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门闺秀》 第一章 痛彻心肺的惨死 人说宫中雕梁画栋,恨不得连窗花儿都用黄金雕琢。 御泽天一身黄色蟒袍,随着一个老太监从宫中来回穿梭。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这哪里有半分宫外人说的繁华?倒是不如那荒废的破庙来的有人气一些。 臭味滔天,夹杂着细碎的呻yin,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更是狼狈。 这就是宫中最为隐秘的地方,也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提起的地方--冷宫。 “皇上,怎的想起来这样的地方?”老太监用拂尘捂着口鼻,满脸的厌恶,“皇上九五之尊,这等腌臜地方……” “只管带路,”御泽天皱了皱眉,“哪来的废话!” 太监吓得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应下,不敢再开口了。 御泽天抖了抖金丝绣边的披风,一声。 终于来到一处小院,入眼的便是满眼的残破。门窗破落,桓梁相结处竟是蛛网密结。久未经修的地砖都裂开了口。 这几日皇城内连绵大雨,这已是杂草丛生的地上不规则的溢出些积水来,加之草丛深处一些虫蛾疟子,肉眼可见的老鼠蟑螂的尸体混在水中,一阵风吹过,直捅人心的恶寒便扑面而来。 御泽天皱了皱眉,咬紧牙关,止住胸口不断翻涌的干呕,这才又往前走了几步。 来到一间屋前,他抬脚就朝着破败的木门踹去,接着就是一层的黄土坠落,满眼浮尘。 躺在地上正中央的女子直直落入二人眼中,御泽天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接着大步过去,俯下身来,为女人撩起嘴边的长发。 “蔻儿,你过的怎么样?” 御泽天仿佛忘记了一路上的恶心,蹲在那里,言辞恳切,眼底似乎还有些希冀与爱意,就仿若从前,她还是他怀里的那个娇人儿。 地上的女人吃力的抬起了头,看着御泽天。 她蓬头垢面,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道。她吃力的想要撑起身子,可是无论多么努力,却根本都没有办法坐起来。 御泽天带着浅浅的笑意靠近她,像是要欣赏她此刻的样子。司蔻狠狠地揪住地上的一把枯草,朝着他扔了过去! 御泽天伸手一挡,轻松的将她的所有努力废掉。随手捡起一颗石子,食指一叩,直接弹中她的眉心。随着他的力道,司蔻再次轰然倒地。 而她的下身,也露了出来。 一双腿被从膝盖处齐齐斩断,伤口因为没有医治,而像是烂肉一般! 一时间恶臭难忍,御泽天风淡云轻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 “没想到你姐姐竟然能这么狠心,将你好好的双腿活生生给折断了。”御泽天站起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司蔻一身宫衣早已血迹斑斑,依稀能够看出是皇后的凤袍。然而此刻在她的身上,却看上去格外的讽刺! “御泽天,我司蔻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如此残害我!” 御泽天轻轻一笑,“残害你?你里通外国不守妇道,朕没有诛你九族已经是法外开恩!” 司蔻愕然,随即仰天大笑。然而配合着她一身的凄惨,那笑越听越是让人骨头发冷。 “我要是里通外国,还能有你御泽天的今天!” 御泽天一声冷笑,“你这样的贱人心里想什么,朕又怎么会知道?你也不必再分辨了,朕今晚过来,就是亲自了结了你!结发夫妻一场,朕也不能太不近情意。” 说着,将一个白色的瓷瓶从袖子里掏出来,步步逼近司蔻。 “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儿,如今又来杀我!御泽天,你好狠,你好狠!”司蔻知道自己今天活不过去了,但是看着他满脸冷意的朝着自己走来,依旧止不住的心颤。 曾几何时,他们夫妻恩爱,羡煞天下人。 现如今,她先是被活生生打掉一个已经成形的孩儿,现在又要被他亲手了结性命! 当日她豁出一切为他出谋划策,伴在身侧打下赫赫江山,然而现如今,她却被他关在冷宫,打断双腿! 司蔻声声断肠,眼里竟然流下血泪来! 御泽天逼近她,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在她张嘴的一瞬间,将一瓶鹤顶红直接倒了下去! 猛烈的毒药沾上便是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司蔻只觉得从嘴巴到心肝,火烧火燎,千万根刺戳刺着! 然而这疼,却比不上她心底的一分一毫! “司蔻,”御泽天撩开她额前湿透的碎发,“今生你就好好的死了吧,来世切记要记住四个字--‘功高盖主’!” 司蔻瞪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御泽天。 看着他嘴角冷冽的笑容,她只觉得一口毒血上涌,从肠胃直蹿口鼻! 就在她快要倒下的一瞬间,一口腥臭的毒血喷涌而出! 就在她闭上眼的那一瞬,她也听到了御泽天痛彻心扉的惨叫。 第二章 十年前 “小姐,小姐?” 司蔻只觉得全身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连眼皮都睁不开似的。眼前满是御泽天那张狰狞的脸,却又觉得有一双柔软小手正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啊!” 司蔻有些迷惑了,全身沉沉的,脑袋轻飘飘的。像是死前那刻的如释重负,又好像是…… 歇晌歇的久了,被太阳晒坏了? 这么一想,司蔻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一咬舌尖,窜起的疼痛让她猛的睁开眼! “小姐……你要是再不醒来,可就吓着凉儿了。”凉儿惊慌的拍了拍胸口,“小姐,你睡了好久,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 司蔻惊讶的看着眼前浅笑的女子,檀香阵阵萦绕鼻间,让她一下就红了眼眶。 “凉儿,凉儿……” 凉儿在她出嫁之前就被司曼青害死,怎的又见了呢? 难道,凉儿在奈何桥上,等了她这么多年? 司蔻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凉儿的脸。但是等看见自己伸出的手,她一下就又愣住了。 这只胳膊…… 她因为陪着御泽天东征西伐,一双手早就满是伤疤。死前又受尽了欺辱,样子十分的可怖。 然而这双莹白的手臂,纤细又柔软。带着女儿家特有的馨香细嫩,白藕连枝。 “小姐,再不回去可就要错过晚饭了,不定老夫人怎么骂你呢。”凉儿见司蔻在那里发呆,赶紧拿过衣服给她穿上,“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司蔻看着凉儿,再看看自己的手,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接着把凉儿猛的推开,踉跄几步走到水潭旁边,看向水中的倒影。 俊秀、娇小,如同亭亭玉立的含苞荷花。倒影中她吃惊的张着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司蔻倒吸一口冷气,倒退几步。 凉儿被她吓着了,赶紧上去扶着她,“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司蔻看向凉儿,“凉儿,我们,去哪个家?” 凉儿被司蔻吓得都要哭出来了,“小姐,小姐你是怎么了?什么哪个家?你的家,当然是相府啊!” “相府”二字如同惊雷,在司蔻的脑海中炸开了锅。 “现在,现在是哪年?” 凉儿更是着急了,看着司蔻那副出神的样子,简直都要哭出来,“小姐,小姐不要吓凉儿啊!现在,现在是南漠二百一十八年啊……” 司蔻闭上眼睛,整个靠在了凉儿的身上。 南漠一十八年,竟然……是十年前。 她不仅没有被那杯毒酒害死,反而重生到了十年前! 是老天听到她的呼唤了嘛?十四岁那年,正是她悲怆命运的起点。 这一年,她…… 司蔻看了看周遭的寺院,果然是她平日里祈福的禅房。想到这年她前来祈福,却被祖母给默不作声的许给了太子…… “凉儿,我们走。” “小姐,我们去哪儿啊?”看见司蔻刚才的样子,凉儿已经被吓坏了。一时间六神无主,紧紧地拉着司蔻的袖子。 “回家!”司蔻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 第三章 请安 “小姐,到了。”凉儿从车上跳下来,赶紧打开帘子,去扶司蔻。 相国府如同司蔻记忆中一般无二,巍峨大气,红墙高门!青砖璃瓦,路过的人无一不赞叹。 扶着凉儿的手下了车,司蔻莲步轻移,进了大门,直接朝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既然已经重生,那么她就不能辜负老天的一番美意!好好的活,更好的活! 她,绝对不会再像上辈子一般的傻! 进了老夫人的正屋,司蔻将身周的戾气收回。打开帘子,步子放轻,这才慢慢的进了门。 老夫人正在雨人说话,看见司蔻进来,直接就把话头给止住了。 司蔻打量了一下房内众人,心想果然。 她前世就是因为从禅院里回来,舟车劳顿所以没有来立刻请安。等歇息好再来,就已经被嫁入祸门! 这次她不顾自己一身尚未梳洗的风尘,直接就朝着老夫人的院子里来了。 为的,就是一步步扭转乾坤! “蔻儿给祖母请安,给大夫人请安。”司蔻规矩的给二人请安,低眉敛目,看上去让人跳不出半分的错来。 “二丫头,过来。”老夫人朝着司蔻摆了摆手,司蔻笑嘻嘻的上前,靠在老夫人的身上。 “祖母……” 老夫人被她撒娇的憨样儿逗笑了,忍不住的夸了她两句。 大夫人柳敏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半僵的笑容,险些绞碎了自己的手帕! “娘,这件事情您看如何?” 司蔻这才仔细打量起大夫人来,心底暗暗盘算。 她里面一身黄色绸衣,外罩大红色罗衫大袍。花样简单却大方,典雅中透着威严。头发上也没有过多坠饰,只是插了一簪琉珠钗子,贵气而端庄。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她并没有用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却样样都能体现出她这个大夫人的雍容大度,贵气盈门。 司蔻在心中暗哼一声。 前世她还以为嫡母端庄识大体,现如今却只是想到她的蛇蝎心肠! 司曼青能够变成后来那副样子,与她这个嫡母不无关系! 或者说,司曼青根本就是大夫人的翻版,是她的升级! 想到这里,司蔻又觉得自己心气不稳。假意在老夫人的身上赖着,强行把心口的怒气压下去。 “府中大小事务早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就好。”老夫人双目微阖,拍了拍司蔻的手,“我有些乏了,二丫头扶我进去吧。” 司蔻赶紧上前,看着含着笑离开的大夫人,蹙了蹙眉。 “二丫头,这次去庙里可还顺利?” “顺利,可顺利了呢!”司蔻轻笑着,伸手在老夫人的肩膀上轻轻的捏着,“祖母,孙女不能帮着家里做什么大事,但是总算能经常为祖母祈福,希望祖母能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司蔻长的娇美,声音也清脆动听。老夫人看着她笑嘻嘻的样子,心里也软的跟窝窝似的。 情不自禁的伸手抚弄了一下她的头发,说了句“可惜了”。 司蔻瞪大一双眼睛,“祖母说什么?” “没什么,”老夫人摆了摆手,“过几日你姐姐要进宫了,你也跟着去瞧瞧,见见世面吧。” 司蔻摇摇头,“不去,姐姐去就好了,蔻儿不过是庶女,不敢冒犯天威。” 老夫人嗔怪的拍了拍她的手,“什么冒犯天威?就算是庶女,也是我相府的小姐。跟着你姐姐去,也好散散心。宫中好看的好玩的,可不少呢。不过也得小心,宫中不比家里,做事说话,都得谨慎,不可鲁莽,你可明白?” 司蔻一脸怯怯的点点头,“孙女记住了。”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让司蔻退下了。 司蔻也不多言,行了礼这才出了门。一出房门,就看见天色已暗, 繁星已经点缀了黑色的幕布。 她清纯可人的笑容已经不见,转而是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冰冷又犀利,缓步离开了。 第四章 替嫁 “我不去,我不去!我就是不去,不去!” “曼青,你听娘说……” “我不听我不听!凭什么让我去?我不听!” 接着“嘭”的一声,一阵阵瓷器碎地的声音响起,然后是桌椅翻倒,又是什么东西砸中了房门。 司曼青满脸怒火的站在屋子中央,周围已经一片狼藉。她一身绸衫上已经满是墨迹,而地上则满是笔墨纸砚,还有不少陶瓷的碎片。 “别闹了!要是被你爹看见,像什么样子!”大夫人赶紧上去拉住她,拖着就往房间里走。边走还不忘吩咐下人赶紧把书房给收拾了,就怕司修友回来看见。 “娘,你怎么忍心让女儿去跟太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 啪! 司曼青瞪大眼睛看着大夫人,显然不明白疼爱她的母亲为什么会给她一巴掌!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底满是不敢相信。 下人们也被吓得一时间不敢动弹,大夫人回过头瞪了他们一眼,“还不快点收拾!” 丫鬟们赶紧点头,低下头就开始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大夫人拉着司曼青进了房间,把房门关上,又拉上了帘子,这才看向司曼青。 “青儿,你太胡闹了!” 司曼青抽抽噎噎,显然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火了。 不管太子是什么处境,他都是皇帝的亲子,是皇子!若是被人听见她刚才的话,只怕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娘……”司曼青一脸委屈的看着大夫人,眼泪挂在眼角,可怜的不敢掉下来。 大夫人叹了口气,抽出丝帕给她擦眼泪,“此次让你入宫,不过就是住一段时间。你自小与太子定有婚约,若是不去,你让你父亲如何自处?” “可是娘……你也知道太子的情况。说句大不敬的,他为人狠辣,夺位之心有目共睹。这些年皇后一支早就极尽打压,实力岌岌可危。你让女儿嫁过去,不是想要毁了女儿嘛!” 司曼青从小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太子小的时候大家都羡慕她与太子有婚约,然而等她年岁渐长,而太子却越来越式微,大家看她的眼神就不同了。 她自觉自己是天之骄女,生来就该母仪天下,哪里甘心被太子拖累?! 皇帝如今还在壮年,今日他是太子,谁知道明天…… “傻瓜,你是娘的心肝宝贝,娘怎么舍得将你推进那个火坑?如今市局多变,娘要是没有完全的打算,怎么会让你去?你放心……” 司曼青一听大夫人的话,眼底立刻闪出一抹光亮,“娘,难道你有什么办法了不成?” 大夫人轻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娘已经与你祖母说定,这次进宫就让司蔻陪你一起去。既然司家必须有个人嫁给太子,那就让她去好了。下人生的孩子,就该替你挡灾!” “司蔻?对,司蔻!让她嫁过去,让她嫁过去!”梨花带雨的小脸立刻破涕为笑,司曼青撒娇的拉着大夫人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蹭蹭,“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你呀,大小姐脾气也要收敛一些。此次进宫可不是儿戏,今日与你所说的话切不可外传。你与太子尚有婚约在身,想要换人还需费一番功夫,你可明白?”生怕女儿性子急,大夫人微微警告道。 “娘,你放心吧,我知道。对外,我可是恭友近亲的好姐姐,对这个妹妹我可是一向疼爱地紧呢。”司曼青笑的诡异。 “你呀,就知道闹腾。”看女儿俏皮绝美的容颜,大夫人眼里是说不尽的疼爱与宠溺。 第五章 替罪羊 早春料峭,一丝凉意穿透窗棂,让司蔻忍不住的缩了一下身子。 “凉儿……” 站在门外的凉儿听见司蔻叫自己,接着就赶紧进了门。撩开帘子,正看见司蔻伸了个懒腰,就急忙上前把温在小炉子上的早饭给端到了她面前。 “小姐醒了?来吃早饭吧。” 司蔻将书本放下,笑着走了过去,“今天这是……” “妹妹这是还没吃早饭?” 司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司蔻看过去,正好看见丫鬟撩起帘子,司曼青轻轻慢慢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司曼青一身华服,浅笑嫣嫣的走了进来。看着司蔻一个劲的笑,好像跟她感情多好似的。 司蔻上前,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坐下,“姐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还没用饭呢,”司曼青拉了拉司蔻的手,“我在你这儿讨顿饭?” 司蔻轻笑,“凉儿,再去端些早饭过来。” 凉儿赶紧拿着托盘往外走,却被司曼青的丫头拉住了手,自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端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摆在司曼青的眼前。 “姐姐,妹妹这里粗茶淡饭的,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司曼青赶紧拉着她的手,目光中似乎有些紧张,“哪里的话?你这里的饭食可是比我的精致多了,我可羡慕死了。” 司蔻脸上一白,看着司曼青,“姐姐,你可别这样说。我不过是个庶生的女儿,哪里能跟姐姐比?”说着像是真的被司曼青的话吓着了,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司曼青行了个礼,“姐姐可真是折煞我了!” 司曼青心里气的咬牙切齿,心想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过一句话竟然把她给吓成这样! 只是想到自己的计划,又不得不把心底的火气给压下来,咬牙切齿的笑了笑,“妹妹快起来,你这样才是折煞我了。父亲说过,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都是这府里的主子。你这般待我,让父亲看见了,可要如何想我。” 司蔻一听这话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却是更白了。怯懦懦的看着司曼青,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姐姐,妹妹,妹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司曼青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看着司蔻那副样子,恨得牙痒痒。 想到还要让她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进宫,司曼青强压下心底的不耐,轻笑着看了看司蔻,“好了,我刚才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妹妹你也太小心了,整天这么诚惶诚恐的,让人看着都心疼。” 司蔻露出怯怯的样子,看着司曼青。见她似乎真的不生气,这才舒了口气似的。 “你啊,平日里就是太小心。说起来,京城权贵那么多,也就我们府上与别家不同。别家的庶子庶女都是受尽欺负,也就咱们家,我们两个姐妹关系最好。” 司蔻脸上怯怯的,眼底流露着一丝丝的感动。而司曼青看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早就骂声滔天! 如果不是为了…… 司曼青暗哼一声,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今天日头不错,咱们出去赏花吧!” 说着,司曼青拉着司蔻就往外跑! 司蔻想着前世今日发生的事情,心里就闪过一抹抹冷意。本以为一切都是意外,本以为自己对不起姐姐,却没想到竟然是让自己当了替罪羊! 若不是她这个人面兽心、徒有其表的姐姐,她又怎么会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看着司曼青拉着她往池塘那边走,春日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成了斑驳的光影。 若是平日里从这边走,还容易被光影闪着眼。靠的池塘近些,说不定就掉进水里了! 司曼青拉着司蔻就往那边走,就想着一会儿她“被推下”水,染上“春寒”,从而避免甚至直接逃开与太子见面的命运。 然而就在她快要靠近池塘,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原本顺从的跟着她往前跑的司蔻却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你!”司曼青回头过去,正看见司蔻带着一脸莫名的笑意看着自己。 背后一凉,司曼青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然有些怕…… 第六章 陷害 然而还不等司曼青反应过来,司蔻已经率先向前跑了两步。 稳稳地站在池塘边沿,甚至还回头看了司曼青一眼。 接着司曼青就看见她突然跳下水池,斑驳的光影被她荡起的水花撕碎,让她心里打了个冷颤。 “救,救命--” 司蔻不会泅水,她也是咬着牙跳下来,就是为了防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虽然已经快要立夏,但是现在毕竟还是春天。水里冰冷,加上不时灌进嘴里的水草青苔,让司蔻很快就没了力气。 司曼青站在那里许久,一直都反应不过来。直到看见司蔻停止了折腾,开始慢慢往下沉,这才害怕了!连忙叫喊起来,让下人把她给捞了出来! 下人们赶紧把司蔻给送回了房间,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在房间里快速的进进出出,又是端水又是送药的。 等老夫人闻风赶到的时候,大夫已经开完了药,准备要走了。 “大夫,蔻儿如何了?”老夫人虽然不能一碗水端平,但是对司蔻也是真的关心。看见大夫往外走,就赶紧过去询问。 “二小姐身体底子弱,虽然并无大碍,但是毕竟是受了凉,吹了风,染上了风寒。我已经抓了药了,吃上几天,捂捂汗,应该就没事了。” 老夫人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又打赏了大夫一角银子,这才走进了屋内。 司曼青看见老夫人进来,二话不说,扑过去“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老夫人心里挂着司蔻,看见司曼青这副样子,心里不喜的很。 “别哭了!国相府里的大小姐,哭的跟个乡野村夫似的,成何体统!” 大夫人闻言赶紧上前,把司曼青拉到身后,瞪了她几眼,这才扶着老夫人坐下,“娘,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嗯?你还问我?我要是不来,是不是这孙女我都见不到了!”老夫人拄着拐杖,狠狠地戳了一下地,“你这母亲是怎么当的?这后院又是怎么管的?!好好的国相小姐掉进了池塘里,这像话嘛!” 司曼青见老夫人要责怪大夫人,赶紧上前拉住老夫人的胳膊,“祖母,祖母,不怪娘,不管娘的事!是司蔻,是司蔻自己跳下去的!” 老夫人瞪了司曼青一眼,“越大越是胡说八道!好好的人跳进池子里做什么,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说胡话!”司曼青见老夫人不相信自己,有些着急,赶紧大声的解释,“一定是司蔻不想进宫,怕被太子看上,所以才使出这样的……” “啪!” 大夫人还没伸手,老夫人已经直接给了她一耳光! 打完以后恶狠狠地看着大夫人,“这都是胡说什么呢!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司曼青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老夫人,“祖母,祖母,你……” 老夫人气的脸色难看,瞪了一眼大夫人,“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什么话就敢乱说,不怕掉脑袋!” 大夫人赶紧上去,捂住司曼青的嘴,“娘,曼青也是被吓着了,一时口无遮拦,您就不要……” “行了行了赶紧下去!蔻儿现在还没醒呢,你们别在这里添乱了!” 司曼青一脸的不甘心,大夫人却知道这已经是老夫人在给她们脸面了,于是赶紧拉着司曼青走了。 第七章 逼宫 司蔻铤而走险,为的是能让自己“生病”,从而找到借口避免到宫里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三天后,她还是接到了入宫的消息。 “祖母……”司蔻早上特意在脸上多扑了一些粉,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羸弱、病态一些。到老夫人那边请安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大病未愈一样。 “蔻儿,”老夫人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拉着司蔻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看你的脸色,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刚好太后那边传来消息,说让你跟曼青一起入宫呢。正好,就当是散散心了。小孩子总是憋在家里,可不是没有精神气儿嘛。” 司蔻心里一顿。 老夫人这是在逼自己进宫? 三日后。 天刚蒙蒙亮,老夫人就传人过来,让司曼青和司蔻其意到正厅去。 司蔻的脸色不是太好,凉儿怕她进宫得罪贵人只能用胭脂抹的重了一些。等好不容易收拾妥当,这才赶紧到正厅去了。 司修友已经坐在主座上,见两个女儿过来,神色间也有了些满意。 尤其是看到司蔻的时候,他的目光甚至停顿了许久,眼底也闪过一抹可惜。 司蔻的娘是个美人胚子,若不是出身不好,以她的才华和样貌,定能嫁个好人家。司蔻完全继承了她娘的美貌,让人看了便是眼前一亮。 要不是这次消除皇帝对自己的戒备,司修友绝对不会将司蔻公之于众。 司蔻的利用价值,远远不止于此。 想到这里,他只能可惜的叹了口气。 司蔻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司修友,自然将他的神色全都收于眼底。察觉到他神色间的异样,司蔻的心慢慢的沉了下来。 再生以来,她一直在想以前的事情。纵使她明白自己前世的种种不可能只是因为一两个人儿造成的悲剧,但是心底却还是希望祖母、父亲,甚至是相府的所有人都与那些不相干。 然而现在经历的种种,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一切。 压下心底的痛楚,听着司修友训完话,司蔻才跟着司曼青一起出门,上了马车。 太福宫内。 “臣妇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夫人身着诰命锦袍,一进大殿便躬身跪下。 大夫人和司蔻、司曼青跟在她身后,也一并跪下,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着,让身旁的嬷嬷去把老夫人给扶了起来,“赐座。” 老夫人跟太后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即使现在两个人已经天差地别,却还有些儿时情意。 加上现在皇家与司家的关系也算得上是密不可分,两人都当了祖母,详见时倒是亲密了几分。 “看我这记性,这两位就是司家的姑娘了吧?哪位是我们未来的太子妃?过来让哀家瞧瞧!” 太后说这话明显是有些敲打司家的意思,连未来的太子妃她都不认识,谁还敢说两家的亲事就定下了? 老夫人脸上果然有些惶恐,赶紧让两人上前拜见太后。 司曼青上前,恭顺有礼,连行礼的动作都像是丈量过似的,尽显大家风范。 太后果然十分满意,看着她一身明亮的华服,还有漂亮的脸蛋,笑着点了点头。 “秀外慧中,不错不错。” 司曼青眼底闪过笑意,“太后谬赞了。” “好孩子,”太后又看系那个司蔻,“这个丫头……” “这是蔻儿,排行老二。”老夫人一脸恋爱的看着她,也没有说出她是庶出的身份。 司蔻心底一紧,当年她能进宫,看来也有老夫人的意思在里面了。 面上不显,司蔻赶紧上前,恭敬行礼。 见司蔻出落的亭亭玉立,举止也大方的很,忍不住的点头。 “太后,民女知道您喜欢喝茶,亲自采了些露水给太后煮茶吃,希望太后不要嫌弃。”说着从凉儿手里拿过一个古色的檀木小桶,递上前去。 第八章 争宠 嬷嬷闻言赶紧上前捧住随即收到一旁的架子上。 太后满意的点头,她爱吃茶不是什么秘密,怕是京城就有不少人知晓了,所以也没多想。 只是老夫人和司曼青却十分吃惊,司蔻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的?就连老夫人都没有刻意的打听过,太后有很爱喝茶吗? “蔻儿有心了,我也是喜欢用荷叶上的露水来烹茶,味道绝妙呢。” 司蔻笑了笑,“太后,这露水不是荷叶上的,是桂花上的。闻着虽然没有味道,但是烹茶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带着清香,对与激发茶叶的香气更加有效呢。” 太后倒是吃惊不已,跟司蔻就这么撩了起来。 司曼青见太后跟司蔻聊的欢,趁着她们话头结束,就赶紧开口夸她,“太后,您不知道,蔻儿的琴艺在京城可是一绝呢。” 太后看向司蔻,“真的?那蔻儿,你来弹奏一曲?” 司蔻看了司曼青一眼,“能入耳罢了,能为太后弹奏是司蔻的福气。” 司曼青在一旁得意洋洋,司蔻不是想显摆吗?那就让她好好显摆显摆! 司蔻的琴艺是出了名的差,这次她一定要让司蔻在太后面前丢脸! 然而等司蔻走到一侧的琴后,十指灵活的在琴弦上翻飞堆叠,就好像是拨弄自己的发丝一般自如又优雅! 琴声缓缓,带着说不出的舒畅和优雅,忽远忽近,让人忍不住的侧耳倾听! 或高山仰止,或大雨滂沱!就好像是在眼前展现了一条画轴一般,让人听得沉沉醉去。 一曲终了,太后拍手叫好。对着老夫人一个劲的跨在司蔻,却让司曼青彻底的黑了脸。 聊了许久,太后说自己乏了,就让嬷嬷带着她们祖孙三人去御花园逛逛。 嬷嬷领着三人到了门口,就在那里候着,让她们自己进去了。 司曼青见没人了,上前一下拽住司蔻的袖子。 “妹妹,没想到今天面见太后,你竟然一点都不紧张!还准备了露水,别是为了在太后面前展现自己,还特意练了琴了吧!” 司家所有人都知道,司蔻对弹琴并不擅长。但是今天司蔻做的种种,却让人大为惊叹!司曼青不得不怀疑,她根本就是一早准备好的! “哪有,”司蔻轻轻一笑,“姐姐怕是忘了,教引嬷嬷对我们要求那么严格,我平日里在你的衬托下显得粗鄙,但是一个人的话,就不会觉得差的那么明显了而已。我不过就是花拳绣腿,姐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肯定是更受太后宠爱的。” 司曼青冷哼一声,“尚未定下的事情,妹妹可别乱嚼舌根!” 等到夜幕降临,老夫人称身体不适,让大夫人赶来将她接回家去了。倒是留下了司曼青和司蔻在太后宫中过夜,说是让他们适应一下宫中环境,与皇子公主们多多亲近亲近。 晚膳时分,太后都已经坐在位子上许久,却一直没见太子过来。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直接拉过李嬷嬷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子们要么有了自己的寝殿,要么还有母妃的寝殿可以住。但是为了让太后享受天伦之乐,皇帝还是让他们每天晚膳的时候都到太后这边来。 今天太后已经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太子前来,脸色就难看了不少。 “启禀太后,刚才已经差人问过了。太子与皇上正在前殿商议大事,要晚些才过来。” 太后一听就知道是李嬷嬷在给太子解围,碍于司曼青和司蔻都在,她也不好发火。于是点了点脱,“既然如此,开膳吧。” 谁知太后刚说完,迟迟不来的太子突然出现了。有些调笑着开口,“皇奶奶不等孙儿就用膳,可让孙儿伤心了。”一道清朗笑声响起,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华服,眉眼如星月浩辰,俊朗万分的男子走了进来。 一双眼睛里精光闪动,黑色长发高高束起,玉色的发冠上镶着黄饰,一身贵气无可比拟。 “来得正巧,哀家刚还念叨你呢。今日宴请司家两位小姐,正好请太子前来作陪。” 看到太子到了,太后一脸慈爱,拍拍身边的位子说道:“坐到哀家身边来。” “是。”太子爽朗一笑,坐在太后身边,一双堪比女子的凤眼不住地在对面两位司家小姐身上流连。 御泽天不停的打量着两人,神色间满是欣赏。 司蔻要案件御泽天,心里就如同巨浪翻滚!死死地攥着拳头,低下头眼睛盯着碗盘,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滔天的恨意泛滥出来! 御泽天,御泽天! 第九章 拒绝太子 不同于司蔻的躲闪,司曼青一双眼睛直接黏在了御泽天的身上! 抛去身份和皇家的态度,御泽天英俊爽朗,嘴角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灿烂。那种天然自带的优越感,配上他一身的贵气,让人炫目。 司曼青心花怒放,心里也忍不住的叹息:若不是皇后母族势力为皇上所忌惮从而被打压,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不然她真愿意成为他的太子妃。 “太子就是会说话,待会用完晚膳带着你的太子妃在宫里到处走走。哀家老了,可没你们年轻人这般好精力。曼青在宫里这段日子,就有劳太子替哀家多多照应。”看到御泽天一脸兴致看向司蔻,太后脸色微沉开口吩咐。 “这是当然,祖母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两位司家小姐。”御泽天似没听懂太后的话,朗声应道。 只是比起他的太子妃,他对那个一直低头看着面前碗筷的女子更加的有兴趣。 在宫里,还没有人能如此无视他的存在,这位姑娘倒是一个有趣的人儿。 晚膳过后,司曼青和司蔻被安排在宁寿宫小住。 宁寿宫东宫,也就是太子的宫殿,南边又是御花园。太后如此安排,想必就是为了让让太后与司曼青多多接触。 夜沉如墨,繁星挂空。 司蔻趁着夜深来爱到御花园,看着夜空,唇角飞扬。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偶尔还会轻轻笑出声来。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司蔻忍不住的想到造化弄人。重活一世,她不知道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 正想的出身,突然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素口警惕的朝声音处看过去,除了黑暗却看不清别的东西。 想到现在已是夜深,宫中虽然安全,但是却也不能容她一个小女子乱逛。一时慌乱,赶紧站起身,准备回去。 然而一加快脚步,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突然身子就是一斜! 因为掌握不好平衡,整个人都朝着地面倒了过去!惊呼之下她闭上双眼,仿佛遗产产能准备好接受跌倒的疼痛。 然而一双温热厚实的大手一下扶住她下跌的身子,手臂微微一个用力就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司小姐,没事吧?” 鼻腔内满是混合着男子气息的檀香味,浓郁的味道让司蔻感到一丝厌恶。 司蔻站稳,轻轻推开御泽天。秀丽的小脸上带着一抹嫣红,然后行了一礼,恭谨道:“民女见过太子。 御泽天虚扶起司蔻,乘机抚上司蔻的手,白嫩细滑的触感让人不舍离去。 “此处没有其他人,不需如此多礼。” 微微一个错身,司蔻抽回自己的身,身子微退几步,拉开了与太子的距离。“礼不可废。太子深夜到此可是有事?” “如此良辰美景,错过多可惜?蔻儿是太后的客人,也就是本宫的客人。孤芳自赏实在是不美,不如本宫做伴如何?”御泽天眉眼上挑,这话里既带着暗示又显得春意满满,让司蔻一阵恶心。 “太子言重了,姐姐才是太子妃的人选。只是她此时已经睡了,只怕没办法陪同太子赏景。”说完躬身福了福,“民女也回去了。” 御泽天被下了面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司蔻,你这是拒绝本宫?” 司蔻赶紧低下头,“民女岂敢!只是太子也知道,民女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庶女,哪敢生出什么高攀的心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该是最尊贵的人儿才能配得上。” 御泽天伸出手捏住司蔻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当真?” 司蔻不看他的眼睛,言辞恳切的说了句“当真”。 御泽天冷哼一声,松开口,“本宫看上的,还有得不到的?司蔻,你最好听话点儿!” 司蔻心底的恨意更是浓烈,表面上却表现的更是恭敬顺从。 “太子殿下,夜深了,民女不宜久留,告退了。”说完,步伐匆匆的走了。 第十章 继续陷害 清宁宫内。 红木桌前,一个身穿雪白锦缎的女子手执狼毫,泼墨如洒。 长发如墨,简单的配饰却不失贵气,举手投足间皆是皇家风范。眉眼如黛,唇若丹司,翩翩佳人,还带着一点男子的英气。下笔如行云流水,收劲若蛟龙转头。一笔一划间,好似含了万钧之力,灵气的很。 一个“锦”字写完,宁安公主这才擦了擦手,看向一旁跪着的丫头。 “打听清楚了?” “公主,都打听清楚了。在宁寿宫的那两位姑娘正是司家的两位小姐,那司大小姐,正是太子妃的候选人之一。而且看太后的样子,怕是对这位大小姐很是满意。安置两人在宁寿宫里,也是为了让太子在指婚之前多多接触,熟悉一下。” “多多接触?”宁安公主冷笑一声,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抄起桌子上的短鞭,在空中打了个响,“走,我们去会会这位司大小姐!本宫倒是想见见,这司曼青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太后连本宫都不见了!” 翠儿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怔,“公主,这不太好吧?她们到底是太后的客人,要是被太后知道了……” “太后知道了怎么了?本宫堂堂公主,还比不过一个相国府的丫头?哼,想要嫁给太子哥哥,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 说完,直接朝着宁寿宫去了。 司曼青做咋不远处的凉亭里,撑着下巴在逗弄一只鹦鹉。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拱门,当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嘴角勾了勾。 宁安公主一进门,就看见正在采花的司曼青。冷哼一声,接着看向自己身边的侍卫,“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敢在这御花园里乱采花!你们过去,把她给我拿下!” 侍卫和太监们赶紧过去,把司曼青一行人团团围住。 “放肆,这位是相国府千金,你们谁敢乱动,不要命了!”梦儿见司曼青被人给扭住了胳膊,开口大声嚷嚷起来。 侍卫和太监们当然知道她们是谁,听梦儿这么一嚷嚷,也顿了一下。 宁安公主,冷哼一声,让众人退下。自己踱步上前,走到梦儿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 “哪儿来的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说完看向身旁的嬷嬷,“嬷嬷,给我带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宁安公主话音一落,几个老嬷嬷立刻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就上去把梦儿给拉下去了。 梦儿这才想起来他们是在御花园,眼前的女子还不知道是什么尊贵的身份! 顿时她慌了手脚,赶紧张口求救。老嬷嬷们一下被拽紧她,结果让梦儿挣扎开来,一下竟然扑到在宁安公主身前,磕起头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救我,救我!” 司曼青也傻眼了,刚才梦儿被拉走,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句“住手”,却发现根本就没人搭理自己。 现在梦儿开口求救,她也只能愣在那里。 “哟,这是相国府的大小姐吧?”宁安公主哼了一声,“听说你们姐妹二人来宫中做客,我特意过来拜会一下。没想到竟然遇见这样的事情,相国府真是好家教啊!” “司曼青见过宁安公主。” 司曼青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刚她未走近没瞧真切,若瞧清楚是她,自己早该躲的远远的!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宁安公主被太后宠的无法无天,刁钻野蛮! 第十一章 教训 “不知公主要不要去跟太后请安?现在太后正在……” “怎么,本宫的去向还要向你汇报?多说无益,本宫现在就是要教训你的丫头!”说着一挥手,“把人给我拖下去!”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梦儿一听这话,吓得双腿都软了!见自家小姐根本无能为力,更是慌乱不已,跪在那里就开始一个劲的磕头。 嬷嬷们直接拿起帕子塞到梦儿的嘴里,拖着人就下去了。 宁安公主这才满意了似的,却依旧没让司曼青起身,而是看向离自己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女子。 司曼青刚才也已经弯腰行礼,却一直没有出声。因为宁安没有说让她起来,所以她也就跪在地上,半分没有移动。 宁安公主想了想,“你就是那个司蔻?” 司蔻应声,“正是民女。” 宁安见司蔻不慌不乱,而且一直落落大方的样子,心底倒是满意了不少。 “起来吧,你比你那姐姐倒是通透不少。” 看见司曼青变难看的脸色,宁安笑了一声,“随我到凉亭里坐坐吧。” 司曼青跪在地上许久,膝盖早就又疼又麻。听宁安公主这么说,赶紧在小丫头的搀扶下站起来。 司曼青很是把自己当一回事,知道宁安公主不过是一个孤女,仗着太后的宠爱才一直嚣张跋扈,心底就更是不服。 只是她现在不好跟她吵起来,所以就一直忍着。但是心底早就把她骂了个痛快,目光也像是刀子似的,恨不得捅她两刀! 宁安公主一落座,司蔻就扶着司曼青坐下。 然而司曼青心里本来就烦,看见司蔻更是不顺眼。直接推搡了她一下,自己坐了下来。 而司蔻险些没站稳,被推的一个趔趄。然而她却什么话都没说,又低眉顺眼的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宁安公主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看见司蔻那副不反抗的样子,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怎么过来了就不说话了?”宁安公主看着司曼青,“刚才你不是还说的欢嘛。” 司曼青赶紧站起来,“曼青不敢,只因为曼青口拙,怕惹公主生气。” “口拙?好像你什么时候惹本宫生气了似的。本宫在你心里就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宁安公主端起茶,慢慢的喝了一口,“本宫听说,司家大小姐出口成章,谱词谱曲更是一绝。本来还想跟你切磋一下的,没想到本宫竟然这么不得大小姐的眼!” 说着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卡啦”一声,杯子竟然碎了! 司曼青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公主切莫生气,若是姐姐惹公主生气了,司蔻给公主赔罪。”司蔻立刻跪了下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司曼青见司蔻借着自己向宁安卖好,心里更是厌恶。 “公主,曼青惭愧,对于舞文弄墨这种事情,只是略懂而已。” 宁安挑高眉毛,眼睛看着她,“略懂?难道外边盛传的司家大小姐才貌双全是假的?” 司曼青瘪了瘪嘴,却又无法辩解。要是开了口反驳,万一宁安公主给自己下绊子呢? 好在宁安公主似乎也没想在这里多说什么,喝了口茶,看向不知何处,“既然舞文弄墨不行,那就来比比武艺吧。” 司曼青的脸顿时白了起来,咬了咬嘴唇,“公主,曼青从未习武。” “哈,从未习武?你司曼青论文,才名名不副实;论武,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容貌嘛,”说着,宁安公主仿如利剑般的目光上下扫视司曼青,嗤笑一声:“容貌不过中下之姿。文不成武不就,就算以色事人都无本钱,到底凭什么做我们南漠国的太子妃!” 第十二章 放肆 司曼青被骂的脸色发白,气的忍不住的全身发颤。 司蔻在旁边看着,心里竟然有一丝的快意。 司曼青不敢跟宁安公主发脾气,但是她的怒意四溅,若是不发泄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委屈!看见司蔻在旁边憋笑,上前就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司蔻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司曼青,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打似的。 脸上很快的就红肿起来,看着司曼青的目光中也满是恐惧。 宁安公主本来就看司曼青不顺眼,而司蔻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让她待见。 但是看见司曼青竟然在自己面前对庶妹动手,更是气得不行! “你做什么!”宁安公主站起来,朝着司曼青的胸口直接踹了一脚过去! 司曼青一个没准备,直接被踹的向后倒去!脑袋一下撞在廊柱上,眼前就冒起了金星! 宁安公主不解恨,上前左右开工又给了她两巴掌! “好你的司大小姐!在我面前都敢动手,你还真是有了胆子了!我说你无才无德,你不服是不是?你打庶妹?我看你是想打我吧!” 宁安公主从小就习武,一身武艺,一巴掌下去没把司曼青直接给打死就不错了! 司曼青只觉得头昏眼花,嘴角更是破了,血丝沿着缝隙流了出来。 “司曼青,这里不是相国府!你在皇宫都敢如此放肆,还不知道你私底下是多么的不敬皇族呢!”说着让身边的丫鬟带上司蔻,朝着清宁宫就去了。 司曼青见宁安公主竟然就这么走了,一股怒意冲上来,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那日司蔻被宁安公主带走,就直接住进了清宁宫内。 本来宁安公主是带着司蔻去告状的,但是太后知晓宁安公主的性子,加上司曼青到底是准太子妃,所以就将此事压下来了。 只是宁安公主非得将司蔻留下,又动不动的就带着她出去逛逛,见见人,倒是让皇宫里纷纷议论起来,司曼青蛮横骄奢的名声,算是留下了。 “公主,司蔻不能在宫中久留了。”司蔻用完午膳,就看见宁安在书房里练字,“这几天,就让民女先回宁寿宫?” 宁安公主瞪了她一眼,“你怎么就那么怕那个司曼青?你总是这么让着她,小心让她骑到你头上!” 宁安公主也算是看出来了,司蔻根本就不是一个好欺负的。前几日初遇时候的样子,根本就是她装的! 宁安虽然不明白她具体有什么计划,但是也明白韬光养晦四个字的意思。 但是她还是看不惯司曼青一个劲把司蔻给压在下边的样子,忍不住的就生气。 “公主,民女……” “行了行了,你也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只要你家里人来接你,我就让你回去。当然,回去之前还是住在清宁宫的好,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司蔻点了点头。 看着宁安公主的样子,司蔻心里就忍不住的惋惜。 前世她也是认识宁安公主的,也知晓她后来的下场。 说起来,宁安公主除了性子过于直爽以外,倒是没什么别的问题。但是偏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让她一失足成千古恨,成为众矢之的,最后死于非命。 现在看着她还是这般单纯的样子,心底也忍不住的有些怜惜。 只是再一想到…… 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第十三章 小插曲 天色微亮,司蔻便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了。 这时候花丛中薄雾未散,花朵上积累了不少的晨露,是采集的最佳时机。 前些日子太后曾说嗓子不好,司蔻也是闲来无事,就准备采些露水孝敬她老人家。 来到御花园,司蔻便开始忙碌起来,却未看见暗处一个身着淡蓝色锦服的男子站在那里。 玉带黑发,锦服上一条四爪金龙威风凛凛,腰间束着宝玉缃带。 剑眉英立,鼻梁高挺。双眼更如夜鹰般凛然。 他背手站在高处看着那宫装女子在花丛中翩翩而动,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唇角不觉露出一抹笑意。 “勤王殿下。”小路子看着主子面色缓和,不由松了一口气,也朝着那边看去。 “那是哪个宫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男子淡淡问道。 “那是相国府的二小姐,司蔻。” “司蔻?”听到这个名字,男子有些讶异。 这就是近日在宫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司家二小姐吗? 难得看到主子对一女子起了兴致,小路子兴奋地说道:“是啊,要奴才请她过来吗?” “不用了,我们走吧。”挥了挥手,男子转身离开,仿佛这个小小插曲并未改变什么。只是那原本深如川字的眉头,早已一片平坦。 相国府内。 司修友一下朝,便满脸怒火坐在大堂内。 看着站在一旁的大夫人,他更是怒意横生。一袖子扫落桌子桌子上的差距,指着大夫人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都是你生的好女儿,让你平日里好好管束管束她的性子,你不听。这下好了,进宫还不到一日,整个皇宫都知道我司修友的女儿毒打亲妹,被义愤填膺的宁安公主一脚踹晕在御花园!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啊?”似不解气,司修友一巴掌拍在檀木桌上,生生拍裂了一条缝隙,可见这股火气有多大。 “老爷,您别生气。曼青平日里是娇惯了些,但她却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想必这事估计跟司蔻那丫头脱不了关系!”大夫人捧着一杯凉茶小心翼翼放在司修友手边,一边更是赔笑道:“但这事过一阵也就没了。今日妾身听父亲说,皇上近日来对太子越加不待见了。老爷,曼青的婚事不宜久拖呀。” 听到大夫人的话,司修友果然被岔开了注意力。怒火稍逝,眉头却紧皱起来,“确实,最近兵部吏部多出官员都被抄家关押,大多数都是皇后的族人。现在太子提出的建议都被皇上否了,想必……很快就要有个决断了。” “是啊,说来也是奇怪。听父亲说,皇上大力打压皇后一族,但是莫家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难道,这皇后要抛弃本家了不成?” 大夫人的父亲也是在朝为官,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也知晓一二。 司修友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朝堂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想要做个和事老,难啊。” “对,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处理太子与曼青的婚事,不管最后如何,都不会祸及咱们家。”大夫人给司修友捏着肩膀,“曼青可是家里的嫡女,要是真的跟太子扯上关系,咱们家……” 司修友略一沉吟,“那你说怎么办?” “老爷,不是我护着自己孩子。你想想,司蔻不过是个庶女,别家不也就是当个下人来用的?她啊,跟曼青不一样……” 司修友点了点头,“这件事,我自有决断。” 第十四章 父亲的关爱 被宁安公主打了以后,司曼青就一直被养在太后那边。 留了不少时日也该离开了,这天相国府递进褶子来,太后就让她们两姐妹回去了。 司曼青被打的脸上青紫,这么些日子也没能恢复过来。 一路两人没有说话,很快就穿街过巷,回到了相国府。 司曼青拉开帘子看了看,见车子已经到了相国府的大门,大夫人正站在门口。一时委屈,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直掉。 等车子停下,一掀开帘子,她就冲下车去,扑在大夫人怀里哭了起来。 “我的好女儿,这次受苦了!”大夫人看见梦儿满脸的伤痕,再看看司曼青那张脸,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露着司曼青就要往福里走,边走边吩咐下人将上好的补品和药品都给她拿过去。 司蔻一直听着司曼青的声音渐渐远去了,这才撩开帘子,慢慢的下了车。 凉儿上来扶着她,就要将她扶进门去。 “凉儿,不急。”司蔻轻轻拍了拍凉儿的手背,让她慢一些。 “小姐,是要等什么人嘛?”凉儿不解,下意识的向四周看去,却始终不见有人过来。 然而就等了这么一小会儿,管家就从大门里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额间的汗水清晰可见,看上去像是真的快步跑过来的。 “二小姐!”管家李福见司蔻还站在门外,心里暗道一声好。要不然二小姐的屋子可是最偏的,跑过去还要不知道折腾多久。 “小人见过二小姐,老爷请二小姐到书房一趟。” 司蔻点点头,轻笑一声,就进去了。 凉儿暗暗心惊,小姐事先知道的嘛? 到了书房外,司蔻就让凉儿回去了。她知道今日司修友要说什么话,上辈子她还因为这些话心底窃喜,以为父亲是真的爱着自己的。然而今日想来,不过就是一个圈套罢了。 轻轻推开房门,司蔻上前一步,“拜见父亲。” 司修友穿着一身便服,像是正在看书。看见司蔻来了就让她进来,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去。 “父亲。”站在书桌前,司蔻行礼,等待着司修友开口。 “坐吧。”司修友一脸慈爱,看着司蔻,不由由衷感叹。虽然这也是自己的女儿,但却没有好好看过她。 思及此,司修友说话间声音也不自觉带了一抹温和,问道:“在皇宫里住得可还习惯?” “住的习惯。”司蔻一板一眼回应着,似乎没有把皇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放在心上。 司修友很是满意,道:“你姐姐从小性子骄纵,为人处世难免有所欠缺。爹忙于政事,对你们的关心难免少了些。” “父亲言重了,姐姐待蔻儿极好,蔻儿没有委屈。” “行了,我们父女俩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来,跟爹说说,你这次去可曾见到太子?” 司蔻心想他真是急不可耐,这么快就直入主题。 “见到了。” “那蔻儿觉得太子殿下如何?” “很好,与姐姐很是相配。”司蔻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没露出表情。 “不要说你姐姐的事情,爹就问你,你觉得太子可是良配?” 第十五章 婚事 司蔻犹豫了一下,似乎略带迷茫的抬起头看着司修友,“太子不是姐姐的夫婿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定然是良配。” 司修友死死地盯着司蔻,像是想要看出她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作假,“那,将你许配给太子,可好?” 司蔻一脸吃惊的看着司修友,“爹,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司修友见司蔻是真的惊慌,心底放心了一些,“放心,这事只是跟你说说而已,没人知道。爹只是觉得这些年亏欠于你,所以想在你的婚事上补偿你。” 司蔻连连摇头,“女儿只是相国府庶女,实在是配不上太子殿下。爹爹,还是不要再说了”说完又低下头,像是感到难过了似的。 司修友看她这副样子更是觉得满意。 司蔻单纯又善良,这样的人他最好控制。只要稍微施舍一点好处,她就会牢牢地记一辈子。 若是她嫁给太子,太子事败,相国府不过是失去一个庶女而已。若是太子事成,那就算是庶女,也是相国府的半个女婿。只要司蔻听话,就给为他做事! “太子的婚事并未定下,而且当年的婚约只是皇上当时的戏言而已。这次将你们姐妹二人送到宫里,就是希望你们都见见太子,熟悉一下。至于到底是谁嫁出去,还是得看爹的意思。当然,爹还是得问过你们的意思的。” 司蔻接着就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站在那里,像是太过感激而说不出话似的。 司修友更是满意,又说了些假模假式的话,这才让司蔻离开了。 回到房间,司蔻拿着茶杯坐在那里,久久出神。 上辈子也是这样,她当时还以为司修友是真的为自己考虑担心,当司修友说着这个话的时候,她感激的几乎要哭出来。 仔细想想,自己当年,真的是太傻了…… 看着缓缓冒着白烟的茶杯,司蔻久未言语。 这日过后,日子又回到了平常。司蔻和司曼青依旧是井水不犯河水,在府中自在着。 春日消逝,很快就到了端午节。 因为今年端午节后就是太后的六十生辰,所以皇上决定在太后生辰前热闹一番,也算是与国同庆。 今年皇宫中办了一场赛事会,要求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女皆可参加。 虽然说的高雅,但是仔细想想,不过也就是皇家的相亲宴罢了。 司蔻和司曼青当然要参加,接到旨意的时候,大夫人就开始为司曼青做准备了。 因为之前宁安公主的事情,宫中都在传说司曼青无才无德。 这次赛事会,大夫人打算让司曼青技压群芳,更让那些皇亲国戚看看,她的女儿是多么的优秀! “青儿,这次进宫你可得好好的表现。若是太子被废,那么太子之位必然会落入几位王爷手里。这次诗会你得好好的表现,艳压群芳!当然,合适的话给太子和司蔻那丫头制造些机会,争取……” 司曼青贼贼一笑,“放心吧娘,我知道的。”司曼青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一张脸,满意的不得了,“司蔻那个贱丫头也配跟我比?我这次肯定让她跟那个宁安公主都好好看看,什么才叫才貌双全!” 大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好,有这样的气魄才是我的女儿!”大夫人从箱笼中选出一件碧蓝色锦服,在司曼青的身上比了比,满意的点头。 第十六章 太后 等司曼青换好了衣服,两个人这才乘着马车往皇宫去了。 司蔻并没有人给她准备华服,所以也只是穿了一件新的鹅黄色长裙而已。 司曼青看着她寒酸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的冷笑。 而司曼青本来就不希望自己出风头,所以更是不在意。 车子很快就到了皇宫,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小太监直接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内百花争艳,花影重重间,满是各家的公子小姐。 司蔻还未靠近御花园,就看见了远处的人影憧憧。比起满园花色,怕是人比花更娇。恍惚间想起前世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忍不住的怅然。 司曼青急急往前走,见司蔻在那里不紧不慢,翻了个白眼就走过去了。 两人前后进入御花园,就听见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顿时御花园里所有人都急忙朝着大门看去,一见到那抹明黄色身影,就赶紧跪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蔻跪在最远的地方,似乎一点都不想被皇帝发现似的。 然而她穿着最为朴素,在这一群莺莺燕燕里,倒是成了最亮眼的。 “都起来吧,”皇帝朝着众人说了一句,接着看向司蔻,“这是哪家的姑娘?” 司蔻抬起突来,见皇帝星眉朗目,器宇轩昂。如同她记忆中一样,风采依旧。 “回皇上,她是民女的妹妹,民女司曼青。” 皇帝看向司曼青,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原来是相国府的千金。” 司曼青面带微笑的看向皇帝,本以为可以让皇帝多看自己一眼,却没想到皇帝竟然像是突然失了兴致似的,看向了别处。 司曼青暗暗咬牙,将这一切又怨恨到了司蔻的身上! 皇帝牵着皇后坐在了主位上,环视一圈,皱眉不悦道,“太子呢?”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开口。 “回父皇,太子身体不适,迟些才会过来。”一道声音清冽甘醇,如同清泉入耳,让人忍不住的一个醒神。司蔻看过去,就看见身着玄色长袍的御昊天走了过来,朝着皇帝和皇后行了一礼。 司蔻怔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心底暗暗叹息。 “也罢,既然太子不在,那就由勤王来做个表率,率先作诗一首,可好?” 御昊天拱了拱手,“儿臣遵旨。” 御昊天身材挺拔,剑眉星目。嘴唇薄红,又带着说不尽的春情。眉间带着柔意,又像是带着钩子看人一眼,便让女子脸红心跳。 司曼青伸手捂住胸口,呼吸有些急促。 皇帝眼底划过一抹异色,手指似是有些不耐烦的在扶手上敲了敲。 御昊天转身朝向众人,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刚要张口,却听见外边的太监又开了口。 “太后驾到--” 众人刚才都集中注意力在御昊天身上,突然听见太后驾到,连忙手忙脚乱的转过身去请安。 就连皇帝和皇后也站了起来,等太后来了,这才又入座。 “哀家来晚了,不知道错过了什么没有?” 皇帝失笑,“朕让秦王作诗一首,太后赶巧了,他还没念出来呢。” 太后点点头,“那就好。” 宁安跟在太后的身后,见太后坐下了,就走到司蔻的身边,“司蔻,你也来了!” 司蔻赶紧制止她,这么大呼小叫的,引起皇帝的注意可怎么办? 然而就在她们两个叽叽喳喳聊天的时候,御昊天已经吟完了一首诗。司蔻因为前世就已经听过,所以自然没什么反应。 但是花园里众人却是一时间惊为天人,对着御昊天赞不绝口。 司蔻看见皇帝眼底悄然的怒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或许当年皇帝将御昊天放弃,不是因为他比不过御泽天,而是因为御昊天功高盖主。 皇帝,是怕儿子夺了自己的江山吧? 第十七章 对诗 “宁安,既然你也在,就让朕来考考你。”皇帝突然看向一旁的宁安公主,开口道,“你也作诗一首,跟昊天比上一比,如何?” 宁安公主连连摆手,“皇上又取笑宁安了,宁安对着作诗可不感兴趣,听闻相国府大小姐文采了得,不如就由她来吧!” 她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落在司曼青的身上。 司曼青脸色微变,心里快要恨透了宁安公主!。 “曼青谢过公主谬赞,只是公主有所不知,就在方才,公主还未到,蔻儿妹妹就对曼青说,她可作出一首和勤王殿下平分秋色的诗来!曼青身为姐姐,怎么能抢了妹妹的风头?” 司曼青话音落下,众人皆看向司蔻。 司蔻眼底闪过一抹讥讽,再抬头时,脸上则漫着淡淡的慌乱之色。 “亲王殿下赎罪,民女并未有冒犯殿下的意思!刚才,刚才不过是跟姐姐戏言,是在勤王的提醒之下,才想起了一首诗而已……” 御昊天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说说看。” 司蔻有些怯懦的拉了拉宁安公主的袖子,像是害怕了似的。 宁安公主将她往前一推,“快说啊!” 司蔻顿了顿,这才将自己前世吟的那首诗又背了出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微风袅袅,拨动了司蔻的衣裙。众人都停下了动作,似是魅惑于司蔻的惊才艳艳,或者是被她垂目敛眉的样子所感染。 “好,好诗!”皇帝率先拍起了手,周围一群人也跟着赞扬起来。 司蔻只是浅笑着站在一边,心底暗暗掐算着时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时候…… 果然! 太子大笑着走了过来,似乎是没看见主位上的三人,你们怎么不等本宫,就先开始了啊?”说着看向司蔻,“刚才我在门前,可是听说了司小姐的佳作,妙哉,妙哉!” 皇帝的脸色变了变,“昊天说你身体抱恙才会迟些,但是依朕看来,太子可是好的很呢!”皇帝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放,众人就屏息凝神,不敢再说话了。 御泽天听到声音,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匆匆几步走上前,才看到原来皇上、皇后和太后都在。 “父皇恕罪,儿臣不知父皇也在此!” 御泽天暗自懊恼,刚才只看到一众小姐公子,又被这司二小姐吸引了去,哪里还能注意到皇上。 “皇上,这司二小姐不仅人长得美,这文采更是了得,臣妾同为女儿身都被吸引,这泽儿恐怕更甚呢!”皇后说着不禁掩面而笑。 “罢了,朕还有奏折要批阅,就先走了!”皇帝却似乎并不打算给皇后面子,直接站起身来,黑着脸就要走。 “既是如此,哀家同皇上一道而行吧!这年岁大了,果真不能同小辈一起疯闹了,宁安,你留下,哀家先回宫了!” 御泽天脸色微变,自己一来,皇上和太后就要走,这明显是对自己不满! 而司曼青的脸色更是难看,她本想着让司蔻出丑,没想到她的诗词竟到了这般境界。 司蔻抬眼瞥了瞥司曼青,粉嫩的薄唇微勾。前世便是这般,司曼青让自己成了全城的笑话!重活一世,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再陷入这样的窘境当中! 三人一走,接下来由瑞王主持大局。瑞王无心朝政,整天只一心扑在诗文字画上。对于这种事情,真的是再擅长不过了。 皇上和太后不在了,众人也都显得没那么拘谨了。诗词歌赋,歌舞书画,这一来二去的,倒也都熟络起来。 司蔻一直默默坐在一边和宁安公主叙着闲话,不时看一眼在人群中像花蝴蝶一般的司曼青。直至诗会结束,她都没再起身,只是这一道道有些灼热的视线,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花园一处假山后。 “七弟,方才你为何对父皇说本宫身体抱恙?” 御昊天眸光微闪,薄唇轻启:“大哥的意思,难道是让臣弟对父皇说你昨夜留宿哪个宫女那里,无暇抽身吗?” “你……” 御泽天面对着御昊天的坦然,竟无言以对。 “这么说来,本宫还要谢谢七弟为本宫解围了?” “大哥多虑了,兄弟间本应如此!” 御泽天冷哼一声,最终拂袖而去。 御昊天也没有走,等看到御泽天的背影不见了,这才转过身来,“没想到司二小姐竟然还有偷听的癖好!” 躲在暗处的司蔻一顿,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这才慢慢走出来,朝着御昊天福了福身子,“勤王赎罪,民女只是恰好路过,并非有意偷听。” 御昊天收起折扇,缓步行至司蔻身旁,似笑非笑道:“本王瞧着,怎么像是有意呢!” 司蔻起身,杏眸与之对视。 第十八章 设计 “王爷,有句话,民女不知当说不当说。” 御昊天轻哼一声,“司蔻姑娘冰雪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怕不是你不知,而是你不敢!” 司蔻抿唇轻笑,点点头,“正是。” 御昊天没想到司蔻会接他的话,倒是一下愣住。 “王爷待太子如至亲手足,却不知太子待王爷是否也是如此。好男儿志在四方不错,也得提防背后才是。”说完,司蔻行了一礼,接着就离开了。 御昊天脸色难看的站在远处,不知道是被司蔻戳中了心中所想恼羞成怒,还是被司蔻一语中的浮想联翩。 * 小径蜿蜒。 一路上皇帝的脸色都阴沉着,十分的难看。眼看快要到御书房了,太后沉思片刻,这才疾走两步追上皇帝。 “皇上,臣妾想向皇上求个旨意。” 皇帝疾行的腿住了下来,看向皇后。 “皇后想说的,可是相府的那个二丫头?” 皇后微怔,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皇帝见皇后的脸色都变了,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朕与皇后乃是结发夫妻,又怎么会不知皇后心中所想?” 说完,眼睛看向稍远处,“相府那丫头叫……司蔻吧?看着温柔娴静,又暗藏才气,知书达理,确实是不错。而且依朕看来,她的举止得体,虽是庶女,却有大家之风。” 皇后喜上眉梢,“皇上说的正是!臣妾是觉得,这样的丫头拌在泽儿身边,是再合适不过了。不瞒皇上,前些日子泽儿在太后那里瞧见了那个丫头,已经来跟臣妾要过人了。要不是她的身份实在是特殊,臣妾……” 皇帝的眸色翻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轻拈衣袖的滚边,只是闷闷地低吟一声,接着就独自一人进了御书房。 皇后站在原地许久,却始终没参透皇帝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神色也是变了几遍,这才离开了。 此事,只怕还得再等一等才是。 是夜,相府。 “滚,都给我滚!” 隔得老远,大夫人就听见司曼青屋内传出的谩骂声。今日见她回来脸色郁郁,眉眼间都带着不快,她就没顾上细问。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大夫人推门而入,柳眉微蹙,面容闪着不悦。 “曼青,你好歹也是这相府的大小姐,怎的竟做出这些不和身份的事来?若是让有心人传出去,成何体统!” “母亲,您可不知道,今日司蔻那贱蹄子在诗会上可是出尽了风头了,连皇上都对她赞赏有加!” 司曼青面目狰狞,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骇人。 “那太子看见了没有?”大夫人问道。 “自然是看见了!不过今日太子去晚了,皇上不悦,之后就离开了。” 回想起太子,司曼青还是有些动心的,如若他不是马上要倒台了,嫁给他也是不错的。 “真是傻孩子,这是好事啊!” “女儿自然是知道的,太子定是对司蔻上了心,可母亲又怎会想不到,今日她出了风头,其他的王爷也会对她另眼相待呢?”司曼青虽然性格嚣张跋扈,可确实是有几分头脑的。 “今日女儿可看出来,席间几位王爷都频频注意司蔻,真是气死我了!” 司曼青说得咬咬切齿,总是觉得司蔻好像变了似的。 “此事你无需操心,我这就去找你爹商议,自是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大夫人拍了拍司曼青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万事,都有母亲呢。” 第十九章 棋子 书房内,司修友正在写着什么,不时皱皱眉,不时又喜笑颜开的样子。 大夫人在门外敲了敲,见他似乎心情不错,这才笑盈盈的推开了门。 “老爷。” 司修友放下笔,看向大夫人。见她神采奕奕,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夫人怎么来了?笑称这样,怕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大夫人笑着点头,将参茶放在桌子上。笑呵呵的走到司修友的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这才不急不缓的开了口,“我听曼青说,今日蔻儿可是在御花园大放光彩,不少人可都瞧见了她的风采了!” 司修友顿了一下,“文采?” “你可不知道,咱们蔻儿真是深藏不漏。平日里老爷你考校功课,她还经常答非所问的。谁知道今日塞诗,她险些将勤王都给比下去!”说完还一副高兴的样子,却让司修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女儿竟然有好文采,他却不知道。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是一顿。这种超出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老爷,听说太子也对蔻儿欣赏的很。”大夫人见司修友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这才凑上去,“老爷,今日听说皇上又对太子发火了。若是再不定下婚约,只怕咱们家到时候也难度日啊。要不然,趁着这个机会……” 司修友点了点头,“罢了,此事我会安排。” 小院夜光皎洁,在光亮的石椅上,坐着一个白衫姑娘,手指微动,琴音袅袅,似清泉石上流,又像极了这流泻的月光,轻缓飘渺。 “小姐,夜里凉,还是进屋去吧!” 凉儿手执披风,呆呆地看着司蔻。近来她总是觉得小姐变了,今日小姐在诗会上的表现更是让她惊讶不已。 拨开最后一根弦,司蔻如早樱般的粉唇轻轻上扬着。 “小姐今日真是为相府争脸了呢!” 见司蔻起身,凉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踮起脚为她披上了风衣。 “凉儿,依你所见,今日在皇上面前受到夸奖,对我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那当然……” 凉儿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她与蔻儿自幼一起长大,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 “如果小姐能够得入圣眼,将来嫁进宫为太子妃便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到时候……” 凉儿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到时候便再也没人敢看不起小姐。” 蔻儿抬头看了看开始有些变得阴霾的天,冷冷扬唇:“如今朝廷的局势就像这天气般变化莫测,今日或许是飞上枝头的太子妃,但也有可能只需数日,便沦为无头鬼。” “小姐,你又是如何得知朝堂上随时都有可能会变天?”凉儿面带疑惑之色。 “人心比这天意要难测得多,以我在府里的地位,什么时候轮到我可以时常出入宫中了?只不过是有人想将我这颗空置已久的棋子摆上盘,做为一个探路所用的工具罢了。凉儿,此事你知道便可,切莫宣扬出去,否则,我们主仆二人恐怕失去了这唯一的利用价值,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凉儿脸色一白,赶紧点头应允着。 第二十章 争议 “皇上!如今北漠兵力日渐强盛,数年来,更是频频扰我边关,气焰甚是嚣张!不可任其发展啊!” 皇帝点了点头,“那依刘将军之见,又当如何呢?” 刘将军顿了顿,双手一拱,“以微臣之见,当快刀斩乱麻,出兵一举剿灭边关的那些村落,杀杀他们的锐气!” 皇帝点点头,“刘爱卿所言极是。只是不知,出兵容易,谁来带兵呢?” 众人纷纷住了嘴,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选出谁来。 北漠虽然日益强大,但是多年来一直都是仰仗着与南漠的交易来换的生活必需品。朝中大将若是出面,大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但是若是只是选一名小将出来,又无法起到震慑的作用…… “父皇!儿臣愿前往边境,为父皇分忧!”御泽天便走出官列,跪在了大殿之上。 今日宫内流言四起,都说皇上要易储。他虽然知道皇上疼爱他,但到底也摸不准他的心思,如今正是个好机会,让皇上对他改观。 “泽儿能有此意,朕深感欣慰。只是你尚无上阵杀敌的经验,加之你身为太子,又怎能随意上战场?” 皇上此言一出,重臣皆是一惊! “勤王!”皇上目光一转,突然看向了御昊天。 “儿臣在!” “你自幼勤恳,文武皆不次于太子,不知你对此事如何看?” 御昊天低垂着眉眼,“儿臣愿与刘将军一同前往!” 皇帝闻言,面露欣慰:“如此甚好!” 朝中诸人一时间都拿不准皇帝的想法,接下来也就不太敢说话了。一直到退朝,众人都仔细的掂量着嘴里的话,是不是该说出来。 今日,皇帝的表现不一般啊…… 下朝后,众大臣三三两两地走出宣政殿。 “司国相留步!” 司修友闻言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 “李总管!” “国相,皇上让我请您去一趟偏殿!” “有劳李总管了!” 司修友和李公公寒暄了几句,便跟在他身后向着偏殿走去。 “微臣给皇上请安!” “免礼!” 此时宫女正在为皇上净手,司修友起身站在一旁,静默不语。 “司爱卿可养了个好女儿啊!” 待宫女退下,皇上走至司修友身前,面露笑意。 “臣惶恐!不知皇上此言是何意?”司修友低垂着眉眼,一副恭谨之色。 “昨日诗会上朕可是见识了你那二丫头的文采了,如今朕有意把这丫头许给太子,不知爱卿可舍得啊?” 语毕,皇上依旧笑意吟吟地看着司修友,只是这墨眸中却有了深意。 司修友眼神轻轻一闪,接着便面露喜色,就连声音都透着轻快。 “蔻儿日前见过太子之后,便心生挂念,多是倾慕之情。微臣向来就心疼这个女儿,见她这般,微臣只好许诺来向皇上求个旨意,没成想皇上也有此意。”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啊!早前听太后属意你那大丫头,不过好在只是长辈间的玩笑,前日皇后与朕提起泽儿看上了二丫头,朕便做主想下个旨意,如今爱卿又这般说,这岂不是美事一桩?” “皇上所言极是!” 司修友附和着,心道这夫人思忖的果然不错。 殿外,一抹黑影闪过,但皇上和司修友却都没有注意到。 第二十一章 偶遇勤王1 相府。 “不知父亲叫女儿前来有何事?” 前厅内,司蔻才站住脚便开口道。面色微红,吐气如兰。 如果她猜的没错,司修友应该是告知皇上应允了她和太子的婚事。前世她虽未曾在诗会上出风头,但皇上还是下了旨,因为这是太后的意思。 “蔻儿!前日你曾说有意于太子,正巧今日皇上谈及太子的婚事,为父便顺势向皇上求了旨意,皇上他也允了!” “真的么?” 司蔻垂下头来,眉眼之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喜色,心里却是一片凉意。前世的她不懂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自以为嫁与太子是高攀,想来父亲定是为了自己求了皇上许久的,如今再看,父亲的嘴脸真是令她作呕。 “自然是真的,看你高兴的,日后若成了太子妃,可不要忘了父亲才是。”司修友满意地看着有些高兴过头的司蔻。 “父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司蔻语气娇嗔,面容上皆是小女儿家的羞涩。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柳敏一袭粉色裙衫,脚步缓缓地从院内走至主厅,笑意颇深地看着正在说话得父女俩,触及司蔻的面庞时,眼底却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 “母亲!”司蔻福了福身子,给柳敏行了礼。 “夫人,你来得正好!皇上今日与我商量着要下旨让蔻儿与太子成婚呢!” “是吗,这真是太好了,蔻儿能嫁给太子,我们相府也有光啊!”柳敏一脸欣慰地对司蔻微笑着,仿若面前站着的是她至亲的女儿。 司蔻抿唇微笑,双眸闪着溢彩,像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随即转眸道,“父亲,母亲,如果没有别的事,蔻儿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恭敬地福身施礼后,司蔻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前厅。 身后,柳敏敛去了满面的笑意,嘴角闪过一抹讥讽--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一日,关于司蔻即将嫁给太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相府,一时间以前那些不待见司蔻的人也都开始争相巴结起来。 “二小姐,自从我有了身孕,就鲜少出门,也没能来你这里走动走动!” 司蔻屋内,一个小腹微隆的年轻少妇坐在座椅上,年纪看起来比司蔻大不了多少。 司蔻淡淡地笑着,心里却替这个女人感到悲哀。 这个女人本是府里的丫鬟,司修友也不过是借她的肚子要个孩子。柳敏对司修友纳妾一事很有意见,但却防不住他在府内找,谁让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呢! “宋姨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有孕在身,就该留在屋内休养才是!”看着她,司蔻便会想起自己的母亲,不过都是苦命的可怜人。 “前日有人给老爷送了些荔枝,据说是特意从南方运来的。老爷让人给我送了些去,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所以今天特地带一些来给蔻儿尝尝!”宋锦雪说着让下人从食盒里端出了荔枝,堆满荔枝的食盘上撒着细碎的冰块,让人看着就舒心。 “宋姨娘有心了,不过这天气虽热,也还是少食这些凉物,以免伤了身子。”司蔻的眼神极是诚恳。 她在嫁给太子之后偶然间听一个老嬷嬷说起,这荔枝含糖极高,孕妇吃多了会导致胎儿过大,容易难产。 倒不是好心,而是司蔻依稀记得,前世就是柳敏借着自己的手除掉了宋锦雪。 宋锦雪听完这话,面上明显怔了一下,将手里已经拿起的荔枝快速放下,脸上露出一丝苍白,看来吓得不轻。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比她自己的命更加贵重,相信宋锦雪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征战的日子近在咫尺,皇上下令出征前为将士大摆筵席,并令诸位皇子嫔妃一同出席以及朝中重臣携家眷一同出席。 这天下了早朝,皇上特意把御昊天叫到了偏殿。 “昊天啊,虽说你以主帅身份出征,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此次前去,定要多听刘将军之言知道吗?”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嗯!”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儿臣斗胆,想跟父皇求个旨意!” “你且说来听听!” 在皇上的眼里,御昊天虽然文韬武略,但为人却极为低调,这一点,他非常满意。 没有半点的犹豫,御昊天说出心里所想。“儿臣想求父皇赐婚!” 语毕,堂下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不少人知道皇上早就心有打算,欲将司蔻赐于太子于妃,这勤王赶在这个时候请旨,很难不让人另作它想,转眼却见皇上龙颜大悦。 想来御昊天今年也二十有余,但每每提及婚事却总是推脱。皇上曾听宫女们私下议论,这南漠城谁不知道勤王长相俊美,为人更是勤恳,想嫁给他的姑娘,怕是要排到城外去了。可是他却对于成亲一事迟迟推脱不允,让皇上暗中着急,这次他主动提出,皇上自然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第二十二章 偶遇勤王2 “不知昊天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啊?”皇上满脸笑意。 “回父皇,是相府二小姐,司蔻!” 御昊天颔首,雕刻般的面容此刻并无表情,只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皇上闻言笑意微滞,接着问道:“司家二小姐是庶出,怎能配做昊天的王妃呢?” “儿臣自那日在诗会上见过司二小姐,回府后终日夜不能寐,这才斗胆向父皇开口,虽说二小姐是庶出,可到底也是相府的小姐,儿臣认为并无不妥!” 皇上微噎,随即摆手道,“你的话父皇都记下了,你且放宽心前去征战,待你回城,父皇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父皇,儿臣告退!”御昊天拱手致谢后,才转身离去。 看着御昊天离去的身影,皇上敛去脸上的笑意,陷入了沉思。 夜色如魅,硕大的南漠皇宫在夜色笼罩下显得神秘而高贵。 司蔻一袭淡色衣裙,瓷白的小脸儿上未施粉黛,她身旁是同样简洁的司曼青,司曼青吸取了上次诗会的教训,这次居然也穿了素色的裙衫。但终究是气质不同,卸下了华丽衣装的司曼青,至多算得上是一个颇有姿色的丫鬟。 不知何时,走在前面的柳敏停下了脚步,待司曼青和司蔻走到她面前时,她这才悠悠出声叫住了两人。 “曼青,蔻儿。今日无论如何切记不要在宴会上闯祸,不出意外的话,皇上今日应该就会下旨。” “是!”两人颔首应答,却各怀心思。 前世就是在这宴会上,皇上下旨赐婚。而司蔻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在皇上还没下旨之前,想尽办法来打消了他的念头。 宴会之上,丝竹音律,莺莺燕燕,皇上此刻还没有到,诸位王公大臣推杯换盏间相互寒暄着,倒也融洽。 司蔻刚落了座,便有一位宫女打扮的人走到了她和司曼青的面前,朝着二人福了福身,虽然看着是卑躬屈膝的模样,然而眉眼中却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了一丝傲慢之色,“两位司小姐,宴会尚未开始,皇后娘娘在长乐殿招待各家小姐,特让奴婢来请二位小姐前去。” “有劳这位姐姐了!”司蔻将她面上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忙站起身,自衣袖中拿了些碎银,塞到了那个宫女手中。 御花园里,太液池里白天盛开的荷花此时已经有要闭合的趋势,司蔻目光幽幽地投向池中,月华如水,浅浅地漫过一池莲花,眸子里有着让人看不透的深沉。 “喂,不是说带我们长乐殿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走出一段,司曼青蹙着秀眉,颇为不耐地低斥道。 司曼青嚣张惯了,虽然知道在宫里要谨言慎行,但她自然认为以她的身份,以后注定是要嫁入皇家的,那便是主子,所以面对区区一个宫女,她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司小姐别急,到长乐殿路径有些远,从御花园过去是条捷径。”宫女神色平静,丝毫不在意司曼青的态度,只是不卑不亢地低声对她解释。 “那还要多久?”司曼青其实根本不想去什么长乐殿,宴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了,他还想在宴会上引起其他王爷的注意,所以此时心里有些着急。 此刻司曼青只顾着跟宫女说话,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莲池的那头,长身玉立的男子审视的目光,正向这边投来。待她注意到男子之时,脸上莫名地便泛起两团红晕,平素泼辣的样子都不见了,只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不为别的,只因为,莲池那头的男子,正是御昊天。 分明只是一袭普通的青衣,却难掩他过人的风姿,王者之质在暗处溢然而出。 司蔻的眸光微微缩了一下,然而转瞬即逝,只低下如水的双眸,看着脚下。 “奴婢参见勤王殿下。”领路的宫女自然也看到了御昊天,快步走至池边,恭谨地行了礼。 “臣女参见勤王!”司曼青和司蔻也跟着行了礼。 “免礼!”御昊天薄唇轻启,双眸不自觉地看向司蔻。此时她一双杏眼正睨着波光粼粼的池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然是察觉到了御昊天对司蔻的注意,司曼青怒火中烧,表面依旧是一副温柔的样子,眸若秋水,唇角含春,“勤王殿下为何不去大殿?诸位大臣早就到了呢!” “本王同父皇及刘将军商议军事,先行一步至此,等着和父皇一同去宴会!”御昊天声音淡淡,眼神却是连瞥都没瞥司曼青一眼。 御昊天的话语尽数落入司蔻的耳边,她不禁莞尔,看来她记的不错。 “奴婢还要带两位小姐去长乐殿,就先行告退了!”宫女看着司曼青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得不出言提醒。 司曼青眼神一冽,瞪了宫女一眼,宫女却视而不见。 司蔻一直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着面前这二人,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哎呀,我的手帕!”话音未落,只看司蔻的身子朝着莲池之中一闪,随即响起一声惊呼! 第二十三章 太子邀约 说时迟那时快,御昊天一把跳入池中,一手将司蔻拉入怀中,一手拿到了手帕,接着一跃而起,上了岸。 窝在御昊天的怀里,司蔻恰到好处地如惊弓之鸟般瑟缩着,脸上是羞赫的红晕,一脸被吓坏了的样子。 这样的情景,司曼青看得脸都绿了,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得杵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司蔻急忙挣脱了御昊天的怀抱,随着众人一道行礼。 “皇上万福金安!” “免礼吧!” “你们……”皇帝迟疑地看着司蔻和御昊天,眉头蹙起一个“川”字。 “都是臣女不好,方才臣女的手帕落入池中,因那手帕是臣女的母亲的遗物,所以臣女一着急便跳入了池中,幸得勤王殿下相救。”司蔻声音弱弱的,浑身都湿透了,一双水眸上不知是泪是水,莹莹地泛着光。说话间还亲昵地睇了御昊天两眼,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并没有辩白,但暧昧不明的话语和神态却不能不让人想入非非。 “你们不在前殿参宴,来此处做什么?”皇上看向司蔻,眼神中透着猜疑。 “回皇上,是皇后娘娘见皇上还没去,所以请了各家小姐在长乐殿叙叙闲话。”一旁的宫女急忙上前回话。 “你去请皇后吧,顺便带上这丫头这身衣服换上。剩下的人,都随我去大殿吧!” “是!” 几声回答里,唯独司曼青的声音里透着喜悦。本来她也不想去皇后那里,现在可以再回大殿,她怎么能不高兴。 一路上,皇上都没再开口,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今日他本打算下旨赐婚的,但此情此景,让他不得不怀疑司修友所言的真实性。这么看来,这司家二小姐怎么倒是像倾心于昊天呢? 长乐殿内,皇后一身华服,云鬓凤钗,仪态万千,尽显其尊贵。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去了前殿,让奴婢来恭请皇后娘娘,再给司家二小姐找身衣服换上。” “哟,这是怎么了?”皇后目光关切地看向婢女身后的司蔻。 “蔻儿给皇后娘娘请安,方才经过荷花池,蔻儿为了捡手帕掉入了池中,弄得如此狼狈失了礼数,还请娘娘责罚。”司蔻轻轻地福了福身,低垂着眉眼,微颤着身子缓缓道来。 “原来此次,你这孩子还真是不小心,绿芝,你去把我前些日子给宁安公主准备的那套衣服拿来,让蔻儿换上。” “是!” 殿下一众人等看着皇后对司蔻如此看重,不禁心里颇为不快。原本上一次司蔻在诗会上出了风头,就引得很多人看不惯她,如今更是诸多怨怼--不过就是相府区区一个庶女,有何资格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 大殿之上,皇上为主位,皇后坐在其身旁的位置,右手边以太子为首,坐的是诸位皇子,左右边以丞相为首,坐的是诸位朝中重臣。而最远处,才是女眷的席位。 歌舞结束后,皇上让各家小姐表演助兴,司曼青跃跃欲试。不过倒是没落了空,她抚琴一曲,深得皇上称赞,就连太子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宴会殿内沉闷,司蔻感觉无聊,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便偷偷溜出了殿外。御花园离大殿不远,司蔻款款走至太液池边,闭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偷偷溜出来,不怕皇上怪罪吗?”一道戏谑的声音落下,司蔻抬眸间正撞入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中。 “给勤王殿下请安!”司蔻起身行礼。 “起来吧!” “殿下没事的话臣女先告退了!”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御昊天话落,司蔻停下了脚步,转身半福着身子,神态似是带着一丝不情愿:“多谢勤王殿下出手相救,小女感激不尽。” 御昊天饶有兴味地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司蔻,顿了顿,凑到司蔻的耳畔轻声道:“方才你可不是这副表情啊!”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从她的脸上滑过,在她欲蹙眉时却已先行收回。再度开口,语调不似方才带着笑意,反而更多了一丝凌厉,“还是说,你只是在利用本王呢?” 司蔻不答,只浅笑着看着御昊天。 御昊天看着浅笑的司蔻,微微皱眉,“数次对本王不敬,你不怕本王治你的罪吗?” 司蔻笑意渐深,道:“臣女只是倾心于王爷,何罪之有呢?” 经过了前一世,司蔻早就想透彻了,除了太子,嫁给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为自己和母亲报仇,而御昊天,未必不是一个理想的人选。 一想到母亲,她的心底就一阵阵地发紧,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拳头越捏越紧,柔嫩的指甲几乎要生生坳断在掌心! “哦?这倒是新鲜了,难道二小姐不是对太子有情吗?”月色下,御昊天看不真切司蔻微变的神情,只是她的话成功的挑起了自己的兴趣。 第二十四章 假传旨意 司蔻心下了然,看来他已经知道皇上有意把自己指给太子了。 敛了敛心神,司蔻回道:“王爷说笑了,蔻儿从未说过自己钟情于太子,不知王爷从何处听来的?” 御昊天神情微滞,眸色渐深,“太子贵为东宫之主,将来也自然是要继承大统的,多少女子都想在太子身边争得一席之位,为何二小姐不以为然呢?” 御昊天言之凿凿,的确,前世的司蔻也曾这般想过。 她的嘴角轻轻掀起一丝好看的弧度,“蔻儿不过只是区区一介小女子,如何敢当着王爷的面狂议太子的不是?然蔻儿仍是想,若不是身为一介女流,蔻儿愿助勤王拨乱反正……” 话音未落,御昊天的手掌便覆在了司蔻的唇上。“你不要命了?这样狂佞的话也敢脱口而出!”御昊天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眉宇间的担心若隐若现。 司蔻只觉粉唇微凉,许是长年习武的原因,御昊天的掌心有些茧子,婆娑在她的唇间,只觉得痒痒的。 此刻两人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察觉到不妥,御昊天急忙收回了手。 司蔻微微张了张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只是行了礼,“王爷没事的话,蔻儿先行告退了!”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才一靠近大殿,就看到柳敏正向殿外张望,见到她回来,立刻一脸不悦地低斥,“去哪里了?” “女儿不胜酒力,方才出去醒醒酒,这会儿才好了一些!”司蔻坐下来,低声回道。 柳敏看着她有些微红的脸颊,轻“嗯”了一声,不知是信是不信,一边又示意她赶紧进去入座。 心跳还有些微快,司蔻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向殿上,皇上似乎没有要下旨的意思。想来可能是自己刚才故意表现出对勤王有意,让皇上犹豫了。 果然,直到宴会结束,皇上都没有下旨。 回去的路上,司曼青脸色郁郁,也不说话。司蔻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然也落得清净。 “老爷,为何皇上今日没有赐婚,该不是……”另一辆马车内,柳敏似乎有些乱了阵脚。不由得扫了一眼司蔻,眼神里有了一些猜疑。 司蔻心知肚明,只面露失落,看向司修友的眼神中也有几分茫然,这才让柳敏收回了眼去。 “切莫慌张,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司修友阴沉着脸,心情也是极为不悦。本想着让蔻儿嫁给太子,能让皇上打消疑虑,现在看来,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了。 “二小姐二小姐,今天勤王殿下就要出征了,这城里好多人都去围观凑热闹呢!”一大早, 司蔻刚刚用完早膳,凉儿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脸兴奋。 “嗯!”司蔻翻看着桌上的书册,头也不抬。 “二小姐……您不去吗?”凉儿试探着问道,有点失望。想了想,她又说道:“大小姐本来也想去的,不过方才我听老爷说什么贵为相府小姐,这样怕是会失了身份,好像还听见老爷说太后想让大小姐进宫!” “嗯,我就不跟她们去凑热闹了,你把我的琴取来把!”司蔻抬头笑笑。“好啦,知道你是个贪玩的丫头,你去吧!我自己在家呆着就好。” “嗯!谢谢二小姐!凉儿一定早去早回!”得到司蔻的允许,凉儿明显很是开心,一溜烟就跑出去给司蔻取琴了。 “妹妹,你在吗?”凉儿刚走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司曼青的声音。 司蔻刚抬起眼来,就见司曼青放下手中的食盒,脸上的笑和脂粉一样浮在表面,“今日我亲手做了些糕点,想请妹妹品尝。” “姐姐费心了!”司蔻忙拉着她坐下,接着便打开了食盒,饶有兴致地吃了起来。 眼见着司蔻快把一盒糕点都吃完了,司曼青终于沉不住气,“妹妹!方才父亲下朝回来说太后有些日子没见到我们了,今日想让我们进宫去。” “是吗?”司蔻勾唇,一抹讥诮的弧度出现在嘴角。 “是啊!妹妹有所不知,其实我早就听母亲说你有意于太子,我这做姐姐的,自然是不能和妹妹你争的,所以你此次和我同去,我定会跟太后说的!” 看着司曼青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司蔻并不言语。前世她不就是被司曼青这幅模样所蒙骗了吗? “妹妹?”得不到司蔻的回应,司曼青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 吃完最后一口糕点,司蔻擦了擦嘴角,抬起眼来,“嗯,姐姐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便陪你一同去吧!” 马车刚到宫门口,便有宫女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奴婢奉旨来接两位小姐!” 司蔻看着这两个宫女,秀眉微蹙。这两个人明明是太子宫里的,怎么说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呢?心里这样想着,司蔻却不点破,只随着宫女的脚步走去。 果然,走到一半,司蔻就发现这路分明是通向东宫的。 第二十五章 真相露出 “这不是太福宫啊,怎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了?” 直到进入东宫殿内,司曼青才发觉不对劲。 宫女福了福身子道:“奴婢也只是奉旨办事,两位小姐没别的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哎你们……” “奴婢见过未来的太子妃。”正在这时,一道恭顺的请安声响起,司曼青看着眼前的宫女,瞬间懵了。 “你说什么?” “奴婢是过来给您和司家二小姐送点心的……整个京城不都盛传您是未来的太子妃嘛!奴婢抢先一步唤您一声太子妃,也算是沾点喜气。”小丫鬟端着一盘牡丹卷,满脸诚恳的样子,确实不像说谎。 “什么?整个京城?”司曼青大为光火,两条秀眉纠结到了一起,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宫女。 “是呀,都传啊,您与太子是天定的好姻缘,从小就立了婚约。如今好事将近,您常来东宫走动也是应该的……以后也指望您多多提拔奴婢呢!”小丫鬟笑得天真,一脸喜色。 “你!”司曼青气结,又因为是在东宫,不好发作,只得连连道,“你下去吧,下去吧!” “我们走!”司曼青一把拉起司蔻就要离开。司蔻也不挣脱,就任由她拉着,一脸无辜。 “怎么刚来就要走,可是宫里人招待不周?”御泽天一身锦衣从殿外走进来,脸上似有不悦。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司曼青见到太子,慌忙停下来行礼,司蔻亦然。 “不知太子殿下叫我们姐妹二人来此是何事?”虽说司曼青不想嫁给太子,但是面对御泽天俊朗的面容,司曼青这心里还是如小鹿乱撞般不安分。 “现下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本宫想邀两位小姐前来赏花,所以求了太后,让她老人家宣你们入宫。” 的确,太子的身份特殊,是不能随意召见女眷的。 司蔻默默地站在一边,并不插话。 现在想起,前世好像也有过几次,说是太后召见司曼青,现在想来,也许都是太子的主意。依着上次太子跟自己说的话来看,太子是对自己有意的,但如今他把司曼青和自己两人都叫到宫中,莫非是有让她们二人都嫁入太子宫的想法? “太子真是跟蔻儿想到一块儿去了,今早蔻儿还在臣女面前提起太子呢!”司曼青笑得灿然。 “哦?不知二小姐都说了本宫什么啊?”御泽天闻言,笑意渐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蔻。 这司家二小姐深得御泽天之心,加之皇上对她又颇为满意,所以御泽天才对皇后说了自己的意思。本以为父皇昨日便会下旨,然而却临时变卦,让他越来越摸不清皇上的意思。 皇后娘家莫氏的势力大不如从前,虽然太子几次三番想要提拔莫家的人,但还是被父皇打压,所以他越来越担心,不得不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 司蔻淡淡地看了一眼司曼青,正思量着应该如何回应,外边却突然走进来了一个婢女,对着太子福了福身子:“太子殿下,皇上派了人来让您去御书房呢!” 太子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对着司蔻二人说道:“真是不巧,看来今日赏花是赏不成了!” 司曼青忙回道,“太子政务繁忙,那我姐妹二人就不打扰了!” 回府途中,司曼青掀起帘子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不禁感叹,“今日是勤王出征的日子,街上这么多人,大抵是都看过回来了,可惜我没能一睹勤王的风姿。” 司蔻自闭目养神,并没有接话。 司曼青放下帘子,几次看向她,最终开口道:“姐姐方才对太子殿下说妹妹提起他,可是惹妹妹不高兴了?” 司蔻悠悠地睁开双眸,勉强扯出一抹笑:“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妹自然知道姐姐这是何意。” “好妹妹,你知道就好,上次在宴会上你也看到了,这官家小姐中倾心于太子的不在少数,所以一有机会,姐姐自然是要替妹妹争取的。” 司蔻忽觉一阵心烦,没了应付的心情,勉强笑了笑便再次闭上眼,不再理会。 二人回到相府之后,司曼青迎上柳敏关切的眼神,暗中摇了摇头。 司蔻对这二人的神情视而不见,朝着柳敏福了福身之后便退了下去。 司曼青拉着柳敏回到房中便开始埋怨起来:“娘,今日哪里是太后让我去宫中,明明是太子殿下,女儿还听太子宫中的宫女说整个京城都知道我要嫁给太子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我跟太子有婚约的。娘,为什么皇上还未下旨?您快想想办法啊!” 说到此处,司曼青更是难掩自己的忧虑。 “好了好了!”柳敏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日司修友又去别院看了宋姨娘。眼见得宋姨娘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如果是个女孩,那么问题还不算太大,偏偏据大夫说,这一胎多半会是个男孩。 司家只有两个女儿,司修友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原来是想着还能为老爷再添个子嗣,可是年复一年,自己的肚子却还是没动静,就连父亲都让自己劝老爷纳妾。 第二十六章 收留芸心 思及此,柳敏更是烦躁不堪。 这边柳敏和司曼青在焦头烂额,司蔻却是气定神闲地在房中抚琴。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哀哀的琴声让她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娘,心念一动,手下已是乱了。 “二小姐,我回来啦!”正思量间,凉儿的声音已经自门口传来,“小姐,我今天在集市上,看到这个胭脂挺好看的,就给您买了一盒,您且看看合不合您眼缘?” 说着,凉儿一脸期待地掏出小小的一盒胭脂。 “嗯,很好看。”司蔻拿过胭脂,轻轻用指甲挑出一点在手背上匀开,颜色确实很漂亮。 “对了小姐,我今天在集市上,还看到一个小女孩……”提起这个,凉儿面露同情,“那个小女孩我上次去集市的时候就见过!她就蹲在那条小巷的角落里,太可怜了,饿得那样瘦……” “哦?”司蔻抬眼看凉儿,“那我们明天去看看?” “嗯……如果她明天还在的话,二小姐,您把她买回来好不好?”凉儿垂下眼帘,很伤感地说道,“凉儿小时候也是家里穷得没有办法,才把我给卖了,一看到她,我就想起儿时的自己……”说着说着,凉儿的泪水已然溢了出来,“二小姐……” “好啦,凉儿,别哭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司蔻安慰着抽抽搭搭的凉儿,轻柔地帮她拭去腮边的眼泪,接着说道:“明日我们去集市上,如果她还在那里,我一定把她买回来府上,好不好?” “二小姐,您这是答应了吗?我就知道,您真是菩萨心肠!”凉儿大喜过望,拉住司蔻的手激动得又落下两行泪。 “好了,这是回来时太子赏的糕点,你用食盒装起来。上次宋姨娘带了荔枝来,我也总要回些礼去。” “是!”凉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便起身忙了起来。 宋姨娘所住的别院离司蔻的院子不远,司蔻便没让凉儿跟着,自己拎着糕点去了。 “大夫,我家主子让我问问你,这孕妇吃多了荔枝可好?”院中,宋锦雪的丫鬟青杏正在和大夫说着话。 大夫一听,急忙说道:“你定要跟你家主子说,孕妇万万不可贪食荔枝!” 趁着两人还未注意到她,司蔻已然止了脚步,拎着食盒站在院门口。 待青杏和大夫说完了话,抬头间才看到了司蔻。 “奴婢见过二小姐,二小姐怎么站在这儿,快进屋吧!”青杏急忙走到司蔻身边行礼。 “这大夫看着面生,好像不是母亲为宋姨娘请的大夫吧?”司蔻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夫。 “二小姐说得是,今日吴大夫出诊去了,姨娘觉得身体不适,奴婢这才请了别的大夫。”面对司蔻的问题,青杏有些慌张。 大夫心知大户人家府中的事,所以也不敢多言,只低着头。 “青杏,这是我从宫中带回的糕点,既然你家主子身体不适,那我就不便打扰了,改日我再来” “是,奴婢恭送二小姐!” 司蔻转身,勾起的唇角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次日一清早,凉儿就迫不及待地唤醒了司蔻,催促着她赶紧去集市上。 此时正是一天中集市里最热闹的时候,才在集市上走了一小段,主仆二人就听到了一把中年男子的声音在喊,“抓贼啦!抓贼啦!” 司蔻抬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追着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乞丐。人群像被劈开的湖面,立即从中间分出一条道来。只见那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怀里抱着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在人群中窜来窜去,跑得飞快。 毕竟两天没有吃东西,十来岁的小乞丐如何跑得过精壮的中年男人,在街角,中年男人终于还是追上了她,恶狠狠地揪住她破烂的衣裳领子就是一巴掌,“让你偷老子的东西!” 因为太久没吃东西,加上刚刚那一掌力道实在很大,小乞丐当即就晕了过去。 凉儿拉着司蔻凑近一看,这才诧异地发现,那个小乞丐,就是她这些天所见的那个小女孩! 凉儿登时大怒,两步并作一步走到男子面前,怒道,“你凭什么打她?” “她偷了老子的包子!”中年男人理直气壮地瞪着凉儿。 “她偷的包子多少钱?我给你!”司蔻冷然出声。 “十两银子!”大概是看着司蔻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中年男人开口就是十两银子,周围的老百姓到底都是善良的人,纷纷开始议论,指责那个男人太过分。 “十两就十两!你给我接住了!”司蔻掏出一锭银子就砸在男人的头上,这一砸用了十成的力道,男人的额头登时就被砸起了一个大包。 见了银子,男人也没有再跟司蔻纠缠,灰溜溜地就跑了。 凉儿心疼地抱起那个小乞丐,跟着司蔻一起就往朱府走去。 请来大夫,为那小乞丐开了些调养身体的药,又喂了些汤药,小乞丐才悠悠地醒转过来,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又上下打量着司蔻和凉儿身上的绫罗绸缎,有些害怕,“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是不是死了……” 第二十七章 告状 “你没有死,这里是相府,是我们的二小姐菩萨心肠,将你带了回来,请了大夫为你诊治,你这才醒了过来。”凉儿耐心地跟小乞丐解释着。 “孩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司蔻温和地笑了笑,便拿了几块糕点过来。 小乞丐一见糕点,两只眼睛直发亮,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接过来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哎,你慢一些吃呀!你刚刚醒过来,脾胃还弱着呢!”凉儿心疼地嘱咐着小乞丐。 “唔,两位姐姐对我有救命的大恩,芸心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报答两位姐姐的大恩!”小乞丐含着一口糕点,含糊不清地对凉儿和司蔻说着,满脸感激。 “你说你的名字叫--芸心?”司蔻怜惜地摸了摸芸心粗糙的脸蛋,“慢些吃,不够的话还有的是呢!” “我,我还想要!”芸心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舔了舔嘴唇,黑亮的眼睛觑着凉儿和司蔻,那神情把二人都逗笑了。 “好,你慢慢吃,多得是呢!”凉儿又拿了一盘糕点上来,轻轻抚了抚芸心的脑袋,“呐,你吃完东西,我带你去洗个澡,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芸心点了点头,放下手中没有吃完的半块糕点,羞赫地瞟着凉儿,“姐姐……我吃饱了……” “嗯,我带你去洗澡。”凉儿笑了笑,刮了刮芸心的鼻子,“小机灵鬼!” “那你们去吧,我去跟母亲说一声,免得明日她看到府里来的生人,会不高兴!” “是,小姐!” 司蔻看着正在调笑的两人,不禁莞尔。 想来前世的自己应当也是这般天真,然而如今知晓了真相,反倒也徒增了烦恼。 是夜。 司蔻从院内出来,借着月光向着柳敏的院子走去。 此时夜色渐浓,司蔻思忖着柳敏是否已经睡下,特地抄了小路想先到窗前看看,然而经过窗前的时候,却看到里边还有些光亮。 司蔻正欲抬脚绕过去走到前院,却听见柳敏的贴身丫鬟碧荷的声音传来,不觉顿了顿脚步,“夫人,奴婢前些日子去看宋姨娘的时候发现她屋里的荔枝都没有了……夫人,莫非她发现了?” “没想到这个宋锦雪如此谨慎。”此时柳敏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柔缓,更多的是狠厉。 “那依夫人看……” “呵~这府里多余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本想着皇上尽快下了旨能让那个丫头尽早离府,没想到……” “夫人说的是,那不如我们就借着二小姐的手除掉宋姨娘。” “如此甚好!若将来皇上下旨赐婚,那她便也能没事,若皇上没有赐婚,那我们便可以借着这个理由除掉她!”屋内烛光下,柳敏平日娇美的脸庞此时有些扭曲,在烛光下更显狰狞。 司蔻转身,不欲再听下去。 此时夜已深,府中的人大多都睡下了。只有三三两两的下人提着灯笼,在账房附近巡视。 司蔻瞥了一眼帐房的方向,略思忖一番,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二小姐,夫人怎么说的?”凉儿站在院前,老远看到司蔻就迎了上去。 司蔻微笑,“进屋再说吧!” “芸心呢?”走进屋内,司蔻四处看了看,并未看到芸心。 “大概是太累了,没等小姐回来就睡下了,我方才同她说了,以后她就留在这府中,同我一起伺候二小姐。二小姐,你不知道,原来芸心还是个美人呢,等明日二小姐见到了就知道了!” 凉儿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司蔻,却发现她好像并未听自己说话。 “二小姐,二小姐?” “嗯?怎么了?”凉儿的叫声打断了司蔻的思绪,她抬眸不解地看向凉儿。 凉儿有些哭笑不得:“小姐在想什么?” 司蔻定了定神,继而问道:“凉儿,你可有法子弄到账房的钥匙?” “小姐若是想去账房明日去便是了,要钥匙做什么?”凉儿看着有些奇怪的司蔻,甚是疑惑。 司蔻摇了摇头,“我既这样说,就定然不会白天去的。” “小姐你该不会是想……”凉儿闻言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随即便凑到司蔻面前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可是二小姐,账房里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是有什么证据,夫人会把她放到账房吗?” 司蔻只笑而不语,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记得前世她曾趁着账房先生不在,偷偷跑到里边玩儿,无意间发现一个暗格,里边是一本账本,那时候太小,为曾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里边定是记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清早,众人正在吃早膳间,宋锦雪突然出现了。她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颇好。 柳敏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道:“妹妹有孕在身,怎么不在房中用膳?” 司修友也起了身,扶着宋锦雪坐在了自己身旁,神色有些不悦:“上回大夫才说了让你好生修养,怎的又折腾起来了?” 第二十八章 神秘的芸心 “老爷有所不知,昨日锦雪又请了大夫来,大夫说这时候应当多出来走动了!老爷前几日让人送的荔枝,锦雪一个人吃不完,便都赏给下人了,老爷不会怪罪锦雪吧?”宋锦雪声音轻缓,面色羞怯。 “我何时让人给你送荔枝了,没人告诉你这怀孕之人不能吃荔枝吗?”司修友神色一冽,瞥向了柳敏。 柳敏脸色微变,拿着筷子的手也有一瞬间的抖动。 司蔻低着头品着碗中的藕粉汤,面容上闪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司曼青眼见事情有些不妥,赶紧出声:“爹,都怪曼青不好,曼青见爹终日忙碌没顾上去看宋姨娘,便自作主张派人给宋姨娘松了些荔枝去。” 司修友别有深意地看了柳敏一眼,这才开口:“罢了,幸亏这次大夫提醒了,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了!” “是,曼青知道了!”司曼青点头应允,眼神毒辣地看了宋锦雪一眼,只是旁人都没有注意到。 “爹,母亲,女儿有事要说!”看完了戏,司蔻放下手中的碗筷,开口道。 “你又有何事?”司修友颇为不耐,近日朝中越发不太平,很多人都说如若此次勤王打了胜仗回来,皇上定会将太子之位传于他。如若真的如此,依着太子的个性,定会谋反。 “女儿想收个丫鬟!”司蔻自然是知道司修友为何事心烦,但唯有她知道,皇上冷落太子,不过是想让他上进罢了。 “这些小事跟你母亲说便可,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上早朝去了!”司修友说着便起身,柳敏为他理了理朝服,他便唤了下人离了府。 待司修友离去,柳敏对司蔻说道:“如今府中人手不足,怕是没有多余的丫鬟了!” “母亲不必多虑,昨日凉儿的远方亲戚来投靠凉儿,我与这丫头甚是投缘,便想将她留下来。” 柳敏微微蹙眉,面露不悦:“相府不比寻常人家,这来历不明的人,还是小心些好。” “母亲说的极是,女儿自当会谨慎些,没别的事的话女儿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匆匆回到院中,看到凉儿在门口踱来踱去,似是等了很久了! “二小姐!”凉儿见司蔻走来,神色慌张。 “别急,慢慢说!”司蔻拉着凉儿走进屋内坐在了圆桌旁。 她捂着心口,尚有些惊魂未定,“小姐,我无从下手啊!试了几次,还差点儿被账房先生发现了,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罢了,先静观其变吧!”说罢,司蔻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屋内,接着问道:“芸心呢?” 凉儿这才发觉芸心不知道什么已经不见了,四周寻了一番,都没有找到踪影,不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满脸担忧。 “二小姐,你说她会去哪儿?我走之前明明嘱咐她让她不要到处乱跑,可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呢,她来相府该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司蔻安静地坐在圆桌前,并不作答。 “凉儿姐姐,二小姐!”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司蔻抬眸看去,只觉一抹倩影映入眼帘。 “芸心,你可急死我了,你去哪儿了!”凉儿见到芸心,急忙上前,语气中略带着责备。 芸心有些狡黠地眯眼一笑,走到司蔻面前,伸出手来:“二小姐,给!” “这是?”司蔻看着芸心手中的印泥,一丝疑虑浮上脸庞。 “二小姐不是要账房的钥匙吗?这是我方才到账房印上的。”芸心面色无比从容。 “你……你……”凉儿指着芸心,惊讶得张大了嘴,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做得好!”司蔻满意地勾起唇角。前世她接触过不少练武之人,所以有些经验,眼前这芸心……怕是会些功夫的。 见司蔻接过自己手中的印泥,芸心突然跪在了地上。 “芸心,你这是做什么?” “二小姐,芸心希望二小姐能收留我,凉儿姐姐能做的我都能做,除此之外,我还会些功夫,以后可以替二小姐做很多事!” 芸心面容诚恳,言之凿凿,司蔻却从里头看出了几分不寻常。 “我今日已经同夫人说过了,以后你就和凉儿一起随着我吧!”司蔻说着,起身扶起了芸心。 芸心双眸氤氲,激动得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好了,我不需要一个动不动就哭的人在身边。”司蔻摆了摆手,像是说给芸心听,又似在提醒自己。 “二小姐在吗?” 院外忽然传来声音,凉儿站在门口望了一眼,继而说道:“二小姐,是宋姨娘屋里的青杏!” 司蔻点了点头,道:“嗯,你把这印泥收起来!让她进来吧!” 凉儿闻言撇了撇嘴,满是不乐意:“小姐,这宋姨娘定是没安什么好心的,前几日奴婢还听见她同府中的丫鬟说皇上迟迟不下旨,定是嫌小姐出身低微了。” 第二十九章 食物有毒 1 司蔻淡淡一笑,“青杏就在外头,你也不怕被她听了去,嘴是人家的,人家想怎么说,咱们自然是拦不住的。你快些让她进来吧!” “是!” 凉儿说着便站在门口叫道:“进来吧!” 青杏进了屋给司蔻行了礼后便开门见山地道:“宋姨娘听闻今日是二小姐去寺院祈福的日子,想同二小姐一道,不知二小姐何时起程?” 司蔻半倚着软榻,神色间颇为不郁,淡淡开口道:“那可不巧了,今日我身子不适,方才我还同凉儿说,今日怕是不能去天波寺了!” 青杏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司蔻,接着说道:“方才早膳见二小姐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身子不适了?”言语间出了疑惑还透着一丝不满。 司蔻面色一凛,正欲开口,却被凉儿截了先:“混帐,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主子面前造次?” 果然,凉儿这一出口,青杏便吓得脸色大变。“奴婢知错,既然二小姐身子不适,那奴婢就告退了!”话音落下,青杏便已走出了屋外。 今日是去天波寺的日子不错,但司蔻也清楚地记得,前世宋姨娘同自己去了寺院祈福,半路上就出了事,不仅胎儿没保住,大人也只剩得了半条命。后来经大夫诊断,说是因为路途颠簸,宋姨娘身子娇弱,才会至此。父亲知道后狠狠责骂了自己一番,但因着皇上已经下旨赐婚,所以父亲倒也没有责罚自己。 现在想来,这事怕是同柳敏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司蔻起身对凉儿说道:“你记着,以后凡是同宋姨娘屋里有干系的事,你们都尽量躲得远远的,知道吗?” “凉儿知道了,二小姐,那凉儿先去配钥匙了!” “嗯,一定要小心些,不要让人发现了!” 夜晚,相府内万籁俱寂。 司蔻拿着凉儿到集市上配好的钥匙,悄悄潜入了账房。 凭着记忆中的线索,她来到柜子前蹲了下来,在柜子底部摸索一番,果然摸到了一个暗格。 “唔!”正当司蔻身手准备去拿里边的东西之时,却突然被人钳制住了双臂,嘴巴也被一只大掌捂住。 “不要出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男子的声音低沉压抑,司蔻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一双杏眸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明亮。 男子见司蔻没有继续挣扎,便伸手拿出了暗格中的东西。 她的嘴被手掌捂住,声音有些支吾不清,“你是谁?” 相府内戒备森严,一般的小贼是进不来的。金屋顶瓦片乃琉璃瓦片,上面铺有细腻的油脂,就算是苍蝇踩上去都得打个滑,更别说是两只脚的人,所以可见这男子的功夫定是非同一般的。 “今日如若不是二小姐前来,我怕是要空手而归了,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停留,二小姐,后会有期!” 男子说完,一个纵身,便不见了踪影。 “来人,抓贼啊!” 正在这时,账房外一片灯火通明,声音四起! 司蔻心下一惊,暗自咒骂那个破坏她计划的男子。今日要是被发现了,那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在那边,快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时间众人纷纷散尽,霎时间周围又陷入了黑暗。 司蔻暗自松了一口气,急忙起身,走出了账房。 翌日,一大清早,司蔻便被凉儿叫了起来。 “二小姐,不好了!” 司蔻勉强睁开双眸,迷茫地看向凉儿。 “二小姐,昨晚账房被盗,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让府中所有人都到前厅去呢!”凉儿神色颇有些慌张。 回忆起昨晚那个神秘男人,司蔻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洗漱一番,司蔻便带着芸心和凉儿去了前厅。 相府里佣人加上主子不下百人,此时都聚集在前厅,老远看去,这热闹之势,堪比集市了。 “妹妹来的正好,方才看门的下人还说到,姐姐屋里的凉儿昨日出府了!”司蔻刚一靠近,司曼青便上前来了。 司蔻淡然一笑,回道:“昨日我身子不适,凉儿出府给我抓药,怎么,难不成姐姐怀疑凉儿是那盗贼?” “凉儿自是不会有这般能耐,只是这每个出府的人都是脱不了干系的,说不定勾搭了什么府外的人,想来府中偷些钱财呢!” 司蔻微微蹙眉:“凉儿来府中也不是一两日了,如若想那么做,何必等到今日?”语毕,不等司曼青开口,司蔻便走到司修友身边问道:“父亲可是丢了什么重要之物?” 司修友闻言,脸色颇为不自然,然一瞬即逝,继而沉声道:“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相府一直以来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事,如若不整治一番,以后这府中怕是不得安宁了!” “不如上奏皇上,请皇上侍卫在此守候,以便捉拿盗贼?”司蔻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司修友的脸色变化。 第三十章 食物有毒 2 果然,一听到这儿,司修友眉宇间便显现出一丝慌张来,“这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传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司蔻闻言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老爷,四处都搜遍了,没有可疑之处!”正在这时,派去搜查的下人回来了。 司修友点了点头,继而对众人说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如若有人泄露半分,那么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另外,今天开始,加强府内戒备!”说完,司修友便冷着一张脸离开了。 “都散了吧!”此时一直在一旁没做声的柳敏发话了,司蔻转身,也打算回屋,可这一回头,便发现了芸心的异样。 此时芸心的双手都握成了拳,指尖陷进手掌也不自知,一双眼睛似是要喷出火来,脸色更是骇人。司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此时那个位置上站的,是柳敏和司曼青,母女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芸心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柳敏似是察觉到似的,抬头望向了这边。就在柳敏抬头的瞬间,司蔻不着痕迹地拉着芸心转了身。芸心这才如梦初醒般看了看司蔻,继而便恢复了平静。 “二小姐!” 刚一回到屋里,芸心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 “芸心,你这是干什么,吓死我了!”凉儿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本来刚才的事就让她心有余悸,这还没缓过神来呢,芸心又来这么一出,她被吓得脸色更难看了。 “芸心谢过二小姐和凉儿姐姐这几日的照顾,但是现在,芸心不得不离开了!”芸心哭的梨花带雨,娇俏的小脸儿上满是泪痕,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芸心,你忘了我是怎么对你说的了吗?怎么你的眼泪就这般不值钱吗?”司蔻秀眉微蹙,看着芸心这般无助的模样,她似乎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二小姐,我……”芸心似乎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你说不出,我来替你说吧!”司蔻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把跪在地上的芸心扶了起来。 “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家人应该都不在了吧?” 见芸心没有回应,司蔻又接着道:“而且他们的死都和夫人有关,你现在出府去,一是不想连累我,二是想伺机而动,来找夫人报仇对吧?” 似是被司蔻说中了心事,芸心死死地咬住嘴唇,满脸的愤恨。 司蔻叹息地摇了摇头道:“如若我是你,我便不会这般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等到自己足够强大之时,又怎能轻易地暴露?” “夫人是二小姐的母亲,而且我听府中的其她姐姐说,二小姐虽不是夫人亲生,但夫人却待二小姐视如己出,二小姐又为何对芸心说这般话呢?”芸心似是不解。 “有的时候自己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是听来的呢?你只要知道,我们有共同的目的,那便足以!” 司蔻冷厉的神情似乎感染了芸心,她眸中闪过一丝流光,接着慎重地点了点头。 日子如白驹过隙般匆匆,转眼便入冬了。 宋姨娘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而司蔻每日除了给老太太请安,便是待在屋内,足不出户。 皇上的圣旨迟迟不下,府中的下人对司蔻也没有了前些时日的殷勤。 “二小姐,外头下雪了,你不出去看看嘛?”凉儿匆匆从屋外进来,不住地搓着双手。 司蔻手中握着书册,感觉到凉气,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向着碳盆儿更靠近了些。她一向怕冷,自这次重生后,好似更甚了。 “下雪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芸心,再加些炭!”司蔻声音淡淡,视线并未从书中离开。 “是,小姐!” 坐在一旁的芸心乖巧地应答,不经意间抬头,却发现了凉儿的异样。 “凉儿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听到芸心的话,司蔻抬眸,这才发现凉儿上身的棉衣几乎湿了大半,脸颊也有些红肿。 “这是怎么了?”司蔻起身,仔细看了看凉儿的脸颊,居然还渗着血丝。 凉儿双眼红肿,声音也哑了起来:“方才回来时碰到夫人屋里的碧清,她说夫人给宋姨娘准备了些吃食,她一时走不开,让我给送去。我记起小姐吩咐过要离宋姨娘远远的,便说不去,碧清便教训了我几句。我气不过,便同她理论起来,结果她就叫了其她婢女来……” 后边的事情司蔻大概也猜到了,近日来账房给她屋里的月钱愈发的少了,府中的下人也都在议论她,她从没放在心上过,因为相比较这些琐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过她在等时机,可没想到却连累了凉儿。 思忖片刻,司蔻放下手中的书册,对凉儿说道:“把我的风衣拿来,我要去宋姨娘屋里!” “小姐你……”凉儿不解。 “你只管照做便是!” 司蔻面色凛然,原本不招惹到她,她是不愿去管府中这些事的,但如今,她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第三十一章 赐婚 宋姨娘的屋里熏香点得极浓,司蔻刚一进屋就下意识地掩了掩鼻。 “二小姐今日怎么得空了?前些日子,可是请都请不动呢!” 屋内,宋锦雪正坐在软榻上休息,听到动静,她坐起了身子,举手投足间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也没旁的事,今日见天气尚好,便前来陪宋姨娘叙叙闲话!”司蔻不等她回话,便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宋锦雪见此,下了软榻,走至司蔻身边,轻声道:“早前听闻老爷说皇上有意赐婚,怎的过了这么久,这圣旨都没下来呢?” 司蔻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一抹讥诮跃然唇边,却并不作答。 正在这时,从屋外走进了一个丫鬟,低着头对宋锦雪说道:“姨娘,夫人让人给您送吃食来了!” 宋锦雪面色微变,正了正身子,道:“让她进来吧!” “是!” 不消片刻,便有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进了屋来。司蔻认得,这是柳敏屋里的丫鬟,碧清。 “夫人说宋姨娘如今有孕在身,一日要吃的东西怕是不少,所以特地命奴婢每日来给姨娘送些吃食来!” 碧清放下手中的食盒,打开来端出了两个食盘。 “难得夫人想的如此周到,你回去定要替我好好谢谢夫人!”宋锦雪微笑着,心情大好,如今她在这府里的地位如日中天,就连夫人也要顾忌她三分呢! “是!奴婢知道了!”碧清说完,站在原地,似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姐姐可还有事?”青杏见碧清迟迟未动,便上前询问。 碧清上前一步,低垂着眉眼,尽管极力掩饰,但司蔻还是看出了她的不自然。 “奴婢来时夫人特别叮嘱要奴婢伺候宋姨娘吃下,说是这粉肠凉了味道就不对了!” “即使如此,那便端过来吧!” “等等!”青杏刚要上前,却没司蔻喝住了!从方才开始,司蔻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食盘中,她总觉得那粉肠颜色有些不对。在众人不解地视线下,司蔻摔碎了圆桌上的杯盏,拿起了一只碎片便向着青杏走去。 “二小姐这是做什么!”宋锦雪低喝出声,言语间透着不满。 司蔻并未理会她,走至青杏面前,她拿起手中的碎片便切开了食盘中的粉肠。用手指轻轻捻一捻粉肠的内壁,手指上便尽是银灰色!司蔻认得,那是水银。 她不由得冷笑,所谓最毒妇人心也不过如此。将这水银藏在粉肠内壁之中,极难被察觉,而且姨娘月份已经大了,这些水银若是全部吃下肚,不仅孩子会没了,大人也不见得能活命! “宋姨娘,看来这粉肠你是不能吃了!” 司蔻的话还未说完,碧清便匆匆跑了出去。 宋锦雪吓得脸色发白,语调中透着慌张:“她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如若我真的出了事,她就不怕老爷怪罪吗?” 司蔻冷然道:“宋姨娘似乎忘了之前府中的姨娘都是如何被害的,人都不在了,父亲能把她如何?她既然敢这样做,想必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宋锦雪摇了摇头道:“不,我要去告诉老人人!” 说话间宋锦雪已经走出了屋外,青杏紧随其后。司蔻嘴角上扬,端着盘中剩余的粉肠,也跟着走了出去。 “老祖宗,你可要为锦雪做主啊!”还未进门,司蔻便听到了宋锦雪哭天喊地的声音。 “好了,你快先起来,你有孕在身,怎能经得起这般折腾!”老夫人说着示意一旁的嬷嬷扶起宋锦雪,而恰在此时,司蔻走了进来。 “到底是何事?”老夫人满是皱纹的面容上尽是担忧,好不容易才盼来的一个孙子,她自是非常紧张的。 “祖母,您看看!”司蔻也不作答,只是将手中的粉肠递给了老夫人身旁的嬷嬷。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嬷嬷赶紧走上前去,细细看过之后,躬身回道:“回老夫人,是水银!” 老夫人浑身一滞,似是有些坐不稳,嬷嬷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老夫人,这是夫人派人给我送去的,这光天化日之下,她竟想毒害于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老夫人,你可一定要为锦雪和孩子做主啊!”宋锦雪苦着一张脸,满心的焦虑,哭得梨花带泪,紧紧的用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这倒是奇了,我一番好心竟被妹妹说得如此不堪,我可真是冤死了!”声音落下,柳敏缓步走进。 老夫人还未开口,柳敏便又接着道:“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我想着妹妹这肚子愈发的大了,每日的吃食必是不能少的,于是让丫鬟给妹妹送些去,没成想这头一天就出了事端!” 柳敏神色自然,丝毫不见做了亏心事之后的窘态。 “今日膳房闹鼠灾,那灌了水银的粉肠是膳房厨子用来毒老鼠用的,没成想碧清这丫头犯了混,拿错了!我准备的那份现在还在膳房呢,妹妹若是不信,可以前去看看!我已经责罚了碧清,让她在雪地里跪上一天,妹妹看这样行吗?” 司蔻不得不佩服柳敏,这样一件关乎人命的事,居然被她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带过了。不过她原本也没想着能指着这件事把柳敏怎么样,她不过是想教训教训碧清。 “既是如此,那便是误会了!我这年岁大了,可经不起这般惊吓!”老夫人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柳敏。 “老夫人教训的是!儿媳先告退了!” 眼看着柳敏离开,宋锦雪却无可奈何,只好含悲带愤地跟着走了。 对于老夫人的反应,司蔻是有些意外的。她不相信老夫人看不出来,柳敏是故意而为之的。 回屋的途中,看到碧清跪在雪地里,浑身落得都是雪,整个人像是冻僵了一般,不能动弹。 “二小姐,夫人有请!”司蔻正欲离开,碧荷却出现了。 跟着碧荷到了柳敏的屋里,却看到司曼青也在。 “蔻儿啊,我可要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宋姨娘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柳敏满目慈爱,声音柔缓。 “母亲说的哪里话,凑巧而已!”司蔻知道柳敏找她来是为了什么,却也只是顺着她的话说,并不点破。 “想必今日府中的传言你也听说了,那些个下人,平日懒散惯了,我真该找个时间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不知母亲说的是什么传言?”司蔻继续装傻。 “妹妹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府中的人都说皇上因着你庶出的身份,所以才迟迟未下旨赐婚!”一旁的司曼青开口了,她可没有性子在这绕来绕去。 “哦,原来是这事,妹妹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子殿下,圣上的意思也不是咱们能随意揣测的!” 如若没记错的话,勤王似乎快回来了,想必柳敏早就从她父亲柳齐滨听说了,所以现在坐不住了。 柳敏见司蔻面露遗憾,心下十分满意,急忙劝慰道:“皇上国事繁忙,想必是忘记了!蔻儿不必担心,昨日我听父亲说勤王这两日将会凯旋而归,到时皇上定会为其接风洗尘,宴会之上你好好表现,皇上必定会记起自己曾说的话的。” “当真如此么?母亲与姐姐都对蔻儿之事如此上心,蔻儿当真是无以为报了!”司蔻面露喜色,似乎对柳敏这番话很是期盼与兴奋。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你嫁给了太子,我这做母亲的也跟着沾光不是!” 司蔻笑而不语。 柳敏又拉着司蔻说了一会儿话才让她回去,待她走后,司曼青便拉着柳敏说道:“母亲,我怎么觉得这个死丫头变了呢?上次在宫中母亲您没看见,她在皇上面前跟勤王眉来眼去的,您说她真的是对太子有意吗?” “不管有意无意,她都是一定要嫁给太子的!”柳敏的笑意中透着狠厉。 年关将至,这两日街上行人如织。 司蔻拗不过凉儿的苦苦哀求,只好以去寺院祈福的由头带着她和芸心出了府。 从天波寺归来之时,时候尚早,于是三人便在街道上逛了起来。 三人正谈话间,看到前方一阵慌乱。 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迎面而来,那最前面的,是一个跨骑骏马的男子,英姿飒飒,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身后烈烈做舞的是红艳如火的披风。 那人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又似一道凛冽刺眼的闪电,旁若无人的奔驰在街道上,扬起身后滚滚红尘。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看清他的模样。 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立,早就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以供队伍通行。 “芸心,你快过来啊!”不知何时,芸心站在了路中央。 周围的人听到有人再喊,也发觉有人在慌乱中忘记了反应,心急是一方面,但是谁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惊动了凯旋的队伍,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就在此时,司蔻拨开人群,向着芸心的位置走去。芸心只觉手臂一沉,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跟着司蔻让开,但再扭过头来,只见那马儿近在眼前,缰绳将他的手勒得青筋暴绽,挽缰止马的后果恐怕就是白马扬身,双蹄腾空。 在这一瞬间,只听到周围人抽气的声音,以及一声凄厉的喊声。生死瞬间,当众人都觉得今日这两个女子必定香消玉殒于这铁骑之下的时候,情势急转,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两旁行人一声惊呼,白马长嘶,四蹄腾空,一跃而起。 第三十二章 是非之夜 马背上的男子眉宇之间皆是肃穆,让周围的空气在惊呼之后,变得凝重。黑影投下,只消瞬间,那马儿竟然从司蔻的头上跨了过去,而她依旧安然无,直到她的身后,骏马落地,再次嘶鸣,如同神驹,她才缓过了神。马蹄落处,银甲熠熠生辉,红色披风因风扬起,如同一面猎猎旌旗。 周围人竟是一个劲的拍掌,不只是为司蔻和芸心的劫后余生,还是为那马背上的男子的武艺超凡。 “不要命了!”还是这般醇厚甘冽的声音,如今再听来,司蔻竟觉仿若天籁之音。 御昊天阴沉着脸,视线停留在司蔻身上,不曾移动分毫。 “臣女参见勤王殿下!”此刻司蔻心跳加速,方才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如若这次没能有幸存活,不知道还能否再次重生。 “起来吧!本王还等着回去向父皇复命,就先走一步了!”御昊天话落,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没想到勤王殿下不仅品性良好,武艺更是了得啊!” “是啊,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相信呐!” “…….”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御昊天更是被传成了似神一般的人物。 凉儿匆匆上前拉起芸心,惊魂未定地说道:“芸心,你真是糊涂,眼看着马速那么快,为何还要走到路中间?小姐为了救你,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 芸心此刻也是吓得脸色苍白,但视线还是有意无意地向大队人马中望去。凉儿扶着司蔻,倒也没在意她的异样。 司蔻此刻双腿还在发软,费了好些力气才站了起来。其实方才她也是在赌,如若只是芸心自己站在那里,那她此刻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幸好,她赌赢了! 勤王凯旋而归,皇上龙颜大悦,大摆筵席,国相府也在受邀之列。 筵席之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莺歌燕舞。司蔻今日身着一身华服,发间的头饰繁重而复杂,让她很不自在。 御昊天坐在太子身边的位置上,经过了几个月风霜的洗礼,他似乎沧桑了一些,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更多了一丝魅惑。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众人浩浩荡荡的行礼。 “免礼!”皇上声音沉稳,中气十足,看得出来,他今日十分开心。 待众人落座后,皇上再度开口:“今日勤王同刘将军凯旋而归,朕高兴之余也深感愧疚,如今勤王二十有余,却连个正式的妻室都没有,这真是朕考虑不周了!” “皇上所言极是!臣妾听闻刘将军之女已过及笄之年,尚未婚配,而且模样生得甚好,依臣妾看,她与勤王,甚为般配呐!” 司蔻坐在殿下,默默地喝着酒。皇上和皇后两人一唱一和,听着像是临时起意,但司蔻知道,这想必是皇上经过深思熟虑的。 “儿臣尚未为父皇分忧,又怎能想娶妻一事!”御昊天上前跪在殿上,众人都听得出来,他这是不愿意。 “勤王不必过谦,朕都听刘将军说了,此次征战,你虽是初战,但却功不可没,连刘将军都自愧不如啊!” “父皇所言极是,七弟,我前些时日求父皇赐婚,父皇可都还没答应呢,如今你这做弟弟的倒是赶在我前头了!”御泽天突然上前,像是在提醒皇上。 果然,御泽天说完,皇上脸上的笑意便减去了大半。 “太子宫中已有一位侧妃,可勤王府中却连个侍妾都不曾有,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说我这做父亲的有失偏颇了?” “既是如此,儿臣谢父皇美意!”御昊天谢恩,墨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哈哈!好!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朕前几日还太后念叨起相府的二丫头,说这丫头琴艺了得,不知今日来了没有啊?” 皇上话音落下,司蔻便起身款款走至殿前。今日的司蔻华服在身,淡妆相宜,通身气质倒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御昊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的酒杯不曾离手,视线更是停留在司蔻身上,不曾离开。 “臣女参加皇上!”司蔻叩拜行礼,神情自若。 “今日勤王凯旋,不知你可愿意为之抚琴一曲啊?”皇上眸光渐深,竟是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臣女自当领命!”说罢,司蔻便走至琴边,落座而抚琴。 琴音袅袅,绕梁三尺,众人皆惊叹于司蔻的琴艺。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的境界了。 司曼青咬牙切齿的看着司蔻,几次三番都让她出了风头,自己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不过一想到她要嫁给太子,司曼青心里便好受了一些。 这别人不知,她可是都听外公说了,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如今皇后娘家的势力,已被打压得只能苟延残喘了。 夜,深沉。 司蔻独自漫步在御花园中,酒早已醒了大半。方才殿上,皇上对她所奏之曲甚为满意。特命她在宫中小住,陪陪太后她老人家。身后脚步声逐渐清晰,司蔻渐渐止步,回眸。 夜色下御昊天欣长的身子静立,影子却被拉得更长。墨色的双眸紧紧锁住司蔻,其中的复杂让司蔻有些读不懂。 “这一日见了勤王两次,还没来得及给勤王道喜呢!”司蔻面露笑意,声音柔缓。 御昊天冷哼一声,走至司蔻身畔,声音里似乎透着一丝愠怒:“喜从何来?” 司蔻嘴角上扬,似是心情不错,回道:“勤王凯旋而归,这是其一;这其二嘛,自然是指皇上赐婚一事……唔……”唇间凉意袭来,司蔻惊得瞪大了双眸,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双唇相碰,辗转厮磨,司蔻沉浸在御昊天温热的气息中,似是有些不能自拔。但仅片刻,她便推开了他。 “还请勤王殿下自重!” 粉唇微痛,似是有些肿胀,司蔻轻轻抿了抿,面容便恢复的平静。 “真是新鲜了,明明是你招惹我在先,却叫我自重,你不是说对本王有意,怎的听闻本王被赐婚了,反而如此喜悦?”御昊天面色阴沉,今日皇上赐婚让他有些意外,不知道皇上此举到底是何意。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居然还如此高兴,这让他怎能不生气! “那勤王殿下想让蔻儿怎么做?在皇上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求皇上别让刘小姐嫁给你,而是换成我?” 御昊天听着她说这话,面色一沉,道:“如此甚好!” 司蔻心中狠狠的鄙视了他一下,只不过仍然有礼的轻声说道:“民女身份低微,不敢有此奢望。” 御昊天的手臂微抬,刚要碰到司蔻的嘴唇,便被她侧身闪过,她眉头一皱,远处有个宫女正匆匆地赶过来。 “有人。” 御昊天也退后一步,月朗云清,微风浮动,司蔻的脸也变成了平常模样,小宫女这时已经绕过了九曲回廊,走到司蔻身边。 她微微俯身,轻声道:“司二小姐,皇上命你去偏殿,说是有话要问。” 司蔻眉头一皱,“皇上不是回宫了,为何又会召我前去?” 小丫头低着头,月光洒在花园中,御昊天笑着道,“既是父皇寻你有事,那你过去便是,兴许还有什么好消息!” 她瞪了御昊天一眼,果然是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皇上召见她,定没有好事,解决了勤王的事,怕是要说太子的事了。 宫女在前方引路,御昊天又看了一眼司蔻,他脸上的笑容让她的心怪怪的,只好避过这灼人的视线,径自往前。 一路到偏殿,丫头也没说一句话,司蔻暗自走着,捉摸着当年这日,好像是发生了对御泽天不利之事,没记错的话,便是齐妃的丫头跳井了。 她眉头一拧,想着今夜要死人,心却有些忐忑不安。 到了偏殿大门口,小丫头顿住了脚步,笑着道,“司二小姐,皇上在殿里面等您,您自个进去,奴婢便不陪你了。” 司蔻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撩起裙摆,一路走上台阶,皎洁的月光将大地照亮得明如白昼。 殿门口,两个侍卫嘎吱一声将殿门推开,司蔻小心翼翼的迈步进去,这是皇帝平日里议事的偏殿,殿内红烛摇曳,皇帝正坐在书案上,拿起御笔,批阅着什么。 她微垂着眸子,走到檀木桌案面前,优雅福身,“民女司蔻给皇上请安……” 一秒,两秒,三秒,皇帝仍没让她起身…… 脚跪的有些麻,她却没有办法动弹,皇帝低着头,在司蔻不曾看见的时候,露出一丝微笑。 这丫头,不过十四岁,不仅聪慧有余且识大体,若为太子妃,定能辅佐泽天。 “起来吧。” 皇帝浑厚的声音传来,司蔻方才敢起身,站定身子,不开口,皇帝抬起头,双眸对上司蔻的双眸,她却依旧寻常站着,出声问道,“不知皇上深夜找臣女来可是有什么事?” “朕只是觉得你这丫头有趣,所以想来问你几个问题。”皇帝虽是轻轻的开口,君威却是不自然的溢然而出。 “皇上有话问便是,臣女一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司蔻恭敬的回答,让人寻不着任何的错处。 今夜本是是非之夜,她还记得那年自己被召到太后宫中,刚落座不到一刻钟便闻太子出事,当时年幼,死活相信是齐妃的宫女陷害御泽天,执意要求朱为熊入宫请旨,害了她自己一生,现在想来,真是笑话。 第三十三章 侧妃 皇上坐直身子,看着司蔻淡淡一笑,只是神色间略带打量,“朕只是很想问你,你觉得太子和勤王如何?” 司蔻微微错楞,抿了抿唇,像是有些犹豫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微微欠身,“太子殿下与王爷皆是德行兼备,是人中之龙,蔻儿只是一介民女,不敢擅加妄断。” 看着她故意避重就轻,皇帝不怒不恼,笑着道:“如今昊天已经娶了刘将军的女儿,太子妃之位尚还悬空?朕放眼群臣之女,唯有你可胜之。” 司蔻听闻之后赶紧下跪,小脸上满带着惶恐,“请皇上明鉴,这门亲事本就是许给我姐姐的,太子妃之位,定是要高门嫡女,民女虽有心仰慕太子,但始终乃歌姬所生,日后若是有幸母仪天下,定为天下所不耻。”说完,她又咬牙,“何况,蔻儿早有心爱之人,若是强行嫁娶,只会让蔻儿一生不甘。” 皇帝眼睛闪过一丝惊诧,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一下一下,司蔻的心都快要蹦到嗓子眼了,只听他沉声道:“此事,朕自考量。” 司蔻重重的扣头,一脸恭敬的样子,“名分地位,蔻儿从未计较半分,只盼能与心爱之人厮守,已是蔻儿一生之幸。” 若是嫁给御泽天,日后定会重蹈覆辙,这番话虽然违心,但若能和御昊天达成同盟,日后也大有好处。 “好,你的心意朕已然了解。” “皇上!” 门口有公公突然出声,灯火将前殿照得通红,司蔻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宫里面该沸沸扬扬了。 “进来。” 王公公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跪在地上,不断的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见此情景,司蔻悄然退到一边,暗中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何事如此慌张?”皇帝起身拂袖,面色暗沉,不怒而威。 王公公吓得双腿发软,头上的汗更加如雨一般的往下淌,抖着声音轻声说道:“皇……皇上,大事不好,齐妃的丫头,飞儿刚刚跳井了,太医去晚了一步,人已经没气了。” “不就是死了个宫女,有什么好闹腾的?后宫之事,皇后自然会派人去查明。” 王公公哭丧着脸,“皇上,因为此事和太子爷有关,齐妃的宫女留下遗书,说是受了太子爷的侮辱,逼不得已,才会……现在就连太后娘娘也惊动了……” “什么?”皇帝的双眸闪过一丝阴鸷,随后将书案上的奏折推翻在地,巨大的声响让司蔻和太监跪在地上不敢直视。 皇帝一直重视太子,甚至有意冷落,没想到偏偏却沾上这等事,他面上过不去,心里面怕是更疼。 片刻,司蔻才怯怯的抬起头,“皇上,太子一事,并无定论,不如先去齐妃宫中看看,在定谁是谁非也不迟。” 皇帝冷冷的扫过司蔻,面色不悦,“好,依你所言,朕就去齐妃宫中看看情况。”说罢脚又狠狠踢了一脚边上的奏折,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监,“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在前面带路?” 眼见着皇帝跨出了殿门,她也不敢含糊,赶紧撩起裙摆跟上去。 齐贵妃乃是齐国侯的女儿,这些年在宫里面性格温婉,深得皇帝的喜爱,平日里做事又并无半分错处,皇后对她,倒是不那么慈善,只不过是看着皇帝的面,做戏罢了。 其实后宫诛事本就差不多,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想参与。 一路匆匆,还没有进到门,就听到齐贵妃哭哭啼啼的声音,身边大大小小围了好一圈的人,司蔻当日因为身份,并未亲自到场,今日一见,倒觉得稀罕。 “齐贵妃,你哭哭啼啼做什么,不就是死了个丫头吗?此事与泽天又有何关系?”皇后云鬓高挽,站在齐贵妃身边,不屑的瞥了一眼那个死了的飞儿。 倒还真的是个下贱丫头,死了也就罢了,还害了自己儿子。 齐贵妃抬起头,五指握紧,手心嵌成了月牙状,含泪道,“皇后娘娘,飞儿一直安分守己,跟了我数年,怎么可能会莫名跳井,还勾搭太子,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何况太医不是证明飞儿已有孕一月?” 皇后眉梢一挑,讥讽道,“宫中想一跃成凰的人大有人在,飞儿想让泽天娶她做侧妃,拿子嗣威胁泽天,这样的人,本来就该死,齐贵妃当年不是深谙此道,所以方才有了今日吗?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 齐贵妃起身,太后用手拨弄佛珠,坐在堂前,冷冷扬声,“好了好了,你们吵什么吵?后宫本来一团和气,被区区一个宫女便弄得乌烟瘴气的,还让不让我这个老婆子清净了?” 宁安公主坐在太后的身边,端过茶杯放在太后的身边,“太后,您就别生气了,喝碗茶,消消气。” 太后用手碰了碰茶盖,看着宁安慈爱一笑,“还是宁安懂事。”说罢冷眼了一眼坐在下侧的一帮人,皇后面色凝然,齐妃唇瓣抿紧。 只有御昊天一人坐在下侧,打量着四周。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众人立刻起身,齐妃见状,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司蔻跟着大部队,最后一个进屋,刚进来,就感觉到无数复杂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躬身,寻了个偏僻位置站着。 就算如此,也难以掩藏她身上酝酿的那股复杂的光芒,她虽谈不上国色天香,但这一刻,她却成了主角。 太后出声道,“皇帝,你怎么来了,不过是死了个宫女,宫里面多了一些嚼舌根的人,怎么也惊动你了?” 皇后脸上露出了诧色,立刻站起来,“皇上,这分明是齐妃的宫女冤枉了泽天,泽天可是冤枉的。” 宁安公主见状,立刻起身,皇帝落座在太后身旁,不怒而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妃,你说。” 齐妃眼睛本来就红红的,皇帝一问,她就跪在地上,边哭边回答,“皇上,今天飞儿本来是给要伺候我用膳的,可哪知道那么久都不见人,我便派人去寻,却发现她已经投井了,不过投井之时她还留了遗书,太医也证实了她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想必定是太子始乱终弃,杀了我的飞儿。” 一旁的御泽天听的是目瞪口呆的,飞儿从来没有告诉他,她怀有身孕一事,何况与她之事也是上月自己醉酒,她答应过,绝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 齐妃见御泽天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仿佛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飞儿在咎由自取,又看了看自己可怜的飞儿,哭的更厉害了。 御泽天见大家都不相信自己,握着拳头,眼睛赤红,“父皇,我没有害过她,那日我醉酒之后才和她……自此之后,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她,她的死和我无关!” 还坐在一边的御昊天缓缓起身看着太子,“大哥,飞儿不过就是一个寻常丫头,若是有孕,收在宫中就是了,现在闹出了人命,还惊动了父皇和太后,这便不该了!” 御泽天气急,再也忍不住,出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父皇都还没有问我,你凭什么开口质问?” 皇后眉头一皱,知道大事不妙,御昊天刚刚凯旋而回,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此事无论是否与泽天有关,他都必须忍了这口气,赶紧出声斥道,“放肆!泽天,你身为太子,怎可这般狂妄!” 御泽天被皇后这么一骂,碍于今天这种场面,只能把这口气压住。 皇帝看到面前这一幕,脸更加不好看,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茶水和茶杯落在红色的地毯上,惊得人心颤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面色也不好看,只好轻声说道:“皇上,这宫女好端端的投井,只怕其中必有蹊跷,还请皇上一定要明察,还泽天一个公道啊。” 齐妃冷冷地望着皇后,“皇后,太子如果是被冤枉的,飞儿何苦写下这封血书,何苦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皇后冷冷道,“齐妃,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宫女。若是她真的有了太子的骨肉,理当去求太子给她一个名份,为何毫无作为之下,便投井自尽?哼!兴许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冤枉泽天,难道你是想让太后和皇上要泽天给你的奴才赔罪吗?” 御泽天本来就没有打算和那个飞儿有什么关系,只是一次醉酒而已。可她越发变本加厉,竟要自己许诺她做侧妃。不得已,在皇后的授意下,他便狠下心来没再见她,可没想到,她今日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整他。 见到众人沉默,皇帝这才道:“行了行了,这宫中真是没一日安宁的。来人,把这个丫头带走。” 话落,立刻有几个侍卫从外面冲进来,七手八脚地去抬尸体,就在尸体被抬起的那一瞬间,忽然又什么东西掉落出来。 众人齐齐望去,那是一个玉佩。 齐妃见状急忙抓着飞儿的尸体,一边哭一边道,“皇上,飞儿死得冤枉,求皇上给飞儿做主啊!” “呈上来!” 皇帝脸色铁青,就算离得很远,他也就认出了那枚玉佩,正是御泽天的。 侍卫双手捧着玉佩呈上,皇帝拿过一把摔在御泽天面前,怒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御泽天脸色越发地难看,他并没有动过杀念,但现在他怕是解释不清了。 “父皇,太后,母后,此事儿臣真的不知情。” 第三十四章 过敏 “够了!” 皇帝一脸铁青,尽量压抑着怒气,他的双眸死死地看着御泽天,皇后想说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拦着御泽天,让他别开口。 侍卫们动作很快,不一会殿里面就恢复了平静,只可惜在场面的人心里面都是波涛汹涌,现在御泽天眼睛里面也透露着恐惧。 “太子失德,禁足东宫一月,以儆效尤。”说完,起身,拂袖而走,宫人见状,赶紧追上去。 安宁公主冲着司蔻眨眨眼,这才扶起了太后娘娘,轻声道,“太后,天已经晚了,我扶您回宫去休息吧?” 太后点头,搭上宁安的手,又瞪了一眼那对已经失神的母子,沉声道:“皇后,以后得好好管教太子才是,不然日后如何继承大统?” “母后教训的是,臣妾记下了!”皇后声音透着不甘,太后也不理会,由安宁和司蔻扶着离开了。 皇后看了一眼泪痕还未干的齐妃,冷哼一声,向着宫外走去。 司蔻在宫中住了两日便回府了,这前脚刚一进府,圣旨就到了。 “相国府二小姐,聪明睿智,娴熟大方,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将司蔻许配给勤王为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则良辰吉日完婚!” 司曼青焦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只当没看到,将圣旨接过去。 她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不用看也能够知晓现在司曼青和柳敏的神色,心中顿感舒畅不少。 “恭喜二小姐!”公公将圣旨交给她,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她的脸色沉静,并未因为这次赐婚而有半分喜色。 侧妃之位,到底不是她所求。 公公走了之后,司曼青走到她面前:“你不是说心仪的是太子吗?我现在就让爹去宫里向皇上说明一切。” “圣旨已下,只怕不容易更改。”司蔻眼中闪现出一抹失望之色。 “你放心,这件事爹爹一定会顺应你的心意。”司曼青拉住她的手,坚定的话语里蕴藏这一丝焦虑。 司蔻用余光扫过司修友的脸色,他脸色并未有多少变化,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爷,怎么会这样?”柳敏急切的问道。 如果不是为了司家,司蔻嫁给勤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现在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回天乏术。 “爹,妹妹怎么能成为勤王的侧妃呢?”司曼青将司蔻拉到司修友面前,焦虑的问道。 司修友看着司蔻道:“你想嫁给勤王做侧妃还是成为太子妃?” “我……”司蔻眼中掠过一丝无奈,“我出身低微,能够嫁给勤王做侧妃已经不易,太子妃只怕我并无这个福分。” “你放心,只要你们还未成婚,为父定然会再为你争取。”司修友安慰了她几句,往书房而去。 这次皇上下的旨意太过于突然,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为今之计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司蔻装成失落的样子,回到自己的院中,不少人前来向她祝贺,内地里却是看她的笑话,从太妃子变成勤王侧妃,其中的落差谁都明白。 “听说刘将军的女儿十分善妒,二小姐嫁过去可怎么办才好?”宋姨娘挺着大肚子,话语中多了一份担忧,眼中却极其轻蔑。 “多谢姨娘关心。”司蔻眼中露出一丝轻蔑之意,“姨娘还是关心一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比较好,若非我两次提醒姨娘,只怕现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宋姨娘本想奚落她一顿,听到她这话脸色有些苍白,母凭子贵,这一胎她能不能生下来还是未知数,想到这,走到司蔻面前低头:“刚才我也是关心你,若是说了对不住你的话,还请二小姐多多包涵。” “如果我是你就在院子里安心养胎!”司蔻说完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依然下了逐客令。 宋姨娘站在院中,手紧紧握住,眼中闪现出一丝恨意。 此时,碧清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宋姨娘站在这里,眼中闪现出一丝不屑,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没想到姨娘也在!” 宋姨娘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她走到碧清面前:“你怎么在这?” “夫人请二小姐过去一趟。”碧清故意往宋姨娘身边靠了靠,她能够闻到里面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自从上次水银事件之后,宋姨娘对碧清恨之入骨,对着她甩手就是一巴掌:“贱婢!” “别以为自己爬了老爷的床就能够高人一等!”碧清捂着脸,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在她耳边小声道:“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别得意的太早。” “小姐,现在外面闹翻天,我们怎么办?”凉儿有些担心的看着外面,生怕会牵连司蔻。 “一会你出去跟碧清说我身体病了,已经睡下!”司蔻冷冷一笑,柳敏这次找她无疑是赐婚的事情,她没有那么傻,钻入别人的圈套之中。 