翻身,说不定……” “对,有可能。”文清是个朴素的女人,没有什么心机,听我这样说,也觉得有道理,赶紧去拉那床下的木柜子。 可是那木柜子太重,凭她之力根本拉不动。我注意闻了一下,昨夜闻到的尸体气味好像已经不见了。 文清立即朝自己的丈夫叫道:“老陈,你快来看看,看这耳钉是不是掉到床底下去了?” 陈向东从堂屋里走进来,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深深浅浅看了我两眼,然后接过话说:“我来搬开看看。” 他说得很坦荡,我立即就肯定张晓龙的尸体已经被挪走了。 果然,当他费劲地把那床底柜拉开时,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我趁机扫了一眼房间里柜子上的那些照片,却意外发现,那些照片上女孩并不是同一个人。 文清在里面找了好几遍,都没有见到一只和我耳朵上相同的耳钉。她非常抱歉遗憾地看着我,说:“姑娘,这里面也没有,这……” 我赶紧回头,假装大度地笑,说:“那就算了吧,说不定是掉在其他地方了,我回去再找找。” 实在找不到也没有办法,我们三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我又暗暗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 出来以后,我惊讶地发现,在堂屋里竟然连小鬼童的遗像也没有。 在农村里大多有这样的习俗,会把亲人去世的遗像挂在堂屋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可是在我看来,陈向东家好像并没有孩子去世一样。 堂屋中间餐桌上炖着一锅肉,热气袅袅,香喷喷的。那香气尤其浓郁,从锅里散发出来,直直地刺激着我的嗅觉,仿佛二十年来,我从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肉。 我朝那锅子看了一眼,文清大姐立即客气地挽留我吃饭。 原本我就是来打探情况的,也就不客套,道了谢之后就坐了下来。陈向东显然没料到我会留下来吃饭,但也还是不动声色,去厨房给我拿了一副碗筷。 文清大姐善意地说:“姑娘,我家这口子厨艺特别好,你尝尝看?”她说着就要去给我舀肉汤。 我立即阻止了她,答:“不用,我……平日里不常吃肉。你叫我……小林就好。” 文清听了我的话,知道我是素食主义者,便不再替我夹菜。自从万圣节期间我去了中缘斋地下餐厅,见识了那些残忍的菜色之后,我也就慢慢地改吃素菜了。 文清笑着说:“小林,那你随便吃点儿啊。” 我点点头。 那锅里炖着的肉越来越香,就像加了人工麝香一样。我猛吸了几口,问文清:“这是什么肉啊?真的好香。” 文清笑眯眯地说:“这是兔肉,是我家老陈在山上打的。” 兔肉我从前哪里没有吃过呢?怎么会是这样的香气?所以我觉得,这锅肉一定有问题。 我的脑子里灵光一现,一个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瞬间我把自己都吓到了。 距我早上离开,到现在回来,不过三个多小时,而张晓龙的尸体已经换了地方。而餐桌上又出现了这么一锅香气奇特的肉汤,该不会是…… 我拼命忍住自己内心想呕吐的冲动,还假装神色如常地对文清说:“文大姐你福气真好,陈大哥对你这么好,还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做饭一般可都是主妇做的事情。” 文清大姐笑了起来,她说:“是啊,福气好。我身体不好,平时都是他做饭给我吃。” 我伺机看了一下陈向东的反应,袅绕的热气后面,他的脸色显得很平静,看不出端倪。 他说:“别说这些,好好吃饭。” 聊得差不多有些熟络了,我趁热打铁地问:“文大姐,怎么没看见你的孩子呢?昨天晚上我还看到了她的照片,真可爱。” 我知道一提到孩子,文清一定会情绪激动。果然,她听到我的话,怔愣了一下,却还是实话实说:“小林啊,我命不好,我克我的孩子啊。小雪在一年多以前就失踪了,村里的人都说是人贩子把它拐走了,我们找了一年多也没有找到,我……” 那个小鬼童原来叫陈雪。可怜它早就死了,还被人挖了双眼球,它的母亲却一直以为它是失踪被拐卖走了。 我赶紧安慰文清:“你别伤心,文大姐,走失的孩子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找到,现在网络发达,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了。” 在说“只要还活着”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看了一下陈向东的反应。他果然眸光一闪,片刻后又伪装得极度淡定了。 文清被触及到心中痛处,饭也有些食不知味了,她又说:“是我命不好,不该要这两个孩子。是我害了她们。” “两个?”我假装很吃惊,“还有一个么?” 文清垂下一双眼,答:“老大陈冰在她三岁的时候就溺水了,当时就没有抢救过来。老二陈雪又……” 文清大姐和张晓龙的妈妈一样,心无城府,轻而易举就将这些家事说与了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听。 陈向东听到自己妻子的话,立即打断道:“好好的吃饭,怎么说起这些了?” 文清好像有一点怕陈向东,赶紧附和道:“哎,对,吃饭,吃饭。” 然而我根本一口都吃不下去,我甚至都能肯定那是一锅人肉汤了。 而那被做成汤羹的,便是他们邻居家才死了一周的孩子张晓龙!m。 第八十五章 要我舌头的人 http://..org/ 这个家里一里藏着天大的秘密,就边小鬼童陈雪自己都说,它不敢回来,因为它害怕打针。 虽然我不好明问文清和陈向东,陈雪为什么害怕打针,但是我知道,陈向东一定知道我对他的秘密有所察觉。 好不容易扒完几口米饭,我站起来向她们告辞。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我又目光一转,看着陈向东,说:“昨天实在是打扰你们了。将房间里弄得很乱,还麻烦你们清理。” 我着重咬出了“清理”这个词,陈向东听了,果然抬头看向我,似与我无声博弈。 半秒后,我听到他平静的声音:“一点小事。” 我点点头,又向文清大姐告辞。然而,一低头,我无意间见到了文清大姐的手背上有一小块斑,呈淡青色,纹路清晰。 那种斑的颜色有些深,大多是长在人的脸上和手背上。我对它如此熟悉,就是因为我的外婆过了六十岁之后,也开始长起了这些淡青色的斑纹。 那可是老年斑啊,为什么会长在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的文清手上? 难道说,文清应该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太太?他们家,到底深藏着什么秘密? 我假意与他们告别,然后慢慢地往外走。而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即使秘密可能被我窥见了,陈向东就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而是应该有所反应。 所以,只要我悄悄躲起来,暗中观察陈向东的下一步动作,便能打探到更多的线索。 吃完午饭以后,文清去了房间午休。我藏在一片林子里,等着陈向东出来。我料定到他一定有团伙,否则开腔挖肾、动刀剜眼这种事情,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做得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陈向东以为我走远了之后,才从屋里走出来。 他看起来神色如常,但是步履急促,沿着门前的小道大步向前走。我慢慢地跟上去,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或许是他大意了,从头到尾他一直没有回头朝我看。一直到他上了地铁,我也跟着从另一节车厢的门进去,用围巾将自己的脸挡住,暗中跟着他。 坐了十来分钟车以后,他出了站。我依然默默跟着他,不动声色。 陈向东一直没有发现我在跟踪他,中途有好几次,我看到他脚步都顿下来,准备回头时,便立即吓得躲进人群里。 然后,他却始终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那个速度走着。 出了地铁站往南走了十多分钟,是一片广袤的田地。路边的路标上,写着“南闸村”三个大字。 陈向东慢慢走着,我也依然慢慢跟着。 又过三四分钟,田地里忽然出现了一座破庙。外面的漆迹已经斑驳脱落,露出深青色的墙面。寺庙外顶上有一根短短的旗杆,上面有面残缺不全的旗子。 陈向东忽然迈开了大步,直朝那庙里走。 我跟上去,看了看破庙外面泥土上新鲜的车辙印,才又悄步地跟了上去。 这个地方一定和陈向东变态分尸有关系。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寺庙正中有一尊巨大的卢舍那大佛金身雕塑,因为年代久远,金漆已经脱落了。大佛的身上手上长满了灰尘与蜘蛛网,大殿里的供台也早就东倒西歪,一片没落之象。 我躲在门口偷偷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却没有见到陈向东。 而在正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其中有一间,隐隐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我心一横,迈开脚就跟了进去,然后轻手轻脚地靠近有人声那间,附着耳朵贴了上去。 里面有两个人正在说话,声音很低,而我听力极佳,所以能听到他们正在说“来了吗”、“来了”之类的话。 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门里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门外的旁听君子,欢迎进来。” 我一惊,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于是抬起腿就准备跑。 然而,那门里的人似乎比我更快,几乎是风驰电掣的一秒,从那扇门里冲出来两个大汉,一把将我捉住,然后拖进了那间厢房。 我吓得心惊胆寒,不知道他们是一群什么人。 那两个人一人站一边,把我的手扼住,不许我再逃跑。而我一转头,一眼看到了靠墙站着的陈向东。 他正一脸泰然,似乎早就胸有成竹。 我这才明白,他是故意引我来这里的。一路上他多次停顿,只是确保我没有把他跟丢罢了。 我心跳得很快,环顾一眼四周,发现这个厢房竟然非常大,前面一半被一面巨大的六折屏风遮住,几乎将这厢房一分为二。我所站的这一边,墙上画着一些十八罗汉的油画。画质均已褪色,看着有些年头了。 我拼命挣扎,而那两个穿黑衣的大汉却紧紧桎梏着我。我冲他们怒吼:“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 可是,两个大汉和陈向东都没有说话。 这时候,从屏风后面忽然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嗓音柔和静淡地说:“林小姐,别来无恙啊。” 我心中一凛,不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谁,为何会认识我,还将我抓了进来。 那道女声很陌生,可是再细想时,却又觉得有些耳熟。 看我没有反应,那女人慵懒的声音又传来:“林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才多久不见,好像就不记得我了。” 我冲那屏风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那个女人轻轻笑起来,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轻松。“抓你?我更想杀了你。”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感觉她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 我听得心惊肉跳,生怕自己得罪了哪路人,而将被莫名其妙地杀害。于是赶紧冲她喊:“我和你无冤无愁,你为什么想杀我?” 然而,我却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个年纪的女人啊?为什么她精心设计,让陈向东带我来这里,想置我于死地? 可能是那女子做了个手势,从屏风里走出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走出来,一齐搬开了那座大屏风。 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侧躺在贵妃榻上,正以手撑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她长得很美,五官小巧秀气,长发飘飘。双腿蜷缩在贵妃椅上,显得别有一番风情。而在她的身后,还有一幅巨大的落地帘子,将后面的厢房又隔成了单独的一间。 我盯着那女子看,心里头“怦怦”直跳。 她看着有些面熟,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她。正在努力回想间,那女子双腿一收,从贵妃榻上下来,双手背在黑色绒衣的后面,显得英姿飒爽。 她走过来,说:“林小姐,你说,你出卖我这笔账,我应该怎么跟你算呢?” 看到她那张脸,我陡然回过神来,她是中缘斋那个前台服务员小王!当时,就是她带着我和方婷蒋平穿过走道,进入了餐厅的地下极乐世界。 那时候,她还温和地递面具给我们,向我们介绍中缘斋的地下包间。也就是在那里,我见识了那些残忍的食物。 可是,这个服务生小王,怎么会在这间破庙里?又怎么会突然把我抓了起来? 看到我一脸疑惑,小王慢慢靠过来,脸色虽淡静,却让人莫名觉得凶狠。她凑近我的脸,声音轻润随意:“林小姐,我告诉过你的,如果说出去,我要你一条舌头。” 要我一条舌头! 原来,去中缘斋之前,与我联系的人就是小王! 而小王,就是那家地下餐厅的幕后老板! 怎么可能有人想到,一个前台的服务生,就是那家地下餐厅的老板?而这老板,竟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 看到我的神情,小王知道我想起了她。她满意地笑了笑,说:“看来林小姐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你那条舌头我可一直记着呢,本想日后再找你,可是这么巧,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新事业,又被你闯进来了。” 新事业?我想到陈向东做的那些勾当,抬起烈火灼烧的眼,质问道:“那些孩子,都是你杀死的?” 小王妖娆一笑,说:“杀死?别说这么难听嘛,我只是想要他们身上一点东西而已。” 果然如此。 张晓龙和另外三个孩子不是死于车祸,而陈雪也不是真的被拐卖了。他们都只是被小王抓住,而被挖了一个器官。 可我不解的是,那个陈向东为什么要助纣为虐?陈雪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小王又靠过来,冷笑着说:“林小姐可真是忧国忧民,事到如今还在担心那些小破孩。我看你这舌头,是真不想要了吧。” 我吓得发抖,因为我知道,她一定做得出来。 中缘斋被举报查封,我断了她的财路,她定不会放过我。况且,她早就给我发过消息,如果走漏风声,她要我的舌头。 小王做了一个手势,我旁边那两个大汉一个钳制住我的身体,一个伸手去掌住我的脸。 我死死地将舌头缩回去,生怕小王叫人给我割断了。 可是小王却仍然面带笑意地说:“林小姐,我奉劝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啊,我给忘了,今天我割了你的舌头,你可就没有办法说话了。” 说完,她又是一个手势,站在贵妃榻旁边的一个黑衣男立即拿了把锋利的刀子朝我走了过来。 我吓得半死,眼睛瞪得老大,直直地看着小王。 小王却一脸轻松地说:“林小姐,还没有男朋友吧?是不是没有男人送你圣诞节礼物?今天我就送你一份大礼,如何?今天我心情好,买一送一,割下你的舌头以后,我再割一条他们的舌头,给你作礼物,怎么样?” 她说“再割一条他们的舌头”时,手指朝那后面的幕布一指。 我瞬间明白过来,那后面一定关着许多年幼的孩子。细听之下,我听到不少轻微的“嗯嗯嗯”的声音,想必那些孩子们被封住了嘴,只能发出这样的呜咽声。m。 第八十六章 残酷的一课 http://..org/ 一时间,我的心跳加速,怦怦怦,那颗心脏又快从胸腔里跳出来。 既因为小王要割我的舌头,又因为那些被抓起来的可怜又无辜的孩子。 小王潇洒地回头,黑发一甩,在我面前划过一道弧线,然而朝那贵妃榻走去。而她身边的那个黑衣男人拿着刀步步逼近我,那刀子寒光闪闪,晃得我的双眼直颤。 我知道小王是铁了心要找我报仇了,趁那黑衣男人还未贴近我,我赶紧在心里默念了三次简亦繁的名字。 随后,简亦繁从天而降,一身白衣,翩翩而立。他眼疾手快地将那个黑衣男推开,又去推钳制我身体的两人。 他们三个看不见简亦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像被袭击了一样,都是一脸困惑。可是,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人,被推开后又立即将我的手钳住了。 简亦繁法力虽高,可是毕竟来自冥界。四界有规矩,不得已时不允许随意相互干涉。 所以简亦繁每次使用法术时,大多是针对鬼魂的时候。而对人类进行正面冲突时,他大多使用的是自己无穷的力量。 简亦繁或许也听到了那后面小孩子们的呼救声。他快速地朝后面飞过去,看了一眼,又急速地飞回来,趁着那要割我舌头的黑衣人还没靠近,悄悄从我口袋里掏出电话,然后报了警。 我身边的两个黑衣人已经把我架住,第三个人已经拿了刀子过来。简亦繁飞快地去踢打他们的肚子,又将那刀子扔得老远。 几个人被揍,疼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其中一个黑衣人大叫道:“王总,有鬼!” 小王转过身,只看到三个男人倒在地上,气愤地说:“没用的东西!” 想割我舌头的黑衣人问:“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小王嗤笑一声,说:“大佛在此,哪个鬼魂敢靠近?” 我听了,立即去看简亦繁,却见他面不改色,容颜依旧。卓尔不凡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忌惮大厅里的那尊佛像。 他说:“佛所不能容忍的,是他们这种禽兽不如的人,而不是我这种——高尚的灵魂。” 我原本心里一片紧张,生怕被人割了舌头,可是眼下听到简亦繁这样自吹自擂,竟又觉得放下心来。 本来我有机会和简亦繁一起逃出去,可是,我却不想这样做。 因为我知道,那后边还有一些凄惨的孩子,正在无助地挣扎。我想救他们,所以,我不能走。 看到几个黑衣人不敢再靠近我,小王亲自拿了刀过来,暴怒地冲她的手下们吼道:“我看谁敢拦我!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今天这条舌头,我是要定了!” 说着,她就冲了过来。而那几个男人立即起来,又把我的身体抓住,等着小王亲自动手。 小王朝一旁的陈向东喊:“你老婆吃小孩肉吃腻了没有?要不,今天这女的,我也赏给你拿回去吃!” 陈向东听了,眼里放起光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胸部,满脸的猥琐。 小王伸手,想去抓我的脸,可是她还没有靠近,简亦繁又将她重重地推了出去。她重心不稳,一下就被推出老远,一个趔趄,她摔到了地上。 她毕竟是敢售卖生猴脑和胎盘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看到自己被推开,也知道事有蹊跷,于是气得大叫道:“何方英雄,出来一见!” 简亦繁当然不会以真身相见,否则警察来了他就说不清楚了。 小王喊了半天无人应答,突然动作极快地从贵妃榻的软垫下掏出一把枪来,枪口指向我,说:“你不出来,我就一枪杀了她!” 简亦繁立即紧张了起来。 他知道,小王的枪是真的,她会开枪,也是真的。 然而,简亦繁不能用他的法术去对付人间凡人,否则就是坏了规矩。现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现出真身来,与这些人一较高下。 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简亦繁和小王在无声对弈着。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到自远而近的汽车引擎声,我猜,是市郊的警察来了。 我听力比其他人要好,所以他们无一人听到这异常的响动。 小王还在等着对之对抗那人的现身,枪口慢慢靠近了我。 不到半分钟,门外忽然传来了警笛声。紧接着,有一队警察窸窸窣窣从大殿穿过,来到了厢房。 小王气得瞪眼,骂道:“竟然还报了警?我看你不仅不想要舌头,连命也不想要了!” 正说着间,她手一伸,一下将我箍到她前面,枪口指向了我的头,——我被她当成了人质。 门外进来了几个警察,其中一个在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结果他们一进厢房,看到小王拿枪指着我,有个警察对小王说:“不要伤害人质!放下枪!” 那几个黑衣人的衣服里也藏了枪,看到警察冲进来,也迅速地从腰间把枪拔出来,与警察针锋相对。 而陈向东没有枪,但胆子却很大,虽然警察们在面前站着,他却丝毫不害怕。我想,这种能将儿童分尸的变态,对死也应该无所畏惧了。 简亦繁一直站在我的附近,我看到他的手上慢慢汇集了淡蓝色的光。 我知道,我有危险时,他就顾不得理智与规矩,只想用法力尽快带我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要!”我说。 警察以为我在和他们说话,可我的眼神却是望着简亦繁。 四界均有规矩,即使简亦繁在冥间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我不希望他为了我,而破了自己的戒律。 简亦繁眉心隐有焦虑,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心中惶恐尽显于神色。我无声地向他摇头,让他不要冲动。 两边对峙之时,几个黑衣人迅速聚到一起,往后撤退。小王紧紧地箍着我的脖子,也跟着那些人一起往后走。 等所有人都差不多走到贵妃椅那个位置时,一个黑衣男子用力地将某一块地蹬了三下,我们所踩的那块地方忽然迅速下陷,凭空出来一个地道,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时,我们几个人一起沉沉地掉落了进去。 而那块地面又迅速地还原,不过寥寥几秒,已恢复成了原先的平坦。 我这才知道,小王他们一群人早就给自己留了退路,不然,她怎么可能在中海市做非法勾当这么长时间? 小王一直抓着我,然后往某一处跑。 地道里很暗,我看不清前面的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方。 我听见一个黑衣人问:“王总,要杀了这女的吗?” 小王答:“先留着,新账旧账,我要一起算。”她的声音冰冷,像一极了一个冷酷的黑道老大。 我不知道在中缘斋被查封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受到法律制裁。也不知道她为何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快就能重振旗鼓,开辟了新的犯罪事业。 正迷糊想着,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个人握住了。 回头一看,是简亦繁。黑暗里,我能看到他闪烁的眼睛,以及那眼睛里向我传达的信息。 趁着几个黑衣人不注意,简亦繁忽然快速地出手,一把夺过了小王手上的枪,下一秒,那枪口就直直地指向了小王的头。 而小王还以为有内奸,怒骂道:“是谁?” 这时候,一行人终于慢慢摸索到了近地道出口的地方。前方传来了了一束光亮。 几个人回过头,这才看见地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正拿着枪比着小王的头。 “王总!” “王总!” 几个黑衣人朝小王大喊,而小王自己也愣住了。 简亦繁没有使用法术,却在黑暗的地道里幻作出了真身,抢过了主动权。 小王成了人质,几个黑衣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趁着他们不注意,我慢慢挪到了地道出口边去,一把拽开了那地道的门。 而出口处,竟是一处臭气熏天的农村沼气池。这个地方隐蔽性极好,平日也不会有人靠近,自然是他们最好的藏身之处。 简亦繁拖着小王往外走,而之前那些警察也赶了过来。 简亦繁把小王交给警察,摇身一变,又回到了一身白衣的样子。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伸了手,手心淡蓝色的光一聚,迅速闪向众人的头部。 我明白,简亦繁拿走了大家刚才那几秒种的记忆。 而等大家回过神来时,小王已经被警察制服,而那些黑衣人见自己的老板被抓,也只得纷纷缴械投降。 他们动作太一致,以至于我怀疑他们还有更多的阴谋诡计。可是看着他们被警察拷起来,我暂时放松了警惕。 我冲过去对那些警察喊:“那寺庙里有很多被抓的小孩子!” 一部分警察负责将嫌疑人全部抓走,另外几个警察带着我一起往回走。 我一心想救那些孩子,所以步子迈得很大。我心无所畏惧,只以为自己见过了生敲猴脑、胎盘汤之后,没有什么再能震撼到我。 然而,在警察拉开那道落地帘子的时候,我还是惊呆了。 那半间厢房里,有同样高的十多棵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小孩子。他们的嘴全部被胶布封住,眼前瞪得老大,直直地看着柱子中间那个大盘子。 盘子里有几个小孩,不超过八岁。他们全部赤身**,嘴也被封着,正拿着工具撕扯一个孩子的血肉。 被欺负的那个孩子已经死去,全身血淋淋的,眼睛已经被挖走,内脏几乎被掏空,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躺在盘子里。 而更要命的是,那孩子的眼睛、内脏,全部被丢在一边的地上,沾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我看出来,他是被其他几个孩子活活扎死的。 而那些被绑在柱子上的小孩,充当了这一幕的观众。他们看着一个与自己同龄的孩子被活活刺死,又被另外那几个孩子生生挖出了器官。 这是残酷的一课。 我知道,小王的目的就是要训练那些孩子,让他们有胆量,不畏人间的罪与罚,以后才能成为她的左膀右壁。 那些被绑的孩子,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活活扎死的人,只得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这一幕触目惊心,看得警察们也极为不忍。 有个警察说:“彭队,这些——有很多都是我们辖区内失踪的小孩!” 大家赶紧手忙脚乱去救那些孩子。可是中间那几个杀了人的孩子,却一脸空洞茫然地看着我们。 我想,他们已经被训练成了杀人机器,心理早已极其变态扭曲。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形成世界观的时候。 可是他们的世界观就是——杀了同伴,他们才能活下去。 所有的孩子都被解救了下来。 我看明白了这里面的游戏规则,那就是听话的,能活到最后,不听话的,会被饿死,或者被同伴群攻致死。 这样看来,张晓龙和他的伙伴们,就是死在这样的手段之下。我想起张晓龙那些尸块,必定是被其他孩子分剥开,然后被陈向东带回了家去,做成肉汤给文清喝。 而那个叫陈雪的鬼童呢?她让我救她,而她的**在哪里?m。 第八十七章 被解救的儿童 http://..org/ 警察把所以孩子都救下来,他们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一人能站得稳。 看来是已经被绑了很长时间,身上也被勒出了无数道红印子。可是,却没有一人哭泣。 我猜测,他们被绑在柱子上的时候,如果谁敢大哭大闹,就被会被禁食、被抽打,甚至是被当成典型丢进正中间的盘子里被同伴活活虐死。 这些孩子度过了炼狱一般的生活,他们的心理早已不像正常人那样健康。 从厢房里被抱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冷得瑟瑟发抖。 警察们从车上拿了些毛毯出来,将孩子们一个一个包起来抱到车上去躺着。 那个被叫做彭队长的警官叫了两名警官先开车回局里去,然而又带了另外一名警察去厢房获取进一步证剧。 因为警力不够,彭队长打电话回局里,又安排了一些法证专家过来。 那间被幕布隔起来的厢房里,空调温度适中,中间的大盘子里还遗留着那个被分尸的孩子的尸体,触目惊心。 彭队长亲自戴着手套,将那些尸块装到了盒子里,又叫那个随从的警察拿了出去。 我一心想着小鬼童陈雪的尸体,以及它让我救它的事情。 可是,我不能告诉彭队长,我能看见鬼的事情,只好转了一个弯说:“彭队长,你们这里是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地方,用来放那些已经被杀死了的孩子?” 彭队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高大壮实,穿着一身棉警服,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他听到我的话,答:“我知道,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会继续寻找的。另外——”他话音一顿,“回头我们还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这起案子。” 我早就知道我得去警局录口供,于是点了点头。 彭队长在厢房转了几圈,拍了一些照片,又做了一些记录。没过多久,寺庙外又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援警已经到了。 见到自己的同事们进来,彭队长直奔主题:“这下面有个地道,我们要找到已经被杀死的孩子的尸骨。” 那几个警察穿着制服拿着专业工具就迅速地开始工作。 可是,地道的入口始终再也开不了了。过了一会儿,有个警察对彭队长说:“彭队,地道入口已经封死,罪犯已经设定过了程序,只要开启一次便再也开不了。” 看来,小王他们一群人是给自己想了足够安全的一条退路,只要他们从地道里逃走,警察就难以追上他们。甚至,只要警察找不到出口在哪里,这群狡猾的狐狸就极难被抓住。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在他们潜逃的过程中,简亦繁忽然出现,改变了局势。 彭队长手一挥,说:“反向而行,从出口进去,我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于是,几个爆破警官又带着彭队长和我一起往之前的沼气池那边走。 他们成功掀开了伪装成沼气池的出口板,然后一个接一个跳了进去。 我也跟着他们进去了。 地道里很黑,警察人手一个军用手电筒,照亮了里面的狭窄的路。 走了大约十几米,前面一个警察忽然冲后面的人挥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紧接着,警察们全部都手电筒举高,朝那处奇怪的地方看。 然而,我也看到了…… 在地道一侧,有一片被掏空的区域,在行走的时候,不必经过那里,可是,只要在有光的情况下,便能将那上面的展览尽收眼底。 那一排泥土上,正端正摆放着数十个玻璃罐子,里面是一罐满满的药水,里面正浸泡着一些人体器官。 有被挖出来的双眼,有心脏,有肝脏,也有肾。一瓶一瓶摆在那里,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惨烈而肃穆地注视着所有来人。 队伍中有两个新上任的警察,看到这一幕皆是惊叫了一声。 彭队长下令:“去全部取下来!” 有一个长得瘦小的警官身体灵活,没几下就爬上了那面土墙,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往下递罐子。 然而,就在他递到最后一个,准备转身跃下来的时候,他手中的手电筒一闪,他随着那光又见到了地道另一边的情况。 他惊吓地喊道:“彭队,这边还有情况!” 所有警察面面相觑,但也只犹疑了一秒钟,就立即将那些泡了人体器官的玻璃罐子放到远处的地上,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跳上了土墙。 “啊……” 有两个警官看到那边的情况后,又是惊恐地出声。 我也跟着去爬,有个警察看到我想上来,十分犹豫地说:“你……要不别上来了……太残忍了。” 可是,我受小鬼童之托,要找到它的尸体,所以还是拼命地往上爬。 等到我也站上去时,也和前面的警官一样,震惊得叫出了声。 那里面有无数个风铃,风铃线上系着的,竟是人身上的骨头与四肢。每个风铃上大约有五根渐短线,每条线上系着三到四块骨头,在这黑漆漆的地道里,尤显阴森恐怖。 这群人简直是肆意妄为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寺庙的地底下做如此伤天害理的勾当。 有胆子大的警官跳了进去,然后将那些人骨风铃一一取了下来。其实几位警察也跟着帮忙,最后他们齐心将这些可怕的残肢败体全部挪了出去。 出去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 他们都见过人杀人,却没有见过心理如此扭曲阴暗的人,将他人的尸体拆分开,泡到药水里,做成赅人听闻的人骨风铃。 从这些残骸来看,他们应该有一个专业的同伙组织,甚至牵涉到黑市的器官买卖。 而今天被抓起来的,不过是他们这个团队中的一部分人罢了。 警察们把搜查到的东西全部搬到车上,然后把我安排坐在其中一辆,便沿着乡村公路往警局开。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冬天黑得早,才下午三四点光景,天空就已经呈现深青灰色。 然而,我们的车还没有到达警局,彭队长就接到他同事打来的电话。 因为听力极佳,我听到那电话里极力压低的声音在说:“彭队,不好了!嫌犯打伤小刘和小杨,逃跑了两个,那女的跑了!” 彭队长坐副驾驶座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等我回来,把其他人给我看好了!” 再一路无话。 回到警局以后,我坐在小格间里,详细地介绍了一下今天回陈向东家找耳钉、又无意跟着陈向东到这里的过程。 其中我省略了小鬼童的鬼魂,也省略了张晓龙被碎尸的事。因为我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告诉警察,我为何在陈向东家睡了一夜。如果将我能见到鬼还有简亦繁出现的事情交待出来,这件事情便更复杂了。 交待完这一切以后,警官对我表示了感谢。他们说,本市最近有一些儿童离奇失踪,就跟这个罪犯团伙有直接的关系。 那个叫彭队长的男人亲自过来向我道谢,并希望我在必要时能继续协助警方破案。我客气地答应了。说完这一切,我也差不多要回学校了。 后来,我坐车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大街小巷热热闹闹的,商家张灯结彩,放着喜庆的音乐,而我却独自落寞地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宿舍走。 明明是喜庆的圣诞节,我去放弃了陪男友的机会,去帮助一只小鬼童寻找它的尸体。 我想到那些被泡在药水里的眼睛和内脏,背后凉飕飕的。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让人不得安生。m。 第八十八章 文清的秘密 http://..org/ 推开宿舍的门,只有方婷一人在里面。 看到我回来,她非常讶异地问:“林勉,你没有和你的男朋友去过圣诞节吗?” 我不想说太多,于是回答:“去了,刚回来。” 她一脸艳羡,凑过来说:“他真的很不错呢,人长得帅,工作又好,对你又温柔。” 我侧过脸,刚准备接上她的话题,却一眼瞟到宿舍的窗边站了个小女孩。 它穿着一身白色的蓬蓬纱裙,手里抱个沾血的洋娃娃。一双眼窝空洞,没有眼珠,鲜血从眼窝里汩汩地流出来,滑过脸上,落到衣服上。 即使今天看了好几次,我的心里还是无法适应而惊悚地叫了一声。 小鬼童幽幽地问我:“姐姐,你找到我了吗,我不知道自己去哪里了,也不能回家去找……” 我想到地道里那些被泡在药水里的器官,和被做成了人骨风铃的四肢,心中一凛,答:“找到了,已经被警察带回去了。” 方婷凑过来看着我,莫名其妙地问:“林勉,你在和我说话吗?” 我看了方婷一点,答:“不是和你,是和一只小鬼童。” 方婷吓得后退一步,说:“你别吓我。” 我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回到自己书桌边去。然后又和小鬼童继续说话:“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呢?” 小鬼童没有眼睛,我看不清它的神色,只能见她不断流出来的鲜血。它说:“我再没有转世的机会了,姐姐,我想回家……” 人在死了后,都有机会投胎。除非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会经由十八层地狱的惩罚之后,再由冥间决定投胎为何物。 而陈雪这个小鬼童,分明只是被坏人杀死,剜了双眼,怎么就不能投胎了呢? 小鬼童又说:“我怕打针……我怕打针……” 它告诉过我,它怕回去就是因为怕打针。而现在,陈向东已经被抓了,它依然不敢回去。可怜的小鬼太小,总是不能把话完全说清楚,可是看着她凄楚的样子,我想我可能还要去一趟文清的家里。 然而,今天我实在是太累了,再没有办法坐车前往新野村。所以只好对小鬼童说:“小雪,姐姐明天去你家,好不好?” 小鬼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在那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方婷吓得捂住嘴,惊恐地问:“林勉,是不是……它们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她所说的“它们”,指的是那些被做成禁菜的生物的鬼魂。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里深藏的恶梦,原本已经渐渐得到救赎,可是,自从上次她见到了那只民国时期的女鬼后,便相信这世间是真的有鬼回来索命。 我赶紧摇头,劝慰她:“不会的,你放心。别想得太多了,我们已经都在吃素,也在为它们祈祷,它们不会回来的。” 正说着,宿舍门被推开,李小凡和陈梦一起回来了。 陈梦显然是从图书馆回来的,因为她手上还抱着几本贴了标签的书。而李小凡一脸兴奋地跑进来,面带春光地说:“姐妹们,我……和他做了!” 做了? 她说得没头没脑,不过我们立即都反应了过来。 陈梦最先问:“什么感觉呢?” 李小凡抓住椅背,兴奋地答:“真的好棒啊!我以前竟然不知道,和男人那个是这样的感觉!嘿,我说了,我会是我们宿舍第一个蜕变的人,你们也加油啊,老处女们。” 我们:“……” 看陈梦的脸色,我知道她想到了陈教授。而我自己也想到了简亦繁。唯有方婷一人还停留在刚才的惊慌插曲里,没有附和我们的话。 李小凡一直喜滋滋的,被爱情滋润的女生就是这样,觉得世界都訇然温暖豁达了。 我们几个人各怀心思,默默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没有再继续交谈。 我的圣诞节,就在这样的白日惊魂里度过了。想来惆怅,却无可奈何。 其实,我何尝不想像李小凡一样,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共度良宵呢。只可惜,当我发现自己对万物皆生怜悯的时候,便已不能如从前一样自由坦荡。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简亦繁精壮的身体,温柔的亲吻,还有各种高超的技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心情这样的沉重的时候,我怎么会一直想这样的事情。 好像如此,便能让我身心愉悦一样。 正躺在床上默默想着,身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想要就直接说,为什么要忍着?” 一回头,我看到简亦繁正侧躺在我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而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身体。 每次他出现的时候,我的脆弱我的伪装便会全部崩溃,化成无限的小女生的胆怯与撒娇。我往他身上凑过去,躺在他的怀抱里,拿手机打字给他看。 我告诉了他那地道里暗藏的秘密,也告诉他小鬼童不敢回家是因为怕打针。同时,我也说了那个叫小王的女人,便是之前中缘斋的前台小姐。 他默默听着,手依然留在我身上没有拿开。 可是,等到我发泄一般地说完了,他却又轻轻靠近我的耳朵,问:“宝贝,想不想要我?” 我:“……” 说了半天,因为他这话句回应而完全破功。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想让我身心都轻松一点。可是冬天寒冷,我不想再从被子里起来和他一起出去。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眉梢轻挑,然后说:“那就在我的怀里好好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像一只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忍不住问:“今天你说,下面发生暴乱了?是怎么回事。” 他说:“有一群鬼魂冲破地狱之门,想要逃往人间。不过,我回去时,已经被镇压了。” 于是,我不再追问,继续倚着他睡觉。 第二天醒来时,我的三个室友都去上课了。每周一早上的两节课我总是不上,她们也就习惯帮我点名答到。 一掀开被子,却发现我自己没有穿衣服,就这么光条条地睡了一晚。而身体某处,却好像还传来了巨大的愉悦感。 我听到男人的声音:“小勉,睡得好吗?” 简亦繁坐在我的椅子上,抬头问我。看他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就知道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而他也不藏掖,说:“小勉,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要爱我多了。” 一大早我被他这几句话说得心头荡漾,果真如他所说,卸下了一身的沉重。 本来想在被子里多躺一会儿,可是一想到昨天小鬼童的话,我又立即坐起来穿衣服。 看我手忙脚乱,简亦繁问:“要我陪你吗?” 我想了想,摇头答:“不会有事,你放心。万一有危险,我会找你帮忙的。” 简亦繁点头,又过来抱着我亲了一会儿,便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第三次去新野村,我已经轻车熟路。这一次,我直奔文清和陈向东的家。 天色很阴暗,文清一人坐在堂屋里,点着灯,正在缝补一条裤子。见到我前来,有些惊讶地站起来,说:“姑娘,你的耳钉还是没有找到么?” 我走过去,看着她的眼睛说:“文清大姐,你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么?” 她一怔,答:“你说。” 我开门见山:“你今年多大岁数?” 文清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毕竟,她从外貌上来看,不过三十出头罢了。然而她手上的老年斑却不能替代她说谎。 文清下意识地将手往袖子里收了收,说:“为什么要问这个?和耳钉有关系吗?” 我走过去,靠近她,最极低的声音说:“文大姐,刚开始我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明明看着像三十几岁,手上去忽然长了这种青色的斑。后来想想,我觉得这一切,你应该是知情的,你要吃一些什么,才能让那些斑退下去。” 说完之后,我立即去看她的反应。 果然,她并没有不知情才会有的极度讶异的神色,只是略微睁大眼,说:“你……你在说什么?” 为了试探她究竟知道多少,我故意刺激她:“文大姐,你知道吗,你家失踪的那个老大,还有刚死不久的老二,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她们究竟在哪儿。” 我的话意味很明显,她不会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啊!”这回,文清一声惨叫,死死地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我。她的表情很真实,不像是知情的模样。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大女儿陈冰是被人贩子拐卖,而小女儿陈雪是死于意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桌前餐里,可能会出现的是什么东西! 这何其残忍! 文清果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也知道我在引导她往哪方面想。其实我并没有直接的证剧,可是我就是觉得,什么失踪,什么死于意外,全都是陈向的借口罢了。 陈向东这个人,简直是禽兽不如! 文清全身都开始发抖了,似极惊恐,极无助。 我在她家堂屋转了一圈,并未看到什么供奉的佛像之类,于是又问文清:“你家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开过光了?或者请高僧加持过的。” 文清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意识也不能自主思考。她陷入巨大的恐惧里,顺着我的话答:“有,在那个柜子里。” 我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堂屋中间那面蓝镜下的柜子。 农村里多用蓝镜或者八骏全图作为装饰品挂在堂屋的正墙上,然而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蓝镜有辟邪驱鬼之功力。m。 第八十九章 冥冥之中皆已注定 http://..org/ 我走过去,把那柜门打开,里面放了一个盒子。 我又将盒子打开,一眼见到里面放着的一只极大的金属注射器。 小孩童们多半害怕打针,而陈向东为了阻止鬼魂来索命,便请了这么一副金属针管回来,安置在蓝镜下方,来击退各方小鬼。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雪死了那么久,一直不敢回来。 我把那金属注射器拿出门外去,对着尚未结冰的河水里一扔,那团细长的金属便倏地沉到水底去了。 文清还在堂屋里歇斯底里地想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我走回去,想继续说点什么,却看到那个双眼空洞无眼珠的小鬼童一步一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它的眼里血流如柱,似比之前流得更多。金属注射器被扔,它不再害怕踏进来这间屋子。我看着它,慢慢朝文清走过去。 而下一秒,文清好像也看到了它。 小鬼童跳起来,双手去掐文清的脖子。虽然只是个三四岁的小鬼童,却好像忽然变得力大无穷。 文清哭叫起来:“我的小雪啊……我的小雪……” 我立即去拉开小鬼童,而文清一人跪坐在地上疯狂地流眼泪。 小鬼童张开嘴,慢慢地说:“上一辈子,我投胎做你的女儿,结果被人掳走,拐卖到偏远山区,又被人活活打死,我不怪你。这一世,我又投胎做你的女儿,以为你会知悔改,可是,你却吃掉了我的心脏和血肉。我再也没有办法轮回,只能做孤魂野鬼。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文清哭喊道:“不,小雪,我不知道那是你,我真的不知道!” 小鬼童又说:“你患了病,不想去死,就拼命地吃小孩的肉,陈向东就帮人去捉小孩,骗人是出了车祸。你们太丧尽天良!” 文清大约是已经知道陈向东被抓了,因为他已经一夜没有回来。她看着女儿鬼魂的指控,情绪崩溃道:“小雪,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等着,妈妈马上去陪你,你等着……” 我不忍心看后面的一幕,于是抽身从她家退了回来。 然而,过了很久以后,我听说,文清那天撞死在了自己家的墙头,而她的尸体还保持着一张微笑的脸庞,像见到了这世间稀有的珍宝。 她以命换命,从此以魂魄相伴,免去小鬼童孤苦无依。 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以为这就算了结了。 警局也没有再找过我去了解情况,我也就认定他们找到了证剧。 我调整好心情以后,专心投入到了期末考试的复习里。我喝不爱学习,可是也知道学分的重要性。 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几天,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机。 那一天,我一个人在宿舍里,默默地对着窗外背那些恼人的英语单词,身后突然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我以为是风吹上了门,正转过身去看,却见一个一袭黑衣的女人,满脸冷笑杀机地向我走来。 是小王。 我一惊,手中的课书陡然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小王步步紧逼,我连连后退。 她说:“林勉,别考试了。因为——你的死期到了。” 我为查校友孟华林之死,勇闯中缘斋地下餐厅,后举报了那里,让小王钱财尽失。而后,我又为帮且小鬼童寻尸,而无意陷入了这一宗儿童杀戮分尸案里,抄了小王的老底。 不管哪一样,都足够小王恨我入骨,恨不得立即结束我的生命。 可是这一刻,我却忽然坦荡了。因为,我拯救了无数即将被杀害的猴子和胎盘,因为,我挽救了无数可能被这个黑暗组织抓去分尸的儿童。 如果一死,我也无所畏惧了。 看我凛冽的表情,小王倒是一愣,继续冷笑道:“看来,你确实是不想活了。” “等等,”我叫住她,问,“你杀那些动物,让那些孩子自相残杀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她像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样,“我的手里握着他们生命,你问我这是什么感觉?就像你现在一样,也要和那些猴子一起去见阎王了。林勉,你太爱管闲事,真不应该长舌头的。” 小王个子比我高一截,手上又戴了刀具。我不想立即触怒她,于是想迂回自救。 门已经被她锁上,我如果打不过她,就只能叫简亦繁前来帮忙。 她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样,说:“叫你那个神秘帮手出来啊,我到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挡我大业。” 她的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王子语,好久不见。” 我闻声望去,一身黑西服的简亦繁坐在我的凳子上,正翘起腿交叠在一起,右手撑在我的书桌边缘,一脸随意轻松地朝小王打招呼。 原来,小王名叫王子语,而她……和简亦繁竟是旧识。 小王看到简亦繁的真身,亦是大惊不已。她问:“怎么会是你,简亦繁,怎么能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简亦繁站起来,走向我,然后把我护在身后,“我也想问,为什么是你,子语。” 两人说着一些我不懂的话,明来暗去。而我想起来,在地道里,小王被简亦繁挟持的时候,她并不能看到他的脸,而后来被警察抓走时,简亦繁拿走了她那几秒钟见到过他的记忆。 可是现在,两人再次碰上了。而这种感觉……很奇怪。 怪得就像……我直觉告诉我们,他们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小王突然朝简亦繁扑过来,抱着他的头,狂亲他的脸。那热烈简直癫狂,看得我有些热血直冒。 简亦繁忽然被女人亲吻,有些短暂的懵怔,但很快又将她推开了。 他给我做了个眼神示意,我立即心领神会。简亦繁又朝小王说:“别执迷不悟了,你的罪行,把十八层地狱全部轮一遍还不够赎罪。” 我偷偷闪到一边去打电话,同时听到小王说:“简亦繁,这一生我能再见你一次,下十八层地狱,也心甘情愿。” 她的话让我有些不明白,然而我知道,简亦繁是在拖延时间。 就这么耗了半天,当我听到校园里传来的警笛声时,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小王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她睁着双眼,一直朝简亦繁看着,一双眼里像是写满了深情。我猜测,在这一生我认识简亦繁之前,他们就已经认识并熟知了。 小王没有逃,只是就这么站着,呆呆地看着简亦繁。 警车越来越近,小王没有再逃跑。好像因为见到了简亦繁,她觉得连生命都不重要了。 后来,在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简亦繁迅速收起了真身,变成了一贯的白衣形象。 就在那秒,小王大喊:“简亦繁,简亦繁!” 她被几名警察拷住并带走了。 而我看着光华灿烂的简亦繁,终于忍不住问:“你和她为什么认识?” 简亦繁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小勉,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向我求婚,可是看他的眼神,却不像在开玩笑,倒像经过慎重思考深思熟虑之后的告白。 我吃惊地问:“你不是说……没有到合适的时机么……现在,到了好时机?” 他走过来,搂住我,说:“小勉,我们的前世历经波折,唯有你今生同意爱我,做我的女人,我们才能一起,把前世的恩怨,全部了清。” “所以,”简亦繁的声音低哑,“我爱了三生的林勉,你愿意接受我吗?” 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好混乱,似乎从我能见到鬼开始,都是有人在冥冥中暗中安排。而小王,更有可能是我前世里一个极重要的人物。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到底要不要接受简亦繁的求婚?m。 第九十章 枉死的婴儿 http://..org/ 我想到刚才小王那个激烈的吻。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并且,小王明明从警车上逃了出来,可是因为多见几眼简亦繁,她宁愿毅然赴死等着被警察抓走。 我想,前世他们一定渊源极深,小王一定爱过简亦繁,爱到生命里。 可是,简亦繁说,要我接受他的求婚,他才能告诉我这一切。 我抬头看简亦繁深情温柔的双眸,那双眼睛正紧紧凝视着我。 他在等我的回答。 而这一秒,我的脑子里面忽然闪现出一帧画面。 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见到简亦繁那天,他拿着戒指,在我二十岁生日时从天而降,言笑晏晏。 那天,我曾梦见一个长发如瀑布一般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宝座上,倩影窈窕。 她曾嗓音清冷地对我说:“离开他,你才能得到救赎。” 所有的一切,在简亦繁说求婚的这一刻,似乎全部串联了起来。那个女人是冥王,也是我曾经的同学于晴。 即使她拿走了我的记忆,可我还是想起了她。 而这个小王,也一定如冥王一样,是一个深深痴恋于简亦繁的女子。 今生再得相见,虽死在所不辞。 我没有立即回答简亦繁的问题,却问他:“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不能告诉我关于云浅和王子语的真相?” 简亦繁轻轻点了点头。我想。这一定是涉及到了他签下的那份契约。 想了好久,我最终平静地开口:“看到别的女人亲你,我真的难过得心都要碎了。可是,就像你所说,还没有到最合适的时候。简亦繁,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 简亦繁听了,眼神蓦然暗了下去。仿佛捧心等待好久的答案,是一把利器,伤到了他的心。 可是,我的心里何尝不痛呢? 如果可能,我恨不得愿意从此与他远走高飞。可是我心里却清楚,我们都不是冥王的对手。 云浅翻手,我便能身败名裂; 云浅覆掌,简亦繁法力全失。 而那个王子语,既然与我的前世相识,那必定也是生于民国时期的中海。她到现在还能记得前世记忆,说明她绝非常人。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而我还没有强大到能独立顽强地面对这一切。 看到简亦繁落寞的样子,我走过去抱他,并抚摸他的脸颊。“简亦繁,我不希望你受伤。” 这话一说,简亦繁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明白了我心中百转千回的惆怅。 他用手回抚我的脸,说:“小勉,其实——锆银戒指拥有超凡的能量,四界仅此一枚,而且——” 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才继续告诉我:“这枚戒指里有你的身体成分,力量一旦被激发,将会锐不可挡。所以,人人都想抢这枚戒指。” 我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震惊地问:“这枚戒指有多少年的历史?” 他看着我的眼睛,答:“一万年。” 一万年? 那怎么可能会有我身体里的成分? 可是,简亦繁不能再往下说下去了。如此天机,即使他是冥界高层,也不能违背契约。 但他这句话无疑给了我极大的勇气与信念。因为,我终有一天能强大起来。 我猜想,这枚戒指是因为有了我身体的成份,才与我的手指紧密贴合,连我自己都取不下来。 我又靠近简亦繁:“你能不能等到我毕业?” 我没有说等到我毕业时做什么,但是简亦繁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向来如此,与我心灵相通。 “为你,千千万万遍。”他说。 这么深沉的告白,听得我心头直漾。我将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幻想着有一天,当我的戒指能赐予我巨大能量的时候,我一定要回到前世,去质问那个狠心的倪若舒,去问问她,为什么无数次凌迟简亦繁的心。 王子语被警方抓走之后,我没有再关心后续,而是开始了疯狂的复习。 陈梦把她做的重点笔记借给我,让我在一周之内死记硬背,期末考试必能过关。 李小凡也加入了我疯狂的复习里。每天,我们背书背得口吐白沫,还相互调侃道:“哎哟,你看起来长得好像全系第一名。” 就在这样的重压下,我们终于结束了期末考试。 一个学期就这么结束了,短短的几个月,我却像过了几年一样。时间漫长,而我也忽然成熟了不少。 幸好,寒假即将来临,我就要回到自己家里去,同父母和弟弟共度新年。 在放假的前一天,我才看到了有关虐童案的新闻。 中海新闻大致介绍了破庙里被找到的那些孩童,但只是稍加带过地提起了他们相互残杀的过程。 这是人性里最阴暗的一面,新闻有舆论先导和影响人类价值观的作用,所以避开了这些残酷的部分。 新闻里有几个镜头闪过了犯罪嫌疑人,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王子语的身影。警方也没有再找我去作证,这件事情到此也终于算是了结了。 这一年终于要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我拒绝了我最爱的男人,可是,我却更加爱他了。 寒假将近,学校里一片热闹。大家欢快地从雪地里走过,热烈地讨论着购买回家的票。 李小凡家在郊区,一考完试就回家去了。而方婷和陈梦住得稍微远一些,也提前买好了车票。但她们和我一样,都要等到次日才能踏上回家的车。 当天晚天,我们三个人睡在宿舍里,满怀欣喜地开始畅想过年的盛景。 陈梦说道:“我每年都有不少压岁钱呢。”言辞间满是炫耀。 方婷接口:“我妈估计得催我找男朋友了,不过,过年是真的很开心啊。” 只有我在心里默默想着,过年期间如果能把简亦繁带回家去就好了。可是,才拒绝了他的求婚,又想把他带回家去,这又算什么呢? 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他,我心里仍是满满的甜蜜与幸福。 方婷翻了个身问我:“林勉,你的男朋友最近怎么没有来找你?” 我搪塞道:“来啊,只是他来时,你们都去图书馆学习了。” 为了避开简亦繁的话题,我问她们两个:“你们以后,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呢?” 方婷轻笑起来,好像早就想过无数次一样,说:“我想要一个温柔的男朋友,即使有不同的意见,也不会争吵。” 陈梦插嘴:“我喜欢大叔型的,觉得成熟稳重。不会像年轻人一样,太孩子气。” 她这样一说,我便想到了陈玉桥教授。那个风度翩翩的学者,人人尊敬的专家。 其实,陈梦有没有可能真心喜欢过陈教授呢?还是只是迫于陈教授的压力,无奈地献身而已? 可是,没有答案了。这是陈梦心底的伤疤,我一定不会再去揭。 然而,就在我们三人讨论着各自仰慕的男人里,宿舍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最开始时,像猫叫一样,遥远,可是尖锐。过了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近,我也能听得越来越清楚。 那是小孩儿的哭声。 声音略微低沉,却依然清脆。不像是我之前接触的那些孩童,倒像是刚出生的那种婴孩的啼哭。 方婷也听到了。她立即紧张起来,问我:“林勉,是不是有小孩子在哭?” 我从床上坐起来,循声细听,然后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近。 方婷蒙着被子问我:“是不是……那个胎盘的鬼魂找来了?” 我摇头,等着那声音再次靠近。 然而,过了不到一分钟,我们宿舍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我大胆去看,却只能见到一团白色的肉在我面前停住,而那哭声却是从那团肉里传出来的! 方婷和陈梦也吓坏了,她们爬起来,以被子捂脸,惊恐地问我:“林勉,这是……什么?” 那只小小的胎盘鬼渐渐变大,变成一个孕育期的婴儿模样,两只小小的腿贴到肚皮上,双手环抱胸前,就像孕妇做彩超检查时,胎儿常常保持的那种形状。 我没有想到在回家的前一天晚上,还能碰上这样的鬼魂。 而方婷更是吓得胆战心惊,生怕是中缘斋地下餐厅的那只胎盘的魂魄回来索命。 我紧张地问那只小鬼:“你是谁?” 而那婴儿继续哭了很久,才突然断断续续地说:“我妈妈不要我了,我妈妈不要我了……我在水里面……好难受……” 我心一沉,朝方婷看了一眼。 果然,方婷的眼睛也闪了闪。 我知道,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只死婴,终究是找上门来了。当时它的母亲顾妍玲投河自尽时,它已经有四个月的生命,已经是一个成形的胎儿,却被活活地淹死了。 可是,它为什么不去找那对双胞胎里的叶非,而是要来找我们?m。 第九十一章 寒假来临 http://..org/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刚刚投胎为人的小生命如果意外夭折,那么它们的怨气便是最重的。 所以,顾妍玲的孩子虽然才四个月,它的阴魂在水底长了那么久,现在终于能够在阳间来去自如。 只是我没有想到,它会找到我这里来。 而骑行社的叶凡,并不清楚他的女朋友顾妍玲就是这了这个胎儿而自杀。 方婷本不清楚叶非叶凡两兄弟的恩怨,后来她能见到鬼之后,我曾说与她听。所以,当这只鬼婴在我们面前啼哭的时候,方婷已经吓坏了。 鬼婴不会说话,只会哭泣。它一直保持着那个保护自己的姿势,在空中飞舞。而我也听不懂它的意思,所以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好久,我还在想要不要给叶非打电话时,简亦繁忽然过来了。 他本是来看看我,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看到有只鬼婴在缠着我,于是手一挥,一只收魂袋从袖口里飞出,宿舍里顿时金光闪闪,那只鬼婴被强大的力量吸附,一边尖锐地嚎叫,一边被收进了袋子里。 随后那收魂袋渐渐变小,然后缩小成一个普通大小的口袋,飞进了简亦繁白色的袖口里。 我看得很清楚,那只收魂袋的四角上并没有骷髅图像,所以它不是冥王云浅手上那只。 方婷看不见简亦繁,在她看来,那只鬼婴是自己忽然变小,然后慢慢消失不见了。 她惊恐地问我:“林勉……它……它是走了吗?” 我点头回答:“对,走了。不会再回来找我们了。” 方婷惊魂未定,把头收回到被子里去害怕地睡觉。宿舍的灯被我关上,只见窗外一片昏暗的天色。 简亦繁走过来,伸手摸我的头发,说:“小勉,对不起。” 我一惊,答:“嗯?” 他说:“是我把你带进了这个黑暗的世界。你以前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可是现在总是被各种鬼魂缠身。” 简亦繁有一点反常,但我当时硬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伤感。 在我看来,简亦繁是个可以呼风唤雨强大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护得我周全。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过,因为他泄露了天机给我,回去之后可能会受到什么处罚。而他也没有打算要告诉我,只像从前一样,恣意纵容着我。 我想起他对我说的那句话:“为你,千千万万遍。” 于是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答:“简亦繁,为你,千千万万遍。” 他爬到我的床上来,伸手搂着我的腰,说:“小勉,被你拒绝,我心里好痛。” 夜色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见他轮廓分明的五官,还有掩映在夜光里闪烁的双眼。我知道,那双眼睛一定和从前一样,里面流动着暖暖的深情。 我笑起来,用手机打字给他看:“简亦繁,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可是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如果可能,我都恨不得亲自向你求婚。” 简亦繁也看得笑起来,答:“不不不,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做。” 我想了想,又问他:“如果我这一生,依然平凡,无法变得强大,你愿意为了我,和冥王反目吗?” 他答得很快:“死不足惜。” 我立即伸出去捂住他的嘴,不许他说这么丧气的话。我的内心再矛盾、再纠结,也不愿意简亦繁真的为了我,而闹得冥界大乱。 这样的安稳,这样的甜蜜,当我们都无需去打破而又能安享的时候,每多一天,都是幸福。 而我要这幸福,就够了。 简亦繁懂我的心,他不强迫我,也不试图说服我放下顾虑与他并肩。这样的尊重与绅士,对我来说,已是极高的礼遇。 我们相拥而眠,不带一丝**。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果然又已经走了。窗外升起了一轮冬日的暖阳,照得室内一片光明。 方婷从床上起来,大声地叫我:“林勉,雪停了!我们要回家了!” 我掀开被子穿上衣服,跑到窗边去看太阳。仿佛这样的晴天就神奇的魔力,只要身处其中,便能心情大好。 而最主要的是,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方婷过来揽我的肩,她不知道又有些莫名伤感:“林勉,两个月前,我以为自己再也好不了了。谢谢你。” 我知道她说的什么,也是也去牵她的手,答:“方婷,我也谢谢你。” 她笑了笑,又去看那窗外的冬阳。 我扫了一眼桌上的小闹钟,提醒她:“赶紧收拾东西吧,我们都要去赶车了。” 我们两人都手忙脚乱去洗漱,然后收拾东西。回家的车票已经买好,告别了方婷之后,我提着一个简易的行李箱大步往门外冲。 回家总是一件让人格外幸福的事情,心里无限期待,又希望满满。一想到父母的笑脸,还有弟弟那张青春活泼的容颜,我就恨不得坐上火箭马上冲回去。 我家在本省最西南角上的南施市,离中海市有点儿远,坐火车得五六个小时。 一路上,我都在想这学期和简亦繁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 从前的我,平凡,胸无大志。因为遇上了他,我的人生变得甜蜜又刺激。 我想到那么多次小旅馆里和他的欢爱,仿佛只要想起,心里也能酥酥麻麻的。 火车上坐的都是回家过年的人,他们和我一样,脸上写满了期待。 终于捱过了这漫长的五六个小时,我回到了位于南施市区的家。 我的父母和弟弟早在就在家等着了,到家的时候已是下午一两点,他们都没有吃午饭还等着我回来。 一进门,我老弟林励就冲了过来,给我一个结实的熊抱,然后故意嚎叫道:“哎哟哎哟,这位美女好漂亮!” 我妈笑着过来推了弟弟一下,说:“小励,别没大没小。” 林励挑挑眉,扫了我一眼,然后说:“赶紧来吃饭,我都饿死了。” 我叫了声爸妈,然后也坐到桌边去吃饭。 林励边吃边问:“姐你这学期期末考得怎么样?” 我剜了他一眼,不悦地问:“我能考上一本,你能吗?” 哪知道林励一脸不屑,答:“嘿,就中海大学?我还真瞧不上,就我这成绩,不是清北,就是复旦交大。” 这小子成绩好我是知道的,他比我小三岁,正在南施市一中念高三。听到他这么挤兑我,我也懒得和他拌嘴,而是转过脸,说:“妈我跟你,林励在学校——” 林励一听,赶紧服软:“姐,姐,你成绩最好,你最棒,你是最美的,你美破天际,美得惊动联合国,你快吃菜,吃菜!” 我乐得哈哈笑起来,顺着弟弟的话说道:“你小子挺有眼光。” 我妈莫名其妙地问:“你们俩怎么每次说话只说一半?” 其实我要说的是,是林励在学校交女朋友的事儿。他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和他女朋友已经交往了超过十年。缘份追溯起来,估计能回到他幼儿园的时候。 林励小时候挺粘我,喜欢上一个可爱的小女生,也总来我面前炫耀。现在长大了,倒是知道要保密了。 我边笑边回答我妈:“没事,我们就是闹着玩。”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席间,我爸妈问了一些关于在学校的事情,又说了林励还有半年就要高考的事儿。 饭快吃完的时候,林励忽然叫我:“姐,青瓷姐上周就回来了,但是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青瓷是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里,上学时一直同学到初中,然后才分了学校。上大学以后,我去了中海,而她留在了南施市。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也常常在网络上联系。 我说:“我知道的,她上周就在网上问了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吃完饭去找她玩儿。” 林励又欲言又止。可想了半天,他还是说:“青瓷姐最近总是很反常,感觉精神有点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失恋了,姐你好好劝劝。” 我妈也认识青瓷,听到林励这样说,好奇地问:“小瓷交了男朋友?我怎么没有听她妈妈说过呢?” 林励赶紧又说:“我就是瞎猜的,因为看她精神不好,心里就猜是不是失恋了。” 我爸把林励一拍,说:“就不能是考试没有考出好成绩?”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插科打诨里度过去了。 饭后,我换了一双保暖的雪地鞋,到青瓷家去找她。哪知道刚刚走出我家的楼栋,就看到青瓷远远地向我走过来。 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棉袄,纯洁得雪的颜色一样。隔着老远看到我,她笑着喊:“林勉!你回来了!” 我也热情地奔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 可是,一抬头对上她的双眼,我就知道林励说,青瓷有些反常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眼睛原本很漂亮,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深深地陷了进去,眼圈有一点黑,乍一看像是没有睡好,可是我知道,那是被鬼魂缠住了的表现。 只有阴气极重的鬼魂靠近,她的阳气才会慢慢减少,以致于眼圈发黑,精神不振。 可是看青瓷笑意盈盈的样子,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鬼缠身,因为她还热烈地扑向我,大叫道:“林勉!怎么半年不见,你又变丰满了?” 我压抑住心中的疑惑,也热烈地去回应她:“隔着棉袄都能看出来?” 她答:“对啊,你是越长越大,而我呢——越长越小,这都出现坑了!” 青瓷一直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性格也热烈。看她这么单纯的样子,我愈发为她担心了。 因为,连那只鬼魂是什么样的我都不知道。m。 第九十二章 幸福从来都是平淡 http://..org/ 我们站在院子里聊了几句,我便热情地邀请青瓷去我家坐一坐。 她也不拒绝,依然挽着我的手,就像小时假那样亲密。 一想到她那双发黑的眼圈,我还是忍不住问:“青瓷,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她一怔,但很快回答:“没有呀,都挺好的,挺正常的。” 她眼里有一抹光亮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但我还是注意到了。既然她不想说,我也不追着问,只是带着她往我家走。 林励在家看电视,他看到我和青瓷一起回来,礼貌地喊道:“青瓷,你好。” 青瓷笑答:“连青瓷姐都不叫了?” 林励眯了眯眼,也是笑:“又大不了多少!” 我爸妈吃过午饭后已经出门了,所以我说话也就无所顾虑:“林励,你什么时候带那个小女朋友回来玩一玩?” 林励眉梢扬了扬,说:“嘿,我知道,你就是羡慕我,嫉妒我,没别的。” 我和青瓷都笑,不再理他,然后径直去了我的房间。 关上门以后,青瓷热情地问我:“林勉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可千万别否认,你看你这眉开眼笑万事顺意的样子,只有可能是交了男朋友。” 青瓷与我相知多年,对我自是极熟悉。又因为她很漂亮,追她的男生很多,所以对于恋爱中女生的神情也非常了解。 我惊讶地瞪眼:“不会吧?这都能看出来?” 她点头,笑着说:“别卖关子,快说!” 我想了想,决定将自己恋爱的喜悦分享给青瓷。但由于简亦繁身份的特殊性,我只选择性的说了一部分,其中还有一些是虚构的。 青瓷问:“他是一名建筑师?这个职业挺热门啊,真不错。有没有照片?” 照片自然是没有的,因为简亦繁无法被相机拍下来。我摇摇头,答:“他不喜欢照相,所以也没有合影。” 青瓷表示理解,然后眯着眼躺在我的床上,作幻想状说:“大学还有一年就要去实习咯,我不打算找男朋友了,反正——”说到这儿,她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赶紧改口道:“反正毕业了也不一定能在一起。” 我终于忍不住说:“青瓷,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 而青瓷又像之前一样,笑着打浑,又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了。 我们在一起聊了老半天,青瓷的妈妈忽然打来电话,说她家里来了客人叫青瓷快回去。 青瓷站起来,还是那副活力四射的样子跟我告别。我看着那那双发乌的双眼,一时有些担忧。 可是青瓷不肯对我说,我也没有办法再追问。 她走了以后,我从房间里出来,一眼看到沙发上歪着的林励,他看到我立即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姐,我没有骗你吧?是不是?你看青瓷姐,那眼睛都凹陷进去了,眼圈也是黑的,我总觉得奇怪。姐,你知道……降头术吗?” 降头术? 看我有些茫然,林励又继续说:“跟你举个例子吧。香港有位女明星最近说话很不着调,行为也有些异常,于是有人就说她可能是被下了降头,才改变了性情。我很担心青瓷姐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然而别人……” “不会的,”我打断林励,“她可能真的只是没有睡好,你别多想。” 降头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法师做法,以鬼缠人,分情节轻重,让人分崩离析。 可是青瓷看起来不像,因为在她身边,我并没有看到有鬼魂跟着。 林励见我不赞成他的说法,也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转了话题问我:“姐,你说我是留在国内上大学,还是去美国?” 我一愣,问:“有什么好纠结的?想去哪里就去啊。” 他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满脸深沉:“我以后是一定要娶沈晓苏的,我也想去美国。可是我要真去了,又怕和她异地恋,感情出问题。” 沈晓苏就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女生。 要说十五六岁算早恋的话,那林励就属于那种超早恋的类型了。大约还在幼儿园大班的时候,他带着几颗糖果去骗班上的沈晓苏:“晓苏,你让我亲一下,我就每天带一颗糖给你。” 沈晓苏爱吃甜的,而她父母担心蛀牙,一直不肯让她多吃。哪知道林励乘虚而入,天天带糖去换沈晓苏的吻。 那时候我也还小,天天就听着林励回家冲我炫耀:“姐姐,今天我又亲了晓苏的脸蛋,好可爱啊!她的脸好红,好像一个苹果啊!” 哪知道这一炫耀,就是十几年。两个早早恋的小孩,一直到了高三还感情很好,在我看来也是难得的缘分。 可是现在,林励在自己的梦想和爱情间,有了犹豫。 而我当然希望林励能够在自己的特长领域一展鸿途,可是我更觉得,两者若能兼得就更好了。 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我认真地回答他:“按照你的成绩,留在国内上大学也没有什么不好,还能给爸妈减轻一点儿负担。万一真去美国了,晓苏受不了异地恋,你们以后要真分开了,你还不得难受一辈子?等到有一天你事业有成,却失去了最喜欢的女孩,是得不偿失。” 林励也听得很认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叫沈晓苏的女孩。 我们姐弟俩正坐在沙发上讨论爱情,空气里忽然有道白光一闪,有个人影出现在了我家的沙发上。 而林励浑然不觉地问:“姐,如果有一天,你也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要和他在一起,你得放弃你特别特别珍视的东西,你会愿意吗?” 一转头,简亦繁一袭白衣而坐,双腿交叠,气质卓尔不凡。他的头微微倾着,一双眼睛却是向上扬起,似笑非笑地等着我回答。 “会吧,”我答,“只要真的喜欢上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还要那些珍视的东西做什么?当然,珍视的东西不包含你和爸妈。” 林励点头,然后身子往沙发上一倒,对着天花板说道:“姐,你说得有道理,我喜欢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还要那梦想做什么?” 我去拍弟弟的肩膀,轻声说:“林励,希望你的早恋,能有个好结果。” 哪知道林励一脸高深莫测地回答我:“姐,你不懂。只要遇上了对的人,何时都不算早。我甚至觉得和晓苏认识太迟了呢,要是上辈子,上上辈子,我也和她在一起,那该多好。” 我心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简亦繁。 而后者也正一脸温柔地看着我。 林励不知道客厅里多出了一个人,还是畅所欲言道:“姐,如果你遇上了那个对的人,我可一定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获得你的芳心。” 简亦繁听了这话,忽然站起来身来,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幻出真身来给林励见见,于是立即推攘林励:“你不想去找沈晓苏玩儿么?快去吧快去吧!” 林励莫名其妙地被我推着走,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我看到简亦繁站在那里,一脸笑意地盯着我,生怕他真的出现,所以继续把林励往外推。而林励虽然不解,但好歹半推半就,还是走了。 他一走,我立即转身看向简亦繁,正准备怒目相对,哪知道他的密密麻麻的亲吻就附了上来。 我被他抵在门背后,强行按压着,他一手撑着门,一手去捉我的下巴。 在自己家里和一个男人亲吻,我还有些心虚。可是简亦繁技术高超,三两下便吻得我意识瘫痪。 他伸手去摸我的臀部,像惩罚一样地一捏,然后放开我的唇,问:“不愿意把我介绍给你弟弟?” 我赶紧哄他:“这不是还没有到时候嘛,别生气,别生气。” 为了讨好他,我立即踮起脚尖,勾上他的脖子,对着他冰冷的唇亲了一下,然后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他微微眯着眼,笑:“小勉,你越来越会撩拨我了。” 这话是一句危险的信号。我抬起头朝他的眼睛看,果然在那里面看到了闪烁迷离的东西。 我生怕他是来认真的,于是立即转移话题:“哎,简亦繁,我的朋友好像被鬼缠上了。” 他知道我的用意,但也不拆穿,只是拉着我往沙发走。坐下来以后,他搂我在怀里,问:“男生朋友还是女生朋友?” 我:“……” 没有想到简亦繁还是这样一个小家子气的人。 我嘴一撇,答:“男生,一个大帅哥。长得可好看了。” 简亦繁手一伸,捏住我的脸蛋,不悦地问:“和我相比呢?” 我看到简亦繁嫉妒的眼神,心一软,然后笑眯眯地答:“不及我男人千万分之一。” 他听到这句话,果然心情甚好,双颊都快飞起来了。 “是个女生,我知道的。青瓷。你在家乡只有这两个朋友,一个青瓷,一个谭言。”简亦繁说。 我大吃一惊,问:“你知道青瓷?” 他答:“你的过去,我了如指掌。从你出生时,我就陪着你了。林勉,等你长大,我等了很多年。” 在这个绵绵的冬日里,我的心因为简亦繁这几句话,而融化成了一滩水。 我们又缠绵了一会儿,他才说:“小勉,你心怀慈悲,是三生共性。记得,如果有危险,随时叫我来帮你。” 我点点头,再次附上他的嘴唇,双手捧上了我的真心。 简亦繁走了以后,我想到了一个帮助青瓷的法子。那就是晚上上她家去陪她睡一晚。 青瓷不知道我能看到鬼,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鬼缠身了,所以我若要求去与她同睡,她自然不会拒绝。 而大多数鬼魂在夜间都会出来活动,等我见到它时,一定要为青瓷肃清烦扰。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青瓷并没有觉得烦恼,她甚至以与鬼相伴为乐。m。 第九十三章 鬼魂与生魂 http://..org/ 当天晚饭过后,我就给青瓷发了信息。 我说我们很久没一起夜聊了,所以我打算去和她一起睡一晚。她的短信回得很慢,但回复里还是开心地答应了。 我以前就经常去她家和她一起玩,家里人也都知道,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 倒是林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姐,保重。”说完还撇撇嘴,一副“你懂的”的样子。 青瓷家就在我们旁边的小区,两栋楼隔得很近,走不了几分钟就能到。 冬夜风寒,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往她家走。树影摇曳,寒风瑟瑟。 我下了决心,一定要帮青瓷度过难关,绝不能让她就这么被鬼缠着,耗损了阳气,以至于折了寿。 去敲门的时候,是青瓷的妈妈出来开的门。她一见到我,立即喜笑颜开道:“小勉,听小瓷说你才放假啊?快进来快进来。” 青瓷的父母对我很熟悉,用青瓷的话来说就是我像他们的二女儿一样。我们两个人从小玩到大,两边家长孩子关系都很好。又因为青瓷是单亲家庭,所以我爸妈更是对青瓷怜爱有加。 我冻得脸颊和耳朵发红,青瓷的妈妈立即端了一份热汤来给我,慈祥地看了我几眼,又冲房里叫道:“小瓷,小勉来了!” 青瓷在房间里应了一声,然后赶紧走出来。 我一眼看到客厅里挂着的青瓷父亲的遗像,视线又落回到青瓷的脸上。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眼圈发黑,可是眼神却明亮。 我跺了跺脚,哈着热气道:“真的好冷啊今天。” 青瓷妈又去拿暖炉,让我先烤着,说着又要去拿零食给我吃。我赶紧拒绝,只称自己晚饭吃得饱,再也吃不下了。 聊了几句,我跟着青瓷进了她的房间。 然而,一进来我就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有点像檀香,气味很淡,还挺好闻的。可是,我扫了眼整个房间,却没有见到任何样式的檀香。 这房间的摆设还和从前一样,毫无变化,我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天气很冷,可我并没有像从前一样,一进屋就往被子里钻。青瓷笑道:“怎么不怕冷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畏惧寒冷了,可能是因为简亦繁的身体长年凉薄,给不了我温暖,我才拼命适应了这清冷。 青瓷是个人精,看到我神色一转,就问:“是不是你那个男朋友经常抱你?唔,这样就不冷了。” 我们两个笑嘻嘻地相互取笑打闹,然后说起了各自在学校的故事。 青瓷说:“我这学期又打了两份工呢,生活费全部都够了。” 我听了,心疼地说:“你别太拼命了,等毕业就好了。阿姨的病也会好的。” 她点点头,笑道:“没事儿,早点锻炼一下也挺好的,免得毕业以后吃不了苦。” 青瓷的父亲死于十年前的一场意外,而后她的母亲就独自抚养着她,直到今天。青瓷也一直挺争气,学习成绩特别好。而为了照顾母亲,她留在了南施市上大学。 聊着聊着,许是感觉这话题太沉重,我们又聊到了男朋友身上来。 青瓷饶有兴致地问我:“林勉,他对你好不好?” 我几乎是闻声点头:“不能再好。” 她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亮一样好看。“真好,真希望未来快点到来啊。” 我明白她的意思。如今的生活清苦,她希望自己赶紧独立,好能照顾她的母亲。 也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懂事,又重情义,从小到大,总是惹人爱怜。 我们聊了很长时间,说起了以前共同认识的一些同学和朋友,又讲了好多各自学校的趣事。我一直强忍着不睡,因为我一定要等到那只鬼魂现身。 青瓷不知道我的目的,在说了许久的话之后,她终于困了。 我们睡在床的两边,她嘟囔了几句,终于关掉顶灯,又开了台灯,才慢慢睡去了。 从她的父亲去世以后,青瓷一直有这样一个习惯,就是把台灯开着睡。仿佛这样,她便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房门被关上,那抹奇异的香气渐渐变浓,充盈着我的整个鼻腔。 为了防止自己睡着,我隔几分钟便咬一次自己的下嘴唇,用疼痛来刺激自己。趁着那一抹昏黄的台灯光,我再次扫视了一眼这个房间。 从外相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而青瓷睡着以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甚至连梦话都没有。 她的呼吸很安稳,睡相也很平实。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她眼角周围的黑眼圈,绝不是失眠所致。 就这么等了好久,等到我上下眼皮快要贴合到一起的时候,才终于发现了一点异样。 从青瓷的书桌柜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非常轻微的响声,正常人几乎都完全会忽略那细小的声音。可是我因为听力敏锐,却还是捕捉到了。 那个柜子里的声响大约持续了五秒钟以后,我便眼睁睁地看到那柜门竟然自行打开了。 紧接着,有一缕轻烟冒出来,慢慢汇聚成一道影子。刚开始时,那影子像光影一样模糊,看不清形状。随后,那影子渐渐放大,最后变成一个鬼魂的形状,轻声立于床头。 我心下大赅,可是为了不和鬼魂正面冲突,我假装眯着眼睡觉,然后从眼缝里偷偷观察这只鬼魂。 这是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子。它形销骨立,衣衫褴褛,静静地站在床头,一双幽暗的眼睛里竟然满是深情。 它站在那里几秒钟以后,忽然开口轻声喊道:“小兰,来呀,小兰,来呀……”那声音很轻,又像带着些许神秘的力量,听得耳膜轻颤。 我不知道它到底要做什么,而心里正在想着要不要叫简亦繁来将这只鬼魂收走时,我旁边的青瓷忽然有动静了。 青瓷原本左侧卧而睡,没过多久,又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听到那声遥远的召唤之后,我看到青瓷竟然慢慢地坐了起来。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而眼睛却紧紧盯着青瓷,可是,当她完全坐起来之后,我才发现,她的**还好好的躺在床上,而起来的,竟是她的生魂! 那只鬼魂一直站在床头,它身形缥缈,晦暗的双眼一直盯着青瓷。而青瓷的生魂慢慢站起来,然后迈开步子慢慢朝那只鬼魂走。 我看到两人的魂魄在我面前交汇,慢慢地抱到了一起。 那鬼魂嘴里还在轻喃细语:“小兰,小兰……”而青瓷的生魂却一句都没有说,就像一行尸走肉一样,伸手拥抱住那个老头,双眼呆滞无光。 简亦繁不在,我不敢贸然行动,以免适得其反。 那只鬼魂抱着青瓷,细细亲吻着她的脸颊。而青瓷闭上了上,一副享受的样子,任由那老头靠近。 它们两个看起来非常亲密,好像相恋多年的恋人一样。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青瓷还只有二十岁,而对方,是一只年近七十的鬼魂啊。 它们俩个就这么抱着,好像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又像离不开对方一样。那只鬼魂的手搭在青瓷的身上,就那么站在那里,继续吻着它。 房间里灯光很暗,是适合睡觉的亮度。一只鬼魂与一只生魂靠在一起,沉醉得不知时光。 我的心跳得很快,从未遇见过这样的状况,我不知道要如何将它们两个拉开。而后,我轻轻转动眼珠暼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青瓷,却见她的脸上还带着无比甜蜜幸福的浅笑! 我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不打算交男朋友,反正——,她说到“反正”的时候,迅速补了一句“反正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而眼下看来,“反正都有了这个灵魂伴侣”才是真正的答案。 那只鬼魂嘴里一直轻轻叫着“小兰”这个名字,而青瓷虽不回应,却是一脸享受。 我就这么看着她,和一个古稀老人搂抱到一起,彼此交融,细密亲吻。 我在心里暗下了决定,如果它们有更进一步的举动,我就立即叫简亦繁前来帮忙。所幸的是,两只魂魄依偎到一起,亲了很长时间以后,慢慢放开了彼此。 它们像世纪阔别的恋人,在温柔缱绻之后,依依不舍地放了对方,而那只鬼魂的眼里,却还满溢着浓浓的深情。 我双手死死地抓住被子,然后听到那鬼魂说:“去吧,小兰,去吧,小兰……” 青瓷站在那里静默了几秒钟,然后提起脚慢慢地朝床边走了过来。 她坐在床沿上,然后撩起双脚,慢慢地躺了下来。那生魂就朝自己**的方向直直地躺了下来,直到魂与肉完全融合时,青瓷才翻了个声,发出一声轻重的呓语。 而这个时候,那只古稀鬼魂也慢慢转了身,朝那张书桌走。 同来时一样,它化作一缕轻烟,慢慢变小,然后钻进了那只柜子。 大冬天的夜晚,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看着身边熟睡的青瓷,我还是决定等明天早上起来再和她详谈。 后半夜,我睡得很不好,辗转反侧,满是青瓷的魂与鬼魂纠缠的画面。 第二天醒来时,青瓷刚好在穿衣服。她看起来又憔悴了几分,而那双眼睛却依然明艳动人。 “林勉,”她叫我,“这么早就醒了?我还准备去给你买早餐呢。” 我开门见山:“青瓷,昨天半夜那个人是谁?” 青瓷一惊,说:“你说什么?” “就是和你抱在一起的那个人。”我说。 青瓷像看一只怪物一样看着我,她惊恐地问:“林勉,你怎么会知道我做梦的内容?” 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在梦里见到喜欢的人或者梦见开心的事,醒来时,残留在心头的欢愉会被放大无数倍。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在春梦时,当时只是觉得有些愉悦,而醒来后,那残存的感觉会让人觉得更加刺激。 青瓷就是这样,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而醒来以后,那梦的感觉太过真实,甜蜜与愉快溢满心怀,所以才不愿意告诉我,而宁愿活在这样的梦境里。 可是,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她这么消耗自己的生命。我慢慢坐起来,看着青瓷的眼睛,说:“你知道吗,你被鬼魂缠上了。那不是梦,是真实的。” 青瓷眼睛瞪得老大,惊恐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做梦了?” 我坚定地点头,举手朝青瓷示意了一下我的手指,答:“你看,自从我戴上这枚戒指,就能看见鬼了。这戒指是取不下来的,你可试一试。” 青瓷仍觉得我在说谎,但还是试了试我的戒指。果然取不下来。 我把被子掀开,走到那书桌旁边去,指了指那柜子,又说:“青瓷,这里面的东西一直缠着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青瓷惊讶地大叫。 我把那柜子打开,一眼看见里面的东西,怔愣了一下。 那是一块漂亮的石头,呈长条状,面上呈青灰色,带着一些细碎的石斑,甚是好看。 可是我却认出来,这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而是一块盖棺石。m。 第九十四章 送不走的鬼魂 http://..org/ 大约在十多年以前,南施市还在实行土葬。 人去世了以后,他的家人会备上一口大棺材,取四块上等精美的石头,各压制于四方的棺角,以镇住棺材巨大的阴气。 三天过后,会将棺材送上山,连带着压棺石一起入土。 也就是那个时候,市里到处都有这样的压棺石卖。 但是后来政策有变,为了节约用地,南施市开始实行了火葬。这样一来,死去的人便会被烧成骨灰,装进一只小小的骨灰盒里。 自从不需要压棺石以后,市里所有卖这种石头的店子全部将库存的货销毁掉了。 因为坊间传言称,如果都留着,又不能再卖出去,可能会不吉利。 而青瓷抽屉里的这一块压棺石,明显是十多年以前用过的。应该早已入土了才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我把那石头拿出来,看着青瓷的眼睛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她看我如此严肃,似乎有些害怕,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又说:“青瓷,说实话,我才能帮你。不然,你的阳寿会被慢慢吸走的。你还要不要照顾阿姨的?” 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青瓷终于愿意放下那虚幻的快感,回答我说:“是上个月……我去墓地里看我爸时……捡到的。当时就觉得很漂亮,所以……” “压棺石你也捡?”我提高了一点声线,咄咄地问。 青瓷紧张地说:“那片墓地埋的都是十多年前去世的人,并且都是土葬,这都这么多年了,应该……” 我问:“你还记得是在哪里捡到的吗?” 她点点头。 我把压棺石放下,对青瓷说:“等会儿跟我一起出门,把它还回去。” 青瓷小心翼翼地问:“这块石头……怎么了吗?” 她一直以为那个老头是梦里出现的人,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迁怒于这块石头。 我实话实说:“你看到的那个老人就附在这块石头上,每天丑时出来与你见面。你身体虚弱,灵魂易出窍,所以每天晚上,你的生魂都会跑出来与这个老人相会。它叫你‘小兰’,可能是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 听着我的话,青瓷吓得双眼大睁,好像不相信一样。可是,我说的话却又和她“梦里”所见的情形完全吻合,这又让她不得不信。 我把那块压棺古用报纸包起来,放进我的包里。然后和青瓷一起出了房间。 吃过早餐之后,我们便径直去了她父亲所在的那片墓地。 那里原本是城郊结合部的一片大空地,后来约定俗成,变成了土葬的汇集点。有很多在政策下来之前就去世的人,都埋在了这里。 墓地里有些荒凉,一个一个的坟包错综而起,有些坟前刻了墓碑,而有的坟因为年代久远无人打理,已经长满了荒草。而冬天寒冷,那些杂草也变成了枯黄色。 一眼望去,尽是苍凉。 我们先去了青瓷父亲的坟上祭拜,说了几句话以后,我便催促着青瓷带我去捡到压棺石的地方。 青瓷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慢慢带着我往一边坟堆走。 那是我们来时经过的方向,在一条小岔道口,有一座枯草丛生的土坟,掩映在错落有致的坟墓里,显得格外凄惨。 青瓷指了一个方向,说:“就是这里捡的。当时觉得很漂亮,就没有想太多……” 我赶紧将提前带来的蜡烛和香纸点燃,又站在坟包旁鞠了几个深深的躬。嘴里念念有辞:“这位老人家,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扰了您的清宁,是我们不错,我们向您道歉了……” 边说着,我又边去给坟包拨野草,以显我的诚意。 可是青瓷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盯着那座没有墓碑的土坟,忽然眼睛就湿润了。 我本以为她只是害怕,或者觉得后悔,所以也没多想,继续帮那位老人除草。 这一切结束以后,我找了个大铁片,在坟包角下刨出一个大坑来,又将包好的压棺石放进来,继续说道:“我们物归原主,希望您入土为安,不要再来找我们。” 我不停地说着好话,只盼望那只鬼魂不要再来缠着青瓷。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才将那座土坟清理好。青瓷眼里蓄满了泪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最后,我拉住青瓷的手,大步离开了墓园。 回去以后,青瓷依然显得很难受。她不怎么说话,精神也显得有些颓唐。 青瓷妈看到我们,也是一愣,问:“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聊了一整夜啊?怎么都像没睡好的样子?” 我赶紧搪塞道:“太久没见,有说不完的话呢。” 青瓷妈笑起来,一脸慈爱。 我把青瓷送回到房间,握住她的手,说:“我晚上再来陪你,你别不开心了。把压棺石送回去是好事,不然,你真想这样颓废下去?”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话。 我又劝了几句,决定先回家。但因为放不下她,所以已经下定决心晚上再来陪青瓷睡一晚。 回去以后,只有林励一个人在家。见到我进门,他问:“青瓷姐好点了吗?” 我摇摇头,不想多说,所以反问道:“你放寒假为什么不去找沈晓苏约会?” 林励答:“昨天不是刚去过么,准备迟一点再去。” 我精神怏怏地往林励身边一坐,整个人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林励,你说——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十七岁的林励有着十几年的恋爱经验,他听到我问这个问题,立即一脸高深地回答:“新鲜。” “新鲜?”我问。 “是啊,”林励说,“我认识晓苏十几年,可是每一次见她,还像最开始时一样,觉得心动,心跳,觉得她很新鲜,觉得我很想继续喜欢她。” 他说的这种感觉我很熟悉。 似乎每一次见到简亦繁,我也是这样的心情。可是,我是人,他是魂。这种关系,是否和青瓷一样? 青瓷是人,那个老头是魂。我看得出来,那只鬼魂很喜欢青瓷,抱着青瓷时,它脸上是极尽的温柔。 难道,爱情真的是可以跨越生死? 看我不再说话,林励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好让我能够靠得舒服一点。 他说:“姐,你像有心事的样子。” 我一怔,立即回答:“哪里啊,就是在想一些很深奥的问题。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你不懂。” 林励嗤嗤地笑起来,说:“你别不满足啊,我的肩膀只是独属于晓苏的,现在借给你用用。” 我白了他一眼,极想告诉他我依靠过更坚实挺阔的肩,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坐了一会儿,林励的电话忽然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一眼,立即把我推开,然后边往房间走边接电话。他的声音很轻柔,一听就知道是和沈晓苏打电话。 沈晓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钻进我的耳朵里。她说:“励宝贝,一天不见我又想你了。” 我:“……” 林励走到他自己房间去,带上门,可是我轻手轻脚跟了过去。 我听到他说:“晓苏宝贝,我下午去找你……” 这两人太肉麻了,听得我老脸一红,摇了摇头,又退了出来。想想我和简亦繁恋爱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样亲昵地叫过他,每次开口,都是连名带姓三个字,简亦繁。 要是像我弟弟这样,说两句肉麻的情话,简亦繁……会有什么反应? 一想起他那张俊逸的脸庞,还有被我撩动之后的满眼温情,我就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儿,林励打完电话出来了。 一看到他,我就说:“励宝贝,你和晓苏宝贝的电话打完了?” “卧槽!”林励大喝一声,“隔这么远你都听到了?啊,天呐!” 我乐得直笑,看着这个半大的小伙子,心头温暖荡漾。 只要遇上了对的人,何时都不算早。就是林励和沈晓苏这样。 我调侃了一会儿弟弟和准弟媳,又说:“林励,我今天晚上还准备去青瓷家睡。” 他一听,问:“青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励还小,我不想告诉他太多关于鬼魂的事儿,于是含糊道:“就是心情不好,少女的心事,你懂的。” 林励听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笑眯眯地跟沈晓苏发信息去了。 晚上,在家吃了晚饭之后,我又去了青瓷家。 我总觉得青瓷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因为被鬼魂缠上而害怕,另一方面,她又因为那块石头被送走而觉得遗憾。 我甚至觉得,青瓷有点……舍不得那个老头的魂魄。 可是青瓷却什么也没说,她依然和以前一样,和我天南海北地聊天,但是,绝口不提那只鬼魂。 聊了没多久,我便觉得困意袭来了。昨晚一直没怎么睡,所以今天显得格外疲惫。 青瓷还坐在书桌前看书,我却已经要睡了。 打了个哈欠,我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去睡觉。浅梦时分,我还梦到简亦繁向我走来,我叫了他一声“宝贝”,他开心得像个孩子。 就这样梦境不断地睡到了半夜,我翻身时,忽然感觉自己手上传来了动静。 锆银戒指一缩一张,正努力地提醒我,有鬼魂在靠近了。我迷糊地睁开眼,把手举起来一看,戒指正在发着白光。 一转眼,却又见到那个老头的魂魄凭空出现,来了床头边。 青瓷的生魂又不受控制地坐起身,离开了**。我惊恐地看着她起来,慢慢地朝那老头走。 两人的魂魄抱到了一起,老头说:“小兰,小兰,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而青瓷的生魂竟然也说话道:“辰平,我也舍不得你走,辰平……” 它们让我觉得莫名其妙,我竟不知道,青瓷可能认识这个老头?可是它们……为什么会这么亲密? 一只鬼魂和一只生魂抱在一起,亲密地亲吻和拥抱。 它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超越了时空与距离,无比情动地互露衷肠。m。 第九十五章 鬼魂的执念 http://..org/ 我躺在被子里,惊讶地看着一切。我不敢弄出动静来,怕打扰了它们,而使得青瓷的生魂无法还原。 那个叫辰平的老头和青瓷的生魂相依相偎,依依不舍话别。而青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柔弱地偎靠着老头,不肯回来。 它们两个就这样相互搂抱亲吻了好半天,我才看到老头的鬼魂扶起青瓷,说:“小兰,去吧,小兰,去呀……” 而青瓷也就真的转过身来,慢慢朝自己的**走。 她的生魂像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又像一道透明的玻璃,轻飘飘的,慢慢挪移到床边来。 我看着那生魂躺下来,渐渐灵肉合一后,青瓷才翻了个身,睡去了。 那个叫辰平的老头的鬼魂目送了青瓷躺下之后,忽然一转身,一双墨绿幽暗的眼睛倏地朝我看了过来。 我本以为它看不见我,才敢这么放肆大胆地朝它看,哪里知道,它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在这里。 四目相对,我心大惊。生怕触怒了那鬼魂,而引发不可弥补的后果。 不过,幸好那只鬼魂没有纠缠,它在房间里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离开了。 我躲在被子里,心惊胆寒地想着这场跨越生死的爱恋,却无法理出一道头绪来。 辗转反侧间,我默默地胡思乱想着。 过了好久好久,那天终于渐渐亮了。 青瓷还没有醒来,可是我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却觉得她好像睡得很安心和踏实,丝毫不像一个被鬼魂缠上了的人。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间,青瓷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见我靠躺在床头,说:“怎么醒这么早?” 我看着她那圈愈发变黑的眼眶,问:“青瓷,是不是又梦见自己见到那只鬼魂了?” 青瓷一愣,但还是照实回答:“是的。我最近常常梦到它,可是你说……那是鬼在跟着我……” 我转过身去,满脸认真地看着青瓷,说:“青瓷,你认识那个人吗?” 她摇摇头,答:“不认识。” “那你怎么会知道它的名字?”我追问。 青瓷自己也吓到了,说:“它的名字?我不知道呀?它叫什么?” 我看青瓷的反应非常自然,不像是在骗我。而蹊跷的是,为什么她的生魂知道那人叫“辰平”,可她醒来后却又忘记了? 我的脑子里飞速转动起来。看着青瓷满脸疑惑,我却选择先不告诉她。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我说。 事已至此,我大致明白青瓷为什么会舍不得将那块压棺石送走了。 因为与那只鬼魂相见的感觉太甜蜜太温馨,就像一种毒瘾一样,一旦染上,就顾不得它是人是鬼,只要能夜夜与它相见,让自己的身心享受最大的欢愉,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起床以后,我告诉青瓷:“今天我要和我弟弟一起出门,所以白天就不能来和你玩儿了。” 她点头表示理解,笑着说道:“挺好的,正好我今天也可以去给我妈买几件新衣服。” 可是,出了青瓷家的门以后,我却不是回自己家,而是去了街道社区居委会。 我想去查一查,那个叫辰平的鬼魂到底是什么来历。 新年将近,居委会里只有一个大妈在值勤。看到我进门,她笑问:“姑娘,你有什么事儿?” 我赶紧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拐弯抹角地问:“大妈,您以前认识一个叫李辰平的老人吗?大概死了有十多年了,听说生前就住在这一带,可是我没有问到他原先具体住哪里。” 大妈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答:“死了十多年,叫李辰平的人?这个还真没有……我在居委会快三十年,从没有听过叫李辰平的人,周辰平倒是有一个,也是十多年前就死了。” “啊,对对对,周辰平,”我立即接话,“是我记错了,大妈,我想向您打听一下,他还有没有什么家人?我想去找他们。” 大妈叹了一口气,拿了张椅子给我,又自己坐下来,说:“这个周辰平是个孤寡老人,一生未娶,直到十二年前死去的时候,仍是孤身一人,也没有人送葬。当时我们几个小区的联合居委会就给他集资买了一副棺材,又买了上好的压棺石,送他入了土。姑娘,他可没什么亲人哪。” 难怪那个老人的坟上尽是荒草也无人打理,原来是膝下无后。 我想到它每天晚上一直叫着的那个名字“小兰”,又问面前的大妈:“那您知道……小兰吗?” “小兰?”大妈好像很吃惊的样子,“姑娘,你怎么会知道小兰?” 我含糊其辞地答:“我好像小时候听人说起过,可是时间太久,我也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认识他们的人。” 大妈长年呆在居委会,见多了家长里短的故事,也有一副热心肠。 她见我提到小兰,又叹了一口气,说:“那时候我也还很年轻,听说过关于周辰平和小兰的故事。他们原本是恋人,那个小兰也是命苦,年纪轻轻就得了癌症,治也治不好,就想扯根绳子自尽算了,周辰平拦也没能拦住,最后小兰还是吃了药死了。所说周辰平哭了整整一宿,像一个疯子一样不停地说下辈子还是要娶小兰。后来,他再也没有找过女人,就这么一个人过了一辈子。” 听到大妈说起这么忠贞不渝的爱情,我心痛难忍,不自觉地就想到了简亦繁。 即便命途多舛,可是简亦繁一直守着我,三生三世,从来不曾离去与放弃。 说到最后,大妈又说:“姑娘,我看你眼熟,是不是老林家的孩子?” 我点头,站起来告辞:“谢谢您,大妈。我先回去了,辛苦您了。” 回去以后,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爸妈在上班,而林励肯定又去见他女朋友了。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苦恼地想着帮助青瓷的法子。 正苦思冥想着,身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勉宝贝,你为什么发愁?” 我听了一惊,回头看到简亦繁一张生动光华的脸出现在我右侧,双眼里眸光闪动,正饶有兴致地朝我盯着。 他……竟然预先洞悉了我的想法? 还准备……给他一个亲昵称呼的。 简亦繁不说话,亦不动,静待我的回答。他抬着眼,好像对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格外期待。可是,我心里满是青瓷被鬼缠上的事情,便自动将那个亲密的称呼延迟,说:“简亦繁,我朋友好像惹上麻烦了。” 简亦繁挑挑眉梢,眼底有些失望,但仍是绅士地接我的话:“青瓷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把这两天和青瓷睡在一起的见闻全部讲给他听,又把我今天打听到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简亦繁垂眸问:“所以——你怀疑青瓷的前世就是小兰?而周辰平一直没有投胎,就等着青瓷转世?” 他总是能一眼看穿我的想法,沟通起来也完全不累。 我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简亦繁又开口道:“所以,小勉你看,真心约定了下辈子还要遇见的恋人,下辈子就一定还能碰上。” 我知道他是在借由话题说我们俩人的事情,可是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我问:“我该怎么办呢?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青瓷就这么被鬼缠着呀,再这样下去,我怕她……” “怕她阳寿被耗尽,提前结束生命?” “对。” 我去央求简亦繁,说:“要不这样,晚上我再去陪着她,等那只鬼魂出现的时候,你便来帮忙,好不好?把它带回去行不行?” 简亦繁轻声道:“小勉,认识你之后,我都快变成黑白无常了。” 我去哄他:“知道你是位高权重的简亦繁,拜托你了。” 他向来对我有求必应,更何况这是一件对他来说根本只是一件细微的小事。 晚上,我跟父母告别,说又要去青瓷家。我妈有些不高兴地说:“回来几天就去几天?也不怕别人嫌烦?” 林励跑来过,问我妈:“哎妈,你知道百合吗?” 我妈特较真地问:“不是一种花吗?” 林励又问:“那你知道蕾丝吗?” 我妈答:“不就是衣服上的花边吗?” 在林励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我赶紧打住他,说:“哎,妈我跟你说——,林励他——” “姐!”林励赶紧求饶,“知道你喜欢百合花和蕾丝裙!等你过生日,我一定给你送一份!” 我瞟了他一眼,坏笑一下,走了。 一晚上,我又开始絮絮叨叨地陪青瓷聊天。她精神状态仍是不佳,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明亮。 她生活在幻想中的爱情里,以此为乐,支撑着自己全部的精神意志。 我想,她上辈子或许就是那个可怜的小兰,因为身患重疾,不得不离开周辰平。可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就让她继续这么堕落下去。 我闭上眼睛假寐,可是睡着睡着,却又睡着了。 半夜,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简亦繁已经来了。而那时候,周辰平的鬼魂和青瓷的生魂又搅到了一起,它们比从前更加亲密,更加缠绵。 简亦繁一身白衣,站在台灯昏黄的房间里,对着周辰平的方向,说:“你在人间够久了,跟我回去吧。” 周辰平突然转过头,一双眼睛里满是凶狠与不甘。它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带走了我的小兰,还要带走我,我不去!我要和我的小兰在一起。” 在周辰平怀里的,是青瓷的生魂。而青瓷的**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僵持着,简亦繁忽然说:“你不要再等了,你的小兰——已经魂飞魄散了。你自己也明明是知道的。” 周辰平一听,更是气得双眼通红血丝直涌,它尖叫起来:“她没有!她没有!我的小兰,她还活着!说好了下辈子还要在一起的,你看,她就在这里!” 简亦繁摇了摇头,慢慢拿出了收魂袋。m。 第九十六章 四界里我只要他 http://..org/ 周辰平一眼看到简亦繁手上那只布袋,它便激动了。 它放开青瓷的生魂,忽然张开嘴,对着简亦繁冲了过来。前后不过数秒钟,周辰平像变了一个样子,突然幻化成一只凄厉的鬼魂,张牙舞爪就直往简亦繁所在的方向奔。 而简亦繁几乎只是轻轻一抬手,手心里汇聚了一道蓝光,照着周辰平的方向就要冲过去。 可是周辰平迅速躲开简亦繁的方向,又从旁边忽然攻击。可是它毕竟不是简亦繁的对手,才刚刚碰到,就被远远地弹射了回去。 青瓷的生魂一直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它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更是灰暗无光。 周辰平的鬼魂凌厉地看了一眼简亦繁,大吼道:“不!我的小兰还在,它没有灰飞烟灭!它没有!小兰,我的小兰……” 边说着,它边去抱旁边的青瓷。 青瓷一触碰到周辰平,立即像有了生命,也变得温柔缱绻。 简亦繁又要用收魂袋去将周辰平的魂魄收走,可是周辰平却叫嚣道:“来啊,收啊!把我和它一起收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辰平已经搂住了青瓷生魂的脖子,一副共存亡的表情。 简亦繁进退维谷,只得收了收魂袋,尽力平静地说:“我去地府帮你查过小兰的卷宗,可是发现根本毫无记录。你也是知道的,它早就不在了。在你去那些野鬼窟找它的时候,它就为了你而其它恶鬼攻击,而散了魂。” 周辰平还在那里大嚷大叫,声称小兰一直都在,它就是青瓷。 简亦繁慢慢踱过去,嗓音轻悠:“青瓷只是长得像小兰罢了,哪里是小兰呢?即使小兰上辈子积了福,有机会再投胎,现在也应该有四十几岁了,怎么会是青瓷?” 听到简亦繁的话,我这才知道,原来周辰平一直是在自欺欺人。它早就知道青瓷不是小兰,只是因为长得像,它便跟了青瓷这么久。 而青瓷又是个心地柔软的姑娘。从小因为缺失父爱,所以在梦里碰到这样一个男人愿意疼爱她时,她也便顾不得其他,专心投入了到和这只鬼魂的爱情里。 说起来,都是掩耳盗铃各取所需罢了。 简亦繁怕吓着我,所以一直轻言轻语。他对周辰平说:“不要再执着了。前一世遇见的人,在你们生命终结的时候,就已经表示缘份已尽。下一世能不能碰到,就要靠你们的造化。你也断不能将常人当成小兰,而慢慢吸了她的阳气。” 周辰平一直在垂死挣扎,它既不愿意承认小兰已离开,也不愿意和青瓷的生魂分开。 简亦繁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忽然降低声线,说:“时候到了,周辰平,别固执了。”说完这句以后,简亦繁又对着窗外说道:“黑引魂,白幽灵。生命无常,虽死何慌。带走吧。” 话音刚落,房间里凭空出现两只鬼魂,它们分别穿着黑色和白色的纱布衣,头顶蓬帽,纱帘遮面,手握兵器。原来是黑白无常。 它们极快地对着简亦繁一颔首,用电波般的声音说:“是,简王。”随后,它们又像风一样转到周辰平身边,推开青瓷的生魂,然后一左一右拉过周辰平的魂魄,迅速地消失在了空气里。 青瓷的灵魂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简亦繁迈着大步过去,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天地共虚为,引得青瓷归。收!” 他一说完,青瓷的魂魄立即抬头,慢慢朝自己的**走去。我看着它坐下来,轻轻压在自己的肉身上,渐渐躺了下去。 不过两秒,终是灵肉合一。 简亦繁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偷看的我,问:“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我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于是立即拒绝:“不要不要,这是在别人家,不太方便,你明天晚上再来!” 他听到我这么主动的邀约,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连眼睛里都像嵌了月光。 “好,小勉,明天记得在床上等我。”说完这句话,他又像想起什么,右手一伸,一道浅蓝色的光芒从他手心掠过,那光径直滑过青瓷的大脑,随即便消失了。 我知道简亦繁在做什么,亦不多问。只睁着一双眼目送他。 他在我额头落下一吻,片刻间又忽然隐身不见,就像来时一样,来去无踪。 可是那天晚上,我却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青瓷也刚好和我一起醒过来。 她一睁开眼便笑,并叫我说:“林勉,我昨天睡得好好啊,一点也没有做梦,睡眠质量特别好!” 我知道她已经忘记了周辰平这回事,也不记得那块压棺石的故事了。细细看她一眼,果然发现她眼眶周围的黑色印迹浅了很多。 这样最好。 我们都起来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青瓷奇怪地发现,她的妈妈还没有起床。 青瓷妈一直有早起的习惯,这两日我在这边睡,她也会尽早帮我们做好早餐。但是,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青瓷喊了几声妈,也没有回音。她去了她妈妈的房间,又叫了两声,才看到她妈妈从被子里伸出头来。 “妈,是不是不舒服?”青瓷问。 我也以为青瓷妈病了,赶紧跟着青瓷一起走进来。 青瓷妈坐起来,一脸倦容道:“现在几点了?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才二十多岁,又患上了癌症,心里好怕啊。” 青瓷立即去安慰她的妈妈:“梦里见到的都是反的呢。” “嗯。”青瓷妈拿过一旁的衣服开始穿起来。 见她没事,我便准备从房间里退出来。但是青瓷妈又像开玩笑一样对自己女儿说:“这个梦真是很奇怪呢,好像是真的一样,害得我都没能按生物钟醒过来。对了,梦里我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叫什么?”青瓷极有兴致地问。 青瓷妈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小兰。” 小兰。小兰! 我大吃一惊,立即转过身去看青瓷妈。可是她却一脸慈爱地看着青瓷,又说:“饿坏了吧?我马上去给你们做早餐。” 我几乎是连腿都有些发软了,连早餐也不想吃,就立即和青瓷母女两个告别,然后飞奔回了家。 回去的时候,刚好赶上我妈在给我爸和林励端面条,看到我急冲冲回来,于是问:“你要吃吗?” 我摇摇头,径直往自己房间走,走了两步又忽然转身,无厘头地说:“爸,妈,你们辛苦了。我没睡好,接着去被眠。” 进房间的时候,我听到我妈轻笑着对我爸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煽情。” 林励适时地解释:“肯定是看青瓷姐的妈妈太辛苦了,所以也觉得你们很辛苦。”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好的睡了一觉。我以为一觉醒来,我也会像青瓷一样,完全忘记这件事情。 不然,我要怎么告诉青瓷,那块压棺石不是无意才出现在她面前的? 林林种种,机缘巧合。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生得有缘,终将相见,百折不挠。 睡了好长时间,我微微睁开眼,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我面前晃到。他正伸着手,摸向我的脸。 “啊!”我惊叫了一声,这才看清楚,原来是林励偷偷溜进来了。 他见我尖叫,也吓了一跳,低着声音训斥我:“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发烧了呢,睡这么久不起来。摸了一下额头,好像没有生病啊?” 我簌簌地坐起来,白他一眼,答:“我本来就没有生病啊,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励“啧啧”几声,说:“我今天没有去见沈晓苏,专门留在家里陪着你,你还不识好歹了。” 说着,他就要朝外面走。 “等等,”我叫住林励,“我想问你,你下辈子还想遇见沈晓苏吗?” 他脚步一顿,显然没意识到我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是,他却又不想错过每一个表白沈晓苏的机会,“必须的,世间六十亿人,我只要她。” 我的弟弟林励,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像那个七十岁的周辰平一样,只钟情于一人,再无多余的位置留给别人。 所以,爱情,它究竟是什么呢? 是一朝一夕的陪伴,还是红尘不断的牵挂与眷念? 我想,这一切也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和林励一样,早就有了自己心仪的那个人,并愿意为了他,生生世世,永不变心。 如林励所说,人间,地狱,天堂,虚无,这四界里,我只要他。 我的简亦繁。 我想起昨夜和他的约定,心里忽然如同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一样,充满了盈盈的期待。 如果他来了,我一定要像林励那样,说出动听的情话给他。 就这么等到晚上,仿佛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简亦繁都还没有出现。我甚至已经要丢掉矜持地在心里喊他了,他才姗姗来迟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看到我急切的表情,简亦繁好像觉得很好笑一样,走过来便问:“今天……有这么想我?” 我掀开被子扑过去,喊道:“亲爱的简亦繁,我今天特别特别想见你。” “不是特别特别想睡我?”他雅痞地问,这话听得我心尖乱颤。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继续去搂他精壮结实的腰。 他配合地抱住我,又说:“不是打算叫点特别又新颖的昵称吗?像你弟弟对他女朋友那样。” 心事被戳穿,我立即觉得脸上红热热的。可是这种事是想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他真在我面前了,那一声“宝贝”我竟叫不出口了。 简亦繁咧着嘴笑,然后去亲吻我的脸颊与脖子。我窝在他的怀里,任由他上下其手攻城掠地。 房间里开着空调,气温并不是很低。 简亦繁像一头禁欲很久的狼,一嗅到猎物的气味,就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他快速解决掉我们之间的衣物,又抬手捂住我的眼,说:“小勉,用心感受,不要分心。” 我跟上他的步伐,在一室温柔旖旎的灯光里,在这个温柔又多情的男人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m。 第九十七章 青春期的美好爱情 http://..org/ 一夜温存,我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浑身酸软,四肢无力。 早上醒来的时候,简亦繁还在我的身边,他早已醒来,睁着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 我偷偷看了一眼,他一件衣服也没有穿,和我搂抱在一起,肌肤相亲。 “小勉,”简亦繁笑意满面地开口,“昨晚你可还满意?” 他老喜欢这么直接地问我,可是那种羞涩的话我根本说不出口。 见我不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那看来是不满意了,再来。”说着他就要去掀被子。 一听到他说“再来”,我的双腿更加发软,生怕他再冲过来把昨晚那么多姿势再重新来一遍,于是立即求饶:“满意,满意。真的特别满意,你……太棒了。” 简亦繁得呈地坏笑。 他从我床上下来,光着脊背站在床沿边去穿他那套纯白色的衣服。 我悄悄盯着他的背影,吞了吞口水。他的身材结实,肌理匀称,背部线条流畅完美。举起手来穿衣服时,那背部的肌肉跟着一动一动,格外撩人。 眼睛再往下滑,可以看到他光滑性感的臀部。 他的身材简直绝美,完全不输任何一个我所知道的国际男模。只是静静地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简亦繁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转头身来坏笑道:“昨晚没有看够么。” 我死死地捂着被子,不去看他那象征着力量与美的身体。 而他继续笑着,慢慢穿好了衣服。见我还躺在床上,他笑盈盈地走过来双手搂住我的背,亲吻我的脸颊,然后说:“小勉,我要走了。” 我点点头。 简亦繁在房间里摇身一闪,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我满脸羞涩地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大脑愉悦而身体疲惫。默默回想了一会儿,我竟又睡着了。 过了很长时间,我听到一阵敲门声。 林励在外面紧张地喊:“姐,快中午了你怎么还不起来?是不是不舒服了?” 我迷糊地睁开眼,转动了一下眼珠,慢慢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 身体的愉悦感还在,我一打开被子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而林励还在外面不停地敲门。 我赶紧奔起来,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又踩着拖鞋去开门。 林励一看到我立即伸手去探我的额头,看我有没有发烧。我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回走,又去穿棉衣外套。 我把房间的帘子拉开,让阳光能直射进来,又活动了一下身体。 林励在我房间转了一圈,忽然问:“姐,你房间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我心里一惊,答:“你闻错了吧?” 哪知道林励这个人精立即注意到我的回答有问题,他又说:“你不是应该问我是什么味道?” 我赶紧又补救道:“好,你说,什么味道?” 林励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答:“是男人的味道。” 被他这样一说,我更是吓到了,立即反击:“你在做梦?哪里来的男人?”可是事实上,我也能闻到简亦繁留下来的清新气味,还有他昨天留在我房里的精魄气息。 林励笑道:“姐,你紧张什么?