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的我，以及我们》 ☆、第一件·打电话给闺蜜，让他也不能睡 我见证过无数次失恋。 最早的一次是在初中，同班同学被隔壁班的男生甩了，她哭了整整一节课，泪水打湿了桌子上的数学课本，但不久之后她就找了一个更高更帅更会打篮球的男朋友；后来是高二，还是同班同学，不过这次被甩的是个男生，从那以后，两个当事人在班里再没有说过话，直到高考结束他们才冰释前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高考过后，同小区的学渣没有和学霸女友考上同一所大学，学渣毅然决定复读一年，然而，当他以学弟的身份考进那所大学的时候，他也只能是学弟了；最近的一次是在上上个月，程宸的女朋友跟富二代跑了，他在路边摊上把自己灌了个烂醉，最后坐在花坛边上一边吐，嘴里一边不停地重复着“草泥马”，我和崔俊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回寝室，累得跟刚生完孩子似的。 崔俊是我的男朋友，哦不，准确一点来说，在三个小时前他是我男朋友，现在，他已经是前男友了。 再直白一点，老娘失恋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失恋，因为身边的朋友包括我们的父母都以为我和崔俊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死了还得合葬在一块儿。可是我没有想到，以前无数个第三者第四者第五者都没有拆散的我们，竟然在离毕业不到三个月的一次聚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这么分道扬镳了。 我气冲冲地冲出ktv，一路狂奔，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我把脚上的帆布鞋踢掉，径直进了浴室打开冷水把自己淋成了落汤鸡，然后在浴室里面嘶吼了起来。我姐在浴室外面不停地拍打着门，嘴里不停地叫喊：“嘛呢嘛呢！”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是以为我半夜在发酒疯。我叫累了，靠着墙壁滑下来坐在了冰冷湿滑的地板上。 我姐把门撞开，见我靠着墙壁瘫坐在地板上，她尖叫：“我还以为你没气儿了呢！”被她这么一刺激，老娘来劲了，站起来朝着她吼：“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啊？我偏不！”吼完我便冲出了浴室一边脱衣一边朝卧室走，然后光着膀子钻进了被窝。 上帝对我还是挺好的，手机放在口袋里，我浑身都湿透了，可是它却相安无事。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崔俊打来的，可我不准备回他的电话，因为在这血往上涌的时刻，我唯一能想到的人是林木梓——我的竹马。我毅然决定打个电话给他，“嘟”声响了四下才被接通，手机里传来他慵懒的声音。 “你还睡！老娘都失恋了！你竟然还在睡！”我朝着手机破口 大骂，喷溅出来的口水都落在了被子上。我想他应该是一个激灵就醒了，然后会用尽柔情地安慰我，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直接把电话挂了。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已结束，通话时间十二秒”，一脸茫然。 我真的没想到，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我被我最信任的男人背叛，紧接着最了解我的男人在知道了我失恋之后竟然无动于衷地挂我电话，难道，我就真的没有床重要？ “林木梓，别怪老娘来狠的！”正所谓打不死的是小强，越挫越勇是老娘，既然老天让我糟心伤心痛心，那我痛死也要拉个人垫背，我睡不着，别人也甭想睡！我又拨了个电话过去，准备了一肚子骂人的话，可这次根本就没人接。我再一次茫然地看着手机，一次不行，老娘来第二次，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人就要学会锲而不舍。 “大半夜不睡觉你发什么酒疯呢？”想来林木梓是被我吵醒了美梦已经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了，我刚准备骂回去把心里的憋屈全都发泄出来，可是他抢在我之前先把我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你失恋？全世界失恋你戴晓静都不可能失恋！即便你失恋你也不是打电话给我，而是操刀子把那个让你失恋的人砍了！这几年你嚷着喊着失了多少次恋你自己有数过吗？哪一次是真的？人家‘狼来了’喊了三次别人就不信了，你这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次了吧！我告儿你，我现在要睡觉，没时间陪你玩游戏！拜拜！” 我想我太高估我自己了，亦或是就像别人说的那样，我太自以为是了。可是，每一个失恋的女孩无论她之前多么开朗多么无坚不摧，在面对失恋的当下以及后面一段疗伤期里，都是脆弱不堪的。我的心被再一次伤害，刚哭完的眼泪水也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再次冲出了眼眶，我边哭边吼：“我真的失恋了！哇哇哇……” 如果你有一个朋友，她的性格乐观开朗无坚不摧，但突然有一天，她打电话给你哭得天昏地暗说自己失恋了，我想，无论是谁都不会怀疑事件的真实性。因为乐观的人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不会张开嘴像婴儿一样“哇哇”大哭，只有真的受了前所未有的伤害之后才会如此。 此刻，林木梓就是你，而我就是你的那个朋友。 “卧槽真的假的？”这次真的如我所料，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我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床“嘎吱”响的声音，“不太可能啊？难道是崔俊出什么意外死了，以他的性格和你们俩这么久的生死缠绵来看，他背叛你抛弃你的几率几乎为零 啊！” 我在床上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可他就是跟别人上床了，那个人还怀了他的孩子！”我的情绪再也刹不住车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面前，我无法隐藏我的情绪，我所有的快乐不快乐，只要他看着我的眼睛，那么一切都无所遁形。 “不会吧！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听到他这样说，我的火气一冒三丈，破口大骂道：“他怎么就不是这样的人了？他现在就是这种人！负心汉！我六年的青春就这么毁在了一个负心汉的手里，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糟糕的情绪让我口里吐出来的话没有丝毫逻辑性可言，林木梓也因为我的口不择言而强烈地反驳我：“什么叫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不能因为一个崔俊就一竿子把所有男人打趴下啦！我觉得就是因为你经常无理取闹说话不经过大脑所以他才休了你找了新欢。” 我把鼻涕吸了回去，很快又流了出来，于是我干脆抹在被子上面，然后非常非常生气地说：“我现在失恋了，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安慰安慰我吗？我现在是需要一个李大仁不是一个王小贱！”我一边说一边拍打着床铺，席梦思一个劲地响。 林木梓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也从来不擅长做一个会开导别人的垃圾桶，所以，他无关痛痒地丢下一句“那你可找错人了，拜了您嘞”，就撂下了电话，留我一个人黑暗之中凌乱。我彻底懵逼了。 我姐敲了敲门，然后未经我的允许就开门进来了，见我□□着上半身，她一脸嫌弃地说：“就你这样没羞没臊的活该被俊儿甩，想必人家一定是找了一个温柔贤惠的淑女，将来好相夫教子……” 我冲着我姐瞪起了我的大眼珠子，撒泼一样地朝她大吼：“你有完没完？出去！” 我姐冲我翻了个白眼潇洒地转身出了我房间，关门前还不忘再一次落井下石，“照现在这样看，俊儿甩了你是正确的！”丢完石头还冲我吐了吐舌头，我随手便把手机砸了过去，“嘭”的一声，手机砸在了门上，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是我失恋的第一天，向来开朗坚强的我没有任何防备地就这样被爱了整整六年男人背叛了。我一向晴朗的世界终于还是没能逃过雷雨的袭击，而且，老天这次给我下了猛料，不仅让我失恋，还要让我被最好的朋友以及从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姐姐落井下石，我想我的人生，可能已经到了最糟糕的□□。 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林木梓和我姐嘴里说的那样，无理取闹没羞没臊配 不上崔俊，我的脑子里也开始不停地播放那些吵架时的画面，这样的反复提醒终于让我意识到在我们两个人的爱情里，我是掌控全局的那一个，也是善于搅局的那一个。 曾经无数次大吵小闹张口而出的分手为今天事情的发生奠定了夯实的基础，我一向自诩已经把崔俊吃得死死的，然而我却不知道，我的坏脾气和狂妄自大把我爱的男人越推越远，最终推入了别人的怀抱。我真的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都是我亲手作死作活给作来的！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瞬间由如醍醐灌顶。我手脚并用地爬到手机旁边想打电话给他，跟他道歉，让他原谅我任性的小脾气，让他不要和我分手，然而，手机屏幕已经变成了一张布满蜘蛛网的黑脸，早已面目全非。全身的力气仿佛从毛孔一点一点地泄漏了出去，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面，把面如死灰一般的脸埋进了双膝里。那些曾经美好的画面，如同被人强行从大脑深处挖掘出来一样，一一陈列在面前，鲜血淋淋的，那么清晰。 我们在高二的时候确定了情侣关系，高三毕业聚会高调地在全班同学和老师面前接吻秀恩爱然后手牵手一起走进大学的校园，大学四年我战胜了好几个垂涎崔俊的女生，她们有的是小清新有的是邻家妹妹，还有一个是娇弱的公主病，然而她们都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没有想到，最终让我落败下马的竟然是那个我从未放在眼里高蔚。 时间回到三个多小时以前，地点切换到ktv的包厢，我还在兴高采烈耀武扬威地唱着歌，整个包厢里都回荡着我那鬼喊鬼叫般的歌声，其他人有的在摇骰子喝酒，有的在我旁边跟着我一起唱歌，气氛热闹氤氲，空气里弥漫着大学青春最后肆无忌惮的气息。然而下一秒，我一个转身把身边的高蔚给撞倒了，她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没能站稳，加上地上洒了啤酒，只见人影一晃她便在地上躺了个四脚朝天，跟只王八似的，我指着她大声地嘲笑着她狼狈的样子，两秒钟后，我的笑容如同死鱼一般僵死在了脸上。 崔俊面色焦急地推开身边的人来到她的身边，而地上的高蔚捂着肚子满脸难受，她的身下淌出了鲜红鲜红分外扎眼的血液，她看着崔俊，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孩子，孩子”。崔俊丢下一脸呆滞的我，抱着她冲出了包厢，我的话筒掉在地上，震耳的撞击声从音响里被放大出来，我跌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他们看着我，或者是看我的笑话。喧嚣的伴奏还在继续，然而唱歌的那个人却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 我躺在地板上 ，泣不成声。 ☆、第二件·哭完要大吃一顿，不能饿瘦了 我是被溜进屋子里的阳光给叫醒的，它们扑在我身上，暖洋洋的，而我的脸上，干巴巴的。我爬起来有气无力拖着身体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期间连打了十几个喷嚏，鼻涕喷出去和洗澡水混在一起流进下水道里。正在漱口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满嘴泡沫地去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林木梓。 “电话打不通我还以为你自杀了呢！卧槽要不要把自己整得这么沧桑！”他把我推进浴室指着镜子里的我说：“你自个儿瞧瞧，里面那个顶着个鸡窝头、黑眼圈儿跟涂了三层黑眼影似的老女人，是那个自高自大自以为是没脸没皮的戴晓静吗？”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足足看了半分钟，然后突然意识到刚刚林木梓说的那一串形容词竟没有一个是夸我的，于是，我把嘴里沾满了牙膏泡沫的牙刷狠狠地扔在了他的脸上，一边朝他吼一边喷泡沫：“你才自高自大自以为是没脸没皮呢！你来干嘛？出去！” 我推着他往玄关走，可是他一个大男人比我敦实多了，他一个拧身抓着我后颈的衣服把我拽回到浴室把我扔到水龙头底下打开了花洒，我一边尖叫着一边挣扎。然后，他把我拖到卧室把我往床上一扔，从衣柜里翻出一身衣服扔在我身上，“换好赶紧出来！”说完便摔门出去了。 我换好衣服打开房门，看到林木梓坐在沙发上板着一张脸，他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在胸前靠着沙发背，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见我出来，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活像一个皇帝老子，“过来！” 我怯生生地挪了过去，生怕他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见我慢吞吞地，他一把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沙发上，从茶几下面拿出吹风机给我吹头发。我鼻尖儿一酸，眼泪又冒出来了，可我明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啊！ 他一边帮我吹头发一边叽里呱啦地说：“好了好了别哭了丑死了！不就是失个恋嘛，跟死了爹娘自个儿还不孕不育似的，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中间还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脏话，然后又把昨天晚上没有发泄出来憋屈统统发泄出来了，等我发泄完，头发也吹得差不多了。 他放下吹风机，把腿盘在沙发上说：“我觉得重点是你把人家的孩子给杀了，他们没揍你一顿已经很不错了！”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你到底站哪边儿啊？被抛弃的人是我，受伤的人是我，你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 林木梓没皮没脸地笑了笑，“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办？ 是向全世界宣布戴晓静同学重获单身然后另找新欢，还是准备拿起菜刀杀进医院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把他抢回来？”他一边说一边做着夸张的动作，我一看就是在逗我笑。 我把头发一甩，说：“不！老娘肚子饿了，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严重可能会危及生命。老娘昨天晚上流了那么多眼泪水哭得都睡着了，今天统统都得补回来，不能因为失恋就委屈自己把自己饿瘦了！”我气势一上来，双手叉着腰，林木梓见我这样，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戴晓静！走起！” 出门前好好打扮了一番，不能因为失恋就不顾形象地满大街乱逛，这样容易引起民愤。喷完香水儿我瞟了一眼床头柜上已经宣布报废的手机，我把sim卡和内存卡抽了出来揣包里，把手机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挽着林木梓的手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阳光明媚，好得恰到好处。保安见我一脸神采飞扬，打趣儿道：“哟，今儿个心情不错嘛！小俩口出门约会？咦？换男朋友啦？” 看到保安那张乱管闲事的嘴脸，我脸上的笑容消了大半，林木梓“嘿嘿”地笑着拍了下保安，“我们每天的心情都不错，得嘞您忙您的去吧，我们要去约会啦！”说着他拉起我出了小区在口子上拦了辆计程车。 我们俩进了一家日本料理，一人点了份红油排骨拉面，还有鳗鱼寿司和铜锣烧。我们先吃了寿司垫了下底，等面上来一份寿司已经被我解决掉了。我发现，今天林木梓有点不对劲，竟然没有嫌弃我吃得多，只是一个劲儿地在跟别人发微信。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说：“跟谁聊呢这么全神贯注！不会是瞒着我谈恋爱了吧？”他把手伸过来想把手机抢回去，我身子往后一倒，他越不让我看我就越偏要看，这一看，美好的心情又去了一半。 手机屏幕上是他和程宸的聊天内容，他正在通过程宸想从他们那儿了解到事情的全部，他认为从我这里听到的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程宸回了条消息：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昨晚上俊儿一直在医院里陪那姓高的姑娘，今儿早上又找我们几个借了点钱说是要买些营养品给姑娘补补。我们问了情况他也没多说，叫我们别瞎掺和，说晓静那他会自个儿解决。 看完消息，我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埋头吃面，吃得“呼哧呼哧”直响，日本人不就是喜欢吃东西发出声音吗？林木梓把手机拿了回去，看了眼刚收到的消息，然后摁灭了手机吃面。我三两下就解决了那碗拉面，端起大碗把飘满红油的汤也“咕噜咕噜”喝了大半。他抬起 眼皮看着我，“慢点！”我没理他，朝着老板喊：“我们的铜锣烧怎么还没来？”年轻女老板笑着应道：“马上就好了！” 我抽了两张纸一边擦嘴巴一边看着窗户外面的行人，舌头顶着卡在牙缝里的青菜，顶了半天才弄出来，心里顿时舒坦极了。林木梓放下筷子，擦干净嘴巴看着我说：“我就想从他那儿了解一下情况，崔俊人那么老实，不像会干这种事儿……” 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朝着他吼：“你什么意思啊？不信我是吧！”被我这么一拍，林木梓连带旁边的客人都吓了一跳，老板手里端着我们点的铜锣烧直哆嗦，不知道该不该上过来。我朝着老板喊：“拿过来！”然后一把夺过老板手里的铜锣烧抱在怀里坐了下来。见我坐了下来，林木梓就知道我们还有的聊，于是继续说：“我要不相信你我才不会大老远跑过来看你呢！我就觉得你们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继续吼：“误会什么呀误会？他都让人家怀上了还有什么误会？难不成是像小说电视里那样儿，女的为了拿下男人下药上床一气呵成最后拿着化验单挺着肚子要求负责？我告儿你，你没瞧见昨天晚上他那个急，抱起人家姑娘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冲出去了，那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嘴里不停地喊着‘孩子’，他当时的那反应就是一个做爸爸的反应！还有，程宸回的消息怎么说的？他还借钱给人家买营养品，如果没有点猫腻干嘛要做到这份儿上？把人送医院通知孩子他爸不就得了！” 吼完我气呼呼地把铜锣烧往嘴巴里面塞，周围人眼睛都朝我看了过来，我一边吃着铜锣烧一边朝他们吼：“看什么看？吃你们的！”嘴里的铜锣烧连着口水都喷了出来，林木梓扯了两张纸递给我，我没接他的，抬起手直接往手背上蹭，咽下食物继续说：“你少管这事儿，我和他之间用不着你来当和事佬！” 林木梓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瞧他那怂样儿我又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太重了，可我又是一个从来都不擅长道歉的人，于是，我把铜锣烧递了过去，说：“尝一个，挺好吃的！”他哭笑不得地从盘子里拿了一个塞进了嘴里。 看他那表情我就知道他没把我的话往心里去，于是心里也稍微安心了一些，悻悻地说：“快点吃，吃完买单，我还要去买手机呢！”林木梓笑着举起右手叫了声老板，把单给买了。 出来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我们俩穿过马路到对面坐地铁，在地铁里遇到了大学同学，他跟我打了个招呼，“回学校呢？” 我回他：“没呢，过两站就下，手机坏了去买手机！”他点了点头，犹豫了会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问了：“听说……”我立马打断他，拉着旁边的林木梓说：“没事儿，反正我也早有准备！”同学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林木梓皱着眉头满脸疑问地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对着嘴型说：“闭嘴！” 下车前我故意挽着林木梓的手笑得花枝乱颤地跟同学说了声再见，林木梓也配合着我冲他笑了笑。我们挤进人群穿过人潮，混入人来人往的电子市场，轻车熟路地找到电梯上到四楼拐进一间办公室，我门也没敲就冲了进去，招呼也没打就冲里面的人嚷嚷：“给我两千买手机！” 我姐犀利的目光从电脑桌面上离开了两秒钟，然后当我不存在似的继续看电脑。我往桌子上一坐，手指在键盘上摁了几下，“听没听见啊？”我姐不耐烦了，拿出手机给我转了两千块钱，一边转钱一边说：“我们戴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家娘儿们！昨晚上撒酒疯还不够，今天竟然堂而皇之跑到我办公室里伸手要钱，我看就是人家俊儿惯的，越来越不像样了！” 我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气势汹汹地朝我姐吼：“再提那个负心汉我就跟你断绝姐妹关系！”我姐乐了，大笑道：“我巴不得！”林木梓站在门口也笑得直颤，我瞟了我姐一眼，气冲冲地推开门口的林木梓进入了暴走模式。 我冲到一楼的一家手机店，朝着老板说：“买台手机，我是上面戴美静的妹妹，便宜点儿！”老板看着我，笑了：“吃什么火药了？”我咬牙斜眼地朝着他说：“再问就把你店给炸了！”听我这么一说，他笑得更厉害了。林木梓站在一旁摸着下巴说：“行啊你，懂得利用你姐了哈！下次我换手机也到这儿来，把你姐的名讳一报，又省一笔！”我用手肘子撞了一下他，他在旁边疼得龇牙咧嘴。 我选了半天才选到满意的，把卡上上去一开机，连响了好几声，几个未接来电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还有一条信息，正犹豫要不要点开，林木梓这个手贱的就帮我点开了，然后我的脑子“嗡”地一响，眼睛一黑差点就倒下了。林木梓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站在展柜里面的老板看到信息也尴尬得没有出声。林木梓咳了一声，我回过神来，眼睛眨也没眨就把短信删了，就着网络把该下载的软件统统下了，登陆支付宝把刚才我姐转给我的钱又转给了老板，剩下不到三百块。 从市场出来天空竟然阴了，气温也降了一点竟然还刮起了小风。我站在路边，眼泪没有由来地夺眶而出，林 木梓站在身边默不作声，从口袋里拿了两张纸给我。我接过纸擦了眼泪擤了把鼻涕，然后又把纸团塞回林木梓的手里，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我心里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因为这六年来每一次吵完架——其实也只我单方面的吵，他性格脾气极好，很少和我吵——他都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求原谅，虽然很多时候他并没有错，只是我作死的性格非要闹出一点动静来才肯罢休。我也以为，只要事情没有坦白开来那么一切都有可能，说不定就真的是电视剧里写的那样他是被人下了套身不由己。可是，在几分钟之前，林木梓点开的那条短信里，“对不起，我们分手”这句话现在还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如同一条鞭子不停地抽打着我的脑仁。 那句话，连表达不确定语气的“吧”字都没有，可见他是多么绝情。 林木梓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语气格外温柔，“别走了，找个地方坐一下喝点东西！”我看着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哇”的一声扑进了他怀里。他的双臂抱着我，大手掌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此刻，他没有说话安慰我，我在他怀里哭得涕泗横流，微风拂过，带走了所有的不甘、埋怨和伤心。 ☆、第三件·取关拉黑删号，一定要狠下心 坐在饮品店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外面黑压压的下着大雨，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橱窗上面，画下不规则的痕迹。林木梓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偶尔会突然抖一下。我伸手摸了摸他那对浓密的眉毛，笑了。 杯子里的芒果绵绵冰已经化成了黏糊糊的黄色液体，我干脆用吸管一口气全部喝完了，吸最后一点的时候发出了声响，我心一惊，生怕吵醒了林木梓。我做贼似的看了他一眼，没有醒，很好！把最后能喝的东西喝完了，突然感觉到非常的无聊，于是我把脸凑到林木梓面前，一根一根地数他的睫毛，可是他的睫毛又长又密，数了半天都数不清，结果一只眼睛的睫毛还没数清楚林木梓就睁开了眼睛，我吓得连忙退了回来。 “你干嘛？”林木梓扭了扭脖子，“凑那么近是想干什么坏事？”说着，他把头扭过去对着橱窗玻璃看了看，确定脸上没有被我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放下心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忽略他的问题转而问他：“雨下这么大，怎么回去啊？” 林木梓耸了耸肩膀，脸上露出了两个酒窝。我单手撑着下巴，感觉自己也快要睡着了。突然，林木梓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然后走到柜台跟老板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便得意洋洋地扬着手里的雨伞走了过来。我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一把伞有什么用啊！”他诡异地笑了笑，说：“山人自有妙用！收拾东西，走！” 他左手搂着我的肩膀右手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护着我不被雨淋到，我们走到马路边，好不容易拦了辆计程车，我坐进车里，他跟司机说：“等我一下，我去还雨伞！”然后撑着伞冲回了饮品店，透过斑驳模糊的车窗我看到他头上顶着一个塑料袋慌忙地跑了过来，我打开车门把他拉了进来。他拍了拍肩上的雨水，脸上洋溢着好看的笑容。 这一刻，我觉得他又有一点不一样了。 外面下雨的世界吵吵闹闹，而车里的世界安静，略微闷热。车子走走停停，到我住的小区时，雨也已经小了很多，我跟保安亭的保安打了个招呼，车子开了进去停在楼下，我下车把包包顶在头上身手敏捷如蜻蜓点水一般两三下就到了台阶上面，我回过头去，林木梓刚好把车窗摇了下来，我冲他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然后关上车窗，车子发动离开了。 进屋第一件事情先把打湿的鞋子脱了下来，我光着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面，整个身子都有些凉了，加上昨天晚上赤条条地在地上睡了一宿，喷嚏君立马就上来了。为 了防止感冒进一步严重，我先冲了个热水澡，然后从冰箱里翻出一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可乐，确定了还没过期之后又切了几片姜煮了点姜茶。 我窝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朋友圈，做微商的朋友一如既往地在里面放肆刷屏，年长一些的哥哥姐姐满脸幸福地晒着孩子，还有一些人总是发一些心灵鸡汤，但也总有一些人一天到晚唉声叹气地咒骂命运的不公平。平时这些人发的东西我一般都直接忽略掉，然而今天却看得兴趣正浓，手指再往下翻的时候，看到了今天六点多高蔚发的图片。图片内容是一个男人趴在病床旁边，我看不到脸，但是从发型穿着上来看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图片上面还有一句话，那才是刺痛我眼睛毒针，那句话是：醒来有你，真幸福！ 我把手机丢进沙发里用抱枕埋上，五秒钟后我又把它翻了出来，心一横，长痛不如短痛，今天就痛个够。早些年有了微信所以□□已经很久没用了，密码也都忘得干干净净了，但是刷微博的习惯还一直延续着，看着微博里那些秀恩爱的男女、男男和女女，我恨不得来一盆黄金狗粮把自个儿给撑死。然而好死不死的，我看到了崔俊十点多发的条微博，配图是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个新生儿，病床上躺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产妇，文字内容是：当爸爸的感觉一定很好，不然也不会高兴成这样。我愤愤地点开评论，发现里面大多是调侃他早日当爸的内容，我评论道：我是不是坏了你的美梦害你做不成爸爸！打完之后犹豫了会儿，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最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索性摁灭了手机躺在沙发上面冥想。几分钟后，我把他的微博取消关注，电话号码拉黑，微信删号，得意地拍拍手在沙发上躺下了。 张浩宸在书上写，放弃一个人是无声无息的，不会取关拉黑删号，而是在人家晒幸福的时候还能毫不在乎地点一个赞。我觉得都是狗屁，在失去爱情的当下，要么忘不了要么不想见，忘不了的为了强迫自己忘掉，就会自觉地屏蔽掉有关那个人的所有消息，不想见的就更不用说了。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还能点个赞，我真的无法想象他的心胸是有多么宽广。放在我身上我可能会绞尽脑汁组织一百四十字的恶毒语言评论转发，以此来表达我是多么不愿意他跟着别人幸福。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真的走到那个地步，提前屏蔽掉伤害是最有效的方法，更何况，我今天的狗粮吃饱了。 俗话说得好，吃完就睡长命百岁，这比饭后走一走还要多活上一年，于是我毅然决定在沙发上睡一觉。然而我还没睡多久，就被一股焦臭的 味道给熏醒了，我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鞋也没穿就奔到厨房把煤气关上，打开锅盖的时候烫得把盖子直接扔地上了，捂着鼻子往小奶锅里一看，焦黑焦黑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大门响，然后我就听见了我姐夫的声音：“我的天什么味儿啊？”我在厨房里喊：“我把东西煮糊了！”姐夫慌忙过来站在厨房门口捂着鼻子，咳了两声说：“我的大小姐，上次我怎么说来着，您可千万别进厨房，怎么就不听劝呢！”我把小奶锅丢进洗碗池朝着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感冒了想煮点姜茶去去寒，没想到睡着了，醒来就这样儿了！” 姐夫露出一脸嘲笑我的表情，他回到客厅边倒水边说：“哎听你姐说你又失恋啦，怎么，又和男朋友吵架啦？年轻人动不动就分手的习惯可真不好！”他转过身，见我瞪着眼睛食指指着他的鼻尖，吓得差点呛着了，我恶狠狠地朝他说：“我跟我姐说了，她要再提这事儿我就和她断绝姐妹关系，所以……”姐夫冲我眨了眨眼睛，脸上写着“我懂的”并且举起左手做了个ok的手势，我冲回房间把门摔上，然后又冲出来拿手机，姐夫还愣在饮水机旁边，关门前我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冲我露出了八颗牙的微笑。 姜茶没喝成却窝了一肚子无名邪火，我把自己滚进被子里，脑子里生出一种想把自己给闷死的冲动，奈何人的求生本能，在快要憋不住的时候，我还是把脑袋探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获得了新生。 我冷静下来，房间里巨大的孤寂感如同一头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都准备将我吞没。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了出来，打湿了手臂和枕头。原来，真正的失恋会失去很多希望，会突然感觉自己非常孤独，会清楚地知道那个人不会再在某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想我，会不知道明天应该要做什么，会开始害怕到最后自己真的会没人要。我摁亮手机想打电话给林木梓，可是看到手机屏幕背景是我和崔俊满脸笑容的合照，于是，我干脆利落地把它换成了黑色背景。眼不见，心为净！ 我想，这就是彻底地解脱和告别，无欲无求无所念想，我们就真的只能走到这儿了！曾经那么喜欢，现在的我还没有办法释然，但我会逼着自己释然，即便心会有点痛。 我打电话给林木梓，告诉他老娘现在很无聊非常需要一个人陪我聊天，然而他却说现在有事匆匆挂断了我的电话。看着手机屏幕黑掉，我咒骂了两句，脑子一抽突然想起来再过不久就要论文答辩，而我还没有做准备，我立 马从被窝里面滚出来翻出被我晾在一旁好多天的论文，“心无旁骛”地看了起来。 我姐回来已经是六点多，外面的天黑得差不多了。她进来拿起我的手机看了看，说：“死丫头下次要是再敢拿着我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小心我断了你财路！我今天一下来就遇到手机店老板，他跟我说你跟个女土匪似的，一上来就‘我是上面戴美静的妹妹’，说得我好想是个土匪头子似的！” 我躺在床上看我的论文，压根儿就没理她，她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的，“听没听见啊你？”我踹了她一脚，甩着头发说：“你丫的把我当死人拍啊！”我姐咬着牙齿说：“要是真死了就好了，我们一家人可就省心了！”我把手里的论文扔了过去，她又一次灵活地躲开了。 饭桌上他们夫妻俩有说有笑有滋有味跟一对活宝似的，我一个人食不知味，囫囵吃了几口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又给林木梓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对，没有精神，而且还叹了口气。我觉得有事情发生了，于是逼问他：“怎么啦？没死人吧？” “去你妈的戴晓静，闭上你的乌鸦嘴！”冷不丁地，林木梓竟然破口大骂了起来。我把手伸长让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确定那边没有再骂了才把手收回来，“喂喂喂，到底怎么啦？跟姐们儿说说，别一个人在那里自哀自叹的，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是信号短了，于是“喂”了几声。林木梓说话有些犹豫，但听起来又像是破釜沉舟一般，“借我点儿钱成吗？有多少借多少！”我一听这口气就知道真的出大事儿了，我连忙问：“怎么了你告诉我，怎么突然需要钱？”林木梓说：“今儿我回来看到我妈倒在地上，送医院一检查是得了乳腺癌，现在要立马做手术把□□切掉，不然癌细胞扩散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林木梓说话的声音一直在抖，我从来都没见过他这样儿，一时间我也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问他要多少钱。“总共要六万，家里有点积蓄，还差两万多。”我一边听他说一边冲到饭桌前，朝着我姐说：“借我两万块钱！快点！”我姐撂下筷子就朝我吼：“你还真把我当成提款机啦，下午才给你转了两千，这下一开口就是两万，提款机也有取款限度的好吧！”姐夫拉了拉她的手，对我说：“怎么啦晓静，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钱？” 我焦急得有点语无伦次了，“那个……林木梓她妈要做手术，还差两万多，你赶紧给我，人命要紧！”姐夫看了 看我姐，我姐往椅背上一靠，说：“去年爷爷要死的时候还不见你这么上心呢，这外人你倒急得都要跳墙了！”我的手不停地拍着桌子，边拍边说：“什么外人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都快二十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姐瞪着眼睛朝我吼：“你别给我拍啊，这里轮得到你拍桌子吗？张口闭口就知道要钱，你倒是把我卖了好了！”吼我的同时也用力地拍了两下桌子，桌上的碗和姐夫都吓得颤了几下。瞧我姐这样我就知道她是真的跟我杠上了，我上前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蹲下来哭着说：“姐，算我求你，我以后会还你的！崔俊已经不要我了，我现在只有林木梓了，我不想让林木梓伤心！” 见我这样，我姐的脾气也收了点儿，转而看着我的眼睛问我：“你和俊儿真的分啦？这次不是闹着玩儿？”我的眼泪水“哗啦啦”地流，极度不愿承认地说：“他跟别的女人上床了，那女的还怀了他的孩子！”我姐仰起头，朝着天花板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抓着她的手说：“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先借我钱，我打欠条给你！” “欠什么条啊！你又跑不了！”说着她进了卧室拿了张□□过来，我慌忙地接了过来，她说：“这本来是准备我和你姐夫结婚后度蜜月的，你先拿去，密码是我生日！”我一脸泪水地笑着点了点头，换上鞋子就出门了，出门前我姐还喊了句：“路上小心点儿！” 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我冲到病房外看到林木梓正坐在病床旁边，我连忙进去，看到我进来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我压低声音问：“阿姨怎么样啦？”他摇了摇头，说：“医生说不是很乐观，发现太迟了，要尽快手术！”我把□□拿出来，说：“钱我拿来了，让阿姨手术！” 林木梓看着我手里的□□，把我抱进怀里。他说：“谢谢你！”我拍拍他的背，就像白天他安慰我那样，我边哭边笑着说：“我们俩谁跟谁啊！” 第二天，林木梓的妈妈动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一周，林木梓几乎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医院里，没他在的时候他爸爸还搞不定。我去看过两次，阿姨恢复得很好，得知是我凑的钱她还一个劲儿地感谢我，我握着她的手，说：“现在您的身子最要紧，你得赶紧好起来，我还想去你家吃饭呢！”阿姨笑着答应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 心里的石头暂时是落了地，但是某个流血的伤口却还未愈合。阿姨手术那天我和林木梓一起去医院食堂买饭，看到崔 俊也正在排队，我本想躲着他，没想到他一回头便看见了我。这是那晚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不合时宜的医院，气氛冰冷尴尬。林木梓站在我身后，眼睛里面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愤怒，但是碍于是公共场合也只能压着没有发作。崔俊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意味着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站在他身后的人催了他一下，他回过神去买饭。我抓着林木梓的手，低着头没再看他。从食堂出来我看到林木梓的手臂被我抓了一块好大的红印子，而他若无其事一般，一声不吭。 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暖乎乎的，没有风，天很蓝，云很少。最重要的是，我没哭。 阿姨出院后不久，学校便开始了毕业论文答辩。答辩那天我老早就被闹铃吵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正在浴室刷牙，我姐也进来了。我从镜子里看见她瞧了我一眼，她笑道：“哟，今儿个是什么妖风把我们大小姐给吹起来啦？”我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口齿不清地说：“今天论文答辩！”我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丢下四个字：原来如此！ 赶到候辩室的时候里面乌压压坐满了人，辅导员看了我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瞧瞧你，乌龟变的吧，爬这么慢！”我没理她，走到以前同寝室的女孩子身边挤着坐下了，后来转念一想，那厮刚才不是拐着弯儿骂我王八吗？ 轮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了，我觉得这样是最好的，为什么？第一，最前面的人答辩的时候，老师的精力是最充沛的，耐心也是最足的，同时也是最较真儿的，所以前面十几个总得毙掉五六个重辩他们才甘心；第二，最后面等待时间是最长的，虽然可以跟前人取取经答辩也比较容易过，但是前面的几个小时真的非常非常无聊。到我进去答辩室的时候，女老师刚好起身去了洗手间，里面就只剩下一个男老师了。作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和论文阐述，按照规定的程序应该是两个老师轮番提问，每人问我两个问题，可是直到我答辩完那个女老师都没有从洗手间出来，加上男老师一般不会特别为难女学生，所以我答了两个问题就轻松地出来了。 正当我屁颠屁颠乐的时候，我看见了两个把我所有的高兴快乐都抽走的人。崔俊在前面两间教室外的走廊上打电话，高蔚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边，气氛美好而祥和，如同日本校园爱情动漫里的幸福画面。看得正出神，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一回头，看见了程宸。他还是老样子没个正型，头发依旧是板栗色卷毛，他叹着气，眼睛看着那俩说：“唉，不是哥儿们不帮你，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拍了他一巴掌，说：“得了，别在这里装，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他倒是挺上心的，自怨自艾地说道：“要是我们做兄弟的看紧点儿，也就没有这档子事儿了！”我被他逗笑了，瞟了个白眼说：“得了，哪只猫不偷腥？猫要想偷腥十双眼睛都看不住。” 我说完，他脸上终于恢复了正经的模样，问：“真的释怀啦？真的不在乎了？”我把他推开，怕他看到害怕面对这个问题的我脸上露出自欺欺人的表情。我把已经失去作用的论文丢进角落里的垃圾桶，快速地离开了教学楼。 从学校出来我径直去了林木梓家，阿姨的气色好了很多，她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来，笑脸盈盈地跟我拉家常。叔叔买了菜回来阿姨便进厨房做饭，我跟他们都二十年的交情了自然也没跟他们客气。我推开林木梓卧室的门，他正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打英雄联盟，左手在键盘上面一个劲儿地敲，右手的鼠标这里点两下那里点两下，我站在他身后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局完，他略微烦躁地摘下耳机，起身时看到我还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一副差点被吓死的模样。 “你怎么一声不吭站在我后面啊，吓死本宝宝了！”他一边摸着胸口一边阴腔怪调地埋怨，我往他床上一坐，没好气地说：“谁叫你那么专注啊？吓死你活该！” 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戴晓静你个没良心的，我要是被吓死了下次你失恋找谁哭去？”我拿起他的枕头就往他身上扑，一边扑还一边骂：“失恋失恋！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竟然还说下次失恋，我看你是成心找打！”他举起右手挡住我的进攻，嘴巴里还不停地挤兑我，“就你这样子，根本就找不到下一个，所以没恋可失！” 俗话说得好，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像我这么温顺可爱的小白兔被林木梓这只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癞皮狗惹急了，牙齿一痒就朝着他的前狗腿咬了下去，顿时，他的惨叫声在整个屋子里面回荡，差点把警察给招来了。这样的戏码经常发生在我们身上，每当我说不过他或者抢东西抢不过的时候，我就喜欢咬他，久而久之他爸妈不管他叫得有多惨也不会进来瞧一眼，由于长年累月被我狠咬，他的手臂上都留下了很明显的牙印。 吃午饭的时候我跟叔叔阿姨有说有笑，他一个人生着闷气，傲娇极了。 吃完饭休息了片刻，我和他便陪着阿姨去医院做复查，一路上我们吵吵闹闹，阿姨则在一旁“呵呵”地笑个不停。 检查的结果 很理想，我们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落了地。医生嘱咐了一些日常生活中要注意的一些细节，又开了一些抗生素之类的药物，折腾来折腾去的直到四点多我们才从医院里面出来。我原本以为，看到阿姨身体无恙我会高兴一整天，可是没想到，上午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一遍，我们站在路边等计程车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我们前面不远处，从车上下来的就是上午那对瞬间把我身上所有快乐都给抽走的人。 崔俊看到我显得非常淡定，脸上无云无雨，高蔚站在他身边，反应比他要大。我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阿姨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所以她跟我说：“那不是小崔吗？”林木梓一脸不悦地叫了她一声，她看着林木梓的脸色心里也似乎有了答案，她扭过头来看着我，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算是安慰我。我冲她露出微笑，说：“走吧！” 我和阿姨上了他们坐的那辆车，林木梓准备上车的时候被崔俊叫了去，我看着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跟着崔俊走到旁边说了两句话，尔后便坐到副驾驶座上要司机开车。阿姨一直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就像冬天里的热水袋——并非必须，但有却能舒服百倍。 我想，老天一定是在惩罚我，想看着我痛不欲生，所以才这样一天两次的刺激我。以前很多时候我想见他但就是见不着，现在我让所有联系方式都失效了但他却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是不是因为以前我折磨他太多，所以现在换他来折磨折磨我，以此来还这些年我欠下的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第四件·买买买是必须的 地球上的无数女人用她们的伟大共识和行动充分地证明了一件事：女人在不高兴的时候，买东西能够尽情地发泄心里的阴郁。但其中仍有微妙的差别： 有钱的女人可能就会开着心爱的小车踩着价值几千上万的高跟鞋穿梭在各大名牌商店，狂刷□□后提着大大小小的纸袋心满意足地回到家中，或许中途还可以去美容中心做一个高级护理spa； 没钱的女人可能就只能在淘宝上把放进购物车里或者是收藏了很久的东西闭着眼睛一鼓作气地批量结算，然后在等待被快递员疯狂袭击的期间不断地做着内心挣扎，最后只能把心中原本的阴郁和冲动消费后带来的经济危机而产生的忧愁一起伴随着撕快递包裹的声音发泄出来，或者，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到卖家身上； 而像我这种已经负债累累没有收入来源的女人，只能靠着平日里节衣缩食省下的微薄私房钱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服装店千挑万选，在消磨了店家无数宝贵时间之后才狠下心买一套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的内衣，这期间我还跟老板讲了半天价，磨破了嘴皮子才让她便宜我三块钱。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从服装店出来，林木梓说我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他表达完对我的看法之后我非常非常的不高兴，原因有二：其一，他说我奇怪，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奇怪；其二，他用了“女人”这个字眼儿，这才是惹火我的重点。于是我立马逼问他原因，他一脸无辜地说：“第一，每次陪你逛街都要看着你在几排女性内衣中间穿来穿去左摸右摸反复比较，而最后掏钱买的那一套竟然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不是奇怪是什么？注意关键词是‘每次’和‘没有区别’。”他提醒到，然后继续阐述他的理由，“第二，对于已经可以正大光明领证结婚并且已经没有了初夜的你，‘女人’是最适合你的形容词，还是……你觉得妇女比较合适？”听完他的最后一句，我在他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结果自己疼得要命。 我解释道：“每次都要买内衣的原因是因为我既买了新衣服又没有花很多钱，我心里舒服；至于你嘴里的没有区别根本就是扯淡，每一件内衣的手感、材质、大小以及松紧程度都是不一样的，这些直接关系到我胸部的成长和发展，我要为我未来孩子的粮仓负责你懂吗？”我无视他的眼睛正对着我的胸部行注目礼，继续对“女人”这个字眼儿进行反驳，“作为一个还未满二十二岁、对纯洁爱情还充满了无限向往的花季少女，你觉得能用‘女人’这个字眼儿吗？那照你这样说，我是不 是应该称呼你为‘大哥’？” “哎！”他格外利索地应了一声，并且大笑了起来，于是我也特利索地又在他背上留下了一个五指山。我心里的郁闷不仅没有随着买买买而消失，反而因为林木梓的两句话愈发的不可收拾，于是我决定血洗超市把买买买刷新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如果一个女人买买买还没有驱散心里的乌云，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买得不够多！ 前一阵网上流行一句话：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于是我决定也走double路线。 我拉着林木梓冲进旁边的家乐福，在零食区疯狂地选购，最后把购物车一推自个儿拍拍手出来了，林木梓无奈地帮我付了款，然后提着两袋我爱吃的零食出来了，回去的路上我边走边吃，心情大好。如果放肆买买买还不能让心情恢复明澈，那么就不停地吃吃吃，最重要的是要让别人买单，这样心情想不好都难。记住，这是戴晓静的独家秘笈，一般不外泄。 我躲在家里疯狂地吃了两天，一边准备最后几科毕业考试和毕业后的去向，这样百无聊赖的日子让人安逸的同时也让我觉得无比的罪恶，因为我得想办法让自己的经济快速独立起来，然而，虽然我一直在网上寻找工作机会但却总没有找到适合我的。倒是林木梓先我一步找到了对口工作，他是学画画的，年前实习加上寒假一起在大卫画室工作了五个月，画室的老板很看好他而且学生越来越多，于是决定聘他过去当老师。 画室老板本来就是个老艺术家，年纪过了半百还未娶妻生子，自己一个人买了一套一百二十多平米的房子，自己住的地方只有四十来平米，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布局考究井井有条，剩下的八十多平米就是画室。这年头，学画画说得好听点儿是学艺术陶冶情操，说得不好听点儿就是往火盆子里大把大把地扔人民币。