宋姨娘走后,碧清这准备进去,被凉儿拦住:“二小姐身体不好,已经睡下,劳烦姐姐你白跑一趟了。” “夫人让二小姐马上去一趟,有要事相商!”上次司蔻借宋姨娘之手整治她之后,她对司蔻多了一丝畏惧,话语不敬却不敢造次。 “小姐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你难道听不见吗?”芸心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她,“你再多走一步,试试!”她身上有一种夺人的气势,震慑的碧清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心中十分焦急,想着应对之策。 这次事情紧急,办不好,下场她比谁都清楚。“我可以在此等二小姐醒来!”碧清挑了挑眉头,双手环胸站于原处,依然没有放弃。 半个时辰之后,司蔻从里面走出来,她刚才抹上了一些胭脂,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苍白许多,如同病了一般,除此之外眼睛还有些红肿,仿佛刚哭过一般。 她刚才只想杀杀碧清的锐气,这个时候出现,正好可以安定夫人的心,好以为她是在不能嫁给太子而伤心。 夫人安抚住司曼青之后,看到司蔻姗姗来迟,心中十分不悦,看到她红肿的双眼,脸上却挤出一丝笑意:“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会肿成这样?” “我没事!”司蔻缓缓行礼,话语里有些无力。 “你可是再为赐婚一事伤心?”柳敏将她拉到身边,“你放心,我已经和老爷商量过,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嫁给勤王做侧妃的,你虽然是庶出,但你与曼青在相府里根本就不分彼此,更不分嫡庶,我也当你视若己出,所以定然不能在这人生大事之上委屈了蔻儿你。” “多谢母亲关心,女儿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不敢奢求正位!”泪水从她眼里滑过,能够看出她在强力隐忍着。 柳敏对于她的态度十分满意,只要她不愿意,他们还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净说些傻话,哪有母亲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柳敏的手从她发尖划过,“你父亲很快要入宫面圣,你到时候一起去,只要你说出自己的想法,相信皇上不会为难你。” 到了这个时候,还将她往火坑退,司蔻不知道是该笑她的天真,还是该笑自己之前太傻了,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见她不说话,柳敏以为她被吓坏了,嘱咐了几句,正准备让凉儿送她回去,只听她突然开口:“多谢母亲的好意,皇上金口玉言,如今既然圣旨已下,断然没有更改的道理。更何况,蔻儿不过是区区一介女子,怎有资格让皇上为了蔻儿的事而成日烦心?勤王地位虽不如太子,可是,也同样是皇子,若是蔻儿胆大妄为,司家上下必会受到牵连的。” 拒绝的十分委婉,柳敏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自己,眼中闪现出一丝凌厉的气息,面上却不动声色:“好吧,你如此懂事,我这个当母亲的也算是安心了。蔻儿,你尽管放心,老爷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你受半点的委屈。” 这件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决计不允许任何人毁了她的计划。 “如此多谢母亲成全!”她表现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仿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她在赌,赌勤王的态度,她母亲的死就是最大的教训,她不会嫁给太子,但也绝对不会成为别人的妾,一生受人摆布。 她离开之后,司曼青从里面走出来,随手将桌子上的瓶子打碎:“娘你看她这个德行?如果她不去宫里向皇上说明,我该怎么办?” “谁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她也不例外,她这样说是在掩饰内心的害怕,等你父亲将事情安排妥当,一切也就由不得她了。”柳敏安抚住她的情绪。 司曼青眼中闪现出一丝愤恨:“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让她成为勤王的侧妃。”想到御昊天俊美的面容,她脸上划过一丝红晕,如果让她在太子妃和勤王侧妃之间选,她宁愿成为勤王侧妃。 现在朝堂越发动荡,勤王这次建立奇功,在所有人看来他最有能力登上皇位。到时候就算她是侧妃,也一样有能力让自己最后成为皇后。可眼下的形势似乎越来越对她不利,司曼青不想再等下去,“娘不如李代桃僵,我替她嫁给勤王如何?”司曼青试探的问道。 “胡说什么,你是相府千金,如何能给别人做妾?”柳敏一副恨铁不成钢道,“就算要嫁,你也是以正妻身份嫁过去。稍安勿燥,这件事你爹自然会替你安排好。” 第三十五章 暗送毒药 司曼青依言只得点点头,眼中划过一丝兴奋之感。 书房。 司修友眼中闪烁着吞吐不定的光芒,见司蔻从外面而来,站起身看着她道:“你晚上收拾一下随我入宫。” “敢问爹,此次进宫可是为了皇上赐婚之事?”司蔻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司修友听到。 他神色怔了一下:“为父知道让你嫁给勤王做侧妃委屈你了,虽然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可是为父还是要进宫去求得皇上收回成命。”微微顿了顿,“蔻儿,爹这些年来对你的关心太少了,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受到委屈的。” “我……”司蔻的用余光从他身上扫过,看起来很是感动,略低着头,“爹,女儿虽然得到母亲和姐姐不嫌弃,视我为一母同胞,可是,这外面的话仍然有不少的风言风语传入府内,所以,女儿从心里不愿意做侧妃。”脸色苍白无力,话语轻柔,清澈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 司修友本来想试探她一下,听到她这话愣了一下:“你一定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无论是否,至少女儿不愿意做妾室,不愿意处处看人脸色。”她的回答有些模糊,司修友以为她害羞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女儿更不希望因为我的事而害得爹爹为难,更不想相府上下受到皇上的责罚。” 他轻微叹了口气:“你放心,爹一定会想办法替你争取。” “爹!”司蔻佯装出一副感激的神色,因为兴奋而脸色有些泛红,“如果这件事已成定局,女儿愿意一死,也决计不会嫁给勤王做妾。”她后面话语决绝,声音凌厉,仿佛再逼她一步,她就血溅当场。 “爹知道,爹马上进宫面圣,为你争取,至于是否成功还要看你的造化!”司修友将她扶起来,没想到本已计划好的事情会生出这么多变故。 皇宫,御书房。 “司爱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将奏折扔在地上,“司蔻不愿意成为勤王侧妃?” 司修友脸色有些苍白,如果不是要将司家与太子摘除干净,他也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来进宫面圣。 “是,蔻儿那丫头的性子倔强,臣也是没办法,还请皇上收回旨意。”汗水从司修友的额头上沁出来,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间在他们二人的僵持中过去,司修友用余光看着皇上,见他脸色破不善,心中猜测着皇上到底是什么想法。 皇上凌厉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你说的可是事实?” “千真万确,蔻儿已经为此事哭了一整天,臣实在是无计可施,不然也不敢冒着杀头的危险来进宫面圣,还请皇上恕罪!”司修友话语中多了一份慈父对女儿的关爱。 “圣旨已下!”皇上收回眼中凌厉的目光,吐出这四个字,直接将司修友的后路堵死。 司修友没想到事情居然一点转机都没有。 如果绕过司曼青按照婚约嫁给太子,想到柳敏的答应,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臣谨遵圣旨!”司修友无奈口至谢恩,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司曼青成为司家的牺牲品。 许久之后,皇上看着他道:“你先下去吧!” 皇上分明记得司蔻看御昊天的神色与见太子不同,他阅人无数,如何看不出司蔻对御昊天的暧昧,看着司修友的背影,眼中划过一道杀意。 司修友回去的时候,两腿都有些发软,刚才的一幕如果处理不好,抗旨不尊,等于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小姐,老爷回来了!”凉儿从外面进来,小声说道,“老爷的脸色不太好。” 司蔻冷笑一声,抗旨不尊,是大不敬之罪,能平安回来已经不错,脸色能好才怪。 “大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现在宋姨娘即将临盆,而她又要嫁给勤王,这一阵还真是有她忙的。 “听说大小姐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摔了个遍,而且……”凉儿看看四周无人,“大小姐想要代替二小姐出嫁!” “哼!”她还真没想到司曼青为了将自己摘除干净竟然想要给别人做妾,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如果她愿意,她不介意成全了她。 一个妾的身份,她自然不会去争。 “勤王殿下驾到!”正说着,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 她从摇椅上起来,没想到勤王会在这个时候到访。 “你先下去!”她对凉儿吩咐道,知道御昊天这个时候到访必然有要事。 御昊天看着她坦然自若的样子,笑着道:“父皇说你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愿意嫁给我做侧妃。” “不错,我不愿意!”司蔻话语决绝。 御昊天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是庶出,身上却有着嫡家小姐才有的气度,一颦一笑更是处理得当,尤其是那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眸,让人移不开眼。 御昊天往她前面靠近一点,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男子的气息,她正要往后退一步,被他一下子抱在怀里:“难道你真的喜欢太子?” “蔻儿的心思早就已经告知王爷,但是,蔻儿不愿为妾!”司蔻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愿意仰人鼻息,不得善终。” “如果我能给你正妻之位呢?”御昊天微笑的等着她的回答。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用来形容御昊天一点也没错,司蔻知道他是太子最大的对手,想要扳倒太子,舍他其谁。若有这个机会,她倒是不介意嫁给他。 她故作惊讶的张了张嘴,想了一下:“若是可以如此,司蔻便嫁于勤王为妃,如之前的誓约。”只要能报仇,她不在乎嫁的人是谁。 御昊天想从她身上看出一丝爱意,可惜让他失望了,司蔻脸上不禁没有爱意,就连一点女子应该有的羞涩感都没有,仿佛说的不是她的事情一样。婚姻大事这样草草决定,御昊天还真是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 “你对太子妃之位没有丝毫的贪恋与觊觎?”御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有!”她说出这话,眼中闪现出一丝难以遏制的恨意。前世她就因为贪恋一时的爱意,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今生她要的只是复仇,至于其他的,她根本就不会去想。“勤王殿下勤政爱民,有勇有谋,将来未必不会给蔻儿一个一人之下之位!”借机掩饰了眼中的恨意,看着御昊天眯眼一笑,话里含意意味深长,让人辩不清虚实。 御昊天被她眼中的光芒震慑住,放开她,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忍不住想要去探究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记住你的承诺,我一定会以正妻的身份迎娶你过门。”御昊天握住她的手,坚定说道,眼中露出一丝柔情。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司蔻摇摇头,御昊天深受皇上喜爱,将刘将军的女儿许配给她,想要让他们二人平起平坐,谈何容易。 “小姐,太后宣你入宫!”凉儿匆匆忙忙闯进来。 司蔻知道这定是太子的注意,只可惜这次她不会给太子这个机会。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茯苓糕,放入嘴里:“你去回禀老夫人,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出门。” “可是小姐……”凉儿看着好端端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踌躇之际,司蔻的脸上以及身上长出许多红斑,吓的凉儿惊呼一声:“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去吧!顺便请个大夫过来!”司蔻嘴唇微动,四肢无力,让凉儿扶着她躺在床上。 她前世就知道自己不能服用茯苓糕,没想到效果竟然比她想要的还要严重。 这样正好可以避开如今的许多麻烦,只要御昊天求不来正妻之位,她也能靠此躲过一劫。 “小姐,你真的没事?”凉儿依旧不相信的问道。 “没事!”司蔻摇摇头,挤出一丝笑意。 凉儿心中放心不下,见她如此,也只能先去回禀老夫人。 “你说什么?司蔻病了?”司曼青的声音陡然增大,让她独自去见太子,她打死都不会去。 凉儿点点头,司曼青脸色铁青,甩手往司蔻的院中而去。 她推门而进,看到司蔻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身上全是红疙瘩,仿佛得了天花一样,她匆匆扫了一眼,急忙退出去,以免传染给自己。 “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司曼青手握成拳,咬牙切齿道。 柳敏同老夫人往这边而来,后面跟着大夫。 大夫进来看到她脸上的红点也怔住了,对老夫人和柳敏道:“二小姐得的可能是天花,两位还是在外面稍等片刻,待我检查过后再说。” 柳敏急的团团转,她心里早就想杀司蔻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如果不是有太子的事情在前面挡着,她也不会让司蔻活到现在。 现在皇上赐婚,司蔻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为弃子,忽然她脑中冒出一个想法,时局动荡,如果司蔻在此时死了,便能够拖延司曼青的婚事,想到此,她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正想着,大夫从里面走出来,老夫人迎上去:“大夫,二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二小姐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过敏引起,老夫开两服药,喝了就会没事。”大夫说着将药方交给药童。 “过敏?”老夫人想了一下,“她脸上可会留下疤痕?” 第三十六章 收点利息 说着走到司蔻面前,看着脸上起的豆大的红斑,隐约有些担忧。 “这个……”大夫顿了一下,“二小姐脸上的红斑起的太过于严重,这个老夫不敢妄自断言。” 司曼青听到大夫这话,嘴角划过一丝满意的笑容,这次她倒要看看司蔻日后还如何抢她的风头。 “请大夫务必医治好蔻儿!”柳敏说着落下泪来。 大夫多看来她一眼,心道,都说相府夫人为人和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老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司蔻醒过来,手不自觉的抚摸上脸颊,吓的坐了起来,“我这是毁容了吗?” “净胡说,你的脸不会有事。”老夫人拦住她的手,“现在你的脸不能用手碰,休养几天就会好。” “呜呜……”她躺在老夫人怀里开始哭泣起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脸毁了,等于将她这后半生也毁了。 老夫人安慰了几句,看着柳敏道:“现在二丫头伤成这个模样,定然不能入宫见太后,你陪大丫头走一趟。” 司曼青想起上次的事情,心中多少也明白其中的关键,她看着老夫人道:“祖母,我想留下来照顾妹妹,现在妹妹病的这么严重,我怎么能独自前往?” “太后宣你入宫,你若不去就是抗旨不尊,太后怪罪下来,你担当的起吗?”老夫人怒目而视,司曼青退后两步,不敢再开口,向柳敏投去求救的目光。 柳敏何其聪明,如何猜不到她神色间的意思,道:“母亲,太后宣曼青进宫,我陪她去只怕不妥。” 老夫人听出她话里有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司蔻,现在她是勤王侧妃,于情于理都没有可能再将她嫁给太子的可能,而司曼青一直排斥太子,看着司修友两边为难,她的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 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落在司曼青身上:“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厚着脸皮向太后请罪了。” 她与太后也算是至交好友,相信这个面子太后还是会给。 司曼青听到她这话,松了口气,只要能够避开太子,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就算她真对太子有一点好感,也不愿意为此赌上自己一生。 “有劳母亲了!”柳敏恭敬行礼,余光从司蔻脸上扫过,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司蔻一直将头埋进老夫人的怀里,对于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只当是看戏,想要让她做替罪羔羊,她没那么傻。 老夫人安慰了司蔻几句,离开这里,司曼青留下来看着她脸上的红斑,挤出一丝关切之意:“妹妹,你怎么如此不注意,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司蔻听到她这话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变的起伏不定,对凉儿道:“你将镜子给我拿过来!” “妹妹现在不宜照镜子!”司曼青一边说一边暗自得意,手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凉儿略带为难的看了看司蔻:“小姐你的脸过几天会好的,现在……” “快拿过来!”她话语中颇为愤怒,“难道我还命令不了你了?” “奴婢不敢!”凉儿颤颤巍巍的将镜子给她递过去。 司蔻接过镜子看到里面的人影,激动的将镜子摔在地上,泪水不停的往滑落,若是之前她这样哭定然如同梨花带雨一样美不胜收,现在也不过是雨中残花,零落成尘。 “妹妹也不必担心,大夫说过几天就会没事!”司曼青话语中充满讽刺的意味,“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一会派人给妹妹端过来。” 司蔻哽咽的点点头,司曼青满意的走出去,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一些。 她刚出门口,司蔻将身边能拿起来的东西全部摔碎在地上,听的人心惊胆战。 “小姐,大小姐已经走了!”凉儿见她还要摔,于是道,“小姐你的脸真的会没事吗?” “不过是一般的过敏而已,你记住一会大夫人派人将药端过来时,一定要想办法将她支开,不要让她靠近我知道吗?”司蔻吩咐道。 凉儿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正要开口,芸心从外面进来:“小姐,我回来了!” “大夫人那边现在有什么动静?”司蔻看着她问道。 “大夫人将大夫叫过去吩咐了几句,我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芸心的脸色有些微红,眼中露出些许歉意。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次芸心能够按照她说的收起心中的仇恨,这已经很好了,能够做到这一步,她已是满意。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芸心的眉头低垂下去,“我听说刘将军的女儿嚣张跋扈,只怕小姐嫁给勤王殿下做侧妃会吃亏。” “我不会成为勤王的侧妃,你放心好了。”司蔻已有了自己的计划,见芸心如此关心自己,只能如此说,也好宽慰她的心。 芸心眼中一亮,嘴角露出笑意,如此一来她也就放心了。 “小姐,碧荷来了。”凉儿小声说道。 “去吧!”司蔻对她点点头,躺在床上继续装睡。 碧荷与碧清不同,她待人温和,从不骄纵,在府中颇得人心,除此之外,凉儿与她的私交也算不错,哪怕上次碧清带人打了她,她也并未因此,连碧荷一起恨上。 “碧荷姐姐,你怎么来了?”凉儿迎出去,笑着说道,“姐姐好久有来过看我了,我很是想念!” “你啊!”碧荷亲切的看着她,笑着道,“夫人让我将药给二小姐端过来,正好我也过来看看你,自从咱们分开之后,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说说话了。” “芸心,你将药给小姐端过去,我有话要跟碧荷姐姐说。”凉儿将药碗抢过去,递给芸心。 “这……”碧荷的脸色有些不对,“夫人说二小姐的病来的蹊跷,怕她有个什么闪失,让我看着小姐喝完。” “姐姐难道还信不过我吗?”凉儿努着小嘴一脸不高兴。 “我不是!”碧荷神色有些慌乱,想解释,又怕解释不清楚,只好道,“只要小姐能早日好起来就好。” 不一会芸心端着药碗走出来:“小姐已经喝完药,让我请姐姐进屋坐坐。” “既然药已经喝完,我先回去了,以免夫人着急。”碧荷松了一口气往外面而去。 司蔻从里面走出来,她真没想到夫人这次居然让碧荷送药,想要以此来让他们放松警惕,可惜算盘打的太精,也就失去了意义。 她倒要看看柳敏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娘,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司曼青在屋子里急的乱转,眼睛红肿。 “你放心,碧荷一向深得人心,而且对司蔻也算不错,决计不会失手。”柳敏一边安慰她,目光一边往外面扫去,心中也有些焦急。 她总觉得司蔻最近哪里有些不对,可以说柴米不进,无论他们做什么,她都能巧妙化解,这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误。 看到碧荷端着空碗回来,柳敏走上前道:“可是看着二小姐将药喝下去的?” “是,二小姐要邀请奴婢坐一会,被奴婢婉言回绝了。”碧荷说着,不敢抬头,她深知夫人的脾气,知道一旦刚才的事情拆穿,她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柳敏并没有多问,挥挥手让她下去。 “娘,这药真的顶事吗?司蔻真的会死?”司曼青还是有些的担忧。 “你放心,这次她的病来的蹊跷,就算真的死了,也是突然暴毙,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柳敏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她想要跟你争还嫩了点,嫁给勤王,她哪有这个福气?” “可是娘,如果她死了,三年后局势仍旧不稳定我们该怎么办?”她现在已经十五岁,三年后十八,如果还是这个局面,再等她就成老姑娘了,她不愿意。 “你外公说最多两年年局势就能够定下来,你只需耐心等待,其他的事情娘都会为你安排妥当。”司曼青听到这话,脑子里划过太子的身影,随即被御昊天所替代,相比之下,她更希望能够嫁给温文尔雅的御昊天。 “多谢母亲!”司曼青这才破涕为笑。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 “什么不好了?”柳敏眉毛轻微上挑,按照她的计算,三天后司蔻才会暴毙而亡,现在未免为时过早。 “二小姐他……”小厮话语说的磕磕巴巴,柳敏一听不好,急忙推开他往司蔻的房间而去。 刚才药是她送的,如果被老夫人知道,就算老夫人能够放过她,也难免不会对她起疑心,毕竟上次水银的事情,她已经惹怒了老夫人。 柳敏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恍惚间能够看到司蔻发疯一样的身影。 “小姐,你快放下,你这样要做什么?”凉儿的声音伴随着花瓶脆落声传来。 她疾走两步,看到司蔻头发慌乱,手不停的抓东西往地上砸,脸上的红斑也变的异常恐怖,清澈的眼眸此时变得空洞起来,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疯子。 “这是怎么回事?”柳敏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司蔻的手一抖,又一个花瓶打碎在地上。 司蔻冲凉儿使了个眼色,凉儿急忙跪下抱着她道:“小姐,大夫说你一定要戒骄戒躁,不然你的脸就好不了了。” “你们不要骗我了,大夫说我吃了药脸就会没事,现在非但没有好转,脸还肿胀起来了,分明是好不了了。”司蔻一脚将凉儿踢开,“你个小蹄子,分明联合别人一起来害我,滚出去!” 第三十七章 勤王到访 “住手!”柳敏走进一些,看到司蔻的脸也吓了一跳。 如今她的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已经辨别不出原来的样子,脸上的红斑就好像在上面开出的花一样,成为整张脸的点缀,看上去十分滑稽。 “你们这是闹什么?”柳敏将司蔻手上的花瓶取下来,“你这样闹下去,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母亲,我的脸毁了,我该怎么办?”她捂住的瘫坐在地上,开始慢慢抽噎起来。 柳敏看了她一眼,就不愿意多看第二眼,强忍着将她扶起来:“你放心,娘一定会医治好你,到时候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入勤王府,你现在只需安心休养就是。” 她的心中也有些奇怪,致命的毒药怎么会起到这种作用,现在她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安顿好司蔻,看看情况再说。 且这次下手,只怕会引起老夫人的怀疑,如果司蔻这次不死,下次她想要下手也会需要一些时间。 想着狠狠瞪了司蔻一眼,心道,真没想到竟然如此福大命大。 “母亲说的是真的?”司蔻脸上泪痕未干,本该楚楚了可怜的神色,现在却让人十分厌恶。 “大夫说这是自然反应,过了这几天就会没事。”柳敏说着将她扶到床上去,“你先好好休息,我马上将大夫请过来,一看究竟。” 司蔻顺从的点点头,泪水强忍着没有再次落下。 老夫人听说之后,让丫头扶着往这边赶过来,这次圣上下旨赐婚,只怕婚期将近,这一闹腾,别说司蔻成不了勤王府的侧妃,只怕会连累整个司家成为京城的笑柄。 不,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老夫人您怎么了?”走到半路,老夫人的身体一僵,差点没有栽倒过去。 “没事!”老夫人一刻都不停,直接往司蔻的院中而去。 司蔻刚稳定的情绪,看到老夫人再次变的紧张起来,将脸用被子蒙上:“孙女不能给祖母请安了,请祖母恕罪。” 老夫人走到她跟前,能够感受到她身体一直在颤动,她将手轻轻放在被子上:“你放心,祖母一定会请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你,你别担心。” “祖母,如果孙女这张脸毁了,可该怎么办?”司蔻慢慢露出头来,“孙女不愿意成为京城的笑柄。” “你放心,不会的,不会的。”老夫人一边安慰,一边派人去请大夫。 不久,李大夫匆匆忙忙往这边赶过来,看到司蔻的样子也吓了一跳,随即为她把脉之后道:“小姐是否又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从大夫走后,小姐就什么都吃不下,只是……”凉儿目光往碧荷的身上扫过,终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只是什么?”老夫人目光如炬,看向柳敏的时候,也多了一丝愤怒。 “只是喝了碧荷姐姐给小姐送来的药。”凉儿声音越老越小,最后一个字也不知道老夫人是否能听到。 “你在胡说什么?”碧荷急忙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夫人,就算借给碧荷一万个担子,碧荷也不敢害二小姐,请老夫人、夫人为碧荷做主。” “来人,将药渣拿来让大夫检验!”老夫人气的手直哆嗦。 她对司蔻谈不上多喜爱,这样的争斗在大宅也是层出不穷,但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分明不将她看在眼里,这口气,她如何能咽的下。 柳敏早就已经命人将药渣换掉,脸上并未有紧张之色。 老夫人见她如此,虽然对她多有疑惑,却也不相信这件事真是出自她之手。 “老夫人药渣拿来了!”碧清将药渣送到老夫人面前。 药渣从大夫跟前一过,大夫的眉头轻微上扬,随即他将剩余的药渣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道:“这药渣中多了一味萱草,这萱草金针根上面有毒,服用过量则会导致呼吸困难严重者会丧命。”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给二丫头下毒?”老夫人的语气已经十分不悦。 “是!”大夫擦擦额头的汗珠,“还好二小姐的药里成分不多,只会简单引起身体不适,不会未及性命。” “既然如此,二丫头的脸是否也是服用了萱草中毒引起的?”老夫人急切道。 “是,我再开副药方,服用三天应该就能消肿。”大夫将药方交给凉儿。 “有劳大夫了。”老夫人点点头,看着柳敏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药里如何会有萱草?” 柳敏没想到她已经清理好的药物会有问题,跪在地上:“媳妇不知,这药是碧荷煎的,我并未插手,至于萱草更不知从何而来。” “这个家自从交给你掌管后,屡次三番的出事,如果你掌管不好,就不要管了。”多年媳妇熬成婆,柳敏好不容易拿到掌家的权利,让她交出来,等于要她的命。 她低着头不敢言语,以免再冲撞了老夫人。 “祖母,娘对妹妹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说娘要害她,如何会允许她活到现在,祖母这样说娘,对娘真的很不公平。”司曼青在后面急切的解释道。 现在她最大的敌人就是司蔻,如果柳敏失去了权利,他们则会举步难行,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夫人看了司曼青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到柳敏身上:“无论是二丫头还是宋姨娘,只要他们二人再出事,我必定唯你是问,你自己想清楚。” “是!”柳敏点点头,她心里知道这次老夫人是真的动怒了。 老夫人离开之后,柳敏气的不行,一巴掌将碧荷打倒在地上:“我让你给二小姐煎药,你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夫人,奴婢冤枉!”碧荷跪在地上,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司蔻知道柳敏这是做给自己看的,希望让自己开口饶了碧荷,可惜她偏偏不随她的意。 “来人将碧荷拉出去打二十大板!”柳敏见她没有反应怒喝道。 “二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害您,求您帮帮奴婢吧……”碧荷话还未说完就被小厮堵住嘴拖了出去。 “蔻儿,都是娘管教不周,才让你受了委屈,碧荷这丫头日后我会好好教训,决计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柳敏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司蔻厌恶的将手抽回来:“我的手上也起了斑点,母亲还是不要碰的好,以免传染给您。” “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哪有娘嫌弃女儿的道理?”话虽如此,柳敏却没有再碰她,生怕被传染一样。 见司蔻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多少反映,她继续道:“等打完之后,娘先将碧荷这丫头交给你处置如何?” “如此,多谢母亲。”柳敏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难以收回。 柳敏简单安慰了她几句,带着司曼青离开。 “小姐!”凉儿看着她的脸,忍不住道,“你这是何苦呢,如果脸真的毁了怎么办?” “你还不相信我?”司蔻一笑,牵动的她整张脸都有些疼痛,这次本想好好教训一下柳敏,没想到又让她逃过一劫。 “现在你的脸该怎么办?”凉儿担忧的问道,如果传出去,她真怕再出点什么事。 “没事,就这样挺好的。”司蔻无所谓道。 说完随手将镜子拿起来,脸比她想的还要难看一些,完全就是一个猪头,连她自己都不由被逗乐了。 凉儿见她如此,也忍不住笑道:“小姐你的脸其实还是蛮可爱的。” 司蔻满意的点点头,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勤王殿下驾到!”正说着,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 “呀,勤王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凉儿吃惊道,“要是勤王看到小姐这个样子该怎么办?” “你去请勤王殿下进来,他……不会介意。”前世勤王温润如玉,且从来不会以貌取人,不然与凡夫俗子相同,倒显的她看人不准了。 凉儿还是有些担心,看到她自信的神色,走出去对御昊天道:“参见勤王殿下。” “起来吧!”御昊天看都没看凉儿一眼,匆匆忙忙往里面走去。 “芸心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王爷说。”司蔻将芸心支出去,御昊天将她如此,也能将自己身边的侍卫支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御昊天看到她的脸,先是一愣,随即关切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司蔻往后退一步:“王爷请自重!” “你马上就是我的妻子,你觉得我有自重的必要吗?”勤王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摇摇头“变的比传言中的还要丑,不过丑妻是家中宝,我不会介意你的容貌的。” “王爷这是在取笑我吗?”司蔻冷笑一声,“圣旨虽然已经下达,但我明确表示过,决计不会为妾,还请王爷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 “哦?你指的是太子吗?”御昊天上前一步,“或许之前太子的确对你有好感,甚至想要让你们姐妹二人共同嫁入太子宫,可如今你变成这样,你觉的太子还可能会要你吗?” “会不会也不是勤王说了算,且勤王之前对我有承诺,难道勤王看到我这样,想反悔不成?”司蔻冷眼朝他看过去,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我自然不会介意你的容貌,对你的承诺也依然算数。”御昊天笑着说道,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一份打量。 第三十八章 阴魂不散 1 “王爷这是在取笑我吗?”司蔻冷笑一声,“如果勤王殿下今日前来是为了看我笑话,恕不远送。” 御昊天风流倜傥,京城多少名门闺秀打破头颅都想嫁入勤王府,但是这么多女子当中,能够让他看上眼的只有司蔻一人,而这个人对他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轻笑着摇摇头:“我怎么会是来看你的笑话,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向父皇明确表示一定要娶你做正妻,父皇正在考虑当中,相信不久,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如此,多谢王爷厚爱。” “你为何不愿意嫁给太子?”御昊天问出自己的疑惑。 “太子的地位随时都有不保的可能,我何必将自己的一生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上?”司蔻提到太子时,眼中闪过一道杀伐决断的狠绝之气。 这种气息一闪而过,若非御昊天善于察言观色,对人有敏锐的洞察力,只怕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大小姐,您不能进去!”外面传来凉儿的声音。 司蔻收敛自己身上的狠绝之气,转而变成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躺在床上捂着脸,一副不敢让人看的模样。 “你给我让开!”司曼青怒斥一声,一把将凉儿推开,往屋子里冲进去。 “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御昊天小心的扯了扯被子,温柔的话语能够让人直接沉醉在他的声音里。 听到门开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到司曼青衣服气急败坏的模样,皱皱眉头,脸色略微有些不悦。 司曼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情绪走到床边,露出担忧的神色:“妹妹,勤王殿下来看你了,你这样蒙着脑袋,让勤王殿下如何看待我们相府?” 说着猛的将司蔻的被子拉开,露出她惨不忍睹的脸,随即脸上出现抱歉的神色:“对不起妹妹,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御昊天匆忙站起来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司曼青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相信御昊天看到司蔻这副样子,一定会请皇上收回成命,到时候她就算不死,也依旧会嫁给太子,想起来,她的心情就变的十分爽朗。 司蔻挤出一丝泪水,怯生生的看着御昊天,再次将头蒙进被子里,不敢再露出来。 “王爷,妹妹她中毒颇深,只怕这张脸就这样毁了!”司曼青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可惜妹妹马上就要与王爷大婚,这可如何是好?” “蔻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来最好的大夫医治你。”御昊天话语坚定,“你一定不会有事。” 司曼青本想让他看到司蔻的样子之后悔婚,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执着,心中的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恨不能现在再那把刀往司蔻的脸上画上几道,让她的脸再也恢复不了,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勾引男人。 “王爷,只怕……”司曼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御昊天的注意,见御昊天终于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她心中略微有些兴奋,脸上依旧是一副担忧的神色,“如果妹妹的脸真的毁了,王爷还会娶她吗?” 话语中多为试探的意味,御昊天神色黯然下来,再没往床上多看一眼。 见他如此,司曼青心中依然有了主意,向御昊天靠近一步:“王爷如果今日无事,不如我陪王爷走走?” 御昊天失望的看了司蔻一眼,点点头:“也好!” 司曼青临走前,狠狠瞪了司蔻一眼,与御昊天一起离开。 司蔻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就知道司曼青此次来没安好心,前世抢了她老公,将她残害至死,今生又要抢她丈夫,真是阴魂不散,就算她不喜欢御昊天,也决计不会便宜了司曼青。 凉儿见他们二人离开,走进来:“小姐,勤王被大小姐带走了。” 勤王殿下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别人不了解御昊天,她心里却清楚,御昊天是绝不会被美色所迷惑之人,且司曼青虽说是美女,但大家闺秀也不乏比她貌美之人,因此她并不担心。 “勤王殿下还会回来的!”司蔻往镜子看看自己这张惨不忍睹的脸,这次她为了扭转局势,也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若非知道不会留下疤痕,她也舍不得对自己下此狠手。 “可是刚才勤王殿下与大小姐……”凉儿努努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生怕伤了她。 司蔻冷笑一声,她与勤王不过是合作关系,哪里有真感情,不过看到凉儿这般担心自己,心中有说不出的温暖。 忽然凉儿狠狠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对她道:“宋姨娘为小姐送来了诸多补品,说有利于美容养颜,这些东西我们该怎么做?” 她让凉儿将东西全部拿出来,随即扫了一眼,确实是活血化瘀的药物,这些药物医治自己脸上的伤再好不过,她命凉儿将东西收起来,心中盘算着宋姨娘是真心向她示好,还是另有目的,所以这些东西她还不能用。 不过上次水银之后,宋姨娘倒是安分了不好,她想了一下,让凉儿将面纱拿出来,罩在脸上往宋姨娘的院中而去。 既然宋姨娘主动示好,她自然要有所表示,决计不能让大夫人称心如意。 路过花园的时候,她看到司曼青和御昊天正相谈甚欢,御昊天注意到她的眼神,往她这边看过来,她冲御昊天笑着点点头,里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 司曼青注意到御昊天的目光,转头看到不远处的她,神色一下子变的僵硬起来,话语有些不利索,眼里划过一丝凌厉的目光。 御昊天想了一下,走过去拦住她的去路:“你这是要去哪?我陪你。” “王爷还是好好陪姐姐吧,我还有事,不奉陪!”司蔻行礼离去的时候,在他耳边道,“真是好手段!” 御昊天自然知道她话语里的意思,小声道:“彼此彼此!”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御昊天的心中凌然一动,手轻轻微抬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做。 “小姐,勤王看着你呢!”凉儿在她耳边小声道。 “有司曼青陪着,他哪有心思看我!”司蔻说着来到宋姨娘的院中。 宋姨娘听到她的到来,挺着大肚子出来迎接,笑着道:“我正准备去看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来了。” “姨娘说的是哪里话,我是晚辈,且姨娘现在身怀六甲,我哪有资格劳烦姨娘探望!”随即她的目光落在宋姨娘身后的碧清身上,宋姨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苦笑一声并未多言。 她没想到大夫人为了对付宋姨娘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将碧清派到了她身边,好没水准的一步棋。 碧清看到她先是一愣,继而将身后的药碗往里面推了推,害怕她发现什么一样。 她故意走到碧清身边,清冷的目光使碧清往后退了一步,她微笑的看着碧清:“我有那么吓人吗?” “没……没有!”碧清看到她,眼中明显露出几许畏惧之意,尤其是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你身后是什么?”她随意问道。 “是……是给宋姨娘煎的药,大夫说这药与二小姐脸上的斑相生,嘱咐万万不能让二小姐闻到这种味道。”碧清的神色有些闪躲,手往后一碰,药碗打翻在地。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你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劳烦你再去给宋姨娘煎一副药,万一胎儿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个条命都不够赔的。” “是,我马上就去!”碧清收拾好地上的药碗,匆忙走出去。 碧清离开这里,她顿时感觉这里神清气爽了不少,宋姨娘走到她面前:“这药是否有问题?” “你每天都在喝这种药?”她反问道,看到宋姨娘脸上的阴云就知道,宋姨娘也一早就提防着碧清。 宋姨娘摇摇头:“自从前两次事情之后,我对夫人派人送来的东西格外注意,从来不去沾染,就连这药我也是悄悄倒掉。” 母凭子贵,这次她好不容有翻身的机会,决计不能让人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想不想为前两次的事情出一口恶气?”司蔻轻声问道。 “你有何办法?”宋姨娘眼中露出激动的光芒。 “下次碧清将药碗端过来之后,你想办法将这个放进去,到时候就算不能动大夫人,也能够将碧清从你身边除掉!”司蔻说着将一包药粉交给宋姨娘,嘱咐了几句离开这里。 “小姐,宋姨娘可信吗?”凉儿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这宋姨娘一直对司蔻耀武扬威,她真担心这次宋姨娘会反咬一口。 “孩子就是宋姨娘的命,她不会置之不理。”碧清和碧荷是大夫人身边最为得力之人,碧荷这次已经被打成重伤,只要这次碧清出事,便能够让大夫人自乱阵脚。 回去之后,她看到地上躺着的碧荷,冷笑一声,没想到大夫人这次为何重拾老夫人的信任,竟然真将碧荷送来让她处置。 她蹲下身看着碧荷,眼中露出一股寒意,碧荷对上她的眼眸,身体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再与她对视。 “将碧荷的双手剁掉,看她以后还如何暗害于我。”司蔻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 芸心将剑抽出来,她背负血海深仇,就算不能杀大夫人,能杀了她身边的人解解恨也是好的,她正要砍下去,凉儿先一步跪在司蔻面前:“求求小姐,绕过碧荷姐姐这一次吧!” 第三十九章 阴魂不散 2 “凉儿你让开!”芸心冷声道。 “小姐,碧荷姐姐真是无心的,还请小姐饶过她!”凉儿心中虽然害怕,但她与碧荷一同入府,私交甚好,且一直将碧荷当成自己的好姐姐,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如果小姐愿意放放过我,我愿意为小姐做任何事情!”碧荷被刚才芸心的动作吓的脸色苍白,声音都有些发颤。 司蔻看着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但如果让我发现你有异心,这次能饶了你,下次也照样能置你于死地。” “多谢小姐!”碧荷后面被打的血肉模糊,连行礼都不能,只能点点头。 “凉儿将我屋中上好的金疮药拿给碧荷,并送她回去。”司蔻说完不再理会她,可芸心心底的仇恨被点燃,手中的剑光四射,碧荷被吓的小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凉儿扶着碧荷离开之后,司蔻看到芸心依然站在那里,身体一直没有动弹,她知道芸心心中的愤怒,也只能随她去。 仇恨只有靠自己才能够克制,她觉得有必要培养芸心克制自己情绪,上一次芸心仇恨的目光差点引起大夫人的疑心,如果她不能改,下次就不一定有这般幸运。 司修友从外面回来看到凉亭上与司曼青相谈甚欢的御昊天,心中一动,走过去:“参见王爷!” “朱相爷好!”御昊天谦逊有礼,现在比太子风头更盛,司修友对他甚是满意。 他的目光从司曼青身上划过,见她脸色微红,低眉浅笑,一副芳心暗许的模样,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我来向王爷请罪!” “相爷何罪之有?”御昊天被弄的愣了一下。 “皇上赐婚,要蔻儿嫁给王爷做侧妃,如今蔻儿的脸已毁,只怕嫁过去会让王爷成为京城的笑谈,所以……”他说着目光往司曼青身上扫过。 “爹你们先谈,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司曼青离开的时候,柔情的目光从御昊天身上划过,依依不舍之情,跃然脸上。 看着司曼青小女儿的神态,御昊天露出会意的笑容。 司修友本来想试探御昊天,看他是否对司曼青有意,现在看到他们二人的神色,心中已然明了,等着他的回答。 “无妨,既然是父皇下的旨,自然没有更改的道理,相爷不必为此事烦心。”话虽如此,司修友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厌恶。 “如果小女的脸治不好,只怕……” 御昊天一直知道司蔻在司家过的不如意,没想到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将她当成棋子使用,想到她残缺的脸颊,顿时对她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再无与司修友谈下去的心情,随意寒暄了几句,起身告辞。 看着他离开前往司蔻院中的身影,司修友眼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蔻没想到御昊天会去而复返,笑着道:“与我姐姐谈的怎么样?” “不过是庸脂俗粉,如何与你相提并论?”御昊天提到司曼青脸上没有一丝好感,就连刚才与她游园,也只是想试探司蔻的态度。 “王爷这算什么,玩过了就丢弃吗?”司蔻眼中划过一丝嘲讽的意味,“如果是,我还真有些担心自己日后嫁入王府的下场。” “你与她不一样!”御昊天吐出一句,“我明日会派御医前来为你诊治,你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司蔻非但没有为他这句话感动,相反还觉得有些可笑。 “如此,多谢王爷关怀,至于我脸上的伤。”她的眼睛眨了一下,“王爷实现承诺的之日,就是伤好之时。” 御昊天是何等聪明之人,能瞒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既然早晚都要知道,她不介意透露一点,以免日后麻烦。 看到御昊天脸上会意的笑容,知道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御昊天对她使了个眼色,她会意,继而变成娇弱的模样,神色转变之快,让御昊天都自叹不如。 “妹妹我来看你了!”司曼青绝不放过任何在御昊天面前展现的机会,随即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王爷也在。” 真是阴魂不散! 司蔻在心中道,从御昊天来开始,司曼青就开始各种监视她,好像御昊天已经被贴上标签一样,一副非之莫属的样子。 “姐姐来了!”司蔻话音哽咽,脸上的轻纱随风而动,别有一番风韵。 司曼青暗暗看了她一眼,身体往她面前站去,好挡住御昊天看她的目光:“爹说王爷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可好?” “我今日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还请大小姐代为转告!”御昊天说完,司曼青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如果说我想请王爷留下来呢?”司曼青赤裸裸表明自己的心迹,眼里柔情无限,静等他的回答。 “多谢大小姐好意,告辞!”御昊天面无表情的拒绝,丝毫不顾及司曼青的颜面道,“我马上要娶司蔻为妻,日后说话还请自重。” 司蔻看到司曼青渐渐暗淡下去的目光,嘴角轻微上扬,如果不是脸上被轻纱所遮掩,司曼青一定能够看到她惬意的笑容。 司曼青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手握成拳,指甲扎进肉里,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御昊天眼中,居然还不如一个毁容破相的司蔻,这口气她实在难以下咽。 随即她触碰到御昊天关切的目光,顿时转变了想法,明白这不过是御昊天对司蔻的托词,想到这,神色一下子好转了不好。 “告辞!”御昊天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笑着说道。 司曼青理都没理司蔻,追了出去,御昊天知道她在身后,放慢脚步,只听她道:“王爷稍等,我有话要对您说!” 御昊天转过头看着她:“不知大小姐找我何事?” “难道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吃饭吗?”司曼青依旧不放弃,好不容易有与他相处的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御昊天目光看向司蔻的院落:“这恐怕不太好,可惜父皇下旨的人不是……” 司曼青听到这话,眼中露出娇羞的笑容,一副我明白的意思。 就知道勤王不是真心喜欢司蔻那个丑八怪。 她在心里道。 “爹说吃完饭,还有事要与王爷商议,所以请王爷留下来。”司曼青小声说道。 “也罢,如此便打扰了。”见他答应留下,司曼青的脸上笑容更盛了一些。 芸心一直在不远处偷听他们二人的对话,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等他们离开之后,她才回去向司蔻汇报。 司蔻早就知道司曼青对御昊天芳心暗许,没想到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连抢别人老公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之前她还真是小看了她。 “小姐,未来的姑爷马上要就被抢走了!”凉儿听完一副不甘心道。 “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也莫要强求。”司蔻看着她的神色笑着道,“你别忘了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觉得勤王殿下真会喜欢她?” “小姐的意思是?”凉儿忽然明白过来,随即摇摇头,“虽然皇上为小姐赐婚,可我听说小姐才是应该嫁给太子之人。” 司蔻的眉头皱起:“你这话听谁说的?” “就是上次我去送碧荷姐姐的时候,她向我提起的,还说大夫人可能要害小姐,让小姐小心一点。”凉儿略有所思的说道。 听碧荷的意思是,大夫人暗地里已经有所行动,只是这段时间大夫人一直按兵不动,并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你觉得碧荷人怎么样?”司蔻看着她,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 “碧荷和我一同入府,之前大夫人想要对小姐不利,也是碧荷姐姐告诉我的,我觉得她是一个好人!”凉儿坚定道。 司蔻打量了她许久:“好人与坏人不一定会写在脸上,你看大夫人和司曼青,他们最近不也是频频向咱们示好,且在外人看来他们对我这个庶女算是很不错,但这不过是表面现象,你要明白有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凉儿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简短的几句话,也要思考良久:“我知道了,日后我会注意碧荷的动静,看看她是真心为小姐好,还是虚情假意。” 这些天,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凉儿没有司蔻敏锐的神经,能够触及到危险的降临,但她也能够看出凉儿最近的变化,待人接物已然与以往不同,她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对凉儿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防人之心不可无,总是没有错。 “日后若是有人问起我的伤势,你就说越来越严重,明白吗?”司蔻叮嘱道,她的伤能够让隐藏在暗处之人放松警惕,只有如此才能让她有机会扭转局面。 一旦她的伤势有好转,就算太子现在被禁足,只要太子解禁,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让她与太子有关联。 想到御泽天的神色,她心中的怒火不由自主的点燃,复仇的火焰在她心里越烧越旺,难以压制下去。 “小姐,小姐!”凉儿见她眼中闪现出凌厉的光芒,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如果老夫人问起来也这样说吗?” “记住无论是谁都一样!”司蔻将这句话着重重复了一遍。 “是,我记住了!”凉儿点点头。 “小姐,刘小姐来看你了!”外面传来芸心的声音。 第四十章 渣女掐架 司蔻将面纱带上,整个人坐在窗前,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不用问她也知道来人定是刘将军的女儿,刘悠。 前世她对刘悠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外面传言她善妒,御昊天娶了她之后,别说纳妾,连侧福晋都没有娶。 她冷笑一声,如果当年的传言是真的,只怕这次刘悠是来向她宣战的。 “请她进来!”司蔻轻声道,话语柔情婉转,只听声音也难以让人有厌恶的情绪。 刘悠在外面听到她的话语,脸上露出得体的笑意,往里面走去。 司蔻站起来,微风吹过,脸上的面纱迎风而动,更显的她楚楚动人。 好一个可人的人儿。 刘悠看不见她的面容,却也能够从她的气质上判断出她的性子。 她分明看到刘悠眼中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本就知道她来者不善,没想到如此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 不过这刘家小姐到底与一般大家闺秀不同,身上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杀伐决断之意,凤眼如炬,似乎要看到一个人的心底。 “不知刘小姐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司蔻的手轻微触碰了一下脸上的纱布,刘悠看到里面一张满目苍夷的脸,心中顿生厌恶之感。 若非她出身于武将世家,只怕真要吐出来。 “我听闻妹妹病了,所以特来探望!”刘悠顿了一下,“本想着你我日后同进勤王府,彼此能够有个照应,如今眼观妹妹的病情,只怕……” 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司蔻冷笑一声,就知道她是来劝自己知难而退。 “唉,只怪我福薄,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只是现在圣旨已下,就算勤王不愿意,也得娶我过门,到时候还请姐姐多多担待。”司蔻玉音袅袅,以退为进,将刘悠的话全部顶回去。 刘悠本想借她这次生病,让她放弃嫁入勤王府,哪里想到她竟然会用圣旨来压自己。 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对勤王的倾爱,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嫁入勤王府,却要与这样一个丑八怪共处一个屋檐,心中不免有些气结。 她的手紧紧握住,就算司蔻是个丑八怪,就算她日后嫁进去得不到宠爱,哪怕名义上的分享,她都不允许。 她强忍着而恶心走到司蔻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如果皇上收回成命,你可会后悔?” “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嫁人的资格,如果皇上收回成命,我自然不会强求,不然嫁给勤王只会连累他成为京城的笑柄。”司蔻说着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恨自己,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居然要让我受这份苦楚。” “妹妹不用担心,世事变迁,谁的一生也不会尽是如意。”刘悠想了一下,咬咬牙道,“前几天王爷是否来看过你?” “是!” “他怎么说的?”刘悠的神色一下子凝聚起来。 “我这张脸任是谁看了都会离的远远的,王爷如此干净之人,如何还会理会我破了相的女子。”她说着泪水几乎要落下来,“因此王爷来都是姐姐招待的。” “你的意思是司曼青?”刘悠的声音明显抬高了一些。 司曼青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心中明白,司蔻是庶女,就算嫁过去也只是侧妃而已,而司曼青不同,一旦她代替妹妹出嫁,则是正妻,想到这,她的眼中出现一丝狠厉之色。 不,她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是,王爷与姐姐相谈甚欢,如果你想要知道王爷来说了些什么,不如去问姐姐,她知道的比我多。”司蔻有意无意的引领刘悠将仇恨对准司曼青,毕竟谁都不会相信有人愿意娶一个丑八怪为妻。 看着刘悠神色的变化,司蔻知道她很快就会将对自己的仇恨,发泄到司曼青身上,渣女互咬,她倒要看看到底谁的道行高一些。 “她现在在哪,我刚才来并未见到她!”刘悠俨然已经对司曼青起了防备之心。 “姐姐一般这个时候都会在花园赏花,不如我带刘小姐过去!”司蔻说着整理了一下面纱,和刘悠一起走出去。 司曼青一早就听到刘悠来看司蔻,心中暗自不爽,此时看到他们二人一同出来,一路上有说有笑,心中甚是不解,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走过去:“妹妹的身体还未康复,怎么出来了?” “刘姐姐来看我,所以陪刘姐姐走走。”司蔻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对刘悠道,“这就是我姐姐,你看是不是很端庄、贤良与勤王是天上一对?” 刘悠打量着司曼青,在容貌上她与司曼青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是气质,司曼青明显要比她多一份女子该有的典雅之气。 她最讨厌的就是别的女子靠近御昊天,此时听到司蔻的话,对司曼青又多了三分恨意,但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笑语盈盈的样子。 司曼青以为这句话是在夸自己,且她自认为比刘悠更适合嫁给御昊天,嘴角轻微上扬:“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勤王殿下也只是约我游园而已,你这样说,让别人听见可是会多心的。” “姐姐本来就生的貌美,那天和勤王爷在凉亭上赏花,微风吹过宛如下凡的仙子,让王爷移不开眼,当时我看着好羡慕姐姐的。”司蔻一脸憧憬的模样。 她越是这样说,越能激起了刘悠心中的恨,与御昊天游园!她和他认识这么久都没有这份殊荣,现在却属于另一个女子,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司曼青听到她这话已然有种飘飘欲仙之感,想起那日的情景也不免生出一丝神往,脸上红晕暗生,足以说明一切。 刘悠看着她的样子,嫉妒之情如同撒下的种子开始慢慢生根发芽。 “今日阳光尚好,不知大小姐是否愿意带我走走?”刘悠掩藏住心中的情绪,笑着道。 “自然可以,我们相府可是有许多奇花异草,我带你去看看!”司曼青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降临。 司蔻看到他们二人神色的变化,叹了口气:“我这个样子,就不打扰你们二人的雅兴,先告辞了。” 司曼青本来就十分厌恶她,巴不得她早些离开,听到她主动请辞,随意寒暄了几句,让她离开。 她在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凉儿按照她的吩咐将糕点拿来,站在一旁道:“小姐,他们二人在一起只怕要出事。” 凉儿刚才跟在他们身后,暗地里一直观察刘悠的神色,见他们二人离开,小声道。 “没事,我们只管赏景色,就算出事也与我们无关。”司蔻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而且还能免费看一场戏,何乐而不为。” 凉儿歪着脑袋看着她,不是很清楚她话语里的意思,却也不敢多言。 她也不解释,静等刘悠对司曼青出手,不过她心里对这个刘悠还真是有些不屑,这里是相府,她若对司曼青出手,也就说明是个胆大无脑之人。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边依然没有动静,凉儿见太阳越来越大劝道:“小姐,现在你的皮肤不适合暴晒,我们回去吧!” 司蔻在心里掐算着时间,她可不相信刘悠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凉儿见她没有反应继续道:“或许刘小姐今天和大小姐一见如故呢?” 刘悠一向恃才傲物,对人都是不屑一顾,且司曼青有可能成为她的竞争对手,如果他们二人能一见如故,太阳该打北边升起了。 想着,她嘴角露出笑意:“我们只要再等片刻就好。” 凉儿见劝不动她只好作罢,陪着她在这里继续等下去。 “不好了,大小姐掉河里了!”许久之后,远处传来丫鬟的呼叫声。 司蔻就知道刘悠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没想到用的居然是这样下三滥的招数。 “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凉儿小心的问道。 毕竟刘悠是和司蔻一同而来,出了事,她担心司蔻逃脱不了干系。 “这么好看的戏,自然要去看了!”司蔻点点头,顺着声音走过去。 凉儿跟在她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们二人来到一个荷花池,司曼青正在里面挣扎,身上的衣衫也有些破烂,男女授受不亲,因此小厮不敢贸然下去,以免被大夫人惩罚。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下去救人!”司蔻看着他们厉声道。 “可是小姐……”小厮看着水里的司曼青,不敢说下去。 司曼青越是挣扎,身上的衣衫被刮破的地方越多,此时半个手臂与肩膀都已经露出来,如果小厮下去很可能会毁了她的清白,难怪他们都站在上面不敢下水。 “你们都转过去!”司蔻对着所有小厮吩咐道,随即看着女的道,“你们之中难道就没有人会游泳吗?” 话罢,一个年长一点的老妈妈,纵身跳进水中,将司曼青拖上来。 此时芸心正拿着一件衣服往这边而来,看到这一幕,吓的站在远处不动弹,司蔻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将衣服拿过来。 现在司曼青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大部分,剩下的也只是一些贴身小衣,老妈妈立刻将自己外面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司曼青身上。 “姐姐现在怎么样?”司蔻紧张道。 老妈妈也算见多识广,开始为司曼青做人工呼吸,让她将喝下去的水吐出来,司蔻一直观察着这个老妈妈的动作,从她的打扮上看,并非是在哪个房里的嬷嬷,应该是做粗活之人,心中对她有了收买之意。 第四十一章 相爷发怒 这个时候,夫人往这边而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司曼青,夫人的心差点没碎了,急忙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如果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的命。” 说着命丫鬟将司曼青扶到房间。 司曼青起来的时候,刘悠看到她里面的衣衫,眉头轻微皱起,露出一丝厌恶。 “这是怎么回事?”夫人看着司蔻厉声问道。 “姐姐和刘小姐游园,不知道怎么就掉进水里了。”司蔻说着目光瞥向刘悠。 大夫人将目光落在刘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曼青怎么会落水?” “我们两个人正在赏荷花,谁知司小姐不小心,就掉了下去,衣服还被挂在了桥上!”刘悠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她是刘将军的女儿,就算是司修友也要忌惮刘将军三分,大夫人就算心里有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眼中却分明露出不信的神色,顿了一下看着她道:“这件事还未查清楚,还请刘小姐在朱府稍作休息。” “好!”刘悠连眼都没抬,直接答应了。 看着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司蔻想着一会司曼青醒来,又是怎么一番场景。 所有人都去照顾司曼青,司蔻对刘悠道:“刘小姐请跟我来!” “你这个姐姐可是好生泼辣!”刘悠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恩?”司蔻装成一副没听到的模样,刘悠摇摇头,不再言语。 他们去的时候,司曼青已经由丫鬟伺候着换好衣服,转醒过来,正在大夫人怀里痛哭,看到刘悠往站在外面,从大夫人怀里起身,冲着刘悠冲过去,将她推倒。 “司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刘悠跌倒在地,不解的看着她。 “做什么?”司曼青冷笑道,“刚才分明是你把我的衣服挂在桥上之后,将我绊倒,所以我才会跌入水中,你还敢狡辩不成?” “司小姐,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刘悠看着她一脸茫然。 刚才的场面没有人看到,但现在司曼青撒泼的样子则赤裸裸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伸出手正准备往刘悠脸上扇过去,被刘悠先一步拦住。 “啪!”刘悠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五个鲜红的手印赫然出现在她的脸上:“我刚才让着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敢打我!”司曼青冲上去,就要抓刘悠的头发,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司曼青对着老妈子喊道。 司蔻走到大夫人面前道:“母亲,你快想办法阻止姐姐,一旦事情闹大,只怕会对姐姐的声誉有影响!”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老夫人从外面而来,看到司曼青与刘悠扭打在一起,话语中多了几分寒意。 听到老夫人的话,老妈子这才反应过来,将他们二人拉开。 “祖母,她欺负我,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司曼青挣脱开老妈子的手,走到老夫人身边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们相府如此仗势欺人,我们刘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刘悠眼里没有一丝畏惧的意思,“今日我在相府受的气,来日我们刘家一定会向你们加倍讨回来。” 刘家现在正是得宠之时,听到她这话,老夫人心中一颤,知道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只怕对两家都不好,想着狠狠瞪了司曼青一眼,对她道:“我家大丫头不懂事,还请刘小姐多多担待!” 刘悠冷哼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转身离去。 看着刘悠嚣张的气焰,司曼青心中颇不服气,怎奈老夫人在,不好与她硬碰硬。 “祖母,我去看看刘小姐!”司蔻小声请示道。 “你到底姓什么,胳膊肘居然往外拐?”司曼青今天吃了亏,听到她这话,正好将所有的气都撒在她一个人身上。 “住嘴,今天你惹的祸还小吗?”老夫人怒喝住司曼青,吓的她一时不敢再多言,接着老夫人冲司蔻点点头,示意她快去快回。 司蔻毁容,老夫人对她已经不抱希望,能嫁给勤王最好,嫁不过去,当闲人养着,一口闲饭,相府养的起。 但看她办事小心谨慎,处事稳重,这一点老夫人确实很满意,在她要踏出门口之时,老夫人突然出声道:“切记不可与刘小姐硬碰硬。” “是,祖母!”司蔻顿住脚步,转头恭敬的说完,匆忙走了出去。 到了无人的地方,她的脚步慢下来,凉儿看着她:“小姐,难道我们不去拦住刘小姐吗?” “不着急!”司蔻笑着道,“你先去,等刘小姐到了门口,你想办法拖延住她,我随后就到。” “可是小姐你的脸……”凉儿看着她头带面纱的容颜,略微有些不解。 现在她被毁容的事情,已经在府中传遍,若就这样出去,只怕会人尽皆知,到时候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司蔻顿了一下,“切记,无论刘小姐一会怎样发脾气,一定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明白吗?” 凉儿眼前一亮:“是,小姐!” 随后,她将脸上的面纱略微撕开一些,她并未想与刘悠为敌,但她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就使得刘悠对司曼青下此狠手,日后他们真处在同一屋檐下,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她要对付太子已经劳心劳力,还要顾忌家里,她可没有那么蠢,将麻烦留到最后。 时间差不多了之后,她匆忙往外而去,凉儿正拦住刘悠急切的解释着什么,脸上还有五个鲜红的手印,眼里含着泪水,却不敢流下。 她眼中划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平复了一下情绪走过去:“刘小姐,刚才的事情实在对不起,我是来替姐姐向你陪不是的。” “哼!”刘悠冷眼从她脸上划过,“都是一丘之貉,就凭你一个庶女难道也想拦我?” “我不敢!”司蔻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是希望姐姐能留下吃顿便饭,到时候好为姐姐亲自斟茶赔罪。” “你还没这个资格,何况你长的那么丑,看着你我只会倒胃口。”刘悠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手轻微一动,面纱从司蔻脸上滑落,露出满目苍夷的脸颊。 “不要看我……不要……”司蔻用手将脸捂住,蹲下往后站了一步,“刘姑娘,我只是来替你道歉,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你一个丑八怪的庶女还没有资格质问我。”刘悠走到她面前,眼中浮现出一丝狠绝之气。 “刘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凉儿一把拉住她,“我家小姐已经如此,你要打就打我吧!” “你给我让开!”刘悠一脚将凉儿踢开,“不是要道歉吗?怎么这就承受不住了?” 司蔻看着被踢倒在地的凉儿,心中一阵心痛,现在事情依然如此,她也只能这样走下去。 “这是谁家小姐,好霸道!”打抱不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就是,这也太不像话了!” “这里可是堂堂相府,居然还有人不将相爷看在眼里,真是……” 议论声不绝于耳,刘悠的目光顺着人群看过去:“刚才的话是谁说的,有本事站出来?” 她一向娇生惯养,何时受过如此冷遇,眼睛里恨不能喷出火来。 围观的人听到她这话一哄而散,惹不起,也要躲得起。 司修友从外面回来,掀开车帘,看到刘悠一副趾高气扬的对着司蔻一阵数落,脸上立刻有些挂不住,从车上下来。 “刘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司修友挡住刘悠的目光,冷声道。 “相爷,你还是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女儿比较好,来日我一定会让爹来向你们司家讨个公道回来!”刘悠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凉儿将司蔻扶起来,司修友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怒声道:“这是要将相府的名声都丢尽吗?” “爹,我……” “好了,先回去!”司修友懒得听她解释,愤怒的走进去。 凉儿急忙用纱布将司蔻的脸遮住:“小姐,你刚才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这次惹怒了刘家小姐,只怕……”司蔻叹了口气,“本来是想向她道歉,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我真是没用!” 司修友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转身从司蔻身上划过:“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去佛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老爷,小姐她……” “是,爹!”司蔻打断凉儿的话,小声答道。 凉儿不解的看着她,见她摇摇头,只能扶着她往佛堂的方向而去。 司修友刚回去,被老夫人请了过去,他此时心情正不好,进去看到司曼青脸上带着泪痕,心中生出诸多疑惑。 “母亲,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将气焰压下去,看着司曼青脸上的伤痕,心中有些心疼。 司蔻是庶出,就算脸毁了,对整个司家造不成多少损失,司曼青不同,这么多年他尽心尽力培养司曼青,就是希望有一天她能够登上凤位,此时见她如此,哪里能够忍心。 “还不是你的宝贝女儿干的好事!”老夫人的声音陡然增大,“只怕这次刘家不会善罢甘休。” “蔻儿怎么了?”司修友想到刚才在门口看到的一幕,气就不打一处来。 第四十二章 找上门来 “不是蔻儿,是青儿!”老夫人指着司曼青,气的说不出话来。 “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刘悠将女儿推入荷花池中还不算,还殴打女儿,你一定要为女儿出这口恶气!”梨花带雨的哭声让司修友好不心疼。 “老爷,这次的事情全是那个刘悠搞出来的,她如此不将相府看在眼里,我们难道就该任凭她欺辱吗?”大夫人随声附和,司曼青是她的掌上明珠,平时她连骂一句都舍不得,这次被刘悠欺负成这样,她心中恨意难平。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司修友身上:“你刚才回来可有碰到蔻儿,她去向刘家小姐道歉,怎么还没回来,可别再出什么事?” 司修友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也算是略微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明白刚才自己在门口看到的一幕其实是司蔻再替司曼青向刘悠道歉,而他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其关了起来,心中略微生出一丝愧疚。 “管家,去将二小姐找来!”司修友吩咐道。 管家是何其精明之人,听到他的话,急忙去佛堂请司蔻。 “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你说说怎么办?”老夫人说着叹了口气,“若是蔻儿就这样与刘家小姐嫁入勤王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司修友狠狠瞪了一眼司曼青,边关连连告捷,满朝上下无一不对刘将军称赞有加,就连皇上都对他青睐三分,现在司曼青这样一闹,只怕刘家不会轻易罢休,且事情发生在相府,事情若真闹上金銮殿,只怕吃亏的也是他们。 “去向刘小姐道歉!”司修友对司曼青道。 “我不去!”司曼青没想到他竟然会帮着刘悠,本来就委屈的心里,此时泪水更是如同断了线在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如果青儿去向她道歉,不摆明了相府吃亏,且这件事若真传出去对青儿的名声也有影响,我不同意。”大夫人走到司修友面前厉声道。 “事情私了,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如果这件事闹上金銮殿,只怕就不是对她的名声有影响,她的前途也会一并毁了。”司修友到底考虑问题比大夫人要长远一些。 司曼青拉拉大夫人的衣衫,露出祈求的目光。 “爹,女儿没有错,是她欺人太甚,为何要去向她道歉?”她反问道,颇为不服气。 司修友了看着她,愤怒之情跃然而上:“事情发生在相府,无论是否是你的错,你都难逃干系,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你必须去道歉。” “我就算死,我都不会向她道歉!”司曼青这次是要硬扛到底,将旁边的茶杯摔碎,拾起一块碎片,“如果你们再逼我,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大夫人就她这一个女儿,见她如此,心立刻软下来,扯着司修友的衣衫道:“老爷我可就青儿这一个女儿,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让我怎么活?” “住口!”老夫人呵斥道,她揉揉略微有些头痛的额头对司修友道,“这件事你看着办!” 柳敏是凤淇滨的爱女,司修友两边为难,终究还是将她扶起来:“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们不用管了。” “祖母,你怎么了?”司蔻从佛堂的方向走出来,见老夫人身体不适,急忙走过去扶住她关切的问道。 老夫人看到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刚才你可有追到刘家小姐?她怎么说?” “孙女无能,没有劝住刘家小姐,请祖母责罚!”司蔻的眼里露出愧疚之色。 “唉,事情已经如此,这不是你的错,你先回去吧!”老夫人摇摇头,现在事情已经闹成这样,司修友又是一个护子之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司蔻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司修友目光从她脸上扫过,什么都没说。 司曼青将碎片扔掉,走到司蔻面前:“你还敢回来?”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司蔻往后退了一步,一副胆怯的模样。 “哼,你现在还装糊涂,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被刘悠那个小蹄子打?”司曼青说着就要冲她打过去,司蔻看准她出手的位置,往后退了一步,司曼青用力过大,摔倒在地上。 司蔻冷眼看着她,这只是对她小小的教训,日后她好好接招吧。 “我女儿回去说在你们相府受辱,我还不相信,现在我是不信也得信了!”刘将军不顾众人的阻拦,已然来到后院。 司修友素来知道他这一介武夫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没想到今日竟然会不顾法纪私闯相府,气的脸色铁青。 刘悠从他身后走出来,指着地上的司曼青道:“爹,就是他们仗着人多欺负我,如果在将军府,女儿怎么会受这种气?” 司曼青从地上爬起来,心中一阵恼怒,她本就厌恶刘悠,听到她恶人先告状,冷笑道:“你有没有受气,你自己心里明白!” “爹,女儿今日代替您来看望司家二小姐,没想到被大小姐戏耍,现在她又说出这种话,如果爹不替女儿讨个公道,女儿就死在相府,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刘家也是任人欺负的主!”刘悠话语悲愤,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 司蔻看着他们二人卖力的表演,将一哭二闹三上吊演的淋漓尽致,现在他们二人谁能获得更多的同情票,谁就会站了上风。 何况司曼青最初与刘悠起争执没有人在场,刘悠完全可以说她这是栽赃陷害,毕竟他们二人游园没有下人跟着,这一点不合常理,而后的确是司曼青先动的手,怎么看都是她理亏。 “乖女儿,你放心,爹不会让人随意欺辱你的。”刘将军宠溺的安慰着,生怕她真做出什么傻事来,随即他看向司修友,“朱相觉得这件事是私了,还是要闹上金銮殿?” “刘将军,这只是孩子之间的矛盾,何必让陛下为此事而劳心呢?”司修友挤出一丝笑意,“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未调查清楚,这么早下结论只怕不好。” “来龙去脉就是你们司家仗势欺人,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马上进宫面圣,让圣上来裁决此事。”刘将军看似是个粗人,却句句逼迫,明面上是要司曼青道歉,实际上是要司修友向他低头。 在朝堂上重文轻武,武将的身份除了不高之外,更被一些文官看不起,司修友就是其中之一,刘将军没少在他手上受气,此时话语里更是义愤填膺,等着司修友的回答。 他的意思司修友自然能听出来,将目光转移到司曼青身上:“好不快向刘小姐道歉。” “我没错,凭什么要我道歉?”司曼青也是倔强的性子,岂能容人小觑。 “道歉!”司修友话语加重。 “我不,我要去找外公,让他来为我主持公道!”司曼青吼道,这次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决计不会低头。 司蔻躲在一旁,看着他们各怀心思的演戏,尤其是司曼青病急乱投医,将凤淇滨都扯出来,等于加重他们的对立面。 “看来朱相是准备用凤老来压我,也罢,既然如此,我们朝堂上见!”刘将军周身布满煞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地狱而来的索命恶鬼,十分恐怖。 刘悠临走时看了司曼青一眼,嘴角轻微上扬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司曼青后面的话未出口被司修友瞪了回去。 “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是吗?对簿公堂,到时候你颜面尽失,就算不能嫁给太子,其他王爷你也休想再嫁!”司修友话语凌厉,司曼青第一次见他发如此大的火。 “老爷,这事本就与青儿无关,是刘悠欺人太甚,就算对簿公堂,我们未必理亏,何况还有我爹!”柳敏生怕司修友为此事而责罚司曼青,将凤淇滨搬出来,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将事情压下去。 凤淇滨是两朝元老,她相信就算皇上再宠幸刘将军,也不会不顾忌他的面子。 司修友狠狠看了她一眼,现在朝堂世风日下,凤淇滨为了避开结党营私的嫌疑,已经多日不上朝,现在若是真为此事而出面,之前所做的努力等于全部白费。 加上现在皇上对司家已经开始有所猜疑,现在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情,皇上未尝不会为了此事而大发雷霆,到时候他好不容易在朝堂上建立起的威信也会全部毁了。 “你懂什么!”司修友气愤异常,随即对司曼青道,“去佛堂跪着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佛堂一步。” “爹……” “去!”司修友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而去。 司蔻见目的已经达到,犹豫了一下,追上去:“爹,我或许有办法让刘家就此罢手!” 司修友看了她一眼,他一直将司蔻当成废棋,但是从种种事情上来说,他发现司蔻远比司曼青脑子要好使很多,道:“跟我来!” 司蔻跟着他来到书房,他看着司蔻道:“你有何办法让刘家罢手?” “如果爹信任我的话,我想试一试,如果不行,女儿甘愿领罪!”司蔻话语坚决,大有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霸气。 司修友看了她一眼:“也罢,如果不行,爹也不会责怪你。” “爹,女儿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司蔻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说吧,无论今天你说什么,爹都不会怪你。” “这件事无论是否要闹到金銮殿上,姐姐都占不到先机,不如先说服姐姐道歉,只要能够缓解刘小姐的情绪,这件事就有转机,且看刘将军的意思,不到迫不得已也不会走到金銮殿上的。”司蔻话语中已经彻底为司曼青定了罪。 第四十三章 局势扭转 “你先去刘家,稍后我会带着青儿去向刘小姐道歉。”司修友冲她挥挥手,司蔻会意的退出去。 司蔻带着凉儿来到刘府,正遇上刘将军出门,她走上去恭敬道:“司蔻见过刘将军。” 刘将军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怎么你们司家难道没人了吗?竟然派你前来,还是说你们司家依然不将我们刘家看在眼里?” “父亲绝非此意,家姐落水之后,身体不好,所以让我先行一步,他们随后就到,而且……”司蔻顿了一下,“名门闺秀讲究的是三从四德,端庄贤淑,如果刘小姐的事情传出去,只怕与勤王殿下的婚事也会作罢,相信勤王也不会愿意娶一个泼辣的女子为妻,刘将军您说是吗?” 刘将军虽然是个粗人,但他从御昊天的态度上,也能够看出他内心其实对刘悠并不满意,司蔻这话正刺到他的痛处,他思索了一下:“好,那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说完瞪了她一眼,往回走去。 司蔻知道他的心已经开始动摇,跟着往里面而去。 刘悠此时正在生闷气,听到她到访,冷笑一声,气势汹汹的从里面冲出来,看着头戴面纱的司蔻,嘲讽道:“我们刘家什么时候,连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入,还有没有规矩?” 司蔻如何能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嘲讽,笑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阿猫阿狗能进的地方,就说明这必定他们的家!” “混帐,司蔻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胆敢在我的面前如此狂妄无礼?”刘悠柳眉倒竖,纤细的手指直指着司蔻。 司蔻冷冷的笑了笑,拨开她的手指,“刘小姐,今日我来这里并非要和你逞口舌之争的。”她的声音温柔谦和,刘将军在背后听着很是客气,只是现在刘悠清楚的看见司蔻的眼里有着一闪而逝的冷冽。 见到一个庶女居然敢对自己这样,刘悠再想到之前在相府平白所受的屈辱,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早就已经火冒三丈,她朝着司蔻走近了两步,“和你这种身份的人说话,只会掉了本小姐的身价,你给我听着,回去告诉你们相府的人,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小姐似乎忘了一件事,当日,我姐姐掉到水里,再及后来你打了我姐姐一个耳光,以我们相府的地位,恐怕,刚才那句话,我应该送给你才是。” 刘悠气急败坏的看着她,正准备发难,看到她眼中的笑意,神色有些恍惚,心中猜测她来的真正目的。 莫不是她拿到了证据? 司蔻观察她脸色变化,知道她对自己定然有了忌惮,笑着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道理相信姐姐心里很明白!”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真不太明白。”刘悠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话锋一转:“不过日后我与妹妹要同入勤王府,如今因为司曼青的事情闹的如此不可开交,何必呢?” “这么说姐姐是同意退一步了?”司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都忘了,姐姐素来是识大体之人,如何会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爹,在朱府的时候,我其实与蔻儿妹妹一见如故,都是被那个司曼青气糊涂了才会将蔻儿妹妹一起怨上。” 刘悠说着将目光注意到司蔻身上,神色间多了一份不怀好意“希望妹妹不要介意。” 司蔻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笑着道:“姐姐这话真是折煞我了,能与姐姐摒弃前嫌我求之不得呢。” 刘将军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不知道刘悠在搞什么鬼,正要开口,只听刘悠道:“爹,蔻儿妹妹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带她去逛逛!” “去吧!”刘将军素来对她宠爱,见她不在这件事上计较,加上司修友马上就要带着司曼青登门致歉,也就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司修友是老臣,他对他有所不满,也未到步步紧逼的地步,有台阶自然也会跟着下。 司蔻跟着刘悠来到后院,刘将军是武将,后院自然没有司家那般青山碧水,鸟语花香,而是到处摆放着操练的兵器,不少兵器剑光闪闪,一看就知道绝非等闲之物。 刘悠将一把剑拿起来观看了半天之后,手轻轻一挥,剑锋指向司蔻:“蔻儿妹妹觉得这里如何?” 大家闺秀最忌讳动刀动枪,看到都会躲着走,如今刘悠突然发难,只要她稍微动一下,极有可能会被刺伤,她心中明白刘悠这是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好让她清楚自己的立场。 司蔻只是浅浅一笑道:“甚好!” 她看着刘悠眼中的吃惊之色,趁机用手将剑尖推开:“任何兵器都有两面,好与坏都看人是如何利用,只是无论如何利用最好都要三思而后行,才能够避免闯下大祸。” “你在威胁我?”刘悠的剑稍微一动,从司蔻的手上划过,血液从她的手指沁出来。 司蔻看都没看受伤的手指,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你觉得我有必要威胁你吗?对了姐姐应该快到了,我得回去了。” 见她要走,刘悠的眼中充满杀气:“站住!” 司蔻看着她手上的剑笑着道:“难不成你想在这杀我……” “小姐,勤王殿下到!”此时丫鬟匆匆忙忙往这边冲过来,脸上露着喜悦的神色。 刘悠眼前一亮,有些不可思议道:“你再说一遍?” “勤王殿下到!”小丫鬟兴奋的重复了一遍。 刘悠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脑子里浮现出御昊天温文尔雅的样子,顿时将所有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自从他们订婚之后,御昊天第一次踏入将军府,她如何不兴奋。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寒意四射:“司曼青到了吗?” “朱……司小姐是和勤王殿下一同来的。”翠儿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刘悠将气全部撒在自己身上。 “翠儿,马上伺候我更衣!”刘悠将手上的剑扔在地上,瞪了司蔻一眼,“你姐姐还真是好能耐!” 司蔻看着她这个样子微笑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刘悠被她这个态度激怒继续道:“难道你真愿意看着自己的大好姻缘落入她人之手,只要你愿意咱们二人可以联手对付她,你觉得如何?” 危险向她一步一步逼急,她心中再恨司蔻,再看她不顺眼,也决计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司蔻发难,话语中大有妥协之意。 司蔻柴米不进,无论她怎么说,她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刘悠的话等于打在棉花上,连个响声都没有。 “小姐,我们快走,一直老爷又该来催了!”翠儿见刘悠又要发怒,小声提醒道。 刘悠白了司蔻一眼,转身而去。 司蔻在心里思索着这次御昊天出现在这里的真正用意,他一向不喜欢女子之间的争斗,不然前世也不会只有刘悠一个正妃。 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都对她造不成影响,她的脸这样,只要她不愿意,不然没有人能够医治好她。 她比刘悠晚一步回去,大厅上,刘悠经过梳洗之后,整个人荣光换发,容色绝美,娇艳斐然,大有将司曼青比下去的趋势。 “蔻儿妹妹来了!”刘悠看到她站在外面,笑语盈盈,每一个动作似乎演练过多遍,美艳绝伦中略带呆板,说着走到司蔻身边,生怕司蔻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来,继续道,“刚才与妹妹一同游园,妹妹说要多看一会,不知觉得我们刘府如何?” 司蔻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启:“不知我何时说过要在园中多逛一会?我来晚只是因为迷路了而已。” 她话语十分隐晦,就这两句话可以给人许多想象的空间。 刘悠的脸色陡然一边,余光从御昊天身上扫过去,见他一直陪在司曼青身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就连司蔻的话似乎都没听到一般,目光一直落在司曼青身上,仇恨在刘悠心里满满点燃。 司修友刚听到刘悠的话,以为司蔻来晚是因为贪玩,现在情形一变,如果将这件事说出去,他相信就算之前在相府的事情是真的,别人也不会尽数相信,毕竟一个大家闺秀在自己家都能够对付一个庶女,更何况其他事情, 刘将军久战沙场,除了外人看到的匹夫之勇之外,也善于察言观色,对一切事情都有敏锐的洞察力,可畏粗重有细,且刘悠是他的女儿,他如何不知道其脾气,现在司蔻三言两语就将势头转向了对相府有利的一方,使他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司蔻。 只见她头戴面纱,神色镇定,即便是这个形象,面对与司曼青亲热有加的御昊天,也能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足以让他不敢小觑。 “我听闻今日曼青妹妹是前来为之前的一些事情道歉,不知刘小姐可否给我几分薄面就此原谅了她呢?”御昊天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听到御昊天对自己的称呼,司曼青的脸上红晕暗生,娇羞如三春之桃,美不胜收。 反之刘悠的脸色越来越差,尤其是他们二人如此秀恩爱,让她的颜面何存,但碍于御昊天在此,只能先将自己的印象挽回来,走到御昊天身边笑着道:“不过是女儿家的一些琐事,过去了我也就忘了,哪里有原谅不原谅一说。” “你现在说的好听,当初在我们相府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个态度?”司曼青见她十分忌惮御昊天,且御昊天虽与她已被皇上赐婚,却对她没有半点关怀之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她昔日的泼辣逼出来,好让她在御昊天心中的地位轰然崩塌。 第四十四章 得寸进尺 刘悠真准备对她发怒,只听刘将军道:“悠儿,时间不早了,你去安排一下今晚的膳食,为父要留他们几位在此用膳。” 刘悠的神色恢复过来,心中明白若非刚才父亲开口,她现在在御昊天面前依然是名声倒地,想着,心里将司曼青骂了几百遍之后,走到她面前,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当时也是气急了,话赶话赶到那里,我早就已经忘了,没想到妹妹竟然记得如此清楚,如此说来,姐姐该向妹妹赔罪了。” 她以退为进,倒显的司曼青得理不饶人,司曼青正要开口,只听她继续道:“那姐姐先在这里向妹妹赔罪了,希望妹妹不要将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司曼青本还想借此机会好好羞辱她一番,听到她这话,无论说什么都显的自己不近人情,没有大家风范,加上前几次她一直在王公贵族中处于劣势,这件事再传出去,她心里有些害怕了。 司蔻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卖力的表演,正起劲之时,御昊天冲她使了个颜色,一副讨要封赏的意思,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对她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她低眉浅笑,只当没有看到,以免一会惹火烧身。 刘悠正准备出去,司修友站起身来:“既然这件事已经结束,相府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先告辞了。” 刘将军也没有要拦他的意思,寒暄了几句,将目光落在御昊天身上:“勤王殿下好不容来一次,不如吃顿便饭再走?” “是啊,殿下,我……”刘悠看着他一副要倾诉衷肠的模样。 御昊天正准备要拒绝,刘将军继续道:“我一会有要事要与殿下商议,还请殿下不要推辞。” 这次御昊天来,他无论如何也要为刘悠创造与之单独相处的机会,决计不能让司曼青抢占先机。 “如此便打扰了!”御昊天点点头,司曼青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也不好多说什么,跟着司修友走出去。 司蔻路过御昊天身边的时候,分明看到御昊天得意的笑容,一副卖乖的样子好不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 忽然她的手被御昊天抓住,等他松手的时候,她手上多了一张纸条,触碰上御昊天狡黠的神色,心中一动走了出去。 今生她要做的只有复仇,感情对于她来说太过于遥远,且她对御昊天的命运了如指掌,她并不希望自己如同前世一样,痴心错付,悔恨收场。 看着她落落大方的走出去,御昊天脸上多了一丝玩笑的意味。 看到御昊天一直盯着他们三人,刘悠有气无处发,只能忍下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御昊天的心夺回来。 他们三人上了马车之后,司修友脸色明显松动了一下,看着正襟危坐的司蔻,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尤其是她对御昊天的态度,更是让他心里疑惑。 难道她真的喜欢太子? 这个答案让他十分满意,加上御昊天一再向司曼青示好,他在心里考虑是否可以以此为由,而将司曼青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 毕竟在众多皇子当中,除了太子,最有可能的就是御昊天,他的如意算盘可畏打的很不错。 司蔻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知道他的意思却不说破。 刚回到相府,王管家立刻匆匆忙忙迎出来对司修友道:“老爷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王管家一直跟随他多年,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今日如此沉不住气,也让他的心里涌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宋姨娘刚才一直吵着肚子痛,大夫来了之后,说夫人是喝了白鹤灵芝草的鲜汁,只怕腹中胎儿不保……”王管家话还未说完,司修友则匆匆忙忙朝后院而去。 大夫说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未成形的男孩,他盼儿子盼了这么多年,他决计不允许这个孩子有事。 王管家正要追上去,只听司蔻道:“白鹤灵芝草咱们府上并没有,宋姨娘怎么会服下这个,你现在赶紧带人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所为,目的何在,明白吗?” 刚才王管家一时间忙疯了,现在听到司蔻的话,猛然点点头,不然就算他去了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找出真凶,想到这对司蔻投去感激的目光。 王管家离开之后,司蔻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个王管家一直跟随司修友,府里的人都对他敬畏三分,哪怕是柳敏,在他面前也只是意义上的主子,却也从来不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加上他正直的性格,司蔻觉得这件事他一定会办的很漂亮,决计不会让这件事如同之前老夫人的处理方法一样,得过且过。 不过她还是有些想不通这白鹤灵芝草的来源,她分明记得自己给宋姨娘的是凤仙花,两种药物都有堕胎的功效,药理却并不相同,而宋姨娘对此事也是知晓的。 难不成暗地里有人想要将此事嫁祸给我?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宋姨娘?”凉儿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司蔻想了一下道:“走吧!” 还未到后院就听到宋姨娘杀猪一样的嚎叫声,老夫人、柳敏、司修友都在外面焦急的站着,她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并未在他们身上发现异样,尤其是柳敏,脸上的焦急之状溢于言表,这种神色是装不出来的。 如此看来这件事应该与柳敏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关系。 那会是谁呢?她实在想不出除了柳敏之外,还有谁不想看着这个孩子出生。 “大夫宋姨娘怎么样了?”见大夫走出来,司修友急切问道。 “老夫再开几幅药方,让其服下,三日之内如果没事,便就没事了。”大夫说完将药方递给他,司修友立刻派人去抓药。 看着司修友的神色柳敏心中气也没用,加上老夫人在此,她必须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简单询问一番之后,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你跟我来!”老夫人从里面走出来对柳敏道。 柳敏的神色一下子变的慌张起来,无论这件事是否是她所为,她都逃脱不了干系。 司蔻回到自己的院子,吩咐芸心将大夫请过来一叙。 上次司蔻的病就是这个大夫医治,她发现大夫看到自己的神色有些不对,神色间有些不自然,她命凉儿将茶水给大夫倒上:“大夫上次我脸上的伤也是您给瞧的,我今天请您来是想问一下,为何我脸上的伤非但没好,反而有恶化的趋势?” 大夫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看着她红肿的脸紧张道:“想必是小姐的体质与常人不同,老夫再给小姐开几副药试试!” “这次我吃下药之后,大夫可能保证一定会医治好我,还是说只能尽力而为?”她话语步步紧逼,大夫端着茶水的手不断的哆嗦起来。 刚才司蔻只是在试探他,没想到竟然如此不经吓,她站起身走到大夫面前:“其实我这次请您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想要询问一些事情罢了。” “小姐请问!”大夫感觉到司蔻身上压倒众生的气息,不敢与她对视。 从他的神态举止,司蔻越发觉得这个大夫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如此忌惮自己。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让你这样做的?”司蔻厉声说道。 大夫一下子跪倒在地,汗珠落下来:“老夫不知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大夫不记得的话,我可以替你回忆一下!”司蔻冷笑道,“为我脸上治伤的药本该是用做毁容用的,你刚才看到我脸色红肿,心中疑惑所以才会露出那种神色对吗?” “我给小姐开的都是治病的良药,小姐切莫误会!”大夫声音颤抖,“如果小姐不信,可以将药方拿去给别的大夫看!” 司蔻将药方扔到他面前:“药方自然没有问题,且是对症下药,可谁都没规定在你药方之外,你不能告诉别人在里面添加哪一味药材能够让我容貌尽毁,你说是吗?” “你有何证据?”大夫怒不可视的看着她,“如果没有我可以直接告你诽谤。” “我既然敢将你请过来自然是有证据在手,不过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如果你愿意配合我,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司蔻的手轻轻一动,杯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水溅到大夫的衣服上,吓的他往后退了一步。 司蔻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对他这个神色十分满意,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等着大夫自己开口。 大夫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撺掇着她到底知道多少,见她许久不言语,有些拿捏不住,只好开口:“不知小姐说的是何事?” “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大夫触碰到她凌厉的目光,浑身上下开始发抖起来,被吓的不轻。 “是……是宋姨娘自己要这么做的与我无关,我只是配合她而已。”深宅之内的那些事情,谁都多少知道一些,只要不捅破都是得过且过,他怎么都没想到今日会落到司蔻手上。 司蔻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白鹤灵芝草也是宋姨娘自己要喝的?” “唉,小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她喝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白鹤灵芝草,而是一种与其相似的保胎药,她说只要让我来给她瞧病的时候,一口咬定她喝的就是白鹤灵芝草,其他的都不用我管,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夫说着将宋姨娘赏给他的财宝拿出来,“就是这些,只要小姐能放过我,这些我尽数送给小姐。” 第四十五章 徒增事端 金银首饰,里面还有两张二百两的银票,司蔻轻微叹了口气,她没想到宋姨娘为了对付柳敏还真舍得下血本。 “这些东西你都拿着,事情我也不会再追究,但你要答应我,如果宋姨娘再找你做什么事,你一定要想办法先来告知我,不然……” “一定,一定!”大夫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 司蔻挥挥手让凉儿送他回去,宋姨娘现在已经对柳敏下手,如果这次得逞,只怕下一个就是她。 孩子果然是一道护命符,她想了一下对芸心道:“我出去一趟,你好好看守院子,若有人进来,无论是谁只管打出去。” “是!”在相府没有几个人会武功,对付这些人,芸心还不放在眼里。 她还未出去,凉儿飞速往这边而来,看到她结结巴巴道:“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有话好好说!”司蔻扶住她。 “管家在大夫人的房中找到了白鹤灵芝草的药渣,现在所有人都去了大厅。”凉儿一口气将这话说完。 “走,我们也去看看!”司蔻点点头。 宋姨娘真是恃宠而骄,就想凭着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来将柳敏取而代之,真是痴心妄想。 现在他们二人怎么说也算是在同一战线,她觉的还是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一下。不然就算管家找到了这些东西,也不能妄自动了柳敏,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柳敏暗中做了那么多手脚,也不会一直安然无恙。 “小姐,我们去合适吗?”凉儿想到那个场面都觉得心惊胆战。 “凉儿,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什么事情要都经历,什么事情都没有例外,你这次置身事外,下次就有可能发生在你的身上,到时候你还得去面对,所以不如提前做到应对策略。”司蔻尽量一点一点教她,以免她依旧如同前世一样妄作了一缕冤魂。 “小姐我明白了,我们走吧!”凉儿拍拍胸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他们二人来到大厅,老夫人和司修友坐在上面,柳敏站在一旁,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司修友将药渣扔到她面前,谋害子嗣的罪名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他怎么去处理这件事。 柳敏看都没看地上的东西一眼,转身对王管家道:“这东西你是从我房间搜出来的,还是说只是在我院中搜出来的?” “是从夫人的后院中搜出来的!”王管家如实说道。 “老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为未能给你生个儿子而感觉愧疚,如今宋姨娘好不容易怀孕,大夫已经明确表示是一个成型的男胎,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要归我抚养,成为相府的长子,你觉得我有必要下这个手吗?”柳敏谣言雌黄,一时间让人找不到错处。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难道是有人栽赃陷害你不成?” “这个媳妇不敢擅自下结论,只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还请老爷和母亲明察!”柳敏说着眼睛略微红了一点,“你们说谁会将证据放在自己的院中呢?” 这话一出,将人们的视线又引回到了宋姨娘身上,现在宋姨娘不在此处,柳敏怎么说都会有人相信。 “祖母,爹,娘一向办事稳妥、且心地善良,对妹妹更是视如己出,这样的人怎么会去伤害未出生的弟弟呢?”司曼青走到前面看着司修友和老夫人说道。 “这件事我自会查清楚,你们先下去吧!”司修友冲他们摆摆手。 司蔻没想到司修友这次会轻易放过他们,现在时机未到她还不便出手,正准备离开,就看到大肚便便的宋姨娘被婆子扶着往这边而来。 司修友最为在乎的就是这个孩子,见她如此,急忙走到她身边:“你不好好养病来这做什么?” “老爷……”宋姨娘声音哽咽,“有人想要害我们的孩子,我心里好害怕!” “不怕,没有人会伤害咱们的孩子,是你想多了!”司修友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柳敏看到这一幕眼中恨不能喷出火来。 司曼青走到柳敏身边轻微触碰了她一下,她的情绪恢复过来,强力将心中的恨压制下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容忍这个女人活下去。 想着目光从司蔻身上划过,两个人四目相对,她分明看到司蔻眼中闪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 她怎么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 想着再看向司蔻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常态,依旧是一副娇滴滴傻兮兮的模样。 难道是我看错了? “娘,现在该怎么办?”司曼青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柳敏冷笑一声,说白了宋姨娘不过就是一个丫头,就算她有孩子又能如何,只要孩子没有流产,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她相信司修友就不会对自己动手。 “不,如果没有人害我们的孩子,我又怎么会误食了白鹤灵芝草的汁液,差点小产呢?”宋姨娘跪在地上,“请老爷为我做主。”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罢手。 “我本来不想说破,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用替你隐瞒什么了!”柳敏走到她面前,凌厉的眼神吓的宋姨娘往司修友怀里躲了躲。 “怎么回事?”司修友随即道。 “宋姨娘有了身孕,所以我派碧清去照顾她,没想到她竟然买通了碧清,让她向我回来汇报情况的时候,将白鹤灵芝草的碎渣放在我院中,如果老爷不信,传碧清一问便知。”柳敏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宋姨娘的脸色陡然变的不自然,她本来是设计好局想要对付柳敏,没想到竟然会牵连到自己身上:“老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将碧清带上来!”司修友说道。 碧清进来急忙行礼,见所有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跪在那里不敢起身。 “白鹤灵芝草的药渣是否你放在夫人院中的?”司修友看着她厉声喝道。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碧清不停的磕头,言辞间依然承认了所有的一切。 “碧清,我一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做?”柳敏狠狠踹了她一脚,“我真是看错你了。” “夫人,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不得不这样做!”碧清哭着道,“我母亲病了,宋姨娘说只要我将药渣放在夫人的院中,就会给我很多钱让我医治我母亲,我也是没办法了啊!” “我什么时候让你这样做的,你为何要冤枉我?”宋姨娘没想到碧清会说出这样的话,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这是宋姨娘给我的银票,请老爷夫人过目。”碧清将银票拿出来,落实了宋姨娘的罪名。 司修友听到这话,对宋姨娘没有了之前的呵护将她推开:“你为何要这么做?” 宋姨娘一时间百口莫辩,站在那里束手无措,对上柳敏的神色,手不自觉的放在肚子上,以免她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发难。 “老爷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宋姨娘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俨然已经哭成了泪人。 “来人将宋姨娘带下去,严加看管!”司修友若非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让人将她带下去乱棍打死。 污蔑主母的罪名,罪无可恕。 宋姨娘焦急的看着他,知道如果真的坐实了这个罪名,就算日后她生下了这个孩子,也不过是一个被废弃之人,她废了那么大的劲才爬到这个位置上,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想着她向司蔻投去了祈求的目光。 宋姨娘见她无动于衷,顿时心如死灰,眼中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司蔻见老夫人的眉头紧锁,走过去:“祖母,璃儿陪你回去吧!” “还是你这孩子最懂事!”老夫人话语中颇为心酸。 “小姐……”凉儿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您一会该喝药了,大夫说过了时辰,药效就会失去作用。” “一会把璃丫头的药端过来就是,难道在我院中不能喝药吗?”老夫人对凉儿的话颇为不满。 “老夫人恕罪!”凉儿吓的跪在地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大夫说小姐的药里面有毒性药物,以此来以毒攻毒,老夫人年纪大了只恐闻不了那种味道,并非奴婢有意惹怒老夫人。” 话罢,老夫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看着司蔻道:“那你先回去,喝完药一会再过来。” “凉儿,你是我的丫鬟,一心为我自是没错,现在祖母身体不适,我自当陪着,药可以不喝,孝心总是要尽到。”司蔻呵斥道。 凉儿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司蔻,“你这孩子,她总归是为你着想,你何必如此斥责她。” “祖母你这话就说错了,丫鬟自然是向着主子,不然要他们何用?”司蔻说着目光扫向碧清身上,“凉儿跟了我这么多年,尚且如此,想必其他丫鬟都是一样的,再如何不好,也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来。” 话点到为止,刚才处置碧清的时候,老夫人一直没有开口,听到她这话,神色也往碧清身上扫去,上次碧清为宋姨娘送去有水银的事物,宋姨娘一桩告到她这,当时处罚了碧清,现在碧清反过来帮宋姨娘如果说为了银子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里面疑点诸多,加上老夫人也是在深宅之中见过风浪之人,心中对此事已然起了疑心。 第四十六章 暗中到访 “宋姨娘现在怀有身孕,母凭子贵,自然不敢拿子嗣开玩笑,只怕这件事另有隐情。”老夫人的目光凌然一动,“王管家,这件事你继续查,查清楚之后,来禀报我。” 大夫人听着老夫人的话,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心中颇为忐忑,不再开口。 司修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走到宋姨娘身边:“我先送你回去!” 时局扭转之快,宋姨娘还没反应过来,被司修友抱着离开这里。 柳敏心中再不愿意,也得忍着。 “祖母,我先陪您回去。”司蔻继续道,一副孝心不尽到誓不罢休的样子。 老夫人看到她如此,笑着点点头。 “凉儿你先回去煎药,我一会就回。”司蔻说完陪着老夫人离开。 柳敏这次一下子变成了众矢之的,站在那里恨的牙根痒痒。 “娘,你没事吧?”司曼青走到她身边,小心问道。 “没事!”柳敏一副大度的样子,“这次宋姨娘也是病急乱投医才会如此,相信老爷不会如此糊涂。” 王管家听到她这话,多看了她一眼,带着下人离开这里。 司蔻送老夫人回去之后,回到自己的院中,凉儿已经在等她,看到她回来走过去小声道:“小姐,宋姨娘派人送来了这封信。” 司蔻接过来上面什么都没写,她将信收起来,笑着对凉儿道:“你今天怎么变的机智了?” 凉儿听到她的话,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不是我,是芸心让我这么做的。” 芸心办事一向极其低调,如果司蔻不找她的话,一般都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但芸心一出手便能够把控住事件的关键,恰到好处的给敌人一击,这一点让她刮目相看。 “她在哪?你让她来我房里一趟!”司蔻说完走进去。 她拿出御昊天给她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玩的高兴吗? 五个字足可以看出他开玩笑的成分,想到御昊天在刘府的所作所为,司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第一次她感觉原来御昊天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与她记忆中的尚且有些区别。 她将纸条收好,随即将宋姨娘的信打开,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来,眼神越发变的凌厉起来,宋姨娘居然让她利用这件事扳倒柳敏,不然就将上次送药的事情说出去。 真是得寸进尺! 她在心里说道,早就知道宋姨娘不可信,没想到还想将她当枪使,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如此看来今日的事情的确是宋姨娘所为,目的就是稳中求胜。 依照她的资质能够想到这一点还真是不易,她将宋姨娘送来的信笺烧掉,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小姐!”凉儿和芸心进来的时候,看到司蔻脸上的神色,心中有些忐忑,凉儿见她没有反应,继续道,“是不是宋姨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们记住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跟宋姨娘和大夫人的人接触,逼不得已的时候,回来一定要告诉我,明白吗?”司蔻的话让凉儿心中一颤,看着芸心一副询问的样子。 “小姐,刚才在大厅上,我是不是做错了?”凉儿脸上出现了一丝懊悔的神色,心中也变得极度不安起来。 “你刚才没有做错,是我高看了宋姨娘的能力!”看着凉儿一副认错的样子,心中大为不忍,继续道,“以后宋姨娘送来的东西,都直接扔掉明白吗?” “那小姐今日是否还去看宋姨娘呢?”凉儿歪着脑袋道,“王嬷嬷说等小姐看过信之后,务必过去一趟。” 她帮宋姨娘挽回一局,没想到宋姨娘如此不知好歹:“自然要去,不然宋姨娘怎么知道她在相府的地位岌岌可危。” 话语中充满寒意,凉儿虽然不尽明白,也知道她心中不高兴。 来到宋姨娘的小院,今日一闹,这里明显清净了不少,除了宋姨娘的贴身丫鬟之外,看不到一个人。 “二小姐来了!”艾香冲司蔻恭敬行礼。 “宋姨娘的身体现在如何了?”司蔻轻声问道。 “姨娘的身体已无大碍,现在正在屋子里给未出生的少爷做衣服。”艾香咬咬牙道,“大夫说姨娘的情绪变化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司蔻点点头,报以笑意,往里面走去。 宋姨娘早就听到他们的谈话,只当不知,司蔻进去之后,她一副吃惊的样子:“难得二小姐有心还来看看我。” 说着冲艾香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去,凉儿见艾香如此,也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不知姨娘约我前来所为何事?”司蔻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小衣服上面,“这些衣服真是可爱,相信弟弟出生之后,穿上一定很舒服,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有这个福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姨娘蹭一下子站起来,目光中带着狠绝的气息。 “小少爷出生之后,就是府中长子,既然是长子,自然要交给夫人抚养,这一点难道姨娘并不知晓?”司蔻一副惊讶的样子。 宋姨娘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从衣袖中拿出昔日司蔻送给她的药粉晃了晃道:“我自然知晓,这次我找你来就是希望你能够帮我除掉大夫人,让我取而代之。” “只怕这次要让姨娘失望了,她是我母亲,我是不会做出这种忤逆之事,姨娘还是另请高明。”司蔻看都不看一眼那包药粉,“今日姨娘对大夫人出手,已经让你处在众矢之的,如果你想借此事威胁我,只怕让你失望了。” “你就真的不怕我将药粉交给老爷?”宋姨娘试探的问道。 “姨娘应该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我今日帮你不过是看你可怜,你别以为拿着那包药就能够威胁我,而且就算你交给爹你觉得他会相信你吗?”司蔻的神色陡然变的凌厉许多,“我劝你还是不要做那些无用功,以免赔了夫人又折兵。” 话罢看到宋姨娘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她没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司蔻竟然会有如此凌厉的气势,她心里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宋姨娘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你的那一套对我没用,如果你再敢用这种办法逼迫于我,别怪我翻脸无情。”司蔻说完转身离开这里。 看着司蔻离开的身影,宋姨娘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将手中的药粉死死攥住,既然司蔻不能为她所用,她就要亲自毁了她。 司蔻从宋姨娘那出来之后,凉儿在她耳边小声道:“刚才和艾香在外面聊天,她提到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之时,神色有些奇怪,小姐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无论这个孩子是否有问题都与我们无关,你只要记住,日后离宋姨娘这里远远的就行。”宋姨娘的性子司蔻再清楚不过,今日他们已经撕破脸,只怕宋姨娘很快就会对她发难。 不自量力! 司蔻在心里道。 若非看到宋姨娘便会想到与其同等出身的母亲,可怜她,不然对付这种人,司蔻还不屑出手。 随即她往老夫人那边而去,路上她看到司曼青正在凉亭上等她,样子十分不善。 “妹妹这是要去哪?”司曼青从凉亭上下来,嘴角的轻微上扬,笑的越发得意起来。 见她如此,司蔻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心中冷笑一声:“我想去探望祖母,不知姐姐是否要与我同行?” “我就不去了!”司曼青顿了一下看着她脸上的疤痕道,“有个消息我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妹妹。” 看她这副样子,司蔻也能够猜到这件事必定与御昊天有关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道:“姐姐有话直说就是。” 见她如此,司曼青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拉着她的胳膊小声道:“不知妹妹是否知晓,勤王殿下已向刘家提出退婚之事?” 她听后心中一颤,御昊天许她正妻之位不假,但若是为此向刘家退婚,无疑是自寻死路,现在刘家手握重兵,多少人巴结都巴结不过来,这样做实在欠妥。 “这个妹妹不知!”司蔻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如果真是如此,只怕刘家已经闹翻天了。” “这是自然,勤王殿下一向对我青睐有加,又怎么会喜欢刘悠那个贱人?”司曼青一边说一遍观察她的神色,“不过妹妹的心愿只怕很快也要达成了,姐姐在此恭喜了。” 司蔻自然知道她话语中指的是太子,心中掐算着时间,明日就是太子解除禁足的日子,这些天太子虽然安静不少,但在其禁足期间无疑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若刘悠不能嫁给御昊天,刘将军定然会将目标定在太子身上,到时太子势力大增,不怕谋逆不成。 “我现在已经是勤王殿下的侧妃,哪里还有资格嫁给太子,且就算没有赐婚,我这张脸,只怕太子也不会喜欢。”司蔻说着眼泪从眼角处滑落下来。 见司蔻依然对太子旧情难忘,司曼青心中暗自高兴,在她耳边悄悄道:“这个妹妹不用担心,皇上为你赐婚,但名分未定,而且我听闻太子解除禁足之后,皇宫就要大摆筵席,妹妹到时候去向太子诉衷肠,不愁太子不对妹妹倾心。” 算盘打的还真是不错。 “可是我这张脸还如何能去参加宴会?”司蔻的手不自觉的往脸上抹去,一副担心的模样。 司曼青看着她脸上的斑点,心中一阵恶心,如果不是为了让她替自己嫁给太子,她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第四十七章 骤然流产 她心中是高兴一阵,失落一阵,心中既想让司蔻成为自己的陪衬,好在御昊天面前展现一番,又希望司蔻重新得到太子的青睐,矛盾在她心底不停碰撞。 司蔻见她的脸色不停变化,如何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站在那里并不多言。 许久司曼青叹了口气:“妹妹放心,这段日子,我一定会让娘请最好的大夫来为你医治,只管放心好了。” “如此便多谢姐姐了!”司蔻佯装出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咱们姐妹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司曼青说着拉住她的手道,“如果你能成为太子妃,日后可千万不要忘记我这个姐姐知道吗?” “这是自然。”司蔻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次宴会祖母真的会让我去吗?” “前几次你在宴会上大放光彩,太子一直记挂着你,如果你不去,岂不是扫了太子的兴致。”话语里大有暗示太子对她一见倾心的意思。 只可惜她司蔻已经并非前世那个任人揉搓之人,别说太子对她一见倾心,就算太子为了她赴汤蹈火,她也都不屑看一眼,不仅如此,她一定要让太子知道,他在乎的一切,她一定会亲自将其毁灭。 “妹妹你怎么了?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司曼青将她神色不动,戳了一下她的胳膊问道。 “我刚才有些出神,姐姐说什么,我没听到。”司蔻如实道。 “你可是在想太子?”司曼青问完,见她的脸色红晕,脸上如同盛开的花朵,明艳生辉。 “二小姐,老夫人请您赶紧过去一趟。”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敏儿往这边而来,话语颇为急切。 “不知祖母找我所谓何事?”见敏儿如此,司蔻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敏儿见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想了一下道,“可能与宋姨娘有关,二小姐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今日就不陪姐姐了,妹妹先告辞了。”司蔻对司曼青道,说完急忙往老夫人院中而去。 她就知道宋姨娘绝非安生的主,没想到这么快就对她出手。 来到老夫人的院子里,正好柳敏也在,看到她神色变幻了几次,终究没有开口。 “孙女给祖母、母亲请安。”司蔻恭敬行礼,却在暗地里观察老夫人神色的变化。 没等老夫人开口,宋姨娘挺着大肚子来到她面前:“二小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你也没有必要这样害我,将毒药说成是保胎药,想要骗我服下,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宋姨娘神色悲伤,眼中泪水不断落下,硬是将楚楚可怜几个字,诠释的极其到位。 “不知姨娘为何这样说?”司蔻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茫然。 老夫人将药粉扔到她面前:“这是否是你送给宋姨娘的?” 司蔻从地上将东西捡起来,眼中露出害怕的神色,紧张道:“这个的确是孙女送给姨娘的,可大夫说这是保胎的良药,并非什么堕胎药,请祖母明察。” 宋姨娘本想在这件事上多费些功夫才能让司蔻承认,没想到她回答的如此爽快,让宋姨娘有以后总陷入险境之感。 “你还敢抵赖?”宋姨娘哭着道,“我与我无冤无仇,你竟然敢如此害我,如此说来,只怕夫人院中的白鹤灵芝草也是你所为了?” 司蔻没想到她会连带着将那件事一并提及,用余光从柳敏脸上划过,发现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明白这只怕是柳敏和宋姨娘联合演的戏。 真是没想到宋姨娘如此的心胸狭隘,但宋姨娘与柳敏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对她造不成实质性的威胁。 “姨娘,碧清招供说是你买通她,让其放在母亲院中,你现在又来冤枉我,只怕不妥。”司蔻见她眼中有阴狠之意,知道这次宋姨娘不会轻易罢休,继续道,“至于那包药,大夫还未检查你就这样轻易定了我的罪,只怕有些说不过去。” “璃儿,现在是勤王侧妃,我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不如找大夫来查看一番,母亲觉得如何?”柳敏突然开口。 老夫人揉揉有些疼痛的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大户人家的明争暗斗也是常事,但是如此这般拿到明面上,次数多了难免会让人笑话,她一心为丞相府着想,对他们却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既然如此,敏儿你去将沈大夫请来,一看便知!”老夫人吩咐道。 敏儿点点头走出去,宋姨娘看着司蔻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开始变的忐忑不安起来,如果不是担心自己有把柄落在司蔻手上,她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哎呦!”宋姨娘突然捂着喊道,脸上的汗珠不断落下来,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走到她面前,见她这个样子便吩咐丫鬟道,“快将宋姨娘扶回屋子里,以免孩子有什么闪失。” “老夫人,不好了,宋姨娘下面出血了!”老妈子慌慌张张的往这边而来。 老夫人叹了口气让丫鬟搀扶着往里面而去,心中担忧这个孩子是否能保得住。 司蔻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她只是在旁边无所谓的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柳敏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几次,心中揣测着司蔻的真实用意。 沈大夫来的时候,已经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让人怀疑,宋姨娘是否已经小产。 司蔻想起凉儿的话,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有问题,现在只怕是堕胎的最好时机,这样既能将罪名退到她身上,又能够获得司修友的怜悯,真是一举两得。 沈大夫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不对,整个人也有些萎靡,柳敏见他如此,走上去道:“大夫,孩子怎么样了?” 沈大夫摇摇头:“孩子的胎盘不稳,就算生下来也极有可能是个畸形儿。” “此话当真?”柳敏的眼中划过一丝喜悦之色。 这么多年她一直为没能生下儿子而气恼,本来还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这个孩子,现在听到大夫这么说,心一下子放回到肚子里面。 “这事老夫怎么敢开玩笑。”沈大夫对柳敏的质疑感觉很不高兴。 老夫人此时也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的神色明显不对,宋姨娘本来想要将此事安到司蔻身上,没想到孩子会在这个时候出事,她闭上眼,知道她已经彻底完了。 司蔻将手上的药粉给沈大夫道:“大夫你看看这个药有什么作用?” 沈大夫捻了捻粉末放在嘴边闻了闻,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小姐从何得来这东西?” “有什么不对吗?”司蔻好奇的问道。 “这本是保胎药,可惜里面被人添加了麝香,药物相生相克,女子触碰之后,轻则会导致滑胎,重则会终生不孕。”大夫将其收好交还给司蔻。 “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否与其有关?”司蔻继续追问道。 她虽然不喜欢宋姨娘,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她并不想赶尽杀绝。 “不错,里面两种药物相互混合,哪怕不服用,佩戴的时间长或者在屋子里放的时间长了,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沈大夫说完轻微叹了口气。 沈大夫的话恰巧被一旁的老夫人听到,她走到大夫面前道:“这个孩子还有救吗?” “看这个孩子的造化了!”沈大夫医术高超,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错,盼了这么久的孩子竟然会遭此变故,老夫人脸上呈现出一丝痛惜之意。 沈大夫走了之后,老夫人往宋姨娘的屋子里扫了一眼,转身离去,这个孩子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加上刚才大夫的话,已经明显指出是宋姨娘自作自受,老夫人对此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司蔻将东西交给柳敏道:“母亲,现在这个东西如何处置?” 柳敏将药粉接过来,眼中闪现出一丝狠厉之气,整个人也变的有些与往常不同,白了司蔻一眼,走出去。 从柳敏的神色上来开,司蔻心中笃定,她刚开始交给宋姨娘的保胎药里面那一昧麝香,定然是柳敏派人添加进去的,之前司蔻不明白为何宋姨娘突然与之反目,看来也是柳敏在其中做了手脚。 她现在被皇上册封为勤王侧妃,司修友虽依旧有意让她代替司曼青嫁给太子,但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坚定,所以柳敏就想用这一招来让司修友对她更加厌恶,以此来坚定司修友的想法。 司蔻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冷笑一声,往里面而去。 宋姨娘吃了大夫开的药之后,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刚醒来,元气还未恢复,司蔻站在不远处看着已经瘦弱不堪的宋姨娘,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件事就算与她无关,她也算是半个始作俑者。 王嬷嬷走到司蔻跟前道:“二小姐,这里是污浊之地,你还是先回去吧!” “多谢嬷嬷挂怀,我想等宋姨娘醒了之后再离开!”司蔻话语轻淡,似乎担心吵醒宋姨娘一般。 见她如此坚持,王嬷嬷也不好多说什么,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稍等片刻。 “王嬷嬷,你下去吧!”宋姨娘的声音传出来。 王嬷嬷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小心的走出去。 宋姨娘睁开眼看着司蔻狠声道:“没想到你这么狠,一出手就想要了我孩子的命。” 第四十八章 巫蛊娃娃 1 “如果我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会如何?”司蔻走到她面前,身上浮现出一种压倒众生的气息。 宋姨娘冷笑一声:“当初是我错信了你,这次没有将你除掉,是我无能,下次我一定不会手软。” 话语凄凉,眼中满是仇恨。 孩子是她留在相府的保命符,如今孩子没有了,她等于失去了一切,对于她的怨恨,司蔻并不在意。 “当初我给你的药是保胎药,如果不是你亦或者别人在里面多加了一味麝香,也不会演变成今日的局面。”司蔻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神色,“我想这一点你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 宋姨娘的神色暗淡下去:“如果真是保胎药,你为何说依靠她就能够赶走碧清?” 司蔻无所谓的看着她:“你动手我自然有后招,可惜你自己妄动了邪念,也就怨不得别人了。” 宋姨娘听她说完这话,眼中一片死灰,躺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她的神色上看,她心中明白,这麝香就算不是宋姨娘自己掺加进去的,也与她脱离不了干系。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思,鄙夷的看了一眼宋姨娘转身走出去。 她回去之后,发现院子里多了一种檀香的味道,这种味道一般都是从御昊天身上发出的,她苦笑一声往里面而去。 回到屋子里,她将门关上道:“勤王难道还不准备出来?” 御昊天从房梁上跳到她面前,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我这?” “这里是我的地盘,勤王殿下想要在此做些手脚只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司蔻倒了杯茶给他递过去,“只是不知道勤王你这个时候到访所谓何事?” 御昊天打量着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都传言二小姐身上有种不同于其他大家闺秀的气质,之前我还不信,现在我是深信不疑。” “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气质能够得到勤王殿下的夸奖,可见小女子是三生有幸。”司蔻对此并没有多少感觉。 “你难道你就不想问问关于你自己的事情?”御昊天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现在到处都在传勤王殿下要退婚,我还需要问吗?” “你果然聪明,如你上次所说,只要我许你正妻之位,你的脸就会好,一定要记住你说的话,三天后的宴会,皇上就会宣布这件事了。”御昊天语调上扬。 说实话,虽然他不觉得司蔻这张脸有什么不好,但总觉得有些别扭,如今马上宫中就要大摆宴会,他也不愿意看到司蔻这样进宫,以免被人嘲笑了去。 “多谢勤王殿下。” “不过你依旧要与刘悠一同嫁入勤王府,她这个人嚣张跋扈,你日后自己小心一点。”面对御昊天发自内心的关心,司蔻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刘悠易妒善怒,有勇无谋,司蔻还不将她看在眼里,面对御昊天的关心,她也至少要表示一下。 她正要开口,御昊天的表情陡然一变笑着道:“不过我会恳请父皇封你为郡主,这样你们就能够平起平坐,如何?” “我是一介庶女,如何有这个资格,能够有正妻之位便可。”她能够成为正妻已经是将自己退至风口浪尖上,若是再被封为郡主,身份高贵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御昊天以为她会高兴,没想到脸色依旧如此平静,脑子里忽然想起最初与她相遇的场景,觉得此时的她身上多了一份陌生感。 “既然你不愿意,我自会尊重你的想法,这件事已定,只怕宴会上皇上便会宣布结果,只怕到时刘悠会找你麻烦,你可有应对之策?”御昊天见她如此,有些无话找话的样子。 司蔻想了一下道:“勤王想要夺的是太子之位,我自会助你,但我希望我们二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勤王是聪明之人,想必明白我这话里的意思。” 御昊天的脸色变化了好几次,眼中略微有些暗淡,神色一闪而过,笑着道:“你若是心中有别人,又何必非要嫁入勤王府?” “我心中无人,只是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一枚棋子,最后死无葬身之地。”司蔻想到前世的一切,眼中血红,整个人身上充满煞气,仇恨在这一刻猛然爆发出来。 刚醒过来之时,她还能控制自己心中的感情,不知道为何在御昊天面前,这种感觉有些把控不住,让仇恨彻底腐蚀了她的心。 御昊天见司寇如此模样,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咽了回去,“你自己多小心一点。”司府里发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司寇轻笑一声,“勤王殿下大可放心,在交易达成之前,我可是相当地惜命。” 御昊天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有人来找你,我先走了。” 来无影,去无踪,御昊天要是没能夺得太子之位,倒是可以考虑做个梁上君子,劫富济贫。 推门进来的人是凉儿,手里端着几盘糕点,“小姐,这是厨房新做出来的糕点,大夫人特意派人送来的。” 看着眼前确实精致的糕点,对凉儿道,“拿银针试试。” 凉儿闻言拿着银针在所有的糕点上都试了试,结果银针发黑,这些食物真的有毒。 “小……小姐……”凉儿瞪圆了眼睛,要是她刚才贪嘴,是不是就没办法活着回来了? 司寇一脸淡然,很平静地吩咐道,“偷偷地把这些糕点都扔掉,不要让其他人发现。” 凉儿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不过还是很听话地照办。 司寇深知柳敏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就算是要下毒也该换个高明点的方式。否则她要出了什么事,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她的身上。 而这些毒物看起来也不像是出自宋姨娘的手笔,她现在自身都难保,更何况自己之前那番话多少应该点醒了她一点才对。 所以说看来这府里看不惯她的还是大有人在,可惜这一世她不愿意成为棋子,倒是可以作为布棋的人陪她们玩一玩。 司寇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翌日。 司寇如往常一般来到老夫人的住处请安,还没等她开口,便听到身后有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来人跪在老夫人的面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道,“老……老夫人,宋姨娘她……宋姨娘她小产了!” “什么?”老夫人一手狠狠地拍向桌子,一脸的怒不可遏,由旁人搀扶着大步往宋姨娘的院子走。 司寇跟在身后,孩子还是没了。实际上在这之前,该在意的人都心知肚明,宋姨娘这个孩子已然没有了任何的价值,之前沈大夫也说就算能保住,十有八九也只会是个畸形儿,可毕竟是司修友和老夫人盼了许久的男丁,老夫人表现得如此急切也是人之常情。 司寇与老夫人来到宋姨娘的院落,还没等进房间,就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司寇心下一凛,还是没能保住,这大人怕是也悬了吧? 老夫人几欲作呕,不过还是拿手帕捂住口鼻进了房间,只见躺在床上的宋姨娘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身上一片血红,奄奄一息的模样,让司寇心生几分不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咳了两声,看到快不成人样的宋姨娘,厉声问道。 沈大夫走上前来,手上还隐隐有几道血迹,“回老夫人的话,宋姨娘突然小产以致血崩,孩子是铁定保不住了。” “怎么会突然就保不住的?不是说还可能生下来吗?”老夫人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知道女人生产确实凶险,可也不至于突然间连命都可能保不住,这其中必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宋姨娘的身子本来好好调养,这孩子说不定真得能够生下来,可老夫发现,宋姨娘尽早喝的安胎药里被人下了分量极重的麝香,还有这房间中也隐隐散发着一副血莲草的味道。” “血莲草?”老夫人疑惑道。 “血莲草是补气血的良药,可一旦用到孕妇的身上,就变成了会害其气血两虚的毒药,宋姨娘会小产,铁定和这血莲草脱不了干系。”沈大夫从医这么多年,见惯了不少害人的事情,可如此为难一孕妇,实在是天理不容。 司寇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这是有人想要宋姨娘陪着她那孩子一起死,层出不穷的花样全数用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宋姨娘虚弱异常地开口道,“老爷……是二小姐……是二小姐要害我。” 司修友听到宋姨娘这样说,皱着的眉头已然更紧,转头看向一脸坦然的司寇。 司寇没想到宋姨娘临死之前还打算死咬着她不放,可又能怎么样? 司寇不愿与将死之人计较,倒是柳敏站了出来,“妹妹,我知你痛失爱子心里难过,可谁也不愿发生这样的事,为何你非得将那脏水泼到寇儿的身上?” “荷包……荷包……”宋姨娘咬着牙吐出几个字,一只手微微抬起来指向梳妆台。 宋姨娘的丫鬟闻言,立马把匣子里面所有的荷包都拿了出来。 “沈大夫,你去看看这些荷包有没有问题。”老夫人已经从一开始的焦急恢复过来,又变成了铁面无私的当家主母。 沈大夫一一查看过那几个颜色各异的荷包,拿起一个细细端详了一番,又闻了闻,“回老夫人,这个荷包里面恐怕是装了血莲草。” 第四十九章 巫蛊娃娃 2 司寇一见那个荷包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刺绣的手艺和她身边的凉儿如出一辙! “这荷包是从哪里来的?”老夫人指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说实话!” “回老夫人的话,这荷包……这荷包是前几日二小姐派人送来的。” 果然找上了自己,司寇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老夫人终于把目光移到了司寇的身上,“璃丫头,这荷包是你派人送来的?” “回祖母的话,不是我。”司寇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这一世的她可不会别人泼什么脏水都如数接着。 “来人,把二小姐的房间给我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老夫人一声令下,司寇这是明白她怕是真得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之前的疼爱也不是因为自己满足了她心中孙女应有的形象。 半晌,府中的管家拿了一个小盒子回来,“禀老夫人,这是从二小姐的房间里面搜出来的东西。” 司寇看着那完全不眼熟的盒子,不着痕迹地嗤笑了一声。 “打开它。”老夫人冷冷地命令道。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沈大夫无比肯定地开口道,“血莲草!”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在了司寇的身上,各种各样的含义还真是丰富得很。 “孽障!”老夫人厉声呵斥道,抬起的手眼看就要落到司寇的脸上。 司寇却突然跪了下来,“请祖母明察,宋姨娘小产之事,并非孙女所为。”司寇不卑不亢地说道,让老夫人之前的认定微微有些动摇。 司修友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之前他或许还能相信宋姨娘多一些,可这两天她闹得实在是太凶,再加上孩子又没有了,让他对她的怜惜少了好几分。 “娘,只凭这血莲草就定了璃儿的罪名,儿子认为有些不妥。”司修友出声,就算是老夫人也要考虑考虑,免得母子之间再生嫌隙。 柳敏也站了出来,“娘,老爷说得有道理,媳妇拙见,璃儿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 转眼间似乎是司寇占据了上风,可她自己清楚得很,老夫人的疑心怕是没那么容易就能够打消,而指望司修友或者柳敏都不是个可靠的选择。 “啊……疼……疼死我了……”宋姨娘‘不甘寂寞’地非要凑个热闹,只是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让老夫人和司修友的脸上都带了几分不悦的神色。 “沈大夫,烦请你再看看宋姨娘。”柳敏开口道,那女人的声音听着太痛苦了。 可没想到沈大夫刚走到床前,只见宋姨娘白眼一翻,竟直接昏死了过去。 沈大夫连忙摁着宋姨娘的人中,脉象越来越弱,半晌过后,俨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老夫人,司大人,老夫无能为力,宋姨娘已经去了。”沈大夫摇了摇头,以宋姨娘的身体确实承受不了这么强的药性,会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司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害人终害己,宋姨娘想要陷害她,却搭上了她自己的命。 “怎么会这个样子?沈大夫?”司修友先反应过来,宋姨娘毕竟是他的枕边人,现在竟然说没就没了。 “司大人,宋姨娘这胎伤了宋姨娘身体的根本,再加上血莲草药性凶猛,宋姨娘一时没能挺过来。”沈大夫见惯了生老病死,也知道真正的伤心难过是什么样子,所以不过仅仅是回答了司修友的话而已。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宋姨娘的死上面,对到底是谁害得她小产恐怕已经没有了追究的必要。 司寇眸色微暗,瞥了眼静静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宋姨娘,却正好看到了柳敏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宋姨娘带着她的孩子一并离开了人世,没能在任何人的心里留下半分涟漪,倒是更加巩固了柳敏当家主母的地位。 “老夫人,老爷,请你们一定要为姨娘做主,她是被人害死的啊!”宋姨娘身边的丫鬟突然冲出来跪在老夫人的面前,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老夫人嫌弃地看着身上还沾有血迹的春兰,往后退了一小步,以免她的脏手碰到自己。 “你说她是被人害死的,你可有什么证据?”老夫人本想着宋姨娘人已经死了,那这件事情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谁知半路杀出个丫鬟大声喊冤,那女人死了都要带出点事情来! “老夫人,那荷包就是证据,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亲手绣出来的。” 司寇已经快要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这丫鬟是收了多少好处,才会咬死了她是这一切的幕后真凶,连她都有些好奇了。 “璃丫头,这荷包真是出自你身边人的手艺?”老夫人挑了挑眉,隐隐带了几分压迫感地问道。 司寇一脸坦然,“回祖母的话,孙女不知这丫鬟到底在说些什么,凉儿确实擅长刺绣,可从来都没有绣过荷包。” 司寇说的是实话,不过只要拿凉儿的绣品和这荷包比对一下,十有八九这罪名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所以在这之前,她得想个对策才行。 老夫人本就对那丫鬟的话将信将疑,看司寇的反应,更是让她的疑惑占据了上风,但为了公正起见,老夫人只好命人将凉儿的绣品拿过来。 结果拿过来的东西里除了几条手帕,竟然还有个巫蛊娃娃,上面插满了银针。 司寇见到这东西,眼中终于闪过一抹慌色,巫蛊之术在南漠国可是禁忌中的禁忌。 司寇没想到会有人拿这东西来对付她,以前曾经有人施行过巫蛊之术,最后的下场直接被活活烧死,更有甚者享受的是凌迟。 老夫人拿过搜查出来的巫蛊娃娃,看到上面字条上写着的生辰八字,眼睛猛然间睁大,一甩手直接砸向司寇的脸,她虽然躲闪及时,可还是留下了些细小的划痕。 “孽障!你看看你的好丫鬟在上面写了什么!”老夫人大发雷霆,一张脸气得铁青。 司寇就知道不会是巫蛊娃娃这么简单,上面的生辰八字分明就是老夫人的,怪不得她会这副模样。 司寇的瞳孔一缩,害死了宋姨娘不够,顺带着还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老夫人见司寇半天都没有回话,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摔在了她的身边,溅出的茶水浸湿了她的衣裙,“说!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司寇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才堪堪红了眼眶,“祖母,孙女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凉儿的房间。” “来人,把她的丫鬟给我押上来!”老夫人见司寇嘴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堂堂相府竟养出了这样一个不肖子孙。 凉儿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管家就已经带人把她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后来又在她的床铺地下找到一个白色的娃娃,随即就命人把她拿下。 一路押到了宋姨娘的院子,结果只见自家小姐正跪在那里,老夫人怒气冲冲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凉儿被府里的侍卫一把推到了地上,掌心瞬间蹭出了血,带着一股火辣辣的疼。 “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老夫人紧紧地盯着凉儿,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凉儿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司寇也一直护着她,结果根本应对不了气势全开的老夫人,她身上散发的威势,让司寇都感觉到了压力。 司修友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自己母亲发过这样大的火,他只看见了巫蛊娃娃,但并没有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凉儿瑟缩着不敢出声,身体在不停地发抖,求助的眼神看向司寇,像是只受了惊的小鹿。 “祖母……”司寇不忍见凉儿这个样子,整个司府里,怕是只有她和芸心是真心对她。 “你给我闭嘴!我要听这个贱婢自己说!”老夫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从前和自己丈夫的姬妾斗来斗去,等到司修友当家之后,便把权力下放,想着老来图个清闲,却没想到竟被人欺负到了头上来。 司寇知道这个时候不宜激怒老夫人,可凉儿根本就招架不住,更何况她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还真是把能够算计上的人和事都算计上了。 司修友有些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楚楚可怜地跪在那里,便开口道,“娘,璃儿的丫头做错事,让她一个人受罚就是了。” “你可知道丫鬟做错了什么事情?”老夫人丝毫没有松口的打算,“王管家,你把地上那东西拿来给老爷看看究竟是什么。” 司修友见老夫人驳了他的面子,心里有些不快,不过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 等到他看到那字条上写了什么,“放肆!你一个小小的贱婢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司修友一声令下,司寇猛然抬头,眼神中的凌厉竟让他一时间怔在了那里,缓过神来的时候,再看司寇,眼中只剩下在明显不过的委屈。 “祖母,父亲,这件事情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还请祖母和父亲听我说完这几句话再做决定。父亲为官廉明,万万不能让一个丫鬟成为相府的污点。”司寇说得很坚决,她在赌司修友不会对这些话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看到了司修友表情微微有些松动,司寇把握住机会,继续道,“之前宋姨娘说是我害得她小产,结果就在我的房间中搜出了血莲草。之后宋姨娘不幸病逝,她的丫鬟便一口咬定我是罪魁祸首,于是我贴身丫鬟的房间中就出了这不祥之物,祖母和父亲觉得这环环相扣得是不是太紧密了一些呢?” 第五十章 封为郡主 司寇从一开始就处于弱势,本以为宋姨娘的死可以带来一次意外的结束,可事实上带来的确实意外的麻烦。 司修友若有所思,因为司寇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老夫人也难得沉默了下来,可眉眼间的戾气却并没有消散。 “娘,老爷,我也觉得这件事情不是璃儿做的,她平时那么孝顺娘亲,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柳敏适时地插了一嘴,倒是成功地让司寇有了喘息的余地。 “娘亲也看到了那巫蛊娃娃上面的字,知道是有人想要谋害祖母吗?”司寇怯生生地问道,可以柳敏站着的位置,根本是不可能看到的。 