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月魅影》 第一章:梦华 纯黑的天空被这座繁华世纪之城的霓虹映得幽蓝。 这片天空底下的人演绎着人类最原始的本性,喜怒哀乐。贪嗔痴恶。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是谁导演了这场可笑的剧幕?!可能是所谓的万物之神吧,无聊的他正在天空的某个隐秘处,以俯视的姿态睨视他眼中的跳梁小丑。当然这些小丑中有自认为高贵或是卑贱的。这就是莫素月对众生平等的理解。 站在纽约帝国大厦的顶端,莫素月身着一套银黑色干练女式西装,白日被盘起的发丝已被它的主人随意放下,长及腰臀,随风飘散。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可见绝丽冷艳的姣好面容。修长魅惑的身体迎风而立,睨视众生,犹如月神。面如镜湖的脸上浮现丝丝讽意,几不可见。 时间悄然流逝,从死寂般的黑暗中走出名英挺高瘦的白衣男子,一身全球限量级的nl西装,双手随意地插入裤袋,周身散发着成熟内敛的气息,略长的墨发随风浮动。在离莫素月几步之遥处伫立,眼里满满是眼前这黑衣女子的身影,瞳孔溢出丝丝无法掩抑的眷恋,希望时间就此停滞。 良久,莫素月才缓缓开口:“看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哥哥。”她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态仿佛没听到般,只有淡淡的回答证明她已听到。 夜的黑暗总能激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或是曝露灵魂深处最柔软处。她微微仰首,似欲穿透那无边无际的幽蓝。思绪回到记忆深处。。。 自记事以来莫素月就独自生活在一个被称为贫民窟的地方。在那脏乱颓废,龙蛇混杂,处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空间里,她衣衫褴褛,饥寒交迫地挣扎在死亡的边缘,生命最初的五年就是这样消磨殆尽的。终于有天命运之神将她带出了那个人间炼狱,但她不会过早地感谢神的仁慈,或许其只是想将她丢进另一个炼狱罢了。那天虽是夏日的午晌,闷热却昏暗,就当她饿晕在街边,神智恍惚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闯入几个黑色的身影在她身边停伫。 “就是她?”无丝毫感情的音调。顿了下,“还没死的话就带回去吧。” 就这样五岁的莫素月,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被带进了莫家。她迷糊中意识到载自己的车开了很长的时间后,在某处停了下来,不久便听到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喊声:“你竟然把那个贱女人生的野种带回来!。。。”回应她的只有死寂,那女人似是不甘心,搬出了王牌:“心月要是知道怎么办啊?!”那男人果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空气随着压抑的气氛有些许凝滞,良久“就说是收养的孤儿”简短的回答,已判定莫素月今后的人生。 正式住进莫家,她苏醒后莫智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虽是我的孩子但我不想你在这追求所要一些你不该得到的东西,以后你就叫莫素月,希望你如这素字般,清心淡静无欲无求。”莫素月无丝毫悲伤讶异之色,只静默垂首淡淡回到“明白了。”当时莫智明看她的眼神闪过一瞬刹然,后又恢复冷漠。自此后,莫素月便开始了她炼狱般的生活,住在莫家最简陋的佣人房,每天等待她的是莫心月的母亲杜秋平给她的繁重杂物,佣人的欺压,那对母女随意的打骂,还有每当她被杜秋平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她那所谓父亲几不可见嘲讽恶毒的笑!一颗稚嫩柔软的心不再期待光明。。。 直到莫素月八岁那年,浑身湿透,满身伤痕的她蜷缩在花园的角落,一双厚实的大手轻柔地将她扶起,搂在怀里。她抬首,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过半百,头发里一参了些许银丝的男人,岁月在他原本英挺的脸上留下适度的痕迹,反而更显炯智。他是莫氏集团的总裁:莫国雄,莫智明的爸爸,也就是她的爷爷。一次打扫书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张全家福,眼前的男人端坐其上正中。 看着眼前男人温柔的神情,莫素月知道这场恶梦将要结束了,但她没有丝毫轻松和喜悦,只直觉地肯定这是另一场恶梦的开始。因为莫素月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娇小脆弱的身影,清秀的纯净面孔,潮湿的单薄白衣紧贴白嫩的身躯,艳红的血痕在凝脂般的肌肤上交错,散发着异样的美感。他瞳孔深处燃烧的熊熊火焰,将她小小的身影吞噬!她轻轻颤了下,躲开那道炽热的视线,柔顺地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然后故作天真地说:“爷爷的肩膀好温暖哦。”感觉她猛地僵硬,水眸一闪,又说:“爷爷,好累哦,我可不可以去休息哦。。”说着不等他回答便跳出他怀里,头也不回地跑开,感到身后的那道灼热的视线不停地追逐着自己,动物的本能的安全意识催促她加快了步伐,最后几乎是落难而逃! 花园上演的这幕,落入站在别墅窗边的杜秋平眼里,红艳的唇勾起阴暗的冷笑。“朱青灵,你在地底下睁大眼看着我是怎么把你那个贱种推进地狱!!” 莫素月的预感很快得到了印证,莫家人不再当她如蝼蚁般地漠视践踏,还给她准备了间很大很奢华的房间,甚至对她温言软语,关怀备至。她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在她身上,还带着疤痕的手臂在冷冽的空气中颤抖。。。 几天后,她在属于自己的那份晚餐里闻到了一种久违且熟悉的味道,那是贫民窟里泛滥的迷药和媚药的气味。她苍白着脸,木讷地捧起饭碗,小口的吃着。在此刻毫无反击之力的羔羊无权,也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命运。杜秋平对着她扬起了狠恶的笑,与浓艳的妆容忖起来有些狰狞。她低头垂首不代表屈服,只是不想不愿去看令自己痛恨的嘴脸。第一次,莫素月如此渴望权力,想要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将那些伤害自己的东西碾得粉碎!而莫国雄会是个很好的跳板吧。她在心底呐喊:总有一天我要你们跪在我面前乞求我的饶恕!! 恍惚间,神志不清,浑身燥热的莫素月被剥光了扔进了一个柔弱的大床上。不久,她就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接着就是渐渐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近,最后变得清晰,因为声源就在耳边。“宝贝,我想你想得心都痛了。”暗沉沙哑的声音,像是对久未能见的情人倾诉相思之苦。激动颤抖地将莫素月拥入入怀中。房间里充斥着*的呜咽和喘息声,黑色的空间似乎也被染上了激情的火红。莫素月有小的身体,因药物作用而不断扭动,因情欲扬起的脸庞散发着奇异的妩媚风情,剧痛来袭,一滴清泪滑过脸颊,充斥着情欲的水眸参插着浓烈的恨意。暗红诡异的月透过巨大落地窗洒在两具交缠的赤裸躯体上。抛弃了人类道德底线的伪装,一切束缚显得不堪一击,动物最本质的野性在肆虐!! 窗外,月如泣血。 那晚后,莫国雄出乎众人意料地将莫素月接到了美国莫氏的总部。此前他对莫素月说:“月月,我知道你是智明在孤儿院领养的,受了不少苦吧,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美国吧。”她只是无语地蜷缩着单薄幼小的身体,任他拥着。 莫国雄喜欢脔养幼童这是整个莫家人都知道的秘密,但得手后不到一月,他便会失去兴趣,然后将其丢弃。莫素月对他来说像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因为他一直将其带在身边二十年,在这期间,莫国雄给了她最好的一切,对其是有求必应,近乎溺爱。当然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二十年后的莫国雄已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他已将莫素月扶上了莫氏集团副总裁的高位。临终,他遣退所有人,独将她留了下来,递给她一份遗嘱,对她说:“月月,做你想做的事吧。” 莫素月垂首浅笑,淡然地接过,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我会的,爷爷。”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这样称呼他。清淡的声音,缓缓地揭开彼此心照不宣的禁地。 听后莫国雄讶异地睁大眼,接着了然地平静。吃力地拉住她的手,一如过往地温柔宠溺地注视她。眼中的她早已不复当年般瘦小娇弱,高挑成熟的身段,略施脂粉,绝丽冷艳的脸庞,慵懒的魅惑,巧笑的妩媚。已深深刻进骨髓。她的喜怒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沦陷的,大概就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瞬间吧,那么纤小柔弱,有隐隐透着坚毅刚强,清澈的水眸溢散着浓浓的恨意,让他一时以为是坠入人间的天使。所以不顾一切地宠她,放任她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毁了莫氏集团他也不在乎。但他有个地线,在有生之年莫素月一定要守在他身边。不一会,床上仍睁着眼的人已经悄然失去了呼吸。 莫素月平静淡漠的脸上划过丝悲色,转瞬即逝。门外那群人,等的就是她手里的这份遗嘱,懒懒地翻阅,勾起丝讽刺笑。“可惜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结果” 过往的记忆如泉涌般地充斥莫素月的思绪。收回透视夜空的视线,感观灵敏的她不是没有察觉身后那道视线的热度。只是选择了忽视。天边的东方已有白光升腾蔓延,终于回首直视扬起淡淡的笑意,纯净绝丽:“哥哥,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顿了下,又说:“嫂子还在等你呢。”似是提醒,也是划定界线。对他,莫素月只当他是兄长,第一位让她有丝信任的人,别无其它。因此她再次故意忽略那深邃的瞳孔里那受伤的情绪。 莫天令强压下凌乱受伤的心绪,挤出丝僵硬的笑:“你早点休息。”说完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直到隐没不见后转身闭目迎向清晨的曙光。冷丽的脸上竟让人感觉到孤寂的味道,让人莫名心痛。 ===================================== 几天后全球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世界前十强莫氏集团,自神秘的幕后新总裁闪电上任后,持莫氏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力掌莫氏。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行之有效的改革,迅速结束了自莫氏上任总裁逝世导致的经济萎缩,股价大跌的惨况。自救市计划实施后,莫氏股价大幅回升,甚至股价飚过了历史最高峰。让那些对其上任能力持怀疑态度的股东和莫氏门人哑口无言。 媒体不分昼夜疯狂地争相报道,已把这位幕后总裁给神话!而舆论的主角却似毫不知情般地在著名的伊贺料理馆享用晚餐。 香木障子门,细竹青席,美姬屏风前是一张大而黑亮的矮几,四周放着榻榻米。而端坐其上的莫素月对几茶几上的几十碟精美盘器盛放的珍馐美食视而不见,只是专心地品尝难得的上等雨前龙井。她右侧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盘膝而坐,神态恭谨。看到这幕,恐怕谁都不会相信这人就是作风狠厉,令人闻风丧胆的亚洲黑道老大,康桥木! 两人只是沉默的端坐,静密的空间,没有一点动响。似在等着什么。终于过了不知多久,隔壁包间穿了推拉障门的滑动声,接着是人悉数坐定的动静。这里每个包间都是用类似障门的板隔离,因为高桥木的事先安排,隔板上的纯白玻璃被换成了纸张,不仔细观察看不出差异。所以隔壁包间的一切动响,在这里都能清晰听得。 “罗大总裁,现在约你可真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被那丫头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哼!!”莫智明音调及其讽刺。 “爹地,不要这样嘛。这一定是个误会”莫心月撒娇的声音,“天昊,你快跟爹地解释啊!” “莫叔,一切都会照原定计划,你不用担心,只是别忘了你给我的承诺”熟悉的温润嗓音,清晰地传递着背叛的信息,康桥木见莫素月仍是神情淡漠地品茶,没有丝毫惊讶,更别说是愤怒。 “这是一定的!事成之后我那莫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必定如数奉上。”急切的回应声。 “那就先谢谢莫叔了。非常抱歉,我有些急事必须得走一趟,就不陪二位用餐了。”说着已拉开了门离开。等罗天昊走后“哼!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也不怕噎死!”莫智明语调阴冷。 “爹地,不要这么说嘛!等我和天昊结婚后他的不就是我的了”又是甜腻的娇嗔音调。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短、单,只要他们结了婚,那女人死后,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她名下财产股份的一半会是,再加上我的那百分之三十股份,她这是想吞掉莫氏啊!”莫智明越说越激动,话里句句喷这火光。 莫心月有些慌张“那爹地你还答应他!” “只要能把那个孽种落拉下来,我在所不惜!”音里满是咬牙切齿的痛恨。 莫心月又似迟疑地小声问了句:“那如果妈咪知道那贱种才是她亲生女儿,怎么办啊?”听到这莫素月捧茶的手颤了一下。 “等我把她女儿搞定,我就送她们团聚!省的我看着心烦!” 等他们走后,莫素月放下黑瓷杯,敛目轻声说:“替我查一下,杜秋平28年生的孩子到底是谁!顺便把莫智明父女绑到黑源岛”语调不带一丝感情。 “是,明白了。”顿了顿,问道:“那罗天昊,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个我自有安排。”想起那个温柔儒静的男子,淡漠的瞳孔闪过丝狠绝。 “那后天的婚礼呢?”见她神色,康桥木充满希翼的问。 “当然是如常举行,”见康桥脸色惨白,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直视他黯淡的双眼,邪肆地笑着绝丽妖魅:“怎么能少了它呢,这可是重头戏呢。呵呵。。。” 第二章:碎璃 黑源岛-全球最大的私人岛屿,外界均不知其所属于谁,只知岛屿周围的80公里范围内归其统协管理,它还能拥有自己的武装,任何经此区域有没争得岛主同意擅自闯入的船舰飞机都将受到来自岛上武装力量的攻击,从这方面来说黑源岛有是个不受任何外界控制的私人国度,自由的天堂。 只有岛内的人知道,这里是全球最大的杀手训练基地。每任岛主都是杀手中的no。1,这里是优胜劣汰,势着生存的世界。 淡蓝的天空,清透的海水。一望无际,在天涯海角处交缠。 莫素月乘私人飞机已达黑源岛上空时,轻睨岛上,一群黑衣人早已在着陆地点恭候。飞机着陆的嘈杂声让她莫名的烦躁,走出机舱,海风和机翼扇动的风不停吹动她披散的丝质长发,隐隐微遮着略显苍白的脸,散发着凌乱且病态的美感。 莫素月拢了拢纯白色裘皮毛领,望向海的尽头,太阳已敛起它耀眼的光芒,坠入海天交接处,变得如浴血般妖异。 身着黑色劲装的艳丽性感女人,走到莫素月身侧,恭谨地垂首行礼后说:“主人,莫智明父女已按您的吩咐关押在地下囚牢。”说着递给她一个文件袋“这是康桥今早派人送来的,并交代要您亲自拆阅。” 莫素月面无表情地接过,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撕开,动作有着和面上的沉冷不相符的急躁。看纸件的眼神越来越阴狠冷绝,看完后那几张薄纸已变成碎片。 白色的碎片随风飘舞,文件袋里滑出几张已泛黄的照片,拍的是年轻时的莫智明和一个清丽女人相拥的画面。 众人从未见过他们的老大失态,在外界叱咤风云的他们也不禁颤栗惊惧,一起不约而同地猜想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在众人愣神的时候,莫素月疾步朝囚牢的方向走去。通向地下囚牢的甬道,暗灰的铁墙,层层银白色钢门,阴冷肃杀的氛围,让人感到恐惧压抑。 莫素月等人的脚步声在甬道里显得异常清晰刺耳,“把他们带到9号审讯室。”淡淡的语调听不出其蕴藏的情绪。 众人听后都一震,因为莫素月很少带囚犯到那个少用的房室,为数不多的几个,也是活生生的进去,面目全非四肢不全地抬出来。 进入审讯室,明亮的灯光将室内照得透亮,极宽敞且除了门,四周都是封闭的,连个小窗都没有的灰暗的墙壁,令人莫名压抑。房间有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进门看到的正对面那堵墙前放置着一张黑皮沙发,另几面墙前的银灰金属桌上放着各式刑具闪着幽幽的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要钱多少都可以,只要别杀我们就行!”莫智明被狼狈地推进刑室,但仍强装正静地谈判。只是话语里透着难掩的惧意。在抬头看到那黑色沙发上闲散倚坐的莫素月时,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指着她便破口大骂“孽种!早知今日当初我就应该让你死在。。。” 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右的黑衣男子连打了几个巴掌。转看莫素月还是原先的姿态,也不阻止,只是一动不动地静静坐着,直直地盯着被打倒在地的莫智明看,把他盯得头皮发麻。待那群还在殴打莫智明的黑衣男子也发觉不对劲时,顿时都停下了动作,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莫智明因痛楚发出的喘息声,气氛安静的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莫素月终于开口说道:“你们先出去。” 在众人如释重负地离开后,莫智明状着胆想装出为父为长的威严对莫素月说:“你抓我究竟想干什么?!” 莫素月没有立刻回答,仍紧盯着他看。从莫智明进这道门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想,虽然她自认薄情冷性,但绝没有眼前这头发已参白,一身狼狈的男人万分之一冷血,虎毒尚且不食子啊!人究竟可以残酷到何种程度?!眼神忽地一凛:“你说呢,我的父亲。” 她永远不会忘记二十年前,在他们把自己迷晕扔给莫国雄后,他那日渐鄙夷嫌恶的眼神。 莫智明欲言又止,害怕她已知道他们要谋杀她的计划,会对他们不利。 她扶着沙发起身,款款走向莫智明在离他半步处停下,从高处睨视着他,突然莫素月弯身与其平视,巧笑撒娇道:“爹地,将28年前你把杜秋平孩子调包的整个过程都告诉我吧,我好想听哦。” 看着在面前突然放大的绝丽娇俏的笑容,他只感到深深的寒意,无法自控地僵化。直觉地感到末日即将到来! “不愿说吗,我的父亲。”莫素月笑得越发温柔,但眼底不见丝毫温度。状似沉吟了一下,无辜地笑道:“那就没办法了哦。”表情忽地阴沉下来,扬声“把那人给我带进来!” 不一会儿,几名黑衣男人将衣不蔽体,神情呆滞的莫心月拖进了审讯室,然后丢垃圾般地扔在地上。 莫智明像突然惊醒了般弹跳起来,被几个黑衣人押下“心月!心月!!你们把她怎么了?!! 莫素月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般充耳不闻,只懒懒地渡到室内一角,从桌上众多刑具中随手拿起一只铁棒,走到莫心月身旁停下。“让你老实交代的方法有很多。你到底说不说!”见他仍不回答,便举棒欲朝莫心月头部打下去! 就在铁棒下一秒将击中莫心月时,莫智明急慌地大叫阻止“不要!我说!!我说!!!” “呵呵,这就对了嘛。”莫素月笑得妖异,“好了,那么可以开始了。”说着转身坐靠到沙发上,含着笑直视着他。 莫智明在她看似温柔亲切的注视下,艰难地开口:“我和你母亲,也就是。。。额杜秋平的婚姻是你。。。你的爷爷亲自安排的,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直到遇到清灵我才知道什么叫爱,我相信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想要的家。” 陷入回忆的莫智明神情温柔至极,“清灵怀上心月后,我就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和杜秋平离婚!也给清灵一个名分。我付诸行动向你母亲提出,意料之中的是她坚决不同意,并向家族公布了她已怀孕的消息。之后你爷爷和她家族里的人坚决反对我和她离婚,在强烈的压力下我妥协了。” 莫智明越说越悲痛“后来你母亲查出了清灵的住处,并派人暗杀她。”莫智明双手已握成拳,眼底延生出恨意。 “清灵心脏处中了一枪,抢救无效只保住了心月。”他眼神又暗了一下,“就在同晚,你母亲生下了你,。。。” 突然间他笑得有些怪异,似有复仇的快意。“在有生之年即使我不能将她光明正大地带进莫家,也要让我们的女儿得到该有的一起!也许是天意,因为你母亲难产,生下你后便昏死过去医生说有一段时间才会醒,我就乘这空挡将你和心月调换。。。” 他见莫素月微微垂首,在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猜不出她的想法,心里有些忐忑。声线变得稍颤,“原本我是将你安置在一所孤儿院,不知怎地你会流落到贫民窟。莫家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那,我就把你接来回来,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难道只她是你的女儿,我不是吗?!”依旧无法见其表情,可低浅沙哑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哀伤。 的确他从未将莫素月当女儿看待,她的到来粉碎了自己与清灵共结连理的美梦,她的生辰是自己爱人的丧期,她的存在意味着心月永远无法活在阳光下!以至于他恨她!彻骨的恨!!所以在知道杜秋平将自己亲生女儿送个爸爸的时候,自己只装作不知,自己在旁欣赏她痛苦苍白的脸,和她的生母快意狠毒的笑。本以为不久她就会像之前那些失宠的孩子一样被处理掉,哪知爸爸一宠就宠了她二十年!临终还将莫氏给了她,让所有族人咬牙切齿,也更坚定了自己要亲手除掉她的决心。 忽然莫智明忆起二十年前,瘦弱恬静的她,再看眼前这个已出落得风姿卓,但眉角有着浓浓悲意的女子,他一时无言以对。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莫素月幽幽看进他眼底深处,对黑衣人做了个手势,绝然离去。她身后是惊喘,嘶喊声。 “爹地我不想死。。。”你杀我就行了,她是无辜的啊!。。。”砰砰。。。绝然的枪声,一切都静默沉淀。 囚室外已是新月如钩。 “无辜吗。。。”喃喃低语,黑暗中一滴晶莹的水光划过,一闪而逝。 ===================================== 天空透蓝清爽,上帝似乎已决定今天的故事会以平稳安逸结尾。 纽约著名的天主教堂,神圣庄严,教堂内一片肃静,新郎罗昊天站定在猩红地毯的一端,两步远就是神父,再后面的上方是耶稣受难的十字塑像,礼乐悠悠地响起。 罗昊天转身看向地毯的另一端,准备迎接他的新娘。 莫素月身着纯白婚纱,长摆坠地。发无点饰,只披着透明的薄纱。没有亲属没有伴娘的陪同,画面有些诡异,却说不出的唯美。 因为那如月神般的女子正浅笑着向他走来,如果她不是莫氏总裁,如果。。。他们会相守到老吧,罗昊天眼底闪过丝痛楚。 正优雅走向罗昊天的莫素月带着招牌式的微笑,眼底却不见一丝温度,对于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莫素月曾经想要爱过,只因他让自己有了想安定下来的念头。在得知他的背叛后那点仅存的感情也消耗殆尽了。任眼前这神色不定的他牵着,微微抬头耶稣受难像跃入视线,就让一切都结束吧。她累了。。。 牧师公式般的祝词后的最后“你们愿意相携到老吗?” “我愿意!”脱口而出的急切惊了众人自己,也惹笑了众人,原本肃静的氛围瞬间活跃起来。人们也就自然地忽视了新娘并没有回答。 新人交换戒指,罗昊天的手有些颤抖,他在犹豫。而莫素月知道他为自己套上戒指的那一刻,也就是杀手向自己开枪的时候。 家属席中的哥哥和康桥木也都知道,正担忧地紧紧看着她,可没有其他动作。因为莫素月事先让已告知他们,让其不要插手,事情她自己会解决。这是她第一次骗他们,也会是最后一次。 将无名指送进那一直犹豫不决的不愿套上的戒指,“砰。。。。。。。”鲜艳的血在雪般的裙纱上蔓延,奇丽妖艳。 她感到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罗昊天嘶吼着抱住了即将倒地的莫素月。隔着白纱她看到奔向自己的哥哥和康桥木因痛楚扭曲的脸。对他们歉意地一笑后,无力俯在罗昊天耳边说:“亲爱的,从我这你什么也别想得到。。。”至于那个对这幕流露着快意冷笑的杜秋平,即使莫素月再怎么痛恨她,也还是对她下不了手。甚至不忍告诉她,当年被她亲手毁掉的女孩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放手吧。看向那看看在上的耶稣,“至少这场闹剧的结局是我自己决定的。”缓缓合上眼陷入一片黑暗。 只是莫素月没有料到的是一个故事的结尾往往会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路还很长。。。 第三章:异世 令人滞吸的黑暗,黏腻的触感和强烈的挤压力。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莫素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还活着!这是什么地方?地狱吗?无止境的黑暗,突然那种挤压感越加强烈,头顶有点白光正一点点地放大。。。 “夫人,再加把劲儿啊!孩子就快出来了!” “格格你醒醒,不能晕过去啊!孩子就快出来了,再忍忍就好!” 一片噪杂的声音传入莫素月耳中,夫人,格格,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又一强烈的挤压力,将她推向那抹光亮。难道真的有来世吗?卑微的人类不论再怎样努力,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吗?是那所谓的神主宰了这一切吗?那么万能的主你听着,我莫素月绝不会再当你的玩偶。今世的命运将由我自己主宰!全然的光亮将她包围。 “出来了!出来了!夫人是位粉雕玉琢的小姐,额。。只是小姐与寻常孩子不同没有初啼,恐是有隐疾啊。”接生婆抱着刚出生的莫素月,想刚生产完的仍然虚弱的清丽年轻女子汇报孩子的状况。 那女子好似只听到‘女孩’二字,“女孩吗,我与他之间终是连一丝可能都没有了。”绝望地闭谋低声呢喃,苍白的脸上闪过丝黯然的绝望。 “格格不要忧心,你刚生产,身子要紧啊!”一旁随侍的贴身丫鬟连忙安抚她,看起来一脸忧伤的主子。“还有庄主知道你提前生产,已从京城向回赶了,估算着半月左右就能到山庄了。” 就在那些丫鬟婆子清洗好莫素月初生的身子后,便用小棉缎将她包裹起来,放在那已昏睡过去的女子身旁。 莫素月缓缓睁开眼,这是她今世第一次看这世界。映入眼帘的女子清丽而憔悴已合眸沉睡,即便如此仍有几分高雅气质。这就是她今世的生母吧。她是个格格,还是个庄主夫人。这女人好像不希望她是个女孩,还有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以后再慢慢探明吧。莫素月忽然觉得很累,到底只是个刚出世的婴儿身体啊。想到这莫素月已进入浅眠。。。 屋外正值深夜,低挂在夜空的圆月如浸过血般赤异鬼魅,连带着星星也染上那抹赤色。整个夜空弥散着氤氲的血红,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万埂峰顶,身着一黑一白道服的两位老者安逸地坐于石上,并以宽青石为棋桌对弈。白袍老者手执一黑子,似是冥神思索下步该在何处落子。 “天现异像,你却不甚关心。果真是了却红尘,不问世事了吗?”黑袍老者把玩着手中的白子,对他调搪地轻笑了一下。 白袍老者闻言,放下指间久久未落的黑子。看了对面的黑袍老者一眼,长叹了口气,起身负手而立。“不是不问,是无能为力啊。年华飞逝,转眼你我已到风残末烛之年。今年来,我更是欲觉命为天定不可违。任你我是一代师宗道圣又当如何,不过还是介凡夫俗子,终是逃不过命运二字。到不如我们对弈品茶,坐看风云,静观其变。” “也是,做个轻散闲人亦是甚好啊!”黑袍老者捋了捋银须,略迟疑了下问到:“方才赤光乍现,万物似也沾染了些许血意,恐是凶兆啊!” 白袍老者轻轻摇首,“非也,现今欲辨定福祸,尚言之过早。”说着,手指那轮血月,又道:“你且细看那赤色,妖却不媚,艳却不浊,非邪恶之本色。因此,现时断其善恶祸福却是言之过早啊!方才还不是说要做一自在闲人么,怎又为这些个红尘俗事所扰了。世事自有定数,你我且论棋品茶,坐看风起云落如何?” 黑袍老者频频点头称是,“说的是,也是我多虑了。那现与我结了这盘残局罢。”说着用袍袖一挥,轻扫棋上的微尘。 “呵呵。。。好,我们就一同了了这残局。”白袍老者仰天大笑了三声后,便神入棋局。 月依旧如泣血般妖艳。 ==================================== 兰叶春葳茂,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已五载。 话说五年前,庄主上官顷邪归庄时,正巧已是莫素月满月之日。当上官顷邪抱起她时,莫素月只淡淡打量了他一眼便又沉沉睡去。‘是个粗犷却不失睿智的英挺男子,约莫只是三十出头,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莫素月在心底如是衡量评价。 可她不知这淡漠的轻略一瞥,却勾起了本不喜孩童的上官顷邪极大的兴趣。他细细打量着她,说道:“是个玉琢清透的孩子,肌如月莹,神似月清。便给你起名素月吧。”说着手掌似有意识般轻抚她润莹的脸颊。就这样戏剧性的。她的名字还为素月,只不同的是,姓氏变成了上官。 现今正是炎阳六月,上官素月在水榭的贵妃椅上,懒散地倚靠浅眠。这五年她有意或无意地得知了,这世界的大略信息。自七国混战的乱世后,弱肉强食,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 战后,三国与民一同修养生息,出现了史上难得的太平盛世。这在战乱中屹立不倒的三国分别是:蔚,燕和兰。 莫素月前世通读史书,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国家和时代。所以她推测自己是重生于一个异世大陆。蔚国是她所在的国度,这里相当于中国古代的中原地区。物资丰硕,气候宜人。燕国善兵喜武,以武力立世。最后要说兰国,其以盛出美姬优伶著世。它并无武力优势,七国混战也是靠美人计才得以幸存。 三国中除皇族外,又有闻名遐迩的四大家族。燕国沈家以培养影卫杀手而名震三国,只要是被他们盯上的猎物,勿论你是王侯将相,都逃不过死期到临的结局。就连三国帝君对他们都是礼让三分;兰国柳家以经营遍布三国的风月楼所著世,虽说也是大家,却为多数人所不齿。再来就是蔚国的上官家和风家。