知道你年纪一大把,半个男朋友也没交过。你看,我不就是男人么?你房间里的男人味,就是本公子!” 我切笑了一声,放下心来。 林励又说:“我又要出去找晓苏了,爸妈早就出门上班,你一个人在家里乖乖的。” 他这样交待我,好像他才是哥哥我是妹妹一样。不过,这种感觉还挺好的。就好像……被简亦繁宠着一样。 我点点头,让他赶紧去,我自己在家休息就行。 林励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几眼,转身往外走,可是走到门口他终于又忍不住,说:“姐,你要不要试着去交个男朋友?我很担心你——会变成oldvirgin的。” “去你的!”我扯过一个枕头扔在他的身上,他落荒而逃。 一个人在家,我慢悠悠地去洗漱吃饭。 我的闺蜜谭言这两天也放假了,我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她家玩一玩。 谭言家在城市的另一边,坐车都还有一点远。我们是中学同学,后来在我的介绍下,她和青瓷也渐渐熟悉了。 可是在家里磨蹭了几个小时,时间又迟了。我打了电话给谭言,她也说寒假在家无所事事。 谭言一直都知道我能看到鬼,所以在电话里,我把前几天发生在青瓷身上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哪知道谭言并没有继续追问细节,却只是问:“林勉,所以这样说的话,有缘的人下辈子也能再碰到?” 我知道她又想到了李昊天。 她总是这样,执念一件事时,总是坚持到死。我心里不忍,于是劝她:“谭言,你释怀吧。他都已经死了。” 沉默了良久,谭言才回答我:“他死或者不死,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不会影响我喜欢他。” 她的话给我触动很大。 到底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呢?一味的占有,每天的相濡以沫,就是爱情吗。 挂了电话以后,我看着窗外灰青色的天空,心情忽然有点低落。然而,我又一个人百无聊耐地看了一会儿电视,家里的门又响了。 循声一看,爸妈和林励三个人都从门外一起走了进来。 我妈放下包就去做饭,而林励耷着一张脸,像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慢慢往房间走。 我叫住他:“林励,妈骂你了?” “啊?”他应声而答,“没有没有。” 我赶紧跟着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问:“那你是怎么了?” 林励极少有这么情绪低落的时候,一来他成绩极好,二来他的恋爱也一直顺利。好像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事能如此打击到他。 林励无精打采地进了他自己房间,我跟着过去替他关上了门。 他走到床边去,鞋子也没脱,就双手枕于脑后躺下去,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我担心极了,立即坐到他床边,也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却发现他并没有生病发烧。 他动也不动,只是轻嚅嘴唇道:“姐,晓苏今天情绪特别不稳定,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是她又不愿意告诉我。并且反常的是,今天见面,她都没有亲我,我想亲她,她也避开了。姐,你说一般女生这样的时候,是个什么心理?” 原来是关于沈晓苏的事情。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答:“你真的想知道么?我怕你伤心……” 林励又说:“别想些有的没有,晓苏和我是说好了以后要结婚的,她也不可能会背叛我有了别的男朋友。” 我的猜测被他粉碎,我倒觉得坦然了。 “那可能是她做了什么为你好的事情,却不想让你知道。可她又不会伪装,所以只好避开你。”我安慰弟弟。 林励还是这样躺着,双眼放空。而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慢慢退出去,让他一个人好好静静。 吃过晚饭之后,林励又直接回了自己房间,也不和我们聊天了。 我妈好奇地问:“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期末考试成绩来了,他没有考好?” 我爸也觉得奇怪,于是去敲林励的门,问:“小励,是不是成绩单来了?” 林励从房间出来,塞了一封信到我爸手上,又关上了门。 我爸拿着那信回到客厅,拆开一看,果真是学校寄来的成绩单。我和我妈也跟着去看,结果一眼就看到那张纸的最上面第一个就写着林励的名字。 第一行一般就是年级第一名的姓名与分数。我看到林励的名字后,紧紧跟着的总分为698分,后面是每科的成绩。 “考得真棒哎。”我妈开心地说,我爸也附和。 为了不让爸妈担心,我赶紧说:“我猜林励是因为没过七百分,所以不高兴了。” 这样一说,我爸妈好像能理解似的,笑眯眯地去看其他人的分数了。 晚上,爸妈坐在客厅看电视,我又去了林励的房间。他仍然闷闷不乐的样子,独自躺在床上发呆。 我给他出主意:“你和晓苏既然都已经这么熟悉了,干脆直接问吧,如果真有什么事儿,你也好帮助她。” 我们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林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一眼来电显示,立即抓过手机接听。 因为听力尤佳,我听到电话里沈晓苏的声音。 她带着哭腔,对着林励哭诉:“林励,我……好害怕啊……你能不能来陪我?” 大晚上的,林励二话不说就起了身。他一边去拿衣服,一边回沈晓苏:“晓苏别怕,我马上就来,你还是一个人在家么?” 电话那头,沈晓苏嗯了一声。 不问原因,无需理由。只要她说需要他,林励就毅然出门奔向她的身边。 我松了口气,看着林励出门的背影,心里倒挺羡慕这样青春期时的爱情。干净,纯粹,不含杂质。 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彼此相遇,又相爱,彼此承诺相伴终生。 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人生。 回到房间的时候,我还在想林励和沈晓苏的事儿,连我床上睡了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简亦繁声音慵懒:“我的小勉,你心里想别的男人,我会不开心的。” 我看到他,大吃一惊,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拍了拍床上的空位,说:“等你好久了,快来。” 我走到他身边去,脱掉外套,然后躺在他的怀里,说:“简亦繁,我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爱情万死不辞了。是因为,爱情真的是毒药啊。” 简亦繁接口:“小勉,你才是我的毒药,可是我甘愿饮鸩止渴。” 一晚上,我和简亦繁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躺着聊天。最后困了,我窝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林励双眼通红的回来了。 他看起来像一晚上没有睡,眼里血丝密布,满是倦容。看到我的房门开着,他慢慢走了进来。 而那时候,简亦繁正在一件一件穿自己的衣服。 林励开口便问我:“姐,我知道你是学文科的,是唯物主义者。可是,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立即怔愣。m。 第九十八章 究竟是人还是鬼 http://..org/ 林励竟然问我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可他哪里知道,我早就见过了那么多只厉鬼呢。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所以将问题抛给他:“怎么会这样问我?” 林励几步走过来,和简亦繁擦肩而过。他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晓苏说这几天一直有只女鬼在缠着她,姐,你相信有鬼吗?” “相信啊,在你旁边就有一只。”我说。其实我说的是实话,因为简亦繁站在林励身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励却一点也没有吓到,伸出手在他周围一捞,做了个样子后又撇撇嘴,说:“姐,你别开玩笑了。我旁边就有一只?你倒叫他出来见见我,看他有没有那个胆量!” 一听这话,简亦繁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朝我看过来。他的眼睛里似有星光,又有些戏谑的意味。 我赶紧用眼神阻止简亦繁,然后继续问林励:“晓苏是怎么说的?” 简亦繁那身白色的衣服已经穿周正了,他掸了掸自己的肩膀,唇际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空,似乎在告诉我,他不和未来小舅子一般计较。 随后,简亦繁又向我做了一个要走了的动作,我点了点头。 林励并没有注意到我这一系列的“不正常”,而是絮絮地说起了沈晓苏的事情。 原来,从前几天开始,沈晓苏的爸妈就因公出差去了,就剩下她一人在家里。本来每天出去和林励约会约得挺好的,可是前天晚上,沈晓苏从外面回去的时候,在楼栋里遇上了一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鬼。 据林励的转述,那女鬼大冬天的也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长发从脸部垂落下来,一直散到腰间。它长得很可怕,两料眼珠子布满血丝,而脸上还残留着好几道殷虹的血柱。 更可怕的是,那女鬼的舌头很长,从嘴唇里伸出来,吊在空中特别可怕。 沈晓苏家住三楼,她独自走楼梯上去的时候,那只女鬼突然凭空出现,从另一侧的楼道里冒了出来。 第二天,林励去见沈晓苏的时候,便发现了她的反常。可是沈晓苏担心林励不相信她,怕他说自己是说胡话,所以便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哪知道第二天晚上,沈晓苏又碰到了那只鬼。 她晚上不敢一个人出去,吃饭也是自己随意做了点面条。可是她去关客厅的窗户时,却又见到那只恐惧的女鬼忽然出现在了窗户外边,一条舌头伸得老长,混合着外面昏暗的路灯光,那鬼看起来格外渗人。 沈晓苏这才吓坏了,赶紧给林励打电话,让他去陪她。 说完这一切,林励满脸愁容地看着我,说:“说真心话,我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可是,我又相信晓苏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姐,你给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我不忍心看到林励和沈晓苏因为被鬼缠身而愁眉不展,但又不想告诉他我的际遇,所以出主意道:“你是不是说沈晓苏的爸妈这几天出公差去了,而沈晓苏一个人在家?” 林励点头。 我说:“那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去陪陪晓苏,正好我也见见那鬼是什么样子。” 林励惊讶得睁大眼:“姐,你不怕?” 我摇头,答:“放心,我会有万全的计策。” 其实哪里有什么万全计策呢,不过就是仗着简亦繁在我身后罢了。 林励半信半疑,但是为了沈晓苏,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我又问林励:“晓苏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绝对没有。”林励答得很肯定,“她那个温和性格你是知道的,虽然成绩并不怎么好,可是对人总是温柔,心地也那么善良,怎么会得罪人?” 想想也是。 这几年以来,我间隔地见过沈晓苏几次,她总是红着一张脸,躲在林励的身后,和我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怎么看都不像那种气势凌人得罪人的人。 我听到林励说她成绩不怎么好,于是问:“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如果为她留在国内,两个人不能考一个大学怎么办?” 林励丝毫不苦恼,答:“我们约好一起去北京,学校不一样也没有关系,在同一个城市就行。并且,我已经每天都在帮她实习功课了。” 林励的话里带着十足的宠溺和包容。仿佛他这么努力的学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许沈晓苏一个美好的未来。即使她并不如他一样,光芒万丈,他也愿意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牵着她,笑傲人生。 “林励,”我认真地叫他的名字,“晓苏真幸福。” 林励以为我是被他们的幸福虐到了,于是立即安慰我:“姐,你也会有的。最好的,总在最后面。” 我笑了笑,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便去收拾房间了。 吃完午饭以后,林励就开始催促我,叫我赶紧和他一起去沈晓苏家。我只好给我妈打电话,就说要带林励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可能今天晚上会住在同学家。 我爸我妈一直不知道林励谈了个这么久的女朋友,所以听说我们要出去参加同学聚会,便爽快地答应了。 沈晓苏家离我家不算太远,坐十五分钟公交就能到。 我和林励站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林励是第一次听说有鬼,又见我说有万全之计,只以为像民间术士用符箓酒水收魂,便没有问得太细致。 沈晓苏家条件特别好,家住在一处高档小区里。我听林励说起过,她的父母均是位高权重的人,在南施市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 没过多久,我们便来到了沈晓苏的家。 她开门看到我,脸又像以前一样,倏地就红了。“姐姐。”她客气地叫我。 我走进去,笑着回答:“晓苏,别客气。”那感觉像我是主人而她才是客人一样。 林励走进去,自然地牵起了沈晓苏的手。而晓苏可能是因为我在场而有些扭捏,想把林励的手挣脱开,哪知道林励用了更大的力气,紧紧地包握住她的手,一起往客厅里走,沈晓苏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我在她家客厅里转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鬼魂的气息。 并且,没有一个角落有残留的阴气,而沈晓苏身上也没有和鬼魂接触过后的那种独有味道。 这座房子采光非常好,坐北朝南,虽然是三楼,视线却非常开阔,而内饰也装修得格外精美。 沈晓苏指着电视对我说:“姐姐,你看电视。” 我笑着点头,答:“没事儿,晓苏,你别拘谨。反正你迟早也是要嫁到我家去的,别这么生份。” 晓苏听了脸红得更厉害了,倒是林励回头,说:“姐你说得太对了。” 林励一眼看到客厅桌上放着的书本和作业,问沈晓苏:“你在复习?” 沈晓苏点点头,答:“可是太难了,总是不会写。” 两人一起走到桌边去复习功课,我把电视声音调小,然后默默地看着这对小情侣在我面前秀恩爱。 林励检查了一下沈晓苏的作业,忽然轻轻笑起来,不正经地问:“要不咱就别学了?反正以后我也是要养着你的。” 沈晓苏沮丧地靠过去,轻蹙眉头,说:“难道错了很多?唉。” 林励又看了几页,然后伸出手来揉晓苏的头发,说:“来,林老师给你上课,好好听讲。” 说着间,晓苏已经正襟危坐,一副准备认真听课的样子。 看着他们俩这样,我其实挺羡慕的。在非常非常年轻的时候,就遇上了那个可以执手一生的人。他们拥有更多的相伴时光,也不会辜负了六十亿人里的唯一相遇。 我们三个人就这么过了一下午,林励和沈晓苏在学习,我在看电视里生动热情的真人秀节目。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我想到我们来的主要目的,于是问沈晓苏:“晓苏,林励说你这两天总看到脏东西,是么,具体都是什么位置?” 沈晓苏放下笔,走过我身边来,说:“嗯,已经好几次了,第一次是在楼道里,我买完东西回来就碰上了。后来我晚上不敢出去,那鬼……就爬到了我家的窗户外边,我关窗的时候又碰上了。真的好可怕……太可怕了……它舌头好长……眼珠就像快掉下来了……” 看她说得跑偏了,我赶紧打住她,问:“后面几次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沈晓苏指了指客厅的窗帘,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说:“就是那里,已经两次了。我给我爸爸打电话,可是他不相信我,还说我在说胡话。” 其实我也觉得疑惑,毕竟这套房子从风水上来说,物件摆放和方位朝向都特别好。并且整座房子里没有半点阴戾之气。 但是既然沈晓苏这么一说,自然是存在这个情况。我把林励和沈晓苏召集到一起,分别安排了任务,又交待他们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晓苏很害怕,但还是表示配合。 她看了一眼时间,天黑了她也不敢出门,只好拿起手机点了外卖。 吃完饭尚早,小区里还挺热闹。我们三个人决定一边斗地主,一边等着那只女鬼。我心里有个猜测,虽然很大胆,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但我知道,那只女鬼今夜一定会再来。 三个人边打牌边看电视,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他们学校的一些趣事,气氛融洽得让大家都忘记了我们在等什么。 然而,又过了好长时间,整个小区都安静下来以后,晓苏家客厅的窗外却忽然传来了动静。 最开始时,是一阵“咚咚咚”地捶窗声。沈晓苏一听到那声音立即吓得把牌一扔,整个人就往林励的怀里躲。 而林励立即抱住她的头,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紧接着,窗外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但那声音消失得很快,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遥远又阴森的笑声。 那笑声很渗人,音质非常低,像有神奇的魔力,能听得人头皮发麻。那捶窗的声音还在继续,而沈晓苏已经吓得颤颤发抖。 我赶紧朝那窗子走过去,同时,我紧紧盯着我手上的锆银戒指看。 然而,它并没有一张一合的伸缩,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光。m。 第九十九章 人鬼不清 http://..org/ 那恐惧渗人的笑声还在继续,捶窗的声音也没有停止。 我给林励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即心领神会,牵着沈晓苏的手去开门往楼下走。 差不多估算好时间以后,我猛然一开窗,看到一张放大的鬼脸出现在了我面前。 它的脸惨白得像纸,而眼睛里血流如注,一滴一滴落到脸颊上,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旁,獠牙锐利伸于唇外,一张标准的女鬼脸庞。 我的戒指依然没有发光,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那女鬼又笑起来,狰狞又恐怖。可是,我并没有被它吓到,反而心中凛然地将窗帘大大地拉开,然后把那玻璃窗户也打开了。 按照平时沈晓苏的反应,这会儿应该立即躲到沙发或者房间里面去瑟瑟发抖,断而不会像我现在这样,大剌剌地直接与它面碰面。 那女鬼好像显得有些吃惊,它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然后继续开始低声惨叫。 我丝毫没有畏惧,反而迅速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它的假发。 一顶长长的假发帽子被我扯下来,那女鬼立即换了一副样子。它的发网暴露于空气里,而脸上又是一张女鬼的妆容,显得极其诡异又好笑。 被我扯下假发之后,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演下去,也有可能是被我吓到,立即从降下身去准备逃跑。 我瞅准了时机,立即开了门飞奔下去追。 等我匆忙赶到的时候,林励已经大步冲了上去,一把捉住了那个刚刚才从三楼窗外爬梯而下的“女鬼”。 那只假扮的鬼立即去遮自己的脸,然后试图挣脱开林励,想要逃跑。 林励手长脚长力气大,拼命拽住那个女生,逼得她转过身来。 沈晓苏也知道那只女鬼是人假扮,生气地冲过来,拉开了那女生挡脸的手。 晓苏看到那女孩的脸,气得大喊:“是你?” 林励也生气地大吼:“陈西,你想干什么?” 原来是认识的人。 陈西算准了沈晓苏胆子小,见到鬼只会避而远之。所以才这么胆大妄为地来吓唬晓苏。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沈晓苏请了我这个能看到和感应真正鬼魂的人来帮忙。 冬夜静悄悄的,那个叫陈西的女孩子被捉住,也不辩解什么,拼了命挣脱开林励的手臂,飞一般地跑了。 小区里很冷,这个点不算太晚,但是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天寒地冻的,大家都在家里烤着炉火,并没有人注意到这栋楼外的这一幕。 林励气得脸色发青,他伸手搂住沈晓苏的胳膊,又去拉我的手,说:“我们先上去。” 我们三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屋子里很温暖,我搓了搓自己的手。 林励把沈晓苏扶到沙发上去,忍着心中的怒气轻言轻语哄着她:“别担心了,以后她不敢再来了。”说着他还去慢慢帮她抚着后背。 沈晓苏靠在林励身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我走过去,拿了张椅子坐在他们俩对面,问:“那个叫陈西的女生是你们同学?” 林励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又问:“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跟我说一说。” 林励显示提都不想提那个陈西,他继续用指腹去轻抚沈晓苏的额头,生怕她耿耿于怀。 过了一会儿,沈晓苏慢慢镇定下来,说:“她是我们两个的同班同学,从高一开始就喜欢林励,可是因为我和林励在一起,陈西就一直不怎么待见我。” 我听了,仍是觉得蹊跷。 若真只是情敌,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地来爬梯扮鬼吓人? 我问:“你和她还有别的过节吗?” 沈晓苏想了想,答:“真的没有了。我和她接触得并不多,每次都是她来找我,说让我赶紧离开林励,不然她就要我好看……我也没有理过她。这些林励都知道的,我们两个一直和她保持很远的距离,心里总想着……上了大学就好了,我们就不用见到她了……” 我想起陈西走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愤怒。 看起来应该不全是喜欢林励而又无法得到才表现出来的怨恨神情。可是究竟是否还有别的原因,我不得而知。 解决了心头的一块石头,沈晓苏渐渐放松了下来,也不像之前那样害怕。 林励一直轻轻安抚着她,说一些暖心的话哄她开心。 电视里还在低声播放着一些新年将近的热闹的节目,我们三个人看了一会儿,又断断续续聊一会儿天,决定去洗漱了睡觉。 趁着沈晓苏去浴室的时间,我轻声问林励:“你知不知道晓苏父母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励说了两个职位。 我一愣,脱口问:“这么高?” 他点了点头。我靠过去,试探性地问:“那个叫陈西的女生,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你而嫉妒怨恨晓苏吗?” 林励立即反应过来我是什么意思。他眯了眯眼,也极力降低声线答:“目前来说,应该是吧。我平时也不怎么喜欢和她接触,可是她老是公开说喜欢我,而她明明都知道我有晓苏了。姐,你不会是在想……” 我适时打住他,说:“希望是我想太多了吧。” 林励垂下眼眸,神色晦暗不清。 过了一会儿,沈晓苏洗完澡走了出来。她穿着一套厚珊瑚绒两件式睡衣,显得特别可爱。我看到林励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意。 他们俩坐在客厅继续聊天看电视,换我去浴室。因为是在别人家,我也就随意地洗了个脸,倒饬了一下,便出来了。 一出来,刚好看到林励的唇从沈晓苏的脸边掠过。而晓苏一见到我,脸立即变得红扑扑的,就像一个被家长抓到的早恋的孩子一样紧张。 我笑起来,说:“可惜了,我在高中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碰到我弟弟这么好的男生。” 或许是我的调侃起了作用,他们两个也笑了起来。本来我们三个人年纪差得也不大,慢慢相处着,也能变得很好沟通。 沈晓苏的手被林励握着,也不再扭捏,而是说:“小勉姐,你也一定会碰到的。不过,林励这样的人世界上只有一个。” 林励立即凑过去,声音低沉魅惑地问:“哪样儿的林励?” 沈晓苏跟着笑,抿着嘴不肯再说话。 气氛变得一片融洽,仿佛那被同学扮鬼吓人的恐惧已经完全过去了。 看到他们两个不时场地不时时间地秀恩爱,我挑挑眉,心里想着要赶紧叫简亦繁过来才行。 我转过身,和他们俩打了招呼,准备去客房睡觉。 然而,才刚刚迈出两步,我的手上传来了动静。低头一看,锆银戒指正轻轻收缩着,我小拇指那一圈正泛起了淡白色的光。 不好,有鬼魂在靠近。 我心一惊,立即转过身,看向我的弟弟林励还有沈晓苏。他们两人浑然不觉,还在轻声地聊着几个月后报考哪所大学的事情。 “林励。”我叫了他一声,轻皱了一下眉心。 林励和沈晓苏同时抬头看向我,似乎不是很明白我的意思。然后,没过两秒,我们都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凭空出现,从门的方位朝我们慢慢走过来。 它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张脸惨白到渗人。眼睛里有汩汩的血流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到了衣服上。那双眼睛骤然深陷了许多,像一只怨气极深的恶灵,一步一步朝我们走过来。 林励腾地站起来,怒吼道:“陈西,你还来做什么?” 沈晓苏也生气地质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而只有我知道,面前的这个陈西,已经是鬼魂而不是人了。也就是说,从她离开到现在的一个多小时之内,它已经死去了。 而死去之后魂灵仍不肯走,却还要来找上沈晓苏。这得是多深的仇怨? 陈西的头发落到脸旁,给她的脸无端增加了几分恐怖。就连我也看得心里大惊。 林励和沈晓苏能看到陈西的魂魄,可是他们仍然以为是陈西的肉身前来恶作剧。 我赶紧冲他们伸手,止住他们的话,然后回过头问那只鬼魂:“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西的声音听起来空灵幽密,和之前的声音显得完全不同。看到我的神情,林励和沈晓苏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即后退了一点不敢再说话。 可是陈西却厉声笑起来,说:“我想干什么?我要她死!”陈西的手指朝沈晓苏一指,一张血流不止的脸上满是愤恨。 而那恨意看起来,远远不止像是看情敌那么简单。 沈晓苏也发现了陈西不对劲,她想不明白,一个多小时以前还在扮鬼吓她的同学,怎么会突然真的变成了鬼? 可是,人第一次看到鬼时是非常震惊恐慌的,沈晓苏也顾不得陈西究竟是人是鬼,只一个劲地往林励怀里躲。 而林励也是第一次见到鬼魂,吓得脸色大变,立即叫我:“姐……姐!” 人一旦变成鬼,力气会陡然变大许多。我生怕这个叫陈西的鬼魂会冲过去掐晓苏的脖子,毕竟,鬼掐死人,是不用负责任的。 情急之下,我立即在心底默念了几遍简亦繁的名字。 白光一闪,简亦繁蓦然出现。他永远都是那套洁白的衣服,圣洁不染尘埃。 他一出现,立即看到那只横亘在我们中间的鬼魂。而陈西也差不多猜出了简亦繁的身份。 简亦繁左手抬起,从他的袖口里飞出一只小小的收魂袋,那袋子飞到空中瞬间变大了起来。而陈西抬起惊恐的脸朝那收魂袋看了一眼,知道了简亦繁的目的,迅速回头朝沈晓苏剜了一眼,立即一闪,便从我们面前逃走了。 简亦繁刚准备去追,我立即拉住他,摇了摇头。 而林励和沈晓苏被眼前这一幕已经吓呆了。他们看不见简亦繁,只以为陈西是因为害怕我而离开了。 我走到沈晓苏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晓苏,你和这个陈西到底有什么渊源?你得告诉我,我才能真的帮到你。”m。 第一百章 鬼亦无法释怀 http://..org/ 沈晓苏已经知道她的同学陈西已死去,虽不明死因,但也能猜到和她有关系。 她显得很害怕和惊恐,似乎第一次面临身边的人意外身亡,而显得内心强烈震荡。 林励坐在她的身边,不住地用手抚摸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慰道:“晓苏,你不要怕,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和我姐都会帮助你的。” 看得出来,沈晓苏很信任林励,平常几乎是无话不说。 而这一次,她却开口得非常艰难。就好像有隐忍的秘密,不好从嘴里说出来,担心一说出来,天下将大乱。 可是,她又真实地害怕着变成鬼魂的陈西,担心它会继续缠着自己。 在惶恐犹豫之间,她终于慢慢地开口:“其实陈西除了让我离开林励,还因为别的事情找过我,可是我没有理过她……” “什么事?”我和林励异口同声。 沈晓苏这几句话说得极艰涩,如同融冰那样缓慢。她说:“希望我爸爸能帮帮她家……可是我爸妈在家里,是从来不和我谈他们的公事的……” 原来真的是这样。 我细想了一下,追问道:“你不帮她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是她为什么非要纠缠不放呢?” 沈晓苏好像非常不想把她的父母牵扯进来,可是又迫不得已只好说:“陈西老说……她家里给我爸送了礼物,而我爸不想帮她们……” 一说到这里,沈晓苏的情绪立即激动起来,近似于抓狂道:“小勉姐,我爸妈不是这样的人,真的不是!他们这么多年从来不收什么礼物,也不欢迎谁到我家来拜访,一直非常廉洁,是真的!你们相信我!” 原来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父母的名誉,所以一直不肯说出这些话来。 可是陈西的鬼魂却又是另一套说法。 我听明白了两边的意思,而真相只有沈晓苏的父亲知道。 看到沈晓苏万分惊恐的样子,我不忍心她受怕,也不愿意林励太过担心,只好说:“你们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陈西死了,原因不明确,我们明天去她家看一看就知道了。另外,不要怕鬼魂,我能看见鬼,也有办法对付它们。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真相,我们明天再说。先睡觉吧。” 听到我说自己能见到鬼,沈晓苏倒没有觉得有多震惊,毕竟她还沉浸在陈西已死的悲慌里。 倒是林励觉得意外和稀奇,他一边抱着沈晓苏,一边问我:“姐,你什么时候能见到鬼了?是不是被鬼缠上了?” 简亦繁一直在旁边默默等着我,听到他小舅子这句话,眉梢挑了挑。 我担心简亦繁现身,立即催促林励:“你送晓苏去睡吧?” 林励嗯了一声,把沈晓苏扶起来便往她房间走。平常林励到晓苏家也来得少,也总是趁着她父母不在的时候。 现在晓苏又受了惊吓,他自然是跟过去陪着她。 我也走到了沈家的客房里去。刚打开空调,房间的门就被简亦繁关上了。 他垮着一张脸,有些闷闷地说:“我感觉像在和你偷情,见不得光啊。” 我的心里也还残存着那只鬼魂惨兮兮的死相,没有什么心情和简亦繁开玩笑,也就哼了一声,然后走到床上去躺着。 看我情绪不怎么对劲,简亦繁也不再调侃我,而是也走了过来,躺在我的身边,用手轻轻玩弄我的头发。 我说:“简亦繁,我有时候觉得,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他微愣,答:“你不是说生命是最有尊严最有价值的东西吗?” “可是活着受苦,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好多人都是这样,活得非常艰辛,一生极度苦寒,还不如死了彻底解脱。”我幽幽地说。 简亦繁知道我是受了陈西的触动有感而发,但还是安劝道:“小勉,别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变好了,冰雪总会融化,太阳也总会升起来。” 我翻了个身,倚到他的怀里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说:“简亦繁,你别走,就在这儿陪着我,好不好?” 他哄着我:“好,我不走,我就这样抱着你睡一整晚。” 有简亦繁在,我的心总能安定下来。 夜色渐深,世界一片寂静。偶尔有呼呼的风声从窗外刮过,带起一片涟漪。 我沉沉地睡了过去,梦境里,我见到一个长发如丝绦的女人,站在高高的王座上,背影落寞地等待着什么。 然而,一觉醒来的时候,简亦繁已经不在了。 我从陌生的床上醒来,身边还残存着他的气息,用力地吸了几下,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 我慢慢起来起床开始穿衣服,刚刚穿好,我听到一阵敲门声。 林励在门外叫我:“姐,姐,你起来了吗?” 我应了一声,然后大步走过去开门。林励一脸倦容地站在门外,问我:“咱们出发吧?” 我说,好,马上就出来。 等我走到客厅,才看到沈晓苏也早就起床了。她睡得也不好,眼睛周围升起了一道黑眼圈。 我们三个人洗漱完毕后,便出了小区去吃早餐。 因为都没有什么胃口,所以我们都吃得很少。沈晓苏一直惦记着陈西的事情,而林励也特别担心晓苏的情绪,便亦步亦趋地跟着。 听林励说,陈西家应该是住在某个城中村的楼栋里,因为那些年久失修的老楼要全部被拆迁了,所以可能会搬家到别的地方去。 我们三个人正准备乘车前往时,沈晓苏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无力地接听起,我便听到一个女生惊咋的声音传来:“晓苏!听说陈西昨天晚上死了!我准备去她家看看,你去吗?” 沈晓苏答:“嗯,去,我和林励都去的。” 电话那头的同学又把详细的地址告诉了沈晓苏,并约好了碰面的时间。 一路上,我们三人都没有什么话。我心里一直在琢磨,陈西说她家给晓苏的父亲送了礼物是什么意思。 陈西家并不远,没过多久,我们就来到了她家附近。 这一片是新开发的一片楼盘与商场,渐渐已现繁华端倪。虽然入住的人还不多,但很明显,南施市准备重点扶持这一片区的经济发展。 穿过主干道的高楼往里走,大约走了十几分钟,我们来到了一栋独自耸立的孤楼。 我抬着朝那栋楼看了一眼,心当即下沉,如石头砸到地上,深厚的一声闷想,然后破碎。 那是一楼六层高的小楼,孤寂地立于一块空地里。周围已经被挖土机挖出了不少沟壑,而想走到那栋楼里去,只能穿过一条危险的独木板。 那楼已经残破不堪,外面的白色墙灰已大面积剥落,露出了里面深灰色的水泥。 有许多的窗口已经没有了窗户,一个一个空缺的窗口堆积到一起,空洞得就像死神的眼睛。 而陈西家,就住在这样的一片危楼里。 我看到三楼还有几户人家,往窗外搭着的竹竿上晾着衣服,坚守着最后一块阵地。 而其中一间,隐有哭声传来,凄惨不已。我猜想,那就是陈西的家了。 我们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往那栋残败大楼里走,时不时地看一下周围的环境,生怕那楼突然会倒下来。 有个清晰的女声忽然出现:“晓苏!” 我们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生大步跑了过来。 林励立即向我介绍道:“姐,这是我们班的班长,她叫杜雪。”然后,他又回过头,说:“林雪,这是我姐林勉。” 我和杜雪互相点头打招呼。 杜雪看着沈晓苏,说:“晓苏,听说昨天晚上……陈西回家的时候,被车撞到了啊,咱们赶紧上去看看。” 我们四人一道,慢慢穿过那道独木板,走到了危楼的楼梯口。 这应该是一栋要拆迁的房子,我不明白陈西一家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不肯搬走。可眼下我们都急着去见陈西的遗体,所以并没有讨论这个话题。 上了三楼以后,有一家传来了大声和嚎哭。声音凄厉,让人闻声动容。 杜雪最先走过去,敲了敲那扇掉了漆的木门,喊道:“开门啊。”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老妇人来开门。她穿着一件灰色麻棉料子的破袄子,脸上被冻得红通通的,嘴唇也也有些发乌。而那双眼睛里,却是满脸的泪水。 我注意到她开门的那只手,也被冻得红肿,手背高高突起,灰红相间,触目惊心。 我还以为这是陈西的奶奶,刚准备打招呼,便听到杜雪出声:“阿姨您好,我们听说了……您节哀啊。” 说着,杜雪的眼睛也红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这一幕我看得极为不忍,就像一直生活在小康生活里的人,突然来到了贫穷的世界里,无处安身。 陈西毕竟是沈晓苏和林励的同班同学,见了这声景,沈晓苏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林励红着眼,牵着晓苏的手往里面走。 屋里很小,我们一进来,环境就显得逼仄了。 陈西的尸体躺在地上,身下垫着一张素麻布。它被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棉衣棉裤,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脸上有一个巨大的撞击口子,看得出来,陈西的母亲已将那血迹全部清理干净,还了女儿一具干净的身体。 在陈西的遗体旁边,还跪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孩子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那个孩子应该是陈西的弟弟,眉眼长得很像,看样子是哭了一夜,此刻已在无声地抽泣。而那个男人看起来年纪显老,面相上看已近六十。 可是我知道,他和陈西的母亲一样,都是因为操劳和不公,才落得今天这副模样。 沈晓苏一见到陈西的遗体,立即扑了过去跪下来,痛哭失声。而杜雪也是眼睛吧嗒吧嗒往下落,心碎满地。 我的心里如同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明明昨天还因为陈西恶作剧扮鬼吓人而生气,可是今天看到她的遗体,心却又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只是觉得这可怜的一家,原本就已经活得水深火热,女儿一死,便更是雪上加霜。 陈西的母亲颤颤巍巍地去给我们几个人倒茶,我立即喊道:“阿姨,不用,不用了。” 在我坚持下,陈母又走了回来,蹲坐在陈西的遗体旁,任眼泪汹涌而下。m。 第一百零一章 锆银戒指的提示 http://..org/ 世间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看着陈西悲伤的父母,心中酸楚拥堵,鼻子一酸,眼泪也落了下来。 我靠到陈母的身边去,轻轻抚她的肩膀,问:“阿姨,她是怎么走了?” 说起这个,陈母哭得更凶。她说:“昨天晚上,她说要出去一下,后来也就没有回来。还是警察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才知道小西出了车祸,撞她的那个司机跑了,没有抓到。可是……我们又没有钱送小西去太平间……只好带了回来。” 说到动情处,陈母抽泣得很厉害,可是又因为女儿的同学们在场,她又拼命地忍着不发出巨大的声音。 生命真的太脆弱,不过一念之间,一线之际,陈西从沈晓苏家跑出去,遇上了肇事的司机。 我又继续追问陈母:“这房子都要拆迁了,你们怎么不搬走呢?” 陈母听了,仍旧没有回头,却还是回答了我的话:“我们能搬去哪里呢?我和她爸年纪都大了,没有什么劳动力,指着房子拆迁赔一点儿,好送两个孩子上学。哪知道……不仅没有钱赔,女儿也没有了……” 说到这心痛的地方,陈母终于忍住,又哭出了声来。 一旁的陈西弟弟和陈父也是一脸悲恸,他们毫无对抗命运的能力,只能被生活推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沈晓苏和杜雪挨到一起,也是不断地在哭。 而我想到陈西死后的那几句话,忍着心中沉痛,继续追问陈母:“这栋楼位置这么好,既然是要拆了,怎么可能不赔钱?” 陈母答:“我们也不知道啊,就是来了人检查了一下这屋,说是不合规定,所以不在赔偿的范围之内。陈西说,她有个同学的爸爸可能可以帮助我们,我们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换了钱去请他帮忙,可是陈西说……她同学的爸爸也没有理我们……” 沈晓苏在场,陈母说的就是她的父亲。可是陈母并不知道,她身边那个流着眼泪的女儿,就是陈西说的那个同学。 这件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其中细枝末节,我并不清楚。 可是按照沈晓苏的话来说,她的父亲绝不是那样的人。 而如今之计,也只能等到沈晓苏的父母公差回来,再想办法打听真相。 杜雪默默地哭了一阵儿,才又去安慰陈母:“阿姨,您节哀。你们要是拖垮了身体,陈西在下面也不会安心的。这快过年了,我去组织学校的同学募捐,咱们好让陈西入土为安。” 陈母继续哭着,没有接话。 而沈晓苏亦没有为自己的父亲辩解。 就这么静默了很长时间,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戒指有了动静。抬眼去看,果然看到陈西的魂魄出现了。 它一身白色沾血的衣服,站在自己的**旁边,心痛难忍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再一看看到沈晓苏也在时,便露出了愤怒的目光。 贫穷是罪恶。尤其是自己的家底被班上的同学窥探清楚,更让人觉得无地自容。而更让陈西受不了的,不是自己家境贫寒,而是他们拿出了整个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几乎已是最后一点心力,去央求同学的父亲帮忙时,却从未得到回应。 照陈西的话来说,就是沈晓苏的父亲收了陈家的东西,却没有帮他们把事情办好。 而照沈晓苏的话来说,就是她父亲绝对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人。 陈西的鬼魂步步逼近,慢慢踱到沈晓苏身边来。奇怪的是,晓苏今天却并不能看到它。 我看到陈西伸出双手,那惨白如纸枯瘦如柴的十指慢慢靠近了沈晓苏的脖子。我心下大赅,生怕它要把沈晓苏掐死。 可是,我不想惊扰了其他人,所以只准备在心里向简亦繁呼救,好让他能把陈西的魂魄带走。 不过我还没有念到简亦繁的名字,陈西的房子里又凭空出现两道影子,一黑一白,头顶薄纱,手执武器。 不等陈西的手靠近沈晓苏的脖子,黑白无常已经赶了过来,一左一右,钳制住了陈西的鬼魂。 不过数秒,陈西的魂魄就被带走了。临走前,我看到了它那双仇视的喷血的双眼。 而陈家人并不知道这一幕,也不知道陈西的鬼魂刚刚回来过。 他们继续在那里哭着,声泪俱下。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贫苦人家,虽然自己家也不算大富大贵,也过得也还有滋有味。却从不曾想过,在这样的时代里,还有这样的孤苦贫寒的人,苦苦地挣扎于人世间,只为生计。 我问陈母:“既然这样,为什么没有去上/访?总会有人管你们的死活啊?拆掉你们的房子,又不赔钱,逼得你们无处可去,这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母听了,并未显得多激动,倒像是习惯了一样的泰然。她说:“我们应该去找谁呢?又有谁管我们呢?” 这话像两记闷锤,锤在了我的心里。我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对沈晓苏和林励说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不要打扰太久了。” 杜雪也站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陈母,说:“阿姨,回去以后我就组织募捐,您……节哀。” 又相互说了几句话,我们从陈家那座危楼里退了出来。 杜雪已经开始拿出手机,在南施市一中的校园论坛和班级群里开展募捐活动。她和我们不同路,所以从陈家出来以后,我们要分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回家。 杜雪并不知道陈西昨晚发生过什么,当然我们也没有打算告诉她。 告别以后,我和晓苏林励一起坐上了回去的车。 一路上,沈晓苏依然揪心难忍,咬着嘴唇,红着双眼,不肯说话。林励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默默陪伴着。 我们先回了沈晓苏的家。 毕竟,林励放心不下自己的女朋友,他想多陪她一会儿。我也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坐在晓苏家的客厅,她终于安定了一些,嗓音干涩地说:“林励,我真没有想到过,陈西家的条件是这样,要是早知道,我就……” “别说了,晓苏,别说了。”林励轻声打断她,“这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沈晓苏说着间眼眶又倏地红了,眼泪又快要落下来。 话间,他们两人的手机一直在嘀嘀地响个不停。林励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我靠过去,瞄了一眼,看到林励正在用手机转账,而转账的原因是响应班长杜雪的募捐。 沈晓苏看见了,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操作起来。我无意中看到,晓苏转账的金额竟然是五位数。 都是年轻的学生,都还只是孩子,面临了这样大的人生触动,忽然对生命有了新的感悟。 我们三人相对无言之时,房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 没过几秒,大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率先走了进来。他提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步履生风,大步迈了进来。 而他身后跟着一个保养极好的女人,盘着头发,显得高贵又大气。两人进来后,又有一中年男子跟了进来,个子偏矮,也同样提了个黑色的包。 这时候,我手上的锆银戒指忽然泛起了微弱的光。我四下查看,却并没有见到有鬼魂靠近。 三人一进来,沈晓苏立即叫了声:“爸,妈,余叔叔。” 最先进来的男人就是沈晓苏的父亲,他长得很高,面目很详和,看着倒真不像是陈西说的那种人。 而沈晓苏的母亲走进来,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发现自己女儿的眼睛红红的,立即走过来问:“晓苏,这是怎么了?” 沈晓苏先礼貌地说:“妈,这都是我们的同学,我们班有个女生……昨天晚上出车祸死了。” 说到这儿,晓苏的眼睛愈发红了。 而沈母便自动误解成我和林励都是晓苏的同学,正在讨论那个出了车祸的女孩。又因为沈晓苏从小便心地善良,有这种的反应也属正常。于是沈母没有再多想。 沈父换了鞋子过来,朝我和林励点了下头,又去拍自己的女儿的肩膀,说:“别太难过,做好家属安抚工作,人已逝,但后续的工作不能乱。” 我觉得沈父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遇事总能不慌不忙,并考虑长远。又因他面相挺阔,大义渭然,我对他的印象还挺好的。 只是我是真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在他的家里,与这么高职位的人面对面相见。 而那个被沈晓苏叫做余叔叔的男子最后才进来,他提着个公文包,朝沈父犹疑地说:“老板,那……” 沈父手一挥,答:“公事明天去了办公室再说,你先回去吧。把这次出行的记录写成一份报告给我,我要开会做研讨。” 那位余先生一颔首,恭敬地答了声“是”,便又连口茶都没有喝,就直接离开了。 奇怪的是,这位余先生一走,锆银戒指上的光就骤然消失了。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余先生很明显是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他一靠近我,我的戒指就会发光? 沈父和沈母去了书房放置东西,我趁机问了一下晓苏:“刚才那个余叔叔是什么人?” 她微怔了一下,然后回答:“是我爸的秘书,大概有七八年了。” 我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女朋友的父母而不自在,林励安慰了一下沈晓苏,就叫上我,说要先回家了。 沈晓苏也明白他的意思,便也不挽留,说了几句话,便把我们送到了门口。 在回去的路上,我和林励认真讨论着这件事情。m。 第一百零二章 谁知人间疾苦 http://..org/ 陈西的死是个意外,这毋庸置疑。可是她的死和沈家又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沈父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心胸坦荡的君子,而不像陈西说的那么苟且。 所以这件事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快到家的时候,林励突然提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说:“姐,你说,陈西家既然砸锅卖铁想求沈家帮忙,那么他们到底见到了晓苏父亲本人没有?” 我心里一惊,立即明白了林励的意思。 “所以,你是说……有可能中间还有一个人在从中作梗?”我问。 林励点头,眼睛里是一片深虑之色。 我立即想到了那个姓余的男人。他一进门,我的戒指便亮起,而他一出去,那光却又暗淡了下去。 所以,这个余先生必定有所问题。 不过我没有把这个疑点告诉林励,我已经让他知道我能见到鬼,若再把戒指的秘书告诉他,恐怕会节外生枝。 又因简亦繁说这戒指日后能赋我极大的能力,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要拼命保护它。 回到家以后,林励仍然闷闷不乐。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忽然问他:“今天你们班长杜雪说大家都在寒假补习,为什么你不去?” 林励抬头,声音平稳地答:“我去做什么?去给他们补习?我没有那个美国时间。” 他说话的自恋语气像极了简亦繁,让我看得心中一动。而一想到简亦繁,我心中又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又对林励说:“你自己先看会儿电视,我昨晚睡得不好,现在回房间去午休了,不要打扰我。” “知道了。”他说。他的心思本来就是沈晓苏的身上,自然没有闲工夫去管我。 回到房间以后,我立即在心里召唤简亦繁。 这一次,他并没有马上出现,而是过了那么一两分钟,他才慢悠悠地赶来。看到他一脸闲适地出现在我房间,我略有不满地问:“今天怎么那么慢?” 他答:“在陪云浅。” 我一听,立即炸毛,气得大叫:“你走!去陪她!不要再来找我!” 可是简亦繁又斯条慢理地走近我,猛地把我一搂,附在我的耳边说:“在和她一起彻查下面逃跑的灵魂。” 我这才心里好受一点,但还是去捶简亦繁的肩:“那你干嘛说那么暧昧?” 他双手抱着我的上半身,笑着答:“我喜欢看我女人吃醋的样子。” 这一上午,我的心一直处于凝滞混沌的状态,却因为他的撩拨,而瞬间融化成了水。 但我仍然没有忘记找他来的目的,于是转过身去和他面对面而立,说:“我想问你,为什么锆银戒指亮了,我身边却没有鬼?” 简亦繁听了,立即答:“那不可能。锆银不亮,不代表没有鬼魂靠近你,比如冥王的妹妹云深,就是法力太深你感应不到,当然,云浅出现,你也不能及时感知。但是,如果锆银亮了,就必定是有鬼魂出现了。” “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啊,那个姓余的男人一来,戒指就亮了,可他一走,那光就消失了。”我解释。 他问:“哪个姓余的男人?” 我便又把之前在沈晓苏家见到其父母及沈父秘书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又把陈西一家的情况讲给简亦繁听。 简亦繁是冥间之魂,对人间的疾苦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而他最大的怜悯,也只是我罢了。 所以,在提到陈西一家的惨状时,他并没有显得多忧伤,而注意力却放在了那个余秘书身上。 简亦繁想了想,问:“那个余秘书有没有被鬼魂上身?他说话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我答:“并没有啊,我看他说话挺正常的,对沈父也恭恭敬敬的,没什么特别的。” “那他身上没有佩戴什么饰品?比如佛牌,或者佛珠之类的。”简亦繁又问。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余秘书,他穿得很多,又套着大衣,我并不能看见他是否戴了这些东西,于是照实回答简亦繁:“不清楚有没有,但是佛牌和佛珠有什么讲究?” 简亦繁告诉我:“其实在很多佛牌和佛珠里,是有鬼魂的。比如高僧在世时,他手上的那串念珠,会有一百零八颗,每一颗都是由他自己亲自开光加持过的,用来吸附镇压一些心怀怨气的鬼魂。而这些魂魄终日侧听大师诵经的声音,怨恨会慢慢消散。等到高僧圆寂之后,这些佛珠会被拆解成数串手链,被不同的有缘人请走供奉,用来保平安和事业亨通。” 我听得直瞪眼,问:“所以说,其实很多人戴的那些佛珠手串里,都有鬼魂在里面?” 他点头答:“是的,但是只有高僧加持过的,才会有。一般的佛珠佛牌,佛性不强,镇压不住鬼魂。” 如此说来,那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余秘书进门,我的戒指能感应到他身上的鬼魂,但发出了光。他一走,鬼魂自然也就离开了,于是那光便灭了。 说明,他的身上一定会有这样一块佛牌或者佛珠,用来护他平安,还有保他仕运亨通。 可我想不通的是,他已经如此平步青云了,为什么要借用鬼魂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呢?我又想到我林励的那个假设,就是陈西家请沈父相助时,中间应该隔了一个人…… 我去央求简亦繁:“你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这个余秘书?我总觉得他有问题……” 简亦繁去搂我的背,声音澄澈:“小勉,以前你帮助鬼魂渡劫,现在又要插手人间事务了吗?” 我低着头,默默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陈西的惨死,肇事司机逃逸,陈家陷入绝境,房屋即将被拆,他们无处可去。 这每一次,都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 我知道,如果我没有看到,也便能安心度日。可是我看见了,却不管,心里那根针便会扎得我浑身难受。 最后,我笃定地抬头,看着简亦繁,说:“对,我要管。我不希望那些人为虎作伥恣意妄为。” 简亦繁像早就料到了我的答案,于是点头,答:“好,我去帮你调查一下他的背景,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不能对他动用法术,否则是破了我的戒律。” 我点头表示理解。 说完之后,他便身形一闪,从我的房间里消失不见了。 一下午,我都假装在房间里睡觉,其实是在等着简亦繁回来。林励也没有来打扰我,一直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时不时和沈晓苏发发信息。 差不多快到晚饭时间,简亦繁才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里。 他一来,我立即从床上坐起来,急急地问:“查到了吗?” 简亦繁飞身过来,稳稳地落到我床上,搂着我亲了一阵,才慢慢地开口:“你说的那个余秘书好像是有点问题,下午我去了他家,看到了他收了一箱东西,并亲口保证会交给沈晓苏的父亲。而且他的家里有很多来路不明的东西,不乏有古董文物之类。我还看到他的脖子上确实佩戴了几颗佛珠,是上好的菩提珠。” 果真如此!那个余秘书果然是横插在沈父和陈家之间的人! 知道这些以后,我急着要去找林励商讨,并与沈晓苏商量对策。而简亦繁拉着我的身子,不满地说道:“你需要我时便叫我来,用完我就不管我了?” 言辞酸楚,满脸委屈。 我看得心软,凑过去吻他的唇,轻轻哄他:“等我办完这件事,就好好陪你。” 他原本也只是故意调侃我,听到我这样说自然是欢喜,于是便手一举,示意放行。可是眼睛里却带了抹挑逗的意味,看得我双腿发软。 趁着他挥手,我立即起身穿好衣服,朝客厅里的林励奔过去了。 我隐晦地把简亦繁告诉我的事儿向林励一提,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涵义。林励很聪明,马上就猜到余秘书收到的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想了想,问我:“姐,要不咱们打电话给晓苏,然后跟她说实话,再叫她去探探风?” 眼下之计只能如此。 我们在电话里对沈晓苏说,据可靠消息,我们无意发现余秘书的不正常行为,希望能够反应给她的父亲。 而那个送箱子的人我也透露给了晓苏,意在让她父亲去对质。 做完这一切,我和林励都在家里等着沈晓苏的反馈。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晓苏的回话才姗姗来迟。电话一接通,我听到她的声音很激动:“小勉姐,竟然是真的!陈西说送的那些东西,真的在余叔叔手上!可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爸!” 我立即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答:“我把陈西的事儿讲给我爸听,刚开始他以为我在胡说八道还不相信我,可是我把你说的那个送箱子的人信息告诉了他,还说了余叔叔家里的情况,他才半信半疑。后来,我爸把余叔叔叫到家里来问话,我偷听到了余叔叔亲口承认了!还说他是一时糊涂,希望我爸能帮助他!” 这件事儿到这里才算是真相大白。 陈西家因为“不符合拆迁赔偿条件”而被拒绝赔偿,走投无路下,陈西想请同学的父亲帮帮忙,可是中间隔了一个余秘书,所有好处被余秘书一道收了去,从此杳无音讯权当没有这回事。 陈西见沈家并不理睬,心生怨恨,于是扮鬼吓人,哪知道被我们拆穿之后,却又因为车祸而意外身亡了。 但是,沈父终于知道了这其中的内情,也终于听到了一些民间的呼声。 第二天,沈父亲自将余秘书送到了纪检委,然后又亲自去了陈西的家。 穿过那道危险的独木板,沈父拧着眉心负手上了楼梯。见到那悲惨的一幕,就连他也是极为不忍。 在了解过情况之后,他痛心疾首地向陈西的父母表示,一定会按照政策,将那笔拆迁款落实到陈家手中。 末尾时,他还惭愧地说道:“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才让你们遭受如此大创。我应该向你们赔罪!” 一行人皆是不忍心,连陈西的父母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都已经挂上热泪两行。 我和林励站在人群的最后,心里动容,相顾无言之后,我们默默地和沈晓苏一起离开了那座风雨飘摇的危楼。 路上的时候,沈晓苏忽然接到了杜雪打来的电话。杜雪说:“晓苏,有两个好消息啊,一是我们学校为陈西募捐到了十几万元呢,当然有你的那一万块啊。再就是警方传来消息,说那个肇事的司机找到了!” 我和林励听了也略沉安慰。离开好久,我依稀还听到那危楼里传来陈西的哭声:“这都是我女儿的命换来的啊……这可是我的女儿的命啊!” …… 回到家以后,林励一直眉心不展。过了好久,他忽然对我说:“姐,高考结束以后,我不想去做毕业旅行了,想去山区支教几个月,做点自己能做的事情。” 我知道他心理变化的原因,也为他的忽然成长而高兴。 这世间何尝不是这样呢? 最可怕的,不是鬼吃人,而是人害人。所幸的是,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透过窗子望出去,天空中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新年将近,我们即将辞旧迎新。 那雪下得很大,没用多时,天地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掩盖了世间一切罪与罚。m。 第一百零三章 灿烂的烟火 http://..org/ 送陈西入土的那天,我和林励还有沈晓苏都去了她家。 拆迁赔偿即将到位,学校募捐的钱也全数交到了陈母的手中。而那个逃逸的肇事司机也将面临着巨额的赔款与刑事责任。 见到我们前来,陈西的父母仍是满脸悲伤。而朴实的陈母一直拉着我们,眼泪直流,不断重复着“谢谢你们”这句话。 好好的一条生命,就这么突然没了。 我们的心里都很沉重。陈西的家人捧着她的骨灰盒,一路送去了墓园。我们几个人也都都跟着,默默不说话。 陈西生前就过得贫苦,死了以后,她的父母给她找了一块上好的墓地,以慰她在天之灵。 在陈西墓前鞠了好几个躬后,我和林励、沈晓苏才一起告别了陈母,然后回家。 其实我们三个人心中总归是有些愧疚的。 如果那天晚上,我们能好好的谈一谈,或者我在楼上并没有设计去抓住陈西,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激动,也就不会刚好那么巧碰上那个醉驾的司机? 沈晓苏的心里也极内疚。 不管怎么说,陈西的去世和沈父有一定的关系。虽然不是沈父直接导致,可也和他忽略了下属胡作非为有关。 回去以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里慢慢磨着这些事情。 有一个叫做遗憾的三角形在我的心里来回转动,三个角扎得我的心疼痛难忍。就连简亦繁来了,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知道我在为陈西的事情而悲伤和自责,于是坐过来安慰我:“小勉,生死总是有命的。这不能怪你,这是她的命运。每一个人在投胎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了他能活多长时间。那一天,那个叫陈西的女同学,即使没有遇见那辆车,也会因为其他原因而丧命。这和你无关,小勉。” 简亦繁说得有道理,可是我也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好让我不那么歉疚。 毕竟是一条人命,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就由人类变成了鬼魂,多少让我于心难忍。 接着两天,我一直都没有出门,也没有去会老同学,总是默默地呆在家里吃饭和睡觉。 林励也是一样,他白天除了去见一下沈晓苏,其余时间都耗在家里,也不怎么说话。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无精打采地在家里呆着,我爸妈很快察觉到了我们的异样。 我妈问我们:“你们俩碰上什么事了?” 林励想了想,化繁为简地回答:“班上有个同学去世了,心里难受。” 我妈一听,也是动容:“天哪,这都要过年了,怎么会突然……唉。”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任由我们颓废。 就这么过了几天,小年夜便来了。 南施市有一种说法,小年就是小孩子过年,这一天,小孩子犯了错都可以被原谅。 我妈看我和林励总是颓唐,于是给我们出主意道:“你们两个今天要不要出去放烟花?小年夜江边有烟火晚会呢,你们约几个朋友一起去玩一玩吧?这大过年的,别老消沉,唉。” 林励也同意我妈的建议,他对我说:“今天我们吃完小年饭以后,干脆约几个朋友一起去江边看烟火晚会,也权当放松一下,怎么样姐?” 我的情绪积压了几天,也愁找不到出口,于是也就同意了。 因为是小年夜,家里餐桌上的菜色丰富了许多,都是我和林励非常喜欢吃的。 为了不拂我妈的兴,林励故意开玩笑:“妈,看到你做的这些菜,我心情都变好了好多。” 我妈也配合地笑:“早知道这样,我就早一点做给你吃。” 电视机里,各大频道已经开始在宣传热闹的小年夜晚会,我们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那热闹的声音,终于觉得自己荒凉的心好受了一些。 吃完饭以后,我分别给青瓷和谭言打了电话,约她们一起去江边看烟火晚会,她们也正好没什么事情,都爽快地答应了。 而林励的世界里只有一个沈晓苏,所以他便只邀了晓苏,而后者也答应了。 做完这些以后,我们就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等着晚上的到来。 林励忽然想到了一点什么,问:“姐,你那天说你能看见鬼,还说你有办法对付它们。你是有什么办法?” 其实我的办法就是简亦繁,可是我不能说实话。于是扯了个谎说:“鬼不是都怕太阳和镜子?” 其实大部分鬼都不是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害怕见光。它们只是很少在阳光下出来活动,毕竟魂魄是弱性体质。 林励对我的回答半信半疑,但所幸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否则以他的聪明智慧,我很难蒙混过关。 又看了一会儿电视,我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来。 打开一看,我的三个室友像约好了似的同时发来了祝福短信。 李小凡说:“林勉,祝你在新的一年,罩杯再大一个号!” 我看到之后,沉郁了几天的心竟有了好转。 方婷说:“林勉,希望我们能洗尽尘埃,迎接新年的阳光。”她的话挺有深意,但我能明白她的意思。而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陈梦说得最中肯:“林勉,祝愿你新的一年一切顺利,不要再挂科了。也希望你能顺利从中大毕业。“ 她一提到“挂科”的事儿,我立即想起来,期末考试结束以后,我还没有在学校的教育网上查看成绩。 一想到这儿,我的心又有些紧张起来。 林励见到了,问我怎么了。我支吾地告诉他,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 他斜瞟了我一眼,说:“六十分万岁?” 我点头,说:“就怕五十九逼死一个人。” 林励干脆站起来去开电脑,然后站在房间门口叫我:“姐,你们学校的网站我帮你登录了,来,查分吧。迟早是一死。” 我踟蹰地走过去,心情紧张地登录学号和密码。 在成绩窗弹出的那个瞬间,我忽然觉得很紧张。紧张得就像……第一次交身托付于简亦繁一样。 然而,下一秒,我极快地扫了一下那成绩,立即惊叫起来:“林励!我全部及格了!” 林励早就看到了我的成绩单,像抚摸宠物的头一样,碰了一下我的头发,说:“好丢脸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平均成绩最高分62分,也真是够了。” 可我却喜滋滋地站起来,说:“我明年不用补考了哎。” 他一脸“无药可救”但还是为我开心的表情看着我,心情也渐渐除去了阴霾。 晚上很快便到来了。 我妈给了我们一些钱,让我们出去痛快地玩一玩儿。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但幸运的是并没有雨雪。 我和林励先去接了青瓷,然后又去等沈晓苏下楼。而后才又去了江边,等着谭言和我们会合。 等到我们五个人全部聚首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冬天黑得早,但时间却还不迟。我们去采购了一些烟火,拿到江边公园去,等着和大家一起燃放。 年轻人一聚会,气氛总会好起来。 青瓷和谭言相互间都认识,关系也还算不错,以前也在一起玩过几回。她们对我的弟弟自然是熟悉,可是对于沈晓苏,这倒是第一次见面。 谭言一见到晓苏,就开玩笑道:“咦呀,这就是林励从小学开始就吵着要娶的女朋友啊。” 沈晓苏脸皮薄,被谭言这么一说,局促得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倒是林励大大方方地承认:“谭言姐,你说得太对了,我要娶的就是她。” 这样的话从一个高三的男生口里说出来,多少让人觉得轻浮。 可是被林励这么一说,却又忽然极自然流畅,好像他讲的,只是一个如太阳东升西落般的既定事实罢了。 青瓷跟着起哄:“哎哟我的天,一个高三的小孩子,带着女朋友来虐我们三个没有男朋友的姐姐,这可真是今年最虐心的事情。” 青瓷一讲到我们三个都没有男朋友时,谭言立即意味深长地转过头朝我看了一眼,示意我已经有简亦繁了。 我一直不明白,简亦繁为什么不将谭言的那部分记忆拿走,可是每次见他时,却又忘了问这事儿。 我们几个人聊了很久的天,负责烟火晚会的主持人才在大家的等待里走上了一个高高的建筑台子。 江边公园很大,护栏边人很多,大家站得很开,热切地等着主持人的开场白。 那个主持人是公园里的一个负责人,见时间已到,于是拿了个无线话筒开始讲话:“各位亲爱的市民朋友,我们江滩公园所有工作人员祝你们小年快乐!今天的烟火晚会分三个环节,一是自由燃放,也就是你们可以在八点到八点半之间,将你们手中的烟火随意燃放完;二是礼花盛开欣赏,由我们江滩公园负责,届时将会给大家呈现出一副美轮美奂的景象;第三呢,是我们给大家准备的一个惊喜,今天我们请到了本市一位知名的歌手,在小年夜来为我们献唱!那么,现在是八点,大家可以自由燃放烟花了,请关注时间,注意安全!” 主持人话音刚落,我们就开始拿打火机去点手上各式各样的烟花。南施市禁止燃放爆竹,可是烟花却是不禁止的。 很快,江滩边就涌现出一大批烟花来。那花色大多呈黄色,就像在电焊时冒出来的那种火星一样,直直地往天上窜,然后化作烟花雨落了下来。 刹时间,天空被烟花点亮,精彩纷呈。即使我们自己买到的普通烟花都只是寻常颜色,但也止不住大家的兴奋和开心。 我手上的烟花很快被点完,于是只好兴致勃勃地去欣赏其他人的。 来回张望间,我无意间发现,离我不远处的一位大姐正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燃放着烟花,而那烟花从纸筒里喷射出来时,竟呈现出颜色绚烂的七彩色,如盛大娇美的花,绽放在晴朗的夜空。 她的烟花花盘格外大,放出来的烟花又格外美,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因为这样的烟花,寻常人根本买不到。除非定制,才会有如此效果。 我慢慢靠过去,好更近地欣赏那绝美的烟火。无意间,我看到那位大姐的脸,却发现她竟带着一丝悲伤,好像那灿烂的花火并不能让她开心一样。 正奇怪时,我的手上传来了戒指一伸一缩的提示——有鬼魂靠近了。 我一抬头,果然看到一个男人的鬼魂慢慢飘过来,像一道轻飘飘的影子,慢慢靠近那位大姐。 鬼魂也跟着大姐一起去看那烟花,好像在与她共享一声人间最后的绝响。 而我再看了看那烟火释放出的颜色与花型时,心里却陡然一惊,有种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m。 第一百零四章 爱的诠释 http://..org/ 放烟花的大姐身边聚集了很多人,都在一齐欣赏着那绝世盛大的烟火。 周围有不少人开始热闹地起哄,直夸那烟花美丽。可是,被称赞的大姐却丝毫没有觉得开心,反而越看越难过。 我看着她把手中那根烟花燃尽,然后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而她身后的那只鬼魂也就一直那么静静地跟着,不上前,也不离开。它和她一起,都朝那绚烂至极的天空看,看着看着,连那鬼魂也是一脸悲伤。 我慢慢靠近大姐身边,无比同情地说:“大姐,你放的烟花真漂亮啊。” 可是大姐一心沉浸在那灿烂里,并没有回应我的话。 一回头,我与那只鬼魂四眼相对,我稍微打量了一下它。 那鬼魂见到我也是极讶异,它抬起一双浅淡的眼问我:“你……能看见我?” 我点点头,轻声问:“那烟花是你的身体么?” 它大吃一惊,追问我:“你怎么会知道?” 我又朝天空看了一眼,四周都汇集着暖黄色的火花,唯有大姐燃放的带有七彩闪光色。我说:“其实我就是猜的,因为这烟花太稀少,除了烟花常有的材料外,应该是加了磷灰石。而刚好……我能看到你站在她身后,所以猜想是你的……骨灰……” 我说话的声音很低,周围又比较嘈杂,所以没有让那位大姐听到。 而那只鬼听到我的解释,先是大吃一惊,随后竟又慢慢地笑了。好像这一切,皆是它心甘情愿。 男鬼点了下头,笑得壮烈。 它说:“我没有办法陪它走完这一生啦,所以请求了朋友将我的骨灰订制进烟花里,盛开在她的面前,也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一点事情。” 鬼魂想让自己的妻子记住它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分美好,即使从此阴阳相隔,也能不念不忘。 而看起来,那位大姐应该是知情的。所以,她才在看到那些灿烂花火的时候,潸然泪下。 那只鬼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可怕,就像一个正常人形一样,虽然身体轻飘飘的像道影子,可是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我忍不住问:“你这么年轻,为什么就走了?” 它答:“因为患上了绝症,不想拖垮她。所以吃了安眠药。” 轻描淡写两句话,说完了他的人生际遇。 从此我总觉得,相爱的两个人,一定要相互扶持到老。就像婚礼誓言所说,无论贫穷还是疾病,都不离不弃。 可是见多了生死之后,我才蓦然惊觉,好多人并不能完全做到这一点。 因为真的深爱,不忍心对方因自己而人财两空,最后留一俱残破的躯壳,在人世间风雨飘零。 于是这只男鬼选择了不再治疗,把积蓄留给妻子生活,而自己却选择了早一步离开。 生之不易,死亦大气。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那只男鬼,只好对它说:“大姐一定会幸福的。” 那只鬼魂慢慢飘过来,问:“你能看见我,也能听到我说话,能不能帮我转达几句话?” 我点头。 它说:“请你告诉她,我希望在我离开以后,她能再找一个对她好的男人,过完下半辈子。让她别逞强,别一个人辛苦担着,我即使去了下面,也还是爱她。告诉她,如果有来生,我还要遇见她。” 我听得鼻腔发酸,但还是遵照鬼魂的愿望,走到大姐身边,靠近她的耳朵说出了这几句话。 大姐的烟花刚好放完了,陡然听到一个陌生人的传话,她却并没有显得很惊讶。好像见过了生死的人,眼界已与常人不一样。 她听到自己死去的丈夫最后的话,身子一僵,继而却突然哭了起来。泪水泛滥,可是她却忍着不哭得太大声。 我看到那只男鬼走到她的面前去,伸出几近透明的手指,为她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人鬼有别,可是情意却更深。 我看得心中抽痛,咬着嘴唇不忍再继续看下去。待我再抬头时,已经能看见混穿在人群里的黑白无常,它们来寻找这位大哥的鬼魂了。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周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位燃放美丽烟花的女人,为何会突然蹲下去咬牙痛哭。 我回到林励身边去,无厘头地说:“林励,你一定要趁着这好时光,好好珍惜沈晓苏。” 他有片刻的怔愣,随即笑起来:“姐,你越来越文艺青年了,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二啥青年的。” 我不理会他的调侃,走到青瓷和谭言身边去看她们放烟花。 而那位燃烧了骨灰烟花的大姐,在人群里慢慢离去,不过数秒,便消失不见了。 江滩公园继续着之前的热闹,小年夜里,大家的脸也都喜气洋洋,似乎并没有人再记得刚才那位痛失丈夫的大姐。 烟火晚会热热闹闹地进行了一晚上,接着又是官方组织的焰火表演,因为是定制的烟花,所以夜空显得格外绚烂。 我们几个人一起欣赏完了所有江滩公园准备的烟火,夜空里不断有美丽至极争奇斗艳的礼花绽放,点亮了我和林励这几天以来阴霾的内心。 差不多到九点的时候,就进行到晚会的第三项了。 江滩公园请了我们本市很有名气的一位歌手来献唱,引得市民大声叫好。 而经历了这个热闹纷呈的晚上以后,我感觉自己的心里的负担像减轻了一些。 虽然黑暗笼罩,可是光明总会到来。 参加完晚会已经到了近十点了。沈晓苏和谭言都要赶最后一班车回家去,而青瓷家离我家不远,所以她与我和林励同行。 林励与沈晓苏难舍难分,好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初遇时的新鲜。 一个半大的孩子在我们面前秀恩爱,弄得我和青瓷都艳羡不已。青瓷更是调侃林励:“你们班上还有你这样的好男生吗?给我介绍一个看看。” 林励一本正经地答:“你能接受姐弟恋?” 青瓷回:“女三大抱金砖,我这么大块砖,莫非还怕个姐弟恋?” 一路上因为有他们两人的斗嘴,气氛一直很好。 我想到已经去了冥间的陈西,只愿她来生投胎于一个好的人家,不再受苦受难。 到家以后,我爸妈都还在看某电视台的小年晚会,见我们到家,我妈立即问:“好玩吗?” 我们都点头,然后准备抢浴室去洗澡。 我妈看我们互不相让,笑道:“你们今天都早一点睡,明天就要开始参加家宴了。” 南施市有个风俗,过了小年夜,从腊月二十五开始就正式算过年。从这一天开始,大家都会去嫡亲的伯伯叔叔姑姑家轮着吃家宴年饭。 一般来说,是按照父亲的兄弟姐妹长幼顺序开始轮,所以每年腊月二十五,我们都会先去大伯家。 年年如此,我和林励也并没有多新奇,应了我妈的话后,便去洗漱。 当天夜里,我躺在床上默默想着这十多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心里那块大石头慢慢落下,只剩下了一声空荡的回响。 一翻身,看到正躺在我床上的男人,略有一惊,问:“什么时候来的?” 简亦繁唇角弯弯:“小勉,小年快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我靠过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像含羞的少女一样,蹭了蹭他的下巴,答:“简亦繁,有你真好。” 他知道我忽然煽情的原因,可是却邪痞的接话:“有我哪儿真好?” 这个男人总能把好端端的情调给破坏掉,然后把话题引向他想要走的方向。我听到他的话,立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于是不理他,又翻了个身转过来。 可是他却不依不饶,从背后抱着我,双手搂在我的腰间,凑过来慢慢说:“小勉……” 他边叫我的名字边动手探寻,而这个技艺高超的男人,总有分分钟撩拨人的本事。 我知道他不会轻易罢休,干脆开了空调配合他。 看我这么主动,他自己也是高兴。恨不得将自己满腔的热情拿出来送给我。他把我的脸掰过来,魅惑地说:“今天我们玩一点新花样好不好?” 我一听,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立即警觉地问:“你想做什么?” 他答:“换个地方,或许更刺激……”话音刚落,他大手一伸,把我整个人带着翻了两个身,滚到了地毯上。 …… 第二天醒来时,我觉得自己像被人打了一样的酸痛。 简亦繁自创了不少新鲜又刺激的姿势,逼得我不断去配合他的节奏。虽然腰酸腿痛,但好歹精彩纷呈,醉生梦死。 林励来敲我的房门,大声地问我:“姐,你起来了没有?要去大伯家了!” 我应了一声,赶紧起来穿衣服。 房间里还留着简亦繁好闻的清新气息,我想到昨夜的温存,脸慢慢红热了起来。 收拾好自己之后,我便和林励先出发去大伯家。我爸妈上午还要上班,便等中午休息时再去。 一路上,我问林励:“堂哥堂姐他们都回来了没有?” 林励说:“应该都回来了,我也没问。” 我爸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其中两个伯伯都住在城里,而叔叔和姑姑住在乡下。 每年聚会的时候,他们都会先到大伯家来,然后再又一起回乡下去。 我和林励到达大伯家的时候,叔叔和姑姑家的孩子都已经来了。大伯家的堂哥也在家等着我们,见到我们前来,大堂哥开心地说:“小勉小励,快来坐,现在只有林雨没有来了。” 林雨是二伯家的女儿,比我大四岁,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一直在大城市里工作。 兄弟姐妹们见面总是分外的亲热,大家热闹地坐在一起聊天,吃水果和零食。大堂哥又张罗着我们一起打打牌,边玩儿边等林雨姐过来。 大约坐了快四十分钟以后,大堂哥家的门铃才响了起来。 门一开,一个身材苗条纤细、脸蛋肤白貌美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大红喜庆的衣裳,脸上带着盈盈湛湛的微笑。 我们几个堂亲都愣了,不知道这是谁。 而那女子看到我们的表情,嗤嗤地笑出声,说:“你们看我看干嘛呀?不会叫雨姐了?” 她是林雨? 怎么可能?m。 第一百零五章 举止奇怪的堂姐 http://..org/ 我印象中的林雨,虽然个子有这么高,但是一直偏胖。 从小到大,她特别喜爱甜食,在同龄人里总是比别人胖几圈。后来长大了,不仅没能瘦下去,反而因为吃了过多的垃圾食品而越长越胖。 因为饮食问题,她的脸也一直发黄,脸上肉嘟嘟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而这才一年不见,林雨就换了个人? 且看现在的她,身材比例极好,双腿修长又笔直。亭亭地站在那里,自令人赏心悦目。而那张脸也是的,瘦得恰到好处,下巴有一点点尖,是张标准的美人相。 她化了一点淡妆,一双灵秀的眼睛扑闪扑闪,宛如一双天生的含露目。从前矮塌的鼻梁如今也变得高挺秀气,薄唇上了淡淡的唇彩,颜色自然又美观。 所以,我实在把从前那个胖胖的林雨姐和眼前这个花容月貌的美女联系到一起。 看到我们几个弟弟妹妹都傻愣着,林雨好像心情很好。她娉婷地走过来,笑道:“我不就减肥成功了,你们怎么这么惊讶啊?” 声音一出,我们立即听出来,是林雨姐独有的嗓音。 几个弟弟妹妹这才奔过去,啧啧称奇道:“天哪,雨姐,你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啊!” 如果不那道声音,我也会根本认不出来这是曾经的林雨。就好像你告诉我,沈殿霞减肥变成了范冰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那张脸也是,原本脸型很胖五官松散,现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张大明星一样的漂亮脸蛋。 我又打量了几眼,心里暗自觉得,林雨姐现在美得有些过分了。 长得漂亮的人很多,但能美到一定境界的,少之又少。 脸相、身材、气质,无论哪一样都要出类拔萃,综合起来才能登峰造极。而现在的林雨,就是这样子。 堂弟堂妹们都唏嘘不已。 林励偷偷问我:“姐,你们女生减肥能减成这样儿?” 我明白他的意思。林雨前后落差太大,真的丝毫没有一点像的地方。若不是那眼神和声音,我们绝对不能认出来,这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堂姐。 林雨笑盈盈地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然后问我:“小勉你放寒假啦,中海市好玩吗?” 我顺着她的话回答了几句,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因之前关系一直很好,所以照直问:“林雨姐,你……是不是去韩国整了容了?” 林雨一听,微微一笑,说:“没有啊,就是减肥成功了,瘦了之后就变成了这样。然后又去学了化妆,是不是比以前好看很多?所以说啊,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她说得挺自然的,并无什么端倪可见。 可我仍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无比蹊跷。按理说,一个胖女孩在减肥成功之后,她的脸部相貌应该是不能怎么变化的。 可是林雨呢,现在唯一像的只有声音和眼神,其他无一处相似。 所以对我来说,她其实就像一个陌生人,倏然出现在我们的大家庭里。 我顺着她的话问:“是什么减肥方法?我也想减肥成功,我也要变美!” 林雨姐又笑起来,说:“你不用减呀,你身材挺好的,稍微学一下化妆,就好了嘛。” 我坚持问她是怎么瘦下来的,可是她言辞闪烁,总是避而不答,还常常巧妙地换了话题。我虽觉得好奇,但也不能老去窥探她不想说的话,只得作罢。 大堂哥来安排我们打扑克,又端了不少茶水点心给我们吃。没过多久,出去买菜的大伯和大伯母回来了。 他们看到家里坐着个陌生的女孩子,还以为是大堂哥或者林励的女朋友,于是热情地过来问:“这是你们谁带的女朋友啊?真好看。” 林雨笑眯眯地起身,答:“大伯母我是林雨啊,祝您新年快乐!” 大伯和大伯母像我们之前一样,怔愣了好半天,才认出这是林雨。更确切地说,他们也是听出了林雨的声音,才知道是她。 他们的震惊同我们一样,完全无法将以前的林雨和现在的林雨联系到一起。 惊奇了老半天之后,门铃又响了起来。 叔叔姑姑们陆续都到了,他们进来以后同我们打了招呼,也和大伯大伯母一样,以为林雨是谁的女朋友。 相同的过程又演绎了一遍,大家纷纷为林雨的蜕变感到高兴和新奇。 我注意到,林雨姐特别喜欢大家说她漂亮,每次一提起,她就会开心地接话,然后笑意盈盈地和大家讨论。 可是,她却矢口不说是怎么瘦下来、是怎么样化妆变得这么美的。 一直到最后,大家族里所有的亲戚都到齐了,都还在津津乐道林雨姐的美丽。在这样的巨变面前,好像林励全市第一名的成绩都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一整天,我们就在亲人团聚与讨论林雨姐的变化里度过。 大人们支了一张桌子去打牌,要上班的吃过饭后就先离开了。我们几个堂兄妹一直坐到一起,要么聊天,要么打扑克,热热闹闹地过了一天。 到下午大约七点钟的时候,林雨姐看了一眼时间,忽然站起来,说:“我要先回去了!我还有事。” 七点是大伯约好的晚饭时间,可是饭还没有熟,林雨姐便坚持要回去了。 她也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儿,但就是执意要走,大家也不好再留她。 我总觉得林雨姐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鬼魂见多了,总觉得她是不是被女鬼上了身,可是她和我坐在一起时,我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鬼魂靠近,锆银戒指也从来没有亮起过。 林励问我:“姐,你是不是嫉妒林雨姐?我看你一天都在不停的朝她看。” 我答:“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她短短一年时间,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林励说:“奇怪,也不奇怪。不奇怪的是她的变化,我知道有好多女生会为了爱情减肥什么的,我们班就有不少。但奇怪的是,林雨姐的变化确实太大了。大得有些让人咂舌。” 晚饭过后,我们也都各自回家去了。离开前,大家约定好,明天要去二伯家,而二伯就是林雨姐的爸爸。 而到了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让我觉得非常奇怪的事情。 我们这么多亲戚到林雨姐家来作客,也是一起热闹到了晚上,差不多快七点的时候,林雨姐忽然跟我们说,她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我看了一眼时间,和在大伯家时是一致的。 但是,我们是在她家作客,她有什么急事非要在这个时间一定要出门去呢?这样既显得不好客,也让人觉得不礼貌。 可是,林雨姐却坚持去了。 好在都是至亲的家人,大家都没有在意。打牌的继续打牌,而下棋的继续下棋。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按照约定,大家都来我们作客聚餐。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极有新年家人团聚的气氛。虽然一直在重复前两的事情,可毕竟是在年假里,大家都很开心。 而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蜕变后的林雨姐,没有人再提起她之前肥胖的样子。 当然,无论谁看到她时,还是会被她的美貌惊艳到。而她自己,也爱极了他人这样的眼神。 因为大家都来了我家,所以我和林励一直尽主人之谊,热情款待。 而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林雨姐果然又来向我和林励告辞,说她要回去了。 又是这个时间点,她又要走了。 如果这是巧合,那未免也真是太巧了。我并没有细想,只是不舍地跟她告了别。林励走过来,低声问我:“姐,你说林雨姐是不是交了男朋友,然后每天这个点,她都要去和那个男人约会?可是她又不想告诉我们,所以就说是有急事要走了。” 林雨今年二十四岁,若是交了男朋友,也是极正常的事情。 可是看她的神情,我却找不到半点恋爱了的感觉。 然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林雨姐依然如此。即使我的小叔叔和姑姑住在乡下,大家都约定好要在乡下过夜时,她也仍然是一到七点,就非要离开。 大伯母终于发现了这个共同的时间点,于是笑呵呵地问:“小雨是不是交了男朋友每天去约会呀?怎么不带回来给我们都看看?” 林雨就像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一样,说:“还没到时间啊。” 她的话很含糊,乍一听就像是真的去见男朋友一样,可是细想之下,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等到她一走,二伯母也跟着说:“小雨这大半年一直是这样的,每天晚上七点都会要出去,风雨无阻,我问她是不是恋爱了,她也不说,我问她男方家是什么条件,她也不说。唉,只能随她去了。” 二伯母是林雨姐的妈妈,她这话也给了大家一个引导,那就是林雨是真去会男友了。 可我却不这么想。 本来她的巨大变化就让我起了点儿疑心,而大半年来每天晚上七点都必须出去,可她又没有恋爱的迹象,这更人匪夷所思。 所以,为了弄清楚这其中的隐情,我决定偷偷跟着林雨表姐出去。 我想看看,她到底被卷入了怎么样的纷乱情况里。m。 第一百零六章 每晚七点的秘密 http://..org/ 整个南施市都沉浸在新年的欢乐气氛里,家家户户都贴了春联挂了福字。 无论是在城区还是乡下,都特别热闹。离开家乡上学和打工的人们全都回来,与家人共度欢乐佳节。仿佛一年的辛苦,就是为了这几天的团聚。 所有的亲戚们都还在小姑姑家打牌玩乐,而林雨姐又已经走了。 大人们分了几桌打麻将斗地主,我们小辈们也支了张桌子在打升级。 只有我和林励没有参与进去,大家都专注地做着手头的事,而没有人注意到在看牌的我和林励。 我对林励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即心领神会地跟着我出来。 我轻声对他说:“林励,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跟着林雨姐,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林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这样会不会……侵犯她**啊?” 我把他拉到空无一人的大门玄关处,说:“我觉得她很不正常,特别不正常,如果只是变了一个人,那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二伯母说她每天晚上七点左右,都会要出门去,这事儿很蹊跷。” 林励想了想,答:“也是不对劲儿。可是……” “别可是了,”我说,“万一是真的被鬼缠上,那可就麻烦了。” 林励已经知道我能看到鬼,被我这样一说,也惊吓得瞪大眼。仿佛到这儿他才想明白过来,林雨姐的变化和鬼魂有关系。 正好趁着没有人注意我们,我们也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接悄悄溜了出去。 我们从小姑姑家出来,一路跟着林雨姐来到了公交站台。 因为是过年期间,乘车的人很多,我和林励趁林雨上了车后,也偷偷地挤上了公交车后门,然后让中间的乘客帮我们把车钱递到了前头去。 林雨显得很焦急,她一直在看手表,好像去赴约要迟到了一样。 我站在后半截车厢里,不住地穿过人缝朝她瞄上几眼。林励靠过来,说:“姐,你真能看到鬼啊?” 我朝他看一眼,又朝他身后看了几眼,轻声答:“可以的,比如你身后就站了一只鬼。” “啊……”林励轻呼一声,“姐,你……你别吓我。” 我立即按住他的手臂,说:“你别大呼小叫的,怕惊扰到了那只鬼。它还背着行李包,一脸焦急兴奋的样子,肯定以为自己还没有死,还提着行李回乡过年。” 林励听我说车上就有一只鬼,吓得不敢出声,赶紧往我这边靠了靠。 车子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我看到公交车已经进城了。这是我们回家的路,距离我家已不算太远。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我注意到林雨姐从前门下了车,我和林励赶紧用围巾捂着脸,悄悄跟了上去。 因为是难得的冬日晴天,大街上显得非常热闹。我们躲在人群里,林雨姐倒丝毫没有发现有人在跟着她。 走了一会儿,林雨姐快步地穿过一条巷子,然后继续往里走。 我们又跟上去,隔着老远,我看到她进了一家名字叫“冰点”的酒吧。 大过年的来酒吧嗨? 而这一家冰点酒吧我是知道的,虽然隐藏在一条巷子里,可是里面的空间却非常大,在南施市属于非常有名的酒吧。 因为它是一家集清吧、high吧和gay吧于一体的混合性酒吧。 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曾经和同学来过一次,冰点里的设计非常奇特,里面全部用的是钢化隔音玻璃,将整个一千多平米的面积隔成了三块扇形。 如果你坐在清吧里,只会听到这里面袅绕的轻音乐,喝着咖啡,你能看到旁边的high吧里人潮涌动热舞劲爆。 你只能看到那些人脸上的幻生幻死,却听不到那振聋发聩的音响声。 而另一边的gay吧呢,你更是能当场欣赏到一副活色生香的同性恋贴身热舞或者亲密接吻的画面。 这里的经营理念就是,你作为客人享乐其中,也能将别的客人当作欣赏的对象。 而我听说过,里面的那些玻璃,都是顶尖的隔音材料,是投资人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所以这才能形成这风格迥异、在全国都算屈指可数的另类酒吧。 我和林励跟进去,在酒吧入口处,几个服务生拦住了我们。 我看到林雨姐已经交了费进去,然后穿过人群慢慢进去了。可是从门口是看不到里面的那三个酒吧的,必须得先交入场费每人一百块,才能进去。 林励掏出自己的压岁钱,交了两百,我们才又跟着进去。 可是一到三环形的入口,却找不到林雨姐了。里面很大,有三扇门可以选择进入。 中间是清吧,右边是high吧,而左边最靠近里面,是这个城市里光明正大的同性恋吧。 林励问我:“姐,我们去哪里找林雨姐?” 虽然是新年,但是酒吧的生意依然好到爆。我扫视了一眼那里面的人,觉得林雨姐应该不会去中间的清吧,而清吧又是观察两边最好的场所,于是便拉着林励往中间走。 隔着玻璃门,我们看到旁边的high吧已经热起来了,男男女女衣着暴露,在舞池里尽情摇摆。 里面温度很高,进来以后我和林励都脱掉了外套。 这里的清吧和别处不一样,它便像一家餐厅,桌子摆得周周正正的,屋顶上有柔和的七彩射灯在来回转动。 每一个位置都坐了人,大家的脸都被那彩灯照得变了颜色。 好像很多人来这里,并不是享受这里高级的茶饮,而是想欣赏旁边的同性恋者们的亲密举动。 我和林励坐在角落的位置里,暗暗寻找林雨姐的身影。 可是找了半天,依然没有看到她。倒是林励忽然对旁边的gay吧产生了一定的兴趣,他慢慢凑过来问我:“姐,你说……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啃是什么滋味?” 随着他的话,我抬头朝左边看去,只见两个长像清秀身形俊美的大男孩正坐在一起,他们脸上都有满足的笑容,举止亲密,极其少见。 可是,他们身边的人却无一人觉得新奇,因为那个圈子里,都是和他们一样,喜欢同性的人。 更有长相甜美的女生也在角落里,一边随着劲爆的音乐而热舞,一边近距离的相互眉飞色舞,看得我直咂舌。 我心情抽搐地回过头,小声对林励说:“我感觉不应该来的,怕把你带坏了。” 林励听了,扬起嘴唇一笑,说:“嗨,那有什么,我又不会喜欢男生。你知道的,我只喜欢晓苏,要亲也只亲晓苏。” 我不想和他讨论同性亲密是什么滋味,只想快点找到林雨姐,看她都在接触什么人。 可是,我和林励分头找了半天,依然没能在人群里找到她的影子。 出来得急,我忽然觉得有些内急,想去上个洗手间。林励给我让了位子,继续低头喝着自己手中的茶饮。 我从清吧出来,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公用洗手间。这走廊就是沿着gay吧的方向往里面走,站在外面也能看到里面的生色糜乱的场景。 随意地看上几眼,倒真能看得心潮澎湃。 洗手间里人比较多,有几个女生在外面排队。我走过去,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 正等待时,我手上的戒指忽然传来了动静。它收缩得很慢,光芒也很微弱。这有两个意思,要么是鬼魂离我比较远,要么是这只鬼魂磁场非常弱。 而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见到任何鬼魂的影子。前面排队的几个女孩也只是寻常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觉得奇怪,于是前后左右来回查看,却依然没有找到半点可疑的地方。 就在我四处逡巡的时候,我的视线被洗手间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 那是一幅油画,上面以浓墨重彩描绘出酒吧欢畅热闹的景象。里面有一些年轻男女,正尽情地挥动着自己的双手与腰肢,场面一片热烈。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这样的场景画成油画,所以觉得新奇,不由的走近多看了几眼。 而这时候,我手上那戒指的光稍微强烈了一些,但仍是不怎么显眼。我一惊,立即四下查看,却仍旧没有找到藏身于酒吧的那只鬼魂。 我有强烈的预感,我所感应到的这只鬼魂,一定和林雨姐有关系。 上完厕所回去的时候,我又路过了那间gay吧。穿过走廊,我无意间一扫,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雨姐竟然正坐在里面的一个高脚凳上,喝着酒水,目不转睛盯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 我顺着他的视线朝那两个男人看过去,大吃了一惊。其中一个应该有四十多岁,另一个大约二十多岁,正旁若无人地勾肩搭背很亲密的样子。 这样的场面好像并不稀奇,我看到里面有一些年轻女子还在旁边连喝酒边叫好,好像特别享受这种不按伦理出牌的刺激。 而我在靠近gay吧的时候,戒指的光芒又增强了一些。所以我觉得那只鬼一定就在gay吧,甚至有可能已经上了林雨姐的身! 我立即回去清吧去找林励,把林雨姐的位置告诉了他。 为了不让林雨姐看到我们,林励特意去前台吧台处买了两个精致的面具。我们把面具戴在脸上,就不怕林雨姐的察觉了。 在光影声色的酒吧里,戴面具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我们穿过清吧,又从gay吧里混进去,慢慢靠近林雨姐所在的位置。 越接近她,我手中的那枚戒指就越亮。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有一只鬼魂藏在林雨姐的身体里。 我看到那两个男人的侧影,心里突突直跳。 可我不明白的是,林雨姐为什么要一直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呢?她有这样的爱好,还是说认识那两个男人?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大叔放开了旁边的人,我看见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喝了几口,然后转过去头去朝林雨姐笑。 原来他们真是认识的。 这时候,林雨姐竟然娉婷地走过去,站到那个男人旁边,笑着附上他的耳旁说了句什么,两人又一起笑了一阵,然后两张脸慢慢往一处靠。 林励看得目瞪口呆,悄悄地说:“天哪,原来是这样子!林雨姐爱了一个这样的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大叔级的男人,所以才每天这个时候出来找他!”m。 第一百零七章 追求美丽的代价 http://..org/ 表面上一看,我也真的觉得是这样。林雨姐爱上了一个人,然后每天风雨无阻来见他,只为了在他亲完别的男人后,来与他亲密接触一次。 虽然并无发展的可能性,可是林雨姐好像依然乐此不疲。 但是,我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我在进靠近林雨的时候,戒指上的光芒已经几乎亮到了刺眼的程度。周围不见鬼魂,我却能断定就在林雨姐身上。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林雨和那个大叔接吻的样子。 在众人看来,林雨是那个身材奇好外貌甜美的漂亮姑娘,可是我却忽然看见有另一张脸在她脸前一闪而过。 这两重影子交叠后,又迅速还原到了林雨那张绝世倾城的脸。 速度很快,但我还是捕捉到了那张稍纵即逝陌生的脸。 我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是猛然一想,却又想不起来。 那个男人和林雨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喝了一杯醇美的酒一样满足。林励又凑过来,说:“姐,这就是传说中的双……?” 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是看这样子,也估计八/九不离十。 没过一会儿,之前那个和大叔很亲密的小男生又回来了。他们三个聚到一起,低着头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便转身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和林励立即转过身,假装在人群里和大家一起跳舞摆动。 我余光眼见那三个人一起走了出去,隔了一点点距离,我才叫上林励再一起跟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励突然叫住我:“姐,差不多就行了啊,林雨姐有自己的私生活,我们没有权利干涉。她变得这么漂亮,在外面交个男朋友也是正常的。” 林励很单纯,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可是我知道,林雨姐若真是被鬼魂控制住了,那就真麻烦了。 我仔细想了一下,不能把林励拉进这件事里来。可是,林雨姐的事情我是非要管的,否则以后我都会良心不安。 权衡过后,我决定让林励先回去,我自己去跟踪林雨姐。 反正我有简亦繁这个随叫随到的保镖,也不害怕会被人怎么样。 我找了个理由让林励先回家去,就说我落了东西在青瓷家,要先去她家一趟。林励没有怀疑,出了酒吧后乘车就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似乎还隐隐听到他拿出手机打电话:“晓苏,想我了吗……” 原来他是想去见沈晓苏了。 我又回过身,看到林雨姐和那两人男人拦了一辆的士,又都上了车准备离开。 为了不跟丢他们,我立即招手拦了后面一辆车,上车就说:“师傅,请帮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常年在酒吧附近带客,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了。他或许误解成我是在跟踪变心的男友,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追问,而是将车子开了出去,稳稳地跟上了。 大约开了不到十分钟,前面的车子停了下来。我遥看一眼,却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 林雨姐和那两个男人一起进了酒店。 我立即叫停出租车司机,付了车钱。那个司机终于忍不住,说:“姑娘,你还年轻,要是碰到这种渣男,就分手算啦。” 我不想解释,于是点点头,假装配合:“谢谢您,师傅。” 进了酒店以后,大厅里已经空无一人。我扫了一眼大堂旁边的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上升。 于是我冲到前台去,问那个前台小姐:“请问刚才那三个开的哪间房?我们约好了要打牌的,我也懒得给我姐打电话了。” 前台小姐看我一脸情真意切不像坏人的样子,脱口而出:“8508号房。”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坏了规矩,又急急地问我:“需要我打电话和客人确认一样吗?” 我笑答:“不用啦,就是打个牌,没别的。” 然而,当我真的上了电梯,到了五楼电梯口时,我却发现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了。 因为,走廊的天花板上有几颗摄像头,正对着过道的方向。我如果贸然进去,一定会被拍下来。而我又不能真的走到508的门口去敲门,好一探究竟。 想来也是我冲动了,一路跟着林雨姐到了酒店里,却没有想过后续结果。 无奈之下,我只好走到安全通道的出口去,在心里默念了简亦繁名字。 简亦繁来得很快,他看到我一个人站在一家酒店的楼梯口,非常诧异地问:“小勉,为什么不在家过年,要跑到这个地方来?” 我三言两语将我前来的原因说了出来,又告诉他我的堂姐此刻正和两人男人在那房间里面。我很担心他们在做非法交易,也担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请简亦繁去帮我看一看。 简亦繁听了,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白光一闪,他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我知道,他进了8508号房间。 可是,不到十秒钟,他又从房间里飞出来,来到我的面前站定,脸色高深莫测。 细看一下,竟觉得他有些懊恼和不悦。 我立即大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简亦繁沉吟片刻,说:“小勉,他们的‘金蝉倒勾’和‘飞燕还巢’好像比我们做得更纯熟……” 我听了心一沉,这都什么时候了,简亦繁竟然还在和我开玩笑? 等等,他在说什么? 这样说来,这三个人在房间里正在玩这么刺激的游戏?我的堂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 我紧张地问简亦繁:“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简亦繁摇头:“为什么要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我又问:“那你在里面有没有见到……鬼魂?” 他答:“看到了,在那个女孩身体里。应该已经死了很久,躲过了黑白双刹的追捕,藏进了人的身体里。” 果然如此! 我堂姐的身体里因为住了一只鬼魂,所以被它而控制,每天晚上七点必须要出门。 酒店的楼梯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也担心有服务员看到我“独自一人”站在这里起疑心,于是又拉着简亦繁一起出去了。 我径直回了家,林励正在自己房间给沈晓苏打电话。我关上自己的房门,简亦繁适时地跟了进来。 我问他:“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长得很胖且并不漂亮的女孩,在短时间内变成一个美丽苗条的人?” 他答:“减肥?” 我摇头,说:“不是自然改变,是借助鬼魂的力量。” 简亦繁想了想,答:“有一种灵药,可以让人迅速改头换面。不过,这个药很难得到,需要很长的时间炼制。” 说完这几句话,他又问我:“所以你怀疑你的堂姐是拿**和鬼魂做了交易,以得到药?” 我不作声,但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我又问简亦繁:“吃了这种灵药,会对人造成什么后果?” 他说:“这药是至阴之物,与人体纯阳之身结合后,会极大的损伤人体元气,简单来说,八十年的寿命,或许只剩下四十年。” 也就是说,寿命减半? 表姐为什么会这么傻?难道只是为了那一具好皮囊,就连命也不要了? 看我这么震惊,简亦繁又靠过来,说:“小勉,对不起,这几天时间特殊,下面也特别忙,我可能得先回去了。明天跨年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我点点头,然后目送他。 他又像想到了些什么,眼神里忽然注满危险的光,说:“明天晚上,洗好了在床上等我。我要把那两个姿势重新来一次。” 我:“……” 简亦繁走后,我便一个人在心里慢慢磨着,要怎么帮助我的堂姐逃离鬼魂的桎梏。思前想后,我决定去单独见堂姐,告诉她这其中的利害。 毕竟,为了美丽的容颜与身材,每天被鬼魂这么控制,不是长久之计。 我给二伯母打了个电话,问她林雨姐平时大约几点回家,二伯母说大约十点整。 估算好了时间之后,我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又戴上了帽子,只跟我妈说是去找青瓷玩儿,我妈也没有怀疑,便放我去了。 等我到二伯母家的时候,林雨姐也刚好回来了,她还是那一身红色的棉衣,走在灰青色的背景里显得非常打眼。 她看到我,显得很意外,但还是热情地将我迎了进去。 我跟着她进了房间,又细心地把门锁好,然后直视她的眼睛,说:“姐,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她听了很惊奇,问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过去拉她的袖子,仔细检查她那张绝美的脸庞。然而,站在我面前的确实是林雨表姐,那只鬼魂已经离开了。 我说:“姐,我知道的,你变化这么大,是因为吃了鬼魂的灵药。我也看到那只鬼了。” 林雨姐听了大赅,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还拒不承认道:“小勉,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鬼啊药的,我不懂。” 我叹了一口气,又说:“姐,你现在陷得太深了。你知道吗,与魔鬼做交易,会减少你一半的寿命。” 她见我句句说到点子上,惊恐万分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我又说:“姐,我可以帮你的,别和那只鬼来往了。它只是想借你的身体,靠近那两个男人。” 此话一出,林雨姐更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质问我:“你跟踪我?” 我赶紧去央求她:“对不起,我是担心你。姐,你这样下去只能活到三四十岁,你也甘愿吗?” 她气了好久,眼睛都红了。可是因为有着一张精致漂亮的容颜和纤纤如玉的身材,就连这红眼都显得那么好看,那么倾城。 我忽然明白过来,为何有些女性那么拼命地去追求美丽,即使那美丽是毒药,她们也情愿飞蛾扑火饮鸩止渴。 林雨姐瘫坐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流着眼泪对我说:“小勉,你不懂。我要是这样生活下去,即使只能活到四十岁,我也满足了。” 我拿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来,声音淡静地说:“为什么呢,林雨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对二伯和二伯母?” 她隐忍了很久,终于悲怆地开口:“小勉,你长得漂亮,身材也很好,你不知道我这样的女孩心中的苦。” 林雨姐说话的声音很低,仿佛在讲一个噩梦,与一段不愿再提起的回忆。 她说:“小勉,我二十四岁了,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也没有男生喜欢过我。从中学开始,我就长得丑,身材也不好,所有人都笑话我,你知道我有多自卑吗?看着班上那些漂亮的女生很讨男生喜欢,我心里真的好嫉妒。我不敢和男生说话,他们都嫌弃我又黑又丑又胖,我也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因为所有人在见到我的时候,都会自动和我保持距离。小勉,这种痛你懂不懂?” 说实话,我不懂。 是真不懂。m。 第一百零八章 偶遇酒吧里的男子 http://..org/ 从小到大,我虽不算特别漂亮,但也长得还算大众化,身材也不算太好,但也不差。又因为发育得丰满,倒是吸引了不少男生接近我。 虽然最后无一人能成功靠近我,但好歹也曾满足过我青春期里的虚荣心。 林雨姐哭着说:“大学的时候,宿舍里的其他女生都有男朋友,就我没有。每到过节,他们都有男朋友陪着,留我一个人在宿舍里。你知道我那几年心里有多难受吗?都是女生,只因为我不漂亮,为什么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我去拉她的手,说:“林雨姐,你其实可以减肥啊,就像你自己说的,减肥化妆,也可能变美。” 她答:“没用的。我减不下来,所以我很痛恨自己,又想变美,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些年我一直是这么过的,在别人的嘲笑和孤独里,一个人独来独往。就连上微信约个炮,人家见了我掉头就走。小勉,如果是你,你能忍受这种待遇吗?” 我听得心里也难受极了。 我知道这个社会对女性的不公,知道大多数人都是以外貌给人以盖棺定论,也知道大部分男性,都是靠眼睛来恋爱。若是不好看的,他们总是趋之若鹜避之不及。 林雨姐哭得梨花带雨,我拿了几张纸巾过来给她擦眼泪。 她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下决心改变吗?” 我摇摇头。 她说:“你知道什么叫‘捡尸体’吗?” 我又摇摇头。 “就是在酒吧门口,很多喝醉了酒的女生会被陌生男人带回去,就叫‘捡尸体’。我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也没有男生喜欢过我,连约炮都没有人会来。所以有一次,我喝醉了躺在酒吧的门口,等着有人来带我走,你知道吗,我想好了,只要是个男人,我就跟他走。” 我听得心痛不忍,问:“姐,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啊?” 可是她却像没有听到我的问题,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仍然睡在酒吧门口,没有一个人理睬我!” 我终于听明白过来,这件事情给了她巨大的打击,使得她下定决心要去改变自己。 “所以,你才决定要和魔鬼交易,以寿命换取美貌么?”我问她。 林雨姐点头,说:“对。你看,我变得这么美,身材这么好。无论去哪里,总有一大堆男人围着我转,也有一大堆男人想跟我上床。这都是因为这张脸啊,你明不明白?” 她说到这儿,我竟然没了强有力的理由去说服她远离那鬼魂。好像她现在虚空的美丽,就是真的能让她快乐起来的源泉。 可是一想到她是二伯和二伯母的独生女,我就觉得她不能再这样下去。正待我想继续劝说她时,却惊讶地发现她的脸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张脸原本容颜清秀,皮肤光滑,在须臾之间,却变得蜡黄无光,几乎是数秒钟的时间,那张皮囊就松垮下来,如一个进入花甲古稀的老妇人一样,变得又老又丑。 林雨姐惊恐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立即以手遮面,推着我往外走,嘴里还说:“小勉,你快走,快走,我要休息了。求求你,不要说出去,姐求求你了。” 我就这么被她推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我的心情仍如巨石敲打,余震不息。 我慢慢地踱到客厅去,见到二伯母坐在那里看电视,于是走过去问:“二伯母,姐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二伯母一愣,答:“反常倒没有啊,因为这大半年都是这样。就是晚上七点要出去,夜里十一点要睡觉,每天都雷打不动的。” 我知道,肯定是因为夜里十一点以后,她那张好面孔被鬼魂收了回去,然后以此为要挟,让她成为它的傀儡。 看我忧心忡忡的样子,二伯母有些惊慌地问:“林雨她怎么了吗?” 我立即否认:“没有,她说困了要睡了,所以我就出来了。” 二伯母点点头,说:“她从小就胖,怎么也减不了肥,这不,今天终于减成功了,人也变得开朗了许多,我也为她高兴。” 我在想,如果二伯母知道堂姐是如何变美的,会不会也和我一样震惊又恐惧呢? 不过,我不打算告诉她。 又说了几句话,我便说要回去了。二伯母立即起身留我,说这都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都没车了。 我执意要走,说可以打车回家。二伯母也不好强留,于是给我妈打了电话,才把我送到门口去。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帮林雨姐解决这件事情。 想了好久未果,在后半夜的时候,我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上还未起床,便听到了遥远的电子爆竹声响,因为南施市禁鞭,所以大家都改用了声音听起来像放鞭炮一样的电子爆竹。 被吵醒以后,我也睡不着了,于是干脆起床穿衣服。 出了房间,我看到爸妈和林励都起来了,爸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年饭,而弟弟林励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手指迅速悉。 我猜她是在给沈晓苏发短信。 我怏怏地走过去,打了个哈欠。看到林励一脸溺爱的样子,我问:“林励,你就那么喜欢沈晓苏?” 林励立即紧张地抬头,朝厨房的方向瞄了一眼,说:“你小声一点,不要怕爸妈听到了。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啊。不不不,我是爱她,从幼儿园起就爱她。” 我看他这么认真的神色,又想到林雨姐昨夜的哭诉,于是问:“我有个问题想和你探讨,你得如实回答我。” 他点头。 我问:“你说,你是喜欢她的心灵美,还是外貌美?” 林励果然想了想,才答:“我承认自己最开始喜欢她是因为她漂亮,不过后来发现她心灵也美,就感觉更喜欢了。你为什么问这个?” 果然。 男生看女生,永远都是先看外貌。他们并不在意你读了多少书,行了多少路,也不在意你是否有气质,不在意你是否心灵美丽。 他们看的,就是那张脸而已。 我又问:“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是假设,你别生气。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人因为不可抗力而毁容,你还喜欢她吗?” 林励认真思索了一下,答:“分两种情况吧。如果是认识很久之后,她才毁容的,我想了会继续喜欢她,毕竟我喜欢她都那么久了。但如果在认识的时候,她就毁容了,我想我不会接近她。” 世间爱情大多如此,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呢。不过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觉得颜值好,心动了,就说是一见钟情。 人不因美丽而可爱,却因可爱而美丽,都是鬼话。 我似乎有些明白林雨姐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一半的寿命去换得美丽了。即使只享受这二十年的盛世荣宠,只要二十年里被众星捧月,林雨姐也会觉得,这一生都值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她这样下去。我想到近午夜时,她那张苍老渗人的脸,背后就直冒寒气。 看着爸妈忙碌的身影,我更觉得林雨姐不能这么狠心,只顾贪图自己的痛快,便去毁了二伯和二伯母后半生的念想。 因为心情有些沉重,所以我决定出去走一走。 林励和沈晓苏正聊得火热,我也懒得叫他,于是一个人穿了棉鞋,打开门出去了。 除夕当天,小区里特别热闹。大家纷纷走出房门,来享受这一年一度的新年,还有这冬天难得的阳光。 我从小区慢慢往东走,心里默默磨着林雨姐的事情。 走了好远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街道居委会这边来了。 一抬头,我看到不远处正站着个大妈,和一个男人在说话。那男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那大妈我却一眼认了出来。 上一次,青瓷的生魂与一只名叫周辰平的鬼魂搅到一起时,我曾经来过居委会,向这位大妈打听过关于周辰平的情况。 正是喜庆的节日,看到认识的人,我便慢慢朝她走过去,想打个招呼,祝大妈新年快乐。 隔着几步远,我看到那大妈笑呵呵的,和那男人在说着一些什么。不过两秒,那名男人侧了身,好像是要走了的意思。 我于是走过去,朝大妈灿烂地笑,说:“大妈,祝你新年快乐!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啊!” 大妈认出我是林家的孩子,也笑眯眯地答:“哎哟,你这个女娃娃可真会讲话,你也新年快乐啊!” 我双手抄在棉衣兜里,看着大妈旁边那个准备离开的男子。 然而,他一回头,我们四目相对之时,我却立即认出来,这是昨天我在冰点gay吧里见到的那名四十多岁的和林雨姐亲热的那名男子! 后来我的林雨堂姐就是跟着他去了酒店! 而这个男人,竟然和我住在同一个街道的同一个区域?m。 第一百零九章 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http://..org/ 看着那名男人离开,我立即去找居委会大妈打听:“大妈,刚才那个人好眼熟啊,他是……” 我留了句意味不明的半句话,大妈立即自行理解为我知道一点他的家事,于是又热情地说:“你忘啦?就是去年他的老婆犯病去世了,在这边还办了白宴的,他就是这一栋的——” 说到这里,大妈还非常热心地朝后面某一栋楼一指,又继续说:“唉,也是怪可怜的,这才四十来岁,老婆就死了,不过幸好孩子已经能独立工作了。” 我多朝那个男人的背影看了几眼,他提了个袋子,可能是出去买东西了。回过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产生,我立即作别了居委会大妈,然后迂回地跑开了。 其实我是打算去那个男人住的那栋楼去堵截一下他。 我的林雨堂姐深深沉醉于那一副好皮相里,又舍不得离开那只鬼。我没有办法找到那只鬼魂在哪里,但我可以从这个男人开始入手调查。 我不希望我的堂姐只为了这短短时间的美貌,而真的耗尽自己的下半生。 我站在居委会大妈指的那栋楼下,等着那个男人回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看到他提了一包菜品从小区门口走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袄,踩着一双厚休闲鞋,疾步如风。 我立即跟上去,装作是住在同一栋楼的邻居,和他一前一后进了楼梯。 他大约走到三楼便停了下来,然后拿出兜里的钥匙去开门。等他进去几分钟以后,我才慢慢地踱过去敲门。 为了防止他不让我进门,我心里已经盘算好,只要他把门一打开,我就立即钻进去。 没过几秒钟,我听到过来开门的脚步声。那个男人把门打开,我赶紧趁机进去了。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我手上的戒指便亮了起来。 那光亮很强烈,收缩得也很快。 我几乎是立即就感觉到了这屋里的鬼魂气息。 那个男人觉得莫名其妙,惊讶地问我:“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我环顾了一眼他家的客厅,立即发现在沙发边站着一个女人,不,是一只鬼魂。 那鬼魂看起来也是四十来岁,身体看起来并无异常,只是双眼发黑,而眼珠又黑白分明,看起来有些赅人。 我就这么看着它,却忽然有一种极强烈的熟悉感。 脑子里灵光乍现,我记起了冰点酒吧的洗手间里那幅跳舞的油画。分明是两个明明不相关的人与物件,我却莫名觉得它们有共通之处。 那个男人还在问:“姑娘,你到底找谁?我家就我一个人,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回头看他一眼,说:“没错,我找的就是你。又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的你。” 那男人听了当下大惊,几乎是怒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一些什么?” 沙发旁边,那只女鬼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感到非常新奇。 我走到那女鬼面前,质问:“林雨就是被你控制了吗?” 站在我旁边的大叔见我对着一面墙说话,以为我是疯子,想要走过来拉我出去。我迅速甩开他,厉声说:“你别动!你和我林雨姐那些破事我都知道,我正在和你家这只鬼说话!”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只女鬼便是一年以前大叔去世的那位妻子。 她其实穿得很素雅,气质也还算温和,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一张脸因为成为鬼魂许久,已经渐渐长了一些斑纹。 大叔不明白我的身份,却见我说出他和林雨的事儿,脸色突变。他见我对着沙发自言自语,惊吓地问:“你在……和谁说话?” 我答:“你逝去的老婆。” 那只女鬼发现我能看到它,并能和它对话,竟然轻轻笑起来,说:“你竟然能看到我?” 我点头,又说:“我还知道我堂姐林雨和你做了交易。你用灵药换她美貌,她用每天三个小时的肉身来回报你。” 那鬼魂哼了一声,然后说:“你知道的还挺多!” 我追问道:“你能不能放过她?你明知道……这样会折去她一半的阳寿。” 女鬼不屑地回答:“可是她自己却很享受嘛,变得漂亮,受男人喜欢,这不就是她要的生活?” 我直击重点:“那你呢?要她三个小时的肉身,就是为了和你的丈夫团聚?你心竟然这么大,竟然能容忍他带着别的男人和你苟且?” 我戳到了女鬼的痛处,它立即转过头,怒目圆睁地看着我,声音凄厉道:“那我是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一直站在一边的大叔慢慢听明白了我的话,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几乎不敢相信我说的话。 他问:“我老婆……的魂,在这里?” 我看他一眼,又说:“你才知道?而且你每天一起玩的那个林雨,就是你老婆的魂上身!” 大叔吓得脸形都变了,他不太相信我的话,却又觉得确实诡异。 看他的神情,我几乎都可以猜到,他一定怀疑过林雨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像极了他已逝的妻子陪着他! 我本以为大叔会伤感,会难过,哪知道他的脸上除了震惊以后,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那种感觉,就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婆的事情,然后被老婆抓了个现形一般的尴尬。 我瞬间想明白过来,于是又看向那只鬼,说:“他负了你?” 那只女鬼也是一愣,答:“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爱他。即使他天天和别的男人女人混在一起,我也爱他。” 这其中的细节我终于理顺,可是,他们人鬼情未了,与我毫无关系。我只是希望,这只女鬼能离开林雨姐的**,不再残害她。 我苦心央求:“你放过我堂姐吧?我可以帮你和你老公传话,也不会叫鬼差把你抓走。” 那女鬼听了,嗤声一笑,说:“就凭你?有本事让鬼差来抓我?我躲在那画里面,连黑白无常都找不到,你凭什么有通冥的本事?” 我不想解释得太多,仍是苦苦哀求。 可是女鬼丝毫不为所动,它说:“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任何人。我看她也很享受现在的美丽和男人追捧,你凭什么让我和她解除契约?” 而这个时候,那个大叔却忽然全身一软,半跪下来,神情忏悔地说:“老婆,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应该去给你拿药的……” 大叔面朝沙发的方向,像面壁一样悔过。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在我这个外人面前。 他似乎已经深信不疑我能见到他老婆的鬼魂,也相信了那鬼一直站在那里。 而综合大叔和林雨姐前一天对我说的话,我才慢慢把这个故事完整地串联了起来。 原来,大叔一直喜欢拈花惹草,而他的发妻却并不知情。