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落凡尘》 楔子 元生界结怨 楔子,元生界结怨 若是说起元生界中,谁为女中翘楚?答案便是赤炼仙子骆舞泷无疑,八岁拜倒在昆仑兵家骆篙和门下,仅以三百年便达到众人难以企及的大罗金仙境界,可谓是兵家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女子。 在体内修为隐隐突破之境,骆舞泷常感到丹田处元气四处奔走,心神烦乱,心知自己修真以来最大的难关即将到来。当下,她与师傅李篙远和辞别,独自一人躲到安骊山上摆天蝎阵,冶炼护身神器,只求自己能安全渡劫,然后破开空间飞升而去。 我们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了。 一场瓢盆大雨缓缓结束,漫天浓密的乌云让空气中流荡地清风轻轻拂开,露出了天空那张干净无暇的脸庞,两颗明亮耀眼的太阳高挂在上方,一紫一红,火舌舔着两颗巨大的球体,向脚下的大地吐放着自己的热量。 被雨水刷洗过的安骊山处处焕发着勃勃生机,随处可见蝶舞蜂飞,茵茵芳草。河流涓涓细流,岸边蛙鸟鸣唱。 再往里面望去,一片浓密的森林映入眼帘,这里古木高耸,枝繁叶茂,常年透不进阳光,树木盘根错杂,相互纠葛。满地黄叶堆积,足足有人膝盖那么高,一层肉眼难以瞧见的紫光轻轻覆盖在枯叶之上,甚是诡异。 天际突然划过一阵尖锐声响。 只见一名女子脚踏飞剑从远处而来,满头青丝让急流的风儿吹起,一身雪白衣衫随之哔啵作响,飞剑以惊人的速度自那片古林之上呼啸而过,惊起林里鸿鹄野鹤翩翩乱舞,走兽虫蚁闻之色变,巍巍颤颤地躲在洞穴内不肯出来。 女子在天空中庞璇了几番,终于在林子的中央缓缓落下。 一片偌大的玉湖盘旋此处,一面迎山,其余三面由古林环绕,湖面平静无波,湖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里自由穿梭,身上斑斓的色彩映照着池底的五彩石头,分外美丽,使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女子在岸上自飞剑跳下,伸手一挥,转眼就将飞剑缩小收入指间的戒指之内。她转首望向四周美丽充满灵气的景色,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一个好地方,便在此处罢。” 她自戒指内的空间里拿出七颗璀璨发光的玉石,慢慢地摆放在湖岸,状如天蝎,然后又取出一顶鼎炉,白玉身,巴掌大小,女子闭目口中念念有词,那玉鼎立刻飘离她的手掌范围,向湖中心飞去,一边旋转,一边变幻着大小,眨眼间,竟变成八尺宽有余。 但观此女,脸若白玉,颊若桃花,琼鼻樱唇,柳叶眉,丹凤眼,柔媚之中带着点英气。头上青丝仅以一条白绸修饰,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身段高挑玲珑,纨束细细柳腰,一身白袍自如潇洒,冷冽气质浑然天成。 九天玄女,也不过如此。 她微微一笑,展开双臂,整个人立刻腾空而起,玉鼎之中乒乓作响,徒然一阵长啸,顶盖扑通一声打开,冒出缕缕轻烟。 转眼,晴朗的天空又布满翻滚乌云,刚才的好天气一去不复返,玉鼎之中一只神兵飞跃而出,泛起金色光芒万道,一只通体漆黑的墨剑傲然立在空中,剑身鸣鸣作响,仿佛寂静山谷中传出厉鬼哭泣一般,一股杀戮阴郁的气息环绕在上面,久久不肯散去。 女子手握神兵,丹凤眼中却是了然一阵平静,阴邪和正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她身上竟然显得十分的和谐。 天空之中聚齐一片近似墨色的浓云,里面暗雷作响,亮蓝色的霹雳随着雷声,一下又一下划出,留下一道刺眼的余光。女子安然悬空,正好处在浓云的正下方,浑身元气四处游走,衣摆和青丝均飞扬起来,手上神兵浓烟翻滚,同神女一般昂然而立。 雷鸣电闪,一道闪电当空而下,女子依然立在那儿,身形不动。说时迟那时快,她脚下的仙石聚起几道红光,交织成一片鸡蛋型的淡红薄膜罩在她浑身,惊雷自天而下,却只是在上面留下一点点微妙的伤痕。 有第一就有第二个,雷声轰隆不断,横空的出现的雷刷刷打下来,女子周身的嵘云缠绕在一起,她眉目间有一丝的痛楚,显然是受到惊雷的伤害了。 就这此时,一道弘光从西边降临,女子猛然睁开双眼,惊恐地看到自己脚下布置的仙石,竟然被毁去一个!女子漆黑的双目砰然爆发出一团怒火,侧身。 一抹潇洒青衣从天而落,雍容大度,衣摆飘飘作响。男子剑眉斜飞入鬓,头发不羁散落在两侧,随着狂风舞蹈,宛若天人。 “姚九铭,你竟然没死?” 男人哈哈大笑:“哼,你没死老子怎么会死?骆舞泷你这个贱人,竟然陷害我,差点让我死在百变老怪的手里,还趁机顺走我好不容易得来‘巨灵鼎’,看老子今天不折腾死你?”他看到骆舞泷身子不能动弹地立在当空,眼中一亮,“我道你这小娘们今天怎么不发飙了?原来是在渡劫,哈哈哈,当真是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 “我呸,姚九铭,巨灵鼎本来就是我兵家法宝,你这个贼子那夜打伤我师门3名弟子偷走它,现在竟然敢口出狂言,真是个不知羞耻。”骆舞泷心中焦急无比,但是表面上还是要保持镇定的模样,今日渡劫如果出现了差错,那就是性命攸关的事情,现在只能将场面镇住,先拖延瞒骗过对方再说,只要天上劫云一去,自己的能力就会达到真仙的境界,那个时候的姚九铭就只能让她捏着走了。 “嘿嘿,连生气都这般美丽,难怪元生界的男子只要一说起赤炼仙子骆舞泷就满口流水满脸淫。。荡之态,啧啧……”姚九铭上下打量了骆舞泷两眼,他心里自然也是明白骆舞泷此刻难处,但却因为对方周身嵘云密布,无法近身,要万一被天劫牵扯,那可是做了件引火烧身的傻事了。他此刻便是要先激怒骆舞泷,等待她浑身元气四散奔走的时候,被天雷给劈死,那她身边的宝贝可都是自己的了。 一个女子哪能忍受得了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那种阴邪的目光,更何况她一届金仙,何人见到她不是低头恭敬之态? “淫贼,等我能动弹之时,小心你的狗眼!!”她银牙咬着,虽然知道对方没办法真做出什么,但心中的怨气却无法压下,很快她身上的元气便四处乱窜,无法控制。 “你骂吧骂吧,我的眼睛就长在这呢,老子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穿着衣服看,脱了照样看。”姚九铭哈哈大笑,看着骆舞泷满脸通红浑身难受的样子,他越是高兴,三百年的修为就想修成真仙?痴人说梦,心境根基如此浅薄,哼哼,看老子再羞辱你几句,让你彻底去见阎王。 他往后退了一些,一个翻身便直接跳到骆舞泷的面前的不远处,同时,双目发出金色光芒,目光直接透过骆舞泷的身外之物。 “嗯?小娘们竟然还穿红色的肚兜?啧啧身材还真不错,该大的大,该细的细,该长的长,啧啧…难怪别人都说赤炼仙子美艳无双,还真的是名不虚传…”姚九铭的声音逐渐变得奇怪起来,他上下流连着骆舞泷,似乎已经将女儿家最隐秘的地方都看了个遍。 “淫贼!!淫贼!!我要杀了你!!”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骆舞泷现在已经气疯,自己如玉的身子竟然给这个淫贼看了个精光,心中气氛更甚!!她怒吼一声,竟然冲破了身外的保护,完全不顾天雷的伤害,直接奔姚九铭而去,同时手中利剑挥洒着剑花,呼呼作响。 此刻,外面的天际也完全发生了变化,雷云滚滚,竟然随着骆舞泷的移动逐渐变幻了形状和面积。将二人直接的包围在里面,从外面看来,好像一个巨大的雪球包裹在一起,里面放出刷刷的雷电之光。 姚九铭从戒指里取出自己的斩刀,一个格挡将骆舞泷的厮杀给挡了回去,却因为骆舞泷的气场给震退了两步,他回视四周,心中暗道不好,正准备回身逃跑,却听到身后剑风响起,骆舞泷的剑又一次袭来,她浑身包围在一股紫色的光辉里,显然是咬碎了内丹,准备与姚九铭同归于尽。 “淫贼,哪里跑!!”骆舞泷口里大喊,手中使出十八般变化,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直冲姚九铭门面,剑光飞舞,直取对方的人头。她刚才的怒气已经牵动了全身的经脉,受伤的内丹也被自己一怒之下一起咬碎。 刺,挡,砍!她手中剑巧妙地将兵家精髓使出,再加上必死决心,竟然可以和实力相距甚远的姚九铭拼得不相上下。姚九铭被打得连连后退,身上也被骆舞泷的剑气刺出几条伤痕,他一飞身,与赤炼仙子拉开了些距离,抬首一看…… 天空已经变得赤红,黑色的血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沾湿了二人的衣衫,色彩斑斓的雷光隐藏在红云里,光怪陆离的景色不停地变幻着,头顶的红云也随着打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二人脚下事物已经是模糊不清了。 突然,天空一阵巨响,周围的景色竟然全部地扭曲起来,骆舞泷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巨大的疼痛让她暂时停止了对姚九铭的攻击,但想要逃跑却已经为时过晚,天空的咆哮完全将两个神力通天的仙人制服,巨大的黑洞将二人逐渐吞噬…… 惊卷残云,来得快,去得也快,黑色的漩涡口在二人进去的瞬间便被红云给堵上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红云逐渐得散得干净,消失在了空气里,只有那普通的小乌云,下着淅沥沥的小雨,什么惊雷什么厮杀,也全在雨水里被冲淡了。 肃杀被湮没在如画的安骊山里,被吹得一点儿痕迹也不剩。 第一章 落难皇宫 天空灰蒙蒙地下着雨,黑压压地仿佛要塌了下来。 宫女春桃的心也是一般的,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抽着鼻子将铜盆里的麻布拧干净。 偌大的雷声轰隆响起,在这个冷清的地方显得格外的清楚,春桃缩了缩脖子,将麻布铺在女子发烫的头部,然后起身,走到窗前。 外面,是一片荒凉的地儿,虽然它比起外面的世界要富丽堂皇了许多,但是和她之前居住的地方,简直是两个世界。这里陌生地没有人气,小小的院子里躺着的,是凋落的树叶和花朵,还有的就是一滩滩的水和石板地上的青苔。 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笼,站在外面凉嗖嗖的风里,他呼哧地吹着冻僵的手,跺着脚,以此来取暖,应该是哪个得罪了上司的可怜家伙,被发配到这个没有前途的地方了吧。 这是个没有念想的地方,果然和月宫一般呀,但不知道天上的嫦娥,有这样的寂寞吗? 小宫女支着脑袋胡思乱想着,她回想起前不久娘娘刚刚说过的话,心中顿时一股酸涩涌了上来,刚止住泪花的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因为她又想起了李太医说过的话,娘娘活不长久了…… 床上的女子,马上要变成鬼了。 小宫女叹了口气,心中喃喃想道:真是可怜啊,才双十的年华,前些日子还深受皇帝的喜爱,转眼就要在这个折磨人的地方失去生命。 “都怪这冷冷的清华宫,什么都没有,哪里是娘娘的玉体可以受得了的?”小宫女难过得自言自语,她不禁想到了娘娘死掉后的情形,自己那时候真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要呆在这地方了,还不知道要被发配哪里去,去伺候哪个落气的宫嫔。 小宫女越想越害怕,她突然又想到了前不久上吊自杀的珍妃娘娘,那个惨死的模样,果然像个吊死鬼一般。她哆嗦地转首四周看了看,突然一把关上窗子,因为窗边的老树衰老的模样让她突然有股害怕的感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她竟然感觉到外面有股很冷的风吹了进来,一阵阴凉穿透了她的身体,让她浑身一个寒颤。 但愿不是鬼进来了…… 春桃的嘀咕着,她伸手拨了拨已经烧得差不多的灯芯,让屋子里更加明亮了一些,也好似这点光明一样进了她的心房一样。小宫女心安地回到一旁柔软的床榻坐下,床的另一头睡得是昏迷不醒的女子,本来和主子睡在一起是犯宫规的事儿,但是在这份田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何况二人在一起也能取暖,同时也可以随时照顾到病重的娘娘,一举多得……小宫女一边给自己的自作主张推脱责任,一边迷迷糊糊地侧在一头,睡着了。 她没想到,床头那一侧的女人,竟然在她完全睡下的那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个女人,没有惊人艳丽的容貌,她脸色惨白,写满了憔悴。 