风家因财力而闻名,据说是富可敌国,所持有的财力让各国的君主都不得不忌惮几分。最后要提上官家,也就是她今世的家了。她所在的地方为名剑山庄,此庄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庄。不仅因庄内雄伟壮大,玉石景观奢美可比皇宫。还因现任庄主上官顷邪,也就是上官素月名义上的爹,在五年前的武林大会力挫群雄夺得武林盟主的头衔。故从那时起,人们便称名剑山庄为天下第一庄。 至于说为什么称之为名义上的爹,那就要牵扯到上官素月的娘,她今世的生母银玉格格那拉玉儿的风流韵事了。话说,那拉玉儿本是木王府的郡主。因政局不稳,朝廷为拉拢上官家,将那拉玉儿封为银玉格格,赐婚下嫁于上官家主上官顷邪。怎知那拉玉儿竟是怀着二月的身孕嫁到上官家的。 上官顷邪虽粗犷却也心思细密,洞悉后便不再碰那拉玉儿。但表面却也与那拉玉儿维持表面的相敬如宾,可上官顷邪是何等骄傲的人,他如何能容得这等羞辱,这还有待考证。他宠上官素月,却也是事实。 这清凉透风的水榭,就是他特意命人为上官素月所造的。庄内本无水湖,他是费尽心力命人挖渠引流硬是在庄内造了个湖。并在湖上建了这水榭,上官顷邪并为之提名:邀月。说是邀得清月锁榭中。 如此劳尽心神,顷尽财力都只因上官素月无意的一句话:‘我怕热。’上官顷邪对她的宠爱可见一般。外界素称之无情冷血的上官顷邪,对这外界人眼中的女儿的宠爱都也是有目共睹。 倒是那从未谋面的生父,上官素月已断定是蕴国太子蕴羽决,也就是前些日子刚登基的决皇。在她还是婴孩时,那拉玉儿就总喜欢抱着她说着自己对那男子的思慕之情和过往的种种。 因此她早早地察觉到自己的生父并非上官顷邪。那拉玉儿那时每日总对她重复说一句话:“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或许我与他之间还有些许可能。”即使如此那拉玉儿也还是真心疼宠她的。可能是前世苍凉往事的缘故,上官素月始终无法适应那温婉女子的亲近。满周岁后,她便用稚嫩断续的语调向上官顷邪要求离开那拉玉儿,自住一处。所以第二年上官顷邪就为她建了这水榭。 不觉间日已西落,天色渐暗沉,一紫衣约莫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悄然走至上官素月塌边,轻轻地为她盖上翠绿丝毯。躺倚在贵妃塌上的上官素月幽幽转醒,看清来人再打量了下天色,方道:“大哥,天色晚了,你快些回去吧。不然姨娘又要责怪你了。” “不碍事的,小月是在为我担心吗?”说着揉了揉上官素月的发,欣喜的问道。 上官素月无语,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那大哥就为我说些外面的趣事吧。” 紫衣少年是上官素月的哥哥,上官鸿。上官顷邪的大儿子,为侍妾所生。他娘先于那拉玉儿侍奉上官顷邪,本以为生了上官鸿就能被扶上正室之位。怎知先帝赐婚,所以她现今还只是个妾。因此她恨那拉玉儿毁了她辛苦得来的一切,也连带着上官素月一起。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这孩子过密接触,可上官鸿还是常一下私塾,就偷偷跑到上官素月这。 上官鸿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如此喜欢亲近这个幼小的妹妹。只是想呆在她身边,看着她清冷的身影和沉静的水眸,他年轻浮躁的心就会平静安逸。 上官素月缓缓踱步至楼阁栏边倚柱儿立,听着他绘声绘色地说着外面的趣事。遥望那悬于苍穹的那轮明月,幽幽想到该是为自己积蓄力量的时候了。 月光越加明亮,苍茫大地犹如白昼。 第四章:迷途 清明月,看似无情却也动人。 “大哥,改日也带月儿出去玩耍一番,可好?”上官素月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衣袖,用满含期待晶莹的水眸,紧紧注视着他。 上官鸿一怔,隔着薄薄的绸料,感觉到了她指间的温度。脸颊腾浮起一层绯红,额头冒出丝丝细汗,僵得不知如何开口。 眼底闪过丝狡黠,上官素月继而更紧地攥住他的衣袖,接着发出急切期盼的声音,绵软娇甜,“好么,好么?” “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经不住上官素月的攻势,忙连声应允。略沉思片刻,又道:“只是爹平时管你管得紧,我需些时日疏通一下,才能顺利带你出去。” “知道了,那月儿可就等着大哥的好消息了。大哥可不要让月儿失望哦。”甜甜地笑着,肤若冰玉,眸似莹月。 一时上官鸿竟有些看痴了,只能呆愣地应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就知道大哥疼我。呵呵。。”依旧是笑面如花,沉吟了番又道:“大哥,已四更天了。月儿累了,想歇息了。大哥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经她有意提醒,上官鸿这才惊觉天色已晚,:“大哥看着你睡下入眠再走。” “那大哥今晚说什么故事给月儿听呢?”她轻笑着越过上官鸿,进入阁内闺中。边走边问,至榻边轻巧地解开衣带,褪去银白外衫,倚睡入榻。 她身后的上官鸿跟至,坐于榻边。为她理了理鹅黄薄被,神情专注,眼底流露出自己还未察觉的眷恋。“今晚大哥给你讲兰国的弃姬,在七国混战里,以美人计保住兰国的故事。” 故事刚说不到一半,却已见上官素月已入睡。她睡前轻声说的那句话,虽微不可闻,他却也大概听到一点。 ‘古来,情之一字,能驾驭其上并用之为武者,必为常胜之将。结局早已然明了。’话中之意令上官鸿大为惊疑,暗叹:她怎会有如此见地智慧,不过只是一五岁孩童啊!再细看入眠的上官素月,娇小清冷的身影,素丽稚嫩的面孔。眉间却透着看淡红尘的炯智。每当那双莹眸注视自己时,他都有种说不出的安逸温暖。不自觉地想,靠近,靠近,再靠近她。 想到这,情难自禁地抬手轻抚上官素月的脸颊,低语道:“那月儿你是否也会驾驭在那情字之上。” “大少爷,二夫人吩咐奴婢来请您回去。”女婢在门外扬声道。 清亮的女声惊醒了上官鸿,收起万般思绪,又为上官素月理了理被衾。迅速走出屋,小心不发出声响地带起门。 对门外候着的婢女压低声斥责道:“不是早嘱咐过你们不准在这大声喧哗么?!再有下次,我定重罚你!”尚稚嫩的声音里,竟有了如上官顷邪般的狠厉气魄。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婢女吓得连连磕头谢罪。 待他们走远后,阁内的上官素月,幽幽睁开眼。眸中全然是淡淡的冰意。 ===================================== 观虞阁 名剑山庄峥嵘雄伟可比皇宫,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邀月阁在名剑山庄的角落,依山坐水。虽说偏远,却远离庄内无形纷争甚远。犹如仙境,遗世独立。而观虞阁却恰恰相反,其落于庄内正中心的位置。堂皇霸气,集红尘权威于一身。 此时已值深夜,观虞阁内却还闪着灯光。内室里华贵中又透着分森冷。盘丝金龙熏香鼎置放厅中,烟雾缭绕。 映得坐于太师椅上,身着金边银白绸衣的上官顷邪有种朦胧之感。上官素月不是他的骨肉,他是早已知晓的。先前是顾着名剑山庄初建,根基尚未稳固。本准备等山庄站稳脚跟,再除了那贱人和她腹中的孽种,这才留下了她一命。 五年前,当他力挫群雄荣登武林至尊的宝座的那年起,找个理由除了那拉玉儿,他是绝对有能力的。可他没那么做,想来可笑,一切只因为那初生的婴孩,也就是他现在宠之若命的上官素月。 上官顷邪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想宠着她。上官素月满周岁时,便要求离母另居别处。他本是想让她与自己同居观虞阁,好方便他保护照应。哪知她偏要求居住那闲置已久的阁宇。他便遣派只供自己差遣的暗卫保护她。她要看书,他就将仅庄主能进的藏书阁钥匙给了她,还命人网罗天下奇书。知道她怕热,他便为她引流造湖,水上建阁。上官素月不喜笑,总是淡淡地安静地看书,只要她露出丝丝笑意,他就会感到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不明白为何,那晶莹的眸孔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意,让他担忧心疼。缓缓起身踱步到窗前,遥望悬于夜空的那轮明月。低叹道:“随心而至吧。” 邀月,邀月。不曾有束缚的意思啊。 “禀告庄主,望雪阁的人来报,银玉夫人病危。似是有人下毒谋害,已是弥留之际。” 侍从的声音咋然响起,打断了上官顷邪的思绪。微微皱眉,沉声问道:“月儿知道了吗。” “三小姐早已到了望雪阁。”他见庄主似有些怒意,惊惧的颤抖起来冒起了冷汗。 “一群蠢东西,快准备去望雪阁。你速去请最好的大夫。”那个小人儿该伤心了吧,想着更加快了步伐。 ==================================== 望雪阁 阁内灯火通明,仆从窜流,已是一片慌乱。庭院内的桃花开得茂盛,落花如雨。 屋内弥漫着悲凄之色,大夫已束手无策地垂首立于一旁。 红木雕凤的床榻上,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那拉玉儿,已然只剩一口气。她好像在硬撑着等着什么。眼神木讷,嘴里还不停呢喃着什么,几不可闻。 离榻最近,立于她身侧的上官素月却清楚的知会。‘妾愿为君绝’。她第一次仔细打量自己今生的母亲,即便是已临垂死,但仍掩不住那风华。双十年华却总愁容满面。这个女人不曾过多关怀过她,只一心想着那远在京都的天子。上官素月从未怨恨过她,本没有爱又何来的恨呢。现如今也未有伤悲。 上官素月俯身凑近那拉玉儿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纵是痴情若此,世间情爱不过犹如浮云,更勿论那江郎本是无情。放手吧,不必再执着。” 那拉玉儿眼神渐清亮了起来,似对上官素月,也似对自己说道:“是啊,君本无情啊。”流下两行清泪,欲洗脱尽这今世满身的浮尘。 见那拉玉儿离世,屋内众人顿时哭做一团。上官玉儿环视屋内,有真伤心流泪的,有惺惺作态的。 忽然发现那拉玉儿指尖已乌紫,这是中毒的迹象。她会为这个今世的生母讨个公道的!她忆起前生往事眼底闪过丝悲意,面无表情地走出屋。看着满目桃花开得灿烂,伸手轻拖起一片正坠落的绯红花瓣,上官素月凝视心中轻叹,落花依旧,伊人已逝。 第五章:子玉 云遮月兮叶生寒,又夜顾镜空自怜; 风吹云动花弄影,今朝风光能几时。 现时距那拉玉儿逝去之日已逾一月,丧事过后山庄便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原先的景象。好似没有谁不在了,又或者说像没出现过这号人般。都说人心冷漠,便是如此吧。 要说偶尔会有人提及她,可能也是因为近日传她被毒致死的谣言,和她那遗留下的女儿上官素月备受名剑山庄庄主异常疼宠的原故。 世人都知上官顷邪寡情薄性,就是对亲生的骨肉也是冷淡至极。为何单对那孩子青眼相加呢?旁人无从探寻,也因很少有人见过那孩童,就连庄内见过她的人也是曲指可数,所以也就无法细细考量她受宠的真正原故。 久而久之,人口相传竟成了上官顷邪因极恋亡妻,爱屋及乌,所以才对上官素月呵护备致,宠爱有加。可到底谁是‘屋’谁又是‘乌’这恐怕只有上官顷邪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 七月午后的风难得地清爽宜人,吹过了邀月阁屋檐角上挂着的黑金八仙风铃,吹皱了一池的湖水,也吹动了湖畔的珍树奇草。 在湖畔那棵最大的,且足有百龄的桃花树下,置放着一张汉白玉桌几和两个同色暖玉鼓型凳。上官顷邪正坐于玉桌旁的石凳上,手中正剥着从兰国快马加鞭运到的荔枝. 这荔枝因刚摘下便被冰镇封存起来,所以几日之后仍如刚摘下的般新鲜可口。他细细用银簪把核籽剔去,方将果肉送至正如小猫儿般倚坐在他怀中的人儿那红艳艳的口中。 听见她满足地呜咽,眼底流露出宠溺的笑意。转念一想,他何曾这般伺候过人。可手却自主地又拣了颗新鲜的荔枝,正要动手剥时,眼角撇见汁液从她嘴角溢出。忙仍下还未剥的荔枝,执起一方丝帕细细为她擦干净。 待擦好后,他心底暗笑道:‘总算有个孩子样了.’平日不是在藏经阁看书,就是在哪出神,又或是窝在某处睡觉。行为及其古怪,暗中观察觉发现她看的竟都是政道,商谋,军策和一些奇谈怪论。这两年更是偷偷练起了当今武林俸为至高心法的‘千心诀’。此诀连他自己用了十年,也仅只练到第八层,始终无法达到顶峰九层万物之力尽为我用的境界。不是没试过,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发现若无绝对强大的精神力绝破解不了那最后一层的魔障。 而她竟在短短两年里练至第八层,这真是她天赋异秉,还是有高人在背后帮她,细查竟毫无结果。再有每每她刚睡醒时的眼神,无边冰冷,从深处涌出的孤寂,让他心疑又更莫名地心疼。想将她永远护在羽翼下,不受任何伤害.想到此,他神情一凛,低头问道:“月儿,近日总是蹙着眉头,是不是有些奴才在你面前乱言了什么? 倚靠着他闭目假寐的上官素月,并没有察觉到她这名义上的父亲瞬息万变的表情。因他的问话微微一惊,略思索了番便知是,那拉玉儿被下毒致死那事。最近却是有些个随那拉玉儿从京都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投告二夫人害死那拉玉儿,让她在上官顷邪跟前告二夫人一状。虽说她前世已见惯了血腥残忍之事,来到这儿,却是让她过了五个年头的安逸日子。忘却了在世立足之王道是拥有可以操纵一切的力量!那拉玉儿的死,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所以近些日子才越发积极地在思索日后应筹略谋划之事。上官顷邪眼见的忧心蹙眉,也皆为此。 她微侧首回道:“确有此事,不过月儿并没有为此事劳伤多少心神。” “真要是如此,便是最好。月儿就将一切都交由为父为你处理。” 闻言上官素月轻轻点头,复又倦懒地窝进他怀里。引起了他一阵轻笑。 只有在上官素月跟前他才会给人感觉到他是个父亲。但这份溺爱里隐藏的另类的情丝,倒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又或者说是上官素月已窥知些了端倪,但并不点破。 上官顷邪注视着怀中已浅眠人儿的小脸,神色异常温柔。画面似要就此停伫。忽地一阵刺耳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安逸宁静。 “庄主,三夫人早产,生了位小公子。请您移驾至落英阁探望”那粉衣绿裙的侍女,被上官顷邪的卫侍挡在了阁院外,仍扬声高喊着。 皱了皱眉,上官素月缓缓睁开眼。她此时倒是很佩服那女人的勇气。或许那女人是以为自己是来报喜的会免受责罚。看来那些人还是不了解上官顷邪她轻勾起嘲讽的浅笑。 见她如此皱眉冷笑,以为她是生气了。上官顷邪怒意渐显。扬声道:“将她仗责一百大板丢入水牢。” 那侍女似是没想到会受到这般责罚,直到被拖去仗责时,方才回过神来连声讨饶。 “为父知道你不喜在睡时被扰,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有这类事发生了。月儿就不要再生气了。”语气了参插了些小心翼翼的感觉。上次月儿不知为何事生气足有半月未和他说半句话,弄得他那阵子脾气极为暴躁,搅得名剑山庄上下鸡犬不宁。当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个女童在闹脾气。 闻后,上官素月浅笑出声,可致重残或死的一百大板,还有暗无天日的水牢,谁还敢犯这禁嵇。只是这次确是重了些。“月儿并未生气,那早产的弟弟终是父亲的子嗣,还是去看看地好。” “不生气便好。”他松了口气,随又淡漠地回道:“过阵子自会见着的,不必急于现时。”说着复又动手剥起了新鲜水灵的荔枝。 见他确是无意去探看那初生的子嗣,随也闭口不再言语。忆起前几日上官鸿来寻问她是不是也认为是他母亲二夫人毒害她母亲的,还言若真是如此他会手仞生母,然后自刎以懈大逆不孝之罪。着实让她一惊,心知已无法斩去他不该有的情愫. 那时她并未正面回应,说出自己的看法。也是不想太露锋芒。这整件事明显是有人在幕后操纵,想坐观虎斗,渔翁得利。那拉玉儿一死,最大的受益人自然是资历较深又育长子的二夫人。 但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谣言又足可致那二夫人于死地。二夫人毒害之说看起来是合乎情理,其实少有人会想到,要是二夫人倒下后,那最大的受益人又是谁。 刚刚那侍女倒是提醒了她,那个幕后操手会是谁。 那三夫人本是青楼清官舞姬,因怀有上官顷邪的骨血,被接入庄。那时正是那拉玉儿嫁入庄的前几日。都传那时候上官顷邪因宠她而冷落了刚进门的格格。可自那格格先她诞下一女,情况便急剧转变。上官顷邪不仅夜夜留宿观雪阁,也不再常至她的处所。再使她又生了个被说成是鬼魅投生的孩子,原本并不招摇的她,自那更是深居简出深居浅出,为人谦和纯善,是庄内众所周知的善主。她若隐若现地游仞于这是非权利集聚的天下第一庄。既不使光芒过于耀眼,惹人窥防;不又不过于隐避被人遗忘。这极难把握的尺度,却被她拿捏地恰到好处。整件事看似与她无关,实则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 这倒让上官素月联想到隐藏于暗处的狐狸,等待时机给猎物以致命的一击。 复又想起了那拉玉儿的那些个侍女。天知道那些个貌似忠诚的侍女,是不是因为失去了靠山,想借她之手除去某方势力的眼中钉,来以此投诚,得到新靠山的信任。 而二夫人就算再怎样恨那拉玉儿,以她能立足山庄十多年的资历经验,也不会愚昧至使毒害之计,引火烧身。所以这种谣言一开始上官素月就是不信的。 没有对上官鸿明言还有个原因,也是想借此与他拉开些距离。他已到了弱冠能取妻的时候了。不希望他如前世的哥哥般,痛苦煎熬。怎知那曰来,竟癫狂道要弑母!他素来是沉着稳健的,只是一碰到与她有关的事,便会方寸大乱。如今对他,上官素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想什么呢,如此入神?”上官顷邪语气有丝不悦,力道稍重地将剥好的果肉送入她口中。 对他这一有些孩子气的举动,上官素月暗感好笑。外界眼中不笱言笑,武断霸气的上官顷邪,在她面前是这般模样,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吐出口中上官顷邪未剔去的黑核,不急不缓地道:“也没什么,只是没见过初生的婴孩是怎般的模样。倒越发想见见那四弟了。”说着便站起,在转身的瞬间冷薄淡漠的脸上,扬起几分娇笑。拉起他的手,面带几分娇笑地又说:“父亲就一同陪月儿去看看嘛。” 每次她这般上官顷邪定会答应她所求之事。果不其然。上官顷邪无耐浅笑。便牵起上官素月的手,向那落英阁走去。 ==================================== 落英阁 花落满园,以花铺道。艳而不俗,唯美异常。也真配得落英二字。 只是这片花海却让她想起了,那观雪阁内孤独绽放的那一株桃花。心中默念:‘该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落英阁的人见家主来此,都异常惊讶和欢喜。忙行过礼后就入内通报。 入室内,一切已安置妥当。那三夫人已昏睡在暗红的木雕梨花榻上。因产妇不能见风,四周的窗都封着,室内也只点了一盏乌木香灯,甚是昏暗。看不清榻上人的面容,只直觉到定是不俗。见此上官顷邪向示意落英阁的侍女,将孩子抱出来。 “还是我们去看他吧,刚出生的又是早产,经不起折腾的”上官素月阻止道。 闻言,在旁人面前,威严面无表情的上官顷邪眼底划过丝笑意。“好,我们去内室看他。” 内室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的高些。四盏有半个人高的青铜灯,将室内照得透亮。红木贴金的摇篮置于室内中央。 上官素月挣开上官顷邪紧握着她的手,走到摇篮旁。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只是紧闭双眸,若是睁开一定是明若星辰吧。 上官素月刚这般想着,便见那摇篮中的婴孩,像是受到什么的招唤,缓缓睁开眼,见到她便漾开了甜甜的一笑。 这时侍侯孩子的婆子嚷道:“小公子终于睁开眼睛了,我们还忧患小公子会有固疾呢。” “是吗。”上官素月语调极轻。伸手抚上孩子那稚嫩的脸颊。见那孩子回应般地用脸颊蹭着她的手。棉柔滑嫩的触感。脑中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已成型的计划正在酝酿。 “父亲,要是他日后定无母照看,到不如现在便让四弟随我居于邀月阁,也正好解我乏闷。”上官素月转身直视他,像是陈述般平淡,却内藏玄机语意双关。 这极为无理的要求,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 上官顷邪面色更为难看,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与其让他日后孤独漂零度曰,倒不如随我住邀月阁。再说他与我倒是有些缘份的。与我作个伴也是极好的。”上官素月话中有话地陈说着,抱过奶娘手中的孩子,坐至一旁的太师椅上径自逗弄着,笃定似地又道:“这孩子如玉般温润清透,便唤他轩玉可好。”闲散地等着上官顷邪的回应。 刚到落英阁的时候,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休了两年的上层内功心法,使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四周都隐匿着众多高手,那些气息也很熟悉。凭上官顷邪的功力定能觉察到,但他从始至终都未反应察觉的样子,便知是他布下的暗卫。 凭他对那通报得子喜讯的侍女的惩戒比她料想的要反常重得多,就知不会是派来保护这三夫人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派遣来监视三夫人的!他早就洞察了那拉玉儿被毒杀的真正原凶!并且得到了什么证据,按庄规处决已是早晚的事了。 估计拖到现在就是还念及那份骨肉亲情。等那三夫人产子之日,便要是那生母魂归西天之时了。母去后留这初生孤零的孩子,恐怕很难在这物欲横流的地方生存下来。看这孩子也挺可喜的,便留下来逗趣解闷。顺便再将他调教成一个只听她的命令,永远不会离弃背叛她的人。永远都能相依靠的人。 如此想着,玩心一起便伸出手轻掐了下怀中孩子那水嫩的脸蛋。娇嫩的肌肤顿时红了一片,圆沽沽盯着她的大眼霎时溢满水光。上官素月扬起难得的真心笑意,轻笑出声。 会意了她的话中话,便知道看似娇小却无比钢毅聪惠的孩子,已然大略洞悉了他的计划。当那双冷冷彷佛洞悉一切的眸子,淡漠地注视着他时。惊异冲淡了凝结的怒意。再看那玩得正欢的上官素月,他勾起了宠溺且无奈的一笑。“你想怎样便怎样吧。”说完便拂袖而去。 待他走远,上官素月便将孩子交与上官顷邪专门为她挑选的近身侍女晚秋先带回邀月阁,并嘱咐晚秋将该置的物品都配调好。自己则投身进了这落英阁的花海。 灯火明灭,依旧可见那花的壮美娇媚。闭目抑首,感受那风带着花瓣划过脸颊,手背的触感,纯白的绸锻衣袂翻飞,说不出地安逸。 远远看来竟像是欲御风飞升的仙人。正是在此时隐溺于暗处的一双蓝色的眼,正散发着诡异的流光,阴冷地在远处观望着上官素月,眼底还流露出丝无法掩饰的惊艳 第六章:夙怨 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秋雨缠缠送落英,谁怜美人泪。 花海中身心全然松懈的上官素月,没有立即察觉到暗处她并不熟悉的气息。待到发现时,那股异常诡异的气息已至她身后!她一惊,心中默念自己大意,不该如此毫无警惕。但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 “我娘要见你,随我去她寝室。” 如寒冬般冷冽,且又稍显稚嫩的声音,从她身后飘出。不急不缓地转身,双眼竟对上一对蓝宝石般般的眼睛。微微一愣,仅是一瞬。 心想这便是名剑山庄的二公子,三夫人所育之子上官修吧。虽从未见过他,但倒也听了不少有关他的传言。庄中上下人皆视他如鬼魅,一切都只因他那双异于常人,闪着幽幽荧光的蓝色眸孔。再使他周身散着的阴弥冷冽气息,黑衣飘袂。真如来自地狱的鬼使般。 一个生来便是异类,不受人欢迎甚至惹人避厌的孩子,他的世界会是怎样的颜色,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却有那般冰冷的眼神。 “你的眼睛很好看。”上官素月自己也不知为何要说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才惊觉。 全然的赞美,让上官修眸底的薄冰乍裂开了道缝隙。上官修转目敛藏眼底的浮动,“随我来。”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 终究是个孩子,再怎样伤痕累累破败不堪,还是在寄望着情的温度就像深埋在阴暗潮湿地底的种子,在无边的绝望中痛苦挣扎,麻木。可还是向往那光的温度。 上官素月款步跟随那英雨中渐趋慢行,有意等她的瘦弱身影。 室内依旧如先前的般温暗,只是那榻上之人已然坐起。果如之前上官素月料想的般不俗。肌如莹玉,乌丝三千,眸若秋波莫莫含情。唇似红樱不点自朱。天然一股迎风弱蕊的娇媚之态,既是刚育一子,仍分毫未减那股子风流之韵。只是那对平日含笑的眸子,自上官素月踏入门的一刻,便闪着冷光紧缺地盯着她。 上官修立至榻侧,见榻上之人射向那人的寒光。面色闪过道忧色,转目看上官素月缓缓跟入,面色沉静地闲踱至深红梨木雕花椅边。径自倚靠坐下,状如不知凝搅在身上的视线。 红木嵌石几上一只青铜缠丝香炉,从其镂花孔中溢出缕缕的轻烟,静静地纠缠飘摇。一时无人出声,静谧异常,气氛越显僵浊。对此,上官素月不甚在意,只垂首把玩腕上的银铃,不时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可这唯一的动响,却在此时显得格外地刺耳。 榻上的三夫人拧着眉头,略收审视的目光,声气犹虚道:“方才,你与庄主的话谈,我已知晓。想你已也知我便是毒害你生母的人。还让我的孩儿跟随于你,究竟是意欲为何?” 铃声乍歇,上官素月眉梢一挑。侧首睨了她一眼,含笑回:“这三夫人就勿须多问了,只要知我此举与你并无关联即可。”见她脸色越加难看,又淡讽道:“就算真如你想的般,如今的你。。。又能如何。” 三夫人精致的面孔开始因潜藏的恨意扭曲,:“你如此激怒我,不怕我杀了你。” 榻侧的上官修闻声一震,却见上官素月一阵轻笑。她观着桌上的香炉,指腹漫不经心地抚着其上的纹理。 “三夫人说笑了,聪惠如你,不会不知这落英阁已是翁中之鳖。我被你邀入此处,现时父亲定是已得知了,所以你不会那么做。因为。。。”顿拖了声,复直视厉芒渐褪的三夫人,又道:“一来因为你不敢。依你跟随父亲多年,定是知道他的脾性,若是杀了我,你所育的孩子定会不保。二来因为。。。你不愿让他恨你。” 震惊,悲哀和怨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被人生生地挖了出来。桃红的碎花锦毯被三夫人紧攥的手‘呲’地一声撕裂。“是,你说的都没错。可我不懂,为何他明知你不是他的骨肉,却仍是那般地宠你。难道真是如此喜爱那不洁之妇!而今为她,竟能如此狠心待我。” 见她悲恸欲绝,上官素月道:“这是你自己种的果,怨不得旁人。”稍一顿,又道:“你与她同为女子,且都为情所苦。所受之痛,彼此定能感同身受,你又何必心生怨恨。” 飘如浮云的薄凉声音幽然传散,让三夫人募地一震眸中最后一丝的锐茫也泯没了,苦笑道:“是呵,何必呢?可一想到那男人心里装着别的女人,我便会心痛如绞。接踵而来的那彻骨的恨意,就在心里空落的地方不断地填塞膨胀,以至都忘了原来的那颗心是怎般的模样。” 说着强支身下榻,拂开欲掺扶她的上官修,步履蹒跚地走到榻旁最近的窗边。‘嚯’地推开原本封死的窗扇。满目死寂般的黑色涌入,略带凉意的风随之挤进。扬起她过腰的青丝,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还以为是暖日当空,怎知竟是连寒月都没有。” 凝视着莲底釉瓷灯,那风中摇曳的烛心,上官素月一时无语。 此时,自入是便一直无话的上官修,执一丹鹤纹紫缎披风踮起脚为她披上,道:“大夫说你不能见风。” “将死之人,又何需忌晦这些。”忽转身紧搂着他道:“修儿,娘对不起你。没能给你应有的一切,甚至都没关心过你。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千万别像娘这般落破。” 。生母初次的关怀和决离的语意,让水官修面露丝丝的悲色。“我们离开这吧,天下之大定有我们容身之所。” 三夫人只是轻轻摇首,转目看向正静默观烛的上官素月,“你是个冰雪奇特的孩子,难怪会那般得他心。”顿声又道:“此番邀你,只为一事。欲托你将修儿暗渡出庄。适才我为刚出世的孩儿,问及你的事。一来为断他日后安危,二来,也为修儿的事探你口风。名剑虽大,我可托者,却是无一啊!如今听你一番言谈,又能不记嫌收容我儿,今也定能不吝了我遗愿。事成必有大礼奉上,修儿会交与你。” 眼波一动,上官素月垂首浅笑,答非所问道:“三夫人可知我为何遣退随从独自留下?”见她拧眉思索,眼底闪过丝冷光“若我告诉你,我就欲亲自取你性命,你可还会认为我会襄助你。” 闻言,三夫人先是一愣,随又道:“要取我性命又有何难。我本不想死在行刑的奴才手中,早已决定自了。现今若是能死在你手里,亦是好的。但求你答应我所求。” 上官修伫立一旁,神色阴骛。冰冷荧蓝的眸孔里,划过道悲意。 上官素月与三夫人对视半饷方道:“可以,只是你与燕国沈家有何渊源?” 三夫人思忖了会儿,方道:“六年前,蔚国和燕国因边界相接地→孤城归属问题,争辩不休。战火一触即发。当时,论兵力将材燕胜蔚一筹,就在燕以为胜券在握时,却得到秘报。蔚帝有意拉拢江湖人士。并将皇室宗亲赐婚于四大家族中的上官家,名剑山庄主上官顷邪。战况孔有变数。” 忽地她惨淡一笑,“论名分我只是上官家的妾室,就是犯了死罪,也不必劳烦名剑山庄数十位影卫中的佼佼者亲自监看。想是他已知我便是燕国的内应。当年我年少轻狂自以为能为国分忧,善自潜入蔚国扮作青楼清官欲杀了他,怎知却是将自己连同心都赔了进去。他已知我是燕国内应,可他是否知道,我就是燕国六年前宣布芳华早逝的十三公主展飞樱;是否知道我早已为他背离了皇族;是否知道我已被父皇秘令永生不得回国。如今的我,早已是进退无路,来去无依。现今也只有我母妃的娘家,沈氏愿接纳修儿,并会真心尽力育他成材。” 西风乍紧,枝叶婆娑从窗外飘进三四片粉色落英。上官素月托起片面前将坠地的一片,轻喃道:“至如此地步,只为得到那颗飘乎不定的心。值吗?悔吗?” 她缓缓阖目,欲遮眼里的泪光,“在我弃掷所有跟随他时,就隐隐料到这是条不归路。也就没有什么值不值,悔不悔的了。”话音未落,门便‘吱’地一声开了。一席深紫色蟒袍且神情阴郁的上官顷邪踏入,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上官素月。直走到其身边,沉声道:“月儿,五更天了还不快回去休息。” 听其语气,上官素月知道是让他担心了。轻应了声:“是。”侧首看了眼三夫人,便起身边已僵硬且像头小豹子怒视上官顷邪的上官修,一同拉出房。 冷风瑟瑟,残烛摇曳。上官顷邪的目光一直跟着上官素月出门。眼底有溺爱,无耐和潜藏的那道不明的情愫。 一侧旁观的三夫人已是察觉到了,他那若隐若现的情愫。往日种种异常的事,终于得到了答案。为何上官顷邪至观雪阁从来都只先进上官素月所在的轩室;为何近几年他少有宠幸庄内女眷;为何几年不曾入自己的寝室,唯一的一次,他还是带着满身的酒气。春宵红帐,情欲交缠。在极乐的颠峰,他忘情嘶吼的那声:“月儿。”那一夜泪浸湿了桃红鸳鸯绣枕,那一夜她又怀上了他的孩子。 震惊,不可置信和强烈的悲意冲斥着她本已死寂的心。上官顷邪冷冷地憋了她一眼,欲转身离去。三夫人忽开口道:“她于你是怎样的存在?”见他僵住不答,又道:“明知上官素月不是你的骨血,那么她于你是怎样的存在?!” 她的话如双无形的手,撕揭开上官顷邪一直回避的问题。他有些恼怒道:“此事勿需你多问。”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三夫人踉跄追出,扶着福寿门框,对着他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大喊道:“是天伦之情,害是男女之情?告诉我,告诉我!”上官顷邪因她的话猛地一僵,遂头也不回地走出落英阁。 见他背影隐没于黑暗中,泪漱漱地划过脸颊,沾湿了衣襟。她突然觉得很冷,用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痴望天的尽头还不见光的踪迹。