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盟主》 第一章 好汉饶命 寒风刺骨的午后,长林街道上的积雪早就被来往的行人踏得干干净净。晌午才过去没多久,从街道两旁的酒馆茶楼还能听到不绝于耳的喧闹声。 悦来客栈,长林坊生意最红火的酒楼。都说每个地方都有一家悦来客栈,但是每个地方的悦来客栈都不一样。悦来客栈也不一定就生意很好,有些只是字号老些而已。 “这位爷,里面请,吃饭还是打尖?”店小二刚迎了位客人,就见从长林街口走过来七八个人,为首的一人身材消瘦,身高却有八尺有余,左手边牵着一匹黑马,那马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发亮,四个蹄子却是白得赛雪。 后面几个汉子个个牵着马,也都膘肥体壮,却都不及这黑马威武。 一行人走到客栈门口就停了下来,小二勾着腰凑上去道:“几位爷,里面请,本店还有几间上房,各位爷不嫌弃,只管进去歇歇脚。” 说罢就上去要接过瘦肖汉子手上的缰绳,却被那汉子一躲,接着听那汉子说道:“不住店,办完事就走,给我们上一桌好菜,再把这些马喂饱。”那汉子说完把手上绳子交给他身后另一汉子,然后把身上的大氅一脱就走进店去。 那小二往里喊了声“贵客到”又喊了声“八位爷”,就带着剩下几个人去了后院喂马的地方。 八人吃饭时各自都不作声,却听到旁边一桌几个帮闲泼皮高谈阔论,其中一个似是喝多了一些,举着酒杯说道:“这张天白真是不走运,好端端练个武功都能走火入魔,这下好了,小盟主毛还没长齐,老盟主跟头一栽嗝屁了,我看啊……”说着,这泼皮环视了一圈,见别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得意一笑:“嘿,我看这武林盟主府要散了,到时这长林坊那还不是兄弟几个的天下,看他娘的谁再敢管我们。” “戚!”其余几个泼皮都是一脸不屑,其中一个更是笑了起来,“王二狗,就算人家张盟主死了,不还有小张盟主么?小盟主虽说才十六七岁,可是一身功夫可不是白练的。就冲你刚才口放狂言,小盟主一记霸王刀砍了你,你死了也是白死。” “嘿嘿,你当他张牧野又能活到几时?”那王二狗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说,“我昨天得的消息,北边的龙虎宗早就想收了江阴这片地方,可是一直忌惮老盟主都没出手,现在老盟主过世,他们就按捺不住了。说是这两天派来的人就要到了。” 其他几个泼皮对王二狗的话都是将信将疑,只不过是与不是其实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即便是龙虎宗来灭了盟主府,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泼皮上位。只是可惜盟主府一直义字当头,对他们这些泼皮也是仁义得很,平民百姓更不用说,说到盟主府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仁义。 原先那瘦肖汉子听罢蹙起了眉头,自己一行人的行踪目的看样子已经被人掌握了。 这瘦肖汉子不是别人,就是刚才王二狗口中龙虎宗派来的人。这瘦肖汉子名叫万山岗,是龙虎宗外门大师兄,此来长林坊所为正是张牧野。师傅命他便宜行事,不要伤人,只要让张牧野知难而退自己解散盟主府即可。 想到盟主府,万山岗有些不屑,这种江湖上的乡痞无赖的组织,竟也敢自称武林同盟,自立武林盟主,何其荒谬。 只是现在消息走漏出去,更要加紧把事情办了,不然稍一耽搁闹得沸沸扬扬,武林中人定要说龙虎宗乘人之危,行小人之事。其实上万山岗根本就无所谓江湖言论,江湖说到底就是比谁的拳头大,拳头大了,别人自然就闭嘴了。只是临行前师傅刻意交代过,不尊师命,回去可没有自己好果子吃。 “走”,万山岗起身把大氅一披,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就往外走去,剩下几人也应身而起,跟着往外走。 只一会,就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盟主府中,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堂上用手来回拨动桌上的烛火。少年一身劲装短打,手上缠着一束白布条,堂前刮来的寒风呼呼地灌进袖口。 张牧野一身外家横练功夫已经是登堂入室,早就寒暑不侵,自然不惧这小小寒风。眼前的烛火忽明忽暗,随时都会被风刮灭。张牧野自嘲一笑,自己堂堂少盟主,其实又何如眼前这烛火。可不就是随时就有人能灭了自己么? 要来了吧!张牧野想到,他从早上晨光熹微的时候就已经坐在堂上,连起身解手都没有过,就是在等龙虎宗派来的人。昨晚听张小方回报探得的消息,万山岗一行人已经到了江州边上,算着时间今天是必到的。 想到万山岗,张牧野稍微松了一口气。万山岗来,说明龙虎宗还不想赶尽杀绝,想来只是给自己一个警告,震慑一下自己,好让自己知难而退,自行解散武林盟主府。到时候,龙虎宗不费一兵一刃就能拿下江阴这片。 只不过这算盘打得也太响,当自己是随揉随搓的面团么?江阴这么大片地盘,你龙虎宗即使吃得进去,也要叫你蹦出几颗牙来! 想罢,张牧野摸了摸胸口,更感觉自己胸有成竹。也暗暗庆幸,若是万山岗早上两日过来,这盟主府恐怕真就要不复存在了。 “惊闻江阴武林盟主张一刀张大侠亡故,龙虎宗门下万山岗来拜!”张牧野循声望去,正瞧到万山岗一行几人站在门前抱拳一拜。 张牧野朝门口望去时,老管家张大力已经带着几个护卫迎了上去。不管怎样,来了便是客,现在对方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盟主府也不能失了气度。 张天白去世已有月余,灵堂牌位当然也早就撤去了。万山岗说是要来拜祭,其实也拜无可拜,难道他要拜,还把他往祠堂领么? 张大力领着万山岗走过前院来到堂前,张牧野终于站了起来,一脸讥笑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张牧野说到底是个年轻人,没有立即出手已经是忍了又忍,哪还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万山岗看。 万山岗也不在意,演戏自然要演全套,随即对张牧野抱了抱拳,“张老盟主追逐武道,可谓闻道而后死,真真是我辈楷模,张少爷也不要太过伤心才是。” “万师兄真是费心了,家父去世,但魍魉魑魅在前,也容不得我多去伤怀。”张牧野说到这,话锋一转,“想来这寒冬腊月,大雪飘飞,万师兄一路赶来,定也车马劳顿了,府上略备了几杯薄茶,叫兄弟们暖暖身子。” 万山岗哪有心思喝劳什子的茶,悦来客栈的饭还没动几筷子就赶了过来,就是为了速战速决,以防横生枝节。可是刚要拒绝,就被张牧野抬手打断。 “万师兄,你有所不知,在下事先不知万师兄今日会来,昨日便请了些江湖朋友到府上一聚,算着时间,怕是一时二刻就会到,万师兄不妨坐着陪我等等。” “唉。”听到这,万山岗哪里还不清楚张牧野早就摸清了自己的行程,事先不知,呵,老子信你才见了鬼。 事已至此,原先想着不惊动武林人士的计划算是破灭了。如今只能见机行事,实在不行,还要什么脸面,一掌毙了这小盟主,亮一亮拳头,看谁敢说话。 陪着张牧野坐了一会,果然见到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江湖人士。这些江湖人士一来就看到坐在堂上的万山岗,不免交头接耳,有认识万山岗的人已经意识到今天盟主府一聚怕是不简单,也不多言。 大约等了两三刻钟,盟主府已经挤满了人,好在武林人士也都不拘小节,三三两两站成一团,相熟的自顾自叙着旧。 “好,”张牧野大喝一声,看到这些人都停了下来,看向他,他才继续说道,“今日天寒地冻,大家能齐聚府上,都是义薄云天的好汉,张某也不矫情,今日叫各位来,实有一事要各位好汉做个见证。” 说罢,张牧野转首指着万山岗,后者心中一突,没料到张牧野会先发制人,只听小盟主说道,“这位万师兄,乃是龙虎宗门下大弟子,一身龙虎拳法早就登峰化极。” “嚯。”人群中顿时热闹起来,在座武林人士多是绿林莽夫,只比市井泼皮好上那么一点,怎知万山岗底细。听是龙虎宗大弟子,一个个惊叹不已。龙虎宗,江湖第一大派,门下大弟子,平时都是远在天边的人物,武功不得高上天去,想不到今天见到了活的。 万山岗心中叫了一声“苦也”,自己是大弟子不错,可是外门二字你怎的不提。难道自己还要跟这些臭莽夫解释解释内门外门的区别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师弟们,一个个脸色也都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只能拱拱手作罢。万山岗垂着肩等着张牧野的下文,他倒想看看今天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万师兄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听闻家父离世,特来拜祭。师兄见我年纪尚轻,武功低微,怕我败坏了盟主府的名声威望,此番顺便考较考较在下。”张牧野说得慷慨激昂,就连万山岗听得都差点信了。 “万师兄要考教在下,本不该劳烦各位,只是在下还有一事要各位好汉一起见证。我张家三代武林盟主,全凭江湖上各位好汉抬举。可是这盟主府也不信张,这盟主之位也要各位好汉选出来,不是我张家一脉承袭的。”张牧野说到这,声色忽然厉了起来,眯着眼往低下瞧了一圈才又继续道,“所以借着今日万师兄考教在下,也正好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资格坐这武林盟主之位。” 其实张牧野说这些完全是多余,武林盟主给他张家连续霸占了三任,快有一甲子的时间了。江湖上也没人敢说一句闲话,还不是因为张家武力太强,寻常没门没派的江湖人哪里惹得起他们。 至于有门有派的大势力也犯不着为了江阴这片地段来啃张家这块硬骨头,所以说是武林盟主,其实也就是一个黑社会头头,或许是一个武力比较强的黑社会头头。 这次龙虎宗之所以来找张家麻烦,一是因为张天白死了,张家这块骨头也没有从前那么硬了:二是因为江阴就跟龙虎宗毗邻,卧榻之下又岂容他人酣睡。 也亏了盟主府位在江阴,附近也就龙虎宗一家大势力,不然早就尸骨无存了。 不过即使张天白死了,张家也不是那些绿林莽夫惹得起的,所以说张牧野说这些完全是多余。 这些江湖好汉们听了他的话,谁都不愿意先作声,只是直愣愣地望着张牧野。 张牧野也不管这些人的反应,把桌上的霸王刀一抓,便走到了院中。院中的积雪早就让张大力派人扫了个干净,就是为了一会比武准备。 “使不得,使不得,张少侠这又是何苦,你我相互切磋,相互交流罢了,哪有这般意气用事。即便我今日赢了你,你也不能就真的除去这盟主之位呀。”这万山岗之前装傻充楞,一言不发,直到张牧野持刀走到了院中才如此惺惺作态。 再者说,之前张牧野只说考教,看有没有资格坐盟主之位,却没说过输了就不做盟主的话。 只不过张牧野也不在意,直道:“万师兄何必如此,你快快出来与我一战,输了我便解散了这盟主府又如何。” 万山岗没想到事情虽然没有像之前所想一般,却比之前计划的要来的更加完美。之前因为计划被打乱而产生的沉重心情,此时也变得轻松起来。 他轻轻地解开大氅,负着手往院中走去,虽然还在下雪,但是想到计划将要完成,他就一阵激动,连带血液都沸腾起来,丝毫不会感到寒冷。 张牧野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万山岗,心中冷笑,今日便叫你龙虎宗颜面扫地。摸了摸胸口,书还在,一切都是真的。 回忆着《洞玄子三十六散手》的心法,丹田里的真气极速运转,力量慢慢地聚集在双手之上。张牧野把手上的霸王刀往胸前一横,整个人的气势逐渐拔高,渐渐地向周围蔓延。 旁观者也都能感到来自张牧野的压力,这样骇人力量直接让大部分人瞠目结舌,这中间属直接面对他的万山岗感受最深。眼前的少年哪还有一丝弱者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压在身上,直接就将本来沸腾起来的热血浇冷,竟让人生出立马逃走的想法,双腿却又不能挪动分毫。 气势还在拔高,一直到了一个顶端,只听“梆”的一声,蔓延而出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 只见那张牧野歪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霸王刀,又环顾了周围一圈,眼神很是迷茫。 万山岗才从刚才的气势中出来,看到张牧野一脸轻佻,又想到刚才被那股气势压得自己竟然想要逃跑,羞怒之下,脚下生风,一瞬间就掠到了张牧野跟前,一记推掌印向他胸口。却听到张牧野开口道:“好汉——” “饶命”二字混着血,含含糊糊地听不清楚,随即整个人就倒在地上。 万山岗愣愣地看着双手,不敢相信张牧野竟然不躲,也没想到自己一掌就能把他打到吐血。不过虽然意想不到,但是眼下任务也算是完成,心念急转,抱拳对着倒下的张牧野大声说道:“张少侠今日承让了,在下还有要是在身,过些时日再来拜访。” 说完回过头给了个颜色,龙虎宗师兄弟几人攘开人群走出了盟主府。 围观的江湖人士大都还在出神,一些被挡在外围的人更是只听到“过些时日再来拜访”,再挤到前面是就看到小盟主倒在地上,血染了一大片。 最先反应过来的张大力急忙抱起张牧野就往后院跑,还不忘回头喊道:“今日之事到此结束,各位辛苦了,”说着,又转向张小方,吩咐道,“小方你带着各位好汉去悦来客栈,好好招待。” 热闹已经看完,一众“江湖好汉”听到有酒喝,不用张小方领着,自己就去了悦来客栈,只不过今日盟主府发生的一切又会发酵成什么样子被传遍江湖各地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章 两个小丫头 张野感觉头很疼,胸口很疼,胳膊很疼,妈的,全身都疼。眼睛睁不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医院。 “有人么?”张野叫道,其实他根本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别人听到的只不过是“呜呜呜”之类的,声音还很轻,离的稍微远点都听不见。 好在床边好像有人一直在看守,听到他说话,那人惊喜道:“少爷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要喝水么?”声音听起来是个女孩子。 张野心道哪家的护士,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就我这样能喝水么?赶快去叫医生啊,老子眼都睁不开。还有这“少爷”又是什么鬼,尼玛肯定是私人小诊所。 “呜呜呜。” “少爷你要喝……” “呜呜呜。” “少爷你饿……” “呜呜呜。” “呀,我去找张管家。”实在听不懂张野的鸟语,那姑娘叫了一声,就听她往外跑去,脚步越来越远。 终于找医生去了,气死老子了。只不过这医生叫什么张管家,真是够奇葩的,谁这么缺德把我送到这小诊所来,把老子治死了怎么办。张野想着,又是气愤,又是担心,偏偏身体不能动弹,平白生出一种“我命由人不由我”的无奈感。 过了一会,张野就听到有人过来了,这下脚步声又杂又乱,来的人应该不少。 “少爷,少爷。”这下不是先前的小姑娘了,说话的人听起来是个中年大叔,中气还挺足。 “呜呜呜呜呜。”又是让人听不懂的鸟语,其实他想说的是,医生啊,快救救我啊,我头疼,胳膊疼,全身都疼哇。 来人当然听不懂他的鸟语,看他这样,也没再问他喝不喝水,饿不饿了。只听那人说,“少爷你身受重伤,不能多言,老夫即刻去寻王大夫过来给你号脉。想必吃上几剂良药少爷就能恢复如初,少爷大可放宽心。” 唉,搞了半天来的还不是医生,这小破诊所服务太差劲了,张野郁闷死了。又听到那中年人吩咐道,“小莲,小兰,你二人在这好好照料少爷,我去去就回。” 又回到了刚醒来的情况,唯一的区别就是又多了一个小护士。 其实饶是张野这么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根本不像一个诊所,几个人说话方式也不像是正常人。先前只以为是那小护士神经不正常,说话奇怪,可是现在连着几个人都不正常,那就说明在这里他们这样都是常态的,可是为什么要叫自己“少爷”呢? 张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头还这么疼,于是干脆不想了,还是等到眼睛能睁开再好好看看什么情况吧。 “少爷你要喝水么?”张野头疼刚刚好了一点,就听到有人在旁边问话,这次是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少爷不喝水,我先前问了的。”之前的那个女孩子帮他解了围,不需要他再“呜呜呜”个不停了。 “那少爷你饿了么?” “少爷不饿,我也问了的。” “那少爷你冷么?” “哎呀,这个我没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姑娘一号语气明显很开心,“少爷你冷么?” 我……不冷……我……只是……有点想死……饶了我吧。 张野的心声注定不会被听到,两个姑娘还在继续。 “少爷,你疼不疼啊。” “少爷,你胳膊疼么?” “少爷,你头疼么?” “少爷……” ……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其他人来了,这次又是许多人,张野只感觉腕上一凉,整个手腕就被人把住了。 把住他手腕的人沉吟了片刻,说道:“张少侠胸口中了一掌,气血淤积,所以才会全身酸痛无力,好在少侠外家功夫实在强横,暂无性命之忧。我开一剂药,你们按剂量去抓,回来做成药浴,每日给张少侠浸浴一个时辰即可。” 之前那中年人此时才开口,“王大夫辛苦,请随我到书房开方。”那王大夫来的匆忙,纸笔都没带上,听到此言就跟他去了。 终于开药了,张野终于舒了一口气。他之前心情郁闷,加上被两姑娘闹了半天,现在心神一松,意识模糊,沉沉睡去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睁眼竟然真的睁开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木桶里面,桶里面黄褐色液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想着之前王大夫的话,这些应该是药水。 “咦……小兰姐姐,少爷好像醒了。”这个应该是小莲了,听声音似乎是姑娘一号。 张野转过头,两个穿着古装的姑娘正炯炯地看着他。他有些发愣,自己身上好像没有衣服。 赶忙往桶里一缩,只露出眼睛上面,问道:“呃,两位姑娘,我的衣服,是你们脱的么?” 那两个姑娘听到这话都是一愣,随即脸蛋齐刷刷地红了起来,那小莲先反应过来,羞道:“哎呀,少爷你真坏,我们哪敢呐,是张小方给你脱的啦。”小莲看起来年纪小一些,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蓝色衣裳。她旁边一个比她稍大几岁的姑娘,一身白色衣裳,头上多戴了两个步摇。 张小方又是谁,张野有点摸不着头脑。又看看这两丫头的打扮,还有这房间布调装饰,倒像是在古代。这叫什么玩意,特色服务?医务界的风波庄? “咳咳,小莲,我怎么在这里啊,谁送我来的?”这个问题很重要,张野第一个问了出来。 那小莲明显被张野这个问题弄蒙了,两只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傻傻地道:“送你来的……是张小方抱你过来的啊,你怎么在这……你跟人比武,被打伤了,不就在这治病喽。” 比武,打伤?张野想起了之前昏迷时做的那个梦——自己不知为什么拿着一把大刀,对面的人一句话不说就擂了自己一掌,那人好像会飞,一下子就到自己面前来了。难道不是梦,都是真的? “打我那人是不是跟我差不多高,身材消瘦,颧骨突出?打我的时候,是一下子飞到我面前的?”张野声音有点急切,这事太他妈扯淡了。 那小莲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道:“怎么打你的我没看到啊,当时那么多人围着,我挤不进去。打你的那个人是挺瘦的,脸颊高高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听张三爷说,那人好像是龙虎宗的大弟子,叫什么什么山岗来着。” 张野一下子愣住了,自己似乎被汽车一撞给撞到另一个世界来了,还一来就被劈了一掌。真是太他妈倒霉了,现在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既没有丰富的穿越经验,又没有能助自己装逼的金手指。关键这儿仿佛是一个武侠世界,之前打他的人一下飞过来给他的印象太深。 唉,也不知道金庸老头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管不管用,估计够呛。 旁边的小莲、小兰二人一直看着张野,见他心情低落,目光呆滞,小兰柔声道:“少爷不要伤心了,输给那什么山岗不丢人的,人家是龙虎宗大弟子,输个一招半式情有可原的。不论如何,少爷你都是咱们江阴的大英雄,是大家心里唯一的武林盟主。” 要是张牧野还在,小兰这番话或许会让他感动。可惜眼前的是张野而不是张牧野,他就连现在的具体状况都搞不清楚,哪还有心思去想之前比武的事情。 不知道这家人知道我不是张牧野后,会不会拿刀捅了我,张野很担心,自己一点前身的记忆都没有,怎么混得过去。 “少爷你不是被打坏了脑子,怎么傻里傻气的,问的问题也都莫名其妙的。”小莲看起来性子跳脱一些,有点口无遮拦。 “胡说些什么,少爷只是受伤未愈,刚刚清醒,头脑有些迷糊也是正常的。”小兰在一旁轻斥道。 听到她两说的话,张野心中一动,忽然捂着头叫道:“呀——我是谁,我怎么在这,你们是谁,你们——” 张野一边叫着一边扑打桶中的水,一下子作势要站起来。 “呀。”两个丫头一齐捂着脸转过头去,听到后面张野还在疯狂地扑打着水,两个人慌忙地往外跑去,边跑小莲边喊:“少爷发疯啦,少爷要咬人啦。”一起跑着的小兰一头问号,少爷不穿衣服要出来咬人么? 张小方端着木桶,正准备往屋里送热水,就看见小莲、小兰二人状若疯癫地跑出来,小莲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少爷疯啦,少爷要咬人啦。” 张小方连手中的木桶都不要了,往旁边一扔,一个箭步就窜进屋去,正看到张野疯狂地扑着水。张小方把张野双手一抓,大叫道:“少爷,是我。”这一叫带了点内力,震得张野心神摇荡,停下动作,呆呆地望着张小方。 张野之前是演戏,现在这下是真的被震到了,眼前这小鲜肉就这样一喊竟然就震得自己脑子哄哄的直响。这也太牛逼了,这种音波攻击,比李青的天音波屌多了,而且看得出来,这小子绝对没用全部功力。估计使出全部功力,现在自己真的就要去见阎王了。 “少爷,你怎么了?”张小方担心地问道。 “我,我是谁,你,你是谁?”张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像是失忆一样迷茫,其实是还没从之前的音波攻击中走出来。 “少爷你失忆了?”张小方隐隐有些猜测道。 “失忆?我是谁?”张野知道该怎么演好一个失忆患者,只要不停地问我是谁就好了。 “少爷你是新任武林盟主,是张府的大少爷,你是张牧野啊。”张小方有些急了,看来少爷真的失忆了,这可怎么办。 whatthefuck! 张野没想到自己会是武林盟主,这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可是,堂堂武林盟主,为什么会被一掌劈倒在地。而且之前听小兰的说法,打自己的人还是自己惹不起的。这叫什么玩意武林盟主啊。 这具身体前主人叫张牧野,还好还好,差别不大,以后就叫张牧野也没什么大不了。 摇了摇头,张牧野迷茫道:“我不记得了,你是谁?” “唉,”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确定少爷已经失忆,小方只有慢慢回答张牧野的问题:“我是小方,是你的侍从,和你从小一起长到大的。” 原来是发小兼保镖,保镖有这么强的音波攻击,看来自己之前武力肯定也很强。 之后就是张牧野坐在桶里一直在问,张小方在旁边一边给他添热水一边回答他的问题。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张小方才停止加水,说道:“少爷,药浴时间到了,我给你更衣吧。” 张牧野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小时候,还没让人给穿过衣服,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的。只是现在张牧野腿脚无力,只能由张小方代劳。穿好衣服,再由他背回房间去。 回房间的路上,张牧野在张小方背上想着,要是小方换成小兰就好了。 第三章 土财主和捉麻雀 万山岗快马加鞭,连夜赶路,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就回到了龙虎山。 一路风尘仆仆,也不顾自己蓬头垢面就去到他师傅住处,在门外等着他师傅起床。习武之人起得都早,他师傅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没等一会,他师傅就推门出来了。 龙虎宗外门弟子本来是没有师傅的,只有表现优秀被选进内门才会拜师。只不过万山岗是外门大弟子,负责主持外门事务,虽然天资不错被门内二长老收为弟子,却一直在外门呆着。 二长老诸葛秋推门见到万山岗候在台阶下,有些惊讶,又见他身上落满了雪,招了招手道:“来找我叩门就是了,即便要等也该在檐下等,为师是那般迂腐之人么?进来说话吧。” 诸葛秋进屋坐定,问道:“你怎么才走两日便回来了,事出有异?” 万山岗有点发虚,“弟子,弟子似乎把张牧野打死了。” 诸葛秋一愣,道:“张牧野,可是张天白独子?” “是。”万山岗如实禀报,又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诸葛秋沉吟道:“你见他倒地,可知他真死了么?” 万山岗一愣,对方毫无防备被自己全力一掌劈中,还有不死的道理么?但是听师父这么一问,只有嗫嚅道:“弟子只见他吐血倒地,以为必死,没有上去查证。” “糊涂!”诸葛秋难得发怒,指着万山岗,气道:“你呀你呀,为师派你去就是因为你年长一些,办事细致稳重一些,想不到你会如此马虎,太让为师失望了。” 万山岗一慌,膝盖一曲跪在了地上,叫道:“弟子有错,请师傅责罚。” 诸葛秋叹了一口气,他平时也非严厉之人,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解决,怪万山岗也没用,遂道:“如何责罚你日后再说,现在你立刻带人去江阴,打听清楚张牧野是死是活。” 万山岗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是”。又听到诸葛秋说:“记住,一定要不动声色。”说罢摆了摆手。 万山岗会意,慢慢退了出去。 …… 张牧野醒来已经两天了,通过假装失忆已经大概了解了自己的处境。 管家张大力平时不经常在家,听说是盟主府在外面有业务需要他去处理。这次张牧野受了重伤,情况不明,盟主府急需一个人出去把场子先镇住。 至于张小方则是寸步不离张牧野身边,前身的信息也都是通过张小方了解到的。 江阴的冬天不算是很冷,只不过前几天风雪比较大,给人一种特别冷的错觉。今天雪一停,太阳就冒了出来,张牧野正好端了个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泡了两天药浴,身体也不像刚开始那样酸痛了,除了有些乏力外,倒没有什么大问题。抱着茶壶,一边嘬着茶一边哼着小曲,看来穿越后的日子也算不错。 要是再有些瓜子花生就好了,这小莲小兰两个丫头从前天被自己吓到以后,到现在都没露一面,看来这盟主府的规矩从自己这里要开始立一立了。关键时刻,一个端茶递水的都没有。 “小方啊,咱们家有没有什么瓜果花生之类的,干喝水,少爷我快成水桶了。”所以说,由俭入奢易,说的一点也不假,这不才当了两天少爷就进入角色了,从好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被腐朽成了封建制度的拥护者了。支使起人来,活脱脱的一个地主老财形象。 小方也在旁边弄了个椅子,学着张牧野的样子嘬着个水壶,听到这话,马上应承道:“少爷说的极是,可是这大冬天的,从哪里弄到瓜果,倒是花生,刘妈妈那里前两天还炒了些。” 不过看张牧野听完有些失望,他眼睛一转,神神叨叨地说道:“少爷,小兰姐姐那里肯定有些蜜饯,我天天看到小莲拿着吃,跟吃不完似的。少爷,你说小莲这丫头,咱们到府里当下人,当然要规规矩矩,恪守本分,她倒好,不把自己当丫鬟,倒感觉像个小姐。” “你小子,”张牧野伸手敲了敲小方的头,“小莲不把自己当自己当丫鬟,你就把自己当保镖了?秃子别笑和尚,快去给我取些蜜饯过来才是好的。” 张小方不理解“保镖”二字的含义,不过不影响他理解少爷的话,笑兮兮地跑去找小兰要蜜饯去了。 不一会,小方就回来了,还带了小莲、小兰两个一起过来。三个人一人手里端着两盘蜜饯,红的黄的好几样,乖乖,这小方办事挺给力的嘛。 三人走到跟前,小兰先把蜜饯往桌子上放好,说道:“少爷要吃蜜饯,应该早点叫小方吩咐过来,我好多做一些杏仁酥。现在来不及做了,端来的都是我跟小莲平时吃的桂花糕、核桃酥,少爷你将就一下。” 二人中,小兰年长一些,但也就十八九岁,至于小莲,才十四五岁,活脱脱一个小萝莉。小兰说话柔柔地,声音像黄莺一样清脆,一听她说话,张牧野就感觉被自己春风围住,全身毛孔都舒放开了。 不过春风还没吹尽,暴风雨就来了。 “少爷,你平时都不吃蜜饯,就算吃也只吃杏仁酥,干嘛来抢我的桂花糕、核桃酥。”小莲就是暴风雨,一开口就叽叽喳喳个不停,“这些蜜饯还是午前小兰姐姐特地给我做的,之前的做的我都吃完了。这要再吃完,我吃什么呀。” 张牧野有些头疼,摆摆手道:“行了,我一样只吃一个,剩下的都给你,行了吧。”说完瞥到张小方炯炯地看着他,又补了一句:“给小方也吃一个。” “哼。”小莲虽然跳脱,却也不敢对张牧野发火,只能为难张小方,“你这憨货也想吃蜜饯,最多给你吃一个,吶,给你一块核桃酥。” 接过小莲手里的核桃酥,张小方讷讷道:“我还想吃桂花糕。” “想吃就吃,别听她的。”小兰又拿了块桂花糕给小方。 “还是小兰姐姐好,”又对小莲做了个鬼脸,“乌拉拉。” 张牧野咬了一口桂花糕,味道还不错,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又让小方搬了两张椅子出来,让小莲、小兰加入晒太阳的大军来。 可惜没有扑克牌,不然四个人正好斗地主,不过也许会有麻将也说不定。只不过张牧野不敢问,要是没有,怎么给他们解释麻将是个啥。 “小方,你们——咱们平时有没有什么小游戏可以玩,干晒着太阳太无聊了。”没有扑克牌麻将,只能寄希望于本土游戏了。 小兰、小莲,全府上下都已经知道张牧野“失忆”的事情了,所以听到他问这话也都不惊讶。 小方歪着头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有什么游戏可以晒太阳的时候可以玩,茫茫然道:“我平时除了练武就是在少爷身边了,少爷平时也都在练武,要玩也就是骑马射箭,切磋武艺了。” 真是乏味,张牧野转头看着小兰和小莲,小兰会意道:“奴婢平时不喜欢动,不会玩些游戏,倒是小莲,天天蹦来蹦去,来之前还说要去捉麻雀呢。” “是呀是呀,刚下完雪出太阳,麻雀最好捉了。”小莲嘴里还塞着一个桂花糕,听到捉麻雀,又手舞足蹈起来。 捉麻雀?张牧野小时候也玩,冬天的时候弄了竹筛子用木棍支起来,底下放点稻谷子,木棍一头栓上绳子,人逮着绳子一头离得远远的,等麻雀钻进去吃稻谷的时候把绳子一拉,麻雀就跑不了了。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也这样捉,张牧野问道:“你们捉麻雀怎么捉?” 还没问完,就见一道蓝色身影飞了起来,再看时,小莲已经飞到屋顶上去。 张牧野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小萝莉竟然会飞,还飞得挺高。 只是一个走神的时间,小莲又飞了回来,手里捉着一只小麻雀,献宝似的给张牧野看:“少爷你看,这麻雀好呆,一把就抓着了。” 那麻雀不大,看起来呆呆地,被小莲抓在手上一点也不扑棱。 张牧野还没从“小莲会飞”中缓过劲来,只能连连点头道:“好呆,好呆。” 张小方在旁边很不屑,捻着刚从地上捡的小土块,说到:“你这捉个麻雀也忒麻烦了,少爷,看我的。” 说罢,只见他手腕一甩,小土块便化成一道飞影射向屋顶,一个麻雀被当头打中,一头栽了下来,正好落在几个人脚下。 麻雀掉下来没有死,还迷迷糊糊扑棱了几下,不知是张小方力道控制到巧妙,还是力止于此。 “哼,小雀儿都被你打伤啦,会扔几颗石子了不起么,装什么大蒜。”小莲捉麻雀纯粹为了娱乐,看到张小方把麻雀打下来,有些心疼,一点捉麻雀的乐趣都没有了。 张牧野在旁边打了个哈哈,笑道:“小莲不要伤心,麻雀虽然受伤了,拔了毛烤着吃味道不会变的。” 小莲一听这话,眼圈立马就红了,“府里面多的是猪肉牛肉,干嘛要吃小雀,再说……再说这小雀肉这么少,根本不够少爷你吃的,放了它们吧。” 张牧野还想再吓唬吓唬她,却听小兰噗嗤一笑道:“傻小莲,少爷骗你的啦,不会吃烤麻雀的。” “真的吗?少爷真的不会吃小雀的么?”小莲红着眼看着张牧野。 看她这样,张牧野也不好再逗她,安慰道:“嗯,不吃,你放心,你说的对,这麻雀全身没有半两肉,还不够少爷我塞牙缝的,真要馋了,少爷我第一个先把你烤了。” “噗嗤,”小莲这才破涕为笑,“少爷您坏,就会逗人家。” 经过捉麻雀这个小插曲,四个人重新坐下,话题也多了起来。小莲和小兰多是说些府里面的人物趣事,小方则多说些市井上一些荒诞故事,只有张牧野说无可说,偶尔插一嘴,其他时候都是笑吟吟地听着他们说。 聊了一会天,小莲似乎已经把刚才烤麻雀的事情忘掉了,又恢复了跳脱活泼的性子。这一会看张牧野一直笑吟吟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问起张牧野来:“不过,少爷,你真的是失忆么?怎么感觉你不像失忆,倒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你虽然对大家也都好,可是不像现在这样笑兮兮的,感觉都不像少爷了,更像……更像普通人一样,唔……也不对,比普通人要更像少爷,却又比少爷更像普通人,像是,像是……” “像是你自己家的哥哥一般吧,小莲说得对,少爷现在比以前更亲切了呢。”见小莲说不出来,小兰在一旁接了去过。 “是啊,少爷,以前可不经常见你笑。”小方也在一旁附和道。 张牧野摸了摸鼻子,有些惭愧,自己这个西贝货变成了邻家大哥哥了。想必从前那个张牧野是一个痴于武道的练功狂,一心想要练成绝世武功,见人都没个笑模样,当然不亲近了。 张牧野淡然一笑:“从前怎样,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少爷觉得,做人嘛,最重要的当然是开心咯。”后面这句经典台词当然是用不标准的粤语说的。 看着眼前三人茫然的表情,张牧野哈哈一笑,没有给他们多做解释。 四人聊着天晒着太阳,一直到一人嘬了三壶水,上了好几次茅房之后,才在夕阳下各自回到房间。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离盟主府不远的一个巷子里,四个打扮各异的人聚在了一起,其中一人身材颀长瘦肖,头戴着一顶斗笠,此时和同伴汇合,露出正脸来,竟是之前一掌差点劈死了张牧野的万山岗。 听到其他三人汇报的信息,万山岗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疑是疑在张牧野吃了自己一招绝杀不死就是万幸,想不到竟然才两三日就行动自如了。又想到回去给师傅有个交代,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 只是,万山岗怎么也想不到张牧野已经“失忆”,现在武功全无,等于是一个废人,不然他会更加开心。 第四章 盟主府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隆冬腊月难得的好月夜,张牧野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被万山岗一掌劈中的画面。 侧过身,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本书来,借着月光隐约能看到书名——洞玄子三十六散手。书名似曾相识,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听小方说,这是在自己昏迷后从胸口的衣襟里找到的,很有可能是跟原身之前气势忽然拔高有关,甚至跟自己穿越过来代替了原身有关。 只不过翻开这本书,里面一个字都没有,每一页都画了一对小人,各种姿势,什么马摇蹄,白虎腾,玄蝉附,一个比一个不堪入目。哪里是什么武功秘籍,根本就是一本小黄书。 可是凭原身的尿性,这本书要是黄书,就不可能被他带在身上,肯定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有注意到。可是翻来翻去,它都像一本小黄书,而不像一本武功秘籍。 或许武痴眼睛看到的东西和自己这个日文化深入研究者的眼睛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吧,张牧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人啊,要承认彼此的差异,才能寻求自我。 妈的,睡觉了,这鬼地方大晚上的除了睡觉就干不了别的。 …… 第二天上午,张大力就回盟主府了,还带了上次来的王大夫。 张大力在外地办事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府里面传信知道张牧野“失忆”的事情,所以才会半路去把王大夫请了过来。 上次“见到”张大力还是躺在床上,听声音以为是个中年人,现在看张大力虽然步伐沉稳、行动有力,但是两鬓发白,额头和眼角的皱纹隐隐可见,已有了六十岁老头的样子。 看到张牧野就在眼前,就算知道他已“失忆”,但是张大力还是不甘心地问道:“少爷,你——真不认得老奴了么?” 看他面带期望,张牧野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但是自己给不了他,只能淡淡地摇摇头。 早已知道的事情,被当事人再次印证,张大力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失望。当下最重要的是治病,他转头对王大夫说道:“王先生,少爷的情况,回府里的路上在下已经给你说了个大概。至于到底如何,还需先生施手。” 那王大夫六七十岁模样,佝偻着身体,留着两撮山羊胡子,此时听了张大力的话,向他拱了拱手,走到张牧野跟前,眯着眼道:“借张少侠双手一观。” 张牧野也不知道他要双手有什么用,但是对方是医生,只有配合地摊开双手。只见那王大夫左把右握翻手扣住张牧野手腕,细细听了有五六十息脉才罢。 王大夫不时摇摇头,张大力等人在旁边看得情绪紧张得快要受不了时,才听王大夫捋着胡须叹道:“张少侠身体打熬地极好,如此重的伤,不但不死,还恢复得这么快,真是难以置信。再观少侠丹田处,内力浑厚,精血旺盛,想必少侠内力不但未减,反倒比从前强上几分。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内力增强不是好事么?”张大力虽然一直性子沉稳,但是此时也耐不住问上了一句。 那王大夫接着道:“只是张少侠丹田处这股浑厚的内力裹成一团,仿佛为一层无形的隔膜隔住,内力无处释放,极为混乱。”说到这,他看了看张大力,说:“老夫医术尚可,武功却是上不得台面,张少侠这种内力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只怕无能为力。三爷你武功高绝,或有办法。至于少侠失忆一事,或许是此战过于深刻,让人心神震荡,不堪回首,才有此病吧。” “你——”张小方在一边听这老头话不对劲,想上去理论,却被张牧野伸手拦住。 这个王老头虽然说得中中肯肯,但是话里话外都有些不对劲,让人感觉他张牧野不过无胆鼠类,被人一掌劈丧了胆气,不敢回忆过往了。 张牧野笑了笑,淡然道:“幸苦王大夫了,现在近晌午了,想必尊夫人在家等你吃饭等得急了。”他又转身对张小方吩咐道:“你去账房支十两银子过来。” “十两啊。”张小方嘀嘀咕咕地去了账房。 张牧野将王大夫送到门口,张小方正取了银子过来,张牧野将银子付与王大夫,说道:“王先生不必推辞,此番在下受伤全赖先生妙手回春才保得一命,区区这点银子,实在不能表我心中拳拳谢意。” 那王老头听到张牧野这番话,老脸竟然一红,赧然道:“张少侠不愧为张盟主之子,真仁义也。”又见他忽然低首,低声道:“少侠还须当心铁剑门。”说罢上马走了。 看着王老头一人一马消失在长林巷口,张牧野深思起他的话来——铁剑门,看来自己要好好问问这江湖上的势力分布了,不然都不知道敌人是谁。 回过头看到张大力等人都在望着自己,张牧野摆了摆手,笑道:“不坏不好的消息,至少少爷我暂时无生命之忧。其他人都散了吧,三叔、小方、小莲、小兰、大鹏与我进堂内说话。” 大鹏是盟主府护院总管,五十岁上下,武力仅次于张大力。 进到厅堂,张牧野叫大家各自坐下,自己也坐在上首,开口说道:“我知道刚才王大夫的表现让你们心生疑惑,不过这个稍后再说,我们先开个会。” 说罢见他们都没意见,才继续道:“今天开这个会呢,主要是想讨论讨论盟主府今后的发展路线问题。原有的路线必定是不能继续下去了,如今盟主府强敌环伺,盟主府在江阴这片的统治也是摇摇欲坠。与其等着别人来抢走我们地盘,还不如我们先自断一臂,先保存有生力量,等到以后东山再起,再夺回属于我们的地盘。” 与会的几个人被张牧野突如其来的一套弄得一愣一愣的,但是都能听懂大概意思,知道张牧野想要以退为进,暂时忍让。 说实话,这是唯一一条路,张大力对此深有体会。这两天他来回奔走,勉强还能压住场子,但是张天白一死,盟主府的震慑力一下子降低了好几个级别,现在就连街上的一些泼皮无赖都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 张大力武力是强,但是离死去的张天白还是差了许多。如今少盟主又重伤未愈,武功全失,本来和睦相处的一些周边大势力也都按捺不住。 张大力第一个发言,表示坚决支持自家少爷的决定,“少爷明智之举,盟主府现如今必须韬光养晦,蛰伏起来,才能免于一难。龙虎宗要的无非是江阴这片势力,我们盟主府主动退出,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于我们。” 其实还有一个铁剑门,张牧野在心里默默说道。 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表示坚决拥护少爷的决定,尤其是小莲,睁圆了眼睛叫道:“少爷说的肯定是对的,少爷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太小了,也做不了什么,吃你的桂花糕去吧,张牧野看了看小兰,对方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算是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至于张小方和张大鹏一老一小两个憨子都傻傻地道:“听少爷的。” 张牧野站起身来,正道:“我宣布,盟主府第一次人名代表大会圆满落幕,本次会议所提议案也全票通过,基本确定盟主府日后的发展路线和行动方针。” 第五章 内力球与中指 开完了人民代表大会,张牧野才决定提起铁剑门的事,他朝着张大力笑笑说:“三叔想知道之前王大夫为何态度反常,我想先问三叔一个问题,铁剑门是什么门派,实力如何,门派地址在哪,与我盟主府有无恩怨瓜葛。” 张大力听到“铁剑门”三个字,眼睛一眯,“原来是这帮鼠类,少爷有所不知,这铁剑门乃是五大门派之一,门众遍布各地,只不过盟主府与之一直有隙,因此江阴这片铁剑门势力也最弱。” 张牧野心中一凛,前面才来了个龙虎宗,如今又来了个铁剑门,敌人的阵容真是豪华。只不过听三叔口气,这铁剑门似乎也不必顾忌。再看张小方等人也都是不以为然。 张牧野面露疑惑,张大力才意识到自己话没说清楚,解释道:“若是铁剑门,少爷不必过于担心,铁剑门名列五大门派,只是仗着人多,门内高手实在太少,先前听传闻,只有门主胡静之刚刚跨入先天,其他人连内家炼神都不多。” 张牧野听到这还是没有宽心,这两天与张小方交流,已经大概知道武功等级的分类。由低到高,分别是外家高手,内家高手,先天高手和传说中的归虚高手。这四个境界又各细分三个小境界,反正是极为繁杂。 自己死去的便宜老子张天白武学天分极高,在四十岁时就达到先天高手的境界,所以才能独当一面,撑起盟主府。 张天白一死,内家炼神境界的张大力就变成了盟主府第一高手,其次就是保镖队长,也是资深内家高手。说是资深,其实也就是在内家炼气呆了好些年。张牧野之前十六岁就入了内家的门槛,也是天分极高,比他老子都不惶多让。 铁剑门听起来实力配不上他五大门派的名头,但是要对付现在的盟主府也应该绰绰有余。所以听了张大力的话,张牧野才没有多宽心。 却听张大力继续说道:“铁剑门想要打盟主府的主意,却只能缩着拳头,只因铁剑门在荆州,离江阴路途太远,中间还隔了器宗。” 张牧野这才松了口气,原来离得远。 看来铁剑门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其实不放也不行,自己现在等弱废人,只能靠张大力等人拒敌,更没有主动出击的实力。 放下铁剑门的事,张牧野又想到之前王大夫说自己丹田处内力磅礴,却被一层隔膜裹住。内力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张牧野更是武功小白,根本感觉不到那股内力的存在。 张牧野只有求助老管家,只听他说道:“三叔可知我身体如今是什么情况,王大夫说的隔膜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大力之前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此时张牧野提到,他上前走到张牧野面前道:“少爷将右手给我,先让我看看那团内力是何模样。” 张牧野依言伸出右手跟张大力右手抵在一起,只感觉一股暖流缓缓从掌心传过手臂,慢慢蔓延到全身,最后汇集在小腹出。 跟着这股暖流,张牧野渐渐能感觉到小腹中有一个拇指大小的不规则球体悬在中间。张大力的内力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团球,却一次次地被弹了回去。最终,张大力还是不敢用力,从张牧野丹田处退了出去。 张大力的内力在张牧野的身体里这一番来去对他来说实在是奇妙之极,前世的他从未有过这一番体验,感觉自己就像在暗无天日的地洞呆了许久,现在忽然来到外面,吸到一口清新空气,全身几万个毛孔齐齐张开,胸腔郁积的浊气一下子被排个干干净净。 真是太舒服了!原来内力这种东西这么奇妙。 张大力收回内力,对于张牧野丹田处那团内力还是百思不解,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内力。别人的内力,要么像水,绵柔不绝,要么像气,飘忽不定,只有他的内力,碰起来像个肉球。 摇了摇头,张大力泄气道:“老奴无能啊,少爷这团内力我是闻所未闻,更是是束手无策。” 张牧野之前被“按摩”一番,此时身心都很舒畅,对张大力的话也不甚在意。他能感觉到右臂的经络还没闭合,身体上的快感还在继续。 只不过这股快感还没结束,他就“看到”内力球经过张大力的触碰,似乎一下子被“唤醒”了,变得极为不稳定,好像随时就会爆炸一般。 张牧野心里一惊,尝试着去安抚内力球,可是他虽然能“看到”它,却因为没有练过气,不知怎么做。只见那内力球越来越不稳定,好像里面的东西想要寻找一个发泄口,在丹田处装来撞去,最终撞到了之前张大力输气进去的经络。 “轰。” 内力球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憋了下去,里面的内力顺着右手一下子冲了出来,最后从张牧野的中指射了出去。 “哐啷。”从张牧野中指射出的劲气一下子把几步外的花瓶打得稀碎。 这个动静把屋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张牧野自己,也是下了一跳。 还是张大力最新反应过来,带着一脸莫名的惊喜,说道:“少爷,你竟然突破到了先天,劲气离体,有如实质。亏我方才还为少爷担心,真是多心了。” 旁边的张小方一听张大力这话,立马跳起来了,叫道:“我就说少爷你怎么会有问题,原来是武功突破了。这下好了,龙虎宗要再敢来,定要将他龙虎山夷为平地。” 小兰几人也都面露喜色,之前的沉重气氛一下子消散去了。 张牧野有些哭笑不得,先天境界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是什么先天境界。刚才那一指将丹田的内力球抽的干干净净,瘪成了一小团。也就说以后跟人打架,自己一指出去后,就只能站着任人宰割了。 还有最要命的就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内力球怎么蓄满,还会不会蓄满,蓄满之后自己又要怎么触发它释放,难道每次都要让张大力用内力进来触发一下?不说可不可行,就说这触发的时间这么长,自己早就被打成稀烂了。 想罢,张牧野抬手示意他们几个平复一下心情,可是他手还没抬起来,就见其他人齐齐往后跳了一步,张小方跳得最远,差点就跳到了门外去。张牧野觑了一眼小兰的位置,想不到这小妮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步竟也能跳两三丈远。 见没什么事发生,张小方才讪讪道:“原来不是发功,吓了我一大跳。” “咳咳,”张牧野也不敢抬手了,“大家静一静,我没有突破境界,刚才只是突发情况。” 几个人没有听明白,张大力说道:“少爷,这劲气外放,就是先天的境界的标志,你刚才那样,怎么可能不是突破。” 张牧野笑了笑,也不说话,伸出右手握住张大力的手,张大力会意,缓缓地将内力输入过去,却“看”到了令他不愿相信的一幕——内力球瘪了。 “唉,”张大力无力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才叫空欢喜啊,是老奴没有沉住气。” 其他几人也是一阵叹气,跟排练过一样。 “哈哈,无妨,去看看刘妈妈饭做好了没有,今天大家一起吃饭。”张大力还要说什么,张牧野摆了摆手,道:“吃饭要紧。” 这才真的散会,一起去饭堂开饭。 第六章 弹药装填 遗忘山位于大陆西境边界,再往西去就是千山地脉。从入冬以来,西境的雪就没停过,山上郁郁葱葱的常青树被盖得严严实实,失去了往日的青葱俊秀,却多了些冷酷料峭。 遗忘山顶像是被削去了一截,留下一个大平台,上面亭台楼阁,曲廊回坊,鳞次栉比,正是遗忘宫所在。 遗忘宫布局疏朗,场面开阔,从精巧如牌坊一样的山门进去,正殿坐南望北,两侧各有三座配殿,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从山门到正殿,整整七百二十层白玉台阶,寒冬烈雪,却不曾见台阶积雪。 站在台阶上,就能看到正殿门上有一石匾,上边剑气交织,汇刻成四个大字——遗忘仙宫。 此时偌大的主殿空空荡荡,只有主台坐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只身着一袭白纱,完全不在意深冬这刺骨的寒意。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女子盘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任由长发垂下耳后,看着双十年华,一脸的寒霜却将人拒之千里。 “宫主,小飞从江阴带回消息,张天白独子,张牧野与龙虎宗万山岗比武,被失手击毙。”不知道何时从殿外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都是不大,刚才说话的正是那个女子。 “当真?”第五忘语脸色一冷,身为宫主的气势迸发出来。 “手下亲眼所见,当日比武围观者众多,手下混在人群之中,那张牧野不出一招被万山岗击倒,虽然情形令人不解,但是张牧野倒地身亡手下确实看得真切。”那男子一身灰衣,就是之前女子口中的小飞,此时一五一十地将当日的情景道来。 “唉,”第五忘语心情忽然糟糕起来,有些承诺注定完成不了了。挥了挥手,对底下两个人道:“罢了,以后武林盟主府的事情也不必关注了。你两下去吧,小飞连日赶路,想必也累了,去百草殿找曲长老取十颗固气丹,回去好生休息吧。” 小飞心中一喜,道了一声谢宫主就和旁边那女子退下了。 等到两人退下,第五忘语又叹了一口气,这小妮子真喜欢叹气,还别说,叹得还真好听。 …… 吃过午饭的张牧野独自一人回了房间,没有再给张大力他们说话的机会。 他一进房间就关上了门,把自己关在里面,他需要一个人好好试验自己的那颗内力球。穿越之前他是一个研究人员,碰到搞不清楚的东西就要研究它,已经成了一种深入骨髓习惯。 除此之外,他对之前内力在全身蔓延的感觉还恋恋不忘,想等自己掌握了内力的技术核心以后,天天都能享受飞入云端一样的“马杀鸡”体验。 沉下心来,张牧野慢慢地回想着之前的感觉,将心神放到丹田处,果真又再次“看”到了丹田处瘪成一小团的内力团。还是只能看不能摸,肉粒静静的躺在丹田处,没有了之前球形的暴躁。 张牧野的心神又掉转枪头,从右臂张开的脉络慢慢向里面延伸,想不到钻着钻着,自己的心神真的有如实质般“触碰”到了内力球。张牧野心中涌起一阵狂喜,难道这样就成了? 可是内力球被自己这样“触碰”,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依旧像原先那样瘪瘪的。张牧野感觉自己的面前像是摆着一个没了气的足球,现在已经找到了气孔,可是就是不知道气筒在哪里,怎么给它充气。 他一点也不放弃,耐心的在气球旁边徘徊,心神使劲地往气孔里面钻,怎么钻都钻不进去。找到气筒之前先要找到气,气肯定是真气无疑,可是自己的真气在哪里呢? 心神又沿着脉络向其他地方窜去,跑着跑着就是没有发现真气到底是在哪里,不禁气馁地又回到肉球的地方,当他看道气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应该有什么地方没有发现,因为——气球竟然鼓起来一点,虽然只是一点,但是张牧野能确定,气球绝对变鼓了。 到底是哪里被忽略了呢?鼓之前跟鼓起来之间这段时间,自己多了些什么? 用力的往气孔里面钻?不对,自己钻了很久,要是会有效果,当时就能发现。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在巡视经络的时候,产生了真气,进而使气球变鼓起来了。 又是一阵狂喜,自己似乎离成功越来越近了。他沉下心去就将脉络重新巡视了一遍,回来一看,气球果然鼓了起来。 见到有效果,张牧野不停地在经络里面转了起来,一开始因为不熟练,后来慢慢越来越熟练,巡视一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逐渐顺畅起来以后,张牧野有感觉到之前张大力给他的输入真气的那种舒服的感觉,忍不住想要长啸。 不知不觉,内力循环了不知道多少个周天,张牧野只感觉循环的速度越来越慢,一个周天所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才回过神来,重新审视丹田处的气球。 此时的气球早已经充满气,似乎比之前充满气的时候大上那么一点,虽然差距非常小,但是张牧野就是能感觉到。 有了之前的经验,张牧野没有立马去碰它,先是找到一指厚的木板放在地上,用中指离木板二十公分左右对着它。 做好准备,张牧野立即去压气球,只是一息的时间,气球就完成了放气过程,内力沿着右臂最终还是从中指射出,木板上面立马多了一个中指粗细的小口。 张牧野把木板拿开一看,地上竟也留下一个一样大小的小洞。张牧野的房间铺的是大块的青砖,他用手去摸那个小孔,大概有半指深。 这样看来,不论是射速还是杀伤力量都还过关,特别是力量,已经超过了张牧野的预期。只有射程,不是一次就能测试得出来的。至于射速,一息勉强够用,张牧野也不担心,他感觉射速提升空间应该很大。 他回头一探自己的丹田,气球又变得干干瘪瘪,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 得,看来之前的工作又要再来一遍了。看看了桌子上的漏,原来刚才自己运力给气球充气,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两个时辰。张牧野有点丧气,这炮弹装填真是太慢了。 丹田一沉,他又回到了之前无休止的运气过程中。 第七章 好诗!好诗! 周大牙最近心情不错,自从七天前盟主府传来消息说小盟主身受重伤、生死不知,他的心就变得不安稳起来。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一个把码头据为己有的机会。 一开始盟主府的管家来了一趟,着实把周大牙吓出一身冷汗,躁动的心也安稳下来。可是张三爷来了没多久就急匆匆赶了回去,连句话都没吩咐下来。张三爷前脚刚出了码头,后脚就有一个自称铁剑门的人找上自己,说要扶持自己上位做这江阴码头的老大。 起初周大牙在对方一开口就拒绝了,一来是因为张牧野或许死了,张三管家淫威还在,二来呢,这人上来就说自己是铁剑门人,谁不知道铁剑门远在荆州,手能伸到江阴来? 只不过在那人拿出铁剑门信物又透露一条消息后,周大牙最终没有抵抗当上码头老大的诱惑,选择了和铁剑门合作。 如今合作才短短四五天,码头已经全在掌控,之前盟主府的拥护者要么被打服归了自己手下,要么骨头太硬被扔到河里喂鱼去了。 “瘸子你过来,爷昨天叫你打听的事,结果怎么样?”刚来到码头集,就看见瘸子何阿三不知从哪弄来的包子坐在地上啃。周大牙有一丝恼火,这小子给自己办事不用心,竟然在这吃早饭。 那何阿三见到周大牙,赶忙咽了咽口中的面团,跑到周大牙跟前,谄媚地道:“周爷吩咐的事,小的不敢有半点怠慢啊,小的昨天就在盟主府化缘。快晌午的时候见那张牧野送王神医出门,好像表情不是太对。” 周大牙一脚踹了过去,骂道:“要饭就要饭,扯什么化缘,要不要老子给你一头鸟毛拔了,好让你真去化缘。你在盟主府转了半天,就探到这些东西?我要你有他娘的鸟用,信不信老子一脚下去让你变真瘸子。”作势就要往那何阿三小腿踹去。 “别别别,周爷什么人物,别踩断了小的腿,脏了爷的鞋。小的从盟主府没得到消息,却听长林街好多人说,这小盟主现在似乎失忆了,武功也不在了,骑马都要人扶上去。”何阿三被吓得坐在地上腿直缩,随后又把在长林街听到的,不管真的假的,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周大牙皱着眉头听何阿三说话,一直听到“骑马都要人扶上去”才稍稍舒展眉毛,至于何阿三后面絮絮叨叨说的一大堆,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因为何阿三说的话字里字间都是些“某某婆娘说”“某某小孩说”之类的。 大概知道自己不能从何阿三口中得到更多有用信息,周大牙又啐了他一口,掏了一把铜钱扔在他面前,随后扬长而去。 何阿三也不敢恼,跪在地上捡铜钱,捡到手里一数,才六枚,往周大牙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痰,“呸,周大牙,真他妈抠!” 看了看手上沾满泥的半个包子,心道:真他妈晦气。四周望了望,看没人注意他,咬咬牙站起来一溜烟跑了,哪有半点瘸了的样子。 …… 张牧野在房间里连续捣鼓了两天,才算真正地摸透了丹田处那团真气。那气团也随着这两天不断地充放气,变得越来越大,虽然每次大的都不多,但是张牧野每次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它的成长,也相信只要自己持续充放,它早晚变得比丹田下面的气海还大。 说到气海他就郁闷,他问过了张大力,得知他们的真气都是从气海调动,平时即使没有刻意修炼,气海也是非常活跃,不停地产生内力滋养身体。可是张牧野的气海一直都是一平如镜,没有任何动静,根本不能为他提供真气。不然的话,自己就能不停发炮,变身人形机关枪。 不停地充放也使得每次充放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现在已经能在全力冥想的情况下一个时辰内充满气。如果不刻意冥想的话,至少要等十个时辰之久,也就是说一天只能用一次空气炮。空气炮是张牧野自己取的名字,因为这招让他想起了前世玩过的一个小玩意,当然,自己这空气炮绝对不会吐烟圈。 在房间里练了两天,进步已经越来越小,渐渐停滞下来。张牧野索性收起心神,准备出去走走。 推开门,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院角的腊梅已经咧开了花瓣,羞涩地散发着自己独特的香气。 张牧野深吸了一口气,嗯,这才是生活该有的味道。自己这两天沉迷武功,真是太荒废时间了,忽略了眼前的大好河山。要不是现在自己情形复杂,真想出去旅个游,看看这异世界的壮丽山河和人文风采。 看着这院里的景色,张牧野这个工科生也不禁诗意大发,低吟道:“群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吟到这里忽然停住,好一会才接着吟道:“只要大粪浇得好,腊梅也能——变仙草。”好诗,好诗啊,自己还会吟诗,真牛逼。 “少爷,你在说什么浇大粪呢,院子里种的白菜早就没啦。”一个声音从天空传来。 张牧野一惊,抬头一望,正看到小莲扒着房檐好奇地看着自己。 “咳咳,小莲你没事爬什么房顶,跟谁学的习惯,我这房顶老是漏水,都是你弄的吧。”张牧野为了不让她再提到大粪,赶紧转移话题。 “少爷就会赖人,你这屋顶我还是第一次爬呢,要是漏水肯定也是张小方干的,他天天都往上面爬。”小萝莉果然没有意识到张牧野在转移话题。 “算啦,就算是你弄的,少爷我不也会怪你的,谁叫小莲这么可爱呢?”自己三十几岁的人,哄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然听到这话小莲立马开心起来,笑道:“嘻嘻,少爷最好了,哪像小方,天天欺负我。”说着好像又想起来小方怎么欺负自己,哼哼唧唧的嘟着嘴。 张牧野知道小方和她天天闹来闹去的,但是小方就是嘴贱了一些,即使被小莲打了也是逞个嘴能,绝不还手。也不知前身那么冷傲的性子,怎么会带出来这么惫懒的小保镖的。 笑了笑,张牧野问小莲:“你来我院子里有什么要紧事,还是来看我院子里的冬梅了?” 小莲“呀”了一声,叫道:“差点给忘了,刚才小兰姐姐叫我过来问少爷你练功有没有结束。小兰姐姐煮了参须炖鲈鱼,说要给你补补血气。” 补补血气,我是来大姨妈了么?张牧野暗自笑了笑,对小莲说:“好了,回去吧,我一会就过去了,还有——” 还没说完,小莲就嗖的一下从房顶飞走了,张牧野对着空气叹道:“还有,别再从房顶走了。” 第八章 诗和远方 张牧野来的客厅的时候,张大力等参加过第一次人代会的先进干部都已经到齐了。 迎着他们的注目礼,张牧野心中疑惑,这不就来喝个鲈鱼汤,搞得跟要解决人民内部矛盾似的。 张牧野也不管他们,自己拿碗盛了几勺汤就坐着喝了起来。小莲和小方在旁边看得直流口水,可是其他人都不喝,他两只能可怜地看看鱼汤,又看看其他人的脸,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张大力和张大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张大力先开口:“少爷,我和大鹏商量了点事,想跟你说一下。” 张牧野放下碗,笑道:“三叔有事直说就是,何必如此,我叫您一声三叔,就不会把自己当主子看,也不会把您当下人看。”抿了抿嘴唇上的汤,他又继续说:“包括大力小方,在座的几个,我都把你们当家人看。自己家里人商量,不要搞得这么严肃。” 听到这话,屋里的气氛终于稍微轻松起来,不想刚才那么紧张。小莲小方几个都被张牧野的话感动了,连张大力和张大鹏眼睛也都有点红红的。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不是说张牧野和他父亲张天白从前对他们不好,他们父子两对下人已经非常好了,好到有些时候他们都会忘了自己下人的身份。 但是,就算是再和善的老爷也还是老爷,是主子,不会像家人一样。只有张牧野,他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他心里根本就没这种高低贵贱的观念。这是两种思想观念的碰撞,是封建主义和社会主义的交锋,从效果来看,社会主义局部胜利了。 他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这些天下来,小方小莲他们能够感受到他的平和与亲切,他们已经像朋友一样和他交心,像家人一样斗嘴。 这一刻,张大力等人心中甚至想过:要是少爷永远失忆似乎也是好事,至少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了。 张大力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我和大鹏商量,决定收回所有势力,然后让他留守盟主府,我带少爷你去寻医。” 张牧野有些搞不懂:“寻医?我这丹田的问题什么医生可以解决?” “若想治少爷的病,寻常医生定然是不行了,只有到遗忘宫那样武林圣地,才有一丝希望。”之前王大夫的束手无策也让张大力明白,张牧野的病已不是人医可治的了。 张牧野问道:“这遗忘宫我知道是什么地方,可是那样高高在上的武林圣地,人家凭什么要出手治我呢?莫不说我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就算我是武林盟主,恐怕人家也瞧我不上吧。” 张牧野这话虽然说得丧气,但是张大力却无力反驳,武林盟主是个什么玩意他比谁都清楚,或许在江阴这片地方还能称雄称霸,但是放在江湖上,别说遗忘宫这样的圣地,光说五大门派也都对之不屑一顾。 “少爷你有所不知,遗忘宫虽然是武林圣地,看似高高在上,远在天边,但是少爷你跟遗忘宫还有一段缘在。”似乎回想起往事,张大力眼神空空地,“十年前,老爷才三十岁,刚刚踏入内家炼神境界,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那一段时间,老爷不知从哪得知西境边镇有妖兽出没,有些村落死伤惨重。” “那时候各大门派根本不管百姓死活,朝廷官兵贪腐无能,加之朝廷在西境根本没有掌控力,所以那时候老爷才会从江阴赶到西镜去要除妖。” “那时候少爷你才七岁,但是一身明劲早已运用自如,得知老爷要去除妖,你一心要跟着去。老爷当时心想,将你带去,只让你远远看着,想来也不会出大问题,加上当时夫人已经过世,怕你在家孤单,当时就将年仅七岁的你带在了身边。” 说到这张大力停了一下,张牧野问道:“可是当时出了岔子?” 摇了摇头,张大力继续说道:“没有,当时除妖很顺利,没有出问题。只不过当时除妖的时候,那妖兽正在残害一家普通人,那家人整整七口,我们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一个小女孩。” “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女孩子当时眼神,一点光都没有了,像个木偶一样,从救下来后就一直没说话。后来老爷将孩子送到遗忘宫时,那女孩子才开口对少爷你说了一句话。” 说到这时,张大力似乎有些尴尬,张牧野有些好奇,又隐隐有些猜到,这太像前世电视里面的狗血情节了。看张大力有些说不出口,张牧野也能理解,他说道:“那女孩当时是不是说长大要嫁给我?” 张大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张牧野微微一笑,自己肯定说对了,却听张大力说:“她当时说的是‘张牧野,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保护你’,没有说要嫁给少爷。” 这下轮到张牧野尴尬了,即使他脸皮再老,也是一红,讪讪道:“开个玩笑,三叔你还当真了。那个女娃后来怎么样了,现在还在遗忘宫?” 讲到这里,张大力不禁直了直身子,正色道:“这女娃,就是遗忘宫如今的——宫主。” 尼玛,宫主?难道她有先天灵动的境界,不是说遗忘宫是武林圣地,每一代宫主都无限接近甚至传闻已经突破到归虚境界? 或许张大力看出了张牧野的疑惑,开口说道:“第五宫主年方双十,却已步入内家炼神境界,半步跨进了先天。老宫主去年仙逝的时候,亲自传位与她。想必不要十年,武林中年纪最轻的先天高手就要出现。” 