两个人教十来个学生，没有场地费用，画架塑像都是现成的都用了两三年了，这学生的学费基本就都入了口袋，老板特大方，当时林木梓实习的时候薪水就给得不少，这会儿想把他彻底招入麾下于是就跟他说，只要是他带的学生，所交学费老板自己只抽三成，剩下的全部归林木梓。林木梓仔细一合计，自己带五个每个四千多，少算也有一万四五，于是就欣然的答应了。 周末他带我去画室走了一遭，说实话，他这个人看上去挺不好相处的，尤其是对我的时候那叫一尖酸刻薄，但是对待学生那整个人简直都在散发着母性一般的光辉——特别耐心、极其温柔，他 就从来没对我这样过。我坐在角落里，看着林木梓一一指导那五个高中生，其中有两个女孩子每当林木梓走过去的时候就脸红心跳加速手上的画笔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要是林木梓也这样温柔的对我说话，一说话就冲我微笑，那我说什么也要嫁给他。 不过，他也有严厉的时候。他带的学生中，有一个素描的底子不是很好，而且性格急躁，听他说，那孩子是为了将来能当漫画家才来学画画的，他看过孩子画的画集，是偏日漫风格的画风，画得也还不错。但是，画室平时的训练多以临摹为主，摆一个雕塑或者苹果之类的一画就是好几个小时，这一是磨练他们的耐心，二来是让他们练一练对线条和光影的感觉。这样，所画的东西是被禁锢的，它已经把孩子们丰富的想象力给剥离开了。然而那孩子并不适合画那些眼睛能够看到的东西，他所画的就是他所想的，是没有现实作为参照物的，是随心所欲的。 那孩子画了半天摆在桌子上的台灯，可就是处理不好台灯的阴影部分，林木梓上去指导，最后那孩子竟然直接把自己画的画给揉成了一个纸团。见状，林木梓拉着他离开了画室，出去的时候他铁青着脸，仿佛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怒气。我捡起那孩子的画，我虽然是一个门外汉，但是跟旁边的画一对比，我还是能看出个好歹来的。他的线条太过柔和，使画在纸上的台灯缺乏立体感，于是他就在凸显立体感的阴影上面更加犯难了。我拿着那幅画也走出了画室，追寻着说话声走到应急用的楼梯间，在七楼半的位置看到了他们俩。 林木梓一只手托着那孩子的背，说：“你既然是怀着成为漫画家的梦想过来的，那么你就应该知道，画是作画人想要表达的东西，是他们用手绘制出来的梦想。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可能觉得这样反复地画一个参照物没有什么意义，但这是基本功，如果一个画家连看着一个参照物都不能很好的地用自己手上的画笔让它重现在纸上，那么怎么更好地表达那些只存在于你们脑海里的东西呢？”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可以画出你脑海的东西，那只能证明你的想象能力很丰富，但其实你画它们的同时，你的脑子里也有了它们的样子，这和有一个参照物是一样的，你看着那个参照物，脑子里也会产生它的样子，然后再通过你的笔给画出来。要你画那些的意义并不是为了禁锢你的思维，而是在训练你如何在脑子里重塑那些东西然后用你手中的笔表达出来，同时也在训练你对线条光影的处理，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 “你可能觉 得你可以画出很好的漫画，但是你要知道，一本优秀的漫画不仅仅是看上去很漂亮的几幅画，它们首先是一个故事，然后才是一本漫画。你现在零星画几幅漫画就觉得自己将来可以当漫画家这样的想法是很危险的，就如同你将来拥有了一个你爱的女生就觉得你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爱情不等于全世界，画几幅画不等于就是漫画家。而且，像你所画的漫画都只是一个轮廓，缺少很多细节。漫画的每一帧每一个画面都不仅仅只是一个人两个人，它里面会添加很多背景场景甚至要用线条绘制出动态的东西，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是，漫画里面同一个人即便是在不一样的视角也要让别人看出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如果你绘制不好存在的东西空凭想象，你确定你能画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你确定你能用不同视角画出同一栋房子？” 那孩子看着林木梓的眼睛，然后慢慢地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输了，输给了心中的那一股自信。而同时我也知道，我也输了，我也输给了我一直以来的自信。林木梓的话仿佛一语双关，在告诫说服那个孩子的同时，仿佛也是在提醒我。以前我那么自信崔俊不会离开我，我那么自信我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得到，我那么自信自己可以一手绘制出我脑子里将来的生活，然而我却不知道，其实一切都是被禁锢被牵绊的。他画不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而我也不可能再拥有一段与我之前那样一模一样的爱情。 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的，无论是那些青涩匆匆的岁月，还是哭过笑过的校园。我觉得从现在开始，我要摆脱我脑子里的幻想，看着现实生活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即便我可能处理不好生活中的阴影，无法时而柔和时而刚硬，但是，人总要圆滑一点，不能仗着自己有人爱就肆无忌惮，更不能因为拥有过幻想中的爱情就抛弃现实的残酷。 从画室回来天已经黑了，林木梓先把我送回了家，然后自己坐车回去。回到家我姐她两口子刚吃完饭，姐夫问我吃了没，我有气无力地在沙发上躺下来，说：“吃过了！”我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我今天遇到那个负心汉了！”一时间我根本就没以为我姐是在和我说话，等我再仔细一琢磨，我才知道她话里的负心汉是在说谁。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她继续说：“下班回来在小区门口遇见的。我没给他好脸色，算是帮你出了点气！”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说：“谢谢您嘞！”不过我姐似乎并没有接收到我的谢意，她把碗筷放进洗碗池走到沙发边坐下来，一本正经地说：“我问你，你们俩那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寻思 着，他应该不是那样儿的人啊！”我翻了个身，继而坐起来说：“小偷的脸上从来不会写上小偷这两个字，而且，他都发信息跟我说分手了，这是真是假一目了然没有什么可纠结的了。” 我姐摸了摸我的头发，叹了口气。姐夫坐过来笑呵呵地跟我说：“晓静，要不姐夫给你介绍个好的，我手下的科长就挺不错的，刚满二十五，长得挺清秀的，最重要的是一个老实人，不抽烟不嚼槟榔不喝酒，一心都在工作上，上次我们聊天还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一提这话题他就脸红说还没谈过恋爱。这么纯净的一个年轻小伙儿可不可多得啊！”我摆摆手，听他这么一介绍我就不感兴趣，“再说吧，等我想找了再看看！”说完我便进了卧室，留下两口子大眼瞪小眼。 洗完澡，我在窗边坐了下来。月光倾城，整个小区都很安静，犹如一张经过特殊渲染的画。画里有一轮挂在夜幕中的明月，无数燃着灯火的高楼，高大而静默的玉兰树，路灯下面成群的虫蛾，还有，一个人！ 我才发现这幅画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抬着头看着我。我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拉上窗帘背对着窗户，几秒种后我冲出了卧室，鞋也没换就出门按电梯，等我跑到那张长椅旁边时，人已经不见了，我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那个人坐的位置，暖暖的温度依旧还在。 我哭了。 ☆、第五件·大唱分手快乐 我记得进大学那年我姐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她也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恋，那时候她把自个儿蒙进被子里，在被子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妈坐在床边不敢吱声。那天晚上，我睡在她旁边，陪她听了一晚上的《分手快乐》。 我姐大我四岁，这样的间隔差距使得我们很多喜好和观念都不一样。她学生时代听的大多是梁静茹孙燕姿蔡依林，而我的学生时代一直是伴随着快男超女走过来的；她觉得失恋一定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百般努力最后工作顺心还找了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而我觉得在爱情中被动接受分手事实的一方才是受害者，这跟优不优秀无关。 在楼下坐了十几分钟之后，我被凉风吹进了屋子，我姐看到我穿着睡衣从外面进来，尖叫着说：“你个女孩子家怎么穿着睡衣就出去了？”我瞥了她一眼没理她，哆嗦着回到卧室躲进了被子里。我想听一听那首久违的《分手快乐》，可是，这首歌因为版权问题没法在□□音乐里搜索出来，我无奈地笑了笑，当年那么红的歌坛天后她的歌竟然连一个普通的听歌软件都搜索不到，多么物是人非啊。 我百度了一下这首歌的歌词，我觉得有几句写得特别好：你说你不怕分手只有点遗憾难过，情人节就要来了剩自己一个，其实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没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 对于分手这件事，写歌词的人表现得格外洒脱，然而对我而言，分手意味着失去了一段最美好的年华，往后的岁月里我没有办法再怀着幸福的心情去回忆，只能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怀念那再也无法回首的时光。不过歌词里写的很对，人只有挥别了错的人才能和对的那一个相逢，也只有看透了恋爱本身无非只是彼此需要而并非非他不可心才会释怀，最重要的是，幸福是靠自己争取、创造的，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去而从此不再光临，世界那么大，总有一个能够让自己停靠休息的港湾，总有一个人会成为自己的独一无二。 我从浏览器里下载了这首歌，戴上耳机单曲循环，拥抱着枕头安静入眠。这是自从失恋那天以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夜，没有做梦也没有被尿憋醒，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睛之后神清气爽。原来，失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看透彻了心就晴朗了。 因为走出了失恋的迷障，所以一整天的心情都特别好，上午的线性代数考试比平常做题要轻松很多倍——虽然我这个数学白痴在考完数学类的科目之后一度都以为自己考得还不错 ，但成绩一出来就懵逼了。下午考了国际金融，也还马马虎虎过得去。大学考试就这样，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只有那些绞尽脑汁想要考研的同学才会在意自己的成绩是不是第一，像我这种混了四年只求平安毕业的大多数，考完之后心态一般都格外地好。 白天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崔俊和高蔚，当时程宸也和他们在一起，见我大摇大摆的走过去，程宸眼睛都看傻了以为我要过去手撕高蔚一报夺爱之仇，可是却没想到我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并且诚意邀请他们参加晚上的聚会。程宸伸出手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我用力打掉他的手，笑得一脸倾国倾城，如果当时我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我一定会被自己美哭。 对于我如此之大的转变，其实我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或许，听了一晚上的《分手快乐》真的将我洗脑了，就算分手也要祝他快乐。我不禁想到那个90后作家张浩宸，我开始理解他写的那段话的意思了——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 五点结束考试之后我在学校旁边的小餐馆随便吃了点，一边吃一边打电话给林木梓要他晚上过来，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失恋的这段时间他几乎对我有求必应，我觉得，现在的我虽然失去了爱情，但是有了一个哆啦a梦也是非常不错的，最起码以前他绝对不会迁就我的地方最近他都让着我，甚至还亲自帮我吹过头发，想想都有些难为情。要知道，处女座的林木梓先生完全继承了该星座的所有特点：毒舌、洁癖、强迫症以及各种挑刺儿。我作为倔脾气的金牛小姐，和他在一起简直就是大桶花炮和火，分开时你是你我是我，待在一起就噼里啪啦炸满天，震耳欲聋，硝烟弥漫。 吃完饭我便去了旁边的ktv，开了包厢之后便发消息给程宸和林木梓告诉他们包厢号，然后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崔俊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面拉出来，发了消息给他。做完这些我一个人窝在沙发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茶几上的零食也不想动，一个人也不想唱歌，每隔几秒钟就发消息给林木梓问他什么时候到，直到他过来，时间已经是六点十三了。 林木梓在我旁边坐下，喝了一口酸梅汤气喘吁吁地问我：“你怎么突然想唱歌啦？又是哪根神经不正常啦？”我冲他甩了个白眼，说：“说话不留点口德小心死了之后被阎王爷钩舌头！”他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门口，笑容死在了脸上。 程宸那个卷毛儿猫弹鬼跳地往沙发上一蹦，身子在沙发上弹了两下像一只猴子似的躺在了沙发上，崔俊和高蔚站在门口 ，显得有些尴尬。我小声地对林木梓说：“我叫他们来的！”林木梓瞥着眼睛瞧了我一眼，一脸不高兴地往旁边挪了挪，好像我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情似的。我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木梓，他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对我说：“戴晓静，你真是好样儿的！”我故意冲他露出了牙花子笑得一脸谄媚，他却板着一张小脸没再与我说半句话。 过了很久——真的是很久之后，林木梓才告诉我，当时他的心里还为我抱不平还为我恨着那两个人，然而没想到我这个当事人却已经提前原谅了他们。他说，他觉得自己特别贱，没事儿竟然为我瞎操心。听他这么一说，我连忙给他捏了捏肩膀，一脸奴仆样儿。 程宸这个麦霸小王子一连唱了好几首歌，整个包厢里充斥着他鬼哭狼嚎的歌声。林木梓双手抱胸一脸高傲地坐在角落里，眼睛看都不看我们就盯着大屏幕。高蔚很乖巧地缩在崔俊的身边，小声地和崔俊说着话。至于崔俊，他的眼睛时不时扫我一下，心不在焉地听着高蔚在他耳边呢喃，时而点点头以表回应。而我，尽量保持着理智和平静，势必要把这次聚会给撑下去，因为，这是我反击的开始。 有一个词语叫坐以待毙，表面意思就是坐着等别人拿枪子儿崩你，然而，我不是一个喜欢坐着等死的人。在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里，因为我学会了主动出击才把那些图谋不轨围着崔俊转的妖蛾子给一只只赶走，然而最后一次因为我的轻敌没把高蔚那丫头放在眼里导致我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被她上位了。我已经体验过一次坐以待毙了，所以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我拿起话筒，《分手快乐》的前奏恰好响了起来，林木梓也终于转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我冲他眨了下眼睛，然后瞥见崔俊一脸尴尬，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程宸饶有兴致地翘着二郎腿，他坐在林木梓身边，眼睛看着那对情侣。此刻，我们各怀鬼胎。 我无法帮你预言委曲求全有没有用 可是我多么不舍朋友爱得那么苦痛 爱可以不问对错至少要喜悦感动 如果他总为别人撑伞你何苦非为他等在雨中 泡咖啡让你暖手想挡挡你心口里的风 你却想上街走走吹吹冷风会清醒得多 你说你不怕分手只有点遗憾难过 情人节就要来了剩自己一个 其实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想过冬厌倦沉重就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 分手快乐请你快乐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离开旧爱像坐慢车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 没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 你发誓你会活得有笑容 …… 唱完第一段，林木梓非常配合地拿起茶几上的另一只话筒，接着唱起了第二段。我很少听他唱歌，小的时候上音乐课听他唱过，长大之后偶尔听他哼过几句但也只是含糊不清地哼着调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唱歌会脸红的小男生已经长成了一个大男孩，唱歌的时候声音也不再颤抖，虽不说好听到让人欲生欲死，但也确实能让人听下去。最后那一句，他是看着我的眼睛唱给我听的：你自信时候真的美多了。 对了，我自信时候真的美多了。听了这么多遍《分手快乐》，我才知道这首歌一开始就不是唱给自己听的，而是唱给失恋的朋友听的。爱情永远都不是生活的全部，然而友情在很大程度上要比爱情更加历久弥坚。我唱这首歌就是在告诉林木梓，失恋的我依旧可以很快乐，他无须再为我暗自伤心难过；同时，我也在告诉崔俊，没有他，我戴晓静照样可以活得自信！ 这是我失恋以来第一次正面面对崔俊以及我们已经过去的感情，我想，在成长的路上不能因为一场失恋就把曾经对自己好的人给放弃了，因为他是仅有几个能忍受我坏脾气的人中爱过我的那一个。在最后歌曲的尾声中，我端起酒杯敬了大家一杯，冰冷的啤酒从喉咙里滑过，一如曾经那些美好，现在不能再含在嘴里细细品味，只能被我吞进肚里慢慢消化，最后变成废物排出体外。 崔俊仰头喝下那杯酒的之后，我看到他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笑容，他终究还是没能亲口跟我说声抱歉或者对我往后的感情给予祝福，不过我并不打算计较这些，因为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有林木梓陪在身边就已经很好了。至于爱情，现在的我暂时可能不太需要。 没过多久，因为高蔚说身体不舒服，崔俊便提前道了别，程宸自然也就跟着他们俩一起回去了，一下子包厢里竟显得空荡了起来。点的歌没人唱，林木梓摁了暂停，一下子便显得安静了起来，旁边包厢里的歌声冲破墙壁在房间里绕了两圈，渐渐消散。我坐在沙发上，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我说：“林木梓，再唱一遍给我听吧！”林木梓看着我，没有做声，默默地又点了梁静茹的《分手快乐》，唱到一半我也拿起话筒跟着他一起 唱，唱着唱着，我的胸口一酸泪水没有由来地淌了出来，我的歌声也变得模糊甚至都跑调了。在失恋这件事上，我最终还是没能骗过自己和林木梓，心伤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结痂那么容易痊愈？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我不服输的性格在作祟，想要乘此机会告诉他们老娘我离了你崔俊照样可以过得很好，然而等到人去楼空，面对没有生机没有温度的包厢，那天晚上在包厢里被丢下的孤独感还是会如同浪潮一般覆盖心脏反复冲刷，最终所有的伤口都一览无余。 这是失恋的第二十二天，日子要比我想象中过得快。 以我平常的酒量，几瓶酒不是可能醉的，然而那晚我却吐了好几回。最后，林木梓陪着我在小区楼下吹了很久的风，我靠在他身上，觉得特别安稳。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就像在讲睡前故事一样。 他说：“今天这个逼你装得太失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再计较了，没想到你又是在逞强。”他抚摸着我的头，继续说：“戴晓静，其实你没必要做给别人看，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好了。就像以前，你不屑别人和你做朋友，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揍人就揍人，这种张扬豪爽的性格会更让人喜欢。一次失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用了六年的时间换来一次感情阅历，它不会让你少块肉也不会因此剥夺你继续幸福开心的权利，人总有失有得，你会遇到更好的！” 我睁开眼睛斜斜地看着他，醉醺醺地笑着说：“真没想到，你竟然还学会安慰人了。”他一把将我推开，“恶语”相向：“我是见不得你这寻死觅活的样儿，这几瓶酒就把胆汁都呕出来了，你还好意思。以后别说你是我朋友，真丢脸！”我抬起手，恍恍惚惚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醉笑着说：“真可爱！”说完，我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五月一号，劳动节，然而头痛欲裂的我没有办法劳动。我从床上爬起来，行尸走肉一般捯饬好了自己，然后打电话给林木梓想约他出来看电影，在这座城市里，现在能陪我单独出来的人，真的只有林木梓了。我想我真的已经可恶到了极点，所以才没有朋友，所以才失去爱情。不过所幸，一起长大的竹马还留在身边，无论我是高兴还是伤心，他都是我想要分享或者倾诉那一个——这个世界上，第一时间就想到的那一个。然而，林木梓回乡下老家过五一去了，所以，这一次可能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了。 正准备出门，我姐和姐夫提着菜回来了。从小到大，我一直和我姐吵吵闹闹，拳脚相向互扯头发是常有 的事儿，但毕竟是从一个肚子里钻出来，血浓于水。得知我真的失恋之后，她看上去比我都要难受，所以也没再讥讽我，她很清楚地知道失恋的滋味儿，那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消散。 三个人一起做了顿饭，其实我啥也没干，就端了几盘菜，因为五谷不分的我已经被他们拉入了厨房杀手的行列。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我对做菜就不感兴趣，但对吃这件事却誓死效忠，所以这也导致我的体格非常健硕，不过所幸爸妈给的基因格外优异，尽管我只吃不做但也没胖到想要减肥的地步。我姐对此非常羡慕，因为她就是传说中喝水都胖的水精灵。小的时候特流行养水精灵，把几颗比绿豆还小的水精灵放进水瓶里，一晚上就会长大几十上百倍，我姐一度把自己比喻成这种东西。 五一小长假结束后，我们班终于把所有人都聚齐照了一张毕业照。四年前高三老师跟我们说，毕业了这个班就聚不齐了，然而更讽刺的是，进了大学之后除了第一堂课之外，班上的几十号人从来都没有到齐过，甚至在照毕业照的时候我一度怀疑那些站在后面的男生到底是不是我们班的。 然后，大学的最后一堂考试也紧接着结束了，我所读的专业成为了学校最早毕业的专业。不过才五月中旬，学校的事宜我却都已经完成了。自从大三我就没有住校和我姐住在一起，所以也没有了搬家的麻烦，不过找工作的事却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徘徊不去，在家呆了半个月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拜托了姐夫，姐夫虽然只是一个公司小主管，不过手下也管着几号科长，也算得上是公司的高层。他动用了点关系便把我弄进了他工作的公司，在他手下一个科长下面做做文案，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我的顶头上司就是那个他想介绍给我的二十五岁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纯情处男，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人家提过我，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总觉得人家有点羞涩，完全看不出来这个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的男人竟然那个管着我工作的人。 科长姓刘，像这种正规上市的公司老喜欢把别人的姓和他所在的职位连在一起，而且往往喜欢省掉一两个字，譬如张董李总之类的，于是刘科长则被称之为“刘科”，害我一度以为刘科是他的名字。不过最搞笑的是我姐夫，我姐夫姓陈，下面的人都叫他“陈管”，听上去颇有仗着手上有点权力就欺压良民的意思。这年头，城管都成了众矢之的，不过都是因为那些害群之马才落得如此，其实大部分都还是讲理的，但要是遇到了那种不讲理的小摊贩，这讲理的没 了辙，于是只好交给那些个不讲理的，或者自个儿进化成不讲理的。不过所幸，此陈管非彼城管，这个陈管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进入公司之后，我以为只要做做文案打打杂，仗着姐夫是主管就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一边工作一边等着自己的毕业证下来，过着自在悠闲的小日子。然而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两个人的出现便扰乱了我的节奏步调。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检查了几遍，但难免出现疏漏之处，如有错别字，请各位读者留言纠正！小木木谢谢就此谢过啦！ ☆、第六件·在找新欢这件事上，绝对不能输 那日是周三，天气一片晴朗，出门之前我还特意涂了前天刚买的新款保湿乳液。上下班都有我姐夫这个专职司机我也乐在其中，所以自从工作以来我心情都格外地好。姐夫先把我姐送去她的公司，然后哼着小调不急不慢地往公司开。到达公司已经是八点四十几了，我第一件事儿就是先把指纹卡给打了，然后溜到茶水间泡了杯奶茶，但是公司有规定上班期间不能喝饮料，所以机智的我在车里就把奶茶粉和里面的椰果倒进了不锈钢的保温杯里。我正拿吸管搅着保温杯里的奶茶，刘科便走进来接开水，他是个聪明人，而且鼻子特灵，经过几天的相处也没了初次见面的生涩，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手里的保温杯并且冲我笑了笑，我吐了吐舌头，然后回到办公隔间里开始上班。 脑袋正恍惚出神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把，我以为是上面的人过来例行工作检查见我正事不做净发呆准备对我进行□□，没想到一回头便看到了那颗长满了板栗色卷毛的脑袋，而那颗脑袋的旁边，崔俊的脸。 “这世界可太小了，你怎么也在这儿啊？”程宸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欣喜，但由于是在严肃的工作场合，所以他弯着腰压低了声音。我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不是也在这吗？”程宸一脸得意劲儿，吹嘘道：“这公司我亲叔开的，我就过来混日子的！至于俊儿，他可是凭自个儿的本事正正当当招进来的。”我惊讶并持怀疑态度地问道：“真的假的？”程宸拍了崔俊一把，说：“凭我们家俊儿的本事绝对有可能，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便纠正了他的错误：“我是问这公司真的是你亲叔开的？”程宸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不过他一向是大喇喇的性格，破解尴尬气氛的方法也比我们用得熟练得多，他继续嘚瑟：“那还有假？” 这时，旁边办公室的另一个科长叫他们俩的名字，他们俩立马过去听从指令，我魂不守舍地回头看着电脑桌面，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拧开保温杯喝了口奶茶，结果烫得舌头都麻了，还呛了两口咳得脖子都红了青筋直冒。旁边工作隔间里的同事朝我这边看过来，我还得赔着笑脸为打扰到他们工作而道歉，想当初在学校里我是多么横行霸道啊，这会子到了职场上，只能低着头充小绵羊。 魂不守舍地度过了一个上午，中午时分我姐夫过来叫我吃饭，恰好碰到程宸他们俩，于是我立马站起来挽着我姐夫的手臂，温柔谄媚地对我姐夫说：“亲爱的我们去吃饭！”我很明显看到我姐夫深吸了一口气，于是 我手肘用力夹了一下他的手臂，他看到崔俊立马就明白了我心里打的小算盘，便极度配合地用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宠溺地对我说：“今天想吃什么？”我们俩一边走一边聊，办公室里的人看得傻乎乎的。 进了电梯我硬撑起来的气场便如同有洞的气球一般“嘶嘶”地全泄掉了，姐夫瞟了我一眼，说：“还挽着干嘛？我可是有妇之夫！”我一把松开手，低着头说了声谢谢。见我这样他旧事重提，问我觉得刘科怎么样。一时之间我挑不出那个年轻科长的毛病，加上今天早上在茶水间的那一幕让我颇为感谢，于是只好点点头说：“人是不错，也一表人才，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电梯开了，姐夫边走边说：“这好办，我去探探底儿！”我立马拉住他，说：“别！我自个儿相处看看！”他笑着点点头，表情颇有深意。 公司在一栋三十几层的写字楼里，有三层是公司的，公司下面是一家中西餐厅和□□俱乐部，再下面是电影院和大商场。我们俩在中西餐厅里坐了下来，点了两荤一素，姐夫还给我配了一小盅西洋参乌鸡汤，说是见我瘦了给我补补。我正喝着汤，就见那俩阴魂不散地也进了这家餐厅，我埋着头咬着牙齿说：“怎么哪儿都能见着？”姐夫摸着鼻子笑笑说：“这栋楼就这里开着一家餐厅，这么个大热天儿如果不来这儿那么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吃外卖，要么开车去别的地方，但是在这中午时段有时间开车去别的地方吃饭的人咱们公司里可没几个，你瞧瞧，那边两桌都是咱们公司的人。”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无奈地继续低头喝汤。 程宸和崔俊在里面靠墙壁的卡座坐了下来，两个人很快就点完了单，几分钟过后，传菜员就在他们的桌子旁边停了下来，服务员给他们上了牛排，还配了两杯红酒，看上去颇有情调。我碎碎地念道：“我们还有一个菜没上，他们怎么就上了？”姐夫边吃边说：“他们点的是西餐，中西餐是不同厨师做的，但是你看整个餐厅大部分都是吃中餐的，中餐自然要比西餐慢。你的观察能力不至于这点都看不出来啊？还是说，你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他？” 我狠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埋头继续吃饭，最后一个菜也终于上来了。我们俩有将近三分钟没有说话，都全心全意地攻击桌上的饭菜，姐夫吃完三碗饭，用纸擦了擦嘴巴，喝了口水，说：“不是我说你，如果你想要早一点摆脱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比他优秀的人。姐夫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在找新欢这件事儿上，绝对不能落后！这关乎你的尊严！”我哀怨 地看着他，他继续说：“但如果在速度上已经输了，那么质量上就绝对不能输！” 我放下筷子拿了张纸擦干净嘴巴，朝着姐夫伸出左手，姐夫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说：“手机！”他愣愣地把他的手机递给了我，我边翻边说：“有刘科的电话吗？”他说有，我刚好也看到了，我把刘科的电话号码存进我的手机里，把手机还给了他。 结完账，我故技重施，挽着姐夫的手从他们座位旁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出了餐厅姐夫就大笑了起来。我打了他一下，没再理他。 回到属于自己的办公隔间里，趁着有时间打了个小盹，十二点五十手机闹铃响了起来，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才发现程宸竟然就坐在我后面旁边的工作隔间里，他的旁边就是崔俊。老天还真是没想要放过我！我愤愤地把保温杯里的奶茶一鼓作气地全灌了下去，走到茶水间里洗杯子接水。好巧不巧地，刘科也来接水。不过一细想，他办公室四周全是玻璃，所以基本不出办公室，除了解决生理需要的时候，然而他上厕所的时候不可能会遇到我，那么我们的相遇就只有可能是在这不大的茶水间。以前看过许多言情故事爱情电视，茶水间是最适合办公室恋情发展的地方，地方小，位置隐蔽，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干点坏事儿也是非常方便的。我天生具有的优越感让我一时间以为今天的两次相遇并非偶然，我觉得人家刘科肯定是对我有意思，碍于面子不好跟我表露心意只好看见我来茶水间就连忙跟着过来制造偶遇，想借此机会拉近我和他的距离。我一乐，牙花子都笑出来了。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刘科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幻想，我摇了摇头，跟他聊了起来：“刘科你这么好的男人怎么没交女朋友啊？”他的脸竟然瞬间红了，看上去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羞涩少年，他撇过头，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啊？”他的回答让我格外吃惊异常纳闷儿，这算什么，一个二十五岁一表人才事业小成的正常男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处对象这件事儿上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他的脑回路一定和我们不一样，但我仔细一回想，每次一提关于找女朋友的事儿他就脸红，于是我大胆地猜测了一下，“那个……你是不是有性功能障碍啊？” “噗！”他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差点喷我一脸，还好他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否则我真有可能和他间接接吻。我连忙抽了两张面纸给他，他尴尬地接过我的纸擦了擦嘴巴，说：“我那方面很正常，真的！”瞧他那个脸红的正经样儿我笑了， 继续问：“那是因为什么你没交女朋友？总得有个原因吧！是你没想法，还是没女孩子追你？你这么优秀不可能没女孩子追你啊？”他打断我的问题，“别猜了，都不是！”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这个动作让我一时间少女心爆棚，因为我对穿着西装低头看腕表的魅力男人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就算他下一秒变禽兽我也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他对我说：“一点过三分，你要回去工作了！”这一句话让我瞬间出戏，我悻悻地应了声，拿着保温杯回到了隔间里。 下午的工作枯燥乏味，将文案敲完之后，我给刘科发了过去，几分钟后他回了邮件过来指出了其中的几个问题点，我修改完之后再次提交了上去，这次他用微信发了一个ok过来。干完手上的活儿我便给林木梓发消息，他正在画室里，所以没时间陪我聊天，于是我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桌子上。没趴几分钟我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咳嗽，我一惊，连忙坐了起来。刘科站在身后，后面的程宸正恶作剧般地偷笑着。 我嘴角抽了抽，冲刘科笑了笑。刘科示意我去他办公室，我像只小绵羊似的跟在他屁股后头，进了办公室他没有训我，反而问起我大学读的专业。“工商企业管理！”我回他，他又问我：“考了会计证吗？”我点了点头，“有啊！”他深思着笑了笑，说：“财务那边有个孕妇休产假，你愿不愿意去那边工作？”我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高兴还来不及。他问我：“难道在我手下做事儿就这么无聊？整天就见你不是发呆就是趴着，要不是见你工作完成得还可以，加上陈管打了招呼，我早就要□□你了！”我“嘿嘿”地笑了笑，看上去跟个傻子似的。他继续说：“不过我可告诉你，财务那边整天都是面对电脑里的数据表格既枯燥又伤脑细胞，而且就四个人，可不像这里闲得发慌。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数字都是钱，出了差错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我解释道：“不是因为工作，是我不想和某些人在一个办公区域里面上班，这直接影响到我的工作激情和工作效率！”刘科推了下眼镜儿，笑着问：“我能知道是谁吗？”我想了会儿，眼睛朝着程宸的方向瞟了过去，此刻他正偷偷往我们这儿瞄。刘科皱着眉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他可是董事长的侄子，不可多得的金龟婿啊！”我朝他翻了个鸡蛋大的白眼儿，嗤之以鼻地说：“什么金龟婿，就一臭王八！” 我骂谁只有我自个儿心里明白。 刘科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见我这没气质没形象的表情他抽笑了好几下，八卦道：“我听说中午你还 让陈管冒充你男朋友来着，把姐夫搬出来气前任你也够可以的了啊，他们那些个不知情的都以为你是想靠着你姐夫上位呢。你都没听见，说的可难听了！” 我加重语气“呵呵”笑了两声，说：“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呗，嘴巴长他们身上我难道还冲上去给撅下来不成？不过说到上位，依靠你也是一样儿的！”他差点又喷了一口茶，我抬着眼睛看着我，脸都涨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呛的，他放下茶杯，说：“我说你个大姑娘说话怎么没羞没臊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干脆坐了下来做好了彻夜长谈的准备，这年头怎么连个男人都这么保守封建！我双臂往桌子上一趴，身子往前一探，“我说你是活在二十一世纪吗？现在这个社会这么开放，都不流行大家闺秀流行起女汉子啦！女追男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啦！我现在问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愣愣地摇了摇头，一脸中肯地评价我：“不怎么样！”我一口老血差点喷他脸上，我长这么大就还没见那个男人敢这么评价我，这货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老娘好歹长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要身材也有身材，怎么落他这就不怎么样了呢？难怪他这么大了还找不到女朋友，狗眼看人低！ 我喷他：“你真没眼力见儿！活该一辈子单身！”喷完我气冲冲地冲出了办公室，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我回到座位上点了几下鼠标，然后愤愤地往桌子上一趴，两眼一闭双腿一蹬，死了算了！ 好不容易熬完后面两个钟头，五点多我被姐夫摇醒了，他低头看着我，脸上写着一句话——恨铁不成钢。我把桌上收拾收拾，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用力挽着他的手，连拖带拽地离开了公司，进了电梯姐夫用力把他的手抽了回去，问我：“这是怎么啦？”我撑大嗓门朝他吼：“不用你管！”恰好这时电梯开了，外面站着两个人，见我一脸火气而我身边的男人满脸无辜不知措，都不敢进电梯。我用力摁了几下关闭键，他在旁边说：“摁坏了要赔的！” 电梯到了负二楼，我进入暴走模式气冲冲地上了车倒头就睡，一直到家我的心情都没有缓过来。我把自己锁进卧室里，在房间里发起疯来，一边叫一边骂，把能扔的东西全扔在了地上，然后又一件件捡回来。 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林木梓打来的，于是立马接起来质问他：“难道老娘很差劲吗？”他故意挑我：“难道不是吗？”我朝着手机大声吼：“去死！果断去死！”吼完把手机也给扔了。 我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真想 把自己捂死，没几分钟手机响了起来，挣扎了几下还是摸索着接了起来。林木梓的笑声传了过来，“你又怎么啦？吃了炸药啦？”我怒气难平地说：“老娘生平第一次追男人竟然被拒，而且那瞎了眼的竟然还说我不怎么样！这天底下的男人不是负心汉就是负智商，还有就是瞎了眼！” 林木梓没抓住我刚才说的重点，竟然问我为什么要去追别人。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我更来气儿，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最后进行了感慨总结：“我姐夫竟然给我介绍了一个睁眼瞎！原本经过几天的相处我还觉得他还不错，可没想到结果竟然气煞我也！”我抽着气，头脑竟然热了起来。 “哦，你的意思是你这么急着找个男人就是为了在崔俊面前显摆显摆气气他，这不明摆着是利用人家欺骗人家感情吗？人家没上当你竟然还骂起人家来了！你也忒不是个东西了！”他在电话那头教训着我，我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把自己鼓成气球。 我张开嘴巴准备开撕，结果落了一手滚烫的泪水，“你知道前男友成天在你面前晃悠的那种感受吗？你知道他看上很幸福而我却像只单身狗一样的凄凉吗？你知道明明心里很难受却还要装得很高兴的心情吗？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谈过恋爱，你从来没有经历过失恋，你当然不会明白以前是枕边人现在是陌生人的这种凄惨和悲凉！” “我是没有谈过恋爱，但并不代表我就不知道！”林木梓收起了玩笑似的语气，话语既冰冷又充满火气，“你现在这样怪谁呢？怪你自己！谁叫你打肿脸充胖子装得一副活得很好的样子！谁叫你死要面子活受罪！谁叫你都不敢走到崔俊面前甩他俩耳光干脆利落地臭骂他一顿！戴晓静，你活得太累了！以前那个率真的你去哪儿了？以前那个高兴就笑伤心就哭的戴晓静到底去哪儿啦？” 听着林木梓的话，一时间我竟然无言以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虽然没有天天和我联系，但他却总是将我的生活看得最透彻的那一个。他一语中的，同时也惊醒了梦中人。我所有的憋屈、难受其实都是自己自找的，因为自尊心虚荣心的作祟，我顶着一张幸福快乐的面具面对崔俊，然而，这张面具越来越重，渐渐地压得我脖子疼痛，面具下面的那张脸也逐渐变了形。道理都懂，但真的做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因为是那个人，那个曾经坦诚相对的人，所以我慌了手脚不知所措，我想把自己掩藏起来，然而却不知其实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的。只有我还沉浸在自编自导自演的闹剧里，我以为自己是战无不 胜的女王，明眼人看来我不过是一只滑稽可怜的跳梁小丑，一个不小心，便吧唧一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疼的也是自己。 戴面具的人啊，你到底是快乐，还是悲伤呢？ ☆、第七件·在前任面前要装得比以前快乐 出门的时候我姐正在厨房做饭，姐夫从厨房端着一碗菜出来，见我往玄关走便问道：“就吃饭了，你去哪儿？”我一边低头换鞋一边说：“你们吃吧，我出去走走！”我开门，姐夫叮嘱了一句：“别回来太晚了啊！” 我去了一家我和林木梓常去的火锅店，林木梓比我早到，已经点好了单等我过来就可以开涮了。我一走进店里就被香喷喷的火锅味包围了起来，然后我看见林木梓在靠窗的座位上冲我招手，我走过去，锅底已经煮沸了，林木梓下了玉米在里面。水雾朦胧，很快溃散在热闹的空气里。 “点了你最喜欢的肥牛，赶紧开吃吧！”林木梓把蔬菜下到清汤那边，而靠近我这边的红汤里面下了几个丸子。他很细心地把红汤里的花椒啊辣椒段都捞了出来，他几乎不怎么吃辣，但我无辣不欢却不能吃太辣，所以每次吃火锅我们都是点的鸳鸯锅，而且每次都要把红汤里的辣椒花椒捞出来。 我一边下肥牛一边跟他说：“要不是因为这工作是拜托我姐夫走的后门，我都想一走了之。想到以后天天都要见到他，心里就难受得要命！哎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啊？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进了同一家公司呢？” 林木梓像只兔子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吃着生菜，如果头上再顶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我一定会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两下。“照我看呐，这是老天在惩罚你，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老欺负他，现在轮到他让你难受的时候了！” 你低着头看着虾丸在红汤里起起伏伏，小声地说：“你也这样觉得啊？” 他嚼东西的嘴巴停了一下，然后挥舞着筷子说：“你肥牛好了，快点吃！”他帮我捞着汤里的肥牛，然后继续往汤里面下东西。“有件事儿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我把刚夹起来的肥牛又放进碗里，说：“好你个林木梓，竟然有事儿瞒着我！”他冲我露出贱萌贱萌的笑容，一副讨打的模样，“前阵子陪我妈去医院复查你还记得吧。”我点点头，他继续说：“出来不是遇到他们俩了吗？他还拉着我跟我说了几句。”我连忙插话道：“对对对，他跟你说什么了？该不会你们俩还有□□吧？” 林木梓朝我翻了个白眼，总感觉眼睛都要翻进天灵盖里去了一样，“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没心没肺！”这次换我翻白眼了，翻完之后我总觉得脑子有点缺氧，视觉也模糊了起来，我眨了两下眼睛缓了下，说：“继续说！”他捞着他最爱的玉米，眼睛看都没看我就盯着玉米生怕被 我抢了去，“他叫我好好照顾你，还说，辜负了你是他没有福气和你在一起了。” 蒸腾的雾气熏了我的眼睛，我的睫毛上面凝了好多水珠。我看着碗里的肥牛，食欲全无，情绪低落地说：“他凭什么让你来照顾我啊？凭什么不亲自跟我说啊？这都算什么事儿啊？”那些水珠从睫毛上掉落下来，流了满脸。林木梓递了张纸过来，我夺过来胡乱擦了一下，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肥牛，吃完肥牛我不停地往碗里捞吃的，林木梓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待我吃饱后，林木梓的食欲估计也没了。以前崔俊就说，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真的很丑，感觉就像饿了很久的二哈看到了骨头一样，甩着舌头流着口水，恨不得把所有牙齿都露出来。而且我的门牙中间有一条缝儿，吃东西的时候经常会卡一点在里面，难受的时候我会用舌头顶半天直到顶出来为止，那样总是很有成就感，如果没有发觉里面卡了东西，崔俊就会笑着说我是留着下一顿吃的。 我放下筷子透过玻璃看着外面夜火璀璨光怪陆离的世界，华灯初上，车流繁忙。我的脸模糊地印在玻璃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店里放的音乐是李健的《风吹麦浪》，很清新很动听的旋律，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如秋风轻抚麦田，击起层层麦浪，也如春风拂过脸庞，吹起散发着清香的长发。 林木梓无聊地用筷子敲着汤锅，节奏轻慢，一声一声，如同就要拧紧的水龙头间隔均匀地滴着水，和着音乐的旋律，竟也毫不违和，闭上眼睛听，就像一首歌。 我突然回想起这样的场景以前也发生过，不过坐在对面的人不是林木梓。那时我们还爱得轰轰烈烈非彼此不可，然而现在早已物是人非。我看着林木梓，他很专心地用筷子敲击着他的音乐，就像一个天真顽皮的孩童，眼睛里闪着光，对这种敲击出来的清脆声响充满了新奇，仿佛这些没有规律的单音能够带来极大的乐趣。 “逃避还是面对，这是一个问题！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我痴痴地看着林木梓，嘴里念念有词。林木梓点了点头，一边敲一边说：“你可以选择逃避，但是却证明了你在这段感情里是完全失败的那一个；你也可以选择面对，但是你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么，你可以试着先假装面对，等到那成为了一种习惯，一切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逃避就等于失败？”我问。 林木梓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逃避就意味着你没有办法从那段感情里面走出来， 都分手这么久了还困在过去的牢笼里，难道不是失败？而且，你向来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我认识的戴晓静从来不会因为害怕什么而选择逃避，她是打不死的小强，是刚毅勇敢的，是霸气侧漏的，是豪爽直率的，是像太阳一样每时每刻都在熊熊燃烧的，是永远都带着属于她独有的光环的。而现在坐在我面前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因为一点小事就犹豫不决的你，绝对不是她！” 我想反驳他，可最终都没有一个字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店里的音乐切换到了林宥嘉的《说谎》，一如歌词背后的故事，现在的我也只是在自欺欺人，如同催眠一般地告诉自己，我不爱他了，我已经不爱他了。然而明眼人都知道，我不过是执拗地不肯承认我还爱他的事实。我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尤其是对自己付出了六年的感情和已经爱了六年、把对方都计划进了自己生命里的男人，我没有办法做到说斩就斩说断就断，那毕竟是用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用心经营的爱情，是花了整个青春全心全意爱的男人。我从少不更事的少女长成林木梓嘴里的女人，他从刚冒胡须的少年脱变成挺拔温柔的男人。我们把最美好的六年都交给了彼此，他做到了绝情，我做不到。就像林木梓说的那样，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已经失温的一个人的爱情，所以我能做的选择就只剩下逃避。不过，林木梓给我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即便“心”要逃避，我这个“人”也要誓死面对，最起码要让自己勇敢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味地退缩最后的结果就是画地为牢，永远都走不出这场失恋。我想，等我对他产生了免疫，心也就更加强大了。 听完林宥嘉的歌，我们去了街对面的影城，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影城里面却依然人满为患，大部分都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小年轻，林木梓说，他们应该都是冲着《魔兽》过来的。 我是一个对游戏没有什么兴趣的人，小时候林木梓家里买了一个小霸王学习机，一个键盘上面有一条凹槽的那种，连上电视机和手柄插上游戏卡就可以玩游戏，每每去他家他都坐在电视机面前打打杀杀，魂斗罗他玩了一个礼拜就可以三条命一路玩到底，而我玩超级玛丽从来没有玩到过第三关。上了大学之后，无聊之余我也玩一玩手机游戏，开心消消乐玩了一两年还在三百多关，前年流行一款游戏叫2048，这个我倒是玩了很久，可一直没有玩到2048。 林木梓跟我普及了一下电影《魔兽》背后的故事，听着听着我竟然来了兴趣，最后从影厅里出来却让我大失所望。照林木梓跟我讲的 故事来看，这部电影根本就是一部加长版预告片儿，支撑我看完的理由一是吊炸天的特效，二是里面基情的小眼神。