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妻》 第1章 【序言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有句老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然而坏男人真的这么有魅力吗?或者其实正是因为坏男人平常总表现出一副坏样,偶尔做了些好事,或者做了不符合坏男人形象的善良行为,因为反差的关系,让人格外容易放大了这些的好。 就如同小编以前看漫画看到的设定,令人害怕的不良少年却被女主角看到他在大雨中抱起小狗,并笑得纯真的姿态,然后女主角就被这样的他引起了兴趣,而对方若又是个嘴硬心软,只对女主角特别的人,女主角哪能不动心? 真要说,这样的坏男人是不坏的,只是用各种不讨人喜欢的外在掩饰住自己真正的内心,加上人人都喜欢被特别对待,当发现原以为的坏男人其实不这么坏,又只对自己表现出特别的宠溺态度,感觉很容易就会被吸引。 而风光的《一品妻》这是如此,男主角寒冬晨正是京城里有名的纨裤大少,他开赌坊、到处闹事,还三不五时就捧知名花魁的场,这些行为全被女主角曲茵菡看在眼里,谁叫她是寒冬晨的贴身侍女,而这位大少爷去哪里都带着她。 可若他真的是一个混帐,曲茵菡也不会自愿跟着他,就算在众人的眼中,她的大少不是个好东西,可她却能感受到他隐藏在这些放荡行为下的真心,且寒冬晨虽然有一张坏嘴,但他平时的表现竟是离曲茵菡不得,伺候更衣沐浴都是小事,连有人上赌坊闹事都要有怪力的她出面摆平,乍看很没用,然而真正遇到危机时,他却又能马上将曲茵菡好好的护住,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这样的坏男人,又怎能有办法让人不爱? 曲茵菡是如何看穿寒冬晨在外的表象,又是什么原因让她不离不弃的跟着他?而寒冬晨又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表达对曲茵菡的宠溺?身分天差地别的两人,最后又怎么突破难关,顺利在一起?一切答案,尽在《一品妻》! 【楔子】 京城郊外,一个不起眼的村落里,一间老旧的打铁铺中。 一名中年汉子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铺中满满的武器,明明都是锋利无匹、幽光隐隐的上品,货主今儿个就要来提货了,偏偏他一把都不想卖。 这名汉子名叫曲大勇,祖传的打铁手艺相当高明,专制各式武器。即使是太平盛世,他的打铁铺生意亦是不凡,甚至有人千里迢迢而来,只为求一把刀或一柄剑。 上个月,曲大勇的妻子不明就里的接了一桩生意,对方要买数百把各式武器。曲大勇原以为财神送钱来了,叫工匠们连夜赶工,终于在一个月内达到了买主的要求。但他无意中发现,那买主竟不是他们安盛王朝的人,而是北方的胡兵。 北方的胡兵可是如今安乐繁荣的安盛王朝唯一的外敌,买武器竟买到京城附近来,谁知道是什么居心?所以即使曲大勇已经做好了所有武器,却是改变心意不愿卖了,然而对方明日就要来取货,他一个平民百姓,如何与敌对国家的强大势力斗? 「相公,要不我们铺子不要了,带着茵菡逃吧!」曲大勇的妻子文心兰心中很是自责,如果不是对方扮成中原商贾,她也不会中计接了这笔生意,不过如今说什么都已经太迟。 第2章 「只怪我们发现得太晚,就算要逃,我也要把这些武器先毁了!」曲大勇早在昨日就先遣散了所有的工匠,免得其他人受累。「如果反让胡人用我做的武器杀我的同胞,那还不如我先死!」 文心兰惨笑,「相公,你做的武器若那么容易毁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找你订制了,何况这可不是一两把,而是几百把啊!等你全毁了,也逃不掉了。」 曲大勇深深叹了口气。「心兰,我知道他们要的是我曲家的手艺,还是你先带着茵菡逃吧!她才十岁,又是咱们邻里有名的小美人,若能嫁个好人家,未来的人生一定比我们幸福多了!」 文心兰红了眼眶,急得直摇头道:「不!相公,这件事都怪心兰,你带着茵菡逃吧!总不能让你被掳。我不懂打铁,留下来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这些武器由我来销毁……」 两夫妻的争执仍未有定论,铺子外已传来一声冷哼。 「谁都别想走!」一名虬髯大汉一脚踢开门走了进来,虽然身着中原服饰,但俨然便是订制武器那名胡人,而他后头更跟着几个块头不输他的家伙,个个横眉竖目。 只见那领头的大汉大摇大摆地随手拿起一把刀,仔细地看了看刀身,再用手指一弹,刀身发出铿的一声清脆声响。 「好刀!」大汉不怀好意地看着曲大勇狞笑。「看来你曲家祖传的手艺真的很高明,我很喜欢。」 「我的武器不卖你们!」曲大勇一时情急,身子动了动,似乎想伸手夺刀。 「由得你不卖吗?你们安盛王朝的人用你做的刀子砍断了我们的胡刀,那我就把你抓了,换我们的刀砍断你们的刀!」大汉的刀不指向曲大勇,却挥向了文心兰,似乎想先砍死一个,给个下马威。 「不要杀我娘!」一个年约十岁,眉清目秀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原本睡眼惺忪的小女孩,见到一个陌生人挥刀斩向文心兰,一时也忘了害怕,整个人扑了过去,趴在文心兰身上。 「茵菡!心兰!」曲大勇红着眼大吼,随即往大汉的方向冲去。 文心兰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替她挨刀,在曲茵菡抱住她后,猛地一个转身,反抱住女儿,用背硬生生挡了那刀。 大汉毫不留情地在她背上划下了又深又长的刀痕,血一下子染红了文心兰藕白色的衣裳,滴到了地上。 「不!」曲大勇直接一拳挥向了大汉,却被另一个人一把搧到一旁,撞上墙直接昏了过去。 就在那虬髯大汉直指着年幼的曲茵菡,欲砍下第二刀时,这间平素只有工匠进进出出的打铁铺,竟又走进一个年轻的华服公子,身后还跟着两名壮汉。 那华服公子原本表情不羁又懒散,在看到屋内的惨状后微微色变,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大汉第二刀已砍下。 第3章 而奄奄一息的文心兰,用尽最后力气,为女儿再挡下一刀,当场惨死,那眼睛甚至来不及闭上,仍死死地瞪着虬髯大汉。 文心兰死后的目光令虬髯大汉感到非常不舒服,刀子又举了起来,丝毫不理会方才走进来的人。 「唉,本大少想来打几把刀,怎么会遇到这种鸟事?」华服公子哪有可能让虬髯再砍下第三刀,他迅速的判断出那惨死妇人怀中的女孩仍活着,只是一脸惊恐像是吓呆了,他脚下一个发力,掠过虬髯大汉,把曲茵菡拉到了他怀中,而文心兰的尸体也顺带被拉到一旁,那大汉的第三刀,劈到了地板上。 「混帐!你是从哪里来的?」虬髯大汉一脸横肉直抖动着,拿刀指向华服公子,「居然敢救我要杀的人?」 「在这京城方圆百里,还没有我寒大少不敢做的事。」那华服公子抱着曲茵菡冷笑着,话却是对着背后的壮汉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收拾这帮子强盗,看看我寒大少的名声在京城里能不能再提升一点!」 此时,这自称寒大少的华服公子身后的两名随从,虽然晚了一步,却很快地冲了上去,勉强与虬髯大汉等人打成一团。 就在寒大少冷眼观战,等待最佳时机加入战局的时候,他怀中的曲茵菡虽是含着眼泪发抖,却已回过神来,清晰地道: 「爹说他们是胡人……要来买爹爹的武器。」她的眼中仍有未退的恐惧,但仍坚持着把话说完,「他们见爹做的武器好,就想抓走爹爹,然后用他们的武器砍断我们王朝军的武器。」 寒大少有些意外怀中女孩的聪颖与镇静,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浑身发着抖,居然还能清楚的说话。 估量了下这堆满了整座打铁铺的武器数量,且还派人来抓铁匠,寒冬晨心中暗忖,胡人恐怕所图不小啊!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消息,恐怕还得告诉爷爷,这铁匠一家也算是立了大功,只不过……」 话声戛然而止,寒冬晨有些遗憾地看向文心兰,见怀中女孩也跟着他的目光转头,还试图挣开他的怀抱,他本能地扳回她的脸,将她按进自己胸前。 曲茵菡被他拥抱着,方才那种惊恐及寒冷竟是平息了不少,一股安全感陡然而生。她强忍着悲痛看向寒冬晨那清俊的脸孔,细细地啜泣道:「这位大哥哥,我爹娘怎么了?」 「应该……只是昏了过去……」寒冬晨睁眼说瞎话。倒在墙边的男人尚不知,但妇人显然已经身亡,只不过他不想让这个女孩太过伤心。「你放心,我的人会护着他们。」 曲茵菡松了口气,但随即水灵灵的大眼便瞪着那些坏人。「大哥哥,这些人好可恶,你能不能帮茵菡打他们?」 「打他们容易,你想打到什么程度?」寒冬晨唇角勾了勾,他也好久没自己动手了,身子骨都懒散了,拿这几个胡人练练手也不错。 第4章 「他们怎么打我爹娘,我们就怎么打他们!」曲茵菡很认真地道。 寒冬晨愣了一下,「这……」 如果照这小丫头的说法,她娘亲死了,那这群胡人也该全杀了,但这些人恐怕怀有重要机密,自然要留几个活口讯问…… 「他们很坏、很坏……」曲茵菡感受到寒冬晨的犹豫,以为他不肯替她出气,说着说着,泪水又哗啦啦地流下来,看来可怜至极。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同样失去父母的寒冬晨把心一横,「好!打就打,反正只要其中几个留一口气就成,谁碰了你父母都得血偿!」 语毕,他也不再多罗唆,轻轻地将她放下,随手拿过退到身边自个儿随从的刀,便逼向了虬髯大汉。 此时虬髯大汉手中拿着曲大勇打造的刀,居然才一个照面,便将寒冬晨的刀给砍断。 他眉头一皱,没有退却,冷静地变招,拿着断刀继续抵挡,想不到一旁的曲茵菡,居然扔来了一样东西,口中还脆生生地喊道:「大哥哥,接剑!」 寒冬晨反应极快地扔掉断刀,接住了曲茵菡扔来的剑,抖出几个剑花,立刻就占了上风,然而其他胡人大汉见这里情势不对,分出了几个人来,居然成了四打一的情况。 「看来本大少还是太托大,只带了两个人,现在居然被群殴了。」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表情可没有一点害怕,还犹有余裕地向曲茵菡道:「丫头,这剑太轻,使起来不够爽快,有没有刀啊?」 「大哥哥,要重的刀吗?有!」曲茵菡答应着,随后走向武器架,以她十岁的小小身躯,竟也抽起了一物,然后伺机扔向了寒冬晨。 寒冬晨感觉阴影袭来,也飞快地弃剑换刀,然而当他看清曲茵菡扔过来的武器时,一张俊脸忍不住抽搐起来。 「丫头!这是把关刀啊!真当本大少关公附身了?你是怎么拿得动,还能扔过来的?」 不过搞定面前的战局要紧,就算扔过来的是座大炮他也得接了。即使没用过关刀这种「重型武器」,但一个小丫头都能拿得动了,没道理他会耍不动,这是面子问题、面子问题啊! 于是寒冬晨运足了气,一把关刀舞得虎虎生风,终于在不久后,那群胡人便全倒在了地上,只剩两、三人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寒冬晨下手十分讲究,并没有杀得血流成河、内脏横流,而是用刀背活活震死了好几个,免得画面太恶心让曲茵菡日后作恶梦。不过要做到这样可不容易,力道、招式都要拿捏得十分精准,武功还得比敌人高出不只一筹,一般懂武艺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能办得到的。 接下来便是善后的工作了。曲大勇没有死,被移到了一旁疗伤,两名随从帮着文心兰收尸,而寒冬晨刻意将曲茵菡拉到一旁,不让她现在就面对这些,自个儿就着铺里的椅子坐了下来。 第5章 「你父亲没事,以后我们大将军府会保着曲家铁铺,不用再担心会有人来骚扰。之后的事……我们也会替你处理好。」他所谓之后的事,自然是文心兰的后事。 然而他才坐下,曲茵菡一杯热茶已经奉了上来,还有一块热手巾让他擦手呢! 喔?这可是比他的随从还机灵!寒冬晨好整以暇地看向曲茵菡,打量了下她哭得两眼通红,却不减秀美的小脸蛋,不由得笑道:「瞧你这模样,以后必然也是个美人,还有一身力气,做事说话又聪明伶俐,倒挺适合做本大少的随身丫鬟的。」 想不到曲茵菡竟点了点头。「茵菡愿意。」 寒冬晨不过随口一说,未想她居然答应了,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寒冬晨,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京城第一纨裤啊!这样你还愿意?」 「茵菡不知道大哥哥在说什么,茵菡只知道大哥哥帮我们家打了坏人,茵菡愿意跟着大哥哥。」曲茵菡话声虽然轻柔,却十分坚定。 「莫名其妙收了个丫鬟,爷爷肯定觉得我拐了人家闺女,而且年纪还这么小……唉,真要收了不被骂死才怪,再抓一百个胡人都无法功过相抵啊!」寒冬晨摇了摇头,起身便要往外走。「小丫头,我的人会留在这里帮你处理所有事,本大少先走了。」 曲茵菡不语,只是睁着盈盈大眼望着寒冬晨,眼中水波流转,楚楚可怜。 寒冬晨很有罪恶感地停了一步,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掉。他告诉自己千万别被她影响了,这丫头才十岁居然就想「以身相许」,京里那些人若听到他收了这么一个丫鬟,绝对会想歪到天边去,日后他纨裤的名声上又会再加上一条衣冠禽兽、丧心病狂啊…… 「你跟来做什么?」行出屋外,寒冬晨微恼地看着黏在后头的小跟班。 曲茵菡不语,只是执意跟着他。 寒冬晨把心一横,再继续往前走,都快出了村子了,但—— 「我说过我没有要收丫鬟!别拉住我衣服。」 「……」 「别再跟了,衣服都被你扯破了,你这什么怪力?」 「……呜……」 「别连本大少的裤子都拉破了!好好好,别哭了!我收你行不行?本大少快被你剥光了,你到底是要以身相许还是霸王硬上弓……」 【第一章】 安盛王朝的京城里,最有名的不是巍峨的皇宫建筑,也不是信众千万的大佛寺,而是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京里恶名昭彰的纨裤子弟寒冬晨。他今年二十四岁,琴棋书画种种不行,吃喝嫖赌却是样样精通。仗着自己的爷爷寒威是一品镇远大将军,在京里作威作福,惹着他的人从没有好下场,明明自己本身没有任何官衔,却连京里的高官显贵遇见他都要绕道而行。 第6章 奇怪的是,京里的贵族官员被他整过的不少,却从没有人成功地将他扳倒;平民百姓也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寒大少畏若虎狼,可是倒也没听过哪个人曾揪出他欺男霸女的事实,因此这个纨裤大少依旧张扬地在京里横行。 这日是大将军寒威六十五岁的大寿,由于年事已高,他已不需镇守在北疆,调回京城后,俨然成了京城的镇海神针,因此他的寿宴人山人海、宾客如云,八扇大门全开客人都还差点挤不进来。 进到大将军府里头,同一辈的老人们都陪着寒威在花园听戏喝茶,而年轻一辈则另辟战场,寒冬晨请来京中最有名的伶妓柳琴,为众人弹琴献唱,再加上一干美艳的舞妓在场中翩翩起舞如仙女,一群年轻人饮酒作乐,好不开心。 没有人知道,这宾主尽欢的场面,不是寒威主导的,亦不是寒冬晨特别准备的,所有的节目安排都出自于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曲茵菡。 说到曲茵菡,可以说认识寒冬晨的人都会知道她,因为无论他走到哪里,身后永远都跟着一个她。照理说这般年轻貌美的小丫鬟应该会极引人注目,但或许是寒冬晨的锋芒太露,竟没有人真正的认识过她,甚至连话可能都没交谈过一句,她就是这么一个如同幽灵的存在。 「贤王府—— 赵讯郡王、赵柔郡主来贺!」门口的随从突然唱了一个喏,厅里原本兴高采烈在听戏的人,全都静了下来,连坐在首位的寒冬晨都放下了酒杯。 片刻,他不以为意地笑道:「好好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等柳琴唱完了才来,好酒好菜也都被我们吃光了。这赵讯不愧是近年来京里最杰出的青年才俊,果然杰出、果然杰出,眼巴巴的凑上来送礼却没捞点好处,谦让成这个样子我寒大少真甘拜下风啊!」 听到他说的话,众人都低声笑了起来。来的人可是宫里与寒威势同水火、各据一方的贤王的儿女啊!市井谣言果然是真的,这寒冬晨与赵讯在京里的青年一代中,恰好是两个极端的对比,又因为长辈的关系时常针锋相对。不过赵柔似乎与寒冬晨有着婚约,只差还没过门而已,不知两家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刚走进大厅的赵讯及赵柔,自然听到了寒冬晨的话,前者眉头一皱,却是立刻转为温文儒雅的笑容。赵讯自视甚高,不屑跟这般顽劣少爷计较,他刻意这么晚来,是想替父亲压一下寒威,可不是来与寒冬晨斗嘴的。 至于赵柔则幽怨地偷瞪了寒冬晨一眼,接着立刻骄傲地抬起头,一副本姑娘冰清玉洁,懒得与你这般人等为伍的姿态。 「寒大将军大寿,送礼是应当的,不过寒大少又怎知我贤王府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呢?」赵讯冷笑,拍了拍手,后头的仆人们立刻抬进来一座架子,架上有着约一人高的物体,上头盖了块红布。 「大家请看了,这便是我贤王府送给寒大将军的贺礼。」说完,赵讯扯下红布,果然听到众人哗的一声,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贺礼。 第7章 红布底下是一株白色的珊瑚树,挂着亮晶晶的金叶子,看来灿烂夺目,贵气逼人。先不说珊瑚本身价值便难以估计,光是那些金叶子,全撒出去恐怕能让将军府的街坊邻居都过个好年了。 「呵呵,这座南海珊瑚,可是上个月才由海外送来,我特地精挑细选找人装上金叶的,价值非凡啊。」瞧众人吃惊的模样,赵讯更加得意,对众人作了个揖之后,刻意看着寒冬晨笑道:「下个月西大街最大的那间铺子,在下的『瑞祥号』即将开幕,在瑞祥号里,像这座珊瑚的货色还有不少,欢迎到时候大家前来选购,共襄盛举。」 原来送这珊瑚是为了顺道替自个儿的铺子打响名号,未免有些不尊重寒大将军。众人腹诽着,不禁看向寒冬晨,很好奇这纨裤大少会怎么接招。 只见寒冬晨好整以暇地走到了珊瑚边,绕着走了一圈,左看看、右瞧瞧,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像是在监赏这东西的好坏。突然伸手一摸—— 哗啦!想不到满树的金叶子瞬间莫名地颤动起来,接着那珊瑚一歪,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砰的一声碎了满地。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气,这……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南海珊瑚啊! 赵讯脸色一变。「寒冬晨,你……」 寒冬晨却像不知道自己做错事一样,一脸惊讶地道:「这价值非凡的珊瑚树,怎么这么不经碰?摸一下就自个儿垮了。郡王,你该不会买到瑕疵品了吧?」 「怎么可能?