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胎逆袭记》 作品相关 《备胎逆袭记》作者:紫青悠 文案 他是巨星,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男神,十年来,她一直痴心付出,任劳任怨, 直到最后才发现他只将她当做备胎,而他的心中早就有不可取代的白月光存在。 大彻大悟之后她回到十五年前,这一世她决定再也不要自卑,努力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不管他多么惊采绝艳都不会喜欢上他,更不会成为他的备胎。 重生一世程雪才发现,原来那个心狠手辣,冷酷残忍的男人一直默默温暖着她。 甜宠虐渣文 内容标签: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雪┃配角:言景洲┃其它:紫青悠出品 金牌编辑评价: 在报复背叛她的巨星男友时出了一点状况,程雪意外回到了十五年前。母亲病倒,学业繁重,正是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索性她和那个负心人还没有真正开始,要摆脱前世被他当做十年备胎的命运还来得及。只是道路比她想象得还要难走,然而前一世那个在她最艰难之时伸出援手帮助过她的人再一次出现了,前一世里他隐藏得很好,她来不及知道他是谁,然而这一世她却因为前一世的经验,慢慢揭开了他的神秘面纱…… 情节设计巧妙,扣人心弦,让人欲罢不能。人物刻画细腻,将男主对女主宠深爱却又不敢靠近的挣扎描写的细致动人。语言朴实,读起来流畅自然,读完之后却发人深思,让人久久回不过味。 《备胎逆袭记》作者:紫青悠 文案 他是巨星,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男神,十年来,她一直痴心付出,任劳任怨, 直到最后才发现他只将她当做备胎,而他的心中早就有不可取代的白月光存在。 大彻大悟之后她回到十五年前,这一世她决定再也不要自卑,努力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不管他多么惊采绝艳都不会喜欢上他,更不会成为他的备胎。 重生一世程雪才发现,原来那个心狠手辣,冷酷残忍的男人一直默默温暖着她。 甜宠虐渣文 内容标签: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雪┃配角:言景洲┃其它:紫青悠出品 金牌编辑评价: 在报复背叛她的巨星男友时出了一点状况,程雪意外回到了十五年前。母亲病倒,学业繁重,正是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索性她和那个负心人还没有真正开始,要摆脱前世被他当做十年备胎的命运还来得及。只是道路比她想象得还要难走,然而前一世那个在她最艰难之时伸出援手帮助过她的人再一次出现了,前一世里他隐藏得很好,她来不及知道他是谁,然而这一世她却因为前一世的经验,慢慢揭开了他的神秘面纱…… 情节设计巧妙,扣人心弦,让人欲罢不能。人物刻画细腻,将男主对女主宠深爱却又不敢靠近的挣扎描写的细致动人。语言朴实,读起来流畅自然,读完之后却发人深思,让人久久回不过味。 《备胎逆袭记》作者:紫青悠 文案 他是巨星,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男神,十年来,她一直痴心付出,任劳任怨, 直到最后才发现他只将她当做备胎,而他的心中早就有不可取代的白月光存在。 大彻大悟之后她回到十五年前,这一世她决定再也不要自卑,努力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不管他多么惊采绝艳都不会喜欢上他,更不会成为他的备胎。 重生一世程雪才发现,原来那个心狠手辣,冷酷残忍的男人一直默默温暖着她。 甜宠虐渣文 内容标签: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雪┃配角:言景洲┃其它:紫青悠出品 金牌编辑评价: 在报复背叛她的巨星男友时出了一点状况,程雪意外回到了十五年前。母亲病倒,学业繁重,正是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索性她和那个负心人还没有真正开始,要摆脱前世被他当做十年备胎的命运还来得及。只是道路比她想象得还要难走,然而前一世那个在她最艰难之时伸出援手帮助过她的人再一次出现了,前一世里他隐藏得很好,她来不及知道他是谁,然而这一世她却因为前一世的经验,慢慢揭开了他的神秘面纱…… 情节设计巧妙,扣人心弦,让人欲罢不能。人物刻画细腻,将男主对女主宠深爱却又不敢靠近的挣扎描写的细致动人。语言朴实,读起来流畅自然,读完之后却发人深思,让人久久回不过味。 《备胎逆袭记》作者:紫青悠 文案 他是巨星,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男神,十年来,她一直痴心付出,任劳任怨, 直到最后才发现他只将她当做备胎,而他的心中早就有不可取代的白月光存在。 大彻大悟之后她回到十五年前,这一世她决定再也不要自卑,努力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不管他多么惊采绝艳都不会喜欢上他,更不会成为他的备胎。 重生一世程雪才发现,原来那个心狠手辣,冷酷残忍的男人一直默默温暖着她。 甜宠虐渣文 内容标签: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雪┃配角:言景洲┃其它:紫青悠出品 金牌编辑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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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被安排在袁倾阳的房间,无意间翻出了一本他出道前的日记本,虽然知道翻人家的*不太道德,但是她也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在男友的心中是怎么样的,所以她就随意翻看了两页,不过这一看,就让她发现了大秘密。 其实之前她也怀疑过袁倾阳对待柳嫣的感情不一般,他给出的解释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加上父母之间又相熟,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就像姐弟一样亲密,她觉得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也就信了他给的解释。 可是她在他的日记本中却看到了一个对柳嫣痴迷又深情的袁倾阳。 日记的结束时间是2009年的7月,也就是他出道之前,而这个日期距离他们交往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可是在他的日记本中作为他的正牌女友,她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日记有百分之二十提到了他生活的一些琐事和未来计划,有百分之八十都提到了柳嫣,他还给她取了个昵称叫做“珍妮”,她记得,他出道的专辑名称就叫“珍妮小姐”。 而且,她还发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日记本中2007年2月28号,袁倾阳提到他千里迢迢去国外看柳嫣芭蕾舞表演却撞见她和富二代男友亲密相拥的场景,他花了几乎半页纸的长度来描述他是如何痛苦如何愤怒的,他甚至还在结尾处力透纸背的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她记得,2007年3月1号这一天袁倾阳以看望高中同学的由头来找她,然后提出了要跟她交往,他说他已经喜欢她很久了。 她一直很欣赏他,他很优秀,很有才华,但因为自己的自卑和自尊,她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欣赏的人竟然喜欢着自己,她有多惊喜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没考虑多久便答应了与他交往。 他如此喜欢柳嫣却又提出要跟她交往,而且不早不晚,偏偏就在被柳嫣伤到之后,这意味着什么,她不傻,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 他只是想找个人疗伤,或者平衡一下心理,而她很不幸的就成为了那个被利用的对象。 跟柳嫣关系缓和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想到她,他透露在日记本上的情绪完全随着柳嫣对他的态度沉浮,柳嫣对他亲密了 ,他表示出幸福,柳嫣对他冷淡了,他表示出低落。 她还记得,好像每次袁倾阳来找她的时候心情都不太好,大概是在柳嫣处受了伤,所以才会想到她,来她身边找安慰的吧?而几乎每次她都会想尽办法来安慰他。 2008年9月6号,袁倾阳记录了他和柳嫣一起去日本旅行的经过,她记得非常清楚,这一天,她因为重感冒住院,打他电话,他说学校有事走不开不能来看她,还情真意切的表达了对她的关心,不管他的关心有几分真假,那时的她却很欣慰,然而她躺在病床上感叹着男友的好时,他却在另一个地方为另一个女人鞍前马后,而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交往一年多了。 这十年来她一直兢兢业业做他的女朋友,他是当红偶像,是超级巨星,不能对外公布恋情,她便安分守己,默默做他的隐形女友,他工作忙,通告多,她从来没有怨言,他一个电话打过来,希望她能陪他,她便放下工作,急忙赶到他身边,给他安慰给他鼓励,他说他目前正处于上升期,不能结婚,让她等他,她便真的一直等,她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如果她没有看到他的日记本,如果她不知道袁倾阳对柳嫣的感情和对她的态度,她说不准还会继续傻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袁倾阳那么喜欢柳嫣还要跟她在一起,经过这两天的思索她也算明白了,他不过一直将她当成一种消遣,或许有时候还是报复柳嫣的工具,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说白了,他只是将她当做他的备胎。 他说在结婚之前都不会碰她,所以交往十年,她们最亲密的动作只限于亲吻,她当时觉得他真是一个靠谱的男人,直到此时此刻,望着那在地下车库热吻的两人,她才明白,他并不是因为尊重她才不与她亲近,他不过是因为不爱她,不过是因为他要为他的柳嫣保守着赤诚的身体和赤诚的心。 几天之前,她从老家回来之后一直试图跟袁倾阳联系,可是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打电话给他的经纪人和助理,两人都表示袁倾阳在赶通告,她再逼问两句两人便开始支支吾吾的,从两人支支吾吾的态度看,她猜想,此刻的袁倾阳恐怕就是跟柳嫣在一起,而他们显然也是知道的。 瞧啊,她真是傻,所有人都将她当成傻子,看她的笑话。 联系不到袁倾阳,她索性直接查柳嫣的行踪,柳嫣最近在巴黎有一场表演,她查到表演厅的地址,还查到了她下榻的酒店,当下便坐飞机赶 过来,又租了一辆车,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在柳嫣下榻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蹲守,蹲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之后她才看到一同出现的两人。 也就是那在对面停车道上,热烈亲吻的两人。 柳嫣白嫩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从下车就开始吻,一直吻到电梯边,再抱着吻到电梯里。 直到两人的身影在电梯里消失不见了,程雪的手依然顿在半开的玻璃窗上,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收回手来,那握着手机的手指依然控制不住发抖,将刚刚拍下的视频打开,她一遍遍麻木的看着。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疼得她动一下都不行。 十年了,她爱了他十年,给予他足够的尊重,足够的信任,她以为他对她不够亲密只是他的性格使然,他只是将自己的感情深埋在心底,只是表达得不那么明显而已,毕竟他也说过他爱她,他也说过他会娶她…… 可是直到亲眼看到她才明白,原来他对待感情上也是疯狂又热烈的,只是那个人并不是她而已。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呢?明明知道她心里很喜欢他,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消费她的喜欢?为什么要将她当成是傻子一样的愚弄? 还有那个柳嫣,其实从袁倾阳的日记中看得出来,柳嫣也并没有太将他当成一回事,就像他对她一样,不爱,却还是要吊着,柳嫣她也见过几次,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她学跳舞,从小就开始学,不过一直没学出什么成绩,当然,柳嫣的心思并没有在舞蹈上面,舞蹈只是她的踏板,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自从开始在国外学舞之后,她便利用这个踏板结识到不少富豪公子,一心想嫁进豪门当阔太,终于在五年前搞定了一个国外的富商,这个富商年纪可以当她爸爸了,然而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他。 柳嫣结婚的时候袁倾阳才出道没两年,还没有如今这种气候,当时的袁倾阳在柳嫣眼中恐怕也是不起眼的,只是她可能也没料到,不过短短五年时间,那个一直追着她跑的少年就能这么成功,他成了当红偶像,成了人人追捧的巨星,他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一个地区的行政长官,大概也正是袁倾阳如今的光环,让一向没将他当回事的柳嫣也开始接受他的好意了。 一直默默爱着她的深情巨星袁倾阳就像一片烈火,加上柳嫣这个天雷助力,当下自然是天雷勾地火,疯狂又无所顾忌了。 程 雪揉了揉发痛的心口,发动车子离开,在这之前她给袁倾阳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祝你和柳嫣小姐百年好合,我们到此结束”。 她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她也有她的骄傲,有她的自尊,不过,她不死缠烂打不代表她就要忍气吞声,她是人,不是小猫小狗,他从来不在意她的感受不代表她就没有感受,再温顺的小猫也会长爪子,再可爱的小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她还是人,她也会痛苦,会愤怒。 他这般玩弄了她十年真心,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她找了个酒店住下之后直接将刚刚拍到的视频发给了一个微博大v,这个大v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袁倾阳不顺眼,从他出道开始就一直在黑他,如果得到了这个视频,他肯定是毫不留情将他往死里整。 超级巨星袁倾阳和有夫之妇在地下停车场热吻,有视频有真相,粉丝想洗白都不可能。 这年头,只要是和小三这个词沾边了,不论男女都让人不齿,尤其对方还是个光环满满的巨星。 袁倾阳这一路走过来有多努力,多不容易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可是这下,他辛苦走出来的星途恐怕就要彻底断送了。 还有柳嫣小姐,袁倾阳的影响力一定会将她送到风口浪尖,让她的富豪老公看看她是怎么给他戴绿帽子的,到时候恐怕就不是直接扫地出门那么简单了,好歹她那个富豪老公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怜柳嫣小姐挤破脑袋嫁进豪门,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即便再怎么深爱,她也有原则,有底线,这两个人将她当做傻子一样愚弄,对她没有半分仁慈,而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心去给他们留退路。 程雪将手机关机,拿出她刚刚买的安眠药服了两颗,她一早就猜到自己恐怕没那么容易入睡,所以来的时候就顺手在药店买了瓶安眠药。 她现在必须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当袁倾阳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他一定会找她算账。她要以最好的状态站在他跟前,不会哭诉也不会质问,但是要让他知道这就是他玩弄她,不尊重她的代价。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安眠药不起作用,程雪躺在床上之后却怎么都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刚刚所见的画面,每浮现一次心脏就会抽痛一下。 脑海中的画面搅得她心烦意乱,程雪索性又倒了几颗安眠药一并服下,这一次效力加大了,没过一会儿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好好睡一觉 ,醒来就可以看到那两个人是怎么从云端跌得地上,怎么粉身碎骨的。 第2章 程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就像是经历过几世轮回那么漫长,再睁眼,她只觉得窗外阳光大好,周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黄桷兰香味。 程雪揉了揉迷蒙的双眼,却见此时她正躺在一张一米二宽的小床上,床对面是一个书架,书架很陈旧,上面的漆掉得斑斑驳驳,书架旁是一张小课桌,桌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排笔记本和辅导书,书桌靠窗,大片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洒满了小小的卧室。 程雪慢腾腾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睡着之前她明明还在国外的酒店,怎么睡醒之后却回到老家的房间中了? 或许是刚刚睡醒,她的脑袋还不太清醒,她只是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分不清此时是梦里还是现实。 就在这时门上响起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然后是一道温柔动听的女声,“雪儿,你醒了吗?” 程雪猛然惊醒,这个声音……这分明是她妈妈的声音……可是怎么会?妈妈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程雪急忙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大步跑到门口将门打开,却见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她身上穿着一件花布衬衣,一头黑发拢在脑后露出一张瘦削却和蔼可亲的脸,见她开了门便笑道:“军训要用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你去看看还需要什么。” 程雪看到眼前这个人有多震惊是可想而知的,这个人的确是她的妈妈,只是已经过世的妈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蒋明淑问完话许久没得到回应,仔细一看才发现程雪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仿若被什么靥住了,眼中满是震惊,嘴角也在似有若无的颤抖,蒋明淑面色担忧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她的掌心暖暖的带着一点湿意,手腕上还弥漫着一股肥皂的香味,不管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她的梦,也不管她是怎么回到老家的,此时此刻,再见到多年不见的妈妈,感受到她熟悉的温暖,闻着她熟悉的味道,就像是流浪多年归家的小孩,对家的眷念,在外受到的委屈一股脑儿弥漫而上,她再也控制不住扑到妈妈怀中,呜呜哭起来。 以前听到一句话,说一个人不管多大岁数了,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孩子,看来还真是这样的。 蒋明淑被她的举动吓到了,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嗔道,“你这是做什么?”大巴掌在她的肩膀上拍拍,假意生 气的骂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说完了又放柔了力道在她后背上揉了揉,“行了行了,撒娇也撒个度!” 程雪却顾不得许多,只抱着她痛哭,自从妈妈过世之后,再也没有人会用这种严厉又带着宠爱的语气对她说过话,也没有人如妈妈这般无私的爱过她。 她真的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她。 蒋明淑也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太像话,将她从怀中推开,望着她脸上的泪痕,眉头紧拧,“你瞧你这个样子,都快上高中的人了,这是遇到了多大的事情,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程雪却没说话,只望着她又哭又笑的,蒋明淑见她那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样子,又见她那有点诡异的笑容,连连皱眉,“我瞧你是还没从梦里头清醒呢,先去洗把脸,你看你那样子跟糊了一脸屎的猫有什么区别?” 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卫生间推,程雪迷迷糊糊的被她推到卫生间中,无意间扫到盥洗台上那面镜子,她顿时愣住了。 里面的人…… 她急忙走过去,趴在镜子上盯着里面这张脸看,却见里面的人留着齐刘海,一头又黑又长的直发披散在肩头,长得不是特别惊艳,但胜在眉眼清秀,看着倒还顺眼,这张脸的确是她的,只是这脸却显得青涩稚嫩,那鼻翼一侧还冒了个青春痘,身量也娇小了不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刚看到妈妈的时候太过震惊她也没有来得及思考,如今望着眼前明显年轻了十几岁的自己她不得不好好想想了。 她明明记得她在酒店房间睡着了,一醒来却回到老家,不仅如此还看到了过世多年的母亲,这会儿还发现自己好像变小了。 刚刚妈妈提到了她要参加军训,她有生之年一共参加过两次军训,一次是上高中的时候,一次是上大学的时候,上大学那会儿妈妈已经过世了,再从镜中这张稚嫩的脸推断,这会儿的她应该是刚刚初中毕业。 这个推断着实让她震惊,她不敢相信她竟然回来了,回到了初中毕业这一年,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是怎么回来了? 她明明在酒店里睡得好好的…… 她突然想到自己在睡着之前吃了加了量的安眠药……可是也不至于,如今的安眠药不可能会吃死人,可是如果她没死,为什么又回到十几年前? 这一切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她颓丧的靠在镜子上,又在手腕上狠狠拧了一把,她能感觉到痛, 说明这一切都不是做梦,她是真的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要回来?她一点都不想回来! 整个高中时期是她人生最灰暗最痛苦的时候,因为在军训完了之后妈妈就会被查出患有胃癌,然后不出几年就会离去,妈妈生病,学业繁重,各种压力将年少的她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在高三压力最大的时候她甚至还有过要放弃上学的念头,后来多亏好心人帮助她才能顺利完成学业。 她花了很多年才走出母亲过世的阴影,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体会一次失去母亲的痛苦,花季雨季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人生最美好的阶段,可是对她来说却是她人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怎么会这样呢?即便她已经死了,要重生,为什么不能回到更小的时候,那时候说不准她还能提醒母亲好好调养身体,说不准还能让母亲避免生病,可是如今…… “洗好了没有啊?我得去上班了。” 蒋明淑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程雪的思绪,她急忙收回神来,抓起一旁的帕子打湿了擦脸,直到将眼泪擦干净了,情绪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才将帕子搓好了放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冲蒋明淑笑了笑,“我没事了。” 蒋明淑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刚刚做恶梦了呀?” 程雪想了想点点头,可不就是恶梦吗? “行了,我要去上班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下班的时候帮你买回来。” “应该没什么需要的。” “那行吧,我先走了。” 正要转身去换鞋,程雪猛然想到什么又叫住她,蒋明淑转头诧异的向她看去,“怎么了?” 程雪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那个……你之前不是一直有胃炎么?最近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去检查看看?” 蒋明淑嗔了她一眼,没在意,“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我好着呢,你好好顾着你自己就行。” 恐怕是时间来不及了,她也没跟她多言,换了鞋便直接离开了。 蒋明淑离开之后程雪依然楞在原地,许久之后她才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望着眼前的一切,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晚上蒋明淑回家的时候程雪已经将晚饭做好了,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蒋明淑看了却很喜欢,眉开眼笑道:“怎么不等我回来做啊?” 程雪将碗筷摆好,“反正我也没事啊。” 两人坐下吃饭,蒋明淑不断帮她夹菜,一边嘱咐,“你多吃一点,军训很累很苦的,学校的食堂也没有家里做的好。” 饭厅的灯光不甚明亮,程雪却觉得整个屋里都是明亮的暖融融的光,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家的氛围了,程雪眼眶有些湿润,急忙低头吃饭,生怕妈妈看到她的异样。 晚上睡觉之前程雪厚着脸皮向蒋明淑提议,“我等下跟你睡呗。” 蒋明淑愣了愣,随即瞪她,“都多大的人了……”言语之间好像有点不高兴,说完却又加了一句,“被子自己带。” 程雪连连应是,屁颠屁颠跑去抱被子了。 两人躺在床上之后程雪便直接钻进她的怀中,蒋明淑简直无可奈何,苦笑道:“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粘人?” 程雪紧紧搂着她的腰,“我军训得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不见面你不想我啊!?”她无法告诉她,是因为她们分别太久,她太过思念她的缘故。 蒋明淑笑了笑,骂她:“小粘虫!” 可是听着她语气间遮不住的宠溺程雪却差点哭出来,突然发现重新走过这段路还像也不算太差,最起码,她还能好好陪陪妈妈。 而且,这般躺在妈妈温暖的怀中,就好似所有的伤口都被治愈了,什么袁倾阳,什么柳嫣,她都可以通通忘记,前一世里受的委屈也好像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只省下妈妈怀中的温暖熨烫着她的心,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让她可以忘记所有。 第二天蒋明淑早早的就起床帮她收拾东西,程雪起来之后她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程雪洗漱出来,蒋明淑一边将背包套在她背上,一边嘱咐她:“防晒霜别忘了擦,要好好听教官的吩咐,跟同学也要好好相处,我还给你买了些零食,不过训练的时候可不能偷吃。” 程雪望着她殷勤的模样几次欲言又止,她其实想告诉她,她不想去军训,她想在家里陪着她,想劝她去医院,想早一点告诉她她生病的事实,可是如果她真对她这样说,她肯定觉得她疯了。 罢了,迟早都是要来的,还是让她晚点知道吧。 蒋明淑将一箩筐话嘱咐完便将她往门口推去,“我的话你都记明白了么?” 程雪笑笑,“都记清楚。” “那行,快些走吧,早点去报道!千万别迟到了。” “好。” 程雪点 点头,深深凝望她一眼便转身向楼下走去,刚刚转过一个楼梯角,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军训完了之后,她妈妈就会住院,就会做手术,从此身体一蹶不振,被病痛折磨着,直到死去。 程雪急忙抹了抹眼泪,生怕妈妈会追下来看到她的异样。 这世上有太多无何奈何的事情,即便她活了二三十年又重新回到年少时期,却依然拦不住疾病的脚步。 程雪所在的学校是德明一中,这是德明县最好的一所中学,而且她考的也是这一届中最好的那个班,为此蒋明淑不知道多高兴,尤其听到外面有人夸她女儿学习好,她虽然谦虚应着,可是眉梢眼角都是遮不住的笑意。 程雪站在德明一中前面,望着那巍峨的大门和大门旁那石碑上“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几个字,一时间感慨良多。 又回到了这里,这里吞噬了她的花季雨季,又见证了她这一生最可怕的噩梦,以前同学群中,有人经常怀念高中生活的美好,可是对她来说,高中真的没有任何值得怀念的,她恐惧这里,甚至很庆幸终于走过了这里,可是没想到,如今她又回来了。 其实好像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年少,经过风霜磨砺之后,曾经那些让自己害怕的东西也变得无足轻重了,再经历一次繁重的学习压力,再经历一次母亲的死亡又如何,前一世里,她身单影只也不怕,更何况还是重生一世的她。 第3章 第一天主要就是安排宿舍领军服,第二天才是真正开始军训,训练从早上七点就开始,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二点结束,任务不算繁重,但是初次参加训练的人还是有很多吃不消。 程雪记得上一世里,军训第一天她就差点中暑,这一世还好一点,站了几个小时的军姿也没什么大碍。 解散了之后程雪准备去上个厕所,不过厕所里挤满了人,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她,她记得学校后面还有个厕所,这些新生应该都不知道。 果然,她来到学校后面那厕所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畅通无知的上了厕所出来,却见厕所外面那株银杏树下站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身上都穿着迷彩短袖和迷彩长裤,很显然,是跟她同届参加军训的学生,他们每人手中均点了一支烟,想来是偷偷躲在这边抽烟的不良少年。 那三人中一个个子高又微胖的男生先看到她,可能没料到自己躲在这边抽烟也被人发现了,他当即烦躁的皱了皱眉,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两个少年,另两个少年顺着他的眼神看过来,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眼中闪过一抹被抓包的慌乱,而另一个却比另两个都淡定的多,带着几分不屑的目光将程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从鼻中轻哼一声,“哟,好学生。” 这少年有着一头浓密的卷发,可能是因为主人时不时的抓弄,这卷发显得乱糟糟的,透着一股慵懒。 他的皮肤很白,即便跟女生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一张小窄脸,因为年纪小,脸部线条还不如几年后那般鲜明,不过这精致的五官却让他这张脸看起来隽秀出众,然而在这一张略带柔美的脸上却长着极富男子气概的凌厉眉眼,让他这张脸看上去不至于偏女性化。 这个人她也认识,他叫白谦,他的妈妈是她的继母,说起来他也算是她的半个家人,不过两人从小到大都相互看不顺眼,大概他认为是她的爸爸破坏了他的家庭,而她又认为是他妈妈破坏了她的家庭,再加上白谦的爸爸是县级领导干部,他是个官二代,身上便有些纨绔子弟的属性,平时不爱学习不误正业,加上嘴巴又毒,程雪从小到大就很讨厌他。 只是后来慢慢长大了,懂事了,看明白了许多事情,白谦有个不负责任的妈,而她也有个不负责任的爸,两个家庭的破裂归根结底只能怪那两个自私又不负责任的人,再怪也怪不到他身上,更何况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桀骜不驯的,可是心底却有着保家卫国的热血情怀。 她还记得当初他高中毕业 之后去当了兵,在军队中表现不错还转了士官,后来边境发生暴乱,他被派去与恐怖分子作战,最后战死沙场,成了名族英雄,他死的时候恐怕还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当时程雪也挺为他可惜。 不过很显然,将来的名族英雄此刻还是个不良少年。 程雪想着他没结婚没成家就那样牺牲了,此时再见到他便多了几分同情,她微微叹了口气,又在他指尖夹着的烟上瞟了瞟,忍不住劝道:“少抽点吧,你如今年纪还小,小心抽烟抽多了影响发育,以后长大了抽也不迟。” 白谦听着她这些话却愣了愣,他原本正慵懒的靠在银杏树上,这会儿却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微眯着双眼紧紧打量着她。 这个丫头,怎么今天看着这么奇怪? 往常她看到他是连话都懒得跟他说的,她面对他之时那种神情他永远忘不了,嘴角微微一撇,目光冷淡得就像是看不到他的存在,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只会冷笑,像是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骂他都还是好的,最怕的就是她这种连话都不屑跟他说的态度,简直别提有多恶心人了。 可是这会儿她竟然放柔了声音劝他别抽烟,而且话里话外还透出对他似有若无的关心? 白谦歪着头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烟的同时,一脸嘲讽的说了一句:“你脑袋被门夹了吧?” “……” 要是以前,面对白谦的毒舌,她要么损两句比他更狠的要么直接转身走人,这会儿毕竟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了,他这些话在她心头也没掀起什么波澜,相反,她还颇有耐性的加了一句:“我这是善意的提醒。” 年少之时与他的矛盾如今在她看来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她也不想再跟白谦针尖对麦芒下去。 白谦将剩下一半的烟直接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双手插兜向她走过来,他个子长得挺高的,即便这会儿他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可是他的阴影覆盖在她身上还是让她感到压迫感。 他微眯着双眼盯着她,他刚刚那话明明不客气又带着讽刺,可是她看上去好像并没有生气,也没翻白眼,更没有无视他,还这般耐着性子跟他说话,白谦可真是越看她越觉得奇怪。 他嘴角一勾,似嘲非嘲的笑了笑,“你今天出门忘记吃药了吧?还善意的提醒?我们之间有善意这种东西存在?” “……”程雪觉得她的示好人家可能也不想接受,遂叹了口气,“你也别想多了, 我脑袋没被门夹,我也没病,我就只是提醒你一句。” 说完就想绕过他离开,他却上前一步又拦在她跟前,程雪诧异向他看去,“还有事么?” 他看向她的目光越眯越紧,像是要将她里里外外都看透一样,这个丫头真是太奇怪了,脾气突然变得这么好,而且还关心他? 想到此处,白谦便冷冷的哼了哼,一脸理所当然,“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 程雪觉得这少年的脑洞大得可笑,而她也真的笑了笑,又在他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的道:“你想多了,少年。” 说完便直接绕过他离开了,白谦这次却没有拦上去,他全身僵硬,呆了许久之后才转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面上依然带着几分不敢置信,或许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见为真,他忙冲身旁的两人问道:“那丫头刚刚是在对我笑?” 那稍微胖一点的男生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 白谦听了这话却急忙揉了揉手臂,拧着眉嘀咕一句,“居然对我笑?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程雪也没管白谦是怎么想的,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食堂吃午饭,一边吃着一边想晚上解散的时候别忘了给妈妈打个电话。 这方想罢,无意间一抬头就见两个少年正捧着饭盒走过来,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那正对着她坐着的少年长了一张温润儒雅的俊脸,他眉眼温和,面带笑意,举手投足间也带着良好的教养和风度,虽然此刻的他还没有十几年后那般锋芒毕露,然而他身上却自有一种让人着迷的温润气质,他坐下之后好些女生都往他身上看。 程雪心头像是被刺了一下,望着他的脸,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前一世她在地下停车场看到的情形,或许是他藏得太好太会演戏,又或许是她太傻,十年时间,竟从未发现他一直只是在玩弄她,那些爱她的话,那些美好的承诺,不过都只是一种欺骗。 这个人看上去那么和气,温和又无害,她之前也一直沉溺于他的温和儒雅之中,觉得他是这世上最有风度的人,直到经历过他的欺骗她才明白,这个看似温和的人其实心机深沉又腹黑。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赤-裸,袁倾阳很快意识到了,他抬头向这边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他和气的笑笑,复又低下头吃饭。 只是程雪对他太过熟悉了,虽然他的目光只是一晃而过,她还是在其中发现了似有若无的反感。 他看上去温和,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他对他那些太过痴迷的粉丝就是如此,看上去和善,实际上却对她们这种无自尊的痴迷非常不屑。 袁倾阳恐怕误以为她盯着他看是在对他着迷了吧? 程雪微低头冷笑一声,这一世,不管他多有才华,多有魅力,她都不会再喜欢他,更不会再做他的备胎。 第4章 程雪根本没想到噩梦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一切本应该在她军训完了之后才出现的。 她吃完午饭回来,指导员就一脸焦急的拉住她跟她说了一下她母亲生病住院的事情,还特意说明了,医院让她尽快过去一趟。 程雪几乎是来不及多想,跟指导员口头告假之后就直奔医院,她不知道事情会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妈妈明明应该在她军训完了之后才会被检查出癌症住院,怎么提前了这么几天,难道说因为她的重生,许多事情都发生改变了吗? 指导员已经告诉过她,去医院的四楼找张医生,她来到医院之后便直接来到四楼,没想到那张医生也在等着她,当她说明来意之后他便拧着眉头冲她招招手,“你过来。” 她跟着张医生来到一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他才一脸郑重的开口,“我要跟你说一说你妈妈的病情,不过,你得先有个心理准备。” 程雪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张医生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但见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她承受不承受得住,他微微叹了口气,“你妈妈病情不容乐观,初步检查是胃癌,复查结果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偏差,必须尽快做手术,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赶紧给他们打电话。” 张医生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支撑不住的,毕竟这么小的孩子,癌症这个词听起来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却没想到她只在短暂的惊愕后果便回过神来,冲他点点头,还礼貌的道了一句:“麻烦了你张医生。” 张医生见状倒是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女孩看着小,却沉稳坚强,心态一点不输大人。程雪也没有再说什么,与张医生告别之后就直接去病房看望妈妈。 蒋明淑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她眼眶红红的,面上也带着一种受到强烈打击之后的茫然,目光无意间扫到门口的程雪,她顿时从床上坐起来,急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军训么?赶快回去!” 程雪却直接走到她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安慰,“军训并不是太重要,缺席了也没有关系。” “那怎么行?”蒋明淑推了推她,“你快回去听到没有?” 程雪却直接扑到她怀中将她抱着,“没关系的妈妈,我就想在这儿陪着你。” 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蒋明淑猜想她恐怕已经知道了,她慢慢靠坐在床上,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眶滑下,她急忙用手擦了擦,稳着声音说:“是妈妈对不起你。 ” 程雪吸了吸鼻子,“没有!妈妈会好起来的。”她抬起头来,目光定定的望着她,“你不要想太多了,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心态好了就什么都好。” 蒋明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欣慰的笑了笑,“我的雪儿长大了,还懂得安慰人了,放心吧,妈妈会好好活下去的,不然我走了,我的雪儿怎么办?” 听着这话程雪心头越发酸涩得厉害,生怕妈妈会看到她的眼泪,她急忙将头埋进她的怀中。 蒋明淑睡着之后程雪出了病房给小舅舅打了个电话,妈妈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大舅舅已经过世了,如今她只能联系小舅舅。 打完电话之后程雪便准备回一趟家,拿一些生活用品过来,德明县县城内有一条江横插而过,江上修了一座桥,连通着新城和旧城,程雪家住在旧城里,医院在新城,回去要跨过长恒大桥。 程雪心事重重的从医院走过来,走到大桥边上之时,或许是熟悉场景的刺激,一道尘封许久的记忆就像是被突然解了封印,慢慢自脑海深处浮现。 大桥右侧,距离这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公园,她记得上一世里,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渡到公园中,就在那里,她遇到了那个人。 其实跟他也不过是见了几次面,只是因为他太过特别,即便十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还记得。 他每次出现之时总会戴着一个小丑面具,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一直叫他小丑先生。 上一世里,初闻母亲病重的消息,她只觉得整个天空都垮了,这些年虽然没有爸爸的陪伴,她也没有觉得多遗憾,因为母亲已给了她足够的爱,两人生活简单,可是程雪却很满足,可是突然而来的噩耗几乎就要将眼前的幸福摧毁了,想着母亲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她,她恐惧,她痛苦,小小年纪的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那日,当她站在护栏边上,望着底下那奔腾的江水时,她甚至还有过要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头。 小丑先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因为他的出现,她想要轻生的念头被打断,她突然发现其实生活也是美好的,而从那之后,不管遇到多可怕的事情,她也再没有起过轻生的想法。 他出现的三次,皆是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几乎是每一次出现都给她带来了希望,只是可惜,开学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而她甚至一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就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前世里, 她时不时也会想到他,她甚至脑洞大开的想,小丑先生是不是她的守护神,不然为什么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一直想着,如果再见到他,她一定要好好谢谢他,谢谢他给她希望,陪伴了她走过最难熬的时刻,然而直到她重生之前也没有再见过他一面,时间慢慢过去,关于小丑先生的记忆便一点点尘封起来,只是尘封不代表就消失了,猛然一天,遇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这记忆自然会再次涌现。 就比如现在。 她从大桥这边过来,慢慢往公园的方向走,此时正是傍晚,夕阳落在山头,倾倒了一片赤色余晖,人事物在余晖的晕染中,美得好像缤纷多彩的油画,程雪踏着光影而来,似乎也是画中绚丽的一撇。 人生重来一次,其实好处还是很多的,可以多陪陪妈妈,还可以重新跟那个温暖过她的人相遇,说不准还能知道小丑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她努力寻到上一世的自己所站的位置,就如上一世一样,背对着公园嬉戏的人而站,前一世的自己望着奔腾的江水,控制不住泪如雨下,这一世的自己已不是年少无知的少女,再加上早已有心理准备,这会儿在公园人群的喧嚣中,她却是没有办法哭出来。 她其实也不太确定小丑先生会不会出现,毕竟这一世有许多地方都变得跟上一世不太一样了。 她只是站在这边静静的等着,等着那个可能。 这一等就是快一个小时的时间,程雪看了看表,已经快到八点了,她也怕妈妈醒来了身边没有人会感到孤单,再说都已经这么一会儿了,他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程雪有些遗憾,深深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哇,快看快看,有小丑表演诶!” “哇哇哇,好厉害。” 公园里玩耍的小孩子突然间欢呼雀跃起来,程雪听到这些话,要转身的脚步一顿,她猛然侧头看去,却见那公园中央一片宽阔的平地上围了一圈小孩和老人,在他们中间,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生,正骑在自行车上做着高难度的杂技表演。 抬起自行车龙头,只用后轮着力,他却骑得稳稳当当转了一圈,转第二圈的时候,他突然放开龙头,双手抱在胸前,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倒抽一口凉气,然而那自行车却像是长在他身上一样,平平稳稳的带着他又转了一圈。 还有很多很多惊险又刺激的动作,比如在自行车上倒立,比如一个后空翻之后依然稳稳落在自行车上,表演持续 了很久,在场众人无一不被他吸引,他表演完了之后大家皆鼓掌表示叹服。 他从自行车上下来,再将自行车还给身边一个小男孩,微微侧头,目光向她这边看过来。 他个子很高,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条灰色的休闲裤,底下是一双白球鞋,即便带着面具,他身上散发出的阳光爽朗也能让人感觉得出他应该是一个朝气勃勃又俊朗的少年。 前一世里,他也是这样,侧头望着她,似乎看了许久才提步走过来,在她跟前不远的地方停下,默默无言的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他善意的举动让她愣了愣,其实她在这边已经哭了许久,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路过,却也没有人上前问过一句,当然她也不是故意在这边哭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望着那奔腾的江水,想着妈妈的病情再加上心头起了跳下去的念头才会忍不住流泪。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却也让她感觉到了来别人关切的温暖,她接过纸巾道了谢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刚刚想跳江的举动有点可笑,她将眼泪擦干净,想着妈妈还等着她,便向他告辞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开之时,却听得他清越好听的声音传来,“不要灰心,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世界上还有许多美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对当时无助又脆弱的她却起了很大的作用,以至于听到这句话之后,那止住的眼泪却再一次不受控制冒了出来。 她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再加上她性格孤僻不太爱和别人交流,所以从小到大,只有妈妈在她失意的时候给过她鼓励,她以为妈妈离开了,这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关心她,可是现在,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却对她说了这些话。 没有什么大不了,这世界还有许多美好。 的确,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妈妈一个人会对她表达善意,还是会有其他的人,在她流泪的时候递上纸巾。 程雪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望着远处的少年,那面具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那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之前她一直相信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不过就是看到她伤心了,顺带起了怜惜之心,过来安慰她两句而已。 但是前一世里两人见面了三次,虽然三次见面看上去都像是偶然,但是后来她仔细想了想,觉得两人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这么简单。 所以这会儿为了证实自己的 猜测,刚刚他在自行车上进行高难度表演的时候她便仔细的观察过他,她发现,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她这边扫,她趁着他没注意挪了一下位置,当他的目光扫过去没看到她之时,她竟发现他的眼神似乎透着几分紧张,即便进行着高难度的表演,目光还是慌乱的四下寻找,待得寻到她之时,他又故作若无其事的别过脸去。 有这些细节在,程雪敢肯定,他做这些杂技表演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又或者是在讨她的开心。 前一世的她曾经问过他,他们是否认识,他的回答是不认识,可是现在她却不那么想,她觉得他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备而来,目标就是她,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就算她不认识他,那他也一定是认识她的。 她现在可真是对他越来越好奇了,这个藏在面具下,曾经在她最苦难的日子里温暖过她的人究竟是谁。 第5章 程雪等着他像上一世一样走过来,然而他静默凝视她片刻之后竟直接转身离去,程雪愣了愣,猛然想到上一世里,他走过来是为了给她递纸巾,只是这一世里,她没有像前一世那样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所以他觉得没有走过来与她打招呼的必要了? 她现在可真是越来越觉得奇怪了,看得出来他是为了她而来,那自行车表演应该也是为了逗她开心,既然都是为她,为什么这会儿却连走过来与她说话都不肯呢? 眼见着他就要走出公园了,程雪急忙追上去,在经过一个小报亭之时她还顺带买了一瓶水。 在快到公园门口的时候她终于追上了他。 “那个,你先等一下!” 走在跟前的他停下脚步,却是顿了一会儿才转头向她看过来,程雪急忙走过去将水递给他,“你刚刚表演了那么一会儿也累了,喝点水吧。” 黑黝黝的目光在她递过来的水上凝望片刻他才接过,淡淡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她冲他笑了笑,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其实……我今天遭遇了很大的打击,心情挺沉重的,可是刚刚看到你的表演,我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谢谢你。”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也没有看她,“没事。” 程雪张了张口,一时间又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两人站在公园门口,来往的行人都会看上一眼,程雪有点尴尬,想了想,索性直接向他道:“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他明显愣了愣,那黑漆如夜的目光向她扫过来,程雪见状急忙解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目光带着探究向他看去,“好像我们是认识许久的朋友一样。” 因为有面具的作用,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见他那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并没有半分波澜,他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也没多问,沉默了片刻才道:“我送你回去。” 程雪松了一口气,急忙给他指了指路,“走这边。” 两人顺着恒江边上的护栏走过来,程雪又道:“我叫程雪,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小丑。” 程雪若却故作疑惑的向他看去,“这算什么名字啊?你看我都这么坦诚跟你说了我的真名了,你也告诉我你的真名呗?” 他一点也不为所动,“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 “……”程雪故作 不快的眨眨眼,“这么神秘?” 他没说话,静静的走在她身侧,程雪在他脸上的面具上望了望又道:“现在也表演完了,你这面具也该摘下来了吧?戴着个面具走在大街上,看着挺奇怪的。” 他看也没看她一眼,沉稳的嗓音徐徐道来:“每个人都有他想要保护的*。”侧过头,目光定在她身上,“你能理解么?” “这样啊……”她故意做出一脸好奇的样子,“这么说来,你的*就是你的长相啰?你想要保护你的*,是不想让周围的行人知道呢?还是只单单不想让我知道?” 他没说话,又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 其实前一世里,他们第三次见面的时候程雪也问过他这些问题,只是当时也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他把自己藏得很好,她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 一路走过来程雪又问了许多问题,比如他的年纪,是不是还在上学,在哪所学校,是不是德明本地人,他也只是拣他想答的回答,至于一切触及到他身份的东西他一概不作答。 问到后来程雪也意识到要搞清他的身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她自然也看得出来,他是故意对她隐瞒的,想清楚了这些之后她索性也不再多问,两人便一路静默着往前走,直到走到她所住的小区。 “我家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 “那个……你可不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眼看着他的目光扫过来,程雪又急忙解释,“我们现在也算朋友了吧,有个联系方式,以后也好联系。” “我没有联系方式。” “……” 这一路走来,程雪越想越觉得前一世的自己好像遗漏了许多东西,就比如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小丑先生是认识的,又比如,既然认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神秘,他究竟在隐藏什么,她现在是真的很好奇,小丑先生究竟是谁。 思索片刻,她又道:“你先等我一下。” 她快步向小区外面那个小卖部走去,那卖东西的老爷爷也是认识她的,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程雪跟他借了纸和笔,在纸上写上电话号码的时候,老爷爷还压低了声音冲她道:“那个人是谁啊?怎么戴了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别是什么坏人,你小孩子家要小心一点。” 程雪觉得好笑,“他不是坏人,是我的朋友。” 和老爷爷说过谢谢之后她便跑过来将写着号码的纸 条递给他,“这是我家的座机号码,你有空了可以跟我联系。” 漆黑的目光望着她递过来的纸条,又望了望她,他倒是没多做犹豫便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塞到裤子口袋里。 “不要忘了给我打电话。”程雪又提醒了一句。 他没表态,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说了一句:“以后不要这么随意就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程雪愣了愣,正要相问,他却转身离开了。 程雪向他看去,他穿着短袖短裤,露出的胳膊小腿有着结实紧致的肌肉,他身上那件短袖比较宽松,他个子高大,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更显得他肩膀宽阔,望着他在暮色中渐行渐远,程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个人究竟是谁啊,她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程雪收拾好东西就直接去医院陪母亲了,因为在手术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关于小丑先生的事情她也只有暂且抛在脑后,只是每天回去之后照例都会在座机上看上一眼,可是始终没有未接来电。 小舅舅第二天便匆匆赶来了,有了他在,程雪也轻松了许多,只是在母亲手术那一天,小舅舅和上一世一样,提出家中有事要离开,程雪倒是也没有多问,让他自去忙了。 而她的爸爸自从她母亲住院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其实前一世程雪也为此怨过的,只是后来也想通了,都离婚那么多年了,人家来是情分,不来也没有什么大错,没什么值得怨的。 在手术快要开始之前,程雪一直在病床前陪妈妈,她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给她打气。 “你放心吧,你妈妈我是谁,这世上就没有我怕的事情,不就是手术吗?你瞧你,比我还紧张。” 程雪在她手臂上揉了揉,笑道:“就是,我妈可厉害了。” 蒋明淑笑着戳了戳她的脸,程雪又在这边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手术时间就到了,在被推进去之前,蒋明淑还对她笑着安慰,“没事,妈妈一会儿就出来了,你别担心妈妈好吗?” 望着那手术室的门关上,程雪竟然有好一会儿都提不起气来,直到愣了许久她才慢腾腾的转过身,走到走廊边的椅子上坐下。 整条走廊都空荡荡的,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坐在椅子上发出的咯吱声在空荡的走廊中听上去特别刺耳。 上一世的她,也是如这般,孤零零的守候在这里,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活着出来,不知道刚刚那手术室之前的匆匆 一别是不是就是最后一面。 她坐在这里手足无措哭的正伤心,小丑先生便在这时候出现了,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跟第一次一样,默默无言的给她递了张纸巾,然后他就在这边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妈妈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转头向走廊那头望了一眼,整条走廊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她苦涩的笑了笑,正要回过头来,却见尽头处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身影,定睛看去,正见那身影慢慢向这边走来。 他个子高高的,脸上戴着一个类似小丑的面具,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衣和一条浅色牛仔,脚上照例一双白球鞋,是一种让人觉得很阳光很舒心的穿着,即便那面具在空荡荡的走廊中看上去诡异得吓人,然而他身上那恬静的气质却给人一种安心感。 他走过来,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望着前方的墙壁,一点也没有突兀之感,好像他出现在这里是多么理所当然的。 程雪却是诧异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也没看她,“来这边看望一个朋友,恰好看到你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这里,想着有个人坐在身边陪着可能要好一点。” 嗯,跟上一世的回答一模一样。 程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来看你朋友还要戴着面具吗?” 他没看她,也没有回答,程雪倒是也没有再多问,转头望着手术室的方向。 而他也一直静默着坐在她的身侧,不说话,却踏实的让她感觉到有人在身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挽了袖子将手臂伸过来,压低的语气中透着哄慰的柔意:“如果你紧张的话,可以咬我的手。” 程雪望着他递过来的手臂却愣了愣,猛然想起前一世里,好似就是如此,望着啼哭不止的她,他将手伸过来,同样这么说了一句,上一世的自己毕竟还年少,未知的恐惧让她害怕不安,她紧张得瑟瑟发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望着他递过来的手她竟没有犹豫一口就咬了下去。 似乎以此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点,至于咬得多重,她根本毫无意识,只知道那种恐惧和不安感让她难受得快要死了,只有如此她才能好受一点。 而他全程没有怨言,也没有说过一句痛,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由着她咬,直到咬出血来了她才松开他。 应该咬得挺疼的吧? 所以这会儿,望着他递过来的手臂,她摇摇头,“ 不用了,我还好。” 其实此刻的她比上一世也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她自己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这一次妈妈的手术能和上一世一样成功,她更不能肯定她还会不会再见到她。 不过毕竟不是小孩子,该有的定力还是有,只是心里的紧张和难受却是一样的。 他收回手倒是也有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向她道:“我去一下就来。” 程雪诧异看他,他却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了,程雪也没有问他要去哪儿,现在脑海中想着的都是关于妈妈手术的事,望着他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她又将目光转回来,死死的盯着面前手术室的大门,直到感觉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她才回过神来向他看去。 他将衣服披在她身上之后便又在那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这才给出解释,“我看你好像很冷,想到医院附近有卖衣服的,所以买了一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随便买的,将就穿吧。” 程雪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将双手抓在椅子边缘上,身上也在轻微颤抖,原来她竟然紧张成了这个样子。 她向肩上的衣服瞟了一眼,是一件浅粉色的卫衣外套,虽然看着有点俗气,但是穿在身上还真是挺暖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一件衣服的缘故,身上暖和了,那种紧张感也减缓了不少。 程雪抬眼向他看去,许多纠结的疑问突然之间滚上心头,她嘴角含笑,目光却紧紧逼视在他身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萍水相逢,你却对我这么贴心,你到底是谁?” 第6章 他避开她的目光,微躬着身体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我是谁并不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她略带急促的问,“我想知道你是谁,让我看看你是谁好吗?” 她伸手向他的面具而去,在快要够到之时却被他反手抓住,面具下的目光复杂深邃,许久他才开口,“很抱歉。” 她猝然捕捉到他目光中溢出的一抹低落,不知道怎么的,她只觉得心头被刺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他不让她知道他是谁,或许并不是故意跟她玩神秘,而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收回手来,歉然道:“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太没礼貌了。” 他没有说话,她转头向他笑笑,“谢谢你。” 他顿了顿才道:“没事。” 剩下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身上的火气很重,即便两人也不是坐得太近,她依然能感觉他身上的热气细细笼罩在她身上,周围空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不再冰冷,头顶那冷冷的白炽灯也似乎笼罩了一层让人心安的暖色。 一连好几个小时,他都静静的坐在她身边,非常有耐心,也很安静,其实中途她想过要让他离开,她一个人也可以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实际上,她内心深处也是很想有一个人陪着的。 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她急忙走过去,医生冲她笑着点点头,“手术很成功,麻醉还没过,所以你妈妈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不过别担心。” 听到医生这么说,程雪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下,转头向刚刚那椅子的方向看去,却见那里已经空无一人,长长的走廊上也不见了他的踪影。 母亲手术成功了,程雪心头大石落下,因为刚刚只想着妈妈的事情,她倒是没有太过注意他,想着他刚刚默默无言的陪伴,她心头甚是感激,这会儿才想到要好好跟他说说话,可是她一路从楼上找到楼下,医院后面也找过了却没看到他,跟前一世一样,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为了防止癌细胞扩散,蒋明淑切掉了三分之二的胃,手术倒是成功了,可是蒋明淑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 其实胃癌切除手术做过之后只要五年之内不再复发就算是治好了,只是蒋明淑很不幸,不到五年又复发了,而复发之后便彻底夺走了她的性命。 程雪也不知道这一世会不会跟上一世一样,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想尽办法帮妈妈延长生命。 蒋 明淑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观察了一下便出院了,而程雪这才有时间去学校拿她军训的东西。 程雪拿东西回来之后,蒋明淑斜躺在沙发上问了一句,“我这次手术钱都用了多少?” “加上后期化疗的费用应该需要两万多,也不多,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蒋明淑却撇撇嘴,“可不能再用了,那是给你读大学的钱。” 其实她爸爸当年也不是太没良心,两人离婚之后一次性给了八万的补偿,这些年用下来只剩下六七万了,这次用下来就剩下不到五万块钱,这些钱之后也全部拿来给妈妈治病了,只是程雪却没说,只笑了笑。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程雪却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她记得上一世里,她妈妈做完手术回家没多久,她爸爸程海鹰和继母简慧就找上门来,说是要拿回程雪的抚养权,程雪当时觉得这两个人简直落井下石,她妈妈才做完手术就过来要她的抚养权,明明知道她妈妈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却还要这么狠心将她要走,当时她跟程海鹰大吵一架,甚至还指着简慧的鼻子骂她不要脸,破坏别人家庭,程海鹰当时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让程雪一颗心都冷了,直接将这两人轰出门去。 两人走了之后程雪和蒋明淑抱着哭了一场,程雪想着她刚刚做了手术,又急忙安慰她,等她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她才出门买菜,可是这一路去买菜,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下来,她一路走一路哭,引得路上的人纷纷侧目她也没在意。 也不知道这般哭了多久,她无意间一转头就看到街对面与她并排行着的小丑先生,她不知道他跟了她多久,她转头过去看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她,用唇形对她说,“又见面了。” 两人就这般隔着人潮和车流对望许久他才从对面走过来,给她递过来一张纸巾,语气中透着似有若无的责备,“怎么每次看你都是哭哭啼啼的。”又冲她递过来一杯奶茶,告诉她,“不开心的时候喝一点甜的”。 这是前一世里她跟小丑先生的第三次见面,她其实对陌生人的防备心很重,前两次的见面情况很特殊,而她也没有跟他多说什么话。 她还记得当时她并没有及时回家,而是跟着小丑先生来到河边,她完全对他敞开心扉,告诉他她家里的情况,告诉他那些让她担心难受的事,又询问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她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想要主动了解他,而小丑先生一直藏得很好,她根本没有问出什么来。 她也不是 那种爱挖人家*的人,他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多问,两人在河边一直坐到太阳落山,跟他说了这么多话,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在离开前她给了他她家的电话号码,希望他能跟他联系。 只是后来,他一直都没有跟她联系过,而她也再也没有见过小丑先生。 可是这一世里,让程雪奇怪的是,程海鹰和简慧并没有出现,而她也出门买过好几次菜,可是一次也没有碰到过小丑先生。 转眼就开学了,在开学这一天,程雪一直在学校外面徘徊了许久,可是他依然没有出现。 她意识到,或许上次在医院就是这一世里她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她突然有点懊恼,当时自己竟然没有跟他多说些话,多问问他的情况,以至于她到现在依然不知道他是谁。 她记得很清楚,自从上学之后小丑先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人就这般彻底消失在了时光里。 *** 一年级十四班的教师在三楼,程雪来的时候里面只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个人,程雪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环顾了一圈,嗯,都是前一世里的同学,不过这会儿大家都还不认识,也找不到话题说,还好程雪带了一本泰戈尔的诗集,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她一直觉得泰戈尔的诗有一种可以让人安静下来的魔力,这不,才看了几篇吉檀迦利章,因为再也不能跟小丑先生见面的失落复杂的情绪便缓了不少。 “我可以坐这里吗?” 身旁突然响起一道温柔动听的声音,程雪一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心头一震,那握在书页上的双手也下意识收紧,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转头向来人看去。 他穿了一件白色针织短袖,一条浅色牛仔短裤,脚上一双耐克运动鞋,衣着简单,可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那衣服的品质也好似瞬间提高了不少,他一张白皙儒雅的脸上弯着一抹柔和的微笑,眉眼弯弯,目光璀璨,甚是迷人。 上一世的记忆骤然涌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她露出这般柔和的笑容,她曾经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长得最好看,声音最好听的人,她能遇到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可是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来他只是一个善于伪装,善于演戏的骗子。 袁倾阳见她愣愣的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坐这里吗?” 程雪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往后面扫了扫,发现还有不少空位 ,目光又落回袁倾阳脸上,眼中多了些疑惑。 袁倾阳这个人看着和气,对女生也很绅士,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好接近的人,或许是有才华的人总是比普通人更骄傲些,他自持骄傲几乎从不会主动跟女生搭话,后面明明有那么多空位,为什么偏偏要坐她身边? 第7章 程雪转回头,继续看书,语气客气又带着几分疏离,“随意。” 袁倾阳果然在她身边坐下,他一坐下,似乎带起了一阵轻微的风,风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她记得袁倾阳一直很喜欢用薄荷香味的沐浴露,所以他身上总有一股薄荷的香味,十年的记忆或许有些已经模糊了,可是这个香味她却是永远都记得,每次一闻到她总会想起他。 程雪紧紧闭上眼,不断告诉自己,这一世已经跟上一世不一样了,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直做了好一会儿的心里安慰她才睁开眼来,继续看诗。 袁倾阳坐下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在她面前摊开的书本上看了看,笑道:“你喜欢泰戈尔?” 程雪这下已经完全平复了心绪,闻言只淡淡点头。 身旁的他又道:“我那儿有泰戈尔诗集的精装本,你要的话可以送给你。” 程雪几乎是想也不想,“谢谢,不用了。” 话音才落下,她感觉另一侧隔了一个过道的位置上有一个身影重重坐下,或许是他动作幅度太大,又或许是他存在感太强,程雪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那人也正好看过来,程雪看到他那张白皙的脸上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不耐烦和几分不屑,一对上她的目光还轻轻哼了哼。 其实以白谦的成绩,他是进不了这个班的,奈何他有个厉害的老爸,即便成绩差了一大截,还是有办法将他塞到这里来。 程雪想着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毕竟大家都认识,但是突然想着上次在厕所外面,因为她跟他多说了几句话就让她误以为她看上了他,程雪觉得跟这个自恋又脑补能力太强的少年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所以她只对他淡淡的笑笑便转过头去,然而刚一转头,白谦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将她的笔袋抓过去,拿了一支笔之后又将她的笔袋扔回来。 程雪一脸诧异的转头,却见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笔晃了晃,一脸理所当然道:“借一下。” “……”我欠你的! 程雪无奈的叹了口气,劈手将他手中的笔夺过,白谦愣了愣,随即冷笑,上次见面还以为这丫头转性了,没想到她还是这德行。 然而这想法才一落下,却见程雪在笔袋中掏了几下之后又重新扔了一支过来,还耐心的解释一句:“刚刚那个没油了。” 白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扔过来的笔,目光微眯,额……原来病 还没好呢? 程雪也没再理他,自低头看她的书,只是她看了一会儿感觉身旁的人好像一直盯着她看,她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转头看去,果然对上袁倾阳看过来的目光,只是这般猝不及防被她对上,他也没有被抓包的慌乱,只不以为然的笑笑,好似他刚刚一直盯着她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程雪觉得袁倾阳有点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九点钟一到,同学也来得差不多了,班主任进来先给大家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底下坐得规规整整的学生,笑道:“既然大家都坐好了,那我们就不换位置了,就先这样坐着,等期中考试过后再按照成绩排。” 程雪听到这话,内心几乎是奔溃的,袁倾阳和白谦一左一右在她身边坐下,她根本没当成一回事,因为这会儿大家都是乱坐的,等下肯定会重新排位置,就算不以中考成绩来排,好歹也该以高矮顺序来排的,却没想到班主任懒成这样。 程雪向右边神情温和的袁倾阳看了一眼,又向左边那明显有多动症的少年看了一眼,突然感觉这滋味甚是酸爽。 因为这个,原本好不容易才找来的重走青春的激情也退去了大半,她这一整天也都是闷闷的。 开学典礼完了之后,大家领了新书又领了两套运动服便各自回家了,程雪睡了一晚上起来,心中忧伤的情绪却比昨天还浓了几分。 虽然她和袁倾阳在这一世里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可是一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总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昨天跟他坐了一天她都不舒服,更何况还要坐半个学期,而且还要加上一个多动症少年白谦,程雪想一想都觉得头大。 程雪这一路从家到学校都是愁眉不展的,走到教室门口,她放眼望了一眼,打算跟谁换个位置。 目光突然间落在那个靠窗坐着的女孩身上,却见她一头黑发披散在肩头,那张美艳的小脸在一头黑发的衬托下更显得小巧精致,程雪记得这女孩是她们班的班花,名字叫做林媛媛,她记得她似乎喜欢过袁倾阳,高一的时候,因为两人走得太近,还被班主任当早恋叫到办公室谈过话的。 程雪又向林媛媛身边的人看了一眼,有林媛媛这个大美女在,她身边的女生就显得太过黯淡了,却见她微微发胖,脸上还戴着一个无框眼镜,全部头发都梳在脑后,更显得那脸大,程雪记得这人是她们班上的学霸,名叫张晓丽,数学经常考满分的。 其实程雪前一世高考 考得不是太好,一来是受到各种压力的影响,二来是数学给她拉了太多的后腿,数学简直就是她高中时期最深恶痛绝的一门功课,不管她怎么努力,永远只能在及格线上徘徊,重活一世,她当然是希望自己能比上一世考个更好的学校,而数学自然就是她必须要攻克的敌人,若是跟张晓丽坐一桌,对她的数学只有好的。 如今座次表还没有交上去,要跟林媛媛换位置还来得及,打定主意之后程雪便走过去,对林媛媛笑道,“那个同学,我想跟你换一下位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林媛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倒也客气道:“换位置啊……你坐在哪儿?” 程雪给她指了指位置,还加了一句,“我那同桌叫袁倾阳,看上去也挺好相处的。” 林媛媛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不过她却还是拧着眉头疑惑道:“为什么要换啊?” 程雪笑呵呵的道:“我个头不高,坐在那儿被前面的同学都挡住了,我看你个子好像挺高的,所以想跟你换换,当然,我也不强求,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林媛媛咬了咬唇做出很为难的样子,“这样啊……”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那好吧,我跟你换!” 程雪简直大喜过望,立刻殷勤的帮她整理书桌,等两人的东西都搬完了,程雪在张晓丽身边坐下之后,浑身简直说不出的舒畅。 第8章 她向张晓丽看了一眼,但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程雪急忙友好的冲她笑笑,“你好,我叫程雪。” 程雪高中的时候,因为母亲生病再加上自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所以性格很孤僻,很少主动跟别人交流,是以高中三年她一个朋友都没有,但是重活一世,心境已跟上一世全然不同,而她也不再是那个自卑又怯弱的少女,她想要过得更好,那她就得有主动走出去的胆量。 张晓丽也回以她一笑,“我叫张晓丽。” 瞧,你对别人友好,别人自然也会对你友好。 袁倾阳来到教室的时候明显发现座位上的人换了,再向教室周围扫了一眼,终于在左侧靠窗的位置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微微颔首遮住面上神色,再抬头的时候面上依然带着和气又温和的笑容,他走过来冲林媛媛道:“同学,你位置坐错了吧?” 林媛媛望着他的笑容微楞,她面上顿时染了一抹红晕,冲他指了指程雪的方向,语气透着几分紧张解释,“是那位同学让我跟她换的。” “这样啊……”袁倾阳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却好像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在她身边就坐。 不过,当白谦来到教室发现旁边的人明显换了时却没那么淡定了,他拧着眉头将林媛媛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几眼,一点也没有对漂亮女生的怜香惜玉之心逼问一句:“你怎么坐在这儿了?” 林媛媛听他语气不客气,心头不大高兴,但见他长得又白又俊的,倒也笑呵呵的冲他解释一句,“那位同学跟我换了的。” 白谦一听她这样说,当即冷冷一笑,将书包扔在桌上之后就直接向程雪所在的方向走来。 “程雪,你几个意思?” 程雪正翻着英语书看,骤然听到这声音,她凝眉抬头,却见白谦正站在张晓丽身边的过道上,那炸毛的模样,就像是她欠了他钱没还一样。 程雪先在脑海中想了一遍她今天有没有得罪过这位大爷,但想来想去也没发现自己什么地方惹了他,如今快到早自习时间了,同学也来的差不多了,白谦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客气的质问也让程雪很不舒服,当即便面色不快道:“你又在发什么神经,快过去坐好上自习了。” 白谦却不为所动,他双手插兜,挑着下巴继续逼问,“你这么煞费苦心跟人家换位置不明摆着不想坐我旁边么?你这么下我的面子,你说你是几个意思?” “……”程雪一脸懵 逼望着他,他这脑补能力……感情她换了个位置他就能脑补一出大戏来?少年你这被迫害妄想症是该治治了。 眼看着周围同学都向这边看过来,程雪实在不想跟这个中二傲娇少年胡搅蛮缠,遂耐心安慰一句:“你误会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不是我想的那样?这么说来,你不是因为不想坐我旁边才换位置的?” 程雪点点头。 白谦却不屑的“呵”了一声,随即低头冲张晓丽道:“喂,小眼镜,我们换个位置吧。” 小眼镜张晓丽同学,“……” 程雪:“……???!!!!!!” 白谦见她不回答,面色便沉了沉,“换不换?” 程雪一听这话也起了几分怒意,“白谦你不要太过分了。” 白谦却嘲讽的看了她一眼,“我又没有找你换,你激动什么?” 张晓丽一向不太喜欢惹麻烦,眼看着这会儿大家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一脸好奇往这边看,张晓丽当即便红了脸,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换。” 程雪却拽了她的手道:“你别听他的,他就是喜欢胡作非为。” 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实在吓人,张晓丽可真怕他们等下会打起来,当即便笑道:“没关系的,我坐哪儿都行。” “……”程雪向白谦看了一眼,却见他冲自己挑衅的笑笑,看样子,这家伙是故意的。 张晓丽答应了要换位置,她也不好说什么,当白谦在旁边坐下之后,她便冷冷的笑了笑,“有这个必要吗?” 白谦一脸不以为然,“既然你说你不是因为不想坐我旁边才换位置,那就证明一下呗。” “……”程雪白他一眼,“真是幼稚。” “我就是这么幼稚,你管不着。” “……”我懒得管。 程雪也实在是对白谦无语了,不过只要这个多动症儿童不影响他上课,她也不介意跟他坐一桌。 好在一连几节课都相安无事,课间操程雪上了一趟厕所回到教室,正要拿出书本预习,眼前却突然多了一本泰戈尔诗集精装本,程雪眉头一拧,顺着那递过来的手臂看去,果然看到袁倾阳正站在过道上笑盈盈的望着她。 “送给你,拿回去珍藏也好。” 程雪目光微眯,死死盯着他那张友 好又温和的俊脸,也不知他是真的想送她这本书呢,还是他将自己隐藏得太好,程雪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只是袁倾阳这个举动却不太符合他这个人的性格,袁倾阳并不是那种会随意给女生献殷勤的人,要知道他们昨天才算是真正的认识,才认识一天他就主动送她书,这实在是让她想不通。 不过程雪倒是也没想那么多,在他递过来的书上淡淡瞟了一眼,语气故意带着客气和疏离,“谢谢,不过我昨天就说过,我不需要。” 袁倾阳也没当成一回事,笑道:“你不用客气,就当是我们同桌一天,我给你的见面礼。” 正要将书放在她面前,旁边却突然走来一人将他一推,还大声嚷嚷一句,“挡着路干什么?没听到上课铃声啊?” 袁倾阳被推得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手中的书也掉在地上,他抬眼看去,却见刚刚那少年已经霸道的在她身边坐下,而她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已经拿出书准备上课了。 袁倾阳将书捡起来,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缓解了尴尬,好似并没有当成一回事,转身回了座位。 待到袁倾阳离开之后白谦才冲程雪问了一句:“那小子是在追你吗?” 程雪一听这话就吓了一跳,“乱说什么啊?”袁倾阳追她?人家追着柳嫣献殷勤还来不及呢! “那他不是追你干嘛送你东西?” 程雪也觉得奇怪,明明还有别的座位他却偏偏要跟她坐一起,明明她已经说过不需要了,他还要送她书。 她可不会那么蠢以为他这么做只是因为同学之间的友好,袁倾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开始上课了,程雪也不想再去思考那么多,而且这节还是数学课,她必须得集中精力,是以程雪也懒得去想袁倾阳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拿出笔记本又拿出辅导书,正认真听讲间,身旁的白谦却冲她命令式的说了一句:“你坐过来一点。” 程雪凝眉,“干嘛?” 白大爷一脸理所当然,“我没带数学书,你分我一半看。” 程雪目光微眯,略思索一下便妥协了,她也怕等下他缠起来影响她听课,索性就分了一半给他,可是这家伙明显得寸进尺。 他故意将她的数学书往他跟前拉了一点,程雪没办法,只得将椅子往他跟前挪了挪,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看她好欺负,这回则直接将书全部夺到他跟前,不给她看 。 程雪觉得她可能是最近对他和气过头了,所以才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她头上爬,她暗中深吸一口气,好歹忍住怒火,“白谦你不要太过分!” 白谦双手紧紧把着她的书,闻言挑了挑眉,“又不是不给你看,你要看就坐过来一点啊。” 程雪如今已经将椅子拉到他桌子跟前,两人坐得这么近就只差贴在他身上了,再见他那一脸笑呵呵,明显故意刁难她的模样,想着就是因为他,她半节数学课都没听好,当下更是怒火中烧,索性一脚揣在他小腿上。 这一脚踹得甚重,白谦当即闷哼一声,捂着小嘴疼得呲牙咧嘴,幸好两人的位置有点偏,老师并没有察觉。 程雪也懒得去理他,将书夺过来,再认真做笔记。 白谦捂着小腿直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不想这家伙被踹了一脚却一点都没有生气,一边揉着被她踹到的地方一边挑眉道:“发火了?” 程雪懒得理他,而他则撑着脑袋笑了笑,“这才是程雪该有的样子嘛,没事装那么善良干什么?” 程雪望着他那明显心情大好的样子也是懵了,她突然想到,对付白谦这种人果然不能太客气,你对他太客气了,他反而皮痒,虐他几下他才觉得浑身舒坦,这种人可真是……贱骨头! 果然被她踹了一脚,剩下半节课,白谦就安分多了。 下午放学,程雪和白谦一前一后走下楼。楼梯口处等着一个微胖少年,他正拿着一袋饼干吃,一看到白谦便冲他挥了挥手中的数学书,大声嚷道:“谦哥你刚刚干嘛故意将数学书塞到我的书包里啊,我给你……” 少年还没说完,白谦已经几个大步走下来,再握着他的手将他手中的饼干狠狠塞到他的口中,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恶狠狠的道,“给老子闭嘴!” 走在后面的程雪却已经将那少年的话收进耳中了,她走到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地方站定,猛然想到今天白谦抢夺她数学书的场景。 白谦等了一会儿才转头,一看她竟然还没走,他浑身一僵,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拧着眉头一脸不快,“看什么看,没看过搞-基啊?” “……” 程雪深吸一口气,这个幼稚的中二少年…… 好想揍他啊怎么办…… 第9章 不过程雪最终并没有揍他,她淡定的对他翻了个白眼便转身离开了。 白谦见她走远了才将手中的少年放开,那被塞了一嘴巴饼干渣的少年这会儿却下意识将双手抱胸,一脸忐忑的望着白谦道:“谦哥你别是要对我下手吧?” 白谦回过神来,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怒声道:“死一边去,谦哥我直着呢!” 程雪觉得她应该好好跟白谦讲讲道理,不然他再这么任性下去,她迟早会受不了他的,所以今天早上,等白谦一在位置上坐下她便冲他道:“白谦,我们谈一谈。” 白谦扯着嘴角瞟了她一眼,“谈什么?” 程雪正了正面色,一本正经,“我希望我们以后上课各自学各自的,不要相互影响。” 白谦不屑的哼了哼,“难道之前不是一直都是各学各的吗?我哪儿影响你了你说说?不就是昨天分了你一半书来看嘛,小气吧啦成这样!” “……”程雪被他给堵了一下,突然发现跟脸皮厚的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不过,虽然跟他讲道理不算太成功,但这家伙这几节课都很安分,看样子这家伙虽然嘴上不讨好,但是你好好跟他说他还是能听进去的,嗯,不算太讨厌。 课间操,白谦去厕所腾云驾鹤了一番出来,刚走到走廊便迎面遇到一个人,白谦看到他不过淡淡瞟了一眼,嘴角似有若无的扯了扯,透着几分不屑。 从他身边走过,这人却突然叫住他,“白谦!” 白谦脚步一顿,凝眉向他看去,“怎的?” 袁倾阳面上带着友好的笑意,眉眼间满是温和,说话的语气和煦如风,然而吐出的话却带着几分不客气,“听说你是拖了关系才进我们班的?” 白谦面色微沉,目光在他脸上扫了几眼,“那又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袁倾阳颔首,面上的笑容更加温润和煦,“我当然不敢如何,只是为你这样的废物占了名额而感到可惜,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进我们班?如果我是你的话,早麻溜的滚蛋了,不会这般恬不知耻死赖着。” 他语气温和,笑容和善,不知道的人根本不可能猜到,他戴着这样的笑容却说出如此难听的话。 白谦听着这话,那面色越来越沉,放在身侧的拳头也慢慢捏紧。 程雪坐在坐位上,一抬眼便看到对面走廊上站着的两个人,离得远,她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但见袁倾阳满面笑容,对白谦很是友好,说话间还拍拍他的肩膀,而白谦呢,脸色却阴沉的吓人,她似乎还能看到他紧咬的牙关和身上越来越紧绷的肌肉,看他那模样,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挥拳砸在袁倾阳脸上。 程雪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袁倾阳对白谦说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白谦气得不轻。 她倒是真的有点担心白谦会动手,要知道,原本学校招生的时候就明确说过,这个班上的人全部凭着成绩进来,如今却多了白谦这个关系户,其他同学心中肯定不满,要是白谦安分一点倒是好的,可若是他打架闹事,毁了班级的声誉,白谦想呆在这个班上是绝对不可能的。 更何况,德明一中纪律严明,对于打架的学生一般都是记大过处理,还要全校通报批评,才刚刚开学就背了一个大过的处分,白谦未来几年的高中生活也别想过得舒坦了。 说实在的,其实白谦去留与否跟她实在没有多大的关系,不过想着他上一世为国捐躯,对于这个名族英雄,程雪多少还是敬佩的,虽然他平日里的确有点讨厌,但是打心底里,她并不希望白谦受到处分,更何况,因为上一世的经验,程雪知道袁倾阳并不如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良善,若白谦真动手打他,也不一定全是白谦的过错。 程雪这般想着便准备起身试图去拦住白谦。 袁倾阳一直面带笑意望着面前面色越来越沉的少年,周围有许多学生,大家都看得到,他至始至终都态度温和,并没有半分与他争执的意思,而面前这人学习成绩不好,品行也不好,他会无缘无故打人也说得过去。 只要他动手了,那么他在这个班就呆不下去了。 袁倾阳很有耐心,一直面带笑意等着他出手。 白谦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看着就要爆发了,可是,就在袁倾阳以为他要动手之时,却见他突然勾唇一笑,那笑容有点不屑有点吊儿郎当的,目光中却透着几分清明和凌厉,他慢慢走到他身边,轻声在他耳边道:“想故意激怒我?省省吧,智障!” 袁倾阳面上的笑容僵了僵,而白谦丢下这句话之后也没有再搭理他,直接绕过他离开了。 程雪走了几步抬头就见白谦已经向这边走过来,再见袁倾阳面色僵硬,也不知道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两人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到白谦没有动手她忙松了一口气。回到位置上坐下之后没一会儿白谦就进来了,程雪有点好奇刚刚在走廊上两人发生了什么,趁着这会儿没 上课,她便试探着问:“刚刚袁倾阳拉着你说了什么?” 白谦淡淡瞟了她一眼,“你对他这么关心?” 程雪一脸黑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他关心了?听不出我只是好奇么?” 白谦哼了哼,没说话,不过他眼睛一动,似乎想到什么,“你真想知道?” 程雪点点头。 白谦便正了正脸色道:“他说你又矮又丑!” “……”程雪目光微眯紧紧盯着他,随即冷冷一笑,“他说我又矮又丑跟你有什么关系?可我刚刚怎么看你面色难看,就像是被挖了祖坟一样?” 白谦一脸理所当然道:“你自己想想啊,当初可是我主动要来跟你一桌,他这么说几个意思,不就是说我眼瞎没品位么?”他目光认真的在她脸上瞟了瞟,“不过我后来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所以也就释然了。” 深呼吸深呼吸,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计较,他是什么德行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么? 程雪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再睁开眼,她却是毫不客气一脚踩在白谦脚上,踩上了还不罢休,又重重的揉了揉。 白谦痛得嗷嗷直叫,怒道:“你干什么啊程雪?!” 程雪冷冷一哼,“你的脚长得又长又大,非常碍我眼。” 白谦:“……” 白谦走了之后袁倾阳就那般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呆了许久,一进教室,目光向那两人看了一眼,却见两人打打闹闹的,看上去好不亲密。 袁倾阳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慢慢收紧,突然想到刚刚白谦凑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一直以为白谦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看样子是他太小看他了,而且,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袁倾阳低着头回到位置上,再抬头的时候,他的面色已然恢复如常,就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程雪家距离学校远,她中午来回一趟要花费很多时间,索性中午就留在学校食堂吃饭,这天中午放学,她打了饭菜正吃得起劲,对面的座位上却突然多了一个人,程雪抬头看去,却见袁倾阳对他笑笑,又将一个小餐盒推到她跟前,柔声道:“只吃素菜怎么行,得吃点肉。” 程雪一动不动,目光静静的落在他脸上,许久之后才笑了笑,“袁同学,作为普通同学,你这又是送书又是送菜的,是不 是对我殷勤得太过分了?” 她虽笑着,语气中却透着几分不客气,袁倾阳听罢也没生气,依然笑道:“只是看到你吃得简单,所以想帮帮你,你不要想太多了。”说完这话,他便将那餐盒中的芹菜一根根检出来,又夹了一块肉在她的餐盘中,“我的筷子还没用过,吃吧。” 程雪依然不动,望着那堆在一旁的一小撮芹菜,她目光幽深了几许,“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芹菜?” 袁倾阳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即从容解释,“是我自己不喜欢吃芹菜,所以下意识将芹菜捡出来,原来你也不喜欢吃,看来我们口味相同。” 程雪没说话,只眯眼打量他,这个人可真是越看越奇怪啊,他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对于他的好意,程雪并不想接受,她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看着袁倾阳的脸也再难吃下去,索性直接起身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说完便直接起身离去,从他身边经过之时他却猛然拽住她的手腕,程雪只觉得好似被刺了一下,下意识便要挣开,奈何他抓得太紧,她根本拽不动。 程雪这会儿也是怒了,转头瞪他,“你做什么,快放开!” 他转过头来,嘴角含笑,眉眼间却隐隐透着几分失落,“你仿佛很讨厌我?” 第10章 程雪浑身一僵,面上倒也没什么异样,“你想多了,只是大家不过是同学,你没必要这么‘关心’我,再说大家如今都是以学习为重,走得太近了也不太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希望你能明白。”她又向被他拽着的地方看了看,示意他放手。 袁倾阳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突然笑起来,笑得眉眼微弯,细长的眼尾上挑,眼中盛放的璀璨逼得人不敢直视。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当然。” “既然大家都是同学,那你应该没必要厚此薄彼吧?” 程雪凝眉,“什么意思?” “你对白谦有说有笑,为什么要对我冷着一张脸?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冷淡?”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雪的错觉,她总觉得袁倾阳这句话里似乎透着某种深意,他那张脸虽然依然带笑,可是在提到她跟白谦有说有笑的时候,语气明显透着责备,好似她的厚此薄彼就是一种错误。 程雪觉得袁倾阳很好笑,这一世里,他们真的是非常非常不熟好不好,她和谁有说有笑究竟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究竟哪儿来的资格来质问她,前一世里她痴心爱了他十年却被他当做备胎,这一世里,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葛,不想他却缠上来,她可真是搞不懂袁倾阳是怎么想的。 她冷冷看着他,语气中透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怒火,“我和白谦只是普通同学,你想太多了,我还有事情,请你放手。” 或许是看她真的生气了,袁倾阳握在她手上的力道也慢慢放松下来,“很抱歉,是我太唐突了。” 程雪也不想跟他多言,直接离开了。出了食堂,程雪越想越觉得奇怪,袁倾阳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实在是不得不让她怀疑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当然不会认为袁倾阳是因为喜欢她,这个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难道说袁倾阳这么早就想找备胎了么?可是她想到上一世里,她跟袁倾阳在高一期间并没有任何接触,而且那时候因为她唯一的朋友小丑先生突然消失不见了,她整个高一都在失落和难过中度过,她更是没有精力去关注其他人,一直到高二,偶然一次机会袁倾阳知道她文章写得好,让她帮着写歌,那时候两人的接触才多起来,而在接触中,她才慢慢开始欣赏这个才华横溢的男生。 高一时期,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接触,之前更是不认识,袁倾阳为什么一来就找上她了呢? 程雪实在是猜不透袁倾阳究竟在想什么,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一世的她是绝对不可能和他有任何瓜葛的。 ** 德明一中不仅在文化教育上面成果显著,近几年在艺体方面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尤其是在体育上,还出了几个国家队的运动员。 所以即便是文化生,体育也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上体育课,必须要穿学校发的运动装备。 夏天的运动装是无袖贴身上衣加短裤,外加护膝和护腕。 程雪抱着衣服来到换衣间门口,里面已经聚了一些人,她正要进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的议论声,她脚步一顿。 只听得一个女生像是无意间提了一句,“你们说我这胸长成这样,等下跑起来会不会跳来跳去的?那不得难看死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女生便接了一句,“你这算什么啊?你没看到程雪那胸,那才可怕呢!” 程雪目光下意识的向胸口扫了一眼,即便穿着宽松的衣服,这耸立的两团看上去还是太过明显。 刚刚接话的那个女声她听出来了,是林媛媛的,林媛媛说完这话之后,其他几个女生便也附和一句,“程雪那胸的确是挺吓人的。” “可不是嘛!”林媛媛接着道,“等下跑步的时候还不知道多少男生围着看呢!” 女生们都低低笑起来,另有几声小声的议论程雪也没听清楚,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声音横□□来道:“胸大胸小又有什么?女生不都有嘛!只要有谁跑起来都会跳来跳去,除非是飞机场,大家都是女生,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个声音程雪听出来是张晓丽的,张晓丽的父亲是德明一中的老师,家就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里,所以她每天中午回去吃完中午饭都会来学校自习,而程雪每天中午也没有回家,所以一到中午两人总会在一起讨论功课,相互间也熟悉起来,虽然时间不是太久,但是也算是半个朋友了,这会儿张晓丽为她说话,程雪觉得挺欣慰的。 张晓丽说完这话之后或许大家都觉得有道理,便也安静下来,程雪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推门进去,却又听得林媛媛说了一句:“你们不知道吧,这胸大的女生那方面比较强。” 有个女生没太明白她这句的隐含意思,便直着嗓子问了一句:“哪方面啊?” “就是那方面啊!”林媛媛急忙科普,“男生和女生那方面!” “哎哟,真的假的 啊?”一个女生略带惊讶的问。 “当然是真的啊!”林媛媛语气中似透着不屑,“程雪那么大的胸,也不知道那方面强成什么样子,怪不得天天看到她跟男生打来打去的。” 张晓丽恐怕觉得她说得不太好听,便提了一句:“程雪什么时候整天跟男生打来打去的?我跟程雪走得近,倒是没看到她跟哪个男生走得太近过,唯一一个就是她的同桌,但是她那同桌的德行你们也知道,有时候惹人烦了,当然得揍他。” 有个女生便接着附和一句,“她那个同桌的确有点爱闹。” 林媛媛见到有人这么驳她的面子心头有点不舒服,当即便冷哼一声道:“也没见那程雪怎么对你好呢,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替她说话。” 程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原本林媛媛跟她换位置她还挺感激她的,倒没想到她竟然在背后这么中伤她。 她猛地推开门,里头议论的同学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来,更不知道她刚刚在门外听了多久,此时望着站在门口的她,神色间多少有些尴尬,倒是林媛媛,只冷冷瞟了她一眼,一点也没觉得在背后偷偷议论别人有什么不对,又好似并没有将她当成一回事。 程雪慢悠悠的走过来,笑了笑,“看样子林媛媛你对男生和女生之间的事情很有经验嘛,不然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林媛媛面色一沉,随即冷笑一声道:“我清楚什么啊!我的胸不大,当然不清楚,我也不过是听人家说的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你这么着急,难道是真的?”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听人家说的啊……”她正了正面色又道:“我知道你喜欢袁倾阳,因为他最近跟我走得近了一点你就怀恨在心,不惜在人前中伤我!” 林媛媛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个,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女生的面,她当即便涨红了脸,满面怒容向她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喜欢袁倾阳了?” 程雪笑了笑,“很抱歉,这话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刚刚不过是随口一提,谁知道是真是假,你这么着急,看来是真的了?”这种功夫谁不会? “你……”林媛媛被她给堵了一下,又羞又窘又气又恼,可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反驳,那一张脸憋的像是随时都会炸开一样,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程雪,简直恨不得眼中能飞出两把刀子射在她的脸上。 程雪也不急,她要瞪她就由着她瞪,林媛媛瞪了一会儿恐怕也瞪累了,遂冷哼一声 便出去了,而围在这边的女生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张晓丽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还不忘安慰她,“林媛媛也没有什么恶意,你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程雪冲她笑笑,“没什么的。” 程雪去隔间换了运动服,这贴身的运动背心穿在身上,勾勒得她胸口的曲线更加明显,大家现在年纪都还小,好像对胸长得太大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而上一世的程雪在这个时期也是一样的,再加上她性格上的自卑和孤僻,非常不喜欢惹人注目,更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对于自己发育得太好的胸部非常懊恼,因为这个每次上体育课她都觉得头疼,尤其是学校还发了这样的运动服,所以,上一世里的她,在上体育课之时,总会在贴身背心外面再加一件宽松的短袖,跑得时候也不敢放开了跑,就怕胸口抖动起来惹人家的笑话。 实际上,她是个很爱运动的人,但因为这个原因,她从来没有酣畅淋漓的运动过一次,其实程雪之前也准备了一件宽松的短袖,只是这会儿她突然想到,既然重来一世了,为什么还要像上一世一样活得畏畏缩缩,就因为畏惧别人的眼光,她从来没有潇潇洒洒的做过自己。如果这一世还活得像上一世那样,那么她重来一世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此处,程雪笑了笑,直接将手中的t恤扔到储物柜中,再转身之时,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挺着腰背出了更衣室。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要怎么说她管不着。取悦别人,那是最愚蠢的事情,她所要做的就是取悦自己,取悦自己,让自己过得快乐,这才不枉重走此生。 程雪下去的晚,来到操场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排位置了,站在最后几排的男生一看到程雪,那眼睛都亮了。 她一头长发完全扎在脑后,露出一张白皙的鹅蛋脸,那马尾甩在身后,更显得她身姿窈窕纤细,其实程雪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不过胜在清秀耐看,即便只有七分的长相,但是配上十分的身材,她也是很引人注目的。 程雪个子不算特别高,但是身材比例很好,尤其这个年纪的女生还没有完全发育,身材都过于干瘪,而程雪这凹凸有致的身材往女生群中一站便显得耀眼又出众。 站在白谦旁边的一个男生名叫宋浩,虽然学习不错,不过为人略显轻浮,此时望着程雪那高耸的胸部,他便眯着眼睛冲身旁的白谦说了一句:“真看不出来你这同桌这么有料,也不知道揉起来是什么感觉,有这么好的资源,你可千万别 浪费了。” 白谦听罢眉头一拧,可随即便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等下打篮球,去吗?” 他突然转开话题宋浩也没想那么多,点点头,“行啊!” 袁倾阳就站在两人身后,他们的话自然也落在了他的耳中,再向那站在女生队伍中的人看了一眼,她脊背挺直,越发显得那身材凹凸有致,她清丽的小脸上带着笑意,浑身散发出一股自信的光彩,看上去朝气磅礴又明艳动人,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带着几分怅然,可随即又苦笑一声,微微颔首,那苦笑散尽了,但见他眉眼间却突然多了几分阴冷。 第11章 做过简单的热身运动之后便开始记录一百米跑步成绩,德明中学的体育成绩从高一时候就会记录,结业之时取平均值,不合格的必须补考才能发毕业证,所以每次小测试大家都不敢怠慢。 男生先跑,跑完了便解散了,接下来轮到女生,也不知道是不是程雪运气太好,她竟然和林媛媛分到了一组。 两人站在跑道上各就各位,谁也没搭理谁,只是程雪无意间转头,却见她正目光轻蔑的望着她,大概认为她托着这么大的胸是跑不过她的,程雪倒是也没在意,做过准备活动之后便听着口令,待得勺子一响,她便一个箭步飞射出去。 许多人认为胸大的人跑不快,因为跑步之时会增加阻力,其实这只是一种误解,跑步快与不快跟胸大不大根本没有关系,当然大得太过离谱的除外。 上一世里,程雪从来没有这般尽兴的跑过,总是担心别人的眼光,总是担心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可是现在她全然不管,胸抖就抖吧,别人笑就笑吧,全然与她无关,她喜欢跑,那就要酣畅淋漓的跑,管别人说什么,只要她愉悦了,只要她畅快了,那就比什么都好。 程雪也没料到她一百米竟然甩了林媛媛这么一大截,当跑完老师记录成绩之时,很多人都表示惊讶,没想到她会跑得这么快。 这般任性的释放自己之后程雪觉得心情大好,是以也没太在意别人的惊讶,只是感觉林媛媛的面色不太好。 程雪从跑道走过来,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却见班上的男生正在打篮球,只是这篮球打得不太像样。 待得白谦扔过来的球不知道第几次砸在宋浩身上的时候程雪总算是明白了,白谦这家伙又开始欺负同学了。 宋浩一次两次被砸就算了,连着好几次都被白谦扔过来的球砸中,他也是怒了,捂着被砸到的额头道:“白谦你是故意的是吗?” 白谦双手插兜挑了挑下巴,嘲讽一笑,“这话可怎么说?你自己眼神不好接不住球竟然还赖我?” 宋浩被他给堵了一下,许是畏惧他的气场,明明心中又委屈又气却不敢发作,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离开了,宋浩一走,白谦便冲其他人道,“真是没意思,我不打了,你们慢慢玩!” 程雪在一旁看得直撇嘴,正要转身离去不想却被白谦叫住,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干嘛?” 白谦一脸理所当然,“给我买雪糕。” 程雪懵了,“我干嘛要给你买 雪糕,我又没欠你!” 白谦也不说话,直接弯腰将裤子卷起来,指了指小腿上青紫的一团,“这是上次你给我踢的,到现在都还没好,你难道不该补偿一下我?” 程雪望着那青紫的一团也是一愣,倒没想到上次她下脚这么重,她当即便多了几分愧疚,略想了想便道:“行了,走吧!” 只是她没想到白谦竟然这么过分,看着他手上那二块五的巧克力雪糕,再看看自己手上五毛钱的棒冰,程雪冷笑一声,“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白谦一脸得意的在雪糕上咬了一口,“又不是我出钱,我客气什么?” “……”程雪觉得心口上中了一箭。 同时上体育课的还有其他几个班的人,解散过后都到小卖部这边买喝的和零食,当然,买是可以买,吃是可以吃,但只限在小卖部这里,不能拿到教学区吃,不然要扣分的,所以一时间小卖部里围了许多人,程雪站在白谦跟前,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她一个没稳住便栽倒在白谦身上,还好白谦身体强健脚步扎实,没被她给扑倒,待得人群稍微松散一些,程雪忙从他怀中起身,又冲他道:“不好意思啊,后面有人推了我一把。” 不过程雪这么一抬头却发现白谦的神色有几分古怪,那原本总透着几分不耐烦脸此刻却僵成一片,那身体也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只那喉结在程雪看过去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了动。 程雪眯了眯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愣?” 白谦猛然回神,只一回神,他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一样,当即便怒声道:“这是什么破雪糕,怎么这么难吃!不吃了!”说完便将吃了一口的雪糕往垃圾桶里一丢,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程雪一脸懵逼,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这个大爷突然发什么神经?再望着那躺在垃圾桶里只咬了一口的雪糕程雪简直心痛得要死,二块五啊二块五,她一天的零花钱也才两块钱!! 白谦这个王八蛋!!! ** 程雪发现,白谦突然变得很奇怪,这个多动症儿童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虽然现在白谦上课已经不会影响她了,但是永远耐不住寂寞的他总会时不时的找一些存在感,比如会在她上课认真听讲的时候望着她入神的小脸嘲讽的丢来一句,“瞧你那傻样!”又或者总是将擤了鼻涕的纸塞到她的抽屉里恶心她,又比如,每天早上务必抢过她的作业本去抄。 但是突然之间,这一切都不存在了,他不对她时不时的冷嘲热讽了,也不再将擤了鼻涕的纸塞到她的抽屉里恶心她了,也不再抄她的作业了,他甚至变得不太跟她说话了。 程雪原本还仔细的想了想自己究竟在哪里得罪了他,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她当然也问过他怎么了,但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没什么”,完全一副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 程雪望着他那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也是醉了,他不跟她说话她还懒得搭理他呢!所以一连好几天两人也都没说过一句话。 高一周末还没开始补课,一般周末的时候程雪都会在家里陪着妈妈,经过快一个月的修养,蒋明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能做一些简单的活动,蒋明淑是电厂的员工,出院之后就想回去上班,好在程雪将她劝下来,让她先休息半年再去也不迟,蒋明淑赖不住她的动容相劝便答应下来。 但是蒋明淑是一个闲不下来的性格,这不,现在还没到十月份呢,她就已经开始张罗程雪冬天穿的毛衣了。 周日这一天,程雪便呆在家里帮妈妈挽线,突然听到敲门声,程雪以为是送水来的,开门一看却见来人是白谦。 程雪看到白谦也是愣了,“你怎么来这边了?” 白谦先冲屋中的蒋明淑问了声好,目光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这才侧过脸去道:“我妈打电话让我过去吃饭,特意交待了来的时候将你叫上一块儿去。” 程雪面色一沉,向蒋明淑看了一眼才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话音一落,坐在沙发上的蒋明淑却招呼她道,“雪儿你过来。” 程雪便让白谦先等一等,她转回身去听她妈妈的交待,蒋明淑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叹了口气,“既然那边让你过去你就去吧,不然你爸爸又要说我拘着你不让你跟他见面了,妈妈可不想落人口舌,也不过是去吃一顿饭而已,别想那么多。” 程雪听罢,觉得她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便让白谦等一会儿,她去换衣服。 和白谦一前一后从小区出来,再在小区门口搭公交,今天虽然是周末,人却很多,程雪挤到一个角落里站定,而白谦也挤到了她跟前,他个子高,两手抓着吊环还搓搓有余,这车上人很多,不过程雪却觉得周身有几分宽敞,原因无他,只因站在身前的白谦死死抓住吊环,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涌过来的人群,而他身前的一片小天地就完全留给了程雪。 程雪突然发现白谦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有点吊儿郎当的不正经,但是还是挺有绅士风度的,再见他握着吊环的手臂上竟泛起了青筋,想来他撑得也挺累,程雪见他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滚下来,想着他这会儿也不方便擦,便掏出纸巾来帮他擦了擦。 白谦身体却突然一僵,一脸惊恐的望着她道:“你干嘛?” 程雪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当即便缩回手来,“我……帮你擦汗。” 白谦好似有点生气,冷声吼她:“谁让你帮我擦?” “……”程雪觉得这个人真难伺候,刚刚还觉得他这人也挺好,一转眼他这暴脾气就上来了,简直莫名其妙。 程雪恨恨的将纸巾塞回包包中,抬头瞪他,不过她这一瞪却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白谦耳根的地方竟然红了……仔细一看,还真是……他的耳垂很好看,此刻红得发亮,就像是刚刚摘下的红石榴,圆溜溜又红艳艳的…… 不过程雪却纳闷了,这个家伙究竟是脸红个什么劲?想着刚刚自己帮他擦了汗,又目测了一下此刻两人所靠的距离,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又向他看去,却见他将脸瞥向一边,面上带着嫌弃,像是多看她一眼也是浪费。 程雪目光微眯,这家伙心里在胡思乱想什么啊?猛然想到这会儿他还是青春少年,虽然两人从小就相互看不顺眼,但是作为青少年该有的萌动他还是会有的…… 白谦该不会是对她……应该不至于吧,看他平日里的表现,他应该不是因为喜欢她,那应该就是男生和女生接触之后他所起的正常反应,毕竟这个年纪对那方面的认识还是比较懵懂的。 这样一想,程雪突然发现其实白谦竟然也有几分可爱,尤其想着这个家伙平日里那高高在上好似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德行,又想着他成天对她损来损去,一副看不惯她的模样,这会儿却红着耳朵,连看都不看敢看她一眼,程雪越想越觉得有趣。 第12章 到了目的地之后白谦先一步下了车,下了车也没等她,大步往前走,将她远远甩在后面,程雪一边加快步子跟着他,一边道:“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你抢饭啊?” 白谦却不理她,脚上步子完全没有丝毫放慢的意思,好在来到门口的时候他总算是停下脚步,慢腾腾的一边摸钥匙一边等他,程雪大喘着气在他跟前站定,不快道:“你要赶着投生啊跑那么快?” 白谦没理她,用钥匙开了门,程海鹰和简慧都在家,听到门口的动静,便迎了过来,所以白谦一开门程雪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程海鹰虽然上了年纪但还算仪表堂堂,再加上他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穿衣品味一提升,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干练许多。 简慧是个大美人,如今在县文化局工作,时光流逝,沉淀在她脸上的除了几条并不明显的皱纹之外,更多的是成熟得体的女性韵味,当然这也跟程海鹰强大的经济支撑脱离不了关系。 简慧见到两人便和蔼的笑笑,“你们来了啊,这一路过来热不热?快过来吃西瓜,刚刚从冰箱拿出来的,解解暑。” 程海鹰也笑道:“这儿也是你们的家,别拘着。” 程雪和白谦向两人打过招呼之后便换了鞋进来,程海鹰和简慧如今住的是一个复式楼,房子有两层,顶层一盏大大的吊灯垂下来,更给富丽堂皇的房间增添了一股奢靡之气。 程雪随意扫了一眼,正准备走进屋来,却不知道哪儿飞来一根香蕉重重的打在她的小腿上,虽然不是很疼,却也让人不舒服。 程雪转头一看,却见沙发边上正站着一个□□岁的女孩,女孩一身漂亮的蕾丝连衣裙,头发上也别着一个好看的猫耳朵白色蕾丝发夹,此时正大睁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 这个女孩名叫程佳,是程雪鹰和简慧的女儿,程雪同父异母的妹妹。 程佳的举动让程海鹰和简慧都有些尴尬,程海鹰当即便瞪了她一眼,“佳佳你这是做什么?快跟姐姐道歉!” 程佳却嘟着嘴,望着程雪的目光就像是望着阶级敌人一样,“为什么她要来我家?我不要她来我家!她和她妈妈都是吸血鬼!是乞丐!专门要我家的钱!快让她出去,快让她滚出去!” 简慧一听她这话,连忙走过去捂她的嘴,嗔道:“你在乱说什么?你再乱说我打烂你的嘴!”说完又冲程雪笑道:“雪儿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你别理她! ” 不想程佳却是不服气,猛地睁开简慧的手,扯着嗓子大叫道:“我哪儿胡说?我没有胡说!她和她妈妈就是吸血鬼!她们自己好吃懒做不知道赚钱就专门要我家的钱,她们都是多余的,活着也是浪费,她们该去死!” 一旁的白谦听到这话,一双凌厉眼睛立马扫过来,语气冷冷的透着威慑力,“程佳你赶紧给我闭嘴!” 程佳被他这么吼了一句,当即便吓得缩了缩,却还是不服气道:“哥哥你为什么要帮着她说话,我才是你亲妹妹!” 程海鹰在一旁听着又是尴尬又是生气,当即便冷声道:“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把你关在房间你不要你出来!”又转头冲程雪道:“雪儿你别生气,佳佳她是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跟她计较,快过来吃饭,你简阿姨专门做了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程雪听到这话却没动,程佳一直不喜欢她,这她知道,只是程佳这些话她却不知道从哪里来。 她说她和她妈妈是吸血鬼,专门问他们要钱,但是实际上自从蒋明淑和程海鹰离婚之后她们母女二人就再也没有向程海鹰伸过手,即便这次蒋明淑做手术也没问过程海鹰要钱,当然,程雪连她做手术的事情都没有跟程海鹰说过,不过程海鹰应该也知道,只是恐怕夫妻情分早就断尽了,他知道了也没管。 既然事实是如此,那程佳这话是从哪里来的?程海鹰当然不会告诉她,因为他确实没给过她们钱,这话他也无从说起,既然不是程海鹰,那应该就是她了。 程雪向简慧看了一眼,但见她正厉声呵斥程佳,又对程雪露出一脸歉意的笑。程雪突然想到前一世里,程海鹰和简慧一起去她家要回抚养权的情景,简慧看着端庄大方,温柔和气,实则话里话外都在戳蒋明淑的痛处,只是她那些话别人听着觉得她是明事理,然而蒋明淑听着却极不是滋味。 程佳还小,还只是个孩子,所以她可以堂而皇之的诅咒她和她妈妈去死,可若是她计较了的话就是她心胸狭窄,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程雪冷冷一笑,既然你可以将一个孩子推出来当恶人,那也就不要怪我恶毒了。 程雪望着那满面怒容瞪着她的程佳,柔柔的笑道:“你刚刚那话说错了,我和我妈妈并不是多余的,你才是最多余的那一个,你看啊,你爸爸是别人的小三,你妈妈也是别人的小三,而你不过是一个私生子,你身上比谁都肮脏,你比谁都多余!” 简慧听到这话却是惊 呆了,她捂着嘴一脸不敢置信,“天……天啊,雪儿,你这是……这是说什么?” 程佳一听这话更是又气又怒又委屈,一边指着程雪说她胡说八道,一边大声哭起来,一边又望着程海鹰让他好好教训程雪。 程海鹰听着这话心头自然也不是滋味,这会儿便沉着脸冲程雪道:“雪儿,佳佳可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程雪在几人面上扫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简慧身上,语气冷冷道:“简阿姨,程佳的确还是孩子,的确什么都不懂,不过如果没有人告知,她怎会说出我和我妈妈问这边要钱的话,而实际上自从我爸爸和妈妈离婚之后我和妈妈就再也没有伸手问我爸爸要过钱,那程佳这些话究竟从何而来?” 简慧面上闪过几分慌乱,又向程海鹰看了一眼,倒还是笑道:“雪儿你这话……佳佳随便说的,你当什么真?” 程雪却冷笑一声道:“简阿姨,你既然不喜欢我来这里,看不惯我和我妈妈,又何必装大度叫我过来吃饭,叫我吃饭就算了,偏偏还要拉着程佳上演这么一出,你这样让我不痛快又恶心了你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 简慧却是急了,忙道:“雪儿你在乱说什么啊?” 程雪却不想再与她多言,冲程海鹰道:“行了,今天这饭看样子大家都是吃不下去的,以后也不要再叫我过来吃饭,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程雪说完这话便直接转身走了,程海鹰在身后叫她,她只当没听见。 白谦跟着她追下来,在楼底下拦住她,难得他这个一向吊儿郎当的人此刻却拧着眉头,一脸严肃,语气竟有几分急促,“你别跟程佳一般见识,她就是被她们宠坏了,我妈妈也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你不要想太多。” 程雪却嘲讽的笑了笑,“她是你妈妈,你自然护着她说话。” “你……” 程雪却不想再听他多言,直接绕过他离开,白谦忙跟着追过来,在身后叫她,“程雪!” 程雪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冷的向他看去,“不要再追过来了,我现在很烦!” 望着她那冰冷又含着恨意的目光,白谦脚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一样,就这般望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直挺挺的站了许久。 虽然以前很多年,她对他都是这样的目光,痛恨,嫌恶,冰冷,而每次被她这么看着,他虽然觉得不舒服,但是也没有那么在意,反正他也不喜欢 她,只是这会儿,心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怒火盘桓,他直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狠狠一脚揣在身旁的垃圾桶上。 简慧从楼上望下来,见白谦正站在楼底下还没走,忙道:“小谦快上来吃饭。” 白谦头都没回,直接抬脚离开了,任凭简慧怎么叫他他都没搭理。 程雪步子很快,一直走过几条街才在一条小巷中站定,她靠在小巷中粗糙的墙壁上,心头难受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刚刚重生的时候她也怨过,为什么要重来一次,可是后来却也想通了,对于母亲的病,对于她未来或许会离开她的事实,她也有了心理准备,她只需做到好好陪伴就可以了。 然而现在,当看到那几个人生活的那么好,当听到不过□□岁的女孩恶毒的诅咒她和她母亲去死,这么多年的不甘心像是顷刻之间倾倒出来,翻搅在她的身体里,搅得她难受。 为什么程海鹰和简慧可以活得那么好,披金戴银,生活富足,可是母亲明明是受害者却疾病加身生活困苦,分明是她们,分明是这两个人犯贱毁了她的家庭才对!明明他们才该受到惩罚才对,可为什么?! 又想到前一世里,明明被伤害的是她,明明被玩弄的是她,可是到头来死的却是她。 这个世界怎么能不公平到这个地步?! 程雪越想越觉得难受,她按着胸口调整呼吸,可不管她如何努力,心头依然绞痛得厉害,眼泪也不受控制大颗大颗顺着眼眶滚落下来。 眼前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手上捏着一张纸巾,程雪微楞,就这般满脸泪痕转头看去,却见她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一身干净的白衣,浑身散发着清新的阳光之气,只脸上带着一个略显丑陋的小丑面具。 程雪瞳孔微缩,望着面前之人她却是呆了呆,她真的没想过会再次见到小丑先生。 第13章 “把眼泪擦一擦。”他柔声冲她道。 程雪目光回收,落在他递过来的纸巾上,她伸手接过,这才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程雪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胃口。” “那你想做什么?我可以陪你。” 程雪转头看着他,面上多了些嘲讽的笑意,“我想要看看你。” 面具下黝黑的双眼从她脸上移开,他沉默片刻才道:“除此之外。” 程雪听罢笑了笑,究竟在笑什么,她却不知道。 再次见到小丑先生,不得不说,程雪是惊喜的,不过,可能是心情郁结的缘故,此时在惊喜之外她竟多了一种难掩的愤怒,愤怒什么呢…… 他就这般突然出现,让她惊喜于他的存在之后又突然消失,前一世的自己真心想要了解他,哪怕他对她隐瞒他的身份,哪怕他不愿意让她看到他的样子她也尊重他,可是在她努力想要跟他成为朋友之后,他却突然不见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懊恼都在失落,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见了,是因为不喜欢她吗?是因为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以后就瞧不起她了吗? 一会儿想着他曾经温暖的陪伴,一会儿又想着他突然的离别,她是个心思敏感的人,纠结在这个里面之后许久都无法自拔。 这一世里,即便心境已比前一世成熟了许多,但是他就那么消失之后她还是感到失落,可是现在他又出现,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就这么恰好,他又出现了,给她递上纸巾,要陪她去吃好吃的,要带她去做她想做的,她惊喜,她又担忧,他出现了,可是他还是要消失的。 他到底是谁啊,他为什么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她将他当做是朋友,可是他又将她当做是什么呢? 程雪深吸一口气,抬脚向他走过去,“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既然不愿意将我当做是朋友,为什么又要靠近我?又要对我好?让我感念你的好了,让我对你有依赖之心了你就突然消失不见,你将我当成什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此时她身上的怒气太强,他那么高的个子却被她逼得步步后退,他背靠在对面的墙壁上,程雪直接伸手过去,语气坚决,“我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然而她的手刚伸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突然冷了声音,厉声呵斥,“程雪,你冷静一点!” 他从未用这种凌厉 的语气对她说过话,他的声音极有威严又极有穿透力,程雪竟被他给震住了,就这般保持着被他抓着手的姿势呆立在那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冷冷抽出手来,一句话也不多说,直接转身离去,她一直走一直走,她不想再沉浸在他的温暖中,说不准他哪一天就突然消失了,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他想消失就消失想出现就出现,根本没有负担,而她呢,却又要在那失落难过中纠结许久。 就这般行了许久之后,她猛的一转头却见他就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夕阳斜照在他冰冷的面具上,冷光凛凛毫无生气,然而面具底下的双眼却透着如此清晰的担忧和焦灼,那么温暖的颜色晕染在他身上,可是她却分明感到他身上透着一股无奈和落寞。 一看到他这个样子程雪又心软了,可是她面上还是冷冷的,带着不快的语气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看着你回去我才放心。” 除了母亲之外这是唯一一个关心她的人啊,她为什么还要对他生气呢?他不愿意告诉他是谁,或许真的有他的苦衷在,而她为什么一定要刨根问底? 旁边是一个广场,广场的边缘上放着几把椅子供行人休息,程雪走过去坐下,他也跟着走过来,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就坐。 程雪望着那冰冷的,像是将一切都隔绝开的面具叹了口气,“上次在长恒大桥旁边那个公园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微敛着目光陷入沉默中,头顶阴影落下,她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我希望你如实告诉我。”她郑重的加了一句。 “不是。” 程雪早已猜到,此时听到他这般说也没有太过惊讶,立刻又问道:“我们是认识的对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竟有些紧张。 然而他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并没有回答,经过这么一会儿调整,她的情绪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或许也是早已料到问不出什么来,这会儿见他如此,她也没有觉得太过失望。 她靠在躺椅椅背上,望着前方红通通的夕阳,没有再说话。 他自沉默中回神,向她问道:“刚刚为什么哭?” 程雪笑了笑,不知怎地,竟毫无保留对他和盘托出,“刚刚去了一趟我爸爸的家,看到她们过得很好,想着我妈妈的苦困,我心里很不平衡,所以哭了。”默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我是打心底里不希望他 们过得好,我希望他们受到世人的唾骂,希望他们日日在自责和难过中度日。”她侧头向他看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理阴暗?” 他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目光注视着前方,没有回答。 程雪也不指望他的回答,继而又道:“刚刚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诅咒我妈妈死,虽然我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她这些话也只是无心之言,可是我还是在意了,不仅如此,我还以更残忍的话来回击她,我告诉她,她是私生子,是多余的,是肮脏的存在,她还那么小,我明明知道这些话会给她造成心理阴影,或许还会影响她以后的成长,可我还是说了,其实说起来,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呢,我也是如此恶毒。” “程雪。”他突然郑重的叫她的名字,程雪愣了楞,转头看去,却见他漆黑的目光望着她,似乎在给她鼓励,又似乎在对她肯定,“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了。” “……” “这世上的坏人是不分年纪大小的,对于坏人的恶毒也不该因为她年纪小就格外宽恕,既然她已经触碰到你的底线,你反击一下也并没有什么错,更何况你说的也是事实,她本来就是私生子。” 程雪怔怔的望着他,刚刚在程海鹰那里,当她这些话出口之时,所有人都觉得她错了,她小气,她斤斤计较,竟然对一个小孩子说那么恶毒的话,然而当她听到从别人口中诅咒她病重的母亲去死之时,她有多难过却没有人去关心,因为她只是个孩子啊,她的恶毒都该被原谅。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完全为她考虑,考虑着她的感受,理解着她的难过。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好似所有坚硬的东西被温暖着,突然之间软了下来,化成了一摊水,蔓延在她的心底,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微微笑了笑,“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很奇怪,好像每每在你身边,我总感到莫名的安心,甚至想要依赖你。” 他愣了愣,那参杂着夕阳余晖的复杂目光落在她身上,许久之后他摇了摇头,“不要太将我当成一回事了,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程雪急道。 他静静凝望着她,目光中似有波澜起伏,许久之后他才侧开脸,声音中透着暗藏的苦涩,“很抱歉程雪,我没有办法解释那么多。” 程雪望着他的模样也是无奈透了,她重重叹了口气,“罢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她起身往家住的方向走去,而他也没再说话,静静跟在他身后,夕阳就在跟前,身后是长长的倒影,一高一矮,一左一右,很长很长,不知道要伸到哪里。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走到小区门口程雪才向他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了,请务必要告诉我好吗?” 他望着她被夕阳照红的小脸点了点头,程雪也不知道还要跟他说什么么,交待完这句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回到家中,程雪也没有告诉蒋明淑今天在程海鹰哪儿发生的事情,只说在那边简单的吃了顿饭。 来到房间里,她下意识的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下看了一眼,但见他还站在楼底下,目光望着她所在的方向,仰着头,一直看,一直看,看了许久,直到夕阳余晖散尽,黑夜弥漫而上,他才收回神,转身离去。 程雪望着他逐渐消失在夜幕里的孤寂背影,突然感到一种难言的辛酸感,或许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在他那冰冷的面具底下藏着她根本未曾察觉到的挣扎和煎熬。 可是……他到底是谁呢?究竟有什么不能出口的原因让他对她如此隐瞒? 第14章 程雪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却见白谦已经在座位上了,他今天倒是来得早,昨天去程海鹰那里吃饭闹得不太愉快,这会儿见到他程雪多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招呼。 她走过去在座位上坐下,白谦全程一直撑着脑袋背对着她看着面前摊开的英语书,看都没看她一眼,程雪张了张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索性也不多言,拿出英语书准备早读。 然而刚刚将书弹开,他却突然丢过来一个厚厚的信封,程雪见状吃了一惊,但见他还是保持着撑着脑袋背对着她的姿势,只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爸让我给你的。” 程雪打开信封看了一眼,却见里面是厚厚一摞钱,钱是程海鹰给的?程雪可不信,一来是程海鹰不可能会给她钱,二来即便他要给她钱也不可能经过白谦的手给她。 “我爸爸已经给过我钱了,怎么还让你给我?”程雪故意套他的话。 白谦终于转头瞪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谁知道?” 程雪直接将封信推过去,“你不好好说这钱是怎么来的,我是不会要的。” 那撑在脑袋上的手掌终于移开,他拧着眉头望了望她又望了望她递过来的信封,直接将信封拿起来丢到她跟前,这才不情不愿道:“这是我存的压岁钱。” 程雪愣了愣,一脸疑惑,“你的压岁钱,你干嘛给我?” 白谦挑着下巴冷冷一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才道:“你瞧你那身旧衣服,走出去人家问起来都说那是白谦的同桌,穿成那个样子我听着别人说起来都觉得丢人,拿着钱好好去买两件像样的衣服穿,免得丢我的脸。” “……”程雪可就不懂了,怎么好好的话他就不能好好说呢? 程雪面无表情的将钱推过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钱我不能要,你好好存着以后娶媳妇儿用吧!” “你给我好好拿着!”白谦直接将信封一把挥过去,“我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你若是不要呢,要么就一把火烧了,要么就直接扔了,总之不要再丢给我!” “……” 程雪望着他那拽拽的样子有点无语,再看着躺在桌上的信封,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我收下吧,谢谢你。” 白谦没答话,装模作样的自去看他的英语书去了。 回到家去之后,程雪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蒋明淑,又将 白谦给她的钱拿给她,蒋明淑望着这笔钱,神色有些复杂,许久之后才幽幽的道了一句:“白谦和简慧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程雪没接话,蒋明淑兀自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这钱又不是一块两块,我们无功不受禄,你这会儿还给他他怕是不会要,以后寻个机会还回去吧,我们家虽然穷,但是也不能随便要人家的钱。” 程雪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闻言便点点头。 “对了雪儿……”蒋明淑突然拉长了音调,“你对白谦应该没什么想法吧?” 程雪无奈看她,“您说得可真吓人,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 “那白谦呢?白谦对你如何?” “白谦?”程雪歪着头想了想,“他应该也对我没什么想法,他这个人虽然平时皮了一点,但是挺有同情心的,他给我钱多半也是出于同情。” 蒋明淑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皱了皱眉道:“你也知道我和简慧的恩怨,妈妈不会反对你跟他成为朋友,但是不能再更近一步,你明白么?” 程雪点点头,妈妈的心情她自然是理解的,蒋明淑恨程海鹰,也恨简慧,若不是那两个人太贱,她也不会独自带着程雪孤苦无依,对于程海鹰和简慧,蒋明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即便白谦是无辜的,但是他毕竟是简慧的儿子,她这辈子都不想跟简慧还有程海鹰那边扯上半毛钱关系,自然绝对不会接受程雪跟白谦在一起。 不过程雪觉得她倒是多虑了,她对白谦并没有什么想法,白谦对她应该也没什么想法。 程雪将白谦给她的钱塞到房间的抽屉里,突然想到其实白谦这个人虽然嘴上毒了点,行为习惯差了点,但心底还是善良的,这钱就留着等他以后娶媳妇儿的时候再加上礼钱给他送回去吧。 不过她猛然想到上一世里白谦英年早逝,别说媳妇儿了,恐怕连女朋友都没有谈上,也不知道他这一世的命运会不会跟上一世一样。 白谦现在也算是她的朋友了,作为朋友,她自然会尽她所能阻止他重蹈覆辙的。 说到钱,程雪倒是很想赚点钱的,如今妈妈身体不太好,一时半会儿要出去工作是不太可能的,虽然她们手中多少有点积蓄,但这样只出不进,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程雪想着这会儿高一功课还不是太紧,倒是可以有空闲的时间赚点零花钱。 只是如今她还没到十八岁,出去打钟点工人家也不一定要她,程雪想到前一世里,自己也曾 有过这种想法,当时自己选择的是给杂志社投稿件,想到这里,程雪倒是猛然间忆起一件事来。 程雪前一世写过几篇稿子给杂志社,倒是也中过几篇,只是因为这会儿电脑还没有普及,程雪只能用笔写,写完了修改了,再工工整整的誊抄一遍,这才寄过去,不过这么做费时又费力,当时程雪就想着若是能有一台电脑就好了,这样她能省些力气,也能多写几篇,多赚些钱。 她将自己的愿望写上下来,挂在了许愿树上,出人意料的,没过几天她果然就收到了一台电脑,而且还是笔记本。 程雪回过神来,突然想到,若是按照上一世的办法,她是否也有那个幸运得到一台笔记本呢? 程雪心头惦记着这件事,这天放学回家之后,就去了一趟许愿树所在的地方,是在距离城区不远的一个道观里,程雪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道观里没什么人,那许愿树周围也冷冷清清的,说是许愿树,其实就是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树干粗大,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那浓密的枝桠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愿望”。 程雪将自己写下的愿望用小袋子装着,小心翼翼的挂在一根空着的树枝上,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拍了拍手,望着这大伞似的桂花树,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过几天就要月考了,月考过后就要进行物理竞赛,程雪跟前一世一样,也去报了个名,其实她的物理还不错,当初若不是数学太差她就直接去学理科了。 月考过后学校放了几天归宿假,归宿假第一天程雪就将作业做完了,然后她便一边构思着接下来要写的稿子,一边等着那个惊喜的到来。 归宿假第二天中午,蒋明淑在睡午觉,程雪本打算也去睡个午觉的却突然听到敲门声,程雪去开了门,却见门口站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叔,大叔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在灰色短袖外面还穿了件红色职业马甲。 见了她开门,他便笑嘻嘻的冲她道:“请问你们家的座机号码是这个吗?”他向她递过来一张卡片。 程雪接过一看,但见上面的号码的确是她家的座机号,她向他腋下夹着的那个方形盒子瞟了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的来意。 她心头明了,面上却故作疑惑的点点头,“这的确是我的座机号码,请问您有什么事情么?” 这人便立刻笑呵呵的从腋下取出盒子递上,“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最近在搞抽奖活动,非常幸运,你们家的座机号码正好是我们公司抽到的幸运 号,奖品是一抬笔记本电脑,还请你查收一下。” 嗯,跟上一世的情景一模一样,上一世里,她年纪小,心思没那么重,她还以为许愿树真的灵验了,她竟然这么幸运,就这样得到了一台电脑,当时的她又兴奋又感激,也没多想就签收了。 可是这会儿,她也算是经历过许多了,她自然清楚,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幸运存在? 所以望着他递过来的笔记本她却没接过,而是笑盈盈的问了一句:“你们公司在哪儿?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这笔记本电脑可不是小玩意儿,我得问清楚了才能签收。” 这人恐怕也没料到一个小孩竟然这么谨慎,他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小姑娘,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这东西可是白送的又不要你的钱,你担心什么?”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白送所以我才要好好搞清楚,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人嘴角一抽,索性直接将电脑往她怀中一塞道:“反正我东西送到了,至于你信不信,我可管不着。”丢下这话便一溜烟跑了。 程雪原本就怀疑,此时见他这摸样,越发证明了心中猜测,当下便跟着他追下楼来,在出口处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被他缠的没办法,拧着眉头无奈道:“小姑娘你这又怎了?都说了这电脑是白送,不收你的钱,我还能怎么骗你?” 程雪冷笑一声,索性也沉了面色道:“我看你样子鬼鬼祟祟的,谁知道这电脑你是怎么来的,指不定在什么人家偷了的没处销赃所以送我手上来了,你若是不跟我好好说清楚,你信不信我立刻报警让警察来抓你!” “哎哟我的姑奶奶。”这人急得眉头打结,“你瞧我这样子像是小偷吗?都说了这是奖品,你怎么就不信呢?” “既然是奖品,你怎么不肯将我带去你们公司询问?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来,把你绑到警察局去。” 这人恐怕也是被她闹得无可奈何了,忙拉住她道:“行了行了,我说。” 程雪便停下脚步,等着他说下去,这人为难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思索了许久才咬了咬牙道:“是这样的,我就只是个送货的,刚刚那些什么奖品的话也是别人托我这么说的,你这台电脑确实不是什么公司的奖品,是有个人拿到我跟前让我照着你家的地址送过来的,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答案可是完全出乎了程雪的意料,她原本想着这 其中有蹊跷,但是没料到这电脑是别人托他的手送的,不知怎么的,此刻的她突然感觉有点紧张,因为她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 “让你送电脑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哎哟。”这人苦着一张脸叹息一声,“那个人简直奇怪得很,戴着个面具,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程雪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吐不出来,许久之后她才找到声音问道:“他戴的是一个小丑的面具?” 这人被她这一提醒当即点点头,“对对对,就是个小丑面具,个子还高高的,听他的声音应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 程雪凝眉沉思没说话,这人见状立刻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啊,我只是送货的,你可别闹到警察局去,我还得去别处送货呢,就先走了。” 恐怕是害怕程雪再缠上他,他丢下这句话之后便骑上门口的电瓶车飞快的开走了。 程雪却站在那里许久都回不过神来,她望着手中的电脑,根本没料到这竟然是小丑先生送给她的。 程雪突然发现,前世的自己好像忽略了很多东西,就比如,在刚刚之前,她都不知道这电脑是出自小丑先生之手。 其实上一世里她一共在许愿树上许下了两个愿望,第一个愿望是得到一台电脑,第二个愿望是在高三上学期的时候,母亲癌症复发住院,家里的积蓄完全用来给她做化疗,眼看着钱都要用完了,程雪当时就想过要辍学赚钱给母亲治病,走投无路之下,她就在许愿树上许了个愿,不过出乎她意料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一笔善款,有了这笔善款,母亲的病情终于得到缓解,好歹一直拖到她高中毕业之后才去了,而剩下的钱也足以支付她大学的学费。 当时她只觉得是自己幸运,天无绝人之路,可是如今细想一下,哪里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若人人都是心想事成的,随便挂个愿望就能实现,这世间不是乱套了,如果说电脑是小丑先生送的,那么钱是不是也是小丑先生送的呢? 其实前一世里,当她小有成就之后本打算将这笔钱归还给当初那个帮助过她的好心人,只是她一直查不到这个好心人是谁,只知道他是安淮的一个富商。 小丑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呢?他出现的时候正逢她人生遭受巨变,而他每次出现都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还恰恰好都是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 他怎么就能出现得这么及时呢?而且他又怎么知道她想要一台电脑的呢?难道 他知道她许的愿望?他在跟踪她?还是说他一直就是生活在她身边的人,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想到此处,程雪突然感觉后背发凉,猛然回神,她急忙将目光四下望了望,却见小区门口静悄悄的,只听得不知何处传来几声流浪猫的叫声。 程雪苦笑着摇摇头,突然发现自己这么一惊一乍的实在是好笑,又向手中的电脑望了一眼,她只觉得无奈得很,知道是小丑先生送的,可是她却连问问他都找不到人问,更不知道该怎么还给他了。 接下来的两天假,程雪将自己构思好的稿子都写了出来又给杂志社发了过去,有了电脑,她的确省力多了。 在归宿假的最后那一天,程雪去了一趟那个道观,上次她许的那个愿望已经淹没在密密麻麻的愿望间找不到了,而这一次,她是带着新的愿望来的。 将愿望挂上枝头,她虔诚的站在树旁双手合十,低头默念三遍:希望能快点知道小丑先生是谁。 最后她望着这珠庞大的桂花树,阳光透过树梢落在她的脸上,光影晃动间,她清丽又稚嫩的脸上扬起温婉动人的微笑,既然上一世里她的两次愿望小丑先生都帮她实现了,那么这一世,他是否也会帮她实现愿望呢? 第15章 归宿假回去之后,月考的成绩也出来了,程雪这次考得不错,进了年级前十,因为此时还没有分文理科,所以各科成绩都是100分制,而程雪最头疼的数学竟然上了八十分,虽然在普遍的满分群中,这个分数实在不怎么起眼,但是对于程雪来说这成绩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考试过后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比如班主任吧,就对这次的考试成绩表达出了非常强烈的不满。 班主任魏老师黑沉着脸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语气中满含怒火,“你们当初进来的时候平均成绩可是比13班整整高了一百分,可是现在呢,竟然连五十分都不到!个别同学啊,以为进了这个班就有恃无恐了,就飘飘然了,瞧瞧你们那自以为是的样子,这是你们该有的学习态度吗?” 教室里面鸦雀无声,大家都低垂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就触了个大霉头。 然而这世上偏偏就有人不怕死,就在教室中死气沉沉,空气紧绷得像马上就要断掉的弦时,坐在最后排的一个男生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愤然道:“魏老师,你说我们班的平均成绩差了这么多,怎么不看看是谁拖了我们的后腿?” 这话一落下,大家便有意无意的将目光向程雪他们这桌的方向瞟过来,而程雪也下意识的向白谦看了一眼,但见他正微眯着眼睛转动笔杆子玩,一点也没将大家的目光当成一回事。 “魏老师,当初学校招生的时候可说过的,只招全县前五十名,就算有个别同学去外地上学了,但是挨着排也排不到白谦身上吧,他是怎么进我们班的魏老师可清楚,他拖了我们这么大的后腿却要我们来替他背黑锅,我们可不服!” 这话落下,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虽然程雪听不到人家议论什么,但是看那和宋浩同仇敌忾的模样也猜得出,大概也是对白谦不满了。 程雪一早就知道事情会到这一步的,白谦的存在早就让大家心头不舒服了,这次他考得这么差,也的确是拉了他们班一些后腿的,但是也不能将全部责任都推在他身上,只是人嘛,总是习惯性的将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白谦也是倒霉了一点,走后门再加上成绩也差,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个出气筒。 议论声有一两句传到白谦耳中,那眯紧的双眼也慢慢睁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从鼻子中轻哼一声,正要站起身来,程雪猛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在他行动之前,急忙拽住他的手腕。 白谦眉头拧了拧,转头向她 看去,一脸嘲讽的问了一句:“做什么?” 程雪郑重其事的冲他摇摇头,“不要乱来!这不全是你的错!” 她记得前一世里,好像也是因为月考的事情,白谦的成绩引起大家的不满,那时候好像也有同学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班上,言语间满是奚落和嘲讽,她还记得,当时的白谦一脸不屑的将书包往身后一搭,拽拽的丢下一句,“你们不待见我,我还不稀罕在这里呢!”说完便直接摔门而去,之后他就去了普通班。 其实以白谦的成绩,只要再加一把油,要上本科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去了普通班之后,管理上肯定没有尖子班严格,再加上或许是在这边受了挫,他带了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后来连个专科都没考上,直接去当了兵,再后来就被派到跟恐怖分子作战,战死沙场。 她说过的,会尽她所能阻止他重蹈覆辙,而阻止的第一步就是不能让他离开这个班。 