还好,还好,还没到先天,不是太吓人,还可以接受。不过半步先天的话,岂不是快要接近自己死去的便宜老子了,自己可不止一次听张大力他们说过他是武学奇才,四十岁就步入先天,如何如何牛逼。现在好了,跟这位一比,完全是弱咖啊。 叹了一口气,还敢笑自己便宜老子弱,自己现如今就是一个变异版程咬金。自己其实还不如程咬金,人家至少还有三板斧,自己一记中指放出去,就只能站着等人来砍了。 “那现在三叔你的意思是,我们去遗忘宫打打感情牌,还是说指望别人现在还能想起当时随口的一句话,来保护我?”张牧野对此行不是太乐观,说是救命之恩,其实也才一面之缘,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知恩图报,可能人家早就忘记了。至于说什么保护自己,更是无稽,当日随口一言,想不到张大力竟还记得。 张大力只能道:“能成不能成,我都想带少爷你去试试,总归有点希望。” 张牧野歪头想了想,心里忖道,也好,乘着这次机会,一路向西,也当是旅游了。他大手一挥说道:“好,你们准备准备,明日就出发,大家一起去,早去早回。” “呦呵,终于出去玩喽。”两个小家伙开心地都跳了起来,只有小兰还是淡淡地模样,一直微笑着。 张牧野看着家里这几口子,哈了一口白气,笑了笑,人生啊,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第九章 一碗茶 “少爷,我们进去歇歇,喝杯茶吧,你看小方都快累死了。” 安阳县城外,“一碗茶”铺前,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正摇着一位身着白袍少年的胳膊央求着。旁边一个蓝衣少爷把背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道:“少爷,别听她瞎说,我看是她自己累得不行了,都到了城门前,还不如进城找个客栈再歇。” 这几人正是盟主府一行,张大力和小兰在后面驱着马车,还没跟上来。本来张牧野他们也是要坐马车的,可是怪就怪小莲出门带了太多东西,马车里都没处下脚了,只能一人再骑一匹马。 带出来的马也都是好马,张牧野乘的还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照夜玉狮子。只是一路走了一百多里,马都累的直喘气,反正离安阳城也不远了,几个人索性牵着马一路步行。 张牧野也不累,穿越后,其他的福利没有,这原身钢筋铁打般的身体倒是好用。只不过看到小莲可怜兮兮的眼神,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看天色也还早,点头道:“行,进去歇一歇,小方去把马拴好。” “又是我。”小方垂头丧气地接过缰绳,茶铺不远的地方扎了几根木桩,专给人拴马的。 “老板,上一壶龙井。”小莲蹦蹦跳跳进了茶铺,一马当先地叫道。 那老板之前见到几人在铺子前徘徊,知道生意要来了,还在高兴,听到小莲的话,他表情一滞,苦笑道:“这位女侠,小店可没有龙井,只有普洱,瓜片。” 小莲穿得清爽,外面还套了一件皮马甲,店老板才叫了一声女侠。 “来壶瓜片吧。”张牧野跟后进来说道。 店主人笑道:“好嘞,您二位稍等。” 小莲有些不开心,说道:“这店铺也忒差,龙井都没有,普洱,瓜片是我们江湖儿女喝的么?” 张牧野觉得有些好笑,敢情这龙井却是江湖人士专用茶了。不过,这个世界的茶名字倒是跟以前一样,只是不知味道是不是也一样。 不过说话的功夫,店主已经提了茶壶过来问道:“贵客几位?” “五位,还有二人在后头。” 店主又摸了五只茶杯出来,笑道:“这瓜片性淳朴,泡起来简单,喝起来也简单,只要趁热即可。” 张牧野笑笑:“多谢。” “这位爷客气,慢用,”说完又去擦旁边的桌子去了。看起来这个店客流量不大,这一会也就张牧野一行人来,这店老板也是自己一个人兼着几份活。 张牧野掀开茶壶往里面瞧了一眼,不错,形如瓜子,色如翡翠,跟前世的瓜片一模一样。也不管小莲,先给自己倒上一杯,浓醇清爽,涩而回甘,还带着熟栗清香,果然是瓜片。想不到这木柴铺子虽小,茶倒是不错。 小莲在旁边见张牧野舒爽的表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有点失望,“看着挺绿的,喝起来这么涩。” 张牧野呵呵一笑:“这可不是你小兰姐姐煮的莲子羹。” 小莲又嘬了两口,才稍微尝到甘甜,笑道:“这下甜了。” “哈哈,不是茶甜,是你嘴太苦,感觉口水甜了。”张牧野打趣道。 小方这个时候已经拴好马进来,好奇问道:“谁口水甜,小莲的么?” “张小方,你不要脸!”小莲立马炸毛了。 张牧野已经习惯他们这样,自顾自喝着茶,根本不管这两个小屁孩,让他们自己吵。直到小兰他们进来叫停,张牧野已经半壶茶水下肚了。 张牧野笑呵呵地招呼:“三叔,小兰,来尝尝这茶,很不错。” 那店主在旁边擦桌子,听到张牧野这话,得意地笑了笑。 小莲不跟小方吵架了,却也没有老老实实地坐着喝茶,东瞅瞅西看看的,见老板一直就在旁边擦桌子,笑道:“店老板,你怎么只擦这张桌子,擦了老半天了,能擦出个花来不成?” 那老板手上动作一停,脸竟然红了一下,尴尬地道:“小姑娘说笑了,小店桌子不多,不多擦几遍闲着无聊。” 小莲哦了一声笑道:“说得也是,你这店也太清净了点,我看老板你也老大不小了,守着这破店,还没找着媳妇吧。” 这小莲最近越发地混不吝了,什么话都敢说,张牧野深叹一口气,自己要做好伟光正的榜样,好好给这妮子拨乱反正才好。 那店老板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在下确实未曾婚配。” 小莲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打量着茶铺对老板说道:“店老板,你这铺子名字是你起的么?明明叫‘一碗茶’,为何你给我们喝茶却是用的杯子。你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嘛。” 旁边的小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错啦,这挂羊头卖狗肉可不是什么好话,你别乱用。” 小莲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好,吐了吐舌头道:“反正你这名字就不好,你连碗都没有。” 店老板一下子跟不上节奏,没想到一转眼就谈到自己店名的事了,讷讷道:“平时来客人也是用碗的,只是今日见几位客人气质高贵,恐不习惯以碗饮茶,才上了杯子。” 小莲又扑哧一笑道:“你这呆憨,恁地瞧不起本小姐——”她又瞧了一眼小兰和张大力,改口道:“瞧不起本丫鬟么,本姑娘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瞧过,江湖儿女,当然大口吃菜,大口喝茶了。” “好了,小莲我看你是不累,既然这样,马上你去赶车。”张牧野看那店主已经招架不住,出口给他解了围。回头又对老板说道:“不过店家,你这店名起的确实别致,只是生意惨淡了一些。” “客人说的是,只是这城门口卖点茶水,本来来喝的人就少,有心喝茶的都不差那几步进城去。”店家一脸苦色地道。 张牧野有些奇怪地问他:“那你如何不去城里卖茶水,我看你这茶水品相上佳,不像是这木柴铺子该卖的茶水。” 店家正要回话,却听外面传来一声粗犷的喊声,“朱元武,你这个月底地税还没纳,要拖到几时。” 店家朱元武面色一白,张牧野等人也好好奇地往外望去,正看见两个青衣大汉,各挎着一柄片刀,气势汹汹地站在外面。 第十章 以后做个好人 一看到门外叫嚣的两人,朱元武脸色刷一下就变了。他这个茶铺子盖在官道旁边,用木头盖的方方正正,虽然里面面积不大,只能摆上三四张方桌,其实也算是有了门脸,比一般搭了个布条的茶铺子好上不少。 那两人站在外面,门里门外都能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张牧野见这店家脸上急中带怒,却又不出去,好奇问道:“朱老板,这二人什么来头,看着来意不善啊。” 朱元武心里是又急又气,这两个王八蛋三天两头过来“收税”,可是自己也没有办法,对方是双刀会的人,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此时听到张牧野问话,解释道:“这二人是双刀会的好汉,过来收例钱的,江湖好汉,说话难免粗了些。” 张牧野知道他不清楚自己底细,有所顾忌,门外这两个人可不像什么好汉。他也不点破,静静地看着事情发展。其他几个人,也都不说话,小莲虽然好奇,但是看少爷不说话,也乖乖的喝着茶不作声。 门外那两个汉子看朱元武在里面跟其他人嘀嘀咕咕地不出来,有些不耐烦,叫道:“朱元武,你这臭穷酸,磨磨蹭蹭的,再不出来,信不信把你铺子砸了。” 朱元武一慌,跑出去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王爷,刘爷,二位消消气,有什么事喝杯茶再说不……” “谁喝茶,就你这逼仄馆子,比大爷我家茅房还小,我能进茅房喝茶?这个月的地税该交了,二钱银子,快去取来,我们不在这跟你纠缠。” “可是,前天才交了两钱商税,这才隔了一天,这,这是不是太勤了一些。” 那被叫刘爷的汉子性子明显急一些,到现在一直是他在说话,见朱元武犹犹豫豫不愿意交钱,冷笑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不得要让你见见刘爷我的手段了。”说着就要拔刀。 朱元武吓得腿一软,颤声道:“我交,我交,我马上就拿来。” 说着跌跌绊绊地跑进去拿钱,却感觉胳膊被人一抓,他转头一看,只见张牧野将他胳膊一松,笑道:“朱老板别急,我有些话问这二位好汉。”说完他就朝门外走去,张大力他们也都跟着出去。 那王爷和刘爷二人刚才看得真切,知道就是这个白袍少年阻止朱老板去拿钱,只是这一下出来五个人,穿衣气质不像普通人。之前一直没说话的王爷有些眼力,来的时候就看到拴在不远处的照夜玉狮子,但是此时却不出声,只是冷冷看着。 却见旁边的刘爷鼓噪道:“哪来的小野种,敢坏双刀会的好事。”话一出口,旁边的王爷眼睛眯了一下,闪过一道精光。 张牧野挑了挑眉毛,没太在意对方的辱骂,倒是张大力等人怒气冲冲地想要上去动手,却被他伸手拦住。 张牧野带着人畜无害的笑,说道:“小杂种骂谁?” “小杂种骂——”那刘爷一下反应过来,“你敢阴我。” “你倒也不太笨,脑袋里装的也不全是屎。”天天看电视,终于自己也给别人来了这么一招套路。 张牧野话未落音,只听刷的一声,一道白光就到了自己面前。 “乓”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白光又飞了出去,张牧野才看到之前一直没说话的王爷捂着手腕一脸惊骇的表情,再看看旁边的张大力,原来刚才是他出手。 原来不叫唤的狗才真的咬人,古人诚不欺我也。这王爷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现在出手竟是一点预兆没有,一上来就是杀招。 张牧野有些后怕,暗叫自己太过大意,刚才要不是张大力出手,自己恐怕当场光荣了,这才是装逼不成反被艹。还是缺乏战斗经验啊,刚才这一幕也提醒了自己,以后装逼也要做好安全措施。 那刘爷也是呆在了一旁,看起来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同伴竟然一言不发就动手,而且还是奔着杀人去的,一脸不信地喝道:“王月半,你这是唱的哪出?!” 那王月半冷笑道:“刘老四,这几个人来头不小,你今日将他们得罪了,来日他们肯定会报复你,不如今日就除了他们。” 刘老四感觉他这话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王月半不给他多想的时间,厉声道:“现在已经出手,说什么都晚了,你以为他们能放过你?” 张牧野这会已经缓过神来,拍了拍了裤腿对那王月半笑道:“王兄不是普通人啊,不知在铁剑门哪一个堂口做事?为了等我,废了不少时间吧。” 王月半面不改色,沉着道:“张兄弟这话什么意思,我和这位刘老四都是双刀会的兄弟,不知你提铁剑门为哪般。” “哦,是么?那是你双刀会要杀我喽?”张牧野一步步向他逼近,心里也有些怒了,自己本来只想轻轻松松当自己的土财主,想不到这铁剑门竟然穷追不舍。 看到张牧野一步步逼近,王月半心中抉择不定,又想现在出手就杀了张牧野,但是又怕自己事后跑不了。之前他有心算无心,本来一击得手,凭着自己卓绝的轻功,可以立马逃遁。可是现在张大力在旁边早就提防了,自己得不得手还不一定,想逃更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张牧野一步步逼过来,他倒是不怕对方忽然发难,刚才他拔刀过去的时候,张牧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说明他真如情报所说,武功尽失了。 决定不了出不出手,王月半决定先拖一拖,他拱拱手道:“误会,误会,在下方才以为你们要对我这刘兄弟不利,所以才贸然出手,实在是对不——”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自己胸口已经炸开一片血雾,只见走到自己眼前的张牧野吹了吹中指,笑着说:“这个距离,刚刚好。” 看王月半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张牧野冷冷道:“我说过我姓张么?你跟你这兄弟一样的蠢。”王月半眼神里有些恍然大悟,又有些死不瞑目的意味,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看了看早就呆在一般说不出话的刘老四,张牧野兴致索然地摆了摆手道:“你走吧,以后记得做个好人。”刘老四听到这话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跑了。 张大力在一旁急道:“少爷,这人不能放啊,回去通风报信,敌人会来得更多。” 张牧野使劲摆了摆手,忽然坚持不住,扶着门吐了出来,断断续续地道:“没事,呕,他们不是一伙的,呕,放了无妨,呕。” 擦了擦嘴,见到张大力还是不甘心,张牧野闭着眼道,“好吧,这事三叔去办吧,这是在官道,离城门才四五里地,小心一些。” 张大力一喜,道了声“好”,就往刘老四遁去。 张牧野眉头皱了皱,叫道:“都进去,这尸体小方先拖到一边去,等三叔回来再作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我现在就把他包起来,来的时候就看到个路葬岗,就离这不远。把尸体扔那里,不要两天野狗就吃的干干净净了。”张小方平淡的语气,让张牧野有些毛骨悚然。 “行吧,你去办吧。”张牧野已经不想去想这些事情了,他现在心里面堵着一口气,可是就是抒发不出来。 江湖,难道除了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么? 第十一章 后会有期 冬天的太阳,才申时就开始慢慢落下去,昏黄的阳光给人们带来不多的暖意也在一阵西风吹过后荡然无存。 张小方已经把王月半的尸体包裹好,送去不远外的乱葬岗,原地留下一滩鲜红的血慢慢变成暗紫色。 重新坐住的张牧野呆呆地看着茶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杀人了。 他杀王月半时,带着冲动也带着怒气,自己只是轻轻催动丹田,空气炮就从中指射出,射向对方胸口。 但是从王月半胸口炸出一个小洞,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甚至溅了一些血雾到自己脸上之后,他的冲动和怒气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杀人之后良知的颠覆、三观的崩塌,这种强烈的感官刺激也通过身体反应体现了出来——呕吐。 他不是一个圣母,别人要杀他,他自然要杀回去。但是杀一个同类给自己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他一时习惯不了。 或许,下次他的表现就会好上很多。 张牧野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电影《杀手里昂》里面的一句台词——不要杀人,因为一旦杀了人,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啊,和平安稳的生活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离自己的土财主理想也越来越远了啊。本来带着旅游目的的张牧野,此刻心里又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小兰和小莲对刚才的事似乎也有一些不适,但是要比张牧野好上太多了,此刻看到张牧野目光呆滞,反而安慰他起来。 “少爷,这人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是啊少爷,要是从前,你一刀砍了他都不带眨眼的。你看张小方,一看就做惯了杀人埋尸的活。” 两个人的话让张牧野稍稍有些安慰,他勉强地笑了笑:“无妨,只是晌午的干饼吃得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反胃了而已。” 这时只听到旁边的朱店主开口道:“刚才多谢少侠施以援手,这二人欺良压善,死有余辜,少侠不必挂怀。” 朱元武之前见到王月半被杀,被吓得差点跪倒在地,此时开口说话,虽然还有些不自然,但也算恢复过来了。 张牧野对他的表现非常好奇,这朱元武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书生模样,想不到见到杀人这等大事竟然能这么快的恢复过来,他咦了一声道:“朱店主不怕?” 朱元武正色道:“怕,如何不怕,君子有畏,畏天地畏道义,勇者自然无惧。这王刘二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死于少侠之手,只是他们宿命如此罢了。” “哈哈,朱老板心中有道,敝姓张,朱老板也不必一直少侠少侠的叫,唤我小张即可。”张牧野看着这张老板,他刚才说的一段话就像是,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朱老板连忙:“怎敢如此,张少侠义薄云天,当得起一个侠字。” 小莲忽然插嘴道:“我家少爷当然当得起,我看江湖上的这个大侠,那个大侠,那么多大侠都不及我家少爷一根腿毛。” 这马屁拍得够响,张牧野摸了摸鼻子,对着朱元武干笑道:“朱老板不要见怪,我家这丫头性子跳脱,口无遮拦了一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 “我都十四了,什么童言无忌啊。”小莲不服气道。 朱老板看起来放松了一些,笑道:“我看小莲小姐是性情中人,令人钦佩。” “哼,算你这穷酸有眼光。”小莲看起来很受用。 张牧野还有些话想问,但是看朱老板这样,也不好再提。 此时朱老板看茶已经凉了,提起茶壶说道:“茶凉了,我给各位换一壶来。” 张牧野笑着点点头道:“茶叶就不必换了,将水倒了,就拿这瓜片再泡一壶即可。” 朱老板竖了竖大拇指,嘴上没说什么,泡茶去了。 等到热茶重新上来,几个人边喝边聊,聊的都是些天南地北的趣事,不时能听到小莲和小兰捂着嘴的笑声,之前杀人的阴霾在张牧野的心中暂时散去。 一直等到这壶茶快喝完的时候,张小方和张大力一起回来了。 张大力简单地汇报了情况,尸体也是带去了乱葬岗扔了,所以二人才一起回来。到了小方汇到情况时,张牧野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行了,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们做的都很好。坐下喝茶吧,一会还要进城。” 张小方愣了愣,碰了碰小兰的胳膊低声道:“小兰姐姐,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点生气了。” 小兰轻轻摇了摇手,也小声道:“别管那么多,少爷叫你喝茶,你听着就是了。” 六个人,五个客人一个老板在茶铺里一直聊到快酉时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天都快黑了,张牧野等人才准备进城。 几个人还没出店门就听到有人问话:“朱老八,你这门前怎么这么多血,怎么不弄掉,看着晦气。” 张牧野出门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清瘦老汉,正皱着眉头站在血迹旁边。 朱元武想不到现在还有人到自己这茶铺来,镇定地道:“原来是周大爷您来了,城里杨屠夫今天从乡下赶了头猪进城,走到我这猪快不行了,索性借了我门口这架子把猪宰了。” 那周大爷摸着下巴,疑惑道:“倒是没看到猪蹄印,怎么宰的?” 朱元武含糊道:“许是被人脚印盖了吧,周大爷现在怎么在这?” 周大爷还是疑惑,只不过也不再问,指了指背上的包裹道:“从村里带了点土产给怀玉送去,我那儿媳妇不是怀上了孩子嘛,要补补身体。” 松了口气,朱元武开起了玩笑:“周大爷你这时候进城去,晚上不回村里了?住儿子那里?” 老头听到这话,有些莫名的怒气,哼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看你还是看好你这茶铺吧,要不行改成杀猪铺也行。”说完也管朱元武,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元武莫名其妙地碰了一鼻子灰,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张牧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周大爷儿子媳妇怕是不怎么孝顺吧。” 朱元武这才恍然大悟,顿了顿脚,暗叫自己说错了话。 老头一走,张牧野等人也该走了,张小方已经去把马牵了过来。马车也被张大力晃晃荡荡地赶了过来。 张牧野看了看马车道:“马车不要了,把车厢卸了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们全部骑着马走,我们得加快日程了。” 小莲在旁边急道:“那我的东西怎么办啊。” 张牧野不去管她,吩咐道:“必要的东西带上,有些东西不必带就留在马车里,回头路过这里再取。” 小莲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敢违抗张牧野的命令,只能在马车里挑挑拣拣,拣出了三四个包袱。张牧野看到这三四个包袱,不经意地道:“自己的东西自己带,不能给别人带。” 小莲听到这话,脸色一苦,又丢下两个包袱,只留下一个来。 马车被张大力找了远处的一个树洼子藏了起来,这下小团队终于轻装上阵,重新出发了。 等到要走了,朱元武给他们送行,张牧野忽然问道:“你在安阳可有牵挂?” 朱元武一愣,听得莫名其妙,如实回答道:“在下父母早逝,早就无所牵挂。” 张牧野沉吟了片刻,从包袱里掏出一块贴牌给了朱元武,说道:“若是双刀会查到你这里,感觉不对,你可以去江阴投靠武林盟主府,把这令牌给管事的看就行了,后会有期。” 朱元武抱了抱拳,“后会有期。” 几人打着马安阳城赶去,只留下朱元武站在“一碗茶”的招牌前,翘着嘴角笑道:“这张牧野果然失忆了,只是刚才那一指连我都没看清楚,怕是有先天境界了。”又看了翻了翻手上的令牌,疵着牙道:“嘿嘿,后会有期。” 他又回头看了看“一碗茶”的牌子,眼中竟然闪过一丝不舍,但是随后就被决然代替,身子一掠,往江阴的方向跳去。 第十二章 上天入地六脉神剑金光指 张牧野几人进到安阳城找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一间像样的客栈,叫做西城山水居。 找的过程中几个人也看到了悦来客栈,可惜安阳的悦来客栈破败不堪,门板上的字都掉了好大一块,离远了看只当是“兑来客戋”,走近了才知道是老字号“悦来客栈”。 西城山水居足有三层,恰在闹市口,远远的就能看到,张牧野几个一到门前就有店小二上来牵过马去。张牧野暗自点点头,酒店服务不错,还有泊车小弟。 他们几个要了三间上房,张大力和张小方住一间,小莲小兰住一间,张牧野则是单独住一间。三间房挨在一起,都在三楼。 张牧野提前吩咐了店小二准备一桌饭菜,等自己等人上去收拾好下来就吃。 刚到房间,刚开始收拾衣服,张大力和张小方就一起过来了。张大力悄悄地把门关严实了,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少爷,今天这事有些蹊跷,那王月半真是铁剑门的?” 张牧野把包袱一收,沉声说道:“不敢确定,不过我也只能想到铁剑门了。可惜今天没留下活口,不然可以听听他们口供。” 张大力摇了摇头:“恐怕不行,那王月半如此杀伐果断,断不会轻易供出事实来。至于那刘老四,我回头去寻他时,他一看到我就吓得肝胆俱丧,只一个劲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看起来确实是被那王月半忽悠过来掩人耳目的。” 他叹了一口,接着说道:“今日这事疑点重重,我看那朱元武也逃脱不了干系。老奴看他气息沉稳,筋骨强劲,至少也是外家化劲高手,说不定更高一层。” 张牧野表情也很凝重,点了点头道:“三叔说的很对,起初我没有察觉,后来来安阳的路上我回想起来,确实感觉有些疑点说不清楚。” 他指了指屋里的的板凳,示意张大力二人坐下说,自己也坐下来了,继续说道:“第一,这王刘二人不惜出城四五里到这茶铺子收二钱银子的地税,而且对着一看就很柔弱的朱老板,却一下子出动两个人,这二钱银子够得上两个人跑腿?这第一点要是我早点察觉,也不至于差点让那王月半得手。” “第二,那朱元武见到杀人场景竟然片刻就恢复过来,哪里像平民百姓。之前我看那茶铺茶水上佳,心中就生了疑惑,后来联系事情前后,才知这茶铺或许也有问题,只是不知后来那周老头是否也在局中。” 此时张小方插嘴道:“那朱老板要是想害我们,为什么不下毒药?” 张大力笑了,“小方现在也知道动脑子了,我们方才说这朱老板有问题,但何曾说过他要害我们了?我虽然不知朱老板到底是敌是友,但是现在看来,他确实没有要对我们下手的想法,至少,今天下午没有。” 张小方害羞地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这都是跟少爷学的,少爷现在教我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我说少爷你怎么把盟主府的令牌给他呢。” 我可没有教你什么,张牧野想道,只不过自己总是和他们几个聊天,大家思路打开了而已,尤其是小莲,现在想法越来越歪,行为也越来越跳脱。 他看着两个人,抚膝道:“那朱元武是敌是友还未可知,给不给令牌影响不大。只是这次遗忘宫之行不会轻松了,魍魉魑魅接踵而至,我们要做好准备接受挑战啊。下一次,或许我就真的会死在别人刀下。”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他现在依旧对今天差点被一刀劈中心有余悸。 张大力连忙起身道:“绝不会有下次了,只要有老奴在,绝不会让少爷伤到一丝一毫。” 张小方也跟着站了起来,有模有样地表着忠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少爷的,要想伤害少爷,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好了,少爷我就这么没用么?”看着小方,张牧野心中又有些好笑,“你们先保护好自己,还有小莲小兰。我自己就算被逼无路了,还有一招上天入地六脉神剑金光指能唬人不是?”这是他给空气炮起的官方名字,张大力等人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都是一脸懵逼,不明觉厉。 “走了,吃饭去了,小方去看看小兰她们弄好了没有。”基本上该说的都说完了,张牧野即时结束了会议,集合大家去下面吃饭。 走到外面的时候,小莲和小兰都已经在等着了。五人一起下楼,小二上来将他们引入座,之前吩咐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好,几个人也没什么讲究,就在一楼大厅坐了下来。 刚坐下张小方就碰了碰张牧野胳膊,小声地说道:“少爷,靠近门口那桌许是双刀会的人。” 张牧野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这一看,就知道为什么张小方这么说了。这一桌子七八个人个个腰间别着一把片刀,刀柄刀鞘虽然普通,但都是一个样式,就是跟之前王刘二人腰间别的一样。 不动声色地回过头,给了张大力几人一个眼色,笑道:“今天累了一天了,大家也都饿了,来尝尝这西城山水居的饭菜如何。” 举起筷子,五个人一个劲地吃菜,都不说一句话,就算是最跳脱的小莲此时也默不作声地吃着菜。 张牧野他们离门口稍微远了些,跟那帮人之间隔了两张桌子,即使张牧野竖起耳朵集中精力去听,也只能断断续续听个大概。虽然那桌人说话都不避讳,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但是现在正是饭点,大厅里轩轩闹闹的,不一定就能听到那桌人说话。 不过这也只是张牧野而已,其他四个人就连文文静静的小兰此时都动着耳朵仔细地听着。这就是自己这个西贝货跟真正地练武之人的差距,他们的耳力高了自己好几个层次。 听不清楚对面在说什么,张牧野很急,但是还是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偶尔能听到什么“老帮主”“新帮主”之类的词,还有什么武林大会之类的。 等到那边说的差不多了,张大力才小声给张牧野解释道:“这帮人确实是双刀会的人,他们双刀会最近老帮主死了,新帮主上位,帮里人现在到处收保护费。” 张牧野疑道:“这安阳城我记得是在器宗势力范围内吧,虽然不是器宗势力中心,但是这双刀会就敢在器宗眼皮底下这样干?” 张大力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反正听这些人说话的意思,到现在也没见到器宗的人来找他们的茬。”几个人都没提大宋朝廷,因为他们皆知在这种五大门派的势力范围内,朝廷的势力简直不值一提,安阳城倒是设了县衙,只不过形同虚设罢了。 张牧野有些明白了什么,但又有些东西想不通,只能低着低头继续吃饭。 第十三章 一个梦 安阳城南是安阳码头所在之地,所有从曲江走过的船都路过这里。 双刀会自从创立一来,就一直扎根在安阳码头,五十年来,双刀会的影响力早就深入安阳码头的每一寸土地。或许在这里,除了器宗之外,双刀会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此时双刀会帮主府里坐了好几个人,新帮主吴焕之坐在上首,底下坐的都是帮里面的长老堂主。气氛有些紧张,吴焕之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桌子,每一下似乎都能扣到几个堂主的心里去。 几个长老都皱着眉毛,这次会议本来就是他们几个发起,就是为了双刀会最近狂收保护费的行为。但是他们几个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僵局,就这样静静等着吴焕之说话。 等了不知道多久,吴焕之忽然笑了起来,眯着眼说道:“魏长老,你们几个老人说的我都明白,但是税赋已经收了一个月了。那器宗何曾来过一次,我们又怕些什么?就算他来了又怎样?这小小的安阳城值得他们动多大的手?” 那姓魏的长老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立马回道:“帮主,器宗这些年对外确实柔和许多,也纵容许多,但是这不是说他就会一直忍让。如果一个不慎,我双刀会几十年基业便会毁于一旦啊。当年器宗的雷霆手段,帮主你不知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记得清楚。” 吴焕之面色一冷,怒道:“休要多说,要想壮大我双刀会,必须快马加鞭,破釜沉舟才行。再像从前一样徐徐发展,过个一百年双刀会也别想走出安阳城。” 那魏长老面色一僵,脸就沉了下去,冷冷道:“吴帮主要想飞蛾扑火,带着双刀会一起去死,老夫也没办法,到时候山穷水复之时可不要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好自为之吧。”说完衣袖一甩就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到其他几个长老还在发愣,冷笑道:“还愣着做什么,想留在这等着看双刀会被毁么?” 那几个长老相互看了看,一起跟着出门去了,竟然一个没留。 吴焕之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等到几个长老走完才怒道:“岂有此理!” 看到几个堂主低着头不说话,他又转口道:“这几个老匹夫留着也没用,平白浪费帮里的资源。现在走了才好,以后帮里面的事务还是要你们几个撑起来。” 几个堂主听到这话,都拱手道:“愿为双刀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口号整齐划一,声音洪亮,只是有几个是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 躺在床上的张牧野有些失眠,他还是有些放不下今天白天的事,还是过不去自己杀了人的那一道坎。 难道在这个世界就一定是你杀我、我杀你么?大家修炼武功就只是为了争夺资源,凌驾别人之上,然后想杀谁就杀谁么? 武功的存在使得一个人可以凌驾在几十上百个普通人之上,个体之间的差距变得无比巨大。这种情况下,所谓的律法和秩序对于武林高手来说简直是形同虚设,遵不遵守,全在一念之间。 这样,约束人的就不将是律法秩序,而是道德了。但是凡事只能讲道德的社会,终将会沦为道德沦丧的社会。侠者,以武犯禁,每个人都有心中属于自己的道德标准,谁对谁错,最后似乎也只能用武力来解决了。 摆了摆头,张牧野有些发晕,这些东西他不应该去想,想了也解决不了。还不如好好想想去遗忘宫的路上到底该怎么办,自己的空气炮到底要怎么改进。 如果遗忘宫宫主不记得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自己的空气炮能突施奇招,但是一直这样却不是办法。 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件事须要做好,一件是要不停练功,首先保命要紧。第二件就是杀人,谁要杀我,我就杀谁。 但是,或许,张牧野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其他一些事杀人。 只是说到杀人,自己还欠缺点技术手段,白天的那记空气炮放出之后,丹田处的内力已经全部放了出去,现在经过丹田自己慢慢恢复,只充了十分之二三而已。 限制真是太多了,现在空气炮需要改进的地方主要有两点。 第一个问题是充放,也就是弹药上膛的问题,不能迅速给空气炮上膛,那就永远是神仙指,一指或能生,一指或能死,而且死的还是自己。 第二个问题是弹药控制,现在的空气炮是有多少内力一次放多少,一出手只能生死相搏,要是能控制每次出炮的气量,自己完全能做到自动步枪的效果。 可是这两天的打坐冥想已经慢慢地不能让自己进步,气球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变大了,每次充放的时间也没有缩短的迹象。 张牧野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但是自己却摸不到门路,说到底自己这个空气炮还是机缘巧合摸索出来的,完全不像平常的武功心法一样,可以观察到自己的境界。 想到冥想,张牧野从包袱里掏出来一本书,借着烛光能看到书上的几个大字,正是——洞玄子三十六散手。 这本很有可能跟他穿越有莫大关系的书,这次出门,他也没有忘记带在身上。 但是翻来翻去,张牧野还是只能看到诸如山羊对树、昆鸡临场这样的动作,小黄书还是以前的那本小黄书,翻烂了都翻不出花来。 张牧野也想过这或许是一门双修的武功,才导致前身练得不得其法,最终走火入魔,让自己占了便宜。但是双修嘛,现在条件不足,还是以后有了条件再去研究吧。 又翻了几遍,还是没有新的发现,图上的两个小人虽然惟妙惟肖,但是看惯了日语八级教程的张牧野却不为所动,看得无聊,闭着眼睛慢慢睡去了。 梦里面的张牧野发现自己的空气炮变得完善,能量弹可大可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忽然从旁边跳出来好多青衣的汉子,长得还都一样。 张牧野凑近了一看,这些青衣汉子都长着王月半的模样,胸口还有一个小洞,汩汩地流着血,举着一把片刀向自己涌过来,张牧野举着手指疯狂地射着能量弹,像机关枪一样扫射。 不一会画面一转,又发现自己到了一座山上,山上有座仙宫,上面写着“遗忘宫”三个大字。自己被人拉进了房间,红罗帐暖,灯火摇曳。一个女子半坐在床上,隔着红纱帐,那女子的脸看不分明,只是一身白衣服慢慢从身上滑落。 张牧野慢慢走近,掀开红罗帐,去看那女子的脸,却忽然听见女子开口,“少爷,你快醒醒。” “小兰?”张牧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还在屋里,天已经亮了。 外面小兰又敲了敲门:“少爷,你醒了么,我端了稀饭给你。” 原来是梦,张牧野揉了揉眼睛,回道:“稀饭放你们屋里吧,我一会梳洗好了去吃。” 等小兰脚步声远了,张牧野才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难道看着上古时代的小人书都能做春梦?这意志力是越来越薄弱了啊。” 第十四章 吴狗何在 去小兰她们房间吃早饭的时候,张牧野有些不敢看小兰,之前做梦被小兰叫醒时,他差点就以为红纱帐后面半坐着的女子就是小兰,他感觉自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吃完早饭的众人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了,遗忘山还有一千多里地,即使这个世界的马普遍比前世的马要能跑,这个距离也要跑上十来天。 而且安阳城也不能多逗留,铁剑门跟双刀会蝇营狗苟,暗自勾结,谁知道现在双刀会是不是会突然出现拦住自己去路。 虽然双刀会门派很小,门众多是些市井流氓一样的人物,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也不能轻易招惹。 城里不给骑马,这是器宗当年定下的规矩,当然也是由安阳县衙出面颁布的。几个人牵着马一路往安阳城西门走去,小莲小方两个活宝在前面蹦蹦跳跳地打着闹,手上牵着的马看起来随时都会脱缰跑掉。 小兰一直跟在张牧野旁边,就是静静地不说话,连她牵着的马都轻易不吭声,不像小莲的马,不时地打着响鼻。看着小兰一身的白衣裙,张牧野脑海中又闪过红罗帐里的那个女子。 自己想的会是小兰么?但是除了她又会是谁呢?小兰为什么会在遗忘宫里,自己又为什么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唉,都是那本小人书害的,自己被日语八级教程洗礼过的钢铁之心,也渐渐薄弱了啊。 忽然手上的马停了下来,张牧野才把注意力从小兰身上移到前面,却见一个红衣女子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红衣女子穿的贴身,胸前和腰身的曲线被勾勒地清清楚楚,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把火,烧得旺旺的。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灰衣男子,倒像是她的保镖。 张牧野以为自己一行挡了对方的去路,礼貌地往旁边让了让,对着那女子笑笑,示意让他们先过。 只是红衣女子却是没有动弹,指着张牧野手上的马道:“这马是你的?” 张牧野有些莫名其妙,拱手道:“这马正是在下的,不知小姐有何贵干。” 红光女子上下打量着张牧野,策着马在张牧野身边转了转。一旁的张大力看着不对劲,慢慢往张牧野身边靠了过来,一旦有什么异动,他能立马保护张牧野的安全。 女子在张牧野身边转了一圈,面露不屑道:“就你,你也配骑这马?我看你书生打扮,这样的烈马你只能牵着,骑上去,别不小心把自己弄伤,这马我要了,你只管开价。” 原来是打的这主意,看这小妞长得不错,眼睛弯得跟个月牙似的,想不到这么跋扈。马是无论如何不能卖的,他笑了笑道:“这马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要是平时,赠与小姐也不是不可,只是如今我还指着它赶路,怕是不能让给小姐了。” “除了银子,我再给你一匹马,你可以卖给我了。” “还是不能,还请小姐恕罪。”张牧野说完就牵着马往前走去,不再管那红衣女子。 “我要是不恕罪呢?”红衣女子话没说完,手上的鞭子就朝张牧野抽了过去。 啪! 鞭子还没抽到张牧野面前就被另一个鞭子缠住拽了回去,原来是跟在红衣女子后面的一个灰衣男子出手拦下了她的鞭子。 出手被人拦住,女子回头狠狠瞪着拦他的那男子,怒道:“项煜,你为何拦我,不让我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小子。” 那叫做项煜的男子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虽然一身灰衣普普通通,但是剑眉星目,倒是玉树临风的翩翩美男子,此时面对女子的怒气,不恼不惧,提醒道:“师妹,我们此行还有任务在身,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红衣女子依旧不想放过张牧野,但是显然也意识到任务要紧,瞪了项煜一眼,咬着牙对张牧野道:“你这小子是往西去,回头我办完事就去找你,你最好走快点,不然被我赶上,没你好果子吃。” 说完红衣女子就打马走了,留下项煜和另一个灰衣男子,项煜对着张牧野他们拱手笑了笑,也打马跟了上去。 那女子刚走,小方就跑了回来,叫道:“少爷你们怎么才到这里,我和小莲刚才都快到城门口了。少爷你刚才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了么?他们都骑着马呢?我们也骑马走吧。” 看到小方没心没肺地说着话,张牧野就一阵气结,拿手中的缰绳砸了砸他的木头脑袋,道:“我这马也叫你来牵,滚吧。” 小兰在旁边也嗔了一眼他道:“你这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什么女人女人的,跟谁学会的。” 小方把头一缩,快步地又跑到了前面,这少爷跟小兰两个人生的哪门子邪气,就往我头上撒。 …… 城南双刀会帮主府,吴焕之还在给手下的几个堂主分派任务。前面一个月,安阳城大小商铺已经给他们刮了个干干净净,泼皮无赖各方势力也被也被整合起来,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 几个堂主现在的任务就是以城南码头这一块向外辐射,尽可能地在三天之内扫平障碍,把器宗在安阳城安排的小势力连根拔除,到那时候整个安阳城就真正的落在了双刀会的手里。 或许底下的几个堂主心里还有些发虚,吴焕之心里却是胜券在握,只要把安阳城暂时控制住,消除器宗的影响,到时候依靠着铁剑门的帮助,安阳城就会被他牢牢地攥在手里。 任务分派完,吴焕之挥了挥手让堂主们出去完成任务。这时从内堂闪出一个人来,那人尖嘴猴腮,下巴留着山羊胡和一撮指胡,眯着小眼睛对吴焕之笑道:“恭喜吴帮主,此役若成,今日之后,你吴帮主就是这安阳国主了。” 吴焕之脸上掩不住的得意,嘴上却还谦道:“秦长老莫要说什么安阳国主,让人惭愧,双刀会有此一日,还是仰仗铁剑门助力啊。” 秦长老还没说话,二人就听外面门人喊道:“帮主,外面有个红衣女子来砸场子,快打进来了。 那秦长老听到“红衣女子”四个字,眼睛一闪,沉声道:“吴盟主既然有客人来,老夫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吴焕之被他这番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现在不由得他多想,外面有人到双刀捣乱,他必须立即出去。 吴焕之刚出去,就看到一个红衣女子骑在马上叫道:“吴狗何在,快快出来受死。” 第十五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吴狗何在,快快出来受死。”那红衣女子执着一条鞭子骑在马上,旁边七八个人躺在地上呻吟,都是双刀会的人。 吴焕之看得睚眦欲裂,抽出刀指着她喝道:“哪里来的小娘皮,敢到双刀会门前撒野,不要命了么!?” 红衣女子拉了拉手上的缰绳,嫣然一笑:“你就是菜刀会帮主吴老狗?” 吴焕之一窒,这个问题有点难啊,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辩解道:“我是吴焕之,不是吴老狗。”但他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抬了抬手上的刀厉声道:“再逞嘴上功夫,休怪我刀下无情。” “呵,我倒要看看你这吴老狗怎么个无情法。”说罢那女子手腕一甩,手上的长鞭就像一杆箭一样向吴焕之射去。 那鞭子看起来只有一丈多长,吴焕之跟那红衣女子之间少说隔了有五丈远,按道理万万不会被鞭子抽到。但是吴焕之迎着鞭子看到一个小点越来越大,最后停在自己眉间,他这时才想到要躲,却见那鞭子根本不管他,像长了眼一样掉头缠住了自己的长刀,一下子甩了出去。 吴焕之被这么一带,踉踉跄跄往前跌了几步,感觉虎口一痛,竟然裂开了。 他被红衣女子的这一手吓到了,自己好歹也是外家化劲期的高手,差一步就能迈入内家高手的行列,竟然不是对方一合之敌。这红衣女子若是存心要自己命,恐怕现在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吴焕之看着女子手中诡异的鞭子,这鞭子竟然能长能短,收放自如。 等等,鞭子,红衣,双十的年纪,眼前这女子难道是—— 想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吴焕之声音有些不稳:“女侠莫不是器宗宗主千金,红衣魔女赵无双?”看,被打了就知道吸取教训,小娘皮也不敢叫了。 “哼,你这蠢狗,还算有些眼力。”被人叫作魔女,赵无双不但不恼,反而有些洋洋自得。 “师妹,事情解决了么?”此时项煜和另一灰衣男子也慢悠悠地策马过来。 赵无双头也不回地道:“这菜刀会简直不堪一击。” 吴焕之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却不敢反驳,现在他已经认清楚现实,本来一个赵无双就已经不可战胜,再来两个,简直绝望了。他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秦长老一听红衣女子就跑,怕是当时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 双刀会这下怕是完了,他忽然想到昨晚魏长老临走时的话——“山穷水复之时,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可是他又怎能不悔,怎能不恨。自己一心为了双刀会,为什么会错,只恨自己误信了铁剑门的奸言,到头来却被铁剑门毫不犹豫地舍弃。 对,都怪铁剑门,自己本意不是要跟器宗做对,都是铁剑门那秦长老妖言蛊惑。吴焕之抬起头看向赵无双他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压着满腔的仇恨道:“吴某无辜,双刀会无辜,这一切都是——” 噗。 然而,后面的话他永远都说不出口了,鲜红的血从他喉咙溅出,瞬间就浸湿了胸口的衣服。从后颈处射入的飞刀甚至将他的脖子折断,从前面透出刀尖来。 “谁!”赵无双一声大喝,跟项煜三人一齐掠向后堂房顶。 二人只看见一道黑影向远处民屋纵去,就失去了敌人的踪影。 项煜拦住想要继续追的赵无双,沉声道:“不必追了,这人轻功了得,还在你我之上,刚才射死吴焕之那一刀,刀上带着劲气,对方恐怕是后天炼神的高手,你我三人联手,也未必留得下他。” 赵无双虽不甘心,但也知道项煜说的有理,只能脚往房顶一跺,朝马背飞去。房顶被她跺得一沉,跺出了个窟窿,旁边的项煜脚下一歪,差点掉了下去,摇了摇头,项煜二人也飞到了马背上。 三人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吴焕之,也不管早就呆在周围的双刀会门众,策马掉头走了。 等到三人三马已经不见了身影,呆在原地的双刀会门众才反应过来,从他们帮主被一个女子一鞭击败,再到后来帮主被飞刀封喉,之后赵无双三人扬长而去,才过了不到十之二刻的时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现在回过神来,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立马跑走了,还有一些心思活络的,不动声色地往帮主府里跑去,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给摞走。 可是人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就这么些,这边为了一个花瓶大打出手,那边又为了一幅字画头破血流,平时称兄道弟两个人此时更像是累世积恨的仇家,手中一模一样的片刀也都毫不犹豫往对方身上招呼。 这下树倒猢狲散,双刀会五十年基业果真就如魏长老所说,顷刻间覆灭。 这边乱象还在继续,就有好几个衣着华贵的商户带着一百来号家丁赶到了双刀会。为首的一人昨天还被迫缴了“税收”,今天形移势易,变身强攻手,举手下令道:“给我打,打坏了我赔。” 那一百来家丁听令举着大刀冲了上去,若是平时,这双刀会门下众多,这一百来人肯定不是对手。可是现在群龙无首,还相互内斗,各人哪还有心思抗敌,一个个都抱头鼠窜。 脑子上头没有跑的,腿脚不够快的,马上被家丁们捉住狠狠打了一顿,随即扔得远远的。 只是到最后,双刀会门中一个不留地逃散出去,只留下吴焕之冰冷地躺在地上,睁着双眼,看着这可笑的世间。 那为首的商户站在吴焕之的尸体旁边,听完身边的小厮给自己汇报情况,回头对着其他几个商户振奋道:“诸位老板,这下才真真除了这安阳城一恶,还了我安阳一片朗朗乾坤。” 几位商户也都附和地笑道:“此次属方老板出力最多。” 那方老板连连摆手,“哪里哪里,为民除害,匹夫有责,何况吾大丈夫呼?这次诸位老板也是功不可没。” 几个商户表面附和着,心里却在冷笑,好一个为民除害,你方大老板为谁办事,真当我们不知道么?咱几个才出狼穴,又如虎口,待宰的羔羊罢了。 若不是这方老板就是器宗的人,早就被打了招呼,这些商户又怎能来的这么巧,上演这出痛打落水狗的好戏。 这才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第十六章 脑门大 寿春城外,张牧野一骑在前,两边侧后张大力跟小兰打马跟着,三人来到城门下才勒马停住。 从安阳到寿春,走官道也要一百好几十里路,要不是几人一刻没耽误地赶路,也不能在这天刚刚黑的时候就到寿春。 所幸前两日下的雪还没化开,不然这官道积起了雪水,泥泞不堪,再给他们一天也未必能到。 三人在城门外等了片刻才看见远处现出两道黑影,正是张小方和小莲两个活宝,离多远就能听到小方在喊,“少爷,等等我们啊,小莲快不行了。” 喊了有好几声,两个人才到张牧野面前,之前活蹦乱跳的两个人,此时累得气喘吁吁,快要散架了。 张牧野嘲讽道,“你们两个小鬼,之前不是精神焕发,路上还打打闹闹的么,现在咋了?被人给煮啦?” 小莲趴在马上,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小方好些,好奇道:“少爷,被人煮了什么意思?” 张牧野手一抬,作势要打他,虽然两人隔得很远,张牧野不可能打到他,张小方还是缩着头委屈道:“少爷又要打我头,我这脑袋前两天还是圆的,少爷你看看,现在都变成扁的啦!” 说着还掀起自己的刘海,露出脑门给张牧野看。 张牧野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笑骂道:“我看扁了才好,扁头才聪明,你这头还不够扁,要再扁些才行。” 小兰在旁边也插了一嘴,“小方,你今年也十六了,还留着刘海做甚,还当自己是童子么?”她手指着小方的头,语气还有些冲。 这个世界,男子在孩童的时候留着刘海,到了十五六岁成年的时候就会把刘海剪掉,扎起发髻来。也不是一定的,毕竟是武侠世界,有些披头散发的非主流再正常不过了。 小方瘪着嘴不敢说话,这小兰姐姐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动不动跟少爷一起骂自己,以前那温柔善良的小兰姐姐哪里去了? 张牧野也看了看小兰,想不到平时文文静静的,今天跟吃了枪药似的,有向小莲发展的迹象。不过这小方和小莲也是该骂,打打闹闹的耽误行程,他跟着帮腔道:“你小兰姐姐说的对,回头我就找剪刀把你这刘海铰了。” 张小方可怜兮兮地望着张牧野,捂着额头道:“我脑门大,没有刘海不好看。” 呦呵,还知道爱美了这孩子,张牧野笑了笑没管他,看着还趴在马上不动弹的小莲,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尽快进城找个客栈,从寿春往西就是玄武山脉了,有的是山路要走,明早也要尽早出发才行。” 几个人骑着马晃晃悠悠地就进了寿春县城,小莲趴在马上像是睡着了,初升的月亮照在她疲倦的脸庞上,似乎还能看到晶莹的液体从她口角流出。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寿春东城门下又从安阳方向来了三个人,为首的女子刚到城门下就哼了一声,“想不到我一路马不停蹄地往这寿春赶,还是没撵上那白衣服的小子,腿脚倒是挺快。” 这三人原来不是别人,正是赵无双他们,赵无双在安阳遇到张牧野,想买他的照夜玉狮子没买成,现在一心想要撵上他教训一顿。 她旁边的项煜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笑眯眯地问道:“你为何就断定他一定就来寿春,这官道可不是就这一条道,中间可是有好几个岔道,他或许去了水南,去了庆安,甚至他就根本没出城,绕了一圈还在安阳。” 赵无双看着项煜笑眯眯的表情,气鼓鼓地道:“你是明知故问,他那匹照夜玉狮子头尾长一丈有余,脊高有八尺,如此高大的马踩出来的马蹄印可不一般。” 说罢,还撇头看了一眼地上,月光照映下,一深一浅的马蹄印清晰可见。 项煜依旧眯着眼,淡淡地道:“你倒是好眼力,不过,无双,这个白衣少年你还是不要去惹才好。” “为何?”赵无双有些奇怪。 想着白天的场景,项煜握了握缰绳,“上午的时候,你眼里只有那匹照夜白,就没有看到他身边那个老头,那白衣少年看起来脚步飘浮,像是个寻常富家少爷。但是他身边那老头气息放而不收,却又感觉比我要强上几分,应该是内家炼神,还没到先天的高手。” 赵无双,听得直皱眉,沉声道:“那你上午出手拦我也是因为这个,而不是因为什么任务?” 见项煜沉默地点了点头,赵无双叹了口气道:“那见我一路快马加鞭追赶于他,为何不曾劝阻我?” 项煜挑了挑眉毛,笑道:“我为何要劝阻你,其一,你不一定就能追上他们,这样快马加鞭有利赶路,我也急着回去;其二,就算给你追上,你最多吃点亏,伤不到你的,那少年要是跋扈之人,上午我们就走脱不了,何用赶到现在。” 听到项煜不咸不淡的分析,赵无双气道:“你明知我不敌对方,还叫我以身犯险,什么叫最多吃点亏,非要我缺胳膊断腿丧命才好?” “难道你这次出来不是为了历练么?那双刀会是棵菜,被你随手砍了,这里有根硬骨头给你啃,不是好极?”项羽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无双,倒像个长辈一样。 “哼,这下知道了对方厉害,我再去找麻烦,那我就是傻了。还有,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跟我爹似的。”赵无双剜了项煜一眼,手上的鞭子往座下的马一拍,就往城里去了。 项煜在后面摇了摇头,对旁边灰衣男子道了声“走”,也打马跟了上去。 看了看跟着他们移动的月亮,项煜又想起了上午那个老头。内家炼神的高手,从东边来的,是龙虎宗还是大宋朝廷? 他又看着赵无双打马在前的身影,暗叹了一声,小师妹还是缺少历练,之前没看出那老头是高手也就罢了,刚才二人谈了一番话,她竟然就没疑问过这种内家高手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次双刀会之行,短短一天内,竟然在安阳城遇到两个内家炼神高手。 这江湖,怕是又要兴风雨了。 第十七章 有趣的人 寿春的悦来客栈整整有五层,是寿春县城的标志性建筑,远远地就能看到五楼吊檐挂了两个大红灯笼,两个灯笼下面各挂了一个长布条,一书:任留八方佳人豪客,一书:容纳四海农士商官。 这么大的客栈当然不出意外的有泊车小弟上来牵马,张牧野随他们牵去,只是嘱咐一定要喂上好的草料。 进到酒楼里面,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大厅里到处是吹牛逼,划拳,拼酒的。张牧野皱了皱眉头对张大力说:“咱们先把小莲送到房间睡下,再来下面吃饭。” 小莲全程都在睡觉,还是张大力把她背下马的,看她这样,张牧野也只能先送她去房间睡了。哪知小莲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说话,竟然一下子叫了起来:“哪里有吃的,我要吃肉,我要吃鱼,小莲快饿死了。” “得,还是找个地方坐了吧,鱼啊,肉啊,给小莲先上来。”张牧野看着小莲半睁开的眼睛有些担心,她撑不到菜上来就又要睡着。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当一桌子菜上来后,小莲立马精神了起来,变身史前饕餮,甩开腮帮子吃起来了。 其他几个人,包括张牧野也都饿了,只不过都没有像小莲一样不顾形象——当然,除了小方之外。小兰依旧像平常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饭。张牧野觉得她吃饭挺好看的,就是看着有点儿着急。 吃饭的时候,张牧野特意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堂里吃饭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一桌一桌的在一起喝酒划拳,竟然没有一桌是江湖人士在吹牛逼。哎,张牧野叹了一口气,真是弱了悦来客栈的名头。 悦来客栈吃饭竟然打探不到江湖消息,真是奇了怪哉,完全不是按套路走啊。 不死心地观察了好久,张牧野最终还是放弃了,听来听去都是些什么“哪家哪家婆娘长得真好看,脖子真长,真白”“谁家谁家媳妇给他带了绿帽子,孩子长得不想他”之类的闲言碎语,听得张牧野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被屎堵住了。 “小二,给我们上桌好菜,再上二斤酒来。” 张牧野刚回过头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女声,声音趾高气昂的,有些跋扈,听着还有些熟悉,他好奇地回过头去一看。 竟然是上午在安阳碰到的那个红衣女子,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能追过来。 他看到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只见那红衣女子对旁边的小二哥说:“不用另安排桌子,我看到熟人了。” 声音不小,张牧野当然听到了,张大力他们现在也注意到了红衣女子的到来,都往她看去。 来者不善!张牧野马上就紧张起来,经过上次的事情,至少他现在战斗意识要长进不少。 赵无双一进来就看到了张牧野,第一反应还是要找他麻烦,可是想到他身边有个厉害的老头,这种念头就被她打消了。 装作不认识,不是赵无双的风格,既然不能为敌,最好能爽爽快快地解除矛盾。所以她才跟小二说自己遇到熟人。 赵无双一步一步走到张牧野他们那桌,笑盈盈地拱了拱手,“诸位,想不到这么巧,上午一别,这晚上就又遇见了。” 张牧野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这还是上午那个嚣张跋扈,要强买强卖的女流氓么?这会是走的什么套路,他瞧了瞧赵无双身侧的项煜,心想难道是她这保镖导人向善,把她劝好了? 心里疑惑,但是表面还是微笑着还了一礼,道:“姑娘还是来买马的么?” 赵无双被揶了一下,也不生气,爽朗一笑:“兄台真会开玩笑,上午是小女子的错,还请兄台原谅。” 张牧野一惊,呦呵,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有两幅面孔。 不管什么原因,而且两边也没真起过冲突,既然现在人家放低了身段道歉,张牧野也就欣然接受了,“无妨无妨,还望女侠以后能保持住如今这种文明礼貌,知错能改的优良品德。日后方能成为国家的栋梁,江湖的翘楚啊。” 他的胡言乱语让赵无双听得一愣,但还是听出来是在教训自己,她心里有些起火,但依旧压着性子笑道:“少侠说得对。” 这时候店小二端菜上来唱道:“菜来喽,各位公子小姐小心则个。” 张牧野一看,立马就想要跟小二说,让他另开一桌给赵无双他们坐,但是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现在菜都端来上来,只有无奈道:“既如此,三位也入座吧,小方,往旁边挪挪,给这几位腾个地。” 等众人坐住了,项煜先报了家门道:“在下器宗弟子项煜,这位是我的师妹赵无双,这位是我师弟蒋川。不知各位好汉、女侠如何称呼。” 器宗! 原来是有后台的,怪不得之前这么跋扈,恐怕他们上午去安阳就是去找双刀会麻烦,也不知道现在双刀会如何了。 之前跋扈,现在又来示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皱了皱眉毛,他感觉桌底下有人在踢自己的脚,他看了看张大力,见他微不可察地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他也微不可查的回了张大力一个眼色,表示收到讯号,挑着左边嘴角笑道:“担不得大侠之名,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跟这位姑娘一个姓,叫做赵子龙,人称金川大胆王便是我了。”金州在江阴南边,离得比较远,是大宋朝廷的首都,他说自己从金川来的,路线也说得过去。 他也不顾项煜目瞪口呆的表情,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叔,赵大力,天生神力,武功盖世,早就打遍了金州无敌手。” “这位是小方,我的保镖,一身轻功登堂入室,上天入地,来去无影。” “这位是小兰,古墓派第三代传人,一手玉女剑法登峰造极,曾获得……” “噗嗤。”张牧野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就听见刚才一直在吃东西的小莲一下子笑了出来,她坐的离自己近,面对自己这么一笑,嘴里的碎肉都喷到自己脸上。 抹了抹脸,瞪了小莲一眼,张牧野指着小莲介绍道:“这个猪小莲,什么都不会,就会吃,号称金州饕餮。” 别说项煜赵无双三人了,就是张小方小莲他们都听得目瞪口呆。 项煜目瞪口呆地道:“赵兄……真是个有趣的人。” 第十八章 累赘 张牧野说的这一大堆,赵无双他们是不信的,况且他说的这都叫什么话。什么“金州大胆王”“饕餮”“古墓派”简直闻所未闻,想必都是些胡言乱语。 赵无双脸色有点难看,自己堂堂器宗宗主的女儿,这样低声下气来道歉,还自报了家门,眼前这小子竟然这么不识抬举。 “哼,你这人,真是满嘴听不到半句实话。”赵无双抱着胸气鼓鼓道,不像是发火,倒有点像在使小性子。 一旁的项煜倒是不在意,问向张牧野:“不知赵兄此行是要去往何处?或许明日可以同行,路上做个伴。” 张牧野对这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有些好感,笑着道:“在王都听说西境最近有妖兽出没,我从小就练武,立志长大要降妖除魔。现如今听到西境妖兽横行,在下当然要去尽一份绵力。”反正西境那么远,有没有妖兽出没他们器宗的也不知道,说出来唬一唬他们也好。 只是想不到张牧野刚说完,项煜就惊奇地看着他道:“想不到赵兄消息这么快,我也是前日在宗门才得的消息,最近西境有一实力强横,堪比先天的妖兽横行肆掠。未曾想赵兄远在金州,竟然先得了消息赶了过来,佩服,佩服。” 张牧野心里震惊,这,这竟然被自己蒙对了,但是他还是一脸平静,淡淡地道:“哪里哪里,我也是偶然得的消息,还不知道消息真假就仓促从家里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如今那妖兽是否已被人诛杀,要是那妖兽已死,赵兄倒平白地浪费了这些时日。”看样子,项煜倒是不担心这妖兽没人能治得了。 张牧野正色道:“项兄说的哪里话,我倒希望这妖兽已死,让我白跑了这一趟,这样的话,西境的百姓才能免于灾祸。” 项煜听到这话,击节赞道:“赵兄弟真是一心为民,悲天悯人的真豪杰。” 赵无双在旁边不屑地笑了起来,“倒不知你这赵兄弟凭什么去降妖,凭着一张嘴么?” 项煜听她说的难听,喝道:“无双,休得无礼。” 又转头对张牧野道歉道:“我这师妹向来口无遮拦,还请赵兄弟莫怪。” 张牧野摆了摆手,笑道:“不怪,不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项兄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孩子嘛,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赵无双怎能听到这话,站起来就要动手,却被项煜伸手一拽,给拉了下来。她见挣脱不开,恨声道:“我去楼上房间看看,收拾行李,你好好在这听你的赵兄弟吹大牛吧!” 说完她见项煜手松了松,把手一挣,转身就上了楼。旁边那蒋川想要拦她,却又不敢伸手,默默地望着她上去。 项煜看了一眼,又要道歉,只见张牧野再摆了摆手道:“孩子嘛,可以理解的。” 项煜笑笑,又问他:“既然赵兄弟是去西境,这一路到荆州倒是可以同行,相互有个照应。不知赵兄弟意下如何?” 张牧野面露为难:“我也想和项兄一路上把臂而谈,但是这西境的妖兽实在是亟待解决,我怕我迟去一刻,西境的人民就多遭一刻难。” 项煜好像根本没有婉拒的样子,兴奋道:“这个赵兄弟不必担心,我们不但不会拖你们后腿,反而我们对这段山路熟悉,还能帮上你们。”说完还一脸期待的样子看着张牧野。 张牧野瞬间感觉自己被套路了,无奈道:“那……就一起吧。” 得到肯定回应的项煜看起来更兴奋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吃饭,晚上早点休息,明早卯时就走。”说完端起桌上的牛肉还有酒壶就上楼去了,蒋川在后面也端了一盘宫保鸡丁和一盘红烧肉跟着上去了。 留下张牧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张大力他们:“我刚才……说什么了?” 小兰柔柔地回答他:“少爷说要跟他们一起出发呢,那项少侠还说明天卯时走。” “卯时?!”真是毕了狗了,卯时才五六点钟而已,就要出发?还要不要人活了。 “哎,项少侠,咱们打个商量呗……” 只是,楼梯上哪里还有项煜他们的身影,早不知窜到几楼去了。 …… 夜晚,三楼项煜的房间里,赵无双和蒋川都在。 赵无双坐在桌边愤愤道:“这个赵子龙,嘴上没有一句实话,一嘴的胡言乱语。师兄你为何还要跟他们一道上路,我见到这小子就来气。” 项煜看了看蒋川,“小川,你说呢,你说我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 蒋川还在吃着端上来的宫保鸡丁,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不知道啊,大师兄肯定是有道理的。” 项煜没好气地瞪了蒋川一眼,又对赵无双道:“那个赵大力……姑且就叫他赵大力吧,我刚才仔细观察一番,他绝对是内家炼神高手无疑。东边高手不多,做别人手下的内家炼神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说,他很有可能是龙虎宗或者大宋朝廷的人,至于还有一个武林盟主府,倒是有一个张老三据说是内家顶级高手。