最让我失望的不是剧情，而是我明明在海报上看到了主演是吴彦祖，然而看完整部片子我都没有见到我心目中的男神，出了影厅林木梓才告诉我，那个驼着背拄着拐杖的丑八怪就是吴彦祖演的。当时我的脸上就是一个放大的哭脸，外加懵逼。 可我没想到，更让我懵逼的事情还在后头。上帝说，人生不止精彩不断。他老人家倒是真的让我惊喜了一把。在影厅里憋了两个小时的尿终于释放了出来，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我心里那叫一个爽。尿完出来，我在洗手池边遇到了刘科，由于白天的事我没有给他好脸色，对着镜子冲他做了个鬼脸，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好像遇到我让他特别害怕。他手都没来得及擦就往外走，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肯定有事儿，于是我扯了两张纸一边擦手一边不露声色地跟在他后面，在大厅里他还回头看了一下，还好我身轻如燕身影一晃躲开了。他走到电梯口与林木梓擦肩而过进了电梯，我连忙跟上去结果还是没赶上电梯。电梯一路往下直达负一楼停车场，我惊呼道：“卧槽，一电梯都是有钱人！”林木梓普及道：“这个点一楼的商场关门了，都只能从负一楼出去！” 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不仅一楼的商场就连二楼的餐厅三楼的健身房也都关门了，所以电梯一下子就上来了，我连忙拉着林木梓进电梯生怕落后要等下一趟。从电梯里出来我四处瞅了瞅，到底还是被他溜了。林木梓见我一副侦探的气质，好奇地问：“怎么啦？找什么啊？”我泄了口气，说：“我刚刚看到刘科了，就是我上司。他见到我显得特别不自然，鬼鬼祟祟的，好像做了什么坏事怕我发现似的格外小心。”林木梓笑道：“我看你啊是对他今天给你的评价怀恨在心所以映射出了不良感觉。他怎么评价你来着？”我瞧他那一脸贱笑的样子就纳闷这人没被别人乱棍打死，这世界上也就我受得了他的奚落。 我丢下他气冲冲地往前走，结果林木梓站在原地继续贱笑地说：“你走错了！那边出不去的！”倔强的性格让我一时间不想理他，于是固执地往前面走，这一走也就走进了一片暧昧的天地，懵逼的同时我脑子里瞬间开始冒粉红色的心形泡泡。只见一个男孩子挽着刘科的手臂，从侧面看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总算知道刘科这家伙为什么一提谈恋爱啊女朋友之类的字眼就脸红了，那压根就不是害羞，人家是尴尬。难怪对我这个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的女人，咳 咳，少女无动于衷，原来是黄金小屋里藏着一枚小鲜肉，这下子被我抓到小尾巴了！我看着他们俩进了一辆小车，男孩坐在副驾驶上，车子缓缓发动，驶近的时候我才看清他的样子，还真是帅得清新脱俗。 车子走远后，我屁颠屁颠地跑回到林木梓身边，恰好他也朝这边走，我阴笑着说：“我逮到他的小辫子了！”林木梓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说：“难怪他那样子评价我，根本不是我没有魅力，而是因为……他是gay！”林木梓张大眼睛，仿佛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一般，我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边走边说：“看我明天好好调戏调戏他！” 林木梓把我送到小区门口然后坐车离开，我哼着小曲儿酝酿着明天要怎么调戏刘科，心里也原谅了他对我的评价，毕竟人家对女人不感兴趣，如果一个女人敢不怕死地站在我面前要我评价她，我可能会用尽我毕生所学的贬义词好好评价一番，这一点我比刘科要恶毒多了，毕竟我也爱男人，女人对我而言不仅是反性取向生物，而且还是情敌。 想到情敌，我不禁想起了高蔚，这个看上去老老实实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功力竟然强大到把我从皇后的位子上拽了下来，我一直都小看她了。既然想起了高蔚，那么也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崔俊。今天是我失恋两个月的日子，回首看去，其实这两个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和难过，唯有心里还有些舍不得和不甘心。每当看见那张刻在大脑皮层上、曾经伸手就可以摸到、勾起了无数美好回忆的脸，我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一阵强过一阵，总觉得都要抽晕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想到他，亦或许是上帝可怜我，当我走到楼下的时候，我看见长椅上面坐着一个男人，灯光从他的头顶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佛光笼罩了一般。我突然想起了一句非常不应景的话：西方世界里，上天堂的灵魂就会被上帝的光所笼罩。 难道是他就要被上帝带走，上帝允许他来告别的？ 我为我自己的脑洞大开深深折服了，这么大的脑洞不去写科幻小说真的太可惜了！ 他看见我，表情有些讶异，一时间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脚也抬不起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我们俩就这样僵硬地维持着发现对方时的动作和距离，看了对方足足几分钟。仔细一看，长椅上有两个啤酒罐，他的头发该剪了。 我率先打破尴尬，质问道：“你来干嘛？” 他用 力扯着嘴角做出了一个笑容，说：“一个人无聊瞎逛，不知不觉就逛到这儿了。你呢？这么晚……” 我打断他的话，不想从他那里听到任何关心我的话，因为我怕自己会失控，“哦！我和林木梓看电影去了，《魔兽》，可好看了！”我露出笑容，尽量保持着自然，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看出什么端倪，因为我要在他面前表现得比以前还要快乐，只有习惯了这样，我才能真的在他面前活得更加快乐。 他继续笑，“看到你过得这么好，真好！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也早点上去睡吧！”说完，他拿起啤酒罐走到垃圾桶旁边丢了进去，“哐啷哐啷”响了两声。他背对着我，说了声拜拜，然后往前走。 他的背影看上去孤独寂寞，就像游走在黑暗里的幽灵，没有人陪伴甚至根本就没人发现他的存在。他的脚步沉重，一步一步，举步维艰。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然而我们却都口中羞涩，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的情绪，匆匆结束了一场无关痛痒的对白。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渐行渐远。他一直没有再回过头来看我一眼，那么狠心决绝，以前的他明明是那么温柔啊——看我时的目光是温柔的，说话的语气是温柔的，连□□也是温柔的。 有人说，温柔的人都好可怕，然而迄今为止，崔俊是我遇到过的最温柔的人。 “你还爱我吗？”我的身子不听使唤地猛地往前走了一步，说完这句话，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我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他没有停下脚步，就像根本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脚步依然沉重，保持着一样的步调，没有丝毫被打乱的痕迹。我张开喉咙又问了一遍，这次他停了下来，没有转过身来，用冷漠的背影回答我：“我累了！”说完，他加快脚步走进了一片我看不到的黑暗里。 所有的坚持、不舍和不甘都在一瞬间被黑暗里的绝情和冷漠包裹了起来，慢慢地从毛孔渗入身体内部，在身体里持续游荡，慢慢发酵。我突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凉意，这种从黑暗里侵袭过来霸占身体的冰冷感让我不由地抱紧了身体缓慢地蹲了下来，泣不成声。这就是我用六年青春换来的爱情！ 我不知道我蹲了多久，直到最后脚麻了没有知觉了我才踉跄着站起来，心力交瘁地进楼按电梯。回到家一片黑暗，唯有能从我卧室的门缝下面看到一缕光。听到响动，我姐卧室的灯也亮了，门开了，我姐披头散发地走出来，见我满脸泪痕一句话也没有问。 洗完澡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我姐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我出来，她拿出吹风机轻轻地说：“过来。”我痴痴地走过去，她帮我吹着头发，暖暖的风抚摸着脖子上的肌肤，擦过麻木的脸庞，一时间我又绷不住了。我想起两个月前那个早晨，我也是坐在这个位置，林木梓帮我吹着头发，而我涕泗横流唾沫横飞地讲述前一天晚上发生的故事。现在，那真的只能当做故事讲给别人听了。 吹完头发，我姐拉着我的手。虽然已经洗过澡，但我的手依旧冰凉冰凉的，就像死人的手一样。而我姐的就像一个热水袋，好暖好暖。我抱着我姐，哭着鼻子说：“姐，他真的真的真的不爱我了。”我姐轻轻拍着我的背，“听姐说，我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然怎么会老是来我们这儿，我一直都没跟你说，我其实不止遇见过他一次，这两个月，我碰到过不下十次。姐在想，如果他后悔了想要挽回你，那么至少要付出一点代价，但是看他每次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楼下我又有点于心不忍。所以，我故意把你房间的灯打开，让他以为你在家里。” 听完我姐的话，我略微有些惊讶，不过回想起他背着我说的那三个字，我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我说：“我亲口问了他，他也亲口回了我，他说他累了，意思就是他放弃了我们的爱情。”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爱你啊！”我姐抓着我的双肩，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冷笑了一声，擦掉脸上的泪水，“爱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当人民币用吗？它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所以没必要为了它将就自个儿的心。他觉得和我在一起心很累，所以找了一个心不累的，多好！哼！” “既然这样，你也没必要把他放在心上了。”我姐知道我说的是气话，所以就顺着我的话刺激我。 我站起来，愤愤地说：“我自会找到比他更好的，好一百倍，好一千倍！”说完我进了卧室，熄灯睡觉。 一夜无眠，醒来时脸上干巴巴的，鼻子也堵了。天气也一改往常的阳光明媚，突然阴沉了下来，好像就要下大雨一般。 我把奶茶换成了速溶咖啡，而且用量加倍，我怕没有□□的刺激我随时都有可能睡着。我拒绝了去财务那边工作，因为我想清楚了，逃避没用，只会让我越来越懦弱，老娘我可是要做女强人的！ 中午他们都去吃饭了，我实在扛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打了会儿盹，迷糊中总感觉有人捏住了我的鼻子不让我出气儿，醒来才意识到鼻子已经堵得完全没法通气儿 了。见我头上乌云环绕没精打采的——我一上午擤鼻涕的次数多到没法计数，垃圾袋里全是卫生纸团——刘科拿了一盒白加黑过来，我道了声感谢过后准备用咖啡送服，他立马阻止了我，倒了杯温开水过来。 “感冒就不要喝咖啡了，会越来越严重的！”他冲我笑了笑，这关心的样子和崔俊真有些相似，可惜，这么好的男人天生就不属于女人。我想起以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一篇文章，标题是“为什么gay都那么优秀”。文章讲述了现代中国的很多gay，他们有的是企业家有的是多能者甚至还有名人明星，从各个方面阐述了他们优秀的原因一部分来自于他们本身身份的特殊性而导致性格的□□化，综合了男女性的性格特点进行互补，虽然难免会出现有些性格失衡的；还有一部分来自于中国社会的不认同甚至是歧视，他们只有让自己变得超越大部分的优秀才能和那些普通的大部分人一起享受同一片天空。虽然文章中的例子难免有些偏向性，没有更全面地阐述另一些平凡甚至是堕落的gay的生活成就，但不可否认的是，文中许多观点是正确的。我作为骨灰级的腐女，为身边有这样一个优秀的gay而感到骄傲。 吃了药之后脑子没那么沉了，下午的工作状态也稍微好了一点。因为喝了很多水，一下午上了好几次洗手间，有一次碰到刘科也从男洗手间里出来，我便拉着他坏笑着跟他说：“我知道你的小秘密了！”他先是一愣，然后脸渐渐地红了，瞧他那一张细皮嫩肉能掐出血来的小脸，我得意地笑了笑，摸着他的手告诉他：“放心，我是腐女。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的男朋友啊？” 这个时候程宸也刚好出来上洗手间，刘科生怕我刚说的话被他听了去连忙捂住了我的嘴，在外人看来，这个动作格外亲密。尔后，刘科岔开话题问我为什么突然不去财务了，我告诉他，我需要成长，需要变得更加强大。 不变强，怎么应付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前任呢？就像益达广告里说的那样，笑出强大，只有在他面前笑，我才能更加强大！ ☆、第八件·要把前任和他的现任都比下去 雨最终还是没有下下来，傍晚时分所有乌云都散去了，夕阳刺破云层打下来，就像上帝在拯救深陷危难之中的人类时，散发出来的光芒。 中午没有吃饭，晚上的胃口也不好，喝了两口汤吃了点青菜便再也吃不下半点东西。冲了半个多小时热水澡，我姐生怕我缺氧倒在里面，隔两分钟就喊我一声，听到我回应才松了口气。打开浴室的门，热腾腾的水汽跟着我一起飘了出来，我浑身都红彤彤的，跟泡在红色药酒里的巨型人参似的。 回到卧室吃了白天刘科给我的药，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还没到十二点又被饿醒了。我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拖着要死不落气的身体走到客厅，打开冰箱就开始找食吃，想来是我动静有点大把我姐给吵醒了，她从卧室里走出来说：“感冒了还吃冷的！电饭煲里有汤，一直热着呢！” 我冲她笑了笑，从厨房盛了碗汤一下子喝了个精光。可能是我太饿了，喝汤的声音忒大，向来睡眠质量特别好的姐夫也被我吵醒了，他出来见我吃得津津有味于是也加入了我的行列，陪我一起喝了点，顺便问了下我和刘科的情况。 “他啊，挺好的，我觉得有戏！”我说着违心的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我姐她俩一听有戏，立马乐了，只有我自个儿心里开心不起来。 第二天起来好了很多，鼻子也通畅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些。早上吃了碗蛋炒饭还啃了一个苹果，然后高高兴兴地去上班。见我人好了心情也好了，我姐也高兴。到公司打完指纹我朝着刘科的办公室瞅了眼，人家已经坐在里面开工了。我鬼鬼祟祟地推开他办公室的门，他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问：“有事吗？” 我双手合十做拜菩萨的样子，嘴里说道：“帮我个忙，其实也是帮你自己。”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笑着说：“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事儿。”我拉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说：“假装我男朋友！”他倒吸了口凉气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我张大眼睛看着他，他眨了眨眼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里重复着爆破音：“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我掐了他一把，总算让他停止了爆破，他疼得龇牙咧嘴，我开始动之以情，“又不是要你上刀山下火海的，这么好的便宜事儿别人想遇到都难呢！再说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儿给捅出去？”我邪笑着咬着牙齿说，右手握着一把无形的匕首做出捅出去的动作。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儿，难为情地说：“那要让我们家那位误会了怎么办？”我笑了，“嗨这好办呐！你带我 见见你们家的那位，我来跟他解释，相信我这个骨灰级腐女的魅力，我一定会把他拉入我的阵营，举双手双脚同意咱们俩的事儿！” “咱俩的事儿……”他嘴角抽了抽，就像跳上岸的鱼。 我没等他犹豫，一口气说：“这可是关乎我人格尊严和日常生活、最重要的是工作情绪和效率的大事儿，我相信作为上司兼朋友的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而且有我充当你女朋友，那些无聊的同事就不会老是拿你开涮了，前两天我还在厕所听到两个女的在说你会不会是gay呢！就这样定了，一举两得，多好！”我拍了拍手，像是谈完了一件政治大事儿似的。关于前两天的厕所偷听其实是我吓唬他的，那俩女的对他趋之若鹜，恨不得直接躺他床上去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他张了张嘴巴，话还没说出来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地决定了，即便他再说什么也压根儿就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吃定了他没什么辙，除了工作能力很强之外他待人都太过小心温柔，像我这种性格的女生他根本没办法只能被我吃得死死的。这一点，他和崔俊一个德行。至此，我和刘科的战略同盟拉开了序幕，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所以下午下了班我便坐进了刘科的车子里，车里挺干净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想起以前看过的耽美小说里面的羞羞情节我立马兴奋不已地问道：“车里还喷香水儿不会是想掩盖什么味道吧？老实交代，是不是经常车震？” 他一脸懵逼，没想到我竟然生猛到如此地步，脸红之余还不忘结巴地解释道：“车是新买的，有点皮革味儿，他不喜欢。”瞧他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我□□地笑了，打趣道：“得了，我们俩谁跟谁啊，还用瞒着我？”他继续狡辩：“真没有！”见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于是又怯生生地竖起一根手指说：“就一次！”我拍着大腿大笑了起来，太可爱了！ 我们去了一家正统的西餐厅，一进去我就看见了刘科的男朋友，他也看见了我们，笑着冲刘科招手。他穿得很简单，白色印花t恤和七分牛仔裤，配一双白色板鞋；他留着很乖巧的发型，刘海看上去非常柔软，耳朵上没有耳钉，皮肤细嫩五官精致，笑的时候还有俩酒窝。见到梦想中的暖萌系少年我一下子刹不住车，没有把持住上前就是一个熊抱，吓得他不知所措。 坐定之后他对我这个格外热情的花痴少女依然有些忌惮，刘科连忙介绍彼此拉近距离。他叫宋清清，外地的，现在还在读书，大三。介绍完之后我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清清，姐 儿们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件事儿，我想借你男人给我用用。” 清清呛了一口水，刘科连忙帮他拍背，他咳完立马问我：“怎么用？”他这一问我便乐了，小孩子脑子里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连忙调戏着安抚他：“放心，不会用坏的！”刘科憋着一张小脸儿说：“说正经的！”我收起玩笑的口气，清了清喉咙做正经状，“就假扮我男朋友！” “哈？”清清张大嘴巴颇为吃惊，我立马开始装可怜，一边说一边拿纸巾擦挤了半天才挤出来的眼泪，真假参半地说：“姐们儿最近失恋了，那个负心汉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好上了，我跟他还是同一个公司的，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倒是男女恩爱了，可怜我还是一条单身狗。刘科是他的直接上司，我要是跟他好了，准气死他！” 听了半天，清清眨了眨眼睛，萌萌哒地问了句：“刘科是谁啊？”刘科连忙说：“他们都这样称呼我的！”清清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一副“我晓得了”的样子。我就继续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姐们儿？” 清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科，拿不定主意。看来他们俩的掌控权在刘科手里，而刘科的掌控权，嘿嘿，在我手里。于是这顿饭吃得相当舒坦，这一来二去的在我自来熟的天赋激发之下，我们的战略同盟正式成立了。 事不宜迟，吃完饭我就发微信微博：好久没这么舒坦了！ps：弟弟太帅了！配图是我们仨的自拍，刘科在中间，我在左清清在右，拍照前我还刻意把刘科的脑袋往我这边掰了一下让我们看上去更亲密，我们的后面是杯盘狼藉的桌面，给人的感觉就是我们吃得可畅快了！ 不出所料，几分钟后程宸就在下面评论：卧槽，你怎么又跟这位搞上啦？你不要陈管啦？我秒回：人家陈管是我姐夫，不过我一直都叫他亲爱的！ 老早之前我就把崔某人的微信删了，但是程宸的还在啊，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大嘴巴肯定会告诉崔某人。我看着手机一边回复微信好友的祝福一边一个劲儿地傻笑，刘科边开车边说：“程宸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吧！”我依旧傻笑着回复评论，低头看着手机说：“他怎么啦？”“他不是你前男友吗？”刘科说。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说：“谁说他是我前男友了？我说的负心汉是那个姓崔的！”刘科一脸水雾似的，“上次不是你说什么臭王八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瞥了他一眼，说：“明明是你自己误会了，我当时看的不是程宸，他们俩不是坐一块儿吗！” 刘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你也说清楚啊！” 我更加无奈了。 刘科把我送到楼下，恰好遇到下来散步的姐夫他两口子，几个人寒暄了两句之后他便开车走了，我姐和姐夫看着我，我竟然有点怪不好意思，丢下他们就往里面冲。刚出电梯我接到了林木梓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说：“你可千万别玩过火了啊！”我随口应付着，其实心里对今天的所作所为还颇有成就感。 “我转了三千块钱给你，还你姐的。”林木梓说完，我想了下，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他那两万多块钱是从我姐这借的啊，于是我连忙问：“你林半仙儿啊，怎么知道钱是我姐的？”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然后林木梓说：“那天我全都听到了，我们还在通话中，你没有挂断。” 思绪一下子回到两个月前，那晚我哭着喊着要我姐借我钱，原来这小子一直在听。他继续说：“所以，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无论别人怎么对待你，我还是我，永远都不会变，我一直都会在这儿。” ——崔俊已经不要我了，我现在只有林木梓了，我不想让林木梓伤心！ 想到我说的这话被林木梓听了去，我突然觉得怪难为情的，从小到大我和他一直吵吵闹闹互相掐架打嘴仗，我从来都没有当着他的面儿说过这么酸死人的话呢！我尴尬的“嗯”了两声，匆匆挂了电话，一摸脸，火烫火烫的。 洗完澡出来我姐叫我吃西瓜，我尝了口，特别甜。吹完头发我回到卧室里，在窗户边站了会儿，晚风吹进来凉凉的，特别舒服。此刻，天色暗去，星星出来了，下面的路灯也亮了，长椅上面坐着一对老夫妻。我对自己说：“你还在祈盼什么啊？” 我往床上一倒，跟刘科发微信，把我的计划都发给了他，要他无论如何都要配合我。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他发给我的那句话让我伤心欲绝。 ——其实你越这样做，就证明你心里越是爱着他！ 十点多我又不自主地朝窗户下看了眼，楼下的长椅空空如也。我笑了，戴晓静，这次你该放弃了吧！ 现在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有一个习惯，睡觉前最后一件事是看手机，醒来第一件事也是看手机。我摁亮手机，不过七点，微信大学群里堆满了消息，我一条条翻上去，看到了可喜可贺的消息，下周可以拿毕业证了。老娘花了四年时间和上十万的人民币，死了若干个脑细胞就是为了这一张纸，他奶奶个熊的，终于让我看到影子了。 白天依旧是上班，唯一的新鲜就是和刘科假扮情侣在程宸他俩面前嘚瑟显摆，不过也因此招来了很多闲话，大部分都是针对我的——说我勾引陈管不成又勾引刘科的，说我为人轻浮的，还有说刘科瞎了眼的。我倒是无所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过害了刘科把他也推上了风口浪尖。还好姐夫出面澄清了我和他的不实传闻，这才让偌大的办公区少了些闲言闲语。 中午本来想叫姐夫一起吃饭的，结果他以不打扰我们俩的二人世界为由呆在办公室叫了份外卖，我和刘科下楼吃饭，看到程宸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位子上。见到我们俩他打了声招呼，我们在最后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点完单便开始聊些有的没的。我八卦他和他男朋友的事儿，他八卦我和崔俊的事儿，在这点上全中国人都非常相似，喜欢用别人的故事来打发时间。 我们这桌开始上菜的时候崔俊也过来了，他在程宸那一桌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两份盖饭就上到了他们面前。我和刘科一边吃一边聊，气氛轻松快乐，吃完饭我还叫了一个冰淇淋球，感觉还不错。我本想掏钱买单，算是答谢刘科愿意帮我忙，没想到刘科率先掏出了会员卡，把卡交给服务员后便对我说：“他们俩还在呢，情侣吃饭哪有女方买单的道理？”我被他的细心打败了，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钱包放回包里。 周日在家休息了一天，周一上班照旧，中午拜托了刘科载我去学校拿了毕业证，同学们见到他都夸我命好，丢了崔俊找了个更好的。我表面上笑得风风光光，其实心里难受得要死。我把毕业证和毕业留念丢进包里，挽着刘科的手在校园里招摇过市，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下午程宸跟我说他要开生日派对，我必须参加，他特别强调可以带家属我便欣然答应了。然后，我把毕业证拍照发朋友圈哀嚎道：老娘花了四年青春终于看到你了！ 没过两分钟，我收到了高中同学结婚的好……坏消息，新人直接微信了我，想到两分钟前我刚发了朋友圈，想当做没看见都难！我真后悔为什么要臭显摆自己毕业了这件事儿！ 两天后，程宸的生日。白天还是一样的上班，下午下了班我、刘科、崔俊和程宸自己加上跟他们俩玩得好的两个同事，一共六个人一起吃了顿饭，饭后马不停蹄地前往不远的ktv，随后大学里的几个同学也到了，高蔚也来了。包厢里乌泱泱的，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没落得片刻安静。 程宸凑过来在我耳边说：“你那好闺蜜怎么没来？你不是最喜 欢带着他吗？”歌声太大我怕他听不清，所以也凑到他耳边回答他：“谈恋爱了总不能身边还跟着个男生吧，会吃醋的！”他笑着点点头，对他而言这个答案再合适不过。他又凑到耳边喊：“没想到你也是个见色忘友的人！”我顶回去：“你不也一样吗？”他笑笑，没说话了。 刘科坐在我身边显得极不自然，看样子他不经常到这样的地方来。我把爆米花抱在怀里占为己有，吃了两颗觉得味道还不错，于是脑子里灯泡一亮拿了颗送到了刘科的嘴边，他愣了下，乖乖地张开嘴吃了。既然要装就要装得像，这跟演戏一样，虽然我们都不是科班出身，但这点小戏份还是信手拈来的。 高蔚依旧是小鸟依人的样子，乖乖地靠着崔俊坐着。她是大三的时候走进我们生活的，说来也觉得狗血，那天也是程宸的生日，我们几个朋友唱完歌便就地解散了，崔俊本来想说要送我，可我一想他把我送回家再回学校肯定已经进不去了，于是我果断拦了部车率先走了。程宸喝得有点醉，但神志还清楚，就是走不了直线。他们从ktv出来抄小路回学校，结果遇到做家教刚从学生家里回来的高蔚。我听他们俩说，当时情况是这样的：他们几个一路高歌踉踉跄跄地往学校走，小路上没什么灯恰逢天气也不怎么好，所以整条道儿黑窟窿的。他们几个唱得正high，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喊抢劫，随后便听见摩托车的声音，前面拐弯处突然亮了起来，灯光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近。见到前面路中间有几只醉鬼摩托车放慢了速度，就在与他们几个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壮了胆，崔俊一脚朝着摩托车踹了过去，摩托车连车带人都翻进了旁边的臭水沟里。两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在水沟里一边挣扎一边“哎哟哎哟”地哼着，本来到手的钱财突然被横来一脚给踹没了，自个儿还负了伤，俩小伙子又见对方人多，最后灰溜溜地跑了。然后一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崔俊潇洒地把从歹徒手里夺回的包还给了她，并且一起回了学校。事后我听程宸说起，感到非常自豪，难得我家男人给我长了次脸，竟然一脚踹飞了歹徒。 从那以后，高蔚就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现在想来，我宁愿崔俊没有那次见义勇为，这样我们就一定不会认识高蔚，那么我们现在一定还在一起。然而或许又有可能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因为即便崔俊没有头脑发热踹上一脚，照他的性格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几个醉鬼解决两个人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或许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但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拒绝崔俊送我回家的提 议，那么他就绝对不可能会遇到歹徒，也不可能遇到高蔚。可是，世界上独缺的就是如果，所以一切的症结其实都源于我自己，源于我的逞强，别的女生在谈恋爱的时候巴不得男友天天送回家，而我却在深夜拒绝了男友的提议。这就是命中注定。 我的脑子里甚至还记得去年程宸生日的事情，然而不过短短一年，竟已物是人非。 我和高蔚几乎没讲过几句话，我见过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每次都是在一些聚会上面，他总是黏着崔俊，虽不说挽着他，但总是挨着他坐靠着他站。程宸和林木梓有好几次都提醒我要小心自己的男人，然而我却从没有把她当成对手。其一，我相信我和崔俊六年的感情，我也相信崔俊不会背叛我；其二，高蔚不是崔俊喜欢的类型；其三，高蔚斗不过我。然而，时间证明我太自信了，最终我还是没守得住崔俊。 见我和我的“男友”互动亲密，同事竟然羡慕了起来。我和刘科尽可能保持着自然的笑容和肢体互动，无聊的时候我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面闭着眼睛小憩，他的肩膀很结实，甚至要比崔俊的舒服，我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中间高蔚出去上了次洗手间，我也跟着出去了。在过道里站着一排帅哥，好像是等着被某个包厢里的人临幸一样，高蔚从他们身边路过都刻意靠墙壁走保持着距离，而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况且这里人这么多没有人敢动手动脚，不过调戏还是难免的，有个小胡子和肌肉男冲着我吹了两声口哨，还有个痞痞的桃花眼冲我放电，我都回以微笑，心里也乐开了花。这证明老娘我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还有，今天早上打扮了大半个小时没有白费，该露的都露了，不该露的都没露。 虚荣心再一次得到了满足，而且还是在前任的现任面前，我表面维持着镇定得体的笑容，其实心里已经花开遍野手舞足蹈万马奔腾了。这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所以在聚会结束之后，大家告别之余我挽着刘科的手优雅大方地走到高蔚和崔俊的面前，露出练习了无数遍的微笑，声音也恰到好处，“身子好些了吗？这流产跟生孩子是一样儿一样儿的，没调理好很容易落下病根儿的。呵呵呵，瞧我说哪儿去了！你们呐，早些生个大胖小子给我玩儿，我当孩子干妈啊！呵呵呵……”我掩着嘴笑得那叫一个到位，然后在他们俩云里雾里的表情之下，我乘热打铁火上浇油，“对了我一直都没机会介绍，这是我上司，也是我男朋友。我要感谢你们，没有你们我也不可能遇到这么优秀的男人！”我歪着头朝着刘科露出甜蜜幸福的笑 容，挽着他的手离开了。 上了刘科的车之后我终于大笑了出来，都憋得我差点背过气儿去。刘科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说：“有那么好笑吗？”我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在他面前指来划去，“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哈哈哈……我觉得他们的表情很好笑啊！我刚刚是不是特别贱啊？是不是有一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感觉啊？哈哈哈……”我抽了口气儿，眼泪都飙出来了。 刘科看我笑得如此夸张，他也笑了，他发动车子送我回家。我笑着笑着，脸上都是泪水，不知道是真的开心，还是真的难受。 我连忙打电话给林木梓，深情并茂手脚并用地跟他讲了刚刚那出好戏，林木梓默默地听着，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就一句话，让我溃不成军。 ——说到底，还是要仗着身边的那个人，可是他并不真正属于你啊！ “闭上你的臭嘴！”我扯着喉咙用尽全力朝他喊，然后狠狠地挂了电话，气呼呼地看着窗外的夜景车流。我打开车窗，风呼呼地吹着，把我脸上的泪水都吹走了。 这是我失恋的第六十九天，徘徊不定犹豫不决的我终于发动了一次完美的反击，重振当年的雄风，再一次变成了一只高傲的孔雀。 虽然，没有刘科在身边撑腰我根本就高傲不起来。 虽然，真正威风的时间不过只有几分钟。 虽然，此刻威风已经随风而走。 虽然，我还是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部分《失恋要做的八件事儿》连载结束，第二部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不日更新！ ☆、第一章·他们是金童玉女，你们是奸夫□□ 昨儿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崔俊结婚，我们俩宣完誓正准备交换结婚戒指，突然，穿着婚纱的高蔚推开了礼堂的大门大声喊：“等一下！”崔俊看到高蔚来了，丢下一脸懵逼的我上前牵着高蔚的手，两个人竟然在我面前接起吻来！我大喊了一声“stop”，醒了。 看下手机，还只有三点多。虽然明知是虚惊一场却也难免有些难过，我到客厅喝了杯水冷静冷静，回到床上后再也没睡着。我怕我合上眼，又是那个梦。 结果到了今天早上，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皮直往下掉，眼睛浮肿呵欠连天，脑子昏昏沉沉的，走路都东倒西歪。我一出卧室，姐夫看到我这样子吓得以为我要就此归去。我在餐桌边坐了下来，趴着吃了两块面包，最后姐夫给我泡了一杯特效药——三包速溶咖啡，热水少量，半杯冰块。那又冷又苦的味道犹如当年流行的冰桶挑战，瞬间将全身的细胞都唤醒了，喝完之后我做了个其丑无比的表情，姐夫竟然迅雷不及掩耳地拿出手机抓拍到了那个“美”哭的画面，而且还设置成了手机屏幕背景，他说看到我这个表情就能高兴一整天。 最终我还是没能把姐夫手机夺过来销毁那张让我想自剜双目的照片，他得意洋洋地摇了摇手上的手机冲我嘚瑟，然后在我姐的催促之下出门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你快点儿，我上班要迟到啦！戴晓静你记得把碗给刷了啊！” 他们俩关门出去后，热闹的屋子瞬间冷清了下来。我无聊地收拾着桌面，慢吞吞地把碗洗了。然后，我开始化妆打扮，准备在今天的婚礼上一鸣惊人亮瞎所有人的钛合金狗眼。这年头，同学结婚的份子钱你想省下来根本就没可能，之前同事有个关系一般的奇葩同学发微信给她说要结婚了，这明着暗着就是要我那同事去参加婚礼随上点份子钱嘛，然而我那同事是个干脆利落之人，她也不稀罕这点儿人际关系于是就直接告诉她同学自己有事儿去不了，结果没想到她同学竟然直接把她的□□号发了过来，并附上“份子钱麻烦打卡上，这年头微信提个现都要扣手续费呢”的话语，我同事哭笑不得最后发了个二块二毛二的红包给她，也附上了一段话：这个红包是给你当手续费用的，不用谢！随即就把她这同学给删了。 一想到今天又得出点血心里就难受，我靠着我这微薄的工资度日一分钱都舍不得多花，我都有好一阵儿没拉上林木梓一起去买内衣了。不过稍微让我舒坦一点的是，这同学在高中时期人还不错，我有一阵儿和崔俊闹别扭有什么不懂的都是问 的他，那会儿林木梓在艺术班，成绩比我都差，靠他完全靠不住。 九点多刘科便过来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没有刘科可不行，他是负责给我长脸的。我把脸上的最后一道工序涂口红完成之后，便风风火火地出门了。今天我特意穿了一条开叉长裙，略有一点中式旗袍的味道，但是没有上个世纪的气味儿；头发也没扎，就随意地搭在右肩膀上准备随时从右边甩到左边从左边甩到右边极尽妩媚；我从来都不喜欢戴首饰，到现在也没有穿耳洞，但是为了显摆我从我姐那偷了一条项链过来了，她都舍不得戴呢！ 刘科一如往常西装革履百看不厌越看越入迷，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那都是针对普通人，像他这种魅力十足隔着衬衫都能看到腹肌的男性就算换上犀利哥那身派头也照样儿能迷死人。一上车刘科就开始跟我抱怨，因为自从开启了演艺生涯之后我就越演越带劲儿，但情侣这回事儿我一个人也演不好啊，于是另一个主角刘科就得天天配合我，上班我们在一起下班我们也在一起，所以导致最近他都没和清清见上面，清清怪想念他的。我连忙说：“得了，今儿个陪本宫演完这场戏本宫特许你半天假，好好跟你的清清恩爱缠绵，记得把他喂饱啊，可不能饿着我们家清清知道吗？” 刘科怪不好意思地说：“胡说些什么呢！” 婚礼现场在一家星级酒店里，我们进去的时候已经非常热闹了，三五成群的喝着酒聊着天。我挽着刘科的手挺胸抬头收腹面带微笑双目含情地走了进去，新人见到我差点儿都没认出来我，我客套性地祝福了一下新人然后介绍刘科给他们认识，“这是我男朋友刘科！”听我这么介绍，刘科愣了一下，拿出名片递给我那新人同学，说：“别听她的，她私底下喜欢叫我刘科。”我同学不傻，一看名片上写的“刘智珉科长”便知道“刘科”这一称呼的由来，还笑着对我们说：“你们的生活还真有情调啊！”我们傻呵呵地笑。 我再一次被刘科的聪明机智给折服了，我也开始意识到和他相处这么久我竟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其实他办公室的桌上就有刻着他名字和职位的铭牌，不过我都没有注意罢了。 然后我看见崔俊和几位同学一起在聊天，同学发现了我，崔俊也回过头来，我面带微笑，刘科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也礼貌回应。经过这几天的锻炼，刘科的演技可算是突飞猛进啊！ 再然后，我竟然看见了林木梓，他穿着衬衫马甲显得格外帅气。他也看见了我，迈着步子朝我走了过来 。这是林木梓和刘科第一次正式的见面，他打量了一下刘科，笑得意味深长地说：“是还不错！”我控制着嘴型说：“别闹！”我告诉刘科，林木梓知道我和他的事儿，所以让他保持状态就好。得知林木梓就是我嘴中经常提起的男闺蜜，刘科对他竟然产生了兴趣，我咬着牙对他说：“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你家里也还有一个在等你，你可别在外面勾三搭四啊！” 刘科瞥了我一眼，“瞧你的脑子里尽想些什么呢！” 我问林木梓：“哎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也认识新郎？”林木梓回我：“新娘是我大学同学，听别人说还暗恋过我呢！”瞧他那一脸得意的样子我就恨不得撕了他的脸，讽刺道：“瞧你那得意样儿，都快要上天了！” 世界可真是小啊！ 我们仨找了位子坐了下来，时间还早不过才十一点过几分钟。我连忙跟林木梓分享了这两天反击战的事儿，其中不乏有当着崔俊的面儿“假接吻”这么大尺度的戏份。说到假接吻，我和刘科的脸都红了。 昨天下午我看见刘科去茶水间接水，于是我连忙跟了进去，一来是故意让别人觉得我们会在里面干点儿什么坏事儿，二来我对着电脑看了一个多小时想偷会儿懒，三呢我自个儿也要接水。我进去后冲他说：“明天的假我姐夫给你批了没？”刘科点了点头，笑着说：“你这姨妹子都放狠话了他难道敢不批？”我狡黠地笑了两声，打开开关接水。 当时我们俩的站位是这样的：我背对着外面，而刘科面对着我，他身高差不多180cm，我穿了高跟儿鞋他都比我高了大半个头，外面的情况他一览无余。 正接着水，他突然说：“嘿嘿，姓崔的过来了！”我愣了一下，问：“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才能刺激到崔俊，我眼珠子转了两圈，对他说：“壁咚我！” 刘科立马反应过来把我推到墙角，我像只小梅花鹿似的表现得格外温顺，他看着我的眼睛，神色竟然有些紧张。我觉得这样还够刺激，于是想假接吻来着，我的手挽着他的后颈把他的头往我脸上靠，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出于本能，他故意往后用了点力，于是我加大了手臂的力量猛地把他的脸拉了过来，于是正当崔俊走进茶水间的那一刻，我们俩的嘴唇就贴在了一起，刘科瞪大眼睛看着我，屏住了呼吸。 时间静止了，气氛和谐而死寂。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特别快，我想刘科 也是一样，他一张脸跟圣女果似的，一掐就能流出红色的汁儿。崔俊咳了两声，我放开刘科捋了捋头发，刘科扯了扯被我弄乱的领带，呼吸紊乱。 你要问我刘科的嘴唇怎么样？嗯，我想想，挺软的，我很喜欢。 我并没有跟林木梓说实话，我就说我们俩假接吻没有亲到不过在崔俊看来我们已经亲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件事儿如果我说了实话，我怕林木梓会瞧不起我，竟然为了刺激前男友不惜和另一个根本不喜欢女人的男人接吻，在外人看来这真的非常荒唐无耻，而且格外没有操守。我不想林木梓这样看我。 当我绘声绘色地讲完昨天的故事，整个会场里已经坐满了人，婚礼仪式也要开始了。会场里的灯光被调暗，只有舞台上格外明亮。婚礼司仪开始主持仪式，一番官方的客套感谢之后婚礼的主角登场了。一束追光打在会场大门上，门从外面打开，新郎新娘携手走进会场，他们面前一男一女两个小花童提着花篮撒着玫瑰花瓣，他们身后是两对伴郎伴娘。正看得入戏，林木梓突然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看，他们那才叫金童玉女，而你们两个人啊，就是奸夫□□。”我狠狠地瞟了林木梓一眼，要不是因为气氛温馨祥和，说什么我也要扯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地上砸，没把地板砸俩坑都不算完！ 婚礼嘛，都大同小异，没钱人玩的是热闹，有钱人玩的是热闹加豪气。现在的婚礼都打着求祝福求见证的幌子，堂而皇之地演戏走秀圈钱，然而这是时代的产物无法控制。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经济的不断增长，人们越来越爱面子，但现在的面子都是靠着票子支撑起来的，没有票子哪来的房子车子新娘子怎么养得起孩子？相比之下，乡下老家的婚礼显得朴素很多，父老乡亲大伙儿一起帮忙，在家里搭上喜棚，热热闹闹地闹上一天，拦红包讨喜糖晚上还得闹洞房，不像大城市里，看一场戏吃一顿饭随上份子钱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所以至今为止在乡下都还是叫做办喜酒，只有城里人才叫婚礼，虽然是一个意思，但是一说“吃喜酒”的人脸上都是沾着新人的喜气的，然而说“参加婚礼”的人可能只在婚礼现场被婚庆公司所营造出来的浓厚气氛的熏染之下才觉得有那么点味道。正因为如此，我姐才特别坚持要把婚礼放到姐夫老家去办，不仅热闹省钱，还能感受到当地的民俗风情，最重要的是能拉近乡里乡亲的距离增进感情。 钱和感情从来就不是对等的，然而越有钱的人越喜欢把钱和感情搅在一起，所以这样的感情从一开始是就是不牢靠 的，因为钱是身外之物会贬值会越用越少，说白了就是一张印了数字和花纹的纸，政治经济学里说它本身不具有任何价值。然而单纯的感情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越发深厚，日积月累，比金子要重，比□□里的数字要暖，比钻石都耀眼。 然而，总有些人要说感情不能当饭吃，钱却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东西。对，人不能没有钱，但更不能没有感情，没有感情的人和死人无异，然而没有钱的人可以凭借自身条件赚取。感情的培养往往要比赚钱更加艰难，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不过，我们活在时代的大洪流里，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因为有了太多的不由己，所以喜欢钱这种能买来“需要”的东西。因为有了钱，自己才有安全感。其实我也是一样的，不过我看清了钱的本质，所以我才更需要感情的陪伴。 用餐的过程中新人过来敬酒，礼貌性地逢场作戏。我跟刘科说：“吃完赶紧走，我一秒也不想呆下去了！”他对我突然的转变感到无比的诧异，问我怎么了，我笑笑说：“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参加这样的婚礼，太冷漠了，他们的脸上堆着的都是虚情假意，有几个是真心祝福新人的？太恶心了！” 我说完，仰头把面前的红酒灌了下去，刘科放下手中的筷子说：“你慢点儿慢点儿！”喝完我用手背擦了下嘴角，沾了一手背的酒汁和口红。我起身，“我去趟洗手间！”照着指示牌我拐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无声地大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反正就是觉得眼睛胀得慌要排点儿东西出来。几分钟后我情绪缓了过来，补完妆回到座位上，林木梓眼睛看着新人说：“其实你心里知道，你和他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这或许就是我想要哭的原因。 随完份子钱拿上回礼，我们片刻都没有停留就离开了会场，连告别的招呼也没打。我没有让刘科送我回去，挥手作别之后他驱车离开了，我和林木梓走进阳光底下，□□的皮肤被晒得火辣辣的疼。 我们俩沿着马路一直走，没有讨论这对新人是否般配，也没有讨论红酒是否正宗饭菜是否合胃口，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两个人肩并肩，脚步不快不慢，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一辆车停在我们前面，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崔俊探出头来问：“需要送一程吗？”我打起精神，说：“就是想走走才叫他先回去的！”他知道我口中的“他”是谁。他尴尬地笑笑，车开走了。 林木梓脱下马甲搭在右臂上，边走边说：“找个假新欢其实一点用都没 有，因为假的就是假的，他没有办法取代那个人的位置，也没有办法填补那个人留下的伤害。你觉得找了个更优秀的男人会满足你的虚荣心，但是却也恰恰证明你心里还在乎他，特别特别在乎他！” “你别说了行吗？”我停下来看着他，“求你了！” 他把我拥入怀中，说：“想哭就哭，没什么大不了的！憋着怪难受的！” 突然一阵风刮过，然后世界都安静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我特别讨厌矫情的人，所以我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这个动不动就哭的自己。 下午逛了会街，买了些小零嘴然后去了林木梓家里。他妈在家里午睡，一点儿动静就把她给惊醒了，看到我，阿姨特别高兴地说：“哟晓静来啦！穿得这么漂亮该不会也是刚参加完婚礼吧？”林木梓喊了她一下，意思是说别提婚礼的事儿。阿姨继续笑：“你说你们俩这一走进来，我还以为今天是你们俩结婚呢！”林木梓又喊了一声“妈”，这次是因为有些害羞。 我已经习惯了阿姨这样的玩笑，因为很小的时候我一来林木梓家旁边的邻居就打趣儿说“林家的小媳妇儿又过来啦”之类的，那时林木梓的爷爷还在世，他老人家也经常逗我说：“静丫头长大了嫁给我们家木梓当林爷爷孙媳妇儿好不好？”当时我还不懂事，并不懂“嫁”“媳妇儿”这类字眼儿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样能和林木梓一辈子在一起吃饭吵架打打闹闹，如果真是这样，我又何乐而不为？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男女之事也逐渐在脑海里有了形象，再遇到这类的问题也只是当做玩笑听，然后再玩笑似的回应，没有了孩童时的期盼和笃定。不过，我还是无比期望自己能和林木梓吵吵闹闹一辈子，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和林木梓一样，并不非常亲父母，我是因为这几年很少跟他们见面加上和姐姐住一起，所以自然而然和姐姐亲一些；林木梓从小和他爷爷特别亲，爷爷去世后和他爸妈的感情不咸不淡，他们家两代单传亲戚少得可怜，可能和我们家的关系都要比和亲戚家的关系好。然而奇怪的是，我爸妈非常喜欢林木梓，小时候林木梓来我们家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而我也特别亲阿姨，甚至一年下来我和阿姨说的心里话都比和我爸妈说的心里话要多得多。 后来无意间听到陈奕迅的老歌《红玫瑰》，里面有一句歌词是这样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我想我们俩在亲情这件事儿上都表现得有恃无恐，因为心里面非常清楚，虽然我们不跟爸妈说 心里话，但是他们都懂，所以也从没有像爱情和友情那样花时间和精力去经营维系，因为他们就在那里，只要我们需要，他们随时可以提供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和一个温暖的怀抱。 但奇怪的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花时间和精力去经营我和林木梓的友情，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与其说我们是朋友，倒不如说我们已经成为了亲人。念或者不念，都在彼此的世界里不离不弃。 晚饭是在林木梓家里吃的，阿姨一个劲儿的给我夹菜要我多吃点说我瘦了，但我却非常纳闷，怎么阿姨和我姐一样都说我瘦了？最近我明明吃得很多啊，我也没觉得我瘦了啊。 所以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我就找出了体重器，往上面一站果然瘦了好几斤，诶我就纳闷儿了，难道我吃了那么多东西都白吃了不成？看到我在称体重，我姐也心血来潮地把我推开站了上去，然后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姐夫吓得赶紧过来看怎么回事儿，我姐一副“怎么得了”的表情哭道：“半个月没上秤，我胖了十斤！”我姐夫连忙安慰道：“你整天心情那么好吃嘛嘛香，能不长肉吗？” 原来长肉，还和心情有关系啊。 我姐一惊一乍，“突然长这么胖我该不会是怀孕了吧！”我姐夫连忙说：“我们不是做了措施吗？”他说完立马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看了看我，脸色尴尬。当着我这个姨妹子的面儿谈论他们俩的房事确实挺尴尬的，我说他俩最近心情怎么这么好，原来如此。 我姐没有罢休，又一惊：“不对，‘大姨妈’推了两天啦，不行不行不行，我得验验！”说着就冲回他们俩的卧室开始翻墙倒柜，翻了一阵扯着喉咙喊：“你赶紧下去到药店买盒验孕棒回来！” 我姐夫又尴尬地朝我笑了笑，我回以微笑自觉地拿上衣服进浴室洗澡。