也不知道是她的表情太严肃还是她的话触动了他,原本也是满腔怒火的白谦慢慢平静下来,他侧过头去调整着呼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程雪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在上课,她不好跟他说话,打算等下课之后好好跟他谈谈,不想白谦静静的自我调节了一会儿之后却又转过头来,目光在手臂上扫了扫,挑着眉头道:“吃我豆腐吃上瘾了是吧?” 程雪愣了愣,很快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了,忙尴尬的收回手来,“不好意思……” 白谦只低低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魏老师正在气头上,本想再厉声训斥几句,这会儿却见大家都面色各异的望着他,似乎在质问,又似乎带着嘲讽,更多的是带着愤怒。 魏老师当即便有些尴尬,一肚子火气也消了大半,他目光向白谦瞟了一眼,更是为难,倒还依然厉声道:“白谦的成绩是差了一点,我不否认他多多少少是拉了一点班上的后腿,但是五十分的平均分是他一个人就能造成的吗?你们自己不知道反省自己,这会儿倒是怪起别人来了!尤其是你宋浩!老师在讲话的时候,不举手就站起来跟老师反嘴,你就是这么尊重师长的吗?” 宋浩低垂着头,面上虽还有不甘,却也没再说话了。 魏老师消了火气之后倒是心平气和的跟大家谈了一下算是安抚大家的情绪,又跟大家说了一下这次考试有哪些失误的地方,希望大家要注意,或许是魏老师态度好了,大家的不满情绪也平复了不少。 下课之后,程雪本来想拉着白谦跟他谈谈的,不想她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站起身离开了,程雪也不知道他去干嘛,有点担心他会冲动行事,说不准还会去找宋浩算账。 不过,白谦倒是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程雪见他双手带着水滴,猜想他大概是去厕所了。 她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白谦却突然转过头来说了一句:“我不会离开的,不仅如此,我还会用实力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通通闭嘴!” 他的话倒是让程雪愣了愣,但见他面上依然带着那种不将一切都放在眼中略带鄙视的笑容,这话也像是随口一说,而然他眉眼间却透着坚定,目光也冷静沉稳,一点不像平日里那个不正经又吊儿郎当的白谦。 看样子不需要她再多费唇舌了,只是她没想到,原来白谦也是个明白人。 其实白谦这个人性格高傲,骨子里又要强,看上去对一切都不以为然,其实他心里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他清楚得很,上一世里大概也没有人如她那般给过他鼓励,再加上他在这个班多少显得有点另类,他呆着也不自在,所以循着这个契机直接走了,但实际上他心底是不服输的,去了普通班,再不服输也借不到力,索性破罐子破摔。 但是这会儿他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世界上回应别人奚落和嘲讽的最好方式就是让自己变得优秀,当有一天你的能力远远超过这些奚落嘲笑你的人,你是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在乎他们对你的态度的,你之所以在意了,只能说明你所站的位置还不够高不够远。 白谦是聪明人,什么都明白。 程雪今天中午去吃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刚坐下不久对面就坐下一个人,程雪抬头去看,却见对面的人也没打一声招呼,已经一脸理所当然的吃起来。 “你今天不回家?” “不回!”白谦抬头瞟了她一眼,“留下来等下跟你一起做功课。” 从白谦口中听到“做功课”这几个字还真是别扭,她面带笑意望着他,“看样子你是真的觉悟了?” 他却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说着玩的么?” 程雪无奈的摇摇头,低下头吃饭,吃了几口,白谦却突然将他餐盘中的肉往她餐盘中夹,程雪眉头拧了拧,“你这是干嘛?” “这个肉不好吃,你帮我吃了。” “……” 白谦见她没动,目光危险的眯了眯,“ 你嫌弃我?” 程雪没回答,白谦见她望着他的目光有点奇怪,伸手过去晃了晃,“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程雪叹了口气,埋头吃饭,好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好像在暗恋我。” “咳咳咳……”白谦呛得直咳嗽。 猛然灌了几口汤他才好了一些,他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望着她,“我暗恋你?!你脑袋被屎糊了吧?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哪点值得我暗恋?” 程雪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又面无表情的望了望周围看过来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我乱猜的,你激动什么?” 不过听到白谦这么说程雪倒是松了一口气,上次她妈妈跟她谈话的之后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最近白谦的变化还是让她起了怀疑,为了保险起见她便如此试探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白谦怎么可能喜欢她? 只是听着他那满口不屑的语气她却有点不舒服,但见他还嘀嘀咕咕的嘲讽她,她实在忍不住道:“行了,是我自作多情了,麻烦你闭嘴好好吃饭好吗?!” 或许是这话起了作用,白谦只冷冷的哼了一声便果然没再多说一句了。 两人吃了饭从食堂出来准备直接去教室,刚走出食堂没几步程雪便感觉有个白影飞奔过来,口中还兴奋的唤了一声:“大白。” 程雪下意识让了让,但见那白影一头扑进白谦怀中,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腰,真恨不得整个人都长在她身上。 学生时代的观念还比较保守,大庭广众之下就搂搂抱抱,实在是太出位太大胆,程雪发现周围有不少人往这边侧目,下意识的撇撇嘴。 白谦被眼前这突发状况弄得愣了愣,待得回过神来,他急忙将怀中的人推开,冷声喝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但见面前的女孩剪着短短的头发,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脚下是一双小白鞋,一副乖巧的森女系打扮,她个头小小的,站在高大的白谦面前更显得娇小可人。 听到白谦这话,她不快的嘟了嘟嘴,娇嗔道:“我们都一个多月没见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白谦眉头紧拧,一脸不耐烦,“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女孩面容稍展,跳过来一步挽住白谦的手臂道:“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学校,你带我去周围逛逛吧。” 白谦冷冷的将手臂抽出来,“你要逛,去找池塘和南瓜带你逛,我还有 事情,你别来烦我。” 女孩终于将目光往一旁完全被无视的程雪看过去,却只是一瞟而过,不过即便如此,程雪还是看到她从眼尾扫出的轻蔑之意。 女孩好像并没有将程雪当成一回事,又甜甜的冲白谦道:“大白,你有什么事非这会儿做不可?现在可是中午休息时间。” 白谦扯着程雪的衣服往前走,只不耐烦丢下一句,“我还得去做功课,别来烦我!” 女孩听到这话却是吃了一惊,快步走过去道:“大白你开什么玩笑?!你做功课?你别逗我了好吗?” 白谦却冷冷扫了她一眼,略带警告的丢来一句:“别再来烦我了!” 女孩恐怕也是被白谦这样子吓到了,也不敢再纠缠,只一脸不甘心望着两人离开。 程雪和白谦上了教学楼才问道:“刚刚那女孩是谁,是你的小女友吗?” “小女友?”白谦不敢置信的反问一句,“开什么玩笑?” 程雪撇撇嘴,“那她是谁?” “她叫安阳,我们初中在一个学校,她跟池塘和南瓜是好朋友,池塘南瓜又是我好哥们儿,所以就认识了,我跟她并不算熟,但她非常烦人,总喜欢缠着我。”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侧头看了白谦一眼,但见他长了一张白皙又秀气的脸,长相身高在男生群中也算出类拔萃的,班上好些女生喜欢他,平日里不少女生跟程雪套近乎就是为了能跟他多说一句话。 不得不说,白谦这个人性格上有点讨厌,但是外形来说还是挺有魅力的。 两人在座位上坐下之后白谦便道:“说吧,我该怎么学?” 程雪直了直腰背,一脸认真望着他,“你是真的想学呢?还是只是三分钟的热度?” 白谦斜了她一眼,“我这个样子像闹着玩的么?” “……”程雪揉了揉额头,“行吧,你把你月考的试卷拿出来我给你分析一下。” 白谦果然乖乖将试卷找出来递给她,程雪粗略看了一眼又道:“你以后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 白谦一脸理所当然,“堂堂大老爷们儿当然是理科,只有女生和娘炮才选文科好吗?” 白谦这话声音大了些,教室里稀稀疏疏坐着的同学要么正在午睡,要么正安静的自习,所以他这话在安静的教室里听上去特别刺耳,而正靠坐在椅子上一边听歌一边看书的袁倾阳听到 这话却嘴角一抽。 程雪下意识转头去看袁倾阳,但见他面色不太好,不知怎地,程雪觉得有点好笑,面上却还是故作不快冲白谦道:“你这是什么谬论啊?” “好了别废话了,快告诉我该怎么学。” 程雪便清了清嗓门道:“如果你以后要学理科的话,暂时就不要管文科的东西了,我看你理科的基础还行,就是语文和英语差了一点,尤其是英语,才考了三十多分,而且好多初中学的基础你都不会。”程雪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你初中英语课是在坐飞机吗?” 白谦被她看得不太自在,却还是撑着脑袋一脸理所当然道:“初中英语老师说话慢吞吞的,简直就跟催眠曲一样,谁听得进去?” 程雪撇撇嘴,“这种时候就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她又将他的英语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有点头疼,“我看你这英语得从初中开始补起,你初中英语书还在吧?” 白谦想了想,点点头。 “这样吧,你把初中英语书找出来,把书后面的英语单词挨个背下来。” “就这样?” 程雪瞪了他一眼,“你别想得太简单了,这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先将单词都背完了我再跟你讲语法,不过高中的内容也别落下,所以以后你上课必须得认真听讲,而且可不能贪玩了。” 白谦却略带不满的夺过她手中的试卷,凉凉的丢过来一句,“真是啰嗦。” “……”这种人还真是难伺候。 程雪原本很担心白谦是三分钟热度,刚开始的干劲一过就没什么斗志了,不过她倒是小看他了,自从他下定决心开始学习之后果然每次上课都认认真真的听讲,而且竟然还开始做笔记了,像他这样的甩手大爷,以前可是连翻书都懒得翻的。 看样子,白谦可比她想的有定性多了。 物理竞赛的成绩很快就下来了,程雪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过了初赛,果然“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不是乱说的,上一世她参加物理竞赛就是试试水,而这一世她可是真的做过准备的,虽然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最终拿到奖,但是为之努力一把也未为不可,而这么一努力她就过了初赛。 复赛要在市区进行,时间是在周六,所以周五下午下课之后学校就要组织参加复赛的人去市区,高一年级过初赛的一共就五个人,都是十四班的,其中只有程雪和张晓丽是女生。 学 校专门包了一辆大巴车,坐上车之后张晓丽显得很兴奋,拿出零食分给程雪吃。 “我刚刚吃得挺饱,这会儿吃不下了。” 张晓丽还是不依,硬塞了几块薯片给她。程雪坐在挨着过道的位置,在吃着张晓丽塞给她的零食之时她发现坐在前排两个高二的女生不断对着她斜后方向的位置指指点点,程雪顺着她们指点的方向看去,却见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生。 大巴上,相熟的人都坐在一起,或兴奋的聊天,或一起讨论接下来的考题,又或者跟程雪张晓丽一样,愉快的吃着零食,而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里,把自己完全隔绝在了人群之外。 他闭着眼睛靠坐在椅背上,身上穿着深棕色的短袖加一条黑色休闲裤,这深色调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让他显出几分与车上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的阴沉,也让他脸上那块疤看上去更加骇人。 那两个女生对他指指点点的正是他脸上那块显得狰狞可怖的疤痕。 在他的右脸颊上,从眼睑到鼻翼一侧的地方长着一块醒目的红色疤,那疤痕凹凸不平,就像是快要腐烂的草莓,即便车窗外阳光灿烂,可是望着这张脸却还是让人脊背上冒出丝丝冷汗。 张晓丽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叹息道:“那个是高三年级的学长,名叫杨洛,我爸爸是他们班的老师,所以我知道他。”她塞了一块饼干在口中又道:“他学习挺好的,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而且听说体育好像也不错,我爸没少在我跟前夸他。”说到此处她又惋惜的长叹一声,“若是他的脸……那他可真是堪称完美了。” 张晓丽说得没错,如果他的脸上没有长那块疤,那他的长相绝对是极有侵略性的。 他眉毛很浓,眼窝深邃,脸部线条棱角分明,鼻翼挺拔饱满,嘴唇更是弧度优美,即便轻抿着,嘴角边也有一抹上翘的弧度,他那没有长疤的侧脸正好就对着程雪这边,如果不去在意他另外半张脸,就单看这侧脸也能秒杀一大片人。 只是他右脸上的那块疤,生生将这张脸给毁了。 不过不知怎么的,程雪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第16章 前座那两个高二年级的女生还在那边对他指指点点,程只觉得她们的议论非常刺耳,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她此刻却提高了声音道:“这样对别人指指点点的,实在太过分了。” 张晓丽也附和一句,“就是,太没礼貌了。” 恐怕是前座那两个女生听到两人的话,接下来也没有再对着斜后座那人指点了。 到了市区之后,老师先安排着她们吃了饭又去看了考场,再安排她们住进学校订好的旅馆,程雪和张晓丽所在的房间有四张床,另两张床睡的是两个高三年级的学姐,学姐们都挺和气,大家一晚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九点,考试准时开始,复赛可比初赛难多了,程雪才做完半张试卷铃声就响了,她也没有觉得多遗憾,反正一早就告诉过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 大家纷纷起身离开,程雪坐在最后面,比别人稍微慢了一点,走在她前面的是个男生,他走得快,将第二排位置上的试卷扫到地上也没注意,程雪走在他后面,随手将试卷捡起来,本来是要原路放回去的,然而当她看到试卷上面的字迹,只觉得心头一震,差点就站立不稳。 张晓丽走上前来,趁着监考老师没注意,在试卷上扫了扫,“哇,这是杨洛学长的试卷啊,天啊,我这道题解错了!应该是这样解的啊,我刚刚怎么没想到。” 监考老师已经提醒大家离场了,张晓丽推了推程雪,“走了。”推了半天见她没反应,张晓丽这才发现程雪脸色难看得可怕。 “程雪你怎么了?” 程雪这才回过神来,将试卷放好,随着张晓丽出门,只是她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无意间撞到前面的人。 午饭是学校老师早就定好的,从餐馆外面打包带进来的盒饭,老师将大家召集到市中学的食堂,让大家吃完就出发。 食堂里面还聚集了其他学校的学生,偌大的食堂差不多占了一半,程雪抱着盒饭坐下之后却并没有任何吃饭的兴致。 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她一时缓不过劲来。 目光下意识的向周围扫了扫,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找到了她要找的人,他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没有人愿意上前与他坐在一起,然而他眉眼间却带着近于冷漠的淡然,毫不在意别人的排斥和孤立,可是程雪瞧着却觉得心头泛起一股难忍的酸涩。 她从包包中拿出笔记本和笔,直接向他所在的方向走去,张晓丽 发现她的异样,叫了她两声她也没听到。 她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深呼吸几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让自己语气平静一些向他打招呼,“杨洛学长你好。” 他抬眼向她扫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却是并没有询问,复又低头吃饭。 程雪倒是没在意他的冷淡,她调整了一下面部僵硬的表情又道:“是这样的学长,我听说你成绩很好,作为学妹,我希望能得到你的鼓励。”她将手中的笔和本子递过去道:“不知道学长可否给我写一句鼓励的话,就写个‘好好学习’就行了。” 杨洛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思索了片刻才接过她递过来的笔和本子,然后刷刷刷写下几个字又递过她。 程雪接过来,待看到上面工工整整的“好好学习”几个字,她手抖得差点将本子摔在地上。 杨洛写完之后似乎也并没有在意她走或者不走,依然认真吃他的饭,而程雪愣愣的坐了一会儿之后才站起身来,只是她起身之时绊了一下,差点站立不稳摔在地上,直撑着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回到原位坐下,张晓丽顿时一脸担忧冲她道:“你怎么了?你找杨洛学长什么事?” 程雪只是呆呆的摇头,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听到张晓丽说了什么,她的思绪早已瞟到了上一世里了。 上一世,她高三上学期,母亲因为病发住院,家里的积蓄慢慢被掏空,当时正是她学习压力最大的时候,为了给母亲治病,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要放弃读书,出去赚钱打工的念头,她记得那时候她去许愿树上许了个愿望,希望母亲能有钱治病,而她也有钱继续读书,许完愿望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一笔善款。 她不知道那个给她善款的恩人是谁,可是当时他在给她的口袋中,除了厚厚的一摞钱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几个字,“好好学习。” 程雪低头看着纸上的几个字,字型和走笔,每一个地方都一模一样,她虽不知道当初那助她的恩人的名字,可是他的字迹她却记得。 一样的,这几个字跟当初那纸条上的字一模一样。 程雪转头向角落处看去,那人静静吃着饭,并未察觉她的目光。 是他么?他就是小丑先生吗?那个他不愿意对她透露的难言之隐就是他脸上的疤?原来他一直就在她的身边,如果她没有重来一世,如果她没有多细心一点,是不是也会跟上一世一样,永远都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不 会知道,原来她的幸运都是他给她的。 是啊,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幸运,哪里有那么多的好心人呢? 突然想到前一世里,她从来不知道有杨洛这个人,也从来未曾想过那个在她危难之时帮助过她的人竟跟她同一个学校,而他就一直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小心翼翼的为她,就连真面目都不让她看到。 程雪心潮起伏得厉害,就连眼泪流出来也未曾察觉,直到张晓丽递过来纸巾她才发现,她接过纸巾擦了擦,这才回过神来道了谢。 吃晚饭大家就准备出发了,程雪上了车,却见他还是坐在来时的那个位置上,目光望着窗外出神。 虽然她怀疑他和小丑先生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她并不能真的确定,单单靠笔记她只能猜到他是当初帮助过她的那个人,但这个人是不是小丑先生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她没看过小丑先生的样子但记得他的声音,只要他开口说话,那么她就一定能辨认出来。 这样想罢,程雪便跟张晓丽说了一声,直接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他落在窗外的目光终于收回来,在她身上看了看,不过只是淡淡一瞟,又转头望着窗外,好似她的存在与否都与他无关。 他的冷漠让她有点难过,不过她还是对他笑着打招呼,“杨洛学长你好。” 他没说话,连头都没有转一下,程雪突然想到从刚刚她让他给她鼓励语开始到现在他真的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他是性格就是如此呢,还是单单对她如此?他是不是在对她隐藏什么?是不是不愿意让她知道他就是小丑先生? “学长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这样让我很尴尬的。” 他依然保持沉默。 程雪有点丧气,从这一点上,他跟小丑先生倒是挺像的,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情,不管她怎么逼问他都不开口。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程雪又试探着跟他交谈,可是他一直都沉默不语,最终索性直接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直到车子慢慢驶进学校程雪才意识到她恐怕一时半会儿是让他开不了口的,大家下了车之后,杨洛直接背着书包离开了,而张晓丽走到程雪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一脸疑惑道:“你怎么回事啊?你该不会是对杨学长……有意思吧?!”说到后半句话,张晓丽故意压低了声音,就好像这是一件不得了又可怕的事情,生怕被人听到。 程雪转 头向她看去,皱了皱眉,“我对杨学长有意思听上去有那么惊悚?” 张晓丽立刻摇摇头,干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杨学长,他……他也挺好的,不过,你该不会真的……” 程雪没理她,跟老师告别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程雪将那“好好学习”几个字翻来覆去的看,她觉得她离真相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只是那真相被一片迷雾遮挡,她只能看个大概却不能十分确认,而她所要做的就是拨开迷雾,真真切切仔仔细细将她想要知道的真相探查个彻底。 第二天程雪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意外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他,原来他也在学校食堂吃午饭,而之前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他坐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是任何人都不太能注意到的地方,只要不仔细瞧,不会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程雪心中突然酸酸的难受,其实前一世的自己好像也是如此的,孤僻,沉默,总是将自己缩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卑微得像是不曾存在过。 她端着餐盘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他微抬眼向她看了一眼,似乎微微怔了怔,可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程雪发现他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嘴唇翕动间,竟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那端端正正的坐姿也非常规矩,看上去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程雪向他笑了笑打招呼,“你好学长。” 他依然是沉默不言,程雪静静的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答,她低头用筷子拨弄着餐盘中的食物,突然笑了笑,抬眼看他,“你就是小丑先生吧?” 第17章 他吃饭的动作一顿,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愣了片刻又继续吃饭,始终沉默不语,而程雪也没指望他的回答,又道:“你不跟我说话,大概就是不想让我听出你的声音,你不想让我知道那个曾经陪伴过我的人是你,因为你觉得我会在意……”程雪觉得“脸上的疤”这几个字太过敏感,她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他依然慢条斯理吃着饭,就好似她不存在一样。他的无动于衷让程雪有些丧气,看样子她的试探并没有成功。 望着对面那从始至终默默无言的人,程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这时,她身旁的座位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程雪转头看去,却见袁倾阳冲她温和的笑了笑,又向对面的杨洛瞟了一眼道:“这位是谁?” 其实自从上次在食堂中程雪跟袁倾阳表明态度之后,他就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再往她跟前凑了,而程雪倒是没在意那么多,只觉得刚开学那会儿可能是他心血来潮,只要他不故意靠近她让她恶心,她倒是也愿意相安无事的跟他过完高中生活的,只是她没料到,袁倾阳这么突然又来跟她套近乎了。 程雪眉头微蹙,即便再怎么掩饰,也掩不住眼底溢出的厌恶之意,然而当着旁人的面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倒还是客气道:“这位是高三的杨洛学长。” 袁倾阳目光微眯,意味深长的在对面那人身上扫了几眼,嘴角微弯,悠悠然说了一句:“原来是杨洛学长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洛被扰了清静,那还剩了一半的饭菜也不吃了,直接起身离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程雪失落的叹了口气,对于突然而来的袁倾阳更是冷着脸,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你们认识?”身旁的袁倾阳突然问了一句。 此时的程雪有点烦躁,他就坐在她身侧,她似乎稍微一侧头就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薄荷香味,或许是气恼他的干扰,或许是对前一世里被他伤害的念念不忘,此时的程雪竟半分客气都没有了,一脸嘲讽道:“我跟他认不认识,好像不需要你过问吧?” 袁倾阳目光微眯,似乎被刺了一下,然而他是如此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即便心头不爽,面上依然带着和气的笑容,“我不过随口一问,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他面上那虚伪的笑容看得她极不舒服,前一世就是如此,他的虚伪和欺骗就藏在这张温和无害的笑脸下,而她竟被他这张永远温和的笑容欺瞒了十年之久,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好想亲手将他这张脸撕碎,让他那 肮脏可恶的一面袒露在人前。 然而她却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吃着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倾阳突然开口,语气凉凉的,“他是好人坏人你都不清楚就靠近他?” 程雪一声冷笑,“你这话什么意思?” 袁倾阳高深莫测的笑笑,“他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额?”程雪冷冷挑眉,“不是好人?怎么见得?” “相由心生,不知道这句话么?” “相由心生?”程雪面色越来越冷,“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吧?” 袁倾阳这人实在是倒胃口得很,程雪说完便直接起身离去,袁倾阳却猛然站起拽住她的手腕,程雪冷冷向他看,但见他急忙收起那笑盈盈的模样,认真严谨的冲她说了一句:“如果我刚刚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很抱歉。” 他道歉道得很真诚,可是程雪并没有丝毫触动,她不想跟他多言,冷冷将他的手甩开,正要直接转身,却突然听得身后的袁倾阳焦急的说了一句:“小心!” 然而话音刚落程雪便感觉头顶一热,随即一碗混着油渍和葱花菜叶的汤便顺着她头顶淋下来,程雪身体一僵,却见身后那人慢悠悠的绕了过来。 她穿了一件天蓝色蝙蝠袖短袖,一条够到大腿的短裤,她双手抱胸,那张可爱的圆脸上露出一记鄙视又戏谑的笑容。 “程雪是吧?!”她笑得张扬刺眼,“我叫安阳,这碗汤呢是给你提个醒,希望你有自知之明离我家大白远一点。” 不用看程雪也知道此时的她定是狼狈极了,周围吃饭的人听到动静,也都纷纷往这边看来,面前这个矮个子的小女生却并没有一点娇小可人惹人怜,反而跋扈又盛气凌人,她好似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双手抱胸,一脸嫌弃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眼,“怎地?想还手?”她挑衅一笑,“可以啊,不过我得提醒你,我打了你,我依然安然无恙,只不知道你若是打了我还能不能好好留在学校了。” 程雪冷冷瞟了她一眼,目光从她身后扫过去,杨洛还没来得急走出食堂,此时他被这边的状况吸引,正停下脚步往这边看过来。 程雪明显看到,他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之上似有复杂的神色闪过,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是认定了他会走过来,因为他是小丑先生,会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及时出现给她温暖的小丑先生。 然而,他不过是淡淡望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出了食堂。 望着他冷漠离去的背影,程雪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她突然发现,他或许真的不是小丑先生,那个会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她的小丑先生,那个会暗中送她电脑的小丑先生,他一定不会看到她委屈而无动于衷。 袁倾阳从身后拦了上来,难得他一向温和的人此刻却冷了面色冲安阳道:“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 安阳将他上下瞟了一眼,但见他长得还挺好看,态度倒是好了一些,“你又是谁?” “我是程雪的同学。” “同学啊?”安阳笑得意味深长,目光又扫到程雪脸上,带着讽刺。 程雪闭了闭眼,此时的她真的没什么心思与别人起冲突,面前这位任性的大小姐简直跟程佳有得一拼,不过即便如此,被这般淋了汤的恶气也不是她说咽就能咽的。 程雪将袁倾阳拉开,目光冷淡的在她身上扫了扫,冷笑一声道:“大白?你是在说白谦吗?你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命令我离她远一点?” 既然她不嫌丢脸,那程雪又何必在乎其他呢,索性扯高了声音,让大家都能听到。 安阳倒是没想到程雪竟然这么淡定,而且竟然还这样质问她,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便挑了挑下巴道:“我跟他是以后要结婚的关系。” “额?”程雪故意嘲讽一笑,“那我们要不要将白谦叫过来,看他认不认呢?” 安阳嘴角一抽,立刻反驳,“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程雪腰背挺了挺,一脸坦然的道:“白谦是我的同桌,我们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我和我的同桌来往还要你来认可,不觉得很可笑么?看你这表情,你跟白谦未来会结婚的关系也只是你单方面这么认为的吧?同学,大家都是女生,最起码的羞耻心和廉耻心也该有吧?你觉得你这样闹是丢我的脸还是丢你的脸?还有,你明知道一中纪律严明却还这样给白谦泼脏水,让人误以为他在早恋,若是让白谦知道你这么坏他的名声,他会放过你吗?” 安阳被她逼得后退一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话说完,但见周围不少人开始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羞愤难当,恶狠狠冲程雪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程雪听着她这公主病的语气,冷冷的笑了笑,“好好给你自己留点尊严 !” 她目光淡漠,好似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中,那嘲讽的语气就像她是一个极可笑又愚蠢的人,安阳被父母宠惯了的,从来不甘在人前败下阵来,眼看着说不过她了,索性直接上手。 安阳的动作来得又急又猛,程雪一时躲避不及,正要下意识偏头,却不想安阳的手臂扬到半空就被人擒住。 程雪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这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他戴着一个小丑面具,那面具看上去异常滑稽,然而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却冷淡而锋利。 安阳倒是没想到突然冒了这么个人出来,她在他脸上那怪异的面具上看了一眼,冷声吼道:“哪儿来的怪物?还不快放开!” 小丑先生这才将她的手冷冷一摔,或许是他力气太大,安阳竟被这力道带得后退几步才稳住脚步。 他也没有多言,抓过程雪的手便将她往食堂外面带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袁倾阳目光紧眯望着他,眼中带着探究,“你是谁,把她放开。” 小丑先生目光冷冷扫了他一眼,从嘴角淡淡的溢出一个字,“滚。” 袁倾阳却并不罢休,转头又冲程雪道:“你过来,我带你去女生寝室换衣服。” 程雪却移开目光,就像看不到他的存在,她的无视刺得他眼中一阵怒涛翻滚,那一向温和的面色也像是列出了一条缝隙,生生撕裂出一股冷意来,从来温文尔雅的他此刻却突然伸手,似要蛮横的拉过程雪,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程雪就被就被小丑先生提着衣服狠狠一推。 他的力气很大,袁倾阳被他推得后退一步,而他便趁着这空隙,直接拉着她离开了。 拉着她快步走出学校大门,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她一块坐上去,又跟司机报了地名,这才冲她道:“你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程雪却是意味深长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换装倒是挺快的。” 他却故意别过头不去看她,语气透着不以为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雪这会儿是真的有很多话问他的,可是如今在车上,还有司机在,她知道有些话不好说,便生生忍下。 他也没再说话,车厢中一时安静得不像话。 从早上开始天空就阴沉沉的,车子才驶了一半的路程便下起雨来,当车子停在程雪家小区门口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他付了钱,一手 遮挡在她的头上,一手拉着她下车,直到将她护送到楼底下他才松开她。 他胡乱的刨了刨湿发冲她道:“快上去洗个澡换衣服,不然感冒了。” 程雪却是站着没动,目光静静的望着他,他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深邃幽暗的目光向她看过来,语气透了些沙哑,“你想对我说什么?” “那台电脑是你送给我的吧?” 他似乎愣了愣,不过随即便点点头,倒是挺诚实的。 程雪便笑了,“为什么要送我电脑?” “你需要,所以我就送了。”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知道我需要?你在跟踪我吗?” 他偏过头去望着屋檐下的大雨,“你误会了,那日你在许愿树上挂愿望的时候我正好在那道观中上香,无意间看到了。” “看到了那又如何呢?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要送我电脑呢?” 他靠在墙壁上的脊背微躬,他身上那件长袖针织衫在胸口上沾了雨水,泅湿了一片,此刻服帖的贴住他的胸口,勾勒得他胸口的线条越发鲜明。 他许久没有说话,显然是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可是这一次程雪却不想如了他的意,他总是如此,总是会无视掉她最关键的问题。 她上前走了几步,站在他的跟前,盯着那张冰冷的面具,一字一句问:“你喜欢我?” 他身体一僵,猛然转头望着她,然而对上她的目光他又像是被烫到一样,急忙垂下头去,程雪却突然握住他的双肩,语气冷冷的逼问:“你看着我,我要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被她逼得没有办法,只得与她对视,其实他的双眼幽深得可怕,尤其是这样盯着人看,让人莫名脊背发凉,然而程雪却并没有丝毫躲闪,逼视着他的眼睛,“堂堂男子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干脆一点。” 她似乎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然而那一双眼睛依然幽深得不见一丝波澜。 “是。” 简单的一个字,却撞击得她差点站立不稳。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以真面目见我?既然喜欢我,为什么送了我东西却不让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我在一起吗?” 想到前一世里,她竟然从未发现过他的存在,更不知道原来有个人这样喜欢着她,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温暖她,帮助她, 给她提供幸运。 前一世的他究竟在哪里呢?也一直都像这样,藏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么?如果她知道他的存在,那么她还会因为袁倾阳的欺骗而绝望难过,会因为误吃安眠药过量而死,更或者,她还会喜欢袁倾阳么? 她就这样错过了他,错了这个温暖过她的,帮助过她的,喜欢过她的人,错过了一世。 为什么要这样呢?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喜欢一个人只需看着她过得好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跟她在一起?” 他的反问却让程雪哑口无言,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好想大叫,心头郁结着什么东西,闷得她快要难受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出手向他脸上袭去,然而手还未触到他的面具就被他牢牢抓住,此时的程雪,只觉得心里翻腾着一股复杂的情绪,难过,愤怒,不甘,搅得她理智全无,被他这般阻止,她真是气急了,冲他吼道:“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不管你长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在意!不在意!不在意!” “我在意!”他的语气紧绷,却冷静得近乎残忍。 程雪怔了怔,满腔的怨气顷刻之间消散开去,他手上的力度渐渐放松,程雪收回手来,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她突然扯唇笑了笑,“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人,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是人,也有感情,你关心我,对我好,我心里会感动会起波澜,如果你不想我依赖你,不想我把你看得那么重要,为什么一开始又要接近我,对我好,让我习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身边有你?” 她虽然笑着,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竟有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眶滑下来。 他似乎被她的话惊到了,那原本波澜不惊的目光此时一片暗潮汹涌,他呆呆的望着她,然而看到她眼中流下的眼泪,他又仿若手足无措起来,他走过来,用掌心帮她将眼泪擦干净,紧绷的嗓音带着沙哑,“你不要难过,你以后会遇到一个身体健康,长相俊朗的人,他喜欢着你,疼爱着你,会牢牢将你护在掌心。” 程雪却嘲讽的笑起来,“为什么要遇到别人,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你?” 他耐心细致的帮她擦掉眼泪,轻柔的,却坚定的对她说,“因为我不配。” 程雪心脏被狠狠刺了一下,她急忙摇摇头,“我不在意的,我说过我不在意的。” 她看到他目光微动,又道:“ 我是发自内心的,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不会在意。”她慢慢伸手向他的面具靠近,“让我看看你好吗?” 他却向后退了一步,“快上去换件衣服吧,我得走了。” 似乎在躲避着什么,说完这话他便快步冲到了雨幕中,然而快走到小区门口之时他又停下,她看到身体紧绷得厉害,那握在身体两侧的拳头似在微微发抖。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没过一会儿他便湿透了,可是他却并不在意,就那般直挺挺的站在雨幕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他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一手,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第18章 程雪见状,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得快忘记了呼吸,目光死死盯在他身上,似乎他随时都有可能转过身来,抛弃他的自卑,抛弃那让他耿耿于怀的疤痕,堂堂正正的告诉她,他是谁。 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静静等待许久,然而最终,他还是将揭下的面具慢慢的套了回去,再没有留恋,快步离开。 程雪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她颓丧的靠在墙壁上,就这般望着倾盆大雨下他的身影越走越远。 刚刚,他应该也是想过要让她知道他是谁的吧,她不懂他的挣扎,但是看的出来,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过得极为痛苦。 可是最终,他依然不敢面对自己,面对她。 程雪洗了澡换了衣服,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然而白谦却比她还要晚,直到上课了还没出现。 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他询问班上的同学有没有人知道白谦在哪儿,每个同学都表示不知道,程雪也很纳闷,虽然白谦这人有时候有点不服管教,但是从开学到现在也从来没有迟到过,也不知道他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直到课上了大概二十分钟后白谦才出现了,这么大的雨他连伞都没拿,头发和衣服都湿了,班主任问他去哪儿了,他只说家里有事,因为上课程雪也不方便多问,下课之后才询问起他的行踪。 白谦却挑眉看了她一眼,略带不耐烦,“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家里有事。” “……”看样子白谦是不愿意说的,程雪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多问了。 白谦从课桌里找出一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抽屉里的外套穿上,用纸巾擤了擤鼻子,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没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程雪愣了愣,一脸诧异向他看去,“什么?” 白谦目光微眯,“听说今天安阳来找你了?” “额。”程雪心不在焉的,“的确是来找过我。” “还泼了你一身的菜汤?” “嗯?”程雪很疑惑,“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问你,她这么欺负你,你就这么不当成一回事?你就软弱成这样?连手都不还?” 程雪听罢却笑了笑,“还?”她深吸一口气,一脸意味深长的望着他,“安阳家境丰厚,有父母撑腰,事情闹得再大她依然能安然无恙,可是我……没有人给我撑 腰,所以我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你明白吗?” 白谦本来正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她,听到这话,他神色微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收回目光,似乎想到什么又道:“不是还有个戴面具的人将你带走了么,是谁?” “……”程雪觉得白谦这家伙简直就是神人,“你没有在学校还知道得这么清楚,消息倒是挺灵通啊?” 白谦没理会她的调侃,挑了挑下巴,霸道逼问一句,“究竟是谁?” “我朋友。” “朋友?哪儿来的朋友这么神秘,还戴着个面具,二次元漫画看多了吧?” 程雪瞪了他一眼,没搭理她,白谦又接着嘲讽了几句,恐怕也是见她神色淡淡的,觉得嘲讽起来没意思,便也闭了嘴。 雨还下着,淅淅沥沥的,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程雪转头望着窗外,眼前又浮现了那站在雨中,因为纠结和挣扎浑身紧绷到颤抖的身影,他应该是并不想让她知道他是谁的吧?即便挣扎成那样最终还是不敢面对她。 周六,程雪做了一样她拿手的点心,她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糯米糍酥”,糯米里面加了紫薯和山药熬成的甜酱,再放到油中炸到金黄,吃到口中外酥里嫩,甜香可口,她平时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弄点来吃。 她今天特意多做了一些,打算等下拿点去给杨洛学长,其实程雪已经猜到他就是小丑先生,只是不能十分确认,小丑先生帮了她这么多,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给他,索性就给他送些吃的去吧,也聊表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至于送给他的由头,就当是学妹送给学长作为高三奋战之用的吧。 程雪等小点心凉了之后就用了一个小餐盒装好,又给妈妈留了一些便带着去学校了,高三年级周六也是要补课的。 程雪来到他所在的班级门口,放眼望去好像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她便冲坐在门边的一个男生问道,“请问一下杨洛学长在哪儿?” 这人听到她询问杨洛似乎非常吃惊,他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这才道:“他在自习室,你从这边过去,最尽头那个教室就是了。” 程雪道了谢便离开了,走了几步却听得身后那人不敢置信的嘀咕一句,“这女生居然来找杨洛?!” 程雪也没在意,直接往前走,走到最尽头的教室,在敲门之前程雪下意识的从窗口往里面望了一眼,却见偌大的自习室里,除了杨洛外还有一个女生。 那女生就坐在他的身边,两人靠得很近,这自习室隔音效果倒是好,她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杨洛应该是在为那个女生讲习题。 他神情专注,讲得耐心又细致,那个女生听得也很认真,时而了悟的点点头,时而又抬眼目光崇拜的望着他,似乎在惊叹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聪明的人存在。 看样子他也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冷嘛,想着他连话都不跟她说一句,每次看到她出现都是淡淡的,更甚至有时候还直接无视掉她,这会儿却跟人家讲课讲得那么认真。 再见那个学姐长得也乖巧可人,看他的眼神简直就是十足的迷妹,嗯,也不是每个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再说他学习成绩那么好,单单看他学习上面的才华,他也是很值得人喜欢的。 他受欢迎她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心里梗梗的,极不是滋味。 那学姐正好就对着她所在的方向,无意间抬头看到站在窗外的她,她似乎愣了愣,随即又摇了摇杨洛的胳膊,用眼神示意,杨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程雪一对上他的眼神,顿时便像是一个偷窥人家被当场抓个现行的坏人,她慌乱的向后退了一步,也来不及多想,直接转身就走了。 直到跑下楼她才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一点,这样急匆匆的跑下来,不就是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么? 程雪走到操场边的椅子上坐下,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向高三年级的方向扫去,却见他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阳台上,离得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他的目光正望着她的方向。 程雪心里梗梗的,赌气的移开目光不去看她,可随即又想,自己前一世也是活了三十年的人了,怎么这会儿却像个小女生一样耍脾气,况且人家跟别的女生讲作业她生什么气呢?他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可即便这样想着,程雪心里还是不舒服,还是不想看到他,不想跟他说话。 “程雪。” 一旁响起一道温润动听的声音打断了程雪的思绪。程雪抬头去看,却见她身边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男生,他一身浅灰色斜纹卫衣外套,一条黑色休闲裤,这一身穿着显得他肩宽腿长,脚上那双白色板鞋又给他增添了一种阳光儒雅的感觉,他笑盈盈的望过来,就似秋日里一抹温柔和煦的风。 然而程雪看到他却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你怎么来学校了?”星期六,高一年级是不用补课的。 他笑笑,“我来学校练琴,你呢?”他目光向她手上的餐盒扫了扫,“来送东西?”狭长的眼尾上挑,“送给谁的?” 程雪嘴角上扬,勾着一抹笑,然而那一双眼中却没有半点温度,“袁同学,你是不是问得有点多了?” 袁倾阳不以为然,“我不过是好奇而已,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程雪也不想再搭理他,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然而从他身边经过之时他却猛的拽住她的手腕,程雪面色微沉,下意识扭了扭手,奈何他力气大,她根本扭不开,她冷眼向他看去,“你做什么?” 他依然是笑盈盈的,语气温和又好听,“那天把你从食堂带走的那个面具男是谁?” 程雪想也不想,直接不客气的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却并没有生气,那带着笑意的目光一直静静的如月光般流泻在她身上,程雪被他这虚伪做作的眼神看得极恶心,当下便要从他手中挣开,然而他却突然伸手一把拉过她挎在肩头的包。 程雪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愣了愣,当反应过来之后便面带怒容冲他道:“你想干什么,把包包还给我。”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袁倾阳却故意将包包举过头顶,他个子比她高了许多,再加上他手长脚长,程雪垫着脚尖也够不到。 “袁倾阳!”程雪厉声叫了一句,“把包包给我。” 不同于她怒气冲冲的面容,袁倾阳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是温和如风的,这会儿更是安抚性的笑笑,“我看你刚刚心情不太好,你跟我去琴房,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听完了我就将包包给你。” “不用!” 袁倾阳却直接拽着她往前走,“走吧,只听十分钟就好。” 他的手劲很大,似乎并没有多用什么力气便将她托着前行,程雪挣了几次都挣不开,再见周围还有许多学生,她和袁倾阳这么拉拉扯扯在校园中也不太好看,她便暂时忍了火气道:“袁倾阳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袁倾阳果然放开她的手,又笑道:“跟我来,走这边。” 他一手将她的包包抱在胸前怕她夺回去,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似乎并不担心她不跟上来,而程雪的确不得不跟上去,那包包中还有她的钥匙和钱包! 跟着袁倾阳来到琴房中,他挪了一把椅子在她跟前让她坐,又 抱着她的包包坐在钢琴前问道:“想听什么?” 程雪重重在椅子上坐下,看也没看他一眼,“无所谓。” 袁倾阳也没在意她冷淡的态度,试了几个音之后便开始弹奏起来,程雪对钢琴是一窍不通的,跟了袁倾阳那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一些,她记得这首曲子是他经常弹的,是国内一个钢琴家的成名曲,曲子轻快却带了点悲伤。 今天天气很不错,如今已经快到十一月了,窗外的阳光暖暖的,一点也不灼人,钢琴就放在距离窗户不远的地方,窗外的阳光斜洒进来,像水一般柔和的流在他身上,阳光剪出他的侧影,站在她的方向,能看到融在光影中他挺拔的身躯,还有面上那高低起伏的五官剪影,他的碎发间也似融了阳光,斑斑驳驳的,随着他的动作在发间闪烁。 他修长的指节在琴键上起伏,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每当聚精会神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蹙眉,这个表情让他那张俊朗儒雅的脸上带着一种如诗般的深情,每一个听他演奏的人似乎都化成了他脑海中那割舍不掉的初恋,他手下的每个音节都牵动着听者心头最柔软的心弦。 前一世里,虽然袁倾阳对她并没有那么热情,但是偶尔他也会有温柔的时候,她记得那一天也是如今天这般,是一个阳光温暖的秋日午后,他坐在钢琴前写歌,而她就趴在沙发上一边听着琴声一边看书。 琴声突然断了,她转头去看,但见他不知何时竟站在她身边,俯视着她,脸上带着极柔软的笑。 “你做什么?为什么不弹了?” 他却没回答,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捞起来抱到琴边坐下,温柔的撩开她的额发,这才道:“我抱着你弹。” 他难得对她有这种很亲密很腻人的时候,程雪靠坐在他的怀中,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腔来了。 他弹完了一曲笑着说,“弹完了,你该奖励我了吧?” 程雪愣愣的,“什么?” 他却笑盈盈的低头吻她,望着她又惊又羞的表情,他笑得更开心了,“这是我要的奖励。” 她回过神来伸手打他,他就将她的手轻柔的捉进大掌中,笑道:“我的小雪花不乖额。” 小雪花,那是他给她取的昵称。 那天的阳光很好,他弹的曲子很好听,他的笑容很宠溺,他给她的吻也很甜很甜。 其实跟他在一起是真的很累的,他是明星,总是在各个地方跑来跑去的 ,她们一个月也难得见上一回,再加上他对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热情,有几次她甚至想过要跟他分开的,可是想到他点点滴滴的温情她却又舍不得。 如今再想来,他曾经对她的那些好,那些温柔,恐怕也都是假吧,要给备胎尝一点甜头她才会安心呆在他身边继续被他利用不是吗? 只是他真的太会演戏了,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演得那么逼真。 一曲完了,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来,望着她的面色,一向温和带笑的面容之上竟多了几分凝重,“你的眼神怎么像是要杀了我一样,我真的有这么可恨吗?” 程雪这才回过神来,她闭了闭眼将翻滚的情绪压下去,再睁眼的时候面色已恢复如常,她冲他伸出手,“把包包还给我吧。” “才弹了一曲,还没到十分钟呢!”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从裤包中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眉心一拧,似乎愣了片刻才接起来。 袁倾阳走到角落里去,声音故意压低了,她倒是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不过过了一会儿,琴房的门却猛然被人推开,一个略带兴奋的嗓音紧跟着响起,“怎样,有没有被我吓到?!” 站在门口的女生似乎是要给人惊喜的,只是待看到琴房中还多了一个人之后,那握着手机的动作僵了僵,面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不过随即她又笑了笑,挑着眉头冲袁倾阳道:“阳阳,这位是谁啊?” 女生一头及腰长发,如黑缎一般披散在身后,她长了一张美艳的瓜子脸,身材瘦削却凹凸有致,即便穿着长衣长裤,可依然能感觉到衣料底下她身体的匀称紧致,那是长期锻炼之人才会有的。 程雪一看到这人,猛然就想起了上一世里她在地下停车场看到的一幕,女生纤细的手勾着男生的脖颈,两人一路拥吻,直到上了电梯。 有些伤疤,即使已经结痂了,可是想到当初受伤之时的情形依然觉得隐隐作痛。 程雪调整了许久的呼吸才让自己好受一些,以免在面对两个人之时泄露了她满腔的恨意。 袁倾阳走过来,“她是我同学。”又冲程雪语气淡淡的介绍,“这位是我邻居姐姐。” 柳嫣便热情的笑了笑,“你好啊同学,我叫柳嫣,很高兴认识你!” 程雪也收回思绪回以她一笑,“你好。” 她突然觉得有点烦躁,尤其想到她前一世里莫名其妙就那样离开了 ,没有看到这两个人从顶峰跌落的惨状,一口恶气始终郁结在心中发不出来,这会儿再见到这两个人,虽然上一世的一切还没有发生,但是她依然会控制不住想到自己曾经被她们当成傻子一样玩弄,想到曾经淤积在心头的愤怒和恨意,她真怕再在这边呆下去,她会克制不住冲他们发泄自己的怒火。 所以客气的打过招呼之后她便冲袁倾阳道:“把我的包包给我吧。” 她以为柳嫣来了,袁倾阳应该就不会跟她纠缠了,不想他竟不为所动,一脸理所当然的笑道:“我送你回去。” 听到他的回答,柳嫣似乎愣了愣,面上的笑容便显得有点勉强,“阳阳,我可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回来就找你了,下午可能就要走了,你不陪我吃顿饭吗?” “我送了她再去找你。”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疏离。 程雪觉得袁倾阳这个人实在是可笑,这一世里,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并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要这般在她跟前找存在感,他要爱他的柳嫣他便好好爱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将她扯进来,她并不想再做那个见证他们爱情的傻瓜,而且,如今的她也没有任何兴趣,没有任何时间来应对他突然而来的殷勤。 她目光冷冷的向袁倾阳看去,一字一句的向他道:“我最后说一遍,将包包还给我。” 袁倾阳似乎被她冷淡又决绝的眼神给刺了一下,他走到她跟前来,微微俯身,拧着眉峰,望向她的目光透着紧张,语气柔和,就像是在哄慰一个受到委屈的小孩,“我送你回家,在路上慢慢跟你说好吗?” 然而他那紧张又温柔的表情却看得程雪一阵恶心,她冲站在他身后一脸不敢置信又隐忍怒火的柳嫣看去,心头冷笑,袁倾阳又要玩什么?是不是柳嫣做了什么让他难过的事情,如今是故意对着她演戏,想利用她让柳嫣生气吗? 程雪心头冷笑,很抱歉啊袁先生,我真的没空陪你玩。 好说歹说你也纠缠不清,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程雪深吸一口气,直接抬起一脚便往他的要害顶去,他恐怕也没料到程雪有此动作,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就这么挨了她一膝盖,袁倾阳当即便疼得闷哼一声,弓下腰来,而程雪便趁着这时,直接夺过他手中的包包快步离去,完全不理会他疼得从齿缝中挤出的“程雪”两字。 程雪出了校门之后才放慢了脚步,她揉了揉发闷的胸口,慢慢调整着呼吸,直缓了许久才从 上一世里难过的余韵中缓过神来。 她慢腾腾的向回家的方向走,余光无意间扫到身后,却见他斜后方不知何时跟了一个人,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待看到来人时,她愣了愣。 暖融融的光照在面具之上,冰冷的面具似乎也带了些温情,面具之下,那染着暖光的漆黑双眼正静静望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的?” “没一会儿。” “……”程雪突然想到刚刚在自习室外面看到他跟别的女生讲习题之时那认真专注的样子,面色顿时淡了不少,低下头,声音闷闷的,“额。” “那是什么?” 程雪抬眼看去,但见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餐盒上,她赌气的低下头,声音也冷冷的,“拿来喂流浪狗的。” 他却向她伸出一手来,“给我。” 程雪嗔了他一眼,“给你干什么?” “我帮你喂。”他一脸理所当然。 “……”程雪被他给堵了一下,神色淡淡的将餐盒往他手中一放。 而他却直接将餐盒打开,拿出里面的小点心就往口中塞,一边吃还一边道:“这么好吃的东西喂流浪狗可惜了,喂我吧。” 不知道怎么的,一听到他这话,刚刚郁结在心中的情绪好似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望着他一块接一块的吃着她做的点心,心头竟然有一种充盈的满足感,前一世里的伤痛就在这暖融融的光影里,在他突如其来的陪伴中,在他幽深的却不失温柔的目光下,蒸发了,不见了。 程雪低着头,笑了笑,又笑了笑。 他很快就将一餐盒的小点心都吃完了,将盒子递给他,“味道很好。” 程雪把餐盒接过来,却故意嗔了他一眼,“便宜你了。” 她往前走,而他就一直走在她的身边,她也没问他为什么跟着他,他的出现仿佛总是突兀却又理所当然的,好似他就应该在她身边,好似他就应该这么一直陪着她。 他一直将她送到了家门口,这一路走过来,程雪一直都在思索一件事,这会儿到家了她便冲他道:“星期一早上你在我家旁边那个公园里等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愣了愣,不过略想了想便点点头,“嗯。” 程雪见他答应了,又冲他笑了笑便上楼了,到了星期一这天,程雪匆匆赶到公园之时他已经在那里了。 他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圆领毛衣,毛衣领口开得大了些,露出他肩上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毛衣下面是一条同色的休闲裤,休闲裤洗得泛黄了,却干净整洁,他就站在公园的晨光中,面上的面具在光影的跳动中散发出一股神秘的幽光,面具下的双眼在看到她之时却揉了一种让人心安的暖意。 他肩宽腰细双腿笔直修长,学习成绩又那么好,即便脸上有一块丑陋的疤,好似也并不影响什么。 程雪走过去,“你等了多久了?” “没一会儿。” “……” “不是要给我东西吗?” 程雪点点头,“是啊!” “什么东西?” 程雪对着他的目光笑了笑,随即脚尖一垫,双手一勾便楼上了他的脖子,她将他紧紧的抱着,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温柔对他说,“这就是我要给你的东西,一个真诚的拥抱,谢谢你,我的小丑先生。”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的帮助,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美好,谢谢你一直默默的温暖我,疼爱我。 小丑先生身体僵硬得不像话,似乎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声音绷得紧紧的,“程……程雪,周围还有很多人在这边锻炼……” “我知道啊。”她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抱抱你,又没有做什么。” 他似乎对她的任性有些无奈,轻轻在她头顶叹了一口气,而她很快就感觉到他开始手足无措,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之后又立刻移开,大掌挨在她肩上之后又立刻收回,明明想亲近她又不敢。 她觉得鼻头酸酸的,突然发现这个男生可真是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也难怪上一世里只一直默默为她付出而不让她发现。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程雪才将他松开,她冲他甜甜一笑,“好了,我还得去上课,就先走了。”嗯,她还得留点时间给他换装不是? 他也没有说什么,只点点头。 程雪转身走了许久,一回头却见他还站在那里,他背着光,浓浓的光影都被他完全挡在身后,似乎永远都照不到他跟前,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的啊,光亮照不到她,她就躲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独自发霉,独自成长,直到有一天,一道暖暖的光束落在她身上,她看到了在她世界之外的美好,也看到了那个为她打着光的人,其实那个人自己也是生活在暗处的啊,然而他却毫不吝啬,将他手上的温暖和光亮都给了她。 第19章 程雪觉得袁倾阳实在太过可笑了,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不过他这质问的语气却让她极不舒服。 “我们之间互不相干,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 袁倾阳似乎被刺了一下,随即语气嘲讽道:“你看着他那张脸亲得下去?” 程雪冷冷一笑,“我为什么亲不下去?他身上的魅力不知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好上多少,即便他脸上再多长一块疤我也是亲得下去的,这个不用你操心。” 她看到他那温情水蒙的双眼中慢慢泛起了冷意,那带着笑意的一张脸似乎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一点一点的绷直了,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平复某种难忍的情绪,再睁开眼的时候,他依然眼中带笑,面色温和,只嗓音中似有若无的颤抖泄露了此时的心绪不平,“程雪,我们可不可以好好相处?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看到我都戾气这么重,我从来没有惹到过你不是吗?” 其实程雪原本想着,她跟袁倾阳的恩怨那毕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里,两人之间的一切尚未发生,她也愿意跟他客客气气的成为同学,可不成想,他一次次的纠缠早已越过了同学之间的本分,一次两次她倒还能客气一下,但次数多了,她也是烦了,尤其想着前一世里他对她的利用,也不知道这一世里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可不管如何,这一世里,她都不会像前一世那么傻了。 “袁倾阳,不是我不想跟你好好相处,而是我觉得我们两个实在是气场不和,你知不知道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的气质,你的笑容,你说话的声音就让我格外讨厌,而你身上的味道更是让我每次闻到都有一种恶心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对别人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大概是你刚好就长成了我最讨厌最恶心的样子吧!所以真的很抱歉,你说要跟我好好相处恐怕是不可能的,我可不想每天都被你恶心得吃不下饭,你明白吗?” 袁倾阳嘴角抽了抽,那温和起来的面色又一点点紧绷,他目光微眯,死死的盯着她,像是在以此发泄他身上的怒火。 程雪也懒得在意他,只希望她将话说得这么难听了,他能有自知之明以后不要再纠缠她,她正要绕过他直接离开,不成想他却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墙壁上,他气力很大动作又猛,程雪被按在墙上之后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难忍的闷痛,她凝眉瞪他,厉声道:“袁倾阳你做什么?” 话毕便要抬起另一只手将他推开,不想他眼疾手快,索性将她这只手一并按 在墙上,程雪被他这般禁锢简直怒不可遏,又抬起一脚向他踹去,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动作,膝盖一顶便制住了她的双腿,这么一来,程雪整个人都被他给牢牢抵在了墙上。 他的身体瞬间倾轧过来,带着薄荷味的气息也弥漫而上,两人靠得这么近,近得她能听到他胸腔中的心跳,近得她一抬眼便能看到他脸上那细细的绒毛。 这暧昧的动作,这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让程雪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怒瞪着他道:“袁倾阳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他却不为所动,死死按着她,他面上带笑,可是那一双眼中明显带着怒火,他紧紧逼视着她的眼睛,那变调的嗓音就好似每一个字都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你大概不知道,不同于你对我的厌恶,我却觉得你身上有种格外吸引我的魅力在!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你我就想要亲你,亲你的额头,亲你的脸,亲你的嘴巴,撬开你的牙齿,缠住你的舌,把你口中的味道全部都吸到嘴里。” 听着袁倾阳这话,程雪简直大惊失色,她虽然知道袁倾阳这个人心机深沉,为人虚伪,但她从未否定过他某些方面的涵养,比如他从来不会说粗话,从来不会做一些很下流的动作,可是现在,听着他这些赤-裸-裸的话,她这才发现原来袁倾阳也有这一面,下流又无耻。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越靠越近,他口中那温热的气息全部喷在了她的脸上,她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他心跳的速度也慢慢加快,他微垂眼帘,目光突然盯在她的嘴唇上,他声音紧绷,像是在压抑什么,又带着一种染了欲色的沙哑,“初吻还在吧?” 程雪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她下意识开始挣扎,一边挣扎一边提高了音量道:“袁倾阳,你别乱来!”她将脸偏到一边,怒道:“你给我滚!快滚开!” 袁倾阳却突然低声笑了,“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吧,我想听你说你讨厌我你恶心我。” 程雪觉得这个人简直是疯了,她转头瞪着他,但见他眉梢眼角都是促狭的笑意,见她看过来便又悠悠然道:“你每说一句讨厌我,我便用嘴巴堵住你的嘴,把你这些恶毒的话全部吞到口中,直到吞干净了为止。” “袁倾阳!”程雪厉声叫他,然而她要说的话还没有出口,就看到袁倾阳邪恶的笑笑,挑了挑眉头道:“要开始了吗?” 说完便将嘴唇凑过来,程雪吓得赶紧转过头去躲开,被他这种逼迫弄得又愤怒又 难堪,她忍不住“啊”一声叫出来。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听到,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想来是程雪这一声尖叫惹恼了他,袁倾阳突然伸出一手扣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他盯着她的唇,目光微眯,顿时一阵暗色涌过,程雪非常明白他眼中的暗色意味着什么,只感觉脑海中一阵炸响,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见袁倾阳的脸慢慢俯过来。 程雪只觉得内心一阵绝望,她不想被袁倾阳亲到,一点都不想! 然而她却被他牢牢禁锢着,她挣扎不得反抗不得,而他的脸又越靠越近,程雪绝望的闭上眼睛。 就在那让她恶心的绝望来临之前,只听得实验室的门被人砰的一声一脚踹开,袁倾阳似乎也没料到在这个时候被人打扰,他下意识转头看去,然而还未看清来人,那人便横过来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勾住他的肩膀,他的力气很大,直接就将他拖着带离了程雪身边,一路将他拖到讲台上,再往地上狠狠一摔。 然而被摔到水泥地上的痛感还未缓过去,他又大步走过来,提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再抬起膝盖往他胸口上一顶,只听得袁倾阳闷哼一声,而他便乘势拽着他的衣服将他拉起来往后面一推。 袁倾阳后退几步,直到靠到墙角才稳住身体,他这才抬头向来人看去。 待看清了来人,他面上一时间闪过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似愤怒,似不甘,最终又化为浓浓的嘲讽。 “要是让学校知道杨洛学长公然在学校打架,不知道会对高三冲刺的你有什么影响?” 杨洛却丝毫不在意他话中的警告,面无表情道:“如果让学校知道你猥亵女生,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完这话,他也不再多看他一眼,径自走到程雪这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这才问道:“你没事吧?” 程雪似乎还惊魂未定,只愣愣的摇摇头头。 “没事就好,走吧。” 程雪跟着他走出来,这才慢慢回神冲他道:“谢谢你啊。” 他只淡淡的应了一句,“没事。” 程雪猛然意识到什么又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边的?” “我从这里路过,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了。”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道:“我突然发现,好像每次我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你总是会出现,你该不会是跟我有心灵感应吧?”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她,程雪对上他那漆黑又深邃的目光急忙低下头,略显局促道:“我……乱说的。” 其实说来也奇怪啊,程雪上辈子好歹也是活到三十岁的人了,不过在这个少年面前,她却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尤其被他那一双眼睛一看,她顿时便羞涩又局促难安,这让她异常懊恼。 他倒是也没再说什么,静静的陪着她往高一那边的教学楼走。 想着课间操的时候他送她到医务室之时那不太好看的面色,程雪便又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我那样……那样试探你。” 他神色淡漠,“没有。”丢来这两个字便再也没有别的话。 程雪突然觉得戴上面具的他和摘下面具的他简直就是不同的两个人,虽然两人都是话不多的类型,可是戴上面具的时候,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总能在他身上感觉到温暖,可是摘下面具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面具之下是这样一副高冷面容,冷得让人无法接近。 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冷淡,程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次你看到的那个女生她只是我的同学,因为她曾经帮过我,所以我帮她补课,仅此而已。”他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有点凝滞的氛围。 程雪先是一愣,略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她倒是有点诧异他会突然跟她解释这个,她抬眼向他看去,呃……他依然是一张高冷扑克脸,好似刚刚那句解释只是他随口一提。 不过程雪倒是心上一喜,被他冷淡的面容打击到的失落也缓解了不少,她歪着脑袋,故意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你干嘛跟我解释这些?” “没什么。” “……” “好好回去上课了。” “……”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底下,他说完这话便直接向高三教学楼走去了,程雪望着他那挺拔又冷漠的背影撇撇嘴,一摘下面具就变得一点都不可爱了。 程雪回到教室的时候袁倾阳已经回来了,但见他耳朵上塞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背单词,他面上神色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想到刚刚在化学实验室的一幕程雪依然心惊胆战,她从来没有料到袁倾阳竟有如此偏执又疯狂的一面,不,他应该是有的,比如对待柳嫣,他就是热情疯狂又不顾一切的,只是她不明白,他的疯狂怎么也用在她身上了,而且他刚刚竟然 还要强吻她,想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程雪有点担心袁倾阳会继续纠缠不清,这几天她都一直防着他,不过他倒是比她想的还要淡定,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每次看到她还跟他笑着打招呼,只是程雪一看到他的笑容就感觉毛骨悚然,每次都是假装没看到,索性那天之后,他也没再刻意靠近过她。 这天下午第一节课下课之后,班主任突然让程雪去一趟教导处,程雪非常诧异,教导主任可不会闲着没事叫学生过去聊天的,程雪认真思索了一下最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但想来想去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值得教导主任过问的地方,她一路疑惑的想着一路来到教导处,直到进了教导处办公室看到那站在教导主任跟前的高大男生才明白过来。 程雪微微颔首掩盖神色,淡定的走过去,先跟教导主任打了声招呼,又向身边的男生看了一眼,他至始至终神色淡然,就像是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教导主任抚了抚眼镜这才冲二人说道:“杨洛,你可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以后可是前途无量的,还有程雪,你的成绩也很不错,你们班主任也很看好你。今天让你们来是希望你们知道,如今你们两个还是学生,要以学习为重,高中可是人生最关键的时期,千万不能马虎,尤其是你杨洛,现在已经是高三了,你得将全副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你们要处对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等以后高中毕业了,大家都考上心仪的大学了再谈也不晚不是吗?” 教导主任这番话说完,程雪顿时暗叹一声,果然如此啊。 程雪又转头向身旁的人看了一眼,但见他依然面色淡然,也不知道教导主任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 程雪深吸一口气,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主任啊,你可能是误会了,我跟杨洛学长并没有谈恋爱。” “额?”教导主任挑了挑淡淡的眉毛,随即沉了脸道:“没谈恋爱?没谈恋爱怎么有同学说你们在学校里面搂搂抱抱的?” “是这样的主任,上次课间□□准备去高三那边的银杏树下捡两片叶子做书签,可路过高三教学楼的时候无意间崴了一下脚,是杨洛学长见义勇为将我送到医务室的,怕是被人家误会了。” 教导主任在两人面上来回看了看,“只是这样?你们真没有处对象?” 程雪急忙点头,教导主任又看向杨洛,“你呢?” 杨洛微微颔首,淡淡的应了一句,“嗯。” 教导 主任沉吟片刻,“看样子是误会你们了啊……”他的面色舒展了不少,“那行吧,没早恋那就再好不过了……”然后又长篇大论了一番早恋的后果,最后才道:“行了,你们回去好好上课,千万别被影响了。” 两人应了一声之后便出了教导处,程雪大大松了一口气,向身旁的人看了一眼,歉然道:“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走在身侧的他头都没回一下,“没事。” 程雪发现,他摘了面具之后这么跟他坦然相对还真是有点不自在,她低垂着头,思索了片刻又道,“你好好上课,我以后不会再去影响你的。” 走在一旁的他也没有说话,程雪已经习惯了他的冷然,倒是没在意那么多,只是两人走下楼之后他却突然对她说了一句,“如果你想来影响我的话也是可以来影响的。” 程雪愣了愣,待要再问,他却又丢来一句:“我先上去了。”说完果然转身离开了。 程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依然有点懵,他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她想影响他也是可以去影响的?是他也很乐意被她影响吗? 想到此处,程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这个高冷款有时候也是挺可爱的嘛。 不过今天的事情倒是给程雪提了个醒,杨洛已经是高三了,她的确不应该跟他靠得太近给他造成困扰影响到他。 所以一连好几天程雪都没有去找过他,而他也可能因为学业繁忙,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不过即便如此,程雪还是旁敲侧击的从张晓丽那里了解了一些他的消息。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啊,只是偶尔听我爸爸说过,好像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他是跟着舅舅舅妈一起生活的,而且他舅舅家的家境也不是太好。” 听罢张晓丽的话,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程雪好歹还有个妈妈疼爱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他从小就无父无母,舅舅舅妈虽然是亲人,但肯定是比不上亲生父母的,想到此处程雪倒是挺同情他的,其实从某些方面来看,他和她的境况真的很像。 不过这倒没有什么,只要以后两个人一起努力,照样能将日子过得很好。 呃……程雪立刻收回思绪,突然发现自己想得有点多,还八字都没一撇了,怎么就想到以后了,真是不害臊! 程雪红着脸自我谴责了一会儿之后却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既然他舅舅家的家境不好,那么他是哪里来的钱给她买笔记本电脑的?如今 笔记本还没有普及,一台电脑的价格那是相当惊人的,而且在前一世里,他还给过她一笔二十万的善款,即便是两年之后,二十万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他究竟是哪儿来的钱? 她记得上一世里,她问过学校的领导这笔钱是哪儿来的,他们说是安淮的一个富商给的,那个时候的杨洛恐怕还大学都没毕业,怎么就成富商了? 程雪又想到她第一次看到杨洛的时候觉得他有点面熟,可是她一直想不起来她在哪里见过,但是她敢确定,自己曾经是看到过他的。 究竟在哪儿呢?程雪拧着眉陷入沉思中,不知道怎的,她总觉得杨洛的身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安淮……安淮……安淮……”程雪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前一世的事,一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般过了多久,脑海中突然跳出一张脸来,程雪浑身一僵,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是他?” 不不不,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可是,相同的眉眼,相同的都是被舅舅舅妈养大的经历,相同的都是来自安淮,这么多巧合组合起来…… 程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惊得浑身发抖,张晓丽发现她的异样,急忙摇了摇她的手臂,一脸担忧道:“程雪你怎么了?” 程雪猛然回过魂来,似乎想到什么,她起身便向外面跑去,张晓丽在身后叫她她都浑然不觉。 她一口气跑到高三教学楼,又询问了一下杨洛的踪迹,得知他在自习室之后她便又往自习室跑来。 杨洛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所以他在学校中有单独的宿舍和单独的自习室,程雪来到自习室之后也来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被突然惊扰,微微蹙眉抬头看去,但见到来人是她,那蹙紧的眉峰稍稍舒展,暗沉冰冷的眼眸中也荡出一片异样的涟漪,只是看到来人的面色惊慌,他又正了正面色问:“怎么了?” 程雪抬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他这张脸,浓眉锋利如刀,即便只是微蹙也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那一双深邃的双眼沉如寒星,黑眸滴溜溜的盯着人看,那自眸底渗透出的寒意流泻在人身上,便能立刻自尾椎生起一股畏惧来,还有那线条冷硬的下颌,抿紧双唇的时候,下颌总是紧绷着,给人一种逼人的气势,再加上那块狰狞丑陋的疤,他整个人都显得可怕而又不可靠近。 程雪走到他跟前,他见她 面色苍白,眼带震惊,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他那冷淡的面容之上顿时便多了几许担忧,声音中也染上了几分焦灼,“你怎么了?” 程雪却好似没听到他的话般,抬手向他脸上的疤摸去,他并未料到她有这动作,就像是被刺到一样,她细腻柔软的手指才刚刚挨上他的脸他便弹开去,程雪却是不依不饶,又将手指伸过去一点,像是不碰到他的疤便不罢休的。 而这一次,他似乎也是对她妥协了,便也不再动弹,由着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疤上,程雪将手指合拢,将他脸上的疤完全遮住,因为没有了疤痕,他的脸就像是少了一层保护色,面上的五官顿时便清晰了许多。 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程雪只觉得自己好似被突然轰炸了一番,她当即便畏惧的向后退了一步,将身体靠在讲台上。 她的样子实在是怪异得很,杨洛自课桌边站起来,目光略带慌乱盯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又似乎怕惊到了她,故意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程雪望着他的脸,各种情绪充斥在心间,震惊,不敢置信,恐惧,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他就是她所知道的那个人。 他从课桌边绕过来,似要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给予安慰,可是手伸过去他又急忙缩回,他面色黯淡了一下,就站在那距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复又压低了声音询问:“你究竟怎么了?” 程雪深吸几口气,稍微压下心头的震惊,她这才冲他勉强一笑,“没事的。”顿了顿又道:“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便直接快步转身跑出去了,直到跑到操场坐下程雪才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个发现实在太过震惊,她真的无法想象,她的小丑先生就是那个人—— 言景洲。 那个让整个安淮都闻风丧胆的男人。 第20章 程雪对名人的八卦并不感兴趣,奈何言景洲实在是太过出名,再加上她前一世所在的公司就是被言景洲控股的,对于这个神秘的大老板,同事们也经常有所议论,程雪对于他的事情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他是安淮言家第五代家主的私生子,据说在回到言家之前,他被同父异母的哥哥四处追杀,直到被言家家主接了回去。其实在成事之前他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他低调不争,在他兄长的光环下他显得那么暗淡无光,自从他被接回去的那一年在安淮引起过轰动之外,之后几年他都过得像是隐形人一样,安淮的媒体行业发达,可是对这位言家二公子却报道甚少,久而久之,人们似乎都已经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直到那一年,他一举拿下言家大权。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个不被人重视的言家二少并不是低调不争,而是一直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势力已经强大到让人无法撼动的地步。 他一直耐心又安静的等待着时机,待得时机成熟便一击必中。 言景洲几乎每次出现在外媒上都会被打上奸险狡诈,心狠手辣,冷酷残忍的标签,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样的人。 拿过言家大权之后,他便开始了连番的血腥洗牌,他的长兄,包括长兄外家的人全部死于非命,而曾经跟他敌对过的势力也迅速被他瓦解,凡是对他有威胁的人,非死即残,他做事快准狠,绝不会给敌人留退路,也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更有甚者说,当初他父亲的死亡恐怕就是他做的手脚。 这样一个人,简直冷酷残忍到近乎灭绝人性的地步。 而程雪偶然一次机会,也有幸目睹过这位言家当家人的面容。那是在深秋的下午,她要坐飞机去国外出差,机场里突然来了一群保安将人群隔离开,这阵仗,要么就是国家元首,要么就是电视明星,然而从出口处出来的人却并不是这两类人其中之一。 程雪听到旁边有人议论,这位是安淮言家的家主,言景洲。 程雪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那人看去,他被一群人如众星拱月般簇拥在最前面,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风衣下面是一件黑色衬衣外加一条黑色西裤,衣着质地上乘,每一个细节处都打理得干净利落一丝不苟,黑色凝重庄严,包裹在他挺拔伟岸的身躯上,越发衬得他威严肃穆,不容人侵犯。 他眉眼锋利,气势凌人,脸部线条更是冷漠坚硬,每一处都似乎散发着一种 让人无法靠近的冰冷,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深邃,寒凉,似乎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生机,又似乎锋利而张扬,让人不敢直视。 他眼角处带着一点淡淡的猩红,像是染了鲜血,给人一种诡秘的恐惧感,就像是那在围场中经过层层厮杀而成为王者的野兽,他沉着内敛,将所有一切都包裹在层层威严凝重之下,然而渗透在他周身的寒冷和杀意却依然透露着他体内危险又残暴的本性。 初见杨洛,她只觉得他面熟,根本没将他往那个人身上联想,一来是两个人实在差得太远,二来是言景洲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疤痕。 如今,她几乎可以确认他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至于为什么杨洛脸上有疤而言景洲没有,她一时间想不明白。 眼前所发现的一切简直太过匪夷所思,她真的无法想象,那个温暖过她的,自卑到连真面目也不敢给她看的人会是那个残忍又心狠手辣的言景洲。 想到此处,程雪倒是突然发现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 她前一世学的是英语,毕业之后就进了外贸公司,其实外贸这个行业是很累人的,加班是常事,可是奇怪的是,她自从进入公司之后一次班都没有加过,而且刚刚开始做她就接到了别人或许十年内都接不到的大单,是以一路平顺,三年之后就已经成了外贸部的经理。 程雪突然发现,除了没有父亲疼爱,母亲又离世过早这些人生意外之外,她的人生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虽然大学不太理想,可是一毕业就找到了许多人都找不到的好工作,同事和睦,上司和蔼,事业也是平稳顺利,她一直觉得虽然老天爷拿走了她太多的东西,但是最终也没有忘记要眷顾她,而她也时常觉得自己的人生太过幸运,如果没有袁倾阳的背叛,那她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 如今想来,她的事业能发展得那么好,她的人生能过得那么平顺,大概跟言景洲也脱离不了关系吧? 人生在世永远都不会是轻松的,你之所以轻松,只是有人帮你扛了你要扛的重担,而那个帮她扛重担的人就是他吧…… 因为太过震惊,她脑子里现在一团乱,脑海中时而跳出在机场上看到的那个冷漠又气势强大的身影,时而又跳出那个在大雨中挣扎着纠结着,浑身颤抖的人。 她始终不敢相信这两人是同一个人。 下午放学之后,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向校门和食堂涌去,白谦背靠在距离高三教学楼最近的那根篮球架上,有一下 没一下的拍打着手中的篮球,目光时不时的往高三教学楼的方向看上一眼,他似乎在那涌出的人群中寻找什么人。 就这般等了十分钟过后,他终于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白谦将篮球收起放在腰间,冲着那人挑衅的叫了一声,“杨洛。” 杨洛脚步一顿,转头向来人看去,白谦抱着篮球走过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嘴角勾着一抹嘲讽道:“比一场如何?” 他的目光只在他身上轻轻一瞟,似乎并没有将他的嘲讽和挑衅当成一回事,“我没兴趣。” 说完便要向前走,白谦急忙拦上来,目光直视在他脸上,不同于他脸上那不以为然的笑容,他的目光却坚定而锐利,“你怕了?” 那沉静而冷淡的眸光微动,始终淡漠冰冷的人此刻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白谦见状,那嘴角上翘的弧度便又大了几分。 然而不过是片刻他便收回目光,冷冷丢下两个字,“幼稚。” 这一次白谦没有再去拦他,他熟练的将篮球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漫不经心的说道:“谁输了谁就对程雪放手。” 他离去的脚步一顿,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他将背上的书包放在地上,又将手上的书整齐的堆在书包旁边,做完这一切才转头向他道:“怎么比?” 白谦眉头一挑,“三局两胜,谁先投进两个球谁就算赢。” “好。”这一次,他答得干脆利落。 白谦冲站在一旁的池糖比个手势,池糖回意,忙跑过来接过他扔过来的篮球,负责当裁判。 程雪心神恍惚的从教学楼上下来,无意间发现有许多人围着操场看,程雪脚步一顿,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待看到操场上的白谦和杨洛之时不由愣了愣。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而且看那两人的架势,这是要干嘛? 程雪面带疑惑走过去,目光瞟到那操场边上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之时,她脚步一拐,在跟她离得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站定,她可不想再跟安阳这位大小姐有任何冲突。 池糖握着球往上一抛,但见他两边的人在同一时间奋力一跃,纷纷伸出长臂要抢过那篮球,两人个子都挺高,再加上身上都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这一番争夺也挺有看点。 白谦身手矫捷,这一球被他抢到,他立刻运球,抛球,篮球毫无意外滑进框中,他转头,张扬而挑衅的对着杨洛挑了挑嘴角。 杨洛似乎并没有当成一回事,面色平静无波,对于他的挑衅视若无睹。 第二球开始,照样是白谦先抢到球,不过这次他没有那么幸运,在运球之时被杨洛半路拦截,他立刻起跳投篮,篮球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入篮筐内。 程雪看得连连惊叹,她知道白谦打球打得好,却没想到杨洛打球也打得这么好。 正在程雪看得津津有味之时,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道:“你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这么拼么?” 程雪听得这声音便皱了皱眉头,她扭头看去,果然看到袁倾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自从上次被他拉进化学实验室又差点被他强吻之后,她对袁倾阳一直如避蛇蝎,所以此刻她下意识挪远一些,这才神色淡淡的道:“我哪里知道?” “你希望谁赢?” “打着玩而已,谁输谁赢都没有关系。” 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程雪也没在意,更不想再理会他。 第三个球开始,依然是白谦抢到球,他运球技术娴熟,如一条滑腻的泥鳅一般,矫捷的躲过杨洛的拦截,待得站在篮筐边时,跃起投篮,然而出乎意料的,那篮球快要挨到篮筐时竟被杨洛一个盖帽盖了下来,白谦似乎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愣,而杨洛便趁着他愣神的时候,起跳,扣篮,一气呵成,胜负已定。 “愿赌服输,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说完便要转身离去,白谦却紧走几步拦在他跟前,用肩膀抵着他的胸口阻止他离去,他面上倒是没有输球的失落,反而是一种愿赌服输的爽利,“我自然会愿赌服输,不过……”说到此处他神色一凝,“如果有一天你对她不好,让她伤心了,就不要怪我出手了。” 杨洛目光一紧,鬓角肌肉轻微颤动,然而他面上依然波澜不惊,语气也不疾不徐,吐出的话却字字清晰,“不会有那一天。” 他转身离开了,这一次白谦并没有拦他,程雪看着杨洛走远,急忙追上去,而站在他身旁的袁倾阳看到她要离开,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可是指尖才挨到她,她便已经跑开了。 望着她跑向那个人的身影,他的面上有一种难掩的刺痛与失落,指尖上依然残留着的温热触感也一阵阵的灼烫着他的心。 安阳一直站在场外看两人打球,看到白谦输了,她当即便心生不满,恨恨道:“那个丑八怪竟然敢拦大白的球,太可恨了。”本来凶恶的目光 是要向杨洛扫去的,无意间触碰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安阳猛然想到什么,转头冲一旁的林媛媛道:“你上次跟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林媛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待视线触及到程雪身上时她就明白安阳问的是什么了,她意味深长的笑笑,当即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两人还被教导主任拉到办公室询过话的。” 安阳点点头,冲身后跟着的几个高个子女生挥挥手,快步朝程雪的方向行去。 程雪还未追上杨洛便听到身后有人厉声叫了一句,“程雪。” 程雪脚步一顿,而走在前面的杨洛也敏锐的捕捉到这两个字,当下也停下脚步转头看来。 安阳带着一群人走上前来将程雪团团围住,又对那转头向这边看过来的杨洛嘲讽的瞟了一眼,将程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我听说你喜欢上那个丑八怪了啊!你果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你这样的人只配喜欢那个丑八怪了。” 程雪望着眼前的女孩真的有点无语了,她可真是一点都不想跟这位安大小姐起冲突的,可她偏偏要跟自己杠上,一而再来找她的不痛快。 她向杨洛看了一眼,但见他此时也将目光望着这边,想来安阳刚刚那话他也是听到的,那“丑八怪”三个字的确非常刺耳的。 程雪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反驳,不想杨洛竟快步向这边走过来,他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高大的身躯挡在她跟前,冷厉的目光在面前女孩脸上扫过,出口的语气冰冷而不客气,“如果不想我叫门卫过来的话,立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安阳并不是德明一中的学生,而德明一中是严令禁止其他学生跑到这边来生事的,德明的门卫尤其难缠,安阳每次来这边都要费一番功夫。 再加上面前这人语气强硬,身上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那冰冷的眸子扫在人身上,安阳只觉得好似尾椎骨都冒出了一阵寒意。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目光在他那锋利的注视下闪烁了几下,不过她不想在一个丑八怪面前服软,当即便梗着脖子冷冷一笑道:“我说丑八怪,你长成这样还好意思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我若是你就该好好窝在家里,省得出来影响市容,要是吓到心脏病,那可是要人命的。” 安阳的话,每一个字都恶毒而不客气,程雪听着也觉得刺得难受,她转头向他看去,却见他面色并没有丝毫变化,好似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 么,他神色淡然的移开目光向某处看了一眼,然后冲那边招招手。 众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却见德明的门卫正急匆匆的赶过来,安阳一看到这大叔便面色一白,而一直跟在安阳身后的林媛媛见状,立刻悄悄溜走了。 “怎么了杨洛?” 杨洛冲门卫大叔指了指这几个人,“这些人都是外校的,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了生事了,最好是让他们校长知道,好好教育一番。” 门卫大叔一听这话就吓了一跳,让外校的人混进来,他可脱不了干系,而安阳听到这话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所在的学校在德明三中,三中和一中一直相互看不顺眼,德明一中一直严厉禁止其他学校的人来一中来,防的是什么,其实就是三中,他这么做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三中,而若是让校长知道她竟然偷偷跑到人家学校去,上赶着被人家羞辱,那她不仅要被学校惩罚,恐怕也会被学校的同学讨厌。 安阳恐怕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改她一向嚣张跋扈的性格,顿时软了声音向门卫哀求。 而在安阳和门卫周旋的时候,杨洛和程雪已经离开了。走出校门之后,程雪向身边之人看了一眼,脑海中又闪过那个在机场上看到的人。 只是望着眼前这个人,想到刚刚安阳的那些话,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心狠手辣,是不是冷酷残忍灭绝人性,这会儿程雪却有些心疼他了。 安阳那些话他从小到大恐怕听到的不少吧,丑八怪,吓人,这些刺痛人心的字眼,哪怕她一个局外人听着也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他呢,可是他却好似并没有当成一回事,恐怕也不是真的不当成一回事吧?只是隐忍着,克制着,知道在意也没有用,索性装作不去在意,独自品尝这些刺痛感,只是别人都不知道。 “你……不要去在意别人的话。” “没有。” 程雪低了低头,“谢谢你刚刚那样维护我。” 走在身旁的他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却突然道:“你怕我吗?” 程雪愣了愣,转头看他,而他依然目视前方,只在她望过来的时候又道:“看着我的脸你会觉得害怕吗?” 他虽然表情淡漠,但程雪却听出他语气中透出的落寞与无奈,她急忙摇摇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不在意的,既然不在意我又怎么会害怕?” “嗯。”他轻应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她的话。 程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静静的与他并肩而行,走着走着,她无意间看到他放在身侧的大掌,心头一动,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被她这么触碰,他身体一僵,大掌也下意识的颤了颤,程雪感觉他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却依然没有抬头,故作淡定的勾着他不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落在她头顶的目光才渐渐收回,而那被她勾着的小指也微微卷曲,慢慢缠紧,没过一会儿程雪便感觉那被勾着的地方出了一层汗。 真是很奇怪啊,分明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小女孩了,可是不过就勾勾小指头她的心脏竟然就砰砰砰跳个不停,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稍微被喜欢的人碰一下都受不了。 程雪全程都低着头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只感觉他一直紧紧的勾着她的手指,力气有点大,勒得她微微发疼。 两人就这般勾着小手指,直到将她送到家门口了,他才若无其事的松开,程雪也收回手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客气的跟他道别。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回去了。” 而他也像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嗯。” 只是程雪注意到他跟她说话的时候竟然将头扭到一边,别扭着不看她,而且他耳根的地方似乎也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只面上还是冷冷的,淡淡的。 程雪觉得好笑,好歹忍住笑意冲他挥挥手便转身离去了,她回到房间之后拉开窗帘向下看去,却见他还站在那里,似乎没料到她会从窗户边上看他,他就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急忙低下头,一转身便快步往回走,直到走到很远他才放慢了脚步,慢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低垂着脑袋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 程雪将手肘撑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他,他似乎并不知道她这个方向还能看到那么远,而他的小动作也早被她收入眼中。 迎着暖暖的阳光,程雪弯着嘴角笑了笑,那个心狠手辣,让整个安淮都闻风丧胆的男人,在年少的时候也有着小男孩的羞涩,会脸红,会窃喜。 刚刚他低头踢石子的时候大概在笑吧?程雪想到那张冰冷的脸上竟然泛起羞涩的笑容——她大大撑了一个懒腰,想一想都觉得萌死了。 第21章 关于白谦和杨洛打球的事情程雪一直有疑问,因为她知道这两个人根本就不熟,所以第二天来到学校之后程雪便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昨天怎么会去找杨洛打球啊?” 白谦回答的漫不经心,“男人之间切磋一下不行吗?” “可是你们根本就不熟啊,你那么多朋友不切磋,干嘛找他?” 白谦转头看着她,面上神情似嘲非嘲的,“谁规定了不熟就不能切磋。”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程雪还是不太放心,又试探着问了一句,“真的只是切磋这么简单?” 白谦不耐烦的挑了挑眉头,“不然你觉得呢?” 程雪被他堵了一下,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挑事的,想来是自己想多了。 接下来程雪也没有再问。 不过第二天一早,白谦就给她丢了一个重磅炸弹。 “安阳被开除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程雪是无比震惊的,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怎么……怎么会?” 白谦好像并不当成一回事,淡淡的道:“其实上次她在学校中泼了你菜汤之后,第二天就有人将她跟一个男生进出酒店的照片贴到了校园公告栏上,很不巧,那个男生是有过前科的,这件事情有损她们学校的声誉,当天学校就给了她一个通告批评。” 说到此处,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点意味深长,“昨天她好像偷偷跑到我们学校里,不知怎么的被校长知道了,其实这件事算不上大,但是校长却亲自打电话到她的学校痛斥她们学校管理不善,教导出这么个品行不良的学生出来影响了本校学生的学习,而很不巧的是,第二天就有人匿名检举安阳跟校外闲散人员来往,抽烟打架,经常在网吧生事破坏学校名誉的事,本来先前就记了大过,再来这么一出,校长一怒之下就将她开除了。” 听到白谦的话,程雪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安阳虽然做事有点过分,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被开除,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了上一世在机场看到的那张脸,冷漠,决然,带着一种毫无温情的寒意。 白谦见她愣愣的,突然凑近了一些,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道:“你说,安阳这些事情是巧合呢,还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 程雪回过神来,急忙收敛表情,“我哪里知道?” 白谦从鼻腔中发出一阵轻蔑的哼声,“这件事该不会是高三那位做的吧?” 程雪心头一紧,不过她好歹克制着表情不发生变化,故作一脸疑惑的望着他道:“你觉得他这么神通广大?” 虽然她表现得这么淡然,但她心头的震惊非同小可,因为她发现,面前这个好像总是暴躁易怒,做事冲动的少年,实际上聪慧敏锐,而且他的心思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深沉。 白谦听到她这么反问却是耸耸肩,笑得意味深长,“谁知道?” 上课铃声响了,两人也没有进行这个话题,只是程雪这会儿心头却有点乱,安阳这件事看上去像是巧合,但仔细想一想就能发现其中的关联,白谦恐怕不知道昨天安阳来学校发生了什么,而她却是清楚知道的,再加上上次安阳泼了她菜汤之后回去就被记了大过,两相联系起来,又是如此又准又狠的手段,她只能想到他。 想来第一次让她记大过是一种警告,让她好好收敛自己,可不想她不但不收敛,反而嚣张如初,那么他索性直接来一记绝杀。 她只以为言景洲是因为回到言家之后逼不得已才练就了那样残酷的手段,可是她没有想到,原来在年少的时候他就如此,虽然他出手是为了她,但她还是感觉到心惊。 安阳究竟有没有跟有前科的校外闲散人员进出酒店,又是怎么跟他进入酒店的,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又是不是只是一场误会,安阳抽烟喝酒,在外惹事生非破坏学校名誉这些事又是真是假,可是不管是真是假,在他的推动下,这些事情都成了真的。 每一个步骤都来得恰到好处,偏偏她们学校的校长打电话过去痛斥,偏偏在对方校长最愤怒的时候就爆出安阳的这些事,一环扣一环,缜密得让人头皮发麻。 如果他没有出手,安阳虽然任性蛮横了一点,但是有父母的庇佑,她同样可以安然无恙的过完高中,就算她成绩不好以后只能上一个专科,但好歹人生还算是完满的,可是现在,她恐怕要一辈子背负声名狼藉被学校开除的包袱,如果她心理不够强大的,说不准就从此一蹶不振了。 其实这种事情真的是细思极恐的,他如此心思缜密,简单几个作为就篡改了一个人的人生,更可怕的是,恐怕到现在安阳和她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是有幕后黑手的,更死也想不到这个幕后黑手就是他。 程雪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寒,她甚至不相信这些事情是出自他之手,她宁可相信安阳她确实是跟人开过房, 抽烟喝酒无恶不作的,可是,连白谦并不清楚他为人的都能猜到是他,更何况她还清楚的知道真正的言景洲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言景洲,小丑先生,她真的不想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段时间程雪并没有去找过杨洛,一来他是高三了,她不想再去影响他,二来因为安阳的事情,她现在心情乱得很。 很快就是期中考,虽然这段时间她心绪不平,但好歹没影响了考试,而且比月考的时候还提升了几个名次。 白谦应该是这次考试中进步最大的,从原来的倒数第一名到现在的倒数第九名,虽然只进步了几个名次,可是总成绩却是比月考的时候高了接近两百分,为此,班主任还好好的将他夸奖了一通。 期中考试之后就要换座位了,座位按照成绩来排,成绩好的可以优先选择位置绝佳的座位。 程雪是第五个进去选的,原本程雪和张晓丽约好了期中考试之后坐一桌,不过程雪进去的时候看到张晓丽旁边已经坐了人,张晓丽对她无奈的笑笑,又冲她指了指后面一桌,程雪倒是没在意,在她后面一桌就坐。 坐下不久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进来选位置,而程雪旁边很快就坐了一个,坐下之后还跟程雪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不过程雪看到他却有点头疼,此人名叫宋浩,经常讲黄段子逗女生的,想来她接下来的人生将会是“丰富多彩”的。 不过,只要不是跟袁倾阳一桌,跟谁坐在一起都好说,好在,当轮到袁倾阳选座位的时候她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而他个子高,选的最后一排位置。 程雪松了一口气。 至于白谦,程雪一早就知道期中考试之后两人是不可能坐一桌的,倒是也没在意那么多。 不料轮到白谦选的时候他却直接走到这边,挑了挑下巴,一脸理所当然冲宋浩道:“给我麻溜的滚蛋!” 周围已经坐了很多学生,他如此不客气,顿时让宋浩下不来台,当即便横眉道:“白谦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谦却冷冷一哼,“就欺负你怎么了?” 宋浩涨红了脸,正要张口叫班主任,白谦却冷了脸警告道:“我只数到三。” “……” “一。” “……” “二。” 话音刚落,宋浩便黑着脸起身离开了,而白谦则毫不客气的在程雪旁边就坐。 程雪:“……” 白谦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干嘛那样看着我?”又不屑的哼了哼道:“别以为我多想跟你一桌,我只是看宋浩不顺眼,就想给他找找不痛快。” 程雪:“……”请问她说什么了吗? 白谦这次考得不错,得瑟了那么一阵子,当然,为了感谢她这个课外辅导老师,他还比较有良心的给她买了一大包零食。 嗯,谦哥大方起来的时候也挺可爱哒。 当然,白谦得瑟是得瑟,但还不至于骄傲到忘乎所以,想来也是看到自己努力带来的收获,期中考试之后他比之前更努力了一些。 之前他是偶尔中午留在学校学习,自从期中考试之后几乎每天中午都留在学校,跟她们一起讨论功课。 张晓丽的同桌叫做刘开武,跟张晓丽一样数学和理科都比较好,而程雪是英语方面的强者,所以一般讨论功课的时候,遇到数学和理科题就由张晓丽和刘开武来讲,遇到英语就由程雪来讲。 每当中午吃过饭之后,张晓丽和刘开武都会将椅子转过来,四人围着程雪和白谦的桌子讨论,有时候也会有别的同学加入讨论。 这天,大家正讨论一道数学题讨论得起劲,猛然听到头顶响起一道温和磁性的嗓音道:“我也可以加入吗?” 众人抬头去看,却见袁倾阳就站在程雪座位边的过道上,一双含笑又带着期待的眼睛望着众人。 程雪看到袁倾阳当即便皱了皱眉,不过不同于她对袁倾阳的讨厌,其他同学对他这个总是带着三分笑,举止得体,谈吐不俗的音乐特长生倒是非常欢迎的。 所以当下张晓丽和其他几个同学急忙点点头让他别客气,袁倾阳便将他的椅子搬过来在程雪旁边的过道上就坐。 其实自从上次在化学实验室差点被他强吻之后程雪一直在防着他,不过自从那天之后袁倾阳倒是没有再靠近过她,每次看到她也不过是笑笑打招呼就算了,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似乎那天那个强横无礼又卑鄙下流的人只是她的幻觉,他依然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这会儿他突然靠近顿时就让程雪提高了警惕,她不知道这次袁倾阳又在搞什么鬼,不过其他同学都没说什么,她倒是也不好多话。 当然,跟她一样,白谦也不太欢迎袁倾阳,当袁倾阳坐下之后,白谦便故意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这个讨厌鬼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过袁倾阳全程无动于衷,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全神贯注听着张晓丽讲数学题。 程雪拧着眉头,略带探究的向袁倾阳看了一眼,但见他神情专注,从开始到现在他的目光也没有过多在她身上流连,看上去倒还真是认真求教的样子。 程雪也不知道袁倾阳在搞什么鬼,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来他也是不敢乱来的。 程雪索性也不去管那么多,认真刷自己的题,没过一会儿袁倾阳却突然拿出一本习题冲程雪道:“这道题我不太懂,程雪你能不能帮我讲一下?” 程雪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抬头看去,却见袁倾阳笑盈盈的望着她,态度谦卑有礼,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她表现的太不客气也不太好,所以她只得暂且压下心头的不适,拿过他的习题看了看,略带敷衍的道:“这个是现在进行时,所以要选‘ing’的形式。”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脸了悟的摸样,他道了谢,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做题了,程雪却很纳闷,他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跟她们一起学习呢,还是只是借此机会故意接近她? 因为心头带着疑惑,所以程雪的目光便有意无意的向袁倾阳看去,偶然一瞥,她看到他握笔的姿势,当即便心头一惊。 袁倾阳用的是三个指头握笔。 其实大多数人一般都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握笔,而程雪却一直习惯用大拇指食指加中指握笔,以前袁倾阳也是用两个指头握笔,只是后来受了她的影响,也慢慢改用三个指头握笔。 这个发现让程雪大为震惊,怎么可能呢?这个时候袁倾阳还没有受到她的影响,应该是用两个指头握笔才对啊。 程雪猛然间想到这一世里,从开学第一天起袁倾阳对她的态度就很奇怪,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接近她,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之前根本不认识的他突然对她变得这么殷勤,她原先只以为他只是因为想早点找个备胎。 可是,仔细想一想他每次面对她之时的语言和表情,在他一惯的温和之外似乎还带着点什么,尤其是上次在化学实验室里他异样的举动。 程雪突然感觉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呼吸,脑袋就像是被重重的碾压过一样,她抬眼向袁倾阳看去,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至始至终低头做题。 如果他是来自十多年后的袁倾阳的话…… 其实从一开始程雪就起了疑心,只是一直不敢往这方面来想,因为她不觉 得十多年后的袁倾阳会回来这里。她能回来,那前一世的自己多半是已经不在了,所以她的灵魂才会重生,照此推算,袁倾阳要回来,那前一世的他应该也已经死了,可是她想不出袁倾阳会死的理由。 十年的相处,袁倾阳对她应该是极为了解的,如果他真是来自十多年后的袁倾阳,那么初见之时他一定能从她对他抗拒的态度里发现异样,也就是说他应该一早就知道了她也是来自十多年后的程雪。 之前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袁倾阳再见到她之后会做什么,她将那视频发出去,将他毁得那么彻底,哪怕他涵养再好恐怕也会绷不住恼羞成怒。 他会质问她?会指责她?会怨怪她?或者还会报复她? 可是袁倾阳明明知道她就是十多年后的程雪,不但没有质问她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他,反而还不动声色,不仅如此,还找机会靠近她,甚至还对她好?她实在是想不出这究竟是为什么,而且上一世的袁倾阳又是怎么死的? “程雪!程雪!” 张晓丽的声音打断了程雪的思绪,程雪这才回过神来,张晓丽便点点头她的额头道:“你在想什么呢?” 程雪这才发现围在这边讨论的同学都在看她,她当即便笑着解释,“没什么的,走神了。” 目光一转就落在袁倾阳的身上,但见他也笑吟吟的望着她。这会儿程雪有了那番猜测,再见袁倾阳,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不是那么简单的。 前一世有着恩怨情仇的两人却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了,没有剑拔弩张,没有互相质问,而是都平静的,不动声色的,藏在这张命运赐予的稚嫩面容之下,用着别人都看不懂的复杂目光望着彼此。 程雪突然笑了笑,指了指袁倾阳握笔的手势,“没想到你也是三个指头握笔。” 经程雪这么一提醒,大家都纷纷转头向袁倾阳看去,袁倾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微动,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笑道:“我两个指头握笔三个指头握笔都可以的。”他微挑着眉峰,意味深长的笑笑,“这有什么问题吗?” 程雪也回以他一笑,“没问题。” 眼波相撞,笑意相对,看上去好似再正常不过了,可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微妙。 如此一来,袁倾阳大概应该猜到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吧,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至于程雪,她并不想再去质问他为什么前一世里要利用她,或许刚开始的 时候在意过,不过如今的她早已不关心这些了。 不过,袁倾阳可比她想象的要镇定多了,即便明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依然不动声色,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每天中午就凑到这边跟她们一起学习,而且还非常淡定的让她帮他讲解英语习题。 如果说程雪并不知道真相,以为这个人还是这个时候的袁倾阳,只要他不要跟他搞暧昧故意靠近她,她也是很乐意就跟他以同学之情相处,可若说这个人就是十多年后那个利用过她的,欺骗过她的袁倾阳,她是真的连同学之情也不想给他,即便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很抱歉,她并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更没有那么大度,分了手还能做朋友。在她看来分了手就应该连陌生人都不是,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偏偏袁倾阳如此不动声色,而且还是如此正大光明的靠近她,她若是冲他发火让他滚蛋,别人会觉得她是疯子,她所能做的就是同样不动声色的,忍着心头的恶心给他讲题,只希望他能看到她眉眼间的冷淡和言语间的敷衍,有自知之明的离她远一点,不过很显然,袁倾阳并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其实程雪也想过要不要将这张纸捅破,但是以她对袁倾阳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就是十多年后的他,她这么做完全就是徒劳无功的。 她所能做的就是忍,等待一个时机跟他彻底撕破脸,那样不管他不是重生后的袁倾阳,她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讨厌他了。 这一天,大家讨论完功课之后张晓丽突然说了一句,“这个星期星期天是我爸爸的生日,你们一起去我家玩吧,我舅舅是厨师,他弄得东西可好吃了。” 有几个同学立即表示一定去,而程雪作为张晓丽的好朋友自然也要去的,白谦星期天要跟别人打球不去,袁倾阳略想了想也表示他要去。 商议定了之后,星期日这一天程雪就备好了礼物去了张晓丽家,这一次生日宴是在张晓丽奶奶家办的,据说是奶奶家房子比较大,再加上有个后院,人多了也宽敞。 张晓丽的奶奶家在德明市的郊区,是一个独栋的两层楼的楼房,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连着菜地。 程雪到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张晓丽看到她急忙热情的迎过来,程雪将所带的礼物递给她,张晓丽顿时嗔了她一眼道:“你瞧你真是客气,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程雪将礼物塞到她手上,故做一脸严肃道:“你要是不收的 话我可就走了。” 张晓丽无奈的摇摇头,“行行行,这就给你收下。” 沙发上还坐着几个班上的同学形成一个小圈子,程雪和张晓丽一块儿过去之后便一一跟他们打招呼,程雪和张晓丽聊了一会儿天,她似是猛的想到什么,冲她道:“杨洛学长也来了,正在后院和我爸聊天,要去打个招呼吗?” 程雪听到那两个字就像被烫了一下,自从安阳出事之后她就一心扑在学习上,没有再跟他见过面。 此时听张晓丽提起来程雪一时心绪复杂,想跟他见面,却又害怕跟他见面。 “哎,这可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张晓丽的话拉回她的思绪,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杨洛跟在张老师身后从后院进来,张老师不知道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杨洛点点头,张老师便自去一旁招待客人了,而杨洛在角落的茶几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来喝。 少年一身黑色连帽外套,裤子也是黑色的,当他是小丑先生的时候总是喜欢穿阳光亮眼的颜色,总给人一种朝气勃勃的活力,然而他不是小丑先生的时候且总喜欢穿这种深沉又阴暗的颜色,简直跟他那阴沉沉的脸相得益彰。 戴上面具和摘下面具真的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啊。 张晓丽撞了撞她的胳膊,“要不要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大家都在同一个地方,去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程雪点点头,正要随张晓丽起身,却见见有道活泼明亮的身影突然走到他跟前,那是一个瘦削的女生,披散着长发,一张脸就如邻家妹妹一般清秀可人。 程雪认得,这个就是上次他给她补课的那个学姐。那个学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手中还端了一个小碗,碗中盛了切好的苹果,她用牙签叉了一块递到他的嘴边,动作做得理所当然,好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他吃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妥。 两人要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张晓丽尴尬的看了她一眼,“呃……这个时候好像不太方便过去。” 程雪没说话,只点点头。 张晓丽恐怕也猜到了她对杨洛有那么点意思,这会儿怕她多心,便故意转了话题问她上次那道大题她解出来没有。 程雪明白她的意图,当下便收回思绪和她聊起来,只是说话的时候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她目光时不时的就向那两人瞟去,她看到那个学姐将水果递过去之后还对他露出一抹甜甜的调皮 的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上有两个梨涡,格外好看。 他伸手打算接过她递过来的苹果,然而她却拧着眉头嘟嘟嘴,将手绕开,不依不饶的递到他的嘴边,就想喂他。 杨洛却好似不明白她的意图,直接伸手插了一块送到自己口中,完全无视了她的殷勤,她看到学姐面容僵了僵,又故作不快的说了几句什么,含着几分羞恼的目光时不时嗔在他脸上,像是在对他发泄不满,而他却没在意,目光四下扫了扫,待对上程雪望过来的目光之时他似乎愣了愣,一时没回过神来,就这么呆望着她。 程雪急忙深吸一口气,对他点头笑笑算是打招呼,很快便又低下头同张晓丽说话,以此掩饰自己的异样。 脸上那么一块疤也有女生来献殷勤,要是没有那块疤还不知道怎么招桃花呢,想着前一世里的那个人,虽然冷酷残忍,手段狠辣,却也长了一张俊脸,再加上言家家主的高贵身份,想来要嫁给他的女生也是前仆后继的吧,虽然前一世里他好像并没有结婚,但是谁知道他身边有没有几个像刚刚那学姐一样温柔体贴的女朋友。 程雪一想到此处便感觉心里闷得慌,余光扫到他的眼神时不时向她这边看过来,然而她却憋着气,就是不去看他,就当不知道他的存在。 程雪和张晓丽从数学大题聊到老师布置的作业,又从老师布置的作业聊到学校中的八卦,聊着聊着,程雪无意间一抬头就见门口走进两个人来。 是一男一女,女孩个子高挑,有着一头长卷发,身上一件红色的连衣裙,下面是天鹅绒丝袜加上黑色马丁靴,一般来说,太过鲜艳的眼色一般人不太好驾驭,然而这颜色穿在她身上,不仅没有俗气之感,更衬托她那张白皙的脸更加美艳动人。 而她身边的男生,身材挺拔,穿一件灰白格子衬衣,衬衣外面是一件灰色的羊绒马甲,下面是一条浅色休闲裤,整个人显得干净整洁,透着贵公子的儒雅之气,两人站在一起,既亮眼又般配。 看到袁倾阳程雪倒是能够理解,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柳嫣也来这里了。 不过程雪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但见柳嫣和袁倾阳进来之后就直接向张老师走去,张老师看到两人先是愣了愣,柳嫣将手中的花束递过去,故意调皮的眨眨眼道:“张老师忘了我了吗?” 张老师恍然大悟,“柳嫣!老师怎么可能忘记你呢,许久不见,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柳嫣便自如的跟张老师玩笑 第22章 这两个人在这边,实在搅得她心头不舒服,程雪便向张晓丽提议,“你刚刚不是说你家后院在弄烧烤么?我也想去尝尝你舅舅的手艺。” 张晓丽被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忙邀着周围的同学也一块儿去后院,去后院正好就要经过杨洛所在的位置,张晓丽走过去的时候倒也客气的邀他一起去,而程雪看到那学姐还没走,看样子面对这学姐的叽叽喳喳他也挺有耐心的啊,见他看过来,程雪倒还是冲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她转回头来,正要跟着张晓丽离开,无意间看到走在一旁的袁倾阳,但见他看到杨洛之后那原本带笑的双眼中顿现一片冰寒,似夹杂着愤怒,又似带着滔天的仇恨。 程雪心头疑惑,却也没多想,径自去了后院。 后院中已经摆了几个烧烤架,烤架旁边还摆了一个大菜柜,此时三三两两的人围在烤架前面弄着烤肉,顿时一片烟熏火燎的好不热闹。 几人去了一个没人的烤架前面,程雪拿了几串牛肉和一个脑花,刚准备放在烤架上,就听得柳嫣突然惊呼一声道:“阳阳你不是不吃脑花吗?拿脑花干嘛?” 程雪眉头一拧,抬头去看,却见柳嫣这话落下,袁倾阳拿着脑花的手顿时一僵,一对上程雪的目光,他似乎被刺了一下,急忙缩回去,倒还是面色如常的解释,“我帮爱吃的烤。” 柳嫣却撇撇嘴,“谁爱吃脑花啊,黏糊糊又臭烘烘的,闻着就恶心。” 程雪嘴角一抽,却大摇大摆的将脑花连着一个不锈钢小碗放在烤架上,张晓丽在一旁见状,忙道:“当然有人爱吃啦,程雪就爱吃,是吧程雪?” 程雪点点头,“对啊,加点辣椒末花椒末,再加上切碎的大头菜,烤出来别提有多好吃了。” 张晓丽和程雪这你一句我一句的,总让柳嫣有种被这两人打耳光的感觉,当下便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程雪你口味挺重的。” 程雪头都没抬,“一般。” 程雪将脑花烤好了之后张晓丽非常捧场的先舀了一勺尝了尝,立刻竖起大拇指,“真好吃。” 程雪笑了笑,正要动手,不想袁倾阳却突然握着勺子伸过来舀了一勺,笑道:“我也尝尝。” 正要送入口中,柳嫣忙拉住他的手惊道:“天啊阳阳,这东西这么恶心怎么吃,那猪脑子里最多寄生虫了。” 这话听得程雪和张晓丽皆是嘴角一抽,尤其是才刚刚吃了一口 的张晓丽,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袁倾阳在程雪那不太好的面上扫了扫,却没说话,直接一口吃进去,赞道:“味道挺不错的。” 一旁的柳嫣面色有些尴尬,要知道袁倾阳很少有这么拂她的面子的,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故作不在意的自去烤她爱吃的菜了。 程雪突然感觉很疲惫,虽然她并不是有意,但是她总有种在和柳嫣暗中较劲的感觉,而且还是为了袁倾阳,这种感觉让她很无力,又让她很烦躁,当下也没心情吃了,借口要去上厕所,想避开一会儿。 张晓丽给她指了指后面靠近竹林的地方,“那里有个厕所,你直接穿过竹林就看到了。” 程雪顺着张晓丽所指的方向上了厕所出来,正要往回走,刚走到竹林边上却见有个人从一排竹子后面走出来。 这边比较隐蔽,没什么人过来这里,此时在一片幽森如海的竹林中便只她二人互相对望。 袁倾阳站在这里,她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等她的。 “你有事?” 袁倾阳却没回答,直接笑盈盈的走过来,程雪正要下意识后退,他却突然伸手拉过她的手来,程雪就像是被刺了一下,急忙甩甩手,然而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那握着她的手故意收紧,不让她挣开。 程雪也是急了,怒声道:“袁倾阳你做什么?!” 袁倾阳却慢条斯理的从包包中拿出一盒药膏挤在她手背上红肿的地方,又用指腹温柔的帮她揉了揉。 “刚刚你烧烤的时候烫了的,我找了一点药,抹了之后避免留疤。” 他帮她抹完之后他才将手松开,程雪急忙将手收回来,揉了揉刚刚他手指碰到的地方,看向他的目光透着一股掩藏不住的愤怒和厌恶,不过好歹还是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好心。”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然而身后的他却又说了一句:“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听着他略显急促的语气,程雪脚步一顿,她转头向他看去,但见那温文儒雅的脸上,那横扫如鬓的眉头紧拧,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期待,可是在期待中又藏着担忧,那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头,似乎又有些紧张。 程雪静静的打量了他一会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需要说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啊。”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他却突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程雪浑身一僵,这一次却没急着去甩手,也没回头,而是等着 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似乎酝酿了许久才用着低哑又无奈的嗓音说:“你知道我是谁了对吧?” 听到这话程雪倒是有几分震惊,不过很快便勾唇冷笑,倒是没想到最终耐不住的还是袁倾阳,竟主动要跟她挑明,行,挑明了也好,好好把话说清楚,免得以后再继续纠缠不清。 她转头向他看去,面上没有任何错愕,那平静的面色,就好似任何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在她的心底激不起半点波澜。 袁倾阳望着她这神色淡漠的样子,只觉得心上一阵刺痛,他喉结微动,可一时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袁倾阳,你说得没错,我的确知道你是谁,不过过去的事情我并不想去在意,所以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既然大家都砍号重练了,那就各自练各自的,以后互不相干,前一世的爱恨情仇就随着前一世的离开而止步,不要再带到这一世来了。” 不过出乎程雪的意料,袁倾阳听到这话之后却突然笑了,在这样凝重的面色之下,这样的笑容看上去扭曲又突兀。 程雪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什么,不过她也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她曾经是恨过他,怨过他,但是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不想自己徒劳在怨恨中渡过一生,而她也不想再去追究前一世的恩怨,话说到如此,那么往昔也就此结束吧,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她也不管袁倾阳是否听进去了,丢下这话便要转身离去,然而刚走两步,袁倾阳却突然拽着她的手将她往一旁一拉,再将她抵到一旁密密麻麻的竹子上,他高大的身躯也跟着倾轧过来,他将手肘靠在她的身体两侧,微微弓着身体,虽然不至于将身体压在她身上,可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带着薄荷味的气息瞬间侵袭而来,他那张俊脸就在她的脸不足两寸的地方,他眼尾轻挑,那细长的眼中含着点点湿意,氤氲出让人沉醉的薄雾。 那似揉了千百种情绪的双眼紧紧望着她,他的眼睛就是这么会说话,只这么静静凝视,也像是千回百转,荡气回肠。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程雪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急忙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凝眉道:“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别靠这么近。” 他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凝视在她面上的双眼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许久之后才道:“我本以为重活一世,可以将我们之间一切重来,直到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看到你眼中的恨意,我才发现似乎有什么 东西不一样了,后来又见你对我抗拒又憎恶的眼神我才明白原来你也回来了,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每次靠近你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你看出我是谁,可纵使我做得这么小心还是露了马脚,也对,我的小雪花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说到此处他轻声笑了笑,“这样也好,将一切都捅开了,我也不用再小心翼翼,也不用再缩手缩脚的了。” 他跟她靠得这么近,说话之时温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脸上,程雪偏偏头,带着几分恼怒道:“你先起开再说。” 他依然不为所动,她突然感觉他的呼吸加重,心跳也像是快了几拍,程雪诧异转头,却见他那细长的眼尾处泛着几许红晕,似乎因为太过复杂的情绪作用,那张俊脸看上去微微扭曲。 “我有几句一直想说却没有机会说的话,如今好了,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口了,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他似乎很紧张又很激动,语气压抑而颤抖着,又怕自己太过激动反而吓到她,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他这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吓人,程雪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中透出似有若无的厌恶,“你先站开再说!你这样靠我这么近像什么话?” “小雪花!”他突然提高了些音量叫她。 他以前叫她这个昵称的时候,她觉得很甜蜜,尤其听着他磁性又性感的声音,真是听得人一颗心都酥了,可是此时此刻,听着这久违的呼唤,想着之前在地下停车场看到的画面,她竟觉得有种难忍的恶心感。 她闭着眼睛,索性不去看他那张脸,冷冷道:“你要说什么便说吧。” 她的冷淡直直刺进他心底,顿时一阵尖锐的痛袭来,他微微颔首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欺骗了你,对此,我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承认,我之前的确利用过你,利用你来忘记柳嫣带给我的伤痛,而我也一直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利用,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柳嫣,很喜欢,我也一直以为我这辈子只会喜欢她一个人,直到那一次,我去国外看她,她突然接受了我的心意,可是很奇怪,我的心里并没有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激动,我反而很忐忑,很遗憾,与她在一起之时,我脑海中总是想到你,不管我怎么克制都不管用。我那时候才知道我是爱你的,后来我和柳嫣的事情被人拍到,我又收到你的短信,我知道这件事是你所为,可是很奇怪啊,你这样对付我,几乎毁掉了我的人生,我竟一点都不恨你,我想找到你, 想同你解释,想告诉你我是爱你的,想要弥补我对你的亏欠,然而我等到的却是你服安眠药自杀的消息,你知道当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有多痛苦么?我甚至没有精力去做公关,我任由网友将我骂得狗血淋头,我的脑中心里全都是你,至此我才知道原来在十年的相处中我早就爱上了你,我的小雪花,是我悔悟得太迟。” 说到此处他停顿片刻,闭着眼睛沉思许久才继续道:“当时的我痛苦不堪,我生无所恋,很快就追随着你来了。” 听到袁倾阳这些话,程雪有多震惊是可想而知的,袁倾阳竟然说他爱她,还说他是追随她而来的,他为她殉情? 别可笑了,袁倾阳可能吗? 程雪突然趁他不备,将他的手重重打开,再退开几步拉开距离,她一脸嘲讽的望着他,目光中没有感动,反而是对他这些话的诧异和不信任。 “袁倾阳,你真的是为我殉情吗?” 她眼中的嘲讽刺得他心头一痛,他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她却先一步躲开,目光越发冷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死应该是跟言景洲有关吧?是他把你杀掉的对吗?” 袁倾阳浑身一僵,面色瞬间凝滞,程雪见状,心头冷笑,看样子她猜得没错了。 其实刚刚袁倾阳看杨洛的眼神很奇怪,即便上次在化学实验室杨洛揍了他几下,但也不至于让袁倾阳对他仇视成那个样子,再联想到那次在食堂中袁倾阳对杨洛非常明显的敌意,两个人上一世里并没有什么过节,这一世更是不认识,袁倾阳何至于此?如果这两人一定要有恩怨,那一定是因为她。 上次安阳泼了她一碗菜汤,他就可以让她被学校记大过,想着上一世这个男人应该也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一直在暗中守护着她,若是知道她的死是跟袁倾阳有关,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程雪才会有此猜想,如今望着袁倾阳的神色,她知道她的猜测十有□□是真的。 追随她而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欺骗她! 袁倾阳回过神来,一脸担忧的望着她道:“你知道了他的身份?” 程雪一脸嘲讽,“知道啊,那又如何?” “你知道了你还跟他在一起?像他这种弑父杀兄的人根本没有人性,你跟他在一起会后悔的!” “后悔?”程雪笑了,“那便后悔吧!” 到这里,她跟袁倾阳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然而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在她还未离开之前,猛地将她搂进怀中,他抱得很紧,那横在她后背上的强硬手臂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嵌进他的身体里。 “小雪花,不要……不要去找他……我虽是被他杀了的,可是当时的我真的是生无可恋的,死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他声音很低很低,带着一种沙哑,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痛吟,“回到我身边好不好?让我好好补偿你,让我好好爱你,我不要你离开我,不要!” 程雪试着推了他几下也无法将他推开,索性也妥协了,她嘴角微弯,语气中尽是嘲讽,“袁倾阳,小心有人来上厕所看到了,若是被柳嫣看到了该怎么办?” 她感觉他身体一僵,然而搂在她身上的手臂更是用力,他重重摇头,“我没办法管那么多,我现在只想好好抱抱你。” 程雪觉得袁倾阳实在是可笑,他说她爱她,说她死了之后他生无可恋,如果在前一世里,在他还没有背叛她之前他跟她说这些话,或许她会选择原谅她,可是现在,上一世的一切都结束了。 十年啊,十年的相处,她就不信他就迟钝成这样,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他是爱她的吗?即便只是十年的相处,多多少少也是有感情的吧,然而他还是背叛了她,去找柳嫣,去跟柳嫣上床!豪不顾忌她的感受。 这世上,最让人挠心挠肝的,大概就是求而不得,他对柳嫣求而不得,所以爱她,他彻底失去了她之后又爱上她,不过也是因为求而不得罢了,他是真的爱她么?谁知道呢! “袁倾阳,我最后再说一次,放开我!” 他语气坚定,双手不断收紧,“我不会放开,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程雪嘴角微弯,突然伸手慢慢攀上他的肩膀将他紧紧抱着,凑在他耳边轻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抱我,那你得好好抱紧我了才是。” 他似乎受到她的鼓动,果然勒紧手臂,下巴摩挲在她耳侧,一遍遍喃喃的唤她的名字,“小雪花,小雪花,小雪花!” 程雪眸光一凝,突然搂着他一个翻身向地上倒去,他怕是也没提防她有这个动作,当即便被她搂着在地上滚了几圈,待得停下之后,他顿时一脸惊慌向她看去,“你做什么?有没有摔到哪里?” 说着就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然而程雪却勾唇冷笑,一边拍打他,一边尖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滚了那么几圈,此时 的他们已经差不多在快到后院了,而从烧烤架的位置望过来,一眼就能看到两人的情景。 袁倾阳浑身一僵,猛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他当即一脸不敢置信的向她看去,然而程雪却趁着他呆愣之时,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向人群中跑去。 刚刚程雪扯着嗓门叫了一声,大家都纷纷将目光向这边望过来,一个男生压着一个尖叫不止的女生,如此醒目,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晓丽也是被眼前的状况给惊呆了,她急忙迎上去,程雪便扑到她的怀中,就像是一只被惊吓到的小猫,一边抽泣着一边瑟瑟发抖,张晓丽帮程雪将落在肩头的衣服拉上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怕,到底怎么回事啊?” “袁倾阳,袁倾阳他……”程雪哭泣着,说不下去了。 然而周围的人却早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便小声议论起来,而程雪在张晓丽怀中哭了一会儿之后便暗中抬眼向袁倾阳的方向看。 但见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面上依然还有几分呆滞,目光直勾勾的望着程雪的方向,就像是受到致命打击的人,一时间六神无主,回不过神来。 袁倾阳是德明特招的艺术生,学校有不少人认识他的,而他温文尔雅,谦和大方的形象也早已深入人心,不管他内心深处多么深沉多么腹黑,但是他表面工作是做得很好的,最起码他在学校中的形象不错。 可是现在,那个温文尔雅的才子,那个和蔼可亲的谦谦君子却成了一个猥亵女生的下流无耻的混蛋,周围有不少老师和同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下,他在学校的名声恐怕就彻底毁了! 袁倾阳,此时的你大概很愤怒,很痛苦,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吧?可是你不知道,当初得知你背叛我的时候我也是如此愤怒,如此痛苦。 被信任的人利用是什么滋味,当初我是怎么体会的,如今你也好好的体会一下吧。 而且,你不是说不怕被人看到吗?那就让你的柳嫣好好看看你这个一向将她奉为女神的小跟班是怎么对别的女生殷勤又疯狂的吧…… 程雪目光下意识的向柳嫣看去,但见她那张美艳的脸苍白一片,眼中是巨大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她快步向袁倾阳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语气急急的询问,“阳阳,阳阳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袁倾阳却像是听不到她的话,目光始终直视在程雪身上,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回 过神来,就像是一头被践踏了自尊的野兽,他当即便红了双眼向程雪跑过来。 然而还未走到跟前就被两个男生拦住,而他就这般红着眼睛狠狠的盯着她,他似乎痛苦到了极致,嘴巴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可是程雪却能从他的唇形上看出他是在一遍遍的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我当初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要浪费我十年的青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袁倾阳,你也跟我解释啊! 你对我如此残忍却还要跟我纠缠不清,那就不要怪我回手反击了。 第23章 张老师让那两个男生将袁倾阳带出去,又走过来安抚程雪的情绪。 程雪抹了抹眼泪,浑身瑟瑟发抖着,像是吓得不轻的。她向张老师看了一眼,又向张晓丽看了一眼道:“我……我想回家去。” 张老师表示理解,一个小姑娘在外面遇到这种事情,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回家。 张老师正要叫个人将她送回去,一直站在一旁观看着全部事情经过的杨洛急忙走上前来道:“张老师,我送学妹回家吧。” 张老师一看到杨洛顿时松了一口气,杨洛是个稳重的人,他信得过。 “你不要怕,杨洛学长送你回去,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程雪偷偷向杨洛看了一眼,点点头。 张老师和张晓丽一直将两人送上公交车才转身进去,公交车上人不多,程雪和他在后排的位置上坐下,他给她递过来一张纸巾,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不知怎么的,程雪这会儿面对他却觉得有点尴尬,她接过纸巾道了谢,摇摇头,淡淡道:“没有。” 刚刚将眼泪擦完,却突然听得他说了一句:“演戏演得不错。” 程雪浑身一僵,猛然转头向他看去,却见他表情淡淡的,又道:“不过,其他人应该看不出来。” 程雪呆呆的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果然在他这样心思深沉的人面前,她这些小伎俩根本无从遁形。 杨洛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又急忙加了一句:“这样也好,他以后恐怕也不敢再靠近你了。” 程雪点点头,转过头去,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却听得身旁的他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好像在躲着我,你在想什么?” 程雪捏着纸巾的手紧了紧,也不敢转头看他,只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你学业繁忙,怕影响了你。” “是吗?” 她听出他语气不太对劲,忙转头去看,但见他那幽深的目光也正望着她,眼底藏着无法忽视的落寞。 程雪突然发现,自己对他似乎太过无情了一些,她一心想要揭开他的面纱,把他从黑暗的角落中拉出来,让他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可是拉出来之后,他都已经适应了外面的阳光了,她又开始将他往角落里推。 其实仔细想一想,他是不是那个心狠手辣冷酷残忍的言景洲又如何呢?他是言景洲,也是她的小丑先 生啊,前一世里,他一直默默帮助她,温暖她,喜欢她却不敢说出口,她爱上了别人被别人伤害了他还要为她讨回公道,他对她如此,她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去抗拒他。 她对他笑了笑,柔声安慰道:“我真的只是怕影响你。” 或许是看到她的笑容,他眼底的落寞也慢慢散去,虽然还是那冷冷的一张脸,可是整个人看上去却没有一开始那么沉重了。 他轻应一声,“嗯。” “……” 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程雪一时间也觉得轻松了不少,猛然想到刚刚那个学姐喂他吃东西时的情景,那种心头梗梗的感觉又来了。 “刚刚那个学姐看上去跟你很亲密啊?” “嗯?”他愣了愣,略想了想才明白她说的什么,“我和她只是同学。” “同学啊?”程雪语气凉凉的,“可是人家还喂你吃东西呢!” “我不是没吃吗?”他的语气竟然显出几分急促。 “……”呃……他的确是没吃,程雪被他给堵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路无话,两人在程雪家不远的一个路口处下了车,那路口处有个卖热糍团的,程雪下了车也没急着走,目光盯着那边看了几眼,身旁的人很快发现了,凝眉疑惑道:“想吃?”没等程雪回答,他就过去买了一份。 糍团用一个塑料小碗装着的,还是热乎乎的,糍团上面淋了一层黄糖,上面还有一层化生和黄豆打成的粉末,一时甜香味扑鼻,让人食欲大增。 程雪也没客气,接过来便吃了一口,热乎乎的,甜滋滋的,吃在口中简直别提有多满足了。 程雪猛然想到什么,用竹签叉了一块向他递过去,他愣了愣,随即摇摇头,“我不吃。” “我喂你的你可以吃。”依然不依不饶的递到他的嘴边。 杨洛目光向四周扫了扫,稍微别扭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头将热糍团吃进口中。 程雪笑了笑,“以后你只能吃我一个人喂的东西明白么?” 他微低着头没看她,轻轻应了一句:“嗯。” 程雪见他浑身上下似乎都透着些僵硬,然而回应她的时候却非常乖顺服帖,程雪真是无法想象,那个冷酷残忍的男人竟然还有这么乖巧温顺的时候。 真的好想摸摸他的头发给他顺顺毛啊! 程雪周一去学校,才刚刚在 位置上坐下就听得一旁的白谦问道:“听说你昨天被袁倾阳调戏了?” 这消息大概也传遍了,听他问起来程雪也没觉得惊讶,点点头。 白谦却撇撇嘴不屑的哼了哼,“杨洛不是也去了吗?他怎么不好好保护着你?我若是在现场,一定将袁倾阳那小子揍得爬不起来。” 程雪转头向他望去,他又立刻道:“你千万别误会我想保护你啊,我这是见义勇为,将你换成是张晓丽我也会出手。” 程雪无奈的摇摇头,没理他。 袁倾阳进教室之后明显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他也没当成一回事,在座位上坐下,才坐下就听得斜前方两个女生对着他指指点点的。 虽然她们说话的声音小,但他还是听到了。 “天啊,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就是啊,看不出来,一表人才的却这么龌龊下流,以后得离他远点了。” “就是就是,太恶心了。” 袁倾阳慢条斯理的将书本拿出来,就像看不到班上的同学对他似有若无的鄙夷,他目光向程雪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见她正撑着脑袋,没事人一样做习题。 他真的不敢相信啊,他的小雪花会这么对他,那个会在看到他之后,兴奋的跑过来扑到他怀中的小雪花,那个会在他生病之后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小雪花,那个会在他失落的时候安慰他的小雪花,那个会带着甜甜的笑容给他讲笑话逗他开心的小雪花。 他真的想不到,这么温柔体贴的人一旦咬起人来竟这么狠。 如果她心里还有他的话,她绝对不会这样算计他的。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不再爱他了,她已经不属于他了,她已经爱上别的人了,以后她的笑容,她的温柔,她的所有的美都不再属于他。 “啪嗒!”袁倾阳握在手中的圆珠笔顿时断成两截,他低头一看,却见那断裂的地方划过他的指腹,被划到的地方立刻冒出一股血来。 鲜血汨汨流出来,可是很奇怪啊,他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经过这件事,程雪和袁倾阳也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袁倾阳猥-亵她,虽然不至于被送到派出所,但是肯定是被老师狠狠教育一顿的,再加上他的名声大跌,想要安然无恙的在德明一中度过高中生活,那他一定会夹着尾巴做人,更不会傻到再靠近程雪。 而程雪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课间操的时候程雪去上了个厕所,快要走到教室门口之时正好看到袁倾阳从门口出来,他的面色不太好,眼中还泛着红血丝,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的,早没有那温润君子的光彩。 如今再看到他,她连同学之间的客气都不用了,所以就如没看到他一般,她面色冷冷的走过去,然而在经过他之时却听得他轻飘飘的丢来一句,“如你所愿。” 程雪脚步一顿,转头向他看去,他却并没有多余的解释,直接抬脚离开了。 而之后的日子里,袁倾阳的确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靠近她,中午也不再跟她们一起做功课,在路上碰到彼此竟连招呼也不打,就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这对程雪来说的确是好事一桩,只希望能跟袁倾阳就这般老死不相往来度过高中生活。 ** 最近程雪开始跟住校生一起上晚自习,每天晚自习下课后回到家都快到九点了,这天晚上,程雪走到距离她家不远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小区门口,待看清了那人是谁,程雪一时又是惊讶又是欣喜,他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专门等她的。 这段时间生怕影响到他,她也没去找过他,本来想着等元旦放假再去找他的,不想他竟然还找到她家这边来了。 听到脚步声,他转回头来,而程雪已经跑到他身边,好歹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向他道:“你怎么来这边来了?” 他没说话,只静静的望着她,小区外面有一盏路灯,晕黄的灯光照下来,在灯光洒落的每一处似乎都带着一种黄腾腾的雾气,他的模样似乎也被这雾气笼罩,朦朦胧胧中她只觉得他的面色很凝重。 程雪觉得他不太对劲,嘴边的笑容也凝固下来,“你怎么了?” 他看了她许久才微微颔首,轻叹一声,“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程雪只觉得整个人都凉透了,虽然她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可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她以为最起码也要等到他高考过后。 “你……要去哪儿?”她故作疑惑的问。 “安淮。”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那是我爸爸的家,我别无选择,只能回去。” 程雪当然知道他只能回去,如果他不回去争取,他迟早会被他哥哥暗中杀掉,只是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他相见,安淮,那是c国的特别行政区,是距离这里很远很远的 地方,与她隔了万水千山。 “我们……还会再见面么?” 或许是听到她说话的语气变了音调,他急忙放柔了声音安慰一句:“你不要担心,不管我去了那里,我都不会不管你的。”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们会不会见面,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见面,此次回去,他非常清楚他要面临的是什么,言家那个华丽又光怪陆离的世界,还有他上头那个背景强大又一心要致他于死地的大哥。 甚至,他恐怕连他能不能活着都不敢保证,可是他还是向她承诺,他会管她,不管他到了哪里,活着一天就管她一天,就像前一世一样。 程雪觉得鼻头酸酸的,心里也梗得难受,哪怕他以后会变成那个没有人性的言景洲,可是她还是舍不得这一刻与他的离别。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哽咽,“你什么时候走?” “跟你道别了就走。” “这么快?!”程雪只觉得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嗯。”他的语气很低很低,低得听不出情绪。 “你……”程雪张了张口,分明有许多话要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许久才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黑沉的双眸凝望着她,看得那么紧,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锁在眼睛里,“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的。” 程雪忍着眼泪重重点头。 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两道重重的喇叭声,像是在催促着什么,程雪这才发现不远处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她猜想这轿车恐怕是专门等着他的。 “我要走了。” 程雪这会儿心乱如麻,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愣愣的冲他点点头,他嘴唇翕动片刻,也似有话要对她说,不过最终他还是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可是一转身,脚上就像是被黏住了,半晌动弹不得。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背脊紧绷,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因为紧握在微微颤抖。 片刻之后她看到他低了低头,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终于抬脚,头也不回快步离开,上了那停在不远处的车,黑色的轿车很快便消失在凝重的夜色里。 这一别,从此山高水阔不知何时才与君相见。 程雪望着那离去的车子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感觉脸上一片湿润,她抬手抹了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泪了。 她抬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心头那阵失落感却久久挥之不去。 离别来得太突然了,他就这样走了,从他转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不是那个沉默的躲在角落里,自卑却又冷漠的少年,而是身份尊贵的言家二少,不出几年就会成为名震全国的言家家主。 还会再见面么?或许会的,只是在见面的时候大概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丑先生就这样离开了,难过归难过,可是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程雪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只是偶尔想到那个淡漠却会羞涩的少年,心头总是会蒙上一层温暖却又酸涩的情绪。 高一下学期,程雪开始对数学产生了恐惧和无力感,以至于她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数学竟然才刚刚及格,而在数学这科上并没有做太多努力的白谦竟比她还要高了二十分。 程雪心里的不平衡是可想而知的,甚至为了这个好几天都睡不着,这种拼了命却一无所获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高二学校搬了新教学楼,同时也分了文理科,程雪报的是文科,白谦和张晓丽都去了理科,而袁倾阳跟上一世一样,也报了文科,两人很不幸,又分到同一班,不过好在从高一那件事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高二刚开学不久,程雪收到了一个从国外寄过来的包裹,她倒是很诧异,她在国外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程雪拆开包裹,却见里面是几本数学练习册,程雪随手翻开,待看到上面的字迹她才醒悟,这些都是小丑先生寄给她的。 他在练习册里还夹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好好看看我的解题思路。” 他的数学成绩她是知道的,据说奥数还得过奖的,能得到他的笔记,对于她这种数学渣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只是她却很疑惑,他远在安淮又怎么知道她数学不好的呢?而且这包裹来自海外,他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从海外寄给她? 不过她略想了想就明白了,一来想来是他也时刻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二来,他不直接跟她联系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如今的他恐怕还没在言家站稳脚跟,所以他不能让对他不利的人知道他在这里还有个让他牵挂的人。 对于他的体贴程雪觉得心里暖暖的,而他寄给她的笔记她更是认真揣摩分析。 其实程雪之前在数学方面有几 个学习误区,太过直脑筋,解题方式太过单一,思路转不过弯来,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虽然费了很多功夫在数学上,但是对这一门功课却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有了他给她的笔记之后,跟着他解题的思路走,程雪才慢慢发现数学的奥妙,也渐渐喜欢上了每次解完题之后轻松喜悦的感觉。 是以,程雪的数学成绩一路节节高升,没有数学拖她的后腿,再加上上一世的经验,在高二下学期期末考的时候她就考到了文科第一,而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自习室。 当时的理科第一是张晓丽,两人是好友再加上经常一起讨论功课,所以干脆每次自习的时候就凑到一个教室,有时候白谦和几个平时比较要好的同学也都会在自习室一起学习,日子倒是过得充实。 当然在认真学习之外程雪也时刻提防着母亲的病情,隔三差五就劝她去医院做复查。 刚开始的时候复查结果都还不错,直到最后一次,医生告诉她情况不容乐观,癌细胞转移到肝脏了。 虽然早就猜到有这个可能,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程雪所受的打击也非同小可,这些年她一直非常注意,也让母亲加了中药调养,以为会有所改变,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这个结果。 一想到母亲终将会离去,那段时间程雪简直难受得吃不下饭,不过蒋明淑倒是挺开朗的,还安慰她,“妈妈没事儿,你好好学你的,妈妈可还等着给你办升学酒呢!” 程雪眼眶湿润,忙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蒋明淑似突然想到什么,又正了正颜色道:“雪儿啊,妈妈跟你说啊,这上大学你就别只顾着学习了,要是有合适的男生,可千万要闹闹抓在手里。” 程雪强忍着酸涩笑了笑,“好。” 蒋明淑也来了兴致,原本是躺在床上的,这会儿直接坐起来道:“我跟你说啊,你要找高个的,最好是一米八以上,不然你找个矮个的,跟你这个小矮瓜在一起,以后生的孩子怎么办?” 程雪听着她这些话却是哭笑不得,“我哪儿是小矮瓜?” 蒋明淑瞪她,“怎么不是小矮瓜?不到一米六五的都是小矮瓜。” “……”好吧,她只有一米六二。 “还有啊,要找个学理科的,以后家里哪儿线路出了问题他还能帮着修一修,还有家里灯泡坏了也有个人帮着安。”说到此处不知怎么的,她又叹息了一声,“当然了,他一定要对你好,对你很好才行。”嗔了她一眼又道:“你那 不爱搭理人的性格也改一改,别总像个闷葫芦一样,人家现在外面的男孩子都喜欢活泼一点的女生,我的话都记住了?” 程雪将脸贴在她的手掌上,“行了,都记住了,你的话我什么时候没记住过?” 蒋明淑这才放了心,又重新躺在床上,程雪将脸颊在她手上蹭了蹭,鼻尖却酸得难受。 我会交男朋友,会交高个的学理科的男朋友,他会帮着家里修电线,会帮着家里安灯泡,会成为我们两个女人的依靠,可是妈妈,你也要活着看到我交男朋友的那一天好吗? 为了缓解病情蒋明淑开始做化疗,做了几次之后她整个人就憔悴了不少,程雪学业忙,没办法照顾她,而程海鹰却是全然不管她的死活的,只刚开始来看过给过几个钱意思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程雪没办法只能请了医院的护工帮忙照顾,这一来二去的她的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 虽然她猜到这一世或许小丑先生还会帮忙,但是她也不想全然依赖他,所以在高一的时候她辛苦了一下,写了不少小说给杂志社,因为有上一世的经验,倒是三篇有两篇都中了,她手头也存了一点钱。 而且她原本就想好了,就算没有小丑先生的帮忙,她好歹也要熬过高考,然后申请助学贷款。 却没想到,在距离高考前两个月的某一个天,她跟上一世一样,被校长叫到了办公室,并给了她一个包裹,说是好心人捐赠的。 程雪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双手捧着包裹,她鼻头酸酸的,前世今生欠他的这份恩情不知怎么才能归还。 程雪回到家之后才拆开包裹,却见包裹里面躺了一张卡另外还加一部手机,上一世的他直接给的二十万的现金,这倒跟这一世不大一样,而且这一世他还多给了一部手机。 程雪原以为手机上会存有他的号码,可是打开翻了一下,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程雪有点失落,想着自从他离开,她们也有两年多没有联系过了。 这天中午放学之后她得空去银行查看了一下,却发现这卡中竟然有五十万的巨款,程雪吓了一大跳,上一世他给她二十万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这一世他竟然直接给五十万。 也不知道他在言家过得好不好,一下子给她这么多钱,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而且她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想询问他一下都没办法。 不过有了这笔钱倒是让母亲又撑了一段时间,只是和上一世一样,她高考过后没多久母亲就去 了,在高考之前她在母亲病床前说了许多话,然而当时的她已经很虚弱了,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了一会儿就流泪,程雪一见她这样子就难受得不行。 将母亲安葬过后,又有不少亲朋好友来这边吊唁,这么一忙就是好几天,忙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忙过了安静下来之后,脑海中总是回荡着和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 沙发上还放着一套没织完的婴儿衣服,自从三年前生病开始她就很喜欢织衣服,织程雪的,还有程雪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生的孩子的,她恐怕也是担心有个万一,希望以后她的外孙女能穿到外婆亲手织出来的衣服,以此来表达早已不在人世的外婆是疼你的。 重生过后的这几年,除了学习,她差不多都用来陪伴她了,放假的时候,两人也去过不少地方游玩,她拍了不少照片,每张照片中母亲都笑得很开心,即便重来一世也无法改变母亲去世的命运,可索性,她并没有遗憾。 然而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她依然感觉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从此再也没有人无微不至的关心她,也再也不会有人用宠溺的语气责备她了。 她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屋中只开了一盏不太明亮的壁灯,墙壁旁放着妈妈的遗像,遗像前面点着香蜡,香蜡的味道传过来,一遍遍的提醒着她母亲已经离开的事实。 她难过的蜷缩成一团,这一刻,她多希望她的小丑先生能陪在她的身边,他总是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这个时候她真的很需要他,很需要。 然而身在天南海北之外的他又如何能到达? 或许是坐了这么一会儿也累了,程雪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她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程雪拿过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揉了揉眼睛这才接起电话,还没开口询问是谁,那头便传来一记暗沉浑厚的嗓音道:“下楼来。” 第24章 他声线是非常清越的,就像山间潺潺流水,又像玉石的清脆叩击,两年多的时间,他的音色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在清越之外又多了一种男人的浑厚。 夏日的夜色里带着湿润的凉意,四周寂静无人,唯耳边他的声音撞在她的心间。 程雪先还以为自己是还没有睡醒产生了幻觉,急忙问了一句:“你……你在哪儿?” “我在你家楼下。” 程雪猛的一个激灵,快步跑到窗边往下看,此时已是晚上,街上已亮起了路灯,每一盏路灯底下都能照出一个昏黄的世界,一阵清风吹来,有掉下的树叶在光晕中打转,让本就冷清的街道显得更为寂静。 她打量了片刻并没有看到一个人,正要询问,只听得电话那头又传过来一句:“我在车上。” 程雪这才注意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这一下子她可算是彻底从梦中清醒了,她知道这并不是幻觉,是真实的,他真的来了,就在她家楼下,就在她够得到的地方。 程雪来不及多想,挂断电话之后便急忙跑下楼,然而跑下楼梯之后望着那如一头猛兽蛰伏在夜色中的车子她却突然多了几分胆怯。 两年多了,她们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此时的他已不单单是她的小丑先生了。 似乎是看到她下来了,车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程雪眯了眯眼,正要定睛往里看,却见驾驶座上突然走下来一个高大的男子,男子一身职业西装,西装笔挺服帖,一看就知道质地上乘,跟这边有点陈旧的小区显得格格不入。 他冲她笑了笑,“程小姐你好。” 程雪立刻收回神来回以他一笑,“你好。” 男子走到后面将后座的车门打开,又道:“程小姐请吧。” 程雪这才看到后座上坐了一个人,他身上穿着一件深棕色的polo衫和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裤,即便离得远,即便车里的光线不甚明亮,然而她还是能感觉出这衣服和裤子的品质上乘,和那灯光下,散发着华丽光泽的豪华座椅互相融合在一起。 她向他望过去的时候他也正向她看过来,他脸上戴着那个小丑面具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双眼也被一片阴影覆盖,她只觉得他的目光幽暗深邃,看不透彻。 “过来。” 她听到他淡淡的吩咐。 程雪收回神来,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车中坐下,站在外面的西服男便 帮她们将车门关上。 周围好似突然之间安静下来,车厢分明很宽敞,周围的空间却像是拥堵着,挤压着,片刻的安静便显得凝重又沉闷,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明明上一刻还心心念念着的,可是这会儿看到他,她只觉得手脚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丝毫动惮不得。 他深邃的目光微眯,似乎也是在打量着她。 程雪觉得这氛围真是要命,忙深吸一口气,指着他的面具开口,“你怎么还戴着面具?” 他没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便伸手将面具解下来,扔到一边。 程雪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面具下的这张脸,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深邃的眉眼,大气的五官,冷硬的线条,那块将他的光彩遮住的疤不见了,此时的他就像是一枚被打磨出来的美玉,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你……疤呢?”程雪有些语无伦次。 “去了。” “怎么去的?” “激光。” “激光可以去?” “嗯。” 程雪说不出话来了,虽然此时的人只有二十出头,身上还带着几分青涩,可是没有那块疤痕的遮挡,他已经开始显露出那种耀眼又让人畏惧的光芒来。 如果说几年之后那个站在顶端的言景洲是一把锋利的利剑,那么此刻的言景洲就是一把正在打磨中的利剑,就等着精雕细琢之后,一出鞘便震慑世间。 “怎么了?”他见她愣愣的不吭声便开口问了一句。 程雪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脸上突然少了一块疤不太习惯。” “不好看吗?” “不,很好看。” 他抿了唇,没再说话,两年多的时间没有见面,她不知道他在言家经历过什么,然而此时的他锋芒初现,她却清楚,他已再也不是那个会藏在暗处,自卑又小心翼翼的少年了。 他是言景洲啊,那个会让所有人都畏惧的言景洲。 静谧在车厢中流淌,他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在他目光的注视下,程雪开始不安起来,她移开目光,不敢去看他。 “你在怕我?” 程雪心头一紧,忙冲他摇摇头,“没有。” 他没说话,依然静静的望着她,而程雪这次没再逃避,也向他望过去。 他坐在沙发上,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放在膝盖上,这样的动作让他的怀抱敞开,像是在诱惑人扑过去。他好像长结实了不少,她可以看到他胸口处,在衣料下起伏的肌肉,有力,有安全感,也有浓浓的男人气。 上次与他分别之后她时常懊恼,要是分别之时能抱抱他该多好,之后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就在刚刚,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她也多想能躺在他的怀中,抱着他寻求安慰。 然而此刻,他分明近在咫尺,而他的怀抱也是触手可及,可是她却胆怯了,想扑进他怀中可又不敢。 他是她的小丑先生,同时也是那个让人畏惧的言景洲,想着上一世自己在机场上看到的那个人,那样的人太危险,当时的她甚至在庆幸他离她那么远,可是现在,他却在她的眼前。 因为心头纠结的情绪,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抓紧了裤子,牙齿下意识的咬着嘴唇。 “你在想什么?” 程雪紧紧咬着唇摇摇头,克制着想要抱他的冲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腕看了看手表,“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她就像是被刺了一下,猛然抬头向他看去,“这么急?” “嗯。” 程雪突然想到他回到言家之后肯定不会那么轻松的,要应付的东西很多,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他能来看她肯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然而她现在却在纠结他到底是小丑先生还是言景洲的问题。 或许是一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开,程雪一时间涌出万般情绪,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向他那边挪过去一点,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将他紧紧抱着。 管他是谁呢,她就想抱着他,抱着他,此刻的她就是需要抱着他。 他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有洗衣液的味道,也有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他的怀抱真的很结实,很温暖,不是那个冷心冷情的,会拒人于千里的言景洲。 她彻底放下心来,抱得更紧。 被她抱着的人身体僵了僵,望着那伏在他胸口的小脑袋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刚刚那丫头看他的眼神明明带着畏惧的,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怕他,当时还想着要不要做点什么让她轻松一下,他的时间不多,他并不想浪费,可是没想到,一转眼她就突然扑过来了。 那搭在椅背上的手下意识的移过来放在他的肩膀上方,慢慢的往下挪,手指头碰到他的衣料,他又像是被刺到了, 忙移开。 感觉她的呼吸隔着衣料喷在他的胸口上,他浑身紧绷得厉害,动作上就更显得紧张又小心翼翼,直试了好几次,他的手掌才完全落在她的肩头,却又不敢太用劲了,只虚虚的搂着,另一只手也移过来放在她的头顶,大掌一下又一下的,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这是他第二次抱她,第一次是太过突兀了,他手足无措,这一次,或许是想到能相聚的时间不多,他就什么都管不了了。 程雪一扑进他温暖的怀中,她已全然忘了他是不是言景洲了,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依赖的人,她可以任性撒娇无所顾忌,心头的委屈一下子就涌出来,她开始低低的哭泣,一边哭着一边委屈的冲他说:“我妈妈离开我了,我没有家了。” 听着她这带着哭腔的声音,他眉心一拧,可随即那暗沉的目光便软和下来,声音沉沉的却不失温柔的冲她道:“不要难过了,我会给你的。” 她自他怀抱中抬起脸来,揉了揉被泪水浸湿的双眼,“什么?” 大掌在她头上顺着头发揉了几下,他又道:“你没有家,我给你。” 程雪慢慢从他怀中坐直了身体,目光复杂的望着他,许久才道:“你……你是说真的吗?” 他俯身抽了两张纸,手伸到她的脸庞却又停住,问她,“我给你擦还是你自己擦?” 程雪没回答,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脸上,他无奈,便捏着纸巾帮她将眼泪擦掉,这才道:“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不会骗你。” 程雪却低着脑袋咬咬唇,犹豫了半晌还是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结婚是吗?” 他动作一僵,慢慢收回手来,暗沉的目光微动,说话的语气带着紧绷感,“你可愿意?” 听着他的话程雪只觉得不可思议,也就是说他是真的想过要跟她结婚的!结婚?跟言景洲吗?其实程雪之前是想过会跟杨洛结婚,甚至还憧憬过以后两人一起奋斗的情形,可是,当这个人变成了言景洲,要和他结婚这件事就变得匪夷所思了。 威震八面的言家家主和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名气的孤女,怎么看怎么不搭。 “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我们能结婚吗?” 她感觉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嘴角也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又伸过手来,继续帮她擦着未擦完的眼泪。 “只要你愿意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 程雪拉过他帮她擦眼泪的手握在手中,他的手掌很大,掌心有点粗糙,可是暖暖的,握在手中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握她的手,有片刻的僵硬,可随即便收拢手指,将她的手指包裹在掌心里。 她直直的望着他,嘴巴翕动,可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最后她叹了口气,索性又扑到他怀中将他抱着。 “怎么了?” 程雪在他怀中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要抱抱你。” 他似乎对她的任性很无奈,然而双手却还是虚虚的搂在她的肩头,目光盯着怀中的脑袋看了许久才道:“我去给你妈妈上柱香。” 程雪愣了愣,一脸疑惑的抬头看他,他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若无其事的移开,“既然以后要结婚,是该给她上柱香的。” 程雪面上腾起一抹红晕,不过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遂慢慢放开他,两人下了车之后,他便向站在不远处安静等着的西装男子交待了几句,这才跟着她上了楼。 这还是她第一次带他到她家呢,程雪不太自在,转眼看他,却见他倒是坦坦荡荡的,直接走到祭台前,拿了两枝香点燃握着作了几个揖,这才插在香炉上。 程雪也走过去冲着她妈妈的遗照道:“妈妈,我身边这位叫杨洛。” 话音刚落,却突然听得身旁的他开口道:“叫言景洲。” 程雪愣了愣,故作疑惑的向他看去,他迎上她的目光又道:“我现在的名字叫做言景洲。” 虽然早已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但是听到“言景洲”这三个字她还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脑海中猝然出现那个在机场看到的人,冰冷,沉着,就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 言景洲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试探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程雪急忙回过神来,“没什么,嗯,你这个名字倒是比以前那个好听,也挺有气势。” “……” 沉默了一会儿程雪又接着道:“妈妈,我身边这位叫言景洲。”她目光在他那高高的个头上打量了两眼,“妈妈你看他个头够高吧?嗯,他还是学理科的。”想到什么又转头问他,“你会换灯泡吧?” 言景洲愣了愣,随即点点头。程雪便接着道:“嗯,他会换灯泡。”说完又冲他问:“线路也会检修的吧?” 言景洲嘴角抽 了一下,“会。” 程雪双眼一亮,又冲她妈妈的遗照道:“他还会检修电路。” 话音一落,却听得身旁的他又补充一句,“还会修马桶。” “……”程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妈妈你瞧,他会得真多,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絮絮叨叨说完话之后程雪便又跟着他下了楼回到了车里。 刚刚是情之所至,程雪扑到他怀中倒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出去了一趟打断了刚刚的默契,两人坐下之后氛围便显得有点尴尬。 程雪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向他瞟去,但见他也望着她,只是一触及她的目光他又若无其事的移开,故作淡然的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说了一句:“你……不坐过来吗?” “……”看他那样子好像挺想她坐过去?不过既然想人家跟他坐一起干嘛还端着架子?程雪觉得他有点好笑,便故意逗他,“你想跟我坐一起,你坐过来啊。” 他终于将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望了她一眼,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过一会儿便见他向这边挪了一些,一只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就这么直挺挺的坐着,也不说话。 程雪向他看了一眼,他似乎用余光瞟到她的目光,便又若无其事的望着窗外。程雪觉得他这样子简直可爱死了,索性将双手横过去抱着他的腰,再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有片刻的怔楞,可随即便放松下来,那搭在椅背后的手也慢慢移到她的肩头。 就这般静静的抱了一会儿,程雪突然想到什么便抬头问了一句:“你曾经告诉过我,我们之前就是认识的,可是我不记得我之前见过你,我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言景洲拧着眉头向她看去,面上似乎带着失落,“你不记得了?” “我……”程雪被他这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你提醒一下吧,或许提醒一下我就记得了。” 他面色沉沉的,“你七岁的时候,在景林镇。” 景林镇?那是她外婆家所在的地方。七岁?她们七岁的时候就遇到了吗?可是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目光眯了眯,“还没想起来?” “……”程雪闷闷的,“七岁的时候那么小……那你说说当时的情景,或许我就记起来了。” “不记得了。” “……” 听他的语气他好像是生气了,程雪也没再多问,抱着他的腰撅撅嘴道:“不说算了,我自己慢慢想。” 他也没有再说话,大掌在她的肩头轻轻揉了揉。 “程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叫她。 “嗯?” 然而他却久久没有开口,程雪自他怀中抬头向他望去,“怎么了?你要对我说什么?” 他一手揉着她的头发,目光就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似乎他的大掌能在她头上揉出一朵花来,沉默了许久才故作若无其事的问:“你……想我没有?”即便说得轻飘飘的,可字里行间却透着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程雪突然想起那一次两人勾着小指头一块儿回家之后他低头踢石子的画面,那高大男生的羞涩,此时的他看上去淡定自若的,却也挡不住问出这句话之时眼中闪过的慌乱。 跟他认识这么久,他的话很少,更别说这些暧昧话了,猛然听到程雪只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总是用一张冷冷的脸伪装着自己的少年,竟也会忐忑又期待的问出这句话。 你想我没有? 真的无法想象这句话是出自那个毫无人性的言景洲之口。 她突然想到,若是在多年之后,当他成为那个名震天下的言家家主之时,她告诉众人言景洲曾在年少之时偷偷躲避着他哥哥的眼线在深夜里来跟她幽-会,小心翼翼的询问她是否想他,大概许多人都会吓一跳吧,那么一个冷心冷情的男人怎么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你在听我说话吗?” 程雪收回神来,“在听的。” 他静静的望着她没说话,似乎在等待着她给他的答案,程雪笑了笑,语气认真的回答,“我很想你。” 他依然静默,许久许久之后才道:“嗯。” “……” 好吧,看来她指望着他也能非常默契的说出一句“我也很想你”是不太现实的。 然而,她觉得此时的他真是可爱,遂不想放过这个调-戏他的机会,便再接再厉问道:“那你呢,有没有想我?”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才憋出一句,“嗯。” 程雪差点摔倒在地,不过想着他性格本就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又重新将脸靠在他的肩头。 就这般静静的抱了许久, 突然听得他道:“因为我家里情况很复杂,所以我可能短时间之内没办法联系你,刚刚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号码也是我临时办的,等下离开之后也不会用。” 程雪听得心里沉沉的,“那你什么时候联系我?” “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额。”程雪应了一声,没说话。 “程雪……”他又突然叫了她一声。 叫了她一声之后又不说话,程雪只得抬头瞟他,“什么?” 他没有看她,那深邃难懂的目光瞟着窗外,对着她的侧脸紧绷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在这之前你遇到可以照顾你的人……” 程雪眉头一拧,等了半天他都没说下去,她便有些闷闷的,“然后呢?若是我在这之前遇到可以照顾我的人又如何?” “不知道。”他的语气突然冷了不少。 程雪倒是不知道他怎么就生气了,这些让人不爽的话是他先开头的好吗,她顿时便哼了哼道:“那你得快些了,若是等个十年八载的,我还真有可能被人给勾走了。” 他仿若被刺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会那么久。”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好像太激动了,他又微微颔首,沉着声音补充一句,“要不了那么久的。” 不过,他刚刚那紧张的样子倒是取悦了程雪,这会儿她便笑眯眯的望着他,故意逗他道:“你这么不想我被人家勾走嘛,嗯?” 他不答,她便撞了撞他的胳膊,逼问道:“是不是?” 他被她逼得没办法,终于点点头,淡淡应了一句:“嗯。” 第25章 程雪觉得好笑,又扑进他的怀中抱着他。 就在这时,窗户上突然响起两声叩响,紧跟着外面那西装男子的声音便传进来,“二少,时间到了。” 程雪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颗心沉了沉,而言景洲的面色也冷凝了不少,只冲外面的人冷冷的应了一句:“知道了。” 外面那人得到回应便又离开了,这会儿程雪也是没心思再调戏他了,搂在他腰间的手加重了力道,而他似乎也感染了离别的情绪,紧紧回抱着她。 他的怀抱这么暖,这么结实,这么有安全感,她才抱了这么一会儿就要分别了,还真是让人不舍。 就这般静静的抱了许久程雪才松开了他,也没再说话,直接推开门下车,他也跟着她下来,程雪向他深深的凝望了一眼,但见他面色也不太好,说话的声音也是低低的,生怕会吓到她一样,“你快上去吧,我看着你走。” 程雪害怕他在这边多呆一秒就会对他不利,虽然真的挺舍不得他的,可是她也不想矫情的难舍难分影响到他,当即便冲他点点头,“好,你要保重。” “嗯。” 程雪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快步上楼,回到家里,她急忙拉开窗帘向下看去,他依然仰头望着她所在的方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她,他冲她挥挥手,然后转身上了车,很快车子便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程雪重重叹了口气,又想着他要给她一个家的承诺,她又低头笑了笑。 你去打你的天下,而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可以并肩站在你的身旁。 程雪去给母亲烧头七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母亲墓地前蹲了一个人,正给她妈妈烧纸,此时天色还早,公墓三面被树林环绕,另一面通向缓坡下的车道,太阳还没有出来,林中起了一阵湿雾,雾气笼罩在公墓之上,让原本就凄清的公墓多了一种诡秘之感,那人孤身一人蹲在那里,在白雾缭绕中看上去有点吓人。 程雪走过去,那人恐怕也是听到了脚步声,慢慢起身向她这边看来,程雪这才看清这人的脸,不过她很诧异,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袁倾阳对她笑了笑,熟稔的打着招呼,“来了啊?” 程雪也没说话,望着他的笑容拧了拧眉头,自从高一她和他撕破脸之后,一直到高三毕业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是她让他名声扫地,按理来说袁倾阳应该是恨死她了才是,怎么还跑到她妈妈的墓前烧纸? “你怎么 会在这里?” 袁倾阳从善如流的回答,“来祭奠一下你妈妈。”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突兀。 程雪倒是也没再多问,只淡淡道:“谢谢你的好意。”程雪蹲下身将燃了一半的香蜡扯掉,又重新点上她带来的,做完这一切一转头看到他还站在那里,她便问了一句,“你还有事吗?” 袁倾阳在她身边蹲下,帮她将买来的冥纸扔进火堆中,好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前天言景洲来找你了吗?” 程雪眉头一拧,“你怎么知道?” 他也没看她,笑了笑道:“我去找你看到了,我看到他抱着你。” 说到此处他语气一冷,将手中的冥纸重重丢进火堆,扑腾起一阵烟灰呛得程雪急忙拿手扇,一边扇一边冲他道:“你干什么?” 袁倾阳依然笑盈盈的,“你知不知道前一世的言景洲身边是有女人的?” 听到这话,程雪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然而她想了想却又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她一脸嘲讽的向他望去,“我前一世不也一样有男人吗?” 袁倾阳目光眯了眯,笑得一脸意味深长道:“你想不想知道言景洲身边的女人是谁?” 程雪没答话,没过一会儿便听得袁倾阳自顾自补充一句:“秦芸珊。” 秦芸珊?程雪倒是知道这个人的,此人就是那个跟言景洲走得很近的学姐,自从知道他就是小丑先生之后,她就去打听过这个学姐,知道了她的名字,还知道她初中和高中都是和言景洲一个班。 程雪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前一世里他们竟然在一起了,其实仔细想一想,言景洲对秦芸珊的态度跟别人比起来还是略有不同的,他不太喜欢跟人亲近,然而秦芸珊亲近他他却不反感。 他待她应该还是不一样的吧? 如果他没有跟她在一起的话,应该就会选择秦芸珊吧? 程雪没有再说话,将冥纸烧完之后又清理干净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似乎已经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存在。 袁倾阳随着她站起来,他快步走到她跟前拦住她的去路,他眉心紧拧着,面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收敛,他一脸郑重的望着她,苦口婆心的劝道:“程雪,言景洲那样的人不是你可以驾驭得了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程雪一脸不以为然,“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自有自己的打算,不用你来操心。” 说完 就要离去,袁倾阳又伸手将她拦住,他低垂着头,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最大的梦想就是环游世界。”他目光定定的望着她,“等大学毕业之后我带你去好吗?” 程雪愣了愣,可随即便嘲讽道:“不用了,我会自己存钱去的。” 程雪正要伸手推开他,然而他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中,程雪有片刻的僵硬,然后很快便冷静下来,也没推他,静静等着他要说的话。 “我刚刚在你母亲墓前发过誓,我会好好照顾你,所以,回到我身边好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声线醇厚又温柔,“我不怪你当初设计我毁了我的名声让我整个高中都被人孤立被人议论,这一记就当是你对我前世的报复,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过去,不要想未来,过去的我还给你了,至于未来则由我来想,你只需好好呆在我身边好吗?” “我呆在你身边?”程雪语气嘲讽,“那柳嫣小姐该怎么办呢?” “她?”他似乎被刺了一下,许久才重重叹了口气,“我已不再爱她,她的一切也轮不到我来负责。” 刚刚她问出柳嫣的那一刻,他明显是犹豫了的,至于他是否真的放下了柳嫣,还真是难说,只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袁倾阳,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么?我并没有那个耐性等待浪子回头,在你背着我去找柳嫣的时候,我们的一切就已经结束了,还有,当初我并不是复安眠药自杀,而是误吃太多出了意外,在你背叛我的那一刻我就对你彻底死心,更不可能再为你伤害我自己。” 袁倾阳慢慢将她放开,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程雪面无表情的回望过去,又道:“当初选择离开的人是你,我们明明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是你自己要对我放手的。” 袁倾阳在片刻的震惊过后回过神来,他突然惊慌失措的将她拉进怀中,收紧手臂紧紧抱着,他将下巴靠在她的肩头,声音沙哑,像是痛苦的□□,“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不可能再给你机会的袁倾阳,你已经脏了。” 袁倾阳只觉得一颗心好似被她狠狠的踩在地上,被揉碎了,践踏得血肉模糊。 骄傲的袁倾阳,未来的巨星才子,此时却这般被人嫌弃。 脏了,她嫌他脏了…… 因为这些话,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而程雪便趁着他呆愣之时将他推开,没有任何留恋直接转身离去。 他愣愣的回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缓坡边缘。 袁倾阳重重坐在地上,双手靠在膝盖上,头埋在手臂间,耳边全是她刚刚那句话。 袁倾阳,你已经脏了。 你已经脏了。 你已经脏了。 ……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深深剜在他心间,剜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已经脏了,而她不会再要他了。 没过多久高考成绩就出来了,程雪这次考得不错,是全市文科第一,比上一世不知要好多少,果然并不是什么都不能改变的,纵使没有挽回妈妈的命,可她却给她的人生开了一个好头,将来再努力,她定会比前一世过得更好的。 白谦这次考试也考得不错,上了重本线,拿到成绩之后程雪询问了一下他的意向,白谦想也不想便道:“我要去军校,学校已经找好了,过几天就过去体检。” 程雪一听他提到军校,心头就是一紧,急忙劝道:“你干嘛去报军校啊?男生去学医学建筑什么的不好吗?军校又苦又累不说,说不准以后还有生命危险。” 白谦哼了哼,自上而下望着她,颇有一种大人教训小孩的架势,“你懂个毛线?男子汉大丈夫定当抛头颅洒热血,若是每个人都图生活安逸,那谁来保家卫国?” “……”程雪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白谦也没再搭理她,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程雪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他行走在夕阳下的背影,少年身姿挺拔,每一步都走得扎实有力。 他总是嬉皮笑脸惹人嫌,做事又非常不正经,让同学和老师都大为头疼,然而这样的人,这样看上去不务正业的少年却有着明确的家国梦,抛头颅洒热血,为国牺牲也在所不惜。 这个少年,做得到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通通闭嘴,也怀着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所没有的大爱。 她只以为前一世他去参军只是他别无他法的选择,却没想到他一开始目标就这么明确。 程雪抿唇笑了笑,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白谦,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又不务正业的少年。 德明一中可是难得出一个全市第一的,程雪这次考得这么好简直大大为学校争光,一时间上到校长,下到各科老师都将她当做一块宝一样,不仅给了她一笔钱作为奖励,知道她母 亲过世了,还多加照佛,而且还专门包了个酒楼给她弄升学宴。 升学宴那天请了不少外校的老师来,程雪被校长和班主任拉着,每来一个外校的老师,校长便红光满面的将她推到跟前,大大的炫耀一番。 程雪这次升学宴宴请了很多人,老师朋友,还有她母亲这边的亲戚,唯独他父亲那边她一个人都没请。 因为这件事情程海鹰非常郁闷,程海鹰如今手下有几个厂,还包了几个矿山来做,在德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最近他每次去工厂巡视的时候总有工人奉承他“程老板,听说您女儿高考考得不错,是这一届的全市第一,您还真是有福气啊。” 这种光宗耀祖的事情听在耳中程海鹰不无得意,不过后来人家知道女儿的升学宴没请他,他时不时的就听到那种变了调的议论“额,原来那文科状元不是判给程老板的啊,哎还真是可惜诶,那么优秀的孩子。” 程海鹰气结,不判给他,那还不是他程雪鹰的女儿,是他的种。 因为这件事情程海鹰恼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总觉得程雪这事做得特别不懂事。一边恼着他一边又开始忧愁,人家说养儿防老,可是他程海鹰一生无子,也只有程雪和程佳这两个女儿,程佳那孩子一看也知道是不太争气的。 他现在虽然手头有些钱,可是这些身外物最是靠不住的,程雪如今考了全市第一,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若是她能在身边,就算以后他亏了本也有个依靠。 程海鹰打定主意之后第二天就来这边找程雪了。 程雪这几天被学校领导拉着到处应酬,吃了太多油腻的东西,肚子不太舒服,今天早上她只煮了一些清粥来喝,才喝到一半呢就听到敲门声,程雪起身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她倒是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程雪看他的神情中明显带着疏离。 一看到她这表情程海鹰心头便不太痛快,不过面上倒还是笑道:“我过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一些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自来熟的提着东西进来放在茶几上,又道:“这些都是从国外进口的零食,程佳说挺好吃的我就给你拿了一些来。”一转头看到餐桌上放着的半碗清粥他又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吃的这么寒酸?我带你出去吃吧?” 对于程海鹰突然而来的殷勤程雪很是诧异,记得她妈妈那会儿病发住院的时候,他不过就是敷衍的看了一眼,留了几个钱就走了,这会儿却上赶着来示好,什么意思? 程雪走过来继续喝粥,淡淡道:“你把东西拿回去吧,我不爱吃。” “……”程海鹰有点尴尬,“这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 程雪叹口气,抬头望着她,“你来这边究竟有什么事?”她可不觉得程海鹰来这里就是探望她一下这么简单。 “我……”程海鹰搓了搓手,“是这样的,你妈妈走了,你一个人也怪孤单的,所以我就想将你接回去,以后你的学费我都会负责的。” 程海鹰这会儿怎么突然这么体谅她了?还要给她出学费?程雪突然想到前一世里,她妈妈病发的那段时间,程海鹰过都没有过问她一声,也没心疼一下她一个学生照顾不了那么多,那会儿她无助之下还差点辍学了,还好有小丑先生的帮忙,后来她高考考得也不是很好,程海鹰更是没有过问过她妈妈离开了她有没有学费的问题,怎么这会儿却突然像是转了性一样? 程海鹰见她不答又道:“其实知道你妈妈病了之后我就想要回你的抚养权来着,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没跟你提。” 程雪冷笑,上一世里程海鹰和简慧还真是亲自来过这里要过她的抚养权,只是究竟是真心想要回她的抚养权,还是被什么人撺掇着想给她妈妈添堵恨不得她妈妈早死,谁知道呢? 他这会儿突然对她这么殷勤了,想来也是看到她考得好,以后说不准会前途无量吧?她突然想到前一世里,当她大学毕业之后找了个不错的工作,许久没有联系过的程海鹰倒是也找过她,想跟她修复关系的。 自从六岁父母离婚之后程海鹰就没有再管过她,她是妈妈一手带大的,她的妈妈倒是没有机会被她好好孝顺过,他倒是已经打着以后要她孝顺他的主意了。 程雪对于这个爸爸真的是没什么感情的,是以这会儿便凉凉的道:“我如今已经成年了,不需要你来给我尽什么义务,更何况我的学费生活费已经有好心人捐赠了,也不需要你来出力,我吃完饭我还要出去一趟,没办法招呼你了,你请回吧。” 这已经是非常不客气的逐客令了。 程海鹰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打了耳光一样,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这个当爹的还在呢,她却要靠好心人的捐赠凑学费?她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他这个当爹的不负责任么? 程海鹰心头怒气郁结,待要骂她两句呢,又怕这会儿跟她撕破了脸,往后就真的什么后路都没有了,是以他好歹按捺住怒火冲她道:“ 你也别对我这么冲,我来这边是好意,我好歹是你的爸爸,血浓于水的,这份亲情是割舍不掉的。” 程雪听罢却冷冷的哼了哼,这会儿来跟她扯血浓于水了,她母亲病重她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他这个爸爸又去哪里了?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您在血缘上跟我的关系,不过也仅此而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放心吧,我的那份义务我会尽的,只是别人的义务也别想我出力,您慢走!” “你……”程海鹰被他堵了一下,心头那阴暗的打算被她给刺中了,他当即便涨红了脸,怒气腾腾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狠狠的咬了咬牙,稍稍平息了一会儿才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在这里,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是你爸爸,你有空也该回来看我一下,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程雪嘲讽的挑了挑眉头,“您可别忘了,您早就跟我妈妈离婚了,我们早不是一家人了,我以后终归是要嫁人的,往后我的丈夫和我还有我的孩子才是一家人。” 程海鹰被她这话狠狠刺了一下,他心里生气,语气也沉沉的,“有你这样对你爸爸说话的吗?” 程雪也没再理他,自喝自己的粥,程海鹰见状也甚觉无趣,便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程雪却追上来,将他带的东西塞到他手中语气淡漠道:“这东西我不吃,既然程佳爱吃那都留给她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程雪就直接反手将门关上了,程海鹰愣愣的站在门口好半晌都回不过神,待回过神来之时他一时间又气又怒又无奈,抬起手正要敲门,可是举到头顶又顿住,最终也只哼了哼便转身离去了。 程雪喝完粥之后洗了把脸,站在盥洗台前擦着脸上水渍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上一次去程海鹰家的情形,当时看到那些人过得那么好,她内心非常不平衡,甚至还质问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可是奇怪的是,如今的她却早已没有了那种心理不平衡的感觉。 她突然想到,她之前之所以在意了不过是因为她过得不够好,如果有一天她过得足够好,她变得足够强大,她是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那些人是否过得好的。 所以往后啊,她定要让自己越来越强大,而她的日子也要越过越好才是。 第26章 程雪大学毕业之后并不想立刻去找工作,大学四年她过得很充实也很累,她准备先休整一段时间再找工作,还可以顺便为考研做一下准备,如果能考上的话那固然好。 高三那一年言景洲给她的五十万她还剩了很多,大二的时候他又给她寄了一张一百万的卡,她手上的钱可以说是多得用不完了,所以她便根据上一世的经验,做了些投资,投资了几个网站和一个app,这些都是未来几年发展得很好的,如今陆陆续续也回收了不少,所以程雪倒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程雪回来后的第二天就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学生家长打来的,这学生家长想来是从学校那儿得知了她的联系方式,在她回来之前就跟她联系过,希望她回去之后能帮她的孩子补习功课。 程雪先前并没有答应,不过这家长很热情,三番五次央求她,再加上这家长给的钱也不错,而且时间也宽裕,程雪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不过她没想到这家长这么性急,她才回来她就给她打电话来了,说是让她去她家一趟,先和孩子见见面。 程雪想着等下也没事,便答应了。吃过早饭之后她便根据那家长给她的地址找到地方。 在门上敲了几下之后很快便有人过来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满头金色卷发的大妈,程雪见到她便笑道:“请问您是王女士吗?” 金头发大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顿时喜笑颜开,“我是我是,你就是程雪吧?” 程雪点点头,金发大妈似乎对她非常满意,忙让开门道:“快进来,这么热的天,来一趟不容易。” 又给她拿来拖鞋让她换上,程雪随着她进了屋,绕过玄关旁边的一个百宝阁,却见那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两个人。 坐在她正对面沙发上的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他身上穿着一件v领的纯色t恤,下面是一条墨绿色的休闲裤,此时他正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撑着下颌,微眯着眼睛望着窗外的阳光。 窗外阳光炫目,沐浴在阳光中的他却丝毫没有被光芒比下去。他身上的衣着简单随意,然而他身上却自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引人注意的气质,似乎不管他处在哪里,哪里便是舞台,而他便是站在舞台中央,万众瞩目的焦点。 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女生,她一头长发自然披散在身后,身上一套职业连衣裙,连衣裙服帖设计,更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她手上还拿着一页四开纸,在她进门之 前似乎正在跟男人商量着什么,听到声音她转头看过来,待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她那张美艳的脸僵了僵,又带着几许不敢置信,她眯了眯眼,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程雪?” 而那一直撑着下颌注视着窗外显得漫不经心的男子这才回过头来,目光在程雪身上扫了扫,眉眼微弯,薄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好久不见了。” 声音中似乎也染上了慵懒,声线纯净,尾音婉转,听上去磁性又好听。 程雪看到这人心头的震惊简直非同小可。 如果时间倒退回几年前,在这里看到袁倾阳,她或许也没有这般惊讶,可是几年前的袁倾阳却再也无法和如今的袁倾阳相提并论的。 和上一世一样,袁倾阳在两年之前出道,不过不同于上一世出道之后一直默默无闻,因为有了前一世的经验,袁倾阳非常懂得粉丝的口味,他推出的几首主打歌一上市便火遍了大江南北,再加上他气质出众,容颜俊朗,他的惊采绝艳自然让他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便成为当之无愧的超级偶像。 她不知道已成为大明星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金发大妈招呼着程雪坐下,这才冲她道:“你和阳阳是同学我就不介绍了,当初也是阳阳将你推荐给我,我才去学校要了你的电话的。” 程雪在金发大妈身边坐下之后,望着对面的两人她依然回不过神来。 说起来,她跟袁倾阳也有四年没有见过面了,她高考过后上了京市一所非常不错的大学,而袁倾阳不同于前一世进了西南一所一流音乐学院,这一世却是直接被国外音乐大学录取,也对,重生一世,她往更高的地方走,他自然也会往更高的地方走。 两人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无法见面,再加上袁倾阳大二的时候便被音乐公司发掘,随后推专辑,巡演,人生路走得越来越好,如今身为大明星的他更是不会再跟她联系。 只是她没想到,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他们就见面了,她倒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别人推荐她,而且他跟这位金发大妈是什么关系?他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金发大妈给程雪倒了一杯水,又道:“我去叫那臭小子出来你们见见面。” 程雪收回神点点头,“好。” 金发大妈起身离开了,而客厅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氛围一时间显得古怪又凝重。 过了一会儿却听得袁倾阳道:“她是我姨妈。” 程雪突然想到袁倾阳好像还真有一个姨妈在德明,只是前一世里她并没有见过。 她点点头,端了水来喝,以此掩盖面上的异样。 “我表弟英语成绩不好,我姨妈想找个人给他补课,我想着你是学英语专业的,所以就跟她推荐了你。”袁倾阳又向她解释了一句。 他虽然面带笑容,可是说话的语气中却冷淡而疏离,很明显他是在跟她保持距离。 这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真是让人不舒服,袁倾阳似乎是在担心她会因为前一世的事情去找他纠缠。程雪心头冷笑,他倒是想多了。 是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的点点头,“嗯。” 没过一会儿连着客厅的回廊那边便响起一阵脚步声,程雪看到那金发大妈去而复返,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个子的少年,少年最多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边走一边打哈欠,像是没睡醒的。 金发大妈冲他指了指程雪的方向,“那位就是你的辅导老师。” 少年掀着眼皮淡淡的瞅了她一眼,懒洋洋的冲她挥了挥手,“你好啊老师。” 程雪也冲他笑笑,“你好。” 少年又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道:“招呼打完了,我回房睡觉了。”说完果然转身离开了。 金发大妈似乎对他的行为很无奈,急忙冲程雪道:“你别介意啊,他就是这个鬼样子。” 程雪摇摇头,客气道:“没关系的,小孩子嘛!” 金发大妈便走到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又将她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的,程雪只觉得她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直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看了一会儿之后金发大妈便笑道:“我听说你考的是京市大学是吗?” 程雪尴尬的笑笑,点点头,金发大妈又道:“那还真是不错的。”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程雪嘴角一抽,忙点点头:“我有男朋友的。” “额……这样啊……”她似乎有点失望,多半是想将她介绍给哪个三姑妈六姨婆家的谁谁。 程雪非常清楚中老年妇女八卦的威力,想来这个话题只要一开了头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所以在她开始盘根问底之前,她急忙冲她道:“既然我跟未来的学生也见过面了,那我就先走了,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忙。” “这就要走了啊……”金发大 妈看上去好像挺舍不得她的,“那你明天来上课吗?” 程雪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明天会来的。”却没说是来上课。 金发大妈面色这才好了些,起身将她送到门口,临出门前还交待她:“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直到程雪走了很远了她才关上门走到这边坐下,她向对面的袁倾阳看了一眼,笑道:“你这个同学还真是不错的,本本分分的,长得又好看。”说到此处她叹了口气,“只可惜啊,人家有男朋友了,不然我还想给你牵线搭桥来着。” 坐在袁倾阳身边的柳嫣一听这话眼皮便跳了跳,忙干笑了两声道:“王阿姨,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阳阳现在可是大明星,她女朋友哪里能是一般人?” 金发大妈一听这话就不太高兴了,当即冷冷哼了哼道:“人家姑娘哪里是一般人,人家可是京大的学生,这么高的学历哪里配不上阳阳的?再说了,我可是阳阳的姨妈,即便他是大明星,他照样是我的侄儿,我自然有资格给他介绍女朋友。” 柳嫣被她堵得面色不太好看,索性转了话题冲袁倾阳道:“阳阳,刚刚经纪人曾哥打电话过来说有个开发商想找你拍广告,那开发商出手大方……” 她话还没说话,袁倾阳便皱着眉头打断道:“我已经跟曾哥说好了的,要修养几天。” 刚刚看到程雪出现在这里,柳嫣是越发怀疑袁倾阳这次休假是冲着程雪来的,而且你说要放松,什么地方放松不好,为什么要回这个偏僻的县城来? 柳嫣只觉得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立刻便软了声音劝道:“我看这广告挺不错的,就去摆几个pose就行,而且价格还这么高。”又软又细的嗓音,已经近乎撒娇了。 然而袁倾阳却冷冷望着她,语气嘲讽道:“在你看来是钱重要还是我的身体重要?” “我……” 柳嫣还不及开口,金发大妈便道:“阳阳说得对,他这两年跑来跑去够辛苦的,如今好不容易才有空闲,是该好好放松一下的,受累的也不是你,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柳嫣被她这些话呛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倒是不太懂了,为什么这老女人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第一次见她就不喜欢,刚刚看她对程雪那么热情她真是越看越窝火,她可真是想不明白她和程雪差在哪儿了。 她转头向袁倾阳看去,眼眶红红的,然而袁倾阳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凝眉沉思片刻便冲金发大妈问 道:“姨妈你真的觉得程雪挺不错?” “那当然不错!”金发大妈想也不想的回答。 袁倾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笑了笑,那眼中盛放的笑意简直璀璨得不像话。 然而这在柳嫣看来却是相当的刺眼,她只觉得心里酸得不行,以前别说她眼红了,就是她稍微嘟一嘟嘴袁倾阳都立刻凑过来哄她,安慰她,这会儿她受到这般委屈他却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竟然还有心情询问程雪好与不好的问题。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以前还经常追在她后面跑,明明小时候他就说过他长大了要娶她的,可是现在,别说追着她跑了,他对她的态度有时候甚至冷淡得像是陌生人,如果不是她求着她妈妈去找他妈妈商谈,她恐怕也当不上他的助理。 不过柳嫣随即就咬咬牙,她就不信了,凭她的手段还斗不过程雪,总有一天她会成为超级巨星袁倾阳的老婆,会和他并肩走在星光大道上,受到众人的羡慕和仰望。 ** 程雪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再见到袁倾阳,更没想到他竟然将她推荐给他姨妈,他是真的只是单纯希望她能给他表弟补课呢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也不怪程雪多想,实在是高一的时候被他纠缠太过了。不过看他刚刚的态度又不像是要跟她纠缠不清的,他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分明是不希望她因为以前的事情拿乔继而接近他的。 想来是她想多了吧,如今的他可是超级偶像,怎么还有空闲来纠缠她呢?从他现在的发展来看,只要他不作,不出几年就能成为娱乐圈的大佬了,他不像是会拿自己前程开玩笑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程雪始终觉得在他的姨妈家帮他的表弟补课并不是一件明智之举,不管他是不是将她放下了,她都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她稍稍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明天想个办法将这个工作给辞了吧,反正也不是非做不可的。 程雪刚回家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张晓丽的电话,她问她回来没有。 “已经回来了,昨天回来的。” “那行。”张晓丽的语气中难掩兴奋,“以前的几个同学弄了个聚会,你一起来呗,我们都好久没有聚过了。” “这样啊……”程雪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说,张晓丽以为她是要拒绝,忙补充一句:“程雪可不兴你这样的啊,过年的时候你就放了我鸽子了,这次可不能再放我,更何况 白谦也会来,我们都好久没看到过他了,你跟他那么好的关系你就不想跟他见见面?” 程雪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不过她说话的语气倒还是正常的,“好好好,我又没说不去。” “那可说定了,到时候可别再放我鸽子了。” 程雪立刻保证,“不放。” 挂断电话之后程雪在沙发上坐下,轻轻叹了口气,自从上大学前大家一起聚过之后程雪和白谦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算一算也有四年了。 如果说因为大学过后大家各奔东西,联系慢慢断了还情有可原,可是像这样非常突然直接就断了联系程雪实在想不通是为了什么。 高中那会儿她们几个关系要好的哪怕到了现在大家也都还在联系,偶尔有空的时候也会聚聚,唯独白谦,凡是有她在的聚会他都不会参加。 程雪一直觉得她跟白谦是很铁的朋友,就像她跟张晓丽一样。白谦功课不好,是她一点一点帮他补上去的,高二搬了新校区之后大家也一起学习,那时候她为了节约钱,每天中午去打饭都只打素菜,而白谦每次打饭的时候就会多打一份肉,然后借口说他吃不完让她帮他吃,其实她清楚,他不过是想以此帮她改善伙食。 从高二开始,学习任务就越来越繁重,高三的时候她母亲又病发住院,张晓丽和白谦作为她的朋友给了她不少鼓励,有了他们,她终于觉得原来高中生活也不像前世那么压抑,那么痛苦,大家相互扶持,相互鼓励,一起走过高三最艰苦的岁月。而白谦因为父母的关系,有时候甚至比张晓丽跟她还走得近些,那时候还有人误会她们在谈恋爱,只是大家都问心无愧,对这些流言都一笑置之。 以前那么好的关系如今却连联系都没有了,程雪自然觉得遗憾,其实她之前也给白谦打过电话,可是每次打过去他总说他很忙,说不了两句就挂了,根本就是一点都不想跟她联系的样子,搞到后来程雪也觉得自己简直太过厚脸皮了。 她一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她自问她并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他。 程雪到达聚会地点的时候好多同学都已经来了,大多数都是以前高一时候的同学,张晓丽一看到她便急忙迎过来,程雪和她拥抱了一下,张晓丽便道:“一年没看到过你了,你可比上次看到的还漂亮,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张晓丽故意做出气鼓鼓的样子来。 程雪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脸道:“一年不见你看上去像是瘦了。 ” 果然这句话取悦了她,她顿时眉头一展,兴奋道:“真的吗?我也觉得我瘦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桌边坐下,程雪又跟其他同学打招呼,这包厢中一共两桌,两张桌子旁边也都坐着人,各自说着各自这大学四年来的趣事。 程雪斜对面坐的是林媛媛,林媛媛和程雪高中三年都是同学,只是因为高一的时候发生过口角,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不过程雪坐下之后还是冲她问了声好,“好久不见了,林媛媛你还是那么漂亮啊。” 她也客气的回了一句,“哪里哪里,你也漂亮。” 说这话的时候她撩了撩额前的刘海,说完便将眼睛瞟向一边,留给她一个带着敷衍和不屑的眼白。 程雪无奈摇头,心头倒是很佩服林媛媛这种翻白眼的能力呢,看上去并不像是翻白眼,却又恰到好处的让人看出她的不屑,嗯,应该经过长时间锻炼的。 程雪倒是没在意那么多,跟张晓丽聊着近来的打算。 “我暂时不想去找工作,想休整一段时间,顺便准备考研。” 张晓丽听罢却撇撇嘴,“我爸倒是也想让我去考研,不过我不想考,呆在学校里多闷啊,我就想工作,就想快点赚钱养活自己,存了钱还可以去外面旅游,多好啊。” 程雪知道张晓丽这样打算也有她一定的道理,是以也不否认,点头道:“工作了也不错。” 正聊着,张晓丽却突然向着她左侧的方向挥挥手,“白谦来了啊?” 程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男子,已经有四年没有见到过白谦了,他看上去变了很多。 他身上一件宽松的黑色短袖,下面是一条军绿色的短裤,脚上一双黑色球鞋,穿得比较简单也有点学生化,可是他的气质还有结实不少的身材分明表明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了。 他原本自然卷的头发剪成了寸头,白皙的皮肤也晒成了小麦色,原本偏女性化柔美的脸也因为长期训练变得立体紧绷,透出男子汉的坚毅,只是这脸看上去还是俊的。 白谦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生,女生剪着及肩梨花头,身上是一套天蓝色的套装裙,她长相本就清丽好看,这清爽的衣服穿在身上,更显得她清新甜美,她跟在白谦身后进来,面上带着一种羞涩和局促,就像是初次登门拜访男家的小媳妇儿。 白谦在高一的时候曾经因为学习成 绩不好再加上走了后门被人鄙视过一阵子,不过后来因为他身上那种天生自带的领导者才能和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班上不少男生当他的小弟,所以这会儿他进来之后就有不少那同学起身冲他问好,一溜儿都是“谦哥好”,还有男生给他递了烟,白谦接过烟,又有男生赶着上来帮他将烟点燃,白谦照例是和他们调侃几句。 大家说说笑笑间,有男生注意到他身边的女生,便嚷了一声道:“谦哥,这位是谁啊?怎么都不介绍一下?” 白谦搂着女生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脸得意,“这是我媳妇儿。” 围在他身边的男生便一溜儿道:“嫂子好。” 女生被这么多高大的男生叫嫂子恐怕也不太好意思,红着脸一一应了。 白谦和他们侃了几句之后便搂着那女生走到程雪他们这一桌,而好巧不巧的,他和那女生就坐在她对面。 刚刚是男生跟他打招呼,这会儿他坐下之后也有不少女生来跟他打招呼的,白谦也都一一应了,而程雪全程低垂着头静静的坐在那里,喝着服务员才刚刚倒上的开胃茶。如今她跟白谦的关系早已不同以往,再加上这几年他对她明显的疏离和冷淡,所以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招呼。 坐在程雪身边的张晓丽冲白谦问了一句:“白谦,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们怎么不知道?” “去年交的。”白谦淡淡的应了一声。 张晓丽撞了撞程雪的胳膊,问道:“你知道他交女朋友的事情吗?” 程雪这才抬起头来,向对面看了一眼,白谦并没有看她,微颔首喝了一口水,程雪尴尬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张晓丽便瞪了白谦一眼,“白谦你这就没意思了,程雪跟你关系这么好你都不说!” 程雪心头咯噔一声,抬眼向白谦看去,却见他像是没听到一样,正好这时有个男生从门口进来招呼了他一句,他便起身走过去勾着他的肩膀表达男生之间的友谊,就这般将话题自然而然的躲开了。 张晓丽撇撇嘴,“白谦怎么还是这德行?” 程雪又笑了笑,没说话,从白谦进门就没看过她一眼,也没跟她打声招呼,对待她完全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而且她是真的不知道白谦交了女朋友,白谦和她好歹也算半个亲人吧,可是这四年来,她对他的私事几乎一无所知。 程雪心头有点难过,不明白昔日的朋友怎么变成了 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她低头沉思的时候却突然听得对面有个甜甜的声音道:“你叫程雪?” 程雪抬头去看,却见说话的人正是白谦的女朋友,此时她正笑盈盈的望着她,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程雪的错觉,她总觉得她的笑容完全就是浮在面上的,根本不达眼底,她甚至还感觉出她那冷淡的目光中有着掩藏不住的敌意。 程雪觉得自己恐怕是想多了,忙收回神来冲她回了一句:“我是程雪。” 她又笑了笑,“我叫李敏芝。” “你好。” “嗯,你好。”应完这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程雪倒是也没在意,自和张晓丽聊天。过了一会儿有个男生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兴奋的冲大家道:“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有谁会来?” 在场的都被他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弄得愣了愣,倒是白谦拧着眉头打趣一句,“瞧你那样子,你媳妇儿要给你生孩子了?你儿子要来?” 这话一落,周围不少男生都捧场的哈哈大笑起来,那男生被笑得不太自在,故作不快道:“我说谦哥你可真是……我说正经的呢!” 白谦便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谁要来?” 男生那兴奋劲儿又上来了,神神秘秘的道:“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班上那个大明星了!” 人群中有好些人倒抽一口凉气,有个男生便提了一句:“你说的是袁倾阳吧?” “不是他还能是谁?” 原本热闹的包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有个男生不太相信这话,便道:“是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这男生挑了挑下巴,“班长刚刚就是下去接人的,还能有假?” 周围安静了几秒钟之后便开始了小声的议论,显然大家都没想到袁倾阳会来参加同学聚会,要知道人家现在可是身价上千万的明星了。 程雪拧了拧眉头,她也真是没想到袁倾阳会出现在这里。 没过一会儿班长果然带着两个人进包厢来了,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短袖加长裤,戴着个墨镜,又戴了个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即便如此,他身上自带的那种独特的气质还是非常引人注目。 他身边还跟着个女生,一件雪纺无袖连衣裙,手上还提着一个大包包,浑身透着一股子精干的职业气息。 男人进来之后便将口罩和墨镜摘下来 第27章 因为高一那件事,袁倾阳在德明一中的名声不太好,那时候班上不少男生给他白眼,这会儿却上赶着来巴结了。 当然啰,虽然袁倾阳这种大明星来这种地方实在是稀奇,但也有不屑与他巴结的人,比如白谦,而平时和白谦关系比较好的男生,也是看着白谦的脸色行事的,也没像其他人一样上赶着问东问西,要签名要合照什么的,自在另一桌喝酒聊天,显然并没有将他这个大明星当成一回事的。 张晓丽望着那些人围在袁倾阳身边叽叽喳喳的模样,顿时撇撇嘴道:“瞧他们那样子,可真是……这种伪君子有什么好值得奉承的?” 自从高一在张晓丽奶奶家发生那件事之后张晓丽一直就看不惯袁倾阳,其实在那件事情上,程雪对张晓丽也挺内疚的,毕竟发生那件事也有她设计的成分在里面,而张晓丽爸爸好好的生日宴也因为这件事受了影响,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能站在她身边为她说话,程雪真的觉得这辈子交她这个朋友是值了。 林媛媛看到袁倾阳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的,当初和她同桌的人如今已经是大明星了,而且他身边还有个那么漂亮的女生陪着,虽然说只是他的助理,可是如今她却连成为他的助理也没资格的。 林媛媛一时间又是不甘心又是失落,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程雪,她有心要找回一点自信,想了想便冲程雪道:“程雪,你跟杨洛学长现在还在一起吗?” 如今火锅已经端上来了,程雪一直默默低头吃着,她并不想成为聚会的主角,也没有那种八面玲珑应付别人的能力,倒不如降低存在感,自吃自己的,却没想到林媛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媛媛的声音够大,他们这一桌的人一时都安静下来,纷纷向她这边看。 而程雪明显感觉到左侧有道略显锋利的视线,她下意识的转头看,正好就对上袁倾阳看过来的目光,他嘴角含着温和的笑意,然而他那双好看的双眼却微微眯着,从眼角溢出点点寒意。 程雪皱了皱眉头,略带敷衍的道:“在一起的。” 话音刚落,便听得坐在袁倾阳身边的柳嫣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杨洛?是04届那个杨洛吗?” 林媛媛挑了挑眉头,“怎么?你认识?” 柳嫣便掩嘴笑笑,笑容中的幸灾乐祸简直说不出的明显,“认识呢,说起来我算你们的学姐,我是03年毕业的,杨洛刚好矮我们一届,当时他成绩好,挺出名的,所以我认 识。”顿了顿,柳嫣又补充一句,“当然,还因为他长得很有特色。” 一直默默听着的李敏芝一听这话便好奇道:“怎么个有特色法?” 柳嫣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道:“那杨洛脸上长了一块很大的疤,从这边到这边,看上去挺吓人的。” 李敏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林媛媛见程雪的面色不太好看,总算是在心头找到了平衡,瞧,她虽然得不到最好的,可是还有人比她更差不是么?这会儿林媛媛解了心头的不甘之气,顿时只觉得无比畅快,当下便笑道:“其实不管怎么样,只要程雪知道杨洛学长的好就是了,大概这好也是我们不知道的。” 她故意说得意味深长的,周围人听到这话便都态度暧昧的点点头,而柳嫣更是笑盈盈的接了一句:“说得有道理。” 程雪其实并不想在意这些言论,她也懒得跟她们解释如今的杨洛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杨洛,关于杨洛的长相她并不在意,所以这些人的话也没有刺痛她,她只是不喜欢别人当众议论她和杨洛的事情。 张晓丽明显看到程雪面色不太好,此刻便插嘴道:“林媛媛,我听说你的男朋友劈腿了,找了个富家千金?听说那千金长得又胖又丑?唉,真是可惜了,你这么漂亮你男朋友还劈腿,你说他是不是眼瞎?” 林媛媛突然被刺到了痛处,当即便尴尬得涨红了脸,可是她一时间又不好反驳,毕竟这事儿好多人都是知道的,林媛媛瞪了张晓丽一眼,暗指她多嘴,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以此掩盖面上的异样。 程雪觉得有点烦躁,借口去上厕所,想平复一下情绪,上了厕所出来,她掬了两捧水洗了脸,望着镜中的自己,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在一起的?他们算是在一起吗?自从她母亲过世后和他见了一面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许多人都说异地恋是痛苦的,可是她却觉得异地恋还比他们还好,最起码还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还能跟对方说话。 程雪闭了闭眼,慢慢调整心情,再睁眼的时候却见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李敏芝走到她旁边开了水龙头洗手,对着镜子里的她笑了笑,程雪也回以她一笑,她如今并没有说话的兴致,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得她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男朋友了,怎么还跟白谦纠缠不清呢?” 程雪顿住脚步转头向她看,“什么意思?” 李敏芝抖了抖手,将水珠甩出 去,她转头望着她,目光带着轻蔑,语气也不太客气,“你给白谦发的短信我都看到了,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需要跟他好好谈谈的。”说到此处她又笑了笑,“刚刚听她们说,好像你男朋友长得挺丑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想在白谦这边找一点平衡么?好在白谦根本不鸟你,你的目的也落空了。” 程雪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道:“首先,我跟白谦是很好的朋友,我找他谈话,是因为我们之间有误会,我想要问清楚,其次,我很爱我的男朋友,不管他长什么样子,我都不需要在别人那里找平衡。” “好朋友?”李敏芝嘲讽的笑了笑,“你觉得白谦是你的好朋友,白谦可不这样觉得,最起码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你,他的朋友我也认识不少,可唯独不知道你,请问你们真的是好朋友吗?” 程雪张了张口,突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了,说真的,听到李敏芝这些话她心里是难过的,就像是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迎面打了一巴掌,面上是火辣辣的疼,然而心底却凉了个彻底。 程雪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明白以后该怎么做的,你放心吧,既然他没有将我当成过朋友,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误会了,我往后也不会再联系他的。”深吸一口气她接着道:“还有……既然白谦从来没有将我当成一回事,我给他发的短信他也从来没有鸟我,那么你也不该担心那么多,你这般特意来找我谈话,也似乎将我看得太重了,真的没什么必要,不是吗?” 她看到她面色僵了僵,而程雪也没理会那么多,转身出了卫生间。 其实李敏芝说她跟白谦纠缠不清还真是冤枉她了,刚开始发现白谦故意躲着她之后她的确打过电话去问过,也发过短信,她不知道是不是她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所以希望他能跟她见个面,当面说清楚,毕竟大家曾经也是好朋友不是。 不过后来白谦一直都没有回过她的短信,她发了几次也就算了,这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白谦刚刚说他们只交往了一年,她倒是不知道李敏芝怎么还知道?难道白谦一直留着她两年前给她发的短信没删?应该不至于吧,想来是白谦告诉她的? 程雪摇摇头,算了,这些破事想它做什么? 快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好巧不巧,程雪正好看到从包厢里面出来的白谦,走廊很寂静,只有他们二人,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这应该算是四年来她们的第一次 单独照面,可是再看到他却早没有了上学那会儿的自然和亲切,又想着刚刚李敏芝对她说过的话,看样子她还不够格,当不起白谦这种大爷的朋友。 原本之前她还想着可以借此机会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她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大家把话说清楚,不过如今看来也是不必了。 白谦看到程雪明显愣了愣,如今这走廊中就只有他二人,若是不打招呼就显得太尴尬又太无礼了,是以白谦便没话找话冲她道:“看到我媳妇了吗?” “她在厕所。”程雪目光淡淡,也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走过来,正要绕过他离开的,走到他跟前时猛然想到什么,她脚步一顿,她目光冷冷的向他看去,冷笑一声道:“看样子,我的确当不起你的朋友,算是我瞎了眼吧!从今以后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白谦!” 说完就要离去,白谦却突然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程雪愣了愣,抬头向他看,却见他也正紧紧望着他,他牙齿咬得很紧,额头的青筋隐隐跳跃,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望着他那燃着怒火的目光程雪着实诧异,她可真是不明白了白谦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四年的军校生活使得他的手心起了厚厚的一层肉茧,那五指也像是铁钳子一样,程雪只觉得手腕上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 她拿眼瞪他,怒声道:“白谦你放手,你做什么?” 他的目光至始至终一瞬不瞬落在她的身上,他眉头紧拧着,牙关也紧咬着,嘴唇微抖,似乎要说什么话却又说不出口。 程雪不明白白谦究竟想干什么,这四年来,他一直没有跟她联系过,刚刚听李敏芝的话也知道他从未将她当成是朋友,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程雪这会儿也是怒极了,向他吼道:“白谦你发什么疯,你给我放手!” 他依然是不放,那眼白处渐渐泛起了几许红晕,一张脸黑沉又紧绷,似乎他的体内蓄积了滚滚洪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李敏芝从厕所出来,走到这边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这一幕,她身体僵了僵,随即便快步走过来拉了拉白谦道:“白谦你怎么了?你拉着她的手做什么?快放开啊!” 白谦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泛红的,染着怒火的,又像是在质问的眼神紧紧盯着程雪,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个窟窿一样。 程雪觉得这个样子被他女朋友看见简直尴尬死了,一时间 也来不及发怒,只急得红了一双眼睛道:“白谦你快放手啊,你这样子像什么话?” 白谦就像是如梦初醒,握着她的手渐渐松开,而他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程雪揉了揉被他捏的发疼的手腕,向他瞪了一眼又向李敏芝看了看,这才转身回到包厢。 包厢里面氛围依然热闹,袁倾阳身边围了许多人,叽叽喳喳的问他关于娱乐圈的事,而林媛媛和柳嫣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一看到程雪进来,立刻便收住话头,又一脸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程雪知道,大概她们还没完没了的聊杨洛长相的话题呢。 想着刚刚在门外和白谦的过节,程雪这会儿心情烦乱,也没心思聚会了,正准备跟大家告别离开,不料手机突然响了,程雪这会儿心情不太好,也没看电话号码便接了起来,心不在焉的道:“喂?” “你在哪儿?” 程雪就像是被刺到了一样,一时间动也不动。 这个声音……浑厚低沉又带着些许粗粝的声音。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周围玩笑的人,喝酒的人,聊天的人,嬉戏的人似乎都是她幻觉中的一部分,她跌入了一场不真实的梦境里,在梦里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同她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得到回应,稍微提高了音量,“你在听吗?” 程雪收回神来,几乎是想也不想,一下子从位置上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走出包厢,又快步跑到窗边,远离了包厢里的喧嚣,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得她能听到胸腔中咚咚咚的心跳声。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喂?” “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程雪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有那么一刻,她好像大声哭出来,好想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都不跟她联系,为什么这么突然,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又给她打电话了,在她受了委屈,心里难受的情况下,这么猝不及防。 程雪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好歹让声音听上去正常一点,“你……在哪儿?” “我在你家门外,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你没在家么?” 程雪听到这话却是惊呆了,“你……你在我家门外?” 言景洲来这里了?来找她了?此刻正在她家门外? 程雪心头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以至于说话的声音也 开始结巴了,“我……我……我现在没在家啊,我在外面。” “在哪儿,我过去。” “……” 程雪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报了一个地名,挂断电话之后她还恍恍惚惚的回不过神来。 四年不见的他就这么来了,马上就要过来找她了,时隔四年之后她们就要见面了。 天啊,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 程雪回到包厢之时整个人都是呆的,张晓丽发现了她的异样,急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切道:“怎么了程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雪愣愣的摇摇头,表情木木的望着她道:“他……他说他要过来。” “他?”张晓丽凝眉,“谁啊?” “我……男朋友。” 也不知道程雪这话有什么威力,原本热闹的包厢竟然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白谦回到包厢之后已恢复如常,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跟以前玩得不错的几个男生喝酒,这会儿一听这话那握着酒杯的手却抖了抖,有一半洒了出来,旁边一个男生便嚷了一句:“啊,谦哥,你的酒洒了。”白谦这才回过神来,拿过纸巾将洒出的酒擦干净。 而坐在另一桌上,正听着别人奉承的袁倾阳一听到这话,眉心便下意识的一拧,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别人也未曾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不过坐在他身边的柳嫣却是注意到了的,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握紧,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道:“来了就来了吧,反正大家以前都是一个学校的,也没什么。” 林媛媛也笑道:“就是,杨洛学长要来我们当然是非常欢迎的。”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在对杨洛的到来表示欢迎,可是眉眼间却透着幸灾乐祸,在他们看来,杨洛那种长相是一点都拿不出手的,他来这里也不过是徒惹笑话。 程雪倒是没在意她们的嘲讽,她现在心跳得厉害,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了,那个曾经与她在车厢中相拥的男人,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她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她呆呆的坐在坐位上,许久许久都是一动不动,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所接到的号码。 程雪一时间心跳如鼓,深呼吸了好几口,她才拿着手机匆匆跑到门外,直到将门内的喧嚣都隔绝开了她才接起电话。 “喂?” 那 边很快想起他沉稳厚重的声音,“我到了,在哪儿?” 程雪只觉得耳边突然嗡嗡嗡的响,许久许久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身在何处,要去哪儿,直到那边等了许久不见回答,又轻声问道:“程雪?” 程雪回过神来,想也不想便往楼下走,“我下来接你。” “嗯。” 挂断电话之后程雪已一溜烟跑到楼下,此时正是吃饭时间,火锅店门口来来往往有许多人,程雪来到门口,却见门口处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她刚刚一出来,便见驾驶室走出一个人来,是上次她看到的那个西装男子,那西装男子向她鞠了一躬,恭敬道:“程小姐,你好。” 程雪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的声音也回了一句:“你好。” 那西装男子点点头,这才走到后座将车门打开,却见那后车座上慢慢走下一个人来。 他的穿着随意又简单,一件蓝白条纹短袖,一条白色的休闲裤,简洁大气却又亮眼,他似乎比上次看到的又结实了许多,露在外面的手臂有着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衣料遮盖下,也可看到他紧绷的肌肉高低起伏。 他从车上下来,目光静静扫到她身上,隔着来来往往的人,两人的眼神隔空相撞在一起,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动,就这般望着彼此。 他比上次看到的成熟了许多,不管是在样貌上还是气质上,如今他的他已经完全褪去青涩,已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即便他似乎故意将自己的锋芒掩藏起来,他用这亮眼的眼色将自己的阴暗和危险隐藏,然而那让人畏惧的气场依然从他周身流泻而出,她仿佛突然就看到了上一世里在机场看到的那个人,即便此时他眼中没有那种嗜血的杀意,即便他这一身不是让人压抑又凝重的黑色,可是他的身上却分明就有了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他已经成为了言景洲,真正的言景洲,她再也不会从他的身上看到那个杨洛了,那个因为自卑不敢面对她的杨洛,那个会因为跟她牵手而害羞的杨洛。 他已撕碎了他的过去,撕碎了他的自卑,他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他是言景洲,他身上有着他的自信,他的威严,他锋芒毕现,任何人都不敢轻视他。 他收回目光抬脚向她走来,程雪回过神来下意识后退一步,望着他的眼神有着遮掩不住的畏惧。 她的动作他自然看到了,那向前的脚步顿了顿,他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片刻之后才又抬脚向她走过来 ,这一次程雪没再躲,她愣愣的看着他靠近。 他站在她跟前,高大的阴影完全将她遮住,他眉峰微蹙,清启薄唇开口:“怕我?” 第28章 程雪和言景洲推门进去的时候包厢里正是热闹,可是就在两人进来的那一刻,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将空气封存起来,热闹的包厢瞬间安静,大家纷纷转头向这边看,程雪似乎还听到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柳嫣和林媛媛原本等着看程雪的笑话,此刻柳嫣正拿出手机翻出杨洛们那一届的一张合照指给李敏芝看,哪个是杨洛,李敏芝看到那人脸上的疤也是吓到了。 三人正坐在一堆聊得起劲,猛然听到推门声都转头看过来,只是看到程雪身边的人之时,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呆住了。 意料中那个丑得让人心惊动魄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那站在程雪身边的人英俊潇洒器宇不凡,甚至还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场。 柳嫣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人,一时间竟然没控制住,直接向程雪问道:“程雪这人是谁啊?” 虽然说程雪并不在意杨洛的长相,然而此刻望着那些刚刚还取笑他的人露出那种被惊得说不出话的表情,她一时只觉得大快人心。 她笑了笑,大方得体的冲她介绍:“这位是杨洛学长。” 柳嫣只觉得好似心口闷了什么东西,难受得很,或许是这会儿心情太乱,她竟毫不客气的又问了一句:“他……他的疤呢?他脸上不是有疤的么?” 程雪又笑了笑,不卑不亢的继续道:“这种疤是可以用激光去了的你不知道吗?” “……” 柳嫣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了,而林媛媛望着那个站在程雪身边俊美又高大的男子也是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以为踩一踩程雪可以让她得到安慰,最起码她不是最差的,还有人比她更差,却没想到当初那个丑八怪摇身一变,竟变得这么英俊,而且他身上的衣着虽然简单,但是质地上乘,很有可能还是个白领。 程雪也没在意这些人的打量,她可没忘记她上来的目的,这会儿便冲众人道:“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又特意冲张晓丽交待一句:“我下次再去找你,好好跟你聚聚。” 张晓丽明显也呆住了,这会儿只愣愣的点点头,“嗯,好,你有事就忙你的吧。” 交待完了,程雪正要和言景洲离开,不想一直在一旁静静观察事态的袁倾阳却突然说了一句:“既然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何不坐下来喝一杯酒再走呢?” 程雪眉头一拧,觉得袁倾阳这个人真是多事,她可真是担心,袁倾阳起了这个话 头之后其他人也都赶上来纷纷劝酒。 不过她的担心倒是多余的,毕竟言先生可不是吃素的。 他直接拽着程雪的手,淡漠的语气随意又漫不经心,“我和我女朋友好久没见,赶着回去温存,没有时间喝酒。” 程雪听着他这话却是面色一红,好在或许是言景洲气势太过强大了,这话落下之后竟也没有人再劝,言景洲便拉着她的手离开了。 直到包厢的门再次关上,周围的空气也好似一下子放松下来,有个人似乎想到什么,突然问了一句:“刚刚那家伙什么来头,看上去不简单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待看到窗下的情景,他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我靠,那小子坐的竟然是阿斯顿马丁,擦!还真他妈大有来头啊!” 这话一落下,便有好奇的人走过来看,有不少人也认出那车的确是打斯顿马丁,一时间都连连咋舌。 柳嫣自然也凑过去看了,这世界上的豪车她基本都认识,所以一眼就看得出来,程雪和杨洛上的是阿斯顿马丁的拉贡达系列,这种车成交价接近千万,即便是如今袁倾阳也不一定买得起。 她不觉得杨洛会买得起那样的车,她猜想他大概是租的,只为了来给程雪撑面子而已。 她当即便冷笑一声,即便他长得帅了又如何,不过打肿脸充胖子而已。 不同于大家对言景洲所坐的车子的好奇,程雪倒是并不知道自己所坐的是近千万的豪车,而她现在还在刚刚被他拉手的余韵中回不过神来。 他的大掌干燥又温暖,他一直拉着她的手,直到上了车才松开。 此时两人坐在封闭的车厢中,氛围一时间显得凝固又尴尬。她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上的温暖,这让她越发局促不安。 “你……怎么突然来这边了?”她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我不可以过来?” 她低着头,“那倒不是。”想着上次他来一趟呆两个小时就走了,她便又问了一句:“你这次过来呆多久?” “可能会呆几天。” “几天……”程雪被他这个回答给惊到了,她一脸诧异的望着他,“你来这边是要办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以他现在的处境来看,来这边呆几天肯定不是为了玩。 他目光微眯,暗沉的黑眸落在她身上,“来看你算不算重要的事?” “……”程雪不太敢相信他这个回答,“看我? ” “不然呢?” “……” 程雪咽了口唾沫,急忙避开他的目光,愣愣的点点头,没再开口,车厢一时间又陷入安静的氛围中。 四年时间没有联系,两人之间难免生疏,以前的他是她的小丑先生,她依赖他信任他,可是如今的他气场太过强大,就这般跟他坐在一起也让她感觉呼吸困难,更别说还要跟他说什么话了。 “你在怕我?”他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他粗粝的嗓音中带着一种压迫感,程雪听罢便感觉浑身一僵,摇摇头,“只是太久没见了,不太习惯。” 他收回目光,没有说话,后背慵懒的靠在座椅上,修长的食指交握放在膝头,他神色平静,只眉心微微拧着,静默了一会儿又沉声开口,故意压低了声音,让语气听起来温和了一些,“是在怪我吗?这么多年没有跟你联系?” 程雪微楞,随即勾唇一笑,转头望着窗外,没说话。 怪吗?或许有时候是真的怪过的,只是想着他的无奈,她的怪就好像显得太过任性了。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望着她的样子,他闭了闭眼像是在平复着什么,许久之后才收回神。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开到程雪所住的小区。 程雪想着他来这边要耽搁几天的话,肯定要在这边住,是以在下车前便向他询问一句:“你晚上住在哪儿?” 他静静的望着她,“我没地方住。” “……” 那暗沉深邃的目光就这般直勾勾的望着她,程雪被他看得不太自在,略想了想便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只是可能晚上要打地铺,如果实在不习惯的话,就去外面的酒店吧。” “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他说着便直接下了车,又绕到她这边帮她将车门打开。 “……” 程雪下了车,又尴尬的向他看了一眼,“那走吧。” 这是他第二次来她家,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可在他踏进门来的那一刻程雪还是感到了局促,他却像是来自己家一样,随意的走到沙发边坐下。 “你吃饭了没有?”程雪没话找话。 “还没有。” “……”程雪默了默,“我冰箱里倒是还有我昨天做的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就去给你热一热。” “嗯。” 程雪便进厨房给他弄吃的了,再出来的时候却见客厅里多了两个人,两人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此刻一看到程雪便都从沙发上站起来恭敬的叫了一声:“程小姐好。” 其中一个就是她上次看到的那个西装男,另外还有一个看上去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染着一头红发,耳朵上打着耳钉,有点像街上那种穿着另类的小混混。 程雪一看到这两人就愣了愣,倒是还是客气的应了一声,“你们好。” 言景洲指着那个西装男向她介绍道:“这位是许邵,我的助理。”又指着那个朋克男孩道:“这位是章立早,我的合作伙伴。” 程雪嘴角抽了抽,要说那个西装男是他的助理她倒是相信,可若说这个穿着稀奇古怪的人是他的合作伙伴,程雪只觉得不可思议,所以言景洲在成为言家家主之前品味是这么奇特的? 不过程雪倒没有将异样表现得太明显,急忙冲两人道:“你们还没有吃饭吧?要是不嫌弃的话,一块儿坐下吃吧?” 两人立刻摆摆手,叫章立早的那位应该是比较爱说话的,当即便抓了抓头发道:“程小姐你不用管我们的,好好将我们二少喂饱就行了。”他的国语不太流利,带着一种淮腔,听上去有点好笑,这话说完之后他还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头。 身旁的许邵为人要稳重一些,当即便拉了拉他的衣袖清咳一声道:“既然我们将东西送到了就先告辞了。”又冲程雪颔颔首,“程小姐再见。” 说完便果然拉着章立早向门口走去,程雪急忙送过去,在门口客气的招呼一声,“那你们小心一点啊!” 转回身来的时候却见言景洲已经坐在餐桌前吃起来,见她看过来,他还冲她说了一句:“味道还不错。” 程雪松了一口气,“你喜欢就好。” 她家客厅其实挺宽敞的,可是此时他高大的身影坐在那里,程雪却感觉有点逼仄,在这边她也无事可做,便道:“我去给你铺床吧。” “嗯。”他淡淡应了一句。 程雪回到房间抱出备用的棉絮和被子,可是一时间又犯了难,她应该帮他将地铺打在哪儿好?是以她便抱着被子走到门口询问他:“我给你打在客厅好吗?” 他头都没抬,一脸理所当然,“你房间不是很宽敞么?” “……”程雪只觉得呼吸一窒,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也……也对啊……” 嗯,那就将他的地铺打在她房间吧。 程雪将床铺好之后出来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他看到她走过来,便将碗筷端起来道:“你去洗澡吧,我来清理这些。”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走进厨房了,程雪觉得他的话似乎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力量,哪怕她觉得让他去洗碗好像不太好,最终却还是没有强求。 她去卫生间洗了澡出来,却见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程雪深吸一口气,清咳一声才道:“我……先去睡了,你……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头也没抬,只淡淡点点头。 程雪回到房间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卫生间关门的声音,然后是水龙头的喷水声,程雪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得像是擂鼓一样,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闭着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浑身紧绷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用来感知着外面的动静。 他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门把扭动,她感觉他从门外进来,即使房间里漆黑一片,可是程雪却分明能感觉出房间中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她给他打的地铺就在距离她的床不远的地方,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她感觉他在地铺上躺下,屋中很快便又陷入一片寂静中,在寂静的夜色里,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清晰响在耳畔。 两个人分明就没有躺在一张床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程雪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到紧张,她双手紧紧抓住床单,没一会儿便感觉掌心湿润了。 “你睡了吗?”寂静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他的声音,就像是有一把刀将那紧绷的一根弦割成了两段,“啪嗒”一声,特别惊心。 程雪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还没有。” “没有话要对我说吗?”只觉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还透着些沙哑。 或许是黑夜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一听到他用着这样的声音同她说话她便稍稍放松下来。 “说说你的事情吧。”程雪道。 他静默了一会儿,“想听我的什么事?” “什么都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道:“我是私生子,你最讨厌的那种私生子。” 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些失落,这种语气本不应该出现在言景洲口中,那个强大的男人 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或许是这种反差,程雪突然就觉得他一点都不可怕了。 “我父亲的原配一直很忌惮我的存在,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派人想将我杀掉,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带着我到处躲藏,直到后来她躲到了这个小县城中,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她却走了,我从此便跟着我舅舅舅妈,一直平静的过了几年之后,我成年的哥哥终于发现了我的行踪,与此同时我父亲也派人想将我接回去,我别无选择,如果不回去争取,我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回去之后我哥哥一直打压我,监视我,我不敢让他知道你的存在,怕会连累到你了,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跟你联系。” 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就像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可是程雪知道他的生活不是这么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完的,其中所受的苦楚只有他一个人才能明白。 程雪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的。” 他沉默,许久之后才道:“你过得还好吗?” 或许是大家将话说开了,程雪只觉得轻松了不少,这会儿已经不像一开始见到他那么局促了,是以她便笑了笑道:“有你的帮忙,我过得很好。” “嗯。” “你呢?” “还好。” 周围又陷入一种寂静中,许久之后他才道:“睡吧。” “好。” 程雪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昨天好像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多年不见的小丑先生,他长大了,长成大男子汉了,他还来到她家,还跟她睡在同一个房间。 程雪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酝酿了许久之后才转头向床下看去,地上果然躺着一个人,他还睡着,她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程雪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又走到地铺边蹲下。 他身上的被子只盖了大腿以上胸口以下的区域,长腿裸-露在外面,她能看到上面虬结的肌肉还有腿上那密密的腿毛,那露在外面的胳膊也比她的小细胳膊粗壮许多,给人一种男性的力量感。 程雪脸上红了红,不敢将眼睛往他身上看,就怕他一不小心翻个身将那被子就从他身上滑下来,他身上大概只穿了一条内裤…… 不敢看他的身体,她便盯着他的脸,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他的眼睑处投落一片阴影,使得他的眉眼看上去越发深邃,他 的鼻子高挺,鼻翼两侧有两条好看的纹路,仔细看去,竟让她觉得他这纹路很是性感,就像发现了什么珍奇,她笑了笑,目光顺着往下,落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厚薄适中,然而唇尾却较细薄,就像是泼墨画中结尾处淡淡的一扫,很好看。 没有了那块疤,这张脸看上去简直璀璨得像是一块美玉,然而她却觉得很遗憾,有缺陷的他才是她的小丑先生。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原本他疤痕的位置,感叹道:“有块疤其实挺好的。” 这般感叹了一句她正要收回手来,却没想到那原本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那锐利的目光顿时如刀般落在她身上,程雪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刺了一下,她惊恐的缩回手,又向后挪了一些,“我……我看你被子落了,我帮你该上。”她语无伦次的为自己辩解,见他那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她便急急忙忙的爬起来道:“我……我去做早饭了。” 正要转身离去,不料脚上被床单给绊了一下,她一个不慎便向后倒去,好巧不巧的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她的屁股刚好就挨在他某个位置,只觉得那硬硬的东西硌得她有点疼。 程雪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随即整张脸便红成了猪肝色,她咬了咬唇,正要故作淡定的从他腿上爬起来,不料身后却突然横过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在她的腰上一搂,而他也自床上坐起,下巴凑到她的耳边,染了些沙哑的低沉嗓音冲她道:“你想废了我?” 程雪突然被他从后面抱着,整个人都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又听着他这些话,他那温热的语气就拂在她的耳根处,痒痒的,刺得她全身发麻。 她咬着唇,又羞又窘,语气已带着哭腔,“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他横在她腰上的手丝毫没有放松,不仅如此,那另一只手也一并横过来,双手并用搂着她的腰,他光-裸的胸腔就贴在她的后背上,她身上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睡裙,只觉得他胸口滚烫得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了。 他将下巴靠在她的肩头蹭了蹭,下巴上那胡渣刮过她的脸,有一种痒痒的刺痛感。 “怎么怕我怕成这样?以前不是也抱过吗?” 程雪简直欲哭无泪,“我……我没有。”她也不知道她该说啥了。 程雪突然想到,这家伙年少的时候总是一副高冷扑克脸,连话都很少说,牵他的手是她主动的,抱他也是她主动的,可是这 会儿他却突然缠上来,似乎还在调戏她?要知道,以前他才是那个被她逗被她调戏的对象呢!果然长大了就变坏了。 程雪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怂,可是即便自己知道怂,但她还是不敢调戏回去。 她咬了咬唇道:“你……先放开啊,我去做早饭。” “等下许邵会买过来。” 他并没有任何要放开的意思,搂着她的腰将她翻了个转,让她正对着他,程雪却不敢看他的脸,全程低垂着脑袋,他似乎对她的表现不太满意,用食指托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在她脸上,沉声问:“我有那么可怕么?” “……”程雪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才道:“只是不太习惯。” 他沉默了一会儿,“抱我!” “????????” “不是说不习惯么?抱抱我,习惯一下。” “……” 程雪重重咽了口唾沫,对于他这个请求,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见她久久没动,他眉头拧了拧,“怎么了?不愿意?” 程雪低垂着脑袋,脸红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勾着他的脖子,而他搂在她腰上的手也慢慢收紧,她小小的身体便被他完全的嵌在怀里。 程雪闭着眼睛,狠狠嗅他身上的味道,其实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他呢! 这会儿被他这般抱在怀里,她似乎又想起了四年前她们在车上相拥的情景,他不顾一切赶到她身边给她安慰,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是她的小丑先生,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是她的小丑先生。 她闭着眼睛笑了笑,喃喃唤他:“我的小丑先生。” “嗯。”他轻应一声,“我在这里。” 第29章 两人就这般抱了一会儿,直到门上传来一阵敲门声,就像是做坏事被人发现了似的,程雪忙抽回手,尴尬道:“我……我去开门。” 言景洲点点头,程雪便一溜烟跑出去了。来人是许邵,见她开了门便冲她笑着打招呼,“程小姐早上好。” 程雪还没洗漱,此时见到他便不太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早上好许先生。” 许邵将手上的两个打包盒递过去,“这是二少和程小姐的早餐。” 程雪忙接过,连连道谢,又给他让开门,许邵却道:“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程小姐告辞。” 程雪关上门之后一转头却见言景洲已经穿戴整齐了,她冲他晃了晃手中的馄炖,“你也喜欢吃城东头那家的馄炖?” 言景洲点点头,其实他是因为知道她爱吃,所以才让许邵买的,不过他没解释那么多,只道:“快去洗漱吧,不然等下糊了。” 程雪便将馄炖放在餐桌上,快步跑到卫生间换衣服洗漱,两人打理了各人卫生之后便各自坐在餐桌前开吃,直到快吃完了言景洲才向她问了一句:“你等下有什么安排?” “有个学生家长请了我去给她家孩子补课,不过我决定辞了。” “嗯?” “那学生家长是袁倾阳的姨妈。” 言景洲眉头微拧,“这样啊……”他微低着头遮盖住面上的冷意,“辞了也好。” 程雪点点头头,又问他:“你呢?你有什么安排?” “我找了章立早来商量事情,可能要借你家的客厅一用。” 程雪当即大方的表示,“没关系,你们用。” 吃完之后言景洲起身收拾桌上的餐盒,程雪急忙拦住他,“行了,我来吧!” 言景洲待要说话,却突然听得敲门声响了起来,程雪没办法,只得先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许邵并章立早。 程雪知道这两人都是来找言景洲谈事的,便急忙将二人请进来,进门的章立早看到言景洲正在整理餐桌当即便吃了一惊,用着不太流利的国语道:“我没想到啊,言二少原来手脚这么勤快的。”说罢又冲程雪眨眨眼,“程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程雪低垂着脑袋,脸红红的,章立早说完这话之后似乎想到什么,又摇头晃脑道:“这么一想,连小姐倒是挺可怜的,二少可没有这好的福利给她。” 程雪一听这话不对劲 ,忙抬头向他看去,脱口而出便问道:“连小姐是谁?” 许邵在一旁清咳一声像是在提醒,而章立早自知说错了话,立刻一溜烟跑到窗边假装看风景了。 程雪向言景洲看了一眼,但见他正将餐盒丢到垃圾桶中,又从厨房拿过抹布将餐桌擦干净,一抬头见她目光呆呆的望着自己,他眉头拧了拧,“怎么了?” 程雪收回神来笑笑,“没什么。” 程雪倒是没有理会那么多,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门了,在出门前言景洲让许邵开车送她过去,程雪推拒了一下,实在不想影响他们谈事情,不过言景洲坚持程雪也只得从了。 程雪让许邵先送她到超市,她买了点水果,毕竟之前她答应过人家要帮人家孩子补课的,这会儿反悔了,怎么也说不过去,是该做点补偿。 来到昨天那个地址,还是那金发大妈给她开的门,一见到她便热情道:“你来了呀,这么早的吃过饭没有?”招呼着她将鞋子换了,又望着她手中的水果诧异道:“你怎么还带水果啊?” 程雪换了鞋子随着她往客厅走来,一绕过百宝阁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袁倾阳,背对着她的袁倾阳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转头看过来,冲她淡笑着点点头,程雪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她倒是没想到袁倾阳这么早就出现在他姨妈家,她深吸一口气,也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程雪将水果提过去放在茶几上,这才冲金发大妈笑道:“原本说好了要给孩子补课的,不过家里临时出了一点事情,恐怕没办法过来补课了。” 金发大妈一听这话就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啊?出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一见她这么热情程雪倒是挺愧疚的,她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是因为袁倾阳的缘故,更不可能告诉她她跟袁倾阳的恩怨,只道:“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金发大妈惋惜的皱着眉头,“那……真的不能来了么?” “很抱歉,实在是来不了了。” 金发大妈叹了口气,“还真是可惜了。” 程雪见金发大妈也没有因为她放了她的鸽子而生气,当即便松了一口气,又道:“以后有机会我再过来吧,实在是因为家里有事情撂不开手,真是抱歉了。”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大事的,既然家里有事那你便好好处理吧。” 程雪当即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既然事情谈好了,她也不好再 继续留在这边,便跟金发大妈告辞,倒没想到金发大妈竟然还热情的挽留她吃饭。 程雪忙一溜烟跑出门口,这才冲金发大妈笑道:“不麻烦了。”说完便帮着她将门带上。 程雪重重吐出一口气,她倒是不知道袁倾阳竟然这么清闲,前一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是忙着到处跑通告的,这会儿怎么闲成这样?这么早来她姨妈家? 不过他闲不闲跟她关系不大,反正以后也不会再看到他了。 程雪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问问言景洲想吃什么,摸出手机想了想等下上电梯可能没信号,索性就下楼再打。 程雪上了电梯按了一楼键,电梯门正要关上之时却从外面伸进一只手来挡住,紧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挤了进来。 他一身白t加一条破洞牛仔裤,脚上也只是一双简单的板鞋,脸上戴着个墨镜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这么一来,他身上那种明星光环倒是减弱了不少。 程雪一看到他进来当即便愣了愣,不过电梯又不是她家开的,人家要上来她也管不着。 他进来之后就对她笑了笑,程雪也客气的回以他一笑,下意识往一旁挪了挪,他随手按了一个负一楼便站在另一边,摸出手机来把玩,也没说话。 在刚开始的诧异过后程雪倒是淡定下来了,反正大路生得宽,各人走一边,因为前仇旧恨的关系,两人现在是连朋友都不算的,在别人面前可以客气一下,单独两人相见的时候还是当做陌生人吧。 程雪倒是也没在意那么多,静静等待电梯到达一楼,只是她目光无意间瞟向电梯间里的反光墙面时,发现袁倾阳似乎正盯着她看,她下意识转头,却见他依然低着头把玩手机,好像并没有将她的存在当成一回事。 看来是她想多了,程雪松了一口气。 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程雪紧了紧包包,正要跨出门去,不料身后的人却突然拽住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便将电梯门关上了。 程雪一脸惊愕的转头望他,他将墨镜推到头顶,嘴角微弯,那一双狭长好看的双眼也微微眯起来,眼尾上挑,似乎一直扫到了鬓角,看上去非常迷人。 程雪在片刻的惊愕过后回过神来,下意识扭了扭手,然而她的手腕却被他牢牢捏在手中,她根本扭不动,她皱着眉头,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在做什么啊袁倾阳?” 他没回答,就这般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她,负一 楼很快就到了,电梯门打开,他直接拉着她出了门。 程雪大惊失色,一边挣扎着一边道:“袁倾阳你干什么,你快放开!快放开我!” 袁倾阳从裤包中摸出车钥匙解锁,再拽着她来到他的跑车前面将她塞到后座上,而他高大的身躯也跟着挤进来,程雪着实被他这阵仗给吓到了,待被他扔在车上之后她便准备推开另一边的车门下车,却没想到袁倾阳直接用遥控反锁,程雪推了半天推不开门,当即又惊又怒道:“袁倾阳你做什么?快放我出去!” 袁倾阳随手将车钥匙扔在前排车座上,不同于她满面怒色,他倒是全程都是笑盈盈的,眉眼间也满是温和之意,说话也慢条斯理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我的恨意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吧?” 程雪可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袁倾阳了,之前两人见面的时候他对她的态度明显是带着疏离的,也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跟她过多纠缠,却不想他一转眼就将她拉到他的车上,还说出这般暧昧不明的话,他究竟想干嘛? 程雪含着怒火的双眼向他瞪过去,冷声问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袁倾阳将头靠在椅背上,含笑的目光望着她,语气中似夹杂着无奈,“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程雪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一下情绪,好歹耐着性子劝道:“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你身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干嘛要跟我纠缠不清啊,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你何必呢?” 他面上的笑意渐收,愣愣的看着她没说话,程雪见他这摸样也不知道将他说动没有,她叹了口气,准备摸过钥匙开门,然而她刚刚一站起来,他却突然横过一手将她拦腰一搂,下一刻程雪便被他搂着重重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程雪吓得惊呼一声,正要下意识将他推开,袁倾阳眼疾手快,直接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再用一只大掌紧紧握住,他的掌心很大,握住她的一双手腕搓搓有余。 程雪被他钳制了双手,当即便一边扭动着身体挣扎一边道:“袁倾阳,你疯了吗?你快放开我!” 袁倾阳一手钳制她的双手,另一手搂着她的腰稳住她的身体,他自上而下望着她,却见她那张小脸因为发怒而涨得通红,他笑了笑,然而那一双清明的眼睛里却藏着什么别的情绪,不像是在笑的。 “我之前一直在想,你没在我身边,时间久了或许我就习惯没有你的存在了,而这一次回来我就是在跟自己赌一把,我在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 经将你放下了。”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笑道:“你想知道结果么?” 程雪只瞪着他没说话。他将那放在她腰上的手拿下来,帮她将脸侧的头发撩起来夹在耳后,声音很温柔,细细的仿若流水一般,“可是当我看到你之后,我发现我之前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不过是你的一个眼神就能将我平静多年的心掀起巨大的波澜,而我看到你站在言景洲身边,我更是嫉妒得快要发狂了。”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真的要对你放手么?让你去言景洲身边?我怎么舍得呢?” 程雪不清楚袁倾阳对她的执念究竟是真是假,更没空去在意他赌不赌,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跟他呆在一起,她必须离开,想办法离开。 “袁倾阳,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不是那么喜欢柳嫣么?既然她现在在你身边了,你就该好好珍惜不是吗?再说了,我现在已经跟言景洲在一起了,你再纠缠又有什么意思?” 这后半句话似乎将他刺了一下,袁倾阳面上的笑意渐渐冷淡下来,捏在她手腕上的手突然收紧,疼得程雪嘤咛一声。 听到她这声音他才回过神来,渐渐放松了力道,静默了一会儿才道:“柳嫣她只是我的助理,是她妈妈找上我妈妈,拜托我妈妈将她安排在我身边的,如果你不喜欢的她,我让她离开就是了。” 程雪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不可思议,她曾经看过袁倾阳的日记本,知道他对柳嫣有多么喜欢的,她当即便冷笑一声道:“你之前不是那么喜欢她么?这会儿怎么对她这么无情了?” 对于她的嘲讽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耐着性子解释,“我之前的确很喜欢她,可是喜欢她的袁倾阳已经死了,如今的我心里只有你,你回来我的身边好不好?” 袁倾阳又将那搂在她腰上的大掌隔着她的衣料在她的腰上揉了揉,程雪就像是被刺到了一般,急忙扭着身子躲避着他,怒声冲他道:“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那个“脏”只就像是一把刀,直接刺进了袁倾阳的心里,他突然想到曾经在她妈妈墓前,他将他的一颗真心捧到她跟前,却被她狠狠践踏,也是像这样,她嫌他脏。 袁倾阳眼中一点点被痛意侵蚀,他慢慢调整着呼吸,想将心头的难受压下去,车厢一时间安静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着。 程雪的手机却在这时候非常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凝固氛围,她浑身一僵,还没来得急反应,袁倾阳已经从 她包包中将手机掏出来,看到上面的号码,他目光一暗,冷声问:“是言景洲么?” 号码的确是言景洲的,程雪当即便疯狂的挣扎起来,冲他吼道:“你快还给我,快将手机还给我!” 袁倾阳却直接按了挂断键,不仅如此他还将她的手机关机再塞回她的包包中,程雪真是怒不可遏,冷声向他骂道:“袁倾阳你真是卑鄙!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卑鄙的人?” “卑鄙?”袁倾阳冷冷笑了笑,他突然将手从她的衣服伸进去,沿着她的腰一路向上。 程雪吓得尖叫一声,一边挣扎一边道:“袁倾阳,你给我住手!你快给我住手!” 袁倾阳的手指在她的胸前停下,轻轻的在她的内衣边缘摩挲着,他眼中一时暗潮汹涌,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微变调,“言景洲他碰过这里吗?” 程雪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愤怒了,她的脸一片苍白,眼中含着巨大的担忧和惊恐,在这个地下停车库里,她和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呆在一起,在力量上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此时的他明显已经对她动了欲-念。 程雪抖着嘴唇,声音低低的,带着哀求,“袁倾阳,你别这样,别这样!” 袁倾阳却直接将手伸到她的后背处,程雪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自然也知道此时自己若是再跟他硬碰硬的话,吃亏的只有自己,她必须得缓住他,必须得拖延时间,言景洲没联系到她一定会找过来。 袁倾阳已经将手指抚上的她的内衣扣,并将第一颗扣子解了下来。 程雪极力稳住自己,让自己看上去软弱一点,这才冲他摇摇头,带着哭腔的语气哀求道:“不要这样,袁倾阳,你不要这样对我!” 袁倾阳身体一僵,低头看她,却见她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泪珠子在那一双大眼睛里打着转,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 袁倾阳嘲讽一笑,“又在演戏了是吧?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程雪。” 程雪没说话,就这般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望着他,嘴唇轻微颤抖着,似委屈到了极限。 袁倾阳本来是要接着解第二课扣子的,可是一看到她这样的眼神,手上的动作就怎么都下不去了,他将头偏开,轻轻叹气,“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却听的她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可怜兮兮的语气道:“你从来不会强迫我的,从来都不会的……” 袁倾阳身体僵了僵,慢慢将手抽出来,又将握着她双 手的五指松开,他绕过她的肩头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又握着她的手腕拿到跟前揉了揉,一边揉一边问:“捏疼你没有?” 程雪没说话,然而被他揽在怀中之后她却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是暂时稳住他了。 袁倾阳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她发红的手腕。车厢中安静得不像话,她甚至能听到他喷在她头顶的呼吸声,如今的她已经学乖了,一点也不敢乱动,她只祈求言景洲能快点,能快点过来救她。 “程雪,回到我身边好不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轻声对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受到太多的关注,前一世就是,跟我在一起你很辛苦,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可以不再继续唱歌,我退居幕后,多抽时间来陪着你好不好?”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在哄小孩子。 程雪听到他这话却是格外震惊,袁倾阳竟然说要为她放弃唱歌?要知道,站在舞台上唱歌一直就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他曾经告诉过她,他很喜欢那种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他可以将他所有的感情唱出来,他希望他的歌声能让人震撼,他希望他融入歌曲中的情感能得到共鸣,而他一生的才华也应该在舞台上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对舞台的执着她比谁都清楚,可是此刻,他却说他可以为了她放弃。 她抬头向他看,他也微微颔首望着她,他神色温和,眼波中似乎还带着宠溺,他对着她惊诧的目光,笑道:“怎的?觉得我在骗你么?” 他的样子不像是作假,这让程雪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她摇着头,不敢置信,“袁倾阳,我真是看不懂你。” 袁倾阳笑了笑,他将脸颊在她头顶蹭了蹭,温和磁性的声音继续道来,“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放弃的。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去冰岛么?我们一起去冰岛,去看南湖,去看黄金瀑布,再去逛逛维克小镇,我现在学会拍照了,我可以将你拍得漂漂亮亮的。”他的语气中带着憧憬,似乎他们随时都可以动身去那些美丽的景点,似乎她已经成为他镜头下一道最美的风景。 程雪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就在这时,只听得安静的停车场突然响起几道轮胎划过地面的摩擦声响,不多一会儿便见从入口处驶来三辆车子分别在他们所在的这辆车子跟前停下,完全将前路封死。 袁倾阳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他眉头一皱,说话的语气中却依然带着笑意,“他来了,你会跟他走吗?” 第30章 那守在四个角的西装男子急忙涌过来掩护着他,而他便抱着她直接向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程雪趴在言景洲的肩头,正好就对着袁倾阳所在的方向,她微抬目光向前望了一眼,袁倾阳已从车上下来了,只是他被人拦着,没办法跑过来。 她看到他面上带着笑意,然而一双眼睛却红得可怕,他紧紧的盯着她,就如那一次在张晓丽奶奶家的后院,他就如一头受到重创的野兽,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那么残忍。 其实袁倾阳这个人是非常会说情话的,同样一句情话他可以说出千万种版本,这是他身上一向非常独特的技能,他这种人情商很高,他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让人舒服,即便这些话很多都不是出于他的真心。 他的虚伪她上一世里已经见过了,她已经被他骗怕了,所以,他说他会为了她放弃舞台,会带着她去冰岛,会成为她的摄影师,她一个字都不信。 即便他说得再真实,即便他此刻脸上那受到伤害的表情多么让人动容,她都不相信他刚刚对她说的那些情话真的是发自他的真心。 她慢慢的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而在被言景洲抱上车子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个西装男子挥着手上手臂粗的钢棒直接一棒打在他的大腿上,离得这么远她却听得他闷哼一声,随即便被打得滚在地上,紧接着,另几个西装男子也挥舞着手上的钢棒在他的肩上,腿上,腰上,各处招呼。 他被打得满地打滚,然而那发红的双眼却至始至终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言景洲突然伸出一手将她的眼睛蒙住,在她耳边轻声交待:“别看。”直到抱着她上了车之后他才将手拿开。 程雪也没有回头去看,只冲他道:“他那样……不会有事吧?”袁倾阳好歹也是个大明星。 “放心吧,不会要了他的命,只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说到此处,他突然声音一沉,“我已经忍他很久了。” “……” 程雪也没有再说什么,刚刚袁倾阳要猥-亵她的时候,她心里真的是又绝望又恐惧的,现在想一想还觉得后怕,更何况言景洲的手段本就如此,她早就见识过了不是吗? 只希望言景洲给了他这次教训以后他再也不要对她出手了。 “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他又问了一句。 程雪摇摇头,“我没事的。” 言 景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说话。 程雪回到家后心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便问了一句:“章立早呢?” “他走了。” 程雪面带愧疚,“真是抱歉,影响了你们。” “没有。” “那你接下来还要忙什么吗?” “不忙。” “……”程雪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们说说话吧。”原本她一早就打算着,要好好跟他说说话的,既然现在大家都有空,那就好好聊一聊吧,她也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情况。 他静静望着她,嘴角边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好。”说完便在沙发上坐下。 程雪便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就坐,本来她打算要好好跟他说说话的,不过这会儿大家这么正儿八经的坐下之后她却感觉有些局促,她抓过一块沙发靠垫抱着,借此掩盖她的局促不安。 不同于她的局促,言景洲却显得淡定得多,他将后背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那原本暗沉深邃的目光带着点点笑意望着她,“要说什么?” 被他这么看着,程雪就更觉得局促了,她咬了咬唇,想着刚刚章立早那话,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个……连小姐是谁?” “连小姐?”言景洲微挑着眉头想了会儿,语气平淡的解释,“我父亲友人的女儿。” “额。”程雪点点头,又试探着问:“那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她这话怎么的就取悦了他,她看到他眼中笑意渐浓,说话的语气也染了些轻快,“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啊……” “不然呢?你觉得我跟她是什么关系?” 这会儿听他这么解释了,程雪心头的石头也算是落下,当即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就是问一问。” 言景洲从水壶中倒了一杯水来喝,也不知道他信了她的话没有,但是从他的面色上来看,他好像心情挺不错。他喝完水之后又转头瞟她,“然后呢?没有别的话了么?” 其实他倒是说错了,这么多年的空缺,她要说的话很多,要问的问题也很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答得完。 “我发现,虽然我们算是在一起很多年了,可是我们对彼此的生活却一无所知,尤其是我对你,我不知道你在安淮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不知道你大学上的是哪个学校,不知道你现在 是什么工作,你是我的男朋友,可是关于你最简单的问题我都不知道。” 听到她这些话,言景洲眼中的笑意一点点黯淡下来,他微颔首想了想,缓缓向她道来:“我大学是在安淮大学上的,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公司名字叫‘snow’,译成中文就是你的名字,还想知道什么,我慢慢告诉你。” 程雪听到他这话却是吃了一惊,她突然想到前一世里言景洲的根基好像就是“snow”,“snow”刚开始是以夜场为主,后来慢慢发展壮大,不过五六年的时间就已发展成集餐饮娱乐房地产网络为一体的大企业,尤其是在言景洲拿过言家大权将言家的锦城实业和“snow”合并之后,snow的股市更是一路飙红。 前一世里她跟言景洲根本就不认识,更不会想到他公司的名字是用她名字的英文译名命名的,程雪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不敢置信,有激动,有惋惜又有无奈。 言景洲见她面上表情复杂,便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么了?” 程雪鼻尖发酸,望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她真是又心酸又难过,她究竟有什么能耐当得起他这样的深情。 更遗憾的是,前一世的她就这样跟他错过了,对于他的深情全然不知。 她深吸一口气,好歹稳着声音冲他道:“我想要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你喜欢吃什么菜,比如你平时爱穿什么样的衣服,比如你喜不喜欢旅游,很多很多,你生活的每个小细节我都要知道。我还想融入你的生活里,我想跟你一起吃饭,一起逛街,想你带我去你经常去的地方,想你带我吃你经常吃的东西,可是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你只在这里呆几天,几天的时间怎么够,你离开之后我们又要什么时候再能相见?” 言景洲望着她,却见她双眼红红的,说完这话又咬着唇低下头,像是怕被他看到,他微微眯着眼睛,一直看着她,眼中涌过万千情绪,许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道:“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 她抬起头来向他看,用眼神询问,他冲她勾了勾唇角,像是以此来安抚她的情绪,“我准备跟你商量一下,带你去安淮。我如今暂时只能在安淮发展,没办法来大陆,如果我们要在一起的话,只能你过去,只是安淮距离这边很远,远离了你的亲戚朋友,我怕你不愿意,更何况这样要求你过去好像太自私了一点,所以一直没跟你提。” 程雪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言景洲要带她过去安 淮?因为太过震惊,刚刚低落的情绪也消了大半,只呆呆的望着他道:“我……我过去会影响到你吗?” “不会。” “……” 言景洲等了半晌也不见她说话,他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两个拇指相互搓了搓,“你愿意吗?” “我……”程雪低着脑袋想了想,“我愿意啊,我也想知道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我其实并不想被你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一般养起来,你遭遇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既然选择了你,我就知道要面临的是什么,而且我也不怕。我愿意跟你一起共进退,共风雨。” 言景洲有片刻的怔楞,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小姑娘会说出这番话,和他共进退,和他共风雨,他突然觉得一颗心好似被泡在了温水中,很舒服,很熨帖,他真想一直就这样,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他面色慢慢的带上了笑,双眼中也染上了温情,“风雨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你只需乖乖呆在我的伞下。” “……” “所以,你答应了吗?” 程雪点点头。 言景洲好似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半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以此掩盖嘴角的笑意,“那我们等下去给你妈妈烧点纸,然后你再收拾一下,过两天就动身吧,可好?” 不知道怎么的,程雪的脸突然一下子就红了,一颗心也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好半晌才点点头,“好。” 言景洲给袁倾阳的教训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伤得不轻,各处肌腱受损,肋骨和大腿骨骨折,短时间之内是下不了床的。 袁倾阳躺在病床上,腰上和腿上打着绷带,脸上也有多处擦伤,医生给抹了一些消炎药,他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面上表情淡漠,就像受不受伤都无关紧要。 不同于他的淡漠,柳嫣却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先打电话去了公司,又给经纪人打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一转头见袁倾阳依然还是那副样子,她便又急道:“究竟是谁下得这狠手?你为什么就不肯告诉我呢?” 袁倾阳闭着眼睛没说话,柳嫣走过来在他床边坐下,又急又气道:“这下该怎么办?你伤得这样重,下个月就是全国巡演了……” 袁倾阳终于睁开眼睛,他转头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冷冷的,“在你看来,是巡演重要还是我的身体重要?” 柳嫣被他这眼神给刺了一下,她当即便睁大了一双眼睛道:“阳阳 你这是什么话,当然是你的身体重要,只是眼看着就要到巡演日期了我……” 袁倾阳却直接冷冷的打断,“自有公关负责,你着什么急?” “我……”柳嫣简直委屈得不行,她咬了咬唇,想着他受伤了她又不好跟他计较,便又转了话题道:“你的伤究竟是谁干的?你又不让我报警,难道就让这些暴徒逍遥法外么?你告诉我是谁,我找几个人打回去,我就不信这些人这么横!” 袁倾阳勾唇一笑,“对我动手的那些人,你惹不起,我也惹不起。” 柳嫣一听这话倒是愣了愣,“怎的说?这些人什么来头?” 袁倾阳向她瞟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安淮言家听说过吗?” “安淮言家?”柳嫣皱着眉头想了想,“听说过的,听说这言家是安淮的几个大家族之一,在安淮乃至全国都有很大的势力。”猛然想到什么,柳嫣顿时一脸不敢置信道:“难不成你惹了言家人?不可能啊,你跟言家并没有什么过节,言家在内地虽然有投资,但是都没有涉及娱乐行业,不可能跟你有利益冲突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袁倾阳没说话,转头望着窗外,那一双狭长的双眼微微眯着,面上的神色一点点冷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杨洛就是言家人。” 杨洛?柳嫣被这话给惊到了,杨洛竟然是言家人?这怎么可能? 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开玩笑的吧?杨洛怎么可能是言家人?” 袁倾阳头也没回,只语气淡淡的道:“他是言裕锋流落在外的儿子,是言家二少。”说到此处,他语气中突然带上了嘲讽,“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查看的。” “……” 柳嫣半张着嘴巴,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言裕锋她当然知道是谁,那是锦城实业的董事长,也是言家的家主。杨洛竟然是他流落在外的儿子?是言家的二少?所以说,程雪如今是跟言家二少在一起?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什么,顿时一脸惊恐的望着袁倾阳道:“你跟杨洛有什么过节?他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袁倾阳依然静静注视着窗外,没回答,柳嫣见他这摸样一颗心当即便沉了沉,即便再怎么忍耐,此时她的语气中也染上了怒火,“是跟程雪有关是吗?你究竟对程雪做了什么他要对你下这样的狠手?!” 他依然是不答,柳嫣只觉得心脏一抽抽的疼,又想着程雪竟然跟言家人在一起了,她又 是不甘心,她闭了闭眼,压抑着怒火冲他道:“那程雪究竟有什么好的?这两年来我在你身边任劳任怨你怎么就看不到?”说到此处,眼中的泪水竟不受控制滚落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哭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摇着袁倾阳的手臂,哀怨道:“阳阳,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以前不这样的啊?” 袁倾阳终于转过脸来,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他被刺了一下,然而面上依然带着嘲讽反问她,“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在我身边么?”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柳嫣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了解么?你以为我是看着你成了大明星才来你身边的吗?阳阳,哪怕是只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上你也不该这般质疑我不是吗?” 袁倾阳将手臂从她手中冷冷抽出来,疲惫的闭上眼睛,“好了,我很累,你先出去吧。” “我……”柳嫣真是又气又怒又委屈,他不仅对她的难过视而不见,如今竟然还要赶她出去? “出去吧!”他又冷冷的加了一句。 柳嫣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起身离开了,袁倾阳睁开眼望着那关上的门,面容一点点沉下来,许久之后却又勾唇笑了笑。 她的为人,上一世里他不是就见识过了么? 想一想前一世的自己还真是傻,那么喜欢她,那么爱她,因为自己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一直拼了命的努力,就想给她最好的,他心里眼里都是她,故而一直忽视了那个默默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他的身边,给他鼓励,他没有演出,她便成为他唯一的观众,不管他的歌写得多烂,她总是无条件的捧场,她总是夸他,夸他是最棒的,在成名前的那段黑暗时光真的很痛苦,如果没有她在他身边的话,或许就没有前一世里那个星光万丈的袁倾阳了。 可是啊,他一直看不到,看不到,只为了年少之时一场虚幻的梦,追逐着那根本不值得的东西,直到他将她彻底丢了他才醒悟,她才是值得他倾尽一生努力去爱的人,而那个虚幻的梦,也不过就是个梦,一戳就破的,破了之后他才看清楚,原来里面根本不是他一直憧憬着的美好,而只是一片贫瘠又无趣的荒草。 袁倾阳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他紧紧闭上眼,平复着心头的不甘和愤怒,许久之后他睁开眼来,对着虚无缥缈的空中冷冷一笑,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淡淡的吩咐:“帮我联系一 个人。” “谁?”电话那头问。 “秦芸珊。” 中午吃过饭之后程雪便带着言景洲去她妈妈墓前烧了纸,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两人在外吃的晚饭,因为天气热,两人就简单的吃了一些家常饭菜。 回到家里之后差不多就到了睡觉的点,程雪拿出被子给言景洲铺床,他刚刚在手机上收到许邵发给他的资料,正拿着文件对比,无意间转头看到她从衣柜中拿被子,他微敛眸光思索片刻,故作不以为然的冲她道:“不用铺床了。” 程雪动作一顿,一脸疑惑向他瞟去,他不过淡淡的解释,“地板硬得很,不舒服。” 程雪一脸歉疚,“真是抱歉,那要不我睡地上你睡床吧?” 修长的手指将文件翻了一页,语气依然是轻飘飘的,“我今天早上看了一下,你的床挺宽的,应该睡得下两个人。” 程雪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就瞪着那双水漉漉的小鹿眼望着他,言景洲一转头看到她这模样,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来,半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接着道:“你不要想太多了,只是单纯的睡觉。” 程雪深深咽了口唾沫,急忙低垂着头应了一声,“好……吧!”说完便垂着小脑袋将被子重新塞回去,又冲她道:“我……先去洗澡了。” 他看着文件,头都没有抬一下,“嗯。” 程雪洗完了澡出来见他还坐在沙发上用手机上的资料和文件做对比,她深吸一口气才冲他道:“我先去睡了,你也不要太晚了。” “嗯。”依然是头都不抬的应了一声。 程雪进了房间在床上躺下之后只觉得一口气还提到胸口压不下去,她背对着门口躺着,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一男一女睡在一张床上,而且天气还这么热的,一不注意就容易擦枪走火,等一下若是他要扑过来她该怎么办呢? 她是热情欢迎呢还是严词拒绝呢还是半推半就呢? 这么一想,程雪就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飞快,前一世里她虽然跟袁倾阳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可是因为袁倾阳要给柳嫣守身,所以十年间两人都没做过男女之间那种事,对于这种事情她是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的,或许是因为没有实战经验,这会儿她简直别提有多紧张了。 就在她躺在床上默默的脑补了的时候,突然听到门上传来门把扭 动的声音,程雪整个人立刻紧绷起来,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喘。 程雪根本睡不着,此刻更是浑身毛孔都用来感受着言景洲的动静,她感觉他推开门进来,然后在床边停下,过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后背一凉,是他撩开了被子从外面躺了进来,就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身上火气重,他一躺进来她就感觉他身上的热气笼罩在她身上。 程雪紧张的闭上眼睛,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 第31章 黑夜寂静,每一个声响似乎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他就躺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他每一个细微的呼吸声她都能听到。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生躺在一张床上呢,这种感觉还真是要命。 “睡得着吗?”寂静中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似乎感觉他的音色中带着点沙哑,就像是有粗粝的沙石在他的喉咙里滚动着,摩擦着。 程雪浑身一僵,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还……还行吧。” 