外面,瞬间的大雨倾盆。 ‘嘣——嚓嚓!’一阵电闪雷鸣,窗纸上映上了树木枝叶的光影,如同狰狞的魔爪。接着几道惊雷轰隆落下,将睡梦中的春桃吓得“哇”一声从床沿上滚了下来,待她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看到床上坐着的女子,顿时惊恐地大声号了出来:“啊!” “大胆——”床上本来奄奄一息的女子沉声一喊,竟然中气充盈,威严十足:“你是何人?竟然敢在赤炼殿……”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止住,不说话了。 女子疑惑地看了看周围陌生的摆设,眼下居然只有不到二十步宽的地方,破落的居室说不出的寒酸,鼻子仔细一闻,还可以感觉得到发霉的味道,她抬手看了看自己宽长的衣物和身上盖着的旧棉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小宫女吞了口唾沫,怯怯地往床边挪了几步,颤声地语无伦次说道:“娘娘,娘娘,您醒啦?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您忘记了吗?我们在清华宫,您今天还生了大病。” 她感到怪极了,平时娘娘没生病的时候还细声细气的,今天怎么突然间变化了模样,不但口气中正,平时没有什么特别的脸竟然还透着股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她偷偷地打量了女子几眼,发现面前的女子竟然如同一把出鞘的刀剑,焕发寒意。而她的表情——庄重,威仪,冰冷……而且浑身还散发一股傲视尘世的凛冽之气。小宫女觉得怪极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清华宫?”女子皱了皱眉头,她暗暗提气,却发现自己身体无比的虚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她缓了缓嗓子,轻声说道:“那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小宫女听到她这么问,没由得浑身一软,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珠炮似的磕起头来,哭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奴、奴婢是您的近侍宫女春桃啊……您怎么不记得我了?不记得好不记得好,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记怨奴婢,要恨就要恨淑妃娘娘,是她害您到这个地方的,您要带就带走她吧,千万别迁怒奴婢,奴婢以后每年给您烧纸钱,把您供奉起来……” “放肆!!”床上的“娘娘”大声一喝,吓得小宫女趴在地上不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有些疑惑的声音:“你刚才,叫我娘娘?什么娘娘?” “是、是的。是丽妃娘娘”宫女春桃结巴回答道。 丽妃?!女子暗自皱起了眉头,她挥了挥手,对着跪在地上的宫女说道:“你暂且退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是。”春桃如临大赦般连连磕头,赶紧退回了她原来的那间又小又冷的偏房之中,她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性情起伏如此之大,但比起被主子迁怒而受罚的话,她令可把自己的嘴巴管得严一些,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女子眼看着宫女将屋门关上,叹了口气,又躺回了床榻,窗外的雨已经有些小了,断断续续的雨声打着她地心坎,让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是了,安骊山上天劫出现了变数,天地变色,看来我被那场浩劫冲到了元生界以外的空间,按那宫女的说法,我应该是借了什么娘娘的肉身,那,这里应该是古典中所提到的人间界了。 人间界,万恶之地。古典中所提到欲望最为旺盛的地方,我骆舞泷真是命不该绝,可惜落到此等天地灵气稀少的地方,现在我的内丹又碎裂了,只有那么一点儿的元气,想要回去元生界,看来不是件容易事啊,骆舞泷叹息一声,在床榻上找到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万舜念头转逝而过。 她直视房梁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淫贼姚九铭,害我害得好苦,等我回到元生界,定将你碎尸万段,扒皮拆骨,用巨灵鼎打得你魂飞魄散,方消我心头之恨!! 对了,巨灵鼎还有凌霄剑! 骆舞泷脑中一亮,说不准这两样随身法宝也随着她一起沦落在人间界,如果有这相助,她回去的机会无疑又大了几层,看来,为今之计,好好修养,恢复修为才是第一要事。她环视四周,竟发现此处安静非常,也勉强算得上一个修炼的地方了,于是闭上双目,调养生息起来。 第三章 宫闱生活 日从东升,又从西落,周而复始。冷宫里的人也和往日一样,静静地守望着外面繁荣不休的皇宫大院,没有一丝地断绝。他们都在想着,哪天能来个咸鱼翻身,出去一享荣华富贵。 当然还是有个人例外的,她就是刚刚夺舍丽妃身体不久的骆舞泷。从那雷雨夜起,她就完全地关闭在了居室里,闭目练功,虽然比不上元生界赤炼殿那般清幽,但也是衣食无忧,环境太平。 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金身了,凡人的肉体需要吃东西才能维持生命,不像她以前,只需金身自然地吸收天地灵气,来供给滋养,吃饭对以前的骆舞泷来说,只是偶尔享受口福而已。 而在宫女春桃看来,丽妃似乎是变了一个人的模样,除了那天晚上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外,其余的时候都是很正常的,至少是和进入清华宫的时候是差不多的,整日闭户不出,不过胃口却是好了很多,以往那些娇生惯养的娘娘吞不下的饭菜,她竟然全部都吃掉了。而且晚上睡觉似乎也越来越不怕寒冷了,快入冬的时节,娘娘竟然只是盖了床棉被便草草了事,连碳也越来越少烧了,敬事房批下的柴禾,基本都赐给了她这个小小的宫女,当真是让春桃感激得泪流满面。 虽然她每每想到那晚,就觉得诡异,但是也很快就放弃了追寻的念头,这里的日子虽然苦,但比起宫外有些人还吃不上饭,着实是好了很多,娘娘的变化未尝不是好事,至少现在自己过得的确是比其他院的宫女好得多了。 她摇摇头,干脆不想那些,拿着笤帚,仔仔细细地把院子里的落叶打扫干净,不知道为何,往日不管窗外事的娘娘,现在竟然有心情让她整理院子里的花草起来,也许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过日子吧,想开了还真不是坏事,否则和以前那般看着主子阴晴不定,受苦还不是自己? 突然,屋内传来了骆舞泷的声音:“春桃,我饿了,你去小李公公那里问问,什么时候可以进膳?” “知道了,娘娘。”春桃答应了声,弯身将畚箕里的落叶抬起,慢慢地拐去墙角,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屋内,骆舞泷整理了有些凌乱的发丝,起身走到铜盆边上,伸手拧干里面浸着的麻布,擦着自己脸上因为运功而发出来的汗水。她俯身看着水里倒映着的人儿,不禁叹了口气。 里面,是一张年轻而又陌生的脸,虽然她看了这张脸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还是怀念自己以前那张天生丽质的脸颊,女子都有爱美的天性,骆舞泷也不例外,这张脸虽然小有姿色,但是比起自己以前,却又是天与地的差别。按照骆舞泷的性格,要是修为一但恢复到可以随意变幻容貌的先天期【注】,她就一定会改变自己的面貌。 “可惜这个丽妃的童身已经被破,不然按照她的体质,倒是个修炼的好料子。”她对着自己的倒影,摸了摸自己现在脸颊,感叹再三。修炼不知岁月,转眼,她已经在这个地方两个月了,但是体内的元气还是没有多大的恢复,不过做到练武之人那般不惧寒热,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要是有琴和剑就好了,骆舞泷叹了声气,兵家之人修炼必须要有杀戮和琴风之音,单一地打坐修炼无法到达最终的境界,可惜在人间界没有什么可供杀戮的场所,只能靠舞剑来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 “春桃这丫头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那些人又为难她了吗?”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仍旧不见小宫女回来,骆舞泷坐等不耐,她起身披上春桃为她润色的秋衣,一把推开了寝室的大门。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这屋子,院子里没有了往日的沉寂,宫女收拾得恰当的小院里焕发着生机,肉眼看不到的天地灵气稀疏地游离在空气里,让骆舞泷不由得满满吸了口新鲜的空气。 看来在人间界植被多的地方,也就有多的天地灵气,以后要让春桃再种些才是。 来往的路上,一点儿的人也没有,骆舞泷转首看看身边的建筑,却发现这里的房子和自己的元生界居住的十分类似,也许两界还有些相通的文理之事。不过这清华宫一点也没有人间界该有的生气,让赤炼仙子心生疑惑,这也不怪她,虽说她在元生界熟读古典经纶,但对这些边角的事情还是不去多做研究的。 这个叫皇宫的地方还真是挺大,我走了这么久,感觉还是在清华宫里?要是用以前御剑飞行之术,恐怕只要用几株香的时间就走了个遍。骆舞泷心中感慨,不由得露出了微笑,这段日子,她潜心修习,远离了杀戮,所以浑身有股出尘之风,虽然面貌全改,但浑然天成的气质却是无法变化。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琴弦之声。 骆舞泷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这琴里有股凄凉的味道,它从一座娇小的庭院里传出来,在阳光遍地的天气里显得格格不入。 是何人在弹奏?她心生疑惑,又因为许久没有摸琴,心痒难忍,清华宫有些东西是很难要到的,除非是被贬的宫嫔自身带进的物什。对方的琴音凄凉,应该是被贬进来的宫嫔无疑,自己如果靠着这层关系与对方套一套近乎,弹琴会友,岂不是美事? 无人问津的小院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早晨第一次响起了一阵叩门声,里面的琴声应声而断,院内传出突突突急促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咯噔得特别的清脆悦耳。 暗红的宫门哗一声打开,发出生锈金属摩擦的声音,里面,露出了一张俏生生地小脸蛋,这是一个年仅12岁的小宫女,她看到骆舞泷的一瞬,满眼的希望顿时萎去,但看到对方身姿不凡,不敢得罪,只好礼貌问道:“您是?” 骆舞泷笑道:“一个过客而已,我听到你家传出琴声萎靡,充满相思之苦。我心中也被感染,所以前来相识一番,希望小姑娘你不要推辞 。” 小姑娘连连摆摆双手:“这琴不是我弹的,是我家娘娘,小姐是何人?也是这清华宫的嫔妃娘娘么?不知道是哪个庭院的,我好进去通报。” 骆舞泷笑道:“那好,就劳烦了,我就是晓凉院内的丽妃。” “啊,丽妃娘娘!”小姑娘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她实在是想不到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小姐就是前不久因为嫉妒毒杀淑妃女儿的丽妃娘娘,她不敢擅自做决定,只好敷衍道:“娘娘您请在外头等等, 我进去请示下。” 说罢,宫门轻轻掩上,也不等待骆舞泷的回答,但她满脸的笑意,没有一点的不快。 没过多久,那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再次响起,小姑娘探出脑袋,十分不情愿地说了声:“娘娘请您偏厅坐坐,您这边请。” 骆舞泷应声踏入这面宫墙,遍布的藤萝和绿荫让小院子里充满了天地灵气,不过在院落砖瓦之中,一股鬼气冲天而上,骆舞泷眼睛一紧,但是却不动声色地跟在小姑娘的背后,不过眼光一直停留在那间诡异的偏房上。 