刚洗完还没来得及穿衣服，我姐就在外面拍门，死命活命地催。我三下五除二穿上睡衣麻溜地出来了，她手上拿着东西快速地进去关门，几分钟后浴室里传来了她如释重负的笑声，出来之后一脸轻松地说：“吓死我了！” 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说：“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怀了就生下来呗，你也二十六了，再过两年都高龄产妇了！”说完我就纳闷儿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我想了想，便想起前一阵子在网络上看到的一段广为流传的视频，商场里面东北大妈跟女儿打电话催着她生孩子，那噼里啪啦的进攻模式简直句句精辟字字珠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 你知道国家为什么开放二胎不？就是为了磕掺磕掺你们这些个一胎都不生的，打脸不？piapia的！” 我姐坐下来说：“二十六也还早着呢，而且咱们俩婚礼还没办呢！我可不想这么快就成为孩奴，多可怜啊，趁着现在多过过二人世界多好啊！”说着，她又纳闷儿了，“哎不过话说回来，我这十斤肉到底长哪儿去了啊？” 我冲她翻了个白眼，朝着他们俩的卧室喊：“姐夫你就不着急生孩子啊？亲家母不着急抱孙子？”姐夫笑声应道：“你姐高兴就好！” 这狗粮，我自个儿找来的，含泪也得吃了。 ☆、第二章·最不能原谅的原因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楼下的电梯口，就看到刘科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地朝我走来，打招呼的时候都显得格外有生气。我朝着他意味深长地笑，在外人眼里这无非是情侣见面时的相视一笑，只有我们俩明白这笑里的意思。我小声地问他：“昨天大战了几百回合啊？” 经过被我长期以来的调戏，他已经习惯了我这个腐女大喇喇没底线的好奇心，脸皮也越来越厚，有时甚至可以迎上我的思维反过来跟我开类似的玩笑。所以在我问完这个羞死人的问题之后，他立马做出了个ok的手势，我故作惊讶地压着嗓子尖叫：“三百回合！” 他轻推了我一把，笑骂道：“去你的！” 这时，崔俊和程宸也过来了，我们俩这亲密的一幕恰好被他们看在眼里。电梯“叮”的一声开了，我们四个人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刘科摁了楼层，问我：“你姐夫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回老家商量婚礼的事儿去了！”由于昨儿晚上经历了虚惊一场，他们俩也怕真的出现个什么意外就有了，于是今天一大早就风尘仆仆地回去商量婚礼的事儿。他们俩结婚证都扯了大半年了，两个人都热衷于工作，虽然家里长辈认为扯了证就得立马办酒，但他们俩觉得婚礼不过只是一场昭告天下的仪式，只要手里有了红本本那么该有的安全感也都有了，所以这才一拖拖到现在。 刘科的脑子立马灵光一现，温柔地撒了把狗粮，“那你怎么没叫我过去接你啊？”我一听，歪着头朝他看了一眼，眼神说：好样儿的！ 我不得不佩服刘科的脑子转速，比我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对于他突然的问题我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过演了这么久的戏自个儿总得有点长进不是？想到身后还站着我戴晓静最大的敌人，于是我立马往刘科身上一靠，挽着他的手撒娇道：“呀，下次一定记着！” 电梯开了，我们俩得意洋洋地走了出去，我的高跟儿鞋和他那锃亮锃亮的黑色皮鞋在反着光的地板上整齐划一地往前行进着，高跟儿鞋在地板上“哒哒哒哒”地敲击着，奏出胜利的交响乐。 白天一如往常，敲敲文案跑跑腿，聊聊微信睡睡觉。难得陈管不在，大家也想着法儿的偷懒，不过工作还是要按时按量超标准的完成的。下午比往常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刘科因为有些工作要赶，于是留在公司继续加班加点。 一出大楼我便看到比我提前下来的崔俊站在马路对面的方正证券前面，看样子是在等某人。我站在原地瞧了会儿 ，看到高蔚从证券公司里面走了出来，然后两个人肩并肩地汇入了人流之中。 我看得正出神，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把，一回头，看见了程宸的笑脸。“站在这里发什么愣啊？要我送你一程吗？”他扬了扬手上的车钥匙，并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这个点可不好打车哦！还是说你想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儿鞋挤公交或者走回去？” 我把手往胸前一叉，说：“免费的车我凭什么不坐？” 程宸对我露出狡黠的笑容，朝着他的座驾走了过去。上车之后找了一点话题聊，虽然我是因为崔俊的关系才结识他的，但我却不能因为和崔俊分手也把他这个朋友给撂了。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我深知他这个人虽然表面上有点吊儿郎当的，但其实人非常好，而且特别会察言观色。 “最近见你和刘科关系突飞猛进，是不是好事将近啊？”他这话一半是玩笑，所以我也开玩笑回他：“你放心，结婚一定会发请帖请你的，你这个大红包我不要白不要！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咱们都快四年的交情了，红包里的人民币包少了我可是会翻脸的啊！” 他眼睛专心看着前面路况，嘴巴没有丝毫怠慢笑着回我：“那是一定，咱们谁跟谁啊！”说完，彼此又沉默了一小会儿，为了避免尴尬，我问他：“李婷婷跟开跑车富二代跑了之后你就没再找了？” 他一向看得开，而且都过了好几个月，前任的事儿在他那里早就翻篇儿了。他坏笑着调侃我，“原本想等你走出来之后把你拐到手的，没想到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故作平静，不想让他看到我心里的涟漪，笑着回他：“谁叫你乌龟似的慢吞吞地，本姑娘我这么优秀，追我的人一大把，都拿着号儿排队呢！”他撇过头看了我一眼，假正经地问：“那我排到多少号了啊？” 我装模作样地掰了掰手指头，说：“一百来号吧！”他没忍住“噗嗤”一声大笑，一边抽气儿一边说：“你一双手还能算到一百来号啊？手指头能开花吗？”我在他手臂上拍了一把，疼得他大叫了起来，一边“哎哟”一边说：“戴晓静你浑身上下就这打人的臭毛病我不喜欢，每次被你拍一巴掌身上准得青一块，一个礼拜都不见消的！你该不会是断掌吧？”他腾出一只手掰着我的左手，看了眼后诧异地嘀咕道：“不是的怎么打起人来能疼掉半条命啊？” 我想起之前湖南台播的电视剧《花千骨》，于是把手举到他面前说：“我是现代的妖神，身负洪荒之力，打你我还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呢！如 果我拼尽全力，想必这会儿你已经被我一巴掌拍到珠穆朗玛峰上冻成雪人了！” 他嗤笑，说：“你还真当回事儿了！倒是拍个给我看看？”被他这么一激，我一巴掌上背，我自个儿的手都疼得没知觉了，就听见程宸大喊了一声：“卧槽你还真来！” 程宸并没有径直把我送回家，而是把车停在了餐谋天下的楼下。“你家里没人你自个儿又是厨房杀手，正好我家里人都出去了，我邀你共进晚餐你不会拒绝吧？” 车子停稳我解开安全带，边开车门边说：“免费的晚餐不吃白不吃！” 他下车冲我笑，那样子就像吃准了我会答应他似的。进去点完单之后我们边等边聊，这个时间点餐厅里面人满为患，生意热火朝天，像这种场合人多必吵，几百个人都在里面叽叽喳喳，还不乏有顾客高声叫喊，耳边也没有片刻安静。不过这样其实也挺好的，热闹，看着这么多人都在吃饭，食欲也大增。 想到不久之前在公司对面看到高蔚，我于是问程宸：“高蔚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程宸看着我，一笑，说：“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情敌……哦不不不，是前任的现任来了？”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夹着菜往嘴巴里送，边嚼边说：“我就随口问问。”他又笑，喝了口水，说：“她就在我们公司对面的方正证券，你也知道她就喜欢黏着俊儿，所以工作的地儿也要挨着他。不过我猜她是怕你们俩整天在一起工作，天天摩擦最后旧情复燃！” 我低着头没做声，把玉米粒一粒一粒地往嘴巴里面送。她难道就非崔俊不可吗？世上的好男人那么多，他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为什么偏偏要跟我抢？ 见我没说话，程宸用筷子在碗里敲了两下，我抬起头看着他。他说：“说实在的，我觉得俊儿还是更爱你的，虽然一起工作这么久了，你们俩都没说过几句话，但是我感觉得到他还是在乎你的。有时候他会看着你的背影出神，你睡着他会偷偷地笑你又偷懒，你每次进刘科的办公室他都会朝里面瞄一眼。这些细节在他那里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我都看在眼里。” 我紧接他的话说：“但你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高蔚，他没有选择我，这就代表现在他的心里更加爱高蔚。别人都说七年之痒，这还没到七年他就熬不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我想他应该是这样想的。”说完，我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程宸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地说：“以我对俊儿的了解，我觉得他有 事情瞒着我们。高蔚从医院回来之后我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极其冷静地跟我说就是我们想的那样儿。可我们都不相信俊儿是那样儿的人，过了段时间我又问他，他依旧是那样回答我的。我觉得他没说实话！”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再清楚不过，他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吗？他哪次说谎不是结结巴巴面红耳赤的？你也说了，他是极其冷静地回答你的，这足以证明他当时已经做好了选择，非常理智地做好了选择！”说完我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没有看他。 程宸沉默了。我咬了下上嘴唇，抬起头继续问：“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现在应该是和高蔚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对吧？”程宸继续沉默，我身子往后一靠双手一拍，笑道：“这不就得了！” 程宸还想要为他辩解：“晓静，你……” 我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看着他，把我心里压抑了很久的一口郁气吐了出来，“我最不能原谅的是，他是因为高蔚怀了他孩子东窗事发才离开我的！” 程宸看着我，我想我的眼睛应该已经发红了。他抽了两张纸递给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安慰我的话，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此刻，还有什么话是能够安慰我的呢？ 我倔强地没有接他的纸，立马起身说：“我下去等你！”然后逃似的快步走出了餐厅。 出来以后，天色已暗。我靠在程宸的车旁擦干泪水，太阳烘烤大地的余温从水泥地里散发出来，依旧热得让人透不过气。程宸下来后解开遥控锁，我先他一步上车，系上安全带打开车窗扭头看着外面。程宸发动车子，开了一段距离后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你明明还爱着他，为何要欺骗自己和别人？” 看着路上繁忙的车流，快速流动的空气将我脸上的泪水带走，我说：“我已经不爱他了，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六年的感情竟然就这样喂了一条没良心的狗！”最后那句话，我是咬着牙说的。 第二天下班回家，我感觉家里气氛有些不对。我姐和姐夫回来了，他们俩坐在客厅里，死气沉沉地坐着，什么话也没说。我换了鞋走过去，问：“怎么啦你们俩？” 姐夫没有说话，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我姐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茶几上的两张纸，我拿起来一看，笑道：“这是好事儿啊！” 我姐推了姐夫一把，埋怨道：“你说你买的什么验孕棒啊，这都验不出来！” 姐夫一脸委屈，“我哪知道啊？” 我哭笑不得地跟他们普及知识：“你别怪姐夫，刚怀上的时候由于那什么激素过低是有可能验不出来的。” 我姐立马扭头问我：“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我张了张嘴，想说出来的话最终溃散在喉咙里面，在胸腔里嗡嗡作响。此刻，宁静的心里又激起一片惊涛骇浪，扑面而来的高浪将我圈起来的世界打翻覆灭。失望、残忍、不甘和怨恨都随着海水一起再一次搅入我的身体，啃啮我的肉体，撕碎我的灵魂。 那句溃散在身体里流窜到四肢百骸让每一个细胞都隐隐作痛的话是——因为，这样的事儿我也遇到过。 让我们把墙上的时钟往回拨动，一圈，两圈……一直拨回到大二那年平安夜。 那年我二十岁，虽然和崔俊在一起三年多了，但我们始终都没敢跨出最后一步。平安夜，很多学生情侣都事先商量好了一般都没有回学校，校园附近的宾馆房间供不应求。我和崔俊按耐不住心里的躁动，也在外面开了间房。 那会儿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我们对男女之事都没有任何经验，对避孕这件事也基本没什么概念，两个人只知道在宾馆的大床上尽情地翻来覆去，紧紧拥抱彼此被对方滚烫的身体灼热，享受对方带来的身体上和心理上的欢愉，根本没想到我们俩第一次开房就会中标。 一个多礼拜后，本来应该按期而来的“好朋友”没有来，于是我慌了，连忙告诉崔俊。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一时也慌了手脚，只是叫我不要担心。第二天他拿了验孕棒给我要我对着说明书自个儿验一下，结果出来我们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可是没想到“好朋友”还是没有来。 当时心存侥幸，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推迟很正常，明天就会来的”，可是直到整个经期结束，“好朋友”还是没有如约而至。周末，崔俊带着我去医院检查，这才肯定自己真的怀孕了。 一个月后我请病假在医院做了引产手术，当时崔俊懊恼得要死，陪着我在医院住了两天，出院后怕我寝室里的同学看出端倪，于是把我安排在学校附近的宾馆里住了几天。当时心里害怕难过加上生理疼痛，一直郁郁寡欢。为了不引起班上同学怀疑，崔俊一如往常去上课晚上也睡在寝室，只是每天中午或者没课的时候抽时间过来陪我。崔俊不在的大部分时间，我一个人呆在宾馆里无聊得发慌，加上怕事情败露所以心里郁闷不已，当林木梓打电话过来问候我最近的生活时，我便把事情告诉了他。 告诉林木梓的那天晚上，他跟着崔俊过来了，崔俊的脸上挂了彩，不用问我也知道是谁干的。在我的印象中，那是林木梓第一次出手伤人，为了我。离开宾馆的时候，林木梓揪着崔俊的衣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心疼，他说：“这是你欠她的，你一辈子都没法还！” 几天后我回到学校，表面上是大病初愈的虚弱，腹部依旧会痛，但是和心里的难受比起来，那真的不算什么。不过所幸，事情被隐瞒得很好，除了我们两个当事人和林木梓，就只有崔俊为了借钱而不得不告知的程宸知道。 我忍住心里的难受，说：“高中生理卫生有教过！”然而实际上，高中的生理卫生课程从未开过，教材发到我们手里也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会打开看，最起码我就从未翻开过那本书。 我姐似乎也相信了我的说辞，转而继续抱怨我姐夫，不过抱怨归抱怨，我姐也只是觉得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而并非真的不想生孩子。两个人吵吵闹闹最终商量起未来的一段日子该如何过，生活中要注意些什么等等之类。他们这次回家婚礼日子也已经订好了，仿佛一切都冥冥之中注定了。 我姐说：提前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既来之，则安之。 晚上躺在床上，我莫名地回忆起那年一个人住在宾馆的日子，伤心、害怕、失落、自责、郁闷……崔俊永远不知道宾馆的枕头上有多少我的眼泪，也不知道我一个人坐在马桶上腹痛如绞的心情。所以，我才那么无法原谅他离开我的原因，同样是为他堕胎，他却选择了那个和他认识不过一年的女人，抛弃了高中就和他在一起吵吵闹闹共同经历了六年风雨的我。 我这一辈子都没法儿原谅他！ ☆、第三章·看到那对贱人我就牙龈痒 六月二十二号，公司八周年庆，全公司放假一天。 我一觉睡到自然醒，在床上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手机，起来一看手机躺在地上屏幕摔碎了，还好手机有贴保护膜。我一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推开门，姐夫在客厅里面津津有味地看球赛。我揉着鸡窝头进了浴室，坐在马桶上一边上厕所一边刷牙，解决完个人问题之后我给我姐打了个电话要她给我拿一张手机膜，然后从冰箱里面翻出一盒牛奶坐在姐夫旁边陪他看球赛。 中午我们俩随便做了点吃的，吃完我躺在床上刷完了存在手机里的电视剧，刚眯了会儿眼睛姐夫就在客厅里喊：“晓静，要走啦！”我迷迷糊糊地起来洗了把脸，换好衣服化了淡妆跟着姐夫出门参加公司的宴会。 我们在我姐公司楼下等了会儿，四点多我姐屁颠屁颠地下来了，上了车乐呵呵地说：“差点儿就走不了了，还好找了个帮手！”然后从包里把手机膜掏出来给我，“给！” 我把手机丢给她，说：“你帮我贴一下，我不会贴！” 她絮叨着接过我的手机，“贴个膜都不会。还有啊，这么大个人了睡觉还不老实，这还好是手机掉了下来，这要是人滚下来砸了脑袋可怎么办？” 我不耐烦地说：“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我姐冲我做了个怪表情，然后帮我贴手机膜，两分钟就帮我搞定了。我接过手机给刘科发了条微信，没回我，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他说他刚到问我到了没，我回他还在路上。挂了电话我姐就笑话我，“哟哟哟一天不见这思念得呀！” 我冲她摆摆手：“去去去！” 到了酒店在酒店泊车员的指引下，姐夫把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下车之后我姐挽着姐夫的手大摇大摆地朝电梯走去，我跟在他们身后孤苦伶仃的，恨不得把姐夫给抢过来。我连忙给刘科打电话要他在电梯口等我，挂了电话就冲着我姐扬了扬眉毛。 出了电梯刘科果然在等我，我连忙上前挽着他的手冲我姐吐舌头，说：“你以为就你有伴儿啊？哼，我这个帅多了！”我姐跟我杠上了，故意逗我说：“我这个官位比你高！”我看了看刘科，他和我姐夫看着我们姐妹俩比男人无奈地直摇头。我回击：“我这个身高比你高！”说完没有给我姐反击的机会，大步进了会场。 会场里面已经非常热闹了，舞台上有员工在唱歌，台下面少说也有两百来人，除了员工之外还有员工家属，还有的把小孩儿也带来了。纵观整 个会场，除了舞台之外的三面都用布菲台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饮料酒水和食物，中间则摆了八排长条餐桌，每张餐桌上面都铺上了白色的桌布，中间放置着一个插满鲜花的花瓶，不过有的花瓶里的花被小孩子拿去玩儿了。大多数人都坐在餐桌边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表演节目，调皮的小孩子则反复来往于餐桌和布菲台中间，每当有穿着白衣服的厨师端着刚出炉的食物过来，小孩子都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姐夫带着我姐先是和上头的几个领导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后便去布菲台取食物。中午吃得很随便，我在来的路上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等我姐他们俩端着食物过来的时候，我和刘科已经解决了一盘白灼大明虾。 我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看着我姐盘子里的水果慕斯直流口水，正准备伸手过去偷袭就被我姐发觉了，于是她立马把慕斯一口送进了嘴巴里，眼睛跟我说：你要吃自个儿去拿！ 姐夫一边用叉子吃着炒意面一边笑我们俩，我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像饿死鬼一样奔向放甜点的布菲台，各种口味的慕斯都拿了一个，整整一盘子。正当我兴高采烈地往回走的时候，程宸挽着一个白裙女孩儿的手走进了会场，正巧他也看到了我，于是过来打招呼说：“哟，吃这么多甜的你不怕胖啊？”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朝着他身边的女孩儿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转而又没好气地对他说：“还不介绍一下？”程宸很随意地介绍道：“程玥，我堂妹。戴晓静，大学同学。” 程玥立马伸出手来和我握手，我腾出一只手礼貌地握了一下，试探着问：“董事长千金？”程宸立马笑了，笑里面尽是嘲讽，“看来你还不笨！”我冲他做了个鬼脸，回到了刘科身边。 见我端了一盘子甜点过来，刘科大惊失色道：“你也没必要拿这么多吧！”我洋洋得意地说：“本姑娘高兴！”说完冲我姐嘚瑟地抖了抖身子，往嘴里塞了一块慕斯。我姐没理我，专心地在剥荔枝，我把盘子往刘科前面一推，说：“快帮我分担点儿，太甜了！” 刘科看着盘子里的小山丘，进退两难地说：“我不怎么喜欢甜的！”我笑着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用眼神跟他说：不吃你就试试看！ 刘科冲我回笑，赴死一般地叉了一块送进了嘴巴里。我姐把嘴里的荔枝核吐在盘子里，说：“人家不喜欢你逼人家干嘛？就这样，哪个男人受得了你啊？”我歪过头冲我姐翻了个白眼，一脸“你不说话会死啊”的表情。 翻 完白眼，我看到崔俊和高蔚进了会场，高蔚刻意打扮了一番，平常绑起来的头发今天竟然披在肩上。她挽着崔俊的手，笑着跟他说了什么，我不会读唇语所以不知道，但看样子他们俩的心情都不错。 我姐看着我，发现我的眼睛并没有看着她而是从她的肩上越了过去看向她的身后，她扭过头去，也看到了那俩。我姐回过头，贱笑着说：“那姑娘看上去比你可乖巧得多了！”我再一次给了她一个“你不说话会死”的表情，她继续贱笑：“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我露出牙齿磨了两下，咬牙切齿龇牙咧嘴地说：“看到那对贱人我就牙龈痒，要我过去打招呼我上去就吸干他们的血！”说完，我把那盘慕斯从刘科面前抢了回来，把慕斯当成他们俩塞进了嘴里。 刘科看着我恶狠狠的吃相，吓得打了个嗝。 姐夫和刘科交换一个眼神，两个人都非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当我把盘子里的最后一个草莓慕斯吃完的时候，刘科递了杯水过来。我端起杯子仰头把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喝完手一抹冲刘科说：“再来一杯！”刘科木木地吞了口唾沫，接过杯子又去给我接水。 “哎呀，当你的男人就是一辈子奴才命！”我姐摇了摇头，姐夫立马说：“这话让人家听去了可不好！而且，你们姐妹俩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彼此彼此！” 我姐立马甩脸质问我姐夫：“哪里哪里！”不过听语气又不像质问，反而像是在得意地炫耀。 我也立马接茬儿，用欠揍地表情对姐夫说：“承让承让！”说完我冲我姐挑了下眉毛，然后举起手来和她来了个givemefive，姐夫对我们俩突如其来的同仇敌忾感到颇为惊讶，眼睛都看傻了。 刘科端着水过来，笑着问：“你们刚刚是过招了吗？” 我右手食指在额前划了一下，头一甩，动作潇洒阴腔怪调地说：“本女侠虽隐世多年，但功力仍不减当年！” 姐夫一口水喷出来，吓得刘科往后一抖洒了自己一身水。 我们四个人又笑又闹，气氛轻松愉快。 等到人差不多到齐的时候，董事长上台说了一堆屁话，屁话的重点都落在“做员工的要为了理想而工作”，换言之就是要我们多为公司卖命。但说到理想我又不得不说，我的理想就是天天坐着啥事儿都不干但是他照样给我发工资，我倒是想实现这个理想，但是董事长绝对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我特想上去抢过他的话筒跟他说：“你别跟我谈理想，我们就谈钱！”我相信，台下除了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儿之外，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听完那堆屁话之后，依旧是各部门表演节目。我们部门最简单，弄了一个喜欢唱歌的女同事上去唱了两首歌，听我姐夫说，这两年连续三场宴会——两场年会加上今天的八周年庆——我所在部门的节目都是这姐们儿搞定的，而且每次都是两首老歌：《走进新时代》和《难忘今宵》，乍一听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现场。 我小声地跟刘科说：“她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啊，没过三十吧？怎么喜欢唱老奶奶唱的歌啊？” 刘科呛了口水，慌忙地抽了张纸擦嘴巴，擦完说：“或许她是被春晚洗脑了。” 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对他的回答持肯定的态度。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歌曲，唱出来的却都是讽刺。为什么？我们走进了新时代又能怎样？该赚钱养家的还是得被老板剥削和压榨，该读书的还是要为了应付各种考试而饱受补课的折磨，该结婚的还是要在家里人死催活催之下开始一段婚姻，该生孩子的还是要为了自己老了之后能有个依靠而生个娃；同时，新时代的物价一天比一天高，新时代的空气质量一天比一天差，新时代的交通堵得叫人骂娘，新时代的人也越来越冷漠。总言之，该干什么还是得干什么，该有什么还得有什么，这就是新时代带给我们的。而所谓的难忘今宵，半个月后绝大多数人都会忘记今晚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东西喝了多少水，他们更愿意去尽情地享受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而不会花时间和精力去牢记这几乎没什么意义的一个晚上，可能唯一的记忆就是每一次宴会都有人说屁话，还有一个总唱这两首歌的女人。 于是，老板为了增加我们队这个晚上的记忆，同时也为了让我们更加卖命，彰显运气的抽奖环节大气地上演了。董事长和总经理推了一个用红纸包住的纸盒，这个纸盒可能是酒水饮料的包装盒，也有可能是董事长家里装电饭煲的盒子，但不管它之前装过什么东西，只要它被贴上红纸写上“抽奖箱”三个字，那么顿时身价倍涨，人人都想要上去伸手摸一把，有的人可能还会觉得摸一把不够，得多摸几把才过瘾。然而，每个人都只有摸一次的机会，哦不，是每一个员工。家属请靠边儿默默祈祷。 摸奖的顺序从前往后依次进行，七个级别的奖项五十九个奖品，可是箱子里有一百五十个球，中奖率百分之三十九。用手机算完中奖概率 之后，我信心十足地对刘科和姐夫说：“百分之三十九的中奖率，咱们仨总得中一个回来，不然都对不起这么高的中奖率！” 前面的人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摸了，有的中了安慰奖，奖品一盒抽纸，确实挺安慰的，擦眼泪再好不过；有的中了三等奖微波炉，有的中了四等奖吹风机，还有的毛都没一根。带小孩儿的员工干脆让小孩儿上去摸，因为之前那个三等奖就是小孩儿摸出来的，那好歹是现在为止最高的奖。 又摸了三分之一，五等奖也揭晓了，是不伤手的蓝月亮洗衣液。然后，二等奖终于面世，一千元现金红包，听到这个我的眼睛“噔”的一下就亮了，像是眼珠里藏着两颗星星似的。我抓着刘科的手臂，“看来老板也不怎么抠门，二等奖都这么壕了。” 刘科淡定地笑着，我站起来，看到程宸在抽奖箱面前搓了搓手，伸进去摸了半天，拿出来一看，自觉地抱着抽纸哭着往回走。紧接着，崔俊把手伸了进去。他的运气向来不错，经常花一瓶饮料的钱带回来两瓶，不过现在喝中奖那瓶的人已经不是我了。可能是因为我把他所有的好运都喝掉了吧，他摸到的球上面什么也没写，但他看上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我想是吧，现在的他摆脱了我这个刁蛮任性的姑娘并抱得贤良淑德的美人归，他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我们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一等奖也被摸了出来，是笔记本电脑，但我觉得还不如二等奖来得实在。姐夫第一个上去，我姐在台下面紧张得要命，他手一拿出来，为家里添了一个微波炉，正好家里没这货。然后是刘科，这次换我紧张了，然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是为了刘科？还是为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他拿出球，董事长笑道：“恭喜你，蓝月亮带回家！” 瞧着董事长脸上的笑容，我心里特别不痛快，暗暗说：“待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我撸起袖子大步向前，一个马步扎在抽奖箱前面，气沉丹田摒弃杂念，然后把手伸进去发功一顿乱搅，最后众里寻它握在手，心里默念：二等奖二等奖！我拿出来，看到了一个“等”字，心里一阵小喜，好歹不是安慰奖。我把大拇指挪开，猛地抽了一口气，张大眼睛看了我姐一眼，我姐看着我问：“啥？” 董事长看了我手上的球，我很明显他也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宣布：“唯一的特等奖揭晓啦！”众人哗然，我也想知道这谜一样的特等奖到底是什么，如果是个冰箱之类的家电那我得商量着换个二等奖，钱多实在啊！ 总经理从舞台后面拿出奖品藏在身后，和董事长一起配合得那叫一默契。我想，该不会是一万块现金吧！随着董事长揭晓谜底的声音，他把奖品从身后拿了出来，“iphone6splus一台。恭喜恭喜！” 顿时“卧槽”“天哪”四起，我脑子里也蹦出了了一个巨大的闪着光的“真的假的”。接过奖品，在众人注视之下我们四个人到道位子上，我姐拍了我一把，说：“瞧你这样儿，中了最大的奖怎么都不见你蹦起来啊？懵逼啦？” 我连拆奖品的兴致都没有把手机连包装一起塞进了包里，都有点儿塞不下。我问我姐：“这手机值多少钱啊？”我姐回我：“现在跌价了，少说也有五千来块吧。”听我姐这么说，我乐了，说：“明儿你把它拿到你公司去找个店卖了，我只卖五千！” “你这傻丫头想钱想疯了吧，这运气一卖了可是回不来的！”我姐在我脑袋上拍了一把，继续说：“你今儿晚上怎么啦？魂不守舍的！” 我没理她，把盘子里的两颗红提塞进了嘴里。 八点多，这场宴会终于落下了帷幕，外面的天也早就黑透了，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亦或是这个城市的夜色太过耀眼，she不是有首歌这样唱吗：太耀眼的城市不适合看星星。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驶出来，我便看到崔俊和高蔚站在路边打车。我姐回头看了我一眼，说：“这么大人了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瞥了她一眼，然后闭目养神。姐夫细小的说教声传进我的耳朵里，“别闹，待会她又得难受了！”我姐说：“作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公司看到崔俊一个人我心里虽然会难过但是不会过分黑暗，无非有些尴尬、压抑、失落、不舍、不甘……但并不会产生非常多的怨恨和嫉妒，可是每当看到他和高蔚站在一起，高蔚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或者即便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我的心脏也如刀绞一般，怨恨的毒素会瞬间扩散至全身，整个人都像被黑气包裹的巫婆，如果手里有根魔杖，那我一定要把他们都变成其丑无比缺胳膊少腿的猪；同时，我那嫉妒的眼睛里也会喷出两条火舌，铺天盖地地朝他们俩飞去，不将他们烧成灰烬决不罢休。 而终日想着如何在前任面前嘚瑟的我，也终于看清自己无非还是放不下那段感情，放不下那一个守护了我六年的男人。正如刘科那晚发的微信一样，我在崔俊的面前越是装得幸福，我心里就越是还爱着他！ 我心里压抑了一晚上的难过终于再也控制不了， 我张开嗓子大叫了起来，我姐和正在开车的姐夫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声咆哮吓得大叫了一声，车子也随着歪了两下。我姐捂着胸口朝我吼：“戴晓静你要死啊！我们车上的几条命差点被你吼没了你知道吗？” 我一边吼眼泪一边掉，我姐立马急了，语无伦次地说：“这丫头是不是疯了？”我喷着口水喊了回去：“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姐夫从反光镜里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姐坐在副驾驶上扭着身子跟我说：“中台手机你至于吗？又不是几百上千万，而且你这激动也来得太迟了吧！” 我把包里没有拆封的手机一把丢给她，甩着脸叫：“给你给你！我不要！你给我钱！我要赚钱把那个负心汉给买回来！玩死他捏死他弄死他！”我姐抱着手机盒生怕被我摔坏了，她脸上挤满了各种意味的笑容，“你直接说买回来做□□不就得了？” 姐夫咳了两声，说：“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们俩别影响我开车啊，待会儿翻桥下了可别怪我！” 车子继续往前开，在夜幕下璀璨耀眼的城市里面驰骋，把路边的行道树和美味的夜宵摊都甩在了屁股后面。而我坐在这辆车里，呼吸着从车窗灌进来的晚风，感受着世界都被我抛下的快感，回忆着再也回不去的过往，心疼着那最最美好的青春。 我一直觉得，从天而降砸在脑袋上的好运气，远远不如生活里平凡的小幸福。如果好运可以用来作为物质交换，那么我愿意把我今生今世所有的好运气都用来换一个还有崔俊陪伴的十年，我不贪心，我只求未来的十年他能陪着我，跟我结婚，让我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然而，好运是一个抓不住且无法预料的东西，它未来是否会光顾我的生命都还未可知，那么我又拿什么去交换？ ☆、第四章·然而，真的没有什么卵用 周日休息，本来想约林木梓去看电影，结果人家要带学生去湿地公园写生，想到自己也好久没出去走走，于是我说我也要去。 我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如果第二天要去一个我想去的地方或者要去参加一场我很期待的聚会，前一天晚上我会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但是第二天早上却会按照规定的时间自然醒，我一直都觉得非常神奇。昨天晚上我调好了早上七点的闹钟，结果我在六点五十八分醒了，昨晚十二点我还精神抖擞，今儿早醒来也没有往常的疲惫感。 恰巧我姐也起床了，她正在浴室里刷牙，见我起来了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说：“你毕业证都拿了还去答辩啊？”我一边挤着牙膏一边说：“难道我起得早就是要去答辩吗？”我姐反问我：“那还有什么事情是能让我们家大小姐这么早就起来的？上班也没见你起这么早过啊？” “出去玩儿不行吗？”说完我把牙刷塞进嘴里搅了起来。 自从家里有了微波炉后，我姐从微博上学了用微波炉做蛋糕，所以这几天早上我们都是吃的这种新鲜玩意儿。我姐这位号称“戴家厨神”的万能女神不仅做得一手好菜，学习能力也特别棒，但是，仅限于学做菜。用我姐夫的话说，给我姐一本菜谱、原材料和一间设备齐全的厨房，她能把全世界的美食都搬到咱们家来。这话我听是言过其实，我姐听是哈哈哈哈，笑得那叫一嘚瑟豪放。 吃完我姐做的营养早餐，我挑了身穿起来特别轻松的休闲装，白色印花t恤和破了洞的牛仔裤，脸上涂了点乳液和防晒，换上帆布鞋便高高兴兴出门了。六月的天亮得特别早，这会子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但空气里还有大量的露水，所以还没有感觉特别晒。我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出了小区，恰好看到一辆出租车，一伸手它便乖乖过来了，坐上去后地址一报，出发啦。 原来，心情好所有事都是这么顺啊！ 到画室的时候还有两个学生没到，等了几分钟人来齐了，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公交车。这个点正是早高峰，但往湿地公园的这条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挤，倒是从那边开过来的车上人满为患有的都快要挤出来了。 林木梓说：“这一条线主要是经过公园、古镇和旧遗址，属于旅游文化线，去的人大部分都是去游玩的，而过来的人绝大多数是上班的。”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我：“今天不上班我还以为你会起不来呢，没想到人这么精神，打了鸡血啦？” 我用手肘子去捅他 的肚子，他躲开冲我得意地笑。我说：“我都没去过湿地公园，昨儿晚上上网查了一下，美呆了，于是兴奋得睡不着，今儿早上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像是回到了高中时候。我也非常奇怪，只要第二天有我非常期待的事情，我总是这样，你会不会也这样啊？” 画室老板听我们聊得这么欢，也加入了进来，并且替我解答了那个疑惑，“那是因为人的潜意识非常在意第二天的事，所以一直在提醒大脑千万不能错过，这种反复提醒会让大脑记住并且在刚刚好的时间点上把你叫醒。说白了就是一种心理暗示。你可以回去试一试，睡觉前花几分钟时间在心里默念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间，然后等你自然入眠，第二天醒来时基本都会在那个时间点前后，误差在几分钟。当然啦，那个时间点一般都是在六点到八点之间，太早的话身体休息不够也很难被叫醒，过了八点绝大部分人都会自然醒。你可以在七点左右进行实验，多试几次，这样可以让生活养成一种规律。” 我一脸受教地点了点头，问：“那您是不是经常这样暗示自己呢？” 他哈哈笑了笑，说：“人都是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大早上自然而然就醒了，还哪需要什么心理暗示？人这一生，活得有意思会觉得很短，活得没意思会觉得很长，人生来就是要受苦的，那么我们何不苦中作乐，让自己受苦的时间感觉上短一点呢？”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我和林木梓，仿佛眼睛里也在说话。话里有话的话，我向来都get不到话里的意思，因为我是根直肠子，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冲他笑了笑，然后一个劲地点头。 到达目的地是在半个小时后，公园里的游人零零星星地吸收着天地之精华。被水草覆盖的湿地里面，许多白色的鸟在里面觅食嬉戏；人工湖里红色的观赏鲤鱼成群结队地簇拥在湖边，争夺着游人投喂的食物。 十三个学生被分散到公园的各个角落，关系好的三两个则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性格孤僻的孩子则一个人背着画架找到一个人少安静的地方独守那片清净。画室老板一个人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踱着步子转着转着就不见了人影，林木梓则陪着我在小山丘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由于处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湿地公园的大部分湿地和远处的大湖都被我们尽收眼底。此刻，水光潋滟晴方好，万里无风天无云。湖蓝色的天空如同一块巨大的蓝色玻璃罩在我们头顶，空气里的阳光都带着一股大自然的 清香。 自从上次参加完同学的婚礼之后，我们俩都没有时间再见面，这一算也快十天了，虽然中间通过两次电话，但是看到他的脸会觉得更加高兴。而且，朋友之间坐在一起聊聊天和通电话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坐在一起的时候，即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但是通电话如果两个人都不说话，那么就会奇怪对方为什么不说话，或者自己要找点话题聊聊，不然就干脆挂电话做自己的事儿。 这么久没见，我们俩可以聊的东西有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围绕我的。工作怎么样，心情怎么样，以及关于崔俊我到底想怎么样。我向林木梓坦白了我的想法，“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关于我和他的过去，还有我们的现状。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他，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清楚地知道我之前所做一切都不是在证明我已经不在乎他了，而是在反复地证明我非常在乎他，一切真的都没什么卵用。就算我心里现在对他有百般埋怨千般仇恨，都远远不及我对他百分之零点一的爱，更何况，我的爱还不止那么点儿。”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还爱你吗？”林木梓侧着身体问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失落地摇了摇头。摇头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代表了“没有”。如果我直接回答他我不知道，那么就证明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没有什么信心；但如果我回没有，那无异于在自取其辱——我明知道他不爱我爱的是别人而且已经和爱的人在一起了，而我却还这么爱着他，这不是犯贱吗？ 林木梓叹了口气，说：“好像在这件事上，你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逃避也好，面对也好，假装面对也好，都没有办法瞒过你自己的心。既然你已经清楚了你心里的想法，那么你想过跟他说吗？还是就这样什么也不说，继续自个儿虐自个儿？你应该知道，只要你努力争取，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我怕！”我看着脚尖说。 “怕什么？” 我仍旧低着头，“我怕如果他真的已经不在乎我了，我再去找他还有什么意思？而且，现在刘科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我该怎么去解释这件事儿呢？他会不会因此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女人？还有……” 林木梓把手覆盖在我的手上，打断了我的话。我抬起头看着他，他认认真真地跟我说：“第一个问题，你还爱他是你的事，这跟他还在不在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第二个问题，如实解释，就说是因为你还在乎他在这样做的；第三个问题，如果他会觉得你随便， 那么你就没有和他在一起的必要了，因为你都和他在一起六年了，如果以他对你的了解都会那么想，你们往后生活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信任了。还有什么？你继续！” 我张了张嘴，像是哑巴一样摇了摇头。 林木梓把右手手掌放在心脏的位置，左手抓着我的右手也往我心脏的位置上靠，“无论你做什么，遵从你的心。只要你的心认为是正确的，那么你就去做，不管结果如何，最起码不会有遗憾。”他微微挪了挪身子，没有再看我，发亮的眼睛看着远处的风景，声音平静缓和，“这段时间我在想，其实我不应该掺和进你们的感情，不应该作为一个旁观者提出那么多意见，因为那影响了你做选择做判断。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们发生的经历的我没有全部知晓，所以我也没有那个资格去建议你左右你。” “没有啊，你不要这样想。”他扭过头看着我，我继续说：“要不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得抑郁症或者疯掉了，除了你，我都没有人能够听我说那么多废话，没有人愿意听我满肚子的抱怨，也没有人能忍受我糟糕的脾气了。所以林木梓，谢谢你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戴晓静。” 林木梓抿着嘴角笑了一下，我真想用手指戳一下那细小的酒窝。“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张扬的戴晓静，现在的她，不快乐，心里有一片驱散不开的乌云。” 我死皮赖脸地贴了上去，拉着他的胳膊脑袋往他肩膀上一靠，开玩笑地说：“那你就做我的小太阳吧！” 林木梓愣了一下，我看着他扭头看着我的眼睛，时间仿佛被谁按了暂停键，短暂的停顿之后，一阵微风拂面，把我的头发吹了起来。他又露出了那个人畜无害的美少年笑容，声音像是融化了的旺仔牛奶糖，他温柔地说了两个字——好啊！ 如果我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崔俊这个人，我想这一刻，我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吻上去。 我开始意识到，林木梓不再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不再是那个老是挤兑我的毛头少年。他的双唇周围和下巴上出现了青色的胡渣，他的呼吸会夹杂着荷尔蒙的气味，他的眼睛会流露出含情脉脉的光芒，甚至他不说话只是对我笑我也觉得他在释放催情剂。 我赶紧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尴尬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推了他一把，笑骂道：“我才不要你，我要是一直缠着你让别的女孩子误会，你一辈子讨不到老婆怎么办？我告诉你，我可不会以身相许抵债的！”说完 ，我起身朝着树林里走去。 中午吃完饭，我们俩在公园里的甜品屋蹭空调，一直吹到两点多才依依不舍地出来。我们又四处逛了逛走了走，用手机拍了点照片，三点钟大家集合回画室。回到画室我坐在最后面玩手机，他和老板对孩子们的画一一作了点评，然后布置了两张素描作业，最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从画室出来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在外面瞎逛，直到空气里白天残留的热度都被风吹散了，我们才回家。一路上我们没有说很多的话，吹着凉爽的夏日晚风，吃着冰冰凉的雪糕和西瓜，看着这个城市的夜市越来越热闹，听着人们开心自在的谈笑声，穿过很多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肩并肩地朝着我家的方向走。 一如往常一样，他把我送到小区门口便回去了。我走到楼下的长椅坐了会儿，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期待着什么，抑或，只是想在他坐过的椅子上感受一下他留下的温度。我告诉自己要做一个选择，要么选择继续和刘科假扮情侣自欺欺人，要么选择跟崔俊摊牌但很有可能会自取其辱，要么，给自己一个痛快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些熟悉的人，去外面找那人海中几率甚微的爱情。 我想了很久很久，可是都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一个，或者说，不知道哪一个选择才是心里最想要的。如果硬要选择的话，我想选让所有的事情重新来过，让时间回到失恋那天之前，我宁愿他已经背叛了我但我却丝毫不知情，我继续过以为幸福快乐的日子，我相信，只要他想瞒我，那么一切都可以瞒得住。 可是，多少人想要时间往回走，但以我们人类的力量，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实现，那么我最想要做的选择，根本就不存在。 推门进屋，我姐那小俩口正坐在沙发上卿卿我我地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看起来恩恩爱爱甜甜蜜蜜。见我回来我姐扭头对我说：“戴晓静不是我说你，既然你有男朋友就不要老是去找你的那个小gay蜜，这很容易让别人误……” 我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气势汹汹地说：“他不是gay！” 我姐撇了下嘴巴，继续说：“那就更加危险了！虽然我从小就看着你们俩打打闹闹，但小时候都不懂事，现在都这么大人了，男男女女那点事儿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其实我一直就想说但我一直都没说，我觉得你失恋很有可能是人家崔俊看到你们俩老是走在一起误会了心里难受，于是那个女孩子趁虚而入把他给办了，崔俊一看就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所以只得对人家姑 娘负责抛下你这个就知道跟别的男人腻歪的大萝卜！” “你才大萝卜呢！”我“嗤”了一声，继续说：“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林木梓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而且要误会人家早误会了，等得了六年才误会吗？还有，有时间多关心关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和姐夫，少掺和我的事儿！姐夫这么好的男人你也得看紧点儿！” 姐夫皱着眉头叫了声我名字，“晓静儿，乱说什么呢！” 我冲姐夫笑笑，说：“我不是在说姐夫你的坏话，我是在夸你，不过公司里对你垂涎三尺的女人可不在少数，你整天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可不知道外面有多热闹。” 见到我姐开始对姐夫吹胡子瞪眼睛——她要是有胡子的话——我就知道我成功转移了我姐的注意力，我得意地拍拍手，说：“你们夫妻俩慢慢聊，我洗澡去咯！” 我相信，有了我这个前车之鉴，我姐肯定对她男人紧张得不得了。 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我姐就知道我背着家里早恋，不过她是过来人理解我们青春小毛孩儿的心情，不过理解归理解，她还是一个劲儿地给我打预防针，要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面，放假回来对我的学习成绩也格外地关注。 高中毕业后，我把崔俊带回了家，当时没有明目张胆地说是我男朋友，拉着林木梓当挡箭牌说我们仨儿特别要好。可我姐是什么人啊，她精明得很，跟我们三个处了一天就知道崔俊是我的小男朋友，不过人家走后她跟我说这小伙子不错，还夸我眼光好。结果当晚我妈就在饭桌上说小崔人可懂事了吧啦吧啦一大堆，只有我心里清楚是崔俊故意在我家里人面前表现自己。 后来两个人上了同一所大学，也就没藏着掖着了，大一就光明正大地以男朋友的身份把他介绍给了家里人，我妈当时说我捡了个大便宜，以我的性格还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当时，我并没有仔细想崔俊身上到底有什么优点，当初决定和他在一起也就是单纯地觉得他老实可以任我欺负。直到他把我带回家我才知道，他家里情况不怎么好，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得白血病去世了，他一直是她妈拉扯大的，所以他非常懂事，吃完饭都主动收拾桌子洗碗，我一直以为他只在我家里表现给我家人看，没想到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说他家还不至于说穷，他上学的学费也还没沦落到去亲戚朋友家借，但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让他对感情这种东西看得特别特别重，所以他愿意牺牲自己去维护和别人的感情。当初我妈就是看出了他重感情的优点，加上崔俊勤快，话不多但也不是个闷哑巴，她认为这样的男孩子无论是事业上、家庭上还是人际交往上面都不会差。而我从小就是个假小子，不会做饭不说，还脾气臭性格恶劣，所以她才觉得我捡了个大便宜。 