过了许久他才轻应一句,“那早点休息吧。” “额,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这话程雪还是不太能放得下心,总担心他会突然扑过来,不过她的担忧倒是多余的,他并没有扑过来,甚至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后来程雪瞌睡来了,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身边已经没有了他的人影,那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程雪拿起来看,是他给她留的。 “我去跑步,等下给你带早饭回来。” 程雪望着这几个字笑了笑,想着昨天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竟然什么都没发生她又觉得不可思议,嗯,看样子他这个人倒是挺正经的嘛,说不碰就不碰,连抱都不抱,是个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 程雪起床洗漱完了之后就听到开门声,她给了言景洲一把备用钥匙,应该是他晨跑回来了,她从卫生间出来,果然看到进来的人是他。 他穿了一件蓝色的短袖,下面是深蓝的运动短裤,再下面是一双黑色跑步鞋,他的头发被汗湿了,有一两缕贴在了额头上,露出的小腿和手臂上也起了一层汗,泛着水泽。 他的个子比年少时长高了一些,身体也壮实了许多,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男人了。那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有着结实紧致的肌肉,看上去非常有力量感,就像男人看一个女人身材凹凸有致觉得性感,其实女人看到男人这有力量感的身体也会觉得性感。 程雪猛然就想到昨天早上,他从她身后环上来之时,那贴在她后背上灼热的胸口。她咽了口唾沫,急忙摇摇头打消自己脑海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这才冲他打招呼,“你买的什么?”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将东西放在餐桌上,语气也透着轻快,“好吃的。”说完便直接去卫生间冲澡了。 程雪走到餐桌旁将口袋打开,却见里面是几个窝窝头,另一个袋子里还有配菜,程雪看到这配菜就知道是在“王麻子 窝窝头”家买的,他们家的窝窝头跟别的地方的窝窝头不太一样,有专门的配菜,这配菜是用肉末加香菇,干豆腐和大头菜炒成的,吃的时候用勺子将配菜舀进窝窝头的窝里面,一口下去,既有浓郁软嫩的肉香,又有窝窝头的甜再加上大头菜的酸,滋味说不出的美妙。 程雪去拿了两个勺子出来,先自己弄了一个来吃,言景洲冲了澡换了衣服出来,程雪冲他挥了挥手中的窝窝头道:“我发现你好像知道我的喜好,买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 他在她对面坐下,也拿了一个窝窝头,一边舀配菜塞在窝窝里面一边冲她道:“作为男朋友知道女朋友的喜好是一项义务。” “……”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故意说好话逗她开心的,程雪脸色红了红,不过,不管他这话是不是故意逗她开心,反正程雪听着很爽,转念想到什么又道:“看样子我这个女朋友做得不太称职啊,你的喜好我就不知道。” 他不以为然,挑眉望着她道:“不急,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程雪笑了笑,专心吃窝窝头。快要吃完的时候她想到什么又道:“对了,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她将家教的工作辞了,也有空闲的时间可以陪陪他,多了解他。 不过他听着这话却道:“我等下要去见一个人。” “嗯?谁?” “一个重要的朋友。” 他似乎并不愿意多说,程雪也知趣的没有再多问,吃完之后他果然就准备出门了,临出门之前还冲她交待:“我把许邵留给你,等下你要去哪儿就让他送你去。” 程雪急忙摆手表示,“不用了,还是让他跟着你吧。” “我不要紧的,听话。” 有一个有魄力的男朋友还真不是一件好事,很容易就乖乖听话,就比如现在,他这话落下之后,她便只能妥协的点点头,“好吧。” 快到中午了言景洲还没有回来,程雪打算去买点菜回来做饭,其实刚刚她说不清楚他的喜好这句话也不算完全正确,这两天她留心了一下,发现他不喜欢吃甜食,很喜欢海鲜,程雪便准备去给他买点海鲜炖汤。 她从小区出来,果然看到门口处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子,坐在车上随时待命的许邵走出来,恭敬的打了个招呼之后便道:“程小姐想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程雪知道言景洲恐怕早有吩咐,这会儿 也没客气,便让他将她送到德明最大的一家超市,在超市地下停车库停好车之后许邵还要跟着,程雪觉得被一个男人跟着买菜特别别扭,便死活不让他跟着,好在许邵也没强求。 程雪进了超市之后就直奔海鲜区,挑了海鲜之后程雪便准备去蔬菜区挑点配菜,只是才刚进蔬菜区迎面就碰到个熟人。 程雪在这边看到柳嫣倒是愣了愣,不过超市又不是她开的,人家出现在这里她也管不着,是以冲她点点头算是招呼之后她便准备走人,却没想到她刚要绕过她离开柳嫣却突然拦上来,程雪这才发现她表情不太对劲。 从上次聚会的情形来看柳嫣是非常不喜欢她的,而且柳嫣在她跟前总有一种蜜汁骄傲,可是这会儿她却红着一双眼睛望着她,面上带着凄楚,说话的语气中也似有若无的带着哀求,“袁倾阳受了重伤,你去看看他吧。” “……”程雪觉得柳嫣这表情怪怪的,可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至于去看袁倾阳,程雪想着在车上差点被他猥-亵的情景,当即就在心头否决。 “他既然受了重伤你就好好照顾他吧,我去看他也没有什么意义。” 说完就要离去,柳嫣却再次拦上来道:“你明明知道他是因为你而受伤的。”她的语气难过得不像话,说到后来竟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一般。 程雪眯着眼睛转头看她,但见她红着眼睛,抱着她的手摇了摇,面上带着恳求,语气因为难过压得很低很低,“我求求你了,你就去看看他吧,他现在不吃不喝,一心就想见你一面,哪怕是看在以前同学的份上,你也该去看看她。” 程雪不太搞得清楚柳嫣这种人究竟是什么心理,这一世里也不知道柳嫣有没有爱上袁倾阳,但是她知道,她这样的人有非常强烈的占有欲,对于喜欢自己的人,哪怕她不喜欢,她也理所当然的觉得他是她的所有物,容不得别人惦记,也不允许她的所有物惦记别人。而因为上次在张晓丽奶奶家后院发生的事情,柳嫣对她一直有很强的敌意,这样也想得通,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所有物对别的女生上心呢。 只是这会儿她却软了声音求她去见袁倾阳,而且她明明知道袁倾阳受伤是因为她,她这么大度啊? 程雪没回答,一双探究的双眼落在她身上,柳嫣见她没有反应,咬了咬唇,心一横,索性噗通一声在地上跪下,拉着她的衣服求道:“求求你了,你去看看他吧,他就快死了,你好歹去劝劝他吃点东西,只要你开口劝,他肯定会听 你的,求你了!” 程雪被她的动作给惊到了,周围还有许多人,柳嫣这动作很快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当下便有好多人驻足观看,还对着两人指指点点的。 柳嫣竟然向她下跪?低声下气的求她?而且还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的?这是那个高高在上,骄傲又优越感十足的柳嫣做得出来的吗? 这一世,她对袁倾阳用情就这么深了? 被人这般打量着程雪简直尴尬得要死,而且看柳嫣的架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程雪想了想便道:“行了,你先起来,我随你去。”袁倾阳毕竟是一条人命,更何况她也害怕袁倾阳死了之后会牵扯到言景洲,毕竟袁倾阳是个公众人物,他若是死了,他的死因自然会受到关注。 柳嫣见她答应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又拉着她的手道:“你现在就跟我去吧。” 程雪和柳嫣一块儿下到地下停车场,许邵看到她走过来,忙下车来帮她拉开车门,目光在柳嫣身上瞟了一眼,他却是没多问。程雪和柳嫣上了车,这才向他道:“你送我去一趟医院。” 许邵的职业素养还真是不错的,也不问她说好去买菜的,回来手上却空空的,这会儿还要去医院,他只是应了一声,便乖乖将车子开出去了。 柳嫣上了车之后望着这豪华的内饰连连惊叹,又想着她出门杨洛竟然还专门给她配了司机,看样子对她也是挺不错的,她一时间真是感慨万千,也不知道程雪怎么就走了这种狗屎运,居然捡到杨洛这种金蛋。 程雪倒是没在意柳嫣面上那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又是愤恨的眼神,她一路想着心事,沉默着来到医院。 许邵在医院停车场停了车,程雪让他跟她一起上去,没办法,对于袁倾阳和柳嫣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谁知道这两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来到袁倾阳的病房外面,柳嫣便冲两人道:“让他在这边等着吧,这里是医院,不会有人对你怎么样的。” 程雪略想了想,这才冲许邵道:“你就在外面等我一下。” 许邵也没多问,只点点头,“好。” 程雪和柳嫣一块儿进了病房,却见袁倾阳躺在床上,那露在被子外面的腿上带着厚厚的绷带,脸上也有好几处擦伤,他的病床前还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男生手中端了一碗粥,正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两人听到脚步声纷纷抬头看来,袁倾阳看到站在柳嫣身旁的程雪当即便愣了 愣,可随即目光中便多了一抹雀跃的笑意,只是一想到两人一同出现,那面上又带着疑惑。 那个男生看到柳嫣之后急忙笑呵呵的站起来打招呼:“柳姐你来了啊?” 柳嫣看到这人却是皱了皱眉头,明显不太欢迎他来这里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人是袁倾阳的另一个助理,跟她有竞争关系。 男生抓了抓头发,面色尴尬的红了红,“是哥让我来的。” 柳嫣沉着脸没说话,只冷冷的吩咐一句,“这里有我,你出去吧。” 看得出来这少年有点惧怕她,听到这话他便如蒙大赦,立刻便溜出房间了。一时间病房内就剩了这三人,各怀心思相互对望。 果然程雪的预感是对的,柳嫣让她来不单单是让她看望袁倾阳这么简单的,袁倾阳看上去的确像是受了重伤的,不过他面色不错,不像是不吃不喝的,刚刚她们进来的时候那个男生也在喂他喝粥,一碗清粥他也吃得挺享受。 程雪微垂着头冷笑一声,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袁倾阳目光在两人面上来回看了看,微拧着眉心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程雪微垂着头一言不发,而柳嫣在袁倾阳面上深深凝望了一眼之后便从包包中摸出一把先前准备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袁倾阳明显被她的动作给惊到了,当即便强行撑起身子,一脸惊慌的冲她道:“你……你在做什么?” 程雪也是被柳嫣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愣,不过她倒是下意识的退开一下,稍稍避着她一点。 柳嫣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酝满了泪水,那凄切又幽怨的眼神紧紧落在袁倾阳身上,她就像是受到委屈的小孩子一般,含着哭腔的声音控诉着,“你说我是因为你成名了才跟你在一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有多伤我的心?” 袁倾阳那一张脸冷得不像话,难得他这个笑面虎还有这种时候,那透着寒意的目光逼视在柳嫣身上,他的语气中明显已经染上了怒火,“你别乱来!快将刀子放下!” 柳嫣却倔强的摇摇脑袋,眼中的泪水欲落不落的,模样看上去简直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阳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不清楚么?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的。”她深吸一口气,苦涩的笑了笑,“我今天将程雪带过来就是希望你能做出选择,如果 你要我,那你从今往后就不要再去找她,如果你选她,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大不了一了百了。”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她一字一句郑重的问:“你要她还是要我。” 听到柳嫣这些话程雪可真是觉得无语死了,真想送她一个大白眼。说真的她是一点都不想参与她跟袁倾阳的感情纠葛,可是这会儿她却突然有了一种看好戏的心态,袁倾阳上一次不是还对她情真意切的么?还说可以为了她放弃他的演唱舞台,嗯,这会儿她倒是要看看,在柳嫣以命相要挟的情况下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袁倾阳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对上程雪那含着笑意却明显嘲讽的目光时。 他紧紧拽着身下的床单,额头的青筋也在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很明显,他在极力压制着怒火。 “你快将刀子放下,不要任性!”他的语气发紧,似乎绷到极致的一根弦。 她却并不理会,又将刀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抵近一点,酝酿了许久的泪水这会儿终于哗啦啦顺着脸颊滚落,她声音沙哑着,却底气十足的问他,“我再最后问一句,你究竟是要她还是要我!” 袁倾阳紧紧闭上了眼,再睁眼的时候,他的面上已没有了刚刚的戾气,就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用尽了,他整个人都显得颓废而疲惫,目光在程雪身上看了一眼,对着她含着笑意的面色,他似乎被深深刺痛了一下,他避开她的眼神,沙哑着嗓音道:“我要你,你快将刀子放下。” 听到他这话,柳嫣双眼一亮,她却仿若不敢置信一般冲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袁倾阳闭上眼睛,重重点头,柳嫣便将手中的刀子一扔,急忙快步跑过去,知道他受伤了,她小心翼翼的楼上他的脖子,将自己靠在他的怀中,侧着脸躺在他的胸口上,得胜的目光正好向程雪看过来,话却是对袁倾阳说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袁倾阳睁开眼睛向程雪看去,却见她笑着摇摇头,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很无奈,可是面上却没有一点在意,好像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袁倾阳只觉得心上一痛,想出口叫她,她却已经毫不留恋直接转身出去了。 看样子今天柳嫣来找她的目的就是想让她来这边看一出戏,其实她倒是多此一举了,她根本就没有将她的挑衅当成一回事。 不过,看得出来袁倾阳倒是挺在乎柳嫣的,虽然程雪跟柳嫣接触得不多,但是她也知道柳嫣这种人绝对不会真的伤害自己,不过就是 做做样子罢了,袁倾阳跟柳嫣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自然更清楚柳嫣,然而因为心底在意,他还是担心那个可能。 她突然想到上一次在车里他对她说的那番话,看来她不相信他是对的,袁倾阳这个人太会装模装作,也太会演戏了。 程雪倒是也没想那么多,轻轻的靠在后座上,转头望着窗外的景色,车子沿着龙尾江开过来,再开过长恒大桥然后行几分钟就可以到她家了。 因为去医院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现在要去买菜做饭已经来不及了,程雪想着干脆等下带言景洲去外面吃算了。 这想法才一落下,程雪无意间看到那沿着龙尾江修着的一排护栏边上的某一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赶紧让许邵将车子停下,又给他指了指那身影道:“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你们家二少。” 许邵顺着看过去,皱了皱眉头,面色有点尴尬,“看上去……好像是。” 言景洲身边还站着一个女生,那女生的个子堪堪够到他的肩膀,又长得很清瘦,跟他高大的个子站在一起更显得娇小。 正好这会儿这女生转过头对他说了一句什么,又冲他笑了笑,程雪望着这张侧脸,很快就想起来她是谁。 秦芸珊! 只是她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刚刚言景洲明明告诉过她他要去见一个重要的朋友,而且还不让她知道那朋友是谁,所以他要见的人就是秦芸珊么? 猛然间又想到上次袁倾阳在她妈妈墓碑前同她说过的话,他说言景洲上一世里是有女人的,那女人就是秦芸珊。 程雪从车上下来,又沿着斑马线过街,慢慢的向那两人走去,又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停下,静静的看着他们。 言景洲无意间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她,他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秦芸珊说话的,这会儿一看到程雪,他目光中便带上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上一次在自习室外面,她看到他正耐心的跟秦芸珊讲课,那时候两人发现了她,她就像是被抓包的小偷,当即便落荒而逃,可是现在,她同样被发现了,她却没动,她现在是言景洲的女朋友,她名正言顺,该走的不是她。 第32章 言景洲迈开长腿向她走过来,柔声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程雪收回思绪,淡淡的笑了笑,“我刚刚在车上看到有个人影像你,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你。” 秦芸珊这会儿也转头向程雪看过来,在看到程雪的那一刻,她面色一时有些复杂,不过随即便也笑了笑走上前来冲程雪道:“你就是程雪吧?我是洛洛的同学,我叫秦芸珊。” 洛洛?程雪一听这称呼就下意识的拧了拧眉头,叫得这么亲热做什么,不过她面上倒还是客气的笑了笑道:“你好。” 这会儿许邵已经将车子开过来靠边停下,言景洲便向秦芸珊道:“我和程雪先回去了,你也快回家去吧。” 秦芸珊面上有些尴尬,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好。” 言景洲也没理会那么多,走过去帮程雪拉开车门,照顾她上车之后他才上车坐下,车子便调了个头离开了。 程雪和他分坐两边,上了车之后大家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言景洲才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程雪目光依然看着窗外,语气也淡淡的,“去了趟医院看看袁倾阳死没死。” 言景洲眉头一拧,“他死没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去看他做什么?” 程雪想说她怕袁倾阳死了他也会牵连进去,不过这会儿她却什么都不想说。 言景洲看得出她在生气,略想了想就明白了过来,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忙伸过手去抓她的手,只感觉触手一片冰凉,他当即便皱了皱眉头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手还这么凉?” 程雪将手冷冷的抽出来,漫不经心的回答一句,“可能是刚刚在桥上吹了冷风。” 言景洲撞了她一个冷脸也没生气,冲前面驾驶车子的许邵使使眼色,许邵会意,忙将车里空调的温度提高一些。 接下来两人也没再说话,沉默着回到家里,程雪回去之后直奔洗手间,她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冷水浇在脸上,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处理好事情。 程雪拿过毛巾擦了脸,这才从镜中看到言景洲站在门口,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程雪将毛巾拧干放好,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转头向他看去,尽量让语气正常一些问道:“你今天早上告诉我,你要出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是就是秦学姐吗?” 他向她走过来,双手插在裤袋中,居高临下 望着她,沉着面色吐出两个字,“不是。” “那是谁?” “我暂时没有办法告诉你。” “……”程雪深吸一口气又问:“如果说我没有跟你在一起,你最终也会选择秦学姐的对吗?” 虽然他跟秦芸珊在一起也是前一世的事情了,可是程雪想着他对她的不同还是控制不住去在意,她就是这么自私,就是这么霸道,她只希望他的不同只是对她一个人的。 言景洲不说话,那深邃难懂的目光静静注视着她,程雪等了许久他也不答,她一颗心都凉了,在这种事情上他保持缄默,其实也就等同于默认了。 程雪很难过,她以为她在他看来是很特别的那个,他扮成小丑先生温暖她,他一直默默的在她身后帮助她,他用她的名字来命名他的公司,她是不一样的,她是唯一的,可是如今她突然发现,或许她并不是唯一的那一个,或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对秦芸珊也有不一样的好。 心头一时间涌过无数种复杂的情绪,程雪觉得再呆在这里恐怕要跟他吵起来,她不想他看到她发火的样子,她想先冷静一下,等冷静过后再跟他谈。 她正要绕过他离开,不想他却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再带着她一转,下一刻她便被他抵在浴室的墙壁上,他一手搂在她的腰上钳制着她,另一手手肘靠在她耳边,把她禁锢在他和墙壁之间。 离得这么近,他温热的呼吸全部喷在她的脸上,而她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再一低头就能看到他几乎贴在她身上鼓着肌肉的胸口。 程雪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推他,“你干嘛?你放开我!” 不管她怎么使力,面前的人依然一动不动,沉冷的,带着压迫性的声音冲她道:“刚刚那话可怎么说?为什么会那样认为?” 程雪抬头看他,这会儿她也是在气头上,恁是谁看到自己男朋友和一个女生在江边放风心里也不会爽。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跟秦芸珊在江边?你们说什么?” 他一脸坦荡,“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找我叙旧,仅此而已。” 程雪却冷笑一声道:“她找你叙旧你就去了?你这么听话?你分明就知道她对你有意思不是吗?还跑到江边那种地方。”说到此处,她的语气中顿时便染上了几分怒火,“我可是记得的,在学校那会儿,你对我也没有对她那么热情,跟我说不上什么话,对她却能耐心给 她讲作业,如今呢还这么听话,她叫你出去你就出去了!” 他目光微眯,紧紧逼视着她,这个表情让他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那如刀子般的眼神也看得人心里直打颤,然而她此刻却在气头上,哪里在乎那么多,毫不畏惧与他对视。 他突然将头埋下一点,口中的热气全部喷在她的脸上,“我对你还不够热情吗?” 程雪侧过头去避开,不想他却突然蹲下-身将她往肩头上一扛,程雪大惊失色,待反应过来之后便在他身上又踢又打,怒道:“你干什么啊言景洲,你放我下来!” 他根本不在意她这些小打小闹,直接扛着她来到房间,再将她放在床上,程雪正要爬起来,不想他高大的身躯却直接倾轧而下,程雪拧着眉头尖叫一声,急忙去推他的肩膀,他却握着她的手举到头顶,整个人牢牢将她禁锢住。 程雪这下可是被他给彻底给吓到了,她一脸惊恐的向他看去,语气中已带着颤音,“你……你做什么?” 他俯下身,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一种醇厚的性感,“嫌我不够热情,只是我热情起来你受得了吗?” 他的语气很轻,就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拂在她的耳边,程雪受痒,忙偏开头去躲,可是刚刚偏开头他的嘴唇就找了上来,她还没来得急开口,他温热湿润的嘴唇便将她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程雪只觉得脑袋中轰得一声,整个人完全懵逼了,柔软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滑溜的舌探进口中,准确无误的擒住她的舌头,纠缠着,厮磨着,水乳交融间,带起一阵阵让人酥麻的颤栗。 程雪只觉得好似被电到了般,全身麻得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下,他的吻又急又狠,像一个蛮横无理的掠夺者,要将她的每处芬芳都掠夺干净。 程雪从最开始的震惊到颤栗,再到后来的慢慢沦陷,而他的吻也从刚开始的强横到舒缓再到后面的细致缠绵。 她挣扎不得,躲避不掉,到了最后竟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任由那触电般的感觉在身体里回荡,享受着他给她的美好,时而也回应着他的美好。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才放开她,程雪已开始呼吸不畅,而他也没好多少,沉重的呼吸不断喷在她的脸上。 那黑漆漆的目光中带着热量,又含着些许水汽,像是藏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就躲在一片水雾中,让人看不透彻,却也让她下意识感到害怕。 她早已被他吻得六 神无主的,这会儿便只能红着眼睛愣愣的望着她,而他望着她的样子,闭了闭眼,柔声道:“很抱歉,吓到你了。”他是实在控制不住了。 她没有回答,只目光呆滞的望着他,他叹了口气,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凑在她的耳边轻声对她说:“秦芸珊以前因为我被狗咬了,小腿上留下了疤,因为这个她夏天也只能穿长裤,我一直对此心存愧疚,所以对她会跟别人有所不同,然而除此之外别无所有。”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又道:“我的心就这么大,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若我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我此生也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你能明白么?” 语气温和又透着一种沙哑,可是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有力,是发自肺腑的,心底最真实的话。 这些类似于表白的情话撞在程雪的心中,她有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待得想到什么,她又凝眉向他道:“那你刚刚刚怎么不对我说?” 他目光闪躲了一下,将脸埋在她的脖颈边,轻声道:“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想多看一会儿。” “你……”程雪拿眼瞪他。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满面怒色的样子,目光不由带上了笑容,“就是这个样子,很好看。” “……” 程雪不想他如意,便冲他露齿一笑,“我没生气啊。” 不料他眼中笑意更甚,“笑起来的样子也好看。” “……”程雪觉得这家伙还真是变坏了,说起情话来一点都不含糊。 只是两人保持这种姿势也实在是羞耻,程雪便推了推他道:“那个……你先起来吧。” 言景洲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上,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刚开始对她,他是真的连靠近她都不敢的,那个时候的自己丑陋又弱小,总觉得自己好像不管做得多好都配不上她,在他看来,只要看到她过得好他就很满足了。不料后来她却主动靠近,他根本拒绝不掉,逃脱不得,就这样跟她在一起,可是在一起之后他依然是一点别的奢求都没有的,反正都是护着她,跟不跟她在一起都是护着她,他就只需要护着她,看着她好就好了。 然而时隔这么多年再相见,他突然发现自己心底对她生出了什么别的想法,这想法让他感觉害怕。 昨天晚上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他整夜未眠,开着台灯静静望着睡熟 的她,当他撩开被子,望着她半露出的肩膀时,他终于明白他对她的感觉是什么了,尤其当他意识到他一直护着的小姑娘已经完全变成一个女人时,那种感觉尤其强烈。 那是一种占有欲,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他觉得他真是无耻,竟然对她生出这种淫-乱的想法,若是让她知道的话,她肯定会恨透他了。 可是他发现,不管他怎么克制,这种想法还是会抓住任何机会迸裂而出,就比如现在。 他伏在她的身上,胸膛抵着她柔软的胸口,无耻的感受着她的身体与他的不同。 他不舍得起来,不舍得离开这种柔软的诱惑。 他将下巴在她的肩头蹭了蹭,情不自禁从口中溢出一句,“你还真是一点都碰不得!” 程雪听着他这话却有点懵,“什么?” 他紧紧抓住她身侧的床单稍微克制了一下,沉默片刻才沙哑着嗓音对她说:“程雪,我是男人。” “……”程雪咽了口唾沫,“我知道啊。” 他没再说话,也没动,保持着俯在她身上的姿势,程雪又羞又窘,又提醒一句,“你要不先起来吧?” 他怎么舍得? 拽着床单的力道不断加紧,他不断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冷静,然而这般自我折磨了许久之后他却是不受控制的对她说了一句,“我不太想起来。” 一出口他就忍不住鄙视自己,原来他竟然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 程雪倒是很诧异,想了想问他:“那你想做什么?” 她却感觉他的呼吸好似变得粗重起来,一只大掌慢慢移到她的腰间,从她的衣服里伸进去,程雪吓了一跳,忙去拉他的手,她羞得一张脸通红,“你……你做什么啊?” 她抬头向他看去,但见他眉头紧锁,面色看上去微微扭曲,看上去压抑得很痛苦,那被她握着的手也不敢动一下,他紧紧盯着她,似乎要对她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而后便直接低下头吻她,轻柔细致的吻,舌尖轻柔的在她嘴里的每一处扫过。 程雪慢慢被他吻得头晕目眩,那抓着他的手也渐渐放松下来,而他便一路向上,很快到达目的地,不轻不重的揉了几下。 他慢慢放开她的唇,又在她的下巴上咬了几口,透着沙哑的低沉嗓音低低的道:“我想亲亲你别的地方。”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而且还无耻得这么明目张胆,然而他并没收回这话的意思,他静静的等着,若是她不愿意,他就不碰,若是她愿意的话…… 他不敢往下想…… 虽然程雪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但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所以听到这话之后她一张脸刷一下就红了。 言景洲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她的回应,他忍不住心急了,便又问了一句:“可以吗?”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程雪红着脸咬着唇,傻乎乎的问一句:“你……想亲哪儿?”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脱口而出,“哪儿都想亲。” “……” 程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言景洲感觉他快要疯掉了,真的,这种感觉真是要命! 她虽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反抗,而他已经没有那种耐心等待。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套头短袖,他从下往上卷起她的衣服,她也没有反抗,乖乖任由他脱掉。 言景洲见状松了一口气,若是她不愿意的话,他立刻会停手,他真的会立刻停手的,可是她没有挣扎,想来应该也是愿意的。 脱了衣服之后她上半身就只剩一件内衣了,他一时间没动,暗潮涌动的目光紧紧盯在她身上看,白色的内衣包裹着粉嫩嫩的皮肤,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看女人,是他的女人,那个他一直护着长大的小姑娘。 那个经常在他梦里出现的,让他惊觉原来他是一个禽兽的小姑娘。 他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能如梦中那般对她那么禽兽,绝对不能,可是现在,他发现他竟然就变成了梦中的那个禽兽,可是他无法控制。 程雪被他看得直羞耻,咬牙恨道:“你……你别这样看……” 他喉结动了动,克制着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伸到她后背,将她的内衣扣子解开,他是第一次解女生的内衣,还费了一些功夫,好在最后还是解开了,动作哆哆嗦嗦的,在安淮第一次躲避言景轩暗杀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 衣服都被他脱掉了,此时她就这般躺在他的身下,他只觉得全身血液好像都汇聚到了某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眼中深深的钳着她的身体。 真他妈的要命! 程雪全程都没动,由着他,待他将她内衣脱下之后,她便紧紧闭着眼,羞耻得根本不敢去看他,只觉得他那火热又锐利的目光始终盯在她的身上。 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啊,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她一样,她正要直接豁出去让他要亲就快亲,不想她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非常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程雪睁开眼来,毫无意外就与他的目光对上,但见他目光微微发红,有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就像是一头在饥饿状态下正好看到食物的野兽,程雪当即便被刺了一下,忙移开目光,提醒他,“我……我的手机。” “不用管。”完全变调的嗓音中却透着不容拒绝。 说完他便直接俯下身来,在她的侧脸上落下一吻,然后火热的吻一路往下。 他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可能,然而他控制不住了,这个时候怎么刹得住脚! 程雪一句话都不敢说,每被他的唇给碰一下,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只是她的手机铃声好似专门与她作对一般,响过一次之后便又孜孜不倦的响了第二次。 这铃声实在是烦人得很,言景洲在心底低咒一声,黑沉着脸从她身上下来,又拉过被子帮她盖上。 他走到客厅中,从她包包中摸出手机,此刻的他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只是他这人心思敏锐,这号码如此不知疲倦,好像不让人接不罢休的,他略想了想也差不多猜到是谁了,想来告诉秦芸珊他在这里的也是他,如今打电话过来,是要收网了么? 只是他这破网还没资格捕到他这条大鱼呢。 言景洲直接按了接听键,果然对面很快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程雪,是我!”说完又忙加了一句:“你先别挂电话,听我说完……” 言景洲一边听着里面的声音一边走进来,程雪见状便问了一句:“谁打的电话?” 对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语气也沉了沉,“你是谁?!” 言景洲冷冷一笑,没理他,而是直接开了免提,再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只听得里面的人又逼问一句:“你是言景洲是吗?让程雪来听电话!” 程雪一听这声音便皱了皱眉头,“袁倾阳?” “程雪,程雪你在听吗?” 言景洲这时已经撩开被子爬了进来,保持着半压在她身上的姿势,即便被打断了,可是那种疯狂的想要压倒她的*依然不减。 他一只大掌抚上她的腰轻轻揉捏,又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程雪被他吻着,这会儿却来不及感受那种酥如 骨髓的感觉了,言景洲开了免提,对面的袁倾阳可是听着呢。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先把电话挂了吧,他都听到了。” 他含住她的耳垂咬了咬,声音含混不清的道:“就是要让他听到。”让他听到他那些拙劣的伎俩根本没有用,任何人都破坏不了他对她的执着!任何人都不能从他身边抢走她。 程雪没办法,而言景洲也没再多话,吻滑过她的下巴一路往下,程雪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轻吟一声道:“天……天啊……别……别亲这里……好痒,啊……” 第33章 此时袁倾阳正半躺在病床上,手中依然还握着手机,只是他整个人都像是被轰炸了一般,许久许久都一动不动。 电话中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听到她用着他从未听过的媚如骨髓的声音嘤咛,他还听到暧昧的滋滋的声音。 他是有过这方面经验的--,他当然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他的声音就这般卡在了喉咙口,他想要大叫,想要骂言景洲混蛋,想警告他远离她,可是他突然发现,好似他怎么努力都发不出一个字来,喉咙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遏制住,他连呼吸一下都困难。 就像是逃离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急忙将手机挂断再扔得远远的,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整个人却是懵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要做什么,甚至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哪儿,脑海中始终回荡着那让他窒息的声音。 嗯嗯啊啊的,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刀子一样刺着他。 他伸手揪住头发,狠狠拉扯着,然而他低下头的时候却勾唇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手慢慢抬头,他的眼角上已含着几许晶莹,那带着笑容的脸上却满含痛意。 他靠着床,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被言景洲几乎打成了残废,他并没有觉得有多痛,可是现在他突然感觉心像是狠狠的碎裂了一样,全身也像是被车子碾压过,痛得他觉得仿若他下一刻就能死去。 十年,她跟了他十年,这十年他一次都没有碰过她,言景洲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言景洲根本没在意袁倾阳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越进行下去他越是无法自控了,全部的注意力都扑在了她身上。 程雪上半身几乎都被他给吻遍了,他粗喘着,大手伸到她的裤腰处,略显慌乱的手指解着她的裤带。 女生对于这种事情都是极羞耻的,更何况程雪这还是初次,她非常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对于这种陌生的事情她有一种恐慌感,所以当言景洲开始解她裤袋的时候程雪便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般,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我……我们这个样子是不是进行得太快了?” 言景洲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向她看,却见她一张脸通红通红的,眼神中明显带着惊慌,他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过无耻混蛋了。 刚刚明明说好只亲亲她的。 还真是,果然男人天生的劣根,即便他忍耐力这么强还是差点没控制住。 言景洲闭上 眼睛,他将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就伏在她的身上,慢慢调整着呼吸,程雪明显感觉腿上有个什么东西铬着,这种感觉让她害怕,所以她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 也不知道多久,他翻身下床,一边脱下短袖一边用着沙哑又压抑的声音冲她道:“我去冲个澡,你起来准备一下,我们出去吃饭。” 程雪抓过被子将身体盖住,转头向他看了一眼,此时他已经将短袖脱下来了,本以为他身材有型,这后背的肌肉也应该生得格外好看,不成想,那后背上却密密麻麻的布满着泛红的伤痕,有几处甚至还长出受过伤之后留下的一长条肉瘤,凸凹不平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程雪被他这伤痕吓到了,当即便瞪大了眼睛指着他的后背道:“你后背上的伤怎么回事?” 言景洲本准备出来的,闻言身体一顿,转头向她看了一眼,一脸不以为然,“男人身上总是会受点伤的。”说完便直接出去了。 程雪望着关上的门却是许久回不过神来,即便是男孩子比女孩子顽皮一点,身上多多少少会留下些疤,但是他身上这疤也太可怕的,看上去分明就是被毒打过的。 程雪穿上衣服从房间出来,又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出神,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他后背上那触目惊心的疤痕,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怎么能留下那么可怕的疤痕来? 或许是脑海被这些混乱的思绪左右,她也没听到他从浴室出来的声音,直到他从后背抱住她,她整个被他揽进怀中。 他温热的胸膛包裹着她,他的脸颊贴在她的头顶,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刚刚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程雪摇摇头,抬头向他望去,他的黑眸也自头顶看下来,带着柔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后背上的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明显看到他的眸色黯淡下来,面上也罩了一层阴霾,不过这异样转瞬即逝,他很快恢复如常,一脸淡漠道:“过去的事情了。” 他明显并不想谈这个话题,程雪也怕再说下去会揭他的伤疤是以也不再询问,只道:“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这才放开她,程雪从房间将手机拿出来正要塞到包包中不想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是程海鹰打来了,程雪眉头皱了皱,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雪儿吗,我是爸爸。” “嗯,我知道,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回来了 ,晚上过来这边吃饭吧,你也很久没有来看过我了。对了,我还听说你交了男朋友,把他一起带上吧。” 程雪听到这话却是愣了愣,“你听谁说的?” “你也别管我听谁说的了,到时候记得将他带上就行了。” 程雪几乎是想都不想,“不了,你们自己吃吧。” 正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程海鹰却是急道:“你这就不像话了程雪,即便我跟你妈妈离了婚,好歹我也抚养过你几年的,女儿来看望父亲是义务,你可别忘了。更何况你交了男朋友,不该带过来给我看看吗?” 程雪深吸一口气,“行了,我等下会去的。” “那行,你尽快过来。” 程雪挂断电话之后见言景洲目光带着探究向她看过来,她便苦笑道:“我爸爸让我过去吃晚饭。” 言景洲点点头,“我陪你去吧,我们要在一起的事也该知会他一声的。” 程雪觉得有道理,遂道:“好。” 两人在外面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待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向程海鹰家出发,在到达目的地之前言景洲下车买了些东西,程雪本来要劝他别买的,他却说:“他好歹是你的爸爸,未来的女婿第一次登门是该买些礼物,这是礼节问题。” 程雪听他说到“未来女婿”几个字当即便红了脸,想着他说的这话也对,是以也不再拦着他了。 其实程雪真的是发自内心不想来程海鹰家里的,她每次来这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言景洲看出了她的担忧,在电梯快到之前,他突然伸过手来将她的手握住。 他的手大,她的小手几乎全部被她包裹在掌心中,他的掌心干燥温暖,被他握着,暖暖的很舒服。 程雪转头诧异的向他看去,却见他冲她笑了笑,语气压低了,听上去很柔和,又像是一种安慰,“有我在呢。” 在这一瞬间,程雪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她六岁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她知道母亲的艰难,所以早早的就学会了坚强,小孩子的任性她从来没有过,母亲小小的身体撑起这个家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再让她为她难过。 可是此时此刻,却有一个男人像疼爱小孩子一样的疼爱她,他长得那么高大,那么有力量感,她可以任性的故意在他跟前跌倒骗他抱她,也可以放下自己的坚强躲在他的怀中伤心难过,她知道她不会跟她计较,也知道 他会包容她。 听到他的话,刚刚那种忐忑不安的压抑感随之散去,她还有他在身边,有他护着她什么都不用怕,别人也欺负不到她,是以,她也回以他一笑,与他十指交叉,紧紧握住。 到达门口,程雪在门上敲了敲,没一会儿便有人过来开门,开门的是程海鹰,他先在她身上看了一眼,招呼道:“来了啊?”又转头看着言景洲,目光中明显多了一种恭敬,那笑容也更热切一些,“想来这位就是你男朋友吧?” 程雪点点头,言景洲也向他颔颔首,“你好。” 程海鹰急忙让开门,热络道:“好好好,快进来吧!” 言景洲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程海鹰接过却是嗔道:“还买什么东西啊?真是!”不过脸上却是高兴的。 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随着程海鹰进来,却见白谦和程佳正坐在沙发上玩魔方。 程雪倒是没想到白谦也在这边。 两人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白谦看到跟在程雪身后的言景洲,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不过好歹还是扯了唇角打招呼,“来了啊。” 他微眯着目光,似笑非笑的,打完招呼便直接低下头,好似并没有将两人当成一回事。 程佳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刚刚初中毕业,虽然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却也是算得上是亭亭玉立,白谦和程佳的模样都随了简慧,所以这两人看上去倒更像是亲生的。 程佳看到程雪下意识的撇撇嘴,目光扫到程雪身边的人,她当即便呆了呆,就像是被震慑到了一般,她整个人都愣愣的一动不动,手上的魔方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程海鹰一看她这样子就皱了皱眉头,出声提醒道:“你发什么愣?怎么不打招呼?” 程佳这才回过神来,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姐。”目光望着程雪身边的男人,她却笑了笑,声音似有若无的带着撒娇,“这位是谁啊?我不知道要叫什么。” 程海鹰瞪她,“这位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你当然得叫姐夫了!” 程佳却挑了挑下巴,眼波流转,更显得她调皮可爱,“两人都还没有结婚呢叫什么姐夫,我叫你哥吧好不好?” 言景洲语气淡淡的,“随意。”说完便和程雪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程佳被他给无视了当即有点不开心,嘟着嘴巴,目光不快的在两人身上瞪了一眼,捡起魔方来继续玩。 程海鹰 给言景洲泡了一杯茶这才冲他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言景洲。”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说完便再也没有别的话了。 气氛有点冷淡,程海鹰面色也有些尴尬,不过程海鹰也是在生意场上见惯了各色人物的,知道眼前这小伙子不简单,他身上那种气度还有他谈话时那种语气,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看样子他调查的信息没出错,这人指不定是安淮的富二代,是以被他这般冷淡程海鹰倒是也没表现出生气的模样,又笑问道:“我听说你是安淮的是吗?” “嗯。” “……”程海鹰尴尬的笑笑,继续热络氛围,“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话音刚落却见从厨房中走出两个人来,简慧走在前面,一出来便问道:“我刚刚听到开门声,是谁来了?” 程海鹰便向她道:“是雪儿和她男朋友,你也过来打声招呼吧。” “哎哟是雪儿来了啊?”简慧的语气一下子就热情了许多。 她从厨房走过来坐下,她身后跟着一个女孩,程雪上次见到过的,是白谦的女朋友李敏芝,简慧刚一坐下就夸道:“别说我说啊,敏芝这孩子就是懂事,礼貌周到,手脚又勤快,若不是她帮忙,厨房那么多活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完,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的,怎么就教得这么好。” 李敏芝在白谦身边坐下,谦虚道:“也没帮什么忙,倒是跟阿姨学了两手菜。” 简慧笑得很开心,看样子对未来的儿媳妇非常满意,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在言景洲身上瞟了瞟,这才道:“这位就是雪儿的男朋友吧,果然有大人物的气派,叫什么名字呀?” 程海鹰便冲他介绍,“叫言景洲。” 坐在一旁的李敏芝听到“言景洲”三个字却愣了愣,心想这人不是叫杨洛么,不过她倒是也没多问,静静的听着。 “这样啊……”简慧点点头,“是做什么的?” “我刚刚正要问呢,你一来就打断了。”程海鹰笑着,又向言景洲看过去,似乎等着他的回答。 “我是做生意的。”他说得言简意赅。 程雪原本就猜到他们来这边肯定要被程海鹰和简慧问东问西的,她本来还担心言景洲会被问得不耐烦,这会儿看,她倒是多虑了,他们家言先生挺淡定的。 “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是做生意的。”程海鹰笑着说,“不知道你是做 什么生意的。” “娱乐。” 程海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安淮的娱乐产业挺发达的,生意应该很不错吧,一个月收益怎么样?” 程雪听着这话却皱了皱眉头,程海鹰这问题她听着都觉得烦,不想言景洲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保底一般是百万,生意好时候一个月有上千万。” 这话让除白谦程雪之外的几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简慧更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道:“千万?这么多?不是开玩笑的吧?” 程海鹰回过神来瞪了她一眼,“安淮是什么地方?经济高度发达的城市,别说千万一个月了,就是一个月上亿也是大有人在。” 简慧抿了嘴唇没回答,程海鹰虽然刚刚那话是那样说的,不过听着数字却也让他心底打颤,他不禁深深的向言景洲看了一眼,但见他面色淡然,始终喜怒不形于色,看样子他没看错,这家伙真的不是普通人。这样想罢,程海鹰的面色又更是小心翼翼了一些。 周围一时间陷入一片寂静中,谁也没说话,李敏芝抬腕看了看表道:“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该下菜了。”又转头看着程雪,“程雪你过来帮帮我好不好?” 其实程雪和言景洲在来之前是没想过要在这边吃饭的,不过看李敏芝的表情也不像是单纯的让她去帮忙那么简单,她是想将她叫过去说话呢,还是想把她支开,让其他的人跟言景洲说话? 程雪向言景洲看了一眼,但见他对她轻轻点头,程雪这才站起身道:“走吧。” 两人来到厨房,李敏芝端出一盆菜,又开了水龙头,两人便就着水龙头洗菜。 “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 程雪知道李敏芝叫她来这边应该不单单是叫她一块儿洗菜这么简单的,她很担心她会问上次白谦抓她手的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没想到她竟是跟她道歉的。 程雪倒是也没放在心上,摇摇头道:“没事的。” 李敏芝又冲她抱歉的笑了笑,“原本我是真的以为你是要利用白谦,不过后来看你男朋友挺优秀的,觉得没有必要。”说完又苦涩的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和白谦是这种关系的。” 程雪一脸诧异的望着她,却听得她又道:“白谦不太爱跟我说关于他家庭的事情。” 程雪表示理解,单亲家庭的孩子都不太喜欢跟人聊自己的家庭,她以前也很少 跟人说起她家里边的事情。 “不过,你跟白谦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听说你们两以前是挺要好的朋友。” 程雪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他也不说,我猜想大概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吧,不然上次在厕所外面他也不会对我下那么重的手。”说到此处她又笑笑,“算了,随缘吧,若是他以后自己想通了,愿意告诉我了,我也可以跟他好好解释清楚,大家继续做朋友,若是他一直不能释怀,那就顺其自然吧。” 李敏芝点点头,“也对,其实白谦这人看上去活泼,实际上心思很重的。” 程雪对她的话表示赞同,当即便冲她笑了笑,算是附和。 “你想不想听听我跟白谦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李敏芝又说了一句。 “你要是愿意说的话,我自然也是愿意听的。” 李敏芝抬头望着窗外的阳光,脸上带着追忆往昔的笑容,“我家和白谦所在的学校在一个城市里,高考完了之后我跟同学约着去山上玩耍,后来下了大暴雨,回山下的路被泥石流挡住了,只能沿小路回去,可是小路艰险,我们几个女生根本走不下去,后来是他们学校的人派人援助,我们才得救的。白谦正好是其中之一,不巧,我就是被他背下山的。我那时候害怕得不行,一路走一路哭,他就一路凶我,一点都不温柔,我实在将他哭得烦了,他就威胁我说要将我扔在山上。”说到此处她无奈的笑了笑,“他是不是很坏?” 程雪点点头,“的确挺坏。” “就是啊……可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就看上了他,总觉得他凶起人来的时候特别man,特别有范!而且他长得又好看,高高大大的,又是军校的,听说在学校的表现还不错,我原本是打算填外省的学校的,后来为了他留在了当地,然后我就开始追他了。”说到此处,她一脸愁苦的皱了皱眉头,“你不知道他简直可难追了,脾气又不好,总是嫌弃这样嫌弃那样,就跟个大爷一样,我被他气哭了好几次,可偏偏就是放不开,继续追,简直就是自虐,好在后来还是追到手了,有时候想一想我都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 程雪听到她这话却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深有感触,我高中跟他同桌过,没少受他的打击,嗯,后来我知道他是处女座的我就释然了。” 李敏芝也笑了起来,“哎就是啊,以前听同学说处女座的人怎么怎么样我还不信呢,认识白谦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处女座的人真这么 极品。” 两人突然间找到了共同话题,当即便又将白谦那种龟毛性格编排了一遍,越说越起劲,说到后来,李敏芝一边揉着笑痛的肚子一边冲她道:“我发现我跟你聊天挺开心的,你应该不嫌弃我做你的朋友吧。” 程雪愣了愣,却也客气道:“我当然不会嫌弃。” 程雪觉得这姑娘挺不错的,直爽利落,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虽说之前两人有误会,但程雪也表示理解,更何况大家现在将话说开了也就没有什么了。 两人当即便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李敏芝想到什么又问道:“你跟言景洲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程雪想了想,“现在大家都还年轻,等过几年吧。”转而又问她,“你呢?你现在应该还在上大学吧?” “对啊。”李敏芝面上突然泛上了几许苦涩,“我是打算大学毕业后就跟他结婚的,不过他好像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程雪见状便安慰他,“等你毕业了白谦也差不多二十五了,他自然会急的,你不用担心。” 果然这话成功安慰到她了,李敏芝当即便笑笑,“但愿正如你所说吧。” 程雪和李敏芝去了厨房之后,客厅的氛围好似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程海鹰和简慧对望一眼,大家心照不宣的交流了一下眼神,程海鹰便笑呵呵的冲言景洲道:“我听说你要带程雪一块儿去安淮是吗?” 程雪要跟他去安淮的事情她应该是跟朋友们说过的,程海鹰从他们那儿得到消息也不奇怪,言景洲倒是没想那么多,淡淡道:“过几天就走。” 程海鹰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交握着,相互搓了搓,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是这样的,我跟你简阿姨商议了一下,准备让程佳跟着你们一块儿去安淮,程佳是程雪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她暂时就住在你们那儿,也不要你们平时怎么出力,只要照料着一些就行了。” 程海鹰说完这话之后程佳也眼巴巴的看过来,言景洲表情却淡淡的,“这件事情,你们该找程雪商量才是。” 程海鹰嘴角抽了抽,又笑道:“程雪她也是跟着你的,若是你同意了,她肯定也是同意的。” 言景洲背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幽远深邃的目光向他扫过来,他语气淡漠,然而一字一句的却说得极为清晰,“在我和程雪之间,一切都由她做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海鹰干笑道:“这样啊……那我 们找程雪过来商量一下吧。”说完便冲简慧使使眼色。 简慧会意,起身来到厨房,此时程雪和李敏芝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简慧便笑道:“难为你们两个孩子了,既然弄完了就出来坐坐吧。”又笑盈盈的望着程雪,“正好我们有事情找程雪商量呢。” 程雪不知道她们要跟她商量什么事,不过看简慧热络的表情她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她来到客厅,刚刚在言景洲身边坐下就听得程海鹰冲她道:“是这样的雪儿,爸爸和简阿姨商量了一下,准备将佳佳送到安淮去上学,到时候就让她和你们住在一起,有你这个姐姐照应着我和你简阿姨也放心些,我们刚刚已经问过景洲了,他说只要你同意他就没有别的意见。” 程雪先是愣了愣,可随即便在心头冷笑,看来她猜得没错,程海鹰叫他们过来不单单是吃饭这么简单的,而且还特意嘱咐她要将言景洲带上。想来这两人也早就打听过言景洲的底细了吧? 而且,她都还没带言景洲过来正式打过招呼呢这两人就已经打起了要将程佳托付给她们的准备?这么理所当然的让程佳和她们住在一起,他多大的脸? 第34章 程雪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冲他们道:“你们要将程佳送到哪里去上学我管不着,不过我和言景洲都没有什么空照应她,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程海鹰没想到程雪竟然拒绝得这么直接,当即便有些恼了,那热络的语气也冷淡一些,“也没让你们怎么照应,不过就是多一双筷子罢了,景洲做那么大的生意我不信连给佳佳吃一口饭也舍不得,佳佳可是你亲妹子。” 简慧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啊雪儿,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不照应着她谁照应她呢?” 程雪觉得这些人可真是可笑,她妈妈病重的时候又有谁照应过她呢?如今她稍微过好一点,就用道德来绑架她了? 程雪深吸一口气,“程佳这个妹妹我照应不了,将她留在这里由你们照应不是很好?” 这话刚一落,程佳便迫不及待的插嘴道:“这边的教学质量跟安淮的怎么比?而且我听说安淮可是全英文教学的,爸爸妈妈让我过去也是为了我好,你是做姐姐的,不过就是随手帮一帮忙而已,再说,姐姐照顾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程雪听到这话,突然想起多年之前她来这边的情景,程佳骂她和她的妈妈是乞丐,是吸血鬼,还咒她们早死,这会儿怎么还好意思提什么姐姐妹妹,还让她照顾她?真以为她欠了她啊? “程佳,刚刚阿姨和叔叔跟你商量的时候你不是还不同意过去的么?说安淮那么远,而且对内地人态度也不好,怎么不过一会儿就变卦了。” 这话是李敏芝说的,程雪听着这话却是诧异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对她笑笑,李敏芝可是简慧未来的儿媳妇,还没结婚呢就这么不客气拆未来小姑子的台,就不怕以后嫁过来了,简慧和程佳给她脸色看? 程雪想着刚刚在厨房她说要跟她做朋友的话,看样子她倒不像是随口一说的,知道人家这是在帮她,程雪便也冲她笑笑。 果然,李敏芝这话说完之后程佳的面色就不太好看了,不过人家毕竟是客,她也不好发作,便咬咬唇道:“我刚刚不想去,现在想去了不行么?”说完又拿眼睛往言景洲身上看。 程雪和程佳从小关系就不好,要让她照顾这个妹妹,程雪还真是一点都不乐意。 程雪觉得她是时候好好跟程海鹰摊摊牌了,不然他往后若是再有这些无理的要求她也难得应付,遂深吸一口气向他道:“你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我从没否定过这种关系,以后你老得走不动了,我 也会尽我自己的那份赡养义务,只是除此之外我对你,对你那个家就再也没有任何义务了。”说罢这话他还意有所指的向简慧和程佳看了看。 简慧听着她这话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捂着嘴道:“天啊,雪儿,你怎么能说出这般冷酷无情的话来。” 程海鹰听到这话也是气得不轻,他可是她的父亲呢,他竟然这般忤逆她,他当即便沉着脸向她呵道:“程雪!我看是你妈妈过世得太早没有人好好教育过你,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我看我今天就该好好管管你,教教你怎么做人!” 程雪冷笑一声,正要开口,一旁默默无言的言景洲却慢慢转过头来,他目光沉冷而锋利,淡淡一扫,瞬间就让周围的氛围紧绷起来,他语气慢条斯理的,可是字里行间却夹杂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压迫感,“程先生,我想你好像有些东西搞错了,程雪往后是要跟我结婚的,是我言家的人,即便要管也该由我来管。” 程海鹰愣愣的抬头看去,他最多二十五的年纪,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此刻他好整以暇的背靠在沙发上,那面上表情淡漠,似乎也没怎么发怒,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被他这双眼睛看着程海鹰却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他嘴角抽了抽,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言景洲从沙发上站起,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依然是那淡得听不出情绪的语气,“我们今天来这里,不过就是要告知你一声我和程雪要在一起的事情,毕竟你是程雪的父亲,至于其他的,我和程雪没有那个兴趣听。”他向程雪看了一眼,程雪会意,也跟着他站起身来,言景洲便牵着她的手,目光在在场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冷冷丢来两个字,“告辞。” 也不等别人说话,直接拉着程雪离开。 程海鹰和简慧望着那关上的房门却是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程海鹰简直气得不行,冷冷的骂了一句,“果然蒋明淑那种女人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简慧也是恨恨的道:“程雪也是太过分了,自己的亲妹子也不知道帮衬一下!如今找到靠山了还蹬鼻子上脸的。” 李敏芝坐在一旁有点尴尬,她向白谦看了一眼,他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低头玩魔方,此刻那同色的一面都被他转到一起,他将魔方放在桌上,起身道:“我也走了。” 简慧见他要走,忙道:“你走什么啊?饭都要好了!” 白谦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直接起身离开, 李敏芝面色为难的在程海鹰和简慧身上看了看,打了几句圆场之后也急忙起身跟上。 白谦是开了他爸爸的越野车过来的,两人上了车之后一时间也没说话。 李敏芝转头向他看,明显发现他脸色不太好,她大概也猜到了原因,心里不太好受,她知道他这会儿不想说话,是以一路保持缄默,直到车子开到他家家门口。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白谦突然开口对她说。 李敏芝一脸惊愕向他看去,“这会儿外面下着大雨呢?你要去哪儿?” 他没有开车灯,他的脸色被黑暗笼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异常的冷,“下车。”他并没有跟她解释那么多。 李敏芝不知道他要干嘛,但是她很害怕他在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便劝道:“你跟我一起进去吧,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 “下车。” “……” 白谦在大学的时候就是班长,毕业之后便提了副连,手底下也是管着许多兄弟的,或许是军人身上都有一种肃杀又威严的气质,他的话中也总是带着让人不敢违抗的命令。 李敏芝也不敢再多话,乖乖下了车。 白谦将车子熟练的打了个调,一踩油门,车子很快便消失在凝重的雨夜里。 白谦一直将车子开到了武警大队,他跟武警大队的人都挺熟,今晚值班的人又是跟他关系比较要好的一个哥们儿。 白谦让他帮他将障碍场的大门开了,这人二话不说就照做,不过在白谦进去之前他还是嘱咐道:“这么大的雨,差不多就得了。” 白谦却哼了哼,“你懂屁,就是下大雨玩着才带劲。” 这人撇撇嘴,白谦也没再搭理他,直接进了障碍场。 雨越下越大,夜色深重,只在障碍场旁边的一个小平房外面点了一盏倭瓜灯,白谦眼神很好,即便光线不甚明亮,障碍场的设施还是一览无余。 百米过去,五步桩、跃深坑、过低板、高低台、独木桥、高板障、跃铁丝网,接着是钻铁丝网、过高板、钻桥墩、过高低台、下深坑、三步桩,再百米回来。四百米的障碍只用了一分半钟,接着又是一个来回,就这般循环往复,直到身上的力气全部用尽。 他躺倒在沙地上,重重喘着粗气,任由雨水冲刷在脸上,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六岁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那一年他的父母刚刚离异,他被母亲带到她的新家,在那里他认识了程雪,他知道她就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是她的爸爸破坏了他的家庭。 她长得很可爱,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可是他憎恶她,第一天见面他就将她的漂亮裙子弄坏了,他以为她会像别的小女孩一样大哭,他甚至非常恶劣的等着她哭出声来,看到她难过,看到她痛苦,毫无疑问会非常取悦当时的他。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她不过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眼泪,没有生气,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她的态度让他很挫败,仿佛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有心要在她跟前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他挖苦她,嘲讽她,鄙视她,毁坏她的东西,目的就是想看到她哭,想她在他面前低头。可是每一次她只是用那种冷冷的,从未将他当成一回事的眼神看他,不屑与他争辩,不屑与他争吵,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给他。 不过他清楚,和他讨厌她一样,她同样也讨厌他,可是不同于他的主动出击,她总是用无视他来表达她对他的厌恶。 两人就这般相互憎恶,一直到上高中,那一天,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她劝她别抽烟,她甚至还对他笑。 他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中,总是无视他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对她起了好奇心,他想要一探究竟,他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阴谋。 然后在他探究的过程中,他发现他对她的感觉慢慢变了,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是在那次的体育课,她们一起在小卖部吃雪糕,她站在他面前,被身后的人推了一下,突然栽倒在他的怀中。 她软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胸口,他的鼻端全是她的味道,就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像是抽离了一般,他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身在何处,只余下身上那一阵又一阵陌生的颤栗在身体里回荡。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剩落荒而逃,他来到卫生间,发现身体的变化,他大惊失色,不明白为什么会对程雪有这种想法,可是这种感觉让他讨厌。 他开始逃避她,他不想让那种让他讨厌的感觉又在他身上出现一次,然而他慢慢发现他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那个自由自在,潇洒洒脱的白谦。 他的脑海中总是会出现她的身影,他越是不想在意她,越是控制不住开始想她,甚至半夜做梦梦到她醒来,他总是能发现裤裆湿润了一片。 这种感觉越发 让他厌恶,他对她的表现也越来越冷,他只以为时间长了就好了,然而当他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之后却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援手,他存了一笔钱,本来打算买装备跟朋友寒假去露营,可是他竟全部都给了她,而他的露营也因此泡汤了。 还有,一般来说他是不屑与女生动手的,可是那天,当他从池糖口中得知她被安阳欺负之后,他竟不顾上学迟到会有的惩罚,直接来到安阳的学校,将她叫出教室,把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汤从她的头上泼下,并警告她不准再去找程雪的麻烦。 他觉得他简直疯了,他怎么会对一个女生有了这种心思,而这个女生还是程雪。 后来知道了她和杨洛在一起,他心头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嗯,她是别人的女朋友了,而堂堂白谦是不屑于与别的男人抢女人的,他一方面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心头对她的幻想,可是一方面他却无法克制体内的不甘心。 被这种不甘心作用着,他竟控制不住去找了杨洛挑衅,这种举动完全不应该出现在白谦身上的,在他看来,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首先注重的是他的事业,其次是兄弟,再然后才是女人,而他一直觉得女人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以前听到兄弟中有为女人打架的他总是不屑,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如此,可是现在,他居然做了一直让他不屑的事情。 可即便是如此,他却还是不能真正的对她放手,这种感觉可真是让他不舒服,他一边觉得程雪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没必要再惦记她,一方面却又忍不住要去靠近。 这种纠结一直持续到了高三,在大学开学之前的那一天,他们平时玩得好的几个朋友相约去外面聚餐,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那一直被他藏在心底深处的感情突然之间爆发出来,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克制不住。 所有理智,所有尊严通通消失不见,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不想管她的爸爸是不是破坏了他的家庭,不想管她是否跟杨洛在一起了,他想要将自己对她的想法说出来,想要让她知道,想将她占为己有,如此的迫不及待。 他从包厢里走出来,在阳台上看到了她,她正和张晓丽站在阳台上剥瓜子吃。 他走过去的时候正听到张晓丽跟她说:“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几个人都表白了。” 她笑了笑,“大家都要各奔东西了呗,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自然要趁着这机会将藏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 张晓 丽点点头,“那倒是。”又问她,“你说等下会不会有人跟你表白?” 她嗔了她一眼,“怎么可能?谁会跟我表白?” 张晓丽撞撞她的胳膊,一脸意味深长的说:“你说若是等下白谦跟你表白你怎么办?” 听到这话她却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你们能不能别再开我和他的玩笑了,我们本来只是朋友,被你们这样逗来逗去的,弄得大家都好尴尬。” “哎呀,反正都是开玩笑嘛。那我们说万一,万一等下白谦跟你表白的话你怎么办?” 她几乎想也不想,“能怎么办?肯定尴尬死,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做朋友了。” 张晓丽听罢一脸惊讶的望着她,“怎么会这样啊?我觉得白谦挺好的啊,再说杨洛学长都离开两年多了,也不知道你们以后能不能见面,那我们这样吧,万一你没有跟杨洛学长在一起,你会接受白谦么?” 她瞪着她,语气斩钉截铁,“就算不跟杨洛学长在一起我也不会跟白谦在一起,所有人都有可能唯独白谦不可以。” 张晓丽却惋惜的摇摇头,“那白谦还真是挺可怜的。” 他就站在后面的走廊上,她这些话就像是一盆无情的冰水兜头浇下,他只觉得一颗心凉了个彻底。他没想到,原来她竟是这么看不起他,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他不可以,他刚刚竟还打算放下尊严,放下理智将对她的感情诉诸于口。 那天他是怎么回去的他已经忘了,可是他却记得非常清楚,那段时间他过得极为痛苦,然而他却又鄙视自己的痛苦,他不应该如此,不应该的,她不喜欢他,如此看不起他,他又何必再执着于她呢,或许时间长了,或许以后遇到更好的,他也就不会再想她了。 上了大学之后他没有再跟她联系,然而她却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发过好几次短信,他带着一种报复的心理看着她为了他而着急,可是她越是着急他越是冷淡,心里却越是畅快,可是后来她却也慢慢的不跟他联系了。 然后他就莫名的着了慌,有好几次夜深人静无法入睡做梦又梦到她的时候他差点就忍不住犯贱,可是他知道他不该如此,不该再去联系她,不该再跟她有任何接触。 可是越是不想他就越是克制不住,而且也越来越频繁的梦到她,总是梦到她脱光了衣服在他身下,在梦里的他总是酣畅淋漓,可是醒了之后身边却空空如也,这种空虚和落寞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 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女人的缘故,或许有了女人他也就没空再去想她了。 那时候他身边也有几个女生在追他,一个是白领,一个是富二代,还有两个是同校的女生,另外还有一个本地女孩。 白领年纪比他大,他接受不了,跟富二代在一起会让人觉得他吃软饭,他也不会考虑,同校的女生比较麻烦,想来想去,还是那个本地的女孩比较符合,最主要是她简单。 当天他答应与她交往之后就去开了房,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两个人脱光了躺在床上他竟然一点兴致都没有,手稍微碰到她的身上他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他当即便穿上衣服落荒而逃,那晚上他又梦到了程雪。 他觉得或许是他跟那个女生还不太熟悉,或许接触一下就好了,熟悉一下,他对她有了感觉,也许慢慢的就能接受她了。 而这样的确是起了一些作用,每每他想程雪的时候就会跟那个女生打电话转移注意力,如此一来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她了。 就这般安然的过了一年。然而当他这次回来再看到程雪之后,那种他以为已经淡掉的感觉却以他无法压倒之势席卷而来,尤其是当他听到她和言景洲要结婚之时,他真的就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雨却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身下汇聚的雨水差不多快淹到他一半的身体了,而那个值班的兄弟也进来叫过他好几次。 他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出了障碍场,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钻进车子开车离去。 不要再想她了,她已经跟了别的男人,跟过别的男人的女人你还要什么?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如此的。 ** 程雪回去之后洗了个澡便坐在床边看书,看了没一会儿言景洲也洗了澡进来了,其实这么一会儿程雪却是看得心不在焉的,有人在还不觉得,此时屋子里就她和他,脑海总是不受控制的就想到中午两人在这张床上发生的羞耻之事。 所以看到他从门口走进来,程雪的脸就不受控制的红了。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薄薄的绸浴袍,腰带上勒了一条带子,更勾勒得他肩宽腰细,他的衣襟微微敞开着,胸口和腹部的肌肉若隐若现,这种欲露不露的样子看上去最是要命,程雪咽了口唾沫,急忙低下头去掩盖住面上 的异样。 言景洲拉开被子躺进来,问她,“时间不早了,还不打算休息吗?” “嗯?”程雪假意拿过手机看了看,“额,还真是不早了,睡吧。”说完果然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关灯了?” “嗯。”程雪应着,随手将台灯关了。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只听得窗外的雨还在刷刷刷下着,程雪突然感觉身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觉得心头一紧,还没来得急转头看个究竟,便感觉他宽厚的胸膛贴上来,一条长臂也横过来将她往怀中一搂。 程雪身体一僵,略显紧张的问他,“你做什么啊?” 他将嘴唇凑在她耳边轻声对她说,“你别怕,我只抱着。”语气小心翼翼的,就怕会吓到她。 “……” 他将她翻了个转,让她面对着他,而程雪也没有说什么,全程由着他。 他果然说到做到,抱着她之后就没有再有其他的动作,程雪就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雨声,雨声越大越显得外面辽阔无边,可是这般躺在他的怀中她却觉得很踏实。 他将下巴靠在她的头顶,过了一会儿才对她说,“明天收拾东西,我们后天出发。” “嗯。” “怕么?” 程雪愣了愣,抬头看他,黑漆漆的,她只看到他泛着暗光的双眼,“我之前就说过啊,我知道我要面临的是什么,没什么好怕的。” 他大掌在她头顶揉了揉,没说话,沉默了许久叫她:“程雪。”他带着一点点沙哑的声音很好听。 “嗯。”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看来像什么?” 对于这个话题程雪倒是挺感兴趣,立刻问:“像什么?” 他的嘴唇贴上来,小声在她耳边道:“毒品,毒性最强的那种。” “……”程雪听到这话一颗心就凉了凉,什么跟什么嘛? 过了一会儿又听得他像是自言自语一句,“沾上了就戒不掉。” 嗯,这话程雪爱听。她暗中笑了笑,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故作不快道:“我发现你变了。” “嗯?” “你以前可是个闷葫芦,话都没几句的,这会儿却会说这些话来讨女孩子的开心了。” “你觉得我是在讨你开心的?”他的语气听 起来明显不太高兴。 “不然呢?” “……”他静默了一会儿,语气沉沉的,“那是实话。” 程雪又笑了笑,反正他看不到,笑了一会儿她又道:“毒品可不是好东西,早点戒掉。” 搂在她腰上的大掌将她往怀中按了按,他理所当然的道:“不想戒,太痛苦。” 这话听得程雪很舒服,那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家伙啊,百炼成钢却还是化作绕指柔。 她在他的胸口上戳了戳,“你就不怕万劫不复么?” 他不以为然,“那就万劫不复吧。” “……” 程雪就在他情话的余韵中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程雪醒来的时候便感觉腰上横了一条强有力的臂膀,勒得她有点不舒服,她转头向他看去,正好对上他自上而下望过来的目光。 “早上……唔……”那个“好”字还没出口呢,就被他覆盖下来的吻堵住了嘴巴。 轻轻柔柔的吻,没一会儿就放开了,可是程雪还是呆了呆,大早上的这是做什么啊? 程雪红着脸收回目光,猛然想到什么,低垂着脑袋问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揉我肚子?” 他凑过来吻她的耳朵,低哑的嗓音轻声道:“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呼应他这句话,刚一说完大掌便直接伸进了她的睡衣里揉她的肚子。 程雪被他揉得直痒痒,抓住他的手道:“你别……我痒。” 他却像是揉上了瘾,大掌一路向上,程雪感觉他是一路往她阵地进攻的,当即便倒抽一口凉气,紧紧抓着他的大掌,红着脸道:“你……你做什么啊?” 他却突然翻了个身压了上来,嘴唇直接覆下来吻住她,不同于刚刚浅尝辄止的吻,如今的吻却又深又重,带着让人窒息的缠绵之意。 她的睡衣里面是没有穿内衣的,他的大掌便直接游上来,直接攻陷她的阵地,程雪被他吻得头晕脑胀的,力气上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欺负着根本就反抗不得。 言景洲吻了一会儿才放开她,程雪又羞又窘,瞪着他道:“你……快将手拿出来。”他俯在她身上喘着气,用着完全变调的嗓音在她耳边道:“一会儿就好了。” 语气中透着的压抑简直别提有多惊人了,程雪抬头看他,只见他额头青筋泛起,眼白处也透着点点血红之色,一张脸紧绷着,不过 第35章 白谦回去的时候李敏芝还没有睡,白谦房间里摆着一个长沙发,沙发挺宽敞,晚上的时候白谦就睡在这里,此时李敏芝坐在沙发上,正一脸忐忑的等待着,直到听到推门声,她猛地抬头向外看,却见浑身湿透的白谦正好从门口进来。 她当即便松了一口气,见他这狼狈的模样她又担忧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白谦没回答,拿了浴巾就往浴室里走,李敏芝便在沙发上坐下,望着浴室的门口出神。 白谦从浴室中出来之后正好就看到她眼巴巴望过来的眼神,他目光微眯,就这么站在门口望着她没动。 李敏芝见状便走过来,拿过他手中的毛巾帮他擦着头发,又问道:“这么大的雨究竟做什么去了?” 话音刚落他却突然俯下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便快步向床边走去,他将她放在床上,牢牢压着她,二话不说便直接吻下来。 李敏芝被他的动作给惊呆了,然而当她回过神来之后却激动的红了眼眶,忙搂着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着他,可是才吻了一会儿他却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猛地跳下床,他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来抽,慢慢平复着情绪。 李敏芝不知道他怎么了,从床上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冷冷的开口,“你走吧,去找个疼爱你的男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李敏芝不知道他刚刚去做了什么,可是她清楚他这个样子绝对是跟程雪有关的,她跑过去,从身后抱着他,他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光-裸的背结实又宽厚,她抱着就觉得很踏实。 “你别想程雪了,她都已经要结婚了。” 他眯着眼睛望着窗外的大雨,深深吸了一口烟,随即一脸嘲讽的笑了笑,“我早不喜欢她了。” “那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一见到她就不正常了。” “我没有不正常。”他语气坚定,“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我和你并不适合,从一开始我也只说了和你试一试。” 李敏芝将他放开,她绕到他跟前,双眼红通通的望着他,“你说你不喜欢她了,那为什么你的钱包里还夹着她的照片?” 他眸色一紧,可随即便一脸不以为然道:“以前放的,现在懒得取出来了。” 李敏芝咬着牙点点头,“好,你懒得取出来,我帮你取!”说完便果然转身,从柜中拿出他的包包,又从包包中摸出 钱包,照片就夹在他的身份证后面,她将照片取出来在他跟前晃了晃,“既然你已经不喜欢她了,留着她的照片也没用,我帮你毁了吧。” 他将只抽了小半的烟在烟灰缸中重重摁灭,拧着眉头黑沉着面色向她走过来,冷冷命令,“把照片还给我!” 看他如此紧张的样子李敏芝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难过,她将双手各执着照片的一端,做出要将照片撕碎的样子。 然而还没有动作,便听得他用着咬牙切齿的,冷得让人骨头发寒的声音对她说,“你若是敢撕掉的话,我杀了你。” 李敏芝心中一痛,眼中泪水滑下,声音沙哑着道:“你分明是喜欢着她的,为什么不承认?” 白谦没理她,将照片夺过来夹在钱包中,又拿到窗边放在面前的窗台上,另外点燃了一根烟,接着抽,过了一会儿他才冲她道:“好好休息吧,我明天早上送你到车站。” 她却跑过来抱着他,哭道:“我不要,我不回去,你都已经带我来见过你的爸妈了,我现在是你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回去?而且刚刚你也开始亲近我了不是吗?这证明你在慢慢接受我,你要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将她从你心底连跟拔起的。” 搂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一些,温热的泪水不断滚落在他的后背上,“你不要赶我走。” 他将一支烟抽完,毫不留情将她的手冷冷扯开,抓着钱包,随手抓了一条被子便转身离开了,在离开前还冲她交待一句,“我睡客房,明天七点准时起床送你走。” 李敏芝望着那关上的房门,许久才回过神来,她跌坐在地上,心中又是悲凉又是绝望。 ** 言景洲倒是挺守信的,果然揉了一会儿之后便将手拿出来,一边翻身下床一边冲她道:“快起床吃饭吧,吃了饭我还得去个地方。” 程雪还没从刚刚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又很诧异他就这般收了手,听到他这话她才稍稍回魂,问他:“去什么地方?” “去见一个朋友。” 程雪挑了挑眉头,“你别告诉我又是那个重要的神秘朋友。” 他嘴角含笑,“正是他,我去跟他告别。” 程雪撇撇嘴,知道他肯定是不愿意说的,当下便叹了口气道:“好吧。” 他穿好了衣服又嘱咐一句:“就在家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嗯。”程雪乖乖 应道。 言景洲吃完早饭便离开了。明天就要走了,程雪还得抓紧时间收拾一下东西。她将换洗衣服打包进行李箱,又准备在书架上找几本必看的书带走,正挑选着却听得手机铃声响起来。 程雪拿起来一看是李敏芝打来的,她倒是很疑惑,这么早的她跟她打电话做什么。 “喂?” “程雪。” 程雪听出她语气不对劲,忙问了一句:“怎么了?” 对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跟她说:“白谦跟我分手了。” 程雪被这话给惊到了,她走到沙发上坐下,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程雪感觉她好像哭得很伤心,“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就说要跟我分手,他态度很坚决,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听。” 这话听得程雪越发疑惑,莫名其妙就分手,而且还没个原因……不过转念一想,当初白谦不也是莫名其妙就不跟她联系了么?这种人的怪脾气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程雪感觉她那边好像有点吵,便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车站里,白谦一大早就将我送过来了,他给我买了票让我回去,把我送到这里他就走了。”她吸了吸鼻子又道:“我不知道该打给谁,我在这边认识的除了他就是你了。” 程雪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又委屈又难过,再想着她毕竟一个外地人,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而且昨天她也帮她说了话,两人也算是朋友了,此刻她打电话跟她哭诉她又不能不管,便冲她道:“那你先在那边等着我,别到处乱跑,我过去找你。” 程雪赶到车站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李敏芝坐在角落里,偌大的车站里人来人往,可是坐在角落中的她却显得落魄又可怜,程雪走过去,这才发现她眼泪还没干。 她看了她来,急忙擦了擦脸,强扯出一抹笑来打招呼,“你来了啊?” 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也没经过多少人事,在家里肯定也是父母捧在手心疼爱的,背井离乡跟着自己的心上人来到这里,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体贴反而还被扔在陌生的车站不管不顾。 同为女孩子,程雪望着她这摸样便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悯,她在她身边坐下,又递了张纸给她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一边这样说着,李敏芝那收住的眼泪又刷刷刷掉 下来,“我问他他也不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做错了,我连解释的地方都没有。” 程雪听罢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摊上白谦这个人也是这姑娘倒霉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李敏芝却突然握住她的手一脸急切道:“程雪,你去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程雪听着这话却懵了,“我去劝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也挺讨厌我,我在他跟前连话都说不上,再说你们感情的事情我也不方便插嘴啊。”望着李敏芝这模样她也不忍心,索性给她提议,“你要不打电话给白谦妈妈吧,她看上去挺喜欢你的,你让她去劝劝。” 李敏芝却摇摇头,“我打过了,没有用的,白谦根本不听她妈妈的话。” “……”程雪一脸为难,“那他就更不会听我的了,而且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接的。” 李敏芝握着她的手却紧了紧,她目光紧紧的望着她,说话的声音几近哀求,“那你就去他家吧,他现在在家,我听他爷爷奶奶说你以前也是去过的,想来你也是知道他家在哪儿的。我求求你了程雪,你就帮帮我吧,我听说以前白谦成绩不好,也是你劝了他他才慢慢好起来的,你的话他肯定会听的。” “我的天,你这是哪里听到的话?当初我可没怎么劝说他,是他自己觉悟的。” 李敏芝却一脸坚定的望着她道:“那你就去试一试,就去试一下,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想离开他,我真的很喜欢他。” 程雪觉得李敏芝现在多半是“病急乱投医”了,她去劝白谦,怎么可能劝得动? 李敏芝见她不回答,又握着她的手摇了摇,“程雪,你就去试一下,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到此处,她不禁用双手捧着脸,低低的哭起来。 程雪见状也是无奈,便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你先别哭了,我去试试看吧,不过若是劝不动他你可别怪我。” 李敏芝抹了抹眼泪,“我怎么可能会怪你?” 程雪见她终于收了泪了也松了一口气,便劝道:“我先带你去开个钟点房吧,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在这边我也不放心。” 李敏芝却摇摇头,“不用了,我就在这边等你,若是他依然没有改变那我便买票回去了。” 程雪低头想了想,“那行吧,你一个人在这边小心一点。” “嗯,你快去吧!” 程雪从车站出来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去劝白谦?听起来就匪夷所思,白谦那种人怎么劝得动?不过想着昨天李敏芝毕竟还是帮她说过话的,这会儿她那么可怜哀求她,想来也是走投无路了,这个人情她又不好不卖,想来想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程雪打了个出租车,上了出租车她试着跟白谦打电话,毫无意外的没有人接,程雪没办法,只得直接去他家找他。 白谦家在老城区,是一栋独栋的别墅,别墅有些年头了,还保持着□□十年代的风格。程雪在大铁门上按了按门铃,没一会儿就有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婆婆,一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还没等程雪开口就已经欢快道:“程雪?” 程雪忙冲她恭敬的打招呼,“白奶奶好。” “好好好好。”白奶奶看上去很高兴,忙给她让门,“快进来!” 白谦的爸爸和妈妈离婚之后他就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以前程雪也来过这里,所以白爷爷白奶奶也是认得她的。 第一次来是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白谦成绩有很大的进步,可能是白谦告诉过二老她帮他补课的事情,所以便邀请她来这边吃饭,为了答谢她。 后来白谦过生日的时候程雪和几个要好的朋友也来过,还有就是白爷爷和白奶奶过大寿她也来过,所以对这边还算熟。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长们都比较喜欢学习好的孩子,反正每次她来白爷爷白奶奶都挺欢迎她,看得出来她们也挺喜欢她,一点也没有因为她是程海鹰的女儿而对她有意见。程雪对这二老也挺敬重。 进了大铁门之后还要穿过一个花园,花园是白奶奶亲手打理的,靠墙边种了蔷薇,石子路旁边堆砌着五颜六色的小盆菊,别墅的墙壁都被爬山虎给爬满了,一片绿意盎然中又有这些明艳的花朵点缀,进了这里便像是进了色彩斑斓的童话世界,让人心旷神怡。 白奶奶打开别墅的大门,程雪跟她一前一后进去,却见客厅的沙发上白爷爷正拿着报纸看,一看到来人他愣了愣,随即便笑道:“是程雪来了啊?” 程雪急忙向他问好,白爷爷便站起身来冲她指了指沙发,“来来来,快坐,还有这个,你白叔叔上次带回来的饼干,过来尝尝。” 程雪急忙摆摆手,又一脸歉然道:“我来找白谦有急事的,所以也没买礼物,还希望二老别见怪。” 白奶奶便嗔了她一眼,“ 买什么礼物啊?你若是真买了我和你白爷爷就不喜欢了。” 程雪笑了笑,也没忘记今天的正事,“那个……白谦他在哪儿?我先过去找他。” 白爷爷便给她指了指后门,“一大早就在后面瞎折腾呢,你去找他吧。” 程雪便暂别了白爷爷和白奶奶从后门出来,后院是一片草地,白爷爷养了两条猎犬,这里原本是用来遛狗的,不过这会儿却成了白谦的训练场。 草地上不知何时弄了个单杠,此刻的白谦就吊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他身上就只穿了一条迷彩短裤。 他的皮肤是偏白的小麦色,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手臂上流线型的肌肉从肩膀一直蔓延到手腕,每撑起身体向上一次,那肌肉便喷张一次,每次使力的地方都不相同,所以那喷张的肌肉也在不不停变换着位置,就像是波动的海浪,非常有力量感的跳跃着。 他应该已经锻炼了一些时候了,身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让他的肌肤泛着一种如蜜蜡一般的色泽。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过来,待看到来人是她,他眉心微拧,抬腿一跃从单杠上跳下来稳稳站在地上,目光带着探究望着她。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赤身裸-体的样子,程雪不太自在,偏开头去向他道:“我来不过就是说几句话,说完了我便走。” 他没说话,慢慢踱步过来,抓过地上的茶杯喝了几口水,又将扔在草地上的短袖捡起来穿上,这才冲她道:“想说什么?” 程雪略想了想才冲他道:“李敏芝现在还在车站,她看上去挺可怜的。” 他转过头来看她,嘴角微弯,似笑非笑的,目光却透着冷意,“你是她找来当说客的?” “说客说不上,她只是拜托我来劝劝你。当然,我的劝说你也不一定听,所以我就几句话,说完了就走,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没答,依然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只是那冷淡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嘲讽。 程雪一见他这表情就知道没什么戏,不过既然答应了李敏芝她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你跟李敏芝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也无法确定究竟谁对谁错,只是我看得出来李敏芝她挺在乎你的,人一辈子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不容易,哪怕你是真的不想跟她在一起了,也应该将话说清楚,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就把人赶走,你觉得呢?” 白谦表情一点点阴沉下来, 眉眼间的锋利也越来越深刻,程雪望着他这表情,突然意识到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嬉皮笑脸的白谦,几年的军校生活,已将他打磨得更加成熟内敛。 “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插嘴。” 程雪早就猜到会碰他个冷脸,所以他这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反正她已经尽了她最大的能力去劝了,李敏芝这个人情也帮了,至于他要不要听,她实在是管不着。 是以她便点点头道:“行吧,你若是觉得我说得是废话那就当我今天从来没有来过,李敏芝现在还在车站,若是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你若是不过去,那我便跟她说一声,让她乖乖回家了。” 她说完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见他也没什么表示,她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图,只觉得这种人的性格还真是难捉摸,程雪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去不料他却在身后叫住她。 “程雪!” 程雪转头看他,皱眉道:“还有什么事?” 却见他微眯着眼睛,冲她露齿一笑,“我有个东西需要你帮我带给李敏芝,她看了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程雪却更疑惑了,“你自己拿给她不行吗?为什么需要我带给她?” 他一脸理所当然,“我现在不想看到她了,所以由你拿给她吧,若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程雪微垂着头想了想,“行,你给我吧,我帮你给她。” “跟我来吧。”白谦丢下这话之后便转身向二楼走去,这后院也有楼梯通向二楼,走了几步见她没跟来,便挑了挑眉头道:“怎的?” 程雪却没动,“我在这边等你,你帮我拿下来。” 白谦倒是也没说什么,笑了一声便转身向楼上走去,没过一会儿下来,却见他手上多了一个钱包。 他下来也没说话,将钱包递过去,程雪见状却是愣了愣,白谦让她给李敏芝钱包? 她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他却不说话,又向她递过去一点,程雪伸手接过,正准备随手塞到包包中,不料他却道:“打开看看。” 程雪抬头看去,却见他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程雪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下意识的将钱夹打开。 钱包中放身份证的位置上夹了一张照片,程雪一打开就看到了,只是看到这张照片她却是愣了愣,一脸诧异的望着他道:“这……这是……”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 慢慢向她走过来,他个子高大,肩膀宽阔,向她逼近之时,浑身透着一股压迫感,程雪下意识的后退,看到那钱包中夹着的照片让她脑子有点乱。 那是她的一张两寸照,但是她不知道她的两寸照为什么会出现在白谦的钱包里…… 白谦走到她跟前站定,微低着头,目光微眯着,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现在知道我跟李敏芝分手的原因了吧?” 程雪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她突然觉得她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只疑惑的叫他一声,“白谦?” 他没回答,依然保持这个姿势看着她,他这种样子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逃跑,白谦就像是知道了她的意图,在她还没来得急转身之时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再将她往怀中一拉,双臂横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所有的动作只是片刻间就完成,程雪根本没来得急反应过来就被他给牢牢钳制住,被他搂在怀中,他身上的气息逼迫而来,程雪大惊失色,一脸惊恐的向他看,然而他却任何解释都没有,埋头而下,双唇抵上她的唇。 程雪只觉得脑海中轰隆一声,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白谦……白谦他竟然……吻她? 程雪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回过神来,想也不想便开始挣扎,然而他将她禁锢得这样紧,她根本就反抗不得。 他的嘴唇狠狠碾在她的唇上,灵活的舌头扫荡在她的唇齿间,又重又急,间或还夹杂着啃咬,像是在惩罚她一样。 程雪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想那么多了,她只是本能的反抗着,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反抗都逃不脱他的桎梏,嘴唇又被他霸道侵占,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焦急之间,她索性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为了阻止他的动作,她咬得非常狠,而白谦也如她所愿的,慢慢停下口中的动作,程雪将牙齿松开,一脸恼怒的冲他道:“白谦,你在发什么疯?” 白谦用拇指擦了擦嘴唇,望着拇指上的血迹他目光一暗,可随即就笑了笑,他将俊脸逼过来,嘴唇靠在她的嘴唇上方,只差了一寸远的距离。 程雪向后缩了缩脑袋,偏着头道:“白谦你先将我放开!” 他将嘴唇凑在她的耳边道:“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不联系了你吗?也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跟李敏芝分手了吧?” 眼前所发生的而一切简直太过出人意料了,程雪一 时间根本回不过神来,只向他道:“白谦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好好说,先将我松开!” 他却是一点要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他微微躬身,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许久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道:“程雪,跟着我吧,我不会比言景洲差多少。” 程雪被他这话给惊到了,她僵直着身体,一脸不敢置信的向他道:“白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在她耳边轻笑一声,“胡说八道?”说到此处,他声音一冷,“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老子他妈的喜欢你!” “……” 程雪一脸呆滞的望着天空,望着那快要升到头顶的太阳,那太阳底下正好有一群大雁飞过。 白谦喜欢她?她只觉得她好似听到了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即便以前有人爱开他们的玩笑,一会儿说白谦对她有意思,一会儿又说她对白谦有意思,但是她也一直都只是将这话当做是玩笑听听的。 就像她根本不会喜欢白谦一样,她觉得白谦也根本不可能喜欢她,因为父母的关系,两人能成为朋友已经是非常不易了。 怎么会呢?白谦怎么会喜欢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程雪。”他突然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叫她,“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结婚,哪怕我如今只是一个尉官,可是我会努力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三十岁之前我就可以挣一个少校,到时候你就是少校夫人,没有人可以欺负得了你。我会尽我所能的护着你,如果以后有孩子,我会尽我所能的护着你和孩子我。我虽给不了你大富大贵的生活,可是我可以保证你一世安稳,你也不用跟着言景洲去安淮冒险。” 他越说声音越柔,她认识的白谦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哪怕是跟好朋友说话也带着一种颐指气使,他叛逆不羁,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放低姿态,他骄傲恣意,没有任何人能够约束得了他。 他跟她说话从来都是挖苦讽刺,哪怕后来关系好了,他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白谦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温柔的声音,这让她有种错觉,她觉得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白谦。 程雪已经完全懵了,她推了推他的肩膀,“你……你先放开我。” 这一次白谦倒是听了她的话,慢慢将她松开,他退后一步,与她拉开 第36章 程雪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想着许邵还在呢,她便红着眼睛瞪着他道:“你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他两只大掌牢牢钳制着她的腰,她根本动弹不得。程雪发现他的目光有点暗,高深莫测的让人看不透彻,她心里更是发虚,扯着他的衣襟佯怒道:“你快放我下去啊,你这样抱着我也不好看。” 他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这会儿却突然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他的手劲不大,却也足以钳制着她不能动一下。 他微眯着目光,幽深难懂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他嘴角微弯,唇尾上翘的弧度却凝着冷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程雪心头咯噔一声,目光也慌乱的闪了闪,不过她很快便笑笑,“你这是做什么啊?能发生什么?” 他目光越眯越紧,“真的没有?” 程雪故意嗔了他一眼,“没有!” 他没回答,目光盯着她的脸看,看了一会儿却突然低下头,嘴唇狠狠吻在她的唇上,程雪愣了愣,却来不及多想,急忙攀着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也不去管许邵从后视镜看到会怎么想了。 两人越吻越紧,越吻越急促,那搂在她后背上的力道不断加重,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他的怀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程雪靠在他的怀中重重的喘气,而他便用五指温柔的顺着她的头发,也没有再多问。 程雪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将他稳住了。 他并没有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而程雪也没敢提,两人就保持这种羞耻的姿势直到到达目的地,许邵过来开门的时候,程雪看到他简直别提有多尴尬了,只是许邵却冲她笑了笑,一脸淡然,就好似刚刚的一切他并没有看到。 程雪和言景洲一前一后回到家,她正要问他等下吃什么,不想他却突然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房间,再将她扔在床上,整个人也跟着倾轧下来。 程雪被他这动作给吓了一跳,一脸惊慌的向他看,却见他的脸色比刚刚在车上看到的更加阴沉,那目光还透着让人窒息的肃杀的冷意,程雪被他这样子给吓到了,愣愣的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将手肘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浑身上下那冷凝的气场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程雪咽了口唾沫,终于鼓足勇气问,“怎么了?” 他突然抬起一手,用大拇指在她的唇上摩挲着,目光中冷意渐浓,说话的语气阴沉冰冷,“他 吻过你对吗?” 程雪只觉得脑海中一阵惊雷炸响,她呆呆的望着他,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言景洲的面色阴鸷得可怕,下颌紧绷,额头青筋跳动,然而他却慢条斯理的用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一字一句问她,“最后问你一遍,在白谦家里他是不是吻过你?” 程雪绝望的闭上眼睛,言景洲的精明真的不是她可以想象的,她睁开眼来,急忙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将他紧紧抱着,以此来安抚他,“对不起,我不告诉你是怕你生气,怕你难受。” “这一路回来我一直等着你对我说实话程雪。”他埋首在她耳边,语气阴冷,又有着压抑的怒火,“你怕我难受不告诉我,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对我隐瞒更让我难受!” 程雪紧紧抱着他,声音急急的道:“对不起。” “除了吻你,他还对你做过什么?” 程雪急忙道:“没有……没有做什么了。” 言景洲没再说话,他闭上眼睛,慢慢调整着呼吸,再睁眼的时候,眼中的戾气已散了不少,只面色依然紧绷,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压低了声音,好歹听上去柔和一些冲她道:“我出去一下,你在家里等我。” 说完便自她身上起身,准备出去,程雪意识到什么,急忙爬起来拽住他的手腕,急促的问道:“你要去哪儿?” 他抽出手,回身在她头顶揉了揉,“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不要到处乱跑。” 也不等她说话他就直接转身离开了,程雪跑到窗口往下看,却见没过一会儿他的身影便出现在楼下,他上了车子,车子很快就从小区开出去了。 程雪不知道他出去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他此番出去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她突然想到上次她被袁倾阳带到车上,虽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还是将他弄成了残废,此番她却是实实在在的被白谦轻薄了,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以他那种手段,说不准他会直接将白谦杀了。 程雪越想越觉得害怕,拿出手机给他电话,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她又打许邵的,可一直没有人接听。 如此一来程雪那种不好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了,她也顾不得什么,立刻便出门向白谦家赶去。可是来到白谦家之后却被告知白谦已经出门了,算一算时间,正好就是言景洲刚刚出去后不久。 程雪不知道这两人去了哪儿,更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会发生什么,只是一想到某种 可能,她心中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慌感。 ** 德明郊区的十里坡上面有个废旧的汽修厂,因为这边距离德明城区还有一定的距离,周围又没有住户,所以一般很少有人来这里,更显得这汽修厂带着一种风尘仆仆的荒凉。 白谦从汽修厂坍塌了一半的大门进来,却见汽修厂偌大的院子里停了几辆废旧的车子,他扫了一圈没发现人,遂冷冷一笑道:“既然叫了我过来,何必又藏着掖着?” 这话一落下,便见那落满了灰尘的大货车后面慢慢踱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 他在与他不远不近的位置站定,如刀般的浓眉微蹙,冰冷的目光向他扫过来,白谦扯着嘴角,微眯着目光与他对视。 今日的天空格外阴沉,偶尔一阵阴风席卷而来,卷起枯败的树枝和细沙石打在废旧的车窗玻璃上,啪嗒啪嗒作响。 周围一时间寂静而凝重,两人相互对望,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言景洲嘴角微微一挑,说出的话语却阴冷刺骨,“愿赌服输,白谦,你食言了。” 白谦笑意更甚,他挑了挑下巴,双眼中却没有半点温度,“食言了,那又如何?” “如何?”言景洲眉梢微挑,“我要如何,只怕你会受不起。” 白谦不以为然,“不要废话了,既然我已经到了,动手吧。”说完他便跨开一步,做出防守的姿态随时应战。 言景洲面色一点点阴沉下来,一场酣战免不了了,而他也不想浪费时间,索性握着拳头便直接向他挥去。 白谦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招,微侧身,矫捷躲过,言景洲袭了个空,倒并没有任何的失落,只面色淡然的说了一句:“看样子四年的军校没白上,有两下子的。”很好,这一招算是探了探他的虚实,接下来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谦冷笑一声,并不多言,捏紧了铁拳,反守为攻,直取他面门,在一阵拳风中,只听得他冷冷道:“其实我想揍你也很久了。” 言景洲眼疾手快,擒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折,另一只手一记勾拳向他腹部砸去,白谦目光一紧,矫捷跃起,自他背上翻身躲过,那被他擒住的手腕也趁机逃开,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又再次向他袭去。 两人就这般一来二去的,白谦后背挨了言景洲一手肘,而言景洲膝盖上也中了他一脚。 一时间两人互不相让,分不出个胜负来 ,只是缠斗的时间长了,白谦渐渐体力不支,言景洲很清楚,单论擒拿格斗,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能对抗白谦这个正统军校出生的人,不过比耐性,白谦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保留体力引着白谦主动进攻,果不其然,大概两人相互缠斗了两个小时后,白谦体力逐渐不支,而言景洲清楚,他发力的时候到了。 保留了这么一会儿,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一点伤,只是一个蓄势待发,而另一个却开始显出疲态。 白谦一个横踢过去扫了一个空,言景洲反手抱着他的大腿一扭,白谦体能不足,要逃开不太可能,这一扭便直接被他摔在地上,他待要爬起来,言景洲却不给他任何机会,手肘用力,在他后背重重一击。 白谦闷哼一声,言景洲眼看着时机已到,在他脊背痛感还未缓过去之时,他直接用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将他翻了个转,在白谦还未来得及反脚夹住他逃脱之时,他自后背摸出一早准备的刀子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 白谦目光一紧,一脸不敢置信的向他看去,言景洲冲他冷冷一笑,眼角处红晕弥漫,带着一种嗜血的杀意。 “我似乎告诉过你了,我要如何,只怕你受不起!” 白谦瞪着眼睛看着他,从齿缝中挤出一句,“你想杀我?” “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话语中不带任何温度。 白谦这才意识到,这次他叫他出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他的命,他的目的就是要杀掉他。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他只以为他是要找他干一架,毕竟这是男人之间最直接的解决方式,他知道这个人有一定的手段,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会阴毒残忍到这个地步。 在这一瞬间,白谦突然间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他对未来人生的规划,想到了他一直埋藏在心底从未实现的英雄梦,想到了程雪,想到了那个吻,想到了他的家人朋友,然而所有这一切即将在这一刀子下去之后消失不见,从此世上再无白谦,从此他再也不能看她一眼。 他感到了一种对死亡本能的恐慌,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向他屈服求饶。 他既然敢赌,那么他就不应该怕赌输,即便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可是堂堂男儿,赢得起,输得起,即便付出性命,他也不会降低头颅向他屈服。 言景洲是个做事利落的人,他也没有那个耐心还要听听他的临别遗 言,是以,他落下那话之后便没有丝毫犹豫,握紧刀子便要割断他的命脉。 不成想还未动作就听得一个急促的声音惊慌道:“住手!” 言景洲浑身一僵,抬头向前看去,白谦也回过神来望着汽修厂门口的方向。 却见程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她满头是汗,一脸惊恐,见两人看过来,她便急忙摆摆手,说话的语气颤颤抖抖的,透着浓浓的紧张。 “言景洲,快将刀子放下来。” 她刚刚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她看到他的脸上一片冷漠,似乎他手中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只鸡,根本没有一点点杀人之时的慌乱和害怕,他的脸色一片平静,似乎他这么做也并没有什么。 虽然程雪一早就猜到了结果,可是看到他的样子也依然让她心惊。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心性…… 冷漠残忍,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言景洲眉头紧拧向她看过来,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点回去!”显然并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 程雪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听上去正常一点,“你不要乱来,快将刀子放下!” 他面色越发凝重,依然没有动作。 程雪也是急了,她真怕她一不留神,白谦就被他给直接割喉,当即便红了一双眼睛冲他道:“言景洲,你不要让我讨厌你。” 他眸光微动,有一种可怕的暴戾一闪而过,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不想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刀子下去,可是望着她惊慌的眼神,望着她明显害怕的模样,那坚硬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将白谦重重摔在地上,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走过来,许邵已经将车子开到了门口,言景洲上了车,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一眼。 程雪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白谦便也上了车。 许邵发动车子很快驶离了这里。 宽阔的车厢一时间静得不像话,程雪还没有从刚刚看到的场面中回过神来,此刻望着言景洲的目光依然带着一种恐惧,然而在恐惧之外却又带着一种后怕的愤怒。 “白谦纵然有错,但是也罪不至死,你为何要这么极端,一定要杀了他?” 言景洲转过头,目光幽冷望着她,“我要杀他,你心疼了?” 他一脸不以为然,并没有觉得他杀人有什么不对,程雪想着他刚刚那一脸冷漠的样子,她真的很怕这样的他,冷漠,残忍,没有一点人性的他。 程雪此时真的是又怕又怒,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到的话,白谦绝对会直接被他割喉,而且刚刚她跑到汽修厂的时候正看到许邵在汽修厂外面倒汽油,想来等下也是要来个毁尸灭迹的,到时候白谦怎么死的恐怕都没有人知道。 程雪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着语气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语气坚定不移,“我要保证他没有机会再占你的便宜,唯一的方法就是杀了他。” 程雪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平复自己,这才道:“是,他是占了我的便宜,但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杀他吧?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如果每个人都有杀掉别人的权利,那么这世上还拿法律何用?” 他一脸冷然,理所当然的道:“如果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欺辱而不作为,那又拿我何用?” “你……”程雪真的快被他这种极端的想法给气死了,“照你这样说,若是以后还有男生欺负我的话,你也照杀不误了?” “当然!” “……” 虽然一早就知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可是此刻听着他这些话,程雪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人真的太过可怕。 “我问你言景洲。”她目光向他望过去,他至始至终面色阴沉,眼中那泛红的杀意也让人惧怕,然而她还是抵住心底对他的恐惧,紧紧的望着他,“如果有一天我也触犯到了你,惹恼了你,你又会怎么对我呢?” 他冲她勾了勾唇,仿若在笑,然而眼中的冷意依然渗人,“你是我唯一的软肋程雪,你觉得我会怎么对我的软肋?” “……”程雪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万一有天,这软肋刺伤了你,让你痛了,你也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她对吗?” 不知这话如何触怒了他,他竟突然提高了音量,冷声道:“都说是软肋了,除掉了我还能活吗?” “……” 程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呆呆的望着他,一口气提起来却下不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将头靠在座椅上,疲惫急了,她想休息一下。 而他也没有说话,车厢中又陷入那种让人窒息的寂静中。 直到车子停下来 程雪才睁开眼,她也没看他,正要推门下车,却突然听得他声音低低的在她身后问,“你还要我去你家吗?” 程雪浑身一僵,转头向他看,却见他面上那阴霾之色早已消失不见,那发红的让人害怕的眼睛也恢复如常,他目光带着忐忑,刚刚问话的语气也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在询问她要不要收留他。 程雪只觉得鼻头一酸,突然想到这个人虽然冷酷残忍,虽然没有人性,可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不仅如此,他还一直护着她,帮助她,他说她是他的软肋,是除掉了他也活不下去的软肋。 望着他这种忐忑不安的样子,在这一刻,淤积在心头的怒火慢慢就消失不见了。 而他却像是突然着了慌,猛然伸手将她拉到怀中紧紧抱着,仿若一不注意她就要消失不见一样。 他在她的她头顶重重的呼吸,搂在她后背的手也不断收紧,过了许久,她听到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对她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不杀他就是了,可是你不要跟我置气好吗?” 他的语气很轻很柔,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无奈的妥协。 听着他这样的语气,程雪这下是真的彻底软下心来了。想来他今天也是真是气极了吧?他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他阴冷狠毒的一面,不仅如此,他知道她在怕他,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还处处透着温柔和小心翼翼。 今天恐怕也是气到极限了,这才控制不住泄露出他最可怕的一面来,而现在他却压抑住他的怒火为她退让至此。 他要杀白谦不也是因为在乎她么?如果他不在意她,她被谁亲到他有何必去管呢? 他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挲着,语气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原本只是想着远远的看着你,可是你偏偏要靠近我,我如今已经离不开你了,你若是抛弃了我,我该怎么办?” 语气低沉黯哑,又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恐慌,这样子的他哪里还是刚刚那个手段残酷,冷血无情的言景洲? 程雪只觉得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刚刚对她有多愤怒,此刻听着他这无助的话她就有多心疼。 她急忙回搂住他,在他怀中摇摇头,哽咽着道:“我不会抛弃你的,不会的。” 第37章 白谦这次死里逃生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好在这一次的较量也让他探了探言景洲的底。这个人绝对比他想象的还要阴狠毒辣,他现在是真的替那丫头担心,跟了这样的人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危险。 白谦将车子开到门口之时,却见那门口上坐着一个人,看到他车子开过来,她从皮箱上站起,眼巴巴的望着驾驶室的位置。 白谦拧了拧眉头从车上下来,毫无温度的目光在她身上看了看,冷声问:“你怎么还没走?” 李敏芝走过来,冲他甜甜一笑,“我来是要听你对我说一声谢谢的。” “谢谢?” 李敏芝歪着脑袋,做出娇俏可人的模样来,“怎么样?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是不是很高兴?” 白谦目光微沉,没回答。 李敏芝便接着笑道:“上次你在厕所外面听到我和程雪的谈话就差点炸了,若是让她劝着你跟别的女人和好,你肯定会彻底炸的,看来我猜得没错,你瞧,我真是了解你不是吗?”她自我赞许的点点头,“嗯,其实这样也好,将话说开了,你也可以彻底死心了,更何况以程雪那种性格,若是知道了你喜欢她,别说是做朋友了,恐怕以后看到你都会绕着走。” 白谦就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淡淡的收回目光来,似乎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抬脚就往门口走去。 李敏芝却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当下也急了,忙拉住他的手腕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白谦转头看她,目光很冷,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便冷冷抽开手,李敏芝却急忙从背后抱住他,刚刚她也是逞强,他让她这么难过,她也想让他难过一下,他若是发怒了她倒要好受一点,偏偏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这让她感到害怕。 她紧紧抱住他,眼泪忍不住滚下来,“白谦,一年了,你就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白谦将她的手抽开,他回过身来,望着她脸上的泪水他皱了皱眉头,脸上没有任何怜悯之情,说话的语气依然冷淡,“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只是试一试,如果不适合我随时都会分手,当时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对啊,我是答应了。”李敏芝语气很急促,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这模样简直别提有多可怜了,“可是一年啊,即便是养一条狗都是有感情的,可是为什么你要这般轻贱我?为什么不能尊重一 下我?” “尊重你?”白谦却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他面露嘲讽,语气极不客气,“你如此放低姿态没有尊严,你连你自己都不尊重你自己,你凭什么要求我尊重你。” 李敏芝呆了呆,眼看着他就要离去,她便急道:“我是因为爱你!” 白谦没答,继而往前走,要推开铁门进去之前却又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次,他的目光中有着毫不隐藏的厌恶,“还有……我真的非常讨厌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女生。” 说完这话便决绝的转身进门再反锁,将她彻底关在了门外。 门口的李敏芝却是一脸绝望,蹲下身来抱着膝盖大哭不止。 言景洲和程雪就这般在车上抱了许久,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刚刚还凝重的车厢这下却变得温馨又暧昧。 暴风雨过去了,两人也都没有再提刚刚那个话题。言景洲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揉着她的头发,轻声问她:“你明天就要走了,在安淮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的么?” 程雪想了想才道:“有几个朋友知道我要走了,说是要约我出去聚一聚。” 他沉默片刻,“白谦会去吗?” 程雪心头一跳,忙道:“他不会去,我确定过的。”顿了顿又道:“你若是不放心的话,跟我一起。” “不用了,我去了你们也玩不痛快,不过我会让许邵跟着你,你聚完了就早点回来。” 程雪点点头,“好。” 聚会是张晓丽组的,说是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大家聚一聚,就当给她践行。 几人相约在皇朝ktv,程雪去的时候人基本都来齐了,都是高中时候关系比较好的几个朋友。 “程雪,今天你可是主角,作为主角居然迟到了,你说你是不是该自罚三杯?”作为好闺蜜的张晓丽对她可一点都不客气。 程雪自知理亏,自然不好推拒,当即便爽快的自倒了三杯酒喝下去,因为这聚会是为她办的,所以大家也都纷纷过来给她敬酒,说了很多祝福的话,一时间又是好几倍酒下肚。 喝过一轮之后大家才放过她,当即唱歌的唱歌,吃东西的吃东西,程雪则拉过张晓丽坐在一旁聊天。 张晓丽给了她一个拥抱,语气惆怅道:“还以为大家毕业了就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却不想一转眼就要分别了。” 程雪想着 也是感慨不已,当即安慰她道:“我去了那边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你以后也可以过去找我玩。” 张晓丽抱着她没说话,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慰,转了话题道:“我刚刚看到你跟刘开武眉来眼去的,怎么?捅破那层纸了?” 张晓丽这才将她放开,程雪却看到她眼眶红红的,看上去真的挺舍不得她,如此重情义,程雪也是真的觉得这辈子交她这个朋友值了。 张晓丽吸了吸鼻子才道:“嗯,我现在跟他在一起了。” 程雪真心为她高兴,又问道:“是谁先捅破的?” 张晓丽苦笑了笑,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程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安慰她,“不管谁先捅破的,反正捅破了就好了,耗了这么多年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张晓丽点点头正要说话,不想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从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道:“哟,大家伙都来了呀?” 程雪转头看去,一看到这人她便浑身一僵,猛然又想到今天上午在他家后院发生的事情,她皱了皱眉头,脱口问出一句,“是谁给白谦打的电话?” 张晓丽感觉程雪的表情有点奇怪,当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是刘开武打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年白谦虽然没有跟她联系,可是跟其他朋友他都是在联系的,而程雪也没有跟其他人说过白谦对她的排斥,所以她们还以为她跟白谦的关系和以前一样。 程雪猛然回神,倒了一杯酒来喝掩盖面上的异样,这才道:“之前我确定人数的时候不是没有他吗?” “之前联系他的时候他的确说了不来的,只是后来刘开武觉得就这几个人太少,再加上白谦性子活泼,来了也可以带动气氛,又打电话过去叫他,好说歹说他才来的。”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说话。 白谦跟大家打过招呼之后便直接走到程雪身边坐下,他一靠近程雪就感觉极不自在,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而白谦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面色如常的倒了一杯酒举到程雪跟前向她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作为朋友我敬你一杯,希望你一路顺风。” 程雪忍住心头的不适感,端起杯子与他碰了碰,客气道:“谢谢你。”然后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程雪借口去上厕所暂时离开了这里,程雪现在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谦了,而且要是让言景洲知道白谦过来了,他肯定 会生气的,她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先走算了,可是转念又想这聚会毕竟是人家为她筹办的,她这么走了,似乎太不给人面子了。 要不打电话跟言景洲说一声吧,或者直接让他过来也行。 程雪打定主意,准备上完厕所就给言景洲打电话,她起身冲了厕所,拉开隔间的门正要出去,然而刚一拉开门却见门口直挺挺的站着个人。 程雪骤然见到他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可是女厕所。” 他不答,直接走进来,再反手将隔间的门关上,程雪心头警铃大作,一脸戒备的望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她双目圆瞪,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恐,望着她这模样,白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却勾了勾唇,似嘲非嘲的笑了笑,“你不用害怕,我就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程雪刚刚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酒劲慢慢上来,她觉得脑袋有点晕,不过想着上午的事情她又后怕,强忍着打起精神,好歹保持着清醒冲他道:“你要说什么?” 白谦双手插兜,微微低着头,两人站在这逼仄的隔间中,他身量又高大,让人觉得这氛围局促又紧绷。 他低着头笑了笑,抬头看她,他小麦色的皮肤带着一种沧桑感,想来他这四年的军校生活过得挺辛苦,那黑白分明的目光中再也不是永远高高在上的不屑,夹杂了让他无法排遣的无奈,又有一种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的低沉,他开口,声音沉沉的问她,“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就真的那么不值得你喜欢吗?” 酒精的作用慢慢上来,程雪开始觉得眼前的人出现了重影,脑海里面也一阵阵的嗡嗡作响,程雪背靠在墙壁上稳住自己,努力的回忆了一下他刚刚说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才道:“这问题你自己也该有答案的不是吗?此生我们最多只能成为朋友。” 白谦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慢慢握紧,他牙齿紧咬着,眼白周围很快就带上了红晕,他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克制得很辛苦,说话的语气也变了音调,“若是我不是简慧的儿子,如果我跟你之间没有那一层关系,你会喜欢我吗?” 即便他怎么控制,他的声音中依然带着一种无法压抑的紧绷,他记得第一次参加反恐演习的时候,他是个新兵,没什么经验,可是他要强,不想那么快“牺牲”,在树林中与“恐怖分子”对持的时候,他好几次“命悬一线”,不过最终他还是将“恐 怖分子”擒获,还拿到了战利品,后来随着兵龄增长,他也慢慢有了经验,再想起这次演习的时候他总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怂,不知道紧张个什么劲,他想,以他现在的定力,以后即便是遇到生命危险,也不可能再出现如那般紧张的情绪了。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有些定力,真的,在这个人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程雪揉了揉开始发疼的太阳穴,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根本没精力去想那么多,只脱口而出道:“有小丑先生在,我谁都不会喜欢。” 程雪觉得感情上的事情斩钉截铁比较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白谦其实什么都明白的,他不过就是想找一个死心的理由,那她就给他。 白谦愣了片刻,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冷冷一笑,“程雪,你不要忘了,刚刚他差点要杀了我,如他这般心性残忍的人,根本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爱着你,你跟着他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 程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了,他说了什么,她其实根本没听清楚。她怕等下会出什么事,想着要快点出去,然后给言景洲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她。 正要开口劝白谦离开,不想隔间的门却猛地被人从外面拉开,那锁门的金属锁扣被扯成两段,可想而知这人用的力气多大。 程雪抬头看去,却见那隔间外面站着个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外加黑色的休闲西裤,在这一身黑色的衬托下,他那黑沉的面色看上去更加凝重。 他冰冷的目光在两人面上来回看了看,声音锋利而危险,“你们躲在里面做什么?” 程雪虽然脑袋发晕,但是这个人她还是认得的,刚刚还想着要给他打电话呢,不想一转眼他就来了,倒是好。 程雪扶着墙壁走过去,循着本能抱着他的脖子,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笑呵呵的道:“我刚刚还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言景洲愣了愣,鼻尖闻到她身上的酒精味他又皱了皱眉头,他双手搂着她的屁股将她抱起来,而程雪便将双腿夹着他的腰防止自己掉下去。 言景洲目光冷冷的在白谦身上扫了扫,沉声警告:“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白谦望着那个缠在他身上的小小身影,后退一步,颓丧的靠在墙壁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 言景洲抱着程雪从厕所出来,张晓丽等了程雪一会儿没见她回来正出来寻 找,就在厕所外面遇到言景洲,张晓丽见他从女厕所出来,惊得张大嘴巴,正要询问,不料言景洲直接向她丢来一句:“程雪喝醉了,我送她回去,钱我已经付了,你们好好玩你们的。” 再也没有多余的解释,丢下这话便快步离开。 言景洲抱着她上了车,这才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扯开,望着她那迷迷瞪瞪的样子,他的面色又沉了几分,说话的语气凝重而冰冷,“你怎么跟白谦躲在厕所里?你是想气死我是吗?” 程雪摇摇头,迷迷糊糊的解释,“我就是去上个厕所,谁知道一出来就碰到他,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来了。”说完又瞪了他一眼,“你别冲我发火。”然后将手从他手中扭开,又扑到他怀中将他抱着。 她的身体软哒哒的躺在他的怀中,那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却缠得极紧,简直就像一只缠人的八爪鱼,言景洲见状真是又气又无奈,那面色倒还阴沉沉的,只说话的语气软了不少,“你们在厕所说了什么?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程雪在他怀中重重摇头,带着酒意的软绵绵的声音冲他道:“他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我就说有小丑先生在,我不可能会喜欢他。” 这话听得言景洲眼睛亮了亮,面色舒展不少的同时,语气也温柔了许多,“你说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酒后吐真言,你不知道吗?” “……” 言景洲没说话,因为程雪这句话的作用,刚刚在厕所带出来的阴霾顿时就缓了不少,此刻她乖乖的窝在他的怀中,就像一个赖皮的小孩。要知道这个小姑娘平时可是很怕他的,难得主动跟他亲近,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怕了,还这么赖皮。 言景洲心情大好,伸出大掌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轻声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这个样子程雪。” 程雪慢慢从他怀中坐起身来,她搂着她的脖子,迷离的双眼望着他的俊脸,只是面前这人闪来闪去的晃得她头疼,她急忙将双手捧着他的脸,又凑近一些将额头靠在他的额头上,怒气冲冲的道:“你别晃!” “……”他觉得她这个样子真是可爱,用手帮她将头发夹在耳后,染着温柔和笑意的语气冲她道:“你好好看清楚,我没晃。” 程雪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她的目光盯在他的唇上,车上灯光暗,可是他的嘴唇却泛着一种桃红色的色泽,她只觉得格外的诱人。 她忍不住埋下头, 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他的唇很软,又透着一股温热,覆在唇上让她觉得很舒服,她又忍不住含在口中,轻轻的允了允。 言景洲浑身僵硬,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他眉头下意识的拧了拧,这丫头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她好像亲他亲上了瘾,时而含着他的唇轻允,时而又用牙齿轻咬,言景洲搂在她后腰上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她这种浅尝辄止的诱惑可真是挠心挠肺的。 所以就在她又一次探过来咬他唇的时候,他忍不住反客为主,攫住她的唇,缠着她的舌,把她彻底攻陷。 热吻持续了许久,他放开她之后她便靠在他的胸口大喘气。 她难得有如此主动的时候,刚刚的怒火顷刻间消失不见,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在她耳边道:“我真喜欢你这个样子,你以后每天都这样好吗?” 靠在他胸口上的人却咯咯笑起来,她探起头来向他看,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我知道了,原来你喜欢我调戏你。” “……”言景洲对她无奈透了,他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笑道:“嗯,我喜欢你调戏我,你尽可以来调戏我,怎么调戏都好。” “那我要摸你,你给我摸吗?”她瞪着大眼睛,一脸严肃的说。 言景洲觉得她很好笑,他故意板着脸看她,眼中却满是溺爱,“你想摸我哪儿?” 她却突然羞涩的低下头来,咬咬唇,“就是我没有的那个地方啊,我还从来没有摸过男生那儿呢,我想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 言景洲眉脚抽了抽,而在前面安静驾车的许邵面色也有片刻的僵硬。 言景洲低头望着她那迷离的双眼还有发红的脸颊,语气冷冷的问,“你这是喝了多少酒?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却不太高兴的瘪了瘪嘴,“那你要不要给我摸?” 言景洲半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回去给你摸,这会儿还有别人在。” “我不要!”她气鼓鼓的嘟着嘴,“有人在你刚刚不也亲了我吗?” “……” 程雪见他不回答,索性直接将手伸到他的裤带上,言景洲倒抽一口凉气,身体瞬间僵硬,不过他很快又放松下来,俊美的脸上带着一种无奈的笑。 他的腰上系了皮带,程雪却是怎么都解不开皮带的扣子,她当即便有些急了,哼哼唧唧的,言 景洲没办法,抓过她的食指和拇指放在皮带扣子两侧的位置教她:“要在这里按一下。” 程雪听话的按下去,果然皮带扣子应声而解,接下来便顺畅多了,解开纽扣,拉下裤链,露出他平角内裤的一部分。 言景洲看着她的动作简直哭笑不得,真不知道等她酒醒过后想着她这些行为会不会后悔。 原本一鼓作气做到这一步,可是现在程雪却有些胆怯了,那水汪汪的眼睛盯在那处,她咬着唇,红着脸忐忑的抬头问他,“我……真摸了?” 言景洲可真想咬她一口,他大掌捧着她的脸温和的揉了揉,略带沙哑的嗓音冲她道:“请便。” 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程雪的理智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而且他们以后也是要结婚的,更何况他也同意了,摸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这样想罢,程雪便重重的咽了口唾沫,慢慢将手从平角内裤伸进去,毫不犹豫的抓住,言景洲当即便倒抽一口凉气,将头凑在她的耳边咬了咬她的耳垂。 程雪却不太满意的嘟了嘟嘴道:“怎么有点咯手?” “……”言景洲轻轻喘了几口气,黯哑的嗓音在她耳边道:“觉得咯手就别摸了。” 程雪没答,手顺着往下,然后捏到两个软软的东西,这个东西可比刚刚那个趁手多了,程雪便捏着低低的笑了笑,“这个捏着真舒服。” “……” 言景洲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眉心揉了揉,若不是在车上的话,这个小东西她还能笑得出来吗? 她知道她这种行为有多危险吗? 言景洲靠在后座上,而程雪就趴在他的胸口,就像是玩上了瘾一样,手心就握着那软软的地方揉来揉去,言景洲搂着她的腰,时而将头靠在后座下意识低哼,时而又凑过来咬她的耳朵。 见她玩得不亦乐乎一点也不明白这种行为对他意味着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吃的你知不知道?” 程雪却摇摇头,声音迷迷糊糊的道:“不知道。” 第38章 言景洲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眼看着就快到她家了,他将她的手强横的抓起来,又将裤链拉上,把皮带系好。 程雪被他阻止了动作,当即便来了脾气,恨恨的冲他道:“怎么这么小气?你摸我的时候呢?” 认真开着车子的许邵嘴角又是一抽,而言景洲也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跳,然而他好歹按捺住,耐着性子将她按在怀中,一边揉着她的脑袋一边安抚道:“听话,回去让你摸个够。”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她果然乖乖靠在她怀中,不闹了。 车子开到程雪家小区门口停下,言景洲不等许邵过来开车门就直接推门下车,他抱着软哒哒趴在他身上的程雪,快步上楼,又摸出钥匙开了门,直接扛着她来到房间,再将她往床上一扔。 他伏在她的身上,望着迷迷糊糊的显然已经有睡意的程雪咬牙切齿的道:“你自己闯了祸,你倒是悠哉悠哉的睡着了,不许睡!”说完便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程雪受痛,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一脸委屈的道:“言景洲,我困了。” “……” 言景洲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把人弄成了这个样子她倒是有心思睡觉了,可是望着她那张明显困顿的脸,他也实在下不去手。要是让她酒醒之后知道他在这种状态下要了她,还指不定她怎么恨他呢! 不过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刚刚在车上被她揉了那么几下子,他早就忍不住了,是以他便在她身边躺下,解下裤带,又拉过她的手过来握着,一边捏着她的手动作一边冲她道:“你自己用手闯的祸,你自己用手解决。” 她皱着眉头哼了哼,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第二天程雪醒来的时候言景洲并没有在床上,床头柜上放了一碗醒酒汤,应该是他为她准备的,想来这会儿他已经出去晨跑了。 程雪从床上下来,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又换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漱,洗过脸之后程雪清醒了不少,昨晚上的记也断断续续的出现在脑海中。 程雪记得她在厕所里遇到白谦,然后言景洲来了,然后他带着她上了车,再然后,程雪将双手抬起来,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然后她就…… 程雪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重重的在脑袋上敲了敲,暗骂自己简直猥琐下流,喝醉了竟然耍流氓,竟然还摸…… 怎么那么不要脸?! 程雪现在已经无法再正视自己这双手了。 程雪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言景洲从门外进来,他手上还提着早餐,程雪一看到他猛然又想起昨天自己干的无耻之事,当即便红了红脸,言景洲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淡定自若的走进来冲她道:“过来吃早饭,吃了就准备出发了。” 程雪低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她默默无言的走过去坐下,静静开吃,言景洲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也走出来,在她对面坐下。 程雪想着昨天自己干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愧疚,也不知道言景洲这会儿在心里怎么想她呢! 她略略思索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冲他道:“那个……昨天我喝醉了,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介意……” 声音越说越低,一张脸也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那一脸愧疚的样子,仿若她就是个毁人名节,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 言景洲见状倒是愣了愣,嗯,看样子她已经记不得他昨天用她的手干过什么无耻事了,原本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就是怕她问他昨天干嘛用她的手弄他那儿,而且她昨天还皱着眉头骂他将她的手弄酸了,还嫌弃他弄了她一身,不想一醒来就忘了。 好吧,忘了就好。 所以这会儿言景洲便清咳一声,故作严肃的道:“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只是往后你要喝酒一定要我陪着明白吗?” 程雪见他并没有怪她,也没有质问她的意思,当即便松了一口气,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忙点头,“好。” 言景洲眯着眼笑了笑,没说话了。 吃完早饭之后,程雪给母亲的牌位上了香,告诉她她要离开这里了。 言景洲和许邵帮她将行李扛下去,放在后备箱。弄完了之后才各自上车坐下,不过在出发之前言景洲却向她道:“在离开之前,你陪我去个地方。” 程雪愣了愣,“去哪儿?” “等下就知道。”他却只这么淡淡的应了一句。 言景洲带她去的地方是他的舅舅家,这边靠近郊区,近似于农村了,言景洲舅舅家是一间独栋的小院,两人从大门进去的时候他的舅舅正拿着橡皮水管冲洗着院子,看到两人他倒是愣了愣,目光在言景洲脸上看了许久才认出来。 “洛洛?是你吗洛洛?” 这一路走过来言景洲的面色都不太好,此时他也只是冷着脸点点头,他的舅舅倒是挺 热情的,急忙招呼他:“快进来,这位是你女朋友吧?” 程雪急忙礼貌的冲他打招呼,“叔叔好。” “你好你好,快进屋。” 言景洲和程雪跟着他进去,客厅里放着木质的椅子,舅舅招呼着两人在椅子上坐下之后又对着厨房叫了一句:“阿芬,洛洛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便见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从厨房出来,看到屋子里的人,她面色微变,程雪看得清楚,她面上的表情不像是欢迎,倒是有点惊讶,还有一种隐藏得很好的惧怕。 不过她很快就笑了笑,招呼道:“洛洛来了啊?”又将孩子放下来推了推他,“快叫你大哥哥。” 坐在一旁的舅舅明显有些尴尬,冲言景洲解释,“你走后没多久你舅妈就怀上了。” 言景洲应了一句,没说话,程雪见那小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的,明显怕生,她便将买来的饼干拿了一块出来递给她,“来,姐姐请你吃饼干。” 或许是见到好吃的,他便哒哒哒跑过来一把将饼干抓了又哒哒哒跑过去躲在妈妈身后,言景洲舅妈便冲她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 程雪忙摇摇头,“没事。” 她便也走过来坐下,将言景洲上上下下打量一眼道:“好多年没看到过你了,如今成了大少爷了,样子也变了。”又在他身上的衣服上看了看,目光最终落在他的手表上,“跟着有钱人还真是不一样。” 程雪听着这话却皱了皱眉头,按理来说言景洲算是被他们养大的,他被接了回去,这么多年才回来,她第一件事并不是问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而是只是关心他是否有钱的问题。 言景洲没说话,他舅妈又继续笑道:“还难得你还记着我们当年养你的恩情,还回来看我们,也算是有良心的。” 他舅舅也在一旁附和,“可不是吗?洛洛从小就聪明懂事。” 言景洲依然是一言不发,此时便从裤包中拿出钱包,又摸出一沓钱放在他舅舅面前,他舅妈一看到这钱一双眼睛就亮了,忙拿过来数了数,一脸不敢置信道:“洛洛,你这是……” “就当是回报当年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说完便拉着程雪起来,“我先走了。” 说完正要出去,他舅妈急忙站起来拉住他的手道,“洛洛,你……你以后也要经常回来看我和你舅舅才是啊。”