这庭院里有鬼气……是什么妖孽故意不散去,打算害人么?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住多久了?” 小姑娘回头道:“回丽妃娘娘,奴婢贱名芳晴,是娘娘娶得名字,奴婢和娘娘半年前才住了进来。”她内心嘀咕道:哼,想问这些打算奚落我家娘娘么?你也住进了清华宫,也好不到哪里去。 骆舞泷自然是不知道芳晴内心所想,她打量了面前活泼的小丫头,又撇去了刚才的念头,这个姑娘身上完全没有什么被鬼气侵染的征兆,难道那妖孽只是单纯的留恋凡间不想离去吗? 看来这里还有点文章啊…… 【注】:本书修炼等级:后天武者(可以叫后天期,分前,中,后三个阶段)→先天武者(与前者一致)→金丹期(前中后三个阶段)→元婴期(前中后三个阶段)→出窍期(前中后三个阶段)→渡劫成金仙,拥有万年的寿命。失败则成散仙寿命也很长,但实力不如金仙。 第三章 鬼气 小院的主人是前些年进宫的秀女,户部尚书之女,林姓,单名一个霜字。骆舞泷走进偏厅的一瞬,便看到一名身穿锦衣的妙龄女子静坐在最上座,年龄大约有十八岁,鹅蛋脸,杏仁眼,樱桃小嘴小琼鼻,说不出的温婉秀丽。 不过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和之前的自己相差不远。骆舞泷看到女子的双耳和额头有泛青的颜色,显然是中了邪魔的征兆。 那名女子见到骆舞泷,起身一拜,口吐黄莺之声:“霜嫔林氏拜见丽妃娘娘,娘娘千岁。” 在皇宫中,嫔的地位是低于妃子的,所以林霜如此大礼并不是什么稀罕事,骆舞泷赶忙上前双手托住,将她扶了起来,笑道:“你我同是受罪之身,还在乎那些大礼做什么?” 霜嫔回笑着将骆舞泷请到了上座:“宫里的规矩不能省掉,贱嫔也是按着规矩办事。”她转头对着小宫女芳晴说道:“芳晴,下去沏两杯茶来。我要和丽妃娘娘好好的叙叙旧。”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小屋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骆舞泷当然不知道这霜嫔有什么好和自己叙旧的,但是场面的话也不好撕破,既然对方如此以礼相待,她也同样盈盈笑道:“其实你这比起我那不知道是好了多少倍,我哪里有嫌弃的道理呀?” 林霜奇道:“娘娘何出此言?” 骆舞泷见对方提起,干脆就直奔主题,她为难地看了看霜嫔,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忘记带上我进宫时所带着九弦琴,你也明白,在清华宫中冷冷清清,无所事事,实在是颇为烦闷,所以今天在外面听到你的琴声,心痒难忍,所以进来和你讨教一番,也算是解闷。” 芳晴此刻刚好进来,她将两盏茶放在桌上,便倒退着出去了,娘娘主子们谈话,她这个贫贱的小宫女没有命令是没办法在厅里的。 霜嫔喝了两口茶水,犹豫了半饷,并没有说话,她的眼神有些阴晴不定,看来是有些不相信骆舞泷的话。正待骆舞泷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她幽幽说道:“是啊,在这宫中,的确是烦闷无比,我今日弹琴,就是因为早上起来的时候心情郁闷,做一曲自娱,可惜听到的人却是那么的少。” 骆舞泷看到她皱眉间,额头之上的青黑颜色更加的严重了。 这个女的难道是因为心神脆弱,才被孽障侵身的? 林霜沉默了半饷,却见场面十分的沉寂,连忙笑道:“你看我,弄得姐姐你的心情也不好,既然姐姐想摸摸琴儿,不如到妹妹的内室里来,我这里还有把旧的九弦琴,可以借姐姐使用。” “如此甚好!”骆舞泷眼见目的达到,喜色露眉。虽然她有心想要除去妖孽,但现在自己的修为还没有恢复,而且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还是自保为妙。 个人造业个人担,命数如此,还是看林霜她自己的造化吧。 ***** ***** ***** ***** 林霜的寝室比起自己的晓凉院内的小了许多了,但是也温馨许多,看来这个女人在宫中还是相当会做人的。 一把古朴的琴静静地摆放在房间的左侧,对着打开的窗户,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院落的景色,看来她之前在这个地方弹琴无疑。骆舞泷欣喜地奔上前,不待林霜邀请,就迫不及待地摸上弦,随手拨了几下,古琴声音悠扬响起,竟然短短几声就连成一曲优美的弦音。 “你这里不是还有把琴吗?怎么不见了?”直到琴声结束,骆舞泷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个借口,掩饰一下自己窘迫。 好在霜嫔并不在意,她已经完全被骆舞泷的琴声所吸引,心里念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丽妃会弹这么一手好琴,真是奇怪,也许是我和她不够亲近的原因吧。听到骆舞泷这么问,她方才想起了那把收起来的古琴,赶忙往外头喊道:“芳晴,把偏房里那把旧琴拿过来。” “姐姐请坐,以前不知道姐姐竟然有如此的才华,刚才真是怠慢了姐姐。”林霜刚才听骆舞泷一曲,一下就改变了之前冷淡,看来她也是外冷心热之人,只认同与自己有相同爱好的人。 骆舞泷想在心里,并不打破。很快,芳晴便把琴拿来,她轻手轻脚的把琴放在桌子上,便退了下去了。 琴身线条优雅流畅,上面的红漆竟然还和新抹上去的一样,未弹便见得出是大师的手笔,同时琴弦在林霜的拨弄下竟然发出刀剑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颇有古风。 这是一把好琴。 但是骆舞泷的神色却更加凝重了起来,从芳晴进来起,她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因为就在刚才的一瞬,冲天的怨气远远地就铺面而来,那种感觉和她刚进来的时候一样。 浓烈的鬼气缠在琴身之上,远远比刚才在偏房外看到的要浓上许多,这些凡人肉眼见不到的污秽让骆舞泷不由得靠近了两步,这东西要是能让自己收复,转化而成的杀戮之气马上就可以让自己的修为大进。 她又看了一眼拨弄琴弦的林霜,眼中愕然,林霜的眼里露出了痴迷的神色,看来已经完全被古琴吸去了心智。 这下可不好了!!骆舞泷眼中出现惊骇神色,她没有犹豫,立马伸手拉住林霜的手臂,将女子一把拉了起来,浑身元气足让她的力气远大过普通的女人,林霜一个措不及防,让她一把甩在地上,一声还没吭,竟然晕了过去。 “大胆妖孽,竟然在我面前害人,还不显出原型!!” 第四章 琴魂 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呼喝地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古琴上的污秽之气突然间变得更黑了,旋转在一起,同一只猛兽一样对着骆舞泷张开了乌黑的大口。恶心的污秽气息扑面而来,强大的风吹起了骆舞泷满头的青丝,但她还是稳当地站立在风中,没有任何的退后,浑身的元气已经让她调离在双手与丹田处,蓄势待发。 乌黑的气体逐渐的靠拢在一起,一片模糊中竟然形成了一个类似人体的影子。 一声低沉而又诱惑人心的声音传了出来:“谁?你是谁?怎么会看到我?” 骆舞泷提气高声说道:“妖孽,竟然敢藏在这深宫内院,谋害人命,待我将你抓住,再问个明白!” “哼,小丫头一个,竟然敢口出狂言,看老娘不先吃了你!”那个黑影哼了声,口气中还隐隐透出不屑,它呼啸一声,就往骆舞泷身上扑去。 骆舞泷早已经准备好,就等着这家伙冲上来了,刚才一番随意的试探,她便知道这个妖怪没有多少经验,才几句不轻不痒的话就让它恼羞成怒,对付它应该也不需要太多的精力,智取便好。 她目光一闪,左手捏成一个微小的天地玄黄法阵,口中念起了自己以往在古典中所参悟的“净化之法”,先借用天地间的宏伟正气制服住妖怪,然后将它浑身的污秽压缩在一个圆心内,再由自己的元气将其炼化。 那黑影并没有在意那些,它怪叫着在骆舞泷身边冲来冲去,但是所有的进攻都让骆舞泷右手给巧妙地挡了回去,可也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道道不深的伤痕,骆舞泷咬牙坚持,她只想着拖到阵法的完全施展,再去收拾这个妖孽不迟。 黑影在她的身边上下的飞舞,仿佛一条巨型的蟒蛇一般盘旋而上,霜嫔内室里的物什被它引起的劲风扑倒在地,发出砰砰的响声。房外芳晴被内室突然响起的乒乓之声吸引,还以为是丽妃与自家主子起了争执,又闻得里面的隐约传来争吵的声响,再也按捺不住推开门就冲了进来。 “啊!……”突然出现的一张黑脸让小丫头吓得脸都青了,“妖怪”二字还留在她口中未吐,她就翻了眼去,一下子晕过去了。 黑影见她摔倒,一把扑了上去,同时张开了黑口。它似乎在与骆舞泷相持不下之后,身心感到疲惫,竟然想在芳晴晕倒的时候吸取她的阴气。 骆舞泷大急,她双眼一转,干脆就先拿芳晴当起了诱饵,同时双手捏阵,将天地玄黄阵彻底的完成,一但妖怪落入阵眼,立马死无葬身之地。除非是骆舞泷愿意放它生路,否则绝无生还可能。 可怜的芳晴,在一瞬间,就让黑影吸去了大部分的阴气,光滑饱满的脸颊瞬间就干瘪了下去,一道道可怕的皱纹爬满了少女的面庞,一个年岁12的小姑娘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 那边,骆舞泷手里的小型天地玄黄阵已然成型。 一股浩瀚正气自天地间集合在一起,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缓缓流动,看起来竟然像一团粘稠的蜜水缭绕在她的掌间,骆舞泷大喝一声,伸手往黑影的头部拍去。掌风带着宏伟的天地正气,在空气中划过,带起一道美丽的七彩炫光。 黑影扭头下意识一躲,虽然碰巧躲开了骆舞泷的掌风,但也被那七彩炫光所烫伤,它尖利地叫了一声,黑黑的身子仿佛放在火焰里的冰块一般,竟然融化了,黑色的血水从它身上快速留下,让它苦不堪言。 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这个害人的妖孽? 它摇头一咬,猛地从骆舞泷手肘上划过,竟然带起了一团血花。刚才的一口,竟从赤炼仙子的手臂上带走了一块肉片。骆舞泷浅色的秋衣上顿时洒满了血渍,她垂下的衣袖里流出了大量的血水,仿佛一条粗长的红线从里面延伸出来,然后留得满地都是。 骆舞泷现在已经是凡人之身,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翻过眼去,但是少女的脸颊上却泛开了笑意,她忍痛默念开启法诀,一道金光自她手中爆射出来,照耀在黑影的身上。 那东西尖利的惨叫一声,竟然比刚才叫得还大,它浑身颤抖地缩成了一小团,嗖的一声穿破了窗户纸,竟然想要逃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骆舞泷哪里肯放过到手的猎物?她手里金光大作,光辉远远超过了刚才,浑浊的天地正气快速地在她手里燃烧起来,就像一枚小太阳一般。 可怜的黑影跑路还没到一半,就被一股巨大,看不见的怪力给吸了回来,刷一声,同一只利剑一般射进了骆舞泷双手间自然形成了金色洞眼里,而后,它浓缩成一枚小小的冰晶,静静地躺在了骆舞泷的手掌上。 随后,刚才还狂风大作的内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若不是撒满地的生活用具和瘫在地上的两个主仆,怕是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骆舞泷高兴地用食指弹了弹手里冰晶,听着上面传出一阵求饶的声音,心里十分得意。 不过,再高兴的心情,在受伤之后,总会是不好的。兴奋过去之后,留下的只是疼痛,她捏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肘,运着为数不多的元气,将四周的经脉暂时的封住,让手里的血流如注稍微缓解了些。 看着手里的血逐渐的凝固住,骆舞泷不禁叹了口气,刚才也算是运气使然,自己的作为引子的血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洒在那妖孽的身上,才好运把对方给收了,这要是以前的自己,一个手指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现在却弄得这么狼狈。 姚九铭,你这贱人,都是你害的! 她在心里将姚九铭狠狠地骂了数遍,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 也罢,再这么骂那混蛋,也没办法把这些都报应在他身上。