但是据说前些日他们少盟主也被失手击杀,他们应该不是武林盟主府的。” “龙虎宗的高手怎么会保护一个没有武功的少年?难道他们是朝廷的人?”赵无双疑惑道。 项煜点了点头:“师妹说的对,龙虎宗没听说有一个没有武功的少年。倒是大宋王室,有一个三王子年方十六,自小就不能练武,倒跟这赵兄弟有些像。” 赵无双哼了一声道:“赵兄弟,赵兄弟,你倒是叫得顺溜,你说的这些都是在理。可是他自己说他自己是金州来的,我偏不信他就是王室的人。” 要是张牧野听到赵无双的话,肯定要握住她手说,知己哇。 项煜摇了摇头:“现在都还不确定,还要明日一起赶路的时候多观察才行。今晚不早了,你们都回去睡吧。”他又拍了拍蒋川的头笑道:“在宗门的时候一直嚷嚷要出来,出来了你倒是不说话了,一直跟个木头人似的,我还当你傻了呢,原来是路赶得太急,没吃到好的,给憋的。” 蒋川依旧呜呜呜的不说话,嘴里面塞的都是吃的。 …… 在项煜他们谈话的同时,客栈二楼,项煜房间的正下方,正是张牧野的房间。 此时张牧野正在给张大力等人开会,张牧野先点名叫小莲,小方说说今天的感想,二人一个劲地抱怨赶路太累了,自己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张牧野驳回了他们的控诉又看向小兰,小兰当然还是笑笑不说话。 最后是张大力发言,张大力仔细给分析了赵无双三个人的武力,“三人中项煜最强,即使没赶上老奴,恐怕也是内家化气巅峰的境界,至于赵无双和蒋川二人,大概在内家炼气巅峰和内家化气入门之间。” “那三叔你能打得过他们三个么?”张牧野问道。 张大力度量了一番道:“我一个人就算击杀不了他们,也能跟他们三个打个平手,还是要看对方有没有合击之术。” 张牧野振奋道:“那这么说,再加上我们,打他们三个易如反掌?” 张大力摇了摇头,“再加上少爷你们,恐怕我就打不过他们了。” “这是什么道……”还没问完,张牧野自己就明白了。看来张大力他们这个层次的战斗,自己等人只能是累赘了。 或许,要是真的生死战斗,自己的空气炮会是一个变数。 第十九章 火候差了点 第二天卯时,天还没亮,张牧野还是不情不愿地起了床。 其实张大力已经跟他说过,卯时出发是最好的,出城走上二十几里路正好天就亮了,那时候刚到玄武山脉下,光线充足,走山路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早一点天还没亮就要走山路,迟一点可能晚上天黑都走不出玄武山脉。所以才说卯时是刚刚好的时候,项煜当然也不是随口说的时辰。 揉着眼睛下到一楼,项煜他们三个已经在门口等他们,赵无双在旁边当然没有好脸色给他。张牧野打着呵欠道:“哈……啊……实在是昨日一路奔波劳累,睡的太沉,劳烦项兄在这等候了。” 项煜忙道:“咱们也未曾等候多久,再说现在卯时刚到,赵兄弟来得恰是时候。” 张牧野听他说赵兄弟,一脸迷惑,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人,这才想到昨晚跟对方吹牛皮,说自己叫赵子龙,早上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还当他是跟别人说话。 他咳了一声,掩饰一下尴尬,笑道:“那就好,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完全,现在可以出发了。” 项煜点了点头,跟赵无双就出去了。外面张大力,蒋川,张小方三个已经把马牵好,一行人骑上马就往寿春西城门出发。 倒是赵无双瞥了一眼张牧野座下的照夜玉狮子,小声嘀咕道:“这照夜白虽说威风好看,但若是这夜幕下遇敌,只怕立刻就会变成活靶子。” 她说话的时候就在张牧野旁边,就像故意说给他听的,张牧野理都没理他,抽了一下马屁股,一马当先地往城门跑去。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天也渐渐亮了,前面玄武山脉也慢慢呈现在众人眼前。 玄武山脉南北走向,横跨距离极长,生生地把沛云二州隔开,现在他们从这条山脉翻过去就到了云州的境地。 玄武山脉山针连绵,纵深极广,犹如天堑。只不过从寿春这里有条山道极短,横跨仅有四五十里。但是即便走了这段近道,山路崎岖,加上前些时日大雪覆盖,骑马过去还是要一天的时间。 走山路的时候是张大力和项煜在前面打头,后面跟着赵无双跟蒋川,张牧野他们四个吊在最后面,小莲和小方这个时候也老实多了,小心地控制着缰绳,生怕一不小心就滚下山路。 一路倒也安安稳稳,项煜在前面不时地和张大力撘着讪,三叔长三叔短的叫着,张大力呢,反正就照着昨天张牧野说的套路一直在敷衍着他。 至于赵无双依旧是冷这个俏脸,一脸不屑于跟张牧野他们说话的表情,张牧野自然也懒得跟这臭婆娘搭话。 倒是小莲走了一会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紧张,笑兮兮地道:“都说这玄武山里面有怪兽,吓得我都不敢出声,想不到走了这么一大截路都没看到,这山野深林也不过如此嘛。” 张牧野也笑了:“小莲女侠还怕怪兽,真是奇闻,我还当走这么半天怪兽没出来,是因为得知小莲女侠在此,不敢出来放肆。” 张小方也上来凑趣道:“我听大鹏叔说,女人如老虎,那小莲你就是这丛林之王,还怕什么野兽?” 小莲一下急了,可怜兮兮地看着小兰道:“小兰姐姐,你看少爷和小方都欺负人。” 小兰还没说话就听见前面项煜喊道:“快晌午了,大家下马休息一会,吃点东西。” 张牧野几人下马走到前面,就见项煜提了两只兔子笑道,“本来还说吃口干粮对付一下,想不多前面蹦过来两傻兔子往树上撞,索性下马生火,烤点兔肉。” 张牧野有些疑虑,“这大冬天的,山里到处是雪,你们拿什么生火,这兔子又要怎么清理?” 项煜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赵兄弟不必多虑,只管看我的。”说罢叫上蒋川,就入到林子里面去了。 不一会儿二人回来,手里多了一包枯树叶,果子之类的,还有两只山鸡。 看到张牧野好奇地望过来,项煜举了举树叶果子道:“这些是从松鼠窝里掏出来的,树叶可以生火,果子可以吃。”又指了指蒋川手上的两只野鸡,“至于这两只山鸡,路过随手就拎回来了,大冬天,山鸡愣得很。” 张牧野比了比大拇指赞了一下,项煜笑了笑继续忙去了。 只见他用匕首从树上隔了一圈树皮下来,再把四边卷起来,用树枝做的夹子把四个角一夹,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锅。生起火,把雪倒进去,一会就煮成开水,把开过膛的兔子和山鸡简单地清理一下就架起来烤了。 整个过程项煜和蒋川合作,动作娴熟,从捉到烤,不到半个时辰,马上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烤肉了。看到项煜还带了一些盐和香料,张牧野一惊,乖乖,这是来野炊来了,竟然随身带这些东西。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孜然,不然就是正宗的烧烤了。 兔子还在在架子上翻火,就听到西边有一人喊道:“算皇极先天数,知人生死贵贱——咦,这里有肉香——” 张牧野等人刚要循声望去,就见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走到”火堆旁,伸手就要去拽兔腿。项煜急忙用手挡他,却被那老头随手撂到了一边。 项煜心中惊骇,自己虽然没用内力,但是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推开,真是难以置信。 旁边的张大力看出了门道,谨慎得看着那老头也没急着出手,至于赵无双,虽然脾气暴躁,但不至于就傻,刚才项煜被推开,她也看出了点什么,不自觉地握了握腰上的鞭子。 张牧野倒是没看出来什么,只是对着老头的出场感到惊讶,刚才刚听到他声音,随即人就到了。 老头单手抓着兔腿,慢慢地吃着,完全不顾周围的眼光。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那老头瘦得跟根竹竿似的,外面套了件道袍,里面空荡荡的,就像里面没有肉只有骨头一样。 右手握着根长竿子,挂着一条破布幡,笔迹已然淡了,但还依稀可辨,写着:乐天知命故无忧,侧边还有略小的四个字——西桥真人。完全一副江野术人,算命先生的打扮。 八个人都不作声,围观一个老头啃兔腿,情景十分诡异,旁边的项煜欲言又止。想要问个清楚,又怕自己出声打扰到对方,惹了对方不高兴。 等那老头吃了有一半,才抬起头看了看项煜,道:“不错,可惜火候差了点。” 第二十章 错有错着 “不错,可惜火候差了点。”瘦老头吃了一半才抬头对着项煜说了一句。 项煜听得腹诽不已,这兔腿自己还在翻烤就被你拽了去,火候怎么可能不差点儿。但是他只能心里想想,嘴上却是道:“火候是差了点,让前辈见笑了,不知前辈是?” 老头没有直接回答项煜的问题,拿手指了指布幡上面的小字——西桥真人。 这四个字之前就被项煜等人看到,可是想了半天依旧没想出西桥真人到底是何方人士,这会儿人家等于报了家门,当然不能直接对老头说:不好意思啊,您老人家名号在下没听过啊,这也太不礼貌了。 项煜施了一礼道:“久仰,久仰。” 西桥真人觑了项煜一眼,讥笑道:“实在虚伪,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就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行了,我吃了你们的兔腿,就不会为难你们,放下心来罢。” 项煜讪讪的笑了笑,“前辈见笑了。” “见笑,见笑,我这来了没一会,就见笑了好几回。你和后面那女娃,还有旁边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子都是器宗的弟子吧。”西桥真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他几眼,又瞧见了后面的赵无双和蒋川。 “这……真人您……” “你们腰间一人别了一根追魂索,我还能看不出你们是器宗的?”说着西桥真人又往张牧野他们看去,看到张牧野的时候,他眉毛一挑,一个闪身就到了张牧野面前,张牧野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他抓住了。 “你小子,咦,不对,你这内力。”西桥真人手搭在张牧野手上,眉头紧锁,他眼睛又往周围众人身上转了转,看到除了赵无双,其他人都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他将张牧野后领一提,撂下一句“谁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一刻钟后送他回来”就带着张牧野“嗖”的一下飞入林中。张大力等人在后面本来想追,但是听到这句,吓得连忙把内力散去,站在原地不敢轻易妄动。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张牧野就被带到了林深处,等他站定,发现已经看不到众人所在了。 西桥真人看着张牧野挑着嘴角道:“你小子倒还淡定,”又拍了拍张牧野肩膀,“不错,剩这身子骨还算过得去。” 张牧野被他这几下弄得摸不着头脑,刚才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这里,不晓得这老头带自己到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只能拱拱手:“不知真人前辈找在下有何吩咐。” 西桥真人围着张牧野饶了一圈,道:“你不在江阴呆着,到这何事,看你们这是要去云州?” 张牧野听他说话,心里猛地一跳,慢慢将中指抬起,指向眼前的西桥真人,谨慎道:“真人怕是认错了人,在下赵子龙,乃是金州人士,未曾去过江阴。”说完他抬头观察着西桥真人的反应。 西桥真人玩味地看着他,像是用鼻子在说话:“我找的是江阴的张牧野,既然你不是,便杀了你罢。”说完就抬起手作势要杀了张牧野。 张牧野之前就在蓄力,身体都在警戒状态,西桥真人的话前面的他没听清楚,此时听到对方说到“杀”字,丹田处的内力在他的催动之下脱指而出,朝西桥真人射去。 西桥真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拿手往胸口一挡,立马感觉自己手掌被什么东西给射中,连续倒退了两步才停了下来。 抬手看了看手掌,掌心似乎还被击出了一块红印,西桥真人惊奇地看向张牧野,想不到张牧野刚才竟然差点伤了自己。 张牧野也是一脸的惊讶,自己的空气炮杀伤力有多大自己知道,这个距离中了自己一指等于是被步枪贴脸射中,这牛鼻子老道竟然硬接了自己一指,一点事情都没有。这还是人么?这要是套个内裤就是超人了吧。 老道士看他脸上呆呆的,上前一步拍了拍张牧野脑门骂道:“你这小子是要杀了你道爷爷不成,话都还没听清楚,就下狠手?” 他瞧了一眼张牧野中指,身体往旁边侧了一点继续道:“还好你道爷爷我道行不浅,不然今天被你坑了,我死了都不瞑目。” 张牧野愣愣地听他说了这些,才慢慢想起来这老道似乎刚才说的话,好像是自己要是张牧野就不杀自己的意思。 他吸了口气问道:“前辈是认识我么?” 西桥真人一脸你才知道的表情,“废话,你跟你爹年轻的时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还在骗我说你是什么赵子龙,真是个小滑头。只是不知道你爹这样呆憨武痴,怎么生了你这么滑头的玩意。” 张牧野这才恍然大悟,又为刚才西桥真人没受伤感到庆幸,他弯腰歉然道:“前辈恕罪,小子前些时日受伤失忆,加之差点为歹人所害,方才才会一时情绪过激出手,万幸前辈武功盖世,没有受伤,不然小子万死不辞其咎。” 西桥真人看他说得诚恳,伸手扶了他一把道:“罢了,不怪你,只怪老道我自己没说清楚,我跟你爹张天白多年前有过一段交情,他的事情我前些时日在云州云游之时在市井听人说过。”说着他又想到刚才的事,“你这内力又是何情形,刚才我探你内力之时,见你内力缩成一个小球,悬于丹田上方,我还道你武功出了问题,现在看来你是另辟蹊径了。方才那一指,竟然能伤得到我。” 张牧野听到这里,苦着脸把手伸给西桥真人,道:“还请真人再向我丹田处一探。” 西桥真人疑惑地握住他的手,探到张牧野丹田处,真人眉头一皱,“想不到,想不到,你这一指看起来唬人,竟然是绝命招。” 张牧野收回双手,苦笑道:“前辈这下该清楚了,我这一指,一日只能施展一次两次,用了这招,只能站着任人宰割了。” 西桥真人看他情绪低落,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太过悲观,这天下能接你一指的人本就不多,再者说,你这一指放出,别人就算没死也被你唬住,哪还敢找你麻烦。”他说完看张牧野情绪没有一点点变好的迹象,又说了一句,“再说了,你这内力恐怕还另有一些门道。” 张牧野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忙拉着西桥真人问道:“前辈此话当真?小子这内力还有救?” 西桥真人将袖子一甩道:“你这内力要说救我是救不了。”还未等到张牧野失望,他又继续道:“但是错有错着,咱们不妨一条道走到黑。” 第二十一章 自动步枪雏形 “但是错有错着,咱们不妨一条道走到黑。”西桥真人拍了拍手上的布幡说了这么一句。 张牧野听到这话连忙拜了一礼道:“还请前辈教我。” 西桥真人也不说话,伸手拍在张牧野胸口,打入一道真气进去。张牧野也不敢动,就这样站着任他施为,等他感到一道真气从胸口处没进丹田,西桥真人手掌已经离开了他胸口。 那团真气一进到张牧野丹田处,就绕着悬在丹田上方的内力球不停地打转,转了许久,遽然钻进了内力球里面去,等到真气在内力球里筑起了一道隔膜,才终于安稳下来。 张牧野一直在盯着内力球“看”,那团真气在内力球里面筑成一道隔膜后,内力球已经变得很以前大不一样。 从大小来看,内力球至少比之前大了三分之一,而从形状结构来看,从前的内力球只是一个单一气囊的小球,现在却更像是人的心脏,被隔膜隔成了左右两个心房。 张牧野提着刚刚产生的不多的内力轻轻地触碰那道隔膜,却发现隔膜随他内力推动而动,竟然可以随意调节左右两个气室的大小! 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再用空气炮的时候,就可以不用一下子就将内力球的全部内力射出,只要控制好隔膜,每次发射的弹药体量就随自己控制了?那么到时候只要弹药装填够快,完全可以实现自动步枪的效果。 不对,现在这样还不够,如今自己内力球空荡荡的,隔膜可以随意调节,等到内力球内力充满,隔膜又该如何移动? 而且隔成左右两个气室以后,靠近右手边的右气室内力射出以后,左气室的内力又该如何穿过隔膜来到右边等待发射? 反复琢磨几下,依旧不能解决这些问题,张牧野又有些气馁,这隔膜看来还是个鸡肋,给了自己希望,又让自己失望。所幸,内力球变大了,总算聊胜于无。 西桥真人在一旁看他脸上表情不断变换,一会惊喜,一会疑惑,一会失望,到最后一脸欣慰,笑道:“你小子还会变脸,怎么,看你很失望?” 张牧野这才从丹田处回过神来,连忙道:“不是,不是,前辈相助,小子感激不尽,哪里会失望。” 西桥真人怪笑道:“你这下说话倒像足了你死去的老子,你说你们学什么不好,非学那些名门正派的派头,虚伪得很。” 张牧野翻了翻白眼,心中诽道,谁知你老爷子什么脾气,说不定一句话没说好,再给你随手一掌毙了。 老头子当然听不到他的腹诽,还在继续,“不过你这些派头倒像是装出来的,怕是你与那器宗弟子说你是那什么金州赵子龙吧。” 张牧野听他这两句话,脸不红心不跳,他终究是惫懒性子,这会儿也渐渐放开,无耻道:“知我者前辈也,想必前辈也如小子一样,深谙这行走江湖不可轻报家门的道理。”说完还特意往西桥真人手上的布幡瞄了瞄。 西桥真人见他作怪的眼神,佯怒道:“你这小子,道爷我可不似你这般鬼祟!”说着又敲了一下张牧野脑门,“我看你还是正派点好,现在露出这惫懒本性,平白惹人厌恶。” 张牧野被敲了脑门,也不恼,谄笑道:“道爷爷说得对,只是小子现在武功全失,想要像前辈这样光明磊落,只怕明天就会横尸荒野。” 西桥真人笑骂道:“别给你道爷灌汤,你这内力目前只能如此,至于那道气壁,只需你耐着性子琢磨,自然就能收用自如。” 张牧野听他这样说,心里算是有了个底,笑兮兮道:“多谢道爷爷,我爹在天之灵看到道爷爷如此照顾晚辈,肯定会托梦向您道谢。” 西桥真人一阵气结,袍袖一甩,“你这崽子吓唬你道爷呢,你爹要真来找道爷,我肯定把他屁股打烂,叫他生出你这么个玩意。” 说罢,手中布幡一撩,裹着他瘦得跟芦柴棒似的身子向远处遁去,空气中还传来他的声音,“你往背面走即可……道爷有事先走一步,你要是死不了,早晚还会见到道爷。” 张牧野心中震撼,难道这破布幡还是一件法器?西桥真人这一系列手段又进一步打破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这已经不仅仅是武侠世界这么简单了。 只是不知,这西桥真人到底是什么境界,先天灵动,还是已经是传说中的归墟境界?刚才也没好意思问他。 想着西桥真人之前的话,他还想在原地再研究一下内力球中隔膜的事情。但是又想到,自己被掳过来也好一会了,想必张大力他们早就心急如焚。研究隔膜的事情只能暂且放一放,先回到小团队再说。 而另一边,自从张牧野被捉去,张大力等人就在原地等着。众人都很焦急,小莲小方两个活宝更是急得直打转,一直嚷嚷着要去找他们少爷。小兰和张大力一直拦着他俩,项煜也在一旁劝着,一边还安慰他们说“赵兄弟不会出事”“那道人看起来不像会伤人”之类的话。 出了这档子事,众人也没了野炊的心情,只有赵无双一脸无所谓地啃着兔肉,还惹得一旁的小方怒目而视。 离道人说的一刻钟越来越远,大概两刻钟过去,就在众人越来越焦躁不安的时候,张大力忽然看向之前道人遁去的方向,众人也都循着方向望去,只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在树林山雪间慢慢走来。 “是少爷。”小方一下子就窜了过去,没两下就到了张牧野面前,关切道:“少爷你没事吧,那老头没为难你吧?” 看着张小方急得都快哭了,张牧野心中涌起一阵暖意,笑着道:“没事,少爷我还是完璧之身。” 张小方没在意,或是没听懂张牧野的笑话,喜道:“那牛鼻子呢?是不是被少爷你的六脉神……” 张牧野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忙打断他道:“那道士问我金州路怎么走,我给他指了路,他就走了。”开玩笑,虽然离得还比较远,但是谁知道这些武林高手能不能听到小方说的话,要是被赵无双他们听到了自己的绝招,说不定要完。 张小方再愣,也反应过来少爷是不想自己乱说话,补救道:“对对对,那老头肯定是路痴,少爷你真是助人为乐。” 张牧野笑笑没搭话,抬起脚往张大力他们走去,走了好一会才走到。张牧野恨恨地躲了躲腿,刚才看小方几步就飞过来,自己现在一步一步走过,竟花了近十分钟,要是可以,他宁愿不要这空气炮,有一身轻功多好,即便打不过,跑也能跑掉。 第二十二章 两个猪队友 “少爷,我好担心你。”刚回到营地,小莲就一下子窜到他怀里来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张牧野一脸尴尬地看着项煜他们,抱又不是,挣又不是,只能拍着小莲的头安慰道:“少爷这不是回来了么?好好的哭什么鼻子。” 小莲趴在他怀里,鼻涕蹭了他一身,可怜兮兮地道:“刚才小莲都吓死了,就怕再也见不到少爷了,呜呜呜。” 小兰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张牧野安慰小莲,刚才她跟小莲一样担惊受怕,一样怕再也见不到张牧野,可是她跟小莲不同,她没有办法哭着扑到他怀里,说自己有多怕。她甚至有些嫉妒小莲,嫉妒她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扑在少爷怀里,诉说自己的感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五六岁就被父母卖到了盟主府。那时候少爷才刚会走路,虽然是少爷,却又像弟弟一样跟着自己玩。等到后来,少爷长大了,变得像老爷一样沉迷武学,人也变得冷冰冰的,自己跟少爷的交流就越来越少。 可是,少爷自从受伤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人也变得亲切多了,越来越愿意跟自己还有小莲他们聊天,自己也越来越喜欢跟他在一起,听他说些没听过的话,讲些没听过的故事。这段不长但是每天都有嬉笑怒骂,欢声笑语的日子,让她感受到了很久没有感受到过的家的温暖。她甚至有时候会想,要是一直能呆在少爷身边就好了。 她只能把这种感情归结为是下人对主人的关心,就算再进一步,再痴心妄想一些,也只能是姐姐对弟弟的关爱之情。至于男女之情,她想都没敢想过。 少爷不是也说过把我们当家人么?还时常叫自己小兰姐,姐姐对弟弟的感情就是这样罢! 小兰在一边胡思乱想,一直在吃烤肉的赵无双此时似乎吃完了,一脸讥笑道:“赵公子果然风流,我说怪不得去打妖兽,还要带两个娇滴滴的婢女,原来是怕路上寂寞。” 张牧野听她说得难听,反唇相讥道:“不知项兄出来办事,你这臭婆娘死皮赖脸跟出来干什么,怎么,想给项兄暖床?” 项煜一下子站了起来,“够了!无双,赵兄弟安然回来,大家都很高兴,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项煜吼了赵无双一句,又对张牧野歉然道:“赵兄莫怪,我这师妹脾气太坏,言语容易得罪人。” 张牧野也不想跟女人斗嘴,淡淡道:“我倒无所谓,只是我一直将小莲当我亲妹妹一样看待,你这师妹说话阴阳怪气,我怕小莲她心里难受。” 项煜连连点头:“赵兄弟果然大量,我代我师妹向小莲姑娘道歉,还望小莲姑娘能原谅她。” 小莲这会已经不哭了,她也没听清楚赵无双说什么,懵懵懂懂地答应道:“原谅,原谅,少爷回来就好。” 小兰拿着手绢给小莲擦眼泪,其实鼻涕要更多一些。刚才张牧野那句“一直将小莲当亲妹妹看待”让她听到,竟然莫名地有些欣慰,又有些好奇,少爷把小莲当妹妹看,会不会把我当亲姐姐一样看呢?如果是,自己又该开心么? 赵无双这会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太难听,一脸歉意地看着小莲。她本意是要讽刺张牧野,没顾虑到会伤及小莲,这会明白过来,也知道自己刚才一时昏了头,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要是小莲真就是那样也就罢了,赵无双也不怕得罪人,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小莲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罢了。 反倒小莲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对赵无双投过来的眼神也是视而不见,依旧耸着鼻子让小兰给她擦鼻涕。 这时张大力才走了过来,他之前也有些激动,但毕竟年长,还算是能控制的住,此时等小莲安稳下来,才上来对张牧野道:“少爷既然安然归来,先吃点东西吧。” 听到张大力的话,张牧野也感觉有些饿了,他看了看架子上的烤兔,只有一只被扯了两条火腿,想必除了赵无双,其他人也还没吃,就招呼道:“没事没事,大家赶快趁热吃点肉,马上还要赶路,耽误了这么一会,天黑还不知能不能赶到云州。” 大家听到招呼都围坐了起来,只有赵无双已经吃过了,一个人坐到了一边去。 张牧野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小妞看着挺漂亮,就是性子也太野了,他又瞧了瞧项煜,不知道他两是不是有什么事,这项兄弟也不知道怎么就能受得了她。 坐定之后,项煜才问张牧野道:“不知张兄弟可知这道人究竟是何人?何以要掳张兄弟你过去?” 张牧野一本正经地胡扯道:“那道人迷路了,想要问我金州该往哪走,之所以掳我到旁边,只因他自觉太过丢人,不愿在大家面前丢丑罢了。” 项煜听了还没说话,旁边的蒋川倒先开了口:“这怎么可能,那道人至少是先天御气的境界,跟我们门主一个境界,不然也不能施展那般缩地成寸的轻功。这样江湖顶尖的存在,怎么会迷路?“ 张牧野没好气地瞄了他一眼,就你这样,怪不得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要得罪人,听不出来什么是敷衍么,什么是我有秘密但我不想说么? 他又看了一眼项煜,项煜表情尴尬地道:”赵兄弟莫怪,我这师弟不是那个意思。“说罢他又转脸对蒋川斥道:”赵兄弟说的你还不信?怎么,烤兔肉堵不住你的嘴?“ 蒋川被他师兄斥得一头雾水,又不敢还口,只能闷闷地吃着烤肉。 张牧野拍了拍项煜肩膀,叹道:”项兄不容易啊,出行带着两个猪队友,说不定哪天就被坑了。“说完也专心地吃着烤肉,不再理会于他。 项煜还是有点不太适应张牧野这样奇异的说话方式,但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看了看旁边低头对付着烤肉的蒋川,还有独自坐在一边闷闷不乐的赵无双,项煜竟然生出一种被人理解的欣喜。 天啊,我项煜为什么会这么惨!最关键的是,没遇到张牧野之前,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惨。 第二十三章 齐云之战(上) 八人吃过便骑马上路了,酉时没到就到了齐云峡谷。 齐云峡谷就是山道和云州的连接口,峡谷出去,路就向两边开放,呈一个大大的八字,就仿似玄武山脉从一头被切掉了一块,留下了这一角。张牧野他们之所以有这条近道可走,完全是因为山的一边凹了一块,才形成了这么近的一条道。 现在从张牧野他们站的位置,也就是齐云峡谷的东峡口往西看去,面前是一个大大的倒八字。落日正挂在“八”的屁股下面,将余晖撒向山谷,最终汇聚在张牧野他们身上。 走在齐云峡谷口,张大力在前面先停了下来,在后面保护的项煜打马上前问道:“赵前辈,有什么问题?” 张大力压了压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低声道:“你仔细听听,这峡谷有什么不对劲。” 项煜依言仔细听了片刻,脸色有些不好看,“静,太静了,恐怕这山谷两边暗藏着杀机。” 这时张牧野也上前来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劲,怎么不走了?” 项煜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道:“赵兄弟,恐怕有人要对你我不利,只是不知道是要你的命,还是要我项某人的命。” 张牧野吃了一惊,“这都到了云州的地界,还有人敢来动项兄?难道他们就不怕器宗的怒火么?” 项煜摇了摇头道:“只怕他们不是不怕器宗,而是不怕我,只要灭了我们的口,谁又知是谁杀的我们?” 张牧野看他眉头紧锁,安慰道:“项兄不要急,或许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我呢?” 项煜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赵兄弟在这紧要关头,还是能如此风趣,真是令人钦佩。”他又问向张大力,“不知前辈有何对策。” 张大力在他俩说话的这一会,一直在观察着峡谷两旁的情况,大概已经知道敌人埋伏的大体位置,此时听项煜问道,他低声答道:“歹人应该埋伏在南侧的山谷上,具体人数不清楚,不过看着山林如此静谧,恐怕来人不会少。” 赵无双刚上来就听到张大力这话,伸手指向右边的山谷,道:“这边有人埋伏?” 张大力、项煜,包括张牧野心里同时叫了一声“坏了”,项煜没来得及拦住赵无双的手,身子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大叫道:“蒋川,列阵!” 蒋川闻声刚赶过来,就见南边山谷跳下来许多黑衣人,个个都蒙着面,气势汹汹地向八人走来。 赵无双现在不用别人去说,也知道自己刚才犯了大错,听到项煜说列阵,赶忙上去和项煜、蒋川三人站成犄角之势,挡在张牧野他们的前面。 那些黑衣人看起来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个,就这样慢慢走着,也不怕张牧野他们骑马走脱,峡谷只有这么宽。往后走也只有一条道,还是山道,骑着马还不一定就有人跑得快,再说这些人里说不定好些已经到了外家暗劲期,短距离下,脚程早就超过了马匹。 黑衣人们明白,张牧野他们当然也明白,想跑也不是不可以跑,关键还是要看对方这些人的实力如何。他们这些人除了张牧野外,轻功都很不错,就连小兰,全力施展,外家化劲的高手也未必能撵得上她。 一众黑衣人走到八人面前大概三四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从人群中站出一个瘦叟驼腰的灰发老头,这老头也穿着黑衣,也带着面巾,眯着一双小眼睛盯着项煜道:“项少侠,这是要回器宗么?” 项煜看他身型有些眼熟,喝问道:“是你?昨日便是你出手射杀双刀会帮主,今日又在这断我去路,你到底是何人!” 在他身后的张牧野听到双刀会,心里隐约抓到了些什么,难道这些黑衣人跟铁剑门还有关联? 那黑衣老者这时揭下了面巾,果然就是那日密谋吴焕之的秦长老,只见他抖着山羊胡子,笑道:“项少侠可是错怪老夫了,那吴帮主野心勃勃,触怒贵宗,老夫看不过去,顺手帮你们除了他。” 项煜冷笑道:“那项某还要代器宗多谢于你。” 秦长老皮笑肉不笑地道:“项少侠难道心中有所恐惧,格外提醒我你是器宗弟子?” 项煜哈哈一笑,“恐惧二字何从谈起,项某是怕尔等不知道厉害,平白误了性命。” 一旁的赵无双有些不耐烦了,叫道:“师兄跟他们费什么话,先把这老头杀了再说。” 项煜沉着脸没有应她,对面秦长老笑道:“久闻器宗赵掌门之女性情豪爽,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假,只是不知你要如何取老夫性命?” 说罢,他又看向张牧野他们道:“想不到张盟主也在,怪不得王月半这几日都没有消息传回,想必已经栽在张盟主手里了,可笑情报还道你武功全失。” 听到这话,项煜等人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却又不敢回头看他,怕秦长老趁机偷袭。 张牧野虽然没看到三人的表情,也清楚他们此时的心情,急道:“项兄莫怪,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隐瞒姓名。”说完这句,他又看了看张大力继续说:“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强敌在前,还需项兄与我同心协力,共退强敌。” 说完也不等项煜的反应,昂首向对面道:“原来你是铁剑门的鹰爪,那王月半武功稀松平常,被我随手灭了,想来你们铁剑门也不过如此。” 其实他心中还有所疑惑,方才听那秦长老所言,竟是一口认定自己武功未失,难道他就不会想到是张大力杀了王月半?难道他不知道张大力是内家炼神期的高手? 他有心问一问张大力,问他这样的武林高手,为何竟然不为对方所知,但是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去问,只能憋在心里。 项煜心中也有疑惑,先不提张牧野隐瞒姓名,谎称自己是什么金州赵子龙。单说方才对面这老头说他武功未失一事,这两日与他相处,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内力,若说他不是没有武功的寻常人,那他难道已经步入先天,内息收敛,让自己看不出来了么? 相比这件事而言,对面来人是铁剑门的,反倒不令他惊讶。若说有人要对对付器宗,铁剑门肯定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排名靠前。 对面的秦长老显然对张牧野说的话不以为然,“呵呵,可没听说张盟主还是这般逞口舌之人,前日不死,只叫你多活两日罢了。”说罢,他挥了挥手,身后几十个黑衣人一起涌了过来。 第二十四章 齐云之战(中) 两边隔了不过三四十步的距离,当头跑得快的几个黑衣人两三个呼吸就窜到了离他们只有十步左右的地方。 这个距离已经到了赵无双的攻击范围内,只见她手腕一翻,手中的追魂锁就朝当头的几个黑衣人抽了过去。追魂索疾如闪电,能伸能缩,之前吴焕之就栽在了上面。这几个黑衣人虽然早就知道追魂索的厉害,心里有了防备,但还是没能躲过去。 五丈长的鞭子在他们身上一绕,立马将他们捆成一团,赵无双手腕再又一甩,捆成一团的几人跟头一栽,向地上滚去。 赵无双手上的鞭子一松,想要再往另几个人缠去,正在这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时,却听到蒋川在一旁大喝一声,“师姐,小心!”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一道寒光射到自己面前,这道寒光似曾相识,要是没看错,昨天吴焕之就是死在这道寒光之下。 秦长老这一刀出得正是时候,赵无双注意力全在黑衣人身上,一鞭子打出,没给自己留余力,她现在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乓! 就在赵无双以为自己难逃一劫的时候,一道黑影点在飞刀上,飞刀立马偏了方向,带着余力从她身侧飞过。 等到飞刀落地,赵无双才看清那黑影是项煜手上的追魂索,原来方才她一心对付奔上来的黑衣人时,项煜却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秦长老身上,就怕这秦长老突施冷刀,昨日吴焕之身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山羊胡子秦长老见到这一刀没有奏效,也不再继续发第二刀,飞刀虽然厉害,但是只要对方有了防备,就再难有成效。他冷哼一声,足下一点就往三人面前飞来,在空中朗声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 看到秦长老就要到跟前,项煜瞥了张大力一眼,一行八人中,只有张大力武功最高,他们师兄妹三人联手,即使能和秦长老拼个平手,剩下的黑衣人也顾不上了。至于张牧野,他还是不信对方十六七岁的年纪,能有先天境界。 张大力自然知道项煜看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护在张牧野身边,对项煜的眼神视而不见。 项煜见他如此,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从马上纵下迎敌。赵无双和蒋川也跟着下马,三人手上的追魂索一起舞动,在空中织成一道网,进到网中的黑衣人劈里啪啦地被扫了个遍,无一能躲开,都被抽在了地上。 等到黑衣人伤了有一小半,秦长老也到了,他抓起一个黑衣人扔在一条鞭子上,鞭子抽在那黑衣人身上一顿,秦长老伸手拽下鞭子,顺手一拉,另一头蒋川“呀”的一声就将鞭子甩开。 项煜和赵无双见状赶紧收了追魂索,项煜反身从马背上抽出一条长刀,刀身长五尺(一尺23厘米),宽仅两寸左右,刀面画着不知名的花纹,在夕阳余晖下,熠熠发光。 蒋川也拿出了一柄武器,竟然是一把狼牙棒,也不知之前藏在什么地方,竟然没人看见过。 见这两个人都拿出武器,张牧野目光转向赵无双,只见她摸向腹上的束带处,张牧野从侧后方看不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要脱衣服,亮出人间凶器,吓退敌人? 正在张牧野胡思乱想的时候,赵无双大喝一声,就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 “锵!” 赵无双将软剑在空中一抖,本来软趴趴的铁皮剑竟然一下子变直了起来,硬挺挺地指向山羊胡子。 我——忍,什么剑竟然能软能硬,这器宗的武器怎么都这么怪,有的能软能硬,有的能长能短,真的是……人间利器。 张牧野摇头晃脑地在感慨,项煜三人已经跟山羊胡子缠斗在一起。那山羊胡子长老看着猥琐是猥琐了点,武功却是不赖,赤手空拳地就跟项煜三人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 器宗师兄妹三人合围着山羊胡子,项煜的刀、赵无双的剑、蒋川的狼牙棒,一个刚柔并济,一个以柔化刚,一个大开大合,三人虽风格各不相同,但是合在一起,相辅相成,即使秦长老占着上风,一时半会也赢不了。 那边四人缠在一起,黑衣人武力层次不够,加入不了战斗,只能来寻张牧野他们麻烦。 张牧野骑在马上一直观察着项煜他们的战斗情况,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真正的看过高手过招,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一个好机会,至于气势汹汹的黑衣人他倒是不太担心,就这些杂毛,张大力一个人就能解决,再说还有小方他们,也都可以帮忙。 果然,见到黑衣人上来,小方一点也不惊慌,反而一脸的兴奋,撸起袖子就要干。张大力也是随手拎着一个黑衣人就给甩走,不让他们进到张牧野旁边来。 这时,只见蒋川一个旱地拔葱跳将起来,双手握着两百多斤的狼牙棒重重往秦长老砸去,两边一刀一剑封着左右的去路,秦长老左右躲闪不得,只能双手一负,脚尖一点,倒着飞到后面去了。 狼牙棒砸到了地上,只听“砰”的一声,地上的雪被砸得迸在空中,像下雪一样飘下来,地面都震了一震,张牧野看得心中骇然,这要是砸到人身上,不得把人砸成肉泥? 倒飞在空中的秦长老将负在背后的双手一甩,从袖中射出两道寒光,直向项赵二人飞去。二人一直盯着秦长老,早就有了防备,见寒光射来,身子一扭就躲了过去。二人身形再次站定,原先的位置已被飞刀钉出两个小洞,飞刀连着刀柄都没入了土中。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两息之间完成,秦长老还飞在空中。赵无双大步向前一跨,手中的软剑往秦长老一甩,顿时软剑断成九节,化成九柄飞刀直取秦长老。 秦长老还是内家境界,飞来飞去还需借力,这下在空中无处借力,眼见躲不开这九节飞刀,他将手往怀里一伸,扯出一块金黄色的方布来。那方布四四方方,四条边一般的长短,约有四五尺长,只见秦老头用布将飞来的九节飞刀一裹就卸了下来,而后,他才缓缓地落在地上。 这时,蒋川已经回过力来,再次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又来了一个旱地拔葱,握着狼牙棒向秦长老甩去,只见狼牙棒上的几十根闪着黑光的铁钉脱棒而出,朝秦长老射去。 第二十五章 齐云之战(下) 刚刚落地的秦长老看到眼前射来无数铁钉,连忙将手中方布一抖,那方布被他一抖,立刻在空中转了起来。看到这一幕的张牧野,脑海中立马浮出三个字——二人转。乖乖,这猥琐老头竟然还是文艺工作者。 方布在空中剧烈旋转,狼牙钉射在上面就像射在铜墙铁壁一样被弹了出去。等到狼牙钉被悉数挡了之后,秦长老才收了黄色方布,眯着他的小眼睛道:“器宗果然是器宗,武器这么多古怪,不知项少侠手中的长刀是否也有机关?” 项煜握了握刀柄没有搭理他,现在三人的情形非常不妙,赵无双和蒋川手上的兵刃要么没了要么废了,这下再跟山羊胡子比拼,恐怕抵挡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看着秦长老一步一步走近,项煜踏了踏脚下的雪,将手上的刀反握着,蒋川手里还攥着没了钉子的狼牙棒,赵无双也重新从腰间抽出追魂锁。 张牧野在旁边看了这一场眼花缭乱的厮杀,一边赞叹着器宗的武器确实精良且诡异多变,又一边好奇这山羊胡子老头手里的方布是什么玩意,还有项煜那把长刀,是否也有什么机关。 秦长老也看到了张牧野这边的战况,他没想到张牧野悠闲地骑在马上,自己这方的人竟然突破不了对方几个手下仆人的阻挡,这跟他之前预料的有很大的出入,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还是要赶快解决眼前三人才是。想到这里,他也加快了步伐,一个闪身就到了三人面前,继续缠斗起来。 这一次秦长老不再是赤手空拳,手里拿着那块黄色方布巾左挡右撩,轻松就化解了三人的攻势。 才一会的功夫,除了项煜,赵无双手上的追魂索、蒋川手上的狼牙棒都被秦长老用方布巾缠住打得脱手了。三个人就有两个人没了武器,战斗力一下大减,要不是项煜手中长刀缠头裹脑,防守了秦老头的大部分攻击,此刻三人已经横尸当场了。 秦长老心中也急,那边铁剑门徒几十号人快被打光了,这边再不解决这三人,恐怕事情就会出大问题。他心下一狠,双手全力催动方布巾,脚下连踏就往项煜而来,也不管其他两人。 项煜看他手中方巾又起了变化,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挥动手中长刀要去砍那黄色方布巾,可是手中的刀却被黄色方巾“乓”的一下弹了回来。项煜一急,脚尖连点,向后面掠去,将手上的刀柄一拧,长刀瞬间弯成一把回形锯刀,说它是回形锯,是因为它长着回形标的形状,却还布着一周锯齿。 项手腕一甩,回形锯刀带着一条绳索脱柄而出,飞向秦长老。秦长老忙用方布一挡,却没有将回形锯刀弹回,那半月形的锯刀沿着方布巾滚动,锯齿抓在布巾上慢慢地向后面的秦长老身上飞去。 秦长老这才感觉不对劲,忙将方巾一扯,裹住自己的右手,伸手就将回形锯刀抓住,他双手一握就要将回形锯包住。 发现回形锯被抓住,项煜赶紧用力扯了一下自己的刀柄,只见那被秦长老抓住的回形锯剧烈震动起来,一下子炸了起来。 轰! 一声巨响从方巾里传来,一些碎刀片也从里面散落出来,秦长老捂着自己的手腕一脸怒气地看着项煜。 他确实惊怒,刚才若不是手中的玄黄蔽日旗,自己双手就算废了,甚至还有身死的可能。 哼,看你还有什么招数,秦长老含怒出手,身形跃出,抬手一掌就要劈中项煜。旁边的蒋川跳了过来,一拳就要擂在秦长老后背上,秦长老身形一扭,变掌为抓,反手将蒋川的手腕向下一折,蒋川整个人伏到在地,秦长老抬起一脚将他踢飞在空中。 蒋川还在空中,秦长老就飞身跟过去要继续施招,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凌厉的破空声,来不及转头,他身形一转向左边掠去。 待他掠去后再回头看时,才发现是之前一直没注意到的张牧野的仆人老头拿着刀对着他,刚才自己若不是自己躲得及时,恐怕已经被他一刀劈中。 秦长老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眼神,刚才那道破空的声音,那凌厉的刀气,怎么会从这个老头身上出现,只有内家炼神的高手才能做到的劲气附器怎么会在这个老头身上出现。 对了!原来情报是真的,张牧野果真失去了武功,王月半一定是他身边的这个高手杀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刚才这个内家炼神的高手一直呆在张牧野身边没有出手,肯定是因为张牧野武功尽失需要保护。 秦长老心念急转,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瞄了瞄张牧野的位置,双手聚气向着张大力冲去,张大力摆好架势正要接招,却见秦长老脚下一转往张牧野的方向飞去。张大力暗道坏了,被这老狐狸骗了,脚下一点就追了上去。 秦长老自从张大力出手之后,就再没了杀人灭口的心了,一心想着如何逃跑。他刚才看似要上去跟张大力拼命,其实早就想好了要去掳张牧野,他心里清楚,只有掳了张牧野才能胁迫他们放了自己。 飞向张牧野的秦长老心情越来越轻松,他眯着眼睛仿佛是在对张牧野说:没事,乖乖的不要动,我马上就要抓到你了,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张牧野也是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他,就好像不是有人要来抓他,而是有朋友来了,马上要一起喝酒了的感觉。可能吓傻了吧,秦长老想道。 可是,就在秦长老的手将要抓到张牧野的衣襟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身形在空中一顿,胸口像是被人闷了一锤子,他伸伸手想要抓住张牧野,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向前一点,下一刻就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地上的雪早就被踏得又脏又少,摔在地上的秦长老想要说话,他心中还有太多疑问,还想要问张牧野,但是口中除了噗噗往外冒得血沫,再迸不出来其他东西了。 有些疑问,注定得不到解答。 张牧野吹了吹中指,果然,杀人这种事情,第二次就会好很多。 第二十六章 坏人的血 看到秦长老身死,余下还能动的十几个黑衣人一下子作鸟兽散,不敢再做抵抗。看得旁边张牧野摇头不已,这铁剑门枉称五大门派,门下竟然如此不堪。 剩下的大部分黑衣人倒在雪地上,有的已经气息全无,身死魂消,而更多的是捂腿捂头捂肚子的受伤人士。 项煜也将刚才被一脚踹飞的蒋川扶起,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势,脏腑受了些伤,吐了几口血,所幸没有性命之忧,调理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恢复。 张牧野也策马过去问道:“不知蒋兄弟伤势如何?” 项煜露出一丝苦笑,“多谢张盟主挂念,若非张盟主施援手,我师兄妹三人恐怕难逃此劫。” 张牧野听到他语气中有些疏远的意味,正待要说些什么,却赶过来赵无双堵了回去,“师兄何必谢这虚情假意、信口雌黄的小人,他明明已经是先天高手,随手一指就能灭杀那铁剑门狗贼,却是一直束手旁观。我方才看得清楚,若不是那老贼昏了头找他麻烦,怕是等我们死了他也不会出手。” 赵无双越说越气,她从小在器宗长大,从来都没出过云州地界,从小到大,只有她打别人,何曾遇到过这样狼狈的时候。其实她心里也不完全是气张牧野不出手,还有一些别样的情绪,想到之前自己在对方面前蛮横跋扈,还要强买他的马,她就感觉自己在别人眼中像小丑一样,因此又带了几分羞怒。 张牧野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可以理解赵无双的心情,换了自己也会怪别人袖手旁观。但是他又无法解释,难道他去跟他们说,我不是先天,我就这一招,用了就只能等死了。先不说别人信或不信,他也不能这样随意兜了自己老底。 还是项煜在一旁说道:“师妹,不能错怪张盟主,方才若不是三叔出手,小川现在已经不在了。” 赵无双虽然知道他说的有理,还是哼了一声:“那也不是他救的,若是他早点出手,我们何苦这样狼狈?”说完扭过头就不说话了。 项煜其实心里也有些怨张牧野不仗义,但他行走江湖惯了,知道别人没有一定要救自己的道理,又对张牧野拱了拱手,去收拾自己兵器去了,先前他的长刀变幻形状炸成了一片一片刀片,现在去捡回来,回头回到宗门还能接回去。 张牧野又看向蒋川,蒋川此时杵着光秃秃的琅琊榜,勉强还能站得住,看到张牧野看他,龇着被血染透的牙花憨笑道:“多谢张盟主相救,想不到张盟主看起来还没我大,竟然已经到了先天境界。” 张牧野笑道:“你师姐说得对,出手救你的是我三叔,你应该谢他才对。”他刚说完就听到刚才背过身去的赵无双哼了一声,他也不在意,问蒋川道:“蒋兄弟,你看这遍地的黑衣人该如何处理?是杀还是放?” 蒋川楞楞地摸着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疑道:“这个……还是问我师兄吧。” “杀,当然要杀,一个都不留。”赵无双也不再背着身,回过头在旁边恶狠狠地叫嚷起来。 张牧野偏头看了看她,看她双手叉腰一脸气鼓鼓的样子,说起这狠话来却全然没有一点杀意。他笑着点点头:“赵女侠说得对,是该都杀了,既然如此,这些人就交给你吧。” 赵无双看他一脸玩味,怒气冲冲地道:“好!我来就我来,杀几个人算得什么?”说罢就捡起一把黑衣人掉落在地上的铁剑,向个在地上呻吟的黑衣人走了过去。 那黑衣人看到赵无双提剑过去,马上就不呻吟了,趴在地上求饶道:“女侠饶命,小的也是被那秦长老胁迫才敢来短女侠的路,小的无辜啊,小的还有家人,小的不想死啊。” 这黑衣人的话赵无双根本不信,但她咬着牙举起剑,在空中停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捅下去。如果是跟别人生死厮杀,再狠辣的招数她都使得出来,可是就这样趴在地上随她杀,她却又下不去手。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就这样放下剑,刚才话已出口,若是不杀,平白被那小子笑话。 张牧野在旁边看着,心道这婆娘果然下不去手,看来即使是江湖人士,也不能人人做到杀人如麻。 这时项煜已经捡完刀片过来,看到赵无双举着剑为难的样子,出声道:“这些人杀与不杀都是一样,一个个杀去还耽误时间,还是丢在这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赵无双听到这话,终于找了个台阶,把刀一扔叫道:“杀你们这些狗贼还要耽误本小姐赶路,不值当。”说完还对张牧野看了一眼,仿佛在说,你看,不是我不杀,只是怕耽误时间。 张牧野笑了笑也不戳破,看着快要消失的夕阳,向张大力他们招呼了一声,准备继续出发。 张大力应声上了马,策马走了过来。张小方面色红润,显然刚才一战令他非常激动,这小子骨子里就是一个好战分子。 至于小莲和小兰刚才一直护在张牧野旁边,除了最后秦长老那一下快要抓住张牧野吓得她两花容失色,其他时候都还淡定。 一行八人收拾妥当,赵无双也捡回了她的九节飞刀,不知用什么手法又拼成软剑,重新插入腰带里面。至于蒋川的狼牙钉,他没有去捡,就拿着光秃秃的铁棒上了马,估计那玩意数量太多,价值不大,不值得去捡。 八人重新列好队形,打马迎着夕阳最后一点光亮走去。身后只留下瞪着双眼倒在血泊里的秦长老,还有几十个伤倒在地,捂头捂腿的黑衣人。 等到八人八马的身影渐渐远去,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才有人站了起来,有的健步如飞,有的一瘸一拐,都四散逃去。留下的没起来的那些人,想必再也起不来了。他们最终会跟秦长老一样变成一具尸体,或被豺狼啃食,只剩一堆血肉白骨,或是被大雪盖住,来年开春才会被人发现。 秦长老的山羊胡子再也抖不起来了,压在他胸口下的雪也被血化了一层,呵,原来这样的坏人,流出的血依旧是热的。 第二十七章 齐云悦来 八人来到齐云县城天已经黑透,幸好这个世界没有宵禁这一回事,守在城门上的官兵也都是做个样子,像这样七八个人进城他们根本管都不管。其实就算管,他们也不敢管到赵无双他们头上,这里是云州地界,这些个官兵虽然名义上是宋朝廷的编制,每个月却都指着器宗发放饷银,如此他们还敢管到器宗大小姐头上? 齐云县靠着山,交通不便,往来不通,因此县城规模不大,一到城里到处乌漆麻黑的,连点了灯笼的门户都少。不像之前张牧野他们在寿县,离多远就能看到五层高的悦来客栈高高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 为何同是靠着玄武山的两个县,一个西一个东,差别就这样的大?盖因寿春虽然陆路被山脉隔绝,交通不便,但是曲江东西通透正走寿春经过,水运一通,县城自然也就繁华多了。 虽然齐云县黑不隆冬的没个路灯,但是项煜轻车熟路,进城左拐右拐的将众人带到一个两层高的楼前。张牧野走近了才看到门前挂着两个灯笼,灯笼估计太久没人清理,外面罩了许多灰,从里面透出昏黄暗淡的烛光。 借着暗黄的烛光,隐约能看见门额挂着的匾上竟然是——悦来客栈。 项煜上去扣了扣门,旁边的张牧野几人都是一头黑线,现在才刚到戍时(晚上7点多)这悦来客栈就打烊了,这生意是有多差。 扣了几下,客栈的木栓门吱呀一声开了,冒出一个微微发福的老头来,提着个灯笼往项煜照去,眯着眼看了半天才叫道:“原来是项少爷,快请进,快请进。” 项煜转头对张牧野道:“张盟主先请跟福叔进去,我带三叔他们去把马栓了。”说着就招呼张大力和小方去栓马。 张牧野把马递给小方就跟福叔进去了,后面其他几人也都跟在后面。 福叔一进去就朝后院喊道:“小满子,出来招呼客人了。”张牧野听他声音洪亮,有些惊奇,想不到这老爷子眼神不太好,底气倒是很足。 福叔打着灯笼将店里的灯笼一个个都点上了,有的灯笼落了太多的灰,福叔一吹灰就扬了起来,惹得他一阵咳嗽,他笑呵呵地道:“不好意思啊各位,客栈平常打烊得早,晚上一般也不点灯,也就没打理了。” 等到全部灯笼都点着了,后院才跑过来一个十二三岁,明眸皓齿的小少年,应该就是刚才喊的小满了。小满提着水壶,笑着脸倒了几杯茶,呦呵道:“贵客请喝茶,本店百年老字号,茶也是取得雨前龙井,上等好茶,请各位尝尝嘞。” 福叔正好走过来,提溜着灯笼,拿着手中的竹把子敲了小满一下,骂道:“你这小兔崽子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这些个都是主宗来的上客。”说着他又看向蒋川,“小川,看你们这是从东边来的?你怎么不去帮项少爷牵马?” 蒋川刚才一直弯着腰低着头走路,这时听到福叔问自己话,他才抬起头来,露出他苍白的脸,把福叔吓了一跳,忙问道:“小川,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蒋川摇了摇头,“我这点伤不碍事的,就是失了点血,看起来脸白了一些。”他又指了指赵无双,“福叔,这是无双小姐,这次出宗门就是跟小姐一起的。” 福叔一听无双小姐,当然知道眼前就是宗主千金赵无双了,他急忙弯腰行礼,“老仆拜见赵小姐,不知道赵小姐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说着他又拍了拍小满后脑勺,小满会意,干脆跪了下来给赵无双磕头:“小姐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赵无双抬了抬手:“福叔不必如此,你既然也是器宗门下,你我便是同门,不必行礼了。”她又对着小满道:“还有你这小子,从哪学的这些词,不会用瞎用。” 张牧野这时看明白了,原来这家客栈还是器宗的产业,他叹了一声,这器宗经营手段不行啊,好好的悦来客栈,老字号招牌,被做成这般落魄情境。他朝着四周望了望,看样子,这客栈除了自己等人也没有其他客人了。 赵无双又跟福叔说了一会话,也没介绍张牧野他们的身份,福叔就带小满到后厨去准备晚饭去了,张牧野又是一叹,客栈连厨子都没有,做菜竟然要掌柜的亲自出马。不过看着这正堂的陈列设施,虽然简陋了点,但是倒还算整洁干净,卫生状况还算过关。 等到张大力他们回来,小满也开始陆续的往桌上端菜,还别说,这福叔菜做得不但快,而且色香味俱全。本来几人就饿,现在美味在前,自然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众人吃完晚饭,福叔和小满又收拾了五间房出来,除了张牧野和赵无双,其他人都是两个人一间房。客栈只有两层楼,五间房都在二楼,从东到西,一到五号房依次排列。 在赵无双住的一号房里,项煜和蒋川也都在,三人正坐在一起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赵无双一开始就抱怨起张牧野来,说他隐姓埋名,信口雌黄,还说他见死不救,袖手旁观,就连他穿了书生衣服都要说一通。 项煜二人忍了一会才打断她,“师妹,张盟主做的是不仗义,但是今日若不是有他在,我们三个恐怕就暴尸荒野了。” 赵无双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反驳,只有转移话题,“师兄可知这铁剑门为何今日会在齐云峡谷设伏,非要致我们于死地。我们两派虽然关系一直紧张,但是还没到明刀明枪的地步吧。” 项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沉声道:“师妹说的对,我们两派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是正因如此,他们才要灭我们的口。”说完看着赵无双二人一脸疑惑的表情,他提示道:“这秦长老可是杀了吴焕之,那双刀会叛变就与铁剑门脱不了干系。” 赵无双听了,还是疑惑道:“可是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杀吴焕之的就是他秦长老,为什么他要自曝身份。” 项煜摇头道:“我们或许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我看今日张盟主一口叫出对方铁剑门的身份,肯定是知道内情的。既然我们走到了一起,那秦长老就不敢去赌他不会跟我们说。” 赵无双听到这里,哼了一声,“这个张牧野,竟然什么都知道,却叫我们蒙在鼓里,实在是可恨。” 项煜没有搭理她,问了蒋川一句:“你这胸口现在还能感到疼痛么?内力运行可还通畅?” 蒋川揉了揉胸口,嗡声道:“疼倒是不疼,就是不敢用劲,内力勉强还能运行,这秦老狗,要不是手里拿着个古怪的方布巾,早就被我暴雨狼牙钉射成筛子了。”想起方巾,他忽然叫道:“咦,师兄,那秦老贼的方布巾落在地上,我们急着赶路忘了拿了,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了。” 赵无双也是一脸遗憾,自己怎么当时就没记得拿呢?那布巾肯定是好东西啊。 项煜摇了摇头,方布巾早就不在了,早就被人家拿走啦,不过这句话他放在心中,没有说出来。 …… 而在张牧野住的五号房中,张大力正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团金黄色的布团递给张牧野,“少爷,你看。” 张牧野眼睛一亮,这不就是今天秦长老用的那块神秘的方步巾? 第二十八章 玄黄蔽日旗 张牧野眼睛一亮,这不就是今日秦长老用的那块方巾? 看着张牧野双眼放光,平时一本正经的张大力,此时竟然神神叨叨地指着方巾道:“少爷你猜猜这方巾是何物?” 张牧野没说话,一边的张小方先着急了,吵道:“三叔你就别卖关子了,少爷都失忆了怎么能猜得到,你快快说了吧。” 张大力被小方呛了一句,也不恼火,笑呵呵地道:“这方巾来头可不小,它名叫玄黄蔽日旗,”张大力手上托着黄布巾摇头晃脑地说道:“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也。元元遂初,芒芒太始,清浊同流,玄黄错跱。” 我去,这是什么尿性,刚认识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张牧野心里狂叫,身边这几个人一个一个没多长时间都变了模样,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这张大力在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可是一个忠心耿耿,忠厚老实的老头儿,现在在这摇头晃脑,神神叨叨的,倒像个跑江湖的神棍。 看着张大力摇着脑袋,还要继续之乎者也下去,张牧野赶忙打断道:“三叔,您就说说这件物什,是由何物所造,又有何用处即可,您腰上的书袋子您就给系好了,别在这掉来掉去了。” 张大力老脸也是一红,尴尬道:“少爷说的是,是老奴卖弄了,这旗名为玄黄蔽日旗,由金蚕丝所织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最关键的是,他还能为内力激发,化成利器,取人性命。” 张牧野听得懵懵懂懂的,问道:“那金蚕丝为何物,这布巾还能为内力激发,难道是件法器?” 张大力摇了摇头道:“法器可不是这么好得的,这件玄黄蔽日旗充其量算得上是件伪法器,真正的法器据说已经有了灵智,能够自主激发,随心所欲。至于这金蚕丝是由北极地独有的寒冰金蚕所产的蚕丝,这种蚕丝与寻常材质不同,它能够承导内力,极其玄妙。” 他又掂了掂手上的布巾,感叹道,“可惜金蚕丝产量极低,寒冰金蚕也是极难寻得,能做成这块玄黄蔽日旗也不知费了多少年月,这世间恐怕也就这么一块,早年只听说有这么一件东西,想不到今日竟在此行此景下得见。” 张牧野听到不是法器有些失望,但是听到它的制作材料这么珍贵,又稍稍有些安慰,只是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解道:“既然这玄黄蔽日旗如此珍贵,是世间独一无二之物,那为何会在这秦长老手里。他不过区区内家练神的高手,这等宝物也能归他所用?” 张大力沉吟道:“少爷说的有理,的确有些蹊跷,而且今日见他用这玄黄蔽日旗,也是手段粗暴,不得要领,想来也是初得这宝物不久,或许是铁剑门主临行暂给他用的也不一定。” 张牧野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这旗子三叔你就收着吧,我如今这样要来也是无用。” 张大力听到张牧野这话,急忙摆手道:“不可,这展玄黄旗除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是一件助人修炼的法宝。这旗上的金丝迂回神妙,只需将内力导入,沿着金丝纹路运转,自能起到锤炼内力的作用。” 说着,张大力就把玄黄旗往张牧野手上一压,道:“少爷只管试试,定能领会到这玄黄旗玄妙之处,对少爷你那上天入地六脉神剑金光指也是大有裨益。” 听到这话,张牧野看了看手中的玄黄旗,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只不过现在还在开会,要试也只能散会了再试。 他又看了看张大力,心里也在庆幸身边能有如此助力,所以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真是不假。下午一场大战,事后谁都没有想到这旗子的事,偏偏张大力不声不响的拿了回来。打怪重要,捡宝也同样重要啊。 要是项煜在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要呸他一脸,他倒是想捡,也要有这脸皮,有这胆子才行。 张牧野把布往怀里一揣,道:“既如此,那我回头研究研究,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散会了,大家也都回去歇着吧。” 小莲在旁边早就困得不行了,听到散会了,打着哈欠就起身走了,剩下张大力他们告了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只剩他一人,等到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张牧野才掏出玄黄旗来。想着张大力的话,他缓缓地将心神沉到丹田处,控制着内力球里的隔膜,将内力球的内力隔出一点才敢往外放出去。 控制着隔膜,张牧野也暗道侥幸,晌午的时候遇到西桥真人,老头不但让内力球里生出一道隔膜,还让内力球大了一圈。下午赶路的时候,经过张牧野的不懈努力,终于研究透了这道隔膜,能够随意控制真气出膛量。 而且还有意外之喜,在他来回不断推动隔膜的过程中,真气生成越来越快,竟然不到半个时辰就充填满了。要不是如此,傍晚大战时,内力才生出一点,那时秦长老要来擒自己,恐怕就要被他得逞。这才用过没多久,在来客栈的路上,张牧野又一次装填好了弹膛,内力球已经是满满的了。 随着张牧野的内力通过中指,慢慢地导入玄黄旗,本来皱巴巴的布巾想过来一般,渐渐撑了起来。张牧野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沿着布巾上的金丝缓缓流动,在布上一点点的显示出来,一笔一画,像是有个无形的手在用笔画着不知名的符文。 那符文只有指甲盖大小,每一笔都是金光灿灿的,才有一个符文显出来,内力就慢地像流不动一样。张牧野只能用力挤着内力球,驱动着真气满满地向前流去。 当第二个符文还没画出一半的时候,张牧野就感觉身体一空,中指处的内力就断了,刚刚显出来的几个符文也慢慢淡了下去。 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张牧野感觉全身无力,内力球里空空荡荡的,想要催动隔膜产生内力也做不到了,只能等内力球自己慢慢生成内力。 张牧野看着眼前又变得皱巴巴的玄黄蔽日旗,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要继续尝试,却感觉自己眼皮越来越重,最终闭了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赵魔女的怒气 齐云城西门,一行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人骑着一匹马从城里出来。 其中一个骑着黑马的少年,策着马转来转去,朝着另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少年道:“小满子,你爷叫你跟着去器宗学艺,我听说器宗弟子都要烧铁炉,抡大锤,老受苦了,你爷这是多狠的心呐。” 这一行人正是张牧野他们,今日一大早,众人就告别了福叔,出城来了。至于小满子,则是福叔托付给项煜带去器宗,让他也能习武学艺。刚才说话那个,就是张小方了。 小满同样骑在马上,听到张小方的话,也没多理他,斜着眼道:“我爷心再狠我也认,不劳您老费心了。” 张小方被他大人模样逗笑了,“你小子倒是孝心,你心里不难受?我看你昨晚那会儿软嘴塌舌,口齿伶俐,现在要不难受,咋地不说话?” 小满子被他说中心事,吸了吸鼻子也没说话,偏着头不去看他。张小方讨了个没趣,策马又去找其他人玩去了。 张牧野在后面策马走着,心里却在琢磨内力球的事情。经过昨天的试验和磨合,已经能初步控制出弹体量,只不过还不是非常熟练,做不到迅速的连发,每次隔出一发待射真气,下一次至少也要十息的时间才行。 要是类比的话,现在的空气炮更像是拉栓式手动步枪,打一枪要手动上个子弹,攻击频率还不够理想。 还有射程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虽然空气炮威力巨大,堪比狙击枪,但是只要距离超过一米,空气炮就会像一把沙一样散掉,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样的射程,意味着如果别人拿了把超过一米的武器,比如说一把长枪,直冲冲地捅过来,自己也只能看着自己被捅而无能为力。但是只要敌人接近一米范围内,先天高手以下基本就会一击致命。 至于先天高手会怎样,张牧野还不清楚,毕竟到现在他见过最厉害的也就是内家炼神,总共两个,一个是自己的老管家张大力,另一个是铁剑门秦长老,已经死在他手里。 总之,空气炮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张牧野正在想着这些事情,却看到项煜他们在前面停住,他拱手问道:“项兄弟为何停住?” 项煜跟小满招招手示意他过去,才对张牧野道:“张盟主,一路同行,承蒙你照应,如今在下师兄妹要打道回器宗,前面这条岔口就要跟张盟主分道而行了。”顺着项煜所指,张牧野果然看到前面有一条岔道。 