说到此处她有有些为难道:“那个……你 小时候我和你舅舅的确是对你严厉了一点,可是这俗话不是说了么,棍棒底下出人才,你现在这个样子好歹还有我和你舅舅的功劳不是吗?我们也是为你好。” 言景洲目光一眯,“为我好?”似乎被他这目光给刺到了,他舅妈悻悻的收回手,言景洲又在两人身上冷冷一瞟,“该给的我都给了,往后我不再回来了。”说完便直接带着程雪离开了,而走到大门口程雪却听得他舅妈小声的嘀咕一句:“养条畜生还知道顾家呢……” 她转头向身旁的人看了一眼,却见他像是没听到一般,走了一会儿却突然从包包中摸出一张纸巾将手腕擦了擦然后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中,程雪知道,他所擦的地方就是刚刚他舅妈抓住的位置。 她也没多说什么,跟他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他上了车之后便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那阴沉的面色却丝毫不见好转,程雪张了张口,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索性也静默着。 “我背上的伤便是出自他们之手。”在寂静的车厢中,他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突兀。 程雪却像是被什么重重刺了一下,胸口提着一口气,却半晌都压不下去,她原本以为这些伤可能是他回到安淮被他哥哥迫害的,却没想到…… 再联想到刚刚他舅妈说的什么棍棒底下出人才,而且他那伤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这样的,也就是说他从小到大就遭到了舅舅舅妈的毒打? 程雪如今也慢慢理解了为什么他会成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人了,私生子的身份加上母亲早逝,跟着舅舅舅妈生活却从小遭到毒打,再加上以前脸上还有一块疤痕常常遭人奚落嘲笑,同父异母的哥哥又要致他于死地,拥有这样的人生,要么努力成为至高无上的王者,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这样的生活,最终让他走向了巅峰,却也将他变成了那个让人害怕的人。 他背上那些伤痕,即便是如今想来她也觉得可怕,究竟是怎么样的毒打才会让后背的皮肤没有一块完好。 程雪突然觉得心疼得要命,她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他,以此给他安慰,让他知道她还在他身边。 言景洲愣了愣,可随即便笑了笑,伸出长臂回搂住她。 “程雪。”他在头顶轻声唤她。 “嗯。”她乖乖的应道,抬眼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抱得更 紧。 “……” 程雪突然想到一件事便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向他道:“我们就要走了,等下要不要去祭奠一下你妈妈?” 程雪看到言景洲眼神明显黯淡下来,他偏开头,却不以为然的道:“她没有立碑。” “为什么?”程雪不太敢相信。 他也没回头,故作不以为意的道:“她把遗体捐给医学院了。” “……”程雪愣了愣,“那你要是祭奠她怎么办?” “在心里祭奠就好了。” “……” 不知怎么的,程雪总觉得他这样子看上去异常的落寞,又想着他童年的遭遇她又为他心酸,这个人真是让人又惧又怕又心疼的。 她索性冲他笑笑,柔声唤他,“洛洛。” 他脊背一僵,微拧着眉向她看去,却见她调皮的眨眨眼,“我这样叫你好不好?” 他唇角微勾,眼中那黯淡之色也慢慢散去,大掌温柔的揉着她的脑袋,轻声对她说:“你想叫我什么都好。” 程雪和言景洲到达安淮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言景洲的车子叫了托运,不过他告诉她会有人过来接机的。 三人从机场走出来,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个高挑的女孩冲他们招了招手,女孩一身服帖的西装,长发扎了马尾,看上去精神又干练。 她走上前来先冲言景洲恭敬的打招呼,“言先生。”又冲程雪颔首笑笑,“程小姐。” 他们都是跟在言景洲身边的,知道她的存在也不奇怪,程雪向言景洲看了一眼,他便向她介绍道:“这是若枫,她是我的前助理,以后是你的贴身保镖。” 程雪急忙冲她笑笑,“你好。” 许邵将行李放到车上之后几人便上车出发了,此时正是华灯初上,车窗外高楼林立,霓虹万丈,这是一座华丽而又陌生的城市,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 正望着窗外出神的程雪突然感觉手上一暖,她转头看,却见言景洲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见她看过来便冲她问:“累了没有?” 程雪摇摇头,“没有。” 车内不甚明亮的光线中,他的脸上投落淡淡的阴影,越发显得他五官深邃,他静静的坐在那里,高大的身影让车厢也显得逼仄起来。他看上去强硬又不可侵犯,然而那一双沉冷的眸子在对着她的时候却又露出一种让人安心的柔意。 他就像是一尊守护神,是独属于她的守护神,不管她到了哪里,只要有他在,不管多大的风雨他都能为她遮挡过去,嗯,即便这座石头森林里充满了可怕的野兽,有了他在她也无需惧怕。 车子很快行到目的地,是一栋比较现代化的住宅小区,若枫和许邵帮两人将行李拿上来,言景洲拿钥匙开门,程雪客气的请两人进去坐,两人皆推辞了,若枫在离开之前还拿了一张名片给她,让她有事就打她的电话。 程雪将两人送走之后便进了门,言景洲帮她将行李拿到房间又向她道:“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也累了,东西就暂时不整理,明天再弄,你先洗个澡睡觉吧。” 程雪也真是累了,听到他这么说便也没推脱,拿了睡衣进去洗澡,洗完出来换言景洲。 程雪来到房间,房间挺大,装修文艺又不失潮流感,正中央放着一个半椭圆形的大床,床单的图案是她最喜欢的百合,这应该也是言景洲交待的。 正对着房门有一扇落地窗,程雪走过去站在那落地窗前往外看,她所在的楼层较高,一眼望过去,城市夜景尽收眼底。黑暗的天空低垂,夜幕之下是火龙一般的长街,璀璨耀眼的霓虹灯,还有车水马龙的热络景象。 言景洲洗了澡进来,程雪听到脚步声,转头冲他笑,“这夜景真漂亮。” 望着她脸上的笑容,言景洲有片刻的怔楞,他的目光随即一软,走上前将她搂在怀中,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柔声问她:“你喜欢?” 程雪重重点头,外面璀璨热闹,然而里面却也不冷清,有他在身边,她再也不是热闹的旁观者,她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温馨幸福的满足感,她回转身来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对他说:“我们以后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她不想再一个人漂泊在人世间,不想再一个人孤孤独独的。 他拦腰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将她搂紧在怀中,低沉的声音温柔又坚定不移,“不分开!” 或许是太累了,程雪第二天早上醒得晚了一些,她醒来的时候言景洲已经醒了,正站在房间的镜子前面穿衣服,从镜中看到她伸懒腰,他便向她道:“快起来吃早饭。” 今日的他穿得比较正式,一件黑底暗纹的衬衣,一条笔直修身的西裤,他将领口的扣子扣好,又将衣袖的扣子扣上,程雪从镜中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他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让人着迷的魅力。 她觉得他穿衬衣的样子真是勾 人,又想着这男人不穿衣服的时候好像更勾人,遂不知不觉的的红了脸,言景洲穿戴完了转头看过来,程雪急忙将脸埋在被子里,言景洲拧了拧眉头又提醒道:“快起来吃饭。” 程雪等脸上的红晕散了一些才爬起来。 收拾完了之后言景洲带她去吃早茶。肠粉,叉烧包,香芋卷,栗子奶露,蛋黄酥,味道很不错,程雪多吃了一些,感觉有点撑。 吃完早饭言景洲要去处理正事了,他将她送上楼,嘱咐她,“等下如果要去什么地方就叫上若枫,她是你的保镖,我支付了薪水的,保护你是她的工作,你不用客气。” 程雪冲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言景洲离开之后程雪先在屋子里逛了逛,这个公寓不大,有三个房间,一个正房一个客房再加一个书房,装修得很不错,华丽中又带着小清新,是她喜欢的风格。 程雪看了一上午的书,冰箱中言景洲已让人准备了各种菜,程雪就简单弄了一点来吃,下午时间多,程雪就将脏衣服清洗干净,言景洲的衬衣她也帮他洗干净了熨烫好再晾上。 言景洲回来的时候程雪正站在阳台上帮他挂衣服,她哼着歌,倒是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将他的衬衣挂在衣架上,又拿了两个夹子夹好,她身高不够,踮着脚将衣架递到晾衣绳上,手往上举了,衣服就被提上去一些,露出了半截腰肢来。 她的腰很细,没有多余的赘肉却很软,他一双手就能捏得完,握着的时候是一点力气都不敢用的,就怕一不注意就给掐断了。 言景洲突然想到那一次,他将她的上衣脱光了,将她上半身摸了个遍,她的肌肤很嫩,带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身体开始发热,某个地方也在蠢蠢欲动。 程雪无意间一转头就看到站在阳台门口上的言景洲,程雪骤然见到他吓了一大跳,她后退一步,一边拍着心口一边嗔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吭一声?” 话一说完才发现他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原本深邃又沉冷的目光却带着一种迷离,似乎还透着几分火热,程雪狐疑的望着他:“你怎么了?” 言景洲这才回过神来,他半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微垂着脑袋掩盖面上的异样,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那种禽兽想法之后他才冲她道:“你过来,我给你买了东西。” 程雪随着他进了客厅,却见茶几上的 确放了几大包东西,她走过去,一一看过来。 “洗发水?怎么这么多洗发水?”然后又看了另一包东西,更是奇怪了,“还有这个是什么?保健品吗?谁要喝保健品?我吗?” 言景洲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冲她解释,“我看你头发掉得厉害,所以去外面打听了一下,说是这些配合着用对生发很有帮助。” “……”程雪望着眼前的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简直哭笑不得,“言先生,人每天都会掉头发的你不知道吗?” 他却一脸不以为然,“人每天都会掉头发,不过我不想看到你掉,一根都不想。” “……”程雪无语了。 她突然想到这个人的手段,可是一点都不良善的,对别人更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倒是对她,掉一根头发都要心疼。 想着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细心的去给她买洗发水保健品的她就觉得好玩,而且他高高大大的站在那里,此刻正拿着一瓶洗发水一边看一边给她科普要怎么用,他眉心拧着,一脸专注。 黑色的衬衣加西裤,明明是一种让人凝重的压抑之色,而他整个人的气质也是威严又不可侵犯的,此刻耐心的给她讲解洗发水的用法之时那专注的样子却让她感觉很亲切。 并且她很快发现,原来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竟然这么好看,程雪一时间心潮澎湃,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正耐心给他讲解的言景洲愣了愣,他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被她亲到的地方,呆呆的望着她,“什么意思?” 程雪这才回过神来,不过看着眼前这人那呆呆的样子她竟然觉得挺萌,便也没逃开,又冲他笑了笑。 言景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程雪亲了他,刚刚才压下去的那股火又起来了,他将洗发水放在茶几上,再伸手将她一勾,搂着她的腰将她重重按在怀中,一点都受不住控制,直接低头吻上她的唇。 他的动作来得太快,程雪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当即便将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慢慢回应着他的吻。 他吻得很急很乱,好一会儿才将她放开,搂着她的腰却依然不放,大掌在她的后腰上重重揉捏,他在她耳边喘着粗气,压抑的声音透着咬牙切齿,“程雪,你别勾引我。” 第39章 她喷在她耳边的气息又闷又重的,这让程雪感到害怕,总感觉他会突然就扑过来将她吃个干净,所以被他搂在怀中她是一动也不敢动,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好在言景洲没过一会儿就将她松开了,他的面色已恢复如常,只那一双眼中还泛着淡淡的一点红晕,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又冲她招招手,“你过来,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程雪见他突然间严肃起来,心头也不由得紧张了几分,她走到他对面坐下,小心翼翼的问:“商量什么事?” 言景洲见她这样子觉得很好笑,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一点吓到了她,遂让表情放松了一些才冲她道:“我认识的一位长辈想给他的小女儿找一个中文老师,我向她推荐了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中文老师?” 言景洲点头,“下午两点钟去,下午五点完,工资按天数结算的,一天五百。” 程雪听到这价格就吓了一跳,“五百?这么多?” 言景洲嘴角微勾,眼中漾着笑意,却没回答。 程雪是准备考研的,在来之前就跟言景洲商议了一下,她准备报考安淮大学的研究生,安淮大学几乎可以秒杀内地所有学校,在国际上排名都是靠前的,如果能考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如今基本都是上午学习,下午的时间倒都空闲下来,若是能利用这个时间赚一点外快也不错。 程雪想了想便点点头,“也行。” 其实程雪觉得言景洲让她去当家教应该不是单单让她去赚那几个钱这么简单的,她知道他这是要让她慢慢融入进他的世界里,既如此,那她又为什么拒绝呢? 言景洲见她答应了,似乎松了一口气,“等下我让若枫送你过去,你先跟那位老先生还有他的小女儿见一面,具体的上课时间再定。” “好。”程雪很爽快的答应,想到什么又道:“那你先给我说说那位先生家的情况吧,不然我什么都不懂就去了束手束脚的也不太好。” 言景洲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这才道:“那位老先生名叫修仁杰。” 程雪一听这名字就吓了一跳,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道:“该不会是大满堂珠宝的创始人修仁杰先生吧?” 言景洲淡然的点点头,“正是。” 程雪倒抽一口凉气,大满堂珠宝,它的店面几乎遍布全国,在安淮及国内的珠宝首饰行业里,每年销售额 都会占市场第一位。 不过随即想到他好歹也是锦城实业的二公子,所认识的自然也是非富即贵的人。 程雪心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以前那种担忧又上来了,他是锦城实业的二公子,以后言家的掌门人,而她却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这种差距在往后的日子里将会越来越明显。 言景洲见她呆呆的,不由皱了皱眉头,“在想什么?” 程雪忙回过神来笑笑,“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言景洲微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倒是也没有再多问,接着道:“修家的人口很简单,修老先生一共有两位夫人,第一位夫人生了两个孩子,老大是女儿,也就是我同父异母兄长的舅妈,老二是儿子名叫修华凯,如今大满堂集团的当家人。二夫人原本生了个儿子不过八岁的时候夭折了,一直过了中年才又得了个女儿,名叫修欣然,也就是你今后的学生,修老先生近六十岁才有这个女儿,所以格外疼爱,只要你好好授课,修先生绝不会亏待你。”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刚刚提到修老先生的女儿是他同父异母哥哥的舅妈这让她有点诧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修家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是在同一个阵营中的,他为什么要跟修家交好呢? 不过程雪倒是也没有问那么多,点头道:“我明白了。” 吃了午饭之后言景洲就去忙他的事情了,而程雪便由若枫带到修家,在离开之前言景洲还特意向若枫交待过,让她好好保护着程雪,不能让她出事。 虽然之前言景洲已经跟她说过修家的情况,但是程雪这会儿还是有些紧张,站在修家巍峨的大门前,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大妈,一见到她便用淮话问了一句:“您找谁?” 程雪不会说淮话,便用国语回了一句:“我是程雪,是来这边应聘中文老师的。” 大妈恍然大悟,忙热情的笑了笑,也用不太流畅的国语回了一句,“原来是程小姐,快请进来。” 程雪见状松了一口气,跟着她进了门。 进门穿过一个小林子才到达修家的别墅门前,修家坐落在江岸大道的别墅区,占地面积极大,在安淮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用这么大一片空地做花园简直就是奢侈中的奢侈了。 这一路走过来,大妈已向她自我介绍道:“我姓赵,大家都叫我赵妈,你以后也可以这么叫我。” 赵妈打开别墅的大门,又给她比了个请的手势,“程小姐请吧。” 程雪进了门来,只见房间的装修比较复古,带着一种二三十年代旧安淮的特色,不过在复古中也夹杂着现代元素,这种撞击不仅不使人感到突兀,反而有一种另类的和谐感,也别有一番魅力所在。 程雪倒是也没有东张西望的,跟在赵妈身后来到二楼,赵妈在二楼尽头处的某个房间门口停下,在门上敲了敲,“老先生,程小姐来了。” 里面很快传来一道浑厚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请她进来吧。” 赵妈便将门打开,笑道:“程小姐请吧。” 程雪给她道了谢,这才进了门,这应该是一个书房,书房里是一整套的红木家具,红木书桌,红木书柜,连放在墙角的椅子也是红木的。 程雪进来的时候,却见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穿着深灰色褂子,黑色长裤的老人正在书架前忙碌,程雪急忙向他问好,“修老先生好。” 听到声音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转过头来淡淡看了她一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冲她比了一下椅子的位置,“坐。” 听言景洲的意思,这老先生已经有七十多岁了,不过他看上去倒是挺精神,而且那眼中透着的锐利和精明也不由让人心生惧意,再加上这老先生看上去一脸严肃,板着脸的时候看上去更是吓人,大概言景洲以后老了就是这个样子。 程雪忙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才道了谢在红木椅子上坐下,修老先生也停下动作,走到那红木大桌前就坐,隔着桌子,拧着眉头,用他那双浑浊又透着点点厉芒的目光打量着她。 程雪被他看着,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道:“你就是景洲介绍过来的程雪?” 程雪倒是没想到他国语说得这么流利,她急忙深吸一口气,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道:“是的,我是景洲介绍过来的。”又从包包中拿出她的文聘还有一些获奖证书,恭敬的却又不卑不亢的递过来道:“修老先生可以看看这些再做决定。” 修仁杰随手翻了几下,又微眯着目光打量着她,但见她一直面带微笑,看得出来她是紧张的,却还是处处得体,初来这边也没有东张西望像一个没有见识的乡下丫头,就从这点定性来看修仁杰对她倒是挺满意。 修仁杰指节有力的敲打着桌子,一下一下的,好像每一下都能敲到人的心里去,程 雪忐忑不安的坐在那里,却依然挺直着脊背,耐心又平静的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修仁杰才道:“你明天来上课吧。” 程雪有些惊讶,不过倒是没表现在脸上,对他从容笑了笑,“好。” “我让人带你去见见欣然,你先跟她熟悉一下,她性子皮,你要多担待着一些。” 程雪正要回答,却听得门上突然传来敲门声,修仁杰叫了一声“进来”便见门口探头进来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女孩,女孩长得高高瘦瘦的,扎着马尾,一张瓜子脸上,那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格外漂亮。 她探了个脑袋进来向屋里扫了一眼,目光落在程雪身上,双眼顿时一亮,笑道:“这位就是我的中文老师吗?怎么这么年轻?” 修仁杰嗔了她一眼,“没规矩。”虽然话是责备的话,可是程雪却听得出他的话音中满是溺爱,原本那精明又没有温度的双眼在望着小女孩之时也染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柔意。 看样子言景洲说得没错,修仁杰的确很偏爱自己这个小女儿。 “既然来了就进来跟老师打声招呼。”修仁杰又厉声嗔了一句。 小女孩明显是不怕他的,吐了吐舌头才从门口进来,倒是笑呵呵的跑到程雪跟前热情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修欣然。” 程雪见她双眼清澈明亮,那笑容也干净爽朗,一看就知道是没心眼的,这样的女孩好像都挺招人疼的,程雪看着也喜欢,忙笑道:“你好欣然,我叫程雪,你若是不喜欢叫我老师,叫我姐姐也行。” 修欣然一听她这么说便拉着她的手笑道:“那好,我以后就叫你姐姐。”说完又转头冲修仁杰道:“我带程雪姐姐去我房间说说话好吗?” 修仁杰却瞪她,“要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没规没距的。” 修欣然也嘟嘟嘴,“好啦,我知道啦,真是啰嗦。” 程雪一听这话却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她敢这么跟严厉的修先生说话,程雪又转头向修仁杰看去,却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好似已经习惯了被女儿这么不客气的呛声了,反而还摇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看样子,这个修老先生是个女儿奴。 修欣然带着她去了她的房间,她的房间跟修老先生书房的严肃谨慎不同,是一种轻松惬意的米分红系,到处都是蕾丝花边,床上堆满了布绒玩具,在墙角处还有一个树屋。 大概女生 都比较喜欢公主系的装扮,所以程雪也觉得她的房间挺好看。 “这就是我的房间,以后我们上课就在这边上。”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抓了一个米老鼠的绒毛玩具过来塞给她,“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你不要客气。” 程雪见状简直哭笑不得,不过见她热情,她便只能收下,又道:“我今天出来的忙,没有带见面礼,我明天给你带。” 修欣然一听这话便双眼一亮,“真的吗?那你明天可别忘了。” 呃……果然是个没心眼的小姑娘,这么不客气。 “我听说你是内地来的是吗?内地是不是有很多的靓仔?” 程雪揉了揉米老鼠的耳朵,点点头,“嗯,靓仔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也很多,有空我带你去看。” 修欣然一听就更是兴奋了,忙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是说真的吗?”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的点点头,“我知道你是说真的,所以这是你对我的保证,你以后可不能食言。” 程雪无奈的摇摇头,“我不食言。” 修欣然又缠着她让她给她讲了讲内地有什么好玩的,程雪就捡了一些小时候听过的一些奇闻异事讲给她听,修欣然听得很认真,面色也越来越兴奋,简直恨不得立刻就要飞奔去内地了。 程雪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便跟她告辞,她却是不舍得她,把她送出了房间,还拉着她的手说:“你明天要早点来啊,别忘了给我带见面礼。” 从走廊这边走过来,赵妈正等在楼梯口上,见到程雪便笑道:“老先生让我送送程小姐。” 程雪点点头,随着她一起下楼来,才一下了楼梯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从门口走进来。 那女人长了一张鹅蛋脸,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也颇有几分姿色,一看到程雪倒是愣了愣,问赵妈,“这位是……” 赵妈便向他介绍:“这位是欣然小姐的中文老师。”又冲程雪介绍,“这位是爱杨的保姆,她姓文,你可以叫文妈。” 程雪便立刻向她问好,文妈却不咸不淡的冲她打了招呼。 程雪倒是没在意,目光下意识的向跟在她身边的小男孩看了一眼,却见他也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他长了一张小小的圆脸,皮肤很白皙,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亮,脸颊两边肉嘟嘟的鼓着。他身上穿着一件短袖加背带短裤,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也肉嘟嘟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颗米分嫩嫩 的小肉团。 程雪很喜欢小孩子,一看到小孩就觉得特别亲切,她蹲下-身来与他平时,冲他笑了笑,“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文妈却将他向后拉了一点,语气冷冷的道:“他怕生。” 程雪笑容僵了僵,有点尴尬,一旁的赵妈见状便笑道:“爱杨,这位是欣然小姑的中文老师,快打个招呼。” 小男孩倒是没有任何怕她的意思,大眼睛望着她,声音软糯糯的道:“你好,我是爱杨。” 程雪听着他软软的声音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便急忙冲他笑笑,“你好。” 小男孩没有说话,低下头去,拨弄手中的风车,程雪见他神情黯然,也向他风车上看了一眼,却见风车的一个边角好像坏了。 程雪看着他不太开心的样子有点心疼,便冲他道:“风车坏了,我帮你修好如何?” 修爱杨还没说话,一旁的文妈就道:“不用麻烦了,明天再买一个就行。” 程雪觉得这个文妈好像不太喜欢她,她也是初来乍到,既然人家如此,那她也不好多管闲事了,正要起身告别,不想修爱杨却突然拉住她的衣服道:“你能修好吗?” 程雪转头看,但见他正眼巴巴的望着她,那大眼睛里满是期待,程雪不忍心,便道:“我可以试一试。” 修爱杨便将手中的风车递给她,“给你,你帮我修吧。” 一旁的文妈却劝道:“爱杨,不用修了,我们明天去买新的。” 爱杨却摇头,“我不要买新的,我就喜欢这个。” 文妈被他这么拂面子有点下不来台,赵妈便在一旁打圆场,“既然程小姐能修好,那就让她试试吧。” 文妈便没说话了,程雪又问赵妈要了胶水又要了一根针,这才动手修起来。 程雪走到沙发边坐下,将风车放在茶几上又小心翼翼的将胶水挑起来再细心的涂在风车边角破掉的口子上,尽量不让风车看上去有裂痕。 虽然看上去简单,但是需要细致和耐心,所以这小小的一道工序做完程雪的脑门上就出了一层汗,好在程雪终于将那破掉的地方修补好了,她将风车递给修爱杨,他显得很开心,终于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谢谢你。” 话音刚落,却突然听得站在修爱杨身后一直冷着脸默默不言的文妈突然欣喜的惊呼一声道:“修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吭一声?” 程雪顺着声音抬头去看,却见门口上站着一个显得异常伟岸的身影,他一件简约的pl衫加休闲裤,程雪听文妈叫他修先生,猜想这位修先生应该就是修老先生的儿子,不过听言景洲说,这位修华凯先生已经差不多有四十岁了,可他看上去倒不像是四十岁的样子,身材保养得不错,再加上他衣着比较年轻化,这么一看,到只像是三十出头的。 修先生长得不是特别英俊,但胜在气质出众,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便身上衣着简单,但他身上透出的气质却无法让人将他当成是普通人。 他从门口走进来笑道:“是你们太认真了,忽略了我。” 赵妈笑了笑,走过去将他手中的包接过又道:“爱杨新买的风车坏了,还好欣然小姐的中文老师程小姐手巧帮他修好了,不然还不知道他要不高兴到什么时候呢!” 修华凯便向程雪看了一眼,不同于修老先生眼神中的锋利,修华凯的目光却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温和,而且说话的语气中也丝毫没有架子,“你就是欣然的中文老师吗?” 程雪也冲他打招呼,“修先生好。” 修华凯便笑道:“爱杨顽皮,倒是难为你了。” 程雪急忙摆摆手,“没什么的,就是帮个小忙而已。”说完便站起身来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修华凯便吩咐文妈:“送送程小姐吧!” 文妈不太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皮笑肉不笑的冲程雪道:“程小姐请吧。” 程雪倒是也没在意,正要起身离开不想修爱杨却突然哒哒哒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问她,“你明天会来吗?” 程雪感觉周围的氛围好似突然变得怪异起来,她放眼看了一眼,却见赵妈,文妈,修华凯都面色复杂的望着修爱杨拉着她手的动作。 程雪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温柔的揉了揉修爱杨的脑袋,笑道:“我明天会来的。” 不想她这动作做完,却见这几人的面色更是奇怪了,程雪也不知道她揉修爱杨的动作触犯到了什么,不过看到三人这表情她倒是不太自在,再向小家伙看过去,他倒是没什么,拉着她的手又道:“你是欣然小姑的中文老师,你以后是不是天天都会来?” 程雪点点头,“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天天来的。” 小家伙便冲她笑笑,这才松开她的手道:“那你路上要小心。” 程雪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肉鼓得更好看,她真想捏他一下,不过碍于这么多人的面,她倒是没敢这么做,跟他道了别之后便离开了。 程雪回来的时候是下午六点,言景洲还没回家,程雪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又听了会儿歌,一阵困倦袭来,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言景洲回来之时程雪已经睡着了,她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家居服和一条家居短裤,那衣服的领口开得过大,露出一边滑腻腻的肩膀。那短裤只够到了大腿,露出的双腿蜷曲着,交叠的地方竟一点赘肉都没有。 言景洲暗沉的目光在她肩膀上扫了扫又在她的大腿上扫了扫,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这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转身去了房间拿了一条毯子出来给她盖上。 只是不知道她做梦梦到了什么,正当他小心翼翼的将毯子掖在她手臂下之时她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而那露出的细嫩的肩膀也有意无意的在他嘴唇上蹭了蹭。 言景洲喉结微动,感觉刚刚压下去的那股火又窜上来了,他觉得这感觉可真是要命,他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每天抱着自己心尖上的女人却什么都不能做,他憋得难受,压抑得辛苦。 到了现在,他甚至觉得她每一个无意间的动作都是对他的勾-引,每天一看到她,他就恨不得化作一个禽兽,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无耻,很混蛋,但他就是控制不住那样想。 此刻他的脸就贴到她的胸口上,她呼吸缓慢,胸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那柔软的触感便一下下的抵在他的脸上,而他的鼻端全是她的味道,那种□□他的淡淡的香味。 言景洲只觉得身上烧起了一团火,他几乎是无法自控的张口咬住了她的肩头,她受痛,轻轻哼了哼,这一声轻哼听在耳中更无疑是一桶滚油浇在了大火上,理智顷刻之间消失殆尽,只剩身上这一团火烧得他难受。 他翻身压在她身上,一手抬起她的一条大腿,身体趁势挤进去,滚烫的大掌顺着她的腿往上游走,嘴巴上也没闲着,从肩头一路吻过来,直接含住她的唇疯狂碾压。 第40章 这么大的动静,程雪被弄醒是必然的,只是她醒了之后却有点懵,待看清身上的人之时又很诧异,程雪不知道言景洲怎么了,不过他身上那股子像是吞噬一切的疯狂却让她害怕。 他吻得又急又重的,让她感觉极不舒服,程雪下意识的推了推他,拧着眉头闷闷的痛吟着,言景洲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抬头向她看,她捂着被他吻得发麻的嘴巴下意识的后退一点,面上带着惧意冲他道:“你……做什么啊?” 言景洲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目光往她肩头扫了一眼,却见那上面留了一个红红的牙齿印,可想而知他刚刚咬得多用力。 他可真是失心疯了。 他略显慌乱的从她身上爬下来,也没看她一眼,只丢下一句“我去洗把脸”便急匆匆向卫生间走去。 程雪望着卫生间紧闭的房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再想到她刚刚看到他的样子,双眼泛着赤红,额头青筋微凸,呼吸间带着一种可怕的粗重。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来这段时间他憋得挺难受的,嗯,其实相处了这么几天之后,她也没有一开始面对他之时那么局促了,更何况她已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在一起的,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结婚前和结婚后做也是一样的,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其实她不拒绝。 不过,他好像以为她要拒绝,所以…… 那她该不该告诉他其实她也是愿意的呢?可是她想着上一次她醉酒调戏他的情形,若是她这么主动,是不是显得她太放荡了?更何况女生对于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羞耻的。 如果下一次他真憋不住要来,那她就由着他吧…… 程雪就这么想着,卫生间的门却突然开了,言景洲从里面走出来,他的面色已恢复如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到这边冲她道:“准备一下吧,我们出去吃饭。” 程雪脸色却不由自主的红了红,抓了抓头发掩盖住异样,才尴尬的应了一声:“嗯。” 程雪和言景洲一前一后从小区出来上了停在外面的车,程雪还有点不太自在,言景洲倒是一直都是淡定自若的。 “今天去修家情况如何?”上了车之后他突然向她说了一句。 “还好,感觉大家都挺好相处的。” 他点点头,没说话,不过程雪想起一事却很诧异,这会儿便冲他道:“修华凯先生家有个四五岁大的儿子你知道吧?” 言景洲微挑眉头看着她,“你是说修爱杨?他怎么了?” “就是我今天离开的时候那小家伙跑过来拉了我的手,不过大家好像对这个动作很诧异,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拉了你的手?”言景洲面上也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程雪一看他这个样子便不由紧张起来,“怎么了?” “倒是也没什么。”他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只是修爱杨有轻微的自闭症,不太喜欢跟别人亲近,大概是因为这个让他们觉得诧异。” “怎么会这样呢?”程雪对这个回答很惊讶,小家伙看上去挺正常的,又可爱又懂礼貌,不像是有自闭症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他妈妈过世太早的原因吧,他很敏感。”言景洲却并没有解释那么多。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了。 两人去吃了晚饭回来,言景洲就直接进了书房,在进去之前还冲她交待一句,“你早点睡吧,我今天可能要忙到很晚。” 关于他工作的事情程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让他好好注意休息。第二天程雪醒来的时候言景洲已经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有没有过来睡觉,不过她隐约记得她昨晚睡得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在她胸口乱揉,而且大腿那里也痒痒的,因为太困了,她也没醒来,这会儿想起来也不是特别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做的梦。 程雪起床,言景洲已让人准备了早餐,她吃完早餐便开始看书,中午的时候言景洲没有回来,程雪就随便做了一点吃,快到两点的时候程雪出门,让若枫将她送到修家,昨天她答应了修老先生要来上课的。 来给她开门的依然是赵妈,这个时间点大家上班的上班,偌大的宅子里倒是挺安静的。 赵妈直接将她带到修欣然的房间外面便告辞了,程雪在门上敲了敲,没过一会儿修欣然就开了门,修欣然一看到她,一双眼睛顿时就亮起来,忙将她拉进房间道:“你可算来了!”又冲她摊开手来,“说好的见面礼呢?” 程雪无奈的笑了笑,从包包中摸出一袋东西递给她,修欣然见状却愣了愣,“这是什么?” “辣条。” “辣条?” “嗯,就是内地的一种美味。” 修欣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总感觉这种简陋的包装不像是美味,她将袋子扯开又拿到鼻端闻了闻,然后小心翼翼的咬了 一口,似乎吃着感觉不错,又咬了一口,再然后…… “哇,这个太爽啦,哇,我天,我停不下来了,好辣,但是好好吃。” 她辣得眼泪直流,滋遛滋遛吸着气,却还是将一袋辣条扫荡了个干净,吃完了又眼巴巴的望着她,“还有没有啊?” 程雪笑着摇摇头,“没有了,以后回内地再给你带。” 修欣然擦了擦嘴,特意嘱咐她,“那你可别忘了。” 吃完了辣条,程雪让她去洗了手便开始上课了,为了教她认拼音,程雪还特意将她随身带着的字典拿了来。 安淮这边是根本不学拼音的,她们认字都是学的字根,所以拼音字母修欣然根本一个都不认识,程雪只得从最基础的开始教她,然后又教她发音。 在教她发音的时候修欣然好几次笑场,说国语这种字母的发音可真奇怪。 到了五点,二十四个字母才认了一半,不过学语言这种东西是急不来的,程雪便给了她留了一些作业让她好好复习。 修欣然不太舍得她走,一直跟着她下了楼,只是两人下了楼之后却发现客厅里坐了好几个人。 程雪只认识修华凯,其他的都不认识了。原本客厅里的几人正用着淮话聊天,听到脚步声都向这边看来,看到修欣然身边的程雪,大家似乎都愣了愣。 坐在修华凯身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他长了一张包子脸,眉清目秀的,他拧着眉头望着程雪,“这位是……” 修华凯便冲他们介绍,“这位是欣然的中文老师。” “中文老师?内地来的?”那男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浓浓的鼻音,透着一种无法忽视的轻蔑。 修华凯笑着点点头,“是内地来的。”又冲程雪指了一下他身边那包子脸介绍,“这位是我的侄儿霍嘉铭。” 程雪便急忙收回神来冲他笑笑打招呼,“你好。” 霍嘉铭眯着眼睛望着她,似有若无的点点头,“你好。” 修华凯接着指了指霍嘉铭身边坐着的一个女孩道:“这位是我的侄女,霍嘉媛,她和嘉铭是双胞胎姐弟。” 程雪向那女生看去,她的模样跟霍嘉铭倒是有几分相似,留着一头过耳的短发,穿着一条简约的连衣裙,虽然身上并没有戴什么昂贵的珠宝装饰,不过她身上却自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此时的她正翻着一本杂志,闻言微微抬头向程 雪瞟来,目光一瞟即逝,在颔首之时只轻飘飘的传来一句:“你好。” 程雪倒是没在意那么多,只客气的回了句:“你好。” 修华凯又指了指霍嘉媛身边的一个女孩道:“这位是嘉媛的好友,连怡君,连小姐。” 程雪一听到这“连小姐”几个字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安淮姓连的人多不多,这位连小姐该不会就是上次在章立早口中听到的连小姐吧? 她抬眼向她看去,却见她长了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五官秀美精致,在嘴角处还有一颗恰到好处的美人痣点缀,她身上穿了一条小香风套装裙,她身材偏瘦,这套装裙是贴身设计的,不过穿在她身上依然显出几分宽松来,她留了一头长卷发,这卷发披散在身后,就更显得她脸蛋精致窄小,身材瘦弱了。 不同于前两位对她似有若无的轻视,这连小姐倒是挺热情的,笑盈盈的冲她打招呼,“程小姐你好。” 程雪也冲她笑笑,“你好。”暗想这连小姐看上去倒是挺有修养的。 不过这想法才一落下却听得连怡君状似无疑的问了一句:“程小姐家是内地哪儿的?” “晥省康市。”程雪笑着答了一句。 “晥省啊?”连怡君一脸疑惑道:“那个地方是不是很穷啊?” 程雪心头微跳,定睛向她看去,却见她面带疑惑,没有嘲笑也没有奚落,似乎真的只是很好奇她们那个地方穷不穷。 程雪正要回答,默默翻着杂志的霍嘉媛却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句:“内地哪个地方不穷?” 程雪微颔首没说话,反正她一早就知道安淮人在内地人面前都有一种蜜汁优越感。 倒是修华凯,似乎看到氛围有些尴尬,便打圆场道:“嘉媛你有所不知,内地现在发展起来了,很多城市都比安淮要繁荣,你没出去见识过就不能乱说。” 修华凯虽然态度温和,不过话语间也透着一种长辈的严厉,霍嘉媛似乎有点害怕这位舅舅,便道:“知道了。” 修华凯冲程雪笑笑,仿若在以此让她不要跟霍嘉媛一般见识,程雪也回以他一笑。 还剩下坐在修华凯对面的最后一位,这一位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只端着咖啡慢慢品尝着,修华凯指了指他所在的方向,“这位是言景轩,他是景洲的哥哥。” 言景轩?言景洲的哥哥? 程雪只觉得心头猛的跳了跳,抬 眼向他看去,他穿得比较休闲,一件白色圆领短袖,一条浅灰色的休闲裤,衣着低调简约,不过每个细节处都处理得很周到,穿在他身上也带着一种优良的质感。 虽然他和言景洲是兄弟,不过他们两人却长得一点都不像。 能把自己的兄弟赶尽杀绝,这个人的手段也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她原本猜想着,言景洲这位哥哥一定是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即便不是凶神恶煞,但也应该像言景洲那样,长了一张让人望而生畏的冷脸。 可是出乎程雪的意料,这位手段狠辣的哥哥眉眼间却透着一种让人舒服的温和,听罢修华凯的介绍他抿唇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将杯子放在桌上,温文尔雅又不失礼貌冲她打招呼,“程小姐你好。”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透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磁性。 不过,程雪好歹也是活过一世的人了,她看得出来,在他那彬彬有礼的神态中还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因为与生俱来的尊贵赋予了他高高在上的骄傲,然而这种骄傲却并不刻意,好似他身上本该就有这种骄傲,因为他本来就是站在顶端让人膜拜的天之骄子。 程雪倒是也没在意那么多,冲他笑笑,“你好,言先生。” 霍嘉媛将手上的杂志扔在茶几上,拉着连怡君起身,冲修华凯说了一声:“我们去后院游泳,透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听到这话,站在程雪身边的修欣然突然眼前一亮,拉了拉程雪的手道:“程雪姐姐,你会游泳吗?” 程雪想了想点点头,“会。” 修欣然便兴奋道:“我家后院有个很大的游泳池,我们一起去游泳好不好?我不会游泳,你教我。” 程雪却是想也不想就拒绝,“等以后我有空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倒是没想到修欣然这么固执,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向她道:“就游一会儿,游一会儿就好了。” 程雪就这般被她强拉进了她的房间,修欣然将衣柜打开,抱出一堆泳装来冲她道:“这些都是我没有穿过的,你挑一件来穿吧。” “那个欣然啊……我是真的……” 修欣然立刻嘟着嘴,大睁着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她道:“就游一会儿,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又拉着她的手摇她:“好不好嘛?” 程雪被她弄得没有办法,拧着眉头在她额头 上戳了戳,“行了,就陪你。” 程雪选了一件稍微保守一点的泳衣穿上,不过再怎么保守,这贴身的泳衣一穿在身上还是将她身上的曲线展露无疑。 “哇!”换好泳衣的修欣然惊呼一声,绕着她转了一圈又道:“没想到姐姐你身材这么有料。”捂着嘴指着她的胸口咯咯笑了笑,“这里好大啊!” 程雪无语的推了推她,“行了行了,快些走吧,陪你游一会儿我就得回去了。” 程雪等人离开之后修华凯也带着霍嘉铭言景轩来到他位于二楼的书房,刚一进书房坐下,霍嘉铭便冲修华凯道:“舅舅,我刚刚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呗,那游戏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会做得高档一点,我敢保证,游戏厅建好之后肯定稳赚不赔,舅舅你那么多钱你就稍微投资一点嘛,就当是帮帮我这个侄儿。” 修华凯并不以为然,横了他一眼道:“这话你得去跟你爸爸说,他的钱也多,你是他儿子,他帮你是天经地义的。” 霍嘉铭用手掌按了按额头又道:“舅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就是个老顽固。” 修华凯不以为然,“那你可太高看我了,我跟你爸一样也是个老顽固。” “……” “行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好好跟着你爸爸学做事,将来也好接他的手。” 霍嘉铭恐怕也明白央求他帮忙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当即便哼了哼,直接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窗边,做出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修华凯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向言景轩,“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言景轩从裤包中摸出一枚扳指递过去,修华凯拿起来眯着眼睛看了几眼,赞到:“水头不错,切工也细。”又挑眉看他,“这是给我的?” 言景轩摸出一根雪茄点燃,“当然。” 修华凯也不客气,“那就谢过你了。”修华凯喜爱收藏,圈内的人都知道。 将翡翠扳指收进书房的一个小匣子里,修华凯走过来又问道:“如何?最近那小混混有什么动静?” 言景轩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烟,烟雾迷蒙中,他的目光显得有些深远,面上的笑容也带着一种神秘感,“没什么动静,似乎是真的对锦城这块大蛋糕没什么意向的,一心就扑在他的夜场上。” 修华凯却不以为然,“不管怎么说,防着点总是好的,我觉得他的心思没有这么单纯。” 言景轩抿唇笑了笑,“放心吧,只要有机会,我定然会毫不犹豫下手的。” “哟,倒是没想到,那乡下丫头竟然还有这风光。” 霍嘉铭突然插嘴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修华凯皱眉向他看去,“什么风光?” 霍嘉铭冲他努努嘴,“自己看啊。” 修华凯和言景轩对望一眼,也都好奇他究竟看了什么,纷纷起身走过来,探头望窗外看去。 程雪和修欣然已到了后院的游泳池边上,她穿的泳装是一件吊带露背装再加一条齐臀裙裤。 她腿长腰细,胸部却挺拔,不过她看上去瘦是瘦却并不是那种柔弱的瘦,她手臂上大腿上都有着流畅的肌肉线条,腹部上甚至可以清晰看到马甲线,一看就知道是经常运动的,是那种健康的形体美。 霍嘉铭冲两人眨眨眼,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料?” 修华凯不置可否,言景轩抿唇,目光眯着,像是在笑,又不像,让人看不透彻。 程雪和修欣然来到后院游泳池的时候霍嘉媛正和连怡君聊天,连怡君正向她说最近聚会上的事。 “你说我又没有招惹她,我就是比较喜欢gi那款项链嘛,可没想到她却说我那项链是去年的陈款,暗讽我没钱买新的,我真是被她给气死了。” 霍嘉媛撇撇嘴安慰她道:“不过就是个暴发户而已,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 无意间一抬头看到程雪和修欣然走过来,她愣了愣,连怡君见状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望着程雪那火爆的身材她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还冲两人打招呼,“你们也来游泳了啊?” 修欣然笑道:“对啊,程雪老师会游泳,我让她教教我。” 程雪跟着修欣然下了水,修欣然让她先游个来回给她看看,程雪没办法,便象征性的游了一下,不想她从水面出来之后修欣然却激动的拍着巴掌道:“天啊,你真是游得太好了,不管,不管,你快教我!” 程雪有点囧,她平时挺爱运动,游泳也爱,不过她是什么水平她清楚,她可不觉得她游得那么好。 修欣然既然这么捧场的程雪不教她便太过意不去了,便扶着她的腰先让她练一练平衡。 这游泳池挺宽敞的,霍嘉媛和连怡君在那头,程雪和修欣然在这头,离得挺远,也方便大家各玩各的。 只是程雪托着修欣然的腰练了一会儿平衡之后却 听得霍嘉媛悠悠的说了一句:“欣然小姨,你今天应该没有吃坏肚子吧?不然等下我还真是担心你又控制不住将一池碧水都污染了。” 原本修欣然练得挺开心的,一听到她这话,她脸上那高兴的神色便一点点黯然下来,只听得霍嘉媛笑了笑又道:“我可还记得上次去ghost的情景,就因为你一时没控制住害得人家管理员清洗了好几遍泳池才将那股味洗干净的,那天的情景简直别提有多丢人了,欣然小姨,你应该没忘记吧?” 修欣然一张脸涨得通红,放在身体的两侧的双手也紧紧握成拳头,恨恨的道:“你明明知道我那天肚子不舒服啊!而且那天也是你们硬拉着我下泳池的,我明明说了我肚子不舒服不想去的!” 霍嘉媛却一脸不以为然,“即便不舒服但好歹也该控制一下吧,虽说人有三急,但是在那之前去厕所也该来得急吧,我瞧你是在家里无所顾忌惯了所以才这样,不仅害了大家跟你一起遭殃,还将修家的脸都丢尽了,人家现在一提起那天在ghost的事情都在看修家的笑话呢!” “你……”修欣然被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连怡君见状,忙劝道:“哎,你也别这样说欣然了,她从小就没了妈妈,也没有人教她这些事情,她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霍嘉媛挑了挑眉头,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也对。” 程雪听着这两人一来二去的话却皱了皱眉头,她猜想,这霍嘉媛和霍嘉铭应该就是修老先生的外孙女和外孙,修欣然作为她的小姨,她怎么还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还有这位连小姐,她这话听着像是在为修欣然说话,其实明里暗里不都在暗讽修欣然从小没有母亲教养所以没规矩么? 程雪转头向修欣然看去,却见修欣然一双眼睛通红,牙齿狠狠咬着嘴唇,身体因为紧绷微微颤抖着,委屈到极限了却还是忍着怒火忍着眼泪。 这两个人这般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也真的有点过分了。而且听刚刚修欣然的话,明知人家肚子不舒服还硬拉着人家去游泳,也不怪程雪心理阴暗,她总觉得她们就是故意捉弄她的。 第41章 程雪知道不该多管闲事,不过望着修欣然的样子她却觉得有点难过,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她也是体会过的。 是以她略想了想便笑道:“原来欣然是霍小姐的小姨啊!不过这倒让我疑惑了,作为晚辈作为亲人,不关心长辈那天为什么肚子痛,会不会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还硬拉着人家游泳,而且出了这件事,不为长辈说话,却还当着人的面肆意嘲笑,就算我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也知道作为晚辈对长辈要恭敬有加,作为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就算做不到相亲相爱吧,最起码也不该在外人面前做出亲人之间不合的样子来,徒惹人家的笑话,霍小姐,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霍嘉媛倒是没料到这丫头竟然如此多管闲事,她面色不太好,待要开口,程雪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笑盈盈的转头又向连怡君看去,“欣然小姐虽然从小没有母亲教导,不过修老先生德高望重,想来教育子女也自有一套,欣然小姐那天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意外,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这跟有没有人教育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觉得我说得对吗连小姐?” 连怡君嘴角一抽,看得出来她是个聪明人,程雪问完这话之后她也没有立刻回答,因为这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若答她说得不对,那无疑就是在否定修老先生的教育,若说她说得对,那无疑又在打霍嘉媛的脸,所以她思来想去的最终选了个折中的答案,“修老先生的确是德高望重的。” 程雪也不想再跟两人纠缠下去,和修欣然商议了一下便准备离开,不想刚一出游泳池却听得霍嘉媛冷冷道:“程小姐,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要想活得好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程雪不卑不亢的笑笑,“谢谢霍小姐提醒,我记住了。” 霍嘉媛面色一僵,程雪见她没什么说的,便带着修欣然离开了,直到走到很远修欣然才激动的抓了抓她的胳膊道:“哇,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没看到刚刚霍嘉媛那脸色,简直别提有多难看了!哼,亏她还叫我一声小姨,一点也不懂得尊重长辈,我小时候可没少被她欺负。”忽而想到什么她又道:“不过,连姐姐倒是挺不错的,每次都会帮我说话。” “……”程雪可真是对这个丫头无语了,果然是个没心机的单纯孩子,人家差点将她卖了她还觉得人家是为她好。 程雪想了想决定还是好意提醒一句,“欣然啊,这有时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你明白么?” 修欣然一脸疑惑的望着她,“什么意思啊?” “……”程雪抚了抚额,算了,要让欣然看清世事的险恶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她还是别躺这趟浑水,当这个恶人了。 这边发生的事情,站在二楼书房中的三个男人都尽收眼底,因为离得远,三人倒是不知道下面的人都说了什么,不过看氛围也知道刚刚下面发生了一场口水战,霍嘉铭看得脑袋有点懵,疑惑问:“她们说了什么啊?” 修华凯笑而不语,言景轩却深深吸了一口烟,含笑吐出一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霍嘉铭却是越发懵了,“什么跟什么嘛!?” 两人都没理他。 修仁杰的书房距离游泳池稍微近一点,修仁杰和言景洲从外面回来直接进了书房,好巧不巧就看到底下那一幕。 此时两人就站在窗边,那窗帘之间有一条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因为窗户打开,外面的说话声倒都落进了两人的耳中。 言景洲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眼中带着几分赞赏,一转头见修仁杰的面色不太好,他急忙道:“修老先生,程雪她不懂规矩胡言乱语,还望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修仁杰阴沉着一张脸,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她说得对,她们的确是从来没有将欣然当成是长辈尊重过的。” 言景洲没回答,这话可不好接。 程雪和修欣然从后门进来正准备上楼,不想身后却突然响起连怡君的声音道:“程小姐,我刚刚看你游泳游得挺不错,我平时也喜欢游泳,不如我们比一下如何?” 程雪转头向她看去,却见连怡君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中充满了期待,并没有任何挑衅的意思。 程雪知道,如果她今天不比的话恐怕很难走得掉了,看样子是她今天多嘴了,原本就不应该管这种闲事。 “要怎么比?” 连怡君将食指放在唇上思索了片刻,“就游个来回,看谁先游回来谁就赢。”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谨慎的问了一句:“有什么奖惩吗?” 连怡君眯着眼睛笑了笑,“程小姐你太紧张了,不过就是大家图好玩的,没有什么奖惩。” 程雪想了想才道:“好。” 商议已定,两人便各就各位,霍嘉媛已从游泳池起来了,此时便站在游泳池边做裁判,而修欣然也走过来给程雪加油。 口令开始,程雪和连怡君 同时入水,程雪不想再跟这两位大小姐杠上,打定了主意要输她这一局,所以在转身往回游的时候她便稍稍减缓了速度跟连怡君拉开距离。 果然,两人返回去的时候程雪落后了连怡君一大截,程雪从水面起来冲她笑了笑,“我输了。” 说完便作势离开,不想连怡君却道:“程小姐你是瞧不起我吗?” 程雪一脸诧异的望着她,却见她依然是笑盈盈的道:“你是故意输给我的不是吗?” 程雪心头一跳,倒依然面不改色的冲她道:“你误会了,的确是我技不如人。” 她不想再跟这些大小姐纠缠下去了,说完便要离开,不想刚一转身程雪就感觉后劲上系着的带子被人给狠狠扯了一下。 程雪悚然一惊,在带子掉下来走光之前,急忙捂着胸部转回身去背对着别墅的方向,目光下意识的向连怡君看了一眼,但见她一脸惊慌,眼中满是愧疚,见她看过来便捂着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你别走那么快,我们再比一局,我没想到将你的带子拉下来了。” 程雪没空理会她这道歉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忙将带子拉到后面准备系上,却见站在她跟前的连怡君突然眼前一亮,对着她身后兴高采烈的叫了一句:“景洲。” 程雪正要转头去看,便感觉身上一暖,是有人披了一条毛巾在她身上,她下意思抬头看去,正好就看到他紧绷的俊脸,阳光在他的头顶,他的面上投落淡淡的阴影,更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深邃迷人,程雪一时间看得呆了呆,她想不通这个人怎么每次都能出现得这么及时,而且……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 她张了张口要唤他,不想他用浴巾将她包裹起来之后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走,也不在意她身上是不是还带着水珠会不会将他昂贵的衣服弄湿。 连怡君见此情景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没想到她认识的那个言景洲竟然还有如此绅士的一面。 而站在书房窗边的几个男人看到这一幕也都是面色各异,霍嘉铭一脸的不敢置信,“我天……我还真是不知道言景洲这小子是这么怜香惜玉的。” 修华凯双手插兜站得笔直,他眉峰微拧,沉思片刻之后才道:“程雪是言景洲介绍来的,想来这两人应该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 “舅舅的意思是那程雪是言景洲的女朋友?”霍嘉铭提高了声音问了这么一句,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愕。 修华凯点点头, 走到沙发上坐下,两人也跟着走过来,霍嘉铭却还是不太敢相信,又问道:“那程雪是什么来头?” 修华凯摸了一支雪茄点燃,狠狠吸了一口,“没什么来头,背景很干净,也正是因为此你外公才答应让她给欣然当中文老师的。” 霍嘉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言景洲那种私生子能配得上什么大家闺秀?” 修华凯和言景轩都没说话,修华凯转头向言景轩看了一眼,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言景轩微微躬身,眉梢微挑,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言景洲将他的女人弄到这边,目的真的这么单纯?” “难说。” 房间一时间陷入寂静中,霍嘉铭在两人面上来回看了一眼,皱眉道:“能有什么目的,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言景轩眯着眼睛笑了笑,“也对。” 言景洲一直将程雪抱到了三楼一间空着的房间里才将她放下,他步子大走得快,待他将她放下之时,她披在肩上的浴巾因为颠簸向下滑了一点,她颈间的带子原本还没来得急系上,此刻经过一番折腾,便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肩膀上,胸口的皮肤也露出了一大片。此时他只是将她放在地上,那搂在她腰上的手还没松开,他微一低头正好就看到了这片风光,肌肤白嫩,泛着淡淡的诱人的香味,他只觉得下腹一紧,喉结下意识的动了动。 程雪见他盯着她的胸口看,忙将浴巾拢紧一些,脸上早已泛了红晕。 言景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将她放开,他后退一步转过身去,这才用着微微变调的嗓音道:“这边有浴室,你先将身上冲一下,你衣服在哪里,我去帮你拿过来。” 程雪低垂着头红着脸答了一句:“在欣然的房间。” 言景洲从房间出来之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这感觉可真是要命,他觉得他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失控的。 言景洲帮程雪将衣服拿来,程雪差不多也冲洗干净了,他将衣服递给她的同时又拿了个吹风给她,让她将头发吹一吹,程雪弄好了出来却见言景洲就站在门口,看样子一直在这边等她。 程雪想着刚刚的事情还有点不太自在,这会儿便故作淡然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来这边了?” 他也是一脸淡然,“我来接你。” “……” 程雪和言景洲下了楼,正好看到连怡君和霍嘉媛在楼下,两人都已经 换好衣服了,想来是专门在这边等着她们的。 连怡君望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来,面色不太好看,“景洲,你和程小姐,你们……你们是……” 他面色淡淡的冲连怡君指了指程雪的方向,“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连怡君愣愣的看了程雪一眼,一脸不敢置信,“程……程小姐是你女朋友?” 言景洲冲她点点头,并没有再解释的打算,又冲程雪招招手,“走吧。” 两人离开之后连怡君却是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她重重坐在沙发上,口中还喃喃,“女朋友,她竟然是他的女朋友。” 坐在一旁的霍嘉媛叹口气,“行了,我说你也该对他死心了,那种私生子究竟有什么好喜欢的啊?你就算要喜欢也该喜欢像我船长表哥那样的,再不济也该是像我弟弟那样的。” 连怡君却还是愣愣的,“怪不得之前他总是对我冷冷的,原先他说他有女朋友了我还不信,我觉得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却没想到……” 霍嘉媛有点不高兴了,“我刚刚跟你说什么呢,你都没好好听是吧?” 连怡君回过神来,面带失落道:“言船长和你弟弟当然是很好的,但是我就是喜欢言景洲那样的禁欲系。” 霍嘉媛冲她翻了个白眼,又怒其不争的扔了个靠枕过去骂道:“没出息!” 程雪和言景洲上了车之后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程雪转头看了他一眼,但见他眉心微拧着,面容带着一种紧绷感,程雪见状便关切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他淡淡的答了一句。 不过程雪却觉得他面色看上去不太好,她试探着用手去摸摸他的额头,不想手还未靠近就被他一把抓住,他眉头拧得更紧,也没看她一眼,“我没什么。” 很明显是不想让她碰的样子,程雪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的收回手来。 就这般默默无言的回到家,程雪见他没说什么话,直接就往书房走去,她终于忍不住拉着他的手问他:“你究竟怎么了?跟我说说好吗?” 她柔柔的小手略显紧张的握着他的,言景洲浑身一僵,缓了一会儿才转头向她看,却见她一脸担忧的望着他,那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里泛着浓浓的水汽,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每次看到就感觉心要化了,就想抱着她,将她揉在怀中,狠狠的疼爱,简直就是一种无 法抵抗的诱惑。 那种难熬的火热又开始蒸腾在小腹间了,言景洲慢慢调整着呼吸,却依然无法控制越来越躁动的身体。 然而她却像是没察觉到危险一般,依然睁着她那双小鹿眼睛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就跳出了他今天看到的画面,她穿着贴身的泳衣,她姣好的身材被勾勒的淋漓尽致,她皮肤白皙细腻,身材紧致。他将她抱在怀中之时只感觉她软软的一团,好似随便一捏她就会碎一样。 这么一想着言景洲便感觉呼吸开始加重,这么多天了,他一直忍着,用自己最大的能耐忍着,这会儿他却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身上那股火气四处乱窜,他感觉好似随时都会爆炸一样。 他突然向前逼近一步,一手搂着她的后腰将她逼到墙上,一手抬起她的一条腿,而他整个人便顺势挤进去,与她的身体紧紧相贴。 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然。 他这动作来得太突然,程雪一时间根本回不过神来,她只是愣愣的望着他,望着他靠得过近的脸,他一张脸紧绷着,额头青筋泛起,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仔细看去,还能看到那嘴角在微微的颤抖,他似乎在极力的控制着什么,控制得很辛苦。 两人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而程雪也很快就感觉到了那咯在她小腹上的东西,她面上一红,一脸紧张的望着他道:“你……做什么?” 他将头埋下来一点,轻喘着,带着沙哑和紧绷的嗓音对她说:“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了吗,我现在告诉你,我一点都不能靠近你,我一靠近你就会变成这样。” “……”程雪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她一条大腿还被他给握在手中,他又靠得这么近,这姿势简直羞死人了。她伸手推了推他,试探着问:“言……言景洲,你要不要先……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了程雪。”他语气急促的道,那搂在她大腿上的手向上移了一些,他的呼吸也慢慢的加重,声音变调得不成样子,“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正经,我很混蛋,我也很坏,可是我一直控制着不对你坏,然而我却很想对你坏,你明白吗?” 程雪咽了口唾沫,她能感觉到那种他压抑着的随时都能炸裂的*,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的嗓音竟带着一种哀求,程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吓人,可是她又觉得他看上去很可怜。 就在她低头咬唇犹豫的时候,他只 感觉他突然在她头顶闷哼一声,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抱起便快步向房间里走去,他将她放在床上,高大的身躯也紧跟着压下来,程雪待要询问,然而他火热的唇已覆盖下来狠狠的将她的唇堵住。 狠狠的纠缠啃咬,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到腹中,摧毁一切的吻让程雪根本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一边吻着她,他的大手已亟不可待的伸到她的衣服里,将她微微拖起来,把她的内衣扣子解掉,然后连同她的衣服一并脱了下来。 程雪惊得瞪大了眼睛,试着推了推他,可是哪里推得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对她嘴唇的禁锢,火热的吻一路往下,他的动作急促,像极了一头饿到极限的凶兽。 程雪被他这模样给吓到了,当即一脸担忧冲他道:“你……你慢一点,你这样好吓人。” 言景洲稍稍回过神来抬头向她看,却见他面上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暴戾,眼中也布满了红晕,程雪被他这样子吓得缩了缩,言景洲见状,体内的理智也似乎苏醒了一些,他不想将她给吓到了,是以那游走在她身上的手便稍稍放缓了动作,他凑过去轻轻吻着她的耳垂,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程雪,我忍不住了。” 程雪一张脸当即便涨成了猪肝色,她羞得咬了咬牙,好半晌才道:“你……你慢一些。” 言景洲听到她这话倒是微微愣了愣,他转头向她看去,但见她面上虽带着害怕,但更多的是羞涩,而且话语间也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言景洲心头一动,她的默认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难言的惊喜,他当即也不再多问,直接动手将自己的衣服脱下,又将裤子一并脱下扔在一旁。 程雪暗中转头向他看,看到他脱衣服的动作她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然急成这个样子,那个本应该老练沉稳冷静自持的言景洲在床事上竟然还有这一面,猴急的就像一个争抢糖果的小孩,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将自己的衣服脱干净了,他又急急的把她最后的遮羞布也一并脱下,程雪全程羞得不敢看,只感觉他的大掌不断在身上游走,他火热的吻也不断的流连在她身上。 他的大掌一路顺着她的大腿往上,然后覆在她的小腹上,手指往前一探,程雪倒抽一口凉气,倒是也没有管他,只闭着眼睛,由着他捉弄。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然而她白嫩的身体他却看得那么清楚,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全部都收进了眼底,耳边还时不时的 响起她压抑的哼声,言景洲只觉得他体内那股火烧得他快要爆炸了,可是想着她是初次,只能压抑着,慢慢带着她,让她准备充分。 他终于将手指移开,俯身埋在她身上,嘴唇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抚着她:“会有一点疼,你忍一忍,我会轻一点。” 他的声音紧绷得厉害,程雪明白他一直为她克制着,听到他这话她便冲他点点头。 言景洲慢慢分开她的腿往前探,看到她皱了皱眉头他立刻就停下动作,程雪咬着唇轻哼,“疼。” 此刻他身上已经是狂汗密布了,那汇聚成水珠的汗水不断的顺着脸颊往下滚落,他已是箭在弦上,可是望着她皱眉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她看上去是真的疼得厉害的。 言景洲双手紧握成拳不断的调整着呼吸,他全身肌肉喷张,像是随时都会炸裂开,程雪见他久久没有动作,终于忍不住睁眼向他看去,一看到他的样子她就吓了一跳,她急忙移开目光,咬着唇问他,“你……你怎么不继续了?” 她听到他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他埋首在她的耳边,压抑的嗓音对她道:“算了,我怕你疼。” 程雪听着这话却是吃了一惊,他刚刚的样子她可是看得真切的,他额头青筋暴突,一双眼睛也透着一种可怕的血红,身上肌肉喷张,呼吸也带着一种让人害怕的急促,分明已经是忍到极限了。 想着他这些日子的克制,这会儿已经是这种情况了他还能对她说出这番话,想来他也是真的疼惜她的。 果然那句话是对的,喜欢就放肆,而爱是克制。 他为她忍成这个样子,是真的真的很爱她吧!程雪突然感觉鼻头酸酸的,这个男人分明是那么可怕的一个人啊,杀人不眨眼的,手段残忍又恶毒,对她却这么体贴这么温柔。 言景洲说完这话便真的准备起身离开,程雪见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急忙搂着他的腰,再将身体往他身上一送,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可好在终于是水到渠成了。 第42章 言景洲倒抽一口凉气,这一阵刺激弄得他差点就爆发了,他急忙按捺住那种仿若要将他整个人摧毁的感觉,压抑着嗓音焦急的询问:“疼不疼啊?怎么这么傻?” 程雪咬着唇,一脸破罐子破摔的决然,“反正以后都会疼的。” “……”言景洲叹了口气,在她唇边吻了吻,小心翼翼的动作起来,“我慢点好不好?” 程雪点点头。 不过到了后来言景洲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又急又狠的要了她一次,程雪简直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又疼,可是又一种直上云霄的感觉,到了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不断的哭求他,然而他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一边柔声安抚她,可是身下的动作却一点停下来的趋势都没有。 程雪后来怎么晕过去的她已经不记得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程雪抬头向上看去,正好就对上了一双暗沉的又不失温柔的眼睛,一看到他,她猛然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来,想着他的蛮横,想着那种像是要将她贯穿的又狠又重的力量,程雪只觉得羞又怒,一时间也没说话,红着脸瞪他。 言景洲无视掉她对他的怨恨,温柔的用五指帮他梳着头发,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轻声问她,“还疼不疼?” 刚刚睡醒,他的嗓音中带着一种醇厚的沙哑,听上去很动人。 这么一提醒,程雪果然感觉身上酸疼得厉害,她恨得直咬牙,斜着眼睛嗔了他一眼道:“疼。” 他将她往怀中搂紧一些,柔声在她耳边道:“抱歉,我昨天没有控制好。” 语气低低沉沉的,是真的觉得愧疚的。 程雪听着他这歉疚的语气,想着他憋了那么久也不容易,一时间没控制住也是有的,她便也不想再跟他计较了。 “起来吃饭吧,已经不早了。”言景洲又放柔了声音对她说了一句。 程雪全身都像是要散架一样,根本不想动,“我不想吃了。” “那怎么行?一定要吃早饭的。”他说着便搂着她从被窝中坐起来,又问她,“我帮你穿衣服?” 程雪没办法,便背对着他拿过内衣穿上,可是手腕酸疼,扣了好几次都扣不上,正在穿衬衣的言景洲见状,只穿了一半的衣服也不管了,忙凑过来帮她扣内衣扣子。 程雪从镜中看了一眼,他的衬衣只套了一只袖子,另半边的身体还光-裸-着,她可真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 么不修边幅的样子呢,而他却好似并不在意,显然已经没有将她当成是外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做了亲密之事的缘故,程雪再面对他之时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局促了。 这种感觉可真好。 吃完早饭之后言景洲亲自将她送回房间躺好了他才离开,程雪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起床之后身体果然好了很多。 刚刚整理完就有人来敲门,是若枫,她手上提着餐盒,说是言先生让她送过来的,另外还买了一盒药,程雪红着脸接过,又好好的谢了她一番。 言景洲细心周到到这个程度让她觉得挺意外,可又让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尤其是这盒药,人家一看就知道她们昨晚干了什么坏事。 到了时间点,程雪便去了修家,赵妈来给她开了门之后她就直接往修欣然的房间而去,修欣然见来人是她,忙将她拉进来,直接八卦,“你真是景洲哥的女朋友吗?” 程雪望着她那一脸惊愕的表情很是诧异,“我是言景洲的女朋友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啦!”修欣然几乎是想也不想,“你可不知道在这之前我还以为景洲哥喜欢男人呢!”说到此处她撇撇嘴,“我就没看到他跟哪个女生走近过,永远冷冷的一张脸,实打实的禁欲系。” 禁欲系?这个形容让程雪很意外,言景洲永远冷冷的一张脸她倒是很赞同,至于说他禁欲,程雪想了想昨天晚上他疯狂运动的模样,立刻摇摇头,她觉得修欣然简直太不了解他景洲哥了。 “程雪姐姐,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我景洲哥温柔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好想知道。” 程雪敲了她脑袋一下,一脸严肃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专心上课了。” 修欣然吐了吐舌头,倒是乖乖的没有再问了。 到了下课时间,修欣然舍不得她走,一直将她送到了楼下。 修爱杨正在客厅里堆积木玩,文妈不断在旁边劝他,“我们去房间里面玩好不好?” 修爱杨只在刚开始回了她一句“不好”之后就再也没有答过话了,任凭文妈怎么劝说他都无动于衷。 听到楼上响起脚步声,那认真玩着积木的修爱杨却急忙转头去看,待看到程雪,他双眼一亮,将手中的积木往桌上一扔便撒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过来。 程雪看到修爱杨也笑了笑,她蹲下身来与他打招呼,“爱杨你好。” 修爱杨大眼 睛紧紧的望着她,面上隐隐带着失落,“我昨天学琴回来得晚,你已经走了。” 听小家伙这话的意思,莫非他昨天还等着和她见面么,望着他面上那失落的表情程雪不忍心,便笑着安慰他,“我昨天有事,所以先走了。” 小家伙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他咬了咬粉嫩的嘴唇,又问她:“我听说你游泳游得很好是么?” 程雪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把话题转到这个上面了,倒还是如实答道:“只会一点。” 修爱杨顿时眼前一亮,说话的声音中也多了几分愉悦,“那你教我好不好?我一直都想学游泳,可是没有人教我。” 程雪还没来得急回答,文妈就已经先一步走上前来冲修爱杨道:“爱杨要学游泳,等你爹地回来了让他教你游好不好?” 修爱杨没理她,依然眼巴巴的望着程雪道:“你教我好不好?” 程雪向文妈看了一眼,但见她面色不太友好,她昨天在这边已经多管了一次闲事了,她也不知道还要做多久的家庭教师,自然不想将修家的人都得罪了个遍,是以她便耐心的冲修爱杨道:“老师是女生,你是男生,我教你游泳不太方便,还是等你爹地回来教你好不好?” 修爱杨低垂着脑袋,微微咬着嘴唇,声音低低的,带着失落,“爹地他每天都很忙,他不会教我的。”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我是小孩子,小孩子没有什么的吧?”说完又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我会乖乖学的。” 他仰着一张小圆脸,大眼睛里满是期待,程雪看着不忍心,又向文妈询问似的看了一眼,这一次文妈倒是没有再反对,只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既然爱杨这么想学,那就请程小姐勉为其难的教一教吧。” 文妈都这样说了,程雪略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修爱杨很开心,撒着小短腿就去楼上换泳裤了,修欣然是孩子心性,图好玩,也吵着要跟她一起学。 三人换好了泳装来到后院的游泳池,程雪先让他们热热身再带他们下水,两人虽说是学游泳,不过都是孩子,更多的还是玩,程雪见他们玩得那么开心的,也就没有太严厉去教。 文妈不放心,所以一直在游泳池边上守着,这会儿却突然出声叫了一句:“言先生怎么过来了?” 三颗脑袋同时抬头看去,却见言景洲笔挺又威严的身影就站在距离这边不远的位置上,他不苟言笑,大步走过来,原本在水中嬉戏玩得热闹的修欣然和修爱杨一看到他霎 时就安静了下来,程雪似乎还感觉到她们有意无意的往她身边缩了缩。 呃……看上去好像有点怕他。 不过怕归怕,两人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 程雪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走来,突然间就想起了两人在床上的一幕幕,程雪有点囧,面色也不由得红了红,不过倒还是跟他打了声招呼道:“你怎么来这边了?” “我过来接你的。”他一脸理所当然,目光向修欣然和修爱杨扫了一眼,又问:“玩够了吗?” 两个家伙都下意识的往程雪身边缩近一点,这会儿便不约而同的点头,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程雪看着好笑,和文妈帮忙将两个孩子弄上去。 程雪从游泳池爬起来,言景洲立刻拿过毛巾给她裹上,又用毛巾的一角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他的手腕无意间擦到她的脸上,从他的袖口中溢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是他所用的沐浴乳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发生了那种亲密之事的关系,如今的她特别敏感于他的触碰,总感觉好似有电流从被他挨到的地方一直传到了她的心尖上,她的脸蛋也不由得腾上一抹红霞,急忙低着头掩盖。 好在言景洲也没发现,捏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 言景轩和修华凯正站在二楼窗边谈事,底下的情景自然都被两人收进眼中,言景轩双手插兜,目光意味深长的眯了眯,唇畔含着淡淡的笑意道:“爱杨看上去倒是挺喜欢欣然这位中文老师的。” 修华凯吸了一口雪茄,烟雾弥漫中,他的表情显得高远而模糊,“爱杨说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味。” 言景轩挑眉,“香味?” 修华凯倒是没解释那么多,只道,“大概是两人的缘分吧。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爱杨看上去活泼了不少。” “好是好。”言景轩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就只怕他的亲近会被有心人利用。” 修华凯目光微眯,眼角漫上一种凌厉的锋芒,他笑了笑,眼中锋芒更甚,“放心吧,爱杨他是我的孩子,自然分得轻我和宠物谁更重要。” 言景轩点点头,“那倒是。”仿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突然之间就悠远起来,“不过话说回来,我之前还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言景洲可以在乎的东西了。”目光在程雪身上流连片刻,他笑得眉眼弯弯,越发好看,“不过,好像是我想岔了。” “额?”修华凯挑了挑眉头,一脸很感兴 趣的模样。 “他是真的爱她爱得深入骨髓迫不及待想将她带到这里,还是只将她当成一个诱饵呢?” “你想怎么做?” 言景轩唇畔笑意渐浓,然而那眼神却一点点冷淡下来,他静默片刻,才像是不经意的吐出一句:“是时候探探那小子的底了。” 程雪换了衣服之后就直接跟言景洲离开了,才刚刚在车上坐下言景洲便向她道:“修爱杨好像真的挺喜欢你。” 程雪耸耸肩,无奈的笑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一直都比较招小孩子喜欢,以前在德明的时候,我们一个小区的小孩子都喜欢跟我玩。” 言景洲微敛眸光,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不管修爱杨是不是喜欢你,我希望你对他的喜欢能有所保留。” 程雪一脸不解向他看,他目光深沉,语气带着理所当然,“你那种毫无保留的母性的喜欢只能留给你未来的孩子。” “……” 看得出来他好似不太满意她对修爱杨的喜欢,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酸味。 程雪略想了想便明白过来,她低着头笑了笑,挑着眉头冲他道:“你这是在为你未来的孩子吃醋吗?” 一说出口程雪就意识到不对劲,什么为他未来的孩子吃醋,人家刚刚说的只是让她将她的母爱毫不保留给她未来的孩子,又没说那个孩子就是他跟她的孩子,经她这么一说,就显得她多想跟他生孩子一样。 程雪立刻便收敛了笑意,故作无意的转头去看着窗外,言景洲一时间没回答,周围陷入一种沉默中,程雪觉得这氛围有点要命,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相互揉了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得言景洲道:“我不能为我未来的孩子吃醋吗?” 程雪清咳一声,“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我的话你要好好记着,明白吗?” 程雪红着脸点头,“嗯。”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手腕一紧,下一刻她便被强拉进一个宽阔的胸膛中,是言景洲横过手来将她紧紧抱住。 程雪呼吸有片刻的凝滞,随即便抬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干什么啊?” 他一脸的严肃认真一本正经,却将她抱得更紧,程雪挣了挣,挣不开,急道:“这在车上,还有人在呢!” 他嘴角微微上挑,深邃的眸中似有点点笑意浮现,“比这更大 尺度的事情你都干过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程雪想起上次喝醉酒之后的事,当即便涨红了脸,咬着牙瞪他,言景洲却觉得她这样子很可爱,索性直接将她抱起让她横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紧紧圈住她,他将嘴唇贴在她的耳朵边,低沉着嗓音问她:“想跟我生孩子了?”说话的语气带着温热扑在她的耳根处,扫得她心襟一阵荡漾。 程雪偏了偏头躲避了他暧昧的碰触,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道:“现在还不想。” “什么时候想?”他紧跟着问了一句。 程雪被他逼得没办法便脱口而出答了一句,“结婚之后再说。” 她感觉他好似轻笑了两声,然后温柔的声音缓缓道来,“好。”倒是也没有再逗她了。 第二天程雪给修欣然上完课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霍嘉媛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上次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而程雪也很不想跟这些大小姐树敌,是以下楼之后她便客气的跟她问了声好,“霍小姐来了啊?” 霍嘉媛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也笑笑,“你好。” 程雪颔颔首,也没什么好跟她说的,正要直接离开,不想霍嘉媛却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冲她道:“程小姐你先等一等。” 程雪停下脚步,眉头下意识的拧了拧,不过转头看过去的时候面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还有什么事霍小姐?” 霍嘉媛走上前来递了一张请帖给她,程雪目光疑惑的在那请帖上瞟了瞟,“这是什么?” “长江建设的董事长今晚会召开私人晚宴,正好我有多余的请帖所以就拿来给程小姐了。” 长江建设的董事长,她可不认识,而且她跟霍嘉媛的关系没这么好吧,她有多余的请帖她还给她留着? 她觉得霍嘉媛应该没那么好心。 “很抱歉啊霍小姐,我今天晚上有事,恐怕要拂了你的好意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呢,就听到霍嘉媛意味深长的笑道:“说是长江建设董事长的私人晚宴,倒不如说是言景洲和董事长千金的相亲会来得准确一点。” 程雪只觉得心头被刺了一下,猛地抬头向她看去,霍嘉媛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凝在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程小姐真的不打算过去看一看么?” 今天早上言景洲离开的时候告诉她,他今天会去参加一个私人宴会不回 家吃饭了,莫非他所说的宴会就是那个什么长江建设懂事长的私人晚宴?而且还是个相亲宴? 程雪知道霍嘉媛在故意看她的笑话给她难堪,不管言景洲是不是去参加相亲宴了,她也不想霍嘉媛觉得她这么轻易就轻贱了她。 是以,在短暂的愕然之后她很快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避重就轻的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晚上有事,去不了。” 她转身正要离去,霍嘉媛带着高高在上嘲讽的声音立马就从身后传来,“你不是言景洲的女朋友吗?他都去相亲了你就这么不在意?还是你自己就是这么自轻自贱,觉得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也没有什么?” 程雪一脸不以为然,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是不是相亲,我想言景洲会跟我说清楚的,当然,我也谢谢霍小姐你的好意提醒。” “呵……”霍嘉媛清冷又讽刺的笑了笑,“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泰然自若的,就这么自信言景洲对你的感情?你大概不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感情这种东西是最靠不住的,尤其是像言景洲这种野心勃勃的男人,利益对他来说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他这么蛰伏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一飞冲天么,如今有机会他不抓住那他就是傻的!所以我劝你一句,你也不要太将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程雪淡然的笑笑,“谢谢霍小姐的提醒,告辞了。” 霍嘉媛觉得自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想象中恼羞成怒的程雪没有出现,羞愧难当的程雪也没有出现,她只在刚开始有片刻的失态之后便如铜墙铁壁一般滴水不露。 而且如此一来,程雪的淡然就越发显得她的急切带着点张牙舞爪的意味,仿若她就是看台上那表演的小丑,而她只是坐在台下,默然观看着一切的局外人,霍嘉媛心头不太舒服,正要再说几句话刺她的,然而她却已经脚步不停直接离开了,若是她再追上去,那就显得太下乘了。 程雪出了门上了等在外面的车子,直接冲若枫吩咐道:“回去吧。” 若枫从后视镜看出她面色不太好,试探着问了一句:“程小姐怎么了?” 程雪没回答,想了想又冲她道:“你先送我到健身房吧,我去跑会儿步。”她现在心头有点乱,每次自己心烦意乱的时候她都会去运动一下,酣畅淋漓的出出汗心情总会舒畅一点。 若枫听着却是诧异道:“二少交待过了,要先送您去吃饭。” 程雪揉了揉额 头,叹了口气,“那就去吃饭吧。” 若枫将她带到距离她和言景洲所住的公寓不远的餐馆中。若枫是她的保镖,不会跟她同桌吃饭,这是她们行业内的规矩,程雪就让她在外面等她。 程雪没什么胃口,只随意点了几个菜。 刚刚她在霍嘉媛面前表现得淡定自若,那是因为她不想她看她的笑话,不代表她就没有在意她的话。 言景洲他真的是去相亲的么?她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问?可是问了又如何,若他真的是去相亲的,她又该怎么回答,让他继续相亲还是让他马上回来? 若是前者,那她无疑就是在恶心自己,若是后者,霍嘉媛那句话倒是说得对,他蛰伏了这么久,若是能有机会让他一飞冲天,她这般打断了他不就是毁了他么? 而且,她也不能肯定言景洲是不是真的就是去相亲,毕竟霍嘉媛的话也不过就是片面之词,所以说还是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再慢慢听他的解释吧,既然她跟了他,那就该相信他不是吗? 这么一想,程雪刚刚郁结在心头的那股情绪倒是散了不少。 程雪从餐馆出来,却意外的发现那本该等在门口的车子并没有在这里,程雪不知道若枫去哪儿了,正准备拿出电话询问,不想电话还未拨出去便见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上走下一个人来。 他一身笔挺的西装,走下来先冲程雪颔了颔首,笑吟吟的打招呼,“程小姐你好。” 程雪眉头一皱,这人她可不认识。 但见他打完招呼之后又笑道:“若枫小姐被我的几个弟兄请去喝茶了,你不用担心。”他走过来将后座的车门打开又道:“我老板找程小姐有点事情,程小姐请吧。” 程雪下意识的偏头往后座上看了一眼,但见里面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胸口以下的地方,却见他穿了一件灰色的polo衫加黑色休闲裤,穿着很随意,却也挡不住那自内而外散发的逼人贵气。 此时,他修长的手指正捏着几份文件,慢条斯理的翻阅着,他看上去很有耐心,似乎笃定了她会乖乖上车的。 这人很显然是为了她而来的,而且能把若枫制服,想来这人的来头也不简单,只是她才来安淮不久,并不认识什么人,更没有跟什么人结怨,这人为什么要找上她? 第43章 程雪低头思量了一下她有几成的几率从这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不过答案是否定的,连若枫也被他们制服了,更别说她了,想来这边应该不止这两个人,只是其他人都埋伏在暗处不让她看到罢了。 既然逃不掉,那也就没有必要做困兽之斗了,程雪深吸一口气,抬脚上了车,在车上坐下之后她这才看清楚这位*oss是谁。 他转头冲她颔首一笑,笑容礼貌周到,眉眼满是温和。 “你好,程小姐。” 言景轩,竟然是他?他来找她干什么?想利用她来对付言景洲? 程雪暂时收起疑惑,也冲他客气的笑了笑,“言先生这般大费周章的‘请’我上车,是有什么事么?” 言景轩将文件合上,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他面上带着温雅的笑容,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程小姐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将你怎么样的。”一边说着一边给坐在驾驶室的人打个手势,车子便慢慢发动了。 程雪浑身顿时紧绷起来,一脸戒备的望着他道:“你想带我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 “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程小姐能将你的手机拿给我的助理代为保管。” 程雪眉头一皱,却见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即便说着如此蛮横无理的话然而态度依然是彬彬有礼的,他谦和大方,仿若让她上交手机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言先生,这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他笑得越发温和起来,“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绅士。” “……” “如果程小姐觉得你的力气大得过我的助理的话,我不介意用其他方式让程小姐交出手机。”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若她不听话,他会直接让人过来抢。 程雪真的无法想象,竟然能有人用这种大方得体又温文尔雅的语气说出这般威胁的话来。他的态度是那般温和,他的笑容是那般优雅,然而他说出的话里,字里行间却又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警告。 这个人绝对不会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好说话的,或者说这个人的心思狠毒程度丝毫不输言景洲。 而且若是她真的不交出手机的话,他还真有可能直接让他助理来抢。 程雪紧紧抿唇,冷淡的盯了他几秒,最终叹了口气,将手机掏出来递给了 前坐开车的助理。 他轻笑了笑,也没有再多话,又打开文件看起来,而程雪也没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她转头望着窗外,一边思考着若枫究竟怎么样了,一边又想着也不知道言景洲有没有发现她被他哥哥带走了。 还有,言景轩究竟要将她带到哪里,又会将她怎么样,那么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成了言景轩的俘虏了呢? 程雪本来打算暗中记下行走路线的,不过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加上她对安淮并不是很熟,而且那司机也有意无意的在绕路,程雪明白言景轩的意图,暗中冷笑一声,也不再白费功夫,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就这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车子停下来,她这才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却见车子此时正停在一座别墅前面,四周很暗,只在那别墅的门口上亮着一盏灯。 助理上来打开车门,言景轩先一步下了车,助理又绕到这边帮程雪打开车门,他笑盈盈的冲程雪比了个请的手势。 程雪无意间看到他手掌上的肉茧,那应该是长期训练的人才能留下的,她清楚,在力量上她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也就是说她想硬逃走是不现实的。 程雪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下了车,言景轩已先一步向别墅门口走去,程雪很知趣的跟了上去,他将别墅的大门打开,非常有风度的让她先进去,程雪也没客气,乖乖进屋。 别墅很大,只是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因为屋子空荡荡的,人走在里面,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便显得特别刺耳,程雪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打量了一眼又转头望着言景轩,而他进来之后便直接向扶梯走去,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便又道:“跟我来。” 程雪不知道他究竟要干嘛,一时便犹豫着,言景洲见她不动,眯着眼睛笑了笑,又道:“程小姐是想让我用别的方式‘请’么?” “……” 程雪嘴角微抽,知道硬碰硬没什么好处,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跟上。 楼上跟楼下一样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只是跟楼下的不同,这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用玻璃做的,抬头望过去,可以看到暗沉沉的天幕上挂着一轮下弦月和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 言景轩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不是很亮,不过房间里的布置她倒也看得清楚,布置其实挺简单的,在左侧靠墙根的地方摆放了两把红色的圈椅,两张圈椅中间摆了一张黑色圆桌,而正对着圈椅的墙壁上有一个很大的液晶电视,电视 旁边的角落里摆了一盆玉兰花,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坐吧,想喝点什么?” 程雪收回神来,语气淡淡的,“不用了。” 言景轩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下楼去了,程雪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往玻璃窗下面望了一眼,这里应该是在某座山的山顶上,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漆漆的树林,一点城市的灯光都没有。 程雪顿时有点泄气,她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面对的将会是什么,她更不知道言景轩究竟会将她怎么样。 程雪听到脚步声,急忙走到其中一张圈椅上坐下,没过一会儿便见言景轩从门口走进来,他手上端了两杯东西,将其中一杯放在她跟前,带着笑意的声音对她说,“女孩子喝咖啡不好,容易长色斑,所以我给你榨了一杯橙汁。” “谢谢。”程雪干巴巴的应了一句,却没喝。 他倒是也没说什么,在她旁边的圈椅上坐下,握着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磁性又温和的嗓音缓缓道:“程小姐倒是比我想的要淡定得多,不哭也不闹。” 程雪冷冷一笑,“哭闹有用吗?” “没用。” “……”程雪嘲讽道:“那不就结了。” 他没说话,用遥控将电视打开,程雪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行动,便问道:“言先生将我带到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你不用这么紧张。”他的声音中染上了几分慵懒,透着笑意,很动听,“就是带程小姐来这里喝喝茶,看看电影而已。” 程雪眉头皱了皱,随即便冷笑一声道:“带我喝茶看电影应该是我男朋友才做的事情,言先生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言景轩轻轻笑了一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没说话。 而程雪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只端坐在一旁静静等着时间的流逝,屏幕上放着的是一部科幻电影,程雪根本没心思看,言景轩倒看得津津有味的。 程雪手机被拿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过了这么久了也不见言景轩有什么行动,一开始的紧张便慢慢松懈下来,一向生物钟挺准的她就开始犯困了,不过当她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她就立刻让自己清醒过来,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对她来说太过危险。 就这般自我折腾了一会儿,却见原本一直坐在她身侧的言景轩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程雪悚然一惊,却见他绕过她直接下楼 去了,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程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言景轩一走,那种紧张感又减缓了许多,这么一来就更是犯困了,不过言景轩倒是很快就回来了,他的手上多了一条毛毯,他走到她身边站定,将毛毯展开,动作自然的为她盖在身上。 只是当他附身为她盖毛毯的时候程雪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大睁着一双眼睛一脸戒备的望着他。 而他则勾唇笑了笑,目光带着促狭,似乎在笑她如此戒备的样子太过多此一举。 “困了就睡吧。”说完这话又回到身侧的位置坐下。 程雪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么一来她是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就这么静静的又坐了一会儿,程雪突然听到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便见刚刚开车的那位助理跑进来,声音略显急促的道:“boss,二少过来了。” 程雪一听这话,差点就激动的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可是在激动的同时她又很担忧,言景轩将她带到这里多半就是用她作为诱饵,一直不对她动手只是因为大鱼还没有上钩,如今大鱼上钩了,那么言景轩又会怎么对付言景洲和她呢? 程雪正在胡思乱想间,却听得楼梯上再次传来脚步声,只是这一次的脚步声更为杂乱,很显然不是一个人。 言景轩从始至终都是淡然自若的,此刻他自然也听到那脚步声,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来得倒是挺快的。” 话音刚落便见门口突然闯进几个人来,为首的一个穿着一件深灰色衬衣,一条黑色西裤,因为走得急,此时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已沁出了一层汗珠,他进来之时一脸肃杀,眉眼间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冷意,只是当他看到那坐在沙发上安然无恙的程雪之时,他身上那股子肃杀之意顷刻间便散了不少,仔细看去,似乎还能看到他轻微的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向言景轩看过去,而言景轩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同于言景洲的浑身冰冷,他身上却带着一种包容一切的温和,他笑吟吟的望着他,声音温和的问:“你怎么来得这么急?” 言景洲却不想跟他废话,语气冷得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言景轩,你越界了!我们约定好不碰彼此的身边之人,你忘了吗?” 言景轩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并没有碰她,只是她也算是我的弟妹了,我带她过来认识一下,没有什么的,你不信大可以问问她,我至始至终并没有将她怎么样。” 言景洲便将目光落在程雪身上,程雪这会儿才从言景洲突然出现的激动中回过神来,她急忙掀开毯子走过来,待在言景洲身侧站定了才道:“言先生倒是没有将我怎么样,只是将我的手机没收了,让我没办法联系你。” 言景洲将她拉过来一些护在身后,目光再次逼视在言景轩身上,“手机呢?” 言景轩向那助理使了下眼神,站在一旁的助理便双手将手机捧上来,言景洲一把夺过,森然的目光向言景轩看了一眼,也不多话,直接拉着程雪离开了。 直到出了别墅的大门程雪才看到一只未曾路面的若枫,程雪一看到她便担忧道:“若枫你没事吧?” 若枫面上明显带着歉疚之意,“我没事,倒是我失职让程小姐受苦了。” 程雪正要跟她说她没什么事的,不想一旁的言景洲已冷冷道:“自己下去受罚吧!” 若枫并没有任何异议,似乎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当即点头应是。 程雪张了张口,不过没等她说话,言景洲就已经将她拉上了车。 “言景轩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他一上车便开口问她。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的应了一声,没说话了。 这会儿程雪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了,自然就想到了刚刚霍嘉媛告诉她的话,是以一直等着他跟她说一下关于相亲的事,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开口,她转头向他看了一眼,却见他闭着眼睛将头靠在座椅上,他眉心微蹙,面上带着疲惫。程雪见状,那要说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想说什么?” 他猝不及防的开口倒是将她吓了一跳,程雪抬眼看他,却见他已经睁开眼来,那如暗夜星辰的眼眸凝望在她的脸上。 程雪心头一跳,略想了想还是问道:“我听说你今天是去相亲的是吗?” “谁告诉你的?”他却没有正面回答。 程雪苦笑了笑,“霍嘉媛告诉我的。”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看来是真的了?” 言景洲没回答,那幽暗的目光依然凝望着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想来他今天真的是去相亲了。 程雪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好想逃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又或者,她好想发一通脾气,跟他大闹一场,想问问他为什么跟她在一起的还要去相亲,他究竟将她当成是 什么。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将脸转向窗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言景洲却突然伸过手来将她往他怀中一揽,程雪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给打横放在了大腿上。 不知道怎么的,程雪突然感觉心头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委屈,在委屈之外还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发泄的怒火,可是她又存着期待,或许他会跟她解释的。 她目光向他望去,而他也凝望着她,他望得很深,似乎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灵深处,就这么看了许久他始终一言不发,程雪觉得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便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冷意,“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他却是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埋下头直接吻在她的唇上,程雪根本就没料到他有这样的动作,她连反抗都还来不及就被他长驱直入,他吻得很重,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嘴巴里。 程雪很快回过神来,只感觉体内那股怒火越燃越烈了,他跟别人相亲了,可是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算有什么苦衷他也该说出来让她知道啊,可是他什么都不说。这会儿又是要做什么?他究竟将她当成什么了? 程雪越想越觉得生气,她用手推他,却被他直接反剪在了身后,那一双铁壁紧紧的箍住住她,她根本动弹不得。 程雪见反抗无用,索性趁着他不备一口咬在他的唇上,她咬得非常狠,像是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怒火,然而他只在片刻的停顿之后便继续吻她,不管她咬得多狠,他都孜孜不倦的吻她,他至始至终闭着眼睛,享受着吻她的感觉,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一般。 也不知道咬了多久,直到口中漫上血腥味程雪才放开,而放开他之后他就更是急促的吻她,程雪无可奈何,骂也骂不听,打也打不动,她可真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他就像是吻上了瘾一样,就这么吻了一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就继续吻,始终一句话没有,仿若吻她已经成为了他此生的全部。 直到车子在公寓门口停下他才停了动作,不顾她的反抗直接将她抱出车子抱进电梯再抱进公寓。 回到家一关上门,他便将她抵在门上又继续吻,这次的吻却更缠绵更厚重,而且越吻下去他的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 程雪意识到不对劲,正要伸手推他,他却突然抬起她的双腿架在他的腰上,程雪大惊失色,她抬眼向他看去,他在她唇上啄了 几下才放开,也低着头望着她。 那一张森冷的脸上,原本幽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火热,看得出来他已经动了心思了。 程雪见状,体内那股怒火又汹涌了几分,他将她当成什么了,他去跟别人相亲了,一转眼却又想跟她做这种事了,她有那么贱吗? 程雪伸手推他,恨恨道:“言景洲,你走开。” 他不但没走,反而将一只手从她的衣服里伸进去,程雪浑身一僵,急忙去握住他手不让他作乱,然而怎么握得住!他直接将她的内衣推上去,又将她外面这件针织短袖一并往上推,一直推到胸口才作罢,然后一句话不说直接低头就亲了上去。 程雪倒抽一口凉气,推着他的脑袋道:“言景洲你干嘛!你放开我!” 他身体简直硬得像是石头,她想撼动是不可能的,不仅如此,他还可以一手稳着她的身体,一手将她的裤子也扒拉了下来。 程雪惊呼一声,想伸手挽救,然而他却已经强横的将她的裤子扯了下来,程雪恨得直咬牙,一边拍打着他一边怒声道:“你别碰我!你不跟我说清楚你就这样对我你将我当成什么了?” 拍打他根本拍不动,程雪索性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身上的肌肉很硬,她一口下去就感觉牙齿咯得疼,然而她还是没有松懈,一直往死里咬,她也不知道言景洲究竟是用什么做的,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不管她怎么咬他,他嘴上手上的动作一直不停。 他的唇一路在她的身上游走,一只大掌也慢慢的摩挲到她的小腹处,然后中指往前一顶,程雪倒抽一口凉气,咬在他身上的牙齿终于放松下来。 “言景洲,你这个混蛋!”她恶狠狠的在他的耳边骂他,“你无耻!我恨你!” 言景洲见差不多了才将手松开,他拉开裤链,再往前一走,程雪那要接着骂的话便完全给堵了回去,他自她身上抬起头来,一边将她往前撞,一边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别恨我!” 他用的力气很大,程雪被他撞一下便下意识的轻呼一声,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来,一边恶狠狠的骂他道:“你这个王八蛋!” 他埋下头吻她的耳垂,一边吻,一边用着沙哑低沉的嗓音对她说:“我并不知道那是相亲宴,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父亲只是带我去跟长江建设的人谈事情的。” 程雪冷冷一笑,“是吗?那后来呢,你无奈之下只能跟长江建设的小姐逢场作戏了?” 他狠狠往前撞了一下,激得程雪直接叫出声来,他似乎是生气了,咬牙切齿的道:“我曾经告诉过你了,我的心就那么大,都被你占满了,我哪里还有心思跟别人逢场作戏!?你知不知道我从宴会上逃出来花了多少工夫,就怕我出来晚了你会被有心人挑唆。当我听到你被言景洲带走之后我都快疯了,真的快疯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往前撞,一下又一下的,像是要将她捣碎了揉进身体里。 程雪在这一阵强烈的刺激中差点就哭出来了,她什么都忘记了,不断的哀叫着,“言景洲,你别,我快死了,快死了,你别这样!” 然而他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发狠的,重重的碾压她,占有她。 第44章 程雪觉得她快被言景洲给弄虚脱了,他就像是按了马达一样,简直不知疲倦,原本对他存有的愤怒和怨念通通消失不见,只希望他能快点结束。 程雪紧紧咬着唇,如此才能克制自己不叫出声来,她无意间向他瞟了一眼,经过这么一会儿折腾,他的额头上已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头发也有几缕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脸上。他眉心稍拧,薄唇紧抿着,面上的表情带着一种严肃,只一双发红的双眼泄露出他隐藏在平静面色下的欲-望。 程雪突然就想起了上次修欣然跟她说过的话,她说言景洲是禁欲系。就单单只看他此时的表情,不苟言笑,一本正经,他还真像是禁欲系的,只是目光再往下,望着他来来回回的动作,那隐藏在一脸禁欲之下的无耻就昭然若揭了。 言景洲将她抵在门上弄了许久,又将她抱到床上,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下之后,他才撤离开洒在床单上。 程雪精疲力尽,由着他将她抱进浴室冲洗干净,再床上躺下之后他又将她搂在怀中细细吻她的眉眼。 程雪稍稍缓过劲来才向他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是相亲宴,也无意与长江建设的小姐周旋,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解释清楚呢?害我生了这么久的气。” 他将她的一只小手包裹在大掌中,另一只手搂着她软软的身体,他在她的鼻端亲了一口,用着那种事情过后低沉又带着沙哑的嗓音对她说:“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程雪突然想起上次也是这样,等她误解了半天他才解释,他当时也是这样说的,他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可是她生气的时候真的很不舒服的好吗? 程雪有点生气,转过头背对着他,又将他搂在她腰上的手拿开,语气不快道:“你倒是心里舒坦了,可你知道我刚刚心里是怎样难受的吗?” 他从身后楼上来,狠狠的嗅了嗅她发间的味道,下巴在她的耳根处摩挲着,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种让人沉沦的柔软,“看着你生气会让我觉得我是被在乎着的,我很喜欢被你在乎的感觉。” “……” 程雪突然发现此时的言景洲就跟个孩子一样,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任性,她顿时有些无奈,这个人还真是,又可恨可偏偏又让人恨不起来。 “行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喜欢,不过我不喜欢,你明白吗?” 他在她的头顶吻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程雪经过他刚刚的那番折腾早就累了 ,这会儿也不想跟他计较那么多了,再加上此刻他的怀抱又温暖又宽阔,有一种让人放松的安全感,没过一会儿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言景洲就起来了,今天是锦城实业的63年庆典,他必须早点到场。言景洲刚刚洗漱完就听到敲门声,言景洲开了门,来人是许绍。许邵恭敬的跟他打了声招呼便冲他道:“两路人马都已经安排好了,二少放心。” 言景洲点点头,让他等一下,他则转身回了房间,程雪还在睡觉,言景洲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在她的头顶吻了一下,又将她虚虚搂在怀中抱了抱,柔声在她耳边道:“你不要害怕,从今往后没有人敢劫持你了。” 程雪被他弄得不太舒服,眉头皱了皱,言景洲轻轻笑了下,怀中的人真是软得不像话,他抱在身上就舍不得放开。不过,想着接下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办,那温和起来的面色又一点点沉下来,他在她嘴角轻轻落下一吻,这才转身出门。 出了房门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先来到卫生间里,他将一早准备好的帕子包在手掌上,再紧紧握成拳头,对着镜子,稍微比了一下位置便毫不犹豫结结实实的一拳砸在左脸上,戏要做足,所以他必须下手重一点。这一拳下去,嘴角立刻便开裂了一条口子,有鲜血从口子里渗出来,他却一脸漠然的擦掉,又慢条斯理的将毛巾展开挂好,这才转身出了浴室。 言景轩回来之后就一直让人注意言景洲的动静,言景洲平静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作,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只是这些年他一直抓不到他的弱点,没机会下手试探,一直等了这么多年才来了个女人,如果言景洲真的在乎这个女人的话,这一次他给他的威胁一定会让他提高警惕,不仅如此,他还有可能下手反击,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一来借此探探他的底到底有多深,二来这么多年的虚与委蛇也该到头了。 言景轩将一支雪茄抽完,助理陈杰就进来了,陈杰冲他躬了躬身,这才冲他道:“不出您所料,二少果然开始行动了。” 言景轩食指低着唇畔,唇角微弯,湛蓝的双眸中溢出点点笑意,语气透着漫不经心的问:“然后呢?” “我们查到,昨天晚上二少就已经开始动作,线人来报,二少的目的怕是您与内地采购商合作运输的那批货物。” 言景轩摸出一根雪茄来,微微低垂着头含-住,一侧脸隐在阴影里,对光的侧脸轮廓却越发鲜明。 再抬头,他面色依然没什么变化,“他派了 多少人?” “我们所能查到的只有两艘游艇,不过我觉得二少应该还布置了我们所不知道的暗线,那两艘游艇多半也是二少用来吸引我们注意的。” 言景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中笑意慢慢收敛,“言景洲做事一向谨慎,好好盯着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还有,这次的货物很重要,不能落到他的手里,多派点人过去接应,只要看到言景洲的人立刻击杀。” “是。”陈杰恭敬的颔颔首,自觉的退下去了。 宽大的书房内就只剩下了言景轩一个人,他目光抛向窗外,嘴角凝出一股冷意。 很好,他们的斗争终于开始了。 锦城实业的63周年庆典在锦城实业旗下的泰康酒店里举行,言景洲到的时候言裕峰已经开始招呼客人了。 言裕峰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他一向注重养生,平时又加强锻炼,他的身体看上去倒还健硕,头上的白头发也没有几根,只眼角和眉梢的几条皱纹昭示着他已经不再年轻。 作为言家的家主,言裕峰该有的威严和气势一样都不少,他一身复古长衫,却不让人觉得他老旧俗气,反而因为他身上那股子大家族家主的浑然大气而显出一种区别于众人的气派。 百叶娱乐的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正跟言裕峰交谈,谈到热闹处,三人举杯,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而言景洲正好就在三人喝完香槟的时候从大厅门口进来。 看到来人走近,百叶娱乐的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倒是愣了愣,言裕峰拧着眉头在言景洲身上打量了几眼,目光最后落在他明显青紫的嘴角上,他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上顿时浮起一片阴霾,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带上严厉,“脸上是怎么回事?” 言景洲立马恭敬的回道:“不小心碰了的。” 言裕峰没说话,可看的出来他面色不太好,许是见周围的氛围太过凝固了,百叶娱乐的董事长夫人便笑着问道:“这位想来就是二公子吧?真是仪表堂堂,很有言先生年轻时候的风采。” 大概每个父亲都喜欢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言裕峰也一样,是以听到这话后言裕峰的面色便好了一些,却还是故作不快的嗔了言景洲一眼道:“你就是太抬举他了,他不过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混小子。” 百叶娱乐董事长立刻道:“你可别这么说,二少如今还年轻,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做什么呢,你且看吧,再过几年,我这把老骨头恐怕都不如他了 。” 这话听得言裕峰非常舒服,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不过说话的语气依然谦虚,“安文兄,这话不要说得太满,免得以后这小子没出息,辱没了你的抬举。” 百叶娱乐董事长急忙又奉承了几句,氛围慢慢就热络了起来,正说笑着,却见那大厅里又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来人身上似乎自带着一种引人注目的光环,他一走进来,大厅里的人都纷纷向他看过去,他穿着一件燕尾服,一条黑色西裤,衣服裤子剪裁得体,服帖的穿在他身上,勾勒得他身材高大挺拔。那衣着质地上乘,细节处也处理得恰到好处,他自门口走进来,步履不疾不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从容淡然的优雅,俨然就是那种从小受到严格教育,被礼仪熏陶长大的贵族王子。 不同于其他人对言景轩的惊叹,言景洲始终面无表情,而一旁的言裕峰却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百叶娱乐的董事长夫人已忍不住惊呼一声道:“言大少终于来了啊!他还真是有他妈妈当年的风采,言夫人生前可是安淮出了名的名媛啊!言夫人教育出的孩子果然就是不一样。” 百叶娱乐董事长立刻清咳一声作为提醒,董事长夫人自知自己太激动说错了话,立刻悻悻的闭了嘴。 言景轩走过来,先冲言裕峰恭敬又礼貌的鞠了一弓问好之后又礼貌得体的向其他人问好,目光最后落在言景洲身上,他面上带着一种哥哥对弟弟温和而纵容的笑容冲他道:“景洲最近在忙什么?” 这种面上的功夫谁不会,言景洲面上也带上了一种弟弟对哥哥的恭敬答道:“大哥知道的,我就是个闲人,没什么可忙的。” 言景轩正了正脸色道:“你也不该像小孩子一样贪玩了,有空的时候也该回来帮帮爸爸的忙。” 言景洲目光微眯,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是清闲惯了的,大哥如此能干,爸爸有你在就够了。” 两人就这样一来而去的打了几句机锋之后,围观的人都纷纷赞叹言家两兄弟是兄友弟恭,又奉承言裕峰一声好福气,有两个这么好的儿子。 言裕峰听得很开心,这两人今天的表现让他很满意,他猛然想到什么便转向言景轩道:“听说最近内地有批货物要到?” 言景轩颔颔首,“过几天就可到了。” 言裕峰拧着眉头,面上透出一股严肃来,“这批货很重要,好好照看着。” 言景轩自然立刻 应是,不过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道:“我最近听说有不少人在盯着这批货。好的东西大概谁都想惦记,想来这批货送到安淮也是要经历一波三折的。” 言裕峰一听这话,那面色就更是严肃了,“不管怎么说,这批货既然在我们手上就该好好照看着,至于那些不懂规矩想打主意的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言景轩一脸意味深长的向言景洲看过去,随即便笑了笑应道:“明白了。” 几人又聊了几句别的话之后,言景轩又转了话题道:“我听说昨天父亲跟长江建设的人谈合作的事情,不知道谈得如何了?怎么今天没看到长江建设的人过来?” 言裕峰的面色沉了沉,没说话,围在身边的人见氛围有点不对劲,也都非常知趣的找借口离开了,这边很快只剩下了言家父子三人各怀心思相互对望。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言景轩目光复杂的在言景洲身上看了一眼又接着道:“修老先生最近给欣然找了一个中文老师,上次嘉媛去修家跟着中文老师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说起来这事还是嘉媛的不对。我想着这两人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就将这中文老师叫了出来想赔不是,哪里知道我前脚才将这中文老师请到地方,后脚景洲就过来给我要人了。” 望着言裕峰那越来越不好看的面色,言景轩笑意渐浓,温和的却又含着深意的目光望着言景洲,继续道:“上次听说这中文老师是景洲介绍的,想来两人应该不是认识这么简单了,不然怎么能紧张成这样?” 言景轩这话其实就是在变相的告诉言裕峰,言景洲不仅偷偷摸摸的交了女朋友,而且他昨天不惜得罪长江建设从宴会上离开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他这么做不仅在打长江建设的脸,更是在打言裕峰的脸。 作为一个古板而又决断的家长,言裕峰绝对不允许有人这么做。接下来给言景洲的打压和教训是少不了的。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不用再提了,往后我会看着处置的。” 听到言裕峰这话,言景轩的笑容僵了僵,他抬眼向言裕峰看去,言裕峰脸色是不太好看,不过他想象中那种滔天怒火却并没有出现。言景轩双眼微眯,又向言景洲看去,却见他表情至始至终都是淡漠的,似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其实言景轩将事态掌握得很好,一环扣一环的,如果按照他原本设想的发展,言景洲绝对会在这件事上载一个大跟头。不过他倒是算漏了一 件事,那就是言景洲并不是偷偷摸摸的交女朋友,在他将程雪带过来之前就已经跟言裕峰知会过这件事了,言裕峰也是同意的,毕竟在言裕峰看来言景洲也是二十多岁的人来,他也是从年轻走过来的,知道这个时期的男子最是血气方刚,交个女朋友也很正常,只是女朋友和妻子是不一样的。他所生气的只是言景洲未能明白这个道理,将那女人看得太重要,仅此而已。 言景轩微微颔首,看样子言景洲在程雪这件事情上是早有准备的,只是他不明白,言景洲在言裕峰面前一直都是个乖乖孩子,绝对不会做出违背他意愿的事情来,即便要交女朋友也该是偷偷摸摸的,怎么会直接告知言裕峰,而且言裕峰竟然还默认了? 就在这时,大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众人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也都纷纷转头看过去,却见那大厅门口两个保安正拦着一个中年妇女,这妇女被拦住了却还硬着要往里面闯,一边闯一边哭道:“言老先生,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 言裕峰眉头一皱,认出这是在言家当差的吴妈,吴妈的丈夫当年跟他一起走南闯北,那时候社会乱,他在内地行商的时候遇到土匪,是吴妈的丈夫拼死救了他一命。他感念这份恩情,一直将吴妈和她的女儿放在言家照料,安淮许多相熟的人都是知道的。 虽然在这样的场合中吵吵闹闹的的确不太像样,但是吴妈毕竟是不同的,周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在安淮重情重义的名声可是很响亮的。 是以,言裕峰微微颔首将面上的不快之意稍稍收敛,这才冲门口两个保镖挥挥手,保镖接到指令,将吴妈放开来,吴妈急匆匆的跑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言裕峰见状,眉头下意识一拧,这么多人看着呢,吴妈这是要闹什么?不过心头不舒服归不舒服,他面上却始终一派和气,更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来作势要扶吴妈起来,面上故作不快的嗔道:“吴妈,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吴妈哭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双手紧紧抓着言裕峰长衫的一角声音凄切的哀求道:“老先生,求求您救救恩慈吧,她就快要死了。” “恩慈怎么了?”言裕峰一脸紧张,“上次见着不是还好好的么?” 吴妈便抬头向言景轩看了一眼,面上带着一种怒极之时的狰狞道:“大少,您好狠的心啊,就算不念着恩慈的一条命,她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孩子啊!” 周围人早就被吴妈的突然到来吸引了注意,此刻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大家都是过来人了,又是在这个腌臜圈子里滚了个透的,稍微思量一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言裕峰一听这话,那眉头更是拧得死紧,至于被点了名的言大少言景轩,他只是握着红酒杯的手稍微收紧,面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的笑容礼貌周到,声音也和气大方,“吴妈,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吴妈目光死死的盯着言裕峰,语气急促而坚定不移,“言老先生,我并没有说谎,就算大少不承认,可是恩慈肚子里的骨血可是做不得假的,言老先生若是不信,大可以让医院做检查!是大少,是她对恩慈做了不轨之事让恩慈怀了孕,又为了自己的名声不顾恩慈身体不好强行让她堕胎的,恩慈如今在医院里大出血,我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求老先生!老先生,恩慈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求求您务必要救救她啊!” 言裕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不过好歹还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让人家看笑话。 是以,他将吴妈扶起来,又一脸诚恳的安慰她道:“你先回去,恩慈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恩慈有事的。”又吩咐人过来将吴妈送出去,另外又交待了人将恩慈送到安淮最好的医院里。 吴妈这才稍稍放了心,跟着来人出去了。 原本热闹的宴会这会儿是彻底安静下来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围的空气似乎被冰封住了一样,藏身其间的人也被凝固住,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困难。 言景轩那原本温和的面色已完全沉下来,那握着高脚杯的手不断收紧,手背上很快就浮现出一根根青筋来。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吴妈为什么那么笃定恩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然而他敢肯定,他从未跟恩慈有过什么。而且,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言景轩猛然想到什么,心头大叫一声不好。他抬头向言景洲看去,他正好也向他看过来,他的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阴影,他的表情就藏在这一片阴影中,仿若近在眼前,又仿若离得很远,让人看不透。 许久许久,他看到他隔着那片阴影冲他挑了挑唇角,那深邃的目光微眯,自里透出一种似嘲非嘲的笑容,眼角却溢出点点冰寒。然而这样的表情却转瞬即逝,他的面上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对一切都不关心的默然。 言景轩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慢慢收紧,好一个声东击西,花了那么大的 精力去断他的货却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原来他的手段是在这里。 第45章 “景洲,你在这边好好照看着。”言裕峰说完,目光冷冷的扫了言景轩一眼,“你跟我来。” 言景轩微微颔首掩盖住面上的神色,再抬头,他的表情已恢复如常,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跟在言裕峰身后离开。 在泰康酒店的顶层有一间为言裕峰专门准备的房间,言裕峰进了房间便直接走到墙角,他抽了一根高尔夫球杆,回转身毫不犹豫一杆打在言景轩的膝盖上。 言景轩受痛,屈膝跪了下来,背脊却依然挺得笔直,带着一种不屈服的骄傲。 言裕峰走到他跟前,积攒的怒火这会儿才正式爆发,“你怎么这么糊涂?即便要找女人也不该找一个佣人的女儿,你就不嫌脏么?” 言景轩只在刚开始受痛的时候轻蹙了一下眉心,不过片刻便已恢复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儒雅,他笑吟吟的望着言裕峰,目光带着嘲讽,“父亲你真的相信我做了这种事情?” 言裕峰指着他的鼻子,气得发抖,“既然不是你做的,吴妈为什么一口咬定是你?!你真的需要我给你和恩慈的孩子做一下亲子鉴定再来打你的脸么?” 言景轩默然,吴妈刚刚一口咬定恩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之时的模样不像是作假的,只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从未碰过恩慈,为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父亲,儿子是被人陷害的,如若父亲不信,大可亲自去调查,我与恩慈并没有任何关系!” “是谁陷害你?你倒是说说是谁要陷害你?!”言裕峰气得额头的青筋暴跳,今天这件事闹出来无疑是让人看了他们言家的笑话,而且吴妈一家对他有恩,如今他的儿子却把人家的女儿害得半死不活躺在医院,往后别人还要怎么看他?! 言景轩本想告诉他是言景洲要陷害他,可是他手上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贸然说出来反倒让言裕峰觉得是他对言景洲有敌意,恐怕会更让他不喜。 言裕峰见他无话可说了,他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又冲他挥了挥手,“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收拾,下去吧。” 言景轩张了张口,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争辩,他强忍着颔了颔首,恭敬的道了一声“是。”慢慢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服帖的衣服和裤子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和狼狈,他依然是那个镶满光环,站在顶端让人仰望的天子骄子,凡间的泥土和尘埃都沾染不到他身上。 言景轩离开之后,言裕峰在椅子上重重坐下,冲门外 招呼一声,“让老三进来。” 话音落下,没过一会儿便推门走进一个人来,这人看上去也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只是他没有言裕峰保养得好,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纪显老些,再加上一条腿瘸了,更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言裕峰见了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冲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座位,“坐吧。” 钟老三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坐下,这才道:“宴会上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也别想太多。” “楼下的情形怎么样了?”言裕峰的声音中带着疲惫。 “二少倒是个能干的,场面都被控制好了,也没有人提刚刚的事情。” 言裕峰点点头,“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钟老三笑了笑,“能怎么看?人哪有不犯错的?” 言裕峰挑眉望着他,一脸意味深长的问:“你也觉得这件事是景轩做的?” 钟老三面色微僵,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试探,跟在言裕峰身边的时间不短,他的性子钟老三也摸得七七八八了,他略想了想便道:“男人嘛,都会犯这种错误的,哪怕大少再高傲的性子,可他也是人,有七情六欲的。” 言裕峰听罢,冷冷一笑道:“景轩是被他妈妈一手养大的,他妈妈出生书本网,霍家规矩严,再加上有个才女之名,她当年是何其的骄傲,与我结婚之后可没少对我嫌这嫌那的。还以为她能养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钟老三没接话,这话怎么接都不对,倒不如保持缄默。 氛围一时间有些凝固,言裕峰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昨天让你调查的事情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钟老三听罢便道:“二少的确是因为那个女人离开宴会的,不过据我调查得知,是因为大少将他那个女人掳走了,他心急之下才这么做的。”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他倒是有当年你的影子。” 被他这么一提醒,言裕峰便想起了那些尘封已久的前尘往事,他面上带着一种怅然,立刻就让那张脸看上去苍老了很多,这么一看倒的的确确就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只能怪她福薄。”他苦笑了一下,“她倒是真的恨我,连个全尸都不留给我。” 钟老三听着也是哀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言裕峰慢慢回过神来又问,“后来呢?两人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吧?” “据说是二少被大少揍了一顿。 ” 言裕峰眉头一拧,“还有这回事?” “来人是这样报的,我也不清楚。” 言裕峰面色微沉,陷入沉思中,他突然想到言景洲脸上的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留下的。 就这么静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目光眯了眯,冷冷一笑道:“景轩倒是挺霸道的,抢了人不说还要动手。” 钟老三眼珠子转了转,“大概是习惯了吧?” 言裕峰挑眉,“怎么说?” “你忘了吗,以前你给二少东西,他每一样都如数拿给大少的,说他是弟弟,好的应该留给哥哥,大概是这个原因让大少习惯了他的谦让,觉得凡是二少手中的都该是他的吧!”他小心翼翼的在言裕峰面上睃了一眼又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不知道具体是不是这样。” 言裕峰没说话,目光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才道:“你出去帮我将景洲叫进来,我有事情问他。” 钟老三嘴角不可察觉的弯了弯,“好。” 钟老三在宴会厅里找到了言景洲,将言裕峰找他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之后又冲他道:“二少是个好孩子,大家都看得到的。” 言景洲意味深长的挑了挑唇角,“谢谢三叔夸奖。” 钟老三在他肩头拍了拍,“上去吧。” 言景洲进来的时候,言裕峰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他面上带着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言景洲微敛眸光思量片刻才开口道:“您找我?” 言裕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他身上,细细的打量着他。他跟她长得倒是像,不仅样子长得像,连性格都像,不争不抢的,永远都是温吞吞的性子。 目光又落在他嘴角的伤处,他目光暗了暗,说话的语气倒是柔和了许多,“你如实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言景洲面色微闪,急忙低下头,“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言裕峰一看到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撒谎,他冷冷的哼了哼,“你少拿这话糊弄我,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言景洲低垂着头不说话,言裕峰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他无奈的叹口气,“是你哥哥给你弄的吗?” 言景洲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继续保持沉默。 “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言景洲低 垂着头,倒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大哥是兄长,他教训我是应该的,更何况您教育过我,作为兄弟要和睦相处,而且今天是锦城实业的好日子,您需要应付的事情那么多,这些小事就不让您烦心了。” 言裕峰静静打量了他许久,一时间感慨良多。一个闹得人尽皆知打他的脸,一个却宁愿自己委屈也要为他着想,他叹口气,“难得你有这样的想法,行了,你先出去吧。” 言景洲便颔了颔首,转身出门了。 言景轩从泰康酒店出来之后便立刻找到了陈杰,陈杰其实也在找他,只是他进不了宴会厅,言景轩一走出酒店大门就看到在门口来回踱步的陈杰,一看到他这样子言景轩便知道他猜的是对的。 果然,陈杰一看到他出来立刻便过来禀报道:“大少,我按照您的吩咐,好好留意着那两艘游艇,不想那两艘游艇与我们货轮相遇后却只是绕着转了一圈就离开了,似乎并不像是要打我们这批货的主意的。我们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后续的动作,我猜不透二少这是什么意思,故急急的来禀报了。” 言景轩面色淡然,“这件事不用再管了。” 望着boss这种像是一早就猜到了的模样陈杰有点疑惑,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询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言景轩却没有多说,冲他挥了挥手,“没什么的,你先走吧。” 陈杰走了之后言景轩依然站在酒店大门口上,许久都没有进去,他脊背挺拔一动不动的,仿若整个人都化为了一尊雕像,直到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他才回头看过来。 言景洲走上前来一脸恭敬道:“大哥怎么不进去?” 到了这时候了他还在跟他虚与委蛇? 言景轩目光微眯,锋利如刀的目光落在言景洲身上,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然而他说话的语气依然是慢条斯理的,“我记得你刚刚到言家的时候对一切都不熟悉,帮佣们都瞧不起你,不愿意跟你说话,也只有恩慈,带着你熟悉环境,告诉你言家的一切,有时候还会将好吃的帮你留下。你要把戏做真,恩慈大出血这件事想来也是真的了,她那么照顾你却这样利用她,在这一点上我倒是一点都比不上你。” 言景洲面色不变,似乎并没有将这些话当成一回事,他走上前来,一脸淡漠的望着他,语气中带着冰冷的嘲讽,“大哥这话可说错了,要害死恩慈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难道不是你让她堕胎,害得她 大出血的么?” 言景轩嘴角一抽,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下意识紧握。 言景洲却没有再多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言景轩眼眸微缩,看样子是他小瞧他了,言景洲,他比他想的可要阴险狡诈多了。 而且他这次的计划应该是一早就在谋划的,也就是说他一早就存了要对付他的心思,果然他猜得没错,他的淡漠不争不过都是表面的,目的就是麻痹他,他的野心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有了。 不过,既然他要将戏做足,那恩慈的孩子应该就是他的,只是他和恩慈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哪里来的孩子,莫非…… 言景洲拿到了他的jing子,只是他是怎么拿到的? 言景轩眉眼微跳,是她? 程雪到了时间点准时去修家给修欣然补课,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学习修欣然也渐渐进入了状态,程雪教着也比一开始轻松许多。 下午时间到了程雪正要离去,修欣然却拉住她神神秘秘的从书包中摸出两张票出来向她晃了晃,“程雪姐姐,这周五陪我去看演唱会吧。” 程雪看到那印在门票上穿着舞台服,画着烟熏妆,握着话筒一手指天,做出王者归来之势的人还有门票上那大大的“袁倾阳演唱会”几个字,眉头便皱了皱。 “你喜欢袁倾阳?” 修欣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当然啦,他是我的偶像,他好不容易来安淮开演唱会,你就陪我去看好不好?” 程雪目光微眯,“你跟你爸爸说过了吗?” 修欣然嘟了嘟嘴,“那倒没有,不过若是我告诉他你会陪我去的话他一定能同意吧。” 程雪却抓着包包就往外面走,临走丢来一句,“等他同意了你再来跟我说吧。” 走出门了却还听得修欣然在她身后嚷了一句:“若是他同意了你要陪我去啊,不去的话是小狗。” 程雪下了楼,赵妈正等在那里,一见到她便笑道:“言先生在后院游泳池那边等着你,说是有话要跟你说,程小姐快过去吧。” 程雪倒是没想到言景洲今天来得这么快,她谢过赵妈之后便直接来到后院,游泳池边上撑了几把遮阳伞,每把大伞下皆摆着两张躺椅并一张小方桌,程雪进去之后便见有个人坐在距离她最近的一张躺椅上。 他双腿优雅的交叠,双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整个人显得慵懒 又惬意。她所在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他鼻子高挺,越发勾勒得他的侧脸立体分明。 这人并不是言景洲。 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来,颔颔首,温和有礼的冲她打招呼,“程小姐。” 程雪一脸诧异的望着他,“言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身边的位置,“坐吧。” 程雪却是没动,“言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轻轻一笑,倒是没有再强求,“程小姐你知道若枫是什么人吗?” “若枫?”程雪很是诧异,不知道言景轩为什么会提到若枫。 “若枫是特种部队出生,曾经还进入过猎鹰突击队的。她虽然是女人,不过以一敌十的能力还是有的,昨天我只带了三个人,可是若枫还是被这三个人轻易的打趴下了,程小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程雪望着他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眉头微皱,“言先生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言景洲其实一早就知道我会带走你,他不过是将计就计,这样一来他就有了对付我的理由。实际上这么多年我和他之间都保持着一种假意的平和,但是我们彼此都厌烦了这种感觉,而程小姐无疑就成了我们撕破脸的第一步,我和他都心知肚明,只是委屈了你成为了我们的棋子。”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言先生的意思是说言景洲其实也是在利用我?” “程小姐你明白就好。” “你觉得我会信吗?” 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程雪望着他的脸,他眉眼含笑,一脸坦然,他并没有继续说服她,反而用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话,其实若是他选择前者,反而让人觉得他心虚,可若是他选择后者,倒更让人觉得他的话是真的,是以也并不在意她信还是不信。显然,他非常懂得这种心理骗术,知道怎么在人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只不过嘛…… “言先生如果想利用我来伤害言景洲,我想你大概是失策了。我或许会相信言景洲背着我去相亲,也或许会相信他背着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我绝对不会相信他会利用我,伤害我,你大概不知道,言景洲是那种我掉一根头发他都会心痛的人。” 言景轩眸光微动,然而那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 “言先生想对付言景洲,不 用在我身上白费功夫,我并不是一把利剑,即便是,我也不会用来伤害他。” 言景轩眉梢微挑,似乎对她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程雪见他没什么话说了,便道:“告辞。”一转身却见言景洲就站在通往后院的门口上,也不知道他在这边站了多久。 程雪乍然看到他也被惊到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却没回答,眉心微拧向言景轩看了一眼,淡淡的丢来一句:“走吧。” 程雪随着言景洲出了修家,这一路上她发现他的面色不太好,冷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她的话他听着不舒服,可她分明说了她信任他的啊。 言景洲上了车,程雪也跟着上去,然而她还没有坐稳,他却突然横过一条手臂来将她拦腰一搂,再将她放在他的大腿上,程雪一脸诧异的向他看,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已经俯下身,直接吻住她的唇。 程雪:“……” 程雪是懵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 言景洲蛮横的撬开她的牙齿,攫住她的舌,狠狠的纠缠,程雪被他吻得差点窒息了他才放开。 他吻得很重,程雪被他放开之后便感觉嘴唇麻痛麻痛的,她下意识用手揉了揉唇,凝眉望他道:“你做什么啊?” 不同于刚刚从修家出来之时那一脸凝重的面色,程雪发现此时的他竟似在笑,他看她的目光温柔得好似春风一般,他的眼底像是有一个甜甜的让人着迷的漩涡,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他握着她的小手放在心口上,他的声音压低了,更透着一种沙哑的磁性,“我这里,很舒服。” “……” 没头没脑就来这么一句,什么意思啊? 言景洲却没有解释那么多,双手并用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就像抱着一个让他爱不释手的宝贝。 程雪推了半天推不动也只能由着他了,果然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做多了,如今即便有别人在她也能淡然自若了。 程雪觉得她被言景洲带坏了。 许邵在公寓楼下将车停下,言景洲一路拉着她回到公寓中,程雪将包包取下挂在衣架上,正准备进去倒一杯水喝,言景洲却突然从身后搂上来,他半拖半抱将她带到餐厅,再将她抵在餐桌上,程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诧异不已,正要转头问他究竟要干嘛,他的手已经从身后横过来,撩开她的衣服直接往胸口进攻。 程雪倒抽一口凉气,怒道:“言景洲,你搞什么?你先放开我!” 他怎么可能放开,他在她的身后倒是更方便解开她的内衣,也不是第一次解了,他解得很顺手,三两下就将她的内衣连同她外面这件短袖给脱了下来,然后一边揉着他,一边从后面吻她。 程雪真是想不明白他的兴致怎么说来就来,她本来想反抗一下的,可是他火热的大掌在她身上又揉又捏的,没过一会儿她就受不了,只剩了本能的低哼,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她今天穿得是一条裙子,言景洲在她上半身弄了一会儿便直接将她的裙子撩开,再将她的裤子一把扯掉。 程雪吓得轻呼一声,嗔他:“你温柔一点。” 他就像是没听到,将她的一条腿抬起来踩在餐桌上,然后拉下裤链,挨着她慢慢的蹭。 这感觉……简直……程雪只能咬着牙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第46章 他全程默默的行动一句话都不说,程雪看不到他的脸,觉得这种静谧的氛围真是难捱,便冲他道:“你怎么不说话?” 他往前一顶,程雪没控制住啊的一声叫出来,他低下头,在她的耳根处舔了几下,沙哑的嗓音中明显带着不快,“给我专心一点!” “……” 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凶了。 正前方的墙壁是反光的,程雪目光一往前就能看到倒影在墙壁上的两人的身影,她的衣服被脱光了,裙子被掀到腰上,看上去有一种凌乱的妖娆美感。 而他呢,衬衣依然服帖的穿在身上,即便做着这种事情那面容也是淡漠的,只眼角的红晕泄露了点点内心的浴火。 然而这样一个衣着得体,面容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却一前一后的做着极为羞耻的动作。不知怎么的,程雪脑海中突然就跳出四个字来。 衣冠禽兽。 嗯,说得就是他这种人。 言景洲刚开始还能好一点,可是到了后来他就越来越凶残了,她踩在餐桌上的腿来来回回换了几次,后来他又抱着她趴在沙发上,又将她翻了个身从前面来,然后又进入浴室里,让她坐在盥洗台上,然后又回到床上。 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凶猛,程雪叫得声音都哑了,然而他却只是一遍遍的在她耳边用着低沉粗粝又沙哑的嗓音对她说,“我想一直这样做,想一直跟你这样做。” 程雪听着他这露骨的话,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咬牙切齿的瞪他道:“你给我闭嘴!” 他果然就闭了嘴,用动作来回应她。 程雪简直欲哭无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完事之后程雪累得精疲力尽,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言景洲“吃饱喝足”心情很是畅快,将两人清洗干净之后就心满意足的抱着她睡觉了。 第二天言景洲醒得早,程雪还没醒。她身上没穿衣服,软绵绵的窝在他的怀中,他的鼻端全是她的香味。经过一夜的休整,言景洲只觉得神清气爽,他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目光无意间往下一扫就看到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脖颈和肩头有着大小不一的青紫瘀痕。 言景洲目光一紧,稍稍将被子撩开,这才发现不止肩头和脖颈,她整个人都是“伤痕累累”的,这些於痕看上去实在是触目惊心,尤其是胸前,上面甚至还能看到清晰的五指印。 做的时候倒没觉得, 这会儿看着她身上这些痕迹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粗暴,他果然是鬼迷心窍了,竟然连力道都控制不住。这些年练出的隐忍和克制在她跟前竟然一点用都没有,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在这种事情上是如此疯狂不知节制的。 他心里不太好受,看样子他以后得控制一下自己了,不然照这么下去她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言景洲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去楼下帮她买了早点又给她买了一盒药放在桌上这才离开。 昨天言裕峰嘱咐过他,要他今早回言家一趟,所以他上了车之后就让许邵直接开到言家。 言家位于清水湾中心地带,据说这边原本是一座教堂,后来被他曾祖父买了下来经过一番修缮和改装之后成了别墅,别墅还保持着欧洲中古世纪的哥特式风格,因为年月的积累,整座别墅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又有一种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沉重的压抑。 言景洲从车上下来,守在门口的帮佣帮他拉开大门,从大门走进去便是宽阔的大厅。客厅的绷皮沙发上坐着两个人,言裕峰和言景轩,言景洲没想到言景轩竟然也在这里。 