司寇的话让柳敏脸色一白,老夫人的目光转而停留在她的身上,瞬时间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司寇心中了冷笑,果然这巫蛊娃娃和柳敏有关系,只不过她不知道为什么宋姨娘会甘心到这种程度为柳敏卖命。 司寇又仔细看了看那东西,突然间灵光一闪,还真是老天爷都帮她。 “娘亲见多识广,可否帮璃儿看看那巫蛊娃娃的布料可是出自雪绒缎?”司寇乘胜追击,结果至今柳敏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这雪绒缎极其珍贵,价值不菲,司寇因为前世嫁给了太子,自然是识得这种布料,但这一世的她完全不可能拥有雪绒缎,而相府里唯一有这东西的,除了老夫人,便是柳敏。 老夫人见到那巫蛊娃娃身上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愤怒蜂拥而至,哪里顾得上这布料是不是雪绒缎,不过被司寇一说,她仔细瞧了几分,这确确实实是雪绒缎没错! 老夫人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扫到了柳敏的身上,看她那副样子,心里更是确定了几分。皇上一共赏赐了司家两匹雪绒缎,自己那匹一直都没舍得用,这样说来,这巫蛊娃娃竟然是出自自己的儿媳之手? 柳敏的脸色苍白,没想到司寇棋高一着,竟然从雪绒缎这里找到了破绽,真是可恨! 司曼青本在一旁等着老夫人宣判司寇的死刑,可没曾想到听到了‘雪绒缎’三个字,难不成那匹白色的缎子就是雪绒缎? 司曼青的脸色没有比柳敏好到哪里去,因为那巫蛊娃娃正是出自她之手,当时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随手拿了匹缎子缝了一下,可谁知竟会成为天大的破绽? 司修友是知道雪绒缎的,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柳敏,行巫蛊之术谋害他母亲的人竟然是他的结发妻子?司修友甚至觉得这是比宋姨娘的死更为打击。 “璃丫头,你先起来吧。”老夫人终于发话,可房间里面的气氛却变得更加压抑。 司寇跪得膝盖又麻又疼,脸上几处细小的伤口,衣裙上满是水渍,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璃丫头,带着你的丫鬟回去,从现在开始禁足三个月。”老夫人神色如常地说道。 这样的惩罚在司寇看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谢祖母。” 老夫人微微颔首,“你可以回去了。” “祖母,父亲,娘亲,璃儿先行告退。”司寇简单福了福身,前世的经历帮她幸免于难,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司寇还没有走出宋姨娘的院落,就听见老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幽幽地说道,“柳敏,看来我这个老婆子是碍到你了。” 司寇回到自己的院落,等待着柳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此时此刻的她一点都不关心。 倒是凉儿哭了一路,回了房间还抽抽搭搭地红着眼眶,“小姐……嗝……” 司寇一脸凝重地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她认得雪绒缎,就算宋姨娘的死和她无关,谋害老夫人的罪名也会让她没有翻身的余地。 芸心也听说了在宋姨娘那边发生的事情,见司寇回来,一并跟了进来。 “芸心,你去打听一下老夫人怎么处置柳敏的,但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一切以安全为上。”司寇十分谨慎地说道,如今柳敏已经把主意打到了凉儿的身上,保不齐她会不会利用芸心做文章。 “老夫人的身边很有可能武功高强的护卫,绝对不要硬碰硬。”司寇嘱咐道,老夫人那里看起来虽没什么,但司修友孝顺,便多尽了几分心意,周围应该是暗卫把守才对。 芸心闻言点了点头,心头一暖,连着眼角都带了几分笑意。 房间里面的啜泣声逐渐停息,司寇看着双眼肿得像是核桃一样的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凉儿,你再哭下去的话,我就把芸心叫回来,让她把你扔出去。” 凉儿闻言,立马把眼泪忍了回去,可怜兮兮地对司寇说道,“小姐,我不哭了。” 司寇一本正经地看着凉儿,“最近这几天都有谁进过你的房间?”那巫蛊娃娃的针脚那么粗,一定是短时间内做出来的,想必问题就只能出现在这几天。 凉儿在府里的人缘还不错,所以就算是两天的时间,也至少有四五个丫鬟进出过她的房间,以前都是相安无事,谁知道这一次竟然会差点把小姐害死,凉儿想想就觉得后怕。 司寇本来也没指望能够从凉儿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凉儿却灵光一闪,下意识说出一个人,“厨房的小菊!我明明根本跟她一点都不熟,可是她那天竟然很好心地给我送了一盘糕点。” 司寇抚额,“也就是说一盘糕点就把你给卖了?”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凉儿红着脸,“小姐,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司寇看在凉儿认错态度很诚恳的份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一定要小心,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柳敏肯定会把我视为眼中钉,虽说她已经利用了你一次,但不代表没有第二次。” 柳敏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这一次她没能够借着宋姨娘的手扳倒司寇,还被她反将一军,以她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司寇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以后的处境会越发艰难。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时辰,芸心才回来,司寇正在房间里面闭目养神。 “小姐。”芸心恭恭敬敬地开口道,“老夫人罚大夫人去跪祠堂。” “多久?”这样的惩罚说轻也轻,毕竟她害死了宋姨娘,说重也重,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关进祠堂,这样一来,算是彻底让柳敏没了面子。 “一个月。”芸心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不满,像是再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一个月的时间还真是少得可怜,她什么都没做还被禁了三个月的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赶不上这一次的宴会了。 “老夫人有没有再说什么其他的事情?”按照老夫人的脾气,柳敏这样算计她,多少也是要吃点苦头的,更何况牵扯到的还是巫蛊之术。 “老夫人还说让秦姨娘和慧姨娘在这一个月里帮着处理府里的事务。”芸心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自家小姐。 老夫人此举分明是要卸掉柳敏手中的权力,说是一个月的时间,之后这权力能不能再回到柳敏的手里,可要看老夫人的意愿。 不过司寇只对芸心口中的秦姨娘有些印象,这慧姨娘是什么人? “芸心,你知道那慧姨娘是什么来历吗?”司寇觉得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给忽略了,但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来。 “听说慧姨娘是一个小吏的女儿,当年老爷奉旨巡查的路上遇到了她,便把她收了做妾侍,这里面一直都深居简出。” 司寇的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或许她的重生也让原来的轨迹有了些许的变化。 “芸心,我被禁足的这段时间,你千万要多看着凉儿一点,那丫头毛毛躁躁的,要是再闯了什么祸的话,可能连我都保不住她。” 相府如今暗潮汹涌,宋姨娘的死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在自己真正有能力之前,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别人给自己下绊子。 宋姨娘的死就像个小石头扔进了湖里面,只有刚开始的时候引起一圈涟漪,到后来干脆一点痕迹都没有。甚至整个相府上下都看不出一丝死了人的破绽,她的尸体被府里的护院抬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埋起来,像她这样的妾侍,死了也入不了司家的祠堂,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司寇再一次见识到了司修友的薄情,发妻被罚,妾侍惨死,都影响不了他好色的本性,当天晚上就宿在了慧姨娘的房里。 第二天一大早,被禁足的司寇在自己的房间里无所事事,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结果一开门,现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个太监。 老太监笑眯眯地看着司寇,“司二小姐,皇上有旨,请司二小姐接旨吧。” 司寇闻言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只听老太监用独有的尖细嗓音,一字一句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司相二女司寇,品貌淑慧,端籁柔佳,朕心甚慰,特封司寇为和怡郡主,钦此!” 司寇有些恍惚,没想到御昊天说的话竟然真得兑现了。 “老奴见过郡主殿下。”老太监在皇上的身边侍奉多年,一双眼睛毒辣得很,眼前的和怡郡主虽说惊讶,却没失了分寸,已是难得。 司寇站起身,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公公太客气了,不知道公公如何称呼?”司寇自然知道眼前的老太监是皇帝的心腹,不过现在的她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第五十一章 柳敏有喜 “老奴姓苏。” “原来是苏公公。”司寇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公公传旨辛苦,还请公公笑纳。” “这是老奴分内之事,郡主无需如此客气。” 司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司寇份例不多,若是公公不嫌弃的话就请收下,若是日后司寇会有麻烦到苏公公的地方,还请苏公公多为担待。” 这锭银子对苏福广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司寇眼中的真诚倒是让他不认拒绝。 “多谢郡主赏赐。” 司寇还属于被禁足的阶段,只好让凉儿替她把苏福广送了出去,苏福广离开之前,别有深意地告诉她,她已经是皇室中人,相府里的人不能把她怎么样。 刚送走苏福广,老夫人身边的敏儿就来了。 “二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司寇微微颔首,这圣旨的传播速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快一些。 再次踏进老夫人的院子,司寇的心情相比之前要轻松一些,可面上却看起来十分憔悴。 “孙女见过祖母。”司寇福了福身,一袭白色的衣裙衬得她更添几分柔弱。 “璃丫头可有怪过祖母?”老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司寇,示意敏儿把她扶到椅子上去。 司寇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丝不着痕迹的冷笑,若是前世,她定会受宠若惊,可惜现在的她早就看清楚司府里面每个人的嘴脸。 “祖母,孙女不敢。”司寇的声音中掺杂着淡淡的委屈,却又压抑着不想表现出来。 老夫人很满意司寇的表现。本来一个小辈受点冤枉根本不算什么,但谁知峰回路转,一纸圣旨把她从相府庶女一下子抬到了郡主之位,不过看样子根本没什么威胁。 “璃丫头,从今天开始,你的禁足就解了吧。”老夫人开口道。 “孙女谢过祖母,可是……” “怎么?”老夫人见司寇欲言又止,她现在的身份不同,自然要谨慎一些。 “祖母,孙女被解了禁足,可母亲还被关在祠堂里,若不是因为我……”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司寇的话让老夫人毫无意外地想起了那个写上她的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脸色不禁冷了一分。 司寇噤声,她就知道老夫人不会轻易略过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扎进手里,拔出来之后需要一段时间来伤口愈合,可最后还是得留下痕迹。 老夫人也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吓到了司寇,“璃丫头,有些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等你再大一些就知道祖母的身不由己。” 司寇明显能感觉出老夫人在说这句话时,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只不过那又怎么样?当时她被成为牺牲品时,可没见她有多少怜惜。 老夫人不想要再谈到柳敏的事情,转而换了个话题,“璃丫头,你可知这圣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孙女会得到皇家的恩赐,意有所指地开口问道。 想必这才是老夫人叫她来的真正目的,之前的温情戏码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司寇喏喏地回答道,“祖母,孙女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总不能蠢到把她和御昊天之间的交易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夫人吧? 老夫人微微皱眉,这样莫名其妙的恩赐,无疑把司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司寇真得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老夫人的怀疑没有掩饰,司寇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办法打消老夫人的疑心,老夫人正想要再问些什么,就见王管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老夫人,大夫人她……大夫人她晕过去了!” 柳敏还真是一刻都不安分,不过是跪了一夜的祠堂而已。 老夫人闻言,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动身去看看柳敏怎么样,她的家世摆在那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司府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 司寇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夫人的身后,大夫已经先一步察看起柳敏的状况。 “大夫,我这儿媳妇的情况怎么样啊?”老夫人一脸焦急地问道。 司寇站在门口,在她的记忆中柳敏没生过什么大病,当然也从来没有跪过祠堂。 给柳敏看病的大夫看起来很陌生,只见他捋了捋胡子,一脸喜色地说道,“恭喜老夫人,大夫人她有喜了!” 这个结果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老夫人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司曼青在旁边很开心地说道,“那我岂不是有弟弟了?” 柳敏前世只有司曼青这一个女儿,费尽心思也没能再怀上一个,这下倒好,只不过跪了跪祠堂,她的肚子里面就多出个种,看来是司家的列祖列宗在保佑司家后继有人。 只是柳敏这一胎未免来得太过是时候,正好可以解了她的困局,再者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若是男孩儿的话必定是司家的继承人,完全不是宋姨娘那一胎能比的,如果柳敏早知道自己怀孕的话,又何必去算计宋姨娘呢? 司寇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其中并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简单,她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没留在柳敏的院子里和一群不相干的人分享喜悦。 司寇回到自己的院子,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就见司曼青气势汹汹地跟过来,横眉竖目地瞪着司寇,看起来恨不得要和她拼命一般。 “听说妹妹被封了郡主,姐姐是前来恭喜妹妹的。”司曼青咬牙切齿道。 如果司曼青的面部表情没有那么狰狞的话,司寇还愿意相信她的话几分,可惜她表现得太过了。 “妹妹谢过姐姐。”司寇佯装着一脸惊喜的样子,“我也要恭喜姐姐,娘亲有喜,可是司府上下都要庆贺的好事。” 司寇边说边观察着司曼青的神色,她的反应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开心的感觉,反倒隐隐有些不安,司寇甚至能够从她的眼底看出一丝丝的慌张。 这孩子的到来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听说祖母解了妹妹的禁足,而且以妹妹如今的身份,想必一定能够参加两日后的宴会了。”司曼青笑着说道,可心中却压抑不住对司寇的嫉妒,凭什么她一个庶女能够得到这样的殊荣,而她堂堂相府的嫡小姐却莫名其妙地要低人一等。 又是个来打听情况的!司寇心中冷笑,面上却诚惶诚恐,“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下我就可以和姐姐一起进宫了。” 提起进宫,司曼青试探道,“妹妹如今是郡主的身份,和太子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这太子妃的位置肯定是妹妹的了。” 司寇羞涩地笑了笑,“姐姐笑话我,我这个样子怕是得不到太子殿下的垂怜。”就算能,她也不屑于要,重活一世,要是再犯同样的错误,她还不如自刎以谢天下了。 司曼青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给娘亲诊脉的许大夫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名医,让他来看看妹妹的脸,妹妹一定能够恢复原来的容貌。” 司曼青说是这样说,可司寇却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想必她必定是在算计些什么,自己不要着了她的道才好。 “说了半天的话,我倒是忘记了,娘亲听闻妹妹被封郡主的消息,特意吩咐我给妹妹送来一双侍女,她们都是娘亲精挑细选出来的,正好可以帮衬着妹妹。” 帮衬?这摆明了就是变相的监视! 不过司曼青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司寇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否则不小心让柳敏不高兴地动了胎气,一项项罪名又会扣到自己的头上。 “那就劳烦姐姐替妹妹谢过娘亲的好意了。”司寇心里盘算着要把这么两个碍眼的小姑娘放在哪里比较好,看那样子是蛮机灵的,可她的身边不需要柳敏的心腹,更别说还是聪明的了。 司曼青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下来也不过是给自己心里添堵,转身扭着她那水蛇腰离开了司寇的院子。 新来的侍婢跟在司寇的身后进了房间,司寇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这两人一番,淡淡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奴婢书玉。” “奴婢墨香。” “倒是两个好名字,既然娘亲把你们赏给我了,就要按我这里的规矩来,凉儿会告诉你们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司寇冷冷地说道,“还有,我希望你们记得身为丫鬟,要是不能护住自己的主子,不要也罢。” 书玉和墨香一直都跟在柳敏的身边,听说要被派到二小姐的身边就知道大夫人的意思是什么,她们自然以为这是个轻松就能完成的任务,可为什么懦弱无能的二小姐让她们倍感压力? 司寇让凉儿把她们分别安排在两间房里,叮嘱芸心时刻看着她们一点,不过她早晚要想办法把这两个人从她的地盘清除出去。 入夜,一轮圆月高挂于天空之上,银色的光芒铺洒在地上。 司寇静静地躺在床上,隐约能够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可不知房间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 来人看着司寇,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一步一步地走近床边,黑色的衣服显得越发诡异起来。 司寇就在来人的手快要摸上她的脸时睁开了眼睛,清明的眼神直直地对上来人,“勤王殿下除了有做梁上君子的爱好,现在又变成了采花大盗?” 来人的手停在了半空,若有所思看着司寇,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御昊天一脸郁卒地说道,“你又发现了我。” 第五十二章 情敌见面 司寇不以为然,用被子包住自己的身子,“勤王殿下可以说明一下这么晚进入一个未出阁姑娘家的闺房所为何事吗?” 御昊天也知道自己此行不太光明磊落,不禁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听说相府发生了点事情,想着来慰问慰问你嘛。” 司寇很不雅观地翻了下白眼,“这就是勤王殿下大半夜闯进来的理由?一袭黑衣要是被人发现的话,岂不是只能被当成刺客?”而且司寇没有说的是,就算御昊天这么死在这里,都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 “你对你未来的丈夫就这么没有信心?”御昊天挑了挑眉道,似乎有些不满意司寇对他的轻视。 “勤王殿下大半夜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讨论这件事情的吧?”司寇没兴趣和御昊天继续闲扯下去,她自从重生以来,睡眠就很浅,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不能会发现御昊天的到来。 “你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因为什么?”御昊天一本正经地坐在司寇的床边,尽管这个举动本身就并不正经。 司寇既然把御昊天当做是合作的对象,自然而然对他多了些信任,于是开口问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女人吃了之后有怀孕的脉象?”柳敏那一胎来得蹊跷,司寇思来想去,觉得这种情况也是一类可能。 “你怀疑丞相夫人有喜是假的?”御昊天很容易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而司寇一点也不怀疑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柳敏有喜的消息。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或许她真得怀上了孩子也说不定。”司寇当然不希望后者的情况发生,生长在司家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是嫡子嫡女也未必会真得开心。 “这件事情我会去查查看的,两天后的宴会,你准备好了吗?”御昊天听说司寇被禁足,就恳请父皇快点下旨封司寇为郡主,之后又不放心,趁着夜黑风高来这里看她,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有一个人可以这样让自己牵肠挂肚。 司寇倒是没有陷在御昊天的情绪之中,暗自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勤王殿下,两天后的宴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谁知道呢?”御昊天耸了耸肩,明摆着是在敷衍司寇。 不过司寇也没打算要个准确的答案,她只需要知道有事会发生就可以了,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想必到时候自见分晓。 司修友下了朝听说柳敏怀孕的消息,忙不迭地到了她的院子,看着柳敏有些虚弱地靠在床上,眼中的温柔都快能溢出水来。 当晚司修友自然而然地宿在了柳敏的房里,正好想要借着柳敏被禁足的机会上位的各位姨娘们,这下的计划怕是全部都要落空了。 司寇听说司修友为了柳敏肚子里这一胎,亲自去请了宫中的太医来把脉开方,并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难道说她肚子里真得多了个孩子? 既然柳敏有喜这点得到了证实,司寇也就没把多余的心思放在她的身上,甚至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免得像是宋姨娘的死又要赖到她的头上。 司寇如往常一般在房间里看书,只见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司曼青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柳敏这一怀孕,跟在她身边服侍的那些人的地位都高了一截,更别说作为她亲身女儿的司曼青了,看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司寇很怀疑自己前世到底是怎么被她们母女两个玩死的。 “妹妹,姐姐想要你陪我一起出门。”司曼青说得很诚恳,但司寇却没有错过她眼神中的精光。 “不知姐姐想要去哪里?”司寇笑着答道,她很少出门,司曼青是知道这件事的。 “自然是先去锦绣庄做件新衣服了。”司曼青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让司寇觉得很奇怪。 司寇闻言点了点头,司曼青这是在为了明天的宴会做准备,自己不过是当个陪衬罢了。 司寇跟着司曼青出了司府。 司曼青今天身着一袭粉红色长裙,高高的美人髻上插着一支金色海棠花步摇,一对翡翠水滴耳环衬得肌肤白皙胜雪,精致的妆容更添几分明艳动人。 相比之下,司寇就显得朴素太多,一身白色的衣衫,几乎是素面朝天,脸上的瑕疵被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奇怪的是,司寇站在司曼青的身边,却一点都没有夺去她的存在感,反而那双澄澈的眸子会在第一时间赢得旁人的注意。 司曼青见司寇一副土包子的样子,最近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她不过是个歌姬所生的庶女,拿什么来和她比? 司家的马车很快就停在了锦绣庄的门前。锦绣庄是南漠国的第一大绸缎庄,也是大多达官贵人做衣服的第一选择,所以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像司曼青丞相嫡女的身份,已然算是上等的贵宾。 司寇对眼前琳琅满目的布料没什么兴趣,上一世身为太子妃,她自然见识过不少的好东西,包括皇家的贡品,像锦绣庄的东西也就能偏偏司曼青而已。 司曼青无意中瞄到角落里一匹绛紫色的布,见猎心喜,正想要开口,却听身后有人捷足先登,“掌柜的,把那匹绛紫色的布给我包起来。” 司曼青闻声回头,没想到冤家路窄,竟让她看到了刘悠那个贱人。 司寇自是也注意到了那边发生的状况,司曼青和刘悠向来都不对付,司修友和刘将军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刘悠,被勤王殿下退婚的滋味怎么样啊?”司曼青语带讥讽道。 刘悠的脸色变了变,强装着冷静,别有深意地说道,“司曼青,听说太子殿下很属意你。” “哼……”司曼青冷笑一声,“我可不像某些人倒贴都不被人要。” 司曼青的话终于还是顺利激怒了刘悠,只见她瞪着司曼青,厉声道,“你说什么?”刘悠是武家出身,行为举止中都带着几分英气,自然不是司曼青这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比得上的。 司曼青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从气势上就已经输了,可她偏偏不甘心,“刘悠,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勤王殿下怎么会娶一个像男人一样的女人!” 刘悠被气得双眼通红,她一心爱慕勤王殿下,本想着一纸婚约嫁进王府,可谁知等来的却是勤王退婚的消息,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 “司曼青,你要是再乱说话,我撕烂你的嘴。”刘悠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刘悠从来就看不上像是司曼青这种娇弱的大小姐,可偏偏男人就吃这一套,包括她爹也是,被那些狐狸精迷得都很少到娘亲的房里过夜。 司寇在一旁看着两位大小姐像是泼妇骂街一般,谁也不让着谁,心里一阵好笑,眼睛却无意中瞥到庄外一道青色的身影。 御昊天一踏进锦绣庄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他皱了皱眉头,转身欲离开,却被与他一同来的年轻女子拽住了胳膊,“七哥,你可是答应人家今天会陪人家好好玩的!” 年轻女子嘟着小嘴,一脸控诉地看着御昊天,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御昊天无奈,只好陪她一起进了锦绣庄,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司寇,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不耐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 “勤王殿下?”果然是他!不过司寇还是装作惊讶地叫出了声。 司曼青和刘悠听到‘勤王殿下’这四个字,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门口,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七哥,你认识那两个女人啊?”御美嘉撇了撇嘴,心里怀疑御昊天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女人,一个个浓妆艳抹,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听到刚才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恐怕家教也不怎么样。 御美嘉虽然年纪尚小,可生活在皇宫那个大染缸之中,从小她便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再加上她的母妃是四妃之一的淑妃,慢慢地竟养成了她直率,不拘小节的性格。 这也是为何她与御昊天关系还不错的原因。 “民女见过勤王殿下。”御昊天出场,司曼青和刘悠自然是没有咯继续争吵下去的欲望,对着御昊天福了福身,异口同声道。 “怎么?只知道见过勤王殿下,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吗?”御美嘉在一旁不满道,又是啷两个妄想嫁给七哥的蠢女人。 司曼青和刘悠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御昊天的身上,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看旁边的人,结果御美嘉一开口,不善的语气顿时让她们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角落里那个,你是谁?”御美嘉注意到御昊天的眼神不停地瞥向另一个方向,结果还真有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站在那里,说是其貌不扬似乎都抬举她了,完完全全是丑女。 司寇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只好站上前来,“民女司寇见过勤王殿下,公主殿下。”司寇自然知道御美嘉是谁,很受皇帝宠爱的十公主。 “你就是被封为和怡郡主的那个司寇?”御美嘉饶有兴致地问道。 “民女正是。”司寇低着头,感觉到两束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那也算是一家人,你就不用这么客气了。”郡主的身份比不过公主,御美嘉这话让司寇都觉得很意外。 “谢过公主殿下。”司寇的记忆里关于御美嘉的印象不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 第五十三章 太子驾到 “七哥,这锦绣庄乌烟瘴气的,我不想去看了,听说醉乡楼的水晶鸭做得不错,不如我们去吃饭吧?”御美嘉看着御昊天,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御昊天自是没有兴趣留下来和那两个女人有所交集,不过他倒是有几分舍不得司寇,这刚刚见面就要被分开。 御美嘉像是体会到了御昊天的心情一样,随即开口道,“和怡郡主,你也一起来吧。” 这不是明摆着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吗?司寇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御昊天一眼,只见御昊天一脸的无辜。 司寇最终还是跟着御昊天他们去了醉乡楼,身后两个人嫉妒的目光都快要把她的后背盯出两个窟窿来。 司寇心中无奈,早知道会被逮到的话,她应该躲得更远一点才是,免得被人当成当成靶子,她都不用想也知道司曼青是不会打算放过她了,每次御昊天出现都没什么好事。 “哼,说我被退婚,勤王殿下连看都没看你一眼,你那个丑八怪的妹妹都比你强!”刘悠逮到机会反击一成,看着司曼青青一阵白一阵地变换着脸色,她心中感觉无比畅快。 司曼青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但在刘悠的面前死活都不肯示弱,转念一想,遂道,“我妹妹若是能得到勤王殿下的青睐那是再好不过,可她一心思慕的却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刘悠听父亲提起过司家确实是想要站在太子一边,可是凭那丑八怪想要得到太子的注意,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一些,就和她这个讨人厌的姐姐一样。 “司曼青,我看你那个妹妹可比你聪明得多,你可不要被人给骗了,别到时候你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可没处哭去!”刘悠冷笑了两声,带着她的战利品转身离开了锦绣庄。 司曼青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孔雀,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司蔻跟在御昊天和御美嘉的身后,御美嘉把她叫上之后,就像是彻底忘记了她这个人一样,只顾着和御昊天聊天。 偏偏她又没办法借口离开,只好跟着他们一并去了醉乡楼。 御昊天虽然在前面走着,但是一直都有注意司蔻的动静,明知道她不愿意牵扯其中,可还是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硬是将她拉了进来。 三人来到醉乡楼,小二见为首的御昊天和御美嘉都身着不凡,笑眯眯地将他们引进了上等的包间,“二位客官这边请。” 御昊天闻言一愣,倒是司蔻自己反应过来,和御昊天及御美嘉相比,她这一身未免太寒酸了些,难怪店小二会把她当成他们的跟班。 “呵呵,小二,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们这是三位客官。”御美嘉轻笑一声,着重强调了一下司蔻的身份。 司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引起了这位十公主的兴趣,不过她倒是能够看出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被人盯上的感觉还是不怎么好。 一顿饭吃下来,司蔻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可是御昊天却时不时地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甚至还给她夹了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不错的样子,这家伙难道连避嫌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七哥,我知道你快要娶她为妻,但是也不用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吧?”御美嘉揶揄道。 这虽是御美嘉第一次见到司蔻,但可不是她第一次听说她这个人,之前司家和皇家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就算她只是一介女流,也多少听说过其中的曲曲折折,不过到最后恐怕还是自己这位七哥更胜一筹。 御美嘉的话让司蔻倍感尴尬,只可惜其中并没有御昊天想要看到的羞涩。 “只是不知道司二小姐究竟是倾心我七哥还是太子殿下?”御美嘉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凌厉道。 司蔻也懒得在伪装什么,直视着御昊天,“勤王殿下是想要联合十公主给我这个小小的平民一个下马威吗?” 御昊天没想到司蔻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向了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带着几分怨怼道,“在你看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司蔻不予置否,作为始作俑者的御美嘉看到他们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只觉得比母妃中意的戏剧有意思多了。 “七嫂,是我自作主张把你请来,像是七嫂这样心胸宽广的人,应该不会怪罪我的吧?”御美嘉在一旁帮腔,这一句‘七嫂’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变了变脸色。 只不过御昊天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而司蔻则是恨不得把这兄妹俩都大卸八块。 直到一顿饭吃完,司蔻也没搞明白为什么御美嘉对她的态度突然好转到眼里都没有了她七哥,而是缠着她说这说那,恨不得跟着她回司府,要不是有御昊天在旁边拦着,她想必真得能够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司蔻踏进司府的大门,就被告知司修友让她回来之后去书房见他,怕是因为知道了今天她和司曼青出去碰见御昊天的事情。 司蔻敲了敲书房的门,只听从里面传来司修友的声音,“进来。” 司蔻推门进了书房,站立在司修友的桌前,“女儿见过父亲。” 司修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书信上,知道司蔻进来,半天也没有理会她。司蔻倒觉得没有什么所谓,反正司修友对她的不在意又不是她今天才知道的事情。 “听说你今天和勤王殿下一起去了醉乡楼?”司修友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那语气怎么颇有点‘捉奸在床’的意味? 索性司修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司蔻也就坦坦白白地应了声,“是。”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随随便便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司修友大力地拍着桌案,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司蔻。 司蔻倒也不慌,说真的,她也没指望司修友会护着她,只是一来二去,她从对父亲的失望变成了麻木,心底最后的那一点希冀也随着司修友的偏袒而烟消云散。 “爹,难道十公主已经出嫁了吗?”司蔻一脸不明地看向司修友。 司修友不知道司蔻为什么会提起十公主,没好气地说道,“十公主还未出阁,你胡说什么!” “原来十公主也未出阁。”司蔻恍然大悟一般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可女儿今天是应十公主的要求才会和勤王殿下一同去了醉乡楼,父亲刚刚说的话如果让十公主听到的话……” 司修友只从司曼青的嘴里得知司蔻和勤王在一起,哪里知道半路还冒出个十公主? 十公主是当今圣上最为疼爱的公主,淑妃进宫多年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百般疼爱,就算是比起宁安公主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是就此得罪了十公主,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司蔻见司修友的惊讶不像是假的,想必肯定是司曼青回府之后只添油加醋地说了她和御昊天的事,而把十公主完完全全地抛到脑后。 司曼青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前和刘悠结下了梁子,这次又差点得罪了十公主,司蔻已经从司修友的眼中看出了对司曼青的失望,如果这颗棋子没有了用处的话,司蔻毫不怀疑司修友也会把她给丢掉的。 “罢了罢了,既然有十公主在旁,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过一个女儿家,你也要好好记住自己的本分。”司修友说得语重心长,可稍微聪明点的人就能够听出来这是在说司蔻不守妇道,这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已经算是很严重的指控了。 司蔻心中冷笑,面上却规规矩矩地说道,“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只可惜有这样的父亲是司蔻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 “你下去吧。”司修友挥了挥手,打发走了司蔻,心思却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司蔻从司修友的书房里面出来,迎面就看到了正向她走来的司曼青,那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十有八九是来兴师问罪。 “司蔻!你真是好手段,不声不响地就让勤王殿下注意到了你。”司曼青气得脸色涨红,一手指着司蔻,恨不得上前死掉她那张丑八怪的脸。 司蔻佯装着一脸无知的样子,带着几分惊恐道,“妹妹不知姐姐在说些什么,此番见到勤王殿下,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哼!谁知道你是怎么勾搭上的勤王殿下,就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尽会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司曼青语带不屑地说道。 司蔻可以容忍司曼青对自己出言不逊,但牵扯到她娘亲的事情,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没有大放厥词的资格。 司曼青见司寇突然上前一步,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气势,不由地被吓得退后了一步,要不是身后有丫鬟扶着,她现在说不定只能摔到地上。 就这点胆量还好意思和她斗,司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今天出门太过劳累有些站不稳了?” 司蔻伸出的手被司曼青一巴掌打了过去,手背顿时变成红通通的一片,只见司曼青恶狠狠地瞪着司蔻,“别以为和勤王殿下吃顿饭就了不起,等我成为勤王妃那天,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司蔻很怀疑到底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前世的司曼青就没能顺利嫁给勤王,这一世有她在,她会让司曼青好好体会什么叫做求之不得的滋味。 “原来司大小姐喜欢的是昊天。”身后突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司曼青和司蔻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白色身影缓缓地走过来,那张脸不是御泽天还能有谁! 第五十四章 推人风波 司蔻虽然惊讶御泽天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司府,不过最基本的礼数还没有忘,“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而一旁的司曼青早就因为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而愣在那里,不敢对上御泽天的视线,甚至都忘记了行礼,整个人就像是座石雕,只是眼中还带着几分惊恐。 御泽天走过司曼青的身边,轻笑了一声,“司大小姐看来是太想要嫁给昊天,完全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是吗?”御泽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隐隐散发着一股压迫感。 司蔻深知御泽天的肚量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她在一旁碰了碰司曼青,“姐姐是见到太子殿下太开心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在场的明眼人都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挑衅太子的威严,这罪名可大可小,司蔻虽然找了个台阶,但太子会不会跟着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哈哈……”御泽天的笑声让司曼青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希望下一次再见到司大小姐,司大小姐表现喜悦的方式可以不那么令人印象深刻。” 司蔻看着御泽天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她的记忆一下子回到前世被他残忍毒杀的场景,那种无助感,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再经历一次了。 司修友得到消息出来迎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只见御泽天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身边还有低着头的司曼青,让他莫名打了个寒噤。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光临寒舍,微臣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司修友行了个大礼,却迟迟没听到御泽天免礼的话,就像刚刚他对司蔻的忽视一样。 御泽天似是很无所谓地开口道,“司相免礼,本宫也不过是随意过来看看而已。” 不过是随意看看却刚到就给了司修友一个下马威,看来这一个禁足倒是把御泽天关得聪明了不少。 司修友的额头微微渗出一丝冷汗,摸不准太子殿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如就由司二小姐陪着本宫参观一下相府吧?”御泽天像是没有看到司修友难看的脸色,径直走到司蔻的面前,从头到尾把司修友忽视地相当彻底。 司蔻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能够扯上她?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 “民女恭敬不如从命。”司蔻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和恶心,她在想如果她的手边现在有一把刀的话会不会直接捅进御泽天的心窝里。 “想必司相不会介意的吧?”御泽天像是刻意地表明自己没有忘记还有司修友这个人一样,可说出口的话实在让人感觉不到他的诚恳。 司修友当然没有胆量去违抗御昊天的话,无论他以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他都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再加上还有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司蔻对司府没有什么感情,不过对司府却很了解,自然给御泽天介绍得比较详细,可这在御昊天看来就不仅仅是详细那么简单。 司蔻走在御泽天的身后,只见他突然挥了挥手,屏退了跟在身边的护卫。 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处于一座假山的后面,这里平时就很少有人会来,司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没注意就转到了这里。 “司二小姐看起来好像有些害怕本宫,为什么?”御泽天明明在笑,可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寒意,再加上他比司蔻要高出一个头,更是带着一丝压迫感。 司蔻背对着假山,四周根本没有可以供她逃跑的地方,更何况她也不能跑。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民女不敢造次。”司蔻低着头,一辆诚惶诚恐的模样,御泽天喜怒无常,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哦?本宫身份尊贵,可是听说司二小姐和昊天却在醉乡楼相处甚欢。”御泽天意有所指,司蔻没想到一时疏忽,该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民女和十公主一见如故,勤王殿下看得出来很疼爱十公主。”司蔻不太厚道地把时间的关键人物转移到了御美嘉的身上,御泽天就算再想要追究什么,也不至于和淑妃过不去。 如今莫家的势力大不如前,淑妃的父亲是如今的刑部尚书杨简,一直处于中立的位置,在朝中也有不少的门生,万一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将杨简推向御昊天那边,御泽天这才叫真正的得不偿失。 御泽天也知道司蔻这话未必是真的,可无论是真是假,她把话说到这里,要是自己再深究下去怕是没什么好处,不过想到这里,御泽天倒是多看了司蔻几眼,“既然这样,正好以司二小姐和怡郡主的身份可以多多进宫陪陪美嘉。” 这时候才提起她郡主的身份,司蔻真得觉得御泽天比前世相比,好像城府更深了几分,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她的厌恶。 另外一边,被御泽天忽视得彻彻底底的司修友,才从司曼青的口中得知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发怒,“愚蠢!”司修友呵斥一声。 “爹?”司曼青抬头看向司修友,一脸的疑惑不解,她不过就是说错了一句话,那又怎么了? 司修友紧皱着眉头,司曼青不过说了一句话,这本来没什么关系,可问题就出在这句话被太子听个正着,甚至进一步表明了司家的意图。 如今这种情势之下,勤王远比太子更有可能夺得储位,可司家一直明面上支持的都是太子,司曼青的一句话不仅惹恼了太子,还将司家置于一处尴尬的境地。 司修友急得一时间没了主意,想要负荆请罪,却听下人回报太子已经离开了司府,就像他到来时那样,神出鬼没地让人抓不住痕迹。 结果作为唯一和御泽天有接触的司蔻再一次被请进了司修友的书房,只不过这一次司修友的态度要好了很多,可早就知道司修友不过是伪善的司蔻对司修友这位生父早就没有了虚幻的亲情。 “女儿见过父亲。”除了这种不得不说的问好,司蔻真得不想和司修友说一句话。 司修友没心情去管司蔻的态度究竟怎么样,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蔻儿,太子殿下都和你说了什么?” 之前是勤王,现在又是太子,司修友的心里恐怕除了利益之外再没有其他能够放进去的东西。她在来的路上听说司曼青被司修友罚去抄《女则》,不用想也知道司修友肯定知道司曼青得罪了御泽天的事情。 “父亲,太子殿下在府里到处走了走,并没有多说什么。”司蔻一脸诚恳地说道,让人从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真得没有?”司修友不死心地问道,但是他谅司蔻也不敢骗他。 “真的没有,不过太子殿下无意中提到了他很有可能会去刘家。”这自然只不过是司蔻的推测,不过以她对御泽天的了解,这件事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 司修友闻言神色一凛,又是刘家! 司家和刘家已是势同水火,如果单单就两家的势力来说,司家远不如刘家,毕竟刘家是武将出身,在朝中更得皇帝的器重,而司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修友很是急切地问道,“太子殿下可说他去刘家是为了什么事情?”一点一点把他的用意表现出来,以为司蔻什么都不知道,连放人之心都减弱了不少, “女儿不知。”不过想想也知道和来司家的目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御泽天需要找盟友,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一点,而司家亦或是刘家都是不错的选择,但刘家比司家风头更盛,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如果选择刘家的话,势必会引起皇帝的反感,可以御泽天心高气傲的性子,今天听了司曼青那样说,就算是他有心和司家结盟,也必定不会再‘自取其辱’。 司蔻能够想到的事情,司修友自然也能够想到,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的是好好的一场局,被司曼青的一句话破坏得彻彻底底。 司曼青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管司修友让她抄书,先一步跑到柳敏那里一顿哭诉,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司蔻的身上。 “娘,你可一定要给女儿做主,要不是司蔻那个小贱蹄子,女儿怎么会一时口不择言说出那样的话,都怪司蔻才会惹得太子殿下不悦!”司曼青一脸委屈,她想起御泽天看她的眼神,眼中还染上了几分惧意。 柳敏此番有孕,害喜的症状十分明显,司修友心疼她,免了她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却要听着自己女儿诉苦,头疼得要命又不能斥责于她。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你不小心,不过司寇那小贱人惹了你不高兴,为娘自会帮你出头,不过在你爹那里可不能随便使性子了。”柳敏的眼光远比司曼青看得长远,要是司寇和勤王殿下的婚事成了定局,一切可就都不好办了。 司曼青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心里对司蔻的怨恨越发浓烈,要是爹娘都不帮她的话,她就算是自己想办法也要给司蔻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当务之急还是明天的宴会,今天出了差错不要紧,等到了明天可千万要机灵一点,要是再让司蔻那小贱人占了上风,你就等着你爹随便给你指门婚事吧。”柳敏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司曼青还不能领会其中的含义的话,就算是嫁给勤王或是太子,恐怕也对司家没有任何帮助。 柳敏的失望,司曼青看得清清楚楚,“娘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让司蔻那小贱蹄子爬到我的头上去的。” 第五十五章 互相帮助 司曼青虽然这样说,这暂时还没想出来什么好的主意,不过光是司蔻那副丑八怪的样子,就足够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她要是能够彻底毁容的话,这辈子就应该算是完了吧? 司曼青笑得阴险,她似乎看到了司蔻失去了一切的样子。 回到自己院子的司蔻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又是谁在背后算计她。 今天见到了勤王和太子,明天的宴会上怕是还会见到他们两个人,司蔻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安,只是不知这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在这瞎操心也得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这一晚,注定有人夜不能眠。 宴会当天,一大清早柳敏就派了丫鬟来提醒司蔻,说要她在房里等着,出发时自会叫她,结果司蔻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通知,才知道柳敏这是摆了她一道,不过这样低级的手段怕是更像是出自司曼青之手。 只可惜无论是谁,这如意算盘都不得不落了空,当初苏福广带来册封圣旨的同时,还带来了一块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腰牌,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司蔻命芸心雇了一辆马车,不慌不忙地向皇宫驶去。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好几个时辰,不过各家的夫人和千金都会尽早来到皇宫,大多都是先到各宫娘娘那里请安。 柳敏怀着身孕,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她领着司曼青准备到皇后宫里请安,可谁知竟被告知皇后娘娘身体欠佳,不宜见客。 刚进宫就吃了闭门羹,柳敏的脸色自然不太好看,跟在一旁的司曼青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娘,皇后娘娘是故意不见咱们的吗?” 柳敏也不敢确定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就昨天发生的事情来看,故意的成分应是占了绝大部分的原因。 “娘,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啊?”司曼青昨晚又被司修友训斥了一顿,以至于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想起自己父亲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发了那么大的火,她就免不了更在一起这件事情来。 比起柳敏母女的胆战心惊,刘家母女就显得从容大方得多。 御泽天昨天离开司府之后,确实如司蔻所料直接去了刘府。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御泽天是抛弃了司家而选了刘家。 一下子就把司家推到了无比尴尬的境地,可柳敏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们母女来到御花园,隐约发现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莫不是司家得罪太子的消息这么快就传了出来? 柳敏的心思一时间百转千回,要是事情到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别说是司家,就连她娘家都会受连累,到时候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正在和其他千金交谈的刘悠无意中瞥到了人群中的司曼青,趾高气昂地向她走了过去。 “真没想到你还好意思来参加宴会。”刘悠身上穿的正是那天在锦绣庄里,从司曼青抢走的那匹绛紫色苏绣做的衣裳,衬得整个人都带了那么一丝高贵的味道。 司曼青脸刘悠脸上尽是小人得志的笑容,不欲与她一般见识,转身正想要离开,可谁知刘悠竟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司曼青下意识地挣脱刘悠的桎梏,结果只见刘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裸露在外的肌肤被蹭破了皮,渗出一丝丝鲜红的血迹。 司蔻没想到自己刚到场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好戏,在皇宫内动手伤人,这可不是随便一句道歉就能轻易解决的事情,周围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司曼青。 司曼青一时慌了神,她只是轻轻地扬了下手,为什么刘悠会摔得这么惨? 而这一幕不仅仅被司蔻看个正着,陪着皇帝逛御花园的一干皇子公主和朝中重臣,都成为了免费的看客。 司蔻不知道刘悠是不是算准了时机,不过这下子事情是真得闹大了! 众人见皇帝出现,自是不能失了礼数,便异口同声道,“民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皇帝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目光毫无意外地停留在了刘悠和司曼青的身上。 站在皇帝身后的刘将军一眼便看到自己的爱女受了伤,也不管皇帝有没有发话,急忙跑到自己女儿的身边,眼中既是心疼又是愤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住了,自然也包括司修友,只是他不想要承认的是这件事会和自己的女儿有关,他明明交代过到了皇宫千万不要惹事,结果司曼青是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无论司修友的心里有多么懊恼,当务之急都是快点解决司曼青和刘悠的矛盾,可这难堪的局面俨然已经落到了皇帝的眼里,孰是孰非也是‘一目了然’。 “微臣恳求皇上为小女做主。”刘将军单膝跪地,腰板挺直,无形中就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感觉。 “刘将军起来说话。”皇帝虚扶了一把,“若是令千金真得受了委屈,朕自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有了皇帝的这一句保证,刘将军才又站起身来,只不过看向司修友的目光像是要活剥了他一样。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来告诉朕?”皇帝环视众人,最后却把目光定格在了司蔻的身上。 司蔻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皇帝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司蔻,你来说。” 司蔻只好恭恭敬敬地走到皇帝的面前,“回皇上的话,民女刚入宫门,未曾见到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朕记得册封的圣旨之下,为何你的自称还是民女,难道是要抗旨不遵吗?”皇帝看着司蔻,所幸他的眼中并没有一丝怒意,只是他似乎是在刻意告诉旁人她的新身份。 “司蔻不敢。”司蔻确实没有这个胆量,“和怡给皇上请安。” 司蔻还没有适应这个新身份,更没有打算这么高调地出现在人前,她很怀疑皇帝是故意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她的身上,可眼前的问题还是要得到解决。 “司相,你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皇帝不冷不热地开口道,不难看出他对女儿家的打打闹闹没有任何兴趣,可偏偏有人疼女儿疼到不行。 司修友不敢开口,事情的真相看起来是司曼青推了刘悠一把,害得她受伤,但实际情况怕是只有她们自己一清二楚。 “爹,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司曼青终于回过神来,只听她连忙否认,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刘悠会摔倒是因为她,就算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在御昊天或是御泽天心中的形象都会急速下降。 司修友不知道自己怎么养出一个这么没有规矩的女儿,这件事莫名其妙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平时和他不是一个阵营的官员都在幸灾乐祸, “自己摔倒?你倒是说说看,我女儿为什么要自己摔倒?”刘将军一脸的咄咄逼人,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不是司曼青随随便便就能够应付得了的。 “刘将军,我女儿已经说了她没有推令千金,还望刘将军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才是。”司修友语带不耐,再加上刘家和太子殿下的合作关系,让他很想要看看刘家的失势。 司修友一板一眼的否认,让刘将军的怒气更盛,如果不是在宫里的话,他给旁人的感觉都是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好了,朕想要听听刘将军你的女儿怎么说。”皇帝悠悠出声道。他自然知道太子解了禁足之后都干了什么,所以无论是对司家还是对刘家都多了一份了然。 刘悠一听皇帝叫到她的名字,便也顾不上哭,可声音中却充满了浓浓的委屈,“皇上,民女不过是上前想要和曼青姐姐说说话,谁知怎么会突然引得姐姐不高兴,直接将民女推倒在地上。” “你的意思是司家大小姐故意推了你?”皇帝目光如炬地看着刘悠,让她不禁有几分心虚。 可还是尽量控制自己迎上了皇帝的目光,带着几分可怜道,“曼青姐姐怕是心情不好,才会做出和往常不一样的事情。”刘悠不会傻到正面回答皇帝的问题,弄不好就可能被定上欺君之罪。 “朕且问你,司大小姐若是故意推你致你受伤,你认为给她什么样的惩罚更为合适?” 皇帝轻而易举地把所有决定权都交给了刘悠,这倒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皇帝在这里,她怎么可能随便说出要去怎么惩罚别人? 司蔻听皇帝如此开口,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把刘悠和司曼青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至于刘将军和司修友的不和,怕是他喜闻乐见的事情。 “回皇上的话,民女认为可以让曼青姐姐抄写《道德经》以作小惩。”刘悠不卑不亢地说道,只可惜刚刚的泪水破坏了她脸上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司蔻没以为刘悠真得会说出一项惩罚,尽管抄书根本算不了什么,可《道德经》所代表的含义可没那么简单,刘悠怕是含了存心让司曼青出丑的意思。 皇帝微微颔首,“也好,就依你的话,让宴会结束之后,司大小姐便留在府中闭门抄书吧。”皇帝听取了刘悠的意见,可是这未免也太轻易了一些。 比起其他的惩罚,抄书已经是再好不过,司修友和司曼青先是谢过皇帝,又对着刘将军鞠了个礼,一场闹剧算是就此落下了帷幕。 第五十六章 赐婚吉日 皇帝被这么一闹,明显没有了继续逛花园的意思,身后跟着的一众人等也都散了去,这正好给了司修友一个时机,把司曼青和司蔻统统叫到了角落里。 “你们两个谁来说说怎么又和刘家那丫头起了冲突?”司修友面色不善,一脸不耐地开口道。 “爹,是刘悠那个贱人自己摔倒的,不是我的错!”司曼青比以往都更有底气,让她逮到机会的话,一定要让刘悠那个贱人吃不了兜着走。 “司蔻!”司修友明显已经不信司曼青的话,还不争气地瞪了她一眼。 “父亲,女儿刚刚到皇宫,确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司蔻暗幸当时她没有在场,否则这盆脏水说不定还会泼到她的身上。 “你为什么没有与你娘和姐姐一起进宫?”不问缘由就兴师问罪,恐怕已经是司修友的习惯了。 “娘亲和姐姐怕是忘了女儿被解了禁足的事情,所以才没想起同女儿一起进宫。”司蔻笑得很勉强,倍感委屈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的样子。 柳敏记得自己解禁,却忘了二女儿的禁足,本该多看着大女儿一点,结果又弄出这样的事情,若不是看在她现在身怀有孕,恐怕司修友才不会这么算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对母女! “你娘现在在哪呢?”司修友没好气地问道。 司曼青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柳敏在哪,但是她知道没等司蔻是她的主意,她以为这样司蔻就没有办法进宫,可谁知她不仅进了宫,还看了自己的笑话。 “蔻儿,宴会之前你就跟在你姐姐的身边,千万别让她再闯祸了!”司修友语带警告,不仅仅是在警告司曼青,更像是在警告司蔻。 司蔻紧握着拳头,凭什么司曼青犯错她要在一旁提醒?司曼青可是恨不得她永世都不能出头。 不过司蔻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她现在还没必要和司修友撕破脸,至少在她离开司府之前,司修友的存在还是让人不得不在意。 “你不要跟着我!”司修友离开之后,司曼青立马就露出了真面目,一脸厌恶地看着司蔻,那样子好像是在说她是什么传染病一样,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姐姐,若你不想要我跟着你,还是和父亲去说吧,免得父亲觉得是我不够懂事。”司蔻见识了司曼青的愚蠢,已经懒得再在她面前伪装什么。 “司蔻!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司曼青在刘悠那里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无处发泄,结果司蔻就自己送上门来,对付不了刘悠,她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庶女吗? 司蔻见司曼青瞪大着眼睛,眼中闪烁着怒火,不禁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姐姐,是父亲让我这样做的,你想要干什么?” 司曼青笑得狰狞,距离司蔻又近了一些,“司蔻,你知道我看你有多不顺眼吗?凭什么你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够成为郡主还可以得到勤王殿下的青睐?你哪里比得上我!” 司蔻一点都不怀疑如果给司曼青足够的时间和场地,她绝对会冲上来,只可惜今天的司曼青像是走了霉运一般,之前碰到了皇帝亲临,结果这一次她刚想要出手,御美嘉又适时地出现在她们二人的面前。 御美嘉刚刚就看到了司蔻,不过碍于父皇在场,她并没有和司蔻打招呼。 “和怡郡主,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御美嘉开口‘质问’道,弄得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愣,她们是知道司家二小姐被封为了和怡郡主,但是她们并不认识司蔻是谁。 司蔻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请十公主见谅,和怡刚刚入宫,还没来得及去拜见公主。” “司大小姐好大的架势,刚刚对郡主不敬不说,见过本宫也不知行礼,难怪之前会对刘家小姐大打出手,看来司相太忙,没时间好好教导你一番。”御美嘉讥讽道,司曼青这样的身份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够看,更何况司蔻还是她认定的七嫂,怎么能无缘无故就被人欺负了去? 司曼青莫名其妙地被攻击,可对着御美嘉只敢怒而不敢言,甚至经御美嘉这一说,她连司蔻如今的身份都比不上,人家是郡主,她是什么? “和怡郡主,可否陪本宫到处走走?”御美嘉虽没有见过司曼青几次,但每一次给她留下的印象都不怎么样,反观司蔻,虽然其貌不扬,可气质出众,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 司蔻巴不得可以早点摆脱司曼青,对着御美嘉点了点头,毕竟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司修友,也没办法说她的不是。 司曼青一个人被孤零零地扔在了原地,司蔻跟着御美嘉扬长而去,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司曼青。 “本宫帮了你,难道你都不知道应该感谢我的吗?”御美嘉寻了处凉亭和司蔻面对面地坐下来,挑了挑眉道。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自然是要谢谢公主帮我解了围。”司蔻在御美嘉的面前俨然卸去了所有的伪装,看起来要比任何时候都放松几分,可依旧能够从她的一颦一笑中看出独有的优雅和淡然。 御美嘉生长在皇宫中,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从小就被灌输千万不要相信身边的任何人,这是母妃一而再再而三强调她必须要做到的事情,可面对司蔻的时候,总觉得没什么好去隐藏的地方,她的眼睛给人一种能够看穿人心的感觉。 御美嘉不知道的是,如果算上前世的年纪,司蔻足够当她的母亲,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想着要把曾经害过她的那些人都一一除掉,可是渐渐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么偏执。 “一点诚意都没有,本宫的帮助可不是一句感谢就能够抵消的。” “那十公主想要我怎么做?或者说我能为十公主做些什么?”如果话说到这个地步,司蔻还看不出御美嘉是有事相求的话,恐怕她也不会随便找到她。 御美嘉轻笑一声,眉间却染上了淡淡的哀愁,“父皇有意为我指婚。” 御美嘉正值豆蔻年华,司蔻闻言也觉得若是此时成亲未免有些太早了点,不禁开口问道,“不知皇上有意把公主指给哪户人家的公子?” “要是公子还好了。”御美嘉自嘲一般地继续说道,“父皇想要把我嫁给边陲游疆部落的首领,那男人的年纪和父皇不相上下。” 司蔻闻言,在她的记忆中确实南漠国有公主下嫁游疆,只不过那个人并不是御美嘉,而应该是宁安公主才对,比起御美嘉来说,她的年纪更加适合。 “皇上可有说为何选十公主作为联姻的人选?”司蔻暗忖,怕是其中少不了宁安作梗,那女人的手段比起柳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偏偏颇得太后的欢心。 “为何?你真得想不到吗?我的母妃可是当今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御美嘉也不知是在抱怨还是在认命,从她的反应似乎不难看出对皇家的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淑妃娘娘?司蔻不禁想到淑妃的母家,是如今出于中立地位的杨家,皇帝这样做,很有可能是在逼着杨家表态,毕竟淑妃娘娘膝下无子,只有御美嘉一个宝贝女儿,怎么会舍得她远嫁游疆?要是真得这样做了,怕是她们母女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如果圣意已决,恐怕不会有人能够更改皇上的决定。”御美嘉竟然以为她有这么大的本事,未免太抬举她了。 “别人也许不行,但是七哥可以,只要她名正言顺地成为太子,不久之后,南漠国的天下都是她的。”御美嘉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出她的不甘。 司蔻没想到御美嘉会直接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知道她是站在御昊天那一方,可没到揭晓胜负的时候,到底谁输谁赢完全没有定数。 “十公主难道就不怕隔墙有耳?要是这话被旁人听了去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连我都要受到牵连。” “所以你也应该明白你我现在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早晚我也没办法再帮你。” 司蔻也清楚如果御美嘉真得远嫁游疆的话,对她或是对御昊天都未必是件好事,但她不喜欢被人威胁,也不喜欢被人操控的感觉。 “公主请容我好好想一想,只是不知这和亲之事最迟会被搁置到什么时候?”司蔻深知如今的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势力来横插一杠,不过说不定御昊天可以帮上忙,至于御美嘉为何会选择这样迂回的方式来找她,而不是直接找上御昊天,想必这其中需要顾忌的地方就更多了。 “最迟这个月月底,游疆的使者将会来到南漠,倒是如果你没有办法让我摆脱这次联姻的话,有生之年我们大概能够听到的只有彼此的死讯了。” 御美嘉不知道把赌注压在司蔻的身上到底对不对,可除此之外,她再无他法。 司蔻很清楚如果要帮御美嘉的话,一定要有个十分周详的计划,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御昊天有足够的分量在皇帝面前能够说得上话,看来有些计划不得不更加提前了。 司蔻和御美嘉相谈甚欢,至少在让人看来是这个样子,晚上的宴会更是两人相携而来。 御泽天看到这一幕,不得不相信司蔻的话,她与十公主确实是一见如故。 上次的宴会是为了庆祝勤王征战凯旋而归,而这一次,皇帝虽说是家宴,可还是邀请了文武百官以及他们的家眷,目的自然不言而喻,说白了就是太子殿下的相亲宴。 第五十七章 正妻之位 司蔻的位置在司曼青的身边,她还没落座,就听到司曼青凉凉地说了一句,“怎么不继续去巴结十公主了,鼎鼎大名的和怡郡主?” 司蔻看了司曼青一眼,不难发现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原来是司蔻跟着御美嘉离开之后,司曼青漫无目的地在宫里闲逛,好不容易碰到几个认识的人,结果张口闭口问的都是司蔻的事情,她现在的身份可不比从前,要是皇上重视起来,可要比她们这些官门千金的地位更高。 司曼青听得烦了,自然见到司蔻的时候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司蔻倒也不介意,司曼青的敌视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越是厌恶自己,越容易自食其果,这辈子恐怕不用她出手,司修友都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放弃她了。 柳敏瞪了司曼青一眼,就算她心里多少个不满意,也要等到回了司府关起门来慢慢算账,在宫里,尤其是这种场合之下,一步错就代表着步步错。 只要司曼青不来主动找麻烦司蔻,还不至于无聊到去主动搭理她,她满脑子都是御美嘉和她说的事情。 游疆部落近几年的势力日益壮大,南漠曾经尝试过武力镇压的方式,但后来发现得到的结果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太过得不偿失,于是南漠就和游疆签订了联姻的条约,只可惜这条约要求联姻的对象必须要从皇室的嫡亲子弟中选取,所以正值妙龄的御美嘉和御宁安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司蔻想及此处,下意识地往宁安公主的方向看过去。 宴会上推杯置盏,觥筹交错,不少人的脸上已经微微带着些许的醉意,可宁安公主看起来甚是清明,甚至还不停地和坐在接近末席的太傅之子眉目传情,若不是司蔻无意中抬头,怕是也发现不了这一点。 宁安公主和顾怀远? 司蔻的记忆中顾怀远直到她被毒杀都未曾娶妻,怎么这一次他竟和宁安公主搅和到了一起?莫不是自己重生一世,很多事情也随之跟着改变,若真是如此,怕是以后会越来越不好办。 司蔻之所以会认识顾怀远,是因为前一世,他是御泽天的幕僚。当初御泽天能够保住太子之位,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出众的才能,不至于让御泽天注意到他,可他的太傅父亲已经渐渐地对御泽天不满起来。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没有出太大的偏差,就应该到了顾太傅主动请辞,皇帝龙颜大怒,对御泽天越发地不满起来。 司蔻还在努力回忆这其中是不是有人被她漏掉的细节,就听身后有人挑衅一般地开口,“民女听闻司二小姐才艺双绝,不知民女可有荣幸和司二小姐讨教一二?” 司蔻循声看去,是个极其陌生的面孔,不过不承认的是对方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如此相比之下,司蔻的样子真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蔻儿,你可愿意?”实际上在司蔻刚刚专注于自己想法的时候,已经进行了一轮类似于这样的比赛,无非就是哪家小姐想要证明自己比另一家的小姐强,所以皇帝也就没有阻止,还兴致勃勃地对司蔻说道。 “蔻儿自是愿意,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姐想要比些什么,若司蔻一窍不通,反倒要浪费了这位小姐原本的心意。”司蔻说得谦逊,她又不是神人,怎会真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对方似乎没想到司蔻会这样说,只觉得好像一拳打到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对方的反应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够打败司蔻就行。 “听闻司二小姐琴艺高超,我就和你比琴。” 司蔻点了点头,对方的样子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她应战或是不应战,想必对方都想好了对策。 司蔻静静地站在一边,对方路过她身旁的时候,对方还特意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生怕她不知道她对她的不满一样。 这样孩子气的做法已经不足以让司蔻的心境再有波动,她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对方弹奏的这一曲高山流水,只追求华丽的技巧,却忘记了最为本质的东西。 可一曲终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传来了掌声,结果稀稀疏疏的掌声更显出对此琴艺的评价。 轮到了司蔻,只见她轻移莲步,落座于琴前,双手放置于琴弦之上,第一个音符响起,在场懂乐的人无一不瞪大了眼睛,司蔻竟选择的也是高山流水! 只是此高山流水非彼高山流水,美妙的音符从司蔻的指尖洋溢出彩。 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猛然间,音调递增递降,真似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 所谓余音袅袅,不绝于耳,也不过如此。 “好!好!好!”皇帝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连说了三个‘好字,眼中毫不掩饰对司蔻的赞赏,“来人,把朕珍藏的独幽琴取出,赠予和怡郡主。” 独幽,上古十大名琴之一,只可以早已遗失,皇帝手中的这把虽说是赝品,也是古琴中可遇而不可求的良品。 “司蔻谢过皇上。”司蔻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对于抚琴之人来说,有一把好琴就如同良师益友般重要,但没想到皇帝竟会如此大方地把‘独幽’赏给她。 别说是司蔻,就算是宴会上的其他人也没想到皇帝竟会出这么大的手笔。 尤其是坐在皇后身边的德妃,快要咬碎一口银牙。她想皇帝求了那么久,也只不过让她看了独幽几次,甚至连抚琴的机会都没有,结果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曲高山流水,竟然让那小丫头片子得到了独幽,她怎么能甘心? “不用谢朕,朕相信这把琴若是在你手中必定能够大放光彩。”从点滴小事上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司蔻这一次的出众表现倒是让皇帝更加满意她这个儿媳妇。 “说起来,蔻儿虽和昊天有了婚约,可婚期还没定呢吧?”皇帝突然转了个话题,让司蔻没来由地心里一惊,莫不是她和御昊天的婚事又出了什么问题? 御昊天闻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到了司蔻的身边,竟光明正大地牵起司蔻的手,一并跪在了殿下,“儿臣与蔻儿的婚事还请父皇做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司蔻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想起之前御昊天的话,怕是这一幕幕都是他们父子二人早就算计好的,就算没有那位不知名小姐出来搅局,他们的婚事也会顺理成章地被提出来。 “父皇自是会为你们二人做主。”皇帝似是很高兴地对身后的人说道,“苏福广,之后这两个月可有什么黄道吉日?” “回皇上的话,下个月十八是个好日子。” “那就定在下个月十八,昊天、蔻儿,你们可有异议?” “儿臣(臣女)没有异议。”御昊天和司蔻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只是司蔻的心中不免有些惆怅,上一世掏心掏肺地去对一个人,到最后却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重活一世,却是自己为了利益而把自己卖了出去,也不知道这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御昊天似是看出司蔻的心不在焉,有些恼意地捏了捏司蔻的手掌,面上却一脸深情地看着司蔻,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司曼青坐在座位上恨不得冲上前去分开那两人,勤王殿下明明是她的,怎么能叫司蔻那小贱人夺了去? “如此甚好。”皇帝龙颜大悦,端起手边的一杯酒对着司修友的方向,“司相,你与朕很快就会结成亲家了。” 皇帝的话差点让司修友连酒杯都拿不稳,和皇帝做亲家,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可司修友不知为何只觉得背后凉风阵阵,再看皇帝的笑容中似乎都掺杂了几分其他的含义。 “小女能嫁予勤王殿下是小女前世修来的福气,老臣谢过皇上恩典。”司修友痛快地干了杯中的酒,额头已微微渗出一丝丝冷汗,幸好皇上没有再特别‘照顾’他。 宴会还未结束,可不少人的心里已经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司蔻回到座位上,便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两道怨毒目光,一道是司曼青,另一道自然是刘悠,这二人为了嫁给勤王争得快要你死我活,没想到最后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而更大的惊喜还正等待在后面。 司蔻可以无视所有人的打量,可唯独不能无视御泽天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她太过熟悉,御泽天每每想要算计一个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重复同样的动作。 司蔻与御昊天的婚事在之前被大多数人都不看好,毕竟以御昊天的条件,想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司蔻不仅仅是庶出,好好的一张脸还被过敏留下的斑点毁得七七八八,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够配得上英勇神武的勤王殿下,可是不仅勤王不嫌弃,皇上对这个儿媳妇还满意得很,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蔻飞上枝头变凤凰,白白便宜了司家。 御泽天一开始的想法和大多数人一样,但没想到自己这位七弟对司家二小姐如此执着,还在为他准备的这场宴会中上演了一出如此深情的戏码,完完全全抢去了他的风头。 御泽天的眼中尽是恼怒,可却又不能选择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还要维持着一张笑脸,“恭喜七弟如愿娶得娇妻。” 第五十八章 高调秀恩爱 “多谢三哥,听闻三哥对司家的大小姐有意,趁着父皇高兴,不如三哥也一并把婚事定了下来吧?”御昊天眉眼间都带着笑意,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娶到司蔻是会让他如此开心的一件事。 御泽天的脸色微微一变,想起在相府听到司曼青那个蠢女人口口声声要做勤王妃,对御昊天的态度也起了变化,“司二小姐虽说才艺双全,可那容貌……” “蔻儿的好,远比外在的容貌重要很多。”更何况司蔻的容貌很快就会恢复,御昊天自动把御泽天这种说人坏话的举动归结为内心的嫉妒。 御泽天确实是嫉妒御昊天的,凭什么他是太子,可得到器重最多的却是御昊天?同为父皇的儿子,父皇的偏心有目共睹,就连婚事也是他先提出要纳司蔻微肥,却最终还是被御昊天捷足先登,叫他怎么可能不嫉妒?甚至叫他怎么可能不恨! “父皇之前一直担心你的婚事,没想到这么快你也将成家,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我这个做哥哥的就能够抱上小侄子了。”御泽天打趣道,可眼中却看不出分毫的笑意。 御泽天虽比御昊天成亲得要早,可却一直都没有子嗣,也迟迟没有迎娶正妃,如今御昊天娶了司蔻,恐怕下一步御泽天也不得不有动作。 司蔻一直都有看着御泽天和御昊天的互动,只从表面上看,自是兄友弟恭地毫无破绽,可明眼人都知道,无声无息的战争最让人防不胜防。 宴会直到入夜才结束,司蔻和司家人同坐在一辆马车之上,不难看出除了司蔻以外,包括之前口口声声为了她着想的司修友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司蔻!你到底给勤王殿下灌了什么迷汤?你这个贱……” “闭嘴!”司修友对司曼青呵斥道,“还嫌不够乱吗?都给我闭嘴!” 司蔻和御昊天的婚事完全出乎司修友的意料,他本以为皇上会同意的是司蔻嫁给太子,结果峰回路转,恐怕现在不仅仅是司家,就连刘家的地位也变得极其微妙起来。 “蔻儿,你和勤王殿下……”司修友想要知道的事情其实和司曼青一模一样,只是他没办法随意开口。 司蔻像是看出司修友的疑问一般,有些自嘲地说道,“连父亲也觉得我给勤王殿下灌了迷魂汤吗?” 司蔻叹了口气,垂眸欲泣,“为什么父亲会认为女儿是这样的人?父亲连勤王殿下的人品也信不过吗?” 司修友自是知道御昊天不是愚蠢之人,相反,他还聪明得很,否则也不可能和太子殿下有争储的实力,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司蔻,你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就跟你死去的那个娘一样,除了会勾引男人还会做什么?”司曼青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恨不得把司蔻大卸八块,结果口不择言地顺便把司修友得罪了。 柳敏见司曼青竟说出这样的话,司修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她只好佯装着肚子痛,“老爷……老爷,我肚子好痛。” 司蔻若是没有看到柳敏眼中的算计,或许也会为她肚子里那无辜的婴儿担心,可惜她早已识破了她们母女二人的真面目,只觉得一举一动甚至都不如台上的戏子来得真实。 “夫人这是怎么了?”果不其然,司修友的注意力马上就被柳敏的身体状况吸引过去,着急地安慰着柳敏,“夫人,我们马上就回府了,你再撑着点。” “娘?娘你怎么了?”司曼青见柳敏状况不对顿时慌了手脚,也没有看到柳敏眼神的示意,倒是司蔻和柳敏对个正着。 柳敏心下一惊,总觉得司蔻那一眼的含义太多,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司蔻看着大夫被请进柳敏的房里,里面隐约传来她的痛呼声,要是这个孩子保不住的话,怕是司府才会真得翻了天。 这一天到处都是是非,司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里,倒是没想到这种时候御昊天还有心思来找她,可是她完全没有力气去应付任何一个人。 “请恕司蔻招待不周,要是勤王殿下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想要休息了。”司蔻的声音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倦怠,也不管御昊天是不是还在房里,径直地走向自己的床,直接摔了上去。 御昊天还没见识过司蔻这副样子,有些好奇又有些心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只是宴会结束之后,他很想要见上司蔻一面,结果就冒着危险来了司府。 “你这是怎么了?在宴会的时候明明看起来还好好的,怎么一回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御昊天不客气地坐到司蔻的床边,可半天都没听到司蔻的回应。 竟然真得这么快就睡过去了?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御昊天苦笑一声,细心地帮司蔻盖好了被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司府。 第二天一大早,司蔻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见自己的身上还穿着昨天参加宴会的那身衣服,零散的记忆渐渐回笼,真是丢人! 门外传来凉儿的声音,“小姐,你醒了吗?” “进来吧。”司蔻的声音有些嘶哑,想必和昨天那几杯果酒脱不了干系。 “小姐……”凉儿欲言又止地说道,似乎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司蔻接过凉儿手中的巾帕,“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 “小姐,大小姐病倒了。”凉儿神秘兮兮地说道,上扬的嘴角足够证明其主人的高兴。 “怎么回事?”司蔻皱着眉头,司曼青还不够资格引起她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大夫说大小姐忧思过重,是心病。”凉儿好不容易打听到司曼青为什么病倒,目光灼灼地看着司蔻,一脸‘快夸我吧’的表情。 忧思过重?怎么不直接说她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比她过得好? “既然知道她病了,见着她的丫鬟都给我躲着点,省得让她逮到机会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司蔻嘲讽道。 柳敏和司曼青这对母女,一个身怀六甲,一个忧思过重,老夫人还没把管理府中事务的权力从慧姨娘和秦姨娘手中收回来,就证明如今的司府不是大夫人一家独大,要是秦姨娘和慧姨娘联合起来的话,说不定能够和柳敏分庭抗礼。 “柳敏送来的那两个丫鬟怎么样?”司蔻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去向老夫人请安。 “我和芸心一直都有盯着她们,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凉儿提到正事亦是一脸严肃。 凉儿亦是经历了不少事,司蔻把她的成长看在眼里,心中很是欣慰。 “那也不能放松,毕竟是柳敏的人,一切还是以谨慎为主。”司蔻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御昊天那里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除非是有人故意陷害。 凉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心里早就认定了小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走吧,陪我去向老夫人请安。”司蔻立志要做个‘孝女’,至少在旁人看来一定要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谁知司蔻刚刚踏进房间的门,就见王管家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二……二小姐,还请二小姐速到门口接旨。” 又是接旨?上一次是封她为郡主,这一次会是为了什么事情? 司蔻心中疑惑,但脚下的速度却不慢,可没想到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除了她和已经去上朝的司修友以外,都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府门口。 苏福广看到了疾步走来的司寇,“奴才参见郡主。” “苏公公未免太客气了。”司蔻对苏福广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有时候他的一句话对皇帝的影响远比多少嫔妃吹枕边风都有用得多。 苏福广笑眯眯地说道,“郡主,请接旨吧。”却并不给人一种谄媚的感觉。 司蔻跪了下来,只听苏福广一字一句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册封司相二女司蔻为勤王正妃,钦此!” “什么?”司曼青惊呼出声,原本苍白的脸气得涨红,就像是重症病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结果下一秒竟硬生生地在众人面前昏厥过去。 “青儿!”柳敏见司曼青晕过去,也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上前抱住司曼青,扯着嗓子喊,“来人呐,把大夫给我叫过来,快点去!” 看来她成为勤王正妃这件事给司曼青的刺激实在不小,司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接过苏福广手中的圣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司曼青。 “郡主,勤王殿下有句话让老奴代为转达。” “苏公公请说。” 苏福广特意放大了几分音量,“郡主,勤王殿下说您是未来的勤王妃,若是有人不识好歹欺负到了您头上,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司蔻闻言笑了笑,“多谢苏公公的转告,也请苏公公帮我谢过王爷。” “蔻儿要谢本王,怎么不亲自来见本王?”爽朗的声音从司府门口传进来,司蔻循声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御昊天正大步走来。 “草民见过勤王殿下。”刚刚起身的司府一干人等又重新跪了下来,包括柳敏在内。 司蔻很怀疑御昊天是挑准了时机,恰巧赶在这一刻出现在司府里。 “司蔻参见王爷。”在外人面前,司蔻自然也不会失了礼数。 可御昊天却在她还没有行礼的时候就把她扶了起来,“蔻儿,你我之间何需这么见外?” 第五十九章 承恩寺遇险 司蔻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御昊天许久,貌似不是找人假扮的,可说出口的话为什么会这么肉麻,而且那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又算怎么回事? 司蔻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御昊天带到自己的院落,一进了房间,司蔻脸上羞涩的笑容立马变成一脸凝重,“不知王爷驾到所为何事?” 御昊天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我倒是更喜欢你刚才的样子。”尽管是装出来的。 司蔻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王爷还是表明来意得好,这样高调地来司府,怕是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说吧?” “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来看看你,要知道你昨晚可是把我拒之门外。”御昊天一脸哀怨地说道,只可惜那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给司蔻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滑稽。 “既然已经看完了,王爷可以离开了吧?”能够这么直白地对当今勤王殿下下逐客令的人恐怕短时间内只会有司蔻一个,有些不识好歹的家伙已经得到了应有的结局。 御昊天见司蔻蛮不在乎的样子,胸口像是堵了团闷气还没办法发泄出来,只好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一仰而尽。 “王爷到底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好了。”司蔻不想和御昊天像是猜谜一般地浪费时间,一脸正色地继续道,“昨天皇上会突然宣布你我的婚事还有今天的圣旨,应该都是王爷的主意吧?” “莫家已经隐隐有了动作,父皇的意思看起来是要静观其变,但前提是其中的变化能够在父皇的掌控之中。”御昊天别有深意地说道。 这倒让司蔻微微有些疑惑,“皇上对莫家不是早就有所防范了吗?” “的确是这样,可御泽天不死心,莫家的地位渐渐衰落,不代表他不能把目光放在其他的世家上面。” “莫家、司家、刘家……难不成他还打上了杨家的主意?”司蔻突然想到御美嘉的婚事,说不定其中真得有什么关联。 御昊天很意外地看了司蔻一眼,“你怎么知道?” 司蔻把御美嘉和她说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御昊天,“十公主希望我能够帮她摆脱这门婚事,但是她应该也很清楚,如果我真得能够帮上忙的话,多少还是会借助你的势力,可这份人情是我欠下的,并不是她。” 司蔻稍微动动脑筋,就大致想到了御美嘉的目的,不得不说,她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精明得多。 御昊天点了点头,“那你打算帮她吗?” “如果勤王殿下不帮,那么太子殿下一定会帮,到时候那么疼爱女儿的淑妃娘娘必定要欠下太子殿下一个人情,那刑部尚书杨大人还有得选吗?” 环环相扣,如果从一开始司蔻就没有加入其中的话,想要半路插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她不相信御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今天会来说不定就是为了她的话。 “蔻儿,有没有跟你说过女人还是不要那么聪明比较好。”御昊天有些无奈道,虽然这样的司寇是他所欣赏的,但若有站在对立面的那一天,也是不得不要好好提防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司蔻喃喃自语道,她曾经也很相信这一点,可得到的结果却是背叛和死亡。 御昊天不是第一次注意到司蔻眼中的恨意,他能够理解她身处于相府,又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庶女,再加上听说她母亲的死和府中人有关,她心生怨怼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他总是觉得她眼中的含义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尤其对御泽天,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御昊天却能够从司蔻的眼中看出想要把他挫骨扬灰的恨意,只是司蔻从没有和他说起过原因。 御昊天没再继续深究下去,他相信总有一天,司蔻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她说清楚,他们即将要成为夫妻,以后相处的时间多得是,想到这里,御昊天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真实的笑容。 司蔻看御昊天的脸上露出那么惊悚的笑容,下意识觉得没什么好事要发生。 司蔻和御昊天这边‘其乐融融’,司曼青的情况就不是那么令人安心了,被三番四次请进司府的大夫对着柳敏摇了摇头,“大夫人,老夫可以先开副清火安神的药给大小姐服下,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能够知道大小姐是为何郁结于心,想来治起病来定是事半功倍。” 柳敏当然知道司曼青的心病是因为什么,而且这心病现在就在府里面,只是…… 柳敏犹豫了半晌,还是让管家去把司蔻叫过来,怎么说姐姐生病,妹妹都应该过来探望一下的吧? 司蔻听到王管家转达的话,有些‘歉意’地对御昊天笑了笑,“王爷,母亲叫蔻儿过去一趟,不知王爷?”最好赶紧从司府离开,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 “本王也随你一起去看看吧。”御昊天像是看出司蔻心中所想,却偏偏不让她如愿。 不过以御昊天的身份,终究还是不太适合过多接触女眷,所以在形式上问候了柳敏几句,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司府,临走之前还不忘交代司蔻一些事情,那样子要多亲昵有多亲昵。 总算打发走了御昊天,司蔻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柳敏的身上,有些担忧地问道,“母亲,不知姐姐的病怎么样了?” “蔻儿,为娘也不瞒你说,青儿这病是因勤王殿下而起,虽说大夫说有办法能够让青儿好起来,但这其中也要有蔻儿的帮忙才行,只是不知道蔻儿愿不愿意帮青儿这个忙?”柳敏红着眼眶,不难看出她内心对司曼青的担心,但同时她如果能够收敛一下眼中的算计,说不定司蔻就能够被骗过去了。 司蔻像是没有听出来柳敏的暗示,有些不明地问道,“不知道大夫是怎么说的,姐姐的病很严重吗?” 柳敏见司寇不上当,一咬牙只好把真相告诉了司蔻,“蔻儿,你可知青儿一心思慕勤王殿下,你和勤王殿下的婚事让她……” “姐姐不是喜欢太子殿下的吗?”司蔻打断了柳敏的话,一脸天真无知地看着她,“而且姐姐说她是一定能够成为正妃的,难道不是太子正妃吗?” 司曼青心高气傲,就算她想要嫁给勤王,想必也不会甘愿成为侧妃,尤其还是屈居于她一直以来都看不上的小小庶女,所以司蔻此话一出,倒是让柳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如今的形势虽然越发明朗,可皇上依旧没有表露出来废嫡立贤的意思,万一司家在这种时候真得押错了宝,想必是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这样想来,实际上若是青儿能够成为太子正妃的话,也是件好事。 柳敏的心思百转千回,躺在床上的司曼青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司蔻和柳敏的谈话,竟比大夫预计的时间更早一点地醒了过来,脸色蜡黄蜡黄的,看起来真是临死不远的感觉。 “娘……”司曼青很是虚弱地开口,微微转头看到司蔻也在房间里面,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出去!给我滚出去!” 司蔻脸色如常,倒是柳敏不得不装作生气的样子,“蔻儿,青儿刚醒,神智还不是很清楚,等她好了之后,为娘肯定会好好说说她的。” 以柳敏护短的性子,司蔻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会是真话,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姐姐刚醒,想必虚弱得很,蔻儿就先回去,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距离和御昊天的婚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大多数的事情都由御昊天来操办,司蔻也乐得当一个甩手掌柜。 一日,司蔻正在房间里面看书,最近因为司曼青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再加上她身份的转变,全府上下倒是没有人来打扰她的清闲。 不过门外很快就传来了王管家的声音,“禀报二小姐,十公主来访。” 御美嘉?司蔻放下手中的书,御美嘉来司府做什么? 司蔻换了件衣服,半晌便出现在大厅之中,只见御美嘉似乎心情很好地在喝茶。 “七嫂,你来了。”御美嘉的声音不小,她的话算是变相地告诉能够听到的人,她已经承认了司蔻的身份。 “美嘉,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既然御美嘉觉得她们很熟,那称呼名字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可御美嘉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御美嘉闻言怔了一下,记忆中好像没有谁这么叫过她,母妃和父皇一直都是叫她嘉儿,有的时候听起来很像是一只宠物的名字。 “七嫂,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去承恩寺上香。”御美嘉利落地说明来意,倒让司蔻有些意外。 承恩寺是南漠国很出名的寺庙,大多数诚心礼佛的人都会在每月固定的时间去上香拜佛,不过司蔻从来没有听过十公主有这方面的爱好。 司蔻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便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御美嘉出宫的事情只告诉了自己的母妃,但没想到会去承恩寺的路上碰到御宁安。 御美嘉和御宁安向来都不对付,两个人见面就像是仇人一样,司蔻见这情形之后出声解围,“宁安公主安好。” 谁知御宁安连看都没看司蔻一眼,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对御美嘉道,“你倒是好兴致,和什么人都能够混到一起去。” 司蔻明显能够感觉出来御宁安的敌意,只是这敌意背后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待考量。 第六十章 公主被绑 “宁安公主的眼光不怎么样,就以为旁人的眼光也不好吗?”御美嘉反唇相讥,她平时不愿理会御宁安,可从来没说过是因为惧怕她。 御宁安脸色一白,司蔻闻言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宴会上看到的一幕,难不成御美嘉也知道御宁安和顾怀远之间的事情? “哼!”御宁安冷哼一声,命人驾着马车离开,就好像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面也要压过御美嘉一筹。 “你和宁安公主?”司蔻已经知道御宁安是敌非友,接下来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她会不会给她的计划造成困扰。 “我和她?要不是我不屑于和她斗,你以为她能够活到现在?”胸大无脑的女人,还当真以为那个顾怀远是真心喜欢她,真是蠢得要命。 御美嘉眼中的厌恶,司蔻看得清清楚楚,可能不能活到现在这件事从她口中说出来,是件很破坏形象的事情。 “御宁安那人向来没什么脑子,不过就因为她没什么脑子才容易被人利用,以后你要是遇到她,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御美嘉好心地提醒道。 小的时候,御宁安一直都比自己更懂得如何讨好父皇和太后,所以她在她的手里吃了不少苦,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气愤,但后来她按照母妃所说,渐渐发现实际上父皇和太后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御宁安,就懒得再和御宁安一般见识。 “看来你好像被她害过的样子。”司蔻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她对别人的私事向来没有什么兴趣,尽管多知道一些御宁安的把柄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被她害过?七嫂,你可知道我本来应该有个弟弟或是妹妹的,可我的母妃硬是被御宁安害得流产了。”御美嘉不愿提及此事,这是淑和宫的禁忌,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司蔻确实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一件事,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淑妃确实只有十公主这么一个孩子。 司蔻没有细问下去,看御美嘉的样子便知道这件事情给她的打击也不小。 御美嘉也就此沉默,一路上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马车驶了两个时辰,到达承恩寺的时候已经快要到申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过承恩寺的香火却还是鼎盛得很。 司蔻活了两世,却是第一次来承恩寺,大概是因为她并不相信神佛之说,当年她跪在地上求上天让她的娘亲可以不要离开她,可结果上天并没有接收她的祈祷,她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撒手人寰,而她到现在都没能替她报仇。 “七嫂在想什么呢?”御美嘉难得见司蔻晃神,有些打趣道。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司蔻微微摇了摇头,面色如常地进了承恩寺。 寺庙里充满了大师们诵经礼佛的声音,司蔻烦躁的心情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是她在其他地方都没有闻到过的味道,似乎带着些提神的作用。 “七嫂是第一次来承恩寺?”御美嘉见司蔻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新奇,不由好奇地问道。 “是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确实很不对!御美嘉没想到身为南漠国人的司蔻竟然从来没有来过承恩寺,想必传出去也算是一大奇闻,但是说起来,七哥好像也是如此,难怪他们能成为夫妻。 正在练剑的御昊天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议论他,最好是司蔻那丫头! 司蔻对于烧香拜佛的流程一窍不通,就算是跟着御美嘉学也只是形似而非神似,她倒不如去旁边的摊子上求支签。 “施主想要问求何事?”坐在摊位前的大师看着司蔻,缓缓地说道。 “世事无常,我也不知该求些什么。”司蔻突然想到自己这条命都是无意中得来的,似乎若是所求的太多,反而显得自己不识好歹了。 “请施主抽只签吧。”大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签筒放在了司蔻的面前。 司蔻想也没想地就随便抽出了一直,上面写着:“一锥草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难;无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携手上青天。” “大师,不知这签文是何解?”‘努力求之得最难’?难道是要自己什么都不要做吗? 大师看了眼签文,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欲望心事,西方可求;不如莫动,立地可谋。施主请放宽心,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便说的是这个道理,莫强求,莫执念。” 司蔻听得很认真,大师的意思是让她凡事莫强求,可若是不强求,怕是她的计划都根本没办法完成。 “施主,你的执念太深,会误入歧途。”大师看着司蔻,他的眼神仿佛能够看穿人心,却又给人一种很平和的感觉。 司蔻终是点了点头,认同了大师的看法,却依旧没有说自己会怎样做。 “谢过大师的点拨。”司蔻诚心诚意地说道,起身回到寺庙里去和御美嘉汇合,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凉儿,你有注意到十公主去哪里了吗?”司蔻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寺庙里的人太多,乍一看去,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御美嘉的身影。 凉儿自然也没有顾及到那么多,她怎么会想到半柱香的功夫,十公主就会不见了。 司蔻心急如焚,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她越需要冷静下来。 御美嘉自己要来承恩寺,她身为公主,身边却只带了个丫鬟。司蔻一度以为她的周围应该有类似暗卫的存在,可如果御美嘉真得失踪了的话,怕是她的以为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司蔻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御美嘉,周围唯一能够利用的人力便是承恩寺中的这些和尚,于是司蔻便急忙在跑出承恩寺主持所在的位置,可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就有人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司蔻的手中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张字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要是想要公主殿下或者活着的话,就一个人到承恩寺的后山,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应。 司蔻紧紧攥着手中的字条,这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可是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去,对方又到底会是谁? 满心的疑问最后还是化成了胆大妄为,司蔻抓住凉儿的肩膀,“凉儿,我现在要去后山赴约,你立马回去找人来帮忙,最好是勤王殿下,或者是刑部尚书杨大人,但记住一定要快!” 司蔻有些后悔今天没有把芸心一并带出来,不过这种时候她只能选择相信凉儿。 “小姐,我知道了,我一定能够带人来救你的。”凉儿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司蔻明显感觉到她身上在颤抖。 “凉儿,如果半路又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你不用管我,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如果这场局是为她设定的,那么已经搭上了御美嘉,她不希望再多出一条人命。 凉儿含泪看着司蔻,“小姐,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与凉儿分开后司蔻在附近小摊上买了把匕首便连忙赶往后山,若是御美嘉出了什么意外,皇上与淑妃定然不会放过她,柳敏与司曼青也必定会抓着这件事大做文章置她死地,如此一来,恐怕她与御昊天的婚事恐怕会出什么差池。 想到御昊天那张俊朗的脸,司蔻目光一凛,她绝不能让他们的婚事有任何差池!也绝不容许司曼青有机可乘! 想到这,司蔻不觉步伐加快匆匆往后山赶去。 承恩寺前院是一副繁荣气派的景象,却没想到后山居然如此破败,灌木丛生,山路也异常难走。 司蔻的小腿被密集的灌木丛刮出了许多细小的伤口,此时她已经顾不得了,只知道要尽快到达山顶。 走到半山腰,一支冷箭擦着她的耳朵呼啸而过,这不禁让她在心里捏了把汗,目光阴沉的望向冷箭射出的方向。 只见御美嘉正被一群黑衣人绑在一棵枯萎的树干上,嘴巴被白布堵上,正一脸求救的望着自己,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而在御美嘉的一旁,是些蒙面的黑衣男人,一个个看起来身强力壮,司蔻在心里暗暗计算自己的胜算,结果显示为零。 为首的蒙面男人正拿着一把弓,看起来那支冷箭就是他放的,司蔻目光更加阴冷的盯着那蒙面男人,蒙面男人被司蔻锐利的目光盯的冷汗淋漓,想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遭对一个女人觉得害怕,但是想起那人的吩咐,蒙面男人又打量了一番司蔻婀娜多姿的身段,垂涎道:“想救这个女人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让我们兄弟几个乐呵乐呵,我们几个舒服了,自然就会放人了!” 一番话让周围的几个男人都猥琐的笑了起来。 司蔻眉头紧皱,指使他们的人真是好歹毒的用心,明知她与御昊天大婚在即,却想让这几个匪徒毁了她的清白,这幕后的指使人不管是谁,若是让她逮到,她定不会让那人好过! 如是想着,司蔻冷冷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绑架公主是死罪!你们几个都不要命了吗!” 也许是司蔻的语气太过凛冽,几个蒙面男人着实是被吓到了,他们对望了几眼,似有犹豫,那个为首的蒙面男人却冷哼一声:“死罪?我们几个早已是亡命之徒,哪怕就是要我们杀了这公主我们也不怕!” 听见这话,御美嘉两眼瞪大,满是惊恐,嘴里“呜呜”的声音更大。 第六十一章 伤情加重 其中两个蒙面男人给彼此一个示意的眼神,便一同向司蔻走来,他们眼中放出贼光,话语相当下流:“小美人,别怕,哥哥们会好好疼你的!” 见蒙面人靠近,司蔻立马抽出那柄早已备好的匕首,咬牙切齿:“你们谁敢靠近,我就与你们同归于尽!” 司蔻一脸杀气,那杀气那群匪徒逃亡这么多年都没见识过,确实是被司蔻震慑到了,停在原地两腿打颤,迟迟不敢再前进半步。 而司蔻内心实际上也是七上八下,但是她明白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等待凉儿搬救兵。 为首的蒙面男人也确实难以相信这么强烈的杀气竟然是从一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但是他到底是比其他几个通过更有见识的首领,见同伴都被一个女人吓到,实在是太丢人了,不禁呵斥:“怕什么?我们几个男人难道还怕一个女人不成?给我上!” 听见首领这话,那两个男人也有了底气,拔出自己腰间的大刀便比划边威胁司蔻:“小美人,哥哥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好!不然刀剑不长眼,伤了你这滑滑嫩嫩的小脸蛋可就不好了!” 司蔻握紧手中匕首,目光没有任何畏惧,但心中早已做好打算,若是这几个匪徒敢碰她,她一定赶在他们前面了结自己的生命! 而正当两个匪徒近在眼前司蔻手中匕首架上自己脖颈之际,“叮--”的一声,她手中的匕首突然被一把飞刀弹开,而那两个匪徒,一个太阳穴上插了一把飞刀,另一个被插在了额头正中央都已毙命! 众人被这突然的变故缓了缓神,纷纷往飞刀投射的来向望去-- 是御昊天! 一股安全感由心底升出,司蔻竟不禁湿了眼眶,转眼御昊天已经来到了司蔻身边,关切的打量着她,声音急切:“蔻儿!你没事吧!” 司蔻摇了摇头:“我没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美嘉留下来吧!” 听见这话,御昊天才把目光扫向了御美嘉和那几个蒙面人。 蒙面人们见对方在眨眼间就杀掉可自己两个同伴,都心生怯意,纷纷腿软。 为首的蒙面大汉怒斥:“没用的东西!对方才不过一个人!我们这一群人还怕他不成!” 御昊天眼睛微眯,周身散发出危险气息,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了他的王妃身上,该死! 那群蒙面人硬是不敢上前一步,为首的蒙面人同样也是在双腿打颤,他自然是能感受到对面男人的强悍的,刚刚那样说也是为了让手下几个为他拼命,自己好偷偷开溜而已。 御昊天突然阴冷一笑:“我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要么自己杀了你们的首领随我去领罪招供,要么,下场就和他们两个一样!” 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保命要紧! 他们将目光投向首领,那蒙面首领冷汗直下,慌张大叫:“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好兄弟!” 其中一个蒙面人却冷笑一声:“老大,对不起了,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兄弟几个也都是为了保命!” “呜呜呜!”见为首的蒙面人要被其他蒙面人杀害,御美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御昊天随手扔了把飞刀,便断开了绑着御美嘉的绳子。 御美嘉一把扯开嘴上的白布,冲那几个蒙面人大喊:“你们给我住手!” 几个蒙面人还真就乖乖停下不动了。 司蔻眼里划过一抹疑惑:“美嘉,这是怎么回事?” 御美嘉神情有些尴尬,她低低的说道:“对不起,七嫂,其实,他们不是什么亡命之徒,而是我的手下……” “什么?”司蔻一惊,心中有些懊恼,“那么,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刚刚一副要毁她清白的样子,究竟是故意作出来还是真有所图?! 御美嘉见司蔻脸色不善,也知道她是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于是解释道:“七嫂,你先别生气,美嘉这也是无奈之举,你也知道我实在是不想同意那桩婚事,所以才出此下策,让我的手下办成匪徒绑架我,然后通过你来见证我确实是被绑架了,刚刚他们对你那样并不是想对你……他们是想把你打晕,再造成我失踪的假象……” 听见御美嘉这么说,司蔻心里的气才消了许多,但她仍旧紧皱着眉头:“你这办法根本不可靠!皇上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失踪不管?更何况淑妃娘娘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这样只会让淑妃娘娘担心!” 美嘉敛了敛眉,声音失望:“我也知道,但是我真的是别无他法了!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御美嘉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气自是让人钦佩,但是实在是太不计后果了! 司蔻低头思索了一番,才抬头对御美嘉说道:“公主还是早日回宫吧,我会另想办法让皇上放弃对公主的赐婚!” 御美嘉把目光投向御昊天,自从听见她的计划以后,御昊天自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她很想听听御昊天的意见。 御昊天沉默良久,才启唇:“这件事七皇兄也会想办法,总之还是先回宫再说!” 御美嘉有些不情愿:“要是刚刚我没有让他们停手,或许此时他们已经突出重围带我离开了!” 御昊天却冷冷一笑:“你这些手下演的一手好戏,若是我不认得那公主府的兵器我倒也真就上当了!” 司蔻一愣,抬眼望向把后背留给自己的御昊天,问道:“你一早就知道他们是在演戏?可……” 司蔻又看了一眼那两具尸体,便沉默不语了。 御昊天也是扫了一眼那两具尸体,眼里划过一丝不忍,倒是两个衷心的。他开口说道:“我刚来时情急之下并未注意到他们手上的武器,只是看见你要自刎,他们两个语言又如此下流,我便没有多想,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十公主府的人,当时便将皇妹的目的猜出了一二,又让他们去杀他们的头领,果不其然,皇妹出声阻止了。” 司蔻被御昊天那句“自刎”说红了脸,辩解道:“谁、谁要自刎啦!” 御昊天见司蔻这一副娇羞模样,不由得心情大好,脸上的阴郁也一扫而光,眉眼间尽是笑意。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绝对不会再回去的!”御美嘉却并没有看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咬了咬牙,倔强的说道。 听见这话,司蔻又拧紧了眉头:“公主,您就这样出逃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只要不让我嫁给新疆蛮夷,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御美嘉冷冷说道,若真要她嫁去新疆,倒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 “你不顾及后果,难道就不顾及淑妃娘娘吗?淑妃娘娘膝下只有你一女,你若是突然失踪淑妃娘娘该受多大的打击!况且,你就担保你这样出逃一定不会拖累淑妃娘娘?”无奈,司蔻只好将淑妃搬出来。 听见淑妃娘娘,御美嘉果然沉默了,转眼间便有豆大的泪珠从她眼里滑落:“七嫂,你与七皇兄你情我愿,是不会了解我的痛苦的!” 司蔻低眉,你情我愿吗?他们原本也是因为一场交易才联系到一起,如今,她是对他动了真情了吧? 但是,想到前世自己所遭的背叛,她又皱起了眉头,不!这一世,她绝不让感情缠身! 想到这,她开口道:“十公主,你想逃避赐婚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出逃绝对是下下之策,如今距新疆那边的人进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认为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另想良策!” 司蔻三人谈着话,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正藏着一名碧绿衣衫的女子。 司曼青原本因为十公主约司蔻前来承恩寺上香心里十分不服气,于是悄悄出了府,尾随在司蔻御美嘉身后,到了承恩寺,又见司蔻匆匆往后山赶,好奇心使然,她又跟来了后山。 见到司蔻要被蒙面人羞辱之时她心里大觉畅快,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勤王御昊天。 虽心有不快,但却没想到见到了这样一幕。 帮助十公主拒绝和亲?呵!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我司曼青偏偏不让你如意! 司曼青悄悄绕路离开后山,决定在这一个月里一定要阻碍她的所有计划。 司蔻一个女儿身,恐怕也只能想想对策,实际行动的那个人必定是勤王御昊天,看来,她要多多关注御昊天的行动才是! 御美嘉被司蔻的一席话动摇了心思,她咬着唇,想起母亲对自己的宠爱,心下摇摆不定。 御昊天见此,便决定再拉御美嘉一把:“皇妹大可放心,皇兄也会尽全力帮你!” 御昊天下了保证,御美嘉心里也安了许多,她或许可以试着相信,毕竟御昊天可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又足智多谋,如今已能与太子抗衡,或许他真的能够帮助她也说不定呢! 又想起母妃那慈爱的笑容,御美嘉一跺脚:“好!我相信你们!” 司蔻三人及那群蒙面人下了山,就见凉儿正在一众士兵前急的团团转。 勤王爷让他们在山下等着,如今也没个消息,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欺负? 司蔻见凉儿这一副担忧的模样,当下心里一暖,不由得呼唤出声:“凉儿。” 凉儿听见司蔻的声音,猛地抬头便看到司蔻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鼻头一酸,便大哭着扑了上去:“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被欺负?凉儿担心死了……” 第六十二章 捉拿凶手 司蔻拍着凉儿的背安抚道:“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见他们主仆情深,众人纷纷有些感动。 回府以后,日子似往常一般继续着,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司曼青最近变得特别殷情,有事没事都要往她的院子跑。 “不知这些日子,妹妹的脸可有好些?”说曹操,曹操到,司曼青人还没进司蔻的院子,声音就先传了进来,那声音要多掐媚有多掐媚。 司蔻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眸中划过冷冷一道精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表面上不动声色,与司曼青客套:“劳姐姐费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语气里没有丝毫欣喜,反而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此时司曼青已经踏进了院子的大门。 “不知姐姐来找妹妹,又为何事?”司蔻特意把“又”字加重,这些天司曼青每每来她这,问的都是勤王的事,不出预料的话,今日司曼青问的应该还是与此有关。 司曼青大摇大摆的做到了司蔻愿意的石桌前,冷眼斜视了凉儿一眼:“还不上茶!” 凉儿极不情愿的给司曼青倒了一盏茶,司曼青端起吹了吹,品了一口,皱眉道:“妹妹就快成为勤王妃的人了,怎么能用这种下等茶叶?” 司蔻心里冷哼,倒不知是谁把府里最差的衣食住行全安排给了她! “说起这勤王,妹妹可有勤王最近的消息?”果不其然,司曼青话锋一转,便转向了御昊天身上。 “姐姐真会说笑,妹妹每日在这府里,哪里会有勤王的消息?”就是有,她也不会告诉她! 司曼青立马变了脸色,耐心显然是被司蔻磨光了,张嘴就骂:“不知好歹的贱蹄子!本小姐三番两次笑脸相迎你不吃,非要我骂你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勤王干的什么勾当!” 司蔻目光一凛,难道……不,此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司曼青说的绝不可能是此事。 虽不知司曼青说的是何事,但此刻已经到了脸上敷药的时辰,司蔻有些心烦的下了逐客令:“勾当?我与勤王就要成亲,姐姐说的什么勾当我不知,倒是姐姐三番两次前来打听勤王的事,这是一个闺中女子该做的吗!” 的确,一个闺中女子打听男子的事确实不妥,若是闹到了老夫人那里去,保不齐她又要受什么惩罚,尽管没有打探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司曼青还是咬紧银牙,跺脚出了司蔻的院子。 说来也怪,自从那日司曼青就再未来找过她,让她过了几日清闲日子。 司蔻脸上的疤慢慢退落,渐渐露出了原本滑嫩的肌肤,凉儿这丫头显得比司蔻还高兴:“小姐,这药可真管用,这样下去,用不了几日,小姐的脸就差不多能全好了!”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见镜中的自己的脸已经好了大半,司蔻的心情也不觉大好:“是啊,不知大婚时能不能痊愈。” 尽管前世已经拜堂成亲过一次,但是这一世的对象可不同,她想自己能够做一个完美的新娘。 凉儿笑眯眯答道:“距小姐大婚还是有一段时间的,相信大婚时小姐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的。” 司蔻敲了一下凉儿的脑袋,笑道:“你这小嘴是跟哪个混账丫头学的,倒是越发的甜了。” 凉儿摸着自己被司蔻敲得地方,有些委屈道:“奴婢说的是事实!” 一连几日,司蔻每早醒来都能发现自己的脸比前一日好上很多。 凉儿为此特意请了大夫,大夫说是倒了退疤阶段了,退了疤再养一段时间就能全好了,只是这几日万万不可出了差池,否则很容易在脸上留下疤痕。 脸上的疤就要褪去,司蔻心里自然十分高兴,但听了大夫的话,司蔻对吃食一类变得小心翼翼,不去碰任何辛辣等对皮肤不好的食物。 可是倒了第七日,凉儿服侍司蔻起床穿衣,看到司蔻的脸时忽然尖叫,司蔻心里一凉,暗叫不好,匆匆跑到铜镜前,当场便惊得坐了下去! 只见她那原本因退了疤而还十分娇嫩的皮肤,再次出现了溃烂,甚至比先前更加可怖! 司蔻紧紧攥住衣袖,眸中杀气骤现,原本她还指望这几日脸上的疤能彻底褪去,没想到却在最后阶段被人钻了空子!若是让她知道是谁所为,他日她定当十倍奉还! 至于是谁,她心里已经明了,府里最不希望她好的,除了柳敏母女,还能有谁? 凉儿匆忙又去请了大夫。 “大夫,快点,在快点!”凉儿一路上不停的催着大夫。 大夫气喘吁吁的跟着凉儿:“凉儿姑娘,究竟是何事如此着急啊!” 凉儿见大夫在自己身后落了一大截儿,连忙跺脚停住:“哎哟我说大夫啊,您快点吧!我们家小姐的脸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突然加重了!” 凉儿愣是没把溃烂二字说出口,大夫却也猜到了一二,当下脚步也加快了速度,这女子的脸就是女子的命,司蔻小姐是个好人,他定不能让司蔻小姐毁了容! 到了司蔻的院子,大夫一见到司蔻的脸,心下也是一寒。 凉儿在一旁催着:“怎么样了啊,大夫!” 大夫看着司蔻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感慨司蔻坚强的同时又摇了摇头,“恐怕脸上留下疤痕是在所难免了。” 司蔻心里早已猜到结果,反应倒是并不激烈,焦急的反而是凉儿:“这可怎么办啊,小姐!” 司蔻命凉儿取了这几日她所食的药渣与敷用的药膏,交给大夫检查。 大夫神情凝重的嗅了嗅药渣,不禁脸色大变:“小姐,不知您是否与谁结下梁子?” 梁子?司蔻心里冷哼,自然是柳敏与司曼青,但是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大夫为何会这样说?” 大夫有些愤怒:“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的心肠!竟在小姐的药中添了蛇蝎草!” 蛇蝎草,毒药的一种,虽不至于让人毙命,却能够让人皮肤溃烂。 司蔻眯了眯水眸:“不知道我这脸还有没有救?” “小姐幸亏所食不多,小人再开几副药,小姐每日按时服用便可,但是小人却不能保证小姐脸上会不会留下疤痕!”大夫如实说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司蔻派凉儿跟着大夫去抓药,心里却想着另外一回事。 虽然她心里已经猜出了是谁所为,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她所有的药材都是自己保管的,若是就这么直接指到柳敏与司曼青的头上恐怕她还会落人不是,说她栽赃陷害。 能往她药里下药的怕也只有那两个柳敏安排来的小丫鬟能做到了。 司蔻心里忽然出了一策良计。她匆忙招来芸心:“芸心,你去勤王府走一趟,就说我要向他借一名影卫。” 芸心心里明白司蔻借影卫是为了什么,也不多问,匆匆就往勤王府赶去。 “蔻儿要影卫何用?”听闻芸心的来意,御昊天沉吟道。 芸心言语间有些愤怒:“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在小姐的药里下了蛇蝎草,小姐一早醒来就发现脸上的伤比以往更加严重了!小姐差奴婢前来讨要影卫也没有明说要做何,不过奴婢猜想大概是小姐心里已经有了良策,要捉拿那贼人。” 听闻司蔻伤势加重,御昊天目光一凛,想到那个好强的丫头不知现在心情如何,奈何他现在公事缠身,没有办法抽身前去,只好又关切的问芸心:“可有请过大夫?大夫如何说?” “大夫说……”芸心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咬牙说道:“大夫说小姐的脸上可能要留下疤痕了。” 御昊天目光一凛,该死!莫要让他逮着幕后凶手,否则…… “凌风!”御昊天冷呵。 一个黑影从窗外飞身翻进了御昊天的书房内,单膝跪地:“王爷!” 御昊天把目光转向芸心:“这是我身边最强的影卫,这几天就交给你们小姐差遣了。” 芸心俯身谢过御昊天,便转身离开了书房,向司府走去,影卫凌风一直在暗处尾随着她。 回了府,芸心便匆匆去向司蔻复命:“小姐,人已经带到了,此刻就在院子的某一处。” 司蔻脸上已经带回了面具,在溃烂好之前,她是不打算露出面容了。 她品了一口茶,柔声说:“很好,芸心,等晌午把这院子里的打杂的家丁和丫鬟都召集起来,罚他们跪一晌午。” 这天虽然不热,跪一晌午也足够他们受的了。虽然知道其他人是无辜的,但是她也不得不作出这一番杀鸡给猴看的好戏来压压柳敏母女,她们倒是真的拿她当成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芸心领了命,便下去安排。 众人不明所以的在院子里跪的叫苦连天,柳敏安排来的两个丫鬟却老实本分的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司蔻坐在房内,房门大开,将两个丫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里不住冷笑,不愧是柳敏安排来的,这能作的功夫和柳敏如出一辙! 见时候差不多了,司蔻示意芸心将那些药拿来,司蔻抓住那药盒猛地便往外一甩,药盒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柳敏派来的其中一个丫鬟身上,里面的瓶瓶罐罐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那两个丫鬟见到那些药,顷刻间变了脸色,却仍旧强装镇定,跪在那里白着脸一言不发。 第六十三章 书玉招供 “大胆的狗奴才!”芸心自然也是把两个丫鬟的脸色看在眼里的,只是表面不动声色,按照司蔻之前安排好的说辞骂道:“你们简直是吃了狼心豹子胆!居然敢在小姐的药里下毒!要不是小姐发现的早,小姐的脸可真就毁了!” 什么?两个丫鬟身子一颤,司蔻小姐的脸没有被毁吗?这可怎么办,若是被大小姐知道了,她们两个可就死定了! 两个小丫鬟吓白了脸,司蔻相当满意,由芸心扶着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我不管你们是谁指使,但幸亏我发现及时,没有酿成大错,无凭无据的我也不想去指责谁,新的药凉儿已经去配来了,下次再有一次这种情况,可别怪我无情把你们统统都卖给人牙子!” 司蔻的话里透着寒意,院子里的下人们没一个敢怀疑她的话的,统统开始喊冤,当然,那两个丫鬟喊冤喊得也特别逼真。 司蔻心里冷笑,表面上却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挥了挥手,冲他们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与你们耗了一晌午,我也乏了。” 一众下人匆忙叩首谢了恩,才胆战心惊的下去各做各的事情。 他们这些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好不容易摊上个司蔻这么个从不故意刁难他们的心善的主子,若是再被卖了别人,保不齐会不会虐待他们。 一时间,他们对那个对司蔻药里下药的贼人也是不住辱骂。 那两个小丫鬟白着脸回到房中,一关上门,书玉便匆匆想墨香讨办法:“这该如何是好,要是大小姐知道我们没有得手,定不会饶了我们的!” 墨香握着书玉的手:“不是说凉儿那丫头又去配了新药吗?一次不得手,那我们就来第二次!” 书玉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万万不可啊,二小姐也说了,若是再被发现一次,我们这些人是都要再卖给人牙子的!我们要是男儿身还好,可我们这些女儿身,一旦到了人牙子手里,保不齐就是被送进妓院……” 墨香冷眼看她:“如果我们不能得手,在大小姐手里的下场只会更惨!何况那二小姐已经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她此时定觉得我们再没那个胆子了……” “不行不行,”书玉还是猛地摇了摇头,“这太危险了……” 墨香狠狠瞪了她一眼:“书玉,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家人可都在大小姐手中呢!前也是死后也是死,我宁愿被卖给人牙子也不愿意拖累家人!” 书玉缓了缓神,想起了家中母亲和还未娶亲的兄长,皱了皱鼻子:“好,墨香姐,我跟着你!” 两个小丫鬟商量一番,便决定等今晚用和上次一样的手法,现在众人的饭菜里放上迷药,乘众人熟睡之际再次将蛇蝎草放进司蔻的药里。 而司蔻这边,冰儿配了新药回来,芸心轻轻捶着司蔻的肩膀,十分不解:“小姐怎么就确定那两个丫鬟就一定会再次下手?按理说,她们应当观察一段时间才对?” 司蔻冷笑:“她们倒是想观察段时间,只是她们背后的主子可不愿意给她们时间。” 听见司蔻这么说,芸心心下也明了了,便不再多问,只等着看今晚的好戏。 入夜,众人陷入沉睡。 司蔻的院里出现了两道瘦小的黑色身影。 “书玉,你在门口把风,我去去就来。”二人来到司蔻房门口,前面的身影对后面的身影轻声说道。 后面的身影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言毕,墨香便轻轻推开门,闪身进了司蔻的房间。 房里的司蔻并没有睡死,听见房门被推开,嘴角讽刺一笑,鱼儿果然是上钩了。 墨香轻车熟路的打开司蔻放药的柜子,却发现柜子里空空如也,心里大叫不好,自己八成是上了当了! 果不其然,她刚转身,便发现有一高大的男人现在自己身后,一手提着已经晕倒了的书玉,另一只手直直的向自己后脑劈来,她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响,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果然是他们两个!”房间里隐藏着的芸心从暗处走了出来,“小姐真的是猜的一点儿也没错。” 司蔻从床上穿着中衣赤脚下来,吩咐凌风与芸心道:“将他们两个先关到柴房,等明日醒了再做定夺。切记,暂时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翌日,书玉与墨香被一桶凉水泼醒。 书玉打了个寒颤,瑟缩着往墨香身边靠了靠,墨香却面无表情的瞪着站在她们跟前的司蔻,语气狠厉:“要杀要寡,悉听尊便!” 芸心心中一气,一巴掌扇在墨香脸上,骂道:“不知好歹的狗奴才,下药毁了小姐容貌不说,如今被捉住,竟然还敢这副态度!” 墨香听见这话,心中便知道她们早已得手,昨天晌午那一出,完全是为了逼她们再次现身,心中虽然苦笑,却也庆幸,毁了二小姐的容貌就好,这样,她家中老小便平安无事了。 一旁的书玉却吓坏了,她不停的往墨香身边靠,整个人都颤抖的厉害,这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个把风的,她也不过是听命于大小姐,她不要被卖给人牙子,她不想做那些青楼卖笑的风尘女子! 司蔻见书玉这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心下不觉有些厌恶,比起书玉,她倒是更喜欢墨香那副临危不惧的性子,只可惜她们是敌人。 虽然心里明白她们定有把柄被柳敏母女抓在手中,否则也不会急急当晚就以身犯险,但是谁又没有不得以的苦衷呢? 虽是受人指使,但是她的容貌确实是毁于她们手上,对于她们,她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但是现在留着她们,却另有用处,她必须通过她们之口,来指证柳敏和司曼青! 墨香是个聪明的人,她自然知道司蔻的打算,冷笑道:“二小姐别枉费心机想要从我们这里知道什么了,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 书玉急忙扯了扯墨香的衣角:“墨香,我不想死……” 墨香冷冷瞪了书玉一眼,骂道:“闭嘴!” 凉儿有些气恼:“你们两个!二小姐平时待你们哪里不好?你们竟然这样害二小姐!” 墨香看了一眼凉儿,她平常与凉儿的关系其实是还不错的,凉儿是个天真善良的姑娘,这一点她心里清楚,她敛了敛眉:“凉儿,我是真心拿你当好姐妹,只可惜……我们的主子不同……” 芸心倒是个上心的人,她冷哼一声:“哦?主子不同?这么说,指使你毒害小姐的,是大夫人咯!” 墨香脸色一白,冷笑:“墨香可从未这样说过!” 司蔻皱了皱眉头,见墨香软硬不吃,便把目光转向了书玉。 书玉接收到司蔻冰冷的目光,当即又把身子往墨香那缩了缩,浑身颤抖,两只手抱着脑袋,口不择言:“别问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把我卖给人牙子,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看起来书玉像是有些神智不清醒了,司蔻挑了挑眉,眉眼间尽是阴霾,良久,她才轻启唇角:“罢了,先准备早膳,吃过早膳再审吧。至于她们,什么时候肯说了,什么时候再给她们饭吃。” 凉儿于心不忍的看了墨香与书玉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跟着司蔻出了柴房。 出了柴房,司蔻挥了挥手招来凌风:“回去向你们家主子复命去吧,就说司蔻谢过勤王爷可。” 凌风抱拳领命,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身后的凉儿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柴房,终于出声为墨香两人求情:“小姐,这天气虽然不冷不热,但是墨香和书玉浑身湿漉漉的,八成是会着凉的……” 司蔻摇了摇头:“凉儿,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今天这事如果放在你身上,她们万万是不会同情你的。” 凉儿府了俯身,道:“奴婢知道在什么地方,小姐。” 司蔻见凉儿不再提及那两个丫鬟,便不再在意,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墨香是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想要在她身上找证据是万万不可能的,那个书玉倒是一副怕事的样子,虽然有些小聪明,知道装疯卖傻,但却是个不成气候的,也许,她可以先从书玉身上下手…… 这样想着,用了早膳,司蔻便命芸心将书玉独自带来审问。 书玉一进司蔻闺房,便开始装疯卖傻,两眼呆滞,嘴角流着涎液,念念有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芸心皱着眉头,一脸严肃道:“这丫头八成是事情败露,吓疯了,小姐怎么会想着在她嘴里问出什么?” 司蔻嘴角带笑,却平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疯了?大夫人岂会真就送个毫无用处经不起一点波折的丫鬟给我?这丫头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没疯,我没疯,我没疯,哈哈哈……”听见司蔻这么说,书玉竟然接着司蔻的话,痴痴的笑了起来,甚至还打算爬起来,往司蔻那扑去。 幸亏芸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书玉的裙角,才让书玉扑了个空,而书玉的头却刚好碰到了桌角,当场便昏了过去。 司蔻皱了皱眉,书玉轻轻颤抖的睫毛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心里冷哼一声,居然和她玩这种把戏? 芸心见书玉晕了过去,心下便有些急切,问司蔻道:“小姐,要不要去找个大夫?” 第六十四章 去见老夫人 1 司蔻挥了挥手:“你去打盆冷水来,我来治她。” “奴婢明白。”芸心原本有些于心不忍,但是看到地上书玉微微卷起的手指,便明了了司蔻的意思,这个书玉,小聪明倒是不少,先是装疯卖傻,现在又装晕! 地上的书玉听见司蔻又要用冷水泼自己,心里一阵冷颤,今早泼的一桶冷水已经让她吃不消了,若是再来一桶…… 司蔻见地上的书玉抖得厉害,也就没了那逗弄她的心思,沉吟道:“够了,起来吧,别和我玩那些小心思了!” 书玉见自己被识破,又怕再被泼一桶凉水,只好乖乖从地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 司蔻心里低嘲,这个书玉,小聪明倒是不少,却是一点儿骨气都没有,及不上那墨香的一星半点儿。可也正因如此,在书玉这自然也就比墨香那更容易找到突破口。 书玉满眼含泪,楚楚可怜的跪在那不住求饶:“二小姐饶命,二小姐开恩,奴婢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都不知道?”司蔻猛地一拍桌子,全身发出骇人气息,吓得书玉几乎把整个身子都缩到了一起,“什么都不知道你会与墨香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潜入我的房间?还在墨香身上搜出了蛇蝎草?!” 书玉一脸委屈,涕泪交加,哀哭道:“小姐,这一切都是墨香搞的鬼,把药放入小姐药中的是墨香,除了这次奴婢从未踏进小姐房中半步啊!” “哦?”司蔻挑眉,虽然满脸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这么说你是无辜的?” 书玉连忙点头:“奴婢真是无辜的,小姐明察!小姐明察!” “那么--”司蔻故意将声音拖长,书玉的整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如何证明你的清白?” “这……这……”听见司蔻这么说,书玉便知道自己已经被司蔻绕进了圈套里,当下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书玉,”司蔻放下手中茶盏,冷下脸来,“我听说你家中还有个老母亲与尚未娶亲的哥哥?” 书玉浑身一震,冷汗淋漓,又要拿她的家人来威胁她吗? “我知道,你主子是拿你的老母与兄长威胁你来害我,只要你说出来,我自会帮你保全你的老母与兄长,还会把你的卖身契还于你,让你让你以后常伴老母左右,”司蔻边说着边站了起来,给书玉的压迫感更盛,“如若不说,除了把你卖给人牙子,我还会中断府里对你家人的接济,当然,让你兄长找不到工作娶不到媳妇,对我来说也是易于反掌!” 书玉丝毫不怀疑司蔻的话,毕竟司蔻是未来的勤王妃,勤王对司蔻的宠爱众人有目共睹,更何况,勤王府的势力,可远比司府大得多! 前是狼后是虎,既然司蔻说了只要她说出真相便帮她保全家人还要将卖身契还与她,她何不赌上一赌? 当下她便连连向司蔻叩首:“奴婢说,奴婢说!” “这一切都是大小姐指使,奴婢与墨香原本也是不肯,可是大小姐却拿奴婢们的家人作要挟,奴婢们才不得不遵从大小姐吩咐!” 司蔻在芸心的搀扶下坐到了窗边的竹编躺椅上,她望着窗外繁花盛开的景色,声音冰冷:“继续说。” 不出她所料,这事果然与司曼青有干系。 “前些日子奴婢无意间听凉儿说二小姐的脸正在退疤,一日比一日好了,大夫人是派奴婢来监视大小姐举动的,听闻此事,奴婢便禀报给了大夫人。” 说到大夫人,书玉感觉到司蔻身上的气息更加冷漠,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正巧那日大小姐就在大夫人房中,听见奴婢说了此事,便又把奴婢叫到房中,给了奴婢这蛇蝎草,要奴婢放入二小姐的药中。” “奴婢知道这蛇蝎草正如其名,是毁人容貌的毒物,奴婢也知道容貌对于女子来说就是命,奴婢不从,可谁知大小姐却拿奴婢们的家人做筹码,要挟奴婢与墨香联手毒害二小姐。” “二小姐,奴婢与墨香自小就被卖入府中,在外面只有一个家可以挂念,若是奴婢们的家人出了事,奴婢们就是真的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了!奴婢们真的是被逼的!奴婢只求二小姐格外开恩,墨香府外有一常年卧病在床的老父亲,若是墨香出了什么事,她的老父亲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书玉带着哭腔乞求,司蔻听闻她们都是被司曼青拿家中父母所逼,心中对她们二人的怨恨也消了几分,可她却仍旧面无表情,尽管对书玉二人恨不起来,却也没有对她们觉得任何同情,她们是受害者,她就不是受害者了吗? 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只知道仁慈待人的司蔻了。 司蔻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起来吧,待会儿随我去老夫人那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个明白,我自会放了你们两个。” 书玉一听要去老夫人那,当场便吓白了脸,连哭带爬的跪到司蔻跟前,不住叩头:“二小姐开恩,二小姐开恩,老夫人那奴婢万万是去不得啊!” 去不得?司蔻皱了皱眉,把投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转向书玉,那目光有些凌厉:“怎么就去不得?” 是去不得,还是不想去? “二小姐,若是大小姐知道我背叛了她不说,还把事情捅到了老夫人那,一定不会饶过奴婢与墨香的!”大小姐折磨下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想到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书玉不禁不住打颤。 司蔻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你以为你不去老夫人那说出真相,我就会饶过你吗?”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她素来不愿为难下人,却没想到这些下人都是些吃硬不吃软的!若是此事是别的事还好,可她们毁了她的容貌,她没有下狠手折磨她们已是仁慈,如今就连去老夫人面前做个证这书玉竟还顾忌司曼青的手段! 芸心在一旁也有些气愤,小姐仁慈倒是养了她们这些欺软怕硬的性子!心中越想越气,忍不住上前一步指责道:“要不是小姐心善,放在别人身上,恐怕此时你早已受刑,生不如死了!” 书玉知道司蔻这样的确已经是十分仁慈,若是其他女子被毁了容貌,必定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而司蔻虽然脸上有愠怒,但是并未伤害过她,心里也是百感交集,觉得对不住司蔻,但是一想到司曼青那张阴毒的脸,便只噤了声,不住朝司蔻叩头。 司蔻紧皱着眉头,知道书玉心中惧怕司曼青,但是惧怕又怎样?她又岂会让自己的容貌被人白白毁了去? 良久,司蔻才沉声说道:“不愿承认也罢,芸心--” 芸心听见司蔻喊她,连忙应道:“奴婢在。” “过了晌午把这两个丫头送到老夫人那里去,既然不愿意主动承认,老夫人那应到也有其他办法让她们说出实情。” 书玉听见司蔻要把自己直接送到老夫人那,脸色更加惨白,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不断求饶:“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了奴婢吧!” 书玉边哭着边去抓司蔻的裙角:“奴婢知错了,求二小姐网开一面,别把奴婢送到老夫人那里去…!” 老夫人的手段比大小姐的手段怕是有过之而不及,她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横竖都是死了,但是一想到家中老母与兄长,无论如何她都不甘心就这么白白在司府送了命。 司蔻一脸阴沉的看着满脸是泪的书玉,心下却没有丝毫怜悯,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要说可怜,司府上上下下有哪一个是不可怜的?饶是柳敏与司曼青,整日在心计中存活,也是可怜!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同情别人,现在的她只知道要保护好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一旁的芸心心里确实怜悯书玉,摊上个心肠歹毒的主子,着实是身为一个下人的可悲之处,若不是凉儿差去置办物什,恐怕定会为书玉求情。但是她们的主子是司蔻,书玉害了司蔻,那她们就注定不两立。 “小姐,看来这书玉是不愿意去主动指证了,您也审了一上午了,想必也是乏了,要不先把书玉押回柴房,等过了晌午直接送到老夫人那去?” 司蔻颔了颔首,芸心得命,连拖带拽的将书玉又押回了柴房。 而柳敏这边却急的团团转,这个时候书玉或是墨香那丫头早该来向她汇报司蔻的情况了,怎么今日还没有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在房里来回跺了几圈,见书玉墨香迟迟还未前来,终于忍不住唤来身边的丫鬟:“巧翠,随我去司蔻那个臭丫头那里走一趟。” 柳敏只带了随身的一个丫鬟,便匆匆赶往司蔻的院子。 司曼青命书玉二人毒害司蔻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如今到了这个时辰那两个丫头还没来,莫不是露了馅,被司蔻那死丫头抓住了? 若是真被抓住,那两个丫头不承认还好,若是敢承认……想到这里,柳敏的眼里划过一丝阴毒。 “夫人,何事非要如此焦急的前往二小姐那里?”柳敏走的极快,巧翠在后面小跑着,一脸忧色:“夫人慢点,莫要闪了身子!” 这大夫人倒也真是,天大的急事也不该这般急赶呐!都已经是有了身孕的人了,走的这般急,不知道的,估计还会以为大夫人没身孕呢! 柳敏铁青着脸,怒骂:“跟着本夫人就好,一个下人,管那么干嘛!” 第六十五章 去见老夫人 2 巧翠连忙道:“奴婢明白。” 到了司蔻院子,芸心见柳敏来势汹汹,便急忙拦下柳敏,换上一副笑脸:“不知大夫人有何事来找我家小姐,小姐昨夜未睡好,用过早膳便已经睡下了,大夫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柳敏见拦住自己的是司蔻身边的丫鬟,“呸”的一声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我?” 想到司蔻的容貌就是断送于司曼青之手,芸心也是没了什么好脸色,言语间却仍旧礼数周全:“回大夫人,芸心是二小姐的丫鬟,二小姐疲乏特意嘱咐奴婢不要任何人打扰,奴婢也是遵命行事。” 柳敏见芸心这副不卑不坑的模样,心下是十分气叉,这司蔻手底下的丫鬟都敢与她对着干了! “二小姐不过是个庶出小姐,这司府后院可都是由本夫人掌管,本夫人来看看你们小姐,你们倒是敢拦我!” 芸心心里冷笑,看她们小姐?只是不去害她们小姐她们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回大夫人,奴婢说了,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好一个奉命行事!”柳敏冷笑,“这司府到底是你们二小姐大还是我这个正房夫人大!” 