骆舞泷呸了声,准备先审问手里的妖孽再说。 她伸手指在冰晶上狠狠捏了两下,骂道:“小妖孽,还不快把地上的小姑娘恢复原状。”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冰晶里传出一道细微的求饶声,声音清脆悦耳,没有了刚才的诱惑之感,不过却充满了痛楚。冰晶里可以将外界的力道转换为万倍的力气加在黑影的身上,可谓是疼痛至极。骆舞泷刚才那几下,估计让里面的小东西疼得抽气了。 “快点救人,你再啰嗦我就再弹你几下!” 冰晶里的声音连连答应,只见一道蓝色的光辉自冰晶中射出,照在芳晴的身上。奇迹发生了,芳晴干瘪的脸竟然瞬间就饱满了起来,就像块注水的肉一样,一下子从一个老太婆变成了个小嫩肉,只不过因刚才元气大伤,小姑娘的脸上还有些惨白。 骆舞泷见芳晴已经无恙,便打算挥手将手里的妖孽炼化掉,好补一补自己的元气。里面的妖孽见她竟然要赶尽杀绝,连忙大声叫饶了起来:“大仙饶命啊,您刚才不是要准备放了我吗?” “谁说要放你?我有答应你么?”骆舞泷呵呵笑道,“抓你废了我不少的力气,不把你炼化了就实在对不住自己了。” 黑影连忙哭喊道:“大仙,您行行好,别杀我吧,我也是个命苦之人,被人困在这琴里,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没有害人的份上,就饶了小的吧。” 骆舞泷哼道:“还没害人?这院的主人面色青紫,难道不是被你吸走阴气所致?” 黑影听罢大叫冤枉:“是这女子心神薄弱又心带怨念,才被我无意放出的阴气所伤,绝对不是我自己要害她!” “那你是何人?为什么会被人困在古琴里?”骆舞泷听着黑影的哭诉,也不像有所假装,加上对方现在已经被自己制服,所以也就放宽了心态,一时好奇心起,想听听这黑影的来历。 黑影呜呜几声,许久方才说道:“我是三十年前被贬入清华宫的嫔妃,被奸人所害,将我的魂魄定在这支琴上,永世不得超生,我因为心生怨念,从心中发出怨气,加上被人埋没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冷宫里,久而久之,便让琴身纠结了许多阴寒之气。”它说着说着,竟然哭出了声来,“我在这地方待了快三十年的时间,如果不是前些时候,这个霜嫔将我从阁楼里拿出弹奏,我怕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出现在外面。可惜她心神薄弱,一下子就让我的阴气所伤,又匆匆把我收了起来,我怕……我怕以后又要再回去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才……才……”黑影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有块巨大的石头梗在它的喉咙里那般。 骆舞泷接口道:“所以你就打算将计就计,干脆迷了霜嫔的心智,然后再吸取她的女子阴气,打算成妖危害世人?” “小人哪敢?我、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儿啊!!”黑影大声辩解道,它可不希望骆舞泷脸色一变又死了心眼要把自己给结果了,它现在可是对神通广大的骆舞泷怕得紧了。 “哼,你现在怎么说都成了。”骆舞泷哼道,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过长的时间了,刚才妖孽肆虐,如果昏迷的两个人突然醒来,那自己可就百口莫辩了,骆舞泷可不希望在法力未成的时候被人间界里的人当成妖孽抓起来。也罢,先不管这东西说得真假,暂且留它性命,先离开这里再说。 “算了,先不和你计较,要是让我发现你说的有假,小心你的狗命。”她说罢,也不理会黑影的声声道谢,一把卷起了黑影寄生的古琴,飘然走出霜嫔的小院。 第五章 汉王李槐 秦城,姚凤国国都,自洪征年开始,皇帝就把都城迁徙到此,花5年建起豪华的洛水宫作为自己的宫殿,宫分大小三十六宫,七十二殿,分别是朝堂办公和嫔妃皇子等休憩之所。洛水宫宏伟华丽,白日日升起之时,阳光洒下,整个宫殿便散发出黄色威仪的光芒,说不出的壮观。 作为这个国家最高皇权的聚集地,出入在此的人自然是皇亲权贵,套一句秦城百姓的话,在这里随便丢件玩意出去,指不准就砸到哪个达官贵人。这么好的地段,自然就吸引了各地商家和生意人来此做起了生意,他们的到来让秦城的大街小巷张罗起了座座奢侈酒楼,种种烟花场地,大小客栈,每日是人流不断,川流不息。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美人佳肴,在这里你只要有身份有地位便可以得到。 每到夜晚,秦城也是如同白日一样喧嚣。才子佳人,饮酒作乐,官宦皇亲,夜夜笙箫。 在这喧闹的秦城一角,坐落着一座不大却也不小的官邸,这是皇帝的叔父之子汉王的府邸,要说起此人,秦城的百姓都是面露惊恐,对其一避三尺。那些朝堂大臣,对其不是嗤笑不屑,不然就是摇头叹息。 想当初,堂堂震候王威震四方,是前皇帝的得力干将,但他唯一的儿子,竟然是个沉迷酒色,不思进取的人。看来“这虎父无犬子”这句话,也有不对的时候。 但这都是背地里几个人议论而已,在面前可是不敢表露的,毕竟震候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他也是皇帝的堂弟,他们可不敢妄论皇亲们的家务事。 特别是那些家中有貌美女儿的,也早早地让自己的女儿入宫做秀女,或是早早与其他豪门官绅结亲,也不愿让她们落入汉王之手。早听说那汉王家里妻妾二十余人,自己家里都没有应付得来,还天天往妓院等烟花场所作乐,这样的男子,即使有再高的地位,将女儿嫁给他也是受苦的命,何况这汉王在朝堂中没有任何的实职,也是个挂牌亲王的命,混皇粮吃的角色而已。 不过,今日,这汉王府里却有些诡异,本来天天都有丝竹之音传出来的汉王府,今天却没有了一点儿的声音,走出的侍妾侍女各个面色怪异,她们受汉王的吩咐退出汉王休憩的庭院,并且向外面的侍卫传达了汉王要与太常寺刘博士刘显叙旧,不希望别人打扰的消息。 侍卫们面面相觑,这刘博士来府里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偶尔来,也能说得明白,毕竟这刘博士在未当官的时候,与汉王是同窗同学,而且官职不高,走得近些不让人有什么怀疑,可这每次都要拚退众人,这难免要传出些不好听的东西了。 这刘博士眉清目秀,又有满腹经纶,难道是这汉王玩女人玩腻了,打算换男人玩玩?几个侍卫不寒而栗,虽然有同样的想法却不敢交头接耳谈论,这话要是传出去,汉王的断袖之癖就是坐定了,这话不论真假可不能乱说,不然追究起来倒霉的准是自己这小小的侍卫无疑! 唉,还是做好自己该做的吧,他们看了看那座安静的院落,站直了身子。 汉王内室…… 这里装饰华贵,尊贵的红木家具按规格摆放在各个角落,墙上挂着几幅颇有韵味的名家书画,边上,是一个点着檀香的镀金香炉,一道幽幽的白烟自里面的细缝中升起,别有滋味。 一袭巨大的虎皮铺在大厅的中央,看那毛色鲜艳,价值绝对不菲。虎皮中央,摆着一张不高的棋桌,边上坐着两个男子。 他们正在对弈。 坐在东边的男子,围着一张狐皮围脖,一身华服锦衣,玉面之上有一双漆黑无比的眼睛,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看样子也是面貌不凡的人,可惜却被双眼下一道浅浅的黑眼圈破坏了。此人是秦城里被传得声名狼藉的汉王无疑,他打着呵欠,拿着一枚白棋,放在了棋盘之上。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面容俊雅的翩翩公子,白面红唇,一身白衣衬出他不凡的身姿,背脊挺直,与对面猫着腰靠在椅子上,神色疲惫的汉王相比,精神了不知道几倍。他伸手拿出一个棋子,挡住了汉王的攻击。 “子敬今日来找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要紧事?”汉王又拿出一颗棋子护住自己的大龙,随口问道。 刘显笑着开口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不过想起了以往与庭植兄对弈的情形,一时手痒,就过来了。难道庭植兄不欢迎在下?” 刘显与汉王李槐少年时一起游学,关系甚好,虽然李槐后来贵为汉王,但二人私底下还是相称为兄弟。 李槐随即哈哈笑道:“欢迎!欢迎,子敬是谁,我怎么能不欢迎呢?” 刘显却是口气有些失望地叹气道:“庭植兄的欢迎实在是有些怪异,唉,实在是有点为难了子敬了。”他的话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是话里行间指的也是李槐每次在他来的时候,将众人都赶到外面的事情。 “哪里?我可没什么别的想法。”李槐仿佛没有听明白,好笑道:“我只是希望偶尔安静一下,这难道很奇怪吗?子敬啊子敬,你可不知道我每日要宠幸那么多的美女,再怎么玩乐那也有累的时候,这时候,来了个兄弟,自然要安安静静的坐下下盘棋,喝喝酒,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是没什么不对。”刘显俊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苦笑,“但那在外面的名声实在也太难听了些,你这些年在秦城简直是变了模样,我当日见你的时候还差点认不出你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真是受令尊大人去世刺激所致?” 李槐笑着不说话,他两指捏住一枚棋子,啪的一声下在了棋盘上,刘显对着棋盘一看,上面的白子已然在自己的进攻下四处碰壁,现在正在做垂死的挣扎。 但李槐的脸上却笑意不减,他突然有些语重心长,别有意味地说道:“人各有志,我现在这样也算是挺快乐的,每日美女在怀,衣食无忧,眼下哪个亲王还能像我一样过得这么悠哉自在?” 是啊,是够悠哉的,悠哉到天下人说起你这汉王就满脸不屑! 刘显没有回答,只是执了枚棋子下在了棋盘上。 气氛有些僵持,安静的居室里竟然只能听到两人对弈的声音。 好半会儿,刘显才叹气说道:“算了,我也不管你是有所苦衷还是志愿在此,你爱怎么过是你自个儿的事情。”他顿了顿,突然说道:“你还记得前年进宫的丽妃吗?” 李槐随口答应道:“哦,是周正祥之女周丽仙吗?哼,那老家伙,说什么也不把女儿嫁给我,令可把女儿送到宫里做秀女,我前些日子听说那女人因为嫉妒杀人被陛下打入冷宫,现在那周正祥可算是倒霉咯,得罪了淑妃之父相国大人,他在御史台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正是她。”刘显疑惑道,“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一样。” 李槐嗤笑道:“有什么好在意的,她不过小有姿色而已,那段时间是我突然兴致来了想娶她回来,不过她既然想嫁给皇帝,那我干嘛还要牵挂着?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对不对?子敬。” 第六章 倾心之谈 刘显笑道:“也对。” 他拿了一颗棋子,杀掉了汉王棋盘上的先锋。 李槐随即还了一击,落子击杀,一点也不落后与刘显。他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丽妃来了?” “近日南方又受洪潮灾害,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上面,有魏延和石德利向皇上进谏,好不容易才拨下赈灾银两,本来这些由御史台去做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周正祥的女儿却在这个时候给他爹捅了个篓子,现在以周大人为首的一派被相国打压得重,恐怕要低调一段时间了。”刘显缓缓说道,“我知道前些时候相国大人在御史台里偷偷插了个他的门生,就是魏继刚这个人,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不就是我们当年在扬州遇上的那个县令公子吗?“李槐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魏继刚这个人不学无术,我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薛邦的门生了?” 当今眼下,恐怕敢直呼这位权倾朝野的相国大人的名字的,唯有皇帝和现在坐在刘显前面的李槐了。 “庭植兄有所不知啊,这个魏继刚的妹妹是相国大人的新娶的姨太,这枕边风一来二去的吹,倒也让这家伙捡了个便宜,现在明眼人都知道魏继刚是相国大人的人,御史台那几个墙头草怕是一下子都会倒到他那边。”