我姐随我妈，看人看得准，崔俊在她眼里那么好的男人都出轨了，她能不担心姐夫吗？ 但我心里是非常相信我姐夫的，我和姐夫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单单觉得他是我的姐夫，他比我姐年长两岁，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小大叔，私底下他也有逗比可爱的一面——比如拿我的丑照当手机壁纸——所以对我而言，他不仅仅是亲人，他还是朋友和我成长和感情路上的老师。 有的心里话我们可能会选择跟朋友讲，而不会告诉亲人。所以很多时候我愿意跟姐夫分享我的心情，也愿意跟我姐分享，因为他们俩能懂我，但是绝对不会跟爸妈讲，爸妈年纪大了我们不能理解他们的思想，他们也不一定能够理解我们。三岁就是一条代沟，我和我爸妈中间隔着的可是一条雅鲁藏布江，不仅远，而且还水流湍急不一定能到达彼岸。和我姐他们俩就不一样，即便有条沟，但因为都受到了同一时代下的良好教育，所以都不成问题。 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却是我和崔俊这两个同龄人中间横亘的是浩瀚的太平洋，无法泅渡。 ☆、第五章·瞧你那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儿 第二天起来，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雨，整个世界都黑压压的，大雨粗暴地冲刷着一切，好像要把所有的树木房屋都冲进大海里一样。雨滴打落在玻璃上的声响，犹如胜利的号角一般向世人宣告从今往后雨水将要主宰这个世界。 出了电梯，楼上遮雨棚流下来的雨水如同水帘洞的瀑布一般将里外隔绝，排水沟里的水都满了，滚滚的雨水如同一条湍急的小河朝着小区里的人工湖流去，水泥地上足有好几厘米的积水，照这样下去，再过两个小时小区里不仅可以养鱼，我估计所有人都得准备一条船或者一个游泳圈了。幸好，在我们出门之前我姐叫我们穿拖鞋下来，否则这皮鞋一下去没走两步里面也得湿个透。车停得不远，我们仨挽起裤腿，人手一把伞冲进雨里，姐夫怕姐摔着，小心地跟在她身后，我拿着车钥匙进了车里，过了会儿他们俩才上来。 “这小区每个月收这么多物业费怎么都没个地下停车场啊？”我问。 我姐说：“有是有，不过没我们的份儿！当初买房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划分好了停车位的，我们买的是现房，地下停车位早没有了，所以才划在这边。而且我们这栋电梯都下不去负一楼，停下面还麻烦些！” “那这下雨下雪的多不方便啊！”我埋怨道，“这还好是热天儿，我们还能穿个拖鞋，要是大冷天儿下这么大雨，那不得弄感冒去啊！” 我姐“哼哼”了两声，讽刺道：“我和你姐夫呢都是普通老百姓，花多少钱享多少福，你将来要是嫁了个富二代就不用遭这罪了！” 我“呿”了声，拿起毛巾擦脚上的雨水。 到了公司楼下，姐夫花了十块钱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从车里出来恰好看到程宸也开着他心爱的座驾进来了，他伸出头来冲我喊：“等下我！” 姐夫先去摁了电梯，等我们过去的时候电梯还没来，我和程宸寒暄了几句，都在抱怨这见鬼的天气。崔俊是在一楼进的电梯，他看到我们在电梯里，略微诧异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进来了。他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手上的雨伞还在滴着水，刘海湿漉漉的，肩膀上也湿了一小块儿。 程宸撞了下他，问：“昨晚儿上干嘛啦？一脸惨白的，你照照，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儿！”崔俊看着电梯上映出来的脸，然后说：“还好吧，有点感冒！”说着，他清了清浑浊的喉咙，看样子感冒有点严重。 一行人出了电梯便轮流打了卡，我先去茶水间接了热水然后才回到办公隔间里 ，透过刘科办公室的玻璃，我看到他坐在里面正用手揉着左边脸颊，我笑了下，心里想这家伙肯定是牙疼。 我走进他办公室，他看了我一眼，我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左脸上面有点淤青，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我问：“脸怎么啦？被人打啦？” 他一张嘴巴便吃痛地“嘶”了一声，他用左手轻轻揉了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撞车门上了，牙齿都快撞掉了。” 我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这也太夸张了吧，哎你说说你当时想什么去了？这么个大活人竟然撞车门上还撞成这样，太搞笑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我：“你还笑！有没有良心啊你！” 我笑着出了他的办公室，回到位子上看到崔俊的脸上就像结了一层冰似的，程宸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眼睛一直盯着办公室的方向。我正纳闷儿他怎么了，他突然站起来用周围几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你跟我来！”然后自顾自地去了茶水间。 看着他的背影我觉得莫名其妙，当然，莫名其妙的不止我一个，程宸和我们周围的几个同事都看着我，好像我跟他崔俊背着他们有一腿似的。我想，八卦的同事们肯定是又想从我身上捞点茶余饭后的谈资来充实他们无聊的生活，上次就因为我和刘科在一起把我骂成了□□，这会子肯定是又想着看我笑话。 程宸对我使了个眼色，张着嘴型问：“他怎么啦？” 我一头雾水地回他：“我哪知道？”我甩了个白眼，大步朝着茶水间走去。 他面朝窗户，看着外面被雨淋乱的世界。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非常孤独。我在茶水间的门口停了下来，背靠着门框双手交在胸前朝他喊：“干嘛？”他转过身来，背靠着墙壁，郑重其事地跟我说：“你跟他分手！” 我嗤笑了一声，说：“你是我谁啊？我跟谁在一起轮得到你来掺和吗？你有什么资格要我和他分手？” 他明显是忍着心里的一股气，他走上前来站在我面前，又说了一遍：“你跟他分手！我这是为你好！” 前一阵子看奇葩说，有一期话题就是“‘我这是为你好’这句话到底是不是扯”，我一直都觉得非常扯，现在更是如此。我露出笑容非常认真地跟他说：“你凭什么认为我跟他分手就是为了我好？我告诉你，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我过得非常好，他比你有钱比你优秀比你矮会体贴人，所以我不会跟他分手！有时间你好好上班，我的事轮不到你来 管！”说完我一个漂亮的转身身姿优雅地回到了我的工位里，嘟囔道：“莫名其妙！” 程宸这个大三八还准备问我怎么一回事儿，他嘴巴刚一张开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所以我漂亮潇洒地转过身让他闭嘴，然后在他呆若木鸡的表情注视下霸气地转了回来做我的报表。敲了几个数字之后我仔细想了想，崔俊怎么就突然要我和刘科分手呢？我越想越不对，于是掏出手机给刘科发了条微信：刚崔俊要我和你分手来着，你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吗？ 我歪着头看到办公室里的刘科看了眼桌上的手机，一抬眼便与我目光撞在了一起，我看见他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我手机震了震：中午再跟你说。 我朝办公室看了眼，他也正看着我，只见他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埋头工作。我收回目光，转脸却看到崔俊双眼目光灼灼，仿佛要把整个办公区都烧了一样。程宸也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还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我甩了个白眼，继续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我心里藏着的好奇小猫终于忍不住了，我丢下手中的活儿，直冲冲地进了刘科的办公室，刘科右手点了两下鼠标，起身说：“我们出去谈！” 我们一出来就看到崔俊那一脸不爽的表情，我还真没弄明白他到底在不爽什么，当初背叛我的人是他，发条短信跟我分手的人也是他，可现在搞得好像我才是那个出轨的人。我故意一把挽着刘科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我们俩在下面餐厅弄了个雅座，窗帘一拉就是一个干坏事的好地方，但我此刻可没有心思干坏事，心里就觉得莫名其妙。我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脸上的伤根本不是撞的，对吧！” 他无奈地看着我，做了次深呼吸，说：“他应该是知道我的事儿啦！昨天我和清清去看电影撞到他们俩了，当时清清正挽着我手，然后……”我抢了他的话，说：“他打你啦？”刘科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他还说要我和你分手，如果我再欺骗你感情他就弄死我！” 我琢磨着，“这话不像他的风格啊？” 刘科指了指他的左脸，一脸委屈地说：“你自己瞧，下手这么重，要不是有人撞见我估计他会把我打得站不起来。”我连忙伸手，哄孩子似的哄他：“来来来我摸摸我摸摸。”他打掉我的手，问我：“那现在怎么办啊？” 我转了转眼珠子，说：“什么怎么办？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继续秀我们的 恩爱呀，他这样就说明我们六年的感情还是有的，说不定这还能成为我绝地反击反败为胜的契机呢！”我一边说着脑子里一边幻想我挽着崔俊在高蔚面前秀恩爱的样子。 刘科嘴巴张得老大，塞下两个茶叶蛋应该不成问题。他说：“你难道愿意原谅他？那可是出轨！” 我想了想，如果他真的愿意回头找我，我心里真的会对那件事完全释怀吗？我想我应该做不到，可是，我的心还是爱他在乎他的，哎呀好纠结啊！我脑子完全乱掉了，于是我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来。 “肉体出轨和灵魂出轨，你觉得哪个可以接受？”刘科问。 我在两者之间来回想了想，然后又把脑袋当成拨浪鼓不停地摇，“都不能接受！” “那么也就没有回头的必要了，即便舍不得，但你总会遇到更好的，如果去吃回头草将来心里肯定还是会有疙瘩的，总会觉得自己的另一半曾经对自己不忠贞，感情也势必会出现裂缝。”刘科说得很诚恳。 我仔细琢磨了他刚刚说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我问他：“你呢？你会接受哪一个？” 刘科说：“如果一定要在二者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灵魂出轨吧。我没有办法忍受我的另一半和别的人上床，我觉得那……太肮脏了。但我可以接受他的心里有别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秘密，有的秘密很美好，有的却很残忍。我想，如果那个秘密是一个喜欢的人，那一定是美好的。如果清清有一天告诉我，他心里有别人了，他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我一定会放手并且祝福他们；但如果他说他爱我的同时却和别人在床上，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意思是：放心，清清不会这么对你。 虽然我只见过清清一面，也很少在微信里面聊天，但我却非常相信清清。他给我的感觉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虽然我比他大不了多少，但从他的语言举止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应该从小就过着比普通人要优越的生活，而往往这样的孩子心智没有同龄孩子那般成熟，我们也知道，越不成熟的人他们的心灵就越单纯，对感情的依赖也越深。 吃完饭回到公司，我和刘科演了一出戏。最重要的观众在茶水间里面，于是我们把舞台也搬到了茶水间里。其实这出戏并没有任何剧本，是我突发奇想信手拈来的。原本我和刘科都是想去茶水间里面接水，刚好看到崔俊在里面吃感冒药，于是我对刘科说：“什么时候叫 你弟弟一起吃个饭，这么久没见我怪想他的！” 刘科看了我一眼，我连忙眨了眨眼睛，他立马反应过来说：“你想他干嘛？小屁孩儿一个就会撒娇！昨天和他去看电影他一直挽着我的手，都差点让人家误会。你不知道，当时那些看多了奇怪小说的小女生心脏都快跳出来。” 我故作娇嗔，“谁叫你弟弟长得那么可爱，而且谁跟他取的名字啊？乍一听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 “我妈呗，他一直想生个女孩子，结果没如她的愿。小时候她还经常逼我穿女孩子的衣服呢，清清也没逃过她的魔掌！” 我立马双眼冒桃心，花痴道：“我还真想看看你穿女孩子的衣服是什么样儿！” “别闹！” 我们俩说说笑笑地离开茶水间，这出戏也算是演完了。不过看这出戏的观众似乎入戏了还没有罢休，待我回到电脑前，我的手机在桌子上震了两下，我斜眼一看，是崔俊发过来的：好自为之！ 我快速地打了两个字发了过去：有病！ 窗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好不容易停下来却已经是七月初了。然而，在放晴了两天之后，新一轮的强降雨席卷了大半个中国，我所在的城市也没能逃过肆虐的大雨，每天出门都像是在河里面摸鱼一样。不过所幸的是，城市地下的排水系统还算良好，虽然地上积了能漫过脚背的雨水，但和那些能把半个人都淹掉的城市相比，我们已经非常幸福了。 于是，每天晚饭时段的电视新闻里面，全国各地的水灾成了报道的主要内容，有的地方山体滑坡冲断了新建的路桥，有的河流变成了大江湖泊，还有的干脆片区迁移到外面去避避，最搞笑也最悲哀的莫过于养殖户的鱼跑了，贪便宜的人动用了十八般武器去捞鱼，结果影响了清污机器对排水阀的清理作业。 看着电视里那些下水捞鱼的人，我姐一边吃饭一边无奈地说：“人呐，为了点小便宜竟然可以连命都不要了！这叫什么来着？”她看着姐夫，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姐夫咽下饭，说：“因小失大！”我姐恍然大悟一般，“对对对！” 我冷笑了声：“看来还真有一孕傻三年这回事儿！” “臭丫头说什么呢你！”我姐举起筷子就准备往我脑袋上敲，跟我妈一个德行。 姐夫也没憋住笑得差点被饭菜呛着了，我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便立马憋着不敢再笑了，我一脸嫌弃地对姐夫说：“妻管严！怎么得了！” 没想到我姐夫竟然朝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了三个字：我乐意！这下我姐又有了在我面前嘚瑟的资本，我瞧她那一脸趾高气昂母凭子贵的样子我就恨不得她多傻几年，什么一孕傻三年根本就不够！ 我快速吃完饭，抢在第一个洗完了澡，然后抱着一床空调被缩在沙发上看《解密》。我其实不怎么喜欢看背景在中国上个世纪的电视剧，尤其是有关战争的，我一听到枪响我就觉得耳朵疼，但是这部剧里有好多小鲜肉，呆萌的、阳光的、高冷的、腹黑的一应俱全，故事的剧情我倒是没看进去多少，但哈喇子却流了一地。 姐夫洗完澡也坐了过来，跟我说：“晓静儿，姐夫拜托你个事儿呗！” 我斜着身子瞧了他一眼，疑神疑鬼地问：“干嘛？” “明儿你不是休息吗？我得加班儿，你陪你姐去医院做个检查，我怕她一个人出什么岔子。” 我作为他孩子的小姨这事儿本来就义不容辞，不过一想他都拜托我了我总得从他那儿捞点儿好处不是？于是我露出了无害的笑容，笑得我姐夫心里都发慌了，我说：“可以，不过明儿你下班回来记得买点儿我爱吃的零食！” 姐夫往我腿上一拍，“成交！” 我“嘿嘿嘿”地笑了几声，有个妻管严姐夫还真是好，连带我这个小姨子都能捞到不少好处。 第二天起得不算太晚，就比平常上班儿晚了半个小时，姐夫已经上班去了，我姐正在厨房里面下面条。吃完面我们把自个儿捯饬了一下，穿上靴子就出门了。 外面的雨不算特别大，下了一晚上雨神也得歇会气儿不是？我突然想到了关于萧敬腾的梗，前两年他走哪儿雨就下到那儿，我猜这阵子他肯定是全国各地乱飞，老天也不知道他到哪儿了，索性到处都下点儿。 由于下雨路上交通也不怎么顺畅，等我们到医院已经都快十点了，不过幸好孕检的人不多，少了很多等待的时间。 看着电脑上的超声波影像，我愣是没看出什么东西，乌漆墨黑的半个人影儿都没看到，医生笑道：“这才几周啊，哪这么早就成形！”我姐也随着附和了句：“你别理她，她傻！” 我朝她用力翻了个白眼，翻得自己头晕脑胀差点歇菜。 拿了检查结果之后，医生嘱咐了些怀孕的注意事项，听完了医生的嘱咐我们便准备回家。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没走多远，我看到崔俊和高蔚他们俩从电梯里出来，崔俊手上拿着 一堆医院开的单子，两个人若无其事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去，就像压根儿没看到我们两姐妹一样。 我姐看着我，我佯装疑惑地说：“看着我干嘛？” 我想我姐是怕她激怒了我会连带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好果子吃，于是特别配合我，眯眼微笑点头，“没什么！” 从医院里出来，雨已经停了。头顶上的天空就像是被马良用铅笔涂了一层一样，没有一点光，沉重而死寂的铅灰色，仿佛这一刻的雨停只是为了接下来能下一场能将所有人类都冲进海里的倾盆大雨。 这样的雨季，何时才是个头啊？ ☆、第六章·你这演技，骗不过自己也骗不过别人 吃过午饭，我坐在沙发上发了半个小时呆，无聊但又睡不着，没有想看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盯着手机看了三分钟《熊出没》，没有get到任何笑点，就觉得那俩熊太蠢太蠢太蠢了。我突然很怀念小时候的动画片，《葫芦娃》和《哪吒》，《小鲤鱼历险记》和《猫和老鼠》，《铁臂阿童木》和《樱桃小丸子》，《灌篮高手》和《宠物小精灵》，虽然画面简单随意，但是总觉得要比现在画面精良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和《熊出没》好看好多倍。 小时候一放学回家就开电视看动画片，看完才做作业，那种满心欢喜的期待感现在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即便是以前非常喜欢的小说拍成了电影并且是小鲜肉担当主角，也没有小时候看动画片那般期待。前几年赵薇拍的《致青春》我没有去电影院看，时隔一年我才在网上看的，马上要上映的《致青春2》我也是原著读者，但看了预告片之后就再也没有想去看的欲望了。 我终于发现，长大后的我们会慢慢丢失青春和热血，会没有那么多的期待。年少时看过的青春小说一本接着一本被改编成了电影在银幕上闪耀发光，然而，演绎的却不再是当年我们深深喜爱的那个故事。 我们总是被时间逼着成长，然而我们却也总是被时光抛下。人最喜欢的就是与时间和现实为敌，当初年少的我们会当自己是大人，现在进入社会的我们会把自己当孩子。为什么？人都喜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起码大多数人是这样的，别人的糖要比自己的甜，比人的文具盒要比自己好看，别人家的孩子也比自家的孩子优秀，所以年少的我们会觉得大人的世界是美好的，所以才会把自己当成大人尝试大人做的事。除此之外，人还喜欢逃避，长大后的我们会逃避成长，逃避时间带给我们的皱纹，逃避社会带给我们的压力，逃避身上背负的责任，所以我们才一直称自己为“宝宝”，在各种节日恬不知耻地发微信讨红包。 小时候我们单纯地以为长大了就可以自由独立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长大之后才发现其实小时候才是最自由的，然而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人都是这样的，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除了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失去的也是非常可贵的，但唯独不会珍惜当下，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当下就是正在失去的。 所以，不会珍惜当下的我又发了半个小时呆，我用半个小时证明了自己我已经失去了最好的，但我却没有想办法赢得未来的青睐。 我本想去画室看看林木梓，毕竟现在我和他能见面的时间 真的很少，我只有周日有时间，而他周末却是最忙的。有时候下了班我突然想约他一起吃个饭，然而累了一天身体却只想找张床躺下去。所以，我们的交流就靠着偶尔通通电话聊聊微信来维持。不过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即便我们一个月都不联系，我们也还是最好的朋友，没有人能够取代，但在彼此需要的时候却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关心。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身上盖着薄薄的空调被，电视也已经关掉了，我起来一看，我姐不在家里，看来是午睡醒了出去买菜了。我看了下时间，快四点了，但外面却如同入夜了一样，黑压压的，看来晚上会有一场大雨。 我姐做饭的时候竟然破天荒地要我跟她学做菜，我非常纳闷儿，她语重心长地用类似于tvb里人生阅历丰富的大姐的语气跟我说：“你个姑娘家不会做饭将来要是嫁到别人家会被婆婆嫌弃死的！我告诉你，不要听你姐夫他妈说什么我不会做饭没关系，其实真到他家去了，我能进厨房帮帮忙她就特别高兴。有时候我进厨房帮忙她还会说不用，但他们心里会觉得我能干孝顺，跟邻居聊天也有了炫耀的资本。他们那邻居有次过来见我在厨房里做菜，一个劲儿地夸我，你没瞧见他妈那得意样儿。人呐都爱面子，自己挣不来的就靠着儿女挣。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平时也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型，但你终归有嫁到别人家做媳妇儿的那天，你说你要是能炒两个下饭的菜煲两个营养美味的汤，婆家人总归要喜欢些。不求别的，只求将来的日子能平平静静的。女人嫁出去了要么靠丈夫，要么就靠自己，可如果跟婆婆闹矛盾了，男人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这要是嫁了个妈宝男，那可就遭罪了！婆媳关系历来是难处理的，你性格冲脾气不好你自个儿心里应该明白，所以要多学点儿哄未来婆婆开心的东西。辣椒给我。” 我把装辣椒的盘子递给她，问：“姐夫该不会是妈宝男吧？” “他们一家人都讲理的，他爸爸是个村官，妈妈以前当过小学老师后来学校迁走了就没教书了，那都他小时候的事儿了。你别看你姐夫挺怕我，其实这是我们俩之前的一种情趣，我当初就是看中他人好我才嫁给他的，要不我怎么会自个儿贴钱嫁过去。你瞧瞧别人家女孩子结婚都要求男方要有房有车有存折，房是什么房？少说也得三室一厅在我们这儿装修啊家具一算，百来万总要吧！车是什么车？不说贵了，也总要上十万吧！这存折里的数字也不能少。这都是现实！可我们扯证儿那会儿，你姐夫刚升上来 ，月薪八千，自个儿存了点钱，他爸妈给他准备的老婆本儿在两年前就付了这房子的首付，我一想都拿了证儿了就是一家人，每个月要还房贷一还就是好几年我可受不了，长痛不如短痛，于是我给自己留了两万其余的存款都拿出来了，爸妈准备的嫁妆钱我也提前拿来用了，你姐夫把卡里的存款都拿出来了又从他爸妈那里拿了点儿，这七拼八凑的我们才一口气把后面尾款都结了。这车你也知道，过了年才买的，上个月才还完车贷，这紧接着孩子也来了！你姐夫房奴车奴都当过了，这孩奴时代也要来了！”她呛了两口，继续说：“不过你姐夫这人顾家，我从来都不担心他出去乱混，他自个儿心里明白，我跟他在一起就是图他人好，他不能对不起我！这车的贷款他可一分钱都没让我出，他说房子我出了钱这车子还要我出钱他都觉得自个儿窝囊！就冲这话我也得跟他一辈子！” 我姐把菜盛到盘子里，我端到桌上然后继续听她讲他们夫妻俩的事儿：“为什么我一直不想生孩子？我也想让他松口气，我跟他在一起三年多了，刚和他在一起还是个跟你一样儿的小职员，那会儿工资还没你现在多呢，后来升了组长，一年后你们那公司改革彻了组长，他又升了科长，去年年底才升的主管，他这几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他跟我求婚那会儿我也是跟潮流，也要车要房的，但咱妈跟我说‘小陈这么优秀上进的男人，房子车子迟早会有的，主要是人’。他当时也想尽办法满足我的要求，贷款买房，每月还房贷，我看着他那么认真我都心疼。现在又是孩子下个月还要办婚礼，这都是钱的事儿！还好乡下结婚花不了多少钱，不过孩子的钱不能省，你今天也听到医生说啦，每半个月要去检查一次，孩子还没生下来光检查约摸就要两万，孩子生下来就只会多不会少。既然都成家了，这些压力自然不会过多跟家里讲，你姐夫也不愿我太操心，自己就一个人默默扛着，我是真的心疼他！” 说到这儿，我姐夫回来了，笑着问：“你心疼谁呢？”看到姐夫清澈帅气的脸庞，我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我没忍住冲过去抱了下他，“姐夫，要是我先遇到你该有多好啊！”姐夫吓得都不敢动了，双手张开停在空气里，倒是我姐操着锅铲冲出来吼：“死丫头别跟我抢男人！” 晚上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其实上帝是公平的，我姐那么优秀懂事，所以他赐给了我姐一个这么好的男人；而我这么差劲，所以他才把我生命里遇到的最好的男人给了别人。如果我也像我姐那样心疼自己的男人，说不定现在的我们，也 手持红色本本结婚了，因为他曾经答应过我，我们一毕业就去领证。可最终，我们跑了六年的爱情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我们毕业的那天。 我突然想打电话给崔俊，我想问问他，他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可是，我迟迟都不敢拨过去，我怕我得到一个让我伤心欲绝的答案，尽管我知道了那个答案，但只要还没有听到他亲口说出来，那么那个誓言就一定还有效！ 我明白这是自欺欺人，我什么都明白，但就是走不出来。 为了缓解这种压抑在心里的心疼，我打电话给林木梓。听到我的声音他便知道我心情不是很明朗，他说：“外面下大雨，你家里下小雨，要不要我给你送伞？”不知道是因为戳中伤疤还是因为这句话本身，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问他：“我和崔俊真的走不进婚姻的殿堂了吗？我真的等不到那天了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听到林木梓叹息的声音，仿佛他对我的人生已经充满了无可奈何。他说：“你可以继续等，等你遇到另一个你愿意与之结婚男人，或者，等到他别人结婚的那一天，在那之前，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上次同学婚礼你不是说我等不到了吗？”我准备纠结到底。 我能想象得到林木梓此刻哑口无言的表情，又是一阵沉默，尔后他才说：“如果你觉得等得到，那么一定等得到！” 我木木地挂了电话，房间里突然失去了光明，一道闪电又突然将房间照亮，然后，天空如同被闪电劈开一般发出炸裂的声响。一分钟后，电力恢复，我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第二天，刘科没有来上班，我打电话给他一直都没有人接，我闯到姐夫办公室一问，他说：“我刚接到他电话，他说要参加亲人的丧礼！”他话刚说完，我的手机就响了，我拿出来一看，刘科发的信息，看到信息的那一刻我的脑子轰然炸响，那个美好的少年突然在我脑子里碎成了无数碎片。 那条信息是：清清去世了。 姐夫看到我的脸色，立马问：“怎么啦？” 我忍着泪水摇了摇头，不愿相信那个可爱的年轻男孩儿就这样没了，我说：“他弟弟去世了！” 最终，直到清清去世，我也只能告诉别人他是刘科的弟弟，而不能告诉别人他是刘科最爱的人。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那个孩子在我心中的分量要远远多过大学时期的同学，因为我是那么笃 定他是我的好朋友，他是值得我一辈子珍惜的人，无关爱情，只是我深深理解他们爱情的不易。 我原以为他们最终会得到父母的认可一起幸福的生活，却没想到事情竟这么突然地发生了，我之前还想如果他们有一天修成正果，我一定要做那个给他们最多祝福的人，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中午我和程宸一起吃的饭，他吃得津津有味，而我食之无味。 我正发着呆，程宸突然问我：“你和刘科长，真的是情侣关系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眼睛清明澄澈，活生生就是一个测谎仪，我摇了摇头，说：“假扮情侣，好累啊！”骗自己骗别人，能不累吗？ 程宸放下手中的勺子，说：“我就说，虽然你一直是那张扬的个性，但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太张扬太刻意太高调了，这分明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刚开始我还相信了，后来，就我生日那天，见到你故意在俊儿面前显摆我就觉得你们俩是在演戏，不过我不忍心破坏你的心情。其实我有好几次都想告诉你，就你那演技骗不过别人也骗不过自己，但信以为真的恐怕只有那家伙了，关心则乱啊！” 我心里五味杂陈，“你知道吗？刘科最爱的人去世了！” 听我这么说，程宸惊诧了一下，问：“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人家了吧？” 我摇了摇头，泪水也被甩了出来，我含糊不清地说：“我只是心里难受，他最爱的人也是我的朋友。我现在非常后悔让他假扮我的男朋友陪我演戏，我把原本应该属于清清的时间无情地夺了过来，现在，他再也不能陪在清清身边了。” 程宸叹了口气，说了八个字：世事无常，人各有命。 听到这八个字，我开始害怕了，你问我害怕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想往后的日子里面充满遗憾，我怕我爱的人突然有一天就离开了我，或者是怕我的人生最终曲终人散落得一片干净。 我突然抓住了程宸的手，他吓了一跳。我说：“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放下心结，重新追求他！”我下定决心地说。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点了点头，“好！” 吃完饭回到公司，我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仿佛身体里居住的灵魂变回了高中时期的我。我想，我就应该像林木梓说的那样，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大不了最后撕破脸皮玉石俱焚，那也总比畏首畏尾最后充满 遗憾要强！ 我走到崔俊面前，气势汹汹地说：“过来！”然后转身进了茶水间。 茶水间里的人见我浑身带着龙卷风冲了进来立马出去了，崔俊进来后我看着他，把心里想好的台词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我只想跟你说三件事儿！第一，我和刘科是假情侣，是我拜托他当我男朋友助我虚张声势；第二，我可以原谅你背叛我这件事儿；第三，不管你现在还爱不爱我，但他妈我现在还爱你，所以，我决定豁出去把你从那丫头手里抢回来，既然六年前我能用爱砸动你，现在的我也一样可以！我说完了！” 我踩着高跟儿鞋准备出去，崔俊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臂，说：“我也要说三件事儿！第一，我希望你能找一个更好的男人，不要再做这样荒唐的事情；第二，我不需要你的原谅；第三，我和高蔚准备结婚了！” 外面突然响了一个霹雳，我吓得没站稳踉跄了一把，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灰蒙蒙的，没有光泽，仿佛失去了一切希望看不到任何光亮。难得我鼓起勇气坦白了一切，难得我放下了所有想重新开始，可却没想到，他竟然要和别人结婚了。 我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声音响得让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咬牙切齿地说：“崔俊我告儿你，如果你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会诅咒你们一辈子，我诅咒你们断子绝孙，我还要诅咒你得绝症死掉，让她一辈子孤独终老！” 我气冲冲地冲出了茶水间，程宸看见我愤愤的样子，关切地喊了我一声，见我没搭理他，他便走进了茶水间。茶水间里传来他质问崔俊的声音，不一会儿，我听见了他爆发的吼声：“崔俊，你真他妈混蛋！” 我伏在桌子上，无声地大哭了起来。 ☆、第七章·回忆是杀人的东西 我从睡梦中醒来，睁眼一看我还坐在高中的教室里面，数学老师正在讲台上面讲数列。昏昏沉沉的教室里撒满了粉笔灰，空气里充斥着汗水发酵的气味，头顶的吊扇奄奄一息地吱呀转动着，总觉得下一秒就会重现《死神来了》里面的一幕，只要它掉下来下面的人绝对躲不开。我看向窗外，夕阳特别美，学校里的玉兰树在不恰当的季节里稀稀疏疏地开着几朵白色的花朵，远不如春末夏初时开得那么壮烈。 崔俊坐在我的左前方，正认真地听课做笔记，我写了张纸条捏成团朝他后脑勺丢了过去，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我咧着嘴巴冲他傻笑，噘着嘴巴让他捡起地上的纸团。他乖乖地照做了，摊开纸团后飞快地写了几个字，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丢了回来。我急忙摊开一看，他回我：认真听课！我愤愤地把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揉得更加难看了。 终于，最后一节课在老师拖堂三分五十六秒之后落下了帷幕，不过老师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于是他把讲台上的一摞数学试卷发了下来，教室里顿时怨声载道一片哀嚎。不过，就算大哭也是没用的。 老师终于离开了教室，崔俊拿着饭盒从我身边路过，然后又鬼鬼祟祟地退了回来，我露出牙花子冲他笑，问：“有事吗？” “戴晓静同学，麻烦你上课不要再扔纸团过来了好吗？你知不知道，被你打扰的半分钟我或许就错过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重点！”他说的话虽然有些重，但是语气却非常柔和，甚至有点乞求的味道。 我鼓起腮帮子，装作非常配合的样子点了点头，并且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那你答应做我男朋友呗，这样我就不忍心害我的男朋友错过重点了！” “你……”他生气了，眉毛都扬了起来，“我说你个女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矜持啊？”说完，他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愤愤地走开了。 “男孩子要不要这么害羞啊？”我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挺可爱的！” 我从抽屉里拿出饭盒，身轻如燕地穿过人潮涌动的走廊，汇入人满为患的操场，在几千名穿校服的学生中一眼就找到了老是被我调戏的崔俊，我一个箭步冲上去跳到他背上，两个人差点扑到地上，他原本就通红的脸这下子更红了，双手用力想把我这块狗皮膏药给撕下来，“你下来你下来！” 我双手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死皮赖脸地说：“就背我一下，我刚跳上来的时候扭到脚了！” “那你 下来我扶你走！”成为焦点的他已经羞涩难当，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成！”我嬉皮笑脸地跳了下来，为了假装自己扭到了脚，我还故意单脚落地跳了两下，他怕我一只脚站不稳，于是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我笑得更好看了。 他一路扶着我走进食堂给我找了个座位，然后拿着我的饭盒去打饭，班上的几个同学看见了立马调侃了他几句，他支支吾吾想解释可是他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裸地出卖了他，他还好快步走到打饭窗口去排队。 “戴晓静，你高一攻陷了一学期，那家伙还没被你搞定啊？”甲同学长着一副八卦的嘴脸，无论班上的大事小事都逃不过他的千里眼和顺风耳。 “我觉得应该快成了！”乙同学是甲同学的死党，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我喜欢他说的这句话，于是我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保准把他收得服服帖帖！” 几分钟后，崔俊端着两盆饭菜过来了，放下一盆之后便准备去找其他的位置，我连忙拉着他，说：“特意帮你留了位子的，你要是不坐就是不给我面子！况且我的脚还疼着呢，待会儿你还得送我去寝室！” “你要你室友扶你回去！”他一脸极不愿意的表情，看着就好笑。 我说：“等我吃完她们早走了！” “哎哟崔俊，人家要你送你就送嘛，怎么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甲同学在一旁煽风点火助长火势，我朝他抛了个感谢的眼神，他立马回了我一个“不客气”的微笑。 崔俊张了张嘴，无奈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埋头吃饭。 吃完晚饭，他乖乖地把我送到了寝室楼下，分开前，他对我说：“戴晓静，其实你挺可爱的，如果你可以更矜持的话！” 我在脑子里反复琢磨他说的话，笑笑说：“我这人生来就这样，如果变矜持了那就不是我了，我不适合走矜持路线！” 他尴尬地眨了眨眼睛，无奈地说：“好吧！”他的脸上写着“我败给你了”这五个字。 “那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男朋友啊？”我生猛地问了句。 他摆摆手节节败退，一边退一边说：“我先走了你小心点！”然后转过身仓皇而逃。看着他跌跌撞撞撞到一个女生然后傻乎乎道歉的样子，我不禁笑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个傻傻闷闷的男生的，高一的第一节课他的自我介绍简单到就一句话，“我叫崔俊”，然 后就挺着脊椎快步走下了讲台；秋季运动会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参加项目的男生，后来被班主任逼着加入了拉拉队；元旦晚会他依然把自己藏起来，直到来年的合唱比赛排练我才知道他唱歌很好听，声线细腻温柔，特别适合唱抒情歌曲。 而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主动招惹他的呢？从他桌上拿他的笔记借来抄，然后明目张胆地抄他的作业；理化生这三门的实验课我都用零食买通了课代表让他们把我和他分在一个组；就连值日也买通了班长分到一天，然后老是拉着他一起去倒垃圾；体育课他是最孤单的，因为班上的男孩子都一窝蜂地去打球，只有他坐在树荫下面背单词，于是我便买两支甜筒谎称买给别人的但那个人不见了，他不接，我硬塞给他，他还要给我钱，我气呼呼地不理他。 甲同学问我，班上长得帅气会打篮球的男生多得是，我怎么就喜欢这样一个闷闷的二愣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初中时我喜欢的类型就是会打篮球一身腱子肉整天挥汗如雨充满朝气的阳光美少年，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那些打完球浑身湿淋淋的男生我总是避之不及。初中时我经常坐在球场边双手撑脸一脸花痴地盯着球场上角逐的人，现在的我更愿意坐在某个人的身边听他背单词，那感觉就像在听一首情歌。上课老是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一节课下来什么也没听进去，下了课便恬不知耻地凑过去抄他的笔记，晚自习要他教我写作业或者直接抄他的。但是一涉及到恋爱，他便把我推得远远的，恨不得在我们中间用笔划出一条银河，然后在脸上写上“我们不可能”这几个大字。 其实我知道，在我还未表露心迹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我对他的感情，我那么明目张胆，他不可能察觉不到。所以当我第一次跟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他没有措手不及，甚至也没有我想象中打翻墨水的场景，他只是无比镇定地吐了一个“哦”字，然后继续给我讲题。我非常生气，不顾当时正在晚自习“噌”地站了起来，椅子往后挪发出刺耳的声响，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我气呼呼地卷起自己的书本提着椅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作业本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猪头，并且在每一个猪头上面都写上了他的名字。 后来他跟我说，他不喜欢像我这样太吵闹的女生。而我说，“你这么安静，我们正好互补！”他看着我，眼睛忽闪忽闪的，但没有说一句话。 于是从那之后，我开始故意疏远他，不去吵他闹他，也不再去借他的笔记抄他的作业，甚至做实验的时候我都和乙 同学换了过来和甲同学一组，值日也不再和他一起倒垃圾，上课也开始变得认真起来，有什么不懂的也不去问他而是去问甲同学。刚开始，他似乎还不习惯，他把笔记本递给我，我绝然地回绝了，然后从甲同学桌上把他的笔记本拿了过来。 课间我去找林木梓，我问他：“喜欢一个人难道就要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吗？”林木梓说：“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喜欢的人变成原本不属于你的样子，那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 “难道不是吗？他喜欢的只是他心里虚构出来的人，而不是真正的你。所以，即便你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即便他喜欢你，他也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你而喜欢上的，而是因为你变成了他喜欢的样子。所以，这样的喜欢是不牢靠的，因为一旦有另外一个人恰好也是他喜欢的样子甚至更契合他心目中的形象，那么这样的喜欢就会移情别恋。因为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不是你！” 我觉得他说了一段绕口令，绕来绕去我脑子都晕了。我骂他：“你们学艺术的说话都这么绕吗？” 他给了我一个白眼，转身进了教室。 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林木梓到底给我说了些什么，但我想，无论如何先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让他喜欢上我再说，只要吃定了这个人，那么他就是我的！ 矜持的人该做什么？我眼睛在班里搜寻着，锁定了一个最矜持的目标，一个其貌不扬的学霸姑娘，上课四十五分钟都全神贯注，下课十分钟除了喝水上厕所从来不离开座位，她平均每三天看完一本名著，一个礼拜做一次各科的阶段测试，每天一千字的日记，星期天晚上还有一千五百字的周总结，除了上课回答问题她几乎可以不说话，有一个和她差不多但没她那么厉害的朋友。 我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她吓了一跳，因为高二同班两个多月以来，我从没和她说一句话，说实话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从小到大，和我处得来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大多是男生，我不喜欢和娇滴滴的女孩子做朋友，麻烦。 我向学霸姑娘借了两本高中生必读名著，一下课就坐在座位上翻名著，不过说实在的，那拗口的翻译腔和奇怪的白话文简直就是一个搅拌机，搅得我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我就受不了了，像我这么一个闹腾的姑娘根本就不适合当淑女。不过为了自己喜欢的男生，我毅然决定坚持下来，不管下课我想冲出去和男生鬼混这样的欲望是有多么强烈。 当我早 上走出寝室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之后，我开始意识到秋天真正的来了，楼下玉兰树的树叶开始变黄，即便不久之前它们还开过花。空气中游曳着桂花的香味，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桂花的气味就已经开始渐渐侵袭整个校园，等我终于意发现它已经存在的时候，香味已经非常浓郁了。 我不再向学霸姑娘借名著，因为我发现我真的不喜欢读它们，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再喜欢崔俊。青春期的姑娘喜欢上一个人是很难放手的，这比要她们的命都难。终于，崔俊也开始意识到我把他的话当真了。 “你最近怎么了？”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崔俊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我加快脚步，故意拉开和他的距离，他却主动地靠上来，追问我：“这个月的月考你又掉名次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猛地停下脚步，他却来不及刹车，我说：“我掉名次了和你有关系吗？” “我……”他张了张嘴巴，理直气壮地说：“是班主任要我来问你的，她说之前你老和我在一起学习，以为我和你走得近！” 我瞥了他一眼，继续走，气呼呼地说：“那你就告诉她我和你走得一点都不近！” “戴晓静！”他一把拉住我的手，结果又碍于旁边人太多而立马放开了，“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任性呢？老师……她也是担心你的学习你怎么就不能体会人家的苦心呢？” “我任性？”我指着自己吼，“我就是任性你把我怎么着吧！我要不任性我才不会喜欢你这块木头这么久呢！”我感觉我要哭了。 我想我的分贝可能太大了，周围的人都朝我们两个人投来怪异的目光。崔俊的脸噌噌地红了，看上去手足无措，他还是这个样子，一提到我喜欢他就乱了手脚。“谁……谁叫你喜欢我啦！”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这个时候，多亏了林木梓来救场，不然我肯定会委屈得大哭起来，一个不经常哭得女孩子哭起来可是很可怕的，她会连同以前憋回去的眼泪一起哭出来，哭倒一座长城也不无可能。 林木梓拉着我的手，狠狠地瞪了崔俊一眼，然后拖着我走进了教学楼。 接下来的日子是比冷战更加可怕的无视，我们开始无视对方的存在，我也不再做有关淑女的任何事情，他也不再假惺惺地过来关心我的学习。然而到了十二月的月考，我的成绩却进步了，并且超过了之前一直徘徊的位置几十名，班主任甚是欢喜，但她也非常纳闷地问我：“你们 小两口怎么啦？” “什么小两口？”我看着她的眼睛问。 她一脸什么都懂的表情，笑着说：“得了，我是过来人，你们经历的我都经历过！你们两个人是不是闹矛盾了？还是……分手了？” “分手？”我哭笑不得地说：“我跟他根本就没什么哪儿来的分手？” “全班同学都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不一般……” 我打断她的话，“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是我自己单恋人家，对他死缠烂打，他压根就没正眼瞧过我，顶多在学习上施以援手。人家喜欢的是安静的淑女，对我这种任性粗犷而且还闹腾的女生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班主任乐了，“我觉得你挺可爱的呀，我跟你说，你跟我上高中那会儿简直是一模一样，那时候我也追过人家，也是死缠烂打，最后还是被我追到手了！” “真的？”我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追的呀？” 班主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爱情这种东西因人而异，但总的来说，你只要做好你自己让对方看到你的闪光点，美好的爱情自然会降临！不过作为老师我还是要恪尽职守地说，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我泄了口气，原本还以为能从前辈这里学到一招半式的，没想到就这么给我总结了。我无奈地点了点头，说：“放心，我保证不会退到一百五十名以后！” “不！”她盛气凌人地说：“必须保证在一百名以内！” “这也太……”我开始讨价还价。 “没有商量的余地，想当初我可是紧跟在他身后的，从来都是年级前三十！聪明的男生喜欢聪明但是在他面前却显得很笨的女孩，这样他会很有成就感！哪个聪明的男孩子愿意身边跟着一个脑子不灵光的姑娘？那是拖油瓶，累赘，带出去会丢面儿的！” 我双手作揖看上去就像一个女侠，“多谢师傅提点！” “加油！”她笑着鼓励我。 然后，圣诞节就来了，没有下雪，没有甜得掉牙的巧克力和鲜红的玫瑰花，只有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谁塞到我抽屉里的苹果。我原本还期待着林木梓送点我想要的东西给我，哪怕是从学校超市里买来的便宜巧克力我也会非常高兴，结果他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天气不算好，但也还不坏，除了有点冷之外。白天一如既往的上课，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听课，偶尔开个小差看崔俊的背影一眼，或者放空 一下思绪。 吃过晚饭大家争先恐后地去开水房打水，然后争分夺秒的洗完了澡，我依然保持着超前的速度，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等我吹干了头发，室友们才懒洋洋地从澡堂里出来，而我已经准备去教室自习了。 教室里只有四个人，包括崔俊在内。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地做着题目，日光灯在他头顶上不温不火地散发着氤氲的光芒，时而因为电压不稳闪烁一下。我从他身边路过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用只有我们俩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圣诞节快乐！” 我白了他一眼，埋头做题。 晚自习的时候，崔俊给我写了张纸条，我原本打算视而不见，结果他不停地回头瞄，我没忍住，摊开纸条看了眼：你安静的时候一点也不可爱！ 我气呼呼地写了三个字：要你管！然后把它揉成团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似乎在纸条上写了好长一段话，快下自习的时候才把纸条扔过来，我摊开来，有些糊涂了，上面写了一道题和一句话：如果你能解开这道题，我答应你！ 题目是：怎样的爱才是完美的？ 我花了课间十分钟才想出我认为最理想的答案：能接受其中的不完美！ ☆、第八章·爱是多难耐 姐夫曾说过，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即便天塌了还有那些高楼顶着，所以，只要人活着，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就连癌症患者都有痊愈的一天，就连躺在床上好几年的植物人都有醒过来的一天。 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希望了。 已经两天了，我已经两天没去上班了。天气也恢复了晴朗，夏天终于又回来了。 程宸打了好多通电话过来，我都没接。刘科发了两条信息：第一条，我该怎么办？第二条，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跟我说说话，除了你。 我回他：你回来了吗？我们见个面，聊一聊。 他回：好，我来接你。 我：我在家。 半个多小时后，手机响了：我在楼下。 他穿得很随意，看上去瘦了很多，而且有很严重的黑眼圈，脸上还有很严重的淤青。我走上前抱了一下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慰他。可是，我自己的眼泪先掉出来了。 我们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走着去的。一路上我们什么都没有说，我没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没问我为什么没去上班。 我们在一棵大树底下坐了下来，想不出要用怎样的开场白。过了好久，起风了，我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有的黏在了我的嘴唇上。我捋顺了头发，说：“前两天我终于鼓起勇气跟他摊牌了，我不想做倔强的女人了，但我也不想丢失自己。” “然后他怎么说？