张牧野要去西境,项煜他们要回器宗,虽然都是西边,但是走的路却是不同。张牧野也不在意,但还是一脸遗憾地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与项兄一见如故,只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终有一别。” 项煜听他说的真挚,心里也是感动,再看他言谈儒雅,举止风流,身上还穿着个书生袍子,项煜有些恍惚,之前作壁上观,隔岸观火的也是他么?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张牧野已经是先天高手,十七八岁的先天,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过。 即便是遗忘宫宫主,据说双十年华,也才是内家炼神境界。可是前面见他一指灭杀秦长老,杀炼神有如屠狗,却又让他不得不信张牧野是先天。 想到这里,项煜带着点恭敬道:“张盟主果然文武双全,字字珠玉,这一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若是张盟主不急,绕道随我等去器宗做客,我器宗定然蓬荜生辉。” 张牧野知道他这话是客套话,想必就算自己想去,对方也未必愿意带自己去。自从杀了秦长老后,项煜跟自己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有些疏远,也有些防备,不像之前那样热乎了。 他摇了摇头,“可惜可惜,我也想去器宗一观,久闻器宗天下第一大宗,煅兵炼器技艺精湛,机关械器鬼斧神工。只是现在有急事要办,西境也还有妖兽须除,以后吧,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去无为城一睹天下第一宗的风采。” “哼,我们小小的器宗怕是难入别人的法眼,师兄你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刚才赵无双一直歪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直到听到张牧野婉拒了项煜客套的邀请,才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说出这番话来。 张牧野拿眼觑了觑赵无双,这丫头今天依旧穿着红衣,要不是看她这身红衣比昨天多了个结,张牧野还当她这几天一直没换衣服。 赵无双说完话也不看他,只是偏着头一脸生气的样子。张牧野被弄得一头雾水,自己不去器宗,这小妞不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着还生气了呢? 不过女人生气,特别是像赵无双这样的女人生气,基本上都是莫名其妙的,可能是早饭吃的咸菜太咸,惹她不高兴了,现在才发飙也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大姨妈来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张牧野也不在意,在马上拱了拱手:“项兄,蒋兄,赵姑娘,”他又偏头看了看小满,“小满兄弟,各位一路走好。” “哼!”张牧拱起的手还没放下来,赵无双就哼了一声打马朝着岔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项煜面色尴尬地抱了抱拳,带着其他两人打马跟了上去,留下张牧野顶着一头雾水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此时小方走了上来,挤眉弄眼地道:“少爷还看什么,人都走远了,怎么,赵姑娘走之前没啥叮嘱?” 张牧野回头啐了他一口,笑骂道:“做什么怪相,到前面开路去。” “得嘞!”张小方像领了令的将士,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到前面开路去了。 张牧野夹了夹马肚子,准备继续赶路,却见小兰上来问道:“少爷,方才赵姑娘他们走时说了些什么?” 见是她来问,张牧野一笑:“还能说些什么,他们要回器宗,就道个别罢了,刚才他们不也跟你们道别了么?” 小兰听了,嘴里嘀嘀咕咕道:“都是道别,怕是说的不一样。” 张牧野没有听清楚,低头问道:“什么?” 小兰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少爷我们走吧。” 张牧野拧着个眉毛,心中奇怪,今天这些小妞怎么都这么奇怪? 第三十章 腊八的饺子 自从与项煜他们分别,张牧野他们赶路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一来张牧野的空气炮慢慢摸出路子,去遗忘宫也不是那么迫切了,二来前面临川县离得很近,走快走慢今天都能到,到得再早也不能继续赶路。 云州这样的地方,两个县城之间要么是荒山老林,要么就是零零散散的村庄,还都不在官道旁边,更别说有什么驿站之类的。 要是今天到了临川还继续赶路,那晚上就要露宿野外。既然治疗已经不是那么的迫切,为了赶路露宿荒野也就没有必要。 快到临川的时候,张牧野问了旁边的小兰:“今日是什么日子?” 小方跟小莲没事就在一起追赶打闹,平时总不在张牧野身边,张大力吊在稍后面观察着路上的情况。只有小兰一路都安安静静地跟在自己身边,张牧野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若是不注意还当旁边没有人。 小兰听到张牧野问话,柔声回道:“今儿已经腊月初八了。” 张牧野眉毛一挑,“腊八?那咱们要不要喝腊八粥,吃饺子?” 小兰一脸迷茫,“腊八粥,吃饺子?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张牧野看她迷茫的样子,一拍脑袋,自己真是糊涂,这个世界佛教落魄,连寺庙都见不着,要有腊八节还就怪了。 他笑着对小兰道:“没事,就是今天有些想吃饺子。” 小兰奇怪地看着他道:“少爷以前不吃饺子啊,”说着又蹙了蹙眉头继续道:“不过少爷要是想吃,到了城里叫人做来好了,不过不知道临川这里吃不吃饺子,”随即她眉头又一展,笑了起来“就算临川没有,小兰去找些面粉做给少爷吃,听少爷说饺子,小兰也想吃了呢。” 张牧野看她眉头一蹙一展,笑靥生花,心里竟然怦然一跳,咧着嘴跟着笑道:“那今晚咱们就吃饺子好了,等到明年,后年,大后年,以后年年腊月初八咱们都吃饺子。” 小兰低着头没说话,脸都红到了耳根,心里胡思乱想起来,少爷这话什么意思,少爷不让我嫁人了么?以后都在他身边,年年和他一起吃饺子? 张牧野看她低着头不说话,耳朵也红了,还当她是冻的,关心道:“小兰你冷么,看你耳朵都红了。” 小兰听到这话,脸更加红了,幽幽地看了张牧野一眼,夹着马肚子跑走了。 “哎……”怎么说走就走啊,走这么快,被风一吹,不是更冷了么? 所以说上辈子三十岁都没找到女朋友,这是有原因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随口一言,小兰会想那么多。 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张牧野一边赶路一边沉着心思研究起他的内力球了。 一直到申时,也就是下午三四点钟,众人才到临川县。临川县虽不是大县,但是较于齐云却是好上太多。 张牧野等人刚进城就能看到街道林立的一些高楼,至少三四家酒楼客栈。他们直接去了最显眼的一家客栈,客栈叫做临川客栈,倒也直白贴切,还占了便宜,在临川这地方听起来甚至要比悦来客栈字号还老。 等到进店,小兰特意遣了小方去问掌柜的,他们这里有没有饺子。一问得知临川这地方也常吃饺子,店里自然也有现成备好的,不需再叫小兰去包了。 晚上的时候,张牧野果然只叫店家上了一桌饺子,众人围着桌子吃了起来。 饺子才端上来,小方端着个碗问张牧野:“少爷,你怎么想起来吃饺子了,以前可没见过你吃这东西。” 以前没吃,是因为原先的张牧野没有口福,这话当然不能对他们说,他看着冒着热气的饺子,撇嘴笑了笑,“好吃不过饺子,从前是少爷我不懂,现在开悟了,以后年年腊八咱们家都吃饺子了。” 旁边小兰听到这话,脸又红了起来,不过张牧野没有注意到,他夹了一个饺子塞到嘴里,里面的热汤烫得他赶紧哈了几口气,吸溜了起来,等到嘴里稍微凉了一些,才吧唧吧唧几下吃了下去。 小兰看他被烫着了,赶紧递了杯凉茶给他,张牧野摆摆手示意没事,小兰才把杯子搁下。 虽然被烫了一下,但是饺子味还是尝出来了,是白菜和豆腐做成的馅,汤里面撒了些葱,还有些猪油味,食材虽然简单,吃起来却是鲜味十足。 其他几个人吃了也都连连点头,特别是小方,连吃了四五个才开口赞道:“想不到这临川的扁食(饺子)这么好吃,比我们江州的好吃多了。” 张牧野没在江阴吃过饺子,自然无从比较,他想起来吃饺子也是因为听小兰说今天是腊月初八。 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有一些人能陪着自己过一下原来那个世界的节日,倒是能聊以安慰,不然他怕过段时间,他就会忘记自己从何处而来了。 其实要是没有穿越过来,张牧野现在恐怕也还在研究所工作,哪有时间跟家人在一起过节,他们这些研究员,别说腊八节,就是春节也不一定有时间回家和家人团聚。 父母年纪也都大了,自己却常年没有时间回去,除了给他们银行卡里面打点钱,偶尔打几个电话问问好,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还好他还有两个姐姐,嫁的都不远,平时都会回去照顾二老。 现在自己穿越过来,或许在那个世界自己是被车撞死了吧。他能想象到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也能想象道他们哭红的双眼。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带个信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活的好好的,只是在一个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唉,他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结婚,如果自己结婚了,现在伤心的就要至少多上一个人。 桌上几个人看到他表情莫名其妙地沉重起来,都有些不知所措,小莲弱弱地问道:“少爷,难道这饺子太难吃了?我看少爷你眼圈都红了。” 张牧野这才被拉回了思绪,轻咳了一声,“是太好吃了,少爷我是被感动的,快要流出幸福的泪水来了。” 小莲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笑嘻嘻的拍着小方的肩膀,“我就说嘛,这饺子这么好吃,少爷怎么快吃哭了。” 小方根本不理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饺子,一副谁都不能打扰我吃东西的样子。 张大力吃的不快,但是一口一个,囫囵就吞了进去,不像在吃东西,倒像是猛兽进食。 小兰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饺子,一个饺子要咬七八十来口才能吃完,到嘴边还要吹几口气,她这吃一个饺子的功夫,小方都能吃十几个了。 看着桌上几人,虽然是异地他乡,还是客栈内,周遭还能听到行令划拳的劝酒声,但是张牧野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馨。 第三十一章 边陲镇 十日后,元纪年腊月十八日。 荆州剑南县,剑南山上的一座大殿里,几个浑身破烂不堪的黑衣人跪在地上瑟瑟地发着抖。殿上坐着个穿着紫色华服的中年人士,目光阴鸷地看着地下几人,厉声问道:“你们说那张牧野一指就杀了秦长老?” 几个黑衣人被他问得身体一震,其中一个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是,是……我们当时就看到那张牧野伸着手指,秦长老就……就从空中掉了下来,胸口烂了个血洞。” 这些黑衣人就是当时在齐云峡谷阻击张牧野他们,而后侥幸活下来的其中几个,当时活下来的不止他们,其他人都不敢再回到铁剑门,怕掌门责罚。只有他们几个想着其他人都跑了,要是他们回来禀报,掌门就算不赏,至少不会再怪罪,所以几人结伴一路赶了回来。 而此时坐在殿上问他们话的就是铁剑门掌门胡静之,这胡静之看着四十出头,其实已经接近六十,只不过他已经到了先天境界,加上平时养尊处优,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胡静之听到底下几个人的禀报,心中早就怒气滔滔,但表面还是斜着嘴角笑着,“那你们可曾见到秦长老手里有一块黄色的方巾?” 几个黑衣人看他脸上带着笑,声音也变得柔和,心里稍微放松了下来,抢着道:“看到了,看到了,秦长老还用那块方巾挡了赵魔女的飞刀。” “是啊,是啊,那方巾变换莫测,刀枪不入,秦长老用它把器宗的小子们杀得丢盔卸甲。” 胡静之听得眼睛一眯,还是笑着问道:“那你们可曾看到后来这方巾去处,是被那器宗的赵无双拿去,还是被张牧野拿去了?” 先前一直答话的黑衣人茫然地摇了摇头,胡静之又看向其他几人,都是摇头回应。 胡静之嘴角一弯,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你们一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这么辛苦回来给我带消息,我却还要杀了你们。” 那几个黑衣人看他面带微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胡静之长袖一扫倒在了地上,当场吐血身亡。 倒在地上的他们,睁着眼睛看着彼此,仿佛是在问:他刚才说什么? ————————————————— 自从十天前在临川吃了顿饺子,张牧野就加快了速度,现在已经出了荆州境地,到了西境。 张牧野倒也不是急着治自己的病,只是想要快点结束,或许还能回到江阴过个年。 西境地域辽阔,地势壮丽,气候严寒干燥,现在又正值冬季,一眼望去,茫茫雪原无边无际。 这才刚到西境,要是再往西去,便能看到群山耸立,山峦叠嶂,而遗忘宫便在那群山之中。 等到张牧野一行再走了五六日,才看到高耸入云的大山。张大力指着远处一群低矮的房屋,“少爷,那便是边陲镇了,早年我与老爷路过此地,还在镇里呆了两天。” 张牧野远远望去,看着面积不大,不像个镇子,倒像个山野村落。不过就算是村落也好,这几日一直在赶路,路上无处歇脚,天黑了只能搭个布包挤在里面。 幸好大家都练过武功,身体不是常人能比,要是普通人这样赶路,怕是早就累死在路上。 等到他们走到边陲镇,天已经渐渐开始黑了。 走近看,这边陲镇竟也有城墙,里外筑了有两道,却是都不高,只有两三米高的样子。两道墙相互间隔了有两丈远,中间形成了一个能够并行四五匹马的通道。 张牧野他们走到城门口,门上有个小洞,露出个人脸来,张嘴道,“要进城先下马来。” 张牧野看向张大力,后者点了点头,他就翻身下马了,后面小方他们也都一齐下了马。 看他们都下了马,矮门才慢慢打开,闪出一个五短身材,裹着棉衣的汉子来,想必就是刚才出声叫他们下马的人。 那汉子缩着脖子,裹了裹身上的棉衣,上下打量着张牧野他们,“看你们这打扮不像打猎的,也不像走货的,这会来这干什么。” 张大力站出来拱了拱手,“这位兄弟,咱们几个就是来打猎的,不过不为了谋生,寻些野趣而已。” 五短汉子不在乎地摆摆手,“管你干什么的,边陲镇什么人都有,你们进去就是了。” 张大力也不废话,招招手示意他们进去。等到进了城里,后面那五短汉子把门一关,又靠着门眯了起来。 张牧野一脸不解,“三叔,这边陲镇围了两道墙,门口还有人把守,按说进出严格才对,怎么这人如此散漫,问都不问,就让我们进来了。” 张大力笑着解释,“这墙可不是防人的,都是为了防止西境的野兽进出,他看我们不是野兽,自然不管我们了。” 张牧野一想也是,这么矮的墙要用来防人还真不够看的,只有寻常野兽跳不了这么高,又不会爬墙,自然就能防得住了。 进到城镇子里来,张牧野才知自己之前小看了这边陲镇,这镇子里街道宽敞,房屋整齐,灯火通明,街上熙来攘往,叫卖声不断。面积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镇子里多是一些一层两层的房屋,当然也有例外,一些三四层高的楼穿插在其中。看这些楼上拉的条幅,酒楼有之,兵器行有之,赌当有之,就连青楼都有。 一行人最终来到一家三层高的酒楼,这个世界客栈酒楼不一定分得那么清楚,就像这家“同庆楼”,门口竖了个牌子,写着打尖二字,直直白白地告诉客人,这里不止可以吃酒,还可以住宿。 旁边的“春满楼”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女子挥着手绢喊着大爷,他们门前也竖了个打尖的牌子。当然,到底是打尖还是打洞,只有去过的人才能知道了。 同庆楼虽然不高,只有三层,但是面积很大,规模不小。张牧野刚到门前,就有个低眉顺眼的小二上来接过他手边的马,领着张大力他们拴马去了。等到拴马回来,众人才一起进到酒楼里。 酒楼一层大堂构局阔朗,一览无余,却早已坐满了人,小二只有带他们去到二楼。 众人还未走上去,就听到一声惊堂木响起,随即听到一老者喝道:“西地自古多英杰,降妖除魔未可歇。十万大山平地起,一剑西来遗忘仙。” 张牧野踏着这几句诗走上去,才看到二楼上摆着一台方桌,一个精瘦老者手里捏着一块醒木,底下一众食客都在抬头看他,原来是在说书。 第三十二章 就是打了,你待怎样? 那老头此时才开始说,刚才一声醒木,一首绝句,便是开场了。 领着他们的小二等老头说完开场诗,笑着道:“几位大爷,小姐赶得好巧,栾先生这书才刚刚说起,您各位坐下,还能听了个全。” 靠近前面的桌子已经坐满,张牧野他们只捡了个靠后的地方。这时那说书人又再说起,“昨儿个才说到那龙虎宗迫害江阴武林盟主,害得新任盟主张牧野张少侠身死,今日老朽来给各位说说遗忘宫仙士如何降妖除魔,保得一方太平。” 张牧野几人听到前面两句,皆是一脸惊讶,面面相觑,那日盟主府比武,江湖上谣传自己死了,竟然才一个月的时间就传到边陲镇来。什么叫不胫而走,这就叫不胫而走,这谣言传播哪要什么小腿,插了翅膀就飞过来了。 可惜没有早来一天,不然就可以听到自己的传说了,张牧野心里还有些遗憾。 他又看向前面,那栾先生用中指和拇指将醒木捏住,轻轻举起,然后“啪”的一下落在桌上,“若说降妖,还得先说妖,若说除魔,还得说了魔。这次遗忘宫仙士所诛乃是一头赤眼猪妖,猪头狗身,体型巨大,四爪在地,有两人之高。那猪妖面貌丑陋,浑身长满黑毛,硬刺,一嘴的尖牙,专吃人肉。” 他顿了顿,又继续,“十万大山,无穷无尽,人力所不能至也,其间妖兽横行,极为凶险,这赤目猪妖便是从山中窜出,这猪妖以人为食,却有灵智,它能暗中视物,白天不出来,只有晚间才出来觅食……” 张牧野听到这里大概也知道就是项煜曾说的那个妖兽,想不到已经被遗忘宫的人给诛杀了。 听这栾先生说话,遗忘宫在边陲镇地位还挺高,说书人说的当然都是人们爱听的,若是听的人都不同意他说的,那他还说个球子。既然他都说遗忘宫的人是仙士,自然就是说这里的人都把他们当仙士看。 张牧野看了看坐着看书的人,都是些体态魁梧的壮汉,联系之前得到的资料,这些人应该是驻扎在边陲镇的猎人了。这些人多半是没有习过武,最多也就练练外家功夫,身体较常人强壮一些,就算有练过武功的也最多不过是些明劲暗劲的境界。 摇了摇头,不再去听那栾先生说些什么,他对妖兽之类的不是很感兴趣,而且还是一头死了的妖兽。要是刚来这个世界,他或许还存了一些好奇心,听到妖兽肯定要大惊小怪一番,可是现在他连飞天遁地的人和法器都已经见过,再听到这些,就不再惊奇了。 饭菜才点了没一会,还没上来,他也只能对着桌子发呆,倒是小莲在一旁愤愤不平,“少爷,你看这老头说的什么话,平白把你个大活人给说死了,真是气死人了。” 张牧野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感觉一阵好笑,“是啊,少爷我也生气啊,你去把那老头打一顿,给咱们消消气,你看如何。” 小莲之前气势汹汹,一副要打人的模样,一听这话,却是怯怯地道:“少爷,这,这恐怕不好吧,这老头看着不小了,要是打坏了怎么办。” 小兰在旁边憋不住,轻笑了声,“你呀你呀,真是傻丫头,少爷逗你玩呢,还能真叫你去打人呀。” 小莲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哝着嘴,“我哪知道你们说的哪句真的,哪句假的。” “反正叫你去打人肯定是假的。” “那,那我知道。”她又像模像样回答道,好像真的懂了似的。 他们几人正在这边说话,一个走路歪歪扭扭的大汉朝他们这边走来。 大汉走过小莲身边时,身子一歪,像没长腿似的就朝小莲身上倒去,小莲背着身看不见,没有反应,侧边的小方抓着刀柄往汉子身上一拍,就将他拍倒在地上。 张小方手上留了力,大汉被拍的不重,立马爬了起来,冲着张小方叫道:“嘿,你这瓜孙,没事拿把子杵大爷玩呢。哪个老母狗腿没夹紧,蹦出你这么个玩意。来来来,今天叫老子来让你知道知道谁是天王老子。” 张小方人都杀过,却没被人这么骂过,攥着刀想要动手,却又顾忌这里是客栈,人多眼杂。 张牧野在旁边看着,喝了他一句,“你小子发什么呆呢,给人这样贴脸子骂,打他丫的啊。” 那大汉看到张牧野说话,又转头对着他,“你小子又从哪冒出来,是不是——啊——” 他话才说一半就被张牧野照脸一脚踹到地上,这下张牧野没有留脚,那大汉之前就喝得醉醺醺的,被这么踹上一脚,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边这么一闹,大汉之前坐的那一桌早就听到了动静,此时哗啦啦跑过来七八个壮汉,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这下动静就更大了,二楼的人呼啦啦都往这边看了过来,说书的栾先生看到这边出事了,书也说不下去了,带着小儿跑到一楼去找掌柜的去了。 张牧野看着眼前这七八个人,心里倒也不虚,之前在齐云峡谷,七八十人一起冲上来的阵仗他都见了,现在这点人想吓住他,还差了点意思。 那几个大汉扶起被张牧野踹倒的汉子,才有一人对张牧野他们抱了抱拳,“不知我这兄弟怎么得罪各位了,惹各位下如此重的手?” 呦呵,还懂先礼后兵,看来也不只是流氓,张牧野撇撇嘴,“真是好笑,你们坐得不远,你这位兄弟口中喷粪,想必你也听见,何必在这装傻充愣。” “你——”抱拳的汉子没先说话,他旁边的另一个大光头先忍不住了,却被抱拳的汉子伸手拦住,“我这位兄弟不过喝醉了酒,说了几句胡话,兄台何必当真,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是啊,我看就你们这些书生整个小肚鸡肠的伪君子,这点事情就出手伤人,真是斯文拖地。”大光头帮着腔,一句话竟然用了一个半成语。 张牧野叹了口气,上辈子做了三十年的四有新人,天天跟别人讲道理,就怕碰到这种跟你讲歪理的,但是明知人家是歪理,还要继续跟他讲道理,不然还做什么四有新人。 不过今天张牧野决定换种方式,“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当我是小气,当真了,打了他,你待怎样?” 第三十三章 义薄云天的徐大侠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当我是小气,当真了,打了他,你待怎样?” 从这些大汉过来时,小方他们几个就站到了张牧野和张大力的后面,而张牧野一直都是坐着说话,站都没有站起来。 之前抱拳的汉子看他老神在在地坐着不把自己等人当回事,现在又说出这番话,心里早就一腔的怒气,却还是忍了下来,“在下徐世千,跟我这几位兄弟在西境打猎为生,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他还没摸清楚张牧野他们的情况,不敢贸然行事,他原本看到张牧野一身书生打扮,想要先倒打一耙,歪曲事实,想不到对方竟然根本没打算跟他讲道理。 张牧野也没想到对方还能忍,而且眼见其他几个汉子早就摩拳擦掌地要上来,却都能被他压住,此人还真有些道道,不过他一脸的不在意,“称呼就不必了,你这兄弟喝了些马尿,嘴上喷了些粪,我们大人大量,也不为难他,扶他回去醒酒便是。” 徐世千后面的汉子们一听这话,都躁动起来,撸着袖子要上来打架,却又被徐世千拦住,“兄台行走江湖,难道靠的就是这不讲理三个字么?我这兄弟只因不小心碰了你一把,就要被打成这般?” 周围围上来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听他这么说,也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看这人书生打扮,想不到是个斯文败类,人家不过碰了他一下,就被打的满脸是血,啧啧。” “可不是嘛,徐猎头都这么有礼有节了,就问他要个说法,他倒好,一副老子就是打人的跋扈模样。” “是啊,是啊,倒要看看徐猎头怎么收拾他。” 当然也有一些人刚才看到了前因后果,不过徐世千在边陲镇这地方还有些威名,他们也不敢出头说话。 这些人说话声音也都不小,张牧野他们都听了个仔细,小莲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指着旁边嚼着舌根的那些人,怒道:“你们不要胡说,明明是那个丑八怪往我身上撞,嘴巴还不干净,我们少爷才出手教训他的。” 听她这样说,本来闹哄哄的人群也都安静下去,这时徐世千冷哼了一声,“小姑娘,你说的这些都是无凭无据,要真的是这样,方才你家少爷怎么不说,非要现在让你来说,莫非,这些都是你现在才编的?” “你胡说!”小莲指着徐世千,气得说不出话来,张牧野把她手按了下去,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想跟我搞舆论,可惜啊可惜,本少爷就不怕舆论。” 要是对方真的讲理,跟他好好理论也不是不行,可是这个徐世千他们刚才坐的不远,明明听到了是什么情况,还是来要个说法,根本就是要以势压人。 徐世千听不懂什么是“搞舆论”,却还是被他的嚣张气焰气着了,“看来兄台今天是不想善了了。” 张牧野摇了摇头,“可以善了,我在这站着不动,你过来打我一拳,算是给你那丑八怪兄弟赔个不是,你看算不算善了?” 徐世千倒是想上去给他一拳,但是看他气焰嚣张,不知道他是真的有底气,还是虚张声势,依旧是谨慎地道:“事情还没讲清楚,徐某断不能动手,不知道还以为我徐某人仗势欺人。” 张牧野被他谨慎的样子弄得一笑,“你这人真是奇怪,要么上来打我,要么就回去喝你们的酒,八九个大老爷们,站的跟个桩似的,摆在这给人看呢?” “你这瓜孙,看爷爷我今天不打死你。”大光头终于又忍不住了,撸着袖子跳了出来,这下徐世千没有再拦。 两边离得不远,只不过隔了一张桌子,两条板凳的距离,那大光头一个箭步踩在长凳上跃了过来,曲着膝盖往张牧野撞去。 这光头身高八尺虽然不到,但看着膀大腰圆,虎背熊腰,这一下跃在空中,看着气势汹汹,还挺唬人的。 只是他脚步虚重,踩在地板上,咯咯直响,看着是一个没练过轻功的人。 张野气息一沉,从内力球里分出一小团内力出来,弹药上膛,发射,一下子从中指射出,正中大光头的脚底板。 大光头本来要再踩在桌子上借力,这下被打中脚底板,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顿时脚上一空,整个人砸在了桌子上。 这桌子也是个老物件,被他这大块头一压,嘎吱一声散了架。光头就躺在断桌板之间,捂着脚底嚎叫着。 张牧野这下用弹量比较小,大概也就全部内力的二十分之一的样子,威力自然也比较小,也就刚刚把光头的鞋底打破,连血都没有流。 光头摸着脚底板的洞,也没摸到血,虽然还有些疼,心里却好多了。又想到刚才自己嚎得跟要死了似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从地上抓着一根桌腿就往张牧野身上扔,只不过刚扔到面前,就被后边的一个老头用手抓住了。 张大力在张牧野旁边一直在紧张提防着,刚才光头冲过来,他也准备出手,却被张牧野抢先出了手。这次桌腿扔过来,张牧野根本没打算要躲,他知道张大力肯定会拦下来。 徐世千看得目瞪口呆,张牧野那下他根本没有看清楚,还以为是什么独门暗器,绝对不会往先天境界去想,而张大力那一下,只是身形一动,桌腿就被他牢牢抓住。 要只是抓住或者挡下桌腿,他或许也可以做得到,但是张大力那一下可不一样,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让人怀疑眼睛。就像是谁都能上楼顶,有的人用爬,有的人用飞,而张大力那一下跟他们之间就是飞和爬的区别。 徐世千心里一咯噔,知道坏了,他知道自己恐怕踢到了铁板。 这时地上的光头大汉又捡起了一根就要往张牧野身上扔,徐世千吓了一跳,“光头,住手!” 光头听到声音,果然住手了,转过头去看徐世千,“大哥,干嘛停手,你不是说那两个小娘皮……” “住口!”听他要再说,徐世千赶忙制止,上前一脚踢在光头肩膀上。 这一下踢得不轻,光头也没有防备,捂着肩膀在地上又嚎叫起来。 后面几个大汉都是面面相觑,想不到自己老大会忽然对光头动手,对面就这几个人,老的老,小的小,难道老大还怕了不成? 徐世千踢完光头,拱手对着张牧野他们,“各位,真是失礼了,方才只怪在下没有约束好手下的兄弟,让这憨货冲撞了各位,我给给位赔个不是。“ 张牧野心中冷笑,知道他这是怕了,不过他却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个徐世千,刚才光头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张牧野却是听得清楚,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本以为小莲差点被撞是个意外,可是听那光头的话,明显是早有预谋了,张牧野一脸玩味地看着徐世千,”徐大侠果然是义薄云天,到这关键时刻还知道要明哲保身,弃车保帅,既然如此,你们走吧,把这光头留下就行。“ 第三十四章 胖掌柜 “你们走吧,把光头留下就行。”张牧野一脸笑意地看着徐世千。 徐世千当然想走,但是叫他就这样丢下光头,他决计是不肯的,倒不是说他真的重情重义,只是他这么一走,那以后在这边陲镇他名声就臭了。 现在客栈这么多人都看着,他骑虎难下,心里一横,“我这兄弟纵然有错,但是徐某已经赔礼道歉,阁下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叫我做出这般绝情寡义之事。今日我们众兄弟共进退,绝不丢下一人!” 跟着他的汉子们,听到此言都是热血沸腾,就连被他踢翻在地的光头也是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 围观的人也是连连称赞,夸他徐世千义字当头。 张牧野看得好笑,这徐世千怎么看都不像个轻死重气的人,他的心思张牧野一清二楚,“徐兄好气节,既然贵兄弟如此情深意重,说不得要让你们一起留下了。” 他又转头看向张大力,“三叔,都打趴下了,注意留着性命就行。” 说罢,就见张大力一个虎跃就到了徐世千面前,也没有其他动作,一掌就推向徐世千胸膛。 徐世千说到底只是个猎头,武功练的不错,可也才是外家化劲的境界,平时在边陲镇这些猎人面前还能逞些威风,可是在张大力面前根本不够看。 见张大力过来,他本能地伸手去挡,却被张大力将他手一压,连带着一起按在了他的胸膛。徐世千只感觉到自己像被万钧巨石砸中,胸口一痛,就被推得倒飞过去,站在他正后面两个汉子猝不及防被徐世千砸中,三人一起摔在地上。 总共八个人,现在只剩下四个站着,那四个人也已经被刚才一幕吓得不敢动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有心想要去扶徐世千,但是看着张大力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又没这个胆量。 周围围观的人也都看得目瞪口呆,起先看到双方起冲突,众人看张牧野这边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都以为张牧野他们要被教训。 后来看到光头被打在地,他们也只当双方能有个你来我往,会打个难解难分。绝没有想到,对面那个老头竟然一招就差点让徐世千他们全军覆灭,即使还站着几个人,也都斗志尽失。 这下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吃瓜群众们大多都呆呆地看着张大力,有些之前不看好张牧野他们,说了些胡话的,现在都低着头想要跑,生怕张大力收拾完徐世千他们再找他们麻烦。 张牧野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哈哈一笑,“大家不要紧张,我们不会波及不相干的人。” 只是没想到他不说还好,说了这话,本来想要跑的一些人腿一抖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更是人人自危了。 张牧野没想到会这样,干笑了两声,“你们四个小喽啰,我也不为难你们,跪在地上把事情说清楚,我就放了你们。” 那四个汉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放不下脸来,等着别人先跪。 张牧野看他们这样,又说了一句,“你们四个我只放一个,先跪的——” “咚,咚,咚,咚”,这下还没等张牧野说完,四个人都跪在了地上,其中一个更是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少侠,少侠,我说,这一切都是徐大——徐世千指使的,是他说这边两位女侠长得漂亮,要大头过来找麻烦,然后就要,就要……” “就要抢了她们?”张牧野声色一厉,吓得那汉子差点歪倒在地上。 “跟小人无关啊,小人当时还劝他们来着,可是小人人微言轻,阻拦不住。少侠要找,就找那徐世千,这些都是他指使的!”另一个汉子也学着往前爬了几步,指着倒在地上的徐世千求饶道,仿佛他跟徐世千不是兄弟,倒像是仇人。 吃瓜群众们看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徐世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存了这般淫邪猥琐的心思。 张牧野看着他们的表演,心中感觉可笑,不过他也有些不耐烦了,想要早点结束这场闹剧,“罢了,把你们老大抬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四人心里一松,忙手忙脚地背起倒在地上的另外四个人往楼下走去,徐世千中了张大力一掌,吐了几口,到现在还是人事不省,身子软趴趴地随他们背着。 “慢着!” 几人还没走到楼梯口,就被张牧野叫住,心里都是一紧,怕张牧野反悔,却又不敢再挪动脚步半分。 只听张牧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这样走了,这被你们打坏的桌椅怎么办,还要我来帮你们赔么。” 几个人汉子赶忙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来,凑出来一大把,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看到张牧野挥了挥手,几人才忙不迭地跑了下去。 就在这时,楼下跑上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看着像是酒楼掌柜的模样,身后跟着刚才跑下去的栾先生,一上楼就问道:“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狼藉。” 众人听到他问,齐齐地都看向张牧野他们。张牧野心中感到好笑,这掌柜的倒是来得不早不晚,事情完了他就上来了。 张牧野对胖掌柜施了一礼,“方才这里出了些宵小无赖,想要在这酒楼捣乱,闹出些动静。” 那大肚男子装模作样的一惊,“哎呀,竟有此事,不知那宵小现在何在?” 唉,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张牧野也装模作样地说道,“宵小无赖已经被在座的各位好汉打退,抱头逃掉了。临走时还留下一些银两,作为赔偿损坏桌椅所用,掌柜的你看看这些可够,若是不够,在下愿意掏腰包垫付。” “够了够了,就算不够,怎好让少侠垫付,在下姓林,是这同庆楼的管事,不知少侠如何称呼?”这胖掌柜怕是早就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之前怕担上事,等到事情有了结果,才敢出来。 张牧野今天看多了表演,对着胖掌柜笑了笑,“林掌柜客气了,在下赵子龙,不过是一介书生,方才那几个宵小蛮横跋扈,多亏了在座的好汉仗义出手,才得以击退。” 说着还向周围众人拱了拱手,弄得吃瓜群众们都是无地自容。 林掌柜当然知道是什么情况,笑眯眯对着张牧野道:“桌椅既然已经毁坏,还请赵少侠随我上去,三楼还有些座位。” 第三十五章 三朵红炎 随着胖掌柜上了三楼,张牧野才知道楼上竟然别有洞天。 不同于一楼二楼,三楼人声稀稀,除了客房只设了三四间包厢雅间。 张牧野他们进的就是最里面一个包厢——揽月阁,名字倒是挺好,只不过这同庆楼才三层高,起这么个名字,牛逼吹得也太大了点。 等到众人坐定,胖掌柜拍了拍手,竟从外面鱼贯进来红红绿绿的七八个姑娘,有的抱着古琴,有的抱着琵琶,人手一件乐器,看起来竟然是个女子乐队。 胖掌柜看到众人一脸的迷惑,笑着解释,“这些都是咱们同庆楼的伶人,叫来给各位奏乐助兴。” 张牧野看着有两个女子有些面熟,又看到她们手上都执着条手绢,他才恍然大悟,这些女子可不就是之前在春满楼上招呼客人的那些姐儿们嘛。 张牧野看了胖掌柜一眼,暗道这同庆楼原来和旁边那春满楼是一家,估计这三楼上就有通道,两边可以直接来去。 张牧野不禁赞叹,这就是娱乐会所的雏形啊,吃饭喝酒,打尖打洞,真是应有尽有,而且看这样子,还设了vip包厢服务。既赚了平民客户的钱,又赚了高端客户的钱,上下通吃。 这包厢里面封得严实,门窗紧闭,四角各摆着一个大火盆,房间里面气温比较高,几个姑娘穿的也都不多,虽不至于袒胸露乳,但是也勒出了丰乳肥臀,曼妙身姿。 只是这几个女子脸上不知道涂了些什么,白得跟石灰墙一样,加上猩红的嘴唇,之前远看还不觉得,现在离得近了,感觉像鬼一样,有点瘆人。 看惯了烟熏妆、宿醉妆,张牧野倒也不以为意,虽然没有多看几眼,但也没有刻意避让。 倒是旁边的小莲小兰看得面红耳赤,小莲更是低声骂道:“一群狐狸精!” 林掌柜离得不远,当然也听到了小莲的话,却是笑呵呵的没说话。 至于小方,一脸的惊奇,应该是没想到这酒楼上面竟然会冒出来这么些个风尘女子。 一众女子也不说话,直接奏起乐来,奏的是张牧野没听过的曲子。至于音乐如何,张牧野也不知道,只能说听着还算入耳,比他想象中要好听些。 张牧野上辈子是个工科狗,这辈子是个武夫,两辈子加起来三百斤肉里面也找不出几个音乐细胞,不然上去装个逼,来个“琴有误,周郎顾”啥的,也能让在座的掉一地的下巴。 等到听完一曲,张牧野看饭菜还没上来,捂了捂饿得发瘪的肚子,对林掌柜说道:“林掌柜,这精神食粮我是吃的饱了,可是这具凡胎肉身可还饿得慌呢!” 林掌柜眨了眨眼,有些迷茫,“赵公子的意思,是要上酒菜?” 张牧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确实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同庆楼大厨的手艺。” 林掌柜连连告罪,“是在下考虑不周,”他又转头对候在门口的跑堂吩咐,“你去叫后厨上菜,要快,” 看到跑堂的一溜烟跑了下去,林掌柜才又转过来对张牧野笑道:“酒菜早已吩咐后厨在做,即刻就能上来。” 张牧野笑笑,“不急不急,有劳有劳。” 林掌柜眯着眼,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隔着纱窗,隐约看到边陲镇西边上空炸开一团火焰,接着又是第二朵第三朵红色火球升到空中,然后炸开,一下子把整个天空照得红亮亮的。 张牧野看得惊奇,拍着膝盖赞道:“想不到在这边陲小镇还能看到烟火,难道今天这边陲镇还有什么大喜事被我等赶上?” 说完没听到林掌柜搭腔,张牧野疑惑地回过头去,却看到林掌柜和那几个伶人都是一脸的凝重。 张牧野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试探地问道,“林掌柜?” 林掌柜这才回过一点神来,“这是三朵红炎,有大事要发生,边陲镇已经快十年没有三朵红炎了。” 张牧野听得云里雾里,也大概知道这几个烟火是一种预警,而且级别还很高。 只是他想不出来这边陲镇会有什么危险,难道这个小镇子还有敌对势力不成? 看到张牧野疑惑,林掌柜平复了一下心情,“一般小镇的红炎预警都是一朵,都是些野兽冲了围墙,有时候也有两朵,代表野兽不少,但是野兽再多,边陲镇这么多猎人,不过是耗些时间罢了。” “只有这三朵红炎,代表来的不是野兽,而是妖兽!” 听到这里,张牧野有些不解,“即便是妖兽,也不用如此紧张吧,前些日子,遗忘宫仙士不才诛了一头妖兽?” 林掌柜诧异地看了看张牧野,“赵公子这是什么话,那遗忘宫仙士降妖除魔,武力高强,当然能诛了那妖兽,可是边陲镇看着猎人众多,高手却少,妖兽若来,肯定会有死伤。” 张牧野感觉林掌柜的反应有些奇怪,“既然妖兽如此厉害,但我看林掌柜虽然惊讶,倒是不怎么担心,难道林掌柜不怕那妖兽?” 林掌柜此时竟然呵呵一笑,“赵公子说笑了,在下一介商人,手无缚鸡之力,怎能不怕那妖兽?” 听着外面渐渐响起的哄闹声,林掌柜继续道,“那妖兽虽强,但是边陲镇也有护卫队,都是内家的高手,甚至还有内家化气的高手,以众敌寡,妖兽闹腾不了多久的,只是镇子外围的一些商户住户,运气不好就会遭殃。” 林掌柜可能想到了护卫队的高手,心里轻松许多,举起了茶杯,“来来,酒还没来,咱们以茶代酒共饮一杯,或许明天各位就能看到护卫队拖着妖兽游街,这种景观可不多见。” 可是他话刚落音,就看到外面又升起一朵火焰,接着是第二第三……一直到七朵火焰在空中炸开,才结束下来。 张牧野几人看得莫名其妙,“不是说只有三朵,是最高预警了么?” 林掌柜早就目光呆滞,等了好一会才挤出一丝笑来,“可能,可能是放错了烟火吧。” 第三十六章 孙二娘和关羽 “可能,可能是放错烟火了吧。”林掌柜笑得有些勉强。 其实林掌柜也感觉事情不对劲了,可是这前后十朵烟火升空,别说是见,他连听都没听说过,他实在想象不到这十朵烟火代表什么。 张牧野看他不在状态中,起身去推开了窗户,探着头向西边望去。 坐在雅间里还感觉不到,现在推开窗看去,边陲镇已经乱乱哄哄,嘈杂混乱的打杀声从西边传来,越来越近。 林掌柜听到声音正要过来,却看到之前跑下去的跑堂急匆匆地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掌柜的,妖,妖兽来了,有好几只,快冲到同庆楼来了!” 林掌柜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好几只!” “是,是好几只,见人就咬,快到客栈这边了。” 林掌柜听到这话,身子一软瘫在了椅子上,脸色发白,“完了,完了,护卫队也完了,同庆楼要完了,边陲镇也要完了。” “啊!”一边的女子乐队也听到了跑堂的话,都吓得不轻,手上的乐器一扔就都跑了出去。 张牧野看着林掌柜瘫成一团,摇了摇头,对张大力说道:“外面乱哄哄的,我看不清楚,三叔你视力好,来看看情况如何。” 张大力看了一会,才回过头,“少爷,确实有四只妖兽,长得一个摸样,都是猪头狗身,想必就是那赤目猪妖了。” “只有四只?” “不能确定,现在看到的只有四只,有两只被人缠住,还有两只正在四处攻击人。” 听到张大力的话,张牧野心里一沉,要是四只还好,或许张大力一个人就能解决,若是再多几只,今天这边陲镇就在劫难逃了,就连自己等人都要搭进去。 张大力又观察了一会战况,有些焦急,“少爷,我看那帮人快拖不住了,其他两只也在往酒楼这边跑,我们要赶快下楼去,不然一会混乱起来,跑都跑不出去。” 边陲镇就数同庆楼这边最热闹,灯火最亮,人也最多,妖兽也自然就往这边来。 张牧野知道张大力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那我们先下去,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说罢也不管瘫在椅子上的林掌柜,几人拿起行李就下楼去了。 二楼此时已经乱作了一团,人们都在往楼梯口挤,眼见就没有路给张牧野他们走,张大力抱起张牧野的腰,身形一纵就从二楼跳了下去,小方他们三人都会轻功,都跟着跳了下去。 等到三人来到街道,缠着妖兽的一行人且战且退,已经快退到了春满楼门口,其中有两人捂着胳膊还在挥着刀,眼见就快撑不下去了。 张牧野他们找了个人少的站住,看着周围四处逃窜的人们,对张大力问道:“三叔,这两头妖兽你可有把握能胜?” 张大力之前就观察了许久,大概知道了赤目猪妖的实力,点了点头,“这猪妖的实力大概就是内家化气层次,我若出手,应该问题不大。”他知道张牧野问这话的意思,所以他又接着摇了摇头,“我虽然能出手制服妖兽,可是现在情况不明,若是还有其他妖兽,我怕少爷会有危险。” 张牧野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是安危着想,但是他又看不得别人死在妖兽嘴下。 张大力看自己少爷为难的表情,安慰道:“少爷且宽心,这边陲镇绝不会只有护卫队这么简单。” 张牧野听得莫名其妙,正要张口问张大力时,就听到人群又欢呼了起来。 他顺着声音去看,两个妖兽不知何时已经身首异处,倒在血泊当中,一个手执偃月刀的青衫男子立在妖尸旁边,接受着众人的欢呼。 “是锦州游侠关无敌,他拿的是青龙偃月刀!”人群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惊呼。 听到这话,人们都一起欢呼着他的名字,“关无敌!关无敌!关无敌!” 那重逾百斤的长柄大刀被青衫男子随手挽了刀花,刀上沾染的妖血被他一甩,散得干干净净,露出白亮的刀身,闪着寒芒,人群中的欢呼更加响亮了,男子也不禁扯起嘴角有些得意。 正在青衫男子得意时,人群又往他后面转去,响起了更热烈的惊呼。 男子眉头一皱,转过身去,却看到一人扛着两个赤目猪妖往这边走来,只是妖兽体型太大,扛在肩上把那人的脸遮住了看不清楚。 等到走得近了,那人将肩上的妖兽“砰”地往地上一扔,这才露出脸来,众人一看,楚腰卫鬓,飒飒英姿,竟然是个曼妙女子。 那两个妖兽加起来怕不是有一千多斤,竟被这女子随手扛了起来! 人群中又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惊呼,“母大虫孙二娘,她是母大虫孙二娘!” 听到这话,女子脸色一寒就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个方向站了好一些人,被她冷眼看着,都感觉身子一冷,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之前皱着眉头的关无敌此时眉头舒展开来,对孙二娘笑道,“母大虫,你怎么来了,这两头畜生也劳你动手,还扛在肩上,别污了你的衣衫,就不美了。” 孙二娘本来布满寒霜的脸,听到关无敌的话,竟然春风化雨,展颜笑了起来,“关老三,你都能来,我就不能来?难道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你要是想要风头,便都送与你罢。” 说罢她脚下连踢,地上的两只妖兽尸体像皮球一样飞向关无敌,后者好像早就知道她有这招,也不惊慌,身子一动就闪到了一边。 两个庞然大物余力未减,继续向前飞去,一直又飞了两三丈远才落地,落地之后随着惯性又往前滑去。张牧野他们就站在关无敌后面七八丈的地方,那两具尸体连滚带滑一直到了张牧野他们面前才堪堪停下。 等到妖兽尸体落地,关无敌才又站到原地,眯着眼笑道:“母大虫,我知道你为何在这了,早就听说母大虫孙二娘被未婚夫悔婚,一气之下奔袭千里追杀未婚夫,原来你未婚夫是到了边陲镇,你跟着来了呀。” 孙二娘脸色一白,含怒喝道:“关羽,你找死!” 第三十七章 赤目猪妖王 “关羽,你找死。” 孙二娘现在已经怒火中烧,两只眼睛都跳着愤怒的火焰,光看眼睛还以为又是一只赤目猪妖。 在一边看戏的张牧野眼皮跳了跳,母大虫孙二娘,游侠关羽,这是水浒传遇到了三国演义呢。而且母大虫不是顾大嫂嘛,她孙二娘不应该是母夜叉才对吗? 关羽看孙二娘跟猫炸了毛似的想要扑过来,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当众揭人伤疤,有些过分了。气势也弱了下去,“孙二娘,你我二人降妖除魔,何必在这做些无用的口舌之争。” 孙二娘看他这样,也收了气势,只是表情冷冷地道:“不过是几只蠢猪罢了,算得上什么降妖除魔,说得让人笑话。” 这会气氛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同庆楼三楼冒出了圆滚滚的头来,冲着下面喊道:“两位大侠除魔卫道,又何须自谦,如今边陲镇虎口余生,还赖两位出手,不知可有荣幸请二位到楼上一絮。” 张牧野在底下看着这圆滚滚的脑袋,原来是林掌柜这会回过神来,看到下面妖兽已经死了,才出头来的。 张牧野心中揶揄,这胖子要请人就这样伸个脑袋,也不下楼来请,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可是他却不知道林掌柜这会虽然回过神来,双腿却还是软的,站着没什么力气,更遑论下楼请人了。 说到底,这林掌柜还是个没有武功的商人,缺了些勇气。 林掌柜扶着窗沿看着关羽他们,还没等到回答,就看到人群又哗然起来,本来围在一起的人们一下子又四散跑了,关羽将杵在地上的偃月刀一提,就挡在了身前。另一边的孙二娘,之前没看到她用什么武器,现在只见她从腰后抽出两柄柳叶刀来,并成剪刀模样,叉在胸前。 林掌柜看得莫名其妙,四周瞧了瞧也没看到有什么事情发生,对关羽他们笑了笑,“关少侠,孙二娘,这是怎么了?” 关羽和孙二娘也不理他,只是依旧如临大敌般看着他。 “滴答,滴答。” 几滴雨一样的东西落在他身上还有窗沿上,林掌柜有些发愣,“难道还下雨了不成?” 想着他就朝头上望去,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只瞧见一个硕大的猪头,双眼赤红,吐着猩红的舌头正看着自己,刚才落在头顶的液体就是从它舌头上滴下的口水。 林掌柜本来腿就发软,现在看到这般场景,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了。 那妖怪也没管他,身子一跃就从同庆楼顶蹦了下来。 关羽和孙二娘一直严阵以待,看到它要跃下,二人都往旁边一纵,避到五丈开外。 这怪物看起跟赤目猪妖一个摸样,却要比寻常赤目猪妖大上不止一号,寻常赤目猪妖只有马匹般大小,而这头猪妖却跟大象一般大。 张牧野在远处看得瞠目结舌,乖乖,这怕是赤目猪妖王了,但他同时又是心里一悸,这赤目猪妖王都来,难道它就这几个小弟? “啊,外面都是猪妖,好多只,完蛋了,完蛋了……” 刚才跑掉的人们忽然又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叫,张牧野看着他们惊慌的样子,暗骂一声,什么事情不准,偏这种事心想事成。 关羽跟孙二娘也吃惊地看了过去,心里都有些沉重,眼前的这个大家伙还不知道实力怎么样,现在又传来噩耗,还有更多的赤目猪妖。 那大号赤目猪妖就在二人中间,关羽撇过头正好背着它,此时它竟然像人一样嘴角咧开,笑了一下,四腿一曲向关羽后背冲去。 孙二娘在一边看得清楚,着急喊道,“关老三,小心!” 那除妖速度极快,关羽听到孙二娘这话时,它已经快顶到关羽后背,关羽来不及回头,只能手腕一翻,将偃月刀往后背处一甩。 赤目猪妖王看到偃月刀口正对着自己,庞大的身躯竟然一扭,闪到同庆楼那边去了,把同庆楼的大门撞了个大窟窿出来。 关羽听到声响,这下转过身来对着赤目猪妖王,他将手上的偃月刀一抖,挽出个刀花来。 张牧野看他这种时候还要挽刀花,心里感觉好笑又好气,这货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耍帅,可惜看着四五十岁了,怎么耍也都不帅了。 抖完了刀花,关羽脚下一点,提着刀就往赤目猪妖飞去,一边的孙二娘也是脚下生风持着双刀跃向猪妖王。 赤目猪妖感觉到了危险,往地上一滚,屁股上的尾巴像一条鞭子一样向关羽甩去,正打在关羽的偃月刀面上,只听“梆”的一声,关羽感觉手腕一震,他赶紧把偃月刀往回一收,胳膊一弯,才卸了这股力量。 这边关羽退了回去,那边孙二娘刚至,赤目猪妖王身子又是一扭,尾巴竟然打了个花,要去缠住她的手腕。 孙二娘只能脚下急点,不断变换位置,手上的双刀也是挥得快如急电。 张牧野在一边看得目不暇接,想不到这猪妖的主要武器竟然是尾巴,他还以为猪妖王皮糙肉厚,只会用撞的,最多再用一用獠牙。 再观那关羽和孙二娘的武器和招式,除了速度快点,变幻反而没有之前的项煜和赵无双他们多。不过二人能随手诛杀两头赤目猪妖,证明二人应该是内家炼神境界,跟张大力武力差不多。 二人一猪斗在一起,赤目猪妖王倒是不怎么移动,就在原地腾挪,而关羽和孙二娘两人却是飞来飞去,在猪妖王周身盘桓。只是双方都是一时无法奈何得了对方,两个人对着猪妖王庞大的身躯和灵活迅疾地尾鞭无可奈何,而猪妖王也对二人飞来飞去的身法还有手中的利刃无能为力。 这边缠斗一起,那边张大力还是护在张牧野身侧,方才逃跑回来的人带来的信息表明,这边陲镇里还有其他一些赤目猪妖,而且数量应该还不少。 张牧野看了好一会,也没看到有其他赤目猪妖过来,他对张大力道,“三叔,这会赤目猪妖也没过,你先去和那两人联手,诛了那大猪妖,然后再杀其他赤目猪妖,如何?” 虽然赤目猪妖一直没来,张大力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老奴不能离少爷半步,不然少爷出了意外,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唉!”对于张大力的固执和忠心,张牧野表示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又继续去看二人一猪的战斗。 只是还没看一会,就听见“咚,咚,咚”三声,张牧野转头去看,三只赤目猪妖就在离他不远处,目露凶光地看着他。 第三十八章 萌芽 看到三头赤目猪妖,张牧野吓了一跳,旁边的小莲小兰也不自觉地向他身边靠了靠,平时一身好战基因的小方,这会也没有那般跳脱了,一脸紧张地看着猪妖。 张牧野摸了摸小兰挽着他胳膊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小兰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神情倒是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其实他的动作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要告诉小兰,你少爷我废人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还指望我,你真是瞎了眼了。 张牧野心中衡量了一下,如果把猪妖的实力按照内家化气的水平来算,自己的弹药量能分出三股,每股都能杀一个猪妖,如果再多分一股,张牧野就没有什么把握能杀死它们了。 当然他也不会轻易使用,只是随时把弹药上膛,防止意外发生,至于这三头赤目猪妖,他相信张大力来对付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一会人群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同庆楼门前基本也就剩下一边战在一起的二人一猪,还有之前抵挡猪妖的护卫队的十几个汉子,再有就是张牧野他们。 张牧野他们本来就站在人少的地方,这下人都跑了,他们就显得格外地明显,也就成了三头猪妖的首要目标。 三头赤目猪妖蹬着蹄子,呼哧呼哧地从鼻子里呼着气,看起来马上就要撞过来。 张牧野有心叫张大力主动出击,但是又想到他的固执,只能带着小莲他们静静地站在张大力后面,等着猪妖过来。 赤目猪妖没叫张牧野他们失望,龇着獠牙,狉狉地冲了过来。 只见张大力将手上的长刀往地上一指,右脚一迈向前跨了一步,张牧野在后面看着,也没感觉他动作有多夸张,就见他一步跨了一丈多远。 这时当头一只赤目猪妖已经到了张大力面前,这种赤目猪妖明显灵智不足,只知道横冲直撞,还没到人面前,就张着大嘴,想要去咬张大力。 张大力之前长刀指地,此时手上一发力,长刀往上一撩,正赤目猪妖下颌处,瞬间就将赤目猪妖的头脸削掉了一半。 头被削去一半的猪妖余力未消,依旧向张大力冲过来,只见张大力长刀横扫,刀背一下子击中猪妖身侧,将那喷着血的猪妖尸体打在一边。 饶是如此,张大力身上还是染了许多猪妖的血,就连后面离了一丈多远的张牧野等人身上也落了星星点点的血斑。 剩下的两头猪妖看到此情此景不但不退,反而更加狂暴地冲了上来。 所以说这种赤目猪妖灵智不足,若是灵智足了,看到张大力这么一刀就砍了它们同类,断然不会在这样冲上来送死。 看到两头猪妖冲上来,张大力不退反进,一刀砍向其中一头猪妖,猪妖虽然灵智不足,也知张大力手中长刀的厉害,雄壮的身躯往旁边一滚,就躲开了张大力的刀。 此时,另一头赤目猪妖从一侧撞了过来,张大力若是挥刀去砍,已经是来不及了,那赤目猪妖浑身长着黑刺,他又不敢轻易用脚去踢,只能身子一闪,暂避一侧。 好在赤目猪妖认准了张大力,对后面的张牧野等人不睬不顾,两个猪妖身子同时一扭,又向张大力撞去。 张大力只是脚下一点,腾在了空中,两只赤目猪妖便撞到了一起。 撞在一起的两只赤目猪妖顿时滚作一团,张大力腾在空中,反手握住刀柄,将长刀向下一掷,长刀带着刀气,一下子就贯穿了其中一头猪妖。 另一头猪妖被撞得晕晕乎乎的,转着身子找不到张大力的身影,暴躁地跳着蹄子。 张大力身子落下,顺手将插在猪妖上的长刀一拔,瞬间带出一串血来。 趁着另一头猪妖还没反应过来,双手握刀,向下一斩,就将这头赤目猪妖拦腰砍成了两半。 又是血肉横飞的场面,张牧野看得心惊肉跳,还有些反胃,这些日子,杀人他都看过不少,按说杀猪不应该会反胃才对,可是这赤目猪妖被张大力砍成两截,肠子内脏流了一地,看着着实恶心。 解决了三头赤目猪妖,张大力又重新站到了张牧野身边。闻着他身上腥臭的妖血味,张牧野想要捂住鼻子,却又不好意思,只能生生忍着。 倒是小莲和小兰没什么顾忌,一脸难受地遮着口鼻,侧过头去。 小方在一旁心有余悸地问道:“少爷,你说这猪妖还有没有了,这都来了八头了。” 是啊,都八头了,可是堂堂赤目猪妖王,这么大的家伙,难道就七个小弟,也太磕碜了吧。 按道理来说,肯定还有! 他还没有搭张小方的话,远处又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声,张牧野听得心神一颤,目光复杂的看着张小方。 不用张牧野说话,张小方自己也知道他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凄厉的尖叫声不停地传来,张牧野仿佛能看到赤目猪妖把人生生咬死的场景,他转头看向张大力,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三叔,要不,你再去救救他们吧。” 张大力心中也十分挣扎,一边是小镇人民的垂死求救,一边是自家少爷的人身安危,哪一边他都想保住,但是世上向来没有两全法,最终还是自家少爷压过一切,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少爷,我不能走!” 张牧野听到他的回答,感觉身子都被抽干了,他能去怪张大力么?他不能,张大力再如何都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或许在张大力的眼中,整个小镇的人都不及他要紧。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张牧野第一次感觉到了没有武力的无奈。 他有空气炮又能如何,在这样明刀明枪,一点不能讨巧的战斗中,他或许连妖兽身边一米的范围都进不去,他的空气炮或许连妖兽的毛都碰不到。 张牧野不是圣母,他也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在这之前,他也没有想到遇到这种情况他会如此心神震荡。 只有身在如此情境下,听着同类绝望的嘶叫声,才能真正地感受到来自于内心的那种震撼。 只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耳中传来的凄厉叫声,仿佛变成一句一句对他的控诉,指责着他的无能为力。 他眼圈红红地看着张大力,声音异常嘶哑地叫道,“三叔,我求你了!”说罢,腰就弯了下去。 张大力赶忙上去扶他,小兰他们也在一边扶他,张牧野却固执地不让他们扶,张大力无奈,只有答应道,“少爷,我答应你,你起来,起来吧。” 张牧野这才直起身来,红着眼睛看着张大力,张大力摇了摇头,拖起长刀就纵身飞向关羽孙二娘他们那边。 张牧野长舒了一口气,知道张大力是要擒贼擒王,然后再联手关孙二人解决小的。 第三十九章 菊爆的赤目猪妖王 关孙二人看到张大力加入战局,赶忙身形连动,让了一个位置给他,三人成三角之势围住赤目猪妖王。 张大力一加进来,关羽和孙二娘顿时感觉压力一减,手上的招式,脚下的步伐都从容多了。相对的,赤目猪妖王被张大力几刀连劈,躲得甚是狼狈,全身的黑毛都炸了起来。 赤目猪妖王感觉到了危险,也不是只在一处腾挪了,搅动着四只蹄子来回跳跃。 三人看到猪妖王暴躁起来,也只能气灌双腿,跟着它一起来回跳动,手上的刀剑却一刻不停地往它身上招呼。 三人中张大力和关羽都是用的重刀,走的是刚猛路线。而孙二娘拿着两柄柳叶刀来回游走,劈砍隐蔽,走的是轻灵走巧的路线。 张牧野看着这波团战,总感觉还少了一个远程射手,只可惜自己的空气炮射程只有一米,别说远程射手了,他的攻击距离就连孙二娘都不如。 只是虽然张大力加入后,赤目猪妖王颓势渐显,但是三人一时半会还不能斩杀掉它,这跟张牧野之前想的,张大力一入战局就能片刻间斩杀猪妖王可不一样。 远处小镇居民的尖叫和求救声不绝于耳,这边又不知道要拖到何时才能解决战斗,张牧野心里又焦急起来。 他看向张小方问道:“小方,以你的轻功能否躲开那猪妖王的冲撞?” 小方想了一会,有些犹豫地回道:“少爷,我也不敢确定,应该,应该能躲开吧。” 张牧野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安慰道:“放心,少爷我不会叫你去你跟那赤目猪妖王打斗的。” 听他这样说,张小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那少爷你问我这话干什么。” 张牧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方,我们商量个事情,一会我两一起潜到那猪妖附近,我来给它一记上天入地六脉神剑金光指,你只要看到情况不对劲就将我推开,然后跑掉就行了,如何?。” 小方听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样太冒险了,少爷,我们还是等着三叔他们杀了那猪妖王吧。” 张牧野脸色一沉,“怎么,你还当我是少爷?我说的话,你怎么不听。” 张小方看到自己少爷生气了,弱弱地道:“小方不是不听少爷的话,只是,只是这太危险了,要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怎么办啊,三叔肯定也绕不过我的。” 小兰也劝道:“是啊,少爷,你武功没有恢复,何必要冒这个险,三叔他们一会就能降了那猪妖王了。” 张牧野这会没有理小兰,依旧对着张小方威胁道,“你怕三叔饶不了你,你信不信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饶不了你。”说着他脸色一变,又露出充满迷惑的笑容,“你放心了,我这招看似危险,其实一点危险都没有,再说三叔和那关羽,孙二娘都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张小方对他的话有些不信,但是又拗不过他,只能点了点头,“那好吧,我跟少爷过去,不过少爷,我们可说好了,我一看到不对劲就把你推到三叔面前去。” 张牧野看他答应下来,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小兰在一边看他们真要走,急忙拽住张牧野胳膊,叫道,“少爷!” 张牧野看着她哀求的眼神,狠心摇了摇头,将手臂一甩,就往赤目猪妖走去。 小兰只能又去拽张小方,“小方,你不能——” “小方,走!”张牧野回头对小方喝道。 小方看着小兰,无奈地摆摆头,慢慢将她的手扒了下去,回头跟着张牧野走去。 小兰颓然地放下双手,却听到旁边小莲迷茫地问道:“小兰姐姐,少爷他们干嘛去了啊。”原来刚才小莲一直在旁边发呆,张牧野他们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小兰没好气地看了小莲一眼,“你家少爷是大英雄,去杀妖兽去啦。”说着眼眶就不争气地红了,撇过头不去看小莲。 小莲被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心里想着,难道少爷是我家的,不是小兰姐姐家的么? 张牧野跟小方两个人,蹑手蹑脚地掩在街道旁的房檐下慢慢往赤目猪妖地方向走去。 小方一边勾着腰往前走一边问张牧野,“少爷,你的上天入地六脉神剑金光指,能够得上那猪妖么,我记得只能射四五尺(一尺二十三厘米)远吧。” 张牧野被问到“短”处,拍了张小方脑袋一下道:“什么四五尺,加上少爷我这胳膊,至少也有八九尺。” 小方摸着头嘟囔着,“八九尺也够不上吧,” 嘿,这小子!张牧野没再理他,继续往前走。 等到二人走到离赤目猪妖近的地方,在一个商铺门前的柱子后面站住,观察着战况。 可是那赤目猪妖蹦来蹦去,周身还绕着三个飞来飞去的人,张牧野一时也找不到太好的机会出手。 看了一会,张小方又在旁边说,“少爷,你看他们打得这么激烈,我们也插不上手,还是回去吧。” 张牧野没搭理他,伸手往他头上一拍,却看到那猪妖为了避开张大力的刀,往他们的方向一蹦,就到了张牧野他们面前一丈左右的地方。 张牧野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又往张小方肩膀一拍叫了一声,“就是现在!” 说完双腿一曲就跳到了猪妖身边,伸出手指就要将空气炮发出,可是还没等他发力,那赤目猪妖王身躯一摆就跳到另一个地方。 刚才的位置正好是张牧野的射程之内,现在猪妖王跳走,就超过了张牧野空气炮的射程,他的发射过程也被迫终止。 张牧野还在可惜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失去了,那边赤目猪妖王就转过身来,两只红得泛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牧野。 此时张大力,关羽和孙二娘三人都注意到了张牧野的存在,张大力心里一惊,想不通为什么自家少爷会在这里,而关孙二人却是都在猜测,不知道张牧野实力如何,是否又是一个得力帮手。 张小方看到赤目猪妖王转过身子看了过来,心道坏了,赶紧将张牧野一推,自己也借力向后飞去。 二人刚离开原地,那赤目猪妖就跳到了他们原来站的地方。 张牧野被小方用力一推,飞了出去,却不是朝着张大力的方向,张大力怒目一睁,身子一弓就要去抢张牧野。 虽然张大力速度极快,可是猪妖王要离得更近一点,眼见猪妖王就要咬到张牧野,张大力手中长刀脱手,直直地往赤目猪妖王的后菊飞去。 猪妖王一心就在张牧野身上,等到听到长刀在后面破空的声音,它尾巴急忙一摆,去拍飞过来的长刀,但是力量不够,只让长刀偏了一点,插在它左瓣屁股上面。 被长刀插进屁股,赤目猪妖王只感觉菊花一紧,顿时狂暴起来,速度不但没减,反而更快了。 第四十章 速度与激情 那赤目猪妖王一下子疼得已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一个劲地往前冲去,还是朝着张牧野的方向。 张牧野人还倒飞在空中,看到赤目猪妖王张着大嘴咬过来,本来已经以为自己必死。 可是此时猪妖王张开的大嘴竟然闭合住了,闷着头向他冲来,他又感觉自己还有生还的希望。 正在他倒飞的余势渐减的时候,赤目猪妖王一头撞上了他。 张牧野只感觉胸口一痛,不禁想起穿越前被汽车撞上的感觉,感觉全身要被撞散了一样,原先已经降下来的速度,又被这一撞给冲了起来。 强烈的痛感刺激着张牧野,他赶忙在空中胡乱调整了一下姿势,不想马上还被撞上。 可是他一没有轻功,二没有超能力,人在空中怎么调整都腾不了多大地方,赤目猪妖王最终还是第二次撞上了他。 