直到有一天,大叔的妻子发现他每天晚上都要出去,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 哪知道那一天,她无意间看到自己的老公和别的男人鬼混到一起,这才如泰山崩顶,心神散落。 她跟着他去了洗手间,想要说服他。可是大叔并不为所动,还顺手带走了她身上的哮喘药。 当天,大叔的妻子在洗手间过道处发病,而大叔却以为她是在装病以博取自己的怜悯与回心转意。 最终,这个可怜的女人没有能等到救护车前来,便命丧冰点酒吧。 也就是那一天夜里,肥胖的林雨姐酩酊大醉于冰点酒吧门口,却无一人问津与帮助。第二天清晨,大叔妻子的鬼魂看到了林雨绝望的哭泣。 她们两个,一人因为没有美貌而悲伤,一人因为失去了自己的丈夫的心而难过。 也就是在那里,她们签订了交易的契约,以此自得所需。鬼魂收集其他魂魄来炼制灵药,用来给林雨一副好的身材和容貌。 而每晚七点,林雨将身体无偿献给鬼魂,好让它去它的丈夫尽情放纵。 直到现在,大叔才知道,他那么多次在酒店宠幸的,竟然是自己妻子的灵魂。 那个可怜的女人,只为了得到丈夫的怜爱与垂青,不惜与一个男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这种嫁鸡随鸡、嫁狗嫁狗的封建思想,太过束缚女人的思维与意志,竟叫这样一只鬼魂,千辛万苦躲避鬼差的追捕,只为继续追随这个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男人。 现在,他们之间的和平与平衡被我打破,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只女鬼见我不肯离开,厉声赶我走。可是我一心想救下林勉姐,仍然希望它能回心转意。 坚持未果,可是我又不想找简亦繁前来帮忙。 因为我知道除夕时,是他最忙的时候。并且我们已经说好要在除夕晚上见,所以我也不想打扰他。 进退维谷之时,那个大叔却突然流着泪看着我,说:“姑娘,你能见到我妻子是么,能不能请你帮我跟它说几句话?” 我答:“你说吧,它能听得到。” 大叔又说:“老婆,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你活着,我对你不好,你犯病了我也没能把你救回来,我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可是你还愿意一直跟着我,我是个畜生,是个禽兽。你别怕,咱们的孩子已经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我马上来陪你……” 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女鬼一听几乎是立即扑了过来。 然而,它的手却只能穿过大叔的身躯,却根本抓不住他的身体。 那女鬼立即冲我大叫:“他想寻死,快拦住他!”看女鬼一脸惊恐,我继续求它:“离开我的堂姐好不好?” 女鬼犹豫了一下,又看到大叔去厨房拿刀。它心一横,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去拦着他!我离开你的堂姐,我去投胎!” 我赶忙跑到厨房去,对大叔喊:“你别做傻事啊,你的妻子已经走了,它不会再回来了,就算你现在死了你也见不到它了!” 大叔满脸痛苦地看着我,问:“它走了?” 我点点头。 我听到女鬼遗留在房子里的声音。它说:“再去找一个女人过日子吧,别这么糊涂下去了……” 爱是自私的。 可是,爱又是无私的。女鬼不愿意离开自己的丈夫,却不希望他以死谢罪。即使被他那样伤害,它也仍然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甚至,劝他再找个女人好好过。 大叔倚倒在沙发边悲怆满面,似乎在为自己这荒唐的半生而后悔。 可是,再后悔再遗憾,又能有什么用呢。 毕竟,最值得珍惜和珍爱的人,早已远去,阴阳相隔。 人生总是苦短,大多数人在寻觅那遥远的触不可及的幸福时,却总是忘记了,最平淡最真实的幸福,其实早就已经在自己身边。m。 第一百一十章 我们的甜蜜除夕 http://..org/ 后来,过了几天,我突然接到堂姐林雨打来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对我哭诉道:“小勉,我……呜……我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我知道,那只女鬼已经离开了她,并且带走了所有的灵药。 堂姐又说:“不行,我一定要瘦下来,我一定要变美,小勉,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在我减肥变美之前,再不会出门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是,如果心灵美,便已经是最美。何必追寻那短暂的昙花一现呢? 不过幸好,堂姐没有被打倒,她在失去了虚荣的美貌之后,却决定依靠自己的努力却获取新的人生,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故事的时间回到除夕那天。 当天,我看着那只女鬼在空中朝我挥手,然后慢慢地消失在了那间房子里。 大叔一直坐在地上,脸上除了悲伤,再无其他表情。我猜想,他以后应该不会再去冰点酒吧了。 也真的希望他能如女鬼所愿,好好生活吧。 从大叔家出来的时候,我弟弟林励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姐,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这都要吃团年饭了,你瞎跑个什么?在哪儿呢,赶紧回来!” 他训我的语气有一点凶,却又带着嗔爱,听得我心头暖暖的。 我赶紧笑道:“就在小区下面呢,你来找我了?真怂,我就在这儿你都没找到。” 就这么绊了几句嘴,我便匆匆忙忙回了家。 爸妈做的团年宴已经全部端上了桌。各式各样的诱人美味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中间还支了两个小锅炖着热菜。 一看到那颜色鲜艳外相极佳的菜色,我立即流着口水伸手去搭扒。 我妈走过来,用手拍了一下我的手背,慈爱地笑道:“去洗手拿筷子吃!这像个什么样儿?” 趁她不注意,我捞了一块菜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林励坐在沙发上看到我偷吃,立即喊:“妈,你看——” 我也跟着喊:“妈,我跟你说,林励在学校——”我故意话只说一半,林励果然改口:“妈,你快去拿碗筷啊,我这都饿了!” 我们都笑成一片,气氛温馨又和暖。 我忽然觉得,这样简单的幸福,已经是人生之中不可多得的财富。不求大富大贵,不需要千金万两,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健康平安,我便已知足。 不,不对,再加一个简亦繁,我便才能知足。 一顿团年饭吃得其乐融融,席间,我妈像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两个红包,仔细地看了一下那红包的封面,然后分别递给了我们。 我和林励笑眯眯地接过压岁钱,然后便打开了各自的红包。 林励数了一下他的钞票张数,又凑过来看我的。结果一看我的比他的多,立即不满地嚷道:“妈你这么偏心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我妈笑着说:“是你爸说的,男孩子穷养女孩子富养。你可千万别怪我。” 林励又一脸哀怨地朝我爸看。哪知道我爸竟慢条斯理地说:“你早恋,所以只有你姐的一半。” 我和林励都惊讶地朝我爸看,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 我爸又说:“我们也不是不开明,总之你不能伤害别人小姑娘。再加上你成绩一直很好,我们也就随你去。” 林励听了,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更多的,是感激于父母的通情达理。 吃完饭以后,林励自靠奋勇去帮我妈刷碗筷,而我吃得个腰肚滚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几天一直在伯伯叔叔家玩儿,我妈可能迷上了打扑克,所以等林励一出来,我妈就热情地邀约道:“我们四个人来打升级怎么样?这个游戏好像挺有意思的。” 下午我们也没什么事,于是也都兴致勃勃地准备一显身手。 我和我爸一组,林励和我妈一组,支了张小桌,就开始玩了起来。 一下午,我们就在“呀又升级了”、“唉又被打了光头”这样的开心交谈里度过。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我和我爸成功登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我妈意犹未尽地站起来,遗憾地说:“唉,我们打输了,我去做饭给你们吃。” 其实这一整天,我都在等简亦繁,好像这么重要的日子,对我来说这么重要的人不出现,总觉得像少了一些什么。 我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幻想一下在冥界是怎么度过这样的新年,简亦繁说的在工作应该是在忙什么,就这么胡乱地想了一会儿,我旁边忽然有个男人对我说:“小勉,是不是在想我?” 我一抬头,只见一身白衣的简亦繁优雅如斯地坐在我身边,抬着温柔的眼神看着我。 “这么早?”我脱口而出,却丝毫没有顾虑到我身边的林励和老爸。 我爸问:“什么这么早?” 我赶紧答:“还这么早就吃晚饭,我干脆去楼下走一走,权当运动减肥。” 说完之后,我便迅速打开门跑了。 简亦繁在我身后笑着跟上来,一路同我走到楼下的绿化带旁。 小区里人不多,大家都呆在家里欢度佳节。偶尔有邻居从小区里走过,脸上都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我站到一处拐角处,问简亦繁:“不是说晚上才来么,怎么这么早?” 他答:“这不已经是晚上了么?” 我笑,他又靠过来,说:“小勉,我每天都希望晚上快一点到来。” 听到他这么直白的撩拨,我的脸立即红了。我捶了一下他的胸,嗔言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简亦繁却一脸单纯地看着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一般晚上就不忙了,就可以来见你啊。小勉,你在想什么?” 我一听,知道又被他反调戏了,于是转身佯装要走。他却不依不饶:“小勉,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子,先把话题抛给我,然后一副无公害的表情回望我。 看我真的像生气了,他才立即跟过来哄我:“好好,小勉不生气,是我想歪了。是我,是我,是我一天到晚都想和你睡。” 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能把这样直接的话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说,我却觉得很高兴。心里仿佛有一根弦被他触动,拨得我全身酥麻。 我们一起走到一处墙角边,我迫不及待地伸手搂住简亦繁的腰,然后近似于撒娇一样说:“简亦繁,今天陪我守岁好不好?” 他看着我,一张清逸的脸光华灿烂。 他说:“好是好,可是……我要先做一件别的事儿。” 我听了,以为他还要回到冥界去统管大局,心中不免失落。于是撇撇嘴,不高兴地说:“哦,知道了。” 简亦繁看我瞬间垮下来的脸,弯起唇角笑起来,说:“想和你一起做别的事啊。” 我:“……” 回去的时候,爸妈已经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而林励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和沈晓苏煲电话粥。简亦繁就这么跟着我,走进了我的房间。 我掏出手机,给青瓷、谭言、李小凡、方婷还有陈梦一一发了祝福短信,然后才回过头笑着看向简亦繁。 他说:“为什么不祝福我?” 我说:“简亦繁,祝你新年快乐,每一年,都快乐。” 简亦繁绕过来,坐在我身边,如一位光明使者一样,眼眸灿烂:“小勉,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每一天都会快乐。当然,如果你愿意嫁给我,那我也算值得了。” 门没有锁上,简亦繁已经开始帮我脱衣服了。我们拥抱在一起,以缠绵的亲吻来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意。 这个男人,我就像永远也吻不够看不够一样,真希望时光停驻在这一刻,从此以后,我只要每时每刻这么看着他,我也就知足了。 不管前世,不管来生。不管云浅,不管阴阳。 不渴望戒指将带来的巨大能量,不畏惧冥王带给我们的阻拦。 我们的世界,就只有他和我,如海水与鱼,天空与飞鸟,一生恣意畅快。 我隐隐听到从客厅传来的小品节目声音,还有整个世界的欢庆与热闹。 可是此刻,我却只想全心全意沉浸在简亦繁的温柔里,即使迷醉,也不可惜。 父母在外,门没锁。 这是一种非常刺激的体验。如果我的爸妈或者林励随时推门进来,都能见到我“独自一人”趴跪在地毯上,衣衫不整。 可是,我又完全相信简亦繁。或许因为他能带走人的短暂记忆,又或者是我情愿和他一起,享受这激情的燃烧。 不过幸好,我的家人一直没有进来。 而简亦繁抱着我,累得大汗淋漓。我和他一起,一步一步,从寒凉的人间,走上了温暖又激烈的天堂。m。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生前死后 http://..org/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我脸颊绯红,还未完全从刚才的**里脱离出来。 林励刚好也打开了自己的房间,看到我时,奇怪地问:“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赶紧解释:“我房间的空调开太高了,有点热,出来透气。”我看他手上拿着电话,立即调侃他:“你和她电话打完了?不去陪她跨年?” 林励倒是一副轻蔑的样子看着我,说:“女人哪有爸妈和姐姐重要?我要和你们一起跨年守岁。” 他说得一本正经,好像他真是这么想的一样。 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是因为沈晓苏回老家了吧?” 林励眯眼看我,意味深长。 我们都走到爸妈旁边去,东倒西歪地一起看晚会。简亦繁坐在我的身边,却是一直在看我。 大约看了有三四个节目了,简亦繁还在盯着我看。 我心里发麻,于是又想心思说:“爸妈,你们先看着,我去看看外面的烟花啊。” 我爸站起来,看了一下时间,对我妈说:“差不多要去烧纸了。” 大年夜里,家家户户都会给已逝的亲人烧纸钱。城市管理得严格,不允许到处点明火,于是小区专门在公用区域里划了一块面积出来,供小区居民去烧香燃纸。 我妈和林励都跟着站起来,拿了早就准备好的香纸一起下楼去。 于是我们又一同来到那块指定位置,开始烧香祭祖。 小区里下来的人很多,大家都在画好的框框里点燃了打火机。我和简亦繁站在人群后,看着那青烟缭绕,缓慢上升。 我忽然想起来问他:“简亦繁,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底下的人能收到么?” 他看着那一地的金元宝、纸质小汽车小洋楼,说:“其实是收不到的。” “啊?”我一惊,抬起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简亦繁又解释道:“生死轮回中,其实很多人在死了以后,便会直接走过奈何桥去投胎。当然,如果他生前就有罪,会先去各个地狱轮一圈儿。人间烧的这些东西,下面根本收不到。而人类自己也都知道收不到,他们只是借此机会向故去的亲人寄托哀思罢了。” 好像真是这样。 每天要祭祖的时间,大家不过是趁此机会,来向亲人们表达自己的悼念。 他们也知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些已死去的人,只好经由这种方式,以证明它们真的存在过。 我妈蹲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念念有辞。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所以便转头朝外走。简亦繁一直默默跟着我,不说什么话。 下来烧纸的人越来越多。我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一个面相很熟的男人端着火盆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高香黄纸,一张脸还在东张西望,好像一脸新奇。他的旁边站着他的妻子,而他妻子手上抱着一大堆金光闪闪的元宝灯笼,还有纸制的麻将机及花园小别墅。 我想起来,他们两口子是住在我们同一栋楼另一个单元的,有几次我在小区里碰到过他们。 因为他们拿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所以很快便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祭祀区域里立即有人冲他们打招呼:“大刘啊,这么大手笔啊?” 那个叫大刘的男人回答道:“应该的,应该的。毕竟是自己的妈,多烧点总是好的。” 大刘的神情很奇怪,好像并没有在思念自己的母亲,倒是在一味地招摇,希望所有人都能注意到他。 而当有人投来羡慕夸赞的眼神时,他便会显得格外高兴,仿佛这面子工程没有白做。 我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大刘和他的妻子找了一块空地,把那些体积巨大的冥物堆放在地上,然后拿出火盆来,开始慢慢地烧冥钞。 他们带的东西色泽艳丽,又堆放得很高,来来往往的路人都不禁啧啧称赞一句。 每当这时,大刘就会抬眼去看那一下那些人,眼里满是笑意。 我静默地看了数秒,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转身继续朝前走。然而,才刚走几步,我的锆银戒指告诉我,有鬼魂靠近了。 我几乎已经到了有鬼必看的地步。所以当戒指亮起来,我便毫不犹豫地回头去看。 有一个穿着灰布青衣的老太太慢慢走向了大刘。 而大刘还在兴致高昂地烧着那些巨大面额的冥钞。他一边烧,一边说:“妈,你在那边多买点儿东西,想买什么买什么,别亏待了自己。房子车子衣服钞票元宝我都给您带来啦,都是您的好儿媳小雯买的。” 大刘的妻子小雯也跟着说:“对对对,妈,您缺什么就托梦给我们,我们好给您置办。” 小雯的声音不算特别大,但也不小,足够让旁边所有的人听到。 我站得这么远,也都听到了。 从表面上看,他们就是一对孝顺老人的好儿子好媳妇。任谁见了,都会对他们的贤德孝顺而印象深刻。 我看到那个鬼老太慢慢走近他们,然后在大刘小雯面前站定,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烧着纸钱。 大刘烧完了钞票,又将那个硕大的房子拿出来,点着了火。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老太太,不知道它想做什么。而它肯定也没有看到简亦繁,不然早就吓得立即逃跑。 又有经过的人在冲大刘打招呼:“大刘啊,这么有心啊。” 大齐立即接话:“是啊,这是应该的嘛。” 那只纸别墅烧到一半的时候,鬼老太终于忍不住,提起脚一踢,便将那个火盘踹翻了。 烧了一半的别墅被摔出一米多远,盘子里的灰烬也尽数落到了地上。房子上的火光被灰慢慢浇灭,最后只剩下了一道浓厚的黑烟。 大刘尴尬地自嘲:“哎呀,这风怎么这么大?这都吹翻了。”说着间他又赶忙去捡那火盆子,又将那一半纸房子捡了回来。 他又用打火机点燃,在其他人的错愕里,继续烧着手头的香纸元宝。 可是,那个鬼老太偏偏要和他们作对一样,只要大刘一点燃,鬼老太便提脚去踢。 反复好几次之后,大刘和小雯终于被这邪门的事儿惊吓到,连盆子也不要,就灰溜溜地跑了。 可是鬼老太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到大刘和小雯走远了之后,人群里这才开始了交谈。 有个男人说:“嘿,遭报应了吧?看他们现,这烧个纸有什么好现的?” 有人接话:“老太太在的时候不对她好一点儿,这死了又来烧这些玩意显摆,有什么意思。” 跟着有女人的穷酸话语:“我看呐,他们八成就是被鬼缠上啦。”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立即说:“呸呸呸!正烧着纸呢说什么鬼?” 鬼老太站在那里,把这些话尽数听到了耳朵里面。 它身形纤瘦,穿着土气,头发银白,面色蜡黄。一双眼睛因为死去多时,而深深陷了下去。 一看就是心怀怨恨的鬼魂。 它站在那里,目光仇视地看着正在烧纸的那些人。或许是为了发泄怨气,那鬼老太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冲到那块区域里,连续踢翻了不少人家的火盆子。 而恰好我妈妈正烧着的那只也被它踹开,吓得我爸妈当下大赅。 我生怕我爸妈受惊,立即奔过去,对着林励喊:“林励,先带爸妈回去,快一点!” 林励知道我能看见鬼,立即明白了过来,便去拉我爸我妈。 而这块祭祀区域里,有不少火盆都被鬼老太踢翻,大家认为真的有恶鬼靠近了,于是都吓得盆也不要,就匆匆地往家里逃。 我看到我妈捂着胸口,似有泪光在眼里闪烁。 她半仰着头,说:“爸,妈,你们是不是怪我?怪我没能伺候好你们……我……” 我妈偶尔有些小迷信,一发生怪异的事情,就会自动往这些方面想。我担心她受怕,又叫了一声林励,林励才迅速拖着我爸妈走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才冲到鬼老太面前去,冲它轻吼:“你在干什么!” 老太太没料到有人能看到它,吃惊地回过头看向我,一脸愤懑地说:“你竟然能看到我?要你管什么闲事?” “你吓到我爸妈了,怎么是管闲事?”我说。 鬼老太一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简亦繁,而是欺身过来,瞪着我,说:“你说!你们搞这些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我猜测它可能是在怨恨自己的儿子和媳妇,或许大刘和小雯从前是真的对它不好,而又在它死了之后,尽讲虚荣面子。 生前死后落差太大,难免鬼老太会生气发疯。 我说:“你儿子对你不好,你拿别人撒什么气?” 听我直戳它的真实怨念,鬼老太有些气极败坏,愤愤地盯着我,忽然极快地伸出劈柴一般的手来,就要往我脸上抓。 简亦繁一直站在后面等我,眼见我即将吃亏,立即飞身过来,一道蓝光汇聚于手心,然后疾速地将那光飞出去,直中鬼老太的手心。 鬼老太吃痛,立即收回了手,又后退了几步。它抬起眼看过来,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在冥府里赫赫声名的简亦繁,当下大惊,又退了一步,想要赶快逃走。 而简亦繁却忽然说道:“放下你心中的执念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去见见你的儿子和媳妇,有什么话,去和他们说清楚。回去以后,便去轮回投胎。” 鬼老太没有料到简亦繁如此网开情面,而它其实也是因爱生恨,所以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回阳时,它自然不会错过。 为了防止万一,简亦繁派我去跟着它,如果出现意外,便让我向他呼救。而他先去我的……床上等我。 …… 我跟着鬼老太去了大刘的家。 我敲开门进去,鬼老太便一直跟着我。大刘和小雯见到我身后站着的人时,当即便吓得跪下来,哭喊道:“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妈,我们对不起你……” 老太太生前与媳妇关系不好,常常被媳妇虐待,而大刘又是个妻管严,常常与小雯一起责骂老太太。 老太太一生辛苦一生积蓄都给了大刘,最后却落得一个儿判媳离的下场,也是凄惨。 可是,鬼老太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媳妇跪在地上哭诉求饶时,它却又没有之前那么凶戾残暴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里有母亲真的会和自己的孩子置气呢。 鬼老太一脸悲伤,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大刘。可是,它又不真的忍心去怪罪于他们。 过了半晌,鬼老太终于说话:“以后不必再烧纸了,我收不到。也不用为了面子,买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们……好好生活吧。” 我原本以为鬼老太重返自己家,会掀起一阵辛烈闹剧。可是,没有想到它这么轻易又原谅了自己的孩子。 简亦繁给的时间有限,鬼老太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它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大刘和小雯,又去整间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才又对大刘说:“妈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希望你们好好教育孩子,不要让他们成为不德不孝之人。” 说完这些话,鬼老太便一步一步,慢慢离开了这个家。 而大刘和小雯夫妇,就在这个除夕的夜里,为了去世的母亲,抱在一起痛哭。 我看得心中难受,于是也转身回家。 一回去,我看到我爸妈和林励又继续坐到沙发前看电视去了。看他们的神情,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的样子。 甚至看到我回来,他们竟然问:“外面的烟花好看吗?” 我猜一定是简亦繁拿走了他们刚才那段时间的记忆,好让他们在这样一个全国欢庆的日子里,能放空心思没有负担。 我点了点头,然后抬脚往房间里走,心中却不免沉重。 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这么审视亲情。 然而,当我回到房间的时候,这抹心思却迅速被自动隐匿,因为我看到…… 简亦繁竟然已经脱掉了衣服在等我。m。 第一百一十二章 特殊的跨年方式 http://..org/ 一看到简亦繁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我立即脱口而出喊道:“你这个流氓!” 他笑着坐起来,拉过被子盖在腰间,双臂折手为枕置于脑后,说:“小勉,我有一个过年心愿,你能帮我实现吗?” 我走过去,又把那被子往他身上拉了一些,然后脸红心跳地答:“什么心愿?” 简亦繁说:“和你一起跨年。” 我的心略有失望,撇撇嘴,说:“本来就会一起跨年啊。” 而他却眯起眼,脸上升起一抹狡黠的笑。“小勉,我的意思是——和你做一年,从今年——做到明年。” 我这才明白他拐弯抹角调戏我的意思。 看着他精壮匀称的身体,我吞了一下口水,嘴里却口是心非道:“那你这个愿望只怕是实现不了了。” 话音刚落,我却见到简亦繁把被子一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紧接着,他又跳下床,一具性感迷人的身体就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而我一眼,也看到了那属于男人的雄壮。 我大喊:“简亦繁你这个流氓啊,流氓!” 他快步走到门边去,然后又回到床边躺下,依旧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他说:“小勉,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不是?” 我站在床边,又把被子给他拉了过去,盖住他的身体,局促地说:“你能别这么……招摇么。” 简亦繁伸出手臂指向我,“小勉,过来。” 我乖乖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本以为他会和我平常地说几句话,或者说一些新年的祝福给我,哪知道他长手一拉,我就被他拉倒下来了。 时针渐渐指向午夜。 家家户户都在看着喜庆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年轻人聚集到一起跨年欢叫的声音。 我房间的门窗都已经关好,简亦繁早已准备好,只等我投入他的怀抱。 他利落地翻了个身,然后像一个世界级的大师一样,开始盛大演奏前的摸索。 而我却爱极了这样的他,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向他表达我的真心。 简亦繁看了一眼我书桌上的时间,然后凑过来,说:“小勉,从十一点到一点,可好?” 我忽然使坏,说:“就怕你从十一点到十一点过三分。” 他果然气急败坏,一脸恶狠狠地盯着我,仿佛想把我看穿一样。 余下的事情就很水到渠成了。 这是一条鲜花满径的道路,我们一起走过无数次。我们心知彼此,所以在一起的时候,也便能如鱼得水一般顺畅。 在这样一个除夕的夜里,简亦繁充当了一个温柔的绅士,就像在大雨倾盆之时,他牵着我的手,挡去我头顶的雨水,一起走过那条芬芳四溢又肆意刺激的幽径。 在我累得满头大汗身若无骨的时候,我的弟弟林励突然跑来拍我的门:“姐,睡了吗,祝你新年快乐!祝你在新的一年能交到男朋友!” 我没有答复他,以假装自己睡着了。 而简亦繁却突然更加用力,不知道在发泄什么莫名的情绪。、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双眼目光迷离涣散。 到最后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简亦繁收拾了一通,然后靠近我,说:“小勉,舒服吗?” 我闷着不吭声,身上的余颤还在。 见我不回答他的话,简亦繁又说:“看来我没能让小勉高兴啊。” 我几乎是哭着看向他,说:“简亦繁,你最棒了,你最厉害了,我高兴,高兴。” 简亦繁好像特别喜欢看我服软的样子,一听到我求饶,就乐不可支。 他在我的身边躺下,声音骤然低沉下来,说:“小勉,好希望就这样和你一生一世。不贪心永生,只要能和你平安顺遂一辈子,也不枉我活过。” 听到他这样深情的告白,我心中也柔软下来。 我知道,我和他在一起,还有很多的困难。 且不说阴阳相隔,我的父母不会同意,即使不告诉他们,我还有一个最大的对手云浅。 我深知自己与她,不过如蝼蚁与象,力量完全不可匹配。可是我又不知道这枚锆银戒指能在什么时候赐予我巨大的力量。 所以眼下,我格外珍惜与简亦繁平淡共处的日子。 就像那歌词所唱,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已经到了后半夜,我困得想要睡觉了。简亦繁翻了个身,把我搂到怀里,在我耳边轻轻说:“睡吧小勉,我会守护你的。” 因为做了两个小时的剧烈运动,人的身体更容易进入疲惫状态。不过短短几分钟,我就意识模糊渐渐睡着了。 一晚无梦,彻夜好眠。 等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冬天的阳光很温暖,看着那闪亮的光芒,就好像是简亦繁在我身边一样。 我转头去看,简亦繁果然已经离开了。 我换好衣服去浴室刷牙时,看到只有我爸一个人在客厅里忙活早饭。 “妈和林励呢?”我问。 我爸答:“都还在睡,昨天看完晚会太晚了,你妈和林励都睡得很迟。你饿了吗,我准备好了早饭,要是饿就来吃。” “哦。”我点点头,披头散发去洗漱。等我收拾完自己出来,我妈也刚好起来了。她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可是表情却是温和慈祥的。 我说:“妈,祝你新年快乐!”我妈笑着应了声,就去洗脸。 而林励房间还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去敲他的门,听到他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进来……” 我推门进去,看到林励穿着厚棉睡衣,抱着被子侧躺着。而他手边的手机屏幕却还是亮着的。 走过去一看,我才发现他手机还保持着通话状态。 再看一眼那通话时间和通话对象,我吓得直咋舌,立即去推他:“林励,你和谁打电话打了九个小时?” 林励也吓得立即惊醒,他蹦起来就说:“卧槽?九个多小时?” 他把那电话抢过去,迅速按下了挂断键盘,随后便一脸天塌了的表情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我大笑着靠过去,问:“这个‘10086’是晓苏?” 林励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可是他又跟着哀嚎起来:“姐,我明明四点多就睡了啊,这手机怎么打了九个小时还有电?” 我看了一眼手机连着的充电线,说:“因为你是一边充电一边打电话的。” 林励双眼直向上翻,说:“哎,才到手的压岁钱真要交给10086了。” 我问他:“为什么你没有挂电话,晓苏也没有挂电话呢?” 他回答我说:“不知道啊,我想等她先挂电话,我再挂,可我猜她和我聊着聊着睡着了,结果我自己也睡着了。” 平静地说完这几句,他又开始往我这边奔过来嚎叫,声音打破了上午的宁静。 我妈听到林励的声音,立即冲进来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励不敢跟我妈说实话,于是赶紧扯了个幌子,说:“我不想起床,姐就掐我!” 我:“……” 看我们没什么事儿,我妈笑着出去了。 我坐在林励床边,想到自己昨夜和简亦繁的温存,于是有意地问林励:“你和晓苏一定会在一起么?” 他看也不看我,答:“废话!”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那如果……她爸妈不同意呢?” 晓苏的爸妈职位太高,我担心他们觉得门不当户不对,而拒绝同意晓苏和林励在一起。 林励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却是极认真地回答我:“所以我努力变得最优秀,让他们挑不出毛病啊。” 这倒也是。以林励的成绩,将来定成大器。 而我自己呢,我和简亦繁的明天和未来在哪里呢?为什么我会爱上他? 可是爱情就是如此,爱就爱了,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索性不再去想,我自随遇而安。 我去拉林励的被子,冲他嚷嚷:“赶紧起床吧,爸都做好早饭了。” 他还在心疼那几百块话费,扭扭捏捏慢吞吞地爬起来。见我还在他房间,于是驱逐道:“我要换衣服了,你还不出去?” 我立即想到简亦繁性感动人的身体,于是故意调戏我弟:“切,你有哪儿是我没有看过的?” 林励转过身,瞪大了眼,说:“啧啧啧,姐,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变了许多,变得越来越像芒果了啊!” “芒果?” 他点头,答:“是啊,里外都黄啊,不是芒果?” 我抓过一个枕头丢向他,笑答:“去你的。”而心里却忽然意识到,我好像的确受了简亦繁的潜移默化,越来越开放了。 林励开始解睡衣的扣子,他说:“姐,我发现你就跟网上说的一样,得了精神病以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我听了又冲过去佯装要削他,而林励麻利地闪开,说:“我马上要换裤子,你要不出去,我就在你面前换。” 其实我也只是嘴上厉害,真让我留在这儿看林励换衣服,那还真是做不到。 我笑着白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按照风俗,大年初一不出门,不访友。 于是我们一家人在吃了我爸做的早餐之后,便又开始打扑克。我妈一直对之前输了耿耿于怀,一心想要翻回本来。 为了让她高兴,我和我弟自然也是乐意配合。然而,我们打了不到一个小时,却有人来了我家敲门。 我们都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大家都在照着风俗呆在家里。 我妈放下牌,也一脸好奇地去开门。 一开门,我妈立即笑起来,问:“王芬,有什么事儿?” 王芬是我妈妈的同事,以前也来过我家。但是在大年初一登门拜访,这还是头一次。 她跟着我妈走进来,看到客厅里的小牌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说:“哎呀,来得不是时候,在打牌呢。” 我爸立即去招呼她,说:“没事没事,就是和孩子们玩一玩儿,你坐。” 我和林励都和王阿姨打了招呼,便各自回房去了。 家里一直有这样的习惯,大人们在谈事情的时候,我和林励会主动回避而腾出空间,也算是不掺合大人的事。 王阿姨坐在沙发上,我爸给她倒了杯热茶。还没说上几句话,我却听到她突然哭了起来。m。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正月里的骨尸亲 http://..org/ 我刚回房,听到王阿姨的哭声,因好奇心使然,我将门留了一道缝隙。又因听力极佳,我能完全听清楚他们的话。 我妈立即去安慰她:“王芬,别哭了,都会过去的。” 王阿姨边哭边说:“你不知道,我一想到我这个儿子,我就心里痛啊。” 他们说的我大致知道一点儿,王阿姨有个儿子,差不多已经去年大半年了,当时我还在上大二,后来暑假回家的时候,我妈告诉我王阿姨的儿子身患重疾而去世了,而他才刚刚二十二岁大学毕业。 因为我和那个男生不认识,也没有见过面,所以当时听说他去世了,也只是唏嘘了一阵,后来便渐渐忘记了。 而王阿姨怎么会专门挑大年初一这种日子来跟我妈说这个呢? 王阿姨坐在沙发上哭哭啼啼好一阵,我妈一直在安慰她。 过了一会儿,王阿姨终于冷静下来,带着哭腔说:“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事儿……” 我妈一听,好像停顿了一下,才低低地问:“还是想给孩子配个冥婚?” 冥婚? 我在房间里也是听得心里一惊,怎么还有人在做这么封建的事儿呢。 王阿姨又接着说:“是啊,刘源还那么年轻,没过什么好日子,就这么走了。我这个做妈的,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就寻思着还是把这阴亲给结了,也好让他在下面不那么孤独啊。” 我妈沉默了半天没坑声,我都以为她是要反对这种做法了,哪知道我又听得她问王阿姨:“那……那姑娘家同意吗?” 这话就意味着,我妈已经知道王阿姨找好了对象,并且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妈向来是一个思想开放的人,却没有想到她竟然默认冥婚这种事。 可是,王阿姨的儿子死了,她想给儿子配冥婚,不就得去找一个姑娘?人家姑娘家凭什么和一个死人结婚呢? 我简直被这样的迷信气得无语。 王阿姨说:“姑娘的父母也有这个意思,可是也不好明着开口说。我们就想着……找个引媒人来帮忙牵线,她家同意了,我们这边再正式下聘书……该有的礼节我一点也不会少。” 我妈答:“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如果你们两边都同意,那就把这事儿办了吧。” 王阿姨这才开始说她今天突然登门的目的:“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做这个苦差事?就去姑娘家说说就行,她家也有意,也不会为难……我真的是……” 王阿姨说话一直哽咽着,而她竟然是想要我妈去帮她做阴媒人! 这我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啊,我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我在房间里急得走来走去,恨不得立即冲出去阻止我妈。 哪知道我妈沉吟了一会儿,说:“王芬哪,其实我并不赞成这种事,可是事到如今,我也就当作是帮你的忙,去一下姑娘家,后面的事儿,可就交给你自己了。” 王阿姨立即感激涕零地直嗯嗯。 她们又说了几句,定好了阴媒上门时间,王阿姨便起身离去了。 我终于忍不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冲我妈吼道:“妈,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我妈本来一脸沉重的表情,见我奔出来凶她,便说:“你听到了?” “我肯定听到了啊,你们想帮王阿姨的儿子结冥婚是不是?我都听到了,还叫你去当媒人。妈,你不知道这是旧俗的封建迷信么,人家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死人?别人下半辈子怎么过?”我有些激动,所以抑制不住自己话里的语气。 我爸立即来拉我,并厉声说:“你又搞不清楚情况,瞎说些什么?” 我妈也跟着说:“什么姑娘的下半辈子?姑娘家那边也是……没了女儿,年纪和刘源差不多大,所以两边才有这个意向,你在嚷什么?” 原来……女方也是一个死人?所以这冥婚,结的是骨尸亲? 林励在房间里听到我们吵闹,也赶紧跑了出来。他听到我们话之后,过来拉我,说:“姐,你别激动,结冥婚不是很正常吗,你看人韩国那个明星郑多彬,死了之后不就是结了冥婚的? 我稍微冷静了一点儿。 因为结骨尸亲毕竟和人鬼亲不一样。两个已经死去的人,为了免除黄泉寂寞,而结为夫妇,这虽然迷信,可是我却也不怎么反对。 毕竟,也不会耽误活人。 但是,如果让我妈去做这个阴亲媒人,会不会日后举办仪式的时候,也让我妈去做娶亲太太呢?想想就觉得阴森恐怖。 娶亲太太是乡俗婚礼中常见的一个迎亲的女人,大多由四十多五十来岁的女人担任。其中她得负责带着一帮女童去将新娘接到男方家。 我又冲着我妈问:“到时候你不会还要做娶亲太太吧?” 我妈叹了一口气,说:“不会,我只帮王芬去一下胡家,其余的我都不管。我也知道这是封建,可是为人父母的心不会封建啊。” 一提到为人父母,我想到昨夜踢火盆的老太太。也是如此,做父母的心情永远是无私的。 我妈都这么解释了,我也自然不好再继续怼她,只是有些郁闷地说:“妈你以后别做这种奇怪的事儿,免得惹上麻烦。” 她点点头,又对我说:“那我明天就去老胡家问问,看他们什么时候定下来好。” 好好的心情,全部被这个王阿姨破坏了。我心里很烦躁,但又不能冲我妈再发泄。所以一个人闷闷地坐着不说话。 林励看我们都闷不吭声,于是又支起小牌桌儿,说:“来来来,咱们继续啊,还没分出个胜负呢。” 我坐着不动,林励又过来踢我的脚,小声说:“大过年的,高兴一点儿。” 我只好配合地起来,坐到小牌桌边,又叫了我妈一起打扑克。 后来打牌,我们明显没有之前的热闹和欢快了。我和我妈心里都有事情,我爸和林励也不好怎么劝慰,就这么慢吞吞地打着牌,白天也就慢慢过去了。 晚上,简亦繁来我房间的时候,我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怎么看冥婚这事儿?” 我想他最有发言权,也一定见过其他人给已逝的孩子结阴亲。 简亦繁听我这样问,还以为我在问我们之间的事儿,有些喜上眉梢地说:“你已经想好……” 看他误会,我立即打断他,说:“不是说我们,我们不算!我们怎么能算呢,这都三生的缘份了,再加上你身份和那些小鬼也不一样。我妈要去帮人做骨尸亲的媒人,所以我问问你。” 简亦繁睫羽轻垂,而后又抬眼看我:“那得分人。如果是一对情侣一起死去,又没来得及结婚,家里帮忙办骨尸亲,它们也都会接受并能好好相处,当然,过了奈何桥喝了忘情汤的另说。如果是素不相识的两只鬼,两家人强行将它们结合并安葬在一起,有可能它们会不情愿,而滋生事端。” 原来是这样…… 那王阿姨家的儿子刘源和那个老胡家的女儿,到底认不认识呢? 简亦繁看我苦思冥想的样子,伸过大手来将我一捞,说:“小勉,不需要害怕。你和你的家人,都有我来保护,所以完全不必担心。” 想想也是,我已经有简亦繁了,任何鬼魂都伤不了我们。 这样想来,我心里竟轻松了不少。这时我也才明白,我反对我妈去做人做阴媒,其实是担忧她的安全问题。 我妈和王阿姨关系一直很好,现在王阿姨有求于她,我妈也确实不怎么好拒绝。 简亦繁朝我看着,说:“小勉,不要再想别的事情咯,不然我会不高兴了。” 我爬到床上去,倚靠在他的怀里,脑子里还在磨着这件事情。 见我三心二意,简亦繁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想要我,而是轻轻地搂着我,任由我发呆。 后来,我实在是困了,便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他在,所以我的睡眠质量很不错。到第二天醒来时,又是一个大晴天。 我妈来敲我的门,说:“小勉,我今天要去胡家,你和我一起去吗?” 胡家就是骨尸亲里的女方家,我本不想掺和进来。可是担心我妈会碰到什么鬼神而被伤害,所以赶紧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喊:“我去的,你等我一下。” 简亦繁懒洋洋地撑起手肘,说:“难得今天想陪我女人多睡一会儿,结果你竟然又要出去了。” 我套上毛衣棉袄,然后去亲吻他的脸颊。“繁,你先回去?我有事再找你,或者晚上你再来。” “来做什么?”他问我,眼底不怀好意。 我不想和他贫嘴,所以说:“到时再说。”说罢便迅速打开房门跑出去了。 我妈已经准备好,她穿了一件暗红色的棉袄,有一点低调,但又不失喜庆。与冥亲这种“大喜”的事情刚好相配。 我本着保护我妈的目的跟她一起出了门。 路上,我问她:“那个胡家,是你认识的吗?” 我妈点点头,说:“是啊,就是因为我认识,所以王阿姨就想让我去上门说亲,这春节里结冥婚,也是喜上加喜。” 我想到简亦繁昨夜那番话,又问:“那么,王阿姨家的刘源和那胡家那个叫什么的女孩之前认识么?” 我妈说:“叫胡樱樱,他们之前应该有过接触,但熟不熟悉我就不知道了。后来樱樱是自己跳楼自杀的,唉,多好的年轻孩子,是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跳楼。” 胡樱樱大约也只有二十一二岁,确实是时光正好的时候,从高楼一跃结束自己的生命确实可惜。 一想到这儿,我刚想问我妈一点儿别的,就见我妈一脸认真且严肃地转过头说:“小勉,你绝对不可以做这种傻事。” 她用的是肯定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懂她的意思,于是点头:“妈你放心,我绝不是那种心理不健康的人。” 只是一说完这句话,我蓦然想到,简亦繁有一次提起过,在我的第一生,似乎就是自杀身亡的。 我的心悚然一惊。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冥婚仪式 http://..org/ 本来我以为我妈只是去胡家说几句话就可以走,但没想到我妈说要先去王阿姨家一趟。 去了才发现,王阿姨已经在家里准备了不少聘礼。她家客厅的大桌上,摆放着一些真正的丝罗绸缎还有捆扎好的人民币大约两万元。 在这些礼品旁边,是纸糊的礼物。其中有红花纸糊的皮、单、夹、棉衣各一件,一看就是用来烧给死去的新娘的衣服。 还有两只纸做的锦盒,从外面可以看到里边摆放的着的纸质首饰。项链、镯子、耳环、戒指一应俱全。 我妈问王阿姨:“都准备好了吗?” 王阿姨点头说:“都在这儿了,劳烦你帮我带过去。如果他们收了,咱们这亲就算是定了。” 我刚想问女方如果不收怎么办,却见我妈飞快地瞪了我一眼,我赶紧闭了嘴。 王阿姨把这些东西全部装在一个纸糊的皮箱里,又在外套了一个厚纸壳,才递给了我的妈。 原来,她是不想让人看到这里面的东西,所以才低调的将聘礼包了起来。 因为除了两匹布,其它东西都是纸糊的,所以那箱子抱起来很轻。 王阿姨又含着眼泪和我妈说了几句话,我妈拍拍她的手臂,叫上我一起走了。 我抱着那纸箱子,和我妈一起去打了个车直奔胡家。 在路上,我妈嘱咐我,千万不要乱说话,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答应了。 胡家也离得不是很远,出租车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我又费力地把大箱子从后备箱里抱出来,然后跟着我妈往一个小区里面走。 春节里大家都热热闹闹的,不少人都在走亲访友,提着红腾腾的喜庆年货礼物相互拜年发压岁钱。 而只有我……抱着一包死人用的聘礼,去替人下阴亲过门贴。 胡家很好找,我妈可能也来过,没花多久就找到了地方。她说明来意以后,胡家的两口子立即把我们迎了进来。 而一提到胡樱樱,胡妈的眼睛便湿润了。 她说:“这孩子是我心里的一个痛处,好好的,说跳楼就跳楼,也不给我们留个念想。刘家传话来说要结阴亲,本来她爸不同意,我就说有什么不同意的呢,孩子都没了,两孩子结到一起,在阴间也能有个伴儿。” 我妈叫我把那箱东西打开,放到桌上来。 胡家夫妇看了看,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一说到自己女儿时,他们便会显得很悲伤。 既然是两家都有意,那我妈妈要做的工作就非常简单了。 她把王阿姨要送的东西送到位,然后又和胡夫人商定了一下办阴亲过门的日子。只等回去之后,把这日期同王阿姨一商量,也就算完成了王阿姨的托付。 我听到胡阿姨说:“都到这份上了,我们也就不说什么空话。这事儿,要办就要尽快。趁着这过年,越快越好。” 我妈立即应和:“是是是,我和王芬也是这个意思,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咱们就赶紧把这件事操办起来。” 他们三个讨论了一阵儿,我妈便起身说告辞了。 新年里,胡家夫妇也不便留客,所以客气地把我们送到门外,然后冲我们挥手。 走了很远之后,我好奇地问我妈:“为什么结阴亲男方还要给女方钱?” 我妈说:“都是按活人的礼节来的啊,算是男方的心意和诚意。” 我又问:“那既然如此,如果要办‘喜事’,是不是也得按照活人的方式来呢?” 这个我妈倒没有什么经验,毕竟她没有亲自操办过。所以她说:“等两家结亲,我带你去看看。” 我们又回了一趟王阿姨家。我妈告诉王阿姨,她和胡家商量的日子定在正月初五。王阿姨感激地说:“谢谢你帮我。” 我妈又和王阿姨多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叫我一起回家去了。 这样,她的工作就算结束。 回去以后,我们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毕竟大家的心里负担都被放下,我也没有见到什么鬼魂来伤害我妈,所以以为这事儿就只等阴亲一结,就完全翻篇儿了。 初三初四,我们回了一趟妈妈的娘家,去给她那边的亲戚拜年。因为玩得很欢畅,我都快忘记了刘源和胡樱樱结冥婚这回事儿了。 而等到初四晚上我们回到家的时候,王阿姨打来了电话。 她对我妈说:“婚礼定在明天下午,还要劳烦你……作为娶亲太太去迎新娘可以吗?” 我听到这话,立即觉得生气。 本来说好的,只让我妈去下个聘礼当个媒人传传话,可是现在王阿姨又要求我妈去当娶亲太太迎新娘牌位,那不是晦气么。 电话里,王阿姨又苦苦央求道:“真的对不起,原先请好的娶亲太太家的老头病了得去医院,实在不能来,我又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忙,只好……” 我妈这人容易心软,虽然是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可是别人说得声泪俱下可怜兮兮,没几句我妈便无奈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后我生气极了,可是我妈却一言不发,她蹙着眉心,好像在想要怎么把这事儿尽快了结。 最后,我生气归生气,我妈答应了王阿姨,所以这亲还是要迎。 因为是阴婚,所以娶亲时间被定在了下午。王阿姨家请了两台车,又请了一台四人抬轿,慢慢地从家出去,前往胡家。 我和我妈还有林励坐在汽车里,我心里直抱怨。 车子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胡樱樱家里。她家已经被装饰好,屋子拉上了红联,房间门上都贴上了双喜字。 她家的桌上,放着胡氏夫妇提前准备好的陪嫁品。我看了一眼,也全是纸糊的家具电器之类的东西。 我妈作为娶亲太太,去向胡家夫人道了恭喜,然后胡家请的送亲太太在大家的注视下,去胡樱樱生前的房间里取了牌位和相片,递交到了我妈手上。 胡家还请了人打腰鼓,乍一看还真是像在办喜事。 而胡家夫人一边将女儿的相片送到我们这边,一边哭着对女儿喊:“我的樱樱啊,恭喜你今天出嫁了……妈为你高兴啊。” 她一边哭一边说恭喜,气氛极其诡异。 所以,这办冥婚到底属于白喜事还是红喜事,我也说不上来。 在胡家闹了一阵儿,我妈就得把胡樱樱的照片和女方陪嫁的那些纸糊品全部带走了。 腰鼓队把我们送到小区外,这时候小区里已经驻足了很多人在旁边看热闹。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办给两个死人的阴婚。 随从的人把女主陪嫁品搬上车,然后将胡樱樱的照片请到了那顶轿子上。 这时候,胡家夫人忽然冲出来,跟着那轿子,哭得响天震地,倒像真舍不得女儿出阁一样。旁边的邻居小声议论纷纷,胡夫人也置之不理,她只想把这一整套礼节做足。 最后还是胡樱樱的父亲前来把她拉开了。 四名轿夫把轿子抬起来,虽然里面只是一张女孩生前的照片,他们也像真的在抬人一样,认真极了。 我和我妈都坐上娶亲的车子,又慢慢地折回去王阿姨家。 彼时,日渐西下,天空晴朗。 在一众看热闹的民众里,我们开着车,终于又回到了原先出发的地方。 王阿姨家已经在小区里搭了一个高高的红色大棚,请了一些亲友来见证这场冥婚。大家簇拥着新娘的照片,一起来到了王阿姨的家里。 我看到王家客厅朝南方面摆了一张矮桌,上面已经放上了刘源的相片,旁边留了一个空位,便是在等着胡樱樱到来。 矮桌上摆满了供品,高香也烧上了。 我妈把胡樱樱的照片拿过来,放在刘源照片旁边,这时候,王阿姨请的管事先生便走过来,拿了条红头带花绳将两张照片拴了起来,意为有月老牵线,今日他俩结为阴婚夫妻。 而后,所有人又都下楼去,来到大红棚子里。管事先生找了一块儿空地,然后去车上将女方的陪嫁物品搬下来,汇集到一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嘴里念道:“今恭贺刘源与胡樱樱结为夫妇,四道神仙有目共睹。现将男方聘礼与女主陪嫁一同赐予新人!” 说着间,管事先生点燃了打火机。 那些纸糊的衣帽等立即被火苗吞噬,化作黑烟。 见小区里点了明火,小区保安立即跑了过来。管事先生看到以后,立即跑过去拖延时间,又给人塞了烟,才让那嫁妆全部烧尽。 这些仪式全部结束以后,这桩婚事就是算结成了。 王阿姨在那堆灰烬旁痛哭失声,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本来这样的活动不允许在小区里明目张胆的进行,可是王阿姨早就疏通了关系,这才争取到半小时的结亲时间。 其实我感觉那些围观的群众,都是抱着看热闹看笑话的心理。可是王阿姨也不在乎,她只想再多为自己的儿子做点儿事。 不过幸好的是,这样一来,我妈妈的任务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时候,我又听到管事先生站在人群里喊道:“婚礼仪式完毕!只等黄道吉日来临,夫妻合葬,方得圆满!” 王阿姨又是一阵大哭。声音凄凉,闻者动容。 我被她吵得头皮发麻,于是去拉我妈,问:“我们能回去了吗?” 我妈去劝慰了王阿姨几句,也不知道再应该说节哀还是说恭喜,总之是交谈了几句,然后带上我和林励去坐车回家。 路上,林励问:“是不是还得找一天,将这两人的尸骨埋到一起去?” 我大吃一惊,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答:“刚才管事先生不是说了么?要合葬,才是圆满。” 动土开棺是件大事儿,这可要比说媒迎亲可怕多了。而且坟墓里阴气太重,指不定就会发生什么离奇诡异的事件。 我赶紧去劝我妈:“到时候要合葬什么的,你可千万不能去啊!” 我妈看了一眼窗外,没有说话。 而经过了这一天之后,我突然想起来,我为什么不去问问简亦繁,已经变成鬼魂的刘源和胡樱樱是不是真的结成了夫妻?m。 第一百一十五章 掘墓合葬 http://..org/ 当天,我回到家以后,心里一直很乱。 大正月的,去目睹了这样一场在我看来简直就是闹剧的冥婚,总觉得如鲠在喉不得安生。 回去后,我和我爸谈起了这件事情,痛斥了封建迷信对人们的影响。 哪知道我爸这一次并没有站在我这一边,而是认真与我探讨:“你觉得每到过年去祭祖是不是封建迷信呢?” 我一怔,答:“这不算啊,这只是表达人们心中美好的愿望而已。” 我爸说:“是啊,只是表达美好的愿望。冥婚也是这样,能不能真的结成我们不知道,但至少表达了做父母的对子女的关爱。即使他们死了,父母也会一辈子放不下。对不对?”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可是我担心的……并不是能不能结成,而是怕两只鬼魂不同意而节外生枝啊。 但我又不能把这些话和我爸妈说得很清楚,说了几句,只得作罢。 我慢慢地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静思。过了一会儿,林励忽然来敲门,他说:“姐,我可以进来吗?” 我有气无力地应道:“进来吧。” 林励推门进来,又将门关好。然后慢慢走到我床边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问:“姐,你不是说你能看到鬼么?” 我说是啊。 他又问:“那这两家结阴亲的胡樱樱和刘源,你看到它们的鬼魂了么?” 我摇摇头,答:“没有看到,办仪式的时候它们都没有出现。” 林励又神秘兮兮地问:“那合葬的时候……会不会出现呢?” 我听了吓一跳,眼前立即闪现出一副阴森恐怖的画面。穿着红色唐装喜服的两只鬼魂,脸色惨白,眼睛周围一圈黑色,看起来渗人可怕的表情,站在一起,相互对彼此露出了獠牙。 “你别吓我了!”我冲林励轻吼。 他却忽然笑起来,说:“姐,我还觉得有点刺激呢。” 我在心里暗暗祈祷,如果两家决定要将骨灰盒合葬的时候,千万不要来邀请我妈啊。到时候即使王阿姨打了电话来,我也要阻止我妈出门。 林励抿着嘴唇还轻笑,他想了一下,问我:“姐,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能看到鬼了?难道是和电影里一样,有一天醒来突然就能看到了?” 我说:“你为什么会相信我能看到呢,怎么就不觉得我是骗你的。” 他答:“其实我也不全信啊……但也半信半疑,毕竟我也见到了陈西的魂魄。” 林励已经忘记了大年夜烧纸时出现的鬼老太踢火盆插曲,所以记忆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他原本已经相信我有特殊的本事,现如今倒也不如最初笃定。 我实在不想跟他解释太多,于是和他转移话题:“所以你今天和晓苏打电话了吗?” 他立即一惊,转头看了一眼我桌上的闹钟,说:“卧槽,我走了!” 说完他便匆匆忙忙地起身回自己房间打电话去了。 林励走后没多久,简亦繁就来了。他从天而降,一身白衣,宛如气质超凡的白马。 看我精神不振的样子,他走过来坐在林励之前坐的椅子上,问:“不高兴了?” 我努努嘴,说:“我看到冥婚仪式了。” 简亦繁说:“所以不高兴?” 我翻了个身,看着他的脸,声音轻淡:“管事先生说还要动土合葬,我觉得很……渗人。” 简亦繁笑起来,说:“没什么不好啊,如果这两只鬼魂都同意,合葬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关键就怕这两只鬼魂不同意啊,我说。 简亦繁脱掉鞋子坐到我床上来,用手轻抚我的头发,答:“小勉,既来之则安之。有我在,不要怕。” 这样一想也是,有简亦繁在,我还怕什么鬼魂? 看我表情松动了一点,他开始伸手游走于我身上。他说:“小勉,门没锁,想不想和我……” “不行,先锁门。”我立即反对地说道。 “哦?”简亦繁假装愣了一下,“我是想问想不想和我再多聊聊天,你想到哪里去了?又想睡我?” 我:“……” 时至今日,我也不得不承认,简亦繁的身体就像是毒/品一样,只要一沾上,就欲罢不能,再无药可解。 那种刺激的快感,胜过吃尽天下美食,也胜过穿遍天下新衣。 被简亦繁这么一调侃,我脸红心跳,于是转过身去不看他。而他却主动走到门边去将门锁落下,然后又走回到我身边来,说:“小勉,今天我们玩点儿新游戏。” “什么游戏?”我下意识地抬头问他。 他答:“解锁两个姿势好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慢条斯理,好像在讲今天天气真不错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话一样,根本不像是在和女朋友说要用什么姿势来登山。 可是,我又喜欢他这样的假正经,他的又坏又帅,早就让我沉醉得不知归路了。 我拉过被子捂脸,他已然大步走地来,开始麻利地脱去外套。 外套脱了以后他却又不动了。我从被子边角里偷看他,却见他安然而立,面带春光。 “小勉,”他声音低沉,循循善诱,“轮到你了,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牙齿结不结实。” 他这样一说,我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一想到那么活色生香的画面,我更是脸红到了脖子跟儿。可是,又禁不住他的诱导和心中的冲动,一咬牙,掀开被子起身扑了过去。 自从寒假放假在家,我每天都很期待晚上的到来。 天光沉寂,世界安枕。我心爱的男人会穿过冥河,一身白衣,来到我的身旁,与我同醉,共度漫长黑夜。 简亦繁是个无师自通的家伙,总会极准确地戳中我心中的那个点,然后带领我一步一步走向新生。 每当这时候,我便会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他让世间一切,皆能完美结合。 奋战很久以后,我们终于双双倒下大汗淋漓。 简亦繁双眸闪动,如盛星空。他说:“小勉,每次来你这儿,我就不想回去了。”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上的潮红并没有完全落下。这样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面对面看着,不说话,就非常美好了。 而之前目睹冥婚仪式带来的沉重感,也在把自己全身心交给简亦繁之后而消失得干干净净。 简亦繁说,小勉,睡吧。 我像只猫一样哼了一起,挪到他身边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睡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大清早,我还没醒来,林励便来敲门,他敲得很急促,嘴里还喊道:“姐,快起来,快起来!” 我以为出事儿,赶忙将被子一掀,去开了门。 林励一冲进来,就说:“姐,刚才我听到那个王阿姨给妈打电话,叫她去墓地见证骨尸亲合葬!” 我一听,睡意无全,立即追问:“妈同意了吗?” 林励一脸焦急,答:“就是同意了我才来告诉你啊,可能是王阿姨那头死缠烂打非要妈去,说她是娶亲太太,一定得去。妈也是心软,就……” 我脑子里转得飞快,又问:“管事先生不是说再择黄道吉日吗?莫非这么快?就今天了?” 林励皱眉说:“我哪儿知道什么是黄道吉日啊,反正我偷听妈打电话时,说的就是今天上午,还说要趁阳光最烈时,是最好的时候。” 那就是正午时分了。 我赶紧去换衣服,然后叫林励看住我妈,然后我们再一起出门。 林励朝我床上看了一眼,突然好奇地问:“姐,你床上有人?” 我一惊,立即否认:“没有啊。”我生怕林励看到赤身**的简亦繁在我床上,那我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我装作不经意的回头,发现简亦繁确实在我床上,可是他毕竟是隐身状态啊,林励怎么会看得到呢。 林励又转回头,说:“哦,那你的被子怎么拱那么高,就像有人在里面睡一样。”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说:“你想太多了,被子只是刚巧堆成这样,我不是急着给你开门么。” 这样一说,林励好像也挺能接受的。可是,他又看了一下那被子,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还是有些疑问:“这你房里,味道不对啊……”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味道,可是我打死也不能承认啊。于是赶紧推他出去,说:“你在我这儿疑神疑鬼什么?是不是被冥婚吓到了?快出去等我,别让妈一个人走了。” 他听了才赶紧回去了。同时还非常礼貌地帮我带上了门。 简亦繁枕着自己的双臂,面带深意的笑容,说:“你弟弟林励鼻子挺灵,看来他和他女朋友也发展到全垒打了。” 我匆忙去换睡衣,也不顾虑简亦繁还在。我说:“应该不会,我弟弟说了,现在还太早了。人家晓苏还这么小,而林励又是真的爱他,不会轻易解开她的扣子。” 简亦繁听了,双眸一抬,说:“我也是真的爱你啊。” “我知道啦,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说,“我要出门去跟着我妈,免得到了阴气那么重的墓地,我妈被鬼缠上。” 我三下两下穿好衣服,然后交待简亦繁:“走之前把我被子叠好啊。” 他懒洋洋地答:“是,我的女王。” 那模样,就像是一个要出门的女主人交待家里的男人做事回来要验收一样。 而简亦繁也懂我对细枝末节生活的享受,自是向来配合。 走到客厅时,我妈果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林励一直在那儿跟她说话,有头没尾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我出来,林励赶快喊:“姐,姐,妈带我们去看合葬,快走。” 我妈回头,说:“嘿你这孩子,我哪里说要带你们去了?这种事情,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别去为好。” 我和林励一人一边去推我妈,我弟说:“哎呀走了走了,带我们去见见世面。” 而后来我想起来时,仍然觉得庆幸,当天我陪着我妈去了墓地见证所谓的“阴骨合葬”。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墓地惊魂 http://..org/ 所谓冥婚合葬,就是将先将女方胡樱樱的墓穴挖开,取出骨灰盒,然后再将女方事先准备好的女纸人烧尽放入墓里。 接着,再找一辆专车如同送亲一样,大张旗鼓地将胡樱樱的骨灰送到男方所在的墓地去。 我和我妈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胡樱樱的父母捧着女儿的骨灰盒,痛哭流涕。 他们乘着一辆黑色的车子,而车子上却挂了红色的大绣球,看起来非常诡异。 王阿姨这边的人已经在墓地等着了,一看到胡家的车子过来,王阿姨又去央求我妈:“林姐,你是娶亲太太,这回你也去帮我迎一下亲……” 我妈已经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不得不走出去,按照冥婚礼仪去接待胡樱樱的骨灰盒。 胡樱樱的妈妈泪流满面地抱着黑色的盒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将那盒子交到了我妈的手上。 我妈妈只得把胡樱樱的骨灰抱过来,一步一步走向管事先生。 王阿姨请的人已经挥动着铁锹开始掘地,墓碑下的泥土被一揪一揪挖了起来。 周围有很多围观的群众,一些是王阿姨这边请来的人,也有一些春节给已故亲人上香的人前来围观。 冥婚毕竟少见,人群里的众人大多抱着好奇看热闹的心理,见证着这一场罕见的骨尸亲。 我一直紧紧盯着我妈,生怕她抱着骨灰盒时会出现差错。 而就我跟着她走时,眼神无意一瞥,不经意看到人群后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站在那儿无声地流眼泪。 我觉得奇怪,于是多朝他看了几眼。 那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显得很庄重和肃穆。他站在人群的最后,基本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 他没有哭出声,但脸上的泪水却哗哗地淌着。而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我妈手中那个骨灰盒。 我担心出差错,于是小声在我妈耳边说:“妈你走快一点。” 挖坟的人已经慢慢将那墓穴挖开,已经能隐隐见到刘源的骨灰盒连角。 王阿姨站在那墓旁,哭得悲怆:“我的儿啊,可怜的儿子,今天妈妈送你和樱樱圆房了……” 胡家夫妇也是跟着在一边哭,可一边哭还一边跟王阿姨说:“亲家,恭喜你啊。” 王阿姨也回头去捧胡夫人的手,答:“亲家,咱们以后……就是亲家了!” 他们的话听得我毛骨悚然,只希望这仪式赶紧结束,不要碰上鬼来搅局就好。 而那个一直在流眼泪的男人,我猜测他生前和胡樱樱有过一段故事,才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来亲证它与刘源尸骨相合。 管事先生将胡樱樱的骨灰盒接过去,然后口里大声念道:“贺胡樱樱和刘源正式结为冥婚夫妻!” 说着便将那骨灰盒亲手放置进刘源的骨灰盒旁,高声道:“吉时已到,封墓!” 那几个挥舞铁锹的男人又开始将之前挖出来的土慢慢填上,我心里仍然在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墓园里是阴气极重的地方,所以管事先生才将这合葬之礼选在了中午进行,以阴阳相抵,不让鬼魂现身。 可是,鬼魂并不是如传言中所说那么俱怕阳光的啊。 我紧紧扶着我妈的手,同时死死地盯着那逐渐被填上的墓穴。 可是,就在泥土既然全部封上的时候,我手上的戒指忽然传来了动静。 锆银戒指这一次收缩得很快,颜色也极亮眼,就像在提醒我,不止一只鬼魂在靠近。 抬头时,我果然看到那墓穴旁站了一群鬼魂,一个个眼窝深陷,像涂了极恐惧的烟熏妆一样,无比赅人。 站在最前面那个,是一个满头鲜血的女子。它的头颅已经裂开,从裂缝里不停地渗出鲜血来,一点一点从额边落下,沾到身上穿的衣服上。 她穿得很朴素,浅色的衬衣配着深色的裤子。可是那上衣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一块一块,像盛开的血花。 我被它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我妈往身后拉。 因为我认出来,那个全身血迹的女孩,就是照片上的胡樱樱。它竟然真的出现了。 胡樱樱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骨灰盒和另外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的骨灰盒放到一起。 它的脸很狰狞,似乎在笑,可是笑起来又格外可怕。那双幽深空洞的眼睛里,满是对人世的不屑与嘲讽,好像它父母在做的,不过是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胡樱樱站着没有动,而它身后那些随从的鬼魂还哈哈大笑起来,也像是在看笑话一样。 站在离我不远处的林励忽然靠近我,在我耳边问:“姐,你有没有觉得气氛很怪啊?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我看了林励一眼,叫他别瞎说。 胡樱樱的鬼魂并没有攻击谁,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自己的父母和王阿姨互相道喜。 我心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胡樱樱虽然因为跳楼而外形恐惧,却好歹没有化作厉鬼,也没有想要报复我们在场的人。 然而,我却高兴得太早了。 胡樱樱忽然抬起头来,朝所有的围观群众看了一眼。在看到某一个人时,它的眼神一顿,随即便有抓狂的迹象。 我迅速朝它看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原来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流眼泪的男子。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将头转回来,就已经见到胡樱樱忽然出手,一双长了长长指甲的阴爪如风一样疾速地冲向了离它最近的那个掘墓人。 它将他掐住,以发泄自己心中强烈的怨恨。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看到得那些鬼魂,所以在大家看来,那个掘墓人就像是中了邪一样,突然就朝后倒,并且他还伸出双手,五指抓空地去靠近自己的脖子。 那个样子非常诡异,他保持着一个几乎无法站稳的姿势朝后仰了四十五度,而脸上还满满的都是惊恐。 管事先生看到这一幕,也是当即大惊,立即双手合十告慰亡灵:“请各路神仙菩萨保佑,护得刘源胡樱樱结成夫妻大礼!” 这话一出,胡樱樱更是不满。它本来就不想让自己的尸骨和刘源葬在一起,而管事先生这根本就是往枪口上撞。 周围的人都觉得非常奇怪,可是却都没有离开,好像这热闹看得精彩纷呈一样。 我把林励叫过来,低声说:“林励,快带妈回去,快点!” 林励不明所以,但对我言听计从。他立即从我手里接过我妈的手,说:“妈,我们先回去。” 我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看到那个掘墓人突然像发了病了一样,觉得十分奇怪。而我和林励又坚持让她先回去,她却犹豫地拒绝道:“仪式未完我……还不能走吧。” 可是林励却拖着我妈往外边走。 而边那边的胡樱樱见到我妈将要离开,却忽然放开了那个掘墓人,又双目狰狞地扫了一眼人群,然后凭空飞了过来。 不过几秒工夫,胡樱樱瞪着一双流血的眼睛看着我妈,然后把双手伸了过来,它的嘴里念道:“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什么娶亲太太?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说着便去掐我妈的脖子。 我吓得惊慌失措,立即脱口而出:“跟我妈没有关系!是你妈同意的,去找你妈!” 我看起来是对着空气喊出了这些话,让旁观的人群觉得奇怪不已。 就连那边一直哭泣的王胡二家人,也都诧异地朝我看过来。 胡樱樱见我能看到它,还能和它说话,竟然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笑起来,那面目惨白又因流着鲜血,看得我触目惊心。 它双脚飞于半空中,手指紧紧地掐我妈的脖子,然后叫道:“这些自作主张的人都该死!” 这时候,胡樱樱带来的那些鬼魂也加入到了吓人的队伍里。它们全都飞起来,同时跟着胡樱樱一起大笑。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孤魂野鬼从四处赶来,然后一股脑儿地冲向围观的人群。 太阳离开了正头顶,慢慢往西面滑了一点儿。已过正午,人间阳气最盛之时已经过去。那些鬼魂肆无忌惮地四处飘零,去掐管事先生还有围观群众的脖子。 墓园里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看起来就像是所有人都中了邪一样,大家纷纷去扯缠住脖子的东西,可是他们又都看不到是被什么掐住了。 在这样的混乱里,忽然有人大喊:“有鬼啊!鬼出来了!办冥婚遭报应了啊!”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纷纷陷入了恐慌里,没有被掐的人开始四处逃窜。 王阿姨和胡家夫妇也都瞪大了眼,对着空气哭喊道:“樱樱啊,刘源啊……是你们回来了吗?” 而胡樱樱一直掐着我妈的脖子不肯撒手,它力大无穷,我拉不动它。 林励急得额头冒汗,不知道我妈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反常了。 情急之下,我拼命静下来一点儿,在心里默念:简亦繁简亦繁简亦繁…… 赶快来救命啊,我的简亦繁。 所幸简亦繁来得及时。青天白日里,一道纯白的光一闪,简亦繁稳稳地站到了我面前。 我急得冲他喊:“快救我妈!” 简亦繁立即半抬起来手,手心挥过一道蓝色的火焰。他对着胡樱樱的鬼魂攻击过去时,胡樱樱却灵活地躲开了。 不过幸好,它也放开了我妈。林励赶紧把我妈扶开,我听见我妈剧烈的咳嗽声。 我又冲简亦繁大喊:“把它们弄走,弄走啊!” 简亦繁迅速从袖口里幻化出那只他自己的收魂袋,然后扬手一扔,那收魂袋停在空中,袋口迅速变大。 而那袋子里释放出金色的光芒,旋转着对准了那些死了不肯去投胎的野鬼们。 那些鬼魂见到简亦繁,皆是哭天抢地逃之不及。可那收魂袋法力巨大,将它们一只接一只吸附了进来。 趁着混乱的时候,胡樱樱迅速飞身逃走了。它躲开了收魂袋的追捕,只是再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某个人,然后迅速收身消失了。 简亦繁正忙着检查我的状况,所以并没有去管逃跑的胡樱樱。 他去搂我的背,又用手来抚我的脸颊,说:“先扶我岳母回去。” 他说“岳母”二字说得极流畅,仿佛在心里已经叫过了千百遍一样。可是这么紧要的关头,我却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于是只说:“你处理好这里,我先走了。” 说完我便朝我妈那边跑去。 路过旁边一棵树下,我看到之前那个穿黑衣流泪的男子满脸期待的神色看着天空,说:“樱樱,樱樱,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樱樱?”m。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鬼压床 http://..org/ 墓园里的人都隐入惊恐中,仿佛都在后悔前来看热闹。 只有胡王二家的家长还立在那墓碑边痛哭,一边悼念自己死去的孩子,一边相互劝慰。 刘源的鬼魂一直没有出现,而我猜测它早就度过了冥河,上了奈何桥喝下了那碗汤。它和胡樱樱的骨灰盒已经合葬在一起,按理说已经成为了阴亲。 那个管事先生见情况不妙,也是吓得落荒而逃。 而我和林励带着我妈匆匆地去赶车,只希望赶紧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快跑到墓园门口时,我回了一下头,刚好看到简亦繁高举着自己的手,将那只发光的收魂袋收入手中,置于袖口里。 我听见那袋子里鬼魂凄厉的叫声,可是再过几秒,那惨叫声又倏地消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了。 一直到回家以后,我妈还惊魂未定。 林励倒了一杯水给她,责备地说:“我就说让你别淌这浑水,你非要去,你看现在出事了吧!” 我妈还是没能明白出了什么事儿,她只知道好像有人在掐她的脖子不放开,可她又没有具体看到那人,所以一直觉得非常疑惑。 她问我:“刚才出了什么事儿?” 我想了想决定告诉她实话:“刚刚胡樱樱的鬼魂出来了,它掐住了你的脖子,说你是娶亲太太。” 我妈听了大赅,她惊恐地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鬼?” 我答:“你还不信?你刚才是不是被掐了?是不是没有看到掐你的人?那就是胡樱樱啊,样子太可怕了。” 看得出来,我妈在做强烈的心理斗争。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刚才墓园里诡异的那一幕。 我又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叫你别去帮人做什么冥婚阴亲,你非说和王阿姨关系不错要帮帮她,现在可好,把鬼给招来了。” 我妈虽然年龄比我大二十来岁,可毕竟也是个女人,天生胆子小。 她害怕地问:“天哪,这可怎么办?它会不会……一直缠着我啊?” 为了让我妈宽心,我立即劝慰她:“放心吧,不会的,因为后来来了个道士,把所有的鬼魂都抓走了。” 我没有说是简亦繁,也还不到把他介绍给我爸妈的时候,所以只说是道士。 这事儿很怪异,但幸好我妈没有受伤,所以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春节里碰上这样的事情,总会让大人们觉得晦气。我爸回家以后,我妈把这事说给了他听,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家里点上电子红烛以保平安。 大多数不相信天地不相信神的人都是如此,一切顺遂时,坚定自己的无神论。可是真有什么哀事临门,却又会向天祷告,祈求上天保佑。 我看着父母点烛摆供果,走过去说:“你们以后千万不要再去管这样的事了行吗?” 我妈赶紧点头,可是点完头她却突然好奇地转过来看着我,说:“我忘了问,你为什么能看到胡樱樱的魂?” 林励跟过来,插嘴说:“姐能看到鬼。” 我爸妈一听,皆是大惊。尤其是我妈像听到了天大的新闻一样,惊愕地问:“你怎么可能看到鬼呢?”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瞄他们,于是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能看见了。今天那个胡樱樱,我见到了它的死相,是不是跳楼死的?头都裂开了,血一直从脑袋里流出来,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和一条深色的裤子,全身都是血。” 我妈听了更是夸张不解。 而一看到她的神情我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我又劝了他们几句,叫他们以后千万别多管闲事。我妈唯诺地点头答应了。 然而,没过两天,她热心肠的老毛病又犯了。 因为担心胡樱樱来找我妈麻烦,所以这两天晚上我都和我妈睡,而我爸去我房间睡。 但是,胡樱樱并没有来,倒是过了两天,王阿姨又来了。 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我特别想把门直接关上,然后不理不睬。可是我妈见到了王阿姨,却还是热情地叫她:“你来啦,快进来坐。” 我不情愿地让开身,然后让王阿姨进来。 她一进来我就发现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双眼发黑,眼神无光,嘴唇乌青。很明显像是被鬼缠上了一样,元气大损。 果然,她一坐下来,就对我妈说:“你知道……鬼压床吗?” 鬼压床? 我妈听了觉得奇怪,于是问:“是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明明醒着,可是睁不开眼睛,还感觉身上压了个人,推也不推不开?” 王阿姨说:“正是这样。自从那天给源源和樱樱办完合葬以后,我就出现了这个毛病。你说我这是不是吓到了,要不要去庙里拜一拜?” 我有点烦这个王阿姨,因为她总是有事没事来找我妈。可是我又有些同情她,毕竟她中年丧子,的确很悲惨。 我妈这个热心肠,一听到王阿姨说被鬼压床了,心直口快地说道:“是不是女方那头的胡樱樱啊……合葬那天,它就出来了的……” 王阿姨听我妈这么一样,立即刨根问底。而我妈又不会撒谎,只得说出实情,告诉王阿姨我偶尔能看见鬼。 她说了“偶尔”这个词,意在对我的保护。可是王阿姨一听,脸上立即涌上希望。她说:“小勉,那你去帮帮阿姨,看是不是樱樱好不好?” 我像一只被放了气的球一样心灰意冷看着我妈。 而我妈左右为难之时,王阿姨又可怜兮兮地说:“小勉,阿姨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本事,你去帮帮阿姨好不好?阿姨命苦,这么早就失了儿子,阿姨……” 说着间,她好像又要在我们面前大哭了。 我妈赶紧替我回她:“那行,那今天晚上,就让小勉去你家睡。” 我不想去啊!我只是能看到鬼,又没有对付它们的本事! 可是王阿姨却立即道谢,然后又向我妈去哭诉她悲惨的命运了。 差不多坐了半小时以后,王阿姨终于回去了。她一走,我就质问我妈为什么答应得好好的,却又做不到了。 我妈说:“你不懂啊,我一想到她没了孩子,该是多么心痛。我自己舍身处地一想,我要是没了你们,我连活都不想活了。” 听她这样讲,我也只好应下来,不再辩驳了。 到了晚上,我快要出门的时候,简亦繁忽然来了。我一看到他,立即走到我自己房间去关上了门。 简亦繁过来搂住我,说:“小勉,这几天晚上你怎么都不在房间?我差一点……就和你爸同床共枕眠了。” 我焦急地说:“我妈那个朋友王阿姨被鬼压床了,非让我晚上去看看,你能不能陪我去?” 简亦繁眉梢轻挑,问:“今天?” 我点头。看他有些犹豫,我立即去央求他:“简亦繁,我要是和鬼杠上,被鬼掐死,你就没有女朋友了……” 简亦繁听得笑起来,答:“那可真的好可怕啊。那行,我和你一起去。” 我换了一件厚袄子,又穿了一双高帮雪地鞋,和简亦繁一起出了门。 我妈和林励一脸担忧,我冲他们挥手,说:“放心吧,没事儿的。我有护身符。” 简亦繁靠在我耳边,说:“是守护神,不是护身符。” 不管怎么样,他在我就安心了。 到了王阿姨家,我才发现她房间里有两张床,原来早就为我准备好了。我问她:“刘叔叔呢?” 王阿姨说:“他被派到国外去了,还得半年才能回来呢。” 我哦了一声,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因为来过一次,所以也不觉得陌生。我扫一眼墙上刘源和胡樱樱的遗像,想到了那天胡樱樱大闹墓园的情景,不由得身体一顿。 王阿姨给我收拾好了床,叫我累了便去休息。我礼貌地回答了一声,然后躺到床上去玩手机。 简亦繁就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一脸安然地看着我。 王阿姨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快十点时,才关了电视进房来睡觉。她看我已经睡了,便直接关了灯,躺上了床。 其实我并没有睡,而是已经躺在简亦繁怀里去了。 我们两个第一次在有人的房间里同床共枕,想来却觉得有些刺激。所以我觉得帮王阿姨着着鬼的事儿,也不那么可怕了。 因为身边有人,我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简亦繁却不想放过我,他慢慢靠过来,双目含笑地抚摸我的背。 我觉得非常痒,可是又死咬着嘴不发出声音来,生怕被王阿姨听到了。 可是简亦繁就喜欢玩这种刺激又使坏的游戏,他靠过来,又把我的脸搂过来,开始慢慢地亲吻,有时候还用鼻尖调皮地碰我一下,然后又笑着亲我。 我闭着眼,皱着眉享受这别样的刺激。 然而,才过了两分钟不到,我的戒指却传来了动静。 ——有鬼魂来了。 简亦繁也瞬间感觉到了空气中越来越近的阴气,立即从被子里钻出来,飞身到一旁的椅子上,正襟危坐,一板一眼。 我看得闷笑,他却瞪了我一眼。 没过五秒,我看到胡樱樱的鬼魂穿墙而入。 看来,王阿姨说的鬼压床,竟然真的是胡樱樱在搞鬼。它既不想直接害死王阿姨,可是又因为被王阿姨指冥婚的怨恨而无法释怀,所以每天晚上来压迫王阿姨以解恨。 可是它没想到,今夜来到这个房间里,却见到了我躺在另一张床上,更没有想到的是,冥界声名赫赫的简亦繁也在这里。 它一惊,转身就要逃走。而简亦繁刚要去追,我却拦住了他。 我说了几句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话。 我说:“别抓它,否则它还是心里充满怨恨。我想去感化他,化解它心中的仇与怨,从此能轻松遁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 其实很久很久以后,当我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时,才发现在往日与鬼魂打交道的平淡时光里,我早已初现怜悯之心。 只是那时,我仍深信不疑,我不过是个平凡女子罢了。 王阿姨没有睡着,也没有被鬼压身。她好奇翻身过来看我,说:“小勉,你在和谁说话?” 我答:“和……准备压你床的那只鬼。” 王阿姨吓得立即坐起来,面容失色地说:“真的有鬼来了?是谁?” 我说:“胡樱樱。”m。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拆散的恋人 http://..org/ 王阿姨一听说确实是胡樱樱的鬼魂在捣鬼,吓得立即起身去客厅给它的照片上香。 客厅里并排放着刘源和胡樱樱两人的照片,那照片上还被捆了喜绳。王阿姨点了三柱香,然后在客厅里声音颤抖念念有词。 我也跟着走出去,看着王阿姨流着眼泪跟两个已经去世的年轻人说着话。 她哭哭啼啼的,我也不好安慰,只得默默看着她。 王阿姨对着胡樱樱的照片哭诉了老半天,又是诉苦又是讲情,而胡樱樱的鬼魂一直没有再来过。 就这么折腾了很长时间,王阿姨终于累了,才又说了几句话,慢慢往卧室里走。 我们重新在自己的床上躺好,王阿姨问我:“樱樱是不是恨我?” 我答:“我不知道,但是它今天不会再来了。王阿姨你睡吧。” 王阿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终于沉沉地睡去。而简亦繁一直在我身边陪着,他说:“小勉,你也睡吧。我会守护你。” 夜色已深,我也是极度疲惫。没过多久也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因为睡在陌生的床上,睡眠质量并不高。 王阿姨早已经起床去做早餐,见到我起来,立即热情地邀约我等一会儿。可是我并不想再多呆,于是找了个理由就非要离开。 她热情挽留,可我执意要走,所以最后也只好把我送到了门口。 其实我急着去刘源和胡樱樱合葬的墓地去找胡樱樱的鬼魂,好单独和它谈一谈,以解开它心中的结怨。 简亦繁已经离开,不过这也正好。因为胡樱樱见到简亦繁就只会逃走,我根本没有机会和它谈一谈。 我自己在小巷里买了早餐,然后坐上了去墓地的车。 大清早晨,露水都学没有散尽,阳光也还不怎么灿烂。墓园里一片清冷,天空之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在心里暗自想着,胡樱樱的骨灰既然和刘源合葬在了一起,那胡樱樱应该会来墓地才是,如果我能在这里见到它,帮助它化解心里的怨恨,那就是再好不过。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刘源和胡樱樱的墓,可是刚刚走到时,却发现墓碑下放了一束新鲜的花儿,一看就是有人刚刚来过。 整个墓园里静悄悄的,我站在那里四处张望,却无意间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正在远离我,慢慢朝出口大门走去。 我灵光一闪,觉得那个背影应该就是送花的人,又想到开棺合葬那天,人群里那个流泪的男子,心里觉得应该是这个人。 于是我立即追着跑过去,大声喊:“哎——那个,等一等啊!” 我飞快地奔跑过去,终于在距离他十五米的时候叫住了他。 待他一回头,我立即认出来,果然是那举行仪式时身穿黑衣泪流满面的男子。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便认出我来。他说:“你是……那天我们是不是见过的?有什么事儿?” 能找到这个男人,便距离解开胡樱樱的心结又近了一步。 我们两个人站在一片墓碑环绕里,说起了有关胡樱樱的往事。对面的男子不怎么想开口,我只好告诉他:“胡樱樱死了以后,它的魂魄一直没有去投胎,还留在人间。那天下葬的时候,它的鬼魂回来了,还掐住了我妈的脖子,你在场的,应该看到了吧?还有刘源的妈妈王阿姨这些天一直被鬼压床,其实就是胡樱樱的鬼魂回来了。” 对面的年轻男子一听,眼底渗出惊讶之色。他对我说话话半信半疑,但他也知道,那天确实是发生了灵异的事情。 我焦急地看着他,说:“你能帮帮忙吗?胡樱樱不肯安息,不肯去冥间,你和她是不是认识?我看它好像特别抵触冥婚这件事。” 这个男人犹豫了好久,最后终于同意和我聊一聊。 他选了一个喝早茶的地方,点了一杯热饮给我,十足的绅士。 我说:“那天我看到你……情绪有些激动,所以猜测你和胡樱樱应该是认识的。可是我对它不熟悉,又想帮助它,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那男子低头去,啜饮了一口杯中水,抬起一双迷离多情的眸子,在清冷的薄雾里,慢慢开口讲起了往事。 他说:“我和樱樱原本是男女朋友,在大学里认识的。后来毕业了,我要去山村支教一年,而樱樱也要跟着我去,但她的父母不同意,说樱樱吃不了这个苦。我们还没有到见家长的时候,可是樱樱的母亲主动找上我,叫我离开樱樱,否则——” “否则什么?”我急急地问。 男子叹了一口气,又说:“樱樱的妈妈嫌我太穷,不能给樱樱幸福,所以执意要求我离开她。否则她以后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还说我如果不走,她死也要死在我的面前。” 没有想到,竟是胡樱樱的妈妈以死相挟,逼得这对相爱的情侣分了手。 我又追问:“后来呢?” 对面的男子答:“后来,我的志愿申请下来了,于是我去遥远的山村支教一年,慢慢和樱樱断了来往。我告诉她我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她也感觉到了我的冷淡。刚开始她和我闹了一阵,可是山区信号并不好,所以联系得越来越少。后来我们和平分手,直到我从山区回来,才听说……听说她跳楼了。” 一说到心爱女友跳楼的事情,这个男子就显得格外悲伤。 在这样一段不被家人祝福的感情里,明明他是受伤的那一个,可是最后却牵引得胡樱樱无端丧了命。 而樱樱至死都不明白,在大学里那么恩爱的男友,为何说变心就变了心。 所以,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胡樱樱不肯去投胎,也不愿意和刘源结成阴亲,更不情意将自己的骨灰和刘源合葬在一起。 因为,坐在我对面这个男子,才是她一生的执念。 然而,这件事情又陷入了一个瓶颈里。因为,我如果想办法将这一切的真相告诉胡樱樱,那又势必会伤害到它和它母亲之间的感情。 无论是哪一种感情的受伤,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饮,然后问他:“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电话吗?” 对面的男子一怔,但随即站起来,找小店老板叫了张纸和一支笔,刷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他叫陆寻永。 从小店告别的时候,他还是显得很悲伤。我不能明白情侣生离死别的的滋味,所以无法劝慰他,只得抬眼看他,道一句珍重。 他点点头,双眼含情,几近泫泣。最终,却是含着泪眼,微笑着同我说再见。 我极少见到男人哭,也常听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而现在也才真的明白,并不是不轻弹,只是没有到伤心处。 陆寻永毕竟太年轻,天真地以为离开是对女友最好的保护,却没有想到樱樱性子那么烈,以死明志。 所以那一天,在举行冥婚仪式的时候,他才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最后面流眼泪,不敢让胡家夫妇看到。 失去一个人,到底有多痛呢。 我无法感知,却一想到若是失去简亦繁,胸口的抽痛就如热浪一样,一阵接一阵,压得我喘不了气。 我拼命咽了咽喉,然后趁着天光大亮之际,转身往胡樱樱家赶去。 正月里,原本是躲在家里享受的好时间,可是我却心甘情愿去帮一只鬼魂化解心中惆怅。 我敲开胡阿姨家的门时,胡阿姨显得非常意外。 她认识我,却不知道我前来意欲为何。出于礼貌,她把我迎了进去,然后倒了一杯水给我。 我决定开门见山:“胡阿姨,您能跟我说一说,樱樱姐当时为什么要跳楼么?” 我问得直接,胡阿姨听得直瞪眼。 她提高了声线:“你问这个做什么?还专程来问这个事儿?” 胡阿姨是那种非常传统封建的女性,脸很宽,眼窝很深,一看就是那种非常有心眼的人。 我说:“那天合葬的时候,樱樱的鬼魂来过了,后来,刘源的妈妈王阿姨被鬼压床,也是樱樱。胡阿姨,其实我知道樱樱是为情而死。我想问问您,当时为什么就不能同意她和陆寻永在一起呢?” 一提到陆寻永这个名字,胡阿姨显得更加诧异和惊奇。好像我窥探到了她心底的秘密一样。 然而,她却愤怒地说:“我为什么要同意樱樱和那个穷小子在一起?自己都是办的助学贷款上的大学,好不容易毕业了,又要去山区支教,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前途?我的樱樱跟着他,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说:“可是因为陆寻永要分手,樱樱跳楼了,您难道……不会自责么。” 人们总是难以接受他人当面指出其错误与责任,胡阿姨也不例外。 她把眉毛一挑,说:“我心疼我的女儿,所以才同意给她找一门冥亲,这才找到了刘源那个小伙子。这不是很好?” 胡阿姨还是沉浸在自己的理想化里,不愿意面对现实。 她宁愿女儿死了以后,按照她的安排与配骨尸亲,也不希望她在活着的时候,与一个贫穷但有志向的年轻人自由恋爱。 她一直以为,她是过来人,她所说的都是在为女儿好,却没有想到,正是她的过分干预,才导致了今天这么悲惨的后果。 我做不通她的思想工作,也知道她是老顽固了,只好说:“樱樱心怀怨恨,不肯去投胎。胡阿姨,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提到樱樱的鬼魂,胡阿姨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她说:“我女儿命苦,这辈子没有投身到好人家,下辈子,可千万要好生投胎呀。” 做母亲的大抵如此,提及自己已逝的女儿,但总能触动到心里最柔软的弦。可是,她们又不愿意去想一想,当与女儿思想有代沟的时候,应是平和沟通,而不是强行将自己的意愿加在子女身上。 我们谈了一会儿后,我发现锆银戒指已经开始亮起来了。 回头一看,胡樱樱的鬼魂果然穿墙而入,它的头上仍旧在流着汩汩的鲜血,沾湿了身上的衣服。 那颗头颅仍是裂开着,一如她死时的样子。那双充满血的眼睛,殷红刺眼,穿破冬天的白光。 它看起来甚是赅人,可是我却并不像之前一样那么怕它。 看到它前来,我对胡阿姨说:“樱樱的魂回来了,你有什么要对它说的吗?” 一听说女儿归魂,胡阿姨立即四周环顾,双眼含泪道:“樱樱,樱樱,真的是你么?你回来了?” 我看到胡樱樱一步一步走近,静立在胡阿姨面前,眼眶里的血慢慢变成了泪。 我吃惊地看着它的脸,知道它已经听到我和胡阿姨的对话了。 过了片刻,它终于轻飘飘地开口:“妈,为什么,为什么?”m。 第一百一十九章 简亦繁生气了 http://..org/ 事到如今,它才知道陆寻永要分手的真正原因。却没有想到,竟是自己的母亲从中作梗。 胡阿姨听不到女儿的话,只得坐在那里哭泣着说:“我的樱樱啊,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胡樱樱也站在那里哭,一张沾满血痕的脸显得格外狰狞。好像想发怒,却硬生生地将那怒气压了下去。 它与陆寻永已阴阳相隔,正是因为心中那些恨意,才使得它不愿离开尘世,宁愿做一只孤魂野鬼,也要发泄心中的怨气。 我原以为,胡樱樱会将所有的恨发泄到胡阿姨的头上,可是没有想到,它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血泪交加。 趁此机会,我对胡樱樱的鬼魂说:“你想不想见见陆寻永?” 它一愣,抬起一双恐怖的眼睛看向我。 我忍着心中的那抹凝滞,又道:“如果你愿意放下这一切,我愿意……把身体借给你,和陆寻永见一面。” 胡樱樱一直没有答复我,它站在那里,显得很沉重。 或许它没有想到过,它那么深爱的母亲,竟然背着它做了那样的事情。 胡阿姨还在一旁哭着向女儿道歉,可是为时已晚,女儿已死,再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过了好长时间,胡樱樱才朝我凄厉地开口:“他……在哪里?” 我立即掏出手机来给陆寻永打电话,然后约他再见一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当面讲。 陆寻永答应得很痛快,他说他下午还要去一趟墓园,明天早上就要离开南施市了。 我连忙把约定好的时候告诉胡樱樱,让它一定要准时去墓地,再去见陆寻永一次。 它仍然流着血泪,然后盯着一双凄红的眼看向胡阿姨。 总归是有恨的吧。 那样拆散它和自己喜欢的人,还逼得它去死。 前辈们是走过更多的路,可是,按照自己的生活经验去控制子女的思想和行为,就真的是正确的么。 我站在胡樱樱和胡阿姨中间,生怕她们会发生冲突。可是奇怪的是,胡樱樱并没有扑向它的母亲,而是一直顶着那颗裂开了头,站在客厅里,双眼沉厚。 过了好久以后,它突然慢慢转身,朝着那墙壁的方向走了。 它最终选择了原谅自己的母亲,虽然她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幸福,却仍因生养之恩,默默地咽下那沉重的仇恨。 看它离开,我也差不多要告辞了。 我知道,从此以后,胡樱樱不会再去压王阿姨的床,也不会纠缠自己的母亲不放。 从胡家出来的时候,我接到了林励打来的电话。 他问我:“姐,你怎么还没回来?” 我说:“我还要去一趟墓地,下午就回来了。” 林励显得很惊讶,他冲我轻吼道:“你又跑到那个不吉利的地方去做什么?” 我把胡樱樱的故事讲给他听,叫他不要担心。可是他执意要来保护我,我还没有讲完话,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等我到了墓园里时,林励也已经到了。 他看见我时,急匆匆地奔过来,拉着我的手看了一圈,紧张地说:“姐,你没怎么样吧?我就说妈老喜欢管闲事!又是当阴媒又是做娶亲太太,就连别人被鬼压床也非要你去帮忙,真是多事儿!” 我理解林励对我妈的抱怨,但也能明白我妈只是感同深受他人的护犊之心。所以我笑着回答林励,我一点事儿也没有。 同时我嘱咐他,等会儿那个叫陆寻永的男子来了以后,让他站远一点儿,不要轻举妄动。 他虽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还是点头说会照办。 没过多久,就到了我和陆寻永约定好的时候。 他还是那一身黑色肃穆的衣服,与这墓地里的气氛极相衬。他自远处走来,身上带着静默淡雅的气质,倒真像是一个心怀山区教育的具有大智大慧的年轻人。 我们在刘源和胡樱樱合葬的墓前见面。 陆寻永问我:“有什么事情么,这么着急。” 我抬头看向他的脸,说:“你想不想再见胡樱樱一面?” 他大吃一惊,眼睛里聚满渴望,但片刻后又暗淡下去。他说:“樱樱应该不会再想见我了。” 正说话间,我看到胡樱樱的鬼魂从它自己的墓边走来,慢慢站到了我的身边,也朝对面的陆寻永看。 看它前来,我又说:“陆寻永,等一会儿,你可能会看到樱樱,但是,请你不要害怕。” 说完之后,我对樱樱说:“来吧,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告诉他。” 我手上有世间纯阳之物锆银戒指,对于鬼魂来说,我的身体绝对是极佳的栖息之所。胡樱樱显然注意到了我的戒指,然后慢慢走过来,照着我的眼前一闪,下一秒,我就感觉到自己幻影重重了。 胡樱樱已经上了我的身。 “寻永……”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而那声音,又不像是我。 陆寻永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是大惊失色。他震惊地迈上前两步,问:“樱樱,你是樱樱么?” 我也慢慢往他身边蹭,边蹭边说:“寻永,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明明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陆寻永已经知道,现在在他面前的,是胡樱樱的魂魄。 他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双手一伸抱住我的身体,激烈地问:“樱樱,我的傻樱樱,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呢?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独活在这世上?” 我听到胡樱樱在我的身体里嚎啕大哭。 它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正是对未来对爱情充满希冀的时候,却遭受了如此重创。 原本就相爱的两个人,跨越了阴阳和生死,在胡樱樱的墓前相拥而泣。 林励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见“我”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拥抱,急得就要冲过来。可是他又记得我的话,叫他不要插手,只得焦急地站在那里直跺脚。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胡樱樱说:“寻永,我爱你啊寻永,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陆寻永也说:“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不管谁阻拦我,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我躲在自己的身体里,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心中悚然一惊。所以……胡樱樱的意思,是要占着我的身体不走了? 两个人又紧紧拥抱了一阵,然后我看到陆寻永拉住了我的手,可能是想带着这具身体和这身体里的灵魂朝外面走去。 我立即警觉起来,在自己的身体里和胡樱樱的魂魄斗争起来。 可是,它是鬼魂,力大无穷,我根本争不过它,只得眼睁着看着它控制着我的身体,和陆寻永亲密依偎。 简亦繁来的时候,陆寻永正捧着我的脸,准备慢慢靠过来亲吻。 陆寻永那张被风吹得发白的唇就在我眼前了,我感觉到身体里胡樱樱的渴望与激动,好像它死去的这一年,都在等待重回陆寻永身边的机会。 简亦繁立即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他像风一样从我身边闪过,立即就发现了我身体内有鬼魂。他大手一挥,迅速将陆寻永拉开,然后手上汇聚了一道蓝光,将手掌置于我的头顶,大喝一声:“四方鬼魂,出!” 胡樱樱只是一只法力浅薄的鬼魂,根本不是简亦繁的对手。 被简亦繁这么一施咒,它轻松就被吸附了出来,然后摔倒在了地上。 简亦繁看着那鬼魂,说:“你已经死了大半年,还不肯去冥府报道,今日我就送你一程。”说着他便从袖口飞出了自己的那个收魂袋,那袋子飞至半空中,倏地变大,光芒乍闪,对着胡樱樱的魂就开始吸起来。 陆寻永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但他已从我的表情里看出樱樱已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胡樱樱被收到收魂袋前的最后几秒,它冲着我大喊:“求求你,告诉寻永,叫他好好活下去,我会在下面等他!求求你,啊……” 话音刚落,它就被收到简亦繁的那只袋子里,落入了简亦繁的袖口中。 我把胡樱樱最后的话告诉了陆寻永,他半天没有反应。 可我再看向他,却见他已是满脸泪痕。 寻永樱樱,原本多情。 可笑尘缘,分崩离心。 自此,陆寻永就得带着胡樱樱最后的一分期盼,孤勇地活下去。他终于抬头向我告别,说他要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忍,却忽视了我身边简亦繁愤怒的表情。 待陆寻永走远之后,我才回头,想和简亦繁分享我心中的感触。哪知道他冷着一张脸,理也不理我,转身就朝外走。 我立即跟上他的脚步,又想到林励还在树下,于是给林励使了个眼色,他立即跑了过来。 简亦繁走得很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我心吓得怦怦直跳,小心翼翼去拉他纯白的袖口,然后可怜兮兮地叫他:“简亦繁……” 他终于回头,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林勉!你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吗?” ……额?答应过什么……m。 第一百二十章 默默守护我的人 http://..org/ 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简亦繁气得回头抓我的手,大声说:“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让鬼魂上你的身,你忘记了么?”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和方婷一起参加骑行社活动时,我主动让一只叫顾妍玲的鬼魂上了身,还让它见了自己心爱的男友叶凡。 那一次,我曾经向简亦繁许诺,以后不会再让鬼上我的身,以损耗自己的阳气。可是今天,我却失信了。 我去拉简亦繁的手,小声地说道:“我错了……我错了……” 简亦繁黑着一张脸,生气地说:“如果我没有来,你的身体就会被那个鬼霸占了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忽然心血来潮故意问:“难道……你不是怕我和别的男人亲上吗?” 他一愣,痛心疾首:“你和别的男人接不接吻,哪有你的安全重要?我爱的是你,是你整个人!不仅仅是嘴唇和身体!” 林励一直看着我向左上抬头和“空气”说话,并且说得非常怪异。于是他拉了一下我的衣服,说:“姐,你在和谁说话?好像很暧昧的样子。” 简亦繁朝林励看了一眼,说:“哪里暧昧了?林勉明明是我光明正大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简亦繁用了什么办法让林励听到了这句话。 反正林励一听到从空中突然传来的这道声音时,吓得脸色大吓,说话也不利索了。但是,为了保护我,他却还是战战兢兢地说:“你是谁?出来一见!” 我看到简亦繁手一甩,就要现身出来和林励面碰面,于是赶紧去央求他:“简亦繁简亦繁,不要冲动,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甘愿受罚,你把我弟的记忆抹掉吧,不然回去我就说不清楚了啊。” 简亦繁一直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我一撒娇求饶,他就会渐渐没了脾气。 我看着他手一挥,掌心掠过林励的头顶。林励当即愣了一秒钟,然后突然转头看我,说:“姐,你为什么想不过要来墓地祭拜刘源和胡樱樱?” 我知道他已经不记得刚才那回事儿了,于是顺着他的话答:“是啊,毕竟我亲眼见证了它们的仪式。” 简亦繁一直跟着我们,明目张胆地抚摸我的头发和脸颊,反正林励也看不到。 回到家以后,简亦繁也跟着我进了门。 我妈看到我进来,喜滋滋地叫我:“小勉,刚才你王阿姨打电话来,说从今天中午开始突然就神清气爽了呢,是不是帮她解决了麻烦?” 我走过去,在沙发前坐下来,不答反问:“妈,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她不知道我为何突然变严肃了,但还是跟着坐下来,答:“你说,我尽量回答。” 我把胡樱樱真实的死因跟我妈一说,又告诉它这场悲剧的直接导致人其实是胡阿姨。我说:“生前那么好的感情不同意,非要死了,才想到去弥补女儿,去结阴亲,妈,这种做法你怎么看?” 我妈也没有想到真实的内情会是这样子,她垂下头细想了一会儿,说:“你也别觉得胡阿姨做得很过分。都是做母亲的,我明白她的做法。哪个妈妈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得更好一些呢?明明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去跟着一个穷小子,未来灰暗看不到出路?” 原来,我妈竟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我刚准备据理力争,却又听到我妈说:“不过,这件事情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老胡也真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去阻断两个孩子。所以我一直给你们充分的自由,希望你们在人格健全思想成熟的基础上,去自由恋爱,妈都不反对。所以你弟弟林励和那个叫什么苏的女孩相处了那么久,我和你爸也没有反对过。” 林励听了惊讶得很,他不知道爸妈早就这么熟悉他的沈晓苏的事情。不过,听到我妈这番真诚的话语,林励竟一时感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是,我如果告诉我妈,我和来自冥间的简亦繁恋爱了,还爱得死去活来,她会同意吗? 简亦繁就站在我的对面看着我,等着我接下来的话,可是,真到了这一刻,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宁死希望子女幸福的父母心。 我不忍心这么早,就让我的父母为我而担心。 看我没有说话,林励凑了过来,一脸贼兮兮地问:“哎,我说妈,你怎么知道我和晓苏的事儿?” 我妈看他一眼,慈祥得意地笑道:“就你那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家里那么多的电话费不是你花的,难道是你姐给鬼打了电话?” 听到这话我的心立即惊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下一秒,我妈会说我的几根花花肠子她也知道。 幸好,他们说完之后,我妈的手机便响了。 我妈站起来去接电话,林励一脸高兴自豪地冲我耸耸肩膀,然后冲回自己房间去找沈晓苏聊天了。 我也慢慢踱回自己的房间,简亦繁一身亮闪闪的白衣,立在我的门前。 他双手抄在裤兜里,一脚高抬,很有纨绔子弟的作派。他面色俊朗,神色温情,眼睛里像泛着动人的星光。 简亦繁说:“有没有一种……偷情的刺激感?” 我听了,笑起来,说:“嗯,偷一辈子,还真挺刺激的。” 简亦繁听了,轻声地笑起来。他就这么站在门边,玉树临风,自成一景。无需更多的修饰,已是天然绝景。 他慢慢走过来,声音澄澈清朗:“小勉,在你变得强大之前,不要再让鬼魂上身了,好么。” 我看着他诚挚的眼,心中一颤,立即点头。而后,我又举起那枚戴在我小拇指上的戒指,置于半空中,眯着眼细细地看。 我开玩笑地对简亦繁说:“有没有可能有一天,这枚戒指被激活,然后我成了武林第一高手从此一统江湖?” 简亦繁又笑,说:“你是武侠剧看多了吗?”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顺畅。 我欣赏着那刻了“j&l”的戒指,忽然想到了昨夜的鬼压床。我问简亦繁:“为什么有的鬼喜欢压人的床?” 他一听,眼神里忽然涌上一抹危险的神色,笑意盈盈地说:“很正常啊,我不就喜欢压在你身上,听你叫我——” “简亦繁!”我气急败坏地打住他,“大白天的你能不能别这么色/情!” 哪知道简亦繁变本加厉地说:“这和白天晚上没有丝毫关系,昨天晚上睡在别人家,可苦了我。我的小勉,你不来补偿一下我吗?” 说着间,他已经开始去脱自己的衣服。他当着我的面,去拉自己的领口,扯开领口的扣子,又将衣领往旁边扒了扒。 一连串动作做得性感又流畅,看得我……竟吞了吞口水。 可是,我妈和我弟弟随时都有可能要进来,我可不能在这么危险的时间真的和简亦繁混上了。 看到准备扑过来的样子,我立即笑着问:“简亦繁,我们去约会好不好?我带你浏览南施市,怎么样?” 简亦繁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问:“你想带我游哪里?” 我想了想,答:“去我的高中母校?带你去看一看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其实我不知道,简亦繁对我的母校比我自己还要熟悉。 如他自己后来所说,在他与我重逢之前的那些年,他其实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只是因为和冥王的约定,他暂时不能与我相见。 听我说要带他去游览母校,简亦繁扬起嘴角笑:“好,我去看看更加年轻可爱时的小勉。” 在家里吃过午饭之后,我对我妈撒谎道:“我们几个高中同学说要去高中聚一聚,下午就出去啦。” 我妈一直也很放心我,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正月里,高中的三个年级都放假了。学校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守门的大爷坐在那儿看报纸。见到我进来,大爷有些激动,他指着我喊:“哎,你不是……你不是林……林……” 我正准备答应说我就是呢,结果大爷又说:“你不是我们全市第一名林励的姐姐吗,长得很像啊。” 我:“……” 简亦繁跟在我身后一直乐呵,好像在嘲笑我在高中也不怎么爱学习一样。 我礼貌的回了大爷的话,气得把嘴一咬,就往里面冲。 校园里冷冷清清的。又因为冬季,学校里的树木都显得有些萧条。教学楼还是和三年前一样,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掉落了满身的灰尘。 简亦繁牵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去看那些我生活过的地方。 经过学校一处小山坡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问我:“小勉,你还记得一个叫严浩的男生吗?” 严浩? 我想起来,高中的时候,班上好多同学都开始偷偷地恋爱了。宿舍里也有不少女生收到男生的情书,然后躲着开心又羞涩地笑。 而只有我,高中三年一直没有男生追求过,虽然身材还算不错,也从来没有什么男生缘。 到了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忽然有个叫严浩的理科班男生托人递了情书给我,还约我去学校的小山坡见面。 就是我此刻站的这片山坡。 当时,我兴奋了一整个晚上睡不着觉,只因终于有男生向我示好。 可是哪里知道,第二天我按时去了那片小山坡时,严浩却并没有准时赴约。那一天,我一直等他等到晚自习铃响,他都没有来。 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原来是被人戏弄了。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发誓不再收男生的情书(当然高中再也没有人写过情书给我。 过了很久,我在路上看到严浩,他抱着书本从道路另一边走过来,与我四目相对。 可是,当时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漠,就好像不认识我一样。所以我一直笃定地认为,他是把我戏弄了之后,又忘记了我是谁。 自从,我一直对他心怀怨恨。直到后来上了大学,才慢慢将这个人遗忘。 不过,简亦繁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呢?还在当年我和严浩约定好的小山坡这里,特地提起了他。 我抬起疑惑的眼神,问:“你认得他?我当然记得他,那个追求我却不能从一而终的男生,哼!” 简亦繁笑起来,说:“其实他那天没有来赴约是有原因的。” 我一惊,问:“什么原因?” 简亦繁无比欠扁地答:“哦,那天我一时失手,拿走了他一点点记忆。” 我:“……”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奇怪的林励 http://..org/ 难怪我身边那些男生,只有对我有一点儿意思,就会迅速转身交到别的女朋友。 如今看来,竟真的是简亦繁在从中作梗。 我假装愤怒地看着他,生气地说:“简亦繁你太过分了!” 他却一脸无辜的样子,答:“哪里过分了?” 我说:“我就说那些男生怎么每次向我表达完好感,就又去招惹别的女生,原来都是你的‘一时失手’!” 简亦繁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嗓音慢条斯理轻悠悠:“我既然让你满足了被追求的愉悦,又没有让人成功将我老婆追走,这不是一举两得?” 不管怎么说他都有理由,我懒得和他拌嘴,只是一脸鄙视不爽的表情去看那个小山坡。 但是事实上,我的心里却是窃喜的。 因为,穿过了那些曾对我动心的男孩,我才能在这么美好的时光里遇见简亦繁。 学校里很幽静,我们走在地上,能听见轻轻的脚步声。 简亦繁过来牵我的手,然后带着我往前走。走到一栋教学楼,他指着其中的某一间教室说:“你在那间教室度过了三年,我也在那里陪了你无数次。” 我惊讶地问:“所以我从小到大,你一直在跟着我?” 他点点头,答:“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比如第一次经期,比如和好朋友吵架,比如被分数气哭,我全部都帮你记着呢。” 我悚然地问:“不是吧?那……我每次洗澡难道你也……?” 简亦繁抬起脸看向别处,一张白皙的俊颜显得生动好看。他说:“只是偶尔,偶尔。”说出这两句话,他的脸上竟有一点类似于幻想与绯红的颜色涌现出来。 我立即去捶打他的手臂,尖叫道:“你这个流氓,流氓啊!” 简亦繁任由我捶打,脸上还是带着雅痞宠溺的笑容。 在这样的光阴里,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功德圆满了的感觉。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爱我的男人,我已经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幸福。 原本是我带着简亦繁逛我的母校,可是最后,却是简亦繁一直在讲我以前的趣事给我听。 学校并不算很大,差不多走了一二十分钟,我们就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校园门口。 跟门卫大爷打过招呼之后,我问简亦繁:“你接下来要带我去哪里玩儿?” 他一愣,继而笑起来,像一缕春风似的,明媚又温暖。他说:“不是你在带我游览吗?你的城市,你做主。” 我们正嘻嘻哈哈相互调侃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一看,是我妈打来的。她在电话里说:“小勉,你在哪儿呢?回来和你弟弟一起去大伯二伯家拜个年。” 简亦繁也听到了我妈的声音,于是笑着耸耸肩,附在我耳边轻语:“那,去拜年吧。” 然而还没走几步,他却突然停顿下来,站在那儿好像在感知什么召唤一样。静默片刻,他一脸抱歉地看着我,说:“小勉,抱歉,我要回去了。” 我猜测应该是冥王阿浅给他传递了讯息,所以不得不回去了。我虽不舍,但还是表示理解,于是冲他挥手道:“去吧,等你有空了再来找我。” 我们分开以后,我便直接往回走。 我妈说让我先回一趟家,然后和林励一起去大伯和二伯家。可是,我还只走到我家小区门口时,就已经看到林励提着礼品站在那儿了。 我大声喊他的名字,可是林励反应了好几秒才听到。他看到我之后,也笑起来,说:“姐,我在这儿呢。” 我也没多想,接过他手中的一半礼物,就和他一起去坐车。 路上,林励没什么话,安安静静的,稍微有一点点……反常。我以为他是和沈晓苏吵架了,于是凑过去问:“你和晓苏怎么了?” 他轻微一怔,说:“没怎么啊,挺好的。” 看他不想多言,我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默默转过头,看向窗外如流水掠过的风景。 大伯和二伯家都在市里,隔得也不远。我们先去了大伯家,然后把手中的礼物放了一些在桌上,又聊了几句,又匆忙往二伯家赶。 林励一直没什么话,平常爱开玩笑的人,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一心以为他和晓苏闹了矛盾,所以一直热情地替他对大伯大伯母打招呼。 接着我们又去了二伯家。 二伯和二伯母都在,看到我们前来,很开心地拿零食给我们吃。 而我的林雨堂姐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见任何人。她自从回复到自己原来的肥胖样子后,便一直把自己锁起来,就连吃饭也是我二伯母拿到她房门口去。 我担心地问二伯母关于堂姐的情况,二伯母却说,林雨姐已经成功瘦了一些,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只好不再继续多说,和林励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告辞。 时间渐晚,已是下午黄昏日落时分。 在回家的路上,我妈又打来了电话。她劈头盖脸地就问我:“小勉,怎么还没有回家呢?叫你今天和林励一起去给大伯二伯拜年,你老不回家,今天又去不成了!” 我立即答:“已经去过了呀!我和林励都准备回家了!” 我妈生气地说:“你瞎说什么呢?林励一直在家里等着你,现在都还在我身边呢!” 林励一直在家?我听得心头猛然一颤,那这个一直陪着我的人,是谁? 可是,当我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我的弟弟林励已经不见了。我心咯噔一跳,难道是我产生幻觉了么? 回到家以后,我果然看到林励四仰八叉地坐在沙发上。他一见到我,就问:“姐,你干嘛去了,老不回来。明天还要去乡下呢!今天大伯二伯家又去不成了。” 听他这样讲,我简直是难以置信!因为,刚刚真的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陪我去了大伯二伯家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极度诧异地问林励:“你下午……一直在家里?” 他懒懒地看了我一眼,说:“不然呢?像你啊,一天到晚往外面跑,我等了你一下午,你都没有回来!” 这可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看到我一脸惊悚,我妈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于是告诉她,我下午真的去过了大伯二伯家,还是和林励一起,她要是不信,我可以打电话找大伯证明一下。 我妈像在听一个恐怖故事一样,皱着眉心问:“你是不是没睡醒?林励一直在家没出去过,我还不知道?” 我见说不清楚,于是拨通大伯家的电话,问:“大伯,你今天下午见过我了吗?” 大伯答得很干脆:“没有啊?我们都没有出门,在哪里见到你?” 这可真是……稀奇了! 那我去过二伯家,还问了二伯母林雨堂姐的情况总是真的吧? 在我妈和林励极度惊异的眼神里,我又打电话给二伯母:“二伯母,我才从你家回来是不是?还有林励一起。” 哪知道二伯母也是一脸茫然:“和小励一起?来我家?可是今天我和你二伯都不在家啊?” 我也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可是却没办法向我妈说明这一切。心里的惊恐铺天盖地而来,像洪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我知道,下午和林励一起出门,真的不是梦啊。 “小勉,你到底是什么了?”我妈走过来,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问道。 可是我哪儿知道我怎么了?难道,他们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拿走了? 看我一脸震惊茫然,我妈推着我走,边走边说:“你是不是最近被那两孩子的冥婚吓着了?回房间去好好休息一下,别想了。拜年的事儿也不要你去了。”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大脑一片糊状。 可是我又确实觉得头重脚轻,于是干脆不再去想,而是躺在床上去睡觉。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我倚在床上,苦苦冥思昨天和我一起去拜年的那个林励。 过了几分钟,房门口传来敲门声。林励在外面喊:“姐,起床了没有?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我爬起来去给他开门,门一开,我见到一个巨大的狗熊玩具出现在我的面前,它差不多和我人一样高,全身毛茸茸的,非常可爱。 林励的头从玩具身后探出来,他笑嘻嘻地说:“姐,我用压岁钱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我接过那笨重的狗熊,把它摆在我的床上,心里看着莫名喜欢,所以连语气都柔软了下来:“真不错,颜色也好看,姐没有白疼你啊。” 林励勾起嘴一笑,看了我几眼,然后问:“妈说今天要去乡下给叔叔姑姑拜年,但你好像很累,就叫你不要去了。” “不行,我没事!我要去。”我立即说道。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林励在听到我的话后,眼睛里闪过一抹奇怪的光亮。那神情一闪而过,快得我根本没有时间捕捉与思考。 林励又看了几眼那只娃娃,然后笑着出去了。 我呆在房间里换衣服,等穿戴整齐之时,一转身,忽然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熟悉好闻的清新气息扑鼻而来。 简亦繁双手搂着我,说:“小勉,这几天我恐怕又不能陪你了,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我一惊,立即问:“你要去做什么?” 他答:“虚无空间里,汇聚了千百年来无数的恶灵,天冥两界经商议决定,派一个法力高强的人去清查。我被委以重任前往虚无空间,所以会有几天不能来看你。” 原来是这样。 我心里有一点点小失落,但还是觉得不能拖简亦繁的后腿。于是我向他保证:“你放心吧,我这几天,一定不招惹什么鬼魂。” 简亦繁笑起来,说:“等我回来。” 我抱住他精壮的腰身,蹭了蹭他身上的白色西服,想把那温暖的感觉统统都镌刻在心里。 没一会儿,他放开我,说他要走了。 我们以亲吻而告别。 可是,直到他走,我都忘了要问他,昨天出现的那个林励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诡异幻境 http://..org/ 一大早,我吃完早餐之后,就要和林励一同出门去乡下了。 我仔细观察了林励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倒是昨天陪我去拜年那个林励,眼神闪躲,话也不多,并不像是真正的林励。 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牵强的解释,或许是哪只鬼在恶作剧,变成林励的样子来耍我而已。 我妈看我精神好像好了很多,也同意我和林励一同前往叔叔还有姑姑家。我和林励手里拎着我妈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一起坐上了公交车。 春节期间,走亲访友的人特别多,所以公交车上比较拥挤。每一个位置都坐了人,过道上也有不少人拉着手环站着。 有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不时地撞到其他乘客的腿。 而这个小男孩的妈妈就坐在我的前面,她笑着朝自己的孩子看,却没有去阻止他。那小孩子玩得愈发起劲,不住地前跑后跑。 公交车在行驶中,来回跑动其实很危险,但是因为车上人多,那小孩子也摔不到,所以他的妈妈才放任了他去。 小男孩转了几圈,无意间看到有位女乘客的包包上挂了一个漂亮的熊猫挂饰。他可能是熊猫的忠实粉丝,一看到那个漂亮的挂件就大叫了起来。 他冲他的妈妈喊:“妈妈,我要那个小熊猫!” 