此时整个落英阁都笼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处处都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寒风抚过她的肌肤,从袖口襟口钻入,掠夺她仅存的最后一丝温度。突地,她眼角跃入抹光亮。那是她寝室内点的唯一一盏灯发散的。泪已干涸,木纳寻着光走入室。端起那盏莲底釉瓷灯总算是有些光亮了。”说着走向榻边缓缓抬手点燃了幔帐,橘红色的火焰迅速蔓延跳跃着映入她的瞳孔。她扬起天真的笑靥:“多好,不冷了。” 观虞阁 天已近破晓,冰冷的黑渐渐溢入缕缕的白光。那些黑的中曾经的绝望又在何处?是否隐溺在这光明地界的某个角落。等一至夜幕便会喷涌流窜,如游魂般飘荡,噬人心髓。 摘星楼建于观虞阁大院内,是山庄最高的楼屿。其顶层可清晰俯瞰整个名剑山庄,也是庄内禁地之一。现今除了庄主或经其示意许可的,也只有上官素月一人能自由出入此楼。 是时,上官顷邪正于摘星楼顶层的栏槛边,负手而立。金丝绞边蟒袍随风鼓动飘袂,紫金龙冠的银翼似也在摆动。仰首阖目,刚毅冷俊的脸上浮着浅显的躁色。 忽地,远处传来阵阵的嘈杂声。上官顷邪霍地睁开眼,却见落英阁已是漫天的火光。 一道黑影一掠而过,至他几步远处,单膝跪地绞边蟒袍随风鼓动飘袂,紫金龙冠的银翼似也在摆动。仰首阖目,刚毅冷俊的脸上浮着浅显的躁色。 一道黑影一掠而过,至他几步远处,单膝跪地“庄主,三夫人于寝室引火自焚。” 那方的烈焰似要吞没一切可燃之物,染得黎明的天空如夕阳西下般决然。 良久,才听上官顷邪道:“等火灭了,找出尸首就,好生厚葬了吧。” 邀月阁是时,已过晌午。艳阳光华灼灼,阁中却还是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上官素月因昨日睡迟了,回邀月阁安置好上官修,便沾枕就睡了。一觉醒来竟已是二日晌午。 她刚睡醒起身,没什么食欲。闲散地坐靠在罗汉椅上,手搭着置于其上的小几,懒懒地用银勺搅着晚秋递上的燕窝薏米甜羹。闻着白瓷碗里飘出的缕缕甜香,顿觉略觉惬意。 却听晚秋道:“小姐,三夫人没了。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邪火,据那里的奴才说,是在天将破晓前的一阵子烧的。还说那落英阁啊,连一片好瓦都没留下。”上官素月执勺的玉手一滞,敛目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声。“我们去那看看吧。” 落英阁 门院倾颓,垣橼朽殆。杳无人迹,还是已是观不出原来的光景。 残存的花瓣随风飘零,落至破损的大红漆木妆镜面上。昨日丽人对镜理云鬓,而今却是花落人亡两不知。 见此景,上官素月眼底闪过丝哀色,忆起昨日夜谈中,那迎风苍白而立的女子。不经轻喃:“进退无路,来去无依。这是怎样荒凉的境地啊。还是不曾毁过吗?” 蔚国京都 皇家宫殿坐落于皇城中央,占地近整个城池的一半。其殿屿严格按星宿天纲,礼法等级布局。帝王上朝的金鸾殿,处理政物的勤政殿和寝宫乾羲殿都建于皇宫中轴线上,霸气冉冉,坐镇皇城,傲视天下。 已近日落,乾羲殿的黄瓦红墙,殿顶角檐的瑞兽。虽仍肃穆神圣,已不若晌午那般刺目灼眼,现却是柔和了些。 忽地,一群群的太监,侍婢和禁卫,涌入乾羲殿宫院大门,谨然有序,各司其职。 不一会就见大殿门口,八个身着黑金铁铠甲的御林军抬着盘龙金撵走入。蔚帝蔚羽决身着明黄团龙金袍,头戴九龙金冠,腰系白玉缎带,庸懒地坐于其上。眉目似亲和含笑,可细观又深不见底。似那坐卧的万兽之王,却有不怒而威之仪,宛如天神。 入殿,蔚羽决坐定于乌木紫金镂龙椅,侍婢奉上茶。便见一旁手执拂尘的太监道:“陛下,太子和三皇子出游已有月余未归,是否要诏皇子们回宫?久留在外恐是不妥啊。” 蔚羽决浅饮了口描金明黄瓷盖杯中,土蕃进贡的茸耳。方缓声道:“随他们去吧,等过些日子再诏回。” “可小主子们如今进了,上官家和风家所在的凤城。身边又没带几个人手,奴才是怕那些个没眼的冲撞了小主子们。” “凤城?”蔚羽决执茶盖的手一顿,眼底闪过道晦暗不明的光。瞬间又敛神不甚在意道:“他们都已行过成人礼了,也是时候出去历炼历炼了。”说完便不再言语。 见主子无意管束,那太监便称是,退至一旁。 蔚羽决起身,步至向西大开的嵌玉贴金宫窗。遥望天的尽头,夕阳如血,那窗外的那棵娇艳的桃花树犹如浴血。 “主子翻牌的时候到了。”一太监将放有后妃的签牌的赤盘举过眉头,便帝挑选。 “今天不用了,你退下吧。” 第七章:中秋 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 水深波浪润,无使蛟龙得。 月满如银盘,苍茫大地也被镀上了层银色。 今晚的凤城较之往常,更显得格外地热闹。宽阔的街道,铺着大块的方形灰砖板,两边立着各式的摊位,杂耍。一路人影簇簇。酒厮红馆更是人满为患。整个凤城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身着银色黑绞边纹锦袍上官,发随意地用银色缎带束着。一脸悠闲地在凤城街道上款步慢行,淡目旁观这古时的繁荣景象。不禁想到十年、二十或是其百年之后的景象。世事无常不是吗,富贵峥嵘不会永远依持。那究竟什么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依持仰赖的?漫漫华年,也只有做一些本无意义的事,来打发这百无聊赖的时间。也使自己在有生之年里不是那么被动过活。 “小姐,庄主要是知道了定会剥了奴婢一层皮的。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晚秋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上官素月的心绪。侧目浅笑道:“今儿我难得逃出来又是中秋之夜。我定要玩够了再回去的。再说我都有阵子没见着父亲了,想是今晚他也不会知道。你便放开心地玩一玩吧。” “可...”晚秋一时语塞,庄主是有月余没进邀月阁了,且总是避着小姐不见。知劝不了主子,便认命地紧步跟着。 从出庄到凤城街道,尾随的影卫从平日的四名,突增到十二名。可见上官顷邪已是知道她出庄了。 近日他对自己的态度是有些反常的冷淡。似在逃避什么.上官素月勾起讽刺的一笑。 月前,托上官鸿将上官修送至燕国沈氏宗府。算算日子也该是到了。整个名剑山庄上官素月办此事,可信的人也只有他了。 正当上官素月神游之际,忽有一人迎面撞过她的肩,着实让她向后转了个身。定眼见那撞人的祸首,却是个身着月白锦袍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正大步向前行着。 其募然回首,却是让上官素月一愣。肌胜雪三分,发如乌漆,眸若繁星,唇似润朱。吐气如兰,竟是比女子还美。若不是他的身形和男人独有的气息,怕是上官素月也会误认他为女子。 万念不过一瞬,收起初遇的惊艳。上官素月对那回首,目光与她交接的男子浅淡一笑。便又转身闲逛。可惜她没见着那男子,因她这一笑愣在了原地的情形。 行至一精巧且壮大的楼屿旁,上官素月停了步。见其正门匾额上龙飞凤舞地书着三个大字:飘香楼。其是凤城最大的酒楼。 上官素月款步走入,小二却说已是客满之类的话。抬目打量了下确是如此,便不再言语。正欲离去时,却听楼上一黑衣侍从装束的男子在楼道栏边,向上官素月这方报拳道:“我家少爷请小姐如若不弃,就请共用一桌。” 一旁的晚秋正欲开口回决,却见上官素月笑道:“有何不可。” 至楼上,却见两个身着一白一蓝云纹锦服少年坐于楼栏旁的位置上,自上官素月在楼下便均关注着楼下动静。在其踏上楼,更是均齐齐地注视。 上官素月知那二人正打量自己,她亦回视打量。见其衣着不俗,白衣少年面显老成,而蓝衣少年眼角眉梢却带着丝轻挑的笑意。且都带着浑然的贵气,也并无恶意。故浅淡一笑,道:“抱歉,多有打扰了。” 许是疲累了,径自坐定。倦懒地倚靠着椅背扶手,点了壶碧罗春和几碟糕点。执杯品茶,也就不再多加言语。 却听那蓝衣少年笑问道:“中秋佳节女儿家的,为何不留在家中陪侍父母。” 闻言,上官素月淡笑回道:“我母亲于月前仙逝,父亲并不需我的侍伴。无妨的。” 她不甚在意的陈述,却是让两少年一鄂,眼底同时闪过道晦芒。 “三弟,休再出言莽撞。”那白衣少年斥责了旁边的蓝少年,复又转看上官素月道:“愚弟多有得罪,请见量。我名唤若苍,愚弟唤若玄。敢问小姐芳名” “素月。”清冷的声音让他们一震,不约而同地轻喃其名,似在咀嚼其中之味。 “适才我与三弟凭此楼栏,见小姐在街道只是闲走观望,却从未近玩。是这些浅薄的东西入不得小姐慧眼?”若苍灼灼目光直视着垂首品茶的上官素月,朗声问。 闻言,上官素月眸底闪过道异芒。轻放下瓷杯,回道:“倒不是不入眼,只是没有十分喜欢的。” 她话音刚落,便听若玄立刻问道:“那你对什么物什感兴趣.” 上官素月捏起核桃绿仁酥,小咬了一口。轻皱了皱眉,才应:“合胃口的吃食,还有。。。”顿了下又敛目淡笑道:“想去那风月之地看看,那儿究竟是怎般的模样。” 若玄先是一愣,随又调笑道:“那容易,我现在就带你去。” 若苍正欲出言制止,却见从楼梯口又走上了几个家奴妆拌的一伙人,闹闹嚷嚷地走来,在他们隔桌刚空出的桌位坐定。 “娘的,也真是烦人。偏撞在了中秋逃。本是要陪我家那口子过这团圆日的。”其中一人抱怨道。 一旁的人劝道:“兄弟,你是新来的。风府里的事你是有所不知啊.”说着压低了声,又道:“那风七公子本也应是个风神俊秀的人物。他娘亲是风府的妾室,原是京都万花楼红牌。就因这出处不好,在风府里即便是生了个带把的,也还是备受冷眼。还有,说来也奇,那七公子自小便生的不俗,年岁渐长更是一年比一年的俊俏,现竟比那凤城云雨楼里的花魁还美艳!也怪这长相,在他娘去了后,近些年竟成了风家其他几位公子的玩物。本是个男儿郎,你说受到这等凌辱,他能不乘空逃脱嘛?” “倒也是。”那人木愣应了声,又问道:“出了这等事,那风家当家的竟是不管啊?!” “这类事,那风府里多了去了。上上下下的都沾染了点。也就无人出面力理了。再说那七公子是个不得势的,也就更无人问了。这些个事等在府里过久了就会渐渐明白的。”说着,端起了酒碗。道:“快不提这事了,我们快些吃饱喝足,再去寻寻。” “也是。”另个也端起了碗,对其它几人道:“兄弟们动作快些,没准儿会早些找着人,能回家过个节呢。” 一桌的人齐声哄了声,便都急急地埋头喝酒吃饭,也无什么要紧的话了。 其邻桌的上官素月等人倒是听了个真,也都装作不闻,没为这事说什么。 此时上官素月忽想起,在街上撞了她的男子。也如那群人口中的七公子般,美艳胜比女子,且是疾步。眸光霍闪,执杯垂首。状似品茶,唇轻勾,一笑竟溢出丝妖邪之气。 “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家了。就此告辞。”说着放下了瓷杯,也不等他们应便起身。 “即如此我等也不便多留,敢问小姐家住何处?”若苍急忙起身问。 上官素月浅笑回道:“不过是路人,何需问来处。有缘自会相逢再聚。” 若苍语塞,却见若苍笑道:“等下次相会,我定带你去那风月脂粉楼去看看。” 上官素月亦笑回:“好。告辞。”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二人都看着她去的方向愣了会儿神。若玄眼角见大哥也在那怔着,微讽笑道:“大哥这般严谨自律的人,也会为个丫头生出这种神态。” 略一惊,若苍方回神道:“那人却有些不同,虽是个十岁左右的模样。先前我无意远望,乍一见还以为是个成年的少女。只因她气质行为都不像是十岁左右的孩童有的。”顿了声,眼底一抹精光划过。直看进若玄眼底,又道:“你还不是如此。怎么,几时也对这般幼小的人感兴趣了。这可不是你素喜的味儿?” 若玄踱步至楼栏处,斜倚着朱漆柱。敛神姿态沉静,微仰首。那轮银月映入他眼底。轻声回道:“此日,此地,此时。” 闻言,若苍一震。也仰首遥望那轮高悬于天际的月。 忽有点点星火‘呲’地声窜上云霄,在月前绽爆开朵朵花火,一时百花齐放。此时城中之人皆仰头侧目,喜笑指点,观着这难得的壮景。 光火明明,映得他们的面目也是漾着光亮。若玄低言自语道:“会再见吧。” 而其身后的若苍,则转目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复又看向那轮月。 一时无话。 === 那片天空的烟火光正盛,这边上官素月已是出了凤城。 她甩开了晚秋,并利用其引走了一直暗中紧随的影卫。现正独自走在城外的林间,那个七公子便是向城门方位走的,按理他应该已出城关。 就着月光,上官素月看到不远处枝叶掩隐中,有个破败的寺庙。漆黑一片,无半点星火。 这庙门户大开,她走进见满院杂草丛生。想是久无人居了。忽听庙的主屋里有东西断裂的声音。 上官素月摒息静寻,在那主屋却是有个无内力气象的人。暗忖,或就是那人。便走入边道:“有人吗,小女夜行林路。迷路无处栖息。能否在此借宿一朽?” 主屋里久久无人应声,就在上官素月以为那人不会回应时。忽从里传来阵清亮且略带疲意的男声。“我也是借宿在此,姑娘若需休憩,请自便。” 听其声,上官素月暗想:若真是那人,此声倒是配他。“打扰了。”说着,不客气地举步推开了主屋门。 一阵扑鼻的灰尘,着实让上官素月呛出声,伸手用衣袖掩面。 凭着微光,见佛像案前有两个金色莲底铜芯灯。走近,运气指间,轻点灯芯。霎时火焰从灯芯跃出,微黄的光潜进了它可入的每个角落。也照在了蜷缩在墙角的那人身上。 上官素月虽看不清其脸,但观衣着和身形确是今晚撞着自己的那人。又想知他究竟是不是如她料想的般,真是那风家的七公子。便轻声探问:“风七公子为何露夜离家,借宿于此。” 见其闻声一颤,又募地抬首。视线交缠,他眼底有惊惶,诧异,还有点几不可见的欣喜。 此时上官素月已码定,自己的猜测不错。直视他眼底,道:“风公子就甘于永远隐于此处?”见其垂首不语,便走近蹲下身。抬手握住了他那冰冷的手,又道:“若公子已厌弃,甚至是痛恨此时的生活景象。我可襄助公子,颠复此时的窘况。” 被上官素月握着的手一震,他抬首却不看她。幽幽问道:“你如何能帮我。” “公子只需知我是唯一,真心助你的人便可。”上官素月淡回道。他良久无语。上官素月也耐心在等着。 “你有什么条件?”声音里带着分冷漠。 “我要你听命于我,奉我为主。我要你坐上风家家主的位子。我要整个风氏都为我所用。”上官素月背着灯光的脸,略有些昏暗,一双眸子此时却闪动着无比惑人的光芒。 那风七公子忽然有种错觉。在他面前的不是个看似柔弱的,女孩,而是个魔鬼在索要他的灵魂和一切。 见他久不言语,上官素月边起身边又道:“公子如若答应我的条件,小女在此承诺,定在一年之年助你坐上风家家主的位置。数十年的耻辱凌虐,有望雪恨偿报。公子还在等什么?” “我答应你。”顿了声又道:“你不怕我出尔反尔?” 闻言,上官素月轻笑出声。又霍地冷下面孔,阴鹜道:“我能把你推上去,也就有足够的自信将你拉下来。我想你是不会想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风七公子忽觉一阵彻骨的寒意,与魔共舞,最后会有怎样的下场。 见他精致的面孔越显苍白,上官素月又扬浅笑道:“公子不必过于忧心,只要你忠于我,我是断不会伤害公子的。”说着执起香灯,走至佛案的那端,引燃了另一只灯。 霎时屋内又明亮了几分,那案前执灯而立的女童肤似白月,发密乌漆,眸清澈如水,神态恬静。茕茕而立,竟像佛陀座下之仙童。可若再细看,就会发现那仙童眼底深藏的霜寒。 风七公子又见其踱至门边,月光慢慢爬上她银色的衣袍。衣袂处的黑色缠丝花纹,却像是从其身倾泄溢出的丝丝灵异诡秘之气,如妖似魅。月下伫立,竟似妖皇魔帝睨视天下。 风七公子像是受蛊惑似地站起身,直至上官素月身后单膝跪拜道:“愿为主子效力。” 第八章:风动 半壁见海日,空中间天鸣。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食忽已暝。 弘熙九年,天降大旱,农田颗粒无收。朝廷拨出的赈灾粮款,从上运至下被一层层层的官员剥减揩油,到百姓手里的也就仅剩些少量的陈霉稻谷了。再使以风家为首的见利商户,争相抬高粮价,搅得成了粒米粒金的局面。以至民不聊生,路遍饿殍。 同年,上万的难民在一日夜间全部涌入风家,将其洗劫一空。风家现任家主当夜吐血身亡,其子孙也大都在当晚离奇死亡。 次年,风家易主。风家七公子风行云接任家主之位。力挑起如一盘散沙,已见末景的风氏家族。他继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开仓赈灾,赢得了风家久失的民心。其二力整风族内部和遍布全国的商行。竟是在一年之间将已近腐败的风家起死回生般地救活,现繁荣昌盛可比风族史上最峥嵘的岁月。这也大大打击了近十年有趋势取风家而代之的南烟商行。 ======================================= 倚红楼 前院歌舞笙萧,艳绸暖锦,春光无限。后院却是静谧淡雅,树木荫蕴,玉桥溪流,不时还能听到几声脆生生的鸟啼。*主卧,身着淡绿纱衣,乌丝披散的上官素月倚躺于贵妃椅上。盖着银白狐裘,闭目假寐。守门的青香报:“小姐,风公子到了。” 上官素月仍是闭目,缓缓开口:“让他进来。” 门应声被推开,一袭月白绸袍,发束银冠,面容艳妍的风行云轻步入内。正欲跪拜,却听贵妃榻上已睁开眼的上官素月阻道:“不必多礼,公子已是风家家主,日后不便再行此大礼。”见他面有疑色又道:“我是不在意这些个虚礼的,只要你忠心仍在即可。来,帮我拿捏拿捏。”这些天没日没夜地睡,倒是把前阵子因多事少的眠觉都补回来了,可这膀臂腰背却是越觉酸疼。 “是,主子。”风行云垂首上前,坐于榻边。轻柔地帮为她按拿起来,见她享受地眯起一双美目,他嘴角勾起笑意。又忽想到一事,“主子,南烟商行受如此重创,是否需我暗助。” 闻言,上官素月淡应:“不必,这商行本不是我所建创。是一友人所赠,我正欲借此给它换换新血。”说着因风行云的拿捏轻软地呜咽出声。这声却让早通风月之事的风行云红了脸。又不经意间看到上官素月因腰带松散露出的如雪玉肩,他喉头一紧,手也滞下了。 上官素月突觉那拿捏的手顿了下来,转首却见风行云愣着看自己的背。眼底有她熟知的情欲之色,扬起阵轻笑,这不过是具十岁刚出头的身体,毫无媚色可言,却能露出这般神情。“好看吗?” 风行云一惊,脸更红了,美艳越甚,忙跪至榻边:“属下该死。” 上官素月伸出玉手至他下额,抬起他的头。对上他的眼笑道:“无碍的。”说着倾身在那红艳的唇上印下一吻。见他木愣住了,又轻咬他的下唇,令他回神“今天就到这儿,你回吧.”说完便不再看他,径自睡下阖目。 风行云看着眼前浅眠的容颜,心里百转千回。跟着她的这三年亲眼见其在幕后指点风云,步局天下。风家的败落复兴,南烟商行的兴胜与衰落。如今他们属掌的商行或明或暗的殖散于三国,所拥有的经济网实已牵制了三国的命脉。只是无人只知它们两家对峙互争,却不知他们虽不同根,暗中枝叶却已紧紧相连。 而他又是何时对她动的情,可能第一次相遇便根殖了那份情愫。那年的中秋月下,她长发轻束,银衣飘决。翩若惊鸿,淡静浅笑却是将他整个心神都勾了去,所以那晚他呆呆愣地在人流窜动的街道,忘了自己是在逃亡。 在与她达成协定,转眼已过三年。看她一天天的长大,那份情愫早已缦延兹长,让他不可自拔。类于今日她的举动是常有的,可他还是会如第一次般脸红心悸。这份感情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不知道,甚至都不敢猜想。略含丝苦笑,起身退出屋。 待他走后上官素月看着门久久无语,三年了,风行云对她的感情她是清楚的,但现在她还不想完全捅破这张纸。多情会误事,南烟近日又生了些事端皆因一些个自持劳苦的元老惹出。所以用风家打击南烟,乘此重整南烟。让其真正归属于她。 南烟原是三夫人赠与的,房产地亩商舍的契据是上官修在踏上南归的马车前一刻,交与她的。说是他娘早先与她夜谈前的意思。南烟的烟谐音同燕,是因为那个女人念家的缘故吧。 一黑影忽闪至屋内,隔着锦绣山水檀木屏风跪地报道:“主子,名剑山庄的人正四处找您。” “恩,知道了。你再去盯着。” 那黑衣人身影一闪就不见了,上官素月缓起身,整了整系好绿纱腰带。隔空运气开窗,人已飞至空中。是时已值深夜,明月当空。上官素月身影与轮月交叠,飘逸如飞升的仙子。 ========================================== 名剑山庄 庄内此时仆从侍婢四处蹿涌,还有大队的人马找到了城内外。搅得名剑人仰马翻,只因庄内的三小姐失踪已有两日。而邀月阁此时的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阁内未点半灯烛火。 厅室上官顷邪面色阴郁沉默地坐于主座上。上官轩玉站侍一旁,阁内的奴婢们瑟瑟缩缩地以晚秋为首跪了一地。 上官顷邪在外两个日夜寻人不得,一回庄入了邀月阁,就这样一坐就坐到了深夜。 陪侍他身侧的上官轩玉,神态温顺道:“父亲不必担心,姐姐只是一时地贪玩忘了回家。等她玩够了就会自然就会回来的。” 上官顷邪不应声,一直维持着原先的姿态紧盯着邀月阁唯一的入口。 忽地一道绿影似从月中降落至邀月阁前的湖面,眨眼间就落到了阁内。 “你总算知道回来了,一个女儿家擅自在外夜宿成何体统。”说着震怒地一掌拍裂了手边的尧木桌。 上官轩玉面色沉静如初,但眼底的浮动泄漏了他的担忧。却见上官素月不甚在意地随意坐至主座下,一溜排的赤色交椅上的第一个座位。方开口:“只是睡过了头,下次我自会注意点的。” “下次,你还想要有下次?!你以为你还有这个机会?你是不是以为我纵容着你,你就可以肆意地为所欲为?!” 上官素月垂首道:“这几年,全年都见不着父亲一面。月儿已为父亲已经不再关心月儿了,不是吗?” 闻言,上官顷邪眼底闪过丝荒乱。语气渐软,“为父并不是不关心你,只是。。。”气息紧绷,又忽地颓然松卸,“唉,罢了,罢了。日后不可再如此般任性罔为。”说完似逃般离去。 上官素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到这个男人却是为她改变了许多,比如温柔,比如忧郁,比如妒嫉。 缓缓踱至栏边,湖水漾的波光映得上官素月的脸忽明忽暗。 “姐姐,为何面露惆怅之色?”已至她身后的上官轩玉遣退仆从,皱眉头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上官素月仰面迎那薄凉的月光,神情竟露出苍白的迷离之色。 第九章:初妍 支离东北风尘际,飘泊西南天地间。 三峡楼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 自那夜后上官素月倒是在名剑山庄安分地呆了几日,未曾出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惧于上官顷邪的威严,不敢再造次了。可只有上官素月近身的人才知道,她是因为身体不适,懒殆走动。上官轩玉暗中为她请了不少的名医,也终探不出病因。这病除日日气虚体乏,每每在她修炼武功的时候也更是腹痛难忍。却又寻不出因由,对未知恐惧和无力,让她越心底泛出了焦躁的情绪,面色上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越显冷漠少言。 今日正值八月十五,月满团圆之日。上官家历代每年都是在此日举办合家宴,即是庄内男丁女眷一同在主厅用晚膳。男女分桌而食,男为主女为次,这也是蔚国的风俗传统。 往年上官素月都是得上官顷邪示意坐在他身边,近两年他和她疏远了,她也就坐回到了女眷席上。 圆月早已在太阳没完全落沉的时候出来了,此时天色也渐暗了下来。名剑山庄后院通向前厅的的正道上,四个家丁装扮的少年抬着,赤漆梨木圈椅轿向正厅行去。其上坐的正是上官素月,一银色丝缎袍子,过要的青丝用一根同色的银丝缎带束着,未着点饰。素着面,只点了些许胭脂在唇上,也只是为了掩盖唇上透着病色的苍白。虽轻皱着眉,却也不减她举手投足间超逸空灵的气韵。 “小姐到了。”见适才昏觉欲睡的主子懒懒起身,忙伸手掺着扶她下轿。晚秋向厅内探望了番遂一脸庆幸道:“幸亏庄主还没到,宴席还未开始,小姐我们快些进去吧。” 上官素月如未听见般,还是慢悠悠地走着。 大厅之内堂前置着大红楠木漆质主桌,上席右手边顺坐着上官鸿上官轩玉,左手边是上官氏宗亲。主席旁隔着一珠帘的偏厅内置着女眷的席位。现除上官顷邪和上官素月,其余的家眷均已到齐。众人不住地向厅门方向翘盼,有些是等家主的到来,而有些呢,则是为等另一个迟迟未到的人。 因前两年刚从燕国回来,就被上官顷邪遣往兰国办差的上官鸿也适巧今晚赶了回来。见厅门外停下的椅轿上走下摸熟悉的银色身影,久未见上官素月日渐垒积的思念,让他恨不得就冲向前去,将她搂在怀里。一直有礼应负着那些自称长辈的搭讪,上官轩玉也频频侧首观望厅门的方向,见上官素月来了,那脸上虚挂着的笑意这才渗进了眼底。 只见那银色在仆从的掺扶下缓缓地踱进了屋。肤若皓雪,发乌如漆,眸似星辰,唇朱胜血。神态举止散漫慵懒,身着宽大的银色色袍,腰间松松地束着条玄黑色的腰带,其上用银丝缴着边中间秀着朵张牙舞爪的墨菊,刹是疟异抢眼迎风而立真如风神般飘逸高贵。席间也都是些见过世面的人,尚都看着失了神。 她刚踏进厅,上官鸿便迎了上来,“月儿怎么现在才来,快入席吧。父亲就要来了。”说着便要拉他去男丁专用的主席。 却听坐于女眷席位上的二夫人开口讽道:“鸿儿啊,你在外多年,今儿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你这妹妹啊可早就不得你父亲的宠喽。” 上官鸿先是一惊后是一脸的诧异,转问上官素月:“月儿,真有此事?” 上官素月轻淡:“大哥,这些事日后再谈,你先入席吧。”说着便绕过他入了女眷席。 “连我们这些个夫人都没有不是步行来的这三小姐到底是格格生的就是精贵些,还是坐着轿撵了的。”三夫人一口的讽意。 桌上的另外的几个夫人姬妾见高踩低也都应和着她,明嘲暗讽起上官素月. 二夫人见况更是得意,一脸不可一世到看着上官素月。 却见上官素月只作不闻,倦懒地斜倚在梨木圈椅上,垂首把玩着腕上的银铃,状似不甚在意。 可一旁随侍的雪奴却知道,主子在以往起杀意的时候,也会把玩腕上的银铃。那些得罪她的亦或是阻她道的,不是死于非命,就是突遭横祸。这些愚蠢的女人,以为主子丧母又失了庄主宠爱,就可以随意的欺辱,这回怕是她们的好日子恐怕也是到头了。 主席上的上官鸿一脸担忧地看着女眷席那边。上官轩玉也不着痕迹地注意着那边,眼底浮着幽幽的冷光。 “庄主到。”随着这声,整个大厅里的人都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盯着厅门口。 只见身着黑色莽袍头戴紫冠的上官顷邪,沉步入内。一双鹰眼环绕大厅一圈,在某处滞了一下。有心留意的人便会知道,那是上官素月所在的方位。 待上官顷邪入了席,坐定就命开宴。 原桌上放的都是凉菜,上官素月动了几筷子冷食,难忍的腹痛又倾袭而来,现已是凝聚下腹,一股暖流更是流出了体外。身体一切的不寻常的状况都得到了解释,这是少女初来的月事啊! 宴席真正开了后,一群群的仆从就鱼贯涌入端上了热菜。 此时,上官素月的额上已冒出了丝丝的细汗。招示雪奴弯身侧耳,低声命道:“快回邀月阁把我那个枣红色的批风拿过来,顺便备好轿撵。”“是” 见雪奴疾步出了厅,正了正身,眼角却瞥见坐在女眷上席的二夫人执着酒杯品阴笑地睨了她一眼,下腹阵阵的疼痛让她没有感觉到身后那股不对尽的动静。 “姐姐小心!!”上官轩玉忽地从席上飞窜到她身边。 滚热的却是已浇到她右肩半身。久违的疼剧痛,前世她生生母也是用这样热的水泼浇到她身上,现在与那疼痛是如此的相似,不知为什么她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月儿疼吗?快叫医师来!”上官顷邪不知何时也到了她身边。 那掀翻汤的侍女早已被盛怒的上官鸿打了一掌,当场吐血死在了大厅之上。 不管身边身边众人的关心询问,上官素月却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啊!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刚取衣赶回来的雪奴,见眼前的情景着实吓了一跳。 上官素月这才动了一下,接过她手上的披风披上,遮盖住了身后的血渍。“月儿失礼先退席了”说着挣开上官顷邪紧握着他的手,转身便出了厅,坐上大厅外头侯着的轿撵。 上官鸿和上官轩玉都一脸忧色地,看向她走的方向。 上官顷邪目光追逐着上官素月直到看不到影子,后侧目阴冷地盯着二夫人,咬牙切齿到命了声“散宴!”那眼神看得三夫人直心底发麻 转眼又瞥见上官素月所坐的椅上翠绿的椅垫上有着点点的红痕。上官顷邪一怔。 =============================================================== 邀月阁 浴间里只点了一只青铜雀型烛灯。就着暗弱摇晃的光线,可以见上官素月已是泡在了浴池中,脸上上全然的疲惫。 雪奴跪在她身后,帮她轻擦着身子,看着从雪般的玉肩处红下的一片,眼泪就不住地流了下来。“小姐这水是不是嫌冷了。您再忍一忍。” 听她话里带着鼻音,微微转头一看却见她盯着自己的伤处,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强扯出丝笑容:“没事的,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先下去吧,有人要来探我的病,就说我已无碍,睡下了。”说着便从水里起了身,裹了袭棉质衣袍就趴睡在了池边的贵妃榻上,沉沉地睡了去. 迷蒙中一双大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指间带着丝凉意。募地睁开眼,却见是上官顷邪正在给她上药。 “今天你是有机会躲开的,为什么不躲?!”他伸手扳过她的脸看进她眼底。 上官素月只是淡漠地回视着他,漠然地回了句:“走神了。” 就这样他们僵持无语地对视了半饷。最终上官顷邪败下阵来,颓丧道:“你大了,也到了能出阁的年纪。父亲也老了管不动你了。” “父亲刚至四十而立之年,怎么能说是老了。”上官素月失声轻笑, 上官素月还嫌稚嫩的脸上却是已有了女人才有的妍魅之色,着实让久沐风月的上官顷邪喉头滞咽了一下。受蛊惑般地慢慢垂下身,吻上了那思慕已久的红唇。在唇碰到的瞬间,又想触了电惊醒似地跳开。眼神散烁不敢她,“你先好好休养,我过阵子再来看你。” 看着他急速逃离隐没在暗处的背影,轻喃道:“父亲你可知道你这一去,就再没可能留住我了。是你不够喜欢我,还是对你来说世间的纲常礼节荣誉名声比真挚的温情更加重要。” 一阵风吹开了南面的纱窗,幔帘随风摆动,吹灭了室内点的唯一一盏青铜雀型烛灯。 屋内骤暗,上官素月竟由生了荒凉孤寂之感。突然异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又会以什么样子活在这个世上。 第十一章:浮生 浮生 感镜花水月似人间,叹人非物换是常景; 忽一阵冷风过境,恍似浮生在梦中。 凤城城郊外的一间砖墙茅顶木柱的酒厮,是出入凤城的人必经之地。所以也时常朋客满座。这里的过客在茶余饭足之后,少不了八挂些近日趣闻奇事。正如现酒厮中王小二和李麻子的一桌。 “唉唉。。。你听说了没有向前天,名剑山庄庄主最宠爱的那个宝贝闺女突然失踪了!整个凤城都快被他掀翻了,都没找着人。昨个儿又听说啊,那庄内的二夫人和几个姬妾也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李麻子接茬道:“我听闻的是上官庄主亲自出城找不着人,盛怒之下就杀了几个夫人姬妾,还听说啊这些人死状及其地恐怖啊!生前都被都被割了舌头!”说着伸出舌头,用手比了个割舌的动作。 张三瞪大了眼,“真有这种事啊!找不着闺女,也犯不着把家里的姬妾给杀了啊,还是用这样残忍的手段。” “谁说不是呢。” 现那酒厮里人大都在谈论此事,说法也大至相似。这是凤城近日发生最大的一件事,也难怪众人传得那样厉害,估计再过个三两日三国的人也都知道了。 而那传闻中的失踪的主角正悠哉地走在离蔚国皇城不远的林间道上,六月午日的艳阳毒辣辣的,却不见她额上有一丝细汗。透白的肌肤现更觉清爽宜人。神态举止也越发的超尘脱俗,加之这绝丽的相貌,一路都给她引来了不小的麻烦。她想到了异容可又嫌费事,转而她又想到异容的最高境界莫过于神异。呆滞无灵气的人再美也不会让人倒了追逐的味口,所以一路上每遇人之时她都装出木愣呆滞之态,扰她的人也真就无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已要到了皇城,只是连日来不休不停的随意走着看着。渐渐地竟有了孤寂之感,那是从心底深处溢散出的自前生就垒叠层加的毒症,不知今生能否根治。原以为那个她今生第一眼见到的男人,那个让她第一次心里感到温暖的男人,那个让她第一次全身心信赖想要依靠的男人,能为她解了这毒。她愿为他停伫,可他的犹豫和迟疑伤害了她,所以她心底的毒症又日益严重地复发了,侵蚀心骨。 她要的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超越世俗一切的爱!人生不过匆匆数十年,不是吗。 在她冥想之际,三辆急驰的车马从她身侧飞驰而过,在路前不远处停在了路边,林荫下。 