拒绝了你？”刘科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竟然笑了，很强烈的嘲讽的味道，“他说他要和高蔚结婚了。” 他在我的膝盖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我从他的眼睛里得到了肯定的回应，接过纸后把它摊开，娟秀的字体，很难想象是男孩子写出来的，但一想到是清清写的，我也没那么惊讶了。这是清清留给刘科最后的东西，一张冰冷的遗书。 看完了遗书，我捂着嘴巴失声痛哭。这个世界，太冷漠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跟家里出柜了，我根本还没有做好带他远走高飞的准备，但他却那么奋不顾身。我是接到他朋友的电话才知道出事的，我赶过去，一路上闯了无数个红灯，却也只见到他冰冷的……”他猛地抽了一口气，“……布满淤青和伤痕的遗体。他爸爸把我揍了一顿，要不是他妈妈拦着，我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他开始细声地抽泣， “他妈妈说，他周末回到家里，跟家里人说他喜欢男人，结果他爸爸狠狠地揍了他一顿，然后把他软禁了起来。我没法想象他爸爸当时说了多少恶毒的话，也没法想象当时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我在他身边，该有多好。至少我可以替他承担。第二天他妈妈给他送早饭，发现他就那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地板上都是血。你能想象那样的画面吗？” 我把他的头揽到怀里，拍着他的背，一直跟他说“对不起”。刘科，原谅我曾那么自私。 “其实星期六的晚上，他给我发语音了，我还以为他累了，想和我分手，我讲笑话给他听，他笑得很开心。他告诉我没事儿，他很好。”刘科一边哭一边说，然后掏出手机，把微信里的聊天记录给我看。 清清：（语音）嘿，我好想你。 刘科：（语音）我也想你啊，家里怎么样？ 清清：（语音）都很好。 清清：（语音）珉哥，你觉得晓静姐怎么样？ 刘科：（语音）工作上还是私底下？ 清清：私底下，就是你假扮他男朋友，你觉得她适合你吗？ 刘科：（语音）性格马马虎虎吧，有什么说什么，没心机，不够勇敢，喜欢硬撑，爱面子。 清清：如果你觉得她还不错，你和她在一起吧。 刘科：（语音）嘿你想什么呢！你该不会不要我了吧？ 清清：我就是在想，如果身边的亲人都不能接受我们的话，我们分开，你可以找一个女朋友。 刘科：（语音）又乱想。 刘科：你身边是不是有别人啊，怎么不发语音？ 清清：没有啊，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我不想让我爸妈听到我们对话。 刘科：不许想这些有的没的。跟你讲个笑话：客人到餐厅里面吃饭，服务员迎上去说：“欢迎光临，很高兴为你服务！”客人说：“你高兴得太早了！”好不好笑？ 清清：（语音）（笑声） 刘科：（语音）再讲一个：小明看喜剧片，边笑边说：“唉呀妈呀不行了，笑尿了！”他妈妈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清清：（语音）逗比。 刘科：（语音）心情有没有好点？ 清清：嗯嗯！ 刘科说：“现在回过头来仔细听，我才发现他说话的时候充满了鼻音，我猜他一定是大 哭过一场，然后忍着伤心跟我聊天。如果我再细心一点，或许就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我握着刘科的手，我感觉他在颤抖，“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拉着你假扮我的男朋友，你就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他，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刘科反过来安慰我，“不怪你，和你没关系。你是我身边唯一了解我支持我的人，刚刚你也看了，他在遗书里还提到了你。我想，他是真的喜欢你，把你当成姐姐一样。” 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抑或此时，任何安慰的话都是没用的。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失恋，而是从此以后，我们都清楚的知道无论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都不可能再与清清重逢。这种离别，是不能用距离来形容和衡量的，是一辈子的。 以前我总说我不怕死，因为哈利·波特的教父小天狼星说，死比入眠还要快。想起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我当时宁愿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这总比在这人世间受尽煎熬要来得舒坦。但这是懦夫的表现，逃避永远不能解决事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但听到清清的噩耗之后，我开始意识到，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离别，它会让许多人留下很多遗憾——没爱到，爱不完，舍不得，悔当初。 我和刘科保持着默契，沉默着坐在彼此身边陪伴着对方，直到林木梓打电话过来。 “嘿，一起吃个饭吧！”这是他的开场白，不是俏皮的口吻，而是平淡的，安慰的以及心疼的，我大概猜到了，程宸把那天的事告诉了他。 我看了刘科一眼，他对我笑着点了点头，我回：“嗯，老地方！” “老地方！”说完，他挂了电话。 “林木梓请吃饭，一起去吗？”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邀请，但最起码客套一下还是要的，而且我更多的是希望他能和我一起去，最起码不会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刘科摇了摇头，“你去吧，我一个人到处走走！” 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强求。有些事情作为旁人我是没什么办法的，就像我和崔俊的感情，刘科作为旁人，他也只能配合我演那些糟糕的蹩脚戏码，林木梓也只能给我提点建议或者陪陪我，但最终所有的决定权都在我手里。或许，让他一个人走一走散散心也不错，说不定吹吹风，就把那些伤心都给吹走了。 我站起身跟他说再见，走了两步之后我又折回来拥抱 了他一下，说：“好好儿的！还有我呢！”最起码，作为朋友，我可以陪着他。 刘科拍拍我的背，“嗯！” 虽然是大中午的，而且正值流火七月，但是火锅店里的人依旧很多。中国人似乎特别喜欢吃火锅，因为几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感情也变得更加融合和热烈了。 一桌子都是我爱吃的，而且有的已经提前下锅了。 “嗨！”他朝我笑。 我坐了下来，“今天怎么没去画室？” “工作日画室本来就清闲，孩子们都要上课，只有几个特长生过来。不过等他们放暑假，画室又该忙起来了！”林木梓一边说，一边把涮好肥牛夹到我碗里。 我低下头吃肥牛，还是那个味道。 林木梓放下筷子，“你还好吧？” 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强颜欢笑，“很好啊。”我知道我的演技很差，从他的表情上我就可以看出来，所以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冷冽尴尬，我说：“你也吃啊！” 他动了动筷子，说：“咱们抽个时间去旅行吧，拉萨怎么样？听他们说，拉萨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旅行。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太过于陌生，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旅行过了。以前的我认为世界虽然很大，但只要呆在崔俊的身边也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然而现在，即便我去看过了全世界，它们也都不会属于我。 很久以前我在网上看过一篇帖子，讲的是旅行的意义。有的人为了给自己忙碌的生活放一个假，有的人单纯地想在朋友圈炫耀一下有钱人的生活证明一下这个地方自己已经来过，有的人会因为感情上的挫折而出去散散心，还有的人只是想去看一看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群和不同的车流，闻一闻不同的空气和花香，听一听那些不同发出的声音。 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 他笑了，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多吃点，我觉得你瘦了！” 我埋下头一个劲地吃，也不管他那句“我觉得你瘦了”到底是真的假的。以前的我会很在乎自己的身高体重外貌发型，但却从来不会收敛自己的性格。现在的我反而不去太在乎那些外在的东西，至于性格，似乎也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要说变化，只能说我越来越矫情，越来越懦弱了。它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不讨喜。 店里的歌放的是林宥嘉的《心酸》，刚好唱到副歌 部分： 闭上眼看 十六岁的夕阳 美得像我们一样 边走边唱 天真浪漫勇敢 以为能走到远方 我们曾相爱 想到就心酸 …… 我不禁想到了高中时候，那个时候的夕阳，也美得像我和崔俊的爱情一样，当时的我们天真烂漫，敢爱敢恨，真的以为我们能一直走到地老天荒。然而现在歌词里唱的那句“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这才是我们真实的生活，才是我们爱情的结局。 林木梓的手机响了，他点开看了一眼，摁灭了。 …… 闭上眼看 最后那颗夕阳 美得像一个遗憾 辉煌哀伤 青春兵荒马乱 我们潦草地离散 明明爱啊 却不懂怎么办 让爱强韧不折断 为何生命 不准等人成长 就可以修正过往 我曾拥有你 真叫我心酸 我哭了。因为那句“我曾拥有你，真叫我心酸”，对啊，我所拥有的都是曾经，不是现在。现在你已经在另一个女人身边，要和她结婚，要和她生孩子，要和她白头到老。而我，不过是一个遥远的局外人，路上遇见，打个招呼，遗憾地轻轻擦肩。 我抢在林木梓之前把纸巾拿了过来，狠狠地将脸上的眼泪擦掉了，可是，眼泪就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越擦越多，哗啦啦的，整张脸都湿了。 这是2016年7月13日，星期三，阳光明媚，失恋的第九十六天，我仍然没有走出来。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我姐已经下班了。她正躺在沙发上看育婴群里的妈妈们发的注意事项，见我回来，眼睛瞟了一眼茶几上的周黑鸭，说：“嗯，给你买的，姐对你好吧！我也想吃，不过群里说了，孕妇不能吃这些东西，对宝宝不好！” 我示意她坐起来，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说：“姐，如果他真的跟别人结婚了，我该怎么办？”前几天在公司闹的那一出自然被我姐夫知道了，于是他们都知道了我和刘科是在玩过家家，那天回来我姐还准备骂我来着，可是见我一副 要死的样子自然也就没下狠嘴。 我姐摸着左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另一只手摸着我的头发，说：“要不，你仔细考虑考虑人家刘科长，他不比崔俊差。”说着，她又叹了口气，“不过人家家里刚办完丧事，估计也没心情谈情说爱。” 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古人说得对，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那一个谎。我根本没有办法开口干脆利落地告诉他们，刘科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晓静儿，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还年轻，也不用急着找男朋友。你给自己的感情放个假，学会去享受没有爱情羁绊的日子，等过两年你二十四，再找一个条件好的，磨合一两年，觉得合适就结婚。”她身子往后一靠，一副慵懒的样子，“不过前提是，你要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更加成熟。不是姐说你，你在待人接物方面还有所欠缺，所以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你太直了，不懂得柔和地处理人际关系，但这些光说也没用，还得你自己再生活中工作中去和别人磨合，多经历一些挫折，碰几次壁，学会反思，自然而然就会有好的改变。”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姐，过一阵子我准备去旅行，去拉萨。” “一个人？”我姐问。 “和林木梓，他陪我去！”我如实回答。 我姐立马坐直了，大惊小怪的，“你们俩孤男寡女的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合适吧，如果你们是情侣还好说，可你们压根儿就不是！” “那作为普通朋友就不能一起旅行吗？”我对我姐的老派思维简直无言以对。 我姐一本正经地说：“我还不是担心你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啊？你都认识他二十几年了，他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再说了，我跟他可比情侣间的关系还要好，彼此知根知底，能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就是封建！” 我姐不高兴了，扭着身子跟我说：“我这哪儿是什么封建啊？我只是觉得女孩子应该要学会保护自己，这孤男寡女的一路上都在一起，难免会出什么事儿。而且照我说，林家那小子估计是对你有点意思！” “他就是我朋友！”我坐回到沙发上，“而且我对他非常放心，他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我姐直摇头，“在这方面我可不敢保证！这男的要是想干出什么事儿来，你拿他没一点儿辙！”我朝她翻了个白眼，她在我太阳穴上推了一把，继续说：“他跟 你一样，都不稳重，我不放心！”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和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之所以会如此确定那是一个梦，是因为它和现实已经脱离得太远了，虽然，它曾经真实地发生过。 梦里我回到了高中时候，在大晚上和崔俊一起爬到了教学楼的顶楼上吹风。他第一次主动拥抱了我，我感觉他浑身都在发抖，而且心脏跳得厉害，仿佛就要冲破胸腔冲出来一般。 我问他：“我们……要接吻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呼出来的热气喷在我脸上，痒痒的。我知道他害羞，知道他不敢，于是我闭上双眼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滚烫的双唇上啄了一下。 等我睁开眼睛，我却来到了大学校园，我们坐在图书馆里，他在我对面认真地看书，而我却在发呆。 我问他：“我们会结婚吗？”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会！” “什么时候？”我托着下巴，认真地问他。 他想了想，“一毕业，咱们就去领证！如果家里人不同意，咱们就把户口本偷出来，想想都觉得疯狂！” 听他这么说，我开心得不得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他扬起嘴角，“人这一生总要为了心爱的人疯狂一次！” 画面开始旋转，变黑，变得吵闹。等我缓过来时，我却站在了ktv的包厢里，看着自己正拿着话筒鬼喊鬼叫，然后把身后的高蔚推倒了，拿着话筒的我大笑。崔俊急急忙忙地跑到高蔚身边，然后抱起她穿过了我的身体，我看向自己，手里的话筒已经落了地。 刺耳的杂音。 我从梦中惊醒。 几分钟后，我才彻底从梦中醒过来，我摸到手机，给崔俊发了条短信：我们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没有了！ 此刻，台风海啸，火山喷发，地震洪水，五马分尸，都不及我身体里撕心裂肺的痛。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部分更新完毕，如果喜欢这个故事，可以到汤圆创作继续阅读！http://.itangyuan/book/6927843.html?ty=cp &tyos=a ☆、第一章·吓死本宝宝了 让我们快速地把时间往后拨动，秒针转一圈是一分钟，分针转一圈是一小时，时针转一圈是半天，但这样太慢了，撕日历会更快，撕下一张就是一天，“嘶啦”撕下一摞，七月便就这样结束了，八月上旬也过去了一半。 你别问我这中间的二十几天发生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几乎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工作，唯一有些变化的是我姐的肚子在悄悄长大，唯一能让我记住的是崔俊把喜帖放到我桌上而我立马把它撕碎的那一个瞬间。 读书的时候看郭敬明的《小时代》，林萧曾经对简溪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你和别人结婚了，不要发请柬给我，因为我会在请柬的正反两面都写满诅咒你们的话。我本来想效仿的，可惜请柬已经被我当面撕碎丢进了垃圾桶里，我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所以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在哪家酒店我都不知道。 和林木梓约定的拉萨之旅已提上日程，我们开始为拉萨之旅准备相应的物资和身体资本，毕竟拉萨地处高原，空气稀薄，一不留神还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可不想让美好的旅行最后变成遭罪之旅。 听网友说，拉萨的紫外线很强，于是防晒的东西我们准备得很足，除了防晒霜，还有遮阳帽墨镜口罩等等，林木梓又酷爱灰色黑色，所以那一整套装备往我们身上一套，看起来就像两个反动分子。为了预防高原反应，我们提前半个月把自己的日常饮用水换成了红景天冲剂，那玩意儿苦得很，还涩，简直不能入口，和它比起来，咖啡简直再好喝不过了。 我们在坐火车和飞机之间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坐火车，一来是控制预算，咱们俩可没多少钱用来旅行，毕竟我们还欠着我姐一笔钱；二来听网友说，第一次上高原最好不要坐飞机，一下子会缓不过来，还是坐火车慢慢适应比较好。林木梓刷了好久的火车票，终于刷到了两张连在一起的座位，不过一看路上居然要坐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我瞬间就感觉到崩溃了。 我们计划在西藏呆一个礼拜，除了拉萨还要去林芝和纳木错，因为网友们都说纳木错的星空特别好看。回来的时候中途停一下，可以停在西宁，那么我们就去看看青海湖；可以停在的兰州，我们可以吃一吃著名的兰州拉面，感受一下回族人民的民俗风情；也可以停在西安，有精力还可以去爬一爬华山，到秦始皇陵感受一下两千年前的文明；还可以去武昌，端凭我们高兴。 我问刘科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他说工作太多走不开身。虽 然过去了这么久，但他似乎并没有从清清的离世中走出来，我很少再看到他笑，即便笑也不是真的发自内心，而是单纯地跟别人打一个招呼，抿一下嘴角，虽然做出了微笑的表情，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更深层次的寂寞和忧伤。 他跟我说，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于是就反复地听他和清清的语音聊天记录，从保留的最早的记录开始听，一直听到最后，这样他就觉得清清还在他身边，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又会梦到清清冰冷的遗体，然后叫吼着醒来，泣不成声。 我能从他的黑眼圈和肤色判断出他的睡眠状况，只是作为外人的我无法感受到他那种歇斯底里的痛苦。除了林木梓，他应该就是我最好的朋友，然而我却给不了他任何的帮助，亦或是，我想要给他的帮助其实对他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真正能够帮助他走出来迎接新生的，是他自己。但他和我一样是一个恋旧的人，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也就成了最困难的事情。 程宸似乎和崔俊闹掰了，因为他把自己调走了，去了另一个部门。说实在的，只要他高兴，想去哪个部门就可以去哪个部门，还会有人帮他收拾工位。所以我再见到他的时候，离上一次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约我吃饭，想来我也没什么事，于是答应了。 西餐厅。两个人。烛台。红酒。鲜花。乍一看还以为是电视剧里男主角准备向女主角求婚的戏码，要不是那束鲜花插在花瓶里的话。 等餐的过程安静而漫长，于是我打开了话匣子，说：“下个礼拜我和林木梓去拉萨，要不要我帮你求点什么佛珠啊之类的回来？帮你看看你的桃花什么时候能够开。” 他笑了笑，“得了吧，你还是给你自己求吧，像我这么风流倜傥，找到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不是一件难事儿！倒是你，应该好好给自己物色一个靠谱一点的男人了，实在找不到的话，我委屈一点儿收了你算了！” 我又气又笑，“什么叫委屈啊？什么叫算了？我是有多不招人喜欢啊？” 他一副“你自个儿明白”的表情，要不是因为桌子太宽，说什么我也要给他一巴掌。 他收起了笑脸，想了会儿，说：“你是故意挑这个时间去的吧。” “没啊？时间是林木梓定的，一直都是他在忙活这件事儿，我只管收拾自己的东西那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就可以了。” 他耸了耸肩膀，“这样啊！看来他是故意的！” “怎么？”我看着他眼睛，“什么意思？” 程宸满脸诧异，“那家伙下个礼拜结婚啊，你不知道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又不去，我干嘛要知道？” 他点了点头，卷刘海像被风吹起来了一样，“他请我当伴郎，我没答应。” “我记得读书那会儿你不是说他结婚一定要请你当伴郎吗？怎么这会儿他请你了你又不去了？”我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满不在乎，我甚至还故意露出一脸轻松的笑容。他那双像测谎仪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心虚地低头喝了口水。 “我是说如果你们结婚，可现在并不是你们结婚！” 这会儿侍者过来给我们上头盘，恰好帮我解了围，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戴晓静，要不你跟我吧！”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我一时之间还以为他在拿我寻开心，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脸上没有嬉皮笑脸的笑容，而是看上去很心疼很伤心，仿佛心爱之物被摔得支离破碎一般。他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说真的！” 我的身子往后退了退，尴尬地笑，“别拿我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但这也是我害怕的，我宁愿他只是想逗我开心也不愿意他对我动真感情，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伤朋友的心是我戴晓静这辈子都不愿意干的事儿。我看着他，张开嘴眼泪就掉出来了，“程宸，求你了，不要这样……” 程宸连忙拿出纸巾递给我，慌忙地跟我道歉，“好好好，你别哭你别哭，我最见不得你哭了。我再也不说了……” 瞧他那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破涕为笑，还差点吹出一个鼻涕泡，“你是我的好哥们儿，永远都不会变！” 他看着我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不记得我到底喝了多少酒，我也不知道我又没有酒后犯浑胡乱说话，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脑袋沉闷沉闷地，我看着漆黑的房间，知道自己已经安全回到了家里。 时间是凌晨两点多，我被渴醒了。 我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睡意全无。手机上是程宸发给我的消息，内容是：忘了他吧！优秀的女孩从来不缺人爱，你会找到更好的！ 我摁灭手机，盯着安静漆黑的客厅泪流满面。 我打电话给林木梓，关机。我给刘科发了 条微信，但我没抱希望他能回我，毕竟这个点他应该睡得很沉。可出乎意料地是，他竟然回了我：怎么还没睡？ 我：我想跟你聊聊。 刘科：你说。 我：能见面聊吗？ 刘科：这么晚，你确定？ 我：你难道还会吃了我不成？ 我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八月的深夜室外很凉快，而且格外的安静。这个点车不好打，于是我用了打车软件，这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二十几分钟后，我到了刘科家门口。刘科打开门，“这么快！” 我耸耸肩膀，走进了客厅。客厅还算干净，不过茶几上还躺着几只易拉罐，他摸摸头发，说：“没收拾，别介意啊！”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还有酒吗？” “啤酒？” “白酒也成！”我笑。 他摇了摇头，从冰箱里拿了三听啤酒放在茶几上，又从茶几下面翻出一些瓜子花生豆干之类的零嘴，“光喝酒对胃不好！” 我抓了把瓜子，是我最喜欢的五香味，边嗑边说：“瓜子挺好的！” “你过来就是为了说瓜子好吃吗？”他揶揄我，我举起啤酒和他碰了一下，仰起头往嘴里咕噜咕噜地灌，“啤酒也挺好的！” 他低着头，笑了。 “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我问他，“换一座陌生的城市生活，找一份不一样的工作，尝试着忘掉过去，找一个新的爱人。或许，往后的人生又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那你呢？” 我又喝了口酒，“我有这样想过，可是我跟你不一样，从小到大我都一直依赖着家里，离开了这里我根本没有办法生存。你那么优秀，到哪儿都能活得很精彩。”我把脚抬到了沙发上，曲着腿半躺着，如果再胖一边长得再妖娆一点或许还可以跟杨贵妃一比高下，可就我现在这幅样子，充其量就是一个女版的葛优。 他剥了个花生，“我哪儿活得精彩啦？逢年过节不敢回家，怕被家里逼婚；喜欢一个人也不敢大声告诉全世界，怕被唾弃；现在爱的人也离我而去，一个人孤孤单单，喝酒疗伤，生命里尽是失意。”他说完，把花生丢进了嘴里。 “嘿，别这么悲观好吗？现在不还有我陪着吗？”我抓起啤酒在他面前的易拉罐上碰了一下，喝完之后又 给自己开了一听。 他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吗？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直爽的性格，活得没心没肺的，除了在爱情这件事儿上还需要修炼修炼，其他的地方简直不能再洒脱了。我觉得一个人能活得像你这样已经很好了，没什么顾虑，没什么牵绊，想幼稚的时候幼稚，想成熟的时候成熟；有开心的事儿就开怀大笑，不高兴了可以发脾气也可以选择大哭一场，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活得很真实很自我。”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暗讽我啊？”我踢了他一脚，他“咯咯”笑了两声，继续喝酒。 “我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我很爱她。”这是我第一次听刘科讲起他以前的故事，所以我听得特别认真，“她性格非常温顺、内敛，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她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自卑，她家境不好，母亲一人将她拉扯大。室友虽然并没有因为家境的原因故意疏远她，但她骨子里的自卑将她和其他人隔离了起来，自然而然，大家也不再亲近她。和她认识是非常偶然的，打篮球的时候球飞到了她身上，把她的饭打翻了，她什么也没说，蹲在地上收拾撒了一地的饭菜。我过去问她有没有怎么样，她什么话也不说，一直摇头，我当时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后来在选修课上我遇到了她，她几乎永远坐在角落里，听课很认真，从来不回答问题，而且独来独往。少年的好奇心是很严重的，于是我开始格外注意她，甚至主动接近她。久而久之，她也渐渐有了变化。但是，毕业之后她就消失了，什么音讯也没有，我好不容易问到了她的家庭住址，家里却没有人，邻居说她妈妈在外地打工，她也很久没回来过了。两个多月后，我收到了她发过来的邮件，那个时候□□还特别流行，都喜欢用□□邮箱写信。信里她跟我说了一件让我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告诉我她初中的时候被同学□□过，但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就连她妈妈也不知道。从那以后她开始变得自卑，她说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才离开我。我回复她我不在乎那些东西，但她说她在乎，她很在乎。后来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说了这么多，他也渴了，于是我们又干杯。我发表了一下听众感言，“听起来还挺像一部偶像剧的！” 他轻笑了一声，继续说：“工作之后，我偶尔也会去大学看一看。然后就遇到了清清，说实话我真的觉得挺狗血的，当时清清恰好正被一个篮球砸到，他被砸懵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他也没让打篮球的人道歉，一个人捂着脑袋离开了。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她。” 我插嘴：“所以，清清是她的替身？” “一开始是的。”他直言不讳，“但后来我发现清清就是清清，他就是他自己，他有别人身上都没有的闪光点，和她的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都很温顺，但清清的温顺是天然的，不是后天自卑带来的，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那如果那个女孩现在回来找你，你还会接受她吗？” 我想我的问题一定非常难回答，不然刘科也不会沉默那么久，久到当他回答那个问题的时候，我都已经不记得我之前问的到底是什么。他的回答是——不会。 “晓静，你愿意帮我一起完成清清的遗愿吗？”刘科突然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清清说得对，你适合我，我们或许可以在一起试试。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好的男朋友，或许也成不了一个优秀的丈夫，但我会努力做好的！” 我看着他，不是在说笑。我没有立刻将我的手抽回来，而是说：“昨天程宸也要我跟他在一起，说实话，吓死宝宝了！”我故意笑，“所以，别吓我，我不喜欢惊喜。” 他的力气一点点被空气抽掉，我的手自然落了下来，“你真的很优秀，非常优秀，很多女人都想要嫁给你，如果没有崔俊，我也肯定想要嫁给你，但现在，我做不到。” “可他都要结婚了！”他的眼里似乎又重新有了一丝希望。 我低着头，“但我忘不了他！我没办法忘掉他！” “我看不出他有多在乎你！”刘科将易拉罐里的啤酒全灌进了嘴里，“他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 我冷笑了一声，“我就是这样，固执、一根筋、愚蠢透顶，但是没办法，都喜欢了六年了，忘记他我做不到。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以前做的那是蠢事，其实都是在反复地证明我很在乎他我爱他爱到骨子里了，但我却自欺欺人。”我看着他，“我从来没有像这样讨厌过自己，因为现在的我根本不是我。不是我！” 刘科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我抱着他，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傻逼。 外面的天开始放亮的时候，我睡着了，一个半小时后我被我姐的电话吵醒了。 “你去哪儿啦？”她在那边大吼大叫。 “我没事儿，早上出来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待会儿直接去公司！” “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姐很担心你！”我能想象得出她捂着胸口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我笑 了笑，说：“姐，你放心，我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 没想到我姐竟然说：“你要是想得开就不会活成这样！” 我咬了下嘴唇，不痛。因为有个地方此刻痛得已经麻木了。 ☆、第二章·老娘宁拆十座庙，也要毁了这桩婚 我没想到我会放林木梓的鸽子，尽管以前我经常做这样的事儿。 去拉萨的前一天，我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不想去拉萨了，我想去参加崔俊的婚礼。准确地说，是我想要去毁了他的婚礼。有句谚语是这样说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现在即便是在前往婚礼的路上建了十座庙，我也要把它们夷为平地，谁都不能阻挡我破坏婚礼的决心。 放完林嘉兴的鸽子之后，我打了个电话给程宸，告诉他我要去参加婚礼，而且要漂漂亮亮地去，但我需要一个司机，他说他正有此意。 我姐知道我要去参加崔俊的婚礼之后，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看上去就像面团被泡发了还使劲揉了几下似的。她关心的第一个问题是我跟谁去，我明着告诉她跟程宸，公司老板的侄子；她关心的第二个问题是我有没有在包里塞水果刀之类的能威胁到自己和对方生命的危险物品，于是我对她说我在包里藏了两颗炸药；她关心的第三个问题是我以怎样的身份去参加婚礼，同学？前女友？还是程宸的女朋友？这次我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 我又从我姐那里偷了一根项链，然后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好好捯饬了一下自己，其中一半时间都花在了眼睛上面，因为最近失眠严重，基本上不用化特效妆都可以去演大熊猫了。 程宸在十点多到了楼下，我一瞧他那身打扮就觉得今天他才是新郎官似的。 我的心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因为我的心里谋划着一个恶作剧，就像调皮的熊孩子一样，准备在婚礼上大干一场。前一阵子看泰剧《结局》，小受在小攻的婚礼上脑补了一场手撕小三大戏，我当时真希望他们真的干起来。但今天我不准备大动干戈，我就动动嘴皮子，像小时代里顾里破坏顾源的订婚典礼那样，从进场到结束，一直都光鲜靓丽神气十足。 路上的这段时间我刷了下朋友圈，看到了林木梓在拉萨发的图片，配文是：一个人的拉萨。 我没想到他会自己一个人跑去拉萨，我以为他会把票退掉，把关于这趟旅行所做的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但是在两天前，听到我不去拉萨之后，他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我会放他鸽子一样。 我愧疚地说：“要不改签吧，改到下个礼拜。” 他倔强地回应我：“没关系，我一个人去。都已经准备好了，改签的话所有的兴奋感都会消失掉。”我拗不过他，只好祝他旅途顺利愉快。 当天晚上他跟我发微信：原本属于你的座位被一位老奶奶买到了，她说这是这趟列车最后一张票了。 我鼻子一酸，回他：那你一定要好好陪奶奶聊天，说不定将来我老了一个人去拉萨，旁边会坐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他回了我一个微笑，再无后话。 我在图片底下留言：你要好好的。 我摁灭手机，闭上眼睛眯了会儿，等我再睁开眼时，我们已经到了。 婚礼在一家不算特别高档的酒店，崔俊的妈妈和新人一起在外面迎客，见到我，他妈妈显得比他还要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过来迎我。我挽着程宸的手臂走上前去，亲切地叫了声“阿姨”，阿姨握着我的手，笑容里满是尴尬和抱歉。 过去的几年，阿姨一直把我当亲女儿对待，然而这会儿，所谓的亲女儿已经和她毫无瓜葛了。我拍拍阿姨的手，表示理解她的心情，然后看了崔俊一眼，说了声“恭喜”，他扯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把我请了进去。从始至终，程宸都没有正眼瞧他。 一些老同学相继过来了，见到我之后都非常好奇我和崔俊怎么就掰了。没等我回答，程宸就替我解了围，他说：“这结了婚都还有离婚的，谈恋爱难道就不准换对象啦？”我敢肯定这话他是冲着今天的新人去的。 有些人，我们曾经以为他们一定会在一起，但其实，我们只是习惯了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当他们没有继续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其实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我们心里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两个人非彼此不可。人缺了另一个人，照样是可以活下去的，只是区别于活着的质量而已。 程宸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提醒我：“婚礼要开始了。” 我抬起头，会场的灯光慢慢变暗了。这时，我的手机在包里响了一声，我掏出来，是崔俊发过来的短信。 我把手机若无其事地塞回了包里，看着台上的婚礼司仪说着千篇一律的婚礼开场白，简单的唏嘘之后，新郎官被请上了舞台。我低着头，手里把玩着桌布，没有心思听这些无聊的东西。 前一阵网上流行一个词语，叫尴尬症。每次参加这样的婚礼，我都会犯尴尬症，本来好好的一场婚礼，愣是被婚庆司仪变成了一场秀，秀真心秀恩爱秀孝心，气氛不活跃还要绞尽脑汁用各种拙劣的笑话来撑场子。我曾经参加过一个亲戚的婚礼，婚庆司仪为了让宾客们鼓掌，甚至还说了一些低俗的笑话和诅咒日本灭亡之类的，那是我参 加过的最恶心的婚礼。 说了一太平洋的废话，新娘子终于要闪亮登场了。当追光打到高蔚身上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忍住难过了一会儿，因为原本穿着那身婚纱站在那个位置缓缓走向崔俊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程宸扭过头看着我，小声地说：“要不要大闹婚礼现场？我帮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一个人可以！” 高蔚终于在一段被拉长的婚礼进行曲中走到了舞台上，走到了崔俊身边。她脸上那种幸福的笑容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婚礼司仪开始要两位新人表示对彼此的感情，当崔俊被问及到你有多爱新娘的时候，他想了想，说：“如同爱自己的生命！” 我猛地站了起来，一时间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旁边的宾客都朝投来奇怪的目光，我看着台上的新人，新娘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崔俊看着我，目光平静而冷淡，还有一丝乞求。我脑子里回闪出他发给我的那条短信：别闹！求你了！ 我咬了下嘴唇，一肚子的委屈憋得我呼吸困难，我快步走出了会场，躲进了卫生间里。 我打电话给林木梓，他很快就接了，我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先滚出来了，“我今天才知道我是有多蠢多矫情多讨人厌！” “所以……你准备放下了吗？”他问完我，并没有在等我的答案，而是继续说：“我真为你感到遗憾，因为如果你来拉萨了你就知道，一个人心中有一个坚定不移的信仰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然而你的信仰一直都是动摇的。所以注定你得不到幸福！我现在在大昭寺，身边都是磕长头的藏民，他们的心中，永远有着一个信仰。” “是我活该！” “对！”他的语气无比冷漠，甚至夹杂着很浓烈的嘲讽，“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如果当初你没有死乞白赖地缠着他，你们就不会在一起，你也不会为了他堕胎不会经历现在经历的，当初你决定追他的时候你就应该要想到，如果有一天他不爱你了，你自己到底能不能放手。答案很显然，你根本不能，所以现在的伤害其实都是你自己带来的，怨不得别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用纸擦掉脸上哭花的妆。 他叹了一口气，“因为以你的性格，你根本不会听我的！所以我只能等你自己真正明白。你先在该清醒了，他是真的不属于你了！别人的安慰都是没用的，只有自己从梦里醒过来，你才是真的醒过来了。如果一个人他不愿意醒，别人怎么叫都 是没用的！” “所以你一直待等着看我的笑话？” “对！我一直在等着今天，等着你这个电话。但我并不准备和你多说什么，因为此刻你又开始了逃避，逃避见证他们交换戒指的时刻，逃避他们当着那么多人接吻的时刻，逃避他们在所有宾客面前大秀恩爱的时刻。我从来都没期盼你忘掉崔俊，因为你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做到！这么多年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养成了一个习惯，习惯他一直陪在你的生命里，这是一个再坏不过的习惯，如果没有足够坚定的毅力根本没办法扭转过来。据我所知，毅力对你而言，尤其是在这件事上，连个屁都不是！” 我没想到林木梓会这么□□地揭穿我，因为自从失恋以来，他变得越来越像个暖男，而不是当初那个嘴欠的处女座，但此刻我才发现，其实他只是扮演了我心目中想要的那个李大仁，但他的骨子里其实一直都是王小贱。我对着手机狠狠地说：“那我就证明给你看！”然后挂了电话。 我洗了把脸，擦干净后重新补好了妆，还特地把嘴唇化得像两片鲜红的玫瑰花瓣。我走出洗手间，看见程宸在外面等我，他看见我出来，露出了微笑。我踩着高跟鞋回到会场，这会儿已经开席了。 我现在肚子里垫了点东西，免得待会儿敬完酒闹得胃不舒服，我说过的，我要神气地来神气地走，我还要当那个趾高气昂的女王，即便身边再也没有那个守护王子了！ 新人过来敬酒的时候，程宸一直坐着，我站了起来，端起我的红酒杯，说了一大堆祝福的话，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说完我就把半杯红酒灌进了肚子里，然后坐下来胡吃海喝，毕竟随了那么多份子钱，总要多吃点回去。 但在回来的路上，我却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我没有喝醉，就是觉得恶心。 我在程宸的车里缓了会儿，我以为我还会哭，但是我没有，可能是因为吐过之后将心里的那些委屈都已经吐出来了。 下车之后，我跟程宸说：“要不，咱们俩试试吧！但我不保证我能不想他。” 程宸愣了一下，笑了，“好！” 这次不是赌气，而是真的觉得我该找一个像样一点的男人了。我身边的人选有很多，第一个是刘科，但他值得拥有更加优秀的女人，而不是像我这样的；第二个就是程宸了，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个不折不扣的好青年，而且这么些年了，我们彼此都有所了解；至于林木梓，他是朋友、亲人，他不在 爱情的范围里面，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他。 晚餐过后，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姐夫，同时也征询了他的意见，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和你姐都希望，你在今后的路上都过得幸福。你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你也要学会考虑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它将来带来的后果你是否会承受得了，还有，它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我不敢保证未来，但我此刻却很清楚，我不是心血来潮。 八月中旬快要过完的时候，刘科离职了，离职的前一天我和他在一起吃了饭，两个人还喝了点小酒。 “我把房子也卖了，准备出去走一走。我很久都没有去旅游了，上一次应该还是读大学的时候，几个室友一起去上海，当时是国庆，整个上海都是人，所以从那以后再也没想过要去别的城市。” “准备去哪儿？”我不准备挽留他，因为此刻，让他离开对他而言或许是最好的。 刘科想都没想，“去大连或者青岛，我想去海上看看。” 我曾经听一个人说过，如果一个人的心里非常压抑，他会特别想去看海，特别想乘一艘破渔船在大风大浪里飘摇，因为海浪会和风一起带走半条生命，当他安全回到陆地的时候他就会明白，脚踏实地的感觉再好不过。同样的，很多极限运动也有这样的效果，只不过看海会显得更加有文艺气息。 和刘科分别的时候，他拥抱了我，并且祝我幸福。我说：“刘科，谢谢你！” 他拍拍我的背，笑着说：“不要再叫我刘科了，我叫刘智珉。” 我无奈地摇摇头，目送他离开了公司。 第二天晚上，他发了一张大海的照片给我，照片中他穿着白色背心和蓝色沙滩裤，头发也剪短了，他光着脚站在海岸线上，身后的大海如同一片蓝天，他脚下的白色沙滩就像一朵白云，我仿佛看到在明朗的蓝天里，清清趴在白云上，笑得一脸孩子模样。 ——以前清清经常说，想和我一起去看海，我很后悔没能满足他的心愿。我准备去看一看不同的海，把它们都拍下来，或许有一天，我会把它们都带给清清，又或许，在看海的过程中，我会遇到我自己的大海，然后将这件事遗忘掉。 看到这段话，我哭着回了四个字：从心就好！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再失眠了。 我越来越习惯在早上七点钟醒来，吃我姐和姐夫一起做的早餐，然后坐姐夫的车去 公司上班。我工作的时候很少会想其他事，因为最近的工作量大得惊人。我的顶头上司换成了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朋友圈晒她那个刚上一年级的儿子，工作上她对我们严格要求毫不懈怠，私底下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妈妈。 我和程宸的关系在公司不胫而走，我又成功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来公司不到四个月，我却已经和这里的四个男人产生了纠缠不清的关系，其中还有主管科长和董事长侄子，所以，我也就成为了大家嘴里想靠着男人上位的“□□”。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这个词语，因为能赢得这个头衔的女人，最起码都有一张大部分女人都羡慕嫉妒恨的脸，所以我自觉地认为她们都在夸我长得漂亮。 我从来都不曾期盼过别人如何看待我，我也从来不擅长做大家眼里的好人。这年头，好人太难做了，而当一个好人突然变得不那么好的时候，他会沦落到比坏人还要糟糕的地步，那么我就一直当大家眼里的坏人好了，这样才活得自在。 人活一世，不为讨别人开心，只为活得自在。 我和程宸其实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发展，一直都和以前一样，因为我已经告诫过他了，不要想着在我的办公桌上放鲜花或巧克力之类的来给我惊喜，也不要在上班期间有事没事就过来串门，我需要的是一段普通的爱情，不是一场秀。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们都非常规矩老实，更不存在什么眉目传情，只是我们会在一起吃饭，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有时候他会送我回家。我觉得这样很好，没有压力，甚至都不觉得我是在谈恋爱，所以也没有因为我们从朋友变成情侣而感觉不自在。或许这才是适合我和他相处的方式。 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林木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 林木梓是在八月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回来的，我去火车站接的他，这半个月他晒黑了不少，皮肤看上去更加接近小麦色，不再是以前别人嘴里的小白脸了。他回家休息了片刻之后，我为他接风洗尘，聊了一些旅途中的所见所闻。 他说：“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去拉萨看一看，不为别的，当你独自一人踏上陌生的土地时，你会突然发现，你变得勇敢了。”他举起酒杯，“来，敬我的勇敢！” 我们碰杯，我的酒杯刚送到嘴边，他却突然问了句：“那么，你有没有变得勇敢一点呢？”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我只是 轻描淡写地跟他说：“我会尝试着走出来的，毕竟，他已经结婚了，我可不想当小三！” 他轻笑一声，将啤酒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满上了，我很少看他喝得这么豪放过。可以说，几乎没有。我想，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愉快的。 那晚回到家，我拆开了他从拉萨给我带来的礼物，是一条藏式披肩，正方形，足有半张床大小，一面是肉红色一面是橘黄色，很温暖的色调，上面绣着典型的藏式花纹，边上垂着漂亮的流苏。我把它折成三角形披在肩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仿佛看到我拥有了一双翅膀，但是不知道，我是不是有飞起来的勇气和力量。 我曾经在某本杂志上见到过一首现代诗，题目是：送你一只海鸥，从明天起自由。鸟类天生都是自由的，张开翅膀顺着风的方向，一飞就飞到了远方。 我低下头，没有眼泪，但却感到了隐隐的悲伤。 林木梓，你是不是也想送我自由呢？ ☆、第三章·还好我们不是恋人 更加炙热的九月在不知不觉中扑面而来，滚滚而来的白色热浪，搅动了每一个细胞里不安分的因子。 九月初，我姐和姐夫的婚礼在姐夫老家热闹地举行了，我这个小姨子除了负责给新娘化妆之外，还负责从我姐夫的手里拿红包。所以一整天下来，我都觉得心情格外地好。回门宴没有大张旗鼓，就在酒店里摆了几桌，只有双方的亲戚和爸妈的一些老朋友。 林木梓爸妈作为我爸妈几十年的老伙计自然是不能缺席的，他们一家人都过来了，所以大人的话题就开始围绕着年轻人的婚姻展开了。 自我上了大学之后，我爸妈就没怎么管束我，因为他们深知像我这样的女孩一般吃不到亏，如果有人对我起什么色心那么倒霉的一定是那个男的。说到这儿我又不禁想起一件我都不愿回首的往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爸妈才对我如此放心。 小学的时候我当我一阵子大姐头，仗着有几个小男生喜欢就在学校里横行霸道，要不是当时成绩好得不要不要的，我就被当成问题小孩面临停课的危险。我爸妈当时可头疼了，不过说实在的，我虽然在学校里称王称霸，但我从来不欺负好学生，只专门欺负胖虎和小夫那种类型的孩子。那个时候林木梓是个熟透的软柿子，经常被别人捏来捏去。 有一次，林木梓买了两个甜筒——另一个当时是给我的——刚走出小卖部就被六年级的一个胖男生拦截了，林木梓虽然个头小，但也不会轻易认输，结果被六年级的胖揍了一顿，两个甜筒都摔得稀巴烂。我知道后非常不爽，他奶奶的，老娘的甜筒就这么没了，老娘能高兴吗？于是我领着林木梓冲到六年级的教学楼找到了那个男生，当时我个头还小，站在胖子面前就是一根弱不禁风的狗尾巴草，而那胖子就是一堵墙，而且当时正在气头上，我忘记叫那群小跟班，于是气焰一下子就小了好多。