芸心心里不屑,面上却表现的有些犹豫:“这……” 见芸心犹豫,柳敏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她手指颤抖:“你!这难道还用想吗?” 芸心面上惶恐:“是,奴婢知道,是我们二小姐身份高贵一些。” 芸心一席话差点让柳敏气的吐了血,连说话的声音都狰狞颤抖起来:“你、你!” “难道不是吗?”芸心面上无辜,“二小姐已经是皇上亲封的和怡郡主,已经是半个皇家的人了,论尊贵,难不成夫人比皇家人还尊贵吗?”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柳敏冷冷看着芸心,内心实际已经气的快冒烟,可愣是想不出一句能辩驳的话来! 房内,司蔻刚刚在躺椅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便听见厅外喧吵,眯着眼听了会,才知道来人是柳敏,听见芸心与柳敏辩驳,心中不免有些好笑,芸心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功夫倒是一点没退步。 柳敏来找她多数是为了书玉和墨香,书玉还不肯指证,若是柳敏来找她讨要人她也不好办,干脆就这样假寐到底。 院子里柳敏见芸心死活不肯让步,又怕自己离开就会横生什么枝节,于是直接坐到司蔻院里的石桌旁不走了。 芸心敛眉,这几日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柳敏又怀着身孕,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又要强加到小姐头上,当下便冷了脸,奈何又不好发作,只好劝道:“大夫人,天气炎热,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您还是先回去,等我们小姐醒了,奴婢会让小姐前去找大夫人的。” 柳敏心里冷哼,芸心明显就是想支开她,并且她来这里这么久了,都没有见到书玉墨香两个丫鬟,十有八九是被司蔻捉起来了。 既然如此,在将那两个丫鬟要回去之前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芸心实在没办法,又怕柳敏出个什么意外赖在司蔻头上,只好府了俯身:“大夫人稍等,奴婢去看看小姐醒了没有。” 说完,芸心便往阁楼走去,心里却有些气愤,就是个乞丐,也不带大夫人这样死乞白赖的! 司蔻在闺房把院子里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听见芸心没办法来请自己,便不再假寐,大夫人想把书玉墨香带走,她还就偏偏不如她所愿。 “小姐,大夫人她……” “我刚刚都听清楚了,大夫人来多数是为了书玉和墨香,我原本不想理会,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死乞白赖。” 芸心眼底也有些不耐:“这大夫人肚子里怀着孩子,就这么不计后果的坐在我们这院子里曝晒,奴婢怕万一出了问题,她会把责任都归咎到小姐头上。” 听见芸心这么一说,司蔻对柳敏肚子里的孩子更加疑惑,以她对柳敏的了解,柳敏是绝对不会拿自己孩子做赌注的人,这一点从她对司曼青的溺爱上就可以看出。 司蔻低头思索,难不成柳敏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是假的?看来,有时间她必须让芸心去一趟勤王府,看看御昊天究竟查清楚了没有。 不过,眼下还是把柳敏敷衍走才可以。 司蔻披着一头乌黑长发,也没让芸心给她梳髻,带上面具便出了闺楼。 柳敏见司蔻从闺楼出来,眼里划过一抹不自然的色彩,这个司蔻,虽说脸上带着面罩,但是气质却越发出众,这一点是她们家青儿怎么都比不上的。 司蔻温婉朝柳敏府了俯身,声音轻柔:“不知道母亲来找司蔻是为了何事?” 柳敏被司蔻的话拉回了现实,急忙换上一脸温和笑意,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石桌旁坐下,说道:“蔻儿,你也知道母亲如今有了身孕,手底下又没个知心的人照料,所以啊,最近母亲特别想念书玉墨香两个丫鬟,今天来就是为了把她们讨要回去……” “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司蔻故意夸张语调,“那两个丫鬟下毒谋害女儿,已经被女儿差人抓起来了!” 柳敏原本是在喝茶,一听这话,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语气有些结巴:“什、什么?她们居然下毒害你?那、那你没事吧?” “那两个丫鬟真是胆大妄为!”柳敏故意嗔怒,而后又问:“蔻儿,她们两个现在在哪?” 司蔻心里知道柳敏是在探她口风,她现在暂时不能让柳敏知道书玉已经向她招供,不然恐怕还没有到老夫人跟前,那两个丫鬟就会没命。 “蔻儿已经把她们关起来了,”司蔻的声音有些哀怨,“蔻儿实在是不知道平时是怎么得罪了她们,竟然这样下毒害我!” 柳敏见状,以为是司蔻还没有问出幕后的指使人,心里暗舒了一口气,又说道:“既然如此,那两个丫鬟原本是母亲送来的人,犯下这种弥天大错,就让母亲带回去好好惩戒一顿吧!” 司蔻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委婉说道:“不劳母亲费心,事情出在蔻儿自己身上,还是蔻儿自己解决的好。” “蔻儿这么说是不相信母亲吗?”柳敏眼中划过一丝狠辣。 “蔻儿自然相信母亲,但是蔻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还是让蔻儿自己处理吧。”司蔻据理不让。 柳敏见司蔻这副软硬不吃的态度,心里气愤更盛,又不好表露出来,那两个丫鬟她是非带走不可的,否则,很容易引火烧到她的青儿。 沉默良久,柳敏又开口说道:“既然是这样,蔻儿让人去把那两个丫鬟带来,母亲帮你审问一番。” 既然带不走,那就让她给那两个丫鬟来个下马威,让她们不敢胡言乱语! 司蔻心里知道柳敏心里在想着什么,她怎么可能会让她得逞:“母亲不必麻烦了,蔻儿已经将此时告知了勤王爷,勤王爷待会儿就要派人来把那两个丫鬟带走了。” 柳敏见司蔻拿勤王压她,心里又气又恨,气的是这司蔻比以往聪明多了,恨的是勤王本该是她的女婿,却被这个满脸是疤的丑八怪夺了去! 沉默了半晌,柳敏终于忍不住甩袖离开。 “小姐,您什么时候去请的勤王……”见柳敏离开,芸心连忙忍不住问道。 小姐没有和她说要请勤王帮忙啊。 司蔻敲了芸心的脑袋一下:“不然你以为凉儿去置办物什会这么久?” “原来是这样!”芸心恍然大悟。 “看这时辰,凉儿也该回来了。芸心,帮我梳洗一下,等会儿勤王的人可能也会来。” 芸心帮司蔻梳洗完毕不久,果然看见凉儿跟着御昊天走进了院子里来。 御昊天见司蔻脸上带着面具,脸上划过一抹心疼的神色,急忙上前,想看看司蔻面具底下的伤。 司蔻一惊,急忙退后一步,这让御昊天更加觉得心疼,沉下脸来问道:“毒害你的那两个丫鬟呢?” “在柴房关着,已经问出来是被司曼青指使,就是不肯去老夫人那指证。”司蔻回答,心里却有些惊讶,她原本是让凉儿去找勤王要个审丫鬟的能手来,却没想到是御昊天亲自来了,审丫鬟什么的,不都该是那些嬷嬷婆子干的吗? 一想到御昊天一个大男人要去审那两个小丫鬟,司蔻心里便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御昊天并不知道司蔻心里所想,被司蔻笑的莫名其妙,但是看见司蔻笑了,也不免觉得心情大好。 御昊天本来手里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的,但是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司蔻,所以才放下手中的事,让凌风带着自己的令牌去宫里请专门审问犯错宫女的令嬷嬷,自己便随着凉儿先来了司蔻这里。 “等会儿凌风带了令嬷嬷来,一定会让那两个丫鬟吃不了兜着走!”御昊天声音有些凌厉,他不喜欢与女流之辈计较,但是一想到那两个丫鬟伤了他的司寇,他便有一阵阵的怒气。 “那两个小丫鬟也是被人指使,只要她们愿意站出来指证,就不需要太过为难她们。”司蔻说道。 “那都要看令嬷嬷了。”御昊天说着,擒了司蔻的手便往司蔻的闺阁走去,司蔻见御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来拉自己的手,脸上一红,想要挣扎。 第六十六章 意料之中 但是御昊天的力气很大,她怎么都挣不开,索性就任由御昊天拉着。 御昊天握着司蔻柔软的小手,心底也是一片柔软,一想到这手的主人很快就要成为自己白头偕老的妻子,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 御昊天拉着司蔻到了内间,把她摁到凳子上坐下,俯下身要去摘司蔻脸上的面具。 司蔻偏了偏头,阻止了御昊天的动作。 “怎么了?”御昊天眸中划过不知意味的情愫。 “怕脸上疤痕丑陋,伤了王爷眼睛。”司蔻如实说道,再说了,两人本来就有交易,她恢复容貌,他许她正妃之位。 “本王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御昊天脸上似有愠怒,这怒的有些奇怪。 “……”司蔻一怔,闭口不言。 “就算是所有人都会嫌弃你,本王也不会嫌弃你!”御昊天的语气异常认真,“相信我,司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司寇。” 司蔻犹豫不决,她脸上的溃烂还没好,她真的不确定御昊天的话是不是真的。男人,都爱美。 司蔻与御昊天僵持不下,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凉儿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王爷,令嬷嬷来了。” “王爷,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司蔻心里长输了一口气,幸亏凉儿来得及时。 御昊天却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没有让司蔻觉得完全信任。 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院子里多出了凌风和一个目光看似十分精明的老嬷嬷。 老嬷嬷看到御昊天与司蔻一同走出来,心里立刻就猜出了司蔻的身份,上前俯身道:“奴才参加勤王爷,参加和怡郡主。” 御昊天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然后说:“令嬷嬷,今日找你来的目的想必凌风也同你说了,你跟着芸心凉儿去审问那两个丫鬟去吧,尽快给我结果。” 令嬷嬷答了一句:“是。”便跟着芸心与凉儿去了柴房。 司蔻心里已经有了底,前世她是见过深宫里的那些刑罚的,书玉和墨香恐怕会吃不少苦头。 果然,没过多久凉儿与芸心便惨白着一张小脸回来了,站在那里踌躇不安的望着司蔻。 “小、小姐,这也太可怕了,那些银针往书玉和墨香的身上扎,书玉和墨香的嘴还被堵上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奴婢自己看着都觉得身上生疼!”凉儿想起那些银针,不觉从脚底都升出了寒意。 芸心有些功夫底子,虽然没有凉儿那样害怕,可是脸色也变得惨白,光是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银针,她都忍不住冷汗直流。 司蔻听了她们两个的话,脸上却波澜不惊。在深宫里,针刑已经是最普遍的刑罚了。 没过多久,令嬷嬷便幽幽从柴房走了出来,朝御昊天与司蔻俯身道:“王爷,郡主,她们两个愿意招了。” 司蔻眸中一亮,朝身边的御昊天俯身道谢:“谢过王爷相助,接下来交给臣女便可。” 御昊天因为司蔻对自己的疏离隐隐有些不悦,但是这也毕竟算是司府的家事,他不便多管,也就没再多留,差了凌风送令嬷嬷回宫,才又对司蔻说道:“那我就不多留了,有什么事尽管去勤王府找我便好。” “恭送王爷。” 送走了御昊天,司蔻才带着芸心与凉儿去了柴房。 柴房里,书玉与墨香惨白着脸趴在地上,浑身痛的不敢动弹,见到司蔻进来,墨香咬紧一口银牙,眸中尽是恨意,她倒是小瞧了司蔻的心狠,居然招来深宫里常年审问宫女的嬷嬷对她们用刑。 “二小姐这样对奴婢滥用私刑,就不怕老爷夫人怪罪吗?”墨香狠狠说道。 “对你们用刑的不是我,是勤王爷找来的令嬷嬷。”司蔻冷哼,“你以为父亲和大夫人会因为你们两个小丫鬟去找勤王兴师问罪么?” “二小姐不是说,要放奴婢们一条生路的吗?”另一边的书玉眼里噙着泪,虽然她只是司府一个小小的奴婢,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种苦啊! “我的确说过要放你们生路,但是前提是你们要到老夫人那里去指证。”司蔻声音冰冷。 “呵呵,呵……”墨香突然冷笑起来,“二小姐,你已经知道我们是被谁指使,我要是你,我一定不会去老夫人那戳穿她,我会记在心里,然后一点一点的扳倒她……二小姐以为我们去老夫人面前指证她,老夫人就会惩治她吗?” 司蔻瞳孔微缩,她与司曼青都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儿,但是,带着前世的记忆的她很清楚老夫人会还是不会! 司蔻眉眼间尽是阴沉,沉默了半晌,突然喝令芸心:“芸心,给她们换套干净的衣裳,等老夫人晌午休息醒来,押到老夫人那听候审问!” 出了柴房,司蔻的脸一直阴沉着。 墨香说的那些话她也知道,可是,如果不给那些人一个警告,不让那些人知道她们亏欠她的,她又怎么得到更多的利益? 过了晌午,芸心打探到老夫人已经休息好,正在正厅喝茶,便匆匆回了司蔻的院子里。 “小姐,老夫人已经醒了。” “去把那两个丫鬟带上,我们去老夫人那走一趟。”司蔻的心里十分平静,说话的语气也冰冷的有些恐怖。 芸心见司蔻这副模样,便知道司蔻心里不好,敛眉退下,去了柴房,心里想着毁容的事情对小姐的打击果然很大。 但是事实上司蔻并不是在意自己毁容的事,她更在意墨香与她说的那番话。 前世,她以为老妇人是她慈爱的祖母。 这一世,她要一人独担风雨! 芸心押着书玉和墨香去到老夫人那里时,大夫人正在与老夫人喝茶聊天,见到书玉和墨香,大夫人顷刻间便变了脸色。 老夫人也紧皱着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芸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两眼泪汪汪的朝老夫人叩头:“老夫人请为我们家二小姐做主!” “璃丫头怎么了?”听见芸心这么一说,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距离璃丫头大婚已经没多久了,这个时候可不要出了什么叉子才好,否则勤王要是兴师问罪起来,司府恐怕会乱一阵子。 “回老夫人,这两个丫鬟原本是大夫人遣来伺候二小姐的,可是她们却不守本分,在二小姐治脸的药里下毒,毁了二小姐的容貌!”芸心说的声泪俱下。 听见这话,大夫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芸心,你们家小姐不是同我说勤王爷要将这两个丫鬟带走审问的吗!怎么现在又把这两个丫鬟带来扰老夫人的清静?” “勤王爷说这是司府的家事,让这两个丫鬟招供以后便交由我们司府来定夺了!”大夫人话音刚落,司蔻便由凉儿扶进了老夫人的正厅。 司蔻没有戴面具,一张小脸惨白着,脸上的疤也已经脱落干净了,只是在左腮的眼角处有一块拇指大的溃烂。 老夫人心里一惊:“璃丫头,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司蔻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请老夫人为璃儿做主!” “莫非你这脸就是这两个胆大妄为的丫鬟下毒所害?”老夫人震怒,拍案而起!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胆敢毒害二小姐,你们不为自己想,也不知道为自己家中的亲人想想吗!”见老夫人动了怒,大夫人也连忙作势骂道,话里却隐隐拿着书玉墨香家中的亲人作要挟。 “看来母亲也被埋在鼓中呢!”司蔻看着柳敏装腔作势的样子觉得十分讽刺,“指使她们两个毒害璃儿的,正是姐姐司曼青!” 柳敏见司蔻直接把矛头指向自己的女儿,又见老夫人正用怀疑的目光投向自己,额上不住的冒着冷汗,该死,这两个臭丫头真的招供了? “璃儿,你可不要听信这些臭丫头的胡言乱语啊,你姐姐平时和你关系那么……好……”柳敏连忙赔着笑脸,打算为司曼青说几句好话,说到“好”时声音却越来越低,她也想起了两人的面和心不合。 “璃儿平时与姐姐的关系很要好吗?”司蔻冷笑着看向柳敏,柳敏被司蔻看的心里有些发慌,忙“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老夫人见柳敏捂着肚子,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急切:“哪里不舒服?” “儿媳可能是因为听闻此事关系到青儿,所以心里有些激动,动了胎气了。”柳敏皱着眉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动了胎气?老夫人一听,也慌了神,柳敏肚子里很有可能是个男胎,她可不想再夭折一个孙儿,于是急忙要人去请大夫。 柳敏却将人拦了下来,赔着笑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我们还是把璃儿的事情处理好吧,否则儿媳也放心不下啊。” 老夫人皱着眉头,心里犯了难,司曼青仇视司蔻这件事她早就听下人听说过,司曼青那副娇蛮性子,作出这种事情他也不奇怪,这事十有八九就如司蔻说的一样。 但是,司曼青毕竟是柳敏的亲生女儿,柳敏现在又有了身孕,她要是惩治司曼青,又怕让柳敏受了刺激动了胎气。 而司蔻现在已经是皇上亲封的和怡郡主,再过不久就要嫁进勤王府成为勤王妃,若是不处理好此事,恐怕会因此而得罪勤王…… “去,先把大小姐带来。”左右衡量之下,老夫人还是决定把司曼青叫来再说。 第六十七章 人面桃花 柳敏连忙示意了身边的巧翠一眼,让巧翠去把司曼青叫来,老夫人也没阻止。 司曼青原本才刚从午睡中醒来,正让丫鬟给她画眉,听见巧翠来叫她,她还以为是柳敏又给她做了什么好吃的点心,没想到巧翠却一脸凝重:“大小姐,书玉和墨香正在老夫人那指证您指使她们毒害二小姐呢?” “什么?”司曼青惊叫,“那两个死丫头敢指证我?” “是,二小姐正跪在老夫人房里,看样子非要个交代不可呢。”巧翠答道,“总之大小姐先跟奴婢去老夫人那一趟吧!” “璃丫头,你先起来,祖母一定会好好给你一个交代的。”见司蔻一直跪地不起,老夫人心里也有些疼惜,上前打算把司蔻扶起来。 司蔻见状也不推脱,再推脱就有点不知好歹了,她现在只想看看老夫人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结果。 柳敏坐在一旁也是心惊肉跳的,皱着眉头阴狠的盯着书玉和墨香,书玉被吓的低着头不敢与柳敏直视,而墨香却不卑不亢,任由柳敏盯着看。 院外,司曼青神情傲慢的跨进院门,她就不信老夫人会因为一个庶出的丑丫头破相的事会责怪自己! “祖母,你可一定要相信青儿,青儿绝对没有做过伤害二妹妹的事情啊!”一进了门,司曼青便嗲着一张嗓子冲老夫人撒娇。 老夫人却眉头深皱:“有没有做过也要等我审问了这两个丫鬟再说!” 司曼青见老夫人不吃自己这一套,便撇撇嘴将目光转向了两个丫鬟,皱了皱眉头,抬脚便踹向墨香,大骂:“两个狗奴才!是谁指使你们诬陷本小姐毒害二小姐的?” 墨香柔软的小腹被司曼青这一脚踹到直接踹趴到了地上,“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简司曼青如此校长,老夫人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一脚看来是用了特别重的力气,司曼青这阴狠的性子究竟是跟谁学的? 想着,老夫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柳敏。 “咳咳咳……咳咳……”柳敏接收到老夫人探寻的目光,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不住的咳嗽。 “这两个丫鬟是母亲的人,姐姐这么说是在说是母亲派她们毒害我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柳敏咳的更厉害了,“璃、璃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司蔻脸上尽是讽刺:“这可是姐姐的意思,不是璃儿说的。” 司曼青气恼:“我什么时候说是我娘亲指使这两个丫头的?司蔻你这个贱……” “够了!”老夫人声音低沉,眉宇间尽是不悦,身为司府嫡女,司曼青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样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个泼妇般得性子,“先听听那两个小丫头怎么说吧!” 说完,老夫人便由身边的婆子扶着又坐了下去。 “书玉,你先说说吧。”司蔻吩咐道。 听见司蔻喊自己的名字,书玉浑身一颤,又接触到大夫人和大小姐的两道目光,让她有些犹豫不决,但是又想起那些银针,书玉不禁又浑身起了冷汗:“是、是大小姐指使奴婢毒害二小姐的!” “贱丫头!你可别胡说……” “继续说!”老夫人声音威严的打断了司曼青的话。 “……”书玉原原本本的将那天对司蔻说的话又向老夫人说了一遍。 老夫人自始至终都紧皱着眉头,她也年轻过,深闺里的这些心思她也经历过,她现在愁的是该如何做决断。 就在老夫人犹豫的时间,司曼青却抓狂的又去踹书玉,嘴里大骂着:“贱婢!贱婢!” “够了!”见司曼青这副模样,老夫人心里是彻底觉得对这个嫡亲的孙女失望了。 司蔻只是冷眼旁观,没有插一句嘴,她只想看老夫人最后的决断。 “我们司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心肠狠毒的东西!” “咳咳咳咳……咳咳咳……”听见老夫人责骂司曼青,柳敏立刻又假装咳嗽起来,并且痛喊道:“哎哟,哎哟,肚子好痛,母亲,儿媳好像是动了胎气了……” 看到柳敏的样子老夫人只好停住了对司曼青的责骂,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柳敏看到自己成功的转移了老夫人的注意力,忍不住暗暗得意,不过她知道,眼下还不是得意的时候,只是捂着肚子说:“儿媳……儿媳肚子疼,可能是听到离儿被害,加上青儿年幼被冤,所以一时着急,动了胎气。” 柳敏这话说的也十分用心,既表明了自己关心司寇,又说了自己女儿是被冤枉的,自己还因此动了胎气,老夫人也不能再说什么。 只是阴沉的对着司轻曼呵斥了一句:“你给我回房思过去!作为司家的滴出小姐,这样子成何体统?” 然后又转向下人大声骂到:“你们一个个眼睛都瞎了?还不赶紧去给我请大夫?大夫人和小少爷出了问题,你们十条贱命也赔不起!知道么?!” 下人们唯唯诺诺的应了,赶紧退了出去。这时老夫人才转过来柔声对司寇说:“离丫头啊,你从小就乖巧孝顺,如今你姐姐虽然犯了大错,可是她也只是……只是一时的迷了心智,祖母以后一定会狠狠地罚她给你出气,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你母亲怀着弟弟,若是太过劳心,对司家的子嗣只怕有碍。” 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你也是孝顺孩子,在说了,你姐姐,也未必就是故意的,她年纪还小,怎么会懂得那么多!” 司寇听了老夫人的话,忍不住一阵冷笑,呵,不过是顾及柳敏肚子里的孩子而已,却抬出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压着自己。自己如果继续纠结岂不是就是不孝? 不过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答应着:“是,离儿自然知道该以母亲以司家为重的,姐姐……离儿也愿意相信她是无意的。” “可是……”顿了一下,故作委屈地吞吞吐吐的说:“离儿怕啊……祖母也知道,世上男人都爱漂亮的女人,就算是勤王恐怕也……如今虽然是皇上下旨赐婚,而离儿也引起了勤王的注意,可是……可是这新鲜感总有丢失的一天,到那时,我又要如何赢得勤王的心呢?” 说到这里还象征似得流下了眼泪,一边柔弱的用手里的丝帕擦拭着自己的泪水,一边哽咽着说:“如今我的脸毁了,勤王如果烦了我,该怎么办?祖母,你可要给孙女一个主意啊” 大夫人看到司寇这个样子生怕老夫人心软,想要说什么,却也明白,这时候自己在说话就是画蛇添足了,于是也只是不停的喊着肚子疼,引起老夫人注意。 老夫人心里一阵气闷,不过她也明白,这孩子说的都是真的,可是眼下要是处置了司曼青,必然会让柳敏心情不好,导致动了胎气,这万一要是影响了自己未出世的胎儿,岂不是更加的得不偿失? 想到这,老夫人决定无论如何先安抚下司寇,保住自己的孙儿最重要!于是让下人扶了大夫人回房等待大夫,之后拉过司寇的手,和蔼地说:“祖母也知道你难过,知道你委屈,毕竟勤王也是男人,男人都是爱漂亮女子的。” 说着还叹了口气,表示自己的担心,而司寇也不答话,只是扶着她的手臂伤心的哭着,用泪水表达着自己的委屈…… 老夫人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她的眼泪,然后又语重心长的说:“可是离丫头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你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就算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勤王怎么也不会太过薄待了你……” 听了这话,司寇心想:“是啊,皇上亲封的郡主,如果没有这个名号,今日的司寇又会怎样呢?”可是面上还是委屈的开口叫到:“祖母……” 老夫人示意她听自己说下去:“在说了,嫁入皇家的女人本来就不好过,司家虽不是什么大家,但好歹作为娘家也是你将来的一个助力,如果你得罪了你母亲和姐姐以后怎么办啊?” 说着还伤感的叹了口气:“祖母在的时候还可以护你一二,可是祖母毕竟老了啊,如果他日祖母不在了……” 司寇听她这么说,赶紧乖巧的叫了一句:“祖母……”然后哽咽的说:“祖母千万不要这么说,您老人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会一直庇佑孙女的!” 老夫人听到她的话,心里多了一丝安慰,说出来的话也多了几分真心:“离丫头啊,你还太小,这世间的关系厉害还不懂,不过以后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万不可太冲动了,知道么?” 司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司寇可怜的样子,老夫人终究还是不忍心,于是开口说道:“好了,离丫头,你也不要再哭了,这几天勤王应该还是会来看你的,哭坏了眼睛就不好了,祖母答应你,不管怎样,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司寇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都不可能改变得了,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冷意,虽然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可心里还是会忍不住的失落,不过这样也好,以后的路不管怎样都和司家无关了,而司家……以后也与自己无关了!不过她不再争辩了,只是含泪点头当应道:“孙女一切都听祖母做主。” 老太太看到乖巧心里也高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让她回房去休息了。司寇乖巧的说了声:“孙女告退。”然后就退了出去。 老太太看着退出去的司寇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司曼青虽然是嫡女,可是心肠狠毒,为人刁蛮泼辣,他日如果出嫁,只怕会给司家带来祸端…… 第六十八章 不打不相识1 司寇么,乖巧又如何,不过是个贱人的野种,凭什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再说司曼青回到房间忍不住摔了桌子上的瓷器,大声骂到:“祖母今天居然因为那个贱人责骂我!那个贱人算什么?凭什么?!” 柳敏在一旁劝道:“好了,青儿,你就不要再闹了,今天如果不是母亲反应的快,恐怕就不是回房思过那么简单了!你要知道那贱人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和怡郡主,身份不像以前,你以后也要注意点,不要那么任性了。” 本来是劝告的话,在司曼青听起来却无疑是火上浇油,忍不住大声的吼道:“我就是不服!那个贱人哪里好了?身份,容貌,哪里都不如我,凭什么有那么好的运气,被封为郡主,还可以嫁给勤王!我就是不服!” 柳敏听到这些话,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那个死丫头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这些明明都应该属于自己的青儿的,不过眼下还是温柔的劝道:“好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眼下你要收敛点,毕竟那丫头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司曼青不甘心的嚷道:“都怪那两个贱人!如果不是她们做事情不小心,那个贱人毁容一定更严重!现在好了,眼下一切都泡汤了!” 柳敏听到那两个丫头恨得也是牙根痒痒,心中恨不得撕了她们,脸色一冷,也附和着说:“都怪那两个贱蹄子,办事不力!” 不过再说到这,语气却一转,冷笑着说:“不过青儿,你也不用太生气,今天你也看到了,虽然没有完全毁容,不过那个贱人的脸已经溃疡,就算解了毒,也会留疤!” 听柳敏这么说,司曼青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一点,恨恨的说:“哼,那死丫头,这辈子都别想复原,做一辈子的丑八怪才符合她的身份!” 不管她们怎么想,司寇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司寇忍不住一阵冷笑,自己怎么说也是司家的骨血。和司曼青同样是老妇人的孙女,可是她们居然真的可以做到如此的厚此薄彼。 明知道不会有赢面还要去赌,果然不是一个好选择。不过是一句“好好回房思过”就打发了她。 好一个回房思过,呵,一个时辰也是思过了,在说了,司大小姐真的会思过么?这会恐怕和自己的“母亲”一起述说自己的不是吧! 凉儿本想进房告诉司寇该吃午饭了,可是推门就来就看到她坐在那里,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心里不禁为她们小姐心疼,今天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那么偏心,二小姐也是她的孙女啊。 不过这些又怎么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评论的,她也只能轻轻地唤道:“二小姐,该用膳了。” 司寇这才发觉,时间不知不觉得已经过了这么久,不过眼下她真的吃不下东西,于是她抬头对凉儿笑了一下说:“我没胃口,不吃了。” 凉儿心疼地说:“二小姐,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在说了,我相信只要我们继续认真治疗,您的脸一定会好的!不过,你要是不吃饭,是没有力气治脸的!。” 看到这小丫头如此心疼自己,司寇心中忍不住一暖,毕竟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不过自己的亲人却…… 想到这些,司寇的嘴角又泛起一丝苦笑,凉儿看她久久没有反应,忍不住担心的轻声叫到:“二小姐……二小姐?” 听到呼唤的司寇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思绪又不知不觉飘远了,于是笑着说:“小丫头倒是越来越罗嗦了,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凉儿听到自家小姐的打趣,忍不住红了脸,跺脚说道:“不带二小姐这样的!人家还不是担心二小姐,你却如此拿人家寻开心!” 看到凉儿脸红的样子,司寇才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忍不住笑着说:“好了,不拿你取笑了,你到你脸皮薄,一会该躲起来了!” 几句话逗得小丫头跺脚跑了出去,司寇才笑着起身准备出去吃饭,人家不在乎自己,自己又何苦把她当回事,以后的人生大不了自己来走。至于对不起自己的人,自己也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着,司寇还在用心的治疗着自己的脸,他毕竟也是女子,怎么也希望有一张漂亮的脸颊…… 不过伤口再换了药之后倒是渐渐愈合了起来,可是薄薄的脸颊不管怎么医治都留下了疤痕。即便她发现的很早,可是毕竟已经溃烂,所以最后还是留下了一道疤痕,还是一道很明显的疤痕,这让她很是失落和苦恼。 这一天她正打算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不会再和司家有任何的瓜葛。可是毕竟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出嫁之前也要一直住在司家,讨好了老夫人对于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而且看着自己这张脸,相信她还是有一定的内疚的,而自己也可以凭借着这份内疚,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果然最近老夫人对自己好了很多。 这天她还是没有戴面具,走在路上,却没想到遇上了几日不见的司曼青,这司曼青在那日被训斥之后倒是真的老实了几天,却没想到今日撞上了。 司寇本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作没看到绕过去也就算了,可是有些人偏偏不让她如意,司曼青高傲的说:“哟,贱人生的种,就是不懂规矩,见到嫡长姐都不知道请安问好的么?真丢司家的脸!” 如果只是辱骂司寇,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她居然又一次的戴上了自己的母亲,司寇忍不住冷笑一声,冷漠的说:“到底是谁不懂规矩,你是司家的嫡长女没错,可是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和怡郡主,未来的勤王妃!是半个皇家人,我为什么要像你行礼?” 听到未来的勤王妃,仿佛一把刀扎在了司曼青的心脏上,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耻辱,如今听到她这么说,自然是气得浑身颤抖。 用手指着她大骂道:“你不要以为你飞上枝头就可以变成凤凰了!我告诉你,麻雀到哪里都是麻雀,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德行,丑八怪!如果没有圣旨,就凭你,还想做勤王妃?哼,自不量力!” 司寇不怒反笑,讽刺地说:“呵,是么?可是姐姐似乎忘了,就是有那么一道圣旨,所以我就是堂堂正正的勤王妃,如果说这是一种运气,大概也是某些人求都求不到的!” 司曼青气的肺都快炸了,可是也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的诅咒:“哼,别以为你做了正妃就了不起。我告诉你,就凭你这张脸,勤王就算迫于无奈娶了你,也会马上厌弃你!” “那就轮不到姐姐你操心了。妹妹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不是姐姐这种身份的人可以操心的了得!”以前或许司寇还会忍受她的侮辱,可是从她下毒的那一刻起,她们的脸皮就已经撕破,她自然不需要在为她留什么面子!说着向前走去,只留下气得直跺脚的司曼青…… 给老夫人请了安,司寇就早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早上发生的事,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也没有为难司寇,她知道这丫头能忍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况且她现在的身份也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 于是请过安就早早的让她回去休息了,回到院子里司寇脑中还回荡着司曼青的话,是啊,男人的爱,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么?如果自己的脸真的在也好不了了?他还会真心爱自己么? 御昊天听了影卫得汇报,忍不住微微皱眉,这丫头一向这么逞强,人前不表露,可是内心终归是个小女人,她也是很在乎自己的脸的吧? 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安心呢?她似乎还没有完全的接受自己,还在淡淡的排斥着自己的关心……想到这里御昊天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第二天,司寇刚刚吃完早饭,御昊天就已经来到了司府。她赶紧带好面具去前面请安:“司寇见过勤王殿下!”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却被御昊天拦了下来,微笑着说:“你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你是我未来的王妃,怎么还那么多礼?” 司寇知道,他故意在大厅这么说,是在像司家人表明他的态度,告诉他们,他还是在乎她的。让司家人不敢怠慢于她。 明白了他的意思,司寇心里是感激的,不过嘴上还是说着:“礼不可废,别说还没有成亲,就算成亲了。该行的礼也是万万不能省的。” 这时候,老夫人打断了他们的话,接口说道:“离丫头说得对,礼数是万万不能废的,勤王殿下就不要为难这丫头了。” 看着她慈爱的祖母架势,御昊天和司寇同时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御昊天也不和她废话,只是看向司寇,笑着说:“离儿,你陪我出去走走吧,你也好久没有出去了,我们也该培养培养感情……” “秦王殿下!”司寇因为他的话皱了皱眉,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老夫人看到他们的样子,也忍不住欣慰的点头。只有勤王不在乎,对她们司家来说才是最好的情况。 只是这两人的互动在某些人眼中也是刺眼的!司曼青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用眼神把司寇戳出个窟窿! 御昊天只是爽朗一笑,继而温柔的说:“走吧。”然后又转向老夫人和司修友说道:“老夫人和司大人应该不介意吧?” 第六十九章 不打不相识2 他们怎么会说介意,于是司寇在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在司曼青怨毒的眼神下和勤王出门了…… 司寇本以为两人会去逛逛街,或者喝喝茶之类的,却没想到马车直接使回了勤王府,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御昊天。 御昊天看着她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失笑,她虽然带着面具,但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她独特的气质,他甚至有些庆幸父皇下旨赐婚,让自己以后可以完完整整的拥有她! 看着呆愣的她,御昊天笑着说:“好了,下车吧,你早晚都是勤王府的女主人,就当提前参观吧!” 听到他充满暗示的话语,司寇忍不住一阵尴尬,不过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不再理他,径直下车向前走去。 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御昊天心情大好,忽然觉得没事逗逗她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于是笑着跟了上去。 进入勤王府之后,御昊天倒是没急着带她参观,而是径直带她来到了书房,进入书房之后,他久久的看着她戴着面具的脸,似乎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住了,十分的不舒服。 她被他看的有些不知所措,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好尴尬的低下头,而御昊天却在她躲闪的时刻,趁她不备,一下子拿下了她的面具,让她直接愣在了那里…… 回过神来的司寇,下意识的想要低头避开他的眼睛,却被御昊天拦住了,他严肃地说:“司寇,你是我的。你的烦恼,也是我的,相信我,我可以帮你解决你的烦恼。” 司寇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震惊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话自己能不能信,别过眼睛,不在看着这个男人。 看到了司寇严重的抗拒,御昊天温柔的说:“不相信?我证明给你看。”然后拉着她坐了下来,自己一个人从书房的柜子里开始翻翻找找。似乎要做些什么。 司寇疑惑的看着他忙忙碌碌,过了好一会,他捧着一堆的颜料来到她的面前,说:“坐好,不许动。” “你要做什么?”司寇不明所以,御昊天也不做回答,只是淡笑着拿出一支笔,沾着染料在她的脸上涂涂画画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司寇也不敢乱动,任他为所欲为。过了许久御昊天才停了下来,看着她的脸满意的笑了,还不住的点头,最后竟然一脸陶醉的吟起诗:“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听着他如此酸的诗句,司寇平生头一次有了翻白眼的冲动,可是又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好其他究竟做了什么。 御昊天看着司寇好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罕见的小女儿的娇态果然美。就在司寇耗尽耐心之前,御昊天终于大发善心,拉着她的手来到梳妆镜前让她自己看…… 昏黄的铜镜里,一位美人螓首蛾眉,美艳不可方物。本就极为周正的眉眼在去除掉麻子之后露出白皙的肌肤,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樱桃小口,红艳欲滴,让人想要忍不住的去啄一口。最美的,当属眼角下方一朵将开半开的烫金桃花,似闺中美人,娇艳欲滴,又在半遮半掩之间勾引着你的目光。 司寇被他精湛的画技经验到了,直到御昊天温柔的笑着问:“怎么样,本王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吧?这样的你,看谁以后就说你丑,你自己也就不用再为这种事情介怀。” 司寇的内心汹涌着,一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介怀,还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前世一次的死心塌地,换来的是一杯毒酒,如今,今世在用一世的死心塌地换一杯毒酒么? 御昊天并不知道她内心的百转千回,只是笑着说:“你知道这样的你让我有多动心么?所以以后不要再为无关紧要的人的一些话介怀了,以后的日子里就让我每日为你描眉画黛,为你亲手画上这面上桃花!” 司寇忍不住呆了一下,是的,她真的震撼了,不仅为面上的桃花,更为他的诗,他的话!经过一世,她已经能够分辨出何为虚情假意,何为真心。御昊天的情,她却突然看不清了…… 那日回府之后,司寇就洗去了他亲手画上的桃花,不是不喜欢,甚至她自己也有些舍不得,也有那么一丝的遗憾,可是她总不能顶着那桃花出去吧,那样恐怕又会招来满城风雨,她现在已经够高调了,不想再成亲之前再一次的出名,更何况……司家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过从那天开始,她的心情倒是真的平复了,对于脸上的疤痕也不再那么看重了,就算碰到了司轻曼的讽刺,她也不会不开心了。当然了,还是不会让她占到便宜就是了。 心情甚好的她,也不再总是把自己闷在家里,甚至开始参加起了各家小姐举办的聚会,今日赏赏花,明日吟吟诗,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她甚至出门都已经不再戴着面具,直接顶着疤痕出门。 这日她又接到了刺史家小姐的帖子,说是在他家花园中赏花做对,对于这种名为赏花,实为比美的宴会,其实她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相比在家看司曼青那张脸,她还是喜欢出去透透风。于是她还是顶着疤痕,带着凉儿和墨香就出发了。 到了之后她发现已经有很多官宦小姐已经在了,都在三三两两你的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她倒是没什么兴趣。于是她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打算默默的欣赏,却没想到,就算司曼青不在,也总有人看不惯她的悠闲……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哟,这不是和怡郡主么?这么热闹的场合,不和大家一起聊天,对对,怎么一个人躲在这个角落里?是不是怕自己的容貌难登大雅之堂啊?” 司寇无奈的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只见她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包子脸,一袭粉色的长裙倒也显得她娇憨可爱。不过也看得出她刁蛮任性的性格。可是自己怎么就招惹了她呢?她明明记得自己不认识她才对啊? 仿佛看出来她的疑问,那个女孩骄傲的说:“郡主可能不认识我,毕竟您是皇上亲自赐封的和怡郡主,我先介绍一下吧。家父是京城御史,我叫孙蕊。”虽说一口一个郡主的叫着,可是神色中却并没有一丝的恭敬……而且还在讽刺她不是正宗的皇家郡主,不要太目中无人! 不过司寇完全没把她的讽刺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无奈的说:“哦,那请问孙小姐有什么事情么?”没事我好继续吃东西。她默默在心里想到。 可是偏偏人家就是不识趣。只见她骄傲的说:“我只是好奇,郡主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郡主的容貌已然这样了,若说以容貌获得圣上和勤王的喜爱恩典是不可能的。那想必就是才华惊人吧,正好今日是赏花做对,不如请郡主表现一下,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如何?”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战,司寇只是微微一笑说:“我为什么得到升上恩宠,仿佛和孙小姐并没有关系吧?我没有必要解答您的好奇心,在说了,就算我有才华,又为何要在你们面前展露?” 对于这种赤裸裸的拒绝,孙蕊却并不算完,而是提高了声音挑衅的说:“难道郡主是不敢么?还是没有将我们这些臣女看在眼里?” 这是两人的交谈已经引起了周围许多小姐的关注,好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虽然听不真切她们说的什么,不过猜也能猜到,绝对没什么好话。虽然司寇并不想理会她的挑衅,可是她也不想当众丢脸。于是笑着说:“好啊,那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做?” 孙蕊傲慢的说:“臣女不才,这却正有几个对子,不知郡主可有兴趣和我切磋一下?” 司寇也不废话:“请。” 孙蕊存心想看司寇出丑,说一开始就直接是一句意思明了的对子:“二猿断木深山中,猴子也敢对锯?”其讽刺意味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司寇一听差点笑出来,想要羞辱自己也不用这么明显吧,不过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就不用客气了,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遂张口接道:“一马陷足污泥内,畜牲怎能出蹄?”气的孙蕊脸色脏红。 不过却并不甘心,只是也不会单纯抱着羞辱为目的了,也算是真正打起精神真正出题了:“独秀尖尖,四面八方六角.。” 听了这道题,司寇的态度也稍微端正了起来,看来眼前这个小丫头也不仅仅是刁蛮任性,肚子里还真有点东西呢。想了一下回到:“五指二短三长。” 孙蕊并不服输,紧接着说:“:宝塔尖尖,一顶八方四角。”四口不慌不忙的回到:“玉掌平平,五指二短三长” “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也非我”孙蕊基本不给司寇思考的时间,对子出的也是一个比一个有难度,不过司寇也不着急,反倒被勾起了兴趣,笑着答:“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勾起了兴趣,毕竟才气这种东西是很容易感染到大众的,而孙蕊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而是真心的在和司寇切磋才艺,知道这是才忽然想起来,笑着说:“不愧是和怡郡主,不过我还有一对,如果你还能对上来,我就彻底的服你!” 司寇也不推脱,直接笑着说:“请赐教。”不过这时候态度早已不再是敷衍了事,笑容中也多带了几分真诚。 孙蕊笑着说出最后一个对子,这个她也想了好久,一直没有答案,今天说出来实则自己也想求一个结果:“重重叠叠山青青山叠叠重重。” 第七十章 十公主的威胁 司寇听到这个对子也是一愣,想了好一会,直到所有人都以为她被难住了,孙蕊甚至打算开口讽刺的时候,才慢悠悠的开口:“弯弯曲曲碧水水碧曲曲弯弯。” “好!不愧是和怡郡主!我服了!”孙蕊虽是一个女孩,可从小因为父亲的宠爱对诗词歌赋的了解并不比男人少,甚至在整个京都都是小有名气的才女,再加上平时在一起的人多少会因为她父亲的缘故,而让着她,所以她很少可以如此尽兴。 而司寇此时也是满心欢喜,顾不得自己是出了多少风头,只是笑着坐回刚刚的角落回味着之前的几个对联…… 就这样本想低调欣赏的赏花会,反倒出尽了风头,不过司寇倒也并不在意,有所收获就好,可是没想到以后的聚会中她却会时时的看到这位孙大小姐…… 而孙蕊到也有耐心,从那天开始只要是司寇出现的宴会,聚会,她一定到场,找各种理由和她讨论文学。 时间久了彼此了解也多了,甚至渐渐的做起了朋友,慢慢发展成闺中密友。这天孙蕊又来到司家来找司寇,却没想到正遇到司曼青找茬。 当然司寇是没打算理会的,可是孙蕊却没她那么好的脾气,直接开口讽刺道:“我说扣子你们家什么时候也养起狗了?还是一只疯狗,狂吠乱叫,吵得人不安宁!” “扣子”是相熟以后孙蕊给司寇取得别名。 听了她的话,司寇忍不住扑哧一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司曼青打断了,司曼青那里受得了这种讽刺:“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我告诉你,我可是司家大小姐。” 孙蕊笑着说:“我是哪里来的不重要,不过你还不配我知道你是谁!”说着拉起司寇的手说:“扣子,走,我们去你的,跟这种人计较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司寇无奈一笑,带着孙蕊离去,中间两人看都没看司曼青一眼,扬长而去径直走向了司寇的院子,留下气得浑身哆嗦的司大小姐…… 回到司寇的院子里,司寇笑着给孙蕊到了一杯茶说:“好啦,你和她置什么气?”孙蕊皱了下眉毛苦着脸说:“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你自己?”司寇挑了挑眉,表示对这句话不理解。 孙蕊皱着眉毛说:“你不觉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样子和今天的她很像么?” 司寇想了想笑着说:“嗯,是很像!”看到她的眉毛都快挤到一起了,又笑着说:“不过也没什么啊?很多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都是这样,至于她……从小就这样。我习惯了。” 孙蕊忍不住小声的说:“和那种人很像简直自降我的身价。真是的!”然后又忍不住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会找你麻烦么?” 司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小的时候司曼青这样对自己是因为身份,后来是因为嫉妒。至于其他人……她从未想过,也不想去浪费时间向这些问题。 孙蕊喝了口茶,小声的说:“因为嫉妒,你知道么?我从小就是被父亲捧着长大的。我自以为有全部的东西。” 顿了一下继续说:“可是后来,却听说了你的事情,你明明就什么都不如我,可却有着那么好的运气,被皇上封为怡郡主,又赐婚给勤王,听说勤王又对你很好,所以我嫉妒,我不明白,凭什么你可以得到这些?于是我……” 司寇把面前的茶斟满,笑着问:“于是那天故意为难我?想让我丢脸?最后一个对子,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吧?” 孙蕊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司寇继续问:“那后来呢?怎么和我做起了朋友?” 孙蕊喝了口茶笑着说:“因为你很厉害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才的女子,那天之后,我就经常和你讨论,但是中间还是有想要胜你的意思,可是交往久了,才发现你除了不太善于和其他人交往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缺点。” 听到她这么说,司寇忍不住失笑:“我竟然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好啊?其实无所谓的,小的时候因为我是庶女,又没有了娘,在这个家里根本没有地位,司曼青更是随时羞辱我。后来我得到了圣上的垂青她对我的恨就更浓了。这种情况我已经习惯了。” 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从小就被排斥,所以我不愿意去交朋友,也就没有朋友,你……也算是个意外吧。” 孙蕊笑了笑说:“意外?也不错啊,我们这可是不打不相识!”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到了五月中旬,夏日炎炎,蝉虫似乎也被这日光灼疼地强聒不舍。 “溪枝,溪枝你这丫头哪儿去了?”十公主斜倚在美人塌上,身边小婢打着扇,心火燎原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奴婢在外面候着呢。”溪枝端了碟荔枝放在桌上,见十公主百无聊赖地躺着,打趣道,“公主,素日里看你与和怡郡主关系那么好,近日里怎的不见和怡郡主了?莫不是公主想着即将到来的夫婿,竟把昔日姐妹忘了?那公主可真真是见色忘义呀。” “你这丫头,就会打趣我。”十公主娇嗔地看了溪枝一眼,食指轻点溪枝的额头,“好了别闹了,去帮我把和怡唤来吧,这羽樾国进献的荔枝,让她也来尝尝鲜。” “是。”溪枝俏皮一笑,应了话,转身便寻司蔻去了。 十公主看着远去的溪枝,敛下了笑意,眼底闪过几丝阴狠。锦服下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也不自知。 司蔻啊司蔻,若是你还是没有主意,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司蔻刚跨进仁锦宫就看见阖眸浅眠的十公主,注意到十公主眼底被浓妆掩饰的阴影,心下了然。 这十公主怕是忍不住了吧,眼下阴影如此浓重,怕是几日不曾好眠…… “公主如此惬意,不知唤和怡前来,所谓何事?”司蔻轻笑着掀开珠帘,笑盈盈的打招呼。 在看见司蔻后,十公主对着那打扇的小婢挥了挥手,“退下吧,这里留给我们姐妹两好好聊聊。” “是。”小婢低低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公主将宫婢们都支开,不知道所谓何事?”看着偌大的宫殿里空无一人,司寇凝眉,知道十公主找她绝对不会是没事儿找事儿。 “司蔻,你到底有没有法子!”看着风轻云淡的司蔻,十公主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上大脑,像是要燃尽她的灵魂,“游疆王马上就到京了,你到现在一点动作都没有,你究竟是想干什么?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十公主,稍安勿躁,要知道,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司蔻安慰道,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我心里,自是早就有了主意。” “有主意为什么你不说啊!”十公主死死地盯着司蔻,却见司蔻意见毫无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不由怒从心生,狠狠地甩了把袖子,随即走到司蔻身边,附耳道,“司蔻啊司蔻,本公主告诉你,若是本公主嫁给了那老不死的游疆王,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七哥也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的!” 哟,这连威胁都使上了呢…… “和怡自是晓得的,十公主还是在仁锦宫等消息便好。”言罢,司蔻行了个礼,“如此,和怡先退下了。” 言罢,司寇疾步走出仁锦宫,独留怒不可遏的十公主在仁锦宫内。 几日后,宫中家宴,设宴景月阁,邀司蔻入宫。 当司蔻来到景月阁时,人已来了打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十公主被众星捧月般围了起来。 十公主本就因司蔻迟迟没有动作而恼怒,今日见她姗姗来迟,又只穿一件单薄的青衣便来赴宴,哪里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靠近司蔻,十公主冷哼了声,“和怡郡主好大的架子,今日皇上设宴,特邀郡主入宫,郡主却是个端的起架子的,却在皇兄宫妃们来了以后才来,还身着素衣参加大宴,竟是不将皇家放在眼里了!” 十公主话音刚落,便有不少人看着司蔻,目光中或是探究或是不解。 听了十公主的话,司蔻却是轻轻笑开。她一早便知,今日宫晏十公主必不会消停,这不就来了? “公主此言差矣,今日和怡迟来,是因为偶获一宝,欲献于皇上,岂敢假借他人之手,故而迟了些。”司蔻看着怒目圆瞪的十公主,心下只觉得好笑:此般沉不住气,不过孩子脾性罢了。“至于这素衣……此乃皇上赐下的金鳞丝所裁,和怡想着今日宫中大宴,若穿那些庸俗的衣物,怕是污了皇上娘娘们的眼。” 听说是金鳞丝,十公主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刚刚司蔻站在暗处她没看清,现下借着微弱的灯光,十公主终于看清那青衣,竟是在灯光下波光粼粼,仿佛锦鲤戏耍其中一般。 “哼。”拂袖,十公主转过身,挑了个左手边的位置坐下。 十公主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没想到啊,十公主竟然这么着急,得想个法子稳住她才行,不然若是她坏了事……司蔻蹙眉,轻轻摸了摸腰侧的白玉。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十公主对着身边的溪枝小声说了些什么,就见溪枝一个人悄悄的跑出了景月阁。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尖细的太监声响起,刺得人耳膜生疼,却是没人敢抱怨什么,急忙俯身行礼,“皇上(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七十一章 即将到临的赐婚 “都平身吧,今日家宴,不必多礼。”皇上坐在高位上,俯视众人。“开始吧。” “是。”众人纷纷落座,一时间歌舞升平。 “公主。”不知何时,溪枝已悄悄回到了十公主身边。 “事情可办妥了?” “办妥了。”溪枝垂着头,低声道。 十公主勾出一个妖娆且狠辣的表情,心下暗道:司蔻,今日我看你如何脱险,得罪我御美嘉,我让你悔不当初…… “父皇。”在一批舞姬表演完后,十公主忽然站起身来,盈盈一礼,“刚刚和怡郡主说,她偶获一宝,欲献于父皇,不知是何宝竟让郡主夜宴姗姗来迟,这一想,便勾的小十无法心静,不知可否借父皇的光,一睹此宝风采?” “哦?和怡有什么宝贝?朕倒是好奇了。”皇上目光中带着探究,打量着司蔻。看见她脸上带了面具,便又想起她被害毁容的事。这样一个才女,却损了容貌,终是可惜了…… 高位上的皇上,虽已经不惑之年,可是依旧魁梧雄壮,威风凛凛。 司蔻抿唇微微一笑,“回皇上,和怡素来与十公主交好,便让人备在十公主的仁锦宫了,请皇上允许十公主带和怡去取宝物。” 听到司蔻的话,十公主一愣,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身边的溪枝。 “公主,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溪枝只觉得脊背发凉,嗫嚅道。 明明和怡郡主今日派人送进宫的东西放在颐和殿啊,怎么……怎么会在仁锦宫…… “回头再收拾你!”狠狠地瞪了溪枝一眼,十公主在心里暗骂司蔻的狡猾,竟是把她都蒙骗了。 “哈哈……和怡这么一说,倒是让朕越发好奇,便让小十跟你去取来吧。”皇上应下,“可要朕为你们安排几个宫人去帮忙?” “不必了,只需皇上稍等片刻。”言罢,司蔻对着皇上行了一个礼,后对着十公主道,“劳驾十公主跟和怡走一趟了。” “和怡这是哪里话。”十公主掩下不悦,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宝贝,有什么劳驾不劳驾的。”言罢起身,跟着司蔻出了景月阁。 仁锦宫。 “司蔻啊司蔻,本公主今日可算是见识了,司蔻你好手段。”十公主捻了帕子的一角轻轻擦拭着一块鸡血玉,“平日里藏的倒挺深。” “那公主呢,公主为何要加害于我?”司蔻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十公主。 “我加害于你?”十公主猛地把声调提高,右手捏住一枝牡丹的花茎,用力一扯,硬是将牡丹连花带茎地扯了出来,随手扔在地上,用绣花鞋狠狠地拧了拧,“你可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若不是你出尔反尔,本公主怎会与你做对!” “公主是觉得游疆王即将来京而感到不安么?”司蔻走到一张梨花木桌前,轻轻碰了个什么地方,一个暗箱应声而开,只见里面放了一个金丝镶银边的小荷包,司蔻拿起荷包,看着愣愣的公主一眼,轻笑,“其实公主完全不必担心,现下游疆王尚未到京公主便自乱阵脚,若是来了可怎么是好。” 十公主愣在原地,未出一言以复。 “那游疆王年龄堪比当今圣上,十公主如花年华,怎可嫁到那蛮夷之地受苦?和怡既然是答应了公主不会让公主去那被糟蹋,便不会食言,只愿公主信了和怡才好。”司蔻拉起十公主一只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目光真挚。“若是不敢相信和怡,和怡也别无他法。” “若是到时本公主嫁往游疆,本公主也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好,那便等你的消息。” 两人相视一笑,宛若亲姐妹。 “小姐,小姐,我今天去打水的时候,听见其他的奴婢在说游疆人要派使者来联姻,联姻的居然是十公主!”凉儿气喘吁吁的对司蔻讲着她刚刚听来的小道消息。 “什么,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司蔻不可思议的问向凉儿,将手中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放在旁边的小木桌上。 “是啊!是啊!奴婢也是刚刚才听说的,十公主那么好的人,皇上怎么忍心把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凉儿在一边点头如捣蒜的回答着。 司蔻坐在小木桌旁边,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前一世虽然我不出门,整天待在家里,可是也没听说,游疆和我们有联姻的事情出现过呀!这次怎么会突然出现联姻的事情呢?莫非皇上有什么打算不成。” 司蔻一个人在一旁沉思。 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游疆王要来了,难怪十公主这么着急了……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嘴里嘀咕个不停。”凉儿伸出五个肉乎乎的手指头,在司蔻眼前摇晃着。 “你干嘛呢?”司蔻抓住在她眼前摇晃的胖乎乎的手指,嗔了凉儿一眼。 “我看小姐你在发呆呀?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凉儿百折不挠的骚扰着司蔻,逗的司寇一阵乐。 “我在想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啰嗦,要是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呀,”司蔻拿凉儿开着玩笑,因为有些事,少一个人知道比较好。尤其像凉儿这样呆头呆脑的女孩,那些关于权宜的事情让她涉及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哎呀,小姐你好讨厌,人家哪里有啰嗦,奴婢我这不是关心关心小姐你吗?”凉儿嘟着嘴气呼呼的看着司蔻。 司蔻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双眼微咪的看着凉儿,“我看你这个小丫头,是好奇心作祟,想八卦吧!” “嘿嘿,小姐哪有的事呀,你看奴婢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呀。”凉儿一脸堆笑着,但是对八卦依然的抱有完整的热情,“小姐呀!游疆人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怎么想知道吗?”司蔻好笑的看着凉儿,索性这会儿也没事儿,解释给她听也没什么。 “当然想知道啦!”凉儿兴高采烈的挥着双手,心里想着,那肯定是想知道的,不然茶余饭后我拿什么跟其他院里的小姐妹做谈资呢! 司蔻看着凉儿那神采飞扬的脸蛋,有些失神,忽然间就想起了前世与她相依为命的她,这么好的人,又如何该如此蚕丝? 前世自己身份低微,又心性善良,常常轻易地就相信别人,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经常被姨娘打骂,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也常常捉弄自己,自己也知道自己反抗只会招来新的麻烦,所以自己从来都是听之任之,很少有开心快乐的时候。连带着凉儿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这一生自己只想变得更强,逼自己坚强,心狠手辣,开心快乐的日子几乎没有。可是,至少保护了自己周围的人不是么? “小姐,你又在发什么呆!”凉儿再一次伸出她那胖乎乎的手指,在她眼前摇晃,圆滚滚的包子脸鼓得像一只仓鼠。 “嗯?没什么”司蔻拉回正在神游的自己,伸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你不是想听游疆人是怎么的吗?过来,我把我听说的说给你听听。” 游疆人主要以游牧为主,男子个个高壮魁梧,为人豪爽,他们擅长骑马射箭,喜欢摔跤比赛,看谁的力气最大,每年游疆人都会举行一次活动,进行骑马,射箭、摔跤比赛,选出游疆的第一勇士。每个游疆的第一勇士在游疆会被游疆的人民冠以最高的荣誉,游疆的王会将一把金刀亲手赐给第一勇士,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游疆的女子不像南漠的女子,柔弱娇小,不能上朝为官,她们恰恰相反,为人爽快大方,有才能的人还可以上朝为官,据说游疆现在朝中就有很厉害的几位女官,这几位女官,就连南漠的男子都比不上。 司蔻向凉儿讲着游疆的风俗习惯,凉儿听的津津有味,听到女子也能上朝为官时,忍不住手舞足蹈,脸上放出一种向往的表情。 “小姐,你说,为什么这次游疆王要和我们联姻呢?”说完了游疆的情况,凉儿一边给司蔻上茶,一边好奇的问道。 “朝廷上的事,咱们哪里能猜透,还是少去打听的好,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司寇瞪了一眼凉儿,轻轻的警告了她一句。她怎么会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想让十公主嫁给游疆王?不过是不能告诉凉儿罢了。 “知道啦,小姐!”凉儿故意加重语气,对着司寇一笑,似乎毫不在意。 “你去看一下,我让厨房做的桂花糕好了没有。”看着这样的凉儿,司寇不知道该说什么,打发凉儿出去,然后一个人踱着步来到窗边,看着正在盛开的樱花,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惆怅。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御昊天看着司蔻落寞的背影站在窗边,心里隐约有一丝悸动,这样特例独行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啊。 御昊天从来都不会压抑自己的感情,想要,就明目张胆是说,对她如此,对皇位也如此!只是勾心斗角的时候太多,难得有这么一个大家都放松的时刻。 “我在看着飘飘洒洒的樱花,你说它们一年只开一次,炫丽美艳,生命不过寥寥数十天,值得吗?”司蔻看着窗外飞舞的樱花,头也不回的对身后御昊天说着。 “每一朵花从出生就注定了它的命运,它只管用它自己的努力去展现出它最炫丽的一面。 第七十二章 司曼青的挑拨 就像我们,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许多的事,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用尽全力去做。 因为有时候你不仅仅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许许多多为你默默付出的人,为了它们,你也必须去走完那一段铺满荆棘的道路。” 御昊天深沉的回着司蔻的话,像是对司蔻说,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呵呵,或许是吧,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司蔻转过身,看着御昊天。 “勤王殿下前来所为何事?”司蔻转身为御昊天倒了一杯茶。脸上早已没有刚才那一丝丝伤感的表情。 御昊天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接过茶杯,轻轻的吹了吹,喝了一口茶,也不在意刚才司蔻那很少流露出的神情。 毕竟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隐私,作为合作伙伴,不应该知道的太多,尊重她也是尊重自己。 “游疆人要前来联姻,你听说了吗?”御昊天喝完茶之后,慢条斯理的问司蔻。 “嗯,听凉儿说了,说来这也奇怪,以前我们国家可从未与游疆联姻过,这次还不知道皇上打的什么主意呢。”司蔻一边想一边和御昊天说着。 “你怎么看这次联姻的事情?这个插曲有可能会打乱我们的计划。”司蔻冷着脸说道。 “说不定皇上是想让朝廷的格局变换一下,现在朝廷分成几股势力,皇位花落谁家也不知道,几位王爷都卯足了劲的表现。这个时候,皇上依然要把控全局。”御昊天毫不避讳皇家隐私。 “说的好像你淡泊名利似的,你也别忘了你也是那几位王爷之一,而且还是勤王殿下。”司蔻刻意咬重了“殿下”两个字,让御昊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咳咳,这点我不否认。”御昊天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依然谈笑风生。 “你说这次联姻,皇上真的会把十公主送去和亲么?”司蔻有些好奇的问向御昊天。 “可能性很大,既然是和亲,那自然是最疼爱的女儿,而皇宫里,谁的疼爱有美嘉多?”御昊天摸着下巴分析着。 “是啊……”司蔻点了点头突然简转头,看着御昊天无所谓的表情有些生气,“十公主好歹也是你妹妹,你怎么说这话,一点心疼的表情都没有” “恩,不心疼。不过倒是你,你不是睚眦必报的吗,前两天她不是设计要整你,结果今天反而担心起她来了?”御昊天有些奇怪的看着司蔻。 “她不过是着急了而已,同为女子,我能想象得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离开了父母宠爱的怀抱,到了游疆那种以强为尊的蛮夷之地。想要生存下去,太难了,除非能得到游疆王永不褪色的宠爱。”司蔻想象着那样的日子。“更何况,那个游疆王都已经不惑之年,与当今圣上一般的年龄,你让十公主一个花季年华的女子嫁过去,她如何甘心?” 是啊!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要生存的好,过的幸福,只能依靠男人的宠爱。 这一辈子在家以父为首,出嫁以夫为天,一辈子不曾以自己为中心的活过,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可这就是她身为公主,身为皇家女儿的代价,这也是她的命。”御昊天看着司蔻那沉闷的脸残酷的说道。“为了皇家,为了江山社稷,公主联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皇宫给了她地位名利,国家的老百姓供她锦衣玉食,只因为她是公主,出生在皇家。在她得到一切锦衣玉食的时候也意味着她要为此付出一些东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国家名族有危难的时候,就是她是我们这些王爷挺身而出的时候。这谁也埋怨不了,谁叫我们从小就出生在这皇宫里。”御昊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 司蔻听了御昊天这番话,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如果说没有一丝动容,那是不可能的。 可这就是他们的命,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命呢? 自己身为相国小姐,听着风光,可背后的辛酸苦辣又岂是外人所知的。 “可是,我已承诺保她不被送往游疆。”垂眸,掩下眼底的心疼。“况且,我相信,只要永不言弃,就一定会有乘风破浪的那一天。” “小姐,小姐,你要的桂花糕我拿回来了!”凉儿还没进门,司寇老远就听见了她的声音。御昊天听见了凉儿的声音,无奈一笑,快速的就消失在司蔻的窗前,速度快的已经让她见怪不怪了。 “凉儿,你哪天不做丫鬟了,可以去做更夫,在城东喊一嗓子,城西就能听到。”司蔻笑道,手指在凉儿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娇嗔道。 “呵呵……这不是怕小姐听不到么。”凉儿傻傻的笑道,全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近日来,十公主心情越发烦躁,像是有一阵无名火烧灼着她的心,竟是要燃尽她的理智。 虽然已经答应了司蔻不再着急,但随着游疆王到京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十公主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心底的恐慌。 公主虽急于让司蔻给她个具体的回答,毕竟远嫁他国和亲,异国他乡,她难以想象自己若是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怕是生不如死,游疆如此蛮荒之地,那个游疆王年纪跟父皇一般大,去了怕是再没有安生日子。 本与司蔻打成协议,可近日她总是没有动作,却像把所有事情都算在了心里的模样,仿佛早已有了万全之策,她不紧不慢地安抚十公主,游疆使者尚未到达,她们也急不得,公主是担忧于到时司蔻弃她于不顾,但她也别无他法,司蔻的心思谁又算得明白,她只是不知是否该信她。她担忧的寝食难安,每天往司蔻府上跑。 凉儿不知第几天站在门前道:“小姐,十公主驾临。”司蔻推开珠帘,从内间房走出,只着淡雅的墨绿荷裙,面色平淡,双眸出奇幽深若古井,她淡淡道:“带我去见公主殿下。” 司府里,司蔻宅后的小花园中央的石桌上,公主百般聊奈地闲坐,有一搭没一搭地张口吞下身旁侍女剥好的葡萄,面色似乎有些焦躁,眉头微微皱着,她抹着淡妆,却掩不住眼角下的乌黑,她忽的伸手示意了一下身旁侍女,轻轻道:“好了,把这葡萄端下吧,我不想吃了。” “是。”侍女怯懦的回答。公主挑眉又问:“你家小姐架子还真不小啊。” 御美嘉的语气慵懒,却透着不耐,到底是带着皇家威严的人,小侍女随即吓得跪下磕头,道:“公主息怒,我家小姐不是有意让公主等候。” 氛围弥漫着危险,此时,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和怡参见公主殿下。” 一个清丽的人儿正向这边走来,正是司蔻。 公主心头的怒火这才压抑了一些,她转过头来看司蔻,“你可让本公主等了有些时候了。” “公主息怒,和怡并非存心。” “也罢。”公主摆手,“我无心怪你。”司蔻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若有若无,她示意那跪着的丫头起来,那丫头这才畏畏缩缩地退到一边去。 公主招司蔻过去坐下,道:“司蔻,你知道我每日都来找你所谓何事,你就直接点明,你到底想到什么法子没有?眼看着游疆使者到来的日子已逼近,我可是把我的命都放在你身上的。” “公主,”司蔻眸中闪过一抹亮光,“你若不信我,现在还来得及寻他人求救。”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要记得,本公主要你死,有千百种法子,事到如今,你让我另寻他人想法子,是在逼我。”十公主捏紧手中的茶杯,手指微微颤抖。 “公主先不要激动,”司蔻想先安抚她“我是怕公主信不过我而已,既然司蔻答应帮公主,便会帮到底,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是?不是我不说,只是时候未到。” “好,我就等你的时候到,你要记得若是我去了游疆和亲,你也别想好活。”公主话毕,随即带起随身丫鬟走出府门,上了门外候着的轿子。 正巧从另一架轿子也正好走下来一个人,那人穿着艳红的华丽衣裳,正是司曼青,她正疑惑地看着公主不悦地从府中走出,煞是讶异,忽又想起十公主这几日,日日往司府中跑来找司蔻那丫头,心头是有些不悦司蔻竟得公主亲近,然而看到公主的怒样,似乎被司蔻招惹动怒了,心里不禁暗自欢快起来,遂想着要不要去公主府拜访一番,再给司蔻在公主心中的形象摸黑一番,看她司蔻此后找谁撑腰,公主随要和亲去游疆,司蔻若无法帮她,公主怕是此生都不会放过她,若是让公主此时就不信司蔻,岂不是更好。司曼青想着,不禁仰起小脸得意地笑笑,嘴角一抹阴狠。 翌日,司曼青早早的起床,用完早膳就往公主府里跑,公主精神不好,一宿又没睡好,得知来人报司曼青求见,却讶异自己的关系和她并不好,不知道她所来有何事,但还是带着好奇,叫人让司曼青在大堂候着,不久,公主便出来会见司曼青,只见司曼青那丫头巧笑倩兮,那笑容却不怎么让人喜欢,道:“得知公主最近精神不安,总是失眠,曼青特地来给公主送来安心宁神的清心散,我家老夫人便是一直用这从西域购回的膏药,所以现在依然精神抖擞。这膏药还有葆容颜的功效,公主可以试试看。” 十公主虽对她此举无法理解,但还是收下了,“多谢小姐一番好意。不过,小姐此番前来,究竟所谓何事,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便直说了无妨。” 第七十三章 长宁公主 “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司曼青端起茶杯小酌一口,道:“曼青知道,公主这几日往我家府里来找家妹司蔻,却总是悻悻而归,可是家妹惹公主不悦?” 公主一听这话,便黑了脸,“你们相国府的二小姐架子端得挺高的。” “公主息怒,曼青知道,公主是在为和亲之事烦恼,求司蔻帮忙,却始终不得回应,曼青也觉得这丫头是在戏弄公主,根本没有帮公主的打算。” “噢?此话怎讲。”十公主皱了皱眉,等着听曼青的下文。 “昨天公主走后不久,我无意间路过司蔻的房门外,却听见她在和她的贴身侍女凉儿说到昨日之事,她说……” “说什么?” “说公主和亲已是定局,不可能再有办法扭转,她也没有办法,之所以迟迟不正面给公主回应,是怕公主怪罪下来,若是到时候实在无法,便随便说一种法子敷衍公主便是。”司曼青一口气把话说完,说完便注意起公主的神情变化。 果其不然,公主听完此话以后,面色铁青,胸口大幅度起伏,一股怒火堵在胸口,司曼青知道公主气的不轻,心里却一阵暗喜。 公主颤抖着嘴唇,道:“好一个相国小姐司蔻,从始至终却是在忽悠本公主,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给我解释。话又说回来,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何居心?”她把矛头指向司曼青,问到。 司曼青心里微微一惊,随即道:“公主一直都知道我与司蔻不和,况且,我也不想看着公主无辜被害啊。”十公主看着她,仿佛在考究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司曼青随即又道:“公主请相信我绝没有害你之心,那司蔻平时为人就阴狠狡诈,府上恨她之人不少,我只是不想让公主被她蒙在鼓里。” 公主叹了口气,轻轻闭上眼,不停喃喃:“好一个司蔻啊……” 司曼青在心里窃笑,公主绝对是信了她了。 “多谢你,你回去吧。”不久,公主张开眼,对司曼青道。 “那公主打算如何处理司蔻?” 十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冰冷:“我改天亲自去问她。”司曼青也不知道她是信她,还是没有信她,总之,公主的心是慌了。 “那公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司曼青知趣地离开了。 司曼青归来府中之后,又故意在府上跟司蔻迎面撞见,她道:“妹妹可知欺瞒公主的下场,怕是大难临头了吧,可别让公主迁怒到我们司家,我们司家清白,忠于皇室,谁知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司蔻并没有看她,只淡淡道:“妹妹的事还不用姐姐担心,姐姐怕是绞尽脑汁想让妹妹灾难临头吧。” 言罢,司蔻径直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司曼青不悦,却也没有轻举妄动。而今早她的轿子抬往公主府一事,司蔻早已得知,也知道她不过是去挑拨离间的,而事情也该告诉公主了,她司蔻何惧? 果然等来了公主,司蔻在客堂见了公主,她在斟茶,邀十公主坐下同饮,“润心脾的龙井,公主可以尝尝。” 她气定神闲,倒令公主慌了神,“司蔻,你骗我?” “公主所谓何事?” “你不要明知故问。”公主有些发怒。 “公主,我说过我帮你,我就有十足的把握,你却不信我。”司蔻低头饮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公主可还记得长宁长公主。” “长宁长公主,几年前上了冧白山,到冧白寺静修的庶出?” “正是。公主可知道皇帝对她疼爱有加。” “那又和此事有何关系?”十公主不解。 司蔻摸了摸腰侧的流苏,眯着眼看了眼窗外无限明媚的阳光,“公主可知几年前游疆王曾来访南漠,也就和公主和亲的游疆王?” 公主沉思了一会儿,道:“是。” “长宁长公主进寺静修和那可是同一年。” “是。”十公主突然一惊,“那姑姑和他……” “是,想必十公主已了然于心。”司蔻轻笑,闹得头上的步摇轻轻摇晃。 十公主蹙眉,若是有情……“那为何还要让我去和亲?” “因为长宁长公主是庶出,于他在游疆的地位并没有什么帮助,而公主你却不一样。”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公主莫忧心,和怡应下了帮公主,便一定会帮……” 司蔻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十公主听完这番话,神情渐渐明了,她展颜一笑:“司蔻,你的心思八面玲珑,我是该信你。” “那么公主还有何疑问?” “我心事已了,只是不知你打算如何对你那姐姐司曼青?” “她?”司蔻一笑,“迟早有事。” 回到家,凉儿就急急忙忙的说老妇人有请,司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换了衣服就连忙过去,谁知竟然是因为御昊天来了。 “司蔻,近日你就要与勤王殿下完婚了。虽然脸被毁了,但勤王殿下还愿意娶你,这是你的福分,以后可要好好伺候勤王殿下。”老夫人坐在檀木高椅咂了咂嘴,细细品着手中司曼青端来的温热可口的绿茶。 司曼青一脸高傲的看着她,如果没有御昊天在一旁,她只怕不会这么乖巧:“妹妹可真是好福气,看的姐姐都羡慕了呢。” 司蔻只觉得荒唐,若不是奸诈小人使计,她又怎会容貌尽毁?正要开口,却只看见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勤王御昊天通袖袍子一扬,略微作辑道:“哪里,老夫人客气了。女子一向以贤良淑德为主,美貌是其次。我也不是那种庸俗的只看外貌的人。像司蔻这么贤良淑德的女子实在是难得,能娶了她才是我的福分。老夫人客气了。” 老夫人赞赏地点了点头,高髻上的流苏簪子跟着她的头一起晃动,眼角的皱纹舒张开来,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她对于御昊天的满意。“王爷不嫌弃我家司寇就罢了,还如此夸奖她,简直让老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夫人言重了,能够娶到司蔻为妻,是我的福分。老夫人您真是过奖了,我并没有您想的那么好。司蔻也没您想的那么差,她可是未来的勤王妃,皇上自是认为她好才将她许配给我的。” 勤王说完便望向司蔻,只见司蔻也看着她。司蔻抿嘴一笑,银色面具下一双墨玉一般的眸子流光溢彩。 “那我就先告辞了,来日再登门拜访。”勤王袖子一甩,转身离去。 “祖奶奶,璃儿忽然想起房内还有衣物未整理,先退下了。”司蔻不想看见老夫人和司曼青。 若不是司曼青暗中下毒,自己怎么会容貌尽毁?若不是老夫人的视而不见,这司宅又怎么会任由司曼青母女猖獗? 故而现在,说不恨她们是不可能的,只是时机尚未成熟。 “好,去吧。”老夫人说罢又品了一口温热甘甜的茶。 “凉儿,我们走。”说罢,便也转身离去。 一出门,就看到了御昊天在那里等着,虽然疑惑他今日为何会来到这里,却也没问,只是相视一笑,离开了她的身边。 屋漏偏逢连夜雨,司蔻刚和御昊天分开便看见了一袭红衣朝她走来,仔细一看,来人正是柳敏。柳敏一身拖地红衣长裙。烫金边缘上是一只只凤凰的图案。此人盘着高高的发髻正一脸高傲地朝她走来,身后是她的陪嫁侍女上官柳儿。 似乎是狗仗人势,上官柳儿凭借着主子的风光也嚣张了一把,她似乎是觉得她主子如今正怀上了男胎,正得老夫人的宠爱,便也不把上官柳儿不放在眼里了。 “二小姐,麻烦您让一让,我们夫人可怀着男胎呢,若是您不小心冲着撞着了,可是万死难辞其咎。所以为了您好,奴婢麻烦您高抬贵脚,让我们夫人进去面见老夫人。” 司蔻在里面被司曼青给恶心到了,如今见到个丫鬟也敢这么嚣张,一巴掌就往侍女那白嫩的脸上拍去,“大胆!你一个贱婢也敢如此说话,好没规矩,凉儿,掌嘴!” “打狗也要看主人,司寇你够了!”柳敏强压制住心中沸腾起来的冲天怒气低声呵斥司寇。 司蔻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她的陪嫁贴身侍女,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于情于理都是她的陪嫁贴身侍女上官柳儿的错,柳敏只得端起架子教训起柳儿来:”柳儿,这次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她挡了老夫人未来孙子的路,可是她于情于理都是司家的庶女,到底也是个主子!谁教你的忤逆主子?” 好一个庶女,柳敏刻意加重了“老夫人的未来孙子”和“庶女”这几个词的音,意思是在嘲笑她只是一个庶女,而且区区一个庶女竟然敢挡住司家未来嫡孙的道路,言外之意,就是在骂她不知好歹。 “夫人言过了,司蔻并没有要挡住司家未来嫡孙的道路,司蔻只是觉得这恶奴今天都敢对我这个主子这么没有礼貌了。如果一日不教训,他日还能照顾好司家未来嫡孙吗?”司蔻微微一笑解释道。 柳敏被司蔻的巧言善辩气得冷笑,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说她管教不好恶奴,要是以后司家的未来嫡孙出了什么事,她的责任最大。怒火在她心头燃烧,可是她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忍着这口气。 司蔻见柳敏无话可说,没有再理会那对主仆,径自走开了。推开属于她的那间檀木制大房门,淡淡的梨花木香扑鼻而来,抚平了她躁动的心。 第七十四章 嫁妆纷争 司蔻一把摘下发髻上的簪子放入首饰盒中,簪子与首饰盒发出叮当的撞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分外向量。红木的梳妆台上,一个光可鉴人的铜镜里倒映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双如墨玉一般却又充斥着怒意的美目。 司寇缓缓摘下戴在脸上的银色面具,明亮的铜镜里倒映出来一个姣好的脸庞,可是,那个脸庞上却有一块怎么也忽视不了的疤痕。司寇看着那块疤痕发呆,她真的很想谢谢司曼青,谢谢她给她的这块伤疤! 凉儿在一旁安慰道:“小姐,别伤心了,就算你毁了容,可是勤王殿下不也还是一样爱你吗?勤王不是说过他爱的是你的贤良淑德吗?” 司蔻暖心一笑,“凉儿,你不懂。” 脸上在笑,司蔻的心里却是一片愤怒。她的母亲因为柳敏而死,而她的脸也因为司曼青而毁掉。他们母女,欠了她和她母亲的,她一定会讨回这笔账! 扶柳缓步走在花园的小道上,路上的石子嗑的司蔻的脚一阵发痛。但是司蔻的脸上却一阵平静,仿佛那双被刺痛的脚不是自己的。比起柳敏给她的痛,这些又算什么呢? 若不是柳敏,她怎么会年幼丧母,处处遭到欺压,现下连容貌也保不住。 若不是司曼青,她怎么会丧失容颜,变得丑陋不堪? 当务之急是在自己出嫁之前,一定要让柳敏永无翻身之地。司蔻眼睛里透过房屋,似乎看到了柳敏跪着求自己的样子。 司蔻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一座亭子。红木的亭子里,坐着两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虽然是不是很美丽,但是也各有千秋。 司寇停在亭子外微微福了一礼,笑眯眯的给两位妇人打招呼:“秦姨娘早,慧姨娘早。” 秦姨娘和慧姨娘听到声音,连忙回头,一看是司寇,笑了一下,连忙起身招呼:“二小姐客气了,如今都是郡主了,还记得给我们请安,现在的我们可经受不起。” 按理说,司寇如今是郡主,可以免除任何礼仪,秦姨娘和慧姨娘怎么着都受不起她的一个早。但是,司寇面上没什么,两人也只当是小辈给长辈的一声问候。怎么说,司寇名义上也是她们的晚辈。 “两位姨娘何必这么说,郡主什么的那是给外人看的,关起门来,咱们还是一家人。”司寇拾级而上,在两人身边坐下,笑眯眯的问道:“两位姨娘在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罢了。”慧姨娘是南方人,说话间带着点吴侬软语的柔美。 秦姨娘递过来一个香瓜,也笑着附和:“老夫人把搭理家业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们可一点都不敢怠慢。二小姐来这里,可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有了尽管说,我差人去置办。” 司寇摇头,伸手从凉儿手中拿过两个锦盒交给慧姨娘和秦姨娘:“璃儿马上就要外嫁了,能在相府的日子不多,想着趁着还在相府,尽一份孝心,来给两位姨娘送个礼物。” “秦姨娘多年来身体都不是很好,璃儿特意让勤王帮我寻找了一些滋养身体的药丸来送给秦姨娘。慧姨娘许久不曾回过家乡,想必会想家,前些日子,勤王下了一趟江南,回来带了些桃花酥,璃儿带来给慧姨娘尝尝鲜。” 药丸和桃花酥,说名贵倒也不名贵,但是,送出来说不出的贴心。秦姨娘自从多年前小产过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平日里就需要很多滋补的药材。而慧姨娘是南方人,嫁入相府十几年,也没走出过这个门,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 两人一脸凝重的接过礼盒,想推辞又不舍得拒绝。 似乎看出了两个人的犹豫,司寇轻笑一声,把两个盒子又朝着两人推了推:“这礼物是府里每一个人都有的,祖母的已经送了过去,夫人的正准备送呢,谁知道在这里看到两位姨娘了,所以就先给两位姨娘罢了。” 送给柳敏的东西是个虚头,就算司寇敢送,柳敏也未必敢收。不过送给老夫人的,倒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一块暖玉如意,冬天抱着放腿上,再适合不过了。 “这……”两人犹豫了一下,收了礼物,司寇也起身告辞。 秦姨娘和慧姨娘始终觉得无功不受禄,在接了司寇的礼物之后,一直等着司寇找她们行些方便,可是司寇一直没来,让她们有些不自在。于是,这天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司寇的小院里。 司寇正在廊下跟凉儿说话,看到两人进来差异了一下,连忙让进屋里。秦姨娘在吃了司寇的药丸之后,感觉身体好了大半,轻了不少。慧姨娘的桃花酥一直不舍得吃,就放在自己屋里时不时的看一眼。 看到两人过来,司寇明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却也不说破,聊了两句,就关心的问道:“秦姨娘可知道,您为何会身体如此不济?” 慧姨娘眉毛挑了挑,没有接话,司寇却旁若无人的继续说了下去:“璃儿没记错的话,秦姨娘在四年前曾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却不幸小产。而从那之后,秦姨娘的身体就再没好过对么?” “二小姐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秦姨娘被司寇的话刺了一下,也顾不得慧姨娘一直给她使眼色,甩开慧姨娘,大喇喇的问道。 “秦姨娘,我就这么问一句,你就不好奇自己为何会四年不好么?”司寇放下茶杯,毫不客气的看着秦姨娘,“我给秦姨娘的药里面,加了天山雪莲。天山雪莲可以治疗妇科疾病,但是更重要的是补气养血。秦姨娘可知道,多年来一直有人在你的饮食中给你放了伤气血的药物?” “此话当真?”秦姨娘的手忍不住的抖了起来,多年前的小产,对外说的是她不小心,在花园摔了一跤才会导致孩子没有。可是她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司曼青故意在花园里推了她,她怎么可能会摔倒! 多年来饮食中的药材,不用问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她不怀疑司寇的话,因为她自从掌管相府的事宜以来,没少发现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私底下的查了查,发现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中,她也是中招人之一。 这件事,她一直隐忍不发,可是这司寇的一撩拨,彻底让她无法隐忍!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早逝的孩子,还有自己的身体。 “秦姨娘,你可知为何相府为何到现在都没有男胎产下?这可不就是夫人的手笔么。”司寇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似乎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这后院里的事情,几位比我清除,我说没说谎,秦姨娘也明白。” 慧姨娘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司寇,又看了一眼秦姨娘,心里忍不住的着急。司寇这是明显的挖了坑等着他们往下跳。他们倒是不想跳,可是,吊在坑上面的那跟萝卜太诱人,让她们不跳都不行。 不,是让秦姨娘不跳都不行。秦姨娘愿意跳,就让她跳吧,虽然姐妹多年,可是感情总归是比不上利益。她在相府的后宅,不声不响的也过了十多年,很多事都看的比别人透彻。柳敏再坏,也不是他们能轻易动的。 如今,就算司寇是郡主如何,到底是外嫁的姑娘,想得到勤王的宠爱,回头还不是得依靠司修友?跟柳敏斗,斗死了柳敏倒还好,斗不死,不过是给自己找个麻烦而已。秦姨娘跟柳敏那是有恩怨,要自己飞蛾扑火她也拦不住,她跟自己没仇,何必这么横插一脚。 打定了注意,慧姨娘坐在那里开始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不过,司寇若是让慧姨娘就这么隔岸观火,那她就不是司寇。看到蕙娘如此的淡定,司寇笑了下,让凉儿取了一个东西过来递给慧姨娘。 “这个东西,原本不该在我这里。但是,如果我不保存,只怕别人会毁尸灭迹,所以,还是我留着好了。” 慧姨娘的手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紫檀木簪。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木簪在慧姨娘如今满头珠翠的对比下黯然失色不少,可是慧姨娘一看到那个木簪整个人都愣了起来。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遥远的声音穿过十多年的时间与空间再次回响在她的耳边,这次,她再也无法忽视掉这个声音。那年十五岁,及笄的年纪,那个文雅的男子站在她的身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被德高望重的长着束起头发,笑眯眯的说着赞美的话。 “父亲……” “慧姨娘的父亲三年前于江州病逝,慧姨娘节哀。”司寇走下贵妃榻,站在慧姨娘的身边,悠悠的说着一个慧姨娘不知道的事情。“慧姨娘,三年前,江州大旱,慧姨娘的父亲时任江州县令,但是,在时任刺史的柳大人到达江州之后,你父亲就莫名身亡,你就没有怀疑过么?” 慧姨娘怀疑过,但是,司修友告诉他是因为百姓暴乱,法不责众,所以她没有追究。如今一想,为何偏偏在柳敏的父亲到了江州之后,她的父亲就被百姓的暴乱给打死了呢? 她的父亲,她很清楚。一生清廉,两袖清风。能跟司修友攀上关系,还是因为当年在进京途中父亲重病却无法医治,她看到司修友出手阔绰,自甘做妾,救了自己的父亲。因为这件事,两人也有十年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不知道,她及笄的时候用的发簪,父亲竟然随身带在身边。 第七十五章 被囚禁的柳敏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慧姨娘抬头,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满脸泪水。 司寇递上一个手帕,等到慧姨娘平静下来之后才告诉了她之前她拜托勤王查到的事情。时间有些久远,但是不至于一丝痕迹都没有。 “三年前,柳大人带着赈灾物资到了江州,江州县令也就是慧姨娘的父亲出城迎接。但是,东西到了库房之后,县令周大人无意间发现赈灾物资不但数量不对,甚至连用都不能用。赈灾的米粮之中掺杂着砂石,没有掺杂砂石的,竟然是已经发霉变质的东西。周大人质问柳大人,两人发生了争执。柳大人担心周大人将事情上报,暗下杀手,煽动舆论,给周大人安了一个暗中调换物资的罪名,惹了众怒,被百姓用石块砸死。” 说出来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可是慧姨娘听的却是心惊胆战。看着手中的小木簪,慧姨娘久久说不出话来。 离开江南的时候,父亲亲手从院子里的紫檀树上折了枝桠下来跟她说:“囡囡,这树本来是准备等你出嫁的时候为你打一个柜子装嫁妆的,可惜如今我们要一起离开了。不过没关系,囡囡,这枝桠就让父亲给你做一个发簪可好?”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陈静,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司寇没有打扰她们,静静的给她们思考的空间。 如今,司寇就是给她们一个坑,让她们不得不自己往里面跳。与柳敏的深仇大恨,就是悬挂在那个坑上的诱饵,说她阴险也好,如果心底没有诱因,她如何得逞? 等到秦姨娘和慧姨娘的情绪恢复了,司寇才又扔了一个重磅炸弹出来:“二位姨娘,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为何老夫人会让你们帮助搭理后院事宜么?双拳难敌四手,你们加上老夫人,扳倒柳敏不过是指日可待,你们还在犹豫什么?柳敏欺压在你们头上这么久,难道你们就不想翻身?” 是啊,在后宅的十几年里,柳敏对她们做的,岂止这些,家仇私怨纠结在一起,足够作为她们联手的理由了。 “二小姐,夫人的根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动摇的。夫人在相府经营多年,岂会被我们几个虾兵蟹将就扳倒?老妇人让我们打理后宅的真正意图,未必不是想要试探我们。” 都是在深宅大院中生活许久的人,不会傻的任人摆布。 “尽人事,听天命。”慧姨娘的话刚落,秦姨娘就开了口。慧姨娘带着江南女子的细腻,秦姨娘就是想到就要做到。即使这次不能扳倒柳敏,能让柳敏的地位一落千丈也不错。更何况,比起她俩,司寇对柳敏的恨意也不小。 司寇说着是她俩动手,但是等到柳敏下台,她会不会踩一脚,真的不好说。三人心照不宣的打成了协议之后,慧姨娘和秦姨娘离开了司寇的小院。 慧姨娘和秦姨娘的动作不可能瞒得住老夫人,既然给她们了权利,如果不盯着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不到下午的时候,两人的踪迹就被禀报到了老夫人的跟前。 “是么?”老夫人摩挲着手里的玉如意,眼神暗了暗,把秦姨娘和慧姨娘叫到跟前,很随意的聊了聊家常。 “老夫人,您叫我们?”秦姨娘和慧姨娘笑眯眯的携手进来,看到老夫人,面色如常的行了一礼站在客厅中等着老夫人吩咐。 老夫人慈爱的招呼丫鬟看做,然后问了几句最近府里的事情。秦姨娘和慧姨娘对答如流,让老夫人听得一阵满意。寒暄过后,终于切入正题,老夫人抚摸了一把玉如意,挑眉看着这两个姨娘:“今儿个你俩一起去了璃儿哪里?” 倒不是说她们不能去,只是平时完全没有交集的三个人突然间聚到一起,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异常。 慧姨娘疑惑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非常的奇怪:“夫人,下个十八二小姐不就要出门子了么?今天我跟秦妹妹一起去二小姐那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准备的。虽然二小姐是个庶出的,但是嫁的毕竟是勤王,若是这婚事办的不体面,指不定要被人戳脊梁骨。” 秦姨娘比慧姨娘更疑惑,一个个的问题反而问的老夫人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老夫人,这二小姐要嫁给勤王殿下,聘礼什么的是早就下了的,但是这嫁妆咱们一直没准备。本该先请示老夫人再做决定的,可老夫人前几日不是说嫁妆从繁么?还有礼服,不也该给二小姐看了么?” 两人说的理所应当,老夫人再过纠结反而证明自己心中有鬼,随机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下去。 被两人这么一提醒,老夫人突然想起来,婚期将近,而嫁妆真的没有准备。上次司曼青把她毁容的时候,她虽然说过会司寇添嫁妆,但是当时只是说说而已。如今真的到关头了,让老夫人拿出东西来,老夫人未必真的乐意。 于是,老夫人拟了一个嫁妆单子给了慧姨娘和秦姨娘,让她们操办。有了秦姨娘和慧姨娘的助力,老夫人的嫁妆单子前脚出来,后脚就出现在了司寇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嫁妆单子,司寇只有冷笑。偌大一个相府,良田豪宅定然不缺,可是,给司寇的,除了城郊的几亩薄田就是承恩寺后的几间土屋,看上去,除了寒颤还是寒颤。 不过,这份嫁妆单子倒是跟前世的完全一样。 也许老夫人知道这份嫁妆单子确实很难看,为了平人口舌,老夫人特意叫了司寇过去,慈爱的征求她的意见:“璃儿,你父亲两袖清风,没什么基业,按理说你嫁给勤王,是要多添些嫁妆,可咱们家这么多人,你自己带走完也不好,你也要为你的姐姐妹妹们想想。” “全凭祖母做主,璃儿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璃儿不争。”司寇眼里含着泪,嘴里却没有拒绝。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了司寇离开。 如果放任事情如此发展,那她就不是司寇了。甩了甩手里的嫁妆单子,司寇笑了笑,直接丢给了凉儿。 不给是么?不给她不会要么?还当她是软弱可欺的人吗! 于是,就在第二天的时候,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司寇二小姐的嫁妆究竟是什么。散布消息出去的自然是凉儿,对于这个任务,凉儿还是很高兴的。于是,凭借着凉儿惊人的个人魅力,不过一天就把这件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老夫人对于留言的传出很诧异,审问了一批人之后,虽然也怀疑司寇,但是没有把柄也只好作罢。可是这嫁妆又成了问题,如果还按照原来的,势必会让司家成为京城的笑柄。 司修友是下朝的时候听说的这件事,看着礼部尚书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没来由的一阵恼火。好不容易挨到下朝,到了家,一进门就对着柳敏一通说道:“我知道你对璃儿不满意,可是好歹也是我们司家的姑娘!如今璃儿又是郡主,嫁的又是勤王,这样的嫁妆,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厚此薄彼么!” “老爷,不过是个庶出的,给那么多陪嫁,老爷是想讨好勤王么?”柳敏冷笑一声,她虽然是深宅妇人,可是她的出身和地位决定了她对于朝政的敏感程度:“如今局势还不明朗,您就急着巴结勤王,小心他日翻了船!” 柳敏说的也在理,司修友也有些沉默。伴君如伴虎,如果真的站错地方,到时候尸骨无存是完全有可能的。 司修友久在朝堂,对于勤王和太子的性格都了如指掌。不管是谁,对对手都不会手下留情。单从这点来看,两人倒真的是亲兄弟。 司修友沉吟了半天,最终把与太子联姻的事情提上了议程。想到与太子联姻的人选,司修友又沉默了。 家里面两个女儿,司寇已经嫁给了御昊天,剩下一个司曼青,且不说司曼青之前还的罪过太子,单是司曼青的脾气,也能得罪不少的人。到时候,跟太子联姻不成,反倒招来祸端就不划算了。 看来,司曼青的性子要好好的调教调教…… 司曼青还不知道自己的黑暗日子即将来临,正在花园里对着司寇大加讽刺:“觉得自己嫁给了勤王又如何?告诉你,没娘家依仗,就算嫁过去也是被欺负的命!勤王殿下指不定看着你嫁的如此寒酸,三朝回门的时候就让你自己带着休书回来了。” “姐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司寇自从跟司曼青撕破脸之后,对她也不客气起来,“我就算带着休书回来,勤王殿下也不会八抬大轿迎娶你的。勤王殿下可是亲口说了,只要德容,不在乎别的。” 上次御昊天为何会来相府司寇没问,也不知道,不过没几天凉儿就告诉她说那她司曼青对这御昊天献殷勤,结果被御昊天糟践了一通。 “大小姐,昊天如今是有婚约之人,不适合跟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就是大小姐不在乎名声,昊天也在乎。”几个丫鬟看着凉儿有模有样的学着御昊天的口气,笑的东倒西歪。司寇只是浅笑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今天司曼青又来挑衅,不知为何,就突然间想起这事儿来了。 司曼青气的脸上白一阵青一阵,最后转头跑了。司寇笑了笑,继续躲懒。不过今天是注定躲不了懒了,慧姨娘和秦姨娘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的来到了司寇的院落。 “借着二小姐大婚的机会,我查了库房的账本……”秦姨娘的眼中冷光乍现,看的慧姨娘一阵惊心动魄。 第七十六章 放虎归山 婆子带着柳敏下去,司寇看了一眼柳敏的肚子什么话都没有说。老太太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平生第一次露出了歉然的表情:“这事儿是老身的不对,害秦姨娘受了这么大的苦,老身,给你赔罪了。” “老夫人,这可使不得!嫔妾能沉冤得雪就已经知足了,老夫人的赔罪嫔妾万万受不得!”秦姨娘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消失不见,司寇连忙过去扶起秦姨娘,这才发现,秦姨娘已经晕了过去。 老夫人的房间里一时间大乱起来,叫大夫的叫大夫,搬人回去的搬人回去。司寇是个姑娘,老太太先打发她回去,司寇也没有拒绝,带着凉儿走了出去。 弯弯绕绕的回廊里,司寇突然间不想回去,索性在惨烈的阳光下感受着温度撕裂着自己的皮肤,让身体里面的戾气叫嚣着挣扎出去。 即使这样,也没让柳敏付出代价。若是再被柳敏得到机会出来,那时候,只怕就全盘皆输了。司寇冷笑,她是绝对不会再让柳敏有任何翻身的余地的! 这几日,因为柳敏的被囚禁,司曼青也没有往日那么嚣张。司寇难得的得了个清闲,跟慧姨娘研究起府里的账簿起来。 秦姨娘的身子最终还是毁了,几年之前小产,再加上这几年的毒药破坏,还有各种大刑的伤害,现在哪怕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已经回天乏术。 “唉,秦姐姐的身子连御医都说以后下雨下雪的就得照拂着点儿了。”慧姨娘放下手里的账簿叹了口气,跟司寇说了一句。 “恩。”司寇“恩”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同情?有,但是现在同情也无济于事了。“慧姨娘留意柳敏只怕不是一年两年了吧?” “小姐到底想说什么?”慧姨娘左右看看,见就连凉儿也出去了,就压低声音说了一件事,“老爷原本是有一个发妻的,是老夫人的远房侄女,老夫人很疼爱这个侄女。可是,在丞相要娶柳敏的时候,意外亡故。” 好一个意外,只怕其中也有隐情。 这个人,司寇倒是有印象。前世的时候,司修友之所以对司寇的母亲那么好,就是因为司寇的母亲与那个女人有八分相似。看来,这一世,这个苦命的女人也没能逃脱自己的命运。 想到这里,司寇突然间问了一句:“那个女人,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 慧姨娘一听,顿时疑惑了,“是有一个孩子,不过听说早夭了。” “慧姨娘去查查那个孩子吧,别的女人老夫人也许不会太在乎,但是自己的侄女,她就是不在乎,也要想想自己的姐妹。”司寇沉吟了一会儿,让慧姨娘去查那个孩子,自己却起身走了出去。 凉儿正在院子里绣花,看到司寇出来,蹦蹦跳跳的过来:“小姐要出去么?我跟你一起。” 没错,司寇就是要出去。这一世,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发生了变化,可也有更多的人和事没有发生变化。 有一件事,她要去确认。 走到相府后门,看到司曼青刚好从外面回来,司寇挑眉,不发一语的越过她走了过去。司曼青也收敛了自己的张扬跋扈,默不作声的离开,只是在回廊的转角目光阴冷的看着司寇扬长而去。 带着凉儿来到城郊的一个破房子处,司寇看着低矮的茅屋,又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皱了皱眉,司寇刚想叫人就听见身后一阵轻笑。 “我竟然不知道我的王妃还有做贼的天赋,王妃,咱们家不缺钱,不用偷这么穷的人家。” 一转身,御昊天就那么大喇喇的站在司寇的身后,看的司寇一阵头晕:“勤王怎么会在这里?” 御昊天朗然一笑,走到司寇身边站定:“跟你一个目的。” 丞相府发生的事情,御昊天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情况。得知司寇出门,御昊天也跟了出来。对于司修友前妻这件事,他也略知一二,但是既然司寇出门,那就是有其他的发现。所以,他乐得跟着媳妇跑腿。 司寇不搭理他的油腔滑调,走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一个苍老的妇人打开了门,警惕的看着门前的两个人。 司寇从外面回来,就有丫鬟在她耳边说柳敏今天又动了胎气。不过老夫人只是吩咐大夫好生照顾。 “知道了。”司寇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蔓延雀跃的凉儿警告了一句,“今天的事儿,不许说出去。” “我知道!”左右看看没人,凉儿偷偷问道,“是不是这一次一定能够扳倒大夫人,为夫人报仇了?” “你很期待?”司寇拍了她的脑袋一下,走到了前面。凉儿不知道司寇什么意思,吐了吐舌头跟上。 第二天的时候,就传出来柳敏被放出来的消息,据说是司修友求得情。想起来那天司修友的愤怒,司寇只有冷笑。 什么都比不过手里的权利! 听到柳敏被放出来,秦姨娘气的一口血吐了出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房门:“这个女人怎么就不死!” 丫鬟青禾连忙扶起秦姨娘,也是两眼泪汪汪的劝着:“夫人,什么事儿都得等你好了才说不是?咱先吃药,吃了药好起来了再说别的!” “我的孩子,我四年的毒药,居然比不过她的一个孩子!老夫人,你的心好狠!”想起药,秦姨娘的眼神变了一下,“青禾,你知道么!当年那么大一碗虎狼药,我明知会害死自己,可是我不得不喝!青禾,我恨!” “夫人,我知道,”青禾紧紧地握着秦姨娘的手,颤声道:“夫人,奴婢跟着你这么久,什么事情不知道?她做的诸般恶事,咱们都是清清楚楚的。奴婢也恨,可是恨有用么?咱们只能忍,伺机而后动!” 见秦姨娘的眸子逐渐冷静了下来,青禾这才松开了她的手,端起了药碗,道:“夫人,先把药吃了吧。” 秦姨娘望着青禾半日,方才低下头去,就着她的手,将这一碗漆黑如墨的汤汁尽数吞了下去。她喝的很快,仿佛只有这满嘴的苦涩,才能平复心内更加凄楚的心情。 喝完了药,青禾又小心翼翼的将秦姨娘扶到了床边,柔声道:“夫人,你先睡会吧。” 秦姨娘应了,闭上了眼,半日都未曾睡去。昏昏沉沉之间,听得有人轻声询问:“你家夫人如何了?” 来人正是慧姨娘。 得知了柳敏被放出来的消息,她当即便砸了手中的茶碗,步履匆匆的来到了秦姨娘的居所。 却不料,来了便看见青禾正收着喝完的药碗。 看到来人,青禾小声回道:“夫人吃了药,这才刚睡着,慧姨娘要不先回去,等她醒了,奴婢过去请您?” 慧姨娘点了点头,刚准备走,便听到里面气若游丝的一个女声:“慧姐姐来了,快些进来吧。” 慧姨娘走进内室,看到在床上挣扎着起身的秦姨娘,忙得走上前,按着她,关切道:“起来做什么,躺着吧,你身子本来就不好。” 秦姨娘“嗯”了一声,方才勉强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说起这个,慧姨娘的眉心立刻紧紧地蹙起,恨声道:“那女人被放出来了!” “我知道,这样都动不了她,她这佛光护体护的可够大的!”秦姨娘扶着额头,一双眸子里满是憎恶。 慧姨娘叹了一口气,转而冷冽了表情:“不管如何,我绝对不会放过她!”说着,她又看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遂沉声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虽然阴损了些,可必定能扳倒她!” 秦姨娘的眼睛顿时一亮:“什么办法?” “她现在这般耀武扬威,不过是体内还有一个仰仗罢了!你说,若是她这个仰仗没了,咱们再说些其他的事情,她,还会跟现在一样嚣张的起来么?”慧姨娘缓缓地说着,却如同一面洪钟大鼓一般,敲击在了秦姨娘的胸口,让她也跟着深色晦暗不定。 沉默了半日,秦姨娘方才开口,嗓音都带了一抹黯哑的色彩:“这事儿,我来做!” 这日,正是天气晴好。 午后的日光透过茜纱窗照进了房内,投下斑驳的暗影。有细碎的尘埃在空气中飞舞着,在日光的照耀下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柳敏懒懒的看了一眼,随即问道:“本夫人的燕窝为何还未曾端过来?” 丫头恭谨的回答:“回夫人,小厨房正炖着呢,您且稍等一等。” 正说着,便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走进来,行了礼,将白玉碗放在柳敏的面前,规矩道:“夫人,您的燕窝。”说完,便垂首站着等着柳敏吩咐。 柳敏恩了一声,端起碗喝了几口,便挥挥手示意她出去。丫头见状,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只是临走之前,到底眼内闪过一抹恨意。 下午的时候,司府一片兵荒马乱,柳敏的院落里更是聚满了人。 第七十七章 司家大少爷的回归 原因无他,只因午后的时候,柳敏正睡着,忽然觉得小腹疼。这一疼不要紧,竟然落了红。这些时日,她本就有些中气不足,身体又虚弱的紧,如今这一闹腾,顿时便搅得府内不得安宁。 老妇人匆匆赶到,一进门,便推开了搀扶的丫头的手,走到太医身边,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可查出来了?” 太医收了悬丝诊脉的线,捋了捋胡子,皱眉道:“回老夫人,情况不大妙啊。” “孩子如何?”老夫人倒是不怎么在意柳敏,可这孩子,终究是司家的血脉,由不得她不关心。 太医看了眼床上还在昏迷的柳敏,转而道:“老夫人,咱们出去说吧?” 闻言,老夫人也未曾看柳敏,只点了点头,便当先走了出去。昨日的事情,她本就对柳敏有了怨言,放她出来,不过是为了她腹中的胎儿。可如今看来,这女人也忒不小心了些! 到了正厅,太医方才汇报。 “回老夫人,夫人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太医这话一出口,老夫人顿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惊讶的问道:“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么,为何这就保不住了?”说着,又冷了声音问道:“可是有小蹄子们从中作祟?!” 毕竟是浸淫了多年的后院,老夫人顿时敏锐的嗅到了其中不大寻常的意味。 熟料,太医说的话却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查过夫人的身子了,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倒是夫人的身体分外虚弱,加之心火浮躁,兴许是这个原因,才导致的她流产吧!” 太医说完,老夫人沉默良久,才开口道:“那这孩子现在是彻底保不住了么?” “是!” 听完这个字,老夫人再也没说话,只缓缓地坐了下来,握着手中的佛珠,眉头紧紧的皱起。 见状,太医乖觉的道:“老夫先去看看夫人的情况,先告辞了。” 老夫人微微点头,示意丫鬟送他。太医走了之后,老夫人紧紧的攥着佛珠,良久才叹气道:“罪孽啊,罪孽啊!” 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传来嘈杂声,夹杂着女子的啜泣。 老夫人抬头,便见慧姨娘快步走了进来,一张脸上还带着梨花带雨的泪痕。 见到老夫人,慧姨娘“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老夫人,求您为这后宅的姐妹们做主啊!” 老夫人本以为还是宋姨娘的事儿,当下也有些不耐烦,看着慧姨娘的眼神也变了变。慧姨娘毫不畏惧的继续一通哭嚎:“老夫人,我们是妾,说主母不是本来也十分不应该。再说,这件事情确实也不该告诉老夫人,免得让老夫人伤心。可是,若是不说,岂不是又是为虎作伥!” “有话快说!”老夫人一阵皱眉,看着慧姨娘和柳敏脸色非常不好。 慧姨娘抹了一把眼泪,断断续续的说道:“老夫人可记得孙夫人?” 老夫人怎么会不记得孙夫人,她的远房侄女,也是司修友的第一位夫人,不过她红颜薄命,没能陪着司修友一起白头。 点了点头,老夫人的声音冷的入赘冰窟:“你如果乱说,我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这种事儿,我怎么敢乱说!老夫人可记得孙夫人临终前的样子?孙夫人临终前身体发白,大夫也说了是血枯而死。殊不知,血枯不但是一种病,毒药也可以致使血枯。近几日,我奉命查账,在十多年前的账本里发现了百枯草一味药。细查之下,查出一些端倪!” “给我仔细的说!” “百枯草是一种凉血的药材,可是,频繁的服用会让人血枯。十八年前,府里曾大批的进了一批百枯草,足足有十斤的数量。当时天热,并没有引人注意。前几日,我翻遍了药房的记录,百枯草在这么多年里并未使用过,而数量居然已经下降到了只剩三斤!” “是不是坏了,或者手脚不干净,扔了?” “老夫人,百枯草哪怕放个三五十年也不会坏。而且,这百枯草非名贵草药,随处可见,谁没事儿去偷这些东西!” 言下之意溢于言表,这很明显是针对孙夫人而来的。老夫人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柳敏,忍不住的犯寒。十八年前,柳敏不过刚跟司修友认识,就已经下了如此的毒手来陷害孙夫人!可怜了她的侄女,可怜了那个孩子! 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个失误触怒了老夫人。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夫人转向门口,看到司寇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出现在了那里。 那张跟司修友有五分相似,跟孙夫人又有五分相似的脸让老夫人楞了一下。 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中,司寇施施然的走了过来,给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介绍道:“祖母,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少年,他说他叫司允文。” 司允文,十八年前死掉的那个孩子。 老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司允文的脸,呼吸一阵一阵的急促着,司允文站在原地,看着老夫人,既不上前,也不打招呼。倒是司允文旁边的一个老妇人看到床上的柳敏之后大笑起来:“报应!报应!” “十八年前,你害夫人惨死,还想害小少爷,如今报应到你的身上了!老天开眼!” 老夫人听着这个声音觉得耳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直到那老妇人说起夫人才想起她来。 “荣和?” “老夫人,正是荣和啊!”老妇人就是那天司寇在城郊的时候见到的老妇人。司寇记得,前世的时候柳敏还在,有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小伙子上丞相府认亲,结果两人惨死。 前几日,慧姨娘说起孙夫人有个孩子,她想起这件事,算了算时间,那孩子应该还在,如今,刚好成为压死柳敏的最后一根稻草。 凭借前世的记忆,司寇找到了两个人,并且让勤王帮忙保护了一下。今天听说柳敏流产,她料想慧姨娘一定会趁机发难,所以就赶紧让人带了两人过来。 “荣和,你……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见到故人,老夫人也哽咽起来。荣和婆婆抹了把泪,跪下来给老夫人磕了头,又冲着门外的青天磕了头,放声哭了起来。 “夫人!老身终于能在活着的时候把小少爷交还给司家了啊!夫人,老身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啊!” 凄厉的声音传了好远,屋里的众人无不动容,看着荣和司允文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一样。等到荣和止住了哭声,终于可以说话的时候,柳敏刚刚悠悠转醒,看到荣和,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鬼啊!” “贱人,你才是鬼!”荣和一步上前,抓起柳敏的头发就往床栏上撞,头部受到撞击的柳敏一痛,又醒了过来。 老夫人见状也不拦着,等着荣和自己说事情的前因始末。 “当年夫人早死,老婆子带着小少爷在司家好好的活着,想着你回头进门了,如果是个仁善的,对小少爷好了,小少爷未必就是个苦命的孩子!谁知道那年三月初七,老爷去外地巡查,老婆子带着小少爷睡觉的时候,你居然派人来给小少爷下药!一岁多的孩子,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还好老婆子聪明,带了小少爷离开司家,又一把火烧了整个院子,这才让小少爷平安长大!贱人,如今你也尝到了丧子之痛了吧!天理循环,这都是报应!报应!” 如司寇所料,老夫人在听完所有的话之后,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如果说孙夫人死的时候,柳敏尚未嫁过来,也许是不能怪到她头上,可是,这荣和的出现,就把柳敏的罪行给板上钉钉了! “如此毒妇,我司家绝对不容!来人,把这个妇人给我丢进废院!” 司曼青一直没说话,她最开始也被柳敏的所作所为给吓到了。但是,当听到老夫人说要把柳敏丢入废院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伏在老夫人的身边求道:“老夫人,求你不要!废院那地方,人怎么住的下去!我娘如今刚刚小产,求祖母念在我娘身体还虚弱的份上,不要送我娘去那里啊!” “不要?你好一个不要!来人!大小姐疏于管教,从今日起,禁止踏出房门一步,直到改过自新!”司曼青的求情不但没有让老夫人息怒,反而让老夫人更加的生气,连带着自己也坠入困境。 柳敏面色苍白的被粗使婆子抬走,等待她的是荒草丛生以及蛇虫鼠蚁聚集的废院。司寇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柳敏离开的方向直接回房。 带回司允文,司修友是百感交集,看着面前这个孩子,眼泪是忍也忍不住。当晚,丞相府里大开宴席,欢迎司家大少爷回归! 司家开心的时刻,司寇却开心不起来。如今已经到了月底,游疆王和使臣已经到了城门外。她答应过御美嘉,要帮她解决掉联姻的事情。可是,如今人来了,她却什么都还没做…… 第七十八章 游疆王的独特眼光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司寇也露出了些许焦急之色,眼看月底将至,可是她还没有想出办法来解决十公主解决联姻之事,若是游疆王真的看中御美嘉,那么她岂不是真的要去回疆那么偏远的地方去了? 不行,她总要想出法子来的! 司寇踱来踱去,突然福至心灵,早就听说游疆以胖为美,就好像唐朝时的杨贵妃一般,若是将一个胖女人与御美嘉放在一处,相信就算旁人看起来可笑,在游疆王的眼里面,那个胖女人会美若天仙! 只是这是一场赌博,司寇并没有十分的把握此事可以成功,毕竟审美观只是世人传说,若是游疆王并不以身形取人,而是个注重外表的,那么御美嘉还是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被游疆王看中。 只是目前时间紧迫,怕是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司寇咬了咬牙,成败在此一举了! 很快到了月底,司寇特意安排了一个胖宫女到御美嘉的旁边,倒是惹了御美嘉十分不解,“本公主身边伺候的人这么多,何以一定要此人来我身边?” 御美嘉很是嫌弃,如此又胖又丑的女人,来到她的身边反而降低了她的身价。 司寇却只是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到时候御美嘉就知道其中的妙处了,如今还不是揭晓谜底的时候。 御美嘉也没有心思和司寇打哑谜,索性不再继续追问,她可是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司寇的身上,既然她将此人放在自己身边,定是有她的用意。 回疆使者很快到达南漠,皇上下了旨意,要举行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十公主自然也被邀请参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御美嘉生于皇室,早早已经有了和亲的心理准备,只是她真的不想勉强自己去回疆,这次她的终身幸福,就托付给了司寇! 深深地看了司寇一眼,御美嘉深吸一口气,方才款款落座,司寇安排的胖宫女就在御美嘉的身后守着,仪态倒也是落落大方。 游疆王来自异族,与中原男子自然不同,他环顾四周,眼神最终落到御美嘉的方向。 完蛋了,难道游疆王真的看上了自己? 御美嘉只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要葬送在那个看着美好实则灰暗的回疆,她心里面暗骂司寇,她竟是个不中用的,不是保证过不会让自己被看上的么,怎么游疆王的目光偏偏锁定了自己呢? 皇上却是露出欣慰的目光,他举行这个欢迎仪式,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让游疆王看上十公主,然后向他提出想要和亲的想法,自己乃是泱泱大国,自然是不好提出和亲的。 但是此事若是由游疆王提出,那么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所以皇上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就等着游疆王开口。 游疆王眯着眼睛,在御美嘉的方向上下打量,却是迟迟不开口,不仅让御美嘉觉得煎熬,同时也让皇上略显尴尬。 游疆王的态度,到底是看没看上十公主呢? “游疆王,小女御美嘉国色天香,看来游疆王也被小女吸引了!” 皇上哈哈大笑,在他看来,游疆王也不过只是个男人,英雄爱美人,一向都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游疆王一愣,旋即摇摇头,“我看上的不是公主殿下,而是公主身后的宫女!” 众人哗然,这游疆王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即使他有所依仗,也断然不该如此出口不逊,竟然侮辱他们的十公主! 游疆王却是好像没有察觉到一般,仍然自顾自地说着,“公主殿下看起来消瘦得很,不是生养的好材料,还不如身后的宫女,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 众人的议论声不禁更大,到底是蛮夷之族,说起话来竟然如此不经大脑。 不过御美嘉心里面倒是满意得很,管他游疆王怎么说呢,只要不看上自己就行,她的目光扫过司寇,看她志得意满地微笑,就知道司寇安排了一个胖宫女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左右计划是成功了,所以御美嘉心中轻松,嘴角竟然勾起一个弧度。 众臣子不由得更加恐慌,十公主被游疆王当众羞辱,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看来她是被气疯了,接下来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两国的关系此时如此微妙,可断然不是翻脸的好时机啊! 皇上心下飞快转动,不待御美嘉说话,他就先截住了话头,“左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如何配得了尊贵的游疆王?此事不提也罢,来,我们喝酒!” 皇上端起了酒杯,游疆王也不得不将视线从胖宫女的身上撤离出来。 啧啧啧,真是可惜,这么倾国倾城的一个美人儿,如何就做了丑女人的宫女呢? 不行,我一定要得到她,让她成为我们回疆的人! 游疆王打定了主意,只是这到底是在宴会之上,行事多有不便,不如等到仪式结束之后,他再悄悄与心仪的女子联系。 欢迎仪式很快结束,御美嘉巴不得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此也不顾皇上若有若无的眼神阻拦,自顾自地回去自己的行宫。 她可要好好感谢司寇,若不是她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她定是逃脱不了游疆王的魔爪!虽然说让自己在众人的面前丢了脸,不过相比于之后的美好人生,这些小事都算不得什么。 司寇与御美嘉在行宫见面,御美嘉乐得都要翻了天,还是司寇提醒着,“十公主可千万不要大意,以我的推断,皇上是不会轻易了了这份心意的,所以十公主还要小心些的好。” 御美嘉翻了翻眼皮,“游疆王并不喜欢我,就算是圣旨又能如何,左右也奈何不了游疆王!” 司寇也没有深劝,此事本来也与她没有甚多联系,她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如今事情得到圆满解决,她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 而此时,府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柳敏疯了! 众人来到废院的时候,看到柳敏披头散发,嘴里哼着听不清的调子,她把玩着脚边的碎石子,傻傻地笑着。 蓦然间,柳敏惊叫出声,倒是让众人吃了一惊。 “有冤魂过来讨债了!你们可要小心些!” 柳敏的样子狰狞可怖,就好像真的看到面前有冤魂一般,可是她看着的方向,分明是众人的方向! 难道她意有所指? 老夫人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柳敏在府中成日不得消停,如今进了废院,她自然是不甘心的,怕是装神弄鬼一遭,好让自己放了她!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老夫人指向伺候柳敏的丫鬟,“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鬟周身一抖,老夫人的气场那么强,让她险些跪了下来。 “回老夫人的话,夫人自从来了废院之后就日日做梦,说是有冤魂来讨债来了,而且每日都大喊大叫,这幅模样,大家也是看到了的。” 想想还有些后怕,伺候柳敏的丫鬟只想要赶紧离开这里,毕竟守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夫人实在是太过于可怕。 冤魂? 老夫人冷笑,怕也是柳敏编造出来的故事吧,她不过是想要离开废院,所以才使出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 “祖母!我娘的身子弱,近日又发生了太多事,恐怕是有歹人趁机作乱,所以向我娘投了毒,才会造成这样的现象,还请祖母做主啊!” 司曼青拉着老夫人的衣角,她千方百计想要柳敏离开废院,可是以她的能力,却是有心无力,如今好不容易众人都来到了废院,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她就再也没有可能将柳敏带离这个鬼地方了。 老夫人却是冷漠地甩开了司曼青的手,她们娘俩都是一路货色,只要看着她们,自己就忍不住怒火中烧,司曼青年纪尚小,还有调教的机会,可是这个柳敏,却是个不能留在府中的角色! 即使留在府中,废院也是她最好的归宿! “是不是下毒,一验便知,可是依老身看来,她并不像是中毒,倒像是做了亏心事!就算真的有冤魂来讨债,也是她自作自受!” 老夫人并不打算理会柳敏,她是真疯也好,装傻也罢,终究她是逃脱不了死在废院的命运,她的这一生,一定会葬送在这里! 错就错在她不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老夫人带着众人拂袖而去,临走的时候还将苦苦哀求着的司曼青也带走,并不让母女两人见面。 可怜风华绝代的柳敏,终究还是疯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游疆王的眼里面,十公主御美嘉简直是天下最丑的女人,他是肯定不能接受的,若是皇上执意将十公主塞给他,那么他就只能想些其他的办法了,而且他的意中人是那个胖宫女,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宫女,游疆王的心里面痒痒的,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回去的理由。 否则就算是为了躲避十公主,他也早早地回去了!瞎子都能看明白,皇上是要将十公主赐给她的! 如此丑女,他才不要! 第七十九章 逃跑的游疆王 而经过这几日的打听,皇上也才恍然大悟,原来游疆以胖为美,是以游疆王才独独喜欢那个胖宫女而不是婀娜多姿的十公主,不过这并不能动摇皇上想要将十公主赐婚给游疆王的决心,这是一门早就定好的亲事,对于皇家而言,这门亲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这个基础上,御美嘉的意愿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将胖宫女安排在十公主的身边,此事明显是有人故意所为!看来是有人知道游疆王的喜好,所以才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场好戏。 这个人到底是谁,竟然敢和他作对? 皇上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对十公主的了解,她是没有这样的脑子的,最多只是不情愿嫁过去,闹上几场罢了,可是那并不能改变自己的决心。 就算游疆王喜欢那个胖宫女又如何,大不了一同赐过去做妾就好了,他一定要让两国联姻,而十公主就是最好的人选! 而此时,游疆王终于找到了当日在欢迎仪式上的胖宫女,御美嘉将她留在了行宫里面,只因担心会有不时之需,司寇说的对,皇上的心思不会那么轻易的断绝,若是皇上再提及此事,自己大可以将胖宫女推出去。 左右都是要和亲的,谁去不一样呢? 胖宫女看着游疆王,有些不知所措,她是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个多么伟大的人物的,只是她还一时有些不明白情况,游疆王为何会露出那样痴迷的神情,好像自己就是她心爱的女子一般? “跟我走!” 游疆王一把拉住了胖宫女,然后风一般地向前走,他已经得到了皇上邀请他的消息,听说还会有十公主的出席,那么皇上的意思不言而喻,他就是要将十公主赐给他,并且由不得他拒绝! 那么自己不跑就傻了!游疆王只想要赶快抱得美人归,因此才冒失地闯入到公主行宫,带走胖宫女的。 胖宫女尚且来不及反应,就被游疆王挟持,而事实上,她也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以游疆王的实力,想要带走她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御美嘉却是不知道此事,不过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会很高兴游疆王间接地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将自己身边的宫女带走,一来也算是了了皇上和亲的心愿,二来也将自己从地狱里面解脱了出来,从此她再也不用担心远嫁回疆了。 皇上本来心中打着小九九,今日的宴会上,就要宣布两国和亲!到时候就算是为了两国的面子,游疆王也会答应此事,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游疆王有一百个不乐意,他也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至于十公主,她可是自己的女儿,若是他这个做父皇的还做不了女儿的主,可是要让大家看笑话了!她本是皇家之人,游疆王又是个英雄,这门婚事再合适不过了。 此时,随身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皇上,不好了,游疆王走了!” “什么?走了!”皇上愣了一下,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说好了联姻么,怎么媳妇还在这里,人就走了呢? “皇上,驿站的人来报,说游疆王离开了京城,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样?” “游疆王带走了那天看上的那个胖宫女,还留言说,说十公主完全不像是他们游疆的女子,不适合做媳妇……” 皇上听完,差点没有一口气背上来晕过去,“啪”的一声砸了龙案上价值千金的砚台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游疆王走了,这联姻自然是成不了。于是,御美嘉算是松了口气,司寇和御昊天也喘了口气。那么,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两人大婚了。 不过,一道圣旨打破了这本该平静下来的京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公主御美嘉聪慧过人,可今日星象有不平之兆,原十公主能,速前往寺院礼佛,为保天下安康。” 虽然听起来是为了国家,可是 御美嘉深知里面并不是那么简单。 假如她在礼佛的时候,只要国家出事了,恐怕就是归究到了她的身上。 轻叹了一口气, 御美嘉环视了周围,微微一笑,大婚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御美嘉知道,踏入了寺院的话,恐怕会一辈子呆在那里了,弄不好,就会惹来一身的骂名。 “能不能不去。”跟在御美嘉身旁的一个侍女,看着周围,心底有点儿害怕那么多的人,似乎都是来监视他们的。 “走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御美嘉倒是显得十分的平静。 坐在马车上面,一直到了寺院。马车停下的时候,她缓缓地下了马车,周围的风景很不错,这里安静,就算真的在这里住下去,也没有什么的。 “参见公主。”寺院里面的主持带头地给 御美嘉行礼。 随后,其他的和尚也跟着行礼。 “平身吧。” 御美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笑意。 等她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之后,知道了她只不过是被软禁在这里,还会给她这一份待遇? 不过,谁知道呢? “阿弥陀佛。公主,随我来。”主持走近了她。 身后的和尚们纷纷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御美嘉被众人围绕着走进去了,她身上并没有其他公主的那种张扬的气势,让人感觉她应该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主持带领御美嘉路过了大堂,走到了东边的厢房。 “公主请换衣物,随后随我来大堂,自有人会教导公主需要做什么。”主持说完了之后,站在门口,等待御美嘉出来。 随后,就看到了一个身着青白色衣服的尼姑走过来,见到了主持行了一个礼,一起等待她的出来。 只见从厢房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着素衣,三千青丝随意披着的女子。 “阿弥陀佛,施主随我来。”之前一直在等待 她的那一个尼姑看到了她出来,走向前了几步。 御美嘉学着她的模样,也向着她行了一个礼。 主持见到了这副模样,便离开了,这里并没有多少他的事情。 那一个尼姑带着 御美嘉走到了大堂,示意她跪坐在放置在中间的那一个软垫上面。 “施主,佛法博大精深,施主需潜心修炼才能够修成正果。倘若是三心二意,恐怕难以启齿……”那一个尼姑在 御美嘉身后说了特别多的东西。 御美嘉一字一句的全部记在了脑海里面,可见她是真的想要修潜心的佛法。 在尼姑的帮助之下, 她束起三千青丝。因为她是公主,来此只是礼佛,所以不会梯度,但是头发还是要全部束起,表示跟其他僧侣并无二致。 勤王刚刚走进来,就看到了 三千青丝已经完全的被束起了。 “委屈你了。”望着此时的御美嘉,勤王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在这里,恐怕 御美嘉是十分的危险,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暴露在了其他人的视线。 御美嘉点了点头,她已经踏入了这里,那就会做好当下的事情。虽然是说礼佛,可是,除了寺庙,可是,她依然会做好? 勤王见到了她如此的坚定,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阻止她的长大。叹了口气,御昊天吩咐让人镇守这边,保护御美嘉的安全,顺便关照寺庙里面的人,莫因为她现在被父王用着其他的法子软禁了就开始欺负她了。 在御美嘉下了逐客令之后,勤王才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缓缓地离开了承恩寺。以后外面的事情,她再也不需要去管了。 勤王刚刚安排看了所有的守卫,却发现了在远处有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让他心底一惊,不会是这一个时候,就有其他人想要对 御美嘉不利吧? “来人,去看看那里是谁。”勤王指了一个方向,周围的守卫连忙地跑过去,动作麻利的抓到了一个人。 等到那人到了眼前,御昊天有一阵的不自在。 “放开我。” 顾怀远冷冷地说着,小脸冰冷的模样,让御昊天一愣,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勤王地眼中带着疑惑,也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这个时候,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就是他,他又为何会出现? “回禀殿下,在下只是来探望十公主的。”顾怀远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更加不卑不亢的说了自己的目的。 御昊天冷笑一声,当他不知道在那天的宴会上,他跟宁安眉目传情的事情么?这一次勾搭两个公主,是想做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想到顾怀远的父亲,御昊天眉头皱了皱,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十公主如今潜心礼佛,闲杂人等不得探望。来人,轰出去!” 顾怀远被轰出去的消息传的不快不慢,刚好在日落的时候传入司寇的耳朵里。得知顾怀远不知死活的跑去找御美嘉之后,司寇的第一反应是吃惊。 顾怀远的能力,司寇不是不清楚。如今这勾搭完了御宁安,又想跟御美嘉扯一起,难道是别有居心? 第八十章 御宁安的挑衅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美嘉涉险!司寇当下起身就想出门,可是被宫里的教引嬷嬷给拦住了:“王妃,在出嫁前,新嫁娘是不能出门的。” 想起这么一出,司寇更加着急,可又无计可施…… 山中岁月长,在承恩寺礼佛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御美嘉在进入承恩寺五天之后,居然迎来了自己的妹妹御宁安。 很久没见到御美嘉,御宁安出现在承恩寺自然不是为了什么姐妹情谊。见到一身粗布麻衣潜心修佛的御美嘉,御宁安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 “皇姐,在寺庙的日子如何?听说这里青灯古佛,非常宁静呢。” “是很宁静,皇妹你也要修身养性的好。”御美嘉在佛寺里面的几日心情确实平静了很多,每日诵经礼佛,也顿悟了很多。虽然不能跟大师相比,但是至少没有以前那么浮躁了。 御宁安笑眯眯的看着御美嘉沧桑了几分的脸得意洋洋的说道:“别了,这种日子还是皇姐你自己感受吧,缺衣少食的,可比不得皇宫里锦衣玉食的日子。” 御美嘉不理会长宁的说道,起身将手里的香插入香炉,然后又在摆垫上跪下,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悠长的佛经里,御美嘉较小是身影如此的单薄,看的人心疼万分。可是,心疼的人里面,绝对不包含御宁安。御宁安见语言刺激不奏效,笑眯眯的从随身带的食盒里面拿出来一个鸡腿,举到御美嘉的鼻子前面诱惑道:“姐姐是不是好久没有吃到肉了?来,妹妹给姐姐带来了好吃的。” “公主!”御美嘉没说话,旁边诵经的小尼姑却怒了,“佛门境地,还望公主不要拿这些污秽的东西出来,脏了佛祖脚下。” 御宁安还是第一次遇到挑衅她的人,当下就不乐意了,“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本公主是谁,也敢在本公主面前撒野!” “公主!”承恩寺主持走了出来,在御宁安面前福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公主殿下,佛祖眼中没有尊卑,您如此行事,只怕佛祖会怪罪。” “怪罪?哼,若不是我们家给的荣耀,它不过就是一个泥塑!”御宁安还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指着座上的佛祖就说,“要是本公主不高兴,立马命人砸了这雕塑信么!” “来人,送公主出去!”主持明显也不想跟御宁安撕扯,索性直接请了武僧把御宁安给送了出去。 说送,不如说扔。出家之人没有贪嗔痴,但是,毕竟还是人,会有怒气。武僧得知御宁安的言行之后,直接连她带着随从一个个的从承恩寺的后门给扔了出去。御宁安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指着承恩寺的门破口大骂:“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嚣张!等着,看我不带人拆了你们寺院!” 武僧冷笑一声,唱了声佛号转身走了回去。 御宁安虽然冲动,但是她周围的人不是没脑子的。被扔出来之后,御宁安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的说要拆了承恩寺,好在花锦给劝住了。 “公主可使不得,这承恩寺是千年古刹,有神佛庇佑,若是公主真的拆了这承恩寺,神佛定会怪罪的。” 御宁安一听,冷笑一声,全然不在意,“你这个小蹄子,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你要是想跟了御美嘉那个女人,我回宫就跟母后请旨,把你送到她那里去!” “公主,花锦冤枉!花锦四岁跟了公主,从来没有过二心!花锦真的是担心神佛怪罪!而且,承恩寺是虽然不是皇家寺院,但是也有先祖在此有过遗迹,公主万万不可冲动,为此惹怒了万岁爷。” 花锦的话在理,三百年前,御宁安的祖先还真的有在此留书作画的,如果让皇上拆了承恩寺,只怕是真的会惹怒皇上。可是,不拆了承恩寺,御宁安的气又撒不出去! 于是,御宁安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回宫去找了皇后娘娘,而偏巧这个时候皇上也在! 看到皇后和皇上在,御宁安立马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脸,皇后一见就笑了:“皇上,瞅瞅咱们的宁安公主。今儿个出门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的,回来就变成了一副受气包了。” “是啊,来,宁安,跟父皇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的委屈。”皇上跟皇后本来在聊天,心情也不错,看到宁安进来,也忍不住的调笑了两句。 “父皇,母后,宁安不是自己委屈,宁安是替父皇难过。”御宁安叹了口气,依偎在皇后的膝头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我与美嘉姐姐许久不见,万分想念姐姐。所以今日就带了吃食过去看望姐姐,结果美嘉姐姐不但不好好跟我说话,还把我的食盒给扔了出来!”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皇上一听,果然龙颜大怒,手里的棋子一扔,就要发火。皇后连忙劝阻,不过说出来的话也有几分挑拨的味道:“皇上息怒,美嘉还是个孩子,心性还没磨砺出来呢,您何必动气。” “哼,让她去承恩寺礼佛,就是为了让她静静心,现在倒好,心不净就算了,反而越来越嚣张了!” “皇上!美嘉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乖张成那个样子,还不是从小被宠的,怪不得别人。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两个孩子在一起玩闹,闹了脾气而已。宁安也是的,你美嘉姐姐潜心礼佛,你去打扰她做什么!” 皇后嗔了一眼御宁安,御宁安连忙认错,“母后,我错了。我就是想姐姐了才不管不顾的过去,谁知道打扰了姐姐礼佛,难怪姐姐会生气,都是我的错。” 御宁安的乖巧让皇上的怒气平息不少,看了看御宁安,又想了想御美嘉,皇上只有重重的叹息,“唉,若是美嘉的性子有宁安的一半就好了!” 第二天的时候,另一封圣旨晓瑜六宫,让淑妃整个人都慌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公主童心未泯,心性不定,潜心礼佛期间诚心不足,为防铸成大祸,自今日起,宫内嫔妃,宫外大臣不得前往承恩寺打扰十公主静心礼佛,违者重罚,钦此!” 一封圣旨惊讶了所有人,没想到这十公主礼佛竟然被皇上如此看重。本以为是玩闹的杨家和淑妃瞬间坐不住了,按捺不住的想要到皇上跟前说上两句。 可是皇上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甚至还将淑妃给责骂了一通。 淑妃本来是想给御美嘉求情的,膝下唯一的宝贝女儿被丢到寺院里去了,谁都不会不心疼。本想着皇上只是一时起意,没想到竟然还来真的了。 宫中淑妃被惩罚的事情不胫而走,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知道曾经荣宠一时的十公主失宠,不仅被贬到寺庙带发修行,还连累母妃被圣上斥责。而圣上听到这件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决心及愤怒。 深闺之中,准备待嫁的司寇,以及即将大婚的御昊天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可是都只能暗自着急却也都无可奈何,一来他们都在准备婚礼,本来就无暇顾及,司寇更是因为学习规矩,连司府都不能出,二来宫中,尤其是皇上的事情,他们也不可能直接插手。 而就在这个时候,刑部杨大人本应平静的府上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人竟是当朝太子,面对太子的忽然到访,杨大人也十分迷茫,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杨大人正是淑妃的父亲,御美嘉的外公,以前十公主得宠,淑妃得势的时候府上自然是门庭若市,可如今自己外孙女被责令带发修行,女儿也刚刚遭到训斥,正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太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自己该多想的时候,杨大人还是在门房的指引下,迎出了大门。恭敬的说:“不知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说着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太子则是爽朗一笑说道:“杨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为国尽心尽忠,本宫应该代表父皇礼贤下士!” 一席话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既表明了自己的礼贤下士,又说请示代表圣上,绝不是自己想要结党营私。 杨大人虽然不知道太子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不过他知道因为淑妃和十公主的缘故,自己一向和太子走的不是很近,而如今几位皇子的争夺之势也是愈发明显的时候,自己虽然没有明确站队,不过所有人心里都是有数的……难道……太子是打算拉拢自己? 不过就算是拉拢,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啊?还是说太子掌握了自己什么弱势?杨大人面上恭敬,心里却不停的盘算着。 这是太子爽朗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怎么,本宫远道而来,杨大人都不打算请本宫进去坐坐么?还是说……杨大人不欢迎本宫?” 虽是玩笑的语气,却也让不明所以的他心惊胆战了。杨大人赶紧谦卑的回道:“下官不敢,不敢……”,然后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躬身立在一旁。等待太子先行。 太子看着惶恐的他,笑着接了一句:“哈哈,大人不必紧张,本宫只是说笑,杨大人无需介怀,无需介怀。”说着大步向内室走去,杨大人赶紧跟上。 第八十一章 风云涌现 宫中淑妃被惩罚的事情不胫而走,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知道曾经荣宠一时的十公主失宠,不仅被贬到寺庙带发修行,还连累母妃被圣上斥责。而圣上听到这件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决心及愤怒。 深闺之中,准备待嫁的司寇,以及即将大婚的御昊天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可是都只能暗自着急却也都无可奈何,一来他们都在准备婚礼,本来就无暇顾及,司寇更是因为学习规矩,连司府都不能出,二来宫中,尤其是皇上的事情,他们也不可能直接插手。 而就在这个时候,刑部杨大人本应平静的府上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人竟是当朝太子,面对太子的忽然到访,杨大人也十分迷茫,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杨大人正是淑妃的父亲,御美嘉的外公,以前十公主得宠,淑妃得势的时候府上自然是门庭若市,可如今自己外孙女被责令带发修行,女儿也刚刚遭到训斥,正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太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自己该多想的时候,杨大人还是在门房的指引下,迎出了大门。恭敬的说:“不知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说着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太子则是爽朗一笑说道:“杨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为国尽心尽忠,本宫应该代表父皇礼贤下士!” 一席话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既表明了自己的礼贤下士,又说请示代表圣上,绝不是自己想要结党营私。 杨大人虽然不知道太子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不过他知道因为淑妃和十公主的缘故,自己一向和太子走的不是很近,而如今几位皇子的争夺之势也是愈发明显的时候,自己虽然没有明确站队,不过所有人心里都是有数的……难道……太子是打算拉拢自己? 不过就算是拉拢,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啊?还是说太子掌握了自己什么弱势?杨大人面上恭敬,心里却不停的盘算着。 这是太子爽朗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怎么,本宫远道而来,杨大人都不打算请本宫进去坐坐么?还是说……杨大人不欢迎本宫?” 虽是玩笑的语气,却也让不明所以的他心惊胆战了。杨大人赶紧谦卑的回道:“下官不敢,不敢……”,然后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躬身立在一旁。等待太子先行。 太子看着惶恐的他,笑着接了一句:“哈哈,大人不必紧张,本宫只是说笑,杨大人无需介怀,无需介怀。”说着大步向内室走去,杨大人赶紧跟上。 两人走进内堂,下人立刻十分有眼力的上了茶,默默立在一旁。而太子则是端起茶来默默地品着,仿佛这茶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一样,并不急于说话,杨大人也只能默默地陪着他品着茶…… 过了好一会,太子才抬起头来,笑着对他说:“杨大人府上的茶真不错,就连本宫都不常能喝到如此好茶吧?不知杨大人可否割爱,让本宫带一些回去,好好品品?” 杨大人赶紧接话到:“太子爷说笑了,下官寒舍的茶又怎么可以和太子的相提并论呢?不过既然太子喜欢,下官这就着人包好了,等下太子离开的时候,差人带走就是了。”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杨大人不必自谦,我这就让随从跟着您府上的人去一下就好了。” 听到太子这话,在官场上混迹这么多年的杨大人又如何不明白,太子这是有话要和自己单独说,于是赶紧让下人退了出去。 太子并不着急,只是用嘴一下一下的吹拂着杯中漂浮着的茶叶。等着众人都退下,才慢慢的开口说道:“杨大人府上,最近有些萧条啊?” 仿佛是疑问,也仿佛是感叹,但是杨大人一时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的接话,只能憨笑着打太极:“下官为人低调,平日里不喜热闹,如今这样,挺好的。不过还是谢过太子殿下关心。” 太子微笑点头,然后轻轻地说:“嗯,本宫也知道,杨大人年纪大了,自然是喜欢清静的,只是可惜了十皇妹,小小年纪,正是女孩家的好年华,却要一个人在深山庙宇中吃这么大的苦!” 太子语气中有着一丝惋惜,但在杨大人眼中更多的……恐怕是威胁吧。如果不同意太子的要求,自己这个两朝元老恐怕…… 不过,虽然知道太子不怀好意,可是听到自己的外孙女,杨大人内心也是十分不舍,那孩子从小就在各方宠爱中长大,如今受到这等待遇,心里又如何接受得了呢! 不过纵使这样,杨大人回答的也是十分谨慎:“虽然嘉儿年纪不大,带发修行是苦了点,但是为国祈福是她的荣誉,更是责任。又怎能说是委屈?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妄言!” 听到他的话,太子倒也并不恼怒,只是继续微笑着说道:“是为国祈福,还是父皇在生气,想必杨大人自己心里也清楚!听说前几日十皇妹还遭到了斥责,就连淑妃娘娘都受到牵连,杨大人不会没有听说吧?” 杨大人并没有接话,听到她如此直言不讳的话,杨大人皱眉深思了起来,不知道太子究竟想干嘛,不过他还是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等着太子的下文。 这是太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继续说道:“杨大人应该也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和孙女受如此委屈吧?” 杨大人站起来,顺着太子的话说道:“那请问太子有何高见?”他必须知道太子想要干嘛。 太子微微一笑,自信地说:“本宫只是不想看着年幼的十皇妹受到如此大的委屈,我相信做哥哥的看到妹妹受委屈,都会想要伸手帮一下吧,而本宫只是恰好有这样的实力而已!” 说来说去不过还是为了拉拢自己,这番话却在话里话外贬低着勤王,杨大人内心想着,面上却一点都不显,还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惶恐的说:“太子殿下言重了,虽然嘉儿年纪尚幼,带发修行的确苦了她,可是这么多年,圣上的宠爱,淑妃娘娘的慈爱,也确实让嘉儿的性格被宠的太过顽劣,如果这样放任下去,以后长大恐怕也难当大任……” “而我国公主,虽为女子,却也是每一个都身怀着重任的。即使这一次和亲不成。以后也是需要为国牺牲的。如今圣上命她带发修行,一来可以为国祈福,造福苍生。二来也可以让她吃些苦头,磨磨性子。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淑妃娘娘。想必也是慈母情深,舍不得自己女儿从小吃苦,才会替十公主求情,这也是人之常情,圣上训斥也是怕她慈母败儿吧。” 顿了一下,又十分严肃的说:“再说圣上作出的决定,又岂容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去揣摩!” 太子听他这么说,已经不悦,忍不住心里暗骂:“老东西,油盐不进啊。”不过还是不甘心的问:“难道杨大人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十皇妹?” 杨大人恭敬的说:“作为外公,看到外孙女自小离家,待发苦修。作为外公自然是心疼的,不过想必作为父亲的皇上,更加心疼吧,再说作为臣子,更愿意为国家有一个肯牺牲自己为国祈福的公主而骄傲!所以下官相信圣上自有安排!” 不过在说完这些之后,还是抬起头,认真的说:“不过太子殿下能来,下关感激不尽,在这个时候,还能记得关心老臣和公主殿下,下官还是十分感激的!” 太子自然是赶紧接话说:“养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就如你所说,本宫又何尝不为有十皇妹这样的妹妹而骄傲呢,只是体恤杨大人的爱护之心才会前来探望。” 