从上边走下来两个太监装扮约莫三四十岁的人,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神情焦急加上大热的天,那汗珠儿啊不住地往下滴,他们那袖上都擦湿了一大片。 “怎么办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怎生偏到京城口就少了一个,各个秀女的名册都已送入圣京呈到皇上跟前了!” 另一个年龄稍小点的太监边狠狠擦拭,脸急得通红道:“林公公那现在怎么办,我还不想死了啊!” “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啊,都到京城口了,要短时间想找个年龄相貌都合适的哪那么容易。等一进了城就得将这班秀女交到宫里,到时候大内的总管事太监会清点名册,你我也就等着掉脑袋吧!” 那太监一听,急得更是要哭出来了,头一晃眼一扫瞥见了不远处的上官素月,在一瞧那年龄相貌都是合适的,便喜地跳起来指道:“林公公林公公你快瞧。” 那林公公调头一看,也喜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忙跑过去拦住上官素月媚笑道:“姑娘这是从哪来,要到何处啊,怎么一个人独行?” 他们的那番话谈上官素月已是听到,知道他们的欲意。秀女?有意思,还能见到那亲生的父亲吧,蔚羽决,也倒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模样。想至此便回“小女前几日与亲人失散,不知此路是通往何处,更不知该去何处。” 说着那盈盈的泪好似要溢了出来。听得那两个太监啊,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啊,忙说:“这也是天意啊,如今我们带你去那深宫之中,你可愿意?凭你这相貌有幸被皇帝皇子亲贵看上也是大有可能,到时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啦。若是不幸未被瞧上,做了宫女,我们也会尽力保你在宫里边不受欺负。你说可好?” 说完两双眼齐刷刷地盯着上官素月,摒息等着她的回话。见她低垂着头,状似娇羞道:“全凭公公安排。” 喜得他们立刻拉了他就向马车那走,边走边嘱咐道:“记着你以后的名儿叫乌兰珠儿,可不能给我出批漏啊!” 上了车,那一车子的秀女便齐齐地打量着她,或有带着敌意,或带轻视。可均不约而同地想到:模样倒是不错,可这神态木纳目如死珠,却是悔气入不得眼。也都放下了介心。 其中一穿着桃红宫花大装面目平善可人的女子,带着笑意问道:“我是齐格芯雅,妹妹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儿啊?” “乌兰珠儿.”见她一惊又迅速恢复常态,上官素月又状似怯喏地垂下头眼底划过道精光。 一路上车里的秀女都是和和气气地,但上官素月却看出来他们背地里都各打着小算盘,该防的该除的人,她们心里也都有了底。 不一会就进了皇城,京城的繁华却是别处不能比的,到底是集了帝王之气。入了宫门,车上一个个的秀女都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激动得好似日后的娇宠三千都要在了一身了,估计害怕就是对等着她们的未知的路吧。 下了马车,按着正宫门口太监读的名册,一个个地莲步走出了队,进了宫门。“乌兰珠儿。” 一旁带我进宫的太监拼命朝她使着眼色,上官素月垂着头,这才缓缓走出了队。她也不知道脚下踏的青砖,会将她带去的不仅仅是皇宫还是一个改变她一生的地方。 “林公公,我看那姑娘怎么愣愣地有点儿傻,她能行吗?” “谁知道呢,只能走着看着办”没有人会料到,这看似怯喏的女子会有着影响蔚国甚至是三国命运的力量 第十二章:储秀 第十二章:储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凤宁宫 自新选的秀女入宫,皇城近日少见地弥漫着薄薄的雾气。连夜晚都像蒙了层纱。 秀女的初选是宫中上殿们认命的管事太监,按秀女体态相貌删选。后交由皇后挑选样貌品德具佳的秀女,在选妃大典上让皇帝亲自挑选。这可是一朝得榜,便可光耀门楣一生得享荣华的大事。那些初选通过想飞上枝头的秀女,少不得要在皇后身边的太监婢女那儿下功夫。花些钱财,求得到皇后的喜恶嗜好,有什么忌讳的事,以保自己能有机会见到皇上。 只是登上这中宫宝座的女人,可能让想这群正值青葱盛年,个个都想飞上枝头的秀女如愿?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此刻凤宁宫殿中乌木案桌上,凌乱地散放着初选入围秀女的画像。漆金镶宝的凤座上,(芯元佳皇后正一手搭着扶手慵懒地斜座着,另一只手随意地翻着画像。 一双杏眼微眯着,可从那里边折射出来的精光却可以知道她是上心看的。虽然她年龄早过了三十,眼角也都有了些许的细纹。岁月的凿磨下她没失去那身的好肌肤,反倒是让她有了女人特有的成熟妩媚,美服华衣一忖,更显雍荣华贵。“吴公公你觉着这届的秀女如何?” 手执拂尘立侍一庞的吴公公回道:“容貌拔尖儿的倒是有几个,不过都缺了点灵气。尤其是那个乌兰珠儿脸皮张得是极其的俊俏,先不论那神态举止木讷呆滞到了极处,单看那眼珠就如那死了的鱼目珠子般,真是生生糟蹋了那副好相貌。” 皇后翻画像的手顿了下来,此刻她面前展着的正是上官素月的画像。“乌兰珠儿。”思忖了番,便在画像上用朱砂笔画了个圈。 见状一旁的吴公公惊道:“娘娘准备提协此人?!” “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吴公公你给本宫留点心盯着她,到底是否真木讷愚笨是个脑袋空空的花瓶。如属实本宫自会将她留在身边提拔。如若不是,这样一个有心机的女子本宫绝对不会让她久活于宫中!” 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闪过的阴狠,令久经后宫争斗残忍之事的吴公公不寒而栗,唯喏地连连称是。“彤妃的齐格沁雅,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现让她过了留着,以后碍事了再找个借口除了也不迟。那个秀女个处确挑不不出什么毛病。若是现在我无原故地把她删了,彤妃与她是同族宗亲,到时她在皇上跟前告她一状,本宫可就得不偿失了。” “娘娘英明”========================================= 凤宁宫这边已是暗潮涌动,储秀宫却出奇地一派平和的景象。其不远处就是御花园,秀女们一入宫便被告诫了不得随意走动. 可今晚姓氏芯雅却一反往日循规蹈举的做派,软磨硬泡地让上官素月陪她去御花园玩耍。 锦秀彩色丝锻拖地宫装,头戴数支琉璃垂络金钗.华贵端庄明艳照人。相比之下,上官素月普通的粉色宫装,只戴着一支玉钗的上官素月就要逊色多了。可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气息。竟让旁人觉得相比之下,还是她出尘高贵得多,可又一转眼便会立马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珠儿妹妹,你就陪姐姐去麻。我保证一会儿就好。”上官素月知道她动机不纯,还是答应了,她想看看这些女人能玩出什么把戏。 说走间上官素月和姓氏芯雅,已到了御花园。虽是晚上,可就着别处透来的烛火和月光,依旧可觉御花园的华美状丽世间的百花尽收于此,四季的花色也都尽开于此。这些个花,也正似那后宫的三千佳丽,如花的年月都耗在了这空寥的深宫之中。 纵是再怎样费尽心思,穷尽手段来的倒头来还不是一场空。许多的宫人也知道这个理儿,但她们不信命!总以为自己会是特别的,殊不知能站在顶端的永远永远只有那一两个;殊不知那一两个人已经抛弃比她们所得到的更重要的东西,她们已成了追名逐利的躯壳;殊不知她们费时数十年所得的东西,在顷刻间即可被毁灭颠负! 那齐格芯雅一进了园子就露出欣喜之态,满园子地乱跑乱跳,“珠儿妹妹,姐姐去摘些花,你在这儿等着姐姐,可不要随意走远让我回来的时候找不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上官素月冷然盯着她跑走的地方,考虑着要不要把她抓回来。 却见不远处处的桃树后走出前几日为这班秀女作画的宫廷画师,左顾右盼,见齐格芯雅久久不归,自言自语“雅儿怎么走了。” 闻言,上官素月一惊,再看远处已有御林军举着火把过来了。思忖了番,男女私会可是yin宫闱的大罪,就算是有幸免了死罪,但这辈子也都别想翻身了。那个女人还真是狠毒呢。 新进宫的秀女,后宫一些得势的后妃都盯得紧紧的。今晚的这些个事也定逃不过她们的耳目,若是顺利脱险不是明摆着告诉那些女人她是装傻冲愣麻。 就在她左右难决的时候,御林军也离他们越来越近。那个画师刚发现,吓了一跳,急急得转身就没入暗处没了。 幸好那画师通晓这的路径先跑了,现在就是抓到也最多是私自乱闯的罪名吧,上官素月心底暗自庆的着。 转眼御林军已经把她团团围住,为首军头的大喝,“把她压到凤宁宫给皇后娘娘亲自审问!你们再去搜搜还有没有人!” 另一隐在暗处将刚刚的一幕,全收入眼底,一身黑紫锦袍头束紫玉金缎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看着上官素月被押走的方向,眼底闪着浓浓的兴味。 御林军首领先没看清是何人,以为是与那秀女私通的奸夫,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贼子拿下!!” 再等众人欲上前抓锁之际,忽都惊吓得破了胆。忽啦啦的声全都跪下叩首谢罪。 那统领更是脸色发白,连连叩首道:“臣不知是万岁,请皇上恕罪!” “不知者无罪,都平身吧。你等也都退下吧。”稍一顿,又道:“周统领你且留下。” 等余众人退了,御皇轻抚着一朵待放的牡丹,状似无意问:“那女子是新进的秀女吗?犯了何事?” 周统领战战兢兢地回道:“是这届的秀女,几个时辰前收到密信说有秀女在御花园和男子私通。臣就领了批御林军来拿人。却只抓到了秀女。人已交送了皇后,由皇后亲自审理。” 闻言,蔚皇抚牡丹的手一顿。他的眼底闪过道意味不明的笑,那笑意里竟带了丝顽皮的感觉,也可以说是如狐狸般的狡诈。“是吗。” 第十三章:逐云 逐云 花谢花飞花无尽,东风一去化尘埃; 三春复又三春至,风也无迹花无痕。 储秀宫,翌日便是蔚帝钦选册封十二上秀的日子,上秀们入宫前必学的宫规礼也告一段落。终于得闲的上官素月也就睡了她在宫内的第一个懒觉,直至日上三竿。现虽已醒了,却还是躺着懒怠动弹。看着浅蓝绫丝绣花帐顶,想着昨夜皇后夜审她的情景。 凤宁宫 已值深夜,御林军层层守卫凤宁殿,挂着明黄宫灯的游廊略显昏暗,偶尔有一两个宫婢太监走过。 殿内灯火通明,金器珠翠,玛瑙宝石争放彩芒。更显凤殿金壁辉煌,华贵逼人。 元后端坐征权力的凤椅之上,凤朝阳纹祥云礼服,凤展翼形垂络顶簪,其所戴所穿所用之物都无一不显尊贵,示其权位。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元后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内回荡。 上官素月缓缓抬起头,轻声回:“奴婢乌木珠儿。”那语调里似有惧意。 元后若有所思地端详了片刻,回神面露和善又问:“你三更半夜到御花园所为何事,别告诉本宫你是兴致突起独自去那里赏月的。”柔和的音调透着淡淡的慵懒,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仪。 上官素月故作惊慌失措,立时跪拜道:“皇后娘娘明查,奴婢只是受姐妹之邀同去御花园游玩一番。怎知至园中不一会儿,姐姐就不见了,接着一群绒装的禁军大哥们就将奴婢带到这,还说奴婢与男子在御花园私会。”说到这更呜咽痛哭出声,又跪拜了几下重重地磕了几下头,“请娘娘明查啊!” 在她刚欲磕完最后一个头的时候,眼下看到了双大红绣凤宫鞋,顶上传来一道温柔得有点假意的声音,“妹妹不必再行如此大礼,事情的原尾本宫已大概知晓。”说着元后早已将已哭得如泪人儿般的上官素月扶起,“必是妹妹容貌出众遭奸人陷害,本宫定会为妹妹主持公道。” 闻言上官素月欲再拜谢恩,却被皇后拦手阻道:“即是进了后宫我们便是自家的姐妹,又何需如此讲理。依本宫言,日后你我便以姐妹相称,如何?” 不待她说完上官素月便面露惶恐之色,低低地垂首:“奴婢不敢。” 愉悦的轻笑声从元后红艳微启的唇内溢出,她抬起戴着血红宝石戒指,和黑金缠银凤指的手,轻轻地托起上官素月的下腭,直视她眼低。上官素月在她的神情里读到了满意的意味。 “此事本宫决心已定.三日后便是皇上钦封十二上秀之日,希望妹妹能拔得头筹。” 明知皇后之意,上官素月却故问:“蒙姐姐错望,妹妹资质卤顿,怎会有福当选十二上秀,受皇上亲封呢?” “妹妹无需妄自菲簿,你有如此娇花般的样貌和过人的才德,加之姐姐为你推波助澜,不久必能得蒙皇上爱怜,荣受妃位。”说着拉起上官素月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道:“好了,闹腾了一朽你也累了,早点回储秀宫歇着吧。”侧首又道:“吴公公,用本宫的轿软送妹妹回储秀宫。” 上官素月喜不自禁,忙再三行礼谢恩,方退出殿。 如此美貌却又如此愚顿的女人,确实是件很好的工具。献给皇帝既显她为国母的大方得体,又不用担心这工具威胁到自己的位置。元后这算盘确实打得又精明又响亮。 上官素月掀被坐起身倚着床栏,思忖着下步该怎样走。忽闻一阵敲门声,“妹妹在吗?”是齐格芯雅的声音。 看着映在窗上的人影子,上官素月略思了片刻道:“在,门未锁,姐姐请进。” 门应声开启,上官素月未看她一眼,下了床榻,走至梨木桌旁坐下,自顾地倒了杯茶喝了口,才道:“姐姐找妹妹所为何事?” 齐格芯雅却毫不在意她的失礼,自坐下笑道:“昨夜妹妹乘皇后轿撵回储秀宫一事,可是传遍了整个后宫。妹妹如何能得此眷顾告诉姐姐,姐姐也好学一二啊。” 上官素月略挑眉捎,放下青瓷杯笑回:“归根结底,还要多谢姐姐邀妹妹夜游御花园。这才让妹妹有机会得皇后娘娘的青睐蔽护。” 齐格芯雅依旧笑得温柔娴静,口吐兰气“我有邀妹妹夜游御花园吗,是不是妹妹记错了啊?”说着仍笑着走至上官素月身侧,伸手抚起她的侧脸,柔声道:“倒是姐姐有一句话要问妹妹,我们明明从小相识两小无猜,一同入选的秀女。为何失踪几天后,就全然不记得姐姐了,甚至连样貌也变了?” 闻言上官素月先是一阵讶,遂定神笑道:“姐姐既一开始便知道,为何当时不说,莫不是心中有鬼吧。” 可能没料到她会如此应答,齐格芯雅一时语塞。 静默了会,齐格芯雅自己转开话题,故作轻松笑道:“听说妹妹也当选十二上秀之一,我们姐妹两个可真是有缘呢。不知大选之日,妹妹是否还能如此幸运。” 上官素月淡漠一笑,懒懒地回道:“我们拭目以待吧。” 齐格芯雅突觉眼前的女子绝美脱俗,虽然早料到她的愚木是装出来的,可亲见还是有着不小的惊艳。她开始没了战胜眼前这个有如此容貌心计女子的信心。 乾熙殿 午日的艳阳将大殿照得透亮,御帝立于雕木窗前眺望天的尽头。 忽一太监轻步至其身后跪地将手中香木大托盘举过头顶道:“皇上这是明日选妃大典上穿的礼服,请皇上试穿。” 尉帝收回思绪,缓缓转过身。看着托盘中的衣物,似忆起了什么,脸上溢出少有的真心笑意和难得的兴味。 第十四章:妃梦 空殿乍寒,妃子无梦,翠袖倚西风。 每隔三年夏至的七月初一,是蔚国皇室极重要的一个日子,那日蔚帝将在乾清殿钦封皇后选出的十二上秀。是时**有名份地位的妃嫔和皇子,及受邀的王子皇孙也都将到乾清殿坐礼旁观。 选间有极得宠的妃子得皇帝赐上秀为婢供其使唤,以示对其极大的恩宠;也有成年的皇子王孙们得帝眷顾,赐上秀为妃为妾。 今日大选又至,天还不见一点光亮,宫里的太监宫女就早早儿地静巧有序地忙碌起来了。这倒是常见的事,不足为奇。奇的是那些个娇滴滴的待选上秀,除上官素月外也都早早地起起身梳妆打扮,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或坐立不安紧张地搅碎了一方丝帕,竟没有一个能安定的。 红日已升至宫墙之上,真正开选要到午时一刻良辰之时,虽现在距那刻还尚早,但此时待选的上秀合着也该起身了。管事的太监宫女想叫醒还在房中熟睡仍未有动静的上官素月。可又碍于其是皇后的人,不敢惊动得罪。 直等到时辰真的不早了,这才有个似霍出命去的宫女踢门而入欲唤醒她。进了门却见榻上幔帐里的身影缓缓起身,接着一双玉手伸出揭起幔帐,懒懒地探出身。那宫女忙上前搀扶,只见上官素月面露丝刚睡醒的迷朦之态。竟是比平日他们见到的模样添了份神彩,更美艳了十分。众人不禁都看呆了。 只那搀着上官素月的灵俐宫女略先回神,侧首道:“斗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来给小主子梳洗更妆!” 众人这才吓得回了神,忙连应‘是’。 梳洗毕,上官素月在一群宫女的伺候下,穿上了那那件大红鹤纹金丝掐边宫装礼服,疏着高髻,戴着朵粉色的宫纱牡丹和一枝五彩琉璃步摇,原本精致的玉面上起了桃花妆。极尽的壅容华美,一旁侍侯的宫人们不禁又看呆了。 见众人这光景,上官素月正眼打量起镜中的自己,容貌与前世无异,只多了份柔美。雪般的肌肤,过腰的清丝挽成了高髻,尖又不失圆润的下腭上方,那不点自朱的红唇,平日总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凝脂般的鼻子高而挺,最耀眼的就是其上那双眸孔,看似清透平静,却在那层表层下涌动着极致的火热与冰冷,不时地溢出些许眸外,散发着无限诱人的魅力。这张皮相确属上等,加之精妆巧饰,更显华美异常贵气逼人。 打量完,上官素月暗想太过招摇,于是转眼又换了副呆愣的神态。众人觉得眼前原本光芒万丈的美景忽地暗淡了,变化之快倒让人以为先前是自己眼花了,才会觉得眼前这位呆若木石的女子倾国倾城。暗笑自己眼花的众人这才回过神,簇拥着将上官素月送至乾清殿外候选。 那几个早在殿外候着的上秀见上官素月姗姗来迟,或轻视或鄙夷撇了她一眼。唯独齐格芯雅对着她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下,仿佛她已是手下败将,这倒让上官素月提高了丝警觉。 “宣十二上秀入殿!”随着太监那声高而尖的宣旨,众上秀香帕轻甩,莲步轻移款款入殿。 大殿之上蔚帝一手搭着龙椅扶手,慵懒地斜坐着。嘴角带着抹笑意,目光直视着殿门,不着痕迹地搜寻着着什么,然后目光在某处滞了一下,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左手边坐着一溜以元后为首的后妃女眷,右手侧坐着一溜以太子蔚若苍为首的王子皇孙。 上秀们入殿向蔚帝行礼毕。得蔚帝示意,为首的一个太监站出列,捧着录有十二上秀名单的花名册。他每报一名字,相应的上秀便出列等蔚帝的圣意。怎知一连前十位均不如蔚帝的意,都被指给后妃或配给皇子为妻为妾。 元后的脸色已有些藏不住地难看和失措,要知道十位上秀都没有被蔚帝册封,可是无前历的事,这也表示了她这个皇后的失职。她不用看都可以知道,此时得了两个上秀为婢的彤妃脸上的嘲笑与得意。 元后将目光转到了上官素月身上,想寄希望于她。可左看右看都是个空有美貌,毫无内函的庸脂俗分。再看她旁边的齐格芯雅虽容貌不是上等的,但气质举止若空谷幽兰。相较之下元后不禁暗叹了声,摇了摇头。 若玄本对此册妃典兴趣缺缺,自上秀进殿都未看一眼。适才不经意撇了眼殿中仅剩的两名上秀,着实让他一惊!那穿着大红宫妆的女子竟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细一瞧才知她是像一个人。可她的气质神态却又和那个人迥然不同,又想起那个他苦寻不不得的人,眼底流露出一丝暗然之色。 若苍捕捉到了若玄眼底的那丝暗然,依着他视线,看向上官素月,也是一惊!然后立刻端起青玉琼杯,垂首轻抿了口酒,掩饰刚刚的失态。 可这一幕还是被对面席位上的彤妃,看在了眼里。 本来一进殿便感觉蔚帝若有若无紧盯的目光,她只低眉垂首,装做不知。前十个上秀都被蔚帝送了人,殿上的上秀只剩下了她和齐格芯雅,现在殿内人的万般种种的目光几乎都凝搅在她们身上,多是像看笼中的鸟禽般。这让上官素月很是厌烦,但面上却未露一丝情绪。 第十位上秀出了殿,那太监接着报道:“乌木珠儿。” 上官素月应声上前了一小步。 若苍听是这个名字眼底又暗了下,若玄自斟自饮喝起了酒。 蔚帝则一直噙着丝笑意看着她,就是未开口说话。旁人都以为蔚帝不中意,实则他是想看看这个有趣的女子将怎样应对。 就在这刻彤妃笑盈盈地道:“陛下,看来这届的上秀都不合您的这位看来也是个不能让您称心的。”话音一转又道:“太子妃已有身孕不便伺候太子。而且太子又没有半个侧妃侍妾,加之太子似乎也中意这乌木珠儿。依臣妾看不如就将她赐与太子吧。” 此时蔚帝听到了最后眼底划过道冷光,可嘴角仍带着那一丝笑意,可此刻却显得有些不意查觉的僵硬。 彤妃跟在蔚帝身边已有十年,且是蔚帝一直宠爱的妃子。她能十年如一日得蔚帝宠爱,不仅靠美貌,还有她对蔚帝喜恶习惯的了解,虽然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从不曾了解过他。蔚帝刚刚眼底闪过的冷光,让她心募地沉了下来。今天是她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失态了忙低头不再言语。 若苍也已察觉父皇的不悦,又见蔚帝笑问自己:“苍儿可是对这秀女有意,如有朕可以将她赐与你。” 蔚帝说得云淡风轻,可若苍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帝王不想给你的,你最好不要碰。于是起身作揖回道:“儿臣对此秀女并无意,谢父皇圣宠。” 闻言蔚帝刚露出慈爱的笑意,正欲说什么。却见若玄起身作揖道:“父皇既然皇兄不喜欢这秀女,就请把她赐给儿臣吧。” 此时蔚帝已掩藏不住微怒,转而问上官素月道:“朕依你意愿,你可愿朕将你赐与三皇子?” 上官素月想过上百种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方法,这情况却是她始料未及的。收起有丝凌乱的心绪,抬首直视蔚帝,看到他眼底的自信,似笃定她会拒绝。再转眼看了眼那个三皇子,她眼中闪过丝讶异,转瞬即逝。她玩心又起,轻轻低下头,嘴角勾起娇媚的笑意。 第十五章:择君 第十五章:择君 月明中,种情根; 谁想仙凡隔春梦,匆匆别离杳无踪; 今朝喜殿再重逢,冷月依旧笑春风。 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昏暗。 皇城户户的灯火也逐个地亮了起来,此时这座强盛帝国的首都,依旧如往日般繁华热闹。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人们似乎都有些噪动。不论茶馆酒厮,街头巷尾,到处都可以看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人。不为别的,皇城中尽人皆知,今日是皇上三年一度册妃的日子。可不知今年是哪儿走来的风声,竟说皇帝一个上秀都没看上,全都赐了人! 要知道那些上秀可谓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历代蔚国皇帝在册妃典上,可从没有一例出现过像今日这届册妃大典,皇上一个上秀都不留的诡异景况啊! 不禁让人联想:难道是当今皇后是个妒妇,挑的上秀都是些丑女,所以咱皇上才看不上?正在一群叽叽喳喳小声的议论声中,忽然不知是谁大声喊出了句:“来来来!大家快去看呐,三皇子得皇上赐了两位上秀,正在回府的路上呢!” 众人顿时一哄,齐齐地向三皇子府第的方向拥去。那场面着实壮观,不消片刻万人空巷。 转眼三皇子府门前,已是人流拥堵。皇子府内上百的护卫手持配刀都围成人墙,将那些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挡在了路边,清出了道路。 就在众人仍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时,街道那头隐隐的锣鼓声传了来。人们议论之余纷纷转首侧目眺望,隐隐见一骑着黑色骏马的男子,领着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走来。 锣鼓声越来越大,人们渐渐看清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玄黑色龙纹礼袍,头戴镶着蓝宝石羽冠,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模样更是俊逸非常。 队中间还有一个八人抬的大红金顶的华丽轿子,轿子前后有十多个婢女,且个个都是模样俏丽清秀的。 不一会儿,一大队人就到了玄王府前。又见那男子一个飞跃下马,并未如其他王子皇孙富贵子弟般,等着奴才搀扶下马。其动作也是英姿飒爽,再一看更是气度不凡。人群中不时有人惊呼:“这便是三皇子了吧,真不愧是人中龙凤啊!”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口中的人中龙凤,面上已没了往日轻佻不羁,此刻眉头正轻锁着,好象还有丝心不在焉的样子。 一身着太监装着的人,走到三皇子跟前。此人正是当日阴差阳错,将上官素月带进宫的林公公,只见他躬身道:“三皇子殿下,上秀已送到,奴才这就起身回宫复命了。” 三皇子没有应,看也没看他。只身子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也不管还在八人大轿里坐着的上秀,随即转身就进了府。 林公公登时愣在了原地,好不容易缓过神。转头看看那大的轿子,又向那府里看了看。也不见那府里有人来接应的动向,无法只得自己让人把轿子抬了进去,然后才领着一群太监和一队禁军,急忙赶回宫去复了命。 围观的见到这番景象,又猜起来:难道这上秀真的很丑,不然又怎会受到如此冷待?可是那些个婢女都跟个天仙儿似的,如此那位上秀应该不会丑到哪吧?还有一位上秀呢,不是说皇上赐了两位吗,怎么就只看到一顶轿子啊? 皇子府正门前正热闹着,后门处却与罗锅喧天相反,静悄悄地又来了一小队的人,一顶四个人抬着的半旧墨绿小轿在那儿停了下来。 领头的一人与门口守卫低声交流了片刻,那守卫向里面通报了声。不一会儿,便有四个看来强壮的妇人从后门走了出来,上前又将轿子抬起,从后门走了进去。 穿廊过园,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处苑落前轻放下了轿子。 一个婆子上前弯身掀起轿帘笑道:“夫人请下轿。” 只见,一身穿大红宫装,挽着高髻,插着一朵牡丹和一支琉璃步摇的女子缓缓探出身。白玉般的手轻轻搭在了婆子伸出来给她扶靠的手臂,再看那芙容般清丽脱俗的面孔,那双眼像是要把人魂魄都吸了进去。 在场的人都窒了下,惊为天人,暗想:也难怪我们主子会对她另眼相待。 那轿中所下来的女子赫然便是上官素月,她抬头看眼前庭院大门上的匾额,身体略一僵,但仅是一瞬。 揽月苑。 这三个字似刺进了她心底某处,眼底闪过道晦暗不明的光。 那婆子手向里一伸,道:“夫人,请。” 上官素月便又随着一个婆子和几个约十五左右的丫鬟,向里走了进去。顿时满院子各色繁花映入眼帘,连院墙都被遮盖住,看不见了。院中遥遥望不见边际,隐隐看见远处是一栋八角约五六层高,大红墙壁琉璃黄瓦的塔状楼宇。 月色昏暗下,那漫天遍地的花儿和那楼宇都像洒上了层薄薄的银霜,如梦似幻更不似人间之物。 可见此景上官素月却轻皱了下眉,遂又从这花丛中用鹅卵石铺的小径上,缓缓走向那八角楼。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这风景,耳边听那婆子道:“夫人真是好福气,如此得皇子殿下看重。这揽月苑啊,在五六年前皇子殿下特意命人建的,这几年来只有殿下住着。那些侧妃侍妾都不准进这一步呢,今日让您搬了进来,可不是对您另眼相待了嘛。” 闻言上官素月眼底闪过丝讶异,到了楼门前,一丫鬟上前轻推开门。因为未点灯,只有两个丫鬟提着半明不暗的灯笼,就着这微光她看到这底层别样宽大,隐约可见八面墙上都开着大窗,几乎比整面墙的一半还大出许多。由此可以确定这一层只有这一间,并无隔间。 在前头引路的丫鬟,并未如上官素月想的般去点灯,而是进门就向西转去。光到处,一个雕镂精致的楼梯出现在众人眼前。 上了楼,直到了最后一层,丫鬟们才去点了灯。这一层也跟下面的几层一样,仅仅有一间,只比下面几层小了点,可还很是宽敞。 房间八面墙上的窗户都开了,就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上官素月略打量了一下,房内摆设很是简单,却也很是细致。 南面靠近窗的一丈,放着一张很大的圆形床铺,其上铺着雪白的狐皮,一直拖到了地上。床的上方从屋顶处垂挂下一圈银丝水晶帘,折射着柔弱的月光像是点点的星光,在随着风儿微微地晃动,更像是无数的星星在那飞舞,煞是好看。再看向着西方的那扇大窗前放着一张暗红色的贵妃椅,紧挨着是一个同色的茶几,上面放着一个琉璃酒壶和两个琉璃杯子。除了这些就只有八个墙角里,半人高的铜雀灯了,现在已经都被点亮了。 霍地,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那水晶帘的流光更是光芒大放,将上官素月的如玉的脸庞映得透亮,仿佛是从肌肤里透出的光。一身大红的礼服也似火烧般的艳丽光亮。绝美若仙,光芒万丈,让人不敢直视亵渎。 那些丫鬟婆子在惊羡之余,不禁又叹道:也只有这般的人才配住这地儿了吧。 “夫人请您早些歇息,我让丫头们服侍您睡下吧。”那婆子刚说完,便回头向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 那些丫鬟刚欲上去伺候,却见上官素月轻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们下去吧。” 那婆子还欲说些什么,想到什么似的,又住了口。带着丫鬟都退了下去。 上官素月缓缓走至贵妃椅旁,轻轻斜躺了下来。靠着茶几的那只手,柔柔地抚起几上琉璃杯的杯壁,遥望窗外有着淡淡月光的天空。 几个时辰前,大殿上的情景,不期然地又浮现在了她眼前。那个男人的确有让女人为之痴狂的魅力,她算是有些明白,为何那拉玉儿会对他如此执着了。只是那样一个城府极深,且在至高权位的人。会对那女人有情吗,甚至还会记得那个女人吗?他知道那女人为他生了孩子吗? 这些疑问的答案,恐怕只有那男人他自己最清楚。但上官素月可以肯定,他不知道站在大殿上的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不然他绝对不会用那样平淡里,又透着掩不住热切的眼神看着她,也当然不会如此竭力地想留住自己。 甚至在她浅笑一声,便不思虑地就说:愿意跟随三皇子的时候。那男人前一刻喜怒不形于色,总挂着淡淡笑意,甚至还带着点自信的脸上,瞬间惊讶与愤怒交织而又极力忍耐的表情。竟让她进了殿,就一直淤塞的心情畅快了不少。 只是她不过没等她高兴多久,却又听到那已平静下来的声音,还带了点慈爱的味道,又飘荡在了大殿,只是不知为什么,却让人感到明显的寒意。 “玄儿,殿里还有个秀女,朕也将她一并赐予你吧。”他这一句顿时将殿内的人心都提了起来,只见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还未立正妃吧,朕看她容貌秀丽,气质也不俗,正是贤妻的璞料。你便立她做正妃,可好?” 大殿上,元后的脸色虽然有些尴尬,但看皇上将彤妃心腹赐给了三皇子,脸色已稍缓。再看彤妃欲为齐格芯雅向蔚帝说情,可看出蔚帝此刻正恼怒,皱起秀眉只得住看口。 若玄已经知道他父皇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又看向上官素月,见她并无异色。遂微有踌躇地起身行礼道:“是,父皇。” 在等级森严的帝国,再加上帝王的暗示,便出现了上官素月刚刚经历的种种异常不公正的待遇。比如今天也算是她新婚出嫁,可是现在还是穿着参选的礼服,并未换上凤冠霞帔。只乘了顶简陋的轿子,就被十几个太监宫婢悄无声息地送到了三皇子的府邸,还是从后门进去的。新婚之夜,新郎是要在正妻房中过夜,所以此刻她更是独守空房。 上官素月想到这也无不快的神情,只唇角勾起丝浅浅的淡漠冷笑。隐隐听到府中某处传来的喧闹声渐渐小了,收回遥望的目光,反而一副很惬意的样子,轻轻闭上眼,好像准备就这样睡。 窗外的风轻拂进屋内,带着混合的各种花香,携着缤纷的花瓣。香风拂起榻上人的衣摆,水晶帘也在那款款摇摆,片片花瓣坠落在榻上丽人的身上。真是华宇秀阁,暖灯珠光,香风落英,人比花娇。 第十六章:良宵 第十六章:良宵 良月不知心里事,香风空落眼前花。 摇曳低垂红烛泪,遥遥独倚揽月楼。 已至深夜,月光反而清亮了些。 揽月苑内的花间小径上,一修长的身影略有些急促地,向被百花簇拥的塔状楼走去。到了楼的朱红色大门前,似犹豫地顿了一下,遂才轻轻推开门。 ‘吱呀’地一声,月光随着门打开,也挤着倾泻了进去。