那个女乘客坐在老弱病残孕那一排单独的座位里,听到小男孩的叫声,她没有回应,却只是安静平和地朝他看了一眼。 可是小男孩不依不饶,冲着自己的妈妈大喊道:“妈妈我要那个小熊猫!” 我本以为小男孩的妈妈会阻止自己的孩子,或者是告诉他下车以后再买,结果却听到她说:“宝宝,那你去问问看,看那个阿姨能不能把小熊猫送给你。” 听了这话,那小男孩立即又折回到女乘客面前,趾高气扬地说:“喂,我妈妈说,叫你把熊猫送给我!” 这话一出,车上的人皆是被震惊到了。 就连那位背着包包的女乘客自己也是一惊,没有想到这个小男孩会这么不懂礼貌。 女乘客看了一眼这熊孩子,默不作声地转过了头,就当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同时,她收了收手上的包,将那包包挪到了靠窗户的一面。 那小男孩看到女乘客这一动作,立即又去向自己的妈妈哭诉:“妈妈,我就是要那个小熊猫!” 这种孩子属于平时被宠坏了的类型,公交车上的人看了,都侧目朝他看过来。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男孩的妈妈竟然冲着女乘客的方向,阴阳怪气地说:“不就一个小玩意儿嘛?地摊上到处都是,几块钱一个,送给小孩子怎么了?” 那女乘客听了,更是觉得难以置信,这话会从一个成年人口中说出来。 不过,下梁这么歪,上梁肯定也不正。 女乘客不想和这对没有教养的母子说话,于是别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我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哪知道那个要不到小熊猫的小男孩突然出手,一拳接一拳地打在那位女乘客身上,嘴里叫嚣道:“小气鬼!大坏蛋!你是一个坏人!” 那个女乘客一手抓住那小男孩的手,将他钳制住,然后用力一拉,终于忍无可忍道:“谁家没教养的东西,离我远一点儿!” 小男孩的妈妈一听自己的儿子被骂,气得叉腰直骂:“你特么说谁没教养呢?啊?” 女乘客不甘示弱,答:“说的就是你。” 小男孩的妈妈立即从座位上奔起来,朝着女乘客奔过去,扯着嗓子道:“跟一个小孩子闹脾气,到底是谁没有教养?” 那位女乘客一直坐在靠前的位置,我并不能完全看到她的正脸。 而当她与小男孩的妈妈争论时,车上竟没有一个人出来劝解。大家都挂着一张冷漠而又生人勿近的脸。 而刚好这时候,公交车到了一站,有人要下车了。 因为是城乡公交,每一站隔得都比较远。所以一次性下去的人也很多。 那位女乘客站起来,跟着人群准备下车,懒得再理会这对奇葩母子。然而那个得不到奥特曼的小男孩憋着一股劲,猛地一用力,将那位女乘客推了一把。 而后者重心不稳,重重地跌了一跤。我这才看到,这位女乘客小腹隆起,像是有身孕的样子。 我想起来去扶她,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手都抬不起来。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女乘客倒在地上求救:“我肚子好痛啊,帮帮我……” 这位孕妇可能是磕到了公交车后门的台阶坎上,所以全身都疼得蜷缩了起来。而小男孩的妈妈一见这架势,生怕负责任,于是立即带着小男孩跨过女乘客的身体,飞快地下车逃跑了。 公交车上终于有人将孕妇扶起来,而刚好公车也经过了一家规模较小的乡镇医院。 公交车司机把车停下来,去叫了急诊医生,很快便有人抬了担架出来。而这时候,我却看到孕妇衣服上已渐渐沾上了血迹,恐怕是情况不好了。 在她下车的时候,她无意间把头转了过来。我这才看到她的脸相,却忽然觉得,这面相极眼熟。可是再细想,又想不出这是谁了。 孕妇被抬下去之后,公交车又开始行驶起来。车上的人仍然冷漠,各自提着自己的东西,或是假装看着窗外,无人管闲事。 我看得心疼得要命,却只恨自己像被定了魂一样,站也站不起来。 忍着胸腔口那道凝滞,我转过头看向我的弟弟林励,说:“那个孕妇真的好可怜啊,怎么会有那样的熊孩子?” 哪知道林励一脸好奇和惊诧:“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孕妇,什么熊孩子?” 林励的话更加让我震惊。 我急急地解释:“你刚才没有看到吗?车上有个女的,包包上有个小熊猫,然后有个小男孩非要找她要,她不给,然后小男孩把她推倒,这个女的是个孕妇,摔在了台阶那儿……” 林励打断我的话:“姐,你是不是做梦了?车子一直没有停过,车上也没有什么孕妇出现过啊。” 眼见说不清楚,我惊讶地朝车内所有人去看。 大家都提着红色包装的礼品,脸上喜气洋洋的,并不如我之前见到的那么冷漠。其中还有一些相互认识的乘客,笑着聊起了去年的庄稼收成,还讨论着就快要播种麦子了。 而之前老弱病残孕的席位上,都坐着几个正当壮年的男人,他们神色正常,要么玩着手机,要么看向窗外,均没有见过什么孕妇的样子。 我只觉得这一幕极其诡异。 明明是真实发生在我眼前的事情,却如一场梦一样,睁开眼时,一切都不存在了。 看着林励那张认真的脸,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他没有看到,还是说,真的是我的幻觉? 而我明明还觉得那个孕妇非常眼熟的啊? 林励靠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姐,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脑细胞太活跃,所以总是产生幻觉幻听?昨天你说我和你一起去了大伯二伯家也是这个样子。” 我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这一切。 我又追问:“那,这条乡村公路上有没有乡镇医院?” 林励答:“有是有,可是还没有到啊,还得坐十分钟才能到镇上医院那条路。” 这是怎么都说不清楚了……我分明见证了那一幕,可是林励却坚持只是我幻想出来的。 他问:“姐,你是不是最近新闻看多了,熊孩子的报导看多了,然后产生了被迫害妄想症?” 是被迫害妄想症么。 可是,我怎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我闷不吭声地坐在那里,细细想着之前那一幕。林励看我发呆,没有再追问什么。 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了下来,车上的乘客都慢慢往下走。 林励推了推我,说:“姐,到了,走吧。”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跟着他往下走。路过后门下车台阶时,我还特地多看了几眼,却真的没有发现什么血迹。 我的脑子轻飘飘的,像有一团云被塞了进去,让我觉得混沌。 而同时,我还在想,我是不是患上了臆想症?不然怎么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的景象呢。 下了车以后就离我叔叔和姑姑家不远了。 天色尚早,空气虽然清冷,可是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里。 林励提着所有的东西,和我一起往叔叔家走。叔叔家虽在农村,可是交通却还算方便,门前也早换成了厚厚的水泥路,倒不像我小时候来时那样的泥泞杂乱。 林励安慰我道:“姐,你不要想太多,放松一点,放空自己的脑子。” 我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皱眉去想着这怪异的一切。 如果是有鬼魂在作祟,锆银戒指应该会提醒我才对,可是它却丝毫没有反应。昨天那个林励也是,坐在我身边时,我完全觉得那就是我的弟弟。 而今天这一幕,我觉得是如此的真实。而锆银戒指也完全没有感应有鬼魂在靠近我。 如果不是鬼魂的话,难道是我……真的生病了?m。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失在幻境里 http://..org/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我和林励去了叔叔家之后,又马不停蹄去了姑姑家。送完礼物之后,我们留在了姑姑家吃饭。 席间,姑姑问起了林励的成绩,而林励一脸骄傲地说:“哎,什么哈佛牛津妥妥的。” 我们都知道他成绩好,但很少听到他这么自吹自擂。所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特意朝他多看了几眼,却见他仍是寻常神色,尽管带着一脸年轻气盛的傲气。 姑姑听了,笑着说道:“我们林家出了你这样一个天才,可真是太棒了。” 林励似乎很享受这些谥美之辞,他听得喜笑颜开。 而我依然沉浸在自己亲历的奇异事件里,所以并未多想。 回家的时候,姑姑给我和林励一人塞了一个红包。她把我们送到公交站前,看着我们上了车。 我和林励上车时,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于是只好靠着栏杆站着,林励抓住了头顶的拉环。 车里的人三三两两在聊着天,大抵是在相互祝福恭贺新春之类的吉祥话。 在回去的路上,我留了个心眼,就是特地盯着来时的路,看看到底有没有之前我看到的那家医院。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孕妇摔了一跤,摔到了肚子见了红,然后路旁的护士医生冲过来把她救走了。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公车交一直回到城里,我都没有再见到那栋写了红十字的建筑。 我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慢慢磨着,找不到一个出口。 回小区的时候,我和林励刚迈时小区大门,我便见到有个男人站在一处阴凉拐角处,同一个女人悄悄说着话。 那个地方非常僻静,属于大门后树丛里少有人注意的地方。 然而我却无意间看到了。那个男人好像还伸了手出来,抱了一下那个女人,而那女人踮起脚来回吻了一下。 林励正迈着大步向前走,根本没有发现这一幕。我本以为只是寻常情侣说说话而已,可是那男人却忽然转头,朝我看了一眼。 隔着那树丛,我一眼认出,那个男人竟然是我爸! 而我爸,正在和一个不是我妈的女人亲热! 看到这震撼的一幕,我的心开始猛烈颤抖起来。就好像二十年来的信仰,在见到父亲偷情时全然崩塌。 我不敢相信这是我的爸爸,他可是一个多么刚直不阿的人啊,怎么可能背着我妈和别的女人有染呢? 我一刻也不敢停,大步流星直往家里奔。林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上了我的步伐。 然而,回到家之后,更回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我妈双手抄在羽绒袄兜里,对着厨房里喊:“哎,少放点盐少放点盐!辣椒可以再多放一点!” 而厨房里系着围裙做饭的那个人,竟然是我爸! 他正笑意盈盈地盯着那锅汤看,好像做出了什么绝世美味一样。而我妈就站在厨房门口,指挥他洒调料。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回来就冲着厨房喊:“爸,你一直在家里吗?” 我爸也是一愣,见我们回来,答:“是啊,我刚刚学会了一盅汤,熬了好久呢,你们等会儿试试,看好不好吃。” 我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我爸无疑,那既然如此,刚才在小树丛里出现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他分明也有一张和我爸一模一样的脸啊。 我用手去按自己的头,想让自己舒服一点。可是大脑里还是混沌得厉害,我干脆走到洗手间去,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抹了把脸,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家里的每个人,都如从前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而我,却接二连三看到了两个平行时空里,相同的人在做不同的事。这种感觉非常诡异,我一直认为只有患了精神分裂的人,才能有这样的错觉。 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是不是这大半年来被鬼魂纠缠得太多,所以患了幻想症? 不,不应该如此。 因为我见到的那些场面,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那一定不是梦。 但这样一来,如何解释这两天的奇异现象呢? 我心里端着一块石头,怎么都安生不了。连我爸让我试汤,我也没有精力去试,就回房间躺下了。 而事到如今,我只有依赖简亦繁,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我和他心有灵犀,才刚刚想到简亦繁,我就见到一身白衣的他从天而降,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看到他我觉得又惊又喜,因为他才告诉过我,他要去虚无空间几天,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对他说:“简亦繁,我好像是病了。” 他还是那副清俊秀雅的容颜,与低沉纯粹的嗓音:“哪里不舒服了?” 我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他听,满以为他会开导或者劝慰我,哪知道他说:“小勉,你产生幻觉了。” 真的是幻觉么? 简亦繁又说:“世间一切皆是假象,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真实。林勉,你不要相信你的眼睛所看到的,也无需去刻意冥想自己心中眷念的,你只要记得,这世间存在的一切,都只是假象罢了。” 世间皆假象,唯死亡真实。 这几字,如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让我更加混乱不堪。 我伸手去触碰面前的简亦繁,却惊讶地发现,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却什么都不能抓住。 我惊慌失措,立即大叫他的名字,哭喊了起来。 可是一点用也没有,我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已走到了绝望的尽头。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没有人能帮我解开心中的谜团。 就连简亦繁,都虚幻得像是一缕空气。 我跌跌撞撞打开房门,去找我的父母和弟弟,却惊讶地发现,客厅里坐了许多人。 有那个公交车上调皮的小男孩,有他的妈妈,还有那个被小男孩推倒的孕妇。他们的旁边,坐着我的妈妈,她毫无表情,像一具蜡像一样。 而我妈妈的身边,坐着我的爸爸。他脸上有一抹笑,那神色像极了我在进小区时,看到他时的样子,带着一丝狡黠,又有一丝得意。 而最反常的,是我的弟弟林励,那个喜欢笑喜欢开玩笑的男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平淡无波的脸,怏怏的,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他们都那么静静地坐着,目光一致地朝我看过来,看得我浑身发抖,找不到可能依靠的人。 一转身,我看到简亦繁就站在我的身后,他脸上也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并不如之前那样的宠溺。 他说:林勉,世间一切皆是假象,唯有死亡才是真实啊。 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意志已近崩溃了。这个世界太可怕,而我却脆弱得难以自保。 我听到客厅里那些人如鬼魅一般的声音传来: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那些空灵的声音如毒蛇一般,纠缠住了我的耳朵,让我神志不清意识瘫痪。这个世界仿佛开始旋转起来,一圈,两圈,最后,我终于重重地倒了下去。 在一片幻境里,我听到有人在对我说:离开他吧,你才能得到解脱。 离开他吧,离开他,你就能解脱了…… 那句话像歌谣一样,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反反复复。 我就像突然顿悟了一样,原来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假象啊…… 我的弟弟林励,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成绩优良的孩子,而在我的潜意识里,父亲是一个在外偷腥的小人,还有公交车上见到的一切,都不过来源于我强大的大脑意念而已。 这世间存在的一切,全部——都是假象。 全部都是。 包括我以为自己深深喜欢的简亦繁,也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完美无暇的男人罢了。 否则,这天地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英俊多情,又如此专情于我的男子? 原本,都是我的梦罢了。 我躺在床上,天地一片混沌凌乱。 迷糊间,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可那声音好遥远,我却听得并不真切。 而后,似乎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轻说起了话。 他说:“小勉,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是在清朝,你梳着漂亮的长辫子,在庙会上从我眼前走过,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要找的人就是你了。虽然你后来寻了短见,可是依然不妨碍我爱你。第二世再见你时,你已经是民国有名的歌女,虽然你说不爱我,可是我却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会不爱我呢。小勉,这是第三生,我终于等到你,你要快醒来啊,快醒来看看我,看看我啊……” 那声音婉转缠绵,如泣如诉,轻悠悠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像一首古老的歌谣一样,慢慢唤醒着我沉睡的大脑。 可是,这世间一切,都是假象啊。 在我耳边说话的那个人又是谁? 那个声音仍然不停,他说:“小勉,你醒过来,醒来啊,我等了你三生,你怎么忍心把我抛弃?” “小勉,你快醒来,这不是在做梦,我很担心你,我……爱你啊。” …… 那个舒缓的声音在我耳边来回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我听着听着,竟觉得世间倏地开阔了起来。 好像有一种强烈的意识在召唤我,让我从无尽的深渊里清醒过来。 最后,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父母和弟弟立即扑了过来。他们抓住我的手,面露担忧之色,尤其是我妈妈,一双眼哭得通红。 她看到我醒来,嗓音干涩地说:“小勉,小勉,你终于醒来了?” 我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有些神志不清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林励焦急地冲我说:“你昏倒了,整整两天两夜才醒来,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昏迷了两天两夜么? 所以这两天来,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而现在在我面前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象呢? 我有些摸不清楚了。 我爸妈看我醒来,赶紧去给我做饭盛汤,而林励把我扶起来之后,也去了客厅给我倒水。 这时候,我才看到简亦繁站在墙边,一脸心忧地看着我。他说:“小勉,你终于愿意醒过来了。” 我问:“什么意思?” 他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双手,答:“你走进了冥王云浅的幻境世界,这个幻境法力很强大,心志不定的人,极容易迷失,就像虚无空间一样。所以你觉得,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象,你会以为,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真实。” 我吓得双眼直眨,问:“冥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简亦繁踟蹰了一下,却还是选择告诉我实话:“如果你三天之内不能醒过来,就会永远迷失在这幻境里,你会以为——我也是你的想象,不是你真正爱的人。” 原来如此。 冥王只是希望我能忘却简亦繁而已。她让我身边的人一一出现在我的幻象里,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离开简亦繁,由此得到解脱。 庆幸的是,简亦繁提前从虚无空间回来,并赶到了我这里将我唤醒。我这才明白,冥王为何会突然派遣位高权重的简亦繁亲征虚无。 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个计策罢了。m。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梦幻与真实 http://..org/ 我转动着眼球,回想着这两天我所见到的一切。 从胡樱樱和刘源合葬的墓地回来之后,我带简亦繁去了我的高中校园,而后和林励一起去给大伯拜年。 可是回家之后,我妈却说林励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过。 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所见的真伪,而第二天我妈又派我和林励去乡下给叔叔和姑姑拜年,在路上我见一个年轻的女人因为被熊孩子推倒而被送到医院急救,然而同我一起坐在车上的林励却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回家的时候我见到我爸与别的女人偷情,可是一到家却看到他在家里陪我妈煲汤,根本没有出去过。 一直到后来我看到那满屋子虚幻的人,还有我臆想出来的简亦繁时,心志终于就要崩溃,相信世间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整整两天的时候,我见到了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场景。 可是,简亦繁却告诉我,我整整昏迷两天了。那就是说,我从高中校园回来之后,就已经慢慢走进了云浅给我设置的幻境中。 而她以平定虚无为由,将简亦繁调虎离山,就是料定我三日之内无法醒来。 一想到这些,我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凉。 我从没有想到过,我的思维竟然都能被人如此操控。 林励去端了水过来,我挣扎着坐起来将那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他担忧地问我:“姐,你好些了吗?都怪妈让你去掺和那些破事儿,你以后别这样了。” 我点点头,不细说我昏迷的原因。 我爸去厨房忙活了,我妈出去了一下又走了进来。她也是满脸担心与歉意,自责着自己多管闲事让我的健康受到了影响。 我妈说:“小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摇摇头,答:“妈,和你没关系,我就是一直没有休息好,突然就贪睡了,你看,我现在一点事儿也没有了。” 我妈抓住我的手,生怕我又有什么意外。 她垂着头,一张保养良好的脸在我面前倾下,形成一个微小的角度。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角度,却忽然与我在幻境中见到的某一幕完全重合了起来。 几乎是灵光乍现间,我记起在去乡下的公交车上,那个被小男孩推倒的孕妇在下车前,转了一次头来。 当时,我和她正面对上,她因为疼痛而微微垂着头。 而那一幕,却就在刚才,我妈低头的那瞬间,那轮廓,那神情,完全吻合,分毫不差! 难道,我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女人,是我妈妈年轻的时候? 我的心咯噔一紧,加重了手心的力量去抓住我妈,急急地问:“妈,我有事要问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 我妈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变得紧张,但因为我病人,所以点头说好。 为了避嫌,我找了理由将林励支了出去。 我问我妈:“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在怀孕的时候发生意外,比如被调皮的小孩子推倒,被送进急诊里去?” 我妈听了大惊失色,惊恐地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说:“真有这事儿?” 我妈震惊了好一会儿,才说:“确实有这事儿,那是二十年前,我从市里坐车去乡下,在车上遇上了一个特别特别调皮的小男孩,他非吵着要我包包上的一个挂附,挂的是什么我忘记了,就记得那天我没有给他,他在我下车的时候猛推了我一把,那时候,我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但是因为你身形很小,所以显得像三四个月的样子。” 听了我妈这话,我也被震惊到了。 所以说,当时我妈摔倒时,她肚子里怀的孩子,竟然是我? 我妈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当时路边有一家乡镇医院,我被送进去之后进行抢救,可是乡镇医院条件并不好,说我的情况他们救治不了,那个年代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你爸匆忙赶来以后,叫了车把我送到市医院去,可是医生们也很为难。他们说我摔得太厉害,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保不住了,如果强行要这个孩子,说不定母子都有危险。” 我听得心里泛酸,竟不知道我妈有这么辛酸的往事。而平时我也从未问起过,这些关于过去的事情。 还是我走进了冥王的幻象里,才看到了这一幕。 我妈说着间,声音就哽咽了。“你是我怀的第一胎,是我和你爸第一次就怀上的孩子,怀的时候刚好是冬天,那年雪特别特别大,人人都说瑞雪兆丰年,我想你一定是个特别的孩子,所以我一定要把你保住。” 冬天降临,秋天诞生。 我的命运曾经如此多舛,可是,因为遇上了这个伟大的母亲,我才得以来到这个人世间。 我妈打开了回忆的匣子,有些收不住了。好像这些年来,她一直把这事儿压在心底,不曾说起过。而如今终于有机会重提,便不想错过这倾诉的时机。 “当时医生叫你爸签字,是保大还是保小。医生说,保大,我就能活下去,如果保小,两个人都不一定能活。你爸在手术室外嚎啕大哭,听得我肝肠寸断。我在手术室里冲你爸喊,叫他保小,我已经活了这些年,而我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活过,我们不能这样放弃她。” 我妈最后这句话听得我倏地眼泪就下来了。 她甘愿以自己的性命去赌一把,让我这个已经长成形的胎儿来世间走一遭。 我妈抹了把泪水,又说:“你爸当时在手术室外冲我喊,如果我死了,他也陪我一起走。把孩子就过继到伯伯们家去。后来,你爸签了字,医生们才给我做手术。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几个小时以后,你竟然平安出生了。当时医生都说希望渺茫,可是你却顽强地出生了,而我也活了下来。我就知道,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我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过你。” 几句话说得我们母女俩都泪如雨下,我妈一度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恰好这时候,我爸端了碗汤进来,看到我们两人哭成泪人,立即慌了神。他焦急地问:“怎么了这么是怎么了?” 我爸以为我又难受了,赶紧把汤放下,跑过来看我。而我弟弟林励也听到了我爸的惊叫,也跟着赶了过来。 “是不是又难受了?走,我们去医院!”我爸走过来就要扶我,我拦住他,摇了摇头。 我的声音变得沉厚嘶哑,我说:“爸,辛苦你了。” 我爸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仍是一脸忧心地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只好断断续续把我妈刚才说的话,归纳合一说给了我爸听。 哪知道我爸一听,极震惊地问:“老婆,你不是说……那一次是你下车时自己摔倒的?” 我妈还在哭,边哭边说:“那时候你那么年轻,我怕你冲动做傻事,你要是出了意外,我可怎么办呢。” 原来,我妈是担心我爸去打击报复那个小男孩和他的妈妈,才故意说了谎。 而幸运的是,后来我顺利出生,我妈也渐渐康复了。后来,我的弟弟林励也顺利出生,我们一家人过得平安和睦。 林励在一边听得直皱眉。看我们都很激动的样子,他走过来,拉开我爸和我妈,说:“哎呀,你们这像什么样子啊,大过年,元宵节都还没过,你们就在这儿哭哭哭,姐好了不是应该高兴么,真是!” 我爸忍住心中压抑的沉闷,拍了拍我妈的肩膀,没说什么,只是咬下了唇,又去给我端汤。 我妈流泪得有些累了,于是站起来想去洗个脸。 而我看到我爸的背影,又想到那幻象里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的神情,心脏再一次被吊了起来。 难道,我所看到的那些幻象,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我再一次将林励支走,叫做我爸,问他:“爸,我有事儿要问你。” 我爸还系着一条围裙,转身过来,答:“你说。” 我想了想,考虑了一下措辞,才缓慢地开口:“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背叛过我妈?”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妥当,可是我知道,如果它像一颗钉子,一直扎在我的心里,我日后怕是不会安生,所以还不如趁着这阖家欢乐之时,问个痛快。 我爸背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你听谁说的?” 我答:“没有听谁听,你就回答有没有。” 可能是因为这事并没有第三人知道,所以从我嘴里问出来的时候,我爸显得非常诧异。 但事到如今,他并没有遮掩,而是直接回答:“对,在我想娶你妈过门的时候,曾经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几天。不过,当时是因为你外公外婆不同意我和你妈在一起,他们觉得我家兄弟姐妹多,家里穷,不能给你妈幸福。我很矛盾,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后来刚好我有个同学来找我,我就假装和她在一起几天,好让你妈知难而退。可是她却根本不相信我是这样的人,还坚持要和我订亲。后来我们不顾你外公外婆反对,还是走到了一起。” 原来是这样。 所以在我幻境里,看到那个像我爸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我爸当时回过头朝我笑了一下,其实那一笑,是对着我妈的。 这些陈年往事,如梦境一样席卷而来,穿破了我的大脑。 然而,我却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我的父母,都是平凡却伟大的人。他们经历了重重磨难,才最终修成正果,孕育了我这条生命。 二十年来,我终究得以平安长大,用自己的一双眼睛去看待和包容这个世界。 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存在有了极大的意义。 不仅仅是帮助一只又一只的鬼魂渡劫,还更是因为我生于如此充满爱的家庭。 我泪眼婆娑地抬头,见到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她才刚刚洗干净的脸上,又落下了泪珠。 我想,她一定听到了我爸刚才的那番话。 世间缘份多么奇妙,我们要修多少世的福气,才能成为这样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而我又是何其幸运,外力阻挠也挡不住我的降生,生活清贫也止不住我的健康成长。我拥有人间至美的亲情,还有如梦如幻一般的爱情。 我抬头朝一边的简亦繁看去,他的脸上,满是温柔宠溺。 我想,这一世,即便就此停止我的生命,我也值了。 真的值了。m。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那个长得像我的鬼魂 http://..org/ 我爸把汤端过来,说:“别说这些了,赶紧喝点汤。喝完后看能不能下床活动一下,躺了两天两夜,是该活动下了。” 我把那汤接过来,它已经凉到了刚好适合入口的温度。我把它一饮而尽,冲我爸做了个笑脸说:“你的厨艺有长进啊老林。” 我爸一愣,随即笑起来,他接过空碗,说:“没大没小。” 说着便把那空碗拿着,准备端到厨房去。一抬眼见我妈在那儿正哭着,我爸又说:“哎,我说你们,我给你们一人一千块钱,你们能给我笑一个吗?” 我妈破涕为笑。我也附和着说:“恐怕要一人两千才行。” 等到我爸出去以后,我掀开了被子,想站起来走一走。 简亦繁立即走过来扶我,而这时候我妈恰好也伸了手过来。他们的手即将重叠,简亦繁立即抽回手去,无奈地耸耸肩,说:“小勉,你好好休息,我回去复命。晚上再来看你。” 趁着我妈不注意,我轻轻点了点头。 大梦初醒,神清气爽。 窗外是难得的冬日晴天。仿佛这个冬天,下雪和时候非常少,天气总是那么明清澄澈。 我走出房间,看到林励正在打电话。他声音很轻,正在说:“不过放心吧,我姐已经好了。” 林励转头看到我出来,立即收了电话,迅速说了一句“回头再说”便把电话挂断了。 他跑过来,殷勤又绅士地掺住我,说:“要不要下去走一走?我可以充当你的护花使者。” 为了配合他,我勾起嘴调侃:“有眼光!还知道把我比作花。” 林励嘴一撇,说:“巨魔芋花哦。” 我一听,气得去捶他的肩膀,怒斥道:“你小子是不想活了吗?” 我妈听了,以为我俩吵了起来,赶紧问:“怎么了?林励,你姐才醒你怎么就刺激她了?” 我告状道:“妈,他说我是巨魔芋花!” “挺好啊,”我妈说,“我没有见过,花总归是好看的吧。” 我气急败坏:“你不知道,这花被评为世界上最丑的花,开花的时候,还会散发出强烈的恶臭,特别熏人!” “啊?”我妈朝林励看过去,“林励,你的压岁钱全部没收!” 林励立即苦着一张脸问:“妈,你不是这么狠心吧?我可是你的亲儿子。” 我妈笑道:“是充话费送的!” 林励假意耷着脸,愤愤地牵我出门去晒太阳。 小区里人还挺多,我感觉自己四肢无力,走了一会儿便觉得累,所以找了个条椅坐着休息。 才坐没多久,我听到有人大声叫我:“林勉!” 回头一看,原来是青瓷来了。 她跑着奔向我,一脸焦急热情地问:“是怎么了?都好了吗?昨天给你打电话,你妈妈说你病了,也不方便来看你,今天准备冲到你家去的,正好碰上了。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的样子。” 我歪着头朝她笑,然后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突然特别贪睡了,所以回去足足睡了两天两夜呢。这不,才起来。” 青瓷在我身边坐下,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她说:“哎,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想不开?”看她那吞吞吐吐的表情,我问道。 听我说出这后半句,青瓷却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说:“放心吧,能活一百岁,绝不满足九十九。” 青瓷这才笑起来,又告诉我说,她们学校要提前开学,所以明后天就得去学校报道了。 我惊讶地问:“这是不是大学啊?元宵节都不让人过完?” 青瓷说,是因为每年开学返程高峰时,总有学生发生一些意外,学校为了学生的安全起见,决定提前几天开学。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坐了一会儿,陪我聊了一会儿天,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林励坐到我身边来,扶着我的肩膀,问道:“姐,你说我也去你学校上学怎么样。” 我一愣,立即反对说:“你不是想考清华么?不是想去北京么。” 他认真想了想,说:“我现在觉得吧,去中海市也挺好的,毕竟也是个大城市,中海市也是个好大学,离家近,离你也近。” 我知道他的想法突然转变是因为今天受到了亲情的触动,可是我觉得他还是应该先考虑自己的梦想。 讨论了一阵儿,也没能讨论出一个结果,索性先按下不表,日后再与父母仔细商榷。 我又起来活动了一下,忽然听到小区里传来一阵哭声。 应该是一个女孩在哭,那声音很凄惨,好像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绝望透顶的田地。 我捅了捅林励的手,问:“哪里有人在哭?” “哭?”林励显得很惊讶,“没有啊,哪有人哭,你看,这路过的人都很正常。” 林励既然听不见,那莫非是鬼魂在哭泣? 可是既然如此,我的戒指为什么不发光呢?我把戒指举起来放在阳光下直射,这才发现戒指微微亮了一点儿光。 可是当我用另一只手挡住那光的时候,戒指又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 它仍是纯粹亚光的银白色,如一只受伤的兔子,安静地圈在我的手指上。 我想起来,简亦繁说过,锆银戒指是世间纯阳之物,而此刻,我因为才从幻境中走出,仍是极阴之躯,那么戒指的阳与我身体里的阴相互中和之后,它才显得如此毫无生机。 这样看来,即便是真的有鬼在我身边哭泣,戒指也难以释放出它亮白色的光芒。 我四下查看那哭声来自于哪里,转了两圈之后发现,就在离我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穿着一条漂亮的旗袍裙子,蹲在那里哭得正伤心。 天气寒冷,而它却只穿了条单裙,还配着浅色的高跟单鞋,这更让我坚信它是一只鬼魂。 因为戒指不发光,我不是很肯定,于是问林励道:“你看,那树下有什么?” 林励莫名其妙地跟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头雾水地答:“额,树下有……枯萎的草,有从树上掉下来的叶子……” 林励果然看不到那个哭泣的女鬼。 我的心里有些纠结起来。 因为我自己大病初愈,刚刚逃离那可怕的幻境,连自己都无力保护,却遇上了这样一只悲伤的鬼魂。 倘若它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厉鬼,我倒能暂且说服自己不去掺和,可是我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只孤弱无依的可怜鬼魂,若是我视而不见,恐怕以后寝食难安。 斟酌了老半天之后,我终于对林励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再转一转。” 林励精得很,他知道我能看到鬼,又听到我问他能不能听到有人在哭,还问他那树下有什么,立即猜到了实情。 他说:“那棵树下是不是有鬼在哭?” 我大惊,立即眯着眼去看他。 林励见他猜中了答案,立即来劝我:“姐,你别管闲事了行吗,你看看你,管冥婚那档闲事,弄得自己昏迷了两天,只要这鬼不来找你,你就别去找它行吗?” 我犹豫极了。 可是林励说得有道理,若是我无法帮助那只鬼魂,还将自己也搭了进去,那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 就在我踌躇之间,林励干脆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往回家的方向走。 为了避开那棵树,他还特地绕了一段远路。我被他拉着,摇摇晃晃跟上他的脚步。 本以为就这么错过了那只穿旗袍的女鬼,哪知道它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一样,忽然站起来,抬起眼朝我这边看过来。 而我刚好还在回头看它,四对相对间,我们皆是一愣。 因为,我看到一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 我拽住林励的手,不肯再往前走了。林励回过去,见我正盯着那棵树下,心知我停下的原因。 我说:“林励,今天这件事,我不管也得管了。” 说着,我便朝那树下走过去。林励赶紧跟上,还要再继续劝我,可是我打住了他,说:“你可以跟着我,但不要和我说话。” 林励倔不过我,只好默默跟在我身边。 那只穿旗袍的女鬼站起来,满眼惊悚地看向我。而我也正好有机会能看清它的全貌。 它长得很美,一身素色袍子衬得它身材玲珑有致曲线分明。头发很短,微微弯曲置于耳后,前面的刘海还梳成了一个明显的波浪型。 它化了很浓的妆,睫毛长且弯,一双眼睛因为刚刚哭过,看起来就像被溪水冲刷过的宝石。嘴唇上涂了鲜艳的红色,唇线很美,双唇薄软。 我终于走到了它的面前去,与它四目相对。 我看我自己的脸,配着一身陌生的装束,就好像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一样。 那鬼魂见到我也是极为惊讶,连哭泣都忘记了。 它盯着我看了老半天,这才开口说话。因为之前哭得凄厉,所以嗓音仍显得干燥。 它说:“你是谁?” 我也问它:“你是谁?” 它继续问:“你怎么……和我长得这么像?” 我也问它:“你为什么……看起来和我是一个人?” 我们都糊涂了。 就这么良久地站在树下,紧紧盯着对方看,好像都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双胞胎姐妹一样。 过了好长时间,那震惊才慢慢消退了一点儿,我的胸腔也不像之前那样剧烈起伏。 我决定换个话题问它:“你为什么要哭呢?” 那只鬼魂见我能看到它,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它冲过来,拉住我的手臂,说:“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他?” 我站久了,觉得身体有些累,又正好看到树旁有个条椅,于是示意它过去坐着说。 林励也跟着我走过去,他刚扶着我坐好,然后想在我身边坐下来时,我立即叫住他:“林励!别动!” 林励觉得莫名其妙,我只好实话说:“那个……它坐在这里了,你去旁边的那个条椅坐着等我一会儿。” 我说得委婉,但林励还是立即明白我说的是鬼魂。他似乎有点害怕,但又因为要保护我,所以还是去旁边的条椅坐着了。 我又问那只鬼:“谁找不到了?” 它答:“我爱的男人,他不见了啊……”m。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伤害他的真正原因 http://..org/ 我看了一下这只女鬼的妆扮,只觉得分外眼熟。 想了想,我才记起,有一次和李小凡方婷陈梦一起去小凡的男友宁浩然家,我曾经也遇上过这么一只穿着旗袍的女鬼。 那只鬼来自民国时期的中海,而眼前这一只,莫非也是那个年代的人? 我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干脆直接问:“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吗?” 女鬼一愣,继而又哭道:“我忘记了……” 说实话,我有些害怕它那凄绝的哭声,好像听了便能让人觉得这人世悲惨一样。看它不记得年份了,我只好又转移到原来的话题:“你爱的男人,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女鬼抬起梨花落雨的脸,羸弱地看向我,声音悲苦地回答:“我伤透了他的心,他或许,再也不想见到我了罢!” 原来,是一只失恋的鬼魂。 我面对这只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鬼魂,就觉得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可是,我忽然又想起来,其实人与人之间长得像的机率虽然小,但也有不是么。 就好像上高中时,觉得班上的某位同学长得极像从前的初中同学,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我在心里暗暗给了自己劝解,以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 我问它:“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伤透他的心?” 女鬼怔忪了一下,答:“我也是身不由自己的……” 在我的猜测里,这只女鬼应该是和它的男友发生了误会,然后不得已分开。两人难以再见面,这只女鬼才蹲在这里哭泣。 我很想帮助它,于是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 女鬼听了,抬起通红的双眼看向我,一对上那一模一样的脸,我就不忍地朝别处看了看。我甚至发现,如果真是我自己这样双眼布血,或许我自己都难以承受吧。 女鬼想了半天,才答:“我真的是迫不得已啊。我被人抓了起来,那些坏人逼我为他们做事,不然就要杀了我,我没有办法,只好一边唱歌,一边假装替他们打探消息。可是很多时候,我提供的消息都是假的。我爱的那个男人,他是一个好人,我不想让他和我一样,身陷坏人之手,所以我告诉他,我不爱他了,可是他一直不信。” “那不是很好么,”我说,“你还爱他,他也不相信你的谎话。” 女鬼说着便抽泣起来,“可是我真的不能害他啊,我那么爱他,怎么舍得他去死呢?我的生命随时都会被坏人拿走,我不想让他为我伤心,所以我骗他,说他没有钱,我说不爱他,还假装去交了别的男朋友,可是,他还是不肯走。” 爱情里一旦涉及到对方安全的时候,一方往往会以谎话来结束这段感情。 在人们的心里,深爱着的那个人活着,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没有生命,谈何爱情? 我忽然就非常能理解这只女鬼的做法。它已被逼上绝路,随时有生命危险,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安危,它愿意不停地说谎,甚至不惜去交别的假男友,好让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死心。 只可惜,我面前这个可怜的女子,已经是一只鬼魂。 也就是说,它的生命早就耗尽了,只是灵魂不步归去。仍在这里,苦苦等着那个它心爱的男人。 我说:“说不定,他已经去投胎了,你要去找他,就得到冥间去啊。” 而女鬼就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说:“他总是来找我,每天坐在台下听我唱歌。可是,为了他的安全,我不停地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假装亲密,我去牵别人的手,去搂别人的头,他也不肯走,每天就在那里痴痴地等我。后来,外界盛传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说我不知廉耻,他也不管,仍是天天去等我。你说,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被我这样的人遇上?” 我听得心中酸楚,安慰道:“因为你其实也很好吧,值得他爱。所以你那样伤害他,他不管不顾,只等你回心转意。” 女鬼哭起来,说:“可是我配不上他啊,我的身份那么卑微,而他却是读过很多书的知识人。我只会扭着腰唱小曲儿逗男人们欢心,哪有福气让这么好的男人来爱我?” 它说的这些话,我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既然它说自己是那个年代的歌女,那么,是否应当认识当时有名的歌女蓝玉儿呢?就是寄住在宁浩然家的那只鬼魂。 我问它:“你……认识蓝玉儿么?” 女鬼一愣,答:“认识,之前关系很好的,后来慢慢疏远了,可能因为她们都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吧……” 听它说认识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脏就突突突地急剧跳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大胆的猜测忽然来到了我的脑海里。我看着这个长相和我一模一样的鬼魂,拼命强忍住心中的激涌,然后问它:“你是不是……交过一百个男朋友?” 女鬼听了,毫不掩饰地答:“是,我为了让他离开我,假装不断地换男朋友,有时候,我还当着他的面,去亲别的男人,就是想要他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不然,迟早我们都会死在那些坏人的手上。” 那一刻,我的心几乎已经跳到嗓子眼儿了。 我死死地忍着手心的里的薄汗与身体的颤抖,声音游丝地问:“你是……若舒?” 那女鬼没想到我能说出它的名字,也大惊失色地问:“是,我是若舒,倪若舒,你怎会认得我?” 倪若舒。 果然是它。 不,不是它,是我。 那就是我,我的前世啊! 简亦繁曾说,我的前一世,生于民国时期的中海市,是当时小有名气的歌女。他还说,那一世,我曾无数次拿刀凌迟他的心,一次又一次,让他痛苦而绝望。 可是,那样深爱他的我,怎么舍得让他绝望? 而我,早就已经度过了冥河,走过了奈何桥,喝下了那碗孟婆汤,怎么还会看到自己前世的鬼魂呢? 我猛地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与我如出一辙的女子,我看着它脸上深深的悲伤与痛楚。 那是我么?我是前一世,失了简亦繁之后,如天崩地裂一样身处绝境么。 我与那具影子一般的鬼魅面对面,它看着我,忽然就慢慢地笑了。它笑得很美,虽然面色惨白眼睛深陷,可我依然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它举起手来,冲我摇了摇,像在对我告别。它说:“再见了,若舒。再见,我的若舒。” 慢慢地,它的身影越来越淡,浅薄得像一道光。不过须臾之间,它化作了一道轻烟,慢慢缭绕盘旋,终于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而不远处的林励见我站起来,以为我遇上了危险,立即大步跑了过来。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再一次栽了下去。迷糊间,我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胳膊接住了我,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我听到房间外,我爸妈生气的声音。他们在训斥林励,怪他没有早些带我回来。 林励一言不发,只等着我醒过来。 过了几分钟,我妈来房间里看我,她一推开门,见我正睁着一双眼看着她,立即欣喜地跑了过来。 她说:“小勉,你怎么又晕倒了?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而我却觉得无比的累。 我已分不清,现在的我,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幻境里。这几天以来,我看到了太多梦里的真实,又或是真实的梦境。 我妈哭着来看我,说:“小勉,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请了医生来家里,医生说你是太累了。小勉,你是不是太累了?” “妈……”我嗓音干涩地叫我妈,“我想喝水,我不累。” 我妈立即站起来,冲外面轻喊:“老林,端水来,快!” 我爸在客厅听到声音,急忙拿了水壶和水杯过来,冲进房间里,倒了一杯递过来。 他也和我妈一样焦急地问:“怎么样,好些了吗?肯定是太累了。老婆,咱们以后不要去沾那些晦气的事了,你看女儿都这样了。” 我妈自责地点头,看着我把水喝下去。 润了下喉咙之后,我慢慢地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想睡一会儿。晚饭,我想吃莲藕汤。” 听我说有想吃的,我爸妈直点头,说:“好,你好好休息,我们去买莲藕。” 说完之后,他们仍是不放心地看了我几眼,才小步出去了。 林励走过来,刚想同我说点什么,而我抢先开口说:“林励,你出去一下,我还要睡一会儿,等会儿再说。” 他只好把没说出口的话吞回去,然后说:“好,那你再睡半个小时,等莲藕汤好了,我再来叫你。” 林励出去以后,我却没有睡。我在心里拼命地默念:简亦繁简亦繁简亦繁…… 简亦繁来得很快,好像感应到我的虚弱,一脸焦急地冲我奔过来。他仍旧是那一身白衣,袖口的两副袖扣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小勉,这又是怎么了?”他问。 我却哭着扑过去,奔向他的怀里,泪流满面的说:“简亦繁,对不起,对不起……” 简亦繁莫名其妙,心疼无比地问:“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不要道歉,小勉,不要哭了。” 我继续说:“简亦繁,那一世,若舒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简亦繁听到我提起若舒,却没有追问为什么“不是故意伤害”,而是急急地问我:“你见到若舒了?” 我点点头,又哭抱住他的腰,泪水蹭得他衣服凌乱。 简亦繁终于说:“小勉,这一次,你走进自己的幻境里了。”m。 第一百二十七章 简亦繁又求婚了 http://..org/ 我自己的幻境? 我有些不明白简亦繁的话,毕竟我才从冥王的幻境里出来,为什么又会走进息的幻境里去呢? 简亦繁坐在我的床边,紧紧地牵着我的手,然后说:“冥王法力高强,你在她设下的幻境里走了两天,身体已经是极尽虚弱,并且阳气俱损。如果不是锆银戒指护着你,你即使从她的幻境里走出来了,也是阴气攻心。现在你身体弱,容易看到一些幻象,这才不知觉地进入到自己的幻象里去了。” 难怪我看到若舒蹲在那里哭的时候,锆银戒指并没有发光。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都不如我向简亦繁解释我的前世重要。 我急急地张嘴,嗓音干涩暗鸦:“简亦繁,上辈子你很难过吧?若舒那样对你,她是身不由己的……她已经被入侵者操控,随时会死,是不想连累你……” 简亦繁听了,罔若未闻。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张白皙的脸庞显得清冷俊雅,眼睛里闪烁着湛湛的流光。 我一直以为,那一世的我,已将简亦繁伤得体无完肤,却没有想到他在听到这些真相的时候,竟能如果从容淡定。 所以,这是我的错觉么? 还是,上一世的时候,简亦繁与倪若舒的故事,并非如此? 过了良久,简亦繁才开口说话:“小勉,无论上辈子、上上辈子,你是怎么对我,我爱你,都无怨无悔。” 此言一出,我即明白。他不是不痛,而是不管有多痛,却依然坚守在我的身边,从不肯主动放弃。 我的眼泪落下来,伸手去搂他的头,心潮翻涌。 我生来平凡,生不不完美,却得上天眷顾,得此良人在侧。 心满意足,死而无憾。 我问简亦繁:“上辈子,若舒死的时候有多大?” 简亦繁眉心聚拢,终于答:“二十五岁。” 我听得心如针刺,为前世那个痴心却生在乱世里的我心疼唏嘘。我又追问:“那……上上辈子呢?” 听到这个问题,简亦繁的眉心蹙得更深,仿佛提及了最不愿回想的过去一样,说:“二十五。” 都是二十五岁? 我的前两世,都止住二十五,那……我今生呢? 会不会……也是二十五? 我惊恐地去看简亦繁,问:“那你知道我这辈子能活多久么?” 他摇摇头,答:“人的寿命早就定数,可是冥界却不尽知。天地冥虽互不干涉,但是人类毕竟属于弱势群体,他们生命由天冥共掌,即便是冥王也不能知道所有人具体的阳寿。” 看我一脸惊吓的样子,简亦繁忽然放下心来安慰我:“小勉,无论你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我都爱你,都会保护你。你不要担心。” 说到了我的前世与前前世,简亦繁不忘自己背负的契约,他问:“小勉,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没有想到他再一次求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我刚刚从自己的幻境里回来的时候。 可是,我却没有再犹豫和思考的机会了,因为我知道,我能攀附简亦繁,已是我人生最大的福气。 我有些虚弱地笑:“简亦繁,求婚没有鲜花戒指,也没有下跪,怎么能叫求婚?” 简亦繁听了,顿时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站起身,退到我床边,右掌一伸,一束娇艳的花儿凭空出现落于他的手心里。 他把花捧着,然后单膝跪下来,深情款款地问:“小勉,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我轻嗔道:“求婚戒指呢?” 简亦繁眉心一挑,忽然道:“简太太,你的记忆真是不好,求婚戒指都戴了大半年,自己却忘记了。” 我这才想起来,原本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便已经接过了他的求婚戒指。 而更让我春心萌动的……是那一声“简太太”。 听起来,有种勾魂摄魄的力量,仿佛整个人都舒坦起来了。 看我没有回答,简亦繁追问:“要我把膝盖跪穿,你才肯答应我么?” 我笑起来,泪光在眼睛里闪烁,“简亦繁,我愿意。”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回答,将花递给我,然后起身。他仍是那一身纯白的西装,平整熨帖,修身笔挺,宛如贵胄。 他俯下身,轻轻亲吻了一下我的唇角,眼底止不住笑意。 “小勉,一百多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简亦繁说。 我知道他的意思,也如他一样,在这么生动多情的时候,幸福的眼泪扑簌而落。 所幸我的第三生,投身于现世的和平社会里。远离封建时代,远离战乱纷争。我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林励进来的时候,一眼看到我正盯着空气流眼泪,而手里还保持着一个捧花的姿势。 他急急地冲进来,问:“姐,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简亦繁站在一边,被林励挤得往后退了一些。他的神情也很荡漾,那张四界最英俊的脸,在这一刻也更加熠熠生辉。 他说:“简太太,我晚上再来找你,我先回去找冥王谈一谈。” 我点点头,目送那道白色的光影消失在空气中。 林励说:“你手是不是抽筋了?老保持这个动作。” 其他他不知道,我只是舍不得放下简亦繁送的那束花罢了。我把花拿到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然后回答他:“没有抽筋啊,就是突然做梦了。” 我弟一听我是做梦了,才松了一口气。“做了美梦?看你都激动得哭了。” 是啊,多么美的梦。 如果可以不醒来,那该有多美好。 我们聊了一阵子,我看到我妈轻轻打开门,探进头来看我醒了没有。她看到我和林励正聊着天,于是说道:“小勉,莲藕汤煮好了,你起来吃一点吧。” 为了让家人宽心,我扯上一抹笑,然后很开心地说道:“好啊,真的很想喝汤呢。” 我慢慢挣扎着坐起来,林励赶紧过来扶我。 客厅里,我爸正把盛好的汤摊在餐桌上,筷子勺子也都准备好了。 看着他们关切的神色,我亦是心中一软,只觉得如果这一世,我又只能活到二十五,我倒是心满意足,却苦了我温柔慈爱的家人。 席间,林励一直在讲轻松的话题逗我开心。 聊了几句,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学?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他答:“昨天就已经开学了。” 我一惊,问:“那你怎么没有去报道?” 林励答得一本正经:“我请假了,你生病了我不放心,再加上,去了也就是复习。我其实早就复习好了,现在就能高考。” 这倒也是。 林励的成绩一直很好,心态也非常棒,几乎没有考试失手的时候。所以他一直是我们林家的骄傲,几个伯伯叔叔们每次提起,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满脸自豪。 我慢吞吞地喝着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为了防止我再出意外,我爸妈叫林励把我看着,不允许再出门去。 而从第二天开始,我爸妈也上班去了,只剩下我和林励在家里无所事事。我调侃林励:“你不想去和晓苏约会么?” 他答:“想啊,但是和她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天。”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有超过十年的恋爱经历,想来都让人咂舌。 我又问:“你们学校的老师难道不知道你们早恋?” 林励满不在乎地答:“他们都知道啊,校长也知道。可是他们都不管,因为我早恋并没有影响到成绩啊。晓苏也是,成绩慢慢的也在提高。” 这果然是以成绩论英雄的年代。 我们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在家过了几天,我的身体也渐渐完全康复了。 寒假差不多已经结束,我也要开学了。 李小凡打电话给我,问:“林勉,你什么时候来学校啊?” 一个寒假没有见室友们,似乎还真有点想念她们。学校规定是正月十六开学,但李小凡热情地邀请我十五去学校,和她们一起吃元宵大餐。 我回了她的话,告诉她如果我能买到正月十五的车票,就尽量回学校。 哪知道挂了电话,我让我林励帮我查火车票时,才发现从南施市到中海市的动车票已经全部售罄了。 我一下子就傻了。 在家玩了这么长时间,我竟然忘记要提前购买火车票。我急着问林励:“那……普通列车还有票吗?” 如果乘坐动车,从南施市到中海市大约只需要五个多小时,可是如果乘坐普快列车,时间就得翻倍。 然而,春节一过,正是出行高峰期,我根本就抢不到票了。 林励不停地刷新火车票网站,忽然对我喊:“姐,后天正月十五和大后天十月十六的票连站票都没了,只有一张明天晚上七点出发后天早上七点到中海的普快硬座,你要吗?” “要!”我根本没有多想,只是出于抢票本能,就让他赶紧给我买下来。 如果我能在元宵节清晨赶到学校,那也不会错过我们宿舍的聚餐。 然而,世间一切,皆是机缘巧合。 我所走过的路,我所遇见的人,或许在冥冥之中,真的已经全部注定好了。m。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另类的火车车厢 http://..org/ 第二天是正月十四,我爸妈听说我要回学校,都有些舍不得,又有些担心我的身体。 可是我在他们面前活蹦乱跳了几下,以证明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他们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们仍然坚持,让林励送我去火车站才行。 白天我爸妈要去上班,又只剩下我和林励在家里。我跟室友们约定了返校时间,心里开始隐隐期待与她们相见。 到了晚上五六点钟,我爸妈匆忙下车回来的时,我已经要出发了。 我妈把家里的特产装了一些,又把她自制的炸味塞进我的包里,让我带去给宿舍的同学尝一尝。她又怕我饿着,还拾掇了些干粮,一个劲儿地塞给我。 我一一收下,才和他们告别出发去火车站。 明明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一去不回,在出门的时候,我的眼眶还是倏地就热了。 上学的时候想回家,到了家里想去上学。然而真的出了门,却又有些舍不得了。 我弟贼兮兮地凑过来,说:“姐,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我一听,立即笑道:“我是舍不得沈晓苏。” “哟,哟!”林励怪叫几声,笑着帮我提包。 在路上,我嘱咐他:“别以为自己成绩就骄傲自满,多的是成绩好的人高考发挥失常,你别太大意了。”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路上稍微有一点拥堵。等我匆忙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离火车开动的时间已经极近了。 林励匆忙送我送站,然而在检票口,他不能再往里走了。 “姐!”他站在夜色的路灯下叫我,脸上像被笼罩了一层阴影,“一路平安!到了打电话!” 我高声应答了一声,又急急地去赶车。 等我匆忙找到进站口奔进去,又下了火车站的地下通道找到火车时,匝道上已经没几个人了。 一路飞奔,我找到了我要乘坐的那列火车。惊险的是,我刚刚跳上去,那列车的门就缓缓关上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提着自己的行李去找座位。 7号车12b座。这是我车票上的座次号。 列车上人很多,大多是提着大包小包务工的人,也有一部分学校掺杂在里面。我艰难地穿过第6号车厢往7车走,一路穿过拥挤的买了站票的人群。 车厢里气味很重,各种各样的食物味道混着车里长久积累的脚臭还有汗臭,一阵一阵,扑鼻而来。 过道上挤得特别厉害。我乘坐过这么多次火车,从来没有看到有走廊能挤成这个样子。 辛苦地走过了这整节车厢之后,我终于来到第7号车厢的门口。 奇怪的是,这一截车厢的门关着,外边站了一个穿制服的乘服员(作者注:不是乘务员。她看到我想往里面走,于是问:“你的票呢?” 我非常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说:“我买的7车的票,你让开一下。” 那位乘服员笑起来,说:“姑娘,这截车厢被客人整个包下来了,只有最后一个人没有进去,让我看看你的票。” 被客人包下了整截车厢?是什么人这么有钱?可是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去坐飞机呢? 我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把票拿出来了。那位乘服员一看,又把票还给我,然后转身把车厢门打开,带着我进去。 就这么跟着她走,我越来越惊异。 因为我看到,这截车厢明显是改装过的,里面全部是单人单座,大约只有十二个位置,呈六对六摆放着。每个座位前都有一张小桌子,而在车厢的尽头,竟然还摆放了一张手搓麻将桌。 里面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空位了。那位乘服员带我进去以后,走到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面前停了下来。 我听到她说:“庄先生,那位乘客已经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那位庄先生抬起一张笑脸朝我看过来,却是对乘服员说:“好,你先走。辛苦你了。” 我脑子里涌上一个非常怪异的念头,那就是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在我目瞪口呆之际,这位庄先生对我说:“欢迎你,这一节车厢的票全部被我买下了,但为了找个人帮我们拍照或者凑牌角儿,所以我又退了一张,那边还有一个位置,去坐吧。” 他说话的样子很斯文,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温文尔雅的,并不像一个暴发户那么简单粗暴。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出手阔绰包下整截车厢,还提前改装了车厢里的位置呢? 我忽然觉得,有钱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啊。 庄先生所坐的这一排,六个位置已经全部坐满。在他的斜对面,还有一处空位。我提心吊胆慢慢地走了过去,心里暗自琢磨为何其他车厢买站票的人会那么多。 我还没坐下来,就听到有个男人恭维奉诚的声音。 他说:“云飞真是大手笔啊,毕业十年,就数云飞混得最好!不仅承包了这次同学聚会,连我们去中海的火车都给包好了!” 原来那位庄先生名字叫庄云飞。听起来倒确实是一副都市精英的样子。 而溜须拍马的那个人,就坐在庄先生身边,一脸谄媚的样子。 庄先生听到人夸赞,谦虚地说道:“不不不,是我委屈你们了。因为我恐高,没办法坐飞机,只好请你们坐火车,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啊。” 这下其余的十个人都纷纷笑着表示,是庄云飞太热情太客气了。 因为坐在一堆陌生人里,环境又很空旷,我心里暗自有些害怕。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又因为是落单,所以总觉得非常诡异。 好在其他人年龄都不怎么大,看着都差不多三十出头,一个个都是衣香鬓影人中翘楚的样子。 我坐在那张改良过的椅子上,觉得身体非常舒服。于是,心情也跟着慢慢平静了下来。 夜幕已降临,玻璃窗外是漆漆流动的光。影影绰绰,忽近忽远。月亮高挂天际,云层慢慢漂移,时而遮住月亮的脸。 我悄悄打量了一下那位庄先生,他穿着一件低调的阿玛尼黑色大衣,里面配的是奢华定制款手工西装。脚上那双皮鞋我记不得牌子,但我也记得曾经在网上看到过它那令人咂舌的价格。 在我的印象里,有钱人总是嚣张跋扈颐神气指。 可是这位庄云飞先生却给人以另类的感觉。他看起来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应是受过极为良好的家庭与学校教育,才能有这么优雅的谈吐与气质。 他虽然有钱,但并不像土豪一样,以豪车钥匙或者趾高气扬来炫富。说起话来也是杉彬有礼,极尽温和。 这种男人放在人群里时,总是会格外受到女性的关注。若不是因为前有简亦繁,我或许都会被他的绅士儒雅给吸引。 有一位坐在我身边的女士一直试着与庄先生攀谈,她说:“庄云飞,咱们大学毕业都十年了,你怎么还没能成个家啊?” 庄先生闻言笑起来:“没遇上合适的。” 又有邻座的一位女士加入到谈话:“老庄啊,我看你就是——太理想化了。你说你,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非要讲什么……额精神共鸣,这不是哲学家才做的事儿么。” 庄先生默默听着她们的话,仍是以笑脸相迎。 紧接着,又有一个男人加入到他们的谈话里,他说:“唉,老庄,十多年了,是不是还忘不了高雅啊?” 一提到“高雅”这个名字,我立即捕捉到其他人的脸色全部变了变,包括庄云飞。就好像那人提及了不应该说起的话,惹触到了庄云飞的底线。 一看气氛微变,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立即出来打圆场:“哎,我觉得庄云飞啊,估计是忙着赚钱去了,什么情啊爱的,就抛到脑后去啦。” “对,对!”有几个人忙跟着附和,想把这一茬赶紧揭过去。 我也从他们的话里听出,十年前,他们曾是大学同学,这一次因为庄云飞组织,一起到中海市去参加十周年同学聚会。 而除我之外的十一个人,全部都来自南施市,这也真是一个巧合。 但凡聚会,最有钱过得最好的那个,往往都是大家谈论的焦点与中心人物。 看起来,这位庄云飞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许是之前有人提到了“高雅”这个名字,车厢里的气氛骤然就变了。大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害怕再触及到那不能提起的过去。 那个戴眼镜打圆场的男人看起来精明瞭眼,他察觉到大家的不对劲,于是把话题转移到我身边来。 他说:“这位妹妹,你没有坐过这种改装火车吧?” 我抬起来,看他的脸,答:“没有。” 他又笑:“你是也是去终点站中海市么。”我点头称是。 眼镜男不依不饶:“看你的样子还是学生啊,是哪所大学的学生?” 我心直口快:“中海大学。” 这四个字一说,有几个男人立即起哄:“哟,碰到学妹了啊。我们是中海大学01届法律系的学生,05年大学毕业,如今都十年啦。这可真是巧啊,老庄,你退一张票,来了一个我们的小学妹呢!” 那位庄先生听闻,把饶有兴致地抬起眉眼,然后朝我看了过来。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巧遇校友 http://..org/ 我听到庄先生问我:“小学妹,你是哪个专业的?” 他这一声“小学妹”听我和心尖直颤。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在外面遇上了自己同校的学长,而他还那么平易近人。 结识新朋友的愉悦很快在我的心里蔓延。我似乎因为和他们有了交集,才慢慢有了和他们交谈的勇气。 我说:“我是外语系的。” 庄云飞一听,眼睛里都含着笑意,说:“那江之晏老教授你认识吗?” 我答:“额……是我们院的副院长好像,没有带课,所以不是很熟悉。” 庄云飞又笑,脸上带着一种大哥哥一样的色彩,答:“对,他很多年没有执教了,而是转做了行政。” 他身边那个穿短袄的男子凑过来,说:“那个江副院长可是我们庄云飞的嫡亲舅舅呢。” 原来如此。 穿短袄的男人,就是之前对庄云飞奉承至极的那一个。好像只要他一说话,就是在不断恭维庄云飞。 因为找到共同认识的人,我和这一群人的距离好像瞬间就拉近了不少。又因为他们都还很年轻,我也就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问:“你们去学校参加同学聚会么?” 穿短袄的男人答:“对,都是老同学,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而此时,庄云飞就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说:“杜彬,这样说起来,我记得十年前,你和石刚、马文军还有刘天海是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吧?” 庄身边的短袄男原来叫杜彬。而其他被点到名的几个男人立即附和,“是啊,你那会儿住在校外,难得还记得我们宿舍这个人呢。” 我默默注视了一眼,将那几个名字对上了号。 之前提到“高雅”这个名字的男人叫石刚,而那个出来打圆场的,叫做刘天海。还有一个坐在最头上的男人,叫马文军。 我的记忆向来不错,所以很快便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 火车在夜幕之下飞驰,哐当哐当。车厢里人很少,又没有空调,所以显得有些清冷。 我旁边那位女士站起来,跺了几下脚,然后说:“咱们来拍几张照吧?正好活动一下。” 她身边的几个女人也同意地站起来,以身后的夜色为背景,站到了一起去摆姿势。而我身边那个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台拍立得相机,非常自然地递给了我,说:“帮我们拍一下吧?” 那语气,就好像我是他们请来的一个帮工,而不是一个正常买到票的乘客一样。 我心里略有不满,可是因为刚刚和他们结识,我也只得忍着这无名之火,接过了拍立得。 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成熟丰韵,又尚未完全失掉青春的活力与天真。所以在拍照的时候,她们不断地换着造型与动作,我一张接一张地拍着照,而那相机也就一张接一张地出着照片。 我把获得影像的照片放在桌上,等着油墨晾干,然后又去继续给她们拍。 有几个男人也加入了进来,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比出各种剪刀爱心手。 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就连一直安静坐着的庄云飞也忍不住迈步过来,想和他的老同学们一起合影留念。 拍了好多张之后,那个名字叫杜彬的男人(一直说奉承话的那位忽然说:“哎,你们先拍着,我去上个厕所。” 车厢里有独立隔间的厕所,走几米便是。杜彬走了之后,大家的气氛依然不改,还是热情地摆着造型。 尤其是庄云飞加入了之后,那几位女士都抢着和他合影,庄云飞也都一一配合。 拍照差不多到尾声的时候,庄云飞忽然说:“哎,洪艳,来,你帮我和我这个小学妹照一张。” 之前一直坐在我身边的穿红袄的女人笑着接过拍立得,然后答:“好,来吧。” 我正发愣时,庄云飞已经大步走向了我的身边,然后一副温和可亲的样子看着镜头。我紧张地朝他看了一眼,不明白这位有钱人到底意欲为何。 正朝他看着,他却忽然转过头来,说:“小学妹,相识就是缘分,快把头转过去。” 我僵化地转头,看向拿相机的洪艳。洪艳看了看镜头,说:“隔得太远像仇人一样,走近一点怎么样?” 我还没有反应,庄云飞已经迈了一大步过来,为了显示他的绅士有礼,他还特意将头往我这边偏了一点儿。 咔擦一声,洪艳把相片拍好了。 我看着那张白色的相纸缓缓从相机里落了下来。庄云飞抢先一步拿到那张照片,笑着看了看,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捻在手里,在空中扇了扇,好让它尽快风干。 我也跟着凑过去看,却见到相片上我平静无波的脸,和他英俊完美的笑颜。 仿佛是一瞬间,我立即想到了简亦繁。 简亦繁是四界最英俊的男人,无论什么角度,皆称完美。而我身边这位庄云飞先生,却有着天生让人觉得暖心的笑容。 庄云飞把照片递过来,说:“小学妹,给,送给你留作纪念。” 说完,他又像想起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我,说:“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哇……” 旁边有两个男人开始起哄:“小学妹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啊?我们庄总现在还单身哦,这样的青年才俊,可是不可多得。” 我被他们调侃得面红心跳,刚想说我有简亦繁了,庄云飞却先开口:“去去去,说什么呢,别吓到小学妹。” 那几个人才一脸坏笑地住了嘴。 大家嘻闹得有些累了,于是各自回了座位。我拿着那张与庄云飞的合影,也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 夜色渐浓,虽然没到睡觉的时候,但看得出来,他们都有些累了。 我不敢当着庄云飞的面儿紧盯着那照片,所以等它风干之后,便把照片收进了包包里。 一抬头,赫然见到庄云飞旁边那个空位。 是那个穿短袄的男人杜彬的位子。已经过了快四十分钟,他一直没有回来。 坐在我身边的洪艳说:“咦,杜彬怎么还没有回来?” 庄云飞也跟着看了一眼,他也有些好奇。然而,另一边的刘天海和马文军却笑道:“这小子,估计又到厕所去看什么不该看的电影,爽得不想出来了。” 其他人闻言都跟着心领神会地笑起来,好像都明白那是什么“不该看的电影”。就连洪艳听了,也噗嗤一笑,说:“我听说他大学时就爱看啊,有没有这回事儿?” 这群人里,大多是结了婚的人。所以在聊到有关性的问题时,他们并不怎么避讳。 我注意到,之前因“高雅”而打圆场的,名字叫刘天海的那个男人笑得最欢。他像讲故事一样,一脸得意地说:“你们女生是不知道,当年杜彬啊,最爱在被子里面看这玩意儿,一看大半宿啊。啧啧,有时候他床晃得特别厉害,石刚还去提醒他悠着点儿。哎,石刚,有没有这回事儿?” 石刚就是无意间提起了高雅这名字的男人,也是杜彬、刘天海的室友。他听到刘天海这样说,刚想开口回答,庄云飞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庄云飞说:“你们正经一点儿,这还有小姑娘呢。” 那些起哄的男人立即笑道:“啊,是是是,我们忘记了。光顾着自己吹牛去了,哎,妹妹,你别介意啊,我们也就是嘴上说一说,没别的意思。” 我被他们弄得很难堪,干脆不去理会,而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新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叫杜彬的男人一直没有回来。 可是,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在厕所里看那种片子,所以没人去打扰他。 我本来觉得有些奇怪,可是看到这些人如此淡定自若的样子,心里猜想或许那个杜彬向来如此,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车厢里的人还在三三两两聊着天,有男同学和女同学叙着旧,也有女同学和女同学聊着化妆品和男人。 庄云飞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隔几分钟又会抬眼朝大家看一看。 夜渐渐深了。空气愈发清冷了起来。 我身边的人终于觉得困了,打了几个哈欠,然后就说要睡会儿。哈欠一传染,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说累,也纷纷放下座椅去,准备躺着睡觉。 而这个时候,杜彬已经离开整整一个小时了。 我觉得蹊跷,可是贸然询问自然是不礼貌,只得将这疑问吞进了心里。 慢慢的,大家相继睡去。我也有些困了,于是靠着座椅打盹儿。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迷糊中,我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叫:“啊……额……”那种声音就像是呓语一样,卡在喉咙里,不得出来。 睁开眼,我发现是那个叫刘天海的男人,他闭着眼睛,一张脸惊恐到变形。而双手死死地靠近自己的脖子,却又是悬空的。看起来极其诡异。 就好像被人掐着,然后自己用双手去扯别人的手一样。 旁边座位的几个男人看了,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有个人忽然说:“是不是发梦游病症了?”m。 第一百三十章 离奇死亡事件 http://..org/ 众人听了这话,误以为刘天海一直患有梦游疾病,也便恍然大悟。 据说人在梦游的时候,不能去叫醒他,否则可能会刺激到梦游者的大脑,以引起严重的后果。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科学,但看其他人的表情,似乎也因为这个缘由,而没有去叫醒刘天海。 刘天海痛苦地鸣叫了一阵儿,终于垂下手臂,不动了。 众人皆是眨眼朦胧,见他停止了闹腾,也都纷纷回头继续睡觉。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惊讶地发现之前还皎洁的月亮,这会儿已完全不见了踪迹。窗外黑漆漆的,路过农村的田野,一片深黑。 我心里一紧,有些惊慌于这奇怪的天象。可是片刻后,我却忽然想起来,之前我拿手机看新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新闻上说,今天会出现百年难得一遇的月全食。 冬天里出现月全食,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诡异情况。 然而,新闻却依然报导了专家的预测,由此引得网络上议论纷纷。大多网友斥专家为“砖家叫兽”。 现在看来,却真是这么回事。 我知道,月全食之时,如人间中元一样,是极阴寒之时。持续时间大约是半小时,半小时过后,便会恢复如常。 我又挪回视线,回到刚才那个“梦游”的刘天海身上。 然而,我却注意到,他的睡姿极其怪异。他的头深深地耷着,眼镜已经滑落到鼻尖,两手无力地垂下,看起来,就像一个没了生命体征的人,安静地躺在座椅上。 坐在我斜对面的庄云飞也没有睡去,他显得也注意到了刘天海的反常。在庄云飞和刘天海中间隔着一个空位,所以庄云飞才能那么直接清晰地看到刘天海的脸。 而那个空位,属于一去不复返的杜彬。 观察了刘天海几分钟之后,庄云飞也觉得不对劲,于是起身走到刘天海身边去,一边用手摇着他的身体,一边轻轻叫他的名字。 可是,刘天海依然一动不动。 庄云飞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探刘天海的鼻息。然而,他的手刚伸过去几秒,就陡然缩了回来,然后大声惊叫:“刘天海,刘天海!” 他的声音很大,很快将其他人也叫醒了。 大家揉了揉眼睛,然后问:“这是怎么了?天海怎么了?” “天海,醒醒!醒醒!”庄云飞拼命摇晃着刘天海的身体,而后者却依然一动不动。其他人也看出来刘天海的异常,皆惊慌地愣住了。 刘天海死了。 就在他凄楚鸣叫的时候。 然而,我们却都以为他是在梦游,并无一人管他。 更加让我蹊跷的是,我一直没有睡着,但我没有看到任何人靠近过他。如果是鬼魂来掐死了他,那我的锆银戒指为什么丝毫没有反应? 我看了一眼窗外渐明的天,月亮的光辉又慢慢露了出来。 这时我才蓦然惊觉,刘天海死的时候,正是天上月全食、人间阴气最重的时候。 而到了这种时候,锆银戒指在充分释放自身的阳气护我身体,哪里还会去感应到鬼魂呢。之前,在我身体极阴弱、看到若舒的灵魂时,不正是这种情况? 车厢里有几个女人开始尖叫起来。 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准备和他们一起参加同学聚会的人,就这么死在了他们面前,甚至都死因都不明,这让人觉得无比惊悚。 我的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脑热之际,我冲着庄云飞脱口而出:“庄云飞,去看杜彬!” 大家这才想起来,那个穿短袄的男人杜彬已经去厕所一个多小时了!几个男人纷纷放下刘天海的尸体,然后去厕所找杜彬。 门是锁着的,杜彬进去时肯定是为了防止有人误入,而落上了锁。 石刚和马文军敲了半天门,里面依然半点反应也没有。庄云飞急步跑了过去,大衣的下摆因气流而向后扬起,形成一道独特的弧度。 “把门砸开!”庄云飞厉声道,他的眉心紧紧拧着,满面焦急。 后面的几个男人一齐用力,数着一二三,一同朝那道不锈钢门踹去。然而,那门依然纹丝不动。 庄云飞黑着脸,冲人群后面的女人喊:“洪艳,文紫,你们去给我借锤子来!” 那两个女人领命,赶紧跑出车厢去找乘服员借工具。其余的男人们一同挤在厕所门口,仍然在拼命地踹着门。 那门稍微松动了一点儿。 过了一会儿,洪艳和文紫抱着锤子扳手等小跑着奔了回来。她将借来所有工具递到庄云飞手上去,然后退后了一些。 几个男人一齐用力,踹门的踹门,砸门的砸门,终于,哐当一声,那扇门被撞开了。 跑到前面的石刚率先跑进去,然后惊叫道:“杜彬,杜彬!” 隔着人缝,我看到杜彬直愣愣地躺在地上,双眼睁得老大,一副惊悚的模样。他的嘴张得很大,手指保持着弯曲的姿势,好像想抓住什么一样。 整个人看来,就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看他那僵硬的表情,我推测他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可能在我意识到他呆厕所的时候太长时,他就已经遇害。 有几个男人手忙脚乱地把杜彬的尸体抬了出来。庄云飞铺了块布在地上,然后才将杜彬的尸体放了上去。 这些人里,总共只有四个女人。 她们看到杜彬的尸体时,都被吓得尖叫起来,有一个胆小的女人当场就哭了。 杜彬一直保持着那个被吓死的姿势,仿佛生前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什么能将他吓死的东西。 车厢里一处混乱,却因为两头的门都关着,又因为门口挂了“私人车厢”的牌子,并没有一个人靠近。 所有人都睡意全无,皆因为突如其来的离奇死亡吓得惊慌失措。 唯庄云飞最为淡定,他检查了一下杜彬的尸体,说:“你们不要碰他的脸,等会儿警查来了,我们要保持原貌。” 大家都不忍直视尸体,尤其是前不久还生龙活虎的同学。 庄云飞打了个电话,然后叫大家全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等着乘警过来。 我们都回到了座位,刘天海依然靠在椅背上,头向下耷着,毫无生命迹象。杜彬的尸体被摆放在头上空地上,没有人帮他合上眼睛。 我吓得直发抖,不知道这起离奇事件,到底是有人为之,还是鬼魂在做怪。 如果是鬼,那我还能请简亦繁来护我安全,而如果是人,那么这个车厢里其他的人,均有生命危险。 这样想来,我更加害怕了。 在乘警来之前,庄云飞忽然低声对我说:“小学妹,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这个男人到了这样的时候,还不忘记绅士地对我说一句抱歉。这样的礼义仁慈,绝不是临场发挥装得来的,而是长久以来累积的气量使然。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好在乘警很快就赶过来了。为头的那一个看到庄云飞,客气地打招呼道:“庄总,什么情况?” 庄云飞隐忍着眉间的疲惫,对那位乘警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 后面跟着两位,迅速地到刘天海和杜彬的遗体前去了解情况。很明显,一个是被掐死,一个是被吓死的。 然而,现场却找不到任何证剧。 众人的口供完全一致,那就是大家都睡下之后,刘天海像发了梦游症一样,突然就这么死去了。 等到他断了气,我们才想到在厕所呆了一个多小时的杜彬,费力砸开门时,却发现他也已经死了。 有一位乘警不停地在拍照取证,还有一位可能懂法医,戴着手套在检查尸体的状态。 那位为头的乘警,在检查了一遍这节车厢之后,才回到庄云飞身边来,说:“庄总,这事儿麻烦了。前面一站要到北阳市,可能我们交将这两具尸体移交给北阳警方,到时候,你们可能要配合调查。” 庄云飞点头,答:“那自然是应该的。我想问,你们这列火车上,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乘警想了想,答:“以前只听到乘客被吓过,但从来没有死过人。” 我有些唐突地加进对话:“以前的乘客是怎么被吓到的?” 那位乘警看到我,以为我是庄云飞身边的熟人,也就没有避讳:“好像去年冬天,有个男乘客被吓到了,他坚持说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前年好像也有,也是说自己被吓到。不过庄总,你知道的,这年头,奇葩乘客多了去了,他们都只是开玩笑,也从没出过人命啊。” 庄云飞点头,不再说话了。 火车再向前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西阳市站到了。 我们车厢里的十个活人,两具尸体,被迫下了车。m。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能提及的名字 http://..org/ 北阳市处于南施和中海的中间,警局离火车站并不远。 火车上的乘警已经将所有信息交接给了北阳警方,然后火车在晚点了大约半小时之后,又哐当哐当加速离去。 我看了看时间,大约是夜里十一点多钟了。 本应该是睡觉休息的时候,可是因为身边刚刚死了两个人,大家全部都毫无睡意。 几个女人满脸惊恐,而男人们均是一脸凝重。 到达北阳警局的时候,有夜班负责人将我们安置住了一间大型的会客厅,然后打开了空调。 有几位男士帮女士提着包,慢慢地往会客厅走。其中那个叫石刚的最为绅士,一人提了好几个包包。 我只觉得大脑有些混沌不清,跟着人群走进去的时候,一下子没有注意,撞上了前面一个人的肩膀。 “对——”我刚想去道歉,一抬头,却见简亦繁赫然出现,双手搂住了疲惫害怕的我。 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我就假装他不在,然后继续走到最里边的座位去,躺了下来。 还没有警察过来进行正式的问讯,这一群人中有人在轻声低语说着话。 我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应该不是会连环杀人案吧?” 她的意思是,车厢里十二个人,已经死了两个,凶手会不会继续杀剩下的人。 另一个女人听了,立即轻声呵斥:“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前面那个女人不说话了。 我抬看了一眼,这个担心是连环杀人案的女人,正是火车上一直坐在我身边的洪艳。 她保养得很好,看着像二十几岁,妆容也精致。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显得挺生动。不可因为恐惧,那脸张微微有些紧蹙,眼睛里的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担忧。 所有人都坐了下来,我倚在椅子上,而简亦繁就坐在我的身边。 他非常担忧地问我:“小勉,你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我不能明目张胆同他说话,于是拿出手机来打字,简要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简亦繁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只是非常担心我的人身安全。看着那一帮子男人女人们,简亦繁拧着眉心问我:“要不要我带你走?” 我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我不愿意呆在这里配合调查,简亦繁绝对有办法将我带出警局,回到我原本的安全世界去。 可是,我却不想这样逃避。 同一个车厢的人离奇死去,本就蹊跷,我是这节车厢中的一员,自然想知道真相。 我轻轻摇了摇头,又用手机打字给他看:不用,清者自清,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 简亦繁充分尊重我的决定,于是不再坚持。 他陪我了一会儿以后,才说:“小勉,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一整夜。明天是元宵节,阴阳两界事务繁忙,我要走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先去忙,然后告诉他,如果有危险我会向他求助。 简亦繁站起来,又抱了抱我,然后亲亲我的脸颊,才转了身。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我注意到他无意间看见了会客厅里的庄云飞。简亦繁几乎是足足盯了庄云飞五秒钟,才飞身离去,在我面前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有几位刑警过来通知我们,将要对我们进行分别问讯。 除我之外的九个人都没有什么睡意。他们都有些紧张,也期望真相赶紧浮出水面。所以当刑警说要一对一调查时,没有人持反对意见。 这起案子受到了北阳市警方的重视,刑警分为几个小组,将我们一个接一个带到问讯间去问话。 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因为,在我如实说完火车上一系列情况时,其他人也都陆续回到了会客厅。 看得出来,每一个人都说了相同的话,所以毫无破绽。因为我们所看到的情况,全部都是一模一样,没有分别。 我心里总怀疑是鬼魂在作祟,毕竟,我没有看到杜彬死时的样子,而刘天海死的时候,恰好是月全食之时。 夜越来夜浓,大家都靠在会客厅宽大的椅子上,没怎么说话。 法医正在连夜检查尸体,而负责审讯的警官们也在加班加点的工作。 我们十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忽然有个人开口,嗓音如黑夜的幽灵一样,说:“你们说——是不是高雅回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哗然起来。 几个女人立即尖叫:“石刚,你又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 我抬头去看说话的那个男人。他叫石刚,正是在火车上第一次提及高雅的那一样。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一提到这个名字,庄云飞就显得很不高兴,而遇难了的刘天海当时赶紧打了圆场。 这个高雅,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让人谈及色变的本事? 那个石刚又说错了话,显得很讷然,但是我看得出,他的眼睛里满是深深的恐惧。 可是,庄云飞却注意到了石刚这句话的漏洞。于是扬起沙哑的声音,问:“这和高雅有什么关系?” “因为……”石刚又准备开口时,坐在离我不远的洪艳一声厉喝:“石刚!你有病吧!高雅死了那么多年,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石刚立即又闭嘴不说话了。 很明显,死者杜彬和刘天海一定同那个死了多年的高雅有过交集,这个石刚才会往这方面联想。 但是我又知道,高雅应该是庄云飞大学时期的女友,这些年庄云飞一直没有谈及婚配之事,才让人觉得是“忘不了高雅”。 如此一分析,我便觉得,这群人里肯定有深藏的秘密。 而到底是鬼魂在害人,还是人在暗中害人,便更加扑朔迷离了。 庄云飞是个聪明人,他一听两人的对话,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蹙了蹙眉之后,他终于问:“高雅……和杜彬有什么关系?” 众人闻言均沉默不语。 而庄云飞忽然怒了,说:“我问你们高雅和杜彬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黯哑,因为陡然提高了声线,倒显得十分干涩。 其他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那个叫洪艳的女子小声说:“都是同学啊……能有什么关系。你也知道……高雅和你分手之后……就和刘天海在一起了,刘天海和杜彬是室友……就这关系啊……” 原来如此。 庄云飞曾和高雅是恋人,而后高雅与之分手,继而和同班同学刘天海在一起了。可是他们两人也没能走到最后,因为高雅毕业之后但死去了。 可是死亡的原因呢,这些人却又都没有说。 屋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 我总觉得在座的这九个人,都心事重重。而有的人根本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他们的眼睛里透露出自己的心,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有秘密。 然而,我却无法贸然询问。 毕竟,这些事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只是机缘巧合,才上了这班列车的这节车厢。 又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一个警察。 他把庄云飞叫了起来,然后低声同他讲话。因为听力超凡,我能听见他的声音。 那警察说:“庄先生,这件事情我们也很遗憾,如果到明天白天,依然没有进展,而你们这些人又都没有明显的作案动机和作案证剧,我们会先让你们离开,后续再有进展,我们也会和你们及时取得联络。” 庄云飞点了点头。 那位警察对庄云飞非常客气,我早就注意到,不仅是这些老同学们对庄很敬畏佩服的样子,就连火车上的乘警、北阳市的办案刑警,无一不对他彬彬有礼。 我不由的对这个年轻的男人多看了几眼。 庄云飞回到自己的位置后,把警察的话转述给了大家。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看起来非常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也就是说,只要平安度过这一个晚上,我们大家就都能走了。 那个叫洪艳的女人最先舒展眉头,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只等十二个小时过去,我们就能全部离开。 庄云飞没有再说什么,他扫了眼众人,然后说:“大家都靠着睡会儿吧。” 余下的人纷纷翻身,想找个舒服的姿势靠一晚上。 洪艳从包里拿出水,又掏了个小盒子出来,捻了两粒白色的小药丸,就着水喝了下去。 旁边那个叫文紫的女人问她:“洪艳,现在还需要吃安眠药么?” 洪艳点点头,答:“医生说我精神虚弱,没办法,不吃这个,着不了,只能睁着眼。” 有几个男人见了,根本就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仿佛他们早就知道,洪艳是一个长期依赖于安眠药入睡的人。 靠近门边那个名字叫马文军的男人把顶灯关掉了,只剩下了几盏暖黄的小夜灯。 会客厅里的光线倏然暗下来。 大家都准备入睡了,而我也困得很,活动了一下身体以后,也准备跟着睡觉。 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之间,我的手上忽然传来了一点异样。锆银戒指正在加速收紧,使得我不得不清醒过来。 睁开眼时,我一眼看到破门而入的那道鬼影。 即便我这么久以来,已经见如此多的鬼魂,可是在看到这一只时,还是忍不住恐惧地张嘴“啊——”了出来。 这只鬼的外形,超越了我对鬼魂的想象。m。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无比恐怖的鬼魂 http://..org/ 首先映入我的眼底的,是这只鬼魂异常恐怖的身躯。 它的躯干几乎是粉碎的,一堆一堆的烂肉砌在一起,构成了它外形诡谲的四肢与身体。乍一看,还能看到它被压得扁平又四分五裂的内脏,血肉骨头搅在一起,极其触目惊心。 那两条腿也是一样,虽然还有腿的轮廓,但血肉也是稀碎,就像放到了绞肉机里的猪肉,跺出来之后红白相间,甚是赅人。 我曾以为,那个满脸是钉孔的顾妍玲已经是极端恐怖。却没有想到,还在死相这么惨状的人。 除了一张脸还完好,全身上下已全部破碎模糊,血肉横飞。 鬼大多保持着自己死亡时的样子,又因为它们成了鬼,所以能四肢健全地行走飘荡。 我就这么看着这具怨气极深的鬼魂走进来,拖着那具残骸,眼神凄厉。 听到我的叫声,会客厅里其他的人相继醒来,睁着一双朦胧的睡眼看着我。 庄云飞率先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具狰狞的鬼影,心里瑟瑟发抖。我看见那女鬼脸上的一颗美人痣,长在她的眉心正中,看起来是个美人,如果不看那可怕的身体的话。 那只女鬼慢慢地靠了过来,屋内的气氛愈加诡异,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就好像有阴冷的风不知从哪里吹来,扫过了这间密不透风的会客厅。 我能看到,那只女鬼在屋里转了一小圈之后,慢慢靠近了在门边的一个男人。 那个男子叫马文军,是杜彬和刘天海的室友。 鬼魂站在他面前,而他却丝毫不知情。还因我的匆忙出声,而抬起迷离的眼看过来。 外边早就静了下来,可能值班的民警也已经睡了。 女鬼忽然伸出手,慢慢伸向了马文军的脖子。而它的侧脸上,还露出了得意和仇恨的惨烈笑容。 我鬼使神差地站起来,冲那只鬼的侧影喊道:“不要!你放开他,放开他啊!” 这一喊,彻底把旁边几个人都叫醒了。他们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注意到,只有身边的洪艳没有醒,她正靠在座椅上,安然地睡着。 而那个叫文紫的女人,一脸微怒地看着我,似乎是在埋怨我扰了大家的清静。 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冲到马文军身边去,对着那女鬼说:“你别掐他!不要掐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总之是不想再见到身边的人死去。 我对着那女鬼举起了手中的锆银戒指,让它看到戒指的光亮,以证明我有办法能对付它。 那女鬼果然惊诧极了。它转过脸,说:“锆银戒指?” 我点头,说:“不要再伤害任何人!” 这只女鬼可能是忌惮于锆银戒指的威力,又或是畏惧于戒指之前的主人简亦繁,不管什么原因,它还是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而她那恶心模糊的身体和四肢,我却一刻都不想再看到。 女鬼忽然笑起来。它说:“我总会有机会,将这些人一一杀尽!”说完之后,它一个转身,又慢慢地朝门口走出去了。 我惊魂未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受着来自会客厅里其余八个人的目光,除了已睡熟的洪艳。 在他们看来,我刚才就像是发了神经一样,忽然梦游似的跑到马文军身边去,然后大叫了几句,又神经地走了回来。 我知道,这场惨剧还没有完。 如果不能及时化解那只女鬼的结怨,这些人真的有可能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而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状况。 喝了口水之后,我清了清嗓子。我扫了一眼众人,有人对我露出不屑和嘲讽的表情。 半晌,我慢慢地开口:“有一个女人,它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很年轻,眉心有一颗美人痣……” 我注意到,当我说到“美人痣”三个字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都听出来,我说的是谁了。 最先开口的,是那个叫石刚的男人。他紧张兮兮地说:“看!我就说是高雅回来了!” 原来真是高雅,那个眉心里长了美人痣的女人。 它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除开那恐怖的身段以外,怎么就死得那么惨? 我看了一眼这些人,然后声音低沉地说:“是的,是一只女鬼,它看起来特别狰狞恐怖,只有一张脸还是完好的,你们刚才也都看到了,我的戒指刚才在发光,就是因为它来了。而现在,它已经离开,所以戒指光线消失了。” 我冲他们扬了扬手指,他们都能清楚地看到戒指的变化。也都明白,刚才确实有一只鬼魂在靠近马文军。 马文军本人吓得眼睛都瞪直了,他惊恐万分地朝我跑过来,声音颤抖地问:“学妹,那只鬼是不是要害死我?” 我开口说话,却不是对着马文军:“你们如果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建议说出来。我能看到它,也能和它说话。不然的话,恐怕所有人就真的会被它害死。” 那个叫石刚的男人喊:“我就知道杜彬和刘天海是高雅害死的,现在,它要来害马文军了,下一个一定就是我!” 文紫虽是个女人,但有着男人一般的镇定。她朝石刚轻吼:“你给我闭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啊鬼的?你特么少添乱!” 石刚又不说话了。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但是每一个都睡意全无,除了洪艳。 马文军不敢再坐之前的位置,于是凑到庄云飞身边去,找了个空位。 我注意到庄云飞一脸沉重,好像在深思和回忆。趁着众人清醒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开导他们说出那个女鬼的故事,好让我来帮助他们。 没有一个人再接口,我只好先问庄云飞:“庄先生,你能说一下,关于高雅的故事吗?” 庄云飞还是皱着眉头,轻轻咬着唇角。片刻之后,他终于缓慢开口:“高雅……是我的初恋女朋友。我们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她和在座的这些,也都是同学。可是……” 转折的时候,他好像不怎么情愿说下去,而我之前了解到,高雅和死者刘天海曾有过一段感情。 果然,庄云飞继续说道:“可是我们在一起才几个月,她就跟我说她变了心……然后和我们班的刘天海在一起了。本来我以为,她变心就变心吧,可是,在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却传来消息说她去世了,而具体怎么去世的,我也不清楚。” 我在心里暗暗思量了一下。 从高雅鬼魂的外形来看,她应该是受到重物碾压致死的。全身无一处完好,血肉模糊,肝肠寸断。 但脸是完整的,说明那张脸没有被轧过。我联想到在火车上时,那位乘警说,去年和前年都有人被吓到过,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内,我想到了高雅的死法。 ——她是卧轨而亡。 被火车压得粉碎,而一张脸躲过了车底的碾压。 我告诉他们:“高雅死得很惨,全身都是被火车压碎了,血肉和骨头都混在了一起,极其残忍。但它的脸没有卷到车底,所以我能看到它的美人痣。” 我的话就像一颗重重的石头,投入到了暂时还显得平静的湖水里,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听我这么一说,庄云飞抬起一张严肃深沉的脸,直直地看向我,好像我在讲什么不敬的话一样。 其余的人也都看过来,他们脸上带着各式各样的神色。 我心里却在想,高雅是自杀,还是被他人所杀?如果是被人推下铁轨,那就真的太残忍了。 因为高雅要杀马文军,所以我问道:“马学长,你说你和高雅的事儿?不然,我没有办法帮你。” 马文军颤颤巍巍看了一眼其他人,才胆寒地开口:“我和她……也不是很熟啊,就是……就是……我们是大学同学,平时一起上课……她是天海的女朋友,所以就接触过几次。” 马文军看起来很恐惧,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我无法分清他的话是真是假,却只能再问问其他的人。 隔了几个位置坐着的是文紫,我看向她,问:“你能说一说吗?” 文紫对我显得不屑一顾,似乎并不情愿回答我的问题。 还是庄云飞叫了她一声,说:“文紫,你配合一下吧。” 文紫才慢吞吞地开口:“我和高雅也是大学同学,关系不算很好,她人缘那么好,哪里会想和我做朋友呢?长得又漂亮,喜欢她的男生多了去了,平时在班上也很少和我们女生来往,不信你问洪艳就知道了。” 文紫的话里满满的夹杂着酸意。 似乎大学毕业十年的时光,都未能冲淡她对高雅的偏见与误解。可是,她越是这样说,我却越觉得她和高雅关系非同寻常。 或许,文紫在说假话。 看我一脸沉思,文紫又努了努嘴,说:“不信你问洪艳呀?” 洪艳就坐在我身边,一直在沉睡。而此刻,似乎要将她叫醒才妥当。 我推了推洪艳的肩膀,她纹丝不动。我又稍微加了力道,推了她一下。 结果,洪艳顺着我的力气,朝椅子的一边倒下去了。 我大惊失色。 ——我们都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洪艳早已经停止了呼吸。m。 第一百三十三章 被迫沦落风尘里 http://..org/ 庄云飞最先跑过来,他急急地扶着洪艳的身体,大声喊道:“洪艳,洪艳!” 可是洪艳依然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她的死状非常安详,好像就是这么睡了一觉,就平和地死去了。 最后一次看她活动,是有人问她怎么还在靠安眠药入睡,她说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改。 吃了安眠药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包括高雅的鬼魂来时,她也一直在沉睡。 叫石刚的男子率先惊恐地发声:“天哪!是高雅,一定是高雅回来复仇了!” 我仔细看了看高雅的遗体,却没有发现半点外界侵害的痕迹。如果说是鬼魂害死了她,那她身上应该有被掐或者被虐的痕迹,可是,丝毫没有。 看起来,她完全不像是被鬼魂害死的。但我没有证剧,也不能像这一群看不见鬼的人说清缘由,只好慢慢在心里琢磨着。 石刚一直坚持是高雅的魂魄回来复仇了,于是我抬眼看向他,问:“这个高雅,到底和你们有什么仇恨?” 石刚却不说了。 余下的几个人里,庄云飞脸色阴暗,马文军和文紫吓得满脸惊恐,剩下的几个同学虽然是神色惊赅,但还算正常。 我感觉,有个秘密要呼之欲出了。 沉默了好几分钟之后,庄云飞决定去找外面值班的民警,两位民警闻讯赶来,去检查洪艳的尸体。 队伍里又死了一个人,这下所有人都彻底睡不着了。 因为,他们都在害怕,担心死的下一个会是自己。 洪艳的尸体被两位民警抬了出去,移到了专位。但是,由于其他刑警与法医都已离开,只能等到明日早上再作定论。 我们仍然坐在会客厅里,每个人各怀心思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庄云飞开了天花板上的顶灯,房间里的光线骤然亮了起来,照亮了每个神色不一的人。 这一行除我外的十一个人里,已经死了三个,其余人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几个人都坐定之后,我说:“我只能看到鬼魂,不能阻止它行凶,但是,如果我知道它有什么怨结,便可以开导它。所以我建议你们,如果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最先说话的,是马文军。 他差一点被高雅掐死,吓得魂不守舍。他说:“我有罪,我有错!当年,我轻薄过高雅,和她发生了关系,却不帮助她走出阴影,我有错……” 庄云飞一听,气得倏地站起来,含着怒气质问道:“你特么在说什么?高雅和我分手之后,不是和刘天海在一起了吗?” 从庄云飞的表情看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成全了高雅的移情别恋,却没有想到,高雅和刘天海的室友马文军也有私情。 马文军总归是说了实话,也不打算再隐瞒。他说:“不仅是我,杜彬也是……杜彬常常冒充刘天海和高雅发生关系……杜彬喜欢用药,所以高雅每次都意识模糊……” 庄云飞紧紧咬着牙齿,听着自己的同学说着这些禽兽不如的话。 他们原本是要开心的一起参加同学聚会的,却没有想到在半路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庄云飞气得把桌子一拍,怒吼道:“我他妈当年放弃她,不是让你们糟蹋的!还有什么,赶紧给我说出来,不然我弄死你们!” 会客厅内的气氛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名字叫文紫的女人有些瑟瑟发抖地说:“我也有罪,当时看着她被刘天海逼着出去接客,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没有救她……还私下里嘲笑她,说她长得漂亮就活该成为男人床上的工具……” 这几句话一说,庄云飞更是气得满脸通红双目凶狠。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喜欢过的女孩,在和自己分开以后竟然沦落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 文紫又说:“洪艳和高雅是一个宿舍的,洪艳也知道高雅的事情,当时,洪艳还以此为由勒索过高雅……一定是高雅回来复仇了,一定是高雅回来复仇了!” 马文军也接话道:“我真的……只和她上过几次床啊,罪不该死啊,高雅,高雅,你不要害我……不要害我,是刘天海害你的……” 已经提到了这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大家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就像找到一个出口一样,争先恐后地说了出来。 而他们这群年过三十岁的年轻人,在提到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点事儿时,已经完全不如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样避讳。 庄云飞气得咬碎了牙,怒目圆睁看着这些披着伪善人皮的同学。 有个男人插话道:“我那时候就觉得高雅有些不正常,常常精神恍惚,我还以为是天天熬夜睡得不好,原来是被杜彬下过药啊……” 马文军一直吓得发抖,生怕自己突然就送了命。他像祷告一样,对着空气祈求高雅不要害他。 而反复提到高雅的那个男人石刚却一脸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们几个人在宿舍还有这样的勾当啊,我那时候就知道刘天海喜欢赌球,老是带着高雅出去过夜,没想到马文军和杜彬还做过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石刚、马文军、杜彬、刘天海这四个人是一间宿舍的。 当年,庄云飞和漂亮的同班同学高雅恋爱了几个月后,却被高雅告知她已经喜欢上了别人,那个人就是班上的同学刘天海。 而庄云飞是个成/人之美的君子,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忍痛割爱,和高雅分了手。却没有想到,高雅和刘天海在一起之后,竟然和刘天海同宿舍的杜彬、马文军等人鬼混到了一起,还被刘天海逼近着出去卖了身。 这样看来,这些人是真该死啊…… 庄云飞一掌砸在桌子上,声音深厚又严厉:“你们倒是说说,为什么高雅会为刘天海混到一起去?” 没人应答。 过了一小会儿,气氛有些不对之时,石刚突然冒出来说:“老庄,你也别气了,毕竟这都上十年了。” 我本以为他是在缓和气氛,哪知道他话锋一转,又说:“毕业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刘天海说到过一次,他用了点手段,拍了高雅的全身裸照,逼高雅和你分手。高雅不愿意被你误会,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她就坚持要和你分手,和刘天海在一起了。” 这话分别是在煽风点火,并不是息事宁人。 果然,庄云飞一听,怒气冲天,手上紧紧捏着拳头,青筋暴起。 他看了一眼在座的那几个人,一双凌厉的眼睛恨不得将所有人凌迟。随后,他猛地回头看向马文军,几乎是怒吼道:“那高雅怎么又会和你们鬼混到一起?” 马文军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做过的荒唐事,也是一脸愧疚。他说:“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知道刘天海当时赌球输了不少钱,逼着高雅到会所去接客,拿回钱又去赌。被我和杜彬知道了,刘天海就说让高雅陪我们……高雅长得那么漂亮,身材又好,我一时糊涂,就……” 这些人几乎是相互利用,充分欺凌一个弱女子高雅。 而洪艳、文紫等人,当年都知道这些事情,可是,没有一个人向庄云飞说起过。 对于男生来说,高雅有利用价值,可以依靠美丽出去赚钱,也可以陪着这几个男生睡觉;而对于这几个女生来说,似乎天生就不那么待见比自己长得更漂亮的人,所以当她们看到高雅深陷泥潭时,却只是新鲜好奇兴灾乐祸,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去伸手拉她一把。 那可是她们朝夕相处的同学啊。 这些人的心里,该是有多阴暗? 文紫又说:“其实我们后来也知道错了……真的错了,只是当时毕业,我们听说高雅自杀了,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我们也终于解脱了……你看洪艳,这么多年一直依靠安眠药入睡,就是因为常常梦到高雅,她一直睡不好,只好用药……” 一提到洪艳用安眠药时,石刚又插话道:“我就说是高雅的魂魄回来了!当年,我也有错,我知道了这些事,也没有帮助过她……高雅真的是,太可怜了……对不起,高雅……” 他们每人说了一大堆,断断续续,如风一样,吹到哪里说到哪里。 我和庄云飞都听明白了他们这些话的前后顺序,也都能理清当年高雅究竟是为何自杀。 她一定是受尽了屈辱,终于不堪重负,以死来了结自己这一生的荒唐辛苦。 所有人都几乎已经认定,洪艳也是因为鬼魂的复仇,才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间阴森的会客厅。 而庄云飞在听完了这些自己不曾了解到的事情以后,最终无力地垂下手臂,满面尘霜。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心爱的初恋女友,在离开自己以后,会这样潦草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时,高雅死时,大家盛传是因为来自家庭和找工作的压力,庄云飞从来没有想到过,是自己身边这群禽兽同学,一步一步,将高雅逼向了死亡。 不过,我依然觉得,洪艳的死极为蹊跷。 不仅仅是因为我没有见到高雅的鬼魂来害她,更是因为——我觉得刚才说话的那些人里,有人在说谎。m。 