刘显顿了顿,继续道,“我怕这些银两到最后又会大部分进了相国手中,到灾民手里的不过尔尔。” “嗯,不愧是我大姚的一名忠臣,这忧国忧民之心着实让我感动啊。”李槐不冷不热的恭敬道,“不过子敬这话说得有些没有根据,好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外人,不怕隔墙有耳,不然对子敬以后的官途不利啊。” “比起这些,难道你就没有想下手做什么呢?”刘显忽然幽幽说道,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这可是庭植兄下手的好机会,你如果这时候动手,还怕抓不住薛邦的把柄吗?这个老头在朝野中这么盘根已久,做事自然就不会和往日那般小心,加上陛下登基之后,好大喜功,又被身边小人蛊惑,总做些损害民生的事情,薛邦这小人便以此步步攀高,将自己的口袋装满,却不知道外面的百姓各个惨死在灾荒里。庭植兄,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观望什么,我知道你平日这般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但是你在子敬面前还要心平气和多久?……还是……” 刘显的眼中流露出惊恐,他看着李槐,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汉王殿下,您难道……” 后面的话,让这个年轻的后生堵进了心里。 李槐落子的手猛地停了下来。 他的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李槐低下头去,突然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弄得面前的这位刘侍郎不知所措。 良久,李槐才停下,他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道:“子敬,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啊……” 同时,李槐手里的白子落下,狠狠地杀在刘显的大龙之上。 “子敬,你是我的兄弟,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瞒你。”李槐说着,手里抓住了棋子,细细抚摸着,“我父王的权力过大,我的皇叔父,也就是当今陛下的父亲怕他的儿子驾驭不了我的父王,所以频繁地削减掉我父亲的兵权,只给了他一个看似荣耀却毫无用处的称号。当今陛下也秉承了他父王的做法。我这样,不过是应陛下之意,好好当我的汉王不要让他担心而已,是子敬你想得太远了。” “薛邦那个小人不过是在文官中有一定的分量而已,”李槐笑道,“那个老头子没那么大的胆子,敢睽视大姚的整个国库,再怎么说,他也要给皇帝一点面子,陛下再怎么样,也不是看不见东西的,薛老头是个精明人,不会那么不识相的。” 刘显直视了汉王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眼神纯净,不像在说谎,他咳嗽一声,很好的掩饰了刚才的尴尬,说道:“看来是子敬误会庭植兄了,那震候王的部下,现在还有来往汉王府吗?” “我避着不见他们了。”李槐笑道,“而且现在那些人也不屑来见我,这样也好,清静了许多。倒是你今天,突然说了这么多的话,吓得我可是一身的冷汗。” 刘显尴尬地笑了两声,不说话。 “子敬,先别说我吧,你来秦城也有一年多了吧,当了博士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看得上的姑娘?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成亲的时候了。” 刘显年纪与李槐相仿,也是二十二三的年纪,寻常人家到了这个年龄,早已经当了父亲了。 刘显摇头叹气道:“无功无名,何以成家?”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李槐笑着落子,道:“朝廷里谁不知道刘博士年轻俊朗,满腹锦纶,是年轻一辈难得一见的人才,秦城里的小姐姑娘们估计都盼着要与你相识一番,可不像我,恶名远播,各个黄花闺女只要我瞄一眼,对方就以为我动了淫亵之心一样。” 他看着刘显落了一子,又继续说道:“我看朝中方启祥的女儿方莹不错,年方有十八,又是个才貌出众,熟读诗书的女子,这样的女人个性多罢温婉,应该会是子敬的良配。” 刘显看了李槐一眼,但见对方此刻的心神都在棋盘之上。他知道,方启祥在朝中算是和汉王行走甚密的人,而刚才汉王又有意无意地提起方启祥的女儿,难道是对他起了拉拢的意思? 李槐下了一子,瞬间将局势扭转了过来。刘显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思索已经过了不少的时间。 “方莹么?”他有些慌地落了一子,黑子一下竟然将他自己的大龙给斩断,刘显一愣,突然垂下头来,有些沮丧地说道:“我,输了。” 李槐当做完全没有看见的样子,不疼不痒地点收起了官子。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本来这棋是你赢无疑,不过子敬到后来有点三心二意,这才葬送了自己手里的棋。”他灿烂地对着刘显一笑,“看来你得好好排解一下自己的心情了,我说的事情就暂时考虑一下吧,方莹那姑娘你不要我可要下手了。” “既然是庭植兄的美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显笑着答应道。 二人相视一会儿,突然有所感悟般,哈哈豪迈地笑出声了来。 屋外的鸟儿被吓得突然飞向了空中,屋外的侍卫惊讶地听到内室里传出两个人笑声,面面相觑:这声音可不太像两个有断袖之癖的人燕好后的发出的大笑…… 他们还未想完,里面就传来汉王李槐的叫声:“来人啊,热两壶酒来,我要和侍郎大人一醉方休,让艾丽斯带着她刚训练舞娘们出来舞蹈一曲,让侍郎大人好好的乐一乐。” 汉王府又响起了响彻周围的丝竹鼓声,一直到夜晚时分,刘显才与李槐道别,李槐一直送他到门口,看着刘显的车远去之后,方才进入府邸。 刘显轻轻掀开马车上的帘布,看到李槐进去之后,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就丢失掉了,背上一下子爬满了冰冷的汗。 刚才如若不是他机灵,自己今天可能就要把命留在了汉王府了。刘显叹了口气,权势果然会改变一个人的心,今天见到的庭植兄,已经不再是当年自己见到的那个庭植兄了,现在的李槐,表面上看似愚昧,整日游手好闲。但实际上却是,内,心思细腻;外,不拘小节。 他是个聪明人啊,从来都是。韬光养晦之计,一用就是好几载…… 刘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喃喃自语道:“庭植兄啊庭植兄,你劝我不要三心二意,否则就是要葬送自己的命么?唉,既然如此,我也就随你走吧,就仿佛当日无人问津的时候被你赏识,我早就愿在你手下受犬马之劳了,现在,我也算是报答了你的知遇之恩了。唉,希望我这路,没有选错。” 马车咕噜噜地走向远处,慢慢地消失在黑雾里。 一个人影,刷的一声,往它相反的方向窜去,速度之快,一下就没了踪影,仿佛鬼魅一样。 第七章 大赦天下 夜幕降下,深夜的气息已经将大多数的人带进了梦乡。 当然,也会有点例外的。 汉王府,汉王的休憩的庭院还是亮着灯。 他将侍奉的女人全部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独自在灯下,从书架里,拿出一本《资治通鉴·国事记》,细细地品读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将这位年轻亲王的脸衬托得格外的柔和,也掩饰掉他脸上的疲惫之色。 突然,一阵风儿吹过。 房间的一角,居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它单腿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湮没在黑色里面。但是李槐对这突然出现的人影没有任何的惊讶,他甚至连眼角都没有抬一下。 “殿下,刘显的马车直直回到家里去了,并没有去其他的地方。” “嗯知道了,你起来吧。”李槐眼睛看着书,说道,“下令让童贯密切监视着他,但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害他的性命。” “是。”黑影抱拳道。 李槐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眼睛,轻声喃喃道:“子敬,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但愿我们两个好朋友,不要兵戈相向。”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残影,你说吧,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黑影抱拳说道:“殿下,秦城内一切如常,不过您要我注意的两个人,今天有了一点动静。” “嗯,你说罢。” “是。”残影应声继续说道,“相国大人今天邀请了诸位大臣到府中喝酒作乐,表面上说是庆贺他刚迎娶了一名小妾,但在宴中谈论的,却是商量如何争夺运输灾银的人选,还有,相国大人打算送一名外邦蛇女给皇帝陛下,以此多收集陛下的天子龙精,好让自己的女儿淑妃受孕。而且参加宴会的人大部分是是相国大人的亲信,有朱敏,刘季玉,高野,还有新进之党,魏继刚……” 他顿了下,继续说道:“还有一名,便是周正祥的儿子,周琦昌。” 李槐皱起了眉头:“他?……罢了,你继续说。” “高野等人负责将蛇女带入秦城,刘季玉是礼部大臣,可以……”残影说到一半,却止住话不说了,因为李槐已经摇手,要他不要再说下去。 “那些人想的法子难道我还猜不出来吗?这些琐碎的事情就省掉,捻要紧的。” “是。”残影继续道,“第二件事就是,今日有个鬼祟的陌生人拜访了江西异姓王卢元昌的儿子卢友明。” 卢友明,李槐哦了一声,这位是前些日子被送来做质子的,皇帝李奕还热情地安抚过他,还给了个不轻不重的“怀王”封号,性质和他的“汉王”没什么两样。 “那个人有和卢友明说了什么吗?” 残影摇头道:“没有,卢友明只是给他封信,就打发他走了。此人的警惕很高,本领也不弱,许多埋伏在怀王府的探子都被他轻而易举地甩掉,我联合了童贯的力量,才在秦城郊外把他擒获。”他从怀里拿出封信来,恭敬地放在李槐桌上,“信属下不敢打开,还请殿下过目。” 李槐开了信,这上面是写给卢友明的父亲卢元昌的,上面写了几句思念的话,就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了。 “殿下……还有件事情……” 李槐抬头一看,见残影欲言又止的模样,催促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金莲在昨日午时,感应到有股邪气肆虐,但很快就消失了,不知道是被人制服了还是自己躲藏起来了,而且按方向的来源看来,应该是皇宫中传出来无疑。” 皇宫?!怎么会到那个地方去了?宫廷之中怎么会起了污秽之物?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吃着白食的国师都死了吗?李槐皱起了眉头,他挥了挥手,让残影退了下去,而卢友明那封没有寄出去的信,也被他用火点燃,烧成了灰烬。 * * * * * * * * * * * * 清华宫…… 骆舞泷卷着古琴回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如果东窗事发的结果。 而且,在她安睡一天之后,一大早就传出了东临院霜嫔与她的近侍宫女芳晴二人发疯的消息。 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妃嫔发疯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所以清华宫的理事太监只是草草的了解了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去做什么调查。 而骆舞泷,很好的躲过了一劫。 那把被她顺来的古琴,很名正言顺留在了她的晓凉院里。 每日,在她断断续续炼化掉冰晶里面的怨气之后,抚琴,便成了她最喜爱的消遣。这同样也让一起的春桃享受到了天外之音的乐趣。 