这棵珊瑚树是我亲自选购,确认是好东西的……」 赵讯想辩解,却被寒冬晨硬是打断。 「郡王选的好东西,居然是这种品质,那么你那间什么祥瑞还瑞祥的铺子,其中商品的素质就可想而知了。」寒冬晨居然还摇了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 「我瑞祥号的东西,品质绝对是一流的……」赵讯气得满脸通红,原本端着的架子,还有他一向文质彬彬的形象荡然无存。 应该说,遇到寒冬晨,谁都没办法摆架子太久,因为他寒大少的招术可不止于此。此时寒冬晨十分做作地学着赵讯拍了拍手,说道:「小菡儿……唉,郡王你这招叫人的方式我真不习惯,莫不是杂耍戏班子才需要这样惹人注意,还是你贤王府的下人全都重听,需要用力拍手才听得到?瞧瞧我的小菡儿,多么聪明伶俐,轻轻一唤立刻就出现了,你的人真该多学着点。」 赵讯原本涨红的脸,现在已经黑了,跟寒冬晨交手,回家气病个三天三夜都是寻常。 而寒冬晨口中的小菡儿曲茵菡,确实在他刚出声时,就翩然出现在厅里。十七岁的她清秀淡雅,整个人就如同她的名字,像支含苞待放的荷,盈盈的立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却又不那么抢眼,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小菡儿,你去找人把前两天我买的那东西给弄来。」寒冬晨很是随意地下了一个指令。 第8章 全场能够听懂他这句话的也只有曲茵菡,即使是大将军府里老资格的刘大总管也不行,因为她几乎负责他生活上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大将军府里知道寒冬晨前两天买了东西的人,未必知道他买了什么东西;而知道他买了什么东西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他摆在哪里,所以这么一句简单的命令若深究起来,便可知道寒冬晨对她依赖之深。 然而他的口气却是那么淡然,那么随兴,彷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似的,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她太多。 一会儿,曲茵菡领着几个下人搬了个架子进来,而架子上的物体同样盖着块红布,却有一个半人高,光是比体积,赵讯的贺礼气势就先输了一半。 寒冬晨一样学着赵讯拉下了红布,这下众人可不只哗然,连眼睛都快凸了出来。 这一样是株珊瑚树,却是红珊瑚,光珊瑚本身的颜色就不知道超出赵讯那株多少价值。红珊瑚树上挂着的是各色闪闪发光的宝石,随便一颗宝石,那玲珑剔透的模样,大概可以换取赵讯那株树上所有金叶子。 「这棵珊瑚树如何?应该随便都能比过你那株吧?这样好了,你的树虽然烂,但毕竟是我碰了才倒下,要不这棵树就送给你,当你贤王府送我爷爷的贺礼了,这样你也不至于太丢脸。如果以后你那什么祥瑞还瑞祥的号子需要镇店之宝,我可以叫我爷爷借你。怎么样?够意思吧?让你叫一声寒大少可不是白叫的。」寒冬晨显然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一副同情的样子拍了拍赵讯的肩膀。 而赵讯因为太过震惊,已经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了。这绝对是打脸,结结实实的打脸,寒冬晨竟纨裤到与他比富,而且还比赢了!站在他身后的赵柔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时候已经拿寒冬晨没有办法了,要扳回一城,只能拿他身边的人开刀。 于是,赵柔清了清喉咙,硬生生地扭曲了寒冬晨的话说道:「寒大少若要以此珊瑚树共证我贤王府与将军府两家情谊,自然是大好。只不过……」她走到了珊瑚树身旁,一样轻轻一模,一颗宝石居然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这招不是寒冬晨刚刚才用过吗?众人面面相觑,此时赵柔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凌厉的目光射向了曲茵菡。「你这该死的贱丫头!如此至宝,被你一送来就弄坏了,你该当何罪?」 方才寒冬晨夸赞曲茵菡时,就已经让身为他未婚妻的赵柔心中长了根刺。她是占有欲极强的人,寒冬晨从没说过她一句好,可居然连个丫头都能获得他的称赞,这置她这未婚妻于何地? 然而曲茵菡却没有被她吓住,面无表情地偏着头思考了一下,突然默默蹲下身,随手拾起了一截方才摔断的白珊瑚,接着单手一握,轻而易举地将其握断成两段,接着相当认真地道:「郡主言重了,若此至宝是茵菡弄坏的,可能不只是掉下一颗宝石。」 她这动作几乎让在场所有人傻眼,这……这什么怪力啊?连以力气自豪的几个世家子弟,都不敢说自己能单手折断坚硬的珊瑚了,她一个弱女子,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第9章 「你……你变什么戏法?不准你糊弄本郡主……」赵柔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看着大家怪异的表情,曲茵菡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无辜地转向寒冬晨道:「大少,茵菡做错什么了吗?」 寒冬晨听到她的话后更是干脆地直接大笑起来。「噗—— 哈哈哈哈哈,不不不,你一点也没错,简直是对极了!不愧是我寒大少的贴身婢女,我的优点你有学到几分了。」 不过他可不会再让赵柔有机会羞辱曲茵菡,便顺势道:「好了,小菡儿你可以下去了,顺便把这『爷爷的贺礼』给拿下去,我们可还要听柳琴唱歌呢!」 曲茵菡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后,若无其事地再替珊瑚树盖上了红布,默默地领着家丁退离。反正大少说没事就没事,其他人的反应干她什么事呢? 场中很快的清理干净,而众人也纷纷回座,悠扬的琴声与歌声再次响起,舞妓也在场中翩翩飞舞起来。 可恶的是,寒冬晨迳自闭眼击节,像是极为享受柳琴的歌声,却忘了安排赵讯与赵柔的位置,显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传闻柳琴是寒冬晨的老相好,赵柔看得妒火大起。难道她这未婚妻还比不上一个伶妓?方才对曲茵菡那一点点芥蒂也忘了,全转移到了柳琴身上。 不过有了经验,她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故作高傲的拂袖而去。赵讯见到妹妹走了,也觉得继续站下去很没面子,讪讪地跟在后头离去。 直到那对兄妹离开了,寒冬晨才张开眼,心中早没有了柳琴的琴声,余光注意的地方,也不是赵氏兄妹离去的方向。 而是曲茵菡离开的方向。 寒威的寿宴仍在持续着,戏班子唱得正欢,柳琴的琴声也依然悠扬,不过做为主人之一的寒冬晨却莫名其妙地从大厅消失,如今正泡在自家开辟的大浴池里,舒适地让婢女按摩着。 「左边一点……对,就是这里,继续按。」寒冬晨闭着眼,一脸很享受的模样,替他按摩的人,却不是曲茵菡。 因为他这个主人半路逃跑偷懒去了,曲茵菡只好忙着处理他丢下来的烂摊子。包含安排各式好酒好菜与美女,让那些二世祖流连忘返,替喜庆的场面更添热闹气氛;还要安排老一辈的听戏赏花赏鸟斗武等,使得一干大官都觉不虚此行,更献上了老爷子最喜爱的寿礼,让寒威面上添光,走路有风。 直到寿宴到了尾声,曲茵菡才略带疲色地回到了寒冬晨居住的小院,毫不避讳地进到了浴间。 看着其他貌美的小婢在寒冬晨精壮的身躯上摸来摸去,曲茵菡觉得腹里一阵酸溜溜的,表情自然也不会太好看。 「怎么啦?小菡儿?」寒冬晨突然张开了眼睛,有趣地看着她。「寿宴让你太累了?」 「不是的。」曲茵菡咬了咬下唇,才有些不甘心地道:「其实……其实茵菡也可以替大少按摩的。」 第10章 她平素在外人面前都扮演着一个沉默低调的角色,只有在面对寒冬晨时,才会显露出几许真性情。 毕竟,她也才十七岁,能够跟着寒冬晨在各种大场面上不失礼已经很不错了,私底下有一些少女的娇憨与性子总是难免,尤其是在寒冬晨这样随兴的主子面前。 不过寒冬晨听了她的话,却整个人坐了起来,手挥了挥,将吓了一跳的美貌小婢遣走,才哭笑不得地道:「我也很想让你伺候,不过我怕骨头被你折了,最近我可是有很多事要忙呢!」 自家知自家事,曲茵菡也明白自己的毛病,但被这么点明了,仍是不依地道:「茵菡已经改很多了!现在替大少更衣,已经不会扯破了!」 这是一个「正常的」贴身婢女该说的话吗?寒冬晨真有泪流满襟的冲动。从她十岁那年跟着他,他被撕破的衣裤已经能开好几间服饰铺子不说,桌椅柜门也被她无意中拆了不少,更别说她每每坚持要服侍他,他又不好对她施展武艺怕伤了她,只好由着她,让自己三不五时就被她弄得满身伤。 但他偏偏就是坚持要她在身边,换个人服侍他都不要。明明一开始是她死跟着他,到后来他一天没看见她就浑身不舒服。所以他只好花费千金求得一本适合她的武功秘笈让她自己练着,将一身怪力导向正途,免得到未来自己先了结在她手上。 为了让她忘了按摩这件事,他连忙转移话题。「外头都处理好了吗?爷爷怎么说?」 「外头的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大将军见您不在,念了两句,不过茵菡已经备好大浴池,也请金花姊服侍大将军入浴,大将军就没再说了。」某种程度上说起来,这对祖孙还挺像的,享受绝对摆第一位,什么骂人的事可以稍后再说。 「你真行啊!在这府里,也只有你搞得定我们祖孙。」寒冬晨慵懒地一笑,余光见她细白的柔荑朝自己的背上伸来,连忙双手大展将背靠在浴池墙上,绝了她想替他按摩的心思。 「大少,还有一件事。」曲茵菡无奈地缩回了手,迟疑地说起了另一件事。「柳姑娘尚未离去,今日是否要宿在府里?茵菡要替她安排房间……」 「她今天确实要住在府里。」寒冬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不过不必替她安排房间。」 「那怎么可以?!」曲茵菡突然惊叫起来,水灵灵的双眼睁得老大。柳琴住府里还不用安排房间,难道和大少睡在一起? 京里传闻柳琴是大少的老相好,因此没什么人敢去招惹她,她虽然也常看到大少到画舫去找柳琴,但甚少过夜,甚至两人独处时,琴声也从未断绝,因此她即使从来不知道他们独处时在干么,也从未做不好的联想。想不到……想不到今晚真的要睡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可以?」瞧她反应那么大,寒冬晨有些好笑地反问。 「因为……因为……」曲茵菡一时语窒,难道她可以说因为自己不开心吗? 第11章 「因为我的小菡儿吃醋了?」寒冬晨一脸坏笑地上下打量她窈窕的身材。「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长大了啊……」 「茵菡都及笄两年了,早就长大了!」曲茵菡本能地一挺胸,但随即想到自己干么这么做,又缩了回来,鼓着小脸嗔道:「而且我才没有吃醋呢!茵菡是为了大少的名声着想……」 「没吃醋吗?」寒冬晨想了想,「那你记得再加一床棉被到我房间,天冷了,我怕柳琴会冷。」 曲茵菡像是心里挣扎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说道:「茵菡明白了。」 「不吃醋了?」他试探性地问。 「不吃醋。」说是这么说,但曲茵菡的腮帮子可是气鼓鼓的。 寒冬晨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她,看她明明气在心里却硬是要闷着,摇了摇头后由浴池直身而起。「我已经洗好了。」 这一起身,浑身精实壮硕的肌肉全展现在曲茵菡面前,而面对光溜溜的他,她也没有任何扭捏,很快地拿了布巾让他擦干,再服侍他穿上衣服。 「对了,如果柳琴要沐浴,记得帮她准备一套衣服,布料少点没关系……」 嘶拉—— 寒冬晨的外衣衣袖突然被扯断了。 「然后带她到我专属的浴池……」 嘶嘶嘶—— 这次,寒冬晨的裤子直接从裤裆被拉成两半。 「隔壁的那个浴池沐浴。小菡儿,我的衣服都被你撕破了,你不是说你不吃醋吗?」 第二章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寒冬晨简直欺人太甚!」 赵讯一回到贤王府,便气得将桌上的仿古花瓶给摔了,平时在外人面前的谦恭有礼荡然无存。而赵柔则是阴沉着脸骂着婢女,也一反她刻意营造的淑女姿态,足让坐在堂上的贤王妃刘芸看得大摇其头。 「寒冬晨是京里第一纨裤,仗着他爷爷的威势什么都不怕,连你父王的面子也不卖,你坚持送那株白珊瑚树去炫耀,就要有被他羞辱的准备。」刘芸倒是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哼!娘,我不明白,父王在朝中与寒威是对立的,为什么我们贤王府要与大将军府联姻?」赵讯知道赵柔与寒冬晨的婚事是母亲一手促成,父亲一向听母亲的话,也没有置喙。然而一想到寒冬晨会成为自己的妹婿,赵讯怕自己看他一次就想打他一次,着实有千百个不愿意。 为什么要联姻?这个问题却是引起了刘芸的冷笑。那寒威虽然大了她二十余岁,如今两人也各自嫁娶,但当年欠她的情债,可不是让两个孩子联姻就能解决的。 「与寒家联姻,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多问。」刘芸面上露出不悦,也暗示着赵讯该闭嘴了。 不过赵讯显然气疯了,根本没发现自己母亲的异状,迳自抱怨着,「那寒冬晨根本就不喜欢妹妹,妹妹嫁过去也只是受人白眼罢了。」 第12章 「哥!你又知道寒冬晨不喜欢我了?」赵柔可不依了。 事实上因为寒冬晨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对她也总是不理不睬,依赵柔骄傲的性子,早就该不理他了才是,然而寒冬晨俊秀的外表及不羁的作风,偏偏又将她迷得团团转,因此赵柔对他可是又爱又恨,明明想飞奔过去扑倒他,却又得端着架子不嫁,矛盾得很。 「他如果喜欢你的话,怎么会和那柳琴搞在一起?」说到柳琴,赵讯也是眉头一皱。京城里的公子哥儿没有人不迷柳琴的,身为京城第一名伎的柳琴姿容如仙,配上寒冬晨简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寒冬晨是否相当迷恋柳琴?」刘芸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应该是。他常去画舫听柳琴弹琴,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连这次寒大将军寿宴,寒冬晨都请来了柳琴演奏。」赵讯一五一十地答了。 而赵柔对柳琴恨之入骨,不愿承认自己比不上柳琴,忍不住诋毁道:「那柳琴不过长相好些,比起我们贤王府的家世要差得远了,我想寒冬晨只是一时被她迷惑。」只不过,她的话里倒也没有否认寒冬晨与柳琴关系匪浅。 「寒威啊寒威,亏你一世英明,生的子孙却那么不长进,竟迷恋一个妓女。只不过,我可不会让你寒家的人这么享受。」刘芸在心里暗忖,微微眯起了眼,目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寒光。 「柳琴这个妓女暂时不用管她,既然寒冬晨与她过从甚密,甚至迷恋流连,这倒是他一处软肋。若他以后玩得太过分了,损害到了我们贤王府的权益,甚至是影响到了婚约,那么我自然会处理那个妓女,以警告寒冬晨。」刘芸说得云淡风轻,彷佛杀个人不过像拍死一只蚊子那么简单。 「娘,可别弄死了她,那柳琴的美貌着实少见……」赵讯知道母亲的手段厉害,倒是有些不舍美人香消玉殒了。 听到他这没出息的话,刘芸不由得火上心头,沉下脸厉声道:「柳琴也迷惑了你吗?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分!你父亲让你入宫,可不是方便你玩女人,你现在该做的,是在宫中多结交一些权贵子弟,为我们贤王府即将开张的洋货行铺『瑞祥号』做准备!那可是我们贤王府的经济命脉,丝毫马虎不得,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赵讯低下头,却很不心服。不过是开家铺子,能难到哪里去?娘亲未免太小看他了。 「还有你!」刘芸看向了赵柔,但目光却不像是对女儿的疼爱,反而交杂着相当复杂的情绪。「你与寒冬晨订亲这么多年,还不能得到他的心吗?娘亲也是希望你幸福,最好能让寒冬晨爱上你!若他身边有什么女人挡着,尽管来告诉娘,就像那个柳琴,时候到了娘会帮你处理的。」 已经亥时了。京城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入睡,寒府今日才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寿宴,从主子到下人皆是累得人仰马翻。 第13章 然而,除了尽忠职守的侍卫醒着,寒冬晨的房里竟也点着灯,像在等着谁进来。 片刻后,一抹倩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而寒冬晨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好整以暇地阖上他手上的书本,伸了个懒腰后,由躺椅上起身,才慢慢看向来人。 虽然知道来人必是柳琴,但见到她今晚的模样,他仍不由得一怔,哑然失笑。「你的衣服怎么回事?你很冷吗?」 已然沐浴完该是一身清爽的柳琴,此刻却穿着织锦厚外衣搭上两层棉袄,将她纤细的体态撑得肥胖,而她脸上的表情也是似笑非笑。 「大少,您该去问您的好婢女吧?听说是您交代她拿衣服给我,还要我得穿厚一点?」 寒冬晨想起自己调侃曲茵菡的话,明明交代这小妮子要让柳琴穿得布料少点,让他享享眼福,没想到她却自作主张,把柳琴包得跟粽子一样。 还说她没吃醋,鬼才相信! 而柳琴此时也见到他房里的异状,纳闷地指着卧室外小厅里的一张小床。「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给我的吧?」 「就是给你的。」寒冬晨摸摸鼻子苦笑起来,「我刻意刺激小菡儿,要她加一床棉被给你,结果她确实替你加了一『床』和『棉被』,你叫我能说什么呢?」 柳琴听得媚眼圆睁,最后掩口笑了起来。「真是个有趣的丫头。看来她对大少的心意可不一般啊……」 「你管得太多了。」寒冬晨听出她似乎看破了什么,不悦地皱起眉来,原本两人间似乎有些暧昧的气氛,顿时消散。「说说最近组织里调查的结果。」 「是。」柳琴见他变了态度,心里不禁一窒,不过表情却也正经起来。 没有人知道,寒冬晨这个在京城里一无是处、四处惹事生非的纨裤大少,其实早在十年前就暗地里开始布置自己暗中的势力,如今属于他的产业及江湖高手遍布京城,可说京城里连一只苍蝇飞过去,只要他寒大少想知道,就一定能追踪它飞到哪儿。 而寒冬晨称自己的势力为「暗盟」,柳琴则是暗盟里负责与他接头的人,所以才会营造出他寒大少流连风月场的假象。而暗盟的成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调查寒冬晨父母的死因。 