原在黑暗中的身影直向西走,逐渐隐没在了黑暗中,放轻脚步,踏上了那个雕镂精致的楼梯。 到了最后一层楼,那人的脚步更缓更轻了,像是怕惊到了这楼上的人。 原本正假寐的上官素月,听到了窗外传来楼下轻微的动静,缓缓睁开了眼。凝神听着那细微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侧首看向楼梯口处。那暗处缓缓出一个身穿玄黑色龙纹礼袍,头戴镶着蓝宝石羽冠的俊逸男子。 二人目光交接,均是一震。见上官素月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椅上,眼眸里带了丝迷蒙。华宇秀阁,暖灯珠光,香风落英,人比花娇。那男子就站在离她三丈处,没有说话只紧紧的看着她。 上官素月见来人,只最初一瞬的微讶。见他直直地看着自己,那眼神的热度像是要把自己给熔进去。她微微一怔,淡淡移目光。略带讽意地轻声道:“殿下现在不是应该与正妃洞房花烛吗,到这里有何事?” 在那久久无语,只呆站看着她的人,赫然便是三皇子蔚若玄,她现在的丈夫。 只见他似没听到她话般,目光移至大红她礼袍袖口露出的那玉腕上的一截银铃,答非所问道:“多年不见了,你可还好?” 闻言,上官素月也未有意外,顺着他视线瞄了眼腕上的银铃。淡淡回道:“还好。” 一阵静默后,蔚若玄的声音,又轻轻飘荡在屋内。“日后我该唤你珠儿呢,还是月儿?” 上官素月看了他一眼,见他也正盯着自己,垂下眼帘伸手又抚起茶几上的琉璃杯,道:“随你。” 这带着淡漠的回答,让蔚若玄轻皱了下眉。又是一阵寂静,看着那个让他苦思了六年,每每只能在梦里看到的容颜,此刻就在自己眼前,而且已属于自己。 蔚若玄想到这里,展开了皱起的眉,心底的满足压过了所以的疑惑,面上不禁浮现了一丝满足的笑意。“算了,不管你以前是谁,但以后你只能是我蔚若玄的妻子。” 上官素月一怔,眼底闪过了道不明的光。低首浅浅一笑,似娇羞。侧过身,那笑中带着几不可见的涩意,看向窗外的天空,那是凤城的方向。上官素月似羞怯地垂首一笑,就转过身背对着他。看着她的背影,蔚若玄心里一堵。明明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可为何他还是觉得离她那么遥远。 念至此,他心一紧,大步上前从后面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头埋在她香肩,大口吸着属于她的味道。:“不要再背对着我了,好不好。”说着将怀里的人正过身子,看进她眼底。这个高傲的男人,第一次眼里有了恳求之色。 上官素月回视着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只和他对望僵持着。良久后,似妥协她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了,蔚若玄脸上又浮现了那种满足的笑意。紧握着手里的那双柔荑,再看眼前伊人眸似星辰,面若桃花,樱唇不点自红。心一动,闭上眼缓缓凑上前,欲一亲芳泽。 上官素月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拒绝。静静看着那张慢慢靠近的俊逸脸庞,只是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想着别的什么。 风儿带着片片花瓣,轻拂着他们,似给这对璧人祝福。 就在那唇将贴近上官素月的前一刻,一道虽然不大,却清晰且刺耳声音从窗外楼底传了进来,“殿下,皇上传来圣谕,请您快去前厅接旨。” 蔚若玄一惊,遂紧皱起了眉头。深深吐了口气,平复了下凌乱的心神,看向怀中的人儿,语气带着丝歉意:“我很快就回来。”说完放开了她,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上官素月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怔怔地出了会神。又缓缓转过身,看向窗外的天边。落花红颜皆依旧,可此刻那贵妃椅之上仍裹着艳丽绸袍的身影,却显得那样单薄孤寂。 良辰悄然流逝,八个烛台上的烛泪早就落尽了。清晨柔和且耀眼的光,从东边的窗子照进了来,照亮了整个屋子。 上官素月清冷的眼神带着丝迷离,从贵妃椅上支起身,伸出玉一般的手摊开,轻轻接着那温暖的光芒。 楼下传来了些微动响,从楼梯口处出现了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孩,正伸头缩尾地向屋内探看,看到贵妃椅上的上官素月,都是一怔。 其中一丫鬟道:“夫人,您这么早起身啦?” 旁边那另一个丫鬟脸色一变,拉了一下旁边同伴的衣袖,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再说话了。转过头对上官素月行了一礼道:“夫人我们这就给您梳洗。” 上官素月将她们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底,也不责怪。那个略有心思的丫鬟看来是以为我因为蔚若玄未在这儿过夜,气恼伤心一夜未睡。想到此,她轻轻摇首,淡淡一笑。 因这笑容两个丫鬟都露出了惊艳的神情,除了美丽,其中那个略有心思的女孩却还从那笑容里读到了淡漠。 凤宁宫 成群的宫女太监每人端着一个盛着珍馐美食的精致描金瓷盘,鱼贯般进入殿内。又长宽又的红木桌上,清一色摆满了那种描金瓷盘。 桌上只有元后一人,坐在上位。身着凤纹明黄长袍,头戴金钗玉翠。一双杏眼不时闪动着精光,戴着金制凤指的手,随意地搭在凤椅扶手上,依旧妩媚且雍容。 早膳已经摆好,元后却一直没有动筷的意思,只看着桌上的膳食出神,且面色不好。奴才们都不敢惊扰,都在旁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元后突然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吴公公你留下。” 吴公公一惊,眼底闪过道惧意。 待人都退了出去,元后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又缓缓响起,在偌大的宫殿飘散开。“听说皇上昨晚宠幸了一个宫女?” 吴公公又是一惊,忙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回道:“是。”顿了声又道:“是个奉茶的宫女,而且好像是彤妃插在皇上身边的人。” 元后杏眸一暗,斜身倚靠着凤椅扶手。一手在另一侧扶手上轻轻拍打,秀眉微皱,像是在思索什么。 见状,吴公公也不敢出声打扰,忽又听元后问道:“依昨日册妃大典上的情景,你觉得皇上对乌木珠儿可是有意?” 吴公公略迟疑了下回道:“奴才不敢揣测圣意,但很明显的是,皇上是想将那位上秀纳入**的。” 元后对这答案并无意外的神情,只淡淡道:“是吗。”顿了声又道:“按礼数,过两日三皇子该带着两个秀女回宫给我请安了吧?” “是,不过宫规规定皇子纳正妃后,第三日带着正妃给皇后请安。乌木珠儿只算是个妾室,是没有资格来的。”吴公公谨慎回道。 闻言,元后沉吟了片刻,复又道:“等到了那日传本宫懿旨,让三皇子带着乌木珠儿一起来给本宫请安。” 吴公公眼底闪过惑意,但也不敢相问,遂又垂首行礼回道:“是。” 第十七章:修竹 第十七章:修竹 夜雨剪翠韭,新炊间黄粱。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三皇子府邸,初生的阳光照进屋内,映得大红罗纱幔帐和遍布的各式的红色双喜剪纸更是鲜艳,让这间喜房内处处透着喜庆的味道。 三凤礼冠和红盖头被随意扔在喜榻外冰冷的地上,其旁还有几件残破的女子贴身衣物,在这喜房内显得极是刺目。 鸳鸯帐内,本应该是悱恻缠绵,情意绵绵。可此刻却透着凌乱且悲戚的味道,褶皱的大红缎绸百子锦绣被上,一个清秀的美人,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侧颊还有着片片的泪痕。一身霞帔喜服破碎地挂在身上,上身的衣物还算完整,大红喜服长袍开襟处,露出了双雪白修长的腿,上面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还有点点血渍,让人睹之不忍。 那女子赫然便是齐格芯雅,刺眼的阳光透过红帐,变成了血色染在了她脸上。本空洞的眼眸,轻一动,不一会儿,又是一滴泪落了下来,在红光的映射下,恍若泣血。 她本出身昌荣正盛的官宦氏族之家,姑姑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现今举目蔚国,除四大家族中的风家、上官家和皇室就数齐格家最有权势,甚至被称为蔚国四大家族之一。 能有如此成就,她姑姑得皇上的宠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因此他们家族非常注重对女孩的培养,齐格家的女孩不尽其数,美貌才绝者更是数不胜数。可像她这样貌只能勉强算是中上等,才情也不是绝佳,母亲也不是正室的女孩,是经过怎样艰辛残酷的竞争,才被齐格家推选入宫的啊! 在齐格府女眷后室一个极大的庭院,是专门训练送入宫秀女。到了那里,你会发现那里没有丝毫欢乐轻松的气息,一派的死气沉沉,连那里的花儿都是没半点生气的。因为在那里,你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没有了手或是脚,不知道明天自己美丽的脸庞会不会长满恶疮,甚至不知道还可不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 每隔三年都会有一批天真烂漫的少女被送进那个庭院,三年后,能安然无恙走出来的,只有一两个人。然后又有一批青葱懵懂的女孩,被送进了那个将现实人性的丑恶放大一百倍的地方,挣扎着残喘苟活。 所有家族的长辈都知道,这出来的女孩是使了怎样残忍冷血的手段,但没有人会责怪她们。反而在她们身上,那些长辈是看到希望的,他们认为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在**那种布满无形剧毒瘴气和沼泽的地方生存下来。 她不计手段和代价,使尽一切办法让那些比她容貌出众比她有才那情的女孩子,一个个地都失去了她们的优点长处。所以她最终走出了那个院子,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她好像依旧能嗅到自己身上,那洗不掉的血腥味。 终于她站在了乾清殿上,让她到了今天走的每一个脚印,都含满了自己身体或心里的血。为了踏进那个高高的宫墙,为了直上云霄平步青云,为了那明确却易碎的目标。她舍弃了太多太多,连那颗心都麻木了。 就在一步之遥了,她却成了皇帝惩罚那个拒绝他的女子的牺牲品! 在进皇子府门时的种种冷待,和新婚之夜那个男人对她的羞辱,先是让她盖着红盖头独守空房,直至深夜才烂醉如泥地出现。然后将她当作工具般发泄完,带着染着她初红的白色帕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短短一天中的大起大落,彻底剖开了她厚厚的伪装,她最后一丝骄傲尊严,也在这世间女子都珍藏心底的初夜里,被冷漠地如扔垃圾般摔在了地上,残酷地践踏! 想到这齐格芯雅侧过身子,避过那刺目的红光。用双手抱住了自己,蜷缩起来。眼睛一直睁着,渐渐地,她的眼神从开始的空洞、脆弱、迷惘、不甘到最后的恨意! 从红纱帐透进的光越来越明亮血红,她缓缓坐起身,面无表情,那双水水的眸子泛着血色,竟如鬼魅! 她下了床,到梳妆台前幽幽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拿起桃木梳,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梳起了凌乱的发丝。不一会,一滴滴的从那只握梳子的手上落在了发间、衣和雪白的手臂上。原来是握梳子的那只手用力过大,梳子的齿尖陷进了手心肉里。可她仍似感觉不到痛,依然是一下一下地梳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放下了梳子。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了,她脱下了残破的喜服,面无表情地用那喜服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换上了一套新的衣物,挽了个简单的髻。 霍地,房门打开了,把在门外等齐格芯雅召唤洗漱的几个丫鬟吓了一跳。 “夫人、、、!” 只见齐格芯雅看她们手上拿着洗漱的用具,对着她们和善一笑,柔声道:“我洗漱过了,你们去做别的事吧。” 其中几个丫鬟面面相窥,迟疑了下,行了礼后,退了下去“是。” 另几个丫鬟,进喜房打扫屋子,有奉上香茶早点的。 齐格芯雅轻轻端起那杯香茶,轻吹了吹,喝了小口。 远处传来连续不断地传来了‘呯砰呯砰’嘈杂声,她轻皱了下眉,似随意问一个正在打扫的丫鬟道:“府里出什么事了吗,这么大动响?” 那丫鬟犹豫了一下,本不欲说,但见这正夫人清秀恬静,无分毫小姐的娇气,对她们下人也是很是和善,就忍不住道:“那是府内的护卫和家丁,从外面移竹子到揽月苑呢。”说着叹了声,“可惜那里的花了,竟然全都被拔了,不知道被扔哪里了。” 齐格芯雅露出丝疑惑,随即又问:“什么花?竹子??” 那丫鬟还在摇头嘴里碎碎念念,闻言,一怔,遂小心翼翼地看着齐格芯雅,小声道:“就是和您同日进府的夫人,她住在揽月苑,那么大院子里漫天遍地全都是花,可漂亮了!就是不知道那位夫人怎么想的,早晨用早膳的时候说不喜欢那些花嫌花的香味儿呛人,皇子殿下立马命人把那些花都拔了,按那位夫人的意思换上了竹子。” 说着说着那丫鬟见眼前这位夫人,并没有不快的样子,更放大胆子,也不看她脸色了,边擦着梨木长案桌边道:“听在府里的老奴说啊,那揽月苑自从五六年前建成,除了殿下住着,没有一位夫人侍妾能踏进一步,现在大家都奇怪呢,竟然让那位夫人住了进去。对了,还有那竹子,那可是皇城里皇家佛寺迦南寺后山搬来的墨竹、、、” 齐格芯雅面色平和认真听着那丫鬟喋喋不休的絮叨,放在桌下那只受伤的手,早已紧握成拳,连骨节都已泛白了,指缝间又有鲜红的血渗了出来。缓缓垂下头喝茶,遮掩了眼中已藏不住的痛恨! 第十八章:邀月 第十八章:邀月 香雾薄,透重幕,惆怅皇池阁。 红烛背,绣帘垂,梦妃妃不知。 乾曦殿 昨晚在榻上侍寝的宫女,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被蔚羽决命人抬了出去。此时大殿内静悄悄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有林公公垂首站在红木贴金龙纹榻前,手上端着一个镶玉雕花托盘,上面放着一方叠好的雪白帕子。帕子上有点点已干涸暗淡的血渍,但在雪白的帕子上,那红色依旧显眼且刺目。 红木贴金龙纹塌上,蔚羽决一身明黄寝衣长袍,襟口松散地敞开着。未戴羽冠,发随意披散,斜靠在榻上。饶是随意如此,浑然的王者之气仍显露无遗。 蔚羽决淡淡瞥了眼那帕子,端起靠放在榻边小几上的明黄描金盖杯,轻揭起盖,碧露茶的清香扑面而来,吹了吹,喝了口。缓缓道:“朕听说你昨晚去皇子府宣旨的时候,三皇子不在正妃喜房?” 林公公一惊,忙回道:“是、、、呃、”迟疑了下又道:“皇子好像是在乌木氏的处所。” 蔚羽决将盖杯放回几上,又道:“之后可有去?” “奴才告诉了三皇子殿下您的密旨,奴才也按您的旨意在喜房外候着,可三皇子殿下他没一炷香的功夫就出来了,将这帕子扔给奴才就走了,当时皇子殿下脸色难看的紧,奴才们也没敢跟着。”越说那林公公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更小,就像话都咽在了喉咙里,“所、、所以奴才不知道后来皇子有没有去。” 蔚羽决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慵懒坐卧的豹子,看来极似闲逸无害。“是吗。” 林公公立在一旁,冷汗直掉,也不敢擦,腿也软得险些站不住。 “你去三皇子府上密诏乌木珠儿进宫,马上。”蔚羽决话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公公闻言又是一惊,遂又连忙应是,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蔚羽决一人,那淡淡的笑仍在嘴角,只是眼底却渐渐溢出丝丝的冷意。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公公火急火燎地将上官素月带进了宫。路上少不得嘱咐些,皇上心情不好,要多顺着点;还有不要让人发现她不是乌木珠儿,别连累了他,等等。上官素月因为觉得乏累,只是一一淡淡应着。 林公公隔着殿门向里通报后,蔚羽决命让她一个人进去。上官素月看着,那扇被门两旁的太监打开的大门。轻轻抬脚走了进去,里面的窗都没开,走了几步身后的那扇门,又被‘吱呀‘声轻轻关了起来。 殿内顿时暗了下来,这里实在空大的让人感到冷。放眼环视了下,几根大红两人合抱的柱子,半人高的丹鹤紫金宫灯,乌木紫金镂龙椅和龙椅后的一个有半个殿宽高的嵌玉的金屏风。只没看见半个人影,上官素月皱了下眉。 这时突然从屏风后传出,一道清亮的声音:“到这里来。” 上官素月在原地滞顿了下,遂向屏风后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便是屏风对面墙前,放置的红木贴金龙纹塌。上面穿着明黄寝衣,襟口打开,歪身慵懒斜坐的蔚羽决。 此时上官素月能感觉到,那看着自己的那双眼中的狂热与冰冷,就像是野兽对新到手猎物的热切与无情。尽管那只兽现在已稍掩藏,显露的情绪。 上官素月欠身行了礼,蔚羽决见到她眼眶微红,面上有藏不住的疲累,不知她是思着在凤城的人一夜未睡,以为她是因为受昨日种种冷遇,伤心所致。遂面露温和之色:“怎么,受什么委屈了吗?”顿了声,见她不答,勾起丝浅笑又轻轻吐出无比诱惑的话语“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封你为妃。” “谢陛下隆恩。”上官素月微垂首极是恭顺,顿了声又道:“奴婢既已被赐与了三皇子殿下,就是他的人了。再者蔚国贞女传上,首句便是妇贞,谓之贞女不侍二夫,要从一而终。所以奴婢不敢受陛下恩典。” 闻言,蔚羽决笑意渐渐隐去,眉轻皱了下,口中微带讽意道:“朕是将你赐给了他,但你要知道你是没有名分的,连个妾都不是!还有你们不是还没圆房吗,那就更谈不上做什么贞女了,你大可不必顾虑这些!” 上官素月缓缓抬起了头,与蔚羽决对视,目光平和但其中隐隐“如果我执意不愿呢?” 蔚羽决微露讶异之色,本来蔚羽决是准备等她答应做他的妃子后,便将她接进宫直接送到冷宫,任她在冷宫里老死!没有人可以违抗自己的命令,更没有人可以挑战自己的权威,他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既然触犯了他,就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惩戒! 从没有人敢如此看着他眼睛跟他说话,也从没有敢在他面前自称‘我’,这都应该让他恼怒,可看着眼前一身淡绿丝袍茕茕而立,神态恬静,眸清澈如水,无丝毫惧回视自己的女子,他没有半分不快,反而心猛地一跳,一时竟愣住了,就这样静静与她对视。 良久,蔚羽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不愿意,我是蔚国万人之上的皇帝,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我要的你给不了我。”上官素月顿了声又淡淡道:“因为我要自由。” 蔚羽决一怔,掩在明黄丝缎袖袍里的手,慢慢握紧,紧得已泛白没有血色。沉声道:“我是给不了你要的,但我有能力可以剥夺你想要的。” 上官素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现在不论她如何决定,那个男人都会将她留下,甚至利用他的权利将她困在这宫里。现在只有一个方法了,心了忖度定了。她缓缓走至大殿西面的窗前,推开了那扇嵌玉贴金宫窗子,窗外的那棵娇艳的桃花树赫然映入眼帘。 适才进殿前她就注意到,这颗在大殿西侧的桃花树了,跟当年在望雪阁的那颗桃花树感觉如此相似。 蔚羽决目光一直跟随着她,见她推开窗,不言语静静看着窗外那颗桃花树,他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等着,似等着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果然,上官素月缓缓侧过脸,眼底隐隐闪动着道不明的神色:“我母亲很喜欢桃花,她在世的时候,住的庭院里没有别的花色,只有一株桃花。”顿了声,正过身看进榻上已不复闲散悠然,神情阴晴不定的蔚羽决,又道:“陛下可还记得那拉玉儿吗?” 见蔚羽决脸上的震惊之色,不等他回答,上官素月又道:“看来陛下还没有将她忘得干净了,还记着点呢。我娘可是在弥留之际还对您念念不忘,苦苦挣扎着不愿往登极乐还想见您一面呢。” 蔚羽决毕竟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是残酷宫廷斗争最终的胜利者。不一会儿,他就找回了素日的冷静,坐正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子,像要把她看透:“她只有一个女儿,你不是乌木珠儿,你混进宫所为何事?” 闻言,上官素月无视他身上,已现出毫不掩饰的警戒与危险气息,浅浅一笑,但那笑意却没有渗进眼底:“对,我不是乌木珠儿,听说我娘在嫁给我父亲前就怀上了我,我本是离家出游,路经皇城。机缘巧合就进了宫,这有林公公可以做证。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子而已。所以陛下您不必过于担忧。” 她说的云淡风轻,蔚羽决却如受重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上官素月静静与他对视了会,见他久久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道:“陛下如若没有别的事,奴婢先行告退了。” 也不等蔚羽决应声,上官素月转身就走了,蔚羽决也没出声拦阻。上官素月也没回一下头,可她知道那道视线一直在跟着她。 第十九章:无双 第十九章:无双 百花争艳,独撷芳华; 三千弱水,唯卿无双。 蔚国皇宫的御花园中,百花争艳,那里有无数嶙峋奇石,一湾湾的溪流穿梭其间。各式精致的小亭分散地,座落在这偌大的皇家花园,供来园中游玩的贵人们歇脚。 晌午,阳光在御花园的小溪面上,折射出片片闪动刺眼的白光。溪边上是座六角红柱绿琉璃瓦的小亭,其上挂着一匾额题着‘点翠’二字。 亭外满目群芳争妍,亭内亦是艳影绸光,珠光摇曳,香云缭绕,芳华无限。 亭内两女子面对着,倚坐栏杆边雕着莲形的石凳。原在其侧侍立的几个婢女,被其中一年龄稍大,但气质雍容大气衣着最华丽的女子摒退。这人正是蔚国无人不知,被蔚帝宠爱了十余的彤妃,也是**里唯一能和皇后比肩而立的女子。 在奴婢都退下去后,彤妃冷淡地看了面色有些苍白的齐格芯雅,有些不耐道:“说吧,什么事儿?” 如果今天她是彤妃,只怕做的还不如眼前这个人,至少她还愿意见自己。所以齐格芯雅也不在意彤妃的态度,径自轻声慢语道:“以往皇上隔个三两天就会召您侍寝,或者到您的寝宫。可我最近听说皇上已有半月未召幸您了,可真有此事?” 最后句虽然是问彤妃的,可语气中的确信已昭然。 彤妃脸色渐难看了起来,幸而她也不是浅薄无知的角色,压住了近日来一直让她难堪失措的心事,被人突然摊在眼前的怒气。但语气里仍有些狠重:“你不会是就为了来看本宫笑话的吧?!有什么事儿快说,别卖关子!” “您记得册妃大典前日,我求你帮我排挤掉的人吗?”齐格芯雅语气依旧平淡,但眼底涌动的波澜却泄漏了一丝她真实的情绪。 “本宫怎么会忘了!就是因为你当日,让本宫帮你除了那个绊脚石,所以那时本宫才会触怒了皇上。以至于今天本宫被皇上冷待,这都是拜你所赐!”彤妃越说越气,面颊都泛了红。 与之截然相反,齐格芯雅依旧是副恬静,且波澜不兴的样子。状似低声下气道:“所以啊,姑姑,侄女儿今儿不是来赎罪了嘛。”见彤妃面露疑惑之色,又接着道:“那人根本不是乌木珠儿,真正的乌木珠儿早在入宫的路上就死了,那时负责送秀女入宫的林公公,进皇城前发现少了个秀女,怕担责罚。在官道旁遇着那人,就将她顶着乌木珠儿的名字进了宫,、、” 彤妃突然打断她的话,冷笑了声:“就算真如你所言又怎样?难道到今日,你还妄想利用本宫为你除去眼中钉?!” 齐格芯雅面露恳切,和惶恐之色:“姑姑,我怎么敢呐!”顿了声,附到彤妃耳边,小声道:“您知道半月前,我依皇子与正妃大婚后第三日,进宫给皇后请安的宫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那日,那个假的乌木珠儿也去了吗?而且是皇后特命人传的懿旨,让她也同去请安,我与三皇子都退下后,只有她被皇后单独留了下来。我想您也不会单纯地认为,皇后只是想跟她叙旧吧。” 彤妃皱起秀眉,手臂放在栏杆上,玉手轻托着下颚。神色像在思忖什么,水眸中精光流转。 见状齐格芯雅又道:“依册妃大典上的情形看,皇上对这个冒牌的乌木珠儿还是很感兴趣的。我看现在娘娘您,应该暗中助着皇后把那个假的乌木珠儿,献给皇上。” 闻言,彤妃先是皱紧了眉,欲出言斥责,转念一想,水眸精光突地大盛,面露喜色。 在皇后将假的乌木珠儿献给皇上后,再使计揭发假乌木珠儿,是顶着已死秀女身份混进宫,不论所欲为何,那个假的乌木珠儿都是死路一条!这样一来,向皇上进献的元后,也难辞其咎。死罪或可免,但皇后之位也定是保不住了。而一直与元后势均力敌,只有名分之差的彤妃,自然便是那时最大的受益者。 彤妃还未被那种后位即在眼前的喜悦冲昏头脑,又将前后想了遍。遂紧盯着齐格芯雅,不遗漏她丝毫闪露的情绪,毕竟眼前这女子城府太深:“这是好计,但你刚刚说那林公公似乎并不知道真的乌木珠儿已经死了,你怎么知道真的乌木珠儿死了?”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是我亲眼看着乌木珠儿的尸体,被狗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齐格芯雅说得不甚在意。 看着眼前这个清秀恬静的女子,云淡风轻吐出如此恐怖的言语。饶是看惯**阴暗血腥的彤妃,也不禁颤栗了下。 揽月苑,成林的墨竹随风摇摆,从揽月楼顶层看去,碧波浮荡。带着竹叶清新味道的风,从八扇大窗子吹进屋内,又从某个窗流窜了出去。 上官素月一身淡绿缎袍,斜倚在贵妃椅上,长发披散在榻上,一只玉手执着一只琉璃杯,懒散地轻轻摇晃。杯中艳红的液体随着窗外透进的光,折射出闪晃晶莹的光泽。她就这样凝望杯中的这闪烁的光泽,似在静静地出着神。 想就这样安定地生活,这种想法曾经她也有过吧。是,有过,来这个世界前也曾有个人,让她有了想安定下来的念头。但那次对自己的放纵,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让她渴望愈合的伤口,再次被狠狠撕裂!仿佛是张开狰狞面目命运的告诫:臣服吧,顺从吧,颤抖痛苦地接受你罪恶一生本就该赎还的罪孽吧! 像是命运的诅咒,于是她虽身处繁华,未有缺少红绡浓情,却一直心底孤冷如冰。直到今世对上官顷邪她是有情的,她也知道上官顷邪对她亦是如此。但他顾及的实在太多,所以他的爱在她看来太过脆弱,她又一次地失望了。 那是上官素月移开看着琉璃杯的目光,看向坐在自己身侧把玩自己发丝嘴角噙着丝满足笑意的蔚若玄。连他的目光都是那样温柔,像阵阵暖风拂过她心里冰冷的角落,让她有种想靠近的冲动。就这样过着今后的日子,也许还不错吧。 她要的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这爱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和世俗的法则所限制住。所以那日蔚若玄,不顾一切向蔚国的帝王索要自己的时候,她的确被他触动了。再后来他不在乎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让她以后只能是他的妻子,只因为她就是他爱的人。所以明知道皇城于她来说已不是安全的处所,她还是留了下来。但这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想到这上官素月眼底眸光一动,道:“我不想住在京都了。” 蔚若玄先是一怔,轻握着发丝的手一顿,遂想也不想道:“好啊,那你想去哪?” 上官素月轻笑了声,又道:“你愿意放弃皇城的一切,跟我迁居别处?” 蔚若玄看着她的双眸,轻皱了下眉,伸手轻轻抚摸着上官素月的脸,如待至宝般:“傻瓜,没有什么是能跟你相比的。” 上官素月微垂首,勾起了嘴角,眼底溢出了淡淡的笑意。风轻拂起她的发丝,连风也变得如此温柔。 第二十章:猎日 第二十章:猎日 万壑树参天,幽幽长古道; 南山风日好,留醉与山翁。 八月初是历代蔚帝狩猎之期,每到此期蔚帝都会带着,亲王皇子和当红得势的朝臣去南山狩猎,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通向南山的古道上,气势磅礴的大队车马骑兵轰然而过,刹时尘土飞扬。至绿林山脚一池天然碧翠见底的湖泊前十几丈处,为首骑着白马一身华贵戎装的太子,慢慢放缓速度。在其后面的人见状也跟着逐个放缓了速度,纷纷注意这太子的方向。 只见他停了望了望不远处的湖泊,抬手示意后方众人停下。随即略施力拉转缰绳,回身向队里策马走去。到一架明黄缎锦金光灿灿的车撵旁,在窗口处俯身隔着锦帘低语了几句后,侧耳聆听着什么,点头应了声,便挺直腰身,拉了拉缰绳甩过马头,对着众人大声命道:“在此处扎营!” 闻言,士兵仆从纷纷下马,忙拿出支帐篷的用具。还骑在马上的皇亲贵胄等不到蔚帝的旨意,也不敢擅自走动,都穿着厚重的戎装,站在太阳底下,滚滚的汗珠不住地滴落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完似的。脸上都浮现出了隐隐的烦躁之色。 在太子身侧的三皇子,骑着黑色的骏马,也是身华贵的戎装,汗浸透了领巾。神色也略有些躁动,目光在车撵停放处不停地搜索着。视线在某处一顿,眼中亮光一闪,扬起笑,向视线触及的方向策马跑去。 那是顶宝蓝缎面的车撵,在红红绿绿的车撵中很是显眼。蔚若玄在其前勒紧缰绳停下,大跨下马。上前一把掀开帘子,向里伸出手,柔声道:“出来透透气,一路上闷坏了吧。” 身着轻绿纱衣的上官素月探身出了车撵,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微微笑了笑,道:“我无碍的,倒是你,瞧这头的汗。” 说着拿出了帕子抬手,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蔚若玄的笑意更浓了,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抓住那双帮他擦汗的玉手。“月儿” 骄子佳人,翩然而立。已吸引了不少人侧目。又见如此亲昵之举,不禁开始交头侧耳,窃窃私语起来,还不时传出调笑之声。 周围的这般境况让上官素月很是不自在,微皱了皱眉,轻挣了挣,把手硬从那抽了出来,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蔚若玄看着面前人儿,娇面上的羞红,不禁起了捉弄之心。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我带你到湖边看看。” 被他突然抱起,上官素月一惊,脸上又是一热,随即也不语任他去了。 蔚若玄见她温顺如此,玉般的脸上红霞越显娇艳,仍不住亲了下。 似未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下如此,上官素月一愣。略回神时,连耳朵上都染上了红晕。 蔚若玄大笑出声,他们已到了湖畔,湖面耀眼的粼粼波光,刺得上官素月睁不开眼,抬手遮了遮。 “日后要是能与你在此相携终老,也是件美事。” 闻言,上官素月心一动,抬首看向他。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披上了层金纱。那看着远处美景的视线,转而投向自己,阳光下优美轮廓变得有些虚幻,她心底又是一颤,手紧捏住了他的袖袍。 蔚若苍骑着马从一辆车撵后走出,来到他们身后原站着的地方,看着蔚若玄去的方向。不经意侧首,眼角余光瞄到那顶明黄车撵窗帘,从里面掀起了一角。 从他这角度,他分明看到了他仁和慈爱的父皇,那阴沉的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适才自己遥望的那个方向。