好在第一次他的动量已经被那一撞提了起来,现在他跟赤目猪妖王的速度已经变得非常接近,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对速度也非常之小了。 在如此小的相对速度下,赤目猪妖王的第二撞也就没了多少威力,张牧野慌手慌脚地往赤目猪妖王身上一抓,就挂在了它的身上。 张牧野整个人就像骑马一样趴在了赤目猪妖王的后背上,好在这头赤目猪妖王体型够大,后背也够宽,他趴在背上不至于再会向左右滑去。 当然赤目猪妖王的后背也不是这么好趴的,它浑身长着的黑刺,一根一根地刺进张牧野的肉里,随着他在猪妖王背上摆动来回划拉着他身上的肉。 忍着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张牧野还是死死地抓住猪妖王,牢牢地趴在它背上。 赤目猪妖王后臀被张大力插了一刀,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就感觉不到后背还扒着个人,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冲,而它跑的方向正是小兰她们站的地方。 这猪妖王现在已经狂化了,奔跑的速度极快,后面张大力全力提速也赶不上来。 小兰一直盯着战况,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家少爷被那赤目猪妖王一撞,然后又落在了猪妖的背上。 这时看到猪妖往她这边冲来,她也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救少爷! 仓促之间,她也别无他法,手上也没有趁手的兵器,空着手一个翻身挡在了路的中间,迎着那冲过来的赤目猪妖王。 小莲此时也反应过来,想要上去推开小兰,却已经来不及了,赤目猪妖王庞大的身躯已然撞上了小兰。 只是一个碰撞,小兰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撞在了空中,小莲赶忙施展轻功去接,接到的小兰却已经血染白衣,筋骨尽断,眼见快不能活了。 而那绝尘西去的赤目猪妖王,狂奔的速度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受到影响。趴在猪妖王背上的张牧野,除了手上狠狠抓住的猪妖耳朵,其他的事情他也一无所知。 他倒是想要松开手,落到地上去,只是他现在等若在驾着一辆跑车在狂飙,如果一下子松手,人就会一下子甩在地上,他怕他本来已经快要散架的身体就真的散架了。 缀在猪妖王身后的张大力虽然撵不上它,却是一直吊在后面,不让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非常清楚那猪妖王的情况,它现在只是被长刀戳中,一时的狂化,早晚还会清醒过来,到时候精力耗尽,自然也会慢下来。 到那个时候,他就能将自家少爷救下。 可是他却忘了,这边陲镇现在可不止那一头赤目猪妖王而已,还有它带来的许多小弟。 在其他赤目猪妖地眼中,吊在自己家妖王后面的人类,当然首当其冲的就要承受所有赤目猪妖的怒火。 五六只赤目猪妖一下子涌了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张大力这下子它们缠住,无暇再去追那赤目猪妖王,眼见赤目猪妖王驮着自家少爷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而他,只能专注于和这五六只赤目猪妖地周旋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张牧野只感觉身体上的血越流越少,体温也越来越低,他有心用空气炮干身下的猪妖王一指,但是猪妖王速度实在太快,自己的手丝毫不能放松,伸出中指对准猪妖王也就无从谈起。 如果强行出炮,到时候手指一抖,别说能不能打死猪妖王,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能干到自己,那就真的是死翘翘了。 张牧野只能等啊等啊,他不信这猪妖王能一直跑下去,就没个累的时候,他要等到它速度慢下来,等到自己不用抓得那么紧,能腾出手来时,就给他一炮,送他上西天。 只是想法虽然美妙,但是现实又是那么的残忍,现在的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血快流完了,他感觉等不到猪妖王速度慢下来,他就先一步上了西天。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趴在赤目猪妖王的背上,尽量地缩着身子,不让身上的伤口被进一步割大,让血液流失的速度最大限度地慢下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张牧野眼睛都要看不清楚,抓着猪妖王耳朵的手也快抓不紧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猪妖王的速度慢了下来。 张牧野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但是身体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之前一直紧攥着的手,这会也好像不听使唤了。 他咬着呀,想要把右手松开,但是整个右手已经没有血色,看起来就像是坏死了一样。 张牧野只能尝试着从内力球里面慢慢地往中指渡一些内力过去,一试之下,他发现还真的有用。 在内力慢慢地润和下,他的中指也慢慢复苏,渐渐地可以伸直了,不过也就是中指而已,其他四根手指还是依旧握在赤目猪妖地耳朵上。 张牧野又尝试着转动胳膊,好让中指能对准猪妖,幸好内力的流动也让右臂有了一丝活力,虽然很难,但右臂还是一点一点地转动起来。 等到最后,中指终于转了半圈,正对着赤目猪妖王的耳后。 又调整了一下方向,张牧野腮帮子一紧,内力球里的内力一点不留地从中指射了出去,直中赤目猪妖头颈处。 “吼——” 随着赤目猪妖一声短促却震耳欲聋的哭嚎,张牧野感觉自己重心一低,脚下的赤目猪妖已经屈膝跪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 一具尸体 西境千山地脉,极地之处,层峦耸翠,重岩叠嶂,本来晴了几天,群山也渐渐露出原先的疏林如画、百山凋敝的景色。 只是昨夜不知为何,前一刻还是月朗星稀,后一刻便大雪如席,这才一夜,便又是素裹银妆,白雪皑皑。 在山与山之间,几个白色身影游于树林之上。他们脚下点着树枝,就从这一棵树飞到了另一棵树上,留下的只是枝桠摇动后散落在地的雪粉。 其中一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宫主,这里好像有东西。” 被叫宫主那人是个衣袂飘飘的女子,听到这话,回身过来,先低斥了一声,“小飞,我之前交代的你都忘了,怎么还叫我宫主。” “这里又没有人。”小飞对她的话有些不置可否,小声嘟囔道。 女子也不管他反应,朝小飞所指的地方飞去,入目是一个被雪覆盖的小山包,旁边倒着几棵看起来像是新折断的树,看着底下确实应该是有东西。 只见女子长袖一挥,立刻带起一阵狂风,地上的积雪一下子被卷了起来,成块地飞到了其他地方。 等到积雪散尽,终于露出小山包的真面目,原来是个猪头狗身,浑身长着黑毛的庞然巨兽,此时倒在地上,脑袋底下的树叶被它的鲜血染了一片,如今隔了一夜,已经变得乌黑。而它的后臀处,竟还插着一把长刀。 几个人看到这巨兽模样,竟也不惊讶,旁边的小飞显得还有些疑惑,“找了一夜这赤目猪妖王,竟然死在了这里,不知是何人出手。”原来这几个人是为了找这赤目猪妖王而来。 说罢他就上去察看了一会,等到他将尸体翻了个遍,心中的疑惑反而更重了,“看这猪妖耳后的伤口,应该就是致命之伤,可是它臀部又插了一把长刀,这两处伤口显然不是同一人所为。而观其致命伤,似是劲气所伤,说明出手之人至少是先天境界。” 那宫主听他说到先天境界,秀眉皱了一下,又听他继续说,“若是先天高手出手,轻易就能诛杀这头赤目猪妖王,那臀后的这把长刀就不好解释了。看这把长刀刃泛秋霜,刀身如镜,也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竟然就这样插在尸体上面,这刀的主人想必是无法收回,迫不得已为之。难道——” 听他还要分析,那宫主上前打断了他,“凭空猜来猜去,又有何用,速把这妖尸解了,带回营地去。”她又转头对后面几人道:“你们再在周围看看,看是否有其他发现。” 说完她自己就站到一旁,也不去看小飞解那赤目猪妖王尸体,不知是没有刻意去看,还是心中不忍,害怕看到这样的血腥场面。 还没等到小飞解完尸体,刚才出去搜查的门人一号(秒级龙套,不想起名字)肩上扛着一个人回来。走到女子面前,将身上的人往地上一放,露出了肩上那人的模样,是个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书生袍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里面的皮肉也被扎得血肉模糊,原本素白的袍子前胸全部被血染成暗红色。 扛他回来的门人一号对女子说道:”我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他,幸好他靠在树上,不然被雪盖住,我还发现不了他。不过也没什么用了,看着没一点生气,已经死了,我把他扛回来,是想着他会不会跟着赤目猪妖王之死有关。“ 女子看到他胸前血肉模糊,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十六七岁,应该跟那猪妖王之死没有关系,可能是运气不好,受了牵连,被那猪妖王撞死的。“ ”要是为这猪妖所撞,那他频死之际,倒还挣扎了许久,估计是爬到大树边上的。也算他运气好,昨夜忽降大雪,林中猛兽都未出没,不然早就被野兽分尸了。“门人一号感慨道。 ”哼,死了就是死了,留着尸体又有什么用,真要是运气好,现在就应该还留口气,等着我们就他才对。“门人二号对他的话表示不屑。 ”你这——“ 门人一号还要反驳,就看到他们宫主身子一闪跳到了那少年的尸体旁边,捉住他的手,沉着心仔细号着脉。 本来还在吵闹的两个人,这下都不作声了,静静地看着自己家宫主在给一具尸体号脉。 而在给尸体号脉的宫主,此时面沉似水,方才她明明是感受到眼前这个少年心跳了一下,可是这会再来给他号脉,却是像把着一块冰凉的石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心跳声。 但是她没有放弃,她不觉得刚才那个心跳声是她的错觉,所以她还是一直在号着脉,一直到听了有三百多息,她终于又听到了一声心跳声,而同时,他的经脉里也有一丝内力流动,在他周身运转了一边,之后又消失不见。 ”假死龟息!“这是她听完脉后的就一下子蹦出来的念头。 关于假死龟息,她也是听她师傅曾经语焉不详地给她提过,说是武林中有这样一种功法,可以令一个人在精力耗尽,频死状态下,留下一丝生机,其实说白了,就是降低自身的生命活动,减少消耗,保持肉身不灭。 心中大概有了个猜测,她才站起身来,对着门下二人说,”把他带着,一会回到营地给他换身衣服。“ 二人此刻都惊呆了,那门人二号,更是一脸的不敢相信,讷讷道:”宫主,你是说,他还活着?“ ”嗯,是还活着。“女子根本不理他们的震惊,也没给他们解释,还是站在了一边,冷冷地等着小飞解剖那猪妖王尸体。 两人见到自家宫主表情冷漠,也不再问,只是在一起低声讨论着这怪异的事情。 门人二号:”你说他真的还活着么?“ 门人一号:”废话,宫主还能骗我们?“ 门人二号:”我不是说宫主骗我们,我只是没想到就这样都还能活,你说你想到了么?“ 门人一号:”我也没想到,不过这赤目猪妖王都出来了,这人能复活,就不稀奇了。“ 门人二号:”是啊,是啊,我们是遗忘宫弟子,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的,你看宫主多淡定。“ 原来这一行人就是武林圣地,遗忘仙宫的门人,而那女子也就是张牧野千里奔袭,要去见的遗忘宫主——第五忘语。 第四十二章 苏醒 张牧野恢复意识的时候,入眼只有满世界的白色,他能感觉到自己是躺着的,全身僵硬,连头都不能摆动,只能转着眼珠看着周身。 他的视力有些模糊,入眼的白色也像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 我是上天堂了么?上帝他老人家在哪里?可是不对啊,我一个唯物主义者,怎么就上了天堂呢? 难道下了地狱?地狱是这么白净么? 张牧野胡思乱想着,又感觉自己的脑子不是太够用,迷迷糊糊地只记得之前还在跟赤目猪妖王背上挣扎,记忆就从那里断开,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他下意识地就要喊人,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咕噜咕噜地响着。 这种费力的感觉让他想起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也是像这样,连说话都还费力。 想到这里,顶上的一片白色看起来又像是医院里面白色的天花板,四周的墙也是白色的。 难道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现在是在医院里面?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难道我没有穿越,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梦?可是,那个梦又那么的逼真啊。 他失血过多,本来脑子就不够用,这下胡思乱想了这么多,脑袋又昏又痛,可是全身都不能动弹,也不能用手去揉,就这样难受地忍着,不敢也无法再去想太多。 就在他疼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他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到一个男子瓮声瓮气地道:“宫——”那人好像又想到什么,改口道,“小姐说这家伙醒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另一个人笑着道:“醒没醒,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话刚说完,张牧野就看到两个白衣男子愣愣地看着自己,其中一人满脸的络腮胡子,明显惊了一下,叫道:“乖乖,还真的醒了,快,去跟小姐讲。”说完就转身要走。 旁边另一个人长得就要白净多了,伸手拉住要出去找宫主的络腮胡子道,“你急什么,你现在跑出去跟小姐讲些什么,别忘了,你知道这家伙醒了,还是因为小姐。” 络腮胡子恍然大悟,“你说的对,我差点就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白净男子一阵失语,饶是他跟络腮胡子相识已久,却还是习惯不了他这乱用词语的毛病。 他摇了摇头,对着躺在床上的张牧野问道,“你能说话么?怎么就瞪着个眼?” 张牧野想要回答他,但是依旧是只能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净男子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说道,“我问你话,要是对呢,你眼睛就往你的右边转,要是不对,你就往左边转,怎么样?”说完就盯着张牧野的眼珠子看。 张牧野听到他的话,眼珠子往右边转了一下,示意他的提议可以。 白净男子一喜,“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可是被那赤目猪妖王所伤?” 这个问题简单,张牧野毫不犹豫地向右边转了一下眼珠子。 白净男子点了点,“果然如此,那你可知是谁杀了那赤目猪妖王?” 张牧野眼珠子往左转了一下,他虽然脑袋迷糊,但还是留个心眼,没说真话。 男子看他眼珠子往左转,表情有些失望,叹道,“算了,想必你也是无故被牵连在其中的,不过你也是奇怪,看你这样子也就十六七岁,还一身书生打扮,就算是练武,恐怕也不会高,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 说着他又想到张牧野现在这状态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又摇了摇头,“你好好歇着吧,我们过会再来看你。”说完就带着络腮胡子出去了。 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张牧野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这一通交流,他至少知道这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他还活着,活在这个穿越过来的世界。 只是现在自己的情况实在是糟糕,不但身体不能动,体内的真气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内力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是不知道是他一时感应不到,还是内力球真的消失了。 感觉到身体的糟糕,张牧野甚至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江阴好好摸索自己的内力球,就算没有进步,也好过现在这样,连内力球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张大力他们也不在身边,说不定自己就随时嗝屁了。 想着想着他的头又疼了起来,意识也变得模糊,又再次昏睡过去。 之后的几天,张牧野躺在床上有时清醒有时昏迷,他也不知道具体是过了几天。之前来过的两个男子,中间也来过几次,问了一些话,张牧野只能转着眼珠子回答他们,双方的交流,其实也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进展。 至于他们口中的小姐,从始至终也没有见过,只是每一次都会听到那两个人提起。 他的身体也慢慢好了一些,只是恢复速度实在够呛,不像当初穿过来的时候,没几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现在的他,手指没事的时候可以动一动,头也可以转动了。眼睛看东西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迷糊,他也看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大概是一个用白色的帆布扎成的帐篷,自己大概是躺在一个被褥上面,身上盖着被子,但是也能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新的。 等到又过了几天,张牧野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也能勉强坐起来,就连说话也能讲出来一些,虽然说得还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能让别人大概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白净男子和络腮胡子进来跟他交流了一番,看他还是不能站起来,还是依旧摇了摇头走了。 之后又过了几天,一直等到他能勉强站起来自己走路的时候,白净男子才笑着说,“赵兄弟,现在我们带你去见我家小姐。” 张牧野点了点头,这些天老是听到二人说那小姐,自己早就好奇了,再者说,别人救了自己,也要当面道谢才好。 他笑着说,“那就有劳徐兄弟和崔兄弟了。” 从他能勉强说话的时候,双方的交流就有了很大的进展,他也知道了二人的姓名,那白净男子姓徐,叫做徐修石,而那络腮胡子则是叫崔大海。 但是除了名字,他们两也没透露太多其他信息,或许因为张牧野来路不明,对他还有些防备。 不过张牧野倒也不吃亏,他连名字都是假的。 第四十三章 冰山美人 当崔大海搀着张牧野跟在徐修石后面,来到另一座帐篷时,张牧野终于看到了他好奇了很久的小姐。 这个帐篷可不像张牧野住的帐篷那样简陋,这里虽然谈不上金碧辉煌,但是空间极大,看起来至少有张牧野那个帐篷三倍大。 帐篷被一道帘子隔开成两边,现在帘子是拉上的,张牧野只能看到外面的摆设,地上铺着灰白色的毯子,不但有桌椅板凳,甚至还有茶案之类的。 上首一个长椅,椅面铺着不知名的兽皮,上边坐着一个女子,穿着一件简单的素白色长棉衣,外套一件纯白的敞口纱衣,头发在后面随意束起,前额的头发也是任意散着。 这跟张牧野先前对他们口中“小姐”的印象有些差别,但是他还是做了一揖道,“在下今日才恢复行走,特来向小姐您道谢。” 第五忘语本来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看到他们进来,回过一点神,扶着椅把子,探身问道,“你叫赵子龙?是器宗的弟子?” 没错,张牧野不但名字说了假的。 原本第五忘语低着头,模样还看不清楚,这下她探着身子,露出正脸来,张牧野的心不争气地跳了一下。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张牧野只感觉眼前这个姑娘长得就像是画里面跑出来似的。 要说美女,二十一世纪网络发达,什么样的美女他都见过,可是眼前这位不但不输于网络上浓妆淡抹的任何一位,更还要胜在多了那一点出尘脱俗的仙气。 看着张牧野有些发愣,她又蹙眉道,“难道你不叫赵子龙?” 被她再一问,张牧野才回过神来,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地道,“是,在下就叫赵子龙,之前我与宗门师兄弟出来历练,正好在边陲镇碰到妖兽横行,在下学艺不精,差点死在那猪妖手里,还要多谢小姐施手,救在下一命。” 张牧野说得真诚,第五忘语却是不太相信,盖因她认准了张牧野学习过“假死龟息大法”,而这种功法极其隐秘,她从来没听过器宗有过这种功法。 还有就是之前发现他时,他是作着书生打扮,身上也没件趁手的兵器。江湖上,就连黄口小儿都知道,器宗的弟子,身上总有几件稀奇古怪的兵器。他说他是器宗弟子,身上却没有一件兵器,可不是奇怪么? 不过第五忘语倒也没有太在意他的身份,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可知我身份?” 张牧野听她这语气,一时摸不清楚她的意思,也只能实话实说,“在下孤陋寡闻,不知小姐是?” 第五忘语还是冷着个脸,“我姓伍,你称我伍小姐即可,我的身份,你既然不知道,也就算了。至于救你的事,也不必谢我,是贾三儿救的你,不过他已不在这儿,你想谢也谢不了。” 张牧野看着眼前这个大美女,也感受到了她的冰冷。方才刚看到她时,张牧野还有些惊艳,可是这一会看她这样冰冷,却又有些失望,忽然又觉得还是小兰可人,虽然相貌比之差了一些,但是胜在温柔体贴。 也不知小兰还有三叔他们现在在哪,自己丢了,他们或许会心急如焚吧,又或许他们早就以为自己死了也说不准。 第五忘语看他又走神了,以为他恢复得还不行,说这一会话又支撑不住了,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过两天我们正好要去金州,顺道会带着你回云州,想必你也急着回到宗门吧。”说到宗门,她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张牧野听她这样说,心想遗忘宫他一个人是去不了的,当务之急是先去边陲镇找张大力他们,他摇了摇头道,“舞……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还要去边陲镇寻我宗门师兄弟,怕是不能与你们同行了。”舞小姐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改成舞姑娘了。 第五忘语好像早知他会如此说,也没在意他称呼上的改变,玩味地笑道:“无妨,我们此次去金州也要取道边陲镇,便带你去找你器宗师兄弟再说。” 张牧野一听这话,也觉得可行,点头道,“如此,就多谢舞姑娘了。” 说完又对徐修石和崔大海拱了拱手,独自出了帐篷。 徐修石和崔大海都看着第五忘语,她却摆了摆手,“你们两个也下去吧,我看他步伐虚浮,你们去搀他一把。” 本来先出去的张牧野,看着外面扎着的十几个帐篷长得一模一样,来的时候也没记住自己住的是哪一个,正在头疼,却听见后面崔大海喊他,“赵兄弟别急,让老崔来扶你一把。” 张牧野刚转过头,崔大海扇子一样大的手掌就拍在张牧野肩膀上,他身体才恢复一些,站都站不太稳,被他这一按,腿一软就往下倒。 幸好跟上来的徐修石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徐修石扶着张牧野,责怪崔大海道:“你这莽汉,手上也没个轻重,赵兄弟才刚恢复一些,差点又给你拍回去了。” 崔大海也知道自己刚才手上重了点,讪讪道:“老徐,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赵兄弟,真是不好意思啊。” 徐修石哼了一声,“幸好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故意的,赵兄弟现在还能在这站着?” 张牧野看崔大海被徐修石说得手足无措,直摸脑袋,笑着摆手道,“徐兄也不必责怪大海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知道大海兄也是一片好心。” 崔大海傻呵呵地笑着,“老徐你看,我就说赵兄弟不会生气。” 徐修石没好气地看着崔大海道,“赵兄弟不生气是赵兄弟大度,你笑什么笑,还不赶紧一起扶着赵兄弟回去。”说完又回过头对张牧野道,“赵兄弟你也不要惯着他这性子,不然以后这憨货就不长记性。” 张牧野哈哈一笑,“我倒觉得崔兄弟性子直率,容易相处。” 崔大海被张牧野夸得嘿嘿直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随后跟徐修石一起扶着张牧野回了他的帐篷。 第四十四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梅花依旧笑春风 林海耕残雪,群山钓夕阳。 元纪二年正月二十五,纵然西境的冬天要比别处要长一点,此时也是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了。 当冰雪融化,雪水汇成溪流热情地喧闹着,咆哮着,天上的云雀也随着溪水的脚步,欢快地唱这歌,从一个山谷又飞向另一个山谷,仿佛是要用歌声唤醒森林的复苏。 西境的春天来了。 但是,边陲镇的寒冬依旧没有过去,天上挂着的红日,屋檐下婆娑的春风都无法让这座小镇复苏。 去年的那场妖兽横行的灾难,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虽然最后消灭了所有的赤目猪妖,但是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边陲镇已经见不到几间完整的房子,有些断木碎瓦依旧散落在街道之上,没有人清理,看起来凌乱不堪。因为自那一战之后,边陲镇活下来的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也在随后几天通通走光。 建了上百年,一直供猎人驻脚的边陲小镇,最终没有挺过这一次妖兽的侵袭。 站在屋顶上的张牧野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小镇,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实在想不到那晚的战况会有如此惨烈,废墟一样的镇子里,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长得像豺的动物鬼鬼祟祟地在断垣残壁间游走。 一阵风吹过,时时能闻到一些腐臭的味道,引起张牧野一阵反胃。 旁边扶着他的崔大海看他表情不适,关切地道,“赵兄弟,你没事吧,这里的人早就走光了,恐怕你的师兄弟们也都走了。” 他说的走了,当然也还有另一层意思,在他想来,虽然器宗弟子出类拔萃,但是那晚妖兽实在太多,出了意外死了几个也很正常。 当然他并不知道,张牧野根本就不是器宗的,担心的也不是所谓的师兄弟,他是在担心张大力和小兰他们。 可是现在边陲镇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张大力他们也不知去向,想到刚才崔大海的话,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你早就知道这边陲镇的情况?你说他们走光了,不是死光了?” 崔大海看他眼神突变,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到他这话,瓮声瓮气地道,“我当然知道了,那晚就是我跟老徐来边陲镇援救的,不过我们来的时候战况已经过了大半。后来还剩下一些人,都怕妖兽再来,跑了。” 听到还剩一些人,张牧野松了一口气,在他想来,张大力武功高强,应该能带着小兰他们活下来。 不过他对崔大海他们的身份也越来越好奇了,为什么他们能在那天晚上驰援过来,他们本来又是在何处? 他又想到自己的境地,遗忘宫去不了,张大力他们也找不到,现在还真的只能让舞姑娘他们带着自己去器宗了。 可惜这个世界通讯落后,不然的话有个手机,打电话问问张大力他们在哪就行了。 这个想法真是可笑,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对着崔大海说,“大海,我们走吧。” 崔大海早就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托起张牧野的腰,纵身一跃就飞了下去,回到了第五忘语他们身边。 第五忘语也没多说话,玉手一招,“走。”自己就先飞了出去。 后面几个人,也都随着飞了出去。崔大海把腰一弯,张牧野会意,身子一跃就跳到了他背上,然后二人也跟着大部队的脚步一起飞了出去。 这些人武功极高,又急着赶路,当然不会乘马,全靠自己双脚赶路。 崔大海背着张牧野,速度也一点都不慢,一直就跟在第五忘语他们后面,张牧野也没感觉到他累。 在张牧野看来,他们的武功应该跟张大力的水平差不多是一个层次的,不过这只是他的一种感觉,到底谁强谁弱,他也说不准。 ———————— 江州江阴盟主府,张大力正在对小方交代着,“这次出去找少爷,你们就不必跟着去了,现在局势不好,听说遗忘宫已经放出消息说这妖兽可能还会再来。江阴这边总归离西境远些,也安全些。至于龙虎宗和铁剑门之间的争斗,我们盟主府一概不管就是。” 原来那晚小兰受了重伤,张大力也被赤目猪妖缠住,后来再去寻张牧野也没寻到,只能先找地方安置小兰。 等到小兰状况稍微好了一些,他们就急匆匆地回了江阴,这一来,又耽误了一个月。 小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好,去找少爷,我也要去,我们两个人总比三叔你一个好找些。” 张大力听他这话,脸一下子板了起来,“不行,现在少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小兰也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你要留在府中照应。” 说着他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小方的肩膀,“如今盟主府乃是多事之秋,你也要加紧练功,做好准备了。” 小方还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张大力要他做好什么准备,只是机械地点着头。 张大力笑笑,也不管他反应,拿起了桌上的长刀,挎着行李就走了。 张小方傻站在堂里也没出门去送,直到张大力走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朝后堂走去。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张牧野的小院,却见到小莲靠在走廊的坐楣上发呆。 “小莲,你怎么不在小兰屋里,在这里坐着?” 如今盟主府发生巨变,二人现在也不像从前那样见面就是嬉耍打闹了,看到小莲坐着发呆,他声音柔柔地问道。 小莲觑了一眼小方,依旧靠着坐楣,神情有些低落,“刘妈妈在那边照顾着,我在旁边碍手碍脚的又帮不上忙,小兰姐姐又不能跟我说话,无聊死了。” 小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其实他心情也不好,一个月前大家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现在却是这般情景。 他看着墙角的腊梅开得正好,想要缓和一下气氛,笑道,“看这腊梅开得可好呢。” 可是他没说腊梅还好,他一说腊梅,却见小莲的眼泪啪啪地往下掉,随后越哭越狠,到最后干脆嚎了起来。 看到小莲哭得这么厉害,小方手足无措地道,“小莲,你怎么哭了?” 小莲还在抽泣,却是断断续续地在回答,“这,这腊梅,少爷,少爷走之前,还说……要浇,大粪呢。” 说着说着又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叫道,“我好想少爷啊,好想小兰姐姐啊,呜呜呜。” 我也想啊,小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小莲在哭。 第四十五章 到器宗当弟子? 云州无为县城北门外,张牧野正在跟崔大海和徐修石他们告别。 等到走到第五忘语面前,这个冰霜美人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他笑着道,“这一路多谢舞姑娘的照顾,赵某感激不尽。” 第五忘语面无表情地道,“是崔大海一路背你,要谢也该去谢他。” 张牧野讨了个没趣,向他们拱了拱手转身就要进城去,却没想到第五忘语又叫住了他,“稍等,你的东西差点忘了给你。” 说完就见她从包袱里抽出一件书本模样的东西,递给张牧野,“这块布,我观摩一番,至于里面的书,你放心,我没有看。” 张牧野接过手来,竟是玄黄蔽日旗和《洞玄子三十六散手》,他之前醒来时发现这两样东西不在身上,还以为是之前就丢了在了大山里面,想不到没有丢,竟是被她收去了。 他心中惊喜,表面却是不在意地道,“你看了也无妨,这两样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这书也不过是我平时记事的手札罢了。” 想不到第五忘语听他这样说,本来寒霜一样的脸蛋竟然红了一下,“我对你的东西不感兴趣,不管如何,反正,是要还给你的。” 其实玄黄蔽日旗这样的东西,张大力都能认识,第五忘语自然也能认得出来,只是没有点破罢了。至于里面那本书,看或没看,只有她自己知道。 张牧野心思都在手中的两样东西上,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他还没回话,就又听她说,“东西已经物归原主,就此作别吧。”说完就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牧野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感叹,这就是活雷锋啊,拾金不昧。 等到一行人远得已经看不见时,张牧野才回头,向这无为县城走去。 他想去器宗先找到项煜他们,然后再去寻张大力他们,实在不行,也就只能问他们借点银子,再赶回江阴了。 等到他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找到器宗所在的时候,却看见器宗门口排了老长的一条队伍,他上前一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来报名参加器弟子选拔。 他正要挤到前面去找那管事的说自己找人,却被旁边的黑脸大汉推了一把,差点倒在地上,那黑脸大汉一脸凶相地看着他骂道,“哪来的小兔崽子,敢插老子的队。” 张牧野虽然不爽黑脸大汉的态度,但是依旧温和地解释道,“大哥误会了,在下不是要插队,只是在下是要进去找人,所以找那管事去说。” 黑脸大汉嗤笑了一声,“想要插队也该寻个新鲜的由头,找人这一说前面多的是人用过。” 说着他又提溜起排在他后面的,缩着袖子一脸猥琐的男子,笑道,“你看,就这货,之前也说要找人,现在还不是在这老老实实地排队?你要是真找人,怎的不去大门?” 那猥琐男子,也是个胆小的主,被黑脸大汉这样提溜着,也不生气,竟然还谄笑道,“是,是,小的想要浑水摸鱼,却没逃过大爷您的火眼金睛。” 张牧野倒也没想到这里竟不是器宗的大门,他又问那黑脸大汉,“不知这器宗的大门又在哪里?” 这下旁边那猥琐男子倒是抖了起来,“你连器宗大门在哪都不知道,就敢说自己要去找人,真是笑死人了。”他指着侧边的一条街口,“你瞧,从这条街过去,就是器宗门口了,你要找人就该到那儿去。” 张牧野道了声“多谢”,就径直朝那条街走去。只留下黑脸大汉和猥琐男子面面相觑,“这小子,难道真的是来找人的?” 二人的想法,张牧野也管不上,等到他走过这条街时,果真是看到了一个比方才更大的门,之前那男子虽然看着是猥琐了些,却是没有骗他。 张牧野整了整衣衫,走到门前,对着门前的护卫拱手道,“这位兄弟,在下是来贵宗寻找项煜项少侠的,不知可否代我通传一下?” 那护卫上下瞧了他一眼,摆手道,“报名的在侧门。” 咦,这护卫难道耳朵有问题,于是他又说了一遍,“我不是来报名的,我是来找你们大师兄项煜的。” 护卫看他又问,不耐烦地道,“你说找就找?可有什么信物?” 找人还要信物?逼格还真高,张牧野没有信物,只能耐着性子商量,“这位大哥,在下没有信物,不过劳烦大哥你代为通传一下,就说江阴张牧野找他。” 那护卫还没说话,后边又上来一个男子,对着护卫笑道,“这位大哥,在下是五虎门门主廖凡,来贵宗找赵无双赵女侠,还请大哥通融一下。”说着就从袖口里掏了一锭银子往那护卫手里塞。 却没想到那护卫将他伸过去的手一拍,一脚就把他踹下了台阶,还啐了一口,骂道,“就你这玩意,还五虎门门主,呸!” 张牧野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我靠,这尼玛也太暴力了,就找个人罢了,看滚在台阶底下那人,差点没被踹死。 那护卫骂完,回头又看向张牧野,“你刚才说,你是谁来着?” 张牧野看他眼神有点不怀好意,赶紧改口道,“大哥你误会了,在下是来报名的,差点走错了地方,告辞,告辞。” 说着他就忙不迭地走了,又往刚才的报名处走去。 他后面的那个护卫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不屑地又朝他“呸”了一声。 张牧野一边走一边感觉有些欲哭无泪,自己是真找人啊,怎么就跟做贼似的跑了呢。哼,要不是内力球枯萎了,空气炮一出,还不叫你乖乖地给我通报?只是说什么也没用了,现在自己普通人一个,连看门的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估计那护卫也不是随便谁都哄,应该是看他脚步虚浮,不像是练武之人,才将他拒之门外。 唉,算了,只能曲线救国,报名就报名吧,入了器宗之后,不信就碰不到项煜他们,到时候碰到他们也是一样,只是千万不能先碰到赵无双那个臭娘们,不然又要被她埋汰。 想着想着他就又回到了之前报名的那个地方,老老实实地排起队来。 之前那个黑脸汉子又抓到一个要插队的人,正要开骂,此时看到张牧野回来排队,他指着张牧野对那人说道,“看到那白面小子没,之前就说要进去找人,现在还不是回来老老实实地排队?小兔崽子,爷爷我眼睛可亮着呢!” 那人被他这一教训,灰头土脸地跑走了。 黑脸大汉又笑眯眯地看着张牧野,“怎么,你小子不是进去找人么?没找到?” 原来那个猥琐男子还在,在一旁附和道,“嘿,他去找人,怕是连门都没去问,饶了一圈又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说完二人就放肆地笑了起来。 张牧野也不理他们,眼观鼻,鼻观口,默默排起队来。 第四十六章 末世征兆 说是报名,其实就是在甄选了,过程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问一下个人基本信息,然后看看五官是否端正,四肢是否健全。再拿两个石玲给你拎一拎,确定不是体质虚弱,就算是通过了。 张牧野虽然武功尽失,却还有一副好身体,长相自然不用说,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负责甄选的人给了他一块木牌,算是他通过甄选的凭证,叫他明日再来报到。 他一听明日才能报到,就有些急了,“先生,为何明日才能报道,今日不行么?” 那管事的被他这声“先生”叫得一愣,乐道,“怎么,就这么急着进宗?” 当然急了,他本意就是来找人的,还存了一些借钱的心思,这下找不到人,身上没有银两,晚上也没地方住啊。 只见张牧野一脸赤诚地道,“先生有所不知,在下为了到器宗拜师学艺,千里迢迢从金州赶来,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若是现在不能报到,今晚小子就要露宿街头了。” 那管事的见他文质彬彬,又是一片诚心,拍着他的肩膀道,“也没什么大事,今晚也可入住,你在这留一会,等到这甄选结束,我再带你进去便是。” 张牧野做了一个长揖,“多谢先生,不知先生可否赐下名讳。” “无需客气,举手之劳,老夫姓唐名敬,是这外门的常务管事。”唐敬笑呵呵地摆手道。 说完就又去忙了,张牧野就在旁边等着。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天黑,后面还有长长的队伍没有筛选到,唐敬就大声喊道,“今天的甄选结束了,要报名的明天起早。” 排队的那些人听到这话,也不敢多言,兀自地就散了去。 唐管事也没把张牧野忘了,对他招了招手,“小赵,过来。” “小赵”张牧野就屁颠屁颠过去了,跟在唐管事后面进到了宗府里面去。 路上唐管事看他轻装简衣,还问了他一句,“小赵,你怎么没带行李?” 一谎要百谎来圆,张牧野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早就想好了说辞,“唐管事有所不知道,在下因为没有盘缠,路过齐云县的时候,为了住宿,把行李押给店家了。” 唐管事也没多问,带着张牧野来到一个大堂,里面人声鼎沸,每人端着一个饭盆,竟然是——食堂。 饭菜不错,还是免费的,住宿也是免费的,还有被褥,每个月还发一两例银,吃饭的时候唐管事已经把器宗的福利待遇都跟他说了。 其实唐管事不说,明天新人报到,也会有人给他们一起说。只是这唐管事挺喜欢唠嗑,又看着张牧野感觉不错,就给他细细说了这么许多。 大概说完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两个人盆里面的饭也就吃完了,唐管事感叹了一句,“若是往年,像你这么大的,也进不了宗里,现在却不一样了,世态变了啊。” 之前张牧野也一直在奇怪,这器宗甄选弟子的方式也太简单了,可是从前器宗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人不少,却也不多,断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招人。 他一直想问,却又没找到好时机,现在唐管事提起,顺着他话问道,“如今宗门为何要收这么多弟子?” 唐管事看了他一眼,恍然道,“我忘了你从金州过来,中间还赶了这么久的路,应该还不知道。前些日子遗忘宫传来消息说,镇压几百年的妖界封印已经松动,可能就快撑不住了。” “妖界封印?”张牧野惊疑道。 “我刚听到也跟你这表情一样,妖界封印我也一直没有听说过,直到这次遗忘宫公布,我们才知道怎么回事。”老管事忧心忡忡地站了起来,“先把碗筷送了,我带你去宿舍,路上再与你说。” 等到一路说到宿舍门口,张牧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自那日边陲镇被猪妖肆掠后没几日,遗忘宫就给各大门派传了信,公布了一个隐藏了几百年的秘密。 从前只要讲到妖兽,都说是十万大山里偶尔跑出的,而且数量不多,隔个几年才可能会有一只出来。 可是现在遗忘宫这信里却说,这些妖兽都是从千山地脉的某一处跑出来的,那个地方有一个连接异界的妖洞,只不过妖洞在千百年前就被江湖上的大能力者封印了起来,只有偶尔有一两只妖兽,实力比较小,能逃过封印的力量,跑了出来。 可是这次不同,赤目猪妖王带着几十只赤目猪妖血洗了边陲镇,可不再是漏网之鱼这么简单了。 遗忘宫的信里已经言明,封印已经不太稳定,时时会破个洞出来,对面的妖兽就会乘机跑出来。 所幸遗忘宫不愧为武林圣地,已经派出几个先天高手驻在妖洞洞口,一是不断地尝试修补封印,二是一旦妖兽跑了出来,也能立即斩杀,不让它们出来为祸人间。 而器宗这次扩招也跟这件事情有关,自从遗忘宫的信传出,一时间江湖上人人自危,各大门派也都在想办法壮大自己的势力,以应对即将来临的妖兽之灾。 现在江湖各大门派都在急剧扩招,像器宗这种五大门派倒还好,不需要宣传自然就有人千里迢迢地来投靠,但是有些小门派没有实力也没有名气,只能到处发传单拉人。 其实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时刻,这些小门小派的命运只有一条,就是被大门派吞并,大部分时候,外斗之前,必有一场腥风血雨的内斗才行。 器宗本来内门外门所有弟子,再加上一些常务人员,也就是些厨子,花匠之类的也才一千多人。现如今从招收弟子到现在,才短短三天,就招了两千多新人,门派人数变成从前的三倍多。 据说掌门还要继续扩招,他的目标不会仅限在这区区三千人,而是要让器宗成为一万人大派。 不过器宗是出名的有钱,估计五大门派中其他四大门派加起来都没有他们有钱,他们跟其他四大门派可不一样。 其他四大门派银钱来源无非是看看场子,收收税,最多也就是开些商铺。像龙虎宗和铁剑门就是典型,所以他们才会一直对江阴垂涎欲滴,因为江阴是漕运大县,每年从曲江里面的流出来的银子就数以万记,更别说江阴商贸繁盛,人口密集,光收税又是一个大头。 但是器宗不同,他们不但在全国各地开酒楼,商铺,还将他们门派所造的兵器往各地销售。换言之,他们不但是地产商,还是军械商。 军械这块利润多谁都知道,可是器宗锻造水平高超,兵器物美价廉,别家想要分润市场,除非也有器宗这样的锻造水平。如今江湖上,只要能买得起的,就连把菜刀都要买器宗的,器宗的铁器俨然已经形成了品牌效应。 同样有品牌效应的就是药王谷的药,但是药材这东西不比钢铁,这玩意不可再生,所以药王谷多是做些高端产品,产品利润自然少了许多。 器宗有钱又有地,养起一万多人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是收收钱袋口的事情罢了。 因此即便是准备招收一万人,他们住的宿舍也只是四人间而已。 第四十七章 是你! 来到新分派的宿舍,还是空荡荡一个人没有,他是提前走了渠道来的,室友都要明天才能报到。宿舍看着挺大,倒也跟张牧野上一世读本科时住的四人间差不多。当然后来读研的时候,是一人住的一间,条件极其优渥,自然是不能比的。 张牧野选了一个靠里靠边的床铺,枕头被褥都齐全,也不要去领,直接就给铺在上面,看着还是崭新的。 谢别了带他过来唐管事,张牧野就将门窗关上,躺在了床上。 桌上的油灯是刚进来的时候点着的,看起来油质不是太好,烧一会就“滋”地炸一下,火光也跟着一跳。 不过张牧野倒也习惯了这样昏暗摇动的灯光,古代这点很不好,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即便点了灯看着也很压抑。 不过这个宿舍他也住不了多久,明天在器宗里面好好转转,最好能碰到项煜蒋川他们,实在不行,碰到赵无双被她埋汰几句也就算了,那臭婆娘虽然臭屁,至少不会见死不救。 趁着油灯还有油,张牧野赶紧从怀里把玄黄蔽日旗和《洞玄子三十六散手》掏了出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尝试唤醒丹田处的内力球,可是内力球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今天舞姑娘将这两件东西还给他时,他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他冥冥中感觉这两件东西可以助他唤醒内力球。 他先看了《洞玄子三十六散手》,可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连拉带扯,就是看不到这书有什么玄机。每次看这本书,他都习惯性地要捻一捻书页,就是希望能捻出来夹页,可以说这本书每一页他都捻了有数十次,可是就是没有如他所愿捻出夹页来。 看了一会,他只有放弃,转头又拿起玄黄蔽日旗来。这旗子之前他就用内力探过,还是刚拿到它的时候,他已经尝试过用内力可以在玄黄蔽日旗上画符。画符非常消耗内力,每次只能画那么一点点,每次也都会画到精疲力尽,但是第二天起来都会感觉内力更加充沛,内力球也会大上那么一点点。 可是现在内力球是萎缩的,张牧野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点内力,对着手上的玄黄蔽日旗,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他只能不断用中指指肚子摩挲着旗身,不过摩挲了半天,指肚子都磨疼了,这旗子也没有什么反应。 张牧野只能又回想着之前用内力画符时,那些符的形状走势,依旧是用中指指肚子沿着旗身的蚕丝线画了起来。 一遍两遍三遍,张牧野也不知道自己画了有多少遍,就是这样机械地凭感觉画着。 黄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张牧野都快要放弃的时候,手中的玄黄蔽日旗终于有了反应。 张牧野感觉就像火石点着了火一样,玄黄蔽日旗慢慢活了起来,上面的竟然有一丝内力沿着旗身的蚕丝线络缓缓地流入他的中指,继而流过手臂,流到了丹田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一点内力就像是普罗米修斯赐予人类的火种一样,点燃了希望。 原本萎缩的内力球受到了“火种”的刺激,一下子活跃起来,不断地变换着形状。 张牧野只感觉全身几万个毛孔一下子放开,接着又闭合,全身的血液也仿佛跟着沸腾起来。 内力开始汇聚,一开始像是水珠一样在经脉之中流淌,继而又变成了涓涓细流,最终汇成一道道江河,一下子全都汇聚在了张牧野的丹田处,充到了内力球里。 原本萎缩着的内力球此时终于又变得饱满,而且比之之前还要更大,现在看上去有乒乓球大小。 虽然刚才内力冲击经脉,让张牧野全身刺痛,但是现在从丹田处传来的力量感和充实感,已经完全盖过了身体上的痛楚。 张牧野甚至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将心中压抑许久的郁结之气也一并释放。 可是还没等他好好享受这股力量感,内力球的内力就又沿着他的右手,从中指出流向了玄黄蔽日旗,又开始了画符的动作。 好不容易充满的内力球,张牧野暂时还不想拿来画符,立马就想将中指抽开,但是任他怎么用力,中指就像黏在了玄黄蔽日旗上一样,就是拔不出来,他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玄黄蔽日旗吸着他的内力,变成一个一个奇形怪状的符文。 一直等到内力球的内力又被抽得干干净净,内力才停止流动,黏在玄黄蔽日旗上的中指也终于可以拿下来了。 经过这一充一放的一番折腾,张牧野只感觉昏昏沉沉,全身无力,忍着最后一点力气将《洞玄子三十六散手》和玄黄蔽日旗收好,仰头一倒就睡了过去。 睡之前,看到玄黄蔽日旗上慢慢暗去的符文,张牧野笑了笑,“这次画的符文,可比之前多啊。” 第二天早上,也没人来喊张牧野,他就一觉睡到快巳时(上午九点)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张牧野起来伸了伸懒腰,昨晚充放内力遗留的刺痛感也不在了,现在感觉状态极好,心神往内力球处一探,内力球里的内力竟也蓄了一半。 虽说只有一半,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的内力球有兵乓球大小,饶是只有一半,也是比从前充满的时候多的多。 看着外面的天也不早了,张牧野准备起床洗漱,今天还要去找项煜他们。 可是他刚推开门就见门口站了个黑脸大汉,背着个包裹,正要推门进来。 “是你!”他跟对面的黑脸大汉同时叫了出来。 黑脸大汉不是别人,就是昨天以为他插队,搡了他一把的大黑脸。 两个人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再次见面,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大黑脸看样子也被分配在这件宿舍,刚才正要推门进来。 张牧野正要让个位子给他进来,自己好出去洗漱,却又见旁边矮着身子又挤过来一个人,将两人一推就要进屋。 黑脸大汉被人一推,一下子急了,伸手将那人拦住,这时才看清楚来人。 “是你!”黑脸大汉又叫了起来。 张牧野看他一脸惊讶,也往那人脸上看去,不正是昨天排在大黑脸后面那个猥琐男子么。 那猥琐男子之前急急躁躁的,这时候看清楚是黑脸大汉,缩着头笑道,“嘿嘿,小弟不知道是大哥您在,好,好巧啊。” 确实好巧,只不过张牧野也没心思去管他们,他一心想着今天就能找到项煜他们,好能找到张大力他们。至于这两个奇葩室友,也跟他没有关系了。 第四十八章 有人想你 等到张牧野洗漱回来之后,宿舍里除了黑脸大汉和猥琐男子以外的第四个舍友也到了,是一个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的,跟其他两人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张牧野一进屋,那大黑脸就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兄弟,想不到咱们还能分到一个宿舍来,真是有缘。” 对于有缘这一说,张牧野不置可否,屋里面四个人,除了那个少年,其他三个昨天都是排在一起的,怎么看都不是缘分的事情。 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这大汉粗是粗了点,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他也不至于甩他脸子,也就打着哈哈道,“有缘有缘。”说着就走到自己床铺前去归置脸盆去了。 大黑脸看他说话不咸不淡的,也不在意,依旧热情地道,“兄弟你出去洗漱这一会,咱三已经彼此通了姓名,我叫王飞,旁边这鬼头鬼脑的货叫余俊,那边那个半大小子叫做马言宝,不知兄弟你如何称呼。” “赵子龙。”张牧野还在叠着被子,头都没抬。 “好名字,好名字,以后咱们几个还要相互多多关照才好。”这大黑脸长得粗俗,说起话来倒像是搞公关的。 张牧野敷衍道,“好说好说。” 王飞听他这样说,竟然一脸的高兴,张牧野看得奇怪,“王兄怎么这般喜不自胜?” 王飞笑着道,“没什么,我就是没想到我也能进了器宗,心里高兴。” 张牧野看他古里古怪的,也没多想,叠好了被子就抬脚要出去,他准备现在就去找项煜他们。 王飞看他要走,急忙问道,“赵兄弟,你要出去?” 张牧野疑惑地转过头来,搞不清楚他急什么,点了点头,“是啊,我是要出去,王兄有事?” 王飞喷着唾沫星子道,“现在可不能走啊,一会新晋弟子要开入门大会的。” 张牧野想不到这王飞竟然还有这古道热肠,还能急人所急,不过,他本身却是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道,“无妨,入门大会而已,没事的。”说完抬脚就走了。 留下王飞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赵兄弟果然是有背景的……” 坐在床上鬼头鬼脑的余俊看到王飞发愣的样子,嗤笑道,“热脸贴冷屁股,感觉好吧!” 本来脸上一直带笑的王飞听到这话,恶狠狠地转头看着余俊,骂道,“我看你是没被打好。” 余俊胆子小,刚才被王飞教训了一顿,心中有气,一时冲动嘲讽他一句,现在看到王飞这样子,又缩着脖子道,“你可别打我,不然一会管事的来看到我有伤,肯定要教训你。” 王飞捏着拳头笑道,“嘿嘿,不打脸就没事。”说着就冲了过去。 “不要啊……” “你不是说不打脸……” …… 此时“有背景的”张牧野正漫步在一处亭阁之间,他也没有问路,就一直朝着楼特别高的地方走去,在他想来,既然项煜是器宗掌门的大弟子,自然就是在这种地方活动。 不过他也就只走到庭院这里,再往前就被一道墙隔住,张牧野找了半天才找到一道门,却有一人在把守。 张牧野想要过去,却被那人拦住,指了指旁边的牌子,上面写道——外门弟子不得入内。 张牧野一惊,还有这种规矩?那我这进了宗门跟没进宗门还有什么区别?难道只能在外门碰机会?项煜他们没事也不会到外门来玩耍吧。 不过他想,既然成了宗门弟子了,要说找人,也容易多了吧。他试探地问道,“我不过去,我就想找人,可以么?” 想不到那人爽快地点了点头,“找人可以,你要找谁?” 张牧野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找蒋川,因为项煜是大师兄,目标太大,说出来别又让人以为自己是来钻营的,“我找蒋川蒋师兄,不知道可否帮我通传一下。” 想不到那人直接摇头,“蒋师兄出去了,现在不在门里。” 张牧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又问,“那项煜项师兄呢?” “蒋师兄就是跟项师兄一起出去的。” 张牧野只有咬牙问道,“那赵无双赵师姐呢?” 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奇怪,怎么找的都是不在门里的,赵师姐就是跟蒋师兄和项师兄一起出去的。” 晴天霹雳,张牧野感觉自己被上帝抛弃了,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你可知道小满子师弟在哪?” 那人疑惑道,“小满子,没听过门里有这么个师兄弟啊,难道是外门的,不对,你就是外门的。” 没听过,不知道,张牧野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他唉声叹气地问道,“那项师兄他们何时走的,又何时回来?” “昨天刚走,大概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听说是去了江州办事去了。” 昨天?去了江州?张牧野心里顿时骂起娘来,就迟了这么一步,而且他们还去了江州,自己要是早来一步,跟着他们就直接能回去了。 时也命也,只恨自己不会轻功,不然凭着两条腿就能回去了。他也有些后悔骗崔大海他们自己是器宗的人,当时要是说自己是江州的人多好,就算不说江州,说一个其他地方,至少崔大海他们能给自己一些盘缠。 只怪自己说了一个器宗,又偏偏他们要去金州,正好能带自己来无为,现在倒好,人家都给你送到了家门口,谁还有脸再去借钱,有这个道理么? 没希望了,只能在器宗呆着,等到项煜他们回来了,反正自己的空气炮已经好了,一时也没什么危险,唯一就怕张大力他们找不到自己会担心,不过也没有关系,找个时间看能不能寄封信回家,要是项煜他们回来迟了,或许张大力接到信就会来接自己。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飞鸽传书,鸿雁传书之类的快速信息传递方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难道武侠小说都是骗人的? 回头还是还是要去找找,如果真有,一个飞鸽传书过去,也许张大力过个十天就能来接自己。即便张大力他们还没回家,张大鹏收到信也会过来。 不过眼下想要离开是不可能了,只能混在器宗里面混吃混喝了。 唉,张牧野灰头丧气地掉头走了。 “神经病!”看在门口的那个内门弟子,看着张牧野这神叨叨的样子,暗骂了一声。 “娘希匹!”张牧野心里也在暗骂,这项煜他们没什么事情跑到江州去干什么,还偏偏选上这么个好日子。 “阿嚏!”正策马走在齐云峡谷的项煜忽然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蒋川关心道,“师兄你生病了?” 项煜揉着鼻子笑了笑,“身体好着呢,或许有人想我了吧。” “阿嚏!”话没落音,又打了一个。 赵无双在一旁打趣道,“看来想得厉害呢。” “哈哈哈哈哈……” “阿嚏!” 第四十九章 送信 “赵兄弟,上午李管事来开会,问你怎么不在,我说你有事出去了。” 张牧野刚进宿舍,大黑脸王飞就献殷勤地跑了过来,给他汇报了上午入门大会的情况。 不过张牧野心情不佳,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就闷头往里面自己的床铺走去。 王飞脸皮倒也厚得很,根本不当回事,低眉顺眼地跟在张牧野后面,却没想到坐在床上的余俊忽然跳了起来,对张牧野谄笑道,“赵大哥在外边忙事儿,怕是饿了吧。” 说着就见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看,竟然是两个馒头,两个鸡蛋,大冬天的,还冒着热气。 “饭堂这个点已经关门,小弟担心赵大哥还没吃饭,自作主张带了一点回来,也不知道赵大哥你爱不爱吃,大哥您要不嫌弃,趁热吃,裹个肚皮。” 张牧野看他把馒头和鸡蛋捧在手里,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心中有些奇怪,这货脑子有问题?他又看了看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的王飞,心里更加奇怪了,他俩干嘛这么拍自己马屁? 他没有接过余俊手里面的馒头鸡蛋,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余兄好意我心领了,这鸡蛋和馒头就算了,我现在也不饿。” 他确实是不饿,再说他看到这鸡蛋和馒头是从余俊怀里面掏出来的,他就没了胃口。 余俊听到这话,失望地将鸡蛋馒头又重新包好,塞到了怀里面去了。旁边的王飞见到此景,原先的焦急也没有了,变成了一脸的幸灾乐祸。 张牧野搞不懂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争着拍自己马屁,不过他也不想搞懂他们什么情况,在他看来,就算今天没有找到项煜他们,只能暂时寄居在器宗混吃混喝,他也是注定跟他们走不到一起的。 说不定真有飞鸽传书这东西,只需十天,张大力就能来接自己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一时不能离开,要在器宗呆上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也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注定走不到一起去。 不过想到飞鸽传书,他又朝余俊他们问道,“余兄,王兄,不知道这无为城有没有飞鸽传书的地方?” 大黑脸王飞听到张牧野问话,急忙将余俊往后一拽,余俊本来身子就瘦弱,被他这么一拽,差点没倒在地上啃一嘴的土。 王飞不管余俊如何,笑着对张牧野道,“赵兄,你要是在别地问这飞鸽传书,可能还没有这珍稀玩意,不过这无为城还真的就有。就在城南鸿雁阁,听说那里养了全国各地的鸽子,只要送信,都能给你送到,不知赵兄要往哪送信?” 张牧野听到真的有这种地方,也是心中一喜,不过听到王飞的话,问道,“怎么,地方不同,还有区别?” 王飞嘿嘿一笑,“区别当然是有了,越是人少的地方,养的鸽子也越少,要是急着送信,可能一时有缺。” 江阴应该没有问题,张牧野这样想着,却还是问道,“不知道江阴的鸽子养得多否?” 王飞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只不过江阴是个大地方,路途也不远,鸽子应该是多的。” 张牧野又关心起价格的问题,“不知所费银钱多少?” 这次王飞摇了摇头,“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只不过恐怕是不便宜,从前听说有人从无为送信去到金州,一次所费就要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无为离江州确实比金州要近,却也近得有限,金州要二两,那江州至少也要一两银子起步。 张牧野原本因为听到鸿雁阁的存在而变好的心情,现在又因为这二两银子变得低落下来,别说二两银子,就是一文钱自己也没有啊。 听着二两银子不多,可是一对比就不一样了,在器宗外门当弟子,一个月的例钱也就是一两银子,也就是说他在这呆一个月,到时候拿了工资也不一定能寄封信回去的。 而且器宗弟子的例钱已经是多得吓人,如果是在什么客栈酒楼之类的地方打杂,一个月最多也就三四钱银子,还不到器宗弟子的一半。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普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器宗里面钻,就是因为这里面工资高,活头轻,社会地位还高。 其实说起来,飞鸽传书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玩意,不过是利用鸽子能够认识自己老窝这个特点而已。不过扁毛畜生就是扁毛畜生,又不能教它识路,所以飞鸽传书一只鸽子只能往一个地方送信,等到送完信还要将鸽子带回到这个地方来。 能建起完整的飞鸽传书系统,说明这鸿雁阁在每个地方都设了一个通讯站,而这样的通讯站都是一群鸽子的老窝。一旦要通信了就要用到这群鸽子了,比如说从无为寄信到江阴,就要取一只之前在江阴喂养的鸽子,把信绑在它脚上,它自然会一直将信带着飞回到自己在江阴的老窝。 然后在江阴的通讯站,自然就有人会把信拿下来,最后人工送到收信人手里。 飞鸽传书的路是断了,张牧野只有再问道,“那有没有其他法子,能把信送到江阴,而且不要银子的?”说到不要银子,张牧野的厚脸皮都差点红了一下。 王飞面色为难地想不出来法子,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哪有不要银子的法子啊。 刚才被王飞差点推倒的余俊此时又凑来上来,伸着头道,“赵兄弟,我有法子,我有一个表兄,他寻常就在江州和云州之间走货,不要钱给你带封信那不是小事一桩。” 张牧野一喜,又厚着脸皮提了个小小的要求道,“那不知道能不能不要钱从云州带个人到江州去?” 余俊尴尬地道,“我那表兄,其实是我大姑家公公的侄子的堂兄弟的儿子,恐怕,带个人是不行的。” 说着,余俊一脸褶子的瘦皮脸竟然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又道,“要不,我去帮赵大哥问问?” 这还问什么,大姑家公公的侄子的堂兄弟的儿子,是叫表兄么?张牧野有些弄不懂,但是他也知道,看余俊这个表情,别说是带个人了,就是不要钱带封信估计都是够呛。 不过他还是笑笑道,“不用,带封信就行了,马上我将信给你,就劳余兄帮我寄一下了。” 余俊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褶子也淡了一些了,刚才他被王飞扒拉了一下,没有凑上拍马屁的机会,后来听到张牧野要帮忙,着急忙慌地就把自己那个超级远房的表兄搬出来了。 不过只是送封信而已,就算交情不好使,出个几文钱也就搞定了。花几文钱,拍了赵大哥的马屁,日后不是有的是好日子过嘛。 想要写信,却是没有笔墨,想不到一直没说话的半大小子马言宝看他要笔墨,默不作声地就从包袱里掏出了笔墨和纸给他。 张牧野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就开始写了起来。上一世张牧野也练过毛笔字,谈不上写得多好,勉强可以看。 等到写完,也没有信封,就随便折了几下叠好给了余俊,余俊也不敢耽搁,立马动身出去给他寄信去了。 看到余俊送信的背影,张牧野仿佛已经看到十几天后张大力来接自己的情形。 第五十章 器宗的各个部门(除夕快乐) 器宗第一波弟子招收总共是五天,今天是第五天,也就是最后一天。 新人的部门分配和入门训练还要等到弟子招收结束才行,到时候每个新人都会被分配在不同的部门,至于入门训练,则是等到部门分配结束,由各个部门自行组织。 所以在此之前的两天,前几日入门的弟子都是无所事事的状态,张牧野也是这样,除了昨天上午在器宗外门逛了逛,其他时间都是床上度过。 