我准备把胖子推倒然后就开溜，结果没想到人家稳如泰山我一掌下去他岿然不动，还没转过身就被他揪住了小辫子。林木梓当然不能看着我受欺负，于是冲上去又是踢又是捶的，结果被人家胖子一掌推出去滚了好远。胖子两只胳膊死死地抱着我，两个人推推搡搡地就滚到了地上，结果那胖子居然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胸口上，低头看着我露出胜利的笑容，“小样儿，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当时他两条腿张开正对着我的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张开嘴巴就咬了下去，后来听林木梓说，整个校园里都回荡着胖子那比杀猪还惨的惨叫声。从那以后，那胖子见到我就绕道走。上了初 中学了生物我才知道，我当时那一口下去差点让他断子绝孙。 有了这样的经历，从那以后我就正式走上了女汉子的道路，而且越走越远，要不是林木梓偶尔拉着，我都怀疑我回不来了。当然，这样的事情只能我自己回忆，别人绝对不能提，有次林木梓拿这事儿取笑我，我当即就给了他一拳，要不是他躲得快，我就可以再听一次比杀猪还惨的惨叫声。 言归正传。 因为我爸妈这几年很少管我，所以对于我的近况他们几乎一无所知，更别提他们心目中的好女婿已经成了别人的老公这件事儿。前几天大家心里都揣着婚礼的事儿，自然没时间关心我，这下子说话唠嗑的伴儿坐在了一起，我妈就开始八卦了。 “哎你怎么没把小崔叫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啊？”我妈这话一出口，林木梓、阿姨还有我姐我姐夫都朝我看了过来，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们分了”，然后我妈就开始嚷嚷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拿感情当儿戏闹着玩儿啊！” 我认真地说：“谁说我闹着玩儿啦？这次是真的！” 听我这么一说，我妈惊诧地问：“你们又怎么啦？不是好好儿的吗？”我瞧我妈大惊小怪的样子真可惜了她怎么不去演戏，那绝对是中国第一大戏骨。我连忙安抚她，生怕她那投入的演技吸引大家的目光，“年轻人分个手而已有什么可稀奇的。” 我妈抓着我的手，“可你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说完她又看向我姐，质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连忙替我姐解围，“今天是我姐的回门宴，你别闹她！” 我妈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那你能不能别闹我？啊！说，老实交代你们俩怎么了！”她不依不饶，看来今天我不把事情解释清楚，老太太肯定是不会罢休的。 我深吸了口气，做好了被我妈轰炸的准备，“他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什么？结婚？”我妈果然没让我失望，嗓音又提高了好几个等级，“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女孩子要矜持不要老是吵吵闹闹，你不听，好了，现在人家嫌弃你了，不要你了吧！” 听她这么说我原本就不明朗的心情更加不高兴了，“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我的原因？对，我是粗犷了点，性格是恶劣了点，但我好歹还是你的女儿啊，我失恋了你都不安慰我怎么还开始数落起我的不是了呢！” 见我们母女俩开始红脸了，阿姨连忙 充和事佬，“年轻人的事儿就让年轻人自己解决，我们都老了，不懂他们年轻人的感情。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事儿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可我妈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刨根究底，“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突然跟别人结婚了？小崔那孩子我可是看在眼里，老老实实的，待人接物都没得说，对你也挺好的，凡事都让着你。怎么就突然跟别人结婚了呢？” “你怎么还护着他啊？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他是你儿子啊？现在是我被他甩了，而且他上个月结婚我还参加了他的婚礼！你就是弄明白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可能了！”说完我瞟了林木梓一眼，他立马会意出我眼神里的意思，对我妈说：“阿姨，他们俩的事儿还真不怨她。” 我妈转向林木梓，拉着他的手说：“那你跟阿姨说说，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儿的突然就掰了？” 林木梓眨着眼睛想了下，结结巴巴地说：“其实吧，就是……七年之痒阿姨总听过吧，”我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开始忽悠人了，“他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没了新鲜感，而且随着相处的时间拉长，对方的缺点也就暴露无遗，生活中的一点小事儿都可能引发一场激烈的争吵。而且晓静这么强势的女孩子，像崔俊那种老实巴交的男人待在她身边会显得特别没尊严，于是，崔俊就找了一个比他还要老实的女孩子结婚了。” 我妈仔细琢磨了会儿，鸡贼的她半信半疑，“那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才分手的？我得弄明白是谁的问题，要是这死丫头的问题我就有义务有责任教育她，要是小崔的问题我也得去讨个说法！” 林木梓看向我，我妈也把眼珠子转了过来，大家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我一脸疑惑地看着林木梓，不知道他演的那出，只见他突然一脸认真的样子，说：“要不咱们把实话说了吧！” “哈？”我一脸懵逼的表情。 我妈看着我又转过去看着他，“木梓，你快说，有什么事儿阿姨罩着你，有我在这死丫头不敢上天！” 林木梓吸了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我身边牵起了我的手，“其实吧，是我把她从崔俊的身边抢过来了！”他的话音一落，整个包厢里都安静了下来。好你个林木梓，这个时候竟然想着占老娘的便宜。我用指甲掐着林木梓，他突然大笑着说：“逗你们玩儿的！其实就是晓静不喜欢他了，人长大了见了世面，这才发现原来还有更好的。而且她要长相有长相有身材有身材，值得拥 有更加优秀的男人。” 这时，在一旁看了场戏的我爸终于开口了，“对，木梓说得对，我们家晓静这么优秀，不缺男孩子喜欢！” “你懂什么？”我妈拍了我爸一把，说：“老实的男人好，将来结婚了总得让着老婆三分，要是嫁了个强势的，像她这么不讨喜的性格将来在婆家指不定吃什么苦呢！要是真和木梓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听我妈这么一说，我的眼泪绷不住了，我在她身边坐下来，抱着她，“妈，你放心，我好着呢！没了他我照样过得好好儿的！” “你别骗我！”我妈抹了把眼泪，“知子莫若母，你都不知道你刚刚说你们分手时的表情，我一看就知道你心里还有他！”说着，她的眼泪越流越多，我赶忙抽了两张纸给她擦眼泪，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这亲情戏也太恶心人了。 我很少见我妈哭，印象中只有家里出了噩耗她才会哭，所以，当她眼泪蹦出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和我妈的关系远没有平常母女那般亲密，我不喜欢撒娇，我也不黏人，不会哄爸妈开心反而只会让他们闹心，我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跟别提跟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而且即便在家，我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聊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看手机睡觉，他们做他们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以为我和爸妈的关系是不融洽的，而我似乎对亲情也越来越淡薄，不会给父母打电话问候他们，从来都没送过什么礼物给他们，也没想过要陪他们聊聊天。直到今天，听到我妈的那番话我才知道，她的心里一直关心着我未来的幸福。 吃过午饭大家都嚷着去小两口的家看看，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时隔几天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觉得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爱。我把林木梓拉到我房间里，关上门问他上午他到底唱的哪一出，他在我床上躺了下来，说：“我就想看看你的反应。” “什么反应？”我踹了他一脚，他往一边挪了挪，我在床上坐下来，“问你话呢！” 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问：“你妈似乎挺希望我们俩在一起的，你说，咱们俩如果是情侣会怎么样？” 我一本正经地说：“你应该庆幸我们不是恋人，如果是，你肯定受不了我，我们早就掰了。”我在他身边躺了下来，继续说：“我跟你说件事儿，不过你得保证不要大惊小怪。” 他歪着头看着我，“你说。” 我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说了，“程宸跟我表白了。” “谁？”他皱着眉头问。 “程！宸！” 他看向天花板，笑着说：“他不是你的菜……”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我的菜？”我用手肘子撞了他一下。 他继续笑，“他要是你的菜你早就跟他好上了，别的不说，他的家境要比姓崔的好，长得也比姓崔的帅，性格也比姓崔的活泼，但你就一直把他当哥们儿。他不是菜，是席间必不可少的酒，是用来调剂感情的。” “那你呢？你又是我的什么？”我看着他，问。 林木梓也把脑袋扭了过来，看着我说：“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小太阳吗？” “我现在没了菜，但是有酒和太阳。其实有时候，酒也挺好的，就像你说的，能够调剂感情，能够借酒消愁，还能活跃气氛，多好啊！” 他盯着我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本来是拒绝他的，可是后来一想他也不错，于是就想和他试试！”我看着他的眼睛，淡定地说。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猛地坐了起来，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跟程宸好上了？别开玩笑了！” 我也坐了起来，“我没开玩笑！” 林木梓把脑袋扭过来看着我，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我抬起手在他面前扬了扬，他一把抓着我的手，板着一张脸说：“真的？” “要不你打电话问他？” 他猛地站了起来，背对着我自说自话：“我原本还想说我们都认识二十几年了，你对我会不会也有一丁点的感觉，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也挺好的。我原本还以为……没想到……” 我听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问：“你胡说些什么呢！” 他转过来看着我，看上去受了伤害似的一脸委屈，“没听明白就算了！”他咬着牙，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我坐在床上冥想了好久，终于弄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但是我潜意识却一直在否定我的想法，什么鬼！这到底是什么鬼！林木梓喜欢我，别闹了！ 我掏出手机，双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刚拨出林木梓的电话，又立马挂断了。我立马百度了一下“被最好的朋友喜欢该怎么办”，网友的回复千奇百怪，有的说：如果你觉得他很适合做情侣，那么你们可以在一起试试。有的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还有的说：千万不能和好朋友谈 恋爱，因为一但分手就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什么分手之后还是朋友都是狗屁。 我把手机扔在床上，紧接着，也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我从来没有奢求过有很多男生喜欢自己，尽管无论哪个青春少女都曾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浪漫爱情幻想，但我发誓，我的幻想最起码还是靠谱的，虽然以现在的状况来看，那些幻想终究还是残酷地破灭掉了。所以，我无法接受一下子密集涌来的好意，更准确地来说，我无法接受林木梓喜欢我这件事，如果是一大波毫不相关地人迷恋我，我想我肯定会自信心爆棚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女王。 我想，很多人的感情中都有一个例外，比如说：明明很讨厌抽烟的人，结果最后爱上的却是一个会抽烟的人；明明全世界都觉得他是最适合你的，但你却觉得只有他是不可以的；明明爱一个人爱得要死，却从始至终都无法直面这份爱。有人说，这一个例外证明他是你最在乎的人，因为最在乎，所以能容忍他的小毛病；因为最在乎，所以不敢轻易地触碰；因为最在乎，所以才变得犹豫不决。 那么，林木梓是否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例外呢？ 我把枕头包着自己的脑袋，就像遇到危险的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一样，可是，逃避永远没有办法解决问题。 我给刘科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我们围绕着“戴晓静的情感烦恼”聊了近一个半小时，最后，还是没有得到任何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案。不过在挂电话之前，刘科给我提了一个建议，我觉得可行性比较高，但同时也伴随着高风险。他说：“如果你觉得你们不能以恋人的方式相处，那么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相信，如果他真的爱你，他会理解你的。你应该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无论是友情还是高于友情的感情。” 刘科说的对，我应该要对他有信心，对我们二十几年来的感情有信心。 但是，我在林木梓家楼下徘徊了近二十分钟后，仍旧没有做出决定，我到底是上去，还是就此离开。我想，有信心是一回事儿，敢不敢又是另一回事儿。 然而，我还没想好到底该怎样做的时候，林木梓就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第四章·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就像《陪安东尼度过的漫长岁月》里一样，安东尼是爱着小樱的，但是，小樱却用一个手势告诉他——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但电影总是在现实的基础上高于现实，把一切都用艺术的手法夸大，悲剧也好喜剧也罢，都只为赚足观众的眼泪和笑声。那么，现实中的安东尼，他和小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或许这个问题，我得亲自去问一问才知道。 见到林木梓向我走来，其实我是在打退堂鼓的，我都感觉我的双腿直哆嗦。但是既然来都来了，转身离开就显得我太逊了，于是我咧开嘴，“嗨……”我想这个招呼打得未免太尴尬和蹩脚了。 林木梓看起来像没事儿人一样，问：“这么晚了你跑这来干嘛？”见他这反应，我都怀疑下午发生的事是我意淫出来的。 我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跟你聊聊！” 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那些所有想说的想问的都在一瞬间全部冲了出来，于是，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显得过于仓促和生猛，我一张开嘴巴就说了句：你喜欢我多久了？ 他低着头，双肘靠在膝盖上，问：“你是认真的吗？”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迷离温柔，但却让我觉得里面埋葬了一整个宇宙的悲伤。他说：“很久了，久到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他居然可以瞒我这么久，他明明就是我最相信的人，我还一直以为他对我是最坦诚的。 “怕你不喜欢我，怕你从始至终都只把我当朋友。现在看来，我的顾虑不无道理。”他嘲讽地笑了笑，我肚子里的气突然全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自责和心酸。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却从来不知道他喜欢我，我想我的眼睛一定是瞎了。 我憋着眼泪，继续问：“为什么又突然说出来？” 他的眼睛看向远方的灯火，“我想，你终于要逼着自己面对现实了，所以我想我会是最好的疗伤药。” “你有没有想着盼着我和崔俊分手？”我感觉我的声音变得嘶哑了。 他把脑袋扭过来看着我，微笑，“老实说，我宁愿你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他。” “所以他结婚了你是最高兴的那一个？”我继续憋着眼泪。 他继续微笑 ，“不！因为你不是最高兴的那一个，所以我也不是！” 我把头低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你今天……哭了吗？”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说：“哭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乞求道：“你能不喜欢我吗？” 他咬了一下上嘴唇，“我想，不可以了。”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抓着他的手臂。 他的声音哽咽，“我们能不只做朋友吗？” 看着他的眼泪冲出来，我再也忍不住了，两只眼睛就像泉眼一样“突突”地往外冒眼泪，“我可以抱你吗？” 话刚说完，他用力把我揽进了怀里。 我曾和很多男人有过拥抱，拥抱最多的莫过于崔俊，毋庸置疑，他的怀抱是温暖的，每当他拥抱我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幸福的快要死掉一样，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地不属于我了，所以曾经的那些拥抱对现在的我而言就是一个又一个手掌带刺的耳光。刘科的拥抱能让人感觉到安全感，因为他本人就能给人极大的安全感，所以在他的怀抱里，能够让我的心情快速地平复下来。程宸的拥抱是热烈的，类似于占有，仿佛被他拥入怀中就已经被他所有。然而林木梓的，集他们三个于一身，温暖，安定，此刻却如此热烈。 “你不会因此而不理我对吗？”我缩在他怀中，涕泗横流地问他。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想，如果林木梓离我而去了，我会比失去崔俊更加难过。有些人，注定是比爱人还要重要的存在，即便我们知道他不能像爱人一样陪伴在自己身边，但是当我们从爱人那里受到伤害时，他却是最好的港湾。 林木梓就是我生命中的这个人，没有人可以取代。永远。 九月的夜晚凉风习习，一股秋天的味道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靠近，月亮也在时间的移动中逐渐变圆，当它的光芒能在黑夜中清晰地照出我的影子时，中秋节到了。 我起床的时候，姐夫已经把我爸妈都接了过来，前一天姐夫爸妈就来了，亲家一见面，话题都围绕着我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我姐可是全家人的宝贝，果然是母凭子贵。 不过当我往沙发上一坐，话题立马扯到了我的身上。 “静儿，既然你和小崔都没可能了，要不你跟木梓那孩子处处？他我是看 着长大的，你们也从小玩到大，彼此知根知底，我觉着再合适不过了！” 听完我妈说的话，我爸便在一旁附和，这样的戏码我见得多了，准是他们商量好的，一唱一和想着把我带进去，所以我适时打断了他们话，并且直截了当地跟他们说：“我有男朋友了，不信你问姐夫！” 全家人都朝我姐夫看了过去，姐夫眨了眨眼睛，显然是被四位大人的气场给吓到了，“对，晓静这么好的姑娘追她的小伙子可多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是谁啊？性格怎么样？脾气好不好？家里是什么情况？”我妈显然是上心了，当初我姐谈恋爱的时候她可没这么上心，这也就直接说明在她心里我是有多么不靠谱。 我老老实实地交代，“是我上班的公司的董事长的侄子，也是我大学里朋友，脾气性格都还挺好的。” “你这说的我听起来怎么觉着你是在忽悠我们啊？能不能说得具体点儿！”看来我妈是不把人家祖坟刨出来绝对不会甘心。 恰在这时，程宸打电话来了，“你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我瞟了我妈一眼，起身回了房间。 “在就好，我还怕你回自己家过节去了呢。”他在电话里笑，我感觉事情有点蹊跷。 我说：“我爸妈过来了，姐夫他爸妈也过来了，现在客厅里可热闹了！刚才他们还在问我的恋爱状况呢！” “这样啊！”他顿了顿，“那么就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什么意思？” 他“嘿嘿”笑了两声，“我本来准备要你带我去你家见见未来的岳父岳母……” “你没搞错吧，急成这样儿！”我压低声音叫道。 他继续傻笑，“反正是迟早的事儿！” 挂了电话，我回到客厅，在他们开口之前主动说：“你们别打听了，真人待会儿就过来了，想问什么都去问他！”说完我又折回了卧室。都什么事儿啊！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然后客厅里突然喧嚣了起来，我一听程宸那张抹了蜜的嘴和大家打招呼，不禁笑了。我拉开房门，有点被吓倒了。 程宸的那头卷毛儿不见了，头发也染回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普通的男士发型，搭着他那身衬衫西裤，看上去就像一个社会精英，以前那身不靠谱的孩子气通通都不见了。他冲我眨了下眼睛，我有点哭笑不得。 紧接着 盘问开始了，以我妈那居委会调查员的劲头，没有半个小时绝对问不完，所以我就坐在一旁吃我的零食，是不是对程宸投去同情的目光。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反而非常积极地配合着我妈，所有的问题回答得几乎滴水不漏，我妈对他似乎很满意。好吧，见她脸上那千层饼似的鱼尾纹就知道，其实是再满意不过了。 终于，老太太们要开始做午餐的，我们终于脱离了魔爪落得了片刻安宁。两位大爷在客厅里下象棋，嫌电视太吵于是关了。我姐想着去厨房帮忙，结果被两位老太太赶了出来，倒是姐夫被逼得系上了围裙，看起来和一个家庭妇男完全没区别，换在平时做饭他从来都不穿围裙的，而且进去出来完全没区别，一直光鲜亮丽。 我把程宸拉进卧室，拷问他：“你这唱的哪出啊？也不提前给个信儿！” “这叫惊喜，懂吗？平常你都不允许我给你惊喜，怕同事闲言闲语，今天是在家里，没人会说。”他说完，打量了一下我的卧室，点点头，“嗯，还算不错，我还以为你的房间会乱得像狗窝一样呢！” “你才狗窝呢！”我踢了他一脚，“你头发怎么回事儿？前天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得意洋洋地说：“我告儿你，弄了好久呢，而且把头发拉直都不能洗头，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我是怎么过来的吗？那感觉就像头上长了虱子似的，今天一大早我就跑到理发店洗头剪了头发，我可是为了赢得你爸妈的好印象才这么做的。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被哥帅到了？”瞧他那一脸“你快夸我赞美我”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只是换了副皮囊，内心其实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点了点头，说：“是好看了些，终于不像泰迪了。” “你妹！”他扭着脸骂道。 我看着他侧脸，叫他：“程宸。” “嗯？”他扭过头来看着我，澄明的眼睛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我多想，他的眼睛永远都这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我们还是朋友吗？”我怕他乱想，所以特别强调了“如果”这两个字。 他握着我的手，说：“只要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我真好。 过完中秋节，我的生日接踵而至，往年的生日都过得非常隆重，聚餐开party唱歌，总会有一群我不怎么熟悉的人被我所熟悉的人聚 拢过来，然后一群人乌泱泱的闹上一晚。但今年，我想好好清静清静。 但是，从一大早上开始，我姐就给我送来了生日祝福，紧接着林木梓提着蛋糕不请自来，程宸自然也没有缺席，他的蛋糕比林木梓的还要大。于是在切蛋糕这件事上，我犯难了，我到底是切林木梓买的，还是程宸的呢？ 我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林木梓为我解了困，他说：“中午这么多人，咱们吃大的，说不定程宸还在蛋糕里藏了什么别的东西！” 我妈立马拉着程宸说：“小程，你没在里面藏戒指吧？如果被别人吃到了心思可白费了！” 我连忙打断她：“妈，瞎说什么呢！” 最后，蛋糕里什么也没有，不过蛋糕确是我最喜欢的口味，我没忍住多吃了点，心里默默祈祷不要长胖。 吃过午饭不久，姐夫送他爸妈去火车站，林木梓很快也离开了，程宸拉着我出了门，说是要给我惊喜。我心想着只要不让我受到惊吓就行了。 我们来到了大学附近的游戏厅，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进游戏厅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还真的想好好玩一个下午。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但是崔俊宁愿去图书馆看书，于是就程宸陪我来，有时候还有他寝室的哥们儿，几个人在沸腾的游戏厅里闹上一整天，有时候输得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了。 程宸买了好多游戏币，大部分都被我们花在了赛车和格斗上，我特别想学开车，但是我往驾驶座上一坐双腿就抖，所以至今还分不清油门和刹车。但是，我的赛车技术却能压倒程宸，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 从游戏厅出来天都快黑了，我感觉我的几个手指都快要脱臼了。 紧接着我们去了小吃街，虽然还是在小长假期间，但小吃街依然很火爆，当我把最后一片臭豆腐塞进嘴巴里的时候，程宸说：“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你像今天这么开心了。”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我笑着问他。 “那你还需要什么？”他鸡贼地问：“难道说你一直期待着我在蛋糕里藏戒指？” “切，谁稀罕一个破戒指啊！”我丢下他独自往前走，他追上来，牵上我的手，十指相扣。这是我认为最浪漫的牵手方式，因为这会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我抓在了手心里。 ☆、第五章·可是，我还爱他啊 林木梓最近在画一种主题漫画，名字叫做《我和闺蜜的日常》，画风简约逗比，还把我画得其丑无比，并且还在智商上面对我进行碾压。他给我看了前面两章之后我又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气愤，原来在他眼里我居然是披头散发、眼睛就是两个黑点、没鼻子、嘴巴还可以变成任意形状的二逗比。 有一天他突然发了一个链接给我，我点开来一看，他居然把漫画发到了看漫画app上，最恐怖的是居然有几千个人点赞大呼喜欢，我感觉我的形象已经彻底被他毁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程宸，他立马也下载了一个app，并且认认真真地把林木梓画的漫画看完了，一边看还一边大笑说他画得真的生动形象，简直就是跃然纸上。我当时的嘴角抽了抽，看上去像一条快要死的鱼。 星期五林木梓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他妈给他安排了相亲，我当时正在刷牙，吓得我把嘴里的牙膏泡沫下意识地吞了下去，反应过来之后想要吐出来，结果呛到了从鼻孔里喷出来了，我用的是薄荷清凉牙膏，当时鼻孔真是清凉。 我不愿意去猜想他妈妈的意图，因为我怕猜来猜去最终原因还得落到我身上。但我还是非常鼓励他去见见那姑娘，他问我能不能陪他，我扯着嗓子吼：“你相亲身边还带一姑娘那人家姑娘怎么想啊？你说我是你朋友，你相亲还带女性朋友我怀疑那姑娘都会觉得你是个gay！” 林木梓在电话那边丢了句：“你确定你没弄错自己的性别？” 我当时都有一种想把手机泡水里的冲动，恨不得这边的水能把手机那边的人淹死。 结果第二天，我还是鬼鬼祟祟地跟着去了，不过我一直都躲在一旁拿着一本杂志装腔作势，这戏码我是从电影里学来的，我觉着我演技还不错应该不会穿帮。 他们相亲的地方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时间是在下午两点钟。林木梓和阿姨先到，我猫着腰进去后坐在了林木梓的后面，由于沙发靠背较高，所以还算安全。姑娘和她妈在十分钟后到了，姑娘穿得像个学生妹，帆布鞋牛仔背带裤白色t恤，披着头发，长得还算漂亮；她妈妈则比她时尚多，穿了一条黑色纱裙，从我身边走过之后薰衣草的香味就一直没散去。 两为妈妈寒暄了几句就把场子留给了两位年轻人，我把屁股挪到了我这张桌子对面的位子上，这样方便观察对方的一言一行。我虽然只能看到林木梓的脑袋，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那，面无表情。这一点， 从那姑娘的脸上也可以看出来。 大人走后，两人的交谈是姑娘先开的口，她也没什么顾忌，应该是相亲的次数多了，张口就问：“你也是逼着来的吧？” 林木梓没想到人家姑娘这么直接，他点了点头，“嗯！” “你多大了啊，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女孩喝了口咖啡，然后皱起了眉头，恨不得把舌头给甩出来。 林木梓老实回答：“二十三，你呢？” 这个蠢货，怎么能随随便便问人家姑娘的年龄呢？脑子被晒得脱水啦！我抓着我手里的杂志，想也知道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过人家姑娘似乎并没有介意，回答他：“我也二十三，你几月的？” 什么鬼，难道还要比谁大谁小吗？谁大将来在家里地位高？林木梓啊，你可一定要机灵点儿别说实话啊，就你那靠底的月份危险系数是很大的。 “十一月的！”他回答得特别坦然，我倒吸了一口气，估计要成姐弟恋了。没想到，那姑娘居然兴高采烈地说：“我也十一月的！几号几号？” 这相亲玩的就是心跳！ “十六号。” “我二十六号，你比我大十天！哈哈！”女孩大笑。 原来相亲这么好玩儿，光聊一个出生日期就能这么高兴。不过我能想象得出林木梓此时一脸吃到蟑螂的表情，他端起面前的咖啡送到嘴边，女孩冷不丁地问了句：“你不是gay吧？” “噗！”我和林木梓同时把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我连忙拿起杂志摊开来挡住自己的脸，只听到林木梓一直在跟对方道歉，我的心里顿时一百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女孩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觉得你长得还挺帅的年纪也不大，怎么会被家里人逼着相亲呢？因为我身边有好多gay，他们经常会被家里人逼着相亲，所以我就想问一下。你放心，我没有任何的歧视，只不过，如果你是我可以给你介绍男朋友。” 我很清楚地听到林木梓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然后他说：“我喜欢女生的。” 听他这么说，女生叹了口气，看上去就像焉了似的，一脸“真可惜”的模样，嘀嘀咕咕地说：“我还想说我身边一个朋友正缺一个小受呢，我觉得你正好，可惜了！” 这一次，我被口水呛到了。这女孩到底什么毛病啊？这腐化程度也太深了，什么骨灰级，压根就腐得连骨灰都没有了。 我想林木梓心里一定跟我一样，早就被一百只草泥马践踏过了。于是，作为闺蜜，我决定救他于水火。我把单买了之后，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他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姑娘，林木梓抬起眼皮瞧了我一眼，我立马发作了：“好你个林木梓，你居然背着我出来跟别的女人约会！” 林木梓立马装怂，“我的姑奶奶有什么回去说，这大庭广众的……” 我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然后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了出来，留下那个姑娘坐在那里目瞪口呆。 出了咖啡馆我们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我腰都直不起来了，林木梓一边整理被我弄皱的衣服一边说：“这都是什么奇葩啊，敢情他是替别人找小受来了！” “谁叫你一副小受样儿！”我挑着他的下巴调戏他。 “把手拿开！”他一脸嫌弃地拍了下我的手，傲娇地说：“还有，以后再说我受我就跟你绝交，要不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攻的那一面。”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重要部位上，比了个中指，怀疑地问：“你攻得起来吗？” 被我这么一刺激他长胳膊一甩就勾住了我的脖子，压着我说：“你是想试试还是怎么样啊？你们家男人都满足不了你是吧！” 我笑骂道：“走开你！” 我们一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小冤家小情侣，令人羡慕。然而只有我们知道，我们只有可能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们又去吃了火锅，不知道为什么，我和林木梓每次出来几乎都是去老地方吃火锅，但我和程宸单独出来的时候都会去普通一点的餐厅。后来，是非常非常后来，我在某一本书里看到了一段话，原话我不是记得很清楚，但大概是这样的：有些地方是只属于生命里的某些人的，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才会想去那个地方，就像是只有你们知道的小秘密，一旦把别人带过去，那么一切都变了味道。 我想，火锅店已经成为了我和林木梓的那个小秘密了吧。 对啊，彼此的喜好习惯，每次必点的是什么我们都了如指掌，以至于多来两次之后不用算都知道这次吃了多少钱。在我失恋的那段时间，吃火锅成了一种发泄的方式，后来就变成了一种融入了血液里的习惯。 吃到兴起，林木梓突然问我：“你和程宸的进展怎么样了？听说中秋节都是在你家过的，我瞧叔叔阿姨都挺 喜欢他的。” 我其实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在他面前我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于是我说：“你别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关心我的感情，我知道你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难受的。你知道，我看你画的那些漫画我都能想象得出你一边回忆我们的那些小事儿一边哭的样子。林木梓，我不想你变成我这个样子。” “什么意思？”他盯着我。 “我决定跟程宸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我不保证自己能够忘掉那个混蛋。事实证明我做的是对的，这样好歹让他有了一点心理准备。我可以和他像情侣一样交往，但我的心里对那个混蛋还是留着一丝念想的，即便他结婚了。就像分手了我会幻想他会突然有一天反悔一样，我现在心里还幻想着说不定他哪天就离婚了。”我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但不是为自己，更多的是为林木梓，“所以我懂你心里其实也有这样的幻想，说不定哪天我会发现跟你在一起更合适。我什么都懂。” 他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当爱一个人变成习惯的时候，再改掉这样的习惯是非常困难的，就像瘾君子要戒掉毒瘾一样，要有超级强大的勇气耐心毅力和反抗精神，而且即便是戒掉了，也不能保证往后就不会再犯。 我想我对崔俊也是一样的，我经常在夜里说服自己甚至说催眠自己不去想他，把他所有的不好一一列出来和程宸的好进行对比，有时候我会成功说服自己，然后明朗地对自己说不爱了。但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他又会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勾起那些在一起时的美好回忆。反反复复，在爱与不爱里来回拉扯挣扎。 这样的过程是一种类似于凌迟的煎熬，不像斩首那么直接而痛快。 痛快就是又痛又快，然而这么久了，我从来都没享受过痛快的滋味，反而被长久的拉锯战磨出了茧子，可以无所顾忌地将以前不敢说的真实说出来，甚至还可以嚼两口再咽下去。甚至还会知道，说不定在某些我不以为然的时刻它又会蹿出来耀武扬威。 然而现在，林木梓也经历着这样漫长而惨烈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居然还是我给他的。所以，我心里除了痛苦之外，更多的是自责。我让我最好的朋友深陷痛苦的泥沼，我非但不能帮他脱离出来，反而让他越陷越深。 林木梓抬起头，说：“既然你这么直截了当地戳我，那我也让你感受一些这样的滋味。” “什么意思？”我问。 “以你的性格，你 完全可以直接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跟你分手，然而你却没有，但你的心里却对你们之间的感情很有信心，但是有信心并不代表着百分之百，所以你的心里还是有所犹豫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爱你了，如果是，那么你的质问无疑是自取其辱。但如果你明知道他还爱着你只是有难言之隐，你绝对会去质问他，你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把难言之隐说出来，即便最后遍体鳞伤。那我告诉你，他绝对是爱你的，即便现在他和高蔚结婚了，在他心里他仍然是爱你的！”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所以就意味着他没有骗我。 “为什么？”我捂着嘴，不敢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他把手机拿出来，把崔俊发给他的短信给我看，“他发过很多条短信给我，要我好好照顾你，最近的一次是他结婚过后。试问，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要爱到什么程度才会三番五次地拜托别人好好照顾她？我想，应该是爱到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质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有私心，我不希望你知道真相，因为我爱你！”林木梓平静地说。 所以爱情，从一开始就是自私的。崔俊也是，林木梓也是，我也不例外。 我从来都没想过，林木梓曾经是我和崔俊爱情路上的一颗绊脚石，作为我最好的朋友，他明明可以把真相告诉我让我走出痛苦，但他却没有，他一直瞒着我，还在我身边扮演着好朋友的角色假惺惺地安慰我。 我冲出火锅店，以前我一直觉得吃火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的恶心。林木梓追着我出来拉住我，我气愤地甩掉他的手，“别再跟着我！离我远点！” “戴晓静你冷静点！”他依然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背后。 我转过身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我再说一次，离我远点！我再也不想要看见你了！”说完我立马转身走人。 “戴晓静，我爱你！”林木梓在身后朝我喊，“我爱你的时间远远超过你们的爱情，我那么做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气冲冲地折回去，咬牙切齿地说：“别拿爱情当借口，你不配爱我！” 我想，这是我在诅咒崔俊的婚姻之后说过的最恶毒的话了，而且，还是朝着陪伴了二十几年的朋友说的。我想，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配得到爱的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林木梓红着眼朝我吼，他抓着我的肩膀，用尽全力 摇着我，就像马景涛附体了一样，“我们二十几年的感情居然比不过一个崔俊。我要不爱你，谁会愿意整天被你的低气压影响心情？我要不爱你，谁会愿意整天听你发牢骚？我要不爱你，谁会忍受你讨人厌的脾气？我要不爱你，才不会管你被伤得死去活来！” 我用力推开他，大声吼道：“那你滚啊，谁要你爱了？” 林木梓像头野兽一样冲了过来，强有力的手臂像帝王蟹的两只巨钳一样箍着我，滚烫的双唇在我的嘴上肆意掠夺，他的力量，他的怨恨，他的欲望，他的不甘，他的委屈，都在一瞬间将我压倒。他的眼泪流到我的脸上，被我们吸入嘴里。我用力咬破了他的嘴唇，甜腻的血液在我们的嘴里蔓延交融，呛得我眼泪直冒。 我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它仿佛把林木梓着二十几年来的压抑都发泄了出来，最后，我用生平最大的力气甩了他一个耳光，结束了我们的一切。 我想一切，都走到了尽头。 所谓友尽，不过就是如此。 我一个人沿着马路狼狈地跑回家中，像失恋那晚一样将自己浸泡在花洒底下，这一次，所有的嘶吼都是极致的痛苦，它比那晚还要来得撕心裂肺。 ☆、第六章·我自个儿的心自个儿疼 我没有告诉我姐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咬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有人说，成长就是让哭声变成静音的过程，这样看来，我似乎又有所成长。 我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给程宸打了电话，我想他应该有权利知道我的想法，我问说：“如果我一直都忘不掉他，你还会爱我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关心我为什么哭了。我想我的哽咽声无论如何都是掩饰不了的，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掩饰自己，如果一个人习惯性地掩饰自己的悲伤，我想他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悲伤了。 “回答我的问题！” “我爱你是我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想，这就是了，我爱你是我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或许从崔俊决定和我分手的那一刻开始，他爱我已经和我没有了任何关系，那么，我也就没必要为无所谓的事情伤心了。 “那好吧！”我准备挂电话。 “能告诉我怎么了吗？最起码这一刻，我还是你男朋友！最起码让我分担一点你的伤心。” 我吸了吸鼻涕，“我自个儿的心自个儿疼，疼完了就好了。” “你以为你自个儿的心自个儿疼，但你不知道，我也会难过。”他说完，我的心更疼了。我边哭边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求婚？我想嫁给你了！” 他顿了顿，“如果你想的话，一小时后楼下见。” 我想我应该收拾好心情，我走出卧室，我姐还坐在沙发上，我问她：“有吃的吗？我饿了。” “冰箱里还有蛋糕。”我姐看着我说，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欲言又止。 我打开冰箱，里面还有半块蛋糕，是我生日那天林木梓送的。我用手扣了一块下来塞进嘴里，泪水又气势磅礴地冲了出来。我不想让我姐看见，于是我关上冰箱，走到浴室洗了把脸。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时而大哭时而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算姐求你行吗，别什么事都窝在心里，会憋坏的！”从浴室出来，我姐终于憋不住了。 我故作开心，走到她身边坐下来，靠在她的肩膀上，“什么事都没有，真的！” 她轻轻地拍了拍我，似乎在哄她的孩子睡觉。 程宸在十一点过八分打电话过来，那时我正缩在沙发上看晚间的恐怖片。我姐在十分钟前进去睡觉了，所以我把声音调得很低，恐怖片里的背景声音根本就没 有什么作用，我甚至还为演员们蹩脚生硬的演技而发笑。 “我在你家楼下。”他的声音平稳，冷静，仿佛已经预料到一切已成定局。 我换好鞋准备出门，我姐从卧室里出来，问：“这么晚了你还去那儿？” 我回头冲她微微一笑，不知道那笑有没有很倾城，但是我知道这应该足够让她放心，“程宸在楼下，我去见他。” 他穿了一件绛紫色的衬衫，被头顶的灯光裹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仿佛自带发光特效一样。我从楼道口走出来，他对我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看上去依然是大学里那个猫弹鬼跳的少年。 突然很多往事争先恐后地钻进了脑海，在过去的四年里，我一直都忽略了在我和崔俊的身边，还有他的存在。他天真的目光所及之处，其实都是对他的伤害，而我们一无所知。 “需要我单膝跪地吗？”他笑着问我。 我突然感觉到不好意思，甚至觉得耳朵都已经烧红了，“不单膝跪地算什么求婚！” “也是！”只见他慢慢地跪下来，右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的首饰盒，不用猜我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原以为以他的性格他会设计出更加神秘和惊喜的求婚场景，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简简单单。不过也是，花里胡哨的爱情往往走不了多远，反而那些平平淡淡的爱情能够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他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枚dr的戒指。大学时我跟崔俊说，求婚的时候必须是dr的戒指，因为dr的戒指一个男人一生只能定制一枚，这就足以证明戴上这枚戒指的女人对这个男人而言有多么的重要。我没想到的是，此刻送我这枚戒指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戴晓静小姐，你愿意将往后的幸福全部托付于我吗？不管我们能否忘记过去所有的不愉快，也不管我们能否避免未来的争吵或冷战。但只要我们的生命还在继续，即使是最后一秒，我们也要笑着过完。你，愿意吗？”他抬头看着我，热泪盈眶。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们都不管过去和未来了，那么就只剩下此刻了。此刻，他是我唯一的归宿。 我们的人生从来都不是电视剧里的爱情故事，不会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女主角会和男主角在一起。我们在走向衰老的路上会遇到形形□□的人，最终我们会选择一个还算靠谱的港湾靠岸，只是我们心里知道，今后的人生再也不会有青春年少的轰轰烈烈，更多的是学会了享受生活中的每一丝烦 恼和没有波澜与惊喜的平淡。 我缓缓伸出右手，“我愿意！” 让各位失望的是，我们并没有接吻，只有一个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拥抱。他的心跳非常平静，这证明从一开始他就是相信我的，他不担心我会反悔，所以也就没有了喜出望外。这需要多么坚定的心才能做到呢？ 有人说，当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的时候，在不在一起就变得无所谓了，因为你已经把对方融入了自己的身体，每时每刻，其实他都从未离开。 “你姐在上面看着我们！”他在我耳边小声地说。 “随她去看！”我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回答。 进屋时我姐已经睡了，然后，我也睡了。 梦里回到了程宸失恋的那天晚上，我和崔俊费了吃奶的力气把他送回了寝室，在我松手的那一刹那，他条件反射般地抓住了我的手，迷迷糊糊地说：“不要走……”这或许就是上帝给我们的启示。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我和我姐心照不宣，倒是姐夫看到我手上的戒指之后大惊小怪地问我：“这怎么回事儿？” 我姐说：“谁叫你睡觉睡得跟死猪似的，昨天晚上有人过来求婚了！”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姐夫一脸错过精彩的遗憾。 “求婚是人家两个人的事儿，我们瞎凑什么热闹！”我姐一边盛粥一边说。 姐夫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我姐把盛好的粥放到我面前，严肃地问：“所以，你已经决定好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决定好了！” 她冲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中秋节的那天晚上，我和我妈睡在一起，她当时跟我说着这样一段话：“丫头，其实妈妈一直以为，世界上适合你的男生只有小崔和木梓，小崔呢，他能无条件忍受你糟糕性格，木梓呢，你们俩从小玩到大彼此知根知底。我不怎么了解小程这孩子，但看上去还不错，你和小崔额感情呢也算翻片儿了，那么你要好好珍惜人家小程，脾气性格也要收敛收敛啦！” “妈我知道！”我不耐烦地应付道。 我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但我只是希望你能嫁个好男人，不求过得多么荣华富贵，只要你将来不后悔就行！” 我“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曾经我也这么觉得，世界上适合我的只有崔俊和 林木梓，然而，我们最终往往都不会和最适合自己的人在一起。这就是人生的奇妙之处。 对着电脑看了两个小时，我的眼睛酸胀无比。我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把杯子里最后一口水喝完之后便到茶水间接水，里面还有两个女同事在。我礼貌性地冲她们微笑了一下，她们亦然，然后将水龙头让给我。 “哟戴晓静，你这是喜事将近吗？”锥子脸的同事盯着我的戒指问。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平时我跟她们的关系都不怎么好，和她们聊天我只会觉得尴尬，我甚至不希望她们知道这件事，因为在她们眼里我一直都是个□□。 长脖子的同事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大惊小怪地说：“哇塞，还是dr的定制戒指，果然程大公子就是大手笔。” 我尴尬地把手从她手里抽回来，转身准备出去，结果一头撞在了崔俊的身上，他不自然地跟我打了声招呼，“嗨。”我“嗨”了回去，然后离开了茶水间。 我刚回到工位上坐下来，突然听到茶水间里杯子被摔碎的声音，然后那两个女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楼层，顿时这边乱成了一窝蜂。