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恭敬的对父亲和哥哥问了好,言景轩笑吟吟的回应,言裕峰面色严肃冲他指了指另一旁的位置。 言景洲坐下之后言裕峰便道:“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同你们商议一下。” 两人皆一脸好奇的望着他,言裕峰在两人面上看了看,面色有些复杂,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景洲也是老大不小了,不能老是在夜场里混着。他好歹也是言家人,堂堂言家的少爷跟着一群小混混来往也不成体统,所以我打算让他回公司来帮着管理。”目光向言景轩扫了一眼又道:“你手上不是有个大康煤气公司么?暂时交由你弟弟管着,让他练练手。” 言景轩面色一僵,眉头也下意识的拧了拧,大康煤气公司属于锦城集团,是锦城集团最大的一个子公司,也是安淮规模最大的能源供应商之一,之前一直都是由他管着的。言裕峰突然提出让言景洲接手,他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要慢慢收走他手中的权利了。 言景洲似乎也是被这个决定给惊到了,他愣愣的望着言裕峰,好半晌才道:“父亲,大康煤气之前一直都是哥哥管着的,在哥哥手上也经营得很好。我之前并没有管理这方面的经验,你贸然给我,我也管不好,还是让哥哥继续管着吧。” 言裕峰怒其不争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严厉道:“不会管你不知道 要慢慢学吗?谁一生下来就能经营公司的?!” “可是……” 言裕峰挥挥手打断他,“我已跟董事会商议决定了,这件事已定,你不用再多说。” “……”言景洲便只能保持沉默了。 言裕峰向言景轩看了一眼,沉着脸问他,“你可有什么意见?” 言景轩心头冷笑,都已经跟懂事会商议决定了他能有什么意见?他面上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大方的表示,“父亲的决定自然都是正确的,景洲他也是该锻炼锻炼了。” 言裕峰的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你能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件事就这样吧,过几天弄一下交接手续,再带景洲跟底下的人认识认识。” 言景轩带着标准而又得体的笑容点点头,“好。” 既然事情都商量妥当了,言裕峰便直接将两兄弟打发出来,让他们各自去忙各自的了。 言景轩和言景洲一块儿出了大门,言景轩笑吟吟的将言景洲上下打量了几眼,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弟弟真是好手段。” 言景洲不以为然,“这是父亲的决定,与我何干?” 他似是不想跟他多话,说完这话便直接离去了。言景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色越来越深,丢掉了大康煤气对他来说无疑就是剜了他的一块肉。 果然他还是太小看言景洲了,贸然引得他出手便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这块肉是很大……只是他吃不吃得下这块肉可就难说了。 言景轩从言家出来之后直接去了一趟修家,修华凯已经知道了锦城实业63周年庆典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言裕峰这么轻易就将大康煤气给了言景洲。 “我看你父亲这么做,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恩慈的事情。”修华凯从容分析道。 言景轩点了一支雪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也觉得言景洲应该还有后续动作。”猛然想到什么,他目光眯了眯,“我记得昨天我父亲和钟老三在康泰酒店的书房聊了许久……” “钟老三……”修华凯默默的咬着这几个字,“如果我猜得没错,言景洲应该是将钟老三和吴妈都收归麾下了。” 言景轩面色微沉,没说话。修华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钟老三是言老爷子身边最得信任的人,让你别忘了跟他结交,你却觉得这人身份太低,和他来往辱没你的身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在言老爷子 身边连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言景轩虽看上去待谁都是温和有礼的,但因为出生关系,他心性高傲,一般他看不上眼的人是不会花时间去结交的。他待人亲和是因为他的教养,他不与这些人往来是因为他心底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 他自知修华凯说得有道理,是以也没有反驳。 修华凯见他这摸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安慰道:“算了,这件事情就别想了,再说就算你现在要跟他们结交也失了先机。至于大康煤气,言老爷子说得好听是让你暂时给言景洲管着,实际上是打定了主意要从你手中收回来的,所以这个心理准备你必须有。再者说,大康煤气之前一直都是你管着的,内部也都是你的人,言景洲贸然接手也不一定能做得好,到时候弄得一团乱,说不准还得你去帮他收拾。而且你手上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货轮运输公司,这是他们怎么也夺不走的,有了这个底牌在,你也不用太担心。” 言景洲慢条斯理的将烟灰弹到烟灰缸中,面上倒是一片淡然,“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修华凯也知言景轩的心性非常人可比,这些道理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不过修华凯想到一事又问道:“还有,恩慈的事情也给你敲响了警钟,你也是时候整顿一下你的身边之人了。” 言景轩抖烟灰的动作一顿,却没说话。修华凯见状倒是促狭的笑笑,“怎地?舍不得?” 言景轩笑了笑,面上带着笑容,眼中却一片冰冷,“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已经让人处理掉了。” “额?这么说来她是认了?” “没有。”言景轩神情淡漠,就像是在谈论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不知道言景洲给了她什么好处,她不承认她盗走我的种子,只是除了她之外我想不到别人。” 修华凯点头,“也对,若是她认了,应该就不是轻易处理掉这么简单的,定然要用她将言景洲的皮拔掉一层不可,只不过……言景洲倒是比我们想的还要狡猾。” 言景轩背靠在躺椅上,面色高远而深不可测,好一会儿才淡淡的点头应了一声:“嗯。” 下午五点,程雪准时下课,一出门却见赵妈正等在门口,一看到她出来便笑吟吟的道:“程小姐,言老先生过来了,说是要见你一面,你跟我来吧,我带你过去。” 程雪一听这话就吃了一惊,言老先生?言景洲的父亲?他来找她做什么?他知道她和言景洲的事情了? 程雪就这边一路忐忑的想着,一路跟在赵妈身后来到言家位于三楼的一个接待室里。赵妈在门上敲了敲,里面很快便传来修老先生略带苍老的嗓音,“进来吧。” 赵妈打开门,给她比了个请的手势,程雪向里看了一眼,正对着她坐在藤椅上的是修老先生,修老先生对面还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她,她看不到脸。 程雪深吸一口气进了房间,先跟修老先生打了声招呼,修老先生便冲他介绍道:“这位是景洲的父亲。” 程雪这才看清楚他的脸,言景洲的眉眼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而且两人身上都有那种威压的逼迫感,不过因为面前这人上了年纪,在威压之外还有一种历经世事的不动声色,似乎这世上所有事情都在他心理掀不起半点波澜。 程雪尽量让自己保持得体的笑容冲他打招呼,“言老先生你好。” 他微微颔首,“你好。” 修老先生从藤椅上站起来道:“既然人我给你带来了,我就先出去了。” 言裕峰急忙起身送他,“有劳老大哥了。” 修老先生离开之后这房间中就只剩了这两个人,程雪明显感觉房间里多了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言裕峰给她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淡淡道:“坐。” 程雪听话的坐下,坐在她对面的言裕峰在她脸上打量了几眼才问道:“你跟景洲在一起多久了?” 程雪小心翼翼的在裤腿上擦了擦掌心的汗,面上倒还是一片淡然,“有好几年了。” 言裕峰点点头,目光又在她身上一番打量又道:“景洲以前向我提过你,我也没反对他和你来往。” 程雪听到他这话却是吃了一惊,在见到他之前她以为他找她是想警告她离言景洲远一点,毕竟他都已经带着言景洲相亲了,肯定不会同意他们来往。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是同意他们来往的。 这话让她震惊,也让她忐忑,总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言裕峰沉默了一会儿又向她道:“在我看来,结婚和谈恋爱是两码事,言景洲要跟谁谈恋爱我不会过问,只是……”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程雪却觉得心头咯噔一声,只是她也没看他,目光注视着面前茶几的一角,等着他说下去。 “在婚姻中,我们国家一向都是讲究门当户对的,程小姐你应该明白。” 程雪 苦涩的笑了笑,“我自然明白。” “既然你明白那你就应该知道,言景洲未来的妻子绝对不可能是你。” 程雪没说话,言裕峰又接着道:“只要程小姐安分一点,我不会反对你们来往,即使以后景洲结婚了我也不会反对。你跟着景洲言家也不会亏待你,你以后给景洲生下一男半女的我们言家也认,不过言景洲妻子的位置你不能有半点肖想的念头。程小姐你记住了吗?” 程雪慢慢抬起头来向他看去,这个手握权势的男人,在安淮这个资本主义社会里,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刚刚程雪心中倒是不安,这会儿却能毫不畏惧直视于他,她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意,语气却软软的,带着一种小女子的柔弱,“想必言老先生以前就是这么对待言景洲的母亲的吧?” 言裕峰面色暗了暗,他本就气势凌人,如今沉下脸来,更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你想说什么?” 程雪笑起来,双眼带着明媚的光芒,“我在想,当年言景洲的母亲知道了原来自己竟然被人这么对待之后究竟是何种心情。痛苦,煎熬,甚至恨不得杀掉那个玩弄自己的人,不然为什么被您的妻子追杀,宁愿带着孩子孤身一人躲避,也不愿意求助您。那么,当您知道她郁郁而终之后是否有过后悔,是否想过当初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她就不会死,您是否也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因为悔恨和愧疚而彻夜难眠?” 言裕峰面色越来越不好看,然而程雪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说来,“如果您没有,那么这些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如果您有,那么或许言景洲就会成为下一个你。” 言裕峰凌厉的眼神紧紧的逼视着她,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懂什么?悔恨,愧疚,这些在家族利益面前什么都不算,作为言家人,首先就得以言家的利益为重,或者程小姐你觉得你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让言景洲为你抛弃家族利益不顾!” 程雪毫无畏惧直迎他逼迫的目光,不卑不亢道:“不管言景洲会不会为我抛弃家族的利益,但是我希望言老先生能明白,即便我身份低微配不上言家的门楣,但是我也绝不会做别人的小三,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还有,就连我这个出生低微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是不道德的,而作为言家当家人的您,德高望重的言老先生,却公然支持这种行为,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家族的家风也不过如此!” “你……”言裕峰额头青筋直跳,他没想到这个女孩看上去柔 弱,反驳起人来之时却头头是道,他沉冷着面色,冷声警告:“不要太不识抬举了!” 程雪冷冷一笑,“很抱歉言先生,这样的抬举我受不起!”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礼貌的冲他颔颔首,“告辞!” 言裕峰没说话,程雪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直到在车上坐下之后程雪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敢这么跟言裕峰呛声,不过他的那些话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其实程雪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和言景洲来这里是要受一番波折的,再加上她没什么身份背景,会被人瞧不起也很正常。 之前知道了他就是言景洲之后,她曾经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并肩站在他身边,她不断学习,努力提升自己,她考了最好的大学,上学的时候文章还在几个比较出名的杂志上发表过,她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可是她费尽一切得来的这些在这些豪门大家族中看来却是一文不值的,她有多出众别人看不到,她几辈子的奋斗都抵不过一个良好的出生。 虽然她重活一世,但是她的根基没变,她依然还是程雪,一个普通人。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用自己上一世的经验做一下投资,或者用上一世的经验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一点,可是她的出生决定了她只能呆在那个圈子里,她跳不出那个圈子。 以前她觉得,或许她足够优秀了也能跟言景洲并肩而站,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不管她多么优秀,别人根本就不在意,她没有人撑腰,别人就不会高看她一眼。 言景洲回来的时候程雪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看上去面色如常,不像是在生气的。言景洲微微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坐下,静静的望着她。 程雪一抬头就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目光很深,带着一股吸引力,好似每次看她的时候都是这样,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似的。 程雪嗔了他一眼,“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 “……” 程雪没理他,继续看书,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之后便问道:“听说我父亲今天去找你了?” 程雪心头一紧,也没抬头,不以为然的道:“嗯,是来找我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他的语气中竟然透着点紧张。 “没什么啊,就是告诉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不过他不反对我做你的小三。”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意 味深长的向他看过去,“不过我明确告诉他,我是绝不会做别人小三的。” “……” 他没开口,程雪也没有说话,淡然自若的翻着书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却突然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又将她拉到怀中抱着,抱得很紧,像是一不注意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我曾经说过,除了你,我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我的妻子只能是你,我们之间也不会有小三。” 程雪由着他抱着,没说话。 他的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过了好一会儿才仿若自言自语的又说了一句:“我不会再让人轻视你,侮辱你。” 程雪抬头向他看,却见他眉眼间带着一股浓浓的煞气,一张脸也紧绷着,这样子看上去很是骇人。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却觉得有点好笑,其实这件事情她倒是并没有太在意,过去就过去的,不过他好像比她还在意,就像受到侮辱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他很在意她的,这个她一直都知道。 “我需要一点时间,最多两年。”他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眉头紧拧着,一脸凝重,她知道这是他在对她承诺。 她笑了笑,“两年?嗯……即便有意外,两年我还是赌得起的。” 他却一字一句,坚定不移的道:“两年之后我娶你,没有任何意外。” “……” 第47章 言景洲知道程雪受了委屈,晚上带她去吃了一顿大餐。其实言裕峰的话程雪也没太当成一回事,不过到了地方她还是大搓了一顿。 之前言景洲就打定了主意等她身体恢复过来一些再碰她,分房睡他不太愿意,索性就抱了一床被子,各自盖各自的,程雪倒是没多想,一到睡点就裹着自己的被子睡着了。 只是程雪睡觉不□□分,踢被子是常事,他半夜醒来还给她盖过好几次被子。这晚睡到半夜的时候程雪又踢了一次被子,屋里有冷气,她受冷,下意识的往他被子里钻,他的身体很暖,她钻进去便毫不犹豫的抱住,再往他身上蹭了蹭,像是在以此借他身上的热量。 这么一蹭,言景洲就醒了。她软软的身体完全贴在他的身上,好巧不巧她的大腿就压在他的某处,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更何况怀中躺着的还是自己的心爱之人,她又跟他贴得这么近,他很快就起了反应。 言景洲想将她推开,不然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坏事,可是大掌落到她肩上他又舍不得,其实他发自内心挺喜欢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 就这么纠结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没将她推开,但是这种感觉真要命,就像是饥饿的人看到面前堆满了食物,可偏偏这些食物就是不能碰。 而且,你说她要抱就好好抱着吧,偏偏抱着又不安分,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让他体内的那股火一路往上窜,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好想直接将她的裤子扒拉开,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将她撩起的火泄个干净。 然而他却一直忍着,就这么忍到了天亮。 程雪是被生生疼醒的,她睁开眼来,却见言景洲正趴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的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脱下来了,他的大掌在她的大腿上游走,嘴上也没闲着,在她身上到处啃。 程雪倒抽一口凉气,瞪着他道:“你在做什么?不是分开睡的吗?你怎么跑到我这边来了?” 言景洲自她身上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面色却冷冷的有点吓人,他就这么看着她,然后一声冷笑。 “呵呵。” “……” 程雪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言景洲也没再多言,又埋下头,狠狠的一口叼上去,程雪觉得她的肉都快被他给咬掉了。她推了推他的脑袋,怒道:“言景洲,你这是干什么啊?大早上的你像话吗?” 言景洲根本就 没有回答她,动作越来越粗暴,而且大掌直接就往她的睡裤中探进去,眼看着就要往她那处走,程雪也急了,一边扭着身体躲避一边道:“你不能再这样折腾我了,我身体还难受呢!” 言景洲动作一顿,他却没有立刻就起来,而是趴在她的身上慢慢调整呼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她身上爬起来,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去了浴室。 程雪对这种事情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自然知道他去浴室要干嘛,只是她真的很诧异啊,前天明明才狠狠的做了好几次,今天他竟然又开始想了,若不是他克制着,她不得给他弄死才怪。 难道这个年龄段的男人都是这么凶残的,还是只有她的这个男人是这么凶残? 程雪穿戴好出来,言景洲也解决完了,程雪明知道他去厕所是做那事的,这会儿看到他便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红着脸问道:“你……没事了吧?” 言景洲一脸不以为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没事了。” “额。”程雪低低应了一句。 不过他这样倒让她挺担忧的,她目光在他身上瞟了几眼,好几次欲言又止,言景洲发现了,便挑眉道:“想说什么?” 程雪咬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你好像挺热衷这种事情的,万一……我有段时间没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言景洲正在倒水喝,听到她这话,他动作一顿,转头看她。程雪就像是被烫到一般,急忙移开目光,却听得他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来,“我只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才会热衷这种事,还有……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超过三天,所以你那句‘有段时间没在你身边’不成立。” “……” 这话听得程雪心里挺舒坦的,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他这句话好像有点内涵……只有她在他身边他才热衷,又不让她离开他身边超过三天,呃…… 程雪总觉得她往后的人生似乎充满了挑战。 拿到了大康煤气的所有权这件事算是板上钉钉了,而言景洲这段时间便忙着和言景轩弄交接事宜,不过事情进行得不太顺利,主要是言景轩那方面在捣乱。 言景洲倒是不急,大康煤气迟早到手,言景轩这样耗着也没什么意义,而且拖得时间长了言裕峰迟早发现异样。 言景轩要这样作,那他就由着他好好作一下吧。 “二少,如今您要回锦城实业了,那snow怎么办?”许 邵上了车之后向他问了一句。 对于snow言景洲早有安排,这会儿便向他道,“snow就先交给章立早,章家是这边的地头蛇,有他管着我也放心。” 许邵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顿了顿又问:“我现在是直接送您回去了吗?” 言景洲却皱了皱眉,面色也沉了几分,“先送我回一趟言家,老爷子刚刚打电话过来,让我回去一趟。” 大康煤气的事情现在算是交待清楚了,所以言裕峰找他应该不是为了这事儿。只是这么急着找他回去,想来言裕峰要跟他谈的事情也不小。 想到这里,言景洲的面色便越发凝重了。 言景洲来到言家之后钟老三正在客厅里等着他,一看到他便冲他笑道:“老先生在书房等着您,二少快上去吧。” 言景洲点点头,走到他身边之时脚步却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知道他找我什么事么?” 钟老三一脸为难,也低声回了一句:“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言景洲倒是也没多问,直接上楼去了。来到书房门前,他在门上敲了敲,屋里很快传来言裕峰的声音:“进来吧。” 言景洲推门进去,却见言裕峰正站在书桌前练大字,看他这悠闲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事。 “您找我?” 言裕峰落笔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满意的点点头,将毛笔靠着笔砚放着,这才向他道:“今天长江建设的董事长来找过我。” 言景洲一听这话心头便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他面上倒没什么变化,从容问了一句:“他找您做什么?” 言裕峰嗔了他一眼,“做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情!”他从书桌边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端着大红袍喝了一口才道:“人家封董不计较上次你不懂事从宴会上离开的事情,这会儿却是诚心诚意过来议亲的。”说到此处,他略显自得的在他身上瞟了一眼又道:“我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封小姐对你挺满意。” 言景洲微微颔首掩盖住面上神色,语气倒还是从容不迫的,“我现在年纪还小,并不想那么早就结婚。” “还小?”言裕峰冷笑一声,“二十五岁了,不小了,更何况又没急着让你跟霍小姐结婚,就是先订个婚,日期我已经跟霍老先生商量好了,就在后天!” 后天?这么快?!言景洲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下意识握紧,想来这么急应该是 封家的主意吧?这么急着要订婚,只怕是霍小姐肚子里的东西快要藏不住了,想尽快找个便宜爹?只是,他们真以为他言景洲是傻的么? 不过他不明白,封家着急这是可以理解的,怎么言裕峰也这么着急? 言裕峰见他愣愣的不说话,便又劝道:“你是聪明人,该知道跟封家结亲对言家会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有了封家作为后盾,往后你不管做什么都有个帮衬的。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言景洲将紧握的拳头慢慢放松,恭敬而又从容的道:“父亲,哥哥都还没有订婚,我就先订了,这样好似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言裕峰拧着眉头又喝了一口茶,“景轩的婚事我自有安排,你只需担心你自己的就行。” 其实之前,当言景洲知道言裕峰有意要与封家结亲的时候他就特意暗中调查过封家的底细。他自然是不可能跟封小姐结婚的,只是他若是直接这么说的话,言裕峰肯定觉得他在忤逆他。 所以他必须想个万全的法子,既让言裕峰打消要跟封家结亲的念头,也要让自己不受牵连。 一个大家族,人口繁多,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丑事,封家自然也不例外,而他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的挖出封家的丑事,再暗中将这些丑事抖出来。 到了那时,众人跟封家划清界限还来不及,更不可能再跟封家结亲,狡猾如言裕峰自然更不可能。 所以言景洲早在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查过封家,封家的秘辛之事倒是不少,不过杀伤力都不够大,后来经过多番探查才发现封小姐和一个演艺小生悄悄勾搭在了一起,而且封小姐还不小心怀了身孕。 封小姐不舍得拿掉孩子,而封家又绝不会同意自家的小姐嫁给一个戏子,无奈之下只能帮孩子找个便宜爹,不然等事情藏不了,封小姐未婚生子的名声传出去,封家的脸也别想要了。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由他说出来,由他说出来虽然可以打消言裕峰让他跟封家小姐订婚的念头,不过他自然也会怀疑他早在之前就调查过。为什么要调查呢,因为不想跟封家小姐结婚啊,可是跟封家小姐的婚事是言裕峰亲自找的,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跟封家小姐结婚,那不就是在跟他对着干么?而且他暗中调查封家的事情若是让言裕峰知道了,他自然能从中发现他的心机,言裕峰是多疑的人,往后恐怕也不会那么重用他了。 他不仅不能亲口说出封家小姐想找个便宜爹 的事情,而且还要答应跟封家小姐订婚,一来让言裕峰知道他明明有心爱之人却还答应订婚,他如此听话,如此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自然得他的欢喜。二来,等他跟封家小姐订婚之后再将事情爆出来,知道被封家这么利用,言裕峰肯定会生气,以他对他的了解,这婚事必然是要取消的,不仅要取消,而且言裕峰还会对他心存愧疚,就是因为听了他的话,他才受了这番委屈,差点就当了别人的便宜爹,这是哪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 到时候言裕峰只会更加重视他。 想清楚了这些时候言景洲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道:“一切就听父亲的安排吧。”语气中满含妥协的意味,又恰到好处的带着一点无奈和酸楚。 言裕峰听着他这语气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自然也是明白他这感觉的,当即便放软了声音安慰道:“景洲啊,我们处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我们决定的,你能明白吗?” 言景洲低垂着头,声音低低的:“我明白的。”语气中还是透着无奈。 言裕峰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便冲他挥挥手道:“好了,后天就要订婚了,你先下去准备一下吧。” 言景洲便乖乖的转身出去了。在车上坐下之后他的面色才慢慢沉下来,许邵见他面色不太好,便问道:“怎么了二少?老先生找你说了什么?” 言景洲眸光暗沉,说话的语气中也透着冷意,“他让我与封家小姐订婚,就在后天。” 许邵听着这话却也吃了一惊,不过他也是反应快的,眼珠子转了转之后便问道:“那……要将消息放出来吗?” 言景洲目光微眯,“现在还不行,等过几天,等我与霍小姐订婚之后再放。” 许邵听着这话有点诧异,他也不知道言二少是不是还有什么后续安排,不过跟在他身边久了,他也明白他的脾气,知道有些东西不该问的就别问。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让程雪知道。”言景洲的面色越发沉冷,眸眼深处有点点厉色汇聚,“得想个办法将她送回内地去,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我要与封家小姐订婚的事情,而且我要分心对付封家,也没办法照顾她周全,我怕封家和言景轩会对她不利。” 许邵点点头,又问:“您打算怎么做?” ** 程雪给修欣然上完课刚刚从修家出就接到言景洲的电话,他说他晚上有事要忙,恐怕不能回家了。 程雪对他工作上的事情向来都表示理解的,当下也没有问那么多,还嘱咐他好好注意休息。 不过这天晚上程雪不知怎地,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就这般辗转反侧,过了凌晨一点才睡过去,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就响了。 程雪拿起一看是程海鹰打来的,程雪当即便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他这么晚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程雪想了想还是接起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得程海鹰带着焦急的声音冲她道:“程雪怎么办?你简阿姨她被人刺伤了,如今躺在医院中生死不明,白谦在部队中出不来,程佳又还小,我身边一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你快回来帮帮我好不好?” 程雪眼皮重重的挑了挑,沉了面色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被人给刺伤了?” “我不知道啊,说是遇到了歹人!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赶快回来吧!” 程雪握着手机,半晌没说话。她跟程海鹰那边是没什么感情的,他们的事情她也不想过问,说得直白一点,简慧被人刺伤了她根本没有义务回去看望。 程海鹰见她没说话,便又道:“程雪,你若是真的不管你简阿姨的死活,那你可就真的太无情了。我可是知道的,你妈妈生病住院那会儿白谦还将他存的压岁钱给了你,你简阿姨是白谦的妈妈,哪怕只是因为这个你也不能不管。” 程雪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件事情上她的确是承了白谦的人情的。 “好了,我等下看看能不能订好机票。” 程海鹰立刻道:“好好好,那你要尽快回来。” “我知道了。” 程雪挂断电话之后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才给言景洲打了个电话,他应该还在忙,没一会儿便接了起来。 “怎么了?” 一听到他熟悉的声音,程雪心头压抑的感觉倒是缓了不少,她叹了口气冲他道:“简慧被人刺伤了,我爸爸打电话让我回去。我读高中那会儿欠过白谦的人情,所以……我只能回去。” 那边陷入了沉默,程雪咬了咬唇又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过了许久他才道:“我最近事情多,没办法陪你回去了,我会让若枫跟着你的。” 程雪松了一口气,“好。” 挂断电话之后程雪便立刻订好机票,下午的时候便到了德明。程雪带着若枫来到德明最大的一家 医院,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看到程海鹰和程佳。 程海鹰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看到程雪便站起身来道:“言女婿没跟着你一起回来吗?”他面上似乎有点失望,目光向她身后的若枫扫了扫又问:“这位是谁?” 程雪倒是没跟他解释那么多,只道:“这位是我朋友。”又问她:“怎么样?情况好点了吗?” 程海鹰摇摇头,“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不太乐观。” 程雪这才发现程海鹰的面色不太好,他眼窝凹陷,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和对她妈妈的冷漠不同,程海鹰倒是真的很担心简慧的。 不过上一辈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去在意那么多了,这会儿便冲他道:“你回去睡一觉吧!我在这边守着。” 程海鹰却摇摇头,“你带佳佳回去吧,我在这边守着就行了。” 话音刚落,却听得坐在椅子上的程佳高声说了一句:“我不回去!” 程海鹰转头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快回去!” “我不回去!”程佳又提高了音量说了一句,她目光转向程雪,那眼中竟带着一股像是要将她燃成灰烬的怒火,“你现在一定在心里拍手叫好吧?反正你一直都盼着我跟我妈妈早死的。” 程雪不想理会她,将头转向一边,程海鹰听着这话却骂了她一句:“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程佳却是不服气,又大声说了一句:“难道不是吗?她就是看不得我们好,我们倒霉了她才高兴呢!” 程雪觉得程佳实在是聒噪得很,便冷冷的冲她道:“这边可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你要是希望你妈妈早点醒来的话就乖乖闭嘴!” “你……”程佳气得咬咬牙,倒是也没再大声嚷嚷了,只低下头来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讨人嫌!” 程海鹰为难的向她看了一眼,一脸无奈道:“佳佳是小孩子,你别跟她计较了。” 这句话程雪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就听烦了,这会儿便冲他道:“行了,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们买点过来。” 程海鹰点点头,“好,你去吧,不要走太远,我现在精神头不太好,怕等下医生叫人。” 程雪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不想一转头却看到那走廊尽头处慢慢走来一道高大的 身影。 一身军装服帖的穿在他身上,越发衬得他威严挺拔。军帽的帽檐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中,更给人一种凝重的压迫感。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白谦穿军装的样子呢,他已经完全褪去了他年少时期的浮躁,他不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而是一个严谨的军人,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军人的气势。 程海鹰和程佳自然也看到向这边走过来的白谦,程佳一看到他便控制不住哇一声哭出来,她激动的向他跑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将他紧紧抱着,带着委屈的声音向他道:“哥哥,你终于来了。” 白谦虚搂着她的肩膀在她的身上拍了拍,安慰道:“好了别哭了。” 程海鹰也起身冲他打招呼,“不是说不能过来吗?” 白谦淡淡的向他看了一眼道:“营长知道了我的情况,特许我出来的。” 程海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对于这个继子,他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了?”白谦又问了一句。 程海鹰叹了口气,“情况不太好。” 白谦想必早就有心理准备的,这会儿听着这话也没有太过惊讶,只那面色带着点苍白,额头上也因为焦急赶路而凝了点点汗珠。 “再等两天如果情况还是不太好的话,就将她转到市医院去吧。” 或许是长期的军校生活让他在面对突发情况之时都带着一种从容不迫。而白谦的镇定似乎也让程海鹰定了定神,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听到他这么说便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谦点点头,这才将目光落在程雪身上,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程雪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的冲她道:“你跟我来。” 程雪想着上一次在他家后院发生的事情,看到他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这会儿他让她跟着她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想着他妈妈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想来他应该也不会乱来的。 程雪略想了想便跟了上去。 程雪跟着他来到医院的楼顶上,楼顶很空旷,放眼望过去,竟一个人都没有。白谦在楼顶站定,转头向她看,程雪迎着他的目光,直接开门见山,“你想找我说什么?” “刺伤我妈妈的歹徒已经抓到了。”他突然道。 程雪点点头,“这是好事 。” 他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其实在来之前我去了一趟警察局,在那边有我认识的人,因为他的关系我跟这个歹徒见了一面,从他的言谈中我得知,这次他抢劫我妈妈不成下手刺伤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程雪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而且还是单独告诉她,她总觉得这件事好似不是这么简单的,便问道:“然后呢?” “然后?”白谦轻笑了一声,那明亮的双眼中却带着浓浓的嘲讽,“我发现,这歹徒似乎是经过训练的,只一口咬定了这件事是他一人所为。不过我这四年的军校也不是白上的,侦查能力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以我旁敲侧击的从他口中诈出了一些东西。” “我得知,他有一个妹妹在安淮的夜总会上班。而她妹妹上班的那个夜总会好巧不巧正好是我知道的。” 他意味深长的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又接着道:“驻淮部队里面有不少我认识的人,所以安淮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驻淮特警最近在调查一起贩毒大案,而安淮最大的夜场snow便成了盯梢的目标,我们怀疑几个毒枭在snow里面进行毒品交易,只是snow老板很是狡猾,一直妨碍我们的视线,所以我们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还有,为了打击snow,特警们也调查过跟snow有来往的一切,而那歹徒妹妹所在的夜总会正好就跟snow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目光定定的望着她,笑吟吟的问:“你觉得,这算不算是一种巧合?” 程雪又不是傻子,不会听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当即便冷笑一声道:“你这么绕来绕去的不就是想说那歹徒跟言景洲有联系么?或者你是想说你妈妈被人刺杀是言景洲一手谋划的?不过你不觉得你这么联系实在有点牵强么?而且无缘无故的言景洲为什么要让人刺伤你妈妈?” 白谦轻轻笑了笑,那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我有一个认识的好兄弟,原本也是驻淮部队的,当时他们怀疑安淮霍家参与淮独,为了探查清楚,他当了一段时间的卧底,并且跟霍家的少爷霍嘉铭成了朋友,只是后来发现霍家参与淮独是一场乌龙,他就被调回来了,不过他跟霍嘉铭时常还有联系,而昨天,他从霍嘉铭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你想知道是什么消息吗?” 程雪不知道白谦在跟她卖什么关子,直接冲他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白谦慢慢收敛笑容,一字一句的冲她道:“言景洲就要订婚了,日期就在明天。” 第48章 程雪觉得她听到了笑话,“你在开什么玩笑?!” 白谦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他一脸严肃认真的望着她,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回安淮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他气场太强的缘故,程雪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她愣愣的望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现在该知道言景洲要对我妈妈下手的理由了吧?他了解你爸爸,知道若是我妈妈受了伤肯定会联系你,如此一来就能让你离开安淮,这样你就不知道他跟别人订婚了。”说到此处他却嘲讽一笑,“不过,他似乎没料到我能从部队中回来。” 程雪不相信言景洲会是白谦说得这个样子,她不相信他会跟别人订婚,更不会相信,他只是为了让她回内地就让人刺伤白谦的妈妈。上一次他差点杀了白谦她就对他生过一次气了,她不相信他会再做这么残忍的事。 白谦望着她这模样,也实在不忍心再说重话,便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劝道:“程雪,言景洲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手段残忍狠辣,对别人没有一点同情心,而且若是他真的参与贩毒的话,那他就真的是十恶不赦了。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会真正的喜欢你,你跟他在一起,你迟早也会被他所伤,你明白吗?!” 程雪望着他,下意识的摇头,“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的!” “程雪!”白谦低吼一声,一脸怒其不争的道:“你究竟还要傻到什么时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以此来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再开口,语气便放柔了许多,“我刚刚就说过了,你若是不信我的话,你大可以回安淮去看看,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程雪突然觉得她好似跌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可眼前的一切却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 她六神无主的转回身,愣愣的往前走,再快要走到楼梯口之时还绊了一下,若不是白谦及时上前扶着,她差点就摔倒了。然而此刻的她就像是整个灵魂都被摄住了,竟连道谢的话都没说就直接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程雪看到那等在楼道上的若枫,她的脚步才停下。 若枫见她面色不太对劲,急忙上前询问,“怎么了程小姐?” 程雪猛然回过神来,脑海中又跳出白谦刚刚的那些话。如果说言景洲要跟别人订婚的话,若枫作为言景洲的人一定是知道的,那么她要不要问问她呢? 可是, 言景洲若是有意要隐瞒她的话,在若枫这里她肯定问不出个所以然,而且只要她敢向若枫询问,若枫转眼就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言景洲。 初时她来不及多想,如今仔细想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蹊跷了,简慧突然就被刺伤了,言景洲明明差点就杀掉白谦了,这会儿却放心她回来看望白谦的妈妈,他的目的是不是正如白谦说的那样呢? 若枫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答,便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程小姐?” 程雪冲她笑了笑,“我没事的,只是在上头吹了一点风,头有点晕。” 若枫松了一口气,“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休息一下?” 程雪点点头,“好。” 若枫陪着程雪回到她位于安淮的家中,程雪回来之后就直接进了房间,准备换件衣服,只是她要拿的那件针织外套位置比较高,她不太够得到,便冲若枫道:“你帮我拿一下吧,我手不够长。” 若枫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走过去伸手帮她拿,而程雪便趁着她注意力都集中在衣服上之时,抓起床头柜上放着的台灯便向她的后劲砸去。 若枫对她根本没有防备,当即便闷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程雪的力道是控制好了的,她知道若枫不会有事,最多晕一会儿就醒了。 不过在她离开之前还是找了根结实的绳子将若枫连同椅子一起绑了起来,她绑的结扣很紧,即便若枫醒了,一时半会儿也是解不开的。 程雪出了门之后便去车站赶了一辆到省城的车,到了省城她才能坐飞机到安淮,上了车之后她就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言景洲为了怕她有事,在她的手机上装了定位系统,她不能让他知道她回安淮了。她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就只能这么做。 程雪回到安淮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如果白谦说的是真的,那么今天应该就是言景洲订婚的日子。 她不知道订婚地点究竟是哪里,不过她曾经听言景洲说过,锦城实业凡是要举办重要活动都会在家族企业旗下的酒店里举行。 锦城实业旗下倒是有好几个酒店,程雪只能一家一家的找,她先来到锦城实业旗下最大的泰康酒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太好,竟然一来就让她给撞上了。 此时她就站在泰康酒店的门口,那酒店大楼上的led显示屏上正播放着泰康酒店的广告,而在广告下面的字幕上不断滚动出现这样的字样 : “恭贺言景洲先生和封雅玲小姐在我店举行订婚典礼” 程雪将这一行字幕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他真的跟别的女人订婚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呢?在这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他还要让她等她两年的。他是有什么苦衷吗?可为什么不告诉她? 还有……他真的为了让她离开安淮就让人刺伤了白谦的妈妈吗?他真的做了这么自私又残忍的事情吗? 程雪呆呆的望着那显示屏,许久之后才挪动脚步转身离去。 ***** 订婚典礼一直忙到了晚上,言景洲带着酒气从宴会上出来,他是从来不喝酒的,今天也被迫喝了几杯。 上了车,他一开口便问道:“程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许邵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才道:“还是联系不上,若枫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言景洲揉了揉太阳穴,“让内地的人过去看看情况,务必要保证程小姐的安全。” 许邵点点头,“二少放心吧,我已经吩咐过了。” 言景洲摸出手机来,一边打程雪的手机一边道:“等明天忙完了,我抽空去一趟内地,联系不上人,我实在不放心。” 许邵立刻表示,“那我等下便着手安排。” 言景洲轻点了点头,拨出号码将手机拿到耳边,那边立刻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言景洲的面色越来越沉,若不是明天还有事情要办,他真是恨不得这会儿就跑到内地去。 言景洲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是关机,他也不由得担忧起来,他怕程雪出了什么事。 “去给我订一张到内地的机票。” 许邵对于言景洲的话向来都是无条件服从的,可是这次他却是忍不住劝道:“二少,您都已经两天没睡过觉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而且明天还有事情需要您处理,您就这么跑到内地恐怕会让言老爷子不快。”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言景洲却是想也不想,“照做吧!” 许邵张了张口,但见他的面色坚定他也知道他再劝说也没用,想了想还是妥协道:“好。” “在这之前先送我回秋日海棠换件衣服。”这满身酒味的衣服她不会喜欢的。 到了地点,言景洲下 了车之后依然一遍遍的拨打程雪的电话号码,来到房门口一边摸钥匙一边还不忘拨打一遍,不过对方始终处在关机状态。 言景洲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他用钥匙开了门,只想赶紧换件衣服走人。 然而当他将客厅的灯按亮之后却意外看到那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言景洲乍然看到她倒是愣了愣,不过当他反应过来真的是她之后,担心了这么久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这种虚惊一场的喜悦让他面上不由带上了几分笑容,“你怎么回来了?” 程雪微眯着眼睛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人,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包裹着宽大的身躯,剪裁得体的设计越发衬得他挺拔威严。他今日的发型明显是被精心打理过的,稍微一捯饬,他那张脸跟平时比起来又俊朗了几分。 这个人,她与他相识了这么多年,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可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她好像从未真正的去了解过他。 那被他精心藏起来的,从来未在她跟前表现过的那一面,究竟有多可怕? 言景洲见她愣愣的没说话,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劲。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收敛起来,略带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程雪这才对他勾唇一笑,“订婚完了吗言先生?” 言景洲眸光微动,只在片刻的惊讶之后便恢复如常,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她身边蹲下,他的大掌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微抬着下巴向她看去。 这一整天他都在担心她,担心得快要疯掉了,如今看到她没事,他什么都不想过问了,她要知道就知道吧,他好好跟她解释清楚了,她若是能理解那再好不过,她若是不能理解的话,那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理解的,是他隐瞒她在先的,她要他做什么补偿都可以。 “这门婚事是我父亲给我找的,以我现在的能力,我还不能公然与我父亲作对,所以只能暂时接受。不过在这之前我就调查得知,封小姐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这么急着找人结婚只不过是想给孩子找个便宜爹。这件事如今只有我知道,我准备在我订婚之后就公布出来,到时候我和封小姐的订婚自然会取消,而我父亲也会因为这件事对我心存愧疚,从而越发看重我。我知道我不该对你有所隐瞒,只是我不想让这种事情让你心烦,更何况上一次你说过你不会做别人的小三,我也怕这件事让你心里有芥蒂,你能明白吗?” 程雪没说话,只静静的望 着他,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带着一种漠然。在程雪这里他一向是拿不定主意的,也不知道她这样子代表了什么,他便拧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问:“你不信我的话吗?” 她却笑了笑,“真的只是这样?” 言景洲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表情又严肃了几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程雪望着他没说话,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好,我信你。” 言景洲暗中松了一口气,他埋下头在她的手上亲了一下,却听得她又说了一句:“不过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一一回答我好吗?”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你问吧,你问什么,我都回答你。”语气明显轻快了不少。 “白谦妈妈是你让人刺伤的吗?” 言景洲面色微变,暗沉的眸光望着她却没说话,程雪见状,立刻又追问一句:“是吗?”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是。”这一次,他倒是爽快的认了。 程雪只觉得心头一沉,然而她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又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想用这种办法让我回内地吗?” 言景洲总感觉她笑容不太正常,就像是浮在表面上的,根本就不达眼底。他也不知道她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便试探着叫了她一声:“程雪?” “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言景洲眉头紧皱,“你不是也很讨厌她吗?” “对,我是讨厌她,我恨她破坏了我的家庭,可是这种事情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她破坏了我的家庭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更何况就算错全在她,我也没有那个惩罚她的权利,你更没有,而且……你对付她也不是为了惩罚她不是吗?只是想借此让我回到内地去,让我不知道你订婚了而已,不是吗?” “程雪!”言景洲突然提高了音量叫她,他似乎也生气了,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怒火,“你可以为了我隐瞒你的事情对我生气,但白谦的妈妈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你没有必要为了她如此!” “无足轻重的人?”程雪冷笑,“是啊,在你看来别人都是无足轻重的,你可以随意伤害,随意践踏,白谦妈妈如今情况紧急,稍有不测,她这条命就没了,到时候你身上背负了一条性命,而我也会因此多了一件心理包袱。” 言景洲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面色也越来越凝重,他本来气场就强,面色稍微严肃一点便 让人有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以至于他说话的语气听上去也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你只需好好的呆在我身边就行了,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来管。白谦妈妈不会死,你也不会有心理包袱。” 程雪却仿若看不到他的威压,冷了声音,郑重其事的道:“所以到了现在你也没觉得你是做错了是吗?” 言景洲紧抿着嘴唇,略显凌厉的目光望着她,“我说了我不会让她死。” 程雪只觉得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她真的没有想到她的小丑先生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冷冷的挥开他的手,从沙发上跳起来退开两步远离他。她的排斥和抗拒让言景洲心头一痛,他站起身来,略显无助的向她看去。 程雪的目光中带着一种痛心疾首,就像是被重重打击到了,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杨洛学长,我的小丑先生,为什么会是你这样的人?”说到此处她眼眶红了红,“我原本以为你心狠手辣是因为被逼无奈,而你着手对付的那些人都是你的敌人。哪怕上一次你差点将白谦杀了我也愿意理解,因为白谦轻薄了我,作为我的男朋友,你愤怒之下一时冲动也是有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原来你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我不求你对人人都有悲悯之心,可是我不希望你是这样一个随意伤害无辜的人。我喜欢的是那个会默默看着我的杨洛学长,是那个会害羞的杨洛学长,他心底是有着善良的,而不是像你这样冷漠又残忍!” 言景洲向她走过来,他眉眼间像是含着一团黑雾,浑身透着一股肃杀,这样的他真是让人害怕,然而她却始终站着一动不动,像是在和自己作对一样等着他逼近。 言景洲走到她跟前,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他俯下身平视着她,他双眼泛着红晕,一张脸也透着凝重的紧绷,他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你好好看着我,我是言景洲,不是杨洛!我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只能躲在暗处的杨洛,我是言景洲!你明白了吗?” 程雪就像是被刺到一般,她狠狠的推开他,冷声冲他道:“是,你是言景洲,你不是杨洛,然而我喜欢的却只是杨洛,他才是我的小丑先生,哪怕他的身上长满了疤我还是喜欢!” 他暗沉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没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笑了笑,可即便笑着,他的面色也依然难看,他肌肉紧绷着,浑身透着一股决然的愤怒。 “你觉得杨洛是善良的?那我要不要告诉你,我十三岁的时 候就已经杀过人了!” 程雪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她的面上是一种遭受过巨大打击的茫然,“你说什么?” 言景洲望着她这模样,心头一震刺痛,然而他已经忍够了,他应该让她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他不想她一直喜欢着的只是她想象中的他。 他面上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放肆的笑,说话的语气冷漠,近乎残忍,“我舅舅家原本有个小我三岁的小表弟,当我到我舅舅家之后我几乎就成了他的保姆,他做错了事情我要挨打,因为是我没有看好他,他受了伤我也要挨打,因为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好他,他们甚至还想过让我辍学去打工,挣钱供他。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想读完书,读完高中就行,可若是他活着,他们就绝对不会有那个闲钱供我上学,所以我必须想办法除掉他。在他十岁那一年,我知道了他要偷偷去河里游泳。他原本只想去就近的一条小河,然而我却告诉他,要到长恒江里游着才舒服,而且没游过长恒江的就不算是男子汉,他受不了我的激将法,果然跑到长恒江里游泳了,你应该也知道,长恒江水看似平静实则有许多暗流,毫无意外的,他在水里溺亡了。” 望着她苍白的面色,他的心里难受,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必须要将他最丑恶,最可怕的一面摊开给她看。 “我曾经告诉过你,这世上的恶人是不分年纪大小的,你所喜欢的杨洛学长,实则也是这样的一个恶人,他并不善良。” 程雪真的不敢相信他这些话,她愣愣的望着他,越发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她的小丑先生,那个默默温暖过她的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你大概会觉得我很自私我很恶毒是吗?可是……别人从未对我表达过善意,我为什么又要对别人无私!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这世上除了你,我对谁都是不安好心!” 程雪觉得他的三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知道他坏,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坏得这么彻底,坏出了她容忍的底线。 诱杀表弟,对无辜之人狠下毒手。 这种三观被震碎的感觉真的很难受,难受到再也没有精力去考虑别的事情了。 她闭着眼睛,许久许久才睁开眼来,她语气中带着疲惫,却是一字一句清晰的道:“言景洲,我们分手吧!” 有那么一刻,言景洲觉得他出现了幻听,他愣愣的望着她,她的表情决然,并不像是开玩笑的。他只觉得心头被重重的刺了一下, 那种让他窒息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痛得一动不能动,就只这么僵直着身体盯着她。 她说完便要离开,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他紧紧的抱着,狠狠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可这才是真正的我,这样的我就真的那么不能让你接受吗?” 程雪苦笑了笑,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言景洲,这样的你,我驾驭不了。” 仿若他一松手她就要消失掉一样,他收紧手臂,搂得更紧,“我很坏,我知道,可是我从未对你坏过。我对你是怎么样的你也很清楚不是吗?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为了什么,就是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可是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他放开她,将她掰过来正对着她,生怕会吓到他,他压低了声音,柔声冲她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不想你喜欢的我一直都是你想象的我。可若是你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我,我也是可以改的,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好好谈一谈,你想我做什么都好,不管做不做得到我通通都能做到,我只希望你不要跟我分手。” 他捧着她的脸,狠狠的吻上去,舌头探进去,与她纠缠着,厮磨着,像是在以此给她安慰,又像是在以此做挽留。 第49章 程雪也没动,由着他吻,他直吻了许久才将她放开,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手臂搂着她的腰,从始至终都搂着她,生怕她会离开。 程雪叹了口气,“言景洲,就算我能接受这样的你,可是你现在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不是吗?”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便道:“我说过的,过几天订婚就会取消的。” “那就等取消了之后再说吧。” 他没说话,却依然紧紧抱着她不松开,程雪似笑非笑的向他看去,说话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你若是要强迫我,我是走不掉的,可是这样会让我讨厌你的,你明白吗?” 言景洲突然发现,他将一切都看得太过理想了,他以为他放低了姿态她就会接受的…… 也对啊,这样的他谁能接受得了呢? 她是多么了解他,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而他的死穴永远只有她能触碰到,就比如现在。 言景洲嘴角苦涩的弯了弯,虽然不舍却还是慢慢松开了她。程雪也没多言,直接转身进了房间收拾东西。 他跟着走过去,望着她将衣服一件件的塞到行李箱中,她每向行李箱塞一件东西,他便觉得像是有匕首在他的心上刺一下。 他直缓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的开口问她,“你要去哪儿?” 她头也没抬,淡淡的道:“如今你是别人的未婚夫,我们两人不应该再保持同居关系,所以我出去住。” “我走就是了,你不用出去。” 她收拾东西的动作丝毫没停,想也不想便道:“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再住在你的房子里。” 那“分手”两个字就像两把利刃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程雪很快收拾好了东西,拉着箱子便往外走,他想伸手拉住她,可是手伸出去了却没有胆量落在她的手上。 而她就这么丝毫没有留恋的,直接从他身边走过,没有跟他多说一句话,她拉开门便走了出去。 “砰。”门又被重重关上了。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中,仿若世界末日一样,周围一片荒芜,没有一点人烟。 他愣愣的走到床边坐下,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胃里传来一阵阵绞痛,他痛得在床上躺下,枕头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他急忙抱在怀中,狠狠的嗅着。 在这一阵难受 中,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九岁那一年与她相遇之时的情景。 那一天,天上下着大雨,他的雨伞被几个男生抢走了,踩烂了,他的书包也被人夺走扔到了泥水地里。 而他呢,被逼到了墙角,那围在他身边的男生嘲笑着他,辱骂着他,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头和泥巴往他身上扔,骂他是怪物,叫他去死。 他没有任何反抗,木然的接受着他们的欺辱,他的表情一片淡漠,仿若被骂被打的人不是他。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经历的,他已经习惯了。 也不知道就这般被人欺负了多久,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道:“警察叔叔来了,快跑啊!” 男孩被吓得四散而逃,而那躲在墙角的女孩才慢慢走出来。 他自臂弯中抬起头来看过去,却见面前的女孩打着一把小花伞,穿着一条干净的粉色裙子,她的头发长及肩膀,剪着厚厚的齐刘海,越发显得她那张脸圆圆的很可爱。 漂亮,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哪怕到了现在他依然觉得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她将他的小花伞递过来为他打上,又从书包中摸出一袋饼干递给他。 他一脸诧异的望着她,早已受惯了别人的欺辱,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他好。 见他久久不接过,她冲他甜甜的笑了笑,“拿着吧。” 望着她的笑容他呆了片刻,见惯了冷嘲热讽,见惯了奚落辱骂,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笑。 似乎是受到她笑容的感染,他终于伸出手来将她的饼干接过。他是真的饿极了,直接拆开大口吃起来。 她就蹲在他身边,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抵在膝盖上托着小脸,笑呵呵的望着他。 “我叫程雪,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话,胡乱的将饼干塞到口中,她见了就嗔他:“你慢点吃。” 他果然就听话的放慢了速度,而她就继续托着小脸笑。 他很快将饼干吃完了,她又从包包中摸出一块,他眼馋的看着却是没接过,她就笑着对他说,“你吃吧,我家里还有。” 他实在是饿极了,便也没客气,又接过三两口吃下肚。 吃完了他才怯怯的看了她一眼问她,“你不怕我吗?” 她捧着小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好奇的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她的回答让他愣了愣,可是她面上的表情那么真挚,她不是在说谎。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低着头,声音沉沉的,“你不觉得我长得很可怕么?” 她却笑呵呵的在他的脸上戳了戳,声音很甜很动听,“长个疤就可怕么?一点都不可怕啊!” 他目光带着不敢置信向她看去,不同于别的小女孩一看到他就会露出惊恐的表情,她却是毫不犹豫的与他对视,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带着让人着迷的笑意。 不知怎么的,望着她笑得甜甜的小脸蛋,他竟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笑起来。他一直以为他是不会笑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笑出来的这一天,原来笑起来是这种感觉。 “以后他们要是再欺负你的话,你就去告诉老师,让老师狠狠教训他们,明白吗?” 他没说话,却在心头笑她的天真。九岁,他早已懂得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的道理,求助别人是没有用的,他只会靠自己。 他看似柔弱可怜,可是她永远不会明白这柔弱可怜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颗恶毒残忍的心。 那些欺负过他的人,他有千百种方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从小到大,没有人教他分辨善恶,而他便自己定下善恶。在遇到她之前,世上所有的人都是恶,在遇到她之后她就是他唯一的善。 从那天之后他就永远记住了这张笑脸,记住了她的名字叫做程雪。 后来他经过多番打听,知道了她家的地址,还知道了她所在的学校。她大概不知道,在很多个放学的午后,在她的身后总有一个男生默默的跟着她,他脸上长了一块疤,因为被欺负,他总是满身泥泞,他嫌弃这样的自己,所以他一直不敢靠近,就这么远远的跟着。 他的小太阳,他灰暗人生中的一缕光亮,他坚硬冷漠的心上唯一的一片柔软。 他愿意用此生所有的力量呵护她,看着她笑,看着她开开心心的生活。 对他来说,远远的看着,默默的护着就够了。他从未想过她能闯进他的生命里,也从未奢求过要跟她在一起。 他长得丑,心也是丑的,他配不上她。 可是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她就这么突然闯了进来,他手足无措,他害怕,可是他舍不得推开。 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他怕她受委屈,他怕她被人欺负,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 她一点点的就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他离不开她,拼尽一切也要跟她在一起。 可是现在她却要离他而去了,她要将他扎在他心里的根全部□□,这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她只看到他冷漠残忍的一面,可是看不到他心底那鲜血淋漓的伤。 他闭着眼睛,面上是他一惯的冷漠,可是因为痛苦的煎熬,他的额头早已沁出了一层汗,他紧紧的抱着枕头,像是以此才能缓解痛苦,他的力气那么大,手臂肌肉都喷张起来,微微的发着抖。 *** 程雪在平价酒店里开了个房间,这一天晚上她却是许久都睡不着,脑海中时而出现言景洲那张冷漠的脸,时而又出现他面对她离开之时那隐忍痛苦的表情。 就这般折腾着,直到凌晨才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程雪一打开手机就接到修欣然的电话。 修欣然在电话那头显得很激动,“程雪姐姐你手机终于能打通了,我这两天都担心死你了。” 程雪觉得这姑娘还挺懂事的,还知道担心她,她笑了笑,“嗯,都担心我什么?”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得修欣然小心翼翼的道:“景洲哥哥订婚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程雪不以为然,“知道了啊!” 修欣然立刻安慰,“你也别太伤心了,反正我觉得景洲哥她错过了你是她的损失。” 程雪觉得她焦急的声音听上去挺逗,忍住笑意道:“好了,我没有太伤心。”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了。”顿了顿又问她:“对了,你们家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上课啊?” 程雪回内地的那一天跟修欣然说过她们家有事,要耽搁几天的。 “事情倒是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在安淮,不过马上要开学了,你也好好休息几天,课就暂时不上了,等以后周末的时候再上。” “你在安淮啊?”修欣然的声音立马就带上了愉悦,“那你住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程雪想了想还是给她说了地点。修欣然倒是很快就到了,程雪一开门她小小的身体便扑过来将她抱住,一叠声说想死她了。 程雪无奈,由着她抱了一会儿才松开,修欣然来到她的房间就像来到自己家一样,一点都没有客气,脱了鞋就直接跳上床,拿了遥控器调电视看。 程雪对她 简直无可奈何,任由她霸着她的床看电视,她自去看考研资料了。 修欣然看了一会儿电视,仿若突然想到什么冲她道:“对了程雪姐姐,后天袁倾阳就要在安淮开演唱会了,你陪我一起去吧。” 程雪头都没抬,“你爹同意了?” “同意了啊,不过我告诉他你陪着我他才同意的。” 程雪眉头拧了拧,“我都还没答应呢你就把我卖了啊?” 修欣然立刻跳过来给她捏肩膀,“啊呀我最最亲爱的程雪姐姐,你就陪我去嘛!” 程雪被她揉得没办法,便只得妥协道:“行了,行了,陪你去。” 到了演唱会那一天,修欣然早早就拉着她来会场,演唱会还没有开始,不过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来袁倾阳在安淮的人气也很旺。 程雪一直陪修欣然坐了两个小时演唱会才开始。当袁倾阳坐着升降梯慢慢登上舞台之时,偌大的会场顿时便热闹起来。 第一首歌是一首摇滚,袁倾阳穿着一件皮马甲,一条朋克风的牛仔裤,从他身后的电子显示屏上可清晰的看到他画了浓浓的舞台妆。 他抱着一把电吉他弹唱,这造型看上去倒是挺酷的。 不过她看得出来袁倾阳在舞台上的动作不是很大,想来上次被言景洲揍了一顿之后伤还没有好。 上一次他好像伤的挺严重的,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袁倾阳这才两个月就下床蹦跶了,其实他又不差钱,干嘛这么拼。 不过他拼不拼她倒是没有在意那么多,只是越到后来她越想睡觉,周围的粉丝倒是挺热情的,不过程雪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致来,真不知道前一世自己陪了他那么多场演唱会是怎么熬过来的。 散场之后程雪便直接拉着修欣然离开,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程雪总算觉得轻松了一些。 修欣然是带着保镖出来的,程雪正好可以蹭蹭车,正准备跳上车离开,不料身后却有人出声叫住她。 “程小姐请留步。” 程雪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却见面前站着一个长相斯斯文文的男子,他穿着随意,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倒有几分文艺青年的感觉。 程雪认得这是袁倾阳的经纪人,不过这一世他们并没有在一起了,她不知道袁倾阳的经纪人来找她做什么。 程雪收回神来,客气的笑了笑,“这位先生找我有事吗?” 经纪人先生从裤包中摸出一个东西递给她,“我们老板让我将这东西交给你。” 他手上的东西算是一条项链,不过这项链有点特别,是一根细绳穿着一块啤酒盖大小的骨头做成的。 程雪一脸诧异的向经纪人看去,“这是……” “这是肋骨做成的项链,我们老板说,只要拿给程小姐,程小姐就能明白的。” “肋骨做成的项链?”程雪一脸若有所思。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去泸城出差,他正好在泸城开演唱会,当时的她很忙,办完了事情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也很忙,开完演唱会还得赶下一个通告,他说要跟她一面,她就去开了一个钟点房等他,等了快一个小时之后他才出现。 她还记得当时的他连妆还来不及卸,大冬天的,可是身上的衣服却完全被汗水打湿了,后来她才知道,泸城路上堵车,他为了来见她,是直接跑过来的。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他就抱着她窝在房间的沙发中,一边看着外面的日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他这么急着来见她,让她的心头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幸福,或许是太幸福了她反而有种恐慌。 她还记得那天她靠在他怀中对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的话,我就将你的肋骨穿成项链,既可以解我的心头之恨,还可以高价出售。” 她记得当时的他好像笑了笑,没说话。 程雪回过神来,望着眼前这条肋骨项链,她心头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过她随即就笑了笑,“这项链帮我还给你们老板吧,我用不着。” “我只负责送,若要还还是程小姐亲自去还吧。”经纪人说完便直接将项链塞到她的手上转身离开了。 程雪望着手中的项链好半晌才叹了口气,修欣然一脸兴味的将项链拿起来,好奇道:“肋骨做的?什么肋骨?猪肋骨吗?” 程雪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肋骨做的,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修欣然好像对这项链挺感兴趣的,当即便不客气的收了起来。 经纪人让她亲自去还给袁倾阳,两人见了面大概又要做一番纠缠,更何况这肋骨谁知道是用的是什么肋骨。而且也不排除袁倾阳是想用这种办法跟她见面,程雪现在是懒得再跟他纠缠了。 程雪和修欣然上车离开之后,躲在街 角的那辆车才慢慢开出来,坐在车中的柳嫣望着那辆离去的豪车,眼中燃着怒火,面色微微扭曲。 果然她猜得没错,袁倾阳来安淮开演唱会就是为了程雪。她上次还很纳闷,他没事取出一块肋骨出来做什么,却没想到是做成项链送给程雪的。 呵,他就对她这么挂念吗?竟然连自己的肋骨也要送给她?!程雪究竟有什么好,这些年来一直跟在他身边任劳任怨的是她才对。 ** 到了程雪所住的酒店楼下,程雪和修欣然才分开。程雪目送着车子走远,正准备上楼,不想身后却有人叫她。 程雪转头看去,却见从不远处的一辆红色跑车上走下一个人来。程雪一看到她便不由得皱了皱眉,语气也不太好,“柳小姐?” 柳嫣穿着一件修身的连衣裙,裙身勾勒得她身材凹凸有致,裙摆露出的一双修长美腿也很诱人,她踩着细高跟凉鞋,慢条斯理的向她走过来。 走到她跟前站定,柳嫣将她由上而下打量了一眼才笑道:“好久不见了程小姐。” 程雪直觉她是来者不善,索性也不废话,“柳小姐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柳嫣幸灾乐祸的笑笑,“我听说言景洲跟别人订婚了,程小姐成了弃妇,所以就想过来看看。” 程雪心头冷笑,果然柳嫣来找她就是不安好心。不过,她以为她的笑话就是这么好看的么? 程雪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牢柳小姐挂念,我很好。” 柳嫣一脸嘲讽,“是啊,你的确是挺好的,这不……才被别人抛弃转眼就想着来勾搭袁倾阳了。” 程雪觉得这人实在是蛮不讲理,她哪只眼睛看到她去勾搭袁倾阳了? “柳小姐你……” “袁倾阳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值得她去勾搭。” 程雪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锋利而冰冷的声音打断。两人同时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路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豪华越野,而此刻,越野车的后座上正缓缓走下一个人来。 他脸上戴着一个小丑面具遮住面容,身上一件设计简洁的polo衫,一条修身的长裤,即便穿着简单,然而他身上却自带一种威压的气场,他慢慢走过来,无形中便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程雪望着眼前这人,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柳嫣看着这个怪异的面具男也很诧异,便不客气的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 他走到两人跟前站定,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却见面具之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俊朗的面容上一双寒眸冷冰渗人,抿紧的嘴唇也如刀一般锋利。 柳嫣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喃喃唤了一句:“言景洲?” 言景洲冷淡的目光随意的扫了柳嫣一眼,他沉声开口,语气带着一股冷意,“你觉得袁倾阳什么地方比得上我?程雪跟了我还会选择他么?” 或许是他身上气场太强,柳嫣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她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猛然想到什么便道:“言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几天前就已经订婚了。” “订婚?”言景洲目光冰冷,“我与封小姐的婚事早就取消了,你不知道?” “……” 柳嫣一脸震惊,她原本还以为言景洲订婚了,她可以好好来挖苦一下程雪。毕竟人家都已经订婚了,肯定是懒得再管程雪了,没有言景洲的庇护,程雪她便什么都不算,可如今言景洲却告诉她,订婚取消了,而且看他这样子是还没放下程雪的。 如果他有心要给程雪撑腰的话,那她今天来羞辱程雪的行为无疑就是在打他的脸,这可是在安淮,在言景洲的地盘上。 柳嫣早已没有了刚刚的嚣张气焰,她一张脸惨白,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好半晌才找到声音道:“原……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是我误会了。”语气中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 言景洲却并没有任何要与她说话的兴致,他向程雪看了一眼,目光闪过一抹复杂,随即便沉声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程雪也没再理会柳嫣,一路跟着言景洲来到她所住的房间,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房卡,竟然直接将她的房门打开了。 她跟着他走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他背对着她在屋里站定,好一会儿才转头看过来。已经三天没有看到过他了,他的面色看上去不太好,眼窝深深凹陷,眼角处还泛着红血丝,看上去应该好几天没有休息过了。 他看了她许久才用着沙哑的嗓音对她说:“你不愿意接受我,我不会强迫你,我也不舍得强迫你。只是我希望你知道,不管我再坏,我永远都是你的小丑先生,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保护你,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可以出现。” 听着他的话,程雪心头的滋味可真是复杂难言。她目光往下,看着他捏在手中的小丑面具,心中顿时一阵刺痛,胸口 梗着一口气,许久都喘不过来。 “你住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他又向她说了一句。 她始终没说话,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轻叹一声,“我这就走了。” 他低着头,那挺拔的身体却微微弓下,那是难受到极致的人才有的条件反射,望着他这模样,她脑海中突然就跳出那个那个站在雨中,脊背颤抖,想要爱她又不敢的少年。 她的小丑先生,前世今生都温暖过她的小丑先生。 他慢慢转过身,她却不受控制的叫住他。 “言景洲!” 他身体一僵,好一会儿才转头向她看,可是叫了他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含着泪光的眼睛就这么望着他。 他也望着她,不同于对别人永远冷漠没有半点温情的目光,此刻面对她之时,他的眼中却是一片柔软。 他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捏紧了又放松,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问出声来,“你……还要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子,她突然很想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不要你,这世上就没有人要你了。” 他似乎是愣了愣,下意识的,呆呆的问:“什么意思?” “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我真怕你离了我会变得更加十恶不赦,只是我希望你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轻易伤害别人。” 他的喉结动了动,嘴角翕动却是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这般呆呆的看了她许久,他突然就快步走过来,长臂一伸毫不犹豫将她搂在怀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语气急促的道:“我会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以为,他们这一生就这么错过了,他以为她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 他的上天还是眷顾着他的。 他紧紧的抱着她,生怕一不注意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到床边将她放下,捧着她的脸毫不犹豫的就吻了上去。 他快要疯掉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唯有吻她。吻着她,爱着她,他才能确定她是在他身边的,他并没有失去她。 程雪也没有管他,由着他吻,只是她无意间一抬头却见到他眼角处竟泛着泪水。这个毫无同情心的人,这个 第50章 言景洲吻得很深,有那么一刻,程雪觉得他要将她整个人都一并吃下去。火热的吻一路从她的嘴唇蔓延到下巴,再从下巴一路蔓延下去。 在吻着她的时候他的手也没有闲着,从她的衣服里伸进去,一路沿着腰肢往上。他的动作有些急,掌上的力度也略大,程雪明白此刻他的感受,倒也忍着,由着他在她身上随意乱来,各种煽风点火。 不知何时,他已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下,程雪无意间向他看去,却见他□□着上半身,他身上的肌肉微张,手臂上和胸口处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有意无意的跳动着,这副极具力量感的身体看得程雪暗自心惊,想着自己这副小身板怎么受得了他的折腾。 言景洲待得预热得差不多了,便直接进入正题。也不知道是好几天没有做过还是他太过激动的关系,程雪总觉得今天的他格外的威猛,就这样一直折腾了半夜,最后程雪是怎么睡过去的都已经不记得了。 第二天醒来,程雪只觉得窗外的阳光大好,她眯着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睁开眼来。她无意间动了一下便感觉后背靠在一个温柔宽阔的胸膛上。 她转头向后看去,他却已经探过头来。不同于昨天看到他之时那疲惫不堪的面色,此刻的他却精神大好,那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嘴唇也泛着健康的桃粉色。 见着她醒了,他冲她勾唇笑了笑,他似乎心情非常不错,在她的嘴角吻了一下,放柔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动听的沙哑,“睡得好吗?” 呃……这个问题……睡得倒是不错,就是浑身酸疼,想打人。 程雪觉得他看上去心情挺好的,不想影响他,便非常懂事的说了一句:“还好。” 他挑了挑眉头,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边又问了一句:“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程雪想了想才道:“都还好。” “唔……”他轻应一声没说话。 程雪倒是没在意那么多,她现在还没太睡醒,本打算睡个回笼觉的,却不想他竟突然将身体贴过来,程雪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当即便浑身一僵,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她一脸紧张的转头向他看,“你大早上的这是要干嘛?” 他在她的肚子上揉了揉,嘴唇贴在她的耳根处吻了吻,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道:“你说了你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想来身体状况也还不错的。” 程雪略想了想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真的好想打人…… 她那是含蓄,含蓄他听不出来吗?! “你就不能先缓一缓么?!” 他却已经搂着她的腰将她的身体往他身上按了按,又将她的腰抬起来,身体顺势往前,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双手托着她的腰,开始了对她的另一番折腾。 程雪本来想骂他的,这会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般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结束。 完事之后程雪觉得腰酸得都快直不起来了,他倒还有点良心,抱着她进去冲洗干净,见她身体软绵绵的,还帮她将衣服穿上。 做完这一切他见她还是软绵绵的,当即也有些心疼,暗想自己还是没控制好。他将她拉到怀中抱着,柔声问她:“需要我背你出去吗?” 让他背她出去这像什么话? 程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强忍着酸疼从床上爬起来,他就像是看不到她对他的讨厌,待她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之后便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程雪挣了几次挣不开也就由着他了。 两人从门口出来,若枫已经等在门口处了。程雪一看到她就想起那天的情景来,这会儿还有些尴尬。 若枫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冲她和言景洲恭敬的打招呼。 “进去帮程小姐将东西收拾好。” 若枫立刻颔首进去了。程雪和言景洲一起上了电梯才问道:“若枫她不会怪我吧?” 言景洲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怪你做什么?” 程雪低垂着头,“我将她打晕了还将她绑起来。” 言景洲却淡淡道:“我之前就交待过了,要她与你寸步不离。她如此失职我没有惩罚她都是好的,她还有什么资格怪你?” “……” 呃……原来还有这个说法,程雪无言以对。 言景洲就这般一路牵着她回到秋日海棠,进门之后程雪想将手抽出来,他却还紧紧拽着不放。 程雪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拉着做什么?” 他却猛地一用力,程雪猝不及防便被他拉到怀中,他也没说话,低下头便吻上她的唇。 程雪有片刻的凝滞,待得回过神来,她立刻便伸手推他,他却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一双铁壁将她紧紧的箍住,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身体里。 他大口大口的吻着她,舌尖不断在她口中扫动,将她里里外外都品尝了 一遍。程雪一开始还能反抗一下,可是慢慢的就被他吻得脑袋发晕,稀里糊涂的就被她抱着放到了床上。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程雪当即浑身一个激灵,猛然醒过神来,想也不想便开始推他。 言景洲这才慢慢停下吻,他低头望着她,眼中泛着一股迷离的水汽。程雪明显看到他眼角处的红晕,再加上此刻他的呼吸有种异样的粗重,对于他这种反应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干嘛。 “你……你怎么……我实在是……” 言景洲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冲她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累了就好好休息,我在这边陪着你。” 程雪见他不像是哄她玩的,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她也是在是累了,没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言景洲就侧躺在她身边静静的望着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才拉回言景洲的思绪。 电话是许邵打来的,他告诉他大康煤气那边出了一点事。言景洲让他等一下他马上出去。 挂断电话之后言景洲却不太舍得离开,他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口,又抱了她一会儿才离开。 “大康煤气的交接手续基本都完了,只是里面几个大的部门经理都是言大少的人,还有几个是曾经跟着言太太的,仗着资历高,非常不服管教。”言景洲上了车之后许邵便将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这些情况言景洲早有预料,听罢便不以为然的道:“先别管,让他们闹。” “可是放任他们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要闹得鸡飞狗跳的,到时候言老爷子问起来,指不准别人就会说是您管理不善。” 言景洲慢条斯理的翻着报告,淡淡的道:“闹得鸡飞狗跳的正好。” 许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少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不用太明白,总之照我说得话做就行了。那几个人要当大爷就让他们好好当,好好捧着,让他们知道我们就是好欺负的。” “……” “我记得大康煤气的财务经理萧炅是以前跟着言夫人的,公司里就属他最爱仗着资历倚老卖老。过几天我父亲要去下面的公司巡查,到了那天,你想办法去跟萧炅周旋,把他的脾气引上来,引得越大越好。” 许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董事长每月到分公司视察一次,这是锦城实业的惯例。今天正好到大康煤气来视察,大康煤气的前老板言景轩和现老板言景洲也在巡查人员之列。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从大厅走过来,一边走言裕峰一边向言景洲询问他接手大康煤气之后的情况,经过人力资源部、企业□□、行政部,很快就到了财务部。 此时财务部里,许邵正一脸为难的冲萧炅道:“萧总,不是我纠缠不清,您自己瞧瞧,我们调查的数据跟你拿给我的数据明显不同,您给我的数据明显是虚高的,这样我怎么跟言总交待?” 萧炅一脸的不耐烦,“我在这个岗位上多久了,难道我还会出错?!” 许邵赔着笑脸,和气道:“我当然不是说萧总您出错了,只是这……我们两个的数据对不上,要是言总问起来可怎么办?” 萧炅这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是捧着他他越是蹬鼻子上脸,所以听到许邵这话之后他便指着他的鼻子不客气道:“你懂什么啊?我们以前就是这么办的!” 跟他磨了这么一会儿,许邵眼见着时机差不多了,便沉了沉面色道:“萧总,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言总怪罪下来,到时候恐怕你的脸上也不好看。” 萧炅这人在公司里是老资历了,又是言夫人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在公司里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呢。 萧炅是被人捧惯了的人,受不了一个小辈给自己甩脸色,当即便狠声道:“你一口一个言总的,我只问你,你说你那言总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董事长的一个私生子而已,他能有什么能耐!董事长看到我都还要礼让三分呢!我就不信呢,那个小兔崽子还能将我怎么样?!” 言裕峰出来巡查本来就是突击性的,大康煤气的人根本不知道,萧炅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正好就被言裕峰给听到了。 言裕峰面色不太好,本来因为封家的事情他对言景洲就心存愧疚,这会儿听到他一口一个私生子的,想着言景洲这私生子的身份最主要还是因为他,言裕峰心中就越发愧疚,从而对萧炅的怒火就越发往上冒。 站在言裕峰身边的言景洲一脸淡然,就像听不到里面的对话,而言景轩呢,面色明显不太好。他一早就提醒过这个老东西要节制一点,不想他竟将他的话当成是耳边风,这下可好,说出这番难听的话,明显就是在打言裕峰的脸?现在就连他也帮不了他了。 言裕峰黑沉着脸 走进去,萧炅原本一脸嚣张气焰,待看到猝然走进来的言裕峰,他的面色有片刻的僵硬,直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萧炅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身,面色僵硬道:“言……言董,您怎么过来了?” 言裕峰没说话,直接走过来冲许邵伸出手,许邵会意,恭敬的将手中的资料上交到他手上。言裕峰拿过随便翻看了两页,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将资料递给许邵,目光冷冷的扫了萧炅一眼,冲言景洲问道:“公司里怎么还留着这些中饱私囊的人?” 言景洲立刻恭敬的回道:“萧叔毕竟是言夫人留下的人,是我的长辈,我只能看在言夫人的薄面上不与他计较,不然若是我真动手了,恐怕会让人觉得我是对言夫人不敬。”说到此处,他意味深长的向言景轩看了一眼接着道:“更何况萧叔是哥哥的得力干将,我……” 言裕峰明白了,言景洲站在这位置上也是为难,便冲他道:“既然你现在是大康煤气的老板,那一切都由你说了算,公司里的人该清理的清理,不用看着谁的面子。不然公司里养着这些蛀虫,迟早有一天会完蛋!” 言景洲微颔首掩盖面上神色,恭敬道:“是,我明白了。” 萧炅听出言裕峰这话的意思,心里一急,当即便顾不得许多冲言裕峰道:“言董,您可不能这样啊,我好歹还是当初随着夫人出生入死的,她如今不在了,您这样对待我们会让亡者心寒的啊……” 言景轩愤慨的闭了闭眼,这个蠢货! 言裕峰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致,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无法遏制的怒火,“你好好记着,这公司里是由我说了算的。” “我……” 萧炅还要说话,然而言裕峰却已经转身离去了。事情解决了,言景洲赞赏的看了许邵一眼,自然也跟着离开。 之前他一直不动这些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也是有原因的。他初来锦城实业,根基尚浅,更何况这些人好多还是言夫人留下的,他的身份本来就尴尬,若是真动了,怕会被人说闲话,类似于什么:一个私生子竟然敢对言夫人不敬的。这些闲话多多少少会传到言裕峰耳中,至于言裕峰会不会听进去他可不敢保证。 可是如今好了,让他整肃公司是言裕峰的命令,既然有了他的命令,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大换血了。 这些都是言景轩留在大康煤气的最后一张王牌,他以为留着这些难缠的老东西会让他吃力不讨好 ,不过如今看来,他这张王牌算是废了,而他留在大康煤气的根基将会被他连根拔起,只要大康煤气里换成了他的人,言景轩再要染指大康煤气是绝无可能的。 ** 今天中午,程雪才刚刚吃过饭就接到修欣然的电话,程雪刚刚接起来就听到电话那头修欣然略显兴奋的道:“程雪姐姐,你还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程雪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拖长了语气道:“后天啊……是什么日子?”她假意思索片刻,“中秋节?也不是啊!” “啊呀程雪姐姐!”修欣然急了,“我明明告诉过你的啊!你怎么能忘了?!” 程雪不用看也知道这会儿修欣然肯定急得直跳脚,程雪暗自笑了笑,也不再逗她,“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后天是你生日我可是记着。” 修欣然的语气总算好了一点,“这次的生日会我爹地要给我弄个很大的生日趴,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额!” “好好好,我一定去。” “还有……你可别忘了给我准备礼物。” 哎……这小姑娘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程雪无奈的摇摇头,“你放心吧,你的礼物我绝对不会少!” “那就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后程雪便挂了电话,一抬头就见言景洲从门口进来,程雪一脸诧异的望着他,“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言景洲走到她身边坐下,手臂顺势往她身后的沙发上一搭,笑道:“忙完了事情自然就回来了。” 程雪望着他的笑容有点诧异,在她的印象中,这家伙笑的次数为可谓是屈指可数,“你今天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 “嗯?”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 嗯,是心情不错,大康煤气彻底到手,一回家又看到她,她就在他的身边,他随时都能抱着,他觉得他的人生很美满。 “刚刚跟谁打电话?”言景洲问了一句。 “欣然啊!要我去参加她的生日会。”她抬头瞟了他一眼又问:“欣然的生日会你会去吗?” 言景洲点点头,“这次生日会修老先生办得很隆重,邀请了不少人,我也在其中,自然会去。” “唔……这样啊……”程雪点点头,“看样子,这修老先生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女儿了。” 言景洲笑了笑,没说话。程雪又道:“那到时候 我们一起去?” “嗯。”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等下带你去选礼服。” 其实程雪原本是不太确定的,毕竟言景洲才跟封小姐取消了婚约,不过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想来封小姐这事儿算是完全揭过。 程雪心情挺好,起身去洗葡萄,洗好了拿出来,她先捡了一刻个头大的向他递过去,他却摇摇头,“你吃。” 程雪也没勉强,便直接塞到口中,正要拿过书来看,不想他却突然凑过来,嘴唇贴在她的唇上,直接撬开她的牙齿便将她口中的葡萄勾进嘴里。 程雪根本没料到他会这么做,那葡萄被他勾进口中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待望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才回过神来,顿时嗔了他一眼道:“你恶不恶心啊?” 他目光含着笑意,言简意赅的回答:“不恶心。” “……” 程雪突然发现这家伙的口味可真重,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却见他一身笔挺的西装,衣着干净整洁又一丝不苟,带着一种高冷的禁欲气息。 可偏偏这种人耍起流氓来还挺得心应手! 程雪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又拿过书来看,言景洲却将她的书拿开,语气霸道不容拒绝,“看了这么一会儿,别看了。” 程雪皱眉,“那我不看书我要干嘛?” 言景洲却直接提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让她跨坐在他的腿上,程雪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当即便一脸惊恐道:“你……你要干嘛?” 他动作温柔帮她将耳旁的碎发撩开,又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道:“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我要把你怎么样,就这样抱着你不行吗?” “……” 呃……也不是不行。 程雪猛然想到什么又问道:“你今天都不忙吗?” “不忙。”他一脸不以为然,“这半天都可以陪你。” “额,这样啊。”程雪故作不在意的点点头,不过微低头之时嘴角却情不自禁的弯着一抹笑意。 言景洲看到了,心头很舒坦,声音也放柔了很多,“想我陪你?” 程雪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低着头没说话。 言景洲捏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重重吻了一下,突然说了一句:“因为我表弟的关系,其实我并不喜欢小孩子,可是现在,我很想你能给我生个孩子。” 程雪被他这话给吓了一跳,她一脸惊愕的抬头看去,“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一本正经的望着她,“我没有开玩笑。” “……” 过了一会儿又听得他好像自言自语的道:“如果有了孩子,你以后也不会说走就走了。” 这话听得程雪心里一阵难受,她搂着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的肩上,语气中透着无奈,“言景洲,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有时候觉得你很可怕,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你很可怜,总之就是让我割舍不掉。” 言景洲侧脸看她,眉头拧了拧,“割舍不掉不好么?你就那么想割舍掉我吗?” 程雪坐直了身体望着他,却见他面色带着不快,眼中又透着紧张,她觉得他这样子挺逗,便忍不住笑了笑,又伸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我已经妥协啦,割舍不掉以后也不会割舍。” 他面色稍缓,眼中也慢慢染上了笑意,他目光深深的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冲她道:“程雪,我喜欢你这个样子,以后你每天都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就是这个样子。” “……”程雪又揉了揉他的脸,笑道:“这样吗?” “嗯。” “……” 程雪噗嗤一声笑出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原来你喜欢这样啊,我知道了。” 她突然觉得他这样子就像个小动物一样,喜欢别人揉揉他。 这个男人乖起来的时候也真是挺可爱的,她越看越觉得喜欢,索性便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亲完便要移开,不像他却突然用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脑袋一偏就直接吻了上来。 程雪在片刻的怔楞之后便放松下来,也抱着他的头,不断回应着他的吻。只是他吻着吻着却慢慢的将她放在沙发上,身体顺势压上来,搂在她腰上的手便直接从她的衣服里伸进去,一路往上点着火。 第51章 修欣然的生日宴就在修家举行。程雪和言景洲来到修家的时候是傍晚,修家的大宅前已经点上了红纸罩的灯笼,看上去格外喜庆,在大门前面的花坛中还有用彩灯扎成的“15”字样,代表了修欣然15岁的生日。 两人进了修家大门,却见客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客厅的沙发和一些大型的家具都被搬走了,场地顿时宽阔了不少,大厅的中央位置摆了整整一排的食物供客人享用,在大厅最右侧,靠近楼梯的地方还辟了一个舞池出来,此时正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那边跳舞。 两人来到修家自然要先跟修老先生问好,此时修老先生正和安淮几位有头脸的人物谈事情,其中就有言景洲的父亲言裕峰。 程雪想着上次的事情,如今看到言裕峰便有些忐忑,言景洲似乎察觉到她的担忧,大掌轻轻握着她的手,拉着她走过去,纷纷向众人问好。 或许是上次程雪“出言顶撞”的缘故,言裕峰对程雪没什么好脸色。修老先生对程雪倒是挺和气的,一见到她便笑道:“欣然从早上开始就念着你呢,你快去找她。” 程雪觉得她在这边也碍眼,遂向言景洲打了个声招呼便离开了。 程雪很快就找到修欣然,修欣然一看到她便一脸激动的冲她伸出手来,“礼物。” 程雪戳了戳她的小脸,“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话是这么说,却还是将包包中早已准备的小礼物拿给她。 修欣然急忙接过,笑得一双眼睛眯起来,“我最开心的就是收到礼物,尤其是程雪姐姐的礼物。”一边说着一边将礼物拿过去交给赵妈。 赵妈站在靠近后门的地方,她面前摆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客人送来的礼物,当然也有人直接送钱的,不过不管送钱还是送礼物,赵妈都一一记录下来,免得弄混了。 修欣然将礼物交给赵妈之后便挽着她的手笑道:“走吧,我们去吃好吃的,我家厨房大师傅的手艺可好了,做的芙蓉糕别提有多好吃,你快来尝尝。” 程雪随着她来到大厅中央那一长排食物跟前,修欣然捡了一块芙蓉糕给她,程雪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味道很不错。修欣然见她吃得很开心,又捡了其他几样糕点给她吃。 还别说,修欣然家厨师的手艺真是不错的,程雪一连就吃了好几块。 正吃得开心,身后却突然有人叫修欣然的名字,两人转头看去。却见连怡君并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正款款向两人走 来。 连怡君今天穿了一条粉色的连衣裙,连衣裙是露肩设计,她本就长得瘦削,那露出的肩膀上两条锁骨清晰可见,更显出一种娇弱的美来。 她身边的女子胖瘦适中,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裙,裙上镶满了水钻,她的头上,脖颈上,双耳上也都戴着大小不一的钻石,乍一看去,简直要闪瞎人的眼。 两人很快走上前来,修欣然和连怡君相互打过招呼之后,修欣然便将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女孩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额……我想起来了,你是齐雅姐姐吧?上次我们在百乐汇见过的。” 那叫齐雅的女孩也眯着眼睛笑了笑,“你的记性真好。”说着便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她,“生日快乐啊小寿星。” 修欣然急忙接过,又向她道了一声谢谢。齐雅这才将目光落在程雪身上,“这位是……” 修欣然正要介绍,连怡君忙接口道:“这位是欣然小姐的中文老师。”说完还特意补充一句:“是内地来的。” “内地啊……”齐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又将程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随即便笑了笑,冲她热情的伸出手,“你好,我叫齐雅,很高兴认识你。” 程雪也冲她握了握手,“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程雪无意间向连怡君看了一眼,发现她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她似乎是想看她的笑话,却没想到齐雅会对她这么客气。 对于连怡君这种随时都要煽风点火看好戏的心态程雪真的觉得很无聊。 打过招呼之后齐雅又冲她指了指身后,“我有朋友来了,我先过去了。” 齐雅走了之后,连怡君也收拾好了表情,冲修欣然递上礼物,笑道:“欣然,生日快乐。” 修欣然接过礼物,自然也客气的道了谢。 连怡君送完了礼物却没急着走,目光落在程雪身上,笑容便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来。 “程小姐的定力可真好。” 程雪听出她这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当即便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连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连怡君捂着嘴笑了笑,“程小姐是真糊涂吗?” 程雪没说话,等着她说下去。 连怡君兀自笑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来,“景洲订婚了,没几天订婚又取消了,封小姐这来了又走,而程小姐却依然在景洲身边屹立不倒 ,程小姐你说你是不是好定力?往后啊,说不准景洲还会遇到王小姐,张小姐什么的。以程小姐这种定力,大概也会坚持到最后的吧,想来有一天景洲真的成功订婚,更或者说景洲结婚了,大概程小姐却还是能在景洲身边占据一席之地的。” 夸她定力好?程雪又不傻,不会听不出她这话是在讽刺她。说白了就是在骂她不要脸,人家都订婚了她还在人家身边,往后人家结婚了,她想必也还会继续不要脸赖在人家身边。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她却全程带笑,语气又客气,程雪敢肯定,若是她直接跟她撕,她定会无辜的惊呼一声,“呀,程小姐,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瞧你,怎么还这样计较。”反而显得她很小气一样。 从第一次见面程雪就知道这个女人心机深不可测,想斗赢她又不惹得一身骚,她必须得仔细掂量掂量。 “连姐姐,你这话可说得不太对了,我可记得我景洲哥哥跟封小姐订婚的时候我程雪姐姐是跟他分了手的,后来还是景洲哥哥将她追回来的。” 连怡君嘴角微微一抽,却还是笑吟吟的道:“是不是景洲将她追回来的,这种事情谁清楚呢?” “我清楚!” 连怡君话音刚落,却听得一道浑厚又带着力量感的声音从不远处穿透而来。 三人转头看去,却见言景洲就站在距离几人几步远的地方,想来刚刚几人的话他都听到了。连怡君面色有片刻的僵硬,倒还是客气的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景洲,你好啊。” 言景洲走过来,高大的身躯往程雪跟前一挡。他一身正装,服帖的西装西裤穿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高大挺拔,让他看上去如山岳般的沉稳厚重,不经意间便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自上而下望着她,连怡君突然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显得特别渺小,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就能让她喘不过气来。 “程雪在我身边不需要什么定力,我旁边的位置就是专门为她而设的。还有……我的身边除了她之外不会有什么张小姐王小姐,你有这个闲工夫来操心我和程雪的事情,倒不如多花一点时间想一想你父亲的债务要怎么偿还。” 言景洲冷冷的说完这话便直接拉着程雪离开了。连怡君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周围有不少人,言景洲刚刚那话也没有刻意放低声音,是以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不就是在提醒她,她 们家现在负债累累,是个落魄户了么? 迎着那一道道各怀深意的目光,连怡君就是有再好的心性也不禁涨红了脸,这怕是言景洲跟她说得最多的一次话了,可是他一出口却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连怡君收回愤然的目光,慢慢的调整呼吸,没过一会儿她便恢复了来时的做派,她还是那个大气婉约的连小姐,和周围的人大方谈笑,似乎刚刚在她身上出现的窘迫只是别人的幻觉。 程雪觉得有这么个厉害的大腿护着也挺不错,就比如吧,她还在想着怎么反击连怡君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呢,而他一开口就将对方秒杀了。 程雪转头向他看,觉得今天的他格外的俊朗,格外的高大。 走在一旁的修欣然撞了撞她的胳膊,小声冲她道:“景洲哥简直太帅了,连姐姐原本还想挖苦你来着,不想景洲哥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她说不出话来。” 程雪对于她这兴奋的语气有点意外,她诧异的向她看去,“你不是挺喜欢你连姐姐的吗?上次还觉得她是在帮你说话。” 修欣然听罢撇撇嘴,“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她哪里是帮我,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而且我想起以前好像好多次都是这样的,我被她暗中黑了这么多次,怎么还会对她有好感?” 程雪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戳了戳她的小脑袋道:“你倒是不笨的嘛!” 修欣然却挑了挑下巴,一脸傲娇,“我当然不笨了。” “欣然!”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两人转头看去,却见一个衣着华美的妇人并着一对俊男美女缓缓向这边走来。 这俊男美女程雪也认识,是霍嘉铭和霍嘉媛两姐弟,再从这妇人与两姐弟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判断,这位想必就是两人的母亲,修欣然和修华凯的大姐修欣娴了。 修欣然下意识的向程雪这边挪了一步,这才打招呼:“大姐……” 程雪发现修欣然的面色有几分僵硬,而且神色间对这位大姐还有些抗拒,看上去似乎有点怕她。 修欣娴走过来,慈爱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一脸温和道:“好久没看到过你了,你也长高了不少。”说完又冲身后的霍嘉媛和霍嘉铭嗔道:“怎地?不认识人吗?” 霍嘉铭和霍嘉媛便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小姨”。 修欣娴又向程雪看了一眼,面容依然和气,“这位想必就是欣 然的中文老师程小姐吧,欣然有劳你照顾了。” 她面色和蔼,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虽然衣着华贵,却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同于霍嘉媛和霍嘉铭对修欣然的排斥,她看上去倒是挺关心这位小妹的,最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程雪急忙收回神来,笑道:“欣然倒是挺乖的。” 修欣娴点点头,又道:“我先过去跟我们家老先生打个招呼,这就先失陪一会儿了。” 程雪忙道:“不妨事的。” 待得修欣娴离开之后程雪才冲修欣然道:“你这个大姐好像挺关心你的。” “额。”修欣然只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声,看上去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刚刚几人走过来的时候言景洲被几个长辈叫走了,这会儿他周旋完了便走过来,程雪看到他,便冲他暗自努努嘴示意了一下修欣娴的方向道:“欣然这位姐姐,人还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言景洲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才道:“你要记着,在修家,除了修欣然,个个都是人精,明白么?” 程雪皱了皱眉,稍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大姐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言景洲对她露出一抹大人赞赏小孩的表情来,“是这个道理。” “……” 就在这时,却见许邵急匆匆走过来在言景洲身边耳语几句,言景洲听着点点头,又冲她打了声招呼便随着许邵离去了,而程雪和修欣然无事可做,便继续去吃吃喝喝了。 “咦,这人不是那什么吗……就是内地的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 “对对对,我看着也眼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了。” “袁倾阳。” “对,就是袁倾阳。” 程雪听到周围的议论声,顿时眉头一皱,下意识转头看去,正好看到吴妈引着两人从大门口走进来。走在前头的那人一身白色西装,白皙如玉的面上带着温雅的笑容,越发显得他容颜俊朗,气度不凡。而他旁边的女子则一身黑色的“v”字型晚礼服,衣服做工精致,衬得她身材凹凸有致又大气端庄。 来人正是袁倾阳和柳嫣,这两人一走进来便引得不少人注目,还别说,这一白一黑走在一起还真是挺醒目的。 修欣然一看到袁倾阳顿时捂着嘴巴惊呼一声,一脸不敢置信道:“天啊,他……他怎么来了?” 吴妈直接引着两人走到这边,修欣然看着袁倾阳,一双眼睛都直了,两人走到她跟前站定了她还愣愣的没有反应。 吴妈便冲她道:“欣然小姐,老先生知道你喜欢袁先生,所以特意邀请了他过来。” 修欣然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向修老先生看去,这边的情形修老先生也看到了,隔着人群冲她挥挥手,修欣然没有哪一刻觉得她这老爸是这般可爱,当即便给了他一个飞吻。修老先生被她的飞吻砸中,顿时无奈又充满宠溺的摇摇头。 修欣然回过头来,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勉强开口冲袁倾阳打招呼,“袁……袁先生。” 袁倾阳冲她笑了笑,“修小姐,你好。” 他笑起来的时候细长的眉眼微弯,眼中漾出一片温柔的涟漪,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这微笑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果然,修欣然当即便倒抽一口凉气,愣愣的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袁倾阳将准备的礼物递给她,又道:“修小姐生日快乐。” 程雪见修欣然那呆呆的样子不太像样,用胳膊撞了撞她,修欣然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将礼物接过道:“袁先生能来就好了,买什么礼物?” 程雪听着这话不由得在心头翻了个白眼,果然偶像的威力巨大,不买礼物都可以来吃白饭,而她就不行了。 程雪不想再呆在这里看修欣然犯花痴,而且她呆在这边好像也挺妨碍她跟她的偶像近距离接触,便趁着修欣然不注意,悄悄离开了。 袁倾阳虽然没有跟程雪说话,可是他眼角的余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但见她悄悄离开,他眼中划过一抹黯然,不过面上的笑意倒依然不变。 他目光无意间落在修欣然颈间戴着的项链上,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却只是不以为意的问了一句:“修小姐这个项链很特别啊,在那儿买的?” 修欣然从他的脸上收回目光来,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这个啊……是我程雪姐姐送的。” 袁倾阳点点头没说话,不过微微颔首之时,那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复杂之色。 柳嫣一直在一旁暗中注视着袁倾阳的表情,越是发现袁倾阳对程雪的在意,她越是不好受,这会儿见程雪走远了,她眼珠子转了转便冲两人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吃点东西。” 修欣然可巴不得所有人都走了她好跟她的偶像单独处处,一听她这么说,她立 马热情道:“要不要我让吴妈带带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修欣然也没强求,柳嫣说完这话便自走开了。 程雪正用勺子吃着百香果,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待见来人是柳嫣,她倒没有太诧异,反而态度自然的向她打招呼:“柳嫣小姐也要吃这个吗?” 柳嫣走过来,随意拿了个餐盘来装食物,一边装着一边仿若不以为意的道:“程小姐可真是幸运啊,有言景洲这么个后盾,还有修欣然这么个朋友。” 程雪语气淡淡的,“过奖了。” 她不想跟她多言,丢下这话便自转身离开了。其实她在这边就只跟修欣然的关系好点,她也不想去奉承安淮这边的少爷小姐,便端了东西去角落里吃。 正吃在兴头上呢,程雪却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记含着笑意的声音问:“好吃吗?” 程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去,却见袁倾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此刻正笑吟吟的望着她。 程雪慢慢调整呼吸让自己缓过劲来,她向大厅里看了一眼,却见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没人注意到这边,而修欣然和柳嫣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程雪面对袁倾阳总感觉不太自在,她便冲他敷衍的应了一句“还好。”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不想刚走到他身边,却听得他磁性又动听的嗓音缓缓传来,“我去修家后院的小树林里等你。” 程雪浑身一僵,一脸惊愕的向他看去,却见他冲她勾唇笑了笑,那好看的一双眼睛微眯,语气带着意味深长冲她道:“接吻的时候喜欢咬人下唇的习惯大概就只有我和言景洲知道了。” 程雪眉头皱了皱,他却向后退了一步,“我等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程雪站在原地却从头凉到了脚。 袁倾阳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强调她接吻的习惯?他又想做什么? 程雪对袁倾阳太了解了,她知道他这话实际上就是在威胁她,如果她不去后院找他的话,指不准他就要将上一世的一切告诉言景洲了。 她和他在一起过,她还有着接吻咬人下唇的习惯,她曾经也咬过他的下唇! 若是让言景洲知道了这一切,他又会怎么样? 可是他将她叫到后院去又想做什么呢?孤男寡女的……而且这边还有这么多人在,本来她跟言景洲在一起就不被人看 好,若是她再跟袁倾阳发生点什么,那她就更要被人说三道四了,袁倾阳毕竟还是个公众人物。 “在想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程雪的思绪,程雪浑身一僵,急忙转头去看,却见言景洲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此刻正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程雪收回神来,冲他不以为然的笑笑,“没什么。” 言景洲倒是没有多问,转了话题道:“会跳舞吗?” 程雪想了想,“会一点。” 言景洲便冲她绅士的行了一礼,又对她伸出一只手来,程雪将手放上去,他便拉着她的手来到舞池中。 不过程雪明显注意力不集中,脑海中老是想着袁倾阳说得那番话。 袁倾阳这种人发起疯来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若是她真的不去后院,他说不准还真要将前一世的事情告诉言景洲。 其实对于程雪来说,上一世的事情过了就过了,人生重来,她不想再让过去的事情左右自己。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坦诚,最主要是她觉得跟言景洲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两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何必再纠结前世的事情。可是现在,若是让袁倾阳说出来,那一切性质就变了。 而且袁倾阳那种人,还不知道他要怎么说呢。 程雪想了许久,索性一咬牙,抬头向他看去,一脸郑重的问,“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灵魂重生这种事情存在?” 反正她是不想去见袁倾阳的,他要用前一世的事情威胁她,那她倒不如坦白一点,由她亲自告诉言景洲,她占了先机,这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更何况,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她知道该怎么给他顺毛,怎么哄他。 若是他等下生气了,那她就好好哄哄他,用尽浑身解数哄他…… 第52章 说这句话的时候程雪一直注意着言景洲的表情,他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淡淡的问了一句:“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太当成一回事,程雪深吸一口气,让面色显得更严肃了几分,“你只需回答我信还是不信。小说.しwxs520” 他想了想才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语气依然透着不以为然。 程雪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是重生的,你信吗?” 他停下舞步,程雪也跟着他停下。程雪看到他眉心微拧,深邃的眼眸中带着点点厉色,他周身气场强大,眼神稍微凌厉一点便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程雪咬着唇,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与他对视。 也不知道就这样看了她多久,他突然凑过头来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然后一本正经的总结,“没有发烧。” “……”看样子他还没有相信她。 程雪双手握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坚定不移的向他道:“我是重生的言景洲,我没有骗你。” 他目光微眯,紧紧逼视在她的脸上,似乎要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她是否在逗他玩,而程雪则全程硬着头皮由着他打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出舞池,他步子快,程雪几乎小跑才能跟上。他拉着她上楼,来到修家三楼一个空着的房间,反手将门关上之后,他才带着逼迫性的问了一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程雪突然生出一种恐慌感,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语气平静一些才冲他道:“虽然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我接下来的话全部都是实话。”略调整了一下呼吸她才接着道:“之前因为一场意外,我在三十岁的年纪离开了,一睁眼却回到了十五岁,如今距离我重生已经有七年了。” 他许久没有说话,只一双目光紧紧逼视着她,为了让他相信她的话是真的,程雪则全程毫不畏惧与他对视。 “你说的是真的?” 程雪坚定的点点头,“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他应该算是相信了,看来他的接受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程雪低着头叹了口气,“因为我之前一直觉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如 今人生重来,上一世的事情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沉默片刻又问,“那现在呢,现在怎么又想告诉我了?” 程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这个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那便慢慢说。” 他面色看上去高深莫测的,程雪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听他这话,他似乎是很有耐心听她将故事说完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在前一世里有一个交往了十年的男朋友。” 他的面色突然变的凝重起来,眼中的厉色也越聚越多,他这模样看着真的是让人害怕的,不过程雪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他的目光。 “白谦?”他的声音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是。”程雪立刻道,说完又低下头,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对他说:“是袁倾阳。”她感觉周围的气场一下子冷淡了不少,急忙又冲他道:“不过前一世里袁倾阳并不喜欢我,他一直深爱着柳嫣,他跟我在一起也不过就是想利用我。后来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想方设法的拍到了两人的亲密照,那时候柳嫣已经结婚了,而袁倾阳也已经成为超级巨星,如果这照片流出去,袁倾阳的人生就毁了。我当时知道袁倾阳十年来只是利用我之后生气极了,就想用这照片来毁了他。那个时候因为要拍到袁倾阳和柳嫣,我好几天都没有睡过觉,当时我将这些照片发出去之后就想好好睡个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不得已我便吃些安眠药,不想一不注意吃过量了,一醒来便回到了十五岁。” 她小心翼翼的向他看了一眼,他的面色依然深沉,只眉眼间带着一股子郁色让人看出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你的上一世里,我在哪里?”他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不知怎么的,程雪听到他这么问竟觉得无比的心酸,她快步跑过去扑到他的怀中将他抱着,因为心头难受,她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哽咽,“前一世里因为你刻意将自己隐藏,我一直没有发现你的存在。也是因为我重生一次,有了前一世的经验我才慢慢发现你的。” 言景洲闭了闭眼,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如果没有程雪的刻意靠近,以他年少时期的心态,他绝对不会让她发现他。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当前一世的他发现她跟别人在一起之后也绝对不会动手去抢,哪怕回到了言家,完全脱胎换骨之后他也只会默默的看着她。 而她和他之间便只能这样注定错 过。 言景洲想一想都觉得可怕,将她抱得更紧。 “你和袁倾阳交往十年,他都对你做过什么?”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问出这句话,可是问了他就后悔了,他害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然而他却没有收回这个问题,就像是在跟自己作对一样,静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终于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上了。 程雪下意识的将他抱紧一点,语气急促的冲他道:“因为上一世里袁倾阳并不是真的爱我,所以我和他最大的尺度就是接吻。” 接吻?比他预料中的好了许久,可是想着她的嘴唇曾经被别人碰过,想着她柔软的身体也曾经被人搂在怀中,言景洲便感觉一股夹杂着妒忌的怒火在体内乱窜。 再想着前一世的自己一直都没有被她发现,那么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又是多么痛苦多么煎熬。 想到此处,言景洲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动作急促又紧张的将她的下巴挑起来,狠狠的吻了下去。 他发狠的吻着她的双唇,不断将她柔软的身体往他的身上按,像是在以此证明着他对她的所有权。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畅了他才将她松开,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喘气平缓着呼吸。他闭着眼睛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又在她的嘴角处留下一吻,语气霸道而不容拒绝:“程雪,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管你以前遇到了谁,你的现在和未来都是我的。” 程雪双手搂着他宽厚的腰身,乖乖的回应,“我是你的,这辈子都是你的。” ** 两人在这边亲亲我我的时候袁倾阳正在后院的小树林中干巴巴的等着。 已经快半个小时了程雪还没有出现,不过他也不急,颇有耐心的等待着,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他半靠在一株棕榈树上,突然听到草丛中有脚步声响起,忙直起身来,满含笑意转头看去,待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僵了僵,眉头也下意识蹙起来。 柳嫣走上前来,面上带着讽刺的笑意,“怎地?看到来人不是程雪,你失望了?” 袁倾阳一脸冷然:“你怎么来这边了?” 他如今对她的冷淡已经丝毫不加掩饰了,柳嫣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便越发冷嘲热讽的道:“我来这边是想告诉你,不用再等了,程雪是不会来的。”她笑得一脸 意味深长,“我刚刚可是看到的,程雪和言景洲在舞池里跳舞,简直别提有多开心了,跳完舞言景洲就将她拉到楼上去了,然后两人便没再出现过,你觉得两人在楼上会做什么?” 袁倾阳的脸色有点难看,不过出乎柳嫣的意料,他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要离去。柳嫣一看也急了,忙拉住他,说话的语气倒是没有刚刚那么冷嘲热讽的了,“程雪既然不喜欢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对她纠缠不清呢?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你身边不是吗?” 袁倾阳并不想与她多言,冷冷拉开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转身柳嫣却猛的扑过来抱住他,“阳阳,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不然上次我拿着刀逼问你的时候你也不会选我了,你还是在乎我的不是吗?或许是我有什么地方伤害了你而我自己不知道,所以才让你对我这么冷淡,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以后也会好好对你,你不要再恨我了好不好?” 她这么一提醒袁倾阳就想起上次在医院里的事情,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不可能不记得。 那一天程雪走了之后他本来想打电话跟她解释的,可是电话打过去却听到他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声音,这声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像是魔咒一样,始终回荡在他的脑海深处,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即便是如今再想来袁倾阳也能感受到心底一抽一抽的疼。突然想着就是因为这个人,就是因为她他才错过了程雪,袁倾阳便感觉有一股怨气在体内四处流窜。 “其实那天的事情我并没有向你解释过,所以让你产生了误会。”他眉眼带笑,说出口的话却寒冷似冰。 柳嫣自他怀中抬头向他看去,“什么意思啊阳阳?” 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袁倾阳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他冷冷的将她拉开,毫不留情面的冲她道:“那天我只所以选择你,只是因为我怕我选择程雪之后你会转而威胁到她,毕竟你手上还拿着刀子,而当时的我躺在病床上,若你要对她动手,我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 柳嫣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来,她愣愣的望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阳……阳阳?”她不确定的叫了一句。 然而袁倾阳却不想再理会她,直接离开了,直到他走出了好几部柳嫣才回过神来,她恼羞成怒,冲着他的背影吼道:“袁倾阳你给我站住!” 袁倾阳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柳嫣简直又难堪又痛苦又愤怒,她几个大步追上去,走出树林就是修家的游泳池了,柳嫣站在游泳池边上,咬了咬牙,冲着袁倾阳的背影道:“袁倾阳,你若是敢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了。” 袁倾阳前行的脚步终于停下,他冷冷一笑,又来了,又开始用这种方式来威胁他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她是这么让人讨厌的呢? 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爱上她的,竟为了这样一个爱作又虚荣的女人放弃了程雪。 想想他的小雪花,总是乖乖的,除了有一点缺乏安全感之外,其他的一切都真的好得没有话说,很好养活也很好哄,她的要求很少,几乎可以说没有要求,她很少跟他无理取闹,更不会用这种方式逼迫他。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每天都很轻松。有时候他去看她,即便时间很晚了她也会一直等他,还会给他做好吃的。 柳嫣真的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 袁倾阳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越想越觉得愤怒,她要这样作,那她就好好作个够吧!他转身向她看过去,语气冷冷冲她道:“你随意。”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去了,走了几步却听得身后噗通一声,他身体一僵,只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叫一声:“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袁倾阳转头去看,原本柳嫣所站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而那碧蓝的水中,正有一个黑色人影慢慢下沉。 袁倾阳在心头低咒一声,恶狠狠的将西装外套脱下,快步走过去一头扎进水里。 ** 正紧紧相拥在一起的言景洲和程雪听到楼下的动静相互对望一眼便一同走到窗边向下望。 程雪见游泳池边上一阵慌乱,便猜测道:“是有人落水了吗?” 言景洲目光微眯,却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下去看看。” 程雪和言景洲来到游泳池的时候柳嫣和袁倾阳已都被人给打捞上来了,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此刻正对着两人指指点点的。 程雪和言景洲穿过人群走过去,这才看到落水的人是袁倾阳和柳嫣,程雪见状也是愣了愣,这两人在搞什么? 柳嫣自被人打捞起来之后便一直搂在袁倾阳身上不放,袁倾阳推了几次推不动,碍着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太没风度了,便也只得由着她。只是当他目光无意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里的程雪时,他终于是不顾一切 的将柳嫣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扯了下来,顺势退开一点与她拉开距离。 “阳阳。”柳嫣抖着牙齿弱弱的唤了一句。 袁倾阳只当没听到,目光却落在程雪身上,像是在用眼神对她解释。 柳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了程雪。难怪他突然之间对她态度这么强硬了,只是因为她。 柳嫣恨得直咬牙,程雪程雪,她究竟凭什么?! 眼看着修家的佣人已经过来善后了,程雪也懒得过问这两人究竟要干什么,而且她发现袁倾阳和柳嫣看她的眼神特别奇怪,这眼神让她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便准备拉着言景洲离开。不想还没来得及转身柳嫣便快步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道:“程雪,求求你,你不要抢走阳阳好不好?你已经有言景洲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 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双手紧紧拽着程雪的衣角,那面上满是恳求,简直别提有多可怜了。 程雪被她的话给搞懵了,柳嫣这是几个意思?她什么时候跟她抢袁倾阳了?还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这是干什么? 程雪突然想到上一次柳嫣也是这样,大庭广众的给她下跪,逼她去看望袁倾阳,结果却让她在病房中看到了一出好戏。 所以她现在又想用这种方式博同情了是么? 柳嫣见周围不少目光看过来,更是挤出几点泪水,一脸凄切的道:“我知道,你想抢走袁倾阳有的是手段,上学那会儿秦芸珊和言景洲可是公认的一对,你还不是同样将言景洲抢过来了,我自知你手段了得,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求求你,你不要跟我抢阳阳好不好?我就只有他了。” 话音落下,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中便多少带着点复杂,程雪眉头紧皱,正要说话,却听得一旁的言景洲冷冷道:“我和秦芸珊什么时候成了公认的一对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说程雪抢走我这话更是无从说起,我至始至终都是她的,她用不着来抢。” 程雪眉头一挑,呃……这家伙…… 柳嫣听着这话,嘴角抽了抽,待要再说话,程雪不想她再胡言乱语一通让人家误解,便急忙道:“柳小姐,你这污蔑人也得污蔑得现实一点啊,我和袁倾阳先生一点都不熟,我又怎么会跟你抢他?” 说到此处,她向袁倾阳看了一眼,但见他眉头紧皱,面色不太好,想来也是对柳嫣这做法不太满意的,也对,她以为这样是丢了 她的脸吗?实际上更多的是丢袁倾阳的脸。 “还有……我记得你好像只是袁倾阳的助理吧,袁倾阳好像也没有对外公布过你的地位吧?所以你说这样的话不怕人家听了笑话吗?今天围在这边这么多人,有不少是袁倾阳的粉丝,就不怕粉丝找你算账么?你这么做,你让袁倾阳的脸往哪里搁?” 柳嫣面色僵了僵,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不过,事情都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若是她在此刻败下阵来那就真的太丢脸了,是以她便暂且按下心中的愤恨,继续苦着一张脸,酝酿好的话正要出口,程雪却直接打断道:“还有……不管你跟袁倾阳之间有什么矛盾,这里毕竟是别人家,更何况,今天还是修欣然小姐的生日宴,你这又是跳水又是哭闹的,不觉得很晦气吗?若是没有出什么事才好,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宾客们怎么看待修家?” 柳嫣被她这么大一通话砸下来,当即便被她反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被她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里可是安淮,是修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修华凯和言景轩正站在楼上,楼下的情形他们也都看到了,房间灯光昏暗,两人的面色被阴影笼罩,越发显得晦涩难懂。 修华凯抿了一口手中的香槟,这才用座机吩咐了一声保安。没过一会儿两个身着制服的保安便涌入后院,二话不说直接将柳嫣架起来就走。 柳嫣原本只是想让程雪下不来台,另外她也想看看她跟程雪发生矛盾的时候袁倾阳会站在那一边。 只是这一过程中,袁倾阳始终一言不发,即便她哭得最伤心的时候他也没有过来劝一劝,不过好在袁倾阳也没有帮着程雪,当她说程雪要抢走他的时候他不也没有站出来为程雪说话么? 可是这会儿当柳嫣被人给直接粗暴的拖起来之时她也急了,当即便转头向袁倾阳看去,语气焦急的求助道:“阳阳,阳阳帮帮我。” 若是她就这样被人给丢出去,那该多难看。 可没想到袁倾阳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他冲众人鞠了一躬,赔着小心道:“非常抱歉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我的助理精神有点问题,最近停药了一段时间,原本还以为她好了,不想病情又发作了,还望大家见谅。” 柳嫣听到他这话,只觉得一颗心都冷了,她没想到袁倾阳竟会将她当成是神经病。 而且她被人这般毫不留情的拖走,他竟丝毫也没有在意,仿若她被人这样对待 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居然绝情到这种地步,她刚刚还为了他差点淹死了。 柳嫣只觉得胸中一股怨气翻腾,她咬着牙,满脸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被人给带出去了。 袁倾阳毕竟是被正经请来的客人,这会儿他都这般恭敬的跟大家赔礼了,别人不好说什么,修家作为主人更不好说什么,不仅如此,修家的帮佣还上前恭敬的请他过去换一件衣服。 袁倾阳离开之后修欣然这才走上前来冲程雪道:“程雪姐姐,原来你跟袁倾阳早先就认识啊?” 程雪不以为然的点点头,“我们是高中同学,不过大家并不熟,所以我没有告诉你,告诉了也没什么用,我也帮你要不了他的签名。” 修欣然吐吐舌头,“也对。” 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大家也都回到大厅中,程雪走在言景洲身侧,想着刚刚这个男人维护她的模样,她的心头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 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会在她的身边,无条件的维护她。这样想着程雪便伸手牵住他的手,而言景洲愣了愣,倒是也没说话,反手握住她。 袁倾阳没过一会儿就重新换了衣服出来,再次跟众人鞠躬道歉,道完了歉又一脸歉意的冲修欣然道:“本来今天是修小姐的生日宴会,却因为我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深表歉意。为了表达我的愧疚之意,修小姐你可以随意点一首歌,我专门为你唱。” 听到这话,修欣然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彩蛋给砸中了,她捂住嘴巴,一脸惊喜,“你是说真的吗?” 袁倾阳一脸温和的笑容,“自然是真的。” 修欣然直兴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点了一首袁倾阳的成名曲“唯爱”。 唯爱讲的是两个青梅竹马的少男少女相识相恋又分手的故事,歌词非常凄美。袁倾阳声音有一种独特的磁性,当他在钢琴前坐下,伴着指端的音乐缓缓将歌词唱出来之时,在场不少人都陶醉了。 甚至还有人低声议论,“虽然是个小明星,但是举止和谈吐倒都挺有风度的,一点也不输周围的公子哥。” “就是,而且看得出来他是挺有才华的,如今娱乐圈中有才华又长得好看的已经屈指可数了。” 袁倾阳一曲弹唱完,周围顿时响起热烈的喝彩声,他走到这边,笑吟吟的冲修欣然道:“修小姐可还满意?” 修欣然当即便点点头,“当然 当然,非常满意。” 袁倾阳点点头,又向言景洲看了一眼,态度客气了不少,“我有几句话想跟言先生谈一谈,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程雪一听他这话便皱了皱眉头,下意识转头向言景洲看去,却见他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沉默片刻便点点头,“好。” 程雪拉着他的手紧了紧,而他则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捏了几下示意她放心,程雪没办法,只得由着他去了。 言景洲和袁倾阳来到大厅的某个角落里,这边偏僻,没什么人来,也方便说话。 言景洲带着几分寒意的目光向他扫了一眼,这才道:“你想说什么?” 不同于他板着个脸,浑身透着一股肃杀,袁倾阳却显得很放松,他勾唇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告诉一下言先生,关于我和程雪过去的事情。” 言景洲挑眉,“额?”似乎很感兴趣。 “其实我之前和程雪在一起过。”说到此处他又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在一起了很久。” 言景洲没说话,目光沉沉的望着他,袁倾阳看不明白言景洲这表情是不是生气了,不过他已打定了主意,这会儿便再接再厉道:“我很了解她,她的习惯,她的喜好我通通都了解。比如她不喜欢吃香菜,比如她不喜欢吃过甜或过酸的水果,再比如……”他突然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说:“她接吻的时候喜欢咬人的下唇,就像是吃果冻一样,吸进去一口再咬一口,很是撩人。” 袁倾阳清楚的看到言景洲的眼中慢慢弥漫上了一股冷意,他的下颌紧绷,明显在克制着什么。袁倾阳慢慢站直了身体,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目光中带着的挑衅丝毫不加掩饰。 两人就这般相互对持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却看到言景洲突然勾了勾唇,毫无预料的,他就这么笑了,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你这种方式很幼稚也很笨拙。”他怎么不清楚袁倾阳的目的呢,他是想激怒他,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出手,刚刚柳嫣那事虽然已经揭过去了,但是她的那些话人家还是听进去了的,有没有人怀疑程雪和袁倾阳有什么还真是难说,可若是他现在对袁倾阳动手了,那程雪和袁倾阳之间没有什么也要有什么了。 “你大概不知道程雪已经将你和她之间的事情告诉我了。” 袁倾阳浑身一僵,面上的笑意一点点冷淡下来,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 第53章 程雪等了许久也不见言景洲回来。以她对袁倾阳的了解,他找言景洲定然会说关于她们以前的事情,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将这一切提前告诉了他,不然贸然听到,还不知道要怎么受刺激呢。 客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了,没过一会儿大厅便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修华凯和修欣然站在门口送客,程雪端了一杯香槟站在角落里等言景洲,就在这时却见赵妈从楼上急急匆匆的跑下来在修欣然耳边说了什么。 修欣然愣了愣,没心没肺的问了一句:“这个时候我爹地找我做什么?” 赵妈目光闪烁,一脸急切,“总之你快跟我上去。” “额。”修欣然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却走过来拽着程雪道:“你陪我一块儿上去吧。” 赵妈见状却语言又止,程雪看在眼中,自然非常知趣的表示,“你爹地找你,我去做什么?” 却不想修欣然大小姐完全没有眼力见,直接拉着她往楼上拽,“哎呀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我想你跟着我,你就好好跟着我就行了。” 程雪没想到修欣然犟起来力气竟然这么大,她挣了几次都没挣开,就这般直接被她拖进了修老先生的书房。 只是两人进去的时候却见书房中除了修老先生外,修欣娴和霍嘉媛也在这边。 程雪觉得书房的氛围看上去不太对劲,再联想到刚刚赵妈那急匆匆的面色,她直觉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刚刚修欣然和修华凯在外面送客的时候,修欣娴和赵妈并霍嘉媛负责将客人送的礼金并礼物一并拿到楼上去清点了,是在清点礼物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吗? 