如今宿舍里面不止他一个人了,晚上的时候,他也不敢再摸索玄黄蔽日旗和《洞玄子三十六散手》,更不敢试验他的空气炮。 至于王飞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李管事,张牧野以为他还会回来找自己,却没想到一直都没来。 而王飞和余俊他们一直没看到李管事回来再点张牧野的名,心里面更加坚定了张牧野就是有背景的想法。 宿舍里面总共四个床铺,两个一排这样排列,王飞和余俊已经把张牧野旁边的两个床位霸占了,马言宝则是睡在离张牧野最远的床铺。 马言宝这个半大小子,一直都没说话,看样子就是之前自己没来的时候,和王飞他们通了个姓名,后来也就再也没开过口,这两天也一直自己捧着本书坐在床上看。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张牧野他们四个都已经吃过饭躺在了床上,桌上的油灯还在点着,因为马言宝还在看书。 头天晚上的时候,王飞他们还说马言宝一个人看书点着油灯太费油,要去吹了油灯,最后还是张牧野出头阻止了他们。不过张牧野的出头,也只换来了马言宝点头示意而已,别说,这小子挺有装逼大师的气质。 今天晚上马言宝再看书,王飞他们也就没有在提油灯费油的事情,都趴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事情。 是余俊先开了口,“赵大哥,明天要分配部门了,你想去哪个部门?” 张牧野没有赶上他们这一波的入门大会,也不知道要分配部门这回事情,只知道要等着其他新人一起,现在听到余俊提起,疑惑道,“哦,分配部门,都有哪些部门?” 余俊看到张牧野接了话茬,侃侃而谈起来,“那器宗部门可就多了,可谓是五花八门,细数起来,总共有两个部门,一个剑部,一个器部……” 张牧野赶忙打断他,“等等,你不是说五花八门么,怎么又是两个部门了。” 余俊尴尬道,“赵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话说那剑部就是给有武学天赋的人待的,也有内门外门之分,而那器部却是一视同仁,没有内门外门之分,只看锻造技术。”说完就不说了,看着张牧野。 张牧野看他不说了,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看着他,“这就说完了?” 旁边那床王飞此时嗤笑地看着余俊,嘲讽道,“就这些,你还不如不说呢。”他又转头对着张牧野道,“赵兄,这部门分派可没他说的这么简单,就说这剑部,光听名字还以为都是练剑的,其实里面又分了好多种,用刀用斧头用棒子的都有。咱们器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稀奇古怪的兵器。” “这剑部其实说是分开,其实到最后都是一样,你说,用刀也是用,用剑也是用,不过是个趁不趁手罢了。而那器部却要分得清楚一些,器部分为三堂,分别是天字堂、地字堂、人字堂,这天字堂就是研究锻造各式各样的兵器的所在,力求不断创新,做出来的都是些一起古怪的东西。而那地字堂则负责锤炼钢铁,为天字堂提供锻造兵器的铁料,没有地字堂的铁料也就没有了天字堂稀奇古怪的武器。至于最后这个人字堂,则多是生产一些生活用品,像一些农具,菜刀之类。” 听他说完,张牧野这才有些头绪,想必器宗就是分为战斗部门和技术部门,战斗部门因为所持不同兵器又分为各个小部门,不过最后都会变成一个大部门。而技术部门则分为三个部门,一个军用器械制造,一个民用器具制造,中间还有一个材料部门,负责提供材料。 王飞说完,不顾口干舌燥,一脸得意地看着余俊,气得余俊鼓着眼道,“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还不是跟我说的一样,还不是就两个部门嘛!” 王飞正要反驳,却被张牧野叫住,“对,你们两个讲得都对,对我很有用,多谢余兄和王兄。” 余俊和王飞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余俊又想起之前的话,问张牧野道,“赵兄还未说自己想要去哪个部门呢。” 旁边的王飞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道,“是啊,是啊,赵兄是要去哪个部门?” 其实听到王飞的讲解,张牧野心里已经有了想法,首先一个,剑部就被他排除了,他现在这个情况,别说舞刀弄剑的不适合他,要想练武他也有心无力。而器部三大部门,明显军械制造,不对,天字堂更有意思。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他就直接道,“我是属意天字堂的。” 余俊和王飞二人一听,都是翘起了大拇指,就连一直子啊旁边看书的马言宝也是装作不在意地看了过来。 张牧野对他们的反应有些好奇,“这只是个人意愿罢了,难道这天字堂不太好进?” 王飞坐了起来将大腿一拍,“我的赵哥哎,何止是不好进这么简单,这器部虽说分为三个堂,其实招新人也就只有地字堂、人字堂二堂在招,天字堂招人一般都是直接从其他二堂选其中的佼佼者,还有忠心者。” 张牧野恍然大悟,说白了,天字堂是高级技术部门,招人要考虑到两点,第一点就是这个人技术要过关,不能是个菜鸟,第二点就是这个人必须是个老人,底子要干净。 听到他们这样说,张牧野对那天字堂就更加好奇了,不过他装作不好意思地道,“是在下无知,还以为那天字堂也是可选的。” 王飞却是又摇了摇头,“这天字堂虽然一般只从其他二堂招人,不过也时时会有扩招,从前器宗招人都比较少,扩招的情况也少,现在听说西边出了点乱子,有些妖兽跑了出来,器宗急着招人,估计这次天字堂就会扩招,倒时候招些有炼器天赋的新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牧野听他说到妖兽,竟然如此淡定,旁边的余俊也是浑不在意,他有些好奇地问道,“王兄你说西边有些妖兽跑了出来,难道你就不担心?” 这下轮到王飞他们好奇了,“担心,担心什么,西境离这边有千里之远,就算有妖兽也波及不到这边,再说了,西境不还有遗忘宫嘛,有妖兽什么的,他们可以挡着。” 恐怕不像你们想得这么简单,张牧野心里叹了一句,却没有说出来,他们的眼光还是太短浅,危机意识不够,相对而言,那天带自己进来的唐管事眼光就要长得多,至少他已经看出来现在的世态危急了,不然器宗又何必这么急着扩招。 没有提醒他们,摸了摸头,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不说妖兽了,就说那天字堂招人,也是招有特长之人,断不会招我这种,我看我还是多看看地字堂人字堂才好。” 听到他说这话,王飞挤眉弄眼地说道,“有没有特长,还不是唐管事的说了算,赵兄,你说对吧。”余俊也在旁边连连都点头,表示同意。 对你们大爷,张牧野之前就感觉这两个人看自己眼神不对劲,现在听到他们这样说,才明白过来,这两个货肯定是有人看到自己跟唐管事一起,以为自己走了后门。 这两个傻逼,自己要真是有后门可以走,又何必去跟他们一起排队。 第五十一章 部门分派 第二天一大早,张牧野就被王飞他们喊了起来,拉着他去了器宗外门的演武场。 外门这个演武场张牧野刚来的第一天就来过了,这里场地面积大,视野开阔,最主要的是功能齐全,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样样都有,还设置了各种障碍物,用于训练所用。 没来这个世界之前,张牧野对练武这个事情有些误解,在他的印象中,人们练武要么练内力就是打坐,静息,要么练招式也是舞枪弄棒地一个人耍来耍去。 可是真到这个武侠世界来才发现,武功招式这个东西,练来练去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讲的还是基本功。打来打去,逃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动作,一劈一挂一刺一拉,一格一挡一缠一裹,就算再有些变化也是这些招式之间的组合。 等到这些招式都练得熟练了,比的就是谁的速度更快,谁的力量更大,说白了,武功也没有那么玄乎。 打个比方说,同是内家炼神的高手,大家内力水平一样,你来一记天外飞仙,就能一招致命?我若再来一招万佛朝宗,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要是这些说出来的招式真的就管用,大家练来练去,努力提升自己的内力又干什么,那些在战斗中不断累积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本能又算什么。 就拿张牧野家,江阴盟主府的传家刀法《霸王刀》来说,注重的也不是什么招式,而是用刀者本身的气势。霸王刀走的是刚猛路线,在招式上也没什么花哨,都是一些大开大合的劈砍动作,最主要的还是刀谱配合心法,能让修炼者的内力也变得刚猛蓬勃,和刀法相辅相成。 张牧野他们四个来到演武场的时候,演武场已经站了许多的人。器宗招人总共招了有五天,前面三天就招了两千多人,后面又招了两天,即便后面两天招得少一些,至少也有一千多人,五天加起来就有三四千人了。 演武场是个长方形,大概有四五十亩地的样子,就是站着三四千人,看着也不算拥挤。 又等了一会,稀稀拉拉又来了许多了,演武场北侧的高台上一个灰衣老者忽然高声喊道,“都安静了!” 听到喊声,原本喧闹的演武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场上的三四千人都是齐刷刷看向灰衣老者。 张牧野也看了过去,刚才那一声喊声,明显是带着内力的,而且他这个喊声跟当时张小方喊自己那声“天波音”又不一样。 张小方那声“天波音”张牧野后来问过,他是利用内劲牵动声带的肌肉使声音变大,而高台上那个灰衣老者的声音不仅仅是声音变大而已,听起来就像是播放在耳边的3d环绕音,非常奇妙。 之前没有看到张大力使过这一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过眼前这个老者看起来肯定至少是内家高手无疑,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层次,是先天高手,内家炼神高手,还是说他的这个声音只是发音技巧问题,其实本身实力只有内家炼气或化气的境界。 想不通他也不多纠结,只听那灰衣老者又说,“现在,尔等先不要动,听我指挥。”他又指了指演武场北边插成一排的木杆道,“这前面总共有十根木杆,从东到西依次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分别对应你们的房舍序列,现在开始甲字一、二号号舍的四人到这第一根杆子后面,乙字一、二号舍排到第二根杆子后面,后边以此类推。” 这法子虽然笨拙,但是也算保证了秩序,不一会第一排的八十个人就排好了,等到后面排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大部分知道自己宿舍的号码,已经大概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提前跑到那里。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一个三千人多人的队伍已经排好了序列。 张牧野他们宿舍是丁字十一号,就在队伍的中间,他看着这歪歪扭扭,高低不齐的队伍,心里面别提有多别扭了,只不过队伍排得再丑,也总比之前人头散乱的好。 不过他看着难受,别人却是觉得非常满意,那高台上的灰衣老者就是其中之一,只见他满意地点了点了点头,又大声道,“想必前两天你们已经开过了入门大会,也有人给你们讲了器宗的规矩,也知道了今天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我也就话不多说,直接开始今天的部门分配大会。” 他说完就招手叫了十几个人上来,其中一个高个子高声喊道,“想去巨斧堂的到这来,跟我走。” 他说完,人群中就议论纷纷起来,有几个身高体壮的大汉从人群走了出来,到了他面前,后面又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不过也都不多。 那大汉看人这么少,皱了眉头道,“你们可要想清楚,巨斧堂也是属于剑部的,到最后入内门考核都是一样。” 他这话刚说完,就又走出来一大批人,大概有七八十人左右,最后看到实在没有人出来了,高个子才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带着出来的一百个左右的新人走了。 其实他刚才那话没有明说,意思却也表达得明确,也就是告诉他们巨斧堂也是属于剑部,而且部内人少,得到的资源就多,最后入内门考核也就简单一点。 不过有些人没有想明白这一点,也有些人还想多多观望,看看到最后是什么情况。 那灰衣老者看到这种情况,也出声说了一句,“你们也要注意了,不要一味的观望,或许前面有些部门你没加入,后面就再也没有机会,到后来要是没有部门加入,只能随机给你们安排了。”说完他又不说话了,递了个眼神给台上的那十几个人。 之前的大高个子走了,他旁边一个笑眯眯的胖子此时出口道,“各位师弟好,在下是狼牙堂的蔡远,如果有对狼牙棒有兴趣的师弟,可以到我这里来。”说完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底下的人。 或许是之前的灰衣老者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蔡远的态度比之前大高个子好一些的缘故,他话一说完就哗啦啦走出来三四百人。 蔡远笑得更开心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带着三百多人走了。 后来又有一些什么铁镖堂、巨锤堂之类的,都是些小众部门,一般少的能带走一百多人,多的也就能带走两百来人。张牧野在底下也看明白了,这是先让小众部门把人都选走,剩下的就是长刀部、直剑部瓜分一下带走就行了。 这样做省时省力,又能一定程度缩小小众部门和大部门之间的差距。 第五十二章 器部考核 等到小众门派都选完了,剩下还有一千五六百人,而高台上也只站着五个人了。 三个年纪稍大的一齐站了出来,其中一人说道,“我们三个是器部三堂的人,我们器部选人跟别处不同,有兴趣的都可以报名,不过一会还要考核。” 还要考核,剩下的一千多人都议论起来,张牧野也暗自点了点头,果然技术部门就是不一样,还要二次筛选。 说话那人看底下躁动起来,笑眯眯地说道,“考核不过也没关系,依旧可以选择到剩下的长刀堂和直剑堂,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他这话一出口,效果果然明显,底下一千五六百人哗啦啦就站出来一大半。这一大半人抱的心思很简单,就是要上去碰碰运气,就算考核不过,也还有两个大部门可以选,又不多掉块肉。 张牧野当然也是这一大半人的其中之一,他的那两个跟屁虫这次倒是没用跟过来,都站在原地看着他,这两个货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过来参加考核其实也就是浪费时间。 倒不是说考核就很难,只不过就算考核过了,恐怕多数是去了人字堂,至于那地字堂和天字堂估计连边都摸不到。 一直没说活的马言宝倒是也过来了,张牧野没跟他交流过,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一直捧着本书,想搞技术倒也合理。 此时剩下的长刀堂和直剑堂的两个负责人也把剩下的几百人分派好了,基本上就是一人一半,可见这刀和剑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差不多。 器部三人的领头笑着对他们两个说,“那就幸苦二位一会再跑一趟。” 两人笑着拱了拱手就走了,这样的流程每年都有,只是今年人比较多而已,众人都已经习惯了。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器部三人才带着张牧野他们这大几百人走出了演武场,往北走去。 一直走到了器宗的最北处,也就是器部所在,众人才停了下来,领头的回头笑道,“各位如果有识字的请到我左手边来,如果不识字的话,请到我右手边来。” 这个世界不识字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基础教育还不太普及,许多人练武只能言传身教,根本就看不懂武功秘籍。 不一会,识字的不识字的就分成了两边,明显识字的这边要少上许多,看起来也就两百人左右,张牧野跟马言宝自然是在识字的这一边。 从这里,张牧野他们这两百多人就跟其他人分开了,领头的带着他们,其他的人则是由另外两个人领着。 进到器部里面,那领头的又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大厅当中,张牧野还以为会有什么特别的考核,却听那领头人说道,“各位可有学过数术,若是有,就到我左手边来,若是没有就留在原地即可。” 识字的或许还有一些,学过数术那就少之又少了,两百个人中只走出二十人来。在张牧野想来这个世界的数术也高深不到哪里去,自己就算不是专攻数学,在本科时候的数学底子也够用了,也自信地走了出来。 张牧野往旁边的人打量了一番,发现出来的这些人看起来多多少少都有些文静,不像其他弟子一样粗犷。 令张牧野意想不到的是,半大小子马言宝也在其中,想不到这小子小小年纪竟也精通数术。 领头人此时看到出来二十人,心里也是惊讶,看起来也没想到竟然能有这么多人学过数术,他笑着对剩下的人说道,“诸位在这大堂稍等一会,自然会有人来领你们去参加你们的考核项目。” 说着就带着张牧野他们二十人又往里走去,等到走到一个看起来像是会议室的地方,里面有十几个矮脚书桌,看起来像是考试的地方,领头人指着这些书桌说道,“这十五个桌子就是供你们答题所用,只不过今年招收的弟子比较多,所以桌子不够,还需有五位伏于地上答题。” 二十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人出来,在桌上答题和在地上答题,差别太大了,说不定就会影响到后面的成绩。 张牧野倒是不在乎这些,不过他生性不喜欢出风头,再说这个时候也不是他发扬风格的时候。 领头人看他们都不出来,也不意外,还是笑眯眯地说,“伏地而写的人,评卷时可以考虑放宽一些。” 他这话还真有点用,人群中走出两个人来,不过效果也就到此为止了,也只有这两个人出来。 说来说去,评卷放宽也不过是句空话,到时候趴在地上答卷,写得不好,考官看着又不行,不还是不让过,宽不宽的不还是在心里面。 张牧野左右看了看,剩下的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面退了退,把他给让到了前面,不过他也无所谓,抬脚就走了出来。 他没想到的是,他走出来,后面的马言宝也跟着走了出来,这下就还差一个人就到五个人了。 领头人看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他只有无奈地道,“好在只差一个,我就把我这个桌子让出来,正好就能凑齐了。好了,你们找位子坐好,准备答题。”他又随手对剩下的人中指了一个人道,“你,你来坐我这里。” 被指到那人一脸的惊讶,颤颤巍巍道,“不,不好吧,我还是坐下面吧。” 领头人这会终于不再笑了,带着怒道,“你不坐,总要有人坐,只要你找到人来坐,你便可以坐下面。” 那人再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叫其他人来坐,平白地得罪人,只能慢慢地走到了上首的那张桌子上去。 等到众人坐好,张牧野他们四个也都盘坐在地上坐好了,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发放笔墨纸砚和考试试卷。 张牧野对试卷内容还是比较好奇的,想必器宗这样大门派,还是以练器出名的,现在专门来考数术,水平肯定不低。但是他倒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基础教育水平就这么高,知识分子的基数也就这么多,要说数术的水平能发展到多高他也不相信。 等到试卷发下来了,看着题目也不多,就几道题的样子,张牧野再仔细看了第一题,不禁抿嘴笑了笑。 只见试卷开头第一题就是——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鸡兔各几何? 第五十三章 小升初考试 原来是鸡兔同笼! 这叫张牧野如何不笑,他又往四周看了看,许多考生竟然抓耳挠腮的,不知道如何答题。不过离他不远的马言宝倒是提笔就写,看起来胸有成竹。 站着巡视的领头人看到张牧野东张西望的样子,走到他面前低喝道,“答自己的,不要左顾右盼。” 被监考老师怀疑作弊,张牧野却是不在意,抬头对他笑了笑,然后低头开始答题。那领头人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又看他低下头去,摇着头走了。 鸡兔同笼这样的题目,张牧野心中甚至都不用列出方程式,随便一心算就能解得出来了。 不过抬手间,张牧野就提笔在纸上写道,鸡二十三,兔十二。 答完这题,他又看向第二题。 题曰:今有鸡翁一,值钱伍;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母、雏各几何? 看到这题,张牧野又不自觉地撇了撇嘴,换汤不换药,还是简单的一次方程,依旧是片刻间就心算出来。 后面又连看两题也是如此,都是简单的一次方程问题,前到后四道题加起来连算带写也只用了张牧野半刻钟的时间,这还是因为张牧野长时间没写过字,加上毛笔本来就不是惯用笔,写字耗了大部分时间。 等到写完前四题,再看到第五题的时候,张牧野这才挑了挑眉毛,感到有了些兴趣。 只见第五题写道:今有池方十尺,薛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薛赴岸,适于岸齐,问水深,薛长各几何? 如果说之前的题都是小学生的题,那么这道题就是初中知识的题了,已经用到了勾股定理。 题意大概是,有一个正方体的池子,边长是十尺,有一株芦苇长出水面一尺,把芦苇往水岸拉,正好到岸边。芦苇、水面和尺壁正好形成一个直角三角形,已知其中一条直角边长度为五尺,斜边与其中一条直角边长度相差一尺,现在只需求斜边和另一条直角边即可。 不同于前面的四道题,这道题需要列一个一元二次方程,不过即便是难度加了一些,张牧野也还只需心算即可,无非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不过几分钟时间,张牧野就提笔写下,水深十二尺,薛长十三尺。 试卷全部答完,张牧野也不急着交卷,这是从上学时就养成的习惯。还记得从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就不断叮嘱,一定不能提前交卷,就算写完了也一定要好好检查,好好验算。一直到今天,面对这么简单的题,张牧野还是改不过来,反正他也不赶时间,提前交卷也没多大用处,索性就坐在地上看着旁边一群人要么抓耳挠腮,要么奋笔疾书,都在忙个不停。 看着大部分人大冷天的急得一头汗,张牧野终于找到了一丝属于二十一世纪四有青年的优越感。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看到周边的人一个个飞檐走壁、碎金断石,他的心里面只有挫败和不安,感觉自己像是一根浮萍,随波逐浪,没有哪一天是安安稳稳的。 或许,就算不练武功,发展发展科技树也是不错,到时候飞机大炮一架,就算一百个先天高手站在面前,也都不带虚的。 不过这想法刚生出来就被他摇头打消了,且不说前世自己只是个光电技术研究员,偏科偏得严重,材料化学,机械自动化知识都还是高中水平,就说现在这个世界的物质文明和科技水平,要想发展出完整的电气系统,没有个五十年根本就不可能。 科技的发展虽然一直都是跃进式,迸发式,但是如果没有前期的积累,后面的科技革命也就无从谈起。 其实如果真要发展科技,张牧野首先一个当然想先把交流电给弄出来,然后再找到钨丝,把灯泡弄出来再说。不过发电虽然简单,一个电力系统的构建却是难上加难。 想到交流电,他又想到了蒸汽机、无线电,想到了以后可以把盟主府改造成一个现代化的别墅,没事就带着小兰她们浇浇花,种种菜,打打麻将,生活不要太美。 就这样胡思乱想很久,等到器宗的人过来收卷他才回过神来,收卷的是一个小伙子,收到张牧野这儿的时候,看他坐在地上发呆,不屑地摇了摇头,随意抓起他的试卷就走了。 等到试卷被收走,张牧野也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跟其他人一起等着结果。总共就二十张试卷,每个卷子也就才五道题目,改起来也无需多长时间。 考试结束,所有的人又重新站在了一起,不免交头接耳起来。看到这个场景,张牧野又想起来从前读书的时候,但凡考试之后,总会先对一下答案,就算到了这个世界也不能免俗。 当然张牧野不会去参与进去,开玩笑,做个小学初中题还需要去对答案,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离他不远的马言宝倒也是抱着胸口站在一旁,没有要跟别人讨论的意思,看起来胸有成竹,没有一丝忐忑模样。 马言宝也注意到张牧野看他,冲着张牧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张牧野笑了笑,这孩子倒是将冷酷进行到底,恐怕要不是之前张牧野在宿舍时帮了他一把,他连头都不会跟自己点一下。 张牧野对他的冷酷倒也不以为杵,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领头人改卷,不过他不找别人,却有别人来找他。站在他不远处的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看起来十八九岁,跟张牧野年纪一般大,此时他主动找到张牧野,拱手道,“这位兄台,看你胸有成竹,莫非题答得不错,不如大家彼此交流一下。” 张牧野之前等着改卷结果,没注意到有人过来,此时听到人说话,才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那少年看他如此,不自觉地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笑着脸道,“在下叶斌,是叶家的子弟,日后你我或许都会是器部的弟子,不妨现在交流一番,也能增进感情。” 这个叶斌后面还跟了两人,也是附和道,“叶兄说得极是,咱们日后可能都会成为器部弟子,理应多多交流才是。” 张牧野上下打量他一番,看起来家境不错,一双狭长的眼睛笑起来却有一分戾气。张牧野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恐怕他自忖答得不错,找人交流增进感情是其次,来寻找优越感倒是真的。 他又看了看跟在叶斌两边的二人,心道这叶斌家世应该不错,这一会就收了两个小弟。不过张牧野此时没有什么心思去管他们这些破事情,敷衍道,“在下答得马马虎虎,只不过木已成舟,结果已然改变不了,所以看起来像是胸有成竹。” 叶斌也不管他态度敷衍,还是笑着说道,“看来兄台你答得确实不错了,是答了三道还是四道?莫非是看不起在下等人,不愿与我等交流?” 张牧野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咄咄逼人,他心里有些烦这样的小孩子,也不拱手了,就这样垂着手道,“答了五道,也不是看不起你们,就是今天早上吃了个鸡蛋,现在有些上火,不想说话。”说完就撇过头不在理他们。 第五十四章 最后一个名字 “你!”叶斌后面的两个跟班一下子跳了起来,却被叶斌伸手拦住。 叶斌此时也不笑了,盯着张牧野道,“怎么,莫非兄台看不起我叶家么?” 张牧野感到有些好笑,敢情这会儿他又要拿家族来压自己,只不过老子都不知道叶家是个什么玩意,更谈不上看得起看不起了,他也懒得再理他们,依旧侧着身不看他们。 叶斌看张牧野这架势,反而眼神一眯,苦笑了一声,“想必兄台天资绝顶,不屑与我等平庸之辈为伍,在下也就不打扰兄台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拔高了许多,引得其他人都侧目过来,他那两个跟班也都会意,义愤填膺地道,“叶兄何必与这等小人计较,他还真以为就能进了器部?” “就是,他以为他是谁,还答了五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等会结果出来,我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其他人不知道前因后果,还真有人被他们这番表演给骗了,“这人之前主动出来让出桌子,我还当他是个豁达宽仁之人,想不到竟然如此傲慢不逊,还没进到器部,就看不起同门。” 当然也有一些明晓事理的,“不好说,我看那位兄台,眉目宽厚,之前又是主动让出桌子,不像是那般傲慢之人。” “你呀,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宽厚有什么用,有些人就是面慈心恶,我们不能被外表所蒙蔽啊。” “……” 屋子就这么大,他们虽然说得小声,张牧野他们这边也都听得清楚。张牧野倒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这样的事情怎么解释也没用,任由叶斌他们三个人表演。 叶斌在一边不可察觉的一笑,拱手还要再对张牧野说些什么,却见改卷的领头人从后堂走了出来,手里捧着试卷高声道,“我叫到名字的都到我身边来,若是没有叫到名字也不要气馁,还再回到之前的大厅,自有专人给你们安排。” 众人听到他说话,知道要就要宣布结果了,都紧张了起来,就连叶斌都不自觉的挺了挺胸口,仿佛这样做能给自己信心。 张牧野在旁边看得好笑,这个叶斌之前看着一副必能入到器部的样子,临到宣布结果的时候,反而怂了,真真是色厉内荏。 此时整个屋子里真正能淡然处之的,张牧野算上一个,至于之前一直表情酷酷的马言宝,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半个,之所以说他只能算半个,因为他虽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一副紧张的表情,却也是皱着眉头,静等着领头人宣布结果,没有之前那般酷了。 “马言宝,叶斌,刘意,褚常松。”领头人一口气报了四个名字,马言宝的眉头和叶斌的胸口都是一松,抬腿往他身边走去,之前帮张牧野说了句好话的叫做褚常松,也被报到名字,开心地走了上去。 叶斌的两个跟班没听到自己的名字,都是一脸的落寞,不过又看到张牧野也站在了原地,他们又变得开心起来,似乎张牧野没被选上比他们自己被选上还值得高兴。 站在领头人身边的马言宝一脸疑惑地看着张牧野,他之前看到张牧野一直是表情泰然,还以为他也会名在榜中,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或许是坐在地上答题影响了他的发挥吧,马言宝又遗憾地摇了摇头。 站在另一边的叶斌却是截然相反,一脸讥笑地看着张牧野,似乎就在说,“看吧,就你这样子还想跟老子斗!” 其实张牧野也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么简单的题自己不会答错,现在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名字,难道是这个世界答题还有什么特殊的格式什么的? 就在张牧野疑惑不解的时候,又听那领头人又继续说道,“别急,还有一人。” 他这话一出,之前没被叫到的十几个人都是神情一震,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叶斌的两个跟班更是喜形于色,捏着拳头,仿佛马上报出的名字就是他们其中一个。 领头人也没多吊他们胃口,直接就报出了结果,“赵子龙也留下来,剩下的都散了吧。” 剩下的人这下又集体失望了一次,只不过他们都没听过赵子龙是谁,都想看看最后一个到底是谁。 张牧野摸了摸鼻子,刚才那领头人叫到赵子龙的时候,他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隔了片刻才意识到是喊得自己,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像领头人走去。 “是他!”其他人还好,叶斌还有他的两个跟班却是惊讶不已。 两个跟班倒也没什么,跟着其他人灰溜溜地出去了,而留在原地的叶斌此时看着张牧野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极其精彩。 领头人之前在后堂改卷,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龌龊,也没注意到身侧的叶斌脸色不好看,此时看到张牧野不紧不慢的,笑骂道,“你小子是不是腿有问题,还不赶快过来,还叫大家等着你?” 听到他这话,张牧野才加快了脚步过去。看到张牧野过来,领头人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一马当先地出了屋。 其他几个人除了褚常松呆呆地不知道情况,另外三个人都品出了味道,看这领头人的态度,恐怕这赵子龙的答卷不是一般的好啊。 叶斌为人虽然骄傲,有些自大,但是毕竟是世家弟子,一些表面功夫做得好,迅速转换了表情,笑着对张牧野道,“恭喜赵兄了,日后同在器部,还望多多指教。” 张牧野没想到这话竟然从他嘴里面第一个说出来,看来这些世家公子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多少还有一些忍性。不过张牧野却不吃他这一套,这种人就算今日你跟他称兄道弟,或许明日你挡着他路了,他还是会在背后咬你一口。 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张牧野也没彻底把他得罪死,敷衍地笑了笑,算是回应了他。 叶斌看他笑得敷衍,却也松了一口气,只要对方不记仇,日后不招惹他就行,就算当不了朋友,少个敌人也好。 褚常松和刘意这会儿也上来恭喜他,只有马言宝还是依旧冷酷地对他点了点头。 耽搁了这一会,三人也不敢再多说话,循着领头人的方向跟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工作证 几个人一直跟着领头人走到一间偏厅,这间偏厅比之前众人路过的大厅要更小一些,两边陈列着一些张牧野见都没见过的武器。有些武器长得实在是奇怪,甚至张牧野都怀疑那是不是武器。 比如说一进门就能看到右手边挂着一个长把带毛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一把扫帚,若不是枝条里面不时露出的点点寒光,张牧野甚至以为是门人误将扫地的扫帚挂在了上面。 “我是天字堂的管事文开,你们现在虽然进到了宗门,但是还没有正式拜师,先叫我文管事即可,或许你们中还有人会跟我师兄弟相称也说不定。”领头人这个时候明显态度要比之前更好一些了,笑眯眯地说道。 这时候几人才知道他叫文开,想不到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竟然已经是天字堂的管事。 叶斌是世家弟子,比较会来事,上来就抢先自我介绍,“文管事你好,小子是叶家来的,以后在器部还望你多多关照,有什么规矩不懂,也请多多包涵。” 文开看他出来,挑了挑眉毛道,“哦,是城北的叶家?” 叶斌一听这话,喜上眉头,“正是城北叶家,家父乃是叶列卿,不知文管事可认识?” 叶斌主动报出家门,是存了要套关系的心思,却没想到文开之前笑眯眯的,现在忽然脸色一板,“叶列卿我倒认识,却管不到我器宗来,你既然来到器宗,当恪守弟子规矩,放下从前在外面耍的那一套才好。” 叶斌被他说得表情一滞,冷汗都快流下来了。不过文开也只是不轻不重地点了他一句就没在说什么,转而又笑眯眯地说道,“器部大小事务,有什么不懂的你们都可以来找我,找不到我随便找个师兄师叔的也行,今天先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彼此认识一下就行,你们先回去,明天上午还是在这个地方会面。” 一大早部门分配到现在,一层层地选拔,到现在忽然就这么云淡风轻地叫他们回去,几个人都有些不适应,感觉少了点什么,但是管事的都已经发话,几个人包括旁边丢了魂似的叶斌都是拱了拱手告退了。 等到几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文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其他人先走,赵子龙先留下,我还有些事情跟你说。” 张牧野被他叫住,有些莫名其妙,只能又折回头来。 叶斌听到文开的话,身形一顿,忽然又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才跟着马言宝他们走了出去。 等到他们都走了,文开本来就眯着的眼睛笑得更是没有缝了,指着旁边的椅子笑道,“来,坐下再说。” 张牧野也不客气,依言坐了下去,摸摸脑袋不知道这文管事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只见文管事笑眯眯地从桌案上拿起一张试卷问道,“小赵,这张试卷可都是你所答?” 张牧野定眼一看,他手里拿的确实是自己的试卷,也就如实答道,“回文管事的话,这张试卷确是小子所答。” 文开摆了摆手,“叫什么文管事,如此生疏,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便叫我一声文兄即可,我不也管你叫小赵么?” 大不了几岁?要是我那便宜老爹没死,也就跟你一个年纪,刚才让人叫文管事的是你,现在让人叫文兄的也是你。张牧野腹诽了两句,恭敬道,“文……大哥。”文兄……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实在不敢直视这两个字。 文开哈哈一笑,“好,叫大哥好,那大哥问你,你这几道题都是写了答案,怎么没写解题思路?” 这么简单,还要解题步骤?当然这话太装逼,不能说出来,张牧野装作懵懂地道,“怎么?难道做题还要写出解题思路么?” 文开被他说得一愣,是啊,谁规定做题就要写出解题思路? 不过,不写解题思路,一步一步地答题,这样的题又怎么答得出来?看着张牧野懵懂的样子,文开循循善诱道,“也非是一定要写解题思路,只不过你是唯一一个答满五题,而且全都答对的人,大哥我好奇你是怎么答出来的。” 张牧野依旧一副懵懂表情,“我就这样在脑子一想,便算出来了。” 这句话他没说谎,这么简单的题,他确实就这么脑子里面一过,答案就出来了。 不过文开明显不满意这样的答案,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能跟我说说么?就比如这第一题,鸡兔同笼,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张牧野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数学体系,不敢乱说,什么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组他都不敢说,好在这鸡兔同笼还有取巧的办法,“我就想着让鸡和兔子都抬起两只脚,就只剩下了二十四只脚,都是兔子的脚,兔子每只两只脚,那不就是十二只兔子了么?” 文开听他说完,又想了一会,忽然拍着桌子道,“妙极,妙极,这鸡兔同笼之题被你这么一解,简直就是小儿之题,没有一丝难度。” 这本身就是小学生数学题,不过张牧野没有说出口,他憨笑道,“小子只会取巧,让文大哥见笑了。” 他本是想谦虚一下,想不到文开听到他话,却是表情严肃道,“小赵你可想错了,数术一道比的便是取巧,你能取巧就是你的本事。”说完他话锋一转,“那你这第五题又是取巧?这第五题可只有你一人答出。” 听到他这一问,张牧野知道逃避不了了,眼珠子一转回道,“文大哥可听过勾三,股四,弦五?” 文开听得茫然,“未曾听过,这是何意?” 张牧野一笑,“小弟家住东南极地,家乡有传过一条勾股定理,就是勾三,股四,弦五,就是说一个直方三角,长边开方便是其他连边开方之和。” 文开恍然大悟,“原来是直角算法,想不到在你们东南地区竟叫做勾股定理。”他又沉吟了片刻,笑道,“不过还别说,子龙你们这个勾三,股四,弦五倒是简单明了,利于传教。” 张牧野也是惊讶,听他这话的意思,这个世界也是有勾股定理的,只不过换了个名字,叫什么直角算法。 问到这里,文开想知道的大概也都问清楚了,他掏出一块木牌递给张牧野,“这块牌子你先收着,这是天字堂的木牌,在器宗大部分地方都能通行无阻。” 张牧野将木牌接到手里,手上就是一沉,感觉不像是木头的,倒像是铁的。 文开看他表情,知道他想什么,笑道,“这木牌是黑铁木所刻,自然比一般木头要沉一些。” 张牧野不知道黑铁木是什么东西,不过这木牌的作用却让张牧野甚是欢喜,有了这块木牌,或许就能进到内门找到小满子了,说不定明天就能回家。 文开看他一脸的欣喜,还当他因为加入天字堂开心,嘱咐道,“这块木牌也不要轻易示人,天字堂虽然特殊,却也不能自恃身份,做出欺凌同门的事情。” 张牧野知道他误会了,点头道,“文大哥放心,令牌我一定好好收着,不会轻易拿出来。” 文开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你也回去吧,今天没什么事情就好好休息吧。” 张牧野心情极好,弯腰告退了,手里掂木牌心中得意,哥也是有工作证的人了。 第五十六章 少年英雄张牧野? 安阳县城西城山水居,现在正是饭点,客栈大堂坐满了食客。 其中一桌客人有些奇怪,七八个人都是身着轻装,一色的白衣。 这七八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五忘语一行。此时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脸大胡子的崔大海抹了抹嘴,对着第五忘语问道,“小姐,我们不是要去金州么?怎么又拐道到这安阳来了。” 第五忘语话还是不多,淡淡道,“金州的事情不急,先去江阴看看?” 崔大海一脸的疑惑,“江阴?去江阴干啥,这江阴虽然离金州不远,可是这一绕道可是要多费上五六天的时间。” 第五忘语虽然表情冷淡,但是依旧解释道,“江阴武林盟主张天白于我有恩,现在他已身死,我顺道去盟主府拜祭于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顺便也看看张牧野如今怎样了,后面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崔大海和徐修石他们也都知道第五忘语对盟主府比较关注,之前她派小飞去江阴探查情况他们也都知道。 不过听消息说张牧野已经被龙虎宗派人杀了,张家的根都已经断了,说不定盟主府都已经不存在,第五忘语现在要去拜祭,他们又有些不明白。 第五忘语没有跟他们多做解释,之前小飞已经从天机阁得了消息,说是在安阳县城外见到了张牧野,他虽然记忆全失,却是疑似已经是先天高手了。 “先天高手。”第五忘语对这个说法是不信的,之前探得的消息,他还是刚入内家,这才多长时间,被人打了一掌就变成了先天高手?或许有什么不知名的暗器吧,第五忘语只能如此猜测。 崔大海是最后一个吃完的,这会又说了一会话,众人都已站了起来准备继续赶路,却见门口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进门就对小二吩咐,“给我来一斤牛肉,还有十张肉饼,做得要快,我打包带走。” 这汉子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背上背着一个布包,看形状像是一把刀,崔大海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侧身对第五忘语小声道,“像是内家炼神的高手。” 第五忘语也是眼神异样,却不是因为对方是内家炼神的高手,而是因为这个汉子她认识。 虽然已经过了有十年,但是第五忘语却还是记得他的摸样,当年自己家突遭大难,自己被江阴武林盟主所救,眼前这个汉子当时就跟在张天白身边,还记得张牧野当时叫他“三叔”。 可是这个“三叔”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风尘仆仆的一个人赶路,张牧野又在哪里? 不管怎样,第五忘语还是拦住了汉子,“你是,三叔?” 跟在第五忘语旁边的众人都是一脸的惊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家宫主看起来像是认识这汉子的样子。 张大力也是一脸的惊讶,他从那日和张小方道别之后,就一刻不停地在赶路,今天路过安阳,也只是来吃点东西。想不到却被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拦住,他稍稍往后退了两步,疑惑道,“不知这位小姐为何叫在下三叔?” 第五忘语看张大力提防着自己,难得的笑了笑,“三叔难道不记得玉儿了么?玉儿还要谢三叔十年前的救命之恩呢。” 玉儿,十年前,张大力仔细地打量了第五忘语一番,惊道,“你是玉——第五宫主?” 第五忘语点了点头,又指着之前他们坐的桌子,“三叔,我们先坐下再叙。” 张大力愣愣地点点头,就跟着坐下了,这叫他如何不惊,之前他带着张牧野一路往西,一直走到西境,不就是为了见到眼前的第五忘语么? 可是如今,第五忘语就在眼前,自家的少爷却已经不知所踪,想着想着他又有些落寞,人事变幻,世事无常啊。 第五忘语看到他情绪忽然低下去,问道,“三叔现在为何在这,小野呢?” 张大力叹了口气,“少爷他,已经跟我们失散了,不知所踪。” 其他人听到他们这番对话,都是惊奇,之前听说张牧野已经身死,现在看来,却还活着。 第五忘语也是听得直皱眉头,“不知所踪,这是何意?” 张大力听到她问,也就没有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从万山岗来盟主府挑战说到张牧野伤愈失忆,又从众人一路西去说到在边陲镇突遭大变,最后才说现在他这一路赶路就是为了再去寻自家少爷。 听到张大力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五忘语大概也都清楚了,她也有些唏嘘,想不到张牧野竟然是为了来寻自己,才和张大力他们走散的。 又想到张牧野为了小镇平民,甘愿牺牲自己安危,心里又是叹了一口气,果然虎父无犬子。当年第一次看到他时,他还是个垂髫稚童,自己虽然没和他多做交流,却也是以姐姐自称,想不到十年后他长大成人,竟是这样的侠肝义胆,舍己为人,与他父亲张天白一样。 旁边的徐修石听到张大力说到张牧野是被赤目猪妖王驮走,眼光一闪问道,“张三叔,张少侠跟你们失散的时候,是不是作一身书生打扮?” 张大力听他问话,眼睛一亮,激动道,“是的,少爷自从失忆以后,就不再做武人打扮,偏爱穿得像个书生,那日他也是穿着一件书生袍子。” 第五忘语和崔大海已经知道徐修石这话问得什么意思,崔大海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老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赵兄说他是器宗的弟子,又怎么会是张少侠呢?” 徐修石呵呵一笑,“或许是张少侠出门在外,留了个心眼,故意托辞说自己是器宗弟子也说不定。” 张大力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你们说这赵兄又是什么意思,器宗的弟子?” 第五忘语这才给他解释,把当时在赤目猪妖王尸体附近找到张牧野的事情说了一番,又把张牧野的眉眼长相形容了一遍,最后道,“那小子说他叫赵子龙,是器宗的弟子,我们就把他带到了无为城去了。” 没想到张大力听到这话,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就是我家少爷无疑,赵子龙这个名字我家少爷就用过。” 崔大海和徐修石都是面面相觑,不怪他们惊讶,这也太巧了点,他们来找宫主,不幸失散,折回头来又被宫主救起。 第五忘语也是有些发愣,那个看起来一点也不正经,满嘴胡话的小子就是张牧野?这跟她方才才在心中勾勒出来的少年英雄差了可不止一点半点,这巨大反差让第五忘语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可是,他为什么会假死龟息大法呢? 第五十七章 我们的口号是 听到他们说完,张大力已经能够确定那个自称赵子龙的少年就是自家少爷,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之前他的心一直吊着,就怕自己再也找不到少爷,想不到路过这安阳城,却听到少爷的消息。 他现在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立马就飞到无为城去,找到自己少爷。 第五忘语也注意到了他的急切,安抚道,“三叔莫急,既然已经知道张牧野在哪,就一定能找到他,你且先吃饭,吃过了我派崔大海和你一起去寻他。”知道了赵子龙就是张牧野,第五忘语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之前还喊着小野,这会就变成了张牧野了。 徐修石也在旁边道,“是啊,张三叔,张少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必他在无为城也会安然无恙。” 张大力听他们劝导,现在也冷静下来,想起无为城,他又想起了项煜他们,心里面总算有了些底,“也是,少爷之前和器宗的大小姐他们还有过交情,应该是寻他们去了。” 张大力猜的不假,张牧野就是去寻赵无双他们去了,可惜扑了个空,现在正在器宗当马仔呢。 第五忘语他们听到他这样说,也是恍然大悟,原来张牧野谎称自己是器宗弟子,是因为在器宗有熟人。崔大海憨憨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嘛,赵兄弟鬼头鬼脑的,肯定没事情的。” 第五忘语看他这傻样,斜了他一眼,“还叫什么赵兄弟,现在他可是张兄弟了。” 崔大海本来人就憨,被她这么一提醒,摸着脑袋道,“嘿嘿,叫习惯了,叫习惯了。” 第五忘语摇了摇头,想着是不是应该让徐修石陪着张大力去找人才好,可是又想到张牧野那张脸,还是决定叫这憨货去陪着一起去。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崔大海,“你陪三叔去找张牧野,我们就先去金州了,你拿着这个牌子,行事也方便些。” 说完,她又对张大力歉然道,“三叔,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去找他,等我事情办完回来再去寻你们。” 张大力也不是矫情之人,再说第五忘语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他抱了抱拳道,“多谢第五宫主相助。” 第五忘语嫣然一笑,“三叔不必如此生分。” —————— 从器部出来,张牧野看已经到了晌午,就先跑去食堂吃了个饭,等到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其他三个室友都在,见他推门进来,都是炯炯地看着他,连马言宝都不例外。 张牧野心情比较好,呵呵一笑,“哥几个吃饭了没?” 王飞和余俊马上从床上站了起来,王飞把余俊往旁边一推,谄笑道,“赵老大果然英武不凡,这器部随随便便就进去了,以后还要多靠赵老大多多提携啊。” 被推到一边的余俊也跑了过来,“也不看看赵老大是谁,别说小小的器部,就算是内门核心弟子,赵老大也是想当就当。” 得得得,张牧野赶忙制止了他们,再让他们吹下去,恐怕器宗宗主都是他的了。 不过他刚得了工作证,心情不错,拍着他们的肩膀笑道,“没问题,以后跟着赵哥混,包你们个锦绣前程。” 二人听了这话,都是嘿嘿直笑,王飞戳了余俊一把骂道,“看到赵哥回来,还不去给倒杯水,站得跟根粧似的。” 余俊不敢反驳,连连告罪,勾着腰跑去给张牧野倒水去了。留下王飞对着张牧野笑道,“这小子,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张牧野摆了摆手走到自己的床位上去,看到马言宝又捧着本书在看,拱手笑道,“也要恭喜马兄弟荣进器部啊。” 马言宝放下书也回了一礼,“多谢。”又捧起书看了起来。 旁边的王飞听到这话,心里一惊,眼珠子转了转,端起茶壶就跑了出去。 他刚到门口就迎头碰到倒水回来的余俊,余俊看他急急忙忙的,奇道,“王老大你这是干什么?” 王飞脚步没停,甩口道,“我去给马老大倒杯水。” 余俊听到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踱着步子走了进来,把水杯递给张牧野道,“赵老大请用,这里找不到茶叶,您将就着喝。” 张牧野接过杯子笑道,“小余子,不错。” 余俊被这一夸,鼓舞道,“全靠赵老大栽培。” “你可知方才王飞为何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张牧野存心想逗逗他。 余俊皱着脸上的老皮子,一脸的疑惑,“我也是纳闷呢,说是给马哥倒水,这里哪有什么马哥啊?” 张牧野对着马言宝努了努嘴,“这不就是马哥喽?” 余俊看着马言宝,抖着老脸笑道,“赵哥你不要逗我了,这小子算得什么马哥啊,小屁孩子一个,连毛怕是都没长齐呢。” 张牧野摇了摇头,端起杯子喝起水来,把余俊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王飞也倒水回来了,把过道的余俊往旁边一推,手里提溜着茶壶就倒上了一杯,马上就恭恭敬敬地端给了马言宝,低着腰谄笑道,“马哥看书忒累了,来喝口水,这里没有茶叶,您将就着喝。” 余俊在一旁都看傻了,愣愣地道,“王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给这小子倒水。” 王飞手中茶杯不动,转头对着余俊道,“什么意思?现在马哥可是器部的人了,给他倒杯水不是应该的?你说话也放尊重一点,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 余俊一听这话,脑袋里就嗡得一下,刚才他还说人家毛没长齐,那不是把他得罪狠了?赶忙俯着身子告罪,“哎呀,小人瞎了狗眼,不识泰山,马老大不要怪罪啊……” “好了!你们两个不必如此,还像从前那样就行。”马言宝受不了他们这样作态,喝了他们一声。 张牧野这时也放下了杯子笑道,“好了,好了,马兄弟说得对,我们也是室友,平常相待就行了,不必如此。” 他看王飞还是端着个水杯不松手,表情严肃起来,“你们两个有手有脚,现在也到了器宗来,以后好好练功,也不是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为何要这样阿谀奉承,见人就低一头。听我一句话,放下水杯,直起腰来,以后你们也是器宗的弟子,知道我们器宗的口号是什么嘛?” 二人呆呆道,“不知道。” “来,跟我一起念,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流三千里!” …… 第五十八章 好大的铁匠铺 第二天一大早,张牧野就被马言宝叫了起来,洗漱过后就一起去了器部。 等到二人到了器部,却发现其他三个人竟然已经到了,都在等着文开。几个人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后,他们两个就加入了等待文开的队伍里去了。 一直过了一个时辰,快到巳时的时候,文开才姗姗而来,他一进来看到他们都在,一拍脑袋道,“哎呀,是我疏忽了,忘了跟你们说巳时才到这里集合,害得你们来早了。” 几个人都是拱手道,“吾等也是才到。”其实心里都在腹诽,怕是你不是忘了,而是故意如此。 文开坐到上首,又看到张牧野也在其中,笑着道,“小赵你也来了,我忘了跟你说今天你中午才要过来来,不过既然来了,就在旁边看看也好。” 张牧野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只有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安排。 文开也不啰嗦,直接从怀了掏出四个银白色的令牌,分给了其他四个人,“这是地字堂的腰牌,除了天字堂外,外门其他地方你们可以来去自如,这腰牌你们可要收好,莫要丢了。” 张牧野在旁边看得直瞪眼,这银白色的腰牌看起来是纯银所铸,怕是有一两斤重,若是自己也得了这块腰牌,马上出去化了就能买匹马,跑回江阴了。 他这想法要是被文开知道,估计文开得气死,他们这个地字堂腰牌虽然是纯银所铸,但是要说价值却是不及他那块天字堂腰牌的十一。 四人得了腰牌,却看到张牧野没有,都是好奇地看着他。 文开看他们眼神,知道他们想什么,笑着道,“小赵技艺还不行,还要锤炼,这腰牌容后再发。” 叶斌本来心中对张牧野有些妒忌,现在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开心,只不过众人都在场,没有表露出来。 褚常松看起来有些惋惜,对张牧野投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张牧野笑着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安慰。 刘意和马言宝却是若有所思,昨天文开对张牧野可是另看一眼,今天怎么会又说他技艺不行,还要锤炼。其实凭叶斌的心思,他若好好想想也能想出来事情不对,可是他心里充满了嫉恨,对待张牧野,已经不能好好思考问题了。 文开把腰牌发完,又给他们说了一些器部的事项,还有他们几个日后的工作安排,最后说道,“我是天字堂的管事,虽然也管着地字堂,不过平时也顾不上你们,随后我会把你们交给地字堂管事手里,日后你们就在地字堂任职了。” 说这就站起来领着他们往外走,他又对张牧野吩咐了一句,“小赵你先在这里等着,一会我再来找你。” 大概等了有十几分钟,文开就又回来了,笑着对张牧野道,“都送走了,小赵你跟我来吧。” 他就随着文开一路往北走,一直走到处看起来跟前世的厂房一样的地方,文开才转过头对他道,“这就是器部铸器所在了,也是你日后所要待的地方。” 一进到厂房里面,铺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热烘烘的火气,还有叮叮当当的敲打之声。 张牧野放眼望去,只见一个个铁炉依次摆开,铁炉旁边都是站着好几个人拿着铁锤敲敲打打。 这不就是一个大铁匠铺嘛,跟张牧野之前的预想完全不一样,在他想来,像项煜赵无双他们手中那么轻巧的武器,制作工艺也应该是十分玄妙才对,怎么会像这样,就跟普通的铁匠铺子一样。 文开看他表情,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望,感觉像是进了铁匠铺子?” 张牧野哪敢说实话,拱手道,“哪里,哪里,所谓大巧不工,重剑无锋,大道之始,殊途同归,既然是铸器,自然少不了这一炉一锤。” 文开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赞赏道,“说得不错,再精巧的武器也是要从这大锤下锻造出来,没有任何取巧。不过这里不是器部的核心所在,再会抡大锤,也不过是个铁匠,只有学会设计创造,才能打造出最好的武器。” 张牧野颔首道,“谨受教。” 文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带着张牧野穿过厂房的生产部,来到了一处人相对较少,地方也较小的偏室。 这个偏室看起来应该是器部的设计部门了,偏室分成一个个小隔间,看起来像是办公间一样,张牧野他们走过,能看见每间隔间里面都有人,或是只有一个伏案而书,或是有两三个相互讨论,不过相同的是,不管是几个人,在干什么,文开带着张牧野走过,他们也都没有因为听到动静注意过来,可见他们对手边的事情都非常专注。 这一下,张牧野倒是对器部刮目相看,这里面工作氛围良好,员工工作激情蓬勃,已经有了现代企业的影子。难怪器宗出品的武器铁具销量一直牢牢占据着榜首,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等到又走了许久,张牧野约莫着路过大概有二三十个隔间的时候,前面的文开才停住了脚步。 这也是一个隔间,跟其他隔间没什么区别,里面只有两个桌子,几把椅子,此时一个看起来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正伏在案上写着什么。 文开带着张牧野进去,看他专注的样子,也不喊他,只是让张牧野跟他一起坐在一边等着。 等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那中年男子才抬起头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看到文开他们,他拨了拨挡住散在眼前的长发,笑道,“文兄所来何事?” 文开看起来跟他很熟,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笑道,“新进个弟子,带到你这来锤炼一番。小赵,来见过你潘师兄。” 张牧野刚才听到他喊“文兄”,差点笑出声来,此时赶忙站了起来,作揖道,“小子赵子龙,见过潘师兄。” 潘师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眯眼道,“读书人?” 张牧野谦道,“在家读过两年书。” 潘师兄点了点头,“我叫潘文聘,你叫我潘师兄也可,叫我潘文聘也可。”说着他又转头对文开道,“好了,你回去吧,把他交给我就是了。” 文开笑了笑,“怎么,也不留我喝口水,就要赶人?” 潘文聘摆了摆手,“去去去,你知道我这里向来没有水给你喝,要想喝水去隔壁老梁那里,我听说前两日他才得的雨前的瓜片,你不正好去蹭点?” 文开听得眉眼一开,笑道,“可不许你骗我,我若是到老梁那里没喝到雨前的瓜片,定要回来找你算账。” “滚罢,他有是肯定有,情不情愿给你喝还要另说了。” 被潘文聘赶着,文开也不恼,笑兮兮地往外走,“好了好了,我走了,小赵你好好跟潘师兄学习,他就一点本事,想必只要两天你就学会了。” “文大哥慢走。” 第五十九章 圆规和木尺 等到文开走了,潘文聘才对张牧野说,“随意坐吧,若想要喝水,外厅处有水房,从走道出去就能看到。” 张牧野没有立即坐下,拱手道,“潘师兄有什么吩咐,只管示下,让小子跑腿就是了。” 潘文聘摆了摆手,“不必,你管好你自己便可,至于制器的事情,一时半会急不得。”说罢他又从桌上拿起个金属物什,问张牧野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张牧野接了过去,仔细瞧了瞧,这东西是两根差不多长的铁杆组成,两个铁杆一头被铰链扣在一起,看着像是前世的圆规,只不过要简陋一点,张牧野试探道,“这可是圆规?” 潘文聘哦了一声,有些意外,“看来你是认识此物了,不过我们称它为圆尺,并非圆规。”念到圆规二字,他似乎又品出了些什么,低吟道,“规者,正圆之器也,看来圆规似乎比圆尺更为贴切一些。” 张牧野拿着手里的简陋圆规,没有看到笔头在哪里,搞不清楚这圆规具体怎么用。前世上学时用的圆规,笔头都是铅笔芯,却不知道手上这个圆规所用笔头又是何物所造。 潘文聘看到张牧野一脸疑惑地摆弄着手里面的圆规,从桌上拿起了另一个大一些的圆规,笑道,“我来演示一遍如何使用此物,日后你需要常常和这圆——规打交道。” 说着,只见他从桌底捡起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木柴片子,卡在了圆规笔头卡槽处,然后把木柴片子蘸上一点墨水,就画了起来。他画出来的圆虽然线条粗细有别,但是也是一个正正规规的圆。 这样看来,没有铅笔芯,用木头蘸墨水也算是一个方法,只是每画一个圆就要蘸一次墨水,若是画的圆再大一些,画一个圆甚至要蘸几次墨水,操作上麻烦了很多。 其实张牧野有些疑惑,既然圆规都能造的出来,为什么就想不到用木炭做笔头,这样也方便一些,因此他对潘文聘提道,“为何不直接用木炭代替木片,就不要再麻烦老是蘸墨水了。” 潘文聘没想到张牧野第一反应是提意见,他摇了摇头笑道,“木炭我也试过,确实要比木片省事许多,只是木炭容易碎裂,污了纸面。” 张牧野点了点头,木炭确实硬度较低,也不够坚固,有容易碎裂的缺点。可惜找不到石墨,不然可以用石墨和黏土混合,造出不同硬度的铅笔芯来,这就解决了笔头问题。 张牧野摇了摇头,自己的工科生习惯又出来了,拿到个圆规就想了这么多,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器部自己呆不了多长时间,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 潘文聘看他发呆,也不以为意,又拿出一件东西道,“此物你定也认识了?” 张牧野看他拿的东西,竟然是个有刻度的木条,脱口道,“木尺。” 潘文聘笑了笑,“你果然认得,看来文开将你送到我这里来,也是有道理的。” 其实张牧野知道他拿的是个尺子,却不怎么认得上面的刻度,只见上面刻着“一分”“一厘”“一毫”,张牧野猜测是不是跟上一世的刻度是一样的。 不过现在到了这里,没有上一世做对比,不能知道这里的一分,一厘,一毫,到底是不是和上一世的一分,一厘,一毫一样。只不过看起来差不过,相互之间的换算看起来也是一样的。 看到张牧野认得木尺和圆规,潘文聘此时心中甚是满意,笑着对张牧野道,“既然你都认得,这几天就在我身边做个助手吧。” 张牧野拱手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 两天后,无为县城外站着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轻一些的男子,一脸的大胡子,看着城门上的牌匾,笑道,“跑了这一路,又回到这里,之前和赵兄弟就是在这里分开的。” 张大力看着一脸风尘的崔大海,也没纠正他的口误,笑着拱手道,“多谢崔兄弟相助,这一路幸苦你了。” 崔大海憨着脸道,“三叔客气了,我和赵兄弟也是一见如故,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张大力点了点头,带着他一起进到了城里,没有多费劲就找到了器宗所在。 门口还是那天张牧野来的时候的那个侍卫,张大力上前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在下想找一下贵宗的项煜项少侠。” 那侍卫虽然只是外家化劲境界,看不出张大力和崔大海的境界,但是也能感受到二人身上的气势,也不敢怠慢,笑着回道,“这可不巧,项师兄前些日领了宗门任务,出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张大力走着眉头又问道,“那不知道赵无双或者蒋川可在?” 侍卫道,“赵师姐和蒋师兄也是跟项师兄一道出去的。” 张大力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想了一会问道,“不知项煜他们是几日出去的?” 那侍卫想了想,回道,“若我记得不错,项师兄他们应该是这个月初六出去的,到如今已经六天了。” 张大力回头看向崔大海,崔大海会意,凑上来在张大力耳边道,“赵兄弟是初七到的无为。” 初七到的!这么说,少爷到了无为项煜他们已经走了,扑了个空。 张大力皱着眉头又问那侍卫,“初七的时候可有一个叫做赵子龙,或者叫张牧野的来找过项煜他们?” 那侍卫歪着头想了想,无奈道,“真是对不住了老师傅,这器宗一天到晚要来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是他来问过,六七天前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啊。” 张大力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对侍卫道,“多谢。” 说完就带着崔大海走了,等到走得远了,崔大海才问道,“三叔,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就不找了?” 张大力叹道,“看来少爷来的时候,就扑了个空,没有找到项煜他们,可是找不到项煜他们,少爷又会去哪里呢?” 崔大海点了点头,“是啊,赵兄弟可是身无分文,也不可能走远啊,应该还在无为城里才对。” 张大力沉吟了一会道,“好在这里是器宗的地盘,少爷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慢慢找少爷。” 