我冲进茶水间，看见崔俊倒在地上，看上去已经不省人事，锥子脸的同事正在打120。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敢贸然上去动他。 姐夫把围观的人呵散挤了进来，“怎么了？”他问我。 我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长脖子的同事结结巴巴地说：“就接着接着水，突然倒下了，吓死人了！” 我走上前去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没有反应。这时，他裤子口袋里露出来的药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伸手把那一板药拿了出来，上面写着“甲磺酸伊马替尼”的字样，然后我从锡纸上的小字里发现了几个关键词：粒细胞，肿瘤，白血病。 我把手上的药丢开，像是被人从前面推了一把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120在几分钟后过来了，程宸站在我身边，右臂紧抱着我。我眼睁睁地看着崔俊被医护人员台上担架，然后，一顶黑色的假发从他的脑袋上掉了下来，而他的头顶一根毛都没有，只有青黑色的毛渣和红色的疹子。 我跟在他们身后，程宸拉着我，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上了救护车，程宸则开他自己的车跟在后面。我问急救人员，“甲硫酸什么马尼是用来治什么病的？” “是甲磺酸伊马替尼吧，是用来治疗粒细胞白血病和不可切除的胃肠道肿瘤疾病的。”她回答完，问我：“你是他家属吗？” 我张了张嘴，摇着头说：“我是他、朋友。” “那你赶紧通知家属去医院，他的情况不怎么好！”他的声音蒙在口罩背后，听起来真难听。 我从崔俊的口袋里摸出手机，不是以前那只老式的联想，换了前阵子还挺火的华为。屏幕需要绘制图案解锁，我试了一下他以前的解锁突然，很轻松地就解开了，急救人员在旁边说：“你还挺了解他的嘛！” 我想忍着不哭，但我发现我忍不住。因为他的手机屏保，是一张我读大学时候的照片，但是却只有我的背影，应该是趁我走在前面的时候偷拍的。我翻出通讯录打了个电话给高蔚，听到我的声音她非常惊讶，我说：“你来人民医院，他晕倒了。” 到了医院，他径直被送往了急症室，而我和程宸站在外面，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崔俊的手机响了，是高蔚打来的，“在哪儿？” “一楼急诊。”电话还未挂，我便看到了她急匆匆的身影。她冲过来，哭着问：“他怎么样了？” 我把她推到墙壁上，抓着她的肩膀问：“你早就知道对不对？”程宸站在旁边拉着我，小声地说：“这里是医院。” 她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点了点头。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咬牙切齿地问。 “白血病，遗传了他爸爸的。”她低着头说。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我流产的那天，我大出血，医院要以血换血，他去献血，医院给他做了血液检查。” “那孩子是不是他的？” 高蔚摇头，“是我前男友的，我只是找他借钱想打掉孩子，恰好因为那天的事被你误会了。我爱上了她，我当时特别嫉妒你，然而，他跟我在一起从来就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他爱你，他不愿意自己拖累你。他说他爱我如同爱自己的生命，但其实，他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难道爱他爱到了这种地步？就算他得了癌症你也要和他在一起？就算你明知道他不爱你也要和他在一起？” “对！我对他的爱永远不会比你少！他需要我，在他最痛苦无助的时候，是我陪着他。每个周末他都会来医院化疗，每次也都是我陪着他。”高蔚突 然有了底气，甩开我的手，继续说：“但你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或许就是你在和别人恩爱的时候，他却一个人在化疗室里喊着你的名字。” 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哭着蹲了下来，程宸蹲下来抱着我，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想，这就是我的报应。曾经我霸占着刘科夺走了属于清清的幸福时光，于是高蔚也将原本属于我的幸福抢走。上帝从来都是公平的，“得到”的同时也一定会“失去”。 （以血换血是一些地区的一种医疗制度，如果病人需要输血，需要有病人或者其直系亲属的献血证才能从上面的血库拿血，如果都没有，就需要直系亲属献血。故事为了剧情发展，并没有严格按照制度来写作。血液是很珍贵的，如果你身强力壮，偶尔献一两次血也是造福社会。） ☆、第七章·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 我曾经见证过很多有关死亡的事件。离自己远一点的在汶川，外公外婆在那次震惊全国的大地震中被掩埋在废墟之下，而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时间往后挪一点，2014年马航失联，听我妈说一个素未谋面的远房亲戚也在上面，当时心里还稍微难受了一下；年前，年迈的爷爷寿终正寝，当时我们一家人正在赶回老家的路上，突然接到了叔叔的电话，老爸一边开车一边忍着泪水；最近的一次是清清，我想我会为他的死内疚一辈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害怕死亡，害怕这种永世不再相见离别。那些离别都是突然的，在发生之前我都没有意识到会有这样的离别，然而这一次，我要目送着我最爱的人一点一点离我远去，走进那个冰冷的、我不熟悉的世界。 原来，在漫长的失恋时光里，失恋的从来就不只是我一个，而一直都是我们，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再也没有办法一起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直到我们白头，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慢慢地逃离他的身体远离我的生命。 那天从急诊室出来后，他依然是睡着的样子，医生说过段时间他就会醒，我们把他送入病房，我把其他人赶了出来，陪着他坐了一整个下午。 他是在下午一点多醒来的，我给他倒了杯水，问他渴吗。他点了点头，我从程宸买来的东西里面翻出了一袋吸管，程宸的心还真细。 喝完水，我直截了当地质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张了张嘴，然后沉默地拍了拍我的手，他说：“程宸送给你的戒指真漂亮。dr的，你一直想要的不是吗？” 我忍着眼泪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为什么要一直骗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我擦掉从眼眶里滚落出来的泪水，“你别以为你这样做就像电影里高尚的男主角，我跟你说，我最恶心的就是这样的事。你知道吗？电影里的男主角死后，女主角一个人内疚地过完了一辈子，她再也开心不起来。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内疚一辈子的。” 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脸，“其实，我好想，好想那天和我一起去民政局的人是你啊！” “那你和她离婚，我再陪你去一趟！”我握着他的手，他摇了摇头，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不了，就是她了。我的对她负责！” 我松开他的手，“你要是真对她负责一开始就不应该和她结婚，你这样不是在拖累她吗？” 这 时，高蔚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是我要和他结婚的！” 我发现，和高蔚相比，我对崔俊的爱其实一文不值。和崔俊在一起的时候，我除了黏着他之外就是尽情地用我的无理取闹挥霍他的生命，然而高蔚却为了他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所谓爱是为了那个人做所有不合乎常理的事情，只要那个人开心。然而我想，我对崔俊或许只是喜欢，因为喜欢就是放肆。以前的我有多放肆，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得到。 后来我在网上看了一篇长微博，说的是年轻人的爱情。年轻人总是以为那么轻易地就遇到了爱情，其实不然，世界上最终走到白头的，几乎没有一见钟情的初恋——我想博主的意思是两个人既是一见钟情又是彼此的初恋。一见钟情的后果往往会在长久的生活中发生摩擦，由小变大渐渐擦出火花还可能导致爆炸；而彼此的初恋，就意味着永远的忠诚。 女孩在寻找爱情的路上总会遇到一两个渣男，而男生总是吃着碗里的红烧肉看着锅里的烤鲍鱼。爱情也是需要经验的，女人经历过一两个男人之后，路上随便遇到一个男人，经过几秒钟的观察就可以判断出他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而男人——我是说正正经经的男人，因为不正经的实在太多了——经历过爱情的洗礼后更愿意寻找更一个普普通通能够相夫教子的好女人，而不是在乎她的脸蛋漂不漂亮□□够不够深。 我觉得崔俊是爱高蔚的。之前因为我是崔俊的女朋友所以对她有成见，但此刻她已经嫁给他，而我作为旁人，我看得出来，崔俊想要的爱情应该就是和她一起下班了之后一起做一顿饭，而不是要陪着我满世界疯。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缺了谁就活不了的。我们的路都很长，走到哪里遇到谁，都将在我们生命的画布上添上一笔，那一笔或许能画出一个温暖的小太阳，或者是一丝清凉的风，又或者只是给我们的房子添了一扇窗户。 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以怎样的身份陪伴在崔俊的身边，明明他的合法妻子就在这里，但是我们两个人看起来并未有所收敛。高蔚说晚点再过来，然后离开了。 “你妈妈知道吗？”我突然想到了他的妈妈，她已经承受了一次失去挚爱的痛苦，我想她应该没有足够的勇气再经历一次。他摇了摇头，“我没敢告诉她，就像我不敢告诉你一样，我不想让你们痛苦。” “你的意思是现在我就不痛苦了吗？”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微微一笑，“最起码能让痛苦来 得迟一点，时间也短一点。” “但是却更加钻心剜骨。” 他一脸抱歉，他也不想这样。我知道。 “你爱她吗？”我终于开口问了这个问题，“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已经拖累她了，那么也就无所谓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其实这几个月，反而是我过得最随心的时光。白天上班，晚上一起做饭，周末去医院检查做化疗，然后继续在你们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工作生活。其实挺好的，我享受到了生命最后的平静。就像我高中时对你说的那样，我适合安静的女生，而你，太闹腾了。” “所以你当初答应跟我在一起完全是因为被我感动了？”我笑着问， 他也笑了，“或许也是想要开始一段恋爱了，毕竟是花季。” 所以，我们心中都有了答案。 我趴在床边睡了一会儿，睁开眼时已经是傍晚。崔俊看着我，眼睛里的温柔溢出了眼眶。我问他饿吗，他点点头，我摸着他的手，问：“想吃什么？” 他的眼睛看向门口，我回头望去，程宸和高蔚提着打包好的饭菜站在门口。崔俊握了下我的手，我把头扭回来看着他，他轻声地跟我强调一个事实，“我和高蔚已经结婚了。” 我反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松开，朝门口走去。高蔚提着饭菜走进病房，程宸站在门口跟崔俊打了声招呼，然后和我一起离开了医院。 我抱着程宸痛哭了一场，眼泪和鼻涕全都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句话不说，只是抱着我，轻轻地摆着我的背。我想他的心里，一定和我一样难受。 我一边哭一边说：“都怪我，那天我在茶水间里诅咒他，如果他和高蔚结婚，我就诅咒他得绝症死掉。”我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把我送回了家，下车之前我把求婚戒指取了下来，放到他的手心里，他看着我，眼睛里洒满了大火燃烧之后的余烬，然后被一场大雨冲进了海里。我将他的手握成拳头，把那枚戒指握在他的手心里，而我的双手握着他的拳头，说：“结婚那天你再亲手戴上来，我还想再听一次你昨天求婚时说的那段话。” 他像孩子一般用力地点着头，一边笑，眼泪一直掉。 我下车，拐了一个弯，看见林木梓坐在以前崔俊坐的那条长椅上。他看到我，显得失了神，我想他应该是来道歉的，为昨天的鲁莽。我把头发别到耳后，对他露出了微笑。他也笑了，然后冲过来一把 抱住了我，一个劲地跟我说对不起。 其实他并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对不起他。这么多年我一直忽视了他对我的感情，自称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又何时真正用心地去关心过他。我想这么些年，他一定过得很累，如果写成小说，他一定是让读者朋友们最心疼的人。 “我昨天想过了，是我的自私毁掉了你的幸福。”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讲述今天发生的事。其实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只是认为设计的几个弯路让我多绕了几个弯子，但最终，该来的还是要来，该走的还是要走。 “我发现昨天过后我就没那么爱你了，我想是因为我把心里的爱喊了出来，所以身体里的就变轻了。你也希望这样，对吧？”他想从我的眼睛里寻求答案。 我点了点头，“你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 我们都笑了。 爱真的有很多种，有一种叫静静远观，有一种叫默默相伴，还有一种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叫做放手。 九月底，寒流吹进了中国大陆，气温骤降，我们瞬间从夏天跳跃到了冬天。 崔俊的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用他的话说就是苟延残喘。医生说最大的希望是骨髓移植，但是并不代表就一定不会复发，毕竟癌症这种东西没有百分之百。 从我姐那儿借的两万块钱，林木梓都还给了我，想来他们俩这两年应该也没时间去度蜜月，跟他们商量了一下后，我把钱拿给了高蔚，毕竟医院是钞票的焚烧炉。 林木梓辞掉了画室的工作，一家出版社看上了他的漫画，想给他出版，所以现在他整天呆在家里画小人漫画。每画完一个小故事，他都第一个发给我看，而我每次必提的重点就是要他把我画得漂亮点。 刘科在国庆节打电话给我，他说今年上海的游客要比那年的少，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但是上海一直在下雨，他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清在哭。我笑他越来越矫情，干脆去写诗算了，这样我身边不仅有个画家，还多了一个诗人。 好像生活就是这样了，我们该要去面对的东西，我们都没有再逃避。 国庆期间去了趟程宸家，这我才知道程宸家里就是他叔叔婶婶和他的堂妹程玥，他的爸妈在他三岁那年去世了，他一直是叔叔抚养长大的。但从他们一家人的关系来看，他们生活得非常和谐，尤其是他婶婶，见到他带女孩子回来别提多高兴 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叔叔和堂妹居然还记得我，他叔叔还一个劲地夸程宸眼光好，找了一个运气好的姑娘。而我只能坐在一旁装出小绵羊的微笑，毕竟这不仅是程宸家，还是董事长的家。 吃晚餐的时候婶婶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程宸看了我一眼，刚准备说话我抢先一步说：“听程宸的。”我可不想从程宸嘴里说出一句“听她的”，不然我好不容易维持的小绵羊形象瞬间就破裂了。 后来，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然而，几个月前发生的事却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现实却在时间长河流淌的过程中，为我们绘制好了未来的景象。 今年最后的一场焰火盛典在国庆结束后落下了帷幕，当最后一朵焰火慢慢坠落熄灭的时候，一股晚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牵着程宸的手，亦如高二那年我和崔俊站在天台上那样，但是我说的台词发生了一点变化，从问句变成了祈使句。 我说：“我们，接吻吧！” 我想一切，都已经有了结局。 然后，冬天就来了。 ☆、崔俊番外·我曾拥有你，想到就心酸 有一个词语叫做情深不寿，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我从来没想过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编辑分手的短信发给晓静，狠心而又决绝，仿佛再也不要和她有任何的瓜葛。事实上，这也是我期盼的，我希望她能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就不会看到我虚弱得连站起来都困难的样子。 我也从来没想过，以前偶像剧里最老掉牙最狗血的剧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仿佛上帝成心要把我打造成故事的悲情主角，于是我只好顺了他的意。 但我可能已经把她融入了我的血液里，有时候会非常想她，然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家楼下。我遇到她姐姐很多次，但是很少会遇见她，即便遇到，我也会躲起来看着她上楼，直到有一次，她似乎发现了。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狠得下心的人，她也曾说过我太温柔，不会拒绝别人。所以很多爱慕者都是她来替我解决的。她的办法直接有效，像是我的监护人一样挽着我，高傲地向别人宣布我是她的人，每次她这样我就忍不住想要亲她。 高蔚问我，我这样做舍得吗？当然舍得不得，但那又怎样？如果注定我给不了她幸福，那么我又何苦拖着她耽误她寻找幸福的时间。她的身边一直有一个爱她的人，但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发觉，她的神经已经大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我想，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她的，莫过于林木梓。他们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彼此，性格脾气喜好，我甚至都有些嫉妒他，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我要把她拱手让人了。我只求他好好照顾她，最起码不要为我太过伤心。 她问我还爱她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说不出“不爱”这两个字，但我也不能给她希望。希望这种东西是让人绝望的。 化疗开始让我掉发，一把一把地掉，有时候睡一觉起来枕头上都是头发。化疗过后，会恶心得厉害，有时候一天都吃不下一点东西。不仅如此，由于药物的关系，身上开始长皮疹，好痒好痒，我甚至在想要不就这样死掉算了。 她说她和别人在演戏，说她还爱我。天呐，我不要这样。 我去了好久都没去过的火锅店，店里放着林宥嘉的《心酸》。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我曾拥有你，真叫我心酸。 我求高蔚和我结婚，假结婚就好。结果高蔚说，既然要演戏就演得像真的一样，于是我们结婚了。结婚请柬她撕碎丢进了垃圾桶，我以为她不会来参加婚礼，其实不来也挺好，免得难 受。不过她还是来了，穿得光鲜亮丽，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绝对并是不单纯地来参加婚礼的。还好，她还是在乎我的。但这也是最让我痛苦的。 亲爱的，我曾拥有你，想到就心酸。 ☆、林木梓番外·我没有说谎 相对于写东西而言，我想我会更喜欢画画。很久以前就有想过要把我们的故事画下来，可是一直都没敢动笔，怕画出来不是我想要的样子。 那天看完电影，我送你回家，然后我收到了崔俊的短信，上面写不要让你太晚回去。我还以为他一路都跟踪我们，要不然就是长了一双千里眼。 你知道吗？我最近老是梦到你，梦到你跟别的男人结婚，那个男人没有脸，但你却笑得好开心。我想把你抢过来，结果被你扇了一个耳光，要我滚。然后我就会哭着醒来。后来我在想，其实一切都在梦里真实地发生过了，上帝也早就给了我暗示，只是我从来都不愿意相信。 其实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崔俊发给我的短信给你看。我还记得大二那年你为他堕胎吗？其实我当时恨不得杀了他，但我却没有勇气。我揍他，他没有还手。我看到你虚弱的样子，很想抱抱你。但这次分手我却没去找他麻烦，就是因为我知道他还是爱你的，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最终我还是决定不告诉你，我想等时间够长了，你一定会忘掉他，到时候我们就会在一起。我天真地这么想。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有好几次都想跟你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有一次在湿地公园，你说要我做你的小太阳，我当时开心得不得了，以为我们终于有戏了。可是，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心里其实还在想着他。你当时笑着跑开了，但如果你回头，你会看到一个伤心欲绝的我。 其实就连我爸都看出来我喜欢你，但却唯独你不知道。以前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就你不知道。如果我足够出名的话，我想全世界也一定会知道的。我妈不止一次跟我说要我去追你，其实我也想追，可是话到嘴边我就说不出口了。我就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 后来我想，要不我换一个地方，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或许你就会答应我的。我想到了拉萨，足够远，也足够让我们放飞心灵。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跟我去。其实当你答应的瞬间我很高兴，我觉得我有希望了。 你肯定不知道，崔俊当时给我发了条信息，又要我好好照顾你。 我是故意选在他结婚的那段时间出发的。你打电话说你不去的时候我正在想着我该在哪里给你表白，是在布达拉宫还是星空下的纳木错。结果你一个电话，破坏了我的美梦。我并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很相信自己和你。 一个人的拉萨是非常无聊的，我其实一天就把它逛完了，后来也没有去林芝和纳木错，一个人在你想住的那家客栈房间睡了几天。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决定画我们的故事。 我把发生在我们身上一些开心的小事都从脑子里挖了出来，一个一个把它们列好，一天下来，就写满了十几页纸，好像我又重新把过去的二十几年重新经历了一遍，只不过，仅仅只是在我的脑海里为我一个人重放。 听到你和程宸交往的时候，我感觉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变冷了。这完全就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宁愿你心里一直爱着崔俊，也不愿意你为了忘掉他而选择跟我以外的男人在一起，不管那个男人有多优秀。然而，事实已经从你嘴中亲口说了出来，而我也从来没有说“不”的资格和权利。 亲你的那天我们都没喝酒，然而我却感到我疯了。你可能不会知道，你当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根淬了毒的钢钉，你多说一句，我就多痛一分。我想，既然你不可能爱我，那么我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时间一直停留在那里，这样我就可以吻着你一直到地老天荒。 但罐子摔碎了之后，我的心更疼了，于是我想办法把罐子重新给粘好。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理我了，这应该是最让我痛苦的事。 你知道吗？骗你是小狗这句话是最不实在的，因为即便是骗了，我也变不成小狗。 但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真的没那么爱你了。真的。你信吗？ ☆、刘智珉番外·以此流浪 有人说，天使没有性别，他们爱上男人便成为女人，爱上女人便成为男人。然而，我却不是天使。 最近一直在看海，青岛的，大连的，上海的，深圳的，每一片海都有属于它的声音、颜色和气味，但每一片海都不属于我。 我曾经一直想，如果有一天我和清清走不下去了，我们该怎样结束我们的关系。我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说他遇到了更好的，于是决然地跟我说再见；亦或是我发现自己并不适合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于是在家人的逼迫之下跟一个女人结婚；再或者我们发现我们在一起时无趣的，于是默契地想要结束这样的关系。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我们还如此的相爱，但他却提前用死亡这样的方式逃避。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喝酒抽烟的男人，相反的，我非常讨厌浑身酒气烟气的人，那总是让我觉得这个人过得无比颓废，特别让人觉得恶心和讨厌。然而在他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晚上都要往肚子里灌很多酒才能睡着，我原本想学着抽烟的，奈何抽第一口的时候呛得自己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于是只好作罢。 我以前一直以为，像我这样性格的人应该可以为自己赢来一种还算优质的生活，不管将来是不是非常有钱也不管将来是不是家庭幸福，最起码我自己不会有太多的烦恼和忧伤，把自己过得平平淡淡。然而，我开始莫名地羡慕起晓静，她虽然长时间都陷入失恋之中，但她其实一直都是洒脱了，只是她缺少一个让自己绝情的理由。 其实这几个月以来，我越来越习惯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跟她相处，纵容她孩子气的任性和无理取闹，看着她时而没心没肺的大笑时而不顾形象的痛哭。这么可爱的姑娘，他是怎么舍得留她一个人的？我一直弄不懂这个问题。 我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她愿意接受我，我觉得我们或许会过得很好。从认识到现在，我们似乎从来没有为某件事情争吵过，我们都很了解对方需要什么，了解对方时怎样的性格，甚至了解对方在经历过怎样的感情。有了这些了解，相处起来不会太难。然而，她的心里始终无法忘记她的前男友，我挺为她感到不值的。 其实离开那个城市在很久之前就有想过，不过因为工作一直都没有去实现，现在好了，当我在外面流浪了几个月后，我发现我有点想那座城市了，不过我现在并没有必须回去的理由。我想不到我会因为怎样的原因再回到那里，那里已经没有人在等我了 网上有人说，如果一座城市有一 个人在等你，即便你再也不想去，你也会为了那个人去一趟；但如果你思念曾经生活过的某一座城市，但那座城市里已经没有在等你的人了，这种思念到最后只会变成矫情。 我想，我应该更适合后者。 我走过了很多靠海的城市，天气越来越冷，然后冬天就这样来了。 ☆、程宸番外·我多想，早点遇到你 高中的时候我一直想，等上了大学我一定要找一个像林志玲那样的女朋友，身材苗条，双腿修长，长发飘飘。事实上，我也真的曾交往过那样一个女孩，后来，他跟一个开跑车的富二代跑了。 其实从小到大我的生活过得一直很富裕，这主要是托叔叔一家人的福，但我心里告诉自己，他们并没有欠我什么，所以我几乎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有钱人家的孩子来看待。这也是李婷婷之所以要离开我的原因，当她发现我生活在有钱人家但我却不愿意给她买昂贵的包包时，她就毅然决定离我而去，她说我抠门。对，就是抠门。 我并没有怪她，因为她并不了解寄人篱下的痛苦，即便叔叔一家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外人来看待。但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疙瘩。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感觉的，但我可以保证绝对是在遇到李婷婷之前，而我之所以会和李婷婷交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时的我以为你们一定会白头到老，当时的我和你一样，对爱情是那般笃定。 我并不愿意相信你们就这样掰了，我甚至还想着你们过一阵子就会和好，毕竟大学四年我是看着你们过来的。所以，当他告诉我他要结婚的时候，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揍了他一拳。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的立场究竟是什么就是觉得我应该打他一拳替你出口气。 林木梓是喜欢你的，我从第一次看到他我就知道，他眼睛里面对你的关怀是格外细腻的，那绝对不是简单的朋友能够做到的。之前我还一直在害怕怕他捷足先登，我想你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在一起是很有可能的，但我没想到你拒绝了他。 你或许不知道，他有给我发消息，大概意思是如果我敢像崔俊那样让你伤心他绝对操刀子过来扒了我的皮。我给他发誓了，虽然这年头誓言总是不靠谱的，但我一直相信敢发誓就意味着我的心是真诚的。 其实你生日那天我准备向你求婚的，但我看到你在我和林木梓送的蛋糕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我不想你在答应我之后又反悔，这样对你我而言都是一种痛苦。我痛苦无所谓，但你已经承受了那么多伤害，我不想再让你难过。 所以，当你问我什么时候跟你求婚的时候，我是受宠若惊的，你或许不知道，那枚戒指我准备很长时间了。我其实准备更加华丽的求婚告白，但当我看到你从楼道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我觉得它们都没有用。我想那时的你，需要的是往后平静的生活，而不是不切实际的华丽。 第二天在病房外，我以为你会反悔，甚至当你把戒指取下来的那一刻之前，我其实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我还是想，或许你需要再用崔俊女朋友的身份陪伴他一段时间，或许这是你们最后能在一起的时间了。 我可能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想早点遇到你，这样或许你就不用受那么多伤害，我们也不用走那么长的路才确定彼此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高蔚番外·你不爱我，没有关系 我发现秦海背着我跟别的女生好上的那天，恰好我知道自己怀孕了，然而他却不准备管我，我想我的眼睛一定是瞎了才会看上他。 我很羡慕戴晓静，甚至有些嫉妒，因为她能遇到像崔俊那样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我偶尔会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他会跟我聊关于戴晓静的一切，当时的我只是很单纯地想听听他们的爱情故事，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爱上他是非常可怕的，因为温柔的男人不懂得拒绝，所以便给了我放肆的机会。他知道我怀孕后立马劝我打掉孩子，但是我没打孩子的钱，一个人也不敢去医院做引流手术。他说他陪我。 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意外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他趴在我床边，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很幸福，因为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喜欢的人就陪在我身边，尽管他不爱我。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突然要我假扮他女朋友，我知道他一定有问题，在我再三逼问之下，他跟我坦白了他的病。 这时无比狗血的，我甚至怀疑医院有没有好好做血液的检查，他根本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然而，人们总是不愿轻易相信噩耗而更愿意相信不可能的惊喜。 世界上有一个定律，当人不知道自己有病的时候，他会活得很好很好；然而当他知道自己得病之后，他就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病魔一点一点吞噬。打针吃药化疗，他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有时候会一整天都吃不下任何东西，当他却还要硬撑着去工作。 我其实一点都不能理解他，他完全可以跟他的朋友说，以他们的交情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无论是钱也好还是骨髓的配型。但他却坚持要自己扛，我有时候都怀疑我这样陪在他身边图的是什么，他给不了我未来，他自己甚至都没有了未来，但我还是选择陪着他，就像那天他陪在我身边一样。 曾经去拜佛，我抽了一个姻缘签，大师给我释签，他说，我在爱情的路上会遇到三个人，一个让我理解了青春，一个让我看透了炎凉，还有一个让我学会承受。我想崔俊应该就是第三个人了，至于我承受了什么，我自己都说不清，我只知道，如果最后我不能和他走在一起，那么我或许对爱情不会再有期望了。 他说他想跟我结婚，更准确的说是假结婚，演一场戏。但我觉得这场戏不好演，因为这不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甚至是一帮人的事情，于是我决定假戏真做吧，只要他愿意。他不愿意，但是没 办法。 所以，即便他不爱我，当我以新娘的身份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仍然是感觉幸福的。 后来我又去了那座庙，主要是给他祈求平安，全世界相信神佛的人都一样，走投无路时只能祈求那些并不存在的东西。我问大师，承受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笑得意味深长，跟我说了两个词语：承担和受伤。 这时必然的，我承担了崔俊给我带来的一切，同时也会受到前所未有的伤害。 但，爱一个人不就是如此吗？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跟他说：你不爱我，没有关系！ ☆、尾声·婚礼前夕 按照老一辈的习俗，新人结婚的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正月刚刚过完，天气一直都还算不错，没有很冷，虽然过年那一阵子下了几天小雨，不过很快就雨过天晴。 作为新婚的新娘，我难免会紧张忐忑，会担心明天被宾客们为难，会害怕明天出丑，总之以前我都不害怕的东西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中午和林木梓一起去老地方吃了火锅，这是我婚前最后一顿火锅了，于是也就显得有了更深的意义。我和他一直都没有很多话要说，他只是把他刚上市的《我和闺蜜的日常》漫画集当做新婚礼物送给了我，然后我们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厌恶彼此。我想此刻，我们心里会有一些遗憾，遗憾我的青春就这样结束了。曾经有人说过，一个女人一旦结了婚，她的青春就结束了。一个未婚的三十岁女性，和一个已婚的三十岁女性相比只多了一点烦恼，那就是催婚，然而后者的烦恼却比前者多得多。 女人只要没结婚，她永远都是属于青春的，因为结婚之后她属于的是一个家庭。 饭后林木梓送我回我爸妈家，现在还可以称呼为我的家，明天之后，我就只能称呼它为我爸妈家了。 家里已经布置得相当漂亮了，有几个外地的姨妈都过来了，家里顿时涌出了一大帮小孩子，打打闹闹显得特别热闹。还有一个多月，我姐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所以她的肚子看上去圆滚滚的。 林木梓在我家吃了晚饭才走，我把他送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我才转身离开。后来电梯门开了，林木梓出来抱了我一下，我拍了拍他的背，他小声地祝我幸福。 我没有发请柬给刘科，但早两天我还是把结婚的事告诉了他，我跟他说，如果想来参加我非常欢迎，如果不想回来我也不介意。他问我新郎是谁，我说程宸。他笑了笑，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他是不可多得的金龟婿。但金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可多得。” 我想他说对了。 我突然觉得好像一下子过了好多年，我都感觉我再不结婚就老了没人要了。我姐说，结婚前的女人总会胡思乱想，但其实，没那么可怕。 对，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明天的婚礼，崔俊，林木梓，刘科，他们一定都会在。按照老一辈的习俗，新人结婚的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正月刚刚过完，天气一直都还算不错，没有很冷，虽然过年那一阵子下了几天小雨，不过很快就雨过天晴。 作为新婚的新娘，我难免会紧张忐忑，会担心明天被宾客们为难，会害怕明天出丑，总之以前我都不害怕的东西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中午和林木梓一起去老地方吃了火锅，这是我婚前最后一顿火锅了，于是也就显得有了更深的意义。我和他一直都没有很多话要说，他只是把他刚上市的《我和闺蜜的日常》漫画集当做新婚礼物送给了我，然后我们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厌恶彼此。我想此刻，我们心里会有一些遗憾，遗憾我的青春就这样结束了。曾经有人说过，一个女人一旦结了婚，她的青春就结束了。一个未婚的三十岁女性，和一个已婚的三十岁女性相比只多了一点烦恼，那就是催婚，然而后者的烦恼却比前者多得多。 女人只要没结婚，她永远都是属于青春的，因为结婚之后她属于的是一个家庭。 饭后林木梓送我回我爸妈家，现在还可以称呼为我的家，明天之后，我就只能称呼它为我爸妈家了。 家里已经布置得相当漂亮了，有几个外地的姨妈都过来了，家里顿时涌出了一大帮小孩子，打打闹闹显得特别热闹。还有一个多月，我姐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所以她的肚子看上去圆滚滚的。 林木梓在我家吃了晚饭才走，我把他送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我才转身离开。后来电梯门开了，林木梓出来抱了我一下，我拍了拍他的背，他小声地祝我幸福。 我没有发请柬给刘科，但早两天我还是把结婚的事告诉了他，我跟他说，如果想来参加我非常欢迎，如果不想回来我也不介意。他问我新郎是谁，我说程宸。他笑了笑，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他是不可多得的金龟婿。但金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可多得。” 我想他说对了。 我突然觉得好像一下子过了好多年，我都感觉我再不结婚就老了没人要了。我姐说，结婚前的女人总会胡思乱想，但其实，没那么可怕。 对，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明天的婚礼，崔俊，林木梓，刘科，他们一定都会在。 按照老一辈的习俗，新人结婚的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正月刚刚过完，天气一直都还算不错，没有很冷，虽然过年那一阵子下了几天小雨，不过很快就雨过天晴。 作为新婚的新娘，我难免会紧张忐忑，会担心明天被宾客们为难，会害怕明天出丑，总之以前我都不害怕的东西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中午和林木梓一起去老地方吃了火锅，这是我婚前最后一顿火锅了，于是也就显得有了更深的意义。我和他一直都没有很多话要说，他只是把他刚上市的《我和闺蜜的日常》漫画集当做新婚礼物送给了我，然后我们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厌恶彼此。我想此刻，我们心里会有一些遗憾，遗憾我的青春就这样结束了。曾经有人说过，一个女人一旦结了婚，她的青春就结束了。一个未婚的三十岁女性，和一个已婚的三十岁女性相比只多了一点烦恼，那就是催婚，然而后者的烦恼却比前者多得多。 女人只要没结婚，她永远都是属于青春的，因为结婚之后她属于的是一个家庭。 饭后林木梓送我回我爸妈家，现在还可以称呼为我的家，明天之后，我就只能称呼它为我爸妈家了。 家里已经布置得相当漂亮了，有几个外地的姨妈都过来了，家里顿时涌出了一大帮小孩子，打打闹闹显得特别热闹。还有一个多月，我姐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所以她的肚子看上去圆滚滚的。 林木梓在我家吃了晚饭才走，我把他送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我才转身离开。后来电梯门开了，林木梓出来抱了我一下，我拍了拍他的背，他小声地祝我幸福。 我没有发请柬给刘科，但早两天我还是把结婚的事告诉了他，我跟他说，如果想来参加我非常欢迎，如果不想回来我也不介意。他问我新郎是谁，我说程宸。他笑了笑，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他是不可多得的金龟婿。但金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可多得。” 我想他说对了。 我突然觉得好像一下子过了好多年，我都感觉我再不结婚就老了没人要了。我姐说，结婚前的女人总会胡思乱想，但其实，没那么可怕。 对，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明天的婚礼，崔俊，林木梓，刘科，他们一定都会在。 按照老一辈的习俗，新人结婚的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正月刚刚过完，天气一直都还算不错，没有很冷，虽然过年那一阵子下了几天小雨，不过很快就雨过天晴。 作为新婚的新娘，我难免会紧张忐忑，会担心明天被宾客们为难，会害怕明天出丑，总之以前我都不害怕的东西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中午和林木梓一起去老地方吃了火锅，这是我婚前最后一顿火锅了，于是也就显得有了更深的意义。我和他一直都没有很多话要说，他只是把他刚上市的《我和闺蜜的日常》漫画集当做新婚礼物送给了我，然后我们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厌恶彼此。我想此刻，我们心里会有一些遗憾，遗憾我的青春就这样结束了。曾经有人说过，一个女人一旦结了婚，她的青春就结束了。一个未婚的三十岁女性，和一个已婚的三十岁女性相比只多了一点烦恼，那就是催婚，然而后者的烦恼却比前者多得多。 女人只要没结婚，她永远都是属于青春的，因为结婚之后她属于的是一个家庭。 饭后林木梓送我回我爸妈家，现在还可以称呼为我的家，明天之后，我就只能称呼它为我爸妈家了。 家里已经布置得相当漂亮了，有几个外地的姨妈都过来了，家里顿时涌出了一大帮小孩子，打打闹闹显得特别热闹。还有一个多月，我姐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所以她的肚子看上去圆滚滚的。 林木梓在我家吃了晚饭才走，我把他送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我才转身离开。后来电梯门开了，林木梓出来抱了我一下，我拍了拍他的背，他小声地祝我幸福。 我没有发请柬给刘科，但早两天我还是把结婚的事告诉了他，我跟他说，如果想来参加我非常欢迎，如果不想回来我也不介意。他问我新郎是谁，我说程宸。他笑了笑，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他是不可多得的金龟婿。但金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可多得。” 我想他说对了。 我突然觉得好像一下子过了好多年，我都感觉我再不结婚就老了没人要了。我姐说，结婚前的女人总会胡思乱想，但其实，没那么可怕。 对，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明天的婚礼，崔俊，林木梓，刘科，他们一定都会在。 按照老一辈的习俗，新人结婚的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正月刚刚过完，天气一直都还算不错，没有很冷，虽然过年那一阵子下了几天小雨，不过很快就雨过天晴。 作为新婚的新娘，我难免会紧张忐忑，会担心明天被宾客们为难，会害怕明天出丑，总之以前我都不害怕的东西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中午和林木梓一起去老地方吃了火锅，这是我婚前最后一顿火锅了，于是也就显得有了更深的意义。我和他一直都没有很多话要说，他只是把他刚上市的《我和闺蜜的日常》漫画集当做新婚礼物送给了我，然后我们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厌恶彼此。我想此刻，我们心里会有一些遗憾，遗憾我的青春就这样结束了。曾经有人说过，一个女人一旦结了婚，她的青春就结束了。一个未婚的三十岁女性，和一个已婚的三十岁女性相比只多了一点烦恼，那就是催婚，然而后者的烦恼却比前者多得多。 女人只要没结婚，她永远都是属于青春的，因为结婚之后她属于的是一个家庭。 饭后林木梓送我回我爸妈家，现在还可以称呼为我的家，明天之后，我就只能称呼它为我爸妈家了。 家里已经布置得相当漂亮了，有几个外地的姨妈都过来了，家里顿时涌出了一大帮小孩子，打打闹闹显得特别热闹。还有一个多月，我姐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所以她的肚子看上去圆滚滚的。 林木梓在我家吃了晚饭才走，我把他送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我才转身离开。后来电梯门开了，林木梓出来抱了我一下，我拍了拍他的背，他小声地祝我幸福。 我没有发请柬给刘科，但早两天我还是把结婚的事告诉了他，我跟他说，如果想来参加我非常欢迎，如果不想回来我也不介意。他问我新郎是谁，我说程宸。他笑了笑，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他是不可多得的金龟婿。但金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可多得。” 我想他说对了。 我突然觉得好像一下子过了好多年，我都感觉我再不结婚就老了没人要了。我姐说，结婚前的女人总会胡思乱想，但其实，没那么可怕。 对，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明天的婚礼，崔俊，林木梓，刘科，他们一定都会在。 按照老一辈的习俗，新人结婚的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正月刚刚过完，天气一直都还算不错，没有很冷，虽然过年那一阵子下了几天小雨，不过很快就雨过天晴。 作为新婚的新娘，我难免会紧张忐忑，会担心明天被宾客们为难，会害怕明天出丑，总之以前我都不害怕的东西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中午和林木梓一起去老地方吃了火锅，这是我婚前最后一顿火锅了，于是也就显得有了更深的意义。我和他一直都没有很多话要说，他只是把他刚上市的《我和闺蜜的日常》漫画集当做新婚礼物送给了我，然后我们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厌恶彼此。我想此刻，我们心里会有一些遗憾，遗憾我的青春就这样结束了。曾经有人说过，一个女人一旦结了婚，她的青春就结束了。一个未婚的三十岁女性，和一个已婚的三十岁女性相比只多了一点烦恼，那就是催婚，然而后者的烦恼却比前者多得多。 女人只要没结婚，她永远都是属于青春的，因为结婚之后她属于的是一个家庭。 饭后林木梓送我回我爸妈家，现在还可以称呼为我的家，明天之后，我就只能称呼它为我爸妈家了。 家里已经布置得相当漂亮了，有几个外地的姨妈都过来了，家里顿时涌出了一大帮小孩子，打打闹闹显得特别热闹。还有一个多月，我姐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所以她的肚子看上去圆滚滚的。 林木梓在我家吃了晚饭才走，我把他送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我才转身离开。后来电梯门开了，林木梓出来抱了我一下，我拍了拍他的背，他小声地祝我幸福。 我没有发请柬给刘科，但早两天我还是把结婚的事告诉了他，我跟他说，如果想来参加我非常欢迎，如果不想回来我也不介意。他问我新郎是谁，我说程宸。他笑了笑，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他是不可多得的金龟婿。但金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可多得。” 我想他说对了。 我突然觉得好像一下子过了好多年，我都感觉我再不结婚就老了没人要了。我姐说，结婚前的女人总会胡思乱想，但其实，没那么可怕。 对，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明天的婚礼，崔俊，林木梓，刘科，他们一定都会在。 按照老一辈的习俗，新人结婚的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正月刚刚过完，天气一直都还算不错，没有很冷，虽然过年那一阵子下了几天小雨，不过很快就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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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林木梓送我回我爸妈家，现在还可以称呼为我的家，明天之后，我就只能称呼它为我爸妈家了。 家里已经布置得相当漂亮了，有几个外地的姨妈都过来了，家里顿时涌出了一大帮小孩子，打打闹闹显得特别热闹。还有一个多月，我姐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所以她的肚子看上去圆滚滚的。 林木梓在我家吃了晚饭才走，我把他送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我才转身离开。后来电梯门开了，林木梓出来抱了我一下，我拍了拍他的背，他小声地祝我幸福。 我没有发请柬给刘科，但早两天我还是把结婚的事告诉了他，我跟他说，如果想来参加我非常欢迎，如果不想回来我也不介意。他问我新郎是谁，我说程宸。他笑了笑，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他是不可多得的金龟婿。但金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可多得。” 我想他说对了。 我突然觉得好像一下子过了好多年，我都感觉我再不结婚就老了没人要了。我姐说，结婚前的女人总会胡思乱想，但其实，没那么可怕。 对，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明天的婚礼，崔俊，林木梓，刘科，他们一定都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