当年寒冬晨的父母参加了皇帝的秋猎,却双双死在郊外,最后草草以暴毙作结。寒家的人都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寒威在京里调查,却总有一只隐形的手阻碍着并掐断所有的线索。因此寒冬晨拒不出仕,而寒威因为已经死了儿子,怕孙子如果表现得太突出也会引来杀机,便有意无意放纵寒冬晨在京中当个生活糜烂的公子哥儿。 只不过寒威为了孙子暂时缓下追查,但寒冬晨可没有,他的暗盟能力之强足以左右整个安盛王朝,这事连寒威都不太清楚,顶多隐约感觉到自己孙子在京里也有些小势力罢了。当然,这也是寒冬晨刻意造成的结果,否则以他爷爷的忠肝义胆,还不以为自己孙子要谋反了。 第14章 这也是柳琴留下来的目的,最近暗盟的调查有了大进展,于是借着这次寿宴的机会,柳琴便留下来详细地向寒冬晨报告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已找到当年验尸的仵作,他说验完大少父母的尸首后,却被强迫做伪证,要证明他们是天冷暴毙。他发觉了事有蹊跷,于是连夜逃离才留得一命。」 柳琴见寒冬晨认真地注视她,目光中却是一点情感也没有,不由得在心中暗自一叹,但表面上仍是专注地说明着,「大少父母的身体没有外伤,却有中毒的迹象。 这种毒很罕见,一般仵作可能都认不出。不过这个仵作恰好知道,此毒中土并不出产,只有南海一带才能制作。而就算能够买到,那价钱也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 随着她的话,寒冬晨沉吟了起来,「南海……南海……有谁能轻易得到海外的东西?而且还要有家底和权势……」 他突然目光一凝。「赵讯的瑞祥号最近要开张了吧?而他那号子里,专售海外来的奇珍异宝,就像他拿来爷爷寿宴上炫耀的那尊珊瑚,也是由南海来的。而贤王一向与我寒家对立,贤王妃更似乎与爷爷有什么龃龉,要是这种毒出自赵家,似乎也不奇怪……」 柳琴听得双目放光,她只不过提供了一点线索,寒冬晨就能把事情整个兜起来,得出一个新的方向,这也是暗盟里人人服他的原因之一。 「大少,以后暗盟的调查方向,要转向贤王府吗?」她反应很快地问。 寒冬晨点点头,「就算不是贤王府中人下的毒,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如今你们在暗,我在明,只要一直破坏赵家的好事,相信主导毒杀我父母那只手,就会对我出手了。」 「大少是要用自己做饵?」柳琴皱起细眉。 「我有那么傻吗?」正事谈完,寒冬晨的态度又恢复一向的吊儿郎当。「当饵是坐以待毙的行为,本大少只想当个钓手。」 柳琴有些着迷地望着他,就是这样的自信与气度,才能折服她! 「好了,时候不早了,就算大少我再精力旺盛,现在也该收工了。」寒冬晨毫不客气地暗示要她离去,毕竟在他心中,她就是他的下属,她付出的精力与时间,他都有给相对应的报酬。至于她内心的想法……他懒得管,也不能管。 「大少真无情啊。」柳琴被他一逗,忍不住也打趣回去,「完事了就要赶奴家走?」 「唉,我是怕我家小菡儿在外头等到冻僵了,毕竟她每日都要服侍我入睡,没看到你走,她大概会在外头站到天亮。」寒冬晨只要想到现在曲茵菡可能会有的表情,就觉得一阵好笑。 柳琴福了福身,也不再罗唆,识相地离开。只不过一转身,那唇角上挂着的笑容,却是微微冷了下来。 「只在意你的小菡儿受冻,怎么不担心我这么晚离开不只受冻还危险呢?真是残忍的男人啊……」 第15章 柳琴才走出寒冬晨的房间,便被一张大脸吓了一跳,不由得倒退一步微微拍着胸口。 曲茵菡尴尬地退开,方才她在门边探头探脑,居然被抓个正着,只能可爱地抓着发尾干笑。 「柳……柳姑娘,你出来了呀?」 柳琴见她明明很在意却又装作没事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么晚了你不回房,难道我不出来,你就在这里等到天亮?」 「呃……因为茵菡平时都会服侍大少入睡的,也不知道今晚多了姑娘,大少的习惯有没有变,所以只好在这儿等了。」曲茵菡坦白地说出她的想法,「如果真是到早上才有人出来,反正茵菡每日也得服侍大少起床,都一样的。」 柳琴定定地望着她,真是个老实的女孩儿,难怪大少会另眼相看啊! 余光瞄着尚未完全关好的房门,柳琴突然古怪地一笑。「曲姑娘如此关心大少,想必非常喜欢大少吧?」 「府里没人不喜欢大少啊。」曲茵菡答得认真,却不是柳琴要的答案。 「我指的是男女之情。」柳琴的表情可暧昧了,「你如此的积极,是否想由贴身婢女变成侍妾?若你有这意思,我倒可以去替你说说。」 这问题有些尖锐,曲茵菡却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正经八百地回答道:「茵菡只是做好主子交代的事,其他的事都没有想过。」 「真没有?」柳琴的声音大了些,像要让某人听个清楚。 「没有。」曲茵菡头摇得如博浪鼓。 「喔?那好。既然你对大少没有其他想法,那你的工作以后由我来做如何?让我也能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柳琴语气虽是揶揄,但试探之意颇为浓厚。「服侍大少入睡与起床嘛,对了,还有入浴。你把大少的习惯告诉我,以后服侍他的事我接手了。」 曲茵菡苦恼到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对不起,茵菡不能说,有关于大少的所有事情,茵菡都不能说。」 「不过是生活作息嘛,这么芝麻绿豆大的事都不能说?好吧,你不让我服侍大少,我在外头等他总行吧?你告诉我大少平时大约什么时候出府。」 曲茵菡仍是一脸坚定地道:「对不起,茵菡还是不能说。」 「你……」柳琴原本还想装凶吓吓她,但瞧她那无辜的蠢样,最后只是噗哧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话都说到这分上了,你既然不承认对大少有什么情感,那我也少了一个对手,可以独享大少的疼爱喽!那赵柔就不用提了,以后我若也成了大少的妻妾,你总该听我的话了吧?」 事实上,曲茵菡听得胸口有些酸溜溜的,却没有做任何回应,其实在她小小的心里,有些抗拒任何人成为寒冬晨的妻子,即使他以后真的娶妻了,她怀疑到时候自己是否真的能像服侍大少那样全心服侍夫人。 第16章 大少以前救了她全家,虽然母亲不幸过世,但她对他的感激已凌驾一切,所以自然心向着大少多些,即使没有卖身契,也愿意做他的婢女,一做就是七年。至于其他的女人,不管是赵柔还是柳琴,对她曲茵菡没有任何恩情,所以大少成亲之日,应该就是她离开寒府的时候吧? 原来,自己也是个小鸡肚肠的小气鬼啊……曲茵菡有些丧气地想。 「柳琴,你半夜堵在我门口,欺负我的小菡儿啊?」突然间,寒冬晨由门内走出,一脸没好气地道:「我还等她服侍我睡觉呢。」 「对不起了大少,是柳琴疏忽了。」柳琴笑得很是暧昧。「柳琴只是问曲姑娘,服侍大少这么多年,她究竟喜不喜欢……」 「她问我喜不喜欢这份工作!」曲茵菡连忙打断她,「茵菡喜欢服侍大少,呃,没有别的想法的!」 「是啊,我还问她,想不想由婢女变成侍……」柳琴更露骨地想透露某种讯息,可是曲茵菡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侍……是侍卫!柳姑娘看我力气大,觉得我可以保护大少。不过我想,我还是当婢女就好了。」曲茵菡力持镇定,不过脸上的不自在还是微微透露出她的紧张。 听到侍卫二字,寒冬晨忍不住笑了出来。「小菡儿,你真当本大少聋的吗?门缝这么大,你们说什么我都听到了。」 曲茵菡的小脸不由涨得通红,又羞又窘地瞪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柳琴,以后不许你再欺负小菡儿。」寒冬晨正色对着柳琴道,之后,他又转向曲茵菡。「小菡儿,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大少,知道吗?」 「嗯!」曲茵菡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眼儿弯弯的,很是吸引人。 她这可爱的模样,不知为什么让寒冬晨心痒痒的,于是他又很坏心眼地邪笑道:「因为你是我的,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别人都不行!」 曲茵菡的笑立刻冻结在脸上,突然被打下云端,让她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柳琴见状,不由低下头去,半摀着脸显然已经笑翻,而寒冬晨哪里可能让曲茵菡继续在这里受窘。就如他所说,能够欺负她的,只有他! 「你进房整理一下吧,待会儿我就要睡了。」 寒冬晨正色地朝她挥挥手,曲茵菡气鼓着小脸,却也乖巧地进了房准备整理床铺,而且入门时还刻意关上了门,表明她并没有想偷听寒冬晨与柳琴说话的意思。反正这两个人现在在外头也不能干什么。 这么一个小动作,柳琴自然注意到了,她娇媚地笑了起来。 「她……是个忠心的婢女啊!从她口中,什么都问不出来。」柳琴之前逗弄曲茵菡,可说是在为自己刺探敌情,当然更可解读为替寒冬晨探口风。「大少,柳琴可是想帮您呢,只不过这丫头似乎太过忠心了,真实的感情反而不敢表达了。」 第17章 废话!曲茵菡心里在想什么,还有她的忠心护主,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不过这种情感上的事情,寒冬晨并不打算让柳琴介入,于是像是对她的话不以为意,用一种「你好鸡婆」的眼神望回去。「柳琴,我今天才知道让你扮演名妓这个角色真是可惜了,应该让你当鸨母才对!小菡儿是我的婢女,对我忠心是应该的。」 「好吧好吧,你们主从喜欢打迷糊仗,我也管不了,反正我是获利者,这样大少台面上的相好,只有我一个。」柳琴先是耸耸香肩,之后突然促狭地天外飞来一句—— 「还是说……大少将曲茵菡保护得那么好,暗盟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敌人便不会把矛头摆在她身上,柳琴以为大少真正在乎的女人,反而是她呢……」 「柳琴,你给我滚!」 寒冬晨进房后,看到自己的床单及棉被都换了一套,内心不由得赞叹起这小丫头动作还真是快,但另一方面也忍不住苦笑起来。 「小丫头,这被单铺盖你昨天才换,都还是新的呀!」 「我怎么知道……」曲茵菡低声咕哝。 「你该不会怀疑我与柳琴在这床上翻来覆去大战了三百回合吧?」寒冬晨取笑着她。 孰料曲茵菡很认真地回道:「依大少和柳姑娘在房里谈话的时间,三百回合是不可能,但三回合应该可以吧?」 两人亥时开始谈,现在都还没子时。寒冬晨闻言差点吐血,「你这算是高估我还是低估我?」 曲茵菡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她也不太懂,只是默然迳自准备着寒冬晨就寝的衣服,「大少,换衣服了。」 「你这丫头,算准了大少我疼你就可以使性子了?」寒冬晨口里虽骂着,但仍是乖乖地套上了睡衣。 但一见到她居然把他换下的衣服卷成一团扔在一旁,不像以前那样摺好叠起再送洗,寒冬晨只能没好气地道:「那衣服总不会让柳琴穿过吧?」 「但很可能沾了她的味道,茵菡会特别处理的。」曲茵菡相当慎重地道。 寒冬晨简直都要气笑了,他走向她,一把抓起她的下巴。「小菡儿,看来你真的很在意柳琴和我在房里干了什么?」 曲茵菡被迫与他四目相交,委屈地看着他半晌,终是忍不住心头的好奇问道:「你们都在干什么?」 「我可以示范给你看。」寒冬晨看着她脸上雪白无瑕的肌肤,甚至还有薄薄一层绒毛。两人离得极近,那处子的幽香也不断窜进他的鼻间,像是在提醒他,小丫头也开始有女人味了…… 于是他突然一把搂住她的纤腰,让她靠得他极近。精实的胸膛紧贴着她起伏的曲线,让曲茵菡整个人都有些发软。 「我们一开始就是这样,然后……」寒冬晨突然低下头,若有似无地碰着她的耳珠,「我们讲话,都是用这种方式呐……」 第18章 曲茵菡被他惹得发痒,整只耳朵好像变得特别敏感,他轻轻一碰她就酥麻不已。同时被他的男人气息包围着,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她很渴望向他索求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再来,我就用我的手……」他伸出一只魔爪,轻轻抚过她姣美的五官,接着沿着香颈来到了锁骨位置,他很是魅惑地抚摸着,大手像要伸进她的衣领,之后便在她胸口的衣扣上划着圈。 「之后我想打开这扣子,最后……」 「还有最后?」这扣子打开不就是要解衣服了吗?曲茵菡倒抽了一口气,有些生气,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浑身瘫软,只能靠着他站立。 「最后你给柳琴穿的衣服太厚,一层又一层,衣扣又特别紧,我打不开,事情就结束了。」寒冬晨逗她逗得够了,再继续下去他怀疑自己都会忍不住把她吃了,只好忍痛放手。 曲茵菡一离开他的怀抱,就先退了三大步,表情复杂地觑了他半晌后,才呐呐说道:「大少,那您要不要再沐浴一次再就寝?」 如果大少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沾到她的味道了嘛! 寒冬晨一怔,随即上前在她的额间一弹。「小丫头,我逗你的!柳琴从头到尾没碰到大少我,这样你满意了吗?」 曲茵菡一脸的狐疑彻底显露了她的心情。「可是她说她会独享大少的疼爱,还会变成大少的妻妾……」 「我不会有妾!以后的妻子,也只会有一个人。」寒冬晨突然意味深远地道。 「赵柔郡主真幸运,可以独享大少的疼爱。」曲茵菡想都不想地回道。 「她幸运我就倒楣了!我对那刁蛮郡主可没兴趣。」寒冬晨差点翻一个大白眼。 「那是谁?」曲茵菡其实不想知道,但又忍不住想问,矛盾的心情让她都纠结了起来。 寒冬晨皮笑肉不笑地道:「等你发现谁独享本大少的疼爱,那个女人就是了。」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因为现在不是时候,毕竟他父母的大仇还没报,跟着他的女人只会成为他的弱点。 曲茵菡却是苦思了起来,但除了柳琴,大少又没和哪个女子走得较近,所以柳琴可能会成为他的妻子?但肯定不会是赵柔了,赵柔他都爱理不理的…… 一张俏脸皱成一团,迳自站在那里呆想,连要服侍寒冬晨的事都忘了。 寒冬晨在心中无奈于她的迟钝,但也幸好她这么迟钝,否则也不会让他另眼相看了。「可恶的丫头,你今晚竟敢随便怀疑我,本大少生气了!」 曲茵菡由沉思中醒来,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又开始一脸无辜地装可怜。 但寒冬晨中招的次数多了,可不理她,只是迳自说道:「最近大少我要开一间赌场,本大少要你负责说服我爷爷,就算是将功抵过!」 第19章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曲茵菡还真的成功地说服了寒威,答应让寒冬晨在京城里开一家赌场。 原本说的是一家小赌场,但既然有了爷爷的首肯,寒冬晨立刻扩大五倍操办,反正大家对「大」和「小」的定义不同嘛!他成功地顶下市集里位置好又连着的三家店铺,打通成一家,择了个日子,赌场便风风光光地开张了。 而这所谓择日,还真是个好日,特地选在赵讯的瑞祥号开张当天,更刁钻的是还提早人家一个时辰开幕。原本宾客们是想着先来寒冬晨的赌场里玩玩,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捧贤王府的场,然而寒冬晨的赌场实在太好玩了,各式各样赌博的花招不说,还有美女来来去去侍奉茶水。如果真不想玩赌场内有的游戏,也可以自创赌法再邀他人加入赌局,因此即使到了瑞祥号开幕的时间,宾客们大多仍在赌场里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也是,在京里要说办正事,可能没人觉得寒冬晨会办得好,但只要说到吃喝嫖赌,他寒大少可是无师自通的天才,他开的赌场,又能差到哪里去? 因此,当赵讯发现自己为瑞祥号的开张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宾客却小猫两三只以后,也察觉不对劲了。仔细打听一下,居然是因为寒冬晨的赌场也同日开幕,气得他差点把摆在桌面上代表生财的南洋琉璃佛像给摔了。 「该死的寒冬晨!你开赌场是吧?那种三教九流、蛇鼠一窝的地方,如何能与我这瑞祥号的格调比?居然把我的人都抢光了?」赵讯恨得牙痒痒的,「吴东!你给我过来!」 这吴东是贤王府中的谋士,简单说就是在关键时刻出主意的人,心思很是灵活。一听到主子唤他,眼巴巴便钻了过来。「郡王,有事请吩咐!」 「寒冬晨的赌场竟敢与我贤王府的瑞祥号同一日开张!你带几个人想办法去捣个乱,我要让他当场难看!」 吴东贼眼一亮,这种事他最爱做了,便阴笑着领命而去。 而在寒冬晨的赌场这方,各赌桌正是杀声四起、气氛热烈,宾客多到服务人手都快不够了,连曲茵菡都看不下去,即使寒冬晨要她躲在后头别来这种复杂的地方,但她仍私自跑到柜台帮忙算帐。 寒冬晨本人则是坐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与一些京里的纨裤公子哥儿谈天说笑,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赌场里的状况。若不出他所料,赵讯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或许找麻烦的人不久后就会出现了。 吴东这时候刚好领着几名家丁来到了赌场内,此人不愧是贤王府的谋士,也没有贸然下手,反而是默默地观察了一阵子之后,把焦点定在柜台的曲茵菡身上。 吴东知道,这是一向跟在寒冬晨身后的那个贴身婢女。 这赌场里多是各色美女,专门替那些贵客端茶倒水陪笑的,唯独这个水灵灵的贴身婢女是站在柜台后,管的又是钱,足见她的分量要比那些美女重得多了,动了她绝对能引起大骚动。 第20章 于是吴东使了个眼色,一群家丁便知机地带着一脸狞笑,围了过去。 「你!就是你!出来陪老子们乐一乐!外头那些庸脂俗粉老子看不上,老子就喜欢你这种小家碧玉!」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丁色迷迷地盯着曲茵菡,他身后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几位公子,这位姑娘不是赌场里服务的姑娘,不负责接待客人的。」柜台里的赌场掌柜知道有人特意寻衅来了,却也是好声好气地解释。至于曲茵菡,则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点害怕之意都没有,她并不认为在寒冬晨的场子里,有人真能对她怎么样。 「我要她陪老子,她就得出来!你们这赌场不是要玩什么都有的吗?老子今天就要玩女人!」家丁一个伸手,就要把曲茵菡从柜台里抓出来。 那掌柜能够当上赌场掌柜,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他轻轻将对方的手一扯,再一放,那人踉跄了几步,险些撞上柜子。 