第一百三十四章 暗藏的真凶 http://..org/ 夜光里,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不自在, 这一群年过三十的学长学姐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祈盼自己能得到救赎, 我看了一眼身边那具尸体,语调平静地说:“她不是被高雅害死的,害她的人,我猜就坐在你们中间,” 其他人听了,皆是大惊失色, 庄云飞更是脱口而出:“小学妹,你不能信口开河,这里面坐着的,都是我们的老同学,” 我看他一眼,面色平朗地说:“那又怎么样,高雅还不是你们的老同学,这些人,都是怎么对高雅的,” 这话一说,又像戳到了庄云飞的痛处,他咬了咬牙,不作声了, 文紫抬着惊恐的脸看向我,问:“你的意思是,我们这里有人想杀我们,” 好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文紫并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小她十岁的学妹,却像一门心思依赖我这个能看到鬼的人一样, 我朝这房间里剩下的八个活人看了几眼,假意漫不经心:“哦,无所谓啊,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只是倒霉上了这班车而已,而且,明天我就能走了呢,” 我一副不负责任的样子,引得几个人惊慌失措, 文紫带着哭腔,向我求助道:“你能不能替我们告诉高雅,我们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我们也都过得不安心啊,” 马文军担心自己仍会被高雅掐死,也是面露惭愧地看着我,说:“学妹,你帮帮我们……”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空中忽然出现一道凌厉的声音:“当年你们笑话我、羞辱我、欺凌我、压榨我的时候,为什么不会想过有这一天,” 锆银戒指跟着动了起来,它陡然发出的白光,晃到了众人的眼,于是,他们虽听不见高雅的声音,但是他们都知道高雅的魂魄来了, 一时之间,他们皆吓得瑟瑟发抖,唯有庄云飞一脸肃然之气, 我抬头去看,只见全身血肉粉碎的高雅一步一步从门外走进来, 唯有一张脸能入目,其余均是看一眼,心便猛地抽痛一闪, 我向众人转述了高雅的话,尤其重重地咬出了“笑话”、“羞辱”、“欺凌”、“压榨”这四个词, 文紫、马文军、石刚等人皆是哀嚎着求饶,并哭诉自己的罪孽, 高雅不为所动,拖着长长的如海藻一样的头发和残忍至极的身躯,慢慢靠近了我,它说:“你们都该死,都该来为我陪葬,” 我又转述了它的话, 庄云飞站起来,我看到这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眼里,竟然眨起了泪花,他说:“高雅……是你么,高雅,” 听到庄云飞的声音,高雅似乎有些害怕,也有些悲壮,它抬起衣袖去遮住自己的身体,却不知道那抬起来的手臂也全是模糊的血肉, “不要朝我看……不要朝我看……”高雅喃喃惊恐地说, 我看得不忍,于是回头看它,说:“高雅学姐,你不要怕,他们都看不见你,只有我能看见你,” 高雅把手放下来,脸上已然是泪流满面如汹涌的河流, 可以想象,它这样的一只鬼魂,是受了多少孤魂野鬼的欺负,才终于逃出束缚,时隔十年,回来复仇, 庄云飞又说:“高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年你要离开我,是因为这些理由,” 高雅听了,傻傻地站在那里,声音仍是鬼魂独有的空灵凄厉:“你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赤身**躺在一起的照片,” 我充当了高雅的传话者,把它的话一一讲给庄云飞听, 后者听了之后,神色悲怆,看着我身边高雅的方向,说:“我那时候对你不是这样的,我以为你懂的,” 高雅可能是不想和这个男人叙旧,也可能是因为它活在人世的最后几年实在过于惨烈,以至于不报仇,难平心头之恨, 它又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庄云飞和学妹,其他人都得死,” 说着间,它已经伸出了自己那双阴甲森然的手,飞向了全身发抖的文紫, “不,不要,”我立即阻止它,“高雅学姐,你不要冲动,” 或许是因为我的话,庄云飞猜到了高雅的鬼魂想要做什么,于是也跟着喊:“高雅,不要,你已经杀了杜彬刘天海还有洪艳,不要再继续杀人了,” 高雅一听,竟然倏地住了手, 它一声凄厉的冷笑,然后说:“小学妹不是告诉过你们,洪艳不是我杀的,” 我转达了它的话, 庄云飞大吃一惊,他问:“这样说,真的是我们其中的某一个人,” 我点点头,然后看向不忍直视的高雅,它像一缕烟一样,站在我的身边,借由我的嘴和那些昔日欺凌过它的老同学沟通, 它说:“刘天海暗算我、逼迫我,他最该死,杜彬欺压我、强奸我,也该死,我发过誓,他们不死,我不入地狱,我掐死了刘天海吓死了杜彬,我做的我承认,洪艳可不是我杀的,你们休想赖到我头上,” 我又将它的话转述了出来, 马文军吓得直颤抖,一个劲儿地朝我这个方向痛哭流涕道:“高雅,那时候我们太年轻,不懂事,求你放过我啊……” 高雅说:“谁来放过我啊,啊,谁啊,你们当初强迫我去接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 一个花一样的女子,只因认识了一群禽兽不如的同学,从此人生和命运便完全改写了, 或许是高雅的鬼魂在这里呆了太长时间,所以黑白双刹赶来的时候,我并不意外, 在刺眼的灯光下,我手上的戒指光芒愈发强烈,明晃晃的,提醒我有新的鬼魂来了, 一回头,我果然看到轻披黑白轻纱斗笠的两位无常出现在了会客厅里,它们手执工具,目光灼灼地看着高雅的鬼魂, 我站起身,对高雅说:“学姐,放下仇恨吧,重新去抬胎做人,你下一世,一定能顺利平安,” 高雅见到黑白无常,正想逃走,却忽然听到庄云飞说:“高雅,去吧,伤害过你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别做孤魂野鬼,那太寂寞太孤独了,” 女鬼脸上仍有残留的泪痕,再多听庄云飞说几句话,便更是心潮翻涌, 黑白无常趁机飞身过来,一左一右钳制住高雅的魂魄,一阵嘻哈笑起里,它们带着女鬼绝尘而去,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屋里所有的人都看到,我手上的戒指光芒,已然全部消失,这也就意味着,这个房子里的鬼魂已经离开了, 众人刚刚想松口气时,却又想到,最可怕的不是站在明处的鬼,而是藏在暗处的人, 洪艳不是高雅的鬼魂杀死的,而是被这里面的某一个人所害, 我一一看见每个人的脸,看到那个真凶时,我意味深长地冲他一笑, 庄云飞站起来,说:“谁杀了洪艳,自己承认,否则,明天刑警法医来了,也能检查出洪艳的死因,谁也跑不了,” 我看向文紫,嗓音平静地说:“文紫学姐,我猜,你知道谁是凶手吧,” 文紫一愣,紧张地说:“我……我怎么会知道,” 我说:“因为我注意到,你帮凶手做了一件事呢,虽然很不起眼,但是刚好被我看到了,” 文紫演技太差,三言两语就慌了神,她说:“你看见什么了,” 如果她不知道凶手是谁,那她就应该说“是你看错了”或者“你想象力真是丰富”这样的话,可是,她偏偏说的是“你看见什么了”,这就说明,她中了我的语言圈套, 我说:“你一直在说你和洪艳学姐关系很好,也一直在向高雅学姐忏悔,可是我觉得,你说的并不是真的呢,我怎么觉得,你和洪艳没有你说的那么亲密,而且,在得知她死了之后,你的反应也不是常态,” 我观察过,在发现洪艳死了之后,文紫虽然惊恐,但是没有像正常的女人一样,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死去,而扑上去发泄自己的悲痛与恐惧, 就好像这一幕,其实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一样,又因为不擅掩饰,所以只得远远地退在一旁,模仿他人脸上的表情, 可是,她却忘记了,在对待离奇死亡之时,女人的反应,和男人的反应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一味的去模仿男人们的反应,却失掉了自己最应该显露出来的本真, 文紫听了我的话,却忽然笑了起来,她说:“你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这里挑拨离间什么呢,” 我不理会她的话题转移,而是直直地看向一个男人的脸, 而后者,也正好目光灼热地看着我, 我问:“学长,我猜,你一定知道洪艳是怎么死的吧,” 那个叫石刚的男人,是个演戏十足的年轻人,他看我指控他,也如文紫不般不屑, 他说:“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答:“学长,你先听听看嘛,看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他抬了抬眼,耸了耸肩,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而其余的人也都朝我看过来,一脸惊诧,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探勉的推理 http://..org/ 我看了看洪艳学姐的尸体,又回望所有人,尽量让自己的嗓音保持平静, “我们在火车上时,石刚学长对庄先生说,是不是忘不了高雅所以一直没有谈婚论嫁,引得大家谈雅色变,其实我能看出来,石刚学长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他不是这么没有眼力劲的人,当时我并不清楚他的用意,只以为是对庄先生身份和地位的不屑,当然也可能是巧合,高雅的鬼魂真的出现了,” 所有人都听着我回忆,然后走进我设定的情节里, “后来,在火车上,我们看到刘天海被掐死时,其实高雅的鬼魂已经来了,但是,巧的是,那时候刚好是冬天的月全食,我即使有戒指也无法在极阴之时看到鬼魂,这时候,有人说,是刘天海的梦游症患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是你误导大家的吧,石刚学长,” 石刚沉默不语,唇角挂着一抹冷笑,似对我的嘲讽, 我继续说:“后来我们发现刘天海死了,你冒出来说,是高雅回来了,问题来了,你们和高雅生离死别十年了,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高雅呢,是不是因为你有什么预谋,所以想嫁祸到一个死人身上,接着,我们都发现杜彬已死在厕所,你再次引导大家往高雅这方面想,当时,你并不能看到真正的高雅的鬼魂,所以,你依然是在故意误导众人,我猜测,你原本是有什么目的和计划,准备到你们的同学聚会上去实施的,巧的是,半路就出现了人命,正好成为你行凶的幌子,” 石刚听着,说:“小姑娘想象力挺丰富,看起来看了不少刑侦小说,拿我当案例了,” 我不理会他的反话,继续分析:“我们被要求在北阳市下车,所有人都提着行李进了警局,我注意了一下,石刚学长帮几位学姐提了包,但是当时,洪艳学姐的包包在自己手上,石刚学长没有办法接过来,这个时候,文紫学姐如果我没有看错,当时说了句洪艳学姐的包很漂亮要看看,问题就出在这里,你们上火车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了彼此的手包,怎么会突然在进警局的时候,要求看她的包呢,并且,在死了两个同伴的前提下,竟还有心思要看一个不知品牌的包包,是不是很蹊跷,虽然你们当时动作很小,可我还是注意到了,” 说完这些话以后,文紫最先紧张地接话:“那又怎么样,不就是看包,就能把她看死,你少瞎编,别以为你能看见鬼,我们就得听你的,” 我笑了笑,又说:“看一下包当然没事,也不能让洪艳学姐立即死去,但是,你把包拿过去之后,和石刚学长合谋换了洪艳的安眠药吧,只有文紫学姐最清楚,这些年洪艳一直依靠安眠药才能稍微入眠,所有这才有机可乘,你们想把她的死,也归于高雅鬼魂作祟上,好瞒天过海,只等明天一来,你们全部向警方解释是鬼魂在作怪,说不定就能回去了,连验尸都不一定会进行吧,” 石刚坐在那里,撑着自己的头,看向我,眼底扫过一丝冰冷,他说:“哟,我们警方也会信鬼神这一套,” 我答:“他们自然不信,可是他们信庄云飞,看得出来,庄先生的身份和地位,无论什么人,都会给他面子,再加上每年警局未能破获之案高达六七成,蹊跷奇异死亡事件,他们也一定见过,所以这几个人的死,并不足以为奇,” 文紫还有最后一点理智,她说:“那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并不是有力的证剧,” 我回头看他,目光灼热地答:“对,证剧,恐怕你身上那个装维生素的瓶子里,才是洪艳真正的安眠药吧,” 文紫一听,精神意识几乎全盘崩溃,她并不是多么高智商的犯罪分子,在我的的条条分析下,更是神色瘫痪心中恐惧, 可是又因想垂死挣扎,仍是不肯承认, 我说:“你的破绽就在安眠药这种东西,无论药店还是医院,都是限量供应,不可能一次性买到太多,可是,你却趁欣赏洪艳的包包之际,偷拿出了她的药瓶,然后交给了石刚,石学长我记得你出去上厕所时,手里是捏了东西的吧,你换掉了两瓶药,让洪艳以为自己那个安眠药瓶子里,仍旧装的是自己的安眠药,事实上,已被你换成了毒药,你回来时,文紫趁大家昏昏欲睡时,再次将两个瓶子调换,将维生素瓶放进了自己包里,当时我无意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洪艳,我注意到她瓶子里药片很多,但一时疏忽,并没有细想,现在看来,是你们换了药无疑了,请问你们,我的推论正确吗,” 石刚还想矢口否认,而胆小的文紫却已经全线崩溃, 她的表情很奇怪,很害怕,很恐惧,却又像终于大仇以报一样的带有快感,她说:“对,我就是看不惯她,她就该死,表面上她和我关系很好,可是我早就知道,她勾引我老公,逼得我老公和她上床,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么,” 原来是这样, 我问她:“那你当年,明明知道高雅被逼着出去接客赚钱给刘天海赌球,你为什么不帮帮她,反而在暗地里嘲笑她羞辱她,还以此为要挟,逼得高雅走投无路,” 文紫大喊:“那能一样吗,洪艳勾引的,是我的老公啊,” 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我又看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石刚,问:“那么你呢,石先生,和洪艳又有什么仇,” 石刚可能是想弃兵保卒,故作轻松道:“你也知道了,是文紫和洪艳有过节,和我有什么关系,毕竟,我和她又没有什么感情过节,” 我看着这个人恶心的嘴脸,实在不想和他废话,于是直言道:“不是这样吧,洪艳好像有你什么把柄吧,” 说了这句话,我故意斜着眼,观察石刚的反应, 他果然有片刻的慌乱,但随即又镇定下来,怒斥我的“空穴来风”, 我说:“赌球这个恶习,刘天海一直都没有改过,我想,他这些年一定输了不少钱,也一定不知道自己是掉了圈套里,而那个圈套就是你,石刚学长,是你一直在暗地里操纵,从大学时期开始,你就拒绝和高雅上床,就是因为你已经知道,高雅赚来的钱,全部会交到你的手上,而你假意忏悔,只是瞒骗众人罢了,对不对,你们宿舍四个人,只有你没有接近过高雅,是因为从那时候,你就已经开始在赢刘天海的钱了吧,只可惜洪艳知道了你这个秘密,还知道了你的地下钱庄,所以,你就要借鬼魂之名杀她灭口,” 话说到这个份上,石刚终于不得不认, 他看起来很惊讶,问我:“我们才认识几个小时,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我笑起来,答:“有一半是高雅告诉我的,就在它刚才来的时候,之前我还想不明白,你明明没有和高雅上过床,它为什么说你也该死,现在想想,也是该死,而洪艳知道你的秘密,就更好解释了,因为,从车上开始,她就一直主导着你的情绪,你一提高雅,她就呵斥你,她很趾高气扬,对你更是高傲,你们不是情侣,唯有可能的,就是她知道你的秘密,是不是这样,石刚学长,” 我这一番推论惊呆了在座的所有人,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一次同学餐会,会暗藏如此深的漩涡, 这几个人,就像是绑在一起的跳梁小丑,相互拉扯,彼此牵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石刚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威胁,才决意要将洪艳残忍除掉, 庄云飞站着,脸色铁青地看着石刚,他说:“石刚,没有想到你极力怂恿我举办同学聚会,竟然暗藏祸心,” 石刚的阴谋已被我说破,也就撕破脸道:“是,就是我主使的,那又怎么样,怪只怪你包下火车,才引发这么多事端,” 庄云飞眼里一片寒凉,好像是第一天才知道,自己身边这些年,竟然是这样的嘴脸, 他说:“我包火车,是想让你们舒服一点,也是因为我恐高坐不了飞机,更是因为十年前,我和高雅曾经一起坐过这趟普通列车,那时候还没有动车,她陪我回过一次南施市,坐上这班车,就好像她还在一样,” 会客厅里的时钟在飞快地旋转,慢慢的,天气即将破晓了, 大家一夜没睡,眉宇间皆是疲惫,可是更多的,仍是寒心与恐惧,然而,没有想到的是,石刚突然站起来,开了门就往外面逃, 或许,他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所以才要在警局上班之前远走高飞, 他的速度太快,我们还没回过神,却见他已经穿过茫茫的青黛夜色,消失不见了, 众人皆是惊愣,可是没有人再说话,只是各怀心思地沉默着,我因为说了很多话,感觉也非常虚弱,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踏实的睡一觉,也不想再去管那个罪魁祸首石刚了, 就这么捱了几个小时,警局的人终于来上班了, 庄云飞把昨夜所有的情况一一作了汇报,又单独和警察们开会聊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回到会客厅来找我们, 文紫六神无主,知道自己跑不掉,于是等着处理, 法医抬走了洪艳的尸体,然后去进行化验,庄云飞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人送了一批高铁票来,一一分给了那些同学们, 而马文军,虽然做过错事,但那也是在道德谴责的范围之内,并不受法律约束,所以,他也接过了火车票,提着行李同其他同学一起离开, 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警察,庄云飞面色沉重地走到我的面前,说:“小学妹,让你受惊了,跟我走吧,” 小学妹,跟我走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个绅士又温柔的男人 http://..org/ 我实在是困得很,又身处人生地不熟的北阳市,眼下,庄云飞是唯一值得信赖的人,我也就不再多想,提着行李就跟着他走了, 警察局外,有个人开着车正在等我们,庄云飞带我上了车,然后对前面开车的司机客气地说道:“老王,辛苦你了,” 那位司机笑道:“都什么交情了,还这么客气,要不是你拦着,我能直接送你去中海,” 庄云飞笑了一下,不再说话,而是陪我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车子很快到了火车站,时值清晨,天色氤氲, 庄云飞叫醒朦胧迷糊的我,说:“小学妹,我们要进站了,” 我睁开眼四处望了望,提着自己的行李跟着他走,我问他:“庄先生,你买到票了吗,” 庄云飞回答:“是,请朋友帮我们买到了,走吧,另外不用这么客气,”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不需要叫“庄先生”这这样的称呼,但我实在太累,也懒得再接话,只是懒懒的嗯了一声, 我们赶上了最早的一班高铁,从西部而来,路经北阳和中海市, 上了车之后,我才发现,我们的位置竟然是头等座,就在高铁驾驶室后面紧跟的那一节车厢里,总共就四个豪华座位,而我和庄云飞就在其中, 我找了一边坐下,然后问他:“庄先生,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为什么会恐高,” 这确实是我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 从南施市乘飞机到中海市,可能只需要两个小时,但是他却宁愿花大价钱去改装普通列车,又或者坐高铁,也不愿意搭乘高速的空中航班, 庄云飞看着我,眼神有一点迷离,半晌后,他慢慢开口道:“因为十几年前,我的母亲丧生于一次全国有名的空难,所以那时候起,我就发誓不再搭乘飞机了,” 我立即道歉:“庄先生,对不起,我……” 庄云飞儒雅地接话:“不必说抱歉,应该抱歉的是我,不然你也不会被卷这次的事件里,” 我看着他真诚的脸,没有答话, 原来,庄云飞并不是真的恐高,只是因为自己的家人死于意外,才假借恐高之由,再也不坐飞机, 聊了这几句,我实在累得很,眼睛干涩得又要闭上了, 庄云飞说:“小学妹,你睡一会儿吧,等到了中海市,我再叫你醒来,” 我完全相信于这个昨天才认识的人,把座位下放了四十五度,然后偏过头去安然入睡, 这一次,我的睡眠质量特别好,就好像是简亦繁在我身边,我能完全放松心情一样,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列车上的乘务员刚好在报站了,“亲爱的旅客们,中海市即将到站……” 我转过头,看到庄云飞正闭着眼休息,或许是听到了广播提醒,他慢慢睁开了眼,一转头看到我也醒来,他微微淡笑,说:“小学妹,你醒了,走,下车吧,” 我和他一起站起来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东西并不多,就一个男士手提包,而我带了衣服书籍等,有一个小小的行李袋, 庄云飞极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东西,就好像和我认识了很长时间默契天成一样, 我跟着他往车门处走,没过几分钟,列车停了下来, 庄云飞走起路来很有气魄,可能因为长年投身于商场,练就了一身卓尔不凡的英气,我跟着他,慢慢朝站外走,有好几次,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走太快,又停下来等着我, 我们都休息好了,所以精神也都有所好转,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钟了, 我盘算了一下回学校的时间,和李小凡方婷她们的约定的元宵晚餐应该还有足够的时间等我回去, 出了站之后,我正想组织语言同庄云飞告别,却见他拿了个电话出来,只按了一个键,几秒后,他说:“我在西出站口这里,” 说完后才回头看我,说:“小学妹,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赶紧回答他:“我叫林勉,谢谢你帮我买票,我把钱给你……” 听我说要给票钱,庄云飞好像怔愣了一下,似乎以前没有人像我这样,不接受他的花钱与好意, 也看得出来,他那些同学们,因为他资产雄厚,便只想蹭蹭他的财气, 庄云飞勾了一下嘴,说:“一点小钱,哪有让你还的道理,并且,也是因为我,你才这么倒霉上了这车,” 他自嘲的语气引得我瞬间发笑,气氛立即就不那么僵硬和尴尬了, 恰好这时候,有点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庄先生面前, 一身黑色西服的司机从驾驶室里下来,然后过来给庄云飞拉开后座的门,而庄云飞却侧了个身,笑着说:“小学妹,上车,我们去吃饭,” 他一说到吃饭,我才真的发现我肚子已经很饿了,本不想再麻烦他,可是看着他和司机两人都看着我,我只好轻轻一咬唇,上了车, 在路上,我忍不住问庄云飞:“庄先生,这件事……” 我话音未落,他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我也很遗憾,这一路上会发生这种事,也很自责,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但是,我一想到他们是罪有应得,心里便也会觉得痛快,小学妹,我是不是特别残忍,” “不不不,”我立即否认,“这是人之常情,而且我觉得你真的已经够好了,” 高雅是庄云飞心中难以言说的痛,在提到高雅时,庄云飞只是用“她”这个代词,而不说出她的名字,好像说了,就会心痛一样, 话题完了,我们又沉默了下来, 庄云飞的车坐着很舒服,比我坐的任何一辆小汽车都要平稳,就好像那车轮和地面完全契合,没有半点颠簸一样, 车子大约行驶了半小时,在一家大酒店门口停下, 庄云飞率先下了车,然后快步走到另一边去,替我拉开了车门,整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绅士十足,好像在以前,他曾无数次做过这个相同的动作, 我要把行李提下来,被他阻止道:“就放在车上,吃完饭再拿,”我只好又把行李放下了, 看着眼前豪华的酒店,我诧异地问:“就……吃个便饭……不用来这样的地方吧,” 庄云飞唇角带着笑,说:“走吧,跟着我走,” 我踟蹰地跟上去,和他一起进了电梯,到到三楼的时候,他带着我去了一间包厢,一推开门,里面一众青年男女均站起来,言笑晏晏地对庄云飞打招呼, 有人欣喜地说:“哟,庄总,多年不见,越来越帅气了啊,” 也有人说:“庄云飞,你小子迟到了,可得罚酒,” 有打扮得漂亮的女士过来,冲着庄云飞喊:“好久不见啊云飞,” 众人正熟络热闹地打着招呼之际,我慢慢地从庄云飞背后探出头来,大包厢里,那二十多个人这才看到,庄云飞带了一个女孩前来, 有人立即大声问道:“老庄,这是你女朋友,不错哇,这还是个大学生吧,啧啧啧,” 旁边有人跟风笑:“嘿,就别说大学生了,你要是说庄云飞的女朋友还在幼儿园我都相信,” 这话引得众人笑声一片,可是我却觉得非常局促起来,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听着这些陌生人的调侃,让我觉得非常不自在, 庄云飞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心理,回过头来,伸手虚搂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小学妹,别被这些哥哥姐姐们吓到,他们开玩笑呢,” 我点点头, 原来,庄云飞下了火车,直接带我来了他的同学聚会,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昨天一起同行的那些同学都还没有到,包厢里,除了庄云飞,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地叙旧聊天,有人讲起了他们之前在学校的趣事,也有人在奉承庄云飞今日的成就, 看得出来,庄云飞就是这群人里的核心人物,因为条件最为优越,所以引得众人极为青睐, 过了一会儿,男同学都和庄云飞聊起了生意上的事儿,女同学一个劲地问庄云飞和我“好事”近了没有, 她们都把我当成庄云飞的女朋友,虽然面露笑容,可是我也能看出某些女人笑意下隐藏的敌意, 聊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些同学,我看到,昨天与我们同行的那几个人也来了,他们见到庄云飞已经到了,都只是淡淡地打了招呼,好像昨夜并没有那件事出现, 庄云飞身边的几个女同学一直围着问他关于和我的“故事”,庄云飞每次都轻巧地转移了话题,回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反复几次,我被忽然有些热血上冒的感觉,看着那几个绵里藏针的女人,我心里只觉得有些反胃,于是脱口说了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 我侧过头去,慢慢靠近庄云飞的肩膀,然后垂眸低言:“庄云飞,我想回去了,” 声音很轻,但足够让他身边的那些人都听到,而我的样子有些不悦又温顺,显得像是一个小女生在男人面前撒娇一样, 并且,我比庄云飞小那么多,却还是直呼他的名字,说起话来也完全不顾忌他的身份,在众人看来,只有女朋友才会这么任性, 哪知道庄云飞极配合地伸手,轻拍了一下我的头,这个动作显得暧昧又亲昵,他说:“吃完饭再走,嗯,” 那个“嗯”字尾间绵长,似意犹未尽,让人听得意游神驰,好像我和他,真的是那种关系, 值得庆幸的是,在我们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再没有人拿我和庄云飞来打趣开玩笑了, 而我却非常后悔答应他一起来吃饭,因为此刻,我只想回到简亦繁的怀里去, 非常非常想,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不会再爱别人 http://..org/ 席间,有人问起了杜彬刘天海等人怎么没有来,庄云飞微微僵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吃饭, 昨天所有经历了一晚惊魂的人,此刻都不约合同的缄默了,没有人提起昨天在火车上的际遇,也没有人主动说起高雅的鬼魂, 一顿饭终于结束,我浅尝辄止地吃了些菜,有些讪讪的,不想吃了, 听他们的语气,是午饭后还会有后续安排,但我不想再在这里停留,于是对庄云飞说:“庄先生,我要走了,” 他听到我的称呼,笑了一下,然后打电话给了之前那个司机, 我放下筷子,也不想故作淑女优雅地同这些人告别,毕竟,以后我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他们, 庄云飞站起来,朝众人打了个招呼说很快回来,便送我下楼去, 电梯里,他突然对我道歉:“小学妹,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说得很突然,但是我依然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说的是,自作主张带我来他的聚会上吃饭,让我觉得不适,所以向我道歉, 这个男人,总有看穿人心思的本事, 而我哪里会真的和他计较呢,不过萍水相逢,一别之后,再无交集, 我摇摇头,表示我不介意, 到了酒店门前的空地,我看到之前那个司机把车开了过来,我冲庄云飞挥手,说:“再见,庄先生,” 我依然对他很客气,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一如既往温和地看着我, 上了车之后,我告诉司机,送我到某一个地铁站牌就行, 司机说:“庄总交待过,要我送你到学校的,” 我实在不愿意这样一辆豪车去我学校门口招摇,于是谎称要去买东西,需要提前下车,司机这才同意了, 等我转了几趟地铁到达学校时,太阳都已经渐渐要落下去了, 我背着自己的行李包,大剌剌地冲进宿舍,一股脑儿地将东西全部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几个室友一起围过来,热闹地冲着我喊:“林勉,你怎么好像又变白了一些,” 李小凡盯着我,假装一脸震惊:“噢我的天呐,你不会更加丰满了吧,” 大家嘻嘻哈哈笑成一片,互道新年快乐, 我一边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上,一边和她们说话聊天,陈梦把自己带来的老家特产拿了一点给我,笑着倚在一旁的柜子上一起说着话, 李小凡眼尖地看到我才刚刚掏出来的一张照片,迅速地跑过来夺过去,然后扯着嗓子尖叫道:“哎呀,这个帅哥是谁呀,” 陈梦和方婷都跑来看,她们三个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那照片上的人, 我看了一眼,才想起这是昨天我火车时,和庄云飞合照的一张相, 李小凡笑着问:“哎,林勉,这个青年才俊是谁,一表人才哎,完全不输我繁哥哦,” 在去西平市旅行的那一次,李小凡就是这么称呼简亦繁的,虽然后来她忘记了这回事,可是现在她仍记得要称简亦繁为“繁哥”, 方婷盯着那照片看了几眼,忽然说:“这个男人好眼熟的样子,” 我一听,紧张地问:“莫非你认识他,” 方婷挠了好几个头,终于想了起来,她说:“哦,有一次在图书馆看书,看到过一本财经杂志上有这男人的照片,应该是他没有错,长得这么儒雅,我印象有点深,好像姓……姓庄,” 我转动着眼珠子看着方婷,有些不敢置信, 庄云飞这人……虽说是有钱一点,但是……还这么厉害能上财经杂志封面, 陈梦已经捡起我桌上那张名片,顺口读了出来:“环宇公司ceo庄云飞,” “哎,对对对,”方婷一拍胸口,“就是叫庄云飞,我想起来了,”她跟着陈梦去看那张名片,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声嚷道:“天哪,林勉,你是走了什么大运认识了他呀,人还给你递名片了,”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可真是走了“大运”,认识了这个人,还有和他一起的那群人, 我把眼睛向上翻了一下,然后问她们:“晚上聚餐的位置订好了吗,” 李小凡答:“定好了,就咱们四个,宁浩然今天要陪他家人吃饭,不能过来,”说完之后,她又像想到什么,问:“哎,繁哥来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来不来, 我说:“那我等下问问他,” 她们几个人又热烈地去讨论庄云飞和简亦繁谁更英俊潇洒一些了,我听到李小凡说:“繁哥自然是最俊,世间无人能比,但是庄云飞胜在财大气粗啊,啧啧,” 我不理会她们,只是默默地将行李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整理好放进衣柜里, 聊了一会儿,李小凡把那张照片和名片都放在我的桌上,说:“我要出去买些香皂牙刷类的生活用品,你们谁要去啊,” 方婷和陈梦纷纷表示她们也需要, 三个问了一下我的意见,而我实在是舟车劳顿不想出门,于是拒绝了, 她们结伴而去,宿舍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正整理着书桌,空气里传过来一阵熟悉的清新气息, 一回头,我果然看到简亦繁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色衣服,翩翩而至, “小勉,”他才刚刚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片刻后,他又接着说,“你身上怎么有陌生男人的味道,” 这他都能闻得到, 简亦繁嗅了几下,一眼看到我桌上放着的照片,他甚至已经急不可耐,走都不想走过去,而是手一挥,那照片就像自己长了脚一样,从我桌上飞到了他的手里, 那照片上,我和庄云飞站得很近, “唔……”我听到简亦繁危险的喉音,“小勉,你和他,还拍了照片,” 他的样子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昨天夜里,简亦繁去过警局,本来说要陪我一整晚,可是因为事务繁忙而又离开了, 走的时候,我记得他朝庄云飞盯着看了好久, 我生怕他生气,于是拉着他,把我从昨天上火车到回学校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哪知道简亦繁关注的重点并不是那只名叫高雅的女鬼,而是我为什么和庄云飞一起去吃饭了, 简亦繁看起来并不像在生气,只是……微微有些吃醋, 我赶紧去哄他,说我实在是饿得慌,也不知道那是他的同学聚会,稀里糊涂就去了, 言间,我笑着问简亦繁:“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他非常非常认真地答复我:“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我是担心,会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出现,会让你犹豫,” 听他这么真情告白,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抱住他结实的腰身,又踮起脚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说:“不会,除了你,我不会爱上别人,” 简亦繁也伸手搂我,一双眼睛荧荧湛湛,如水底的小石子, 亲热了一会儿,我问他:“简亦繁,今天晚上我们宿舍同学有元宵节聚餐,你有时间来吗,” 他低头计算了一下时间,答:“有,” 我立即欢欣雀跃,仿佛只要简亦繁能陪着我,我就能真的快乐, 他好像也很喜欢我笑,看我乐眯起眼,又将头倾下来,轻轻附在了我的脸上, 整理完东西以后,简亦繁坐在我的椅子上,然后拉着我坐了下来,我们相拥而坐,他的手开始上下游走, 我忽然想起之前云浅给我设下幻境的事,于是问他:“你和冥王谈过了吗,” 他手上的动作稍稍停了一下,又开始四处轻抚,嗓音轻慢地答:“谈过,可是,她太固执,我没有办法改变她的想法,而且,我和她的契约已经结束了,她可以为所欲为,” “什么契约,”我立即追问, 简亦繁声音温润,透着些许欢心,“很多很多年以前,我和她签下契约,如果我在三生三世里,都没有向你求婚成功,便会奉献我的永生永世,长伴她左右,条件是,我亦可投胎成/人,亦可继续为王,” 永生永世,我心一惊,立即看向简亦繁, 他看着我,竟慢慢笑起来:“第一世,你宁死不肯嫁给我,第二世,你交一百个男友刺激我,幸好,这一生,你答应了我,” 简亦繁提到了我的第一世,我记得他说过,那时候是清晚期,我是自杀身亡的,之前,我还言之凿凿地说,生命是最有价值和尊严的东西, 我忍着心里的抽痛,问:“第一世,我为什么会那样对你,” 简亦繁抬起温情的眸子看着我,答:“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我想到第二世的若舒,是因为被日本人挟持,生命不受自己所控,才那样伤害简亦繁,以护得他平安周全, 而第一世的那个我,究竟为何情愿死也不肯嫁呢, 提到这些,我们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沉重了,而刚好这个时候,简亦繁的手已经轻轻松松越过了我的衣服,接触到了我的皮肤, 大冬天的,我的身体碰到他的手,冷得直哆嗦, 可是简亦繁却不管不顾,手还一路向上,去找它喜欢的地方,说:“小勉,已经很久没有做了啊,” 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KTV里的鬼魅之音 http://..org/ "code":1002,"msg":"解密出错"m。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毫无仇恨的女鬼 http://..org/ 我从来没有见过绿眼睛的鬼魂,所以当它出现在人群里,并朝我看着时,便显得尤为显眼。 那是一个外形正常的女鬼,穿着一身过时的棉布衣裙,看样子是很多年以前的老款式。 除了它眼睛的颜色之外,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恐惧,甚至还让人有些同情。 在它的右边额角上,有一块红色的疤痕,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并不怎么吓人。 方婷注意到我手上的戒指在闪光,凑过来问我:“是不是有鬼在接近我们?” 绿眼女鬼慢慢朝我走来,为了不将方婷拉扯进来,我把自己的饭盒往她手中一递,说:“你先去打饭,然后直接回宿舍,不要来找我。” 方婷有些犹疑,生怕我会有什么不测。我安慰她:“快去吧,没事的。” 她这才走了。 食堂门前的道路上人来人往,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看了那只女鬼一眼,然后转身抬步朝宿舍楼附近的湖心亭走去。 戒指依然在闪着银白的光,那只绿眼女鬼果然跟了上来。 我见过了无数的鬼魂,对于高雅那种浑身腐烂粉碎的鬼自然是心有余悸,可是对于这种毫无攻击性的女鬼,我却觉得像一个常人那样平淡无奇。 湖心亭里没有人,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然后看向它。我开口见山:“昨夜唱歌的是你么?” 它点头,慢慢地靠了过来,就那么站在那里,像一道浓得化不开的影子。 我说:“你为什么来找我呢?” 女鬼答:“十年了,我一直躲在那间ktv包厢里,害怕被鬼差抓走。从来没有人能看见我,可是你却可以。” 我猜想它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让我帮着去完成。以前也常常帮鬼魂传话送信,所以未不觉得突兀。 我问它:“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撞死的?” 它的额头上有块伤,看着不怎么起眼,却是致命之处。应该是受到了强烈的撞击,导致它失了性命。 女鬼点头,答:“撞到了大理石的茶几角上,刚好磕到太阳穴。” 这在说起自己死因的时候,语气特别平淡,好像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看得出来,它心中一点恨意也没有,甚至对这个世界,丝毫没有抱怨。 这就是为什么,它在接近我的时候,我手上的锆银戒指只是泛起柔光。 我又问:“死了多少年?怎么不去投胎?看你的打扮,应该至少是八年前死的吧。” 女鬼回答得很直接:“是十一年前死的。因为放不下一个人,所以不想走。再投胎,没有他,也没有什么意义。” 原来如此。 我想了一下,问它:“你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啊,是自己撞的,还是被人推的呢?” 女鬼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久到我以为它都不想再说话了,才听到它的声音响起来:“是被人推的。” “那个男生?”我问。 “不不不,”女鬼立即否认道,“不是他,是另外一个女生。” 这只绿眼女鬼给我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可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心胸宽广的鬼魂,所以一时难以适应。 我问:“三角恋?” 女鬼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它好像惊愕了下,声音又低了下去:“是,那个女生很喜欢唱歌,也唱得特别好。而他和我在一起时,每次告诉我说他和室友一起看球,都有很多次是和那个女生在一起。他喜欢看球赛,也喜欢背着我和别人在一起。” 我听得惊讶难忍,提高了声线问:“这你也能忍?你是怎么被那个第三者推得撞到的?” 它或许是十一年无人倾诉,所以好不容易见到我这么个能看到它的人,就像打开了它的话匣子一样。 它说:“有一天晚上,他告诉我有一场重要的球赛要看,我刚好有外校来的高中同学一起去校外的ktv唱歌,却无意间见到他和另一个女生抱在一起唱歌。他们两人我都认识,所以当时我就推开门冲进去了,哪知道没有站稳,又因为那个女生绊了我一脚,我的太阳穴磕到了茶几角上,当时就刺破了。” 这样一说,我便想起昨天那一间漆黑无光的ktv包厢。它那双绿色的眼睛在里面显得格外显眼,而ktv的老板却喝止了想推开那扇门的我。 想来那老板也知道自己店里死过人,不想张扬出去,又或许那间房本就是锁着的,怎么推也不会被推开。 听到女鬼的故事,我有些讪然。 我问:“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绿色的?” 它听了,答:“误食了药,却没能让他再看见我。” 听到这儿,我算是明白了它来找我的目的,因为那个男人看不见它,所以它没有办法再和他说话。 恰好我能看见鬼,它一定是想托我帮它给那个负心汉传话。 我问它:“你想对他说什么呢?告诉他,你不恨他?” 女鬼低垂着头,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光。它说:“对,我不恨他。除了爱,我不会对他再有别的情绪。请你帮我告诉他,即使他会被关一辈子,我也会一直等他,然后一起去投胎。” 我立即捕捉到它话里不对劲的地方。 被关一辈子? 那个男人犯了划被关起来了么。 我急急地问:“他做了错事?” 女鬼点头,答:“对,他杀了当年那个女生。就是前几天才杀的。” 几乎是灵光乍现,我就知道它说的是谁了。我抬起眼看着这只女鬼,震惊得有些转不弯来。 我颤抖着问:“那个男人……他叫什么名字?” “石刚。”女鬼说。 果然是石刚。 石刚杀了洪艳,就是因为洪艳知道他太多秘密。大学时期,石刚便看球赌球,赢了自己的室友刘天海不少钱,他从来不和高雅厮混,就是因为他已经有了洪艳和我面前这只女鬼。 而女鬼口中那个绊了它一脚让它磕破太阳穴的女生,就是十一年前的洪艳。 这群人……是真的该死。 女鬼继续说:“你能帮我这个忙吗?告诉石刚,我在下面等着他。” 我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爱情。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样子,也无论对方如何伤害过自己,也总能不忘自己爱上他的初心。 一生一世太短暂,即使做了鬼魂,它也心甘情愿等着他。 即使在旁人看来,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众矢之的。 我看着这只痴情的女鬼,心中柔软,应允道:“好,我会替你转达这句话。” 女鬼笑起来,说:“我在那个包厢里等了他十一年,他都没有再回来看过我,这一次,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说罢,只见它转过身,套着那身十一年前的老式衣服,缓缓地往亭外走。 我追问:“学姐,你叫什么名字?” 它答:“夏程。” 女鬼走了之后,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对于爱情,我又有了新的见地。 在我看来,夏程学姐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圣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友和自己的同学搅在一起,却心中无恨。它苦苦等候,却终换不来那个男人的一次回眸。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也没有变成一只凌厉的野鬼,而是保留了那一份本心。贪嗔痴恨爱恶欲里,这一个“痴”与“爱”,几乎已是它存在的全部意义。 回到宿舍以后,方婷帮我带的饭都凉了。 但我第一次觉得,食堂的饭竟然这么好吃。 我答应了夏程的鬼魂,要去给石刚传话,可我现在才想起来,我并不知道石刚在哪里。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庄云飞。他给我的那张名片,还在我的书桌里。 我翻找了出来,盯着上面那十一个数字看着。 我本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瓜葛,可是想到夏程学姐离去前那一脸的安然淡静,与它广阔的胸襟,我还是拨通了庄云飞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庄云飞在那边说:“你好,我是庄云飞。”他的声音温文尔雅,一点大公司老板的架子也没有。 我竟听得有一丝出神。 两秒钟之后,那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说:“小学妹,是你么?” 庄云飞竟然仅凭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就能知道是我,我立即追问:“对,是的。你怎么知道?” 他笑起来,那笑声如春天的风一样美好温暖。“因为,知道我私人电话号码的人并不多。” 我听着心生一种别样的感受,就好像被人极度尊重时,心中那丝窃喜无力压抑,就要破腔而出了。 但我很快回过神来,我说:“你知道……那个石刚现在在哪里吗?” 他明明怔愣,应该是没有想到我打电话给他,会问石刚的事情。不过,他还是中肯地答:“已经转移到中海市警方,估计不日即会判刑。小学妹,你要找他?” 我嗯了一声,然后告诉庄云飞,我要替一个人向石刚转达几句话。 庄云飞以为是高雅的鬼魂,于是没有再追问。只是告诉我,他迟一点会来学校接我,然后带我去探视石刚。 我本不想麻烦他,也不想和他一同前往,但又想到我一个人去警局,或许根本没有探视的机会,这才同意了。 大约到了下午五六点,庄云飞果然又打电话过来了。 他说:“小学妹,我在学校门口,就不进去了,你出来吧。我今天的车牌尾号是799。” 我和室友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出了门。 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了正停在学校门口的那辆车。是一辆世嘉,看着挺低调的。两边的窗玻璃都是黑色,站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人。 晚饭时间,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我担心被熟人看到,几乎是一路小跑到庄云飞的车旁,拉开了车门。 就在我上车的时候,竟有一种强烈的错觉。 我似乎感觉到,这样才像是恋爱中的常态。男生和女生一起,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他会永远谦和,包容她所有的小脾气。 就像…… 等我回神,被自己脑海中这个想法惊得猛地一颤。 就好像刚才有那些奇怪想法的人,不应该是我才是。可是到底为什么,在接近庄云飞的时候,我竟有了这样的幻觉? 当时我的并不清楚。 那还是过了好久之后,我才明白,庄云飞这个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并不是一个意外。m。 第一百四十章 最是世间痴情女 http://..org/ 庄云飞车开得很平稳,速度也不快。.车里温度适宜,播放器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水到渠成。本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他,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我就和他同行了。 庄云飞开车的样子非常专注,他的侧脸非常柔和,五官也生得很好看。 因为长年投身于商场,他身上有股明显的商人英气,但特别的是,他并不像电视里那种傲气十足的商人。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一直谦和有礼。即便是对我这种才认识的学妹,也不会出半点差错。 在我过去的二十一年里。除了简亦繁,我从没有认识过像庄云飞这样有成就却还低调优雅的人。 看着他开车的静谧样子,还有手抬起来时的臂弯弧度,我甚至觉得,那个叫高雅的鬼魂是幸福的。 毕竟,她曾被这么优秀的人爱过。 庄云飞开着车子,似随意地偏了一下头,问我:“小学妹,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额……啊?”我下意识地接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原来,他注意到我一直在看他了。真是……太尴尬了。 气氛有点怪异,我赶紧说:“庄先生,你直接叫我林勉就好。” 庄云飞笑,他勾起嘴角的样子很好看,就像一股安静暖心的溪流,默默在我身边流淌。“好,林勉,那我们也说好,你不要叫我庄先生,可以吗?” “那我怎么称呼你?”我说,“叫你……庄总?” 庄云飞听了,脸上的笑容荡漾得更大,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他说:“把我当学长,当朋友。都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关系,也不必那么生份,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我回了一句好的,但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口。 过了一会儿,我才惊觉我们是晚上去探视石刚。不知道能否被放行。我把这个顾虑讲给庄云飞听,他说:“不必担心,交给我就行。” 简单的一句话,免去我所有的担忧。 汽车在夜风里穿行,我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车厢里静下来,庄云飞专心开车,而我却想着那个绿色眼睛的夏程学姐。 它应该和高雅是同学,只可惜都是遇上了禽兽不如的同学,毁掉了原本应该灿烂的人生。 爱情或许是毒药,可是仍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饮鸩止渴。 或许是这夜色太温柔了,我心里觉得柔软缠绵,话也多了起来。我问身边的庄云飞:“都十年了,难道你还没有放下高雅么?” 庄云飞还是那副浑然天成的优雅气质,答:“不存在放下放下。年轻时的感情,总就是在那里,不至于为了她一直不愿谈婚论嫁。只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忙于事业,忽略了个人问题,等到现在立了业,才发现还没有成家,这都成了大龄剩男了。” 他自嘲地说起自己的状况,带着十分的信任,附予我真诚。 我提高了声线,回答他:“不是吧!像你这样的类型,很吃香的。长得又帅,又有钱,事业有成,性格又好,而年龄呢,男人三十一支花呀。你肯定是眼光太高,瞧不上别的姑娘。嗯,一定是这样。” 听到我的赞美,庄云飞显得很受用的样子,他反手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稳稳地转了个弯。 他说:“我真有这么好的行情?” 我笑:“是啊,莫非你自己不知道?” 他扬起嘴笑,不再接话了。 而正是他的点到即止,让我对他印象更好了几分。在我的想象里,大多数男人这个时候,都应该会若有若无地开玩笑问对方,有没有被自己吸引到。 可是庄云飞没有,他只是温柔儒雅地笑,丝毫不问这种有可能让对方难堪的问题。 他总是这样,带着自己独有的魅力,将旁人的情绪照顾得滴水不漏。 我看着车外迷离的夜,又说:“庄云飞,你身边的人,一定都很乐意和你打交道。” 庄云飞听了,声音仍是温和如水,“谢谢你的肯定。” 一路上再无话。 到达中海市某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庄云飞带着我,从车里下来,进了预约好的探视间。 石刚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等着我们到来。本来前天晚上,他是从北阳市警局里逃脱了,可是,不到一天的时间,南施北阳中海三市齐力,在二十个小时之内就将他缉拿归案,送进了中海警局。 庄云飞和我一起走进去,一边的一位夜班警官说:“庄先生,抱歉,现在是关键时期,我们只能给您五分钟。” 庄云飞听了,朝我看过来,似在询问我的意见。我立即点头,答:“够了够了。” 那位警官便出去了。 进去以后,我站在石刚面前,而后者正用仇视的眼光看着我。因为,是我亲手把他送进了警局里。 可是我并不想和他多说旁门,于是开门见山道:“石刚。你知道的,我能看到鬼。有个叫夏程的学姐,在学校外面那家开心ktv里,等了你十一年,你没有再去过一次。据说,夏学姐死在了那里。但是她让我转告你,她一点都不恨你,甚至还在等你。她说,即使你会被关一辈子,她也会在下面等着你,一起去投胎。” 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也算是完成了绿眼夏程对我的嘱托。 石刚听到夏程这个名字。眼睛睁得老大,答:“你……见到她了?”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却有些意气用事地说道:“我觉得--像你这样的负心汉,就该孤独终老,受尽人世凄凉。” 石刚没有再回我话,而我亦不想再与这种精神扭曲之人多说。于是转身看向庄云飞,说:“我们走吧,夏程托我亲自带的话,我带到了。” 庄云飞朝石刚看了一眼,跟上了我的步子。 他这才知道,原来我是见过了夏程,才执意要来见石刚一面。 可是,我在说完那几句话之后,心中怪异的情绪上涌,就像戳到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样,不争气地,我就掉了眼泪下来。 我为夏程学姐不值。我为这天下所以专情痴心的女人不值。 这世间,女子大多专一,若是一开始就认定了的人,君不负我,我定不负君。 然而,却总是有那么多三心二意的负心男子。把女人的深情当作随处可扔的餐纸,即便丢失,也不觉得可惜。 这样的男人,到底有谁来替痴情女子惩罚他们? 庄云飞拉住我,从大衣口袋里掏了一包男士纸巾递给我,说:“别伤心。不管是什么事,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 他都不问我为什么突然低落,却只是一味地安慰着我。 似乎不窥探他人**,已是他人际交往的必修课。 我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见夜色已深,我不想再麻烦庄云飞,于是说:“要不……你先回去我?我自己去坐地铁。” 庄云飞已绅士地开了车门,言辞之间仍是温谦:“走吧,林勉,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很低沉,融于这晦暗的夜色里。交织于一体。我看了一眼手表,才惊觉已到最后一班地铁的时间了。 左右犹豫间,我还是上了他的车。 回去的路上,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虽然我没有受过失恋的痛苦,但我身为女子,却是懂得作为女子的柔弱与凄苦。 我所遇见的那些女鬼,文影如此,顾妍玲如此,蓝玉儿如此,高雅如此,夏程也是如此。 生而为人时,迈不过情坎; 死后做鬼时。仍不忘前尘。 庄云飞没有试图安慰我,只是稳稳地开着车子,驶向中海大学。 一直快到学校的时候,庄云飞才慢慢地开口:“林勉,不要觉得悲伤。参差多态,本是人生本身。不要因为错过太阳而流泪,因为还有星辰在等着你。” 他的话非常含糊,又带着让人摸不清的哲理性,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他也不急着解释,只睁着一双温柔的眸子看向我。那双眼睛里,似乎隐藏了太多的心事,就像悬崖下的深潭,幽深,看不见底。 车子终于到了中海大学,时间已晚,学校门口的学生已不算太多,我在车里向他道谢,并预祝他的讲座圆满成功。 在我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庄云飞突然问:“林勉,我回来讲座里,你会去吗?” 我一愣,但很快礼貌地回答:“会,我一定会去的。” 庄云飞脸色释然,眼底带着一抹舒心。他说:“车不能进校门。我就不进去了,晚安,林勉。” “晚安。”我打开车门,冲他挥手告别。 庄云飞启动了车,快速地掉头离去。我心思沉重地一回头,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双手抄在裤兜里,神情模糊不明地看着我。 然而,一看到简亦繁,我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只想冲到他的怀里去,尽情发泄自己心中的忧伤。 我把他推到学校门口一片隐秘的树林里,然后抱上他的腰身,将残留的眼泪直往他身上蹭。 我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他的名字:“简亦繁,简亦繁……” 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简亦繁胸腔里的隐忍之气渐渐消退。他伸出手,抚上我的发丝,脸垂下来问我:“小勉,为什么这么伤心?” 我把心里那些对负心男子和痴情女子的见解胡乱说了一通给他听,并抬着迷离的双眼看他,像一个幼稚的女孩子要一个承诺一样,问他:“简亦繁,你会永远爱我的,对不对?” 简亦繁朝那辆黑色轿车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回答我:“小勉,我对你的心,山河为证,日月可鉴。 山河为证,日月可鉴。 若执你手,死亦何忧?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当简亦繁遇上庄云飞 【为夜小伊的评论加更】 http://..org/ 听到简亦繁对我的承诺,我的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那些帮女鬼传话的阴霾,也在抱着他时一扫而光。 抱了好一会儿之后,简亦繁扶过我,温柔地说:“小勉,先回宿舍,不然你可就进不去咯。” 我一惊,赶紧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到宿舍关门的时候,于是匆忙地转身往校内走。 可是手却无意识地藏在简亦繁手心,仿佛这样,我便有了最好的安全感。 简亦繁陪着我,从灯光迷离的校门一直往宿舍走。他一直没有问我,刚才送我回来的人是谁。但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应该坦诚,于是长话短说地将我去帮一只叫夏程的女鬼传话、请庄云飞载我去警局找石刚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简亦繁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加重了牵我的手力。 回到宿舍的时候,刚巧赶上管理员准备关门。我大步跑进去,然后对宿管员说谢谢。 简亦繁一直送我到寝室门边,他突然拉住我的衣袖,极认真地盯着我的眼,问:“小勉,你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吗?”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如从前每一次的坚定。拍拍胸脯,说:“有信心。” 他俯身搂了搂我的肩膀,唇角扬起一抹笑容,英俊得黑夜都像被点亮了。“去睡觉吧。小勉,晚安。我的心,陪你着睡。” 我有些累,于是点头进了宿舍。 李小凡方婷陈梦三人都还没有睡,见我进来,立即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借口好找,又因她们和我一起见到了ktv那间漆黑的包厢,于是去枝抹叶,说了个梗概。 方婷惊讶地睁大眼,说:“难怪呢!那家ktv的老板不让我们看那间房,肯定是因为他知道里面死过人,说不定还闹过鬼……” 我的室友们因我的缘故,已对鬼魂初具概念。所以提起时,并不如最开始时那样害怕与恐惧。 况且又听我说,夏程的鬼魂已经离开,更是肆无忌惮地痛斥这世间负心的男子。 我不再参加卧谈。枕在床上细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陈梦忽然叫我:“林勉,你不是和那个庄云飞认识吗?他后来来学校讲座,你去不去?” 在庄云飞的车上。我曾答应他会去听他演讲,于是也就回了陈梦,说我会去。 陈梦说,到时候参加的人可能特别多,我们得提前去占座。我点点头,又翻了个身,睡觉了。 事实证明,陈梦的猜测完全正确。 学校里已经贴了海报,告知了大家庄云飞来学校做讲座的时间。 我本来以为去参加的应该只有即将实习的大四学生,却没有想到每个年纪都有不少庄云飞的粉丝,到了他要来的时间,用来演出的大礼堂早已经被坐满,就连过道上都挤满了人。 在年轻的学生们心里,庄云飞这样的人,是近似偶像一般的存在。 他毕业于中海大学,白手起家,一手创办了环宇集团,事业发展得风生水起,又给学校投资了一大笔钱用于建设。加之宣传海报上,他那张英俊儒雅的照片,更是瞬间吸引了一大批女学生们。 我和几个室友挤在礼堂靠后的位置,看着学生会的叶主席忙着布置舞台。 开讲的时间定在七点,而庄云飞在七点差五分的时候,就已经款款地走上了台。他还未开口,台下学生已是雷鸣掌声一片。 庄云飞清了清嗓,冲大家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带着可亲的笑容。随意地问:“今天来的,有大四的毕业生吗?” “有!”人群里传来闹哄哄的响声,大家纷纷举起手。 庄云飞浅笑,“有大三大二的小年青吗?” “有!”又是一阵哄笑。 “那么,”庄云飞幽默地问,“大一的小鲜肉有没有?” 依然有人举手答有,现场气氛一片大好。 演讲正式开始。 庄云飞完全就是脱稿做讲座。他先用寥寥数语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些创业的经历,然后又将侧重点放在了大四学生如何找工作的这个问题上来。 我本以为他会像大多数教师讲学一样。刻板又严肃,哪里知道他张口就说:“学弟学妹们,是这样的,只要你们拿到了毕业证。找份工作对你们来说,并不在话下。” 台下一片哗然。 他笑起来,又继续讲他的理念与观点。轻轻松松,就用平易近人的语言,将大家带进了他的演讲世界里。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他似乎讲了很多话,可是又像才说了几句一样。时间过得很快,不过三言两语。他已经充分利用了这段演讲的时间。 讲完之后,是学生们的提问时间。 学生会的主持人按照庄云飞的意思,点了几个人来问问题。 前面几个男生问了一些关于职业规划的事,后面有个穿红色衣服的女生站起来。接过了前面递过来的麦,然后说:“学长,我有一个问题。按照你的意思,实习期间找的第一份工作。将对一个人的职业生涯产生重大的影响,既然是这样子,那我不禁要问,您有女朋友吗?” 她前面的话说得中规中矩,后面一半转换得太快,以至于现场的人都反应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大家哄堂大笑,等着庄云飞的回答。 庄云飞丝毫不扭捏作态。抬起头笑意盈盈,好像也被这个女生逗乐了。他用同样的方式回答:“是,我一直认为,第一份工作尤其重要。虽然这和我有没有女朋友并没有任何关系,但我还是愿意告诉你,我虽然单身,但已经心有所属。” “哇……”人群里传来一片艳羡声。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那些女生们希望那个幸运的人是她们自己一样。 讲座到了尾声。庄云飞又回答了几个问题,然后气度不凡地说道:“环宇公司今年会面负社会招聘多名实习生,欢迎有才能的学弟学妹向我公司人事部投递简历,期待和你们成为同事。” 人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学生会的负责人来通知大家,演讲到这里就结束了。 虽然大家都意犹未尽,可还是自觉排起队从两边后门往外走。人群像流水一般向外涌去,室内的人越来越少。 我和室友们也跟着人群往外走,还不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前边的学生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叹。 好不容易挤到了礼堂外,我才发现他们惊叹的原因。 大礼堂门外,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挺拔地立在那里,像一颗笔直的白杨。他穿着一身质地极好的修身西装。那料子有一点一硬,勾勒出他英挺的身形与轮廓。 他长得高大,随意地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矜贵清雅,已是一道浑然天成的美好景致。 偏偏除了这绝佳的气质与身材,他还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气质无双的俊脸。眸光湛湛,像夏天平静不起波澜的湖水,神色清亮,澄澈隽永。 斑驳的树影落了一些在他的脸上,可丝毫不影响他白皙俊秀的容颜。他像完全融进了这片夜色里,又像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周遭的一世全部虚化,只剩下他眼里盯着的那个影子。 四界最英俊的简亦繁,正在礼堂门口,以真身等着他心爱的女孩。 我站在礼堂门口,身边的校友均渐渐远去,留下一片啧啧的惊叹声。 简亦繁这样的人,只要以真身出现,必定是人群中的焦点。而现在,才刚刚被庄云飞圈粉的众人,这下见了简亦繁,又纷纷倒戈,沉沦在了简亦繁的绝世容颜里。 人群渐渐减少。 做完了讲座的庄云飞也从礼堂里走了出来。他步履生风,带着十足的英气。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也见到了--站在树下的简亦繁。 --无论何时,都无法被人忽视的简亦繁。 我站在那里,欣赏着他愈发温润如玉的容颜,又因身边室友的讶异,暂未迈开脚走向他。 庄云飞出来以后,抬起眸光朝简亦繁多看了几眼。 而简亦繁不甘示弱,以随意的眼神回望半秒,然后向我走来。 在来回穿行的人群里,我听到简亦繁清晰的声音:“小勉,下课了?走吧。” 说着间,他极自然地伸手搂过了我的肩。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两大阵营的对垒 http://..org/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抬头看着简亦繁英俊的侧脸,只觉得这一刻,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方婷站在门边叫我:“林勉,这位是……?” 简亦繁笑得光华灿烂,似有意又像无意,他温和地冲方婷笑笑,然后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林勉的男朋友,我姓简。” 方婷惊吓得说不出话,她没有想到,没有谈过恋爱的我,一交男朋友就遇上了这样的人间绝色。 事实上,不止是人,在天冥虚无三界。简亦繁都是最英俊的男人。 周围有人小声地议论,庄云飞也站在门口,脚步微顿,而后转身扬长而去。 我被简亦繁搂着,从礼堂门口一直走到宿舍旁边的湖心亭。周围已经没有人再跟着我们。我见他一身纯黑的西服,衬得整个人都气宇轩昂熠熠生辉。 我笑着问他:“今天怎么会这么张扬?” 简亦繁的眼睛里好像有得意的笑容。他说:“第一次在你学校登场,是应该要隆重一些。” 我觉得简亦繁是故意挑了庄云飞做演讲的时候出现,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门口,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庄云飞才刚刚收获的殊荣抢走大半。 “简亦繁,”我说,“你知道么,在人间世界里,有很大一部分是以颜值论英雄的。” 他听了。捧着我的脸追问:“那你是吗?” 我笑答:“当然。我对你,是始于颜值,忠于颜值,陷于颜值,终于颜值。” 简亦繁听了,故作不悦,他叹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是爱我的才华,爱我这颗心。” 我听了便笑。 湖心亭还有些冷,时值夜晚,水边的气温很低。没聊一会儿,我便缩了好几次肩膀。 简亦繁的身体长年凉薄,自是无畏人间寒冷,但他看到我冻得小张通红,立即拉着我往亭外走。 “走,回去吧。我送你去宿舍楼下。” 我们一起大步往回走,简亦繁就像一个全能满分的男友,将我细心送到宿舍。站在门口,他那道颀长的身影极其引人注目。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情不自禁回头朝他观望。我忽然有些不高兴,于是轻轻嘟嘴,说:“我讨厌这样。” 他问:“怎样?” 话到嘴边,却又发现自己讲不出口了。 简亦繁笑起来,眼神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美好。“是不是不喜欢别人都来欣赏我的帅气?放心,小勉。我是你的,永远独属于你。” 三言两语,我就被他撩得上了天。 但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敢做出过份亲密的动作,于是挥手向他告别:“我上去啦。” 他也挥手。脸上还带着一贯的宠溺笑容。 回到宿舍以后,我立即被李小凡方婷陈梦三个人围攻。她们一齐冲上来,把我围在中间,然后叽叽喳喳地问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么帅的男人。 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 第一次我们去西平市,她们也曾被简亦繁惊艳到; 第二次,也就是年前我们和宁浩然一起圣诞聚餐时,简亦繁的出现也曾带给她们震惊。 这已经是第三次,她们还和以前一样,一见了简亦繁就兴奋惊讶得找不到北。 好像这样的优质帅哥,只多见一次便能延年益寿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细说和简亦繁在一起的经历,于是就随意扯了个幌子说,是在老家认识的,但还是说他是一名工程师。 李小凡有男朋友,所以她也只是稍微犯一下花痴,好歹还有个度。 而方婷和陈梦还是单身,立即就“选择简亦繁还是庄云飞”这个问题上进行了讨论。 陈梦坚定不移地支持简亦繁,认为这样英俊的男人是千万里挑一不可多得。而方婷分析了一下庄云飞的事业、颜值、气质等各方面综合因素,却认为庄云飞才是最佳人选。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我这两个室友,听着她们讨论这些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内容。 庄云飞我是认识没错,可是人家并没有表现出对我有好感啊。只不过是同行过一次,拍了一张照片留了一张名片,难道就能把别人归纳到追求者一列里去了? 方婷和陈梦根本不听我的解释,还继续热情地探讨找哪一个做朋友会更幸福一些。 我耸耸肩,拿衣服去浴室洗澡,将她们的讨论关在了宿舍里。 幸好,等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们已经各做各事了。方婷去了隔壁寝室借书,李小凡见我出来,也拿了衣服去洗澡。 宿舍里只剩下我和陈梦两个人。 陈梦叫我:“林勉。” 我回头去看她,以为她要和我说简亦繁的事。结果她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我的身边,用非常轻的声音对我说:“林勉,我最近身体有些不正常。” 我听了立即追问:“哪里不正常了?” 陈梦挺平静,也没觉得有什么波澜。她说:“你别和她们几个说,我……我的经期推迟一个半月了。” 一个半月? “那你有没有和……”我急急地问,可是话说了一半,却怎么都问不出口了。 “没有。”陈梦坚定地回答,“那件事以后,我没有再和男人处过,也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那种关系。” 我松了一口气,答:“那就应该没事,要不周六我陪你去检查一下?” 陈梦是信任我的。在这间宿舍里,唯有我知道她曾和陈玉桥教授有过一段故事,但我一直守口如瓶。 现在她发现自己身体出现异样时,也是最先向我倾诉。 推算了一下时间,我问她:“那岂不是从去年放寒假开始,就没有来过例假了?” 她点点头,说:“本来我心里想,我没有怀孕。所以不用担心。但是这都一个半月了,才有些急了。” 我安慰她:“放心吧,没事的。周六我们去医院看看。” 她嗯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方婷刚好回来了。 方婷见我们坐在一起说话。笑嘻嘻地加入进来,说:“是不是在说简亦繁呢你们?我不管,我支持庄云飞。” 她的话引得我们都笑,陈梦开玩笑说道:“哎方婷,你是不是看上庄云飞了?” 方婷一顿。像在细细思考一样,随即又开玩笑道:“啊好像还真是啊,庄云飞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类型。” 陈梦把头一甩,配合地说:“林勉,把那名片给她!” 我也跟着笑。把庄云飞的名片拿出来递给方婷,说:“祝你好运!” 大家都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就连洗完澡出来的李小凡也说:“这两个男人真是极品啊,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我家浩然哥哥。” 我们余下三人立即默契地作呕吐状。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时,我第一次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真实而愉快。 这么久以来,我和简亦繁在一起,总像是背着爸妈谈恋爱的小孩子,因为知道不会被祝福。所以选择从不公开。 但是今晚,简亦繁真身出现在我的世界我的学校里,那种感觉真的太美好,让我觉得特别踏实。 而当他当着众人的面过来搂我时,我竟觉得是那么梦幻欢愉。那种愉悦感甚至超过**带来的快感。 原来,这么久以来,我心里并不是底气十足。 毋庸置疑的是,我深爱着简亦繁。可是人心欲壑难填,拥有了他之后,我却又希望,他是真的存在于我所生活的人间,那才是完美至极。 就在这样的节点里,他出现了。 怀抱着满满的幸福和欢愉感,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没有课,但我是被李小凡的尖叫声惊醒的。 她躺在床上,惊叫道:“天哪,林勉,你快看学校的校园论坛啊……” 我揉了揉惺松的睡眼,迷糊地问:“发生什么爆炸性新闻了吗?” 方婷和陈梦已经出去晨读了。宿舍里就和我李小凡两个人。 李小凡咋咋呼呼:“你男朋友在我们学校出名了!还有昨天做了演讲的庄云飞也是!天哪,粉丝的力量好疯狂。” 我赶紧掏出手机,登录学校的bbs,才一打开,就发现“八卦”这个版块已经被“庄云飞”和“神秘帅哥”等字眼刷屏了。 点开最近的一条出来看,上面赫然放着简亦繁和庄云飞的对比照,下面还有一个投票,投票的标题是“你认为谁更帅一些”。 但是,在对比照的左边,简亦繁那一半却一直显示系统故障无法显示图片。 李小凡一直刷新刷不出来。只有我知道,简亦繁根本不可能被拍进照片里。 我又细看了一下,在下面的跟贴里,不少庄云飞的学弟学妹粉力言挺庄,认为他是中海大学建校这么多年以来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不少颜控校友却认为,神秘男子(即简亦繁,校友们不知他的名字这种清风雅月的外表绝对是难得一见,所以必须把票投给简亦繁。即使网页上显示不了他的照片,那些投票的学生早已将简亦繁的容颜镌刻在了心里。 我翻看了一下这些贴子,奇怪的是,没有一篇里提到了我。发贴人宁愿用“神秘男子”来称呼简亦繁,也懒得将我拎出来说明我和他的关系,甚至连一点捕风捉影都没有。 李小凡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有些疑惑地笑问我:“咦,林勉,你被无视了啊,明明是你的男朋友,就算拍照的人不知道你们是情侣关系,但也完全没有提到你呢。” 我:“……” 在高高置顶的那篇贴子里,简亦繁和庄云飞的票数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然而,在主页下的其他贴子里,却都在爆料庄云飞的奇闻趣事。有的说他是个经商天才,有的说他对爱情忠诚。更有人挖出了十年前他在中海大学念书时和高雅的故事。 网上一片哗然。 在这个冬季的尾巴里,学校好像因为这两人的出现,而变得闹哄哄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庄终于告白了 http://..org/ 我放下手机,和李小凡聊了一会儿天,懒洋洋地起床洗漱。 如今这局面最好,网上不提我的名字,也没有人把我当成攻击对象。并且,庄云飞和我也只是认识而已,并没有深交到什么程度。 不过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了异样。 路过的同学们纷纷朝我看,还时不时地低头去小声议论着什么。我无奈地看了一眼李小凡,说:“网上不是没提我名儿么,怎么下来又被人横眉冷对了?” 李小凡说:“你听听我的大实话,简亦繁那么优质的一个男人竟然被你这样的女生骗到手了,啧啧,是个女生就会觉得不公平啊。” 我气急败坏,问:“我这样的女生?我怎么了?” 李小凡边走边说:“你除了胸大点脸漂亮一点气质好一点。还有别的优点么?” 我听了暗喜,坏笑着回答:“哎,好像真没有了。” 我们嘻笑起一起去食堂,走到食堂门口时,我才知道之前那些女生为什么那样看我。 因为。简亦繁又来了。 他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色西服,我发现他的服装世界只有这两种颜色,要么就纯白,要么就漆黑。简单分明,干净利落。 简亦繁站在食堂门口,双手抄在裤兜里,背靠在一张椅子上,身形修长挺拔,五官精致夺目,瞳仁漆黑如墨。就像浸泡在湖水里的鹅卵石。 他的嘴角带着极淡的笑意,眼睛却是锁定在我来的方向,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 阳光下,他纯黑色的头发染上了一层光晕,颜色很淡,却别样美好。好像他就应该生在这样的温暖阳光下,自由呼吸。 正是午饭时间,食堂外的人很多。简亦繁就像一个摆着造型的男模,全身不动,唯有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向他走对,与他四目相对。那双纯净的眸子看得我心头一颤,就在这灵光乍现的时刻,我好像和他已心有灵犀地完成了神交。 路过的那些学生不停地朝他看,还有胆子大一点的悄悄拿出手机来偷拍简亦繁。 但是到最后,那些照片里,一定只剩下空荡的背景,而没有简亦繁万众瞩目的身姿。 李小凡朝我笑了一下,大步迈向简亦繁。她的身份就好比是我的“娘家人”,男朋友来了,她自然是要调侃一顿。 李小凡说:“嘿,这位帅哥,今天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你知道我是谁么?” 简亦繁站直,脸上的笑容加深,答:“李小凡。” 其实简亦繁对李小凡已经非常非常熟悉。只不过李小凡是失了关于简亦繁的记忆而已。 李小凡听到他准确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我常常在简亦繁耳边提到她,于是开心明朗地笑道:“是不是来请我们请吃的?” 简亦繁点头称是,而眼睛一直朝我看着。 我被他看得心怦怦跳,好像在一起这么久。看到这么美好优秀的他,我还是会心动不已。 食堂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几乎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先用惊艳的目光看一眼简亦繁,然后又用近似鄙夷的眼神看一下我。 好像我和简亦繁在一起极不般配一样。 我不理会那些嘲弄的目光,而是回过头,和一身正装的简亦繁一起往食堂里面走。 简亦繁这个人本就很幽默风趣,说起话来也总能带动别人的情绪,所以李小凡和他聊得非常开心。 他和庄云飞不一样,庄云飞永远是那种沉静淡定的性格。无论何时见他,他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而说出来的话,定是极符合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他虽谦和,却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简亦繁的身上却带了一些动人的雅痞,有时候他会说一些逗趣的话,让我觉得他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他们两个人的不同之处,却陡然发现--我竟然在心里将庄云飞与简亦繁作了比较了! 这个念头吓得我一惊,是什么时候起,我竟然会常常想到庄云飞了?还有意无意地把他拿到和我的男友比较,这不是对简亦繁的背叛么? 我迅速将自己心里那点细微的心思强压下去,然后加入到简亦繁和李小凡的谈话里。 我问他:“你最近不忙么?” 简亦繁明白我的意思是指他频繁以真身见我的事儿,答:“不忙,只要是来见你,何时都不忙。” 李小凡听得少女心爆棚,拧着眉心鬼叫:“啊天,要是我家宁浩然有这么浪漫就好了。” 食堂里,我们充分享受了来自四周八方的注视。 而简亦繁,也达到了他期望的轰动效果。 起初,我并不明白他这样做究竟意欲为何,直到第二天他来找我时,我才知道内情。 当天晚上。我和几个室友在宿舍聊天时,方婷一个劲地表达她对庄云飞的倾慕,认为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幻想。 而陈梦和李小凡却坚定地站在简亦繁那边,和方婷争论着两人谁更优秀。 热烈地讨论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瞄了一眼来显上的号码,看到尾号一连串的相同的数字。 我挑挑眉,示意室友们先安静,然后接起电话道:“庄学长。” 因为答应过他不再叫庄先生,但直呼其名似乎不太礼貌,他又刚刚在我们学校做过讲座,也不应表现得很亲密。 思来想去,“庄学长”是最合适的称呼。 电话里,庄云飞的声音磁性十足又低沉温婉,借由电波缓缓传来,听来有别具一格的味道。他说:“林勉,有没有空见我?我在你宿舍楼下。” 我听得眼一瞪,他在宿舍楼下? 大晚上,他来找我做什么。方婷耳尖,听到我叫庄学长,又凑过来听到他说在楼下。于是激动地冲我比划,叫我下去。 我挂了电话之后,问方婷:“你和我一起下去行么?” 她正求之不得呢,立即欢喜地跟着我走,留下陈梦和李小凡嗷嗷叫声一片。 下楼之后。我果然看到庄云飞站在门前的一处阴影里。因为有些背光,加之晚上来往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并没有很多人注意到他。 方婷站在宿舍门口,不肯继续往前走了。她笑眯眯地推我,说:“我站在这里欣赏庄学长就好。你快去。” 我迈着步子朝他走过去,开口便问:“有什么事啊?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 庄云飞一袭深色长风衣,面色柔和,眼神却是炽烈。他说:“林勉,我想问你。前几天在礼堂外等你的男子,是你的男朋友么?” 我一怔,立即回答:“是,是的。” 庄云飞的脸上有一丝明显的失望,但又接着问:“是你的婚嫁对象么?” 这个问题极不符合庄云飞一贯的言辞习惯,因为他向来都给人最好的安全距离,不会说一句过分的话。 可是,他却如此唐突地问我,简亦繁是不是我的婚嫁对象。 见他炙热的目光,我疑惑地回答:“这个……还为时尚早。学长,你有别的事儿吗?” 背着简亦繁和别的男人见面,已经让我心生愧疚。而这个别的男人,竟直言窥探我的**,这让我有一丝不悦。 庄云飞往前欠身一点。说:“学妹,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不过,我想告诉你,既然你尚未婚配,那么--意味着我还有机会。” 他的话让我心惊,几乎下一秒,我就马上要张嘴说话。 而这一次,他竟很不礼貌地打断我,说:“不要急着拒绝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儿,决定追求你也是我的事儿。对不起,拒绝的话,不要现在对我说。” 庄云飞看起来有些冲动,那神情完全不像是一个做事说话充分得体的人。倒像个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孩子,带着一股韧劲与不肯服输的气焰。 他看起来,就像是受了简亦繁的刺激,才突然跑到我的面前,来说这些表白的话。 我有些难以置信,于是问他:“学长,你是不是……喝酒了?” 庄云飞看着我几秒,片刻却暗自笑了。 他说:“十年来,我没有再交过女友,是以为自己失去了爱的能力。直到碰到你。我才发现,我只是没有遇上那个对的人而已。” 我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继续回绝他:“学长,我都有男朋友了。你这么优秀,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应该……” 话没说完,再次被他抢断。 他像一个年轻气盛的学生,问:“那么多人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的心再心被惊到发颤。我觉得这样很危险,夜色下,和一个优秀的男人独处,听着他说这么动听的话。 虽然我深知自己钟情于简亦繁,可是害怕自己又像之前一样,走入他人设下的幻境里。 我没有再犹豫,后退好几步,说:“不要再说了学长,你没有机会的。” 说完我像逃跑一样迅速往宿舍大门口奔,方婷站在那里,还一脸言笑地看着我。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为手术费为难 http://..org/ 回去以后,我的心仍然跳得很快。 我有一种背叛了简亦繁的感觉,好像和别的男人(对我没有感觉的除外私见,是对他的不公。 方婷一直问我庄云飞都说了一些什么,我不好说实话,便只扯了一点之前在火车上的故事,称庄云飞是有事问我,而我不能透露案情。 方婷本来迷的只是庄云飞,听我说起火车惊魂夜,她并无多大兴趣。 看得出来,方婷对庄云飞这样的成功人士非常向往,而我又正好无意接近庄云飞,于是鼓励方婷:“你可以和他多接触啊,名片上是他的私人手机号,说不是微信账号也是这一样。多接触一下,说不定有发展的机会呢。” 方婷听了很开心,笑眯眯的,又去捣弄自己的事情。 校园论坛上,终于有人提起了我。因为简亦繁今天又来过。出场的方式更为俊逸惊艳。 有路过的学生拍了照片传到网上,可是那些照片总是显示网络连接异常。我看到有贴子里提起我,说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女生,成绩又不好,一定是用了非正常手段勾引到了简亦繁。 下面的跟贴里,立即有人拿我的胸围说事儿。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女生但凡拥有一点别人得不到的,就会被大众误传是靠身体上位。 这明明是对女性的不公平,可是有很多的女性却依然投身于这样的谣言里,乐此不疲。 闹心了很久。我才渐渐睡着。 第二天上午有课,我起来的时候,室友们已经走了,她们又回到了任由我翘课的时候。 李小凡留了字条在我枕身,说去帮我买早餐,叫我起来直奔教室最后一排。 我从床上爬下来,一眼看到书桌旁坐的简亦繁。 他穿着白色的衣服,脸色不怎么好,至少我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看我起来,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透着些许憔悴。我立即不顾自己蓬头垢面的形象问他:“简亦繁,发生什么事了?” 他站起身去扶我,声音淡淡的:“云浅又将我在人间的行迹抹掉了。” 我说:“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太过份了。” 简亦繁见我生气,却微笑起来,答:“也是我太张扬。以我的身份,是不应该长期显露真身行走于人间。” 我从枕头里拿出手机,去登录校园论坛,果然发现一夜之间,所有和简亦繁有关的贴子全部销声匿迹了。 我一条一条翻看,只能见到最近的论坛热门是庄云飞的演讲。 简亦繁拉着我的手心,问我:“小勉,我想问你,你会坚定不移地爱我吗?” 大清早的他问这么直接,我一时难以适应。但我很少看他有这种迷茫的神色,还是笃定地答:“会。一定会。” 他又笑,可是笑容却淡得像清晨的天光。“我很担心那个男人,是冥王派到你身边来的。” 我一惊,问:“你说的是庄云飞?” “是,就是那个做讲座的男人。他非同寻常。” 我这才知道,简亦繁这几天为何频频以身真见我,似乎就是为了那点轰动效应,来巩固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说:“他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也不是鬼魂,凭什么冥王能派遣他?” 简亦繁垂着头,仍是拥着我,答:“你知道‘磁场’吗?冥王虽然不能决定你的人生,但是可以调动磁场,让她认为对她有帮助的人和你相遇。” 所以说,庄云飞一开始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并不是一个偶像事件。 磁场使然。 人与人之间的遇见,需要磁场。有人在南美,有人在北欧,也会因为磁场而穿过大半个地球去相遇。 有的近邻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一生都不会打上照面。这就是磁场。 所以,我为什么会抢不到回学校的票,为什么会突然上了一班那么奇怪的列车,为什么会成为那十二个人里的一员,又为什么会结识庄云飞,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而为了松懈我对简亦繁的感情,云浅甚至不惜运用磁场,将庄云飞这样的优秀男人派到了我身边。 她一定知道,真实的触感和虚幻的温柔,哪一个对于女人的诱惑力更大。 然而她却不知道,我早已痴情于简亦繁,不会再对别人动心。 简亦繁说:“小勉,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担心冥王的幻象太厉害。你走不出来。如果你再次进走她的幻境,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个男人,那就会正中她的圈套。” 我低头听着,眼前的光渐渐明晰。难怪有那么一些瞬间,我觉得庄云飞似乎能触动我心里的某根弦。 而那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只是期盼和自己的男友一同沐浴在阳光下。现在才知道,云浅早就渗透进了我的生活中,用尽了一切潜移默化的手段,想要将简亦繁抢走。 现在,简亦繁和冥王的契约已了,我接受了简亦繁的求婚,所以他已是自由之身。 冥王不能再干涉,便只好用这样的方法,来试验我对简亦繁的真心。万一我真是三心二意之人,那就正好成全了她。 云浅的心思,细思极恐。 简亦繁伸手抱住我的头,说:“小勉,希望你和我一样,对我们感情一直有信心。” 我点头。复而去抱他的腰身。白色的西服质地柔软,抱起来感觉非常舒服。 简亦繁捏了一下我的脸蛋,宠溺地说:“上午的课还上吗?再不去,第二节课赶不上了。” “啊!”我大叫一声,飞快地逃窜去洗脸。 大三下学期。课堂的时间仍然漫长。各科目老师讲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试图对台下的学生进行洗礼,只可惜,我只想回去洗澡睡觉。 教室的最后一排,仍旧是我和李小凡的专座。 她靠过来小声问我:“林勉你上学期期末成绩怎么样?要不要补考?” 我答:“不用。平均成绩62分,你呢?” 李小凡听了,哭丧着脸,说:“我平均成绩比你低!” “啊,那不是要补考?” 她却又笑起来。说:“我平均成绩61!说起来,我们真应该请陈梦吃饭啊,她做的那些笔记全部都是考点,要不是很多单词我都不认识,说不定我能考满分呢。” “啧啧啧,”我嘲笑她,“李满分,是做梦么。” 李小凡提到陈梦,我忽然想起来,我答应周六陪陈梦一起去医院检查。沉思间。李小凡又凑过来问我:“你明天有空吗?去逛街好不好。” 我拒绝道:“不行,明天可能有事。” 她不再追问,又低头去翻课桌里的一本小说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陈梦前后出了宿舍。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决定去中海市第一人民医院。一来这家医院口碑好。二来离学校远也不会碰上熟人。 周六来看病的人特别多。 本来在路上,陈梦还挺平静的,可是真到了医院,她却开始紧张了。 她不停地问我:“林勉,会不会是子宫癌之类的病啊?” 我知道她这样问,是联想到了上学期陈玉桥教授那些独特的性怪癖。“别瞎想!不就是经期推迟么?哪有那么严重,最多开一点调经的药给你吃一下就好了。” 陈梦看起来很紧张,跟着我一起去挂号排队。 等了好长时间,才排到我们会诊。主治医生听了她的描述,说为了保险起见,建议做一个超声波检查。 陈梦也想求个心里踏实,于是答应了。 交了费又排队做完超声波后,我们终于等到了那张检查报告单。上面有一些专业术语,我看得不明白,可是在综合意见那一行。我却清晰地看到了检查医师的鉴定:患有恶性卵巢囊肿。 陈梦拿到那张单子,腿都吓软了。她眼眶一红,惊恐地说:“林勉,恶性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我也非常震惊,但还是劝慰她:“别怕,主治医生说拿了单子找她看结果,咱们去问问情况。” 又排了一会儿队,我们才将那报告单交了上去。 主治医生是个中年女人,她快速地看了一眼那张报告单,然后说:“恶性卵巢囊肿。要做手术,建议住院。” 陈梦吓得说不出话来,我赶忙去问医生:“请问这严重吗?” 主治医生可能是见多了这样的病症,所以脸上并无什么惊愕之色,倒有几分不屑与鄙夷。她说:“这个病是由长期不洁的性生活导致的,不算严重,做个手术住两三天院就能好。小姑娘,你看起来这么年轻,不会还是学生吧?” 听到医生说不那么严重,我们都稍微松了口气。 而为了维护陈梦的面子,我放松心情对主治医师说:“啊,谢谢医生,您给开手术单吧。我朋友老公在外地出差呢。” 说了这两句我又去数落陈梦:“这结婚才两年,就这么生猛,以后还得了啊?” 主治医生见陈梦是已婚女性,脸色这才好看多了。她刷刷刷地开了手术单,然后告诉我先去交钱,然后再直接去住院部就行。 我拉着陈梦一起出了诊疗室,却同时为那上面的手术费犯了难。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四十五章 医院是最阴森的地方 【为你们的热情而加更】 http://..org/ 1400元。. 交费单上赫然印着这个数字。可是,对于还在上大三的我们来说,这笔钱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除非我们几个人凑一凑,把自己的生活费都拿出来,或许能勉强凑齐。可是这样的话,我们至少得吃大半个月稀饭就咸菜,还是在方婷和李小凡都同意凑钱的情况下。 我和陈梦并排坐在医院等候区的椅子上,她也没有想到要这么多钱。而这个数字又着实尴尬,如果真是什么难治疗的大病,她也可以通知她的家人。 可偏偏是个恶性卵巢囊肿,还是因为不洁的性生活所致。 陈梦是怎么也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父母的。可我们两个人手上的钱加起来也只有大几百块,根本凑不够手术费和住院费。 陈梦情绪有点低落。她肯定是想起了自己那段荒唐的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低声问我:“林勉,你说我能不能找医生改一下单子?我就做个手术,不住院行不行?” “住院是为了后面的打针。不住哪能恢复好?”我按住她的心,边开导边替她想办法。 “林勉,”陈梦也回握我的手,“我不想让小凡和方婷知道我的事……” 我完全明白她的这种想法,毕竟,在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那么一点不愿被外人知晓的忧伤与秘密。 钱。 我们需要钱。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简亦繁和我们一起去西平市旅游时,都是他付的钱。当然他还告诉我。他既然借到身份证,也能借到钱。那么……这1400元,他是不是也有能力帮助我们呢? 我脸色一喜,立即在心里默念了几次简亦繁的名字。 他来得很快,柔和的白光在我面前闪现,他言笑晏晏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陈梦还在低头沉思着,并没有注意到我在轻声和别人说话。我转过身去,问简亦繁:“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借1400元钱?” 简亦繁很紧张地问:“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赶紧告诉他,是陈梦需要做一个小手术,但是我们那没有那么多钱。 简亦繁听了,伸出手来,像就变戏法似的,手上多了一叠钞票。我看得目瞪口呆,压低了声音问:“哪里来的?” 他答:“上次去西平没有用完的,我有个人间的朋友,是他借给我的。你放心,不是偷抢来的。” 趁着陈梦不注意,我拿过了那叠钱。随后便示意简亦繁,我们要去做手术了,让他先回去。 简亦繁站在我面前。一张清浅的俊脸显得很轻松。 他说:“小勉,我很高兴你在困难时首先想到的是我。”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来自冥间,而我在人间遇上了麻烦,也首先想到的是他。而不是有钱的庄云飞。 由此看来,他自是我心中最重要最无可取代的人。 我冲他点头,然后回过头去拍陈梦的肩膀。“我想起来了,我和我弟弟还有一笔压岁钱存在一起呢,你等着,我去取。” 在陈梦的注视下,我飞快地跑了出去,假装是去找取款机取钱。事实上,我只是找了一间厕所呆了一会儿,掐准了时间,又跑了回来。 我把简亦繁给我的那些钱拿出来在陈梦面前晃了晃,开心地说:“呶,可以解决了!” 陈梦也放松了不少,神色里满是感激与无措。 我赶紧抢着说:“谢谢之类的话别说,我是你的朋友,这是应该的。” 陈梦抿了一下嘴,然后和我一起去交费。 在排队时,她小声说:“真没想到,囊肿这种东西潜伏期会这么长。林勉,以后你要是有男朋友了,一定得……注意安全。” 主治医生说了,因为陈梦这颗囊肿长的地方不算危险,所以手术也比较简单。万一长在子宫内壁上,那可就麻烦了。轻则血崩。重则影响以后的生育。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和一个面带笑容的女人一起走着,身边有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子正在玩闹。 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幻想的……竟然是和简亦繁以后结婚生子的画面,倏地脸一热,转过去排着队,不说话了。 手术就在妇产科的小手术室里进行的。 交了钱后,陈梦被一个护士带进手术室,我听到护士说:“会有点疼,你忍着一点。” 陈梦进去以后,我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她。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没能看到文倩的鬼魂,没有找到被陈教授冰冻起来的尸骨,也没能将陈教授夫妇绳之以法,那么陈梦一定还没有得到解脱。 世间之事,大多机缘巧合。 因为认识了简亦繁,我被带进了一个晦涩灰白却又光影声色的世界。而正是我接触到了那些鬼魂。才得让那些本会成为孤魂野鬼的人,度过冥河,走向自己的下一世。 我做了很多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虽然惊险。虽然恐惧,幸运的是,我成功渡劫了那些鬼魂。 胡思乱想了好长时间,我听到手术室被推开的声音。回过头去看。只见陈梦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地躺在一张移动床上,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我立即奔过去,和几个护士一起去推那床。 我问:“陈梦。是不是很疼?” 护士制止了我:“手术位置特殊,不能用麻药,疼是自然的,不过囊肿已经顺利摘除了,放心吧。” 我松了口气。 护士们将我们转移到了妇科住院部,因为床位紧张,陈梦被安排进了一间待产室里。里面已经住了两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正焦急地等着自己的宝宝出来。 我和陈梦出来得仓促。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带来。 在征求了陈梦的意见之后,我才打电话给李小凡和方婷,说陈梦内分泌失调所以经期不正需要住三天院,叫她们帮忙拿一些毛巾牙刷类的日用品过来。 医院是一个阴气非常重的地方。从我迈进住院部开始,就感觉到了。 虽然没有看到明显的鬼魂在我眼前晃动,但我总觉得走廊以及房间里,都透着一股阴森的冷意。 医院见证了无数人的生死,所以汇聚了无数鬼魂的阴气。 我坐在陈梦床边,默默打量着这一间病房,还有旁边的两个孕妇,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陈梦仍闭着眼在休息,她看起来很难受,却又像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一样,身心轻松。 旁边一名穿着厚珊瑚绒睡衣的女人友好地冲我们打招呼:“小姑娘,你们怎么住到我们产科病房来了呀?” 我答道:“我朋友她肚子疼。月经不调,也算是妇科疾病啦。你这是要生了么?预产期什么时候?” 我把问题抛了回去,那个女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慢慢说起自己的怀孕历程。 过了好长时间,李小凡和方婷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进来,她们刚想张嘴说话,却见屋里有两个孕妇,立即低下声。但还是非常震惊地问:“陈梦这到底是怎么啦?” 我说:“不是说了么,医生说内分泌失调,说熬夜太多身体太虚了。所以说啊,年轻人,要少熬夜。” 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我化解了陈梦的心事。 方婷也跟着说:“肯定是这样!陈梦晚上睡得迟,可是早上又起得早去晨读,身体肯定受不了啊。” 李小凡也加进来,叽叽喳喳说了一阵。到了午餐时间,她俩又自靠奋勇去买饭。 恰好这时候护士拿着输液瓶走了进来,她在门口轻喊一声:“陈梦。” 我赶紧举手答,这里这里。又怕她说多话,便冲她使了使眼色。 护士没能明白我的意思,但幸好她什么也没有说,也不像别的护士一样站在门口喊“卵巢囊肿那一位”,只是默默地过来给陈梦打针。 我留了个心眼,就是把陈梦的病历卡收了起来,谁也见不着。这样,除了医生护士还有我,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生病的真正原因了。 陪我们吃了盒饭之后,我便叫方婷和李小凡先回去。她们坚持明天过来陪床,才慢慢地离开。 陈梦下身很痛,但是手还能继续活动。吃了饭后,精神也好了很多。 我找来几本杂志让她看着,又拿了个热水瓶去开水房装热水。 出了病房,我看到走廊上有几个待产的孕妇正在散步,好像走一走,肚子的阵痛便能减轻一点儿。 四周的窗户都关得好好的,中央空调也没有开,可就是有一股冷气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让我背后发凉。 荧白的灯光下,每个人都面色沉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常之处。 而我可能是见多了鬼魂,所以立即觉得这楼道清冷阴森得不正常。但是,锆银戒指并没有亮,我也没有看到任何虚幻缥缈的影子。 我在心里劝慰自己,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寻找尸体的鬼魂 http://..org/ 医生开了三天的住院单子,陈梦得在病房里躺足了三天才能回去。 当天晚上,我就一直在她身边陪着。手术后八个小时,陈梦身上的疼痛感渐渐褪去,精神也慢慢好了起来。 病房里还住着两个孕妇,其中一个可能是提前发作,被主治医生带到了接生待产室,只等宝宝出来。 还有一个孕妇似乎也临盆将近,为了减缓肚子的压迫与抽痛,一直在走廊上慢慢散步。 陈梦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我拿个水果给她,问:“想不想吃点甜的?” 她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林勉,那钱……我以后慢慢还给你。” 我刚想说不用还了,可是又怕陈梦起疑心,只得点了头。 夜渐深,陈梦抵挡不住困意来袭,慢慢沉睡了过去。病房里有一张空床,是之前那个孕妇搬离之前留下的,已经换过了新的医用床单。 我走过去,慢慢躺下来,双手枕在自己的脑后,杂乱地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床板很硬,被单上泛着一股年久的消毒水气味,有些刺鼻。辗转反侧,总觉得睡不踏实,干脆决定起身出去走走。 夜晚的医院非常静谧。 住院部这边,大多数病人已经入睡,走廊上偶尔有起夜的陪护人员或者夜班护士走过,脚步极轻,落针可闻。 我穿过住院部的走廊,一直走到两栋大楼的空中天桥上,静静地往下望。 天色漆黑,几盏黄色的路光刺破黑暗,在平地里释放着由深渐浅的光圈。 医院总是清冷。环境也让人觉得莫名心慌。我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准备再向走,去看一看天桥连接的另外一栋楼是做什么的,却忽然发现锆银戒指已经亮了起来。 这一次,它的光亮非常诡异。闪一下,熄灭,过两秒,又持续闪几下。 就好像那只鬼魂忽远忽近,一会儿靠近我,一会儿又离我远去。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鬼魂入眼。有的只是深夜阴森的医院。 我慢慢地朝另一栋大楼走,连接着妇科住院部的这栋医学楼似乎没有被启用,因为我看到大多数房门都是紧闭着的。 很多个房门口写着我不太明白的注释,例如“药理研究办公室”、“生命测试中心”等奇怪的名称。 穿过几个房间之后,是那一栋大楼的步梯。我再继续往前走,却忽然发现戒指的光亮越来越暗,而返回行之,便又亮起来。 尤其是走到那栋楼的步梯时,戒指的光亮愈发明亮,甚至超过我来时的程度。 我站在这栋空无一人的大楼里。脚下有些犹豫。 市人民医院的大楼有很多,我不明白这一栋为何荒废得就像毫不需要它一样。 戒指的亮光还在闪,我心一横,总之是睡不着,还不如去一探究竟。看看这栋楼有什么样的秘密。 我沿着那楼梯往下走。每走半层台阶,戒指的光线就强烈一点。 连下了两层楼之后,戒指才一直亮着,不再断断续续发光。我伸出脚,像闯入了一片禁地一样,心里怦怦直跳。 当我完全站在这条空荡幽深的走廊时,才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我看到了鬼魂。 应该说不止一只,而是至少十几二十只鬼魂同时出现。它们衣着各异,有男有女,就像发了疯一样在这一层楼里飘荡。 有几只鬼魂像风一样从我面前飞过,我看到它们脸上深隐的眼窝与惨白的面容。有的鬼魂脸上还带着愤怒,从一个门穿墙而进,随即又飞出来,接着又像发了狂一样冲进下一道门。 那场面很壮观赅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到了中元节百鬼夜行一样。 我有些害怕,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偷偷看着这一群狰狞抓狂的鬼魂,不知道它们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有一只女鬼从我面前掠过,它无意发现有个人站在这里,惊讶得睁大那双含着血的眼睛,伸手就来触碰我的头。 我吓得很后躲,它的手悬空抓了一把,有些失望地说:“不,这个不是……” 说完以后,它又像其他鬼魂一样,穿梭于这整条走廊里,去寻找我不知道的东西。 有些鬼魂发光了尖锐可怕的叫声,像狼嚎一样,充斥着我的耳膜。有鬼在哭,声音很凄厉。好像就要魂飞魄散一般。 在这样的慌乱里,我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和这些鬼魂沟通。 踟蹰间,我听到一声响动。在走廊的尽头传来用钥匙开铁门的声音。没一会儿,那扇门被慢慢打开,在茫茫朦胧的夜色里,我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人,从外走进来。 那铁门后,依稀有影影绰绰的树影。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所站的。是这一栋楼的一层。 从门外走进来的男子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而他又看着地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有个陌生人闯了进来。 那些鬼魂看到他,就像嗜血的狼见到猎物一样。一股脑儿地扑了上去。 奇怪的是,那个人并不怕鬼。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拿在手上,然后又掏出钥匙去开一楼里的某扇门。 他进去以后,不到半分钟。我看到那些鬼魂接二连三地从那个房间里飞出来,嘴里还发出凌厉渗人的惨叫。 它们像遇火的蝙蝠一样,四下飞散,到处逃窜,就像遇上了强有力的对手。 不过一小会儿,那些鬼魂已经全部散尽,走廊上再无一只鬼魂的影子。 我心里觉得疑惑,不知那人是何方神圣,竟有这等驱鬼的本事。 等鬼魂全部飞走之后,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才一眼看清那扇门上的三个大字:太平间。 也就是医院用来放置尸体的地方。 这种地方阴气最重,难怪设在一栋荒废的大楼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个守尸体的男子进了屋,便没有再出来。 太平间的门并没有关严实,留了很大的一条缝,我猜测是守尸人不愿意紧闭大门和一堆尸体关在一间屋子里,又或许是医院有规定,值夜班时得将门开着。 我走到门边去,拧着眉头屏住呼吸朝里看。 这一间太平间非常大,有无数个一人宽的桌子,上面都摆放着凸起的尸体。从外面看不见那些尸体的样子,因为每张桌上都被一张巨大的白布蒙着。 守尸的男人摘掉了帽子,他的头发稀疏,就跟营养不良似的。 透过门缝,我看到那个男子穿行于摆放整齐的尸体里,不时地揭开白布看一看。 医院几乎每天都有死去的人。或是手术失败,或是寿命已尽。并不是所有的尸体都会被家属认领走,也有一些找不到家人的遗体暂时停留在这里,要么等着被认领,要么等到合适的时间推出去火化。 整间屋子的上空蔓延着一层稀薄缥缈的淡薄气体。远远看去,就像一层人死后的怨气汇聚,在空气里盘踞着。 但奇怪的是,这间屋子里一只鬼魂也没有。 好像这些人死了之后,他们的灵魂全部去投胎了一样。可是,刚才像疯子一样在走廊上冲撞的那些鬼魂又是谁呢? 我偷看着那太平间里的人,只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默默看了一会儿,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夜已经很深了,走廊上泛涌着一股寒冷的潮气。让我的双腿有些发颤。 我觉得意兴阑珊,转过身慢慢朝来时的楼梯走去,准备远离太平间。 才刚刚上了几阶楼梯,我又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在这栋楼走廊的铁门外,传来几声鸟叫。“布谷。布谷。”乍一听以为是鸟,可是一细听,却能立即听出来是人在学鸟叫。 很快,大楼里传出了回应声,“布谷,布谷。” 我躲在楼梯墙后偷看,有一个身形很壮实的男子从铁门外走了进来,直奔太平间。 本来这不是什么蹊跷的事情,但他的诡异神情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也不像什么正经人士,倒是一个偷鸡摸狗的贼。 待他进了太平间后,我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轻轻走了回去。 而这次回去以后,太平间的门已经被关上了。所幸我听力极佳,能听到屋子里两个人的对话。 其中一个人问:“怎么样,今天有什么好货色吗?” 另一个的话语里隐隐带着兴奋:“算你赚到了!今天有个出了车祸的女人被送了进来,说是抢救无效当场死亡,也没家属来认领,听说是外地来的女人。怎么样,这货色不错吧?” 前面说话的那人好像在欣赏尸体一样,停顿了片刻,他才说话:“是很不错!什么价格?” 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神神秘秘地在前面那人耳边说了个数。 我这才听明白,原来他们在讨论的,竟然是非法买卖尸体!我听得心情如惊涛赅浪,一时呼吸不畅,呛住嗓子轻咳了一声。 “谁?”里面立即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有脚步声朝门口走来。 我吓得转身就走,还不忘踮起脚尖快速行走,生怕被太平间里的两个人抓住了。 太平间离楼梯不算远,可能是我刚侧身进了楼梯时,太平间的男人出来巡视了一圈。我听到另一个人说:“什么声音?听错了吧?” 前面那人没说话,复而又进了屋,关上了门。 我心惊胆寒地跑回另一栋大楼陈梦的病房,才发现自己已经吓出了一头汗。 病房里很静,之前那个散步的孕妇也已经睡下了。陈梦早已入眠,只剩下我一人还清醒着。 我的脑子里还在想那些四处飞奔的鬼魂,还有秘密商量尸体什么价格的两个男子。 细细捋了一下,我猜测那些鬼魂应该是在寻找自己的肉身,才会那么抓狂地每个房间飞窜。 当时还有一只女鬼看见了我,嘴里自言自语“这个不是”又飞远开了。 这样一想,我更加能肯定医院的那个守尸人一定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温柔的简亦繁 http://..org/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浑身酸痛。 医院床睡着特别不舒服,又窄,翻身都难受。 去洗完脸回来,陈梦刚好也醒了。我坐到她床边去,询问她的情况。她说下身还有一点点痛,不过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聊了几句我说去给她买早餐,清晨查房的医生和护士就来了。 她们一行三四个人,最前面那一位是住院部的主治医师,她问了一下陈梦的感觉。说都是正常,好好休息就行。 我注意到最后面跟着的小护士就是来给陈梦打针换药的那一个,又想到等会儿李小凡和方婷可能会来医院和我换班,便将小护士拉到一旁,低声拜托她,不要和任何人说陈梦的病因。 小护士人很好,听了我的要求便同意了。 医护人员又去看临床的那个产妇,她们关切地询问了情况,然后一起出了病房。 忙了一早上以后,护士来给陈梦挂上了吊瓶,李小凡和方婷也乘了地铁来医院。她俩一见我顶着一双黑眼圈,立即叫我先回宿舍去休息,晚上再过来。 我确实没有睡好,精神不振四肢无力,也就同意了。 回学校有点远,我搭乘了地铁,迷迷糊糊的在车上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刚好下一站就是我们学校了。 虽然已经是冬天的尾声,但见还是有一点萧瑟,吹在脸上像磨砂一样,生疼生疼。 我怏怏地往学校走,庄云飞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我扫一眼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接听,可是庄云飞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电话铃声不停响着。 “喂。庄学长。”我最终按了接听键。 可能因为睡眠不好,声音也显得很疲惫。庄云飞一听,立即问:“林勉,生病了么?” 我答:“没有,是我同学生病了,我才从医院回来。” 他说:“在哪个医院?要不要我去看看?” 我立即拒绝他:“不用不用,我都回学校了。你别麻烦。哎,我昨夜睡得不好,想赶紧睡一会儿。庄学长你有事儿么?” 就是怕他有事找我,我才说我要睡觉了。 果然,他一听我很累,直言没事找我,就是问候一下。 挂了电话后,我走了几分钟回到宿舍,门一关,衣服一脱,就爬到床上去睡觉。 我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不管怎么翻身,都能找到最合适的姿势。好像那床变成了我身体想要的形状,不管我怎么捣腾。都能枕得踏实舒畅。 醒来时,我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 眼睛一睁,我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在我面前放大。 “简亦繁?你什么时候来的。”每次一见到他,我就跟个初陷爱河的小女孩一样,只想拼命蹭在他怀里撒娇。 简亦繁神清气爽。一身白衣白裤,侧身而躺,长腿蜷缩。 我这才知道这一觉为何如此舒服,原来我一直都睡在简亦繁的怀里,我翻身时,他就跟着我翻身。 看我醒来,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说:“昨天在医院累坏了吧?” 我点点头,想到他昨天借给我的那些钱,赶紧问:“简亦繁,你朋友那些钱急不急啊?我数一下,你给了我两千块呢,这么多钱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了……” 简亦繁伸手挠我的脸,语气轻柔:“不急,不还也行。” “那不行!”我抢断他,“找人借了钱一定得还啊,不然多辜负人家愿意借钱给你时的信任。” 简亦繁笑,一手搂着我的身体,另一手又有些不老实不起来。 恰好我睡足了好觉,精神饱满,见他想调戏我,我也乐得去配合他。 他说:“可惜了,今天没有观众。” 我傻了一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次和我在宿舍独立的洗手间那个时,我其他三个室友就在门外。(这一段不可言说的故事已发在我读者群。 我去捶他的肩,红着脸眯着眼笑:“莫非你想直播?” 哪知简亦繁略微一颔首,答:“正有此意。或许你会觉得更刺激。”他边说着,手已经开始探进了我的衣服里。 跟着他手上的动作,我嘻嘻笑着靠近他。去亲吻他线形完美的嘴唇。 有一种男人,他长着一张让人一见,就想扑上去亲吻的嘴。 简亦繁就是这样。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开始慢慢地脱我的衣服。一室缠绵旖旎,这是我与简亦繁,最好的时光。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两个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平躺在了床上。 他调侃我:“小勉,你好像解锁了不少姿势。” 我答:“还不是你教导有方。” 简亦繁听了便笑,声音动人,低沉悦耳。 我趴到他身上。说:“刚才忘了问你,你那个借钱给你的朋友是谁?” 简亦繁垂眸看了我一眼,语气随意:“以后你会知道的。”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待身体的余颤渐渐消退之后,我才坐起来开始穿衣服。我看了一眼宿舍外灰青色的天空。问:“现在几点了?” 简亦繁答:“下午五点。” 啊?我一惊,我睡了一整天?我慌张地穿好衣服,说:“我还要去医院换班呢,陈梦还躺在病房里,我晚上得去照顾她。” 简亦繁开玩笑地说:“小勉。我也需要你照顾。” “你哪里需要我照顾了?”我反问。 其实我的意思是,他并没有发生伤痛,不需要我照顾,而不是在问他,是他的“哪里”需要我照顾。 可是简亦繁却咬文嚼字,耷着眼,朝自己身上某个地方一指,答:“这里。” 我脸一热:“……” 待我收拾齐整之后,简亦繁从我床上跳下来,玉树临风地站在我身边,说:“小勉,那晚上我就不陪你了。” 我那会儿还不知道是冥王安排了巨多的工作交给简亦繁,好让他减少来人间的时间。只以为是简亦繁确实要走了,于是也没有挽留。 他走了以后,我又匆忙地去学校外的地铁站赶车。过了半小时,我匆忙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李小凡陈梦和方婷三个人正在聊天,病房里除了她们再无别人。 我进去以后,好奇地问:“哎旁边那个孕妇呢?” 方婷说:“她今天中午说肚子疼,医生给检查说是开了宫口要生了,所以已经转到待产室去了。” 我点点头,又去问陈梦感觉怎么样。她脸色还有些白,但是从眼睛里可以看出精神好了许多。 我们四个人占着一间单独的病房,还挺自在的,不知不觉地聊着,天就黑了。 这是陈梦住院的第二天,也是星期天。我交待方婷和李小凡回去记得请假,并让她们早些回去休息,别错过最后一班地铁。 又聊了一阵,李小凡和方婷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陈梦和我两个人。陈梦拿了个手机看微博新闻,我也翘起双腿躺在另一张床上玩手机。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话。 按照医生的说法,打完明天的几瓶药水,再检查一下囊肿及附带经络是否完全清除,就可以出院了。 也就是说我只需要再在医院呆一个晚上,就不用再睡这铁一样硬的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我躺着玩手机玩到脖子酸痛时,才发现夜又慢慢深了。 我有些内急,于是起身出去上厕所。医院住院部的厕所都统一位于楼层的尽头,我从病房出来时,立即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锆银戒指已经亮起来,走廊里的阴气比之前更盛。 数秒后。我看到一只女鬼嗖地在我面前跑过。它边跑连朝每个病房里面看,而后又迅速地跑出来,从走廊上好几个人的身体中穿过。 我认出来,它是昨天我夜闯太平间时,对我说“这个不是”的那只女鬼。 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莫非……还在寻找它的尸体? 这只女鬼看起来很新鲜。估计是死了不久。而昨夜那个戴帽子的男人说,有一些尸体根本找不到家属,我猜测一定是被他或者医院卖掉了。 时至此时,我一直以为那些找不到主的尸体是卖给了医学院。 我听说过,在很多的大学的医学专业,简直是一尸难求。尸体标本太难得,得有人愿意捐献遗体作为研究对象。而近年来签署捐遗的人越来越少,很多医科学院都只能用模型当作研究参照。 但我觉得不解的是,既然是卖给医学院,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呢?还非得在半夜进行交易,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想着,那只女鬼忽然又往回冲了过来。 它停在我的面前,一双惊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在确认我是不是能看到它。 我站着没有动,它却先上前一步,说:“我昨天是不是见过你?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自从我能看到鬼魂,就变成了一个爱多简闲事的阴阳传话人。所以鬼魂主动找上我时,我不会视而不见。 见我与它四目相对,它像找到了救星一样,跑过来拉我的手臂,可是它的手却像空气一样,从我身边里穿过去了。 它说:“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的身体找不到了。” 我把它带到另一头无人的走廊,问:“为什么会不见?” 它答:“我也不清楚,我昏迷了很久,醒来时有一个黑衣人和一个白衣人要抓我,我就逃走了。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见了!” 我想到昨天晚上这些鬼魂跟着戴帽子的男人进了太平间后,又像触电一般仓皇逃出,于是问它:“你的尸体不在太平间么?” 它答:“我不知道,但我不敢进去,他太厉害了。” 它说的这个“他”,我立即就猜是戴帽子的守尸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女鬼找尸体,它又说:“我们的身体都不见了,大部分都是女人。” 我一听说丢的尸体大多是女人,立即热血上涌,说:“为什么?” 女鬼并不清楚原因,它们甚至因为刚死不久,都没有什么在法力,也无法去很远的地方。每日只能趁阴气重时出来寻找,而等“厉害”的守尸人来了,它们就得逃走。 这事有点儿蹊跷。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它,会帮它找到它的身体。 女鬼并无害人之意,只是急于找到自己,然后还魂回去。看它的样子,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是已经死了。 我去上了厕所,站在连接两栋楼的空中天桥这边,沉思片刻,迈开了脚步。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四十八章 孤身涉险看直播 http://..org/ 这个点和昨天差不多。. 昨天晚上,我无意间被戒指的光芒牵引,误闯到了太平间门外。 今天我留了一个心眼,就是直接躲在楼梯那儿,等着守尸人前来上班。 走廊里来回飞奔着很多只鬼魂,我细细看了一眼,果然如之前那一只所说,以女性居多。我有些想不明白,做解剖做实验明明是男性的尸体好用一些,为什么守尸人却卖掉了那么多女尸? 等一会儿。我听到了走廊尽头传来的动静。 我悄悄伸出头去看了一眼,果然是昨天晚上那个戴帽子的男子。他穿着一件皮夹克,配着一条牛仔裤。因为身形瘦小,显示背有一点驼。 他来了之后,掏出钥匙打开了太平间的门。 我看到走廊上的鬼魂们跟风一样冲了进去,然后又像乌鸦般嚎叫着冲了出来。它们看起来很惊恐,仿佛里有洪水猛兽,逼得它们不敢近身。 我猜那太平间里一定有什么开过光或者高僧加持过的东西。 因为我想起来,有一个叫陈雪的小女孩的鬼魂一直不敢回家去,就是因为它家里藏了一支大师开过光的注射器于蓝镜之下。 这里也肯定一样,那个戴帽子的男子为了保自身平安,定是求了什么厉害的法器来。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买尸体的那个壮实男人应该到了。 果然,又等了一会儿,我听到他轻轻地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铁门。见他进了太平间,我蹑手蹑脚地跑过去,趴在门口偷听他们说话。 然而,他们可能离我太远,说话的声音又格外低,我并不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走廊的尽头,那扇铁门还虚掩着,透过一掌宽的门缝,能看到外面漆黑的天色,还有一点点微薄的路灯光。 我沿着那条道往向走,轻轻打开门。才看到楼栋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面包车。 车停的位置并不在停车框里,而是歪歪斜斜,横亘在一条小路上,一看就知道是临时停车。 我觉得这车应该是壮实男人的,扫了几眼,又转回身去四处查看,这才发现我出来的那个铁门外,挂着一个巨大的写着“禁止入内”的牌子。 这条小路有一些荒芜,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一栋楼的后门处。而医院又禁止往这边走,更是人烟罕见。到了晚上,除了苍蝇与鬼魂,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过来。 正胡思乱想着,我听到了一阵厚重的脚步声。 我心里一惊,立即找到围栏边的一棵树后躲着。夜色深沉,即使有人也应该看不到我。 过几秒,我见到那个壮实的男人扛了一个巨大的麻布袋在肩膀上。袋子很长,差不一人多高。我立即惊悚地猜到那应该是一具死人的尸体。 壮实男人越走越近。 我看着他把尸体扛到面包车后,他打开了面包车后面的门,然后将尸体放了进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直跳。这时候。壮实男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寂静的夜里,手机铃声显得特别突兀。壮实男人接听得很快,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压低,应该是出于习惯。 我听到他说:“嘿,老弟。你考虑好了吗?我这个价钱,真是最优惠啦。新鲜美丽的‘冰’块儿,你难道不想赶紧尝尝鲜?” 尝鲜? 我听得作呕,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讨论些什么。 那个壮实男人把麻袋整理了一下,又像思索一下作了决定一样,说:“那这样,既然你有些犹豫,你加我们的qq群看看,你看看群友们都是怎么享受的,群号是xxxxxxxx,记得验证信息写‘一家人’三个字。老弟,我保证你明天就会痛快地向我下单!” 这个男人挂了电话以后,又将面包车里拖了一些轻便的货物出来,压在那麻袋的上方。作好掩饰之后,他又快步走回驾驶室去,轻轻启动了车子。 不过几分钟时间,壮实男人带着一具尸体在我面前低调离去。 我从树后走出来,立即用手机记下他刚才说的那个qq群号码。我也要加入进去一探究竟,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等我走到那扇铁门处时,才发现铁门已经被锁上了。我只好绕了大半个圈子,从住院部大楼的门口进去,乘了电梯回到陈梦的房间。 我推门进去,发现陈梦已经睡了。她还留着一盏夜灯,等着我回来。 因为听到了恶心恐惧的东西,加之白天睡眠充足,此刻我毫无睡意。 我把手机拿出来,登录上自己的qq号,然后查找到了那个群号码。我发现那个群的简介是这样写的:唯冰恋最刺激。 我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仍想窥探个究竟。点了添加信息之后,我按照那个壮实男人的说法。在验证框里输入了“一家人”三个字。 加群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有人对我打招呼:“欢迎家人。” 我也礼貌地回应。 很快就有管理员发现不对劲,他问我:“你是女的?” 语气显得怪异,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连忙答:“男的。” 聊天气氛这才活跃了。 进了群之后,我被群里的消息刷屏,暂时可以不发言,先躲在暗处看他们都在聊一些什么。 有个群友像在说梦话一样,一条接一条地发着信息。 “她的身体很冷,而我的心却是热的。” “她虽然不开口说一句爱我,可是我她的身体和心。都是属于我的。” “我爱她,爱到可以去死。” “她给了我世间最好的爱情。” 他说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其他群友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好像他们都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黑色头像的男人跟着说话了:“两千七百元一束,贵不贵?” 很快有人答:“不贵啊。这真是最优惠价格了。”我猜测那个回话的人就是我见到的那个壮实男子。 他们说“一束”,让我误以为是一束花。心里正暗想什么花这么贵,又看到有人说:“作为一个冰恋骨灰级发烧友,我告诉你,两千七一具女尸。真是太便宜了。” 原来,他们说的真是的买卖尸体的事儿,而且是女尸。也难怪进群时,管理员惊讶地问我是不是女生。 我不太明白“冰恋”的意思,但又不好直接在群里问,怕暴露了身份。 退出群对话之后,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这词,却被引擎弹出的信息惊得瞠目结舌。 “冰恋”里的“冰”,指的是人的身体冰冷,这里指的也就是尸体;而那个“恋”,就是喜欢的意思。综合起来,意思就是--这个群里的人,全部都是一些疯狂迷恋女人尸体的男人。 说得更通俗一点,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 --女干尸。 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真是没有想到,我竟然误入了这样的一个可怕的魔窟。 那个戴帽子的守尸人,趁着职务便利,偷偷与外面的人勾结,将女性的尸体售卖出去,提供给这些心理变态畸形的男人。 而找尸体的壮实男人,就是中间的引线人,他将收购到的尸体转卖出去,从中分一杯羹。 在太平间走廊上四处寻找自己身体的鬼魂们一定不知道,自己那刚刚失去生命体征的遗体,已经被卖到了恋尸的男人手上。 按压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我又回到了群消息的页面里。 我看到几个男人在大肆讨论着自己的经历与故事,看得内心反胃惊恐无比。 甚至有个男人还拍了照片传上来,那照片上,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的皮肤雪白,看起来柔和美好。 这个男人配了文字称:“这是她陪我的第七个夜晚。身体还很有弹性呢。” 众人纷纷跟着聊天,不断分享自己“冰恋”的故事。 我蹙着眉头,想象着这一群躲在网络后面的男人,他们的心理空间已经扭曲到了什么程度,才会以此为荣? 还大言不惭地写那样的群说明? 正准备退出对话框时,我看到有个男人出来说道:“明天中午我会在城西的xx工厂与大家直播,欢迎群友观看,记得给我送礼物哦。会有‘惊喜’,你们懂的……” 群里出现一连串的欢呼图片,一条接一条刷着屏。感谢这位管理员发的“福利”。 这群人是真变态,我感觉我已经无法理解他们的思想层面了。但是,这位管理员的说“直播惊喜”,我大致能猜到是什么,心里暗自觉得恶心。就像吞了无数只苍蝇一样。 那人说的那家工厂我刚好知道地方,我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然后将那个管理员抓住,再顺藤摸瓜将其他主犯一网打尽。 想了下又决定先去探一下风,即先去看看他到底是在直播什么内容,我再做决定。 怀着沉重的心思,我到后半夜才渐渐入睡。睡眠质量依然不怎么好,我翻来覆去,脑子里满是关于“冰恋”的消息。 第二天早上,李小凡和方婷来得很早,她们来陪陈梦打点滴,我便又可以回去了。 我问了一下护士陈梦出院的时间,护士说下午打完针应该就可以走。我估算下时间,应该能赶在她出院时从那间废弃的工厂回来。 出了医院以后,我吃了早餐,又磨蹭了一会儿,等到了点之后,我按照地图的指示直奔那个工厂。 工厂在城西,属于待拆的建筑范围。因为才过完年,拆迁队也还没动工,这一片都是废墟。 在路上,我又接到了庄云飞的电话。 他非常关切地问我:“林勉,吃过午饭了么?” 我心里有事,也有些急,于是答:“吃过了。庄学长,你有事么。”我的潜台词很清楚,如果没有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庄云飞对我的冷淡置若罔闻,依然对我嘘寒问暖。应付了几句之后,他才意犹未尽地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把他打电话这回事放在心上,毕竟,我一心要去搜集那群人的犯罪证剧,好让他们落入法网。 我悄悄地靠近那个管理员说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极佳的偷窥窗口去朝里看。 我去的时候,群里已经开始了直播。 而当我真的亲眼目睹眼前的直播时,还是吓得出了一身汗。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冥王现真身 http://..org/ 工厂里,有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正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打字。 他侧面朝着我的方向,只能看到他一小块脸颊。在他身边一张废弃的长桌子上,躺着一具被白布蒙着的尸体,从那轮廓来看,应该是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 为了防止将尸体弄脏,这个男人还在桌子上也铺了一层白色的布,看起来好像很珍惜那具女尸。 为避免被里面的人听到响动,我关掉了手机消息对话框。透过那一点点的窗纸缝,我听到那个男人对着电脑说:“没有想到大家兴致这么高啊,平常习惯潜水的朋友也都出来透气了呢。” 可能是群友们正在催促黑衣男人做点“有意思的事”,这名管理员说:“行行行,别催了,马上就开始,记得给我送飞机潜艇,这可是直播呢。” 说完之后,他将电脑的角度旋转了一点,站起身来猛地拉开了那张盖尸布。 一个皮肤白皙身段柔软一丝不挂的女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定睛一看,我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竟然和那个叫我帮忙找身体的鬼魂长得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那只的鬼魂的身体在这个黑衣男子手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可描述了。 总之我看到了极为不忍的一幕。 在我有生之前能看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叫人三观尽毁思维崩碎。 