听他这么说,杨大人再一次感激的说:“下官谢过太子殿下厚爱!”说着又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表示着自己的谢意。 太子赶紧扶起他,笑着说:“杨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十皇妹怎么说也是本公的妹妹,又何必谢来谢去的。到显生分。”然后还是不甘心的试探:“只是杨大人真的不考虑一下本宫的建议……” 他就不信这个老东西真的一点不关心自己的外孙女,在说了,没有了得宠的十公主,以及高高在上的淑妃庇佑,这老东西再朝中的地位也不会那么稳固吧…… 杨大人恭敬的说:“下官不敢,只能谢过太子殿下美意!下关感激不尽!”太子知道今天这老东西是不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了,忍不住冷哼一声…… 又继续说道:“杨大人又何必这么急着和本宫划清界限呢?本宫怎么说也是真心关心十皇妹安危,杨大人您说呢?” 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语气:“谢过太子殿下!”不过就是这样的语气却着实气的太子差点没守住自己的脾气,连形象都差一点没有维持住!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太子也不再废话,只是冷冷地说:“好,既然如此,本宫倒是操心操多了!希望杨大人日后可不要为自己的决定后悔!我们走!”说着抬脚走了出去。 而杨大人依旧一副恭敬谦卑的样子,行着礼口中朗声的说:“下官恭送太子殿下!” 在太子和勤王不断斗法的时候,司寇的日子似乎也不是很太平,柳敏被关在废院发疯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忽然传了出去,惊动了柳敏的父亲柳国公…… 这日司修友刚刚下朝,正打算回府,柳国公就走过来打招呼了,其实司修友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的,甚至想要避开,可是毕竟柳国公的权势也是让他十分忌惮的,于是还是笑着先开了口:“岳父大人好。” 对于柳国公,司修友一直是比较尊重的,毕竟他是朝堂之上为数不多的可以牵绊住司修友的人了。 柳国公脸色不是很好,冷哼了一声说道:“哼,原来丞相大人还愿意称呼老夫一声岳父啊?我还以为老夫已经不够资格做丞相大人的岳父了呢!” 知道柳国公心中有气,司修友也不好辩解什么,只能陪着笑脸说:“岳父大人哪里的话,不论发生了什么,您老都是我的岳父啊。” 听到他这么说,柳国公的脸色才算好了一些,不过还是冷着脸说:“好吧,今天陪我这个老头子去喝几杯,不会太耽误丞相大人的时间吧?” 听到他的语气,司修友禁不住冷汗连连,可还是要陪着笑脸说:“怎么会呢?陪岳父大人喝酒,是小婿分内的事!分内的事……”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宫门,一起坐上马车,来到了京城最好的酒家“岳恒酒楼”,二人在二楼要了一个雅间,坐了下来。 小二十分有眼色的上前招呼:“哟,二位爷,要来点什么?咱这的特色菜,可是名满京城啊。” 司修友看了一眼柳国公,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才开口说道:“来一壶好酒,几个你们这最好的特色菜吧,快点。” 小儿兴奋的递上一壶好茶,大声说:“好嘞,二位爷稍候,酒菜马上就到,这是小店的心意,二位爷慢用。” 由于柳国公一直不说话,司修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微微的尴尬,直到小二上齐了菜,柳国公才慢慢开口:“不知小女犯了什么错,以至于丞相大人不顾血肉之情,把她一个刚刚小产的女人关在相府废院那种地方?” 司修友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然后才苦着脸说:“岳父大人,并不是小婿不顾人情,非要惩罚于敏儿,实在是她犯的错误……让小婿不得不这么做啊。” 对于自家女儿的性子,柳国公还是了解的,看着司修友的表情,他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十分严重,不过他只有这么一个爱女,从小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又怎么会舍得她吃这样的苦呢? 第八十二章 柳敏要出来了 于是仍旧是开了口,不过语气却不再如刚才一般冷硬,而是微微的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敏儿的性子让我宠坏了……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其实这么多年司修友对柳敏都是纵容着的,可是这一次,问题实在太过于严重了,他不得不严肃的惩罚了柳敏,所以,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过纠结再三的他,还是像自己的岳父吐露了实情,毕竟柳国公的面子他不得不给,可是如果真的原谅了她,回家之后,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像自己的母亲交代,毕竟允文的事情让老夫人到现在都不能释怀…… 听到自己女儿的手上居然染了这么多鲜血,柳国公也十分惊讶,不过最终还是爱女之心占了上风,他语重心长的对司修友说:“贤婿啊,我知道敏儿做的实在是不对,可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她也已经受到了惩罚不是么?” 看着司修友为难的脸,柳国公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说:“在说了,如今大少爷也回来了,而敏儿已经受到了惩罚,相信她已经知道错了,不然不会内疚到发疯。如今你就看在多年的情份上,看在我这个岳父的面子上,让她搬出来吧,至少也要先看郎中啊。” 柳国公的面子,司修友是不敢不给的,不过他也不想这么快就放她出来,于是只好陪着笑脸说:“岳父大人说的是,可是如今敏儿得的是失心疯,就这么放出来,恐怕不妥啊,再说……”后面的话,他没有多说,不过柳国公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笑着说:“只要贤婿有这份心就好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老夫吧,一定不会让贤婿为难的!” 于是二人又稍坐了片刻后,就各自出门上轿了,司修友自然是回到了司府。而柳国公则是向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回到司府以后,司修友先和老夫人说了今天的事情,老夫人自然是气愤不已,这柳敏不知道害死了她几个未出世的孙儿,让她怎么能甘心放他出来,更何况还有那司允文的母亲…… 可是就算心里在巴不得柳敏立刻去死,面上柳国公的面子也是要给的,这也是当初在事发的时候,她为什么只是让柳敏住进废院的原因…… 可是至少关在那里自己还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如今放出来,以后自己岂不是要天天面对着害死自己孙儿的人了?想到这里,老夫人忍不住一阵气闷…… 而就在老夫人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把柳敏真的放出来的时候,宫里却来人了……来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梅公公,司家人急忙出来迎接。 司修友把人迎到大堂,笑着说:“不知梅公公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不知梅公公此次前来有何贵干?”说着赶紧叫人上茶。 梅公公笑着说:“丞相大人太客气了,咱家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此次是来传皇后娘娘懿旨的。”说着顿了一下,看着司家人说道:“丞相大人,接旨吧?” 司修友赶紧带着司家众人跪了下去,口中还说着:“臣司修友接皇后娘娘懿旨,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梅公公看了众人一眼,才满意的用尖锐的声音大声的念道:“皇后娘娘有旨,哀家听闻丞相夫人身体违和,现迁入偏院修养,哀家甚是担心,如今和怡郡主大婚在即,没有当家主母主持礼仪,实在不成体统,故特派御医两名暂居丞相府,为夫人诊治,直至康复。” 这明摆着是要像司家众人表明态度,皇后打算保住柳敏,明明柳敏犯错被关在废院,却说成身体违和,在偏院修养,并且依旧称其为当家主母,是在告诉司家人柳敏的位置不会动摇…… 一道旨意听得司家众人脸色各异,司曼青自然是欢欣鼓舞的,母亲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司修友则是一脸平静,这个局面是他早就预料到了的。 老夫人虽心有不甘,可也明白,皇后这是摆明了要保住那个贱人,所以面上也没什么表示,秦姨娘和慧姨娘则是差点绞碎了手里的帕子。司寇则是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早已暗下决心不会让她离开那个地方的。 不管司家人怎么想的,司修友还是恭敬的接了旨,然后掏出一包银锭子,客气的对梅公公说:“梅公公辛苦了,这些小意思,公公留着打个茶尖吧。” 梅公公掂了掂手中银子的重量,笑眯眯的说:“丞相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啊。替娘娘跑腿,是咱家分内的事情,何谈辛苦一说呢?好了,丞相大人就不用再客气了,咱家还有回去和娘娘报信呢。” 司修友连连点头称是,大声喊道:“来人,送梅公公出去!”等梅公公彻底出门又赶紧让人收拾客房留给派来的御医住…… 经过一通忙碌之后,司修友才会过头来对司家人说:“好了,娘娘的旨意,大家都听明白了吧?慧儿,你让下人吧夫人的房间收拾出来。” 慧姨娘虽然是万般的不愿意,但也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没办法违背,刚要点头答应,却没成想司寇先开口说话了…… 司寇大方的站起来,给司老夫人和司修友行了一礼后柔声说道:“父亲大人,如今母亲得的是失心疯,就这么放出来,会不会伤到家人啊?” 听到司寇的话,司修友一愣,随即有些不高兴,虽然对柳敏不满意,可怎么说刘敏也是司寇的嫡母,她怎么可以…… 看待司修友的表情,司寇自然之道他是怎么想的,于是温柔的开口说道:“爹,您误会了,璃儿绝对不是记恨母亲,虽然她做错了许多事,可是毕竟是我们的亲人啊,璃儿怎么会记恨呢?” 看着司修友没有说话,才继续说道:“可正因为璃儿关心亲人才觉得不妥,家里人丁众多,母亲的病短期内又无法一下子控制得住,万一伤到谁,怎么是好啊,毕竟其他人也是璃儿的亲人啊。” 司曼青听到司寇的话,万分的气愤,忍不住大吼道:“司寇,你个贱人!别在那里假腥腥的装好人!你不就是怕母亲病好了会报复你么?你居然这么恶毒!” 司寇在心里暗笑一下,面上却委委屈屈的说:“姐姐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璃儿为什么要怕母亲报复?之前是母亲大人做错了事情。如今璃儿也只是关心家人而已!”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司允文…… 秦姨娘顺势接过话茬说:“是啊,老爷,二小姐说的有道理啊,妾身的身体也刚刚恢复,母亲年纪也大了,如今的确不是让夫人出来的最好时机!” 慧姨娘也点头称是,气的司曼青忍不住叉腰大吼:“你们这群贱人!连起来想要害我母亲!你们不得好死!” 看着司曼青泼妇的样子,司修友忍不住大声呵斥:“够了!堂堂相府嫡小姐,怎么和街上的泼妇一般德行!” 然后又没有好气的问道:“你们说的有道理,可如今皇后娘娘懿旨在那,我们怎么办?”其实柳敏出不出来,他并不是很关心,只是前有柳国公的威压,后有皇后娘娘的旨意,他才不得不这么做…… 司寇笑着说:“父亲大人不必担心,娘娘并没有说什么时候搬出来,我们可以等母亲稍有好转之后立刻让母亲搬出来啊,这样就不算是违背旨意了。又能保证亲人的安全。” 司修友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司老夫人却已经没兴趣再听下去了,此时的她巴不得柳敏一死在那个院子里,即使看得出来这些人的目的,也并不拆穿,反而配合的说:“嗯,璃丫头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定了吧。” 司修友看到母亲也这么说,也就点头同意了,不过嘴上还是说:“那就这样吧,不过房间还是要收拾的,随时预备着吧。”大家点头答应了,也就各自散了…… 司寇回到房间之后,就一个人躲进了书房,心里暗自盘算着怎么能避免柳敏重新出来掌权,自己的大婚如果怎的由她来主持,自己还不呕死啊,更何况……她还是害死自己娘亲的罪魁祸首! 她知道,秦姨娘和慧姨娘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柳敏出来的,不过不希望归不希望,她们能做的事情,毕竟还是少的。自己还是要想个办法,彻底解决了柳敏这个问题! 想来想去,司寇终于想到了办法,虽然不了解那个人,不过相信他对着柳敏也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吧,嗯,自己该去找这个哥哥好好的聊聊了! 于是司寇来到了司允文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微笑着说:“大哥,你休息了么?” 过了一会,门开了,司允文疑惑的看着门前的司寇,从回到司家开始,自己和这个“传奇”的妹妹似乎就没有过接触啊,她怎么会来找自己呢? 虽然疑惑,但司允文还是微笑着说:“是璃儿妹妹啊,怎么?找哥哥有什么事么?进来说吧……”说着让开门口,让司寇进了屋。 司寇也没有和他客气,笑着走了进去,不过嘴上还是笑着说:“那就谢过大哥了!”两人一起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司允文给司寇倒了杯茶,然后才慢慢的问起了她的来意。 “不知璃儿妹妹找大哥有什么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大哥的,就尽管说,能帮上忙的大哥一定尽力!”说完后,微微一笑,等着司寇开口…… 司寇也微笑着,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的品了品杯子里的茶,才柔柔的开口说道:“哥哥这里的茶好香,看来爹和祖母真的好疼大哥呢。” 司允文不知道四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还是微笑着说:“璃儿妹妹说笑了,妹妹是皇上亲封的和怡郡主,未来的勤王妃,屋子里的好东西肯定比大哥这多啊,不过妹妹要是喜欢的话,就尽管拿去喝就是了。” 第八十三章 秋后的蚂蚱 司寇甜甜地笑着:“那璃儿就谢过哥哥了,有哥哥的感觉真好。大哥要是从小就在相府长大就好了……” 说着遗憾的叹了口气,司允文微笑的说:“呵呵,妹妹也不用感叹,以后不就一直有个哥哥疼爱你了么?” 司寇听到他这么说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是啊,可是如果大哥从小就在相府。哥哥不就可以一直被爹和祖母疼爱着了么?那样大哥的娘亲也就不会……” 听到她的话,司允文忍不住皱眉,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也少了很多,谨慎的问着:“你到底想干嘛?” 司寇笑着说:“也不干什么,就是觉得大哥作为一名堂堂的七尺男儿,应该想着怎么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了!” 司允文这才弄明白,司寇到底要干吗,忍不住笑了,这次的笑容不再是之前他一直挂着的温文尔雅的微笑,而是一种带点邪恶,却又有些放纵地笑…… 他笑着说:“看样子,璃儿妹妹对夫人的仇视很重啊?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知道原因呢?”他忽然之间对这个妹妹很好奇。 司寇又一次啜饮了一口茶,才慢慢地说:“因为我和你一样,和她有着很深的仇恨……这一点你应该知道,不然你也不可能回到这里不是么?” 司允文听到她这么说,淡笑着点头,很是赞同的说:“嗯,是啊,没有你,我的确回不到司家。可是……那你应该明白我回来的目的吧?” 司寇点了点头,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还是劝说道:“虽然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可是,难道面对这个杀母仇人,你就一点恨意都没有么?” 听到杀母仇人,司允文的眼神暗了暗,然后慢慢的说:“我当然会恨!”顿了一下,他又慢慢的说:“不过对于我来说,柳敏和司曼青还不到必死的时候,这个仇我以后会慢慢的报!” 说着看了一眼还在风淡云轻的品着茶的司寇,笑着说:“但是眼前,我有着比报仇更重要的事。” 司寇挑眉,笑着说:“哦?你说的事情,是父亲的位置?”她其实一直是知道司允文的目的的,不过是觉得他会和自己一样,恨意更加浓厚吧。 司允文倒是并不隐瞒,他也知道司寇不会成为他的阻挡,也许在她眼里私家这点所谓的家产或者官位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吧? 于是他笑着点头:“是啊,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我回来的目的呢,如果现在我帮你们动了柳敏,那么皇后和柳国公定然会为难司修友,他的位置出了变故,对于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吧?” 顿了一下继续说:“可是如果我等待一时,将来我继承司府,那她们的贱命,不还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么?我又何必急在一时?”是的,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在进门第一天就弄死那个女人了,可是,他不急,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从儿时被奶娘在火中带走后,他就相信自己一定会回来,回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那一刻起,这样的信念就一直在他的脑子里,不然司寇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到他…… 司寇一直都知道这个哥哥并不如看到的那般简单,可没想到他的心竟然这么大,不过这些事情与她无关,她从来都没想过会从相府得到什么,只是不能和他合作倒是有些遗憾…… 虽然遗憾,但是司寇也是一个洒脱之人,对于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向来是不会勉强的,因此,也只是微笑着说:“好吧,既然如此,妹妹也不为难大哥了,不过也请大哥不要……”警告的话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司允文一直都是一个明白人,笑着说:“只要妹妹有本事不影响我的利益,我又何必去讨那份嫌弃呢,放心吧,不该看的我不会去看的,我可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呢……” 司寇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那璃儿就先谢过大哥了,打扰这么久了,就先告辞了。哥哥好好休息吧。” 司允文站起来说:“那我就不送妹妹了。”不过还是拿过了司寇刚刚喝过的茶叶说:“妹妹喜欢就带回去点吧,一点茶叶哥哥还是送得起的!”司寇点头谢过,就带着茶叶走了…… 第二天御医开始给柳敏治疗疯病,司家众人怕她伤到人,所以都在旁边陪同,柳敏看到众人,大声的喊道:“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救命啊!”并且跌跌撞撞的跑到床脚,缩成一团。 司曼青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内心十分酸涩,虽然她骄横跋扈,但是对着从小把她如珠似宝的疼爱到大的母亲,她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于是温柔的走到前面,轻声地安抚道:“娘亲,别怕,我是青儿啊!” 柳敏畏畏缩缩的抬头看她,然后迷茫的跟着重复:“青儿……青儿……”然后忽然抱住她大哭:“青儿救我!有冤魂要找我索命!他们要带我走……我不要……我不要……”看着浑身颤抖的母亲,司曼青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她轻轻地拍着颤抖着的母亲,哽咽的说:“娘亲不怕,青儿在这守着你……他们伤害不到你的……不怕啊。” 司修友毕竟和柳敏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看到这副情景内心还是有些酸涩的,于是红着眼眶转过头对早已站在一旁的御医说:“御医,请把。” 御医点了点头,打算上前给柳敏诊脉,可是刚刚缓和情绪的柳敏一看到有外人靠近,立刻大声哭闹,挣扎着,嘴里不停的嚷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司曼青在旁边流着泪安抚着:“娘,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大夫,是来给娘亲看病的,娘乖啊,治好了病,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柳敏终于慢慢的在司曼青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御医这才上前给她把脉,过了好一会才收回了手,司曼青赶紧焦急的问:“御医,我娘怎么样?能治好么?” 御医看了看司曼青,轻咳一声慢慢说道:“大小姐不要担心,夫人只是郁结在心,加之刺激过大,导致的神经紊乱,老夫开个方子,吃上一段时日,再配合针灸,相信很快就会痊愈的!” 司曼青终于安心了,忍不住激动的说:“谢谢御医,谢谢御医,您一定要治好我娘亲!”其实不用司曼青特别叮嘱,御医也会尽力,毕竟他们是奉的皇后旨意救人,又怎敢怠慢呢? 接下来的几天,柳敏一直在司曼青的安抚下进行治疗,倒也渐渐的缓和了下来。虽然还是疯疯癫癫的,但是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大吵大闹了。 看着日渐好转的柳敏,司府众人心中滋味各异,终于,秦姨娘和慧姨娘坐不住了,这一日刚过晌午,两人就跑到司寇房间“串门”了。 看到她们的到来,司寇并不惊讶,不过还是笑着说:“二位姨娘,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快坐,快坐。”然后对着凉儿和墨香说:“快去上茶!” 两人也知道司寇和两位姨娘是有话要说,于是并不说什么,只是恭敬地说了声是,就退了下去…… 两位姨娘见她们退了出去,就立刻坐不住了,互相看了一眼,最终秦姨娘开口说道:“二小姐,柳敏的情况日益稳定了。难道你要看着她就这样好起来?” 司寇冷笑着说:“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她既然做了那么多,这个结果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了,出来……” 后面的话司寇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还是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二位姨娘对换了一个眼神,慧姨娘紧张的问:“那……二小姐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司寇笑着说:“姨娘可知道‘心影’?”其实在和司允文谈话回来之后,四口就一直在思考对策,只是现在的时机不对而已。 两位姨娘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二小姐一个庶出小姐竟然知道这种药材,看来她们以前还是太小看了她啊…… 心影,是一种名字好听,而且无色无味的药物,单独使用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如果和治疗精神的药物一起使用,那就会令人产生幻觉,放大她内心的恐惧,刺激的病情更加的严重…… 而且这种药还有一个特殊的效果,就是放在在其他汤药里面完全不会被发现,所以就算是御医也很难查出来! 司寇笑着说:“看来二位姨娘是知道这种药物了。离儿能帮二位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要看二位得了。” 秦姨娘听司寇这么说,知道她是不打算动手,忍不住说:“药是可以弄出来,可是……现在怎么去……” 司寇想了一下,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秦姨娘放心,你只要隐蔽一点把药带回来就好,剩下的,交给离儿吧。”两位姨娘这才放心离去……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司寇冷冷一笑,她们是怕万一事情败露,自己独自撇清自己,把责任都推给她们么?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扯上自己是么?不过也罢,反正这件事情的结果也总是自己想要的。 于是,又过了几天,日益好转的柳敏却在一次的疯魔了起来,抓伤了好些个压簧,嘴里大声的吼着什么,就连司曼青都不认识了…… 而听到消息的时候,司寇正在老夫人房间请安,司允文刚好也在,两人正互相打了招呼,小丫头就惶惶张张的跑进来通报了:“老夫人,老夫人,夫人又犯病了。还抓伤了好多人……” 第八十四章 无药可救的柳敏 老夫人一听,当即愣住,忍不住皱眉问道:“这几天不是已经好多了么?怎么又……?”说着用目光扫了一眼站在下面的司寇。 不过司寇倒是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让老夫人不禁觉得是自己怀疑错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司允文忽然开口了:“祖母,不管怎样,还是先过去看看吧,毕竟御医还在,万一伤到了,我们也不好说啊。” 老夫人现在最在意的除了儿子,就是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了,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连声说:“对,允文说得对,我们先去看看。”说着看了一眼司寇,还是说道:“璃丫头也去吧,那毕竟是你的嫡母!” 司寇低头答应了一下,说道:“是。”然后就跟在他们后面向废院走去,司允文抬头看她。眼中闪着好奇,其实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是下意识的去看司寇。不过看着她处变不惊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好像想多了…… 不论他们怎么想的,一行人还是来到了废院,老远就听到一阵尖叫,和定了当啷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哭泣,惹得老夫人一阵皱眉。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呵斥道:“都干什么呢?这是相府!不是戏院!” 丫鬟们还没来得及回话,柳敏就已经赤着脚向着她们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还大声的喊着:“不要抓我,我不是有意的,不要啊!” 然后跑到老夫人面前,看了看她,紧张的说:“不要过去啊,那里有鬼!是来向我索命的!哈哈……索命的!” 丫鬟们怕她伤到老夫人,赶紧拦着她。却没想到她的力气这时却异常的大,连着推到了好几个打算过来拦住她的丫鬟们,向后面跑去…… 一边跑一边哭喊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如果不是你们不自量力,我不会害你们的!司轻曼听到她的话,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想要上前拉住她,嘴上也焦急的说道:“娘!你怎么了,你看看我啊,我是青儿!” 柳敏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不停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头发早已经在拉扯中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如今像杂草一样的披散着…… 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老夫人皱着眉大声的对着下人呵斥:“都干什么吃的!还不把夫人扶回去!” “是!”下人赶紧唯唯诺诺的应了,然后一拥而上,抓住了还在到处疯跑的柳敏,吓得她大声尖叫:“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 拉扯之中,还能听到仆人们时不时传来的哀叫,大概是被柳敏撕咬或者抓伤了…… 司曼青看到母亲这样,早已急得不行,终于看到仆人止住了柳敏,于是赶紧说:“御医,你们赶紧看看,我娘到底怎么了?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这样了?”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司寇和秦姨娘她们…… 接着说:“您好好查一查,是不是有什么人故意暗害!”司曼青一直觉得自己母亲的疯,不是那么简单,这次就更加的蹊跷了。 御医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握住被控制住的柳敏的手,仔细的把了脉,又做了检查,甚至看了她喝完的药渣子…… 然后才抬起头对司曼青说:“大小姐多虑了,我看夫人这状态,不像是人为。最近她是不是再一次受到了什么刺激啊?” 司曼青激动的喊:“不可能!这几日,我几乎日日陪着母亲,她根本不会受到刺激!一定是有人要害她!一定是的!” 看着司曼青的样子,老夫人一阵烦闷,母女两个没一个省油的灯,忍不住大声呵斥:“够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要不要给你也开一剂治疗疯魔的药!” 然后又转向御医,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见笑了,请问,我夫人的病可还能医治得了?”虽然他也觉得问题不简单,但是大夫已经说了,那么最重要的就是结果了。 御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依老夫看,夫人得的主要是心病,如果内心的恐惧不除,就算华佗再世恐怕也回天乏术……” 听到大夫的话,司曼青忍不住泪流满面。连争吵都忘记了,只是跑过去抱住了柳敏大哭,而柳敏本来就不正常,看着司曼青向自己扑过来,忍不住惊恐的大喊:“不要过来!不要抓我!” 司曼青看着刘敏的样子痛心的说:“娘!您到是看看我啊,我是青儿!是你的女儿啊!”柳敏听到女儿倒是静了一会,不过随即又抱着枕头轻声哼唱道:“青儿乖,青儿不哭,娘给你唱歌啊!青儿乖乖,一会大夫来了,就不痛了……” 司曼青知道她这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发高烧的情况,忍不住泪流满面,嘴里不住的说:“娘,青儿在这啊!” 老夫人不想再看她们闹下去,于是让人拉开了她们,对着御医抱歉的说:“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还要麻烦您回宫禀报皇后娘娘,夫人的病恐怕……” 看到柳敏的样子,御医也没有打算继续在相府待下去,做御医的有几个不了解深宅内斗的,看着柳敏的病症,他们也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有些话,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说的,听到老夫人这么说,自然也就顺着说道:“那是自然,下官今天就回宫禀明皇后娘娘,还望老夫人不要怪下官医术不精才好!” 有了不要放出柳敏的借口,老夫人心里只会高兴,又怎会怪罪,不过面上还是客气的说:“御医说的这是哪里的话,麻烦您这么久,老身还觉得过意不去呢……”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就这么过去了,彻底疯了的柳敏自然不会被放出来,理由是怕她伤到其他的人……而皇后在听了御医的话之后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唯一心有不甘的大概就只有司曼青了…… 看到御医离去,秦姨娘和慧姨娘表面不显,内心却都偷偷地松了口气,她们是不会给柳敏任何从新站起来的机会的!那天就算司寇不出手,她们也会派人去做的,只是为了多重保障,在硬拉着司寇的…… 至于老夫人,回去之后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毕竟这也太过于蹊跷了。不过在他眼里两位姨娘还没有可以做这么大的事情,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力…… 司寇嘛,她的反应似乎太过于平静了,要知道那天连允文都惊讶了一下子呢?她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呢? 不过想来想去,老夫人还是觉得司寇没有出手的机会,她漠不关心大概也是因为恨透了柳敏吧,这样想想也就正常了。 由于司寇大婚在即,加上原本老夫人就不待见柳敏,这件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在事情过去这一段日子里,司府倒是难得的平静,可是司曼青却越想越伤心,也越来越气愤,她始终觉得事情不对,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加重呢?一定是有人暗中害了她母亲…… 想到这一点,最值得怀疑的一定就是司寇和两个姨娘,不过司寇倒是一直在府中,没什么机会,那一定就是那两个贱人了! 司曼青由于从小受到柳敏的影响,对于姨娘可谓是一点尊重都没有,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情,让她怎么受得了。于是心心念念的也都是报仇之事了……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司大小姐和两位姨娘总是时有摩擦,老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去管…… 谁知这一不管两不管的就不管出了事儿! 这天在丞相府的后花园里面,秦姨娘正跟慧姨娘商量着大婚当天的细节的时候司曼青也来到了后花园。 天家威严,要准备的东西太多。秦姨娘和慧姨娘第一次操持这种事儿,难免有些混乱。于是只得凑到一起缕缕细节。结果两人的谈话吹到司曼青的耳朵里就各种的不顺。 “当姨娘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见着人家得势就上杆子的往上贴!这贴就贴吧,还拿着别人家的东西贴!也是没皮没脸到了极点了!”司曼青这话说的声音极大,隔着个湖水也能一字不落的落进秦姨娘和慧姨娘的耳朵里。 秦姨娘和慧姨娘一听脸色就变了,她们是妾没错,但是也是司修友大红轿子抬进门的!就算是出身不好,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平白被人这么说,还是被小辈这么说脸上当下就挂不住了。 慧姨娘是个冷静脾气,秦姨娘当下就火了,“蹭”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司曼青面前斥责道:“这是大家闺秀该说的话么!什么娘教出来什么样的闺女,你那娘是个疯子,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是妾,可也比你上杆子的没人要的好!” 秦姨娘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不过说的也是实话。之前的时候想着让司曼青嫁给太子,结果两人告吹,如今也没人敢来提亲。 司曼青被秦姨娘的话气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喘了半天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慧姨娘见两人闹得不像话,忍不住的开口劝了两句,不过话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大小姐,你好歹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娘虽然疯了,但是好歹还是夫人,就算是自己不注意,也得想想你的身份,可别到时候连个妾都做不了。” 司曼青是丞相嫡女,怎么着也不至于做个妾。可是司曼青的性子又在那放着,这鬼见愁的性子,做正室除非是想要攀附司家的,否则谁都不想娶个佛爷回去供着。 司曼青的性子嚣张惯了,如今猛地情势一变也收敛不了,再加上两个姨娘的挤兑,怎么可能受得了?于是,正在火头上的司曼青伸手推了慧姨娘一把,“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花园的石子路不平整,慧姨娘被推了一把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啊”的一声惊呼出来。 跟着的丫鬟见状慌慌忙忙的去扶,结果慧姨娘惊恐的止住所有人的动作,惨呼着“叫大夫!” 第八十五章 慧姨娘小产 众人不明所以,秦姨娘眼尖的看到慧姨娘身子地下慢慢的渗透出来的血迹连忙催着丫鬟去请大夫,去送慧姨娘回房。 大夫慌慌忙忙的赶来,号了脉之后惋惜的说道:“慧姨娘小产了……” “什么?”老夫人一过来就听到这个消息,瞬间脚底踉跄了一下。司家是跟柳家上辈子结了什么仇!原本以为柳敏被关起来就没什么事儿了,谁知道这被关起来居然还有一个司曼青! “混账东西!”老夫人指着司曼青,手直发抖,却也不知道该骂什么。骂司曼青娇蛮跋扈?可是这跟自己也拖不了干系! 最终,老夫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慧姨娘的房间。看着老夫人转身离开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她似乎苍老了很多。司寇冷笑一声,带着凉儿离开了慧姨娘的房间。 “小姐……”凉儿看着司寇的样子欲言又止。 司寇挑眉,端起茶碗示意凉儿有话直说。凉儿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慧姨娘怀孕了?” “你想问的是,我是不是早就知道慧姨娘这一胎保不住?”司寇放下茶碗挑眉看向凉儿,“慧姨娘这一胎本来就不稳,再加上大小姐莽撞的性子,肯定会闯祸。” “可是……” “可是我不该建议秦姨娘和慧姨娘去花园里谈事情,然后故意让大小姐也去?” 凉儿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秦姨娘和慧姨娘今早上来安排事情的时候司寇说今天太阳不错,去花园里慢慢谈不错。两位姨娘也迎合,于是两位姨娘先去,司寇晚了一步过去。 在路上司寇遇到了司曼青,又三言两语的提起婚礼的事情。司曼青果然忍不住过来了,所以才跟秦姨娘和慧姨娘起了争执。 凉儿想不明白,觉得司寇太陌生了。司寇笑了笑,把前因后果给说了:“慧姨娘这一胎大夫说了,根本就保不住。既然迟早保不住,那何不早点保不住?早点保不住,好歹还能给他娘谋点福利。” 凉儿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是也不傻,被司寇这一点,也明白了过来。司寇是故意让三人起争执,然后让司曼青犯下大错。虽然说老夫人未必会罚司曼青,可是至少会因为这事儿对司曼青绝望。如此一来,司曼青在府里的地位可以说是扶摇直下,从此之后想要翻身就难了。 司曼青翻不了身,最大的受益人就是秦姨娘和慧姨娘。三人合计了一下,也觉得这个注意不错。所以,慧姨娘就真的流产了…… 司曼青这次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不用老夫人勒令他禁足,这两天也很少走出房门。但是,不是说不出房门,就不会使幺蛾子! 时间还是点的流逝着,转眼之间,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十六,还有两天就是勤王大婚的日子…… 面临即将到来的婚礼,司寇的心也是紧张的,甚至迷茫的……似乎虽然两世为人,这种时刻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不过,似乎又有什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不同了。 凉儿在认真的整理着司家准备给司寇大婚的东西,生怕哪里出了错,仿佛是她要出嫁一样。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惊讶的叫道:“小姐!小姐,你快来看!” 正在胡思乱想的司寇,听到凉儿的大呼小叫,无奈的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笑着问:“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就不能稳重一点,以后跟着我到了勤王府也这么没规矩么?”是的,凉儿和墨香是自己的心腹,也是自己一定要带走的,不然以后恐怕她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听到小姐的话,凉儿窘迫的红了脸,却还是着急地说:“哎呀,不是啦,小姐你看!这盖头有问题!”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司家送来的盖头的确不对啊…… 司寇只是低头看了一下,随即对情况了然于胸,应该是司曼青不甘于寂寞,给自己送来的贺礼吧……不过还是认真的问:“这些东西都是谁送过来的?” 凉儿看着二小姐冷下来的脸,就知道情况不对,有些紧张地说:“是……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她说老夫人让送过来的!” 司寇冷冷一笑:“我这个姐姐,还真不是一般的蠢,想要撇清自己,就不要让自己的人来送东西!老夫人……呵呵……” 她心里明白,老夫人虽然也不待见自己,但却绝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自己大婚出丑,丢脸的也是司家,一心为司家考虑的她又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唯一脑子不聪明,却又能换得了东西的也只有司曼青了,看来,她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恨我啊。司寇默默的想着。 却还是抬头对凉儿说:“好了,我知道了,把盖头收起来吧,你继续忙吧。我一个人待会。”说着走回了内室。 凉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明明知道盖头有问题,还不赶紧让自己换掉,不过她知道自家小姐一项最聪明了,所以听她的准没错,于是也就安心干活去了。不过她心里还是替小姐抱着不平:“为什么二小姐这么好的人,他们就是容不下呢?” 而另一边的房间中,司曼青愤恨的想着:“自己如今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待遇,被禁足了很久,母亲也在那个又脏又破的地方无法出来,发了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败司寇所赐!” 想到自己的娘亲,司曼青的泪水慢慢的流了出来,一向高傲的母亲,如今却只能委身于那个又破又旧,阴暗潮湿的地方,她怎么受得了啊! 她恶毒的想着:“如果自己嫁给勤王的话,祖母就算看在勤王的面子上,也一定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的!所以,都是司寇那个贱人!是她抢了自己应有的一切!她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不过想到即将到来的大婚,司曼青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恶毒的笑容,自言自语地说:“司寇啊司寇,你不是想做勤王妃么?不是想风光大嫁么?呵呵,我就让你彻底的风光一次!” 转眼间已经到了六月十八,因为要嫁的人是勤王,司寇很早就被凉儿从床上叫了起来,皇家婚礼规矩多,所以一切都要早做准备。 自己虽然不用进宫三跪九叩,但是开脸上妆之类的也是很麻烦的,终于在开过脸后,司寇在妆娘的指引下来到了铜镜前…… 看到铜镜中自己脸上的疤痕,司寇眉头微皱,可是看到桌上的铜镜,司寇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又扫了一眼被搁置在桌上的红盖头,最终轻启朱唇,慢慢的说:“我自己来吧。” 妆娘听到她这么说,有些迟疑,哪有大婚当日,新娘子自己上妆的。这不是瞧不起自己的手艺么? 旁边的教习嬷嬷也说:“福晋,这自己上妆好像……”她想说不合规矩,可是似乎也没有哪一条规矩说新娘子不能自己化妆的…… 司寇微微一笑,轻轻地说:“嬷嬷放心,出了这屋子,没有人知道是我自己画的,再说了,您看我的脸,妆娘也没有办法全部遮挡吧,可是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可以漂漂亮亮的嫁人?嬷嬷,就让我试试吧!” 最后嬷嬷们没有再说什么,妆娘们也就放手让她去试。心想:“我就不信,你可以完全挡住你的疤痕!” 司寇让凉儿找来了颜料和笔,一个时辰以后,屋子里的人全部惊呆了…… 凉儿忍不住惊呼:“小姐!你好厉害!简直太美了!”妆娘更是惊叹连连,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手艺? 司寇微微一笑,转头望向镜中。镜中映射出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肤如凝脂玉为骨,清冷的表情掩盖不了她让人惊讶的美貌,凤眼微挑,说不出的端庄霸气,红唇微张,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轻啄。最哑然的是,原本脸颊疤痕的位置竟然被一朵烫金桃花覆盖。这桃花,原本是那日勤王绘上去的,可是与那日又不同。今日的桃花开的极盛,似乎要燃尽所有的生命,只为这一刻的绽放。 没错,司寇那天就发现司曼青送来的盖头短了一些,刚好露出自己脸上的疤痕,她就知道,司曼青想要自己在婚礼上彻底的丢人,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是个丑女。而她之所以没有让凉儿换掉盖头,等的……也正是这一刻! 以后自己就是堂堂正正的勤王妃,自然不用再考虑低调的问题,所以就用司曼青给自己设下的圈套,好好的替自己扬下名,她相信司曼青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吧? 终于,婚礼吉时将要到了,司寇在凉儿的搀扶下,到正堂,拜别了老夫人,司修友。以及二位姨娘,当然,柳敏已经不在了,所以自然没她什么事了。 老夫人看着红盖头下显露出来的绝世容颜,微微有些发愣,她当然知道这盖头不是自己送去的那一块,仔细一想,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眼神相当不甘的司曼青,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嫁入皇家,不可像在家时那般任性。要时刻谨记规矩,不要丢了司家的脸之类的。司寇虽然心中不齿,然面上依旧恭敬的应了下来。 而司修友则是看着跪着的女儿感慨万千,眼神中带着歉意,带着感叹,似乎还有那么一些不舍,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八十六章 大婚 至于二位姨娘,虽然得司寇帮助扳倒了柳敏,有心感激想说些什么,可是这样的日子,又哪里是她们这些妾侍可以说话的。 终于,在全福嬷嬷的提示下,司寇拜别了这些所谓的长辈,正式开始婚礼的过程。由于是皇室婚礼,所以自然也就繁琐了一些,首先由小太监将彩轿放到司府的中堂。司寇则身着礼服迈出闺阁,由凉儿和墨香扶着上轿,再放下轿帘。 轿子前面则是由八名太监抬起,挂着十六个灯笼、举着二十把火炬在前开路,而宫里的女官随从,则是在出大门后骑马。 前面的仪仗也是十分恢弘的,内务府总管,以及护军参领等分别带领着属官与护军前后保护着。 一路吹吹打打直到勤王府外,仪仗才停止撤去,众人下马护送。宫中的女官随着轿子到勤王府住处伺候着司寇下轿,带领着她进入后堂,司寇这才松了口气。 剩下的就等着御昊天回来后两人举行合衾礼了,折腾了一天的司寇终于可以稍微的休息一下了。 拿出了凉儿提前准备好的小糕点,偷偷地垫了垫肚子,回想着司曼青看自己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这会司府里恐怕正“热闹”着呢吧? 今天司寇出现在在众人面前时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叹与惊艳!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会知道,相府二小姐,和怡郡主是一个真正的大美人吧…… 果然正如司寇预料那样,司府大小姐的闺房里正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司曼青满面怒容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愤怒的破口大骂:“司寇个贱人!为什么所有的好运气全部到了她的身上!明明这次可以让她身拜名裂的,为什么又让她逃了过去!” 她没有说出让她更加崩溃的一句:“还让她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屋子里的小丫头浑身颤抖着,她们自然知道他们的大小姐心情不顺对于她们来说有多么恐怖! 不管司家怎么闹,勤王府这边则是喜气洋洋,觥筹交错…… 终于,在司寇不知道坐了多久的时候,门外一阵热闹。司寇知道,他回来了,内心不禁一阵紧张,虽然这一世,她打定主意只为自己而活,可是御昊天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乱了她的心。 御昊天走进洞房,看着带着短了一节的大红盖头的司寇,眼神中有着一丝别样的情绪。她没有倾城容貌,最初皇上赐婚的时候。自己不是没有过抵触的,可是她似乎又有着别样的气质,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吸引自己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隔着盖头相交。一时陷入沉默,还好这时喜娘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请王爷拿起喜称,挑起喜怕,从此称心如意!” 御昊天在盖头被挑起那一刻,禁不住再一次被她惊艳住了。只见司寇目光含情的望着他,眼波流转,一双眼睛似乎在向他诉说着主人此刻紧张,迷茫的心情。 面上一朵美丽绽放的烫金桃花,更是显得美人面色娇艳,似乎比自己那日画上的更多了一丝活力。 虽然心里千转百回,但御昊天面上还是冷清一片,让人看不出心思。喜娘继续说道:“请王爷,王妃端起酒杯,共饮合衾酒,从此夫妻二人,同心协力,荣辱与共!” 两人端起喜娘送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司寇默默地想着,自己又一次和他在一起,但是,她不要上一世的结局!从今天起她司寇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看着二人深情对视的样子,喜娘笑着端起放在桌子上的子孙饽饽,微笑着说:“请王妃吃下子孙饽饽,从此安乐一生,子孙满堂!” 司寇加起一个子孙饽饽递到嘴里,然后红着脸说:“生的!”这个流程她都是知道的,可是到了这个环节,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而她红着脸的样子却逗乐了在一旁看着的御昊天,他轻咳一声,笑着对喜娘说:“好了,这没你事了,下去领赏吧!” 喜娘恭敬的答应,又带着众丫鬟齐声对他们祝福道:“恭贺王爷,福晋新婚快乐,愿王爷王妃百年好合。”然后才退了下去,并十分有眼色的关上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偌大的新房里,只剩下司寇和御昊天两人,御昊天看着几乎把指甲陷到掌心里的司寇,轻笑着走到床边说:“怎么?紧张?” 司寇下意识的摇头,随后又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心情,御昊天轻轻的揽过她,笑着说:“在我面前,不需要紧张,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妃,你记住,一切有我就好!” 一切有他?上一世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自己死心塌地的献上了真心,这一世她还可以相信么?司寇在御昊天的怀里默默的想着。 看她不说话,御昊天以为她只是紧张,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为她除去珠钗,看着披散着头发的她,御昊天难掩惊艳,抱起她向床上走去……屋内自然是一室旖旎,至于外面的人心,也不是他们现在考虑的了…… 第二天一早司寇已经醒来,即使身体十分疲倦,她也必须早起,因为今天是他们成亲的第二天,按照规矩是要进宫请安的…… 看着熟睡的御昊天,司寇的思绪不禁飘远,自己上一世的教训告诉自己不可以再相信任何人,可是他对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又让自己无法保持冷静,这份真心自己真的可以接受么?亦或者应该问他对自己真的是真心的么? 早已醒来的御昊天,感觉到司寇的目光,忍不住睁开眼睛调侃,坏笑着说:“本王知道自己玉树临风,可没想到魅力竟如此之大,让本王的王妃都不舍得离开目光了?” 司寇被他的话羞得脸色绯红,忍不住逃下床去,坐在镜子前反驳道:“我哪有移不开目光啊?” 御昊天笑着说:“哟,王妃这么容易害羞可不成,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这点玩笑都禁不起,怎么成啊?” 司寇正要反驳,凉儿已经在外面敲门了:“王爷,王妃起床了么?奴婢们要伺候王妃梳妆了!” 御昊天这才收起玩笑的态度,说:“进来吧。”然后默默地做到床边,看着丫头们鱼贯而入。 凉儿和墨香带着丫头们进来,给司寇梳妆打扮,不过按照规矩是司寇先伺候御昊天更衣的,于是丫头拿着御昊天的衣服,司寇伺候御昊天穿上,然后才坐在登上,让丫头给自己梳头。 而宫里派来的嬷嬷们则是麻利的收拾床铺,看到褥子上那雪白的帕子,快速的拿了起来,看到上面的点点红梅忍不住低头窃笑……让司寇再一次闹了个大红脸! 而御昊天则是好心情的看着司寇梳妆,不过丫头正要给司寇化妆的时候,一直默默围观的御昊天却突然叫了停…… 御昊天让丫头们拿来早就准备好的颜料,一笔一笔,用心的在司寇的脸上描绘着,那种专注的神情,再一次的扰乱了司寇的内心…… 许久之后,御昊天才对这司寇的脸,满意地说:“嗯,不错,本王的手艺也可以和王妃一较高下了。” 一句话说的司寇十分无语,这是在和自己较劲么?不过御昊天突然又加了一句:“这描眉画黛本来就该是本王的工作,才称得上是闺房之乐嘛。以后王妃可不能再夺人所爱了!” 四口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就这样两人在丫头们的伺候下,简单的用了早善,才赶紧坐上了马车,进宫请安去了…… 马车停在了正午门外,两人就下车步行。在太监的带领下,先去给皇上请安,上一世已经走过无数次这条路的司寇忍不住感慨万千,那时的自己傻傻的相信所有人,却遭到所有人的背叛,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要从倒覆辙! 从下了马车就一直在关注着司寇的御昊天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不过他也只是以为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进宫不适应而已,但还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希望告诉她自己在呢! 感觉自己的手忽然被握住的司寇也是忍不住一阵感动,不过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两人一起来打大殿给皇上请安。 皇上坐在龙坐上,二人走上前一起跪下说:“儿臣|儿媳,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看着下面的儿女心情还是很好的,高兴地叫了起,又交代了两人要好好过日子,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等话,就让他们去看皇后了。 两人一起来到皇后寝宫,却不曾想在这里竟然遇到了太子,两人均是一愣,不过马上恢复过来,恭恭敬敬的请安:“儿臣|儿媳,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和蔼地说:“快起来吧,这新婚第二天的,就要风尘仆仆的请安,也怪不容易的。别累到!” 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的说:“谢过母后!”然后又向太子行礼:“臣弟,见过太子!”司寇也恭敬地行着礼,微笑着说:“太子爷吉祥。” 第八十七章 三朝回门 太子哈哈一笑,虚扶一下说:“自家兄弟哪有那么多礼,不要见外!”然后笑着恭喜他们说:“本宫还要恭喜勤王,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呢!” 御昊天微笑着说:“那就谢过太子爷了,借太子爷吉言,臣弟一定会努力的!” 太子呵呵一笑,却又忽然面带哀伤的说:“不过这个时刻,本宫却觉得少了一个人,这十皇妹要在的话一定很开心的吧。毕竟她是勤王的亲妹妹,又一向和和怡郡主交好。” 御昊天却十分开朗的说:“臣弟也觉得皇妹不再有些可惜,不过已经差人去给她报喜了,相信她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十分开心的。而且十皇妹为国祈福也是莫大的荣誉,不是么?” 听他这么说,太子爷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转像司寇,说道:“昨日就听京城众人说弟妹倾国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勤王有福了。”顿了一下才冷笑着说:“可见勤王府的丫头化妆手艺不错啊。秦王一定要好好的赏赐啊。” 御昊天微笑着说:“劳太子挂心了,弟弟自然不会薄待下人,有功者一定重赏!”然后看了一眼司寇,笑着说:“至于王妃的容貌嘛。我想王妃和我一样,深深的明白,表象都是给外人看的,臣弟还是觉得,内心最重要!” 司寇也笑着说:“是啊。臣妾知道在外代表的是勤王府,固然不能让爷丢了人,不过私下里啊,也多亏了也不在乎,还愿意纵容着妾身呢。” 御昊天接道:“王妃这是什么话,皇阿玛赐婚自然有他的道理,相信他也是想告诉我,爱妃自然有爱妃的长处。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啊。毕竟娶妻娶贤啊。相信爱妃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贤妻的。” 太子殿下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冷冷地说:“看来勤王和弟妹倒是琴瑟和鸣,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瞎操心了,怕弟弟一时年轻糊涂,提醒一下。没想到确是里外不是人了!哈哈!”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御昊天赶紧说:“太子,严重了。弟弟自然知道你是为了臣弟好。不会多心的!臣弟也会好好善待王妃的。” 司寇则是装作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皇后看着气氛有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笑着说:“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可是也不能这样冷落母后啊,母后可不干啊!” 二人赶紧说不敢。司寇笑着说:“母后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呢,太子和勤王自然是时刻以母后为重的。这不一大早全都跑到母后宫里蹭饭了么?” 皇后笑着说:“混丫头,勤王府还少了你们小夫妻的一顿午膳了?值得你跑母后这来撒娇!”不过还是笑着对勤王说:“今中午,就都在哀家这用膳吧!” 太子赶紧笑着说:“母后,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少了儿子这一顿啊!”说的几人都笑了起来,本来紧张的氛围也因为司寇几句话变得轻松起来了,皇后对她也是增加了不少好感。 婚后的日子,对于司寇来说是平静的,除了第一天进宫以外,大部分的时间司寇都是呆在勤王府。熟悉一下账务,毕竟以后勤王府的内务是要由她来管的。 因为大婚皇帝放了御昊天三天假,于是这两天两人几乎都腻在一起,让司寇平静的生活中又带着一丝幸福。 今天是勤王妃回门的日子,虽然司寇对于司家没有一点感情,可是毕竟她是相府的二小姐没这事抹杀不掉的事实,所以一大早上司寇和御昊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本来司寇并不打算带多少的回门礼,可是御昊天却说:“那怎么成,本王的王妃怎么能如此寒酸。”于是,这礼单一下子就翻了一倍还多! 马车行到相府的时候,司家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司寇在凉儿和墨香的掺扶下走下了马车,御昊天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让她微微一愣,不过随即明白,他这是在给自己长脸,感激的对他一笑。 门口身着一身大红色旗袍的司曼青看到了这一幕,却忍不住几乎绞碎了手中的帕子。愤恨的瞪着司寇,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她! 司寇自然也注意到了如此惹眼的司曼青,忍不住在心里暗想:“这司曼青果然是恨透了自己,这样的日子,岂容她穿红色。这不是在告诉众人,司曼青和勤王有些什么么?想博自己的面子,也不用拼上自己的闺誉啊。” 其实司寇还真的高估了司曼青的脑子,她不过是为了在气势上压过司寇,并且引起勤王的注意罢了,根本没有想到其他的…… 顺着司寇的目光,勤王自然也注意到了司曼青的问题,不过他面上一点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拉着司寇的手走到了大门口。 老夫人和司修友赶紧带着司家众人行礼:“老臣参见勤王殿下,勤王妃!”御昊天却并不说话,也不叫起,而是用眼神示意司寇。 司寇明白这是在给自己立威,于是慢慢的走上前去,扶起老夫人,假意说道:“祖母快快请起。离儿是晚辈,怎能让祖母和父亲行如此大礼。” 老夫人见司寇已经成了勤王妃还是如此知礼,心中还是很满意的,笑着说:“话虽如此,礼不可废啊。” 司修友也附和着说:“是啊,勤王妃重义,老臣不能不知礼啊,所以勤王妃就不要在意这么多了,我们进去在谈吧。” 御昊天也笑着说:“是啊,一大早就起来,想必你也累了,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说着也不待众人反映,直接牵着她的手像内室走去。 司家众人赶紧跟上,进入内室后,大家按主次坐下,可是这时本应该坐在角落的司曼青却直接坐到了司修友的下手位置,让原本应该坐在那里的慧姨娘只好做到了她的位置上,对于这种状况司寇只是微微一笑。 然后抬头对司修友说:“父亲大人,我竟不知如今我刚刚出嫁,这司府就已经交给姐姐来管了?” 众人都知道司寇和司曼青一向不合,如今问起这个问题,肯定是要为难。司修友赶紧说:“怎么会呢?你姐姐还小,如今家里依旧是你祖母和两位姨娘当家!” 司寇轻轻的喝了一口茶,笑着说:“哦,是么?那姐姐的规矩可真是退步了呢!”说着看向她的位置。 大家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都忍不住微微皱眉,司修友赶紧看了看御昊天,然后才尴尬的解释道:“你姐姐也是希望和你多亲近亲近嘛。”说着还瞪了司曼青一眼。 司轻曼也知道自己无理,于是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嚣张跋扈,只是附和着司修友的话说道:“是啊,是啊,以后加入皇家,我们姐妹就不能经常相见了,当姐姐的难免还是会不舍的,所以才一时忘了规矩,想必离儿是不会介意的吧。” 这话虽然是对着司寇说的语气也是实打实的娇柔婉转了,可是司寇却平白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司曼青眼睛压根就没往她这看啊,反而一直盯着品茶的御昊天,还时不时的抛个媚眼过去。 可惜御昊天品茶品的太认真,压根没有关注她……不过不管怎么样,话总是问司寇的。所以司寇还是要回答的,于是微笑着说:“当妹妹的自然是不会和姐姐计较,不过爹爹也知道,我们司家毕竟是相府,这姐姐的礼仪代表的可是整个司家,若是以后出去……” 后面的话司寇倒是没说,不过在场的人却也都明白,这剩下的是想问以后若是丢了人怎么办? 司曼青终于忍不住了,声音也提高了起来:“我丢不丢人好像还轮不到你这个贱人生的庶女来指手画脚!” 司寇听到司曼青又一次辱骂自己的娘亲,内心忍不住冷笑,握成拳头的手指也微微泛白,看着她真的动怒了,老妇人赶紧大喝一声:“青儿!不得无礼。” 司曼青看到祖母又一次站在了司寇那一面,更是忍不住火起,大声说道:“凭什么?我哪里无理了?嫁给勤王的明明应该是我!这个贱人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她不仅仅身份卑微,就连她娘都是一个十足的贱人!”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司修友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呼道:“逆子!你给我住口,还不赶紧给勤王,和王妃道歉!!!” 司曼青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司寇却冷冷的开口了:“看来姐姐最近应该是风寒还没好吧,父亲还是赶紧找个好点的医生,这都烧的开始说胡话了可怎么是好啊?” 司修友赶紧点头说:“是是是,老臣疏忽了,这就让人去请大夫。”说着转向下人大声呵到:“还不快把大小姐待下去,你们干什么吃的?”下人们赶紧把司曼青拖了出去,司修友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赶紧说:“王爷做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如去客房休息休息?我们女眷在此说说话?” 第八十八章 男女授受不亲 御昊天虽然有些不放心司寇,但也知道她是吃不了亏的人,于是也就同意了。随着下人去了客房。 老夫人看着御昊天出去了,才对司寇说:“离丫头,你不要怪青儿,她只是……只是年轻气盛了些。可她毕竟是你的姐姐啊。” 听到这话,司寇忍不住冷笑,心里暗想:“姐姐,呵,她辱骂我娘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她是我的姐姐?她在下毒害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是我的姐姐?堂而皇之的勾引我刚刚成婚的丈夫的时候,有想过他是我的姐姐么?” 虽然心里暗恨,不过司寇知道,现在还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面上还是乖巧的说:“祖母这是说的哪里话?离儿什么性子祖母还不知道么?刚刚是因为勤王在,所以不得不那么做,毕竟……还望祖母理解!” 老夫人看司寇这个态度也就没有在说什么,毕竟眼下她已经是勤王妃,刚刚若真的想为难司曼青,定然不会这么了事的。何况目前自己家还需要她的支持。 这边司寇在和老夫人以及两位姨娘聊着家常,而另一边,她们没有想到,有些人还是不甘寂寞…… 司曼青被送回房间之后,越想越不甘心,那个贱人凭什么这么对自己?不就是因为嫁给了勤王么?就凭她那个丑八怪,即使化了妆也遮不住她是丑八怪的事实。王爷一定不喜欢她,所以今天一直都没帮她说话! 想到了这一点司曼青振奋了!对,一定是这样的!所以只要自己笼络了勤王,就没有那个贱人什么事了!司曼青兴奋的想着。 心动就立刻行动,这一项是司曼青的惯性,于是在听说了祖母单独留下了司寇的情况下,司家大小姐端着精致的点心想着御昊天的客房走去…… 御昊天正坐着看书,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司寇回来了,也就没多想,开了门,却看到了笑的一脸谄媚的司曼青,心中有些不耐,不过面子上还是客气的问道:“司大小姐不是应该在房间里养病么?怎么到本王这里了?” 司曼青听到养病这个词,不禁一阵气闷,不过还是笑着说:“勤王这是说的哪里话,曼青自小和妹妹吵闹惯了,今天失礼之处还望勤王不要介意!”说这端着东西就要往屋子里面走。 御昊天自然不会让她得逞,于是挡住了门,客气地说:“我自然不会介意,不过,大小姐若是道歉应该等王妃回来,亲自和她说才是,如今虽是白天,但终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不好的。” 虽然说的是客气的话,但是御昊天的声音却也是真的不小,相府的下人们来来往往的全部都听到了。只是司曼青没有注意到…… 还是假笑着说:“勤王说的是那里的话,自家姐妹当然不会计较的,所以人家是专门带着东西来向你赔罪的……” 说着还对着御昊天抛了个自认为电力十足的媚眼,却着实恶心到了他,他强忍着胃部的不适,继续说道:“司大小姐言重了,若是王妃自己都不介意,本王又怎么会多管闲事呢?所以司大小姐还是请回吧。” 语气虽然客气,但是称呼上就足以表明了态度,一句王妃,无疑是提高了司寇的地位,一句司大小姐又实实在在的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看着司曼青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御昊天的耐性终于还是用完了。冷漠的说:“本王要休息了,麻烦司大小姐回去吧。”说着关上了门,让暗卫挡在外面。结果一上午的时间整个相府都知道司大小姐勾引勤王不成。被拒之门外的事情…… 在主屋和老夫人聊天的司寇也听到了这件事情,不过表面上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委屈的目光得看着老夫人,弄得老夫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在他们回去之前又给司寇添了一些体己。 虽然不舍得,可谁让如今的司寇靠着勤王这棵大树呢,加上自家嫡孙女的不争气,也只能这样了,想到这里老夫人禁不住对司曼青更加不满。 反倒是司轻曼回到房间,越想越生气,她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他不甘心看着司寇那个贱人过的如此舒服!不过在她眼中,自己永远是没有错的,所以错的都是司寇!还有勤王眼睛也瞎了,放着自己这么个大美人不要,非死守着那个丑八怪! 越想越生气的司曼青忍不住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给司寇那个贱人好看,召回今天所丢的面子!哼。” 于是在心里默默地筹划着,该怎么能够在身份上高于司寇。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之前对自己有过好感的太子!禁不住脑中一亮,兴奋的想着:“如果自己成了太子妃,司寇又算得了什么呢?哼!”想着想着她笑了起来…… 她的计划,司寇他们当然是不知道的。下午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带着老夫人给的体己,回到了勤王府,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婚假结束后,御昊天自然是上朝办公,而四口则是在府里处理处理账务,绣绣花,看看书。日子过的倒也滋润…… 再说司曼青自从决定了要嫁给太子以后,就一直在默默的等待着机会。可是这机会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等得到的,可是没想到还真的让她等到了机会。 这一天太子刚好有事要和司修友商量,来到司府找他,却没想到刚好他不在,太子刚要走,下人却告诉他,司大人马上就会回来,于是太子准备在客厅等着司修友。 司曼青得知了这个消息忍不住兴奋的蹦了起来,她阴笑着说:“还真是天助我也!”于是仔细的梳妆打扮了一下,然后端着一壶好茶向客厅走去…… 司曼青慢慢的走进太子,温柔的说:“太子殿下吉祥,小女子司曼青给殿下请安!”然后慢慢的行了个礼,不过头可是一直没有低下。用着略带委屈,却又柔情似水的目光,一直盯着太子。 其实司曼青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加上她刻意的化了淡妆,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姿。太子无论之前怎么生气,也是舍不得让如此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受罪的,于是赶紧走过去扶起了她……嘴上还说着:“司大小姐不必多礼!” 司曼青慢慢站了起来,却装做一个脚软像着太子倒去、太子的身手倒也不是白给的,只是长臂一伸就扶住了要倒下来的司曼青,然后就势一拉,想让她站稳,不过这样却也造成了一个司曼青被他抱在怀里的样子。 司曼青忍不住红了脸,假意快步离开太子的怀抱,走上前去,在太子的杯上倒上茶,微嗔着说:“太子殿下,请用茶。” 看着她如此做派,久经情场的太子,又怎么会不明白司曼青的意思呢,不过她不是觉得自己不如御昊天么?怎么如今……? 就算明白,太子也并不着急捅破,只是微微一笑试探着问道:“司小姐今日的衣服真的很漂亮,都说女为悦己者荣,不知道司小姐的悦己者又是哪位呢?” 司曼青脸色一红,是嗔非嗔的看了太子一眼,然后害羞的低下头,过了好一会才仿佛鼓起勇气,柔弱而坚定的说:“小女子希望此人近在眼前。”然后飞快的低下了头。 太子用手转了转自己的杯子,笑着看着她说:“哦?如果本宫没有猜错,小姐属意的人应该是本宫……可是……” 说着停了下来,又用十分疑惑的语气说道:“可是我明明记得司大小姐曾经因为勤王和二小姐争风吃醋来着?” 虽是怀疑的语句,用的也是十分轻柔的语气,可是太子的目光中一片冰冷。仿佛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好,那么司曼青的代价就绝对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司曼青听到这个问题也是内心一阵着急,暗恨自己当时沉不住气,怎么就让太子听到了呢?不过转瞬她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太子殿下应该听说过小女子从小就是和离儿挣到大的,自己年纪也不大,之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是嫉妒离儿有那么好的运气……” 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一下,眼睛里滴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委屈的继续说道:“只怪自己年纪尚幼,不懂什么是爱情,只知道是离儿的都应该夺回来就对了。” 然后又微微的啜泣一会,才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泪水,然后柔柔的继续说:“可是自从那日太子离去,我才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所以小女子不求太子原谅,把事情说清楚,就已经是很开心的了……” 说着抬脚就要走,可是太子却伸手拉住了她,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即使久经情场的太子也不得不说自己心动了,不过这也说明司曼青得厉害,哭的真的是梨花带雨,可是化在脸上的妆,确一点都没花。 太子轻轻的拉住她的手说:“好了,不要哭了,本宫明白你的心思了。可是……你知道本宫是已经有了太子妃的,如果你跟本宫在一起也只能做侧妃。” 第八十九章 遭受训斥 其实听到这句话,司曼青是不高兴的,凭什么司寇那个贱人嫁人就可以是正妃,而自己却要做侧妃!不过随即想到,只要太子娶了自己,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在说了就算是侧妃也比小小的一个勤王妃要大! 于是笑着说:“小女子本来就不在乎名分,只是想对太子表述一下自己的心事,又怎么会在乎是不是正妃呢?”一番话说的勤恳真诚,让太子在这一瞬间却也是真的被感动了。 于是太子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竟不知道青儿如此待我,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就想父皇请旨赐婚,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娶你进门!” 司轻曼假意羞涩的躲进太子的怀里,娇声叫道:“太子~”而司修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女儿附在太子怀里的样子…… 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出去阻挡无异于得罪太子,而且将自己和女儿也置于尴尬的境地,可是如果不阻止,自己女儿这么光天化日的在别的男人怀里也不是个事啊。 不过转念一想,司曼青已经将离儿彻底得罪了,虽然离儿看起来没有说什么,但是目光中的讽刺和愤怒,自己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那边想要重修旧好肯定不容易,而且如今太子一脉也很强劲,自己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也许将来…… 更何况曼青嫁出去,自然也就决了对勤王的心思,那样自己在从中间调和一下,相信以后和勤王府的关系也不会那么尴尬了…… 就算不是,太子勤王都是自己的女婿,无论怎样自己都有条后路啊。至于留言嘛,哼,自家下人也该好好敲打敲打了!于是也就默默地去老夫人房里商量此事去了…… 老夫人也觉得司曼青和太子走的近一些是有好处的,于是在司家两大家长的默认下,斯曼青的主动下,这一切也就水道渠成了…… 可是没想到由于司曼青太过于着急,而太子也把这件事看的太过于简单,回去之后真的直接请旨上书想要纳司曼青为侧妃。却没想到出现了意外…… 皇上看着自家儿子的奏折,气的想要好好扒开那个逆子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居然想要纳和怡的姐姐为妃,他不知道司家已经是相国了?加上府中又出了个和怡,如果再出一个太子妃,那未来着朝堂之上…… 于是皇上叫来太子狠狠地斥责了一番,并在朝堂之上驳回了太子的奏折。而且当堂斥责了司修友,当这个消息传到司家的时候就已经说什么的都有了。 司修友在朝堂之上受到皇上斥责,看着满朝文武看笑话的目光就已经气的不行,回到家中又被母亲质问,忍不住对着司曼青大骂:“你没长脑子啊?怎么可以如此鲁莽!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么?还以为你终于聪明了一次,却没想到到还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竹篮打水,还害得司家和你一起成为笑话!” 司曼青听到自己的父亲这么说自己当然是不服的,要知道自己之所以在短时间内让太子为自己着迷,也是有着他们的放纵和成全的!忍不住大声的反驳道:“我怎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我想要嫁给太子不也是为了司家么?你为什么就看不到女儿的好。” 司修友大声呵斥到:“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过是为了和离儿一较高下而已,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这种事情是可以急着来的么?” 被人直接戳穿的感觉是十分不好的,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于是司曼青测底的恼羞成怒了,她大声的吼道:“是!我是想赢过那个贱人!可是我有错么?凭什么她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要相貌没相貌的她可以得到那么多?” 然后又继续说:“在说了,我和太子亲近,不也是你们所希望的么?如今失败了又回来怪我!大不了以后我不在和他来往就是了!” 看着自己如此不懂事的女儿,司修友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抬手给了她一耳光大骂:“糊涂。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许你和太子往来了!可是你也要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咱家已经有了多高的荣宠?再出一个太子侧妃,这不是等着被皇家忌惮么?” 司曼青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乱的问司修友:“父亲,是女儿的错,可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 司修友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力地说:“你回房思过吧,希望你能记得教训,老实呆着!”然后一个人默默地想着补救的办法! 这几天京城的官员们全都人心惶惶,仿佛京城的天空都压着黑压压的云,阴霾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几天圣上龙颜大怒,连着训斥了几个官员。而这一切,都是从一向深受重用的丞相被御史弹劾时开始的…… 原本门庭若市的丞相府,现在却是冷冷清清。司老夫人急得团团转,司修友此时已经被大理寺监管,而她一介妇人想要救人,却是求救无门。 这时站在一旁的秦姨娘柔柔地开了口:“不然我们去勤王府求一下璃儿吧,那丫头一向是乖巧懂事的,如今家里有难,她一定会帮忙的!” 慧姨娘却有些担忧地说:“可是之前青儿如此行事,应该让璃丫头对这个家伤透了心吧……万一……她要是不肯帮忙,可怎么是好啊!” 老夫人想到璃丫头上次走之前,司曼青所做之事也是一阵气结,真的是什么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柳敏那个贱人,教出的女儿也不省心!如今这可怎么办啊? 不过秦姨娘却说:“话不是这么说的,璃儿那丫头,从来都是心软的,她想必也只是气柳敏和曼青那丫头。对于生养她的亲爹,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司寇到底会不会帮这个忙。不过她也明白,如果司修友倒了,那么她们这些女眷是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的。与其坐着等死,她只有尽力的去想办法……而司寇,则是她没有办法的办法! 老夫人似乎也被她说动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没错!璃丫头孝顺,一定不会看着司家倒下去的!” 说着激动地抬头,对秦姨娘着急道:“快,你今儿个就去递帖子,我们去求见勤王妃!带上礼物!”秦姨娘赶紧行礼应下了,然后退下去准备了。 而此时的司寇却是十分悠闲的和孙蕊聊着天,其实司修友正是被孙蕊的父亲弹劾的,罪名是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孙蕊怕司寇生气影响了两人的感情,所以一早就递了牌子求见。 对于司修友的处境,司寇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她本来对司家就没什么感情可言,就算有,这件事也不是孙蕊的错,她断然不会迁怒于她,更何况御史大人说的也都是实话。 于是司寇亲自出去迎孙蕊进来了,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看我了呢,我大婚都没有看到你的影子!” 孙蕊苦着脸说:“不是啦,那天我是想去的,可是……爹爹不让,不过我还是让人送了东西的!” 其实司寇是明白的,那个时候,大概御史大人刚刚掌握了司修友的证据,怕自己女儿和司家走的太近,事发以后会伤心吧。 孙蕊看她没有说话,忍不住小声叫道:“扣子,你……不会真生我气吧?我爹做的事。我真的不知道的,而且……” 孙蕊想说自己知道了,就第一时间来见她了,可是又觉得说了又能怎样呢?于是又苦着脸不说话了。 司寇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慢慢的说:“好啦,别苦着脸了,我又没说过怪你,父辈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又有些感慨地说:“再说了,司家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来找自己帮忙了吧,可是除了这种时候,似乎他们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司家人啊。 看面无表情的司寇,孙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不过,还是犹豫着开口:“扣子……你……真的没事么?” 司寇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好了……你就不要担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司家的关系,一直不就那样么?” 孙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无只能换了话题,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这时仆人来通报说:“王妃,司家人求见王妃。”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司寇苦笑了一下,问:“来的是谁?”仆人恭敬地回答:“是秦姨娘和司老夫人。” 呵,连祖母都来了啊,司寇笑了一下说:“你让她们去客厅等着吧,我这就过去。”仆人恭敬地退下了。 孙蕊识趣地说:“好了,司家的人来找你,我想应该是求你帮忙的,我就先走了,免得遇到了尴尬。” 司寇自然明白孙蕊的难处,于是点了点头,让下人带着她从王府侧门出去了。而自己则是不疾不徐的去准备见司家的人。 司老夫人看到司寇进来,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带着二位姨娘给司寇行礼:“臣妇见过王妃!” 第九十章 夫与妻 司寇伸手虚扶了一下,口中说着:“祖母和二位姨娘,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们又是璃儿的长辈,怎能如此多礼呢?这不是折煞璃儿了么?” 老夫人看到司寇的样子,微微放下心来,不管怎样,璃丫头还是要认她这个祖母的,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对她的和善,如今总算有了回报。 不过想是这样想,嘴上还是客气着:“王妃说哪里的话,虽是一家人,但是礼数总是不能忘记的。”然后才换了个关心的口气说:“璃丫头,王爷对你可还好?” 明明知道她的用意,司寇却还是装作不知道,乖巧地说:“祖母说的是,倒是璃儿不经事,祖母先坐,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说着又让丫头上茶,才慢慢地说:“托圣上的福,王爷待璃儿还是不错的。” 老夫人本想等司寇自己问出司家状况,然后再让她帮忙的,可是,等来等去,就是不见她主动提问,于是只能使眼色给一旁的秦姨娘。 秦姨娘看到老夫人的暗示,赶紧接过话说:“璃丫头聪慧讨喜,这王爷自然是看重的,你没看回门的时候,勤王有多在乎璃丫头。老太太您就不用担心了,倒是咱家……” 说着拿出帕子开始拭泪,话说一半,等的就是司寇主动提问。而听到她这么说的司寇也不能再绕圈子了,可是她也不会就这么接下他们递过来的话,只是假意关心地问:“秦姨娘这是怎么了?如今家里都是您和慧姨娘当家,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 秦姨娘强笑了一下,说道:“不瞒王妃,我们家要倒了……”这句话说的老夫人十分不满,但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忍不住暗暗咳嗽了一下。 秦姨娘当作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看着假装迷茫的司寇继续说:“王妃有勤王护着,整日呆在府中,可能不知道司家的状况。老爷已经辈大理寺监禁了啊!” 说着哽咽了起来,连老夫人都不住的叹息,司寇装作吃惊的样子,大声问道:“爹爹?怎么会,爹爹可是堂堂的相国,谁敢无故囚禁他!” 老夫人叹息着说:“璃丫头啊,你不知道,你爹他被御史弹劾,有人诬告他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圣上震怒,下令严查……” 听到她的话,司寇忍不住暗自冷笑,如果司修友是诬告,那天下就没有冤案了吧,别的不说,这么多年,他贪污的银子有多少! 不过面上还是着急的说:“怎么会呢?爹爹一向与人为善,怎么会有人去污蔑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司老夫人说来也是急红了眼,气愤地道:“那些人一定是看我们司家权势大。眼红!对,他们一定是眼红,璃儿,你可一定要救救你爹啊!” 司寇焦急地说:“祖母,听到爹爹身陷囫囵,璃儿也是万分担忧。可是,要说去救爹爹,又岂是璃儿一介女流可以做到的?” 老夫人这会儿倒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平和劝道:“璃丫头,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是圣上亲封的和怡郡主,你说的话,圣上一定会听的!” 听到她的话,司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无力地说:“祖母,您说这话可就抬举璃儿了。璃儿虽说是郡主,但也只是圣上隆恩,何况官场之事,又岂是我们一介女流可以插嘴的?尤其质疑圣上的决定?” 老夫人虽然也知道司寇说的是事实,不过还是不甘心地说:“那……璃儿可以求求秦王殿下,相信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司寇为难地说:“这怎么可以,祖母,不是璃儿不孝,只是勤王是璃儿的丈夫,出嫁从夫,又岂有因为娘家的事让夫君为难的道理。更何况,这件事情事关圣上,一个不小心是会牵连到勤王的,璃儿又怎能陷夫君于不义呢?” 听到司寇的推脱,老夫人有些气愤,忍不住说:“好一个出嫁从夫,那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你父亲身陷牢狱?坐视不理?” 司寇装作委屈的样子流泪说道:“祖母怎么能这么说璃儿呢?璃儿也十分担忧父亲的安危啊,可是璃儿真的无能为力啊!” “你……”老夫人被她的话顶的一时气结,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带着两位姨娘拂袖而去。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凉儿和墨香忍不住替司寇抱起了不平,凉儿嘟着小嘴说道:“老夫人怎么能这样,当初在司家,她们是怎么对王妃的,如今有难了知道来求王妃了。” 墨香也说:“就是,就是,王妃有什么办法嘛!一副王妃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一样。真是的!” 看着两个小丫头,司寇忍不住微笑着说:“好了,你们这么有时间,不如多干点活,放心吧,她们还影响不到我。” 两个小丫头一脸不甘心地退了出去,司寇默默地冷笑了一下,自己真的想救,又怎会救不出来。不过司家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说了,司修友又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就当一个警告好了。 司家人的到来,自然是瞒不住御昊天的,司寇想着,也该和他聊聊了,不然他如果拉拢了司家,以后自己就不好在对司曼青出手了…… 司家人回到家中之后,老夫人是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在厅堂中怒道:“忘恩负义的东西!难道她忘了是谁把她养大的么?如今家里有难,她却推三阻四,不肯帮忙!”说着把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 慧姨娘虽然也气愤今天司寇不肯帮忙,不过她现在可不愿意和司寇彻底闹僵关系,毕竟司家现在不行了,以后说不定还是要靠着司寇的。于是在插嘴相劝道:“母亲息怒,璃儿也许有自己的难处,你想啊。她说的也是,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说得动圣上呢?” 秦姨娘与慧姨娘一般,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也帮着说:“是啊,是啊。慧姐姐说得对,这嫁了人自然要替夫家考虑,何况那夫家可是皇家啊,璃儿怎么可能做得了主呢?璃儿也有自己的难处啊。” 本来老夫人也有些消气了,可谁想到,这时司曼青竟然走了过来,冷笑着说:“笑话,两位姨娘竟然还妄想着那个贱人会帮着我们?再说了,就算她想帮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其实冷静下来的老夫人也并不是十分想和司寇闹僵,毕竟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有求于她,加上由于柳敏的关系也不是十分待见司曼青,于是皱眉训斥道:“不要胡说,璃儿怎么说也是司家出去的。” 司曼青忍不住说:“祖母!您竟然还想着她?自从回门之后,她可曾回到司家来看看?这次司家有难她又是怎么做的?刚刚可是祖母亲自去求的她,就算真的帮不了,也至少留你们用顿饭吧,可是她呢?她是怎么做的?这不就是忘恩负义的贱人嘛!就算她不是成心的,也证明那个贱人没用了。” 顿了一下,又阴狠地说:“男人哪有不喜新厌旧的,这么久了,勤王肯定早就厌烦她了。现在恐怕什么用都没有了!”司曼青一直盼着把司寇比下去,如今有了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果然在听了司曼青的话之后,老夫人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虽然明知道司寇嫁的是王府,不能回家是正常的,但是想到她不愿意帮忙,司老夫人还是忍不住一肚子气。 司曼青自然是看出了老夫人的不快,于是再接再厉,继续说:“与其靠那个贱人,我们不如去求太子!相信凭借太子对我的好感,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虽然司老夫人对这个建议也很心动,不过她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么大的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思虑良久才说:“你先回房吧,我再考虑考虑。” 等到司曼青回房之后,老夫人又叫人写了一封信,托人买通了大理寺的官员送给了司修友。那些官员虽不敢私放钦犯,但是收点银子,让人偷偷探望这种事情,还是敢做的。 司修友看到信后,自然也是大骂司寇不孝。不过感慨之后,还是要考虑自己的事情,随既决定按照司曼青的说得路子。或许之前他还有所顾忌,因为他知道,只要这次依靠了太子的力量,就代表他彻底站在太子的一方了。可是现在的他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出去,即使是利用女儿,他也在所不惜,在他心里,从来就没在乎过女儿的幸福。 老夫人再看了司修友的信后,就让司曼青梳妆打扮,明日再将她送到太子府去。司曼青自然是喜不自胜,她知道这次不仅仅是要救父亲,更是要借此机会抓住太子的心!只有做了太子的侧妃,她才能彻底的翻身,彻底的把司寇踩在脚下! 第二日清晨,司曼青坐着小轿,一路来到太子府,太子自然见了她。不过却也打定主意不管司府的事。 第九十一章 求助 太子作为权术玩弄的行家自然是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帮助司家的最好时机,他如果真的救了司修友,恐怕父皇就该找他谈话了。 不过他还是好生安顿了来向自己求救的司曼青,司曼青在看到太子的时候,就忍不住泪如雨下,口中娇声唤着:“太子!” 看着美人对着自己流泪,太子还是忍不住心软一下,赶紧扶住她,安慰道:“青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慢慢说。” 司曼青看着温柔的太子,心里更笃定太子对她是有好感的,于是用帕子轻轻地擦拭了一下泪水,哽咽着说:“太子殿下,求求您,救救父亲吧。” 太子见她果然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于是十分为难的说:“司大人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可是本宫也无能为力啊。”说着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司曼青忍不住暗暗着急,如果太子都不肯帮她,那不是说明司家真的完了么?于是哭得更加伤心:“太子……求求您,您一定要想想办法,父亲一直对您,对皇上忠心耿耿啊。” 太子假装为难地说:“不是本宫不帮,是实在帮不了啊,这次监禁丞相,彻查此案的旨意是父皇下的,本宫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听太子这么说,司曼青忍不住无力地虚晃一下,仿佛马上就要晕倒,太子赶紧扶住她,安慰道:“唉,青儿,你也别着急,不管怎样,本宫会尽力的!如果可以,本宫一定会帮丞相大人在父皇面前,多说好话。” 司曼青虽然不聪明,不过还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那就是:“如果不行也不是本宫的错,毕竟处置他的是父皇啊。”于是司曼青只能委委屈屈地告辞,回到司府向老夫人报信。 老夫人和得到消息的司修友都忍不住一阵绝望,忍不住在想:“难道司家真的就此败落了么?” 相比司家的愁云惨淡,勤王府的两夫妻,就显得悠然的多了,此时两人正在品茗闲谈…… 不过,看起来端的是悠闲淡定,可事实上他们谈的内容却不是那么悠闲。御昊天嘴角挂着一丝邪笑,毫不在意地问:“爱妃今天为什么不顺势帮一下她们,刚好让他们记住我们的恩惠,从此以后站好自己的队伍呢?” 看得出来,和司寇想的一样,御昊天对于司修友这个丞相还是打算争取一下的,不过看样子对于他左右摇摆这件事还是很介怀的…… 司寇冷笑着说:“她们还不值得我去帮,同样,司家是一定会败的,司修友,也不值得王爷争取。” 听到她的说法,御昊天不禁挑眉,忍不住问:“哦,那爱妃有何高见?”其实他一直知道司家对司寇不好,只是没想到她的恨意如此的浓。 司寇微微一笑说:“王爷这是在考问妾身么?不要笑话妾身了,能有什么高见呢,不过是觉得司家还不值得王爷去费心思呢。” “哦,此话怎讲?”御昊天的兴趣愈加浓厚了,忍不住语气都有些微微上扬。 司寇忍不住冷笑着说:“一颗废子而已,司修友虽然是丞相,但这些年来,也算是人心尽失,不然也不会落得被弹劾,却没有人帮他说话的境界。” 顿了一下,又笑着说:“再说了,现在出手,真的对王爷不利呢。我又怎会让王爷冒这个风险?” 御昊天忍不住微笑:“爱妃是在关心本王咯?”不过还是故作好奇地问:“不利?这又怎么说?”御昊天有种感觉,自己的小妻子绝不简单,至少对于朝堂的分析,绝不会次于自己,于是也愿意让她多说一些。 司寇微微一笑,她是不介意在御昊天面前显露自己的才华,反而需要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需要她。司寇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之后,慢慢道:“圣上心中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你看此次虽然震怒,却也只是监禁了司修友,而按照他的罪过,恐怕杀头都够了。可是圣上却没有动他,这说明什么?” 御昊天听到这里忍不住眉毛紧皱,慢慢地说:“说明……父皇根本就没想把他怎么样!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司寇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是的,所以这次闹到最后司修友也不会有事的。我们又何苦费力去救他。当然这不是重点,最可怕的是皇上的另一个目的!” 御昊天认真的点头说:“是啊,恐怕父皇是让大臣们站好自己的队伍了!”司寇同意地点头。勤王果然很聪明。 不过想来想去,她还是说:“而且就司修友这个人来讲,我们还是放弃的好!” 听到她的话,御昊天忍不住问:“爱妃真的那么恨司家么?” 司寇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他良久,最后问道:“我不该恨么?” 御昊天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忍不住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一辈子的感觉。司寇过了一会才幽幽地说:“如果不是司家,我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我怎么会不恨?” 御昊天忍不住问:“可是害你的一直是柳敏母女啊?你怎么会连司修友一起恨呢?”他想要了解她的世界。 司寇冷笑着说:“如果不是司修友喜新厌旧,母亲又怎会被娶回来之后再遭冷落?如果不是他耳根子软,柳敏又怎么会有机会害了我母亲!如果不是他放任不管,司曼青会有机会给我下毒么?不是他们偏心,我的脸又怎么会……” 回忆到这些,司寇的脸颊不禁爬满了泪水,御昊天忍不住紧紧的抱着她。告诉她:“以后不会再有人可以欺负到你了,有我在!” 过了好一会,司寇才渐渐平静下来,慢慢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我没事了。”看着御昊天抱着自己的姿势,忍不住微微脸红,慌忙转移话题:“王爷,我们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如此拙劣的方式,御昊天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自己反而心情很好,因为她会在自己的面前表露这一幕,就代表她开始真的信任自己了。 御昊天知道她不好意思了,只是微笑着,也不说破,笑着说:“说道司修友不值得被拉拢。那爱妃可有人选?” 本来是随意一问,却没想到司寇很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并且认真的说:“人选还真有一个!”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御昊天的兴趣再一次被勾了起来,笑着问:“谁啊?” 而司寇同样认真回答道:“太子太傅!” 听到这个名字,御昊天微微一愣,不过转眼间就明白了司寇的意思,笑着说:“爱妃不愧是圣上亲封的和怡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啊!不过本王还是想听听原因,你的想法会比本王的完善的多。” 而司寇原本就没打算藏拙,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不过还是谦虚了一下,只见她喝了一口茶之后,又轻轻的说:“我一介女流,能有什么高见,王爷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不过是觉得太傅门生千万,如果拉拢过来效果会大大高于人心尽失的司修友。” 御昊天知道她不可能只想到这些,不过她不想说,他也就不逼她,可能他对自己还是有所保留吧。故而一个人默默的沉思起来,谁知这时司寇又一次的开口了。 司寇再一次认真的看着他说:“而且我听说太傅为人正直,有很多政见早就和太子不和了。虽然明为太子的人,但实际上早就看不惯太子的做法了。趁着他和太子离心,此时刚好是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不过他还是没有多问,他相信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而且他考虑了一下,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司寇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知道这些是因为前世的经验,说出来估计他会把自己当妖精吧。不过不论她怎么知道的,勤王还是采纳了她的意见……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勤王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接近太傅,先是在朝堂之上和太傅意见保持一致,但又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引起太傅的关注,然后私下里又登门拜访,探讨学问,谦卑的表现自己的不足,请求指导。 而太傅是善于传授的人,所以最喜欢好学上进的人,最后两人竟已经倒了经常把酒言欢的地步,这天,太傅又一次在家里接见了前来拜访的御昊天,两人相谈甚欢。 御昊天放下手中的酒杯,谦卑拱手说道的说:“太傅果然学识渊博,昊天佩服!”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着说:“晚辈敬您一杯!” 太傅连说:“不敢不敢,下官怎么当得起勤王一声晚辈呢?这岂不是折煞老朽了。”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笑意。 御昊天恭敬的说:“太傅言重了,您是三朝元老,又是我等皇子的启蒙恩师,是实实在在的长辈。怎么会当不起呢?” “好,好啊!勤王如此识礼,将来必成大器啊!”太傅笑着说,然后端起手中酒杯豪爽的说:“那老朽也就不矫情了,干杯!” 这几天太傅和勤王走的近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太子的耳朵中,而传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怀远…… 第九十二章 祸起萧墙 太子听了他的话,阴狠的确认到:“你确定?太傅背叛了我?”从语气中就已经听出了太子如今的心情,手中的折扇更是印证般的应声而断! 顾怀远有些忐忑的说:“下官怎么会欺骗殿下,借我十个胆子也不能啊。”想了想还是替自己父亲说话:“不过家父应该只是处于君臣礼仪接待勤王。可是下官确定勤王忽然亲近家父绝无好事!” 太子对此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在听到他的话时禁不住冷笑:“哼,没有好事?是啊,不过是拉拢朝臣罢了,勤王终于也坐不住了么?”顾怀远没敢接话,他知道此时的太子是极其愤怒的…… 他没有猜错,太子现在恨不得把太傅大卸八块,当然在他心中妄图和他争夺皇位的勤王也是不可饶恕的,此时他正在盘算着如何暗害他们,至少解了心头之恨!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就能做到的,先不说勤王做事谨慎,他难以抓到把柄,就单单说太傅本人就不是他现在可以对付的,毕竟太傅历经三朝,是开国元老,就连皇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何况太子。 不过太子也不是一个容易善罢甘休的人,这不,这日下朝,两人就在殿外相遇了。太傅还是十分有礼的行了礼:“老臣见过太子。” 太子皮笑肉不笑的说:“起吧,本宫可当不起老太傅这一礼。” 太傅拱手说道:“老臣惶恐,太子是君,老臣是臣,如何有当不起这一说?”虽说着惶恐,但态度上绝对是不卑不亢的。 太子意有所指的说道:“既然老太傅知道本宫是君,就应该知道绝对的忠君吧?”同样是笑着说的,但语气却有着说不出的寒冷。 不过老太傅倒是并不在意,依旧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太子虽然是君,但老臣也只能是尊,绝对谈不到忠,只要当今圣上还在的话,老臣要忠的君就只有一个!” “哦?是么?那本宫怎么觉得老太傅最近想要忠的君是我的好弟弟,勤王呢?”依旧是太子一贯的微笑。可是熟悉的人都知道微笑下蕴含着的危险…… 而太傅却仿佛浑然未觉,一本正经的说:“太子言重了,勤王和太子都是老夫教过的学生,只是勤王好学了点,喜欢找老夫讨教一二而已…… “你……”太子被气的一时语塞,不过随即又冷冷的说:“是么?可是太傅毕竟是本宫的老师,和别人走的太近不太好吧?” 太傅依然是那个态度,不卑不亢的说:“我是奉先帝遗命和当今圣上旨意为各位皇子启蒙,同时教导太子,所以严格来说也并不算太子一人的老师。有学生好学,做老师的自然就要尽心指点,不是么?” 言外之意就是,并不是老夫不尽心,是你自己没有学,所以现在也怪不得我,一席话气得太子七窍生烟。忍不住怒极反笑…… “呵呵,很好,以前竟然没有发现太傅口才竟然如此惊人,以后有机会本宫可要好好讨教一番啊。”太子怒极反笑,不过还是半警告半威胁的说:“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太傅一句,有时候站错队的代价不是谁都能付得起的!” 太傅也大声的回答:“这一点老夫自然是明白的,不过,老夫也还是那句话,只要当今圣上还在,老夫就不会有战队这一说。”一番唇枪舌战太子并没有占到便宜。想要设局陷害却又不能轻举妄动,着实让太子气闷不已…… 更让他气愤的是,御昊天照常时不时的去和太傅讨论学问,也渐渐的越发赢得太傅好感,偶尔甚至会和他诉说一下对太子的失望。不过御昊天知道时机未到,却也不发表言论。 而这一切自然是由顾怀远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太子,气的他七窍生烟,却有一点办法也没有…… 倒是在寺庙带发修行的十公主有了新的发现,原来,这天御美嘉照常的在做了早课之后去大殿诵经,却不成想在这里遇到了同样在这里礼佛的长宁公主。按说两人同在一个寺院礼佛修行,还是很容易遇上的…… 可是御美嘉至从到达寺院那天开始就一直虔心礼佛,似乎真的磨练了自己的性子,并没有到处走动……而常宁公主更是一直在自己的禅房诵经礼佛,所以一来二去居然一直没有遇上…… 今天也是长宁公主出来领香火,才刚好碰上了打算诵经的十公主,姑侄相见本应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天家情薄,加上长宁公主又一心潜心佛法,倒也没什么说的。所以一般都是御美嘉再说,而常宁公主只是柔和的敲着木鱼诵着经,默默地听着…… 但是最听了许久的长宁公主终还是问了一下:“你是皇兄最宠爱的公主,怎么如今也到这里来了。”不是长宁公主八卦,只是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御美嘉虽然安于现状的在这里修习,但是心中还是颇有怨言的,如今见到亲人当然要有所倾诉,于是皱着眉说:“父皇本意让我去和亲,可是游疆王子没有看上我,大概是觉得失了面子吧。” “哦,十公主倾国倾城,那游疆王子怎么会没有看上呢?”长宁公主一边敲手中的木鱼,一边柔声问道。 对着长宁公主,御美嘉倒也没有什么隐瞒,嘟着嘴说:“游疆人喜欢健壮女子,所以他看上的是我的宫女。” “宫女?”长宁公主有些不明白,忍不住问道:“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娶了宫女啊,皇兄也是不会同意的啊?” 御美嘉笑着说:“是啊,父皇是不同意啊,所以,他就带着我的宫女逃回去了!私奔了。”然后叹了口气说:“所以父皇大概觉得没面子了,我就到这了。” 御美嘉发现一直平静柔和的听她讲故事的长宁公主在她说道游疆王子和她的宫女私奔的时候,手不自觉的用力,竟然生生将木鱼棒敲断! 御美嘉虽然是小孩子心性,可也毕竟是在皇家长大的公主,看到这一幕之后就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对一切都很淡漠的长宁公主会格外关注游疆王子呢?于是暗中派人默默注意着长宁公主。 第二天一早暗中观察的婢女就回来上报了:“公主,长宁公主昨天回去后一直在禅房打坐念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不过……” 御美嘉赶紧问:“不过什么?”看着婢女的表情,御美嘉断定肯定有问题,果然婢女接着说:“不过深夜时分长宁公主躲开所有人独自下山去了。” 御美嘉微微皱眉,暗自想道:“深夜下山?果然有问题么?难道是……”不过接下来的问题也不是她能处理得了,于是偷偷派人下了山,通知了勤王…… 御昊天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这长宁公主到底是要干什么呢?直觉和现实都告诉他,这个公主没有表面的简单,可是因为这份不简单,也越加的危险……于是他要尽快查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对于勤王来说,长宁公主的异常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为了避免以后的问题,御昊天决定立刻让人暗自跟踪长宁公主。 可是没想到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长宁公主却表现的十分正常,每天只是诵经礼佛,甚至半步都不肯踏出自己的禅房,以至于御美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怀疑错了,也许那天只是个意外。甚至一度打算放弃了…… 不过好在勤王不是一个善于放弃的人,又或者说他总觉得问题没那么简单,于是一直派人盯着,终于在侍卫都快失去耐心的时候,长宁公主终于再一次出动了…… 终于这次探子带回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据回报的探子说:"长宁公主接触的居然真的是游疆人。" 这一点倒是十分出乎勤王的意料……毕竟他一直怀疑她接触的是南漠人…… 不过这次跟踪也证明了长宁公主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一段路走的十分的曲折,只见她出了寺庙之后,没有从正常的路下山,而是绕到了后山一条隐蔽的小路,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索性进入了一片平时不会有人走的树林…… 穿过这片隐蔽的林子,才上了另一条小路……如果不是跟踪的暗探会武功,体力可以的话,在这样复杂的地形和黑夜中真的很容易跟丢,就算不跟丢,在这样谨慎的长宁公主面前,也是很容易暴露的…… 在经过了一番艰苦的跟踪之后,终于看到了和她接触的人。可是好容易看到了和她接触的人之后,也只能确认是游疆,他们说话内容由于距离过远,他们的声音有很小完全没有听清,不过也看得出来长宁公主在说话的时候,情绪十分激动…… 于是勤王暗中派人更加紧密的跟踪长宁公主,希望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可是后来的几天长宁公主却又一次的沉静了下来,故而探子每天传回的消息又开始是长宁公主的衣食住行…… 第九十三章 游疆王 正在勤王面对着探子传回来的无用的东西,一筹莫展的时候,司寇来到了书房,温柔的问到:"王爷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一直忙忙碌碌的话现在又一筹莫展的,有什么事不如说出来,我虽然不一定能解决,可是夫妻分担一下也会好很多啊。" 御昊天在看到司寇的那一瞬间心里就已经好受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习惯了不知不觉的依赖司寇,总觉得哪怕只是她什么也不做的只是站在自己身旁,自己都会舒服一些,于是忍不住笑着逗逗她…… 御昊天邪笑着说:"怎么?爱妃这是在关心我?我真的好感动呢!"惹得司寇脸色微微一红,但还是无奈的说:"本来是想给王爷分忧的话没想到王爷还取笑我!" 御昊天爽朗一笑着说道:"好啦,不开爱妃玩笑了,那爱妃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为本王分忧?" 不过无论她有没有解决的方法,御昊天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压抑感,可是他还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所以认真的和司寇介绍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司寇听了过程之后,暗自回忆了一下上一世的情况,心中自然明了,不过……有些事还不宜过早吐露。于是她笑着说:"王爷其实是陷入了思考问题的惯性,换个角度思考,这件事就没这么复杂了," "换个角度?怎么说?"御昊天认真的思考着,毕竟这件事情已经困扰了他好久了,司寇笑着说:"既然长宁公主不动那我们动就好了。”说着自信一笑,“我们就从和他接头的人入手就可以啦!"说完理所当然的看着御昊天。 御昊天听她这么说多少有些懂了,不过还是皱着眉问到:"和她接头的人……可是他们我们都没有确定啊,怎么入手?" 司寇笑着说:"你看,我就说王爷当局者迷了吧,岁让我们不能确定了但是至少知道我们要找的是游疆人啊,能在那个地方和她接头,就说明这些人一定在京城。京城的游疆人又有多少个?只要关注一下这样不就好查了?"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可以直接查城里的游疆人,这样不仅可以缩小范围,而且说不定还可以顺藤摸瓜!爱妃,你真是本王的智多星!"御昊天在听了司寇的话之后,仿佛一下子茅塞顿开,惊叹的说。 司寇微微一笑,平静的说:“王爷过誉了,什么智多星啊,我说了,王爷只是陷入了一个惯性去想问题,所以才会想不通啊,这不一下子就好了么?” 御昊天对于司寇倒是一点都不吝啬于自己的夸奖,笑着说:“那也得是爱妃你心思玲珑。难怪十妹那么信任你!” 司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御昊天这么一说,她倒是忽然想到了御美嘉,于是微微叹息的说:“如今和亲一事已经不可能了,难道十公主还是不能回来么?可惜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要在那里吃苦……” 记忆中,御美嘉一直是美得张扬的一个小孩子,虽然刁蛮任性,却真的和自己相处的不错,而自己也愿意帮她,说起来,这个结果,还有着自己的原因呢…… 御昊天无奈的说:“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生为皇家儿女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的责任,她选择了逃避了那一个,就必须接受这一个。想必十妹也已经懂了这个道理,不然以她的性子,是不会乖乖呆在那里的,不是么?” 司寇微微一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喜欢那个会逃避和亲,会刁蛮任性,会威胁她的十公主…… 在听了司寇的建议后,御昊天开始回过头派人注意到城里的动静,一天御昊天正在和司寇下棋,忽然探子来报:“秉王爷……探子查到游疆王还在京城!” “什么?”御昊天激动的差点把手中的棋子扔了出去,倒是司寇比较平静。冷静的说:“说仔细点!” 探子看了一眼御昊天,见她没有反对,才小心的说:“是,属下等人奉命查探城内的游疆人,却在无意之中,发现他们虽然看似分撒,但行动十分的有组织,于是属下就命人严密监视了起来……” “后来果然发现他们的行动都被一个人在暗处指挥着,属下觉得此人一定不简单,于是就默默调查了起来,后来才发现他居然是游疆王!”说着小心地看看御昊天一眼,恭敬的说:“属下擅自行动,请王爷责罚!” 这个时候御昊天早已恢复理智,冷静的说:“现在不是说惩罚的时候,再说,你也没做错什么,继续调查,务必要查清楚,游疆王一直不肯离开的原因,同时搞清楚和长宁公主勾结的人是不是他们!” “是!”暗探鞠躬后默默地退了下去,司寇这才笑着说:“怎么样,这个收获不小吧?”御昊天苦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 不过还是诧异的说:“游疆王带着十妹的宫女出逃,如今却没有回到游疆,这又是为什么呢?他留下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御昊天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他第一时间考虑的是,国家的问题,他怕的是游疆王心大,意图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事,可是司寇知道,此时的游疆王,目的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宁公主…… 于是看着有些焦急的御昊天,司寇慢慢的给她倒了杯水,笑着说:“王爷,先不要着急,许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呢?” 御昊天知道司寇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也不说话,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司寇微微一笑,冷静的说:“游疆如果真的有不轨之心,以游疆王的性格不会隐忍到现在,你想想看,十公主之前是怎么发现长宁公主的不对的?” “是……”御昊天理所当然的接过司寇的话开始回忆,却在这里停顿下来,惊讶的说:“难道是情?游疆王之所以不肯走是因为长宁公主……” 司寇并不说话,不过表情很自然的默认了这个说法,按照御美嘉的说法,长宁公主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人,之前可以一直保持平静,却只有在她说到游疆王带女子私奔这件事情上暴漏了情绪…… 这就足以说明至少长宁公主是在意游疆王的。可是……眼下的问题是,既然他们已经有了接触,为什么没有行动呢? “王爷,臣妾想去承恩寺一趟。”司寇突然间想起脸上很么,转身看着御昊天,御昊天了然,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美嘉,这……” “我不过是礼佛而已,美嘉刚好在此清修。难道说,十公主在承恩寺清修,别人就不能去承恩寺礼佛了么?”司寇转身准备礼佛的东西,留御昊天一个人在那里哭笑不得。是啊,皇上说不能去探视,没说不能去礼佛啊。 虽然有马车,但山路毕竟不好走,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在许久之后到达。 提前得到消息的御美嘉已经在等候着了,两人见面自是一番唏嘘,还是御美嘉先反应过来,笑着说:“臣妹给小皇嫂请安了。” 司寇脸色一红,笑着说:“十公主就不要打趣我了,这么久不见,你……还好么?”说着有些伤感和愧疚。毕竟当时自己忙于大婚,没有帮得上忙…… 御美嘉自然是看出了司寇的情绪,于是笑着搀起她的手说:“行啦,好不容易见一面,干嘛弄得那么多愁善感,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和怡啊。” 然后笑着挽着她的手像寺庙里面走,并且对在后面伺候的人说:“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和皇嫂好久不见了,想要到处走走,聊聊体己话。” “是!”众人应了一声之后就退了下去,御美嘉才对司寇说:“我知道,你自责于当日没有帮上我的忙。其实完全不必这样,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已经远嫁游疆,如今怎样谁又能说的准?” 然后停顿一下才继续说:“但是现在呢?虽然日子不如在皇宫时那般锦衣玉食,可是少了一些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倒还算平静。而且,这么长时间,我已经想通了……” 说着用眼睛看着远方的山,平静的说:“作为皇家的公主,这么多年来又备受父皇疼爱,和亲本就是我不可逃避的责任。一切是我太任性,如今也算是另一种方式来承担了这份责任吧……” 看着眼前的御美嘉,司寇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作为皇室的孩子,这样的改变对她来说必然是好的。可是作为朋友,看到她的改变却让司寇十分的心疼…… 看着她的表情,御美嘉笑着说:“好啦,别想那么多了,这次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礼佛吧?和长宁姑姑有关?” 司寇点了点头说:“是,王爷查到游疆王并没有离京,而是在京中躲了起来……” 御美嘉听到游疆王没走,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是……和长宁公主有关?” 第九十四章 情种 司寇点头说:“很可能,勤王查出前几日深夜和长宁公主接触的正是游疆人,所以……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长宁公主!” 御美嘉震惊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那你想怎么办?要见一下长宁姑姑?”司寇应该不会无故来到这里的。 司寇点了点头说:“嗯,我们猜测,游疆王很可能是因为情,才大费周折的隐藏在京城,所以一定要弄清长宁公主的态度,毕竟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御美嘉了然的点头,司寇又说:“一会还要拜托你引荐一下了……” 御美嘉点头说:“这个没问题,跟我来吧。” 说着带着她走向长宁公主的禅房…… 两人来到寺庙的一处角落,可以看得出来长宁公主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厢房选在了最安静的角落。周围也只有几株野草和两棵柳树。 御美嘉轻轻的敲门说道:“长宁姑姑,你在么?”过了一会,又继续说:“我是美嘉啊,长宁姑姑?” 敲了一会,房门才吱呀吱呀的打开,一身素装的长宁公主走了出来,温柔的说:“美嘉?你怎么来我这了?”然后又看到了站在御美嘉身边的司寇,疑惑得问:“这位是?” 御美嘉赶紧介绍:“这位是勤王嫂嫂,刚刚嫁给勤王的,如今自己来礼佛请愿,这不,今天刚到,我就拉着她来给姑姑请安了。” 长宁公主柔和的说:“我早已不是长宁公主,如今都已经是方外之人了,又何必在乎那么多虚礼呢?” 御美嘉看她这样赶紧说:“虽然姑姑在此修行了很久,但是毕竟还是我们皇家之人,嫂嫂来了,总是要见一面的。” 司寇也笑着说:“是啊,我虽然刚刚嫁于勤王,但终究是晚辈,哪有不来给长辈请安的道理,司寇就冒犯一下,和十公主一道叫您一声姑姑吧。” 长宁公主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平静的点了点头说:“一个称呼而已,随意吧。” 司寇微笑着说:“那司寇就遵命了,刚刚到了,就被公主拉着逛了半天,如今有些口渴,不知可否和姑姑讨杯茶喝。” 长宁虽然意外于司寇的热情,不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不过我常年在寺庙修行,恐怕也没什么好茶,希望勤王妃不要介意。” 司寇连说不会,于是三个人就这样进入了长宁公主的厢房,司蔻抬头打量了一下,房间构造十分简单,一张床,旁边一个小圆桌,上面也只有一只水壶,以及几个小小的杯子。 长宁公主拿过一个杯子,先倒出水来轻轻地涮了一下,然后才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司寇。笑着说:“我这里只有这普通的茶叶,勤王妃将就一下吧。” 司寇赶紧笑着说:“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的。”然后又略带试探的说:“不过,姑姑,您为什么会一个人呆在寺庙这么久呢?” 长宁公主微微一愣,最后轻轻的,略带怅然的说:“世事无常,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皇妃身在其中,又岂会不知世人之累。” 司寇微笑着说:“有些事情,总会有一个因果,就好比我会来这里,又好比十公主会来这里,意思姑姑为何会在这里?” 长宁公主猛地一愣,忍不住抬头看了司寇一眼,最后还是故作平静的说:“勤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司寇笑着说:“您怎么会不懂呢?有些事情的结果都是取决于您的意思呢。”长宁公主猛地抬头看她,紧张的说:“你都知道什么?” 司寇平静的说:“我其实什么都知道了,这次是来帮您的,不过您得先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宁公主想了很久,最终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慢慢的点了点头,回忆着说:“已经二十年了……时间是过了很久,久到我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不再在乎了……” 然后慢慢的说:“那时候,我大概和美嘉差不多大,而游疆王还只是王子的时候,来到京都……” “一个意外,在他进宫之前,我们就相遇了,年轻的我是十分调皮的,没有女孩子家的温柔,不喜欢女工,琴棋,反而对男孩子的骑马打猎十分感兴趣……” 说着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仿佛回到了那个她最美的年龄,策马奔驰在绿色的草地上,一样,继续说:“那时候因为父皇和皇兄的宠爱,我总是肆无忌惮,那一天我带着侍卫又一次去郊外的牧场遛马,却没想到…… 当时我骑着父皇刚刚御赐的宝马如影,追赶一只受惊的母鹿,由于当时太过兴奋不知不觉间我已深入密林深处,要知道对于马匹而言树林是相当危险的,一根随意伸出来的树枝也可能让我死于非命…… 可能是太兴奋了,以至于我忘记我与侍卫已经走散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顾不得追赶那母鹿,我开始试着往回走,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也越来越黑,我依然在树林里打转转,这时侍卫已经回去禀告父皇我在树林里走失的消息,父皇立刻派两千御林军,到牧场寻找,正好他也在宫中所以就跟着来了…… 这时我在林中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我当时真的害怕了,从小在宫里长大,连外面都没住过,更别说树林里了。 说来也巧,或者说造化弄人,偏偏让他第一个找到我,远远的看着有一大队人过来,我知道是找我的人来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一袭白衣,看上去和那些富家子弟没什么区别,但却好像有着天壤之别。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游疆过来和亲的皇子,只当是以前没有见过的某个大臣的孩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他究竟有何不同,当时我的脚被划伤了,他看了一眼,直接上了我的马,说:“身为一国公主,那么冲动,将来怎么做我游疆一国皇后。 我当时愣住了,知道了他就是南疆派来和亲的皇子,心里虽然为他说话的语气,有点不舒服,但是我还是被感动了,从小过惯了被人宠着的生活,突然被一个人这样对待,心中某个地方好像被碰了一下。 “他的豪爽,不羁,和京城我见过的富家子弟完全不一样,那一瞬间我就喜欢上了他,于是我……” 司寇和御美嘉静静的听着,看着长宁公主回忆青春时嘴角的笑容,觉得似乎那样一段恋爱也不错,至少自己对得起自己的心。 终于许久之后,长宁公主才结束了回忆停了下来,御美嘉忍不住问:“那你们当时既然已经互相爱慕了,为什么那次和亲却没有成功呢?” 长宁公主微微的叹息:“大概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是十全是美的吧,那个时候,游疆局势动荡不安,和亲只是上一代游疆王给他留的后盾,可是当时京都局势也没有好到哪里,我们是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帮助的,于是那次的和亲也就没有必要了……” 长宁公主慢慢的说着,眼中不觉得蓄满了泪水:“所以,他就那么走了,就在那个时候,我的心就死了,拒绝了父皇后来的指婚,一个人来到这里陪伴佛主。” 司寇接着说:“现在游疆局势稳定,游疆王羽翼丰满,没有了后顾之忧,所以他这次就是打算带你回去的?” 长宁公主直直的看着司寇,仿佛正在内心做着艰难的抉择,最后还是无力的点了点头,无奈的说:“是的,他是这么说的,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没有放弃……” 司寇皱着眉毛问道:“那您呢?您打算和他走么?”她必须要知道长宁公主的决定,在她的记忆中,上一世游疆王也是带着几个死士打算带走过长宁公主的,不过后来以失败告终,并且导致了后来很大的一个结果。 “我不会和他走的!”出乎意料,长宁公主坚定的说。看着她们不明白的眼神,长宁公主苦笑着说:“虽然这么多年了,我依然无法忘记那个马上的少年,但是我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果我和他走了后果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毕竟我是皇家公主!” 听了长宁公主的话,司寇和御美嘉都陷入了深思,是啊,这大概就是她们最大的无奈,外人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她们,又失去了多少别人眼里正常的幸福呢? 司寇看着眼前的长宁公主,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又会如何呢?自己会选择爱情还是责任?相信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把…… 想到这些之后的司寇,内心一直就静不下来,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上一世这件事情的结局,就是因为行动失败,游疆王死在了南漠,最后导致了两国二十多年的边境之争,上一世这种事情离她很远,她可以无动于衷,不去操心。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她刚刚亲耳听到了这样一个震撼的故事,看着这样一个传奇而美丽的女子,自己又怎么可以容许这样的惨剧再一次在自己眼前发生,让她抱着遗憾在孤独终生呢? 第九十五章 意见分歧 虽然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但是改变结果,至少要让他们不那么的惨烈把?可是纵使自己有心又能怎样? 同样,受到震撼的还有御美嘉,对于从小生活在皇室,又备受宠爱的她来说,是最明白其中的无奈的,所以,她是羡慕着这样一段感情的…… 可是看着司寇严肃的表情,这件事情有多难她也是明白的,只是还是希望做点什么吧……于是她忍不住问司寇:“皇嫂,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可不可以想想办法,帮助他们一下?” 司寇自然是明白她怎么想的,不过还是忍不住问:“帮?我们要怎么帮?是帮他们逃跑呢?还是劝游疆王放弃?先不说哪一个都没有成功的可能,就说我们的身份又能做什么呢?” 听到她的话,御美嘉也无奈的垂下了头,是啊,她们又能做什么?除了无奈的叹息,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不过他真的很羡慕自己的姑姑,有这样一个爽朗霸气专情的游疆王一直惦记着,哪怕是不成功,她想他们也是幸福的吧…… 最终还是司寇先冷静下来了,无奈的对御美嘉说:“我们想这么多也没用,还是等我回去和你皇兄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听他的好。” 御美嘉点了点头,是啊,既然不是她们操心的了得,那就丢给皇兄去烦吧,于是忍不住笑着打趣起司寇:“行啊,现在就已经夫唱妇随了?不愧是当了我皇嫂的人啊!”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司寇被她闹的脸色一红,忍不住去哈她的痒,两人嘻嘻哈哈一闹,心情倒是好了很多,至于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 由于司寇这一次是礼佛请愿,自然待不了很久,事情了解清楚了,也就象征似的捐赠了香火,诵了几篇经文,也就打道回府了…… 这几天一直盯着游疆王的御昊天却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早就急得不行,当下听说司寇回来了自然是高兴的,于是赶紧派人请她过来…… 司寇回府之后,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赶紧到御昊天的书房和他商量这件事情该怎么办……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急急忙忙的说了自己听到的一切…… 听完了司寇的话,御昊天也沉默了,他不是女人,不会和司寇御美嘉一样,因为他们的感情就动恻隐之心,在听完之后他就觉得解决了游疆王是最好的方式……先不说扩充国土之事,单论游疆王与长宁公主的爱恨纠葛,就足以让他冒着引发国战的风险除掉他。 但是话说回来,身为帝王能为儿女情长冒险来到帝国都城,可见游疆王对长宁姑姑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况且此事关系到南漠国体,而且身为王爷的自己需要顾虑的事情实在太多,虽然心中杀念以起,但是实施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得。 可是听到司寇的语气,就明白她是不忍心那么做的,恐怕在她心里还想着如何才能帮助他们吧? 司寇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王爷?你是怎么打算的?”以她对御昊天的了解,他一定会选择最直截了断的方式吧?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御昊天笑着说:“你说呢?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不是么?只有这样才是最简单的。”听到他的话,司寇忍不住微微叹息,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不过还是忍不住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游疆王死在了南漠,那以后两国必然纷争不断,边境百姓岂不是再无安宁之日?我们怎么说也要为国考虑啊!” 御昊天冷静的说:“正是为国考虑,游疆王才应该必死!只要游疆王死了,游疆必乱。对于我南漠来说,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我们又怎么能错过?” 司寇听他这么说,也知道他的角度,可是游疆王也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角色,这一点从他单枪匹马来到南漠就可以看出来…… 上一世他虽然只带了十几个死士,并且最终丧命于南漠,可是南漠仍然花了二十年都没有攻下游疆,反倒因此事受了不少的边境之苦…… 于是赶紧说:“你这样是不是太小看游疆王了,那样一个在内忧外患之下接下王位的人,却能在短短二十年之内控制住人心,并且强大游疆的人,怎么可能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之前不对国内进行部署……?” 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御昊天,认真的说:“如果游疆王已经做好了部署,那么呢?杀了游疆王就不仅达不到你想要的结果,相反,还会事得其反,使游疆南漠再起纷争,苦的可是边境的百姓啊!” 御昊天一向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听到司寇的话也沉默了一下。杀了游疆王确实有好处,但是危险也很大。况且他也有来自其他皇子的压力,一不小心可能偷鸡不成反浊把米,所以听了司寇的话,他愈加的为难了…… 一方面他真的认为这是一次征服游疆,扩充国土的大好时机,一方面也知道司寇说的是有道理的,毕竟他不是司寇,只是道听途说,他是真真正正明白游疆王的本事的! 最后御昊天冷静的说:“好吧,爱妃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让别人头疼去吧。” 司寇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故而也不着急,对于这件事情,自己能做的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努力过了,至于结果,那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在司寇退出房间之后,御昊天就陷入了沉思,游疆王,以他的了解,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当年游疆大小部落纷争四起的时候,老游疆王病危。他在这种情况下接受王位…… 却在短时间内平定了所有内乱,稳固了游疆朝政,甚至在位期间游疆还越来越富饶,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毫无准备的离开领土,为了感情,一时失去理智么?说不定游疆王在打算带走长宁公主的同时,还有什么更深一层的考虑也不得而知。 想了许久,却始终不能下决定的御昊天最终决定还是把这件事情禀告皇上,由他来决断吧,这样无论对错,都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了。 而且游疆王未走这件事情一旦被太子发现恐怕又要大做文章,自己何不在他之前先禀告父皇呢?也避免了以后被他反咬一口! 都说皇族高贵,可是真的置身于其中,就会发现荣华富贵的背后,充满着尔虞我诈,可能前一秒还和你亲密无间的兄弟,可能下一秒,你正是死在他的手里…… 被这件事情烦了许久的御昊天,当即行动,立刻进宫见皇上去了。甚只没来得及和司寇说一声…… 御书房内,只有皇上和御昊天两人,御昊天说了一下自己发现的事情,皇上也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才慢慢开口说道:“你发现这件事情多久了?”语气虽然平静但眼神中却泛着微微的冷意…… 御昊天赶紧拱手禀报:“回父皇,儿臣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多久,发现之后立刻派人调查,希望调查清楚再告诉父皇,以免父皇烦心!” 皇上微微的点头说:“嗯,知道你有心了,这游疆王当年的确是自己提出的不用和亲。只求和平共处,先帝也觉得那时的游疆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助力,同时也心疼皇妹,不想让她去吃苦,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个情种……” 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惋惜什么,御昊天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一向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应该说话…… 这时皇上继续说:“所以勤王妃前段时间去祈福……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了?”虽是疑问的语气,但也是明白了所有的确认而已。 御昊天也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皇上,索性实话实说:“回父皇,是的,儿臣发现游疆王的目的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事关长宁姑姑的清誉,还是问清楚的好,于是就让璃儿去打探一下……” 皇上知道御昊天是护着司寇,却也并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只是问道:“嗯。那长宁怎么说?”如果这个皇妹犯糊涂,就不能怪自己这个做皇兄的冷酷了…… 御昊天自然知道自家父皇的想法,皇室尊严是不容玷污的,而英年早逝的公主却不少,如果自己的姑姑想不开,恐怕也是其中的一个了…… 不过面上还是镇静的回答:“长宁姑姑说,她是南漠的公主,有着自己的责任,所以是不会走的。” 皇上点了点头,为不可闻的叹息了一下,继续说:“嗯,我知道了。至于游疆王,可以的话,就让他留在南漠吧。” 御昊天抬头看着皇上,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皇上继续说:“不能要了他的命,只有他活着留在这里,才有可能牵制住游疆。” 御昊天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他是想让游疆王做质子,用来要挟游疆的人,以免以后游疆发生异动……可是…… 御昊天还想再说什么,皇上却闭上了眼睛,仿佛很累的说:“剩下的你安排吧,朕累了。”他只能无奈的退了出来…… 出了宫门御昊天,又一次陷入沉思……这个时候去抓游疆王肯定是不行的,此事还得从长记忆,作为一方霸主身边一定少不了雄才武略之人司寇说的对,此事一定要有详细部属,容不得有一点纰漏,稍有不慎就会使南漠陷入异常的被动。 第九十六章 打草惊蛇 宫外头,轿夫正在轿撵旁宫颈等候着他。 待得御昊天走近,轿夫瞥见其面上神色迷惘不佳,努努嘴,有些犹豫,但片刻后仍道,“王爷这是要回府么还是?”若按御昊天先前的习惯,进了皇宫后,大抵都是要先回府的,方才来的路上便见御昊天紧皱着眉头,而此时却也不见得有半分舒缓,想来心中是有烦心之事尤为解决,只是他不明白,天下之事,难道还有皇上办不了的么? 世人都道皇上的权力甚至大于天,翻手为云,覆手则即为雨,然而,他一个小小的轿夫又怎能知晓其中实有千万缕干系。 御昊天撩起袍角,随后隔着藏青色轿帘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府。” 府中,司寇正款款从府外向内里走去,裙摆摇曳,步履轻盈,而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两手拎着大小盒子的凉儿。待在寺庙里的那些日子也没得空出去瞧个热闹,而此时,她已将长宁公主与游疆王的事情告诉了御昊天,自己虽做不了主,但想来御昊天是会想法子解决的,一大早她便溜出街来,也不晓得待会儿回去了御昊天会不会责怪她,正念着,已然到了内室里。 “王妃累了吧,凉儿去给王妃沏杯花茶!”凉儿放下手中拎着的大小盒子,转过身朝司寇轻声道。 司寇淡淡应了一声后,凉儿便旋即小跑出去了,司寇望了眼凉儿的背影,心中一阵的暖。褪去了外衫,司寇觉得身子疲乏便顺势斜躺在软榻上,此时的她又不由得想起长宁公主与游疆王的事来,自古以来帝王家的感情残忍又无情,长宁公主久伴青灯古佛,转眼已是二十余载,怕真是看破了红尘也不一定,只是,当年她甘愿堕入空门也未再下嫁他人,不也正说明她对游疆王亦是情深之至么? 念此,司寇不禁秀眉紧蹙。 “王妃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凉儿倒个茶的空可就皱起眉头了?”凉儿端着茶,刚踏进门槛便见司寇眉心紧缩的模样,不由担心道。 司寇回了回神,缓缓做起身,微微一苦笑,低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声音低低的,说给凉儿听的话,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凉儿一晃神,并未听清司寇的话。 “王妃方才说什么?凉儿没听清。”说着,凉儿将茶盏递到司寇面前。 “既是没听清也就罢了,都是些叫人烦心的事,对了,王爷不在府里么?” 见司寇没再继续下去的意思,凉儿便也没有再追问,她懂的甚少,即便是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 听见司寇的问话,便笑了一笑,道,“大概是不在,一路上隐约听到下人们说王爷早早就出府去了,王爷与王妃素来恩爱,莫不是王妃想念王爷了?” 凉儿望着司寇,杏眼微弯,眸光晶亮,笑意盈盈。 司寇登时只觉脸上一阵的热,没好气的白了凉儿一眼,佯装怒道,“你这丫头尽是学会了贫嘴,果真是平日里太惯着你了,看来也该好好上心管教了,你说呢?凉儿!” 凉儿一听,俏脸上立时不满惊恐状,连忙摆手,道“不要不要,凉儿今后保证乖乖听王妃的话,不敢再打趣王妃了……” 司寇见她这般夸张模样,忍不住抿唇轻笑,抬眼间,一抹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 机敏的凉儿很快便察觉到司寇的眼神,回过身时,御昊天赫然已经大步踏进了屋内。 “凉儿见过王爷!”顿了顿,又朝司寇道,“王妃若无其他吩咐,凉儿便先下去了。”司寇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见到司寇,御昊天一直紧锁的眉心终于有些舒展,只是眼睛里的担忧之色仍隐约可见。“方才上街买了些王爷爱吃的糕点,王爷可有胃口尝尝?”司寇不知御昊天是去见了皇上,浅笑着起身来到御昊天面前,说话间便要去拿点心,却被御昊天握住了柔荑。 他沉一沉声,道,“方才……”御昊天顿了顿,似有犹豫。 “王爷有话直说便罢。”御昊天面上的表情,让司寇心头隐约浮上一抹不好的预感。御昊天闻言,定睛望了望司寇,才道,“我去见了父皇,他的意思是想让游疆王做质子困在南漠,以此要挟游疆人,防止游疆发生异动。” 果不其然,御昊天所说正是司寇心中所担忧的,“难道父皇还不了解游疆王么?他怎么可能甘愿受我们控制?!”就算是因为感情,以他的性格也是决计不会因此没有了底线。皇上做这个决定实在欠缺考虑! 御昊天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但只怕父皇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倘若叫游疆王知道我们欲将他困在南漠,那南漠就会陷入被动,事况也会愈发不好控制!如今也只有企盼父皇不会做出更加冲动的事来!” 语罢,御昊天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然而帝王中心又是旁人所能轻易揣测的?皇上在御昊天将游疆王一事禀告之后,便当即派人去寻游疆王的踪迹了,且下了密令,一定要找到游疆王将其带回来,必要时候,可以是一具尸体! 但他似乎忘了,当年是谁在老游疆王病逝,游疆内部混乱时候迅速平定内乱,继而一统边疆!游疆王若是这么好对付的角色,也不至于前世二十几年南漠与游疆战乱,却始终也未收服游疆! 同为帝王,游疆王早已透析帝王之道,但凡有一丝的风吹草动他便能立时察觉出。就如此时,城内把守重要关卡的士兵突然少了些许,街市上时有骑兵之人路过,虽然是便装,但精明如游疆王还是嗅出了其中危险的味道。 只是…… “这两日城中官兵似有异样,莫不是那南漠皇帝有何算计?为了您与游疆的安危着想,不如我们暂时撤回游疆!” 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游疆王正立身于窗前,而身边的死士又一次向他谏言。 游疆王眉目深锁,身旁死士之言他又何尝不知,他这次选择来南漠,本就冒着莫大的风险,只是如果就这样回去,他的心甚是不甘。 是以,他的目光凌厉,却是立在窗前久久不语。 哒哒的马蹄声又一次从窗前疾驰而过,游疆王骤然眯起了双眼。 寺庙内。 御美嘉亦是觉察到了寺庙附近一些微妙的变化,当她确定有人在寺庙周围潜伏时,便第一时间去找长宁。 御美嘉脚步匆匆,来到长宁的房间,也不顾长宁正在作甚,径直的便推开了房门。 “长宁姑姑!”御美嘉略微急促的惊呼声传入屋内长宁的耳朵里,下意识蹙了一下眉,她一向不喜安静礼佛之时被无端打扰。 御美嘉进了房间后便又迅速将房门反锁,有些慌乱的来到长宁身边,不安的望了眼窗外后,才压低声音道,“长宁姑姑,最近寺庙附近有人监视,长宁姑姑可有察觉?” 长宁紧闭着双眼,左手捻着佛珠,右手拿着木槌不紧不慢的敲着木鱼。即便是御美嘉进来,她也并未睁开眼睛,而对于御美嘉所说之言,她更像是没有听到般无丝毫反应,一张素颜仍旧淡定依旧。 御美嘉见她此状,心中更是着急,她不禁想起前几日听闻司寇说起游疆王与长宁姑姑之事,而这些在外头监视之人多半与游疆王脱不了干系,若是他派来的人那便还好,如若不是…… 她甚至都未敢往下去想。 “长宁姑姑难道就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沉默良久,长宁终于开口,却是极淡的几个字眼,“一切任其便罢。” 皇上执意要寻游疆王,想以此控制他,游疆王察觉后,不得已再一次选择消失。而御昊天在府中苦等几日未得到消息,心中更是焦灼,好几日未能抓到游疆王,想必他定是闻到了风声,如此一来,事情只恐怕会变得愈加棘手。 “王爷也不必太忧心,毕竟我们的能力有限。”司寇一面端起一盏凝神静气的茶递到御昊天面前,一面柔声劝慰道。 御昊天轻啜一口茶,唇齿间顿时茶香满溢,紧皱的眉心竟真的舒展了几分。“爱妃说的极是,只是皇上既已派人行动,若是此时没能将游疆王捉到,只怕放虎归山,南漠与游疆更是无宁日啊!” 语罢,御昊天放下手中茶盏,抬眸望向司寇,此时正是太阳欲落时候,薄碎并不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棂倾洒在司寇如玉的面容上。 纤长浓密的睫毛根根清晰,打在皙白的肌肤上留下极淡极淡的两点阴影,晶亮的眼眸犹如一汪清水,娇唇不点而红,唇边绽放出的一抹似有若无的浅浅笑意更是叫人沉醉,恍惚间,他似乎有些明白游疆王的心境了! 清灵如晶润美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蓦然回神,便听得她道,“事已至此,王爷又何必太过执着于抓到游疆王,反而与游疆王达成共同意识,岂不可更好?这样于南漠,于游疆都有好处。” 御昊天听罢,眸色复杂的望着司寇。 第九十七章 红颜易逝 司寇的这一席话出乎御昊天的预料,他凝视着她的眼神有几分疑惑,几分诧异,又有几分犹豫。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习惯诸多事情与司寇商量,而此时她会说出这番话,想必也不是随口说来,但此时他若是背着皇上擅自与游疆王谈合作事宜,岂不等同于私通外敌?纵然皇上有诸多地方并不很公正圣明,但天子圣威又有几人敢冒犯?更遑论当今皇上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贸贸然行动只怕到头来反倒自己害了自己,给躲在暗处的有心之人落下了把柄,想到这里,御昊天的眸色不禁沉了几分。 相处许久,司寇怎不明白御昊天的犹豫,见他沉默不语,她亦只是静静望着他,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良久,御昊天终是开口,语气却颇有几分责怪的味道,“本王身为皇子,怎可作出这等通敌卖国之事!” 司寇一听,怕是御昊天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遂忙解释道,“司寇的意思并非是让王爷此时与游疆王合作,来日方长,王爷也不必急于一时与那游疆王接触,毕竟眼下当务之急是寻到游疆王,以防他此时潜回游疆,从而引起游疆与南漠边境动乱。只是……”司寇突然顿住,抬眸望了眼御昊天,见御昊天疑惑的望着自己,司寇这才又道,“其实司寇的意思是让王爷您可以与游疆王先结识一下,司寇听闻那游疆王性格豪爽,言语直率,抛去游疆王的身份,也实则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而这总是好过有些人人前笑容,背后藏刀的罢。” 听罢司寇的分析,御昊天不禁拧起了眉,他深知她说的不无道理,然而私自与游疆王结识是大事,决不可草率而行,不过…… “前些时候游疆王尚在城中,这几日城中官兵异动,想必那游疆王也早早的闻风而动了。” 司寇却并不以为意,漫声道,“王爷可知游疆王此次回南漠的目的?” “哦?”御昊天剑眉微挑,“爱妃的意思是……” 司寇与御昊天凝眉对视,而后默契的相视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夕阳如血,洒落在勤王府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金黄的光芒。 不多时,天幕渐暗,暮色笼罩下的勤王府比起白日里的热闹显得格外宁静而幽雅。大多数人早已睡去,唯有御昊天的卧房中有点点烛火摇曳。 窗子半掩着,忽有一缕夜风吹来,烛火旋即跳起了舞,忽明忽暗,司寇本已经睡下,却不知怎的又悠悠转醒,许是夜晚的风凉,许是身侧空空,无依靠。 她披了一件外衫,轻巧下了床榻,忽明忽暗的烛火旁,是一张俊美如斯的侧颜,心中一动,“王爷早些休息了罢!夜风很凉呢!” 司寇关上窗子后折回御昊天身旁,见他面前规规整整的摆放了一张宣纸,执笔却未曾落下只言片字。“王爷深夜不眠,莫非还在为今日司寇的话而耿耿于心?” 司寇不知御昊天正为何事担忧,言语间,不知不觉透出几分落寞,以为御昊天是在责怪自己今日所言。 御昊天淡笑,安慰似的握紧她的柔荑,“自然不是,只是在想如何能尽早寻到游疆王。”司寇听闻此言,心中顿时释然,“那王爷可想出了什么好法子?” “游疆王既是因为长宁姑姑而来,那便派人暗中守在承恩寺,只要那游疆王还在南漠,相信他大有可能去承恩寺,到时我们便能与游疆王取得联系。” 司寇神色迷惘,“王爷这般想,那明日一早司寇便去承恩寺与长宁姑姑聊聊,不过……王爷既是想到了法子,为何还一副愁眉苦展的模样?” 御昊天轻叹,“只怕到时会无端生出其他是非来,此方法不免有冒险之处,本王再想一想,或许还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呢?爱妃可有什么主意?” 司寇抿唇轻笑,“王爷都想不出来的,司寇怎么想的出来,不过司寇觉得王爷的这个主意就不错,虽是有风险,但成功的几率也比较大,眼下既无其他路可走,那何不就尝试一下?” 御昊天沉默片刻,“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案几上烛光熠熠,他垂眸端详着跳跃的烛火,眸光幽邃,探不出一丝波澜。 翌日。 日光明媚。 司寇早早唤凉儿安排去往承恩寺的马车,而后她自己则与凉儿一起赶往承恩寺,而御昊天则开始着手安排探子在承恩寺外监视寺里面的一举一动。 承恩寺的环山石路上,一座精致华美的宫廷式轿撵正缓步前行,轿帘四周缀满着大小一致的琉璃彩珠,轿身晃动,便传出阵阵脆耳的叮铃声,在空荡僻静的山谷中听起来格外响亮。 “今日天气甚好,也亏得王妃早早唤起了凉儿,否则凉儿还见不得这般好天气呢!”凉儿一面欢快地说着,一面贪婪赏阅周身美景。 可不是,今日阳光格外的好,天色湛蓝如洗,朵朵白云或聚或散,竟也拼得出一副画般的形状。在跳眼环望四周,入目皆是青葱郁郁,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凝结在翠绿的草叶上晶莹欲滴,加之山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如此景象,怎能不让人心情大好! 轿子里的司寇听罢凉儿的话,不禁咯咯笑了起来,“既是叫你欢喜,你尽管看个够就是了!”而后,司寇掀起面前叮铃作响的琉璃珠轿帘对抬轿的轿夫婉声道,“前面山路陡峭,轿子难行,你们便在这里等候吧,我与凉儿走着过去便是。” 那些轿夫们见司寇如此这般体谅他们,无不感激地道,“多谢王妃体谅!”司寇下了轿子,吩咐众人守在原地后,便与凉儿一起往半山腰的承恩寺走去。 俩人都了不多时,凉儿便开始了抱怨,“往常时候,凉儿也不觉得有多累,今日怎么觉得这路好生难走!”凉儿虽是丫头,但在勤王府中,司寇待她格外的好,府中的闲杂事务她甚少插手,只一心服侍好司寇一人便可,久了也是惯了,平时里最多也就是逛逛街市,哪里会知这上山的路这般崎岖坎坷。 司寇顿住脚步,看了眼凉儿,“想不到平日里竟惯出一个你这懒丫头来!”语气虽是没有责备的意思,但凉儿听了仍是歉疚的吐了吐舌头,心想王妃已经待她这般好了,她再抱怨真是有些过分了。 “凉儿知错,凉儿回去之后一定勤加锻炼。” “恩。” 司寇应了声,便又撩起裙摆往前承恩寺走去。凉儿跟在司寇身后,没有说话,心里却泛起了疑惑,前几日王妃不是刚刚才到承恩寺礼过佛么?这才没多久怎么又来礼佛了?凉儿想不通,却也未敢再问,王妃这样做,想必定是有她的道理罢。 走过一路的环环绕绕,承恩寺的寺庙终于尽在眼前,凉儿看了看司寇,但见她光洁的额上已然渗处涔涔汗珠,凉儿忙掏出手帕替司寇擦去汗珠,“看把王妃累的,真应该叫他们将王妃送上来才是。若是王爷见了王妃这般样子,定是要心疼不已的!” “这会儿说这些做什么,看,承恩寺不是已经近在眼前了么?”司寇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承恩寺,眸光晶亮。 正开心着的时候,却见一个阴影忽的一下闪到了山石后。 司寇眸光猛然一紧,却又不动神色的收回目光,对正为她擦拭汗珠的凉儿,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会儿再走吧。” 毫无察觉的凉儿正是觉得累极,当下便欢喜的应下了。 二人休息了片刻后便重新出发,而那抹稍纵即逝的阴影始终躲在山石后头未敢现身。少顷,二人便来到了承恩寺。 “凉儿你先到偏房休息会儿等我吧,走的时候我自会过来找你。”说到底,司寇还是偏心凉儿的,一路走来,也真有些难为她了,此时安排她留在偏房等候,也恰好让她在这里休息,凉儿欠身,乖巧的应下。 而后司寇便独自一人去往长宁房中。 依旧是木鱼声响,依旧是青衣素颜。 推开禅房的门,司寇瞬时间只觉有一阵浓浓的檀香味儿扑面而来,龛上燃着的香火应该已经有些时候了,此时不大的禅房内竟烟雾缭绕,透过袅袅上升的薄雾,长宁孤单而纤瘦的背影映入司寇眼帘。没由来的,司寇心中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诉说的怅惘。 她轻步走近长宁,跪在供奉的佛祖面前,默默礼佛。长宁自是知道有人来访,在察觉到了身边来人的时候,纤瘦的身子微微一怔,不过,随即又很快地恢复如常。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只有规律的木鱼声哒哒作响,或许是因为受到了这种环境的影响,渐渐地,司寇的心居然出奇的平静下来。 半晌之后,她不禁感慨道,“我以往不能理解竟有人愿意将自己一声都困在这一座小小寺庙里,如今,却也不敢再如此遑论了。” 第九十八章 最殇莫过于情 长宁不语,却停下手中木槌,司寇偏过头望着长宁素净的侧颜,再美的容颜亦是抵不过岁月的摧残,她的眼角隐约有淡淡细纹,她的双眸已不见了当初如春水般的晶莹,红颜易老,司寇心中默然划过这几个字,却又连带着泛起阵阵酸涩。许久,司寇见她想说些什么,然而犹豫再三,仍未有只字吐出。 岁月无情,带走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而眼前长宁的青春,却是流逝在这一座偏远不知名的寺院里,二十年的青灯古佛,潜心修身,真的有如古卷里所言灵魂将会得到解脱么? 她不得而知,也许是她修为不够,但看长宁这般,她的心里真的是快乐的么?从少女时候的懵懵懂懂,直到后来的堕入空门,她又究竟是为何呢? “长宁姑姑……”司寇试探性的轻唤长宁,长宁此次并未像御美嘉过来时那般冷淡,听见司寇唤她,她放下手中木槌,专心的捻起手中佛珠,素唇微启,却是客客气气,“施主既然来此,那便专心礼佛吧。”长宁的这种客气听起来甚是生分,司寇心中微动,却并无打算放弃的念头。 澄澈的眸子凝视着神情专注的长宁,低声道,“司寇不知长宁姑姑甘愿常伴青灯古佛的真正原因,司寇今日来,只想问长宁姑姑一句,长宁姑姑对游疆王可还有情?” 可还有情? 长宁倏地僵直了身子。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听闻自己要被许嫁与游疆的王,那个遥远,她从未到过的地方。她心中不愿,然而身为皇家之女的她又无可奈何,年少的她默默收起心中小小的情绪。后来,她听闻游疆王年少英雄,性格豪放不羁,于是,她的心中开始有些期待见到那个她从未谋面的夫君,终于,她如愿以偿。 