「你!你敢动手?」吴东在旁,趁机大呼小叫起来。「大家快来看啊!赌场掌柜居然对客人动手啊!赌场里不是号称什么都能玩?我们不过想请这姑娘陪我们玩,居然就打人了啊!」 众人都被吴东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不过大多数都是等着看笑话。大伙儿都是明白人,知道吴东这样挑衅肯定是有人指使的,只不过接下来究竟是看吴东或是寒冬晨的笑话还不知道。 曲茵菡个性单纯,虽然在寒冬晨的身边看多了光怪陆离的事,却很少真正接触到这世间的丑陋面。 她想着今天她是偷跑出来帮忙,大少在另一个厅里所以没注意到,如果真让这几个家伙把大少唤出来了,那她可能又要被他骂了。于是她连忙走出柜台,一脸纳闷地道:「你们要叫我陪你们玩?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这赌场不是号称什么都能赌吗?那咱们就来比个力气好了。」吴东张开手就要去抱曲茵菡。「来来来,让老子抱着你,只要你能挣脱,就算你赢。」 「等一下!」曲茵菡退了一步,接着认真地道:「你的赌注是什么?」 「赌注啊?这小姑娘居然问我要赌注?她觉得她有可能赢吗?」吴东等一群人捧腹大笑,而吴东本人更是打趣地道:「三百万两银子……不不不,三千万两好了!」 这三千万两银子根本是信口开河,几乎逼近安盛王朝半年的总税收,就是如此宾客满座的赌场,吴东也不相信能赚得到。只要让寒冬晨赌场开不下去,还能让寒冬晨欠了赵讯的债,今天他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好,我跟你赌!」曲茵菡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我不被你抱住,任何方式挣脱都可以吗?」 「哈哈哈哈哈,当然可以。那老子就笑纳你的三千万两了!」说完,吴东再次伸手,快狠准地往曲茵菡身上扑去。 想不到曲茵菡动作比他更快,这几年武功可不是白练的,只见娇弱的她不知从哪里抽来一张板凳,砰地一声就往吴东头上砸下去。 第21章 那吴东完全没有防备,也想不到她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气。这一砸砸得他头昏脑胀,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差点就闭过气去。 其余家丁看得大怒,这丫头居然敢把吴先生打昏了?!他们一股脑儿冲上来,不管她是个弱女子就要动手,当然,如果可以的话顺便砸场。 不过曲茵菡可没给他们这些机会,她的板凳像是源源不绝般由身后拿出来,砸碎了一张换一张,动作灵敏迅捷地当头一人赏了一板凳,几乎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所有家丁全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哀鸿遍野。 「你们很痛吗?」曲茵菡一脸无辜,她该不会替大少惹上什么麻烦了吧?「是你们说我用任何方式挣脱都可以,我们赌场里的花瓶摆设都很贵,拿来砸你们太浪费了,才想用板凳就算了。否则我本来还想用那铁秤的……」 吴东一见她说的铁秤,光秤砣就快比他的头还大,这下子真是哭的心都有了。这丫头到底是哪个地狱里杀出来的,光是被用板凳砸到就像被马车撞了一下,要真给她用了那铁秤,他们这些人还有命吗? 尤其她还一副很无辜的受害者姿态,到底谁才是被打的人啊?! 脑袋越想越胀,还剧烈地疼痛着,吴东就算想说话,也是有心无力。而旁人原本就是以看戏的心情在看这场闹剧,但见曲茵菡居然用这种扮猪吃老虎方式解决了这桩事,都是目瞪口呆,钦佩不已。 「很好,很好。」寒冬晨这时候才慢慢地踱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曲茵菡。「小菡儿,你趁着本大少没注意时溜出来,还悄悄赚了三千万两银子,本大少该奖励你呢,还是该惩罚你?」 喔喔,被抓到了……曲茵菡咬着下唇委屈地站在一旁,可怜兮兮地道:「茵菡只是想帮忙,但他们一直要我陪他们玩嘛!」 「玩到所有人都倒了一地?」寒冬晨好气又好笑地道。 她连忙将方才发生的事解释一遍。「茵菡已经有收敛力道了,我刚才问他们痛不痛,他们都没有回答,应该是不太痛吧?」 这下,连寒冬晨都同情地看向吴东等人了。这鼻青脸肿不说,脑门上还流着血,有好几个人只能躺在地上抽搐,板凳碎了一地,这叫不太痛? 他自然知道吴东是谁派来的,曲茵菡也算歪打正着的替他处理掉了麻烦,但这丫头仗着自己宠她,居然不听话的跑出来,若不吓一吓她,他这主子的威风何在? 「这和痛不痛没关系!这群人显然是有人指使的。」寒冬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既然你那么厉害,就让你去问,没问出来就关你一天禁闭。」 「大少别关我!我立刻问!」曲茵菡可不想被关在房里,她要一直跟在大少身边的!于是她有些紧张地走向吴东,「喂,你输了呢,那三千万两你一定还不出来的!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让他帮你出钱吧。」 第22章 她用着软绵绵的声音问,一副好心劝告的样子,听得旁边的人都想笑了,然而可能是太紧张了,她的脚不小心踢到断掉的椅脚,那椅脚一受力便飞了起来,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吴东的脑门,更是痛得他在地上抱头狂滚。 「我说我说,你不要靠近我!是……是赵讯郡王叫我来的,因为今天瑞祥号开张,被你们赌场抢了生意,他叫我来捣乱……」 曲茵菡闻言大喜,连忙对寒冬晨道:「大少,茵菡问出来了,是赵讯郡王呢!」 这样都能让她问出来?寒冬晨哑然失笑,而旁观的人更是对她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表情古怪得不能再古怪。 「行了!」寒冬晨发现事情只要一发生在曲茵菡身上就会走样,虽然他知道赵讯会派人来,却想都没想到会是这么解决的。迎视她讨好的眼神,知道她根本还在五里雾中,他不由得摇头苦笑。「把这几人带下去画押,顺便签了三千万两的欠条。这笔帐,我会要他的主子吐出来。」 一场闹剧轻而易举地过去了,然而吴东都还没被拖走,那赶着来看好戏的赵讯,终于大驾光临,还摆足了郡王的架子,人未到声先到—— 「寒大少的赌场开张,怎么没邀本郡王呢……唉呀呀,你们大伙儿都围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三章 赵讯拿出他大家公子的气度,领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见到一群人不赌博反而围成一团,而中间站的正是寒冬晨,他自以为找吴东来捣乱的计谋奏效了,便故作姿态地大声询问。 他一来,围观的众人自然而然地分到了两旁,让出一条路给他。而赵讯得意于自己竟如此受到尊重,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然而走到最后时,看到自己派来的人倒了一地,不由得脸色大变。 「吴东?你……」他不敢相信,半个时辰前才好好的人,现在居然被打得惨不忍睹地躺在那里。 不必多想,他也知道吴东事败了,反应飞快地开口,想反咬寒冬晨一口,「寒冬晨!我派人来向你贺喜,你居然将我的人打成这样?」 此话一出,马上迎来众人鄙夷的视线,只不过大伙儿虽瞧不起他现在的做派,碍于他爹是王爷,所以不好明目张胆地批评他就是了。方才那吴东明明把事实都说出来了,赵讯一来就想指鹿为马、颠倒是非,他还没到那地位。 寒冬晨定定地看着赵讯,看得他一阵发毛,之后才神秘地一笑。「唉,这人来我的赌场捣乱,还想欺负我赌场里的人,我无奈之下只能制服他,想不到他却说这一切是你指使的呐。」 「我没有指使他,我只叫他来贺喜……」 「郡王,你这就太不厚道了,贺喜是这么贺的吗?你瞧,他把我们赌场里的凳子都弄坏了!」 听到这话的众人都流了一身冷汗,这寒冬晨也太能吹了。如果人被凳子打成这样还要负凳子损坏的责任,那这赌场天天打人就赚翻了。 第23章 偏偏不明就里的赵讯想耍威风,还得表现自己的度量,便不以为意地潇洒一笑。「不过是几张凳子,我的人弄坏的,自然我会替他赔偿。」 「哦?」寒冬晨诡异地笑道:「无论什么你都替他赔偿吗?」 「当然!」赵讯答得毫不含糊。 「大家都听到了?」寒冬晨放大了音量。 群众里离得最近的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名叫向文、向武,这对孪生子是兵部尚书之子,平时在京里也很是嚣张,然而当他们遇到比自己兄弟俩嚣张十倍的寒冬晨后,便俯首称臣,几乎将他奉若神明。 因此听到他问话,两人首先鼓噪起来,「听到了听到了,赵郡王要赔偿寒大少嘛!所有人都听到了!」 而且这对兄弟的鼓噪还十分有技巧,只提赔偿,但可没提赔什么! 寒冬晨心领神会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向围观的众人点点头,这群人不乏京里的高官权贵,有他们作证,也不怕赵讯会赖帐。 「郡王,这吴东方才在我赌场里赌输了一局,欠了一点债,那也麻烦你替他赔偿吧。」 「赌输了一局……才一局,是能有多少钱!」赵讯心忖寒冬晨就计较这么一点小利,一点气量都没有,冷笑道:「他的赌债,本郡王包了。」 「很好,有气魄,这才像贤王府的人嘛!」就等他这句话呢!寒冬晨笑得灿烂,手指向曲茵菡,「吴东欠了三千万银两,债主是她,郡王请付钱。」 「三……三千万两?」赵讯眼一瞪,差点咬到舌头,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吴东。「吴东,你居然欠了三千万两?」 吴东头还痛着呢,却被自个儿主子如此质疑,连忙解释道:「郡王,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设套子啊……」 不待吴东解释清楚,寒冬晨故作不悦地打岔道:「欸欸欸,这话言重了,我这赌场可是诚信至上。主动提出赌局的是你,指定赌博对家的也是你,连这赌注三千万两都是你定的呢!我们赌场全盘接受你的条件可没讨价还价,这事众人都看到了,大家都可以作证的!」 「是是是,寒大少的赌场,保证童叟无欺、正直清白、鹏程万里、义薄云天……」向文向武又胡说八道的敲起边鼓来。 有他们兄弟俩在起哄,一旁的人纷纷点头称是,也觉得寒冬晨这一番套话真是绝了,简直让赵讯一点后路都没有,自己的人被打了不说,还非得吞了这三千万赌债。 「够了够了,连义薄云天都出来了,本大少还气冲牛斗呢!」寒冬晨没好气地瞪了向氏兄弟一眼,这对活宝拍马屁也拍得过头了点。 「寒冬晨!你别太过分了!」赵讯气得直发抖,他再蠢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他辩驳的余地了。 但想从他赵讯身上挖钱,岂是那么容易?他还开了间瑞祥号想挖别人的钱呢!于是念头一转,突然古怪地冷笑了起来。「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来赌一局,赌注一样是三千万,本郡王跟你赌摇骰子比大小!」 第24章 「一局定胜负吗?」寒冬晨问。 「一局定胜负!我这里出一个人,而且我指定我的对手必须是……」赵讯的手指向看来最无害的曲茵菡。「她!你说她是吴东的债主是吧?那我就要她跟我赌一场!」 赵讯这么信心满满的原因,便是他带来的人之中,有一人是当今武林有名的赌王,他今天要到寒冬晨的赌场踢馆,又怎么会没有准备? 「呵呵呵,有赌不赌,愧对父母。既然郡王想玩,那么你说了算。」寒冬晨见他指的人是曲茵菡,都忍不住想笑了。赵讯谁不好选选她,不等于替自己送钱来吗? 但曲茵菡却是急了,为难地看向了寒冬晨。 「呃,大少……」打人她行,但玩骰子她可是外行中的外行! 「没问题,我说你可以就可以。」寒冬晨笑着安抚了她,又转向赵讯,刻意问道:「郡王,不知道这次是比大,还是比小呢?」 「比大……」比大是骰宝一向的习惯,但赵讯见寒冬晨如此自信满满,心中警钟大响,怕自己又中了寒冬晨什么计,便迟疑地道:「等等,我跟你比小!」 赵讯余光看向他请来的赌王,对方微微点头后,他才放下心来。 「比小就比小。」寒冬晨不以为意,轻轻一推曲茵菡。「去吧,别怕他,拿起骰盅死命的摇就是了。」 曲茵菡的迟疑只有一瞬,随后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她相信寒冬晨敢让她出面,就一定有让她赢的办法。毕竟,在她心中,大少几乎是万能的。 在赌王验过了骰子之后,由赵讯一方先开始。那赌王轻蔑地看了曲茵菡一眼,单手一拍桌,便把三粒骰子甩进了盅内,接着很快地摇起了盅,一下子气势大涨,姿态相当唬人。 砰!摇了半晌后,赌王将骰盅扣在了桌面上,伸手要曲茵菡开盅。 曲茵菡小心翼翼地将骰盅打开,整个人便僵在当场。三粒骰子居然叠在一起,而最上面的一颗,却是一点。 「一点啊!能把骰子摇成这样简直是神乎其技!这哪有可能赢?」一旁的人不由惊叹起来,让赌王只是冷冷一笑,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 赵讯更是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寒大少,该你的人了。」 本以为寒冬晨脸色总该有些变化,想不到他不仅毫不担心,更是一脸无聊地看着桌面上的结果,意有所指地对曲茵菡道:「小菡儿,该你了。自家开赌场,可不能丢了脸,照我的话去做你就会赢了,不要想太多。」 照大少的话做?曲茵菡努力回想大少方才究竟跟她说过什么,好像是叫她别怕,拿起盅死命的摇就是了。 于是她拿起骰盅,一颗一颗地将骰子扔进去,盖上盖子后才慢吞吞地摇了起来,那手法与气势比起赌王不知道要笨拙多少,完全就是一个外行人。 第25章 片刻后,曲茵菡也将骰盅放在了桌上,心跳开始微微加速起来。 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骰盅打开后,里面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赌王循先前模式,主动上前打开盅。然而这一开,他却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一旁的人也全倒抽了一口气,至于赵讯,则是觉得两眼一黑,险些昏过去。 原来,这盅里的骰子居然被这怪力女全摇成了齑粉,骰盅一开便被一阵轻风吹散在桌上。 「这不等于一点都没有?大少赢了!我就知道大少不可能输的!」向文激动地拍起手来,这也太厉害了,连他都一度以为寒冬晨刻意想输钱服软呢,想不到居然用这种贱招……噢不,是高招赢了! 「大少太厉害了……不不不,该说是曲姑娘太厉害了!」向武眼睛更利,他们兄弟跟着寒冬晨混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总觉得这个不引人注意的婢女和大少的关系与众不同,所以顺便连她的马屁一起拍了。 众人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起这场赌局,自然都是倾向寒冬晨的,也不乏有人钦佩地看着泰然自若的寒大少。大少态度会这么笃定,必然是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要引导赵讯将赌博的对象及方式说到符合自己的心意,需要多深的智慧与心计?一开始每个人都觉得寒冬晨让曲茵菡应战,根本不可能赢啊! 「寒冬晨,你使诈!」赵讯不敢相信眨眼间自己就输了六千万两!六千万两啊,他几乎可以再开一家瑞祥号了! 寒冬晨一副意外的样子看着他。「郡王,愿赌服输啊!赌具是你的人验的,对手也是你指定,甚至连赌大赌小都是你决定,众目睽睽,你该不会想抵赖吧?」 「对啊?堂堂贤王府的郡王,应该不会想耍赖吧?」向文向武也「代表群众」质问起来。别人可能忌惮赵讯,但他们兄弟一向嚣张,何况要论地位,自己父亲也不低,可是一点都不怕。 「我……我……」赵讯被他们气昏了头,自己又理亏,根本说不出话来。 「别你你我我了,愿赌服输,我相信你这朝中的楷模,一定不会赖掉这区区的六千万两,对吧?」寒冬晨一挥手,掌柜的立刻送上债条,上面早就填好了六千万两的欠款,足见他一开始就信心十足认为自己一定会赢。 赵讯还真是想赖帐,但只要一赖,自己在京城里的名声也算是完了,说不定还会拖累贤王。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愤愤地签下了债条,接着拂袖而去。 「咱们走!」他领着众人如风般离去,连还躺在地上的吴东等人都不想管了。 寒冬晨目送着他的背影,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开口,声音却非常确实地送到了赵讯耳中—— 「郡王,记得月内结清啊,否则我只能到府上拜访一下王爷与王妃了。」 赵讯都走出门外了,却因为这话差点被楼梯绊倒,引起室内众人一阵讪笑。但他实在没脸再回头,也撂不出任何狠话,只能把气出在下人身上。「该死的,走走走!走那么慢是想被人看笑话吗?」 第26章 待他走远了,寒冬晨才拱手朝四方揖了一揖,感谢大家的支持,否则还真不能看到赵讯这么狼狈的样子啊! 「大少真是好手段,我们算是服了!」在向文向武的起哄下,众人不由得恭维起他,也不约而同想起京中的传言,「宁惹阎王,莫惹寒少」果然相当有道理啊!瞧那赵讯不就被坑得莫名其妙吗? 寒冬晨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众人的恭维,还慷他人之慨地道:「呵呵呵,这次郡王送来了六千万两当作我们赌场开张的贺礼,本大少自然也不能小气。今日的酒水费全免,大家尽情赌吧!」 「寒大少阔气啊!」向文眼睛一亮。 「谢谢寒大少!」向武呵呵笑着,开始在心里算计是否该多喝他个十瓶酒。 一阵欢呼声后,赌场又恢复方才的热烈,而莫名其妙被搅和到这件事情之内的曲茵菡,则是悄悄地,一小步一小步地想退到后院…… 「至于你……小菡儿,别想跑!你偷跑出来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完呢!」 这是第三天了?还是第五天? 曲茵菡郁闷地在小院里走来走去,明明门口没有人看守,她就是不敢踏出门一步。 因为她真的被寒大少关禁闭了,寒冬晨虽然在众人面前吊儿郎当,一副很不严谨的样子,但对关她禁闭这件事情却无比坚持,因为她偷跑出去这件事,算是完全违背了他的意思,且还出了一次风头,这更是寒冬晨无法忍受的。 他让她低调了这么久,却因为她一次不听话给破坏了,等于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他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只好关她几天让她自己反省。 曲茵菡每日活动范围,除了房间就是小院子了,她不愿待在屋子里,只好在院里游荡。