更让人惊奇的是,那台笔记本电脑还对着那个人。它无声地记录着这恶心变态的一幕,传递给所有正在看直播的观众。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群人的心理已经扭曲成了这个样子,关起门来变态还不够,还要拉着大家一起共享。 我掏出手机,想给派出所打电话。才刚刚拨出三个数字,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野猫从工厂外废弃的窗棱上跑过。 它从窗顶跳下来,爪子无意带到了被撕裂的窗纸,发出哗地一声响。而后,它又迅速逃窜开了。 正在直播的男人听到了这响动,立即抬头看过来,说:“是谁?” 说完,他便从那桌子上下来,迅速地套上衣服,又拉过白布将女尸遮住,便往工厂外跑。 我看他要往这个方向跑过来,吓得六神无主,立即找了一道儿准备逃走。 这个区域因为待拆迁,残破的房子又极具危险性,平时也没有什么人过来,眼见一片荒凉。 我是要真被他抓住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心里慌乱间,我又将手机屏幕解锁,颤抖着想去拨打报警电话。 然而我还没有按下拨出键,便只见那个黑衣男子如猎豹一样朝工厂后方奔过来。 我心神大乱,抓着手机就往反方向逃窜。 待拆迁的地方,路上总是不平整,四处散落着被截断的石块,还有各种各样的瓦片与石头。我又穿着厚厚的外套,跑起来并不快。 就这么追赶了几十米,那个男人已经冲了上来,抓住了我的后衣领。 我挣脱不掉,只得倔强地去看着这个变态的男人。 他双手勒住我的身体,把我拖着在地上滑行。我大叫:“你这个疯子,疯子!” 那个男人像被激怒了一样,冲我大吼:“你特么给我闭嘴,靠!谁他妈让你在这里偷看老子?怎么样,看得爽吗?啊?” 他就这么箍着我,我一直在挣扎。可是他力气太大,我根本拽不过他。一直被他拖进了那间废弃的厂房时,我才后知后觉惊恐地想到,他不会像对待女尸那样对待我吧? 进了工厂之后,我垂眸看了一眼,发现他电脑上的直播还没有关。我死死地瞪着一双眼,惊魂地看着这个男人。 所幸他并没有侵犯我,而是对着那电脑屏幕喊:“都特么别撸了!刚子,飞波,带几个人过来!” 说完之后,他一手箍我的身体,一手不知道从哪里角落里找了一捆绳子来。 这些人可能是经常背女尸,所以力气大得很。我怎么都逃脱不掉,而他三两下就将我绑在了绳子上。 我对他怒目圆睁,大叫道:“你有病啊!放开我!我就偷看一下怎么了?谁让你公布直播地址的?” 我以为这样会减轻他对我的敌意,哪知道他说:“组织里的规矩你不懂?偷看个毛线!” 他说得模棱两可,我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得一边蹬腿一边疯狂地叫喊,让他放了我。 这男人嫌我太吵,冲我凶道:“你给老子把嘴闭上!不然老子马上上了你,直播给他们看!” 我生怕他真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忍着瑟瑟发抖,声音却软了下来。“大哥,我也没做别的……就不小心偷看了一下你和它……那啥……挺……挺精彩的……你放了我,我再不看了……” 我说得都要哭了,那男人冷笑着说:“看网络直播不刺激,非要来看真人版?” 他的样子特别凶狠,一点也没有刚才对待女尸的那种温柔态度。并且,又因为我是女生,冒充男充混迹于群里,也引得他极为不满。 他到电脑前愤愤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朝那女尸看了几眼。我注意到,他看女尸的眼神特别柔和,而一转头看向我时,那眼神又陡然变成凶光。 没一会儿,工厂外传来了一阵汽车和摩托车的引擎声。 有三个男子从外面进来,各自带着长长的管制刀具,朝里边冲了过来。我注意到,这三个人中,有一个壮实的男子,正是去医院买尸体的那一个! 几个人环顾了一下四周,骂骂咧咧道:“妈的!就这一个女的?我们家伙都抄来了,就特么一个女的?” 绑我的黑衣男子看向这三个同伴,说:“你们看怎么处理这女的?做成尸体给你们快活?” 我听得心惊肉跳,脑后发麻。 其中一个高个儿男人见我手上还握着手机,一把抢了过去。我的手机没有密码锁,划动一下就能解开,而一打开,正好显示拨号的那个页面。 高个一眼看到我的最近通话人里,写着“庄云飞”三个字。 “庄云飞?”高个男人念出了声,“这女的认识庄云飞?” 壮实男和黑衣男听了,面露喜色:“卧槽,那我们赚大发了啊?叫庄云飞拿点钱和我们换人,不然就撕票!” 高个男人立即拿着我的手机去给庄云飞打电话。为了让他其他几个同伴听到,高个还特地打开了免提。 “学妹。”庄云飞温柔的声音从电波里传出,而我听得眼睛倏地就红了。 好像在危险的状态下,听到熟悉信任的人的声音,就像有了安全感一样。我听到他们在和庄云飞说,让庄拿一百万到城西的拆迁区来换人。 庄云飞听说我在他们手上,显得很焦急,而话语里却依然极有风度。他说:“不要伤害这个女孩,我答应你们不报警,一百万现金我马上也能提到,不许伤害她。” 高个儿说了成交,然后将手机随意地丢到桌上。 那个黑衣男人早已关掉了电脑直播,嘴里还咒骂道:“真他妈扫兴!要是拿不到钱,我就把这女的变成尸体好好享用!” 在我面前的这几个人,都是穷凶极恶的变态。 杀一个人对他们来说,可能根本不算什么。我的心跳如擂鼓,稍稍平静一点时,才记起可以叫简亦繁来帮忙。 我在心里默念简亦繁的名字,他很快闻声而至。见到我被绑在椅子上,立即扑过来,嘴里喊道:“小勉!” 说罢就趁着那几个人不注意,迅速解开了我的绳子。 他正和我商量怎么逃走时,壮实男人发现绑我的绳子自动开了。他大吃一惊,去叫那个黑衣男人,说:“老三!这女的绳子怎么开了?” 我已获得自由,就想往外跑。可是这三个人迅速比我更快,没几步便将我捞了回来,又准备用绳子。 简亦繁站在那里,一身白衣衬得他面色发寒,如极天里的冰雪一样冷酷。 他伸出手,握成虚空的姿势,一道蓝色的光在他手心渐渐汇聚。我看到他星点的眉眼,那里好像藏着无尽的怒气。 我知道,他可能要用法术来攻击抓我的这些人了。 可是我记得,他告诉过我,人冥两界互不干涉,冥界不允许用法术来对付人类。可是为了我,他竟如此冲动。 我正想去制止他,却有一个急切的女声忽然出现,适时地喝止住了他。 “简亦繁!” 一个衣着华贵裙裾翩翩的女人从天而降,如天神下凡一样光彩夺目。 我从没想过,我第一次见冥王云浅的正身与真容,竟是在这样一片废墟的工厂里面。 她身披红白相间的曳地长裙,双手置于胸前,稳稳地站在我的面前。她的头发很长,如柔滑的绸缎披于身后。与我梦境里她的背影完全吻合。 她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绝世容颜。那张脸,就像是上帝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一样,完美得毫无瑕疵。五官精致秀气,睫羽如颤动的精灵。看起来柔弱,可是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又带着一股英气,空灵淡漠,不染凡尘。 即便我是女生,在看到这么绝美的脸时,也愣得灵魂出窍呆若纸人。 简亦繁曾说,无人见过云浅的真实面目。从前我见她,也是她幻化出来的于晴,梦里见她时,也永远是她的背影。 今日一见,竟唯有“震惊”二字,才能形容我的心情。 她的美丽,简直惊为天外人。 “简亦繁!”云浅再度开口,“不许插手人间之事!你忘了自己在冥界的身份么?” 简亦繁见到冥王的脸也是一惊,但不过半秒,他便虔诚地低头拱手:“我主阿浅。”好像多朝她看几秒,都是对她的亵渎和不敬。 冥王步步紧逼:“如果你为了凡间女子对人使用法术,会有什么后果你是知道的!你考虑清楚!”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空气里,这两个有着绝世容颜的人。有那么一秒钟,我甚至觉得他们是那么般配。 简亦繁垂眸,掩盖了眼底的情绪。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这一刻,我却无比希望,我不曾在心里呼叫过他的名字。m。 第一百五十章 灰飞烟灭吾往矣 http://..org/ 没过多久,简亦繁却坚定地抬头,仍没有直视冥王的眼睛,只是声音笃定地说:“为了林勉,灰飞烟灭吾往矣。” 灰飞烟灭,吾往矣。 我的心就被乱石飞流击中,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立即停止了跳动。 我曾听过无数次简亦繁的深情告白,从却没有一次像此刻一样惊心动魅虽死难忘。简亦繁给了我一颗最真的心,以及虽死不俱的笃定与勇气。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为自己被这么优秀而美好的男人爱过,也为他对我三生如一日的真情。 冥王厉声道:“你攻击人类,百年修为将毁于一旦!” 简亦繁回头,声音仍旧平稳低沉:“对不起,冥王。” 那几个绑架我的男人见我突然哭起来,讨论道:“这女的是不是想玩什么花样?” 而我没空去管他们,只是抬头去央求简亦繁:“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自己是这么没用。 长期以往,依赖着简亦繁。以为不管在什么绝境里,他都是坚挺的靠山。却忘了,他在冥界虽被尊为王,可是冥界却不能插手人间之事啊。 简亦繁转过身,背对着冥王,手心再次聚拢,湖蓝色的烈焰在他手中燃烧。 我看到冥王深蹙着秀眉,手一挥,长长的衣袖从简亦繁面前掠过。眨眼之间,简亦繁手心里的蓝光倏然熄灭,像被冥王的法术挡了回去。 冥王说:“简亦繁,跟我回去,有人来救她了。” 说罢,云浅转过身,瑰丽的裙摆从我面前闪过。 这时候,我听到工厂外有人在大喊:“我是庄云飞,林勉在里面吗?” 原来是庄云飞来了。 简亦繁收回手臂,脸色看起来有一些悲伤与倦怠,眉眼里显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挫败感。我只看了一眼,却明白了那疲惫的原因。 我们都知道,冥王的计策又得逞了。 她影响了我的磁场,让我与庄云飞相遇。就是让我爱上庄云飞那样温柔多情的男人,而放弃简亦繁。 被变态男人们抓住,她制止简亦繁出手,就是想等到庄云飞前来,解救我于危急里。 而这一切,都只有同一个目的。 ——希望我移情别恋,不再纠缠简亦繁,而冥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简亦繁看了我几眼,深邃的眼眸里好像有无尽的话要对我说。可是最终,他只嗓音暗哑地说:“小勉,你一定会没事的,他——来救你了。” 说完之后,他也转了身,朝向冥王的方向,渐渐走远。我第一次感觉到,简亦繁说这种的无力与悲伤。 自己的女人却人交由情敌来救,这对骄傲的简亦繁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 我冲他的背影喊:“你晚上要来找我啊。”说罢我已是泪如泉涌,为他心疼。 几个绑架我的人见我诡异地对着空气自说自说,以为我精神有毛病,小声讨论道:“拿了钱赶紧逃,免得这女人有精神病。” 庄云飞提着一个箱子,慢慢从门口出现。 壮实男人大喊:“不许动!有没有带人来?” 黑衣男子立即拿了拿长管指着我,意思是庄云飞如果不守信用,他就立即打破我的头。 庄云飞把箱子放在门口,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朝里面看了一眼,他与我四目相对时,眼底涌现一丝惊慌,即而又去和那几个男人说话:“把她放了,钱拿走。我绝不报警。” 那个叫“飞波”的壮实男人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庄云飞说:“我的名字,公司,你们都知道,我在明,你们在暗,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你们也不过是要钱。” 黑衣男子犹豫了一下,提着那根凶器指向庄云飞:“你把钱提进来。” 庄云飞把箱子拿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找开了它。 一沓一沓崭新的人民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些钞票全部捆得好好的,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 几个绑匪可能也是没想到真的能坑到一百万,当下见钱眼开,几个人一起收拾了那钱箱电脑,还有被白布蒙住的女尸,准备逃跑。 为了保险,黑衣男子用手箍着我的肩膀,连椅子一起拖着往外拉,门口停着他们几个人的摩托车和面包车,待他们都上了车之后,才把我一推,扔在了工厂门口。 庄云飞亦步亦趋,不敢靠得太近,怕他们伤害到我。 当那几个男人一溜烟儿地启动了摩托车跑了之后,他立即跑过来帮我解绳子,嘴里急切地问:“学妹,伤到哪里没有?” 我的眼泪哗哗地流,庄云飞以为我是受伤了,紧张得不得了。 他冲动的样子,像极了那天在我宿舍旁边对我说“学妹对不起,我是唐突了”的神情。好像我在他面前时,他总是忘掉自己那儒雅的形象。 我冲着他说:“为什么不报警啊?为什么要给他们钱啊?那么多钱……” 庄云飞解开绳子,看到我身上并没明显的伤痕,松了一口气,扶着我说:“钱哪有你的安全重要?我不希望你有百分之一的危险。” 我的心一直沉浸在震荡里,眼下庄云飞来了,正好给了我宣泄的机会。 我对他大喊:“可是我根本还不了你这么多钱!说不定那几个并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呢?” 说这话句时,我心里并没有底。 因为那个黑衣男子曾说要把我弄成尸体就可以和我“冰恋”了。我只是借由这个契机,来表达我对简亦繁的心疼。 庄云飞扶着我的肩膀,带着我慢慢往外走。 他说:“钱算不了什么,你最重要。我不想——再失去一次。” 我瞬间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十年前,他以成全之名放开了高雅的手,却没想到高雅陷入那么悲惨的境地。而现在,他决定要追求我的时候,定是以高雅作了参照,以钱换得安全,在所不辞。 我并没有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对拯救自己的人感恩戴德痛哭流涕恨不得以身相许。我只看到,我和他之间,隔了好宽好长的一条鸿沟。 他年轻,富裕,一百万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 而我却为了室友一千四百元的手术费急得找简亦繁相助。 走了几十米,我看到一片废墟的房屋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方圆一百米均无为人迹,我猜是庄云飞开来的。 他把我带着往那车子走,绅士地打开副驾驶的门,伸手盖住车顶避免我撞到,所有动作自然流畅绅士十足。 上车以后,我渐渐平静了下来。 庄云飞启动了车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行驶。我睁着目光坚定的眼,转过头去对他说:“我一定要报警把这些人抓起来,他们不仅勒索了你的钱,还做了伤天害理不道德的事!” “什么事?”庄云飞开着车,脸轻轻转过来朝我一撇,又迅速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买卖尸体,还有——和尸体发生不正当关系。” 庄云飞可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拧着眉答:“有这种事?” 我点点头。 他又说:“那你怎么才能抓住他们呢,毕竟,他们已经逃跑了。” “我有群!”我说。我本意是继续在群里潜伏着,找到他们的据点,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哪知道我打开手机即时通讯工具时,才发现我已经被人移除出了那个群。 再加时,果然已显示“本群拒绝任何人加入”。看来他们已经猜到我是哪个群成员了。 我懊恼地耷着脸,想着别的办法。转而又想起来,那个绑架我的壮实男人几乎每天深夜都要去医院买“新鲜”的尸体。 如果我把这个细节提供给警方,说不定也能来一场瓮中捉鳖。 我坚持要报案,庄云飞直接载我去了警局。局里的人看到庄云飞时,都对他特别客气。所以在接待我时,也非常有耐心。 我把所有的信息都汇报给了警方,他们也说会全力抓住这个团伙为民除害。 从警局出来以后,已经到了下午了。我这才想起来,陈梦今天要办理出院,我还要赶回医院去。 出院时得有医生的出院小结,陈梦不希望自己的的真实病因被李小凡和方婷知道,所以交待过我回来帮她办出院。 我急着要去医院,庄云飞微讶地问:“谁生病了么?” 我说:“我的室友,在医院呆了两三天,今天要出院了。” 庄云飞二话没说,拉着我上了他的车,直奔人民医院。我们到的时候,陈梦刚好在收拾自己的零碎物品。 见到我进病房,她说:“手续都已经办完啦,我自己去办的。”方婷和李小凡也在旁边,看样子并不知道实情。 而从庄云飞走进病房的那一刻起,方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一看便知她的心意,为了给她创造机会,我拉着陈梦一起去帮忙收拾着。 方婷落单下来,往庄云飞身边走。 庄云飞先关切地问候了一下陈梦,复而又礼貌地回头和方婷说话。 看得出来,方婷连自我介绍时都有些紧张,她带着单纯美好的羞涩笑容,和庄云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们把东西还有医生开的药都收拾好,庄云飞绅士地说要送我们回学校去。 我实在不想这么张扬,便借口还有别的事儿,让庄云飞先回去。 方婷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 庄云飞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替别人着想。他见我执意不让他送,心知肚明我不想成为全校学生议论的对象,所以配合地点头。 走之前,他对我们四个人说:“下次有空请你们吃饭。如果什么时候有空,记得给我打电话。” 李小凡跳出来回答:“庄学长,我们可是很能吃的!” 庄云飞笑答:“管饱。” 这一句幽默的玩笑话,顿时让我这三个室友对他加分不少。寒暄了几句之后,我们一起拿着不算太多的衣服行李出了医院。 路过走廊时,我朝空中天桥另一端的大楼看了一眼,然后走到护士站去问值班护士:“请问后面那栋楼是做什么的?” 那个小护士好像谈楼色变,答:“啊?我也不知道啊,那楼早就封锁了不让人进,荒废几年了都。医院可能会把它拆掉的。” 荒废几年? 那为什么还会有太平间和守尸人在里面呢?m。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尽量抽空来睡你 http://..org/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小护士好像也不知道更多情况,我便停止了发问。 在离开住院部的时候,我想到我曾答应一只女鬼要帮它找到身体,现在看来也只能等到警方破案时,能得以完成了。 当天晚上,简亦繁并没有来找我。而我亦没有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我担心冥王会迁怒于他,也担心他会因我而分心,所以只想傻傻地等着他主动来找我。 可是,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出现过。 而这几天,警方根据我提供的线索,在非法买卖尸体案上有了新的突破。 又过了两天,我在新闻上看到已经破案的消息。 当天,我用手机浏览本地新闻时,无意间看到这样一篇头条报导。“民间暗藏买尸陋习,医院主任竟是真凶。” 点开一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七八个身形各异的男子被拷了起来,脸部被打上了马赛克。 从他们的身材来看,有那天直播奸尸的黑衣男子,有贩卖尸体的壮实男,还有两个那个我见到过的同伙。 新闻上写着,中海市某非法买卖尸体团伙落网,据称,这些称长期收购并买卖意外去世的年轻女人的尸体。因为某些被河蟹的原因,新闻里并未说这些尸体是拿去做了何用。 大众不明真相,以为是民间私下买卖了做人体研究。 新闻后面披露了某大医院的一位主任,利用职务之便,将一栋废弃的医疗楼一楼设为太平间,并遣派自己的心腹与犯罪团伙进行金钱交易。 这位主任职位较高,又主管整个医院里的尸体,所以当时并无人察觉。 事情暴露以后,这位主任立即被医院处理,且还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不到一周的时间,警方已经迅速破了案,大快人心。 我打电话给庄云飞,问:“你那笔钱拿回来了吗?” 他答:“并没有,可能那帮人早就挥霍一空了。” “啊?”我心情沉重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可是庄云飞却心情愉悦地说:“要不你陪我吃顿饭,或许我就不会这么郁闷了。” “吃饭啊……我……”我正想着措辞拒绝,方婷抱着书坐图书馆回来。 她看我这么犹豫的样子,立即猜到是庄云飞的电话,但小声且兴奋地在旁边说:“吃饭啊,吃饭吃饭,去啊林勉。” 庄云飞可能感觉到了我的为难,于是又说:“我一直想请你们宿舍的几个人吃顿饭,你们明后天有没有空?” 明后天就是周末了,庄云飞明摆着是故意这么问的。 方婷在一旁晃我的手,用口型说央求我一定要答应。无奈之下,我只好说,那明天中午吧,我和我室友们都说一声。 庄云飞心情愉快地挂了电话,方婷也是喜笑颜开。 可是我却心思沉重寝食难安。 因为,简亦繁有快一周的时间没有来找我了。我一直在心里琢磨他那句“灰飞烟灭吾往矣”,却又钝痛地埋怨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再见到他时,是当天晚上了。 李小凡去和宁浩然约会,方婷和陈梦照例去图书馆自习。只是我无所事事地坐在宿舍里发呆。 有一个瞬间,我只觉得空气里都充满了简亦繁的味道,就好像他在我身边一样。回过头去,我果然看到如玉树一般简亦繁穿门而入,穿着那身我最熟悉的白色西服,脸上有些憔悴,却带着盈盈的笑意。 在那个时刻,我心中一软,眼泪就掉了下来。哭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总之看到他时,就一定要把压抑在心中的眼睛释放出来。 我冲着他奔过去,伸手去搂他的脖子,嘴里大叫道:“你这个骗子!那天不是说来看我的么,为什么没有来?简亦繁,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句话在我心里磨了千百遍,真的问出口时,我才发现,人的心脏竟然真的可以疼到这种程度啊。 就像万刺穿心,就像心如刀绞,就像心肝俱裂,只因自己对爱情期望与幻灭。 简亦繁走过来,双手抚我的泪痕。他垂着眉心,深情地看着我,说:“小勉,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保护不了你,我还要怎么和你在一起呢?” 我知道他说的是冥王阻止他施法救我一事,也知道他为自己的退缩而自责不已。可是,我真的不怪他啊,而且我当时也希望他不要为了我,废了自己的百年修为。 我哭着去蹭他的衣服,向他保证:“我以后不再管闲事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了,简亦繁,你不能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那眼泪就像泉涌一样,怎么也止不了,沾湿了一大片他胸前的衣裳。 简亦繁心疼地搂着我,细细吻去我汹涌的泪珠,声音低沉地说:“小勉,你若不舍我,我怎么会放弃你?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 我说:“简亦繁,你不要中了冥王的圈套,她就是想动摇我和你在一起的决心,也想动摇你坚决爱我的意志,你不能中她的计!” 简亦繁的手轻轻摩挲过我的发丝,答:“是啊,连你都知道是她故意的,我何尝不知道?小勉,我爱你,爱你。”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除了偶尔在床上他会说爱我,平时说的次数极少。他的爱永远都在默默的守护与陪伴里,如一锅粥一样,虽然平淡无味,却是活下去的基要条件。 我热烈地回搂他,负气一般地问:“为什么你不能像拿走别人的记忆一样,去拿走庄云飞对我的记忆?” 简亦繁说:“只怪我的修为法术不如冥王。” 他这样一说我便明白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此刻,我在他的怀里,便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我们两个人搂着搂着,不知怎么就亲吻起来了。这一次,简亦繁唇的力道很重,像隐忍的宣泄,又像强势地想将我据我一人独有。 就在宿舍的地板上,和着我厚厚的棉袄,他急急地想要探身而入,掏心掏肺向我证明他对我亘古不变的爱情。 这种感觉很美好,也很刺激。也是我唯一一次在做这种事时,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吵,一边闹。 然而,不管我怎么样,他都一直保持着那个步调,脸上的表情像一只发了狂的兽,想将我撕碎拆吃腹永不分离。 幸好那天晚上,方婷和陈梦回来得很迟,不然,不知她们看到我没穿裤子躺在地上会作何感想。 当天我睡得很早,靠躺在简亦繁的怀里,我让他承诺再也不许有放开我的念头。 他向我保证并发了誓,我才窝在他身上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简亦繁并未离开。看我醒来,他恢复到了那个邪魅的样子,问:“舒服吗?” 我点头,答:“睡得很舒服。” 他眉一挑,说:“哪里问你睡得舒不舒服了。” 我反应了半天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眉心一皱,故意数落他:“简亦繁,你越来越黄暴了。” 他竟大言不惭地回答:“谢谢夸奖。” 我:“……”懒得和他拌嘴,我坐起来穿衣服。他说:“陪了你一整夜,我要回去了。冥间事务繁忙,冥王为了拖住我,几乎已经将整个冥界的事都交给了我。小勉,保护好你自己,我会尽快来睡你。” 他前面说得好好的,我也听得伤感又沉重,哪知道到了最后一句,画风突变,让我有一点转不过弯来。 简亦繁翘起嘴唇笑,当着我的面把衣服一件件穿上,穿的时候还故意正面向着我。 看他这样,我才觉得他是真的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于是配合地骂他流氓。 他走了之后不久,方婷和陈梦晨读回来了。 一进门,方婷看我起床了,面露喜色地问我:“林勉,我们今天不是和庄学长约好要一起吃饭吗?什么时候出发好呀?” 方婷一直是个爱学习的女孩,她和我一样,从前也没谈过恋爱没交过男朋友。 看得出来,庄云飞这种“大叔”级别的男人很受她喜欢,还没到吃饭的点,她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陈梦把自己的书放在桌上,回头笑眯眯地问:“方婷,你是不是喜欢庄学长啊?” 方婷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的,却仍大胆地回答:“嗯……是有那么一点……好感。” 方婷也有二十一岁了,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陈梦鼓励她:“那你就去追啊!像小凡追宁浩然一样,轰轰烈烈的,多好。就怕……” “就怕什么?”方婷问。 陈梦饶有其事地答:“那天庄学长做讲座时,不是说了他心有所属嘛,就怕他有了意中人,看不见你的好啊。” 我被她们俩说得心一惊,加入到谈话道:“只要锄头挥得欢,哪有墙角挖不穿?对不对?方婷,你又漂亮,性格又温柔,成绩也好,这种成功男士应该会慢慢喜欢你的!” 方婷听了我的赞美辞,乐得眼睛都嵌满了笑意。 我在给方婷打气,也是真的希望她能和庄云飞有所发展。出于私心,如此一来庄云飞就不会再烦我,而冥王也没有了设圈套的机会。 李小凡去见了宁浩然回来的时候,刚巧碰上庄云飞给我打来电话。 他说:“我的司机已经去接你们了,他开着我的车,799那一辆,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就会到你们学校门口。” 室友们欢欣雀跃,我却有些无奈于他的高调。 方婷尤其兴奋,就好像要去相亲一样,对着镜子激动难忍。m。 第一百五十二章 难以抗拒的美食诱惑 http://..org/ 我们四个人一起走到学校外面,我一眼看见到停在某个车位里尾号为799的车。 周末时间,校门口人挺多的,我有一种心虚的感觉,生怕有认识的人看我们上了这样一辆低调奢华的车子。 那位司机也看到了我,客气地打开车门下来,冲我微笑。 我们几个人上了车,在我的催促下,司机快速地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学校距离庄云飞请我们吃饭的地方不是很远,差不多只开了二十分钟车就到了。 司机带着我们进了一栋高档的商厦,进去之后我才发现那家餐厅名字叫“邂逅”。 名字很文艺,立即受到我室友们的追捧。 庄云飞早已在某间包厢里等着我们,司机送我们进去后,便先行离开了。 包厢很大,内饰也很漂亮,一看就能有很好的心情。庄云飞看到我们前来,带着俊雅的笑容,声音清澈温和:“欢迎你们,快坐吧。” 李小凡性子热烈,一进来就说:“庄学长,我是林勉的室友李小凡,久仰你大名,上次还听了你讲座呢。” 方婷和陈梦也跟着打招呼。 庄云飞笑得完美,言辞之间尽是恳切与谦和,丝毫没有架子,不过几句话间,就已经和我的室友们聊得气氛欢快。 落座之后,庄云飞拿了菜单,然后问我们:“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我和方婷相视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吃素。” 庄云飞有些微怔,但随即点头,“好。”接着他又去问李小凡和陈梦的饮食习惯,后者连连摆手称随意。 有李小凡在,气氛总是很活跃。 她很会讲玩笑话,总是逗得大家捧腹。就连庄云飞这种谦谦君子类型的优雅男士,也好几次忍俊不禁。 我暗自打量了一下这家餐厅,从进门起我就感觉到得,这应该属于小众类的高档特级餐厅,只为少数富人服务。 而一个包厢近五十平米,只摆放一桌餐厅,完全就是高水平消费的地方才会如此。 这样想来,我对这里的菜色便有些隐隐期待了。 聊了一会儿之后,李小凡忽然道:“庄学长,这里面所有人除我之外,可都是单身哦,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一听便明白,李小凡是在为方婷的心意做铺垫。 而庄云飞一听,立即抬眼向我看来。那眼神里有疑问,也有一些惊喜。 我知道,他还记得那天在礼堂外来接我的简亦繁,我也曾告诉他,简亦繁是我的男友。即使我的室友们已不记得任何和简亦繁有关的事,可是庄云飞却是记得的。 我朝庄云飞看了一眼,立即知道他肯定认为我是为了拒绝他,才说简亦繁是我的男友。从他那轻松自在的脸色里,我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欢心。 庄云飞回答李小凡:“我觉得,每一种女孩都是美丽的。” 他答得很含糊,室友们都朝他看过来。 庄云飞又解释:“在我的眼里,所有的女孩都很美。长得高的高挑,长得矮的娇小,长得丰满的富贵,长得瘦的苗条。都好,都美。” 庄云飞不动声色廖廖数语,既将李小凡的问题糊弄了过去,又将所有女性赞美了一番,引得大家对他更是印象深刻好极。 果然是久经商场之人,说起话来总能赏心悦耳又解救自己于尴尬里。 聊一会儿,餐厅便开始上菜了。 有位服务员推了个餐车进来,把庄云飞点的菜一一端出来,放在旋转桌上。我们被那菜色吸引,都倾身去看。 每道菜都做得极为精致,就跟艺术品似的。盘子很大很亮,盛着一点点展现厨师刀功手艺的食物,分外诱人。 即使是简单的素菜食材,厨师也把它们雕琢得完美漂亮造型独特,一看就很有食欲。 “哇……”我们都情不自禁地发声感叹,赞不绝口。 庄云飞点了近二十道菜,是同时一起上上来的。看来这家餐厅的厨师很多,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上齐这些精心烹饪的菜。 庄云飞特地细心地交待了服务员,叫她把素食摆放在旋转桌最外沿。 我和方婷都无比感激。因为我们知道,他这样做,只是为了防止我们误食肉系菜。毕竟有很多菜看起来就像荤菜,却又是素菜做的。而有些看着像青菜,却又是用菜叶包了猪肉。 庄云飞没有拿筷子,而是温文尔雅对我们说:“希望还符合你们的口味。” 大家都禁不住美食的诱惑,纷纷拿筷子去品尝那些颜色撞色艳丽的菜肴。 我吃了几口,才真觉得,这简直是一场味觉的饕餮盛宴啊。每一个味蕾,每一个细胞,在吃到那些菜时,都极度舒心愉悦到了顶点。 陈梦都忍不住说:“是真的超好吃啊。” 每个盘子里的食物都很少,幸好庄云飞点的菜够多,我们才够吃。尤其是我们都算大胃王,一个盘子里一丁点儿食物,就跟喂猫似的。 庄云飞始终没有动筷子,而是绅士地帮我们四个倒着茶水。 李小凡砸吧着嘴吞下一口菜,无比满足地问庄云飞:“学长,你们环宇公司除了修路修桥还做别的么?” 庄云飞听了,答:“还做地产工程建筑。” 李小凡一听,又问:“房地产投资?啊,听说这个特别厉害啊。” 庄云飞还是完全没有架子,细心地解释道:“我们是直接承接工程,说通俗一起,中海市很多房子都是我们公司做的。” “原来是这样,那也很厉害。”李小凡看了几眼庄云飞,又接着去吃菜。 这回换陈梦来和庄云飞说话。她说:“庄学长,还有一年我们就要实习了呢,虽然我们是外语专业,但还没有看过公司是什么样儿的呢,如果不涉及机密的话,我们能不能去参观一下环宇集团啊?” 陈梦的意图其实很明显,她并不是真的想去看看这家公司是什么样子,她只是想尽可能多的帮室友方婷制造与庄云飞相遇我机会。 我听了,也去帮陈梦说话:“哎,是啊,去参观一下有名的环宇,我们就可以跟同学吹牛了!” 庄云飞听我这么说,笑着答道:“随时欢迎你们。” 陈梦立即趁热打铁对方婷说:“方婷,你记忆最好,你留一个庄学长的名片,下次我们一起去啊。” 庄云飞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我们的意图。但他永远是那么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说着间便拿了几张名片出去,亲自递到三个室友面前。 他主动递了名片,方婷以后就有了主动联系他的理由。 这样便是最好了。 一顿饭吃得我们意犹未尽,纷纷感叹还是做有钱人好,可以随心所欲吃到这样的美食。 就连我靠在餐椅上回味时,都觉得这样的人生异常精彩。 我没有注意到,每次庄云飞一出现,我的意志就会稍微瓦解那么一点儿。 对于大部分女生来说,近在手边的温暖,总能超过远在天涯的问候。所以很多人受不了异地恋,就是这个原因。 然而一想到简亦繁,还有他冷落我一周时的心痛,这种享受美食的欢愉便又迅速销声匿迹了。 饭后,庄云飞询问我们下午有没有空,要不要继续去活动一下。 这顿饭估计花费不少,陈梦李小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支吾着拒绝。我也不想再和他相处下去,于是也说下午我们还有别的安排。 庄云飞说话永远都掌握好了那个度,他听说我们还有别的事,绝口不追问,以免引起尴尬。 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站在别人的角度,替别人思考问题。 我虽心怀感激,但仍然没有办法接受他对我的感情。却只希望他能和方婷有所发展。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便说要回去了。庄云飞又派了他司机把车开过来送我们回去。 路上,陈梦感慨:“还是做有钱人好啊,凡事不操心,吃好喝好玩好就行。” 我正想加入谈话,我弟弟林励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在电话里开心地说:“姐,我幸福得要死掉了!” 我听了赶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励答:“情人节要到了!我听我们班女生说,晓苏在宿舍里给我折了一千颗星星!” 我顿时眼一眯,冷着声音道:“不秀恩爱能死人吗?” 林励在那头热烈地笑起来,声音里满是激动与兴奋,“晓苏很少自己做手工的!以前老是买一些好看的橡皮啊笔记本送我,这次她自己折星星,我能不激动么?” 林励和沈晓苏的感情一直非常好,好得我都羡慕不已。一点点简单的小事,都能让他们开心好长时间。 但是高考将近,我还是得给林励提提醒,于是说:“你考清北是稳的么?别太得意,保持平常心。” 林励这才静下来,得意地说:“放心吧,实在不行我就去中海大学做你学弟啊。姐,你真是凄惨,二十一岁了,只能过光棍节,没过过情人节,啧啧。” 趁我发毛之前,林励笑着挂断了电话。 看我表情这么丰富,室友们也来问我是谁打来的电话。 我把林励和沈晓苏的模范爱情故事对她们一说,李小凡接话开始唱:“冷冷的狗粮在嘴里胡乱地塞,我的心就像刺刀狠狠地踩……” 大家笑作一团,陈梦去笑李小凡:“你不是有浩然哥一起过情人节么,哪像我们几个,三个单身狗,唉。” 陈梦说我们是三个“单身狗”的时候,我注意到庄云飞的司机极快地回头朝我们看了一眼,复而又去专心开车。 当时我并未想到,我们在车上说的话,这个司机会一字不漏转达给庄云飞。m。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万里星光不如你 http://..org/ 回到宿舍以后,我们都没什么事,于是相继去睡午觉。 我脱掉外套爬到床上时,刚好看到简亦繁穿墙进来,帅气地落在了我的床上。他闻了一下我的身上的味道,立即挑眉问:“小勉,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气息。” 我赶紧如实相告今天去吃饭的事儿,并表明那点儿“男人的气息”应该属于那个司机。 看简亦繁有些不高兴,我继续说:“我的室友方婷好像对庄云飞很感兴趣,别人说女追男隔层纱,要是方婷能把庄云飞追走就好了。” 简亦繁眯着眼,继而又笑起来,说:“难怪你那么难追,是因为我们之间隔了座山啊。” 我用手机打字给他看:“简亦繁,你不是说你现在在冥界越来越忙么,怎么白天有空来找我?” 他蹙了下眉,有些疲惫的样子,答:“是啊,很忙。我现在来看你,连睡你的时间都没有,看一会儿就要走了。” 我笑着拧眉去拍打他的胸口,说:“半小时的时间都没有?” 简亦繁故作深沉:“啧啧,小勉你学坏了。事实上,半小时完不了事儿啊。” 和简亦繁在一起时,我总会觉得特别轻松。好像说什么都可以无所顾忌,不用含着端着。我喜欢这种感觉。 聊了一小会儿,简亦繁果然说要走了。 我拉住他的衣袖,问他:“那……情人节能陪我么?” 再过一周就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了,这是我过的第一个情人节,自然不希望简亦繁会错过。他垂眸想了一下,答:“一定可以。” 说完他亲了亲我的脸,又飞身离去了。 我叹了口气,抱着被子去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我迷糊地起来,拿着手机爬下了床。睡了这么久,有些神志不清,我把手机放在自己书桌上,然后去洗脸。 室友们都在,各忙各的事儿。方婷说:“哎,林勉,把你的剪刀借给我用一下。” 我把剪刀递给她,然后直接去了洗手间。 等我洗完脸梳完头回来时,才发现宿舍气氛有点不对劲。 陈梦和李小凡倒没有特别的,只是方婷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我时,眼神闪闪躲躲的,隐有不悦之意。 我最怕这种室友间的猜忌,于是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方婷开始不愿回答,在我的追问下,她终于惆怅悲凉地说:“林勉,对不起,刚才我还剪刀到你桌上时,无意间看到你的短信了。” 我立即去摁开手机,发现锁屏上赫然印着一条庄云飞才发来的信息。 他说:“林勉学妹,不知为何,每次见你,我都比上次更冲动。我喜欢你,我是说认真的。” 智能手机大多有一个功能,就是在锁屏的状态下,来了信息,也会在首页上显示数秒。 我猜刚好就是方婷还剪刀时,这条消息进来了,恰好又被方婷无意间看到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生怕室友们会责怪我的隐瞒。或者在她们看来,我就是在炫耀有这么好的男人在追求我。 李小凡问:“林勉,你不会是……和庄学长在拍拖吧?” 陈梦也说:“那我们今天说的话多尴尬啊……” 她们都只知方婷心悦庄云飞,却一直不知道庄云飞对我有那种感情。看着她们三人的神情,我心一横,说:“我不喜欢庄云飞,我有男朋友的。” 这话一说,她们都惊讶地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其他她们都知道我的故事,只是被拿走了记忆而已。 我抬眼看着她们,说:“你们都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吗?” 她们都点头。 于是,我避开了她们被拿走记忆的事,讲起了简亦繁的故事给她们听。 其中,在提到接近陈玉桥教授的女鬼文倩、抓获中缘斋幕后老板小王、制服厕所爬出的鬼老太的恶灵儿媳时,我都重点强调是因为简亦繁的相助,我们才能成功摆脱那些鬼魂。 她们三个人像听天方夜谭一样,越听越惊讶。 可是我说的那三件事,是她们三个亲身经历过的,让她们没有怀疑的余地。 说到最后,我又绕到了庄云飞的事情上。 我说:“我对他是真没什么意思,所以希望方婷能和他好好发展。”我避重就轻讲明自己心有所属,而有关庄云飞与磁场的事,却没有说出来。 方婷听得脸色泛红,睁着一双含露的双眼看我,说:“林勉,我……” 我打断她,说:“别的话不说了,你们得为我保守秘密。还有,方婷,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对庄云飞有任何肖想。顶多希望毕业之后他能帮我介绍一份工作。” 方婷听了不再说话,好像在心里慢慢消化我说的这些内容。 陈梦和李小凡却对我说的冥界故事极有兴趣,都纷纷跑来让我再多说一点。我自然是不能说更多,便找了其他话题搪塞过去了。 差不多用了一整个晚上,我的三个室友们才慢慢接受,我与冥间一个叫简亦繁的男人在恋爱。 她们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也都是见过鬼魂的人,所以细思倒也觉得在情理之间。 没有了心理负担之后,方婷显得很开心。她说:“我们不是和他说好,可以去参观他的公司吗?那要不……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 李小凡故意傲娇:“哟,我还得和浩然哥哥约会呢。” 我也跟着接话:“我也得和我的亦繁哥哥约会哦。” 陈梦看了看我们,咬咬唇,说:“我恐怕也要和书中的颜如玉君相聚。” 方婷哭笑不得,说:“你们就陪我去吧,我还真是,没这么喜欢过一个男人呢。” 大家嘻嘻哈哈开着玩笑,气氛又回到了之前的热烈。而我也终于不用承受被室友误解的苦恼,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如何助方婷拿下庄云飞的讨论里。 接下来几天过得平静又顺畅。 庄云飞可能是工作太忙一直没和我联络,简亦繁每天一有空就来看看我,然后又急着回去。 白天,我和李小凡依然打渔晒网地上课看课外书,日子过得轻松又悠闲。我们丝毫没有考虑过以后,就我们这样的成绩要怎么样走上社会。 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巧去了一次庄云飞的公司参观的话,我想,我和李小凡会继续这样混着日子,一直到大学毕业。 周末,恰逢情人节。 简亦繁来得很早,一如既往的优雅与英俊。每次见他,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一个词——秀色可餐。 明明只是简单的白色西服,穿在他的身上,就偏偏有股不一样的卓然味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清朗帅气。 方婷和陈梦按照惯例去晨读,李小凡早就去找宁浩然。我一个人在宿舍里,一睁开眼,就见到身姿卓绝的简亦繁出现在我面前。 “小勉。”他脸上带着淡雅的笑容,叫我的名字。 我从床上蹦起来,去搂他的肩,问:“简亦繁,礼物呢?” 当天是情人节,好多恋爱了的人都陷入到了鲜花和巧克力里。我眼巴巴地望着简亦繁,等着他变出个什么花样来。 哪知道他笑着凑过来,说:“小勉,要不,今天我们把床上二十四势全套做完?” “流氓!”我冲他吼,气呼呼地去穿衣服。 收拾整齐之后,他才说:“小勉,我想不到比我自己更好的礼物。” 我眯着眼,细细体会他这句话。片刻后我调侃他:“你就是不想送吧……” 简亦繁伸手,掌心朝上,一大捧玫瑰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他的脸被也映衬得红红的,甚是撩人。 女孩总是会抵挡不住花的诱惑,看他把那束花抱在怀里,我问:“送给我的么?” 他故意逗我:“身体送给你,花送给我的小情人。” 我冲上去抢,他却故意把高举得高高的。我够不着,于是像条蛇一样缠到他身上去,继续抢那捧花,而心里早已经开心得像个孩子。 闹一会儿,简亦繁把花放在桌上,搂着我的背,开始亲吻我的脸。 我赶紧把他推开,说:“没洗脸没刷牙,臭死啦。” “我不嫌弃你。”他说。说着又靠过来索吻。 简亦繁的亲吻是我享受了无数次却依然乐此不疲的东西。我们在宿舍的正中间相拥,热烈地吻得胶着。 最后是怎么开始的我也忘了。 总之当我们做完不可描述无法过审的事情之后,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庆幸的是,这段时间里,我的室友们一直没有回来。 不然,如果她们看到我没穿衣服一人独趴在泡沫地毯上,会以为我患了精神病。 简亦繁搂了我好长时间,才悠悠地叹了口气。我立即听到,于是问他:“为什么要叹气呢?” 他垂下眉心,说:“小勉,我感觉冥王有退隐之意。” 我惊讶地追问为什么。他告诉我,冥王几乎已经完全不管理冥间事务了,整日只在幽暗的屋子里抚琴咏歌,冥界一切大小事务,已经全部交到他身上。 难怪这些日子,我能见简亦繁的次数越来越少,而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我有些不懂冥王的深意,于是问简亦繁:“难道……你会成为新任的冥王?” 简亦繁答:“不清楚。但我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意有所图。” “她图的是你。”我说。 这样一讨论,我几乎迅速猜到,冥王只是想用权势拖住简亦繁。 无论天上还是人间,虚无还是冥界,没有哪一个人不爱权力。或许,简亦繁也是如此。 可是简亦繁却对我说:“小勉,这世间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唯有你。” 我听得心里酸楚,裸着身体去搂他精壮的腰身,“简亦繁,我也是。”m。 第一百五十四章 嚎啕大哭的鬼魂 http://..org/ 简亦繁到底没有陪我过完情人节就回去了。他一人手握冥间社稷,事务繁忙,我也能理解。 在我的心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期待。那就是简亦繁若能成为真正的冥王,那我和他岂不是能双宿双飞永远在一起? 然而,后来我再回忆起这个想法,还是觉得自己太单纯了。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方婷和陈梦才打了饭回来,她们还非常友好地帮我带了一份。 那时候简亦繁才走不久,我因为刚才和他剧烈运动过,双腿还有些发软。为了不让室友们看出端倪,我一直坐在椅子上和她们说话。 陈梦问:“林勉。你今天不和你那个……男友过节么?” 我答:“说不好,看他的时间。” 方婷叹了一口气,说:“哎,你这有男朋友和我们没有男朋友看着很像啊。” 我边吃饭,连听她们说去自习时看到的情侣间恩爱场景,三个人听聊边咂舌摇头。 饭还没吃饭,有人来敲我们宿舍门。 打开一看,只见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提着一个巨大的盒子,问:“请问林勉同学是住在这里吗?” 我说我就是,然后狐疑地看着她把那个盒子拿进来。 那个女人什么也没说,把盒子放在我的桌上便转身离开了。我好奇地打开盒子去看,却见到一件春款小礼服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正奇怪时,庄云飞的电话打过来了。 他说:“学妹,今天我要去参加一个活动,需要带女伴,你有空么?” 我刚打算说没空,却见到方婷一脸艳羡地看着那礼服,于是说:“地点呢?放心吧,保证你有女伴。” 庄云飞没多想,就把活动地址告诉我了,还顺便告诉我,礼服应该已经送到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把地址写在一张字条上,又抱过盒子连同字条往方婷身上一塞。说:“他今天晚上的活动,你去吧。” 方婷有些尴尬的样子,喃喃诺诺:“可是,他邀请的是你啊……” 我一本正经:“我可没说我要去啊,只是保证他会有女伴的。方婷,你不去争取。怎么能收获呢?既然你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得去努力啊。” 方婷被我猛灌了一碗心灵鸡汤,认为确实有道理,犹豫着去看那件衣服。 其实我知道,我这样做是很不厚道的。毕竟拂了庄云飞的好意,也有可能伤害了他的感情。 但我正是因为了解庄云飞这样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在公共场合让任何一个女性难堪,所以料定他不会对方婷置气。 出于这方面考虑,我也觉得方婷应该去试一试。 到了近晚饭时间,方婷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提着那个礼服盒子,冲我们说道:“如果我出师未捷身先死,你们可别笑话我长年悲哀泪满襟啊。” 爱情是一个有神奇魔力的东西,它能方婷这样秀气单纯的女孩变得勇敢,也能让我这样的人为来自冥界的男友而疯狂。 方婷走了之后,宿舍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调侃陈梦:“嘿,单身狗,你要去食堂吃狗粮吗?” 陈梦不甘示弱:“哎,你过个情人节连男朋友都不来,不也是单身狗?” 我很想告诉她,就在她坐的那块地方,我上午才和简亦繁做过,可是想了想,担心触及到她心里的伤痛,于是转移话题道:“医生开给你的药都吃完了吗?” 她垂下眼眸去。答:“吃完了。林勉,谢谢你。” 这句谢谢说得很诚恳,听得我心头一颤。我看向她,说,你开心健康,就一切都好。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又加了一句,做单身狗也挺好。 她果然笑起来。 晚上,李小凡和方婷几乎是同一时间回来的。 我和陈梦形单影只,而李小凡和方婷皆是笑意盈盈。 看到方婷进来,我和立即扑上去问:“怎么样怎么样?”方婷脸有一点红,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说:“去的是一个老人的生日宴会,去的名人还挺多的。庄云飞见到他司机接的是我,也没有说什么,很绅士地把我介绍给了别人,吃完晚饭便叫司机送我回来了。” 陈梦问:“那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方婷说:“哪有那么快啊,庄学长看起来虽然彬彬有礼,但我总觉得他距人很远的样子。” 不过我看来,庄云飞既然没有直接排斥和拒绝方婷,就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方婷又说:“啊,对了,庄学长邀请我们明天去参观他的公司,说上午会派司机来接我们。” 李小凡和陈梦听了,都欢呼雀跃。架不住她们的开心,我也只好同意一起前往。 聊了一阵,大家才想起来问李小凡,宁浩然有没有送什么礼物给她。 李小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礼品盒子,递给我们看。里面装的是一条精致的水晶珠手链,在灯光下折射出缤纷的光。 我们都羡慕不已,陈梦以此鼓励方婷:“你看,女生还是要勇敢主动一点吧,现在小凡和宁浩然感情多好?谁在乎是谁追的追谁呢。” 方婷低下头去,垂着眼眸不说话,而脸上却是一片温情。 周末自然是赖床的好时机,第二天我还没有起床,电话就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林小姐。庄先生让我来接你和室友一起去环宇公司,现在我在校门口,车牌尾号799。” 我噌地从床上坐起来,去叫还在睡懒觉的李小凡:“小凡,快起来!庄云飞的司机来了。”接着又给去晨读的陈梦和方婷打电话,叫她们俩快回来。 我们匆匆忙忙拾掇自己,路过食堂时又去买了几个饼子边走边啃。 找到那辆尾号799的车,我们拉开车门上去,冲司机打了招呼。 我已经坐了这辆车好几次,和司机也脸熟了。我问他:“今天周末,公司还有人上班么?” 司机答:“有的,最近在赶一个项目。很多同事都在加班。” 李小凡自言自语:“资本家果然都是剥削阶级。” 司机听了解释道:“我们环宇是全国绝无仅有的,周末加班都三倍薪资的公司。” 这样一听,倒又觉得挺人道的。 司机的车开得又稳又好,没过多久,我们便来到了环宇公司的门口。 庄云飞的生意做得很大,整栋写字楼都是环宇公司的员工。在大楼顶层。“环宇”两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一片气派。 司机带着我们四人进去,穿过地面锃亮的大厅,上了电梯。 李小凡难忍兴奋,一直说好紧张就像要面试一样。而方婷和陈梦只是笑着,露出眼里的期待之色。 司机说,庄总在四十五层,让我们先去他的办公室。 从平地上四十五层,电梯出奇的快,而且非常稳当。在电梯屏显数字跳到32到33时,我忽然听到电梯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欢笑。那声音很大。穿过电梯门进入我的耳膜。 我问身边的几个室友:“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她们三个皆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回答什么也没听到。 因为她们知道我有看到鬼的本事,当我说有奇怪声音时,她们都吓了一跳。我赶紧去安抚她们,称可能是电梯上行我出现耳鸣了。 正说着,四十五层到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司机领着我们往里面。这一层楼很空旷,一进去有一个超大的会客室,放了一些时尚简洁的桌椅。 沿着会客厅往前走了大约十米,我们来到了庄云飞的办公室。 司机敲门,说:“庄总。林小姐四位已经到了。” 我听到庄云飞在里面说“进来”,并有脚步声响起。 门一开,我看到庄云飞穿着一身周正的黑色西装走过来。他气质温雅,穿着正装时尤其显得光彩照人。 他脸上带着笑,声音很温和:“过来坐一会儿,等会儿让小郑带你们去下面参观。” 陈梦问他:“庄学长,今天周日呢,你还上班啊?” 庄云飞笑答:“刚好今天有事要回来一趟,也方便你们参观。” 李小凡一脸崇拜地东张西望,眼神里满是对高级写字楼的赞叹。她说:“庄学长,要怎么样可以进这家公司上班啊?” 她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道庄云飞极认真地回答:“通过人事部考核就可以。一般都要求专业对口。你们外语专业可以应聘翻译职位。” 李小凡一听“翻译”二字,不作声了。她和我想的一样,我们连外国人说什么都听不懂,还怎么翻译给中国人听呢。 方婷有些扭捏,看得出来,是和庄云飞面对面坐着时,才会有的少女般的娇羞。 坐了一会儿,庄云飞按了自己的座机快捷键,拿起听筒说:“小郑,过来一趟。带几位客人去下面参观一下。” 不到一分钟,一位穿着素色套裙的年轻女孩儿过来敲门。 她长得很漂亮,略施粉黛。一看就是标准的职场丽人。我看到她的胸牌,上面写着“总裁助理郑可”。 我们都站起来,这位郑小姐在前面引路,带着我们往外走。 方婷坐的位置离门口最近,所以最先出去,紧接着李小凡和陈梦也跟上了。我坐得最远。又因为起身时脚麻了一下,所以走在了人群最后,离陈梦隔了两三米的距离。 刚准备出门时,我听到庄云飞的脚步声。 接着,我听到他在我身后用极低的声音说:“学妹,你不能这样对我。这不公平。” 那声音很轻柔,尤其是那句“你不能这样对我”,好像有什么魔力,软糯糯的,直击人心里,听得我心有不忍。 我心一惊,回过头去看庄云飞。果然见他一脸受伤的表情,目光灼热地看着我。 我一听便知,他说的是昨天我让方婷代替我去做他女伴的事。 室友们已经走远,我又不想和庄云飞多说,于是大步迈开脚往前走,出门之前还轻声说:“庄学长,不要辜负了方婷的心意。” 他却迅速走上前来。用身体挡在门边,执着又霸道地看着我,说:“学妹,那我对你的心意呢?” 他的眼里眸光闪动,情意灼灼。而以身挡住我的这个动作,竟让习惯了他绅士的我。觉得毫不做作唐突。 有一瞬间,我甚至出现幻觉,以为在我面前的是我最喜欢的简亦繁。 我从他身边逃过,大步去追着室友们。而她们也还站在电梯边等着我。间隔的时间并不长,她们并未起疑心。 我的心跳得很快,尤其是面对方婷的时候。 那位郑秘书在电梯里说:“我先带你们去我们设计展示部看一看,在33楼。” 我觉得这个数字有点熟悉,细想才记起,上来时我曾觉得这一层传来了奇怪的哭声。 没过多久,电梯停在33楼,郑小姐带着我们出去,伸手向我们指路:“这边请。” 一出电梯,我手上的锆银戒指立即亮了起来,同时伴随着有节奏的伸缩。 这一层楼里有鬼。 我们走进设计展示部,一眼看到大厅里展示的按比例缩小的逼真建筑模型。一片一片,跟售楼部的那些模型一样,可能是环宇公司承建过的建筑。 室友们被那些花花绿绿的房子吸引,而我却听到了愈发清晰明亮的哭声。 回头一看,在大厅的角落里,蹲着几只鬼魂,正在那儿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法救人的医生 http://..org/ 它们的哭声很大,几乎盖过了设计展示厅里的所有人说话的声音。 可是,除了我之外,并没有人注意到大厅一隅,有鬼在蹲在那里哭泣。 鬼魂哭泣是很少见的现象。大多鬼魂怨气太重时,会化身厉鬼,然后回来报复当初伤害过它们的人。 而像这墙角里,抱头痛哭的几乎是少之又少。 更重要的是,蹲在那里的好几只鬼魂都在嚎哭。 我朝它们多看了几眼,为了避免这一层里的人对我觉得我好奇。我便没有走到鬼魂那边去。 参观建筑模型的时候,陈梦和李小凡兴致高昂地看着那些漂亮的小房子,低声热情地讨论。 我跟在郑小姐后面,时而看一眼模型,时而看一眼鬼魂。 那些鬼魂一直在那儿哭,我们参观了好长时间,它们依然没有停下来。 郑小姐带着我们往前走,去参观环宇公司设计部门的办公环境。我走在最后面,趁大家不注意,又多看了几眼那个墙角。 而刚好这个时候,蹲在前面的一只鬼抬起头,无意间也朝我看了过来。 它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子上有一条黑色的窄边领带,看起来像个业务员的装扮。但那身衣服非常脏乱,好像沾染了厚厚的一墙壁灰尘,又像从白土堆里被挖出来的一样。它泪眼婆娑的脸转过来,刚好对上我的眼睛。 它看到我的那瞬间,脸上显得非常惊讶。好像见到有人能看到它,是非常稀奇的事情一样。 几乎是同一时间,它就站了起来。身体转向我。 它身边另一只鬼魂被它碰到,也抬起泪眼转过头来。我注意到,这一只鬼穿的是一件医生穿的白大褂,它生前应该是一个医生,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看起来并无伤痕,看不出死因。 业务员和医生(我在心里暗暗下的定义这两鬼魂看见我与它们对视,显得很激动。或许因为它们变成鬼魂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关注过它们一样。 郑小姐已经带了所有人往里面走,而那两只鬼魂大步迈了脚过来往我身边走。 它们离我太近,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这不得不让我先停下来。 趁着我室友们不注意,我慢慢地回身往这层楼的楼梯那边走。这个地方很安静,楼层太高所以没有人来往。 业务员和医生的鬼魂果然跟上,心里有所诉求似的,含着眼泪想要和我说话。 我走到楼梯拐角处,用右手捂住左手上的戒指光,低声问:“你们是谁?想跟我说什么?” 那个业务员鬼魂先开口:“你竟然能看见我们,那你能不能帮帮我,去我家里一趟?” 之前我替很多鬼魂传话,像一个阴阳代理人似的将鬼魂们来不及说的遗言讲给他们仍活在世上的家人听。 现在,这只业务员鬼魂也向我提出了同样的请求。它目光热烈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回话,眼睛里丝毫没有攻击性。 那只医生鬼魂也来央求我:“我也想求你去帮我看看我的妈妈,我……对不起她……” 我看着这两只鬼,见它们年纪尚轻。却已英年早逝,问:“你们是怎么死的?” 两只鬼面面相觑,却不肯回答了。 沉默了半晌,两只鬼又央求我,去给它们的家人带话。我思索了一下。答:“那名字总能告诉我吧?不然我怎么去找你们的家?” 业务员鬼魂说:“我叫郭海,家在中海郊区,我奶奶在家。” 医生鬼魂说:“我叫龙天齐,家中只剩我母亲,就在离这儿不远的锦绣小区。” 问清了地址,我又问它们具体要说的话,我拿出手机,准备用备忘录记下来。我刚刚打开手机,它们俩异口同声地说:“请告诉我的奶奶(妈妈,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 这话以后,它们又都住了嘴,而脸上的眼泪又像波涛一样涌了出来。 我看得于心不忍,想问它们究竟所为何事而这么伤心,可是它们之前却不肯将死因告诉我,只想让我帮它们传话。 它们要传的话,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就好像我之前帮过的一只鬼魂,它意外离世之后,需要将自己的银行信息告知家人,那才是非说不可的死后遗言。 两只鬼魂看我有些犹豫,又开始哭着央求我,拜托我务必将这话传到它们的家中去。 这时候,我听到方婷越来越近的声音:“林勉,你在哪里啊?林勉?” 我赶紧答应了两只鬼。然后往大厅里冲。与方婷在展示室门口碰上时,我向她扬了扬手上的手机,示意她我刚才打电话去了。 李小凡和陈梦也已经出来了,她们参观得兴致勃勃面露红光。 庄云飞的秘密郑小姐带着我们又往电梯走。郑小姐说:“现在带你们去参观我们的人力资源部门,如果以后你们毕业了想进我们公司工作。需要通过人力资源部的考核。” 郑小姐的态度一直非常好,脸上总带着笑容,显得非常亲切。 我的室友们和她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对她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 进入电梯之后,郑小姐按下了27这个楼层键。我想到那两只鬼魂,恰逢今天又是周末我沿有时间,于是决定先行离开。 按下了数字1之后,我对室友们说:“庄学长你们也认识啦,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弄完给你们打电话。” 方婷一直以为我那会儿在接电话,见我这样说,于是问:“是不是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的事儿?” 我默默地点点头。 其实离开也是一个借口,我担心庄云飞再拉着我说一些动情的话。既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就一定不能给他希望,一点都不能。 和室友们告别之后。我先乘车去医生鬼魂家。它说它住在锦绣小区,光听名字我以为是一个非常高档的住宅区。 可是坐了半小时地铁到达时,才发现那一片的房子已经算是尚未拆除的老建筑了。 整个小区有超过六栋以上的房子,每一栋的外墙皮都脱落了不少,房前有很多低矮的电线杆,上面绕着数根低垂的黑色电线。 趁着冬天温暖的阳光,有很多住户竟然将衣服挂到电线杆上来晒,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危险。 这座小区很老了,房子破旧。我进去之后,看到的人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三五成群地坐着聊天或者打麻将。 按照医生鬼魂给的地址,我顺利找到了某栋一单元的602室。 房子总共七层,按照国家标准,低于七层没有装载电梯。又或许是房子太老,修建的时候并不时兴安装电梯。 我气喘吁吁地爬到六楼去,找到了写着“602”的门牌号码。 走廊里一片潮湿,好像还带着某种刺鼻的气味,闻着很难受。过道的墙壁也如外墙一样,掉落了很多皮灰,露出里面的水泥与砖块。 我踏过走廊里小块小块的水渍,来到602门口,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我才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她在里面应答:“来了。” 打开门,我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深色的薄袄,双手袖子往上挽着,手上还有很多泡沫,看起来是在洗衣服。 她看着我,疑惑地问:“姑娘,你找谁啊?” 我说:“大妈,你好。请问您是龙天齐的母亲吗?” 听到儿子的名字,大妈愣了一下,答:“是的,你是……” 边说着,大妈侧了身让我进屋。 我跟着走进去,一眼看见屋子里正中间桌上摆放的三张遗像。龙天齐的照片在最左边,他长得挺秀气,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中间应该是的父亲,眉眼之间很有几分相似之处。 最右是一个小孩子,看起来大约十几岁的样子。脸上很干净,目光很澄澈。只可惜已经去逝了。 我的心里猛地一颤,这才回过神来,这一家子的三个男人全部都去世了,只剩下这个苦命的女人独自生活。 屋子里光线不怎么明亮。也没有开灯。家里的物件乱糟糟的,也没个具体位置。我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客厅,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连电视机也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收音机斜斜地立在柜子上。 大妈继续盯着我。不知我到底有何目的。 我心中同情泛滥,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好几个度。我说:“大妈,不管您信不信,我都得告诉您,龙天齐托我给您带句话。他说,都是他的错,是他不好做错了事。” 我刻意回避了原话中的“罪该万死”,以为这样能减轻鬼魂家人的痛苦。 这位可怜的母亲一听,泪水立即从眼睛奔涌出来。她颤抖着声线问我:“是小齐说的话么?” 在听到有关自己儿子的消息时,这位大妈首先质疑的,不是我怎么可能见到他儿子的灵魂,而是向我确认,是不是她儿子要我转达的话。 天下父母大抵如此。 无论多唯物主义,凡事牵扯上自己的子女,总会变得唯心又迷信。 我点点头,又说:“我看到它的魂魄了,穿着一件医生穿的白大褂,头发很短。它见我能看到它,所以请我帮它带这句话给你。” 话已说完,我心中压抑难忍,于是想趁早离开这间晦暗的屋子。 站在我身边的大妈听了这话,泪水流得更多,一下子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刚开始时,她还忍着不出声儿,可是哭着哭着终于忍不住,发出悲伤的嗓音,一把朝桌前那三张遗像扑了过去。 我本已迈开脚步想要离开,可是看这副光景却觉得于心不忍,又转过头去寻找客厅里的纸巾。 在一张陈旧的茶几上,放着一只油迹斑斑的纸巾盒,就像巷子里那种小餐馆里用的一样。我抽了几张纸出来走到大妈身边去递给她,然后难受地问:“大妈,家里是怎么会遭遇不幸的?” 大妈孤独生活了太久,说话有些不利索了。但又想倾诉自己内心的苦闷,于是对着我这个陌生人开了口。 她说:“我儿子天齐是医生,他没有救回他爸和他弟天林,所以自己吃了药走了。我的命好苦啊,父子三人就这么一起走了……” 听她话里的意思,应该龙天齐的父亲与弟弟患病,而作为医生的龙天齐没能拯救回他们的性命,惭愧之下自我了断共赴黄泉。 可是很多病根本治不了,作为医生的龙天齐应该是知道的。为何它心理那么脆弱,只因自己未能施救,便要寻短见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的英俊百看不厌 http://..org/ 大妈哭了一阵,声音慢慢小了下来。%d7%cf%d3%c4%b8%f3她怀里抱着那几张遗像,看得我心头沉痛。 中年丧偶丧子,全部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在这样一间寂静且黑暗的屋子里,她得独自一人度过此生剩余的时光。 等到时光老去,她也老之将死,这一切,才会得以解脱。 我把大妈扶了起来,她仍抱着那几张遗像不撒手。 看她稍稍平静了一点儿,我也要离开了。我劝慰了大妈几句,然后迈步往门口走。路过门口那张桌子时,我无意间瞥到那桌上有个备用的工作牌。上面写着“中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心外科龙天齐”。 第一人民医院就是陈梦之前住院的那一家,属于省重点医院了。龙天齐有这么好的前途,却选择了自杀,让我觉得非常遗憾与惊讶。 离开之后,我步履沉重地前往业务员鬼魂的家。 它的家在郊区,需要转一趟地铁。我从地面上往地铁站走的时候,收到了庄云飞发来的一条短信。 点开一看,见他写道:“勉,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朝这条信息看了上十秒钟,点出回复键想给他回一条信息,最后还是将手机关掉了。 庄云飞向来称呼我为“学妹”,偶尔也直呼名字,像今天这样亲昵地叫我“勉”,这还是第一次。 我承认这个男人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举手投足均是优雅天成。 可是,我心已属简亦繁,任何男人都再也夺不走。既然不会和他有结果,那就不能给他希望。 我在心里下了决心,以后要尽量少与他见面。 在去郊区的路上,我的思绪天马行空,不断交叉地想着心事。我想了一会儿这几只大哭的鬼魂,又想到一直在忙碌的简亦繁。 我期待他真能走上冥王之位,这们我即便是阳寿尽了,也能和他永远厮守。而我与他的故事。也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就这么想着,我到达了业务员鬼魂郭海所住的那个村子。 我向路人打听了它生前的家,没费多大劲便找到了那一户。 这是一套一层的尖顶砖瓦房子,是农村最常见的那种平房。门口有个老太太正坐在小板凳上,仔细地将一桶干辣椒一个个晾到大簸箕里去。 老太太年纪有点大了,满头白发,脸上印着深深的皱纹。她安静地捻着手中的辣椒头,动作迟缓地将辣椒铺匀在簸箕里。 暖暖的日光照在她身上,形成一副静美的画面。如果我不知道她的家事,会以为她是一位生活平静晚年幸福的老人。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来,轻声问:“奶奶,您是郭海的奶奶吗?” 老太太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她的神情像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正准备再说一次,却听她说:“姑娘,你说什么?我这边这只耳朵听不见啦。” 我便走到她的左边去又蹲下来,稍微提高了一点儿声线,又问了一次。 老太太一听到郭海的名字,明显了怔愣了一下,答:“是的,我是他的奶奶。” 郭海告诉过我,他的家里只有奶奶在。我看左领右舍也没有人在附近,于是凑近一点,说:“奶奶,我见到郭海了,他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不应该。” 老太太显得非常错愕。就好像我这样一个陌生人突然跑来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是别有用心一样。 她把我当成骗子,说:“你在讲什么?我家小海已经不在半年了,你想来骗我这个老婆子?” 我立即解释,并准确说出了郭海的外貌特征,并反复强调是郭海的魂魄让我来替它给家人认错。 老太太年纪大。见过的灵异事也多,应该是相信鬼魂存在的。 她听了我的解释,倒不如龙天齐的妈妈那么激烈,只是低垂着一张脸,显得悲伤又平静。 她声音苍凉地说:“死啦,都死啦。只剩下了我这个老婆子,我也快啦。” 人的年纪越大,便会越害怕死亡。可是这位老太太却像在等着死亡到来一样,一脸详和。 我凑过去,又问:“郭海的魂魄不肯去投胎,一直蹲在一家公司里哭,奶奶,他生前是做什么的呢?” 老太太没有朝我看,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回我的话。她说:“小海是个好孩子,上了好学校,学的可是建筑师,听说他会设计高楼大厦。可惜了,这么早就被阎王把命拿走了。” 说着,老太太站起来,轻声说:“姑娘你喝水吗,我去给你倒一杯。” 她起身便往里屋走,我赶紧跟上去,摆手表明我不渴。然而,就是我跟着她进屋以后,见到了一副相同的场景。 在堂屋正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三份遗像,前面点着香烛。 看上面的木质牌位,我分辨出那上面三人分别是郭海,还有郭海的父母。 我心生疑惑。他家的情况怎么和龙天齐家一样,同时死去了三个人? 本想问问老太太,却又觉得这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于是就此作罢。 老太太去倒水,我赶紧告诉她我要走了不用麻烦。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并没有听清楚我的话。 我站到她面前去同她告别。挥了挥手之后,我离开了她的家。 两只鬼魂嘱咐我说的,都只是一句话而已。就为了这一句话,我也认真地跑到了它们的家里,转达给它们的家人。 我心想着,或许这话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句毫无意义的话,可是对于它们的家人来说,却有着重大的影响。 离开郊区之后,我又坐上了返程的地铁。 我想起这两个哭泣的鬼魂,还在它们彼此在同一天死去的家人,觉得离奇蹊跷。 但是,我的话已带到,也算是完成了鬼魂的托付,任务已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偷偷给陈梦发了个消息,问她在哪里。 她回复我,环宇公司已经参观完了。庄云飞还请她们吃了饭,现在李小凡和方婷准回宿舍,她准备去人民医院再买一点药。 上次医生开的巩固的药物陈梦已经吃完,刚好又出了学校,可以去再买一点。 我给陈梦回信息,让她在环宇公司附近等着我,我陪她一起去医院。她爽快地同意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才看到手机里躺着一条庄云飞发来的信息。他说:“要去吃饭了,我去接你?” 而我那时候正在和郭海的奶奶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这条短信。 现在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回复的必要了。 我坐在地铁上,灵光闪现间,忽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龙天齐是医生,它死在医院,它的父亲和弟弟均与他在同一时间去世; 郭海是建筑设计师(我本以为他是业务员,而它的魂魄就像是从土灰里扒出来的一样,而它的父母也与它死于同一时间。 为什么会这么凑巧? 胡乱思考时,忽然有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去挣扎,却立即闻到了我熟悉的那道清新气味。是简亦繁。 我心里大喜,伸手抚上他修长的手指,然后握在手心。 无论何时,只要有简亦繁在,我总会莫名安心。好像这世界上的风雨,都再与我无关。 简亦繁站在我旁边靠近地铁门的位置,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脸上笑容依然那样光华灿烂。 他靠在床位旁边的栏杆上,对着我笑道:“小勉,想我了么?” 他的语气温温糯糯很粘人,可我就是喜欢得不得了。只要听他说话都是欢喜。 旁边有许多的乘客,我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和“空气”讲话,于是拿出手机来打字给简亦繁看:“想,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会想你。啊,不对,你在我面前时也想。” 简亦繁笑起来,眼睛里含着的光影分外明清。他说:“这可是思念的最高境界。小勉,你越来越会讨我欢心了。” 我也朝他笑。 我看着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临杆而立,像一颗笔直的树一样,生机,又有朝气。 他的英俊,百看不厌。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看到那张倾世容颜,心情总会变得特别好。 简亦繁忽然使坏,他就借着除了我没人能看到他,而忽然伸手过来轻抚我的身体。那只手挪到一处凸起处,忽然停下不动了。 他说:“小勉,你想不想在地铁上试一试?” 我大惊。立即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可以啊,”我想明白过来后又反调戏他,“反正这些人都看不见我,而地铁上随时会有鬼魂出现,它们都会看到,在冥界一言九鼎的王。竟然在人间地铁上做这种事。” 简亦繁“唔”了一声,眯着眼坏笑。 我把手机上的字删掉,也低头跟着笑。之前见了鬼魂家人的阴霾心情一扫而光。 我们慢慢地聊天,大约过了半小时以后,地铁到站了。 简亦繁牵着我的手,陪我从地下走出来。一眼看到等在那里的陈梦。 陈梦看到我。也跑了过来,她张嘴就问:“林勉,你怎么走了呀。庄学长见你不在,好像很失望。” 我一听,立即去看简亦繁,而后者却像赞许我的做法一样。微不可见地低了几下头。 哪知道陈梦继续说:“林勉,我感觉方婷和庄云飞没什么戏啊,因为我们都看得出来,庄云飞好像很喜欢你,提到你时,他眼睛都是亮的。” 陈梦不知道简亦繁在我身边,我立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你今天要去第一医院买什么药?”我换了话题问。 陈梦果然跟着我走,答:“还是上次医生开的那种药啊,本来以为那个疗程吃完就行,但是医生说如果吃完以后分泌物还有点多,就要继续吃。” 我推着她向前走,还不忘回头看简亦繁的脸色。 果然,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一丝危险的讯息。那眸光非常熟悉,好像每一次他想要惩罚我时,都是这个样子。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为何要好好学习 http://..org/ 不过幸好,我们走在大街上,他也不会真的朝我扑过来。. 人民医院离环宇公司挺近,我们打了辆车,只需一个起步价就到了。 陈梦已经出院,所以再开药时不必再去住院部,只需要去门诊找医生开处方单就可以了。 我和简亦繁陪着陈梦一起到妇科去,妇科门诊在电梯右手端,我走到门口才注意到那儿竖了块牌子,上面写着“男士止步”。 我回头看了一眼简亦繁,他正目光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不明深意。 陈梦已经走进去了。见我停在门口,好奇地问我怎么了。我说:“陈梦你自己进去好么,我在这儿打个电话,边打边等你。” 陈梦点头,又接着朝前走了。 其实我哪有什么电话要打,只是为了保护简亦繁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简亦繁自是知道我细枝末节都为他考虑,他从身后环住我的腰,用脸去枕我的肩膀,说:“小勉,你真好。” 我转回身去,不敢伸手搂他,只是轻声说:“我们去那边的等候区坐一坐吧。” 他跟着我。一同朝电梯附近的银白色座椅走去。 坐下来以后,我依然用手机和他聊天。我斜躺在椅背上,看起来就像是靠着椅柄,而事实上是靠在简亦繁的肩上。 聊了一会儿,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老友青瓷打来的。 我坐在那儿就接起。听见她在电话里说:“林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告别单身了!” 我听了也是激动,立即追问细节。青瓷告诉我,就在情人节时,有个外系的男生向她表白,而她对那个男生也早有好感。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我和她聊了几句,就听她说,呀不说了,他的电话进来了。 我愤愤地骂,重色轻友。又笑着挂了电话。 简亦繁凑过来,问:“青瓷有男朋友了?” 我点点头,然后用手机转述着青瓷的故事。 用手机屏幕打字时,我抬头随意地瞥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无意间看到电梯左侧走廊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心外科”。 我顿了一下想起来,那只名叫龙天齐的鬼魂生前应该就是在这里工作过的,当时我离开它的家时,曾经看到过它的工作卡,上面就写着这家医院的名字。 就像鬼始神差一样,我收起手机,停止讲青瓷的故事,站起来往前面的护士台走去。那儿正站了几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子,正在整理自己手上的资料。 我站到护士台前,脱口问出:“请问,龙天齐医师以前是在这里工作吗?” 有个小护士听到我的话,立即面露嘲讽和不屑,迅速接话:“龙天齐?就他还医师?真是太好笑了。害死了他爸和他弟,这样的人也配当医生啊,简直笑话。” 这个护士看起来对龙天齐很熟悉,并且成见非常大,所以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旁边有个年纪稍大几岁的护士立即训斥她:“小周,你瞎说什么呢?” 那个小周的护士听了,也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对一个陌生人了说起了龙天齐的**。她撇撇嘴,不说话了。 龙天齐是心外科医生,是怎么害死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的?我百思不得其解,而那几个护士也没有人再愿意搭理我。 回到简亦繁身边以后,我把这一天看到的奇怪现象与痛哭的鬼魂都告诉了他,并认真地与他探讨:“你说是什么情况。一个医师会把自己的家人给害死呢?医生对陌生人都是救死扶伤,为什么这样对自己的亲人。” 简亦繁抬眉,伸手来搂我的肩膀。他说:“你自己去问问他不就好了?” 我答:“我看它们太伤心,一直蹲在那儿嚎哭,有点不好意思问。” 简亦繁说:“那你帮它们传了话,是不是表示它们愿意去冥间了?” 一说到这个,我又问:“黑白无常负责将刚死的鬼魂带回下面去,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鬼魂留在人间?它们工作这么失职,你为什么不处罚它们?” 简亦繁听了,认真回答:“在人界,每天死的人实在太多,新鲜的灵魂都抓不完,更何况这些想办法躲起来的野鬼呢。除非它们自己想通了,尘怨了了,愿意到冥界去轮回,才会自己出来等鬼差出现。” 原来如此。也的确是这样,在人类世界里,每天死于自然、死于灾害、死于意外的人实在太多太多,鬼差根本不可能一次性将这些鬼魂全部抓走。 我默默想着那几个哭泣的鬼魂,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找它们问个清楚。 还没得到答案,我看到陈梦拿着处方单走了出来。 她见我坐在外面,问:“电话打完了吗,我去拿药,下去吧。” 我跟上去,简亦繁也站起来跟着走。下电梯时,我顿悟地想,既然已经帮鬼魂传了话,就不要再浪费和简亦繁在一起的时间。 没想到的是,我陪陈梦拿完药,走出医院大门时。见到了两只熟悉的鬼魂。 龙天齐和郭海两人站在那里,一脸悲怆的望着我。而当它们见到我身边的简亦繁时,竟然没有吓得变脸色,好像就算马上被抓走,也不遗憾了一样。 简亦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两只鬼魂。说:“小勉,我晚上来找你。” 当着鬼魂的面,他不好和我亲热,只好拍拍我的肩膀,随即变成一道白光飞身离去了。 我和陈梦一起出去,那两只鬼魂就一直跟着我们。走到一颗无人的树下时,我叫住陈梦,让她等一会儿。 龙天齐的鬼魂走到我的面前,泪水涟涟地说:“谢谢你,帮我说了我的歉意。死了这么久,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母亲,可是现在,我要去投胎了。” 郭海面色也是悲怆,它说了和龙天齐同样的话。 我叫住这两只鬼魂,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故事?” 龙天齐泪水滴落到地上,一点一滴沾湿泥土。看得出来它很犹豫。片刻后却告诉我:“是我的罪孽。我是一名医生,为了考核职称,需要完成几例精准的心脏搭桥手术才能评级,我家有遗传性心脏病,我的父亲为了我的前程,选择让我给他和弟弟主刀,可是……手术却失败了……” “手术本来就有风险啊?”我追问。 龙天齐哭泣不止,说:“其实我哪有那个本事?我连简单的手术都做不好,进医院也是托了好多关系才进去的,我的父亲和弟弟原本可是活命的,都是我,都怪我……我在医科大学也没有认真学习过,就混了个毕业证也没有什么真本事……他们都是我害死的,所以……我也该死……” 这一席话听得我目瞪口呆。 我竟然没有想到,龙天齐的父亲与弟弟竟是他亲手做的手术,而他作为一名心外科医生,并没有扎实的功底,只为了评职称。而冒险给家人做手术,却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一旁的郭海听了也是泪流不止。 它哭着说:“人人都知道我是土木工程专业毕业,知道我是一个建筑设计师,可是我进环宇公司设计的第一幢小楼就出了事故,我的父母去看我设计的房子,想用一生积蓄买一套给我结婚用。哪知道房子根基不稳,高层倒塌,我的父母都被活埋在了里面……我是个罪人……我那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做个合格的设计师?都是我的错……” 听了郭海的迹遇,我更是心潮翻滚难以平息。难怪郭海从头到脚都像是从土灰里爬出来的,原来它自己也被埋在了那栋小高层建筑里。 然而。给我震撼更大的,却不是它们死亡的方式,而是它们及其家人死亡的原因。 龙天齐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它葬送了家人的生命; 郭海不是一名合格的设计师,它的家人被活埋在了它设计的建筑里。 究其根底,只是因为它们生前在学校里学习时,并未投入到一百分的努力,才在这么生死攸关的时候丧了命。 我想到了我自己,还有那些学了三年的专业课知识。 我何尝不是和它们一样,无心学业整天只知打渔晒网?而我这样的人,即使大学毕业了,又能做一点什么呢? 投身翻译界,去翻译我自己看不懂的英文? 好像就在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醍醐灌顶。也忽然觉得,我不能再这么生活下去。 两只鬼魂仍然是哭,不停地哭,好像泪水永远也流不尽似的。 它们冲我挥手告别,说它们要去冥间进入生死轮回再投胎了。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它们远去,不知不觉间,我的眼里也蓄满了泪水。 陈梦不知发生什么事,过来推我,问:“林勉,怎么突然就哭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对陈梦说:“没有,我突然想好好学习了,陈梦,你能不能帮我补补课?” 陈梦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怎么突然就在一棵树下顿悟了,好像佛陀在菩提树下涅槃一样。但她还是热心地答:“当然好啊。只要你想补课,我随时帮你。” 我擦掉泪痕,和陈梦一起回了学校。 宿舍里,李小凡正在和宁浩然打电话,语气轻快活泼,甜蜜溢于言表。我看了看她。想到她也算是受我的影响,才在每天上课之时三心二意不为将来发愁。 等她挂了电话之后,我把她拉到阳台上去,把我的所见所闻全部讲了一遍给她听。 李小凡和我一样,从没有想过不好好学习专业,有可能在未来面临这样的窘境。我告诉她。我准备找陈梦帮我补课,问李小凡要不要一起。 她思考了一下,忽然笃定地抬头,答:“好,我们一起学习,我们要进步。现在大三,我们努力还来得及。” 过了很久以后,当我再想起我生而为人之时所遇见的那些魂魄,仍然对龙天齐和郭海这两只鬼魂充满了感激。 它们出现在正确的时候,与我相遇,然后给我迎头一棒,将我打醒。 我曾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于学习,于爱情。 可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这样生活下去了。 好像从那一天开始,我才真正长大了。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五十八章 血肉被削的男生 http://..org/ 从庄云飞的公司回去以后,我便认真投入到了学习里。 落下了两年多的课程想要补起来还有一点难度,所幸我的室友方婷和陈梦都是优等生,笔记本都记录得很详细,看起来一目了然。 我把她们的笔记本借过来,认真地誊抄在自己的本子上,并开始接受陈梦的建议,每天背二十个单词。 前面几天我干劲十足,原本有底子,背二十个单词并不算什么。过了几天背新单词时。同时还要复习前面的单词,我就有点吃不消了。 陈梦一直鼓励我,说只要坚持,就没有什么事是我拿不下的。 李小凡对自己的要求低一点儿,她只要求自己繁天背十五个单词就好。 我们两人突然变得爱学习,让班上的同学觉得非常诧异。 大家纷纷来问,我和李小凡是不是遭受了什么刺激,所以突然变得用功了。 李小凡笑着答复他们:“最近没有啥好玩的项目,就看看学习能不能让人精神点儿。” 玩笑归玩笑,但我们确实是很少逃课了。而且再上课时,我们也能相互监督着不坐在最后一排三心二意走神发愣。 大学的专业课程其实不算多,每周的课程也有限,就这么学习了几天,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有了立竿见影的进步。 这种感觉非常棒,所以当简亦繁来找我时。我便乐不可支地去告诉他我的喜悦。 简亦繁听了也是高兴,调侃我道:“小勉,你七窍突然就开了六窍了。” 我横眉冷对:“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有一窍不通?” 他搂着我,笑意盈盈。“看你这么努力,一定拿得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了。” 我哼笑了一下,答:“我的愿望可不光是这个呢。” 简亦繁接话:“那还有什么?是不是一毕业,就和我结婚?那我现在就去月老那里排队。” 我对他开玩笑:“不嫁了。” 他果然挑眉,不悦又委屈地说:“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女人,在床上都答应我的求婚了。” 我:“……” 天气渐渐回暖,早春也来了。日子过得很平静。每天除了学习睡觉,就是等着和简亦繁约会。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看见鬼魂,戒指也没有亮起过。 庄云飞还是坚持发信息给我,而我一律不回。而方婷对庄云飞的感情越来越深,深得偶尔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我想,我的不掺和,就是对方婷最好的帮助。 本以为我会这么平淡无波地学习恋爱,但是生活的湖水还是被石头激起了一大朵浪花。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我和室友李小凡去一间公共教室上选修课时,戒指倏地就闪起了白光。 我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一只鬼魂。但很肯定的是,鬼魂就在我的附近。 这一节课是选修课,有好多个不同班级的学生选修了这门课程之后,便被安排到了同一间教室。 我和李小凡找了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下,等着讲师进来。 锆银戒指上的白色一直在闪,不算特别明亮,但也绝不暗沉。依照我的经验,当有鬼魂出现的时候,总会闹出一点什么事来。我担心这只鬼魂心中积怨太深,会对教室的学生造成伤害,所以非常警惕地等着它出现。 上课钤响以后,年逾四十的中年女教授走了进来。 公共教室是阶梯状的座椅,教室很大。教授一般都需要借助麦克风才能讲课。 讲台上的投影仪已经放了下来,一旁的黑板也擦得很干净。女教授把自己的课件u盘插在电脑上,调出了今天要讲的内容。 她把麦克风对准自己的嘴,讲道:“同学们好,今天我们要讲的是简易的欧洲文化发展史,我们都知道,欧洲的文化在其发展历程中,一直是--” 讲到这儿,麦克风忽然没有声音了。 女教授自己调整了一下,开关好几次,还是没有效果。教室里的大部分学生已经听不见它在讲什么,教授自己也很焦急。 她紧急地给教务处打电话,说明了情况,然后走到大教室中间来,告诉我们先看看她的课件。 屏幕上,她的主讲内容正以幻灯片的形式而不断播放着。 教室里有些嗓音,但并不影响上课的氛围。麦克风坏掉,也不是一件特别稀奇的事情,并未引得大学注视。 可是,我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没过多久,好好的投影屏幕忽然闪了好几下,接着便直接黑掉了。就是停了电一样,忽然就没有了画面。 但大教室顶上的灯还是亮的,那就说明投影仪并不是停电而应该是出了故障。 女教授诧异极了。她走回讲台去,想检查一下原因,刚好教务处派来的技术员已经到了。 技术员进去一检查,疑惑地问:“徐教授,这里面的线路怎么被剪断了?” 我隔讲台不算太远。我看到技术员手里牵着一要被剪断的电线,一脸惊讶。教授低头去跟他说着什么,而学生们开始有些燥动起来。 麦克风和投影已坏,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修复,眼下之计只有换一间公共教室去上课。 技术员很快给教务处打了电话,教务系统那边迅速调出了一间空教室给徐教授,让她带着学生们一起转过去。 教室里大约有两百多人,在教授和技术员的带领下,抱着课书去了新教室。 我因为坐在靠墙边,所以走得最慢。等到我从座位走到讲台处时。教室里几乎没几个学生了。而锆银戒指还在发光,我还没有看到那只鬼魂。 李小凡和我一起,边走边说:“以前要是碰到这样的情况,咱们俩肯定就直接逃课了。” 我点点头,在走向教室门时,狐疑地朝讲台下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我立即惊赅得睁大了眼。 一只鬼魂正蹲在那张巨大的讲桌下,睁着眼睛朝我看。它没有穿衣服,全身上下像被人用刀活活把肉割完了一样,血早已放干,只剩下一具全身腥红露骨血肉狰狞的空架子。 尤其那张脸,简直比顾妍玲那张布满钉孔的脸更加可怕。这个男生的面部,脸颊上的肉已被削去,露出了触目惊心的咬肌,甚至能看到两边的牙齿。 嘴唇还在,而下巴却被割掉了。露出下巴骨那一块红白相间的骨头,像一个带着血迹的骷髅。 即使我见过无数外像可怕恐怖的鬼魂,可是见到这一只时,还是吓得双腿发软,迈不开脚步了。 李小凡在一边叫我:“怎么不走了啊林勉。” 我停在那里。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有一只鬼,全身的肉都被削掉了……只剩下了一具空骨架子,浑身上下都是血迹……” 可能是这几句话太有画面感,李小凡听了便低声尖叫起来:“啊,林勉,大白天的,你在说什么鬼话?”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全部转移了,只有我和李小凡还站在这里。 李小凡早已知道我能看见鬼魂,我便直言告诉她:“有只鬼躲在讲台下,是它剪断了麦克风的线和投影的线路。” 李小凡吓得脸色大变,挽住我的手说:“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跑啊。” 说着她就要拉着我出门去。我再看向那只外表赅人的鬼魂时,心中仍是害怕恐惧不已,可是身体就像被定在了那里一样,无法动弹。 我知道,人在死了之后。它的灵魂往往会保持它死时的样子。 比如高雅学姐,它是卧轨自杀的,它的魂魄就一直是全身粉碎的残骸。但是,变成鬼魂以后,它们却又能自由行走。不受身体的限制。 在我面前的这只鬼就是这样。虽然它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去,可是,魂魄却依然不受影响。 我从那双鬼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愤怒。这也一眼看到了我,四目相对之时,我也像被人用刀子鱼鳞剐了一样。难受又惊心。 那只鬼魂立即看见我手上的戒指,几乎是毫不迟疑,它就朝我扑了过来。 它的嘴里还大叫道:“把戒指给我!我就能恢复本身了!给我!” 我吓得猛地后退,连带着李小凡也趔趄了一下。鬼魂没有扑上我,再一次席卷而来。准备强抢戒指。 可是光是这样外形的鬼魂,我见到时已是肠胃极度不适,虽然同情它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害死,但我仍然抑制不住心里的害怕。 我吓得背后发凉,拉着李小凡往外跑。 课自然是不想去上了。我们一起往宿舍的方向飞奔。 幸运的是,那只可怕的鬼魂没有跟过来。 回去之后,我惊魂未定,猛灌了几大口水,又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李小凡问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只鬼魂,会让人吓成这样。 李小鬼见过赵秀莲鬼老太,就是那个从厕所便池里伸出干枯手臂的女鬼。她一直以为,赵秀莲那种鬼魂就已经是极端恐怖了。 我把刚才那只男鬼的外形描述给她听。李小凡也吓得大惊失色,声音颤抖道:“活活被人削掉了身上的肉?天哪……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 的确只有心理极度扭曲变态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心里很犹豫,一直在想在要不要帮助无肉鬼魂化解它的愤怒与仇恨,可是一想到那副身体,我就下不定决心。 晚上,简亦繁抽空来看我时,我把自己见到的这一幕讲给了他听。 他听得眉心轻拧,问:“在哪儿?要不要我去把它带走。” “不要。”我立即去阻止它,“既然它不肯去投胎,肯定是尘缘未解,过了冥河也不会甘心的。” 简亦繁看着我,问:“所以你是想帮它?” 我又默然了。 可是最后,我还是鼓起了勇气,对简亦繁:“所以我遇见到的鬼魂,我都情不自禁想去帮它们。即使我害怕,那也只是我作为一个人的天性。如果这只鬼再来找我,我会问问它,是被什么人伤成了这个样子。” 简亦繁有些担心,他说:“如果它再想抢你的戒指呢?” 我笑答:“锆银戒指我自己都取不下来,它应该还没有这个本事。” 简亦繁捧着我的脸,好像早已习惯我这种对鬼魂绝不坐视不理的性格。他轻轻含着我的耳垂,慢慢对我说:“如果有危险,记得在心里喊我的名字。”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目睹残忍的一幕 http://..org/ 再见到那只鬼魂,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巧的是,那天又是那位徐教授的选修课。上课铃刚响,我踏着铃声从教室外走进来时,一眼看到那只被割掉了**的鬼魂出现在徐教授身边。 这一次,它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静静地站在教授的身边。 一整堂课我都不忍抬头看。 因为只要去看投影仪,我便能看到那只与我对视的恐怖鬼魂。 它看起来像在等我,就那么血肉模糊地站在那里,眼里满是沉重与恨意。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总出现在徐教授的课上,而我猜测,它生前和徐教授应该是认识的。还有一点奇怪的是。既然它这么怒心攻心,为什么从来没有伤害过徐教授呢? 因为心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导致我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听课。 一堂课结束,徐教授带着教案离开,学生们也陆续走出去了。那只鬼魂一直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已不是第一次见它,在心中也慢慢接受了它恐怖的模样,待同学们都离开后,我向它走过去,开口便说:“不要再妄图抢这枚戒指,你抢不下来的,连我自己都取不下来。我能看见你,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说不定我能帮你。” 无肉鬼魂朝我看了几眼,看得我心里毛骨悚然。 最后,它慢慢转身朝前走,走几步又回头。看我是否跟上了它。 我让李小凡先回去,然后跟着这只鬼魂往外走。它的背部被锋利的刀子割得乱七八糟,有的地方皮肉全无,而有的地方又是明显的被刀刺进的痕迹。 臀部腿部皆已无肉,有的身体部位还能看到残缺的经脉,更多的是像商场里卖的那种猪骨头,白骨泛泛,上面嵌着不规则的几团削不掉的肉。 这样的鬼魂生前一定是受了极大的痛苦,才会在死了之后怨恨如此强烈。 它走得很快,可是为了配合我的步行速度,它好像还特意减缓了一点儿。 我跟着它到校门口,看到它上了一辆公交车。我怕它伤到人。特地紧紧地跟着,若有一测,立即向简亦繁呼救。 但奇怪的是,它丝毫没有任务攻击性的意图,好多乘客大剌剌地从它的身体里面穿过去,它都丝毫没有反抗。 虽然眼睛里仇恨依旧,却没有发泄到旁人身上。我猜测它是要带我去它死的地方,也可能是它发现只有我能看到它,终于想通想要请求我的帮助。 就这样,鬼魂一言不发带着我坐了几站路后,才下了车。 它继续往前走,大约又走了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处果园。 这只鬼走到果园门口,回头看着我,可能想要我跟着它进去。然而那果园的篱笆门是从外面锁住的,我根本没有钥匙。 联想到我见它几次,它都没有说过话,我问它:“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它听见以后,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鬼魂就那么站在那里,等着我想办法进到那片果园里去。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种了无数颗果子树,大多是柚子、桔子这种枝繁叶茂型的树,将里面环境遮了个严严实实。 我想去找果园的负责人,可是这只鬼魂好像猜出了我的意图,用一张阴森的脸左右转了转。意思叫我不要惊动任何人。 早春三月,并不是果园收获的季节,而这一片地处城乡交界处的果园前,并没有什么人经过。 我看了看那篱笆桩,又看了看鬼魂那张渴盼又愤怒的眼神,觉得这果园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于是铁了心,决定杀进去弄个明白。 我不会爬树,篱笆桩上又绑了很多尖锐的玻璃渣,这让我一时犯了难。 犹豫了好久,终于决定呼唤简亦繁来带我飞过去。 简亦繁来的时候,我身边的鬼魂立即吓得连连后退。我赶紧去叫它:“你不要走,他不会伤害你的。” 简亦繁看到那只全身没有血肉的鬼,好像并不觉得稀奇。可能他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可怕鬼魂远不止这一个。 他问我:“你为什么要进去?” 我说:“这个果园里一定藏了秘密,我要去看看,如果是真的,我要报警,让警察把杀人犯抓起来。” 简亦繁对我这种遇鬼必管的性格见怪不怪,他走过来抱着我的身体,然后凭空飞起,轻松越过了那道篱笆门。 我第一次自由离地,觉得刺激,便多朝脚下的土地看了几眼。 无肉鬼魂不受门槛限制,轻轻松松就走了进来。 简亦繁放下我,说:“小勉,按照规定,我不能管人间之事,既然你进来了,就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安全,我不想--” “我知道的,”我打断他,“一定不会出现上次那种事情。” 他一定想到了我那一次被那些偷尸卖尸奸尸的团伙绑架,而他却不能使用法术救我的事情。 这一次也一样,他担心我遇人不淑,而遭人暗算。 简亦繁走到那只没有血肉的鬼魂身边去。嗓音低沉地说:“保护好她,他日你下去,我替你恢复全身。” 那只鬼明明很害怕简亦繁,可是听了他的条件,有些激动地点头。 说完这几句之后,简亦繁又交待我。万一有什么不测,一定要在心里叫他的名字。 我承诺了之后,他才搂了一下我的头,白光闪现,侧身飞走了。 这片果园很寂静,偶尔会传来几只麻雀的叫声。我踩在厚厚的一层枯黄叶子上,树叶沙沙作响。 果园很大,蹲着从树干看去,一眼看不到头。 男鬼在前面带路,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不停地四周观望,生怕有什么人突然冒出来。 就这么走了一小会儿。我发现锆银戒指的白光愈发明亮起来。 越往前越,它便越亮。 这说明,前面要么有一只怨结更深的鬼魂,要么是不止一只鬼魂在那里等着我。 又走了一分钟,我渐渐能看到眼前这与世隔绝的一切了。 大约有十几只像无肉鬼这样的魂魄,像魅影一样在园子里飘荡。它们的死法皆是一样,被人用利刀一下一下割掉了全身的肉,被放掉了全身的血而死去。 它们的脸上身上,都被挖出了好多个大窟窿,我的目光所及,满满都是心惊百赅。 在果园深处,藏着一间园中小木屋。那座屋子看起来只有二十个平方,用木头包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像守园人住的位置。 无肉鬼魂走到这儿就不敢朝前走了,而那些四处飘荡哀嚎的鬼魂也是一样,只敢在木屋外三米处的地方活动,却不敢靠近。 我忍着心中的恐惧与胆寒,怯怯地朝那木屋看,这才注意到木屋正前方贴了几张黄色的符箓,上面画着一些鬼画符,专门用来驱鬼的。 我这才明白这些怨气极深的鬼为何只敢在园中嚎叫,而不敢靠近一步。因为从那符箓看来,应该是道行极高的人留下的,鬼魂上前可能会被击得灰飞烟灭。 那只无肉鬼魂加入了它们的行列。在木屋三米外乱窜。 我慢慢走过去,在房门紧闭的木屋外转了一圈,走到后门处才发现,那里有一扇木窗并未关严实。我躲到木窗下,偷偷朝里看。 亲眼见到那血腥残忍的一幕时,我差一点就要大呼出声。我迅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朝里看。 有个身材极瘦的男子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面前被吊着一个活人女子。 女子一丝不挂,双手被绳子绑在一根悬梁上,双脚也被打开,用铁链分别锁在一边。 这个女子很年轻,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说不定还是个学生。 那个瘦小的男子坐着,脸上带着淫邪的笑,而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我听见男子说:“叫我一声老公。” 那女子咬着牙,怒目而视,不肯开口。男子利落挥刀。在女子身上划过一道血痕。女子痛得尖叫,男子却继续说:“叫不叫?” 那个女子为了保命,只得愤愤地开口:“老……老公……” 男子听了,好像很满意。忽然站起来抱住那女人的腰身,说:“来和老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看看你的肉能切成多少块,我赌一百刀。就能把你的肉削完,你猜呢?” 女子吓得瑟瑟发抖,不断央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都想办法给你。” “钱?”男子亲了一下女人的胸,“我不喜欢钱。我只喜欢人肉,喜欢骨头,喜欢尸体。” 说着间,那男子又拿起刀来,慢慢滑到女人的胸部去,说:“你用这儿勾引了多少男人?来。看着老公,老公帮你割下来。” 女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哆嗦地说:“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想做什么都行。要我的身体也行……” 可能预知自己死亡将至,女子已是泪如潮水。 那个变态的瘦弱男子却根本不打算放过她,依然一边摸着她的身体,一边拿着刀在她面前晃动。 我躲在木屋外,死死地咬住了牙齿。我终于知道,那只男鬼为何要带我来这里。它们都是这样死于变态男的刀下,却没有人能看得见它们,无人帮它们申诉。 而我恰好出现了。 这座木屋是一个绝好的藏身之处,它的上面有高大参天的果树,而柚子的树叶到了冬天也不会落尽,将这小木屋藏在园子里。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所以,这个杀人狂才敢这么拼命享受虐待带来的刺激与快感。我记起这果园的门是从外面锁着的,那么,这个男人应该会有同党,在果园外为他打掩护。 我的心跳得很快,大脑神经噌地跳动了好几下,从头顶到脑后勺的血管突突突地牵动着跳起来,让我的头沉重又疼痛。 我死命咬着嘴唇,想着办法。正当我想着报警时,因听力极佳,我听到五米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躲在木屋门一看,有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推着一个推车走了过来。 大妈长得也很瘦,可是看着就很有力气的样子。她并没有注意到果园里有生人来过,垂着眼将推车停在木屋门口,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木屋外的铁锁。 我又回到后窗那里去看,因为害怕被他们捉住,我也不敢吭声。也担心被抓住,简亦繁不能对人施法,而造成惨烈的后果。 大妈进去之后,神色无异地看了一眼那个瘦弱的男子。 而男子当着大妈的面,一手抓女人胸,一手拿着刀恐吓。 被吊起来的女子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全身颤抖,生怕下一秒就做了男子的刀下鬼。 第一百六十章 惊魂拯救 http://..org/ 见到大妈进来,男子暂时放开女人,回头去问那个大妈:“妈,今天吃的什么?” 大妈掏出一个饭盒,说:“都是你爱吃的菜,你看看。” 男子走过去接了饭盒,打开一看,面露欣喜之色。隔着缝隙,我也看到了那饭盒里的内容…… 有那么一种强烈的反胃感从我的肚子里传来,我捂着嘴。拼命地不让自己真的吐出来,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然后给我的三个室友群发信息。我把定位发给了她们,叫她们尽快报警,就说这里有人在杀人。 男子暂时放开女人去吃饭,大妈从木屋的角落里拖着一个重重的东西,边拖边问:“儿子,这个还玩不玩?” 她问得很轻松随意,好像她手上拉的是一个气球玩具而已。 可是当她将那个东西拖出来时,我再一次被吓得目瞪口呆。 那是一具已经被削掉了全身血肉的尸体,全身还沾满了血,骨头暴露于空气里,阴森可怕。 因为有男性特征,我能分辨出那是一个男人,就这么活生生地被瘦弱男子当成玩具。割掉了全身的血肉。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大妈竟然问的是“还玩不玩儿”,言下之意即是把人当成玩偶,任由这个恶心变态的男人玩弄。 被吊起的那个女子瞥见这尸体,更是吓得几近晕厥。好像下一个,就是她自己来遭罪了。 趁着男子吃饭的时间,我焦急地等着警察们的到来。 我听到那个大妈说:“儿子,这个你不玩了我就给你处理了,免得被警察发现,很麻烦。” 瘦弱男子边吃边点头。说:“妈你清理干净一点儿。” 大妈把尸体拖到一个大铁盆里,那只铁盆细长细长,能容下一个人的大半个身子。 我看到她拿了一瓶水出来,就往铁盆里浇。令人震惊的是,好好的一具尸体,在倾刻之间化成一滩水。 因为尸骸上的血迹,以及内脏的分解,很快让那个铁盆里的水呈血红色。不过一两分钟,被削了全身肉的尸体就全部化解完毕了。 我双手捂嘴,盯着大妈手上那瓶水看。虽然平淡无凡,我却猜到那应该是坊间传言的“化尸水”。 民间早有传言,因人的身体主要由碳水化合物还有蛋白质等成分组成,若是加以化学成分配比,便能生成出一定比例的水。 在从前的化学课上,老师讲过,某些化学元素混在一起,产生化学反应之后能生成水。所以,大妈手上那瓶看似乎无奇的东西,实质很有可能是预先研制的化骨水。 这种东西对人类极具摧毁性,所以国家明令禁止研发。 可是。这样一处果园的木屋里,一个打扮平凡的大妈,是从哪里获得这些水的呢? 那具尸体整个化成水之后,大妈把铁盆端起来,说:“儿子。我去浇果园,你等着。” 说完之后,大妈把铁盆搬出来,搁到她推来的小推车上,走向果园一隅的几棵树。为了不被发现,我轻手轻脚地走到木屋角落处,只露出一又眼睛偷看。 大妈把一盆尸水尽数浇到几棵袖子树下,又将铁盆拿到一处水龙头前,冲洗得干干净净。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这母子两人凭空给蒸发掉了。 大妈回到木屋以后,细细处理了里面的血迹,又将木屋里可能被怀疑的地方笼统收了一遍。 屋外,一大群鬼魂在那里尖叫哀嚎,而屋内,身材瘦弱的男子正安然自得地在一个裸女面前吃着饭。 从头至尾,我都只敢用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等了好久的警笛声终于姗姗来迟。 木屋里的男子和大妈听到警笛声,像没有什么事儿一样,继续吃饭和打扫。而那个被绑的女子听到这救命的声音时,眼睛里涌上了希望的光。大妈扫了地之后,拿过一片宽大的衣服遮住女子的**部位,又面无表情地做事了。 过了三分钟,我看到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从果园门那边走来。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很随意,对这片果园也很熟悉的样子。 走到木屋门前,他们敲了敲门。大妈把门打开,看了其中一个警官一眼,问:“有什么事?” 被大妈看的那个警官说:“杜老师,接到报案,我们来看看。” 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应该是认识的。杜老师侧身让两个警官进来时,瘦弱男子正扒完饭盒里最后一口饭,他把那饭盒里的东西全部吃了进去。 两个警官一眼看到被吊着的女人,其中一个问:“杜老师,这是……?” 大妈朝女子看了一眼,说:“情侣间的这点事儿你们也要管?” 两个警官显得很尴尬,但是表情非常轻松。我能看出来,这几个人之间很熟悉,极有可能是一丘之貉。 瘦弱的男子站起来,看着那两个警官。问:“怎么着,sm是违法的?还用得着你们亲自来一趟。” 有个警官笑答:“杜博士,你真会开玩笑,那行,没什么事儿我们就走了。估计有人报假警,我们先走了。” 就这样,两个不负责任的警官连查都没有查一下附近环境,就甩手出门去了。 大妈和瘦弱男子目无高光,看着他们离去。而我却丝毫没有勇气去指证这个男子的兽行,因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担心他们真是一个阵营,那我极可能会遭到疯狂的报复。 听警官的称呼,原来这个瘦弱的男子是个博士。这样说来,那瓶化骨水就解释得通了。 他的母亲杜老师估计是退了休,专心打理着这片果园,顺便照顾儿子。 我看到杜老师走到被绑着的年轻女子身前,问:“这个还玩吗?” 杜博士意兴阑珊,答:“今天不玩了,没心情。绑起来吧,明天再说。” 说罢。杜博士起身,朝木屋外走去。女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吓得眼泪直流。她被杜老师用几件衣服包起来,然后绑着扔到了墙角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杜老师也出去了。 我看着这对变态母子越走越远,心脏仍然怦怦直跳。 那虐待的女子还在木屋里,一群鬼魂在三米外嚎叫。 见证这一幕之后,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女子救出去。我趴在木窗外轻声喊:“欸,里面那个,你听得到吗?” 被绑在里面的女子听到声音,发出了呜呜的痛苦声音。听起来应该是被人封住了嘴。她声音很小,但幸好我听力超群,立即听到了她的反馈。 我在外面轻声说:“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检查了一下木屋之后。我才发现前后门全落了锁,而后门这个木窗是我唯一可能突破的口子。 木窗只有一道缝,上面钉了钉子,而我根本把它弄不开,情急之下我回头去求助那些鬼魂。才想法它们因为害怕符箓而根本不敢靠近。 我在果园里捡了一根棍子,踮起脚去戳那张符箓,费了老大的劲儿,我才把它给揭下来。我把它撕成几片扔在地上,那些鬼魂一股脑儿地涌了过来。 我冲着和我一起来的无肉鬼魂喊:“帮我把这道门冲开!” 然而。鬼魂均身轻如影子,即使是它们十几只鬼魂加起来,也没有力气将锁冲开。 我又有一计,对着无肉鬼喊:“你飞进去,把木窗的锁打开。” 它照办。果然轻松地将安装在木窗上的内梢给拔开了。 我从窗口翻进去,大步迈向角落里,将那个被绑架的女子扶过来,先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才低低地说:“你别出声儿。我是来救你的!” 女子含着泪点头,看着我帮她解开身上的绳子。 木屋里没有她的衣服,只有杜老师披在她身上那件长外套,勉强能当作一条连衣裙遮羞。 女子眼泪汪汪,我去扶她。却发现她根本走不动了。她被吊了很长时间,双腿早就没了力气。 可是,我是非要把她救出去这个魔窟的。 我去架她的身体,可是她被吓过,全身瘫重得如一块大石头。我又担心。如果这样逃出去,会不会在门口碰到杜老师和她的禽兽儿子。 果园门口可能上了锁,这也是一个问题。 无奈之下,我只得又在心里求助于简亦繁。我很担心他在忙,可是我已是山穷水尽,不得已才找他救命。 简亦繁飞身前来,出现在木屋里。一群鬼魂吓得连连后退。 我抱着那名女子去央求简亦繁:“繁,带我们回学校,好不好?”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轻软和央求,直直地盯着简亦繁。而后者几乎是没有犹豫,大步迈过来,就将我和那个年轻女子搂在一起,略施法术,闪转挪移,我们便回到了我的宿舍里。 宿舍里室友都在,她们看到我凭空出现,还带了个衣冠不整的女子,都惊得目瞪口呆。 简亦繁搂着我,说:“小勉,我正在平定冥界之乱,等我忙完,晚上来找你。” 我点点头,心情沉重地目送他远去。 我冲李小凡喊:“锁门!” 李小凡立即去关上宿舍的门,又把后面阳台的门也关上了。方婷陈梦李小凡一起围上来,脸色惊讶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把全身瘫软的女子扶到椅子上坐下,我又找了一身衣服出来给她慢慢换上。 她看起来很累,连喝了好几口水。在她换衣服时,我看到她胸前被变态博士划伤的地方,血迹都已经凝固了。 待她休整了一会儿之后,我才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落到那个人手上?”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度落入魔爪 http://..org/ 女子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我叫许小琳,是中海科技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就在找实习工作的时候,我收到一份文盛研究工作室的面试通知,叫我去面试。” 我问她:“那个变态发来的通知?” 许小琳点头,说:“是的,他是个博士,有一间自己的研发工作室。给应届毕业生的待遇也很优厚,我就这样被骗去了。可是去了才发现……” 一说到这里,许小琳眼睛便红了。她又想起自己被恐吓被羞辱的事情。 “是做什么的工作室?”我问。 许小琳答:“生物化学研究。招聘简章上说得很清楚,只招收专业对口的实习生,如果表现良好就可以留下来做深入研究。可是,那个禽兽把好多来面试的毕业生囚禁起来,秘密带到那个果园里,一刀一刀切下他们的肉来满足自己的兽欲,再把他们的尸体用那种可怕的水化解掉。要是你没有去救我。我可能也……” 说着说着,许小琳痛苦受怕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别害怕,你现在安全了。你已经逃离了那个魔窟,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许小琳双手掩面,悲伤地抽泣。 我的室友们听了她断断续续的话,也都明白了许小琳的遭遇。她们都惊赅得脸色发白,在脑海里想象着那一副活生生的割肉削骨的画面。 虽然许小琳逃离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可是变态博士一定不会就此收手。他看起来后台很硬。对于诱骗大学生又有极正当的招聘理由,根本就很难暴露。 我问许小琳:“这家研究室在什么地方?” 她答:“就在四季龙城a座。那个工作室里确实有一些人整天在做化学实验,看起来也很正常,变态博士隐藏得很好,根本没人想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有那么多实习生失踪了啊?警方难道不会立案调查?”我难掩心中怒气。问许小琳。 她说:“每年失踪人口那么多,警方哪里可能每一个都去立案?而且这些实习生出去工作,学校以为他们找到单位了,并不知道已经遇害。好多被杀的人,他们的家属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许小琳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带我去果园的那只无肉哑鬼。初见它时,它躲在我们公共教室的讲台底下捣乱。按李小琳的说法,这只哑鬼应该也是一个毕业实习生,可是它为什么偏偏要在徐教授的课上搞破坏呢?莫非他曾是徐教授的学生?” 我的心里疑问重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一定要想办法将那对变态母子交由警方绳之以法。 我对许小琳说:“我要把这个杜博士曝光,你愿不愿意帮助我?” 许小琳仍然在哭,好像为捡回一条命而惊恐激动不已。她迟疑了一会儿,神色闪躲地看我,说:“对不起,谢谢你救了我,可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半点勇气去接触那个变态割肉狂了。” 从鬼门关走过的人,提起鬼都会闻风丧胆。我能理解许小琳的拒绝,也不怪她的懦弱。 我问她:“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她回答说:“我先不找工作了,先回老家去呆一段时间,然后再到别的城市去实习,真的太可怕了……” 这样也好。至少有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躲过了变态化学博士的杀戮。 许小琳在我的宿舍里呆了很长时间,她休整好之后,便穿着我的衣服离开了。 室友们对这样一个心理极端扭曲的人谈及色变,纷纷嘱咐我不要再以身涉险。我心里也震惊得厉害。虽然一心想把犯罪分子揪出水面来,但还算冷静地坐着,一门心思想着办法。 当天晚上,简亦繁没有来找我,我猜测是因为他实在抽不开身。 到是庄云飞给我打电话。说:“学妹,有没有空?我在你学校外面,想见你一面。” 我想都没有想就拒绝:“没有空,庄学长,你别再找我了。” 庄云飞固执地说:“我等你。你不来,我不走。”说完便把电话给挂了。 我回头去看室友方婷,她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侧脸很静淡,心境无尘埃。我默默地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如果我不去,庄云飞莫非真不走? 就这样犹豫着到了九点多,我没有发信息问庄云飞走了没有,可是忽然坐立不安起来。 我担心庄云飞真不走,又担心方婷知道我私下去见庄云飞会心有不快。我容易心软,尤其是对自己好的人,庄云飞虽不是我喜欢的人,但毕竟接触过那么多次,也算一个新朋友。 一直快到十点的时候,我终于坐不住,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往学校大门口走。 春寒料峭,夜晚十点,校园外只有寥寥数人在进进出出。我一眼看到停在校园外停车区里那辆尾号799的黑色轿车。 庄云飞看到我,闪了一下车前灯。 我走过去。拉开他的副驾驶上去,问:“庄学长,这么晚,就什么事?” 庄云飞看着我,车内的灯落在他的脸上。一片安宁又静谧。他的眉眼深邃,五官柔和,眼睛里有光在闪动。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酒味。 他说:“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这话他说得极自然。好像忍了很久,终于脱口而出。我说:“学长,你别说这样的话。本来我以为咱们还能做朋友,可是现在好像没办法了。” 庄云飞挑眉,眼底有抹情绪一闪而过。“学妹,这是什么意思?” 我答:“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他又说:“不,你没有男朋友。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室友说,除了李小凡,其他三个都是单身。” 我这才想起来,有一次在庄云飞司机的车上,陈梦说起过我们四人就有三个单身狗。当时庄云飞的司机还朝我们看了一眼,而当时我并不明深意。 我继续解释:“真的有的,他是一个设计师,他--” “别骗我,林勉。”庄云飞说,“我去问过设计院的朋友,并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我:“……” 这就没办法解释了,我不能告诉他,我的男人简亦繁来自冥界。 夜渐深,庄云飞的声音很低沉有磁性。软软的在耳边蔓延开,有几分缠绵的味道。 看着他那么静淡儒雅的脸,我终于一咬牙,说:“你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也别再来找我。” 说完我就推开车门,想下车去。 哪知道我手刚刚抚上车门开关,他却忽然发动了车子,逼得我往后一倒,惊慌诧异地看着他。 庄云飞已经启动了车子,迅速调头上了大道。 我抬高声音问:“你要做什么?你放我下去!” 庄云飞不理我,仍是将车子开得飞快。我威胁他,如果不停车,我就要跳下去了。 哪知他平静地说:“车门都锁了,你下不去的。林勉,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爱我好不好?” 世上最叫人疯狂的,总是爱情。 即使是向来淡定从容的庄云飞,在苦等爱情无果之时,也如十几岁的少年一样。冲动又盛气。 他的车开得很快,在静夜的大路上飞驰。 我不断央求又尖叫,希望他能放我下去。可是他依然置若罔闻。 开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他终于将车子开进一片别墅区,在就锦簇的花园小道上,他停了下来。我瞅准时机,立即去拉车门。 看我想逃走,庄云飞忽然扑了过来。他身上的那股酒精味愈发浓烈地传进了我的鼻子里。 他从驾驶座侧身压过来,大力地捧住我的脸,就要往我的脸上亲过来。 我拼命挣扎,让他不能得逞。他的脸碰上了我的头发,又拼命地用力将我的脸掰过来,想强吻我的唇。 就在纠缠间,我看准他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他疼得真吸气,但幸好好放开了我。趁着他迟疑时。我手掌一伸,不轻不重,扇了他一个巴掌。 这一下彻底把他打清醒了。 半分钟之后,他好像才慢慢回过神来。看到我靠在车门边惊恐的样子,庄云飞冷静下来。一开口。他又恢复到了那个温柔儒雅的样子,真诚地向我道歉:“学妹,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我冲他大喊:“放我下去!你这个疯子!” 庄云飞把手放在方向盘上,转回了头。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到他说:“我送你回去。” 一路再无话。 他把我送回到学校门口,打开了车门锁。在下车前,我恶狠狠地对他说:“庄云飞,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了,就当陌生人一样!再见。” 说完我就下了车。大步地朝学校里奔进去了。 而我走了很远,仍然没有听到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回去以后,刚好碰到宿舍锁门。我和宿管员打了招呼,心思沉重地回了宿舍。 一进门,方婷惊讶地问我:“林勉你去哪里了?都这么晚了。” 我不能告诉她庄云飞刚才来过,只得说是去见了我的男朋友。 三个室友已经知道我的男友并非凡人,所以也没有大惊小怪。 躺在床上,我心事重重。一边是让人恼心的庄云飞,一边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变态杀人博士。 我在心里慢慢想着要怎么将杜博士的真实面目召告天下,在后半夜的时候,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没有课,我一觉睡到了中午。 室友们约我去吃饭,我洗了个脸,拿着饭盒就随她们去了。 中午时间,食堂人很多。我们几个边排着队连说着话。食堂大厅里有几台电视,被悬挂在半空中,给用餐的学生观看。 我正和李小凡说着话,陈梦忽然用手捅我的胳膊,说:“林勉,快看快看!”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新闻午间直播上出现了这样一条新闻。一个女孩被人以极残忍的方式杀害,被人抛尸在了一条小巷子里。 被杀的女孩子全身被割了一百多刀,从脸上到身上,所以能割肉的地方已被全部剜去,只剩余一具阴森的白骨。 女孩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可是她身上被削掉的肉却被丢弃在一旁,像示威一样,大剌剌地摆在众人面前。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六十二章 触目惊心的虐待 http://..org/ 画面非常血腥,电视播放上打了一部分马赛克。 有几个镜头从女孩的脸上晃上,那张脸虽然已经被割掉了肉,可是轮廓依旧在。 我和室友们都认出来,这个惨死的女孩,正是我昨天救下的许小琳!