狂沙乱舞,她却只看得到他仪貌堂堂,他身后,率领着一众死士,威武而霸气。 那一刻,她的心再不能平静。 听闻世人道,相爱容易相守难,她偏不信邪。 可是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于他而言毫无用处,他便决然放弃了她。 “我只愿这一世伴着这青灯,了此残生。”说这话时候的长宁神情戚戚然,司寇却心中暗喜。 女人最了解女人,长宁虽是这般说,但眼神里的留恋缱绻却告诉她,长宁对游疆王仍是有情。 而此时,司寇又不禁想起前世游疆王的结局,他对长宁的痴心无疑,前世酿成了悲剧,但愿这一世能让这对几经波折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恩,司寇相信,长宁姑姑是会这么做的,但是司寇觉得,长宁姑姑在这里生活的却并不很快乐。”司寇一面说,一面偷偷观察长宁面上的变化。只是,这一次,她却失望了,长宁表情决然,似乎真的已经看破世事,只叹道,“自我堕入空门起,算算已有二十余载,出家人万般皆空,早已忘却了那些红尘俗世,就算没有堕入空门,二十年了,那么遥远的事情恐怕也早已不记得了。与其痴缠着不肯放下,不如选择遗忘来的好。” 听了长宁的这番话,司寇莫名也变得伤感起来,遗忘……多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然而对她来说确实尤其的深刻,她想忘了前世的仇与怨,可偏偏上天让她带着前世的回忆又活了过来。她想过普通人平淡的生活,却偏偏出生富贵之家,注定她这一生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自由。若不是御昊天…… “司寇不知遗忘的感觉,却深深明白想忘却忘不掉的殇。太多的怨恨,太多的不美好,无数次,我多希望醒来便是一个新生,然而这不过是自己凭空的臆想,命运这等玄妙的事又哪里由得了自己呢。” 长宁终于抬眸,见司寇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然挂满泪珠,她的心忽的一恸。昔日被深藏于心底,害怕碰触的记忆忽的不受控制的纷纷涌上脑海。 其实他们也曾有过欢乐,他们也曾两情相悦。虽然短暂,却是她此生最美好的时光,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突然的放弃她了,他的誓言,他的温柔与霸道,仿佛一下子从她的生命中抽离,独留她茫茫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种感觉,就像是全世界都背离了她,而她还仍沉浸在幸福之中,不知情况。 本以为早已心如止水,却又忽的痛成一片。但毕竟二十年了,心的阅历到底比司寇多,她并没有流泪,平静的面上完美的掩下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既然姑姑心中有情,难道就不曾想过有情人终成眷属么?”司寇凝视着长宁,泪眼凄迷。 “他已成家,我已出家,二十年前就再无瓜葛的两个人又何必在二十年后又一次硬生生扯上干系……” “如果事情并不是像姑姑想象的那般呢?如果游疆王当初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呢?”他前世多么爱她,为了他,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姑姑呵,这些你都不知。 司寇心中焦急,此时此刻,她多想将她所知的前世今生统统告诉她,只是她不能…… 长宁长舒一口气,“也许吧,只是真相如何似乎早已没有意义。” 见她这般,司寇不禁急急追问道,“那姑姑可承认曾与游疆王相爱过?” 长宁默然垂下眼眸,敛去眼底丝丝落寞之色。半晌,她轻轻点点头。司寇欣喜的擦了擦面庞上的泪珠,道,“司寇知道姑姑是想与游疆王长相厮守的对不对?” 长宁忽的又抬头望着她,眼神里有几分诧异,又有几分不解,等着她的下文。 “那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姑姑与游疆王重新在一起呢,姑姑可愿意考虑?”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的,长宁旋即摇了摇头,“即便是我心中想却也不能做,难道你忘了么?我是公主,南漠的公主。” 一句话,噎得司寇说不出话来,呆愣在原地,是啊,终究还是她太年轻,把一切事情想得太简单。司寇方才眼眸里的华彩顿时又失了颜色,一片黯然。 她懂她的用心,只是想起以惨烈结局收场的前世,想起自己明明有心却什么也帮不,她的心里亦是堵得难受。 司寇前脚刚走,御昊天就暗中派人上了山,他派去的是自己信得过武功底子好的亲信,司寇与凉儿没练过武功,上起山了自然是费力,然而那段山路对于常年习武的人来说犹如平地。 在司寇与凉儿还未走到承恩寺的时候,御昊天暗中派去的探子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勤王府内,刚刚下朝回府的御昊天便见派去的亲信回到了府中,御昊天当即在书房招来了那派去的人。 御昊天坐在书案前,面容冷峻的望了眼,站在他面前一身劲装装束的年轻人。 “情况查的怎么样?长宁公主那儿可有异动?” “回主子,长宁公主那儿没有异动,倒是在承恩寺周围发现了太子的人。”年轻人抱拳恭敬道。 御昊天闻言,眸光一紧,“太子的人可有发现你们的行踪?”虽然御昊天对自己的人是信得过,但此次牵扯到南漠皇权,他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年轻人垂首,声音冷然干脆,“并无,属下发现太子的人后,便回来禀告主子。” 御昊天点点头,幸好太子的人不知,否则一旦太子知道他暗中派人监视长宁公主,而此时又正处皇上抓捕游疆王的敏感时期,他的此番作为难免引起皇上的猜疑。不过……思及此处的御昊天又忽的心生一计来。 而后御昊天招手示意年轻人附耳过来,低声说了些什么,片刻后,年轻人眼神布满疑惑,“主子这样做可是想好了是否妥当?” 御昊天眸光骤然一沉,“你只管去做,剩下的不用你操心。”年轻人立即意识到自己多嘴,忙惶恐的退后一步,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正值午后,太子府的后花园百花绽放,奇异芬芳。玲珑凉亭中,太子正悠哉躺在竹椅上听着琵琶小曲儿。边听边忍不住连连赞赏道,“果真是头牌啊,琴艺名不虚传哟,好好弹,本王高兴了,少不了你的赏银!” 弹琴的女子闻言后,不禁喜笑颜开,纤纤十指弹的愈加卖力。时急时徐的琵琶声和着缕缕清风,鼻息间又是花朵的芬芳,不知不觉间,太子竟有些昏昏欲睡。 谁道他刚刚闭上眼睛,便听得有脚步声匆匆而至。 “那个不长眼的奴才敢扰了本王的兴致?”怒骂间,便见一名黑色装扮的人来到凉亭前。太子眸光一凛,挥手示意琵琶女子离开。 女子会意,抱着琵琶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了。女子离去后,来人走上前来,颔首道,“太子殿下,在承恩寺有重大发现。” 太子挑眉,“说来听听,若是说的不合本王意了,有你好受!”方才被搅了困意的太子仍是心有余气。 “我们得到消息游疆王此处来南漠的目的正是为了带走在承恩寺出家的长宁公主,而且那游疆王肯定还在城中,欲伺机带走长宁公主。” 太子猛地起身,追问道,“消息可是准确?” “绝对可信。” 太子心中大喜,如今父皇正着急捉到游疆王,此时若他能抢先一步捉到了游疆王,那他在父皇面前定是能好好的大出风头,游疆王关系到游疆与南漠两个国家,若能处理好此事,恐怕父皇一高兴会提前把皇位传给他也不一定,不但如此,这样亦是能变相的打压勤王,这般一举两得之事,岂不美哉!太子心中喜滋滋的已经开始臆想成功后的情景了。 “但是……”正值太子高兴之际,来人又开口了。 “说!” 第九十九章 毕竟,皇位那么诱人 “属下收到消息,游疆王定然会出现在承恩寺,而且他们的人主动现了身,告诉属下们说,他想与太子合作,如果太子殿下能帮助游疆王带走长宁公主,那他游疆王定然会助太子殿下登上皇位!” 太子听闻,猛地又跌坐在竹椅上,眼神里的暴戾之气暴漏无疑,当他听到游疆王会助他登上皇位之时,他的脑袋里已经一片轰然。 游疆王虽是南漠的宿敌,但游疆王的为人他却深知,那个男人向来说到做到。而他也恰恰掐到了他的软肋,他对皇位,是那么的渴望! 然而与他合作?那不就是通敌卖国么? 太子愣怔片刻,回过神便遣退了那人。小小的凉亭里忽然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清风拂过耳边的声音,其实……转念想想,就算他答应与游疆王合作也不算通敌卖国吧,只不过是做了一个交易,而这个交易除了然他能早日登上皇位,其他对于南漠来说并无半点损害,相反,游疆王娶了长宁回去,到时候两国结成了姻亲,那两国的边境之乱不也就顺势解决了么? 如此,太子为自己与游疆王的合作找了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承恩寺。 午饭过后,司寇拜别了长宁公主,其情凄凄,使得司寇的心情无比沉重,山间微风阵阵却更添各自心中惆怅。 而后与凉儿一起下了山的途中,司寇一直面色不佳,凉儿最终仍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妃您怎么了,缘何看起来愁眉莫展的模样?” “你这丫头,倒也学会察言观色了!” 凉儿呵呵一笑,“那是,跟在王妃身边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哪里行!”听她这般说,司寇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来。 这丫头倒是比前世机灵多了呢! 这边的御昊天在得知太子的人在承恩寺监视长宁之后,便未在派人去监视承恩寺,而是转而去寻游疆王的下落,他断定,游疆王定然还在城中。 以他的性格没能得到长宁公主又怎会轻易的就这么放弃回到游疆呢?他闻到风声是肯定的,所以便悄悄的隐藏在城中的某个角落里了。 太子那边想必也已经得到消息,只是他那个皇兄会怎么做呢?乖乖找到游疆王交给皇上亦或是…… 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下午时候,御昊天在书房坐的闷了便出来后花园散散步,满院的芬芳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司寇,突然惊觉,没有她陪伴的日子竟少了许多乐趣。一向自恃不会沉溺情爱的他竟也渐渐沉浸其中而不自知了么? 司寇与凉儿一行人在路上并未停歇,终于在日落前赶回了勤王府。 “爱妃今日可有累着?”御昊天一见到脸上稍有倦意的司寇便关切问道。此时的御昊天还未用晚膳,只因心中惦念着司寇,此刻见她平安归来,才终于放下心来。 而后又转头对身边的下人道,“吩咐厨房,王妃回府,将用晚膳!” 司寇闻言一惊,“王爷还未用膳么?”看看天色,早已过了平时用完膳的时辰。御昊天轻笑道,“爱妃未归,本王担心的紧,哪里还吃的下饭,便吩咐等爱妃回来再一起用膳。”御昊天的这番话,让司寇心中忽的一暖,相比起长宁公主,她是何其幸运。 入夜,月色微凉。 司寇站在御昊天身侧,为他细细研墨。 “今日我去探望长宁姑姑,长宁姑姑心中有情,只是身份却叫人深感无奈……”回想起今日与长宁的谈话,司寇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只是御昊天的注意力却不在他们的儿女情长之上,“也许长宁姑姑的态度会影响到游疆王也说不定,或者说游疆王有可能会因为长宁姑姑不同意而放弃待她走的念头?” 司寇摇摇头,并不赞同,“同为女儿家,长宁姑姑何尝不想与自己心爱的人双宿双飞,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会二十年不嫁……”司寇垂下眼眸,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王爷今日可有发现?” “在承恩寺监视长宁姑姑的有太子的人。” 太子?那可是个狠角色……前世之时她就已经领略过,若是被他的人发现御昊天派人暗中监视承恩寺,他一定会借机在皇上面前胡乱搬弄是非。皇上本就是个疑心重的人,稍有不利之言传入他的耳中,就有勤王府受的了。 “那……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接下来便是要找到游疆王,不管是否与之合作,都要先找到他这个人再说。” “王爷说的极是,此次南漠能否与游疆化干戈为玉帛,也只看这一次游疆王与长宁姑姑之事怎么解决了。但此时夜已深,王爷早些歇息吧。” 月色如霜,清清浅浅洒落在承恩寺的每个角落,梧桐树下,一个落寞孤寂的身影在这月色里格外叫人动容。 但愿,月老眷顾每一对有情之人! 不日,御昊天便得到属下汇报的消息,游疆王果然仍藏身于城中。彼时,御昊天正与司寇在花园里赏花,听到这个消息,二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丝震惊。 “游疆王此时身在何处!” “城西一户寻常人家,院子前有棵老槐树。” 御昊天听后摆手遣退了属下。 “事不宜迟,王爷应速速去见游疆王才是!”司寇心中急切,御昊天当即伸手否定,“不可,此时去怕太惹人注目,待得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再去亦是不迟。” 司寇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犯了多大的错误,幸好御昊天足够冷静。正欲说些什么,抬眸却见御昊天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只是在奇怪,游疆王真的这么轻易就被他找到了么?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眼看暮色降临,司寇的心竟有些平静不下来,御昊天抚了抚她的长发,温柔安慰。 “王爷一个人去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全,莫要让游疆王伤了王爷。”对于游疆王,司寇只是听闻,并未见过他真实的模样,若是传闻属实还好,若是不实,到时游疆王发了怒,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爱妃无须担心,游疆王这种不好对付的角色始终是要分清楚是敌是友的,而且越早知道越好。” 话虽如此,司寇眼中仍旧遮不住的担忧,“王爷小心些就是了,司寇在这里等候王爷,王爷不回,司寇不睡!” 夜月如钩,暗淡的月光洒在这座城上,仿佛为这座城披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恍惚间,竟觉有些如梦似幻。 只是,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却是暗流涌动,即便是此时此刻,也不敢有一点的松弛。循着收到的消息,御昊天一路轻功,不多时便找到了属下所言那座门前有棵大槐树的院落。 院子不大,看样子极其平凡,御昊天谨慎地扫视四周,发现并无人后才缓步来到门前,透过门缝见不得里面的情形,思量片刻,御昊天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在了院内。 屋内无灯火,一片昏暗。 御昊天轻步逼近主屋,同时心下不禁觉得怪异,难道是属下所报的消息有误,还是游疆王已经有所察觉早一步离开了?倘若游疆王仍在此,又怎会不见一个守夜的,身在异国的他们警惕度应当很高,怎么会无人发现此院子有外人进入呢? 御昊天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但既然来了,不探个究竟自己又怎会心甘? 倏地,御昊天突然听到主屋内有细微的声响传出,他立时停住了脚步。心中正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身侧却忽的闪出一个黑影。 御昊天心下一惊,这人的速度竟如此之快,竟叫他毫无防备,御昊天下意识退后一步,却听得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跟我来,王上在里面。” 一听王上,御昊天当即心中明了,游疆王果真是这里。御昊天正了正身子,随那黑影来到了主屋前。 推开房门,一股清雅淡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借着浅淡的月色,御昊天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于屋内。 眼前之人虽是纹丝不动,却叫人感到一股无名的压力来,果真是帝王之人,气场竟强大到如此地步。 先前那抹黑影将御昊天引到屋内后,便默默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但见方才那人的行为,想必是早已知晓院中有人进来,更甚至……他从派去的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是游疆王故意透漏出去的也未可知。 思及此,御昊天便更觉游疆王此人不简单。 屋内静默许久,游疆王才缓缓转过身来,御昊天抬眼望着他,却由于游疆王是背对着月光的,故而看不清其相貌。 “勤王深夜来此相见,难道就不怕你父皇知道么?”游疆王的声音虽是刻意压低了些许,却仍然雄厚异常。 御昊天听罢,只是淡然一笑,“游疆王此时还未离开,其中定有缘故。也许,我可以帮上些许也不一定呢。” 游疆王早已听闻太子之人阴狠毒辣,却未曾听说勤王有过把柄落人口舌,更在先前也派人调查得知,勤王御昊天的王妃司寇这几日与承恩寺的长宁公主有过接触。 眼下他仍未离城回游疆也是因为不甘心白走这南漠一趟。此时若是能与朝中之人结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先前送与南漠皇上的国书上将他的意图说的明明白白,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后来的情况。 第一百章 皇上的心思 这也是他不得不亲自来南漠的原因之一。 御昊天深眸微眯,细细观望着眼前之人,先前司寇劝他先结识游疆王,而后再与之合作,他还斥她说这样等同通敌叛国,但而后细想了一番,却也并无道理,毕竟游疆与南漠之间素来战争不断,谁也不曾收服了谁,况且两国有战事苦的都是边疆的百姓们,与其用武力解决两国之间的宿怨,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更好? “帮我?为什么要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帮你一是因为本王希望游疆与南漠可以和睦共处,边疆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二是,长宁姑姑亦是有心于你。” 听到御昊天提起长宁的名字,游疆王眸光一紧,只是黑暗中,御昊天并未看见。 游疆王顿了片刻,道,“身为游疆的王,我亦是希望两国和睦,此次带走长宁我是心意已决,若你真能帮我,我定是感激!不过……”游疆王话锋一转,又道,“我与你以往并不熟悉,我要怎能相信你?你父皇满城的找寻我?而你又如何能保证不会向你父皇禀告我的下落?” “说实话,本王并不赞同父皇的做法,只怕到时候会加速恶化南漠与游疆的关系,但若你还不信,我也无法,你想如何带走长宁姑姑就尽管去做,只要别被父皇和太子的人抓到便好。”御昊天深情淡定,虽是看不清游疆王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中,他也能窥探出一二来。 御昊天与游疆王都是聪明人,期间的利害关系二人比谁都明白。 默了片刻,游疆王再一次开口,却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今日之见就到此结束,明晚此时此地你带上你的王妃一起来我们再详谈!” 天将破晓,遥远黑暗的天际被撕成一条一条的亮线,亮线渐渐宽了,终有一道光线透过缝隙洒了下来,窗外翠郁枝头上有不知名的鸟儿叫。 御昊天身侧的司寇一夜难眠,此时听到外头细微的声响便从浅眠中瞬时醒了过来,看了眼旁边熟睡着的御昊天,双眸紧闭的他脸上的棱角似乎也柔和了下来,与素日里的淡漠冷峻相比竟是另一种味道。 望着,司寇不禁痴了,这个男人,总有种魅力叫人无法将视线从他的俊颜上移开。就这样深深凝视着他,不知不觉,有一缕微光透过门窗照进屋内。许是被这光亮所影响,御昊天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紧闭的双眸有将醒的迹象。 “王爷……”司寇伏在他的耳际轻唤道。 御昊天缓缓睁开双眸,立时有一张倾城容颜落入瞳仁。“爱妃怎这么早就醒了?” 司寇有些怅然的笑笑,“王爷昨晚回来什么也没说,司寇心里担忧,这才早早就没了睡意。” 是啊,他不同意司寇与他一起去见游疆王,毕竟……游疆王武艺高强,又擅长战术,若是有什么意外,只怕会连累了司寇,他不允许她冒一丝的危险。 “游疆王的事我们静观其变,待有合适时机再如爱妃所言结识他也不迟。”御昊天话虽是如此,但司寇分明捕捉到他眼神里的那一丝闪烁。 “王爷是有什么话不能坦言告知司寇么?”说着,司寇黯然垂下了眸子。御昊天一怔,他不说只是不想让她涉嫌,但眼见她…… 犹豫片刻,他如实道出了实情,“游疆王果真是在城西的一所院落中,而我们所谓的得到的消息,不出所料的话,也是他游疆王故意透漏给我们的。”御昊天此言一出,司寇瞬时惊诧的楞住了。 御昊天又继续道,“游疆王此时还未走,定是心中有了打算,他之所以会把他的行踪透露给我只怕是早已暗中调查了我们。” “那……他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他的计划里需要我们的帮助?”司寇不确定的问道。 “很有可能,但是具体的他并没有说,只是说……”实在不想司寇牵涉其中,御昊天不禁又顿住了。 司寇见状,急问道,“王爷有话请直说!”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再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游疆王说要爱妃与我一起去见他,他方会道出其中实情。但我担心到时会有意外,这等干系家国之事,我怎么忍心让你冒险?” 原本神色担忧的司寇听闻御昊天这番话后,却是忽然的笑了,犹如三月忽然绽开的桃花令人愉悦,“所以王爷昨晚回来只字不提,独自忧愁的便是此事?” 御昊天疑惑,“怎么?爱妃难道……” “游疆王虽是一方霸主,但司寇早就听闻他行事坦荡,又怎会做出小人之事?是以,即便是他指明要司寇与王爷一同前往,王爷也大可不必担心。” 司寇的勇气与胆识叫御昊天不禁有些诧异,更多的却是赞赏,一个女子有这般见地已实属难得,司寇还如此的善解人意。 原来他心里所担忧的,于她而言,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罢了。 皇上在明处派人搜寻游疆王的踪迹,太子在暗处监视承恩寺,准备伺机而动,此时的游疆王遭受两面夹击,御昊天与司寇心知事情关系重大,便也不拖延,当晚便去了游疆王所在院落。 同样的月朗星稀,这一次主屋内摇曳着微弱的烛火,御昊天终于看清游疆王的真容,世人总道游疆人均是相貌粗狂,个子高大,眼前的游疆王却是仪貌唐唐,丰神俊朗,高大强壮是有,面容却也极是俊朗,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如此气度非凡之人也难怪长宁姑姑一心倾于他。 司寇再一次见到游疆王,真的是恍若隔世,想起前世的游疆王终以惨烈结局而收场,此时此刻,不免令人心酸。 “我已依你所言,带上爱妃一起来见你,先前你不愿说,现在总是可以直说了吧。”三人围坐在实木圆桌旁,御昊天双眼直视着游疆王,沉吟道。 游疆王听罢,微眯的眼眸扫过御昊天与司寇,缓声道,“我此次之所以会来南漠是因为我也要亲自递国书给南漠的皇上,我要娶长宁,把她带回游疆。” 司寇皱眉,心中甚是不解,“但是皇上又为什么下旨让美嘉公主嫁于你呢?而且据说国书上写的也正是美嘉公主的名字,是你自己指明要娶美嘉公主的。” 当初得知御美嘉要嫁给游疆王时,她的心里也纳闷过,游疆王心系长宁公主又怎么会要娶美嘉公主? 司寇所问也正是御昊天心中疑惑,游疆王所言分明跟皇上的言辞大相径庭,莫非其中另有隐情么? 而此时,游疆王的面色沉了几分,“国书上明明是长宁的名字,却无端变成了御美嘉的名字,我想其中,除了皇上也没人敢做这个手脚!我本无心于御美嘉,又怎么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姑娘牵涉其中,耽误她的终身,无奈之下,只得抢了一个宫女离开。”游疆王顿了下,冷笑一声,继续道,“看来南漠与游疆之间的纷争,他是想用武力来解决了!”说到激愤处,司寇瞥见游疆王的拳头紧握,额上有青筋隐现。 司寇最能理解游疆王此时的心情,他有心和睦却糟皇上的刻意挑拨。御昊天眼眸里的神色也愈来愈复杂,只听他道,“那个宫女现在身在何处?”就算他抢走的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但在这件事情上,她的身份可大可小,一样不可掉以轻心。 “勤王放心,那个胖宫女我已经将她安排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等这一次我带回了长宁,自然会放她离开。” “游疆王思虑周到,你与长宁姑姑也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见过了他们对彼此的一番深情,司寇想要帮助游疆王与长宁在一起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游疆王垂目思索片刻,末了,眼神里竟多了几分光亮,他直视着司寇,声音仍旧浑厚有力,但不知为何,司寇却觉得有些微的发颤。 他说,“长宁在承恩寺可还好?” 可还好…… 简单的一句话,但在他的心里或许已经自拟了无数个答案,更可能想象过无数个他们重遇的场景。二十年了,时光荏苒,岁月带走了太多,或悲或欢,徒留满腔感叹。当年的笑颜如花,如今的愁锁满面,想来,怎不让人心酸…… “长宁姑姑在寺里被照顾的很好。”她似乎只能这样回答他,她是南漠的公主,寺里无人敢薄待她,但她的内心呢,是否快乐,是否安好,她就不得而知。 游疆王恸容,眸光深邃,望向窗外浅淡的月光,恍惚间,他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一身戎马,遇见笑颜如花的她,从未情动的心突然的不安分起来。 只是当时,他太轻狂,不屑于痴缠儿女情长,只因当时娶她对他没有帮助,他就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她。 好在后来为此付出的代价让他疼痛,却也让他深深醒悟过来。 蓦地,他低声喃喃道,“二十年了,只怕她早已忘记了我,可笑的是,我也不知道我所谓的这番坚持是不是对的。”司寇闻言,偏过头正对上御昊天深邃的双眸,温婉一笑,又道,“长宁姑姑在寺庙一天,恐怕便会一日不忘旧人。不论是对是错,也许只有坚持过了才会知道的,不是么?” 第一百零一章 悠悠情深,奈何缘浅 听罢这一句后,游疆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你去见了长宁,有没有问她可否愿意跟我走?”他的话像是随口说出,听起来再自然不过。司寇却心中一惊,难道那日她与凉儿上山时候瞥见的那个身影是游疆王的人? 诧异归诧异,司寇仍旧面上冷静,“若我没记错,二十年前,皇上赐婚于你和长宁姑姑,是你首先提出解除婚约,坊间流传你解除婚约的原因是当时的长宁姑姑不能够为你带来帮助,所以你放弃了她,那么现在呢?你执意要带回长宁姑姑是因为你爱她,亦或是……现在的她能帮上你呢?” 游疆王像是被刺中了痛处,登时脸色微变,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我心中有她!” 司寇定定看着他,“那如果长宁姑姑不是公主了呢?没有现在尊贵的身份呢?你还是一样一心带走她么?” 司寇锐利的双眸直勾勾望着游疆王,试图从他的神情上,眼睛里找出一点点异样。然而,她没有!游疆王的眼神愈加变得坚定无比。 “那又怎样?她是什么身份我早已不在乎,哪怕变成平民也罢,我要的只是她那个人,二十年前我负了她,这一次定要让她幸福!”他的语气笃定,叫人无法反驳。 “如此便好,那这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司寇狡黠一笑,偏头望着御昊天。 “什么?”游疆王一时愣住,未反应过来。 他不明白,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御昊天却是深知司寇这一笑,定是心中有了主意。 “既然你不在意长宁姑姑是何身份,那要带走长宁姑姑可就容易多了。长宁姑姑常年呆在承恩寺,难免有个病啊灾啊的,到时我们不就好行动了么?” 司寇一番话落,游疆王仍是一头雾水,御昊天却了然的挑挑眉,“你的意思是让长宁姑姑假死,然后找个替身,借此脱身离开南漠?” 司寇嫣然一笑,“王爷真懂司寇的心思,一猜就中。” 游疆王此时也忽然明白过来,只是……“这样做,确定不会被皇上发现么?不会有什么破绽么?”法子倒算是一个法子,但其中的风险会不会大了些,游疆王心中不禁担忧起来。而且这样一来,就意味着长宁再不能用自己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她若是知道了,会同意么? 御昊天见游疆王心有疑虑,便道,“虽有风险,但只要计划周详,想必都是可以避免的。眼下皇上与太子为了追查你的行踪,满城布控,此种情况,怕是不好离开,情况紧急,这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法子。” 游疆王是何处境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过幸好有御昊天与司寇的倾力帮助,想来风险也是大大降低了。 于是,便也没再说什么,默认了司寇的主意。 月色仍旧昏昏暗暗,偌大的街巷里空无一人,虫鸣声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寂静,御昊天与司寇借着月色匆匆回了勤王府。 原以为自己的主意完美无缺,得以让长宁顺利的跟游疆王走,然而,到头来还是自己太过轻敌。 翌日,还未起床的司寇与御昊天,便听得属下人匆匆来报。 “什么?太子找到了游疆王的落脚处?”听闻消息的司寇不禁惊呼,虽然知道游疆王的藏身之地,但御昊天仍派人守在游疆王的周围暗中监察,以防有突发状况。却不想竟得到了这个消息。 御昊天亦是瞬时清醒了过来,俊眉深锁。“那太子是否带走了游疆王?” “并无,是要与游疆王合作,并承诺如果游疆王助他登上皇位,他便让长宁公主风风光光嫁给游疆王。” 司寇暗想糟了,忙问道,“可知游疆王什么态度?” “回王妃,游疆王并未应下,没有拒绝亦是没有答应。” 也许是因为与御昊天、司寇达成共识,才会对太子的提议不予理睬,想来游疆王对此并没有绝对的信心,万一到时候他们的这个计划失败,他没有拒绝太子的提议,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他可以继续跟太子合作,想来也是人之常情,谁也怪不得。 司寇与御昊天商量之后,仍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太子的为人众人皆知,那游疆王也不是傻子,又怎能不明孰是孰非! 巍巍皇宫,朝堂之上。 皇上坐在龙椅上,冷眼扫视过堂上众位大臣。他派去搜寻游疆王的人已有些时日了,却迟迟未听到定点消息,幸好自己当初多留了一个心思,暗中派了一队自己的心腹去找,上天不负他心,终于得到了消息。 原来近些日子以来,游疆王与他的死士均是藏在了城西的一个破败院落里,如此费劲周折才找到他的踪迹,想必定是先前他派去的人走漏风声,也是自己想法不成熟,这才导致打草惊蛇,无形中给游疆王有了藏身的机会。那么这一次,他便决计不会再做打草惊蛇的事情了。他倒要看看,他游疆王将会如何动作? 只是……堂上那么多大臣,花了那么久的时间,竟然在自己的地盘找不到一个游疆的人,莫非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他不知道? 想到这里,皇上的目光不禁又森冷了几分,堂上的大臣们皆是噤声不言,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们深有体会,而这种关系到两国间安定的事,他们更不敢妄言。 太子寻到游疆王却未禀报,难免心虚,是以,自从上朝开始,他就低垂着眉眼,而正惶恐的他又哪里会知他的父皇已经知晓了游疆王的行踪呢? “太子,你可有寻到游疆王的踪迹?”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皇上威严的声音骤然响彻朝堂,被提名的太子身形一震,但毕竟他在朝堂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快便掩饰下眼底的心虚,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朗声道,“回父皇,游疆王甚是狡猾奸诈,儿臣历日来昼夜在城中搜查也未能找到丁点蛛丝马迹,请父皇责罚!” “罢了!”皇上大手一挥,“游疆王那人朕清楚,他可不是一般好对付的角色,皇儿尽心,朕都看在眼里,罢了罢了!”皇上并未打算将自己已经知晓游疆王行踪的事告知众人,只怕朝堂之上有异心之人坏了他的计划。 森冷的眸子又望了望堂上众人,道,“其他诸位可有发现?” 末了,一如他意料之中,堂上无一人应答,他早料到是这种情况,因而他不气反笑,只是笑容似乎别有深意。 御昊天心中暗忖,他这个父皇的心思他有时都难以揣测,看他这般模样,自己得更加小心才是,自古帝王多疑心,倘若真让他知道自己与游疆王私下有联系,对他,对整个勤王府都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祸劫。 欲将游疆王困在南漠的事,似乎也随着久久找不到游疆王的人而不了了之了。 天气渐热,先前的柔柔春风的日子也逐渐变成了酷热寒暑。长宁在承恩寺又一次度过了炎热的夏季,不同的是,这一短时间更为难熬。 司寇倒是常常来承恩寺礼佛,顺道与她聊上一聊。渐渐地,长宁发现,司寇虽是年纪轻轻,见识谈吐却极是稳重,自己虽是吃斋念佛二十余年有时竟觉得不如司寇看破红尘诸事。 偶尔,司寇会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提起朝堂之事,皇上又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游疆与南漠之间哪里又起了战事,逢过节之时,外面又是如何热闹。 久而久之,长宁一颗心如止水的心渐渐起了波澜,长达二十年的深山寺庙生活,早已圈固了她的心,她不想,亦不敢走下山去。除了那次…… 期间,司寇曾劝过她要下山走走,多看看外面的情与景或许对佛理的理解也会更深些。她未答应,心中尚在犹豫。 春去秋来,几番寒暑,她执意守着这片山林,而如今,是否还要坚持下去,她已经不再确定。 勤王府。 烈烈炎日却未影响到司寇欢喜的心情。 “王爷对王妃真真是好呢,放眼整个城中,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王爷这么贴心的郎君来!”凉儿一面给司寇摇着蒲扇,一面望着司寇皓腕上的白玉手镯惊叹。 “虽所王爷千万般好,但这么说仍是夸张了些。”司寇轻抚着皓腕上御昊天刚刚送给他的七夕节礼物,眉眼俱是笑意。 “嘿嘿,王爷绝对衬得上的,眼看七夕将至,王爷有心早早就买了镯子送给王妃,然后等到七夕那日时候,王爷定会邀请王妃一同去赏花灯啊什么的……想想都叫人好生羡慕呢!” 凉儿歪着头,思绪早就飘到了不知哪里。 “你呀,看你这副含春的模样,看来我是得留意个人家许你了!”说罢,司寇不禁抿唇轻笑。 凉儿听了,霎时羞红了脸,“凉儿不要嫁人,要一辈子守着王妃。” “哟哟,那我岂不是造了孽了,硬是揽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身边是要作甚!”司寇继续逗趣凉儿,凉儿更是脸色红红到耳根,“王妃是最美的,您要是再这么笑凉儿,凉儿可就要哭了!” 司寇轻笑不语,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对凉儿道,“王爷待会儿便要下朝回来了,你吩咐厨子备点消暑的水果和茶水端过来。” “是!”凉儿甜甜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凉亭之中,清风习习,倒也给炎热夏日带来几分清凉,御昊天早早便去上了朝,近段时间,朝野上下出奇的平静,不知为何,司寇却觉得心中隐隐有几分担忧。 虽然皇上明里没有再派人追查游疆王的下落,但游疆王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三两天便转一个落脚点,只是他同御昊天的联系并没有断,每次见面后,他们都会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与地点,以防两方断了联系,而今晚就是约定好的见面时间。 第一百零二章 悠悠情深,奈何缘浅2 先前他们三人达成共识的计划也暂未实施,因此她也未将计划告知长宁,既是演戏,那就演的逼真些。 忽闻府外有阵阵马鸣声传来,司寇不禁弯起了眉眼,算了算时辰,定是御昊天下朝回来了,撩起裙摆,向府门口的方向走去。 “爱妃不必冒着烈日出来!”御昊天见司寇一人顶着太阳便跑出了府,不禁眉心微皱。 “无碍事!请王爷随司寇凉亭一趟!” 二人回到凉亭之时,凉儿已将茶水瓜果规整的放在石桌上,御昊天心中一动,道,“爱妃果真善解人意!” 司寇笑笑,“今晚便是与游疆王相约见面的时间,司寇有个主意,想问问王爷的意见!” “哦?说来听听!”御昊天浅尝一口淡茶,挑眉道。 “再过几日便是七夕节,不如让游疆王与长宁姑姑趁此机会对彼此敞开心扉可好?” “唔……这倒是个挺好的主意,只是,本王可不记得游疆有七夕这个节日哦!”七夕节,情人们的节日,这个节日在南漠很是流行,但在他印象中,游疆人却从不过这个节日。 “正因为游疆人没有这个节日,才更能体现游疆王的一番用心!王爷想想,长宁姑姑对游疆王其实是有情的,只是因为政治上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因素影响她才不愿离开承恩寺,但如果借着七夕节这个机会能让游疆王亲口对长宁姑姑表了心,长宁姑姑很有可能改变主意哦!”恐怕连司寇自己都不知道,她说这话时候的司寇,眼睛里的神彩有多么惊人! 她总是有一些新奇又有趣的想法,叫人不禁好奇她小小的脑袋里究竟还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 “听起来不错,所以今天晚上爱妃要与我一起去见游疆王么?” 司寇冲御昊天狡黠一笑,道,“是呢,王爷同意否?” 今晚的月亮尤其的圆,像一个银盘悬挂在天际,一时间仿佛遮住了满天星星的光芒,皎洁的月光打在御昊天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竟将御昊天衬得宛如谪仙一般。 即便是酷热的七月,夜晚也不像白昼那般,夜风徐徐,吹得心旷神怡。司寇想在街市上多逗留一会儿,却无奈有事在身,而这城中,天子脚下,谁又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是否暗涛汹涌…… 不多时,御昊天与司寇便来到一间小小的客栈里,游疆王身份隐秘,御昊天与司寇自然不是从正门进去。借着月色,只见御昊天大掌揽住司寇的细腰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在客栈二楼的某个客房内。 屋内木桌旁,坐着一个相貌俊朗的男子,御昊天与司寇默契的对视一眼后,便落座在木桌旁。 屋内的男子正是游疆王,见御昊天与司寇二人过来,他的心更是着急,于是在二人刚刚坐定后,他便率先开口了,“我离开游疆已有些日子,带走长宁的事恐怕不能再拖了。” 他的话,御昊天能理解,毕竟作为一国之主,为了一个女儿不顾自身安危跑到敌国去已经让世人不解了,更何况在这里带的时间越久,游疆内部就多一份暴动的可能。 “我与王爷也是这般考虑,故而今晚便是要做出一个决定,我与王爷今日想出一个法子,来问问你的意思?”司寇答道。 “还请说来听听。” 御昊天与司寇对视一眼后,沉声道,“司寇先前问过长宁姑姑的意思,她似是不愿离开南漠,而过几日便是七夕节,或许你可以与长宁姑姑借此机会解开心中的结,说服长宁姑姑同意离开,那之后我们的计划也就更好实施了。” “这……” 游疆王有些犹豫,他倒是没问题,只是怕长宁她不同意,她都不愿意跟他回游疆,会同意七夕与他相见么? 见他面露忧愁之色,司寇莞尔一笑,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道,“长宁姑姑那边我自会说服她七夕那日出来与你相见。” 翌日。 司寇带着凉儿早早地便赶往承恩寺。 山中空灵,气温宜人。 不过长宁似乎又消瘦了些许。 司寇见到长宁的时候,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发怔。青丝随意散落在柔弱的双肩上,清丽的素颜上挂着几分落寞,她此时的这般模样与以往的淡漠形成了鲜明对比。 “长宁姑姑这是怎么了?何故这般叫人心生疼惜的模样?”一进屋子,司寇就忍不住惊呼道。 长宁眼神哀怨,望了眼满目担忧的司寇,幽幽道,“许是我没有慧根,即便是这么些年了,我还是参不透佛理其中的奥妙。” 司寇撩起裙摆在长宁身侧坐定,纤手轻抚着长宁背后的长发,柔声道,“司寇猜想,大概是姑姑心中有执念,才会这般放不下罢!” “以前我不愿去想,但细细回想起来,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昨日我与主持讨论佛理,猛然发现自己这些年来的修行,不过是一堆枯燥乏味的文字,并没有用心去参透佛法。” 司寇一面安抚着她,一面心想,长宁能这样想,实则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开始正视自己,愿意面对自己的心了。 “司寇有一句话,说了姑姑可别生气!”司寇的声音柔柔的,叫听的人只觉得细细软软的,即便是什么不中听的话也叫人气不起来。 长宁有些干涸的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便是,我还会怪你不成。” “恩……那司寇便直言了,再过几日便是七夕佳节,姑姑可愿意下山一回?” 下山?二十年来,她只知山上风景,早已忘却了山下是什么样子。 “七夕……是情人的节日,又与我何干呢?”低沉的声音,却不难听出其中落寞。 “事到如今,司寇也不想再瞒着姑姑了。”司寇定眼望着长宁,长宁惊讶的抬眸回望着她,“其实我与王爷一直都与游疆王暗中有联系,司寇见到了游疆王对姑姑的感情和决心,也能感觉到姑姑对游疆王仍是有情,南漠与游疆又长期处于并不和睦的状态,所以,司寇斗胆瞒着皇上与游疆王联系,只愿日后南漠能与游疆和睦共处,昨晚与游疆王相见,他提出想在七夕节当晚能与姑姑一见,能亲口向姑姑你袒露心声。” 长宁惊得瞪大了双眸,一阵的诧异后,却渐渐湿了眼眶。也许,她不该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 河岸两边挂满玲珑各异的花灯,夜色下,宛如两条匍匐着的两条长龙。人群熙攘,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在河堤边或嬉闹,或深情凝视着彼此,或饶有兴致的猜灯谜。 长宁终是答应了下山与游疆王一见,司寇刻意将长宁梳妆打扮一番,本就容貌姣好的长宁只是轻点薄妆,便已惊艳了众人。 游疆王一身黑色打扮,高大俊朗的身材在人群中甚是惹眼。本已过了为爱慌神的年纪,但不知为何,在等待长宁的这会儿,一颗心,竟不由自主的开始加速跳动。这种久违了的心跳的感觉叫他兴奋莫名,就连下意识的警惕之心亦是放松了几分。 茫茫人群中,他们一眼就望见了彼此,哪怕多年未见。 当他们一点一点靠近彼此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当他再一次站在她的面前时,他忍不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不论她是否愿意。 “对不起……” 这是二十年后再次相见,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千言万语无从说起,也唯有这三个字能表达他对从前的愧疚。 她以为她可以平静如斯,却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泪流满面。也是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她用二十年经营起来的心墙是多么脆弱,多么的不堪一击! 她被他抱得有些痛,有些喘不过气,只是她无法再欺骗自己,这不是她想要的安全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又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不再是游疆的王,她也不是南漠的公主,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男女,在一个平凡的七夕节里紧紧相拥着。 是啊,若是没有那些所谓的名衔身份该有多好,他不用在悔恨中度过二十年,而她不用在小小山寺里空度二十年。 沉浸在悲痛与欢喜交加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队黑衣打扮的身影,正用狠厉的眼神盯着他们的背影。 人群中,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看样子游疆王是要趁此机会带走长宁公主,按照皇上的吩咐,我们必须阻止他带走长宁公主!一会儿看我的眼神行事!” 游疆王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长宁身后有数名黑衣人气势汹汹的持剑朝他们而来,来不及告诉长宁小心,顿时又有数名游疆装扮的人涌了出来,游疆王眼疾手快将长宁揽在怀里,退后几步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再抬头,两拨人已然交起手来,熙攘的人群顿时尖叫声四起,受了惊吓的年轻男女们纷纷四处逃散。 清冷的夜里,只有刀与剑的光影,映入众人眼帘。 与此同时,忽然从另一个方向又重出一拨人来,但三方都不知其身份,场面更是混乱成一团。 受了惊吓的长宁眸色惊恐的望着游疆王,“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是来杀你的么?”慌乱中,有人冲向游疆王与长宁,游疆王来不及作答便抱着长宁一个轻巧的转身躲过那惊险的一剑。 许是听到了打斗声,不断的有身着官府的官兵往这边赶来,游疆王暗觉不妙,欲带着长宁离开,却不想刚一转身便有数名蒙面人追了过来,游疆王无奈只得与那几名黑衣人展开打斗。 好在黑衣人武功不算高,在武艺高强的游疆王面前还不足为患,不多时,游疆王在保护长宁周全的同时便打退了那几名黑衣人。 “小心!”慌乱之中,长宁惊呼着提醒游疆王。原来在游疆王再一次打算趁乱离开之际,又有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向他奔来,游疆王情急之下出手抵挡。 第一百零三章 七夕节,七夕劫 “你先走,不用管我!”虽是夜里,但是长宁也似乎从中看出了点不寻常,若不出她的意料,那些人便是他的皇帝哥哥派来的吧。那些人也定是知道她公主的身份,倘若能趁乱让游疆王先走,想必那些人也不敢伤她! 只是这一次的游疆王并未像二十年前那样轻易的就放弃了他,他狠声大吼,“就算死,我也不会再丢下你!” 蓦地,又有眼泪自眼眶滑出,长宁突然明白,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眼前这个为了她可以拼了命的男人值得是她一生的执念。 没一会儿的时间,人头攒动的河堤上便了无游客的踪迹,只剩下一片混乱的打斗声,慢慢的,那些人似乎有计划一般,一些人缠住游疆王的几个死士们,剩余其它人便轮流纠缠游疆王,游疆王奋力与其周旋良久,他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消耗了些许体力,但好在长宁并未受伤,。 执起手中长剑,游疆王又一次与蒙面人展开博斗,纵然他武艺高强,剑术精妙,也耐不住蒙面人阴险狡诈,他们知道自己都不是游疆王的对手,于是他们自动分成一波一波的,轮流对游疆王发起进攻,只是其中也有些奇怪,他们不择手段欲伤了游疆王,却似乎并未对他拼命护着的长宁展开攻击,在瞥见别处有穿着官服的官兵匆匆赶来时,游疆王心头一震,莫非这些人是那南漠皇帝派来的人? 看他们招招狠厉,分明是要在此夺了他的性命!之前他恶意篡改国书上长宁的名字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下这般狠心,竟欲置他于死地,呵,你这个皇帝真是太贪心!就算我死了又怎样?你一样征服不了游疆!既然你有心撕破脸皮,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想到此处的游疆王不觉间,一招一式又狠厉了几分! 这种周旋式的打法对于单打独斗的游疆王来说尤其不利,长宁见他渐渐疲于应付那些黑衣人不间断的攻击,心下急的十指紧攥,恨不能亲自拿刀杀了那些万恶的蒙面人!终于,在蒙面人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下,游疆王疲于应付,渐处下风。 护着长宁的手不觉间松了几分,突然间,有一柄长剑直直朝长宁的方向刺了过来,方才一众黑衣人并未主动攻击长宁,没料到这一情况的游疆王猝不及防,猛地将长宁拉在了身后! 却不想,有一句话叫做,兵不厌诈。 “啊……!” 一阵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的天际,方才游疆王为了躲开正面而来的那柄剑,而将长宁拉在身后,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正是他的这一下意识举动,却是无形中将长宁推向了另一个深渊,自暗处射来的一支箭,狠狠刺进了长宁娇弱的身子里。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游疆王急声呼喊她的名字,“长宁!!” 只是此时的长宁已没有力气再回答他,本就身子轻盈柔弱的她,此时像一片无助的枫叶失去重心缓缓向下飘落。 游疆王奋力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而他的心,在听到她痛苦叫喊的时候痛成一片! 痛的极致,是无边的愤怒! 游疆王突然仰天长啸,其声音之大竟让众人恍惚觉得耳边有一阵疾风掠过。若说先前只是一般打斗,那么现在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无数花灯映衬下的河堤亮如白昼,众人意识到长宁被箭射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皆是愣在原地。 刚开始长宁还极力支撑着身子,直到后来,她渐渐力气全无,昏死过去,游疆王一颗心顿时崩成碎片,只见他绝望的将已经昏死过去的长宁放在了一边的平坦空地上。众人惊诧,竟忘了有所行动! 游疆王将长宁安置好后,又缓缓站起了身子,其来自游疆王本身的强大气场,竟令一众蒙面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游疆王抬眼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蒙面人,而众蒙面人赫然发现游疆王犀利的双眸竟由黑色变得猩红,对上他那双充满暴戾之气的双眸,不觉叫人心里发怵。 短暂的对峙后,游疆王森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众人耳中,“你们敢杀了她,就要做好被碎尸万段的准备!” 话音未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蒙面人!长宁的死让他内心那个被压制的猛兽彻底的被激发出来!鲜血将他的黑眸染的猩红,鼻息间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他像是一只暴怒而发狂的狮子,挥着剑斩杀他的敌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只为心爱的女人报仇! 最终,这场战争以游疆王的胜利而结束,大多数蒙面人惨死在他的剑下,其余的便是仓惶而逃了,他在游疆死士的护送中,匆匆离开了这个叫他心有不甘的南漠国! 只是胜利这个词,不免有些讽刺!他算是胜利么?他为此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呵,而对方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死了几个性命卑贱的小兵而已!那些兵怎抵得过长宁的性命! 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临走前,看到她躺在冰凉石阶上的情景!为了她,他定有重新杀回来的一天! 南漠皇上派人围杀游疆王不成,游疆王得以回到游疆,本就关系紧张的南漠与游疆两国自此更是问题不断!两国关系进一步恶化! “轰隆隆——!轰隆隆——!” 几道惊雷闪过,将房屋上的窗户印照的犹如白昼。司寇从睡梦中惊醒,看到这一切之后,不知怎么心里惶惶不安。习惯性的向身边望去,空落落的。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原来已经是到了早朝的时辰了,想来御昊天是已经进宫去了。 披上一件薄外衣,司寇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看着外面风雨飘摇,院子里的几棵大树也被吹的“簌簌”作响,司寇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王妃?”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是司寇并没有听见,凉儿顺着司寇的视线望出去。入夏之后雷雨天气较多,这几天几夜的大雨就没有断过,王妃又何必看的如此出神?想着,凉儿又提高了一些音量,喊了一声,“王妃?” 这下,司寇总算是听见了,却也是被吓到了,回过身轻声斥责了一句凉儿,“怎么走路没个声,是要吓死我不成?” 凉儿一听,小脸瞬间就垮了,许是司寇平日里真是对她太好了,她竟开始抱怨起来,小声嘀咕着,“凉儿进来前明明就是敲了门的,是王妃自己没有听见罢了。” 闻得,司寇轻轻摇头,不再与凉儿一般见识。凉儿瞧王妃似乎并无意责怪,便又粘了上去,笑嘻嘻的说道:“那凉儿服侍王妃洗漱。” “你这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司寇玉指轻点凉儿的额头,由着凉儿扶着她来到床边。 看着凉儿挑选出来的几件衣裳,司寇示意她今日换件颜色艳丽些的,看着也喜庆些。凉儿觉得有些奇怪,王妃今日怪怪的,便问道:“王妃是有什么心事吗?” “怎么说?” “凉儿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瞧见王妃的笑意,王妃是有什么心事吗?”凉儿给司寇穿上一件枚红色的衣裳,开始整理袖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就觉得心口闷闷的。许是昨晚没睡好。”司寇淡淡的说着。凉儿却是偷偷在她身后轻笑。 深知凉儿那丫头骨子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司寇便也懒得问她笑什么,只是问了时辰,计算着御昊天什么时候能回府。 大殿之上,金碧辉煌,刻着龙头的鎏金座椅之上,坐着当今的真命天子,他不怒自威。朝堂之下,文武大臣列队而站,站在前头的,便是几位王爷以及朝中重要大臣。 这样的庄严的地方,却也是藏着最多肮脏心思的地方。每个人都想着站在这个地方或者是坐上高台之上的那把椅子,却又是小心翼翼,深怕一不小心稍微差池便是灭顶之灾。 今日,殿外风雨交加,殿内,也是暗流涌动。几个大臣眉目之间传递着某些消息,随后便听皇上身边的大总管高声呼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似是有了某种决定一般,站在第二排的一个大臣上前,拱手作揖,朗声道:“启禀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爱卿请讲。” “近日连连大雨,江州沧州一带发了洪水,民不聊生,微臣恳请皇上派人前往赈灾。”那人说完之后,便又退下站在了一边。 皇上略一沉吟,而后便道:“这件事,朕也是由此想法,不知道众位爱卿觉得应该派何人前去?” 御昊天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正要出列之时便看到身边之人已经先他一步跪在了地上,那人便是太子。御昊天看了他一眼,心中似乎有些明了,便也不再纠结,舒展了眉头。 “父皇,儿臣愿意前往江州赈灾。”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太子能够心怀天下,真是我朝之福。” “皇上。”此时,却又有人走了出来,同样跪在了地上,俯首道:“皇上,太子殿下乃是南漠的储君,按理来说,前去赈灾无可厚非,但是近日前朝不稳,臣觉得太子应该留就在皇上。” 皇上听过觉得此话有理,便对太子说道:“太子有心了,这件事就交给其他人去办吧。”说完,又看向各位大人,“不知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皇上,臣心中倒是有一人选,觉得十分适合。” 听完这句话,朝堂之上,众人脸色迥异,唯有勤王御昊天,面无表情,不置一词。 “爱卿说来听听。” “微臣觉得,勤王是不二人选。” 第一百零四章 赈灾的人选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开始议论纷纷,有人欢喜有人忧。御昊天却是微微一笑,仿若早已料到一般,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儿臣愿意前往江州赈灾。”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安静的仿佛掉下一根针也能听见。而那滴在琉璃瓦上的雨水,有人听着欢快,可也有人听着异常的沉重。 皇帝高高在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跪在地上的勤王,眉眼之间有些犹豫,难以下定决心。 就好像是一场耐力比赛,看谁能够沉的住气。跪在地上的御昊天依然是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终是有人沉不住气,那人便是太子。他上前一步,跪在勤王身边,拱手道:“父皇,此次灾情严重,若是臣弟前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怕是……” “多谢太子关心,想来若是真心实意也百姓做事,老百姓也并非是不讲理之人,自然会感谢朝廷,又怎会为难臣弟?”御昊天露出一丝笑容,打断了太子的话。 “勤王如此识大体,真是皇上之幸,南漠之幸。”众位大臣跪地高呼,御昊天也俯首叩拜。 “既然如此,那朕就命勤王前去江州赈灾。勤王,你回去准备一下,尽快出发。”皇上对勤王交代完之后,便露出了困倦之意。身边的大总管立刻高喊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上离开之后,众人也都拜别了几位王爷之后离开了大殿,走在最后面的是太子和勤王。 “勤王此次前去,可要多加小心,好好保重才是。”太子缓步前行,眼中的得意之色被他掩藏至深。 “劳太子殿下费心。”御昊天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便和太子分道扬镳。 太子看着勤王的背影,露出了暴戾之色,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往自己府邸走去。 用过早膳之后司寇便回了房间,凉儿在一边伺候着,见王妃仍是没有开心起来,心中正想着法子,听到外面有人通传,“王爷回府了。” 司寇立马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相迎。远远的看到御昊天身穿朝服,一脸凝重的大步向她走来,身后跟着撑伞的人,几乎快要跟不上他的脚步。 王爷这是怎么了?司寇在心里嘀咕,上前迎了几步,盈盈福身,“王爷吉祥。” 御昊天这才瞧见了司寇,几缕发丝随风飘扬,不知是不是风太大,她有些睁不开眼,立在风雨之中略显单薄,一身玫红色的衣裳,让她看起来又犹如寒冬中的一支腊梅。 “怎么在这里站着?也不怕风雨把你吹着,淋着?”御昊天上前搀扶起她,与她一同走入屋内。 “无碍,等王爷回府,本来就是司寇应该做的。”对于御昊天的关心,司寇听过之后心中一暖,微微低头轻笑着。 凉儿发现,沉闷了一个早上的气氛,都因为王妃的一个笑容而改变了。她悄悄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只留下御昊天和司寇在房间里。 “今天怎么穿的这么鲜艳?莫不是有什么喜事?”御昊天随口一问,想起今日在朝堂之上答应之事,心中有些怅然。 “只是想要穿而已,倒是王爷,刚才司寇见王爷一脸凝重的样子,是朝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吗?”与他相处许久,自然是知道一些他的心思,若非是什么重要之事,他是决计不会将情绪带到家中。 司寇抬起头,凝视着他俊美的侧颜,等待他将事情说出来。 “爱妃啊,本王是要出趟远门啊。”说完,御昊天便坐在了床边。伸手将司寇的双手握住,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顺势搂在了怀里。 司寇轻轻闭上了眼睛,问出心中所想,“是要去赈灾吗?” “爱妃如何得知?”御昊天低头凝视着怀中的人儿。她的心思细腻,这是他一早便知道的,但是却能一猜一个准,这让他有些诧异。 自然不能说出真相,她是因为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才知道的这么清楚。缓缓睁开眼睛,司寇将视线投放在窗外的大雨,轻声叹了一声。 “入夏之后,大雨不断,司寇也听说了江州沧州发洪水之事,如今这个时候,王爷说要出远门,司寇想不出第二个缘由来。” 她的声音轻轻的,听上去不住的委屈,御昊天收紧了怀抱,同样轻声问她,“爱妃,是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司寇心中明白,前世的时候,太子就是趁着勤王去赈灾期间,暗中掌控了京城布防。这些她该如何说出口?明明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能说的滋味,让司寇心中一阵烦闷。 “爱妃这是怎么了?为百姓做些事情,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御昊天觉得今日的司寇有些奇怪,可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王爷是要前往何处?” “江州。” 司寇点头,起身握住了御昊天的手,凝视着他的双眸之中全是担忧之色,她缓缓道来,“司寇心中担忧,王爷前去江州赈灾,吃不好睡不好,伤了身子。二来,这王爷一走,司寇担心太子会在王爷不再期间做出什么事情来。王爷,会不会太子就是故意支开王爷您的?” 司寇的担心让御昊天心中温暖,说及此事,他也一路想过,对上司寇的眼神,他轻笑宽慰着她,“太子想要的不过是京城的安稳,他以为本王走了,他就能如愿以偿,可惜,他得不到。” 见御昊天写完一说,司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了他好生小心,“王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能让她们伤着王爷,不然,司寇在王府里是要担心受怕的。” 她这一席话倒是让御昊天想起了其他来,若是太子真要再他不在期间做出些什么,司寇独自就在府中并不安全,他想威胁他,司寇就是最好的人质。况且,他也舍不得这么久见不着她,这不,刚想着要走,就已经开始想她了。真是没想到,他御昊天竟然也会有这样一天。 无奈的摇了摇头,御昊天抬起司寇的下巴,柔声问道:“爱妃,你可愿意与本王一同前去江州?” 司寇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但随即一想便也明白了他的道理,笑着点头,“司寇自然是愿意的。” 她没有问御昊天,她一介女流,皇上会不会同意她一同跟去,因为她知道,御昊天会有办法的,她只要让凉儿为她收拾行李就行。 第二日,御昊天早朝前司寇便醒了,亲自动手为他换上朝服,挂上朝珠,又整了整领口和袖口,等到一切都完美之后,司寇往后退了几步,满意的笑着。 “王爷,司寇在家等着您。” 不忍心看她微微泛红的眼底,御昊天扶着她走到床边,“再去睡会儿。” “嗯。”司寇应承着,转身爬上了床。 亲眼看着她进了被窝躺下,御昊天才安心的离开。 早朝案例依然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直到有人挑起了前往江州赈灾的事情之后,御昊天才提起了一些精神来。 “行,那就派发赈灾米粮五百担,由勤王亲自押送前往江州。”皇上最后下了圣旨,着各相关部门配合。 “儿臣领旨。”御昊天上前领旨之后,继而说道:“父皇,儿臣刚刚新婚不久,还请父皇应允,能够带王妃一同前往。” “这……”皇上有些犹豫。 “勤王,前去赈灾又非游山玩水,你又何必带着王妃一同前去受罪?”太子上前说道,表面是为勤王与王妃着想,可实际到底安了什么心,明眼人都知道。 御昊天早就料到不会如此顺利,也更加相信太子定会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有些作为,他还如何放心留司寇一人在京城? “也不怕父皇笑话,儿臣如今是一刻也离不了王妃,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是一刻不见,心就难耐。到时候前往江州,一心想着王妃,到时候,儿臣怕是要耽误事情。”御昊天一面说着,一面又暗暗观察着皇上的脸色,他知道皇上的脾性,此刻怕是对他已经失望了。不过无妨,皇上本就疑心重,这样一来,倒也歪打正着,让皇上放松对他的警惕。 “瞧瞧你那些出息,为了这女人就……哎,自古以来,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你怎么就……罢了罢了,难得你与王妃如此鹣鲽情深,就依你便是,带着你的王妃一起去江州吧。”说完,皇上便先行离开,留下众人。 一抹狠厉之色闪过,御昊天感觉到了,却不动声色,转身对着太子笑道:“臣弟要去安排赈灾事宜,先行告退。” “勤王辛苦了。”太子咬着牙,说出这五个字来,然后愤然转身,先一步离开。 御昊天抬起头来,看着太子离去的样子,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便对几位大人说道:“走吧,去粮库。” “是,勤王殿下。” 一直到了午膳时间,御昊天没有回府,倒是等来了他派回来的随从。 “王妃,王爷去了粮库,让小的来告知一声王妃,今日不回来用午膳。” “知道了。”司寇知晓他今日必定事忙,担心他顾不上吃饭,留下了随从,“你在这里等会儿。” 叫来了厨子,司寇吩咐道:“按着王爷喜欢的口味,做些简单爽口的,要快。去吧。” “是,王妃。” 凉儿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见王妃并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问道:“王妃,是菜不和胃口吗?我让他们重做。” “不急。” “怎么会不急,要是王爷知道饿着王妃了,定要了凉儿的小命。” 随从听了,不禁笑出声来。凉儿微微蹙眉,“大胆,当着王妃的面这般没规矩。” 第一百零五章 一起去江州 见凉儿一副认真模样,司寇在心里暗笑,还说其他人,自个儿呢,最没规矩。 “王妃饶命,小人只是想起刚才在粮库的时候听到几位大人的谈话,一时没忍住,这才冒犯了王妃,请王妃恕罪。”他吓的立马跪下。原本想着几位大人的话有些偏颇,现在听这小丫头的意思,这勤王对王妃怕是宠爱至极,要是得罪了王妃,他小命难保。 司寇来了兴趣,让他起身回话。 “几位大人是如何讨论本王妃与王爷的?” “回王妃,大人们说勤王与王妃鹣鲽情深,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对方。” 司寇微微沉吟了片刻,又问:“何来此话?” “小人也是听几位大人说的,说是今日在朝堂之上,勤王亲口承认,说是一刻也离不开王妃,要与王妃一同前往江州呢,若是不允,怕是连事情也做不好。”这位可怜的随从,怕是不知道这一番话要是让勤王听见了,非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明知道御昊天说这些话是为了能让她顺利一同前去江州的说词而已,当不得真。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竟然感觉到自己脸颊有些发烫,伸手一摸,果然烫极了。当即让那随从去厨房侯着。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凉儿明知故问,让司寇更是害羞不已。 “你这丫头,平日就是太惯着你了,若是再如此,此次出门便不带你。”司寇正了脸色,对凉儿说道。 知道自己王妃害羞,凉儿立刻见好就收,委屈的瘪瘪嘴,“王妃,您要不带着奴婢,谁伺候王妃不是?王妃真就舍得不带奴婢?” 司寇看她这样,没再说话,只提起筷子开始用午膳。 午膳过后,司寇小睡了一会儿,等起床时才发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见外面天空甚蓝,空气中夹着几缕青草的芬芳,说不出的清新。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凉儿吩咐道:“凉儿,让人送些茶果到后花园去。” “是。” 凉儿陪着司寇一同去了后花园,前些日子,司寇便让花匠种了些荷花,此刻雨后清新,她便想来瞧瞧。 果然,经过雨水的洗礼之后,花园里的花朵上都沾了小水珠,娇艳欲滴。 两人走上小桥,看到了池塘里的荷花,虽然是含苞待放,却也已经为这花园增添了一抹美丽风景。 “小荷才露尖尖角。王妃,凉儿念的对吗?”凉儿兴高采烈的扶着司寇,一同观赏着。 “对,想不到凉儿也会吟诗了。” 凉儿笑笑,“那也是同王妃待的久了,耳濡目染嘛。” 司寇笑笑,没再说话。忽而飞来几只蝴蝶,停在了荷花上,又飞到了司寇和凉儿的身边,最后停在了司寇的肩膀上。 “嘘。”司寇示意凉儿不要出声,然后回头看着肩膀上的蝴蝶,轻笑着,眉眼之间都是欢快的神色。 御昊天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雨过天晴后的花园里,司寇犹如花仙子一般降临,不食人间烟火。 快步走进凉亭之中,那里有他平日作画的用具,他轻轻闭上双眼,再挣开时,司寇那绝美之姿跃然纸上。 一阵风吹过,蝴蝶像是受到了惊扰一般飞走了,凉儿想要去追时,瞧见勤王正在凉亭里作画。立即转身对司寇说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听到凉儿的话,司寇赶紧转身看过去,果然,那凉亭之中,傲然而立,下笔如神的男子正是御昊天。 轻步走过去,见他正在作画,便绕到他的身后去看,竟然是在画她刚才与蝴蝶嬉戏的画面。嘴角漾出一抹笑意。却是惊了此刻认真的人。 “王妃既然来了,怎么不说话?”御昊天收了笔,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凉,看来已经出来许久了。吩咐人将画送去书房,便搂着司寇一起往房间走去。 “怕扰了王爷的兴致。” “只要是你,便不会。”御昊天认真说道,司寇小脸一红,想起之前那个随从的话,更是娇羞的低下头。 “怎么了?”御昊天见她突然如此,觉得有些奇怪。 司寇将视线移到一旁的荷花上,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王爷,在朝堂之上说出那样的话。” “说出哪样的话?”御昊天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过司寇的身子,问道。 “就是……就是……”司寇越发脸红,心里却有些失落,怎么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记?莫不是因为并非真心,所以才…… 御昊天见她又急又恼的样子,略微想了一下,便知道了,“是哪个奴才多嘴多舌,说了这些。” 司寇心里“咯噔”一跳,酸酸的话就说了出来,“王爷说的话,是不想承认吗?” 听出她的恼意,御昊天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司寇,你该知道本王的心意,又何必说这样的话?” 司寇也知道自己是有些过分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才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是有些怪难受的,想着便先进了门。 御昊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着她走进去,两人之间,弥漫着沉默,谁也不说话。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司寇不愿意这样沉默下去,毕竟他们是夫妻,又要一起去赈灾,日子长着呢,她可不愿意就这样。 “嗯,都安排好了,明天在家好好休息,后天我们就启程。”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吹来,司寇想要去关门被御昊天拦下。不解的看着他,御昊天对她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这风雨要来,就算门窗紧闭也是无用的。” 司寇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望了御昊天一眼。她明白,这次赈灾并不容易。太子,绝对不会轻易错失这次的机会。 当天晚上,凉儿询问司寇要带些什么的时候,司寇只是说带些平常的换洗衣服就行。 “王妃,这只簪子要带吗?”凉儿取出首饰盒中的玉簪子,问道。 “不带不带,都不带,你当是游山玩水呢,我们是去赈灾,是要去受苦的。”司寇起身,将包袱里一些华丽的衣服都拿了出来。 凉儿微微噘嘴,可也明白王妃的话是有道理的。 休息了一天,勤王便亲自带领官兵前往江州。一路南下。 “王妃,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凉儿对司寇说道,看出司寇脸色不好,着急的问道:“王妃,您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舟车劳顿,有些不适应,别声张。”司寇知道,若是她说不舒服,御昊天一定会让大队停下来,这可是领了皇命的差事,怎可因为她而耽误? 雨越下越大,御昊天看了看天色,让他们就地扎营,准备过了这一夜再说。来到马车里,看到脸色苍白的司寇,他焦急的询问:“不舒服怎么不说呢?” 司寇难受的说不出话,倒是凉儿心疼王妃,对御昊天说道:“王爷,王妃怕拖慢了行程,这才……” “凉儿,不准多话!” 御昊天看着难受的司寇,让俩凉儿先出去,自己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真是苦了你了。外面下雨,我们就地扎营,你也可以休息休息,别多想,靠着本王睡会儿吧。”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司寇便闭上了眼睛。 御昊天看了一眼外面的风雨,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司寇,心里惆怅起来,将她带出来到底是对是错?让她受这样的苦,真是心疼死他了。 半个多时辰之后,司寇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御昊天含情脉脉的眼神,便又开始害羞起来。 “王爷,怎么这样看着司寇。” “没什么,就想看着你。”见她的脸色好了很多,御昊天也放心了下来,握紧了她的双手,他对她说道:“真是苦了爱妃,这次出宫是有皇命在身不可耽误,等事情结束之后,本王带着爱妃好好看看这南漠的景色,可好?” 司寇是爱自由的,一听御昊天的话,就算只是他说来哄她的,她也心中高兴,随即点头,“嗯。” 大队人马休息了一晚上之后,便又开始出发,御昊天不放心司寇,便做进了马车,可怜凉儿要与米粮为伴。 “也好,我平时太惯着她,就该让她吃点苦。”司寇笑着说道。 “本王还当你要不舍的呢。”御昊天开着玩笑,后又对她认真道,“你可要记住了,等到了江州,你一定要时时刻刻跟在我的身边,知道吗?” 司寇应承道:“我知道了。” 刚出京城的时候还好,可是越是往南边的时候,就能看到越来越多的灾民。司寇和御昊天坐在马车上,看着三五成群的灾民,决定加快速度。 突然,马儿不知为何受到了惊吓,马车差点就翻车,好在御昊天机警,一把搂住了司寇,飞出马车。 刚一落地,御昊天便紧张的查看司寇,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个仔细,“你有没有事?” 司寇轻笑,心中一暖,柔声道:“王爷将我护的周全,司寇没事。” 御昊天这才放心下来,拉着司寇的手走到马车边,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王爷,是有个女子突然昏倒,惊到了马,所以才导致了翻车。” 司寇听完,低头看向马车边的女子,衣衫褴褛,污头垢面,脏的不想让人靠近。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司寇却觉得她很和自己的眼缘,嘱咐他们,将女子带上。 “爱妃想要救她?” 第一百零六章 鹣鲽情深 “嗯,看着好可怜,王爷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御昊天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不说话,似乎是在想到底该不该出手相救。而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司寇的声音。 “王爷,司寇知道这样的灾民是救不了多少的,也知道给他们一口饭吃不是长久之计,可是就一个好吗?司寇不会同情心泛滥。”她了解御昊天,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答应,但是又怕答应了她这一次,之后会有很多很多次。他们是来赈灾的,并不是来大发善心,这样的人千千万,他们不可能每一个都救。 可司寇这般了解他,不等他把话说出来,她就自己先说了。这样的一份默契,让他欣慰,便也就同意了。 带着这个女子,他们在江州附近的一个小客栈投宿,让小二送了热水,司寇吩咐凉儿给女子洗了个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等一切都妥当了,司寇才发现,这个女子竟然长的十分水灵,而且样貌看上去也很讨巧。 给她喂了一些粥之后,她便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司寇和凉儿,她急忙起身跪在地上,“小女子芸心,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她可是勤王妃,什么姑娘姑娘的。”凉儿在一边说道,被漂亮呵斥了一声,只好闭嘴不说话。 “不知是王妃娘娘,芸心多有冒犯,请娘娘饶恕。”芸心对着司寇磕头。司寇于心不忍,让凉儿将她扶起,。 “你怎么会昏倒在路边?你也是江州的灾民?”司寇轻声问道,语气尽量放的柔和亲切一些。 “回王妃,芸心的确是来自江州。江州发洪水,芸心的家人都被淹死,芸心没有办法,想要活命只能逃出来,不想走到半路,实在太饿,便晕了过去。”说道最后,芸心有些不好意思。余光看到了桌子上的食物,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 “去吃吧,都是你的。” 精致的糕点,糯糯的米粥,芸心看的饥肠辘辘,听到司寇的话,也不管什么礼数和应不应该,直接就冲到桌边,开始吃起来。 “你慢些吃,都是你的,没有人会和你抢的。”凉儿上前,将粥递给她,“喝点粥暖暖胃吧。” 司寇看着凉儿,这丫头,心肠还是不错的。正想离开,就见芸心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前面,又是三个响头。 “王妃娘娘的救命之恩,芸心做牛做马也要还。还请王妃手下芸心,芸心定当尽心尽力服侍王妃。” 司寇放下犯了难了,这收了她倒不是不可以,可是王府的人手都是要经过筛选的,怕是不好办。 “王妃,您看她这么可怜,不如您去和王爷说说嘛!凉儿相信,只要王妃开口,王爷会答应的。”凉儿也求道。 司寇让芸心先吃东西,然后自己出门去找御昊天。总是给他添麻烦真的好吗?司寇想着,微微感觉到有些心烦。 “怎么愁眉苦脸的?”御昊天走到她的身后,伸手搂着她。 “王爷,妾身想要向您要一个人。” 见她说的如此隆重,御昊天放开她,转过她的身子,故作轻松的问到:“什么事情,竟然让爱妃这般用心?” 司寇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来,“就是那个我们救下来的女子,她唤作芸心,见我救了她便想报恩。她想留在我的身边伺候我,所以……” “就是这件事吗?本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不就是一个人嘛?本王允了。正巧出门在外,就凉儿一个人照顾你,本王也不放心。” 听到御昊天答应了,司寇露出笑容,福身道谢,“司寇替芸心谢谢王爷了,司寇这就去告诉芸心。” 说完,她就要去芸心的屋里,被御昊天拉住了手,“你就这么心急。” “王爷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司寇说吗?” “嗯,等等本王要出去一趟,你就留在客栈里,记住不可以乱跑,也不可以和灾民接触。记住了吗?”他其实一点都不放心司寇一个人,如果可以,他一刻也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就怕一不留神,她就受到了伤害。可是,她最近实在太累了,还是在客栈里好好休息吧。 “嗯,司寇记住了。”司寇给了御昊天一个放心的笑容,然后就转身去了芸心的屋子。 等到司寇离开了,御昊天脸上的表情开始变的冷酷起来,招来自己的亲信,他冷声吩咐,“去调查一下这个叫芸心的。” 出门在外,他必须处处小心。毕竟那么多人都盯着他,他不能让司寇陷入一点点的危险之中。 “若是查出这个芸心有问题,不用来禀报,直接格杀勿论!” “是。” 或许他是残忍的,或许等司寇知道之后了之后会怪他,埋怨他,可是在面对司寇完全一件事上,他容不得一点沙子,因为,他赌不起。 匆匆离开客栈,他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他必须尽快处理完事情回到客栈,只有司寇在自己的身边,他才会觉得安心。 司寇和芸心还有凉儿看到了门外的乞讨者,原本是不想多理睬的,可是却忽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司寇心里难受,便想就去看看。 “王妃,您别去,要是到时候让王爷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我们的。”凉儿满脸紧张的神情,在一边劝着。 “是啊,王妃,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看到吃的简直就像是恶狼一样,您可千万别去,免得到时候又横生枝节啊 。”芸心也在一边说道。 司寇知道,她们说的她都是知道的。可是,可是…… “你们听,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弱了,我还是去看看。”说完,不等她们有反应,直接冲了冲去。 司寇上前,看到孩子已经哭红了脸,她让掌柜的给送些包子,馒头什么的。 凉儿和芸心冲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司寇将一个包子递给你孩子的母亲,接着,悲剧就发生了。 母子周围的灾民看到了掌柜送来的食物,纷纷上前抢夺,然后门外更多的人也都跑了进来。 “没有了,没有了!”掌柜高声呼喊。可是没有用,那些灾民将视线投向了一边的司寇。 司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饶是再淡定的人也有些慌了,也只跟着掌柜摇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她现在心里千万个后悔,应该听话的! 可是来不及了,灾民一拥而上,司寇躲都来不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凉儿和芸心看的惊心,纷纷跑了过来。可是来不及了,眼看着她们的王妃就要撞上身后的桌子。 司寇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免不了要疼上一回了,恐惧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御昊天,快来救我。 “王妃小心!”司寇本以为自己要撞上桌角了,却在落在去的一瞬间听见芸心急切的呼喊声! 说时迟那时快,芸心一个轻巧的起跳,飞身挡下了身子急速向后仰去的司寇!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相反却落入一个绵软的东西上,诧异的张开双眸,芸心焦急的面孔陡然映入她的眼帘! 司寇顿时又惊又喜! “芸心,你?你竟会武功?” 芸心还未回答,便听见一边的凉儿找急忙慌的跑了过来,“王妃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吓着了,幸好芸心及时接住了王妃,不然……不然后果可难以想象!”凉儿一面说一面赶忙扶住了司寇。 司寇笑一笑,“无事的,还好是有惊无险,其实是怪我思虑不周到,想不到他们反应那么大!” “是啊,他们中间大多数是饿的快要昏死过去了,见到有吃的就跟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也就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抢,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幸运遇上了王妃你的!”芸心目光悠悠的望着那些人,他们此时的感受,她是最能体会的。 芸心与凉儿搀扶着司寇将她送回了房间,司寇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不过,芸心方才的表现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古人说好人有好报,只是没想到这好报这么快就来了! “芸心,你可是会武功?”司寇此时看着芸心的眼睛亮晶晶的。 芸心也回望着司寇,轻轻点了点头,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家人,既然上天让她遇见了王妃这么好的人,那她便从此以后甘愿跟随在王妃身边,以报她的救命之恩罢。 司寇无事,凉儿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许多,望了眼芸心道,“是啊,真没想到芸心竟然会武功,方才那一下子,可真是帅气的很呢!” 饶是芸心性子冷,听到凉儿的这般夸赞,也不禁微红了脸,谦虚道,“哪里,凉儿姐姐过奖了,芸心不过是会些三脚猫的功夫!” 这时,办完事的御昊天刚刚回来,便在门口听见屋内几人的对话,他如墨般的黑眸沉了一沉,这个芸心,看来是小看她了呢?会武功?就更像是太子派来的人了!否则一个小小女子,怎会无缘无故学这些男人练得功夫!太子呵太子,你果真暗藏心思! 第一百零七章 芸心报恩 只是,她如此费劲心思接近司寇他们又是何目的?她既是主动送上门来,那他不妨看一看她能使出什么诡计来!念次,御昊天不动声色的抬步往房间内走去! 凉儿反应最快,首先看见了御昊天的身影,忙欠身恭敬道,“王爷!”芸心也迅速反应过来,只不过她向来不会那些女子的礼数,于是便拱手道,“芸心见过王爷!” 心情大好的司寇笑意盈盈的走向御昊天,欢喜的向他道,“王爷真真想不到,芸心竟然会武功哦,若不是方才芸心出手相救,司寇此时就无法跟王爷说话了!” 御昊天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司寇拉了回去,转头看了看凉儿,当即黑了脸色,赤声道,“怎么照顾王妃的!”凉儿见御昊天生气,瞬时吓得不敢出声,平日里虽然司寇惯着她,但对于御昊天,她心里一直切切的,以前他不发怒的时候她都胆怯,更别论现在他正厉声呵斥她,凉儿眨巴两下眼睛,立时便有一阵温热涌上眼眶。 “是芸心照顾王妃不周,王爷要怪就怪我罢!”一旁的芸心见凉儿此状,忍不住出口将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司寇也是急了,忙向御昊天解释道, “王爷莫要错怪了凉儿与芸心,是司寇自己太固执不听她们的劝所以才会出意外的,王爷就看在司寇没事的份上不要责怪她们二人了,王爷若真是生气的话,那就责怪司寇吧……”司寇的声音越来越低,柔弱的叫人想要保护还来不及怎还忍心责怪,对她这般模样,御昊天一向毫无抵抗力,只得默默认输, “本王怎么会怪王妃,只要你开心就好,不过她们若再是出什么差错,伤了你的话,本王决计不会轻饶!”御昊天的语气虽不甚好,但明显这次是不会再追究她们了,司寇不禁婉然笑了,转过头冲低垂着眼眉的凉儿与芸心眨眼道,“王爷已经不追究了,还不谢谢王爷!”“凉儿谢王爷不责罚!” “芸心谢王爷不责罚!” 夜里,晚风沁凉。 御昊天安排好一行人的食宿后回到了房间,此时司寇正在房间里翻看着什么书籍,听见门口有声响,便将视线从手中书籍上移开,柔声道,“王爷忙完了就早些休息吧!” “恩。”御昊天应着,三两步便来到了司寇身旁。“这里天气不比京城,夜里凉,注意身子!今天那个芸心你把她安排在哪里了?”说起芸心这丫头,司寇心头就一阵高兴,“司寇把芸心暂时安排在凉儿房间里了,咱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长时候所以就先这么安排!王爷觉得怎么样呢?” 御昊天却似有不悦,思量片刻,才道,“芸心那丫头出现的比较莫名,咱们要多留一份心,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一早我们就开始出发!”御昊天见司寇这么喜爱芸心,便也不忍心把话说得太绝,毕竟,他不忍见她失望难过的样子。 “王爷的意思是同意我留下芸心了么?”司寇满是期待的眼神凝视着御昊天,御昊天无奈的笑笑,道,“恩,今日我不是说过了,只要你开心,都依你!”御昊天表面上虽然是答应了司寇留下芸心,但私下里却并没有放松对芸心的调查,此时没有查出什么异样,不代表她就是无辜的,更有可能是她隐藏的太深。 由于御昊天一行人还要在此逗留一天,御昊天怕司寇太闷,于是便让吩咐人买了些当地特有的物件给她把玩,而他则早早的出门办事去了,他要尽可能的在明日出发之前找出所有关于芸心来历的资料。 御昊天虽是有心,但司寇却提不起兴趣,他们是去赈灾的路上,怎还有心情把玩什么物件!途中有凉儿与芸心说说话比什么都强。 于是,司寇唤凉儿与芸心一起到了自己的房里,一是增加她与凉儿对芸心的了解,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性格的女孩,二是,她想起了御昊天说的那些话,他可以理解他为什么怀疑芸心的来历,她知道御昊天是为了她好,也正因如此,她想要向御昊天证明,芸心不是谁派来特意接近她的,她只是与其他受灾百姓一样,是一个刚刚失去亲人的可怜女孩儿。 又是一日,御昊天派去查芸心的人依旧一无所获,难道真的是他冤枉她了么? 新月如眉,悠悠然挂在枝头不问世事。 客房中。一盏油灯将屋里头照的明晃晃。司寇坐在木桌旁,神色黯然。就在方才御昊天仍是怀疑芸心的来历不明,司寇再三解释却不能全消了御昊天的疑虑,一阵沉默后,只听她又凄凄然道,“这两日与芸心在一起,她虽是性子冷了些,但真真是一个心思单纯又善良的丫头,司寇敢保证她绝不可能是太子派来的人。不知王爷是否相信司寇……?” “唉……”御昊天忍不住深叹一口气,“本王自是相信爱妃,既然你坚持芸心无可疑之处,那本王也保证以后再不提此事,这样可好?” 司寇的坚持,再次让御昊天妥协,她的眼光一向精准,这次,怕也是不错的罢! 次日,天刚擦亮,御昊天便召集一行人早早上了路,芸心之事,算是暂时划伤了句点。 路途漫漫,越是靠近江城的地方,天气越是恶劣,几乎是天天下雨,鲜少见得太阳,连续遇上这种天气,本就河多水多的江城怎会不发生涝灾!故而心忧江城百姓的御昊天令一行人加紧步伐,尽快的赶往江州! 凉儿与芸心在一边尽心尽力的照顾司寇,几天过去了,令御昊天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相反他对芸心的看法也在潜移默化中渐渐改变了。 一个人是否心里纯净,看她的眼神便知,而这几天下来,无论是什么时候,御昊天也都未见过芸心流露出算计的眼神,哪怕只是一瞬!看来他之前的怀疑纯属是自己多虑!如今司寇的身边除了凉儿又多了一个会武功的丫头,他自然也是放心了不少,京城距离江城的路途太遥远,他是真的怕司寇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一行人加快了行走速度,但偶尔遇上大雨的时候却不得不在驿站多停留上一天或两天,御昊天与司寇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终于在经过一路波折与坎坷后,眼见他们离江州越来越近了,只是,中途见过太多受灾的百姓惨不忍睹的过活着,因而此时司寇与御昊天的心情也变得愈加沉重起来,沿途他们遇上的受灾的百姓是能救这救,但他们的施舍对于数目庞大的受灾百姓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他们实在难以想象重灾区的江州将是一番怎样的景象!若不是这一路上所见所闻,他甚至都不敢相信南漠国的百姓是在这样的恶劣条件下生存着的,也许是他出生皇家,自小荣华富贵,哪里见过受了旱灾涝灾的人是怎样活的? 话说江州可向来是个鱼米之乡,尤其以水稻著名,本是景色优美的一片山清水秀之地,却不想今年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涝灾,想起远在京城,衣食无忧的达官贵士还在为自己的一点利益勾心斗角,真叫人汗颜! “王爷!王妃累了,不如就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启程,晌午时候就到江州了!”芸心看见司寇倦意的面容,于是便拱手向御昊天建议道。 凉儿亦是在一旁应和着,因为早些时候她便发现司寇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只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耽误了一行人的行程,最后还是芸心勇敢,在看到王妃脸色不对劲的时候便立刻告知了王爷,看来她以后还要向芸心多多学习才是。 御昊天闻言,骑着马来到马车前察看司寇的情况,这一看,御昊天心中猛然一紧,只见司寇一张娇俏的脸此时疲意满满,皙白的双颊泛起两抹怪异的红晕,而御昊天的眸子里不知不觉染了几分担忧。 来江州的路途甚是遥远,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司寇怕是没受过这种长途跋涉的劳累,纵然不用她亲自下地走路,但坐在马车上的颠簸也足以让她累及! 司寇却抬手抚了抚额头,道,“无碍事,我们应是早些去江州,好将这灾粮早些交到灾民手中。” 御昊天皱眉,“救济灾民固然重要,但并不是说不管你的身子状况如何!”御昊天回过身,向为首带路的人又道,“传令下去,今日在就近官家驿站落脚,明日一早再启程!” 待一众人来到就近的官家驿站安顿好后,天色将晚,夕阳如血正悄悄向远山后隐去。御昊天此次是奉了皇上的谕旨带着镇灾粮来到江州救济受灾的百姓,而又因为他自身是勤王的身份,因而沿途的驿站得到消息后,就为御昊天的到来早早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司寇双颊诡异的红晕越发的重了,芸心在扶司寇去房间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司寇的额头,在掌心触到司寇额头的一瞬间,司寇陡然皱起了眉心,王妃额上的温度竟这般烫的吓人!“怎么了?”司寇察觉到芸心神情骤变,便随口问道。 第一百零八章 灾粮被抢 也不知怎的,这会儿只觉得身子格外疲累,整个眼眶热热的,难道是怎么了么? “王妃额头发烫,双颊泛红,想来应是受凉发热了!” 司寇心中一顿,她虽与芸心相识不久,但她的性格沉稳冷静又武艺高强,一路上帮了御昊天他们不少,下意识里,司寇对芸心的话早已坚信不疑,此时一听她说,她是病了,心中不禁暗喊不妙,这个关头自己生病岂不是给御昊天添乱么? 幸好此时御昊天正在安排诸人事宜,未与她们一起,司寇便又对芸心道,“明日便要到江州了,我这病也不知一晚会否无事,王爷若问起来,你便说我只是有些累了,并无事,免得王爷担心!”说罢,不禁又轻叹一口气,“真该怪我,怎么这会儿生起了病!” 来江州的一路上,她见过太过由于受灾而饱受饥饿困苦的百姓,她去往江州的心也越发急切,此时她怕王爷一旦知道她生病,便会误了明日的行程,即便是坚持上路,也难免让王爷无端的忧心! “只怕王妃就这么拖着,会让情况更加糟糕!告知了王爷,或许王爷有什么法子也不一定!”芸心似乎并不认同司寇的想法,一面将司寇扶到床边,一面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司寇面前,“王妃先喝口热茶,不能治病却也有好处!” 司寇心知芸心是怎样的人,叫她帮自己向御昊天隐瞒自己生病的事怕是有些难度,于是又劝道,“旅途劳顿,我真的不想再让王爷担心,这样吧,明天一早你提前去江州,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药。” 芸心明白司寇的用心,但仍面露难色,“可是……今天晚上呢,只怕是……”司寇摇头轻笑,打断了芸心还未说完的话,“别可是了,我真的没事,你也不用担心,就当时我拜托你好么?不要告诉王爷!” 芸心垂眸,她是她的恩人,曾在她奄奄一息是救回了她的命,原是恩人说什么,她都应该无条件答应的。默了片刻,芸心终是点了点头。司寇与芸心说着竟忽略了身边神情黯然的凉儿,见她这副似是受了委屈的表情,司寇忍不住关切道,“凉儿这是怎么了?这会儿怎么这般安静?”凉儿心里正念叨着,忽然听见司寇这般关切的语气,瞬间湿了眼眶,“凉儿真该死,明明看到王妃脸色不佳,却因为自己害怕被王爷责骂就没有勇气说出来,害的王妃生了病还要受一路上的颠簸!”话音还未落,粉嫩的脸蛋上便有豆大的泪珠往下滑落。 “凉儿不必自责,我又没有怪你!”司寇温柔笑了笑,抬手为凉儿擦去脸上的泪水。芸心也安慰道,“若是这般论起来,芸心也有错呢,那么久了都没有发现王妃生了病,以后咱们一心照顾好王妃不就是了?” 司寇却突然的笑了,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冲仍满脸泪花的凉儿道,“我怎么突然问道一股子的酸味呢?”说罢,又笑着问起了身边的芸心,“芸心,你有没有感觉到?”芸心一愣,没反应过来司寇话里的意思。 凉儿却是委屈的嘟起了嘴,“王妃又逗凉儿了!” 司寇呵呵一笑,“好啦,不逗你了,你也别再哭了,你看你,都哭成大花猫了!” 说罢,三人都不觉得笑了,不知不觉间,原本沉重压抑的氛围竟轻松了不少。 这时,给一行人安排好食宿事宜的御昊天大步走了进来,黑如星子的眸子里满是惋惜之色,人还未进屋便听得一阵感叹,“这江州原来是个好地方,此次受灾真是令人深感痛惜呵!” 司寇见御昊天进来,忙正了正身子,回道,“谁说不是呢?这次咱们来到了江州,定要竭尽全力帮受灾的百姓重新振作起来。” 而站在司寇身旁的芸心与凉儿见御昊天走进来,一个拱手行了个礼一个忙欠了欠身,二人相视一眼,默契的又对司寇行了行李,悄悄带上房门离开了房间。 “看爱妃的神色,可否是身子觉得不适?”御昊天望着司寇双颊莫名的红晕,有些心疼的抚了抚,方才好似这红晕便有,他以为是天气燥热的缘故,但缘何此时还未消除? 司寇闻言,将御昊天覆辙她的脸的大掌握在手中,温柔的笑了笑,道,“王爷有心了,司寇并无事,倒是王爷舟车劳顿,吃点饭食便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又要赶路呢!” 御昊天一心在受灾的江州上,对于司寇的话也并未多想,“恩,爱妃定是也累了,饭菜一会儿就端上来,你且先休息片刻!” 司寇自小未离开过京城,此次一出门便是远离京城的江州,漫漫长夜里,竟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有意无意,她又想起了游疆王与长宁,前一世游疆王结局悲惨,这一世虽然暂时躲过了一场灾结,但最后南漠与游疆的关系仍是堪虞。 司寇侧了侧身子,深夜里凝视着这个在她身边熟睡着的男人,心中思绪万千,此次奉旨来江州赈灾是由太子向皇上主动举荐御昊天的,太子的为人,御昊天与司寇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次如此主动,恐怕也另怀心思,他们必须时刻警惕着。 不过,半路上幸好遇见了芸心,但愿之后的江州之行也能像之前那般,化险为夷,顺利完成皇上交付的赈灾任务,她不求皇上的恩赐,只愿他们一行人平平安安回到京城。 渐渐的,有一阵困意来袭,司寇慢慢入了梦乡,模糊不清的梦境里却发生么什么不好的事!她极力想看清楚,却总无果!正焦急之际,窗外突然传来的几声闷雷生生将她又从梦境中扯了出来! 被雷惊醒后的司寇,心里忽的乱作一团,同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这种似曾相识的不好预感叫司寇的心突突跳个不停! “爱妃被惊到了么?”不知何时,御昊天竟也醒了过来。司寇偏过头望着已经醒来的御昊天,讶异道,“王爷也是被这闷雷吵醒了么?” “是啊,一阵接一阵的,叫人怎么睡得着。爱妃在想什么呢?”御昊天一面说一面伸出长臂将司寇瘦削的身子圈在了臂弯里。 司寇顿时嗅到一股熟悉而又叫她心安的淡香味道。“深夜失眠,又遇上这种天气,司寇觉得心里乱乱的。” 有一个安稳的肩膀可以给她靠,莫名的,心里惶恐不安的感觉好了不少! “别怕,有本王在,爱妃大可以放心睡!让你跟着一起来这么远的地方,真是苦了你了!”他的下颚抵在她的眉心,声音轻而柔,听在司寇耳中,当即便有一阵暖流在心里划过。 阵阵闷雷仍在继续,不多时,便听到自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雨声! 次日。 众人醒来,却见外头已经雨过天晴,一抹明媚的阳光透过云层倾洒下来。 “哎呦,这可真是老天开眼了,江州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太阳了哇!”驿站里,一个不知名的中年男子仰天感慨道。 司寇抬眸望了望碧空如洗的长空,不禁微扬起了唇角,也许这是一个好的征兆呢?收拾好行装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准备出发,御昊天悄然来到司寇身后,却奇怪不见芸心的身影。 “方才有下人禀报,说芸心天未亮就先动身去了江州。”司寇刚听到下人禀告时心头闪过一丝讶异,她没料到芸心那么早就动身出发了,她一个不善言辞,性子耿直的姑娘其实心思是很细腻的,既是如此,一行人便也出发了。 休息了一晚后,众人的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许是由于天气也异常给力的缘故,司寇觉得就连众人见的气氛也轻松许多。 这一路再没有其他意外状况发生,正午时候,一行人顺顺利利到达了目的地,江州。 远远望去,江州城中的街市上由于下雨积水的缘故,此时地面上仍有较深的积水,两面临街的房子有的甚至被雨水泡烂了,歪歪扭扭倒在一旁无人理会,而偌大的街道上竟空无一人,因而也不知受灾的百姓们此时是何状况!司寇虽未到过江州,但她亦能在脑海里想象出江城街上昔日繁华富荣的景象,此时却是…… 由于路况不适合人行走,御昊天撤了马车,让司寇与自己共乘一匹马,穿过一条积了水的街道后,终于见到了江州受灾的百姓。 数十名受灾百姓聚集在一起,在见到御昊天一行人浩浩荡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似乎并未感到惊讶或者兴奋,他们看御昊天和司寇的眼神里分明带着深深的怨恨。 一声马鸣划破天际。 御昊天勒紧了缰绳,两方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司寇看着眼前尤其安静的灾民,心中觉得莫名异常,受灾的百姓见到有人送粮食过来不是应该高兴的迎接么?又缘何都是这般表情? 御昊天正欲开口说话,却忽闻一个沉厚的男声对身后众受灾百姓大声喊道,“快!!” 而那些百姓听到这个字后,突然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像御昊天一行人涌了过来。却是直接朝着粮食车而去,御昊天瞬时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折身去护灾粮! 押赈灾粮的士兵们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群人一窝蜂的用了上来,场面顿时混乱成一团。 “王妃!”有一个清越女声由远渐近传入司寇耳中,司寇大喜,是芸心赶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灾粮被抢2 芸心骑着马从人群中穿梭而来,御昊天将司寇交于芸心后,便飞身下马朝众人而去。 “王妃您没事吧!”芸心关切的问道,她早早来到了江州,为司寇寻到药后,看了看时间也该是御昊天他们到达江州的时候了,于是便循着来路找,没想到正遇上这场混乱。 “无事,这些灾民为何要抢粮食呢?这本来就是给他们的啊?”司寇蹙眉望着眼前混乱,千万个疑惑浮上心头,芸心摇摇头,她亦是刚来江城,还未来得及了解情况,便遇到了这种情况。 灾民哄抢赈灾粮,着实叫人想不通。 眼看混乱一时不能平息,芸心索性带着司寇离开了,找一处条件较好的客栈将司寇安顿下来,趁此机会亦可以让司寇服下治她病的药! “王妃昨天夜里没休息好吧,眼睛有些红红的!”芸心一面冲药,一面问道。 “恩,不过喝了你带的药应该就没事了,只是王爷那边不知什么情况了,待会儿熬好了药你还是带我去看看吧!” 好在昨天晚上她发烧的迹象并没有加重,虽是难受了点,但仍坚持的住,芸心没有言语,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这边御昊天见场面混乱,但由于都是受灾百姓,根本不能使用武力解决,那些押赈灾粮的士兵亦是为难,只得是以手力阻挡那些受灾百姓的围攻,只是百姓众多,士兵们渐渐无力阻挡,情急之中,御昊天陡生一计。 一个轻巧的跳跃,稳稳落在方才向众受灾百姓大喊的那名男子,这次百姓哄抢赈灾粮的事情想来没那么简单,他们像是早就知道有赈灾粮从这里路过一样,有组织性的哄抢粮食,而那个为首的人,似乎在那群人里很有号召力。 擒贼先擒王这般浅显的道理御昊天还是懂的! 在那人还未察觉到时,御昊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那人捉住,带到了一边! 果不其然,当那群百姓见御昊天抓住了那人后顿时愣在了原地。 “本王奉皇上的圣旨前来江州赈灾,你们可知自己此时的行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御昊天一声厉喝,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顿住动作,几十双眼睛直直望着御昊天,等待他的下文,唯有御昊天手下的那个男子不屑的笑了。 “江州百姓受灾,朝中上下均是忧心忡忡,皇上心系江州,于是特派本王带着赈灾粮来到江州,临行前一再嘱咐本王务必要将每一粒赈灾粮交到需要的受灾百姓手中!” 御昊天说的慷慨激昂,其中有群众却是不大买他的帐,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若本王未听错,方才是有人在抱怨什么么?”御昊天冷眸扫过在场众人,忽然眸光一紧,搜寻到了方才抱怨的人,“来,麻烦你再说一遍!” 那人见御昊天神情肃然,下意识往人群里缩了缩,似是有所顾忌。 “你不用怕,有话大可直接说,说对说错本王承诺均不计较!” 那人有些心动,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朝廷是有下放赈灾粮,但能有多少发到我们手中那可就说不定了!” “那听你的意思是其中有什么人会私吞了赈灾粮?”御昊天挑眉反问。 那人见御昊天没怪责他,便也大起了胆子,又道,“当官的都一个样,我们还不如自己抢到了算个活路!” 御昊天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是立时沉了几分,“下令在此驻扎,将赈灾粮一一分给这些受灾百姓!其中不得有任何差池!” 客栈内,司寇服下药后,便急匆匆催促芸心带她折回百姓抢粮食的地方。 日光灼灼,正午时候的太阳依旧火辣辣的。 芸心骑马带着司寇往御昊天所在的地方赶去。 “这?”当司寇看见御昊天一行人就地驻扎后,不禁瞪大了双眸疑惑问道。 而她身后芸心的眼里,却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来。 司寇来到御昊天所住的营帐时发现另有一名被捆着的男子也在营帐之中,司寇多看了几眼眼前被绑之人,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御昊天见司寇与芸心进来,紧皱的眉心终于得以舒展开来。“你无事便好!方才我已下令让众人在此驻扎,受灾百姓情绪激动,或许这般能稍微安抚他们的情绪!你既然已来,便让芸心带你去歇了吧!” 司寇疑惑看了看御昊天,又看了看那名被绑着的男子,道,“司寇无碍,这人是……” 御昊天自是懂她的意思,解释道,“方才带头哄抢粮食的人便是他!” 原来如此,难怪她觉得他有些熟悉! 这时,只听那人突然冷哼一声,“现在不抢了粮食来,只怕等我们饿死了也分不到!” 司寇听了他的话,身子怔了怔,来都御昊天跟前,又转身对那人,慢声道,“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什么?不妨直说!今日那些灾民哄抢粮食怕也是你撺掇的吧!” 这回换那男子愣住了,但也不过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江州贪官遍地,这是全江州人都知道的事,不信勤王就去查查!” 司寇忽然莞尔一笑,却叫那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听她道,“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过是一个灾民,你如此费尽心思撺掇那些灾民哄抢粮食可知后果?你一个小人物又哪里来的胆量!快向王爷如实交代,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做?你们又目的何在?!” 司寇的一席话让那人当场呆愣了,他万没料到自己的意图竟被这么轻易的识破了,且是一个年轻女人,御昊天亦是相当诧异,他以为这个人只是鼓动百姓抢赈灾粮,却未深想过此人是受人指使,念次,他不禁又一次打量一番眼前这个被捆着的男子。 但见他身材壮硕,目光犀利,精神相比其他灾民而言好了不止几分,他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灾民。 然而,那男子即便是被人拆穿也矢口否认,“我一介草民,王妃也太高估我了!” 御昊天冷哼,“真把你当做草民,那就太低估你了!” “随便王爷怎么想,反正我等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只能任王爷处置了!” “是么?其实就算你嘴硬不肯说是谁指使你的,但我大概有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你替人卖命无非是因为利益,倘若你如实招了,不但饶你性命,兴许还能给你写什么好处!” 那人别过头,并不打算回答司寇。 长久的一阵沉默后,司寇又继续道,“既然这个条件你不答应,那就只好拿你的家人来问此事了,听你的口音也是本地人,凭勤王的能力想找到一户人家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司寇的这句话,如一把利刃,正好戳中了那人的软肋。 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不顾家里六口老小人的性命!最后,在司寇与御昊天的逼问下,他道出了实情。 原来数日前,他收到了自京城太子府传来的消息,让他在江州悄悄散播谣言,说御昊天带来的赈灾粮是会送到当地官府,然后再由官府的人发放给受灾百姓,但同时那人又挑拨说官府的人都是贪官污吏,定会私吞了赈灾粮食,而灾民们均是担心自己无法收到赈灾粮,于是这才发生了受灾百姓在此地特意等候御昊天一行人,继而哄抢赈灾粮食的事。 御昊天与司寇也当即明白,当初为什么太子极力向皇上推荐让御昊天亲自来江州赈灾,原来是已经安排好了人,想当初他对御昊天说的天花乱坠,却是早早派人在江中设下了坎。 太子此人果真奸诈,轻信不得。 至于百姓们所说,江州贪官众多之事,御昊天也默默放在了心里,这一次既然来了江州,那他就有责任亲自监督赈灾两款的发放,并且关于江州官吏贪污一事也须给江州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本以为抢粮食不过是一个偶然,谁知道,运粮车所过之处竟然处处被抢。尤其是到了南仓附近的时候,抢粮的人更为凶猛。 看着灾民蜂拥而上,司寇眼前一黑,即将被灾民踩踏在脚下,慌乱中只觉得被一双手拉起,睁开眼的时候,见自己已经到了楼上,身边站着穿着一身白衣的芸儿。 “芸儿,你又又一次救了我,谢谢!”司寇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面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充满了感激之情。 芸儿拉着司寇,看着司寇缓过神来,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司寇说道:“芸儿救主子多少次都报答不了王妃的救命之恩,王妃就不要在对我说感谢的话了。” 司寇看着芸儿,嘴角上浮上一丝的笑意:“以后不要在说主子主子的,我们以后就是姐妹。” 司寇望着芸儿,只觉得芸儿就像是自己的姐妹一般,收留了会武功的芸儿还真的是一件有利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个灾民区,因为人杂,容易生出事端。 芸儿将司寇搀扶进房间:“这些灾民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遇到吃的肯定会拼了命的争抢,您还是离那里远一些,免的伤到了您,若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吩咐云儿,芸儿替你去做。” 凉儿此时也跑了进来,推开房门,见芸儿和司寇安全的坐在房间里面,深深的呼了口气:“王妃,您没事吧?听人说你受了伤,吓死凉儿了,您若是有个三张两短,凉儿也就不活了。” 司寇噗的笑出声来,“你这丫头,嘴越来越伶俐了,多亏了芸儿,否则你还真见不到我了!” 凉儿望了望芸儿,连忙道谢:“谢谢你救了我们家主子!” 芸儿笑了笑道:“王妃救了芸儿一命,芸儿定是愿意和凉儿姐姐一起伺候王妃一辈子,就不要谈谢不谢了!芸儿应该报答王妃的救命之恩才对!” “爱妃!”随着充满魅惑的磁性声音,便看到御昊天跑了进来,神色略带几分紧张,见司寇并无大碍,这才呼了口气道:“爱妃,你没事吧?” 第一百一十章 灾粮被抢竟因太子 司寇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御昊天,指着身边的芸儿道:“多亏了芸儿,若不是她,恐怕臣妾今天就见不到王爷了!” 御昊天望了一眼站在司寇身边的芸儿,心中忽然充满了愧疚,芸儿救了司寇一命,自己还派人去调查芸儿的底细,不过,他这次是真的放心将芸儿留在司寇的身边了,他已派人查明,芸儿和朝廷内的人并无任何关系。 凉儿扯了一下芸儿,示意她出去,芸儿见状,便和凉儿走出了房间。 “爱妃,本王听闻你又差点……”御昊天眼眸里带着怜惜,并将双手抚上司寇的脸颊。 司寇脸颊瞬间布满了红晕,伸出纤细的手指握上御昊天的大手,温柔的道:“我这不是没事吗?不要担心,倒是你,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现在远离朝廷,这里人多,情况复杂,我怕你有什么不测……” 司寇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就惊出一身的冷汗,若是在次旧戏重演,后果不敢设想。 “爱妃,本王自会小心,现在有芸儿在你身边,本王也放心了。”御昊天嘴角微微一笑,脸上充满了爱意。 司寇紧皱着眉头,望了一眼御昊天,凭着自己对御昊天的了解,平时的御昊天做事十分谨慎,今日怎么就这么信了那个丫头?莫非? 见司寇紧皱了眉头,御昊天解释道:“对不起,我派人去调查了芸儿的底细!” 司寇这才缓了口气,笑道:“这才是王爷的作风,如此,我也放心!” 御昊天叹了口气:“这里灾情实为严重,比本王相像的要严重很多,只是本王心中疑惑不已,为何皇上对此地早已发放赈灾银两,而灾区的灾情却为何越来越严重呢?” 司寇看着御昊天紧皱的眉头,道:“莫不是这赈灾的银两被当地官员贪污了不成?” “爱妃说的对,正是本王所想,若不是官员贪污了银两,此地的灾情为何长时间得不到缓解?”御昊天嗔怒,一双大手握的咯咯直响。 “明日,本王会和手下一起到灾区查看,进行走访,到底要看看是哪个胆大的官员竟敢私吞赈灾用的银两!”御昊天眼眸里布满了冷冽的光芒,此刻,恨不得将这些贪官揪出来就地正法。 司寇看着御昊天眼眸里的冷光,不觉得呼了口气,对着御昊天道:“听说这里的官员和太子私下交好,你这样子大张旗鼓,会不会惊动了太子的人?” 御昊天微微皱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决定到灾区暗访,希望得到一些情况。 此时的太子殿内,一道黑影闪过,站立在太子面前,冲着太子拱手作揖:“太子殿下,前方灾区有探子报,勤王已经到达了灾区,今日在灾区安营扎镇,开始调查赈灾粮饷!” “哼,我早就知道他会着手调查此事,这也是我要他去灾区的目的所在,这次要趁机将他搬到,让他就此消失在我的眼前!”太子眼眸闪过一道冷冽,他狠狠的盯着身旁的探子道:“派人盯紧御昊天的行踪,还有你们可以趁机对司寇下手!” 说完,太子嘴角拂过一丝邪魅的笑容,对于御昊天去灾区的事情,可是他一手策划,怎么能让上架的鸭子飞了。 探子俯身告辞,正准备出太子殿,却见太子皱眉,道:“慢着,去对李知县说,要他不要慌张,一切见机行事!另外,让他派一些得力的助手,对灾区散播谣言,就说勤王车上所运输的粮草,要经过批准,由官府进行发放,让灾民安心等待!” 探子先是惊愕,继而微微一笑,便退出太子殿,朝着灾区策马奔去。 此时已是天黑,探子一路策马奔走未停歇,到灾区李知府府中的时候已是凌晨。 “老爷,你真是讨厌的很,不要嘛……不要……”一个女人风骚挑人的娇叫声,从房门处传来,刚好落入探子耳际。 “娘子,你若是伺候好本官,那钞票少不了你的!”知府说着便扑倒在女人的怀里。 “吱”听闻门响,李知府慌忙系好脱落的裤子,满脸怒气的看着门外穿着黑衣的人。女人一声尖叫便晕倒在地。 “来人!有……”还未将话喊出,黑衣人堵住了李知府的嘴,轻声道:“不用怕,我是太子的人,奉了太子的口谕,要大人找些得力的人手,在灾区内散播勤王拉来的粮草需要经过官府发送赈灾。” 李知府抬头,眯起小眼睛仔细打量来者,待看清楚来者脸庞的时候,便冲着黑衣人微微一笑道:“请英雄回去向太子禀告,下官定会按照太子吩咐办事!只是勤王……” 看到李知府神色有些紧张,黑衣人冷冷道:“一个勤王而已,该做什么做什么,只要老老实实听从太子的话,一切都在太子掌握之中!” “是,是……,本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李知府拱手向黑衣人示意。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黑衣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李知府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深深的呼了口气。 “来人”李知府走出门外,冲着院内的人喊道。 一个穿着管家服的男人,迈着细碎脚步跑了过来:“老爷,老爷,奴才在!” “管家,明日你找些得力的人手,对外散布,勤王来这里时所拉的赈灾粮草,很快会通过官府发放给灾民们,要大家安心!” 管家听闻愕然,这半夜三更,李知府什么时候关心过灾民,今天这是怎么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李知府冲着正在发愣的管家喊道。 “是,是,大人!”管家一路小跑,嘴角的小胡子也随着步伐微微颤动。 早上,天刚亮,灾区内一片哀怨声。 御昊天为了暗中查访灾民民情,便乔装打扮混到了灾民中去,灾民并未认出御昊天的真实身份。 御昊天此时就坐在灾民中,一身粗衣打扮,虽然是粗衣,但是还是有着一身王者的气质,在这灾民内显得格外的显眼。 “年轻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是住在哪里的?”一个长胡须大约六十岁左右的瘦巴男子朝着御昊天问道。 “我不是本地人,听闻当今皇上派勤王送了赈灾粮草过来,所以就来到了这里,以求一点粮草!”御昊天轻轻说道。 老者听完御昊天的话,反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着御昊天说:“你是隔壁县的吧,我们这里虽然听说皇上派发粮草和赈灾饷银,但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也只是听说而已!” “为什么!”御昊天显然有些激动。 “年轻人,不要激动,自古不都是这样,官官相护,哪里还管的了民众的死活?”老者叹了口气。 “你们这里的李知县,难道就不管民众的死活?”御昊天眼眸里充满了怒火,正在燃烧。 “哎,别提了,李知县是好色之徒,哪里顾得了我们。”老者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干粮,颤巍巍的将干粮送到御昊天的面前:“你得走多远的路啊,应该很饿了吧,我这还有些吃的,是昨日刚抢的粮食。 御昊天望了望老者手中的干粮,眼眸里布满了哀伤,这些应该是昨日那些灾民跑到他住的地方抢粮抢到的。 御昊天摇了摇头,道:“我相信勤王,一定会发粮食给我们的,一定不会官官相护!” “年轻人,你还太年轻了,还是吃点吧。”老者又叹了口气。 这时候,人群内发出响动,很多人在窃窃私语,御昊天抬起头来的时候,便见一群穿着官服的人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领头的似乎是个衙役,一边走着,一边将一块羊肉抛在空中,又用嘴唇接住,大口的撕咬起来,走近灾民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一抹的黄油。 “你们听着,你们的好日子到了,勤王拉了粮草到了我们灾区,知府大人准备接见勤王,这些粮草,知府大人肯定会发放给大家的。”衙役说着捡起一个细细的干树枝送入口中,悠闲的剃着牙缝中塞着的肉渣。 人群里一片安静,并没有人因为听到此消息感到兴奋的。只有御昊天的眼眸里布满了惊喜的神情。 老者却轻轻的叹了口气,继而又是一阵的摇头叹息。 “伯伯,您为什么摇头?为什么唉声叹气?听到这些消息难道不应该高兴吗?我可听说勤王可是一个好王爷”御昊天有些困惑的看着老者。 “哼,这些话我听了很多遍了,只要是经过官府的,哪里还能到我们民众的手中!不过若是事先将这些粮草抢了,或许我们这些灾民还能活下来!”老者眼眸里绽放出精湛的光芒,似乎在筹划什么。 待到衙役大摇大摆的走后,灾民们唉声载道。忽然有一位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站起身来,对着这一群灾民道:“这次本来听说是勤王来发放粮草,心理充满了期望,没有想到勤王居然如此昏庸,和李知府那狗官串通一气,若是粮草到了狗官手里,那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对,还不如事先将那批粮草抢了,这样子,我们还有活路!”接着又站起来一个年轻人,大约三十岁的年纪,皮肤有些黝黑,但是身体看上去很是壮实。 是啊,是啊…… 人群里发出一阵的赞同声。 御昊天紧紧皱着眉头,怪不得灾民听到这些话会如此的愤恨,看来之前皇上派大臣来发放粮草的过程,就是经过李知府的手的,可是经过他的手之后,粮草就会消失不见了。 御昊天握紧了拳头,一股怒气中烧,这狗官好大的胆子,竟然私吞粮草,本王到要看看,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胆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趁机下手 御昊天来到驻扎营地的时候,将身上的破旧长袍脱下,这一身灾民的打扮,着实获得了不少的消息。 司寇听闻御昊天从灾民区安全的回来了,着实松了口气,煮了一碗粥命凉儿端到了御昊天的面前,在灾民中混迹一天,肯定饿了。 “你回来了,王爷,快喝点粥吧!”司寇上下打量御昊天,这一日不见,御昊天看起来似乎是瘦了些,也黑了些。 御昊天哪里吃的下什么饭,脸上的怒气还没有退去。 “王爷,怎么了?什么事情让王爷发这么大的火气?”司寇疑惑的看着御昊天,疑惑的问道。 “可恶的李知府,竟然敢私吞粮草和饷银,本王倒是想看看是谁在他背后指使的,就凭着他一个知县,若是背后没有人指使,怎么敢私吞赈灾的饷银和粮草?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木质的桌子被御昊天拍的微微颤动,就连桌子上的粥也散了出来。 “王爷,莫要生气,就算是要治李知府的罪,那也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行,就凭着一些灾民的话,就能治李知府的罪?恐怕是说不过去吧?况且到底背后是谁指使的,王爷还未查清!”司寇看着愤怒中的御昊天,上前拉着,示意他不要着急。 御昊天听完司寇的话,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忽然,他眼眸里闪过一道灵光:“爱妃,本王今晚要夜探知府”。 司寇惊出一身的冷汗,要知道李知府可是阴险狡诈之人,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在此地听闻李知府的作风,那可是要多狡猾有多狡猾。 “爱妃,灾民现在情绪异常激动,今日有衙役派人到灾民区散布消息,说我勤王拉送过来的粮草要经过官府的手才能发放给灾民。” “这不是要挑拨你和灾民之间的关系吗?”司寇皱眉,感到了一丝危机。 “对,这个李知府,本王到要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从本王来这里,就还未见到他来拜见本王!”御昊天怒气中烧,就连四周的空气中都布满了艳艳怒火。 “王爷,您做事一向低调,来这里没有派人向官府通告,李知府知道您来,也当不知道,以免惹上麻烦!”司寇看着御昊天,分析道。 “哼,既然他不来找本王,那本王便要混混他!”御昊天眼眸里充满了冷冽,看了一眼下属道:“今晚,一定要看好粮草,不能被那些灾民抢了去,若是粮草失盗,那本王就无法向灾民和皇上交代了!” “是,王爷!”下属抱拳,走了出去。 “王爷,您今晚要去李知府那里探个究竟?”司寇眼眸里布满了担忧,唯恐御昊天出什么不测,李知府看来已经开始有所举动了。 “爱妃放心,本王去去就来,过了今晚,本王要让那李知县露出狐狸尾巴!”御昊天看着寨外即将变黑的夜幕。 “凉儿、芸儿,你一定要照看好王妃!王妃就拜托给你们了!”御昊天担心他不在的时候会有人对司寇下手,便吩咐芸儿和凉儿照顾司寇。 自从救了芸儿,御昊天放心了很多,他现在可以放宽心的应对李知府了。 夜幕被一抹黑色掩盖,还能听到虫鸣的声音,盛夏还未过去,夜间也是热闹的,只是夜间藏了很多的伏击。虫子总会在不经意间被敌手吞掉。 御昊天换了一身的黑衣,将面部用黑布遮盖,一个纵身,便矫捷的爬向了李知府的围墙,知府内,点着几盏灯,将这黑色的夜幕照的通亮。 御昊天纵身伏在围墙上,被围墙里伸出的茂密树叶子掩盖起来,知府内的管家此时从廊道里走过,看夜的衙役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侧身倒在墙壁上打起了呼噜。 正是好时机,御昊天趁着衙役打呼噜的机会,一个纵身跃下围墙,在知府内搜索起来,知府比起王府小了很多,但是里面的布局比起王府并不差到哪里去。 正直夏日,知府池中心的荷花散发着清香,湖中的假山看上去格外的精致。这便令御昊天多看了几眼。 忽然,有一道人影映入了御昊天的视线,定睛一看,不是别人,这人正是李知府。 御昊天随即藏在走廊的梁顶,看着李知府的一举一动。 李知府微眯着小眼睛打量着四周,见无人,扶手触摸假山底部挨着湖水的地方,登时,假山发出一声响声,像是石头移动的声音,随即便看到假山内部一片黑暗。 李知府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不多时里面便亮起了灯光,紧接着便看不到李知府的人影了。 御昊天在房梁上等待,他料定那个穿着官服,身材有些肥硕的男人正是李知府,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心理暗暗想到:“这假山内部肯定有秘密!便静待时机。”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肥硕的影子从假山里探出头颅,环视四周之后,便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又一次触碰湖底的机关,假山便稳稳的关了起来,恢复到之前的精致状态。 李知府慢慢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回廊亭的时候,便喊了管家,附在管家的耳际说了什么。 只见管家微微一笑,便走开了。 李知府也离开了这里。 御昊天见四处无人,听着湖中潺潺的流水声,便快速跃起到假山上去,学着李知府的样子,在假山底部挨着湖水的地方摸索起来。 一个石块状态的假山石看起来有些诡异,似乎比周边的石块都明亮许多,御昊天微微一笑,拧了这石块一下,便听见假山移动的声音。 御昊天环视四周无人,急忙走近假山内部,将放在假山口的灯笼点着,悄悄的朝着假山内部走去,大约走了两米的距离,一抹白色出现的自己的眼前。 白花花的银子! 御昊天一抹怒气涌上心头,上前抓住银两四处查看,只见这底部都刻着军饷的字幕,要知道从国库里运出来的银子都带着特殊的字眼的,确定是军饷之后,御昊天脸上布满了喜悦,看他李知府还如何的狡辩! 快速走出假山,便听闻有李知府和女人嬉戏的声音,隔着窗户,看了那女人一眼,只觉得这女子像是出自青楼,一股的青楼味道。 御昊天便出了知府。 此时,御昊天安营扎寨的地方,十几个灾民已经伏击在此地,四处全部是官兵戒备,来回的巡逻查看。 这群灾民中领头的正是那位老者,他精锐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车上的那批粮草,正等待时机,准备将这些粮草一抢而空,奈何今日不知为何,这里戒备如此森严,等到这会儿还无从下手。 司寇自从御昊天从这里出去,便没有一丝的睡意,芸儿和凉儿都在自己身边,凉儿困的只打哈欠,芸儿倒是十分警惕,有一丝的动静便起身查看,示意司寇小心。 此时的太子正位于太子殿内怀抱美女赏月。他嘴角露出微笑,过了今晚,御昊天便江郎才尽了,自此不会再有这个名字出现在朝堂之上,要知道丢失赈灾军饷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忽然一道黑影闪现在太子的面前,着实把太子怀里的女人吓了一跳,一声尖叫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太子嗔怒,令女子下去,女子皱眉,惶惶不安的走了下去。 “如何?灾区的情况如何了?”太子双腿迭起,悠然自得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说话的时候还伸出手来从桌子上摘了一个葡萄放在口中,细细的品味起来。 “回太子殿下,一切按照您的吩咐,皆以办妥,过了今晚,这朝廷上就没有太子敌对的势力了,勤王就会永远的消失在您的眼前,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黑衣人上前,嘴角拂过一丝邪魅的笑容。 太子微微一笑,眼眸里闪过一丝的冷冽道:“本殿下要让御昊天失去所有,他最爱的女人也会陪她而去!他或许应该感谢我才是!” 随即,他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黑衣人道:“事情布置的如何?可是布下了杀手?去刺死那个叫司寇的女人?” “殿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殿下放心!”黑衣人上前,布满了自信冲着太子说道。 “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太子嘴角闪过一丝的冷冽,眼角散发出阴冷的戾气。 黑衣人退了下去,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御昊天安营扎寨的地方。 “怎么办?若是在不动手,天就要亮了,那我们抢粮的事情恐怕就要失败了!”年轻人冲着老者说道。 老者十分的淡定,望了望天空,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在过几个小时,便能看到晨光了。可是这里的戒备如此森严,要如何是好? 突然,寨营里一阵的骚动。 “有刺客,快保护王妃!”一阵惊叫声迭起,便见在此处戒备的士兵全部跑到了寨营内去。 “是时候了,真是天赐良机!”年轻人正要冲出去,借此机会大展身手,却被老者拦了下来。 “慢着,你不觉得奇怪吗?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在我们准备劫走粮草的时候恰好有人来刺杀王妃?”老者一脸的迷茫,觉得这其中有端倪。 “管他什么,这是个好机会,快点动手吧!”年轻人看了一眼老者,准备冲出去。 “等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厮杀 寨内 芸儿见到一个黑影闪了进来,紧接着便看到黑一人手中的亮光,那是一把极为细长的匕首,在灯光下散发着冷光,直直的逼人眼球。 司寇到是异常的淡定,只是凉儿吓的脸色苍白,直躲到了芸儿的身后。 芸儿从腰间抽出匕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眼眸里也布满了寒光。 “王妃,凉儿,你们到里面去,我在这守着!”芸儿冲着凉儿喊道。 黑衣人冲了上前,芸儿一把拦住黑衣人的去路,两个人进行了厮杀。斗争异常的激烈。正在此时,御昊天冲了进来,将黑衣人拦下。 “王爷!”凉儿看到御昊天回来,脸上充满了希望。 黑衣人听闻凉儿喊叫,一转身与御昊天碰个正着,未见黑衣人出手,便见御昊天从腰中抽出长剑,朝着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眼光一暗,随即闪躲,由于这剑来的速度过快,没有闪躲,便刺中了胸部,黑衣人踉跄逃窜。 此时,士兵已经冲了进来,见到御昊天,随即跪了下来。 “参见王爷” “你们快点回去保护粮草!”御昊天大声呵斥,他眉头灵光一闪,这定是个计谋。想要将士兵引到前面来,然后让后面的士兵伏击抢劫粮草。 士兵们听闻勤王命令,便快速的朝着寨后跑去,正逢着老者一群人正在抢劫粮草,随即发生了征战。 御昊天看着司寇,将双手附上司寇的脸颊道:“爱妃,你没事吧?” “我没事,王爷不用担心!”司寇望着毫发无损的御昊天,眼眸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芸儿,保护好王妃,本王去寨后看看!”御昊天冲着芸儿说道。 芸儿点头。 御昊天便从寨前向着寨后走去。正逢着一群灾民正在抢劫粮草,领头的老者看到御昊天,不觉得皱起了眉头,疑惑的道:“年轻人!” “伯伯!请让大家停下来,我是勤王!” 灾民此刻正好处于下风,老者看到眼前的勤王正是当日灾民里的年轻人,便让灾民和士兵停止了厮杀。 “大家听着,我是勤王,请大家回去,今日的事情本王就不在追究,本王知道大家的难处,请大家也理解本王的难处,本王定会将这些粮草发放给灾民,并会将那些贪官绳之于法,还你们一个公道!” 御昊天看着灾民们,大声的说道。 老者听了御昊天的话,不觉得哼了一声。 “伯伯,请您相信我,明日我就会惩治本县的知府,给你们一个交代。”御昊天看着老者,信誓旦旦的说道。 老者处于下风,也不好说些什么,为了灾民的安全,便对着御昊天道:“好,我们等着王爷的消息!” 说着便带着灾民们离开了。 御昊天命令手下士兵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粮草,自己也回了寨前。 黑衣人受了伤,快马加鞭的赶回了皇城内,一路踉跄着到了太子殿。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黑衣人由于失血再加上路途劳累一脸煞白的看着太子说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慌慌张张的?”太子此时还在悠然自得的听着歌舞,随即命令歌舞的宫女们退去。 “说吧,出了什么事情了?”太子看着黑衣人肩膀上的伤痕,随即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太子……太子殿下,刺杀司寇的事情失败,抢劫粮草的事情也……”黑衣人紧皱着眉头,不断打量着太子的脸色。 “混账,一群废物!”太子听闻,勃然大怒,伸手将桌子上的果盘打翻在地,葡萄香蕉苹果滚落一地。 “太子殿下,现在该怎么办?勤王说明日要将李知府绳之于法!并将粮草发放给灾民!” 太子眼角布满了猩红,转身又将桌子掀翻在地。 “滚出去!滚!”太子冲着黑衣人大声嚷道。 黑衣人慌忙站起,连滚带爬的出了太子殿。 “看来,计划失败了,只是绝对不能让御昊天得逞,若是御昊天得到了民心,那么后果将不敢设想。既然御昊天承诺给要发放粮草给灾民,那么就不能让御昊天的愿望得逞。”太子眼眸里闪过一道精湛的光芒。 清晨,御昊天便带着士兵将知府衙门包围了起来。 李知府从容淡定的从府内走了出来,看到御昊天,眼角闪过一丝的笑意道:“勤王来此,下官有失远迎。”说着故作迷茫的环视四周道:“不知勤王这是为何?” “李知府,你胆敢私吞赈灾军饷,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御昊天指着李知府,脸上布满了愤怒。 李知府先是一愣,瞬间嘴角布满了笑意道:“王爷,话不能乱说,下官何曾私吞赈灾军饷?” “证据确凿,胆敢嘴硬?来人,带李小小!”御昊天话音刚落,便见一风尘女子哭泣着看着李知府。 李知府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不知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随即御昊天掏出一锭银子,对着李小小道:“这银子是你从何处得来?” “这……”女子望了一眼李知府。 “快说,不然私藏军饷,死路一条!”御昊天冲着李小小道。 “我说,我说,是……是李大人给小女子的,小女子哪里会知道这是军饷啊!”女子说着便嘤嘤的抽泣起来。 李知府看到李小小如是说,便对着御昊天道:“王爷,您可千万不能相信这女子的话,我可根本就不认识她,又怎么会给她银子?大胆民女,竟然污蔑朝廷命官,甘当何罪?” 李小小听闻李知府如是说,立刻跪了下来,冲着御昊天道:“民女冤枉,这银子真是李大人给小女子的!” 御昊天冲着李知府道:“大胆李知府,你还不认罪吗?来人,给本王搜!” 说着便带着官兵朝着李知府府内走去。 御昊天哪都没有去,径直的朝着李知府府内湖中的假山走去,李知府见状,惊了一身的冷汗。 御昊天命下属跳到假山处,将假山下的机关打开,瞬间假山便微微移动。 李知府将袖袍伸出,不断的擦着额头渗出的冷汗。 “搜!”御昊天一声令下,士兵冲着假山内部走去,不多时的功夫,便从里面抬出几箱子的银两,上面还写着军饷的印记! 李知府见状,噗通一声跪倒在御昊天的面前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说,是何人指使你!”御昊天满脸怒火的看着李知府。 “无人……无人指使!”李知府脑子里浮现太子的身影,他心理暗暗想到绝对不能将太子供出,否则连生还的希望都没有了! “来人,将李知府带走!”御昊天的话刚刚说出口,便听见知府外有人闯了进来。 “慢” 随着声音,便看见李公公手拿圣旨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众人下跪! “勤王接旨,奉天呈阅,皇帝诏曰,粮草之事,必先经过官府,才能发放给灾民,不得私自发放!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御昊天站起身来,接过圣旨。 他眼眸里闪过一道寒光,心里暗暗想到,皇上的圣旨来的还真的是及时,看来这件事情果真是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勤王,辛苦了,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已经替你向皇上邀功!杂家回去定是将你惩治李知府的事情告诉皇上!皇上定会龙颜大悦!那杂家就先走了!” 李公公笑着看着勤王,并给李知府使了个眼色。 李知府瞬间就知道了李公公的意思,更加坚定了不能将太子供出的信念。 御昊天望着李公公离去的背影,随即命了士兵将李知府带离了知府衙门。 御昊天回到寨内,一脸的沮丧,司寇见状,走上前来,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李知府不是已经被抓了,私吞赈灾军饷和粮草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为何还要如此垂头丧气?” “王妃有所不知,本王昨日答应灾民,今日要亲自将赈灾粮食发放到灾民手中,可是,皇上下了圣旨,定是要经过官府程序,才能将赈灾粮草发放给灾民,这让本王如何向灾民们交代!” 御昊天紧紧皱着眉头,坐在桌子旁哀叹。 司寇忽然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看着御昊天道:“李公公的圣旨来的如此及时?不觉得有些奇怪?” 御昊天看着司寇,道:“爱妃,这个本王早就想过,对于李公公圣旨一事,肯定是太子搞的鬼,若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皇上又怎么会亲自下了圣旨!” 司寇凝眉,“定是有人利用了皇上的疑心,皇上是害怕你私吞粮草,所以才决定发放粮草一事必须经过官府!” “恩,应该正是如此!”御昊天微微点头。 “那么若是如此,及时你抓了李知府也没有用,他的背后若是太子,他定是不会将太子供出口的!”司寇对着御昊天道。 御昊天皱眉,此事若是太子参与其中,恐怕真的是难办了,或许就连那个被自己抓到的李知县也不会因为私吞赈灾军饷和粮食的事情,而就此被绳之于法。 如此一来,当日他在众位百姓面前做出的保证岂不是要食言?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要杀司寇? “眼下灾民就指望着本王带的这些粮草了,但皇上这一道圣旨下的,叫本王可如何是好!”御昊天满脸怒气,说到气愤处,拳头竟握得紧紧的,骨节格格响。此次江州一行,让一向沉着冷静的他,竟也有些淡定不了了,因为江州受灾的百姓们需要他,因为他作为一个皇家之子有责任保护好南漠国的每一个百姓! 司寇见御昊天如此动怒,水眸里亦是布满担忧之色,一个小小的李知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有人给他当靠山,太子此人阴险奸诈,单是想想前世他的所作所为,就叫司寇觉得背脊发凉,此次江州之行,问题不断,如今又出了李知府贪污,皇上下旨一事,恐怕他们在江州以后的路更是难走! “王爷莫要动气,这事情一旦牵扯到太子身上,只怕他的诡计还在后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被拿,若咱们就此乱了阵脚,岂不如了他的意?”蓦地,司寇又想起先前寨营被黑衣人偷袭的事,看他出手的样子果断厉辣,显然是想取了她的性命! 而那黑衣人来势汹汹,貌似刻意针对她一样,难道……这也是太子江州计划的其中一部分么?京城距离江州甚是遥远,少说也得十天半月的路程,怎么他就能来的这么及时,好像是提前预见了一样!而御昊天却对此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司寇越想心中就越是忐忑。 这时,逐渐冷静下来的御昊天注意到了司寇面上的表情,不禁开口问道,“爱妃对此有什么看法?” 司寇听罢,抬眸望了眼御昊天的深眸,沉默良久,终是轻轻摇了摇头。 次日清晨,有属下传来消息,说李知府被关在江州打牢,虽是贪官的最名,却并没有收到任何刑罚。 “什么?!简直胆大包天!”御昊天听闻此言,当即怒上心头,下令便要去江州大牢兴师问罪! “王爷莫要冲动!”才刚梳洗好的司寇从内室出来,便听得这个消息,赶忙撩起裙摆快步来到御昊天身旁阻止道。身后的凉儿与芸心紧随其后,神色紧张的看着近乎小跑的司寇,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李知府那厮私吞赈灾粮,公然在管府内淫乱,本王若饶了这等人如何对得起江州百姓!”御昊天语气激动,吓得手下一众人噤声不敢言语! 司寇心中亦是气极,如果可以,她亦是恨不得那个李知府现在就被问斩治罪,以慰江州百姓,但他不仅仅是江州知府,亦是太子的人,现在御昊天羽翼未丰,若真的动起手来,怕还不是太子的对手,他们仍需一段时间来偷偷培养自己的实力! 如是这般想着,司寇沉了沉心中怒火,小声对御昊天道,“王爷要知道那李知府背后定然是有一个强大的后盾作支撑,否则他一个小小知府难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与王爷作对,依司寇所见,那李公公来的似乎有些蹊跷,眼下也无其他法子,咱们或许可以将李公公作为突破口,来好好的查他一查。况且雁过留痕,若他李知府背后真是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以他那精明的模样又怎会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御昊天听罢,眉头紧紧揪在了一起,司寇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叫他骤然醒悟过来,想那日李知府府中有做假山,而他竟将那假山设了机关,将官银暗藏与其中。由此便可见,此人心机颇深。朝中太子与秦王之争,怕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朝中太子与官员勾结是皇上最不能容忍之事,一旦被发现就形同叛逆谋反,那可是抄家诛九族的大罪。而他选择跟着太子,那平时定少不了与太子暗中有往来。 早在京城他便听过街坊传言,说是江州富饶,常见有江州人来往于太子府中,更常有不明的大箱子抬进太子府,人都说那是江州官员孝顺给太子的物件儿。若真如此,倘若能找到李知府与太子之间频繁往来的证据,更甚至是李知府贿赂太子的物件儿,那事情就容易多了,或许他还能借此扳倒太子! 思及此,御昊天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来,那个李公公,听说还未动身回京城,那他便去试一试他! “芸心,你随本王过来一下!”语罢,御昊天转身回房间,芸心忙应了一声后,紧跟着御昊天回了房间,司寇并未跟去,她猜想定是御昊天有了注意,便唤了凉儿过来。 “王妃,这一大早折腾的,都还没吃上饭,肚子饿了吧,凉儿这就去给王妃准备您最喜欢吃的食物来!”说着,凉儿便要兴冲冲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却被司寇伸手拦下了。 “凉儿!” “怎么了?王妃?”凉儿瞅着司寇疑惑的问道。 “我……我不饿,眼下寨营里的灾民越来越多,我想多分一些给他们吃吧!”司寇望了望不远处搭建好的粥棚,目光悠悠。 凉儿一愣,循着司寇的目光看去,便见几十名衣衫褴褛的灾民在那里排队等着施粥,心下不禁一酸。王妃真是好心肠,先前还未来到江州时候便一心想着灾民,还亲自将饼发给灾民吃,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又心地善良的王妃,若是日后王爷做了皇上,那南漠国的百姓可就有福了罢! “凉儿?你在想什么呢?”司寇哪里知道凉儿肚子里的这些个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己喊了她几遍也不见应答,只是两眼空洞的望着那群灾民发呆。 凉儿回过神,嘿嘿一笑,道,“在想王妃和王妃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善良的人!”司寇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后,却也忍不住笑了,但愿他们的这份善心可以为南漠国近一些绵薄之力,让处在水深火热的灾民们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屋内,只有御昊天与芸心二人。 御昊天蹙眉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面前的芸心,道,“你在王妃身边也有些日子了,之前那闯入寨营的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你是否熟悉!” 芸心那日救下了司寇,也与那黑衣人有过正面的接触,都是习武之人,芸心或许能从中看的那些黑衣人的来历,知道他们的目的!才好想出相应的对策来! 芸心听罢,脑海中瞬时又将当时的情形回忆了一遍,而后拱手道,“回王爷,芸心自小在江州这一带长大,并未去过其它地方,那黑衣人的功夫路数与江州这边大不相同,所以芸心妄言,那黑衣人并非江州之人!至少,不是在江州长大和学习练武的!” “哦?”御昊天挑眉,若有所思的反问道,“这一点你可以肯定么?” “是的!而且,他们的目的似乎是针对王妃的,招招向要害而去,仿佛是狠了心要王妃的命!”芸心连同心中的这一想法亦是说了出来。 御昊天虽早已想到是这种情况,但亲耳听芸心说出来时,黝黑深邃的眸子里寒光四射,若要他抓到那人,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些日子以来,御昊天暗中观察芸心,发现她虽是一个小小弱女子,但功夫却是不弱,甚至与他手下的那些人比起来,恐怕也不会输。而且最难得得是,她对司寇的忠心,她真的只是因为司寇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帮了她,她因此便要用一声还她的恩情,此种知恩图报的女子自然是信得过的。 “本王有一件事要交代与你,你且务必办好,但你记住一点,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是!” 寨营里搭棚施粥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江州城,闻风而至的灾民们将这里看作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虽然司寇已经吩咐人在不断的煮粥施粥,但无奈灾民太多,不多时,施粥的粥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那些未得到粥的灾民开始蠢蠢欲动,在人群中变得焦躁起来。 此时芸心被御昊天派了出去,御昊天、司寇和凉儿在寨营里看到这一情况后,心里均开始着急起来,之前就发生过灾民哄抢粮食的事,司寇担心这些没有分到粥的灾民情绪激动起来便又要历史重演。 “王爷,咱们每日可以施粥的量有限,这么多灾民纷纷涌了来,怕是无法应付啊!”司寇担忧的对御昊天道。 御昊天双目紧紧望着那些一扇破旧的灾民,眸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亮。“我们带的粮食有限,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候,不过……”御昊天忽然停了下来,偏头望了望司寇,同时唇边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来,这许久未见的笑容叫司寇觉得分外安心,果不其然,她只听他又缓声道,“江州李知府因为贪污赈灾银两与粮食被关进了大牢,但本王似乎还未抄他的家呢!” 仿佛是许久的阴雨天气,突然绽放出一抹明媚的阳光来!司寇担忧忐忑的心情顿时明亮起来!这个男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让她依然安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江州知府的惊天秘密 想到此法子的御昊天随即便向手下下了命令前往江州知府李知府家抄家,当然随行的还有那一众仍然饥肠辘辘的灾民们。 那些灾民们一听要吵江州知府的家,纷纷鼓掌吆喝,李知府平日里吃香喝辣,玩遍江州青楼歌坊的年轻女子,且年年多征税收,恶名早已传遍江州城里的妇幼老小! 此时一听有人带头去抄了他的家,纷纷高声应和着,以往皇上也派过其他人来查江州官员贪污的事情,但最终都是不了了之,江州百姓早就习以为常,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把朝廷里的那些人跟江州的贪官们划作了一国,是以在御昊天他们刚来江州时候,他们才做出了哄抢粮食的事来。 其实不是当初那个撺掇他们抢粮食的人在他们心中有威望,而是有些话,他说到了他们心坎上,说到了他们的痛楚,更是说勤王御昊天与以前朝中派来的那些人无异,都不过是走走场罢了,所以他们便自然的以为御昊天亦是要将那赈灾粮送到江州知府上。这才发生数十人哄抢赈灾粮的事件,想来亦是悲哀,他们不过是为了讨一口饭吃填饱肚子而已,却要冒着被杀头坐牢的风险!南漠国什么时候竟也变成这般模样了! 空荡荡的江州街上,大白天里竟也是空无一人,那些达官富贵之人一知道江州灾民遍地,便索性连生意都不做了,躲在家里,自己吃香穿暖的,唯恐有些饿极了的灾民去抢了他们的东西! 不多时,一行浩浩荡荡的官兵与灾民便来到了江州知府李知府的家门前,太阳高照,烈烈照在众人头上,却丝毫没有影响众人高涨的情绪! 朱红色的大门紧紧闭着,只见那门有一丈多高,正上方烫金的几个大字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异常亮的光芒,众人抬头,只觉一阵晃眼。 御昊天不禁冷笑,想他一个小小知府便有这么气派的府邸,其中花费的由来怕是一笔糊涂账,在这种贪官的统治下,江州百姓不知受了多少冤屈! 念着,御昊天与那江州知府李知府的鄙夷不禁又多了几分,眸光一凛,只听他对身后众人道,“贪官污吏向来是皇上最痛恶之人,如今江州百姓有难,江州知府却一人独享,而置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其行为恶劣至极,今日我等便要抄了这贪官的家,众人听本王命令!将那朱红大门给我狠狠的砸开!” “是!” 一众人异口同声的立时回响在御昊天身后,声势震天。 语罢,众人有刀的用刀,没刀的靠蛮力,愣是在御昊天惊讶的眼神里将那朱红色的铁门硬生生的掰开了!司寇站在御昊天身侧,见此情形,心下不禁大喜,“王爷果真有法子,这李知府贪污了那么多,一时半会儿又怎会花的完吃的完,想必都是藏在某个地方!而他的府上定然是少不了!” 听了司寇的赞赏,御昊天眼角也不禁多了几抹笑意。 而司寇身边的凉儿是从方才就瞪大了眼睛,惊愕的望着众人掰开李知府家的大门,完全刷新了她以往的观念,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心里不禁暗想道,这王爷就是王爷,主子就是主子,果真不是一般人随便能当的了的! 一众灾民将朱红色铁门掰开后,便轰然涌进了李知府的府中,府中之大,堪比京城某些一二品的官员官府了,而上次御昊天搜出来官银的假山那儿也早早被人围满了。 “王爷,上一次在这假山里找到了官银,但却不知搜的彻不彻底,今日不如就下令让我们搜他个底儿朝天吧!” 御昊天想起来了,那日正在搜查时,李公公突然传来了圣旨,他便一心在李公公传的圣旨上,而假山里怕是也没搜个仔细,于是他大手一挥,对一众跃跃越试的灾民们与手下士兵道,“今日不但假山要搜个底儿朝天,而且这整个府中,我们都要仔仔细细,挨个角落搜个底儿朝天!” 众人闻言,纷纷高呼勤王万岁! 江州知府院子大,纵然人多,彻底翻了一遍恐怕也需要点时间,此时天色眼看已快到晌午时候了,今晚怕是都不会出什么结果。 御昊天想着,双眸扫视着偌大的府中,后花园里奇花异草倒是不少,期间还有一处静湖,其奢侈程度在许多京城官员里都是没有的,看来这江州之地果真如京城百姓所流传的那般富饶,不过,这么大的地方,李知府会将那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呢? 忽然,一个娇俏的声音传入御昊天与司寇耳中,“王爷,王妃,这日头大,不如凉儿扶您去那边屋子里歇息去吧!”司寇闻言偏头看了看凉儿,可不是呢,日头大,凉儿的娇嫩的脸蛋上都被这烈日晒红了!于是便笑一笑道,“也好,想来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搜个遍,不如我们就到那边屋子里去吧,顺便看看那些个屋子里会不会查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司寇说罢,双目温柔的望着御昊天,在等他的回答。 御昊天循着方才凉儿指向的目光望去,便只见一排整齐的屋子就在眼前不远处,其中有一间房的门是开着的,透过房门,隐约瞧见里面有一张书案,御昊天猜想那大概是李知府的书房罢! 书房? 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御昊天脑海!书房向来是各个当官之人最看重的地方,朝廷上也大都是文官,就算是武官也比较崇尚文学书法之类的,会不会,李知府将那重要的东西藏到了书房呢! “爱妃,不如我们去书房看看如何?” 司寇微微欠了欠身,“都听王爷的!” 凉儿闻言,忙上前扶着司寇,三人缓步向那书房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这李知府平日里有没有记账的习惯……”路上,司寇突然有意无意说了这么一句。 “记账?府内的日常差使么?还是官府衙门里的花费的费用?”御昊天一时没想清楚司寇话中的意思随口应着,但凡是当官的,尤其是地方当官的,应是大都有记账的习惯,因为平日里官府衙门有什么支出,还有税收之类的,都有专门的人来记账,这也是各级官员必须要做的工作之一,必要时候,皇上也有可能会亲自查阅的或者派人过来查看,只是…… “爱妃为何有此一说?” “也不知道,司寇只知每个官府都会有一个公账本,上面记录的账自然都是没问题的,但上面的账肯定与实际不符合的,像李知府这般贪官,那公账估摸着十九八九都是假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实际情况呢?李知府会专门记下来么?”司寇摇摇头,像是自我否定了的样子,毕竟这都只是她的猜测,这些官场上的事她虽是知道一二,但都只限于一两点的皮毛而已。 御昊天未搭话,但心里却不尽暗暗思索起司寇的话来,官员做假账的事并不稀奇,也正如司寇所说的那般,这个李知府平日里鱼肉乡里,做尽了坏事,多收了多少银两,又私吞了多少朝廷的东西,如此庞大的数目,难道他都是记在心里么?而且他在太子手下干效力,他曾经孝敬给太子的珠宝银两会不会他也暗自记下来了呢? 想到有这个可能的御昊天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希望,若是有他猜测的那些账本之类的,那很可能会藏在书房,想到此,脚下的步子不禁快了许多。 上午时候的太阳仍旧毒辣辣的,书房的门大开着,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均是横七竖八的被随便搁置在那里,书案上有浅浅一层尘土,看样子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但上面乱七八糟的书籍上赫然映着大小不一的指印,显然说明这里最近有人来翻动过,这书房里才会如此凌乱。 窗棂上的纸已经破了,不知是被风吹破的还是人为的,明媚刺眼的太阳光穿过窗棂直射进屋内,强光下似有圈圈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以及一种不知名的味道。 御昊天扫视一眼书房内,书籍不少,但大多像是新的从未被人打开过,御昊天撇到有基本看起来已经旧旧的,卷了页的书籍,想必是书房的主人喜爱看的,然而当御昊天翻开书本的第一页时,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下来。 忍不住碎骂道,“这李知府简直有辱朝廷官员的名声!书房里尽放些个什么东西!”正在仔细查探房中物件的司寇见御昊天拿着一个书骂了起来,心中压抑,便来到了御昊天身边,“何事惹得王爷这般大的怒气!”说着,司寇从御昊天手中拿过书来看,“这……这……” 司寇哪里见过这等淫秽的书籍,饶是瞧上一眼,便已红透了脸,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般,立时将那手中书籍扔到了一边,仿佛她手中所拿之物不是什么书籍而是一个烫手山芋! 反应过来的御昊天迅速将司寇拉到了一边,“爱妃莫要让那不堪入目的东西污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江州知府的惊天秘密2 御昊天这么一说,司寇的脸更是煞红,同时却也蹙起了眉心,“李知府这等道德败坏的人,活在世上简直是南漠的耻辱!” 那个李知府平日里沉迷女色也就算了,竟然连书房这等严肃的地方也放了那些不堪的书籍,其道德败坏到了极点!此时又想起属下禀告的李知府在牢里被优待的事情来,御昊天心中更是气急,不过他倒要看看他究竟还能猖狂多久! “怎么了么?王妃这么生气!”一边的凉儿突然看到司寇的这一动作,立时找急忙慌的跑过来询问情况! “你扶王妃到别的屋子里歇息一会儿,这里本王来处理!”见御昊天出声,凉儿也未再说什么,便扶着司寇出了书房。 御昊天后命人将那些不堪入目的书籍整理了拿出去烧了,而后便再一次仔细翻查起了李知府的书房。御昊天也越来越发现,这李知府不过是一个表面上附庸风雅之人,真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书房内的大多数书籍不过是他向外人展示的摆设品罢了,而那桌上的笔墨书法,也并非出自他本人之手,试想叫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做了这知府,那地方百姓还有何盼头? 御昊天耐下性子,将书房内所有的书籍信件一一亲自翻阅! 江州某客栈。 “行了行了,你快起来吧!” 某间雅间内,传出一个细声细气的男声来。 “公公不答应,我便不起来!”一个低沉男声随之响起。李公公斜眼睨了眼此时跪在他面前的男人,眼睛闪过一丝惊讶,“你说你,不过是李知府府上的一个管家,但想不到你对你家主子还挺忠心的,你主子此番已落得这般境地,你还死心塌地,也实属难得啊!” 李公公略带笑意的眼又重新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人。 约莫四十岁的模样,身材瘦小,打扮的整齐利落,相貌还算得上清秀,举止谈吐也算文雅,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文弱的书生,说话耿直,李公公暗自疑惑,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了李知府的管家,还这样忠心。 那管家见李公公有些松了口,便又急忙道,“小人受过李大人的救命之恩,读书人讲求知恩图报,小人理当对李大人忠心不二!只是这一次我家大人深陷牢中,唯有李公公才能救得出我家大人啊!小人恳求李公公帮小人出个主意吧!” “这个……”李公公听罢端起桌上一杯茶水,面露为难之色,轻“李知府这次是犯在了勤王的手里,而且铁证如山,杂家也着实为难的很啊……” 李公公一面摇头轻叹,一面抚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不住的叹息道。 管家一愣,随即笑着反应过来,“公公放心,我家李大人特意交代了小人,他给您备的厚礼就在小人那儿呢!这几日不是风声紧么?所以没敢这时候给您送来!” 李公公挑挑眉,脸色瞬时比方才好了许多,“其实说起来你家李大人与杂家同是为太子殿下效力的人,此次殿下派了杂家来,实则也是为你家李大人好啊!” 管家忙陪着笑脸连声应和着,不过心下却泛起了疑惑,不是皇上下了旨让他来么?怎么说是太子派来的呢?心里这般念叨着,却不知怎么一晃神,竟问出了口。 李公公瞬间收了脸上的笑,呵斥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闭上你的嘴!”管家被李公公这么一呵斥,吓得一身冷汗,只忙道,“是是,小人乱说话,还望公公海涵!” 李公公瞥了一眼神色紧张的管家,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来,“杂家会暗中帮衬着你家大人,但你回去叫你家大人嘴巴严实点儿,否则他的一家老幼可就难说了啊!不过也难说,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南漠国换了天你家大人的出头之日也快咯!” 李公公话里的意思,管家一下没能明白过来,低垂着头应着,却不敢再问什么,方才犯的错他心里可是深深记着呐!不大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沉默,李公公若有所思的喝着茶,管家则心里想着要如何救出他家大人。 末了,他又道,“公公不辞辛劳来到江州,若有招待不周还请直言,依小人看您住的这个客栈就……”管家又尴尬笑一笑,继续道,“会不会太过简陋了些?” 本是想要讨好的一句话,却换来李公公的一记白眼,“算了,杂家知道你的孝心就行了,也再折腾了,这一次来本就是要低调行事的,弄不好连我都要搭进去了!” “是,是小人考虑不周了,那公公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跟小人说,若是没其他事就小人就先退下了,还得看看我家大人呢!”李公公听罢,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吧去吧!不过……” 李公公忽的又顿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管家起身,低声笑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公公就放心吧!” 李公公的眼里这才又有了笑意,管家随后离开了房间,一心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李公公完全未注意到窗子外头那一抹一闪而过的身影。烈日炎炎,仿佛一切痕迹都能都被蒸发的无影踪。 江州知府。 御昊天在书房找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更别说账本之类的了,司寇在凉儿的陪同下,慢慢也冷静了下来,晚饭过后,便要同御昊天一起再去书房看看有什么机关没有。想着那些书物都被人清理了出去,便也没有拒绝。 