她知道这几天大少出了远门,她没跟在大少身边,寒府里一些对她有意见的人已经开始暗讽她失宠,尤其是刘大总管,以前还会听她说上两句话,现在连理都不理她了。 曲茵菡虽然单纯,却也没笨到不明白刘大总管为什么讨厌她。因为只要与寒冬晨有关的大大小小事情,几乎都是她经手处理,比如上回寒威的寿宴。显而易见的,很多情况下这已经侵犯到了刘大总管的职权,平时有寒冬晨罩着,没人敢对她说什么,但现在寒冬晨晾着她,那些攻击就一次来了。 不过,她也懒得管那些,反正她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只是这么多天没有和父亲联络,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呢? 还有大少,当真忍心到一回都没有来看她?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失宠了。 没有人知道,从十岁开始跟着寒冬晨的她,对他的情感有多么深。在别人眼中,他张狂放荡、惹是生非,但在她心中,他却是智深如海、运筹帷幄,她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精力都摆在他身上,所以若是哪一天他不需要她了,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何去何从,又是否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第27章 但总有那么一天的不是?等到他与赵柔成亲了,又或者那人不是赵柔,而是柳琴,或是任何一个他心爱的女人,她如何有办法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亲亲密密,自己却无动于衷?当她确定了寒冬晨所爱的人是谁之后,就是她离去的那天…… 想着想着,曲茵菡都想哭了。不过她随即振作起精神。反正那天还没到,只要她还能在大少身边一天,就要好好的把握与他相处的时光, 继续在院里绕着圈子,连她都觉得自己像只焦虑的熊了。此时院外突然传来争吵的声音,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是什么事?居然有人敢在大少的院落附近喧哗?该不会是大少出了什么事吧?曲茵菡心中一紧,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她听出吵闹的其中一方是刘大总管,而另一方的声音却相当耳熟…… 「谁准你进府的?居然敢在大少院落附近窥探?」刘大总管不屑地看着眼前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虽然心知肚明他是谁,却又故意刁难他。 曲大勇因为女儿几日没有和他报平安,再加上近日听说寒大少在京里开了一家赌场,他女儿还赢了别人六千万两,吓得他坐立不安了好几天,终是坐不住亲自来到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的下人大多与曲茵菡交好,都认识他,所以很干脆的放他进来,但还没走到大少的院落,就遇到了眼前这位脸色铁青的老人家,他好声好气地解释了老半天都没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这位大人,我和你解释过了,我是茵菡的父亲……」 「曲茵菡的父亲又如何?难道你想仗着你女儿在府里横行?」刘大总管难得抓到曲茵菡的小辫子,冷笑起来。「大少的院落是府里的禁地,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出入的!你以为搬出曲茵菡我就会怕吗?她也不过是大少身边的丫鬟而已,我可是大将军府的大总管!」 大总管,不就代表着是管着茵菡的人?老实的曲大勇不明白女儿在大将军府里地位的独特性,被这么一恐吓,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总管大人,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大少这里不能靠近,我平常都是这么进来的,大少说只要不带别人就可以,你千万不要因此怪罪茵菡啊!我走好了……」 「大将军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刘大总管的话声越发严厉。「我看你形迹可疑,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严刑拷问他闯入大将军府意欲为何!」 刘大总管自然明白寒冬晨给了曲茵菡许多特权,而这也是他最不高兴的地方,这阵子寒冬晨把曲茵菡闲置,自己则跑去游山玩水,先前从来没有这种事,令他认定曲茵菡失宠了,给了他铲除异己的好几会。 曲大勇紧张得不知所措,这时候他听到女儿的声音突然由身后冒出来,心不由狠狠一跳。 「住手!」曲茵菡在院里听出了是自己父亲,连忙奔了过来,什么关禁闭的命令也顾不得了。她挡在曲大勇面前,「谁要抓我父亲?!」 第28章 「曲茵菡!你勾结外人,在府里鬼鬼祟祟,四处打探,分明意图不轨!」刘大总管见她自己跳了进洞,毫不介意地拿顶大帽子扣上她的头。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父亲!」曲茵菡又怎么会不知这是刘大总管特意刁难?「而且我父亲的出入,是大少特别允许过的!」 「我没听大少说过。」刘大总管一推六二五,事实上有下人特地向他禀报过此事,不过他压根当作没听到。「大少怎么可能让这等贱民随意入府?瞧瞧他寒酸的模样,让他进到府里简直堕了大将军的威风!总之命令没有到我这里,我就当他是贼!」 「你!」曲茵菡听他竟侮辱父亲,气得都要哭了。 「茵菡!」曲大勇有些不安地拉住她,「爹还是走好了,见到你平安,爹就放心了。」 「爹……」曲茵菡不舍父亲居然还得吞下这些侮辱,在这一刻,她真的有一丝离开的念头,是否这大将军府里真的没有她父女的一席之地?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即使大少再怎么宠她,他一不在,她马上就被打回原形,刘大总管要她生要她死,她根本毫无抗拒之力…… 这真是一个很痛的领悟,她差点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傻傻的跟着大少,日复一日贪图着他的怜爱。她都差点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但刘大总管的态度很明确的让她明白,再怎么样她在大将军府里就是个婢女,什么特权什么宠爱,都是虚幻的。 情势越是险峻,她越是拉住曲大勇的手,坚决地看向刘大总管。「刘大总管,如果你要抓我父亲,就连我一起抓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刘大总管仗着寒冬晨不在,十分张狂。反正只要抓着她的把柄,将她赶出府,安盛王朝可是有着刁奴律,他只要到官府弄一张证明,她便永世不得在有官位的府邸任职,等大少回来也无可奈何。 「动手!把他们父女两个都给我抓起来!」刘大总管得意地一喝。 然而他这命令下老半天了,却一个侍卫都没有出现,他不由得愤怒了起来,难道这群奴才还怕她向大少告状不是?他可是从大将军在北方的时期就开始担任大总管,天大的事情他扛着,有着大将军的关照,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一个个都想造反了?我的话居然敢不听……」他猛地回头想骂人,却见到寒冬晨脸色铁青地立在那里,而一群侍卫皆屏着气息在他身后,连根手指都不敢动。 刘大总管心里咯噔一声,他心中虽对寒冬晨很有意见,但真正碰到面还是要忌惮几分的,何况现在他可是正在动寒冬晨的人! 「大少。」刘大总管整了整脸色,「您回来了,怎么没有通知老奴前去迎接?」 「我再不回来,这院子还不被你翻了?」寒冬晨怒极反笑,「谁给你权力抓我的人?」 「启禀大少,」刘大总管面无表情地解释着,「这男子鬼鬼祟祟的进到府里,又在您院落附近窥探,所以老奴尽忠职守,想拿下他问话。」 第29章 「喔?那你又为何连小菡儿都要抓?」 「她勾结外人……」 「你没有听她说,曲大勇是我特许可以进到院落里,任何人都不能阻拦的吗?」寒冬晨的目光变得犀利,这老奴才仗着爷爷宠信他,气焰越来越高张,连他这大少的面子都不顾了? 「老奴没有听说过。」刘大总管木着一张脸,刻意说道:「老奴蒙大将军信任,在府里任职数十年,自然要好好为府里把关。」 拿爷爷来压他啊?寒冬晨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了,「你做了数十年这么久,也真是难为你这把老骨头了,本大少的命令你都可以没有听说过,可见你年事已高,恐怕无法胜任大总管这份工作了。」 刘大总管脸色微变。「大少,老奴身强体健,还能伺候主子很久……」 「但我觉得你不仅耳力不好,目力也减退许多,本大少这趟出门跋山涉水,不适合带着女眷,才把小菡儿放在府里,想不到你就想借此时机铲除异己了?」寒冬晨干脆把话挑明了讲。 他早就知道总管对她很有意见,但他不想这么早就和爷爷有权力上的碰撞,为了避免纷争,亏他还用了个关禁闭的名义让她别出院落,想不到出现了曲大勇这个变数,她还是跑了出来。 曲茵菡扶着曲大勇,有些意外地看着寒冬晨,她不知道他这回没带上自己竟然还有这层内幕,她真的一度以为他不再需要她了…… 「老奴不敢。」刘大总管假意谦恭地退了一步。「老奴只知道,老奴要为府里的安全着想。既然大少有所责怪,那老奴只好去找大将军,自求惩处了。」 「你去吧。」寒冬晨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令刘大总管有些意外。 而当刘大总管真的转身离开准备去告状了,寒冬晨却又不慌不忙地在他背后补了一刀。「刘大总管,你可别忘了,虽然你是爷爷的宠奴,但大少我可是他亲孙子!」 只见大总管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却是走得越发快速,只是那背影看起来却是有些寥落了。 寒冬晨这时才走到曲茵菡身边,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小菡儿,这阵子你也憋坏了吧?」 「大少,茵菡知错了。」曲茵菡有些丧气地道。 「喔?你说说你哪里错了?」寒冬晨原本还想训她两句的心思,被她这么一说,完全平息了下来。 「茵菡知道大少的安排一定有其道理,但还是从院子里跑出来,这是茵菡的错。」曲茵菡低着头,眼眶却是有些红。 「难得你这么乖巧,毕竟是为了要救你父亲,本大少原谅你了。」寒冬晨瞧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 「谢谢大少。」要是平常,曲茵菡一定会立刻破涕为笑,但或许今日受到的震撼太大,她居然一点也展露不出平时的笑容。「今天刘大总管的态度,让茵菡知道原来平时大少这么保护我,茵菡都不知道刘大总管居然这么讨厌我。」 第30章 「有得到教训就好。」她沮丧的态度,令寒冬晨有种不妙的感觉。 「茵菡平时是否太恃宠而骄了,才会得罪人也不知道。经过这一役,茵菡也终于觉悟了……」 她突然抬起头面对他,眼泪却已忍不住盈眶。 「茵菡,毕竟只是一个奴才。」 结果曲大勇被奉为上宾,在大将军府过了一夜。 而曲茵菡又回到服侍寒冬晨的日子,一切和以前一样……不,似乎又不太一样。 曲茵菡,有点变了。 寒冬晨发现,她和以前一样乖巧,甚至是更加乖巧了。他叫她往东她就往东,叫她坐着不敢站着,过去还会很可爱的跟他无关紧要的事上使使小性子,吃吃他与柳琴的醋,现在却像是都不敢了。 这可不是他要的结果!他回来那日,她最后与他说的那句话,实实在在的把他多年来暗中的构想一口气粉碎,让他直想把这小丫头抓来好好打一顿屁股, 她竟然认为自己是一个奴才?有奴才能像她这样被主子捧在手掌心呵护,还随时随地能爬到主子头上的吗? 不过寒冬晨也知道自己的父母大仇得报之前,什么儿女私情都别想谈,便也没有多加责怪她的患得患失。只是她既然有自己是奴才的想法,那么他就让她亲眼看个清楚。 隔日寒冬晨给了曲茵菡一日假,让她陪陪父亲,而依照惯例,曲茵菡应先到大总管处报备,于是她便寻到大厅,却见到原本该在京城郊外避暑山庄管事的李总管。 「李总管,刘大总管他去哪……」 她还没问完,李总管已笑咪咪地回道:「刘总管到避暑山庄去了,大将军换了老夫回来,以后老夫便是大将军府的大总管。」 「刘大总管被换掉了?为什……」曲茵菡原本还想问理由,但突然想到昨日自己与刘大总管的冲突,之后大少出现替她解了围,今日刘大总管就被调走了。 原因是什么,不是很明朗了吗? 曲茵菡有些不敢相信寒冬晨竟真的为了自己换掉了刘大总管,那可是几十年的老奴了,他这么做,不仅要背负府里的人可能认为他薄情的埋怨,更要顶住来自大将军的不满…… 只是为了她,值得吗? 曲茵菡失神地想着,李大总管却迳自道:「你放心,即使老夫当了大总管,一切仍是照旧。你今日休息,那就去做你的事吧,记得好好体会老夫说的『一切照旧』啊……」 带着一抹对李大总管话语的不解,曲茵菡离开了大厅,接下来她该去膳房端早膳,顺便给父亲带一份。今日取膳的时间较晚,当她很自然地端起属于曲家父女的早膳欲前往曲大勇住的厢房时,恰好遇到了其他前来用膳的婢女。 这府里除了刘总管派系的人马,其余人大多是与曲茵菡交好的,她身为大少的婢女却乖巧老实,也不会欺凌其他人,在下人圈中人缘颇佳。现在刘总管带着他的亲信们离开了,更深植了曲茵菡在这府中的地位。 第31章 所以一干女孩皆是笑吟吟的与曲茵菡打招呼,比较没心机的春花还打趣她道:「茵菡的早膳总是那么丰盛啊!看得我们都羡慕了。」 曲茵菡不解地看着手上还盖着盖子的食篮,浅笑道:「春花姊姊不要取笑茵菡了,你总不会透过盖子看到食篮里面吧?而且大家吃的不都一样吗?」 想不到众婢女像看到鬼一样看着她,最后还是春花噗哧一笑,说道:「哪里一样?你吃的跟大少吃的才一样,平常我们下人的菜都是另外煮的。」 什么?!曲茵菡又狠狠地被打击了一次。由于取膳的时间不一样,她一直以为大伙儿都吃一样的菜,想不到她竟然与寒冬晨吃了几年一样的菜色,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是特权?还是他对她的另眼相待? 曲茵菡几乎是惊呆了,傻傻地就立在膳房门口,看那些婢女们嘻嘻哈哈的走进去,而这一看,却又让她发现了另一个事实—— 原来,婢女们是有制式服饰的?每个姊妹穿的都是棉底的黄纱裙,头绑双丫髻,只有她,似乎只有她曲茵菡可以随意穿着,从来也没有人叫她应该要换上下人的衣服…… 李大总管要她细细体会的「一切照旧」,就是这样吗? 曲茵菡满脑子疑惑与矛盾地来到了曲大勇住的厢房,在桌上摆好了早膳,便与父亲一起享用。不过曲大勇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她也相当老实地把这一路的观察全说了出来。 曲大勇虽是个铁匠,可也读过几年书的,不完全算是个粗人,也有过风花雪月的一段,否则也娶不到文心兰那么娇美的妻子。听到女儿的形容,他立刻知道这其中绝对不只是主子善待下人那么简单,没有一个主子会对自己的婢女好成这样的。 但是寒冬晨从来没有对他们父女认真的表示过什么,再加上他在京城的形象实在称不上好,万一他只是觉得逗逗自家小婢女很好玩……曲大勇不由得忧虑起来。 「这样吗……那日你对大少说的话,倒是错了。」曲大勇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碗筷,「你和其他的奴才,根本不一样啊!」 「爹,你也这么认为?」曲茵菡明白了不是自己的错觉,寒冬晨对她的特别照顾,光是听她叙述,连父亲都感觉到了。 曲大勇见她目光中透出了几许柔情,不禁提点了她。「爹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受主子关照自然是好事,但关照过了头,就怕你会期待一些不应该的事。」 曲茵菡像被说中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女儿对大少其实……其实……」 摆了摆手,听到她的支吾,曲大勇苦笑起来,「别勉强自己编理由了!你看着大少的眼神就不同,瞒得了谁?寒大少性格爽朗,貌若潘安,又是我们曲家的救命恩人,对你又好,你就算……就算陷下去也是自然。不过你要知道,咱们曲家不过开了家不大不小的铁铺,比起大将军府那可是天差地远,你与大少注定没有结果的……」 第32章 早知道,当年他就不该答应女儿进大将军府服侍寒冬晨,也不会有今日的烦恼了。一段感情如果硬要斩断,那是很苦的啊…… 「爹,女儿会有分寸的。」曲茵菡回答得有些模糊,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份情该何去何从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曲大勇勉力笑了笑,但就他这两日的观察,继续让女儿与寒冬晨搅和在一起,只会越陷越深啊! 「茵菡,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为自己想想了。反正咱们与大将军府没有签什么卖身契,这几年都有人来向爹提亲,哪天爹挑几个条件不错的青年才俊,你看看若喜欢,就回家成亲,老老实实做我们的平凡百姓吧!」 成亲……自己也到了这年纪了吗?曲茵菡从没想过自己也要面临这一天,想到以后自己要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一起生活一辈子,她突然觉得很惶恐、很排斥。 她突然想起方才李大总管告诉她的「一切照旧」,而她的「照旧」就是一再的察觉大少对她的另眼相看及厚待,这无疑比当面告诉她「你不只是一个下人」还要有震撼力。 所以她在大少眼中,是真的不同?会不会若有机会,她也有可能成为大少最喜欢的女人,就能永远留在大少身边呢? 接下来,父女俩各怀心思,继续吃完这一顿早膳,却不知道这一个早上的对话,却是进了他人之耳,不知不觉地传出去了…… 第四章 「大少,那曲大勇提了提……呃,曲姑娘与大少您关系匪浅,身分却又判若云泥之事,接着希望曲姑娘回家找个人嫁了,他似乎已物色了几个不错的求亲人选……」 听着李大总管钜细靡遗的禀报,寒冬晨原本镇静地喝着茶,听到最后一句时,差点把茶杯扔了出去。 李大总管这老家伙不愧人老成精,寒冬晨没有任何命令,他便看出大少对曲茵菡的特殊,自作主张派人去「观察」曲家父女的一举一动,果然让他观察出了个所以然,连忙跑来向寒冬晨禀报。 寒冬晨本也没有窥探曲家父女生活隐私的意思,但听完李大总管的报告,一口闷气险些让他骂出声来—— 这曲大勇真是忘恩负义,当年他也算救了他们一家,有必要将他珍惜了多年的宝贝带走,还送给别人吗? 「把那丫头给我叫来!」寒冬晨不动声色地吩咐道。 天色已晚,曲大勇早就回家了,曲茵菡虽是休假中,但这么晚她也早就回房歇息,不过平时有服侍寒冬晨入睡的习惯,因此她很自然地就跟着李大总管来到寒冬晨的房门外。 李大总管敲了敲门,听到应答后便将她一把推了进去,接着神秘地笑道:「别得罪了大少,记得好好把握啊!」 好好把握什么?