一时呆了呆,直到那眸子盯了那方向许久,一转又向自己睨了眼,被那眸子触及,他不禁一颤,回了神,那帘子已放了下来。手心都是湿冷的汗,那是怎样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啊。。。 在那顶宝蓝车撵前,是辆较大的红绸车撵。彤妃收回看向车外的视线,涂着丹葵的纤手轻放下帘子。讽刺地看向对面坐着一脸沉静的齐格芯雅,:“你还真是不济呢,还亏你是当年唯一一个走出那宅院的人,这么让人蹬鼻子上脸地欺负,这次要不是本宫,这次围猎你都来不了。” 齐格芯雅神色略一变,随又恬静自若,看着袖口上的花色,用指腹轻摸了摸,不急不缓道:“侄女儿这般牺牲还不是为了您么,顾全大局原来您不懂这个理儿啊。” 彤妃面色一紧,眼底火光忽闪,又强压了下来:“你说说都一个月了,皇后那边还不见什么动静。难道要一直这样等下去?” “看了皇上很宠爱那个新封的贵人呢,连狩猎都随身带着。” 齐格芯雅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句,彤妃先是一愣,美目一瞪:“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卖关子了!” 齐格芯雅低声一笑,那笑意并未到眼底,“娘娘您没发觉那贵人与这个假的乌木珠儿有三分神似吗?”见彤妃默认不语略点了点头,又道:“我这边得到消息,蔚若玄不久将会向皇上请调外省,将府邸迁出京城。皇上心底定是不愿,到时我们再暗中。。。”说到这齐格芯雅停了下来看着彤妃,扬起冷笑。 彤妃不语,领会其意,心照不宣。 似随意般,齐格芯雅轻抬素手,撩起了帘子。看向窗外,瞳孔忽地一缩,撩帘子的手撰紧了帘锻。 彤妃见其异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骄阳下,绿山底,湖畔碧波前,一对璧人相拥而立。 第二十一章:绮怀 第二十一章:绮怀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凤城,天仁堂后院有个极隐蔽的院落,也是天仁堂训练影卫的常用处所。 武场内阳光透过西面墙上,唯一的那扇高高的小窗照进漆黑宽阔的空间。一个白色挺拔的身影在那光明与黑暗中来回穿梭,他所持的剑,剑身如秋水般,是那种杀人不沾血的好剑。这把好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气般,如游龙般,时而行云流水,时而气势磅礴,好似已人剑合一了般。 倚在西面墙角,暗处一身墨绿缎袍的风行云,轻摇着折扇,如玉般俊美的脸上,一派闲散的神色。目光却是沉静而专注,视线随着场中舞剑的身影不停移动。 就这样,一个舞剑,一个旁观,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月已初上。那白衣少年舞了最后一招‘回斩乾坤’,利落地收回了剑势。原瞧这手法身段,以为是个青年英才。现细一看,不过是个初及弱冠的少年。 风行云眼底闪过激赏之色,直起身,合起折扇道:“轩玉,这些年你在文书,武学上的造诣可以说青出于蓝了,你姐姐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那白衣少年正是上官轩玉,只见他并不答言。一张温润无害的脸上,有着隐隐的暴戾之气。垂下头,看着脚边从头顶窗口洒下的月光,狠狠地掷下了手中的长剑。眼睛里露出痛苦和思念交织的神色,像是伤心之至,连俊逸的面孔都有些扭曲了,让人睹之不忍。 风行云见状,明白他所想,知是自己失言了。轻叹道:“你姐姐已离开快三年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三年是啊,过了八月十五就要满三年了。”上官轩玉低声呢喃了句,那绵长低低的声音里有期待,有恐慌,更多的还有思念。 风行云看着面前这个微垂着头,盯着地面月光的上官轩玉。在这几年与少年相处中发现,他对素月怀着的并不是姐弟间的亲情。他心里的害怕,思念,自己都能理解。 这些年他出动一切势力,巡查素月的下落,都不见回音。她像是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是她已遭遇什么不测,还是她因什么原因不愿回来了。这两种可能他都无法承受。 “她会回来的。”像是安慰上官轩玉,又像是安慰自己。 “是啊,她一定会回来的!”上官轩玉突然仰起头,看向高窗外的那轮月。隐于暗处的脸上有股挥洒不去的阴霾,眼睛却晶亮的透着狂热。似虔诚的月的信教徒,不再只满足于脚边的月光,迎面直视月的本尊。 这有些诡异的画面让风行云心底莫名一慌,有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南山皇家猎场 临近十五的月总是那么明亮耀眼,但总不圆满,似在等十五那日,展现最完美的风华。 上官素月在自己帐前的篝火旁,静静地坐着。忽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轮明亮的残月。轻皱了下眉,怀里的小银狐动了动,拉回了她的注意,将怀里的小东西又向怀里拢了拢。 “现时蚊虫四起,妹妹真是好兴致,还能出来赏月。” 话音刚落上官素月看到面前一黑,一身素白长袍清丽若幽兰的齐格芯雅已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中有着淡淡的嘲讽之意。她身后又走出两个奴婢,放下了张圈椅。 齐格芯雅优雅地缓缓落座,平日恬静的脸,此刻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睨视着坐在草地上的上官素月。 上官素月似是没有发现自己有些尴尬弱势的处境,看也不看她,逗弄怀中的小银狐:“姐姐找我何事?” “姐姐是怕日后没机会与妹妹相聚,特来和妹妹叙叙旧啊。”见她如此无视自己,又看到了那只银狐,有些恼怒加重了‘没机会’这几个字。 听出了她的话中话,上官素月仰起头看向她,目光淡淡的,无一丝波澜。 齐格芯雅心中一颤,心想:为什么?这个人连仰视别人都好像是在接受他人的朝拜,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坐在地上卑微仰视她的人。 “你怎么坐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蔚若玄已出现在齐格芯雅身后,越过她,大步走向上官素月。将自己的披肩拉下,披在她身上,语气略带着责备道:“要入夜了,地上有湿气,当心受凉。” 说完,侧首警示般地狠瞪了齐格芯雅一眼,便拥着上官素月入了帐。 上官素月能感觉到身后,那仿佛要吃了自己的怨毒视线。连怀中的小银狐都不安地扭动了起来。虽说她并不惧怕,但是知道暗处时时有人窥视着你,司机放冷箭,这滋味儿终归是不好受的。 “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相信我!” 进了帐,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蔚若玄扳正她的肩,正面看向她无比认真的承诺。 看着眼前这张写满坚定的眸子,她忽然想到了今天午后,他骑着马,华丽的戎装有些地方已被什么划钩破了。仍带着明亮纯粹的笑容出现在自己面前,献宝一样捧着这只小银狐给自己。那一刻,她的心又一次被他触动了。 只是那笑容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前世未婚夫,他们打动自己的笑是如此相似。那令她想安定栖息下来的明媚笑容啊,是否同样是海市蜃楼。 “月儿,怎么不说话?是不相信我吗?” 蔚若玄有些恼怒的声音,拉回了上官素月的思绪,将怀中的小银狐又抱紧了些:“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觉得你给我的幸福美得那么不真实。”以致让我害怕失去。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即使她已习惯了那痛苦的感觉,但那种痛还是让她打心底恐惧;尽管她装作莫不在乎,可那颗心早已是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了。 闻言,蔚若玄皱紧了眉头,露出了怜惜之色,捧起她低垂的脸,看进她眼底。无奈地柔声道:“小傻瓜,我该拿你怎么办。” 说完他轻啄了下她红艳艳的唇,接着忘情地吻了起来。舌尖撬开她紧闭的贝齿,伸了进去与她的丁香舌嬉戏交缠,舔过她口里的每一颗贝齿,直到感觉上官素月有些透不过气,这才放开她。 “唔。。。”上官素月轻喘着气,一双手抵在他拥紧自己的臂膀上。 她这一动,蔚若玄眸孔更深了些,一双大手隔着衣料在她身上不停地揉搓。过了会儿像是还不满足,又扯开了她外袍的衣带,刚要再进一步。他像是触电般地放开了手,带着浓浓情欲的眸子努力找回了丝清明,许久他平复了些,沙哑着声音道:“对不起月儿,我差点失控。” “你如果想要,我不介意。。。” 没等她说完,他就急急地打断:“月儿不要诱惑我。我说过,等我们迁出京城,再正式地娶你进门,那日我们再行夫妻之理。” 一个男人能撇开下半身的欲望,疼爱一个女人,那这个男人定是极爱这个女人。能有这份情谊已是不易,何况蔚若玄还是一国的皇子,天之骄子。 上官素月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闭上了眼。嘴角勾起了淡淡满足的笑意。 第二十二章:情缠 第二十二章:情缠 依从适自憩,缘涧还复去; 微雨霭芳原,春鸠鸣何处。 空叹息。 光和日丽,绿丛林间,树木参天。约十几名的戎装骑士纵马驰聘,为首的正是蔚若玄,目光犀利地紧盯着前方草丛中惊慌逃窜的猎物。 那是一只肥硕的麋鹿,健壮的后腿使它们有了天赋的逃离猎人追捕的优势,只是今日这天赋似乎失去了它的作用。 因为在距它数十丈之远,那在它身后穷追不舍的人类,已举弓搭箭,拉满弓弦。它本能地感到灭顶的危机,那箭仿佛下一刻就将射穿它的身体,可它仍不肯放弃最后一丝生的希望,拼命向前跑着。 ‘咻’地声,箭破空而出。那只鹿应声,重重地倒在了草丛里。 见猎物已猎获,蔚若玄向后勒紧缰绳,马嘶叫一声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侍从,也停了下来,其中一人下马,跑向前方从草丛里扛起了猎物,搭放到了马背上。 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从他们南面传来,蔚若玄侧首看去,是他哥哥蔚若苍带着一行随从,正向自己策马而来。 蔚若苍在离他两丈处勒马停下,“玄,你的箭术可是越来越厉害了,箭无虚发。这次我狩猎魁首的位子,你是坐定了啊。” 蔚若玄一笑,歉然道:“大哥你这是在打趣我了,这次魁首也定是你囊中物。” 蔚若苍一愣,皱起眉,接着面露一丝感慨,似伤怀,:“我与你是同胞的亲兄弟,何时你我也变得如此生疏客套了?若是往日,你定是不会谦让的。” 闻言,蔚若玄也是一愣,随后坦然笑道:“大哥,我并不是与你疏远,只是待今日狩猎结束回宫后,我便会向父皇请旨将府邸搬离京都,以后见面的时候也不多了,所以。。。” “离京?!”蔚若苍愣了下,才回神打断他的话。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遣散了各自的侍从。两人又双腿一夹马肚轻拉了缰绳,驾马靠近了些。 “月儿不想住在京城,而我也不留恋这是非积聚的地方。我想带着她到别处过平平静静的日子。”蔚若玄眺望天边,嘴角带着笑,眼里因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闪着耀目的光。 那光刺痛了蔚若苍的眼,心里像是裂开道口子般痛楚,眼底却只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伤感:“月儿?她果真是那人么。” 蔚若玄知道他话的意思,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那秘密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黑暗生活中,一抹柔和明亮的月光。在第一次邂逅素月后的六年里,每年的中秋夜,他们定会不约而同地出现在皇城最高的楼宇,月下对酌,无言地怀念分享这秘密。 知道自己哥哥的性子,素来沉稳处变不惊的他,绝不会轻易表露情绪。看到他眼中难掩的那丝哀伤,也说不出话来,只轻轻点了点头。 许久两人都不语,就这样静默地骑马并肩立着,眺望远方。 蔚若苍苦笑一声,打破了沉寂“适才我一直在想,如若当初册妃大典之上,父皇问我是否要她时,我知道她就是素月,我会不会不顾一切要她呢?”他侧首看向自己的弟弟,眼底的哀伤无力,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答案是‘不会’,我有太多的顾虑,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失去了得到她的机会。你确实比我更有资格拥有她。” 从未见过他的大哥有如此颓丧的神情,心中不忍,刚欲出声安慰:“大哥。。。” 却见蔚若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记着我们永远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日后如果你真的迁离了京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就来找大哥。”说着顿了下,又道:“离京对你们也许是件好事,只是你们离京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蔚若玄明白他所指的阻力是谁,眉头皱紧了:“历朝都有无夺位之意的皇子将府邸迁离京城的先例,只要大哥你这边的势力不反对,二皇兄那方应该很乐意见我此举。” “你说的是没错,只是。。。父皇那边。。”蔚若苍想起那日,父皇那令他打心底发寒的眼神。 知道他所顾虑的,这也正是蔚若玄一直没有说出的忧虑,他不再言语,又眺望起远方,映入他眼帘的依旧是辽阔明媚的天空,只是此刻他眼中没了先前的神采。 蔚帝金色大帐旁,西侧是顶同色略小的大帐,那是皇后的居所。此刻帐里一片寂静,侍立在旁的吴公公和婢女们连大气都不敢喘,都低低地垂着头。 元后一身传统的女式骑马戎装礼服,面无表情地坐在榻上,垂目瞪着地面出神。 帐外忽然传来侍从的传报声,:“皇后娘娘,彤妃娘娘求见。” 元后眉头一皱,面露烦恶之色:“不见!” 话音刚落,就见彤妃不顾帐前侍从的拦阻,径自掀开帐门进来了。带着嘲讽地笑,及轻浮地行了宫礼,:“皇后娘娘,听说您身体不适,原来是真的,都不能见妹妹了。难怪您连历朝皇后必行的大事,与皇上狩猎都去不了。” 彤妃故意加重了‘听说’两字,示意她流言如风,世人都知晓她这个皇后已失宠,且受皇上如此羞辱。 本就羞愤,又见彤妃擅自闯入已是极恼怒,又听她这番明讽暗刺的话,元后更是怒不可当,猛地拍案而起,怒喝道:“彤妃别以为本宫平日让你三分,你就以为本宫怕了你,如今逞得你都敢跑到本宫头上撒野来了!” 彤妃见元后盛怒,面上露出惶恐之色,心底却是笑开了,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了笑,让人一看便知那惧怕是装出来的,:“妹妹怎敢,只是替姐姐不平。本该您骑的凤骑。竟让一个刚封贵人的婢子骑了。哎,啧啧。。。” 元后脸色更青了,见目的已达成,恐生枝节,忙见好就收“姐姐您要好好照养身体啊,妹妹告退了。” 随后彤妃带着极刺眼的笑,盈盈一拜就出了帐。 元后抓起手边几上的盖杯,向彤妃刚出去的帐门前狠狠一掷,‘啪啦’碎瓷茶水溅了一地。“连这些贱人都敢在本宫面前撒野了,本宫还是皇后,还没被废呢!” 听了这话吴公公吓出了身冷汗,急忙道:“娘娘,这话可不能再说啦,隔墙有耳啊!” “如今本宫还怕什么隔墙有耳啊。”元后红了眼眶恨恨地坐在了榻上。 “娘娘,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后揉了揉犯痛的额头“你说。” “娘娘,不知您有没有察觉,那个容贵人,...像一个人啊?”吴公公谨慎地观察着主子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元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他一眼,摆手遣腿了其余的人,:“恩,是与乌木珠儿有几分神似。” “娘娘既然已知陛下心意,何不将此女献给陛下,博得陛下的认可。乌木珠儿一向受娘娘恩泽,她对娘娘也是极尊敬的,也可以算得上自己人了。” “你说的这些本宫都知道,可她毕竟已经是三皇子的人了。三皇子与太子是同胞的亲兄弟,向来感情也是很好的,这样做我怕他们迁怒到我皇儿。”元后轻轻摇了摇头。 吴公公上前一步,又道:“娘娘您多虑了,二皇子的势力已经可以说与太子那边势均力敌了,就是您位置的不稳固才是二皇子真正的隐患啊!”见元后有些被说动了,他接着又道:“况且这事连奴才都察觉了,恐怕**有心的妃嫔也有洞悉的,如若让她人捷足先登,将乌木珠儿先一步献给了陛下,后果会怎样啊。” 元后听着面露丝思索之色,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几面,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十三章:羽衣 第二十三章:羽衣 莫向冷风飞,萧风寒栗栗。 这般翠羽衣,如何禁得起? 已近黄昏,落日西陲。被晚霞染得金红的阳光,给这片草地渡了层色彩。 辽阔的草地上新搭建的巨大红色篷盖,一群华衣锦服的贵族们坐在里面遮阳。风渐大,篷边长长的锦布随风‘唦唦’鼓动翻飞,不远处的树林也传来了树叶翻动的唦唦声。盖篷失去了它的作用,伶俐的奴才不用主子吩咐就进了帐篷拿出披肩给他们的主子披上。 蔚帝左侧坐着元后为首的后宫女眷,其身后又坐有身份较低的女眷,她们只有一张鼓型圆凳。右侧一行坐着随行的王公大臣,其身后站着地位辈分较低的贵胄。才受封的贵人正依偎蔚羽决坐着,娇美的脸蛋容光焕发,眼波流转朱唇轻勾间带着分骄意。 上官素月因无名份,充其量只是皇子的侍妾,原应该站着。元后刚进盖篷便远远地看见她,一叠声的‘妹妹’就将上官素月拉坐到她身边,与她同坐。与一国之后比肩同座,对旁人或许会觉得荣耀,可上官素月却感到极为不适。 座于元后次一位的彤妃斜睨着元后,执起瓷杯饮酒的动作挡掩了嘴角嘲讽的笑。彤妃身侧的齐格芯雅文静端庄,头微转似在于彤妃说话,眼睛却不时瞟向上官素月,说笑间不时温文浅笑。 蔚羽决也不易察觉地注意着与元后同座的上官素月。见蔚帝对自己心不在焉,适才还容光焕发的贵人心里一阵慌张,有种美梦将醒无力抓住的错觉,脸上春风得意的笑有些挂不住。 盖篷下一片平静和气之下暗潮涌动,上官素月察觉到了这股暗流,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被元后牵着的手已冒出了冷汗。但面上却是一派的沉静,不见一丝波澜。就在她心里的那根弦崩到极限时,远处传来了‘隆隆’如雷鸣般的马蹄声。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首放眼望去,只见草地的尽头一线烟尘缓缓扬起,远远可见火红的旗帜飞扬,那是蔚国的标志。大队的黑甲骑士在烟尘中现身,越来越近,雷鸣般的马蹄声也越是震耳,像是一步步都敲在人的心脏上。 不一会儿为首的蔚若苍和蔚若玄一众皇子还有紧跟的侍从们为人清。戎装铠甲鳞片随着马的奔跑起伏,击出‘哗哗’的金属交击声,壮健高大的宝马蹄掌有力地踏着地面,如电飞跑,气势如虹,远看去恍如天兵。 在离盖篷三十丈处,太子率先停下马,扬手向后示意其他人也停下马。待众人停定,他与其他皇子一同翻身下马,一起进了篷盖下,单膝下跪向蔚帝请安。 蔚帝身体斜着手支着靠枕,面带笑意,似赞许地轻点了点头,“起吧。” 太子与一众皇子站到一侧,侍从们拿出皇子的猎物,分别小堆的放在篷盖前五丈处。盖篷下的人能清晰的看到这些猎物,也不会闻到过重难闻的气味。 一个太监站在篷盖边,捧着一个小册子,报起了太子与皇子所猎获的猎物各几何。 “太子猎获雪豹一头,斑花鹿三只,野猪五头。。。” 太监朗朗地一气儿念完了清单,蔚若玄所猎获之物的数量远远超出了皇子,与蔚若苍数量相等,但他猎获了一头极为难捕捉的麋鹿,所以略胜利蔚若苍一筹。 元后轻拍了拍上官素月的手背,笑道:“呵呵。。。妹妹,看来这次的魁首非三皇子莫属了。” 蔚帝带着赞许的笑:“玄儿骑术射技都大有进益,魁首你是当之无愧了。苍儿你无异议吧?” 蔚若苍站出拱手道:“皇弟此次狩猎表现确是出色,儿臣并无异议。” 蔚帝点点头,看向蔚若玄:“按例赐金铠甲,玉诀弓,和一匹大宛汗血宝马。” 蔚若玄单膝跪下,众人以为他是要谢恩,却听他开口道:“父皇儿臣不要这些赏赐,请答应儿臣一个请求。” 众人都静了下来,蔚帝剑眉轻挑了下,:“哦?说说看。” “请恩准儿臣迁离京都!”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上官素月也未想到他会在此时请旨,也是一讶。 全然不知的齐格芯雅,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蔚若玄,又是惊又是恨。彤妃惊气之余转头狠狠地瞪向她。 蔚帝一怔,随即面色冷了下来,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沉声道:“理由?!” “历朝也有皇子无意权势迁离京都的先例,儿臣只是厌倦了了京都的纷争。”说着他双膝俱跪俯身长拜:“请父皇恩准!” 前面一句字字铿锵,后句急转直下尽显疲倦。一时静无人声,蔚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蔚若玄,后者不惧回视,就如此僵滞着。 蔚若苍跪到蔚若玄身侧,俯身拜下:“请父皇恩准皇弟吧!” 众人又是一惊,蔚若玄与蔚若苍不仅是同胞的兄弟,如今在四皇子争位之意越见流露,明枪暗箭疏忽难防极危急之时,蔚若玄俨然已成了其的左膀右臂,没想到蔚若苍会想放他走。 四皇子与众皇子也一同跪下,齐声道:“请父皇恩准。” 蔚帝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冷地看着跪在案前的一众儿子们默不出声。 元后原因蔚若玄要迁离京城的事一惊,拍计谋不成,心里千回百转。见蔚帝也无意放他离京,众皇子难见齐心地为其求情,她心生一计,眸光一亮,出声打破僵局:“三皇子今日决议此事太过仓促,再说两日后便是中秋,等过了月宴再请皇上裁夺可好?” 元后句句在情在理,蔚若玄犹疑不定。蔚若苍向他使了使眼色,代为应答:“儿臣替皇弟遵皇后娘娘懿旨” 蔚帝突然起身,阴沉地环视众人,他身边的贵人也吓得悄悄站在一旁。就在众人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时,蔚帝冷冷吐了句:“摆驾回宫!”说罢拂袖离去。 彤妃拧紧了秀眉,压低声喝问身侧的齐格芯雅:“到底怎么回事?!别告诉本宫你连皇子离京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齐格芯雅也不答言,看着几步之遥的蔚若玄正向这边走来,但他的视线却是看向上官素月。从那双眼里透出的温柔像柄剑狠狠刺进她心里,望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心底积聚的酸楚怨愤顷刻决堤。胸口闷得发慌,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怕他人瞧见,她低垂下头伸手抹去泪水。 彤妃见她如此,冷哼了一声,见众人走得差不多了,也撇下齐格芯雅领着侍婢离去。 偌大的盖篷下只剩下齐格芯雅一人,风拉扯着她的衣袍随风空荡摇摆,显得她更是单薄盈弱。 风声凄清萧然。 第二十四章:失之 第二十四章:失之 今夕何夕兮,我见此粲者。 这样巧样妆,子伊为谁也? 残月高悬于漆黑的夜空,散发着微凉的光芒。 逶迤绵长的官道上,包括太子众皇子在内数百名的戎装骑士和百人的仪仗队在前开道,其后是八匹清一色披着闪烁银色乌光铠甲的雪白宝马,它们并排齐拉着一顶巨大的明黄绸缎绣着飞龙祥云的马车。车厢长九丈高五丈,寓意九五至尊。紧跟着的也是顶明黄绣着凤鸣芝山图案的马车,八宝顶盖,比之前辆较小些。随其后还跟着数十顶各色马车,里面都是后宫诸眷和不会骑马的文臣。马车后是上千的骑兵和数不清的步卒。一大队人马举着火把徐徐前行,远看像从夜的尽头流淌出的汹汹火河,磅礴壮观。 到了距离京城不足百丈处,已经能远远看到城门洞开,到处是举着火把的士兵,灯火通明。一接到蔚帝提前回宫的消息,就有众多的官员在城外候驾。 进了城已成年有自己府邸的皇子,只需到蔚帝车驾前请辞便可领着自己的亲眷侍仆自行回府了。 蔚若玄请了辞,见护送蔚帝的人马已走远。拉转缰绳向后策马小跑起来,停在一顶宝蓝色的马车前。柔声唤:“月儿” 上官素月撩起窗帘,看向他“怎么了?” “想带你去看看夜市,来,坐我马上。”说着,向她笑伸出修长的手。 上官素月笑了笑,抱着小雪狐掀开帘子,探出身子,握住了那只手。蔚若玄一个使力,将她腾空抱起,放坐在自己身前。 小雪狐吓得直呜咽,使劲儿往上官素月怀里钻。上官素月轻拍了拍它还颤抖的脊背,抚着它柔软雪白的皮毛,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没事了。” 蔚若玄收紧了环抱她腰身的手臂,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个畜生都这么温柔!” 听出他话里隐隐的醋意,上官素月轻笑出声。 因她这笑蔚若玄一阵尴尬,侧首对侍从吩咐:“你们先行回去吧。”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错愕,策马在宽阔的街道上奔驰起来。 佳节不日将至,京都已有了节日喜庆的味道。各式各色的花灯挂满了大街小巷,角角落落,甚至连西凉河面上都漂满了花灯。流光溢彩,给京都的繁华又添了抹绚烂。 虽然美景在前,但蔚若玄一身的戎装,金属护甲咯得上官素月腰背生疼,实在他察觉到上官素月的不适忙停下马。紧张地询问她可有大碍,上官素月说没事他不信,要立即回府再请太医仔细查看。 他们此刻身处京都最繁华的西凉街,人流拥堵,蔚若玄戎装骑着俊马在街上奔驰,本就引人注目,再使身前又坐了个绝色的美人儿。连见过些世面的富贵纨绔都驻足观望,争相要看上官素月。 蔚若玄眉头紧皱,冷眼环扫一瞪。低咒了声,搂紧了上官素月,扬鞭策马扬长而去。 已不见了人影,那群富贵纨绔还在原地张望,出神回味着马上女子的美貌。街道边他们身后的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馆,有三层十丈之高。第三层楼栏旁立着一位白衣飘飘的俊逸男子,他倚栏而立,遥望着远处策马而去的身影直到再瞧不见,仍直直地看着那个方向,晶蓝的瞳孔流转着妖异的光芒。 ================================== 乾曦殿明黄锦帐层层叠叠,无孔不入的风从门窗的缝隙钻了进来,卷起了帘帐舒缓飘舞。寝榻上交缠着两具赤裸的身影,帐里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呻吟。 “皇上。。。额,嗯。。。臣妾要。。。”原本清甜的声音染上了情欲的味道,显得无比诱人。景贵人卖力地扭动柔如柳条的腰肢,更显妩惑。 覆在她娇躯上的蔚帝突然停下所有动作,脸从她的酥胸上抬起。视线移至她因情欲潮红冒着细汗的脸蛋上,蔚帝眼底欲色渐褪,被怒色取代。 贵人睁开迷蒙的双眸,不满娇哼:“皇上,臣妾要嘛。。。”说着一双玉手便探到他下身。 蔚帝眉头皱得越发紧,抓住她那只手,顺带着一把将她甩下榻。看也不看她,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突如其来的变化,贵人坐在冰凉的地上都懵了,不知道哪做错了。想问又不敢,只得捡起地上一件自己的外袍披裹着,梨花带泪地离了殿。 蔚帝坐在榻上看着宫灯出神,良久才缓缓起身,披了件黑色裘袍。走进了隔间内室,从西面墙一幅画卷后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秘谏’二字,他手拿着信出了内室,坐在了乌木紫金镂龙椅上。他抽出了一张宣白的纸,打开叠好的纸,就着两边的烛光,看着他已看过不下百遍的几行字。 ‘上官素月,上官顷邪之三女,生辰泓德二十五年七月十三。生母那拉玉儿嫁入上官家七月后所生。’ 看着看着,他黝黑的瞳孔交织着复杂痛苦的神色,手不自觉地攥紧,捏皱了纸。伟岸的身躯因压抑而微微颤抖,突然他猛地将信纸撕成碎片,掀翻了几上的瓷器,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在几上。 殿外值夜的太监们听到这一连串的动响,以为出了事,也不顾礼节忙冲了进去。却见蔚帝坐在龙椅上斜靠在引枕单手支头假寐,地上是一地的碎片。 一个太监弯身想清理地面,在他的手刚要触到一张碎纸片时,蔚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居高临下睨着他,声音无一丝温度“放下,出去。” 那太监被他看着吓得两腿发软,忙退出了殿,其余几个太监见况也跟着退了出去。 蔚帝看着地上的碎纸片,神色变幻不定,握紧的手最终颓然松开。他走下龙椅,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一片片的碎纸,手背被割伤他也似没有感觉,仍继续着,直到捡起最后一片碎纸。 随后他走向书案前,揭起案上的小檀香炉,将染着他血如火红花瓣的纸片洒进香炉内。炉中染血的纸片腾起火焰,瞬间成了如闪着火光黑丝绒般的碳屑。蔚帝神色黯淡,轻喃:“失之我命。” 第二十五章:宫宴 第二十五章:宫宴 月当满时盈无缺,无为有时有还无。 八月十五中秋又至,蔚国宫中依例设赏月宴。今年的宴会设在西御花园的未明湖旁,花丛树木间每隔一丈都放置了喜庆的大红宫灯,照得西御花园犹如白昼。 蔚帝端坐龙椅之上面对着湖面,身后放置着三人高的屏风,其上是群龙戏珠的图腾,霸气冉冉。他身着明黄礼炮,头戴天平冠,垂下的珠帘遮住了他一半面孔。珠帘下露出的唇勾着儒雅的浅笑,他身形懒散地斜靠扶枕,却有股浑然的帝王之气游丝般溢出。 这赏月宴只属皇族亲属共聚,当然也有个别例外。蔚帝两手边分别坐着两列人,右侧是亲王皇子,左侧为后宫诸眷。上官素月论资格本不该来,她自己也不想去。但元后下了懿旨命她赴宴,她不好推脱,只得来了。 元后仍是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面对元后的殷切,她总有些无所适从,还有就是那股挥之不去的坏预感。 蔚若玄坐在上官素月对面的席位,在太子的次一位。虽然他在与旁人说话谈笑,却不着痕迹时刻都注意着上官素月。 歌舞管箫齐鸣让上官素月有些烦躁,视线飘忽移转,正好对上蔚若玄看过来的眼睛。她皱起秀眉,轻嘟着嘴,看着蔚若玄的眼神带着责怪的意味。 蔚若玄被她一瞪,反笑了起来,做出无辜的神情对她眨了眨眼。 上官素月被他这一逗,忍不住轻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啧啧。。。才分开没一会儿吧,都开始眉目传起情来了。”蔚若苍看在眼底,取笑起这个弟弟。 “大哥”蔚若玄转过头灿灿地干笑了两声。 蔚若苍突然正色道:“看你们如此融洽,做大哥的是真为你们高兴。” “大哥。。。谢谢。” 宫宴辉煌流彩中,没人看到蔚帝握着酒杯的手,因为握得力道过大,骨节突出泛出成了青白色。 自蔚帝继位起中秋宫宴上就出现了联句游戏,就是事先备好上句让参宴者联下句。联得最好最妙者为魁首,不过距蔚帝出的题自他登位已有十余年了,至今没人能联出下句。 那句是蔚帝杀戚臣诛佞臣破叛军,披荆斩棘最终坐在紫金殿龙椅时说的话,后被他写了下来,成了中秋宴上联题的上句,‘月当满时盈无缺’。原话是‘此世如吾世,如月满无缺。’字字句句里都是自傲霸气,踌躇满志不可一世的气魄! 明眼人一看便知‘月满则亏’乃是不祥之句,蔚帝还是太子时在文学上颇有造就,是众人皆知的事。他们不相信蔚帝会不知这理儿,怕招惹祸事,所以此句一出无人敢联。 歌舞都撤下了,宴里气氛有些冷却。晚风扬起走进宴中央宫俾的红裙带,她们两人一组合抬着一个人高的屏风。屏风被八个一排六个一竖,前后左右隔两丈排开。宫俾依次退下,红色裙带翠绿宫裙在屏风中半透明的白纱上隐隐现现,真可谓纱影重重,倩影约约。 蔚帝斜靠着软枕,把玩着一只血玉扳指,视线环顾宴中后一声令下“开始吧。” 应声席位上的人都放下玉筷酒盏,纷纷走入宴中,身后都有一个太监捧着笔跟着。 