她昨天穿的是我的衣服,可是新闻现场却根本找不到她的衣服。 女人穿衣遮羞,可是凶手却故意拿走了她的衣服,让她的身体呈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我看得心惊胆寒,不过短短数秒,我忽然顿悟。凶手在是向我示威。 他想告诉我,即使我能把这个女孩救走,他也有办法迅速找到她,并将她以相同的残忍方式杀害,公之于众,由此获得心理上得大的快感。 这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许小琳原本是打算出校园乘车回老家去的,就在她出去的路上遭受到了变态杀人魔的袭击。 我的心里又惊又怕。好好的一条生命,就这么香消玉殒了。而我昨天将奋力将她救出来。 看了这个新闻,我忽然恶心得饭也吃不下了。 我甚至觉得,热闹熙攘的食堂里,会不会也有那个变态博士的眼线?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也将陷于这样的凶险里? 回到宿舍以后。我寝食难安心跳难平。 小木屋外那十几只被割肉削骨的鬼魂不停地在我的脑子里晃动,许小琳那些碎肉让我触目惊心。 我忽然想明白过来,杜博士和地方警局根本就是狼狈奸,否则许小琳刚用身份证买了票,变态博士哪里能知道她将要出发回老家去? 而昨天我见到的那个警察,也只是敷衍地去看了一眼那个小木屋。当时。他们是看到了被吊起来的许小琳的,而他们却无动于衷,还以为杜博士在和他女友在玩游戏。 综合种种想来,唯有杜博士与那几个警察勾结,他才能如此为所欲为行凶作歹。也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报警这条路估计暂时行不通,毕竟公安系统是联网的。那几个蛀虫必会在杜博士东穿事发前。将一切有用信息提供给他。 可是我知道,我一定要将这个残忍至极的杀人犯抓出来,避免他以招聘为由,而杀更多的人。 冷静下来以后,我想了想切实可行的办法。 思前想后,觉得去小木屋安装一个摄像头最为靠谱。因为那里是杜博士的刑场。在那里他杀了那么多人,一定舍不得放弃带给他这么多快感的地方。 可是,进入果园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果园的外门长年上锁,只有杜老师进来给儿子送饭时,会打开一阵。篱笆上又镶嵌满了防贼的玻璃渣,如果强行闯入,可能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万一再被杜家母子二人抓住,那就必死无疑了。 我的三个室友端着椅子坐在我身边,紧张地问:“林勉,你要管这件事情么?” “对。”我点头。我虽害怕,却不犹豫。 她们三个人轮番劝说我,叫我不要以身犯险,因为对方那么变态强大,指不定就落得个羊入虎口的下场。 我安抚了一下她们,然后走到阳台上去,向简亦繁求助。 简亦繁这次来得很快,他脸上很轻松,好像刚刚完成重要的事情。一看到我,他伸把我把一搂,用力地在我脖颈处吸了几口气,然后问:“小勉,是不很想我?” 我心里一直怦怦怦在跳,简亦繁立即感觉到了。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许小琳被鱼鳞剐的事情说给他听,他也很震惊。 但是他又说:“人类是最喜欢残杀自己的同类。无所不用其极。在地狱里,有多人被油锅煎炸,就是因为用了各样残酷方式杀人。” 我说:“简亦繁,这个变态博士和警方肯定有密切联系,我不能贸然报警,你能不能帮我?” 简亦繁搂着我的腰。低声说:“小勉,你忘记了,我不能插手管理人间之事。” “不是让你管,”我冲他摆摆手,“你就是帮我一个忙,帮我安装一个隐形摄像头放到小木屋里面去就行。” 简亦繁问:“你想拍摄下博士杀人的过程,然后以此作为证剧去揭穿他?” 我点头称是。 他想想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说做就做。 现在摄像头这种东西哪里都有卖,我找了个电子产品商城,选了一个最低调体积最小的,将无线信号与我的电脑连接上以后,就交给了简亦繁。 他说:“我刚刚忙完,本来是想来和你亲亲的。” 我有心事,也不愿意开玩笑,所以告诉他,我可能也处于危险状态里了。 简亦繁一听,立即眉目肃然。他交待我就呆在宿舍不要乱跑,等他装完摄像头之后就回来寸步不离地保护我。 他的效率很高,从我的宿舍到小木屋位移两次,只花了短短数秒,就像穿越了时光一样。 我打开电脑,连接上摄像头的信号,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简亦繁说,木屋里并没有人,也没有开灯。那既然是这样,说明今天可能得不到什么有效的情报了。 我的室友们不知道简亦繁来了宿舍,她们看到我打开电脑,以为我是要上网,并没有觉得稀奇。 过了一会儿,她们三个都停下手中的事。爬到床上去睡觉。 而我还坐在下面的书桌前,慢慢回想着这件事。 说不害怕是假的。有谁不怕死呢,还是以这么恐惧的方式,被人割掉身上所有的肉,只余一架尸骸。 简亦繁坐在我的身边,却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一样。他伸手抱住我的脖子。坐后面将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我用手机打字给他看:我要到床上去躺着,你来不来? 他说:“小勉,你这是迫不及待地想邀请我和你同床么?” 我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又见时间已晚,也确实要睡觉了。正当我准备去关电脑的时候,一直黑着的屏幕忽然亮了。 是杜博士进了小木屋。同时打开了灯。 看到有情况,我立即激灵起来,身子往前倾,去盯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杜博士进屋以后,我看到有个年轻女子也跟着进来了。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根本不知道这间小木屋那些暗黑的过去。 她看起来对杜博士情意满满,好像倾心于他的样子,一脸崇拜。 而杜博士盯着自己的手表看了好几秒,才抬起头看向那个年轻的女人。他伸出手去,环住女人的腰肢,手慢慢探上去,在她胸前捏了一下。 被吃豆腐的女人立即娇俏地笑了一下,低着头,好像很享受杜博士的主动。 电脑一直寂静无声,我这才想到我关掉了音频。本想把声音开到最大,可是想到室友们都睡了,我便插上了耳机。 电脑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杜博士开始脱那个女人的衣服,并同她深吻在一起。两人个子差不多高,可是女子却满脸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简亦繁看到这么活色春香的画面,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他从旁边抱着我,一只手四下挪移。 我的心一直提着,不知道这两人是准备做那种事,还是杜博士有所图谋。 然而,无论如何,我都要接着看下去。 不过几分钟时间,女子已经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掉了。就这么赤条条地站在杜博士面前,好像热烈地等着他的进一步动作。 杜博士亲吻她的脸,也亲吻她的脖子。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情侣之间在亲热一样。可是,我总觉得杜博士怪怪的,可是哪里怪。我一时也看不出来。 又过了两分钟,杜博士放开那名女子,从一旁的木柜子里拿了几样东西出来。 我定睛一看,是一捧绳子,一只用来照明的蜡烛,还有一条细长的皮鞭。 看到那绳子,我一惊,几乎是马上就断定他会要将那个女孩绑起来,就像之前许小琳那样的姿势。 可是女子看到蜡烛和皮鞭时,竟羞涩地笑了笑,她一定以为杜博士是在和她闹着玩儿呢,所以主动张开双臂,配合杜博士的动作。 杜博士很麻利地就将女子手绑起来了,他把她带到墙角边去,把她的手吊到两边的铁锁上,又将她的两只脚锁在了脚链上。 我听到女子的笑声,然后又听到她说:“博士,没想到你是这么有情调的人。不过。只要你喜欢,我都能接受!” 杜博士听了,说:“是么,只要我喜欢,你就接受?那简直是太好了。” 女子没有听出这话里的其他意思,仍然笑道:“来要我吧博士,我仰慕你好久了。快把衣服脱掉。” 杜博士却不急着脱衣服,而是抽了张椅子坐到**的女子面前,伸手去触碰她光滑细腻的皮肤。 “真美啊……”我听到他说。 女子听到杜博士的夸奖,以为他也钟情于自己,还在笑眯眯地脸红。 杜博士忽然从架子底下抽了把刀出来,明晃晃的,正对女子的身体。 女子一惊,问:“博士,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不是说要和我……么?” 杜博士一手揉她的胸,一手拿着刀子,嗓音晦涩:“你不是说,只要我喜欢。你就接受么?我想一刀一刀,割下你的肉,看看你不是真的能接受。” 女子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可是已经迟了,因为她已经被绑在了铁架子上。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听到女子惊恐的叫声。 而杜博士一脸邪恶的笑,说:“你喜欢蜡烛和皮鞭?好。我满足你。”说着,他掏了一个打火机出来,把白蜡烛点亮,然后把它倒了过来。蜡油一滴接一滴地落到女子的身上,引得女子大声尖叫。 紧接着,杜博士站起身,右手一扬,鞭子就重重地抽在了女子的身上,被抽之处立即出现一条红色的印迹。 女子疼得大喊,看得出来,杜博士用了很大的力气。 女子痛苦地叫道:“你放开我!你这个变态!” 杜博士答:“哪里变态了?你不是说你喜欢玩这种刺激的游戏?” 简亦繁一直坐在我的身边,他抱着我。附近我的耳朵说:“小勉,我也好想和你玩这种游戏,看起来很有意思。” 我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别捣乱,看我这么严肃,简亦繁挑挑眉,不说话了。 女子还在尖叫,杜博士又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了那把锋利的刀。他把刀举起来,先在女子的脸上斜划了一刀,女子的脸上立即渗出了血迹。 紧接着,我看到杜博士一脸享受似的,正式开始割肉。 一块一块,把女子脸上、胸上、腰上的肉切下来,丢弃到一旁的那个铁盆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永生永世不问归期 http://..org/ 刚开始时,女子还有力气大声呐喊呼救,可是杜博士完全置之不理。慢慢的,女子疼得已快要晕厥,终于双眼上翻,头耷下来,昏迷过去了。 看着这个画面,我心痛难忍,紧紧地握住简亦繁的手。 可是,屏幕上的画面还没有结束。杜博士像在朝拜一样,虔诚地割着那些肉,一刀一刀,毫不拖泥带水。 大约割了十几分钟,我的耳机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引擎声。那声音很特别,不像是汽车。也不像是摩托车,倒有点像螺旋桨式的直升起。 声音很小,可是我听力很好,还是从视频声音里捕捉到了。 过了约摸一分钟,有人从木屋外推门而入。是两个外国男人。长得很壮实,一个留着大胡子,一个戴了个帽子。他们一人手提了一个只箱子,另一人两手空空。 大胡子和帽子进来,一眼看到被吊起来的被割了全身肉的女孩。 他们丝毫没有讶异。只是说:“dr.du(杜博士,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杜博士抬头,目光平静暗淡:“准备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大胡子看了一眼那个女子。说:“话不多说,你演示一次给我们看。否则东西不行,我们对自己的国家无法交待。” 杜博士听了,放下那柄刀,从柜子里拿了一大瓶水出来。 水瓶上没有标签。看起来就像是饮用的纯净水,可是我知道,那就是杜博士研究出来的反人类的武器--化骨水。 他戴了双手套,打开瓶盖,对着刚刚死去的女子就泼出瓶中的化骨水。 倾刻间,那女子血肉模糊的尸骨立即化作一涌红色的血水,全部落到事先准备好的大铁盆子里。 帽子见了,说:“杜博士,你的发明真是棒极了!” 我用手机打字给简亦繁看:繁,外国人买了这种化骨水能做什么? 简亦繁在我耳边说:“可以再转卖给恐怖组织,如果大量研发,拥有比导弹更厉害的威力。毕竟,每个国家都有反导弹系统,却还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反化骨水。当然,也有可能这两个外国人自己就是恐怖组织头目。” 我听得心惊肉跳,竟没想到这个生化博士研制出来的,竟有如此大的破坏力。 如果这种化骨水真的被恐怖组织掌握,那世界的某些角落,必将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我在心里下定决定,一定要阻止这些人的阴谋! 电脑屏幕上。大胡子已经拿出一张支票,说:“杜博士,这些酬劳我们替你存在了瑞士银行,把配方给我们吧。” 杜博士从贴身的衣物里摸出一张纸来,刚准备递过去。却见帽子拿了一个信号检测器出来。 杜博士脸一变,收回纸条,说:“你怀疑我?” 帽子答:“不是怀疑,出于谨慎,我必须检查你这间屋子。”说着,帽子已经拿着那个检测器在屋内四处探索。 当检测器靠近那枚安插在屋顶角落的针孔摄像头时,立即亮起红灯,出现了“嘀嘀嘀”的报警声。 帽子脸色大变,立即把那颗摄像头打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大胡子打开自己手上的那只箱子,拿了台电脑出来,立即开机运行。 我听到他们骂了一句“**”,便开始飞速地操作电脑。 简亦繁本来坐在我身边陪我看监控,在见到大胡子开电脑时,立即去推我,说:“小勉,让开,这人要入侵你的电脑删掉你的视频!交给我!我来帮你备份!” 时间太快,我除目瞪口呆,什么表情也没有。 简亦繁已经冲了上来,手指在我电脑键盘上翻飞。 趁着大胡子开电脑的那几秒钟时间,我看到简亦繁已经从电脑上调出了一个进度条,上面显示着“copyprocess”(复制进展,而进度条上的红色正在快速加满。 风驰电掣之间,我看到我的电脑黑屏前的一秒。那根进度条刚好显示到了100%。 电脑被对方的电脑高手黑掉以后,我问简亦繁:“保存下来了吗?” 他答:“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这都什么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可是我急于知道结果,还是配合地吻了一下他的唇。 简亦繁这才说:“帮你保存到硬盘了。你现在把硬盘取下来,将视频拷到另一台电脑上。再迅速发给国家安全局和省公安厅的举报网站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李小凡的笔记本电脑静静地躺在桌子上,而她已经睡着了。 顾不得去和她商量,我立即将她的电脑拿过来,拆到硬盘。又将我的硬盘装了上去。我们用的不同的校园网ip,所以我的电脑被黑掉,她的应该暂时没有影响。 而我需要在这两个犯罪分子拿到化骨水配方前,将视频发到有关部门手中,如果能将这伙人一网打尽,那才真的能够免除后患。 当我做完这些事的时候,依然很紧张。 一来,我不确定这些网站是否有专人值班查看后台,二来,既然那个外国人能立即按照信号源黑掉我的电脑,那他一定能查到这个ip后,是谁在操控。 这样想来,在他们落网前,我有生命危险了。 简亦繁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虽能保护我,可是不能对人类动用法术。可如果他现真身,并没有那些人的武器厉害。 如此分析,我竟进退维谷。 简亦繁低着头看向我,说:“如果杜博士把配方给了外国人,那么外国人明天一定会带着这个秘密武器离开,而杜博士也不会放过你。如果他还没有交出配方,那么,他们三个人都不会放过你。” 我吓得要命,睁着眼睛看向简亦繁。 哪知他忽然一笑,说:“小勉。你愿意跟我去一个地方吗?那里绝对安全,谁也追不到那里去。等这些人落网,我再送你回来。” 我心一颤,问:“哪里?” 他答:“冥间。” 我盯着他看,说:“你以前不是告诉我,生魂不能进冥界么?” 他说:“规定是如此,不能下到冥界去,可是,我可以带你度过人冥之间的冥河,去看看过度地带的风景。” 冥河这个地方我是知道的。 所以死去的人,都要经过这里,才能到达真正的冥间去。生魂不许下去,可是冥河却是一个交界地带,不受规则所限。 我抬头看向简亦繁,问:“真的可以么?” 他也认真回望着我。答:“有我在,定能护你周全。” 我的心有如被一双温暖的手捧起,虽恐惧惊慌,却因有简亦繁,这一刻,我甚至觉得生死都没有那么重要的。 李小凡的电脑还在我这里,我清除了痕迹后,又把她的硬盘装了回去。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把视频拷到我的手机里备份了一次。 做完这些以后,简亦繁站起来,伸手递给我,说:“我最亲爱的小勉,欢迎你和我一同遨游冥河。” 我把手心放在他的掌心里,把自己的命运交由到了他手上。 他带着我,凭空挪移。就像拥有绝世的轻功一样,自由地在空中飞了起来。 人间是夜晚,大地一片混沌。 简亦繁凌空抱我,我与他一同飞翔起来。这种感觉非常美妙,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我能自由飘于空中。 这感觉很熟悉,好像什么时候,我也曾这样遨游于天际一样。可是细细想来,那灵光一闪的记忆,却又倏地消失在了脑海里。(致我的读者夜小伊,这里也是伏笔。 我们在夜空里飞行,速度很快,可我却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夜晚的地球上,有四处散落的星子,也有沁人心脾的花香。和简亦繁一起离开时。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仿若世间一切皆为浮去,唯有简亦繁,才是我心里的真实。 不过短短数秒,我已感受到了夜的静谧与美丽。 简亦繁在我耳边说:“小勉,好想和你就这样,永生永世,不问归期。” 我心中亦是动容,侧身去紧紧搂住他的腰。 我们很快便到了人冥交界处的冥河。这里天色暗淡,就像冬天将黑未黑的天空一样,一片青黛之色。 宽阔的冥河之上,有一座巨大的桥。 桥上有很多鬼魂从那里经过,有的行色匆匆,像赶着去投胎。也有的慢慢吞吞,像舍不得人间的生活。 有许多黑白无常从桥上走过。它们的手里都抓着一些新鲜的鬼魂,赶着要渡过冥河回去交差。 当它们看到简亦繁一身傲然之气立于冥桥之上时,皆停下脚步,恭敬地低头叫一声“王”,才又如疾风一般远去。 冥河的水很壮阔,奔腾不息,一路朝前。 天色虽暗,这里风景却很好。河边树木成荫,拱桥形状别致。 我问:“繁,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简亦繁一手搂着我的肩,一手凭空在空中划出一块显示屏来。那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人间的样子。 奇怪的是,我们明明才走没有多久,走的时候正是黑夜,可现在简亦繁调出来的画面,却是白天。 我好奇地盯着他,不等我问,他便说:“冥界的时间比人间走得要快。我们来到这里,虽然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可是人间现在已经天亮了。” 我疑惑地点头,又去看他手中的画面。 屏幕里,我看到大量警察出动,直升机、汽车等工具全部都已经准备就绪。一个级别非常高的长官在紧急地下达命令:“务必把这两个疑似恐怖组织分子和这个卖国贼抓捕归案!” 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看得出来,他们抱了必胜的决心,要将这恐怖的化骨水贩卖扼杀在摇篮里。 我期待他们凯旋归来。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六十四章 善意的谎言 http://..org/ 简亦繁手中的屏幕就像电视机一样闪变着画面。我最先看到警方在文盛研究工作室里,将前来上班的杜博士抓捕归案。 杜博士可能是回来交待工作,整理自己的核心秘密研究,却没有想到警方来得这么快。 他被手拷拷上,脸上满是愤恨。 而我从屏幕上看到,那两个外国人也在机场准备逃脱出境时,被警察拦截了下来。 这一次,警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是在几小时之内,就将人抓捕归案了。 我只觉得胸腔中有什么情绪在往上涌,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为了我们的国家安全,我会做出这样惊险又刺激的事来。 简亦繁手一挥,屏幕消失了。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把人抓到了?” 他答:“我告诉过你啊。这里的时间比人间过得快。” 我转过身去,看着朦胧的冥河桥上,几只孤鸟飞过。这里景色很美,美得让我流连忘返。 “小勉,现在人间已经天亮。你想和我多呆一会儿,还是回去?”简亦繁问我。 能和他在这么静谧的环境里相依相拥,每一秒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贵。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我也必须要回去了。否则。我担心我的室友见我失踪,而会向警方报案。 “回去吧。”我低头说,双手还搂在简亦繁的腰身上。 他抱着我,脚尖轻点地,我们就腾空飞了起来。不过数秒工夫,我的眼前白光一闪,我又回到了宿舍里。 简亦繁捧着我的脸,说:“小勉,我先回去,待闲下来找你。” 我点头,目光这道白色的身影离开。 等我一回头,李小凡方婷陈梦三人惊恐地围上来,争先恐后地说:“林勉,你去哪里了?一早上都没有找到你,我们还担心你是被那个变态博士抓走了!” 我安抚她们:“我肯定不会被他抓走啊,倒是他自己已经在今天早上被警方带走了。太好了,这个变态的杀人凶手,终于会受到他应该有的审判!” 方婷抓住我的袖子,说:“怎么这么快就落网了?” 看她们三人都睁大眼看着我,我便把请简亦繁安装摄像头、抓取到摄像画面、与歹徒斗智并拷贝文件、将文件发送给警方、去冥河避难等一系列故事告诉了她们。 室友们听得津津有味,就跟听警匪故事似的,眼睛里又是担忧又是惊恐。 陈梦问:“那两个外国人真是恐怖组织派来的人啊?” 我点头,答:“应该是的。不然他们不会亲自来买杜博士化骨水配方。这个东西如果被批量生产,能迅速毁灭一个城市一个国家!因为,只要控制自来水厂,将这个可怕的东西充当成水,不知情的人喝下去,就会马上变成一滩水。毕竟人人都要喝水,这一招真的太可怕了。” 我们几个室友一直觉得。恐怖组织恐怖袭击这种事,一直离我们很远很远,毕竟,我们一直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 现在听我说起,竟有如此罪恶的化学家。在做着这种反人类的研究,都惊得瞠目结舌。 幸好,我们的警方有所作为,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些人抓获了。 我打开自己的电脑,惊喜地发现它还能用。 几个网站上,我收到了警方发来的回复,希望我能露面,他们将为了我的勇敢举报而表示表彰。 我退出了账号,删掉了那段惊心动魄的画面。 和室友们聊了一会儿之后,我们才准备去吃早餐,然后去赶一堂从十点到十二点的专业课。 走在路上,我想到那些被应聘欺骗的学生,觉得很替他们惋惜。尤其是许小琳,我明明都把她救了出来,却还是被杜博士杀害了。 还有徘徊在小木屋外的那十几个冤死的鬼魂,它们也是善良普通的人,被禽兽博士一刀一刀凌迟致死,怨气久久不散。 正胡思乱想着,锆银戒指一伸一缩,它在提醒我,有鬼魂在靠近了。 我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站着我最开始遇见的那只躲在讲台下捣乱的无肉鬼魂。 它看起来触目惊心,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就剩一具空架子暴露在空气里。即使我已经见过好多次,可还是被它的外形吓得不敢向前走。 它见我不走了,便迈开脚,向我走过来。 然而,它不会说话。只能用一双只余下十根骨头的手向我打着手语。 我猜测它是有求于我,又因不能正常说话,只好向我比划。幸好,我的室友陈梦是一个懂手语的女生。 室友们见我不走了,皆问我原由。我轻声告诉她们:“有一只鬼魂在我面前。你们别怕。” 可是她们三人还是吓得直往我身后躲,我把陈梦拉出来,说:“这一个和鬼老太一样,不会说话,你帮我翻译一下。” 陈梦瑟瑟地走出来,因为看不见鬼,所以尤其恐惧。 那只鬼又开始打手语,它打得很慢,我也学得很慢。陈梦看到我的手语,轻声在我的耳边翻译:“请帮我去告诉我的妈妈,我已经不在了,让她不要再等我。” 我听得心一惊,问:“你妈妈是谁?” 鬼魂又开始打手语,我也跟着学起来。陈梦翻译:“就是上次我剪掉麦克风线和投影线时,上课的徐教授。我在讲台下。想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她还是不是知道,是我回来了。” 这只被削了肉的鬼,生前是徐教授的儿子? 可是徐教授看起来并没有遭受丧子之痛,也并没任何悲伤之意。所以她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 我问鬼魂:“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徐教授以为你去做什么了?” 它用手语回答我:“我去杜博士的工作室应聘成功,我妈妈知道我找到研究工作了,但不知道我是去了哪家公司。” 徐教授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不会说话的儿子终于找到一份不需要说话只用动手研究的工作。 鬼魂问我:“你会帮我转达吗?” 我点头,说:“会的,你去吧,下去吧。争取来世投个好胎。” 那只鬼魂抬眼看了我一会儿,眼睛里像藏了很多话,最后,它用只剩白骨的手冲我挥了挥,慢慢迎着光走去了。 锆银戒指的光消退下去。我的室友们也知道鬼魂已经走了。 她们三个人走到我身边来,一点犹疑地看着我。李小凡问:“林勉,你要去找徐教授转达遗言吗?” 我摇摇头,说:“不,我不会去的。” 陈梦很惊讶。她说:“你不是答应别人了么。” 我答:“那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我答应它,它自会去投胎。而我如果真的转达徐教授,那她一定会马上崩溃。你想想,哪个母亲失了孩子,能继续正常地教书生活下去?肯定会痛不欲生,没有了信念。徐教授以为儿子是去工作了,就算以后见不到儿子,她也会以为是失踪,或者什么别的原因,让她心里存下一份念想吧。” 方婷听了。边走边说:“你说的,很有道理。” 我们四个继续往教室走,各怀心思,不再交谈。 后来,我看了新闻才知道。杜博士这件事在网络上炒得沸沸扬扬。因为他这种惨绝人寰的做法,已经触及到了人类的底线,任谁见了那新闻或者听闻了细节,都会忍不住将他碎骨万段。 有小道消息称,这次杜博士能被抓住,是有人暗地里报了警。大家把那个人称为英雄,并纷纷对她加以赞美。 我看得心情沉重,却并没有想象中理应的开心。 有人在我的眼皮底下死去,而我却没能彻底挽回她的性命。 可又幸运的是,这件事情终于过去了。 即使恐惧组织依然存在。至少,我拯救了这个地球上,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万千大众的性命。 冬天即使再寒冷,冰雪总会融化。春天总会来临。 黑夜即使再猖獗,阳光总会升起,光明总会到来。 而后,我步入了闲适的日子里。 有些日子没有鬼魂来找我,简亦繁因为总是忙碌。也只能抽空来陪陪我,然后又快速回到冥界去。 而庄云飞自从上次强吻我不成,我又说了那么绝决的话以后,他果然没有再与我联系过。 我的生活忽然平静了下来,整天只剩上课学习。再就是和室友天南海北地聊天。 室友们早已习惯我能见到鬼魂这件事,所以对我偶尔与鬼魂的对话也不觉得惊奇。 就这样过了些日子,我忽然惊喜地发现了自己的改变。 有天在宿舍里写作业时,我冲陈梦大喊:“哎,陈梦,告诉你一个惊天大消息啊!关于我的学习的!” 她回过头,兴致勃勃地问:“是不是准备报名参加tem专业考试了?” 我眼睛上瞟一下,然后答:“不是啦,我发现我已经认识课本上的单词了!” 陈梦撇撇嘴,看了看我指的部分,答:“哦,你说的是学过的课文,你已经认识单词了。” 我还是很兴奋,毕竟每天学习还是有了一定的效果。我说:“是啊,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么?” 陈梦:“哦。” 李小凡和方婷听到了,也学着陈梦平淡无奇的语气,跟着说:“哦。” 我:“……” 三月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系里学生会忽然出了个通知到每个班上,称为了鼓励每个班的学生来运动,特举办一次外语系内部的运动会。 我和室友们对这种运动根本毫无兴趣,所以压根儿没有打算参加。尤其是跑步这种耗费体力的动作,我们更是避而远之。 班长在班上征集了三天,都没人报名长跑这一项,有些有体育兴趣的同学也只是报名了接力赛或者跳远这些不太费体力的项目。 最后,辅导员来教育我们,称要有集体团队精神,如果没有人报名,抽签也要抽一个出来。 班长果然采用了抽签这个办法。 所有项目里,只剩下女生1500米长跑无人报名,他将全班女生的名字写在纸条上,丢进箱子里,然后请学习委员去抽了一个。 对,你没有想错。 被抽到的那个倒霉鬼,就是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来自清朝的鬼魂 http://..org/ 外语系一共有十几个班,也就是说,我要和另外的十几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完一千五百米。 我哭丧着一张脸,对室友们说:“我能装死吗?” 方婷答:“运动会还有一个多星期呐,你好好练习一下。” 我心如死灰,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跑累了就走,反正走完一千五百米,我还是能做到的。 当天晚上,简亦繁来找我的时候,我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他。 哪知道简亦繁双眼忽然含着光,问:“你的意思是,你要参加跑步比赛了?” 我点头,一脸不悦。 简亦繁的眼睛在我的胸前逡巡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小勉,记得穿紧一点的内衣,或者用紧一点的绷带。不然跑步的时候……” 我听着他的话,又顺着他的眼神看,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简亦繁!”我喊他的名字,“你真是个流氓啊!” 他的手已经抚了上来,嘴里的声音低沉诱惑:“小勉,你的美好。我不想让别人欣赏。” 我问他:“现在冥界还是忙么?我们都好久没有--” 话一出口,我立即发现泄露了自己心底的秘密,赶紧红着脸去顾左右而言它。我说:“哎,冥王最近好吗?好久没有看到她了,她怎么也不来找我麻烦?” 简亦繁慢慢靠近我,手还停在之前那个位置。眼底眸光闪动,问:“好久没有什么了?” 我说:“你猜我跑完一千五百米会不会累死?” 他继续问:“我们好久没有什么了?” 我:“……” 迫于他的压力,我只好把那半句没有说完的话说完:“就是,我们很久没有做过了啊。” 简亦繁翘起嘴角笑,脸上的表情光芒闪现。他说:“小勉,我可以把这当成是你对我身体的邀约么?” 不等我回答。他就要来脱我的衣服。 所幸当时我站在阳台上,室友们都不在身边。简亦繁拖着我,径直往独立的洗手间走去。 他和从前一样,温柔得体,前奏充分。即使是在光线阴暗的洗手间里,他也做足了功课,带我一次次冲上云宵。 中途,李小凡来洗手间,叩了叩门,问:“林勉,你怎么又便秘了?” 我答:“啊……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火气很重,咝……” 李小凡莫名其妙,说:“这都春天了,又不是秋天,哪里干燥了?真是奇怪,不会是玩手机玩得忘了时间吧。” 说完这几句,李小凡就走了。 简亦繁脸上挂着坏笑,动作依然没停。他说:“小勉,你喜欢这种刺激吗?” 我不回答,他身上的力道更大。我咬牙切齿,答:“喜欢,额……” 每次这样时,简亦繁都不肯轻易地草草了事,而像当作一个盛大又虔诚的洗礼一样,从头至尾,不松懈半分。 也正是他的用心,我每一次到最后,都会觉得死已无憾。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简亦繁云淡风轻地穿好衣服。又多看了我几眼,说:“小勉,我走了。如果参加长跑,记得我说的话。” 说完之后,他像显示所有权一样,在我胸前捏了一把。 我从洗手间回到宿舍。双腿有些发软。 陈梦瞄了我一眼,说:“林勉,你蹲洗手间时间真的太长了啊,看起来走路都走不稳了。” 方婷也附和:“你不会成为了网瘾少年吧,总呆着不出来。” 唯有李小凡挑挑眉,笑道:“哇,林勉,你不会是在里面……” “哪有!”我气急败坏,立即否认。 可是李小凡贼兮兮地一笑,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你这么急着否认做什么?” 我:“……” 离运动会还有三天的时候,我们无意间看到了一条新闻。 严格来说,是方婷看到的。当时她刚刚晨读回来,把书放到桌子上,打开了手机浏览新闻。 新闻头条是庄云飞的环宇集团将于近日上市,作为ceo的庄云飞携女伴出席记者会。 新闻里配了几张图片,庄云飞和与那名女伴好像显得很亲密,坐在位置上时,频频低头轻言细语。 方婷看到之后,僵在那儿半天没动。 李小凡见她发呆,于是跟着走过去看,结果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庄云飞和那名美丽女子的合影。 方婷一直仰慕庄云飞,我们宿舍三人都是知道的。 李小凡喊我去看那照片,我走过去,扫一眼,然后看到方婷失落的脸。 可我们还没有安慰她,就听到方婷说:“林勉,你不是不想跑1500米么?我替你去。” “方婷……”我轻轻喊她的名字。 方婷说:“没事儿,我就是发泄一下。一直都是我自己在做梦,现在,这个梦也该醒了。” 我们想安慰她。可她坚决不再讨论这件事,并执意要替我去跑那1500米。我拗不过她,只得给班长发信息,改掉了1500米的参赛人选。 因为是系里的运动会,所以规模并不算很大。总共有十几个项目,每个项目就是一个班出一个人。然后一起比赛。 方婷参加的1500米排在第四项,她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却不肯让我们安慰她。 我们只好混在观众人群里,去看从100米赛跑开始的运动会。 我的运动细胞一直不发达,也没有系统的练习过,所以对于跑得快的人。总多了几分兴趣。 观看了好几项比赛之后,方婷终于要上场。 陈梦去劝她:“如果坚持不下去,就走一会儿,总比跑到一半就弃权的人要好。” 方婷点头,然后去赛道报到。 观众也都是我们外语系的,人数加起来也不算很多,我坐在操场中间的绿草皮上,静静地等着比赛开始。 裁判一声枪响,十几个长跑参赛者都向前跑了出去。我在草皮上,随着她们跑步的方向而转动。 一圈没跑完,我侧着身子,忽然看到一只鬼魂从天而降,像没有站稳而坠落一样,直直地摔在我的面前。 更奇怪的是,这只鬼魂穿的是古时对襟盘扣装,暗红色的袍子,里面穿着一条同色的裤子,腰间还挂着玉佩。 那只鬼坠落下来时。它长长的辫子垂了下来。我再朝它的头看去,竟发现它像古人的装扮一样,前面半截没有头发,后面蓄着长及腰部的长辫。 一看就是满清时期男子的装束。 它出现得很突然,吓了我一大跳,戒指也跟亮起来。 我再没有心情去看正在进行的女子长跑比赛,而是一脸诧异惊恐地看着那只鬼。 古人鬼摔落到我的面前,痛得呼叫了两声,然后干脆就地坐在草皮上,看向热闹的人群。 我听到它自言自语:“还是这人间热闹啊。” 它的视线跟着跑步的人在转动,一回头,它对上了我的眼。我们四目相对之时,它就好像不相信似的,看到我笔直的视线,还回头去看了一下,想找出我在看什么。 结果确认了半天,它发现我意然是在看它,于是表情生动震惊地朝我走过来。双手抱在一起,朝我鞠了一躬,然后文绉绉地说:“敢问姑娘是否能看得见在下?姑娘,恕在下冒犯,你长得真像我一个故人。” 我眯着眼看它,问:“你来自于哪里?” 它看我果然能见到它。大喜过望,再次作揖,然后在我身边盘腿而坐,答:“我来自京城,在一个叫虚无空间的地方呆了许多年,这才冲破障碍回到人间。敢问姑娘,现在是嘉庆几年?” 嘉庆几年? 所以说,这只鬼魂是来自于清朝?嘉庆年距现在已经近两百年历史,这只鬼魂是如何存在这么久的?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只鬼魂,它看起来书卷气十足,穿着古代男子常穿的袍子,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是个演员,刚刚从横店影视城下了戏没来得及卸妆。 我问:“现在是2015年,你死了两百年,怎么没去冥间投胎?” 男鬼一愣,答:“公元2015年?姑娘可是……在同在下说笑?” 我说:“没有,现在就是2015年。清王朝都已经结束一百多年了。” 男鬼对这一事实显得非常惊讶,一时半会儿好像接受不了似的。他环顾了四周,最后终于低下声来:“我在虚无空间呆得太久了,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年。” 它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不超过二十二岁。穿着颜色较深的袍,一看就应该是当时京城里的富贵人家。 我问它:“你是怎么进虚无的?” 它想了很久,才说:“我忘记了。” 既然它不想说,我也不再问。但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像穿越了的鬼魂一样,所以非常有兴趣。 我一直问它嘉庆时期京城的盛况,又问它,当时的宫廷斗争是不是像我们现在看的电视剧一样,那样步步充满杀机。 男鬼坐在我身边。答:“在下并非皇室,自是不知皇室内部纷争。姑娘切莫再问,这等问题可不是你我能讨论的。” 我一听,乐得笑起来,告诉它现在已经是民主的社会,而早非当初那个封建的没有言论自由的环境了。 男鬼听得很震惊。又央求我多说了一些。 我对它的经历也非常好奇,于是我们坐在一起,相互交流着信息,就像朋友一样,坐着聊天。 方婷已经跑了两圈,速度已经快了很多下来。我一边和男鬼说话。一边朝方婷看。 因为我学过历史,对于清朝各纪年也有一定的了解,加之看了大量清宫电视剧,所以在给它讲起嘉庆后的皇帝时,它听得直呼震惊。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家事上来。 我问它:“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是不是被皇帝斩首了?不对,你的头没有掉,不是斩首。” 男鬼听了,看着我答:“我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子,所以喝下了一壶鹤顶红。” 这是一个为情而自杀后又误入虚无两百年的鬼魂。 我一时来了兴致,问道:“现在有言论自由权,你愿意讲讲你的故事么。” 然而,在听了他的故事之后,我才再一次明白,这所有我接触到的鬼魂,都不是无缘无故来到我的身边。 或许,这是宿命。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六十六章 那一世的情缘 http://..org/ 就在人声鼎沸的操场里,就在女子长跑1500米比赛的时候,我和一只来自清朝的鬼魂,坐在操场中间的绿色草皮上,聊起了它的故事。 男鬼说,它看上了一个大家闺秀,因为它的父亲在朝为官,职位较高,每天想给他说媒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可是,从十七岁开始,他便看上了城中一户大户人家的小姐,小姐名字叫顾如意。 这位顾小姐比它小两三岁,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虽然长相算不上倾国倾城。可是在男鬼的心里,她却美过皇帝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们。 男鬼家是满族,当时,汉人女子地位并不高。其父母也希望它能娶上一门王公贵胄家的满族小姐,以扩大两家的势力。 然而,男鬼却一心念着那位顾如意小姐,其他女子,它看都不肯看一眼。 就这样过了两年,待顾小姐已经长到十六岁时,已经到了当时的可婚配的年纪。男鬼跪求了自己的父母,想要取顾如意为妻,其父母深明大意深知不能强求自己的儿子,便同意了了儿子的要求。 当时,顾小姐一直生活在深闺里,除了去寺庙上香,极少有出门的时候。 但是,每当顾小姐出门时,男鬼一定会第一个得到消息,并假装也去是庙里还愿,与顾小姐偶遇。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认识了。 说到这儿,男鬼对我说:“姑娘,你可知道,你与我心上的顾小姐,长得十分相似。” 我一听,笑着说:“我这就是大众脸,你看看操场上这些人,有好多都是我这个类型。” 男鬼细细朝我看了几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在为比赛呐喊的观众,收回了眼光,继续讲它的故事。 男鬼与顾如意相识之后,它一心想获得顾小姐芳心,于是频频接触顾家。 如意的父亲也在朝为官,但官位不高,与男鬼家差距很大。所以当顾家父母知道男鬼有此意向时。心里也就默默应允两人来往。 但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顾如意小姐却忽然疏远了男鬼,并告诉它,她永远也不会喜欢它。即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会想嫁给它。 男鬼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以为如意是故意这样口是非心,并继续如以往一样,在她去寺庙烧香时,将她堵在路上。 可是即使如此,如意还是不肯松口,并对男鬼越来越冷淡。男鬼说,它听人说,如意已经心有所属,所以不想嫁。 在那个朝代,只要父母有命,女儿是必须得嫁的。如意家的双亲虽然没有口头承诺男鬼家,却在心里也默许了这门亲事,然而如意不情愿,也只能这么拖着。 男鬼对我说:“我是真心喜欢如意,在我眼里,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我听着一个与我隔了两百年的鬼魂,在说起它自己喜欢的女子。 它又继续告诉我,因为如意一直拒绝它,所以它过得非常苦闷。在家里也再没了笑容,每天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但是这种状况很快便得到了改善。大约又过了大半年,如意忽然托人来。叫它去寺庙门口等她。 男鬼如约而至,却没有看到如意。 它以为自己被如意耍了,兴致怏怏地回到家,却发现如意已经在它家等着它了。 男鬼非常兴奋,于是高兴地冲过去,问如意是不是没见着它人,便先来它的家里拜访。 男鬼说。那一天,如意的脸特别红,好像是看到心上人,才有的那种红。 因为男鬼已经爱慕了顾如意好几年,所以一时头脑发热,并没有想到,为何向来深居香闺的如意小姐,会在出阁之前,亲自拜访它的家。 它和她聊了一会儿,情不自禁之下两人脱了衣服有了夫妻之实。 第二天早上,如意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睡着的男子与床单上的落红,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时候,如意还很年轻,受了这样的屈辱,自然是觉得无颜苟活。从男鬼家跑出去之后,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封建时代,女子失了贞洁,是最为不耻的事情。 顾如意的家人也觉得面上无光,轻简地埋葬了女儿的尸体,再也不与男鬼家来往。这一门亲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男鬼坐在我的身边,说:“后来我才知道,如意那天是被我娘骗进府里来的。她去上香的路上,被我娘派去的人下了药,才会稀里糊涂跟着来了我家。我娘看我整日郁郁寡欢,所以想了这么个法子,以为如意只要跟了我,便会接受我的求亲,哪知道如意性子那么倔,在成亲前失了身子,便悬梁自尽了。说到底,如意都是被我害死的。虽然当时她被下了药,可我是清醒的啊,而我。却禽兽不如霸占了她。” 我默默听着男鬼说起这些封建社会的往事,无法理解那个时期的女子把贞操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行径。 我说:“那顾小姐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你呢,是不是真的心有所属,又被你要了身子,觉得愧对心上人,所以以死明志?” 男鬼说:“我不知道,但应该是这样子。如意死后。我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家中有权势又能怎样呢?我穷极一生,再也得不到我心爱的姑娘。所以,我喝了一壶鹤顶红,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想着去找如意的魂魄。可是,我找了好多年。我去过阴间,没有找到她,后来又逃出来,跟着一队孤魂野鬼去了虚无空间,仍然没有找到它。我就在想,如意是不是还在人间,没有离开过呢。” 这是一只痴情的男鬼。世间最是感情伤人,尤以单恋最为伤。 我问它:“虚无空间是什么样子?” 它一听,眉心一拧,答:“不堪回首。冤魂众多,野鬼也多,成天纠缠,缠绕不清。那个地方阴气太重,得靠强大的念力才能生存下来。” 我问它:“你的念力就是如意姑娘么?” 男鬼点点头。答:“是,我只想找到它,我的如意姑娘。无论她是人是鬼,我都和初见她时一样,那么喜欢她。” 我在脑子里理了一下男鬼和如意的故事,问:“既然她已经跟了你,又没有许配婚嫁。为什么不直接就从了你算了?何必要自寻短见,太傻了。” 男鬼双手搂在自己的膝盖前,答:“是,是太傻。当时我听说,如意已经有自己的意中人,我还不信,后来一想。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 “所以,如意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又不愿意失了贞洁苟活一世,所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对么。”我说。 男鬼提起自己喜欢过的女子,脸上仍然洋溢着满满的柔情。它声音苍凉地说:“是,我听一个弟兄提到过一次如意喜欢的人。说她和那个男人在寺庙前的树下说过几句话。当时我不以为意,即使弟兄说,那个男人有着潘安宋玉城北徐公之貌,但我依然不放在眼里,毕竟我的家世已算是城中屈指可数。” 面若潘安胜过宋玉? 我的心猛地往上提了一下,说是的如意喜欢的那个男子,长得无比英俊清逸? 我回去脸去。目光灼热地看着那只男鬼,问:“你说,如意喜欢的那个男子叫什么名字?” 男鬼垂下脸去想了一会儿,就在它思考的这段时间,我的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儿,只等它一个答复,我就要将心中的那团火给发泄出来。 过了漫长的几秒钟,男鬼终于想起了那个男子的名字。它抬起脸来看向我,说:“简亦繁,他叫简亦繁。” 简亦繁! 顾如意喜欢的那个男子,就是简亦繁! 唯有他,才有胜过城北徐公之貌,也唯有他,才会让如意自知再也配不上。才选择了自尽一了百了。 所以,如意就是我啊。 我的第一世,我存在于这世间的第一世。那是清嘉庆年间,18-19世纪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爱上简亦繁,直到现在。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恨不得马上去找简亦繁,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搂住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无论今生,还是前世,还是上上辈子,我都没有负过他。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简亦繁一直是我心中唯一的不可取代。 男鬼见到我哭,立即慌了手脚。它问:“姑娘为何哭泣,是不是在下多有冒犯?请姑娘恕罪。” 我情绪激动,因为得知了两百年前的真相,也因为见到了那个时代与我一同生活过的人。 男鬼实实在在地坐在我的身边,还一脸紧张地看着我。 我忍着哽咽,说:“你别等如意了,它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去投胎吧,说不定……来生,你会遇见更好的人。” 虽然如意已死,可总归是我那一世辜负了它的感情。 即使它有情我无意,可是那一世,总归是因为我,它才放弃了自己这么年轻的生命。 男鬼一听我的话,抬起惊讶地神色,犹疑地问:“姑娘何出此言?” 我不忍看它再这么漫无目的地寻找那一世的顾如意,只得告诉它:“如意已经投过几次胎,早就不记得当初的你,你别再等她了,去吧,去冥间吧,走过冥河,走过奈何桥,去重生吧。” 男鬼听了,没有质疑我的话。 它原本看我能看见它,便已觉得我并非凡人。现在听言如意已不在世上,神色悲伤,双眼含泪,说:“是该走了,唉……我该走了……” 说完后。它慢慢站起身,复而又看向我,说:“请姑娘恕在下冒昧,私以为,姑娘和如意长得真的很像,虽然胖瘦有别,衣着有异。妆束不同,可是看到姑娘,就像重新见到了如意一样,这么多年寻找,也算是有一个结果了。姑娘,在下祝愿你幸福安康。后会无期了。” 而后,男鬼慢慢站起来,朝远处走去。 恰好那时候,方婷已经跑完了1500米,到终点的时候,我看到她向我冲过来,哭喊道:“林勉,我不要再喜欢庄云飞了!” 而我呢,还要继续爱简亦繁么。 要。 生生世世,不问归期。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打抱不平遇贵人 http://..org/ 方婷的1500米成绩并不理想。 她是奔着发泄才去跑的,可是体力毕竟跟不上,在最后一圈时速度慢了许多,在最后两百米冲刺的时候,她跑过终点线,径直朝我跑了过来。 我就坐在终点线附近,看着方婷双眼含泪跑过来,一下蹲倒在我身边坐着,脸色发红,是运动后的那种红润。 人总是要在被伤害得遍体鳞伤之时,才知道爱一个人会有多痛。 这两个月以来,方婷一直付诸了自己百分之百的真心。可是从来都得不到庄云飞的半点回应。 我猜,庄云飞一定像我拒绝他一样,拒绝过方婷,才让方婷在跑完1500米之后,终于作了放弃他的决定。 李小凡和陈梦也跟着跑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大家都安慰着方婷,同时也为她决定放下而高兴。 感情往往如此,后放手的,总是伤得深的那一个。 见李小凡和陈梦一直在安慰方婷,我站起身,和她们告别,然后飞速地往空无一人的宿舍飞奔。 我气喘吁吁地站在宿舍最中间,在心里默念了三次简亦繁的名字。 这一次,不管他有多忙,我都要把他找来,抱着他的腰告诉第一世的真相。 简亦繁来得很快,他看起来行色匆匆。应该是慌忙将自己手中的事情放了下来,赶到了我这里。 他如任何一次相遇一样,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神色却是焦急。 我冲过去,紧紧抱住他。嘴里已是毫无条理地说话。“简亦繁,我的第一世,叫什么名字?” 简亦繁一愣,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告诉我:“如意,顾如意。” 果然是我。 我的声音已近凄楚。我说:“简亦繁。那一世,我也不是故意要负了你,不是的……” “你知道了一些什么?”他捧着我的脸问。 我哭着回答:“我见到了嘉庆年间的一只鬼魂,它告诉我,它喜欢的女子悬梁自尽之后,它也喝下了鹤顶红,它喜欢的那个女子就是顾如意……而顾如意是因为……被它强占了身子才自杀的……” 简亦繁听了,也甚是震惊。虽然他有通冥的本事,可是对于这个秘密,却是毫不知情。 他一直不知道倪若舒为何**那么多男友,也不跟他走;他也不知道,顾如意为什么宁死也不和他在一起。 而现在,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生命轮回,感情也跟着轮回。这三生以来,我挚爱的,一直都是简亦繁,从来没有别人。 简亦繁听了,内心也很激荡,他捧着我的脸,用手拭去我的眼珠,说:“小勉,别哭了,你从前一直都没有眼泪的,可是这一世和我在一起。被因我哭过好次了……小勉,真好,你是爱我,这三生,你都是爱我的……” 我们在宿舍里拥抱了很长时间。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站得双腿发软也不肯松开。好像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最后,简亦繁终于安慰我:“小勉,那些都过去了,别放在心里。” 我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他的白色衣服上,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看着他,说:“好庆幸这一生,我没有弄丢你。” 简亦繁告诉我,他要回冥界了。在他走之前我叮嘱他,不要为难那只清朝的鬼魂。 简亦繁看了我几眼,眸光深邃地答:“好,我不为难它。” 我明白,在他的心里,一定对那只男鬼恨之入骨。因为它的存在,才断了我们那一世的情缘。 可是,我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只鬼魂。 简亦繁和我依依话别,最后,他亲吻了我的额头,然后飞身离开。 等我下楼去,准备到操场找三个室友时,才发现她们三个已经回来了 李小凡和陈梦一边一个扶着方婷,而方婷看起来双腿发软,脸上还带着泪痕。我大步跑过去,又和她们一起往宿舍走。 回来之后,四个人都坐在椅子上,陈梦和李小凡仍在安慰方婷。 方婷这才告诉我,这两个月以来,她发给庄云飞的信息,庄云飞一直没回复过。她说。他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其实我明白,庄云飞哪里是薄情寡义呢。他对待每一个人都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拒绝和不回应方婷,不过就是和我一样,不愿给没有结束的事情一丝丝希望罢了。 如果方婷真能放下,那倒不失为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把一个人从自己的心里拿走。很痛,很难。可是痛过这阵,以后就不会再疼了。 操场上还在热闹地进行着运动会,我们宿舍的四个人已经没有了参赛项目。 看到方婷这么难受,我说:“要不咱们出去聚餐吧?找个好地方,别吃校门口的小馆子。咱们去个好点儿的地方,我请客。” 陈梦有些犹豫,毕竟她还没有还那两千块钱给我,又听说我请客,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小凡倒是很支持,她站起来。说:“好,走!我们就去化悲痛为食欲,大吃一顿!把林勉吃垮吃穷。” 为了消除她的顾虑,我说:“我还有一笔压岁钱没用完呢,走吧,咱们去个高档点的地方。” 陈梦这才和李小凡一起。把方婷扶起来,然后我们四人一起往学校外走。 其实说去很高档的地方,也没有特别奢侈,只是去了一个离学校最近的商场。我们乘了地铁,到达餐厅时,我还在跟她们介绍我在网上看来的关于这家餐厅的好评。 据说这家店没有包厢,只能堂食,不能打包。所有客人来了之后,吃多少点多少,吃得多了,服务员会建议撤掉一些菜,而绝不会为了赚钱而鼓励客人多点。 即使是这样,这家店在网上的名声也特别好,服务员常常忙不过来,客人就自己去打水。有时候服务员没空来收钱,客人就将钱放到桌子上,又自行离开。 我把这些讲给室友们听,她们也觉得很新奇,直呼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么个地方。 我们到达餐厅时,正好快到午饭时间了。 餐厅位置本就不多,我们在大堂里落座时,已经只剩下一两张空桌子。 桌子上有现成的菜单,李小凡兴致勃勃地拉着方婷去看菜,我和陈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们旁边那个四人座一直空着,过了一会儿,有两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过来。 她们刚要坐下,有个服务员大步跑过来对她们说:“哎,不好意思几位,这张桌子已经被预订了。” 其中有个女人看了看人满为患的大堂,面带怒色道:“我先来的!” 说着继续往那座位走。 刚好这时候。有另外一位服务员带了两位男士过来,指着那张桌子道:“易先生,这是给您留的位置。” 这位易先生点点头,像没有注意到两名女子一样,和自己的的同伴就坐了下去。 前面来的女人不依了,提起嗓子就嚷起来:“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要抢我们的座位?” 旁边的两位服务员都解释:“女士,我们告诉过您了,这张桌是易先生提前预订的。” 女子烫着一个大波浪头发,穿得也时尚入流,说起话来却难听:“我管你们什么易先生难先生,我先来的。这个位置就得归我。” 女子明显是在无理取闹,而刚好大堂里有别的客人在喊服务员,站在一旁的两个服务员一边应答,一边客气地对女子说:“有空座了我们第一个留给你,请您稍等。” 说完之后,服务员因为太忙,和那位易先生也打了招呼,便匆忙离开了。 而波浪女子却不依不饶,对着正在看菜单的易先生说:“哟,不是女士优先么,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品?跟我们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争座位,我看哪,你们这饭也不安生吧?” 易先生的里边坐了一个穿黑色正装肃气凌人的男人,这个男人听了波浪女人的话,刚想站起来,却被易先生眼疾手快地按了下去,男人只得继续坐着不动。脸露无奈之色。 我偷偷朝那位易先生看了一眼,只觉得他和每一个我所见到的男人都不同。 他虽然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可是无形之中却带了一股淡然之气与一股杀气。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是一个明明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人,隐隐带着一股不容他人质疑的霸气。 那股气质一看就异于常人。 我的室友们并没有关注这回事,她们还在仔细研究这家店的招牌菜是什么。李小凡干脆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别的食客对这家店的评价。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剑拔弩张的女人。 那女人看易先生不回话,又因有朋友孩子在场,觉得面子挂不住,更加咄啧逼人道:“哎我说你们这两个男人,怎么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让个位置能死人?吃了这顿饭你就能上天?” 女子的语气极为不善,而那位衣着品相考究的易先生却仍然充耳不闻。 我听着直蹙眉。终于心直口快为易先生打抱不平:“现在男女平等,人家怎么就没有绅士风度了?别人提前预定了位置,这座就是别人的,这有什么好争执的呢?” 我的语气不算很坏,只是在客观呈现一个事实。 我注意到,在我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那位与我坐在同一排位置的易先生,转过头来朝我打量了一眼,随后又斯条慢理转过了头。 他身上的隐隐之气非常重,不过是静看外表,已经能看现他的与众不同。 我看得有些出神,便听到那个波浪女子回头对我出言不逊:“闭嘴!你特么以为你是谁呢?少特么多管闲事!” 我的室友们终于听到了这几句对我不利的话,她们齐刷刷抬头,并站起来,李小凡率先叉着腰就开始喊:“怎么说话的?” 眼见双方就要陷入争论里,波浪女子的同伴过来拉了一下她的手,说:“算了算了走吧,什么破地方,咱们不吃了,多的是餐馆。真是是什么素质的店,就有什么素质的客,哼。” 李小凡听到这样的污蔑,气得说:“你们真是影响人吃饭的心情!” 小凡虽然性质活泼外向,平时也总少了不调皮搞怪,可是完全没有市井泼妇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子。虽然是反驳,虽然声音也大,却完全不带不雅字眼。 那个波浪头女子终于瞪了我们一眼,又狠狠地瞪了一下易先生,才拉着孩子走了。 这一片小范围处,才算得以安宁下来。 她们走后,原本慢悠悠看着菜单的易先生又转过头来,神色不明地朝我看了一眼。 我也抬头朝他看去,四目相对,他朝我点了一下头,嘴角挂着极淡的笑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这个神秘的男人 http://..org/ 那两个女人走了以后,我们几个人又重回到了对菜色的讨论里。 一旁的易先生已经点好餐,将菜单还给了服务员。而当我们终于决定好要吃什么时,易先生这一桌都已经开始上菜了。 在他们桌上菜的时候,从屋外跑进来一个外貌清纯甜美的女孩,她头发披肩,背着一个小背包,进来就直接坐到了易先生的对面,笑盈盈地说:“你们这么快啊。” 易先生仍然没什么话,抬头看了女子一眼。便继续沉默了。 倒是他旁边那个黑衣人立即接过女孩的话,同她聊了起来。女孩也见怪不怪的样子,对面前的易先生说:“你这样交不到女朋友的。” 易先生扫了一眼女孩,声音淡静:“不劳你费心。” 我收回神,和室友们一起等着我们桌上菜。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正和李小凡讨论这几道招牌菜的特色时,旁边那桌的三个人站了起来。 我下意识转头去看,易先生还是一脸沉寂,没有什么表情。他身后的黑衣人跟个保镖似的,寸步不离,而那个女孩子还是一脸明晃晃的笑脸。 易先生却并没有朝门口走,而是朝我走了过来。 他从自己的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字,又掏出一只签字笔,在名片上签了个名,双手递过来。嗓音平静无波:“这是我的名片,他日你若有难以解决之事,有一次找我的机会。” 他也不管我接不接,径直话我桌上,转身就往外走。 一旁那个黑衣人赶紧跟上去。而活泼的女孩却调皮地冲我眨眨眼,说:“千万要敲诈他一笔。”说完她也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让我们几个人都莫名其妙。我拿起那张名片一看,发现上面只写了一行宋体字“易时”,下面是一行电话号码。 空白地方有龙飞凤舞“易时”两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介绍。根本看不出来这人是做什么的。 李小凡把名片拿过去,好奇地看了两眼,问:“这人为什么这么奇怪?为什么要给你名片?还拽得不得了,说给你一次机会,啧啧。” 我说:“可能感谢我之前帮他说话?” 李小凡切了一声,把名片还给我,说:“直接给钱多好?给个这样的名片,还不如不给。”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位易先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出于礼貌,把名片收到了口袋里去。 后来在餐厅吃完饭回去,晚上换衣服时,又顺手将这名片拿出来扔进了抽屉里。 这个插曲我就这么忘记了。后来有些日子我都没能再想起易时这个人。 生活趋于平静,李小凡继续和宁浩然腻腻歪歪,陈梦和方婷继续刻苦学习。而我一边补习功课,一边与忙碌的简亦繁约会。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一周。 春天的中海市,天气很好,非常适合郊游与懒睡。 有一天晚上,我和简亦繁在校园里散了一会儿步,又目送他离开之后。便接到了我弟弟林励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问我:“姐,姑姑生病了,想到中海市中心医院去治疗,病得很重。南施市医院建议赶紧去省里,问问你,去中海市中心医院住院要提前预约挂号吗?” 我心里一惊,赶紧问:“姑姑怎么了?” 林励沉吟了一下,答:“是尿毒症,但是已经找到匹配的肾源,就在中海市。”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我听说姑姑病了,立即提高了声线。 林励说:“哎你别激动啊,过完年之后就查出来了,一直没跟我们说,现在说非得到中海来住院,姑父叫我问问你,能不能先去中海中心医院预约一下?” 我口头承诺下来,回了宿舍就去上网查中心医院的预约挂号单。 中海市中心医院是一家全省有名的医院,名声甚至盖过了同济和协,姑姑既然找到了肾源,自然要抓紧时间前来医治。 可是,我在网上找了很久,都发现中心医院最近两周的专家预约号已全部挂完了。 打电话到中心医院导医台去,护士说不能保证,得大清早去排队拿号。 姑姑还在南施市医院里住着,准备这几天就转到中海来,家里人对中海都不熟悉,于是把希望寄托了在了我身上。 网上预约不到,我只好赶大清早乘车去中心医院挂号。 哪知道我六点多去的。都已经排了不少人。医院外面有一些人在卖黄牛号,那些号不知真假,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排了一两小个小时的队,轮到我去问时,才被告知肾脏科室这一周的床位都满了。 我既泄气又沮丧。在心里愤愤的质问医院为什么不能多加一些床位。 在医院的门外,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人。 那就是庄云飞。他那么有本事,或许帮忙要一个床位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又觉得,我不能去找他,毕竟我在之前已经说了那么绝的话。 没挂到号。我无疾而终。看来姑姑要转到中心医院住院希望不大,我又转而在网上去查中海市别的医院。 皱着眉头查了一半,我打开抽屉拿东西时,无意间看到了那张易时先生签名的名片。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被我遗忘了很久。 我记得易先生那天把名片给我时。说的是如果有什么难办的事,可以找他,他会给我一次机会。 我犹豫着看向这名片,也不知道它是否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 可是,在我看到中海市人民医院也预约不上号时。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拿手机拨出了他的电话号码。 电话在响到第四声的时候被接起。电话那一头,出现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易时。请问哪位?” 他自报了名字,我赶紧说:“对不起,易先生,我是……我是,额,就是有一天在餐厅,你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我有事可以请你帮忙,我是那个--” 易时打断我,说:“说正事,不用再介绍,我记得你。” 他的声音依旧寒凉,就像冬天的雪一样冷酷。 我也管不了他对我的态度,赶紧把自己的麻烦三言两语说了出口。他的反应淡淡的,也没什么情绪,听我说完后,只说了一句话:“明天等我消息。” 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还是焦急不已。可是,我却又只能等着他的答复。 然而并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下午,就有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打电话,我接起来,对方清冷肃静的声音响起:“林勉小姐是么,易先生吩咐你。带上他给你的名片来康庄雅园找他。到了请打这个电话,会有人带你进来。” 我听了,心里涌上一线希望,拿了手机和钱包就往外跑。 那个陌生人说的康庄雅园是中海市一个有名的别墅区,离前任中海第一首富郑家不是很远(其子郑值曾托我给它家人带话。 我乘车到达那片别墅区门口,打了那个陌生人的电话。 三分钟之后,我看到两个穿着黑色西服表情严肃的男人朝我走了过来。他们看起来非常冷淡威严,我认出来,其中有一个是那天在餐厅里,坐在易先生身边那一位。 易时先生所住的别墅是独门独栋。外面有一大圈铁栅栏,院子外站着两个男人,个子很高,也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身肃然之气。他们负手而立,像极了保护自己家老大的保镖。 我看得心头直愣,不知道这个易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跟了这么多随从。 这些西装男人脸上均没有表情,见到我时,也只是很漠然地看了眼,又收回目光。 我跟着去接我的那两个人一起往里走,无心欣赏这片别墅区的美景,心里有些胆颤。我生怕自己是入了什么魔窟,就像那个冰恋变态群一样,最后落得被绑架的下场。 走了一二十米。我终于跟着前面的人走进了别墅大厅。 大厅装潢得很漂亮,整个欧式风格,尽显大气。客厅中心,一套雍容华贵的欧式沙发上,坐了个身穿深灰色西装的男子。他双腿交叠,一手平伸在沙发背上,一手杯着一杯茶,正朝门的方向看过来。 在沙发后面,两个穿黑衣的男人负手而立。和铁栅栏门口一样,面无表情。 我被这样的环境吓了一跳,有些唯唯诺诺不敢上前。 易先生垂下手,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淡淡地冲我开口:“你好,又见面了。” 我也答:“易先生,你好。请问挂号的事……” “名片带来了吗?”他问。 我赶紧走过去,从包里把他签名的那张名片拿出来,也不敢靠近他,只敢放在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一角。 易先生冲旁边的人做了个手势,一旁有一个黑衣人立即走上前来,将那张名片收起来撕碎,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中海市中心医院肾脏科的住院预约单。 我两眼放光地看着那张单子,也不顾这位易先生是不是真的是这里的老大,就感激地说道:“易先生,真的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易时还是表情寡淡,就像我第一次见他一样。他朝我审视了几秒钟,继而又嗓音平静地答:“不谢,这是你应得的。” 我拿着挂号单想走,就在我迈步之前,锆银戒指却伸缩了起来。我低头一看,它果然正泛起白光,无声地提示我,有鬼魂在靠近。 当我再抬头时,已然见到忽然出现的那只女鬼。 它就站在易时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那只女鬼的样子很恐惧,我一眼就看到它空洞的心窝,那里是一个流着血的窟窿,一看就知道它是被人活活挖了心。 我再一联想到易先生这里可怕的氛围,还在那些随从们的严肃的表情,几乎立即推断出,这个女人应该是死于他们的手上,否则,它怎么会缠着易时呢? 一想到这里,我瞬间变了脸色。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六十九章 前世的渊源 http://..org/ 在我的想象里,易时先生他们这个团伙一定是个非法组织,具体做什么勾当我不知道,可是他们一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看他们每个人那身杀气就知道了。 我手里拿着那张挂号单子,正欲往外走,尽早逃离这个严肃恐怖的地方,却又见到那个失了心的女鬼向前走了一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转过头去看那只鬼。 它的胸前腥红一片,心窝里空洞洞的,汩汩地流着血。它一直看着易时,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一样。 我看着女鬼。咬了咬嘴唇。 出于与鬼魂交流的习惯,我看到它死相这么惨烈,很想上前问一问是何以致此。可是,易先生一行人给你的戾气太重,让我犹豫了几分。 进退维谷之间,易先生朝他身边看了一眼,然后问我:“你看得见它?” 他的眼神刚好是看向女鬼所站的地方,我大吃一惊,问:“易先生,你看得见它?” 易时挑了一下眉,淡淡地答:“看不见。” 我更是吃惊,问:“那你怎么知道那里站了……” 易时仍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答:“是的。” 他的话一直很少,像惜字如金一样。我看了看那个女鬼,又看了看易时,问:“那你们……” 话没问完,我看到易时抬起一又凌厉的眼睛朝我看了过来。他一直是这样子,给人清清冷冷的感觉。不说什么话,看着很神秘。可是真正发起怒来,我猜想那一定是极恐怖的样子。 被易时一瞪,我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于是又客气地开口:“谢谢你,易先生。打扰了。” 说罢,我便想走。 然而,戏剧性的是,我还没有走,大厅里忽然白光闪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在易时的身边。 我又抬头看去。只见简亦繁站在那里,把手伸向那只没有心的女鬼,说:“跟我回去吧。” 简亦繁好像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我也在这里,他劝完女鬼,抬头去看一眼易时,这才看到我就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 他见到我亦是一惊,冲我奔过来,问:“小勉,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我正好也要问他这句话,“简亦繁,你怎么在这里?” 我提到简亦繁这个名字,易先生忽然抬头朝我看过来,说:“老友前来,也不以真身相见?” 简亦繁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易时,几乎是在两秒钟之内,他摇身一变,幻化出了自己的真身。 他本来穿着纯白的西装,可是因为显了真身,身上的衣服立即同步变成了黑色。好像他的世界,非黑即是白,非白即是黑。 众目睽睽之下,空气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易时身边的那些保镖都非常惊讶。 简亦繁手一挥。拿走了众人刚才短暂的几秒钟记忆,这下,所有的黑衣人又都神色如常地各站各位了。 简亦繁没有回应易时的话,却是问我:“小勉,你来易时这里做什么?你不怕他刁难你?” 我还没有回答,易时冷笑了一声。说:“呵,在你眼里,我易时是这样的人?” 简亦繁看了易时一眼,又看了一下易时身边的女鬼,说:“我迟一点再来带它走。” 说完之后,他便拉着我的手,大步往外走了。 出了易时的别野门,我惊讶地问:“简亦繁,你和这个易时是认识的?” 他答:“是,渊源颇深。你说说,你怎么在这里?来之前你没有打听过易时是什么样的人?” 简亦繁这么一说,更加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想。 易时总是冷冷冰冰,话不多,身上带着杀伐果断的肃气,自然是组织的头目无疑。 我把和易时的相识过程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又重点说了我是因为姑姑的病而来找他帮忙。 简亦繁听了,才说:“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巧了。” 这回换我去问他:“那你到底怎么和他认识的?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而且,那个易先生好像知道那只无心女鬼在他身边。” 简亦繁牵我的手,边走边说:“我对你提起过他两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疑惑地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说:“他就是我在人间的那个朋友。第一次陪你去西平,是他借的证件和钱给我,第二次也就是你的室友生病需要钱,也是他给的。” 原来,简亦繁的那个朋友就是易时。难怪他平时几乎没有对我提起过,因为易时身份特殊,而简亦繁也不希望我卷入什么黑道纷争里去,所以一直没有细说过这些事情。 我惊讶地问他:“你怎么会这样一个人是旧识啊?” “你想知道?”他抚了一下我的头发。问道。 我点点头,并表示有极大的兴趣。 出了别墅区之后,就宽阔的大街了。简亦繁俊朗非凡,风度翩翩,一出现在人群里,就迅速攫取了众人的视线。 路过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见了简亦繁都一步三回头,好像见了这么英俊的人,都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了。 日光明媚,空气清新。 简亦繁一身黑色的西装,如一棵挺拔又料峭的树一样,傲然立于我的面前。春风拂过他的衣角。我看到微微上扬的西服下摆,还有他清亮隽永的眼神。 我笃定地回答他:“是,我想知道。一切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简亦繁轻轻勾起嘴角笑起来,他牵着我的手,也不去坐车。只是往返程的方向慢慢走着。走了几步路,他才轻悠悠地开口:“因为他救过你的命,所以我也帮过他。” 救过我的命? 我听得莫名其妙,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没有这回事啊? 简亦繁嗓音清澈,带着一点男友独有的宠溺。他说:“那是前世的事。那一生他就是黑道出身,整天去歌厅听你们唱歌。你交了--那么多男朋友,有一次陷入危险,是他出手救了你。我一直铭记在心里。” 在说到“那么多男朋友”的时候,简亦繁的话猛地顿了一下。好像再提起这件事时,他还是无法释怀一样。 听了他的话,我猛然发现他话里的漏洞。 我问他:“简亦繁,我想问你,你的第一生和第二生,到底是人还是鬼?” 简亦繁一愣,答:“从我存在于这个世间,就已经和冥王云浅相识,那时候我虽生而为人,但因为她的特权,能自由行走于冥间,不过没有法术。第一生和第二生都是这样,但是第三生,我和她签订了契约,不再投胎为人,但有幻化真身的能力。我答应她,如果--” “如果这一生还等不到我,就永远陪在她身边。”我替他说完了剩下的话。 简亦繁抬眼,笑答:“是。” 我们继续朝前走,身边的路人仍然纷纷朝我们回望。 我问他:“易时前生救了我,你就一直记在心里?” 他点点称是。 我又追问:“那你又帮助过他什么呢?你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简亦繁始终牵着我的手,声音温柔:“这一世,我也救过他的命,用来回报他上一世对你的恩情。” “你不是不能参与人间之事么?怎么会救过他的命?”我刨根问底。 简亦繁又只得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而告诉我详情。 原来,易时不仅上一世是黑道,这一世也是。入了这一行。总会有帮派相争与火拼。 在一次地产竞标时,易时的对手公司在他前往竞标的必经路上,秘密安装了土雷,目的就是要易时从那里经过时,车子被土雷炸毁。 易时这个人看起来话少,但是手腕厉害,雷厉风行,常常令底下的人闻风丧胆。 那一次,也是他疏忽,千防万防,没有料到对手会在那条路上做手脚。简亦繁虽然不能插手人间事,但是他想了一个点子。那就是托梦。 在竞标的前一天晚上,简亦繁托梦入了易时的脑子,他告诉他:第二天千万不要出门,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第二天易时醒来时,果真按照这梦里的内容,取消了那块地的竞价。 当天,那条路上果然发生了爆炸,有个司机驾着车经过那埋伏时,当场车毁人亡。 易时因为简亦繁的托梦,捡回了一条命。 恰逢后来,简亦繁想陪我一起去西平市,也想给我的室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便出现在了易时的家里。 据简亦繁所说,易时当时看到简亦繁时,大吃一惊,知道这就是自己梦里相助的人出现了。 简亦繁向他借了张证件,又借了一笔钱,这才陪着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起来。易时也知道了简亦繁的身份。 虽然冥王拿走过一次简亦繁在人间的足迹,让接触过他的人都失了记忆,可是冥王没有想到过,简亦繁和黑道的人也有来往。 简亦繁说完这些,俯下脸问我:“怎么样,小勉。你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么?” 我正欲回答,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拿出来一看,又是林励打来的。在电话里,我振奋地告诉他,我已经挂到中心医院的号,让姑父赶紧带着姑姑来中海。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看向简亦繁,问:“陈梦那两千块钱也是易时的么?” 简亦繁点点头。 人生总是巧合。每一场遇见,都在冥冥之中被赋予了深意。 如果那一天,在那家餐厅里,我没有为易时打抱不平,也就不会得到他的那张名片。 而现在,也不会得知他这么多的故事。 讨论了好久之后,我终于想起那只心口流着血没有心脏的女鬼。 我问简亦繁:“那个女人的心,是不是被易时挖走的?”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七十章 反常的庄云飞 http://..org/ 听我问出这个问题,简亦繁回过身来,轻声回答我:“不,应该不是他挖的。” “应该?”我问。 简亦繁回答我:“在我认识出现在易时的生活里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它被活活挖掉了心脏,却不肯告诉我是谁挖掉的。易时竟然能感觉到他身边有鬼魂,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情侣间的心灵相通吧。” 我咬唇听着,又问:“那易时自己知道那个女人被挖了心脏吗?” “这个也应该没有。”简亦繁说。 不知不觉间,我们两人已经走了一站路了。他牵着我的手,带我往地铁的方向走,问:“你的姑姑什么时候来中海?” 我说:“明天就会从南施市转过来。到时候我可能要花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姑姑。” 简亦繁明白了我的意思,答:“好。只要你健康平安,不要被鬼魂蛊惑,我也能安心做我自己的事情。” 又走了几步,我问他:“你现在已经接手了冥界,那冥王云浅在做什么?” 简亦繁看着我,说:“她一直很平静,整日留在自己的宫邸里,修身养息。” “她是不是有什么大阴谋?”我问。 简亦繁拧着眉,答:“不清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下了地下通道,越来越多的人在朝简亦繁看。我忽然有些贪心地不想和任何人分享简亦繁的英朗帅气,于是说:“你不是要把那个女鬼带走的么?那你去吧。开导一下它,让它早点投胎,也算是帮了你的朋友。” 简亦繁嗯了一声,就地站在我的面前,一道强烈的光在我眼前晃过,一身黑衣的他倾刻间又变成了隐身的模样。白衣胜雪,英气逼人。 周遭的人也就像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继续转回脸,冷漠地朝前走。 我的心里一边回忆着女鬼被挖掉心的样子,一边磨着姑姑生病的事情。 回到宿舍以后,我爸妈也打来了电话,他们交待我,如果隔中心医院很近,就要每天去照看姑姑,等他们能请到假,就会一起到中海市来。 林励在旁边吵着也要来,我透过电话听到了。便让我妈把手机给林励,说:“还有两个月你就要高考了,好好复习别分心啊。” 他答:“我真没分心啊,最近几次模拟考试,我都还是全市第一名,就是姑姑病了我得来看看。” 林励说得也是,他的成绩和状态一直很稳定,只要高考当天不生病不出意外,成绩肯定能继续拔尖。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忽然又说:“姐,我可能把晓苏也带来啊。” 我立即问:“她不用高考?不用复习?” 林励回答:“双休的时候可以来嘛,周六上午来周日下午回去,姐你就别操心了。” 从小到大,林励都是一个特别懂事有分寸的人,既然他说得这么周全,那自是不用太担心。 回到宿舍以后,我对室友们讲了一下易时的故事。 她们都见过易时,对他那张冰霜一样的脸印象极其深刻。在听到我说易时的身份和背景以后,她们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在我们的想象里,这样的男人,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陈梦和李小凡都兴致勃勃地参与到讨论,只有方婷情绪不痒不痛。 看得出来,方婷还沉浸在单方面失恋的悲伤里,虽然精神好了些许。但强迫自己忘掉一个人,是真的很难。 我与庄云飞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了,偶尔想起来,还是会感动于他的绅士、儒雅与风度。 但是,人不能太贪心,我既然有了简亦繁。就不能再去染指庄云飞。 但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我又遇见了庄云飞。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姑父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他已经把姑姑带到了中海市中心医院。我提前一些赶到,并办好了住院手续。 姑姑看起来精神很好,她一见到我,就说:“勉勉,真是麻烦你了。” 她很客气,因为生气,对于生命有了更深的感悟。我打住了她的感谢,并和姑父一起找主治医师沟通情况。 幸运的是,医院称换肾手术可以尽快进行。姑姑的病也能尽快好起来。 虽然她的下半生需要每天都吃药,但能健康地活下去,她已觉得是上天极大的恩赐。 进入病房的时候,姑父坐在姑姑床边,忽然说:“都说吃什么就补什么,我去买点猪肾,看能不能给你补一补,做点清淡的汤给你喝。” 我默默听着,可是在听到姑父那句“吃什么补什么”时,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我的脑子。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想起来,我在易时家见到那只女鬼的时候,它虽然心窝空洞,脸上却没有恨意。 莫非,它的心脏被易时吃掉了? 我悚然一惊,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 原本我还怀疑女鬼的心脏是被易时挖掉的,可是现在看来,被他吃掉的可能性也不小。 在心里琢磨了好久,我才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易时送给我的名片已经用掉。往后我可能再没有什么机会和他见面。而那只女鬼也不会伤害到他,所以我也不需要再纠结于此。 我一直在医院呆到晚上才回学校去,坐在最后一班地铁上,我静静地想着自己遇上的人和事。 好像平静了二十年的生活,在生日那天遇上简亦繁,一切都不一样了。 胡思乱想着。我在学校那一站地铁下了车,然后穿过地下通道往上走。因为太晚,学校门口也没有什么人,校园口的停车区域安安静静地停着数辆车子。 我慢慢朝前走,在我对面二十米远处,忽然有一辆车子闪了一下车前灯。晃到了我的眼。 我立即伸手去护眼睛,又朝那车子看了一眼,是辆陌生的车。正当我以为它是出了故障或者什么别的原因而想继续向前走时,它再次晃了我一下。 这辆车停在我必经的路上,与我呈面对面的方向。 从车外看不见里面的人,但车前灯一直在持续闪烁。我绕了几步远路。想离这辆车远一点儿,却在我经过它最近的距离时,有个男人忽然从车里下来了。 我下意识地去朝他看,夜幕里,那个身影分外熟悉。 他步步逼近,待我看清他的脸时。立即迈开步子往校门方向跑。然而他的速度比我更快,几乎是三两步就追上了我。 他说:“林勉,原谅我,就这一次。” 说完,他便伸出手,拉着我往他的车走去。 我惊恐极了。大声说:“庄学长!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可是庄云飞却不为所动。我拼命挣扎,却逃不开他双手的桎梏。我不步向前,他也停下来,声音低沉落寞,说:“学妹,对不起。我试过忘记你。但最后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此时此刻的庄云飞,一点儿也没有他平时那种谦和雅致的气质,倒像个冲动的少年,为了表达心意,执拗地牵着我走。 我不想和他纠缠。只得说:“我告诉过你我有男朋友了!我不会喜欢你的。” 庄云飞愣了一下,仍是不肯放开我的心,眸光闪动地看着我,说:“林勉,去我的车上说好么?” “不好。”我斩钉截铁。 “那--”庄云飞快速接话,“那我只好再强吻你一次。”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是那个优雅从容的庄云飞说不来的。在我走神的间隙,我看到他靠过来,就要凑近我的脸。 我吓得立即去挣脱他,却被他用力地拖着,走到了车门边上。他打开车子后座的门,把我推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紧接着,我听到车子落锁“嘀”的一声。 “庄云飞你是不是疯了?”我气得大喊大叫,依然要去开车门。 而他也提高了声线,说:“对!我就是疯了。我是疯了才这么爱你,爱得无法自拔!我到底哪里不好?林勉,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好不好?” 我听得心惊肉跳,不仅因为他突然的疯狂表白,也因为他说,要把心挖出来给我。 被挖掉了心的女鬼在我脑海里一晃而逝,我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优秀却冲动的男人。 庄云飞又靠过来,低低地说:“林勉,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和你的男朋友一起约会,你是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我拼命去推开,嘴里叫道:“你这个疯子,我有男朋友!我不喜欢你,不是已经说过以后不再见面了吗!” 庄云飞说:“对不起,我做不到,除非你杀了我。” 和庄云飞认识这么久。他常常对我说“对不起”三个字。我知道,只有爱得卑微了,才会那样在意对方的想法,以致于担心自己,连呼吸都是错。 我继续推他,用拳头捶打他,可是他就像疯了一样,猛地扑上来,就要亲吻我的脖子。 他的力气太大,情急之中,我只好求救于简亦繁。即使他不能对人类使用法术,而我却别无他法。 简亦繁来得很快,他看到我被庄云飞压到身下时,立即黑了脸,就过来用法术打开车门,又变成真身,大力地拉动庄云飞。 然而,在他的手接触到庄云飞的那瞬间,他就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又急速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伸出手到庄云飞的头顶上来。 他厉声喝道:“四方妖魂,出!” 说着间,我看到庄云飞就像被定住了一样,一道青白色的影子从庄云飞身体里飞出,迅速趁着缝隙逃走了。 简亦繁本想去追,可是看我还被压迫在车里,于是长手一伸,推开愣住的庄云飞,把我抱了出来。 我这才知道,庄云飞这么冲动地对我无礼,竟然是有鬼魂在他的体内作祟。 过了老半天,庄云飞才回过神,他抬眼看到愤怒的我,又看了看学校外面的环境,说:“学妹,对不起,我冒犯你了吗?”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连环偷心贼 http://..org/ 虽然庄云飞对我的冒犯是有鬼魂在作祟,可是简亦繁见到庄云飞还是非常不痛快。 他站在车边,一手护着我,一边看庄云飞,又对我说:“我们走吧。” 庄云飞看不见简亦繁,而他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就坐在车子的后座上,保持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姿势。 我看了看他,说:“学长,你刚才被鬼上身了。建议你少在夜里出来,晚上阴气重。” 说完我就要走,庄云飞赶紧叫住我,说:“学妹。等一下!” 我又回头去看他,他又说:“我刚才如果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并非我本意。但如果--我是表明了我对你的心,那绝无半句假话。” 庄云飞说得很诚恳,脸上的表情很执着,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沉迷于爱情而又不得爱情的人,瞳仁里满是忧伤。 不得不承认,庄云飞这个样子真的很动人。 即使就这样坐在车后座上,他也不忘保持自己儒雅从容的气质,也不忘再向我说一句抱歉。 可是,我确实不想和他有再多的瓜葛,虽然,和他再多说一句话,对简亦繁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被绑架而简亦繁不能用法术救我、而他又眼睁睁看着庄云飞拿钱来赎我时的表情。 那种伤痛的眼神,我再也不愿意看到一次。 我转过身,不再去回庄云飞的话,只是伸手去搂简亦繁,轻声说:“走吧。” 庄云飞没有再叫我,他一直坐在车里,看着我远去。 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一个至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既然庄云飞被鬼上了身,为什么我在接近他时,锆银戒指却并没有发光呢? 我把心里的疑惑讲给简亦繁听,他回答说:“你还记得冥王云浅的妹妹云深么,她出现时,你也感应不到。这样的鬼魂,要是么通过秘术阴术修炼到了一定境界,要么就是本身无比强大让你感受不到。还有一种情况--” 简亦繁的话戛然而止。 我不明就里。继续去追问。他才说:“比如我出现,戒指就不会亮。又或者,我幻化出来的傀儡,你也会感受不到。” 他这样一说,我立即惊恐地问:“你的意思是,刚才那只逃走的男鬼,有可能是云浅幻化出来的?和于晴一样?于晴出现时,戒指也不会亮。” “不排除这种可能,”简亦繁说,“但是,我更希望它是一只修炼得快成精的鬼魂。” 我明白简亦繁的意思。 在他心里,自是不希望冥王真的做出这种事情,虽然他不能接受冥王对他的感情,但他自知,这三生以来,是得以冥王云浅的庇佑,他才能如此平步青云一路顺畅。 我叹了口气,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简亦繁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姑姑什么时候做手术?” 我答:“就在这几天。所以我明天还要去医院看护姑姑。” 他点头,送我至宿舍楼下,拥抱了一下我,温柔地说:“你先上去,我也要回去了。记得,那只鬼如果再出现。一定要赶紧在心里叫我的名字。” 我应了声,冲他挥挥手。 回去之后,我没有告诉方婷我见过了庄云飞。方婷正处在一个自我疗伤的阶段,少提一次庄云飞的名字,这个伤口或许能好得更快一些。 人们对于自己很想得到却始终得不到的东西,往往有一种执念。 日子久了。便忘记自己是放不下这件东西,还是放不下自己长久以的来的念力。 庄云飞就是这样,明明我和他说了再见,可是还是依然放不下自己的感情。 我的心里很乱,因为姑姑的病情,也因为刚才那只逃跑得飞快的鬼魂。 是夜,我大脑混沌,很迟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上午,我上完前两堂课后,又往中海中心医院里面赶。这个医院离学校稍微有一点儿远,我到达的时候,已经近上午十一点钟了。 我穿过急诊大楼,想往后面的住院部走。就在我走到大厅最中心的时候,急诊科外忽然传过来一个男人的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我闻声回望,见到一个穿着浅色衣服的男人,满身是血,抱着一个女子冲了进来。 那女子已经紧闭了双眼,全身也都是血,手臂无力地垂下来,悬空到空中。 急诊科立即有几名医护人员冲了出来,他们有人跑到那个呼救的男子,有的去的推移动床。 然而,当一个医生跑到男子身边去接那个女人的时候。神情明显灰暗了一度。 医生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动。 那个男人继续大喊:“愣着干什么,快点救她啊!” 后面的医生也跑了上去,也都停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有个护士面带遗憾悲怆地说:“先生,你节哀,这位女士--已经死了。” 那个男人忽然发怒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你们不是医生么?不是救人的么,我把人带来了,你们为什么不救?快点救救她啊!” 男人说着说着,中气十足的声音慢慢破功,到最后也知道自己怀里的女人死了一样,激动地抓狂起来。 好奇心驱使,我本已快走向急诊科后门,但看到那么多医护人员就站在那里,不禁也跟着迈开脚步过去看。 可是,才一接近那个满身是血已经死去的女人,我就愣住了。 因为我看到,那个女人的心口,被活活挖掉了心脏,心窝那里空洞洞的,鲜血直冒。 我看得心惊胆颤,立即联想到了站在易时身边的那个女鬼。它也和这个刚死的女人一样,被人掏出了心脏。 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钝钝地站在那里。而当时,我并没有看到人群后,一张紧紧盯着我的鬼魂脸。 那个男人还在痛苦的咆哮,我听到有个护士说:“真是好奇怪啊,这个月已经有三个人都是这相同的死法了。被人活活掏了心,太可怕了。” 相同的死法? 我心里咯噔一跳,立即想起昨天夜里,庄云飞搂着我说:“林勉,我把我的心给你好不好啊?” 那个时候,若是我说好,庄云飞会不会真的就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 而当时,有一只无比厉害的鬼魂就寄住在他的身体里,控制着他的一言一行。 易时被挖了心的女朋友,庄云飞说要把心掏给我,眼前这个因被挖心而去世的女人,还有护士说的死因相同的前面那两人,这些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是巧合,还是有人或者鬼在刻意为之? 我想得愈发沉重。脑子里像摊了一面浆糊一样,理不出个头绪来。 抱着女人尸体的男子还在那里大吵大闹,我终于转过身,拖着厚重的腿,一步一步往后面的住院部走。 进了病房,姑姑躺在病床上。正在打针。 姑父不在,可能是去买中午饭了。看我进来,姑姑声音虚弱地说:“勉勉,你来了。” 我极力将心中那些疑惑忍下去,表现出一副轻快明亮的样子出来,说:“姑姑。马上就能做手术,你可要坚强一点哦。” 姑姑苍白地笑起来,说:“姑姑又不是小孩子。” 我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握住她没有打针的另一只手,说:“幸好咱们找到了肾源,姑姑你看,你福大命大。” 姑姑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因为打了几天针,皮肤也显得蜡黄蜡黄的。所幸精神还好,也知道医学发达,所以心里并没有什么负担。 没过一会儿,姑父提着午饭回来了。 他一看到我,立即问:“勉勉,吃饭了没有?我多买了一份,就是怕你上午来。” 我摇摇头,姑父立即招呼我去吃饭。 我们吃了几口,姑父忽然说:“现在这个心脏移植手术,是不是比肾脏移植更容易一些?” 一听到“心脏”两个字,我立即朝姑父看。 他又说:“刚才去小饭馆买饭,听到有几个去买饭的人说,有几个人被挖掉了心脏,可能是把心脏高价卖给黑市。” 我睁大了眼,说:“姑父,不是吧?心脏只要离了身体,马上就会衰竭啊?哪里还能等到卖给黑市?” 姑姑喝了一口水,答:“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也是些买饭的人在那里闲聊。” 我默默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可是这些被挖掉了心脏的人,却像鬼魅一样,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姑父和我两人吃完以后,姑父端了一点点营养汤,送到姑姑嘴边,拿一个小勺子慢慢地喂她喝。 因为快要做手术了,医生嘱咐姑姑只能吃一点点流食,姑父便买了一点营养汤。 我拿着几个一次性的碗筷走出病房,四处找着医院的大垃圾桶。 在这一层的走道里好像没看到,我又只得往洗手间那个方向走去。 就在我走到过道尽头时,我忽然看到一个奇怪的黑衣人站在那里,正在朝我笑。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外套和裤子,个子很瘦小,一双眼睛里好像含着深不可测的秘密,正灼灼地盯着我。 我提着两份空餐盒,就看着那个男子,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就在我们都静默着的时候,从头上那个病房里出来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像没有看到黑衣男人一样,径直地朝前走着,走几步,但到了黑衣男人的身边,可她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一样。 下一秒,我看到那个女病人从黑衣男子的身体里一穿而过,就像穿越了一道影子一样,轻松,又无意。 我吓得睁大了眼。 我这才知道,那个黑衣男子,原来是一个厉害的鬼魂。 而我并没有感应到它,是因为锆银戒指在它出现时,并没有收缩,也没有亮起过。 我吓得后退两步,看着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昨夜上了庄云飞的身,想要接近我的那个鬼魂,就是眼前的这一个。 惊魂对视两秒后,那只黑衣鬼魂迈步朝我走过来。 我吓得连往后退,生怕被它抓住了。可是,它的速度却更快,像一阵风似的,就飞到我的身侧。 我抬起惊恐的眼看向它,却见那一双幽深的眼里满是笃定。 它腾空跃起,极快地伸出手来,用一根手指指向我的心脏,说:“这一颗心,迟早会是我的。” 它说的是肯定句,好像并不是在和我商量一样,这让我更加大赅。 我不知道它有什么阴谋,也不清楚自己和它的过节。 可是就是这样,我却还是被它威胁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鬼魂凄厉地笑了起来,然后如一道光一样,在我眼前飘忽而过。 再回头时,它已经不见了。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冰山男变火焰 http://..org/ 我丢掉手上的垃圾,步履沉重地往病房走。.心里带着一股强烈的胆怯。 敌在明,我在暗,并且,我根本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来找我,而且来的时候,我的戒指也不会亮,这让我觉得恐慌。 回到病房以后,姑姑闭着眼睡觉了,姑父在一旁坐着看报纸。 我没有什么事。在病房转了一圈后,和姑父打了招呼,然后下楼去走一走。 从住院部出来,我一路走向急诊科。路过急诊大厅的时候,那个抱着无心女尸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在各忙各的,好像在急诊科,见到人的生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走到导医台去,向那几个护士打听情况:“你们好,请问之前来的那个女人,就是被挖了心的那个,之前也有两个人也是这样死的么?” 其中一个护士看我问得突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狐疑地看着我,说:“为什么问这个?” 我说:“我之前听到你们说起过,而我--有个姐姐也是这样死的,我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已经在心里想好,如果护士问我这个“姐姐”的情况,我就说易时的女友。 但护士并没有问,而一脸同情地看着我,说:“是啊,到现在警方也没能破案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个被挖了心的人,都好像是同一个地方的。” 护士这么一说,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当我正准备继续询问时。有一个科室出来一个医生,对着导医台喊:“小董,赶紧过来一下!” 和我说的这位护士小姐应了一声,没有再和我说话,而是迅速地跑开了。 我拧着眉慢慢往外走,回想着这位董护士刚才说的话。 她说:这几个被挖了心脏的人,好像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这“同一个地方”是哪里,但是我却知道--易时的女友,死在康庄雅园。 这样说来,另外几个人,也有可能是那里的居民?那又是为什么,那只黑衣男鬼说,它也要我的心脏呢? 我并不是住康庄雅园啊。 带着重重的疑问,我走到了大街上。 门口是繁华的街道,车辆来来往往,人群穿流不息。我环顾了一眼匆匆行走过的人,想找出那只鬼魂是否可能藏身于人群里,可是无疾而终。 我默默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再去一次康庄雅园。找易时打探情况。 康庄雅园是一个高档住宅区,大门并不好进去,一个人过去的话,保安根本不会开门。我在大门外保安看不到的地方等了一会儿,见到有住房回来。便冒充他们的熟人,跟在他们身后,混了进去。 凭借上次去易时家的记忆,我很快找到了那栋装潢精美的房子。 在铁栅栏门外,有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一看就带着一股杀气。 我靠过去,先是慢慢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区里的建筑群,然后靠近那两个保镖。 距离他们还剩下一米的时候,那两个剽悍的男人一个箭步冲上来,拦住我的去路,严肃地问我:“你要做什么?” 我抬头看这两个壮汉,答:“我要找易时先生。” 其中一个黑衣男说:“你预约过吗?有易先生的名片吗?” 我摇摇头。 另外一个男人说:“赶紧走吧,易先生不会见你的。” 我急着去打听被人挖心的那些人的故事,于是又说:“要不你们去问一下易先生,看他见不见我?我是简亦繁的朋友。” 外面站岗的两个保镖显然不认识简亦繁,听了也是无动于衷。但我想强闯时,他们又会死死地堵住我的去路。 我没有办法,只好站在外面喊:“易先生,我是简亦繁的朋友。我有事找你!” 两个保镖又来拉我,可能是想把我拎出去。 刚巧这时候,有另外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我认出来,他是随易时去了那家餐厅和我相遇的男人。 他见到我,立即阻止那两个大汉,说:“让她进来。” 我跟着这个男人进去的时候,易时正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喝茶。 他依然是一副冰山脸,一丝表情也没有。五官生成什么样儿,他就保持什么样的表情,就连眼神,也没有轻易露出他的情绪。 这样的气场和氛围下,我只觉得压力重重,但为了搞清那个挖心人的事情,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说:“易先生,我能问你一些问题么?” 易时没有吱声,只是抬起随意的目光看向我。 我不知道他这是许还是不许,但还是抓住机会道:“易先生,你知道你的女友是怎么死的么?” “放肆!”旁边有个黑衣人冲过来,情绪很激动的样子。好像我问他们的老大这种问题,是一种极大的不敬。 易时还是淡淡的,表情冷酷极了。他手一伸,做了个朝后的动作,那个黑衣男人便退到后面去了。 这一次,他终于慢慢地开口:“你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点点头,站在他对面的沙发边,又说:“我听简亦繁说,在他认识你的时候,你的女友就已经不在了,可是它却不肯跟着简亦繁下去投胎。简亦繁认识你,我是说这一世认识你,应该有大半年了,所以说。你的女友在大半年前就离开了是么?” 或许因为我提到了简亦繁,易时才一直忍着不迁怒我。他酷酷的,话也不多,就听我站在那时说。 听到我的问题,他点了一下头。说:“继续。” 我便又说道:“上次我来找你时,看到了它的样子。它是因为活活被人挖掉心脏而死的,心口那里一个大口子--” 我还没有说完,易时忽然凌厉地抬头看向我,说:“你在胡说什么?”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女友死去的方式。 “简亦繁能看到你女友的魂魄,不信你等他下次来,可以问问他,我说谎了没有。我也能看到鬼魂,是受简亦繁的影响。现在我要告诉你,我听说这个小区里,有不少人死于被人挖心,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 易时听我提起他女友的死亡真相,情绪终于和以往有了一点不同。 他抬起脸看向我,声音深厚却锐利:“你从何得知?” 我知道易时是个相信鬼魂也知道冥界的人,于是将那个法力高超的男鬼讲给了他听。并告诉他,医院的护士说,这个月死去的几个人都是来自这个小区。 同时,我还说,昨天我在和一个叫庄云飞的朋友说话时,那只鬼魂也上了庄云飞的身,并说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易时有些震惊,虽然脸色依然清冷,但眉目里终于有了一点点温度。 他说:“庄云飞?” 我看向他,答:“你认识?” 易时说:“这里是康庄雅园,庄云飞姓庄,这个小区的地产都是他开发的。” 原来如此! 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那么,那只男鬼到底是要报复住在这个小区的人,还是要残害所有人庄云飞有关系的人?而它要我的心脏做什么呢? 正当我迷惑之时,戒指传来了光亮。 我抬头看去,只见上次见到过的那个女人,又站到了易时的身边。易时很敏锐,它几乎立即就感觉到自己的女友回来站在了那里。 他在我前面开口,声音有些焦急。“依依,你的心--被挖掉了?” 站在一边这个叫依依的女子,看着易时,并没有说话。或许它知道,它的话易时也听不见。 可是易时不依不饶,他突然暴怒,冲我吼道:“你不是能看到它么?让它跟我说话!” 我被他突然一吼,整个人都快懵了,就好像在心里作好了准备这是一块冰山,他却突然变成了一团烈火,将要把我吞噬。 就这在时候,空气里传来一声坚定的回应:“易时!你对我的女人温柔一点!” 我循声看去,只见简亦繁从光里穿过,黑影乍现,以真身出现在了易时面前。他在指责易时对我的怒气,同时还不忘伸手来护住我。 见到简亦繁前来,易时更加狂躁。他说:“这么久以来,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依依是被人挖了心脏?” 简亦繁淡定地牵着我走到沙发边去坐下,这才说:“我一直以为是你自己挖的。毕竟,你常常做这种事情。” 易时气得脸都快要炸了,冲着简亦繁怒吼道:“你信不信我照样卸了你的腿啊?” 简亦繁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回过头来问我:“吓坏了吗?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我根本不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易时看简亦繁不理会他,又回过头去看身边那位空位,说:“依依,你说啊,是谁害死你的?我去把他碎尸万段!” 简亦繁这才正经一点,严肃地转过脸,却看那个脸色镇定的女鬼,问:“谁挖了你的心?” 叫依依的女鬼转头看向我们,脸上却带着笑容,而她的心脏那里,还在潺潺地流着血,特别恐怖。 又因它笑起来,更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依依说:“没有谁挖,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挖出来的。” 简亦繁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依依却不肯说了。 我想到那个可怕的厉鬼,急急地问:“是不是一只很恐怖的鬼魂胁迫你这样做的?” 依依看向我,脸上还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七十三章 厉鬼的真实身份 http://..org/ 易时的女友看起来毫无怨恨,它被活活挖掉了心脏,却还站在那里一直笑。. 那种大无畏的笑容,让我一看便知,它一定是拿心脏去换了什么东西,才如此无所谓。 可是,它却什么也不肯说。 易时坐在那里,暴怒地冲着简亦繁吼,又焦躁地去看他的女友所站的位置。 简亦繁不理他,带着我从易时的别墅里出来,问我:“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心知自己没有办法战胜那只厉鬼,于是把被厉鬼威胁的细节讲了一遍给他听。 简亦繁紧蹙着眉头。问:“你的意思是,那只鬼魂挖的心脏,都和康庄雅园有关系?” 我点点头,但又不解地问:“鬼魂要人的心脏有什么用?” 他听了,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又问我:“你记得云深么?” “记得。” 简亦繁说:“当时,云深就是为了收集出生在极阴之时的人的灵魂,去秘密炼制丹药,我猜你说的这只厉鬼,也是有相同的目的。” “那,人类的心脏可以用来制成什么药呢?”我追问。 “那要分情况。”他答,“如果极恶之人的心脏,收集多了,炼制成药以后,可以增加鬼魂的暗黑力量。不过,这种私炼禁丹的行为,在冥间是明令禁止的。” 我默默想了一下这几个被挖了心的女人,又说:“我看易时的女友应该属于痴情人。那么,一定数量的痴情心脏,可以用来做什么?” 简亦繁答:“那作用就太大了,如果这些心脏不掺杂质,秘炼之后,极可能让灰飞烟灭的鬼魂得以重聚元身。” 我听得心头一惊,立即脱口去问:“会不会是这只鬼魂的心爱之人魂飞魄散了,它想让爱人回到自己身边,所以不断地去蛊惑痴情人挖掉自己的心脏?” 简亦繁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因为知道我被那只来路不明的鬼魂威胁,简亦繁也显得很担心。 他叮嘱我:“如果你再见到那只鬼,一定要立即通知我!” 我承诺了他,站在康庄雅园的别墅区跟他告别。我要回医院。他要回冥间。 接下来两天,我一直等着那只鬼魂来找我,可奇怪的是,不管我是在医院,还是回学校,它都没有再出现过。 而急诊科里也没有再出现被挖了心的人。 我以为厉鬼是因为知道简亦繁要抓它,所以躲了起来,但是在第三天夜里,它却忽然又出现了。 当时,我正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夜空,默默回想自己的心事。 一回头,见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那里,双眼露出诡异的光。而它出现时,我的戒指完全没有亮起过。 我看着这只可怕的鬼魂,想起简亦繁说的话,立即在心底呼叫他的名字。 然而,奇怪的是,简亦繁并没有码上赶到。 那只鬼笑起来,露出一口獠牙。它慢慢逼近我,我退到阳台栏杆边时,再无路可退。 我惊恐地看着它,听到它附到我身边来,用凄厉的声音说:“林勉,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听这话的语气。就好像我从前认识它一样。 正当我惊诧时,眼前的鬼魂却摇身一变,突然变成一张女人的脸,虽然还是那身黑色的男装,可是当它那张脸幻化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大跳。 竟然真的是云深。 冥王云浅的妹妹。云深。 难怪它看起来那么瘦小,不像个男人的躯体,竟然是用了障眼法,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男人。 也只有云深的魂魄出现时,锆银戒指才根本不会亮起来。 我死死地盯着它,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深的脸一闪而过,它阴森地说:“我要做什么?我要九十九颗心脏,来恢复我的本身。现在,只差你这一颗了,把心脏交出来吧。” 简亦繁还没有来,我根本不是云深的对手。 情急之下,我根本没有考虑到,云深是怎么逃出来了的。 它慢慢逼近我,说:“只可惜,我要的心脏,得主人心甘情愿掏出来给我,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才愿意把心脏给我?” 它这样一说,我才终于明白,易时的女友原来是主动把心给了云深,肯定以此换得易时的寿命或者健康。医院里那些被挖了心的女人,也一定是以自己的命,和魔鬼做交易。以得到它们看来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而庄云飞的心脏就更好解释了。 我相信,那一天在车里,只要我说要他的心,他就一定会被云深蛊惑,拿刀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 “你别作梦了,我不会把心给你的!我什么都不想要!”我说。 云深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它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字字直击人心。“哦?那你父母的命呢,你想不想要?还有你那个弟弟,我也可以让他乖乖把命交出来。唔,这些人的心脏,都不及你的有用啊。” 这个恶魔,竟然用我家人的生命来要挟我! 可是简亦繁却迟迟没有出现,我根本不能轻举妄动。为了拖延时间,我在心里叫了简亦繁的名字几次后,又问云深:“你为什么非要康庄雅园里的人的心脏?你和庄云飞有什么关系?” 云深没想到我能提到庄云飞,脸上的神色的晦暗闪现,答:“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所以,想好了吗?来,把心脏给我。” 我紧紧地贴着后背的栏杆,说:“你别妄想了!你不会得逞的!” 云深又笑,说:“我知道你在等简亦繁,别等了,他来不了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如果不把心脏挖出来给我,你的父母和弟弟,活不过今晚午时三刻!” 我吓得又惊又抖。因为,我知道它说的是真的。它是一个恶鬼,要我父母和弟弟的命,简直易如反掌。可是,我若真的把心脏给它。岂不是就中了它的奸计?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简亦繁还不出现呢? 云深的脸上又幻化过它自己那张女人的脸,片刻后又伪装回来。它说:“别等简亦繁了,他注定是冥王的男人。而你--斗不过冥王的。” 我已经到了走投无路山穷水尽的地步,此刻,我不敢大喊大叫,因为担心云深会伤害我的室友。 而我又不能放任自己的家人不管,若是用我一命,换他们三人余生安康,这笔交易,是否也值了? 就在我犹豫惊恐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简亦繁的声音:“小勉,不要被它蛊惑!” 说着,我看到简亦繁白光闪现,凭风出现,飞落至云深的身后。 云深一愣,像没有想到简亦繁能赶到一样,立即伸了手,去与他交战。 两人的法力都很高,不用刀剑,身边已经是搏斗的冰蓝之色。他们都快速地使出自己的能力,腾空飞起来,就在宿舍后的空中撕打起来。 云深修炼多年,因为一直炼的是邪术,所以内力深厚。 简亦繁练的是正派法术,因为尊至简王,得以冥间正统传承,倒也不输云深。 我死死地抓住栏杆,看着他们两个在空中交战,速度极快。激烈无比。 云深伸出五指,从手心里幻出一道强烈的红光,直击简亦繁的心口处。而简亦繁身轻如燕,轻极地一躲,同时以自己的绝技反击,打得胶着难分。 这场打斗一直持续了近二十分钟。云深终于占了劣势,防御了几招之后,就想趁着空子逃跑。 简亦繁迅速伸手,从他的袖口里飞出他自己那只收魂的袋子,那收魂袋升至空中,越变越大,照着云深的方向就飞过去。 云深想逃,简亦繁步步紧逼,同时使出自己最强大的招式,直击云深的背部。 这场惊心动魄的打斗,看得我目不转睛心悬一线。简亦繁自从接手了冥间事务之后,法术似乎愈发高强了。 我看着简亦繁攻击云深。同时他的收魂袋也紧紧相逼。云深无路可逃,转过身来怒目圆睁,对着简亦繁吼道:“你不用白费力了!云浅依然会救我的!” “那就试试看!”简亦繁声音冷峻,眉心拧成川字,手上的速度却依然没有停下来。 终于,我看到那只收魂袋金光一闪,对着云深就飞了过去。云深开始尖叫起来,它被收魂袋里放出来的金光刺得无法睁眼,也没有办法逃走。 前后不过十秒钟,收魂袋无限放大,将云深收入其中,紧接着又在空中收紧了袋口,越变越小,最后只化成一个荷包那样的大小,快速地回到了简亦繁的袖口里。 简亦繁收了云深,手一挥,朝我所站的阳台飞过来。 待他一落地,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极不对劲了。果然,我刚刚一扑过去,扶着他的手,就见到他蹲下来,心口难忍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我吓得六神无主,惊叫道:“简亦繁。你受伤了!” 云深是千年恶灵,而简亦繁存在于世,不过两百年。即使简亦繁第二次降伏了云深,却阻拦不了他自己也受了伤。 简亦繁靠着我,脸上却仍带着笑,说:“小勉,不碍事。很快就能好,别担心。”说完他还用手臂擦了一下嘴边的血迹,雪白的袖口立即沾染上了一片红色。 我双手拥着他,哭嚷道:“要怎么办?我能不能帮助你?” 简亦繁搂着我的头,脸上恢复了一贯的雅骚模样,说:“可以帮我,晚上,在床上等我。” 我哭笑不得,又问:“你是不是猜到是云深了?” 他点点头,答:“你说不能感应鬼魂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当时你说是一个男人,我也只是持怀疑态度。直到今天,我才可以确定是它。” “为什么?” 他又说:“冥王手上的骷髅收魂袋法力无边,远远超过我手上这个。你在心里叫我名字时,我知道恶鬼出现,所以想找冥王借她的骷髅袋,可是她不仅不借,还拼命拦住我,问我--” 简亦繁的话音一顿,我立即追问:“她问你什么了?” 他不想对我说谎,于是只好回答:“云浅问我,要怎么样才会爱她,才能离开你,为些,她拼命拉住我,不让我走,就是在拖延时间。” 我听得心惊胆战,这才后知后觉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我问:“你的意思是--云浅明明知道云深出来为非为歹,却不制止它?” 简亦繁点头。 “目的就是要让云深杀了我,然后得到你?”我终于想到了这一层上。 简亦繁抬头看我,眼里一片深邃。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七十四章 清明前夕遇鬼魂 http://..org/ 时而今日,我终于想明白,那些路过我生命中的人,他们是何以来到我的身边。 庄云飞对我有情,受了冥王磁场的影响,慢慢接近我,试图以真心感动我,让我倾心于他。这也是为什么,在过完年之后,我会踏上那班奇怪的列车。 在那间商场的餐厅里,我为何会遇见易时呢。原来也只是受了冥王的影响而已。或许,冥王一早就知道简亦繁与易时之间的关系。只是留着这一步后手,用来釜底抽薪。 她明明早就降伏了云深,可是却暗中放了它出来,还让云深易容成男鬼的样子,去收集这世界最痴情的心脏。 如果云深得手,我将失去我的心,如此一来,在冥王为仍王之时,我去了冥间,必不会好过,更不用提和简亦繁永生相伴的事情。 几乎到了这一刻,我才真的知道,从简亦繁与我重逢的那天起,冥王就已经无时无刻,不横亘在我的生命里了。 这一切,全部都是她的安排。 她处心积虑想要我移情别恋,或者置我于死地,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独占简亦繁。 这个为了爱情的可怜女人,却也是一个可恨的女人。 我不懂她生为冥王的清傲与落寞,但是,她如此暗算我,却让我不得不仇恨。 简亦繁还蹲在我的身边,嘴角仍有一道残留的血迹。 我担忧地看着他。忡忡地问:“你要不要紧啊?你被云深打伤了。” “没有关系的,回去修炼一些时日就能好。小勉,你最近不会再有危险,但仍然要小心警惕,你明白吗?”简亦繁说。 我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拼命地点了好几下头。 简亦繁伸过手来。抚向我的头发,说:“小勉,我先回去。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易时那边,你也不要再去了,下次碰上他,我会亲自跟他说。好好保重自己,待我修复,就会来找你。” 看他像告别一样的和我说话,我的眼泪又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简亦繁笑,说:“小勉,怎么样才能止住你的眼泪?你一哭,我的心又痛了。” 我赶忙把眼泪擦干,说:“你回去吧,好好疗伤,我等你。” 在他离开之前,我紧紧拥抱了他,又捧了他的头叮咛嘱咐好几句话,才放他离开。 简亦繁右手一伸,整个人凭空跃起,如天空里一只孤单的飞鸟,白光闪过,他就在我的面前消失了。 回到宿舍以后,室友们已经上床休息。我微微低着头。不让她们看到我脸上的悲伤之色。 李小凡忽然叫我:“哎林勉,马上就是清明小长假了,你出不出去玩啊?” 我一愣,答:“不出去啊,我还得每天去医院照顾我姑姑,到时候我爸妈也应该会来中海。” 方婷接话道:“也是哎。林勉的姑姑在住院,我们要不要一起看看她?” 陈梦和李小凡立即附和。我赶紧拒绝道:“你们的好意我替我姑姑谢过了,但是真的不用去啦,这几天要做手术,我姑姑身体还挺虚弱,医生也建议尽量不要探病。” 陈梦说:“那好吧,幸运的是,有合适的肾源。真是万幸。” 我低下头,心里有如翻江倒海。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我的心也只有那么一点大,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来。 虽然云深的鬼魂已被收走,近日我不必再忧心被鬼缠身,也不用再看到那些血淋淋的被挖了心的人,但是,我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还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亦或是我患得患失无中生有,可是心里那道被隐藏的恐惧,却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李小凡忽然兴致勃勃地对我们:“哎,姐妹们,告诉你们一件开心的事儿。” 方婷立即问:“什么事?快说快说,好久没有听到过好消息了。” 我躺在床上,也跟着朝李小凡看过去。 只见她神神秘秘地坐起来,朝我们俏皮地笑,卖了好一会儿关子之后。才答:“宁浩然说,等我们两个毕业的时候,就结婚。” “结婚?”陈梦惊讶地接话,“天哪,你们要不要这么早啊?毕业时也才二十二岁不到吧?” 李小凡还是笑,脸上带着一抹少女般的娇羞。她说:“我二十二,宁浩然二十三啦,已经到了合法结婚年龄。” 方婷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啊?真是叫人羡慕啊!” 李小凡说:“嗯,对,我也觉得很早,可是觉得特别幸福。第一次交的男朋友,就是自己的结婚对象,这种事情,是不是太完美?天,我简直是人生大赢家!” 原本我的心情非常乱,可是听了李小凡这个好消息,也跟着被刺激起来,我问她:“宁浩然看不出来啊?这么早就跟你求婚了吗?是怎么求的?快说说!” 陈梦和方婷也追问李小凡被求婚的细节。 然而,一提到这个,李小凡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好像特别羞涩一样。她支支吾吾不好开口,陈梦忽然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说:“哎,小凡,不是会……嗯……咦,那个那个,你懂的……那个的时候求的婚吧?” “你说什么呢。”李小凡扔了个枕头过去,脸愈发红润了。 看来陈梦猜对了。 我们几个人打趣了一下李小凡,这才一本正经地感慨:“真不错啊,我们宿舍总算有一个人。率先得到了幸福。” 李小凡自己也非常感恩,笑起开了一会儿玩笑后,她又说:“是,我真是特别感谢上天眷顾。我从小到大吧,一直是个没心没肺又比较坏的女孩,没什么优点,但是我能碰上你们几个,和你们住在一个屋,虽然成绩不好,但是真心满足了。又碰上宁浩然,我感觉吧,上天对我真是怜爱有加。” 她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鬼老太赵秀莲的事情。一直埋藏在她心底最深的角落里,像一个三角形一样,只要一想起,三角形便会转起来,三个角都会戳痛她的心。 可是,她在慢慢改变。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她变成了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对待爱情忠诚,对待朋友真心,虽然没有大作为,可是这样的平淡,谁又能说不伟大呢。 我们几个女生躺在床上,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卧谈会。 天南海北,我们的话题时而在变。说起我和方婷吃素的典故,说起李小凡追宁浩然的故事,又说起陈梦的好学向上。 人生短暂,就这几十年。我们都曾想过,在这唯一且仅有的人生里。做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 或许,对我来说,这一件事,就是重逢并爱上了简亦繁。 我遇上了这么好的爱情,即使现在就让我死去,这一生也没有遗憾了。 到后半夜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才沉沉的睡去。因为说了很多话,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所有烦恼愁云,忽然就不攻自破了。 第二天起来,毫无疑问我们都顶了黑眼圈。 上完上午的专业课,下午我又去了医院。