崔大海当然不无不可。 第六十章 火炎铁 器宗主殿大厅里面,一个白发老者正给坐在上首的宗主赵一鸣汇报最近招收弟子的情况。 老者说道,“此次弟子招收,在册总共三千八百七十三人,部门分配为,直剑堂六百二十三人,长刀堂六百零二人,器部人字堂二百人……” 白发老者说了半个时辰才将此次的弟子招收情况汇报完,上首的赵一鸣一直认真地听着,一直听他汇报完,才问道,“天字堂这次直接从新人中收了一个人,是文开决定的?” 白发老者点了点头,“确实是文开决定的,据他说,此子天赋异禀,精通术数,只需稍加锤炼,日后定会成为炼器大师。” 赵一鸣身体有些发福,坐在椅子上有些难受,挪了挪屁股,“既然文开说行,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他一向眼光独到。” 他想了想,又说道,“这次外门弟子,要尽快安排内部大比,好甄选出一批可用之才,你也知道,如今时局不同,不能再慢慢培养了。” 白发老者皱了皱眉头,躬身道,“宗主,这样做无异于揠苗助长,得不偿失啊,再说了,这次放松入门条件,已经是泥沙俱下,若再加快速度,恐怕会有乱象。” 赵一鸣叹了口气,“你所言之事,我又焉能不知,只是现在时不待我,从前的一些旧例也要废除了。你可知道,前几天遗忘宫又传信过来,说是最多半年,妖洞的封印就要封不住了。” “什么!”赵一鸣此言听在白发老者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难道,就连遗忘宫都按不住了么?” 赵一鸣无奈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短时间内选拔出一批可用之才,不然乱世到来的时候,这些新人非但不会成为助力,反而会是器宗的拖累。” 白发老者深吸了一口气道,“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 赵一鸣“嗯”一声,老者就告退了。 …… 这两日张牧野一直跟在潘文聘后面打下手,对天字堂的模式也越来越了解,不过还是没有触碰到核心技术。 其实想想也是,他不过才入门几天,就算天赋再高,器宗也不会贸然把核心技术交给他。虽然这个时候商业间谍都还不盛行,但是作为技术部门,不可能一点心眼也不留,不然器宗做这么多年早就散了。 潘文聘这两天对张牧野也是越来越满意,交给他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甚至张牧野偶尔提出的意见,就连他也不禁为之赞叹,声称张牧野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人,生来就是要投身炼器事业的。 当然张牧野对他的夸奖不置可否,心道他真是少见多怪,前世随便拽出来一个高中生,数学水平都能惊掉他的下巴。 今天就在任务完成的时候,潘文聘把张牧野拉到了桌边,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红棕色金属块,对张牧野道,“你来这两天,术数几何,要是炼器,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这炼器之道,光有术数几何还是不行,术数几何再好,所炼之器也是徒有其表,没有可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只有了解不同材料的特别之处,善加利用,再和术数几何相辅相成,方就能炼出神兵利器。” 潘文聘说了这么多,张牧野自己总结就是,机械学已经学好了,现在就要学材料学了。 其实这才是张牧野真正想学的,这两天跟着潘文聘,发现他的数学水平还处在初中水平,最多也就是高一。因此他们要炼成精巧的武器,肯定不是依靠绝妙的术数,一定还有其他方面的东西,比如说,材料学。 接过潘文聘手中的红棕色金属块,张牧野竟感觉手心传来一阵温热,惊讶道,“这铁块竟然是热的。” 潘文聘笑道,“这叫火炎铁,本身不是热的,只是方才我用内力催动了一番,因此这会你感觉它是热的,再过一段时间,它又会变得冰凉。” 原来如此,不过张牧野又疑惑道,“不知我该如何熟悉这块火炎铁?” 潘文聘摇了摇头道,“不用如何熟悉,你只需每天摩挲即可,本来是要过段时间才给你的,只不过如今有些变动,提前给了你。” 张牧野皱眉道,“可是我还没开始练武啊。” 潘文聘笑了笑,“所以后面两日你就不用到我这里来了,去找文开安排你练武,没事的时候就研究一下这火炎铁。” 张牧野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就算是现在练武,一时半会我也到不了内家境界,难道我没有内力就不能炼器了?” 潘文聘笑道,“怎么可能,只需你练出内劲,疏通了经脉,自然就能借他人之手炼器,不必担心。” 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张牧野拱拱手准备出去,却又被潘文聘叫住,“还有一件事需跟你说,三日后就是宗门弟子大比,每个人都要上,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你去了就是走走过场,输了也无所谓,反正你是天字堂的,不在乎武力。具体事项,文开会告知于你的。” 张牧野听他说只是走个过场,也不是很在意,点点头就离开了。 等到吃过晚饭,回到了宿舍,张牧野一头倒在了床上,前两天每天都工作得很晚,起早贪黑的工作模式,跟以前在研究所一个样。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宿舍其他三个人都已经睡了,可以说,这两天,他们都没有照到面。 火炎铁被张牧野放在胸口,这个时候还是持续的散发着热量,烘得他胸口暖洋洋的。张牧野猜想这样的温度肯定不是内力的热量,不然不可能存放这么长时间,而且还这么多。应该是潘文聘的内力催发之后,火焰铁内部的分子不断运动,呈一种相对不稳定的状态,所产生的热量也就不断地散发出来。 不过这一切也都是张牧野的猜测,他对内力也就知道一星半点,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至于胸口处的火炎铁,就更难说了,说不定就是一样储藏内力的金属也说不定。到底情况如何,还是要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说,这时候时候若是试验,说不定王飞他们就回来了。 张牧野摇了摇头,取出火炎石放在枕头下面,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推门声响起,同时传来王飞的声音,“艹,这长刀堂的人也太嚣张了,说什么我们直剑堂的都是没卵子的软蛋,要不是宗里不准私斗,老子早就一剑劈了他们。” 余俊此时跟在后面,劝道,“王老大消消气,过几天就是宗门大比,到时候在擂台上一定要他们好看。” 王飞又道,“还有那巨斧堂,也是不可——咦,赵老大,你今天回来这么早。”说了一半,他又看到躺在床上的张牧野,惊讶道。 第六十一章 右腿 张牧野躺在床上,扬起手摆了摆算是打了招呼,“今天下了早班,回来休息一会。” 王飞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倒点水给你喝?” 自从上次张牧野点了他们一下,他们的态度要自然了许多,这会说起话来也是谄媚少了一些,关切多了一些。 张牧野又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先躺一会。” 王飞他们见张牧野躺在床上,也不再多言,说话也小声小气的,怕吵着他睡觉。 其实张牧野躺在床上,根本就没有睡觉的意思,手放在被窝里直动,不一会就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布条来,依旧放在被窝里面。 方布条不是它物,正是玄黄蔽日旗,这些天就算回来得再晚,张牧野都要研究一下它,用内力在上面画符文,一直到内力耗尽为止。经过这几日,这旗子上的符文进度也走了一大截,总共十六个符文,已经画到了最后一个。 又是从第一个符文开始画起,整整用了半个时辰,才把前面的十五个画完,来到了第十六个。前面的十五个或许还能说是驾轻就熟,到了第十六个就是初次尝试了,要知道,开荒总是最困难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用了前面十五个符文加起来的时间,张牧野才把第十六个符文画好。 就在最后一个符文最后一笔到位的时候,张牧野感觉被窝里面的玄黄蔽日旗忽然抖了一下,他填充到符文里面的内力从最后一个符文又回流到第一个符文里面,经过一个循环,最终又流入到他的内力球里面。 不断在内力球和玄黄旗之间流动的内力,像一个停不了的传送带,一直不停地来回流动。 张牧野感觉自己从丹田到中指处的经脉被高速运转的内力来回洗刷,在不断地扩粗,经脉里的杂质也被冲刷掉了。 感受到经脉里面的情况,张牧野心中一动,尝试着催动内力球里面的内力往右腿走去。 他这一试还真给他摸出来一些道道来,本来高速运转的内力又开始不断冲击着右腿的经脉。张牧野心中一喜,照这样下去,右腿的经脉就要打通了,只不过还不知道打通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就在内力消耗越来越多,流动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已经快要停止流动的时候,右腿的经脉终于打通,只不过经脉还比较细,不能和右臂的经脉相比。 当内力停止流转的时候,内力球里面的内力也彻底告罄,玄黄蔽日旗也软趴趴地变成了一块布条。 这样练功的办法有效倒是有效,就是风险太大,每次练功都要耗尽全身内力,若是有仇家寻来,岂不是任人宰割。 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试验打通的右腿经脉到底有什么用。想到这里,他又是沉下心来全力冥想,以求能快点恢复内力。 等到内力球全部充满的时候,张牧野再睁开眼发现寝室其他人都已经睡了,就连下班比较晚的马言宝也是熄灯休息。看来今晚是没办法再试验右腿,只能闭上眼睛也睡去了。 等到第二天天刚亮,张牧野就起了个大早跑到了广场上去,一心想要试验自己刚打通的右腿。 不过来到广场才发现,这里的人实在太多,舞枪弄棒,打拳踢腿的人都快磨不开身子,眼见有些人的枪就要碰到有些人的棒。 张牧野摇了摇头,只能又跑到了食堂旁边的花园那里,这一大早的就那里的人少一些。 一到花园,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张牧野满意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一处假山后面。正好看到一块大石头躺在地上,张牧野心想正好,就拿这块大石头做试验。 只见他气息一沉,催动着内力球里面的内力往右腿的经脉里面灌输,内力缓缓地在右腿里流动,却是不像右手中指一样会冲出去,只是在经脉里面来回流通。 这股内力流动起来,张牧野感觉自己的右腿充满了无上的力量,稍一用力就往大石头上跺去,可是还没看到大石头四分五裂,他整个人已经倒飞了出去,一下子撞到了后面的假山上,把假山都撞缺了一块。 趴在地上的张牧野吐了吐嘴里面的土,恍然道,“是啊,根据动量守恒,我身体这么轻,石头给我的反作用力也把我冲飞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张牧野先把内力球往下一沉,顿时感觉自己身体一重,要不是充了内力的右腿支撑,恐怕自己立马就跌到在了地上。 这下张牧野要仔细一点了,感受着右腿的力量,一下子跺在了了石头上面,作用力还是反了回来,不过这次张牧野只是身形颤了一下,就听砰的一声,大石头已经四分五裂。 不过张牧野还是感觉右脚脚腕微微有些发酸,不过幸好前身外家功夫练得好,不然就这一下,脚踝折了都说不定。 对于刚才这脚的效果,张牧野基本还是满意的,不过还是要先把左腿也练好才行,不然打起架来一瘸一拐的,不说威力是不是弱了,单是看也不好看啊。 试验过的张牧野,心情变得比较好,背着手,哼着小曲就往器部的方向走去。 今天他要去找文开,说一说宗门大比的事情,刚去到器部就看到文开在器部的院子里面训人。 训的还不是别人,正是跟张牧野一起进了器部,后来被分到地字堂的马言宝他们四人。 文开看到张牧野来了,朝他点了点头,又对他们四个道,“好了,你们散了吧,这两天好好练功,虽然我们器部向来不以武力著称,但是输得太惨,以后还怎么在其他同门面前抬起头?” 说完就笑眯眯地对张牧野招了招手,“小赵你来啦,是不是为了宗门大比的事情?” 张牧野也笑着往他走去,“是啊,正是来找文大哥相助的,小弟还不知道这宗门大比具体事宜呢。” 文开待他走近,拍着他肩膀道,“好说好说,咱们进屋去说。”说着就搂着张牧野进屋去了。 留下其他四个人一脸的诧异,刘意更是说,“这人跟人呐,就是不一样,我们被训得跟个孙子似的,赵兄弟却是跟文管事称兄道弟,有说有笑的。” 褚常松也拍手道,“是啊,赵兄弟真是有本事。” 一旁的叶斌阴阳怪气地道,“哼,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看他脚步虚浮,一看就是不会武功的,到了大比的时候,恐怕器部的脸要被他丢尽。” 其他三人知道叶斌和张牧野之前有矛盾,看他这样,也都不以为意,只是心里对叶斌的评价又降了一分。 刘意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快快练武吧,不然一会又要挨训了。” 第六十二章 双腿buff 文开拉着张牧野到了里屋,又问了他这两天在潘文聘那边的事情,听到潘文聘给了张牧野一块火炎铁,才点头道,“看来老潘对你也是极满意的,你定也不能辜负他的一番期望才好。” 张牧野连连点头道,“小弟一定努力,不会让潘师兄和文大哥失望。” 文开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满意,笑吟吟地道,“不错,至于宗门大比,你潘师兄说的没错,确实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你是天字堂的人,毕竟跟别人不同。” 说完就见他从堂后的一个箱子里取出四本书来,摊在了桌子上,“这四本基础功法正适合你用,随便选一本去。” 张牧野是个门外汉,对这些个功法都是一窍不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道道来,苦着脸道,“文大哥,小弟这练武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你给小弟一点参考意见?” 文开听他说说得有趣,哈哈一笑道,“小赵你这话都是跟谁学的,倒还挺有趣。这四本功法其实都一样,你若是喜欢练腿,就拿这本《荡波腿法》,若是喜欢练拳,就拿这本《烈火拳》,还有这两本,《排风掌》和《无影手》都是良选。” 其实不论什么功法,张牧野暂时都练不了,因为的他丹田变异,多了一个内力球,任何功法对他都没用。不过当他看到《荡波腿法》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自己刚打通经脉的右腿,笑着将它抽了出来,“我看这本不错,没事练练腿也挺好。” 文开看他选好,又将其他三本放回了箱子里面,“练练腿脚确实不错,这本《荡波腿》你若练好了,不说武力如何,跑起来却也比别人快一点。只不过总归是基础功法,练到头了也只能练到化劲,再往后还要练更高级的功法。” 这个道理张牧野当然是懂的,他笑着点头,“小弟天性驽钝,若是能练到化劲已是知足,再往后也不敢痴想了。” 文开只当他是谦虚,摆手道,“莫要谦虚,你虽然年岁不小,想要练成先天许是不可能了,可是在我器宗,区区内家境界,早晚会到的。” 事情已经办好,张牧野站起身来,作揖道,“既然如此,小弟不再多扰,先行告退了。” 看到文开要站起来,张牧野忙道,“文大哥莫要起身相送,小弟自行出去便可。” 文开也不啰嗦,笑着点头道,“也罢,回去好好练武吧。” 等到张牧野出到院中,马言宝四人还在院中练功,此时见到张牧野出来,都是停了下来跟他点头示意。 张牧野对他们拱了拱手,“小弟不耽误各位练功了,日后有机会再叙。” 一直等到他出去,叶斌才道,“他赵子龙这下不一样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简直目无余子。” 说完见其他三人都不接茬,面色一沉,“过两天宗门大比,好叫他知道,他算是个什么货色。”也让你三个知道厉害,这句他放在了心中,没有说出来。 …… 已经走远的张牧野,当然听不到叶斌说些什么,当然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当回事情。 等到回了宿舍,张牧野才将《荡波腿法》拿了出来,翻开了第一页,这书竟然还配了心法。只见心法篇三个字下面写道:自坐盘中,身直正心,万物皆空,吾即宇宙,呼吸相合,意守劳宫…… 看了半天,心法篇把张牧野看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到底是在讲些什么,无奈又翻到后面的身法篇。 身法篇没有文字,都是一些图画,每个图画里面都画了一个小人,横踢,侧踹,每一招每一式都画得栩栩如生。 不过张牧野看了一会就没什么兴趣,这里面一招一式都是死的,练来练去也没什么意思,看起来还不如前世的散打跆拳道什么的。 其实张牧野想得也对,这些招式,如果不配上心法,弄清楚每一招每一式的发力方式,光是照着图画死练,练到最后也只能落着一个强身健体,甚至有的人发力方式不对,久而久之,伤筋动骨走火入魔也是有可能的。 张牧野本来就对所谓的功法不抱希望,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时间把左腿的经脉也练好,至少以后打不过跑也能跑得了。 拿出玄黄蔽日旗,张牧野又重复起之前画符文的枯燥动作,不过这次轻车熟路,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将全部十六个符文画好。 等到符文画好,内力果真还是像上次一样,从内力球到玄黄旗之间形成了一个循环。内力在这个循环里面急速流动,有了昨晚的经验,张牧野第一时间就将内力向左腿的经脉处引导。 没有任何波折,急速流动的内力如张牧野之前预料的一样,一点一点地打通着他左腿的经脉。 其实经脉的冲刷并不轻松,每一次急速流动的内力冲击着他闭塞的经脉的时候,他都能感到一股钻心的痛,就好像有人从他身上割肉一般。 只不过张牧野向来比别人能忍住痛,不然上次趴在赤目猪妖王身上,被它身后的黑刺刮着肉的时候,他早就晕过去了,哪还能等到最后一指杀了那畜生。 感觉到左腿传来的刺痛,张牧野想起了小时候跟村里的小伙伴玩耍,从树上掉下来,摔断胳膊的感觉。 当时母亲脸色发白地跑过来问他有没有事,他还摇着头说没事,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从骨头里面传来的疼痛,母亲才带他去医院拍片子,才知道他右臂骨头里面裂了一个缝。(这个是我亲身经历过的真事,当时确实感觉到疼了,但是我心想摔下来肯定会疼,一会就会好,想不到到了晚上还在疼,我妈又说会不会是胳膊断了,我才吓得说自己很疼。)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左腿的经脉终于全部打通,张牧野咬紧的牙才松开来,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自言自语,“终于,双腿的buff都加好了。” 这次内力球的内力同样也用完了,只不过左腿的经脉通得似乎也比右腿要好一些,虽然不明显,但是毕竟是自己的身体一部分,张牧野还是能感受到两者之间的细微差别。 张牧野暗想,玄黄蔽日旗好倒是好,没有它,自己现在还是像从前一样地只有中指能用。可是每次一用玄黄蔽日旗,自己的内力就要用得干干净净,也太不安全了。以后还是能不用就不用,不然只要有一次运气不好,被人逮住,那就彻底玩完了,这个社会啊,坏人还是很多。 第六十三章 宗门大比(一) 两日后,张牧野还在梦中,就被王飞他们喊了起来。 “赵老大,今天是宗门大比了,赶快起来啊。” 张牧野睁眼看了看门外,天竟然才蒙蒙亮,又闭上了眼睛,“不就是宗门大比么?去这么早干什么。” 王飞晃了晃张牧野,声音有些急,“不是啊,去早了可以找到好位子,去迟了人太多,到时候就没地方站了。” 张牧野对这个宗门大比一点也不关注,反正文开他们也都说了,自己去只是走个过场,他有气无力地道,“大比什么时辰正式开始?” “巳时正式开始。”马言宝在旁边插了一句,说完整着衣服就出门了。 张牧野把王飞的手往旁边一推,身子就转到了里面,没好气地道,“巳时开始,去这么早干什么,你们先去吧,我再睡一会。” 王飞和余俊看他这样子,也是无可奈何,摇着头也出门去了,留张牧野一个人在宿舍里面。 一直等到快巳时的时候,张牧野才伸着懒腰起床,随便洗漱一番,就慢吞吞地朝演武场走去。 还没走到演武场,就能听到鼎沸的喧闹声从那边传过来,等到走近了,看到眼前人山人海的一大片,张牧野连挤进去的欲望都没有。 没过一会,大概刚到巳时的时候,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从人群中间传来一道洪亮的喊声,“尔等不要吵闹,场边设有十八个抽签台,依次去抽签即可,抽完签的看看签牌的数字,单数后推,双数前推,就是你们对手的数字。场上会设十个擂台,根据签牌数字第一个找到你们对应要上的擂台即可。” 那声音刚落,人群就纷扰起来,离抽签台近的就近就排在前面抽起签来,离得远的就用力地往最近的抽签台挤去。 有先抽到签地人跑了出来,一个男子拿着签牌兴奋地问着旁边的人,“兄台,你抽的是多少?” 被问到那人也是兴奋回道,“我是三三一二,兄台你呢?” 男子看着自己手中的三三一一的签牌,脸色一变,哼地一声扭头走了,只剩下另一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看着这乱象,张牧野撇了撇嘴,不就是抽签么,早抽晚抽不都是抽? 等了半个时辰,张牧野看到抽得差不多了,才准备走过去,却没想到肩膀被人一抓,张牧野一惊,立马想来个过肩摔,却是发现怎么摔都摔不动对方,抓着他肩膀那人笑道,“小赵你还挺警觉的,不过这手段却是差了些。” 张牧野一听竟然是文开的声音,扭过身子来,“哎,文大哥你怎么从背后突袭,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听他这话,文开呵呵直笑,拉着他往外面人群外面走去,“刚才找了你半天,这才找到你。” 走出人群,张牧野才奇怪道,“文大哥你找我所为何事?” 文开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从怀里面掏出来一块签牌,笑道,“当然是为了你大比的事情,这块签牌你收着,是这轮轮空的牌子。” 张牧野看着手中的签牌,心有所悟,原来是暗箱操作,第一轮根本就不用赛了。张牧野暗自笑了笑,想不到偌大的器宗,竟然也搞黑幕,不过既然受益者是自己,也勉强地——欣然接受了。 把签牌塞到怀里面,张牧野又贪心地问道,“那下轮轮空的签牌呢?” 文开看他这样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真是贪心不足,这轮就一个轮空,下轮哪里还有轮空的人,你过一轮就行了,别想太多。” 张牧野挤眉弄眼地道,“下一轮没有,那下下轮呢?” 文开看了他一眼,不屑道,“别看你身子壮实,没练过武上台打擂,包你过不了两招,你要是能挺过下一轮,我保证帮你弄到轮空签牌,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背着手不再理会张牧野,施施然向远处走去。 拿到了轮空签,张牧野这会也没有事了,看演武场这么多人,即便有十个擂台,估计第一轮都要打一天。 擂台上的比武张牧野看了几个就没什么兴趣了,层次太低了,有的甚至就是两个市井流氓在打架,缠在一起滚在地上。不过大部分的擂台结果出来得都比较快,因为是第一轮,等于是海选,选手水平层次不齐,经常有差距很大的分到了一起,站在擂上甚至不用打,有的人可能寥寥几天已经闯出了名声,别人一看跟他分到了一起,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就弃剑投降了。 当然,宗门大比是限定武器的,只能选择刀和剑,而且是木质的刀剑。虽然这对其他诸如巨斧堂,狼牙堂等堂下弟子有些不公平,但是也是为了选手的安全起见,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张牧野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演武场,出去透透气的时候,有一个看着有些面熟的人走了过来,“赵兄别来无恙啊?” 张牧野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歉然道,“看着兄台面熟,不知是兄台是?” 那人笑道,“在下李权,不怪赵兄不记得,当时我跟赵兄一起参加器部考核,只不过兄台高中,在下却是落在榜外。” 张牧野恍然道,“原来如此,李兄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李权看了看台上在打的两个人,笑眯眯地道,“怎么样,赵兄抽签如何?是在这个擂台打擂么?” 张牧野摇了摇头,笑道,“在下运气不错,抽到了轮空的签牌,要等到下轮才轮到我了。” 李权眼神惊讶,却是拱手贺道,“那要恭喜赵兄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挺进第二轮。在下一会还要上台,就先失陪了。”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张牧野看他这样子,皱起了眉头,“这小子来的匆匆,又去的匆匆,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等到看见李权去的方向叶斌正在那处,张牧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小子想要搞鬼。不过看他这样子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张牧野摇摇头往外走去。 李权听到张牧野抽了轮空牌,急匆匆地告别了他,回到叶斌这里汇报情况。 叶斌看他过来,还没等他说话,就踹了他一脚,“你脑子都被狗吃了,就这样直接走过来?” 李权身子矮小,被叶斌这么一踹,退了好几步远,但他不敢生气,瘸着腿走回叶斌身边求饶道,“叶少,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太笨了。” 叶斌发泄了一下,这会儿摇头道,“算了,说说情况,知道他签牌了么?” 李权赶忙汇报道,“这小子运气好,拿了一个轮空的签,这一轮不比。” 叶斌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咬着牙道,“算了,算他运气好,下一轮可没有什么轮空了,到时候再叫他好看。” 第六十四章 遗忘宫仙师 器宗门口,张大力和崔大海两人站在外面等着门人到里面传报。 崔大海憨着脸问张大力,“三叔,你说赵兄弟真的变成了器宗的弟子?他会在里面么?” 张大力不确定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在无为城找了两三日,都是不见少爷踪影,只剩这器宗没找了。反正不论如何,总要进去找一找的。” 崔大海又疑惑道,“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说明来意,要谎称我们是来拜访的?” 张大力叹了口气,“总归是别人的地方,小心为上。” 这会里面终于出来一人,朗声笑道,“遗忘宫仙师莅临本宗,本宗蓬荜生辉啊。” 说话这人穿了一身灰色袍子,卧蚕眉,国字脸,只不过身形有些胖,走起路来一动三颤。 张大力看到来人,上前作揖道,“在下二人路过宝地,不过是心有仰慕来贵宗拜访,怎劳宗主亲自相迎。” 原来这国字脸就是宗主赵一鸣,他听到遗忘宫来人,不敢怠慢,竟然亲自出来相迎。 赵一鸣侧身把张大力二人请到内堂,等到三人坐定,他才笑着问道,“宫主最近可还安好?不知二位仙师此来所为何事?” 张大力早就想好了说辞,拱手道,“宫主为了妖洞的事情已经去了金州,特命我二人来看看贵宗弟子招收的情况。” 赵一鸣没想是这样,探身问道,“哦,宫主也知敝宗招收弟子的事情?” 张大力道,“宫主前几日路过无为县,自然知道贵宗招收弟子,如今大难将至,宫主非常赞同贵宗招收弟子的做法,期望着能加强我人族的有生力量。” 张大力的说法有些牵强,但是还算说得过去,他们有遗忘宫的令牌在手,赵一鸣自然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道,“二位来得正好,本宗今日大比,新晋弟子都要上场比武,二位若有兴趣,可随我一道去看看。” 张大力他们当然知道今天大比的事情,所以才急着今日过来,此时听到赵一鸣说起,装作惊讶道,“真是巧了,那就有劳宗主带路。” 等到赵一鸣带着张大力他们来到演武场的高台上,底下有眼尖的已经看到自家宗主了,叫道,“宗主来了,宗主来看新晋弟子大比了。” 一时间演武场轰动起来,赵一鸣看到这个情况,只能鼓着内力喊道,“今日宗门大比,乃是我器宗一大盛事,诸位都是本宗将来的顶梁之柱,不过,切磋比武之时,当竭尽全力,也当注意同门之间的和气,万不能有所损伤,好罢,尔等继续吧。” 他这番话说得不怎么激情,但是演武场的人却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擂台上的更是如此,本来还留有余地的人,此时使出全身解数,就是希望宗主能往这边多看一点。也有一些本来看到对手太强,想要弃权的,这时也是血气上头,誓要拼到最后一刻。 赵一鸣在台上看到台下的情况,叹了口气,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这下看来还真有可能有损伤了,他回过头对着后面的一个管事道,“吩咐下去,从内门再调一批人来,尽量控制住场面,减少损伤。” 其实赵一鸣也知道,三千多人,连赛几轮,要说一点死伤没有,是不可能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种可能。 他又转头对张大力他们道,“让二位见笑了,这些弟子才刚入门,武功脾性都还差了许多。” 张大力从来的时候就眼睛不眨地在底下人群中搜索着,此时听到赵一鸣说话,笑道,“都是血性男儿,日后多加磨练,自会成为一股助力。” 张大力眼神极好,看了半天也都没有找到自家少爷,他问赵一鸣道,“贵宗新晋弟子是否都在这里了?” 赵一鸣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还是点了点头道,“今日大比,所有弟子都不例外,都是在这里,不过——” “不过什么?”张大力听到他来了个转折,脱口问道。 “不过我们来得迟了一些,或许有些弟子已经比完第一轮,回去了也说不定。” 听到这话,张大力又有些期望,或许少爷就在这些比完的人中间,只是此时也没有机会去找,他悄悄对着崔大海使了个眼神,崔大海也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找到。 张大力对赵一鸣拱手道,“这第一轮人太多,水平相差也太多,看不出些什么,不知第二轮何时开始?” “第二轮要到明天才能开始,二位若要看,我先安排二位住下,明日再来便可。”赵一鸣这时对他们的来意其实已经起疑,只不过摸不清楚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张大力他们当然求之不得,“那就麻烦宗主了。” 等到赵一鸣吩咐人将二人安排住下,才对旁边的亲卫道,“你找人去好好招待他们两个,不要限制他们的走动,不过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禀告上来。” “是!” 等到亲卫下去后,赵一鸣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这两个遗忘宫人来得太过奇怪,容不得他不起疑心,只是他实在想不到对方目的到底是什么。要不是张大力之前特意将令牌呈给他看了,他甚至认为这两人是假冒的。 众所周知,遗忘宫在江湖上地位超然,从来不管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对江湖上的事情也是甚少插手。只有这次妖兽的事情,遗忘宫才广发信函,想要集合江湖力量,以求保卫人族。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啊,赵一鸣有揉了揉太阳穴想道,前几天传来消息说,铁剑门和龙虎宗在江阴为了争地盘又起了冲突,听说好多商家都不敢从水路走货了,就怕路过江阴遭到波及。 赵一鸣有些头疼,铁剑门跟器宗隔州相望,离江阴的距离比器宗还远,他们要是把江阴那片再拿到手,那不是把器宗包饺子了?要是在往日,碰到这种事情,赵一鸣早就派人去找铁剑门麻烦了,可是偏偏是这个时候,妖兽不过多长时间就要来了。 他有些搞不懂铁剑门门主胡静之的想法,为何偏偏在这样妖兽将至的时候搅风弄雨,就不怕江湖上的悠悠众口么?也不怕各大名门正派的讨伐么? 第六十五章 器宗大比(三) 张牧野在器宗门内随意逛了逛,还去了内门,逛了半天也不知道在逛些什么。找人吧,现在器宗里面估计只有一个小满他认识了,而且还不知道在哪,要说散步吧,这器宗的景色很是一般,完全勾起不了他的兴趣。 实在无聊,刚吃过午饭就反身回去了宿舍。刚进宿舍竟然看到其他三人都在,他奇道,“你们三个为何都回来得这般早?” 马言宝坐在床上没什么异样,其他两人垂头丧气的,一看就知道受到打击了,王飞恨恨地道,“说起来真是倒霉,竟然碰到了那个牲口,我跟他大战三百回合,最终还是落败了。” 张牧野看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连衣服都没皱,根本不像是大战过三百回合的样子,心里清楚可能是对方太强,他不战而降了。 不过他要面子,张牧野也没有拆穿,笑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老王你也不必耿耿于心,还有你们两个呢,也打完了?” 余俊皱着老脸皮,咧嘴笑道,“我遇到的也是个牲口,不过我没有王老大的血性,当场认输了。”他又看向马言宝,竖起了大拇指,“还是马老大厉害,一招就把对方那个长刀堂的打趴下了,看得我们是大快人心啊。” 王飞也是吐了口气道,“是啊,马老大真是帮我们直剑堂出了口气啊,赵老大你没看到,当时那些长刀堂的有多嚣张,真是气死老子了。” 马言宝赢了跟你们直剑堂有什么关系,他可是器部地字堂的,不过这话张牧野没有说出口,怕伤了他俩的心。倒是听他们两个说这话,看来今天的宗门大比的海选大赛是长刀堂占了上风。 想想也是,剑乃兵器之王,但是剑道却不是那么容易入门的,不像刀,就算没练过的,劈砍扫挂总归是比用剑厉害一些。 他又看向马言宝,这小子总是让人惊讶,上次器部考核是这样,这次宗门大比也是这样,看着既冷酷又低调,却是暗藏着非凡的实力。 旁边的王飞和余俊说着说着又说到今天宗主去了演武场的事情,王飞眉飞色舞地道,“赵老大你可不知道,宗主去的那会,擂台上打得真是太激烈了,听说还有一场双方上来就是出狠招,一下子拼了个两败俱伤,真是惨烈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牧野一听到王飞这话,眼珠子就动了起来,要真是两败俱伤,估计明天就会少个人,那不是就又有轮空的名额了,又可以放假一天了? …… 第二日清早,器宗演武场边一棵小树后面,张小方正一脸难看地看着文开。 文开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唉,昨天是老哥我算错了,我没想到今年收了三千八百七十三人,本来是第二轮也有轮空的,可是这下有一个上不了了,就没有轮空的了。” 张牧野感觉今天的好心情都被文开的话破坏了,本来还以为今天又能轮空,放上一天假的,可是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 文开看张牧野面色不虞,笑着安慰道,“老弟啊,第二轮认输也好,不去也好,反正都没事的,你也挺进了第二轮了,作为天字堂的弟子,足够了。” 张牧野玩味地看着文开,“文大哥,咱们天字堂的弟子不应该更不能丢了脸面嘛。” 文开眼神黯淡道,“理是这么个理,咱们天字堂在宗门地位超凡,按说不能在宗门大比上丢人,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武艺只是辅助,炼器才是根本,只能舍其一,取其一了。” 张牧野看他神情落寞,大概是想起这些年天字堂在武艺方面吃过亏,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振作起来文大哥,看我挺进最后几轮给你看看。” 文开没想到张牧野会拍自己的肩膀,不过他性情爽朗不以为意,笑骂道,“你小子别逞嘴上功夫,你那腿法练得如何了,我看你脚步轻浮,怕是这两天偷懒了吧。” 脚步轻浮?我要是内力灌进腿力,稳得吓死你。不过张牧野不在意这样的误会,拿到的那本腿法他也确实没练,文开说的也算没错了。 说了半天,文开最终还是掏出了个签牌给他,“这是给你弄的签牌,对方我已经安排好了,是一个没怎么练过武的,上一轮运气好碰到个更弱的,挺到了第二轮。你给我好好表现,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已经没有比这个更弱的了。” 张牧野笑着接过签牌,“文大哥费心了,小弟感激不尽。” 文开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赶快去吧,早早结束比赛,好早点学习炼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牧野将牌子揣到怀里,也是摇了摇头往演武场上走去。 今天场上的人要少了一些,不过昨天落败的人还是有很多来看打擂,所以也没少太多。 这时抽签已经结束,抽签台旁边,李权正一脸疑惑地跟叶斌汇报道,“叶少,今天没看到那小子过来抽签。” 叶斌一脸不信地骂道,“怎么可能没来抽签,难道他不比了么,肯定是你们这些废物没……”刚说到这里他就想到什么,感觉哪里不对劲,昨天那小子轮空,今天他又没来抽签。 这里面肯定有内幕,想到之前文开对张牧野的态度,叶斌皱起了眉头,但是随即又舒展开来,“也罢,就叫你一路走到后面,到时候才更有意思,李权,你们快去找到马言宝的对手,将他的牌子换过来。” 李权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叶斌的脸变得这么快,不过还是齐声应道,“是!” 张牧野在演武场上一边吹着口哨一边闲逛着,看着一些刚开始的比赛,心情非常轻松。他还不知道,刚才有一个针对他的不大不小的阴谋没有达成,不然他会更加开心。 第二轮虽然场次比第一轮要少一半,但是所要耗的时间却绝对不比第一轮少,因为第一轮大家水平差距大,很多场都是选手直接认输,或者直接被秒杀,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到了第二轮,虽然水平的差距依旧是在,相较于第一轮却已经是缩小了许多,张牧野手里的签牌又是比较靠后的数字,所以他准备下午的时候再来了。 当张牧野走出演武场朝宿舍走去的时候,另一个方向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满脸的大胡子,对他旁边的年纪偏大的大汉道,“三叔,今天要还是找不到赵兄弟,那怎么办。” 问话的是崔大海,被问的是张大力,二人此时正急匆匆地往演武场赶来,他们也不是不想来早一些,只是宗主的亲卫非要拉着他们吃过饭再来,他们也不好推脱,只有迅速吃完饭就赶了过来。 至于崔大海问的问题,张大力也不知道答案,他现如今心中的寄托都在这演武场上,若是再找不到,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六十六章 宗门大比(四) “赵兄弟找不到啦。”崔大海有些丧气地道。 张大力也是面沉似水,他们两个看了半天,又在演武场一个一个找了过去,生怕漏掉一个人,可是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张牧野,他沉声道,“看来少爷是不在这个演武场了。” 他说不在演武场,却没说不在器宗,崔大海虽然憨厚,却不是笨,听出来了其中的不同,疑道:“三叔是说,少爷没参加这大比?不对——”他忽然想到什么,“他难道昨天一开始就上台,但是输了,所以今天没来了?” 张大力确实是这么想的,虽然这样的人属于极少数,但是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家少爷就是其中一个,他点了点头,“是的,根据你们之前所说,少爷全身武功尽失,连上天入地六脉神剑金光指都不能用了,若是真的之前上台了,十有八九是输了的。” 崔大海听着感觉挺有道理,问张大力道,“那我们现在先回去,然后在这器宗里面慢慢找?”他想着,既然这演武场也没有找到人,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肯定要另想他法。 没想到张大力摇了摇头道,“不急,我们再多看一会,最好把今天的打擂看完,一来我总感觉这演武场还有些什么我们没看到,多看一段时间或许会有收获,二来,我们既然声称是来观摩器宗新晋弟子的,自然做戏做全套了。” 崔大海不禁佩服道,“还是三叔考虑周全,说不定这演武场的人就有认识赵兄弟的,漏嘴让我们听到也说不定。” 张大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依旧盯着台上的选手打擂。 …… 张牧野再次来到演武场的时候,场上的人更加少了,昨天淘汰的人今天该走也走了,很少有看一天的,还有一些今天打完了的也回去了,没有留下来继续看。 他刚到的时候,看到有一个擂台周边围了许多人,看着比别处热闹一些。张牧野定睛一看,台上打在一起的二人他竟然都认识,一白一灰两个身影,灰色的是马言宝,白色的是叶斌。两人一刀一剑,正缠斗在一起。 张牧野心中惊奇,想不到竟是这么巧,他们两个都能分到一起。他们两个你来我往,高来高去,看起来确实是比其他几个擂台上的战斗要更加精彩,难怪围在这里的人要比别处更多。 这时候两人正打得激烈,场面上看马言宝要弱了一头,相比叶斌的游刃有余,马言宝应对得有些勉力,处在防守之中。 而叶斌也是得势不饶人,看马言宝颓势尽显,一招一式更是狠辣起来。 其实看到这里,谁都能看出来马言宝败局已定,宗门大比其实是可以投降的,他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这小子倒是有些倔,拼死也不会认输,就算是知道自己赢不了也要继续抵抗下去。 叶斌这个时候还有余力说话,只听他面色为难地道,“马兄弟,你我同是地字堂的弟子,叶某也不想伤了你,你知道赢不了我,何必再负隅顽抗。” 马言宝没有说话,依旧是吃力地抵挡着他的刀。 底下的人看到听到叶斌说的这番话,都是竖起大拇指赞他仁义,又嘀嘀咕咕地说马言宝不识抬举,明明是打不过了,却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其他人不知道叶斌,张牧野却是对他的心思清清楚楚,别看他说得大义凛然,其实话里话间句句带刺,就是为了刺激马言宝,不让他投降。 台上的叶斌也是暗自冷笑,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就如张牧野所想那般,想要逼得马言宝不能认输,他可不想仅仅只是赢了他而已。 马言宝在上面挡得吃力,张牧野在下面看得也揪心,这孩子还是倔强了些,面子算是什么玩意,打不过认输又不丑。不过张牧野又扪心自问,若是对上叶斌这小人,自己会不会投降,答案明显是不会。认输确实不丢人,但是给这样的人认输,却是真的不能忍。 虽然马言宝咬着牙关,憋着心气,一招一式都用了全力,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用尽全力就能成功。叶斌这个富二代,虽然是腹黑了些,纨绔了些,但是手上确实是有真功夫的。马言宝虽然也算是新晋弟子中的佼佼者,可是碰到叶斌这个富二代,还是差了一截。 张牧野看了这一会,也看得出来,马言宝估计是有外家化劲的实力,在新弟子中称得上是鹤立鸡群,怪不得之前王飞和余俊都说马言宝实力强,看来也不是虚言。 可是对面的叶斌却是更强,但是他游刃有余,没有用尽全力,张牧野也看不出他具体实力如何,不过既然能把马言宝打成这样,至少也是内家炼气,甚至有可能是化气的境界。 要知道,张牧野的前身,堂堂的武林少盟主(当然也不是很牛逼的称谓),天赋极高,当时也才是刚到内家炼气的境界。不过这叶斌比张牧野要大上两三岁,倒也没比张牧野厉害,只能说天赋也是很高。 有些时候,只有用尽了全力,才知道自己确实做不到,马言宝打了这么长时间,也终于肯定自己是打不过对方的,手底下的招式也弱了下来,准备等叶斌再出招顺势就后退,算是体面地认输了。 只不过看到马言宝招式弱了下来,叶斌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见眼神一狠,一招猛虎下山,手中长刀高举,凌厉地朝马言宝劈了过去。 这时底下一个大胡子看客忽然朝旁边的人喊道,“三叔,你看那是不是赵兄弟。” 张大力猛然一惊,顺着崔大海所指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张牧野,他心里一喜就要往张牧野走去,却看到张牧野双腿一曲,再一发力,整个人就弹射出去,朝擂台上蹿去。 张大力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家少爷为什么忽然蹦到台上去,等他视线再转到擂台上时,却看到张牧野抱着满口吐血的灰衣少年,一脸怒气地看着执刀的白衣男子。 台下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擂台上多了个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猜测着场上的情况。 张牧野当时看到叶斌脸色,就知道要坏,果不其然,趁着马言宝放弱招式,他却忽然发力,竟然带了一丝杀气。 千钧一发之间,张牧野也顾不上其他,气灌双腿,一下子蹦了上来。可惜最终还是迟了一步,马言宝仓促之间举剑去挡,却是根本就挡不住,被这一刀的余势砍在了右肩处,当场锁骨断裂,口吐鲜血。好在只是木刀,不然就这一下,马言宝整个右肩都要被削去。 不过就算是木刀,马言宝这下也是伤得不轻,张牧野看他伤成这样,瞪着眼睛朝叶斌怒道:“叶斌,你如何下得如此狠手。” 谁叫他平时小瞧于我,这一刀没有杀了他已经是我仁慈。叶斌如此想着,表面却无辜地道,“赵兄弟说的哪里话,方才我也劝过马兄弟,可是他就是不听,打到最后,我也是力有不逮,一招一式早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刚才那刀,实在是误伤,非我本意。” 第六十七章 宗门大比(五) 负责维护秩序,算是裁判的内门弟子此时也飞身上台,皱着眉头看着马言宝的伤势,方才台上的事情他也看得清楚,这叶斌绝对是有意为之,但是自己反应慢了一拍,竟然没有及时阻止。 现在事已至此,那个内门弟子只能叹了口气道,“快快带他下去疗伤吧,既然是打擂,难免有所损伤。” 张牧野没有管那内门弟子,依旧瞪着叶斌,“非你本意?我看若真是如了你意,我这兄弟今天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叶斌被他说中心事,心虚道,“赵子龙,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内门弟子也是打圆场道,“这位赵兄弟,马兄弟技不如人,何必再苦苦纠缠。” 这时马言宝咳了一口血,虚弱地对张牧野道,“赵大哥,这位师兄说得对,是我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 听到他这话,要不是他还咳血,张牧野恨不得踹他一脚,自己给他出头,他倒好,一句技不如人就算了。本来嘛,这是马言宝的事情,跟张牧野关系不大,当事人都发话了,张牧野也没有继续纠缠的道理。 张牧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罢了,我扶你下去疗伤吧。” 听到这话,那内门弟子脸色松了下来,连道,“这就对嘛,这就对嘛。” 这时叶斌一脸关切地走了过来,高声道,“马兄弟,真是对不住了,只怪在下一时失手伤了你,我也没想到马兄弟竟然没接住这招。” “咳咳咳。”马言宝听到这话,又剧烈地咳了起来,缓了一会才道,“无妨,无妨,在下技不如人,怨不得他人。” 张牧野虽然也感觉叶斌说话刺耳,但是马言宝自己都没说话,他也没什么立场帮他。 叶斌越走越近,等到走到他们面前,面上依旧是关切地脸色,说出来的话却跟他表情完全不符,“哼,不过是个穷小子,还妄想要飞上高枝?”说着他又转头对张牧野道,“还有你,我不知文开怎么帮你的,但是只要你还比下去,早晚会碰到我,今天算你走运,让这小子替了你,下次你可不一定有这好运了。” 张牧野还沉浸在他这番话中,只听他又高声喊道,“今日真是对不住了,有机会,在下一定弥补。”说完就朝擂台下走去。 “站住!” 台上台下众人都被这声喊声吸引,顺着方向才看到是张牧野站了起来,在叶斌背后喊道。 叶斌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来,笑道,“不知赵兄还有何事?” 这件事要是马言宝的事,只要他本人不在意,张牧野绝不会去多管闲事,但是听到叶斌刚才的话,恐怕这件事已经变成了自己的事了。 他之前还道怎么会这么巧,叶斌和马言宝竟然抽到了一起,现在看来,这完全不是巧合,根本就是叶斌这小子搞的鬼。从刚才他的话能听得出来,他本来是要找张牧野,可是张牧野的签牌是从文开手里直接拿的,他没办法操作,所以才找了马言宝。 想到之前那个李权过来打探自己签牌的事情,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了。 张牧野心肠没有多慈悲,别人的事情他不会多管闲事,当那个烂好人,但是既然这件事情是自己惹的,马言宝也是被自己殃及到的,那这个事他就不能袖手旁观。 看着叶斌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张牧野冷冷地道,“想走?问过我么?” 叶斌噗嗤一笑,“哦?我要走还要问过你?” 台下也响起了议论纷纷的声音。 “是啊,要走还要问过他?他以为他是谁?” “我看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是这位师兄脾气好,要是我早就把他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可是,我看他刚才一下子跳上去,看起来也挺厉害的。” “啥呀,就这擂台,我也能跳上去。” “……” 张牧野不管别人的议论,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腰牌,厉道,“你说呢?” 叶斌一个地字堂的人,哪里见过这块令牌,讥讽道,“一块破牌子,有什么用?” 他不认识令牌,底下的人那就更加不认识了。 “他拿的上什么令牌?黑乎乎的,跟块木炭似的,你见过么?” “没见过,看不清楚上面刻的什么,我看这小子纯粹是在故弄玄虚。” 张牧野感觉哪里不对,自己拿出腰牌不应该是一片惊呼,然后大家高呼牛逼么?怎么会是这个画风?这不是意味着自己此番装逼失败了? “这是天字牌,想不到这位赵兄弟竟然是天子堂正式弟子。”旁边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内门弟子此时终于说话。 叶斌听到天字牌三个字,心里一惊,但是转念一想,天字牌似乎也不是很牛逼,转而笑道,“赵兄刚进宗内就入了天字堂,小弟实在佩服,但是赵兄不会是想用这一块牌子拦住不让我走吧。” 张牧野没有管他,只是转身对着那个内门弟子道,“你既然认识这块牌子,那你可知这块牌子还有一个用处?” 内门弟子懵懵懂懂地道,“还有一个用处?” 张牧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他说道,“不是还有一个可以和人决斗的用处,你不记得了?你到底是不是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此时脑子一片浆糊,懵懂道,“应该,大概,也许,是有的吧。” 张牧野这才点点头,换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不错,能想得起来,证明你确实就是内门弟子。”他又转头对叶斌道,“你也听到了,准备好跟我决斗吧,不过你才打过一场,我可以容你明日再跟我打。” 叶斌一听,别啊,别明天啊,就现在打吧。他听到张牧野竟然要跟他决斗,心里都高兴坏了,哪能等到明天,连忙道,“不用不用,赵兄要决斗,那就现在开始吧。” 张牧野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哪能等到明天,等到明天就穿帮了。只见他厉声道,“叶斌,你是否自愿与我决斗,不论生死?” 叶斌听到这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明明是你用腰牌逼我决斗的,怎么又说我自愿了?不过叶斌也不在意,他如今一心就想和张牧野决斗,听到不论生死更是心中亢奋,急不可耐地道,“在下自愿,不论生死。” 张牧野点点头,又对那个内门弟子说,“听到了吧,他自愿跟我决斗,不论生死。” 内门弟子茫然地点了点头,他确实都听到了,但是就是感觉哪里不对。 看他这样子,张牧野摆手道,“你先带马言宝下去,安排两个人带他去疗伤,你就在旁边负责主持我们的决斗。” 第六十八章 宗门大比(六) 台下的人看到竟然还有决斗,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器宗是不禁止宗内弟子打架的,但是要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才行,他们两个属于这个范围内。 叶斌没想过找张牧野决斗,在他看来张牧野双腿虚浮,肯定是不会武功的,就算是自己找他决斗他也不会答应。如今张牧野主动找他决斗,当然是正合他意,只是他却没去想过为什么张牧野没有武功还要找他决斗,难道他就这么不自量力么?另外,之前张牧野纵身跃上擂台的情形他也没有注意到,不然此时也不会这么轻松。 底下观战的张大力和崔大海二人这时候也摸不清楚张牧野是什么情况,不敢轻举妄动,崔大海低着头对张大力道,“三叔,你说赵兄弟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他刚才那一下,难道是武功已经恢复了?” 张大力摇了摇头,心中有着同样的疑惑,“我也不知,不过这时再看少爷,他还是双脚虚浮,看着不像武功恢复的样子,可是刚才那一下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武功恢复了,绝不会使出那般身法。” 沉吟片刻,他又沉声道,“不急,且先看看,若是不行,你我再上台去救少爷也不迟。” 崔大海听到这话,只能默然地点了点头。 此时马言宝也被送去疗伤了,那小子刚才听到要被送去疗伤,还不情不愿,非要看过张牧野和叶斌打过再去,还是张牧野叫他们硬给拖走的。 张牧野没有跟人决斗的经验,笑着问那内门弟子道,“裁判,现在可以打了么?” 内门弟子这时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张牧野坑了,没好气地道,“要打便打。” 他话还没落音,叶斌已经提着木刀跃身过来,这擂台方方正正,只有两丈来宽,以叶斌的速度,眨眼间便到了张牧野面前。 张牧野没想到这个叶斌竟然来得这么快,连忙气灌双腿,往旁边一跳,堪堪躲过了叶斌的刀。 叶斌看到张牧野竟然躲得这么快,心中一惊,也顾不得保留,全身内力一提,顺势手中木刀横扫,直取张牧野腰腹处。 这次张牧野有了防备,不像刚才那样匆忙,又是一个横移,闪到了另一边,使得叶斌这一刀再次落空。 “又躲了?”这下叶斌已经清楚自己被张牧野耍了,光看他这身法速度,就知道他武艺不差,前面却要装得跟个普通人一样。只不过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赵子龙会装得那么像,把自己都给骗了。 如今两人身在擂台之上,也容不得叶斌去想太多,他已经见识到张牧野的速度,知道自己再像刚才那样大开大合,或许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只能改变策略。 只见叶斌将木刀横在胸前,步步为营慢慢向张牧野的方向挪去。 张牧野看到叶斌慢慢走来,长刀蓄势,这擂台就这么大,就算自己再怎么闪,也只能横挪两丈远,到时候叶斌后发制人,自己就落到了他的节奏之中,看来这小子是想把自己逼得无处躲闪。 不过张牧野也不太在意,他这双腿,可不是只能跑来跑去而已。想到这里,张牧野不退反进,左腿微曲,随后整个人就跳在了空中,顺势右脚前踹,直取叶斌胸前。 来得好!叶斌正愁不能和张牧野正面相斗,此时看到张牧野飞踹过来,手中木刀往前一撩,正朝着张牧野的右腿撩去。 两个人都没有丝毫退缩,完全是木刀对肉腿,硬碰硬地碰到了一起。 叶斌心中一喜,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张牧野右腿被自己砍折的场景,脸上带着一丝狰狞,手上更是加了点力。 可是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只听“咔嚓”一声,叶斌手里的木刀竟然被张牧野右脚踢中,生生地折成两截。这还没完,踢断了木刀,张牧野余势不减,眼见就要踹到叶斌胸前。 叶斌看到眼前越来越大的鞋底,也顾不得虎口发麻,连忙腰腿发力,接着就顺地一滚,滚到了一边。 等到叶斌滚开,张牧野终于落在地上,只见他右脚踏在擂台之上,“砰”地一下竟然将石头擂台踏出几道裂痕。 刚滚起来的叶斌看得肝胆俱裂,也是暗道侥幸,若是刚才那一脚踹在自己身上,恐怕他此时已经五脏俱碎,吐血身亡。 台上的叶斌惊骇,台下的观众更是惊骇,他们看了这么多场打擂,还从来没见过谁将这擂台踩裂。 张大力和崔大海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崔大海更是惊道,“想不到赵兄弟小小年纪已经到了如此境界,这器宗的擂台可不是寻常石头,每一块都是由黑岩岗拼凑而成,就算是我,怕是也就能做到这地步。” 崔大海完全有理由惊讶,他本身就是一个内家炼神的高手,当然能看得出来张牧野刚才那一脚已经有了相当于内家炼神的力量。而除了他们家宫主,他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内家炼神高手。 但是崔大海却不知道张牧野能力比较畸形,双腿的功夫只有力量够强而已,要是真跟他们这种实实在在的内家炼神高手打斗,不用几个照面就要原形毕露。 这时场上的叶斌已经生了退却之心,再不像一开始那样一心想着怎样教训张牧野,转而想着如何才能自保。他的木刀已经断成两截,右手虎口处也被震开个口,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手掌。 “叶少,接刀。”忽然场下有一人抛上来一把长刀,张牧野循声望去,正是叶斌的狗腿子之一,李权。 叶斌忍着虎口的疼痛,纵身接过李权抛上来的长刀,持刀跟张牧野对峙着。 看到叶斌接过长刀,台下顿时鼓噪起来。 “这刀是铁的吧,怎么还能用铁刀?” “确实是铁的,这什么叶少的也忒不要脸了,竟然用铁刀。” “先别急,看裁判怎么说。” 看着台下议论纷纷,这时充当裁判的内门弟子才高声道,“生死决斗,可以使用任意兵器。”随后他又对张牧野道,“你也可以挑选兵器。” 张牧野摇了摇头,“不必,对付这么个玩意,我赤手空拳即够了。” 第六十九章 宗门大比(七) “不必,对付这么个玩意,我赤手空拳即够了。” 张牧野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把对面的叶斌气得牙直痒痒,可是叶斌却不知道张牧野说这话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他根本就不会用刀,唯一可用的就是双腿还有中指,而中指却又不能轻易使用。 当然,即便叶斌心中羞愤,却也没有气血上头,做出弃刀之举。他如今也知道张牧野武功在他之上,不像当初那样自信,手握长刀,更加谨慎对待。 张牧野看他紧握长刀,却一直不上来,知道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自己主动出击。随即也不啰嗦,摆出了前世拳击手的姿势,颠着步子朝着叶斌走去。 叶斌看张牧野动作怪异,以为又是什么独门身法,不自觉地又握了握手中的长刀,将长刀斜指,蓄着刀势,准备应对张牧野的变化。 底下的张大力也是看得一头雾水,张牧野这个身法别说没见他用过,就在旁人身上也都没见过。崔大海在旁边笑兮兮地道,“三叔,你们盟主府的功法倒是怪异,就连我都没有见过,有没有什么说头?” 张大力哪知道有什么说头,却又不能说自己没见过,故作高深道,“你往下看便知道了。” 崔大海无奈,只能再往台上看去,只见这时张牧野已经颠到了叶斌长刀的前面,再往前一步就要碰到叶斌的刀尖,随即右拳直出,看似是要直取叶斌的头脸。 握着长刀的叶斌看不懂张牧野的招数,手上却是一点也不含糊,长刀往回一缩,立刻又朝张牧野胸口刺了过去。 在叶斌看来,张牧野的拳头伸得再长,也没有他手中的长刀长,自己一刀刺出,他若不躲,立马就会被长刀刺中。 可是没想到张牧野右拳只是一晃就收了回去,随即一个滑步侧移,闪到了叶斌的左前侧。叶斌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被张牧野骗了,赶忙曲腿右撤,手上的长刀也是一个横削,朝张牧野扫去。他也没指望自己慌乱之中扫出的长刀能够削中张牧野,只不过是想要挡他一下,不让他近身。 但是张牧野此时已经将内力球里的内气全部调动起来,不要命地往双腿灌去,整个人就像炮弹一样朝叶斌射去,根本就不管横扫过来的长刀。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有时候兵器长能带来好处,可是有时候却是不然。这时候张牧野双腿灌满了内力,弹射的速度相当之快,叶斌长刀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长刀还没扫到张牧野,张牧野已经进到了叶斌的怀间。 叶斌慌乱之中,只能放弃再用刀去砍张牧野,脚下急动,连忙后撤,只为了拉开和张牧野的距离。 可是他挥刀的速度都跟不上张牧野,脚下的速度就更是不能了,只见他还没扯动半分,张牧野已经屈膝顶向了他的腹部。 仓促之间,叶斌只能弓腰收腹,以图减弱这记膝撞。可是张牧野哪里容得他躲,看他弓腰,立马将小腿一提,变膝撞为直踹,43码的大脚就硬生生的踹在了叶斌的肚子上。 吃了这记大力的直踹,叶斌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一样,倒飞了出去。 擂台只有两丈宽,还没有设下围栏,叶斌从台上飞下,余势不减,又朝人群飞去。 台下的人看到叶斌飞了过来,都是哇哇直叫向两边散去,只有站在中间的李权还在呆呆地看着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叶斌砸中,两人缠作一团在地上连翻了三丈远才罢休。 等到两人停下来,叶斌捂着肚子翻来覆去,而一旁的李权却已经被砸得昏死过去,不知道情形如何。 张牧野看到叶斌竟然还能动,心中也是诧异,身子一弹就朝叶斌的方向射去。 场边充当裁判的那个内门弟子此时也反应过来,连忙在一旁喊道,“赵兄,不可。” 张牧野乜了他一眼,阴声道,“这是生死之战,你有话说?” 那内门弟子不知如何反驳,弱声道,“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张牧野已经不再看他,朝着叶斌冲去。冲到跟前,抬脚就要踩向叶斌胸口,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住手”,这声音雷鸣般在耳畔响起,把张牧野震得头晕目眩,抬起的脚也踩不下去了。 等他踉踉跄跄还未倒下去时,却感觉有人搀住自己胳膊,随即一道内力传来,脑子才清醒过来。等他再次站定,才看见是一个苍顶老者扶住了他。 张牧野满心的疑惑,却听这老者沉声道,“门内切磋,如何下得如此重手。” 这时候那个内门弟子也匆匆赶了过来,对着老者恭敬道,“徐长老。” 徐长老沉着脸摆了摆手,又看向张牧野。 张牧野不知道眼前是哪门子的长老,却还是态度恭敬地道,“徐长老你好,在下与这叶斌乃是生死决斗,已经约好不论生死,这位兄弟可以作证。”说着他又指向那个内门弟子。 徐长老眼睛闪过一丝异色,又问那内门弟子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内门弟子还记着之前被张牧野坑了,有些不情不愿地道,“确实双方自愿决斗。” 徐长老脸色缓和了一下,若真是生死决斗,事情的性质就要另当别论了,不过他还是斥责道,“即便是生死决斗,既然他已无还手之力,何必再如此狠辣,想要取他性命。” 到这里,张牧野也知道再想杀那叶斌是不可能了,只有主动认错道,“徐长老教训得对,是弟子一时冲动,血气上头,差点良成大祸。” 徐长老看他态度良好,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二人虽是生死决斗,但是此番他已受重伤,就此结束罢。” 张牧野拱手道,“一切听徐长老吩咐。” 徐长老点了点头,又对底下翻来覆去的叶斌道,“你也记住,既然你与他约好生死决斗,这番受伤也是你技不如人,日后万不可再寻他麻烦。” 叶斌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充满了委屈,本来他可不想与张牧野决斗,只是想教训他一把,只不过装逼不成反被艹,现在找人说理也没人听了。 第七十章 宗门大比(八) 等到叶斌和李权被抬走疗伤之后,徐长老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本来演武场上还在打擂,只有这个擂台被张牧野他们耽误了一会,现在看到他们已经结束,那负责维护秩序的内门弟子又宣布大比第二轮开始。 这时旁边的一个擂台忽然传来喊声,“下一场三一二一号对三一二二号,做好准备。” 张牧野一听三一二一,不正是自己的号码么,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就跨步朝旁边的擂台走去。 等他刚走上台去,对面的那个三一二二已经到了擂台上,看到张牧野上来,颤着声音问道,“你是,你是三一二一?” 张牧野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着点头道,“在下正是三一二一。” 王二狗听到他就是自己的对手,感觉腿上一软,立马转头对着擂台旁边的裁判叫道,“裁判师兄,我,我弃权。” 原来刚才这个三一二二就在旁边看着张牧野跟叶斌决斗,此时看到对手是他,哪里还有勇气打擂。 弃权这种事情常常发生,这个擂台的裁判也不以为意,点点头道,“既然弃权,说出你叫什么名字,让我记录在册。” “我叫,我叫王二狗。” 他刚说出来,下面的人就轰然大笑。那个裁判皱了皱眉头,喝道,“笑什么笑!”而后又对着张牧野道,“王二狗第二轮弃权,三一二一,你叫什么名字,报出来让我记录在册。” 张牧野知道这是流程,笑着道,“在下赵子龙。” 说完也不再停留,迈步朝台下走去,准备回去宿舍。 张大力和崔大海看到张牧野要走,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随后跟了上去。 等到走到一处隐蔽处,张大力对着崔大海往后瞟了一眼,崔大海会意,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跟在后面的宗主亲卫。 那宗主亲卫受命跟着张大力他们,一直处于半隐蔽状态,双方也都心里清楚。这时看到崔大海站在原地等他,无奈地走到崔大海跟前,笑道,“崔仙师为何在这里停留?那张仙师哪儿去了?” 他这话倒也问得一点也不遮掩,崔大海憨笑道,“张仙师去如厕了,正好你在这,带我到四处转转。” 那亲卫只有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带着他到四处逛了起来。 