手下士兵与那群灾民在午饭休息片刻后,便又开始搜查知府各个地方了,不过一上午下来,大都只是些小东小西的,比如一块值钱的玉或者是古董瓷瓶,不用想,也便知这些不过是李知府贪污里的一星半点而已,一众人也不失望,依然信心满满的去搜着。 书房内。 司寇的眉目间隐约染上了几分担忧,对一旁埋头认真的御昊天道,“这书房咱们查了许久都为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来,这李知府可是有点出乎意料的谨慎呢!” 据江州百姓而传,这李知府不学无术,读的书没几本却当上了知府,而之后他更是大肆贪污,将贪污的钱财有相当一部分都用在了女人身上,这样的人她原以为心机不会太深,却没想做起事来却如此谨慎,几乎不留任何痕迹! 御昊天沉思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之前一个灾民无意中说的一句话,“咱们怕是低估那李知府了,他脑子不顶用,但他手下可是有个聪明的人帮他呢!” 司寇抬眸疑惑地望着御昊天,御昊天知司寇没明白他方才话里的意思,于是便又解释解释道,“先前我偶然听到有灾民提到过,说江州知府李知府的管家是一个能人,且对李知府的忠心不二在江州城里是出了名的,他李知府之所以能干了这么多损害朝廷与百姓利益的事还这么久逍遥法外的,怕是与那管家脱不了干系!” 司寇凝眉,原来是这般情况,一切倒也是有个合理的解释了。“这府上的管家可是那日与李知府被关进了大牢?” 御昊天摇头,“那天本王还未将那李知府治罪,李公公便突然出现了,因而后来也只抓了李知府一人去了牢中,那日的情形人证物证俱在,他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即便那李公公是太子的人,在一旁也帮补得分毫!” 太子……又是太子,不知为何,现在得司寇每当听到太子这儿子便心中一阵的不安,他就像是一个影子,无时无刻不跟在他们身后,京城也好,江州也罢。 “如此,那咱们便找出那管家!”司寇定了定神,才如是说道。 “本王亦是这样想,但找到那管家之前,本王要先去牢里走一趟!”念起心中起的盘算,御昊天不禁眯起了双眸。 司寇当即答道,“那司寇便随王爷一起去罢!”江州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况且江州知府李知府还是太子的人,难保这里还有太子其他的爪牙,即便是御昊天贵为勤王,但看那李知府先前对御昊天的态度,也难说他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江州的水究竟有多深,现在他们还未摸清,御昊天一人去只怕是只身入虎穴,以防有什么难以预料的意外发生,司寇便想与御昊天一同前往。 “本王知道爱妃是担心!”御昊天温柔的执起司寇的皓腕,宽慰道,“不过爱妃太看清本王了,爱妃难道忘了本王在京城这么多年么?在京城的日子不是比这里危险多了,本王却仍安然无恙,所以爱妃无须担心,本王遵爱妃的叮咛,多加小心便是!” 御昊天对她虽是温柔疼爱有加,但他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亦是不轻易更改的,司寇默了片刻,也只好无奈地道,“司寇听王爷的安排,王爷今日拍芸心出去办差,不知何时会回来,若我不能陪王爷去,那便让芸心那丫头去吧,芸心会武功,比司寇这不会武功只会拖累王爷的好多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月下之行 御昊天见司寇如此执拗的模样,无奈的笑了,他深知她的心意,便也不忍心再拒绝,“好,待芸心回来,本王便让她一起去江州大牢!” 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不明情况的凉儿闻声忙跑出去查探,却只见一众的士兵与灾民们围在了一起,在江州知府院子里的假山周围形成一堵厚厚的人墙! 御昊天与司寇也随后来到外面看看是何情况,二人刚一出了书房,便见一名手下的士兵匆匆跑来,“禀告王爷,在那假山最里面又发现了机关,搜出几大箱的珠宝来!” 什么?! 御昊天眸子一亮,立时对那士兵吩咐道,“你领我们的人一定看护好,还有,这些东西要如数点过了之后再行处置,不能让旁边的灾民抢夺了去!” “是!” 而后御昊天与司寇匆匆赶去假山,若他没有记错,这个假山就是前几天搜出官银的地方,而假山的入口那里有一个机关,当时搜了一遍却只发现了一个机关,谁曾想今日又在里面搜出了几箱珠宝,看来他真是太小瞧李知府了!机关之中还有机关!足以见设置机关之人心计有多重!当然,亦或许这些都是出自知府管家的杰作! 灾民们围在假山周围,数十颗心在见到那几箱亮晶晶又晃眼的珠宝时,两只眼睛极度放光,几十双眼睛共同盯着那些珠宝,眼睛都直了。 是啊,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老百姓,平日里生活亦是节俭的很,能吃的饱穿的暖就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见过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但愿他们的心不太贪婪,不会看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想据为己有! 让御昊天感到欣慰的是,当他与司寇走到众人身后时,灾民们很快主动的给他腾出了一条路。这一举动,不禁让御昊天心下暗暗感慨,百姓大多老实善良,贪婪的往往是那些有学问懂国法的人!如是一想,岂不叫人觉得可悲! 御昊天带着司寇穿过人墙,便见几个放满珠宝的大木箱子整整齐齐排放在假山入口处,细细数来,竟有整整七箱珠宝。 “这李知府得鱼肉多少百姓乡里才能换的这么多珠宝来,其行为简直丧尽天良!”司寇望着眼前李知府的罪证,不禁愤愤说道。 司寇此言一出,顿时引得身后众人议论起来。 “李知府在任八年,年年多征税收,以各种方式在城中搜刮钱财,这些恐怕也只是一小部分吧!”灾民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声音。 他的话音刚落,便随即又有声音附和起来,“是啊,前些年我家的条件还好,可是李知府在为的这八年,愣是把我变成了如今这般落魄模样啊,报了官无人理,他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 他们的这些话深深刺痛了御昊天的心,他自小的愿望便是做一个对南漠国有用的人,会为南漠国的百姓谋得一些好处,从而让他们的日子过的好些,而他这些年也自认为自己正在为自己的愿望而努力,且相对于太子来说,他亦算是小有成就,然而此时,他却觉得无比的愧疚! 江州百姓八年来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他不自知,如今来江州已有些时日,却还未给江州百姓一个交代!而他也只来过江州,常年身在京城的他对于地方上的事情从来都只是听别人说而已!此时此刻,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在南漠国其它他不知道的地方,有着更多更需要帮助的百姓呢? “他们好可怜哦,凉儿以前真的想象不到,还以为南漠国所有的地方都跟京城一样呢!”一旁的凉儿心底单纯善良,小小年纪的她哪里见过灾民,更勿论灾民的处境了!来江州的路上虽是见过了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却也只是可怜,而来到了江州,越是了解的深,就越是觉得心里难受!想着想着,凉儿竟湿了眼眶。司寇见状,揽过凉儿的肩,毕竟年龄尚小,情绪很容易被传染,司寇便用这种方式安慰她。 御昊天立在原地,望着面前的奇异珠宝,一双黑眸越发的凛冽。 天色欲晚,御昊天命人将这些珠宝统统带回了寨营,后又给随之一起的灾民安排了住宿的地方,等御昊天与司寇再回到寨营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偌大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点灯光,好不冷清。快到寨营时,御昊天吩咐了众人先行回去,而他与司寇则下了马散步走回去。 御昊天猜想此时芸心也大概是时候回来了,便也让凉儿先回去了。 一轮幽月隐在一片云朵后面忽隐忽现,寥寥几颗星子挂在天际,叫人可望而不可及,司寇抬眸望着头顶上一望无际的黑色,心中忽的一片怅然,这一刻的感觉竟那么熟悉。 一朵云层仿佛将天与地隔开,隔得那么远,远到没有交接线,就像她与前世,恍惚之间,前世已离她太遥远,遥远到她已经快记不起是前世的哪一年哪一年,又是怎样的心情下见到过这似曾相识的月亮! 人都说往事已矣,她却总是惦念,但执拗的不肯忘记又有什么用呢?报仇会让她的心觉得快乐么?似乎不是的……也许从重生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心累这一生了。 有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的执念是什么,可是后来在看到长宁公主与游疆王对彼此的情意,在后来她看到前世结局悲惨的游疆王活着回到了游疆时,她豁然明白,也许上天让她重生的意义是帮那些善良坚强的人得到一个应有的结局。 御昊天心中思索着如何给江州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并不知司寇此时此刻的心境,这般黑色清冷的夜叫他的一颗心觉得压抑无比,不知过了多久,他蓦然回过神来,见司寇双眼望着前方似在思索着什么。 夜风徐徐,御昊天只觉的夜风吹过的身子骤然一凉,江州的温度不比京城,这里白日烈日如火,晚上却沁凉如秋,昼夜温差大的江州很容易让出来此处的人觉得不适应。 他默默褪下外衫,披在了司寇单薄的肩上。 背后忽然传来的一阵温暖,使得思绪游离的司寇瞬时回了神,她偏头,撞见他温柔如水的星眸,霎时间,又是叫她心头一暖,这种无言的陪伴与守候终究最打动人心。 但愿,这一次的江州之行一切尽如她愿吧! “我虽是王爷的身份,但世事却也有更多的无奈,你与我一起,是否曾为这些无奈生过一丝悔意呢?”不知为何,御昊天竟说出了这句话,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在这寂静的月色里,有一种叫人无法抵抗的魅力。 司寇淡然一笑,脚下的步子依旧缓缓前行,却有一阵空灵而又温婉的嗓音随即传入御昊天耳际,“你何出此言?我从不觉得悔,只是常常感恩,得上天垂帘让我遇见了你,从此心里便有了一份执念。” 月色清浅,一轮弯弯的幽月悄悄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月光洒落在地,将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这一刻,他不再是身份尊贵的勤王,她也不是王妃,而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人。但愿时光温柔相待,让这份深情永存其心。 待御昊天与司寇漫步踱回寨营之时,夜色已深,寨营里灯光寥寥,多数人早已沉沉睡去,然而放眼望去,御昊天与司寇的房中却亮着一抹微弱的烛光。 “凉儿见过王爷,王妃!” “芸心见过王爷,王妃!” 烛火摇曳的房间内,是凉儿与芸心在静静等候,见御昊天与司寇回来,眼中闪烁着晶亮的神彩。 “怎这么晚了不去歇息!”语气中有几分怪责,几分无奈,她自然是知道这两个丫头是因为担心自己,但在江州的这些日子里,凉儿与芸心整日里也不轻快,芸心尚且还好一些,尤其是凉儿,在京城里过惯了那清闲单纯的日子,这次突然换了这样的环境,只怕是身心俱疲,而她心中也正是出于不忍与心疼,才是这般语气说道。 凉儿听了俏皮的吐吐舌头,“凉儿担心王妃呢,就算是躺在榻上有睡不着的。” 司寇轻笑,“那我现在回来了,你可以睡着了。” 御昊天看了一眼凉儿又看了看司寇,道,“凉儿你便扶王妃先去歇了吧,芸心留下!”司寇知道御昊天今日派芸心出去办差的事,心里亦是理解,此时御昊天留下芸心定是有事,况且今日里御昊天也曾说要与芸心一起去江州大牢里看看,望了望窗外的夜色,也许,他们今晚便会去吧。 司寇行了礼,便带着凉儿去了内室歇息。 偌大的前厅里,此时便只剩下御昊天与芸心。司寇走去,御昊天脸上的神色不禁凝重了几分,只见他拧着眉大步来到主椅上坐下,瞥了一眼厅里的芸心,默了片刻后,便是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道,“本王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监牢里的李知府 芸心听罢,拱手作了个揖,而后淡定答道,“芸心根据王爷的指示,在江州一家客栈内寻到了李公公的踪影。当时芸心到的时候刚好是李公公跟一个人在房间里面谈话,芸心便躲在窗子外头偷听,李公公在与那人的谈话中虽未直接的说出什么,但芸心总有一种感觉,那李公公此次来江州,一定不只是皇上的旨意,很有可能有其他的目的也不一定。” 御昊天眸光一紧,“他与何人见的面?” 江州知府李知府是江州应是太子在江州的最大一枚棋子,现在他已经被抓进了牢里,那还会有谁在这个时候找到李公公呢?莫非是…… “回王爷,是李知府的管家。听他们好像是那管家有事求于李公公,并且已经准备好了贿赂的金银。” 果不其然,那李知府的管家找上李公公铁定是为了让李公公帮忙救他家主子,看来之前他所听闻的传言并不是假,那管家果真是对李知府忠心耿耿,只可惜这种知恩图报之人跟了李知府实在可惜! “那李公公想必是已经答应了,他这次确实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其中隐情,你明日一早再去探查,务必查个清清楚楚!” “是,芸心定不敢负王爷的命令。” “嗯……”御昊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芸心这丫头功夫不错,心思细腻,处事有冷静,倒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才。“不过……在此之前,你我就先去一个地方。” 芸心一愣,下意识问道,“不知王爷要带芸心去哪里?” “江州大牢!” 江州大牢,位于江州城西面,这座大牢所用之料均是上乘的实木与坚硬的青石,当初他在朝堂之上,听有人提起过,想想理由也有些可笑,据所建大牢之人说,这般用料以及用心,是因为江州地产丰富,太过富贵人家,为了以防这些富贵人家被偷盗打劫,故而这才建一座坚实无比的大牢来。 然而眼下江州水涝成灾,也不见那些所谓的富贵之人伸出援手来,那大牢是否真的如所建之人所说用到了正处,但江州知府李知府却进了那牢中,不知此时又作何感想!想来真叫人觉得讽刺! 由于夜色已晚,值班的牢兵们也有些倦了乏了,有的索性就找了个角落呼呼大睡起来。芸心麻利的走在前头,将所挡之门一一打开,但江州大牢地方大,御昊天根本不知道那个李知府被关在哪个牢房之中。 无奈之下,只好二人分开来找。 这时,不知一声什么声响,惊动了躺在一边熟睡的牢兵。只见他豁然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许是还未从方才的梦境中晃过神来,站在那里竟还有些摇摇晃晃,而此时在他面前的,正是御昊天与芸心。芸心见状,作势便要上前解决了此人,却被御昊天猛地捉住了手腕,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那牢兵反应倒也迅速,定眼瞧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俩陌生人,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一个粗狂男声立时在这偌大的监牢里回响起来。 “来人啊!有人闯进来了!”那人朝着四周大吼着,与此同时,他的困意也瞬间全无,只见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拔出腰间的佩剑!一副准备开打的架势! 这时,其他昏昏欲睡或沉沉睡着的牢兵们顿时醒了精神,叫骂着聚集到了一起。 “你……你是谁!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大半夜跑到大牢里做什么!”一个看似是牢头的人站了出来,对着御昊天二人大声吼道。 芸心当即忍不住了,急急冷声哼道,“瞎了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位爷是谁!” 牢中光线昏暗,那牢头便眯着眼睛细看起了御昊天,良久,只吐出一句话来,“嘿,你叫什么名字?” 御昊天幽暗深邃的眸子冷冷睨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御昊天!” “御昊天……”牢头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在脑海里搜索着什么,突然,他瞪大了眸子看着御昊天,再次张口,却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御……御昊天?!快,快见过勤王!!” 说着,只见那牢头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的那几个牢兵,见此情景,脑海中闪过一片空白后,均也吓得跪倒在了地上。 按说一个小小的牢头应该没有见过御昊天,却又如何认得出眼前此人正是勤王呢?原来是之前李知府被关在这里时,说起了勤王,况且,勤王奉皇上旨意前来江州赈灾,江州城里谁人不知,勤王的事他也听了不少。 但见刚才此人气宇非凡,衣着打扮更不像是普通富贵人家,再瞧瞧他腰间所配的一块玉佩,那可是极品中的极品,拥有这般气度,这般配件饰物的人不是传说中的勤王还能是谁! 他虽然从未有幸得见过勤王的真容,但御昊天这个名字确实深深刻在了他心里,恐怕南漠国无人不知这个名字! 牢头与几个牢兵跪在御昊天面前,不敢再乱言语,生怕御昊天追究起方才的事来,御昊天也没打算跟这些小兵耗下去,冷艳将他们稍微打量一番后,便冷声道,“带本王去见李知府!” 牢头儿不敢犹豫,忙起身在前面带路了。 以往李知府仍在位的时候,根本不屑于跟他这个小小牢头儿打交道,他是拼尽了家中财产,处处讨好,希望离开这个冰冷的鬼地方。能出去谋个肥差,但那李知府似乎从来就只收礼不办事,叫他心里有怨,也不好发泄出来,只能这么忍者,谁叫人家是知府呢! 这一次,李知府被勤王捉到送进了牢中,要说这牢里,可是他的地盘,当那日他接到李知府时,心中便是一阵狂喜,心想着,自己这次总算逮着机会能在李知府面前好好表现了。于是,李知府在牢里不但没有被严刑拷打,反而照样吃香的喝辣的,除了不能出去外,小日子仍然过的优哉游哉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御昊天会突然来牢里,还是在这大半夜,虽然说御昊天迟早要回京城去,但他只是个小牢头儿,谁也不敢得罪!好歹御昊天是王爷,身份可比李知府尊贵多了!万一瞧自己不顺眼,找个由头办了自己,那他可不就冤死了! 牢头儿殷勤在前面带路,御昊天与芸心跟在其后,期间不时瞥见其他的牢房,心中一惊,这座牢中的犯人似乎格外的少,京城有好几个监牢,他每个也都去过,但却没有一个像江州这般空空荡荡的,难道说江州城的治安比京城还要好么? 心中虽是疑惑,但此时他的目的是要见到李知府。 不多时,在牢房的最里面,御昊天见到了他想见到的人,李知府。 此时,李知府已经躺在那里睡着了,直到御昊天他们走到牢房之中,那李知府还是微醒,沉睡中还伴着阵阵打呼噜声,御昊天脸色沉了又沉,此时他真不知该发怒还是该无奈了! 牢头儿见御昊天脸色不对劲,忙对手下人使了使手势,手下人当即会意,上前去推醒正在沉睡着的李知府。被人扰了清梦的李知府显然是极度的不情愿。那牢兵见李知府还不醒,便无奈看了看牢头儿,牢头儿一瞪眼,一摆手,那牢兵突然猛地一下掐醒了李知府。 “你个狗杂种,敢打扰老子睡觉!我打死你!”说着,李知府抬手就往那牢兵身上招呼。 “住手!”牢头儿大喝一声,李知府这才转过头循着声音往牢头儿这边望去,便只见御昊天冷峻着脸,眯着眼凝视着他,李知府心下一慌,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回也不是,竟一时间僵在了半空中,表情木然的看着御昊天。 好在牢头儿比较机灵,忙向李知府使了个颜色,李知府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而后神色慌张的跪在御昊天面前,“罪臣有罪,见过勤王殿下!” 御昊天冷哼一声,道,“李知府的日子过的好生潇洒!”在次牢房床头的柜子上,他分明看见了鸡鱼肉的骨头,这厮在监牢里的生活都是如此,这江州的腐败得到了什么骇人的程度! “不敢,罪臣乃是南漠国有罪之人!”话虽是如此,但此时李知府的语气已经不是方才那般六神无主了,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似乎想明白了。 这勤王是王爷,王爷怎么会在这偏远的江州留很久,天大的事恐怕也只是带上一些个时日便就要走了罢,说到底,这江州始终是他的天下,他这八年可不是在这白混的,只要这勤王前脚一走,他立时就有办法从这座监牢里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更何况还有来自京城的李公公,他是为太子殿下办事的人,而李公公也真是太子殿下此次派来暗中助他的,他又有何惧! 御昊天见他又是这般态度,黑眸里迸射出几分森森寒意来,不过低垂着头自顾发愣的李知府却丝毫未注意到!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监牢里的李知府2 那牢头儿见御昊天脸色越发的骇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哆哆嗦嗦站在一旁听后御昊天的吩咐,半晌,御昊天抬手一挥,示意众人出去,牢头儿倒也还机灵,当即便会意,带着手下几名牢兵出了李知府的牢房! “王爷,芸心是否留下?”牢头儿带人出去后,芸心问道。 “你留下!” 芸心应了声,便关上了房门,站在门口的位置,静候御昊天的命令。而李知府忽的想起御昊天这个时辰过来,而此时又遣散了牢兵,心下不禁隐隐略过几丝恐惧,然而,他好歹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很快便又镇定下来。 御昊天此时过来,恐怕不是一个好兆头!沉默片刻,爬满褶皱的眼睛里闪过几丝精光,本是被动方的他竟先是开口了,“罪臣深知自己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罪,心甘情愿等候朝廷的处罚!只是……江州城昼夜温差大,不知道王爷深夜过来是为何!” 在摸不清对方心思的情况下,倒不如选择先发制人,李知府不禁暗自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深深垂着的眼眸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狡诈的笑。 御昊天长身而立,李知府听似真诚的话并未让御昊天有一丝的动容,薄唇扬起一抹笑,却仿佛像是附着上了一层冰,叫看的人心里陡升一股寒意,“李知府还是先起来吧,李知府是太子的人,这么跪着,本王怕受不起!本王向来只知这牢狱之地均叫人避之不及,却意外听闻李知府在这监牢之中仍能呼风唤雨,吃好穿暖,本王好奇,今晚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既是屏退了无相干的人,御昊天也就没打算跟他弯弯绕绕。这李知府,太不知收敛,除了太子,怕是他没把任何人放眼里罢! 御昊天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嘲笑,几分残酷,就连身后的芸心也不自觉感受到了几分寒意,但那李知府不知什么原因,竟是不知死活的回道,“王爷过虑了,罪臣是为朝廷办事,皇上是主子,太子也是主子,主子的吩咐奴哪敢不听!就像勤王吩咐的一样,罪臣这做奴才的也都是要听的!” 御昊天听罢,脸色瞬时铁青,这李知府到现在还在跟他玩文字游戏,只可惜,他的耐心已经被他磨灭的所剩无几了! “本王今晚上来不是与你讨论谁是主子的问题,因为本王从来就只认为,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与其做别人手下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不如想办法握住自己的命运!你!抬头看着本王的眼睛!” 李知府脑子里还没完全理解透彻御昊天的话,但听御昊天叫他抬起头来,许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他竟下意识的当即顺从了!当李知府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睛对上御昊天那双深邃如深潭的双眸时,不自觉眸子一紧,还未来得及猜测御昊天的心思,便又听他继续道,“本王问你,此次本王奉旨到江州赈灾,太子可有什么密信给你?那李公公的出现又是否与太子有关?!” 御昊天声色凛冽,此时的李知府再也无法像方才那般淡定,神色略显慌张的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够了!李知府这般模样是作甚,本王很吓人么!有何隐情你只管说出来便是!” “我……我不知道……没有什么……” “是么?”御昊天忽的弯下身子,薄唇微扬,勾起一抹邪笑,应在李知府眼里却只觉周身都是森森寒意,“你的那个管家本王倒是蛮欣赏的,为了你的安危不惜花重金到处给你求法子,可惜不巧,他的嘴不小心漏了风,被本王知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此时,李知府内心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这八年间,他能如此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全然都是靠身边的管家在事事为他出主意,若没了他,他不知早就死了多少回了,此刻听见御昊天这么说,定然是真的知道了什么。那他……他可如何是好啊! 李知府神色越发的慌张起来,但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久久不肯说出实话,御昊天渐渐没了耐心,“不如本王来提醒一下李知府,想之前本王初来江州时,被一群灾民不分青红哄抢了赈灾粮,并放出流言说这赈灾粮是先交于官府,这幕后之人,李知府可知是太子所为?” “这……这……” “你以为你不供出太子就能护的了自己安全么?你以为你那个管家真的是万能的么?你以为李公公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知州费心周折么?!” 御昊天话音还未落,李知府便已颓然瘫坐在地上,御昊天这三句话,句句刺中他心里的要害!是啊,没有了管家,他一下子慌了神,双目空洞茫然,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神气,是呵,他还能靠谁!谁还会一心为了将他救出而奔波! 良久,自觉无望的李知府终于松口道,“没错,王爷说的那些都是太子殿下派人暗中做的,但至于那李公公不是皇上派来的么?”御昊天方才有注意到,当李知府说李公公是皇上派来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惊诧之色,不像是说谎,难道……芸心的猜测是多疑了么? 这时,御昊天身后的芸心亦是眉心一紧,不可能的,那李公公绝不单单是皇上派来的才是,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御昊天冷眼睨了下李知府,突然话锋一转,“你的管家帮不上你,或许本王可以给你出一个主意!” 李知府黯然的眼神骤然又恢复了光亮,像是这茫茫黑夜中豁然出现的一抹希望的光,李知府急忙道,“还请王爷明言,若王爷能助罪臣出得去这牢门,罪臣甘愿以后为王爷当牛做马!” “做牛马什么的就别说了,本王的法子能不能保住你性命都难说,更何况出这牢门,不过一切尽看天意,也许老天爷不会将你这么快便收了去呢!” 绝境之中,忽然听到御昊天有法子,李知府也就顾不上其他,忙点头,连连称是! “你贪污官银、赈灾粮是已然证据俱全,你是逃不掉的了,如今江州又水涝灾害严重,你也应该能想象到若是皇上知道了你的行径你将会有怎样的后果!本王自不必多说,但眼下灾民遍地,若你能主动将贪污银两如数交出来用以赈济灾民,本王便可在回京后在皇上替你说几句好话,功过相抵,应也是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但若是你顽强抵抗,不愿救济灾民,那就不止是你一人的祸事了!” 月色散淡,缕缕月光从牢房中的小小窗口跌落进来,细细碎碎打在李知府的周身,竟叫人觉得凄凉无比,冰冷黑暗的石墙将他深深圈固,他仰望着那口窄小的窗子,那片微弱的光,是他此时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他茫茫然望着那片月光发呆,企盼着自己有一日能重见天日,也许一个月,一年,又或者数十年,但只要有希望,饶是要等上很久,那又有什么! 御昊天与芸心归去的途中。 芸心忍不住开口道,“看来那个李知府只知吃喝玩乐,完全是靠着他的管家才有了今日,芸心原以为要给他上上刑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招了!”芸心一面说,一面赞叹的抬眸望着身前的御昊天,月色下的御昊天,竟如一个披着银纱的谪仙,叫她不敢侧目,又叫她无限膜拜! 此次之监牢之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想他来江州已经数日,而此时,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是可以稍稍缓它一缓,“那种没有主心骨的人根本不足为惧,平日里只知道收刮钱财,办起事来也没有效率,太子收他作为自己人,怕是枉了他一番心思!” 晚风四起,指尖沁凉,御昊天不禁加快了速度,芸心见状,匆忙跟上,“那李公公恐怕很快便要离开江州了,芸心怀疑的事,是否要继续暗中调查,否则李公公一旦离开京城,咱们就变得被动了!” 晚风呼啸着从御昊天的耳边掠过,“查是定要查,而且要快!不能让李公公就这么离开了江州,还有明日一早,你便去将那李知府的管家捉来,他是个精明人,或许他能知道李公公的一些事情!” 他深夜去了江州大牢找李知府的事情,恐怕明日一早便会传遍江州城,而李公公一旦知道此事,定会选择尽快脱身,离开江州这个是非之地,先前有黑衣人要对司寇下手,意在取了她的性命,只怕也实际上是冲着他来的,而他也越来越倾向于芸心所言,李公公此次来江州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而捉到李知府的管家亦是迫在眉睫之事,但靠着他带来的那些赈灾粮是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大多数的灾民现在仍旧食不能果腹,找出李知府赈灾的银两与赈灾粮救济灾民是当务之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曾有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过御昊天的脑海,但他不愿去相信,而渐渐的,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让他开始纠结起来。 翌日,骄阳似火,在碧蓝色的天空里绽放出一抹烈焰般的色彩。连续几日的晴朗天气,蒸发了不少地上由于水涝灾害存的积水,然而即便此时积水消退,也挽不回百姓们庄稼损失掉的收成。 司寇与凉儿早早便起了床,御昊天昨晚回来的晚,昨晚见他回来时的神色,想必是去了一躺江州大牢有了好的结果,而此时天色尚早,司寇便不忍吵醒他,独自一人出了房间,刚踏出房门的司寇,迎面碰上也已起床的凉儿。 司寇抬头看了看寨营的院子里,已经有灾民排起了队等着领今日的热粥,这几日,灾民们激动的情绪也渐渐有所平复,她打从心底里感到宽慰,也许,自己也该多一些信心,毕竟,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王妃,这外面日头大,咱还是屋子里头坐吧,别因此晒着您了!”刺眼的阳光晃得凉儿睁不开眼睛,这大太阳不一会儿便晒得人心焦躁起来了。 司寇听了却只是淡笑着,目光悠远望着那些灾民,“我是开心,看到受灾的百姓有饭吃!”凉儿心知司寇的脾气,说也只怕是说不动,于是便又脆声笑道,“是呢,凉儿也开心,凉儿这便去屋里头拿把伞来给王妃遮太阳!” “对了,把那些洗干净的衣服便也一道拿来散发给这些灾民吧!” “是!”凉儿甜声应着,一路小跑着回了房间。 这几日,她无事的时候便派人去买了些夏天穿的衣裳,而后又将灾民那些已经脏了破了的衣服收集到一起,找人统一清洗,太阳大,容易出汗,能让灾民们有身干净的可以换洗的衣服也好! 不多时,便见凉儿拎着两包衣物出来了,凉儿发着衣物,司寇便在一边给后面排队的灾民们布粥。待司寇与凉儿二人将所有的事情忙活一段落后,司寇这才想起芸心来,便对一旁的凉儿道,“芸心应还是在睡呢吧,你一会儿注意点别打扰到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凉儿被司寇的话问的一时愣了,芸心她没有在房间里啊?可是为什么王妃要说芸心在房间呢? “没有啊,芸心昨晚回来的很晚,之后我们就一起睡了,可是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芸心已经不在房间了。我还以为她去找王妃您了呢,您这一问,我才想起这事来!”凉儿挠挠头,却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罢了,你也别想了,兴许是王爷安排她去办什么事儿了罢!走,你给我梳梳头发去,今早起来还未来得及梳呢!” “是,凉儿这就给王妃梳头发去!一定要给王妃梳一个漂亮的发髻!” 二人说笑间,便已回了房间。 正当凉儿给司寇梳发梳的差不多时,内室忽然传来一阵动静,随后便有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映入司寇眼帘,“王爷怎么不多睡会儿?”此时,已经梳过头发的司寇起身来到御昊天身边,浅笑盈盈。 “已经睡够了,这都日上三竿了,再睡哪里还睡得着!”御昊天一边理这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司寇闻言一笑,“说到底,王爷就是那勤快人,对了,芸心是又被王爷派去做事了么?今早也不见她的身影!”司寇一面为御昊天整理衣服,一面道。 御昊天心中一怔,“是啊,这丫头真是勤快的很!看来以前本王真是看错她了!哈哈!” “王爷还说呢,这会儿再提先前的事,可别叫芸心那丫头听见了,若是被她再听到怕是伤了那丫头的心哟!” 御昊天朗声一笑,“爱妃说的极是!” 正如凉儿所说,今早天还未亮,芸心便已悄悄起床,昨晚御昊天吩咐她今日务必将那李知府的管家捉到寨营里,她未敢有一刻耽误,况且李知府已经交代出了他贪污的朝廷的银子以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所藏之地,她若是找到那管家迟了,万一那些银两被转移了地方,那事情可就变得棘手多了。 幸好她对这里还算的上熟悉,在忙活了一早上后,终于打听到了那管家此时的藏身之处。没想到看似正人君子的他竟偷偷藏身于青楼之内。 胭脂楼,是江州城里规模最大,姑娘最多,名头最响的青楼。而且这里大多数的姑娘都与李知府有染,素日里,李知府好女色,于是管家也与这家青楼打交道最多,此时这青楼还未开始营业,姑娘们都在睡觉,芸心一间一间的悄悄暗查,终于在二楼一间雅间内寻到了管家的身影。 “你……你是谁!”熟睡中的管家忽的被人一把拽了起来,立时便惊恐的睁开了眸子,一面挣扎,一面喊道。 “闭嘴!再吵嚷我现在就杀了你!”芸心恶狠狠的对那管家威胁道。 一向文弱的管家果真被芸心的这句话吓到,再不敢噤声。 寨营内。 御昊天匆匆吃了些早饭,饭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王爷何必如此着急,慢点吃就是!”司寇见御昊天急匆匆吃饭的样子,便缓声道。 “爱妃不知,本王吃过便要去做一件事!”御昊天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与往常时候不一样的光彩,见他这般,司寇的心里也陡然明亮一片。 她微笑着,挑眉问道,“王爷有何事这般开心?可不可以先告诉一下司寇呢?” “哈哈,自然是可以,爱妃可知道昨晚那李知府将一切都招了!本王一会儿便去李知府府中,找到他以前私自贪污的银两以及粮食!” “真的么?”听到这个消息,司寇不禁有些激动起来,“真是上天保佑,这下江州的灾民们总算是有救了!” 御昊天大掌轻轻握住司寇的柔荑,温柔道,“京城到江州的这些日子,让爱妃跟着本王受累了!不过那些不好的马上就会过去了,咱们这不是一步一步的正在为江州百姓解决难题么?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司寇点点头,是啊,的确是应该高兴!但她的眼角为什么湿湿的呢!大概是喜极而泣吧!他们这一路走来,真是太不容易了,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危机,日日夜夜的一颗心未敢放下,如今李知府招了供,找到了被他贪污的银两,而先前刺杀她的黑衣人也未再出现过,一切都好像已经渐渐平息了呢! 而后,御昊天派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带着一众灾民与士兵又一次前往李知府的府上,去找出那些被贪污的银两,御昊天将具体地方告知了手下,一众灾民听闻此消息,顿时齐刷刷跪在了御昊天面前,千言万语,也许唯有如此才能表达他们对御昊天的感激吧! 众人走后,御昊天却留在了寨营,此时已是半晌时候,算了算时间,芸心也快该回来了。 “王爷为何没有一起去李知府家呢?”司寇端着一杯清热的茶水来到御昊天面前坐下,她有些不解,挖出贪污银两那么重要的事情,为何御昊天只派了手下去呢! “是啊!这么振奋人心的事情,又是王爷亲自查出来的,王爷为什么不亲自找出来呢!”凉儿在一旁给司寇扇着扇子,也忍不住问道。 御昊天笑笑,“那些银两又没长了脚,若真的是在那里,它就跑不了,但是人,可就不一定咯!”御昊天说着,有意无意的瞥眼望着房间外头,如玉的面容上挂着的笑容亦像是别有深意。 司寇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便也是能猜得出一二来,只见她循着御昊天的目光也向门外头望去,而后漫声道,“王爷可是在等什么人?李公公或是那李知府的管家么?” 御昊天吃惊的转过头,深眸里有毫不掩饰的几分赞赏,果然他的爱妃是最了解他心的,凝视着司寇的同时,他不禁为她的美看的有些痴了,微弯的水眸里是淡淡的笑意,在彼此的对视里,御昊天总是有意无意便深陷其中,他的心思她都懂,她的深情也从不掩饰。 凉儿见御昊天与司寇这般的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对方,当即就有些脸红了,心想这王爷与王妃平时恩爱也就罢了,怎么在有她在的时候也能这般忘情的凝视着彼此呢!真叫人好生难为情呢!念着,凉儿忍不住故意咳嗽了两声! 凉儿年龄小,刻意的太过明显,御昊天与司寇瞬时便回过神,司寇娇俏的脸蛋上顿时浮上两抹红晕,就连御昊天的脸上也是闪过一丝的不自然,不过到底是王爷,很快便又恢复了自然之色。 屋子里突然的一片静默,一时间,氛围竟有些诡异莫名起来。 这时,屋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御昊天三人纷纷循声向门外望去,便见一个体态貌似纤弱的年轻女子拎着一个身形高瘦的中年男子,只见那中年男人龇牙咧嘴的,脸上看起来痛苦不堪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章 李知府如数招认 司寇被眼前的这一幕扯回了思绪,随后不禁有些吃惊的道,“芸心带的那人是……” 御昊天扬起唇角,淡淡道,“李知府的管家!” 屋内,御昊天与司寇并排而坐,凉儿站在司寇身侧,而芸心则是压着李知府的管家站在御昊天二人面前。 从胭脂楼到寨营,管家一路不停的反抗,只是不会武功的他力道怎抵得过一个会武之人,如此反复下来,叫苦不迭的是身材消瘦的管家,到了寨营时候貌似就有些吃不消了,此时被芸心强制跪在御昊天跟前,竟也没再反抗。御昊天端坐在竹椅上,细细打量了一番传闻中精明才干的李知府管家后,才冷然开口道, “昨日你去找李公公是何事!”李知府已经招供,御昊天并不打算再在这管家身上浪费时间,故而便就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那管家闻言,心中一惊,自己去找李公公之事并未告诉任何人,怎么……怎么这勤王就知道呢?还是说他是有意在套我的话?管家脑海里飞快思索了片刻,颤声答道,“小人并未去找李公公,也不知哪个人乱传这话的,李大人出事,我是害怕被连累,因此才躲了起来!勤王明察啊!” “休得在王爷面前胡言,你可知你家大人已全部招了出来?!”御昊天还未说话,站在管家身边的芸心倒是先忍不住厉声呵斥了!这个看似文弱的管家如此巧言善变,叫性子率直的芸心气不打一处来! “这……我家大人自从被抓紧了牢里,我便于我家大人断了联系,是真的不知道啊,但我说的可是句句实话!请王爷明鉴呐!”管家说着,竟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痛哭流涕起来。 司寇见他这般模样,不禁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这李知府的管家她虽今日是第一次见,但先前也略有耳闻,李知府的管家平日里是个严肃且对李知府忠心不二的人,按理说应该护着李知府才对,怎么此刻这么着急的与李知府撇清关系呢!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么?御昊天听管家这么一说,顿时脸色骤变, “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以为本王在信口诓你不成,既然你不肯主动招,那便要本王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御昊天黝黑的眸子里迸出几抹残忍之色,冷声又对外面留下值守的士兵道,“来人!” 那管家一听御昊天要对他上刑,顿时整个身子都在哆嗦,“王爷饶命啊,小人说的确实是实话!小人怎么敢对王爷撒谎!”管家凄厉的哀嚎声并未能阻止门外的值守士兵进来,而他的顽固抵抗也让御昊天的最后一丝耐心消磨殆尽! “王爷有何吩咐!”随后两个值守士兵进来后,拱手问御昊天。御昊天瞥了一眼那管家,冷然道,“把他给本王往死里打,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但记着别打死了,让他捡了个便宜!”御昊天冷酷而残忍的声音回荡在这屋子里头,似是一记惊雷,轰的他脑袋一片空白。还未等他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只觉身上多处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剧痛! “不……王爷……王爷饶命啊!饶……饶了小人罢……”别两名士兵痛打中的管家断断续续的哀求着。 御昊天冷哼一声,“没关系,本王不急,今天有的是大把的时间陪着你,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告诉本往就行!”话音一落,便又只听得一阵凄惨的哀嚎声!芸心倒是淡定的很,习武之人,比这打斗惨烈的场面也见怪不怪,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刑罚而已,然而司寇与凉儿却是看的心惊胆颤! 司寇尚且经历过一些,也见过一些世面,纵然眼里有隐隐的不忍之色,但也能淡定的观望着,只是站在她身边的凉儿看着管家别打,心里一阵的发倏,眼见那管家被打的越来越惨,凉儿便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看! 令人未想到的是,那管家看似文弱,却不想嘴巴却严实的紧,没用多长时候,他已然衣衫破烂,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脸上更是不用说,渐渐地,他的惨叫声也弱了下来,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紧咬着牙,就这么硬生生的扛着。 御昊天心中不禁暗忖,江州百姓都说这管家对李知府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现在想想,果真是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管家的喊叫声越来越弱,态度却丝毫没有服软的迹象,御昊天眉心的结愈来愈深! “住手!”御昊天对那两名士兵摆摆手,那两名士兵听到御昊天的命令当即住了手。此时那管家已经趴在地上,口中再无叫喊声!“看来你的骨头倒是挺硬的,现在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你是招还是继续挨打!” 管家趴在地上,全身的疼痛已经叫他难以动弹,听到御昊天的话,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声音颤巍巍的,“小人真的不敢在王爷面前撒谎!求……王爷明鉴啊!” 这一次的御昊天却是出乎意料的不怒反笑,“李知府有你这样拼了命也要护着的管家真是上辈子积了福,不过恐怕你这辈子也没机会为你的主子卖命了!因为你家李大人已经全招了,你觉得他还能活多久?而那李公公……” 御昊天故意顿了下,深邃的眸光扫过管家那张青紫色的脸,果然捕捉到了他的一丝微妙变化,他虽是没有答话,但听到李公公这三个字时,他的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察觉到他这一细微变化的御昊天而后又继续道,“而那李公公你又以为他会真心帮你家大人么?整个江州城的人都知道你家大人贪污朝廷的银两,平日里搜刮民脂民膏,好女色,罔顾朝廷法纪,你觉得这样李公公还能有法子救出你家大人?” 御昊天的一番话,不偏不倚的刺中了管家的要害,当即变了脸色,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他自己大人所做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东窗事发,怕是能保住他家大人的命就已经不错了!而他找到的李公公……他心中亦是有犹豫,但一想到李公公与他家大人同是太子的人,便就多了几分信心,更何况李公公此次来还为他家大人…… 司寇亦是注意到了那管家的纠结,于是便道,“你对李知府做到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他自己种下的祸自己来承担后果,也算是理所应当,但你莫要为了就你家大人就乱了方寸,而被人利用! 王爷昨晚已经去江州牢里见了你家大人,他已经选择坦然面对自己所做下的事,且王爷承诺他,将来上报皇上时可替他美言几句,如此功过相抵,怕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这一次,管家彻底愣了,如果真像司寇说的那样,勤王会替他家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那他便也不再坚持!心中的天平开始摇摆,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信哪一方了……李公公亦或是勤王……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几人抬头去看,便见一个士兵满脸兴奋的朝房间奔来。 “报!回王爷!属下们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在李知府的家里搜到了他贪污的银两以及珠宝首饰之类的!数目之多,叫人惊叹呐!”那士兵还未站定,便急急开口向御昊天汇报这令人激愤的消息。 地上的管家一听这话,青紫色的脸上瞬间变得煞白! 司寇闻言不禁喜上眉梢,而御昊天更是朗声一笑,连道三声好!这一次,总不算白忙活一场! 那士兵走后,御昊天又看了看那管家,挑眉道,“这一次,你可还是闭口不言?!” 管家听罢,登时瘫倒在地,沉默良久才蓦然叹息道,“想我与大人相依相靠十余年,如今竟是落得这般境地,大人啊,我一心为你,却不想那李公公这般的不靠谱,他欺骗了我,也欺骗了整个江州城啊!” 御昊天眸子一紧,“你说李公公欺骗了江州城是怎么回事!” 管家仰天叹息,沉声道,“昨日我去找他帮我家老爷,他却只是拿了钱财不办事,当初更是为了取得我家大人信任竟然假传圣旨!” 当假传圣旨四个字传入众人耳中时,御昊天几人不禁都愣住了!假传圣旨是何其大的罪名!而且那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服侍圣上已有数年,如今却明知故作,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御昊天虽是想过其中另有隐情,或者李公公来此不只有这一个目的,但他万万不敢想那李公公竟然假传圣旨,但他有多大的胆子敢这样做,若他背后无人给他给他撑腰,恐怕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然而他背后的人是谁呢?太子么?呵呵…… 御昊天沉一沉情绪,双眸直直的盯着地上的管家,试图从他的面上找到一丝闪烁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假传圣旨 然而御昊天这般的直视他良久,却也没有丝毫发现,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也许是他一时慌了,所以思绪有些混乱,御昊天的视线未从管家的身上移开,默了一会儿后,只见他一字一句地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可想好了,假传圣旨是多大的罪!他李公公有什么理由冒着被杀头的罪假传圣旨!” 而这时,司寇的眼神也是下意识望着那管家,假传圣旨这几个字骤然让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结了。只是她心里想的是,之后会不会有更多的坎坷与灾难等着他们?她是比较倾向于管家所说的话的,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她深知太子的脾性,草菅人命做的出,栽赃陷害做得出,背地里暗算做得出,而与那些相比起来,假传圣旨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那管家听了御昊天的话,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刚开始只是怀疑,后来我便偷偷去翻了他的东西,却发现了他与太子往来的密信,唉,只可惜我家大人跟错了主子,那李公公也许是看我家大人罪证如山无法再翻身,所以他骗了我送他的银两,却不见有动静!大人呐,我对不起你!” 御昊天勾唇溢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你没有对不起你家大人,相反的,你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你这样的人却跟了李知府那种空有名头却不学无术的主子,到头来害的是你自己!” 司寇垂眸沉思,果然如她预想的那样,李公公果真是太子派来的,他假传圣旨一面是为了安定李知府的心,一方面江州灾民们眼睁睁看着赈灾粮在御昊天手里却要先交给知府衙门。 如此一来,江州那些受灾的百姓们定然以为御昊天与江州的知府没有二样,都是一丘之貉,更是在御昊天初到江州时,策划一场哄抢赈灾粮的好戏!后又有黑衣人闯入寨营刺杀,其中跟太子定然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呵,太子啊太子,你可真是好心机! 此时的御昊天亦是不得不信李公公假传圣旨的事实,一旁的芸心惊得瞪大了眸子,因为她突然想起昨日她躲在外面偷听管家与李公公的对话,怪不得她觉得哪里怪怪的,怪不得她觉得那个李公公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 原来竟是这个缘故,可是,假传圣旨这种事,他就不怕被皇上发现么?他的胆子未免太肥了点! “既是如此,你还有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情况?比如太子除了让李公公假传圣旨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御昊天目光如炬,落在管家的身上。只见管家思量了片刻,而后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其他的并没有在密信上显示!小人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王爷可否答应小人的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见御昊天没有拒绝,管家拖着受伤的身子艰难的正了正身子,对御昊天行了一个大礼,这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哀求之意,“小人希望王爷能将我与我家大人关在一个牢房里!这样……即便是在牢中,小人也能继续伺候我家大人!” 管家说到动容处,竟湿了眼眶,司寇心中一软,看了看御昊天,征求得他的同意,便转头对管家道,“念你一片忠心,也罢,立时便让你与你家大人在牢中相见!”管家听罢,两行清泪骤然落下,立时趴倒在地,感激道,“谢王爷、王妃开恩成全!” 冰冷冷的江州大牢。虽是青天白日,牢房之中仍然阴凉无比。先前管家提出的要与李知府关在同一个牢房之中,是不可能的,根据南漠国的国律,所有牢房只能关押一名烦人,这样是为了防止有犯人暗中串通,御昊天也只能让管家被关在李知府牢房的隔壁。 当李知府见自己的管家也被送到牢里来,刚平复好的情绪不禁又有些激动起来。“你?!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李知府颤手指着对面牢房中的管家,语气又讶异又气愤!管家见到李知府,更是声泪俱下,“不管大人在哪里!我都誓死追随在大人身边的啊!” 李知府见状,满脸俱是悔意,“你你……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望着跑?我还指望着你能把我弄出去,你这一进来,我算是彻底完了!你说你都敢了什么事儿啊这!” 看到李知府这副表情,管家一时愣住了,他没想到李知府会是这样的反应,“勤王可是什么都知道了,而且那李公公根本就不帮我们,我也无法子啊,这……这才来这牢里陪大人!大人莫要怪罪!” 谁知那李知府听罢直摇头叹息,“哎,你呀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一进来,我们还能靠谁?勤王就算答应替我在皇上面前美言,但皇上就一定听他的么?再说了,我们是太子的人,这样一来岂不是让太子以为我们转而投靠了勤王!只怕出去也没有好果子吃哟!哎……我本来还想你在外面帮我想想办法,再不济也能用银子走走关系,说不定还能出去呢!你这样可好……哎……” 李知府说着忍不住连连叹息,只怪他一步错步步错,此时弄得里外都不是人,跟谁都没法交差!更让他气愤的是他的管家聪明一世,怎么这会儿子就想不通了呢!关键时候看来谁都靠不住啊! 管家见李知府这般失望叹息的样子,心下也不禁开始后悔起来,此时此刻他们二人都进了牢房,他的心也有些乱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平日里李知府拿钱不办事,在整个江州城里的人缘关系都不是很好,最喜欢他的,怕是只有那胭脂楼的老鸨跟姑娘们了,而他一个被李知府收留的流浪人,亏得他看得起他,让他做了李知府的管家,但他哪里会认得什么有能耐的人呢! 一时间,俩人似乎陷进了绝望的处地,可如何是好! 寨营中。 御昊天手下的士兵与一种灾民风风火火的将在李知府收到的银两与珠宝统统搬到了寨营中。一路山声势好不壮大,更是因此吸引了更多的灾民前来营寨,欲谋求一份生路! 御昊天无法拒绝,如今江州城中乱成一团糟,空怕那些灾民们也只敢相信他御昊天了,偌大的寨营里,不多时便已人满为患,无奈之下,御昊天只得命人一边扩充寨营空间,一边安排那些后来的灾民食宿问题。 司寇与凉儿芸心在一旁看御昊天忙不过来,便也一同参与到了其中。终于在众人齐心协力的一通忙活之后,灾民们的安置初得成效,御昊天这才有功夫去查收那些从李知府家搜出来的银两与珠宝。 上一次在李知府的假山之中已经搜到了六箱的珠宝,这一次与上次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整整三大箱的官银闪着银光出现在御昊天面前,其余八大箱子均是李知府从别处搜刮来的奇珍异宝,这些财富令众人惊讶之余,更是又涌起了对贪污罪犯李知府的仇恨。 想他一个小小知府,一年的俸禄能有多少,而他在这个位置上不过仅仅八年的时间,就算他八年来不吃不喝,所有的俸禄加起来估计也比不得这箱子里的任何一件珠宝。 然而于此同时,又有一个难题摆在了御昊天面前。这些都只是银两钱财而已,但现在江州的灾民们需要的不是银两而是实实在在的粮食,实实在在的粥,眼下江州城中水涝灾害如此严重,百姓的庄稼甚至都颗粒无收,方圆数十里空怕早就已经是有钱难买到粮食!若是将这些银两拿去别的地方换取粮食,中间路途遥远,花费时间太长,撇开划算不划算,单是灾民们怕是就等不了那么久啊! 司寇也是有些讶异,现在她最想看到的不是搜出来多少的珠宝,而是有多少的粮食可供灾民吃,寨营里存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如今一下子又来了那么多灾民,怕是撑不了多长时候的啊! “李知府家便是只搜得出这些东西么?有没有照到他死人的粮库在哪里?”御昊天皱着眉,对站在他面前的手下说道。 那名手下听罢,拱手作揖,答道,“收拾收到了,粮食库存还不少!只是先下在咱们寨营里的灾民太多了,这灾民一多,就显得他的库存少了!” 是啊,再多的库存粮食在如此大量的灾民面前都无疑是杯水车薪!司寇的心又一次变得不安起来,“那……咱们寨营里剩余的存量够这些灾民再吃多长时候?” 那名手下垂下眼睛,思量了片刻后,又道,“回王妃的话,如果灾民一直保持这个数量没有再增加的话,咱们寨营里的粮食大概能够再维持这些灾民食用七天,七天一过,恐怕这灾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御昊天一张玉面此时满是愁容,随后他对那名手下摆了摆手将他退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粮食何处筹 御昊天手肘支撑着脑袋,垂目深思,他原以为能让李知府招出他所贪银两以及私储的粮食便能解江州灾民们的燃眉之需,然而他还是错估了李知府,眼下寨营里涌来的灾民比之前更多,而寨营所剩的赈灾粮是仅仅够这些灾民们维持一周的吃食,那一周后呢?又该如何?单靠李知府私储的那些粮食么?呵,简直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忽然间,千万缕愁苦思绪仿佛一下子不受控制的侵蚀着他的心。司寇的心情亦是越来越沉重,原本一颗渐渐宽慰的心此时又变得焦虑起来,江州之行,果然还是不如想象中那般顺利!纵然之前坎坷再多,纵然之前困难重重,却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江州知府李知府因为贪污罪被关在监牢之中,这江州一没了头儿,怕是底下的小官儿也都乱作了一团,而他们来江州这么久,也没见几个富贵人家愿意出来救济那些落难了的灾民们,纵然御昊天京城人脉众多,但远水始终解不了近火,这一下子可该如何是好! “哎……”司寇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心中的惆怅却挥之不去,默了良久,她缓缓道出心中担忧,“如今李知府被关进了牢中,若是那些他手底下的那些官能够为这些落难的灾民们想一想事情也或许还有转机,但不知此法子能不能行得通!眼见咱们的粮食不多了,可是要想出个主意才行!” 说罢,司寇端起桌上的一杯凉茶,慢饮一小口凉茶借以去除心中火气,这燥热的天气总是叫人容易情绪化。这边又对一旁的凉儿道,“凉儿,你再去给王爷换杯茶吧,要清热的!” “是!”凉儿应了声后,便退了出去。 御昊天正了正身子,苦笑着望着司寇,“江州这小小的地方,真没想到事情却这么棘手,想来是本王先前太低估这一次赈灾之行了!” “谁说不是呢!若是能轻易解决的,怕是那太子也不会极力向皇上举荐你了!”这一世,他们逃不过的宿敌,竟是他的亲哥哥,若是他们生在一户寻常人家,或许也会像其它兄弟一样携手同心,只可惜他们偏偏生在了皇家,一个无法选择自由的家族。 御昊天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忧伤,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句子他自小便烂熟于心,幼小时候也曾发誓要与自己的兄弟相亲相爱,他受到老师的谆谆教诲,只是他教给他的那些只是一套空洞的理论,并没有告诉他,如果自己的哥哥先对自己下手,那他又该如何! 念着,御昊天不禁眯起了眼眸,黑如星子的深眸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他突然的转过头一脸兴奋的望着司寇,“怎么了?王爷为何如此开心?”司寇不解,遂柔声问道。 “本王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若是让江州其他的官员跟江州的富贵商贾们出手援助,你说能否让江州这次受涝灾的灾民们脱离贫困之境地?” 司寇的眼神顿时也燃起了一抹一样,“理论上应该是没错,江州的经济水平在整个南漠国都是属于较好的,只是……王爷怎么才能让那些官员和富贵商贾们出手相助呢?毕竟咱们来这里的这些日子,也都从未见过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御昊天听了司寇的担忧,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薄唇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本王这就派人去那些官员以及富贵商贾府上一一拜访,若是好言相劝不行,那边用硬手段,强迫他们聚集到一个地方,到时候不怕没有法子治他们!” 司寇听了御昊天的主意,虽然有些地方比较赞同,但这个计划若真的实施起来,需要冒的险也着实不小,“这……王爷会不会太冒险了些,若是那些官员和商贾愣是不从,再到京城里告王爷的御状,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王爷可要三思而行啊!” “无事,凡事都有风险,且对于这件事本王有八成的信心能够让这些人乖乖出手相助,至于剩下的那两层风险就尽管随它去吧!爱妃不用太放在心上!” 司寇温柔的凝视着御昊天,她深知,他做的决定旁人轻易难以撼动,既是如此,那她也便依着他去吧!他不仅是她的王爷,还是她的夫君,她可以不相信王爷,却不会不信她的夫君,不论结果如何,她都心甘情愿陪他一起承担! 少时,御昊天沉稳浑厚的男声传入门外士兵耳中,“来人!” 其中为首的士兵听到御昊天的声音不敢有丝毫懈怠,忙来到御昊天面前,沉声道。“属下在!” “你派出十个人,让这十个人分别去拜访江州的其他官员与江州城里的富有商贾们,跟他们讲明江州遇水涝灾害,灾民流离失所,作为一方的同乡理应出手援助,若他们不愿意,那便将他们带到寨营里来!” 为首的士兵听罢御昊天的吩咐,并没有立即应下来,而是面露难色,愣在了原地,御昊天冷声追问道,“为何不接了命令?” 为首的士兵犹豫了下,这才道,“这……属下都是人微言轻,若是那些官员仍是不从呢?那属下……” 御昊天冷哼,“无事,若他们不愿意,便将他们带到寨营里来,若还不从,可适当使用强制手段!” 御昊天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那名为首的士兵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当即利落的应下后,便带着一众人分头行动了。 凉儿端着一杯凉茶自外面来到屋子里,放到了御昊天面前,注意到杯中是何茶叶的御昊天忍不住开口道,“眼下正是江州百姓危难时期,暂时先不要给本王泡这种茶叶了!一般的茶便可!但王妃的还是照旧!” 默默退在一边的凉儿不敢顶嘴,便乖乖的应下了,心下却不禁暗忖了起来,不过是一杯茶,王爷竟也如此看在眼里,看来这江州城的情况已然不太乐观。 而站在一边的芸心却是暗暗赞赏起御昊天来,她出身贫穷,自小吃过的苦头太多,生活用度上一向习惯了节俭,她以为王爷那种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都是挥霍无度,不知节俭,想不到勤王可以为了江州百姓连这个细微的地方都能注意到,并且以身做表率,这让她着实心里佩服! 连凉儿跟芸心都有想法,更何况作为御昊天王妃的司寇,又岂会不知御昊天的用心,当即便温柔的微微一笑,对御昊天道,“王爷想为江州百姓做些身体力行的事,司寇心中敬佩,也想效仿王爷从此换做一般的茶水便可,待江州百姓脱离贫困之日,再与王爷您品个尽兴!” 御昊天听了司寇这番话,心中顿时感慨万千,有感动,有温暖,不知不觉间,俊朗的眉宇之间浮上一抹温柔的笑意,“本王能有一位如此善解人意的爱妃真是不枉此生呵!” 一日又一日,转眼三天的时间已悄悄过去。 晴空蔚蓝如洗,烈烈太阳依旧照得人心浮躁,等候最是考验耐心的一件事,御昊天这两日以来,越发的坐立难安,此时寨营的灾民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看着他们充满希望的眼神,御昊天真的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只是他之前派去的人一直没有消息,而时间一天一天的过,眼看寨营里的粮食一点点的在变少,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焦急! 只是他知道这是急不来的事,却奈何心中烦躁,便找来司寇陪他下几盘棋! “王爷可是故意让着司寇么?”三盘棋局下来,一向棋艺精湛的御昊天一而再的输给了司寇,而此时,御昊天又是只差没几步便又要输给司寇了。 他每走一步棋像极了他此时焦躁难耐的心情,罔顾前后,原是为了排解心中苦闷情绪才与司寇下棋,却没料到几盘棋下来,心中的焦躁情绪非但没有减轻几分反而更加的严重了。 御昊天有些歉疚的笑了笑,“本王承认,本王确实有些心不在焉,但爱妃的棋艺却是有所增进!” 司寇闻言,莞尔一笑,“那王爷便静下心来好好跟司寇下几盘棋吧!司寇知王爷在忧心派去的那些人为何还不见有消息传回,司寇倒是觉得那是个士兵都是王爷平日里的心腹,司寇相信,他们的能力自然是不差,王爷也该给予他们一些信心的,不是么?” 御昊天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没有什么心事能瞒得过她,“你幸好是本王的爱妃,若是个男的,若是我的敌人,那本王可就算是遇上对手了呐!哈哈!” 她的聪颖,他一直都看在心里,有时候,作为一个男人也不由得佩服起她的智慧来。上天让这样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来到他身边,并成为了他的妻子,恐怕是他这一世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御昊天的夸赞令司寇不觉腼腆的垂下眼眸,“王爷又开始取笑司寇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计划落空 微风渐起的午后,御昊天终于等来了期待许久的消息。他与司寇正坐在屋子里聊起接下来的计划,抬头便见寨营里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抹身影匆匆,一路小跑来到御昊天的房前。 “快进来!”御昊天定睛一看,原是先前那名为首的士兵,为首的士兵本想在门口先禀告了再进去,没想到御昊天招手便让他过去。 “本王让你调查的事进展的可怎样了?”不知不觉,御昊天的心情竟有些激动起来。他兴冲冲的看着眼前为首的士兵,静等他的回答。 却不想,为首的士兵面上毫无喜色,御昊天的心一沉,还来不及细想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听那为首的士兵淡淡开口道,“王爷,属下遵照王爷的吩咐去了江州本城县城的张知县府上,属下好言相劝,那张知县却态度傲慢,说自己的辖区内亦是灾民无数,无暇顾及江州城里的百姓!然而,据属下一路上的走访调查发现,他县内确实灾民不少,但那些灾民由于在张知县管辖的地方内得不到救济,因为这两天都已经陆续的来到了我们寨营里!” “那他张知县现在人在何处?”御昊天的声音不觉凛冽了几分,深眸里的微微怒气一览无余。 那为首的士兵听罢,心中一颤,却还是如实说出了实话,“回王爷,张知县他……尚还在自己的府上!” 御昊天的脸顿时又黑了几分,“本王不是让你强行带回寨营里的么?先前早就听说那张县长跟李知府本就是一丘之貉,他李知府贪了朝廷那么多银两,本王就不信那张县长是个清明廉洁的官儿!如今灾民遍地,食不饱腹,他作为一方父母官却没一点行动,太不像话!如今本王派人去劝说,他仍然顽固不化,简直可恶至极!” 说到愤恨出,御昊天恨不得怒拍桌子,顿了片刻,突然又想起站在屋子里的芸心,关键时候还是芸心的能力比较强。 “芸心!你再去一趟张县长的府上,察明看他有没有贪污,查实证据后,立即将人与赃物带到本王面前来!本王决计饶不了他!” 芸心上前,拱手冷静道,“芸心一定不负王爷之命!” 浓浓的夜色在一望无际的长空中四散晕开,幽深寂静的夜里,有不知名的鸟虫在鸣叫,御昊天的房间里却烛火通明,忽的有一阵过堂风呼呼吹进房间,吹得桌上烛火几近欲灭。 今日又有属下汇报,江州城里那些所谓的富贵商贾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救助灾民的,他们给出的理由除了自身家大业大,需要养活的人也多,腾不出多余的钱财粮食散给灾民,就是不想要那些所谓的虚名,他们吝啬于将自己的钱无偿捐助给灾民。 御昊天先前的计划落空,信心也由当初的八成骤降至两三层,除了信心遭受打击外,他更要接受来自外界的强大压力,其中寨营里有一些个别的灾民不知怎么知道他带的那些赈灾粮食不多了,一颗心也渐渐不安分起来,眼见寨营里的状况一天比一天紧迫,御昊天忧心如焚。 先前他派芸心去暗中观察李公公,却不想精明如他,在收受了李知府管家的银两后,便匆匆离开了江城,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亲信,也是太子的人,现在他还不能动李公公,虽然他假传圣旨,但那一切也都是他回到京城后的事情了,而在那之前,他必须先要解决了江州灾民的食宿问题。 此时他正坐在书案前,眉心深锁透露出他此时忧愁的思绪,忽然,房间的镂空雕花门‘吱呀’一声被轻巧的推开了。御昊天下意识望去,便见一抹清丽倩影顿时映入深眸,泛起圈圈涟漪。 御昊天见司寇深夜时候为自己熬粥,心下一阵感动一阵心疼。 “爱妃无须这般辛苦!莫不是爱妃觉得本王不心疼你?”御昊天起身,小心翼翼扶着司寇坐到自己的身旁。 司寇温婉一笑,“王爷心疼司寇,司寇自然也心疼王爷,夜深了,司寇不忍王爷一人在此烦忧!司寇不能为王爷解忧心中就自责不已,为王爷熬一碗粥又有什么?王爷趁热吃下吧!莫要因此累坏了自己身子!” 御昊天并无饥饿感,却也不想辜负一片心思,于是,便拿起汤匙吃粥,司寇坐在他身边,趁着御昊天的吃粥的空档,司寇无意间瞥见书案上写到一半的信笺,好奇心的驱使下,司寇随手拿起那信笺端详起来。 信笺开始并未写下收信人的名字,而信笺其中内容是关于江州知府李知府贪污以及江州城中灾民仍然未及时得到救济的事情,难道他是要将江州此时的现状如数禀告皇上么?但是却没有注明收信人是何人。 司寇带着满心疑惑又细细读了几遍捧在手中的信笺,但仍然理解不透,“王爷写这封信笺是要给……?”御昊天闻言,放下手中汤匙,缓声道, “本王还未决定是否要将这封信送出,江州灾民的事若再无进展,只怕又是另一场浩劫的开始,真要到了那般田地,倒还不如提前将江州的情形禀告皇上,再想法子救济!” 御昊天担心的不无道理,因为此事干系重大,之前他的想法并不能让他有十足的信心,而江州城的灾民们承担不起这个风险,迫在眉睫的粮食问题他们更是等不起! 司寇见御昊天为此烦忧不已,便温柔宽慰道, “其实王爷之前的想法并非不可行,但实际未达到预想结果,咱们或许应该深入的反省,为什么官员置灾民于不顾,为什么那些富贵商贾为何不愿伸手援助?江州城如今面临窘境,若是那些富贵人家此时出手,虽是折了点钱财,但收获的名誉是不可用金银估量呢!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这么做呢?莫非其中是有隐情?” 司寇的话顿时浇醒了烦忧中的御昊天,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更深层的意思呢?只有找到了他们不愿意出手的根本原因,才能对症下药!彻底解决江州城眼前困境! 只是,御昊天仍面露犹豫之色,“说是容易,做起来难呢,时间紧迫,不知会是何结果……”“所以?”司寇一双如水的眸子直直望着御昊天,“王爷才写出了这封信,不知王爷是想要寄给谁呢?” 御昊天轻呼一口气,“自是皇上。” “司寇看着信笺上并无收信人名字,这又是为何?且这封信上也从未提及李公公假传圣旨之事,司寇很是不解。” 若说江州诸事,怕是李公公假传圣旨一事最为严重,御昊天既然是要给皇上写信笺禀告江州情况,却缘何只字未提李公公假传圣旨一事呢? “爱妃有所不知,那李公公不但是太子的人,他更是服侍了皇上数年的人,皇上对他也是比较信任,现在还不是跟他认真计较的时候!” “王爷思虑周到,是司寇欠缺考虑,夜色深了,王爷还是早些歇息才好!”“ 恩。” 月色朦胧,江州城好似一件乳白色的薄纱笼罩,夜寂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司寇却辗转难眠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昏昏沉沉,也不知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直至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中。 待她再次醒来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而身侧空空,只有凉儿守在门外,听见司寇唤她,忙应着进屋了。“王妃您醒了?昨晚睡的可还好?”凉儿一面忙着扶司寇,一面关切的问道。 “恩。”司寇淡声应着,“王爷在寨营么?”“在呢,今一早王爷早早就起了,然后召集了所有与咱们随行到江州的士兵,好像是吩咐什么事情来着,凉儿怕王妃醒了身边没人,于是便过来守着王妃!对了,芸心也在其中呢!”“好,凉儿你帮我梳洗一下,一会儿咱们到寨营外头走走。” 窗外云淡风轻,薄透的阳光从窗子的缝隙中倾洒进来。 司寇正坐在书案前,昨晚御昊天写的那封信已经不在,而桌上的笔墨也没再动过的痕迹,他终于还是没将那封信送出去,他还是想试着靠自己的方式来解决江州灾民的困难,这样执着的他,或许就是她最喜爱他的一面罢。 司寇起身来到寨营里,却未见御昊天的身影,反倒是发现今日寨营里的灾民少了许多。“凉儿,这是怎么回事?平时这个时候灾民不都是在寨营的么?”难道是她起的太晚,记错了时间么? 凉儿一面撑开纸伞为司寇遮住头上一片日光,一面答道,“凉儿今天一早也是没有见到,可能是江州城里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都赶去看热闹去了吧!”凉儿说着,一面仰起脑袋细想了片刻后又点点头,大概是这样吧,听外头的人说好像哪里的知县府被围起来了呢? “哦……”司寇目光悠远望着空荡的街市,若有所思的回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怒杀贪官 江州张知县府内。 早早的便聚集了数十名灾民与身着官服的士兵。 众人为首的是一名丰神俊朗,玉质金相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神色冷峻,深眸凝视着张知县的府上的烫金牌匾,府中有下人见状,见他的装束打扮不敢丝毫懈怠,立即将一众人请进了府中。 此时张知县尚在温柔梦中未醒,突然听见有下人来报府上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他小小知县一听下人这般说,一下子惊得从床榻上做起。“老爷……” 身边立时有柔媚女声传来,葱白莲臂也随即环上张知县略显肥硕的腰上。张知县额上惊得一把冷汗,如今江州城里不安定,可别是有什么事找上门了吧? 毕竟…… 心虚胆怯的张知县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沉浸温柔乡里,只见他一下子将环在自己腰上的莲臂甩开,跌跌撞撞下了床榻。“瞧你那没出息的德行!”身后一阵鄙夷的声音响起,一心慌张的张知县竟也没有注意到。 “一大早的,什么贵人来了!”出了房间门,张知县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匆匆往前厅走去。“回老爷,是一个看着特别贵气的人,那气场说是皇上小人也都信,小人怕是太子那边的人,所以不敢怠慢半分,这才急匆匆叫大人您嘛!” 下人说的话没错,别看江州城只是一个小地方,但还真的有很多太子的人,他与李知府一同为太子效力,自从李知府被关进牢房,他整日也变得惶惶不安,许多次半夜从梦中惊醒。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前厅,张知县远远向厅内望去,便见以为气质非凡的年轻男子端坐于主座上,他一下子并未认出是何人,想着兴许是离的太远,所以瞧不太清楚,然而走近了细细探看,却更加疑惑了。 他的记性不赖,江州城里但凡是与太子有关系的大户或者官僚他都认识,但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他还真的没有一点印象,难道是太子刚刚派来江州的人么? 念着,张知县不禁加快了步子。待得张知县走近了前厅才发现,厅内除了主座上的年轻男子外,他的身旁各有一男一女,女的容貌秀丽,倒也是美人一个,想到这的张知县突然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单看女色,除了这两个人外,前厅尚有六个随行的人员,看穿着打扮是官府的兵卫。 张知县不禁暗忖这一次来的角色定然不容小觑。 于是,在距离主座三米远的地方,张知县恭恭敬敬作了一个揖,而后笑眯眯地道,“不知有顾客驾临,有失远迎啊!呵呵!” 坐在主座上的御昊天见到张知县后,脸色又是沉了几分,方才他为了方便查探张知县,便让其他的士兵与灾民在外面等候,他先来探探情况,他本还抱有一丝期望,但眼前的这个张知县看起来真的不怎么样,这样的人恐怕多半也是一个与李知府一类的官! 御昊天右侧站着的是与他随行的为首的士兵,见了张知县对御昊天竟是这般轻佻的态度,当即便怒斥道,“休得轻浮,见了王爷还不快快行礼!” 张知县忽的听见这句话,原本笑眯眯的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王……王爷?难道他是被皇上派来江州赈灾的勤王? 张知县登时蒙了,堂堂勤王为何跑到自己的小知县府中,而且,他与太子听闻一向不是太和睦,这一次…… “王爷恕罪,我……我有眼无珠,竟不识得王爷,请王爷责罚!”张知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 御昊天冷然一笑,“罢了,张知县事务繁忙,且你我也从未见过,认不出也实属正常!今日本王突然有心情,便来看一看你这知县府,唔……还不错,院子够大,用料也都属上乘,恐怕张知县是不少费心思啊!”御昊天扫了前厅内,桌件摆饰都是上乘的梨花木,但是这些物件可就不便宜。 张知县脑袋一下还没清醒过来,便听得御昊天又这般说,霎时惊得一身冷汗出来,心中有虚,只得是连声含糊道,“王爷严重了严重了……” 御昊天盯着跟前跪着的一身哆嗦的张知县,默了片刻,忽然又道,“不知张知县这两日都在忙什么?看看时间也该是张知县忙公务的时候,不知张知县今日有何公务好处理啊?”御昊天的语气淡漠而悠缓,叫人听不出其中情绪。 张知县以为御昊天已经不再追究方才的事了,心中暗觉庆幸,忙答道,“回王爷的话,今日也没什么重大的事情,不过就是谁家丢了猫,那家吵了架!都是些小事,不敢劳王爷您费心。” 呵,江州城内无数灾民,他不想着如何解救,反而整日里只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堂堂知县竟做事情连个轻重也分不出! 御昊天抿唇扬起一抹浅笑,深眸里确实叫人不寒而栗的凛冽之光,只是深垂着头的张知县并未得见,他只听他这样道,“本王奉皇上御旨到江州赈灾,本王到这江州已有些时日,沿途看见灾民无数,却为何不见张知县解决灾民吃食的问题呢?” “额……这……”张知县支支吾吾,抬袖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本县知府财政紧张,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粮食和银两来救济灾民,江州遇上这般鲜少见的水涝灾害,下官亦是担心的日夜不能眠,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下官也无能为力啊!” 好一番狡辩的砌词! 御昊天看了眼左侧的芸心,用眼神示意她,芸心当即明白了御昊天的意思,点点头,便兀自离开了前厅。 张知县见御昊天久久不说话,便忍不住抬头看,却见他左侧的年轻女子走了出去,弄不清状况的张知县愣在了那里,也不敢再说话。 而后御昊天又问了张知县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先前难看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张知县以为自己这次已经顺利的蒙混过关,不知不觉放松了紧张的情绪,说话也大胆了起来。 他与李知府同朝为官,他要比李知府还要早上几年当上这知府,但是他一直不知道李知府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直接跳到了他的头上,这八年来,李知府喜爱金银珠宝和漂亮女子,八年来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 而他一直嫉妒在心,却碍于他与李知府一同为太子做事,而且李知府官位高于,因而他只得一直忍气吞声。李知府平日里搜刮钱财,几乎很少上堂,即便是上堂也是谁家给的银两多,他便倾向于哪一家,作风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而这些他一直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话,却被御昊天三言两语便套了出来,他念着李知府已经被御昊天治了罪关进了江州大牢,此时他正好补了江州知府的空缺,他可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的对李知府落井下石一番,继而抬高自己,说不定御昊天一时高兴,便当即让他补了江州知府的空缺呢。张知县喜滋滋的这般想着,却不知道此时御昊天的心里早已经将张知县千刀万剐过了! 一件同僚落难,他便落井下石,为了讨好主子,不惜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这等无情无义之人,简直羞愧于活在世上! 御昊天突然地沉默良久,张知县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是低着头静静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跪在冰凉地上的张知县来说更是一种煎熬,整整将近一个时辰了,御昊天也不说话,他就这么一直跪着,膝盖早已疼痛到麻木,他虽是一个地方小官,但也从未这般的给谁跪过,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着实叫他好生难受! 清晨的阳光尚还凉爽,然而一到半晌时分就火辣辣的叫人几乎受不了,而此时,他所跪的位置正好被斜进来的炽热阳光照到,不多时,他的脸上已有细密的汗珠森森往外冒,汗珠顺着脸颊掉落在膝盖前的地上,几秒钟便已被蒸发的一干二净。 终于,院子里传来一阵紧而有序的脚步声。 张知县顿时满心欢喜以为终于有人来给他解围,回身一看,却见数十名灾民一下子聚集在前厅门口,这时,一抹靓丽身影从人群中走来。 “王爷,芸心已找到张知县贪污受贿的证据!”一个清越的女声,瞬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芸心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缓缓向御昊天走去,而她在与张知县擦身而过之际,他分明看到了她嘴角一抹邪笑。 张知县顿时没了主心骨,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中大乱,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脑海,完了完了,这下他真的要完了! “王爷,这就是张知县贪污受贿苛刻百姓的证据!”芸心缓步来到御昊天面前,将一本账册交与御昊天手上。 御昊天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查李知府容易多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怒杀贪官2 御昊天接过账册,掀开一页一页认真的细看起来,而前厅外头数十名围观的灾民竟也出奇的安静,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御昊天手中那本证据,好似他们少看一眼,那证据便会不翼而飞一般。 张知县心里此时已经乱成一团糟,他想起了李知府为何进了监牢,李知府的府上为何银两与珠宝全部都消失不见了,还有就连李知府平日里搜刮克扣百姓的粮食也被人抢占了去。这一切…… 好似都是眼前那勤王所为,而今日,他忽然造访,原来…… 原来竟也只为查他而来!枉他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已经侥幸躲过了这一关!没想到哇没想到!莫非上天真是要亡我么! 御昊天越是往下翻,脸色就越加难堪,后来,索性将那本账册抬手扔在了张知县的跟前。 “张知县,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知县见御昊天这般呵斥的语气,下意识开口嚷求道,“王爷饶命啊,下官只是敛了点小财而已,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了!下官愿意把这府上所有的金银财宝如数交给王爷啊!求王爷饶过下官这一次吧!” 张知县的哭诉并没有让御昊天有丝毫的心软,反而更加厌恶至极。 “呵,张知县只是贪了点财么?你草菅人命,强抢民女,故意错判冤案,致使人家一家五口无辜命丧黄泉!你将抢来的民女玷污之后,还要将他们卖进青楼!简直罪不可赦!比那李知府还不如!” 御昊天震怒,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前厅,传入门前数十名灾民耳中,灾民闻声皆是被御昊天的气势所震慑,呆愣在原地。而张知县更觉得一时间发聋振聩,脑中一片轰然,竟半晌忘记了求饶。 “下官……下官知错!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请王爷高抬贵手就饶了下官这一次吧,下官以后愿意为王爷做牛当妈,下官这条命从此就是您的呀!”回过神来的张知县哭着喊着向御昊天不停的猛磕头。 换来的却只是御昊天一个极度不屑的冷哼,“这么轻易就改变了立场,对于你这种墙头草,本王最是厌恶,来人!” “属下在!”瞬时有四名士兵齐刷刷排列在御昊天眼前。 “张知县冥顽不灵,犯下贪污、杀人、贩卖人口等罪,辜负了圣恩,现在本王就代替皇上,代替江州受难的无数灾民,除了这个罪恶至极的混账东西!”御昊天冷艳看着张知县慌张摆手的样子,深眸冷血而无情。 四名士兵得到御昊天的命令,又是齐刷刷的道,“是!” “啊……不要啊!不要杀我!我是太子的人,你们杀了我,太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不……不要……”张知县神情惶恐至极,四名士兵步步逼近,张知县手足无措的连连后退,一个强烈的念头充斥在他的脑海,他不想死,他是太子的人,他还要补缺做江州知府! 然而此时退,又能退到哪里呢?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是无底悬崖。临死前,他才赫然发觉到自己原来这么怕死!他害怕那冰冷冷的剑刃刺进他火热的身体,他害怕他们眼里泛着猩红的杀戮之光,他害怕死后会下地狱,他害怕他死了那些曾经冤死在他手下的魂灵会向他报仇! 可是…… 为什么要到此时才意识到这些?为什么不早一点好好的自我反省!或许他如今还有一条出路,也许他还能再多活几年! 可是,他那么冷酷,他的眼神那么冰冷,不论他怎么求饶,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不忍!勤王呵勤王,我做了知县十几年,从来只听说你的名字,如今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竟也是我生命终结之日! 他拼尽全力做最后徒劳的挣扎,他的眼神渐渐绝望,他恍惚间看到了那些早已死去的亡灵,看到他的亲人在怪责他不让他回家,他看到那些冤死的魂魄面孔狰狞着向他走来!他不知道,若是有下一世,他还会不会甘愿沉浸在名利与酒色之中!恐怕,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四名士兵的剑齐齐刺向张知县的胸口,顿时有鲜红染遍了他月白的衣衫,他并没有感觉到冰凉的剑刃刺进他火热身体的感觉,因为在他还来不及体味的时候,灵魂已悄然离开了他的躯体,他再也没了知觉!而那因恐惧而绝望的眼睛还直视着面前某一个地方,却瞳仁俱散,再没有光彩!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这般血腥的场面许多人是第一次见,要么就是在刑场上看头的时候见过一次。 然而这一次与他们以往见过的都不同。 剧烈跳动着的心脏泊泊将胸腔内的鲜血往外送出,方才还声嘶力竭祈求放过他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他就没有了生气,这种生命渐渐流逝的过程,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那种震撼无法用言语形容。 不知过了多久,前厅外突然想起了雷声般的掌声,像是提前排练好的,像是有人在一旁指挥,然而都不是,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声音! 掌声久久不息!御昊天如玉的面容上,也终是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仿佛江州一切不美好的事情,都随着那些流出鲜血一并从灾民们的心里一下消除了。 后来御昊天命人彻底搜查张知县府上,搜出了三项金银珠宝,以及他收受贿赂已经上上面的官贿赂的账册,还有他贩卖良家妇女的具体名册,除此之外,他的府上也只搜得一部分的粮食,且量不比李知府贪污的赈灾粮多。 张知县府上的下人一件张知县被惨杀,吓得双腿直打颤,他们是张知县府上的人,会不会因为张知县而被牵连其中,然而他们只是下人,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纷纷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对。直到御昊天吩咐他们去给这些灾民准备午饭时候,他们才豁然回过神来,忙去准备食物去了。 寨营中。 司寇见御昊天整整一上午都不见人影,此时已是午饭时候,却还不见他回来。 “王妃,您吃点东西吧!早上您就吃的极少,这午饭再不吃可如何是好啊!”御昊天不回来,司寇就吃不下饭,凉儿无法,又一次脆声规劝道。心下也不禁开始有些抱怨了,这王爷出门去也不知跟王妃交代一声,害得王妃苦苦等了一上午,到现在也不吃饭,可该怎么办? 司寇摇摇头,眼底划过一丝怅然,她幽幽道,“王爷此时不知身在何处,这江州城如今不甚太平,我自是担心。” 凉儿心疼地看着司寇满面忧心的模样,心中暗暗着急,“凉儿觉得是王妃过虑了,今早随王爷一起的可是有芸心,还有京城里的那些士兵呢,再不济也有数十名的灾民呢,他们都与王爷一条心,试想这小小江州城有谁敢与王爷作对!况且王妃也只有吃饱了方才有力气等王爷不是?” 凉儿一面说,一面将一碗银耳汤端到了司寇面前,又道,“这银耳粥可是凉儿特意给王妃熬得呢!王妃就赏个脸给凉儿提提建议可好?” 凉儿圆圆的眼眸此时闪烁着盈盈笑意,俏皮又乖巧的模样甚是叫人喜欢。司寇无法再拒绝,只轻轻笑一笑,“好,凉儿都这么说了,我可得照办!” 今日寨营里的灾民一下子少了许多,然而即便如此,为了给在场的灾民分放食物那些士兵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司寇与凉儿简单吃些东西后,便来到寨营里帮忙。 正午时候的日头火辣辣的,虽有有棚子在上面挡了些许阳光,但棚子里闷热无比,凉儿心疼司寇,不愿她插手帮忙,这些粗重的活计由她来干就好。却无奈司寇性子执拗,无论如何也不愿,凉儿为尽快做好事,不得不手脚变得更加麻利。 娇俏粉白的脸蛋上不多时便有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只是手中忙碌着的她来不及擦。司寇的情况也未好多少,单是站在那里给灾民们盛粥已让司寇险些有些受不住,火辣的太阳好似火炉一般,烤的人心焦灼,再加上热粥冒出来的热气,几次欲叫司寇站不住,然而咬咬牙,仍是坚持了下来。 终于,在给最后一名灾民盛完粥后,一个重心不稳,眼见身子就要不受她控制的往下倒去,“王妃小心!”一阵惊呼,凉儿眼疾手快的冲上去扶住了司寇的身子。 司寇站定后,凉儿是又急又气,忍不住道,“您的身子哪里做的了这种粗重的活计,太阳又那么大,若是王爷回来知道凉儿让王妃做这些粗糙的活了,王爷一定会怪责凉儿的!” 司寇面前挤出一抹微笑来,抚着凉儿的肩有些歉意道,“你心疼我我都知道,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跟王爷说这件事的!你就放宽心吧,我没事,你自然也会没事的!” 司寇在凉儿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休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江州困境 午饭过后,太阳渐渐偏西,一缕斜阳透过半透明的房门,幽幽照进屋子里,明亮的光线刺得人有些晃眼。小睡之后的司寇缓缓醒了过来,还未回过神,便听见凉儿急促的声音,“王爷回来了!” 司寇定了定神,忙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兀自喃喃道,“王爷回来了?” 这时,凉儿匆匆来到内室,对还在发愣的司寇道,“是呀,王爷跟芸心他们都回来了!” 司寇急急来到厅内,迎面遇见刚刚踏进房门的御昊天,凉儿见状,默默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司寇担心王爷,王爷为何也不留个消息给司寇!”司寇来到御昊天面前,不等御昊天张口,便急忙问道。这里不是京城,她多担心他出一丁点意外! 御昊天大手抚上司寇神情焦急的脸庞,声音如春风和煦,“本王是去了张知县的府上,没告诉爱妃是怕吵醒了爱妃的清梦!” 司寇望着御昊天的双眸楚楚动人,“王爷……是去了张知县府上?那张知县可是愿意救济灾民了么?”御昊天听罢,视线从司寇面上移开,黑眸如深潭,微微眯了起来,“他已经被本王就地处决了!” 司寇听罢满脸的惊讶之色,“王爷此去不是为说服那张知县开仓赈粮的么?为何却……要了他的性命!” 司寇心下疑惑,御昊天不是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想必那张知县做的太过,才会招惹到杀身之祸。果不其然,她正如此念着,便听到御昊天恨声道,“那张知县罪不可赦,不但贪污受贿,更拐卖良家妇女卖到青楼,刻意判冤案,此种人劣迹斑斑,且直至今日不思悔过,若然今日饶了他,江州灾民们还有何指望?” 司寇敛下眸子,眼睛里有几分惋惜之色稍纵即逝,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担忧。张知县殒命,不知那些富贵商贾们会如何以为,若他们因此更加不愿出手援助灾民,那岂不得不偿失! “张知县作恶多端,死的也实在不冤,那王爷接下来怎么打算呢?” 司寇的话正中御昊天的心思,他也是正在为此时烦恼,今日从张知县府中搜到的物件虽然不算少,但粮食却并不多,惩治了恶官虽然大快人心,但接下来他要面对的认识最严峻的问题。富贵商贾们谈不下来,而这些灾民们又能撑多久! 御昊天听闻司寇的话后,脸上亦是多了几抹男色,他忽的苍然一笑,有无奈,有烦忧。“本王也正是担心此事,但众目睽睽之下,张知县不除,不足以平民心!” 司寇轻叹一口气,似要借此吐出心中所有的苦闷,“船到桥头自然直,相信上天也不会置我们于不顾的!” 屋子外头艳阳高照,热风习习。 芸心与凉儿坐在寨营中,双目默契的望着一处发起了呆。良久,凉儿回神,定睛看着坐她对面的芸心,由衷的道,“芸心,我真的好羡慕你,你会武功,人又那么漂亮!” 芸心听到凉儿这么说,仿佛很惊讶似得回眸望住她,“从来没人这么夸过我!”她的记忆中,除了练武还是练武,她甚至有时候都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儿身,这些年她所穿的服装亦是浆糊便衣,除了发上那个发钗,其他地方毫无女儿之色,许多人连正眼都不愿瞧她,更勿论有人夸赞她的美貌! 凉儿听了忍不住惊叹,“真的么?可是你明明就那么美啊!虽然只是素衣素钗,但一张可人的脸却是遮不住的!等咱回京了,我带你去逛京城里衣服最漂亮的衣服店!你说好不好?” 芸心望住凉儿,听见她这么一番话,心中不自觉划过一阵暖流,她已经快忘了有多久,也有人待她这般好,如今偌大的南漠国她举目无亲,现下最亲近之人恐怕是王爷王妃,再有就是凉儿了。芸心浅笑着,笑容楚楚动人,狭长的双眸满是晶亮的神彩,“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好么?” 凉儿一听,顿时兴奋不已,欢喜的眨着双大眼睛道,“好啊好啊,我求之不得呢!听王妃说你好像要比我大上一点点,那我以后私下里就叫你姐姐好不好?咱们一起侍候王妃好不好?” 芸心听了,轻轻点了点头,“当然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侍候王妃是咱姐妹的本分事,不过王爷的命令咱也要去做!” 凉儿有些尴尬的吐吐舌头,她似乎忘了芸心会武功这件事,而且武功不弱,最近看来很是受王爷的器重呢,于是又道,“忘了芸心姐姐会武功了,唔……如果是特殊情况的话,芸心姐姐就听命于王爷,需要你出去办差的话,芸心姐姐尽管去便是,有凉儿照顾好王妃便可!” “嗯。”芸心柔声应着,随后院子里传出一阵悦耳如铃的笑声来。 京城。 太子府中。 莺歌缭绕,和着宜人的微风叫人舒畅的沉沉欲睡。京城的天气湿润宜人,不比江州那般燥热。凉亭之下,太子正搂着一名娇俏的年轻女子悠哉躺在竹椅上,他身侧坐着的是朝中一个大员,面对太子的时候,一双精明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清风吹得他衣衫纷飞,笑眼旁观着太子与年轻女子嬉戏调笑,有仆人端上茗茶,太子朗声一笑,道,“大人尝尝本府的茶,看看比起你的府上味道如何!” “太子说笑了,臣的府上都是些粗茶,怎可与您府上的茗茶相提并论呢!”太子闻言哈哈一笑,“行了,让您在这里久等了,咱们也该谈谈正事了!”说罢,坐起身子,对身边的年轻女子道,“你先回房间去,本太子办完事了再去找你!”说着,太子笑得一脸灿烂,年轻女子柔声应了声后,便独自退去了。玲珑亭内,此时只剩太子与那大臣二人。 年轻女子走后,太子面上也不再是嬉笑轻佻的颜色,他正了正身子,凝眉深思,与方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不过他面前的大臣知道,太子只是表面上看上去沉迷女色,实则他一心都在权力之上。 二人沉默片刻,那名大臣率先开口了,“皇上今日所说之事,下官特来问太子该如何办才得当?”太子听罢阴笑着,眼里迸出一丝得意之色,“父皇所说不过是他的想当然罢了!咱们必须着急!” 原是今日早上上早朝,皇上提到了御昊天前往江州赈灾一事,他去江州已许多时日,却不见有任何的书信或者派人捎来口信,皇上隐约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但一时间又不确定是什么事,江州这次水涝灾害太过严重,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不停的奏折往上报,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是皇上自己亲自派去的,便觉得不放心,今日特意让众大臣商议如何应对江州水灾之事,并提出要派朝中大臣带着赈灾粮食前往江州救济江州灾民。 而太子府中这位大臣正是受了皇上之名被派去江州送赈灾粮的人。 只是,如今朝廷之中有许多大臣已然暗中投靠太子,这位大臣便是其中之一。而他得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便是前来太子府征求太子的意见。 “可是皇上已经对下官下了命令,若是皇上问起,下官又该如何应对啊?”他不过是一个臣子,皇上也好,太子也罢,谁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啊! 太子端起瓷杯,轻抿了一口茗茶,茶香幽幽,不觉间噙满鼻息,仿佛被茶香熏陶的缘故,太子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又道,“皇上的御旨,你怎敢不从!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不是让你带上运粮大军去江州和沧州么?那你就尽管去啊,不过……”太子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盯着那名表情茫然的大臣,“你与运粮大军饶过江州和沧州即可,这样一来,不就既办的皇上的差事,也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那名大臣此时方才恍然大悟过来,太子果真是太子,到底比他想的周到啊!看来太子与勤王御昊天之间,他选择跟随太子是个正确的选择,那勤王御昊天跟太子比起来,似乎还是太子更得皇上圣宠,且早已经立他为太子,传位给他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太子一旦坐上皇位,那他可不就仕途一片坦荡!思及到此,那双精明锐利的眸子不禁弯了起来,“那下官本子率运粮大军出京城,太子可还有其他的吩咐?下官也好有个心里准备,提前琢磨琢磨。” 太子见他这般‘懂事’,不由得大笑一声,“只要你对本太子一心,日后定会重用你!你且附耳过来!”说着,太子招了招手,示意那名大臣贴近一点,那名大臣闻言,立即附耳道太子面前,太子一阵耳语,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名大臣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 凉风阵阵,吹得太子府花园里的花瓣落了不少,悠悠洒洒不受控制的飘落在地,方才还朗晴烈日的蓝空,此时竟有几朵阴云飘了过来,时而幻化形状,时而遮住了太阳。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雪上加霜 江州城。 傍晚时分,突然有大片大片的阴云将天空笼罩的严严实实,阴云越压越低,叫人只觉胸口好不压抑,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入夜,渐渐起了风,夜风沁凉,刮得的枝叶沙沙作响,并伴有偶尔的雷声响彻天际。 晚饭之后,御昊天见天色骤变,便吩咐寨营里的灾民早早回榻上歇息,尽量少外出。风势越来越来,时常听得屋外头飞沙走石的叮当声。 御昊天大手覆在身后,举目遥望着半透明的窗子,似乎在沉思什么。司寇拿了一件外衣,缓步走向御昊天身侧。 “王爷可别着凉了!”司寇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张知县虽然死了,然而江州灾民的问题并未有所缓解,相反的,眼下时间越来越紧迫,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御昊天默了一会儿,才回过身,接过司寇手中的外衣,幽幽开口道,“这天恐怕是要下雨了,爱妃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的面容忧愁,语气虽然温柔,却不似之前那般浅笑温和。他的担忧与不安,司寇看在眼里,默默垂下双眸,心疼的无以复加,此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能让他不那么忧愁。心中措辞了半晌,才终是开口,“事已至此,王爷有打算将江州之事禀告皇上……”走投无路之时,也许只有禀告了皇上,江州之事方才有转机。御昊天轻叹了一口气,叹气声瞬时淹没在冰凉无尽的夜色里。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这个法子,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不…… 良久,御昊天才淡淡吐出几个字眼来,他对司寇说,“再缓缓吧。”司寇无言,只默默站在他身侧,离他近一些,好似就能分担一点他的忧愁。 一阵猛烈的暴风雨如期而至,大雨仿佛要把整个江州城再一次淹没在雨水之中,惊雷声阵阵,司寇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翌日清晨,天色刚刚擦亮,暴风骤雨已然停歇,寨营里显得格外安静,也是天将亮的时候,司寇才缓缓进入梦乡,只是,不过一会儿时间,寨营里便被一阵惊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司寇骤然从梦中惊醒,御昊天也醒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后,立时清醒过来,如此动静,想必寨营里定是出了什么事,思及此,御昊天与司寇匆匆穿好衣物后,奔出房门之外。远远的,便见寨营里有几个灾民围在了一起,正议论着什么。 御昊天与司寇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忙上前观望,御昊天与司寇来到几人身边,司寇的话还未说完,便愣在了那里,“发生什么……这……他是怎么回事?” 御昊天低眸看去,便见一个身材纤弱的男子躺在冰凉湿漉漉的地上,几个不明所以的灾民围在一起,议论着到底该如何是好。而后他们见御昊天与司寇出来,便自觉的挪出了位置。 司寇心肠柔软,见地下躺着的男子右腿有鲜血流出,而他显然也已经昏迷过去,她猛地心一紧,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前世,那种亲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的眼前一点点流逝的感觉,她真的忘不了。 “这是谁?怎么来我们寨营里的?”御昊天沉声问道。 御昊天话音一落,其中便有一灾民立时答道,“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躺在寨营里,我还以为是我们寨营里的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个陌生人,看他的样子肯定是饿了不少时间了,而且你看他右腿上有血,估摸着是受伤加上挨饿,所以才到我们这里来的。” 司寇这时猛的回过身来,扭头望住御昊天,复杂的眼神里几分同情,几分渴求,“既是同为落难的灾民,咱们就先收了他吧,待他伤好之后再看看是怎么的情况!看他的伤,若是不及时处理,只怕会留下病根,起步可怜!” 御昊天看了看地上的男子,又看了看司寇,司寇善良又心软,御昊天是再了解不过,就连路上一个普通的灾民她都恨不得亲自上手去照顾,更何况此时身子负伤的男子呢!只见御昊天点了点头,便吩咐人将那名受伤躺在地上的男子抬进了屋子里。 许是寨营里的动静惊到了凉儿与芸心,待御昊天与司寇转身回房间时,便见凉儿与芸心的房间也开了门。尚还未彻底清醒过来的凉儿揉着惺忪睡眼,对司寇迷迷糊糊地道,“王爷王妃怎么起这么早?”话音未落,芸心便出现在了凉儿身后,在她定眼看见寨营里的情形时,两只美眸满倏地眯了起来。 御昊天未停下脚步,径直往房间走去,司寇看到凉儿,当即停下了脚步,望着两人,淡淡开口道,“凉儿,芸心,你们既是起床了便洗了脸到我房间里来吧。” “是!”凉儿与芸心应着,却见司寇匆匆就回了房间,二人不禁疑惑的看着对方,心想着发生什么事了,王妃竟会这般急匆匆的? 雕花木门内,脸色惨白的男子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前微妙的起伏,真叫人误以为他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司寇坐在床榻前,这时才细细看清男子的面目,脸上虽有点点泥痕,但仍看得出肤色白皙,竟好似女子一般,面容俊朗,约莫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相比于御昊天棱角分明的五官,这个男子的面部线条稍微偏向柔和,此时他狭长的眸子此时紧紧闭着,鼻尖挺而直,厚厚的唇紧抿着,看起来有些干涩,这样的他安静躺在床榻上,表情像是睡着了一般的柔和,大雨过后,柔柔的阳光拂过他的面庞,竟叫人觉得画面那般美好,美好到叫人不忍打扰。 这时,梳洗好的凉儿和芸心走了进来,一如房间便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凉儿与芸心咋一见还以为是王爷出了什么事,但转念一想,方才王爷不是还与王妃在一起的么?那这床榻上的人定然就不是王爷了。 凉儿与芸心走近,这才见得床榻上的男子,脸上脏兮兮的,腿上竟然还有伤口,而司寇则坐在床边正在为他擦洗伤口,凉儿见状,忙上前夺过司寇手上的手绢,道,“王妃您坐一边就是,怎还干这些粗活,让凉儿来就好!”说吧,凉儿给司寇一个灿烂的笑容。 芸心见凉儿这般模样,便也上前,拿起自己的手绢在水盆中沾了些水替那名年轻男子擦拭起脸上的泥痕来。司寇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书房的方向,此时,御昊天正在书房内,不知在做些什么呢? 凉儿细心的褪下那名男子的受伤膝盖上的衣物,用湿手绢为他清理流血的伤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一面擦,一面对司寇道,“王妃昨天可是睡好了?大半夜雷声轰隆隆的,听那雨声下的可大了呢,方才我与芸心去打水,咱们的院子里到处都是落叶,那颗槐树都折了呢,好可惜!” 凉儿这么一说,司寇才忽的想起,早上他与御昊天起床时候,急于探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也没注意到经历过一夜暴风雨的寨营是什么样子。只见她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口,一双水眸向寨营里张望而去,满目皆是萧条之色。 秋日还未到,却好似比秋日还显得寂寥,湿漉漉的地上果真如凉儿所说落了厚厚一层落叶,低洼处的积水还未散开,树干强壮的树木梢头也微微弯了头,至于凉儿所说那颗折了的槐树,只怕不是夸张,而是确有其事。不过好在用来安置灾民们的住房并没有问题。 “好在灾民们都无碍,这暴风雨来的不小,只怕这江州少些雨水吧!”司寇这身回屋,芸心已然将那名男子的脸擦拭的干干净净,而此时的芸心正望着他的脸怔怔发呆。 司寇见她如此,正欲开口,却不想凉儿也发现了芸心的异样,率先开口了,“你这是看什么这么入神呢?”突然想起的声音瞬时将芸心飘忽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猛然回神的她脸色不禁一红,默默垂下了眼眸。 而此时的凉儿也差不多将那名年轻男子的伤口清理好了,之后又为他上了些要,缠上了纱布,又想起芸心方才的样子,不禁好奇的起身来到芸心身旁,循着她方才发愣的目光看去,竟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受伤男子。 只见他脸上的泥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一张脸皙白如莹玉,长长的睫毛脸女孩都羡慕,挺直的鼻梁,厚厚的嘴唇,像极了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怪不得连一向淡漠的芸心也会看的发愣。 凉儿嬉笑着看着芸心,芸心的双颊越发的红了。 司寇见状,忍不住替芸心解围,“凉儿你莫要逗趣芸心,你看他到现在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我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动正常,兴许一会儿就能醒了,你先去厨房备点吃得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雪上加霜2 凉儿嘿嘿一笑,甜声道,“是,凉儿这就去!呵呵!”话音一落,凉儿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凉儿走后,芸心默默垂着的头这才稍稍抬起来,温婉的眸光望着司寇,“王妃真是好人!这个男子恐怕也是像芸心这般被王妃救回来的罢!” 司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芸心平日里相处起来较为冷漠,但她的心思却反要比凉儿细很多,外表冷漠下的她,一定也是个温柔善感的女子,司寇温柔笑了,温顺和煦,像春日里的阳光暖暖拂过人的身上,“我的能力有限,遇上便是缘分,能帮得上的定然伸出援手!” 芸心听罢,眼里满是感激之情,她又回头看了看床榻上昏迷着的男子,语气平淡道,“也许他与芸心有着相同的遭遇,但我们能遇见王妃,是上天给我们的第二次生命!芸心千言万语道不尽对王妃的感激!” 司寇听她这么说,便有些不高兴了,她缓步来到芸心身前,轻轻握住她纤瘦的十指,佯装生气道,“你我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怎还说得些这种话,既是要如此计较,那你三番两次就了我的性命又该如何算?我喜爱你,凉儿把你当姐妹,以后这种生分的话不许再说了!” 芸心听了司寇的一番话,忍不住笑了,而后认真点了点头。遇上的缘分,但愿她能用一声的时间来偿还。 司寇与芸心共同在床榻边坐下,这时司寇才得以看清那受伤男子的真面目,一张如玉的面庞叫人忍不住看了又看,年纪看起来似乎与芸心同岁,穿着打扮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子女,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张脸时,司寇总觉得那里有些莫名。 “王妃是在哪里发现他的呢?”屋内一片沉默后,芸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今早天还未亮透时听到寨营里有声响,我与王爷担心寨营里出了什么事,便出来看看,当我们来到寨营院子里,便瞧见几个灾民将他围住了,看他的样子,怕也是因为水涝灾害而流离失所的,这里本就是收容灾民的,王爷与我也觉得不忍,就让他留在了这里,而且他身上的伤,怕耽误了会留下病症,如此一来,他一个好好的人,岂不是可惜?” 芸心垂下眸,是啊,因为这水涝灾害而致使无家可归的人太多了,他应该也是其中一个吧,他独自一人找来寨营,兴许是听说这里容得下灾民,看他落魄的模样,想必在来的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蓦地,芸心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今日的天气是司寇来江州这段时日少有的清爽。清风拂面,夹带着暴雨冲刷过的泥土的芬芳,空气清新的叫人心醉。 凉儿正在厨房忙着做点食物给御昊天和司寇吃,当然还有那个受了伤的男子。凉儿属于乐观派,性子单纯,活的快乐,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许久,眼看饭菜都要准备好了,她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若在往常,这个时候应该是给灾民做饭的时间啊,为什么厨房里没有一个人。而且她方才一路走来,好像很不见灾民在寨营里走动吧!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凉儿来到了给灾民做饭的人的房间,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按时做饭? 脚下的路由于暴雨侵袭的缘故,大多湿湿的,不一会儿凉儿脚上便沾上了一层湿泥,偶尔还要跳过有积水的低洼处,厨房距离做饭的人的房间较远,终于在越过一片坑坑洼洼的小路之后,凉儿终于找到了给灾民做饭的人的房间。 “砰砰”的敲门声,在这个雨后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刺耳。凉儿敲了几声后,却并未听见门口有人应声,想来奇怪,犹豫了一阵后,便试着用自己的气力将门推开。 在一番努力之后,木门‘咚’的一声的一声被凉儿猛地推开,凉儿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一面走一面喊道,“有人么?” 忽然,一阵痛苦的呢喃声蓦地传入凉儿耳中。她一愣,这声音煞是熟悉,细想后,猛然发觉,这不正是给灾民们做饭的那个人么? 凉儿一惊,忙向发出呢喃声的地方而去,借着房间内微弱的光亮,凉儿瞧见屋子里唯一的床榻上正躺着一个男人,似乎很是痛苦的模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而那男人正是给灾民们做饭的男人,只是……凉儿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凉儿慢慢向床榻靠近,同时小声问道。 “唔……”又传来一阵痛苦的呢喃声,凉儿竖起耳朵,便听到他隐隐约约说道,“头疼……头疼的紧……”凉儿顿时有些慌了,他原来是生病了,可是在这个灾民到处是的地方,她要去哪里找郎中啊,若是在京城里还好,她还有法子,可是这江州,可该怎么办? 一时间,凉儿没了主心骨,看着床榻上越来越痛的男人,凉儿突然眼前一亮,忙转身向外头跑去。 “王妃!王妃!不好了!”人还未到,声到先至,凉儿前脚还未踏进门槛,便忙呼喊了起来。神经敏感的司寇听到凉儿说不好了,立时站起身,急切问道,“凉儿你别慌,发生什么事了?”芸心也倏地站起来,在司寇身后站定,凉儿这般慌张,想必定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知不觉,她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由于一路小跑的缘故,凉儿的呼吸已有些喘,她忙抚着自己的胸口稍稍顺了口气,这才缓缓道出了方才之事,“刚才我在厨房给王爷和王妃做饭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本该是给灾民做饭的时间,做饭的厨子却不在,于是我出于好奇,便去找了那做饭的厨子,谁知道那做饭的厨子病了,我去的时候他正痛苦的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后来我问他怎么了,好像听到他在说头疼的紧!我一时害怕,就来告诉王妃您了!” 司寇闻言,却并没有表现的太着急的样子,反而宽慰起凉儿来,“你不比太心急,想来是这两日忽冷忽热,他是受凉了吧!” 凉儿一听,又转念一想,王妃说的有道理呢,他应该只是普通的受凉伤风了所以才会头疼,但凉儿脸上的担忧之色却并没有完全消退,“可是咱们有法子给他医治么?就算是问题不严重,但也不能一直拖着的。” 芸心听罢,眉心拧的更深,只有司寇听罢凉儿的话却笑了起来,没好气的拍了拍凉儿的脑袋,道,“你忘了我懂点医术的哟!” 凉儿这才恍然大悟,圆圆的眼睛里顿时充满光亮,“对哦,我这一急,都给忘了王妃您是会医术的呢!” “咱们就先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是先别惊动王爷,他应该正在想事情呢!凉儿你就去把做饭的饭菜端给王爷吃吧!我与芸心一起看看便是!” “恩啊,凉儿这就去端!” 芸心走在前面带路,生怕前面有什么危险,她好替司寇挡下。二人终于经过一片泥泞后,来到了厨子的房间。房门并没有上锁,芸心轻轻推开房门,警惕着走进了房间。 阴暗有些潮湿的房间内,司寇隐约能闻到一丝发霉的味道,江州很长一段时间内雨水量过大造成水涝灾害,前段时间总算是送走了雨水,迎来了骄阳,这灾民居住的房子里的潮气也蒸发了十之八九,可昨晚一场暴雨,又让屋子里变得潮湿不堪,也难怪会有发霉的味道。 借着房间内并不很亮的光线,司寇与芸心只见木榻上正躺着凉儿口中生病的厨子,他的表情痛苦异常,像是在经受着折磨。 司寇弯下腰,触了触他的额头,心下顿时一阵惊叹,额头竟如火燎般滚烫?!看来情况不是很乐观,那厨子见是王妃亲自来看他,情绪瞬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司寇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乱动,躺着便可。 而后司寇又探了探厨子的脉搏,脉搏跳动的有些紊乱,体内有不明气息窜动,又想到他滚烫的额头,司寇猜想,他定时受了风寒,而且不是今日一早才开始的。 “你头疼有多久了?”司寇皱着眉头问道。 “回王妃,大概从前日开始便有些疼痛。”那厨子神情痛苦的道。 “既是前日就开始头疼,为什么不说出来?昨晚一场暴风雨,你又着了凉,这才又严重了些!” 那厨子一听司寇这么说,当即连连点头,“没想到王妃对医术还这么有造诣,猜的一点都不差!之前不说,是因为不想为了自己耽误大伙儿吃饭,想着睡一觉就好了,哪曾知道今日醒来却越发的疼了!” 说罢,那厨子又兀自摇了摇头,一脸的悔意,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硬扛下来了,而现在呢,本是小病,却被自己拖成了大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本人姓莫名思淳 对于那厨子的夸赞,司寇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而过,“我医术浅薄,不知能不能治好你,但眼下似乎也无其他办法,我便尽力吧!只是你那种睡一觉病就好了的观念以后要改改!否则小病拖大病,迟早会拖出事的!一会儿我让凉儿给你熬点药端过来,这两日做饭的事情我会禀告王爷再安排其他人,你就先把病养好了再说!” 司寇的语气虽然平淡至极,但听在厨子的耳里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他不过是一个江州本地的灾民,就只是因为会做饭,便被御昊天指命为为大伙做饭的厨子,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天恩了,却万万也没有想到堂堂勤王妃会亲自来到他住的简陋的屋舍,更是亲自替他把脉治病,叫他如何不激动? 司寇一番安慰后,便带着芸心离开了。 “王妃方才说要给他熬药,可是咱们有药么?据我所知,城中的药材铺自从水涝灾害以来都没有再开门了,我们要到哪里找到药呢?”回去的路上,芸心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惑。 司寇远眺了眼蔚蓝如洗的晴空,这般凉爽宜人的天气,仿佛人的心情也一下子敞亮起来,“我来江州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带了一些药过来,治他的病应该不是问题。一会儿你去把药拿给凉儿,顺便让凉儿煎好了给厨子送去!” “嗯!”芸心淡淡应着。 不知不觉间,俩人已然来到了房门前。司寇有意无意瞥了眼书房,司寇无心打扰,便与芸心一起进了屋子。屋子里比方才亮堂了许多,凉儿正坐在床榻前,小心翼翼的拿着汤匙喂那受伤的男子。芸心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司寇则越过凉儿去了内室。 芸心定定看着双眸仍然紧闭,躺在床上的受伤男子,芸心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所牵引着,叫她移不开投在他身上的视线。 她走近了几步,她看到了,凉儿正端着一碗清水,一汤匙一汤匙的递到他的嘴边,他原本干涸的双唇此时竟滋润了许多,突然,她仿佛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他是要醒了么?蓦地,她的心里一阵心慌,她忍不住想,他那纤长浓密的睫毛睁开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凉儿见芸心又发愣,便对她道,“姐姐,方才我做的饭菜放到桌上了,你吃些吧!早上没吃饿着肚子了!”芸心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饿,现在还吃不下!先让王妃吃吧!” “哦……”凉儿闻言,长长‘哦’了一声,又道,“那你先喂他喝水吧!厨子生病了我还要去给灾民做饭呢!” “嗯,好!”芸心一愣,后又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她自小学武,对于女儿家的事,她都不懂,例如刺绣……例如做饭……不过想想,似乎也并不都是坏处。 凉儿将手中汤碗递给芸心,站起身子正准备离开,却被刚好从内室出来的司寇喊住,“凉儿,这是治厨子的药,你且去煎好了给他送去罢!” 凉儿接过药,甜甜一笑道,“恩啊,好,凉儿现在就去,既然那厨子生病了,那凉儿就去做饭吧!嘿嘿!” 司寇听她这么说,并不赞同,“给寨营里的灾民做饭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样吧,反正我也无事,咱俩便一起去!让芸心在这里照顾他就好了,看他的样子,也快该醒了!” 芸心听闻司寇要去厨房里做饭煎药,登时站起身子将手中汤碗放在桌上,急忙道,“怎能让王妃做那些事,芸心与凉儿妹妹去便是!”说着,便要向凉儿走去。 司寇轻笑,招手示意她坐下,“放心吧,有凉儿在,她也不会让我做粗重的活,不过是一些轻快的活计,反正我现在坐着也是坐着,坐着心慌还不如有点事情忙呢!你就尽管放心在这照顾他吧,一旦他醒了,你就问他看饿不饿或者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没有!” 司寇这样说,芸心也只得点点头应下了。 司寇与凉儿走后,偌大的房间内骤然安静了下来。细心坐在床榻前,细细凝视着他,好似他的呼吸平稳有力了许多,好似他纤长的睫毛又微微动了两下,她又忍不住想,这样一个如玉的男子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他的名字会不会跟他的人一样,叫人一听便再也忘不了! 她将学着方才凉儿的样子一汤匙一汤匙的往他唇边送上一点水,即便还没有醒过来,芸心却觉得他是有意识的,汤匙碰触到他的一瞬间,他的双唇似乎动了动,将那点水抿了进去。 芸心猜想他大概是快醒了吧,她开始期待看到他醒来的样子了。 喂他喝完水后,芸心又细细打量着他,不知不觉,竟又入了神,她仿佛感觉到自己此时置身一片花海,那里有碧蓝色的天空,有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朵,有明媚的阳光,有舒爽的混着花香的清风,一片竞相绽放的花朵在风的鼓舞下,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而她尽情徜徉在一片花海的世界,随着花朵翩翩起舞,轻轻跃起的时候,衣袂翻飞,好似一片仙女的裙摆一样美,那里没有刀和剑,没有臭与恶,有的只是世间的美好。 那应该是她的梦吧,是她从小心中便向往着的一个世界,一个没有杀戮的美好世界。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不知名的鸟叫,惊得芸心一下子回了神。她下意识的垂眸看他,却突然撞进一双如春水般荡漾又明亮的眸子里。 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突然安静了,她脑海里出现了一段短暂的空白,她的心跳也忽的漏掉了一拍,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感觉头顶上仿佛有千万朵烟花在齐齐绽放,绚丽的夺去了她的视线。 一时间,她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柔柔如一汪清泉,暗流涌动,楚楚动人,明明是一个男人却皮肤白皙的生过女子,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垂下眸子,敛去双眸里的潋滟芳华,却止不住芸心狂跳的心。 他厚厚的唇仍旧紧抿着,如玉的面庞上隐约浮上两抹不自然之色,她炙热的目光叫他有些不适应,他想要坐起身子,伤口却被扯的生疼。 他瞬时疼的忍不住皱眉。 芸心在这一刻恍然回过神来。 他愣是忍住疼痛坐直了身子,一脸倦容的倚在床榻边,如玉的面上不悲不喜,仿佛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芸心却并不在意,她稍稍凑近他,酝酿了好久,才缓声道,“你是哪里人?为何回来这里?” 芸心的声音低低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吓住眼前这个柔弱的似女子的芳华男人。 她满怀期待的凝视着他,良久良久,他却始终不说话,甚至连看都不曾正眼看过她一眼,她不气也不恼,也许这是他的痛楚,每个人都有痛楚,更有的人不愿再提起那些痛苦。 “那你的父母又在哪里呢?你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这里呢?” 芸心的话音一落,屋子就便又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之中。她等了很久,仍旧没等来他的一个字,芸心心中忽的一片怅然,她从未这般主动对一个男子过,更何况他还是她今日才遇见的,一直一直得不到他的回答,芸心心中蓦地一阵失落,他为什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是嫌她容貌长得丑么?他又为什么不肯回答她的话,是厌恶她么? 芸心的眸子忽然暗淡下来,她还清楚的记得方才满心期盼他醒来的模样,事实证明,他的一双眼睛确实叫她深深沉醉,然而他冷淡的表情让她又深深的失落。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以前她从不曾有过,为何独独对一个刚刚遇见的陌生男子会产生这般异样的感觉…… 有轻风穿过帘栊吹进屋子里来,吹的芸心的长发有发丝飞舞,风摩擦着帘栊窗帘的声音,低低的,听在芸心耳中,却是另一种感觉。 她不知道此时她是应该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该慌乱的逃开,纠结与犹豫中,她垂下头,锁眉沉思,梳理着自己此事复杂繁琐的情绪。 良久,她仿佛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淡漠与疏离,是啊,从前一直到现在的她不都是淡漠而疏离的么?她抬眸定定望住他如一潭清泉的眸子,浅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分明注意到他的表情愣了一下,便见他轻轻转过头,他终于正眼看她了,她看见他清澈幽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他犹豫着,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半晌,他终是不再犹豫,只见他厚厚的唇瓣轻轻打开,声音如他的相貌,如莹玉般悦耳,吐露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字字如珠撞进芸心的心里,瞬时泛起圈圈涟漪,像是夏日里的一抹凉风,春日里的一抹暖阳。 他说,“本人姓莫名思淳。” 第一百三十章 寨营里的突发状况 寨营里,炊烟袅袅,一缕缕青烟盘旋追逐着缓缓冲向天际。 厨房里。 司寇坐在小竹凳上煎药,凉儿忙着给灾民们准备饭食,做饭本是个体力活,更何况做大锅饭更是个力气活,凉儿瘦弱的小身板怎拿的下来?好在不多会儿便陆续有灾民过来,见凉儿一人在做饭,纷纷上前帮忙。 稍得空闲的凉儿来到司寇身边,便见司寇光洁的额头上隐隐有细密的汗珠,于是道,“王妃您去回房歇息吧,凉儿来煎药,等一会儿好了就给厨子师傅送去!” 司寇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心中正有疑惑,便道,“好,那我便去看看王爷!” 凉儿点头轻笑,“您尽管去吧,这里都有凉儿照看着呢!” 脚下的路仍然泥泞,司寇低着头,缓步向书房走去,却见淡色的鞋面上满是泥痕,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了,鞋子还是避免不了的被弄脏,湿泥牢牢附着在鞋子上,看上去略显狼狈。 不知为何,司寇恍恍惚惚地想起,前世或悲或欢的记忆,那些记忆已经太遥远,存在她的脑海里模模糊糊,零零碎碎,很多她已经记不起来,只是那种感觉,她深深记得,伤悲多过欢喜的感觉,仇恨多过喜爱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这鞋子上附着着的湿泥,擦它不掉,甩它不去,让风风干,却仍然留有痕迹。 司寇这般念着,恍惚走了神,一个不注意一脚踏进一汪积水坑里,一声惊呼伴着串串水花飞溅在她雪白衣衫上。 司寇不禁有些懊恼,为何走个路也能走了神,她无奈的看了看自己湿哒哒的鞋子,怕是要重新洗了才能穿了! 有了方才的意外,司寇不敢再乱想了,只是自己的鞋子、裙摆上都沾上了污水的痕迹,这幅模样去见御昊天怕是有违礼数,如此,司寇决定先回房间换了衣服再去书房。 司寇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不多时,便来到了房间门口。 房间内,芸心正与莫思淳对视着。 司寇的脚步声引得芸心与莫思淳纷纷侧过头来。在看到司寇的一瞬,芸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司寇却更多的将视线放在了已经醒来的莫思淳身上。 司寇一面向芸心走来,一面漫声道,“醒了就好!芸心,你问他哪里不舒服么或者肚子饿不饿?” “我……额,他是刚刚醒,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只知道她叫莫思淳……”芸心有些尴尬,有些心虚,说话的声音也愈来愈额低。 司寇说的这些问题她不是没问,而是她问了,莫思淳根本不回答。只是刚刚回房间的司寇并不知道这情况,只当芸心是真的没问,在与芸心擦身而过时候,又对她道,“那你问一问他还有什么问题,若是肚子饿了,桌上有饭菜便让他先吃些吧!”司寇一面说,一面往内室走去。 芸心欠了欠身,低声应下了。 这时,款步走近内室的司寇,忽然想起了什么……定神想了又想,大概是方才那名男子的相貌,叫她莫名的觉得有一丝熟悉吧。 然而下一秒,她又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不由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些,而其中原因,多半是与前世的记忆有关系吧,因为前世她曾经历过的,今生不过是重走了一遭而已,那个叫莫思淳的许是前世她见过也不一定。 江州城的问题仍然未得到缓解,司寇此时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匆匆换了衣物后,便准备去御昊天所在的书房。 前厅内,芸心与莫思淳仍然坚持着,莫思淳一双眉眼淡漠如秋日里的凉风,兀自望着某一处,目光悠远。 芸心则看起来神情有些忧虑,细眉微微皱了起来,站在莫思淳的床榻边,手中捏着手绢,好似有些无措的样子,司寇见他们这般,便开口问道,“芸心你怎么了么?” 司寇突然想起的声音让芸心一下子惊回了神,她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正在……问他看要不要吃些东西!”芸心说着,努力让自己弯起了嘴角。 司寇随即递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没事,慢慢来!他不识得你,却总该知你的好!”芸心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司寇说罢,便径直出了房门,向御昊天的书房而去。书房在司寇住房的不远处,平时御昊天无事时候喜欢待在书房里,或看书,或思考事情,屋子里的书卷气似乎能让人容易静下心来想一些事情。 司寇这样想着,不觉加快了脚步。 书房外,有两名士兵看守,见司寇过来,两名把守的士兵恭恭敬敬的欲向司寇行礼,司寇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此时的御昊天不知在忙些什么,若是因为自己突然来此而打断他的思绪,那便不好了。 两名士兵反应迅速,只是点点头代表会意了司寇的意思。 司寇站在书房外,顿了片刻,便推开了房门,梨花木门‘吱呀’一声的开了。司寇撩起裙摆踏进房门,目光不由探寻御昊天的身影。 “爱妃怎么过来了?那受伤的男子莫不是醒来了?”御昊天熟悉的声音传来,司寇定了定睛,微笑着走到御昊天身边。 “醒倒是醒了,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芸心在照看着他!看他的模样,想来已经没事了!” “嗯。”御昊天淡声应着,揉了揉有些紧绷的太阳穴,眉宇间透露着几丝疲惫。 司寇见状,走到圆桌旁斟了一杯茶水端给了御昊天,细心的她注意到,饭桌上,凉儿准备的饭菜御昊天竟未动筷! “王爷应注意身体才是,身体康健,才有心思去想问题,不是么?”司寇的声音低沉悦耳,语气虽淡,却叫人听了心中舒坦。 御昊天微微一笑,接下司寇手中的瓷杯,“爱妃说的极是!” 御昊天端起瓷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却见司寇正愣神望着桌上某一处,于是他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是桌上那张未完的笔墨。 良久,司寇才缓声道,“难道……真的非到那一步不可了么?”御昊天又看了看面前的一封未完的信,想了又想,语气颇有些无奈道,“江州之事,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本王实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本王再也不能让江州百姓陪着本王一起冒险了!” 御昊天幽幽望着一处,他心中的不甘比谁都多,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他要拿江州所有的灾民做赌注么?不……他不能,他是南漠国的勤王,怎么能拿自己的子民来证明自己所谓的能力呢! 御昊天一早便来到书房,他思索了许久,才最终下笔写下这封信。起初,他犹犹豫豫,下笔方知墨太浓,笔下难成。 而那时,他恍惚想起了司寇因为灾民而焦急无奈的神情,想起他们一路上救过的灾民,想起寨营里许许多多无家可归的难民因为他们有了一个归宿,虽然只是暂时,但却让他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后来,他突然明白。想要做一个为百姓办事的官,有时候就要牺牲自己的一些东西,比如所谓的名,所谓的利…… “王爷若觉得妥当,那便尽管去做吧!司寇永远听从王爷的安排!”司寇起身,郑重的向御昊天欠了欠身,既然已经是他的妃,那便注定时时与他共进退。 御昊天深深凝视着司寇,他总是喜欢这样看她,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喜。 司寇心知,御昊天第二次写下这封书信,便已是深思熟虑过后,决定要将江州灾民的情况向远在京城的皇上禀报。 她仍清晰记得,上一次,御昊天也是这样,有过要将江州之事告知皇上的念头,他动笔写下洋洋洒洒一封书信,将江州他们所遇到的事情一一写在了那信上,然而,他从未在信开始的地方写下收信人的名字,那时的他,毫无疑问是犹豫的,而且更多的是不愿,他不愿就那么低头,他不愿就那么认输,所以他并没有打算真的要派人将那封信寄给皇上,兴许,他只是心中苦闷,写一封信诉诉心中的话罢了。 但是,这一次,她分明看见了收信人的名字。 “父皇亲启”,工工整整的几个字,深深映在了司寇明媚的水眸里。这一次,他终是决定了,不论心有不甘,亦或是有信心将江州百姓解困于危难。 司寇起身,将书房子的窗子一一打开,书房内顿时一片亮堂,太阳渐渐升的高了,从窗子里向外头望去,仿若像一个银盘挂在了窗顶上。 阳光亮的有些刺眼,打进屋子里将司寇的影子清晰的映照在了脚下。她迎着光,向寨营里望去,唇边不自觉浮上一抹浅笑。 光还是太亮,不多时,便照的司寇觉得脸上一阵灼热,她轻轻抬手放在额上,挡去一片阳光,没有风的日子里,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爱妃莫要被这日头晒着了!”御昊天起身,欲让司寇回到阴凉的地方来。司寇却迎着阳光,嘴角泛起浅浅的微笑,“只有把心打开,或许才能让阳光洒进来!” 御昊天凝视着她,阳光下的司寇仿若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绝美如斯的笑容,叫人无限心动,而她的话,亦是叫人沉思,只有把心打开,或许才能让阳光洒进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寨营里的突发状况2 前厅内。 司寇离开后,芸心与莫思淳之间莫名的气氛并没有好转。芸心踌躇着,她能想起来的问题挨个都问遍了,然而莫思淳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冷漠的表情,不回答,也没有丝毫反应。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不想看见我么?”抱着最后一次试一试的态度,芸心再次鼓起勇气开口道。 谁知,这一次莫思淳竟然回应她了。“我肚子有些饿了!” 芸心见他应了,不禁长舒一口气,想来终是自己的执着打动了他,她抬眸望着他,方才眼神里的暗淡神色,此时亮的吓人,“我去给你盛些饭菜来,你先在这里别动哦!” 说罢,芸心欢喜的去桌子上盛了些菜,菜还不凉,此时吃正是刚好!芸心一想到莫思淳终于应她了,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直跳,一个晃神,拿着瓷碗的手一抖,瓷碗便瞬时直直往下落去,芸心是自小练武之人,反应速度要比一般人灵敏许多,便见她眼疾手快稳稳接住了极速往下坠落的瓷碗。 她身后,一双黑眸闪过一丝讶异,却又立时恢复了常态。 芸心暗自庆幸,幸好没把瓷碗摔碎,否则她可是要没脸再面对莫思淳了! 芸心盛了饭,急匆匆端到莫思淳身前,轻声道,“你一定饿坏了吧,常常这些,都是很好吃的呢!” 芸心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莫思淳望了她一眼,默默接过芸心递给他的饭菜,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芸心见状,心下更是开心不已,她从未觉得看人吃饭竟也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这种难以名状的快乐像极了小时候得到一件喜欢的玩具的感觉。 也许连芸心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脸上已经多久没有这般灿烂的笑容了,她的眼神里也不再是淡漠和疏离,而是充满了童真,也许莫思淳让她想起了记忆中的美好,也许莫思淳让她有了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憧憬。然而,不论哪一种,都叫人深深迷醉! 莫思淳真的是饿了,碗中的饭菜不一会儿便被他吃得一干二净,许是司寇一直凝视着他的缘故,此时他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想到自己方才吃饭的模样粗鲁之极,怕是要别这个陌生的女子笑话了。 芸心回过神,见他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心中竟觉一阵开心,“你吃饱了么?我再盛些给你吧!” 莫思淳望着她,没有开口拒绝,芸心会心一笑,他既然没有开口说不,那就是默认咯,通过刚才她也算是对他的脾性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了。 第二碗饭莫思淳明显吃的慢了许多,芸心坐在床榻前,一心望着他吃饭的模样,久了,干脆就双手支住下巴,目不转睛的抬眸望着他。 莫思淳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口吃着,动作轻慢而文雅,若是他能再多说写话就好了,芸心痴痴的这样想着。 不多时,莫思淳便吃完了第二碗饭。 芸心接过他递来的空碗,又道,“还要么?” 莫思淳摇摇头,厚厚的唇瓣淡然吐出简单的两个字来,“多谢!”芸心轻轻一笑,转身将空碗放在桌上后,又回到了床榻前。 “那你现在还觉得那里不舒服么?你腿上的伤口……”芸心看了看他的伤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是吃了芸心两碗饭的缘故,此时的他不再像方才那般冷漠,他望了望自己已经被白色纱布包扎起来的伤口,缓声道,“无碍,我自己心中有数。”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不过,王妃也已经说过无大碍了,想必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只耐心等它自己愈合就好!芸心念着,嘴角不自觉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来,她抬眸直视着他,笑意盈盈的对他道,“我叫芸心,你若是没地方去,就暂时住在这里吧!王爷王妃都是很好的人!还有我……也会照顾你的!” 莫思淳一愣,他本无这个打算,但眼下他这种情况哪里也去不了,若是留下想必也未必是坏事一件,他此前听闻皇上派了勤王御昊天亲自来江州赈灾,而这里,应该就是他为江州灾民建立起来的营地。 莫思淳四周张望了一番,这里房屋众多,想必也是住了不少灾民,之前他就听闻寨营里收容的都是江州受水涝灾害的灾民,一番周折,他才终于找到此处,现在看来若真如此,或许他选择这里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而且御昊天是勤王,江州之事一过,他也定然要回京城的! “这里是勤王为江州灾民临时建的营地是么?”环顾四周后,莫思淳这样问道。 “是呀,在这里他们有饭吃,有地方住,最终要的是王爷得民心,一心站在灾民这一边,你有是江州人么?你又为什么来到这里呢?你的父母又在哪里呢?”芸心旧事重提,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莫思淳低垂下了眼眸。 眼低的黯然与落寞无人看得见。 他又是一阵的沉默,芸心这时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这些问题她不是已经在他刚醒的时候问过了么?之前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仍是陌生人,彼此还不算熟悉,但现在,他明明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了,却还是不肯回答这些问题,想来定是不愿意回答吧,又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芸心转念一想,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她也不问便是了。 “你若是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便躺着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把饭菜端回厨房去!有什么事情了随时叫我好么?” 莫思淳一怔,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芸心一出门,便觉外面太阳光亮得刺眼,强烈的光芒促使她眯起了眼睛,脚下泥泞的路此时已有些干涸,然而,此时的芸心才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只见她踏着轻快的步子向厨房而去。 厨房内。 芸心只见几个灾民在忙活着做饭,热气腾腾的粥正被倒在瓷盆里,她不禁有些泛起疑惑来,凉儿呢,她不是应该在这里的么? 芸心扫视一周,却也没见凉儿的身影。 “凉儿去哪里了?”芸心向正做饭的几人问道,其中有一人很快便答道,“凉儿姑娘去给厨子师傅送药去了呀!” 哎呀!芸心这才忽的想起,先前司寇吩咐凉儿去煎药,药煎好了便直接送去给厨子师傅。看了看时辰,这么久过去了,想必那药也早已煎好了。 芸心匆匆将手中瓷碗洗了干净,而后念到凉儿从一大早开始便不停忙活,此时自己也没什么事,便想着去厨子师傅的房间看看,看凉儿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今日的天气还算凉爽,虽然没有风,却也不叫人觉得燥热,心情愉悦的芸心不多时便来到了厨子师傅的房间。 早上她与司寇一起来过,便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厨子师傅所居住的房间。 房间门打开着,一股浓浓的汤药味儿远远的便传进芸心的鼻息之中。不过由于从小身上不断伤的缘故,她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汤药的味道。 没有犹豫的,芸心快步走到门前,越过门槛,径直向屋内走去。踏进房门的一瞬,芸心只觉屋子里头一片昏暗。 越往里走,味道越是浓郁。 房门是开着的,两扇窗子也是开着,因而芸心很快便适应了这光线,这才发现,此时屋子里的光线虽然与外面比起来要暗淡,但相比今日早上她与司寇来的时候已经要好很多了。 芸心抬眸,只见那厨子师傅他艰难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凉儿正站在床榻前,待厨子师傅坐定,凉儿便将手中的汤药递给了厨子师傅,厨子师傅面色仍然难堪,嘴角却多了几分笑容。 厨子师傅接过汤药,咕咚咕咚闷声一口气喝了下去。 “真是谢谢凉儿姑娘了!”厨子喝完汤药,一脸感激的对凉儿道。 凉儿笑着接过空碗,“若是要谢便谢王妃吧!我只是负责跑腿的呢!” 厨子师傅抬头,视线正好与站在凉儿身后的芸心相撞。 他的眸子里闪过几丝惊讶,当即便惊道,“芸心姑娘?” 凉儿闻言,忙回过身子来,眼里一喜,“芸心,你怎么过来了?你那边没事了么?”芸心笑一笑,道,“是啊,莫公子醒了,吃了些吃食,便也没有什么大碍了,我又让他躺在床榻上歇息了,一时无事,便过来找你,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凉儿听了芸心的话,却是一脸的迷惑,“莫公子?谁是莫公子?” 芸心这才恍然大悟,凉儿根本就不知莫思淳已经醒了,也更是不知他的名字了,芸心浅笑着解释道,“莫公子便是今日早上王妃救的那个腿上手上的男子啊!” 凉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姓莫,呵呵!这边我喂了师傅药了,多休息休息应是没大事了,我这就该去喊大伙儿吃饭了呢!”凉儿说罢,又回过身对厨子道,“你喝了药便再休息一些时候再起,我这就先回去了。” “凉儿姑娘去忙吧,不用再费心管我了!” 凉儿与芸心相视一笑,默契的关上房门离开了厨子师傅的房间。 芸心想起凉儿手上拿着汤药碗,便对凉儿道,“妹妹你去把汤碗送到厨房,我去喊大伙吃饭吧!” 凉儿忙活了好一阵,便也没有拒绝,两人说定后,便朝着各自的方向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药材事件 昏黄的夕阳挂在遥远的天际,摇摇欲坠,晕开一层层金黄色的光芒。 司寇正躺在内室小憩,昨晚的暴风骤雨叫她难以入眠,午饭过后,寨营里无事,司寇又觉得一阵倦意,于是让凉儿回房歇息后,自己也来到内室休息。 芸心则守在莫思淳身旁,即使他的态度仍然冷若冰霜。莫思淳由于腿上的伤口不能够肆意乱动,深知这一情况的他于是安分的躺在床榻上,夏日的午后,最是叫人困乏的时候,不多时,莫思淳便沉沉进入了梦乡。芸心困意来袭,双手支着下巴,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下午时候,有阵阵微风透过窗子的缝隙断断续续吹进房间,整个房间里,静谧的像是能听到微风掠过门窗的声音。 天色渐暗,司寇尚还沉浸在一片虚幻缥缈的梦境之中。 突然,一声惊叫将司寇猛地惊醒过来。忽然醒过来的司寇不禁心跳加速,惊魂未定的忙坐起身,便见凉儿小跑着冲进了内室中。 司寇来不及擦拭额上的冷汗,淡声问道,“凉儿何事这么慌张!” “不好了!王妃!方才我去寨营里,发现好些个灾民都有发病的病症,与厨子师傅的病状很是想象!”凉儿一张笑脸此时满是焦急之色。 司寇听了,脑海中一片轰然,听凉儿这么一说,她瞬时皱紧了眉头,难道寨营里要爆发大面积传染疾病了么?不觉间,司寇的一颗心紧紧揪在了一起,她忙的披上外衫,下了床榻。 “可禀告王爷了?”司寇一面问,一面缓步向屋外而去。 “凉儿一发现便就禀告王爷!现在王爷应是已经去了寨营!” 前厅内,芸心与莫思淳被方才急急忙忙的凉儿惊醒,来不及细问是什么情况,便见凉儿慌忙跑到内室里了。此时芸心见司寇出来,脸上不禁也浮现几抹担忧。“出了什么事,王妃这么急促?” 司寇望了芸心一眼,只道,“也好,你也一起去看看!” 莫思淳坐起身子,淡漠的望着司寇三人,紧抿着的唇始终不发一语,司寇注意到他的表情,望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便带着芸心与凉儿一起往寨营里去。 一路上,司寇三人只见到三三两两几个人影在寨营里走动,寨营里此时静的诡异,渐暗的天色,骤起的微风,都让司寇心中平添了几分担忧。 步子匆匆,却只觉还是太慢。司寇三人还未走到灾民所住的房屋里,便远远的隐隐约约听见有痛苦呻吟声自面前不远处的房间内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 司寇暗觉不妙,听这呻吟声,发病的不像只是一两个人,若是许多人同时发病,那药材又要何处寻,她自京城带来的药材极其有限,原是为了御昊天有什么意外才备的药,而尽早她刚刚拿出一部分给厨子煎了药,若是这生病的人一多,药材也就成了一大难题。 司寇三人来到灾民所住的集体房间时,御昊天跟身边的几个侍卫已经在房间里了,司寇大概扫了一眼,至少十几个面色痛苦的发病灾民,御昊天正在其中一个灾民前询问他的情况,眉宇间化不开的是浓浓的忧愁。 他身边的几个士兵也在几个发病的灾民床榻前来回查探,不时的给那些发病的灾民递上清水来喝。 凉儿与芸心见状,忙上前帮忙。这时,御昊天也看见了站在房间门口的司寇,他深锁着的眉目深深望了司寇一眼。 司寇抬步,来到御昊天身旁。 躺在御昊天跟前的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孩子,因为身体难受的缘故,额头上已渗出些许清亮的汗珠来。御昊天低眉看着此时痛苦难当的孩子,心中隐隐作痛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与病魔抗争,而他却无能为力。不,他是南漠国的勤王,他若不救他们,那谁还会将他们放在心里呢? “爱妃可知他这般是怎么回事?”御昊天望了眼同样眉心微皱的司寇,清声问道。 司寇又望了一会儿发病男孩的反应,才道,“今早寨营里的厨子师傅也有与他相同的症状,是这几日忽冷忽热的天气所致!” 御昊天心知司寇略懂医术,因而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他的眸子由暗渐渐转亮,看到司寇,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他又道,“爱妃可有法子医治?” 司寇闻言,垂眉敛目,一时间心下犹豫起来,想了又想,这才淡然开口道,“这种病倒是不难医治,今日我给厨子师傅煎了药,一早给他服下了,此刻,应是好了许多!只是……”司寇突然顿住,眼底划过一丝惆怅。 “如何?”御昊天回眸望着他,深邃如星子的黑眸绽放出一抹异样的光亮,有期待有疑惑,司寇心中一恸,望着他这样一双俊美的眼睛,司寇不忍叫他失望。 “实不相瞒王爷,我们来江州之前,我便备了一些药材以防万一路上遇上意想不到的状况,然而眼下发病的灾民太多,我带的那一点药材根本就不够给他们服用!而如今江州城中百废待兴,如何觅得药材着实是一件棘手的事!” 司寇的话给了御昊天希望,同时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药材,这么多人需要用的药材要到哪里去找?如今江州城里两个郎中都难寻来,更何况是药材铺了!御昊天沉眉思索着,良久,却无结果! 房间内,发病灾民的状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御昊天心中越发焦虑起来!司寇见他这般苦恼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不忍之情,于是,柔声宽慰起御昊天,“司寇带的药材虽然不多,但还是先拿出来应应急,我这就叫凉儿煎好了散发给发病的灾民服用,即便不能很快痊愈,但至少可以让他们的病情不再恶化。” 御昊天听了,瞬时点了点头,“也许只能这样了,至于剩下药材的事我来想办法!争取明日便能顺利找到所需药材!” 司寇望着他,一双水眸平静无波澜,唇边泛起的笑意浅浅淡淡,却温暖人心。 没过多久,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举目四望,只有零星几点星光落在地上。 凉儿和芸心奉司寇之命将剩下的药材全部煎成了药平均分配给发病的灾民们,司寇特意让凉儿记下了发病的灾民人数。 晚饭过后,她得到了司寇传来的消息。这一次发病的灾民一共有一十九个人,其中有老有少,司寇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她心知那些药本只够两三个人服用的,如今分散给一十九个人,喝了怕也是没多大的效果。 弯月如钩,繁星点点。 司寇满怀惆怅坐在月光下,怔怔发呆,她在想要如何才能得到给那些灾民们治病的药材,而御昊天也不例外。 恍神中的司寇抬眸,忽然看见御昊天披着月光向她走来,一袭白衣在幽暗的夜色里显得尤为扎眼,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即便如此,她也已经被他周身所散发出的气质深深折服。 司寇突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边同时也泛起了一抹苦笑来,这个节骨眼上,她竟还有这般荒唐的心思! “何事让爱妃如此开心?”原来司寇低眉间,御昊天便已来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司寇听不出息怒来。 御昊天语罢,司寇正了正脸色,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淡然道,“王爷请坐!” “王爷可想出了如何得到给灾民治病的药材了么?”御昊天刚一坐定,司寇便开口问道,她的心情亦是迫切,眼下灾民的粮食问题还未解决,又出现灾民突发病症的状况,着实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御昊天定了定眉眼,望着司寇的眼神坚定而认真,他道,“咱们来到江州抄了李知府与张知县的家,也搜得不少得钱财,此时江州虽然正处水涝灾害时候,但本王若花重金,应是能得到药材的!” 俗话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说不定会有想发这门财的人呢! 司寇却并不非常赞同,“这个法子可以一试,但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这个法子上,如今江州城中鲜少有店家愿意打开门做生意,他们或许宁愿待在家里不赚钱,也不想在这个特殊时候冒点险!不如……咱们自发组织些对江州地形熟悉的人,让他们去山上采些草药来,一样也可以治了灾民们的病!” 司寇说的这个方法,御昊天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寨营里灾民众多,据本王所知,江州鲜少有山,最近的一座山也要来回好几日,本王只怕那些发病的灾民等不及,而且在派谁去这个问题上也难以做到人人心服!” 月影重重,透过稀疏的枝叶打在地上,留下一片婆娑阴影,夜风吹来,晃动着枝叶发出呼啦的声响,却将这黑夜衬得越发寂静了。 司寇抬头望着头顶上一望无际的墨色天空,心中不免一阵惆怅,她想将心中的苦闷发泄一番,然而现实中的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背负着仇恨的心应该是永远也轻松不起来的吧!细细想来,她已经多久没有体会到那种复仇的快感了,也许那种快感只是一时,却至少不会让她迷茫,而此时,她竟莫名一阵茫然。 第一百三十三章 药材事件2 “咳咳……” 一个突然响起在寂静月色里的咳嗽声传入御昊天与司寇耳中,听声音很是陌生,御昊天当即警觉起来,而司寇也一时未听出是谁的声音,心中一片疑惑。 御昊天与司寇纷纷循着那咳嗽声望去,便见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月光黯淡,御昊天并不能瞧见那人的模样,司寇却一下子将那人认了出来,如果她没猜错,那人应该是今天早上被她救下的受伤男子。只是,此时为何不在房间里休息养伤,反而出现在院子里。 “是你?”司寇望着那抹模糊的身影,不由得发问。 “爱妃知他是谁?”御昊天当即回应,眼中却满是疑惑,看他的气质出尘,不像是一般的灾民,但御昊天一时间还真的想不起来他究竟是何人! 那黑影听到司寇的疑问,缓缓转过身,向御昊天与司寇走了过来。虽是夜色下,司寇依然能瞧见那黑影姿态文雅,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 黑影渐渐近了,司寇终于看清那黑影的面容,皙白的皮肤,俊朗的眉眼,正如司寇所猜想,眼前黑影便是那名受伤的男子。御昊天也终是看清来人的长相,他蓦地想起,今日清晨的那一幕,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他的一张脸却深深映在御昊天的心上。 御昊天与司寇想着,这人是自己救回来的,应是没有敌意,只是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 只见那黑影在御昊天与司寇面前站定,姿态闲雅,却不说话,只是目光在御昊天与司寇之间默默流转。 “坐吧!”御昊天望了他一眼,淡声道。 御昊天话音刚落,那黑影又看了看司寇,司寇冲他笑笑。 黑影坐定后,司寇这又想起芸心先前照顾他的样子,不禁问道,“你的伤还未痊愈,芸心怎让你在外面吹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御昊天亦是望住他,等着他的回答。 谁知他却自动忽略掉了司寇的第一个问题,眼神平淡,语气更像是带着几分冷漠,“莫思淳。” 莫思淳…… 司寇在心中又默念了这个陌生的名字,不知为何,每次当她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心头总有一抹怪异的感觉,此时听到他的名字,她又是恍恍惚惚像是想起了什么,但画面模糊怎么也无法清晰起来,这种想也想不起的感觉着实叫人气恼! 御昊天与司寇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凭借着许多时日以来的相处,二人自是明白各自心中的意思。 随后,御昊天将视线移到莫思淳身上,“不知莫公子对方才本王与王妃的谈话有什么想法?” 不知为何,这个年轻人单是坐在那儿,便能随便的自成为一道风景,安静,闲逸,像从世外桃源里来的仙人一般。 莫思淳眼神仍旧淡然,毫不避讳御昊天直视着他的目光,缓声道,“他们发病的症状我有办法解救,而你们说的用重金求得药材的方法在江州是行不通的。” 莫思淳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却让御昊天与司寇不禁愣住了。二人下意识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此时正坐在他们面前的年轻男子。 关于他的一切,他们似乎只知晓他的名字,他从哪里来?为何会流落到寨营里?他的父母家人又在哪里?看他的气质谈吐并不像是普通百姓家,一个个问题不禁让这个莫思淳变得越发神秘起来。 司寇打量他许久,有些不确定得道,“此话如何讲?” “我对医术略懂一二,即便是没有药材也可以使用针灸让这些人的病好起来。”听了他这话,司寇与御昊天看他的眼神里不觉多了一份讶然。 也许这是天意,是上天特意派了一个人来帮他们解困。 御昊天不禁望着司寇,而司寇也默契的回望着御昊天,两人默然相视一笑。心中困扰他们的忧愁仿佛被这抹浅淡的笑容一下子冲走了。 “如此甚好,这么看来,本王还要好好谢谢你!这样吧,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跟本王提,只要是能办到的,本王绝不推辞!”心情突然大好的御昊天不禁朗声一笑道。 面对御昊天好爽的许诺,莫思淳却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向他微微点点头,表示感谢。“恕我冒昧,我听闻寨营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不知王爷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御昊天与司寇都没料到莫思淳会有此一问,当即便愣住了,半晌,御昊天方才回过神来,无奈道,“本王已写了书信,派人百里加急递给皇上,请求皇上再派人往江州送赈灾粮食来!”话虽如此,御昊天的语气中却透露着几分不情愿,请求皇上派人送赈灾粮,实属无奈中的无奈。 反应过来的司寇却是另一种心思,这莫思淳既然问起赈灾粮的问题,就说明他也心系灾民,方才他说那些发病的灾民他有法子治好,而给灾民赈灾粮食的事说不定他也心中有主意呢。心想到此,司寇不禁心中一喜,“你可是有法子?” 御昊天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亦是比较好奇他会说出怎么样的法子来。 莫思淳听罢,眼底似有一丝犹豫之色划过,但转瞬即逝,又是先前淡漠的神情,他道,“江州城地方虽小,却也有相当一部分大户,这些大户人家的家丁都在几十或者更多,因而据我听闻,他们私下里所存放的粮食绝对不会少,而如果能发动那些大户捐出一部分赈灾粮,那江州灾民的吃食问题不就解决了,寨营里存量不多的状况定能立时改善!” 