现代的宴会上官素月参加过不少,到了这世界在凤城也只参加过单调的家宴,还未见过这种场面。再使众多的屏风挡住了蔚若玄的身影,上官素月的注意力一下被这新鲜事吸引住了。 彤妃和些妃嫔都去联句,元后也牵着上官素月一同走向宴中央。上官素月站起身绕过桌案时,见齐格芯雅一人坐在末座,独自一杯杯地喝着酒。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那身影异常孤单。 屏风间人影窜走,不一会儿,上官素月跟元后走散了,只剩她一人在众多前屏风间兜转。走到了最后面,她发现别的屏前最少都站着两到三个人,第八排最后一个屏前无一人在前停驻或是根本无人靠近那个屏风。她走近那屏风前,细细地打量了下。与其它清一色红木边框雕饰华丽的屏风不同,她眼前这屏风乌木边框雕着简单古老图文,中间是纯白丝绸左侧一竖写着‘月当满时盈无缺’。七个字笔锋苍劲有力,有如虎行龙游。很快她的视线就被这几个字吸引,反复看了几遍,冥想片刻轻笑了下,转身取笔联下句。 只见用托盘捧着笔的小太监惊惧地看着她,疑惑之际也不及多想,笔走如流云在上句旁对出了刚想好的下句。她字体柔中见刚行云流水,倒像是从上句脱影化出的。 上官素月站后一步,自己看了也是一阵惊讶。转身想放下笔,不见了小太监的影儿。 周围原本联句的人都看向了这边,断续发出惊讶的抽气声。上官素月才猛然发现蔚帝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她身后。他负手而立眯着眼睛直看着她刚联的那行字,神情莫测难懂,轻念出声:“无为有时有还无。”过了许久才看向她问道:“为何如此联?” 上官素月一愣,随微垂首回道:“月阴晴圆缺总有时,佛语有云:浮生若梦,万境归空。奴婢只是按上句韵律,联出语义相仿的下句。” “不想你对佛学也有一番领悟,看来红尘世事你已尽能看透了?”蔚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最后一句寓意深长。 上官素月听出他话里有话,谨慎回道:“奴婢只是一名俗人,略读了佛家书籍,只知道些字面上的意思,却是不能看透。” “是么。”蔚帝似轻叹随后就不再说话,只默看着身前不过一步之遥的她,水绿丝缎大袍宫装忖得她肤色更显水嫩白皙,细腻优美的颈项后垂着黑丝缎般长及腰臀的丝发,末端处用水绿丝缎绑扎了起来。简单的髻上斜插着一支脂玉步摇,神情淡静,宽袖衣摆随风轻舞,飘然出尘。他们一个垂首不语,一个深视沉默。 元后突兀地出现打破了沉寂,“皇上,放烟火的时辰到了。” 蔚帝方移了视线,上官素月顿时松了口气。只见蔚帝对站在身旁的一个太监点了点头,那太监就跑出了宴,在离宴有段距离后,点燃了手中的竹型烟火棒,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捂着耳朵。‘噌’地声,一星烟火长啸着直冲向天际,在月前绽出绚烂的花朵。霎时京都城中无数烟火在各处一争先冲上天际,无数烟花瞬间五彩的光芒给深静的夜空添了分色彩,苍茫大地犹如白昼。 宴中众人都仰首着迷地观望,沉静在万花齐放的壮美景像中。上官素月看的却是那些闪着微弱光芒陨落直到消失不见的星火。 “烟花易冷,万花齐放,又瞬时寂陨。虽然壮美,可万艳同悲终归太过凄凉了是吗。” 蔚帝磁性的余音在耳边未绝,上官素月侧首看去时,只看到烂漫烟花下蔚帝独自走向龙椅的背影,她心底莫名一动。 元后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道:“你不该联这句的,也怪忘了本宫事先提醒你。”说完便拉着她回了席。 回到席位坐定,上官素月不着痕迹眼观着四座,都不见蔚若玄身影,又看末座的齐格芯雅也没了踪影,她眉头越皱越紧。元后在此时让她尝了杯青酒,她想也没想就喝下了。不一会儿就觉得一股燥热自丹田腾起,神智也渐不清醒,越觉眼前混乱,天摇地动。元后深意的笑也变得模糊,想运功但全身绵软,使不出丁点儿力气。 元后见已到时机便对侍立在旁的吴公公道:“珠儿妹妹身体不适,扶妹妹进内殿休息。” 吴公公会意忙让两个宫俾扶着上官素月速离了宴,彤妃看到这幕,先是一阵疑惑,暗自思忖了会儿,想起适才上官素月被扶出宴时脸上可疑的潮红和绵软难支的体态。突然恍然大悟,又是喜又是恨。喜的是元后最终还是自己撞进了圈套;恨的是又有个卑贱的女人要睡在蔚帝的龙榻上。悲怨交加,一时胸闷异常,不过她很快就自我调适过来了。因为她相信自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是最终能与蔚帝比肩而立的唯一女人。 上官素月刚走没一会儿,蔚若玄与蔚若苍同出现在宴上。蔚若玄四下里张望游走都寻不见上官素月,急忙走到元后座前,也不行礼便问道:“皇后娘娘,内子在何处?” 元后知他指的是上官素月,故意歪曲其意当他问的是齐格芯雅:“她说身体不适,已先行回府了。怎么,她没有跟你说就走了?” 得知上官素月下落,蔚若玄心稍放下,辞了元后。他想到她身体不适,心里又急了起来,总放心不下。向蔚帝禀明先行回府得准,就火急如风地离了宫。策马飞奔回了府,刚下马就问慌忙迎接的管家,“夫人的病有无大碍?” “无碍只是多喝了几杯宫酿,有些醉了。” 蔚若玄这才放心,急匆匆地骑马回来,出了一身的汗,脱下了披风随手丢给了管家。 管家接过披风,顺口问:“爷,二夫人怎么没跟着您回来?” 蔚若玄一怔,猛地明白过来。急步走到揽月楼,冰冷的月光下,无半点灯光星火的八角宝楼,幽幽矗立在一片墨竹海中。其身上流走着如刀戮般乌金幽光,寂静森然。 蔚若玄仿若被人重击,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紧咬着牙根,神情压抑。被他捏着的一根坚硬墨竹已裂碎,手被裂竹子利处刺伤,鲜红的血自他紧握的手溢出滴落在了竹上。 在旁的管家不知出了何事,见他双眼通红,面色狰狞吓得也不敢上前劝。 月色夜幕下仿若能听见负伤野兽压抑的呜咽嘶吼声。 第二十六章:共醉 第二十六章:共醉 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 今君载酒来,共醉重华天。 元后凤鸣殿别苑里,主卧门前守着十几个太监和宫俾,他们木讷的神色带着些许不安。 一个挥着拂尘在门前来回踱步的就是吴公公,他见其他人都萎靡不振,极不可靠的样子,喝道:“别一副死了娘的样儿,都给杂家精神着点!今晚要是出了岔子,你们脖子上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那些太监和宫俾心里一怕,都强打起精神来。 他们守着的房里,进门便挡有一张大屏风,绕过它一眼就能看到半透明粉红丝帘后,铺着火红锦被的床榻。里面断续传出痛苦难耐的甜腻喘吸,引人遐想。隔着帘子清晰可见榻上的美人,衣袍半褪,香肩裸露,酥胸半敞。衣衫因为被汗水浸透,贴粘在身上,美好的曲线展露无余,诱人犯罪。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床榻上。连乌丝般的缎发都湿透了,眉头紧锁双眸紧闭,两颊红得滴血且布满了细汗,精美如搪瓷的脸较之平日的清丽染上了情欲的色彩,这人赫然是上官素月! 她贝齿紧咬着下唇,因力道过大而溢出了滴滴鲜血。但她丝毫不肯放松力道,仍狠狠地咬着已麻木的唇。她知道痛楚能缓解身体内蠢动可耻的欲望,可渐渐地她咬着唇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对她来说这样痛苦的绝望早在前世就已尝过,如此相似的剧情和场景啊,她清楚的记得前生也是在这样一个月夜,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送到了爷爷床上。 令人窒息的绝望引来的恨再次将她的心填满,她猛得睁开看眼,痛恨憎恶自眼底喷涌而出。忽然她眼角余光瞥到榻边小几上放着的一只桃红釉瓷瓶,视线定格在那儿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翻身用尽全身力气直起身抓起那只瓶子,狠狠砸在地上。 门外守着的宫俾太监闻声推门冲了进来,上官素月迅速拿起一个碎片,藏在了被子里。 吴公公见一地的碎片,连连摇头劝道:“小主子您这是何苦呢?” 见上官素月背向里不应,也不怎么闹腾,让小太监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又唠了几句,就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见他们走了,上官素月拿出藏在被里的碎瓷片,锋利处对着露出的雪白大腿猛地扎了进去。她只感到脑子清醒了许多,也不觉得痛,趁此她强撑着起身走到离床榻不远处的一个窗口前。从缝里向外看了看,竟然无人。她轻手慢慢打开窗子,提气一跃就到了廊下,随即迅速隐在了暗中。 夜深微凉,月明如水。宴会已近尾声不时将结束,只等蔚帝一声令下宣布散宴。 斜靠着高坐在龙椅之上蔚帝眯着眼一手托勾着杯盏摇晃,面上浮着酒醉的微熏。 宴场中盛妆的景贵人正穿着露肩罗裙,妖妖娆娆扭动她水蛇般的蛮腰,一双雪白的玉手比着兰花指,指甲上涂的红艳艳的丹葵像是能点起看者心里的火。她面容清丽舞步轻灵眉眼含情,尽显成熟女人的性感媚惑。虽然都知道那是蔚帝近日极宠幸的景贵人,在座男子大都不敢看,但还是有些稍年轻的少年子弟按耐不住偷偷地瞧着。 在场人的反应景贵人都看着眼底,更自信骄傲舞着,绝丽倾城,风都像被她染上了艳丽火热的红。水眸脉脉含情看着座上的蔚帝,意欲昭然。 蔚帝的视线穿过场中跳地妖娆一双眼睛直勾勾挑逗自己的景贵人,飘忽着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一排屏风。 元后神态端庄冷瞥场中的景贵人,眼底尽是厌恶。随后起身到了蔚帝身侧,覆在其耳边说了句话,只见蔚帝醉色全无地猛站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后。 在场的人都惊得静了下来,看着一国的帝后。 元后也是一惊,没想到他的反映会如此之大。从蔚帝还是太子时她就跟在他身边,算来也有十余年了,即便当初险些被政敌拉下储君之位,也未见他如此喜怒形于色。在她心里蔚帝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她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她贵为皇后在他面前却像是与宫婢无异!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开始后悔自己太过大意,急于求成似乎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威胁和麻烦。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蔚帝面色阴沉,不见起伏的音调里满是风雨欲来之势。 元后一阵发颤,压低声道:“臣妾以为您对那孩子有意,才打的点这些,若是臣妾会错了皇上的意思,臣妾立即将她送回去。” 蔚帝大袖袍里的手紧握成拳,沉默良久后道:“她现在在凤鸣殿?” 元后心一沉,强笑应道:“是,臣妾为您引路” 蔚帝对身侧的贴身太监轻摆了一个手势,后者机灵地向蔚帝弯腰行礼,转身一挥拂尘清了清嗓子,他尖锐嘹亮声音由近至远漫延整个御花园“散宴” 一帝一后在众人的注目下一同离了宴,乘软轿到了凤鸣殿的别苑。 守在内房门前的吴公公在内的太监宫婢见皇上元后驾到都齐齐地下跪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金安。” 房里的烛光映得门上糊的素纱透亮,蔚帝自进苑下轿起就看着那扇门,步子停顿犹豫了一瞬又大步跨出。 门两边的宫婢忙推开门,元后留在外面,脚踏进房门,蔚帝无表情的脸浮现出复杂的神色,绕过挡在面前的屏风却惊然发现房里空无一人! 他愣神地看着皱乱的床榻,很快他的视线被榻旁半开的窗吸引。慢慢走近那扇窗,夜风带着湿意向他扑面而来,他闻到了股淡淡的血腥味随后他又看到窗台上的血痕伸手摸了摸还未干。他像突然清醒大吼:“来人!来人!!” 门外仍守着的太监赶忙进了房,蔚帝神色极阴沉可怖,指着那扇半开的窗道:“今日找不到人,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吴公公一众这才知道是上官素月不见了,又是惊又是怕,连滚带爬地出了房,又招了好些人手一起找人。 蔚帝坐立不定走出房,到了窗下他贴身太监忙提着明黄宫灯紧随着。就着灯光他循着血迹横穿长廊转过一堵堵墙,越过一道道门。血迹终于在圣佛殿门外哑然而止,殿里面漆黑一片。 蔚帝拿过他手里的宫灯:“你守在外面。”自己推开殿门进去,因为宫灯的光芒,殿里暗暗地亮起了一片。灰暗的光下,殿中长条香案后盘坐的金身大佛祥和的笑,带上了讽刺轻蔑的意味。低垂的眼睛像活了般睨着座下的凡夫庸人,像是在看消遣的戏剧。 这诡异的画面蔚帝全未察觉,只看着靠在香案腿边坐在地上,衣襟散乱满脸潮红,半睁星眸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上官素月。再看她腿上仍泊泊流出血的伤口,上前撕开她的襦裤,伤口已血肉模糊。 蔚帝眼底一暗,从自己缎袍上撕下一条布缎,给她的伤口层层包扎了起来。 上官素月神情冷漠,不动就静静地看着他。蔚帝为她包扎好后也默默地回视着她,眼神深邃。 灯火明灭间,那女子明眸皓齿,肌盈若雪绝色倾国。 “就这么不愿在我身边么?”他手轻抚上上官素月腿上已包扎好的伤处。 上官素月一阵战栗,面上红潮更艳了,她极力稳住的呼吸又急促凌乱起来。 蔚帝幽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上官素月被欲望折磨现出痛苦神色的绝丽脸庞。但那双眸子依旧闪着清澈的光泽,清晰地传着她的厌恶与憎恨!上官素月不答,贝齿紧咬着带着干涩血迹的下唇。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抚上她的唇。感觉她在自己指下颤抖,他的眼神又深暗了些,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倾身将她拥在怀里,吻上那鲜红诱人的唇。“你中了合欢散,必需在十二个时辰与男子行夫妻之实,否则就会血气逆流暴血而死。朕不想将你交给别人。” 上官素月身子不受控制地贴向他•;;•;;•;;神佛座下上演着违禁人伦的一幕,巨痛来袭上官素月咬住蔚帝肩头不愿发出一丝声音,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坠落。 蔚帝先是一讶,接着眼底闪一亮,面上毫不掩饰的狂喜。此时上官素月咬得很深,已经咬到了骨头。肩头血泊泊流出,他似全然不觉痛,看她的眼神越加温柔,动作也越是轻柔。如待易碎珍宝似地轻托起她的脸,吻着她的泪痕。 守在殿外的太监听里面的动静,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嘴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转看苍穹那轮原本清盈的月似浸过血般,妖异的红光令万物如浸在血中! 那太监吓得两腿发软,一个不留神跌坐在地。耳边仍传来殿里嗳昧的喘息,肉体碰撞的声音。他连连摇头小声咕哝“造孽呦!” 第二十七章:离人 第二十七章:离人 青槐夹驰道,宫馆何玲珑。 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 蔚国崇德十二年,史书记为多事之年。是年三皇子蔚若玄迁离京都,也是这年后世称为一代妖妃的月贵妃初为蔚帝宠临幸,当时还是秀女的月贵妃正式登上历史舞台。又有传及后世的野史杂文说这月贵妃原为三皇子的妾室,不服低贱之位,使手段进宫参加各种宫宴活动司机勾引蔚帝,之后终被蔚帝宠幸,至此就留在了宫中,因此也有说三皇子离京与此有关。 同年彤妃亲臣上奏后宫中的秀女乌木珠儿为她人假冒来历可疑,恐危及蔚帝安危,并请来了远在兰国经商的乌木万,乌木珠儿的亲生父亲来京亲自辨认亲女蔚帝。蔚帝和朝臣都在金銮殿等结果,在大群的太监簇拥监视下乌木万入了后宫,由太监引路见到了人。而后眼眶红肿老脸带着泪痕上了殿,道‘确为民下之亲女’证明戚臣所奏子须乌有。蔚帝勃然大怒,那臣子被贬到边疆。不久宫中出了历代极为忌讳的巫蛊事件,犯着为曾盛宠一时的彤妃。蔚帝断然废彤妃,大肆贬黜在朝齐格一族官臣。一树倒万树倾,这正值蒸荣的大族就这样让人促不及防地落没了。 蔚国又一大族上官家,其天下第一庄自庄主上官顷邪的女儿上官素月失踪,就一直笼罩在无形的阴霾中。当年上官顷邪亲自出庄找寻,城里城外百里一草一木都被细细搜遍,仍找不到人影。半月后上官顷邪回府,正值壮年的他一夜白了头,原来一头的黑发都掺了银丝。 自那以后上官顷邪整个人都变得懒懒地,越发沉默,不问世事。江湖诸事皆由长子上官鸿出面料理,他自己则常独自一人呆在在邀月阁,往往连着几日不言不语粒米不进。 邀月阁外湖边的树荫下,站着一黑一绿,两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近看略年长身着秀蟒箭袖黑袍的就是上官鸿,短短几年他已锋芒内敛,眉目间都透着沉稳庄重,只是眼底不时闪过灰暗死气。 他身侧的上官轩玉与他截然不同,已出脱得极为清俊。肤色如雪唇自朱艳,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总是带着无害的笑意,虽然长得比女人还耀眼,可身上却不见丝毫娇涩女气。他明丽又带着男人儒雅风度的美就变成了诱人的罂粟,危险又诱人。就像他嘴角不时勾起的意味不明的笑,诱人且危险。乌黑的瞳孔纯净又幽深,让人永远猜不透里面藏着什么。他临风而立一身墨绿锦袍随风鼓动,人如入画,俊秀绝伦。 “中秋夜至今也过大半月了,父亲还未出来,以往最多七日必会出阁的,这是怎么了?”上官鸿望着湖对面的邀月阁低语,像是对自己又像是问上官轩玉。 上官轩玉不答言,静静地看着湖对岸的邀月阁。他想起三年前与上姐姐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那天姐姐被烫伤在浴房泡凉澡,他想进去给姐姐送药膏,手刚触到门还未推开,听到里面传出个男人的声音就顿住了。再从门缝隙向里看,猛然浑身一震,他心里如女神的姐姐正赤裸趴在榻上,他们的父亲正坐在榻旁手抚着她的背,神情带着眷迷恋沉醉。接着他就看到让他永世难忘的一幕,每每午夜梦回,总是因梦到这幕惊醒。他看到自己的父亲竟倾身亲着姐姐红艳艳的唇,又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意识到做错,飞快地推开姐姐,匆忙逃离了邀月阁。等他父亲走后他从躲藏的柱子后面现身,又向门缝里看去,见他姐姐仍以方才的样子趴在榻上,幽静中有着股哀伤,轻轻地低语声音飘袅极微,他却清楚听到:‘父亲你可知道你这一去,就再没可能留住我了。是你不够喜欢我,还是对你来说世间的纲常礼节荣誉名声比真挚的温情更加重要。’因此想起往日某些事一串联起来,他心里开始排斥他父亲,姐姐离家他心里知道多半是因为父亲的原故。 雪奴无声息地走近上官轩玉,附在他耳边低语。上官轩玉眉头轻皱了下,转身对上官鸿道:“大哥我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行去了” 上官鸿皱了皱眉头,顿了顿后挥了挥手“你去吧。” 上官轩玉坐轿出府到了倚红楼,穿彩过艳径直到了三楼最边上较清净的一间厢房,也不敲门就推门而入,里面坐在那的人不惊不恼仍自斟自饮着。上官轩玉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语气有丝警戒“找我什么事?” “做哥哥的要跟弟弟喝杯酒都不行么?我看你被那女人调叫得是谁生的都忘了”上官修带着冷笑,眸孔闪没有温度的蓝光。“看来不用问也知道你的答案了。” “姐姐的心血决不能葬送在我手里!我的底线你是知道的,只要不过了那条线,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啧啧•;•;•;真是情深呢,只是你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姐姐现在却成了别人的玩物,还是玩过就扔最低贱的那种。”上官修冷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上官轩玉骤然变色,嘴里仍吐着恶毒的话,“怎么你还在等她回来?她回不来了。” 上官轩玉已全然没了闲静儒雅之态,惊怒急恨目露凶光,腾然拍桌起身“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上官修伸手给他面前的杯子倒满了酒,又自斟了杯,“坐下来好好说话,急什么。说来前些日子,朝廷出了件大事,你可知道?” “彤妃因在宫中施巫蛊之术被打入冷宫,齐格一族也受牵连,被贬的贬黜的黜,短短几天这族就败了。”上官轩玉仍站着道述在蔚国甚至整个神州皆知的大事,眉头紧皱,心里一根弦绷着,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在那之前朝堂之上出了场闹剧,这你可就未必知道了。”他说着指腹轻擦青瓷酒杯的杯壁,“一个臣子在朝堂之上,公然参奏后宫一个秀女来历可疑为人替明假冒,并早就事先找来那秀女的父亲认人。皇帝让太监带这秀女的父亲进后宫认女,满朝文武大臣包括皇帝都在金銮殿等结果,最后证明这话是空穴来风凭空捏造,皇帝大怒,斩了那个参奏的臣子。那臣子就是彤妃家族里的一个亲信大臣。” “这与姐姐有何关•;•;•;”没说完,上官轩玉想到什么猛然顿住,“难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猜的不错,那个秀女就是你姐姐。”上官修睨了他一眼,冷笑着“她怎么进的宫我是查不到,不过却知道她被皇帝送给自己的三儿子做过妾室,现在又被留在了宫里。” 上官轩玉一听蒙了住了,连连摇头不敢相信。略回神便要动身去救上官素月。 上官修开口道:“人你可以救出无数次,但你能将她一辈子留在身边吗?” 闻此言上官轩玉如遭雷击,颓丧地坐下。 上官修起身走到他身旁手放在他肩上:“放心,哥哥会给你想要的。” 凤鸣宫的的花厅内,二皇子蔚彰德坐在向南的圈椅上,看着他母后衣袍鲜丽神态雍容,立于海棠前,手执纯金小剪灵活地修剪花瓣枝叶“儿臣从未见母后这般宽心愉乐过。” “可不是刺在心里头十多年的肉刺去了,怎能不高兴呢。”元后愉悦笑道。 “彤氏遭贬满门没落,彤妃没有子嗣以往她们家族一直想拉拢大皇兄,现在着实也除了我心头一患。”蔚彰德似无意又道“那事之后父皇对那个秀女渐不上心了,又宠起一个舞姬,夜夜临幸恩宠无限,破格升为贵人。” “男人哪有不花心的,过个把月等新鲜头儿过了,就又撩一边儿去了,刚失宠的景贵人不就是个例子。”元后顿了下又道:“况且这也可能是件好事。” “好事?” “彤妃的下场母后高兴之余也心惊,君心莫测啊,现在皇上不再留心乌木珠儿,母后心里倒觉得安稳些。”蔚彰德晤自低语“那样绝色的人也会失宠吗?” “德儿是被那蹄子迷住了?母后告诫你的话都忘了不成!”元后心中余火又窜上心头,‘咔嚓’一剪子剪下了一朵海棠花。 “母后教诲儿臣不敢忘”蔚彰德起身跪下作揖。 元后怒色渐减,语气也缓了下来“德儿要将心思放在大事上,女人日后肥环燕瘦各色美人要多少没有!” “是,儿臣知错了”蔚彰德又做了个作揖后起身。 吴公公在花厅外报道:“娘娘燕国使节预计明日午后到京,皇上要设晚宴款待,让您筹划准备。” “使节?哦,是了,之前皇上是提过,这阵子一忙竟给忘了。” 蔚彰德冷哼,“那群蛮子恐怕又是为了伤城来的,我看我们和燕国必有一场恶战,只是时间的问题。” 闻言元后担忧嘱咐:“我皇儿明日在宴上你要好好表现,不可莽撞行事,三皇子走了如今放眼皇上的众子嗣,独你有能力与太子一争帝位!” “空穴尚能来风,母后日后言语还是小心些为好。” 元后赞赏地点了点头:“恩,皇儿提醒得对,是母后纵性失言了。” 第二十八章:奴泪 第二十八章:奴泪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声音,也喊不出一点声音。天地都是浸没在无尽的黑暗中,无助、孤寂绝望将她淹没,排山倒海压得她透不过气!上官素月惊醒猛地坐起,额头已是细汗密密。漆黑中有双手伸出将她拥入怀中,她也不惊讶,稍定下心神,淡漠地推开那双臂膀,下了榻慢慢走到别间椅榻旁,拿起榻旁茶几上的釉瓷壶,倒了小杯名为青尘的烈酒,一饮而尽。 月光透过窗纱照在她身上,修长的身线和轮廓是那样流畅完美,摄人心魂。冰冷的烈酒穿喉过肠,辣呛刺激的感觉让她一阵战栗。她觉得一阵舒畅,遂又倒了杯,酒杯刚送到唇边就被不知什么时候跟进来的蔚帝夺了下来。 “你身上伤刚好,少饮些酒。” 上官素月不等他说完就转身背向他侧躺在椅榻上,轻轻合上眼。她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感觉他轻着步子走开很快又无声息地到她身边,把一张薄绒毯盖在了她身上,细心地又理了理。知道他还在自己身后,心里有些烦燥,烈酒后劲上来了,身体一暖,头有些晕眩又是深夜被恶梦惊醒因而极困,所以便昏沉睡着了。 蔚帝等她睡着坐到椅榻边默然不语静静看着她,乌黑深邃的瞳孔静静倒映着上官素月熟睡的容颜,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侧颊。平静幽深的眼慢慢倾泻出喜悦,嘴角不自觉勾起满足的笑意。 夜凉如水,又是一宿无眠。 上官素月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空旷的宫殿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是身上又多了层丝被。 这日一如往常她在众多宫婢伺候下漱洗后用了早膳,只吃了几口较清淡的香菇肉粥和一些精致的配菜。她在宫中虽无名分且并不得宠却住进了仅次皇后凤宁宫的贵妃寝宫合欢殿,受到膳食各种生活用度的待遇也可比皇后,这是历代都没有的事。 一些见高踩地见她不得势又妒她住在合欢殿的后宫眷属,想到合欢殿撒气都吃了闭门羹。连那个刚得宠的新贵人想进,都被合欢殿外的侍卫挡在了殿外。 被蔚帝亲指给她的婢女如意再三思虑,谴散众人跪下轻声道:“主子不是奴婢冒犯,奴婢自小便跟随皇上,皇上对您的心意后宫里没人能看得出来,可奴婢都看在眼底。皇上每天避人耳目子时来寅时离开,在这没一晚上歇好,出了合欢殿就又直接上了朝,奴婢看皇上最近又清减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奴婢怕皇上龙体有碍,奴婢恳请请主子别再折磨皇上了。” 上官素月眉眼一转,斜睨道:“怎么你喜欢他?”如意一惊,满脸惶恐“奴婢不敢!主子您别胡乱猜测,奴婢…” 上官素月轻扬唇角,柔如春风的笑在原本冷漠的脸上漾起,“别害怕,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话音轻拖仄了声又道“如果你害怕我伤了他,为什么不自己做他心爱的女人,由你亲自照顾他呢?” 平淡的话语如罂粟般诱惑着如意,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从未敢想过的画面,让她即害怕又兴奋。她看到自己被送进了皇上的寝宫侍寝,看到蔚帝抱着自己赏花做诗,看到凤冠霞帔万丈的荣光。原本死寂的心从未有过的疯狂跳动起来! 上官素月将她的情绪变化看在眼底,指腹隔着裙子的绸料摩擦着已结疤的伤口,头也不抬道:“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看到如意不可思议地睁圆了一双杏眼,又道:“其实你也算是秀色可餐,在宫里美貌就是女子生存的本钱,别的女人行,你当然也能。” 如意被她的话打动,喜悦之情已经毫不掩饰,小心翼翼地看着上官素月问“您真的能帮我?” 闻言上官素月笑看向她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那么做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应该为我做件事?” 如意皱起眉,疑道“您要我做什么事?” “我把你推到他身边,你助我出宫,我在宫里对你不会好处,以后的事就得看你自己的了。”顿了声又道“还有如果你不遵守约定,后果绝对不是你想看到的。” “是,奴婢不敢食言。”如意嘴角已经挂上了欣喜的笑。 上官素月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又道:“听说三皇子出京前好像送了件东西给我,但被你们忘什么地方了,我一直都没见到。那么为显诚意,你是不是应该把它悄悄地拿给我?” 如意面有难色“可那是皇上亲口说扣着,不能给您瞧见。” 上官素月眸光一闪:“看来你是没什么诚意了,真是可惜了。” 如意以为她是生气不愿帮自己了,忙急道:“奴婢一定会把主子要的送到主子手上,所以请您一定要帮我完成我的心愿!”说着便要叩拜。 上官素月伸手拦道:“不必如此,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自会完成你的心愿。” “谢主子,奴婢定会照主子差遣。” “嗯,现在你没事的话就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上官素月挥了挥手,待如意轻巧地退了下去,她撩起裙摆,露出一双玉腿,素手轻抚腿根上已呈现淡淡粉红的疤痕。 同日乾清宫,蔚帝用过晚膳后,遣退一众人等,独留下林公公。“今日她都做了些什么?” 林公公知道蔚帝所指是谁,忙回“据宫婢如意的说法是乌兰主子仍如往常,寡言食少嗜睡。可奴才又问了另一个贴身侍婢,她说乌兰主子今天从正午左右就愣坐着手里攥着不知从何处拿来的一块银白的毛皮发呆。” “毛皮?”蔚帝眼底一暗,眉头紧皱,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摆驾合欢殿” “可您今儿不是翻了景贵人的牌子吗?”被蔚帝冷眼一扫,他忙改了口:“奴才这就去准备。” 转念一想,蔚帝道:“慢着。” 闻言,林公公刚欲退出殿外的步子生生顿住了。察言观色,小心弯腰侯旨。 蔚帝回坐到龙椅,闭目揉了揉额角“去把如意给朕召来。” 林公公大概猜到主子的用意,立即就去传旨,心里念叨着:唉,又该有人遭殃喽。 紫禁虽大,但皇帝要见的人可以在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从宫里最偏远的地方被送到皇帝跟前,这也是皇权圣威的另一种缩影。如意不时就被带到了乾清殿,这是她第一次进这座只属于皇上的殿宇,她在脚进大殿高高的门槛的瞬间从胸口泛起一阵狂喜的波澜!但当她大着胆抬起头,心却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心中那个儒雅高贵如天神的蔚帝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阴冷眼神看着自己,让她打心底发凉。 “合欢殿一如往常?” 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让如意后悔自己的痴人做梦妄攀高枝,背叛蔚帝的下场她是清楚不过的,可这谎出了口,已经是无路可退了,只得道:“是。” “还敢撒谎,来人掌嘴。”蔚帝勃然怒道。 林公公上前对着如意的嘴重重地扇了有十几二十下,蔚帝才让停,彼时如意的嘴已经红肿不堪,流出了血。 “现在朕问你的每一句你都要老实回答,要是一个字有假,朕立刻把你送到内务府的牢里,那里有上百种的方法能让你说出实话。” 蔚帝不带感情的话像是在如意的心上狠狠踩了几脚,她泪流满面,木然伏身拜道:“奴婢知无不言” 林公公见此心底突然涌出股不忍同情,转而一想其实自己还不是跟她一样,都只是下贱卑微的奴才又有什么资格同情别人。遂神色恢复了漠然,把头垂得更低。 第二十九章:孽缘 第二十九章:孽缘 道为情定三生时,却是孽缘乱今生。 蔚、燕两国互不往来已近二十年,如今燕国派遣使者访蔚可说是整个大陆各国都关注的大事。今日燕使团抵达蔚国京都,蔚帝于宫中设宴为其洗尘,礼数极其周尽,令人称服。 燕国使者献上珍宝无数,三百绝色女子和燕国国君的书信一封。 燕国使者在洗尘宴上当众念诵,内容大致是:两国七国之战时是同盟友国,希望两国能再成为盟友,永结万世之盟。 燕使读诵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下面暗暗地嗤之以鼻,而座上的蔚帝则始终都是带着儒雅的浅笑,真正心意却是莫测。 他读完蔚帝又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就宣布宴会开始。打扮妖艳的宫妓走入宴中,遍及各座旁,劝着在座的贵胄们饮酒,说笑取乐。大殿中央舞姬细腰扭摆,长袖善舞,是宴中生香活色。