另一边张牧野刚走到花园处,就感觉身子被人抱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抱住他的人已经将他带到了一处假山后面。 张牧野后面没长眼,看不清楚抱住他的人,脚下连忙发力,想要蹦出去,后面那人急喊道,“少爷,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牧野才转过身来,原来抱住他的人竟然是张大力,惊讶道,“三叔,你怎么来了。” 他确实惊讶,他的信才寄出去几天,按道理应该都还没到盟主府,想不到张大力竟然已经来了。 张大力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感慨道,“这事说来话长。”随后就将他如何遇到第五忘语他们,又如何跟崔大海到器宗来找他跟张牧野说得清清楚楚。 张牧野听他说完,惊讶道,“想不到那伍姑娘就是第五宫主,竟然阴差阳错跟她又分开。” 张大力也是点了点头,“世事确实奇妙,我也未曾想到少爷的武功已经练到了此等境界,还变成了器宗天字堂的弟子。”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一下才继续道,“少爷可有什么行李要收拾的,收完我们就动身吧。” 张牧野之前一直想着要回去,可是自从进了天字堂之后,他又对器宗的炼器技术有了想法,对着张大力摇了摇头道,“我暂时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可能要过些时日再走。”随后又将自己的想法跟张大力说了。 张大力没想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心情复杂地道,“可是少爷,这里毕竟是器宗,若是被人发现,那赵一鸣可饶不了你啊。” 张牧野宽慰他道,“我又不是什么出名人物,他们怎么认出我来,到时候拿到了他们的技术,我再悄然离去,谁也不会知道的。” 张大力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想到自己少爷如今也有了野心,心中还带了些欣慰,只能点头答应,“既然如此,我就在无为城里呆着,你若有事情,就去城东洪福客栈找我。” 张牧野心想这样也好,也多了层保障,又看到张大力只身一人,疑惑道,“三叔为何一个人来,小方他们呢?” “小方在府里面留守,小兰她——”讲到小兰,张大力忽然停住。 张牧野急道,“小兰怎么了?” 看到张牧野如此焦急,张大力摇了摇头道,“小兰和小莲也在家,天天跟以前一样,就是怪想少爷的,我来的时候,他们还嚷着要跟我过来呢。” 张大力本来想说小兰受伤了,但是想到张牧野的计划,又改变了初衷,没有说实话。 张牧野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笑道,“三叔你说话干嘛大舌头,吓死个人,我还当小兰出事了呢。” 听到家里面一切都好,张牧野对张大力笑道,“三叔也不能久留,若是被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又是一桩麻烦事。” 张大力知道自己少爷说的有理,只能又嘱咐了两句,随后翻身走了。 等到张大力走了好一会,张牧野才从假山后面出来,哼着小曲往宿舍走去。他心情确实不错,现在跟家里面接上了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至于天字堂的事情,张牧野感觉也要提上日程了,再像这样慢慢地来,再有几年也拿不到技术。 等他刚回到宿舍,还没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的王飞愤愤不平道,“这姓叶的出手也太狠了,把马老大打成这样,可恨当时我们不在场,不然定要打得那厮满地找牙。” 余俊也在旁边道,“就是,这姓也的忒不是个东西,也不知道赵老大现在打完了么?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假如赵老大再受伤了,我们也好帮个手把他抬回来。” 随后就听到有人被踹倒在地的声音,王飞呸了一声道,“你小子说的什么丧气话,赵老大会输么?再说了,马老大还躺在床上,我们怎么能走。” 听到这里,张牧野才推门进去,里面的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惊讶,“赵老大!” 第七十一章 张牧野! 一个月后,张牧野信步走在去天字堂的路上,此时正值三月,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器宗里的绿化弄得不错,到了这个时节,满眼都是桃之灼灼,杨柳依依的景色,张牧野的心情也跟着美好起来。 这一个月中,张牧野不但将双腿的经脉又扩宽加粗了一遍,还将左臂的经脉打通,只不过令张牧野疑惑的是,左臂经脉虽然打通,但是却不像是右臂一样,能劲气离体。 上个月打擂,第三轮他没有去,直接弃权了,一心就扑在了天字堂里面,现如今他已经能独立完成一件兵器的锻造。只不过潘文聘却一直没有将最核心的技术交给他,他现在只能炼一些简单的兵器,而像是以前他见过赵无双他们用的那样的武器,却是造不出来的。 不过张牧野还是有信心的,他估摸着,再过几日,或许潘文聘就会交给自己更核心的技术,因为潘文聘这两日有意无意地已经在提这件事情。 走了没多大一会,张牧野来到天字堂,穿过外面的打铁匠铺,来到他和潘文聘的办公室。潘文聘看起来是等了他好一会的样子,看来一进来,就急忙把他拉了过去,“小赵,你来得正好,刚才赵小姐把她的九刃剑送来修,你正好也给些参考意见。” 张牧野看着桌上的九节断剑,立马知道潘文聘口中的赵小姐是谁了,这个所谓的九刃剑不就是当时赵无双在齐云峡谷从腰间抽出来的软剑么? 张牧野心中清楚这软剑是什么摸样,却是装模作样地拿起断剑道,“这九节飞刀本是一柄剑上的?” 潘文聘看张牧野诧异的表情,哈哈笑道,“这不但是一把剑上的,这把剑原本还是一柄软剑。” 这下张牧野的表情更加诧异了,“软剑?潘师兄你莫要跟我开玩笑了。” 潘文聘还当他是真的诧异,拍着他的肩膀道,“没见过?以后还有的是你没见过的呢。你来天字堂已经一个多月了,今天正好跟你说这个事情。” 随即在张牧野疑惑的眼光中,他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这是本宗炼器的秘籍,可以说,器宗炼器的秘密都在这本书上。” 当潘文聘掏出这本书的时候,张牧野的心就是猛地一跳,不敢置信地道,“潘师兄,你是说,这本书现在能给我看了?” 潘文聘一直在关注着张牧野的表情,看他一脸的狂喜,心中暗自点了点头,要是张牧野面色平静,他反而要起疑。他笑着把书递给张牧野,“这本书就给你了,不过记住,万不可显露给别人。” 张牧野激动地双手都在颤抖,慢慢地接过了书,激动地道,“潘师兄放心,我绝对不会给别人看的,书在人在,书亡人亡。” 潘文聘摆了摆手,“你回去好好研究吧,在我这里,怕你分心。” 张牧野拿到书就想走了,不过还是迟疑道,“我回去研究?那这断剑怎么办?” 说到断剑,潘文聘有些无所谓,“小事情,跟赵小姐约好三日来取,你明日再来即可,修好这剑,只要半日即可。” 听到这话,张牧野也不再矫情,告了一声就拔腿出去了。 一路脚步匆匆,回到了宿舍。不得不说的是,张牧野前两日已经重新分了一间宿舍,跟王飞他们分开,是个单人间。不然潘文聘也不会叫他回到宿舍研究。 刚回到宿舍,张牧野就从怀里面掏出书来,这本书没有名字,表面看起来倒像个账本。 带着激动的心情翻开书,一眼不眨地看了起来。等到张牧野将书看完,已经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时辰。 张牧野长舒了口气将书合上,心中赞叹着器宗炼器的技艺。不过这本书只有半册,只有介绍各种材料的内容,关于兵器设计都是一笔带过,看来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有些谨慎,没有完全信任。 只不过他们却没有想到,张牧野只需要这些材料详解就够了,哪样材料有什么特性,什么样的兵器要用到这些材料,这些材料又该如何炼制,书里面都详细说明了,这也是张牧野呆在器宗这么久想要搞清楚的。 到了现在,张牧野的目的可以说已经达成,没有再呆在器宗的必要,又想到赵无双他们已经回来,他感觉离开器宗已经迫在眉睫。 他连行李什么都没有收拾,只带了两本书和一面旗子,往怀里一揣,就只身出了宿舍。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刚走到门口,后面就有人叫住了他,“张牧野!” 张牧野心里一惊,这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赵无双,而且在器宗也没几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名。当下他心念急转,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往他走来的赵无双。 赵无双一脸惊奇地走到他面前,上下看了看他,“咦,我还当我认错了,原来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张牧野心中急转,表面却是淡淡地道,“上次临别时不是说了要来器宗拜访嘛,今日不是来了么?” 赵无双听他这话,疑惑道,“不对啊,前些日我去盟主府找你,张小方说你失散了,三叔还去找你了,难道三叔还没找到你么?” 张牧野没想到他们去了盟主府找了自己,皱着眉头道,“你们去了盟主府?小方说我失散了?” 却没想到赵无双脸色一红,竟然有些扭捏道,“哼,你这臭坏蛋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项煜非要去,我才不去呢。” 张牧野感觉赵无双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不过这不是他现在关心的事情,他如今一心想要走出器宗,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赵无双这魔女。他慢慢将赵无双引到路边不显眼的地方,才笑道,“我其实这次来是专门来找你的。” 赵无双看他将自己拉倒路边,还说是专门来找自己,心慌意乱地道,“有什么事情非要到这里说么,这样瓜田李下的,被人看到不好。” 听她说出这话,还说什么瓜田李下,张牧野都想去摸摸她额头,问她是不是生病了,说这什么鬼话。 张牧野继续忽悠她道,“我不只是找你,也要找你父亲,有事情和他相谈,只不过来的时候忘了带礼物,现在要出去买点东西,不然空手拜访,总归是不好。” 赵无双眼睛睁得老大,“这事你跟我说不好,你跟我父亲说就是了,再说了,我父亲很开明,不需要带礼物来的。” 张牧野感觉自己跟她的交流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面,他也只能按着自己的节奏来说,“礼多人不怪嘛,若想成事,多送点礼当然是没错的。” 想不到赵无双听到这话,脸上又是一红,“那你去吧,我在家里面等你。” 听到这话,张牧野也是松了口气,完全没注意到赵无双的异样,笑着点头道,“好,那我走了,回头我再来拜访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赵无双亭亭地看着他的背影,等到他走得不见了,赵无双才红着脸走了。 第七十二章 逃之夭夭 张牧野离开器宗就马不停蹄地跑到洪福客栈找到了张大力,二人轻装简衣一刻没留就朝城外走去。 等到走到东门口的时候,城门旁边围了一群人议论纷纷,张牧野好奇看去,只见墙上贴着一张告示。张牧野在后面,告示前面人头攒动地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诸如器宗、四月二十日之类的字眼,他又叫张大力挤进去仔细看了看。 等到张大力回来,他好奇问道,“三叔,可看清楚是什么事情?” 张大力笑眯眯地道,“说起来是件喜事,还跟少爷你有关,上次咱们碰到的赵无双赵小姐,这次公开选婿,江湖上良才俊杰都可到器宗宗主面前报名。” 张牧野听完皱眉道,“赵无双选老公?还到宗主面前报名?” 张大力点头道,“是的,先要宗主亲自把关才行,不然那不是什么人都能报名了?” 听他这样说,张牧野暗道坏了,刚才他还疑惑赵无双态度为什么那么奇怪,现在看来,那小妞是误会了。 张牧野赶忙拉着张大力往城外走,“三叔,我们赶快走。” 张大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疑道,“少爷,为何忽然这么急?” 张牧野来不及跟他解释,依旧拉着他道,“赶快走就是,缘由我回头再跟你细说。” 这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二人出了城门一路东行,与西边那落日渐行渐远,影子也越来越长。 而在器宗宗主赵一鸣的书房,一身红衣的赵无双正拉着赵一鸣的胳膊说话。 赵一鸣挪动着肥胖的身体,笑眯眯地对赵无双道,“乖女儿今日怎么有时间看我这老不死的?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完还朝着门外看去,就好像真的要看看那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赵无双被他老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撒着娇道,“女儿不是看爹爹你平时公务繁忙,不忍心来打扰你嘛。” 她跟平时大不相同,说起话来都是柔声细语的,要是张牧野在旁边看着,一定要惊呼——这母夜叉竟然也会撒娇! 赵一鸣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哈哈笑道,“跟你老爹就别绕弯子了,是不是想来问问都有谁来报名了?” 赵无双羞涩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就是想看看谁有这个胆量,敢来爹爹这里报名。” 赵一鸣也不戳破,笑哈哈地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来,“这告示才贴出两天,已经来了八个人,都是本城的青年才俊,有叶家的叶公子,李家的李公子……” 赵一鸣刚说了两个人,赵无双就急忙打断道,“爹爹你说这八个人都是本城的,就没有其他地方的?比如说,江州的?” 赵一鸣笑道,“你个傻丫头,这也太心急了吧,告示才贴出两天,江州的就算是飞也飞不过来啊。” 赵无双又不甘心地问道,“那这里面有没有姓张的公子?” 赵一鸣摇了摇头,“无为没有姓张的大家,暂时还没有姓张的公子。” 听到这话,赵无双拉着赵一鸣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喃喃自语道,“难道他说为我而来,都是骗我的么?” 赵一鸣没听清她说什么,问道,“女儿你说什么?” 赵无双摇了摇头,眼神失落地道,“爹爹,天色不晚了,女儿先回去了,你处理公务也不要太晚。”说完也没等赵一鸣反应,就走出了书房。 赵一鸣不清楚她是什么情况,摇了摇头,又伏案处理起公务来,可是他刚打开一道折子,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报道,“宗主,那赵子龙不知所踪。” 赵一鸣皱眉道,“赵子龙,就是天字堂新收的弟子?” “是!” “不是叫你们盯着他的行踪,怎么还会不知所踪?”赵一鸣面带愠色,前段时间他已经吩咐要看好这个赵子龙,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汇报情况的弟子看到赵一鸣有些发怒,解释道,“本来是盯着的,可是昨日文管事和潘师都说他没有问题,我们就没有跟着了。” 赵一鸣听到是文开和潘文聘担保的,眉头松了松,“走了就走了吧,反正他也就来了一个多月,想来天字堂的秘密他还没弄去多少。” 说着他又看到底下那弟子有些欲言又止,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文开他们已经把炼器谱传给他了?” 看到那弟子点头,赵一鸣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掌拍在红楠木头的桌子上,桌子经不起他这一拍,立马散架了。 看到宗主发这么大火,那弟子垂着头在底下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能默默地看着赵一鸣发火。没一会,赵一鸣对着他骂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把无为城封起来,再把文开和潘文聘这两个蠢货给我叫过来。” 等到那弟子领命走了之后,赵一鸣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幸好那椅子质量不错,不然被他这么一坐,也要向那桌子一样散架喽。 “赵子龙!你到底是哪家派过来的。”赵一鸣咬着牙帮子,把地上的碎木头踩地嘎嘎直响。 没过一会,又来一人道,“宗主,无双师姐刚刚冲出宗门,不知去往何处。” …… “阿嚏!”张牧野正和张大力一前一后奔跑在荒野上,忽然感觉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在他前面的张大力回过头来关心道,“少爷,你可还行,不行的话,让老奴来背你。” 张牧野揉了揉鼻子,脚下也不停留,一下子超到了张大力前面,笑道,“三叔,我现在可不比当初了,刚才我都是让着你呢。” 张大力一听这话,也是被撩起来了轻狂,爽朗笑道,“哈哈,少爷你可不要说大话,我两就来比一比,看看到底谁的脚程更快。”说完也是脚下急点,跟了上去。 张牧野不会轻功,完全是一步一个坑,硬生生地蹬出去的,根本不像张大力一样身子轻飘飘地在空中掠着。 一开始,张牧野还凭着蛮力,领先了张大力一头,可是他这样丝毫不讨巧的使用内力,没过多久,就真气耗尽,累得跟死狗一样等着后面的张大力。 最终,张牧野还是无奈地爬上了张大力的背上。 他不禁感慨,男人啊,还是持久一点更好。 第七十三章 无双夜奔 “驾!” 就在张大力背着张牧野走了一个时辰之后,一个一身火红色衣裙的赵无双打马走到了刚才他们停留的地方。 “咦,这里开始,那个深脚印就没了,只剩这个浅一点的脚印了,这是怎么回事?”赵无双打马停住的地方就是刚才张牧野累趴下,被张大力驮到了背上的地方,所以才会从两个人的脚印变成一个人的脚印。 可是赵无双是怎么也想不到张大力会把张牧野背在身上,在她心中,张牧野还是一个先天境界的高手,绝无可能赶路赶得真气耗尽。 “师妹,留步。”正在赵无双打马将走的时候,后面传来她师兄项煜的喊声。 赵无双策马停住,等到项煜走到骑马走到跟前,她才问道,“项煜,你来做什么?” 项煜这一路跑得急,饶是他已经是内家中期也是累得气喘吁吁(本书从此处开始,不再用炼气,化气之类来区分小境界,一律用前中后期。),他骑在马上对着赵无双道,“师傅命我来找你回去。” 赵无双一心想要追上张牧野,现在却连张牧野背影都没看到,怎能就这样跟他回去,“你回去跟我爹说,我出去走走,过些时日就回去。” “可是,下月廿十就——”项煜本来想说下个月廿十就是她选婿的日子,现在万万不能走,可是话没说一半就被赵无双打断。 “我知道,我去去就回,无需多少时日,下月廿十之前肯定回来。”说完就作势驾马要走。 项煜急忙又将她喊住,“也罢,我跟你一道吧。” 赵无双沉声道,“难道你不回去跟我爹汇报情况?” 项煜打了一下马屁股跟上了赵无双的身位,笑道,“师傅说了,你若执意不回去,就叫我跟你一道。”说着往马屁股一指,“你瞧,我连行李都带来了,师傅说你走得匆忙,就骑了一匹马,什么都没带,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方便。” 赵无双疑道,“我爹知道我为什么出来了?” “不知道,才叫我来问你呢。”项煜刚才的劲还没缓过来,控制着手中的马不能速度太快。 赵无双也放慢了速度,皱着眉头问道,“你可知天字堂今日出了件事情?” “天字堂?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我出来的时候见门内弟子都往各处城门去,应该是出了事情,只不过却不知道是天字堂出了什么事情。”张牧野走了其实也才半天,器宗他们也是刚刚才察觉,项煜当然也就还未来得及听说此事。 赵无双骑马的速度越来越慢,脸色也是越来越沉,“今日天字堂叛逃了一个人。” 项煜惊讶道,“叛逃?怎么会,器宗这些年从来没有叛逃过一个人,为什么如今会出现这种事情,那人为何叛逃?” 赵无双自嘲一笑,“我看就是这么多年没出过这样的事情,现在才如此松懈,让一些宵小有了可乘之机。”她将宵小二字咬得清清楚楚,又转头看着项煜,“师兄你可知那叛逃之人叫做赵子龙?” “赵子龙是——”项煜本来想问赵子龙是谁,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敢置信道,“师妹你难道,难道是说,这个赵子龙就是张盟主?” 见赵无双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项煜又疑惑道,“不对啊,算着时间,这张盟主怎么也不会进得了天字堂啊,就算进了天字堂,时间不长,他也盗不了多少秘密。再说了,无双你怎么知道这个赵子龙就是张盟主?” 赵无双垂着头将今天她在器宗遇到张牧野的事情跟项煜说完,项煜才皱着眉头沉吟起来,片刻后道,“张盟主为何要以身犯险,就是为了取得天字堂的技术?可是他目标太大了,你我又都认识他,他就不怕被我们瞧见?” 赵无双也弄不懂到底张牧野为何要这样做,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却又由不得她不信。 项煜盯着赵无双看了一会,才一脸疑惑道,“你既然知道了那赵子龙就是张牧野,为何不立即告知师傅,非要自己单枪匹马来追?” 忽然被项煜这一问,赵无双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自己之前在器宗见到张牧野还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还以为他是来器宗提亲的?这话她可说不出口。 当然项煜也想不出来,他虽然经常跟赵无双一起出去,但是他却一点也没看出来这赵无双竟然对张牧野有意思。 其实,赵无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张牧野产生好感,她只是自从那次和张牧野他们分离之后,时时会想起他来,想着他信口雌黄的赖皮样子,想着他不同寻常的说话方式,也会想起在她处于危险之时,张牧野一指就杀了那秦长老的淡然模样。 这样模模糊糊的感情说爱根本谈不上,就连喜欢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是一种异性之间的吸引。 到了后来,就在今日,她没想到就在器宗遇到了张牧野,一下子就好像心中某一样东西被触碰到了,随后又听他说些不清不楚的话,心中更是小鹿乱撞,内心深处的某一种感情被彻底拉了出来。 可是才没过多久,她心里跑来跑去的小鹿还没停下来的时候,就出了这档子事情。 她如今对张牧野的感情复杂了起来,要说爱吧,似乎还差了一些,要说恨吧,似乎也没有多少。 项煜在旁边忽然问她,“无双,如果现在张盟主就在我们面前,你会杀了他么?” 赵无双恨声道,“要是那小子在我面前,我肯定——”最终,那个杀字没有说出口。 项煜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我是出不了手的,况且,张盟主是先天高手,凭我也拿不下他,只是他若在我面前,我却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做。” 我也想问问,赵无双在心中无声地说道,随即驾了一声,打马朝着江阴的方向走去。 今天正是月中,天上的月亮似个银盘一般挂在空中,冷清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给予了人们别样的模样。有人骑马追赶,有人被人背在身上,身上布着的月光却都是来自一个地方。 第七十四章 乞丐 “耗子叔,你说咱们大宋这大军是要开拔哪儿去?瞧这方向是要朝器宗去?”金州大梁城脚下,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孩子抓着他旁边的男子问道。 他旁边的男子看起来衣服更破,身上也更脏,满头的长发也是乱得不成样子。男子被那小孩称作耗子叔,长相也确实有几分耗子的意思,此时他使劲抓了抓腋下,看着从城门鱼贯而出的军队,懒洋洋地道,“狗子你管这许多干嘛,你只需关心今日是否还能要到吃食就行,难道你耗子叔我的肚皮还比不上那器宗要紧?” 小孩子也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听到耗子叔的话,默默低下了头,半晌之后,大概军队都出去得差不多了才又问道,“耗子叔,我们天天要饭,要到什么时候才行?” 耗子叔也不抓胳肢窝了,异样地看着狗子,哼哼道,“你小子天天想这么许多有什么用,咱们都不知道明日是否还能活着,哪管得了再往后的事情。你怎么就不懂呢?你想的事情都是那些吃得饱穿得暖,吃完这顿不要想下一顿的人想的。” 狗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又茫然地摇摇头,“可是别人为什么就能吃饱穿暖,我们就不行呢?” 耗子叔吐了吐嘴里的吐沫,“那是别人生下来就有的,每个人生下来都不一样,我们注定当乞丐,你懂么?” “可是城南的刘二卯不是也赚过钱吗?” 提到刘二卯,耗子叔嘴就撇得厉害,那小子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好的乞丐不当了,跑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没事就到以前认识的乞丐面前炫耀,说什么大家有手有脚,出去做活也能赚到钱,哼,谁信他那鬼话。 不过想到刘二卯的结局,耗子叔不自觉地笑了笑,拍着狗字的头道,“那刘二卯最后怎么样?不还是死喽,在城东坟头岗被人害了,死了连件衣服都穿不上,啧啧,那个惨啊。” 说着说着,想到自己还活着,似乎跟那刘二卯比,他又是一个胜利者,有些得意道,“别看咱们每天行堂跪街的,大梁那些贵人们散手给些吃的,甚至给些碎钱,你我总不会饿死,现在身上还有得衣服穿,总比不穿衣服躺在坟头岗要强。” 狗子听着耗子叔说了这一大堆,总感觉哪里不对,可他年纪还小,却又说不上来,眼巴巴地看着耗子叔的背影,跟着他往城里面走去。 城南的商户货铺比较多,耗子叔隔几天都要带着狗子从这城南街走一趟,哪家会给吃的,哪家不会给,哪家有可能给些碎银子,这些情况他们摸得门清。 但是门清归门清,哪家若是不给也不能总是不去,哪家若是会给也不能每天都去,这不但坏了规矩,也破了相。什么叫破了相呢?不是说人的脸被哪儿划破了,给破了相,而是说这叫花子天天去哪一块,别人认出来这张脸来,一眼就敲出来你,这叫破了相。 要说不破相,也是不可能的,大梁城虽然大,但是也架不住天天走丐,总有那么一回两回被人认出来。不过也在于这一回两回的次数不错,别人也不会当回事情,可是要是你隔三差五地被他看到,那还能给你好头? 耗子叔隔几天就带着狗子跑一趟城南街,也是因为城南街大,每天走一回,也要走上好些天。 这会耗子叔正带着狗子走到一家包子铺,包子铺的老板看到铺子前来了两个破破烂烂的丐子,厌恶地摆摆手,“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别在这影响生意。” 遇到这样的情况,狗子都要上去大喊,诸如“我饿了好几天,行行好给口吃的”之类的话,可是这次等了老半天后面的狗子都没有说,耗子叔只有亲自出马,做着苦相道,“老板行行好吧,我跟这孩子好几天没吃饭了,我顶得住,可是孩子顶不住啊。” 包子铺老板看到旁边人看过来,不耐烦地抓起一个包子往他面前一扔,“滚吧,算老子倒霉,权当喂狗了。” 耗子叔赶忙捡起脚下的包子,提着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放进了褡裢里面,才带着狗子往前走。等走到人少的地方,耗子叔语气有些不悦道,“你这小子发什么癔症,一大早的说些糊涂话,这会儿连行话都忘了?” “耗子叔,我想去江阴,我听说江阴的张盟主仁厚道义,我们去了总会赏口饭吃的。”狗子没有回答耗子叔的话,也没说什么行话的事情,直接就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耗子叔诧异地看着狗子,“江阴的张盟主是仁厚道义,说书的都说了,但是人家凭什么要给我们口饭吃?”他拽了拽身上的破衣服,又指了指手上的破碗,“凭我们这破衣服破碗么?” 狗子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但是总觉得要是去了江阴,总比在大梁日复一日的当街乞讨要好。 耗子叔看他愣在原地答不出来,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你别想这么多了,耗子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喜欢妄想,等你到了耗子叔这个年纪,就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有多可笑。还有——” “律!”一声急促的停马声忽然将耗子叔的话打断。 急停的马最终还是撞上了耗子叔枯瘦的身躯,把他撞飞了好远,狗子感觉自己手里一紧,耗子叔已经飞到了几丈外。 狗子赶忙跑了过去,看着耗子叔嘴里不断地吐着鲜血,想说什么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气息慢慢变弱,最终死了。 “耗子叔你要说什么?你还没说完呢,耗子叔,你说话啊。”狗子不相信刚才还在对自己的说话的耗子叔,眨眼间就断了气,变成了一具尸体,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这些银子你拿去埋了你这长辈吧。”头顶传来声音,随即一袋碎银子扔在狗子脚下,那骑马的人就策着马离去。 最后还是好心人帮狗子把耗子叔的尸体搬到了坟头岗,随便挖了坑埋了起来,当然,好心人也拿走了大半袋银子。 看着眼前的小土包,狗子才流下眼泪,却又忽然想到刘二卯也死在这里,眼泪流得更凶了,只是不知是为了耗子叔,还是为了自己,抑或是为了——其他什么人。 第七十五章 幻觉 金州与昌州的边界处,沃野平原上星火点点,炊烟四起,两万人的军队有条不紊地在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军中旌旗飘飘,种类也是繁多,前营,中营,后营,也有红黄白之分。只有中军大账外高高地竖着一面朱雀旗,旁边立着一面牙旗,大喇喇地写着一个杨字。 这支军队就是上午狗子和耗子叔看到的大宋军队,主将正是大宋朱雀侯,杨立。 中军大帐中,杨立端坐在桌案之上,笑呵呵地朝着左侧道,“仙主对我军行进速度可还满意?” 今日一天,从出了大梁城算起,到如今安营扎寨,杨家军短短四个时辰,已经走了七十多里路,可谓是速度极快,所以杨立问此话的时候,面露得意之色。 只是第五忘语却是神色淡淡地道,“尚可。” 第五忘语常年住在遗忘宫,对行军打仗的事情不甚了解,在她心中,一天走个七十多里路,就算大军之中多是普通人,也只能称得上是“尚可”了。 听到这话,帐中其他将领都是面露不忿之色,杨立心中也是有些不悦,但是依旧和颜道,“仙主是大能之人,自然对凡夫俗子瞧不上眼,不过金州与昌州地势平担,行起军来自然要快上几分,但是等到过了齐云山脉,到了云州境地,路就不好走了。” 第五忘语也知道这个道理,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听杨立说道,“不知仙主是否已经将器宗与铁剑门招抚妥当?行军过境,也要他们行个方便才行。” 这时第五忘语座旁的徐修石拱手道,“杨帅且放心,前日大军准备开拔之时,宫主已经派人去知会与他们,想必不会横生枝节。” 杨立笑道,“遗忘仙宫的名头,末将还是信得过的,想来那赵一鸣与胡静之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之前第五忘语确实已经派人出去,但是却派出了两人,其中一人身带遗忘宫令牌和第五忘语手书去了器宗和铁剑门,而另一人则是去了江阴。 崔大海早在半个月前就来到了大梁与他们汇合,她也知道了张大力他们已经找到了张牧野。 虽然自从知道了赵子龙就是张牧野之后,张牧野在第五忘语心中的形象就跌了一大截,但是毕竟有一段香火恩情割舍不断,此时也终归是派了人去将事情与张牧野言会。 …… 另一边,张牧野跟张大力已经来到了江阴境地,眼看就要到家了。 这两日,有一半时间都是张大力驮着张牧野行走,另一半时间则是张牧野甩着双腿奔走。经过这两日,张牧野内力球也变大了一些,慢慢地,每次他自己行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了如今,他已经自己走了两个时辰,内力球里的内力却还有一半。 看到长林街人来人往的热闹劲,张牧野也是感慨万分,这地方从他过来这个世界到后来离开也没呆多长时间,这时回来却有了归乡的情绪,所谓近乡情更怯,不敢你问来人就是他如今的真实写照。 二人一路穿过长林街,路上也有些认出他们的人,都是热情地打着招呼,而张牧野也只是笑笑不作声,一来他确实不认识他们,二来他也急着回府,只有张大力在旁边一一回着。 刚回到盟主府,门前的侍卫就看到了他们,那侍卫愣了一下,随后激动道,“少爷,三爷你们回来了!” 张牧野记不得这个侍卫的名字,笑着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家里面这段时间都好吧。” 那侍卫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都好,都好,府里面人都盼着少爷回来呢。” 张牧野笑着点点头,就和张大力进府去了。 没一会,其他人听到动静,都跑了过来,一群人围着张牧野,都是一脸的激动。 张小方这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激动地抓着张牧野的手,“少爷,你可算回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张牧野笑着安慰他一会,看到小莲和小兰没过来,好奇道,“小兰和小莲她们两个呢?不在府里么?” 府里众人听到这话,都是一脸的错愕,弄得张牧野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说错了。 小方跟其他人一样的惊讶,疑惑地看着张牧野道,“少爷,难道你不知——” 他话没说完,张大力就从后面抓住了张牧野的手高声道,“大家别围在这里了,少爷连日赶路,也疲累了,有什么话日后再说吧。” 说完就拉着张牧野挤出人群,朝内堂走去,边走边说,“少爷,有些事情,一会进去我再跟你说。” 张小方听到张大力这话,有些明白了什么,默默地跟着他俩朝内堂走去。 等到走进内堂,只剩他们三人的时候,张大力才叹了口气道,“少爷,我之前没跟你说,小兰她在边陲镇受伤了,如今还卧床不醒。” “什么?三叔你说什么?”张牧野一脸吃惊,其实他已经听清楚张大力说的什么,只是心里却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 张大力又重复了一遍,“小兰在边陲镇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说着就将当日小兰如何只身去挡赤目猪妖王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小兰如今的情况说了清楚。张牧野目光呆滞地听着,当听到小兰是为了他才去挡赤目猪妖王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责,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去惹那赤目猪妖王。 若不是自己生了不该有的怜悯之心,他也不会叫张大力去帮忙,更不会自己去惹那赤目猪妖王,最后导致小兰为了救自己去挡那畜生。 “小方,小兰现在在她自己屋里?”张牧野心系着小兰,急声对张小方问道。 随后看到小方点头,他就急忙朝着小兰的房间飞奔而去。 等他刚到小兰房间门口的时候,就见到小莲倚在靠楣上发呆,连他跑动那么大的声音都没有注意到。张牧野鼓动着胸口喊道,“小莲,你在这干什么,你小兰姐姐呢?” 小莲听到有人喊她,才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到眼前的张牧野,眼睛忽然睁得老大,喃喃道,“我是想少爷想得太厉害了么?眼前出现幻觉了?” 第七十六章 一丝不挂 “难道是幻觉?”小莲看着张牧野,还揉了揉眼睛。 要是寻常时候,看到小莲这迷糊样,张牧野肯定要摸着她的脑袋瓜子调笑她两句,可是现在他心里记挂小兰,没有心思管她,转身冲进了小兰的房间。 刘妈妈正在给小兰喂药,看到外面冲进来一个人,她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张牧野赶忙上去把她手扶住,才不至于把汤撒到小兰身上。 刘妈妈惊魂甫定才看清楚是张牧野回来,喜道,“少爷,你回来啦。” 张牧野随意点了点头,凑近了小兰脸边,仔细看了看。小兰现如今出了昏迷,身体的机能还没丧失,跟他前世的所为植物人一模一样。 他又看向刘妈妈手上的药碗,“刘妈妈,这是什么药?” “是王神医开的药,具体是什么药我也不知道,平时都是小方熬好再拿来给我喂给小兰的。”刘妈妈这会也回过神来,一五一十地回答张牧野的问题。 张牧野听到刘妈妈的话,从她手中接过药碗,“我来喂吧,再不喂就要凉了。” 张牧野要给小兰喂药,刘妈妈就退到了一边,看着张牧野喂药。 端着药碗,张牧野舀了一小勺药慢慢往小兰嘴边送去,可是小兰本身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勺汤药大多都顺着她嘴丫流了出来,张牧野赶忙用袖子去擦。 刘妈妈看他这样,在一旁说,“少爷,不能这样喂,也喂不进去的,只能慢慢地一点点润一下嘴唇和嘴里面,不然要呛死人的。” 张牧野没想到还不能喂进去,只能拿这汤匙慢慢润着小兰的嘴唇。 他看着床上的人儿,心里像被扎了一些,隐隐有些刺痛。 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的小兰,已经瘦得脸颊全部凹了进去,骨头的轮廓都已经能看得出来。以前的小兰,总喜欢在头上戴个步摇,可是如今躺在床上的她,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子。 从前的小兰,总会穿着一袭白衣裙,俏生生地站在张牧野的身边,偶尔也会在张牧野耳边低声细语。 “少爷,你要吃杏仁酥么?” “少爷,你要喝粥么?” “少爷,小莲和小方又闹起来了,你赶快说说他们。” “少爷……” 那个永远都在张牧野身边,像个影子一样的小兰;那个说话总是柔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的小兰;那个愿意为了他,奋不顾身以身滞妖的小兰,此时却躺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个活死人一样。 张牧野手上的勺子快捏不住了,眼睛里面的泪水也终于从眼眶流出,大颗大颗地滴在小兰的脸上。 站在门口的小莲看着张牧野的背影,听见他的低泣声,眼睛也不争气地红了,捂着嘴蹲了下去。她也不记得自己哭了多少次,流过多少眼泪,本以为眼泪都已经干了,却没想到张牧野一回来眼泪也跟着回来了。 张小方跟张大力站在走廊里面没有进去,但是几个人的哭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张大力用手把张小方眼角的泪水抹去,却是一转身,自己的眼睛也红了。 张大力暗自在想,自己当初在器宗没有告诉少爷小兰的情况,到底是对是错,自己是一心为了少爷好,为了武林盟主府好,可是到头来,少爷真的好了么? “三爷,外面有人自称是少爷的故交,想要进来。”几人还在哭,突然外面跑进来一个门人喊张大力。 张牧野在里面也被这声叫喊惊扰道,擦了擦眼泪把药碗递给了刘妈妈,看着床上的小兰深叹了口气才转身往外走。 等到张牧野走到正堂,看到张大力正和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寒暄,那胡子大汉正是之前在西境遇到的崔大海。 原来那日崔大海看到张大力找到张牧野,又得知张牧野还有事情要办,就自行去了金州。之前张大力已经跟张牧野说了崔大海是跟他一同去的器宗,只是当时没有照面。后来到了金州之后,第五忘语又要派人来江阴,索性就派了他来,也算是老熟人了。 崔大海看到张牧野出来,哈哈一笑就走了上来,却看到张牧野眼睛红了,奇道,“咦,赵兄弟你眼睛怎么也红了,难道也是进了沙子?真是奇了怪了,你们江阴风沙也没这么大啊,怎么三个人眼睛都进了沙子。” 刚说完就见小莲从后面出来,他又更加惊奇,“乖乖,这下是四个了。” 张牧野本来沉重的心情被他这么一搅,感觉淡了一些,见他此时过来,又是疑惑道,“崔兄,你为何此时到了江阴,可是有差要办?” 崔大海拍着张牧野肩膀,下巴的胡子一动一动,“赵兄弟有所不知道,我是专门为了你来的。” 张牧野拿手往自己一指,“为了我?” 崔大海笑着点点头,“可不是为了你吗?宫主心里挂念着你,叫我来给你通知些事情。” 第五忘语挂念着自己?张牧野感觉这之间肯定是有什么问题,肯定是崔大海乱用词,说这些浑话。不过张牧野虽然跟崔大海相处不久,但是也知道他性子,故不以为意,问道,“不知道第五宫主叫你来通知些什么事情?” 崔大海说到正事,表情也严肃起来,“宫主已经游说了大宋朝廷的皇帝石天鸣,协商组成江湖同盟,共抗妖魔。现在宫主带着大宋将军杨立和他的两万大军正朝着西境进发。” 没想到第五忘语去金州竟然是为了游说大宋皇帝,而皇帝叫石天鸣他也是才知道,现如今大军已经开拔,却不知道第五忘语叫崔大海过来用意在哪,难道是要自己去共同除妖? 张牧野眯眼笑道,“既然如此,不知道第五宫主有何吩咐?” 崔大海哈哈一笑搂住张牧野肩膀,“赵兄弟,你也真是口蜜腹剑,我家宫主挂念你,叫我来跟你说一声,大战将起,你可要小心啊。” 张牧野被他用的成语吓了一跳,“崔大哥你别逗我,口蜜腹剑可不是这么用的。” 崔大海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赵兄弟干嘛这样咬文吃字的,跟个穷酸似的。” 张牧野暗自拍了拍兄,还好,这个成语至少能听得明白,只是还没等他拍完胸口,就又听崔大海说,“我也是一路沐风栉雨,累得汗牛充栋,你可要一丝不挂地招待我啊。” 第七十七章 来算账了 最终张牧野当然没有一丝不挂地招待崔大海,只叫人将崔大海安排妥当,就带着张大力又回了小兰的房间。 刚进屋,张牧野就问张大力道,“三叔,小兰这种情况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 “小兰情况特殊,连王神医都束手无策。”张大力本以为他会责怪自己当时没有告诉他实情,却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说这事,心里只关心小兰的病情。 其实张牧野心里何尝没有怪过张大力,但是他知道张大力也是为了自己好,而且当务之急也不是追究这个时候,把小兰治好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张大力说不知道如何医治,也在他意料之中,若是他知道如何医治,那小兰早就好了。 不过张大力又说了一句,“崔兄弟是遗忘宫之人,或许能有医治之法。” 听张大力提到崔大海,张牧野皱起了眉头,这崔大海为人爽朗,性格不错,但是莽莽撞撞的不着边际,怎么看都不像能救小兰的人。 张大力看他皱眉头,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轻声劝道,“少爷,成与不成,总归试试才知道。” 张牧野点了点头,张大力这话又让他想起来西去之前那个晚上,张大力也是如此劝他的。虽然最后他们连遗忘宫的门都没摸到,但是张牧野如今至少剑走偏锋,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崔大海是张牧野亲自去请的,听到张牧野说是要救人,崔大海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一路上张牧野也跟崔大海粗略地说了小兰的情况,等到到了小兰床边,崔大海不禁感慨道,“我原以为如此刚烈的女子,定是一个冷眉英武的女子,想不到竟是这般的柔弱可怜。” 张牧野害怕他说的太多又说岔了,赶忙道,“崔大哥,你赶快看看小兰这种情况如何医治。” 听到张牧野催促,也不好多说什么,直接给小兰把起脉来,把了能有半晌,才沉吟道,“小兰姑娘如今的情况很不乐观,她身体里面的经脉都已经开始萎缩,若是不能尽早医治,恐怕熬不过多长时间。” 张牧野听到最后才知道他说的都是废话,这些东西他们早就知道,哪还要他又重复一遍,张牧野又连忙问道,“那有没有医治方法。” 崔大海点了点头,“有。” 张牧野听到他说有,激动得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真的?崔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崔大海将张牧野手按住,“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医治方法有倒是有,只不过却是很难实现。”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张大力,“三叔,江阴这里有没有先天高手,或者附近的地方有认识的先天高手?” 张大力摇了摇头,“没有,要说先天高手,只有北边的龙虎宗和南边的大宋朝廷才有,可是我们盟主府与他们都没有什么交情。” 张大力说的委婉,其实何止是没有交情,简直是有仇怨。离得近总免不了磕磕碰碰,之前张牧野受伤差点死了还是拜他们所赐。 张牧野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先天高手,疑惑地问崔大海道,“为何要先天高手,难道你们内家后期的高手都不行?” 崔大海摇了摇头,“我们不行,先天高手的内力有如实质,不但能贯通经脉,而且还能修复经脉。而我们的内力像是风和水,只有经脉畅通才能走过,根本就不能开阔经脉。” 听到这里,张牧野就想起了自己当时打通双腿经脉是的情景,不正是跟崔大海所说的情况一样,既然如此,那么自己的内力也就能用在小兰身上了,想到这里,他急忙向崔大海求证,“崔大哥,你是说只要内力有能冲破经脉的能力就行了?” 崔大海点了点头,“这样说也行,只不过除了先天高手以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张大力在一旁听出了点道道,“少爷是说你的上天入地六脉神剑金光指?”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这可不行,虽然少爷你的金光指确实有如实质,但是力量刚强,小兰根本承受不住。” 张牧野知道自己的内力可能有用,心情有些激动,听到张大力有此一问,笑着解释道,“三叔有所不知,我的内力如今控制自如,不再像从前那样突进突出了。” 崔大海在旁边不知道他们说什么,疑惑道,“赵兄弟你们说的什么意思,难道你已经到了先天了?” 张牧野笑着摇摇头,没有给他解释,慢慢走到小兰旁边,正准备用内力去试的时候,却听到外面又有门人报道,“少爷,外面有两人自称是你故交,想要拜见。” 张牧野身子一停,疑惑地皱着眉头,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两个故交,他又问向崔大海,“崔大哥,你们宫主派了不止你一人?” 崔大海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宫主身边总共没多少人,怎么会再派两人过来。” 张牧野只能先放下手边的事情,带着张大力他们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前院,就看到门外侧身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手里边还牵着一匹黑马,张牧野身形一滞差点被后面的崔大海撞上。 看到这袭红衣,张牧野哪里还不明白来人是谁,只不过人家已经到了门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等走到门口才看到项煜也在一旁,笑着拱手道,“今日只听枝头有喜鹊在叫,原来是贵人来临,项兄,赵小姐,快快里面请。” 项煜也是笑眯眯地把手中的马递给了盟主府的门人,拱手道,“张盟主别来无恙。”说着就往府里面走。 赵无双跟在后面,却是根本就不给张牧野正脸看,侧着的半个脸也是冷得跟寒霜似的。 张牧野做了亏心事,有些心虚,笑着个脸将他们请了进去。 后面的崔大海还在门口望来望去,只听他疑惑道,“咦,我怎么就没看到喜鹊呢?也听没听到喜鹊叫啊。” 张牧野在前头听到这话,差点跟头一栽摔在地上。 第七十八章 就地正法 张牧野引着他们进去,脑子却在急速转动,他没想到赵无双他们会来得这么快。按他之前的设想,器宗发现自己跑了,然后赵无双也要过段时间才能知道赵子龙就是自己,却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赵无双后脚就跟了过来。 当然赵无双他们的想法他也揣摩不透,按说既然知道了自己就是赵子龙,应该是立即告诉她爹,然后器宗再派人过来,断不会就他们两个先过来了。 等到众人坐定之后,赵无双依旧是侧着个脸,瞧都不瞧张牧野。 张牧野摸了摸鼻子掩饰了下尴尬,笑道,“真是一日不见如何三秋啊,项兄弟近来可好?” 项煜还没说话,旁边的赵无双哼了一声,“我看你倒是想几年都见不到我们。” 张牧野干咳了一声,“赵小姐说的什么话,我那日走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随手买的礼物太轻,不能体现在下的诚意,还是连日回来盟主府,从府里面挑选礼物,再去贵宗拜访。” 却没想到赵无双根本就不吃他这套,冷声道,“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把我家的炼器谱偷了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终于不再侧着脸,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张牧野。 张牧野也不好再顾左右言它,点头道,“是,却也不是。” 赵无双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手放在腰上,厉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做了还不敢承认么?” 张牧野以为她要拔剑,下了一跳,却又想到她的九刃剑已经坏了,还在天字堂修,才舒了口气,“赵小姐,有话好好说,你站起来干什么,我又没说我不承认借了你家的炼器谱。” “借?” “借。” 听到他说借,赵无双把手朝他一甩,手中的鞭子就直直的向他飞去,还没飞到张牧野面前就被张大力捉住。 张大力抓着鞭子也没为难赵无双,又将鞭子松开还给了她,“赵小姐,有话好好说,何必要动手。” 项煜也跑过来拉着赵无双,“师妹,不要急躁,我们听张盟主解释。” 赵无双胳膊一甩,“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做了贼还不承认,我今天就要杀了他。”她虽然嘴上说着要杀了张牧野,但是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张牧野也看出来她不是真的想要杀自己,往赵无双走了两步,“赵小姐,我在天字堂呆了月余,是潘师兄亲手把炼器谱给我的,怎么能算是偷呢?” 见张牧野还在狡辩,赵无双用手指着他怒道,“那就是骗!你还有脸叫潘师兄,你知不知道潘师兄将炼器谱给了你,要受多大的过。” 张牧野吓了一跳,他之前还没想到这一茬,忙问道,“潘师兄要如何受过?” 赵无双狠声道,“炼器谱是我器宗重宝,潘师兄私自将它给你,已经犯下了重罪,轻则逐出宗门,重则废除全身修为,沦为废人。” 其实她这话说得就有点夸张了,潘文聘是天字堂执事,也就是高级工程师,炼器谱给了张牧野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根本不可能受这么大的惩罚。再者说了,他只给了炼器谱上册,罪责也要减轻很多。 张牧野不知道内情,只当赵无双说的是真的,想到潘文聘要代自己受过,心中有些自责,他又问赵无双,“那可有补救之法,潘师兄也是我敬重之人,不该代我受过才是。” 赵无双上下瞧了瞧张牧野,“要想补救也行,那你把炼器谱还给我,然后再跟我回师门,让我爹发落。” 这是绝无可能的,张牧野虽然自责自己连累了潘文聘,但是也不可能为了救他把自己坑进去,他摇了摇头道,“炼器谱我可以还给你,但是我是绝不会跟你回去的。”炼器谱他确实已经不在乎,里面的内容不多,总共也就一百二十八种材料解析,张牧野只用了几个时辰就摸透了。 赵无双刚才那话只是随口说说,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张牧野会答应她,此时听到张牧野愿意把炼器谱还给她,有些不信,“你真的愿意把炼器谱归还?”在她想来,张牧野处心积虑在器宗蛰伏一个多月就是为了炼器谱,断然不会还给他们才是。 张牧野点了点头,“自然愿意。”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了赵无双,“呐,这便还给你就是。” 赵无双眼睛一亮,赶忙接过书来,拿到手里感觉有些不对,连忙翻开,才看了两页,脸就红了起来,又把书扔给了张牧野,啐了他一口,“你这下流胚子,竟拿这东西来污我的眼。” 张牧野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连忙捡起书来,却没想到他掏出来的不是炼器谱,而是《洞玄子三十六散手》,张牧野这下终于知道赵无双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了,忍不住老脸也是一红,干咳了一声又把怀中的炼器谱掏了出来,递给了赵无双,“刚下手里慌乱,掏错了,赵小姐莫怪。” “哼!”赵无双这下接过书,却没自己翻开,而是丢给了旁边的项煜,“师兄,你来看看。” 项煜接过书,从头翻到尾确认了一遍才对赵无双点了点头,“确实是完完整整的炼器谱。” 赵无双听到项煜确认了,将手一甩就朝门外走去。张牧野赶忙跟了过去,“赵小姐,你这就走了?不在舍下吃完晚饭再走?” 赵无双脚步没停,看都没看张牧野一眼,“我怕被你毒死。” 等到府中下人把他们的马牵过来,赵无双翻身上马,她在马上看到张牧野还拿着那本书,啐道,“你这色胚,还拿着那下流东西丢人现眼,若你真当了武林盟主,这武林中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说罢就打马走了。 项煜朝着张牧野他们拱了拱手,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张牧野在崔大海他们好奇的眼光中,尴尬地将《洞玄子三十六散手》揣到了怀里面。 等到二人走得不见了,张牧野愣愣对张大力道,“三叔,就这样完了?炼器谱不是宗门重宝,觊觎者死么?” 张大力也是摸不着头脑,“我也不知,我还当就此跟器宗结仇,不死不休了。” 不死不休?恐怕只有我们死的份,张牧野暗自想着,这次实在是太坑爹了,竟然跑的时候遇到了赵无双,不过幸好有惊无险。 赵无双二人刚出了长林街,项煜就沉声问道,“师妹,我们这次这样做,对么?” 赵无双俏脸一冷,“我们追逐千里,终于在金州捉到了叛贼赵子龙,就地正法,夺回炼器谱,哪里不对么?” 项煜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沉吟了半晌才点头道,“对。” 说罢,二人策马走了。 第七十九章 炸出个气海 ,送走了赵无双他们,张牧野又带着张大力几人回到小兰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把小兰的手抓住,缓缓地把自己的真气往她身体里面输送。 随着真气慢慢流入到小兰体内,张牧野也能感觉到小兰的经脉状况,确实像崔大海所说,看起来已经萎缩到了一个地步,快支撑不住了。 如果把小兰的经脉比作是一条条阻塞的道路,那么张牧野的真气就是一辆攻营拔寨的清障车,一点一点地把小兰的经脉拓宽,然后把里面淤积的秽气清掉。 当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牧野的真气慢慢往里面推进,真气的消耗也是越来越快,最后还没清完的时候,张牧野的内力球就瘪了。 张牧野收回了手,深吸了口气,看到张大力他们都炯炯地看着他,向他们点头道,“真气确实可以修护经脉,但是具体效果如何,还要再试。” 张小方振奋道,“真的?这么说,小兰姐姐有救了,马上救能醒了?” 张牧野从床上站起来,却感觉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张大力在一帮赶忙把他扶住,关切道,“少爷你怎么了?” 张牧野摆了摆手,“无妨,只是有些脱力罢了,休息片刻就行。”说完就走到旁边坐着,调息冥想,以图尽快恢复内力。 张大力几人看到他在打坐,也都默不作声,慢慢地退出了房间,只留下刘妈妈在门外候着。 张牧野这次冥想跟前面每一次都不一样,从前每次冥想,他都是慢慢悠悠地,反正就随着真气自己生出来就行,从来都不刻意追求速度。但是这次不一样,小兰还在床上躺着,虽然理智上告诉他,慢一点也行,不急在这一时,但是感情上根本就容不得他慢慢来。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你急就可以急得来的,真气也不是你想生得快,就能生得快的。即使张牧野拼尽了全身的力量,但是张牧野感觉自己内力球里的内力产生的速度没有增加,还像之前一样没有进步。 张牧野现在的情况很麻烦,冥想调息本身应该平心静气,切忌心情急躁,但是现在张牧野心里惦记着小兰的安危,心里怎么都静不下来。 尝试了接近一个时辰,内力球里的内力才有一小半,张牧野也有些不耐烦了,开始不按套路来,慢慢地将内力球的内力反向循环,形成一个向内抽风的状态。 还别说,他这样一来,配合着内力在经脉中流动,真气的速度确实快了许多,还没过一刻钟,内力球就满了。 张牧野心满意足地长吸了一口气,准备停息,却没想到内力球里面不断转动的内力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牧野尝试调动真气,却发现根本就碰不到那个旋转的真气球,一碰上就被弹开。 内力在不断地朝着内力球里面抽去,但是内力球已经充满了,只见内力球被不断冲进来的真气慢慢胀开,越来越大,从乒乓球大变到网球大小,最终变到排球大小似乎到了它的极限,再也不变大了。 张牧野看到内力球终于不变大了,暗自舒了一口气,这内力球要是还像刚才那样往大了变,再过一会就能把自己的五脏内服挤扁,让自己七窍流血而亡。 可是张牧野还没高兴一会,内力球就轻轻震动一下,张牧野感觉心里一慌,只听“彭”的一声,内力球整个就炸开来了。 张牧野感觉自己肚子里轰了一下,内力球炸出的内力无处可逃,就在气海的上方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窜来窜去。 张牧野想要把它们抓住,却发现全身的内力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也就是说他等于在想要贼去帮他捉贼,简直是妄想。 好在内力没有窜多久,最终慢慢沉淀在气海里面,慢慢地化成像水一样的东西,沉在原本干枯的气海里面。 这下张牧野再尝试这使用内力的时候,气海中沉淀的液体变成了真气缓缓地被他调动起来,跟之前真气在内力球里面的时候别无二致。 张小方经过尝试之后,一下子变得狂喜,他有一种因祸得福的幸福感,想不到之前还想着气海的问题,如今竟然莫名其妙地解决了。 现在也顾不得研究气海的问题,他激动地跑到小兰床边,抓起她的手,又开始了之前的事情,给她打通经脉。 这一次可没有什么内力耗尽的问题,刚才内力球变到了排球大小,里面的内力跟之前乒乓球大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大概过来一个时辰之后,张牧野终于把小兰全身的经脉修护好,虽然还没有修护到跟以前一样,但是至少不像以前一样萎缩,看起正常了许多。 张牧野看着小兰的脸慢慢变得红润,知道刚才那番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只可惜现在小兰没有立马醒来。 不过张牧野并不气馁,既然现在已经看到了效果,想必再有几次,加上汤药配合,小兰很快就会恢复了。想到这里,他又到外面叫来刘妈妈,让她给小兰喂药,自己则是去到前堂找张大力他们。 张大力他们都在前堂谈话,一见张牧野过来,小莲急切问道,“少爷,小兰姐姐怎么样?” 张牧野对她笑了笑,“你小兰姐姐好了许多,只不过要醒还要一段时间,我们先去吃饭吧。”说罢就带着他们朝饭堂走去。 崔大海在后面看着张牧野的背影,有些奇怪地对张大力道,“三叔,你说赵兄弟是不是哪里不一样了,感觉,感觉多了一些气势。” 张大力也感觉到了,点了点头,“确实,我也发现了,少爷双腿沉稳,不像从前一样虚浮,整个人有一种深沉如海的气势。” 小莲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也噘着嘴,喃喃道,“少爷现在是不一样了,我都有点不敢跟他说话了。” 张牧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的耳力忽然大增,后面他们的对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他干咳了一声,“赶快去吃饭了,都快午夜了。” 确实已经快午夜了,众人也真的饿了,也都加快脚步朝饭堂走去。 第八十章 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南境藏州密云谷前,一行人正朝谷中行进,为首两人,一个是五六十岁的宾白老者,另一个是身着灰色书生袍的翩翩少年。 看到前面山林密集,谷道狭长,老者躬身对灰袍书生道,“盟主,此处地势险峻,丛林茂密,确实是个绝佳的防守之处。” 被叫盟主的书生正是张牧野,他听到张大力这话,笑着点点头,“走过这密云谷,就是密云县,我们加快速度,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到达。” 张大力得到吩咐,鼓着声音朝后面喊道,“盟主有令,加快行进速度,赶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 除了张牧野和张大力二人,其他人都是骑在马上,听到张大力的喊声,果然都夹着马肚子,慢慢地都跑了起来。 张牧野在前面闲庭散步似地在走,但是他每走一步就能跨十米多远,每一次落地,地上的尘土都被他踩得飞起。张牧野回头看着众人打马赶了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对旁边的张大力道,“三叔,这一路幸苦你了,没有你,这些人我也带不过来。” 张大力鼓着内力在旁边跟着,隐隐感觉有些吃力,微微有些喘气道,“这都是老奴份内之事。” 张牧野看到他有些喘气,稍稍放慢了速度,“不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三叔你。”说完就撇过头去,看着前面的路。 张牧野他们速度一放慢,后面的张小方就赶了上来,打着马鞭一刻不敢停,向张牧野喊道,“少爷,你怎么走这么快,后面小莲跟小兰姐姐都快累坏啦。” 张牧野脚步不停,“不是我太快,是你们太慢了,快点赶路,密云有酒楼,晚上你可以好好吃一顿。” 张小方一听有饭吃,立马兴奋道,“真的么?那我去叫小莲他们赶快走。”说完就回身去找小莲她们了。 不怪他激动,这一个月赶路,众人多是在荒郊野岭风餐露宿,吃的喝的都很简陋,别说吃顿好的,就连睡觉都只能席地而卧。 等到小方走了,张大力才疑惑道,“盟主,密云这样的地方也能有酒楼?” 张牧野没有回答他,哈哈一笑就加快速度朝前走去,望梅止渴这样的典故张大力肯定没有听过。 两个时辰之后,密云县城下,张牧野负着手站在城门下面,望着城楼上的牌匾,长长地舒了口气,马不停蹄,披星戴月,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今天来到这密云县城。 张牧野后程加快了速度,张大力赶不上来,就放慢了速度和大部队一起,以防出了意外。 密云县城此时城门紧闭,城头上一个人也没有,看来倒像是一座废城。 看着城头,张牧野双腿一曲,整个人就像炮弹一样向城头飞去,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等到他飞上城头,才看到城头原来是有人的,只不过几个军衣破烂的大头兵正围坐在一起赌钱。 张牧野飞上来的动静太大,几个赌钱的大头兵被他落地的声音惊扰到。等到他们循声看到一个灰袍书生笑吟吟地站在墙头下,他们才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大头兵朝着张牧野喊道,“小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娘的是来找死么?” 张牧野依旧笑吟吟的,“这位军大哥,小弟有些朋友马上要进城,还请几位大哥行个方便,给他们开个门。” 黑脸军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捧腹大笑起来,“你这小子,真是胡言乱语,城外来人,你在城里能知道?” 张牧野指着密云谷的方向,笑道,“那不就是喽?” 黑脸军士依旧捧着个肚子,满不在乎地朝着张牧野手指的方向望去,立马就像见了鬼似的,结结巴巴地道,“这,这,真的有人过来。” 其他几人听到这话,都齐刷刷地朝着那边看去,只见一行几十人骑着马在扬起的尘土中奔跑过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军士立马紧张道,“警戒,警戒。”却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武器在哪。 有一个人问道,“头,警戒什么啊?” 那头头拍了那人一下,“你傻呀,这么多人,肯定有问题,肯定要警戒了。” 又有另一人问道,“能有什么问题,这几十个人还能把密云打了?” 张牧野看他们乱成一锅粥的样子,笑着道,“各位大哥不必紧张,这些都是我的朋友,都是带着善意和诚意来的。” 那头头看到张牧野,立马叫道,“你这小子说话奇奇怪怪的,肯定有问题,这些人是来攻城的,你肯定是内奸,想要把门诈开。” 张牧野看他这样子,摇了摇头,沿着台阶向城门下走去,“罢了,罢了,我自己去开门,就不劳你们了。” 那头头正要去拦,却被旁边一人拉住,“头,城门那么重,我们四五个人推起来都吃力,这小子看起来像个书生,怎么可能推得动。” “说得也是。”那头头遂不再管张牧野,扶着城头向过来的一行人看去。 忽然,刚才那个黑脸的军士神神叨叨地侧着耳朵道,“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轰轰……” 其中一人不确定地道,“好像是……开城门的声音?” 头头拍了那人一下,“说什么鬼话,城门怎么可能——” “轰——” 这下不像之前那样缓缓持续的声音,而是一声巨响。 之前被拍的那人又是不确定道,“好像是有人砸门的声音。” 接着他们又听到一声巨响,这声巨响之后又跟着像是什么东西拍地的声音。 被拍那人侧着耳朵,还是不确定地道,“这个好像是门被撞到了的声音。” 他说完,却发现根本就没人理他,全部都是呆呆地看着城门下边,他也凑着头去看,只见密云城的城门正平平地躺在地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理他了,原来这根本就不用听的,就这样生生地摆在他们眼前。 等到城门拍起来的土落了下去,才从里面出来一个人来,灰色长袍,长身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