姑姑要做手术。我得和姑父一起去陪她。 这两天过得很安静,姑姑的手术做得十分顺利,一切指标都挺正常。姑父就像重获新生一样,整日寸不不离地坐在姑姑床边,静静地陪着她。 其实我很羡慕这样的爱情。 就像新婚宣誓时说的话一样,无论生老病死。此生不离不弃。 口号好讲,做起来难。 而我是真的希望,我能和简亦繁这一生相伴,直到我白头,直到我死去,魂魄归于地狱,伴他永生永世。 --如果可能的话。 简亦繁这几天一直没有来找我,我知道他受了伤,需要静养。云浅云深两姐妹的渊源,他也得去化解,我不能再给他找麻烦。 就这么平淡地过了几天,清明假期就来了。 清明的前一天晚上。我爸妈就带着林励来了中海。姑父执意去接,却被我拦住了。 最后,爸妈是自己打车过来的。 一进病房,我妈就急急地走过来,去看望正在修复期的姑姑。经过几天的修养之后,姑姑脸色好了许多,我妈一坐下来,眼睛就湿润了。 好像到了她这个年龄,才知道生命的无情与反复无常。 林励也去探望了姑姑,随后又退开身,将说话的时候留给家长们。我和他一起从病房出来,他一眼看出我的不对劲,便问道:“你怎么这么憔悴?” 我绝不告诉他是因为简亦繁,所以只好说:“照顾姑姑啊,睡得晚,没事。你马上要高考,怎么还是来了?” 林励和我并排走,高出我一个头。他俯下眼看我,说:“真不用担心,对我而言,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 “那沈晓苏呢?成绩有没有进步,你们能不能去同一个城市?”我又问。 林励答:“姐,你怎么跟妈一样了,老气横秋的,没有一点年轻女生的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不再追问他的事情。倒是他继续问:“哎,姐,你不是能见到鬼么?最近有没有什么和鬼有关的趣事?” 林励竟然觉得和鬼打交道是一件趣事。他要是知道,那些鬼处心积虑想要我的命,还会不会觉得有趣呢? 可是这些我都不能告诉他,所以只好说:“没有。” 林励有些不相信,接着问:“那这医院里有没有鬼?姐你看啊,医院是生老病死最多的地方,这里面有没有鬼?最好是那种好玩的鬼。” 我白了他一眼,答:“你是在讲笑话吗?怎么会有鬼?鬼是那随随便便就会出来的?要是现在有鬼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就--”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真的看到有一只鬼出现,它站在我的对面,双眼死死地盯着我,眼对眼,不超过五厘米的距离,吓得人魂飞魄散。 林励不明就里,问:“就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我立即去捂住了林励的嘴。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真情还是假意 http://..org/ 事实证明,晚上尽量不要说鬼。. 因为说不定,鬼就真的来了。 那只鬼魂的眼神与我近在咫尺,我吓得拉住林励就直往后退。 而鬼魂却像一只蝙蝠一样,脚尖点地,腾空飞起,在我的头顶开始转圈圈。 林励不知道我为何突然去拉他,嘴里还问:“怎么了么?” 鬼魂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停在我面前两米外的安全距离,这才开口,说:“这位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听到它善意的夸奖,我下意识停下脚步,朝它看过去。 这是一只很稚嫩的鬼魂。两只眼睛呈青绿色,有点恐怖。但是除了眼睛之外,其他的部分却给人非常和善的感觉。 它看起来才十几岁,比林励还小一点,穿着一套运动服,脸上并没有因过早离世而带上的怨恨。 而之前那样与我眼对眼,就像是一个恶作剧一样,现在远远地站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意。 我打量了一下它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伤口,也看不出死因。 因为鬼魂的友好,我忍不住开口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担心是冥王云浅派来害我的鬼,可是看它的样子,却半点害人之心都没有。看我紧张戒备,鬼魂说:“姐姐,我是一只可爱的小鬼,你没看出来么?” 它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这让我放松了不少。 医院走道人太多,我担心别人以为我是神经病患者,会拿异样的眼光看我,于是又转过头。对林励说:“眼前有一只鬼,我准备去和它聊一聊。” 林励起初有些害怕,直往我身后躲,可是看我一脸毫不畏惧的样子,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说:“我也想和鬼聊聊,回去再跟文科班的同学讲一讲,唯物主义‘物质决定意识’论应该怎么写。” “书呆子。”我看了一眼林励,然后往天台上走。 林励紧紧跟在我的身后,而那只小鬼也跟了上来。它看起来没什么心事,好像就算死了,也影响不到它的心情一样。 在天台上,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林励紧紧挨着我。 四周的墙角下,都很明亮的灯光。天台上也有椅子,供病人上来透气。围栏做得很高,医院可能是为了防止病人跳楼,才这样设计。 我坐定下来,问那只活泼的小鬼:“你是怎么死的?” 它在我面前飞来飞去,答:“初次见面,姐姐,你就要问这样的问题么?” 我眯了眯眼,又说:“那你再说说看,为什么你不去投胎?” 小鬼答:“才死不久啊,先飘几天,等那个人好起来了,我就走。” 我并没有问它说的“那个人”是谁,只以为是它自己的故事,也就没有再追问。 我又说:“你看起来还很小,身上也没有伤口,怎么就没命了?” 小鬼嘻嘻笑,虽然变成鬼以后,它的眼窝陷得很深,眼睛周围是很深的一圈黑色,但也止不住它的朝气。 这样的鬼魂极少见,能够在死去以后还保持着这份纯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见。 小鬼双手插在上衣兜里,露出近于惨白的牙齿,又笑答:“命中注定只有十五年寿命,时间到了,就该走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问:“为什么你的生命只有十五年呢?” 小鬼答:“很正常啊。并不所有人都有七八十岁寿命。投胎的时候,冥间就会按照你上辈子的功过来定你这一生的寿命,有人活到十岁,有人能活到一百二十岁,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它这样一说,我几乎是立即想到了我自己。 在第一世,我是顾如意的时候。连二十岁都没有活到,就悬梁自尽了。到了第二世,我是倪若舒时,只活到了二十五。 然而,我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 按照我活不过二十五的逻辑,那岂不是我只有四年寿命了?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心惊胆寒,也是我第一次正视生命这回事。 小鬼看我满脸沉重,说:“姐姐,你在怕什么?大不了像我一样,死就死呗,还能来给我作个伴。” 我没空理会它的话,却在想,如果是四年,那林励大学都没有毕业,爸妈也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 如果我真的仅剩这么一点阳寿,那我应该如何度过? 需要提前给父母和弟弟一点心理准备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林励伸手搂住我的手臂,问:“姐你在想什么?那鬼说什么了?快跟我说说。” 小鬼附到林励耳边去,用低频率的声音说:“这位哥哥,我在说你很英俊呢。” 林励听得身体都僵了,他四处观望,除了我,谁也没有看到。他紧张地问我:“姐,刚才,是鬼在和我说话么?” 我点点头,那只小鬼又笑了起来。 它飞到我身边,问:“这位姐姐,你为什么要愁眉苦脸呢?你看我。虽然只有十五年寿命,但还是很开心呢。在死之前我就签了器官捐赠书,死后,我的器官会替我继续活着。” 器官捐赠书? 我问:“你都捐了些什么?” 小鬼答:“眼角膜啊,心脏啊,两个肾啊,血啊,骨髓啊,能捐的都捐了,这样,我的生命又能延续下去了呢。” 听到那个肾字,我立即问:“我姑姑的那个匹配肾,是你的么?” 小鬼拍着手笑,说:“是啊是啊,真有意思呢,我的肾和阿姨的竟然能匹配,你知道么,她做手术那一天,我就站在她的身边,还在她的耳边给她打气。” 我的心里震撼起来。 长久以来,我一直把鬼魂当作一种非常负面的生物。它们大多心含怨气,尘缘难断。 可是像这只小鬼一样的鬼魂,从绝无仅有。它甚至知道自己生来就只有十五年寿命,所以在阳寿耗尽之前,签下了器官捐赠书,好让其他的人代替它活下去。 这种奉献精神,我想我应该不会有。 我回头去看林励,说:“姑姑的那只肾就是这只小鬼捐的。” 林励也大吃一惊,但他看不见那只鬼,只好在空气里张望,自言自语道:“不是吧……” 小鬼好像很满意我们的反应,拍着手笑闹了一会儿,才说:“等你的姑姑好起来时,也就是我要走的时候了,其他器官的手术也全部做完了。只等这个一稳定,就是我下去的时候咯!” 我盯着它看,不说话。 过了一小会儿,这只小鬼又靠近我,友情提示道:“姐姐,提醒你,明天是清明节哦。你可千万不要乱跑。要是碰上恶鬼,可就麻烦了。” 简亦繁回了冥间养伤,我再无可庇护之人。万一真的遇上鬼魂,我毫无抵抗之力。 小鬼说得很对,我不能到处跑,以免撞上鬼魂。 和它聊了一段时间,我才拉上林励,一起下楼去。小鬼双手一直放在兜里,一副酷酷的样子,毫无攻击性。 我无端在信任它,也相信它一定不会伤害我。 可是,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单纯了。或者说不是单纯,应该说是愚蠢。 和林励回到病房之后。姑姑已经睡着了。 我的爸妈轻手轻脚从房间里退出来,身后还站着姑父。 姑父执意要带我爸妈去医院附近帮他们订酒店,但是我妈坚决拒绝了。姑父拗不过,只好回到病房去继续照顾姑姑。 我带着爸妈还有林励一起往医院外面走,我看了一眼时间,已近午夜了。 再过不久,清明节就来了。我想起那只小鬼的话,尽量不要在极阴之时出门,否则可能会遇上恶鬼。 我们订了两个房间,我和我妈一间,林励和我爸一间。 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道,闻得我直犯恶心。我妈坐了很久的车,脑了累得厉害,简直洗漱了一下,就去上床睡觉。 而我却突然毫无睡意。 洗完澡以后,我倚在穿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天空一片灰黑,月亮被埋进了云层里面,无数灯光也只能照亮极小的一隅,道路旁边高大的灯柱下,有不少流萤飞虫在环绕着灯光飞舞。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我看到世界都清冷了下来,四周很安静,我能听到我妈熟睡的声音。 正走神想着,一张鬼脸忽然贴了我房间的玻璃,吓得我直往后退。 玻璃上印着一张惨白的脸,双眼深陷,甚是渗人。 我又朝它看了一眼,却发现这张鬼脸慢慢笑了起来,在嘴边荡漾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原来是我之前见到的那只十五岁的小鬼。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小鬼在窗外说:“姐姐,是不是睡不着?出来玩啊?我们聊聊天,夜太漫长,真是太寂寞了。” 恰好我也睡不着,这只小鬼又这么可爱,我也很乐意去和它聊一聊。 它又说:“你下来吧?到院子里面来,下面空气好一些。” 我慢慢被它引导,也觉得房间里气味难闻无比,便说:“好,你在下面等着我。” 换了衣服之后,我穿着一双拖鞋,就蹑手蹑脚出了门。 简亦繁在离开前交待我的话,让我不要去接触任何鬼魂,在这一刻,被我忘记得无影无踪。 出了酒店,我来到了酒店后方的院子,小鬼已经站在那里等待。 月亮又渐渐挪了出来,从厚重的云里探出了脸。小鬼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下的地上,一点儿影子也没有。 原来。鬼魂是真的没有影子。 虽然才第二次见面,我却像去见一个老朋友一样,毫无顾虑。或许是因为厉鬼见得太多,这种单纯善良的小鬼,太能打动我的心。 我走向小鬼,它抬起头来看我。 它说:“姐姐,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它问的是“你‘还’有什么心愿吗”。而不是“你有什么心愿吗”。可是夜半三更,我的脑子根本不够用,只能顺着它的话回答:“希望家人健康,我和喜欢的人能长久吧。” 小鬼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动,就脚都没有迈开过。 我好奇地看了它几眼,问:“你在那里看什么?” 它答:“风景这边独好,姐姐,你来看看。” 我狐疑地走过去,站在它的身边,顺着它的眼光往前看。 就在这时候,小鬼却风驰电掣一般地动起来,趁我在回过神之前,它忽然双手一伸,嘴里念到:“极阴之时已到!” 与此同时,从它的手里幻出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就朝我飞过来。 我惊得睁大眼,心里仍然不明白它在做什么,还以为是在表演什么节目给我看。 只见那个玻璃罩迅速朝我罩过来,只不到半秒,我就被限制在了里面。而那个罩子的外形却忽然消失,我伸手去推,却只能感觉到一堵厚重的无形强在我面前,却找不到出路。 “你要做什么?”我惊恐地喊出口。 小鬼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把手插到口袋里去,指了指天上的弯月。 我抬头看去,只见一轮残败的月亮正悬挂在我的头顶,而我手上的戒指,却丝毫没有反应。 小鬼又笑起来,说:“姐姐,别费力挣扎了,你出不去的。这是结界,存于人间的暗黑结界,没有人能看到你,你只能被关在这里,慢慢等死。” 我又惊又怕,抬头死死地盯着它,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鬼大笑,扬长而去。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冥王的终极目的 http://..org/ 我被关在这个暗黑结界里,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小鬼走后,我拼命用力地去拍打那四四方方的无形结界,可是它却依然纹丝不动,就好像一座千钧的大山压顶,岿然不动。 在结界里,我能清楚地看到外界的一切。 那轮残败的月亮已经渐渐西斜,清明午夜已渐渐过去,清明的第一天,即将到来。 手上的锆银戒指终于恢复,它在月色下反射着幽幽的光芒。 我倏地明白,小鬼是特意等在那里,待到子夜极阴之时,骗我出来。然后用结界将我罩住。 在极阴的时辰,纯阳的锆银戒指为了护我不被阴气攻心,所以根本不会亮起。 就像那一天夜里,在火车上,高雅出现时,遇见罕见的冬夜月全食,我根本看不见它的存在。 一直到了此刻,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一个连环骗局。 从过完年开始,我便渐渐走进了冥王布下的陷阱里。 庄云飞出现在我的生命,绝非偶然。而他是为何突然对我情有独钟,我也不得而知。 从一开始,冥王发现我和简亦繁已经两情相悦之时,便已经在暗地里采取了措施。她让优秀的庄云飞与我相遇。让他爱上我,如果我能如她所愿,称情至庄云飞,那么倒也不会如此般,被困在清明子夜的结界里。 紧接着,我无意接触到了那个残忍的“冰恋”偷尸群体,我被那些穷凶极恶的变态抓住,被绑架,简亦繁无法用法术救我时,也是庄云飞提着钱,解救我于危难。 世间一切存在,皆是有道理的。 但冥王没有想到,我竟然和简亦繁感情那么深,就算挑拨离间,也撼动不了半分。 于是,她这才又有了新的计策,那就是让我与易时结识。 易时是简亦繁人间唯一的朋友,云浅对简亦繁爱得深入骨髓,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她却没有带走易时脑子里关于简亦繁的记忆,就是要等到这一天。我一步一步,走入她的圈套。 云浅算准了我会要为那些被挖了心的鬼魂出头,于是暗中放出云深,让它幻化成男鬼的样子,蛊惑诱骗我,好让我作好面对厉鬼的准备。 简亦繁告诉我,那天云浅一直在拉扯着他,拖延时间。其实云浅已经作了两手准备,一来如果简亦繁没有及时出现,我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而乖乖掏出自己的心脏与生命,那也算是中了冥王的计了。 另一方面,如果简亦繁出现了,接下来的事情,也会按照冥王的计策,一步步实施下来。 那天在我宿舍的阳台上,云深早就算好简亦繁要来,冒着被收魂的危险与简亦繁决斗。而冥王不肯借出自己的骷髅收魂袋,就是知道骷髅袋法力无边,能轻松将云深降伏。 其实,我现在才想明白,云深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将简亦繁打伤,使他不得不留在冥界养伤。 而这,也是冥王云浅真正的目的。 这样一来,有如调虎离山,冥王派出的小鬼。便能趁机靠近我,以情打动我,让我不知不觉靠近它。 冥王早就算准了清明子夜的极阴之时,我没有锆银戒指护体,而简亦繁也不在身边,一只普通的小鬼,便能幻化出强大的暗黑结界将我罩住。 因为与世隔绝。说不定连简亦繁到时候也找不到我,而我,就真的要在这样一方混沌里慢慢死去了。 一整夜,我都毫无睡意。 发生的事情,有如流水一般,从我的脑子里一帧一帧闪过。 然而,当我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绝望地看着天边渐渐变亮的天空,看到遥远的天外,那一道刺破天际的朝霞,心情如寒冬腊月的冰,凉得彻骨。 我颓唐地坐下来,背靠着那道无形结界。 天色渐渐亮起来,有酒店早起的清洁工人推着清洁车,开始在院子里工作。 我被锁在院子的正中央,是一个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就这么孤独绝望地看着外边的一切,发出焦急的求救声,却无一人应答。 除了鬼魂之外,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 我看着太阳渐渐升起,终于决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简亦繁求救。在心里默念了三次简亦繁的名字后,我四处观望,等着他到来。 而这一次,他让我失望了。 等了很久很久,那个熟悉的白色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养伤听不见我的声音,还是被冥王用手段给禁锢了起来,总之,我这唯一的、最后的退路。已经没有了。 最后,我终于声嘶力竭心力交瘁,颓唐地靠在结界边沿,看着外面大亮的天光。 一整个白天,都没有人来找我。 我静静地坐在那块空地上,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又默默想着近日来我所有遭遇。 见过那么多厉鬼,也曾成功从鬼窟里逃出。 然而最后,我却还是栽在了一只看起来单纯善良毫无攻击性的小鬼手上。它一早便是带着目的而来,骗我在这个时间来到院子里,站在极阴的月光下,用冥王赐予它的暗黑结界来桎梏住我。 时至今日,我才意识到,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面对的是人还是鬼,我总是会拿一颗真心去面对。 不猜疑,存怜悯。喜欢多管闲事,对鬼魂总抱了几分同情。 可是现在,又有谁来同情我呢? 但我又在心里劝慰自己,如果真的就这么死去了,即使不甘心,但也算值得了。 即使上天注定我活不过二十五岁,可是在这三生,活着的日子,我自然是幸福过的。 生生世世,我心爱的男人简亦繁,都曾那么痴情地迷恋于我,虽然只在这一世。我牵起了他的手,可是,我曾爱过,痛过,也算是没有白费过。 这一生,我自单纯,但也愚蠢。可是即便如此,我仍然丝毫不后悔。 整整一天,我都在结界里,回忆自己的过去。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人在快要死的时候,总会要回忆一下自己的生平。 我的生命,平平无奇。 虽然母亲以生命作赌注将我生下,但我也没有任何不平凡的地方。 简亦繁告诉我,锆银戒指在日后的某一天,能赐予我力量,可是,我已经身陷结界,再也等不到日后的那一天。 到了夜幕又降临的时候,我才看到我父母和弟弟的身影在酒店院子里出现。 他们三个走得很匆忙,又很焦急。我的妈妈拿手指了我昨夜经过的这条路,我的爸爸便跟着四算张望。 林励一直在打电话,可是对方一直没有接,想来应该是给我打电话,可我的手机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我的父母朝我被困的方向渐渐走过来,即使被关在结界里,我的听力也仍是极佳。 我听我妈妈说:“应该就是这里啊?昨天晚上我们睡了以后,小勉又出去过的,酒店监控上指的那条路,就是这儿吧?” 我爸答:“是啊,应该就是这儿,监控只能看到楼道出口,院子里就看不到了,但小勉肯定是来过的,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林励也焦急地跟着走,他放下电话,说:“姐会不会只是有事就先走了?这还没到二十四小时,也不能当作失踪人口立案,姐她不是那么没有心眼的人啊?” 听到林励最后一句话,我的眼睛忽然就红了。 哪里不是呢?我明明就是那么没有心眼的人,为了让叶凡重见自己心爱的女友。我情愿让顾妍玲的鬼魂上我的身;为了与千年恶灵相争,我也愿意以身犯险;为了解救那些被肢解的孩子们,我也愿意勇闯魔窟。 我一直都是这样,想尽全力去摆平眼见的不平之事,虽知有简亦繁庇佑而大胆,却也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份冲动与勇敢。 父母和弟弟在我被困的地方只待了数秒就离开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个人从我面前走过,却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 这就是暗黑结界的厉害之处。 明明能看到光明和希望。可是最后,还是要被锁在黑暗里,一点一点,消磨意志,最后让人绝望而死。 我的心情,已经由最初的惊恐害怕,变成了此时的从容颓废。 因为已经知道自己无力挣扎。所以劝自己认命。 天渐渐黑了下来,酒店院子里的灯光亮起,像一个又一个窟窿点亮黑夜。 我饥寒交迫,躺在结界的地上,看着天上的星光。 虚弱地躺了一会儿,我的余光瞥见有人向我走过来。我立即转头,见到一个年轻男子。眼睛正盯着我躺的方向。 夜深人静时,这个地方本没有人走动,可是这个男孩,却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我。 我立即坐起来,也看着它,问:“你能看见我?” 它点点头。答:“是,林勉,我能看到你。” 它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它是一个鬼魂而并非人类了。但是,锆银戒指却已经不再亮起,我已不能通过戒指的光芒来判断来人是人是鬼。 那个男子走过来,静静地在结界外边坐下,说:“你还记得我吗?” 我仔细看向它的脸,非常眼熟,但是一时半刻却有些记不起来。 “我是李昊天。”那只鬼魂说。 啊,是李昊天! 就是我闺蜜谭言喜欢的那个男孩,它活着的时候无比迷恋朱小雨,可是朱小雨的体内,却住着王欢的灵魂。 我记得那一次,也是云深在幕后操纵,为了搜集极阴之人的灵魂炼药,找上了这些出生于中元节的生命。 “你怎么会来?”我急急地问它,声音里还带了一丝隐隐的希望。 李昊天回答我:“你记得吗,当时你找简王帮我说情,让我留在阴间考公务员,现在,我是一名文书记录员。” 我立即点头,“记得,我记得。你说要在下面等着朱小雨寿终正寝,可是,你怎么会来?” 李昊天抬起一双幽暗的眸子看向我,最后终于开口:“我在记录文书的时候,登记了将死之人的姓名。这其中--就有你,林勉。”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才暗暗升起那的抹渺茫的希望,又如被水扑过的火焰一样,蹭地就灭下去了。 原来,冥界的文书记录员,是来提前告诉我,我的寿命已尽。 我绝望地看着它,问:“还有多久?” 李昊天脸上无光,声音静淡:“两天。”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一百七十七章 鬼魂们的告别 http://..org/ 。【全文字阅读】我的谭言也将大学毕业,而青瓷,也找到了心仪的男友。 这一切,都在正常轨道上行驶,当我想完这些事时,才赫然发现,我就像在做临终前的遗言一样,看似交待,实则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我甚至不敢去想,没有了我,简亦繁会怎么样。 既然我已落入冥王之手,那她断然不会在我死后,让我的灵魂与简亦繁团聚。 当我为人的时候,她不能使用法术攻击我,只能想这些阴谋诡计暗算我;可是,当我真的死了,她却可以随心所欲,处置我的魂魄。 也罢了。我在心里想。 生,是我幸,死,是我命。 这么想来,我竟觉得舒坦了一点儿,一天一夜没有睡觉,肚子也饿得慌,在看星星的时候,我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来袭,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睡着之前,我残存的一点儿意识在提醒自己,不能睡着,睡着就真醒不来了。 可是,我还是架不住浓厚的疲惫感,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我睡得格外舒服,顾如意和倪若舒纷纷入梦,像朋友一样,讲起它们的前世今生。 我翻了个身,躺在四月的水泥路面上,竟不觉得脊背僵硬难受。 就在我昏昏沉睡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叫我。我不理会那声音,可是它却叫得更大声。 我终于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结界外的那个身影,慢慢坐了起来。 天还没有全亮,但是已经有淡淡浅浅的光笼罩大地。 那个身影站在结界外,不停地叫唤我:“林勉,林勉?” 我努力地睁眼看它,一眼认出来,它是唐成。就是我们中海大学的前任学生会主席,当时我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却被简亦繁拿走了他一点儿记忆。 后来,我还帮助过它解决过那只暗藏在书柜里的香囊,解了它的一帘春梦。 可是,唐成虽然辞掉了学生会主席的位子,它怎么会死呢? “你是唐成么?你怎么死的?”我挪到结界边上去,看着外面那个影子。 唐成蹲下来,与我视线平齐,答:“不,我没有死。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生魂。当初你应该知道的啊,我的弟弟唐宇在我昏迷的时候,占据了我的身体,可是我阳寿未尽,也不能去阴间,所以一直在飘荡。” 它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之前我确实听到过那只唐宇小鬼上了唐成身后的喃喃自语,唐宇小鬼曾说,等这一天,它等了八年。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道生魂,问:“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把身体要回来呢?” 它答:“终究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害死了他,把生命还回去也是应该的。” 原来唐成早就知道了自己弟弟的阴谋,却放任不管,任由他去了。 看我满脸震惊,唐成的生魂说:“林勉,你都快死了,为什么还在替别人操心?” 是啊,我自己都快要死了,还有不到两天,我就可能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依然在担心他人。 我轻微叹了一口气,答:“是我的命吧。” 唐成靠过来,说:“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我去替你完成。” “没有,”我答,“再没有了。活过一次,死而无憾。” 唐成把手伸过来,按压在结界边缘,在人类看来,它就像撑在空气里一样。“林勉,你这样的人,理应得到幸福的。永远那么傻乎乎,却有一颗最纯真最善良的心。”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我,最纯真,最善良。 心头有如热泉涌动,我看着唐成那张晦暗的脸,虚弱地笑起来,说:“唐成,在我死之前,你能来看我一眼,我已经心满意足。” …… “还有我们!” “对,还有我!” …… 正说着,我听到有一些声音从空气里突破,进入到我的耳膜里。 趁着渐亮的天光,我看到好些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再细看时,竟见到好多张熟悉的面孔。 它们全部都是我曾经帮助过的那些魂魄,有的已经投了胎,有的尚还留在冥间。 投了胎的那些,就像是幻象一样,穿过时间与空间的桎梏,只为在我临死时,再来看我一眼。 它们都涌过来,嘴里喊道:“林勉,谢谢你!还有我们也来送你了!” 看着那一张张青灰色的鬼魂脸孔,我第一次觉得,即使是鬼魂,也能这么可爱啊。 我的心里如江水翻腾,感动不息。 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我还留在了这么多鬼魂的心里,难以忘怀。 值了。 天色越来越亮,太阳冲出云层的阻挡,露出了头。 又是新的一天。 从四周冲出的鬼魂,在朝阳初见的时候,默默减慢了速度。它们站在那里,像一道透明的影子。 唐成的生魂也慢慢后退,它冲我挥手,说:“再见了,林勉。” 千言成语,化作一句“再见”。 此处一别,再无相见之可能。 我拼命地冲那些鬼魂挥手,明明想流泪,可是眼睛却干涸得像一口枯井。我看着它们慢慢离开,渐渐远走,最后化作一道细长的光,飘散于空中。 这已经是我被困的第二天了。 上午的时候,院子里忽然出现了几个警察。我的父母和弟弟走在最前面,那几个警察跟着,朝我爸爸手指的方向看。 才一日不见,我的妈妈好像苍老了许多,她看起来双眼无神,非常憔悴。林励也是一脸担忧焦急,平时活泼阳光的少年,现在也变得沉重与迟钝。 等他们走了好几步,我才看到人群的最后,竟然跟着青瓷和一个陌生的男孩。 青瓷脸色不好,大约是得知我失踪之后焦虑所致。她身边的那个男孩一直搂着她的肩膀,生怕她倒下来。 我猜想,青瓷一定是趁清明假期与男友到中海市来旅游,却没有想到联系不上我了。她和林励也极熟,一定是问过了林励,才知道我已经失踪两天。 其实,我就在他们的面前啊,只是所有人都看不见我而已。 我爸妈朝着我被困的方向走过来,我听到我爸对警察说:“刚才酒店监控所指的,就是这个出口,我女儿到了这儿,就不见了人影,可是酒店另一边的出口监控又没有看到她……” 他们随着监控录像,一直寻我寻到了这里,可是,暗黑结界的力量太强大,他们根本看不见我。 我扑过去,看着我一夜苍老的父母,心中剧痛难忍。 特别是我的妈妈,她本是来看望我生病的姑姑,却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失踪了。 这一群人没有在院子里呆很长时间,几个警察询问了一些情况以后,就又和我爸妈一起走了。 我看着他们离去,从来的那个出口进酒店了。 青瓷一直走在人群最后面,我看着她和那个男孩一起往前,心中充满了不舍与悲伤。 就在青瓷即将进门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朝我被困的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不偏不倚,正好是我站的方向。她的眼睛看向我,在那一刹那,我甚至以为,她已经发现我的存在了。 可是,两秒钟过后,她又回过了头,随人群一起进屋了。 我颓唐地坐下来,全身瘫软,再无力气。 已经有两天,我滴水未进颗米未沾,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所幸,在死之前,我还见了父母弟弟朋友最后一面,没有遗憾了。 正当我疲惫地准备闭上眼睛时,忽然听到一串遥远的笑声。 是一个女人在笑。 那声音,既得意,又嚣张。 好像为了这一刻,她已经等待多时。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用生命守护的爱 http://..org/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从天而降。【全文字阅读】 她穿着红色的绸缎长裙,如古典美人一样,拖着长长的袖袍,站在我面前的半空中,低头俯视着我。 她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有一头长若瀑布的黑发,微风里,发丝一角随风而动,带着淡淡的涟漪。 尤其那一双眼睛,带着冷淡与寒意,却让人觉得无比惊艳。即使她已将我逼入绝境,也丝毫不能为她的美貌减分。 看到冥王云浅来到我的面前,我丝毫不惊讶。而那串长长的笑声,就是她终于将我禁锢的情绪宣泄。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借庄云飞、易时、云深、小鬼这些人与魂的相助,才终于将我困锁起来。 冥王一手横置于胸前,一手用力往下一甩,绝美的红色长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她说:“林勉,你输了。” 那声音骄傲又得意,就好像完成了一个巨大的工程,从此便可高枕无忧。 我虽已气力全无,但看到她出现时,却仍然站起来,抬头看向她的方向,说:“冥王,你贵为冥界之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云浅笑起来,唇角上扬得恰到美丽。“如果不除了你,简亦繁怎么会伴我永世?” 我冲她喊:“你别做梦!简亦繁不会爱你的!” 她听我这么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不急,慢慢来,我就不信,那么漫长的岁月,他就不会对我动心。况且,他承诺过,如果没有得到你的爱,便永生永世陪着我。你说,这是不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冥王像一个打了胜仗的人,凌驾于我面前的半空耀武扬威。她脸上的表情很轻松,丝毫没有半点顾虑。 也是,将我困于暗黑结界里,并不是云浅亲力而为,她并不需要承担攻击人类的后果。 我冲她大喊:“你把简亦繁关到哪里去了?” 她淡雅一笑,那抹笑容倾国倾城。“我把他送到一个好地方去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在你死之前,他回不来的。即使你那枚戒指里,有他一片心脏,他也不会感应到你的呼救。” 锆银戒指里有简亦繁的一片心脏?我立即激动起来,仰着头看着云浅,急急地说:“你说什么?怎么会有他的心脏?不是用锆和银制成的么?” 云浅又长笑起来,她一直悬站在半空,没有移过脚步。 她说:“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只用锆和银,他便能和你有心灵感应?你现在要死了,我也不妨告诉你,这枚戒指里,也有顾如意的心脏,简亦繁打磨了近一百年,将它打造成天地间绝无仅有的纯阳戒指,就是为了送给这一世的你。如此痴情男儿,不做我座下男宠,岂不可惜了?” “不!”我终于痛哭失声,不忍心听到这样的真相。 简亦繁为了能与我心灵相通,曾切下过自己的一片心脏,那他当时花了多长时间才愈合? 当初那个拿着锆银戒指出现在我二十岁生日的男子,为了我,他还费了多少苦心? 原本,他有更加光明灿烂的生活,随了冥王,权势富贵,从此享之不尽。可是这两百年来,他一直苦苦地守着我,从顾如意,到倪若舒,再到林勉,从来没有放弃过。 我何以三生有幸,得简亦繁长伴身侧? 冥王手一挥,裙裾飞扬地下落了几尺。她看着我痛苦的表情,满脸荣耀一般,说:“怎么样?现在知道了,也算没有白活过一次吧?” 我双手撑在结界上,慢慢地滑落下去,整个人也蜷缩成一团,心如刀绞地想着简亦繁。 只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沉默之时,一只黑色的鬼影从远处飞来,和冥王并排站在半空,低下眼眸朝我俯视。 我抬头去看,只见云深一袭黑衣,像一个幽灵,又像一只恶魅,一脸邪恶的笑容。它侧头对冥王说:“想要这个女人的命可真不容易啊,不过,杀了她,就能恢复我的本身,倒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我惊恐地看着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它与冥王之间有交易,若是取了我的若,冥王便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帮它恢复真身,而不仅仅是一道鬼影存在于世。 这个肮脏的秘密,仅仅是为了冥王为了得到简亦繁的一己私欲罢了。 冥王又继续笑起来,云深在一旁说:“就让她在结界里等死吧,只剩下一天时间,她就会魂飞魅散,到时候,哈哈……” 云深笑起来很恐惧,像一柄无形的刀,刺破安静的天空。它长得有点像冥王,可是远远不如冥王那么美丽明艳。 她们在那里得意炫耀,而我终于垂下了沉重的手臂。 再过一天,顶多一天,我就能结束这一切的苦痛煎熬,从此消亡于世。 然而,我原本已慢慢平静下来的心,在这一刻,又像被人扔到了一锅烧得滚烫的开水里,拼命蒸煮,痛不欲生。 就在这个时候,从极遥远的天际忽然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喊声:“小勉!” 那声音好像来自云端,又像来自地狱,隔着漫长的光阴与空间,穿透结界,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的心往上猛地一提,立即循声去看。 只见一个纯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近,从高远的蓝天降下,飞身来到我的跟前。 云深立即惊恐地喊:“冥王,不好!简亦繁提前回来了!” 冥王也像没有料到简亦繁会突然出现,身体一僵,惊讶地抬头去看。 那个白色的影子越来越大,直直地奔向我的面前,从上至下,一身洁白无暇的西服,宛若初见时,那个拿着戒指靠近我,祝我生日快乐的男人。 那是简亦繁,我爱的男人简亦繁啊! 一看到他,我的眼泪就刷刷地落了下来。 简亦繁停在我正前方的半空中,极快地伸出手臂,双手在空中幻化出一道深蓝色的光,在运了十足的中气之后,他将那道蓝光直直地向结界抛过来。 我这才知道,他是想冲破暗黑结界的桎梏,拯救我于危难。 而这时候,冥王忽然飞身冲向简亦繁,嘴里大叫道:“简亦繁,你不要命了?你竟然用全部功力去与结界对抗,你的百年修为不要了吗?你的命也不要了吗?” 我看着云浅去阻止简亦繁,可是后者根本不为所动。他一直停在那里,不断地将内力逼出,变成一道又一道的深蓝色的光,接二连三地冲向禁锢住我的结界。 冥王一直在简亦繁身边拦着,嘴时一直在劝阻他不要拿命相搏。 我听了她的话,也知道这暗黑结界难以冲破,便哭喊着叫简亦繁:“你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话一出口,我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整整两天没有喝水,我却还有眼泪哭出来,只为了让简亦繁不要舍命救我。 可是他却不为所动,继续强行施展内力,期盼能彻底战胜结界。 看着他疯狂的举动,冥王冲过去,双手上下挥舞,宽大的袖摆挡住简亦繁,而她的声音竟也软了下来,像在哀求:“简亦繁,你停下来!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也不愿意简亦繁为救我而死,也在苦苦求他:“停下来吧简亦繁!够了!我爱过你,你也爱我,这就够了!停手啊,简亦繁!” 结界易结不易解。 即使是康复之后的简亦繁,也难以冲破这冥间终极暗黑之术。 我不想让他为救我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只得不停地恳求他。 在我的生命和简亦繁生命之间,毋庸置疑,我会选择他。可是,他却并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只是一个劲地释放出自己的内力来。 困住我的那道无形结界被简亦繁连番攻击,就像一道水波纹一样,朝我盖我过来,片刻后它又弹回去,如同一道打不垮的城墙。 简亦繁用力过猛,在运气之时,身体忽然受了结界强大的反弹,不堪重负,一口殷红的鲜血从胸腔中涌了出来,沾到自己的白色西服上。那血迹像一朵朵盛开的红梅,立即在白色的衣料上晕染开。 “简亦繁!”我和冥王异口同声地喊出他的名字,可是简亦繁却依然执拗地站起来,想要继续运用内力,攻破结界的防守。 冥王花容失色,一点也没有之前高高在上的架子。眼见自己心爱的简亦繁非要拿命去抵抗结界,冥王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他,声音低沉哀怨地央求:“简亦繁,我放她出来,你停下来,停下来啊!” 在此同时,冥王的一只手迅速从袖口里飞出来,指尖幻化出一道道强烈的红光,那光像极锋利的剑,一柄一枘朝结界飞过来。 “云深!”冥王拼命搂住简亦繁,又开始喊一旁的云深,“运功!” 云深停顿了一下,才举起双手,和冥王一起来解这道强硬的暗黑结界。 我坐在结界里,看着受了伤的简亦繁,泪如雨下。 而冥王,最终也不愿意看到简亦繁死去,只得违背自己的初衷,运用内力去帮我打破结界的封锁。 简亦繁挣脱开冥王的手臂,再次举起手来,将自己仅剩的内力逼出来,化作蓝光,和冥王还有云深那两道红光一起,合力冲向结界。 那道结界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就像地震前抖动的水面一样。 终于,这道无形的结界承受不了简亦繁、云浅、云深三人的内力施压,终于砰的一声,碎裂在了空气里。 我终于重获了自由。 然而,就在我踉跄站起来的那一刻,我却见到简亦繁从半空中坠下,他的嘴角还有残留的血渍,眼角带着微笑,就如同每次他对我开玩笑时说“去床上等我”一样,那么温柔,那么热烈。 砰。 简亦繁摔落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眼睛忽闭忽睁,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只为了我此刻的自由。 “简亦繁!”我哭喊着冲过去,而冥王已经率先飞身而下拥住了身受重伤的简亦繁。 就在我准备过去之时,云深却忽然冒出来,挡在我的面前,叫嚣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被云深挡住了去路,于是奋斗往前奔跑。 可是,它力量太大,我根本推不动它。冥王看到简亦繁血流不止,几近发疯,冲着云深喊道:“把这个贱人给我收了!管她是谁,这一次,也给我把她收了!” 云深领命,立即将冥人两界互不侵犯的规矩抛之脑后,它将我重重地推远出去,然而腾空而起,挥动着袖袍,就要将我降伏。 就在这个时候,从酒店后门口,突然跑出来一个熟悉影子。 青瓷大步冲出来,嘴里喊道:“林勉!你真的在这里!我之前来就感觉到你的味道了!” 青瓷看不见简亦繁云浅云深等人,只能看到我一人躺倒在地上,用力地挣扎。 她立即飞奔过来,就站在我的面前,扑向了我。 可是,就在这一秒,不远处的云深对我发动了攻击,从它的手心里幻化出来的红色火焰直直地朝我飞过来。 青瓷不明所以,仍然整个人俯下身来,想将我扶起。可是,那道火焰如疾风一样,迅速从她的后背跃过,刺穿了她的整个身躯。 “啊——!”青瓷只痛苦地叫喊了一声,整个人便被烈火吞噬了。 她的外相很惨,短短数秒,全身衣物与**就被烧焦,惨烈地死在了我的面前。 就在那一秒,我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云浅云深欺人太甚,我本不想与她们有何瓜葛,可是她们却如此伤害我情愿用生命守护的人。 我站起来,眼睛时燃烧起熊熊的烈火,四肢百脉也跟着灼烧起来。 “啊!”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这样极端的愤怒里,慢慢被分解,而那枚锆银戒指也开始剧烈活动起来。 先前还明朗的天空,在这一刻,忽然乌云密布,阴风阵阵。 世间一片混沌,如天地初开。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尘归尘土归土 http://..org/ 因为饥寒交迫两天两夜,我早已体力透支四肢无力。【无弹窗小说网】 可是,随着我身体的剧烈变化,我却觉得这个世界慢慢明晰了起来。 光比平时更明亮,周遭一切声音,比往常来得更清晰。我甚至能闻到不远的花坛处,深藏在花朵里露珠的香气。 我听见“吡啦吡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锆银戒指伸缩得愈发强烈,好像在兴奋,在呐喊一样。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舒适,越来越轻松,虽然已近分崩离析,但我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有一道强烈的光晃过我的眼,我下意识地把眼睛闭上,放肆贪恋这难得的愉悦,不再管那些恼人的生离死别,只想在这一刻,化为灰烬,与简亦繁和青瓷共同死去。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我能和简亦繁同年同月同日死,上天也算待我不薄。 时间终于静止,锆银戒指也不再疯狂,我与光已同成尘灰。 砰。 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可是,我看不见自己,也只能模糊地看到周围的人。 “冥王!你看!”我听到一声巨大的惊恐的叫声,她说:“你看,那是什么啊?” 冥王也显得非常吃惊,她跟着云深的声音说:“天呐,那是一块——石头么?” “林勉变成石头了!”云深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震惊。 她们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让我也跟着震撼着,我——怎么会变成石头了? 我意识尚存,听力绝佳,视力却忽然下降了。 没有想到,我在这样极度的沉沦里悲恐里,竟然变成了一块石头。而石头……就是我的本身么?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我混沌不清地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白色身影,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从地上向我爬过来。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我却还能听得清楚他在叫我的名字:“小勉……小勉……” 身着红衣的女子去扶简亦繁,她紧紧掺住他,不许他再多费体力。可是,简亦繁却依然执着地要朝我爬过来。 “云深!”冥王一声厉吼,“去把那块石头给我捡过来!” 云深立即悬空直降,落到地上,旋风一般朝我冲过来。我被一双柔软的手捧了起来,我看着它将我带到简亦繁身边去。 冥王正将简亦繁拖起来,运用自己的内心给他疗伤。 云深说:“冥王,你看,这块石头上有印迹!” 可是冥王无暇顾及,云深又说:“石头上刻了两个字母,写的是‘j&l’!” j&l。 简亦繁。林勉。 我们的三生情缘,将终止他内力尽散而亡和我的化身石头而灭里。 生生世世,或许,再无归期。 简亦繁躺在地上,意识已经全然模糊不清。他嘴里还在喃喃地念:“小勉,小勉啊……” 可是此刻,我却再没有眼泪了。我是一块石头,又从哪里来的眼泪呢? 就在我在心里对简亦繁做最后的告别之时,天光突变,刚才还阴霾的天,忽然变得晴空万里,金光乍现。 我顺着那光朝天际望去,只看见有天外飞仙从那九重云宵上飞身而降。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圣衣,站在一方莲花宝座上,左手持纯白玉净瓶,右手拇指与中指相捻,呈普渡众生之佛势,向我们所在的地方飞过来。 云深显得很惊慌:“冥王,竟然是观音啊?咱们多少年没有见到观音了?” 冥王也去看忽来乍到的观音,手上仍不忘给简亦繁运气。 观音周身素雅洁白,带着佛光,站在我面前的半空中。而我还静静地躺在云深的手里,不知因何惊动了观音大士。 观音手握净瓶,以右手拿出瓶里的杨柳枝,从瓶里沾出仙脂露,然后对着我的方向,赐予了我这四界至宝的杨枝甘露。 有几滴圣水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感觉到它们迅速融进我的体内,像一股巨大的能量一样,让我作为石头的身体愈加明清。 我渐渐从云深的手里飞起来,飘浮于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我降落到了观音大士面前的地上。 倾刻之后,我的身体再次发生强烈的剧变。那一整块石头慢慢变成石头碎末,从四面八方飘散出去,像一场粉尘流。 最后,只剩下石头其中的一块,落在地上,慢慢变大,越来越大。 强烈的光线里,我像一只涅槃重生的凤,渐渐看着自己又逐渐变成一个人的身形。 我听到不远处云深的声音:“林勉这是……羽化成仙了么?” 不过数秒钟光景,我再次变回了一个人的模样,脱胎换骨焕然一新。我朝自己身上看,竟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素雅的玉衣,腰上系了仙家独有的金丝带,而头发也被束了起来,盘于发髻置于头顶,只剩两缕黑发垂落于胸前。 我跪在观音面前,虔诚朝拜:“参见观音大士。” 观音握回玉净瓶,右手再次捻出普渡众生之势,声音高远:“你我同为仙眷,不必对我行此大礼。林勉,你是亿年灵石,可愿随我回到仙界,造福众生?” 我仰头看着面前的观音,不解地问:“我是亿年灵石?” 观音声音轻柔悠扬,娓娓道来,不疾不徐。“数以亿万年以前,盘古开天辟地,古尊的双眼化为日月,而牙齿化成山脉与磐石。你就是古尊牙齿的一角,变成石头后,安静地存于世上。你吸收了亿万年人间的灵气,逢亿万年之后,人间遭遇大雨,你被精卫衔走,投身于汪洋大海里去填海,从此吸收了亿万年海洋的灵气。” 我听得无比震惊,原来,在数亿万年之前,我竟已存在于这个混沌的世间,见证了苍生的繁衍变化。 观音大士继续说:“山水剧变,沧海变桑田,大洋成高峰,你从海洋里出来,回到了地面。恰逢数年之后,天神远祖女娲补天,拿你去做了灵石,补上了天空的缺口。而你,又吸收了天空的灵气,在天上存在了亿万年。在数百年以前,你化作陨石,从天而降,因身含无数年的陆地、海洋、天空之灵气,你得以投胎成人,化作顾如意,从此与世,便有了恩怨。” 我听得目瞪口呆,竟不知道,我有如此浓墨重彩的历史过往。 观音身后的光芒炙热,她站在高高的莲花宝座上,俯身看我。 “在你投胎之前,曾得地藏王菩萨点化,心怀慈悲之生,怜悯众生,故而三生三世为人之时,心中有佛,对万物皆怀同情。”观音婉婉而言。 地藏王菩萨我是知道的,他常驻地狱,并称“地狱不空誓不为佛”。原来我是受过他的点化,才一次又一次不顾一切去拯救人类与鬼魂于危难之中。 在告诉我这一切之后,观音大士又说:“我赐你随身神器,锆石戒指,它将伴你苦渡修行。” 说着,她再次将杨柳枝轻点了一些仙脂露,均匀地洒到了我的身上。 我左手的无名指上,立即出现一枚银白色的指环,在明媚的光线下,我能看到上面刻着的“j&l”。 我心剧颤,仰着头喊:“大士……” 观音慈悲地看着我,说:“这枚戒指里,是简亦繁送你的定情信物,除了锆、银,他的心脏、如意的心脏,还有你亿年灵石的粉末。我赠予你,作为人间最后的留念。如今,简亦繁命悬一线,你是否已经想好,要随我回到九重天?” 我双眼通红,看着面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站在不远处的冥王和云深也是大惊失色,心头有如涌过惊涛赅浪一样。 云深抢着问:“观音,莫非林勉从此能化别血肉之躯,长生不老于天际?” 观音点头,目光温情地看着我,等待我的答复。 我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站起来,悲情地望着观音,哀鸣道:“世间没有简亦繁,我要这长生不老有何用?” 隔着很远,我听到简亦繁最后气若游丝的声音:“小勉,我的小勉,去吧……随观音,去吧……” 我回头看他,却见简亦繁在说完这话之后,终于重重地昏迷了过去。 我立即扑向他,而冥王护在他的跟前,不许我靠近。 观音大士继而又侧转过身,面向云深云浅两人,说:“云深,你罪孽沉重,偷炼禁药,杀害无辜生灵,越界夺人性命,不日即有仙家将你收走,以佛法让你洗心革面,却除污尘之心。” 云深自知再也逃不掉,拱手作揖:“求观音开恩!” 观音又说:“冥王云浅,你作为一界之王,九五之尊,易猜疑,存妒忌,失体面,丧风度,与凡间女子纠缠不清,愿你从此能改过自新,重振冥界。” 云浅扶着简亦繁,声音凄楚:“谢大士教诲。” 我冲到简亦繁身边去,想将冥王推开,可是她却一直死死护着,不让我近身。 我转而又去求观音:“大士,请原谅我参悟不够,我不想成仙,不想离开简亦繁,求求你,能不能救救他?大士,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求求你,救救他,也救救我……” 到了现在我才发现,原本一直没有眼泪的我,只要遇上了简亦繁,那颗石头做的心,也会落下泪来。 观音叹了一口气,答:“你若执意如此,我便成全你。” 说着,她拿出杨枝甘露洒在简亦繁的身上,又回头对我说:“你是伴古尊开天辟地的灵石,已经位列仙班。若执意停为散仙,我也不强求。简亦繁存世二百余年,造福人间地狱无数,原本也已经获得不死之身。但为了救你已经脉尽断,现在全身的血脉已被我封住,若能在九九八十一天之内醒来,便可与你共度余生。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与念力了。” 我跪下身去,朝观音朝拜:“谢大士成全!” 观音这才转过身,对云浅云深说:“你们两人,随我走吧。” 冥王也知尘数已定,不再继续执着,她放开呼吸已平稳的简亦繁,抬眼朝我看过来。 那一眼的目光,太浓烈,包含了太多的心事。甚至在那一秒,我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她对简亦繁的真心。 只是一眼,便已万年。 冥王和云深飞身到观音宝座旁,然后轻拂衣袖,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了。 我穿着洁白的仙服,飞身到简亦繁身边,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放声痛哭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父母还有林励,忽然又再次从酒店后门奔出,不死心地来寻觅我的踪迹。 然而我已经变成仙躯,他们依然看不到我的身影。 放下简亦繁的身体之后,我挥动衣裙,幻化出肉身来,降临到了他们的面前。 我妈妈一看见到我,就失声哭道:“小勉?小勉!你在这里啊,我的女儿啊……” 他们冲过来抱我,这才发现我已经平常不同。 我妈抬眼说:“小勉,你是真的羽化成仙了么?” 我将眼里的泪水逼回去,问:“你一早就知道?” 她哭着答:“我怀你的时候,在车上摔过一次,所有人都说你保不住了,可是那一天,我作了一个梦,梦见有天神告诉我,我怀的是一个神仙……让我一定要把你生下来……小勉,你真的是么?” 事已至此,我不能再隐瞒。 站在我面前的,是生我养我,给我生命的父母。即使我已成仙,也理应向他们跪拜。 我跪在他们面前,说:“爸,妈,从此女儿不能陪伴在你们身边,但我一定会想念你们,有机会,也会回来看你们。” 我爸妈都忍不住泪流满面,我又转过去对林励说:“林励,我的好弟弟,努力学习、赡养父母的重任,就交到你的头上了。你能答应我么?” 十七岁的林励泪盈满眶,他哽咽着回答我:“姐,你放心,我都会做到的。你永远是我的姐姐,永远都是。” 我同我至爱的家人一一拥抱,然后向他们告别。 这世间之事,除了简亦繁,我再无心病了。 接着,我飞身至简亦繁身边,将他搂进怀里,纵身一跃,飞速离去。 —— 简亦繁已经整整昏迷了三个月。早已超过了观音大士所说的九九八十一天。 我带着他,隐居在山间一处木屋里,清静度日。 简亦繁躺在床上,面色静谧,神情淡雅。他仿佛像睡着了一样,又或者是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不肯醒过来。 我整日陪伴着他,在他的耳边说起这三世以来,我能记得的所有故事,只盼他能在听到我的声音后,坚定心力,快速醒过来。 床上的这个男人,他有着一张四界最为英俊不凡的脸,也有一颗对我一尘不染的真心。 从前,他守护我,陪伴我,被我伤害,被我凌迟,却依然不放弃我。 而现在,换我来守护他,生生世世,等他归来。 他身边穿的那身洁白西服早已经被我洗净,上面的血迹也不复存在。他是一个向着光明、向着热烈的人,只有这种圣洁的颜色,才配得上他的不染凡尘。 简亦繁,快醒来,好不好? 我在他耳边第一万零一次念叨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他浓密细长的睫羽忽然扑闪了几次。 我兴奋地奔过去,坐在他的床边,双手握住他的右手。 “繁,你要醒了么?”我泣涕涟涟,心跳如擂鼓。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简亦繁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眸光虚空,片刻后才定睛看向我。 “小勉。”他嚅动了嘴唇,轻轻叫我的名字。 我的眼泪哗啦啦落下来,打湿了他洁白平整的衣裳。 他的目光落到我左手的无名指上,忽然轻轻笑起来,像一只苍白又虚弱的蝴蝶。虽然唇上并无血色,可是我却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英俊帅气。 “小勉,你把我送的锆银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从此以后,就真的是,是我的妻子了……”他说得很慢,可是一字一句,格外笃定。 我扑到他的身上去,忍着内心激动狂涌的心情,匆忙答复他:“是,我是,我愿意,我永远都是。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有一颗晶莹的眼泪从简亦繁的眼角滑落下来。 阳光从木屋的窗棱洒落进来,照在我们的身上,也在无声为我们欢庆。 —— 而从此以后。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尘埃落定。 长生不老,有你为伴。 亿万年的深情等待与不悔。 值了。 (正文完 ... 番外:繁哥勉妹后传(上) http://..org/ 简亦繁和林勉在山间木屋住很长时间,几乎是快要迎来第二年春雨的时候,简亦繁才彻底康复。 但是,他的内力已散尽,除了有一副仙骨,却没有半点法术,整日只能陪着林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 林勉问他:“你第一次被云深打伤的时候,去了哪里疗伤?” 简亦繁答:“去了冥王远在天外的密室。那里环境优美,山清水秀,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其实林勉早就知道,冥王是故意将简亦繁调虎离山的,就像从前于晴出现的时候,冥王故意派他去亲征虚无一样,只是为了能彻底将林勉降伏。 简亦繁冲破结界那一日的拼命与执着,林勉一直深深地刻在心里,从不敢忘记。 那天他的鲜血触目惊心,无论何时想来,都是她记忆里难以抹去的一道阴影。 度过漫长的修养期之后,简亦繁的身体终于康复。 有一日,林勉告诉他:“你好了之后,我们就要去九重天报道,不能再继续留在人间了。” 简亦繁听了,脸色平静似有遗憾:“可是,我并没有法术,也没有办法飞上九重天。” 林勉听得笑起来,穿着一身仙女的衣裙,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圈,然后说:“有我在,不要怕。” 从前他是她的倚靠,是她的后盾。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成了他的支柱。 简亦繁抬眼看她,只觉得她神色动人,明眸皓齿,而觉得自己心头的那道冲动与欢喜,来得愈发强烈。 他比从前更爱她了。 简亦繁问:“在离开人间之前,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林勉双手交叉握拳,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娇俏的脸上尤显生动。她想了一会儿,答:“我想和你去人间再走一次,就像——就像人间普通的情侣一样。” 简亦繁知道她还未放下凡尘,也懂她那颗包容天下的心,于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林勉腾云驾雾之势已炉火纯青,她带着简亦繁,踩在一片薄云上,就往中海市飞去。 这种自由翱翔的感觉,在亿万年之年她便已享受过,如果再驾驭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在路上,林勉忽然想到从前有一天,从那个变态削肉博士的果园逃出来,简亦繁曾带着她和许小琳飞跃到半空中。 那时候,她就觉得,离地感觉竟如此熟悉,好像有一段尘封的往事记忆被开启,而现在,果然印证了她如此与众不同的过去。 林勉和简亦繁第一站去了中海大学的宿舍。 这是林勉生活了三年而简亦繁也去过无数次的地方,他们曾经在室友们都在的时候,隐藏在洗手间里偷欢。 如今再回来,极有几分怀旧的味道。 宿舍里,李小凡陈梦和方婷三人都在。 林勉凭空出现在宿舍中央时,三个室友正聚到一起,在仔细研究着什么。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她们讨论的是应该去哪家单位实习。 如果林勉还在学校的话,她也和她们一样,到了大四毕业要实习的时候了。 三个室友正仔细研究各家用人单位的待遇,感觉到背后风的流动声音时,立即转过头来看。 林勉现的是真身,一身洁白素雅的衣裙,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意。 “林勉!”李小凡最先看到她,惊讶地大喊了一声,眼睛都看直了。 方婷也惊诧地看过来,说:“啊,你是林勉么?怎么变得这么漂亮?林勉,真的是你啊!” 三个室友一齐扑过来,陈梦对着离门最近的李小凡喊:“小凡,关门!” 李小凡立即跑过去关上宿舍门,然后又再次扑过来,几个人一起抱住林勉,又哭又笑。 方婷流着眼泪问:“林勉,你去哪里了啊?一年都没有回来,我们都以为你,都以为你……” “都以为我死了?”林勉笑起来,粉嫩的小脸上洋溢着荧荧的光。 室友们七嘴八舌讲起这一年来发生的事,纷纷表示没有了林勉的宿舍,早已变得不完整。 林勉听得心中伤感,眼睛一酸,泪水也快要落下来。 而此时,简亦繁才摇身幻出真身,脸色静淡地看着这几个女生。 他仍旧是一身纯白色的西服,窗外的阳光落到他的衣角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就这么矜贵又清雅地站在那儿,像一件完美无暇的艺术品,又像一颗风里挺立的树。 风采卓然,清秀绝伦。 伤养好以后,他的脸比从前更加英姿灿烂。皮肤白皙,一双深邃的眼眸灼灼,鼻挺唇薄,五官精致,又如天神造人之时,鬼斧神工的杰作。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来,看着这几个他早已熟识的女孩,就连眼睛里也含满了笑意。 “哇!”三个室友异口同声,眸光笔直地朝简亦繁看过来。 愣了好长一会儿之后,她们才记得要问林勉:“所以,你们这是……成了神仙眷侣么?” 林勉握着她们的手,笑意盈盈地点头,这才说:“看到你们都好,我也就放心啊。或许从此以后,我们再难见面,可是我一定会念着你们。” 三个室友刚刚看到帅哥的那种激动心情瞬间被林勉这句伤害的话给压了下去。她们又抱住林勉,一起笑闹,眼泪流得恣意欢畅,既是欢喜,又是悲伤。 —— 从宿舍出来以后,简亦繁陪着林勉重游了一回中海大学。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们都收起了自己的真身。 这里留下了林勉三年的青春,也有着那些数不清的、和鬼魂打交道的记忆。她踩在校园的青石板上,低头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那些朝气十足的学生,心中忽然伤感。 简亦繁立即捕捉到她的神色,问:“是不是……想到青瓷了?” 林勉点头,静悠悠地答:“我知道生死有命,可还是为青瓷不值。” 简亦繁牵住林勉的手,声音清润温淳地安慰她:“青瓷是个好姑娘,她的来生,一定会更加精彩完美。” 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逛完了中海大学之后,林勉又执意去看望了自己的弟弟林励。 林励已经是全国最知名高等学府的学生,林勉去看他时,恰逢假日,林励和沈晓苏在一起。 他们还和小时候一样,心胸坦荡,互不猜疑,只是两两相望时,便已是柔情四溢。 这样美好的爱情,无论什么时候再提,总是他们彼此生命里的一份惊喜。 林勉静静地站在林励身后,看着他哄沈晓苏,不知不觉间,脸颊上泪水已悄然而落。 简亦繁不想看她这么伤感,邪魅地靠过来,说:“这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都是你的了,再看着别人的男朋友掉眼泪,我会难过的。” 林勉笑起来,双目含星,晶莹透亮。 最后去看的,是她的父母。 林父林母苍老了一些,可是精神还是很矍铄。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摆满了女儿林勉的照片。 他们以她为荣。 即使不再相见,他们依然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爱。 在人间走过一遭之后,便要离开了。 简亦繁问林勉:“心愿都了了吗?” 林勉仔细想了想,说:“简亦繁,我们再去看一次电影吧。” 看电影? 简亦繁想起来,有一次午夜和她一起看电影时,他告诉她,以后不要独自半夜看恐怖片,因为鬼片都是拍给鬼看的。 犹记得那一次,在电影的放映厅里,过道上,空地上,坐满了各种各样的鬼魂,它们把鬼片当作一个笑话片在看,而当它们看到大名鼎鼎的简王坐在那里时,却吓得一溜烟儿,全跑了。 都是无法再重来的记忆了。 简亦繁明白林勉的心事,于是答应她,再在夜半三更之时,陪她去看一场恐怖电影。 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场恐惧电影并不算恐怖。 故事讲的是一个鬼婴的复仇记。 它还未出生,便被扼杀在了母亲的子宫里。虽然是无意丧命,可是它心怀怨恨,想要报复那个伤害它的人。 故事到了结尾处,林勉看着那个悲伤的婴儿,心脏竟觉得阵阵刺痛。 毫无征兆,毫无理由地,林勉转过去头,看着电影放映厅里,昏暗灯光下的简亦繁,说:“我们回到九重天之后,就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简亦繁的心头顿觉柔软,就像有一支轻柔的羽毛,在他的心脏上抚过。 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探讨。当他听到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立即答复:“好。” 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便成全,便奉陪。 即使山穷水尽,即使穷途末路,即使痴傻癫狂。 他都会一直握住她的手。 绝不放开。 ... 番外:繁哥勉妹后传(下) http://..org/ 。【全文字阅读】可是顷刻之后他却立即顿悟过来,说:“要在这儿就试一试吗?” 林勉脸上一热,赶紧笑着跑开,简亦繁长手一挥,就将她捞了回来。 这一次,林勉窝在简亦繁怀里,有些羞涩地问:“我想问问你,之前我们有过那么多次,你也没有……过,为什么没有怀孕?莫非是我身体——” “你别胡思乱想,”简亦繁立即打断她,“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最舒适的极致体验,每次我安排的时间,都是你的安全期。” 原来……是这样啊。 简亦繁拉林勉往处所里走,林勉忽然想到什么,说:“我要设置一个结界吗?” “为什么?” “因为这里住的都是神仙,都有法术,我担心我们在……那个的时候,神仙们不小心用幻境看到了我们在做什么……”林勉说。 简亦繁笑,“那是得设置一个,否则我被有心的女神仙看到了,会被她们追问二十四式的具体形式。” “简亦繁!”林勉气急败坏,扑过去就拉扯着简亦繁的胳膊。 他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设置了防偷窥结界之后,迅速地去脱她的衣服。 …… 自从林勉成功怀了宝宝之后,简亦繁的生活还是两件事。 练功和照顾孕妇。 胎儿从成形之后,就已经变得非常顽劣。他时常在林勉的肚子里大展拳脚,踢得她叫苦不迭。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林勉就衣袖一甩,暴怒道:“简亦繁,老娘不跟你生了!” 简亦繁听了,赶紧来哄:“小勉乖啊,不跟我生,难道跟别的男人生?你有我这么一个优等品了,莫非还瞧得上别的残次品?” 林勉听得破涕为笑,又继续和腹中的胎儿两相抗衡。 最后,这个宝宝或许是终于受不了林勉的唠叨,在被怀了八个月时,就提前出来了。 他决定要出世的那天,在林勉的肚子里大打了一套拳法,整得林勉叫苦连连。 简亦繁赶忙去请了天宫的接生娘娘来帮林勉分娩,在珠帘外等候并听到林勉痛苦地叫喊声时,简亦繁只觉得自己的心,竟比当时以为自己即将灰飞烟灭时还要痛。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那半个小时,是简亦繁漫长的生命中,最难熬的时光。 仿佛一颗心被一根极细的线吊起来,就卡在喉咙口,上下不得。 终于,当他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之时,那颗心才渐渐落下,待他冲进屋去,接生娘娘已经把孩子抱了出来。 简亦繁接过那个水灵灵的婴儿,细看竟发现他自己长得已经有七八分相似。 他还那么小,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就已经有了一张光滑平整的脸,还有一双对万事充满好奇的眼睛。 躺在简亦繁怀里时,宝宝已经停止了哭泣。他似乎只是用几声啼哭来证明,他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接生娘娘喜气盈盈地走过来,笑着说道:“恭喜你们,这个宝宝长得多俊哪,老身在天宫接身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简亦繁也向接生娘娘表示感谢,随后抱着孩子走到林勉的床前。 林勉满头大汗,双眼迷离地看着简亦繁手中那个小家伙,声音虚弱地说:“繁,给他取一个什么名字好呢?” 简亦繁看着那个机灵的宝宝,又看了看累到瘫软的林勉,说:“简慕林,就叫简慕林。” 简慕林。 简亦繁,永远爱慕林勉。 “好。”林勉点头,“那昵称呢?叫什么好?” 简亦繁又想了一下,会到林勉床前来,说:“叫阿玖,好不好?” 阿玖。 长长久久,心心念念。 林勉眼泛泪花,答:“好,就叫阿玖。” 这一位阿玖小朋友从一出生,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他在一岁时学会了**行走,在一岁零三个月时已能流畅地说话。而到了两岁时,已经能博古通今出口成章。 而到了三四岁的时候,就更是不得了。 那时候,简亦繁的仙术已经修炼得接近上乘,林勉因为专心陪伴阿玖,而荒废了好几年。所以不过四年时间,简亦繁的修为已经大大超过了她。 就在阿玖四岁时,已经成为九重天外最当红的小孩。几乎住在这里所有的女神仙都知道,在简亦繁和林勉家,有这样一位天才仙童。 有一天,林勉忙完手头事,一回头发现阿玖不见了。 她用手化出幻境,一眼见到自家宝宝和一位年轻的女神仙在一起。 阿玖穿着一身洁白的西服,白肤大眼,五官精致,已经很有简亦繁的神韵。甚至,在外人看来,阿玖的容貌大有超越简亦繁之势。 幻境里,林勉听到阿玖正在和那位女仙说话。 他说:“姐姐,你要回家了么?” 长头发的女神仙说:“是啊,明天再和阿玖玩儿。” 阿玖答:“姐姐,让我送你回家吧。你是女孩子,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 林勉完全没有想到,阿玖这么小就已经有这么高的情商。 所以,简亦繁回来的时候,她嗔怨道:“都怪你啊,把宝宝带坏了!” 简亦繁又开始不正经,说:“都怪我哪儿?我哪里坏?” 林勉:“……” 又有一日,阿玖在九重天外自由玩耍,见到一名神仙家眷从家门口路过。 那名女神仙长得极美,阿玖看到以后,就跑去搭讪:“姐姐,你长得真美啊!” 对方知道这是简家的聪明宝宝,于是问:“那,是姐姐美,还是你的妈妈美啊?” 小阿玖想了想,答:“妈妈在爸爸的眼里最美,所以爸爸娶了妈妈,姐姐,你在我的眼里最美,所以我娶你好不好呀?” 林勉在幻境里看到这一幕,不觉嘴角上扬,说:“阿玖越来越像你,这长大了怎么得了?” 简亦繁站在林勉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说:“我一想到四界第一英俊的称号可能会被儿子夺走,就心有不甘哪。” 林勉乐得直笑,答:“你和自己的儿子也争?” 然而,简亦繁果然一语中的。 —— 十几年后,简慕林已经是天宫人尽皆知的美少年。 四界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一位出落得超凡脱俗的美男子,名叫简慕林。 后来,众人常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仙女跟着他跑,嘴里一直深情地唤他的名字,阿玖,阿玖。 她说:阿玖,我把我的心给你,你爱我好不好? 而那个女子,正是你。 ... 番外:林励与沈晓苏的甜蜜爱情(上) http://..org/ 。【无弹窗小说网】那时候市里最好的初中是实验中学,林励毫无疑问能考上,可是沈晓苏就很悬。 小学还剩下最后几个月的时候,林励为了能和沈晓苏去一个学校上中学,于是威逼利诱她补课。(无弹窗广告 沈晓苏贪玩,本不想补课,但在林励每天的耳提面命之下,只好妥协。 经过林励小老师的辛苦恶补,沈晓苏在小升初考试中超常发挥,与他一同进了实验中学重点班。 初中生已经开始慢慢地有了一些异性意识。又因电视与网络的影响,他们大多知道了恋爱是什么情况。 班主任老师每天强调,绝对不允许早恋,可是最后林励和沈晓苏在一起的事情还是被他知道了。 有一次,班主任又找林励去谈话,那时候林励依然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 班主任说:“你和沈晓苏还在谈恋爱?” 林励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裤子,双手耷着,目无高光,“是啊,我喜欢她,都谈好几年了。” 班主任是一个单身男老师,对于这种早早恋甚是反对。他苦口婆心:“你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林励看着班主任,认真地答:“我知道。喜欢就是看到她时,心情就好。并且想更努力一点,考更多的第一名,让她为我高兴。” 班主任:“……” 这起早恋事情让学校也非常头疼。 因为老师们总说早恋影响学习,可是林励的成绩不仅没有下降,反倒越来越好,每次甩第二名的分数越来越多。 不光是林励,就连沈晓苏在林励的带动下,学习成绩也一直还算不错,并没有因此而一落千丈。 所以后来,班主任再在班上说不允许早恋时,总是说得很隐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班上的学生反驳说为什么林励和沈晓苏就能恋爱。 林励依然我行我素,每天的课间就和沈晓苏呆在一起,他把自己带的零食都给她,有时候还会送她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礼物。 他从不向她发火,不管什么时候看着她,他都是笑眯眯的。 沈晓苏家境优越,又生在高干家庭,有时候难免有些娇小姐架子。偶尔脾气上来,她冲着林励吼:“你别老跟着我!” 林励也不恼,仍是好脾气地笑道:“晓苏,我不跟着你,难道去跟着别的女生?你舍得么。” 沈晓苏不说话。 到了第二天,林励就会带一包特级红枣来递给沈晓苏,说:“我在书上看到你们女孩经期那几天情绪容易激动,我带了红枣给你,我看我妈经常吃这个。” 沈晓苏大惊,竟没有想到自己就连经期都被他猜到了。 两人小打小闹,感情却越来越深。 在学校里,男同学们因为情窦初开,不好意思聊及自己心仪的女孩,所以总拿林励开玩笑。 他们说:“林励,你这么早就泡到了女朋友,这处不长吧!” 每一次林励都只是轻蔑地看他们一眼,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些当年老不看好这早早恋的同学们,在后来果然大跌眼镜。 到了初三的时候,学习已经很紧张了。 林励依然从不补课,该上课就上课,其余时间全部和沈晓苏泡在一起。 沈晓苏想去二中,因为她听说二中是全市帅哥最多的学校。林励知道这件事以后,每天垮着一张脸,在她面前念:“晓苏,晓苏苏,你的男朋友我——难道还不够帅么?” 沈晓苏故意瞧他两眼,答:“帅是帅,可就是看了快十年,都快腻了呢。” “晓苏,”林励一,一手把自己包里的牛奶拿出来给她喝,“还得看八十年呢!” 年少的时候,其实是最适合恋爱的时候。 因为不会顾及到未来,不会想到理想,也不会和任何利益挂钩。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两个人在一起,每天都觉得舒坦,充分享受两人眼里那道热情又迷恋的火光,其实是特别幸福和心动的一件事。 而林励,又是这种学校的尖子生,虽早恋不被老师们认可,可是学习成绩确实太好,完全没有因为恋爱受到影响,所以校方领导也就随了他去。 最后,在林励的强烈要求下,每天放学以后,他留下来单独给沈晓苏补一个小时的课,争取一起去一中。 市一中已经是省重点中学,林励的成绩无需质疑绝对能进,可是沈晓苏就有点悬了。 每天林励给她讲题目,讲到最后,总是无语地伸手,揉一揉沈晓苏的发心,问:“用点心啊宝贝,如果你不去一中,不担心我被别的女生抢走?” 那是林励第一次称呼她为“宝贝”,沈晓苏一直记得很清楚。她听了他的话,愣了半晌,才答:“你会被抢走吗?” 林励立即毫无骨气地回答:“不会,我只要你。我只喜欢你。” 沈晓苏又噘着嘴去看习题了,可是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真实的幸福。 最后如林励所愿,沈晓苏终于考上了一中。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沈晓苏在市里任职高官的父亲显得格外高兴。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能顺利升上一中,但暗中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有一个叫林励的小子,暗中一直在帮助她。 女儿早恋是大事,但是经过沈市长多番考量,决定任由他们去,毕竟,在他得到的消息来看,林励是一个识大体有风度有抱负的少年。 倒是沈晓苏的母亲,自从知道女儿有了男友,三天两头跟她灌输一些两性知识,告诉她要如何保护自己。 沈晓苏有一次说漏嘴,把这些话告诉了林励。 林励开玩笑道:“晓苏,你愿意现在就从了我吗?” 沈晓苏一愣,答:“你乱讲什么啊?” 而这时候,林励才认认真真地回答她:“晓苏,那么小我就喜欢你了,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如果你不情愿,我绝对不做逾矩之事。” 所以后来,两人长成翩翩少年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有时候林励忍不住,也会把沈晓苏拖到小树林里去强吻一通,吻得她脖子上都是他留下的红印迹。 但是,从来不会故意挑逗她,也绝不说一句过分的话。 沈晓苏知道他的人品,向来也信任他,所以从来肆无忌惮。 高中有很多同学都恋爱了,沈晓苏和林励的班上,就有几对情侣分分合合好几次,既影响学习,又闹得影响不好。 沈晓苏问林励:“你说咱们以后会因为什么事情分手?” 林励答:“我们绝不会分手,但是晓苏——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爱我了,只要你说,我就离开你,绝不纠缠。我的幸福,就是看着你幸福。” 我的幸福,就是看着你幸福。 沈晓苏一直记得那天林励对她说这话时的神情。他很认真,一双眼睛就像含满了星光似的,闪亮又认真。 那也是林励第一次把他的感情从“喜欢”提升到“爱”,听得晓苏心头猛颤。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说过“分手”两个字,即使开玩笑,也绝口不提。 因为她知道,这个少年,这十多年来,对她一直都是真心。 相比初中,高中的生活紧张了许多,课业也愈发繁重。 而因为有林励在,沈晓苏从来没有参加过补课。 有一天,有同学问林励:“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去考大学的少年班啊?明明都可以跳级了的。” 林励正在给沈带子呢,听到人这样问,看了一眼沈晓苏,慢慢地答:“我得看着我老婆,也得陪着她长大。” 周围的同学们鬼叫成一片,大呼林励太伤单身同学们的心。 沈晓苏听到“老婆”两个字,亦是心头一惊,可是再看林励时,却发现他表情极为认真。好像这些年,他是真的一直在等,等到有一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 我能想到最好的爱,就是日复一日朝夕相处的陪伴。 陪你走过寒冬与酷暑,陪你走过春秋与四季。 任花开花落,任云卷云舒。 有你在侧,从此不再畏惧时光荒芜。 ... 番外:林励与沈晓苏的甜蜜爱情(中) http://..org/ 。【最新章节阅读】(..l’小‘说’)林励在心里暗暗鄙视着那个男生,看着他们合作跳舞时,脸色更加难看。 演出很成功,舞蹈社的节目编排得很好,而林励在看完沈晓苏演出的那一段儿时,就闷着气从礼堂后门走了。 沈晓苏换完衣服出来,看到林励那个位置空了时,立即跑出去追。 林励虽然心里气着,可是也没有走远,一直在礼堂外等着沈晓苏出来。 晓苏跑过去,问:“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好。” 林励把晓苏的右手拉起来,像拂尘一样,扫了几下,又把她转过来,在她的后背后掸了几下,才说:“晓苏,你和别的男人牵手拥抱了。” 沈晓苏一听,这才知道林励在吃醋呢,立即哄道:“跳舞都是这样啊?再说我和他也没真搂到,就是做做样子,你别生气。” 林励却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答:“不行,你是我老婆,不能给别的男人摸。” “老婆”这个词林励已经叫得极顺溜了,好像只有这个词,才能表达他对她的感情。 沈晓苏笑,说:“那我总不能去找一个女舞伴吧?那还怎么演出呢?” 林励心一横,说:“把那个舞伴换掉,从今天起,你有新的舞伴了。” “啊?”沈晓苏不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要当我的舞伴?” 林励点头,这才笑起来,捧着沈晓苏的脸问:“高兴吗?” 沈晓苏哭笑不得,说:“你课那么多,哪里有时间啊?” “老婆都要跟别人跑了,我还管那些课干嘛呀?”林励说。 晓苏知道拗不过他,又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度,没准压两天腿就会主动退出了。所以不再反驳,任由了他去。 晚上,林励送沈晓苏回宿舍去,路过学校超市时,沈晓苏忽然说:“林励,我有点热,想吃一个冰棒儿。” “不行,”林励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你明天一准亲戚要造访,不能吃太冰的东西。” 沈晓苏讶异道:“我的经期那么没规律,你也能猜出来?” 林励答:“其实是有规律的,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每次隔的时间,其实是一个沐枕定理,第一次差的时间是二十八天,第二次三十二天,第三次是三十天……这样计算下来,我能把你明年的经期都算出来,当然,是在你不生病的情况下。” 沈晓苏睁着一双眼看他,就像第一次认识似的,说:“林励,你要不要……这么厉害?手机上的经期小贴士说,得到大后天呢!” 林励牵着晓苏,不许她再看超市里的冰棒,又说:“你也不看看你老公是什么?不比那些跳舞的娇艳贱货强一万倍?” 他还在耿耿于怀那个舞伴,听得沈晓苏直笑。 她问:“沐枕定理是什么?” 他答:“专门用来统计不规则数据,就是看似毫无逻辑,但通过长期观察就能找到它的规律在哪里,可以适用于统计学。” 她又问:“是你们书上说的知识吗?” 林励答:“不,这只是我自己的研究罢了,最近准备申请专利。” 沈晓苏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想过到,自己的男友竟然能长期反复统计她枯燥无味的经期时间,还做成了一个“沐枕定理”,甚至得到了导师认可即将申请专利。 她扬着脸问:“为什么叫沐枕定理?” 林励轻描淡写道:“哦,不过是你和我的姓罢了。” 沐枕。 原来如此。 沈晓苏一直知道林励是超级学霸式的人物,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对自己已上心到了这个份上。 心中感动如泉涌,她把脸一偏,撒娇道:“既然这样,你去帮我买那个吧。” 她也没说“那个”是哪个,林励听了,眉一挑,说:“好,就买xx这个牌子,经过化验,它是最天然无公害的,不添加任何色素。” 他这么一说,沈晓苏更惊讶了。她问:“莫非你还……一样买了一包拿去化学实验室做实验?” 林励神色自然地看了一眼晓苏,慢条斯理地说:“不行?你一个月有六天要用这玩意,一年就是七十二天,连续使用三十天不合格产品,就有致病的可能,我肯定要为你的健康着想啊。” 沈晓苏一脸崇拜地看着林励,低声说:“林励,感觉我……赚了啊,摊上你这样的男朋友。” “你才知道啊?”林励翘起嘴唇笑了一下,然后冲进超市去,在一众挑选卫生巾的女生惊恐的眼神里,淡定地帮沈晓苏拿他选好的那个牌子。 从那以后,林励再有什么新鲜发明,沈晓苏也不觉得惊讶了。就连后来本科毕业,他直接进了清华读博,她也觉得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正常。 后来,林励果真进了舞蹈社,出乎意料的是,他舞跳得很不错,手长脚长,身体柔韧性还挺好,和沈晓苏搭档起来,非常有美感。 更重要的是,他们搭档的时候,两个人都可以完全放开,尽情地触碰彼此的身体,不必像从前那样扭捏。 两人虽然已经恋爱了十几年,可是林励总觉得,他永远都像第一天认识沈晓苏一样,每天都充满了新鲜感。 这么多年他一直保存着一个习惯,就是每天都要给晓苏发短信说晚安以后,才能睡觉。 有时候跟着导师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过了午夜他也要发送一条“晓苏宝贝我爱你”才算完成了这一整天的工作。 沈晓苏的室友们老笑她:“晓苏,学校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我们也承认林励异常优秀,可你就真打算在这一颗树上吊死么?” 沈晓苏早就一颗心完全交付给了林励,压根儿就没有过别的想法,所以每次她都回答:“那多好啊,我这一棵树,可是整片林子里最完美的一棵树。” 两人的甜蜜爱情很快传遍了学校,没过多长时间,学校都知道有这么一对情侣,男生是个超级学霸,长得又帅又温柔,十几年对女生专一无二。而女生也长得挺漂亮,偶尔性子急躁,但也把男生当宝一样揣着。 四年的大学生活一晃而过。 从前青涩的少年与少女,终于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在这段能够自由恋爱的时间里,他们比青春期时学会了更多相处的诀窍,也懂了要如何更加体贴和支持对方。 毕业的时候,两人在深造与工作上犯了难。 沈晓苏其实并不热衷于学习,这些年要不是林励一直陪着监督着,根本就考不上实验中学南施一中,也上不了中海大学,所以一毕业,她便不想再读研了。 可是林励虽然才本科毕业,却已经可以预见是不可多得的研发型人才,清华某位博导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力邀他成为自己门下弟子。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于林励的梦想也更近一步,可是,他却有些放不下家人和沈晓苏。 晓苏看出他的顾虑,便说:“你放心去吧,中海离北京也不算太远,坐高铁三小时就能到,我就留在中海,一边照顾咱们的爸妈,也可以每周去看你。” 而林励还是有些犹豫。 沈晓苏靠过来,贴在他的耳畔,说:“放心啦,我是你的,不会跟别的男人跑。要不,今天晚上,你就要了我?” 从前沈晓苏开玩笑地邀约过林励许多次,他都知道时候未到。也不愿在错误的时候,做下错误的事情。 而这一次,晓苏一点也不像讲笑话的样子,倒是情意灼灼的模样。 林励心一沉,只觉得身体都热了起来。 ... 番外:林励与沈晓苏的甜蜜爱情(下) http://..org/ 在毕业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去狂欢,而林励和沈晓苏当天就乘车回家去了。紫阁.. 一路上,林励都觉得自己心里憋了一团火,好像隐藏了十几年的火苗,在这一天,被沈晓苏点燃了。 他不肯委屈她,非要带她回家去。 巧的是,六月底,林励的父母被派去出公差,得去一周,家里没有人,这倒是给了林励机会。 否则,如果去沈晓苏家,在沈市长眼皮底下,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从进屋的时候,林励就已经忍不住了。 门一关,他就把沈晓苏拥在怀里。将她按在门上,去亲吻她柔软的唇。 这一次,他像一只发了狂却又极力忍着自己内心躁动的狮子,附在她的耳畔,问:“晓苏,这么多年跟着我。后悔吗” 他的声音很急切,好像那个答案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从三岁到二十二岁,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十九年。他十九年的青春里,到处都是她,全部都是她。 无论回忆起什么。首先冒出来的,都是“沈晓苏”三个字。 他甚至比从前更爱她,更欣赏她,也更疼惜她。 在他的心里,怀里这个女人,早已融进他的血液里,进入了他的骨髓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把她当成一朵花一样爱护,生怕她悲伤,生怕她难过。 从接过他那一包棉花糖开始,她就横亘在他的青春里,恣意又热烈地长大。 长久的一路走来。幸运的是,她一直在他身边,从来不曾离去过。 沈晓苏回抱着林励,双手抚上他笔直的背,说:“林励,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你。” 两人深情相拥,是谁先解了谁的扣子,他们也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衣服一路脱,他们一路走,从门口到房间,衣服胡乱地散了一地,无声彰显他们的身体里的渴望。 林励是真君子,从不趁人之危,也从不威逼利诱。不为满足一己私欲,便去解晓苏的胸衣。 这么多年,他一直真诚以待,牢记自己的承诺,晓苏不松口,他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 房间里,光线旖旎,两人的身影被窗外的阳光一照,变成一道轻柔的影子,洒落在床单上。 林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即使身下这个女孩,已做了他十九年的女朋友,他也从没有觉得如此情难自控。 两人赤诚相见,林励的身体微微喘动着,却仍不忘问:“晓苏,可以吗” 沈晓苏早已意乱情迷。回答道:“可以,我的林励,来吧,我准备好了。” 那一天,是林励记忆里非常鲜活的一天。 他原本就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即使也没有经验,也很快能无师自通。他找到了一条最捷便的道路,也找到了一个最让晓苏舒服的姿势,就在那天的夜幕里,慢慢带着她,一起为他们十九年的爱情,完成了某项神圣的仪式。 最后,沈晓苏忍不住问林励:“感觉怎么样” 林励答:“妙不可言。” 与你在一起,做了最伟大的事,这种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我无法用语言来描绘我的欢喜,正如你也说不清自己有多爱我一样。 可就是这样,心灵契合,如两片半圆,完整地结合在了一起。这样的感觉,无论再过多长时间,即使有一天老去,他们也绝不会忘记。 那曾是他们的青春与爱情呵。 林励也累得气喘吁吁,躺在沈晓苏身边玩她的头发。同时还不忘一脸深情地看着他。 那天晚上的后来发展成什么样儿,沈晓苏也记不清了。 总之到最后,她就像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就那么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澡也不想去洗,双眼放空看着天花板。 正是夏天,房间里很热。虽然开着空调,沈晓苏也觉得还是热。就好像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快速流动,让她不能立即安静下来。 林励洗完澡回来,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百感交集。 从现在起来,她就真的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真的是他的女人了。 欢情过后,沈晓苏才想起来问:“会不会怀孕啊” 林励丝毫没有犹豫,答:“据研究表明,应该有九成机率不会,在回来的车上。我计算过你的周期。但是如果,你赶上了那一成,那我们就结婚,马上结婚。” 沈晓苏拉过薄被,遮住自己的身体,又问:“要是我不想嫁呢” 林励一听,立即猛地掀开被子,作势又要欺身过来,说:“是不是还不够嗯” 他的声音里满是危险的意味。沈晓苏立即求饶:“不,够了够了。林励,你最棒,最棒。” 如此看来。林励和简亦繁倒有相似之处,他们都知道要在最合适的时候,给自己的爱人最极致愉快的体验,而不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橡胶,让那感觉打了折扣。 后来,沈晓苏果然没有怀孕。而她也不肯这么早就结婚。 林励志在四方,还要去清华攻读博士学位,她不想这么早就牵绊住了他的脚。 林励去了北京以后,沈晓苏留在了中海市上班。她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隔三贫岔五就回去陪陪自己的爸妈还有未来的公婆,也会在双休的时候,坐上三个小时高铁去北京看望林励。 他们的异地恋和别人都不一样,却更有小别胜新婚的味道。 每周一至周五,林励不忙的时候,总会拿个手机和晓苏发信息发视频,到了周末的时候,晓苏便会赶最早一班高铁去看他。 进了博士研究院以后,林励变成成熟了许多,可是面对着沈晓苏时,他却依然是那个心无城府的大男孩。 林励的博士学位整整攻读了三年,后来又留下来帮导师做课题研究大半年。 那时候,他才刚刚二十六岁。 这位年轻的博士收到了数所高校的聘书,执意让他留下来任教。但他一一拒绝,并坚持要回到中海市去。 那时候,沈晓苏已经在中海市工作了三年多,从一个职场新人,慢慢变成了一位都市白领丽人。 去接他回来的那天,沈晓苏站在车站,等林励出来时,竟第一次觉得,心里紧张得像个少女见到自己暗恋男生的心情。 不,她没有暗恋过别的男生,她的生命里,至始至终,都只有林励一个。 短短几年。林励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男人的模样。 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衫,配着一条黑色的西裤,个子高大,身形俊朗,脊背笔直,提着公文包走过来时,就像一幅流动的、闪闪发光的画。 沈晓苏看着他,这个自己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如今已是如此璀璨的模样。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自己第一次就爱上的人,正是陪伴自己走到老的那一位。 于林励,于沈晓苏,他们都是彼此这样的人。 林沈两家早就对两个孩子的事情心知肚明,都在等着水到渠成的这一刻。 林励博士毕业之后,正式地去了晓苏家提亲。那时候,沈市长早已对这位南施奇才无比熟悉了解,而且早就默认了他和女儿的婚事。 婚礼定在南施市举办。 沈市长因为身份特殊,特意强调林励不允许大肆操办。最后,林励只邀请了自己几个同学,晓苏也只请了自己的闺蜜,再就双方家长,一起在酒店里聚餐。 席间,林励博士研究时的同学端着酒杯问:“林博士,这么漂亮的老婆,你是怎么骗到的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嘛。” 林励搂着沈晓苏,刚从家人那桌敬了酒过来,说:“很简单,一包棉花糖就够了。” 大家哄堂大笑,说林励真会讲笑话。 可是林励一本正经地说:“在幼儿园大班,我用零花钱买了一包棉花糖放在教室里,刚好那天晓苏没有带零花钱,又想吃棉花糖,我便趁机向她求了婚,她也同意吃了棉花糖就嫁给我。” 众人大惊。有林励和沈晓苏的高中同学问:“这么着就把媳妇追到手了就一包棉花糖” 林励点头:“是,就是这样。” 大家又去问沈晓苏:“这是便宜新娘啊,晓苏。你怎么这样就把自己推出去了” 沈晓苏端着一杯酒,红润的脸蛋上满是笑意。她说:“其实那天我是故意不带零用钱的,因为我早就知道林励抽屉里有一包棉花糖。” 众人:“” 半晌过后,林励的一个博士研究的同学举起酒杯,说:“林励,晓苏。就你们这样的有情人,就活该幸福一辈子。” “好说得好”桌上其他几个同学都纷纷附和喝彩。 说得是真好。 就林励和沈晓苏这样的情侣,真的活该幸福一辈子。 他们三岁起便认识,虽然不懂爱情,却早早地成为彼此最珍贵的玩伴。 他对自己要求极高,只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轻松获得让她幸福的本领。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和毕业,他们一直相依相偎,从无知的幼年走到懵懂的童年,又到青涩的少年,直到最后成为身负责任的青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温情陪伴着彼此,不曾浪费其中任何一年的时光。 他比年少时更爱她; 她也比从前更懂他。 从儿时玩伴,到精神伴侣,从校服,到婚纱。 二十三年深情执手终不负,得成鹣鲽暖人生。 人生得此幸福。 值了。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番外:易时后传之【一弦一柱思华年】 http://..org/ 易时长了一张天生不会笑的脸。紫阁..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在黑道里,如果大哥经常笑,才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手底下的弟兄们一直以为他是含着端着,又或者因为大哥的架子在儿,让他向来不苟言笑。 可是事实上,是因为依依去世之后,他就失去了笑这种表情。 说起易时这个人,一直是道上的一个传奇人物。 他有天生的威信力,从最开始入行的时候,就已经显现出他卓绝的天赋。每一次征战,十拿九稳,必定拿下,才会出手。 所以这几年以来。他的王国越来越大,大得让其他人闻风丧胆。 外界纷纷盛传,易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是事实上,他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他向来不喜多言,脑子里的想法常让人捉摸不透,但是底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决定向来少有失误的时候。 他极有风度,虽然长年面无表情,但是对待身边的兄弟甚至包括陌生人时,他从来没有一个大哥以及黑道富豪的架子。 这样的易时,才更加让人敬畏。 这几年以来,易时一直孑然一身,身边从没出现过女人。 其的派别里,首领人物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唯有易时,除了会松下脸和自己的妹妹说说话,就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女人过分亲密接触过。 唯一一次主动给女人递名片,是在一家餐厅里。 当时,妹妹从别的城市过来,提起这家餐厅的招牌菜,他便提前预定了位置,好让妹妹一饱口福。 可是当天,有两个衣着艳丽的女士先一步来到了他预定的餐桌前,非要争执那张桌子。 换作平时,他或许也就二话不说把座位给让了。虽然他是组织的领头,却一直极有绅士风度。可是偏偏那天妹妹只是路过中海市,吃了饭就急着要走,为了妹妹。他第一次放弃了风度。 但两位女士不依不饶,恶语相向,极难入耳。 易时保持了自己的涵养,不与这位女士见识。倒是旁边桌有一个小姑姑却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帮着易时说了几句话,才把那两位女士打发走。 当时,易时并不知道这个女孩就是简亦繁的女友林勉,他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大无畏的姑娘,值得收下一张他的名片。 后来果然有了报恩的机会。他替她要到了一张中心医院的专家号,顺利还掉了林勉那一份路见不平勇敢率真的恩情。 然而,也是这个女孩,带给了他天大的噩耗。 他竟一直不知道,自己曾经喜欢的女人依依,竟死于挖心。 依依是易时学生时代的恋人,那时候单纯,觉得世界都是自己的。可是没有想到,依依受了魔鬼蛊惑,挖掉了自己了心脏。 在得知这一真相的那天,易时难得发了一次怒。即使是简亦繁来了,他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而身边的手下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总认为,像老板这样平时总是谦和绅士的男人,一旦发起火来,便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但奇怪的是,就在那天冲简亦繁发了一通火之后,他又奇迹般地回到了自己从前那个冰山美男的状态。 公司与派里的事务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去打理,而他忽然走上了一条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路。 那时候是四月份,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易时忽然觉得自己未老先衰心已死,再无心自己的事业。 决定出去旅行也是临时的一个决定。 他报了一个旅行团,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提着简单的行李,穿着休闲西装就出去了。 四月是赏云雾庐山的最好季节。 易时坐在旅行团的大巴车上,面无表情,看着窗外像流水一样掠过的风景。 从中海到九江。离得不算太远。旅行社直接开了旅游车,把一车客人拉到庐山去。 车子中午出发,匀速奔跑在高速上。 很多旅客都在睡觉,也有的在三三两两聊着天。 易时一直双眼放空望着窗外,眼神冰冷得如同二月的雪,凉得渗人。 坐在前头的两个女人早就看到了他上车,她们在见到他的那一秒。无不沉伦于他的英俊脸孔里。 可是发现他一路上都是这么冷冰冰,那两个女人秘密讨论道:“天哪,那个男的是不是一个哑巴啊或者,聋子反正肯定是个残疾人,不然怎么这么奇怪。” 易时听了,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睁着眼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高速防反光树木。 前面那两个女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易时毫无睡意,也没有玩手机看新闻的习惯,于是只好继续睁着眼,等着时间过去。 这时候,他忽然又听到后面两个小姑娘的谈话。 其中一个说:“我们要去爬庐山看美庐别墅了呢,好激动。听说四月的庐山霜花特别美。” 另外一个说:“是啊,真不错。” 前面那个又说:“就是坐车太无聊了,要是么快点到就好啦。” 后者答:“那我出题目给你猜啊” “好,你说。” 这时候,声音一直很俏皮的那个女孩一本正经道:“你知道,草莽英雄是谁吗” “额,水浒里面的” 出题者答:“不,不是,是许仙。” 那个猜题的女孩愣是没有想到许仙怎么就是草莽英雄了。 可是出题的姑娘嘻嘻一笑,说:“你分析一下草莽英雄四个字看看和许仙有关系没有。” 坐在前排的易时其实一早就听出了这道题目里的内涵。 白娘子是莽,而许仙,就是草莽英雄。 他挑了挑眉,想回头看一眼那个出题的女孩,可是最后还是不动声色。 这时候,答题的女孩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低声轻呼道:“思娴,你要不要这么污啊” 原来她叫思娴。 易时本来对这辆车上的人一点点兴趣都没有。他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借口出去采采风。可是,“思娴”这个名字却莫名留在了他的心里。 大巴车行驶上调整公路上,渐渐靠近九江的方向。时间渐晚,天色渐青。 易时一直没有睡意,他就这么看了一路的公路与早稻田。 后座那两个女孩又开始低声聊天。 其中一个说:“思娴,你这个人这么黄暴,怎么找得到男朋友” 思娴答:“我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嗯,希望去庐山来一场艳遇就好了。如果我问他三个问题,他能答得上,我就拼死拼活爱上他。” 同伴问:“你想问什么问题” 思娴说:“第一,小月为什么不肯跟小明恋爱第二,喜不喜欢日本姑娘喜欢上一个人有几种意思” 同伴听得一头雾水,说:“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思娴笑起来,声音很清脆,“你不懂啊,总有懂的男人,我一定会遇见的。” 易时被这两个小姑娘扰了清静,轻挑眉梢,继续沉默。可是对思娴却愈发印象深刻了起来。 大巴车开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九江市区。 旅行社把车停在酒店里。打算第二天一早便去登山。下车的时候,易时懒懒地跟着众人一起站着,等着导游来清点人数。 导游叫了几个人的名字,一一点过之后,便叫道:“思娴,思娴小姐是哪一位” 思娴笑眯眯地上前一步,挥了挥手,答:“正是在下。” 易时闻声抬头去看,只见一个年轻活泼的女孩站在那里,白皙的脸上,挂着一道迷人的笑容。 即使夜色朦胧,易时也看得清清楚楚。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突地动了几下,这才恢复到平静。 思娴看起来很年轻。大约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可是易时,已是接近三十岁的男人了。 当他发现自己心里有这个想法时,自己也被惊了一跳。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孩,为什么会在心里开始衡量两人的年龄 他也说不清楚。 导游又喊:“易时,易时先生” 易时没有吱声儿,冷着一张脸,就像别人欠他几千万似的。只是抬了一下眼眸,示意导游他就是易时本人。 导游没见过这么高冷的游客,但看他衣着不凡,楚楚而立,意有点被震慑住的感觉,有些尴尬地笑道:“原来这一位就是。” 思娴侧扬着嘴唇,似笑非笑地朝易时看过来。 而恰好这时候,导游点完了名,要带大家去酒店入住,易时也回了头,一抬眸,与思娴四目相对。 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从前,思娴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她认为那都是颜控们以貌取人的表现。可是。就在这样的夜色里,四月的九江城,酒店的门外,当她看到那个神色清冷如寒霜的男人,心却突然慢了几拍,好像连心跳,都停了下来。 易时一言不发。扫了她一眼就往里走。 思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她的同伴来问她:“怎么了思娴” 思娴是个大胆的且敢爱敢恨的女孩,她直言不讳:“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庐山了。” 导游分配房间的时候,恰好把易时分配到思娴的隔壁。每个房间都住了两个人,而易时非不肯和人同住,加了钱给另外那人多订了个房间。 晚上,思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直在想着这让人让人惊心动魄的男人,应该是什么来历。 他看起来很冷淡,话也极少。长得五官精致轮廓分明,尤其是一双眼里,像含满了心事,如同一汪深潭,内有数不清的往事。 沉思了好长时间,思娴忽然一起身。推开房门就去易时那间门口,轻轻敲门。 易时以为是导游来安排明日的行程,缓了一会儿才来开门。他刚洗完澡,穿着一件洁白的睡袍,胸前用带子系着,胸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小块结实的胸膛。 他看到门外那个女子时,有些惊讶,但还是开口问:“有事么” 思娴虽然平时搞怪大咧,可是遇上这么个极品似的男人,一时也有些语无伦次,镇定了几秒,她才一跺脚,说:“大叔。你有女朋友吗” “与你何干”易时答。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面对陌生女孩的时候,他已经说了两句话,这已经打破他的记录。 思娴干脆一鼓作气:“如果有,我立即就走,绝不打扰。但是如果没有,我想告诉你,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易时再次挑眉,问:“上是动词还是副词” 思娴大惊,竟没有想到易时会问她这个问题。这样看来,她在车上说的那些内涵笑话,想必他也都听到了。 说完这句话,易时才发现自己有些轻薄。虽然是女方先告白,但是。他这样回答,确有不妥。 刚想补救,就听到思娴说:“动词,从见到你第一眼,从此以后,这个字,只有动词。” 那一瞬间。易时就像被冲昏了头脑,抑或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长手一伸,把思娴拉进了屋。 一切都那么快,可是一切都那样水到渠成。 他把她按在门背后,突然像发了狂一样亲她的脸,还有她粉嫩的唇。 思娴吓得目瞪口呆。一动也不敢动,任由这个才认识的男人对着自己做如此亲密的动作。 狂吻了好一会儿,易时忽然松开手,淡淡地说:“你那个三个问题,因为小明的名字比小月的名字多一个日;我当然喜欢你;有三种意思,我只喜欢是动词的那一种。”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了思娴在车上说的三个问题,然后眸光灼热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为什么小月不喜欢小明 因为小明对小月的心思,从名字里可以看出来。 你喜欢日本姑娘吗 第四个字,不是名词,而是动词。 喜欢上一个人有几种意思 当然有很多种意思,可是动词的那一种,是易时最喜欢的。 思娴震惊得睁大眼,灵魂都像要出窍了一样。 易时等着她的回答,问:“想试试你喜欢的这个动词吗” 思娴虽然一张嘴利索得跟刀子似的,可是毕竟也没有谈过恋爱,虽然一见到易时就沦陷,但是这么快就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不等她反应,他便说:“看出来你爱我了。放心,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思娴紧紧搂着易时,看着他面色微红的样子,偷偷地在心里想:易娴一柱思华年。 易时。思娴。 这样的爱情,真好。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番外:青瓷开挂的来生 http://..org/ 最近,冥界的判官遇上一个难题。 有一个人间女子的阳寿尽了来到冥界报道,在审判她生前功过好进行赏罚时,它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案子。 因为,这个女子是被冥王之妹云深打死的。 而这个女子生前从未做过恶事,死也是因为救了自己的朋友,按道理说走上普通通道的轮回关卡,再次投胎为普通人就够了的。 可是偏偏她被云深的内力逼死,属于不正当死亡现象,按照冥界律法,判官应当补偿她。 几个判官犹豫不绝,也不敢去请示冥王。 这时候,有个判官说:“要不咱们让她去vip通道?来生投个好人家,也算是我们对她的弥补。冥王事务繁忙,简王又不在,她不会记得这回事儿的。” 其他几位判官纷纷赞成。 于是,就这样,青瓷走上了vip投胎通道,成为了金字塔尖上的那一类人。 从一出生起,她就享受到了顶级奢华的待遇。 当时,她一出生,累得半死的母亲看到这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女儿,心里高兴,就问立在旁边的老公:“你说她叫什么名字好?” 她的父亲想了想,一眼瞥见室友一个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就答:“那就叫青瓷吧。” 青瓷? 母亲思索了一下,答:“好,好名字。” 所以这可能是世间唯一一个前世和今生都叫相同名字的人。 青瓷一出生,就不知何为人间疾苦。毫不夸张地说,金条钞票都是她玩得不想再要的玩具,而钻石倒是没有玩过,不是因为玩不起,而是她的母亲怕她误吞下喉划伤食道。 青瓷生来便有淡淡的体香,这一点倒是随了她母亲。从会行走的那天起,她便表现出了她与众不同的气质。 她生得很美,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初见美人胚子模样。 大约还在三四岁的时候,家里的保姆就和她说:“小青瓷你怎么长得这么美啊?” 青瓷听了,暗自偷笑,却又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觉得还算一般啦。” 大约长到十几岁,青瓷果真成了这实副其实的大美女。因为家境过分优越,她的幼儿园小学中学,全都是在自己家念的。全国有名的资深老师全部被请来单独给她授课,让她充分地学习了文化知识。 她并没有过多接触过太多社会人士,而她的母亲亦认为家中财产已够青瓷挥霍好几辈子,于是并不担心她的社交问题。 可是到了差不多要成年的时候,青瓷却忽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作了决定那天,她就报考了市里的大学,父母拦不住,只好随了她去。但私下却一直派了保姆和保镖跟着。 从走出深闺起,青瓷才知道,这世界上原来有一种人叫穷人。 为什么会有人买菜斤斤计较,为什么有人买衣服时喜欢讨价还价,为什么有的同学要依靠助学贷款才能上学,为什么有人会开几万元一辆的车子? 她不是很懂这些社交,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同情心。 从上大学那天开始,当她听说班上有几个同学家境贫寒需要分期交学费时,她一口气便帮别人交上了四年的学费; 当她听说有的同学想买手机,却非要等到手机打折才买时,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多部最高档的手机来送给同学。 一时间,班上的同学纷纷讨好靠近她,并不断夸赞她的美貌。 青瓷最开始并不清楚这是钱在作祟,还以为只是人性的真诚和善良罢了。 直到有一天,她去洗手间时,听到旁边几个隔间里有女同学在说:“哎你们知道吗,青瓷家据说是做石油产品的呢,难怪这么富裕啊。” 又有人说:“唉,最近我生活费都用完了,得想办法去找青瓷要一点儿。” 有人附和:“我想买mac很久了,得去找她哭个穷,她一高兴就会送我的。” 众人纷纷讨论要怎么骗到青瓷的钱,她这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眼里一个可笑的摇钱树罢了。 从这以后,青瓷再拒绝帮助任何人付钱,也不再送东西给他们。 也是第一次,她觉得有钱竟然是这么烦恼,没有人与她交真心,只有大把的人在觊觎她的钱财。 这间学校呆不下去,她的生活秘书帮她安排了转学。 这一次她变得很低调,不肯轻易露富,就连衣服也换上了她从前不屑一顾的无品牌产品。 大学里有三成时间是在上课,其余的都是在社交。 青瓷仍然无法游刃有余,所以在暗暗摸索着与人相处之道。 自从她打扮低调之后,身边的人对她的关注点就换了一个方向。 班上的同学很愿意亲近她,并夸赞她是她们见过的长得最美的女孩。忽然有很多男生向她告白,并称被她倾国倾城的容貌迷到了。 甚至,她被评为了学校的校花,在校园论坛上,每天都有人在发一些偷拍到的她的照片。 美丽是资本,青瓷也乐在其中。 她发现,学校里的男生只要见到她,无不回头观望,他们的眼神里,总带着兴奋又赞美的光。 这让青瓷很受用。 她以一个平民女的形象,渐渐融入到了大学的这个圈子里面。 可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性格温和长相出众的女孩,最后竟然看上了班上一个内敛低调的男生。 那个男生气质很好,长得很高,名字叫易弦竹。他平常不怎么爱和同学们打交道,话也极少,长得很英俊,五官很立体,可是因为太冷酷,一直没什么人靠近他。 易弦竹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来没有多看过一眼青瓷的美丽。 可是这样另类的他,却极大的吸引了青瓷。 在放学的路上,她拦住他,问:“易弦竹,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易弦竹面无表情,眼眸一抬,问:“你是谁?咱们认识?” 青瓷:“” 没有想到易弦竹并不认识她,虽然她们已经同班了快一年。 回到班上以后,青瓷便去打听:“那个易弦竹为什么这么孤僻?” 有同学答:“我看啊,不是孤僻,分明就是耍酷。” 可是这样的他,青瓷却喜欢极了。 他有着出众帅气的外表,和一张冰山似的脸庞。他不像任何一个讨好或者奉承她的男孩,为了得到她的芳心,而使出各种手段。 有一次,青瓷又去堵他,说:“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易弦竹懒懒地抬了下眼,答:“就那样儿吧。” 青瓷:“” 校花被人评价说长得就那样儿,这让青瓷倍受打击。 过了些日子,青瓷百折不挠,又跑去问:“那个,你对我这种长相普通的女生有兴趣么?” 易弦竹:“你说的是哪方向兴趣?心理,还是身体?” 青瓷:“” 她是真没有想到,易弦竹会这样答复她。可是她也不知道的是,这其实只是易弦竹的遗传罢了。 终于,青瓷又鼓起勇气,说:“心理,还有身体。” 易弦竹也算是阅人无数的男生了,虽然不苟言笑面若冰霜,但不得不承认,青瓷长得美,而且极有魅力。 他说:“哦,目前身体比较有兴趣。” 青瓷听得脸发红,但还是笑:“那我们相处试试看好不好?” 易弦竹这回倒是没有敷衍,而是认真地说:“你想好了?要做我的女人?” 十九岁的少年,一句“做我的女人”都说得这么霸气。青瓷红着脸笑,“对,要做你的女人。” 后来,青瓷跟着易弦竹去他家,才知道这个俊逸的男生,为何有一张扑克牌脸。 真是遗传啊。 他的父亲易时坐在沙发上,没有多少表情,侧脸冷峻,像座冰雕。倒是他的母亲很好客,总是笑眯眯地来和她聊天。 青瓷面对家长时有些羞涩,但因为受过良好的教育,倒也落落大方。 但没有想到的是,易弦竹的母亲在聊过天之后,竟然直接问青瓷:“你和弦竹想什么时候结婚呢?” 结婚? 青瓷想,还没有想好啊。 这时候,易弦竹终于难得地带了点笑容,说:“青瓷,从你招惹我那天开始,你就应该知道,你逃不掉了。” 逃不掉了。 青瓷想。 可是,她也不想逃。 番外:云飞的唯一 http://..org/ 自从林勉住到九重天外之后,才发现她也已经具备了拿掉他人记忆的法术。 但是这个法术很伤内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时,她是不会用的。 她想到简亦繁常常带走那些对她有好感的男生的部分记忆,于是问:“别人对我有意思,你就拿走他们的记忆,岂不是很伤修为?” 简亦繁正在逗儿子简慕林开心呢,头也没抬,答:“是老婆重要还是修为重要?” 林勉:“……” 说情话,简亦繁永远是高手。 —— 很久以后,林勉曾经下凡去见过一次她的那些旧识。曾经的三个室友已经大学毕业几年,成为了干劲十足的职场白领。 她的弟弟林励也成功迎娶了沈晓苏,成为一段学界的佳话。青瓷已经转世,开始了新的生活。 只有一个人,苦苦地陷入泥潭里,不能自拔。 那就是庄云飞。 林勉离开以后,庄云飞就像失了心一样,整日空洞惶惶,不知所终。他是一个深情的男人,十几年前,在他还是学生的时候,曾经单纯的喜欢过高雅,十几年后,他终于对林勉一往情深,却无疾而终。 林勉下凡的那一天,恰好看到庄云飞开着那辆尾号为799的车,一个人坐在夜幕下的校园门口沉思。 他还和从前一样,那么英俊又儒雅,永远谦和有涵养,即使是默默坐着,也总能生出几分让人心疼的意味。 从心底来说,他是一个极易让人动心的男人。可是,林勉早已心属简亦繁,再容不得他人。 看到庄云飞落寞地坐在车里,双眼放空望着校门的方向,林勉竟觉得对他抱有深深的歉意。 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但是他爱上她,却绝对是一个意外。 那一天,林勉停在庄云飞附近,默默看了他很长时间,最后,终于决定浪费大量的修为,将他脑子里那一份关于自己的记忆拿走。 她沉默地站在车窗边对他施了法术,看着他像睡着了一样,安静地枕在椅背上。 “庄云飞,祝愿你幸福。”林勉在心里默默地说,随后,她舞动了袖袍,腾云而去。 庄云飞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他睁开眼眸,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夜灯,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驱车回了母校中海大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在车里睡着了。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一点什么。脑子里有一道记忆的沟壑一闪而过,好像有一张俏皮的脸划过,可是再仔细捕捉着,却丝毫摸不着踪迹。 庄云飞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太累了,由此产生了幻觉。 他看了看校门口“中海大学”几个鎏金的大字,微蹙了蹙眉,驾车离开。 这一年,他成为了中海市贡献最大的企业家,也成功上榜了市富豪财富榜。可是,时值三十二岁的庄云飞,还未论及婚嫁。 十二年来,他身边甚至连个女人都没有。 回到集团以后,他一直觉得自己心里很空,却又同时觉得,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秘书打进电话,咨询他:“庄总,市财经杂志《财富》的记者薛小姐来电话,想对您进行采访,请问需要安排吗?” 庄云飞抬了抬眉心,温和清澈地回答:“不了,替我谢谢她。” 这位《财富》杂志的记者薛唯一小姐他自然是认识的,她是个很年轻美貌的女人,进入职场大约才两三年,虽然时间不长,但在业内已极具良好口碑。 在某次行业顶尖酒会上,他曾遇见过她一次。那一次,因为她的端庄淑雅,又不失风趣幽默的性格,赢得了很多在场成功男士的赞美。 秘书又说:“可是薛小姐已经在一楼大厅等着了。” 庄云飞垂下眼去,长长的睫羽闪了一下,又答:“她会自己离开的。” 秘书有些莫名其妙地挂断了电话。在秘书小姐的心里,庄总绝不是这么薄情之人,无论对谁,他都永远彬彬有礼。可是不知为何,薛小姐每次前来,庄总都不肯见她。 有好几次,薛记者又带了采访本录音笔前来,在一楼大厅里等庄云飞,可是,庄云飞没有一次下来过。 就连庄云飞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拒绝薛记者的采访。 她知书达礼,温雅大方,采访时也不会提一些辛辣刁钻的问题,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庄云飞每次从监控里看到她,或者是想到她的脸,他的心就会抽痛一次。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没有和薛唯一有过什么过去,可是只要回忆,庄云飞便会不自觉把她镶嵌到自己记忆的沟壑里,与那张残缺不全的脸重合。 就这样反复好多次,薛唯一来环宇集团的次数越来越多,多到和前台小姐都已经混熟成了朋友。 有一天下午,薛唯一又来了环宇大楼。 那时候已经临近下班的点,前台小姐以为她是来堵庄云飞下班的,也没觉得多惊讶。到了时间以后,她和薛记者打了招呼,便聘婷离去了。 薛唯一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也没看手机,也没看采访本,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其他下了班的同事陆陆续续从大厅走过,有认识她的,便会停下来打一声招呼再走。 很快,这栋大楼都空了下来。而庄云飞一直没有下来。 薛唯一知道,他一直在办公室里,她也知道,他能通过录像看到她。 等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后,薛唯一渐渐困了。她窝在沙发上,环抱着自己的双手,慢慢睡着了。 庄云飞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薛唯一巴掌大的小脸掩映下秀发下,长长的睫长在脸蛋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像安静柔美的蝶。 她真的很漂亮,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美,即便是女人见了,也会喜欢她的美丽与亲和。 夜愈浓,温度愈低。薛唯一可能觉得有一点冷,在睡梦中抚了抚自己的手臂,又发出一声轻微的呓语。 庄云飞心头微动,只觉得躲避了这么多天的自己,在看到唯一这副静谧的睡颜时,瞬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走过去,用手推了推她的胳膊,喊道:“唯一?唯一。” 薛唯一很快醒来,她睁开惺忪的眼睛,转动了好几下眼球后,才认出面前的男人是庄云飞。 庄云飞本以为她要坚持要采访,哪知道她一清醒过来,却忽然伸开双臂拥过来,嘟着粉嫩的唇,用手勾住庄云飞的脖子,像一个小女孩撒娇一样,说:“庄云飞,庄云飞?嘿,真的是庄云飞,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你爱我好不好?庄云飞……” 她一直在嘴里念叨他的名字,好像念一次,就多一分希望。 庄云飞被她搂住,这才闻出她喝了酒。很好闻的红酒味,从她的口腔里飘出来。她看起来微微有些醉意,一双眼睛有些迷离,但是在面对他时,仍是能分清自己心中的感情。 庄云飞去帮她拿包和采访本,她以为他要推开她,双臂于是抱得更紧,嘴里继续嚷嚷:“不要推开我,再抱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这句话里含了心酸,听得庄云飞心头猛颤。他甚至看见她为了讨好他,轻轻笑了起来,露出一边好看的酒窝。 庄云飞心一横,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来,就往自己的车上走。 薛唯一有点醉,庄云飞把她放在后座上,刚想出去,却被她拉住了领带,不许他走。 借着酒劲,她问:“庄云飞啊,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 她把他的手拽到自己胸口去,他立即感受到她强烈的心跳。突突突,都是因他而心动的声音。 那一刻,庄云飞触碰到她柔软的身体,只觉得自己像被火灼烧一样,全身发热。 明知道她意识微醺,庄云飞还是说:“唯一,我不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我送你回去。” 薛唯一用力抱住他的手,嘴里继续含糊不清:“庄云飞,我爱你,好久了呢……我是真的爱你啊,我只要你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 庄云飞的车停在自己专属的车库里,薛唯一拉着他,不让他离开。 夜色温柔,他的心里忽然也温柔起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看着自己后座上这个女孩,只觉得心潮翻滚,灵光一闪,将她与记忆中的那张脸吻合了起来。 一定是她。 他爱过的人,一定是她。不然,那颗空荡荡的心,怎么会在遇上她之后,迅速被填满了呢? 薛唯一不依不饶。 庄云飞略微颔首,带着抱歉之意,说:“唯一,对不起,原谅我的唐突。” 说完,他便去脱她的衣服。 唯一乖乖配合,在他关上后座车门之后,像只小猫一样粘过来,笑意盈盈道:“云飞,第一次在车里,真的……好刺激呢。” 他看着她那个圆润可爱的小酒窝,发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爱情。 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得像条狗。 —— 在很多年以后,薛唯一已经成为杂志的主编。 有一天,有个新人记者忽然问:“薛主编,你觉得你做得最有成就感的事情是什么?” 对方以为她会回答工作上的事。 结果,薛唯一回答:“那当然莫过于,千杯不醉的我,假意微醺。” 新人记者莫名其妙,而薛唯一却生动地笑起来。 露出了那个酒窝。 世界上,最动人的酒窝。 完结感言——不道再见,永远怀念 http://..org/ _inlinerun(fun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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