曲茵菡一头雾水地走了进去,只见寒冬晨一脸平静地立在窗前,知道她进来了,也没有转身,只是莫测高深地问道: 第33章 「今天去见了你父亲吧?和他说了什么?」 「就聊了些家里的事。」曲茵菡保守地回答。 「还有呢?」寒冬晨终于转过身来,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这丫头居然也开始敷衍他了?「有没有聊什么……关于你个人的事?」 「啊?」曲茵菡立刻联想到父亲提到她内心必然仰慕大少一事,不由得涨红了脸,连连挥手摇头。「没、没有啊,大少怎么会这么问?」 然而她的反应看得寒冬晨更生气,人都还没嫁呢,这会儿就开始脸红了,有他这么个优秀的样版在这儿,她居然在幻想以后的丈夫是别人,究竟是思哪门子的春? 「真的没有?」他走了几步靠近她,俊脸逼了过去,鼻头与她的鼻尖只离不到一寸,威吓意味十足。 「没……没有……」由于他突然离得近,曲茵菡忍不住躲了一下,小脸蛋儿又更红了,那羞涩又甜美的模样,足让人想对她做尽全天下的坏事。 于是,怒到极点寒冬晨真的做了。 「你真的很令人生气啊!」他一把搂着她,突然抬起她的脸蛋儿,霸气又占有欲十足地吻住她的唇。 曲茵菡瞪大了眼,一下子僵住了,根本无法体会她人生第一个吻的甜蜜与心动,只知道大少在对她做一件好亲密的事,而她压根不知道如何拒绝。 大手突然一把阖起她的眼,他的吻突然变得温柔绵长,轻轻咬啮吸吮着她的芳唇,辗转地传递一股怜爱,让曲茵菡当下觉得有点晕眩,心悸得几乎无法负荷,这种被疼爱的感觉让她彷佛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片刻,寒冬晨终于过瘾了,慢慢地离开了她的唇,若有所思地瞧着她陶醉却又迷惘的表情,心中很是满足,却又有些懊悔。 满足的,是他终于品尝了她的甜蜜,懊悔的,是他居然这么晚才对她出手……不对,应该是他碍于现实因素,居然一直不能对她出手!然后她就成了别的男人觊觎的对象。真呕啊! 曲茵菡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被寒冬晨盯得很不自在,那一吻的感受更依稀留在唇上,令她坐立不安,最后只能呐呐地嗫嚅道:「大……大少,你在生什么气?」 「我?」寒冬晨简直都要气到笑了,这丫头在这般的浓情密意过后,总该来点娇羞或害臊什么的,甚至也要来个「奴家不依少爷好坏」之类的,结果她居然只在乎他生气的事? 不过如果她不是这般单纯,这般傻气,又如何能被他另眼相待,捧在手掌心上疼爱呢? 「臭丫头,本大少说过你是我的人吧?」他狠瞪着她,直瞪到她点头了,他才不疾不徐地道:「以后,本大少一概不允许与此准则抵触的事情发生,你懂了吗?」 曲茵菡偏着头想了想,虽然是满心的疑问,却仍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跟了他这么多年,早知道他的脾气,虽然依旧不知道他究竟在气什么,但顺着他总是没错的。 第34章 寒冬晨又怎么不知道她在敷衍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半晌后,他突然挥了挥手,一副要撵她走的样子道:「明晚……不,今晚开始,你搬到我房中,大户人家的贴身婢女都是这样的,我纵容你太久了,你回去整理东西吧,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你。」 是这样吗?曲茵菡似乎有听说过类似的事,什么贴身婢女与少爷睡在邻近之处,但是在同一间房里吗?莫非是在旁打地铺? 又是怀着满腹不解,她乖巧地领命而去,没见到寒冬晨眼中露出的精光。半个时辰后,她果然拎了个小包袱进来,而寒冬晨的大床上,也多了一床棉被。 服侍寒冬晨换好入睡的袍子后,曲茵菡便呆站在一旁,与他大眼瞪小眼半晌,才小声地道:「大少,茵菡睡哪?」 「睡这儿。」寒冬晨没再多和她罗唆一句,直接抓了人便躺上了床铺,还来个手脚固定式,让曲茵菡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无法由床上逃脱。 「大少,这……这……」曲茵菡不安地望着他,即使她再单纯,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我说过你是我的人吧?」寒冬晨故意狞笑着,「以后就这样睡!否则小心大少我惩罚你!」 曲茵菡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方才的那记强吻,脸色又酡红起来,目光回避着寒冬晨,不敢再直视他,也不敢再乱动了。 「很好,你要习惯本大少的怀抱,否则以后的惩罚,可不只方才那么简单。」寒冬晨变本加厉地吓唬她:「现在闭上你的眼睛,不然本大少就剥光你的衣服,再将你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这个那个究竟是哪个?曲茵菡光听这话就觉得快喷鼻血了,不过大少会愿意这么抱着她,应该是喜欢她的吧?那是不是只要她听话,他就会更喜欢、更喜欢她呢? 于是那水灵灵的眼连忙闭上了,也慢慢放松了全身,只要会让大少更喜欢她的事,她都一定会去做的! 寒冬晨就这么直直盯着她的小脸,这一看,居然就痴迷了。目光由她的细眉、挺鼻慢慢移到樱唇,忍不住又轻吻了一下。不过这次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表情很显然地由方才的紧张到现在的完全放松,最后还露出微微的笑意,可爱的打起呼噜…… 「可恶!这丫头还真的给本大少睡着了!我还真是作茧自缚,抱着她又不能吃,这下怎么睡啊……」 贤王府的瑞祥号开张至今生意清淡,因为寒冬晨那家伙开赌场也就罢了,许多权贵之子在赌场里输了大钱,无力偿还赌债,寒冬晨居然接受他们拿家里的宝物到赌场抵债。而这些宝物,他则另辟了小店面出售。 这个小店面比起瑞祥号不知寒酸了多少,但胜在价格实在,购买方便又隐秘,而且商品很多都是各家权贵的秘藏之物,因此销路极佳,自然间接影响了瑞祥号的生意。 再这么下去不行,瑞祥号只凭着与外国人做生意,三个月可能只来一趟船,绝对撑不住。何况送来的舶来品卖不出去,但等下一次船来了,又一定得交付对等的货物或钱财,否则人家以后就不和你做生意,足让赵讯焦头烂额。 第35章 于是,他只好借着贤王的名头,以琴棋书画为项目举办一个交流竞赛,取得第一的奖品便是瑞祥号价值连城的镇店之宝—— 鎏金弥勒佛像。他广发邀请函给京里那些爱附庸风雅的权贵士子们,就是希望能多认识一些人,顺便把瑞祥号里那些卖不出去的东西推销出去。 不过寒冬晨并不在他邀请的范围内,这很好理解,毕竟两家不和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只是寒大少可不是那么好忽视的人,有这样的热闹可凑,他哪里能不凑?何况对方还是贤王府的人呢! 于是,时间一到,寒冬晨便带曲茵菡,后头跟着向文、向武兄弟,大摇大摆地前往贤王府。 此时的贤王府里,宾客如云,每个人都装模作样的吟吟诗、弹弹琴,有的人下棋喝茶,有的人画画赏花,确实风雅到了极致。而赵讯也领着好几个世子,参观他所谓的「收藏」—— 也就是瑞祥号里的商品,看能不能引起众人的兴趣,卖出去几件。 院子里的热闹景象,在贤王府的下人们带来了寒冬晨一行人后,就瞬间增添了一种古怪的气氛,每个人都静了下来,连赵讯都皱起了眉。 「呵呵呵,我爷爷要我常来贤王府走动走动,郡王……唉,这么叫实在见外,我虚长你几个月,就喊你一声赵老弟好了!这么大的场面怎么没有邀请我,你们贤王府的人办事效率也太差了!」寒冬晨大言不惭地道。 赵讯沉住气,冷笑回道:「凭咱们的关系,你也该称我一声大舅子吧?」 「喔?你们家赵柔很想嫁吗?这么急着让我改口?」寒冬晨嘿嘿一笑,不动声色地削了他们赵家的面子。 这才一照面,光是耍嘴皮子赵讯就输了一大截,一旁看热闹的人都有点想笑,向文向武兄弟甚至毫不给面子的直接狂笑起来,让赵讯面子全失。 赵讯觉得脸上有些热,表情也变得难看,不过他仍硬撑着道:「哼哼,不邀请你寒大少也是有原因的!琴棋书画这么风雅的东西你会吗?你不想想你在京里的名声,成天只会带着个婢女在街上游荡,我刻意不请你也是想为你留点面子。」 「喔……原来赵老弟你是嫉妒我有个美貌婢女啊!」寒冬晨笑嘻嘻地,却是看也没看曲茵菡一眼。而曲茵菡相当熟悉这种场合,故也没有任何反应。 「哼!要美貌的婢女,我们贤王府还少吗?但那有什么用……」 赵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寒冬晨挥挥手无礼地打断。 「小菡儿,赵老弟说你没用啊,你怎么说?」寒冬晨突然把问题丢给她。 曲茵菡闻言,偏着头柳眉微皱,寒冬晨常会把话尾丢给身边的人,而根据经验,只要她按照直觉答,绝对就是大少要的答案。因此她想了想后,随即面不改色地认真答道:「茵菡确实没用,没做过什么大事,唯一能拿出来说嘴的,也只有上回替大少赢了赵郡王六千万两了。」 第36章 此话一出,赵讯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那六千万两让他回家被贤王妃一顿好骂,到现在都还没还呢! 「说得好,小菡儿替本大少赢了赵老弟六千万两,只可惜本大少一毛都还没拿到呢,哈哈哈哈哈……」寒冬晨大笑拍手,身后的向文向武更是轰笑起来,只有曲茵菡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到底哪里好笑了。 「这等小事我只是忘了,明日便派人到赌场还钱。」赵讯铁青着脸色,口不择言,心忖今晚就算向母亲哭诉也要哭出这笔钱! 一直到笑完了,寒冬晨才慢条斯理地道:「只怕赵老弟手头上有困难啊……唉,本大少也不是不通情理。今天不是什么琴棋书画的比赛吗?你就拿首奖那座鎏金弥勒佛像当赌注,跟本大少的人比一比好了,若你胜了,那六千万两可以不必还,若你输了……嘿嘿,那座佛像只好归本大少我,而你赌债可是要再清的啊!」 「你要和我比琴棋书画?」赵讯深觉荒谬地嗤笑起来。「你这纨裤子弟恐怕连自己名字以外的字都不太会写吧?再看看你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庸俗,居然拿这个和我赌?你若想自己送钱来,本郡王自然不会拒绝。」 赵讯虽然在宫里名声不错,但那主要是沾了贤王的光,兼之他本人喜欢装模作样。要论琴棋书画,他虽然都懂,但都不算顶尖,不过他自信比起寒冬晨的人,绰绰有余。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寒冬晨那方的人马,很简单,只有四个,除了寒冬晨之外就是他那婢女和向文向武两兄弟。其中三个纨裤就不用说了,文采约莫比烂泥好上一点,而烂泥的婢女肯定再更次一级,这一看,赵讯心中就有了底气。 「好了,琴棋书画要比哪个项目,由你来指定,要和我们之中的谁比,也由你说,免得你又赖帐。」寒冬晨很干脆地道。 赵讯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冷笑起来。「琴棋书画既然琴为首,那就比琴吧!」琴是最需要技巧的一项,赵讯最近为了今日的聚会还新学了一曲,刚好拿来让寒冬晨难看。「至于我指定的对象……」 像是随意一指,赵讯的手指头又指向了曲茵菡的方向。「就你吧!上回你胜之不武,讹诈了本郡王六千万两,这次我可不会再放水。」 曲茵菡小脸微白,再也镇定不起来,有些为难地看着寒冬晨,低声道:「大少,茵菡……茵菡不会弹琴啊……」 「我说你会赢,你就会赢,跟会不会弹琴有什么关系?」寒冬晨不以为然地说出一段听来非常不负责任的话,「本大少还等着你把那座佛像赢回来送给爷爷呢!」 这番话,令心里打退堂鼓的曲茵菡又握紧了小拳头,大少说她能赢,她就拼一次!现在她的目标是要成为大少最喜欢的女人,有了表现的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而赵讯却只在意这对主仆的前半句话,他得意地笑道:「临阵退缩的话,可算你们输了!」 第37章 曲茵菡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而在众人眼中,她就是出来丢脸的。不过她相信寒冬晨,也卯足了劲想讨好他,于是便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之中走进了琴亭。 琴亭离众人有段距离,便是要让弹奏者心无旁骛,也容许更多聆听者围在四周欣赏。亭中一把琴端正地摆在了桌子上,赵讯抢先走了过去,一屁股在琴前坐下,环视了众人一眼后,确定都是京里有钱有势的人,不会作伪,才悠悠然地,以怕别人听不到似地音量大声道:「那本郡王就献丑了,诸位可要为我们做个评判。」 寒冬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都还没想到挖这个坑,赵讯倒是自己挖了,还率先跳了进去。 流畅的琴声响起,是一曲「平沙落雁」,那群雁在天空上盘旋顾盼的意境是勉强有了,但显得拘谨不大气,因此悠闲自在的气氛却是少了许多。 一曲既毕,众人赞美起来,有发自内心的,当然更多只是随波逐流或是拍拍马屁,反正大家只当看一场戏,也测测政治风向,因为这两家的公子只要谁占了上风,似乎他家的大人在朝廷里的分量也较重。 赵讯相当优雅的起身离了两步,向曲茵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眼中的鄙夷明白的告诉着她,一旦她出错,可别怪他让她丢脸了。 曲茵菡学着赵讯将手放在琴上,但似乎怎么放都不太对。无助的眼神看向了寒冬晨,而对方竟然只是面带微笑地朝她点点头,意思要她放心大胆的弹就是。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纤纤玉手往那琴弦拨了下去…… 轰轰轰轰轰铿铿铿铿铿吭吭吭吭吭……那把琴发出了极为可怕的声音,时而如雷电轰隆,时而如刀剑交战,又或是禽鸟乱鸣,又或是猛兽狂吼,总之绝不是正常人能弹出来的声音。如果说赵讯方才那一曲真让人体会到了平沙和落雁,那曲茵菡这一曲,恐怕大伙儿感受到的就是刀山与油锅了。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杀招吗……」礼部侍郎的儿子李淘首先受不了,摀住了耳朵,声音却仍是一直传入,令他苦不堪言。 「这琴音太恐怖了,简直杀人不眨眼!」另一个文华殿大学士之子林翰猛敲着自己的头,总觉得隐隐发胀,头痛欲裂。 寒冬晨好整以暇地听着,听到激昂处,甚至还击节应和,让同样听得欲哭无泪的向文与向武钦佩不已,等到众人开始抗议了,他才淡淡地开口道:「李淘,上回你在我的赌场欠下了三十万两,好像还没还啊……」 礼部侍郎的儿子闭嘴了,手慢慢地从耳朵放了下来,一脸痛苦地开始享受着这独特的琴声。 「林翰,上回你在我们赌场里非礼了我们的姑娘,还是本大少去摆平的……」 文华殿大学士之子闭嘴了,手也不再敲着自己的头,甚至还跟着乐声摇头晃脑起来。 在座的众人几乎都去过寒冬晨的赌场,虽说有输有赢,但或多或少都算留下了把柄。寒冬晨当初会选择开赌场,也是这个原因,反正他寒大少的名声已经够坏,再添几笔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这些少爷世子难看的一面若让人传了出去,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第38章 于是当曲茵菡觉得自己弹得过瘾了,便随手划出最后一个音,那拔尖的声音几乎让所有人都为之落泪。 「少爷……茵菡弹完了。」她自知把琴弹成了什么德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哼!寒冬晨,你的人根本是来闹场的!她哪里是在弹琴?这是在杀鸡!」赵讯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想冷笑,却又还没由方才琴声乱耳的震撼中反应过来,一脸的扭曲古怪。 「你可以请大家评论看看。」寒冬晨不愠不火地道。 「好!」赵讯转向了围观的众人,他方才在琴亭里离的远,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于是他本能的先看向了身分最高的李淘。「李兄,请你先说。」 李淘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言不由衷地道:「郡王的琴艺高超,在下佩服。但我觉得……这位姑娘弹得也很不错,很有……呃……新意,我这辈子都没听过,所以……郡王不如让这位姑娘一局吧?」 赵讯脸色微变,他哪里不知道李淘在睁眼说瞎话,只是不明白个中原因是什么,于是,他又看向了林翰,「林兄,你认为?」 「曲姑娘琴艺无双,在下自叹不如。」林翰同样笑得很虚假,内心却在流泪。 赵讯不信邪地又问了许多人,但得到的答案多是站在曲茵菡这边的,不由气急败坏地指责起他们,「你们……你们拿了寒冬晨多少好处?竟能如此信口雌黄?白痴都听得出来谁弹得比较好!那女人弹的能叫琴吗?你们都聋了吗?」 然而这么一番不经大脑的指责,却引起了公愤,其中李淘便不满地道:「所以在郡王眼中,我们都是白痴喽?那还叫我们评论做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不悦的目光一波波扫过赵讯身上。 赵讯这一次聚会的目的,便是想结交这些权贵士子,但被寒冬晨这么一搅和,居然害他莫名其妙得罪了更多人,赵讯感到更郁闷了,最后他只能把愤恨的目光望向了寒冬晨。 「寒冬晨!你做了什么手脚?!」由于琴亭离众人有段距离,曲茵菡的弹奏又太过「扣人心弦」,赵讯自然没有听到方才寒冬晨与李淘林翰等人的对话,但他本能觉得,孰胜孰败这么明显的事实却所有人都无视,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我能做什么手脚?」寒冬晨无辜地摊手,「嘴长在他们身上,我难道能控制他们怎么说?莫非赵老弟你又要赖帐了?」 「我不相信!」赵讯恨恨地指着寒冬晨,「我要和你比画!就画人像!一刻钟之内画好!评判画技高低的工作……」由于方才赵讯已经得罪众人,而他也不相信其他人会公正处理,于是便厚着脸皮道:「就由我府里的老总管来评判画技高低,他在王府数十年,见过的名画墨宝无数,监赏功力连我父王都称赞的!」 此话一出,向文第一个发难了,「哇!有没有人那么无耻,赖帐也就罢了,比赛还要自家人当评判?」 第39章 「没办法,有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赢他呢!所以办这什么琴棋书画的交流竞赛,不等于坑人吗?」向武也搭腔。 两兄弟说的不无道理,在场的其他人方才虽是畏于寒冬晨拿住了大家的把柄,所以言不由衷,但如今一听,什么罪恶感也都没了,反而鄙视地看着赵讯。 「要比可以,不过我不玩没有赌注的比赛。」寒冬晨倒是云淡风轻,气度摆得十足。「那尊鎏金佛像我已经笑纳了,你还能拿出什么?」 「我……」赵讯脸皮已然厚到无视旁人的眼光,硬着头皮下令,府里马上有人捧来了人头大小的一物,看得大伙儿惊呼连连。「这夜明珠皎洁无暇,天然生成,比那鎏金佛像价值只高不低,我就和你赌这个!」 