毕竟骆舞泷研究音律少说也有二百年的经验,随手抚摸下,弹奏出来的音律能让普通人心神沉迷,曲罢后还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感觉萦绕在心中,让人欲罢不能。 每次曲终,宫女春桃总是要陶醉的赞美几句,迷迷糊糊间,总是忘记了自己要询问这琴儿哪里来,主子娘娘又是怎么会弹得一手好琴的原因。但每当她想起之时,骆舞泷又一个人躲在寝室里打坐练功了。如此周而复转,让小宫女不得不把疑惑放在心底的最深处。 娘娘那天回光返照后,竟然变得这样的厉害,应该是哪路神仙看娘娘可怜,相助一把…… 小姑娘就这么自言自语着,竟然渐渐地被自己的幻想给说服了,认为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时间,就这么慢慢地溜走了,转眼,骆舞泷在这个深宫里已经待了半载有余,很快便要过年了,但她除了晓凉院和东临院以外,便没有再去其他的地方。 值得高兴的是,骆舞泷全身的元气已经充盈,隐约有了突破的痕迹,这可都是前段时间打坐和冰晶怨气的功劳,只要年一过,她就可以到达武者后天的境界,人间界的寻常高手,已经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毕竟是第二遍走这条路,有了些经验后自然会快速一些,虽然这和骆舞泷以前的道行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也让她感到高兴了。 这再少,它也是进步啊。 可怜的小宫女看到主子突然地仰天大笑,吓得以为娘娘也被这孤独的地方吓得疯掉了,随后才知道这是娘娘表达快乐之意的表现。她不禁感叹丽妃的乐观与坚强,恐怕能在冷宫里过得这么快乐的,全清华宫,只有丽妃娘娘一个人吧。 而且和往日大大不同的是,丽妃竟然一点也不挂念皇帝了,她甚至连一个“皇”字都没提起过。每日单调的生活,她却同样过得有滋有味。有的时候兴致起来,她也会拿着老树掉落的枝干,将就一下当成宝剑挥舞一番,每每都是让春桃高兴得拍手叫好。 …… …… 转眼,晓凉院里逐渐积满了厚厚的白雪,冬天到了。 冷清的清华宫,却第一次的热闹起来。 姚凤国淑妃又喜得龙胎,皇帝李奕龙颜大悦,先封淑妃薛英为明贵妃,入住凤承宫,而且李奕没有立皇后,如今她的地位也算是后宫之首了。其父薛邦封为敬国左丞相,位居群臣之首,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时,因为魏延等人借机劝谏,皇帝高兴之下就下令大发圣旨,大赦天下,同时建造洛阳行宫,以供年春狩猎之用。 圣旨其中有一条:天下获罪之人,轻罪免罚,重罪免死。 这里面,自然包括了某些在清华宫里的妃嫔。而且据说要这一条实施到冷宫里的,还有一个大大的功臣,那就是当今的明贵妃,是她柔声劝告之下,皇帝欣然答应,这让在场的群臣纷纷下跪,口呼“娘娘仁心”,“娘娘千岁”。 当春桃告之骆舞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带来了获得赦免的妃嫔里,竟然还有丽妃之名的消息。 于是,就出现了骆舞泷在寝室里看着春桃忙碌收拾行李的情形。 带来冷宫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在骆舞泷的坚持下,两个人只带了点细软之物,和贴身的衣物,一把琴之外,就静静地呆在清华宫门口,等着马车将她们送到新的宫殿。 寒冷的清晨,太阳才稀疏地露出点光泽,洒在洁白的雪上。聚在一起的妃嫔,有的聚在一起寒暄,抒发劫后重生的快乐,有的眯着眼睛,将自己完整地包裹在貂皮大衣里,昏昏欲睡…… 而骆舞泷只穿着刚刚入冬那会儿的衣服,同一枝梅花一般,傲然地立在寒风里,她的脸颊洁白红润,背脊挺得直直的,仿佛一点儿也不怕冷。这和旁边包的跟粽子却一样冷得直哆嗦的春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宫女直直念叨着,抱怨着怎么还不开宫门。却不知道她的主子,已经听到了外面哒哒的马蹄声。 这外头,又是怎样的世界? 难道和书里所提到的邪恶的人间界一样吗? 骆舞泷看着面前的大门逐渐打开,觉得这门过去,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八章 初见皇帝(上) 才出来第一天,骆舞泷就后悔了。 她出来后,丽妃之名被除,被封为丽贵人,连个嫔都不是。 但让骆舞泷真正不舒服的,就是住的地方——毓秀宫中的梅园,不是这里不偏僻,也不是这里比晓凉院要差,而是这里住进了多余的人。 就在她搬进来不久,同样是贵人的两个女人就搬了进来,她们是新进秀女中刚被皇帝分封的贵人,还没有受到皇帝的宠幸,就分到这个偏僻的庭院,虽不是冷宫,但也看不到皇帝的身影。 同样的人,也有不少。应该是没有递给敬事房公公银两,被打发到这里应付了事的。 骆舞泷自然不知道那些,她反倒认为这样小小的庭院突然挤进了这么这么多个人,实在是太吵了些,这让喜欢清静的她,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相反,春桃却是高兴了很多,直喃喃得终于不要再在冷宫那种冷漠的地方呆了下去。 人,终究都是向往着热闹的地方了,特别是那些被关的长久的人。 骆舞泷无奈,只好和往日一样,在内屋打坐抚琴,她拒绝了再调度宫女侍奉自己,只要春桃一个足以,小丫头心眼直,而且跟着久了,比那些新的人要贴心很多。而且骆舞泷本身就是不需要那么多人像朵花一样整日簇拥着她,修炼需要清心,在她没到达先天期,暂时不需要大量的杀戮提升修为。 而且,骆舞泷以前的师傅李篙远也说过,兵家修炼之人早期,不能环境过于喧嚣地方修炼,否则只进不退,所以天资优秀的骆舞泷才这么好运的分到赤炼殿。 不过,骆舞泷的忧虑,似乎是多余的。 两个贵人相当地安分,并没有多来劳烦她,只是在院子里有碰到,就点头问候一声。这两位小姐都是十六岁左右的年纪,生得都是花容月貌,行为端庄,看来是受过很好的家教。 骆舞泷不知道,进宫的秀女在被选之前,都在宫外受过严格的训练,就是她这个寄居的肉身,周丽仙,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宫内的规矩甚多,多行一步或者少走一步,就是天与地的差别,很多人,就是这样的不注意,就让人有机可趁,从而丢失了性命。 这个地方,就是这么残酷。 骆舞泷刚从冷宫里出来不久,就正好赶上过新年。年底三十,她立在门口,看着几个穿着新装的宫女嘻嘻哈哈地打扫着积雪,春桃与那两位贵人的贴身侍女一同讨论着从敬事房那里刚刚领来的对联,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但是她,却脸色不好。 丹田里的气息已经满了,但是却无法突破。骆舞泷忧心地想:难道是自己练功心切反而走了歪路吗? 不过这些在别人眼睛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春桃突然推推身边笑得欢的宫女,对她使了使眼色,她们顿时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一下子闭上了嘴巴。而骆舞泷则是叹了口气,看着满园梅花迎风开放,心里思绪万分。 突然,骆舞泷身形动了下,她快步走到梅花树下,伸手折下一段花枝。快速地抖掉上面的积雪,然后以它为剑,飞快的舞动起来。 全院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们有些惊讶地看着突然舞剑的丽贵人。周丽仙虽然脸蛋不算上等,但身材却是纤细不失风韵,骆舞泷舞动起来的时候像一条扭转的美女蛇一般,十分妖媚动人,但妖媚中还夹杂着一股凛冽的杀气,它隐藏在轻柔的剑法中,仿佛人们常说的笑里藏刀一般。 突然,骆舞泷的剑法变得犀利起来,刚才被隐藏起来的杀意一下子暴露出来,骆舞泷的步伐也随着杀戮之心而起也变得快速起来,一支细细的树枝在她手里仿佛一把出鞘的上好宝剑一样,呼啸地划破了空气,带起一股剑风。满地的落英被刷一声吹起,然后随着剑气上下飞舞,将骆舞泷围绕在里面。 她伸手将树枝一推,尖利的树枝顿时破空而出,叮得一声打在梅花树上,那树猛烈的摇晃了两下,差点把上面的梅花都抖了精光。 漫天的落英,在她静下之后,纷纷落在了地上,仿佛铺开了一张巨大的鲜花地毯。 身后,响起了一声叫好。 随后,骆舞泷只听到身后一阵惊呼,整个院落里面的女子一下子跪倒一片,嘴里大呼道:“奴婢参见陛下,祝陛下万福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还在屋子里寒暄的两个贵人,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从里面跑了出来,体态恭敬地福了个万福。她们的脸上还有一丝惊喜,毕竟她们现在的处境,能见到皇帝不知道是多大的福分。 只有骆舞泷,还直直地站立在原地,不跪,也不问安。 第九章 初见皇帝(下) 她逐渐恢复了神智,从刚才的狂傲中退出来,虽然看到满地跪着的人,可是她就是不动,她知道面前的“陛下”就是书中提到的,是人间界最高的领袖,每个人见到都得拜他。但骆舞泷只跪天地,跪师傅,不论她怎么提醒自己,双腿就是压不下来。 门口站着几个男人,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黄色绣龙锦衣的男人,他虽然已经有四十岁,但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他下颚有一小簇黑须,白润饱满的脸庞棱角分明,五官英挺,头戴明珠帽,系黄色绸带,脚上一双绣着金丝玄武的黑靴,是个美男子。男子笑着拍着双手,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刚才大声叫好的一定是他没有错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带长刀的大内侍卫。然后,就是几个身穿新装的太监。 一个年纪挺大的太监,看到骆舞泷竟然不跪皇帝,指着她就大声吆喝了出来:“大胆妃嫔,见到陛下竟然敢不行礼?”尖利的嗓子刺得骆舞泷满耳朵茧子都生了出来,浑身打了寒颤…… 皇帝李奕摆摆手,笑着说道:“罢了罢了,今天朕心里高兴的很,不和她计较了。” 骆舞泷今天身上穿着是贵人的穿着,皇帝这么说,恐怕是已经忘记了面前的人,是自己去年打入冷宫的人儿了。 帝王薄情,不过如此。 但骆舞泷却欣喜地弯下腿来对着李奕福了一礼,她最好面前的皇帝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她是骆舞泷,可不是皇帝的嫔妃,不管这个身体和皇帝有什么纠葛,但现在它是自己了,要按照自己的意识去做。 骆舞泷前世是天之骄女,大概除了那个被她恨的要死的姚九铭以外,还没哪个男人能有幸一亲芳泽,而且姚九铭只是看了一点不该看的东西而已…… 同时,春桃告诉过她,皇帝的妃子是要陪皇帝睡觉的…… 不如这个时候先委屈一点,不做得过于鹤立鸡群,免得皇帝注意到自己。 但是她突然这么盈盈一拜,反而让李奕觉得好奇起来。自己宠幸过的嫔妃里,还没有哪个女子有习过武功的,曾闻习武的女子身子柔软,床第间常能让男人感受到别样的乐趣,虽然前段时间薛邦献给他的蛇女,身材丰满柔软,但是怪异的外貌,皮肤黝黑光滑,让李奕只能在黑夜里与其交。媾。 新鲜的事物过段时间就会让人感到乏味,加上淑妃现在身怀六甲,后宫里的妃嫔也没有哪个让他有点新鲜感的,所以才会一时兴起,到这毓秀宫来走走。 刚才正好走过梅园,听到里面剑气击空的声音,好奇进来看一看,才见到骆舞泷舞剑的情形,情不自禁下竟然喊出声来。李奕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一下子忘记了要说“平身”了,可怜那些嫔妃宫女,各个脸色郁闷得不敢出声。 旁边的太监忍不住轻声提醒了一下:“陛下,陛下?” 李奕这才恍然大悟,他一时感到自己失态,连忙咳嗽一声,这才洪声说道:“诸位平身。” 他有些希冀地看了下骆舞泷,却发现对方很自然地抬起了脸,露出一张不是特别有味道的脸,李奕顿时失望了,在他的想象里,能有这样的身段,舞出这样美妙剑法的人,定是美丽无双的美女。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对这张脸强烈的失落感强过了李奕心中的熟悉感,不过好在旁边的两位新进贵人,都是眼下难得一见的美人,这多少让李奕心里安慰了很多。 他随意地和两位贵人说了几句,就兴致怏怏地带着人走了。 骆舞泷松了口气,自己不喜欢的脸居然不小心就了救了自己。 