宴席上一派的热闹和睦景象。 这日蔚帝异常欢愉,饮酒至酣醉,被奴才扶出宴,宴会方散。 是时为丑时,宫妓除特许其余皆不得离宫,达官贵族们都各自放开宫妓舞姬恋恋不舍地离了宫。就着月光和宫门灯火下,一溜溜的轿子和马车从宫门里走出。其中两三辆插着燕国燕型旗帜的马车载的就是燕国使者。 夜风吹过撩动着马车遮窗的绸帘,起伏晃动。之间可见车内暖灯明亮,大概放着宫里的提灯。 上官轩玉和上官修皆一身侍从装扮坐在里面。靠窗边的上官轩玉掀起窗帘,向窗外看了看。 “打消你的念头,这两天都别想着进去,小心打草惊蛇坏了事。”上官修闭目背倚着车壁,眼皮也不抬。 “哼!”上官轩玉瞥了他一眼,冷哼了声。 “别急,等你那个女婢带来消息,再行事稳妥些。”上官修仍未睁开眼,面颊微红,想是宴上酒喝多了。 上官轩玉面露焦急“现在去不是一样么?我等不了那么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着他正想动身出去,却被上官修一把拉住,只见他目露精光,一反平日不正经的调邪,酒气全无,肃面正色道:“蔚帝不是简单的人物,你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少眼睛正在盯着我们么,我们如果轻举妄动后果不堪设想!这不谈就算你潜了进去,你能避过宫里的禁卫军,那你能避过宫里不知藏身在何处的暗卫么?!今天我们已经露了脸,到时你被抓住,再被人认了出来,不仅救不出她,还会坏了我的大事!”见他听下自己的话静了下来,方缓和神色又道:“只要再耐心等几日,等宫里的情报送了出来,我和你一起进去救她。” 上官轩玉全身像虚脱了一样无力地倚坐下来,愣看向车内某处。 上官修见他如此,眼底闪过道复杂的光芒,脸色一沉,也不再说话,继续回身坐着闭目休息。 合欢殿内灯火尽熄,只有月光穿过窗纱幽幽洒落在空旷宫殿的地面上。围着寝榻的幔帐静静垂挂,衬托着诺大宫殿的寂静。 原本浅眠的上官素月警惕地睁开了眼,遂不由地一震。映入眼帘的是满脸醉意的蔚帝,他正站在榻边看着自己,她甚至能闻到来自其身上冲人的酒气。上官素月皱了皱眉“你喝醉了。” 蔚帝闻言笑出了声,只是笑声里带了丝悲凉的味道。“是啊,是醉了,在遇到你的那刻起就醉了。” 他身体一晃跌坐到榻上,上官素月以手支起上半身,神色带了丝戒备。蔚帝突然转身猛地将她压在身下,两手支着身体放在她颈两侧,自高向下看着她道:“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我如此欲罢不能?”说着手摸着她的头发顺了又顺,“就这么想离开我?” 手上的动作极其温柔,声音却低沉得透着危险的气息。如意自那天把装着银狐皮的锦盒给她之后就再没出现,那是小银狐的皮毛,蔚若玄应该是恨极了她才会这样做吧。往常每日子时必到的蔚帝也消失了两日,想是如意被发现已经招了,蔚帝也是知道了。“你在气什么?我想离开这儿有错么?” 被她安静得透着冷气的眼睛一看,他刹时清醒了不少,悲色掩盖了眼中的戾气,遂苦笑:“呵。。。是没错。”没一会他带着酒气的脸色一变又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就将别的女人推给我,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上官素月闻言一笑,笑却意未渗进眼低:“曾经有一个人问过我相同的问题,我答应今年给他答复,却没能遵守约定回去给他答案。” “谁?!”蔚帝眼中戾气复涨,握住她的手腕。 “我想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放手。”上官素月想挣开他的手,却发现她根本挣不开。 蔚帝依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你在激怒我?告诉我你在骗我,你在气我把蔚若玄送你的东西扣着没给你,对不对?” “是与否,我想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因为我跟你注定不会有结果。”上官素推开压围着她的蔚帝,做起身“放我出宫,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会都忘了,你还是我素未谋面的父亲。” 蔚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不!为什么要忘掉!我不会放你走,到死你都要跟我在一起,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上官素月侧首避开他逼人的目光,看向别处,轻叹一声,语气里带了丝无力:“别忘了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你心里知道,我们这样只会万劫不复。” 蔚帝以为她被说动了,只是放不下世俗的包袱,抱紧了她柔声道:“只要有你在身边,万劫不复我也认了。” 上官素月看着地上窗外透进的月光,低声道:“为什么你能如此?你知道么,养育我十五年的上官顷邪也喜欢我,可他不敢承认,只因为别人都知道我是他女儿,尽管我不是,可他还是会在意。” 蔚帝背脊一僵:“你对他?” “是,我在乎他,也爱他,对你我有的只有恨。所以你放我出宫我会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也会忘了对你的恨。”上官素月仍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月光,情愫似无起伏。 “你。。。不,我不能,我不会放你走!你这辈子注定只能呆在我身边!”蔚帝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头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带着三分的醉意咿唔道:“你不爱我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只是不要离开我,我可以等,可以等。。。” 上官素月不语任他抱着,不一会儿蔚帝就抱着她睡着了,熟睡之际仍紧抱着她不放。直到天明蔚帝仍未离开,在她的寝室里直流连了三天三夜。 第三十章:祸水 第三十章:祸水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君王自此不早朝,道是倾城倾人国。 登二十年来蔚帝第一次未上早朝,而且一连三日。后宫诸眷也甚是惊慌,举朝震惊之余,祸水乱国之谈一时遍及朝野。第四日清晨,三朝元老元世荣领群臣其跪金銮殿,跪请蔚帝早朝。 晌午外使驿站旁的一酒厮内,宾客满坐。人们都在缩头缩脑小声谈着今天宫里发生的一件大事。有些胆大的那嗓子喊的,十里街外去都能听他们的声音了。相比之下酒厮角落的一桌却显得突兀的安静,那里坐着的两个年轻男子正是上官轩玉和上官修两人。两人身着一绿一白蔚国样式的袍衣,别人一看都以为是本国翩翩佳公子。 上官轩玉眉头紧皱面露郁色,反观上官修则一派还是悠然,话里的语气仿佛在说哪个庙会更好玩更有趣:“果然还是这类酒馆茶厮能听到这些新鲜事儿,蔚帝连日不上早朝,我不过也是前天刚得的消息,过了一日竟然满城都知道了。就连今天早上众臣跪请蔚帝早朝的事,现在也传开了,蔚国人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上官轩玉面色沉重,握着酒杯的手越捏越紧“姐姐有危险,我们必须快点救她出来!” “哦?你怎么看出的。”上官修仍是一派悠闲,手中还端着杯酒,饮起了酒。 “别装模作样了,你知道的,皇家不肯让人知道的事几时会传遍街头巷尾,还穿得如此之快。蔚国是与燕旗鼓相当的大国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是这等丑事。人言可畏,散播遥言者一定是想借幽幽众口达到什么目地。不论那些人目的是什么,姐姐的处境都甚为凶险!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救出姐姐!” 上官修拍手赞道“分析的不错,不愧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只是她怎么会落到虎圈里出不来了呢?据我所知她的伤早就好了啊,莫非她是自己不想出来?” 闻言上官轩玉青了脸,也不说话了,一杯接一杯地喝起闷酒来。上官修无声地笑了起来,满脸讽刺的味道。话锋一转道:“南烟商行最近在大量铸造兵器和囤积粮草,怎么想造反么?” 上官修玩笑似的一句话让上官轩玉身体一僵,这可是风家和南烟一同做的极为机密的事,他们做的很小心严密,可还是走露了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上官修像没看到他的疑视戒备,一边手拿着酒杯打圈晃着杯子里的酒一边道:“南烟原本可是属于我们母亲的,可别忘了。我想知道一些事也没什么难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没什么难的吗,你可以自己再去查啊。”上官轩玉像是笃定他不会知道面露嘲讽。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上官修脸色一冷,看着他沉声道。 上官轩玉与他对视良久,最后像是败下阵道“那是姐姐早年就计划好的,不是为了什么造反,她只是想增强自己的后备力量,令我们不受制于人。” 上官修闻言沉默了会,像是自语道:“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疯狂的想法做法,如果她是个男人定会是一代枭雄。”过了会又像回过神来,对上官轩玉道:“我帮你得到她,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我会实现我的承诺,这些等救出姐姐再说吧。”说完上官轩玉便起身大步离开了酒厮,独留下上官修,他也不在意地仍旧自斟自饮着。 蔚宫中燕国送的三百名美人被安置在储秀宫,等着蔚帝的亲自下旨安排,决定是留是送。三年一次的选秀结束了,储秀宫又意外地迎来一群佳丽,冷清的宫殿又开始热闹起来。不同于秀女每日要学舞习琴还要学习宫中的礼法,时间都排得满满的。但这批女子留不留下还不一定,所以只是被要求熟知宫廷规矩。因而她们都很清闲,自她们进宫三四日来不是荡秋千、斗百草就是一群群的聚在一起对着镜子试做新式的发髻。也每每都有一个落单的身影,在远处高高的阁楼上静静地坐着,看着某处。这人就是上官修安排混在进贡美人中的雪奴,艳阳温暖而刺目,她忽然站起身双手张开放在眉眼上方遮挡阳光,试着睁大眼看清那远处缓缓走向储秀宫的一队人,想判断他们的来意。 却低头看到一个太监急跑进宫门喧道:“皇上驾到,储秀宫一众人等出来候驾。” 这一声未落,储秀宫就如炸开了锅,一团散乱。玩得钗环散乱的美人们心中懊悔不迭,还是不得不就如此随众人一同跪在储秀宫门前迎驾。雪奴也提起裙子小跑着下楼出了阁,到了人群里跪着迎驾。远远可见那队人越走越近。 “把头都给我低下去!”李嬷嬷喝了声。 刚进宫想一见天颜的美人们就都把头低了下去,雪奴也只得照做,低下了头。不一会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偷偷把头向上抬了点,看到一群太监鱼贯般急忙进了储秀宫,想是要赶着着皇上之前收拾下皇上落座的地方。后面缓缓走着的八个魁梧的禁卫军正用肩抬着一个宽长皆八丈围着明黄绸纱的坐榻,隔着纱她隐约看见两个身影。 八个禁卫军抬着坐榻走到了离她不五六丈处,她刚刚想低下头,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明黄纱帐,猛然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她熟悉再不过的绝丽面孔。她一下失神就直愣愣地看着那个身影,直到纱帐中另一个身影向她扫来冰冷的目光,她一惊才回过神,急忙把头头低下去。直到那坐榻被抬了进去,她才感到那道令人压抑的审视目光消失了,顿时松了口气,也暗暗责备自己差些坏了大事。 接完驾,林公公吩咐李嬷嬷把那三百女子全聚到储秀宫里的群芳亭。李嬷嬷不敢耽误,草草地让那群女子六个一排五个一列排着队,就急忙带着人跟着公公到了群芳亭外候旨。 雪奴心里焦急就又悄悄抬眼看着,她再一次确定那个正倚着朱漆栏杆坐在亭内的正是自己三年不见音讯的主子!她又看到亭中还有一人,想必就是蔚帝,他正站在她主子的身后,俊毅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正跟她的主子说着什么,突然他眼睛一抬,目光一扫定在了她身上,嘴角好像还是那抹笑,雪奴却觉得不寒而栗,敢忙垂下了头。 蔚帝收回目光看向上官素月道:“有一个女子在我们进储秀宫到现在一直在偷偷看着你,看她的眼神好像是认识你。” “是么,我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燕国美人。”上官素月答得不甚在意,说到‘美人’时语气里有调侃的意味。 蔚帝听了却笑出了声,心情好像顿时好了不少“呵呵。。。挑些顺眼的到你宫中伺候你吧,你宫里也缺些人手了。其她的我会把她们送给皇室的年轻子弟。” “她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我使唤不来。”上官素月目光在那群莺莺燕燕里一转,看到雪奴时也像不认识般自然略了过去。 蔚帝突然提道“你不想知道如意怎么了么?” 上官素月看了他眼回道:“那是你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蔚帝手轻托着她的下颚,转过她的脸与自己直视,看她的目光里带着深意:“她被我赐死了,因为你。” 上官素月淡淡回视他:“错,她是因为你而死的。她背叛你的原因是想成为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最后赐死她的也是你,归根究底她是因为你才丧的命。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内疚。” 蔚帝眼底闪动着不明的光芒,与她对视沉默了会道:“没有。” “把这群人都送到我宫里吧,你的那些皇室子弟不缺女人。”上官素月拨开蔚帝托着她下颚的手,突然开口道。 “怎么改主意了?”蔚帝一讶,疑道。 “忽然想到合欢殿太冷清了。”上官素月睨了他眼道。“怎么舍不得?” 蔚帝看着她的侧脸宠溺地笑了起来,做了个手式招来了林公公,对其吩咐道:“把这三百人都送到合欢殿,再选几个嬷嬷交她们规矩。”转首对上官素月笑道:“满意了么?” 上官素月却答非所问:“那群老臣都在金銮殿外跪着等你上朝呢,你快去吧。” “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来了?你不是向来不问这些的么?”蔚帝看她的眼神有了探寻的意味。 “我快被那些文臣批成祸国殃民的妖孽,你还是收敛点。”上官素月站了起来“我带这些女子道御花园走走,你去吧。” 蔚帝不顾众人在旁,笑着伸手搂过她的腰,将她贴在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好,正好我有一道旨意要宣布。园里风大,早点回合欢殿。”转首吩咐上官素月的贴身宫婢:“好好伺候你的主子,别出什么岔子。” 又亲了下上官素月的额头,才放开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储秀宫。 上官素月在他走后,也带着那三百女子坐着软轿出了储秀宫。 第三十一章:雪鸢 第三十一章:雪鸢 雪鸢临空上九霄,飞入寒宫月下圆。 是为午时,紧挨着合欢殿的西御花园,一群群身着艳丽宫袍的娇丽女子在花丛间嘻笑追跑,像一片香艳的彩云在花丛间穿梭,美景加美人甚为令人动心。 上官素月坐在不远处假山上的一个小亭子中,身下铺着的一大张貂皮拖到了地下,手搭着朱漆栏杆俯看着下面那些在嘻闹的女子,轻扬着嘴角心情似乎很好:“你们说她们像不像一群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撞来撞去的娥子?” 恭恭敬敬站在她身后的几个宫婢面面相窥不知如何作答,雪奴也在亭子里,不知其是何意,也一样默然不答。她确定眼前的人是自己主子,但她奇怪的是为什么她的主子却好像不认识自己,这状况让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上官素月也不怪她们未答言,转首手一指亭子里地上放的一盆花道:“这是什么花?” 她的贴身宫婢道:“回娘娘,此花名为雪兰,是兰国今年六月刚进献的贡品。” 上官素月做了个手势,那个贴身宫婢立刻小心的把花捧到她跟前,她伸手抚起花的嫩瓣:“好好的养在地上多好,非得装在这么小的一个盆子,还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不知意欲为何?” 那宫婢哑了口不知怎么答,雪奴却眼睛一亮,当即回:“或许这里有她要找的人。” 上官素月神色不变的抚花瓣,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那别的雪兰也会来这吗?” 雪奴心底的疑惑一下全解了,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会!” 上官素月抬首看向她,面色平静道:“何时?” 雪奴垂首沉默了会儿,复又抬首道:“雪鸢临空上九霄,飞入寒宫月下圆。” 上官素月看了她会,又转首仰视天空道:“听你吟这诗突然想放风筝了,你们一起去拿些风筝出来放吧。” “是。”雪奴明白了她的意思,跟着其她宫婢们一起退了下去。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雪奴和那几个宫婢人手各拿着一支风筝小跑着到了西御花园,找到一个较开阔靠亭子又近的地方放起了风筝。 不一会儿皇宫上方的天空飘起近十只各色的风筝,雪奴的奔月风筝也在其中。 上官素月仰首眯起眼看着那几只风筝,忽然觉得单调空荡的天空在那几只风筝的衬托下,多了分近似浪漫的活力。 京城最大的酒馆有三层十丈之高,也是除皇宫外京城最高的建筑。其在离宫门不远十字街道交叉口,在最顶楼上面向街道的一间厢房的一个窗口甚至能模糊看到一点皇宫的一角。上官轩玉正在那间厢房里,拿着‘千里眼’看着皇宫的方向。 门突然被推开,上官轩玉回首一看,见是上官修,他没出声又拿着‘千里眼’看了起来。 见他没理自己,关上门走到他身后,双手抱胸斜靠着道:“呵呵,还以为你刚才那么急匆匆走了是到哪里,原来。。。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能看见宫里?” “不用你管,你早就知道在这个地方,你也不是没说。”上官轩玉刚下手中的‘千里眼’转身看向他道。 上官修没回答,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皱着眉头问道:“你手上拿的是能看到千里之外事物的‘千里眼’?这东西我只是在书里看到过,你怎么会有?” 上官轩玉低头看了手里的东西一眼回道:“是以前姐姐给我的,出门的时候知道会用到就带着了。”又自言自语道:“要是能看得再清楚点就好了。” “给我看一下”上官修向他伸出了手。 上官轩玉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千里眼’递给了他:“这是两个铜管嵌在一起的,可以拉缩调大小远近。” 上官修接了过来,照上官轩玉的样子,大头的圆孔对着皇宫的方向,眯起一只眼看着另一端小的圆孔。慢慢拉缩着两个铜管,远处的事物一下子就到了他的眼前,还可以放大缩小:“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她是怎么得来的?” “是姐姐的一个属下献上的,说是从鬼市得的。”上官轩玉走到靠窗口不远的大理石桌子旁,拿起了茶壶倒了杯茶。 上官修放下手中的‘千里眼’转身看向他道:“鬼市?孤城的鬼市?!” “恩。”上官轩玉端着茶杯喝起了茶。 上官修突然神秘道:“你知道为什么蔚国和燕国为了孤城口诛笔伐争斗了近一百年,这场仗就是打不起来?”见上官轩玉只看着他不说话,又道:“因为两国的皇帝都清楚就算赢了也得不到孤城。”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上官轩玉面带不耐之色。 “孤城一般的人进不了,何况是只向孤城人开放的鬼市,东西是不会卖给城外的人。而你姐姐却有鬼市的东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隐瞒我?”上官修对着他扬了扬手里的‘千里眼’道。 “我们的协议只是你帮我得到姐姐,我帮你得到南烟,各取所需,我不认为自己要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上官轩玉不理他迫人的目光,拿过他手里的‘千里眼’又走到窗口,用它看向皇城的方向。 上官修面色一沉,眼底闪现怒意,突然又反笑起来道:“是,你是不用。忘了告诉你件事,刚刚我得到一个消息,今晚我们要去宫里喝你姐姐的喜酒了。” 上官轩玉放下手中的‘千里眼’猛地转身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姐姐被蔚帝封了贵妃,刚发生的事,蔚帝见了那些金銮殿前跪着的臣子,当众宣布的,还要设宴庆贺呢。”上官修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满脸讽刺地笑道。忽然他神色一敛,手指皇城上空的方向道:“快看,那是什么?!” 上官轩玉先一愣,忙转身大步走到窗边,用‘千里眼’看上官修所指的方向,遂兴奋道:“是风筝,里面有奔月图!” 上官修拿过他手上的‘千里眼’看了下道:“是没错,我们得赶快回驿站部署一下。”把手里的‘千里眼’丢还给他笑道:“看来今晚喝不到你姐姐的喜酒了” 上官轩玉不理他的调侃,越过他率先出了厢房。上官修仍是笑着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匆匆离了酒楼。 第三十二章:无梦 第三十二章:无梦 相遇不如不见,有缘却盼无缘; 都道流水有意,只叹神女无梦。 落日西垂,夕阳金黄带着血红的光芒铺洒在这座皇宫的角角落落。金色是自古都是权力高贵的象征,而似血的红则代表着残酷杀戮。那光芒像是从这皇宫里折射出来的,像是在印证着君权神授的绝对权力的威严。 为皇宫中一处,合欢殿的红墙黄瓦、兽头飞檐、缠凤朱漆门柱都在这金红的光芒中显得更为肃穆端庄。此刻合欢殿的宫苑里甚是热闹,成群的太监宫婢们正一箱箱一摞摞地往合欢殿里搬着东西。 那些今日刚被蔚帝赐给上官素月的女子们都悄悄躲在廊下的柱子后向主殿里偷看,一个穿着鹅黄绸袍的俏丽女子边向里张望边嘟着嘴,语气里带着失落羡慕道:“要是今天受封的是我就好了。” 她身旁的一个女子嗤笑道:“你做什么白日梦呢,怎么也轮不着你啊!”说着视线在宫苑大门和主殿兜了圈子,见还有人不断往里搬东西“都搬了一个多时辰了,我看再大的宫殿都要被堆满了。”语气里带了溜溜的酸意。 刚被她取笑的那个穿着鹅黄绸袍的女子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呵。。。还笑我呢,你自己还不是也痴心妄想!” “你!”那女子闻言脸一红刚想回敬,旁边又一女子见情形不对,想主殿旁不宜生事,忙挡在她们中间劝道:“大家都是一乡的姐妹,何苦为了小小的口角伤了和气!快别吵了,小心惊动了主殿,被主子怪罪责罚!”见她们静下来不吵闹了又道“还有跟这位贵妃主子身边大家都有机会见着皇上,我们还是有盼头的,比起宫里数年见不得皇上一面的女子我们算是幸运的了。” 站在离她们五六步远的雪奴听了她们的话,不自觉地勾起讽刺地一笑。又想到主子被封为贵妃的事,心里仍觉得缓不过气。她不经意头一转,突然看到蔚帝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苑门,满苑的人都慌忙跪了下来,雪奴也跟着跪下。只见蔚帝抬手做了个手势,阻止了刚要扬声通报的李嬷嬷,自行走进主殿。 转看合欢殿内上官素月侧身躺在坐榻上以手支头,神态慵懒双目轻阖。站在殿门口的林公公报完了蔚帝所赐之物,长长吐了口起抹了把汗躬身道:“娘娘,皇上还让奴才传个口谕,让您穿贵妃礼服赴今晚乾清殿贺您新封的宫宴。” 上官素月闻言睁开眼,眉头一皱:“你替我回了皇上,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赴宴了。” “怎么,哪不舒服?”蔚帝声音从殿门口传了进来。 见蔚帝殿里的人都一惊跪下行礼,上官素月未动仍倚靠在坐榻上:“你来了怎么没人通传一声。” 蔚帝走近挨着她坐在坐榻上:“是我让他们不要通传的,想给你一惊喜。你适才说你身体不适,怎么了,哪不舒服?怎么不找太医?” “在御花园里呆了半天,被风吹得有些犯晕,躺一会就好。晚宴怕是也去不了了。”上官素月说着手抬起轻揉了下额穴。 蔚帝不在意道:“不去就不去,取消再改日吧。” 在旁侍立的李公公道:“奴才斗胆插一句,皇上为娘娘您忙了半日准备的这宫宴,散了可惜啊!” 蔚帝摆了摆手示意还欲说什么的林公公退下,上官素月看向蔚帝道:“是可惜了,宴会照常吧,你代替我去就行。对外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赴宴。” 蔚帝沉吟了半饷道:“也好,我会早些回来陪你。”忽然凑近与上官素月交颈贴着她耳边,柔声道:“这只是开始,早晚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上官素月伸手推开他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淡淡道:“我不在意这些。” 蔚帝笑了笑不说话,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我先去赴宴,晚上多少吃些清淡的。我先去了。” 蔚帝起身刚到殿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跪在门边送驾的贴身宫婢道:“去找个太医来给你主子把把脉看有无大碍,把过脉立刻遣人回报。” 那宫婢垂首应道:“是。” 苑中廊下的雪奴见蔚帝走了,一颗悬起来的心也放了下去。 李嬷嬷匆匆走到身她前道:“娘娘让你进去,跟我来。” 雪奴闻言心里一喜,忙跟着她进了殿。一进殿她就看到堆得像小山一样东西,金银器具、绫罗锦缎满眼都是,成箱装着开着箱的都是些翡翠玛瑙。也算见过场面的雪奴都愣了一下。 “别在那儿愣着了,快过来。”上官素月出声道。 雪奴闻声一吓回过神,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她的主子正懒散地倚坐在西面的坐榻。忙上前去行礼,刚要跪下,就听上官素月道:“不必了,你站到我跟前来。” 雪奴听话靠近几步站到她坐榻边,上官素月道:“你确定他们今天会来?” “是,等夜幕降临他们就到”雪奴垂首回道。 那贴身宫婢听这话不对劲,想偷偷出去告诉林公公,身子向殿门刚动一点,上官素月就一阵风般,身影如鬼魅一闪就到了殿门边挡在她面前:“你想去哪?” 那宫婢吓得两腿发软,颤着声音道:“奴婢、奴婢是想去给您请太医。” 上官素月柔和地笑出了声,伸出两手,捧着她的脸道:“这是个好借口。”话音未落就听到清脆的“喀嚓”一声,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上官素月就像拧一朵花一样轻松地,在眨眼间拧断了那宫婢的脖子。 见此情景,殿里除雪奴外的宫婢太监都吓得大气不敢出地僵站着。 上官素月吐出了口气,转身对殿内众人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准出这殿门一步,否则下场就是这样。”又转看向雪奴道:“去把宫苑的门关上,再让苑里其他人都回各自屋里不准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雪奴从未见过她主子亲自动手杀过人,又听了这平静且带着血腥之气的话,着实愣了一下才回了声:“是。”遂迅速跑出了殿,遣散了众人,关上了宫苑的门。 前一刻还热闹无比的合欢殿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上官素月静静站在主殿门外,面色平静地看着天空。 很快天渐渐黑了,圆盘般的月亮也逐渐现出身来。天完全黑下时,就着月光上官素月就见几个黑影一闪一闪地从宫苑墙外飞了进来,无一丝动静地落到苑中,可想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雪奴率先迎上前几步,欣喜地转首对上官素月道:“主子,他们来了!” 上官素月看出不是她认识的人,眼底浮现出怀疑之色。 “姐姐!”上官轩玉走到上官素月跟前拉下面巾,眼里带着泪光。 上官素月一惊才认出是上官轩玉,疑虑尽退:“才不过三年你已经这般高了,都快认不出你了。” “姐姐。。。” 上官轩玉还欲说些什么,就听上官修出声讽道:“现在不认亲的时候,还不快走。” 上官素月皱了皱眉循声看去,只见那蒙面之人身形修长,全身上下,只露出了双蓝色的眼睛。一惊便猜出了他是谁,却见他挑衅般地用那双闪着妖异蓝光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那群黑衣人里有人出声道:“爷,再拖就要惊动暗卫了,到时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上官修收回看上官素月的视线,做了个手势道:“走!” 上官轩玉拉着上官素月的手道:“姐姐我带你一起。” 上官素月挣开他手道:“你带着雪奴,她轻功不是很好,可能跟不上我们。”说完率先凌空飞起,眨眼已飞得很远。 上官修见况眼睛带着嘲讽笑意回头看了上官轩玉一眼和他的几个属下先先后后都提气一跃飞上了天。 被她挣开手的上官轩玉心里一阵失落,但仍听她话地带着雪奴,也飞起跟上。 他们走了不一会,受命来探看的林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敲合欢殿宫苑的门,敲了好一会都无人开门没人应。林公公嘴里开始骂咧起来:“这些犊子都死哪去了?!真是反了天了!” 主殿里陆续有人悄悄探出了头,见苑里空无一人,只门在那响着,又听到林公公的声音。就有人左瞧又探壮着胆子,缩着脑袋去开了门。 林公公见门开了,刚想骂,却听那开门的人一见他就先叫喊起来:“公公,娘娘跟几个蒙面人走了!” 林公公一听楞住了,骇得忙跑进主殿里确实不见了人,又命人宫苑里翻找都不得。只得命其他人守着合欢殿门不准人进来,亦不许人出去,自己则急慌慌地去禀报蔚帝。 第三十三章:囚香 第三十三章:囚香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乾清殿里为上官素月举办的宫宴正热闹的举行着,在座的人里也有面色难看的大臣,元后的父亲也是三朝元老元世荣脸色最为难看,元后也面色不佳的坐在凤座上。蔚帝看上去还如往常儒雅含笑,倒有些像庙里供的神佛,心里的怎样却是一丁点也看不出。 林公公面色发白,焦急地进了殿,低头急跑到蔚帝身旁。 蔚帝见他这般以为上官素月病得重,皱着眉,语气带着浓浓的担忧:“怎么,太医把脉怎么说?” 第三十四章:千结 第三十四章:千结 天未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上官修打横抱着上官素月进了那农家人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将她放到床上。见她玉体横陈,媚眼如丝看着自己不觉心神一震。着迷地用手从她的发丝眉眼,鼻唇,脖颈,一路向下避过了要紧的地方,到了她一双玉般精致的脚上,手轻轻颤抖着。 上官素月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在自己身上动作,不反抗也不回应,屋子里静静的,她听到了上官修有些凌乱的呼吸声,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出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挪窝公告!~~ 本书挪窝了,想看的亲到潇湘看吧!~~~~(≧▽≦)/~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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