修欣然明显没意识到此时房间氛围的凝重,拉着程雪走过来冲修老先生道:“爹地你找我什么事?” 修老先生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程雪,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将桌上的一封信递给她。 修欣然一脸懵懂的接过来看,待看到信上的内容之时她当即便瞪大了眼睛,一张脸也瞬间涨得通红,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修老先生,“这……这是……” 修老先生望着她这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这温亦凡是什么人?” 修欣然急得双眼泛出了一层水雾,双手焦急的在胸前比划了一会儿才道:“温亦凡是大我几届的学长,可是我与他只能算是朋友,并没有……并没有……”修欣然越说越急。 程雪望着眼前的情景也是诧异,她突然意识到她是不是撞破了修家的什么秘辛之事,她顿时便有些尴尬,作为一个外人,她不应该参合到人家的私事当中,所以,虽然她心头疑惑却也没有多问,正要知趣的告辞离开,不想修欣然却含着眼泪,一脸焦急的看着她,一边将手中的信塞到她的手中,一边求助道:“怎么办程雪姐姐?我和温亦凡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我和他……没有做过这种事的。”说罢眼中的泪水便哗啦啦的滚落下来。 她这模样看得程雪非常不忍心,看得出来修欣然是非常信任她的,所以来寻求她的帮助。程雪向修老先生看了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倒没什么不快,也没有什么反对的表示,程雪这才接过她手中的信来看。 待看到信上的内容之后程雪也是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什么“想念你柔软滑腻的胸”“再想和你温存一晚”,程雪简直惊得目瞪口呆。 修欣然才十五岁,十五岁啊,以她对她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出来的。 程雪被这封信上的内容惊得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一直站在修欣娴身边的霍嘉媛这会儿便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小姨,你说你跟那温亦凡不是这种关系,那他在信上怎么会说你将你母亲留给你的项链也送给他做了定情礼物。” 修欣然却愤怒的瞪了她一眼,“没有这回事!” 霍嘉媛对她的怒火不以为然,悠悠的问了一句:“没有这回事,那小姨你的项链呢?” “我……”修欣然的声音却一下子低下来,“我……前几天不小心弄丢了。” 修老先生听到这话也是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修欣然咬了咬唇,一脸犯了错的模样,“我怕你生气,所以……” 程雪慢慢回过神来,将信封叠好了放在桌上,这才向修欣娴和霍嘉媛看了一眼,倒是客气的问了一句:“不知道这封信是从哪里找到的?” 修欣娴眉头紧拧着,看上去似乎也在为出了这样的事情而着急,“我刚刚跟嘉媛还有赵妈去整理礼物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一个盒子,这信就是从盒子里掉出来的,当时我捡起来不过是随意瞟了一眼,但一看不对劲,便仔细打开看,这一看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能来跟父亲说明情况了。”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听得霍嘉媛又道了一句:“怎么就这么巧呢?小姑你的项链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这个时候掉?” 程雪皱了皱眉头,这霍嘉媛这么反问是什么意思?程雪直觉这件事应该是修欣然被人给坑了,至于坑她之人的目的,大概就是想败坏她的名声。 其实修欣然一个女孩子,以后若是修老先生故去了,除了能拿到修家一笔丰厚的嫁妆之外,对于修家的人是没有什么威胁力的,可若是她能嫁个好的夫家,有了夫家的撑腰,一切又不太一样了。 若是在这之前就败了她的名声,修欣然以后也别想再嫁进这个圈子里了。她这辈子要么就不出嫁,要么就嫁一个普通人,到时候她身上就真的什么威胁力都没有了。 这赶尽杀绝的功夫也真是太狠了,若是此计得逞,那修欣然往后恐怕都要背负骂名一辈子了,而她现在才十五岁啊…… 连程雪都能想到,想来修老先生也能想到的,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没法点破。 “修老先生,我觉得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将那温亦凡找来,一来避免他在外面乱说话,二来也让他跟欣然对对质。” 程雪话音一落,一旁的修欣娴也道:“程小姐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修老先生没说话,那面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周围一时间陷入寂静中,大家各怀心思,也没有人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听得门上突然响起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修老先生皱了皱眉,透着沙哑和疲惫的嗓音道:“进来。”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却是言景洲。言景洲手上还提溜这一个人,这人长得很瘦削,言景洲提着他简直就像是提着小动物一样,一进门便将他往前一推,这人踉跄好几步才站稳。 修欣然见到这人却愣了愣,可随即便气得涨红了脸质问道:“温学长,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 被言景洲丢进来的温亦凡有点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很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修老先生向言景洲看过去,“景洲,这是怎么回事?” 言景洲面色不变,从容应答,“刚刚赵妈跟我说了一下楼上发生的事情,我想着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温亦凡来问问情况。我让我手底下的人看了一下监控,记住这人的长相便让他们出去寻找,不想这温亦凡并没有走远,没多久就被我的人找到了,是以赶紧将他带过来。” 修老先生点点头,带着寒意的目光向温亦凡看过去。 温亦凡目光在在 场众人面上扫了一眼才反应过来,他稍稍稳了稳心神,故作坦然的冲修欣然反问道:“欣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修欣然气得将那封信扔在他身上,恶狠狠的道:“你自己看。” 温亦凡捡起来看了一眼,顿时一脸无辜的望着她道:“欣然……欣然你为什么要对我生气?你不要我了吗?明明前几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还要我带你离开这里,你说你受不了有个可以当你爷爷的爸爸,你想让我带着你远走高飞。” 修欣然一听他这话,更是气得不轻,急得跺脚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话?” 温亦凡继续一脸无辜的道:“就是几天前啊,几天前你忘了吗?” “几天前?具体是多久?”这话却是程雪问的。 温亦凡明显被问得一愣,眼珠子转了几转才道:“就是……就是这个月五号那天。” “五号?”程雪冷冷一笑,“你确定?” 温亦凡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确定。” 程雪略想了想便道:“这个月五号我还住在酒店,当时欣然去找我,一直呆到很晚才被接回家。酒店的监控录像可以证明我的话不假。欣然一整天跟我在一起,怎么还有空去见你?” 修欣然听到程雪这么说,也是一脸诧异的望着她,程雪却暗中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其实程雪也不相信修欣然跟他见过面,她这么说是故意诈他的。 温亦凡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眼看着周围众人都将目光落向他,他也是急了,忙道:“可能是我记错了,不是五号。” 程雪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她不想给他争辩的机会,紧跟着反问,“刚刚我可还问过你是否确定!你还说你确定的,这会儿却说记错了?” 温亦凡被她逼得后退一步,张了张口,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猛然想到什么,似乎又多了几分底气道:“好好好,就算几天前修欣然没有见我,可是这个东西她总认得吧?”他从裤包中摸出一根项链递过来,“修欣然可告诉我了,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项链,她不可能不认识吧?” 修欣然见到这项链也是惊得捂住了嘴巴,程雪将项链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下,当即便冷笑一声道:“这项链是假的。” 项链底端系着一枚刻着牛头的铜钱,程雪指着铜钱上刻着的牛头又道:“欣然的项链我也见过,那上面的牛头是朝着左方的,而这 上面的牛头却朝着右方,一看就是假的。”程雪将这项链递给修老先生,“修老先生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修老先生目光复杂的向她看了一眼,这才接过项链来看,随即便道:“的确是假的。” 温亦凡也是急了,“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修老先生却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你满口谎话,胡言乱语,随意侮辱她人,侵犯我女儿的名誉,我这就让人将你送到警察局里。”修老先生说完便拨了座机叫了两个保镖上来。 温亦凡一听要叫保镖,当即便吓得面如土色,而保镖来得也是快,没过一会儿便推门进来了。温亦凡本来也还是个学生,一看这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便吓得双腿发软,修家在安淮的势力很大,而如今他手中持有的砝码也站不住脚了,他清楚他被送进警察局之后意味着什么。 他顿时急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修老先生哀求道:“老先生,我……我也是被人利用的……” 修老先生挥了挥手,那两个保镖便退到一边去,温亦凡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忙深吸一口气道:“是有人拿了欣然小姐的项链给我并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这么做的。” 修老先生皱眉,冷冷逼视着他,“谁?” “我也不知道,我没看清他的样子。” 修老先生面色有些凝重,冲那两个保镖招了招手,两人会意,急忙上前将温亦凡拖起来,温亦凡见状,直接吓得哭出来,“修老先生,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然而修老先生却全然没有理会他,任由保安将他拖了下去。书房里一时陷入一阵寂静中,许久之后修老先生微微叹了口气,将那条项链递给修欣然,郑重其事的道:“你的项链以后要好好看好了,还有……”他抬头看了程雪一眼,眼中有赞赏也有欣慰,“这一次的事情好好感谢你程雪姐姐。” 修欣然忙点点头,又将项链收起来。修老先生便挥了挥手道:“景洲留下来,其他人都下去吧。” 修欣娴和霍嘉媛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目光复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修欣娴便道:“这事也算是虚惊一场,不过欣然你以后还是要注意了,自己的私密东西一定要好好收好了。” 修欣然点点头,不咸不淡的道:“知道了。”说完便直接拉着程雪离开了。 修欣娴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带着霍嘉媛离开了。屋中很快就只剩下修老先生和言景洲 两人。 修老先生用下巴向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位置,“你先坐吧。” 言景洲也没推脱,走过去坐下,修老先生看了他一眼,沉吟良久才道:“上次你给的提议我答应你。” 言景洲早已料到他会说这话,倒是也没有太诧异,只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我会认程雪为我的女儿,将她记在我和丘情名下,并让她上族谱,参与继承。”修老先生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年老的疲惫,“不过你答应我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食言。” “老先生请放心,等程雪成为您和修夫人的女儿之后那她便是欣然的亲姐姐,欣然作为我爱人的妹妹,我自然会照佛她的。” 修老先生点点头,“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程雪跟着修欣然从修老先生的书房出来之后便被她给直接拉到了她的房间里,一走进房间修欣然才冲她道:“程雪姐姐,你可真是聪明,脑子反应得真快!” 程雪戳戳她的脑袋瓜子,“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修欣然却挽着她的手耍赖,“当然不是啦,其实你之前说那项链是假的时候我就反应过来了,嗯,我也挺聪明的对不对?一直配合你。” 程雪无奈的摇摇头,“你啊……”又想着她小小年纪就这般被坑,程雪又担忧她,修老先生年纪大了,她还这么小,若是以后修老先生离开了,再有人这么坑她,她该怎么办? 程雪陪着修欣然说了一会儿话才出了房门,去找言景洲了。 客人都已经走光了,此刻帮佣们正将柜子和一些大家具往楼下的客厅中搬。沙发是先摆好了的,程雪一下楼就看到霍嘉媛和连怡君正坐在沙发上。 霍嘉媛端了一杯红酒,见到程雪从楼上下来,她慢慢的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她嘴角抿着笑意将程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语气带着嘲讽道:“程小姐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程雪却笑了,“我的学生受了委屈,我帮助我的学生说话叫做多管闲事?更何况欣然是你的小姨,她被人污蔑了,有人能帮她难道你不该为她高兴么?怎么?听你的语气仿佛有人阻止了欣然被污蔑倒让你不痛快了?” “你……”霍嘉媛柳眉倒竖,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程雪这话就是一个坑,她知道她是想将她绕进坑里,她可不能让她得逞。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霍嘉媛便急忙深吸几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猛然想 到什么,她眉梢一挑,又笑眯眯的说道:“伶牙俐齿又如何?即便再怎么会说也帮不了你嫁进豪门!你觉得一个封小姐走了就算完了吗?你放心,往后还会有别人的,可是不管是谁,永远也轮不到你。你注定了这辈子只能暗无天日的跟在言景洲的身边,永远见不得光!” 一旁坐在沙发上假意翻着杂志的连怡君却捂着嘴笑了笑,“嘉媛,程小姐可是厉害着呢!” “厉害又如何?”霍嘉媛满脸不屑,“这是现实又不是童话,再怎么厉害也改变不了癞□□的本质,癞□□想吃天鹅肉?做梦了吧!” 霍嘉媛这话落下,连怡君非常配合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娇嗔的看了霍嘉媛一眼,假意责备道:“嘉媛,你这话也太直接了吧!” 霍嘉媛一脸嘲弄的将程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冷哼一声道:“直接了才好,免得有些人认不清现实。” 程雪全程没说话,由着霍嘉媛和连怡君一来二去的讽刺,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两人说得也对,在目前看来,她的确是只能不可见光的跟在言景洲的身边。 言景洲从楼上走下来之时就看到眼前的情形,霍嘉媛一看到言景洲倒是没再开口了。言景洲走下来,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霍嘉媛和连怡君,这才冲程雪道:“修老先生让你上去一趟。” 程雪却有点懵,“修老先生找我?” 言景洲点点头,“快去吧。” 程雪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却没有解释那么多,程雪也不明白修老先生找她做什么,倒是转身向楼上走去了。 程雪离开之后言景洲这才目光冷冷的扫了霍嘉媛一眼,他面色阴沉,语气冰冷而强势,“这么说我的人,当我是死的吗?” 虽然霍嘉媛一直不太瞧得起言景洲私生子的身份,但是说实话,她是有点怕他的,主要是这人身上那股肃杀的感觉总让她觉得这人私底下肯定很变-态。 她之前瞧不上他身份的时候就不敢正面跟他冲突,如今言景洲拿到了大康煤气,在锦城实业的权威也是节节高升,而且言裕峰似乎也很看重他。 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小混混,而是可以与言景轩旗鼓相当的人,如此一来霍嘉媛就更不敢跟他正面冲突了。 不过霍嘉媛也不想被一个私生子就这样唬住,便挑着下巴道:“怎的?还不能让人说了?” “就是不能,你待要如何?” “…… ” 霍嘉媛实际上是有点欺软怕硬的,言景洲此刻的面色冷的吓人,她看着也的确有几分胆怯。霍嘉媛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面上却故作不以为意的道:“懒得跟你说话。”说完自走过去跟连怡君聊天。 反正在她看来,他和程雪就是一对笑话,就算她不笑话他们,别人也会笑话他们的。 言景洲也懒得再理会她,转身去了厨房,事情办完了,他也饿了。 不出一天这些自以为是的大小姐就会被打脸的,他也不急。 他说过的,他不会再让人轻视她,更不会让任何人侮辱她。 第54章 程雪进入修老先生书房的时候他正握着钢笔写信,程雪微微颔首思索片刻这才走过去,略带忐忑的问道:“修老先生,您找我?” 修老先生停下笔来,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面色是一如往常的威严肃穆,他用下巴冲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座位,简洁的吐出一个字,“坐。” 程雪走过去坐下,暗中猜想着修老先生找她来究竟为了什么事,难道说是因为刚刚她插手管修家的事情让修老先生不快,所以特意叫了她上来警告的?可是不对啊,刚刚修老先生对她的态度明明是赞赏的。 “我听说,你的母亲已经过世了是吗?”就在程雪胡思乱想间,修老先生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程雪一脸诧异的向他看去,但见他端着紫砂杯抿了一口茶,杯沿氤氲着雾气,将他面上的神色遮掩起来,让人看不透彻。 程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倒还是如实答道,“我妈妈过世好几年了。” 修老先生点点头,“你爸爸呢?” “我爸爸?”程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想了想才道:“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妈妈离婚了,平时都没怎么往来。” 修老先生没说话,他轻轻吹了一口浮在面上的茶末子,微微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慢放下茶杯,灰暗却依然不减锐利的目光向她看过来,声音带着年老的沧桑却依然透着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威严,“我想认你做女儿,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程雪被他这话给吓了一跳,她猛的向他看去,一脸不敢置信,“老先生,您……您在开什么玩笑?” 修老先生眉头微蹙,“我没有开玩笑。”他的面上带着一种谨慎和凝重,“你若是答应了,我便把你记在我和我太太的名下,从今往后你便是欣然名义上的亲姐姐。” “……” 程雪好半晌没回过神来,修老先生的决定来得太突然,她根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认她做女儿,把她记在他和修老夫人的名下,成为修欣然名义上的亲姐姐……这一切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 她许久没有回答,修老先生也不急,好整以暇的又抿了一口茶道:“以你现在的身份,要跟言景洲在一起是不可能的,若是我认了你做女儿,你从今往后便是修家的小姐。有了修家给你撑腰,不要说是言景洲,安淮上流圈子里的公子少爷都任由你挑选。”他挑眉向她看去,“你觉得呢?” 不可 否认,修老先生的话说得很对,修家小姐的身价在安淮的上流圈的确是首屈一指的。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让她捡这么一个大便宜,修家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程雪咽了口唾沫,终于找回些神智来问道:“修老先生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想认我做女儿?” 修老先生也没看她,缓缓道来:“欣然年纪小,需要一个帮衬的人。你很聪明,也愿意护着她,我觉得你做她的姐姐很合适。” 程雪却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的,修老先生是名利场上走过来的人,不会这么感情用事,就算是真的想找个人保护欣然也没有必要非得找她。而且要认她做女儿,把她记在名下,那她自然就有了继承权,她不觉得她有这样的运气,只是因为对修欣然稍微好一点,修老先生就能如此信任她。 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修老先生便问了一句:“你在担忧什么?” 修老先生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程雪低头略想了片刻这才道:“虽然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能被修老先生认作女儿,那简直就是被金蛋砸中了。只是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有几斤几两,吃不下的东西硬吃,受苦的只能是我,至于欣然,就算不被修老先生认作女儿我也会将她当做妹妹看待的。” 程雪的话倒是让修老先生有几分诧异,他也没有想到她会拒绝,不知道多少人梦想着投胎成为修家的女儿,偏偏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竟然拒绝了。 修老先生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她一脸坦然,目光没有半分闪烁,面上的表情也没有故作清高的骄矜。 修老先生见状倒是笑了笑,“有意思。”他食指和中指有节律的敲击着桌沿,思索了片刻才冲她道:“其实认你做女儿一方面是因为想让你护着欣然,另一方面,这是我和言景洲的交易,他让我给你一个这样的身份,而我也会从他那里得到应得的东西。言景洲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费尽心机为你铺了一条这样的路,你若是拒绝了,那他的努力也白费了。” 程雪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言景洲的手笔,果然她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修老先生认她做女儿不单单是让她护着修欣然那么简单,至于他和言景洲之间的交易,他们大概也不会告诉她。 如果一开始程雪觉得这一切不太能接受的话,那么现在她倒是坦然了,既然是交易,那自然是各取所需,两人各自为利,而她也不用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再说刚刚修老先生也说了 ,言景洲费尽心机为她寻了一个这样的身份,若是她拒绝的话那就真的让他的努力白费了。 程雪思索了许久才点点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自然也不会让他的努力白费的。”她目光定定的望着他,“我愿意成为修老先生的女儿。” “你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了,不过……”说到此处他突然语气一凝,“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程雪也被他这突然凝重下来的语气弄得紧张起来,一脸小心翼翼的望着他道:“修老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我认你做女儿之后,你便是欣然的姐姐,要时时刻刻护她的周全。万一哪一天我故去了,你走到哪里便将她带到哪里,你能答应我么?” 望着修老先生那一脸凝重又紧张的模样,程雪在心底叹了口气。父爱如山,原来就是这样的,时时刻刻担忧着她,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来爱护她,保护她。 程雪从小到大没有体会过父爱,对于这种如山般的父爱,她是羡慕的,也是尊重的。 她点点头,“既然我是欣然的姐姐,我自然会护着她的。” “好。”修老先生轻应一声之后便拿起座机拨通了修家内线,向那头吩咐了一声:“把华凯欣娴欣然都叫过来。” 挂断电话修老先生又冲她说了一句:“我先将这件事跟他们说一说,然后再着手安排。” 程雪点点头,多多少少还有些恍惚,她就要成为修家人了,而那些陌生的人也很快会变成她的家人。 修欣娴几人很快就进来了,只是除了修欣娴修欣然修华凯之外霍嘉媛和霍嘉铭竟也一并来了。 几人走进来先跟修老先生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在程雪身上瞟了一眼,修欣娴眼中划过一抹异色,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冲修老先生笑问道:“爸爸您找我们来要说什么?” 修老先生冲众人指了指程雪的方向,“我打算将程雪认作女儿,把她记在我和欣然妈妈的名下,叫你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 修老先生这话对于这几人来说无疑就是一道惊雷,就连一向镇定的修华凯听到这话也不禁愣了愣。 修欣娴惊得笑容都僵了,她目光复杂的看了程雪一眼,强笑道:“爸爸您是说错了吧?您想说的应该是要认程小姐为干女儿才对,是不是?” 修老先生皱了皱眉头,语气冷凝而坚定,“我想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是要认程雪为女儿,记在我和 欣然妈妈名下,还要写进族谱。” 程雪隐约听到人群中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霍嘉铭皱着眉头上前一步,眼中带着怒火冲修老先生道:“外公,您是老糊涂了是吗?这认女儿怎么能够随便乱认的?” 霍嘉媛也上前一步劝道:“对啊外公,您若是说认程小姐为干女儿还说得过去,这可是认女儿,还要记族谱的,还望您三思啊。” 修老先生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目光越过他们直接想修华凯看过去,“华凯,你的意见呢?” 修华凯微微颔首遮住面上神色,语气不咸不淡的道:“既然爸爸都已经决定了,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修欣娴一听他这话也是懵了,目光诧异的向他看过去,然而修华凯却默默移开,避着她的视线。 修欣娴本来还想再劝说一番的,这会儿一看修华凯这样子她却是犹豫了,连修华凯都同意了,她已经嫁了人的女儿更没有什么立场说话了。 不过霍嘉媛和霍嘉铭可不这样想,他们本来就瞧不起程雪,如果修老先生真认了她做女儿,那她便是他们名义上的姨母,要是让他们以后每次见了面都要叫她一声姨母,那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霍嘉铭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慢慢握紧,毕竟还年轻,他身上的怒火藏不住,说话的语气便不由得提高了一点,“我不同意您将程雪认作女儿,她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成为修家的女儿?” 霍嘉媛也附和道:“外公,她不过是一个内地人,她……” “嘉媛!”修欣娴急忙呵斥一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霍嘉媛那“内地人”几个字还是吐了出来。 果然,修老先生一听这话,那面色便阴沉下来,他目光冷冷的扫了两姐弟一眼,沉冷的语气中明显透着不快,“怎地?听你这语气,这么瞧不起内地人?你可别忘了你的继外婆也是外地人。” 修老先生这样子简直别提有多吓人了,霍嘉媛自知说错了话,原本还满脸愤怒不甘,这会儿却一脸求助的向修欣娴望过去,修欣娴正要上前解围,却听得修老先生怒声道:“修家的事情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修老先生虽然已经年老,但是一家之主的威严还是有的,两兄妹当即便被他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修欣娴急忙上前将两人往后拉了拉,劝道:“这两个孩子不懂事,爸爸也别跟他们一般计较,在修家当然是您说了算的。” 霍嘉媛和霍嘉铭低垂着头,虽然满脸的不甘,倒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修老先生便冲修华凯道:“你好好准备一下,过几天办个记谱仪式,正式让程雪成为修家人。” 修华凯面上没什么表情,倒是利落的应道:“好,我会着手安排的。” 修老先生挥挥手,“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欣然和程雪留下。” 修欣娴也怕霍嘉媛和霍嘉铭再闯祸惹得修老先生不快,急忙拉着他们离开,修华凯始终一脸淡然,这会儿也知趣的退了下去。 修欣然全程没有说话,这会儿大家都走了之后才一脸懵懵的道:“爸爸真的要认程雪姐姐为女儿么?” 修老先生挑眉看她,在面对这个女儿的时候他总是格外温和的,“怎地?欣然不喜欢?” 修欣然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低下头来,仿若自言自语,“我以后就有个姐姐了。”又抬头向程雪看去,小心翼翼的问:“程雪姐姐也愿意成为我的姐姐吗?” 程雪笑着点点头,“愿意的。” 修欣然目光一亮,急忙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那真是太好了,我的哥哥姐姐比我大了很多,我从小到大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嘉媛和嘉铭也不愿意跟我玩,我就一直想着要是我能有个兄弟姐妹该多好,程雪姐姐来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要是程雪姐姐能是我姐姐就好了,没想到程雪姐姐还真的成为我姐姐了。” 她将脑袋靠在程雪肩头蹭了蹭,猛然想到什么又道:“可是我听说程雪姐姐已经有了一个妹妹了,你会不会觉得多了一个妹妹太多了。” 程雪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不会。” 想着那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程雪不由苦笑,虽然有血缘这么亲密的纽带,但是那个妹妹真的是丝毫比不上这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妹妹的。 修欣然尊敬她,喜欢她,信任她,而她自然会像亲姐姐一样的疼爱她。 从修老先生的书房出来之后,修欣娴和修华凯去了修华凯的书房议事,而霍嘉媛和霍嘉铭则去楼下的客厅等着她。 连怡君还留在修家没有走,看到这两姐弟的面色不太好,她急忙问了句:“怎么了?” 霍嘉媛和霍嘉铭走过去坐下,霍嘉铭冷冷笑了一声才道:“我外公是糊涂了,竟然要认程雪为女儿。” 连怡君也被这话给惊到了, 一脸不敢置信,“修老先生要认程雪为女儿?是认干女儿吗?” “什么干女儿?”霍嘉媛的语气中还带着掩藏不住的怒火,“是女儿,要记到他和我继外婆的名下,还要上族谱!” 连怡君只觉得仿若被一道天雷给砸了一下,修老先生要认程雪为女儿?还要记在名下,上族谱? 要真是这样的话程雪以后就是修家人了? 连怡君重重的跌坐在沙发上,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是真的,她直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急忙冲两人道:“那你们怎么不劝劝你们外?,这认女儿是这么随便的吗?那程雪算什么东西?” 她一向在外人面前都是骄矜大方的淑女,从来不会与人正面起冲突,更不会这么直白的说一个人的不是,然而此时的她也是急了,根本没料到自己的话是多么“*份”! 霍嘉媛倒是也没太在意,只哼了哼道:“你以为我们没有劝过吗?我外公和我舅舅一样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决定了的事情谁改得了?而且因为这事儿我和嘉铭还被骂了一顿,想想就气人!” “那你舅舅呢?你妈妈他们都不管么?” 霍嘉媛转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连怡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她急忙让面色缓了缓,放软了语气又问:“我的意思是,你妈妈他们也同意了?” 霍嘉媛一脸愤懑的闭着眼,“连我舅舅都同意了,我妈妈还能说什么?” “……” 也就是说程雪要被修老先生认作女儿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 如果程雪真的被修老先生认作女儿的话,那她无疑就是直接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而且有了修家撑腰,她的身价甚至还高过了现如今家中出现危机的她。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了这样一个身份,程雪和言景洲也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连怡君一想到这个,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便下意识的紧握起来,程雪她是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修老先生认她做女儿?! 其实以她们家目前的情况,言家是不太瞧得上她的,别说言景洲不喜欢她,就算他喜欢她,要嫁给他也不太可能。 连怡君心里的不甘心自然是有的,但是一想着程雪她也就释然了。她得不到,别人更是得不到,而且她的境况可远远比她好得多,等他们家眼前的危机过去了,往后她还会有机会嫁给他的。但是程雪就不一样的,她这辈子都别想。 所以每次一想到程雪她总有种优越感,得到了言景洲的爱又如何呢?这辈子也别想跟他在一起,甚至有时候想到程雪这辈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结婚,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欣慰。 可是现在,她成了修家的小姐,身价水涨船高,别说是言景洲了,安淮适婚的男子都任由她挑。 她更不能容忍的是,说不准程雪往后就要踩到她的头上了。 一想到这个连怡君便气愤难平,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到掌心中。 程雪和修欣然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跟修老先生告辞出来了。她走到楼梯口,正好就看到从厨房饱餐一顿出来的言景洲。 言景洲冲她招招手示意她下来,程雪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高高的站在客厅中,身姿挺拔,气势如山,莫名就给人一种安全感。 她突然想到,她需要电脑的时候他便给她电脑,她经济困难的时候他就给她钱,她如今被人轻视,他便给了她这样一个身份。 他真的是将他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谁都想要轻松愉悦的生活,程雪也想,如今就有这么一个人,什么都为她想好了,她根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就行。 程雪觉得她很幸运。 被这种幸福的安全感包围着,程雪有一种充盈的满足感。她快步走下去,也不在意客厅里霍嘉铭几人或憎恨或愤怒的目光,紧紧拉着他的手冲他甜甜一笑,“走吧!” 她的笑容看得言景洲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随即便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并走出去了。 在车上坐下之后,程雪直接扑在他的大腿上紧紧抱着他的腿,她突如其来的撒娇让他很是诧异,不过他随即便笑了笑,揉着她的头发,一脸宠溺的问:“怎么了?” 程雪笑容挂满了整张脸,声音中也带着愉悦,“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言先生你的大腿很粗很壮。” “……”他略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嘴角微勾,目光中揉着温和的笑意,“抱着可还趁手?” 程雪重重点头,“趁手,非常趁手,我这辈子都要紧紧抱着,不放开!” 言景洲在她脸上拧了拧,低沉的语气中不失温柔,听在耳中只让人觉得酥酥的,软软的,“你以后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紧紧抱着我,明白吗?” 程雪自然非常乖 顺的回答:“明白!” 他似乎非常满意她此刻的表现,大掌揉了揉她的头,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以此来给她奖励。 而程雪呢就完全化作一只小动物,任由他爱-抚逗弄。 第55章 修欣娴跟着修华凯进了书房那面色才一点点沉了下来。 “华凯,父亲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 对于她的话修华凯似乎并没有当成一回事,他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点了一根雪茄抽了一口才慢悠悠的道:“修家的产业都在我的手里,你在担心什么?” 修华凯这不以为然的样子看得修欣娴皱了皱眉,她在他身边坐下,急道:“修家的产业是在你的手中,可是这些年也不知道父亲存了多少私房钱,这些私房钱大多数肯定是要给欣然的,我们能分到多少?这下还来了个外人要跟我们瓜分那少得可怜的一部分,你说这气不气人?” 修华凯抬眼瞟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将烟灰慢条斯理的弹到烟灰缸中,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波澜,“既然都说了是父亲的私房钱,那他要给谁都是他的事。” 听到他这话,修欣娴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她目光微敛,重重叹了口气,“华凯,自从那个女人去世之后你就变了。变得这样与世无争,连我都快不认识了。” 修华凯眉梢不可察觉的拧了拧,他起身走到窗边,高大的身影将光线挡了大半。房间一时阴暗下来,他狠狠抽了一口雪茄,目光微眯看着远处,没说话。 修欣娴看到他这样子真是又无奈又气愤,可好歹还是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没必要像个苦行僧一样耗下去。这世上女人多的是,何必差她一个,更何况你别忘了她可是丘情的侄女,当年丘情是怎么逼死妈妈,怎么打压我们两姐弟的你忘了吗?” “没有忘,我一直都记着。”修华凯终于淡淡的说了一句。 “算了算了。”修欣娴无奈的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那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没必要再计较这么多,只是,都已经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 修华凯没说话,眉眼间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凝重。 放下?他放得下全世界,可唯独放不下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转回身来,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那雪茄也被他抽了大半,他将剩下的一截丢在烟灰缸中,意味深长的看了修欣娴一眼才道:“程雪的事情就由着他来吧,反正他也折腾不了多久了。” 修欣娴听着这话却是一脸的不甘心,“那就这样便宜了程雪?” 修华凯挑眉向她看过去,“不然你还能怎么办?” 修欣娴被 她给堵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她还能怎么办?又不能跟修老先生硬来,现在华凯也不反对,她一个人没有助力什么都做不了,看来看去,也只有由着他了。 ** 几天之后就到了给程雪记族谱的日子,这天程雪早早的就来到修家。赵妈已经将衣服给她准备好了,是一件暗红保守的旗袍。程雪换上衣服之后赵妈又将她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温婉大气的发髻。 仪式开始,程雪先被修老先生带着跪拜了修家的列祖列宗。当程雪看到那一屋子的排位之时着实被惊了一下,不愧是大家族,单单看这祖宗排位也能让人震撼。 拜完了祖宗,修老先生便让同族的一个叔父将她写进族谱,如此一来程雪便是真正的修家人了。 接下来修老先生又带她认识了修家旁支的亲戚,不过修老先生这一脉的辈分大,程雪走过去,尽听到什么姑姑奶奶的叫,直叫得程雪极不好意思。 认识完了旁支才轮到修家这一脉,这一脉倒是比较简单,修欣娴,修华凯,修欣然和修爱杨。 程雪一路叫过去,修欣娴倒是挺和气的,还甜甜的叫了她一声妹妹,修华凯是一如既往的一脸温和,带着兄长的威严和和蔼殷切的嘱咐了她几句。修欣然最开心,拉着她姐姐姐姐的叫,修爱杨也挺乖巧,甜甜的叫了她一声“二姑姑”。 认识完了修家人,入谱仪式就算完了。修老先生为了给她这样一个身份也真是挺用心的,还特意在修家弄了一个宴会,好让她用另一种身份跟安淮上流社会的人见面。 当程雪来到大厅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程雪一路走过去便有不少人来跟她打招呼,她甚至还发现其中有几个在有意无意的奉承她。 到了之时程雪才体会到她身份的不同,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庭教师,没有人将她放在眼中,而现在,她却是修家的小姐,是人人都想结交巴结的对象。 毕竟是活过一世的人了,程雪应付起来倒还算从容。正跟几位小姐闲聊的时候程雪无意间一抬头就见言景洲向她走过来,程雪和言景洲的关系圈内不少人知道,所以言景洲一过来大家都知趣的退开了。 言景洲拉过她的手揉了揉,轻声问:“累吗?” “还好。” 言景洲点头,“走吧,带你过去见我爸爸。” 程雪一听这话却吃了一惊,一脸诧异的望着他,“见你爸爸?” “嗯。”言景洲只轻声应了一句,却没解释那么多,直接拉着她的手向言裕峰所在的方向走去。 程雪一想到上次跟言裕峰的过节便忐忑不安,不过言景洲态度强硬她又不好说什么。 就这般神色复杂的被言景洲带到言裕峰身边,言裕峰原本正在跟别人说笑,见到程雪,他的面色便沉了沉,程雪心头咯噔一声,面上倒还是恭敬的打了声招呼,“言老先生好。” 言裕峰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又目光复杂的看了看言景洲,随即便勾了勾唇,面色也缓和了不少,从包包中摸出一个红包递过来。 程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脸愣愣的望着他。言裕峰倒还耐心的跟她解释一句,“这是作为长辈对你的一点心意,还有……”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清咳一声又道:“你现在是修家的女儿了,我与你父亲交好,以后便叫我言叔叔就行。” “……” 程雪一时间呆住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这么和气这温和,这还是上次那个完全不将她放在眼中,甚至还用言语侮辱她的人吗? 言景洲在她手上轻轻捏了一下,提醒道:“接着吧,不用客气。” 程雪这才回神将言裕峰给她的红包接过,道了一声谢。 言景洲向言裕峰打了声招呼便带着程雪离开了,程雪总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太真实,上次言裕峰找她说话的时候,那轻视语气她到现在还记得,如今一转眼却让她叫他言叔叔,而且还给她红包。 “你爸爸对我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程雪一脸诧异的望着言景洲问道。 言景洲一脸理所当然,“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他对你的态度自然不同。” “……” “你觉得他很势利眼?” 程雪没说话。 言景洲停下脚步,程雪便跟着停下,他微拧着眉头向她看去,语重心长的向她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程雪不知道他跟修老先生之间的交易究竟是什么,但是在这件事里他绝对是出力最多的那一个。此刻她见他额头起了一层汗,想着她刚刚折腾来折腾去的,他这边肯定也没有闲着。 程雪从手包中拿出纸巾帮他将额头的汗擦了擦,言景洲浑身一僵,面上却不以为然,由着她给他擦汗。 擦完了汗,程雪对他笑了笑,“辛苦你了。” “嗯?”他似乎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程雪却没说话,因为她突然注意到他的耳朵红红的。 她低着头略想了想便明白过来,当即便笑了笑,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发现面前这个男人似乎又回到年少的时候,那个少年只要被她轻轻的一撩就会红了耳朵。只是后来他变成言景洲回归之后,身上那气场太强,她在他跟前多多少少有些胆怯,倒是没注意到这方面,如今这么一看,其实不管是哪个他还是一样的嘛。 害羞了,却还是装作一脸不以为然的,只是那红红的耳朵早就出卖了他。 嗯,挺可爱。 言景洲被她直勾勾的看得不太自在,目光闪了闪,“你在看什么?” 程雪歪着脑袋笑了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在看你长得帅。” “……”他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半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别勾引我!” “……”程雪却瞪了他一眼,“我哪里勾引你了?” 言景洲没说话,拉着她往楼上走,程雪被他的动作弄得愣了愣,小声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我还得招呼客人呢!” 言景洲没回答,直接将她拉到三楼的一个杂物间中,将门反手关上之后便一把将她拉到怀中抱着,大掌在她的后背上重重揉着,嘴唇贴在她的耳根处吻了吻,滚烫的气息拂在她的耳边道:“勾引我可是要负责的。” 程雪听出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顿时便倒抽一口凉气,急忙推他,“你在想什么啊?今天是什么日子,下面那么多客人等着,你先放开我!” 他却是不放,嘴唇慢慢移到她的嘴角,含住她的唇重重的吻着。程雪牢牢被他禁锢着,根本反抗不得,只能由着他吻。 他吻了一会儿才松开她,低沉而黯哑的嗓音轻声冲她道:“勾引完了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她胸前的纽扣。 程雪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急忙握着她的手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这种事情,以后再说了!” 言景洲动作顿了顿,歪着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她真的着急了,落在她纽扣上的手慢慢松开,却转而搂着她,不同于她的焦急,他的面色看上去依然是悠然自得的,“那就再亲一会儿。” 程雪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缠人了,而且偏偏还是这种时候,以她平时的 经验,她知道他口中说的亲一会儿绝对不止一会儿。她可真怕他等下瘾上来了缠起来没完没了的,他的头一凑过来她便忙推了推他,可是根本推不动,程雪无奈,只得抬起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脚上。 他的动作果然停下,慢慢直起脑袋凝眉望着她,程雪刚刚那脚下脚重,这会儿一看他这个表情也是急了,忙问道:“疼不疼?” 他就拧着眉看着她不说话,简直像急了一只受到委屈的小动物。那个强势的男人突然变得这般可怜兮兮的,这种反差看得程雪哭笑不得,不过不得不说,这种反差真的挺萌的。 想着自己刚刚好像真的有点过分了,程雪急忙伸手揉了揉他的脸,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柔声哄他:“好了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嘛,又不差这一会儿的是不是?我现在才刚刚成为修家人,人家外面很多人都是因为我来的,我却躲在这边,你说像话吗?” 他没说话,静静的望着她,不过被她这么揉了一下脸又亲了一口,他那拧紧的眉头倒是放松下来了。 程雪便又揉了揉他的肩膀继续安慰,“好了别生气了,等下回去之后好好喂你。”说完又戳了戳他的脸。 她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搂在她身上的手倒是慢慢放松了,虽然脸上还是有点不乐意,却还是向她道:“先去补个妆再下去吧。” 程雪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家伙倒是挺好哄的。 程雪给了他一记甜甜的笑容,“那行,你先下去,我去卫生间补一下。”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来到卫生间稍微将某人啃花的唇膏补好之后程雪才出来,一出来却看到言景洲那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门口。 程雪吓了一跳,顿时提高了警惕道:“你怎么还没走?” 他走到她身边,眉头紧拧着,面色有些难看,“刚刚我接到消息,你爸爸过来了。” 程雪心上一紧,“我爸爸?他……他过来做什么?” “我不清楚,大概是有人将你被修老先生认作女儿的事情告诉他了。” 程雪听着这话却是皱了皱眉,她被修老先生认作女儿跟程海鹰有什么关系?他来这边她可不觉得他是来祝福她的,如果不是来祝福,那肯定是来捣乱的。 程雪猛然想到什么又问:“你知道是谁告诉他的么?” 言景洲的面上突然多了一抹阴冷,“如果我手下人没有出错,告诉你父亲的人应该是连怡君。” “连怡君?”程雪倒是有点诧异,她还以为是修欣娴和修华凯这边的人,却没想到是连怡君。 不过转念一想就想通了,连怡君一直喜欢着言景洲,作为情敌,连怡君自然是见不得她好的。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将你爸爸带到酒店了,他来不了的。” 言景洲的话拉回她的思绪,她一脸感激的向他看过去,“谢谢你。”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谢谢他,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像他一样这么在意她的事情,这么为她着想,这么帮着她了。 突然发现,周围情敌环视好像也没有什么,他爱她爱到这个地步,大概是没有空被别人抢走的。 “走吧,先别管他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应付的。” 言景洲点点头,随着她一起下楼了,刚下楼来他就被修老先生叫走了,程雪也没在意,面上带着得体从容的笑意和每一个和她打招呼的人得体的交谈。 “程小姐。” 程雪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转头去看,却见来人一身珠光宝气的,格外亮眼。 “乔雅小姐。”程雪笑吟吟的应了一声。 乔雅却愣了愣,“原来程小姐你还记得我?” “上次欣然的生日宴会,我与乔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乔雅笑得很满意,“程小姐记性可真好。”随即想到什么,她又拍了拍嘴,“你瞧我说错了,你现在是修小姐了,是叫修欣雪吗?” 程雪点点头。 修欣雪是修老先生给她取的名字,其实就是在姓氏和字辈后面加上“雪”字,倒是挺简单的,程雪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 “雪”是她妈妈给她起的,她不想舍弃。 “修小姐你喜欢逛街吗?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商场,我是那边的vip,你可以用我的卡打折。” 程雪突然想着上次见面的时候,两人也只是客气的打过招呼便再也没有交谈过,这会儿她却这么热心要约她逛街,果然身份不一样了,一切也都不同了。 程雪笑着点点头,“好啊。” 话刚说完,她无意间一抬头就看到从后门上走进来的连怡君,她看上去面色不太好,眉眼间还带着一股怒气,程雪见她手上握着电话,心想她应该是出去打电话了,只是这电话的内容可能不太好。 难道她是知道了她爸爸被言景洲的人带走的消息? 没有好戏看了,所以恼羞成怒了? 乔雅见她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后面,便转头看了一眼,待看到连怡君,她面色也沉了沉,随即想到什么,她眼珠子转了转,意味深长的笑道:“程小姐应该不喜欢她吧?” 程雪收回神来,挑了挑眉头,“何以见得?” “连怡君喜欢言景洲的事情也不是秘密,对于自己的情敌没几个人会喜欢。” “唔……”程雪却不置可否。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她。” 程雪没接话,虽然她是真的不喜欢连怡君,但是跟乔雅毕竟只见过两次面,算不上朋友,没必要跟她一起议论别人的好坏,落人口舌。 乔雅倒是没在意,自顾自的又说道:“我记得有次我去参加宴会,不巧连怡君也去了,想来是我那天穿得很漂亮遭了她的妒忌,在她跟们交谈的时候便故作不小心将酒洒在我的身上。那天我穿的是我最喜欢的裙子,被这么洒了一身酒,我这裙子就毁了。我当时很生气,说话的语气便重了一些,不想连怡君当即便一脸委屈,哭得梨花带雨,倒不像是她毁了我的裙子,反而像是我欺负了她一样。再加上后面连怡君推波助澜,我暴发户没素质没教养的名声就这么被传了出去。”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见到连怡君正向这边走过来,程雪下意识的拧了拧眉,不过来者是客,程雪倒还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连小姐好。” 连怡君走到这边,目光在程雪面上看了看又在乔雅脸上看了看,随即又转回程雪身上,笑吟吟的道:“程小姐现在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恭喜啊。” 程雪含蓄的笑笑,“谢谢。” “连小姐,我听说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你母亲为了照顾他也累倒下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床前尽孝么?怎么还穿得花枝招展的在外面参加宴会?” 听到乔雅这话,连怡君面色僵了僵,乔雅故意扯高了嗓门,所以周围的人也都听到这话,此刻不少人都转头向这边看过来。 连怡君冷冷扫了她一眼,倒还是从容得体的笑了笑,“正是因为我父母不能来参加所以才派了我来的,我与霍嘉媛是好朋友,修家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要陪她看看的,乔雅你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指责我不孝,是不是太无礼?” 乔雅嘴角一抽,正要说话,程雪急忙伸手拉住她,笑吟吟的冲连怡君道:“连小姐想多了,乔小姐刚刚只是说出她的疑惑,并没有指责连小 姐你不孝,连小姐你这么紧张,倒让人觉得你心虚了。再说了,乔小姐的疑惑我也有,我也很好奇连小姐为什么放任双亲不管跑来参加宴会,我想在场不少人应该都有这样的疑惑,当然,如果连小姐你觉得这样的疑惑是无礼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连怡君嘴角动了动,却半晌没说出话来,程雪这话可将这边不少人都落下了水,如果她一个不甚,那就是攻击了一群人,她可不想拉这么多仇恨。 连怡君面色很快恢复如常,笑了笑,“程小姐说得很对,的确是我太敏感了,抱歉。” 可进可退,可攻可守,的确不简单啊。 “没有。”程雪目光微眯,笑吟吟的凑到她耳边又说了一句:“我反而还要感谢连小姐你特意给我爸爸打电话说明我在这边的情况呢。” 连怡君浑身一僵,略带慌乱的向她看过去,不过片刻她便恢复如常,故作疑惑的问:“程小姐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连小姐。”程雪冷冷的丢下这话便直起身来冲乔雅道:“走吧。” 乔雅幸灾乐祸的瞪了连怡君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我没想到,你倒是挺伶牙俐齿的。”乔雅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兴奋,“你不知道,我跟连怡君嘴炮,难得有战胜她的时候,不仅如此,每次还会被她阴一把,刚刚看到你将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简直别提有多爽了。” 程雪无奈的摇摇头,没说话,乔雅接着道:“我觉得你这人挺不错的,我们交朋友怎么样?” “好啊。”程雪回答得有点敷衍,乔雅倒是没看出来,立刻热切的挽着她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周六一起去逛街。” “……”程雪无语,这么不懂都看脸色,难怪会被连怡君坑。 这个小插曲一过,程雪又继续接待客人了,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十二点。 程雪去跟修老先生告辞的时候修老先生还不忘嘱咐她一句:“你现在是修家的女儿了,修家的规矩自然要遵守。在修家,女儿在出嫁之前是不能跟别人在外面住的,你明白吗?” 程雪面上一红,急忙低下头道:“我明白的。我先和景洲回去,明天收拾好了东西就过来。” 修老先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程雪和言景洲从修家出来之后刚一上车便冲他道:“我爸爸现在在哪儿,你带我去见见他吧。” 言景洲握着她的 手,一边用拇指轻轻揉捏着一边道:“现在有点晚了,要不明天再去见他吧,你今天也忙了一天了。” “没关系的,带我去吧,不见到她,我总是不能放心。” 言景洲见她坚持也没再多说什么,吩咐许邵将车子开到酒店。 程海鹰还没有睡,此刻正在房里烦躁的踱着步,骤然听到敲门声,程海鹰猜想恐怕是程雪来了,那面色便又阴沉了几分,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果然是程雪,程海鹰一看到她就来气。 不同于他的愤怒,程雪倒显得很镇定,她面色如常的走进房间,语气平静的问:“你来这边做什么?” “我做什么?”程海鹰提高了音量问了一句,“你这是攀了高枝就忘了本了是吧?我这个亲生父亲都还在呢你就认别人当爸爸,你还要点廉耻吗?” “廉耻?”程雪拧着眉头向他看去,可随即便冷笑一声,“你还知道你是我的亲生父亲吗?那作为亲生父亲的你,从小到大关心过我吗,我生病了你在哪里?我被人欺负了你在哪里?我母亲生病住院,我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参与过我的成长吗?你对我担负起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吗?!” 程海鹰被她逼得后退一步,面上划过一抹茫然,可他很快想到了什么便底气十足的道:“你可别忘了,当年我跟你妈离婚的时候可给过你们一笔钱的,如果没有这笔钱,你们早就饿死了。” “是啊,你是给过一笔钱。”程雪冷冷的看着他,说话的语气里也没有半点温度,“所以我之前说过了,以后我会对你肩负起赡养义务的。” “赡养义务,赡养义务,你倒是说得好听,你这些年对我尽的义务在哪儿?” 程雪目光眯了眯,嘲讽的笑了笑,“你想让我怎么尽?或者我该问,你想要多少钱?” 程海鹰嘴角抽了抽,目光闪躲着,却还是故作硬气的道:“我说过我来向你要钱的么?” 程雪笑得越发嘲讽起来,“你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想利用我的时候才想到我这个女儿,我现在身上所能利用的也就是钱了,所以你大老远跑到这里不是来要钱是来做什么的?” “……”程海鹰抖着手指指着她,“你”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程雪也不急,耐心的等着,果然,程海鹰硬气了不到半分钟之后便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你简阿姨上次受伤花了不少钱,虽然现在人是没事 第56章 茶室里窗扇打开,漏进一室阳光更显得窗明几净。小炉子上煮了一壶水,此刻正咕噜噜的响着。茶馆的侍者将茶饼碾成粉末状分别倒入两个茶杯,加入少许沸水将茶末调成膏,再注入壶中沸水调成浓膏。接着一手点茶,执壶往茶端慢慢点水,再用另一手用茶筅旋转打击茶汤,注水要稳要准,不能破坏茶面,茶筅打击茶汤之时要力道适中,直至茶汤泛起汤花为止。 点茶完毕,接下来就是客人慢慢享用了,而侍者也退了出去。 修华凯和言景轩各执了杯子细细的品着,少顷,言景轩放下杯子这才缓缓道来:“你觉得这一次修老先生认程雪做女儿是偶然还是必然?” 修华凯放下杯子,拿了一块茶点细细吃了一口,笑了笑,“程雪还没有那样的幸运得到这样的偶然。” 言景轩眉梢微挑,“看样子你跟我想的一样啊。言景洲一开始目的就很明确。”说到此处他目光一凝,“只是我不太明白,他怎么就这么肯定修老先生一定会认程雪为女儿呢?” 修华凯轻笑一声,目光中却一片淡然,并没有半点笑意,“他很了解我爸爸,也很了解欣然,更了解程雪,他知道程雪来做欣然的老师一定会得欣然的喜欢,而程雪也会在必要的时候帮欣然一把。我父亲自然也会因为欣然对她的喜欢而信任上她。再加上我姐姐动手对付欣然的时候他在身后推波助澜。他就像一道催化剂,让这三人之间依照自己的性格发生着最强烈的化学反应。” 言景轩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我看你这么淡定,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修华凯却不以为然,“我需要担心什么?” “……”言景轩沉默了一会儿,“也是,现在没人能撼动得了你了。” 他转头望着窗外,屋角有一株桂花树,如今已经开花了,稍稍嗅一嗅便有浓香扑鼻而来。在这样的热闹中,言景轩却皱了皱眉头,目光深远望着远处,说话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怅然,“他如今可是得意着呢,职场得意情场也得意。” 修华凯挑眉看了他一眼,他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便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言景轩面色稍缓,对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修华凯没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你还记得欣然生日的时候在你家后院闹事的人吗?” 修华凯沉思片刻才道:“你是说那个小明星?” “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个小明星的助理。” “额?”修华凯一脸兴味的看着他。 “那一天我在那个助理口中听到一个关键名字。”不等他询问他便接着道:“秦芸珊。” “秦芸珊?”修华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印象了。” “我去调查过,秦芸珊和言景洲初中高中都是同学。言景洲的舅舅家原本有个小他几岁的儿子,不过这个儿子顽皮,且经常跟言景洲作对。有一次言景洲和秦芸珊一起放学回家,这小孩本准备放狗咬言景洲,不想却被秦芸珊挡下了,据说是因为这个秦芸珊小腿上留了疤,言景洲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所以一直对她还不错。” “你想利用秦芸珊来破坏言景洲和程雪的感情?” 言景轩没说话,修华凯却冷笑一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了?关心这些儿女私事。” 言景轩目光眯了眯,“如今在我父亲那里我扳不倒他,倒是可以从另一个方面给他打击。” 修华凯端起茶品了一口,眯着眼睛享受了片刻才道:“但愿你能成功给他打击。” ** 程雪现在是修家的女儿了,自然要按照修家的规矩来办事。修老先生让她搬回去住,她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某人明显不太开心。 “我搬过去修家住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见面了,你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去看看我啊,我空了也可以去看看你。”在快要出门的时候程雪一边给他整理领口一边哄他。 言景洲双手搂在她的腰上,这会儿便收紧了手臂直接将她抱在怀中。他将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又在她的侧脸上吻了一口,就这般与她温存了一会儿他才凑在她耳边道:“下个月我们就结婚。” 程雪被他这话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向他看去,“这么快?” 言景洲却不太满意她这反应,眉头拧了拧,“不愿意?” “……”程雪急忙回过神来,“没有,只是太过突然了,而且你不是说过两年之内吗?” 他一脸理所当然,“下一个月也在两年之内。” “……” “你愿意嫁给我吗?” 程雪见他拧着眉头问得一脸认真,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挑着下巴逗他,“你婚都不向我求就希望我嫁给你?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求了你会答应吗?” 程雪听出他的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忐忑,好像还真怕她会不答应嫁给他的。程雪觉得他挺好玩,便逗他,“谁知道啊!” 他却又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紧紧抱着,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没关系,反正我会求到你答应的,如果实在不答应,我直接强娶。” 程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回搂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柔声冲他道:“你强娶,就不怕我恨你啊?” 他明显愣了愣,可随即便狠狠的道:“恨我我也要强娶,总之我不会放手的。” 他这话带着一股果决的冷意,可是听在耳中却让她觉得很舒服,这会儿便不再逗他,带着笑意冲他道:“嗯,反正我这辈子都被你承包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说错了。” “嗯?” “你不是这辈子被我承包了,是生生世世都被我承包了。” “……” 两人就这般腻歪了一会儿才动身去修家,言景洲将她送到修家之后因为有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 赵妈将她带到早为她准备好的房间,程雪安顿好了之后这才开始和修家的帮佣和厨子们相互认识。之前程雪在这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好些人都认识,除了吴妈之外大家对她都挺欢迎的。 程雪觉得吴妈这人有点怪,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她,不过后来欣然跟她解释,“吴妈就是那种,只要看到年轻漂亮点的女孩都不喜欢的人。” 听到欣然这么说程雪也就释然了。平时吴妈对她冷言冷语的程雪也懒得去理她,反正她也就只能算半个小姐,主人家的架子就不摆了,更何况她又不是在这边住一辈子的。 和修家的帮佣们认识过之后程雪就投身到她的考研大业中去了,距离考试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她得抓紧时间,欣然因为开学了也没有再来烦她,程雪也落了个清静。 下午,赵妈过来敲门,告诉她言景洲过来了,程雪急忙将做了一半的试题放下,跟着赵妈来到楼下。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除了言景洲之外,一同来的还有两个人。言景轩就算了,只是言景轩身边这人却看得她直诧异。 女孩的个子不算矮,可是站在高大的两个男人之间依然显得娇小。 虽然诧异,不过程雪还是先跟言景轩言景洲两兄弟打过招呼,这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是怎么看都觉得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秦……学姐,你怎么……” “我……”秦芸珊正要回答,一旁的言景轩却打断道:“我原本的秘书辞职了,后来公司招聘招了秦小姐,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是景洲的同学,真是巧。” 他笑容温和好看,回答得也得体有礼,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感。 程雪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附和一句,“还真是巧。” 言景洲好像不太喜欢她跟言景轩说话,这会儿便过来拉着她的手道:“走吧,去你楼上说说话。” 程雪点点头,又抱歉的向两人看了一眼,丢下一句“失陪一会儿。”便跟着言景洲上楼了。 来到她的房间言景洲先询问了一下她是否适应之后才冲她道:“新加坡的分公司那边出了一点事情,我爸爸让我过去处理一下,我可能要在那边呆几天。” 程雪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对于他的离开她自然是失落的,只是他工作上的事情她一般是不多管的,这会儿便只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就动身。” “这么快?” 言景洲点点头。 程雪咬了咬唇,“那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言景洲没说话,却直接将她拉到怀中,一手熟练的挑起她的下巴,头一歪便吻在她的唇上。程雪想着要跟他分开几天,心头一时充斥着不舍和依恋,便也攀着他的脖子深深的回应着他。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两人才分开彼此,言景洲大掌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准备一下。” 程雪点点头,虽然不舍却也表示理解。不过言景洲却还是又抱了她一会儿才和她一块儿下了楼。 楼下只秦芸珊一个人呆在那里,一旁赵妈陪着聊天,言景轩应该是上楼找修华凯谈事去了。 秦芸珊看到两人从楼上下来便站起身来冲程雪笑了笑,“程雪,好久不见了,刚刚没来得急打招呼,这会儿补上来。”说到这里她又自责的笑了笑,“不对,我现在应叫你修欣雪了。” 程雪则客气的表示,“没什么的,你还是叫我程雪好了。”说完程雪便转身对着言景洲道:“那你路上小心。” 言景洲点点头,正要离开,不想秦芸珊却道:“那个程雪……我想跟你说说话,你有空吗?” 程雪下意识转头向言景洲看了一眼,他面容是一如 既往的沉冷,看不出在想什么。程雪略想了想便道:“好啊。” 程雪将她带到后院的游泳池边上,直到确定没人能听到两人的谈话了程雪才向她道:“不知道秦学姐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的。”秦芸珊撩了撩耳发笑道,“就是想知道洛洛他对你好吗?” 洛洛?程雪听到她这称呼就不太舒服,两个人又不是什么亲戚,只是同学没必要叫得这么亲热吧? 不过虽然这样想,程雪面上却依然客气道:“他对我挺好的。” “那就好。”秦芸珊颔了颔首,又道:“洛洛他这个人性格有点孤僻,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程小姐平时要多关心一下他。最好不要让他一个人憋着事情,如果看到他脸色不对一定要记得询问,问一两次他肯定不会说的,多问几次就好了。” 所以,秦芸珊小姐如今是在教她怎么跟他的男朋友相处么?也不怪程雪小心眼,这种我比你了解你男朋友的优越感真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的。 可是人家偏偏又说得一脸认真,而且语气听着也像是在帮她,程雪道行也不浅了,这会儿便笑了笑道:“谢谢秦小姐关心,不过我们家言景洲平时不对我憋着话的,该告诉我的他都会告诉我,不该告诉我的我也不会去问惹他烦。” 秦芸珊面色微僵,“这样啊。”她意味深长的瞟了她一眼,“那看来洛洛对你还真是不太一样。” “我是他的女朋友嘛,自然会跟别人不一样。” 听到这话秦芸珊是彻底笑不出来了,“既然你们相处得还不错,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程小姐再见。”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程雪却叫住她,“秦学姐先等一等。” 秦芸珊转头看过来,目光有点冷,“你还想说什么?” 程雪眯着眼睛望着她,沉思了片刻才道:“我听言景洲说过,你曾经为了他被狗咬伤过是吗?” 秦芸珊听到这话,那眼神中却明显恢复了些神采,“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吗?” 程雪假意没看到她脸上那种得意,点点头,“不知道能否看一眼秦学姐的疤?” 秦芸珊想了想便点点头,“可以。” 说完果然蹲下身将裤子撩起来,原本程雪想着被狗咬到了应该不会留下太大的疤,最多就是几个牙印,不过看到她小腿上那块暗红色的疤痕程雪还是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 竟然咬得这么重,很明显是被狗生生咬了一块肉下来,疤痕看上去凹凸不平的显得格外狰狞。 秦芸珊明显很满意她的反应,面上笑意渐浓,似乎为了言景洲被狗咬到是一件极光荣的事情。 程雪觉得她这笑容格外刺眼,说话的语气中便不免多了些讽刺,“秦学姐,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这种疤很容易去掉的。言景洲脸上原本有那么一块疤也能去,想来你这块应该也没有问题的,你为什么不尝试将这疤去掉呢?如果是因为钱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的。毕竟你曾经也是为了言景洲才被咬伤的,我作为女朋友,这点忙也是该帮的。” 秦芸珊嘴角微抽,微挑着下巴笑了笑,“不必了,我觉得这块疤是一种纪念,对我有不一样的意义,所以我不打算去。” 不一样的意义?程雪是女生,自然理解女生是多么爱美,身上稍微有一点伤疤都会抓狂,想方设法去掉,她倒好,想帮她去掉她还要留着。她不知道她留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程雪嘴角微勾,冷冷笑了笑,“秦学姐大概是想留着这块疤好让言景洲以后每次看到都会想起你曾经为她受过的伤害从而愧疚吧?” “你怎么能这样说?”秦芸珊的面色不太好,说话的语气也透着不客气。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秦学姐你不要介意。” “算了,我自己的疤我自己有决定劝,就不劳就操心了。”她说完便直接转身出去了。 程雪在游泳池边上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也出去了,一进客厅却见言景洲还坐在沙发上,程雪倒是愣了愣,“你怎么还没走?” 言景洲看到她便起身走过来,在她跟前站定,他低着头,目光深深的望着她,倒是没问她和秦芸珊在后面说了什么,只道:“我就想再多看你一眼。” “……” 他说得很认真,眼神也漾着温柔,那深深注视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想着他对她的点点滴滴,又想着突然而来的秦芸珊,不知怎么的,程雪突然对这个男人起了非常强烈的占有欲,他只能是她的,他的好也只能对她。 她走过去将他紧紧抱住,抬着下巴一脸郑重的告诉他,“言景洲,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愣了片刻,眼中却慢慢浮出笑意,大掌揉着她的脑袋,许久许久才用着微微变调的嗓音冲她道:“我是你的,没人能抢得走!”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之后程雪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修家大厅里,也不知道暗处有没有人躲着看,她刚刚也是一时情至才扑过来抱他,这会儿回过神来她便急忙松开手,红着脸道:“行了,不是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吗?快走吧!” “嗯。”他点了点头,目光却还是不舍得从她身上离开,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口才走了。 言景洲收拾好了到达新加坡已经很晚了,第二天要处理事情,他也只简单的睡了几个小时便起来了。 事情处理得还算顺利,晚上不到八点就回来了,言景洲先听了一会儿许邵的报告之后便准备跟程雪打个电话。 不想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许邵过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他倒是愣了愣,这人他也是认识的,她是言景轩的新秘书。 许邵看到她出现在这里却有点诧异,“秦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秦芸珊冲他笑了笑便直接走进来,她走到言景洲身边,又从包包中拿出文件放在言景洲跟前,这才笑道:“这是言总让我给你的。” 言景洲端着茶抿了一口,拿起文件随意翻了翻,“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告诉他,我看过之后会给他答复的。”说完之后却见秦芸珊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言景洲抬眼向她看去,眉头下意识的拧了拧,“还有事么?” 秦芸珊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我要对你说什么?” 秦芸珊面色有点尴尬,“就比如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言景洲低下头翻文件,并没有将她的话当成一回事,“言景轩不是已经说了吗,你是他现在的秘书。” “……” 言景洲也没有再开口,认真翻着文件,周围一时间陷入一种凝重的寂静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才打破了这边宁静的氛围。 言景洲随手摸过手机,一看是程雪打来的,他急忙放下文件接起来。 “在忙吗?”电话那头的程雪声音甜甜的问。 “没有,忙完了。”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程雪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有没有想我。” “嗯。”言景洲轻应一声。 这边言景洲和程雪打着电话,那边秦芸珊却越发尴尬起 来,言景洲跟程雪打电话的时候面上一片温和,眼中也带着宠溺,跟刚刚对她那种冷淡态度截然不同。 秦芸珊有点不甘心,想着以前读书那会儿,他对谁都是冷冷的,唯独对她还好一点,为她讲课,帮她补习。可是现在却有另一个人超越了她的存在。更何况如今的他跟以前的他又是大不相同了。 如此优质的男人她再怎么也得去争取一下的。 想到此处,秦芸珊便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包中又摸出一份文件出来冲言景洲道:“对了,言总还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她上前一步准备将文件递过去,却不想脚上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没站稳便向前栽去。 言景洲却是眼疾手快,就在秦芸珊快要跌到他怀中的前一刻,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挥手将她一挡,再将她重重一推,再趁势站起身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秦芸珊显然也没有料到言景洲的力气如此之大,当下便被他给直接推倒在地,而且在摔倒之时腿扫过一旁的茶壶,里面满满的装了一瓶开水,这会儿倾倒下来有一半都洒在她的小腿上,秦芸珊当即便被烫得啊啊啊叫出来。 程雪在电话那头听到动静,立刻提高了警惕问道:“怎么了?我怎么听到秦学姐的声音?” 言景洲目光阴冷,面色也沉得可怕,不过对着程雪,他的声音依然是温和的,“秦芸珊是和言景轩一起过来的,刚刚给我送资料,不小心弄倒了水,烫到了。” “这样啊……”程雪点点头,又焦急的问了一句:“烫得严不严重?” “我先处理一下,我等下打给你。” 程雪静默片刻,“好。” 许邵已经及时走到这边将秦芸珊从地上扶起来,秦芸珊便急忙将裤腿卷起来露出伤处散热。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被烫到的地方正好就在她小腿的那块疤上,言景洲望着那块疤,目光暗了一下。 他阴沉着一张脸走到沙发边坐下,冲许邵使了使眼色,许邵明白他的意思,冲他颔颔首便出去了。 秦芸珊这次是被烫得不轻的,她疼得眼中含着热泪,略带责备的向言景洲看了一眼,语气委屈得不像话,“洛洛你怎么这样?看到我倒下来你不说扶我一把还推我,也不知道这腿上会不会又留疤了。” “秦芸珊。”言景洲突然叫她。 秦芸珊听着他语气不对劲,便稍稍收敛情绪向他看去 ,却见他冷着一张脸,那一双眼睛也没有丝毫的温度。秦芸珊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刚刚的委屈和生气也全然不在了,略带小心翼翼的问:“怎的?” 他望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有力,“我和程雪马上就要结婚了。” “……” “你之前因为我被狗咬伤了我很惭愧,而为此我也做了足够的补偿,出钱帮你妈妈治好病,为你爸爸提供工作,我想我所做的这一切也足够归还我对你的亏欠。”他冰冷而锋利的目光扫到她身上,“我很爱程雪,我也离不了她,如果有一天因为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导致了她离开我,我想我会疯掉的。” 秦芸珊心上一痛,“你想说什么?” “我并不是一个好人,相反,我恐怕比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要坏,所以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还想用你腿上的疤作为筹码来换取本不该你得到的东西,我不介意直接将你那条腿砍断。” 他语气冰冷丝毫没有温度,那一张脸上也是一片陌生的阴狠,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虽然他平时对谁都是冷冷的,但是这般不顾一切的决然和冷漠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总觉得这个人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杨洛,那个虽然冷冷的,却始终对她不同的杨洛。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疑惑的唤他的名字,“洛洛?” 他望着她,声音格外清晰有力,“我的话并不是玩笑,希望你好好记着。” 话说完他便将许邵叫了进来,淡淡的吩咐:“将秦小姐送出去。” 也不知道是此刻的他看上去太过可怕还是秦芸珊已被他完全震慑住,她一时间呆呆的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以至于许邵过来带她出去她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愣愣的由着他将她拉起来,然而她疑惑的却又带着几分恐惧的目光依然不敢置信的落在言景洲身上,像是在以此询问,不过,他却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程雪挂断电话之后一时却平静不下来,秦芸珊竟然也去了新加坡,而且此刻就在言景洲的房间? 从上次的交谈来看,秦芸珊显然是并没有死心的,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不到,但是凭借女人的知觉,她猜测应该是秦芸珊投怀送抱失败了,早不投晚不投,偏偏还就在她跟言景洲打电话的时候。 秦芸珊这么做是想对她示威吗? 还有,怎么就这么巧,言景轩偏偏就招了秦芸珊做他的秘书,想着上一次言景轩就在她跟前挑拨离间了过了,这次 第57章 今天天气很不错,又恰逢周末,修欣然和修爱杨都没有去学校,两个小屁孩一闲下来便缠着程雪教她们下五子棋。 如今天气渐渐冷下来,那游泳池上也安上了玻璃板,程雪就让人在玻璃板上放了张桌子并三张椅子,带着两个小朋友在那边下五子棋。 修欣然对五子棋挺感兴趣,程雪教会她之后她便缠着她陪她下。而修爱杨小朋友便显得乖巧很多,在她陪修欣然下棋之时他也不哭闹,就捧着他的橙汁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下了一局之后程雪无意间一转头就看到修爱杨笑眯眯的望着她,肉嘟嘟的脸上洋溢着天真又澄净的笑容,看得她的心也跟着颤一颤。 这小孩子真是乖巧懂事得让她觉得心疼,是以这会儿她便放柔了声音冲他道:“我教爱杨下一局如何?” 爱杨一双眼睛当即便亮起来,“好啊。” 爱杨很聪明,学得也挺快,程雪一边教他下着一边问他:“爱杨为什么这么喜欢跟我玩啊?” 爱杨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因为你身上有一股妈妈的味道。” “额?”程雪好笑的挑了挑眉头,“你见过你妈妈?” 他小眉头拧了拧,声音也低落下来,“没有见过。” “那你怎么知道妈妈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我猜的啊。”他嘟着嘴巴软软的说。 程雪见状心头也跟着抽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爱杨是不是很想妈妈?”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点点头,“很想很想。” 程雪觉得他那失落的样子实在是可怜,为了安慰他,便捏了捏他的小脸道:“没有关系,我现在是你的姑姑了,往后我也会像妈妈一样疼你的。” 他立刻就笑起来,甜甜的道:“好。” 话音刚落下,一旁观战的修欣然却突然叫了一声:“景洲哥。” 程雪下意识抬头去看,正好看到言景洲从后院门口走进来,程雪看到他倒是愣了愣,“不是要明天才回来么?” 言景洲走过来坐下,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脸上,似乎被她牢牢黏着,分不开。 “忙完了所以我提前回来了。” 程雪被他看得不太自在,偏了偏头,“这样啊。” 修爱杨小朋友原本下棋下得挺专注的,这会儿却急忙将棋子丢下,飞快的说了一句:“ 我爸爸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修欣然见状也忙道:“我记得我的功课好像还没做,我也先走了。” 一转眼的功夫两人便跑得没了人影,程雪不由瞪了他一眼,“你看你那么严肃干什么?小孩子都怕你。” 言景洲却没当成一回事,拉着她的手紧紧握着,“你不怕我就行。”说完又握着她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一口。 程雪急忙向四下里望了一眼,瞪他道:“你干什么啊?小心人家看到了。” 言景洲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捧着她的脸轻轻揉了揉,又勾着她的脖子将她带过来,他也跟着倾过上半身,呼吸渐渐逼近。 程雪被他这举动给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推她,“大庭广众之下的你这是做什么?” 不想她根本就推不动,而他那张俊脸也越逼越近,程雪没办法,索性闭上眼睛。 预料中湿润的温热并没有到来,程雪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动静,急忙睁眼看去,却见他正偏着头看着楼上,目光紧眯着,面色也有点沉。程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疑惑道:“怎么了?” 言景洲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往游泳池边上的小树林走去,说话的语气不太好,“有几个流氓在楼上看着。” 此刻在修华凯书房中的霍嘉铭正不满的嘟嚷着,“我真是受不了了真是受不了,就跟八辈子没交过女朋友一样,大庭广众之下就拉拉扯扯的恶不恶心?” 在言景洲拉着程雪往小树林中走去的时候他更是义正言辞的道:“大白天的拉着人家到小树林做什么,一看他那样就知道动机不纯!” 修华凯无奈的笑了笑,向他丢来一句:“人家秀恩爱又没招你惹你,你不爱看就别看。” 霍嘉铭一脸不屑,“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有了女朋友就了不起的样子,女朋友谁还没有啊,也没见人家天天带着现!简直受不了!辣眼睛!”猛然想到什么他又道:“对了,他刚刚向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又对程雪说什么来着。” 言景轩走过去坐下,不客气的杵了他一句,“他说你是流氓。” “流氓?”霍嘉铭气得跳脚,“我看他才是流氓,不折不扣的流氓!臭不要脸的!” 修华凯没理他,给言景轩泡了一杯茶冲他道:“看样子,秦芸珊并不起作用。” 言景轩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淡淡的应了一句:“嗯。”似乎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修华凯抬头瞟了他一眼,目光带着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道:“既然没用那就不用留在身边了。” “放心吧,我已经打发走了。” “那就好。”修华凯往身后的椅背上重重一靠,目光微眯,语气中透着意味深长向他道:“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不太像你的风格,你不是这种将注意力集中在儿女私情之上的人,怎么这次却用了这么笨的方法?” 言景轩笑了笑没说话,修华凯也没有再多问,转而向他道:“你把注意力多放点在公司上,不能再放任他这么下去了,明白吗?” 言景轩拧了拧眉头,难得的沉了沉面色,“明白的。” ** 言景洲一直拉着程雪到小树林深处才停下,程雪这才向他问道:“你刚刚说的流氓是谁啊?” 他双手往她腰上一楼,“这个不重要。”话一说完便直接低头吻上她的唇。 已经好几天没有吻过了,言景洲就像是饥饿了许久的人,贪婪而又急促的索取。程雪几天没见他也甚是想他,这会儿便什么都不管了,攀着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 两人越吻越急,而程雪也渐渐发现言景洲搂在她腰上的力道不断加重,她也怕再这么下去会擦枪走火的,便伸手推了推他,不想这次的言景洲倒是挺听话的,被她这么一推就渐渐放松了力道。 两人呼吸都有点急促,言景洲靠在她的额头,闭着眼睛,慢慢调整着呼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睁开眼来,然而眼中那异样的红晕却依然明显。 “叫我。”他用着沙哑的嗓音对她说。 程雪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这会儿听到他这话便愣了愣,“什么?” “你短信上是怎么叫我的。” 程雪反应过来,却不太好意思的红了脸,她搂着他的脖子,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轻声唤他:“乖乖。” “嗯。”他紧紧抿着唇以防自己笑出声来,在这种激动又快乐的余韵中缓了许久才又道:“谁的乖乖?” 程雪咬了咬唇,“我的乖乖。” 言景洲觉得那舒服的某点又被她给揉了揉,他将她抱紧一点,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直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然后去我那儿。” 程雪听着却一脸诧异的抬头向他看,而他便拧着眉解释一句:“我会送你回来的。” 程雪便笑了笑 ,“好。” 两人便拉着手从小树林出来,去跟修老先生打了个声招呼,修老先生也没有说什么,自让他们去了。 程雪想吃火锅,两人便去了安淮一家据说比较正宗的火锅店,不过吃是吃舒服了,身上却染了一股火锅味,闻着极不舒服。 回到秋日海棠之后程雪便向他道:“我先去洗个澡去去这个火锅味。”一转头却看到他在解衬衫纽扣,程雪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你脱衣服干什么?” 言景洲将脱下的衬衣随意的往沙发上一扔,一脸理所当然,“我也要去洗,就一起了。” “……” 程雪总感觉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道非常可口的食物,而且这种恨不得将她狼吞虎咽的目光简直看得她浑身发麻,她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唾沫道:“一起洗像什么话,我先去洗了,你再去洗。” 言景洲却不由分说直接向她走过来再将她往肩上一扛,不顾她的挣扎和反对,扛着她便往浴室走去。 在浴室中将她放下,大掌一挥就将她身上的衣服撕成两半扯开,程雪被他这动作给吓了一跳,忙嘱咐他,“你……别这么粗鲁!” 他却根本不理会她的话,直接将她按在墙上,俯身堵上她的唇,大掌也极不安分的向她身上招呼。 程雪被他抱到盥洗台上要了一回又被他按在浴室墙壁上从后面要了一次才罢休。 虽然只有两次,但程雪却觉得整个人都被榨干了一样,完事之后浑身都是酸麻的。 言景洲倒还有良心,帮她洗了澡,又给她裹了一件浴袍便将她抱到外面。他抱着她躺在沙发上,程雪躺在他怀中休息,而他也没有说话,用五指温柔的帮她顺着头发,时而在她的头顶亲上一口。 程雪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醒道:“你也是时候送我回去了,既然成了人家的女儿就要遵守人家的规矩。” 言景洲是一点都舍不得她走的,已经好多天没有抱着她睡觉了,没有她在身边他睡得也不太好。他将脸埋在她的肩头,语气透着不快,“修家的什么破规矩?!” 听到他这孩子气般的话程雪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可别忘了,我成为修家的女儿可也有你的手笔。” 言景洲将她抱紧一些,没说话。 就这么腻歪了一会儿最终他还是起床将她送了回去。 言景洲是亲自开车送她回去的,车子在修家 门口停下,程雪正要推门下车,他却突然伸手过来拽住她的手腕。 程雪转头向他看去,一脸疑惑,“怎么了?”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揉了揉,眉头紧拧注视着她,一张脸紧绷着,说话的语气认真而坚定,“等修家将你的户口转过来之后我们就结婚。” 程雪愣了愣,随即想到什么又道:“你不是说下个月吗?” 他却是想也不想的就道:“我等不了了。” “……” 其实言景洲是个挺有耐心的人,只是在对待她的事情上他很多时候都显得格外猴急。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程雪的错觉,她总感觉他眼底深处藏着一种欲求不满的怨念和一种急不可耐的焦灼。 想着刚刚他凶猛的模样,程雪总觉得她未来的路不太好走。 想到此处,程雪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回答得也有气无力的,“好吧。” 他却是不太满意她的回答,声音沉了沉,“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 程雪急忙深吸一口气,冲他笑了笑,又反握着他的手拿到脸颊蹭了蹭,笑眯眯的冲她道:“当然愿意!” 他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凑过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别老这样勾引我!” 他这压抑又低沉的嗓音听在耳中,当即就让她打了个寒颤,程雪想也不想,急忙放开他的手拉开车门丢下一句“时候不早了我进去了”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望着她跑得那么快的身影言景洲却不太高兴,冷冷的嘀咕一句:“都不多看我一眼。” 一连好几天言景洲都在忙,程雪知道他才刚刚接手大康煤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倒是也没有去打扰他。 这天傍晚,修家众人刚刚在餐桌边坐下,不想吴妈便进来道:“言二少过来了。” 程雪倒是愣了愣,之前言景洲在电话中告诉过她,他会忙一段时间,她也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他了,这会儿是忙完了吗? 这想法才一落下,言景洲那高大的身影就从门口进来了。修老先生看到他便冲他笑着招呼一句:“正好我们还没有开动,快坐下来一起吃!” 言景洲颔颔首冲他问了一声好,又跟修华凯打过招呼,目光这才落在程雪身上,不同于对别人的淡漠,他看她的眼神永远这般浓烈,浓烈到程雪一跟他对上便立刻红了脸。 就 这般和程雪对视了一会儿他才走过来,他手上还抱着一个箱子,他走到程雪跟前站定,一边打开箱子一边郑重其事的道:“在吃饭之前我想先求个婚。” 这话听得在场众人都愣了愣,尤其是程雪,她一脸疑惑的向他看过去,他却直接将打开的箱子递过来。 “这个是……” “拿着!”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程雪愣愣的接过,下意识的去看里面是什么。 “股权转让书?存折?□□?还有这是什么?两块表?”这两块表很眼熟,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平常言景洲换着戴的那两块。 她眯着眼睛向他看去,“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不是要求婚么?钻戒呢?鲜花呢? 言景洲略略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从裤包中摸出一枚钻戒来,然后就在众人一脸诧异中,他单膝跪地双手举着钻戒捧到她跟前。 他面色紧绷,额头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声音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而显得有些沙哑,“我把全部家当都给你了,你就顺便把我也要了吧。” 程雪原本还想着求个婚连个钻戒都没有,没想到一转眼他就荷枪实弹的上阵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好半晌回不过神。 “如果你不要我的话,我只有喝西北风了。”他目光紧紧的望着她,一字一句认真的发问:“嫁给我好吗?” 这是程雪第一次被人求婚,虽然跟她想象得有点不太一样,没有浪漫的场景,没有炫丽的鲜花和蛋糕,而是如此实在的,他捧着他的全部家当连同他自己全数奉上。 如此真挚而诚恳。 说真的,程雪挺感动。尤其是看着他单膝跪地虔诚又紧张的模样,他目光紧巴巴的望着她,生怕她说一个“不”字。 她许久没有反应,他似乎有点着急了,那眉头拧得更紧,嘴唇发干,声线也紧绷着,“你先别急着否定,如果聘礼不够,容我再想想办法。” 她何曾看过他这个样子呢,永远淡漠又从容的男人,对别人狠心肠没有半点仁慈的男人,那个往人前一站也让人害怕的男人,这会儿却如此紧张的跪在她跟前,仿若她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生死。 他几乎是连同他的毕生所有再加上他的命也一并送到她手上了。 程雪吸了吸鼻子,忍着酸涩,急忙将手伸过去,“够了!” 她突然将手伸过来他还有些 愣愣的,可随即反应过来,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是按照她的来买的,刚好合适。 套上之后他还不放心,又冲她嘱咐了一句:“戴上这个,你这辈子就没有取下来的机会了。” 程雪下意识的摸了摸钻戒,点点头,心想着,我才不要取下来呢。 修老先生似乎很高兴,连连说了几个“好”字,随即又道:“看样子我们家马上就要办一件大喜事了,来来来,快坐下,饭菜都要凉了。” 程雪便随着言景洲就坐,坐在旁边的修欣然撞了撞程雪,冲她眨了眨眼睛,“二姐,我二姐夫今天可真是帅呆了。” 程雪眯了眯眼,呃……这婚都还没结呢就二姐夫叫上了啊,不过今天程雪高兴,红着脸也没否认,不仅如此,还顺着欣然的眼神看过去,直盯着她的准老公看了好一会儿,嗯,欣然说得对,他简直帅呆了。 吃过饭之后,言景洲以“要带着程雪消消食”为由将她从修家拉走了。 今天言景洲是亲自开车过来的,程雪坐在副驾驶座上,明显发现他是往秋日海棠的方向开去的,她便疑惑道:“不是说要带我消消食吗?”程雪所理解的消食就是去海边散散步什么的。 言景洲却一脸理所当然,“的确是去消食啊。” “……” 直到程雪跟着言景洲进了秋日海棠公寓的门,再被他抱着坐在沙发上之后她终于确定他所说的“消食”是什么意思了。 此刻程雪被他抱着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她黑沉着脸在他的额头上戳了戳,语气故意带着不快道:“言景洲,你没事的时候是不是脑袋里面都在想着这种事啊?” “嗯。” “……” 程雪没想到他竟然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回答得这么干脆。 言景洲今天心情特别好,看她的眼神简直柔得要滴出水来,抱着他的动作也尽显温柔,此刻他便在她的嘴角上轻轻啄了一下,声音又柔又软的冲她道:“我是正常的男人,如果不想那才是不正常的。” “……”程雪被他给堵了一下。 言景洲却抱着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鼻尖贴着她的鼻尖,舌头勾着她的唇吸了一口,黯哑动听的声音透着诱惑冲她道:“你刚刚吃了那么多,我帮你消化一下如何?” 程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瞪了他一眼道:“你少来!” 言景洲却直接凑过来含着她的唇吮-吸轻咬,大掌也顺着她的衣服探进去,两相夹攻折腾了她一会儿之后他才离开她的唇,他伏在她身上,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鼻端,一双眼睛带着火热的温度,轻柔的唤着她,“言太太。” 程雪迷迷瞪瞪的,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他勾唇笑了笑,在她的嘴角上咬了一口道,“叫我。” 程雪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勾着他的脖子唤他,“乖乖。”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解着她裤子的纽扣一边道:“把前面的两个字加上。” 程雪无奈的笑了笑,却被他刚刚那句言太太叫得一颗心都柔了化了,这会儿便非常温顺的叫他:“我的乖乖。” “嗯。”他轻应一声,火热的唇再一次覆盖上来。 第58章 言景洲已经将她按在沙发上弄了好一会儿了。 程雪抬眼向他看,他的头发早已汗湿了贴在额头上,不断有汇聚成珠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轮廓滚落。那刻板而严谨的脸上眉心微蹙,只眼角泛出淡淡的红晕泄露出点点欲色。 他不断动作,而程雪便咬着下唇防止自己叫出声,望着这张显得太过严肃的脸,程雪忍不住一口咬上去。 他显然没料到她有这样的动作,猝不及防被她咬了一口,有点疼。他眉心又拧紧几分,疑惑问她,“咬我做什么?” 程雪伸手戳他的脸,“我发现你这个人挺色。” 他含着她的唇允了几口,这才用着沙哑而又低沉的嗓音道:“我不对你色对谁色?” 程雪拿眼瞪他,“你色得让我受不了!” 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让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换了一个这么大的姿势,偏偏身体相贴得地方依然严丝合缝。 他大掌按着她的后腰让她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一边轻柔的动作一边道:“哪里受不了?” 听着他这意味深长的语气,程雪一张脸涨得通红,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哪儿受不了,还能是哪儿? 这个混蛋就是故意这么问的。 她咬着唇瞪着他,他却一脸不以为然的由着她瞪。 他一双深邃的眸子锁在她的脸上,嘴角含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双嘴唇因为*泛着桃红的色泽,这样的他看上去带着一点坏,可是偏偏又比平日里看着更加迷人。 虽然这张脸她已经比谁都要熟悉了,可是这会儿这么看着,不知怎的,她却觉得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被深深的撞了一下,她就这般被他的魅力所擒获,捧着他的脸便吻了上去。 他的身体僵了僵,可随即便回过神来,按着她的腰,热烈的回应着她,狠狠的要着她。 一番无比激烈的动作再加上程雪情不自禁的“引吭高歌”之后终于完事了。 言景洲抱着她进去冲洗,在浴室里又腻了一会儿才出来。 他将她打横抱起,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就像是抱着小孩子一样抱着她,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她就乖乖窝在他的怀中,而他则时不时的低头亲她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打破沉默,“过几天去试婚纱。” 程雪的户口已经转过来的,名字也记到了修老先生 和欣然妈妈的名下。言景洲对婚事有点急,程雪的户口一转过来就迫不及待的筹备婚礼了,而修家也是挺仗义的,也跟着配合他的安排。 婚期就选在这个月的月末,虽然有点急,但是言景洲还是将该备的都备齐了。 毕竟是人生大事,对于两人的婚礼程雪倒是挺期待的。 她靠在他的怀中点点头,“到时候我要选一件很美很美的婚纱。” 他揉了揉她的脸,又在她的嘴角处亲了一口,“好。” 就这般又抱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将她送回修家。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修家就来了一位客人,是专门来找程雪的。 程雪看到这人倒是愣了愣,“乔雅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乔雅自来熟的上前挽着她的胳膊,笑道:“上次不是说过了嘛,周末一起去逛街。你虽然就要结婚了,但是修家这么多人,应该也轮不到你打理吧?所以你一定有空的对不对?” 所以乔小姐,你把我的后路都封死了,我不答应你能行吗? 虽然上次答应她一起去逛街是出于客气,但毕竟她的确是亲口答应过的,乔雅都找上门来了,程雪也没办法推拒。再说她现在才刚刚成为修家人,能结识安淮几个上流圈子的人也不错。 所以程雪便点头答应了,上去换了一身衣服就跟她来到安淮最大的一个商场。 乔雅拉着她到化妆品专柜,一口气买了满满一堆化妆品,程雪看得直咋舌,果然有钱人就是任性。 乔雅结了帐,将化妆品分成两个袋子装好,又爽快的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她,一脸热切道:“这就当是我送给修小姐的见面礼,还望不要嫌弃。” 程雪愣了愣,可随即便笑道:“无功不受禄,见面礼不见面礼什么的还是不必了。” 乔雅不快的皱了皱眉头,直接将一口袋东西塞到她的手上,“你这人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送给你你收着就好。” 程雪想着,这点东西对于乔雅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她再推推拒拒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遂将袋子接过,又向她道:“那行,我等下请你吃饭吧。” 乔雅的面色这才好了一点,倒是也没想那么多,“也好。” 两人又在商场中逛了一圈,乔雅买了一大包东西,而程雪则象征性的买了一条连衣裙。 逛了这么一会儿两人都累了,遂打算去找个地方喝一 杯下午茶。不料这时却突然有个黑人小哥走上前来用英语对乔雅说了几句话。 程雪英文还不错,所以黑人小哥的话她听懂了,似乎是乔雅在这边有投资,现在资金出了一点问题。 乔雅面色有点很难看,又冲程雪为难的看了一眼,“抱歉程雪,我在这边有几个店,不过好像出了一点问题,我得去处理一下。” 程雪自然表示理解,“你去吧,我差不多也该回家了,我们有机会再逛。” 乔雅感激的看了一眼,又热情的给她做了两个亲亲的动作这才跟着黑人小哥离开了。 程雪无奈的笑了笑,也准备离开。 “程小姐。”身后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程雪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却见来人是刚刚她买衣服的那家里的店员。店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到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你了。” 程雪一脸诧异的望着她:“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程小姐。”店员冲她标准化的笑笑,“您刚刚买的那一件连衣裙是残次品,本来要退到总公司的,却因为店员疏忽拿错了,现在您跟我们回去,我们给您换一件。” “残次品?” “对,虽然只是一点小缺陷,但我们品牌一向是追求完美的,决不能让这样的商品流向市场毁了品牌价值,所以还望程小姐随我回去换一件。”又冲她鞠了一躬,“真的很抱歉程小姐,请原谅我们的疏忽。” “这样啊……”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倒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只道:“那我跟你过去换一件。” 店员立刻一脸感激的又跟她道了几句谦,“程小姐您简直是好人,程小姐这边请。” 程雪跟着她来到刚刚那家店铺,店员立刻为她找出了一件同款的连衣裙,恭敬的双手捧上冲她道:“为了保险起见,程小姐还是先进去试一试。” “好吧。”反正她等下也没什么事。 程雪拿着连衣裙进了试衣间,正要脱下衣服换上,不想她身后的那扇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将她一把拽了进去。 程雪下意识的惊呼一声,那人却急忙捂住她的嘴巴,低声嘱咐道:“别乱叫,是我。” 程雪抬眼向来人看去,却见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因为对这人太过熟悉了,程雪只看这半张脸就认出他是谁。 袁倾阳见她安分下来了,这才将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松开。程雪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一脸戒备的望着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边应该是一件仓库,里面堆了杂七杂八的货物,他一个大明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程雪又不傻,略想了想就知道自己是被人下套了,她眉头皱了皱,面上带着怒火,“你串通了那店员来坑我?” 袁倾阳勾唇笑了笑,那狭长的美目微挑,眼尾扫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坑你做什么?” 他那悠然自得的样子看得程雪极不舒服,她沉了面色,冷声问他,“你想做什么?” 他突然上前走了一步,程雪忙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抗拒他看在眼中,面上浮现一抹痛意,然而那笑容却依然勾在嘴角,他放柔了语气,嗓音听上去越发磁性好听,“我听说你要跟言景洲结婚了是吗?” 听上去像是随口一问,然而他的眼睛却紧紧锁在她的脸上,眼底泛着冷意。 程雪心头警铃大作,袁倾阳这个样子看上去不太妙。她略想了想才冲他道:“你很闲吗?你的演唱会,你的代言,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怎么有空关心别人结不结婚?” 他笑得越发好看,“你只需回答我,你是不是要跟言景洲结婚了。” 程雪没说话,只一脸戒备的望着他。而他似乎很有耐心,静静的等待着她回答。 程雪不想在继续浪费时间与他对峙,遂深吸一口气冲他道:“袁倾阳,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既然现在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那就各自好好经营不好吗?” “不好。”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道,语气中带着一点孩子气的固执。 “那你想做什么?”程雪说话的语气中也不由得带上了火气。 他却微微颔首轻笑两声,抬起头来,一双美目漾着柔意落在她的脸上,慢条斯理的冲她道:“你大概不知道,我现在的人气恐怕比上一世最顶峰的时候还要高。代言,活动,各种综艺节目的邀约接踵而至,甚至还有大导演欲找我签约。你说若是这样的我突然爆出吸毒,那我是不是就算毁了,光芒不再,反而会被人唾骂,我想要翻身也几乎都不可能了。” 程雪被他这话给惊到了,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在吸毒?” “当然没有,但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人误以为我在吸毒。”他自嘲的笑起来,“上一世里你走得急,还没 来得急看到我是怎么从顶峰跌落的,那么这一世我让你好好看看,解你的心头之恨如何?” 程雪愣愣的望着这个人,似乎并不认识他了,袁倾阳,他怎么会拿他的前程开玩笑? “袁倾阳,你疯了吗?” 他慢慢向她逼过来,脸上的笑容越弯越大,可是双眼中的红晕却一点点弥漫而上。 程雪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还没从刚刚他那句话的余韵中回过神来,直到被他逼到了墙角处她才回神,忙冲他道:“袁倾阳你冷静一点,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该放下了!我已经不再恨你,你大可不必如此。” 他走到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没有再上前一步了。他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他用着一种痛苦的,惆怅的,不甘的又疯狂的眼神望着她,“我爱过柳嫣,可是后来我放下了,我现在爱着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下。” “你恨我,我帮你报仇,我帮你把我自己毁掉,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他的嗓音中带着一种沙哑,红通通的双眼中蕴着泪光,“回来我身边程雪,我快要疯掉了,真的,我很难过,很痛苦,我听到你要跟言景洲结婚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么?我觉得我跟死了差不多。” 他伸手过来拉她的手,有点像受到委屈的小孩子,迫切的想要大人给他安全感,“程雪,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想到快要死了。” 说完这句话,她看到他眼中慢慢滚下两颗泪珠来。 她从来没有看过袁倾阳这个样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泪。在前一世他成名之前那段黑暗的时光,他受过很多委屈,很多冷眼,可哪怕是在现实最残酷的时候,她也没有看到他哭过,他总是习惯用笑容将他的一切情绪掩盖,他看上去温和软弱,可实际上坚不可摧。 这样的袁倾阳让她感到陌生。 他用双手轻柔的将她的小手包裹住,又拿到嘴边吻了一口,沙哑的,仿若随时都能断掉的声音恳求道:“回到我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程雪猛然回过神来,急忙抽回手,她慌乱的后退一步,如果说他要来强的,她倒是可以跟他软硬兼施,可是这个样子的袁倾阳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袁倾阳,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你不要再这样自己折磨自己了。” “可是我放不下啊,我放不下你说我该怎么办?” 程雪深吸一口气,尽量 耐着性子冲他道:“我似乎之前就跟你说过,放弃我选择别人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你做了选择那自然也要承担后果。你现在问我你该怎么办,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如何知道你该怎么办?” 程雪觉得再纠缠来纠缠去的实在没有意思,遂叹了口气道:“我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看着解决。” 她说完果然就要转身离去,他却急忙伸手拽住她,声音沙哑带着哀求,“你真的要离开我吗?你就真的这么忍心?” 他的声音听上去绵软又无助,可是他手上的力道却不小。程雪手腕被他拽疼了,下意识的挣了挣,不想他却拽得更紧,程雪这会儿也是怒了,提高了声音冲他吼道:“袁倾阳,你究竟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袁倾阳望着她这模样,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的目光慢慢冷淡下来,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拽着程雪的手就向电梯边走去,这个电梯是专门用来送货的,可以直达最低层。 他的力气很大,程雪根本拗不过他,硬被他拖上了电梯。 袁倾阳这种不顾一切的样子让她感到害怕,她不断拍打着他的手冲他道:“袁倾阳你冷静一点!你快放开我!” 他根本就不理会她,全程死死紧拽着她,她的挣扎对他来说毫无作用。电梯很快到达地下停车场,他拖着她来到他的车前,将驾驶室的车门打开,双手并用将她抱到副驾驶座上坐好,然后给她系上安全带,不等她开门挣脱,他直接跳进驾驶室,关门,发动车子,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袁倾阳开车的速度很快,程雪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可是不管她如何让他冷静都没有作用。 他很快将车子开出商场,然后拐上高速公路,开向安淮附近的一个山道上。 程雪眼看着路径越来越偏僻,一颗心也越来越沉。 她刚刚要换衣服,所以将包包放在更衣室了,如今她想打电话跟言景洲求救也不能。 她不知道袁倾阳要将她带到哪里,可是从他目前的状态来看,他带她去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越是紧张越是害怕,程雪倒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软了声音冲他道:“袁倾阳,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狠狠踩着油门,手打着方向盘,依然保持着飞一般的速度,这会儿听到她这话,他却笑 了。 他的笑声慢慢放大,在寂静的车厢中听上去异常的诡异。 “程雪,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已经成了我的心魔,我每天受心魔的折磨,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么?我得不到你这已经让我快死了了,我怎么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别人呢!与其如此……”他的语气倏忽转冷,声音中透着一股狠厉,“与其如此,倒不如我们一起去死!” 听到他这话,程雪简直又愤怒又害怕,此刻他们已经开到山顶上了,到达山顶之后有两条岔路,一条路通往寺庙,一条则通往山边的峭壁。 袁倾阳毫不犹豫选择了后一条路。 程雪猜到了他要做什么,那种来自死亡的恐惧让她不顾一切的冲他吼道:“袁倾阳你凭什么要这样?你凭什么这么自私?!” 他却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般,一边笑着一边疯狂的踩着油门,距离那峭壁越来越近。峭壁边上有一圈防护栏,但是程雪清楚,那防护栏在这么快的车速冲击下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车子会冲过去,撞破防护栏掉到山崖下,然后两人都会粉身碎骨。 可是她不想,她一点都不想,她不想死!她的人生眼看着好转了,而她也马上就要跟心爱的人结婚了,她怎么舍得死! “不要!我不要死,不要死!”程雪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峭壁,一遍又一遍的叫着,然而车子却飞一般的冲了过去,程雪一声惊呼,急忙捂着双眼。 可是就在车子要冲出去之前袁倾阳却猛地踩上急刹车。 因为惯性作用,程雪的身体猛的前倾,还好有安全带束着,不然她的脑袋就直接撞在挡风玻璃上了。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之后是一种仿若世界末日般的安静,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程雪始终保持捂着眼睛的动作,就像是一只鸵鸟一样,根本不敢面对此时的状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她这边的车门被打开,有人解开了她的安全带,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程雪下意识的抬头向他看去,她看到他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他的双眼中饱含痛苦和煎熬,然而他却对她笑着。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 程雪回过神来,经过这一番刺激,她真的快要奔溃了,这会儿便几乎不受控制的用双手狠狠的捶打着他,一边哭一边骂道:“袁倾阳,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不容易从你给的痛 苦中走出来,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你有什么资格夺走?!” 他生生受着她的捶打,他半跪在她跟前,双手握着她的双肩轻轻揉了揉,像是在以此给予她安慰。 “是,我是混蛋,对不起,对不起小雪花。” 他拉过她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又拿到唇边深深地吻了上去,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滚落,不知过了多久才睁开眼来。 他冲她极温柔的笑了笑,“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即便是我被自己的心魔困到最疯狂的时候我也不愿意让你死的。” 他又将她的双手放在脸上,闭着眼睛眷念的蹭了蹭,似乎在最后感受上面的温柔。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真的不会了。我会看着你过得好好的,看着那个人疼爱你,看着你以后生很多可爱的孩子。”他苦笑起来,“这才应该是我该受的惩罚。” 程雪慢慢从刚刚的刺激中回过神来,听着他这些话又望着他这无助又痛苦的模样,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道:“袁倾阳,放下吧。” 他却摇摇头,“你不用管我,你自己放下了就好。” 山道下面突然传来车轮碾过的声音,袁倾阳转头看去,却见一长串车子正缓缓自下面开上来。 望着车子渐行渐近,他凄楚的笑起来,“他来接你了,来得真快。” 程雪也看到了那汹涌开过来的一长串车子,车子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停下,为首的那一辆车门打开,程雪看到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眉心紧拧着,一张脸紧绷得吓人,一下车便不顾一切快步向这边走来。 袁倾阳收回神,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用着因痛苦和绝望而沙哑的嗓音冲她道:“去吧,去他身边去。”说完又将她往前推了推。 程雪回头向他看了一眼,今天天空阴沉得厉害,他就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一片白亮的天光。 她看到他对着她笑,然而他的眼角却不断滚下泪水,被泪水洗过的双眼清晰的泛着痛苦。 他悔悟了,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了,他想要狠狠来爱她了,然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此生彼此,只能形同陌路。 程雪闭着眼睛转头,深吸一口气,冲着来人温柔一笑,这才是她的今生,这才是她的未来。 她迈开腿,带着她满腔 的爱和温柔向他跑去,而他亦张开双手迫不及待的迎接她的到来。 她扑进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颗心总算是放松下来。 也没没用多问,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便转身离开。 他将她放在车上,冲身后那几辆车上走下的几人使了使眼色,程雪明白他要做什么,忙拽着他的衣襟冲他道:“言景洲你答应过我的。” 他向她看了一眼,看到她一脸紧张的望着他,他眸光微闪,略沉吟片刻便冲那几人挥挥手,那几人便急忙拿出已伸到怀中的手,冲他恭敬的点点头便各自回到车中,车队慢慢向山下驶去。 程雪和言景洲上了车之后便各坐在一边,她转头向他看了一眼,却见他疲惫的将头靠在后车座上,他双眼紧闭,面色紧绷,从脸上那阴沉的面色来看,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程雪叹了口气,慢慢挪到他身边,将他放在膝头的双手拿开,再将脑袋枕在他的双腿上,双手抱着宽厚的腰,柔声冲他道:“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慢慢睁开眼来,望着那躺在自己腿上的小脑袋,双手下意识的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无奈的叹了口气。 实际上他是有点生气的,任凭谁看到别的男人捧着自己心爱女人的手心头也不会好受,可偏偏她还不让他教训他。 可是她这么跟他软下来他就什么气都没有了,他将她捞起来让她坐在她的怀中,又挑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来吻了一口,这才冲她道:“这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手软了。” 程雪点头,“好。” 她答得这么乖,他心头仅剩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他又捧着她的脸重重的吻了几下,气消了,他说话的语气也柔了下来。 “马上就要结婚了,在这之前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我不想再出任何的岔子。” 经过刚刚那番惊吓,程雪是真的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他,这会儿她是恨不得每时每秒都黏着他不放开了,所以听到他这么说,她勾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紧,几乎是想也不想便道:“好,我不离开你。” 她的温柔和乖顺毫无意外的取悦了他,他在他的鼻尖吻了吻,放柔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好听的磁性,“明天我们去试婚纱。” 程雪乖乖的点头,“好。” 每个女孩都渴望看到自己穿上婚纱美美的样子,程雪也不例外,所以今天一大早程雪就起来了。 第59章 程雪家乡的风俗,女子出嫁之前都要为娘家人做一次饭。程雪的妈妈已经不在了,那个爸爸程雪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联系,修家现在算是她名义上的家,再加上她来修家这段时间修家人对她也还算好,程雪便打算为他们做一顿饭,好歹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在修家掌勺厨子的帮助下,程雪做了几道家乡菜和几道安淮的特色菜,程雪手艺还不错,做的这几样菜也都是色香味俱全。 辣子鸡丁,粉蒸排骨,灯影牛肉,鱼香肉丝,合川肉片,太白鸭子。蚝皇凤爪,麒麟鲈鱼,盐焗鸡,冬瓜薏米煲鸭,牡丹煎酿蛇脯,佛手排骨。 这么多菜,也够一家人吃了。只是当程雪和赵妈等人从厨房将菜端出来之时却见客厅里除了修家人外还多了几个人。 言景轩言景洲两兄弟,修欣娴并霍嘉媛霍嘉铭两姐弟。程雪上前与众人打过招呼,指挥着人将菜都上齐之后便在言景洲身边落座,悄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他一脸理所当然,“昨晚梦到你了,过来看看。” “……”言先生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撩人了。 程雪倒也没有说什么,指挥着赵妈等人布菜。程雪做了好几道赣菜,修家人也有好些没吃过的,修欣然和修爱杨倒是很爱吃,修华凯是吃惯西餐的,不过还是尝了几块,尝完还非常有礼节的夸了夸她的厨艺。霍嘉媛霍嘉铭两姐弟一向不太看得惯她,便故作嫌弃的不去碰她做的菜,不过霍嘉铭看修爱杨吃辣子鸡丁吃得起劲,也暗自尝了一口,然后又故作嫌弃的皱了皱眉,只是程雪偷偷观察到,他趁着别人没看见的时候又偷偷的夹了几块。 言景轩好像不太能吃辣,吃了几块水煮肉片便不停的咳嗽,最后只得离桌去倒水喝。程雪想着她还做了几个烧饼,这么一会儿也该好了,便起身去了厨房。去厨房拿了烧饼经过厨房旁边的休息室时,她无意间向里面瞟了一眼,却见言景轩还在里面。 程雪想着他刚刚好像被呛到了,这会儿便客气的问了一句:“言先生,你好点了吧?”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报纸翻阅,闻言抬头看她,冲她颔首笑笑,温雅得体的道:“好多了,谢谢关心。” “那就好。”程雪回了一句便要离开,不想言景轩却在身后叫住她,程雪转头向他看去,面上带着疑惑问:“言先生还有什么事么?” 他含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片刻之后才道:“我很羡慕言景洲,羡慕他拥有你。” 这话听得程雪心头猛的一跳,暗自思索着他这话有什么深意。正凝神思索间却又听得他急忙补充一句,“你不要误会,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只是羡慕他拥有一个如此信任他又如此爱他的人。” 程雪松了一口气,略想了想便客气的说了一句:“言先生以后也会遇到信任你又爱你的人。” 他微微颔首,“但愿吧。” 程雪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正要告辞离开,不想又听得他道:“不过我想提醒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程雪凝眉向他看去,他面上依然带着那种得体的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笑容,可是程雪明白他这句话是在对她警告,她冲他笑了笑,“有句话叫做嫁乞随乞嫁叟随叟,我既然决定跟他,自然是要同他生死与共的。” 他眸光微动,似乎对她的话很是诧异,程雪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冲他客气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在餐桌旁坐下,一旁的言景洲抿了一口红酒,故作不经意的问:“你做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程雪也不打算瞒着他,如实道:“去拿烧饼回来碰到言景轩,跟他说了几句话。” 言景洲握着酒杯的动作一僵,眉头皱得死紧向她看去,语气明显冷了好几度,“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程雪斜了他一眼,“不过几句客气话而已。” 言景洲沉着面色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道:“以后离他远一点,能别跟他说话就别说话。” 程雪无奈的笑笑,听话的点点头,“好。” 见她这般听话,言景洲的面色这才好了些。 这会儿言景轩也回到这边坐下,他神色平静,就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程雪看着他,倒是在心头叹口气。言景轩刚刚给她的警告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恐怕到了现在他还没有将言景洲放在眼中吧,所以在他看来言景洲最终是一定会败在他手上的。 这就是他最大的缺点,因着出生的关系,他太过骄傲,总觉得他想要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的。他是天之骄子,可以不将任何人都放在眼中,大概正是因为此注定了他最终失败的结局。 无论如何,太过轻敌都不是一件好事。 前一世里,言景轩可是直接被言景洲给弄死了。她又向餐桌旁的其他几人瞟了几眼,霍家姐弟,修华凯等人,这些都是言景轩身后的支持者,自然 也是言景洲的对立者。前一世里凡是和言景洲站在对立面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也不知道这几人最终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不过这一世里有了她的存在,如非必要,她还是会劝着他一点的,能轻点虐就轻点虐,但若是这些人真的危害了言景洲的利益,她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他是她的男人,她自然也要以他的利益为重。 ** 在结婚前几天,言景洲和程雪回了一趟德明,不管怎么说也该去探望一下程雪的母亲的。 在妈妈的墓前,程雪将买好的香蜡点燃,一边将冥币丢到火堆中一边冲她道:“妈妈,我就要结婚了,你应该会替我高兴的吧?”她向蹲在她身边陪着她烧纸的男人看了一眼,温柔的笑了笑又道:“我现在很幸福,你不用担心我。”当然也不忘给她介绍她的准女婿,“还有……我旁边这位是言景洲,嗯,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可以照顾我。”说完又冲言景洲挑了挑眉头道:“你也跟我妈妈打声招呼吧。”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动静,程雪不由皱了皱眉头,“怎么?” 言景洲倒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说,毕竟程雪曾经就告诉过他,她是重生的,连这个都能接受,更别说其他。只是他觉得对着一块墓碑说话有点傻,不过被程雪的目光逼视着,他不得不乖乖就范,遂清咳一声乖乖的道:“妈妈,我会好好照顾程雪的。” 程雪一见他那干巴巴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嗯好吧,她清楚这是她们家言先生能做的最大限度了,也不再勉强他。 将冥币都烧完之后两人便离开了。 上了车之后程雪猛然间想到一事便又问道:“我记得你在这边好像有个很神秘的朋友,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你想见他?” 程雪点点头,言景洲略想了想便道:“好。” 他回答得这么干脆倒让程雪有点诧异,“你真要带我去见?” 言景洲挑眉,“不然呢?” “……”程雪想着她以前几次问他他都不说,这会儿却这么大方要带她去见他那个神秘朋友,怎么变得这么快。 程雪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之前怎么都不带我去?” 言景洲一脸理所当然,“你之前也没说你要去,你若说你要去见他,我自然会带你去。” “……”那倒是,那会儿大家多年不见了,还不太熟悉,他不愿意多说她自然 也不多问。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两人都要结婚了,她该问的还是得问一下,“你那个朋友究竟是谁啊?” “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当许邵将车子开到目的地之后程雪却是惊呆了,这个地方…… 程雪望着道观前面那株许愿树,又望了望身边的某人,“你怎么带我来这个地方啊?不是说要去见你那位神秘朋友么?” 言景洲却没有解释那么多,只道:“跟我来吧。” 程雪跟着他进了道观。这道观里面住了一位道长,道长姓王,具体的名字没人知道,德明的人都叫他王道长,王道长在这片还是挺出名的,据说王道长精通医术五行,凡是疑难杂症没有他解决不了的。 两人进了道观之后便见到王道长从里间出来,他看到两人倒是愣了愣,不过随即便和蔼的笑了笑,“洛洛来了啊?” 程雪一脸疑惑的向言景洲看去,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认识王道长,言景洲却没理她,上前一步,略带恭敬的道:“师父,您还好吗?”又冲程雪道:“这位就是我要带你见的人,我师父。” 程雪暂且收起疑惑,便也礼貌的叫了一声“师父”。王道长目光在程雪身上瞟了瞟,满意的笑了笑,“你就是程雪吧,我听洛洛说起过你的。”又招呼着他们进去坐。 两人跟着王道长进入后院,后院有个亭子,王道长将两人引到亭中坐下,又倒了两杯熬好的豆浆给两人喝。 程雪喝了一口,这豆浆是自己用石磨磨出来的,口感很不错。 “你还过得好吗?”这话是王道长对言景洲说的。 言景洲端起豆浆喝了两口,闻言便道:“一切都不错,您别担心。” 王道长点点头,“那就好。”又转向程雪道:“跟着洛洛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啊?他这个人很闷的,从小就是这样。” 程雪在言景洲面上看了看,笑了笑:“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看得出来王道长对言景洲挺好的,就当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大家几句客气话之后他便跟程雪讲着言景洲小时候的事情。 “他小时候长得很瘦,小小的一团,冬天里连一件棉衣都没有,看着怪可怜的。不过这小子也挺能吃苦的,小时候被人欺负了吭都不吭一声,冻得瑟瑟发抖也不说一个冷字,额对了……我记得他十岁那年我帮他割□□的时候,那么疼,他连眼泪都没留。” 割……包……皮…… “咳咳咳……”程雪差点没被呛死。 她转头向言景洲看了一眼,但见他微微颔首,嘴角抽了抽,面色也不太好。再见王道长,他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一件很奇葩的事情,此刻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见她望过来便嘱咐道:“慢点喝……” 程雪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忍着笑意点点头,“我……慢点喝。” 王道长好像并没有发现此刻萦绕在三人之间的异样,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言景洲小时候的事情,言景洲全程黑沉着脸,却也没说话,由着他说。而程雪却满脑子都是刚刚王道长说的他帮言景洲割□□的事,是以他后面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 直到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言景洲和程雪才告辞出来。在上车之前王道长还塞了一只烟熏野鸡给两人,让他们拿回家炖汤喝。 在车上坐下,程雪明显发现言景洲的脸色不太好,她如今也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以前言景洲死活不告诉她,他这位神秘朋友是谁了。 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应该是很难以启齿的吧。 唔……原来她们家言先生以前割过□□…… 两人一时间也都没有说话,车厢的氛围有些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言景洲才道:“他对我很好,就像我的长辈一样,小时候我身体不好,他还教我练气功。我如今能长得这样壮也多亏了他。” 程雪点点头,应了一声:“额。” 言景洲却警惕的向她看了一眼,眯着眼睛问:“你在想什么?” 程雪浑身一僵,就像是被抓个现行的坏蛋,顿时一脸惊慌道:“没……没有啊!” 言景洲突然逼过来一点,猛然伸手搂住她的后腰将他往怀中一按,他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冷肃的面容之上带着一种逼人的压迫感,“你刚刚是不是在想王道长说的那件事?” 程雪故意装糊涂,“哪件事啊?” 他鬓角的肌肉动了动,程雪明显听到他牙齿磨得咔咔响的声音,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忙咽了一口唾沫安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人小的时候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缺陷的嘛……” 程雪发现他的脸色更黑了,自知说错了话,立刻闭嘴。可是他那冷飕飕的目光看得她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冒,小时候难以启齿的秘密被她给窥见了,她非常清楚此刻的他有多不爽。 程雪想了想 又安慰道:“王道长其实是在给你造福,最起码你现在挺厉害的。”说完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某人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真的?” 程雪急忙点头。 他眉头微挑,紧跟着问,“怎么厉害?” “……”程雪无语,这个问题他要她怎么回答?怎么厉害?要让她回答兴致一上来就一直弄,害得她一连好几天那儿都疼么?她不得羞死。 “反正就是很厉害。”程雪打着哈哈。 他很显然是被她这两句话给取悦到了,是以也没有再逼问她。他的面色慢慢好转,那眉眼间也含着满意的笑意,低头在她的鼻端亲了一口。 程雪见这个家伙终于没有再别扭了,也松了一口气。 刚刚看言景洲对王道长的态度,想来他是挺尊重他的,程雪突然想到其实言景洲也不是真的坏得彻底,最起码那些曾经对他好过的人他一直都记得。帮他挡过狗的秦芸珊,帮他呃……割过□□的王道长,至于她…… 程雪低头笑了笑,抬眼向他看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泛着水泽,“言景洲,我七岁那年,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言景洲本来面色才好了一点,可听她这么一问,那才好转的脸色又阴沉下来,那锐利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语气也冷飕飕的,“你还没有想起来?” 程雪扑在他的怀中,捏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你就告诉我吧,那么久远的事情我怎么记得?” 他没说话,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真是恨不得眼中能化出刀子割在她那张没心没肺的脸上。 程雪拧着眉头,继续软着声音磨他,“你就告诉我吧!” 不料他却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你就是个没心肝的,程雪!” “……”程雪见他是真的生气了,遂也不再逗他,故意绵长的叹了口气之后才道:“不就是那会儿帮你打过伞又请你吃饼干么?” 他目光一亮,那一张阴沉的脸上也好似突然多了一抹亮色,语气中难掩雀跃,“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程雪挑着下巴哼了哼,“我干嘛要告诉你?” “……” “我还记得,那时候有人缩在墙角,全身脏兮兮的,简直别提有多狼狈了。” 言景洲听到她这话,面色一沉,猛地伸手将她往他身上一捞,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 来,目光带着警告盯着她,“立刻忘掉!” 程雪将他的手打开,故作不快道:“我说你这人还真是难伺候,我不记得了你不高兴,我记得了你又不高兴,那你要我怎么办?” 他的语气霸道又理所当然,“可以记得,但是别那么详细。” “……”真是个大爷。 程雪无奈的摇摇头,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摸着他的俊脸,从饱满的额头到线条分明的侧脸,动作温柔而眷念,语气也带着安慰的柔意,“其实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脸上长了疤的你,会躲在角落的你,如今意气风发,充满了光芒的你,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所以你不要觉得过去的你是不好的,所有的你我都喜欢,我都爱,你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不好。” 她的声音温柔,所说的每一个字仿若都像一只小手,轻轻的,在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抚摸,这种熨帖的舒服感让他无比的贪恋。 她的柔情蜜意,她的温言软语,像是□□,可是他偏偏深陷其中无可自拔。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他一直追求的,为此他付出生命代价也在所不惜。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顶,揉着她软软的肩膀,时而又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吻,直到过了许久他才稍稍缓过神来,嗓音因为激动而已微微变调,“程雪,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而她亦紧紧的回搂着他,轻声笑了笑,“你也是我的幸运,真的,我觉得上天对我真好,让我遇见你了。” 言景洲将她紧紧抱着,真怕这一切都是他的梦,一转眼她就消失不见了,又想着她曾经告诉过她她是重生的,想着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从不敢主动靠近,就那般与她错过,如果没有她的重来,没有她的主动靠近,那么这一世他同样会与她失之交臂。稍微想一想他都觉得可怕,他真的无法想象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究竟是怎么生活过来的,没有她,没有他的小太阳,没有她让他感知这个世界的美好,在冰冷无情的残酷世界里,他是怎么独自一人煎熬着。 他简直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 言景洲一时忍不住,捉住她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他的小心肝,如今就在他的身边,她是他的,这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他绝对不会对她放手! 第60章 绵长而深重的吻,一直持续了许久才结束,程雪靠在他怀中喘着气,他也没好上多少,将下巴靠在她的头顶调整着呼吸。 两人一时间也没有说话,就在这种静谧中感受着拥有彼此的美好,直到程雪的电话铃声响起才打破了这温馨的安静氛围。 程雪急忙拿起手机来看,却见是一个陌生号码,虽疑惑却还是接了起来。 “喂,哪位?” 那边许久没有声音,程雪暗想恐怕是打错了,正要挂断电话,那头却突然开口道:“是我,程雪。” 程雪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不过一时间分辨不出来,“你是……” “李敏芝。” 程雪愣了愣,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道:“你……找我有事么?”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她跟李敏芝就没有再联系过,之后也没有听过关于她的消息。 李敏芝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冲她道:“我听说你回德明了是吗?” 程雪眉头皱了皱,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她还是点头道:“嗯,我回来了。” “那你知不知道白谦要去西北边防的事情?” “西北边防?”程雪听到这话却呆了呆。 “嗯。”李敏芝应了一声,又沉默了许久才道:“之前他原本打算参加驻淮部队的,不过后来听说你要结婚了,他就申请了去西北边防。报告已经递上去了,不过上面还没有批复,他的爷爷奶奶和爸妈都不同意他去,说那边很危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他却像是铁了心,谁都劝不动,如果你在德明的话,能不能去劝劝他。你和他那么熟,你也应该知道他们家是几代单传,他的家人都不愿意他去冒这个险。” 程雪一时间呆呆的没说话,听到李敏芝提到“西北边防”几个字,她倒是想起了前一世的事情,西北那个地方动荡不安,经常发生暴乱,而白谦上一世就是在暴乱中与恐怖分子作战牺牲的。 其实她重生之后曾经试图帮白谦改变过他的命运,可是白谦后来还是参了军,如今却又要和上一世一样去西北。 如果说她妈妈这一世并没有摆脱癌症的困扰最终也只能走向死亡,那么只要白谦的人生轨迹没有变,他此去西北也绝对是死路一条。 “程雪?程雪你在听我说话吗?” 李敏芝的提醒终于拉回她的思绪,程雪用食指和拇指按了按眉心,“我听着的。” “不管怎么说,你们曾经也是同学,更何况白谦的爷爷奶奶对你也不错,如果方便的话,你还是去劝劝吧,或许你的话他会听的。” 程雪疲惫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她不想再与她多说什么,丢下这句便挂断了电话。 言景洲全程保持着静默,这会儿她挂断电话之后他便问道:“怎么了?” 程雪为难的看了他一眼,思索了许久还是冲他道:“白谦要去西北边防,李敏芝让我去劝他。” 他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那面色似被一片阴影笼罩,高深莫测的,让人看不出喜怒,许久之后才听得他淡淡开口问:“你的想法是什么?” 程雪咬了咬嘴唇,碍着许邵还在,她不能再跟他提重生的事情,只冲他道:“白谦此去西北一定会死。” “你不想他死?” 程雪见他眉心皱了皱,微微叹口气,紧紧握着他的手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去的话那我便不去了。” “罢了。”他转头看着窗外,面色有些难看,“你去吧,不然往后白谦若是真的死了,你怕你会觉得愧疚。” 程雪张了张口,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言景洲便让许邵调了个头,往白谦家的方向开去。 在白谦家门口停下之后程雪又冲他道:“你若是不放心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不必了,不过我只给二十分钟的时间,如果时间一到你还没出来,我就进去要人。” 程雪无奈的笑笑,点点头,“好。” 程雪下了车在白家的大铁门上敲了敲,没过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白家的做饭阿姨,程雪冲她问了好便跟着她一起进去。 进了客厅,却见白爷爷白奶奶都在,二老之间的氛围显得有些凝重,白奶奶眼中还有明显的红晕。 白奶奶先发现的程雪,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的,这会儿却激动的站起来笑道:“程雪?” 程雪急忙走过来冲二老打招呼,又将自己买的东西递过去,白奶奶便嗔了她一眼道:“你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白奶奶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又问:“你都许久没有来过这边了,我听说你要结婚了是吗?” 程雪点点头,“过几天就结婚了。” 白奶奶和白爷爷对望一眼,她面上明显有些失落,不过却还是冲程雪笑道:“不管怎么说,奶奶 希望你能好好的。” “好。”程雪乖乖应了一句,终于转到正题,“我听人说白谦打算去西北是吗?” 白奶奶一听这话就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孩子不听话,简直要愁死人了!西北那个地方是人呆的吗?”猛然想到什么又道,“你这次来是来劝他的吗?” 程雪点头,“我试试看。” 白奶奶立刻激动的笑起来,“好好好,他小时候最听你的话了。” 程雪有点囧,怎么大家都觉得白谦听她的话,实际上白谦这人最难教化,他认准的事情没人能说动,程雪也只能算是勉强一试。 白谦正在房间里面整理东西,换洗的衣服他都已经整理好了,此刻正拿着一张帕子擦他最喜欢的一个陶瓷杯,这是他生日的时候某个人送的。 擦到杯柄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白谦头都没抬,只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进来。” 来人扭开门把,却是没说话,他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便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待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之时,他双手一抖,手上的杯子便咕噜噜的滚落下来,还好是木地板,杯子掉下来也没摔碎。 白谦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将杯子捡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没有损坏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捡杯子的小插曲,因为见到那人波动的情绪也平复的差不多了,是以他站起身来之时面色已恢复如常,一边慢条斯理的继续擦杯子,一边故作不以为然的道:“你怎么过来了?” 程雪走进房间来,深吸一口气才冲他道:“我听说你要去西北了是吗?” “嗯。”他淡漠的应了一声。 “西北那是什么地方,那边经常发生动乱,你过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他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悠悠然道:“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如果害怕有生命危险就逃避,那还有谁来保卫国家?” “……” 他将杯子塞到箱子里装好,走到窗边又冲她招了招手,程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倒是乖乖的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从窗外看过去,不远处就是一条街,白谦冲她指了指街上的人道:“你瞧那些坐在街道边打麻将的人是不是很悠闲?还有那对小情侣,你看他们的样子是不是很甜蜜,还有那边那几个聊着天的学生,他们看上去很天真很开心对不对?” 程雪转头望着他,“你想说什么?” 他勾唇笑了笑,那一双眼睛微眯,她却看到他的双眼中揉着阳光,像是在里面洒了碎钻,璀璨夺人。 “如果没有边防战士的血泪,哪里就有眼前的这些太平盛世,如果每一个人都害怕死亡,谁还能保卫国家?你明白吗?” 他的这些话,一字一句,强烈的撞击在她的心间。 是啊……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绝对离不开军人的流血牺牲,是他们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国家每一个人的幸福安康。 “可是白谦,你开始并不是要去西北的不是吗?我听说你原本是打算加入驻淮部队的……” 白谦转回身去摸了一支烟点上,烟雾缭绕间,他的面容看得不甚清楚,她只是感觉他好像在对她笑。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我并不是因为你才去西北。”他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叼着烟,眯着眼睛微挑下巴向她看过来,带着一点痞气,又带着独属于白谦的骄傲,“我是喜欢你,不过谦哥我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在我看来,不管是加入驻淮部队还是去西北都是保家卫国,没有什么区别,儿女私情和国家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程雪苦笑着点点头,“也对。”只是她还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你真的已经决定去西北,并且不会更改了吗?” 他笑得格外灿烂,“当然。” “哪怕明知道有生命危险也不会更改?” “不会。” “好。”程雪叹了口气,“只是我希望你要好好记着,不要冒进,还有,大概三年之后西部那边会有暴乱,我希望在那之前你们能做好防御措施。” 白谦目光眯紧,“你怎么知道三年之后有暴乱?”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你听我的话就是了,以前考试的时候,我说要考什么题,最终不也都考了么?” “……” “还有,你们家是几代单传,我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也算是为了白爷爷和白奶奶,他们都很爱你,也都很担心你。” 白谦却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你这么关心我家传宗接代的问题?要不你先给我生个孩子然后我再去西北,当然,你谦哥我也没有那么贪心,我就只要个孩子,生完之后你要嫁谁要跟谁在一起都随你的意,如何?” 程雪面色沉了沉,“我现在没有跟你开玩笑。” “……”白谦鬓角的肌肉微动,其实他想告诉她,他真 的有这样的想法,希望她能给他生个孩子,他就只要一个孩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奢求了。 他没有跟她开玩笑,真的没有,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认真。 然而他却还是保持着那痞痞的笑容,什么话都没说。 程雪深吸一口气,又冲他道:“我希望你能好好记住我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她冲他颔颔首便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却听得他突然说了一句:“祝你幸福。” 程雪身体一僵,转头去看,却见他又走到窗边,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谢你的祝福。”程雪想了想又冲他道:“你要去西北的事情是李敏芝告诉我的,她很关心你。” 程雪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轻轻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来到楼下,白奶奶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程雪,白谦他怎么说?” 程雪一脸歉然,“不好意思白奶奶,白谦他不听我的。” “这样啊……”白奶奶也没有太失望,好似早已想到这样的结果,“罢了,他那种倔性子谁还能劝得动?” 程雪低垂着头,没说话,正要告辞离开,不想白奶奶却突然拿出一个红包来塞到她的手上,程雪愣了愣,随即一脸诧异的向她看去,白奶奶便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要结婚了,这是我跟你白爷爷的一片心意,你拿着吧。” “那怎么成呢?”程雪想将红包还回去,白奶奶却故意沉下脸来道:“你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也一直将你当成我的孙女看待,你若是不收那就太让我们寒心了。” 望着白奶奶那苍老又慈爱的面容还有她眼中的不舍和无奈,程雪只觉得鼻头发酸。 不得不承认,这一世是她辜负了白谦的,如果说她和他在一起,或许他有了牵挂就不会去西北,或许他就不会走和前世一样的道路。 她又不傻,白奶奶并不是将她当做孙女看待,是一直将她当做孙媳妇看待的,从高中的时候她言语间就曾透露过这样的信息,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然而此刻,她嫁给别人了,他们却还要给她红包,而她竟然连阻止白谦去死也做不到。 可是她别无选择,此生她注定了要辜负白谦。 程雪拿着红包出来,她心里难受,面色也白的不太正常,她上了停在大门口的车子,直接将脸枕在言景洲的大腿上, 就像是小孩子伤心难过之时在大人跟前寻找安慰。 言景洲一手揉着她的脸,一手用五指顺着她的头发,柔声问她,“怎么了?” 程雪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我劝不了他。” 