倒是其他几个女人,在皇帝离开之后,就忍不住唧唧喳喳起来,两位贵人脸上,还露出了红晕,可能是看到皇帝英挺的外表,心里逐渐生出了爱意。不过还有个人是保持着沉默的,那就是春桃。 夜晚,当骆舞泷坐在铜镜前,小宫女春桃为她梳头的时候,看着铜镜里骆舞泷那张一点都不在乎的脸,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春桃,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宫女低下头来。 “唉,你脸上从来都不会藏东西……”骆舞泷笑道,“有话就说吧,不要藏在肚子里。” 春桃吞吞吐吐道:“娘娘,您今天,怎么……陛下他那样对您,您一点也不生气么?” 骆舞泷随口答应:“他不认得最好。” 春桃以为她是心里气极,才出口如此平淡,不禁有些抱打不平:“娘娘!你怎么能这么想,难道您以前和春桃说的那些,你都不争取了吗?那……” 骆舞泷突然眼光一冷,将她后面的话给堵住了。 “好了,这些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我想休息了,你去烧水给我洗澡吧。”好一会儿,骆舞泷才口气缓和地开口了,虽然话里没有威胁的味道,但还是让春桃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怎地,刚才的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那个风雨交加,丽妃突然醒来的一夜。 骆舞泷眼里很久都没有再出现那样的神情了,但是它的余威,在春桃内心的威慑力还是不小的,小宫女不敢说些什么,只是答应了一声,低着头就出去了。 骆舞泷看着她不甘愿地出去,自己却陷入了沉思,她虽然不知道春桃嘴里要说些什么,但是总觉得这些话说出来,对自己可能不太好。 对了! 骆舞泷眼前一亮,她伸手,从自己的衣领里伸进去,拉出了一个小小的冰晶坠子。 这里面关的,就是之前她在东临院,霜嫔那里,收来的小小魂魄。 第十章 宫廷险恶 冰晶里的魂魄自从被她炼化掉怨气之后,就转变为了普通人的魂魄,但是不知道这魂魄是受了什么秘法,竟然被捆缚在这个世界,无法去另一个世界,骆舞泷干脆就拿冰晶当它的栖息之所,也免得它出去害人。 “你出来,我有话问你。”趁着春桃烧水的空档,骆舞泷打算好好了解一番皇宫里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一个女人模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屋子里。灯光昏暗,有些看不清她的模样,但却可以见到女子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可以想的到,她活着的时候,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而且,能进入皇宫内的女人,面貌绝不会差到让人难以容忍的地步。 女子对着骆舞泷盈盈一拜,感激说道:“小女子徐妙容多谢娘娘不杀之恩。” 骆舞泷说道:“妙容,你起来吧,我的侍女现在去烧水,我没有多少的时间和你瞎磨蹭,等下我问你什么话,你一定要如实答来。” “娘娘放心,我一定如实禀报。”徐妙容直起身,恭敬回答道,“不知娘娘要问些什么?” “你刚才也应该听到我和春桃的谈话吧,虽然她刚才没有把话说完就让我喝斥了回去,可是我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你在宫里这么久,说说你的看法。”骆舞泷没有把自己完全不懂宫廷复杂的各种规矩情况告诉徐妙荣,周丽仙这个身份是她在这里暂时保命的一个护身符而已,不到完全能自保的时候,她绝不会把这事请告诉任何人。 就是鬼也不行! 当然,这么样的话为了不让徐妙荣起怀疑,她只能好好的运用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威慑力和一些问话的技巧了。 徐妙容掩嘴窃笑一声,道:“想不到娘娘在宫廷许久,也有不明白的时候。妙容的确有些看法,还请娘娘不要怪罪才好。”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刚才春桃丫头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娘娘一个人在这深宫大院里,如果失去了皇帝的依仗,这日子恐怕是过不好的,小女子当年便是如此。而且娘娘被贬冷宫,多罢是因为在宫内与其他女子结怨,才被人抓住把柄,趁机陷害。” 骆舞泷冷冷说道:“你的话有点道理,我当日的确是因为杀了淑妃的女儿,也就是当今明贵妃的千金,才被贬入清华宫的。” 徐妙容掩口惊讶一声,道:“杀皇帝的女儿?那可是死罪呀娘娘!……您怎么会只被贬入清华宫却没有……”她停住了,一下子恍然大悟,“难怪您刚才要打住春桃的话了!娘娘,那您现在可有什么安身的妙计?” 骆舞泷皱眉道:“我若是有办法,还问你的想法做什么?本以为叫你这个颇有经验的鬼魂出来,可以对我有所相助,看来我留你是没什么用处了。”她说罢,举起了右掌。 徐妙容惊慌下跪,大声求饶:“娘娘,请您高抬贵手啊,奴婢心里已经有了计谋,娘娘听我说完再杀也不迟。” 骆舞泷狠狠放下手掌,哼道:“那还不快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徐妙容连连答应,一边忐忑地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奴婢是想,难怪娘娘刚才不让春桃再说下去了,这周遭都是隔墙的耳朵,有些话说错了,对娘娘的现在的处境大大不利。” 鬼魂说话,寻常人是听不到的,所以骆舞泷也不怕什么,她示意,让徐妙容接着往下说。 “其实,娘娘进入清华宫后又能安然无恙地再走出来,这已经就是万幸了,但是,就是这万幸,让人担忧。”徐妙容顿了顿,她看了看骆舞泷的脸色,上面没有一点儿变化,便继续说道:“奴婢认为,十分有可能是当初有人向皇帝求了情,才让您暂时留了一条命出来,那个人,或者是你的朋友,更有可能是您的敌人。要是朋友便罢了,可要是敌人的话,娘娘,我们的梅园恐怕已经被那个人给监视起来了,娘娘你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边的人就会马上动手,将您这个隐患除掉,毕竟在这个皇宫里,做到让某个地位不高的妃嫔暴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骆舞泷挑了挑眉毛,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在清华宫不动手?” 要杀人,在那种人少的地方是最好不过了,何必要在梅园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徐妙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一定是要留着娘娘有什么用处,必须让您活着出来。而且皇帝陛下的圣旨,虽说赦免天下,但赦免的妃嫔为什么只是少部分的人,而且我听说,劝说皇帝要求赦免妃子的,就是您目前最大的敌人,明贵妃。照理说,您杀了她的女儿,她应该恨死您才对,又怎么会允许发下赦免的名单里,有娘娘的名字?” 骆舞泷沉默了。 徐妙容的句句猜测,让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完全被暴露在外的错觉,虽然徐妙容说的,只是片面的猜测,可是里面一些关键,让她不由得起了警惕之心。 以她现在的能力,要在修炼的时候再顾及周围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的,要是有个比自己厉害的人在监视着自己,她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如果说,那些人,在自己还在冷宫的时候,就监视着自己,那自己在清华宫的突然变化,不是就像一个没有遮掩的秘密,暴露在众人的眼中吗。 一想到那些人有可能知道自己不是周丽仙,骆舞泷就浑身不寒而栗。 “那……”骆舞泷正想说些什么,但却突然停住了,她飞身冲出屋外,却发现外面的庭院里没有任何的人。 夜已经深了,除了她这间还亮着灯,其余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刚才我明明感到外面有人的……骆舞泷心疑地扫视了四周,许久,才回到了屋内。她小心收回了徐妙容的魂魄,连澡也不准备洗,衣服也不脱,直接倒在了床榻之上。 她长长吐了口气。 这个夜晚,是难以入睡了,还有心情洗澡么? 第十一章 陷害 刚才,骆舞泷的预感并没有错误,不过可惜的是,她迟了一步,刚才监视的人已经在她冲出来之前,快速地逃离的现场了。 他穿着一身普通太监的服装,年纪也不大,但是身手极好,能在黑暗中中能无声的翻墙走壁。在逃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的时候,这个家伙又慢悠悠地停了下来,他在黑暗的角落里整理了下自己有点凌乱的衣服,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上了宫内,点着宫灯的小道。 骆舞泷没有追上来,不然她一定会愣住,然后脸上出现惊异的表情。 这个太监竟然这么大摇大摆畅通无阻地走着进了凤承宫!!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凤承宫在今夜的烟花相放之后,已经恢复了平静,今夜明贵妃薛英只是自己安安静静地请了家人相聚,并没有大宣旗鼓的炫耀皇帝赐给她的荣誉。不过,皇宫内院里也是有规矩的,除了皇帝以外的男人,是不准在妃嫔的寝宫里过夜的,所以,在家宴之后,薛邦就带着他的儿子薛不仁打算先离开,而薛氏,也就是薛邦的原配夫人,选择了留下来,与自己的女儿说说体己话。 就在薛英送着父亲哥哥准备出去上马车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他正是刚才从骆舞泷那里回来的那个太监。 “娘娘……”小太监一进门,就扑通跪在了地上。 薛英愣了一下,顿时挥手将房内的宫女太监都给遣退了下去,屋子里一下就空了出来,薛不仁顺着薛邦的眼色,带上自己母亲,站在门外。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了。 “好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本宫的哥哥在外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敢来偷听了。”薛英边说着,一边坐回了还未收拾干净的酒桌。而薛邦坐在旁侧。薛邦这个人,双鬓花白,充满正气的脸庞上,却很别扭地长了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但好在这老头从来都是笑眯眯地,多少也遮挡了几分。 太监伏着身子,将自己在梅园看到听到的全部都再说了一遍,然后,就让薛英给遣退了。 “爹,您怎么看这个事情。”薛英见老父亲一直低头不语,忍不住问道。 “看这个情形,应该还要留这个女人一段时间。” 但是薛邦的说法立即引来了自己女儿的不满,明贵妃脸上顿时流露出不平之色,忿忿道:“每次说杀,每次又说要留?还要留到什么时候?为了您的计划,我已经用计让那个贱人杀了我的孩儿,那可是您的外孙女啊!!难道您现在还舍不得杀她么?不行,不杀她难以消我心头之恨!!” 薛邦叹了口气,道:“你以为爹不想吗?要不是魏继刚那个蠢货没办法应付……唉……”说罢他长叹了口气 薛英看道父亲疲惫,忍不住问道:“爹,难道是周正祥那个老头又突然变卦了吗?” “哼,那个老家伙!”薛邦喝了口酒,“这个老匹夫,看到自己的女儿被释放出来了,没事了,就反悔把御史台的权力给交给魏继刚了,哼,他算得好,难道老夫就不会算了吗?” 薛英喜道:“爹是不是有什么应对的计策了?” 薛邦点点头,突然用手蘸了蘸酒杯里的酒水,在桌上写下了这两个字:“谋反”! 他幽幽说道:“老匹夫最近在御史台安分低调了很多,但是陛下并没有削掉他的职位,魏继刚再怎么说也是个年轻毫无经验的人,如果他在周正祥还在的时候,突然间大肆结党抓权,那陛下便会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毕竟你父亲现在是居高位,皇帝要说对我没有戒心那也是假的。” 