「唉呀,好东西,我大将军府的茅厕正差一盏夜灯呢!」寒冬晨见赵讯气得脸都发黑了,笑得更可恶。「还不快叫人备笔墨纸砚?」 赵讯再次握紧了拳,叫人备好东西,于是他与寒冬晨各据一方,拿起画笔便挥洒起来。 一刻钟过去,两人都画好了。赵讯这才举起了自己的画,阴阴地笑道:「我画好了,你呢?」 画技是赵讯比较得意的一项,而他这幅画画的人是站在门口的老家丁,寥寥几笔便画得栩栩如生,令人无可挑剔。他刻意这么画,便是要陷害寒冬晨,无论寒冬晨画的是谁,赵讯只画一个下人就能赢,那寒冬晨也得罪定了他画里的那个人! 「我也画好了。」寒冬晨也慢慢举起了画,见赵讯画的是一个下人,唇角带起一抹古怪的笑,在内心先替他哀悼起来了。 赵讯看了寒冬晨的画,不知该愤怒还是该高兴,便指着他的画说道:「寒冬晨!我们的约定是画人,你居然画了只鸡?!」 旁边的人也窃窃私语,他们横看竖看,也觉得寒冬晨画的是只小鸡。虽然这鸡画得跃然纸上,羽毛分明,那笔法技巧比起赵讯显然高明许多,但文不对题,他们也纳闷不已,难道寒大少是服软认输了? 「鸡?」寒冬晨一脸轻视,「你看清楚点,这可不是鸡。」 「管你是不是鸡,总之这次我赢定了!」赵讯目光射向老总管,「老总管,你可以判定输赢了。」 「好!老夫蒙郡王瞧得起,便托个大,宣布这次绘画由……」 「等一等,我还没说完呢。」寒冬晨优哉游哉地续道:「我这画的可是鹤,而且是只幼鹤!你们怎么会看成鸡呢?要知道贤王爷的官服上绣的就是鹤,那可是你们贤王府的代表。」 之后,他转向了老总管,「老总管,你可以评判了,你认为赵老弟画的那个下人,有没有赢过本大少这只幼鹤呢?」 老总管人老成精,一下子就明白寒冬晨的暗喻,冷汗也流了下来。若鹤比喻的是王爷,那幼鹤比喻的肯定就是郡王了。他老总管当了几十年,可也不敢去说一个下人的画像会赢过赵讯的画像啊! 第40章 这下明知道寒冬晨画了只鸡来羞辱赵讯,却也没有人敢真的挑明了说,不得不说寒冬晨这招损人的方法高明至极—— 打你的脸还要你无法回嘴。 「这……这……寒大少真是别出心裁……此局自然是幼鹤较为出色……」老总管说着,还频频将求饶的目光投向气得咬牙切齿的赵讯。 赵讯觉得自己气得快昏倒了。他哪里会不知道寒冬晨的意思,也明白这回老总管再怎么样也不能偏向自己这边,否则就是承认他赵讯不如一个下人。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将那颗夜明珠拱手让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要遇到寒冬晨,都只有吃瘪的分,偏偏他一想打回去,对方就更压得他抬不起头。 「每回见到赵老弟,都是替本大少送钱来,这回更慷慨送了鎏金佛像和夜明珠,简直就是本大少的财神爷啊!东西先送到大将军府,另外那六千万两记得明天要还啊!」寒冬晨轻蔑地看了赵讯一眼,便如来时一般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今日本大少赌赢了心情好,决定去月河畔听柳琴弹弹琴,赵老弟再见啦。」 当这四人都走得不见人影了,还能听到他们几个纨裤那嚣张的笑声。其他人见气氛不太对,也纷纷托词而去,一场交流竞赛就这么半途而废,而瑞祥号的东西更是一样也没卖出去,还多赔了两样宝物给寒冬晨。 赵讯简直快气昏了。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而且不择手段! 柳琴的画舫,一向都停在城西的月河畔,她的船不比其他伶妓华丽浮夸,而是素雅大方、轻纱飞舞,兼之她美貌动人,琴技高超,很是吸引京城里的文人才子、高官权贵。 不过这样的可人儿,最待见的居然是京城第一纨裤寒冬晨,其他人即使官位再高再有钱,也不一定进得了画舫,只有寒冬晨是唯一的例外。虽然京里的男人们不愿面对现实,都坚信她真的卖艺不卖身,但她与寒冬晨的关系,却毫不避讳地让众人看在眼里。 像现在,寒冬晨领着向氏兄弟朝着城西前进,而他的婢女曲茵菡,正闷闷不乐地走在最后头。 严格说起来,向氏兄弟是硬要巴上来的,因为就连他们这两个跟班也没进过柳琴的画舫,今天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凑上一脚开开眼界。 一到了月河畔,柳琴的婢女一见到寒冬晨,很快就进去通报了,向文向武两兄弟正摩拳擦掌,等着进京城里没几个人进去过的高雅画舫里,听京里众权贵士子的女神弹琴,说不定她心情好还会唱两句,那他们两兄弟以后和人聊天都特别有面子啊! 不一会儿,那婢女再度出现,将寒冬晨迎进了画舫里,但剩下的三人脚都还没踏上甲板,就被婢女拦住。 「柳姑娘与寒大少有要事商谈,请诸位暂时回避。」那婢女撂下了一句话,之后就守在门口,不让人再靠近一步。 第41章 这下向氏兄弟就丧气了,不禁在心中暗骂寒冬晨不讲义气,但想想也是自己硬要跟过来,寒冬晨可没承诺什么。 「里头大少和柳姑娘肯定正打得火热,难怪不让我们进去,难道这还能开放参观?」向文叹了口气。 「我们站在这里等,更不像回事了,不成了龟公吗?」向武也摸摸鼻子,觉得很没劲。 他们两个的话,都让曲茵菡听到了,小脸不禁变得有些苍白。 向氏兄弟注意到了,也不由同情起她来。他们跟在寒冬晨身边久了,知道要爱上这样的男人很容易,曲茵菡身为贴身婢女,又怎么可能不中招呢?只是大伙儿都心知肚明,齐大非偶可不是说着玩的。 瞧瞧她也算个美人胚子,做事又聪明伶俐,个性单纯温和,现在因为寒冬晨在船里对别的妞献殷勤而神伤,向氏兄弟本能的怜惜之意大起。 以前是碍于寒冬晨保护得紧,难得和她多说什么,现在她落单了,倒是个好机会。 「曲姑娘,反正在这儿也无聊,这月河的鱼可肥美着,大街上那间『旭日酒家』,里头煮鱼可是一流的!大少一定没带你去吃过,咱兄弟带你去吃鱼吧!」 「大少确实没带茵菡吃过鱼。不过两位向公子的好意,茵菡心领了,茵菡还是在这里等大少。」 曲茵菡以前从没在寒冬晨与柳琴在大将军府外会面时等过,寒冬晨总是想办法将她支走,或者根本不带她,今日却让她在外等候,这也是她郁闷的主因。 曲茵菡总觉得大少是故意的,而且是针对自己,但她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单纯的她,自然猜不出寒冬晨那古怪的心情,其实说穿了很幼稚,也就是她隐瞒了家里有人提亲一事,让他不高兴,所以他寒大少逮到机会,也要看她打翻了醋坛子他才开心。 「不吃鱼啊……那咱们带你去西市走走吧?西市很多外来的玩意儿,很有趣的!」 「可是大少说西市很混乱,叫茵菡不准去……」曲茵菡确实对西市很好奇,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 「有我们两兄弟护着,怕什么?」向文瞧她意动,马上加大了劝说的力道。「西市还有家鞋坊,可以订制特殊的鞋面,半日即好,很多京里的姑娘都趋之若鹜呢!」 「可是茵菡只怕没办法待那么久……」听她言下之意,好像真打算去了。 向武嘿嘿一笑,「那有什么难的?我们一去就去订鞋面,然后咱两兄弟还可以带你去那儿的小吃街,等逛完再回头去拿。那小吃街里什么蟹黄酥、春梨膏之类的点心,保证你吃了都会嫌弃自家的厨子啊!」 「我听说还有桂花糕也很好吃?」曲茵菡跟着兴致勃勃讨论起来。她在府里没少听到下人们在讨论西市好玩好吃的东西,只可惜寒冬晨从来不让她去。 「嘿嘿,在西市,我两兄弟就是老大,曲姑娘一切看我们就是了,保证让你满意!」向文得意地一拍胸脯,向武一听,也连忙挺起胸来。 第42章 曲茵菡忍不住掩起嘴笑了,这两兄弟好有趣啊!她跟在大少身边那么久,又怎么不知道这两个也是作威作福出了名,恐怕在西市是恶名昭彰吧? 「那我还想吃翠玉栗子糕,西市有吗?」 「有有有……」 「那甜合锦呢?」 「也有也有,甜十宝都有呢……」 「咦?等一下!」向武突然话声一顿,看着向文道:「方才说话的好像不是曲姑娘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曲姑娘真的没开口。」向文点了点头,也纳闷地往左右看了看,「而且像是个男人的声音……」 「就你们两个笨蛋,还敢拐带本大少的贴身婢女,要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寒冬晨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还一人给了一记栗爆。 「唉呀,大少你出来了?还真快啊……」向文马上变得有如哈巴狗,方才在曲茵菡面前那副大丈夫的气概全消。 「大哥,你真傻了吗?」向武一听不对头,连忙跟向文使眼色,「怎么可以说大少太快?那不代表大少『那儿』不行吗?」 「你们两个!」寒冬晨真是被这两个活宝气乐了,「本大少肚子饿了,懒得和你们计较。」 见寒冬晨这么快就出来了,曲茵菡方才那一点点不悦也烟消云散,连忙问道:「大少想吃什么?还是要回府吃?茵菡可以先去准备。」 「唔,就去旭日酒楼。」寒冬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免得有人在本大少背后抱怨,都没带她去吃过月河的鱼……」 这明明是在消遣她,曲茵菡却觉得心里一甜,笑容都甜美了起来。 「那大少,我们两兄弟为你带路……」向文向武尾巴都摇了起来。 「本大少是京城人,闭着眼都能走到,还要你们带路?」寒冬晨瞪了他们一眼,「还不给本大少滚到西市去订鞋面。」 「大少对这也有兴趣啊?」向文搓着手笑得谄媚,「不知大少要的鞋面是怎么样的?」 「粉色的,上头要五色珠花缀银丝,别做太大,不是本大少要穿的。」寒冬晨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曲茵菡。 曲茵菡一愣,这才明白这鞋面是要做给她呢!一下子所有的感动都涌上,大少这阵子虽是在生她的气,但骨子里还是很疼爱她的。 而向文向武两兄弟听得连连点头,转身就要跑腿去了,也没想到以自己的身分却像个奴才被使唤有什么不对,但这时寒冬晨的声音又淡淡地响起。 「还有,方才提到的糕点,全给本大少带一份回来。」说完,寒冬晨领着感动万分的曲茵菡开始往那旭日酒楼走去。 向文向武怔怔看着他们主仆两人施施然而去,曲茵菡方才阴郁的表情如今早已换成一脸粲笑,好像那最美的珍珠正在发着光,看得他两兄弟都有些痴迷了。 第43章 「大少不愧是大少,这哄姑娘的功力,比咱两兄弟不知高明到哪里去啊……」 「欸,你觉得柳琴姑娘会赢,还是曲姑娘会胜出?」 「很难说,一个如出水芙蓉,另一个像空谷幽兰,有得拼啊……」 第五章 瑞祥号如今已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状态。 上回的琴棋书画交流竞赛被寒冬晨给破坏了,赵讯还丢了一个好大的脸,输了一大堆金银财宝,别说结交名人士子,现在满朝文武可都在暗中谈论赵讯吃瘪一事,令他父亲贤王的颜面全失,对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而更过分的是,寒冬晨开的那家出售典当品的小店,里头的商品琳琅满目,有很大部分与瑞祥号里的东西重复,不仅如此,这些商品的品质都高过瑞祥号一截,但价格却硬生生便宜许多,因此瑞祥号就惨了,可说从交流竞赛之后,再没做到一笔生意。 这年头哪个做官的不会寻思另一条财源?光靠俸禄过活,或许能得到一个清廉自守的美名,但得到的可能是全家饿死的结果,没有一个笨蛋会做这种事。瑞祥号的收入,可是贤王府里经济的重要来源之一,如今却生意欠佳,导致贤王府最近的伙食都好像清淡了些。 同时,还要再赔上六千万的赌债,贤王妃刘芸终于爆发了。 「你这蠢货,被寒冬晨拐骗也就罢了,居然还被骗了两次?!」刘芸恨不得掐死这个成天只会装模作样的儿子。 「娘!是那寒冬晨太过狡诈,孩儿是无辜的!」赵讯什么错都认,还装得可怜兮兮。「孩儿发现,只要瑞祥号一出手,寒冬晨便会出面打压,会有今天全是他造成的!」 赵讯说得咬牙切齿,「瑞祥号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现在海外那艘船已经来了,可我们却没有资金可以收购。万一吃不下这批货,下回他们就不会再来了!但如果孩儿再出外集资,只怕寒冬晨又会来搅和……」 刘芸挥了挥手。「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针对寒冬晨?」 「为了让他不能出手,孩儿只能抓住他的软肋。」赵讯冷笑,「京里的人都知道,他的女人就是月河画舫里的柳琴,所以孩儿派人拿住了柳琴。」 「柳琴?」刘芸不动声色,柳琴她也早就想动手拿下,但她想的显然比赵讯想得更远一些。「寒冬晨表面看来浪荡,事实上心思缜密,他敢四处得罪人,就是不怕别人对付他。而那柳琴不过一伶妓,还孤身住在河岸边,寒冬晨如果真的与她相好,会把这个弱点这么明显地暴露在敌人的眼皮下吗?」 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拿柳琴来威胁寒冬晨不准再捣乱,然而被母亲这么一说,赵讯也自我怀疑起来。「听娘这么一说,孩儿在抓那柳琴时,柳琴向孩儿说了一句话,现在琢磨起来倒有些意思。」 「她说什么?」 第44章 「她说孩儿抓错人了,她根本不是寒冬晨最心爱的女人。」赵讯皱了皱眉,「孩儿认为为这只是托词,所以还是将她抓了回来。」 刘芸沉思了起来,突然柳眉一拧,犀利地道:「你将柳琴关在哪里了?」 「在瑞祥号……」 「混帐!」刘芸突然怒喝了起来,「居然将她放在瑞祥号?如果让寒冬晨逮到了,不是多一个把柄在他手上?我朝掳人私囚可是重罪!这女人恐怕真的只是寒冬晨的障眼法,你快去将她处理了,不能让寒冬晨抓到一点证据!」 闻言,赵讯也紧张起来,他当时只想着抓寒冬晨最心爱的女人来要胁他不准插手瑞祥号的事,横竖就算寒冬晨知道人在瑞祥号,也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但如果那女人真的只是障眼法,寒冬晨就没那顾忌了,只要直杀到瑞祥号,把人给揪出来,那他赵讯这强行掳民、私囚百姓的罪名就坐实了。 不只他,到时候连父亲贤王都完蛋了! 「是!孩儿立刻去处理。」 寒冬晨一向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最近这一阵子有了。 因为他发现多了一个抱枕之后,整张床变得好暖和、好舒服,彷佛连作的梦都会散发香气,好几次他都不想起床了。 果然古人说从此君王不早朝不是没有道理的,女人就是英雄塚,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那简直是英雄的乱葬岗,埋下去之后就找不到方向起来了啊…… 他闭着眼沉思着,怀里的曲茵菡却悄悄张开了眼,慢慢地动了一下。 大少没反应!可见他应该还在睡。曲茵菡的动作大了点,甚至慢慢的翻身,整个人都趴到了他身上,他还是动都不动,鼻息均匀。 既然如此,她就没有顾虑了。 小手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指,像是试探性地点了点他的鼻头,接着她又摸了摸他的俊脸,以及那厚薄适中的唇。 她的大少,好俊哪…… 曲茵菡着迷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他每晚都要对她做的事,她也伸长了脖子,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晚上对她做的可不只这样,于是那白细的小手又不安分起来,学着他伸进了他的衣襟,但他的胸口平平的,还满是肌肉,一点都不好玩。 不像自己的……曲茵菡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饱满的胸部,伸手抓了抓,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为什么大少每每碰她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好刺激,全身都酥了呢? 「唔……」身底下的男人唔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像在忍耐什么,不过眼睛倒是没张开。 「大少在作梦吗?」曲茵菡又在他胸口捏了一把,发现他还没醒,于是放心地继续她的探索。 小手继续往下,到了一个她相当好奇的地方。平时伺候寒冬晨沐浴,她什么都看过了,早就知道男性身上多了一点女性没有的器官,然而因为他每回都坚持自己洗,不让身怀怪力的她碰一下,因此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 第45章 知道自己破坏力高,所以她力道放得很轻、很轻,在那硬邦邦的地方轻戳了一下。 她感觉寒冬晨抽搐了一下,但眼睛仍是闭得紧紧的。 曲茵菡咬了咬下唇,大少有反应了,是快醒了吗?但她真的很好奇,于是再次伸了手,这次不是轻戳了,而是猛地一抓…… 这碰都还没碰到呢,寒冬晨突然一个翻身,把趴在他身上的她又压了下去,而且手还恰好紧紧的锁住她,让她的手无法再作乱。 曲茵菡有些懊恼地盯着寒冬晨仍然熟睡的脸,刚才差一点,她就可以了解「人体的奥妙」了呀! 于是她又开始扭动身体,把自己的脸转向他,小手又开始乱摸乱探…… 某个男人终于受不了了,低下头就是一记热吻,直把那捣蛋的女孩儿吻得七荤八素,而他大手作乱的程度比起她更是不知高出几筹,不停在她娇躯上肆虐,再加上他坏心眼的用健壮的身躯压着她,终于让她浑身发软地频频求饶。 「大少……茵菡透不过气了……」曲茵菡的声音像猫儿般,带着一种可怜兮兮的魅惑。 「你才让我透不过气呢!」寒冬晨又狠狠摸了她几把才罢休,这丫头简直是扮猪吃老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杀伤力,「小菡儿,你不知道在床上乱摸男人会出事的吗?要不是本大少定力十足,像你这样乱摸本大少,届时施力不好,我要不先吃了你可就断子绝孙了!」 「茵菡是差点被大少吃了啊……」她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但那眼神彷佛在告诉他,谁叫他自己要停下来? 「你真以为我不敢吃了你?」寒冬晨恶狠狠地作势要扒了她的衣服,但这丫头竟然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一副天真的眼神,对他一点都不设防,令他当下觉得要真对她动手了,自己就是个禽兽。「算了,本大少这回就当一次正人君子!」 愤愤地收回手,他最终只是忍不住轻捏了下她的鼻头。 「大少您对茵菡真好!」曲茵菡欢快地笑了,她哪里感受不到他的隐忍与宠溺呢?在如此亲昵的气氛下,她不禁有了一丝妄想,而这丝妄想在他的包容之下,慢慢的形成了一股勇气,令她羞涩地开口道:「大少……茵菡想问……大少对茵菡如此容忍疼爱,茵菡是否有可能……可以成为大少最喜欢的女人呢?」 他对她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情意似乎也朦朦胧胧,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她会被自己的患得患失逼疯。 只要他能给她一个承诺,那么她便可以为了这个承诺赴汤蹈火、奋不顾身,即使年华老去、红颜衰老,她也会一直等着。 