言景洲静默片刻才道:“各人自有命数,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了就能改变得了的,明白吗?” 程雪点点头。 言景洲帮她顺了一会儿头发之后又道:“不要想这些事情了,你现在该想想怎么将自己打扮得好看一点嫁给我。” 程雪噗嗤笑了一声,瞪他,“美得你!” 白谦一直站在窗边望着那辆车子渐行渐远,他一手将那陶瓷杯抱在怀中,一手放在窗边那车子离开的位置,他面上早已没有了那痞里痞气的促狭的笑意,而是隐忍着痛苦,一片怅然。 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大概就是对她放手,放任她的自由,放任她的选择,看着她开心,看着她快乐也就足够了,他本可以占有她,然而他并不想。 这是他藏在心底的女孩,他要好好珍之重之,他用生命保卫着的人,她也占其中一个。 他闭着眼睛,许久许久才能正常的呼吸。 亲爱的姑娘,再见了。 两人从白家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安淮,过几天就要结婚了,要着手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 到了婚礼这一天,程雪早早的就被人催了起来化妆,换衣服。 这一次程雪和言景洲办的是中式婚礼,程雪的伴娘是她的好闺蜜张晓丽,言景洲的伴郎则是他的好基友章立早。 新郎和伴郎很早就过来接人了,不过娶亲这天,新娘这一方肯定是要好好的刁难刁难新郎的。 然而伴郎团的武力值太高,新娘闺房的门直接被他们一脚踹开。修欣然张晓丽等一众新娘这边的人肯定不依,一个个伸长了手问他们讨要红包。 言景洲的战术是,章立早负责将人引开,而他则“趁虚而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章立早果然被一大群人围着讨要红包,新娘这边的人太多,章立早差点没被他们给挤死。 而言景洲完全不顾他的死活,直接堂而皇之的从门口走进来,他一眼看到那坐在床上他的新娘,在灯光下,她对他甜甜的微笑。 她穿着那件让他着迷的婚纱,美得不像话。 程雪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新郎,他一身帅气的西装 ,胸口别着一朵精致的胸花,胸花下面是红布黑字写着的“新郎”两个字。 他高大而帅气,在一众人当中显得那般特别,眉目俊朗,英气不凡,这就是她今生的丈夫,她此生的最爱。 她重活了一生才有这个幸运与他相遇。 他款步向她走过来,冲他伸出她强有力的胳膊,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只对她才有的温柔,“过来挽着我。” 而她则回以他甜甜一笑,“好。” 我挽着你,我们彼此相偕,直到地老天荒。 第61章 安淮清水湾十三号有个废弃的斗兽场,这里原本是言家的地盘,几年前这边也是盛极一时的,只是后来这边要修高架桥,斗兽场的地被政-府收用,这边也就慢慢凋落废弃了。 不过今日,这废弃多日的斗兽场竟又重新热闹起来。 因为许久没有打理,那斗兽场上已是杂草丛生,此刻那草地上站了一大群人,被人群簇拥着坐在一张楠木椅子上的是一位长相冷峻的男子。 他一身黑色的西装包裹着高大的身躯,即便是坐着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面色沉冷,眉眼凌厉,寒凉的眼眸扫过来,便如两把锋利的刀子一般切割在人的身上。 此时他正微敛着眸光,一边捻着手上的一串玛瑙手链,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言景轩卷走的那笔钱究竟在哪里?” 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两个身着黑色武士服的男子正架着一个被揍得奄奄一息的人,这人听到他的问话,慢悠悠的抬起那张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脸,他似是笑了笑,“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依然是好整以暇的,一颗接一颗的捻着玛瑙,慢悠悠的抬眸向他扫过去。他的双眼中一片平静,是那种空无一切的平静,在平静之中又有一种凉薄的冷,仿若他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任何情绪的魔鬼。 “真的不说?”他语气平淡,不起一丝波澜。 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啐了一口,怒声道:“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他丝毫不在意他的挑衅,只冲身旁站着的男子打了个手势,没过一会儿那斗兽场外面便走进几个人,是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拖着一个肚子微凸的女人。 那鼻青脸肿的人转头看过去,染了血的瞳孔微缩,顿时一脸惊恐的望着对面那男子道:“言景洲,你要做什么?” 斗兽场西北面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深坑,言景洲没有任何回答,依然是慢条斯理的捻着玛瑙念珠,而他身边的人却早已抬进来两筐竹篓,手脚麻利的将竹篓中的东西倾倒在深坑中,竟是一群颜色各异的毒蛇。 那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直接将孕妇拖过去,鼻青脸肿的男人明白了言景洲的意图,那被打得面目模糊的脸却生生扭曲出一股可怕的愤怒来冲言景洲吼道:“你到底还是不是人?!连孕妇都不放过!” 言景洲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慢条斯理而又毫无感情的道:“不放过她的是你自己。” “你……”鼻青脸肿的男人气得一口血喷出来,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就是个疯子!” 他的嘴角慢悠悠的弯出一抹弧度,那一双眼睛却依然冷得让人脚底生寒,“既然知道我是疯子,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呢?”他顿了顿,继而又慢条斯理的问:“最后问一句,言景轩卷走的钱究竟在哪里。” 半个小时之后许邵并几个黑衣武士护送着言景洲出来上了停在斗兽场外面的车,许邵坐进驾驶座,一脸恭敬的向他报告,“言总,这次的密码是对的,那二十亿已经找回来了,如今锦城也算是完整了。” “嗯。”他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句,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当成一回事。 然而许邵却是清楚,为了这二十亿,他可是费了不少周折的,抓住周安再找到他藏在国外的妻子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费了这么一番功夫终于将这二十亿拿回来了,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 不过许邵却早已经习惯了,自从他跟着他开始,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看到他笑过。当初初回言家何其艰难,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他想要拿到言家的家主之位,为此好几次差点丧命,最终终于拿到了,坐到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高位,可这样的成就却似乎并没有打动他,他总是漠然的,漠然的接受痛苦,漠然的接受成功。对自己,对周边的一切都冷淡到近乎残忍的地步。 不,应该不是对所有都如此漠然,除了那个被他锁在书房中,精心藏着的那照片上的人。 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无意中从未合上的门缝中看到他站在书房那宽大的桌前,手上紧紧握着一只相框,目光一瞬不瞬注视在照片上,动作温柔而仔细的抚摸着照片上那人的眉眼。 他腰背挺的笔直,却依然无法掩盖自他灵魂深处透出的一种落寞和孤寂,这两个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上,这个冷漠残酷的,任何东西都不在乎的人,他坚不可摧,坚硬得仿若一尊神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倒,可是现在……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拉回了许邵的思绪,他接起来,是姜峰打来的,姜峰是言景洲身边的另一名助理,能力超强,却被他安排到内地深市的一个小公司里面当总裁。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大家不知道他意图为何,不过却没有人敢质疑什么。 许邵接起手机问了几句便将手机恭敬的递过去,“言总,姜峰找你的。” 言景洲本正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闻 言慢慢睁开眼,眼中似有异色划过,却只是一闪而过,让人无从察觉。 他坐起身来接过电话,漫不经心的,“说。” 姜峰自从被言景洲安排到内地当个小公司总裁之后便非常郁闷,倒不只是因为*oss将他大材小用,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oss还让他每月向他汇报员工的出勤状况,身体健康与否以及心理状态是否良好,还好公司的人员不多,不然还不得累死。 不过心头虽然不满,但每次月末总结报道的时候姜峰还是恭恭敬敬的,“公司的运转情况一切良好。”照例是一句千年一致的开场白,接下来便是各位员工的近期状况,“至于员工,倒是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姜峰的语气很平淡,完全就是一种公事公办的陈述,“外贸部的经理服安眠药自杀,不过我已经派人过去慰问了。”淡淡的陈述完了之后又接着道:“销售部的……” “你刚刚说什么?” *oss突然凌厉起来的语气将姜峰吓了一跳,他急忙正了正态度,越发恭敬的道:“外贸部的经理。”他翻了一下资料,“唔……叫程雪,她前几天服安眠药自杀,不过我已经叫人过去慰问了。” 他不觉得这件事能引起*oss的注意,因为之前公司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员工自杀的情况,不过他听到之后却只是淡淡的吩咐一句“尽快安排人替补上”就没下文了,所以*oss这突然凌厉起来的语气让他格外诧异。 那边久久没有回应,姜峰感觉这种凝固的氛围有点可怕,便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言总?” “什么时候的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峰才听到电话那头的他问了一句,只是这语气听上去不太妙,似乎有点紧张,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痛感。 姜峰却不敢多想,忙回道:“大概是三天前,原本是在墨尔本发现的,不过现在已经转到帝都的第一人民医院了。”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姜峰竟然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这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是个聪明人,就这几句完全不必要的询问和*oss突然的异常已让他感觉出不对劲,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深想这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立刻手忙脚乱的将与程雪有关的资料翻出来,答道:“据说命是保住了,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电话那头又陷入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默中,姜峰只觉得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勒着自己的脖子,这感觉可真是要命。 “查一查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自杀,查到之后马上告诉我。” 姜峰不敢多想,急忙应“是”。 挂断电话之后言景洲立刻向许邵吩咐,“马上给我买一张去帝都的机票,还有……想办法让帝都那边的人赶到第一人命医院,那边有个叫程雪的病人,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们一定要让医院的那帮医生将她的命保住!” 言景洲这模样也将许邵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他从未看过他如此着急的样子,哪怕是在被言景轩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他依然是镇定而又狠绝的,可是现在的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紧张,慌乱,那握着手机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 许邵来不及去细想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没有时间去深究那个程雪究竟是谁,急忙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言景洲到达帝都的时候姜峰已经将他要的信息都汇报给他了。 “说来也是巧了,你不是给章立早先生弄了一个微博大v的账号专门去黑那个小明星么?前几天有人给他发了一个关于那个小明星的视频,原来他竟然跟一个有夫之妇搞到一起,章先生谨慎的查了一下那个id,竟然就是我们公司程雪小姐所用的账号。后来我又去调查了一下,发现程小姐和这个小明星是情侣,想来是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跟别的女人搞到一起,受不了刺激才自杀的。” 此时的言景洲已经恢复了镇定,从容不迫的冲他吩咐,“将那个小明星的事情弄得大一点,三天之内我要他身败名裂。” 姜峰不敢多问,急忙点头应是,“我马上去办。” 帝都分公司的言家人知道*oss要来,早就等在机场接驾了,言景洲一到,他们立刻将他护送到医院,而医院程雪所在的那层楼也已被言家人控制起来了。言景洲便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程雪所在的病房。 他走到门口,望着那不远处的她,她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脸上还戴着氧气罩,这么一路焦急的赶过来,然而真的看到她了,他却又生出一种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胆怯来。 脑海中出现一张张她生动的脸,可是现在她却静静的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不能笑,不能言语,如果不是那有节律的心率跳动,他甚至感觉不出她身上的一丝生命的气息来。 这让他感到恐惧,这种恐惧感很快蔓延过全身,让他的身体一阵阵发麻。 “言总?!” 许邵在一旁提醒了一声他才回 过神来,他将跟在身后的一群人都留在外面,独自一人走到病房,反手将门关上。 一步,两步,一步比一步沉重的向她踏过去,终于走到病床前,他身体却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发红的眼睛就这般盯在她的脸上,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刚在外面他已经询问过了她的情况,命是保住了,可是她却陷入深沉的昏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一天,一月,一年,又或者这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他只想她好好的,只想看着她好好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艰难的走到床边坐下,试了好几次才鼓足勇气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凉,冰凉到让他觉得一点生机都没有,他的一颗心仿若坠了一块大大的石头,不断往下沉。 “你为什么要自杀?你并不是无依无靠,你还有我……”寂静空旷的病房里,他沙哑的嗓音紧绷而颤抖,让人觉得仿若随时都会断掉。 眼中蕴着泪水,他低头笑了笑,并不是那种浮在表面上的,冰冷而又漠然的笑容,是一种酸涩的笑,每一条笑弧都夹杂着他内心的痛苦,“即便你根本不认识我,即便你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是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帮你,帮你做什么都可以……” 病房的门关着,大家都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等在外面的人面色各异,不过大家也都不敢多问,窥探家主的*可是大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才从里面打开,言景洲高大的身影走出来,他面色紧绷,目光沉冷,语气强硬而不容拒绝,“把她带到安淮。” 程雪就这样被带到了安淮言家,她被安排在了一个特殊的房间里,由言景洲的私人医生并几个护士专门照看。 言景洲下达了死命令,务必要保住她的命,不然他们都得跟着她一起陪葬,大家都知道这位家主的铁血手腕,丝毫不敢马虎。 在他将程雪带回来的第二天一早,许邵就急匆匆的进来冲他道:“言总,外面有位叫袁倾阳的要见你。” 言景洲神色不变,听到这话便淡淡的吩咐一句,“让他进来吧。” 袁倾阳进来的时候言景洲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喝咖啡。袁倾阳的面色不太好,眼窝凹陷,一双眼睛泛着浓浓的红血丝,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好几天没睡过觉的。 袁倾阳从门口走进来,在距离言景洲三米远的地方便被人拦住,袁倾阳倒是也没有反抗,他痛苦的拧着眉 头,狭长好看的双眼中带着恳求,语气也沙哑得不像话,“我不知道言先生跟程雪是什么关系,可她是我的女朋友,希望言先生能将她还给我。” 言景洲冷岑岑的目光扫到他身上,语气沉沉的,“她的骨灰我会好好保存着的,还给你就不必了。” “骨灰?!”袁倾阳就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身体重重的颤抖了一下,“怎么可能?她之前明明没有死的!你骗我……她不会死的,这怎么可能?!” 言景洲靠坐在沙发上,浑身带着一股威严逼迫过来,“你既然都已经选择背叛她了,还有什么资格要走她,即便是她的骨灰,我也不会给你。” 袁倾阳一张脸苍白如纸,他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不会的,她绝不会死,你骗我的!你快将我还给我,还给我!” 袁倾阳已是完全失去理智了,作势上前要与他拼命,然而被人拦着,他连往前一步都不可能。 言景洲并不想再与他多言,冲拦着他的几人挥挥手,袁倾阳便被他们硬生生的拖下去了,只是拖到门口了他却还是不甘心的冲他一遍遍吼道:“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她是我的!” 言景洲根本没将他当成一回事,待得他的声音听不到了他才冲许邵吩咐道:“将他处理掉吧。” 语气平淡不起一丝波澜,就像是他要人处理的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许邵似乎也觉得这种事情是再正常不过了,公事公办的颔颔首便下去安排了。 ** 自从程雪在言家“住”下之后言景洲每天晚上回去都会看看她,帮她擦身体,帮她纾解肌肉。照顾程雪的小护士每每看到他这么做都要吓一跳,立刻就要上前劝他离开,而每次都会被他冷冷的呵斥开,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不敢再去劝,只要言景洲一进房间大家都默默的退出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就是帮他擦擦身体纾解肌肉这么简单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她醒不过来,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在她面前也没有一开始那么胆怯了。 他让人在她的病床边安了一张床,每天晚上就在她旁边的床上睡觉。后来他慢慢起了贪心,睡觉的时候会拉一拉她的手,再后来,他不满足于这样简单的亲近,小心翼翼的将床并过去,就躺在她的身边,适应了之后他又得寸进尺,偷偷摸摸的将她搂进怀中。 那一天晚上抱着她睡觉之后他就上了瘾,以至于每天晚 上总要抱着她睡觉他才安心。可是每次这么做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偷一样,很快乐却又很忐忑,生怕有一天她突然就醒来了,他不知道看到了陌生的他她会不会害怕。 有时候他半夜醒来看到怀中“熟睡”的她,他总觉得格外的满足。 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她看不到他的人,听不到他的话,可是只要这么抱着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自从她来了这里之后他就跟她说过很多话,很多很多,比他这辈子说过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从小的时候开始说起,说两人的相遇,在他最落魄,在世界对他最残忍的时候,她出现了,就像个小天使一样,她对他笑,露出一颗缺了的门牙,然而他却觉得那笑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她亦是他见过长得最漂亮的女孩。 那时候他才九岁啊,可是从那之后他就忘不了她,他时常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偷偷摸摸的看着她。他知道他喜欢穿天蓝色的裙子,喜欢美少女,不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却喜欢毛茸茸的布偶。 在回到言家之前,他都是这样,就躲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摸摸的看她,把她的每一个小情绪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是多么想要正大光明的坐在她跟前,与她谈论天气和功课,可是那时候的他是如此丑陋,他根本不配站在她的身边。 后来他回到言家,却还是会从老师那里旁敲侧击的询问她的情况,得知她过得好了,他也开心,她过得不好,他比她更难受,他竭尽他一切能力去帮助她,他希望他的小天使能够快乐,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觉得美好的东西,他愿意用他的一切去呵护。 后来,他终于将他那丑陋的外表撕碎,他变成了另一个她,一个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她跟前的他。 可是命运却跟他开了个玩笑,当他终于有勇气正大光明的去爱她的时候她的身边却已经有了别人,他看到她在那人跟前笑得那么开心,她看上去那么幸福,他很难受,很妒忌,他恨不得将那个人杀掉,他想将她抢过来禁锢在身边。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就这样将对她的爱深埋在心底,不会有人知道,那个手段狠辣,那个冷酷无情的言景洲曾经也有过年少的悸动,曾经也深深的偷偷爱过一个人。 寂静的夜色里,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小心翼翼的帮她梳理着头发,声音温柔动听,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你不认识我也不 要紧,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要紧,你就这样在我的身边就好,哪怕一辈子都不醒来都好,我会守着你,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直守着你。” 可是他有时候也想,如果她醒来了怎么办呢,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对她笑了笑,是那种宠溺的笑,眉梢眼角都透着完全不属于言景洲的温情,“你醒来了看到我会怕我吗?就像别人都会怕我那样?如果你怕我的话我该怎么办,我笨手笨脚的不会安慰人的。” 寒夜寂静,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第62章 忙完了婚礼程雪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身体酸麻得仿若不是自己的,还好言先生体力强悍能帮帮她,不然程雪觉得他上车下车都困难。 婚礼结束之后程雪几乎是被言先生给抱回家的,不仅如此,他还非常厚道的帮她洗了澡,程雪全程就像一个完全不能自理的儿童,由着他抱上抱下,再被他清洗干净。 言景洲将她抱到床上躺下,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柔声问道:“累了?” 程雪将整个人都缩进他怀中,闻言轻轻哼了哼。 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言景洲皱了皱眉头,帮她将头发整理了一下又道:“如果累了明天就好好休息,度蜜月我们后天再去。” 程雪一听这话却猛然睁开眼睛,急忙表示,“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明天的行程照常进行。” 望着她这模样,言景洲颇有些无奈,他眸中漾着温柔的笑意,故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宠溺,“好,行程不变。” 程雪这才放下心来,复又靠在他怀中闭上眼,只听得头顶言景洲又问了一句:“你很想跟我一起去旅游吗?” 程雪在他怀中点点头,又听得他道:“我现在手头事情很多,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等我以后得空了,我会经常陪你出去玩的好不好?” “好。”她乖乖的应了一句,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程雪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自然的苏醒过来。 眼前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上还吊着一盏华丽的吊灯。 这吊灯看上去很陌生。 程雪悚然一惊,急忙瞪大了眼睛四顾,房间很大,靠墙跟的地方摆着一个大大的立柜,立柜里面塞满了瓶瓶罐罐,应该是药品一类的东西。再过来就是她所躺的大床,大床边上摆放了几个仪器,她看不懂是做什么用的,只是这仪器上都搭了一根管子通过电极片接在她身上。大床的另一边还有一个输液瓶,此刻输液瓶中的液体正通过软管流进她的身体里。 很明显,这里并不是位于秋日海棠的房间。 望着眼前的这一切程雪有点懵,虽然昨晚很累,但她还是记得她是跟言景洲一起回到他们位于秋日海棠的婚房,然后还一起洗了澡一起睡觉,睡觉之前言景洲还答应过她不更改蜜月行程的。 可是一觉醒来她却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而且这房间中接在她身上的东西是什么鬼? 言景洲又跑去哪里了? 程雪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她的手不太能使得上力,她靠在床头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力气将身上的东西都拔下来,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直接摔在地上,程雪觉得她的情况不太对劲,这是躺了多久肌肉才会麻成这样。 她坐在地上适应了好一会儿腿上的麻痛才缓解一些,她从地上站起来,慢慢的向门口走去,开了房间的门,入目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铺着波斯地毯。从走廊走过去便是一个旋转楼梯,程雪望着这旋转楼梯觉得很眼熟。 在结婚之前她同言景洲一起去过言家老宅,所以对言家老宅还有点印象,所以望着这旋转楼梯还有头顶开阔的穹顶,程雪认出这里是言家老宅。 不过她怎么跑言家的老宅来了? 程雪疑惑的皱了皱眉,慢慢靠着扶手往楼下走去,快要走到客厅时,她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两个人,正对着她的不是许邵是谁?而背对着她的那一个,单单只看背影她就认出是她们家言先生。 程雪松了一口气,正要冲两人打招呼,不想正对着她的许邵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她,顿时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就像是看到鬼一样,望着她的方向结结巴巴的道:“天……天啊……” 言景洲正在看许邵拿给他的文件,听到他这不敢置信的惊呼,他抬头向他瞟了一眼,却见他正一脸惊愕的望着他身后。言景洲皱了皱眉头,许邵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了,心性也早就练了出来,难得会有这种失态的时候。 他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却见那旋转楼梯上站着一个瘦弱的女子,而她也正怔怔的看着他们。 言景洲浑身一僵,手上握着的文件哗啦啦掉在地上他也毫无所觉。他僵直着背慢腾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遇事自是比许邵镇定许多,倒是没有像他那般失态,只是望着女孩之时那原本平静的双眸却也浮起了让人无法忽视的波澜。 程雪见到这两人原本挺高兴的,正要询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不想这两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奇怪,仿若看到了鬼。 程雪被他们这么看着也是方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言景洲倒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立刻冲许邵吩咐,“去将迈克医生找来!” 许邵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颔首应是,也不敢耽搁,起身快步出去找迈克了。 偌大的房间 里很快便只剩了这两人,隔着半个楼梯,就这么遥遥的看着。 言景洲前半生都在浴血奋战,如今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按理来说他早就练就了强大的心理素质。可是此刻,面对楼梯上那个小女人投过来的目光,他心头竟起了慌乱,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紧张。 言景洲双手紧握成拳,以此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般惊慌失措。 她竟然醒过来了,虽然曾经想过,但是他从来不敢相信她会醒过来的,以前就想过如果她醒来了他该怎么办,他想了无数条可行的对策,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连哄带骗,先将人留下了再说,他不信堂堂的言家家主还压制不住一个小女人! 可是到了此刻才发现,他费尽心机想出的那些对策在真正面对着她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用。所谓一物降一物便是如此,他降得住世人,偏偏降不住她,反而还被她所降,纵他手段高明,在她面前一样也施展不出来。 他就像傻子一样呆呆的看着她,他心潮起伏,所有理智都是乱的,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他就像被一只大网网络住,大网中的脉络将他紧紧束缚,他根本挣扎不得。 程雪觉得言景洲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他每每看到她,眸中总漾着一种温柔的亮光,要么过来拉过她的手,要么直接将人搂到怀中抱着,可是此刻的他却用这种让她陌生的目光看着她,浑身也紧绷绷的,僵直得像一座雕塑。 程雪从楼梯上走下来,来到他跟前,而他的目光至始至终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半点。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言景洲?我怎么……我是生病了吗还是怎么着?我们的蜜月旅行是不是取消了?” 她拧着眉头仰脸看着他,疑惑的询问。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她醒来之后两人见面的场景,她对他抗拒,对他质问,对他排斥,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如此温声细语的同他说话,言景洲,她这般亲切的叫着他的名字,可是…… 他眉心微蹙,语气因为紧张而显得紧绷,“你认识我?” “……” 程雪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袋出了毛病,她走过去在他的肩膀上锤了一下,嗔道:“我问你正事呢,你别跟我闹!” 纵使言景洲再怎么镇定,面对此时的她他也是懵了,她打他的模样亲昵又自然,仿若恋人之间的嬉戏打闹。 程雪打了他一下发现他根本没反应,反而还 怔怔的望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做。从刚刚开始程雪就发现不对劲,这会儿望着眼前这人那不似作假的模样,她越看越觉得奇怪。 就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外人的突然闯入让言景洲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去,却见来人是许邵和迈克,他恢复了镇定在沙发上坐下,透着威严的声音向来人吩咐,“快给她看看。” 迈克看到直挺挺站在客厅里的程雪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不敢多想,忙走过来请程雪在言景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程雪有点懵,但她直觉言景洲是不会害她的,便乖乖的听从医生的话在沙发上坐下。 迈克从药箱中拿出听诊器和血压计,他先掰开她的嘴巴看了看,又给她听了心跳量了血压,复又捏了捏她小腿和手臂的肌肉,这才向言景洲一脸恭敬的道:“言先生,程小姐除了因为长时间卧床而肌肉略显僵硬之外一切都很正常,不过为了确保万一,我会定期过来检查一下的。” “嗯。” 言景洲轻轻应了一句,从他那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根本看不出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挥了挥手让许邵送客,这下迈克倒是松了一口气。 客厅中又只剩下了程雪和言景洲两人,言景洲那深邃的双眼望着对面的她,许久才启唇问道:“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程雪没有回答,刚刚听那位医生说完那句话之后她整个人就呆住。 “因为长时间卧床而肌肉僵硬”。 联想到她刚刚醒来之时手脚麻痛仿若不是自己的,再想着刚刚言景洲和许邵看她的目光。 长期卧床,她怎么可能长期卧床? 前一天明明都还在秋日海棠的房间里,一觉醒来却来到了言家老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又抬头向对面的男人看去,他也正望着她,一对上她的目光,他眸光微闪,若无其事的移开。 “现在是多少年?” 他愣了愣,这才抬眼向她看去,他看她的脸色不太好,脸上也透着一种紧张和惶恐不安,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却还是放低了声音答了一句,“2018年。” 2018?!!这……这不是她上一世离开的那一年么?怎么会,这么会呢?难道说…… 程雪觉得这一切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前一世里她因为服用安眠药过量而回到了十五岁,可是在另一个世里活了那么多年后又重 新回来了。 那她在另一个世界里所经历的算什么,只是一场梦么?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梦,哪有那么真实的梦?可若不是梦她又怎么可能会醒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雪不敢相信,一点都不敢相信。 言景洲见她面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着她或许是在诧异她为什么在这里,便又向他解释道:“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将你带到这边来。” 他从来没有跟人道过歉,也不知道语气对不对。 她依然没有回答,眉头紧拧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言景洲见状便不由得提高了警惕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言景洲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定睛向他看去,却见他双眉紧拧,面含忧色,如果说她又重新回到这一世的话,那么面前的这个言景洲便是那个默默守护着她的,从来没在她面前出现过,甚至她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的言景洲。 她怔怔的望着他,不知怎么的,她感觉鼻端泛起一股酸涩来,眼底也慢慢泛起湿意。 其实在另一个世界里,在她跟言景洲最恩爱的时候她曾经想过,前一世的言景洲又是怎么样的呢,没有她在他的身边,他应该更残忍更无所顾忌吧。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一定很心疼又无可奈何吧,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默默的护着她,即便她已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即便他心疼得要命,他还是护着她。 程雪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就这般看了他许久她才勾唇笑了笑,“你刚刚问我是不是认识你……” 言景洲不知道她怎么了,她看上去好像很难过,眼中也闪烁着晶莹。她的模样让他很是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很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如这么多年,他只敢远远的看着她,不敢靠近。 听到她这话,他愣了愣,却是没答,目光盯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我认识你,你叫言景洲也叫杨洛,我们曾经在同一个学校里,你是我的学长,同时也是我的小丑先生。”说到此处她冲他极温柔的笑了笑,“你曾经戴着一个小丑面具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安慰我,你还给我送了电脑,在我妈妈病重急需用钱的时候还给我提供帮助,后来,我工作了恋爱了,你还护着我,给我创造了很好的工作环境,让我在短时间之内就成了部门经理。”她深吸一口气,忍着眼泪目光深深的望着他,“我说的对吗?” 言景洲后背僵直得不像话,他面色紧绷,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这些话,她怎么会知道的? 望着他这样子,她却笑了笑,笑得有点难看,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如果我告诉你,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回到了十五岁,我见到了你,然后我们在一起了,深爱着,最后还结婚了你信吗?” 言景洲嘴唇翕动,却半晌说不出话来,与她恋爱与她结婚,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可是这些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着另一世的言景洲,虽然也经历过苦难,但好歹还是拥有了她,最起码他是幸福的,而程雪也时常在他的脸上看到笑意。可是这一世的言景洲,只能独自承受苦难,不仅如此,还得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别的人在一起,这样还罢了,他还傻傻的帮助她。 他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陪伴在他的左右,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是否会因为孤寂而彻夜不眠呢? 虽然面前的人是同样的高大的身躯,是相同的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可是仔细看去,两人在细微之处却还是不同的。 就比如眼前的这个人,即便他身处高位,即便他威严而不可侵犯,可是当他深深望向她的时候,却让她感觉自他的眸底流泻而出一种掩藏不住的渴望,那是一种踏过万水千山一直寻觅着的渴望,又仿若是累极了的飞鸟渴望着一个落脚的地方。 程雪吸了吸鼻子,极力控制着眼泪,她凝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没有我在身边,你一个人过得好吗? 他似是受不了她如此浓烈的注视,微微偏开头,淡淡的回了一句:“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就只是活着而已。” 语气淡然的仿若只是简单的陈述,可是每一字都刺到了程雪的心脏最深处。 不管外界传言这个男人是多么的狠厉无情,可是此刻,望着坐在对面那高大的身影,望着他那始终紧拧的眉梢,程雪却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我听说程小姐醒了。” 从门口突然响起一道轻快的声音打破了眼前凝重的氛围,程雪下意识抬头去看,正好看到从门外走进一道明丽的身影。 她衣着华丽,画着精致的妆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一看便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 程雪心头重重一跳,她没想到来人竟然是秦芸珊。 秦芸珊走近门口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程雪,脸上也是微微诧异,片刻之后便热络的笑道:“看来程小姐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说嘛,她迟早会醒的。” 程雪眉心微蹙,却是将疑惑的目光看向言景洲。言景洲见她眼中隐隐含着怒火,他不明白她怎么了,面上却依然平静的跟她介绍,“这位是我的高中同学,秦芸珊。” 话音刚落秦芸珊便笑吟吟的补充一句,“还是他的管家。”说到“管家”两个字之时她还冲他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 程雪眉头却拧得更紧,这“管家”二字听上去好像并不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再向言景洲望去,他面色平静,也并未觉得秦芸珊的话有什么不对。 程雪突然想到曾经袁倾阳告诉过她,言景洲这一世里跟秦芸珊在一起了,她自然也曾怀疑过,不过后来言景洲同她解释了,她想着恐怕这话也是袁倾阳故意说来破坏她跟言景洲之间的感情的,所以也就抛到脑后不去想了。 如今看到秦芸珊光鲜亮丽的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上去跟言景洲也是极其熟稔的,她不得不再想到袁倾阳当初告诉过她的那番话。 “程小姐如今醒来了,再住在那医药房中也不太方便,我上去让人给程小姐收拾个房间出来,你觉得如何?” 言景洲向程雪看了一眼,“也好,正好将程小姐带上去,被褥的款式和颜色让她照着喜欢的挑。” 秦芸珊点点头,走过来扶着程雪的肩膀道:“程小姐,小心点跟我来。” 程雪也只得暂时收起疑惑跟着她上了楼去,来到楼上的一间仓库中,里面正有几个帮佣在整理东西,看到两人进来都非常恭敬的打招呼。 秦芸珊指了指仓库房中塞在柜子里的密密麻麻的床单被套问她:“程小姐你喜欢什么样的?” 程雪心中有事,对选被套并不感兴趣,便道:“随便拿一床就行。” “那怎么行呢?”秦芸珊却假意嗔了她一眼,“你在这边是客人,我和景洲怎么能怠慢了?” 听到她这话,程雪心头不太舒服,她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秦小姐,你和言……言先生在一起了吗?” 秦芸珊一脸诧异的望着她,似乎觉得她问的问题太过多余了,“在一起了啊,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程雪只觉得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许久都一动不动,秦芸珊跟她说了什 么她都没听到。 “程小姐?程小姐?” 秦芸珊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程雪目光呆滞的向她看去,却听的她道:“我给你选的是一床天鹅绒被,床单和被套的花纹是水仙的,你喜欢吗?” 程雪呆呆的点点头,秦芸珊见她面色不好,又关切道:“你是不是累了?也对,你才刚刚醒来,应该比较容易累,吴妈她们手脚很麻利,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将床铺好了,你过去躺一下吧?” “嗯。”程雪木木的应了一句,随着她出门来到房间,吴妈知道她才刚醒来,急忙过来搀扶着她躺下。 秦芸珊又冲她客气的说了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躺在软软的床上程雪却睡不着,看样子袁倾阳告诉她的没错,这一世的言景洲真的和秦芸珊在一起了。 其实他身边有人照料不是挺好的么?这一世的她也不是跟别人在一起过吗? 可即便这样想着程雪还是忍不住难过,她的小丑先生,他怎么能跟别的人在一起呢,他明明告诉过她,即便不跟她在一起他也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的……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程雪突然听到门上传来敲门声,她急忙将溢在眼角的泪水擦了擦,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着语气道:“进来。” 来人扭开门把踏进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程雪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他从门口走过来,在她床边停下,静默了一会儿才问道:“睡着了?” 说不生气不难受是不可能的,虽然两世所经历的不同,可是不管是哪一世,他都是她喜欢着的小丑先生。可是现在她的小丑先生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而在另一个世界里他还是她的老公。 见她不答,他又问了一句:“真的睡着了?” 程雪背对着他躺着,依然不说话,他等了一会儿见她依然没有反应,想来也是真的以为她睡着了,正要转身离去,程雪却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枕头就往他的身上狠狠的砸去。 他脚步一顿,转头向她看去,却见她一双眼睛发红,气鼓鼓的瞪着他道:“骗子。” “……” 他倒是一点都没有生气,还好脾气的将落到地上的枕头捡起来拍了拍再扔到一旁的篮子里,这才冲她道:“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虽然程雪明白两个世界里的他和她有不同的境遇 ,而自己的怒火显得太过无理取闹,她都可以跟别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呢,她凭什么要求他要像一个情圣一样为她守身如玉? 另一世的自己和他那毕竟是另一世了,这一世里在这之前她可是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的。 可是道理她都懂,但还是难受,当然得难受,任凭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人在一起都难受,而且他明明说过他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 “你跟秦芸珊在一起了吗?”她听到她带着怒火的声音问道。 站在眼前的言景洲比起另一世的言景洲要成熟内敛许多,他已经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他身上那种气魄和威严的气场也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前一世的他。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紧紧逼视着他,以此发泄自己体内的难过。 言景洲目光微眯,“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秦芸珊亲口告诉我的,你们在一起了,而且很久。” “秦芸珊?”他语气倏然转冷,“我没有与她在一起,她只是我的管家。她以前帮过我的忙,所以我给了她这样一份工作算是还她的人情,我与她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 程雪面色微僵,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们……真的没有在一起?” “没有。”他回答的干脆坦荡。 “……” 看样子是秦芸珊故意误导她的,让她误会他们在一起了,让她有自知之明。不过她大概想不到,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有过怎样一番奇遇。更不会想到她会直接质问言景洲。 他幽深的眸光注视着她,程雪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急忙低下头道:“抱……抱歉……我……” “你好好休息。” 他倒是没有任何怪她的意思,说完就要转身离去,程雪却几乎不可自控的急忙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他身体骤然僵硬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她,那一向平静的面容之上竟带着无法忽视的惊异之色。 要说另一世的言景洲,别说拉他的手了,她直接滚到他怀中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可这一世的言景洲毕竟没有跟她经历过另一世里的热恋,她这么突然的肌肤接触,他有所不适也是可想而知的。 程雪有点囧却还是没松手,只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能不能陪陪我,你在我身边,我才……才安心一点,我刚刚一直睡不着。” 第63章 “我在这儿陪着你,你睡吧。”言景洲又放柔了声音冲她说了一句。 程雪回过神来点点头,慢慢在被窝中躺下,言景洲将她的手放到被窝中,又拉过被子往上掖了掖。他似想到了什么,又问她:“你刚刚说在你昏迷的时候回到了十五岁,还见到了我,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的话?” 他不答,只将那一双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程雪见状微微叹了口气,“也难怪你不信,这件事听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见她面上带着落寞,便安慰道:“罢了,不去想这些了,快休息吧。” 程雪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醒过来的缘故,她是真的觉得有点累了。不过在睡着之前她又想到了另一世的事情,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她的一场梦呢?或者说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才是她的一场梦,会不会这一觉醒来,她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中去了? 程雪一时间想不明白,脑仁却开始发疼,她索性不再去想,慢慢的沉入睡眠中。 言景洲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其实先前他是担心她会不自在的,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能顶住他的目光。不管他的目光放得多温和,他也明白他身上有一种会让人避之千里的可怕。然而她还是将他留在这里,让他陪着他。而且还这样睡着了,完全没有任何戒备的。 望着那天鹅绒被中露出的一张白皙的小脸蛋,他一时间陷入沉思中。 他之前一直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他以为她会讨厌她,讨厌他将她带到了这里,还杀掉了她的男朋友,或者会抗拒他,毕竟在这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甚至还想过她醒来硬要离开他该怎么办,是强硬的将她留下还是放她自由。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出现,她没有离开,她也没有抗拒他,她甚至是这么依赖他。 看样子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她真的做了一场关于他的梦,或许是老天怜悯他这么多年的苦恋,所以才让她做了这场梦。 他真想知道在这场梦中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又是怎么结婚的。 看得出来梦里的他应该对她很好,所以她才这般依赖他。他帮她将被子盖好,寂静的房间中,他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好好留在我的身边,现实中的我会比梦里的我对你更好。” 回答他的是她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 言景洲又静静的 看了她一会儿才起身离开,放轻了脚步出了门来,他冲吴妈道:“把秦小姐叫到书房来。” 秦芸珊端着咖啡来到他书房的时候,言景洲正用着电脑看报表。秦芸珊走过来将咖啡放到他跟前,笑道:“你找我吗?” 言景洲这才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在面前的咖啡上瞟了瞟,又在她脸上瞟了瞟。秦芸珊发现他的目光带着冷意,顿时便提高了警惕,面上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依然带着笑意。 言景洲又将眼神落回电脑上,仿若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告诉程雪我跟你在一起了?” 秦芸珊心头一跳,眼珠灵活的转了转,故意眨着眼睛一脸无辜道:“我们的确是住在一起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言景洲也懒得跟她玩这种咬文嚼字的游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信封冲她递过去,说话的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我另外还给了你一些补偿,你以后不用留在这里了,我会让许邵另外给你安排工作的。” 秦芸珊听着这话却是傻眼了,面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僵硬下来,她一脸不敢置信的向他看去,嘴角翕动半晌才找到声音道:“洛洛……你这是……就……就因为程小姐误会了我的话?是她自己误会的,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言景洲也没看她一眼,说话的语气依然淡漠,“我并没有惩罚你,只是让你换一个地方工作而已。” “……”秦芸珊重重后退一步,“可是这对我来说就是惩罚啊!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什么留在你身边的,你明明知道!” “秦芸珊!”言景洲却突然拧紧了眉头打断他,他这个人哪怕只是静默着也是不怒自威的,如今面色一沉下来,便格外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秦芸珊本来还有一大堆委屈要诉的,被他这么一震,她张着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我从一开始就明确告诉过你,我对你没有任何的儿女私情!”他说的话冷酷又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是啊,他是说过他对她没有儿女私情,可是这么多年了,两个人相处这么久也该有感情吧,可是他说将她赶走就将她赶走。 他的铁石心肠她又不是不知道,跟了他这么久,他的性子她也琢磨得差不多了,所以望着他那坚定的神色,她知道此番决定是无法再让他更改的。 秦芸珊真是又难过又愤怒,她愤愤然的抓过桌上的信封,咬牙道:“好,你让 我走,那我也不会厚脸皮再赖在这里!” 不等他回答她便直接向门口走去,可是走到门口拉开门却依然没听到身后有动静,她转头看去,他面色已恢复如常,开始在电脑上处理事情了。 秦芸珊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对她太过无情了,真的太无情了,这么多年的陪伴,竟然还敌不过那个女人的一句话。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不甘心的冲他道:“言景洲,程雪到底有什么好?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对你嘘寒问暖的也是我,她又为你做过什么。不仅如此,在这之前她都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宁愿为了她而如此作践我!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言景洲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指顿住,他的目光竟带着几许茫然望着眼前的屏幕,似在回答她的话,又似在自言自语,“究竟喜欢她什么?我也想知道我究竟喜欢她什么,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任何人都取代不了我对她的喜欢。”说到此处,他突然向她看过来,目光锋利如刃,话语中透着上位者的威压,“在我身边做事的女人不止你一个,要轮时间,恩慈留在我身边的日子还比你长,可是留在我身边的女人我每个都要喜欢么?更何况,我心里已经装下了她,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说完,他又将目光转回电脑上,语气淡漠而不留情面,“我的耐心有限,在我还给你留了一条这样的退路之时最好见好就收。” 秦芸珊自然明白他所说的见好就收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一早就说过他对她没有儿女私情,可是她没想到她在他眼中跟其他跟在他身边做事的女人的性质是一样的,只是他的手下,只是帮他做事的人,他出钱,她们出力,仅此而已。 秦芸珊心中别提有多难过了,捏着信封的手指不断收紧,可最终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愤然转头离开了这里。 言景洲倒是没有将她的离开当成一回事,反正他已经让许邵好好照看着了,如果不是看在以前她帮过他的份上,他是绝对不会对她做出这样的让步的,他已经做到他可以做的了,只希望她能放聪明一点,别太贪心。 言景洲将报表打印下来,直接拿到了程雪的房间。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床上的人儿安静的躺着,还没醒。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她床边坐下,背靠着床头,低头望着她。 她睡得很甜,想来是因为被窝太暖了,她的脸颊上泛起了两团红晕,鼻尖上也汇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整张脸就像一颗 刚出笼的小寿桃,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言景洲想伸手捏一捏,然而他却没有这个胆量。要是让外人知道言家的当家人竟然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怂,大概会觉得可笑吧。 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言景洲帮她掖了掖被角,开始看他的文件了。 殊不知熟睡的小女人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下意识的往他身边挪了挪,毫不客气的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再熟练的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言景洲浑身僵硬下来,好半晌都一动不敢动,他僵直着脑袋低头看过去,她依然睡得很熟,而抱在他大腿上的一双手也勒得挺紧。 她将脸在他的腿上蹭了蹭,他大腿的肌肉坚硬,然而她的小脸却很嫩很软,那抱在他大腿上的一双小手还无意识的在他的腿根处捏了捏…… 他立刻赶到一种酥麻的触感自尾椎骨窜到了头顶。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就仿若一座雕塑一般,浑身都被定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她安分下来了,他才稍稍挪动了一下快要僵过去的腿,让她抱得更舒服一点,又怕压到她的手。 他喉结下意识的动了动,一向镇定自若的言景洲,此刻却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般,面上是一种手足无措的慌乱。 他低头望着靠在他大腿上的小脑袋,乱发铺在她的红扑扑的脸颊上,她就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在他的腿上安睡。 言景洲只觉得那包裹在一颗心上坚硬的保护甲一点点的皲裂开,慢慢露出那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来。 胸腔内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这种感觉可真是痛快又折磨。 然而他却像是入了蛊的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上那僵硬感才慢慢缓解下来,望着她的小脸,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的弧度。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触碰她的头发,见她没有动静,他才将一只大掌放在她的头顶,然后温柔的帮她将脸上洒落的头发撩到脑后,又将手心放在她的软软的脸上,手指头就像逗弄小动物一般挠了挠她的下巴。 虽然之前他也偷偷摸摸的抱着她睡过觉,可是这毕竟是不一样的,如今的她又香又软,而且他知道她随时都会醒来对着他笑。 这想法才将将一落下来,怀中的人便动了动,言景洲又是一僵,慌乱的移开放在她脸上的手,忙拿起文件 装模作样的看。 程雪醒来下意识的抬眼看去,她看到那条紧紧绷着的熟悉的下巴,再上去便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冷峻的脸。 他的脸沐浴在窗外的温暖的夕阳下,炫目的让人移不开眼。有那么一刻,程雪觉得自己已经回来了,面前的这个人便是与她结了婚的言景洲。 然而当她看清房中的景象之时才知道,这里还是在她的前世,她并没有回去,而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好似突然间就成了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梦,她的言景洲在眼前,这才是真正的言景洲。 言景洲像是才发现她醒来似的,故作无意的向她看了一眼,又故作淡然的问:“醒了?饿没饿?” 程雪这才意识到她正趴在他的大腿上,又见他耳朵根上红红的,再见他那目光闪躲又故作淡然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好笑,果然这是她的言先生,害羞了却还是故作淡然。 殊不知,这个样子的他真是可爱极了。 程雪不由得抿唇笑,眼睛笑得弯弯的,揉着窗外的阳光,像是洒了一池的碎钻。 言景洲望着她的笑容,突然觉得他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失神的望着她,直到她慢腾腾的坐起来他才回过神来,他将文件整理好,僵硬的站起身,急忙对她说了一句:“厨房应该将晚饭做好了,快些起来吃吧。”说完便直接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皮鞋在门框上绊了一下,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他忙清咳一声缓解尴尬,依然是一脸淡定的蹲下身捡起文件,然后又淡定的同手同脚扬长而去。 程雪望着他的背影,弯着眼睛笑了笑,这才起身下床。 来到楼下厨房中,饭菜果然都已经备好了,只是桌上摆着的食物也太过清淡了一点。 “你现在才刚刚醒来,只能吃一些流动的食物。”他向她解释了一句。 “额。”程雪低气压的应了一声,倒是乖乖坐下吃饭,不过望着他面前同样清汤寡水的食物,她纳闷道:“你怎么也吃得这么清淡?” “我养生。” “……” 程雪不置可否,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世中发生的一件事,她记得有一次她吃坏了肚子,只能喝些清粥,那段时间言景洲也每天陪她喝粥,说是怕她看到他吃的好了会忍不住,到时候好得更慢,倒不如他也陪着她喝,让她少一些诱惑。 事实上言景洲很喜欢吃肉的,可能是小时候受舅舅舅妈的苛待 ,他很少吃过一顿好的,所以等有条件了,他对肉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执着,每顿不吃肉他会觉得难受,可那段时间他硬是忍了下来,陪她喝粥。 想来两世的他应该也是一样的。 程雪想着不免觉得心酸,便冲他道:“你不必如此的,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往后你还是该吃什么吃什么吧。” 他愣了愣,很显然疑惑她为什么看穿了他的目的。程雪见状便知自己是猜对了,他能如此体谅她,倒让她心头暖暖的。 既然她都已经看穿了,他再藏着也没意思,便冲她道:“无妨的。” 两人吃完了饭,言景洲想着迈克的叮嘱,便带着她去后院散步,一来为了消食,二来也让她多活动一下,增加一下肌肉的弹性。 如今已经是深冬了,程雪在外面加了一件厚厚的棉衣,跟着言景洲来到言家老宅的后院,此时万物凋零,后院中也显出几分孤清,只剩花园中的几株常青树还能看。 两人沿着石子路一路往前走,他高大的身躯就走在她的身边,她时不时就能感觉到头顶投来他深深的注视。 她也没管他,安静的走在身侧。 天空飘起了一朵朵的小雪花,寂静的花园中仿若能听到雪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响。 “为什么要服安眠药自杀?就那么在意那个男人吗?”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积,他的声音沉沉的,饱含着太过复杂的情绪。 程雪听到他这话倒是愣了愣,随即就笑道:“我其实并没有自杀,只是那会儿睡不着,所以多服了一些安眠药,倒是没想到就这么一直睡了下去,实际上当我知道他背叛我的时候我就对他彻底死心了。” 他停下脚步转头向她看过去,眉头微挑,“额?是吗?”语气中带着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轻快。 程雪点点头。 “嗯。” 他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程雪看到他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双眼中却有点点笑意浮现。 又安安静静的走了一会儿之后又听得他道:“我已经将秦芸珊打发走了。” 这话倒让程雪愣了愣,一脸讶异的向他看去,“为什么啊?” 他似乎并没有太当成一回事,回答得也很淡然,“因为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这样啊……”说实在的,程雪其实也并不喜欢秦芸珊,更不喜欢她留在言景洲身边,他将她赶走了 ,她也挺赞同的。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程雪低头想了想,“等身体恢复了一些就去上班吧,还是做以前的老本行,毕竟已经熟练了。”不管是哪一世里,认真生活向来都是她的人生准则。 他点点头,眼眸从她的身后掠过去望着虚无的一点,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神来冲她道:“我这边倒是有一个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 “额?”程雪挑眉向他看去,倒是很期待,言先生为她介绍什么工作的。 他半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目光闪烁了片刻才道:“我……我家中还缺个女主人。” 程雪本来是真的很好奇他会给她介绍什么工作的,没想到他一出口竟然是这个。 呃……所以他这是几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做你家的女主人?” 他偏开头望着那已经干枯了的喷水池,好半晌才轻轻点头,“嗯。” 完全没有预兆啊,之前看他的表现,明显对她的靠近还有一点生疏的,程雪倒是也不急,想着时间长了大家总能适应彼此的,没想到一顿饭过后他就突然提出要她当他家的女主人。 所以……他这是在变相的跟她表白吗? 程雪脸上泛起一抹红潮,低头想了想才问道:“做你家的女主人有什么福利吗?”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我所拥有的都是你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太急切了,便又缓了声音问了一句:“够吗?” 程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倒是不知道她这点头代表的是什么,便略带小心的问了一句:“你愿意吗?” 程雪歪着脑袋冲他眨眨眼,“这么好的福利当然愿意啊。” 他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答应,一时间望着她愣愣的没回过神,直过了好一会儿那一双眼睛才慢慢亮起来,说话的语气中也掩藏不住笑意,“真的?” “当然。” 雪比刚刚下大了一点,飘飘洒洒的在跟前落下,站着雪中的人告诉他,她会做他家的女主人。 他看似只是轻描淡写的提出这些来,但实际上在这个下雪的傍晚中他是鼓足了勇气才对她说这些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急躁过,可是他等不及了,这么多年了,此刻她终于在他的身边,他只想留住她,不惜一切的留住,他很急切,迫不及待。然而又担心 自己太急了得不偿失,可没想到她还是答应了。 浑身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天寒地冻的,他却感觉身体像是要燃烧了一样。 然而这么多年的修炼让他没有办法像个普通人表达兴奋那样大叫或者狂奔,他就只是静默的站在那里,望着他身边的女人,他的女人,就这么望着,任由身体中的大火摧枯拉朽的烧上来。 程雪被他那火热的目光看得极不自在,急忙搓了搓手,又拿到口下呼了几口,以此来掩盖面上的异样。 然而望着她的动作他却皱了皱眉头,“你很冷吗?” 程雪点点头,“额。” “我的手很暖。” “啊?” “要试一下吗?” “……” 她还没回答,他就直接将她的一双手拉到他的手中握着,又一脸追求事实一般郑重的问她,“是不是很暖?” 程雪忍着笑意点点头,“嗯,很暖。”猛然想到什么,她又咬了咬唇冲他道:“其实你有个地方更暖。” “什么?” 程雪抽开手来,把他外面那件大衣的纽扣解开,直接扑到他怀中抱着他,她将脸靠在他的怀中,带着笑意的声音冲他道:“我这样抱着你会更暖。” 第64章 她软软的身体扑到怀中,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有那么一刻,言景洲觉得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他在寒风中呆愣了好半晌才不确定的叫了一句:“程雪?” “嗯。”埋在他怀中的人儿轻应。 娇柔的声音听在耳中,他只觉得整个人都酥了。 他下意识的伸出长臂,慢慢的搂上她的后背,再将她软软的身体紧紧箍在怀里。 软玉温香在怀原来就是这种感觉,怪不得古人会有“*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诗句。若是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来找他想来他也没有时间去过问了,就只想这么抱着她,仿若中了毒一样,一刻也不想放开。 也不知道就这样抱了多久,直到程雪感觉雪越下越大了才将他松开,他却还是箍着她没动。她抬眼向他看去,他原本正将脑袋靠在她的头顶闭眼感受,这会儿便睁开眼睛向她看过去,柔声询问:“怎么了?” 他黑沉的双眼中如装下了瀚海晨星,她看得呆了呆,好一会儿才道:“雪下大了,我们进去吧。” 言景洲这才抬眼看去,果然见雪越下越大了,他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臂,转而拉住她的手。他的动作做得很自然,好似这么拉她的手是再正常不过了,只是程雪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表情有点僵硬,她低头笑了笑,倒是没在意那么多,由着他拉着进了房间。 “累了没有?要不要上楼休息?”一进门来言景洲就关切的问了一句。 程雪摇摇头,“刚刚睡了一会儿,现在并不觉得累。” “既然如此,我们聊聊天,如何?” 这倒是正中程雪的下怀,她挑了挑眉,“要聊什么?” 言景洲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这才道:“聊聊关于你的梦。” “梦?”程雪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他所说的梦就是指她昏迷之时在另一世里的生活,“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你可以都告诉我。” “可是故事很长。” “没关系,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程雪见他态度诚恳,的确是对她所经历的一切挺感兴趣的,她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对他缓缓道来。 从长恒大桥上两人的再次相遇再到后来她通过他的字迹发现了他就是上一世里帮助过她的人,然后再将她怎么揭开他的神秘面纱详细的述说了一遍,最后再讲到他终 于放下他的自卑,摘下他的面具堂堂正正的跟她在一起。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要说的,当然两个人之间的那种羞耻事她觉得就没有必要告诉他了。 就这样,她将两人相见相知相爱最后结婚的过程跟他详细的说了一下,当然白谦和袁倾阳跟她之间的纠葛她没有告诉他。 言景洲听完她的话,一时间却陷入沉思中。他原本不敢接近她就是因为年少的他太过自卑的缘故,如果说当时他能主动一点,那么他们会不会就像她梦中那样早早就在一起了,也不必还要经历过这么多的蹉跎。 程雪见他微蹙眉心,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试探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言景洲回过神来,却是一脸淡然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场梦很奇妙。” 听着他这话,程雪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梦?你觉得那是梦吗?” 言景洲一脸理所当然,“自然是梦,不然你真的觉得你穿越到另一个时空里?” “难道不是这样吗?” 望着她那一脸认真地模样他似乎有些无奈,“自然不是。” “可是梦里分明那么真实……” “再怎么真实也是梦。”言景洲说的斩钉截铁。 “……”程雪被他那坚定又不容拒绝的样子堵得一时语塞,她猛然间想到什么又道:“你知道修家吗?就是大满堂珠宝的修家。在另一个世界里,你和修老先生交易,让我成了他的女儿,也是因为这个身份你父亲才同意我跟你结婚,我之前并不认识修家的人,可是在另一世里他们都非常真实的出现了。修老先生,还有他的儿子修华凯,以及修老先生的女儿修欣然,还有修华凯先生……嗯,现在应该有十三岁大的儿子修爱杨。这些都非常真实,如若真的是梦,我之前并不熟悉的修家人怎么都出现了?” 言景洲双眉紧皱,面上带着沉思之色,直过来好一会儿他才道:“我与修家关系并不好,也不可能跟他们做什么交易,还有,你口中所说的修爱杨如今只有不到五岁。” 程雪被他这话给惊呆了,“五岁?”在另一个世界里,她跟言景洲结婚的时候只有22岁,那个时候修爱杨就已经四五岁大了,如今的时间应该再推后八年,修爱杨再怎么说都已经十三岁大了,怎么可能呢? “那修欣然呢,修欣然有多大?”程雪又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前几个月才过完 十五岁的生日。” 程雪颓然的靠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凝视着远处,难道她在另一个世界里所经历的都只是她的梦么?只是一场看上去无比真实的梦。 可是为什么梦里面有那么多说不通的东西,比如,她为什么会梦到袁倾阳也重生了呢?是因为心中的执念与不甘么?她付出了那么多年他却只将她当成备胎,所以在她的梦境里她便让他爱而不得?是这样吗?那白谦呢?在现实中,她与白谦并没有什么交集,可是为什么她会梦到他喜欢她呢?若说梦到袁倾阳是因为她的不甘心,那梦到白谦又是怎么回事? 言景洲见她面色惨白,就仿若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看到她这模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该让她明白的他还是得让她明白。 他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倾身向前,双眼紧紧盯着她,“你好好看着我,我才是言景洲,真正的言景洲,我在这里,你不用再去想那场梦了。” 程雪愣愣的转头望过去,对上他的眼睛,墨色的如沉在深潭中的双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有一种太过强大的力量感,程雪被他震慑住了,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言景洲,真正的言景洲,他就在她眼前…… 他是她的小丑先生,一直默默的爱护她,却不让她知道的小丑先生。怕是自己的潜意识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想要知道他是谁的想法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哪怕跟他只有几面之缘,哪怕时隔那么多年,哪怕与他有关的记忆早已被她尘封,可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在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地方,她无比渴望着知道他是谁,所以她才有了这场梦。 梦里她与他相遇,相爱,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成章。 如今梦醒了,可是她因为这场梦知道了他,知道了他为她所做的一切,现实与梦境无比奇妙的重合了,然而老天还是给她留了一些细节,让她知道梦与现实毕竟还是不同的。 是这样的吗?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终于还是知道了她的小丑先生是谁,他就在她面前,他苦守了这么多年,终于因为这场梦,上天把她的心带到了他跟前。 她情不自禁的用手抚上他的眉眼,深刻如雕塑一般,即便面无表情,也透着一种让人惧怕的锋利。可是此刻,他却是乖乖的一动不动的任由她的手指在他的眉眼间划过,甚至在片刻的怔楞之后竟闭上眼睛,将他的脸往她的手心中蹭。 无比眷念着她的触碰。 这个 手段强硬的大男人,一旦放下了他周身的铠甲与征战的武器,原来竟可以变得如此柔软如此温顺,像一只小动物。 程雪想着这些年他的痴痴守候,一时间忍不住,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抱住。 原本正默默感受她抚摸的他此刻才睁开眼来,他低头向她看去,她将脸靠在他的肩头,像是在感受他身上的温度与热量。 此时的她就坐在他的身侧,他身量高大,她要攀着他似乎有些吃力。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像是做过无数次了,动作熟练又自然,可是一放上来他就惊醒过来,虽然她已经答应了要做他家的女主人,可是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不久,这样的动作毫无意外显得太过着急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抗拒。 他低头向她看,却见她也正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似乎在以此询问。他突然间就变成了课堂上被老师抽问的小学生,局促的将双手握紧又放松,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故作一脸淡然的解释了一句:“这样抱着要方便一点。” 她倒是没有再多问什么,复又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言景洲缓缓松了一口气,这些年他干过的坏事很多,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实际上这也不算一件坏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是在占她的便宜,即便他说的冠冕堂皇,但也挡不住他的无耻下流,因为他实际的想法就是想亲近她,就是想抱着她。 “言景洲,你不要这么紧张,身上肌肉硬硬的不舒服。” “……” 故作淡然的某人一下子就被她戳中了要害,有多尴尬是可想而知的,好在言先生也是老油条了,当下便不以为然似的,淡定的应了一句:“嗯。” 实际上他究竟放没放松下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当他感觉她已经睡着了之后只觉得后背稍微动一动就疼。 然而他并不敢动,他怕他动一下她就醒了。 那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放松下来,她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中,他抓过她的手握在手里,拇指温柔的捏在她软软的手背上。 她的手可真小,放在他的手掌中简直就像个小孩子。窝在他怀中的她也似乎小得不像话,他一只手臂就能将她整个圈住。 他用脸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她却不舒服的哼了一声,他低头向她看去,却见她紧紧皱着眉头,脑袋在他怀中拱来拱去,似乎是在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是这 么睡着不太舒服吗? “我抱你去床上?” 怀中的人轻轻的哼了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应他的话。 言景洲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轻手轻脚的上楼进了房间,再将她动作轻柔的放在床上。正要起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中的人察觉到了他要离开,竟非常不安分的搂着他的脖子,轻声的唤了一句:“老公……” 娇娇软软的声音,言景洲听得只感觉一颗心都要化了。 老公……她是在叫他吗? 此时因为她紧紧攀着他的脖子,是以两人的距离被拉得很近,近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他稍微一低头,他的唇就能碰到她的唇上。 他全身僵硬,心跳加快,体内的血液也似乎慢慢的沸腾起来。 若是在这样下去他可真怕他会控制不住,他微微偏开头,伸手拉了拉她攀在他脖子上的手,可是他的动作明显没使用什么力气。 实际上,他很无耻的,不舍得从她身上离开。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转头向她看过去,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动作没有控制好,在他转头之时嘴唇竟轻轻的擦碰在她的唇上,香香软软的唇,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言景洲只觉得整个人仿若被电击到了,他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过女人,也从来没有吻过女人的唇。 原来这么软这么香,只这么浅浅的碰一下就受不了,若真含在口中尝了,那不知是什么滋味。 望着眼前那只与他相聚一寸远的双唇,他喉结下意识的动了动。 然而他的理智还在,不断的提醒着他,不能趁人之危,她现在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应该这么无耻。 其实这些年,那些想要与他合作的人为了讨好他,也送过不少美人。他是个正常男人,被女人勾引着正常的反应也会有,只是他心中已装了别人,要克制下这种*也不是难事。 所以他一直觉得他的自制力很好,可是现在,他明显能感觉他的防线在一点点的坍塌。 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可偏偏怀中的人一点都不知道好歹,如此不安分,竟攀着他的脖子在他身上蹭了蹭,双唇往上一撅,好巧不巧就碰到了他的唇上,偏偏这样还不罢休,她仿若找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竟在他的唇上允了允,又咬了一口。 他的那道防线就这样毫无意外的坍塌了。 那个做了坏事将他几乎搞到奔溃的女人在占了他的便宜之后又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移开唇,偏开脑袋继续沉沉的睡觉。 被他搞得理智全无的他望着她这模样,只觉得一股火在体内腾腾的燃烧,该死的小东西,勾引了他就想这样不负责直接揭过去吗? 是的,她要对他负责,这是她先勾引他的。 所以,他向她讨要回来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样想罢,他便亟不可待的一低头,直接叼住她的唇吻了上去。 其实他原本只想浅藏辄止的吻几下就好,真的……他原来真的是这么想的,可是嘴唇一碰上她的双唇他就奔溃了。 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哪怕理智不断的提醒着他,别太狠了,别太狠了,若是把她弄醒了该怎么办,若是她醒来看到他这副样子该怎么办? 然而在一连串的理智提醒过后他只在心头回了一句,去他妈的!然后继续吻她,什么都不顾了,就想吻她。 舌头探进她的口中,蛮狠的扫荡掠夺,然后再叼着她的舌头发狠的纠缠。 “疼。” 她突然溢出的一句轻吟声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劈在他的头顶,他僵直着背脊,慢慢松开她的唇,机械的抬头看去,她正拧着眉头大睁着眼睛望着他,眼中泛着几许水雾,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他吻的。 但是她这个样子明显醒来已经有一会儿了。 他就像是一个被当场抓包的坏蛋,理智回过来了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趁人之危,真的不是好男人应该干的事情。 她会怎么想他? 就这么伏在她的身上愣愣的看了她许久他才回过神来,他从她身上爬起来,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就像是犯了错不敢面对大人的小孩。 “很抱歉。” 程雪没说话,他也不敢转头向她看,他其实也想好好跟她解释一下他是如何忍不住的,但越解释越显得没有担当,他索性什么也不说。 他等了一会儿她都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样的他太过讨厌,她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了。 “程雪,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他又对她说了一句,只要她别生气,她说什么,他都可以做到。 程雪望着那僵直的背脊觉得很好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梦中已经适应了他,她 是真的觉得被他吻一下也没有什么的,可是他看上去好像挺内疚的…… 程雪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晃了晃,“你今晚要不要睡我身边?” 言景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猛然转头向她看过去,用眼神询问。 这个精明的男人原来也有如此懵逼的时候啊……倒是挺可爱的。 程雪颔首笑了笑又道:“时间不早了,去洗漱睡觉吧。”虽然已经适应了他,但说出这种话她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便又补充一句:“嗯,男主人是可以睡在女主人身边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淡定的点点头,“也对。”然后又淡定的站起身来,“我去洗漱了。” 望着他那不太自然的走路动作,程雪又低头笑了笑。 她在被窝中躺了没一会儿言景洲便进来了。他一脸淡然的走过来撩开被子躺下,然后往她这边挪了挪,将她拉到怀中抱着,又急忙解释一句:“你别怕,我就只是抱着你睡。” “额。”她应了一声,想着刚刚他局促的摸样,她有心要逗弄他,便抬头望着他,一脸促狭的道:“偷偷摸摸亲我的感觉怎么样?” 他就像是被刺到一样,目光闪躲着也不敢落在她身上,倒还是故作镇定的说了一句:“还好。” 程雪噗嗤一声笑出来,言景洲搂在她身上的动作便越发僵硬,耳根也开始发红,不过面上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程雪冲他眨眨眼,“那你想不想正大光明的亲我?” “……”言景洲清咳一声偏开头,“想来应该比偷偷摸摸的要好。” “谁知道?” 他目光闪烁着又清咳一声,“那我试试。” “……”程雪忍着笑,“额……” 不过谁能想到这个言家的当家人,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言景洲竟然这么怂,说好的试一试却还是憋了半天才慢腾腾的将头埋下来,在快要亲到她的时候动作又是一顿,也不知道想什么,直过来片刻才将唇贴到她的唇上。 然而一贴上去,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同于一开始的磨磨蹭蹭,那吻她的动作竟汹涌得连程雪都惊呆了。 嘴唇死死的碾压着她的唇,舌尖蛮狠的撬开她的贝齿,他就像是一个无情的侵略者,毫不客气的在她的唇中进行掠夺。 他的大掌死死的扣住她的脑袋不断将她整个人往他身上送,从一开 始的侧躺到后来直接压在她的身上,他就像是饥渴了许久的人疯狂的在她的身上索取。 被他放开的时候程雪只觉得快要窒息了,她缓了好一会儿那不适感才慢慢散去,抬眼向他看,他也没好上多少,正伏在她的身上调整呼吸。 屋里的气温好似一下子升高了好几度,两人之间也弥漫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就在程雪以为他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之时,他却突然抱紧她,将下巴靠在她的肩头,深重的呼吸着,语气急促的冲她道:“我们明天回内地去拿你的户口本登记结婚。” 程雪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倒是愣了愣,“怎么这么急?” 他将她搂紧一点,语气中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在你答应了要成为我家的女主人之后就没有任何退路了,你明白吗?” 额……怎么看上去好像生气了…… 不过,他看上去虽然又急又怒又霸道,但是他语气中流泻而出的紧张还是让她察觉到其实他说得这么急这么霸道就是怕她拒绝。 这模样真的有点可怜巴巴的…… 嗯,程雪觉得她有必要安抚一下他。 第65章 程雪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印一口,柔声道:“我没想过要有退路啊,我明天就跟你到内地去拿户口本,然后结婚好不好?” “……” 他木木的望着她,表情有些呆滞。 “怎么了?” “你是说真的吗?”他的声音竟带着几许紧绷。 程雪点头,“当然是真的。” 他没说话,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中,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弯了弯嘴角。 她说要跟他结婚,而且她刚刚还主动吻他,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还有被她咬过的麻麻的感觉,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啃咬着,痒得心里难受,他有点激动,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雪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所回答,正要开口询问,不想他突然从她肩头抬起脑袋,头一偏就直接吻上她的唇。 不同于刚刚那汹涌又热烈的吻,此时的吻却缠绵得好似秋日的雨。很温柔很细致,带着他小心翼翼的爱意。 程雪怔楞半晌才回过神来,攀上他的脖颈,下意识的回应着他。 她的回应越发让他激动,他心潮澎湃,然而却还是努力克制着那种压倒一切的*,给她最温柔最贴心的缠绵。 就这般吻了许久他才松开,他并没有趁机再往前一步,而是搂着她在身侧躺下,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带着沙哑的嗓音冲她道:“睡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他吻缺氧了,程雪低低的应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两人就动身去内地了。 程雪如今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很容易疲惫,才坐上飞机没一会儿她便开始打瞌睡了。 言景洲见她身子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的,索性直接将手臂伸过去让她靠着。程雪倒是也没客气,靠在他的手臂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言景洲在电脑上处理了一下公司的事情,再低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她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像是两只小蝴蝶,随着她的呼吸轻轻的颤动着,再往下是她小巧精致的鼻子,鼻尖带着一点半透明的粉色,看上去非常诱人。在她的鼻子下面是她粉嫩的嘴唇,嘴唇上有两道不轻不重的红色痕迹,他知道是昨天他动作太粗鲁留下来的。 想着昨日将她的唇含在口中的触感,想着与她亲吻之时她舌尖的香滑,言景洲只觉得一股燥热瞬间就在身体里蒸 腾开来。真想再将她的唇咬到口中好好的尝一尝,可是他知道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更何况他不能再趁人之危了,所以,即便心头的想法汹涌得他几近奔溃但他还是生生的忍了下来。 程雪倒是不知道她睡着之后言景洲对她的yy,这一路睡到下飞机。从机场出来两人又乘车来到德明,一路直奔到程雪家拿了户口本,又去祭奠了程雪的母亲,两人便准备返程了。 不过在回去之前程雪让言景洲将她送到德明位于郊区的烈士林园。 “你去那儿做什么?” “去探望一个朋友。” 言景洲倒是没有再多问,吩咐许邵将车子开过去。 烈士林园位于一个半山坡上,许邵在山下停好了车,言景洲不放心她,便问道:“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言景洲直觉她要去看的不是一个普通朋友,不过他也没有强求,只嘱咐她快些回来。 程雪抱着买好的香蜡纸钱就直接往山坡上的烈士林园而去,再快要到坡顶的时候,却见从上面走下一个人来。 程雪看到这个人倒是吃了一惊。 李敏芝。 在她的梦里李敏芝是白谦的女朋友,却没想到现实中竟然真有这个人。她从烈士林园下来想来也是去探望白谦的吧?不过现实中她并没有听说白谦交了女朋友,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不过,现实里她和李敏芝并不认识,是以程雪在短暂的诧异之后便不以为然的收回目光,自向上面行去。 路过李敏芝身边的时候她却叫住了她,“程雪?” 程雪脚步一顿,一脸诧异的转头看去,“你认识我?” 李敏芝在她的脸上端详片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真的是你?” “……”程雪敢肯定,这一世里她跟李敏芝并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她是怎么认识她的。 李敏芝从包包中摸出一张照片递给她,面上带着一种自嘲的笑,“物归原主。” 程雪接过照片,却见是她的两寸照,这照片她曾经在白谦的钱包中看到过的,不过那都是梦里的事情了,在现实中怎么又出现在李敏芝的手上了? 程雪眉头紧皱,目光带着询问向她看去,李敏芝看她的表情不太友好,说话的语气也冷冰冰的,“这照片一直被白谦珍藏在他的钱包中随身带着,他在 战场上牺牲的时候这照片也被他紧紧拽在手中放在心口的位置。就连他死后,他的战友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他手中的照片取下来。”她目光往下看到她手中提着的香蜡,冷冷一笑,“若是白谦知道你来探望他,他会很高兴的。” 说完这话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程雪望着她逐渐消失在缓坡下的背影又望着手中的照片,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白谦一直珍藏着她的照片,连死也将她的照片拽在手中。 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她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她不明白,白谦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在梦中他喜欢她她还能勉强理解,毕竟两人同桌过一年,在高中时期也算是好朋友,有这样的交集,他倒是有可能喜欢上她。可是现实中,两人一直相互厌恶,几乎就没有好好说过话,他怎么会也对她有想法呢? 程雪将照片收起来,来到烈士林园中,找到白谦墓碑的位置。 在他的墓碑上贴了一张他生前的照片,他穿着军装,一脸肃穆的望着镜头的位置。他身上那种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感觉早已消失不见,此时的他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那肃穆的面容也给人一种震慑力,似乎是在告诉别人,他是堂堂的军人,威严而不可侵犯的。 程雪对着他的照片笑了笑,她蹲下-身拿出纸钱点燃,又点燃香蜡插在他墓碑前的泥地上。 她一边将手中的纸钱往火堆中放,一边说着话,“白谦,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耳边是萧瑟的风声,并没有人回应她。 她又笑了笑,缓缓道来,“我很好,我们的国家也很好。五年了,西北再也没有发生过□□,我们的国家也越来越繁荣,你看,你用生命守护出来的和平并没有让你失望。” 她从包包中将照片摸出来,那照片上有几道明显的折痕,可以想象当初这照片在他手中被他拽得多紧。 想着在梦中与他最后一次见面,他告诉她,保家卫国是每一个军人的责任,他将一腔热血都洒在了这片大地上,无怨无悔,只是临走了却还是有不舍…… 程雪一时间心潮起伏的厉害,鼻尖也酸酸的难受。她直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一点道:“我知道你喜欢我白谦,在我的梦里,你把你要对我说的话通通都告诉我了,你也不要再有遗憾。” 说到此处,她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只是很抱歉,此生已再也无法与 你相守。不过,我心中会一直记着你,我们的幸福安康是你用血泪换来的,你是大家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 她将手中的照片丢到火堆中,用手背摸了摸眼泪又道:“希望你能到一个没有小丑先生的来世,希望在那个来世里,由我陪着你。” 望着那照片慢慢燃烧成灰烬她才站起身来,又向那墓碑中深深的凝望了一眼便转身离去,快走到缓坡边时她又转头望了一眼。 在昏黄的暮色中,纸钱熊熊燃烧着,橘色的火苗缭绕,灰色的烟雾不断往上,似要与天空融为一体。 就在那熊熊的火焰中,她似乎看到记忆中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站在那里,他眯着眼睛对着她坏坏的笑,又冲她挥了挥手,声音中似乎还透着少年人的沙哑,“好好照顾自己,哥走了。” 她慢慢笑起来,对着他的方向行了一个不算标准的军礼,哽咽着回他,“一路走好,谦哥。” 纸钱快要燃完了,而火焰也慢慢小了下来,他的幻影转眼间就不在了。她擦干眼来转过身,迎着远处的夕阳慢慢走向属于她的归路。 我很好,真的很好。 ** 程雪上了车,言景洲明显发现她眼眶红红的,他拧着眉头,紧盯着她的脸问:“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程雪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看到他的墓碑想起了以前一起上学的事情。” 言景洲微敛眸光思索片刻,像是不经意的问道:“你的那个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是你以前的同学?” 程雪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他叫白谦,他的妈妈是我的继母,所以他算我的半个亲人。他是军人,当年西北□□,他被派驻西北,后来跟恐怖分子作战牺牲了。” 言景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他又将她揽到怀中抱着,柔声冲她道:“别担心,他的家人若我能照顾得上,我定然会好好照顾的。” 程雪听到他这话倒是诧异,他对白谦的态度可跟梦中的他完全不一样,不过她倒是没说破,只靠在他怀中点点头,“好。” 两人到达安淮之后言景洲就直接拉着她去领了结婚证,程雪并不是安淮人,领结婚证还有些麻烦,不过言景洲人脉广,倒是没废多少力气。 拿着结婚证上了车,言景洲毫不客气直接将两个本子都揣进包中,一脸理所当然的冲她道:“这个以后就由我保管着了。” 程雪觉得他这样子简直幼稚得可笑,不过她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冲他笑着点点头。 言景洲又揽过她的肩膀抱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着急了?” 她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怀中,笑着摇头,“不会。” 言景洲眉梢挑了挑,看上去心情不错,“婚礼我会着手安排的,如今你才刚刚醒没多久不宜操劳,等你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再办。” 言景洲做事她自然是放心的,遂冲他道:“你看着安排就好了。” 这两天往返内地和安淮,言景洲手头上积攒了不少事情要处理,所以将程雪一送回家就要去公司了。 “你这两天也累了,先上去休息一会儿,我处理完了就回来了。”言景洲在离开之前又不放心的交待了一句。 话刚说完一个帮佣便走过来冲程雪恭敬的说了一句:“太太,床已经铺好了,您随我上楼休息吧。” 程雪听到她口中的“太太”两个字倒是愣了愣,她转头向言景洲看去,他紧紧捏了捏她的手又冲她点点头。 太太,言太太,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程雪颔首笑了笑,“那我先上去休息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言景洲点点头,程雪便随着帮佣上楼了。睡了一觉醒来已经过中午了,言景洲还没有回来,午饭已经准备好了,程雪随便吃了一点。 吃完饭之后程雪无事可做,想着两人今天领了结婚证,是该庆祝一下的,思来想去的她最终决定亲手做一顿饭给他吃。 言景洲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急匆匆赶回来了,没办法,老婆还在家等着呢。 回到家里,自有帮佣接过他脱下的衣服和公文包,言景洲一边着急的脱鞋子一边问道:“太太呢?还在睡吗?” “太太已经醒来了。” “嗯,午饭吃过了吗?吃了什么?” “吃了两碗粥。” 言景洲换好鞋就直接往楼上走,帮佣急忙叫住他,“先生,太太在厨房。” 言景洲听到她这话却皱了皱眉头,“厨房?”她在厨房做什么。 言景洲来到厨房门口,果然看到她正在厨房中忙碌。 灶上放着一只小砂锅,此刻正咕噜噜的冒着热气,她将切好的豆腐放在小砂锅中,又将锅中炒好的菜装盘。 她忙忙碌碌的,口中还哼着悠扬的小曲。 鼻尖萦绕着热腾腾的菜香味,在黄昏的光影中,厨房的烟火气似乎都变得如轻纱一般飘渺。 望着在厨房中忙碌的她,他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很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此前他想过,或许这辈子就这样孤独终老,他也从来没有奢求过她能来他身边。可是现在…… 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太快了,这一切都太快了……惊喜来得这么突然,让他手忙脚乱的,他激动着,又担忧着。 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一切,金钱地位房子名利,现在还多了一个她,有那么一刻他竟觉得有一种恐慌感,他觉得自己拥有得太多了,他真怕这一切只是上天给他的一场幻梦。 可是现在,她的确是真真实实的在他的眼前,他站在他的厨房中,正为他做饭。 这空荡荡的,冰冷又孤寂的房子因为她的到来而温暖起来,他再也不用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独自站在空旷的房子里品尝着寂寞,她的到来会充盈着他的心,充盈着他的一切。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紧紧的抱着,她是他的,只要他活着一天就要将她牢牢的锁在身边。 程雪猝不及防的被他抱在怀中,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她转头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啊,都不吭一声。” 结实的臂膀搂着她,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他将下巴在她的额头蹭了蹭,因为心头那种说不出的激动和喜悦,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吓到你了?” “你还说呢?”她瞪他,却用筷子夹了一块刚出锅的菜送到他的口中,“来尝一尝。” 他乖乖的一口含进去,她大睁着眼睛眼巴巴的望着他,“怎么样?” “好吃。”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却不高兴了,手掌在脸上揉了揉,皱着眉头嗔他:“一嘴巴的油。” 他觉得她这样子挺可爱,便故意坏笑着将嘴巴蹭在她的脸上,她躲闪不及,被他结结实实的蹭到了,恼羞成怒伸手打他。 他也不躲,由着她打。 她打累了,他就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揉,她仿佛对他无奈透了,嘴上却还是数落他,怪他蹭了她满脸的油。 他就静默着一句话都不说,她爱怎么说他都行。 他很喜欢她闹他, 就这样闹他,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就这样的闹他一辈子。 (全文完) 第66章 今天一大早言景洲就催程雪起床,说是要带她去一个朋友家玩,程雪一边起床穿衣一边疑惑道;“这大清早的要去哪个朋友家玩啊?” 言景洲将领带系上,神色淡然的丢过来一句,“章立早。” 程雪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惊呼一声,“章立早?” 言景洲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夸张,眉心微蹙,“怎地?” 她愣愣的没有回答,言景洲想到了什么又试探着问:“他在你的梦里出现过?” 程雪呆呆的望着他点点头,她现在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她之前根本就不认识章立早,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梦里,而好巧不巧的,梦里的章立早和现实中的章立早都是言景洲的朋友。 怎么就这么神奇呢? 言景洲突然向她逼近一步,语气沉沉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好,程雪回过神抬头望他,却见他面色冷凝,眉间氤氲了一团阴郁之色。 “你现在是不是又在想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梦,嗯?” 他一步步的向她逼过来,程雪下意识的后退,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得他沉了语气说道:“或者说你觉得你所到的那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你如今是在想着另一世里的言景洲吗?” 程雪已被他逼到了墙角,她背靠在墙壁上,目光怯怯的望着越来越近的他。 自她醒来之后这么久,他从来就没有对她板过脸,哪一次不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她只是对章立早的存在表示讶异他便这样激动。 言景洲逼到她跟前,他双手掐着她的腰,低头紧盯着那恍然不安望着她的小脸。 她对他的惧怕落到他的眼中,他心头就像是被刺了一下,体内那突然燃烧起来的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下来。 他在她的头顶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也柔软下来道:“你老是想着另一个世界里还有一个言景洲,想着要回去陪他,那我怎么办?” “……”他微阖双眼,眉心却拧得死紧,冷峻的面容之上也带着几许低落。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啊…… 程雪无奈的笑了笑,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微微垫着脚尖平时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别乱想了。” 那紧拧的眉梢慢慢舒展,原本阴郁的面色也一点点 的亮起来,“真的?” 程雪冲他甜甜一笑,“当然,我现在都已经是你的妻子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就像有一只小手在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摸了摸,他顿时只觉得整个人都熨帖得不像话,他一时间愣愣的看着她没说话,然而眼中却盛放着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光亮。 此时两人之间离得极近,近得他能感觉到她喷在他下巴上的呼吸声。他的胸口前后起伏着,时不时便能抵在她的胸口上,他能敏锐的捕捉到抵到她身上时,那柔软却*的触感。 那种恼人的火气又开始在他体内沸腾了,他是正常的男人,更何况面前站着的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若说他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从第一晚跟她躺在一张床上睡之后那种想将她狠狠占有的感觉就开始了,可是他明白时机还不成熟,用结婚证将她绑在身边他已经做得够急了,若是在这种事情上也表现得猴急那就对她太不尊重了。 虽然他很想,真的很想……很想看看她盛放在自己身下是什么样子,很想体验一下那*蚀骨的鱼水之欢…… 言景洲害怕自己再这么下去要一发不可收拾,遂放松了对她的钳制,他转过身去,生怕她看到他眼中那汹涌疯狂的浪潮,这才冲她道:“收拾好了就出发吧。” 生怕自己再多留一刻就会发生不堪设想的后果,他说完这话便直接出去了。 程雪对于言先生这种偶尔会别扭一下的性格已经习以为常了,是以也没在意他突然冷淡下来的面容,急忙将自己收拾干净便下了楼来。 车子开到章立早家位于金阳坡的别墅之时已经快到中午了,章立早和他的太太亲自到门口来迎接。 程雪随着言景洲下了车,言景洲便冲她指了两人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章立早,这位是章太太。” 程雪还没来得急向两人问好呢,章立早就已经眯着眼打趣一句,“哟,终于舍得将你家宝贝带出来晒晒了啊?” 程雪有点囧,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言景洲倒是没理他,只冷冷瞪了他一眼。许是看出她的尴尬,立在一旁的章太太忙冲程雪道:“他就是这个鬼样子,你别理他。” 程雪笑了笑,“没关系的。” 章太太手上还抱着一个看上去半岁大的小孩子,他身上穿了厚厚的棉衣棉裤,头上也戴了一顶厚厚的绒线帽子,整个人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一颗圆滚滚的胖团子 。 程雪向他看过去的时候他也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好奇的望着她,白嫩嫩的好似粉团子的一张脸上鼓出了两团粉肉,再配着那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简直别提有多可爱了。 程雪望着他这小模样,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章太太急忙握着他的小手对着程雪挥了挥,柔声道:“快跟阿姨问好。” 也不知道这话哪里逗到了他,他竟对着程雪呵呵笑起来,笑得一双大眼睛紧紧眯着,哈喇子流了一嘴。 程雪一直就挺喜欢小孩子的,此时望着他这萌态可掬的模样更是一颗心软得不像话,忙也对着他笑了笑,柔声冲他问好。 几人在这边耽搁了一会儿之后就进屋了,言景洲直接跟章立早来到后院,章家后院有个射击场,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言景洲也会来这边跟章立早来几盘。 今日两人虽然有正事要谈,但也不妨碍切磋几手。 今天天气挺好,章太太让人在后院摆了几张椅子,带着小团子和程雪到后院去晒太阳。 程雪发现这个小家伙好像挺喜欢她,被妈妈抱着也要扭过身子来对她笑,一边笑着一边还不停的对她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咿呀哇啦的说什么,无奈程雪听不懂婴儿语,是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她分享愉快的事。 “他看上去好像挺喜欢言太太的,言太太不妨抱抱他?” 听到章太太的提议程雪却有点无措,“可……可以吗?我之前都没有什么抱小孩的经验。” 章太太却大方的将小团子递过去,“没关系的,你试试看。” 程雪便小心翼翼的从章太太手中将小团子接过来,没想到这小家伙看上去小小的一团倒是挺沉的,不过……真的是软得不像话啊!就这么抱在怀中程雪可真是担心他就这样融化了。 小团子枕在她的手臂上,仰脸望着她,大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将满天的星子都装了进去。 程雪真是越看越欢喜,对着小家伙也越发爱不释手了。 言景洲动作麻利的将子弹上膛,无意间一转头就看到这一幕,他倒是愣了愣。他还从来没看过那样的她呢,眼中藏着满满的爱,脸温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来,这还是抱着别人的孩子,要是她抱着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那自然就是他给她的孩子,想着他和她如果有一个孩子的话……那个孩子就是他和她最完美的结合,身 上流着他的血同样也流着她的血。 一想到此处,言景洲竟有种无法言说的激动,他是真的很想看看她爱着他给她的孩子是什么样的,真的很想看…… 章立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笑着调侃他,“羡慕啊?自己生一个呗!” 言景洲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是回过神来,他依然是一张再严肃不过的脸,那表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将上好膛的枪举到跟前,扣动扳机,子弹直接击中把心,看得一旁的章立早连连惊叹。 两人在章立早家吃完了午饭便离开了,程雪走的时候小家伙明显对她依依不舍的,程雪也挺舍不得这个粘人又乖巧的小团子,在门口跟他腻了一会儿才上车离开。 上了车程雪还不舍的转头看了一眼,透过车窗她还能看到那小团子冲她挥舞着双手,似乎在让她回去,程雪看得心里直抽抽,竟然有点难过。 一回头却见言景洲正盯着她看,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穿透似的。 程雪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怎么了?” 他却伸手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问她:“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程雪诚实的点点头,“嗯,挺喜欢的。” 他握在她手上的力道收紧一些,“想不想自己生一个?” “……”程雪猛然抬头向他看去,他却像是被刺到一般,目光闪躲着,然面上却还是一脸淡定,不以为然的转头看着窗外,清咳一声又道:“我年纪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子了。” 程雪脸上慢慢腾起一抹红霞,她微垂着脑袋,忍着笑意道:“这样啊……” 他又转头向她看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问:“你……愿意吗?” 她也没看他,只点点头,“嗯,有个孩子也不错。” 接下来两人便没有再说话了,言景洲在得到了她的肯定答复之后便又转头望着窗外,他的面容看上去似乎依然是无波无澜的,不过若再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的双眼中不知何时点燃了两簇小火苗,此时正一点点的燃烧起来。 车子开到门口停下,言景洲直接拉着她的手上了楼,帮佣在门口问两人晚上要吃什么,言景洲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脚步不停往楼上走。程雪一边小跑跟上他,一边冲帮佣丢来一句:“就做跟昨天一样的吧。” 言景洲将她拉到房间中,程雪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 被他拦腰抱起,她下意识的惊呼一声,红着脸向他看去。 他并没有任何解释,直接抱着她放在床上,高大的身躯紧跟着倾轧过来。 从进门到现在他显得太过急促的动作已让程雪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是以,当她对上他那热烈似火的目光之时也没有太过诧异。 只是他眼中的情绪太过强烈,程雪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咬着唇将头偏开。 “程雪……” 他突然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程雪诧异的转头看他,“怎么了?” 却见他突然闭上眼睛,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的吻了吻,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沙哑,“叫我。” “……”程雪一时间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便试探着叫了一句:“老公……” 他猝然睁开眼来,眼中的火热吓得程雪往后缩了缩,一脸紧张问,“怎么了?” 他却是二话不说,埋下头来,急不可耐的就吻上她的唇。他的唇又软又烫,狠狠的在她的唇上碾压,舌尖霸道而强硬,直接低开她的防御一路攻城略地。 他就像是一头禁锢了许久的野兽,一旦回归自由便激动难耐,立时展开他属于野兽的本能。 他已经憋了许久,憋到深夜时分都难以入眠,他也没有想到她会答应他的请求,愿意为他生孩子。 既然她已经正式接纳了他,那他又为何要忍着,他不是圣人,有七情六欲,而且,在他所爱的人面前,他的七情六欲会显得尤其炙热。 火热而疯狂的吻不知道持续多久,待得他停下动作,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得差不多了。 她不着寸缕躺在他的身下,两人肌肤相贴,单单就是这样便能让他激动到浑身颤栗,他无法想象等下,等下如果…… 简直不能想。 在他的理智灰飞烟灭之前他却还是想着,不要太疯狂,一定要克制,不要伤到她,只是听着她在他耳边叫喊着,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他便觉得身体都不是他的了,他无法自控,只剩本能的占有,狠狠的占有。 狂潮不知历经了多久才退却。望着她脸上的泪痕他的理智才慢慢回笼,他急忙心疼的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又将她温柔的搂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抱着,一边吻着她脸上的泪一边柔声安慰。 直到她因为太累沉沉睡去了他才抱着她起身将两人冲洗干净。 他抱着睡熟的她一时却没有睡意,那激动的余韵此刻还残留在体内,一想到她现在是她的了,完完整整的属于他的他就睡不着。 这是前半辈子的他都不敢肖想的事情,拥有她,占有她,以至于如今真的将她拥在怀中了他还觉得不真实。 是她呢,真的是她,那个在他九岁那年,在他满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天使。 是那个,他只能躲在背后偷偷摸摸的跟着却不敢靠近的小姑娘。 她真的在他的身边,被他拥进怀中,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从年少到现在,从受人唾弃到如今跻身高位,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对她执着的爱恋,深深的爱慕着,眷念着。 此生永远不变。 第67章 白谦有段时间经常在想,他究竟是怎么喜欢上程雪的呢,小时候他可是讨厌她,经常看不惯她来着。 思来想去的他总觉得一切的改变应该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吧。 那是月考过后的某一天。 他月考考得挺差,因为这个他受到了十四班同学的指责和逼视。他们觉得是他拖了他们的后腿,他们觉得他这个走后门的没有资格跟他们坐在一起上课。对此,他不争辩,实际上他早就在那个班呆得不自在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他直接打包走人,爽快又干脆。 毫无疑问的,他回家去被脾气暴躁的父亲狠狠的揍了一顿,不过他打死也不想再回到十四班,他父亲也奈何不了他,只得将他弄到了普通班。 那应该是他去了普通班之后的某天中午,他上了厕所过来,路过前班主任的办公室。他无意间一转头就看到程雪站在班主任跟前,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倒是没怎么在意,正要抬脚离去,猛然间却听得程雪好像提到他的名字,他愣了愣,随即便冷笑,不想也知道这丫头肯定又在班主任跟前搬弄什么是非了,不过他早就已经离开十四班了,她再说什么也没用。 想是这样想的,实际上他也挺好奇程雪究竟跟前班主任说什么,是以他悄悄绕到后门,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对话。 只听得办公室里面的程雪对班主任道:“老师,这次班上的月考成绩差,实际上并不是完全出在白谦身上。他虽然考得不好,但是班上几十分的平均分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拉下来的,如今他离开这里也是因为大家的指责,从这一点来看,白谦倒是挺无辜的。白谦是个挺聪明的人,如果好好驯化了,将来要考个本科也不是问题的,可若是他去了普通班,那他差不多也算是完全荒废了。所以我想恳求老师去找白谦谈一谈,让他回到班上来,也算是全了他一个脸面,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公道。” “程雪啊,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班主任的语气中透着为难,“既然白谦已经在普通班里了,且别人也没有说什么,学校的领导也没有发话,那就由着他吧,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是……”、 “好了,快上课了,你回去吧。” 程雪沉默了片刻,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吧。” 没过一会儿他便看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她,他一点也没有被抓包偷听的慌乱,或者说他此时的震惊已大过了慌乱。 他没有想到程雪会为他说话,那个讨厌他,永远对他冷着脸看不起他的程雪竟劝老师给他一个公道。 看到他站在那里她也愣了愣,倒也没有尴尬,从容不迫的走过来。正要绕过他离开,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不由分说的拦了上去。 她皱着眉头看他,说话的语气是一如往常看到他之时都会有的冷淡,“你要做什么?” 其实他有很多问题要问,问她为什么会为他说话,问她为什么要帮他讨回公道,可是太多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像是凝固了,而他一张口却是语气带着嘲讽的道:“怎地?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还帮我说话?”他双手抱胸,挑了挑眉头,笑得很欠扁,“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 她眉头拧得更紧,脸色也更难看,“误会什么?” “误会你在暗恋我啊。” “……”她冷着一张脸静静的看了他许久,随即便不以为然的道:“你想多了,我是学习委员,这也是我该做的,今天将你换成是其他同学我依然会这样做。” 似乎是再多跟他说一句话都是浪费,丢下这话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要是换做往常,他大概会对着她那像是骄傲的孔雀的模样撇撇嘴,然而今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却凝眉沉思。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错,是他太差,是他拉了后腿,就连班主任都觉得他是一个祸害,只是看在他父亲的份上勉强收留他到班上。如今他走了,大家都觉得如同送走了一颗丧门星,巴不得他永远都不回来。 他知道他自己很差很不好,可十四班这次考得不好责任也全不在他的身上,而他们却如此顺理成章的让他背了黑锅。就连老师也默认了这黑锅应该背在他身上,他无从争辩,当然也不想争辩。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敢于违背老师和同学的意见,站出来为他声明,为他讨回公道。 说真的,他心里委屈吗,当然委屈,只是他这个人平时嘻嘻哈哈惯了,不想这些破事影响他的心情,实际上他心里是比什么人都在意的。 为什么要如此看不起他,为什么要将所有责任都推在他的身上。 然而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还是有人看到了他的委屈,还是有人敢站出来为他说话。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会是程雪,为什么会是她呢? 似乎就是从那天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变 了。以往只要他目光触及到程雪总会撇撇嘴再避开,仿若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可是现在,目光远远的发现她的身影,他总会有意无意的在上面停留。 或许是看的次数多了,他竟慢慢的发现这个丫头长得还挺好看,而且身材还挺不错。 他甚至还发现,她性格很孤僻,几乎不跟别人说话,她才知道原本她不是对他一个人冷脸,而是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 好吧,多看了她几眼当然也不至于就让他就喜欢上她了,若说好看,身材好,追他的女生比她好看比她身材好的多的是,她这样的硬件设施还不足以让他对她倾心。 直到高一寒假的某天晚上。 那天他跟几个兄弟到酒吧里去玩,其中有个外号叫龙虾的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道:“谦哥,你瞧那个妞正不正,我们打个赌,堵我能不能亲到他,如何?”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酒吧昏暗而迷离的灯光里,有道高挑又凹凸有致的身影在大厅里的人群中穿梭,她手上端着托盘,身上穿着酒吧服务人员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在这边工作的。 白谦看到她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丫头怎么跑这里来了? 龙虾已经站起身来准备过去猎艳,白谦几乎是想也不想,猛然拽住他的手腕,龙虾不解,疑惑道:“谦哥怎么了?” “我的人,你别碰。”他不过是淡淡的丢来一句。 两个月前他才满了十六岁,虽然年纪小,但因为他这个人讲义气而且出手狠,学校和社会上不少人都愿意跟着他混,白谦的名头在这片小混混中还是很响的。 他的话龙虾自然不敢违抗,虽然那小妞真的长得极对胃口,但既然是谦哥的人,那他自然得乖乖收起爪子。 接下来的时间,白谦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那道身影上,她负责的区域没有在这边,是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发现他。 他一直和几个哥们儿玩到她下班出门才撤退,在酒吧的大门口他叫住了她。 哪怕过了那么多年他依然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叫住她之时她那震惊又慌乱的摸样,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小动物。 那一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他竟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怒火在体内乱窜,尤其是想着她穿着酒吧那特制的制服穿梭在人群中,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之时,他就更是心烦意乱。 这 里并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而他也不想她在继续留在这里。 其实他原本可以好好的同她说话,询问她为什么要来这里,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或许他可以帮助她,又或者说她来这里只是想找一下刺激,那他倒是可以带她大玩一场,让她好好玩个够。 然而因为从小到大对彼此的憎恨,早就让他在面对她之时说不出什么好话出来,如果真对着她说好话了,那才显得奇怪呢。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的街道很寂静,晕黄的灯光落下来,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面对他之时那惶惶不安的神色,大概是害怕他将在这边看到她的事情宣扬出去吧?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他竟有点难过,可他还是双手插兜,一脸痞痞的向她走过去,用着促狭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意味深长的道:“哟好学生,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啊,你来这边做什么?” 她的表情慢慢恢复如常,她又变成了那个在他面前永远高高在上的她,似乎连多看他一眼也显得麻烦,她淡漠的收回视线,也不说一句话就要离开。 然而跟在他身后的兄弟却已经先她一步堵了上去,她终于愤然转头望他,“你想做什么白谦?” 我做什么?我他妈不想你来那鬼地方上班! 然而他的话却并不是这么说的。他双手插兜走上来,嘲讽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多大的能耐呢,原来也会到这种地方来?你不是好学生吗?不是很洁身自好吗?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你的骄傲呢?你的自尊呢?” 她看到她紧紧的咬了咬牙,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再接再厉的道:“或者说,你本质上是跟我一样的,你以前说我是个轻浮浪荡的人,原来你跟我一样也是轻浮浪荡的。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收好你那高傲的尾巴,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其实只是想用言语来激她,他很了解程雪的为人,她自卑却又骄傲,定然受不了他话语的奚落,为防他以后再踩着她的尾巴刺她,她定然不会再到这种地方来。 他以为她会愤然转身,或者跟以前面对他一样,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一脸不屑又冷漠的离开。 可是都没有。 她紧紧的望着他,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迎着头顶那昏黄的灯光,他看到有泪珠在她的眼眶中打转,然后,一颗接着一颗的 眼泪就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程雪哭,从小到大,不管他如何奚落她,如果毁坏她的东西,她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她看上去仿若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且坚不可摧的,她对他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弱点,她总是那么强大,强大到他潜意识里其实并不敢真正面对她。 可是现在,那个他以为坚不可摧的人,竟就这般望着她,默默无言的垂泪。 他彻底震住了,望着她的眼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浑身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只能这般傻傻伫立在她跟前,与她大眼瞪着小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也没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许久许久没有动一下。 就是这样的她,让他心底的最后一根防线彻底断裂,他的内心被她的眼泪深深的触动,以至于很多年之后,他想起这一晚,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眼泪如何滚落,她低头用手背拭泪之时眼中流泻而出的无法压抑的愤怒和痛楚。 所有所有,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在那一晚,他突然生出了一种让他害怕的想法。 他想要保护她,保护那个,他一直觉得坚不可摧的女孩。 那之后,程雪果然没有再去过酒吧打工,而他也才知道原来她去酒吧只是因为母亲生了重病,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所以她想为母亲分担。 没有人告诉过他她母亲生病的事,可想而知,程雪母亲的病,那两个自私的人根本不放在眼中,她也没有什么亲人,如此一来,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助力。 当然也可以想象顶着这样压力的她被他那般奚落之时是多委屈多难过。 那时候的她应该是无助又害怕的吧,可他还那般刺激她。 从那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白谦都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了,不然为什么大晚上的下了晚自习他不回去好好睡觉竟还跑到工地去搬砖,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自己舍不得用,竟全部给了那个人。 而且怕他亲自给她不要,他还费了一番心思,绕了很大一圈,求了一个哥们儿在社区上班的妈妈,将这笔钱以“社区送温暖”的形式送到她的手上。 这样一来她就以为这笔钱是国家给的补贴,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用起来也舒心。 他就这样给她送温暖一直 从高一上学期持续到高三上学期,因为每天要做太多的体力活,他的精力也不能全部集中在学习上,因此,他的学业越来越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失去一些东西,他在一开始就已经明白了。 在这接近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和程雪的关系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改变,起初他只是想着能帮她一些算一些。只是到了后来他却慢慢起了贪心,他不想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往常一般恶劣,他希望能和她缓和一下,最起码要让她知道他对她已经不再有敌意。 可是要与程雪在明面上缓和关系,这无疑比登山还难,直接站在她面前告诉她,“程雪,我们成为朋友吧”他敢肯定她一定会觉得他是神经病。 思索了许久之后他才想到一个办法,一个幼稚又中二的办法,然而十八岁的白谦毕竟还没有那么成熟,在那个时候他无比自信的觉得这个办法一定能行。 在圣诞节那一天,他买了一条她很喜欢的裙子,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她这条裙子是她喜欢的,这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那天,他被程佳缠磨着,不得已带她去吃甜点,好巧不巧那家甜品店的对面就有一家衣服店,而好巧不巧,那一天程雪正好去了那店中试衣服。 他就坐在对面的卡座上,他视力很不错,所以对面那家店的情景他也看得清楚。他看到她试了一条天蓝色毛呢连衣裙,那连衣裙很漂亮也很修身,穿在她身上就跟量身定做一样,而且她看上去也很满意,只是后来她犹了许久也没舍得买,将衣服递到售货员手中之后就一脸落寞的离开了。 而等她离去后不久,他就趁着程佳不注意去将她刚刚试过的裙子买了下来。 白谦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他让他的两个兄弟假扮成坏人去调戏下了晚自习回来的程雪,然后在她绝望之际从天而降“顺手”救下在两个“恶棍”手中苦苦挣扎的她。 他救了她,她自然就欠了他一个人情,当然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他冷冷淡淡的,然后他等两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就将裙子送出去,一来二去的,两人年少时期的恩怨也自然而然的化解了。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晚自习回来的中学生被两个无所事事的流氓调戏,正好就被在这边闲逛的他撞见了,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这两个混混一顿好打,嗯,混混很快就被他赶走了。 接下来她就该对他刮目相看,惭愧于之前对 他的憎恶再一脸感激的向他道谢,他就要表现出自己并不是特意要救她,自不过是路过了顺手帮忙而已,当然也会顺势收下她的感谢,再借机让她请他吃顿饭。 只不过,前面的剧情一直都按照他预料中的发展,只是后面的剧情却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外。 感激涕零的她并没有出现,她反而是一脸嘲讽又愤怒的瞪着他道:“白谦你究竟要做什么?” 白谦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顿时一脸诧异,随即为了掩盖心虚,他便故意抬高了音量道:“你对我吼什么?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刚刚可是我帮了你好吗?” “呵呵。”她冷冷一笑,咬着牙怒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那两个人是跟在你身边混的,你究竟想怎么样?这样逗弄我很好玩吗?你很闲,可是我没有时间来陪你闲!” 她满面怒容的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白谦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直到他反应过来,竟是想也不想的就拦了上去。 其实他真实的想法是想跟她道歉来着,道个歉,然后再哄哄她,再把他给她买的裙子拿出来送到她手上。 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是对着她那冷淡的憎恶的面容,那要出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再开口之时他却听得自己带着嘲讽的语气对她说:“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人是跟在我身边混的?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啊,快说吧,是不是看上哥了?” 她却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眼中带着浓浓的讽刺,这讽刺只刺得他浑身一阵阵的疼,当然更疼的,是她对他说的那些话。 她对他说:“白谦,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么自恋!我今天就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你不是那么聪明吗?你自己好好用脑子想一想吧,我怎么可能喜欢简慧的儿子,我又没有自虐倾向,还有……我没有时间陪你玩,希望你以后有自知之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那促狭又故作得意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伫立在寒风中的他浑身僵直的不像话,直到她都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他还回不过神来。 她刚刚说话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对他那般的抗拒那般的憎恶,像是多跟他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 当然更可恨的是她的那些话。 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 我怎么可能喜欢简慧的儿子! 在冰冷的夜幕之下,在呼啸的寒风中,他轻轻 的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公园中,他坐在冰冷的长椅上,从背包中拿出那件为她买的连衣裙,这是他用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买的。那握在连衣裙上的手生了冻疮,结了干疤,左手中指的指甲上沁出了一片青紫,那是他前天不小心被落下来的转头砸到的。 他用了他全部的心意为她买的连衣裙,却再也没有机会送给她。 他觉得程雪是他见过最可恨的人,他觉得这两年多来为她送的“温暖”简直都像是喂了狗,她那么看不起他,他真的是不想管她了,她穷死也不关他的事。 打定了主意不再给她送什么狗屁“温暖”然而第二天晚自习放学之后他还是灰溜溜的去了工地继续搬砖。 高考,他毫无意外的落了榜,不过他倒是如他所愿的参了军。 高考过后她的母亲离开了,不过后来听说她得到了一笔富商的捐助,数目还不小,既然她已经有了别人的帮助,他也就不用再给她送“温暖”了,嗯,他乐得自在。 在去部队之前他干了一件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提的蠢事,他当了一次小偷,竟偷偷摸摸的将她的照片给拿走了。 那天他在政教处拿体检报告,正好程雪班主任将他们班的体检报告拿过来,那体检报告最上面一张就是程雪的。 体检报告上贴了一张她的两寸照,她扎着一个高马尾,对着镜头笑得那么好看。 趁着班主任转身倒水的时候他偷偷将那照片扣了下来,又将她的体检报告塞到下面。 至于他这么做的动机,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再从办公室出来他只觉得心跳快得好似擂鼓一般,那握着照片的手心也沁出了一层汗。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根本就不敢正视这张照片,一对着它他就莫名其妙的要脸红,目光也有意无意的移开,直到慢慢适应了之后他才敢正大光明的拿出照片来看。 越看他越觉得她长得好看。 圆溜溜的眼睛,柔顺的长头发,一张圆圆的脸。 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好看到他可以忽略掉她的可恨。 在部队里的生活枯燥又无聊,而每每他安静下来之时就会想到她,想到因为她而引起的心颤,想着自己那深埋在心中,无法对任何人诉诸的爱恋。 第一年休假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就回到了德明县,她们正好也放了暑假。其实在部队的一 年他想了很多,对她深入骨髓的思念让他早已愿意为她放下骄傲,愿意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好,即便她觉得他是神经病他也想让她明白,他非常想和她缓和关系,非常想和她成为朋友,甚至想让她知道,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喜欢她。 然而他带着满腔欢喜和热情归来,迎来的却是她交到男朋友的消息。 那个男生他也认识,高中的时候曾经一个班的,是学校著名的音乐才子,许多女生心目中的偶像。 和她郎才女貌,也挺登对,比他这个混小子要好多了。 真是无法描绘心中的感受啊……一方面觉得她和那个人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啊,比跟他在一起好,可是一方面他又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个男生狠狠揍一顿。 半个月的休假他过得极不愉快,然而一直到离开,他也没有再见过程雪一面。 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他加入了“猎鹰突击队”,繁重的任务让他暂时忘记了伤痛,可是那个人的照片依然被他精心的夹在他钱包的最里层,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忍不住翻出来看看。 这样一晃就是五年,那一天他接到上级任务,要去西北参战。 军人从一开始就要背负怎样的使命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对于这样的命令,他别无选择,只能遵守。 然而那一年西北□□严重,部分信仰宗教的少数民族被西方势力挑拨着,意图分裂国家,这是作为每一个军人都绝对不会允许的。 可是因为有西方势力的插手,想要镇压□□不是那么容易的,而这一次去西北很有可能就是一去无回。 他很清楚这样的后果,可是他身上既然肩负着使命,那么他就别无选择。 在出发去西北之前,上头准许他们回家去跟亲人告别。他回到了德明,来到爷爷奶奶跟前给她们磕了三个头,他是被他们养大的,他或许这辈子再也无法报答二老的恩情,是以磕头是在向二老谢罪。 再然后他陪一直跟他没什么语言的父亲喝了几杯酒,在酒桌上,一向脾气暴躁,说话没有三句好的父亲也抹了眼泪。 与亲人告别了,那么他应该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是那一晚上他却怎么都睡不着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空得他浑身难受。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开了父亲的车去了机场,买了一张去深市的机票,这些年他早就将她的公司地址,家庭住址都摸透了,所以他一路来到她住的地方,有些话他想亲 第68章 最近章立早总在他跟前叨叨,说他现在就像一头剪了爪牙的老虎,早已没有了以往的雷霆手段。 他觉得章立早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就拿最近发生的那件事来说吧,他身边出了两个叛徒,将公司的机密透露给了竞争方,害得公司损失不小。要换做往常,处理这两个叛徒他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可是现在,在利用他们将损失追回来之后他竟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的确是一点都不像言景洲的作风了。 以往他是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行事难免放纵了一些。可是现在他有了老婆有了家,马上还会有他的孩子,是的,他的亲亲老婆现在怀孕了,所以,他现在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哪怕就单单“要为没出生的孩子积德”这一条他就不能大开杀戒。 原来有了软肋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连他这样的人也变得妇人之仁了。 可是每当他看到大着肚子的老婆时,他又觉得一颗心软得不像话,好似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不应该用残忍和鲜血去玷污。 此刻的他就在房间门口上,望着在房中忙碌的她。他已经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始终不愿进去打扰眼前的美好和静谧。 她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一边哼着曲子一边织着小手套。她的头发只在脑后随意的扎起来,有一两缕洒落在脸庞,她每织一会儿就要在隆起的肚子上摸一摸,然后低头一笑,每一低头,那一两缕头发便调皮的在她的肩头扫来扫去,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屋子里的一切都鲜活灵动起来,每一处都充满了温馨幸福。 她无意间一抬头看到门口的他,显然愣了愣,随即嗔怪的笑笑,“怎么这种习惯一点都没变,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做妈妈的缘故,她的笑容比之以前更柔和,水样的眸子往他身上一扫,他一颗便忍不住剧烈的颤了颤。 他收回神来,半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掩盖异样,这才走到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而她似乎也没将他当成一回事,已经又忙碌着继续织她的小手套了。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她对他的关注就越来越少了,就比如现在,他下班回来,她也没想着要跟他说说话,只顾忙着织她的小手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小心眼,总希望她能比关注孩子多关注他一点。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说话,他终于忍不住道:“你之前不是已经织了几双了吗?” 她头也没抬,语气中带着一种让他酸酸的慈爱,“反正也没事啊,就想着给宝贝多织几双。” “额……”他轻应了一句,但见她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失落,又不甘心的问道:“那我呢,有没有织我的?” 她终于抬头向他看过来,面上带着诧异,也不知道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什么,竟噗嗤一声笑出来。望着她那取笑的模样他不太自在,仿若自己变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她好似无奈的叹了口气,从线篓子里拿出一双织好的手套扔在他膝盖上,故作不快的道:“没少你的!瞧你那讨债的样子。” 他望着膝盖上躺着的绒线手套,心中那酸酸的感觉慢慢消失殆尽。嗯,原来她还记得他的,他忍住快要堆到脸上的笑意,迫不及待的将手套拿起来试一试。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他动作笨笨的,她将手上织了一半的小手套放下,挪到他身边帮他将手套整理好,一边整理一边仿若自言自语的道:“大小合适。”又在他的指头上拍了一下,不快的嘀咕,“手指怎么生得这么长,浪费了好多线。” 他却是再也忍不住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膝上,戴着手套的大掌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又帮她将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柔声问道:“有没有难受?” 她低头笑了笑,“她今天倒是挺安分的,没有折腾我。” 想着她怀孕的时候所受的苦,他一时只觉得心疼的不像话,他倒是很愿意为她分担这份辛苦,只是他一个男人,所做的也有限,这会儿也只能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印一吻,冲她说一句:“辛苦你了。” 她却攀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头,语气中满是坚定,“我很愿意为你生儿育女,所以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这话听得他简直舒坦得不像话,这段时间来因为孩子瓜分走她的关注产生的难过也随之烟消云散。 此刻抱着他,他只觉得格外的满足,她想怎么疼爱孩子他都不想管了,只要她在他身边让他爱着她就行了。 ** 小雯雯出生的时候他正在公司里,孩子就要出生了,他头顶的压力也大了不少,所以公司里的事情他也不敢放,本来他想着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安心陪她待产,不想那小崽子不到预产期就迫不及待的要来了。 他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钟叔并吴妈已经将她送到医院了。走廊上密密麻麻的都站着言家人,氛围凝重而肃穆,看得他一 颗心都揪了起来。 钟叔和吴妈此刻就等在产房前,一看到他,吴妈急忙上前安慰道:“先生先不要担心,医生说了太太不会有事的。” 他淡淡的应了一句便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陪着等。 可是病房中她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却听得他心都快要碎了,他忍不住站起来趴在窗上往里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钟叔将他拉过来按在椅子上坐下,嘱咐他:“先生稍安勿躁。” 他自然也清楚,作为言家的家主,他如此焦躁的模样实在有点出格。只是里面躺着的是他的老婆,他没有办法做到淡定自若。 在她怀孕的时候他就了解过了,女人生孩子就像进鬼门关,即便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但也不能保证没有万一的存在。 万一她出了事他该怎么办?他简直不敢想,一想起就有一种可怕的恐慌感。 此时的他只觉得度秒如年,尤其听着病房中她撕心裂肺的叫喊,他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扭曲到一块儿,这种难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呆坐了多久,直到听到病房中传来孩子的哭声,然后那扇厚重的门终于打开,有医生抱着一个小婴儿出来冲他一脸欣喜若狂的道:“恭喜言先生,是一个千金。” 然而他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这才发现因为久坐他的身体早已僵硬得不像话,就这么站起来他差点摔在地上,还好身边有钟叔扶着。 直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知觉,却是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冲到病房中。 却见她正一脸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整个人仿若快要虚脱了一般,他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的绞痛,他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向他看过去,好似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对他道:“看到宝贝了吗?” 他忍着哽咽和不断泛到眼眶的泪水点点头,“看到了,很可爱。” 她如释重负一般点点头,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就怕生得丑了你不喜欢。” 他简直哭笑不得,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嘱咐她,“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卸下了重担,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没过一会儿便睡过去了。他静静的陪了她好一会儿才出了病房。 来到育婴室里,却见钟叔和吴妈正围在护士旁边看她用小毯子将小婴儿裹上。吴妈接过护士手上的孩子 眉开眼笑的和钟叔议论,无意间看到站在门口的他,她急忙笑着招呼,“先生,小姐和你长得挺像,长大了一定是个小美人。” 他从门口进来,吴妈急忙将孩子递过去道:“先生抱抱看。” 他却是手忙脚乱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抱,吴妈见他这笨手笨脚的样子笑个不停,给他纠正了好一会儿才放心的将小婴儿放在他的手上。 抱过来之后他却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女儿倒是挺给他面子的,被他抱着也不哭。 只是吴妈说她长得像他这件事他却一点都不敢苟同。但见面前的这个小团子一张红红的又皱巴巴的脸,一双眼睛也肿得像是核桃,就透过一条小小的眼缝望着他。 他有这么丑吗? 不过吴妈应该挺有经验的,她说长大了是个美人,那一定就是个美人。 如果能跟她妈妈长得一样美那就好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却见被裹在毯子里的小肉团突然冲她裂了裂嘴角,一旁的吴妈见状,急忙兴奋道:“啊哟哟,小姐这是在对您笑呢,先生真是好福气啊。” 其实在之前,他是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的,所以在打算要孩子之前他一直在担心他会不会爱他。 可是此刻,当他看着这个融了他骨血的小肉球对他露出一记其实并不算是笑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他坚实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肉,是她给他生的宝贝。 他愿意倾尽一生来抱住她,疼爱她,就像他爱着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