薛邦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周正祥最不放心的,就是他这个嫁入宫中的女儿了,哼,老匹夫安分,他女儿可不安分,我们可以利用这点,借周丽仙之手,将这老匹夫一家一网打尽,好让这御史台的空闲,名正言顺转地到我亲信的手下。” 薛英也是心细聪慧之人,在看到父亲桌上写的二字以后,就大致明白了薛邦的目的,但这会杀头的事情肯定是有风险的,现在她肚子里怀有孩子,心性也跟着软了下来,不由得有些犹豫。 “父亲,你要我怎么做?”良久,她在做了番思虑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权力有的时候会埋没人的良心,一但你沉迷进去,想要自拔就非常难了,明贵妃薛英已经走错了了一步,再错一大步,那也只是念头闪过之间而已。 薛邦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恭敬地看着自己,不由地低声说出来自己的计划:“再过几日,陛下就要在云霄殿宴请群臣,在那之前,这周正祥一定会让自己的老婆来,去探望自己的女儿,我就借这一机会,将这个罪状全部的推卸在周丽仙身上……”说道此,薛老头四处望了望,将女儿叫到身旁来,伏在她耳朵旁,小声地说着剩下的计划。 薛英双眼瞪大,不由得道:“那周丽仙虽然会武功,但她要是不承认,父亲的计划不是就落空了吗?弄不好,陛下也会怀疑到你我身上,那……” 薛邦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薛英的肩膀:“所以,这就又要委屈你了,当刺客刺杀皇帝的时候,你就坐在他的身边,这时候你若拼出性命,将那刺客挡住,皇帝盛怒之下,必定不会多去追究其他事宜。皇上这人最念旧情,你这么做,同时也是为了赢得在皇帝心中更有重量的地位。唉……”他停了停,双眼中流露出不舍,“女儿啊,爹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肚子里的龙种啊,这苦肉计……” 薛英不禁浑身一颤,低声道:“爹爹放心,英儿一定做到……” 两个人在屋内低头谈了几个细节,好一会儿,薛邦见时间不早,不宜继续留下,所以又出言安慰了明贵妃几句,就匆匆带着妻儿离开了皇宫,薛氏本要留下,却被他婉言劝了回去。 马车上,薛老头子闭目休憩,看起来是喝了很多酒。但是一盘薛不仁却无法忍耐父亲突然的沉默,他看着年迈的老父,不禁低声问道:“爹,您刚才和妹妹在里面,说了什么事情。” 薛邦突然睁开眼睛,老朽的双眼里突然射出一道阴寒的光芒:“少敬,你又没有耐心了。” 薛不仁一愣,连忙低头认错道:“是孩儿心急了,方才见爹上车之后心情不好,所以才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罢了罢了,老爷,您这又是何必呢?”旁边的薛氏见自己的儿子被责骂,忍耐不住,出来打了个圆场,“少敬不过是担心你,多说了几句,你今晚喝了酒,心情不好,也不要把气撒在儿子身上。” 薛邦哼了声,没再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说道:“慈母多败儿啊!你这是妇人之仁,难怪他到现在都没有什么长进,就他这样,若我还活着,还可以为他铺一条比较平坦的路给他走,但若我死了,他能斗得过朝廷里那群虎狼吗?还不如英儿来得让我省心!” 薛不仁唯唯诺诺地应了声错了,但是心中却极为不服,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说了几句话就招来父亲的一顿莫名其妙的批评。不过薛邦在家积威已久,他这个儿子是很尊崇自己的父亲的,所以不敢出言顶撞。 薛邦看到儿子如此,他叹了口气,换了种比较缓和的语气:“罢了,你也不用这样,你虽然聪慧不及你的妹妹,但好在还有其他的长处,今夜在凤承宫喝了许多酒,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吧,明日是你到兵部报道的第一天,不要耽误了。” “孩儿知道了。”薛不仁应了声,便不再说话,薛邦也不理会,只是埋头就睡。周围除了马车轮子转动的声音,就没有其他了。 第十二章 受命舞剑 月亮从窗外照耀了进来,洒下一片洁白的银辉。 从绣着金龙的紫砂帷帐内,朦胧可以看到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风儿一吹,掀开了帷幕的一角,露出了一丝靡靡之色。 一条光洁黝黑的大腿自里面伸了出来,往里面一看,出现了一副让人心血沸腾的一幕——一个光洁的女体,紧紧缠在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身上。女子浑身肌肤黝黑,浑圆的乳。房在侧身挤压之下,露出了诱人的乳沟,她满面红晕地枕着男人的胸脯,发出细细的鼾声。男子搂着她的盈盈一握的腰身,一手轻轻抚摸着女子的翘臂,嘴里喃喃着说着梦话。 “你……别走……别走……” 他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在寝宫里。 我这是做梦了?李奕伸手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不由得细细回忆起梦里面看到的景色。 落英缤纷里,一名面容模糊的女子,在翩翩起舞,她手里的利剑,刷刷划破长空,落下漫天的烟霞,可每当他喊叫对方,女子却一点也不愿意转过头来,反而越飘越远。当他准备走进一看究竟的时候,那个梦就突然醒了。 可能是今夜和香格拉闹得太凶了吧,他喃喃想道。 今夜李奕不知道怎么的,在每次与香格拉缠绵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总是想起了之前在梅园看到的那个舞剑的女人,然后幻想着身下的女人就是她,在香格拉彻夜的呻吟中,逐渐释放了自己。 “来人……来人……”李奕这么想着,就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不禁对外头叫唤到。 一个细细的声音从床榻边传来,一个年纪挺大的太监点着一盏小灯龙出现在了床尾,他就是那天在梅园里喝斥骆舞泷的人。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李奕坐了起来,将熟睡的香格拉揽到一边:“朕口渴了,想喝水。” 老太监应了声,过了一会儿,一个用汉白玉碗装着地热水,被端了上来。屋子里的几个暖炉不温不火地烧着,李奕披着一件白狐皮做成的披风,坐在床榻上。 “刘喜,朕今晚上睡不着觉了。”李奕看着外面的月光,忽然说道。 老太监弯腰道:“陛下有什么事情烦心吗?” “嗯。”李奕答应了声,“我今夜做了个梦,老梦到一个舞剑的女人在我的梦里翩翩起舞,但,一到我要走近去看的时候,那个梦就醒了。” “陛下您是还念着当日那位娘娘吗?”刘喜的脸上露出了了解的笑容,“陛下既然喜欢她,不如明日就招她过来侍寝吧。” 但是李奕却摇了摇头:“可惜的是,长了一张那样的脸,朕本来大好的心情,就一下子被搅了,要说那个女的,长得本来也不是很坏吧,可是朕不知道怎地,看见她舞剑之后,再去看她的容貌,心里就像堵着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又别扭,唉,更多的,还是那么点淡淡的失落。而且,失落之余,我竟然还觉得那张脸有点熟悉。” 他转过头,对刘喜说道:“你说说,这是怎么了?” “陛下,那贵人就是前些时候,被您打入冷宫的丽妃娘娘啊,难道您忘记了吗?” 刘喜的提醒让李奕一愣,他不禁有些苦笑:“朕这记性,越来越不行了。对了,那她怎么又到梅园去了?” “陛下,您日理万机,每日忙于朝廷之事,哪里会时间去理会那些琐碎的事情,会忘记也不足为怪。”看到主子一脸苦涩,刘喜连忙出言安慰。他对李奕解释道:“丽妃娘娘在您大赦天下之后,从清华宫搬了出来,而且在当时贵妃娘娘建议下,所有从冷宫中出来的妃嫔要下降两个品级,老奴想,丽妃娘娘应该是降级为贵人了,所以才会住在那里。”刘喜口里提到的贵妃便是新封的明贵妃,薛英。 “丽妃真是好手段啊!”李奕沉默了半饷,突然放声大笑,不过这笑声,听着有些刺耳,“朕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然会舞剑了,还那么正好是在朕刚到那里的时候,刘喜,你说这些是不是她早就布置好的,为的就是要朕这么挂念着她,然后去请她回来?这女人想得倒美,朕的女儿,是那么随随便便就可以死的吗?” 李奕突然的放声大笑,让床上紧闭着眼睛的香格拉浑身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不敢动了,闭着眼睛,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刘喜低着头:“陛下,这事老奴可不敢妄下定言。不过,如果陛下实在无法忘怀,却又不想这样就将娘娘恢复品级,老奴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听听。 李奕示意他说下去。 只听刘喜说道:“陛下,不如在后天夜晚云霄殿的迎春宴上,让丽贵人出来,在众大臣面前,举剑舞上一曲,然后再送回原来的昭丽宫,焚香沐浴,戴上面纱,为陛下您再重温一次梦中的感觉。而且这灯只要一吹,陛下就看不清丽贵人的模样了,可是身下的,却偏偏就是丽贵人本人,那陛下您就不需要再‘望梅止渴’了。不过……”老太监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为难,“不过这样的话,周大人面子上就有些难过了……” 是啊,自己深闺里养的女儿,现在还是一个宫里的娘娘,却要在那么多个大臣面前,抛头露面,扭转腰肢舞剑,取悦众人,这和那些风月场所的女子,做的有什么不同么?虽然最终取悦的还是皇帝,但这和戏台上耍猴没什么两样,周老头子的脸色又会好看到哪里去? 李奕哼道:“周正祥?他不过小小一个御史大夫,朕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么?虽然你的办法有些不利索,但正好可以慰藉下朕心里又疼又痒的感觉。上次的事情不杀他们一家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现在让这老头的女儿跳支舞,难道他还敢在我面前叫板么?” 他顿了顿,说道:“就这么决定了,你明日天亮,就带人拿上朕的口谕,赐周丽仙宝剑一枚,告诉她明日细心准备一番,在迎春宴的开场给朕和朕的诸位大臣们好好的舞一支。” “老奴领命。” #& 今天,梅园里,气氛十分的怪异。 骆舞泷在那个宣旨的太监走之后,脸色一直阴晴不定。 有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位丽贵人,现在非常的生气,但为什么这么生气,却是没有人知道的。 春桃低着头不敢说话,但她的眼神老是不由自主地看着地面上的一把断成两段的宝剑,一边缩着脑袋,生怕自己也被骆舞泷的怒火波及。 人生气到极点,果然是很可怕的。小宫女心里不由得腾升起一种古怪的念头。那可是皇帝陛下赐下的利剑,少说也是精钢所制,竟然……竟然……让自己的主子一把给折断了!!这要多大的怒火才能产生这么大的力量? 在她看来,为皇帝舞剑,并不是什么很为难的事情,相反,春桃还有些庆幸的想法,皇帝的圣旨来了,就表示他还记得娘娘。皇帝的妃子有那么多,能有一个让他记得,是相当的不容易的。而且相对的,自己家的娘娘以后再崛起的机会也因为皇帝的这道圣旨,多出了几分希望。 不但她这么认为,连梅园内的其他看热闹的女子,也是这样的想法。 可是,骆舞泷不那么想。 她不愿意,不想要,不希望……像一个被戏耍的玩偶一样,按照别人的旨意做事,而且还是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让她做她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她骆舞泷前世除了师尊的话有听以外,凡事都是随性而为。在元生界,还没有什么人敢这样直接的命令她要做什么事情的,就连她的师尊李篙和,也没有对她下过这么无礼,而且无聊,没有任何意义的命令。 骆舞泷执拗的个性突然被那道圣旨给激发起了,刚才如果不是春桃在一旁暗中掐她的手掌,她早就上去把那个趾高气扬的太监揍一顿。要我在群臣面前舞剑助兴?我呸!!你当我骆舞泷是何人?人间界的皇帝算什么?不过是有顶光鲜的帽子罩着,没了那,你什么也不是。 她这个时候,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还只是皇宫里小小的贵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