但如果他其实没有与她携手一世的想法,那么她也会放手,即使那过程很痛很苦。毕竟那时候她已经没有理由坚持,留着说不定反而碍他的事,对他的痴心妄想反而会令人讨厌,而她到时也能够给父亲一个交代了。 第46章 没料到她居然敢问得如此明白,寒冬晨有些佩服她,不过眼下的时机,却不适合和她说得太明白,他陷入沉默,思索着是否透露一些他的难言之隐。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接着不待寒冬晨应门,门外的人已压低嗓子说起话来。 「大少!月河有动静了,人确实被带到瑞祥号。」那人简单扼要地道。 寒冬晨在床上微微直起了身子,他等了很久就是等这个,方才与曲茵菡的话题也只好先放在一边了。 「赵讯这蠢材,倒是比我想的动作快一点。」寒冬晨挑了挑眉,这是他意料中的事,否则坏了赵讯的交流赛后,何必又表示他要去柳琴那里听琴?果然赵讯黔驴技穷,只能自以为是的去抓柳琴,等于替自己留下了一个掳民私囚的大把柄,再配合几句柳琴的证词,还不把他整死? 接下来,只要去找出柳琴就行,这一点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寒冬晨泰然自若地想着,但那人要报告的显然不只如此,又追加了一句,「大少,根据我们在贤王府的探子回报,赵讯不知为什么,又从贤王府派了一群人前往瑞祥号了……」 这下寒冬晨无法再安心的待在床上了,一听就知道事情要坏。他立刻轻推开曲茵菡,一压床板起身,不待曲茵菡服侍便自己穿起了外衣,边对外头的人道:「马上带人和我过去!」 曲茵菡也连忙由床上起来,她被推开得莫名其妙,又在寒冬晨的对话中听到「月河」,知道此事与柳琴有关,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大少……柳姑娘出了什么事吗?」 讵料寒冬晨完全没有想与她解释的意图,反而微皱着眉,有些严肃地对她说道:「小菡儿,不该你知道的事,你就别问,明白吗?」 说完,他便飞快地推门而去,留下内心凉飕飕的曲茵菡。 几个呼吸前,两个人还浓情密意,如今一有了柳琴的消息,他便推开她而去。即使单纯如曲茵菡,也不免有受伤的感觉。 一咬下唇,她把心一横,也穿好外衣朝着洞开的门跑了出去。方才她问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这一次她要自己找答案! 寒冬晨带人赶到瑞祥号时,早已入夜了。此时的瑞祥号门户大开,但灯火没亮,里头有幢幢的黑影,还有几个人守在门外。 「幸好,还没来晚。」看到这景象,寒冬晨就知道柳琴应该还没被带出瑞祥号。 在赶来的路上,他思考了多种赵讯再次派人到瑞祥号的原因,想想也只有那傻瓜可能被人点醒,不再只想单纯的抓着柳琴威胁他,而是准备解决柳琴,免得被抓到把柄。 于是,寒冬晨放缓了脚步,给后头的人一个手势,几名黑衣人便趁着夜色慢慢靠近,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在门口站哨的人。 接着,寒冬晨手一挥,其中几个便**的**、越檐的越檐,用各种方法无声无息的潜入。等寒冬晨见到大伙儿就定位了,大摇大摆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黑布小包,放在手上解开黑布,顿时光明大放,赫然是上回赵讯输给他的那颗夜明珠。 第47章 寒冬晨就这么拿着夜明珠,大大方方的走进了瑞祥号,而瑞祥号里的人原就做着偷偷摸摸的事,想不到还没把柳琴送走,寒冬晨居然就杀了过来,每个人都是心惊胆战。 赵讯闻讯由后头跑了出来,见到寒冬晨站在别人的地盘上,还一副嚣张的样子,加上他手上的那一颗夜明珠,赵讯原本的心虚全化成了怒火。 「寒冬晨!这么晚你闯入我的瑞祥号做什么?」 寒冬晨不慌不忙地回道:「做什么?本大少还想问你,你到月河的画舫上抓走我的女人做什么?」 赵讯的脸不着痕迹地扭曲了一下,但仍嘴硬道:「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抓了你的女人?」 「有没有抓你我心知肚明。等我将人搜了出来,郡王再决定要怎么解释吧!」寒冬晨根本懒得跟他罗唆,反正他原本就打算来瑞祥号要人,现在只是因为贤王府不明的动静而提早行动罢了。 于是他直接命令后头的人马,「来人啊,给我搜—— 」 赵讯哪里可能让他搜查,先不说搜出人来那问题就大了,他寒冬晨说搜就搜,那贤王府的面子往哪里放? 「等等!寒冬晨,你敢在我瑞祥号乱来!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赵讯大马金刀地挡在门前,而贤王府的人马更是由后头一涌而出,团团包围住寒冬晨的人。 人数上的劣势,不仅没有威胁到寒冬晨,反而让他笑了出来。「赵郡王啊赵郡王,你似乎忘了本大少在京城里的名头是什么?」 「你能有什么名头?不过就是第一纨裤……」都什么时候了,问这干么?,赵讯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讵料寒冬晨竟鼓起掌来,摆出一副就是不讲道理、横行霸道的模样说道:「说对了!本大少就是一名纨裤,而且还是排名第一的。你什么时候看过纨裤还跟你讲王法的?本大少有办法搜,就有办法让你赵郡王闭嘴,否则哪里当得起京城第一这么光荣的名号?」 「哼!寒冬晨,你今天敢动我瑞祥号,我也不必给你面子了!」赵讯冷哼一声,准备用人海攻势,压也压死他。 想不到这时候,叫停的却是寒冬晨。「等等!赵讯,你今晚带来的人,应该八成都在这里了吧?」 「那又如何?这么多人抓你这几个刁民是大材小用了点,不过为了京城的平静,我身为一个郡王,该做的还是要做!」赵讯冷笑了起来,与寒冬晨争了那么久,终于有一点占了上风的感觉。 寒冬晨却是用看着白痴的眼光看着他。「八成的人在这里,不就代表你后防空虚吗?别忘了我是来搜人的,岂会没有准备?在这种节骨眼你还犯这种错,我真替你父母感到难过。」 「你什么意思……」 不待赵讯质问,瑞祥号的后头发生了一阵骚动,接着几名黑衣人便护着柳琴,由后头缓缓走出。 第48章 见到柳琴的赵讯,整张脸都黑了,他终于知道寒冬晨的意思,也知道这次自己栽定了。 「这次郡王你玩大了,本大少心急救人强闯民宅,顶多到京兆尹那里走一遭缴缴罚银,但郡王强掳并私囚民女,恐怕不到刑部去蹲一阵子是说过不去了……」寒冬晨阴阴地笑了起来。 赵讯气得咬牙切齿,却再撂不出一句狠话,这一次他真的怕了,寒冬晨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不把事情捅破了天,他是不会罢休的。「寒冬晨,我赵讯究竟哪里得罪了你,我爹与你爷爷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你何苦一直针对我?」 寒冬晨只是冷冷一笑。「我针对的可不只是你,所有针对我寒家的,我都会一一反击。」 赵讯还没想通他这话里其他的含意,那被保护在侍卫群中的柳琴突然一动,嘤咛一声便冲进了寒冬晨怀里,一把搂住他的颈项。 「大少!」柳琴嘤嘤哭泣着,「柳琴怕死了,柳琴等您好久了……」 「你……」寒冬晨不解她突来的行为代表着什么,明明她就不是这种性子的人。才想问个清楚,余光却瞥到瑞祥号外一个仍然气喘吁吁的人影,他的眉头不由一皱,那原欲推开柳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而门外立着的,便是匆匆赶来的曲茵菡。见到柳琴抱着寒冬晨哭泣,而寒冬晨不仅没有拒绝她的拥抱,还一副怜惜的样子,曲茵菡突然觉得全身发寒。 这不只是因为她忘了多加件外衣,而是打从心底的发寒,她的妄想,似乎在这一刻完全落空了。 虽然她早怀疑柳琴是大少最爱的女子,但寒冬晨从没表态,又对自己疼爱万分,她就误以为自己有机会。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大少不久前才推开了自己,为柳琴赶来了这里,还与她亲昵有加,她曲菡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被摆到了后面。 与其他多情却伤了她的心,不如他专情让她断了念!曲茵菡有些伤心地想。 「柳琴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少了……」柳琴赖在寒冬晨身上,哭的声音不小,在众人被她的哭声转移注意力时,趁机低声在他耳边道:「大少,柳琴有事禀报。」 看到了曲茵菡,寒冬晨自然知道柳琴扑上来抱自己的用意。不过他也有意利用这个形势,便按下心头不满,刻意温柔的说道:「我先带你回府。」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了曲茵菡,却没有叫她。 「大少……」曲茵菡低着头,惭愧地上前,这是她第一次违背寒冬晨的话,但他看她的眼神,却让她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而且,罪无可恕。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寒冬晨不带一丝情感,冷冷地问。 「茵菡是因为……」曲茵菡还想解释,却被他打断。 「我告诉过你,不该你知道的事就不准问!你倒是胆子大了,仗着本大少的宠爱就自作主张、为所欲为?」 第49章 他气的是她就算有怪力,也仍没经过风浪,容易栽在敌人手上,跑来这危险的地方,万一他没注意,她会有多大的危险?他更气的,是他不愿让她牵涉太多敏感的事,免得成为敌人的箭靶,但她却傻乎乎地自己凑了上来,简直枉费他保护她的一番苦心! 「我……茵菡知错。」曲茵菡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不听他寒大少的话的人,她以前也见过几个,无一不是下场凄惨,不是被赶出大将军府,就是在下人圈里再也翻不了身。 她或许只是想证实自己的重要性,只是想亲眼看看柳琴与大少是否真有什么,也可能只是想赌他是否当真宠她到不会对她怎么样,但她来了就是违背了大少的话,且从他的态度看来,这一次,恐怕她赌输了。 「哼!多说无益,我们回去!」寒冬晨连看都不再多看她一眼,反而转向了呆愣着的赵讯。「郡王,这次你掳民私囚的罪证恐怕是坐实了,本大少对此也无可奈何,恐怕这几日,还要请郡王到刑部坐一坐呢!」 说完,他便一手搂着柳琴,由曲茵菡面前走了过去,一群人就这么离去,而曲茵菡仍然站在原地,没有人叫上她。 她被扔下了,今晚的夜风真的特别的凉,吹得她都觉得心寒了。 柳琴被寒冬晨带回了大将军府,等到曲茵菡又赶回府时,寒冬晨的房门却已关上了,似乎明明白白的昭告,今天她睡外头。 曲茵菡踟蹰了,若是换成别的下人,主子这么说,就另外找个地方睡就是,然而她与寒冬晨的情况却不同,她总是习惯服侍他入睡,他也说过没有她睡不好。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心仪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共处一室,甚至可能正在浓情密意之中,她也不能走,更不想走。 她还怀抱着一丝希望,上回大将军寿宴时不也是这样?子时才刚到,柳姑娘就出来了,事后证明大少与她根本也没什么。今天说不定也会是这样,只要她等,大少总是会开门出来的,然后他会像以前那样调侃的告诉她「你是我的,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 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在骗自己,曲茵菡就这么痴痴的站在房门外,盯着头顶的月亮,盯得眼睛都酸了,腿也发麻,仍是一动都不动,彷佛只有身上的这些痛苦难过,才能让她的精神清醒一点,不再一直陷于自怨自艾。 不知道站了多久,黑暗的天色似乎都透了一点光,鸡鸣也响起了,那紧闭的房门内才突然有了声音,惊动了陷入麻木的曲茵菡。 她振起精神,揉了揉小脸,连忙迎了过去,门果然咿呀一声打开了。而里头出来的寒冬晨一见到她,却没有以往那带着些痞气的坏笑,而是一脸严厉。 「你在这里待了一夜?」寒冬晨真的生气了,却是气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居然在此站了一晚,冻着了该怎么办? 「是……」这是她的习惯,他应该知道的,如今寒冬晨却以此来责怪她,令曲茵菡相当委屈。 第50章 「谁叫你等的?」他再问,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因为茵菡一向服侍大少入睡……」 她还想解释,他却不再听了,直接开骂,「你这笨蛋!本大少都关门了,个中之意你还不懂吗?以往还觉得你机伶,怎么最近老做一些让人生气的事?」 他说的,当然不只晚上等门之事,还有昨天她不听话擅自跑到瑞祥号的事,他都还来不及跟她算帐。 「茵菡知错……」曲茵菡低头认错。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确实是不听话,又自作主张了。可是没有人知道她要违抗他,是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因为她一直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听话乖巧的,违背他,也只是想多知道一点自己究竟在他心中占着多大分量。 不过,大少是自己一个人出房门的……没有见到柳琴,曲茵菡心里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正想说些反省的话,房里突然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 「大少,是谁那么吵啊……」说着,柳琴一身薄衣,鬓发微乱,满面春意的走出来。 「柳琴!」寒冬晨眉头一皱,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女人选这时间出来,分明是要故意添乱! 而柳琴成功了,曲茵菡很明显地脸色一白,几乎无法接受地倒退了几步。 「柳姑娘……」她深吸了几口气,「原来……原来柳姑娘在大少这里待了一夜啊……」 柳琴慢条斯理地道:「曲姑娘说笑了,你看到我从里面出来了吧?自然就如你所说……」她欲言又止。 曲茵菡的表情由一开始的难以置信,慢慢地恢复淡漠,到最后,居然还能扬起一抹微笑,虽然这抹笑容令她的眼前模糊,眼眶热烫,不过她没有在大少和柳琴面前失态。 对,她没有,她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一定没有人看得出她有多痛,一定没有人能体会她的心死。 她知道,自己不用再去问大少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他最爱的女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她何必自作多情,认为一个婢女真能高攀他这般人中之龙? 柳琴那原本有些做作的高傲之态,在见到曲茵菡的表情后顿时收敛,寒冬晨则是微愠地皱起眉,但这种情况他却不知道该去骂柳琴或是责怪曲茵菡。 因为他是有意造成这个误会的,原本是希望柳琴留宿的风声能让外头贤王府的人传出去,现在却先蒙着这个傻丫头了。 「你……以后就到外头去,不必再进来服侍本大少就寝了。」寒冬晨压抑住脾气,淡淡地道。 曲茵菡娇躯一震,原该低着头离去的,却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深很深,像是用了她一辈子的情意,要将这个人的容貌给刻蚀在心上。 「茵菡告退。」半晌,她低头离开,这已经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寒冬晨不语,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接着若无其事地又转头回房,好像这一件事压根没发生过。 第51章 而柳琴唇边绽出一抹冷笑,也随着他再次进房,别人只当这对男女缠绵了一夜不够,白天还要再接再厉,天知道昨天两人可是根本不在这房中,而是在外头忙和了一夜呢! 她被抓到瑞祥号一事,原本就是设计好的,而她也趁着被囚在瑞祥号时,偷偷调查了一番,果然让她查到瑞祥号里蹊跷的地方。昨夜回大将军府后,两人再次外出,就是潜回已然乱成一团的瑞祥号详细调查。 而寒冬晨若不是不在房里,怎么可能会让曲茵菡在外头站了一夜?要晓得上次他可是将她柳琴赶跑,只因不舍他的小婢女受冻啊! 再说一次,这个男人真的很残忍,不管是对爱他的女人,还是对他爱的女人。 第六章 直到日过正中,寒冬晨才再一次走出了房门,这一次也只有他自己。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等在外头的并不是曲茵菡,而是寒威。 寒威由北疆回京之后,就呈现半享清福的状态,很多事都不必他管,但只要见到他的人,见到他浑身散发出的那股刚厉之气以及双眼炯炯的神光,就知道老骥伏枥,宝刀未老! 「混小子!舍得出房门了?」寒威一见到寒冬晨这兔崽子,便大喝一声,要是换了别人,搞不好吓得跪下来都有可能。 不过寒冬晨早就习惯他爷爷这派头,一派轻松地回道:「爷爷,你孙子可也是很辛苦的在替我们一脉单传的寒家而努力……」 「少来!你不喜欢赵柔,拖着婚事也就罢了,但柳琴要成我孙媳妇,老子绝不接受!」寒威很少管他花天酒地的事,把人带回府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今日恰巧见到了双目通红的曲茵菡,已然将她像孙女一样疼爱的寒威,立刻就赶来开骂了。「说起来小菡儿还乖一些,就是不知道你这龟孙子造了什么孽,居然让她伤心成那个样子,你到底喜欢哪个?!」 一提到曲茵菡,寒冬晨心头亦是一黯,不过表面上仍是嘻嘻哈哈地道:「爷爷,你这么说,不就骂自己是龟吗?」 寒威被他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他跟寒冬晨耍嘴皮,好像从没赢过。「你这龟孙子……呸呸呸,你这鸟孙子……呸,这我不又成了鸟吗?」 寒冬晨忍不住噗哧一笑,「唉,爷爷,别管你是龟还是鸟了,爷爷特地在此等我,不会只是要骂我吧?」 被他这么一说,寒威回过神来,马上恢复成那副严肃刚正的样子,威风凛凛地指着寒冬晨的鼻头道:「对,你不提醒老子,老子差点还忘了,老子不是要骂你,是要打你!」 寒冬晨立刻举起双手挡在胸前,一脸无辜。「等等等一下,爷爷,你自己都说我今天关在房间里了,又怎么会闯祸呢?」 寒威冷哼一声。「你闯的祸可大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把人家贤王府的瑞祥号给砸了?今早上朝,贤王来跟我抱怨,叫我管着你些,你要再放肆下去,少不了他直接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状!」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