御昊天听了莫思淳这一番言辞,不禁弯起了嘴角,这个法子听起来好生熟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几日前他正是用此方法,找到了张知县,从而查出他贪污受贿等其他恶劣罪行,并将它当众处死,但他派出去的其他说服本地富贵商贾的那些士兵无一不是无功而返,想让那些大户心甘情愿的捐粮,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若真的跟那些大户动用武力,甚至发生冲突,那最后江州灾民的粮食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又多了一桩勤王与江州大户之间的恩怨。 与那些大户翻脸,对江州城,对御昊天,甚至于对整个南漠国都不是一件好事。是以,他最后不得不放弃用武力来说服那些大户捐粮食,然而即便是软言相劝,那些大户却根本不屑他派去的那些士兵,更狂言,就算是勤王又怎样,他就算是南漠国的皇帝也没有权利让他们掏自己的腰包去就别人! 御昊天最后无奈之下,不得不放弃这一计划。再后来,他见寨营里的赈灾粮食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便迫不得已向皇上写了一封书信,信中言辞诚恳道出了江州此时的窘迫困境,希望皇上能立时拍人带着赈灾粮过来缓解江州灾民的吃食问题。 司寇听了莫思淳的话亦是眸色暗淡了下来,他说的他们已经试过,然而却并没有什么收获!除了杀了一个张知县,从他府中搜得一些珠宝银两外,其他并无什么!而那些江州大户听闻张知县惨死在自家府中,也并未受到多大的触动,仍旧我行我素的拒绝了所有上门好言说服的士兵们。而此时,莫思淳也是这样说,只怕空有说词,根本实施不起来。 莫思淳注意到御昊天与司寇面上微妙的变化,思量片刻,又道,“但是切忌这个方法,不能硬来只能智取!”御昊天听罢,轻轻摇了摇头,抬眸望了一眼司寇,又转眸看着莫思淳,“这个方法,我们之前已经试过,那些大户似乎软硬不吃!怎么都不肯捐出些粮食给灾民!” 莫思淳听罢这话,厚厚的唇瓣竟然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来,微笑着的唇瓣像微微弯起的月亮,清淡却叫人不自觉移不开视线,“若是王爷王妃愿意信我一次,那便再做一次!眼下在寨营里苦等皇上的赈灾粮食,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兴许还有一线机会呢!” 次日。 骄阳似火,昨日的凉爽天气转瞬又变成了今日的烈日炎炎。 芸心和凉儿一向有早起的习惯,天色将亮二人便早早起了床,院子里,一抹熟悉的身影骤然落入芸心诧异的双眸里。 凉儿与芸心一起端着水盆去厨房打水,凉儿并未发现芸心有何异样,仍旧自顾的走着,在路过寨营门口时,突然瞧见御昊天身边的贴身侍卫匆匆离开了寨营,凉儿不禁有些疑惑的低声道,“芸心,你看那不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么?怎么这么一大早就出去了!” 凉儿说着不禁又望了望寨营门口的方向,良久不见芸心回应自己,骤然回过身来,却见芸心正双眼发愣的凝视着某一个地方。 凉儿腹中不禁疑惑起来,芸心这是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的样子?于是,凉儿循着芸心的目光望去,顿时恍然大悟! “嘿!莫公子举止文雅,甚得芸心姐姐的心哟!” 芸心被凉儿突如其来的发声惊得猛然回了神,一脸茫然的道,“啊?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凉儿看着她迷茫的眼睛,不禁摇头轻笑起来,兀自转过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仰天感慨道,“窈窕公子,淑女好求!”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计划遇阻 寨营里,莫思淳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中拿了一本书在细细阅读着。波澜无惊的黑眸,突然微微皱了起来,是他用余光瞥见的一抹身影,他不喜在他安静读书的时候有人来打扰他。 然而他的反应并未能成功阻止来人的脚步。 他于是主动开口了,只是语气冷淡至极,吐出来的也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何事!”女孩的心总是柔弱敏感的,尽管她自小学武,她杀人时候的心冷如玄铁。芸心顿住了脚步,心下划过一片淡淡的殇,她不知该如何答他!因为她来到他面前,只是因为在看见他的时候,她的眼睛,她的脚似乎都不再听她的使唤了,不知不觉的,她就来到了他面前。 “我……”芸心犹豫半天,却一开口又顿住了,她真的不知该做些什么,思量片刻,她默默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是他的声音又留住了她。 “一会儿端一盆盐水过来,一盆水,三汤匙盐即可!” 即便是这样一句听起来不带感情的话,还是让芸心欢喜的回过身来,清越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欣喜。“莫公子稍等,一会儿就好!” “嗯。”莫思淳淡声应了一声,便已垂下眸又翻看起手中书来。 御昊天与司寇不多时也起了床,司寇远远看见莫思淳在院子里,便缓步走了过来,昨晚上灾民们的病已经拖了一晚上了,不知今日是何情况?既然莫思淳有法子,那要尽早医治才是! “莫公子好兴致,一早便这么用功读书。”司寇再莫思淳对面落座,微笑望着认真看书的莫思淳。 莫思淳像是没听到般,对于司寇的话并无任何反应,司寇突然了然一笑,似乎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是么?少言寡语的,自己与他聊这闲话,也难怪他没有反应! 顿了片刻,司寇又道,“昨日发病的灾民我让凉儿煎了些药分给他们喝,不过,经过一夜会后,药效恐怕也失效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动手医治他们呢?” 司寇说罢,柔和的眼眸望着莫思淳,终于,如她所料,莫思淳缓缓将视线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今天一早我已经一一查探过他们的病情,待会儿便为他们诊治,王妃无须担心。” 也许是莫思淳笃定的语气,也许是他淡泊悠然的神情,司寇总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如此一听他说,她心中的担忧不禁消了几分,视线扫过他受伤的右腿,赫然已经换了新的白纱布,他懂得医术,他自己的伤自是不用别人再操心!看样子伤得不重,才短短不到两日,就已经可以下地自如行走了。 莫思淳话音落后,便又径自一心投入在手中书上,司寇无意间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那本书,她虽未看过,但看名字是一本关于医学方面的书,司寇不禁暗叹,这般勤恳好学的人若是以后跟了御昊天,多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罢! 想起御昊天,司寇不禁回眸眺望起书房的方向来,书房的门大开着,里面御昊天高大的身影隐约可见,此时他正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似有心事重重! 司寇想着发病的灾民如今有了莫思淳在,便也不用担心,向莫思淳道别后,便向书房走去。 芸心方才听见莫思淳要自己打一盆盐水,便一路步子匆匆,不敢耽误片刻,凉儿打趣她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点的男人罢了,她如何至于这般主动倒贴! 芸心不理,按照莫思淳交代的法子配制好盐水后便匆匆将一整盆的盐水端到了莫思淳面前。莫思淳在看到满满一大盆盐水静静放在自己面前时,平静无波的黑眸终于泛起了一圈淡淡的涟漪,他有些惊讶她竟然如此迅速就按他的吩咐做好了盐水端过来。 莫思淳讶然抬眸,芸心鬓角汗湿的几率青丝并未逃脱过他的眼眸,只是……一瞬间的讶然并为让他多说什么。他站起身,将手中卷书藏在自己的长袖中后,便兀自转身向灾民居住的房间走去。 芸心忙端起满盆盐水紧随其后。 一路上,芸心的心跳的厉害,明明离他还有些距离,她却如此的紧张,满满的一盆水摇摇晃晃,似要随时跳出这瓷盆子。 莫思淳骤然顿住了脚步,芸心一个惊呼,差点直直朝莫思淳的背后撞了上去,好在她反应迅捷,一个急转身,避免了一场尴尬发生。 莫思淳站在灾民居住的房间门前,忽然转过身来,淡声道,“盐水给我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芸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莫思淳华丽的意思,她端着满满一盆盐水,而且是她亲自配制的,理应她一起进屋在一旁随时帮助他啊!但是为什么他却说把盐水给他? 莫思淳见芸心愣怔在原地,剑眉不禁微微皱了起来,又重复道,“盐水给我,你去忙你的事!” 芸心这才骤然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道,“那个……我没事,我就在门口等着莫公子吧!莫公子有什么事随时吩咐芸心就是了!” 莫思淳眉心的结仍未散去,淡然瞥了芸心一眼,道,“随你!” 莫思淳治病的时候不让旁人围观是他一向的规矩,只是与他刚刚相识的芸心哪里知道,她的一片好意却被莫思淳冷然拒绝,心里难免一阵小小的悲伤。 芸心站在房间门外,面朝着烈烈骄阳,灼热的光亮晃得她睁不开眼睛,晒得她浑身发烫,她眯着眼睛,透过眼睛的缝隙眺望遥远的蓝天,浅蓝色的天空映着雪白雪白的云朵,叫人觉得干净而舒适。 突然眸光一亮,芸心无意间瞥见了院子里种的无名花,颜色鲜丽,映在耀眼的阳光下,竟好似能反射出彩色的光芒来。芸心方才有些暗淡的心情一下又明亮起来,嘴角泛起的清丽笑容,一颗萌动的少女心因为情愫而变得红心漫漫。 凉儿忙完后,便满院子的寻起了芸心,今日早上明明一起去厨房打水的,半路却不见了她的人影,后来她正在厨房忙着帮厨子师傅做饭,却见芸心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手上还端了一盆清水,凉儿想不出她要做什么,便决定忙完之后再来问一问她。 好不容易忙完了,凉儿突然想起这件事来,正好有刚刚去厨房领饭的灾民告诉她,芸心正在那间发病灾民的房间里。于是,她便匆匆赶了来。 “嘿!芸心你在这干什么!该吃饭了呢!怎么不见你人影!”凉儿悄悄来到芸心身后,调皮的拍了下她的肩膀,欢声道。 芸心被突如其来的凉儿的声音吓到,慌忙回过身子,食指当即放在唇边,朝着凉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凉儿突然会意,只是有些奇怪,便又刻意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说着凉儿又疑惑地朝屋内看了看,却无奈房门关的太严实,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芸心附在凉儿耳边,小声道,“莫公子在里面给那些发病的灾民治病呢,我们不能随意打扰他的!” 又是莫公子…… 好像这两日芸心最常挂在嘴边的三个字就是莫公子,她真有些奇怪,这个莫公子奇奇怪怪的,对人还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样子,有什么值得芸心这般费心思的!芸心见凉儿撅起了嘴巴,便又轻声笑道,“我现在还不饿,等一会儿莫公子给那些发病的灾民医治好了,我们在一起去吃饭!你先端去让王爷和王妃吃了罢!” 凉儿有些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心中不想芸心对那个莫思淳那么上心,嘴上却也无法子,只得讪讪道,“好啦,那我去了,有什么事要马上通知我,或者跟王爷王妃说哦!” 芸心浅笑着郑重点了点头,凉儿又无奈望了她一眼后,便径自离开了。但愿那个叫莫思淳的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但愿他是一个值得让芸心这般付出的人,只是,世事无常,谁又能承诺得了什么?谁又能保证地了什么呢?凉儿一路向前走着,心情却莫名的有些失落。 厨房里,厨子师傅已将早饭做好,陆陆续续有灾民过来排队盛饭,凉儿怕他们忙不过来,于是在给御昊天与司寇送了饭之后,又回来继续帮厨子师傅的忙。 也许只有在忙碌的时候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不会心情去惆怅!凉儿这样想着,手中盛饭的动作不禁又快了几分。 灾民房门前。 芸心已经等了许久,越久的等待,越是一点点消磨了她的耐心,她渐渐开始担忧起来,无数次想要推开房门一探里面的究竟! 想看看莫思淳医治发病灾民的时候是否一切顺利!可是她不能,若是这样做了,以莫思淳本就冷漠的性子,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再让她做什么! 然而心中的焦虑无处排解,芸心便不停的在房门前踱来踱去!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屋子里竟没有再传出那些发病的灾民们的痛苦呻吟声,芸心心中忐忑,眼神焦灼的频频朝房间里望去!然而每每映入视线的,不过是一扇冰冷冷的木门。也在此时,她骤然发觉,以前沉稳冷静的芸心似乎已在渐渐离她远去,而房间里的那个人正是她改变的源头! 一个念头忽的窜进她的脑海,她变成这样,究竟是好是坏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御昊天的计谋 在芸心漫长而又焦灼的等待中,莫思淳一脸倦容的打开房门,芸心乍然回身,见他的面容不再闪耀着华彩,几缕发丝散落在深蓝色的肩上,神色憔悴又有些疲累。 芸心忙接过他手中端着的那盆没用完的盐水,隔着房门朝房间里张望几眼,“他们……都没事了吧?” 莫思淳轻点点头,以示回应。 书房内。 御昊天与司寇亦是满心期许的等着莫思淳的好消息。 日过半晌,灾民都已吃过早饭,凉儿在忙完厨房的事情后,便回到了司寇的身边候着,饶是凉儿平时偶尔的粗心大意,此时却也看得出御昊天与司寇脸上焦急的神色。凉儿默默泡了一壶茶香清淡的茗茶,这种茶是她特意从京城捎带来的,念着江州天气燥热的很,兴许会有用处,这不……如今就派上了用场! 司寇忽然嗅到一阵淡淡的茶香,并不同于平日里喝的那种味道。 凉儿见司寇疑惑的表情,嘻嘻一笑,“这是咱来江州的时候,凉儿偷偷从京城里带的呢!” 沏上一壶茶,茶香氤氲,袅袅在书房里盘旋,司寇斟了一杯递给御昊天,“王爷喝一杯罢!应是很快就得到消息了!” 司寇话音刚落,房门外便传来芸心欢喜的声音。 御昊天与司寇惊喜地往房门外望去,见得芸心正与莫思淳往屋子里来,单看芸心欢喜的模样,怕是那些发病的灾民都已平安无事了罢! 御昊天沉沉的心忽的轻松许多,仔细想想,已有些时候没有过这么令人开心的事了! 御昊天忙的从书案前起身,一面请莫思淳落座,一面大步来到向莫思淳走来,而后落座在莫思淳身边。 “那些发病的灾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刚一坐定,御昊天便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莫思淳长舒了口气,眉宇间的疲惫瞬时被赶走了几分,“他们已经无碍了,王爷王妃大可放心!” 御昊天与司寇听说那些发病的灾民现在已经安然无恙,顿时喜上眉梢,御昊天更是连道三声好,夸赞道,“莫公子真乃本王的贵人,哈哈!” 莫思淳微笑着应下御昊天的夸赞,只见他沉下眉去,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淡声道,“不知昨晚相谈之事,王爷安排的怎么样了?” 御昊天默然敛了眉间笑意,昨晚听了莫思淳的建议后,今日一早,御昊天便派出了几个士兵再次去说服那些大户捐赈灾粮,然而至于这次是否能成功,他心中仍有忐忑。 而后,他想了又想,只道,“今日中午便能得到消息了罢!” 日头渐高,转眼已至晌午时候,御昊天与司寇吃了晌午饭,纵然有些疲累,却因心中有事,躺在床榻上久睡不着,于是,便坐在前厅里与莫思淳下起了棋。 别瞧莫思淳少言寡语的,下起棋来也是有模有样,几局下来,竟与御昊天下了个平手。芸心站在莫思淳后面为他摇着蒲扇,低眉敛目间,尽是对莫思淳的崇拜,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迷,每一次看到他,总能从他身上看到与以往不同的东西。 司寇在书房,翻阅着古籍,闲暇无事时候用知识来充实自己是司寇一向的选择,凉儿端着茶候在旁边,午后本就是容易犯困的时候,而此时凉儿站着,上下眼皮竟也开始打起架来。 司寇见她这般憨憨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困了就趴桌子上睡会儿吧!”凉儿听见司寇这么说,困意顿时散了许多,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道,“凉儿不困!”王妃在看书这么无聊的事都不困,她怎么可以睡呢? 凉儿抬手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却见一个穿着打扮华贵异常的人正与御昊天身边的领头侍卫一起向御昊天房间内走去。 “王妃,你看……”凉儿纤纤食指正指着院子里那个陌生人,对司寇道,“那个人是谁啊?好像不曾见过他!”司寇闻言,盈盈目光里带着疑惑顺着凉儿食指遥指的地方望去,眉心一皱,此人,她未曾见过,兴许是说服那些大户的事有了进展…… “咱们去看看!” 前厅内。 御昊天坐在主位上,莫思淳与那名陌生人各坐一边。 三人刚刚坐定便见司寇撩起裙摆匆匆走来,凉儿紧随其后。御昊天微笑着看着司寇,司寇抬步上前,在御昊天身旁落座。 司寇的眼神在瞥见右侧的陌生人时,泛起几丝疑惑,却仍不动声色越过他,来到御昊天身边。 御昊天待众人坐定,微笑着望着那名陌生人,朗声道,“林老爷,这位坐你对面的便是青年俊才莫公子!”而后话音一落,又将视线落在了莫思淳身上,介绍道,“莫公子,这位便是江州城首富,林老爷!” 林老爷淡淡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莫思淳,心里闪过一丝不屑,他好歹是江州城的首富,在江州这个地方怎么着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别说先前的李知府了,即便是京城里来的官也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如今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子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莫思淳淡然浅笑着,黑眸深沉而平静,朝林老爷点点头,示意尊敬,林老爷见他这般,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做声。 司寇不知御昊天找他这个江州首富过来是何用意,只默然坐在御昊天身边。 “既然林老爷忙里抽闲愿意来寨营一趟,那本王也不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林老爷您看如何?” 林老爷皮笑肉不笑的望了眼御昊天,心中不禁暗哼起来,这可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分明是你拍个会武功的,又长得五大三粗的人来威胁我,我没办法才过来的!心里虽是这般想着,口中却是客客气气道,“王爷说笑了,还请王爷有话直说!” 虽然他连京城里来的官也不放在眼里,但御昊天毕竟是勤王,是一个地位仅次于太子的皇子,在他面前,他也是不敢太过张狂的! 林老爷话音刚落,御昊天便随即应道,“林老爷爽快!素闻林老爷做生意有方,这江州您可是最富的大户人家了!本王来江州许多时候,也曾听闻林老爷你布粥施银,善心可表!可如今江州遭遇多年来少见的水涝灾害,无数灾民处于为难之中,你看……本王这寨营里亦是赈灾粮食不多了,林老爷可愿意开仓赈粮?到时你可就是本王还有这全江州百姓的恩人了!” 林老爷早在前几日就在府中见过御昊天身边的士兵,当时那士兵的意思就是劝服他出粮食救济灾民,让他给断然拒绝了! 而今天一早,他便有见一个人来家里,说要他开仓放粮,他自然又是拒绝,却不想这次去的人竟然开始威胁起他,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无奈之下,只得跟那人来到了寨营里。 御昊天的话如此直接,他微微难堪的脸色一时僵在了脸上,他虽然是生意大,家中富贵自是不用说,但平白无故叫他拿出自己辛苦挣来的钱给灾民用,他心里定是不愿意,平日里他自己府上的府上生活用度上他都要一一过问,严格控制的,省下来的都是命根子,他怎舍得! 御昊天与莫思淳相视一眼,二人似乎也并不着急,坐在座位上,静静等着林老爷的下文,良久的沉默叫林老爷的脸色愈加难堪了些,不过他毕竟在商场里混迹几十年了,很快便又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来,“王爷有所不知,林某虽然手头上有些银两,但这家大业大的,平日里收支平衡也就庆幸了,林某也知道如今江州灾民遍地,但林某也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林老爷太谦虚了,若是林府都拿不出东西救济灾民,那整个江州城怕也不会有第二家能拿得出来了!” 说着,莫思淳定定的看着林老爷,狭长的眸子里噙着浅淡笑意,林老爷恨恨看他了一眼,没好气的道,“林某说的尽是属实,倒是莫公子气质谈吐胜过大户人家,想必家中父母定是有修养有文化之士,不如莫公子发发善心,救济一下江州灾民可否?” 莫思淳听罢林老爷阴阳怪气的话后,也不怒,只是噙着笑意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彩。御昊天见此状况,怕莫思淳再说出些什么无遮拦的话引起二人的冲突便不妙,于是大手一挥,又道,“江州百姓有难,作为南漠国的每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去帮助受灾的百姓脱离困境!本王此次临危受命,来到江州,皇上与朝廷大臣都非常重视江州这一次的水涝灾害,若是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只怕不仅名垂青史,更有可能得皇上钦点赏赐!”御昊天一面说,一面暗自观察林老爷的反应,果不其然,在林老爷听见能亲得皇上赏赐的时候,林老爷精明的眸子里陡然一亮。 御昊天见状,便又继续道,“不知林老爷家中可有子孙?” 林老爷当即便回道,“三个儿子均已成家,孙子尚在襁褓之中!” 御昊天的话,让林老爷心中大恸,不禁暗想到,莫不是自己捐了粮食,儿孙也能享其福?若真能因为自己捐了粮食而让儿孙一并荣享福泽,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可以考虑的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御昊天的计谋2 御昊天深邃的眸色里闪过一丝精明之色来,薄唇微微勾起,扬起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来,司寇坐在他旁边,只听他漫声道,“林老爷好福气呵,不知令公子都是在做什么?” 林老爷听他这话,面上立时覆上一抹尴尬之色,只见他笑一笑道,“犬子不才,在我的门户下做些管账收账的事!” 他的三个儿子,自小家境富裕,不晓得用工读书,要么痴迷武功,要么贪恋女色,整日里游手好闲,他的祖上都是做生意的人家,且人丁不算兴旺,好不容易到了他这一辈,家里又生了三个儿子,原想着培养这三个儿子成才,走上官宦之途,哪怕只有一个儿子能做得了官也行啊,至少他这辈子也算无憾了!但偏偏三个儿子都不争气,他费尽心思上下打点了关系,本给老大弄个小官做做,谁知老大死活不愿意当官!当时可是把他气得不轻!后来随着这三个儿子成家立业,当官的事也就渐渐淡下去了,然而每每提起,林老爷心中也是一片惋惜! “哦?”御昊天剑眉微挑,深眸里露出一抹兴色,“那不知令公子可有意做官?你也知道本王别的事情帮不上,这个当官么?还是有一些法子的!” “王爷此话可是真的?”林老爷一听御昊天的这个许诺,眼神顿时大放异彩,连忙急急追问道。 “这个自然,本王一向是说话算数!若是林老爷这次答应开仓放粮食,帮本王助江州灾民度过此次难关,本王一定答应给令公子一个做官的机会!”御昊天语气诚恳,深情凝重。 只是,那林老爷虽是已经暗暗心动,却也不敢轻易的就应承下来,毕竟他对勤王也不算熟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在场,若到时御昊天真的食言了,他也没地方说去! “那……”林老爷犹豫着,最后终是决定道,“事关重大,这家业与仕途,林某尚需好好斟酌,王爷若无其他事情,林某这就先告辞了!”说着,林老爷已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做了个揖,准备就走。 御昊天深邃的眸子里暗无波澜,只是微微眯了起来,其中情绪叫人难以捉摸,“本王所说定然做到,你只管回去想想,不过若是晚了,怕是这名额就没有了哟!” 御昊天话音一落,林老爷举手朝御昊天恭恭敬敬做了个揖,便也没再言语,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司寇自始至终并无一言,这会儿子看来御昊天的目的她已然明了,只是这林老爷见过的世面甚多,单单是仕途诱惑,他会心甘情愿的开仓赈粮么? 林老爷走后,莫思淳黑眸里不禁漾起几抹担忧,他对御昊天道,“此人是众所周知的精明,只怕我们的诱惑还不够!” 御昊天却似乎并不非常在意的模样,唇角溢出一丝玩味的笑来,“不怕,好戏还在后头!到时不怕他主动来找本王!” 司寇心中本来还有疑惑,但见御昊天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没有再问起,这种情况下,她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他! 不知道御昊天给皇上寄出的请求支援的书信何时能到江州,但司寇总相信,皇上看到信后,一定不会置勤王和江州百姓于不顾,不过是时间早些晚些的问题。 江州灾民的事,御昊天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解决灾民的困境而向皇上求助本是无可厚非的事,但在御昊天看来,是他的无能,才最后走到这无奈的一步。 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在遇到事情时,往往要比想象中强的多! 临近傍晚的时候,夕阳如血,将江州映照得一片诡异的红。 夕阳西下,有几抹敏捷的身影穿过江州城里的大街小巷。哒哒的马蹄声自寨营外头传入院子里,御昊天紧握着瓷杯的手不禁紧了又紧。 莫思淳坐在他的对面,一脸的平静。 有几名士兵纷纷来报,他们是今天一早御昊天派出去说服江州大户开仓放粮的士兵,这个时候回来,必定已经是得到了消息。 “回王爷!那些大户还是跟上次一样,根本不愿意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还说……”士兵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将原话告知御昊天。 御昊天目光一紧,厉声追问道,“说什么?” “说……还说堂堂勤王竟连着点粮食都拿不出,那他到江州是做什么来的……”士兵越说越是底气不足,声音也愈来愈小,因为他低垂着的头分明瞥见御昊天那渐变难堪的脸色。 手中握着瓷杯的力度不禁又大了几分,“竟然如此说本王,简直混账!”御昊天骤然暴怒,士兵只听的突然“啪”的一声,手中白色瓷杯应声而碎。 莫思淳见御昊天火气甚大,便皱一皱眉,将那士兵屏退了下去。 在房间里坐着的司寇突然听到外面的声响,心下疑惑,便出来查探什么情况。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司寇缓步来到御昊天与莫思淳所在的石桌旁,乍见御昊天手下已成碎片的瓷片,登时惊得愣在原地,“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手可有受伤?”司寇急忙上前,焦急的端起御昊天的手来查看。 耳边随即传来莫思淳云淡风轻的声音,“王爷应是无碍,只是方才太过生气罢了,王妃无须太过担心!” 司寇闻言,不禁皱起眉心,“王爷为何事动这么大的气!”御昊天一向沉得住气,喜怒不明于脸上,怎么这次这般火气旺盛! 御昊天气愤的心情还未平复,只是冷冷的看着泛着夕阳血色下的某处。 莫思淳便又对司寇解释道,“王爷今早派去劝服开仓赈粮的大户们,仍然不同意,且对王爷出言不逊,才致使王爷如此震怒!”说罢,莫思淳淡淡望了一眼呼吸渐渐平稳的御昊天,若有所思。 御昊天久久不语,司寇便顺势坐在御昊天的身旁,柔嫩十指紧握御昊天的大掌,无言安慰着他。 良久,御昊天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下来,回眸望着一脸担忧的司寇,薄唇努力扬起一抹淡笑,“爱妃不用担心!” “既然说服大户这个方法行不通,那王爷是否考虑换一种方式来让那些大户答应开仓赈粮呢?”莫思淳眼神定定望着御昊天,慢声说道。 “先前本王也曾考虑过,一开始就告知派去的人,若是说服不成,必要时候可以使用武力,但最后却是以死了一个张知县而不了了之,江州大户不少,若是因此使用武力,与他们明里不和,只怕他们到时候聚集一心与本王、甚至是朝廷对抗起来,可不是好事一件!” 就是因为先前得法子没能行得通,所以御昊天才会在昨晚听了莫思淳的建议后有所犹豫,其实第一次未能说服他们开仓赈粮,而这一次,去了也是白去,更何况是第二次,人家也没有理由同意开仓赈粮。 莫思淳听罢御昊天的话,随即摇了摇头,他并不赞同御昊天必要时候采用武力来胁迫那些大户开仓赈粮,因为无论怎样,那些粮食,那些钱财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即便是南漠国的皇帝,恐怕也没有权利强行占有别人的私有财产,因而他们只能智取,不能强夺。 莫思淳建议道,“那些大户之所以不肯开仓放粮的根本原因不过是三五个,咱们只要针对他们不肯开仓放粮的原因一一击破,想必他们也没有理由再拒绝王爷您了!” 司寇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微笑赞赏道,“莫公子果真谋略超群,只是这个计划具体如何实施,还请莫公子明言!” 莫思淳轻笑,站起身,凑到御昊天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御昊天暗暗眯起了双眸,不住点头。 月色浓稠,犹如一滴滴浓墨点在天际,久久晕不开来。 深夜里的寨营寂静无比,莫思淳已经去歇息了,御昊天仍在房间外头坐着,夜里的风微凉,吹得人竟有些发抖,司寇体贴的端来一杯温茶。 夜深人静,静的仿佛御昊天与司寇能听见彼此平稳而有节奏的心跳声。司寇默默坐在御昊天身旁,单手支着头望着御昊天俊美如斯的侧脸,看着他一口一口将手中的茶慢慢饮尽,不知不觉,陪伴在他身边的日子已经成了她下意识的习惯,每每深夜时候,他不睡,她便也无眠。他不在,她便时时刻刻挂念在心里。 这种对御昊天渐渐产生的依赖的感觉让她有时觉得甜蜜,有时觉得忧虑,更有时,她觉得与自己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她嫁给他,似乎只为了得到他勤王妃的名分。 她嫁给他,不过是因为前世一世不堪的回忆。 她想要报仇,于是她想了一个长久的计划,而他,勤王御昊天,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步棋,只是演戏太过逼真,她竟渐渐迷失了自己。 就像此时,月色下,他的侧脸清晰可见,她慢慢合上眼睛,不让自己陷在他的温柔里,然而当她闭上眼睛的一瞬,他的容颜却更清晰的映在脑海里。 也许,他的一怒一笑,不是映在她眼里,而是深深刻在了她的心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林老爷的忧虑 御昊天派出去的士兵陆续回寨营向他汇报了大致情况,御昊天早已料到那些大户不会轻易的就答应开仓放粮,于是又新生一计,决定向全江州城的大户们散布如果他们愿意开仓放粮,那他们的子孙便有优先做官的机会,更有可能得到皇上的钦点赏赐! 此消息一出,顿时在江州大户之间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林老爷府内。 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江州的大户们,林老爷德高望重,因而他们向来是以林老爷为首肯,江州城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便习惯性的来征求林老爷的意见。 刚刚从寨营回府的林老爷见到众人纷纷聚集在了他的府内,本就是褶皱的眉头上,不禁又多了几条皱纹来,先前在寨营里,御昊天的一席话搅得他有些心烦气躁,如今回到府内,又见这幅情形,忍不住连连叹气。 “林老爷,您可是回来了?听说您去见勤王了?结果如何?”众人见林老爷回来,纷纷涌了上来,其中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倒是不遮不掩,上来就是一堆的问题。 林老爷眉头皱了又皱,扬手向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屋再说。 林府前厅。 方才聚集在林府中的江州大户们,瞬时坐满了前厅。林老爷刚一坐定,便有人忍不住问道,“我听闻那勤王允诺若是谁愿意开仓放粮救济受困灾民,那他便许谁家的子孙做官呐,还……还有可能得到皇上的钦点赏赐!这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啊?我等拿不定主意,遂来与林老爷商榷!” 林老爷眸色深沉的扫视了听内的江州大户们,据他所知,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家境富庶,任哪一个都拿得出救济灾民的粮食,只是他们愿不愿意的问题了,只是他们毕竟是商人,在南漠国商人再怎么富裕地位也不如做官的高,因而,他们中间也有不少人跟他一样的想法,希望自己的儿孙能有朝一日当上南漠国的官,哪怕只是一个地方知县的小官。 然而,心思缜密如他,怎会轻易的就答应了御昊天的要求,于是,他对众人冷声道,“消息确实是真,不过这勤王的话能否说到做到也是一个未知数,这样吧,不如我们再静观其变些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况且勤王现在是有求于咱,或许咱们可以要的不止是这些!天色差不多晚了,你们也便回吧!” “这……”众人讶然,没想到他们苦苦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林老爷回来,却是还没三两句话这便要打发他们走,他们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愿的。 一时间,众人坐在座位上,犹豫着是否要起身告辞,但见林老爷越发难堪的脸色,有人便坐不住了。 “既然林老爷这么说了,那我等便先告辞了,只不过若是真有这等好事,林老爷可要记得我们大伙儿啊,别好处都自己独吞咯哇!” 林老爷拱一拱手,沉声道,“林某不是那种人,大伙走好,我就不送了!” 林老爷话音一落,便陆陆续续有人从座位上起身,告辞离开。待得众人都离开后,林老爷终于长叹一口气,他的心中仍是犹豫不定,心燥意乱的他匆匆去了书房。 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却迷恋于书卷独有的气息,于是他收藏了整整一书房的古书籍,每当自己心神不宁的时候,他便到书房坐坐,静下心来,方能冷静的处理事情。 仰头看了看天色,火红的夕阳映照着整个林府,他的三个儿子应该还没有回来,林老爷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不禁深感惋惜,三个儿子虽然顽劣了些,但生性聪慧,像极了他,没有读书,没能考出个一官半职来,真是太过可惜! 寨营里,御昊天提出的条件正中他的下怀,他林老爷什么都不缺,唯独家中没出一个当官的是他最大的遗憾,他一方面向答应御昊天的条件,不就是开仓放粮么?他林府存储的粮食就算是救济所有江州百姓他也能想办法办到,根本不是问题。但另一方面又怕御昊天到时候兑现不了自己的承诺,是以,他始终是犹豫不决。 林府书房内。 林老爷愁眉深锁坐在实木桌旁,发怔良久也未回过神来,就连有丫鬟进来给他斟茶,他竟都没有发觉。转眼天色已黑,不知不觉到了吃晚膳的时间,林夫人早早命人备好了林老爷最爱吃的饭食,却始终不见林老爷的人影。 林夫人性子急躁,一会儿不见林老爷的身影,便满院子的开始找。府中丫鬟紧紧跟在林夫人身后,生怕她们一个不注意,林夫人便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老爷呢!去哪儿!你们一个个的连老爷都看不住!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丫鬟见林夫人动怒了,心中不由得打了个颤,但林夫人的话她们又不敢不答,于是,只得支支吾吾道,“老爷他……刚才明明还在院子里呢!我们都亲眼看见的……”丫鬟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明显不足,话音还未落,忙得将头垂的低低的。 “是啊……”身边又有丫鬟应和着。 林夫人的脸色顿时五彩斑斓,食指颤抖点身后丫鬟们的头,怒道,“你们去那边找,我自己去找!指望你们今天晚上连饭都甭想吃了!” 丫鬟们忙点头应下。 林夫人一面骂骂咧咧,一面径自走开了。 毕竟是相处二十多年的夫妻了,林夫人不多时便找到了林老爷所在的地方,林老爷正在愁眉深思之际,只听得书房得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随即一张尽是怒气得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时的他方才猛然回过神来,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已然黑透了,便笑着对林夫人道,“夫人,您怎么过来这里了!该是吃饭的时候了罢!走走走,咱们这就去吃饭哈!”江州城里的人都道江州首富林老爷的夫人是个母老虎,但只有林老爷一人知道,他的这位夫人看起来很凶,实则是一个心地善良又聪慧的女子,不过是府中闲杂事务太多,久而久之,她原本温柔的脾气才变得暴躁起来。 年轻时候林老爷的家境并不算特别好,林夫人自从嫁给他后便一直勤勤恳恳,将这个家里里外外照顾的周周到到,是以,他才能一心投入在生意上,年轻时候她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富有了,林老爷便凡是顺着她,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事事迁就着她,以至于他的脾气越来越好,她的脾气却越来越暴躁。 即便林老爷笑眼眯眯,林夫人还是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你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干嘛呢!府里的人到处找都找不到你!怎么去一趟灾民的寨营里,还变成了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了!”林夫人一面说,一面干脆往凳子上一坐,大有你不说个明白我就不走的架势。 林老爷憨笑一声,“夫人莫要生气,我这不是心里有事,拿不定主意么?你也知道,我一旦没了主心骨的时候就喜欢躲在这书房里!” 堂堂江州首富林老爷,平日里在商界威风凛凛,走个路都不带低头的,就连知府见了也要敬他三分,没想到在家里确实这么个怕老婆的主!果真人不可貌相! 林夫人斜他一眼,疑惑道,“咋了?王爷让你干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是个女人,但最近家里有陌生人进出,她也还是留心的,特别是在这种特殊时期,后来她从林老爷身旁的下人口中得知,来他们家的陌生人竟然是勤王御昊天身边的侍卫,只是她并为打听到那勤王御昊天的侍卫来他们林府是什么目的,但却见那御昊天的侍卫走后,林老爷便是一副愁眉苦展的模样。 而且今日府中更是有许多江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商户登门拜访,其中定有蹊跷。 如今他竟有忘神的躲在书房里发呆,是以,以她对他二十几年的了解,此事并不单纯。 林老爷摇摇头,眼神里的笑意骤然退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惆怅,他深深望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林夫人,若有所思道,“夫人呐夫人,若是咱的儿子能当官你可高兴?” 林老爷话音一落,林夫人便笑成了一朵花,双肩忍不住微微抖动起来,她笑道,“自然是愿意,老爷你不也是老早就想咱的儿子能当上官儿么?这样多能给你争面子!” 可是,林夫人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心里却清楚的跟明镜儿似的,以前他们跑动跑西,拉关系找熟人也好不容易能给儿子安排个芝麻小官儿当当,谁知道儿子根本无志向混迹于官场,撇开这个不说,但是跑关系也不是一件易事,这会儿怎么又扯起这个事情来了? “老爷!你可别唬我!咱儿子不是不愿意当官么?你这又是想的哪一出?你还是快说说今天去灾民寨营里,勤王咋跟你说的罢!”林夫人一提这事,林老爷便是不住的叹息,眼中的愁苦之色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林夫人心中一紧,不禁急忙追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唬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跟我说说行么!”林夫人一面说,一面找急忙慌的站起身子,双眼焦灼的望着林老爷。 第一百三十八章 软禁江州大户 林老爷见林夫人着急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忍,随即宽慰道,“夫人莫担心,我能将此时处理好,只是这其中关系甚大,夫人千万不能说了不该说的话!” 林夫人虽然不大明白林老爷说的不该说的话具体是指什么,但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她的心也不敢放松,只认真地点点头应了下来。 林老爷在江州城与那些商户周旋了一二十年,对江州城里的水摸得一清二楚,这里虽然大多数的富户平日里都是在做各自的声音,但林老爷却深知,那些不过是他们的表象。 在江州随便抓一个数得上名的大户人家,其中必定跟当地官员,更甚至是京城里的官员都能扯得上一丝半缕的关系,因而,他们能在江州城深深扎根并不只是因为他们会做生意,更多的是他们的后台力量足够强大。 林老爷名义上是江州首富,这些江州的大户们多少敬他几分,但他始终是出身贫寒,祖上也不是地位显赫的大族,是以,林老爷这些年在商场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方才得到了如今在江州城的地位。 这一次勤王御昊天召见他,希望他做个表率开仓赈粮救济百姓,但他的身边多的是太子的党羽,或者是太子党的官员的党羽,小小的江州城中亦是牵扯甚多,故而他是万不敢轻举妄动的! 夜色深深,庭院里一片寂静,不知名的虫鸣叫声,使得人有些心烦意燥,林老爷久久未能入眠,两只眼睛瞪大了,时刻注意着院子里的丝毫动静。 这时,院子里突然“呼啦”一声,林老爷身上的神经骤然紧绷了起来,亵衣下的身子竟因而有些微微发抖起来。“老爷你怎么了?”感觉到林老爷有些不对劲的林夫人不禁嘟囔着问道。 林老爷不敢出声,只抽出一只手来捂住林府人的嘴巴。 整整一夜,林老爷在惶恐不安中度过,早上太阳还未升起,便有下人匆忙来报。 “老爷,那勤王身边的侍卫又来了……”下人站在林老爷跟前,声音里明显听得出一丝紧张。林老爷更是心下一紧,“赶紧说我不在啊!你这蠢奴才!老爷我……”林老爷话还没说完,抬眸便见一抹修长的身影正自外头而向屋内走来,一个听似温和的男声随即传入林老爷耳中,“林老爷明明在府中,为何却下人告诉我你不在府上呢?” 被当面拆穿的林老爷面上一下挂不住了,几抹尴尬之色瞬时浮现在满是褶皱的脸上,只听他神色不自然道,“哪里哪里!您大驾光临,林某欢迎还来不及呢!” “既是如此,那便麻烦林老爷随在下走一趟吧!” “去哪里?”林老爷一听此人要带自己走,忍不住下意识问道。 “既是王爷的吩咐,林老爷到了便知。” 勤王御昊天昨日才找过自己,今日一早又派侍卫来林府,看他的态度也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想来不会有什么威胁,再者,就算是有威胁,他是王爷身边的侍卫,他一个小小平民,怕也只有无奈接受偶的份了。是以,林老爷愣怔了片刻后,便跟随那人离开了,临行前,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尚未起床的林夫人。 那名侍卫对林老爷倒也是客气的很,一路上给他坐轿子不说,更是对他的疑问知无不答。漫长路途,林老爷倒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举动。 “敢问侍卫兄弟,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林老爷掀开轿帘,环顾了四周,觉得并不熟悉,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此时骄阳依然徐徐上升,天气燥热的令他口干舌燥,若是能停上一停,合上一杯祛暑热的茶那该多惬意!只可惜,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只见那侍卫冷哼一声,道,“林老爷莫要着急,咱们很快便到了。” 侍卫都已经这般说,林老爷也没再多问,便又默默退回轿子里,既然是快到了,那他也不急于这一时罢!轿子晃晃悠悠,林老爷坐在里面竟开始打起盹来,昨日一晚上几乎都没有睡着,此时摇摇晃晃的轿子不觉叫他一阵困意来袭,上眼皮渐渐沉重的抬不起来,一颗心也没有心思再去想些什么,就这么斜躺在轿子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当林老爷再一次醒来之际,轿子已然停下,他愣怔片刻,恍然回过神来,便忙的向轿子外奔去,想看看那侍卫究竟把他带到哪里了! 然而打开轿帘的一瞬,林老爷顿时呆住了! 这……这里不是江州衙门么? 那侍卫带他到江州衙门做什么?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勤王御昊天将他引到江州衙门是为何!种种疑惑使得林老爷一时间就以掀轿帘的姿势愣在了那里。 若不是侍卫的几声呼喊声,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发愣多久。 “这是……江州衙门?”大大的一块烫金牌匾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金光上上,更是刺痛了林老爷的双眼。 “是啊!想必林老爷对于这江州衙门并不陌生罢!”侍卫轻笑着,不以为意的缓缓说道。 林老爷倏地睁大了眸子,偏过头,双眼直视着侍卫云淡风清的眼睛,惊讶道,“不不……林某是知法守法的生意人怎会对这江州衙门熟悉呢?只是……林某实在是不解,你为何要将林某带到这里来?可是王爷的吩咐?”林老爷不确定的问道。 侍卫扬唇一笑,不肯定也不否定,林老爷见状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而随后那侍卫便带林老爷去了江州衙门的里头,许是因为天色尚早的缘故,此时的江州衙门里出奇的静,侍卫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林老爷小心翼翼跟在其后,并不停向四周张望这,希望能看出些什么名堂来,然而映入眼帘的除了一些花花草草,假山假水外,其他并无丁点收获。 二人终于在穿过一条长长的绿色走廊后来到了一间大房子门前,侍卫忽的顿住脚步,转过身,对林老爷做了一个标准的请的姿势。 “林老爷请进!” “这是……”林老爷疑惑的望着那侍卫,不知为何,侍卫嘴角的浅笑总让他心里觉得隐隐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林老爷看了看眼前一间大大的房子,房门紧闭着,里面的情况一无可知,于是他犹豫着,不想进去。 侍卫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道,“林老爷尽管放心进去,兴许有什么惊喜也说不定呢!放心吧,勤王不会对您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侍卫的话仿佛给林老爷吃了一颗定心丸,是啊,堂堂当今南漠国的七皇子勤王殿下,若是想要对一个小小平民做什么,恐怕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事已至此,他怕是不进去不行了! 思及此,林老爷朝那侍卫拱一拱手,朗声道,“既是王爷的安排,林某岂有拒绝的道理!” 寨营里。 少有的爽朗笑声自御昊天的房间内传出,笑声阵阵,好似连绵阴雨的天气突然绽放出明媚的阳光来。 房间内,御昊天与司寇、莫思淳三人围坐在圆桌旁下起了围棋。 御昊天与莫思淳对峙,司寇与凉儿、芸心在旁边围观,偶尔的闲聊上几句,司寇绝色面容上,笑意渐浓。 “若是有机会,希望能与王妃下一盘棋,一较高下!”莫思淳手中握着一颗棋子,垂下的眉目叫人看不出情绪,司寇听了,浅声一笑道,“我的棋艺可是不行,莫公子净是说笑!” 御昊天却并不赞同,司寇的棋艺他可是亲眼见过,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么弱,“爱妃太过谦虚了!连本王都自认不如你啊!”御昊天话虽是如此,黝黑深邃的眸子里却是难掩笑意,在深眸望向司寇的一瞬间,有一抹似水的温柔掠过,叫看的人忍不住深陷其中,然而司寇却并没有看到,她只是垂眸专注着二人的棋局。 蓦地,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偏头望了一眼眉目深沉的御昊天,轻声道,“王爷今日好兴致,莫非是说服那些大户开仓赈粮的事有了新的进展?” 司寇语罢,御昊天下意识抬眸望了莫思淳一眼,而此时此刻,莫思淳亦是正回望着御昊天,瞬时俩人不禁相视一笑。 “爱妃猜的没错,这一次本王要让那些大户心甘情愿的开仓赈粮!” “哦?”司寇忍不住挑眉,平静无波的水眸子骤然泛起一丝涟漪,“司寇愚钝,不知王爷用的是何法子?” 御昊天眸色深了几分,莫思淳放下手中一枚棋子,顿了片刻,一字一句道,“王妃只管在一旁看一出好戏便可,至于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开仓赈粮,就不比王妃费心了,我与王爷自是有法子。”说吧,莫思淳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极浅淡的笑意来。 司寇一怔,她似乎从未见过莫思淳这般邪笑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莫思淳的笑容竟有几分熟悉,然而心中细细回想数遍,却依旧想不出原因为何。 一旁的芸心亦是看到莫思淳眼底的笑意,水汪汪的眸子里稍纵即逝几分羞怯,那是属于女儿家独有的小心思。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终得转机 江州衙门。 林老爷半信半疑的推开眼前那扇看起来已经老旧的房门,打开房门后的一瞬间,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浓的湿气混合着尘土的味道,门框上,地上,都薄薄积了一层尘土,打开门,惊得一片尘土飞扬,这个房间应该已经好久好久没人来过了罢!而勤王御昊天让他来这么一间破房子内是何用意啊! 林老爷一面想着,一面小心翼翼的往里走着,房间很大,有许多隔间,他隐隐约约听见里头有人声说话的声音,心下好奇,林老爷径直往里走去。 而此时,他骤然发现积了薄薄一层尘土的地上竟有好些个浅淡的脚印,这么说来,里面定是有人无疑! 林老爷一面想一面大着胆子往里面走去。 “林老爷,你怎么也来了?!”一阵低沉男声的惊呼声,惊得林老爷踉跄地退后了几步,差点重心不稳摔了下去,好在他眼疾手快扶住了两边的墙壁。 林老爷定眼一看,那人不正是昨天到他家拜访的江州大户们之一么?怎么他也会在这里?难道勤王不止让他一个人来这里了? 听到声音后,忽的一下子从各个房间涌出了好些人,在看清众人的面容时,林老爷彻底傻眼了。这……这些人不都是江州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大户么?而这些人也基本上都是昨天到他府上拜访的人!怎么一下子都来到这里了呢!林老爷百思不得其解,众人众却突然有人发声了,“就连林老爷也被抓进来了,恐怕我们是难逃这一劫了!” 此言一出,便立马有人应和,“谁说的,若是肯开仓赈粮,想必那勤王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是啊!” 一时间,众人有人赞同,有人反对。然而,无论是谁,也不能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们虽然都是富户,但也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其中更有甚者,他们本是贫穷户,只是凭借着一个良机,从而翻身成了江州城里的大户,从苦日子过过来的他们自然懂得珍惜自己所赚的每一两银,如今勤王一来赈灾,便要他们掏出自己的腰包来救济灾民,他们心中定是不愿意。 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从小祖上家境便就比较富裕,这些人也更懂的做生意,因而他们不想开仓放粮的原因不过就是利益二字,他们本想趁这次江州水涝灾害受灾的灾民情况好转一些后,便借机哄抬物价,从中狠狠地捞上一笔。 自然,其中一些人的目的不明确,只是坚决果断的直接拒绝了勤王让江州富户开仓赈粮的提议。 偌大的房间里,几十个江州大户拥挤在一起,议论纷纷,原本清静的早晨,这里变得乱糟糟的,林老爷最讨厌便是人多吵杂,于是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众人虽然是心中各有意见,但对林老爷还是比较给面子的,毕竟他的年龄与资历在这些人中都属于佼佼者,如今他们一同被勤王御昊天捉来,便也算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林老爷这可怎么办啊?勤王这明显是要把我们都软禁起来啊!看来这次我们不开仓放粮都不行了哟!”昨天那个身材胖胖的中年男子一脸的惶恐,本是凉爽的清晨,他的额上却已有细密的汗珠流出。 “未必事情没有转机!”林老爷双手背在身后,精明锐利的眸子闪出几丝犀利的精光,“据我所知,勤王勤政爱民,即便他再是心系江州城的灾民也不会贸贸然与我们江州这些大户为敌,毕竟江州城中可以少了那些灾民,却不能没有我们这些纳税大户,我们切莫慌张,尽管静观其变,看他下一步如何做,我们再想相应的对策!”事到如今,林老爷也没有其他办法,或许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众人中,有这样一个男子,眉目清秀,年纪并不大,二十几岁的样子,期间一直默默听着林老爷与各位的言辞,林老爷话音一落,他便不屑的笑出声来了,众人不解,带着或疑惑或怀疑的目光纷纷向他投去。 便见他手中执一把轻扇,扇面被徐徐展开,轻轻摆动扇面,面容上俱是毫不遮掩的笑意,“无论如何,我们决不能向那勤王服软,咱们可不能因为他而失掉了自己的利益!” 他的话虽是直接了点,但却是大多数人的心声,众人瞬时沉默了下来,他们也许在犹豫,亦或许是在斟酌,到底他们该倾向哪一边。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的事,在他们之中,有不少江州城的大户是与太子党或者是太子党的官员有姻亲的关系,当地官员需要他们这些大户的钱财银两支持,而这些大户平日里有当地官员做后台,互惠互利,久而久之,关系深了,便也结成了姻亲,是以,太子是他们最强大的后台,而太子与秦王之间的恩怨众所周知,他们又怎会为了帮助秦王而忘掉太子才是他们的正主呢。 转眼已是晌午十分,林老爷与众人渐渐感觉到了疲累,早上一早他还未来得及吃些早饭便被御昊天身边的侍卫给带了来,而到现在已经一上午了,还是不见有人来给他们送饭,难道这御昊天是打算饿着他们,用以逼迫他们同意开仓赈粮么? 众人见有许多人是与林老爷相同的情况,只是许多人被与太子党有姻亲关系的那些人游说,并不妥协,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偌大的放假内没有凳子,没有桌子,更勿论有床榻了。 几十个人就这么的傻愣愣站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窗子外头的阳光从烈日炎炎再到夕阳昏黄,整整一天,林老爷他们都没有等来一个给他们送饭的人! 寨营里。 御昊天与司寇刚吃过晚饭,便听得守在江州衙门的侍卫传来消息,说江州那些富户门已经有的开始动摇了,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不愿意妥协,在死死坚持着。 御昊天不禁冷笑,只管让他们坚持,看他们能坚持多少时候! 司寇淡然瞥了一眼御昊天,他唇边的笑容让她心头一震,“有些人只怕是抵死也不会从的,王爷到时候又该如何处置?” 御昊天眸色凛冽,望着门外的清冷月色,冷哼道,“既然他们那么忠于他们的主子,本王便让他们与张知县一样,为他们的主子流干了血!” 御昊天说这话的时候,司寇只觉周身一阵的寒意,曾几何时,她的心亦是冰冷至极,再温热的鲜血在她看来不过是冰冷冷的尸体所流出的没有温度的液体。 然而当这种冰冷又残忍的话从御昊天口中说出时,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前一世,她见过太过血雨腥风,她有太多在意的人似在冰冷冷的阴谋诡计中,而她自己曾经亦是饱受苦痛折磨,她以为这一世她的心已经永远不会被暖热,也永远不会再心软,可如今,看到御昊天残忍无情的模样时,她的心默然一阵的疼。 她努力扯了扯唇角,“王爷好计谋!” 这是莫思淳给他的建议,他告诉他说,江州城里的大户有相当一部分或多或少的跟太子都有瓜葛,因而他们便在江州大户面前鼓动他们不要听信御昊天的话开仓赈粮,也正是由于他们的抵死坚持,才让其他的江州大户们迟迟做不了决定,既是如此,他们不如杀鸡儆猴,让太子党的那些人彻底断了念想。 天色又是昏昏沉沉,一轮清月挂在枝头,时而隐现时而被阴云遮住了光影。 江州城的夜风总是那么凉,凉的能沁到人的骨子里。 江州衙门内的林老爷与众人,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饥饿加上疲劳使得他们几乎难以站稳,只有个别年纪轻的尙还能坚持,有几个年龄大的,平日里身体弱的就干脆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御昊天与司寇、莫思淳等人匆匆从寨营里赶往江州衙门。 月色极淡,他们借着夜色行进的速度并不迅速,凉儿与芸心拿着披风紧随在司寇身后。 月关笼罩在整个江州城,仿若一层银色的薄纱,细细看来,江州城也能如此的朦胧美,只可惜,御昊天忽的想起江州城的水涝灾害来,心中不禁一阵惋惜。 司寇的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忐忑。她知道也许在前面等着的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然而无奈的是,她却不能不面对。 太子,这个深深扎根在她心里的两个字,不论前世亦或是今生,她的存在,或许只为报前世血海深仇。 有微凉的夜风穿过狭窄的街道吹到御昊天与司寇的身上,司寇穿的单薄,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衣物,御昊天注意到她的这一动作,伸手将司寇纤弱的肩膀揽在了怀里,司寇顿时只觉一顿暖热自冰凉凉的身体层层沁入心脾。 鼻息间传来的是御昊天身上熟悉的带着淡香的体味,这种味道叫她的原本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平稳下来。莫思淳走在最前面,在瞥见御昊天将大掌揽在司寇羸弱的香肩上时,黑眸里竟隐隐闪过一丝落寞,像是秋日里无奈凋零的枫叶,像是冰雨沁凉打在心头,只是这若有若无的落寞在这寂寥暗淡的夜色里难以被人察觉。 第一百四十章 终得转机2 走过一条条弯弯绕绕的街巷,御昊天众人终于来到了江州衙门,虽是夜色深浓,江州衙门门口却依然有人把守。那把守之人原是御昊天身边的士兵,见到御昊天与司寇一行人下了马,便忙打开了江州府衙的大门。 随后,由御昊天身边的侍卫带路,一行人来到了软禁江州大户的房间门前。 灯火盈盈,照亮了黑夜里昏暗的前路,灯并不很亮,但在夜色里仍然显得扎眼至极,房间内有眼尖的人看到屋外头有灯光亮起,原本饥肠辘辘到双眼发昏的他们突然来了精神,已经一天了,他们平日里在家里要吃得吃,要喝得喝,哪里挨过饿,嘴上虽是嘴硬,然而心里已经开始慢慢妥协了,而其中原因并不因为被饿了一天肚子身体受不了,更是因为怕勤王真的一个不高兴杀了他们也不一定,毕竟他是堂堂南漠国的七皇子,即便是冤杀了他们,到时候皇帝还是会看在他是他亲生儿子的份上饶过他,先前张知县惨死的现状,他们可是有人在现场亲眼看到的,他们之所以不怕不过是因为他们人多,然而一天下来,有些人已经渐渐地开始动摇了! 门外头的御昊天站了片刻,看了看前面提灯的士兵,示意他将房门打开。 一瞬间,房间内的众人们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满含期待的视线纷纷向门口投来,他们这种反应正合了御昊天的心意。 众人定了定神,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认识御昊天,然而去过寨营里的林老爷心中却跟明镜似的,在定眼看清来人是谁后,撩起长袍,立时跪在了地上,“草民见过王爷!” 众人愣了,他们只见眼前此人谈吐非凡,却没料到是当今勤王,然而林老爷的一句话,让他们随即醒悟过来,纷纷跪喊道。 只是仍有几个人并不愿意跪,其中有一人便是昨日拿扇子的那个年轻人。 只见他手中轻扇徐徐打开,斜眸望了一眼御昊天与司寇等人,眼神里闪过的一丝丝不屑之色在月白的烛光下昭然若揭。 御昊天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语,司寇的表情亦是淡漠如霜,而那位年轻的莫公子黑眸里却是似笑非笑的玩味。偌大的屋子里忽然的安静下来,好似方才的嘈杂声不过是幻听一场。 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莫名,林老爷悄然回眸,在瞥见那拿着扇子的年轻人既不向御昊天下跪,又以轻蔑的表情看着他时,心里不禁倒抽一口口凉气。 勤王御昊天他虽是接触的不多,但紧紧是昨天去寨营里时,他的每一个神态,每一句话的语气,他都深深记在心里,这样的一个人,是不容许被如此轻视的。 林老爷低着头,不敢去看御昊天的眸子。 所以他并没有看见御昊天深邃如星子的眼眸里,迸发出愈加凛冽的光芒,他冷冷扫视了在场所有不愿意给他下跪的江州大户,眸子骤然危险的眯了起来。 “来人!”清冷的声音在这微凉的夜里,越发的叫人心底生寒,跪在地上的林老爷不禁惊得一身冷汗。御昊天这般反应,他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御昊天身旁的司寇听到他冷到极致的声音,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心,因为她知道,此时的御昊天心中已然大怒,然而司寇的心中仅仅一瞬的迷茫之后,便又迅速恢复了淡漠的神色,这些人的背景只怕不只是江州大户这么简单,聪明如他御昊天,想必定是已经得知到了他们背后的隐情! 莫思淳的眼中此时比方才更加平静了,仿佛御昊天再怎么发怒,他的眼眸深处也不能激起一丝涟漪。 那名手中执着轻扇的男子毕竟年轻,在他看到御昊天这般冰冷的神情时,心中一颤,连展开的扇子不自觉一下握在了手中,在江州有许多太子的人,若是他勤王御昊天真的动起手来,那他们便会一拥而上,这里不是京城,而江州是他们的地界,御昊天此次来江州并未带很多的人马,而且太子派来的人很快就会来了,到时候大不了将御昊天送上西天,这样兴许太子还会大加赏赐他呢! 想着,年轻男子故意又正了正身子,佯装淡定的直视着御昊天。 御昊天忽然扬起一抹冷笑,又道,“你们见了本王不行礼也就罢了,眼看着江州无数灾民流离失所,你们竟也无动于衷!是何道理!” 那年轻男子闻言,立时反驳道,“我们自己的东西为何要平白无故给了那些人!”年轻男子此话一出,众人中便旋即有人赞同,不过碍于御昊天在场,就连反驳的声音也是极小极小的。 “本王早已经承诺,若你们愿意开仓赈粮救济江州受难的百姓,本王便许你们的子孙有优先做官的权利,而且待本王回京城之时,定然在皇上面前替你们求得赏赐!难道你们真的已经冷血到看着江州城的灾民们饿死在街头!”御昊天眼眸直直盯着年轻男子,说到激愤处,不禁紧皱起了眉头。 那年轻男子听罢御昊天的说词却是掩面轻笑起来,御昊天所说的这些好处对他们可是没一点用处,这些东西他根本就不稀罕,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缺这些,若是跟着太子混好了,到时候要什么没有!更何况,太子已经下了命令,就是要他勤王御昊天在江州无法完成皇命,看他回到京城还有什么资格跟他争夺皇位! 思及至此,那年轻男子的心里的胆颤便又恢复如常了,甚至比方才还要大胆起来。 他回身,便见身后仍有几个不愿意给御昊天下跪的人,不禁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御昊天冷冷的看着那年轻男子的动作,人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仿佛也是极平静的,只是这种平静,也往往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果不其然,司寇忽的发觉御昊天垂下的拳头一下子握得紧紧的的,凛冽的眼眸里有杀气迸出,司寇抬眸,又看了一眼仍旧一脸猖狂笑意的那年轻男子,心中突然觉得那年轻男子竟觉得可悲起来。 他已经走到的生命的尽头,自己却未可知,仍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得意,司寇不禁苍然想起前世的自己,她拼尽一切助他登上皇位,一统天下,她还在为他君临天下而心中暗喜之时,却不知他致命的阴谋也正一步步向她逼近,那一杯毒酒是她从始自终所未料想到的,一个自己那么在意,那么全心全意帮他的人,怎么会反过来要害了自己呢! 然而当那杯毒酒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突然发现,以前的一切一切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自以为是,原来他早就有杀了她的念头,不过是看在她还有些用处的份上,所以才缓了又缓!原来她能活那么久,只是因为自己还算聪明一点! 而眼前的那年轻男子,他还在庆幸自己跟的主人是太子殿下!还在自豪自己对太子殿下的忠贞不二,却不知御昊天的心中已然起了杀机。 默了良久,御昊天终是抬手,缓缓回眸,对身后的侍卫道,“江州大难,所有不愿为江州灾民出一份力的,皆是与南漠国二心的异人,将他们处置了便罢!” 御昊天的语气出奇的平淡,甚至透着几分无奈,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声音仍旧叫人周身起了层层寒意,林老爷心中一颤,御昊天这般说的意思,不就是杀了他们么?之前已经有张知县命丧知县府,而如今又要有人丧命于这冰冷的衙门里了。 御昊天身后的士兵听了御昊天的命令,并无丝毫犹豫,那年轻男子在御昊天说罢那句话时,身子猛地一软,他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 当士兵的手强行拽住他的胳膊时,他骤然回神,拼尽全力想要挣脱他们紧抓住他的手,然而他一个从来就只会舞文弄墨之人在这些习武之人的面前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你们要坚持住!总有一天,这勤王御昊天会被我们踩在脚下!”临拖走前,年轻男子仍不忘对他身后的大吼道。 司寇听言,眼神顿时冷了几分,呵,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御昊天听罢,只是冷冷一笑,锐利的眸子直视着被几名士兵拖走的那年轻男子,淡声道,“恐怕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来人,将所有见到本王不行礼的刁民给我拉出去处置了!” 那些人不像年轻男子那般硬气,一听御昊天也要处置了自己,便纷纷的吓到在地,一面殷殷求饶,一面不住的磕头。 莫思淳看着这些不住磕头的人,眼里并无一丝惋惜,他们这些人此时表面上这般服软的态度,然而一旦他们平平安安出了这衙门大门,只怕就会立时便了一副嘴脸。 御昊天眼中并无不忍,平淡而深邃的黑眸是赤裸裸的毫不留情。而他身边的士兵们一向拿他的命令当做圣旨,从来不敢不从,御昊天的话音一落,只见他们立时便动起了手,几个人一起上前,不一会儿那些见了御昊天不行礼而又不愿意开仓赈粮救济百姓的江州大户们通通拖走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狠杀太子党羽 “王爷饶命啊!草民知道错了!我答应,我答应开仓放粮!”在与御昊天擦身而过时,那些人还在苦苦求饶,然而并没有换来御昊天的丝毫怜悯,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他们开仓放粮了,他需要的,是这种杀鸡儆猴的效果。 浓浓月色下,此起彼伏的凄惨哀嚎声自江州府衙传出。 尚还跪在地上的林老爷冷汗擦了一把又一把,他不敢想象若方才拖出去的人是他,他该怎么办? 房间门大开着,不多时便有浓重的血腥味道传入房间内众人的鼻息之中,混着这屋内原有的尘土与潮湿气息,叫人觉得诡异莫名。 房间内跪在地上的众人见御昊天真是下了手,便也不敢再造次,先前还隐隐传出的反抗声音,此时已经全然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比先前更加静寂的沉默。 芸心见惯了这种场面,先前御昊天下令杀张知县的时候她就在场,那天的场景可是要比今天的惨烈许多,凉儿虽是心中有些胆怯,然而她深深地相信,御昊天这样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要知道他平时从来不会冤枉和错杀好人,他既然要杀,那他们就一定有不可不杀的理由。 司寇站在御昊天的身侧,身子有些僵硬,心中却是一片木然,杀人这种事情,她经历的太多,以致她早已经就麻木了。 莫思淳听到门外头一阵接着一阵的惨叫声,以及鼻息间传来的刺鼻血腥味,促使他不禁皱起眉头,一张如玉的面庞在黑夜里仍旧一片恬静安然,他不喜欢杀戮,却也深知,要成就大事必然就会有人牺牲的道理。 惨叫声终于不再,袅袅散尽在无边夜色里。 御昊天满意的弯起了唇角,望着面前跪着的江州大户们,浑厚的男声自他们的头顶上传来,“现在,你们可愿意开仓放粮!” 剩下的那些江州大户们久久不敢做声,若说愿不愿意,他们心里肯定一百个不愿意,然而有了前面几位的前车之鉴,他们不愿意似乎便是自找死路!捐与不捐之间,他们仍旧摇摆不定! 林老爷见众人不答,抬袖擦一擦额上的冷汗,颤声道,“江州水涝灾害,我们种的地也有有影响,所以所存粮食也并不如往年的多,但眼下救济江州灾民要紧,我愿意开仓放粮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们吃!” 林老爷思虑周全,事已至此,他也不奢望能保住自家的粮食了,但愿能躲过一劫就谢天谢地了!这银两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他这条命要是没了,他的夫人还有他的三个儿子可又该怎么办哟! 听见有人愿意开仓赈粮了,御昊天的眸色温和了几分,看着林老爷,慢声道,“林老爷深明大义,南漠国若都是你这般通情达理之人,皇上知道了也定觉欣慰!” 御昊天如此的夸赞令林老爷受宠若惊,连声谦虚道,“没有没有,王爷才是一心为江州灾民,我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事应该的!” “既是如此,林老爷快快请起,本王先代替江州所有受难的灾民们向你道一声谢,相信待这灾害一过,他们又能自食其力时,也定然会报答林老爷的救命粮食!” 林老爷憨笑两声,缓缓站了起来,只是一天下来滴水未进,再加上方才受了不小的惊吓,此时猛地一站起身,竟觉得天旋地转,身子直直往下倒去。 御昊天身边的士兵随即发现了林老爷的异样,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林老爷虚弱的身子,林老爷努力张了张眼眸,却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说,便又沉沉昏了过去。 御昊天眉心一紧,立时吩咐道,“快给林老爷带去诊治!” 众人见林老爷都已答应开仓放粮,心下也有些犹豫,御昊天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使他们之前没有见过,但见方才他说杀就杀的魄力上,想必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更何况他行事狠厉,只怕自己再抗拒下去,也会落得个悲惨的结局,而且他说回京之后会向皇上如实将江州的事禀告并争取皇上的赏赐,如此一来,自己倒也没有损失多少!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也总比现在丧了命的好! 渐渐地,便有人开始主动说要开仓赈粮,并捐出自己的一些银两用以给灾民修建房屋的钱,不多时,又有人答应愿意出自己府上的一些劳力给灾民们修建房屋,原先谁都不愿的僵局彻底打破! 御昊天心中暗喜,司寇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困扰了他们许久的问题终是解决了。莫思淳对于这个结果并无多大惊喜,更像是他的意料之中。 一切事情处理完后,他一个人默默转身出了衙门,江州偌大的街道上,他突然不知该往哪儿里走。芸心默然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困扰御昊天许久的难题,终于被莫思淳想出了法子给解决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芸心却觉得此时此刻的莫思淳并不是开心的。 月色皎洁,她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远远看着他孤单而落寞的身影被月光拉的长长的,她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他一如既往的淡漠,他从始自终的孤傲。 但也许正是这样的他,才莫名吸引着她。 御昊天依言将那些江州大户放回了家,而那些尸首被御昊天派人清理了出去。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御昊天便带着司寇离开了江州府衙。 “芸心呢?”除了府衙门口,司寇方才想起身边的芸心却不见了踪影。 “刚才出去了……”凉儿低声回道。 御昊天望了一眼衙门外头的夜色,他知道,芸心方才是跟了莫思淳而去的。 月光与烛光交相辉映,御昊天难掩眉梢的笑意,一路上就连跟司寇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好。司寇见他这般,心中亦是欢喜,他们终于不用再愁眉苦脸,整日整日地担心江州灾民粮食的问题了。 似乎一切暴风骤雨都在慢慢过去。 寂静无比的夜里,只有马儿缓缓的脚步声。 司寇依偎在御昊天的肩膀,抬眸仰望着漫天繁星,不知不觉,思绪游离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时光荏苒,她与御昊天在一起似乎已有些年头,这些年的相依相偎,细细回想起来,竟也那么动人。只是她不知道,这种相互依赖的感觉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的消失,甚至变成了她不敢想象的敌对关系……就这样想着想着,司寇的水眸里沾染上了几分莫名的哀伤…… “爱妃在想什么呢?”温柔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也瞬时拉回了司寇有些飘离的思绪。 她又想了想,才柔声道,“在想这漫天的星星,真的能听到人许下的愿望么?” 御昊天若有所思的抬眸望了眼夜空上的星星,半晌,他认真道,“能或者不能,只取决于自己的心里,完全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唔……”司寇垂下眸,貌似认真的思索片刻,也许他说的没错,天上的星星那么遥远,又怎么会听得到凡间里凡人许下的愿望呢? 司寇忽的抬眸,一双水眸在月色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她道,“既然那些江州大户愿意开仓放粮了,那咱们还有必要给皇上写信,让他派人来送赈灾粮食么?”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御昊天可是写了求助皇上的书信,并在当天就已经派人快马加急送到了京城,向皇上求助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今御昊天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了解决灾民粮食的法子,那么似乎也就再没了必要向皇上求助。 而由于太高兴的御昊天则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眼梢的笑意瞬时敛了几分,沉思了良久,才又道,“那时本王以为咱们已经没了法子,所以才会写信给皇上,但那时加急的文书,恐怕这个时候已经送到了京城,这两日便就会送回消息了!既是已经送出去了,那便不管它!待本王回到了京城再向皇上解释也不迟!” 司寇轻叹一口气,仿佛心中积压了许久的苦闷也随之一起吐露了出来。她豁然笑了起来,笑声如玉般悦耳,“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了,眼看江州灾民以后的食宿有了着落,司寇真的替王爷感到开心,待安顿好灾民了咱们也要好好感谢莫公子呢!” 说起莫思淳,司寇不禁四下望了望,黑漆漆的夜色,丝毫不见莫思淳的影子,这个神秘又寡言的男子究竟是何来历,司寇现在还弄不清,但愿他是友不是敌。 御昊天唇边扬起一抹笑容,“爱妃无须再张望了,莫公子早早就离开江州府衙了,芸心便是随着他一起离开的!” 司寇瞪大了眸子,她有些不敢置信,但想起先前芸心对莫思淳的种种,她又开始隐隐担忧起来,芸心心思太过单纯善良,恐怕与那神秘又寡言的莫思淳并不合适,至少在他们还没有弄清莫思淳的来历以及目的时,她不能轻易的就让芸心就这么陷下去。 只是女儿家的事,又怎能是说不就不呢!总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她的视线,她的一颗心会不受控制的为他跳动,她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的追逐着他的背影,哪怕对方只是冷冷淡淡的反应。 第一百四十二章 平波下的暗流涌动 窗外月影绰绰,窗内良人正好梦。 一夜酣睡,御昊天与司寇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深深入眠了,司寇失眠的状况一直不见有好转,她也曾为此苦恼过,莫不是她这个年纪就已经再睡不好了么?然而如今烦心事得到了解决,她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得放下,失眠的状况也随之不复存焉。 昨晚他们回来之时,夜色已深,司寇仍然记得,彼时的月亮像一轮银盘高高挂在天际,寨营里树影婆娑,她看到寨营里的灾民自发的站成一排排迎接他们回寨营,他们眼中那强烈的渴望的眼神,以及其中期盼的神色,都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那一刻,她觉得不论他们做了什么,也都是值得。 御昊天表现的很平静,他甚至有些生气,斥责那些灾民深夜里为何不眠!但当他与司寇两人回到房间时,他独自一人怔怔的呆坐良久,聪慧如她,明白他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汹涌。 次日。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大亮,御昊天与司寇仍在沉睡,寨营里的所有人却异常有默契的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以免吵到仍在熟睡中的御昊天与司寇。 昨晚回来时候,御昊天虽然没有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灾民们,但灾民们通过御昊天身边的侍卫得知了昨晚的情况。 当得知事情的一切经过时,寨营里的灾民们不禁一片默然,他们忽的想起御昊天初来江州时,他们曾哄抢粮食,然而也就在这里,御昊天朗声向他们宣布,将营地就地驻扎,于是,江州水涝灾害以来,他们终于有一个相对安稳的住所。 不多时,寨营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车马声。 灾民们立时驻足向外投去疑惑的目光,门外看守的侍卫见有人来,便上前去查看!只见一辆辆马车整齐的排列在寨营外的街道上,声势好不壮大!细细看来,马车上拉的竟都是大米和面粉,而坐在马车上的人他们也并不陌生,为首的是赫赫有名的江州首富林老爷,而他身后逐一排开的均是江州大户们。 林老爷见有人出来查探,便跃下马车,来到侍卫身前,拱一拱手,沉声道,“我等均已拉了粮面过来,麻烦兄弟向王爷通报一声!” 侍卫又细细端量了他以及江州那些江州大户们,思索片刻,才道,“王爷与王妃此时还未醒,就请各位暂且到前厅一坐!” 王爷跟王妃还未醒?侍卫此言一出,便有江州大户们心中开始嘀咕起来,他们中有一部分人之所以愿意开仓赈粮,只是迫于御昊天的威势,而今日一早他们就应林老爷的号召,天还未亮就开始筹集粮食,疾驰忙慌的给他勤王送来,他却还在床榻上睡觉,难免叫人心有不平! 林老爷碍于面上也没说什么,就在侍卫的指引下来到了寨营招待客人的地方。其他的江州大户见林老爷都不介意,便也纷纷跟在了后面。 寨营里的动静虽不是很大,但御昊天与司寇却也已经醒了,御昊天躺在床上回了回神,想起昨儿夜里说好的今一早那些江州大户就将赈灾粮食送过来,精神立时抖擞起来,司寇替御昊天穿戴好衣物。 二人来到外屋之时,芸心与凉儿已经在外屋等候。 这时,有门口的侍卫进来禀报。 御昊天一面漱口一面扬了扬手,示意他们有事正常禀告。 “王爷,方才林老爷和那些江州大户们已经拉着载满粮面的车在寨营外头等候了!” 御昊天吐掉口中温水,瞥了侍卫一眼,似是随口问道,“他们现在人呢?” “额……”侍卫一愣,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忙道,“已经安排在寨营里招待客人的前厅里了!” 御昊天皱眉不语,正在梳妆的司寇便开口屏退了那侍卫。 耳边随即想起凉儿柔柔的声音,“已经好了,王妃您看怎么样?”司寇抬眸,只见镜中有一个描眉细化的年轻女子,两弯似蹙非蹙柳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眸光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无限。 司寇笑一笑,“凉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待司寇着好妆,便随着御昊天一起来到前厅,远远便见前厅内乌压压一片黑,司寇一双美目四下流转,却未见得莫思淳的影子,司寇心念,此人生性冷淡,怕是不喜这般社交的场合! 眼尖的林老爷首先发现了御昊天与司寇的身影,忙颤巍巍站起身子来行礼,想想昨日还犹如梦中,御昊天亲自召见他,他当时却态度傲慢,此时再一回想不觉叫人背脊发凉。 御昊天脸上并无喜悦之情,一张俊美如斯的脸冷峻至极,不知为何,在御昊天越过他面前之际,林老爷只觉就连空气也变得有些微凉起来。 前厅里一片静默,御昊天坐在主位上,司寇坐在旁边,江州大户们不敢妄言,便都只垂着头,等待御昊天的下文。 “诸位能舍身取义,为江州的受难百姓所想,本王深感欣慰,本王应承下你们的事,便也会说到做到!” 御昊天说着眸光骤然一紧,前厅内,似乎少了些什么。 不知何时,天气已经慢慢转凉,即便是日头很高的时候,也没有了使人心烦意乱的燥热感觉。秋日里的清爽,让人浑身充满了精神,一如春日里盎然的生机。 已经有泛黄的叶子簌簌坠落于地,莫思淳走在落叶凋零的小道上,没由来心中生得一阵凄凉,许是秋日里的风景本就让人容易生悲。 秋风微瑟,吹得他的墨发有一丝的凌乱,他已经习惯也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在一个地方。 有一朵残花缓缓凋零,轻飘飘落在他的肩上,他抬手将那多残花小心翼翼放置在手心上,虽说花开花落终有时,然而每每花落之时,不免叫人心中一片怅然。 花有再红日,人无少年时。 他总这样,莫名其妙的陷入一片无穷尽哀伤的深海中,他甚至不知自己惆怅的是什么,是漂泊无度的生活?还是心无归属的心……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丛树影后,一抹纤影静直而立,一双眸子紧紧追随着那抹单薄的背影。看到他一人却仍怡然自得的时候,她忽的觉得,这样的他根本不需要打扰,而她,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中越了线。 思量许久,她转身,回眸,又转身……努力平静的心湖生生圈出许多不舍,只是,最终,她选择了远离。 万里晴空,碧色无云。 京城,朝堂之上。 天子的威严向来不容许被挑衅,但偏偏朝堂之上竟有人出言不逊,惹得皇上怒变了脸色。原是近日京城内有坊间流言,说皇上身为南漠国的天子却对江州发了水灾的百姓们不闻不问,故意派勤王去赈灾,给的赈灾粮食却少之又少,后又传闻那勤王御昊天励精图治将江州因水灾而毁掉屋舍全都建的比原先的还要好,江州百姓以御昊天为天,御昊天在江州尽得民心。 皇上听了臣子的陈述,顿时怒火中烧,他是九五之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皇上还好好的在,便就容不得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 皇上坐在龙椅上怒不可遏,太子站在堂下,眼神却是含着浅淡笑意,只是深垂下的眸子系数将那笑意敛去。朝堂上一片许久的沉默后,太子这才从群臣中站了出来,恭敬的行了个礼,声音洪亮道,“勤王虽是父皇的儿子,却在江州危难时刻散步这些个谣言,而且……”说到这里,太子故意顿了下。 龙椅之上的皇上顿时两条眉毛皱在一起,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听到太子停下,便当即呵斥道,“太子尽管直言便是!” “额……有些话,儿臣还是不想说,毕竟勤王是儿臣的同胞兄弟,若儿臣太过直言,因而伤害了勤王,那便有些不好了!”太子的语气听起来貌似诚恳,皇上听后,忍不住练练夸赞太子懂事,然而心中一念到勤王御昊天,一双眼睛又不由得冷却了几分,“多亏太子还当他是兄弟,可是他却不像你这个太子哥哥学好,反而去学什么独断专横!想来也是朕作的决定不对,就不该让他去江州哇!” 皇上一面说,一面不住的摇头,满脸尽是悔意,然而蓦地一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冷眼凝视着太子,“房才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即便是勤王,他心中也不是没有一点戒备,倘若他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他第一个就不会轻饶。 太子听罢,薄唇扬起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消瞬即逝,他站在原地,沉一沉思绪道,“据儿臣所知,勤王在江州不但将江州知府送进了大牢,更是下令杀害了一个知县,致使一方知县惨死于自己府中!江州的百姓处境堪危,勤王却迟迟未将江州实情如实汇报给父皇,难料有故意隐瞒之嫌,儿臣想,大概也因为如此,勤王这才落人口舌。” 太子话音一落,便听得静寂的朝堂之上传来皇上的一声冷哼,“若真如此,勤王也太过分了点!难道朕身为南漠国的一国之君,却连一个小小的江州都不了解实情么?” 霎时间,皇上的眸子似有火焰喷出,点点落在人的身上,竟仿佛被赤阳灼烧了般的疼痛。皇上平生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欺骗他,而御昊天刻意隐瞒灾情不报,枉他先前还因担心御昊天又派去了一队人马载满粮食去助他赈灾粮用,而他这么久过去了,却连江州的情况都不禀报,到底是何用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平波下的暗流涌动2 皇上冷眸陡然一紧,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忽的蹦出脑海,难不成他勤王还想在江州自立为王不成?!皇上一心御昊天身上,并无察觉到,朝堂之上一直默不作声,深垂着头的司修友。 龙椅上的皇上沉默了半晌,也想不出到底该怎么办?一方面,御昊天若真如太子他们所言在江州独断专横,那便可以瞧得出他在京城所表现出来的淡泊冷静是假,野心深藏是真,为此,他确实有些担忧,然而眼下江州水涝灾害眼中,若御昊天赈灾有功,他再这般怀疑他,岂不是被天下所有百姓诟病? 皇上正苦恼着不知如何决定时,太子又继续道,“父皇不必思虑太多,父亲问询儿子乃是天经地义,更何况江州水灾,皇上还有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虽然没有亲身到江州,但时时刻刻心系这江州城中的灾民们,不如……儿臣建议父皇派一名御史前去,一是代表父皇与众位大臣给江州百姓表达关心之意,二是可以让御史在当地细看一番,看亲王是不是真的在江州独断专横!” “好!好!”皇上一听太子的建议,顿时又心花怒放起来,连道两声好,“太子有心了,那就这么办吧,晚点朕会派人拟出圣旨,选出一个御史来尽快赶往江州!” 朝堂之上,太子说话,其他臣子无人敢有异言,司修友站在堂下,在听到皇上要派御史去江州差御昊天时,骤然略过一丝惊讶。 皇上对于御昊天果真不如对太子上心。 寨营中,御昊天将那些江州大户带来的粮食统一安排了储存的地方,林老爷守在一旁,战战兢兢。不敢再有半点无礼或傲慢。 正当一众人忙着搬运粮食时候,莫思淳一个人回来了,司寇下意识望了一眼凉儿的身旁,一片空落落的,那丫头只怕又是追出去了。 灾民们搬运粮食时不懂得注意些,弄得寨营里一时间尘土飞扬,凉儿立时拿了一把遮阳伞挡在了司寇面前,司寇只是淡然看了她一眼,主动向后退了几步。 莫思淳回来后,便径直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司寇默默注视着他的身后,却始终未瞧见芸心的身影,难不成是她猜错了么? 良久,寨营里灾民们已经快要将那些粮食搬运完了,也不见芸心的影子,司寇心下有些担忧,便问起了身边的凉儿来,凉儿听罢,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动了几下,突然惊道,“我好像看到今天那些大户们在前厅听候王爷召见时,芸心就悄悄离开了。也没跟我说去哪里了,我也没问,以为她一会儿就会回来呢!”凉儿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注意到司寇已经微变的脸色。 她不反对芸心有心上人,然而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芸心喜欢上他的这个人与她并无缘分,倘若芸心一心执拗,只钟情于她,那么日后受伤也一定是她!司寇这种不安的感觉在她一次一次看见芸心对莫思淳表现出来的情意的时候越发的强烈。 下午时候,司寇终见得芸心的身影。不过半天未见,司寇却觉得芸心的身形瘦了一圈,双眼微红,神情憔悴!司寇紧紧皱起了眉心,脸色不悦,“大半天不见你人影,躲到哪里去了?我与芸心找遍了整个寨营都未找到!” 芸心听罢,喉咙中顿时一阵酸涩,一瞬间涌上眼眶的泪仿佛立时就要夺眶而出!芸心却在泪掉下来的前一瞬,忙的背过身子去,佯装无事的语气对司寇道,“王妃若没其它吩咐,芸心衣裳脏了,便先回房换套衣裳去了!”芸心说罢,不等司寇应声,便兀自快步向她房间的方向跑去。 站在原地的司寇微微一愣,淡漠如霜的眼底掠过一丝心疼,但心,却是渐渐冷了几分。 整整一日下来,灾民们终于将江州大户所捐赠的所有粮食和米面安置好了,更有些大户主动提出自己府上还缺一些人手,便从寨营里的灾民中挑选了一些。 寨营里的灾民虽然是少了,但大伙儿却都高兴异常,一群人在这里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更多是要寻求合适自己的一条出路,做长远的打算。 御昊天看灾民们有了自己的想法,嘴上虽然并未多言,心中却也是欢喜的紧。司寇见他许久没有这般高兴了,便特意煮了一壶茗茶来,晚膳更是亲手为御昊天下厨。 眼见满桌子的菜都是司寇做的,御昊天惊得瞪大了眸子,连加赞赏道,“爱妃如此有才,直叫本王汗颜啊!”司寇嫣然一笑,素手为御昊天斟了一杯茗茶,“司寇以茶代酒,恭喜王爷否极泰来,令江州受灾的百姓重新打开了新局面!” 月儿弯弯,似是笑弯了眼。 烛光幽幽,仿若暖阳拂身。 御昊天端起桌上莹润如白玉的瓷杯,端详良久,记忆深处仿佛有隐约缥缈的画面浮现而出。他想起来了,那时候的他身处困境,司寇曾说过,待他解决了江州灾民之事,便再与他好好畅饮一番。御昊天渐渐将视线从瓷杯上移开,深深落在司寇的面容上,烛光的映照下,再去看她,竟有另一种动人心魄的美。灯火的幽幽光影交叠在她的脸庞上,以微黄的烛火做背影,眉目皆可入画。 司寇静静回望着他,一双美眸仿若一汪清幽静雅的水波,御昊天的心忽的揪在了一起,此时此刻,他竟有些看不透她…… 凉儿房间里。 芸心自打回来,便将自己关在房间。 凉儿见芸心神情异常,问她又不言语,便只得备了些她喜爱吃的糕点,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一片苍茫无际的黑色慢慢将寨营笼罩,寨营里的人都已睡下,有一阵过堂风透过门窗吹了进来,凉儿有些不安的皱起了眉头,这天怕又该变了罢! 于是凉儿起身来到房间门前,下意识扫了一眼寨营里,正瞧见有一个房间里摇曳着烛光,烛光微弱,但在这寂寥黑夜里,显得尤为显眼。 凉儿愣怔片刻后,又默默关上了门窗。 “芸心……”凉儿回到床榻边,看着人仍然沉默不语的芸心,轻声唤道。芸心性子素来恬淡,喜怒并不现于脸上,然而今日却一反常态,眸子里满是哀伤神色,凉儿的心不由也揪成了一团。 芸心于她,是一同侍候司寇的身边人,而她们在平日里也由于年纪相仿,又能聊得来,凉儿早已经把芸心当做是自己的亲人了。如今见她这般,心中自是心疼。 芸心别过脸去,低垂下的眼眸隐含着晶莹的泪珠,然而她要强的心不允许眼泪滑落,皓齿紧咬着唇瓣,浅粉色的唇瓣渐渐泛起了青白。 “芸心……你不要这样,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凉儿又忍不住急声问道。 “我……”芸心发声,却觉嗓子里涩意四起,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来,双眸在漆黑一片的夜里异常的亮,“凉儿,我没事……本就无缘,我又何必强求……” 凉儿认真的看着神情悲伤依旧的芸心,仿佛通过芸心的眼睛便能看穿她是因何所伤,默了许久,才缓缓道,“芸心,有些人有些事你一定要掌握好分寸,世间本沧桑又何来永永久久。” 京城。 司府内。 司修友正在房间里练习书法,门外忽的想起家中仆人的声音。 “老爷,刚刚得知消息,皇上要派御史去江州查看勤王的案子!”仆人口无遮拦,并无想到司修友在练习书法时,是最讨厌人打扰的。再加之听闻此言,司修友的脸色变了又变,笔尖骤然一顿,便有一点墨落在洁白柔软的宣纸上,浓的渲染不开。屏退仆人后,司修友放下手中笔杆,方才练笔的心情全然被仆人的一句话打断了。 皇上果然派御史去了江州调查御昊天,如此一来,司修友便有些为难了,向来精明如他,太子与勤王这边一天不决出胜负,他一天都不会完全的倾向于谁。 而如今远在江州的御昊天叫人捉住了把柄,司修友正左右权衡,看如何才能安然取其中,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又有些犯愁,一面是皇上和太子,太子又是名义上要继承大统的人,他有意接近太子,以便以后太子登上皇位自己在朝中仍有一席之地。 而另一方面,勤王御昊天是最有力与太子竞争皇位的人选,虽然皇上是偏向太子这边的,但保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况且勤王御昊天为人沉着冷静,不像太子那般浮躁,更由于,他的女儿司寇是勤王妃,假设以后万一有变故,而此时他又帮助过御昊天的话,勤王御昊天兴许也会看在他这个老丈人的面上网开一面,思来想去,司修友觉得这件事他不能袖手旁观。 然而,要如何做才能既帮助了御昊天又能躲过太子与皇上众多的耳目呢? 寨营里。 明媚的秋阳透过细密的洁白云层以优雅无比的姿态洒遍江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司寇一个人独坐在房间门前的石凳上,御昊天正忙着安顿寨营里的灾民以及未在寨营里的更多的江州灾民,他心系南漠国百姓,心系南漠国每一个人的生死存亡,这样的人若是做了南漠国的皇帝,兴许南漠国会大不一样,不再奸人当道,不再有饿殍满地,百姓们都安居乐业,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企盼和向往。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新的危机 凉儿与芸心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下午也没见她们的身影,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享受一个人的安静了。 司寇抬头,逆着日光望去,清亮的阳光竟泛起了层层彩色的光圈。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旧时光里的记忆逐一的涌现出来,她的心早已没有了波澜。 淡淡浮生,她惊觉自己能用一种很平和的心情来回忆前世,落叶纷纷,她淡漠的心竟生出了几分同情来,她忽然想问一问,当树叶落下的一瞬是否也有过不舍与愤恨……就像她,当她得知自己重生之时,她满心有的,只有对前世所有人的憎恨,她本是带着仇恨而生,可现在,她的心又为何的如此平静? 江州之行,似乎消磨掉了她的恨意,不……她在心里极力自我否定着,她没有忘了前世被亲人利用的恨,没有忘了自己身边的人如何惨死在仇人的手中,更不会忘了自己是落得怎样惨烈的下场……司寇越想越恨,美眸里尽是厌恶与憎恨,淡红的面庞变得苍白,握着手上书卷的素手指骨泛白。 “王妃!” 司寇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一阵脆声打断。 回身望去,只见是凉儿俏皮的身影从外头正向她走来。 在看见眼前不远处出现的身影时,司寇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继而唇边漾起一抹微笑。 “王妃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干什么?太阳大,还是回屋歇息吧!”芸心来到司寇面前,淡声道。 芸心原是与凉儿一同出去,回来便见司寇一人坐在院子里,这才不由关切道。 司寇浅笑,见二人平安回来,心中也舒了口气,不过她们不道一声就擅自出门,可不是好习惯!念及,司寇故意板起了脸,细眉微挑,嗔道,“上午早早的就不见你们的身影,什么时候不跟主子说一声就可以到处跑了啊?!” 凉儿登时一副‘我错了’的表情,芸心面上依然是淡淡的表情,静静站在凉儿身旁。司寇没好气的白了凉儿一眼,她这幅样子,真像是个撒娇讨乖的孩子。“好了好了,不追究你们便罢!去,一会儿王爷该回来了,给王爷准备些糕点去!”芸心听罢,欠了欠身,便先行转身离开了。 凉儿则神秘兮兮的往袖口里掏着什么东西。 司寇见状,不禁问道,“凉儿你这是做什么?芸心已经走远了,你想让她一个人做么?”凉儿听罢,突然嘿嘿笑了,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手里,兴奋道, “王妃,你看!” 司寇心里疑惑,抬头看去,只见凉儿缓缓摊开了手掌,一个素净雅致的白玉发簪静静躺在她的掌心。 “这是……”司寇讶然自己竟有些声音发涩。 “这是今天我与芸心一起出去时候特意为王妃挑选的,是我的主意,芸心挑的哦,她说这个簪子王妃你一定会喜欢!”司寇心中一片惊讶,然而循着方才芸心离开的方向望去,早已没了她的身影,这丫头,什么事都不会主动开口。 司寇闻言,再定眼看了看凉儿掌心的簪子,通体是莹润的月白色,外观呈波浪形状,簪尾处是一只栩栩如生展翅飞翔的蝴蝶。 司寇正端详着,便又听凉儿道,“芸心说这只蝴蝶簪雅致至极,跟王妃平时的打扮尤其般配,所以我们最终就选了它送给王妃,来江州这么久了,也一直抽不开身去逛逛,而现在灾民的问题刚好解决了,总算是雨过天晴了,所以我与芸心就想给王妃一个惊喜!还望王妃莫要怪罪啊!”凉儿一面说,一面目光狡黠的望着司寇。 司寇本就是佯装生气,此时又见凉儿这般模样,登时忍俊不禁,“这次念你们还想着我,就不怪你们,但下不为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不言一声就到处乱跑知道么?”面上虽有笑容,然而司寇的语气却是认真的紧,这一次幸好无事,但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后悔也来不及!凉儿听罢,顿时郑重其事的猛点点头,而后将手上的玉钗交给司寇,便转身离开了。 傍晚时候,御昊天带着身边的侍卫踏着晚霞归来,司寇倚在门口,看着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的御昊天,恍惚间,她竟觉得御昊天身上的王者风范已经渐渐显露了出来。 “爱妃在发生么怔呢?”不知何时,御昊天已经站在了她面前,邪笑着望着她,这样的他比起平日里的冷静肃然又多了一抹叫人无法抵抗的魅力。 司寇站直身子,微微欠了欠身,再抬眸眼角已染上浅淡的笑意,迎御昊天回房间。 “王爷这般高兴,想必是灾民的事顺利无波罢!”司寇为御昊天解下外衫,却忽的瞥见御昊天本来笑着的脸顿时变了颜色。她心中一惊,莫不是安顿灾民的事又出了什么茬子? 御昊天看出司寇的担忧,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爱妃不用担心,今日多半灾民的生计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只是……上天似乎见不得本王清净半分。” “王爷此话怎讲?” 御昊天抚着司寇长及腰间的黑发,沉默了许久。 凉儿与芸心听说御昊天回来,便端上了她们下午时候准备好的糕点,刚踏进门,却见御昊天与司寇二人的脸色有异,她们也未敢多问,便默默放下糕点后离开了。 司寇引着御昊天在木桌旁落座,“王爷有话不妨直说,虽说司寇不一定能帮到王爷什么,但也总比王爷什么事都搁心里的好!” 许是司寇体贴的话语又或者他说不上来的其他感觉,御昊天心中微恸,缓声道,“今日本王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书信。”说罢,御昊天定眼望着司寇,神情淡然。 “王爷是让司寇猜那书信是谁写给王爷的么?”话音还未落,司寇就轻轻摇了摇头,她猜不出来,也不喜这种猜来猜去的感觉。 “爱妃的爹爹,本王的岳父!”御昊天薄唇轻启,淡淡吐出这几个字眼来。 司寇登时怔住了,她想不到司修友为什么会给御昊天写信,信里面又是怎样的内容?看御昊天的反应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可能忽然间涌进司寇的脑海里。 她抬眸看着御昊天,半晌才喃喃道,“不知……爹爹来信所为何事?” 御昊天听罢,久久不回答,只是紧紧盯着司寇,妄图从她的眼神窥得些什么,但又一次的毫无所获,他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她不久前还让他有种看不透的感觉,若是她有心不让他看到的东西,他又怎么能瞧得出?念此,御昊天只淡声道,“皇上欲派御史来江州,而那御史是太子的人。” 司寇皱眉,江州灾民一事刚刚有好转的迹象,皇上便就派御史来,御史是做什么,不就是来监督御昊天的么?皇上这么做,明摆着就是跟太子一心,而故意针对御昊天。 “即便不是太子的人,只恐怕也来者不善。”只是……让司寇感觉意外的不是这御史是太子的人,而是给御昊天书信告知此消息的人竟然是她的父亲。 想起前世里,她之所以嫁给太子就是被她的父亲利用,而他也一直追随着太子,但这一次,他为何选择给御昊天放消息呢?这个消息思来想去也不像是假的,然而如果是真的话,他就不怕太子的人发现是他偷偷给御昊天传消息的么? 司寇突然发觉,自己根本就看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御昊天点头,眉心一片怅然,他也不知为何皇上会突然派一个所谓的御史过来江州,难道江州现在还有什么重大案件不成?即便是有什么案子,有他唐唐勤王在这里坐阵,又何须一个御史千里迢迢地过来? 今日驿站,那名打扮普通的男子将这书信递给他时,他也心有疑虑,但当他打开书信,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他更是愣住了。 书信里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字迹工整,御昊天曾经见过司修友的笔迹,因而一眼便就看出了那封没有署名的书信来自于司修友。 皇上将派御史到江州,御史乃太子身边之人,勤王务必小心。 他始终想不透,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派个御史过来,难道是江州城出了什么问题么?但他就在江州,江州有什么问题,他没理由不知道…… 后来,他又想到司修友提醒他那皇上派来的御史实际上是太子的人,一切也许就不言而喻了。如今他成功将受江州水涝灾害的灾民们的问题都解决了,那太子虽然远在京城,却依然见不得他好,也因而相出派御史到江州这一招来。 “王爷有何打算?”不知为何,司寇这时忽然想起了江州知府李知府还有张知县,他们都与太子有或多或少的联系,而御昊天他们一来江州便就办了他们二人,这太子难道是为那二人鸣不平?具体的司寇也想不出来,但心里那股不安之感又隐隐浮现出来。 御昊天摇头,“太子的目的目前咱们还不知道,只能静观其变,谁来将挡,兵来土掩,本王还不信那太子能颠倒黑白不成!” 夜,悄然而至,将偌大的江州城覆盖的不留一丝空隙。 这片不大的夜空下,司寇却只觉得压抑无比。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的危机2 三天后,皇上派去的御史正式从京城出发赶往远离京城的江州城。 与此同时,司修友府中。 司修友焦急的在房间内踱来踱去,时不时的向门外头看去,皇上派去的御史就要动身了,而他现在坐立不安的正等着下人的消息。 此次皇上派去江州的御史所用马匹,太子都是给他配备的最好的,而他若是想要帮上御昊天,那么他派去的人一定要早御史到江州,若是稍稍晚了些,再碰上个正面,那他可就玩了哟,太子定然不会再信他,而他在朝中的地位必定一落千丈。 想着想着,司修友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行事冲动,或许此次根本就不该帮他御昊天,要是说他在京城里出事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远离京城的江州城,所谓远水解不了近火,他这次可真是失算咯! 司修友悔意更甚,焦灼难耐的眼神再一次望向屋外头,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一路小跑过来,司修友顿时眼睛一亮。 少顷,有些急促的敲门声传入耳边。 司修友急急道,“进来!” 房门随后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待中年男子站定,司修友便问道,“事情怎么样?可否顺利?” 中年男子低一低头,旋即答道,“回老爷,我一再跟那给勤王送信的人确认过了,他说这个时候书信肯定已经到了勤王手上了,而且……”中年男子忽然顿住,警觉的四下张望了一番,而后凑近司修友的耳际,低声道,“咱们偷偷给勤王送去的粮食和一些赈灾用的物资都早御史一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江州去了,不会出差错的,老爷您就放心吧!” 司修友终于舒了口气,点点头,不禁感慨道,“看来这双面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啊!但愿我的决定没有错!” 皇上先前派人带着赈灾粮食前往江州,然而朝堂之上的太子的人无人不知道,皇上派去的人确实是带着赈灾粮离开了京城,但却没有去江州。 而这一次,皇上派御史去江州城的同时,也让这御史带了不少的赈灾粮是和物资,但那赈灾粮是和物资还未到御史的手上,便就直接被太子扣下了。 太子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一大臣敢与之公开对抗,以往勤王在的时候,他们也许会应和勤王几句,然而自打勤王去了江州城赈灾之后,他们便明智的在朝堂之上保持沉默。既不愿意与太子同流合污,也不愿自己以身犯险公然的得罪太子,毕竟太子即便是犯了什么错,皇上也是偏心太子的。 寨营里几日时光匆匆而过,院子里的落叶好似又多了许多,这种秋日里的悲凉气息,常叫人生出悲天悯人之感。 秋阳高照,阳光透过树枝上稀疏的叶影打在身上,有种暖暖的感觉。 御昊天这两日似乎变得有些急躁起来,皇上说要派来江州的御史还未到江州,而御昊天先前安排好那些灾民们,有的进入了大户人家做仆人,有的则重新选择回到残破的家,决心重新开始。 一时间,寨营里的灾民少了许多,储存的粮食也由原本的一点变成了此时满满一仓库。足够寨营里的他们吃上一段时间了。 而这一切,似乎都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江州城中的店铺大多数已经正常开张了,而那些江州大户也不再整日的躲在府中不敢出门。他们理应放宽心,感到高兴才是,然而,御昊天眉宇间的不安与司寇内心的惶恐却与日俱增。 这种等待未知结果的日子太过磨人,有时司寇真想一下子回到京城,抽出一把剑,手刃了所有奸诈小人。然而当这种想法一闪而过脑海中的时候,她又立时惊觉自己有多幼稚,多可笑。 这么写年了,甚至已经活了两世了,这些世间的阴暗面她应该早就看清看透彻了不是么?为何到现在,她还会有那般冲动的想法? 芸心正坐在她身旁,拿着绣花针在绣花,这些日子一闲下来,凉儿竟想起了让芸心做些女儿家的事情来,还让芸心拿剑的手拿起了绣花针,司寇偏过头,认真端详着她已经绣成的一朵牡丹花,初次刺绣的她竟能绣的出这般水平,也着实少见了。 芸心见司寇盯着自己所绣的牡丹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芸心绣的是不是很差劲?” 司寇微笑,“哪里,可比我绣的好多了!你这是第一次绣,可是看起来像是很熟练的呢!” 芸心垂下眸,仿佛听到司寇的夸赞令她更觉得不好意思,“凉儿绣的才好呢!又漂亮,速度又快!” “哟!谁想我呀!”芸心话音一落,便见一阵清脆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司寇与芸心回头望去,便见凉儿蹦蹦哒哒的正往她们这边走来。 “一会儿不见,你又上哪儿去了?”说罢,司寇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凉儿两只眼睛笑的弯弯的,“刚才我去街上稍微看了看,听热闹的,要不咱一起去看看吧,好久都没有逛街了呢!”凉儿提议道。 芸心倒是无所谓,她偏头看了看司寇,等她拿主意。 司寇张望了下空空荡荡的寨营,便又道,“也好,寨营里如今少了许多人,今日王爷又不在,无聊的紧!”简单收了收院子里的物件,三人便步行来到了江州城街上。 此时,正是晌午时候,大概是江州城最热闹的时候了,印象中,她是第一次以悠闲闲逛的心情上街,以往每次路过的时候,街上都冷冷清清的,现在虽然不如京城时候热闹,但也已经不错了。 在寨营里困了许久的凉儿一到街上,便兴奋的东看看西看看,仿佛第一次见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般,司寇逛着逛着也来了心情,两人不亦乐乎的试试这戴戴那。唯有芸心,相比之下,芸心显得平静多了,瘦削的脸上总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静静跟在司寇与凉儿的身后,丝毫不为眼前的玩意儿物件所动。 “芸心你都不喜欢逛街的么?”终于在很久之后,凉儿终于注意到芸心总是默默站在一旁,而不是把玩街上的古怪玩意儿。 芸心轻笑着摇摇头,“我自小便很少逛街,不知道买什么所以也就不看了。”司寇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芸心,又看了看她始终剑不离手的模样,心下蓦地一阵心疼。 为了练武,她失去了太多。 “没见过怎么知道要不要买呢?来,凉儿,我们给芸心挑一套衣服怎么样,现在天气也慢慢转凉了,总是穿你的衣服也不是长久之事!” 芸心听闻感激的看着司寇,凉儿也顺势来了精神,“对啊对啊,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芸心,走,咱们去这里最好的裁缝铺子给你做一套最漂亮的衣服!” 芸心还想拒绝,但见司寇与凉儿极力游说的模样便也应下声来。 云来阁。 江州城中最好的裁缝铺。 司寇三人兜兜转转,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位置。裁缝铺由于水涝灾害也是关门停业了许久,这两日才刚重新营业,这一营业,便挤满了要做衣服的女子,年轻小的有十几岁的姑娘,年龄大的有像是大户们的夫人们,看着客似云来的小店铺,凉儿不由得真心赞道,“这云来阁的生意也太好了吧!” 她之前听说过云来阁的名气不错,但也没想过会夸张到这种地步啊,她们三个人找到这个云来阁店铺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午饭时候了,而且就算是夏季过去了,但是早秋时候中午的太阳还是很热的啊…… 司寇抬起头仰视着云来阁正上方的牌匾,牌匾用行云流水的草字写成,大气磅礴,再加上琉璃底制的珍贵材料,让云来阁几个字显得婉约又不失大气,果真不失为一块金字招牌! “凉儿你带着王妃找个位置先坐一会儿,我在这里排队就行!”凉儿闻言,又张望了屋内挤满的女人们,无奈之中,便也只要依照芸心所言。 凉儿挤进房间,不知用什么方法找来了一个凳子给司寇坐下,而自己则站在司寇身旁,芸心便站着在排队。 方才逛街时还不觉得热,这一猛的停下来,便觉得浑身燥热。不多时,司寇光洁的额头上便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主子你很热么?凉儿给你挡着太阳!”凉儿见司寇额上有些冒汗珠,一面说,一面站在了司寇面前,张开衣衫为司寇遮挡阳光。 在外面司寇特意吩咐了凉儿与芸心不能叫她王妃,太过张扬,而且许多时候也并不方便,而是叫她主子就行。 司寇不禁笑道,“你这小身子板,能顶什么用啊?” 凉儿却不以为热,很认真的道,“这样能让王妃少被太阳照点!” “行了,你别这样了,我没事,别回去把你晒着了!” “我不!”这一次凉儿出奇的倔强!司寇见她如此执拗的模样,便也只要随她去了。 好在是晌午时候了,有些女人感觉自己排不上队了,便就中间离开了。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了芸心。 “你们快来!”终于排到对的芸心开心的唤着门口的司寇与凉儿。 司寇见裁缝对每一位要做衣服的女人都测测量量,不费时间才怪呢!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严谨态度,才受女人们欢迎罢。 司寇三个人量好尺寸后,店铺内已经少有人在,要么是跟裁缝预约了下午过来,要么就是看晌午了就先行离开了。 正在司寇三人挑选布料时候,忽然听得店铺外一阵人流嘈杂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寨营里的‘陌生人\’ 司寇放下手中布料,下意识循声望去。 一直惊觉着的芸心亦是听到了声响,便抬头向外看去,凉儿见司寇与芸心这般反应,这才注意到了门外的声响。 三人只听的街上吆喝声不断,有马蹄哒哒踏过青石板路的声音,然而却也只是听得,云来阁厚厚的雕花木门将街上与屋内隔断成了两个世界。 “是不是王爷路过这里呢?”凉儿听罢,不由有些疑惑道。 是他么?然而御昊天一向行事低调,又怎会在大街上这般张扬?听外头那骂骂咧咧的声音不像是御昊天的手下。但假若不是他,又会是谁?谁人在此时敢再江州城里弄出这么大动静? 此时,忽的有一个想法蹦进脑海里。 司寇眉目一沉,澄澈如清泉的眸子里顿时射出一抹寒光,淡声道,“我们走!” 芸心与凉儿一怔,随即会意。 “老板这已经挑好的几块布料,分别给我们三个人做一套衣服,银两会在七天后取货时过来给你!”说着,凉儿将手中选好的几块布匹交于了店铺老板手中。 店铺老板面上当即露出了难色,他这云来阁声名遐迩,这么多客人来,还从未给谁赊过账,都是先付了银子才着手做衣服,但……店铺老板犹豫着看了看司寇,心想这样一个举手投足见透露着华贵之气的女子定也不会少了他的银子的,再者自江州水涝灾害以来他的店铺已经有段日子没开张了,看她的穿着打扮,兴许这一次为她破了例,还能留住她的心呢!想到这里,店铺老板眉眼之间又多了几抹笑意来,“小店开门做生意的,本没有这个规矩,但见几位小姐不是泛泛之辈,今日就为几位破个例,还望以后多多关照小店才是!” 司寇嘴角弯起一抹清浅的弧度来,这店铺老板还算会做生意,只是这时候她没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跟他客套。 “多谢,凉儿、芸心我们走!”司寇看了眼芸心和凉儿,语气淡然道。 三人离开时候,那店铺老板还在身后一路相送,嘴里说这些客套的话来,但司寇的心思已经不在店铺上了。 这时候,江州城的街道上吵杂声少了许多,哒哒的马蹄声亦是渐行渐远,偌大的街市上,还是与方才无两样,三三两两的路人闲散的在街上走着,小摊小贩已然叫的热闹,非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也许是那些路人是不是回头低声议论着什么。 司寇循着那些路人回头观望的方向看去,那……那条路不正是通往寨营的方向么?心中一颤,司寇似乎想起了某个画面,某个片段。 皇上将派御史来江州……莫非? 此地距离寨营并不远,司寇心中一急,便带凉儿与芸心匆匆往寨营奔去。 “王妃发生什么事了么?王妃您可慢着点!”凉儿一面快步走着,一面忍不住疑惑道。 司寇紧蹙着眉,此时的她一心扑在了寨营里,只急急道,“寨营里要出事了!” 凉儿与芸心听闻司寇这般一说,心里不由得一惊,王妃的表情绝不像是开玩笑,她也从来不是拿着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念着,二人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 然而,人的双脚哪里比得过车马。 带司寇与凉儿、芸心匆忙奔回到寨营时,远远便见寨营外头停了好几匹陌生的马儿,司寇心下一沉,到底是来了,只是这速度却超乎她的想象。 “难道是有人胆敢闯了咱的寨营?”凉儿一见有陌生的车马停在寨营前头,乌溜溜的眸子里忽露凶光,恨恨地看着那些马儿。 司寇放慢了脚步,既然人已经到了家门口,那便也不急于这点时间,司寇这时抿着唇,并没有回答凉儿的话,倒是芸心开口了,“若他们敢对王爷王妃不利,芸心立刻杀了他们!”说着,芸心眸子里瞬时多了几分杀气,本就不爱笑的她,此时脸色更是冷到了冰点。 司寇三人缓步向寨营内走去,每走一步,司寇的心就沉重几分,御昊天此时不在寨营中,而她不知自己又会否镇得住那御史!念及,心中稍有不安的司寇逼迫自己要冷静下来! 寨营中。 御史与四个此次随他一起来江州的手下正在寨营里到处巡视,此时御昊天与司寇都不在寨营中,御史不禁暗喜自己有机会可以仔仔细细看看这寨营里到底藏没藏什么猫腻,不过看来看去,也就是那么几个破民房舍,虽然整理的挺干净,但仍然掩不住那久经岁月摧残过的沧桑之感。 皇上下令让他查清御昊天是否在江州城里独断专横,而太子更是下了死令,必须要抓到御昊天的确凿证据,然后回京禀奏皇上。 只是……御史巡视了一遍寨营后,心中便有些犯难了,这御昊天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样独断专横,反而沿途他见了许多议论御昊天的,但都是说他如何如何好! 看来要想抓住他的把柄,是不太容易! 烦乱情绪中的御史抬头望了望碧蓝的天空,刺眼的光芒让他下意识眯上了眼睛,而此时,腹中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叫御史不禁有些尴尬。 御史垂下头,轻咳两声,随口问道,“江州知府是谁来着?” 御史话音一落,身边便立刻有人应声,“回大人,是李知府!” 李知府,御史在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关于李知府的所有记忆,对了,他不就是那个常常往太子府送金银珠宝的那个人么,出手阔力,每次孝敬的银两都是最多的。 念着,御史不由得轻笑出声,“去!就说本大人来此,叫那李知府好好安排安排!”身边的侍卫一怔,随即又低声道,“听闻那李知府不是已经被勤王送进牢里了么?” 御史登时被呛住,猛咳了几声才平顺了呼吸,本就不大的眸子此时眯得只剩一条缝,缝隙中赫然透露出一丝精光来,身边随行的几人一看御史这般神情,心下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 御史定是有了什么主意了。 果然,御史眯着眼思量片刻,便忽的笑了,笑容森森,叫看的人竟有些胆颤。“对,我想起来了……还有那个什么张知县是吧,突然惨死于自己的府上,还有那些江州富户有相当多的惨死于勤王刀下!”话音一落,御史又是一阵的阴笑。 身边随行的四人纷纷心领神会,他们心知他们家大人在这些事情上从来都是不缺主意的! 一路上,御史与身边几人为了着急赶路,此时连中午饭也没有吃上,便寻思着在寨营里找点东西来吃!然而当他们几人来到寨营厨房时,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来。 他们在京城何曾吃过这些不入眼的东西来,瞧瞧那干硬的馒头,看看那已经有些枯萎的食材,锅里剩的那些残渣剩饭更是叫人看了毫无胃口! “大人……这……咱还要吃么?”御史身边的随从看着厨房里的菜食,弱弱的开口问道。 “呸!”御史狠狠啐了一口,“这是给人吃的么?本大人会吃这些东西?走,去外面吃去!”说罢,御史甩了甩袖,大步离开了厨房。 随行的几个随从一听要去外面吃,不禁咧嘴笑开了,他们也是饿的不行,此时跟着大人去好吃好喝上一顿,想想都叫人兴奋呐! 御史一面走,一面又扫视了寨营一遍,心底不禁犯起了嘀咕,这么大的寨营,大白天的怎么没有一个人?这么大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叫人感觉好不诡异!也不知这勤王不好好待在寨营里,又跑到哪里去了?就算出去,寨营里也不留个看门儿的,想他堂堂皇上派来的御史来到的时候却也没个人相迎,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念着,御史有些无奈的兀自摇了摇头。 几个人正走着,御史身边的一个人却倏地怔住了脚步,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寨营门口的方向,“大人……那……好像是勤王妃!” 他以前在京城当差,见过的大人物不少,而勤王妃的倾城容颜,更是叫他记忆深刻。 此时听见身边人这般说道,便也顿住了步子,抬眼向寨营门口的方向看去,三个年轻女子立时映入眼帘,中间的是一名衣着华贵,气质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子,与其他两名女子相比,很明显她便是二人的主子,在与那中间女子四目相对的刹那,御史眼底不由掠过几丝惊讶,她,正如身边人所说,是勤王的正妃有是他唯一的王妃,司寇。 只是……遥遥相望,他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却能深深感受到自她清冷目光而射出的森森寒意。混迹官场多年的他,早以为自己能看透世间所有人,却在此时,心中打起了鼓。 秋阳暖凉,层层光晕打在司寇的淡蓝色衣衫上,使得她的身上仿若溢出淡淡光华来,光华并不炫目,却叫见的人只感觉高贵的不可亵渎。 秋风和煦,轻轻拂过御史周身,明明是阳光煦暖,御史却觉心中骤然一寒。 司寇并未停住脚步,只是将步子缓了又缓,她淡然直视着寨营里的陌生人,不……不应该是陌生人,因为她见过他,在她爹爹的府上,他是常客;在太子府中,他是一条随时听候太子使唤的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寨营里的‘陌生人\’2 司寇直视着御史,眸光清冷,前世的一幕幕在看见御史的一瞬又纷纷涌上心头,他虽不是罪魁祸首,但哪里都看得到他的影子,他暗地里给太子出主意,残害多少人的性命!如今又与太子串通一气,来到这江州,看来她父亲信里说的不错,果真是来者不善,他此次来江州,定是要借机挑事的! 思及至此,司寇心中的恨意攀升,眸光随之更加森冷了几分,凉儿与芸心在司寇身侧,亦是感受到司寇强大的气场,看向那御史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有些异样。方才在寨营门口看到他们几人只是骑了几匹马,所以他们大老远来到江州这个饱受水涝灾害的地方,竟是空手而来?!倘若不是王爷与莫公子有法子,解决了灾民的吃食问题,难道他们就此打算让王爷王妃还有万千江州灾民自生自灭么?! 再抬眸,凉儿的眼睛里尽是嘲笑和鄙夷。 御史眼见离司寇越来越近,眼中打量的目光也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堆满整脸的笑容。 “下官见过王妃!”司寇在御史面前站定,御史随即与身后四名随从恭敬地行了个礼。 司寇淡扫了御史与他身后几名随从一眼,眸光仍然冷淡,却也比方才缓和了几分,毕竟现在撕破脸皮也没有必要!若是换做旁人,司寇定然是会欠身回礼的,然而面对太子的爪牙,她连说话都觉得厌恶! 司寇淡声应了声后,便又道,“王爷不在,大人若无事,便在这寨营里歇歇脚!”说罢,司寇便带着凉儿与芸心越过御史向房间内走去。 御史注视着司寇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沉,司寇既已这么说,那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带着那几名随从跟随司寇走着。 “凉儿给御史大人上茶!”司寇将御史几人引到前厅后对身边的凉儿道。 “是!”凉儿轻声应着,随即便转身而去。 司寇抬步在前厅的主位上坐下,芸心守在其旁,御史道过谢后便也坐了下来,他的四名随从便在前厅门口候着。 “御史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司寇端坐在主位上,姿态威仪,唇角轻扬,周身的寒意较之方才敛了许多。 御史听言,颔首一笑,“哪里哪里!王妃严重了!既是皇上亲自交办臣的差事,臣不敢有丝毫懈怠!”说着,御史眉尾一挑,若有深意的将视线放在了司寇旁边芸心的身上,片刻后,又继续道,“下官以前只听说王妃您的身边有一个凉儿的丫头,但这位……姑娘,下官却未听闻……” 司寇深深直视着御史,又瞥了眼身边的芸心,淡声道,“这丫头是本妃在来京的途中所救,小丫头知恩图报便也就留在身边了!怎么?难不成御史大人有什么想法?” 御史连声否定,“世人只知勤王妃容貌冠绝南漠国,却不知王妃您身边的丫头也都倾城绝色呐!”御史说着,眼角余光在瞥见芸心手中的那柄剑时,顿时一冷。 这丫头会武功,勤王妃安排一个会武功的人在身边究竟是无意还是刻意呢?想起自己来江州的目的,御史不禁有些心中疑惑,莫不是勤王和勤王妃提前做好准备了?然而转念一想,这又怎么可能呢?皇上圣旨一下,他与太子商量之后,便快马加鞭的赶来了江州城,连中途吃饭他们都是仓仓促促的,为的就是怕勤王事先得知了消息,但不论怎么说,他这一趟的差事是定要办成,若办不成,先不论皇上怎么处置,单是太子叫他想想都害怕! 司寇听了他的话笑而不语,御史觉得无趣,只得悻悻坐在位子上,然而这一静下来,肚子又开始不停的叫,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叫他有些坐立难安。 这时,凉儿端着一壶茶回到了前厅,走到御史跟前,将一壶的茶水放在了御史旁边的桌上,素手为御史斟了一杯茶,茶一溢出,御史便问道一股淡淡的茶香味道,顿时忍不住深深吸了两口。 然而茶水又不能当做果腹,喝了一杯茶后,只觉腹部更加空了。 司寇做在位子上,端起一杯茶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余光瞥见御史连喝水都是深深吞进去的,唇角不禁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 司寇闲雅的将手中茶杯放置在桌上,浅声道,“御史大人一路辛苦,这会儿子刚过了午饭时候,不知御史大人可有食过午饭?” 御史肚子正抗议地叫着,此时一听司寇这般说,心中大喜,眼睛顿时放出亮光,而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瞒王妃,这皇上交于的差事,下官实在不敢懈怠,是以……是以下官与那几名随从还未食午饭!” “原来是这样,本妃这便让凉儿给您做些吃食罢!” 御史原本欣喜的心登时沉了又沉,这寨营里的厨房他们之前就已经看过了,那……那些东西能吃么……想起那些干硬的馒头,御史猛地摇头,“这……” 御史大人刚一张口却被司寇抢了话,只见她转头又对凉儿道,“去厨房给御史大人和几位御差做些吃的罢!”语落,又微笑着看了看御史,“御史大人觉得如何?” 此时御史有些错愕的看着司寇,想说的话就这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得道,“那就劳烦凉儿姑娘了!” 难以下咽的馒头御史和他的四个随从终究还是吃了,好在凉儿的厨艺不错,将那些看似没有卖相的食材竟也做出了好吃的味道,只是再怎么样,这样的菜品在京城他的府中从来都是给他家的下人们吃的,御史面上虽未说什么,然而心里却暗暗记下了今日之事。 整整一日,直至黄昏时候,司寇才终于盼见御昊天的身影,听闻有马蹄声传来,御史也早早的带着几名随从在寨营门口迎候御昊天。 十几个灾民连同御昊天的侍卫们一齐回了寨营,见寨营外有人等候,御昊天勒紧了缰绳,立时马儿仰天长啸,马鸣声撕破昏黄的长空,御昊天一个漂亮的回转,便瞧见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御史,见他的穿着打扮,再加上同在朝中走动,御昊天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想必他此次来江州,定是太子派的人无疑。 “下官见过勤王!”御史恭敬行礼,朗声道。 “嗯!御史大人辛苦了!”御昊天淡声应着,轻巧一跃下了马,大步向司寇走来。“这会儿凉了,爱妃怎不多穿件外衫!” 司寇浅笑看着御昊天揽过自己的肩膀,笑道,“王爷把司寇想的也未免太娇弱了些!”司寇说着,转过身向寨营走去,然而转身的一瞬间,望着御昊天的眼神忽的由浅笑变成了深深担忧。 御昊天会意,随即唇边绽放出一抹安慰性的笑容。 而后,御史便也跟着回去了。 天色昏黄,莫思淳的眼神不由的在御史身上来回流转,却终是沉了沉眸子,随众人一起回了寨营里。 似乎刹那之间,昏黄的天色就已变暗,寨营里灯火通明。 十几个灾民忙活了许久才终将众人的饭食全都准备妥当,御昊天考虑到御史出来江州,特意命人去买了些肉来吃。 饭席上。 王臣见面,难免客套寒暄一番,只是道不同,又何来真心相待!御史从始自终,言语间有的只是一个臣子对王爷应有的客气,勤王息怒并不现于色,是以,不论御史怎样的旁敲侧击,也未得出半分有用信息。 司寇坐在一旁只默默听着二人的话,鲜少做声。莫思淳本不愿参加这顿宴席,因他不喜这种交际场合,然而在御昊天的盛情邀约下,他无奈答应了下来。 席间,他大多数也只是默默吃饭,倒是御昊天时不时的便会提起他,道他如何地聪颖,替他想出了许多好主意来!因而,御史打量莫思淳的目光也渐渐由不屑变成了不敢轻视。 看来一些日子不见,勤王来江州城竟意外得了不止一个可以重用的人才。如此积极收纳人才的行为,莫不是真的如京城内百姓传言一般,这勤王异心已经昭昭?看来这江州之地,他绝不能多待,得早些时候回京赶快向太子和皇上禀报此事才行! 先前江州李知府被御昊天送进大牢,后来张知县惨死于府中,这些都是铁铮铮的事实,而且听说御昊天为了逼迫江州大户们开仓赈粮,更是残忍杀害了一批不愿意配合的大户。此前已有消息传入太子耳中,太子大怒,想必此时也定是千真万确,如此,这江州御昊天独断专横等恶劣行径便不用查一清二楚了。 心中打定主意的他便也没再与御昊天多说,吃了晚饭后,便借口劳累回房间歇息去了。天色已晚,莫思淳不多时便也回房间休息了。 偌大的房间,一时间只剩得御昊天与司寇二人,司寇眸子里的担忧之色愈加浓重。“这御史是太子的人,此番前来表面上是查探,但到时候如何向皇上说,也就由不得咱们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皇上既是派御史来,便已经是对本王起了疑心,而此时,若我们再多说,也只会加深皇上对我们的怀疑!”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来去匆匆的御史 司寇眸子一紧,“王爷的意思是就由着那御史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么?”心中气愤的司寇,说话音调不由高了些许。 御昊天讶异的凝视着司寇,幽深如墨的眸子里难掩疑惑,他的爱妃向来遇事冷静,怎这时这般焦躁起来。 “眼下兴许只有如此了!爱妃也无须太过忧心,咱们现在还在江州,即便是想向皇上说什么,也是千里难言,就算他御史在皇上面前无端生是非,咱到时候回了京城再向皇上解释也不迟啊!” 御昊天的话虽然让司寇心中稍稍宽慰了些,但眸子里的担忧仍是久久没能褪去,沉默良久,只深深叹息了一声。 秋风渐起,秋夜微凉。 皎月弯弯,不知人间愁苦的悠闲缀在天边。 司寇起身关上半掩着的门窗,心中一片怅然,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今日御昊天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也都懂,但皇上是个怎样的人,她更懂!如果让他认定御昊天有异心,他亦是不会手下留情。 自古帝王君无情,更何况这位九五之尊的皇上一心偏爱着太子。而太子又与御昊天是死对头,如此一来,这御史回京后,只怕是他们的是非便也来了! 而此次这个御史,又哪里是来调查什么的,分明就是走走过场,到时候回京见了皇上,肯定是御昊天什么坏的他说什么,没有的也能让他说出点什么来! 如此,她如何能安稳入眠。 次日一早。 司寇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天色刚亮,天幕上仍隐约有几颗星星挂在天际,御史便带着身边的随从来向御昊天与她拜别。 “御史大人昨日刚刚来到这江州,怎的不多待上些时日,也好了解了江州城百姓们的状况向皇上禀明啊!”司寇温婉笑着,眉宇间的冷意深隐。 “下官也有此心,今日便去走访查探江州百姓们,只是临来时皇上一再嘱咐下官要尽快回京复命,下官着实不敢耽误啊,是以才这么早向王爷王妃道别,还望王爷王妃能够谅解下官的难处!” 老奸巨猾! 御昊天眸色隐隐有几分冷意迸出,却又旋即很好的藏在了眼底,此时若自己沉不住气,只怕才真的会将事情弄得更遭!然而他身旁的司寇却是长袖中暗暗攥紧了拳头,她厌恶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人,但更厌恶他身后的那个人! “既是如此,本王也不留你,你自行去吧!” 御史笑一笑,准备转身离开,司寇终于隐忍不住,欲抬手喝止住将要离开的御史,无奈刚要动作,便被御昊天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衣袖,使劲朝她使眼色! 司寇只能愤愤看着御史离开。 “爱妃万不能冲动!”御史走后,御昊天转头对司寇道,望着她的眼神里一时有些淡漠。 “可是……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他去向皇上乱说一通么?”司寇愤懑地道,水眸里不觉间染上了几分血色。 “但你可有曾想过,他再怎么说是皇上亲派的御史,若是他在江州出了什么事,那就更坐实了那些对本王不利的传闻,太子失去一颗棋子并没有影响,但到时候咱们不就有口难辨了么?” 御昊天语气平静,司寇听罢,懊恼的垂下头,她想反驳他,却找不出一个理由来。是啊,现在冲动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来江州的这些日子,她以为她能渐渐将心平复下来,然而她能平静只是因为她没有再看到让她厌恶的人,或者跟她厌恶的人有关系的人。 此时,司寇心中的仇恨再一次被这个御史激发出来,不觉间,深眸如水变得冰冷如冰。 离开寨营的御史与身边几名随从并未像承诺中的那样探访江州民情,而是率先去了江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好吃好喝一顿,昨日饿急的他们在寨营里却吃的那种饭菜,他心里可是一直记着,而现在,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不好好吃喝一顿怎么对得住这几日的一路奔波劳碌! “大人,吃过饭咱们真的去探访江州民情么?”吃饭中,一名随从问起了御史。御史放下手中长筷,冷哼一声,道,“探访江州民情?呵,江州什么情况大人我来一趟难道还不知道么?一目了然,就跟京城传言中一模一样!你小子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这么不开窍!”说着,御史又狠狠瞪了一眼方才问话的那名随从。 随从连声认错,“是是是!属下一时鲁钝,不过这一次勤王定有苦头吃咯!” 御史听罢,阴笑一声,“吃你的饭吧!吃完我们就动身回京城复命!” “好叻!” 而后,御史与几名随从马不停蹄的日夜赶路,终于在三日后匆匆赶回了京城,回到京城的御史连太子都没有来得及见,便素笔写就了一份上奏皇上的折子。 次日,日光清丽,日光下的皇宫更显气势恢宏。 朝堂门前,挤挤攘攘,黑压压一片人头均是些赶着上朝的朝中大臣们,他们一面走一面似在窃窃私语着什么。然而,一切等上了朝就自然有了定数。 走在群臣最前面的是身着玄色华服的太子,黑如深墨的发全部挽起束在金冠里,身姿挺拔,神情漠然的缓步向堂内走去。 朝堂之上。 御史将御昊天在江州的事迹烈烈陈述了一番,令朝堂上的众人们纷纷惊得瞪大了眸子,而遥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听了他的话后,一双犀利的眸子似要喷出火来。 “皇上,臣之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然不信,大可派人再去调查!” 不信?皇上怒的双眼喷火,显然是信了他的话,御昊天在江州横行专断,甚至擅自关了江州知府,狠心江州知县,更是不顾南漠国朝纲杀了江州大户们,此种行径,分明就是草菅人命之举!枉他还以为御昊天心系百姓,此次派他去江州赈灾,原以为他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谁知到最后看到的却是他昭然若揭的异心。 太子见皇上这般生气,唇上不自觉溢出得意的笑容来,御昊天啊御昊天,看你这次还怎么逃得过我的手掌心!你不过是一个勤王,竟妄想与本太子争夺储位,简直不知死活,这一次,我便要让你彻底瞧瞧我的手段! 御史言罢,众臣见皇上如此气氛,便也都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便会一起受了连累。司修友听罢,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一方面是害怕太子知道他暗中偷偷寄书信给御昊天的事,更有他偷偷送赈灾物资给御昊天,以太子不择手段的狠辣性格,若是知道了他的这些动作,一定想尽办法让他离开朝堂。另一方面,看皇上的样子,恐怕自己想讨好御昊天的心思要落一场空了,与此同时,他对太子的为人行事又有了新的改观!看来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良久,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总算是稍稍平缓了下震怒的情绪,然而眸子里隐约晃动的火焰依旧叫人看了心里直打颤! “朕对勤王寄予厚望,故而才安排他去江州赈灾,谁曾想他却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滥杀官员,草菅人命,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皇上愤怒的声音在偌大的朝堂上回荡,狠狠砸在众大臣的耳中。 堂下一片静默,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表言论,然而有一个人却是例外,朝堂之上,似乎没有他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 “父皇息怒,许是那江州知府与那江州知县该死,若他们真的做了违犯南漠国历律的事,那勤王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只不过那些江州大户们儿臣就有些不能理解了……据儿臣所知,那些死去的江州大户一直是勤勤恳恳在江州做生意,这样的人平时也安分守己,勤王怎么就……” 太子说着故意忽然顿住,同时抬眼观望皇上的脸色,果不其然,在听到自己的一席话后,皇上的脸色越发难堪,握着扶手的大掌不禁狠狠握成了拳头。 太子得意的勾起唇角,适时的退在了一边。 江州李知府与那江州知县都是自己的人,虽是被御昊天要么关进了大牢要么杀了,但听闻御昊天办他们手上是有真凭实据的,而御昊天选择就地解决了他们,倒也省了不少事,省的他们被押回京城,万一嘴再不严实,说一些不该说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但幸好,御昊天已经将他们法办!然而江州那些大户们,却是御昊天的软肋!他自然是知道死的那些大户们或多或少都与自己或者那李知府张知县有点关系,但就仅凭这个他御昊天就敢杀了他们?笑话!要知道在南漠国只有皇上才有权力诛九族!他御昊天敢这么做,是不是就等同在向皇上和他宣示,他勤王御昊天想当皇上?!呵,本太子且就看你这次如何脱身! “勤王在江州行径恶劣,来人!”皇上冷峻的声音再次响彻朝堂。一声令下,便随即有士兵进来听候差遣! “速速将勤王给朕押解回京!不得有误!”皇上的语气果断,不带一丝犹豫之色,想必这次定是下了决心,也是真的怒了! 那士兵听到皇上的命令,旋即朗声回道,“谨遵圣命!” 第一百四十九章 峰回路转 “皇上手下留情!且听臣一言!”士兵正欲转身离去,突兀的一个声音骤然响彻朝堂,众人一惊,纷纷向那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士兵也顿住了,犹豫地看着皇上,皇上却眉头一紧,再一次厉声道,“还不快去!” “是!” 士兵走后,朝堂上一阵诡异的静默,好一会儿,皇上才将视线落在了先前说话的那人。呵,原来是你孙正! 孙正,朝廷监察室,人如其名,刚正不阿,朝堂之上能直言上谏的大臣不多,而这孙正便是其中之一。皇上心中纵然盛怒,但也深知朝堂之上不能没有谏臣的道理。 须臾,皇上面色缓和了些许,目光越过一众大臣,直落在孙正身上,“孙爱卿有什么话现在说吧!”孙正听罢,先是行了一个礼,正了正身子,这才不疾不徐道,“皇上只听御史片面之词,便武断定了勤王的罪,臣觉得未免也太过轻率了些!” 孙正此话一出,朝堂上的一众大臣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司修友诧异的看着身子直挺的孙正,心头突然涌上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孙正你好大的胆子!你可以怀疑所有人,但你还没有资格评判皇上的对错!”孙正话音一落,太子便立时呵斥起孙正。一时间,朝堂之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莫名。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脸色当即又沉了几分,孙正此人一向正直,言语上表从来不拐弯抹角,但这一次他未免也太狂妄了!说他武断!说他草率!难道他连自己最起码的评判标准都没有么?难道他是仗着自己是谏官,所以便这般的口无遮拦! 皇上愣愣睨着孙正,浑厚的男中音里隐约带着几分怒气,传入堂下众人耳中。 “孙爱卿直言敢谏朕心甚慰,但孙爱卿也要对自己说的话担责任,若是没有凭据便这说出这狂妄之词,按照南漠国律法,孙爱卿应当知道该受到什么处置!”皇上的语气虽平淡,眼眸里却是越发的森冷。他的意思,孙正自然明白,堂下众臣听了皇上的话,有的暗暗自喜,有的则脸上布满担忧之色,而去江州那名御史则是狠狠瞪着孙正,他巴不得皇上现在就治了他的罪!平日里他就是一副讨人厌的自命清高,实际上,不过是不识时务的臭石头! 只是孙正听了皇上的话后,依旧面不改色,只见他在众人复杂的眼光中,再一次淡然开口,“臣自是知道,臣现在要弹劾去江州的御史,臣有证据证明他所言关于勤王之事均不可信!” 皇上心中一震,倏地眯起了眸子,将情绪深敛在眼底。 然而最震惊的却是那名御史和太子,这个孙正不定会说出什么不可预料的话来,那此次他们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而且那孙正既然敢开这个口,想必定是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难不成他的手里边真的有什么不利他们的证据么?太子不由得深深看了那御史一眼,御史的心瞬时打了个哆嗦,他去江州行事已经很小心谨慎了,难道他孙正真有通天的本领知道了些什么? 正疑惑着,耳边又响起皇上充满威严的声音,“如此……孙爱卿便给朕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人胆敢在朝堂上胡言乱语栽赃勤王,朕绝饶不了他!”说着,皇上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去江州的御史。 御史在触到皇上视线的一瞬间,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便是臣的证据!”孙正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侧目望去,便之间孙正手里此时竟多了一个册子。“皇上您并未派臣去江州调查勤王之事,所以臣并不知道勤王之事是否如传言一般,但臣却又证据证明御史之言并不可信!”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御史终于沉不住气了,一听孙正还有要往下说的意思,便急急打断了他的话。 “住口!”皇上大喝御史,后又看向孙正,“孙爱卿继续说便可!” 太子则狠狠瞪了一眼御史,别人还未说什么,他自己倒先乱了阵脚! “是,臣手上这本正是御史在江州贪污受贿的证据!上面是详细的贿赂人名字以及款项明细,请皇上查看!” 御史听了孙正此话,身子猛地一软,差点就要摔倒在地,怎……怎么可能!他在江州不过就是待了一天,而且他‘办事’的时候那四名随从都在给他把门望风,怎么会被人发现?! “呈上来!” 皇上的这句话使得御史的双腿开始有些打颤,太子倒还算淡定,毕竟御史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这个御史不论怎样也是决计不敢将他供出来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这次计划落空而已,但他做事一向不喜欢只一种打算!所以,他自是淡定如常!转眼看了看身板直正的孙正,这个家伙虽然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大的威胁,但时常坏他的好事,着实可恨的紧!等勤王这次落到我手里了,便要好好地找你算一算帐! 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神情肃然的翻看着手中册子,一页一页,眉心的褶皱也一点点愈加深了,堂上一众大臣甚至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若是一个小小的御史贪污受贿也就罢了,偏偏这件事情比较敏感,牵扯到了勤王御昊天,明眼人都知道更深层的更是牵扯到太子与勤王之间的暗斗。事关重大,众人无不是屏住呼吸,等待皇上的下文。 也不知过了多久,堂下的众臣只觉备受煎熬,双腿亦是有些发麻,朝堂之上,明明阴凉无比,却叫人怀疑是否外面烈烈阳光照进了堂内,怎这般叫人心乱焦躁! 终于,皇上倏地合起了手中册子,脸色亦是随之骤变。 森冷的眸子狠扫了那御史一眼,“你好大的胆子!”御史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支支吾吾抬头想说些什么,眼睛一晃,只见头顶处飞来一个不明物。 砰~ 皇上怒扔账册,狠狠砸在了御史的头顶,力度之大,使得御史顿时一阵晕眩,摇摇晃晃终于定住了身子。然而此时的他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多言半句! 太子看了看皇上愤怒至极的脸色,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御史,默了片刻,便对皇上行了个礼,缓声道,“方才孙大人的话有凭有据,看似叫人信服,然而,父皇您看到的不过只是一本账册,账册是死物,其中真假恐怕还有待深究!” 皇上抬眸看向太子,眼底略过一丝惊讶,正沉默着,堂上又有大臣开口了。 “是啊!太子殿下所言有理,此等关乎勤王的大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站在一旁的司修友斜睨了眼说话的那名大臣,然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动作!太子一直深受皇上的喜爱,就算他怎么样了,想必皇上都不会追究的,更何况这次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在官场里混了这么些年,司修友早已看透官场的权力纷争!更心知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皇上沉默良久,眼神也由方才的震怒渐渐温和许多,再度开口,声音亦是不带一丝情绪,“派人去核实,如果证实朝中有人收受贿赂,按国律处置!下朝!” 皇上离开后,众大臣纷纷离去,跪在堂上的御史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这才敢缓缓抬起头来,太子还未离去,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而孙正,也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双眼定定的看着趴在地上久久不敢动的御史,眸子里闪过一丝鄙夷,若不是依仗着太子为他撑腰,今日这等奸人恐怕就能被依法处置,而今太子替他进言,结果可就未知了! 感觉到有炽热实现在身上流转的御史,一抬头便见孙正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心中有气的御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以更加厌恶的眼神回望着孙正。 此时,偌大的堂上只剩下寥寥数人,御史心中不忿,这个孙正不过是跟他同等级的官,却如此处心积虑的找他的麻烦,难不成他这是想跟太子作对的节奏么!御史越想越气,提起拳头就要向孙正冲去。 “住手!”身后呵斥声响起,御史顿时怔在原地,“太子他实在是太……” “闭嘴,这是朝堂之上,你可有将皇上将这朝堂放在眼里,你又可知故意伤害朝中重臣是何罪!”御史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得恨恨地看着孙正收回了拳头。 孙正飘飘然一笑,转身离开了朝堂。 御史回身折回到太子面前,“孙正暗地里收集我的罪证,目的恐怕不那么简单,他会不会是想……”御史的话还没说完,便因为太子阴冷的眼神生生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而后也并未答案,径直越过他大步离开了朝堂,小小一个孙正有什么,谅他一个小人物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别说是他孙正了,且不论谁来与他作对他都不怕!他的原则,向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御史仍呆若木鸡站在朝堂上,愣怔看着太子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了疑惑,朝堂之上谁人不知他是太子的人,那孙正针对他,不就是变相针对太子么?为何太子本人却好似并不在意似得!疑惑的同时,也起了几分担忧,太子若是这种态度,那日后皇上真要法办了他,太子会不会不闻不问他的死活呢?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肯替他说…… 第一百五十章 峰回路转2 江州。 寨营里。 江州城似乎并没有前些日子皇上派来的御史而有所变化,先是有司修友暗中递书信、偷送赈灾物资给他,后又有皇上亲派的御史前来江州调查!有朝廷上的官来江州调查,御昊天其实一点也不担忧,让他隐有不安的是那派来的官兵实则是太子的人,不过好在那御史只在江州待了一天,次日便赶回了京城,如此,御昊天以为是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天后,御昊天觉得那些江州因为水涝灾害而受灾的灾民们也都安置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回京向皇上复命了。 “物件儿不多,也大概收拾的差不多了,王爷决定何时动身呢?”司寇莲步轻移,来到正坐着发愣的御昊天身前,温言问道。 御昊天听见司寇绵软的声音,当即收了收思绪,“就这三五天吧!本王想再等等,等那些灾民彻底稳定无事的时候咱们再离开!” 司寇垂眸,玉手轻抬捋了捋鬓角一缕发丝,“咱们走了,莫公子怎么办?留在这江州么?”御昊天摇头轻笑,“莫公子这么出众的能人,本王自然是要把他揽在身边,本王已经跟他提过了,让他一起跟咱们会京城,以后就常入咱勤王府了!” 御昊天语罢,一丝讶然悄然浮上司寇的眼底,苦笑道,“可是那莫公子性子孤僻又清高的很,怕不一定会愿意跟咱们一起回京吧!” “唔,爱妃这次可是猜错了哟,本王本来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当我试着跟他提起的时候,他竟然一口应承了下来!” 御昊天回想起当日他问起莫思淳的时候,莫思淳的反应似乎出奇的平静,对于他要带他回京城的事,莫思淳的似乎表现太过反常,好像他早就知道他要带他回京城一样,然而求才心切的他高兴之余也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司寇听闻御昊天这么说,心中的疑惑随之更深了些,难道之前她以为的莫思淳的为人只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表象么?她从第一次见他,便觉得他眉宇间气质不凡,是沉默寡言到近乎变成一个谜的人。虽然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一丝敌意,但她始终不能完全放心,如若是他隐藏的太深,等到了京城才露出真面目,那岂不是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王爷……”司寇正说着,转过头却见御昊天已经仰躺在软椅上睡着了,月色浅淡,烛火荧荧,御昊天如冠玉般美好的侧脸深深映在司寇的眸子里,恍惚间,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只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其他也就随它去吧! 司寇起身为御昊天盖上了层薄被,夜色清冷,此时偌大的房间里,有淡淡的凝神香在鼻息之间流转,自从御昊天说要回京城,她的心似乎便难以平静了。 而后司寇顺势斜卧在御昊天的身侧,全无一点倦意。她不知,这样简单而美好的陪伴会到什么时候?回到京城那个是非之地后,又有多少机会能这样静静的守在他身侧! 京城,前世今生,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纠葛的地方,思及此,她便又懊恼自己方才的想法,大仇未得报,那些该杀得奸人小人还在京城里自在逍遥,她如何能轻言放弃! 闭上眼,她仿佛又听到了前世战场上厮杀的声音,马儿的悲鸣声,女人们恐惧的惊叫声,以及埋在心底那绝望的声音! 两行清泪,蓦然滑出眼眶。 原来她还未忘记那些疼痛,她还没忘记自己重生后要做的事! 夜色阑珊,随随意意便遮住了夜幕下或喜或悲的一幕幕画面。 次日,司寇担心的事倒没有发生,反而传来了一个比她想象更严重的消息。传旨的人一路飞驰,惊得江州百姓纷纷出门观望,高举着的金黄色卷轴引得多少江州百姓纷纷侧目! 马蹄声渐渐消逝,穿过江州的大街僻巷,一声嘶鸣后,马蹄哒哒声终于在寨营门前消散。 “勤王御昊天接旨!” 嘹亮刺耳的一声大吼,划破天际江州还未全亮的长空。 正在睡梦中的御昊天与司寇被突然惊醒,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王爷您听到了么?”坐了噩梦此时还惊魂未定的司寇抚着胸口问道。 御昊天坐起了身子,立时清醒的他神情凝重,“本王也听到了!” 寨营里,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数十名江州百姓,他们当中或是江州里有钱的商人,或是有看热闹的看稀奇的寻常百姓,自然还有那些被御昊天救济了的灾民。传旨的差人被众人围在了中间,毕竟在小小江州城鲜少能有亲眼看到圣旨的机会! 御昊天与司寇匆匆穿好了衣物便向外头而去。刚出房间门,便迎面撞上同样刚出来的芸心与凉儿。“王妃,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喊王爷接圣旨呢!”凉儿神色焦急的看着司寇。 凉儿说话的空挡,御昊天与司寇便已瞧见了院子里的不寻常,以及那熟悉的金黄色卷轴!芸心与凉儿循着御昊天和司寇的目光望去,不由得惊得张大了嘴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朕听闻勤王在被派去江州赈灾期间,行为不检,独断专横,先后不经皇上批准擅自关押江州知府李知府,残杀江州知县张知县,且有杀害无辜良民之嫌疑,朕心失望,特派人将勤王等人一起押解回京!钦此!” 一道圣旨,犹如惊天霹雳般毫无一点征兆的砸进御昊天与司寇等人脑海中,久久回不过神来。院子里的众人一听说有皇上给勤王御昊天下的竟是这样的圣旨,当即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勤王,请接旨吧!”宣读圣旨的差人见御昊天良久不说话,便弯下腰沉声提醒道。 御昊天紧抿着唇,缓缓扶着身边的司寇站起了身,抬起手臂接住差人手中的圣旨,却惊觉,每抬高一点点手臂都觉得沉重无比,心间一阵酸涩之感划过,原来他努力做出的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独断专横,草菅人命! 司寇面色复杂,看着那金黄色的圣旨眼眸渐渐变得冰冷,却在扫过御昊天痛苦神情的时候转瞬化作无限心疼。 “王爷……”司寇轻唤着御昊天,御昊天垂着眉目,神情却变得平静的出奇。 “王爷,您可还好?”差人见御昊天脸色不佳,不禁问道。 其实御昊天平时在朝上为人比较低调,也不傲慢,虽然没有太值得称赞的地方,却也至少不那么讨人厌,这样的人竟然会在江州做出那种事,也听匪夷所思的,看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呵! 须臾,御昊天抬眸,淡然直视着宣旨的差人,脸上不佳的神色也早已消失不见,似乎不曾为方才的旨意而困扰,他道,“皇上既是这么认定,定是有他的道理,而本王问心无愧自会向皇上解释!” 芸心与凉儿站在御昊天和司寇身后,听罢圣旨的意思,面上心上均是焦急的神色,凉儿更是急的跺脚,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只能保持沉默。 莫思淳静静地站在一旁,淡漠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御昊天是怎样的人他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有所了解,期间他为什么杀张知县还有那些江州大户们,他也知道其中原因!然而,他一介草民,恐怕也说不上什么话,更何况,他相信凭着御昊天的聪慧哪怕再大的困境也困不住他! 然而,御昊天本人虽不在乎,但院子里一众人的议论声却一阵高过一阵。就在御昊天被宣旨的差人请上押解轿上的时候,众人终于再也忍不住。 “王爷是冤枉的!皇上怎么可以下这样的旨意!”一个陌生的声音自人群中发出。话音还未落去,便又有声音响起。“勤王心系江州灾民,他为救济我们这些灾民可是耗尽心血啊!还请官差大人向皇上禀明!” “是啊,一个这么好的王爷怎么能被这么冤枉呢!” “我们愿意一同给王爷作证,就算是到了京城,见了皇上,我们也不能让皇上这样误会王爷!更不能让全天下人误会勤王!” 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在群众中响起,且呼声愈来愈高昂,宣旨的差人们一下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江州百姓在听到这道圣旨后竟是这般反应。他们当差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形!御昊天与司寇亦是惊讶的看着众人,他们没料到这江州百姓的反应这般激烈,凉儿感动在心,竟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莫思淳仍然平和的紧,只是那眉梢处亦是忍不住沾惹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来。 “既然官差大人不相信,那我们就给他们跪下,叫他看见我们的诚心!”话音一落,院子里一众人豁然齐刷刷的跪倒一片。 这么大的阵势彻底让那宣旨的差人们傻了眼,这一辈子,可从来没有一下子有这么多人给他跪下过!一时间,都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御昊天与司寇等人亦是震惊地看着一片跪倒的江州百姓,心头顿时有千百般滋味一同划过,有心酸,有欣喜,又有着诸多感慨! “你们快起来,本王无事,皇上只是听闻,回去本王向皇上说明事实便可!”御昊天看着跪下的众百姓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荒郊外遭暗杀 “是啊,大家都快起来吧,不用太过担心的,皇上圣明,一定不会冤枉王爷的!”司寇在一旁应和着。 “不,王妃,我们虽然是草民,可是也知道凡是都要将求个真凭实据,若勤王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皇上又怎会相信王爷您呢?这样吧,我们所有江州百姓愿意为王爷您联名上奏皇上,让王爷代表全江州的百姓向皇上解释!” “这……”司寇犹豫地回头看了看御昊天,想要征求他的意见,他们能想到这一层也确实不易,且若真的这样做,在皇上面前也更有说服力,而太子那些人也就无话可说了。谁知,司寇却见御昊天轻轻摇了摇头。 司寇无法,只得又向众人推辞道,“感谢大家为王爷着想的一片心,但大家也真的不用太过着急!” “不!王爷与王妃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众人的呼声不由得让那些宣旨得差人们为之一恸,或许,勤王真的是被冤枉了! 司寇面露难色的看了看御昊天,只见御昊天的眉心间也不禁微微皱了起来。想来一定是在犹豫,是否要接受这些百姓的一片心意! “既然江州百姓心中有你,而王爷您为江州百姓所做之事也是事实,既是如此,便也不要再辜负他们的一片好意了罢!”温润如玉的声音自一旁想起。 芸心循声而望,一张如玉的面容映入眼眸,四目骤然相对,芸心眼中满是感激。 莫思淳的话让御昊天更加犹豫起来,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大家的心意本王领了,本王也在此谢谢大家的好意!” 众人一听御昊天答应了他们联名上奏,一时间欣喜若狂。 “大家快起来吧!”司寇望了一眼御昊天,眉眼俱是笑意。 下午时候,御昊天与司寇便随着宣旨的那些差人们轻车从简的上了路,江州百姓自发地相送十余里后,才终于被御昊天说服各自回去。 “嗨,看到那些江州百姓对王爷您的情谊,小的们都震惊极了!”途中,跟随在御昊天与司寇马车身旁的一名小士兵忍不住感慨道。 御昊天浅笑不语,司寇则掀开轿帘,“这是到哪里了?” “回王妃,咱们这才刚刚出了江州城!” 一路上,人数虽然不算太多,但行驶速度并不很快,紧赶慢赶才终于在天彻底黑透前来到了一个小镇上。 “芸心你看着荒郊野外的,晚上应该会好怕人的吧!”凉儿四下望了望周围荒凉的地方,心中闪过一阵恐惧之感,她一向比较胆小,看着荒郊野岭的,晚上不会突然出现什么怪物吧! 芸心在外面跑惯了,便也不觉得什么,此时见凉儿这般害怕的模样,只觉有些好笑,“凉儿莫怕,就算是有什么怪物来了,难道你忘了我手里的剑了么?放心吧,咱俩还住在一起,你若是害怕,我便陪着你不睡!” “芸心,你真好!”凉儿感动的看着芸心,也许只有这句话才能很好表达她现在的心情了。 由于地方比较偏僻,所以并没有管家驿站,有的只是一家临时的几间简陋瓦房作为客房,麻雀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 客栈不大,店里面也只有寥寥几个店员。 “王爷,王妃,今夜恐怕要委屈些二位了!”领头的差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御昊天和司寇道,他们本打算上午就可以出发回京的,然而却没想到江州百姓会有那般激烈的反应,单是在联名状上签字的人都有万余人,这才一直耽搁到了将近傍晚。原本计划好的管家驿站也没能在天黑日落之前赶去。 皇上虽是下旨要将御昊天押解回京,然而皇上最终的判决还未定下,这勤王再怎么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儿子犯了再大的错,做父亲的也大都会原谅吧,是以,他们这些差人不论如何,也是不敢对御昊天言语上或者行动上有所造次的。 御昊天扫了扫周围,又扫了眼面前破败的小房间,神情淡然道,“特殊时期特殊看,你去安排其他人吧,本王与王妃一路上也累了,便先歇息了。” “是!” 领头的差人恭敬的退出了房间,默默关上房门后离开了。 等到御昊天与司寇坐在床榻山之时,窗外头月亮已然悄悄爬上了枝头,这地方虽然偏僻了点,但胜在夜里也格外的寂静,叫人容易静得下心来,微凉的夜里,也让人心浮气躁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莫思淳随御昊天的侍卫们一齐挤在了一个房间里,平时淡雅精致的一个人此时竟能不拘小节,与那些粗人混在一起,实属不易。 芸心悄悄在御昊天与司寇的房门前守夜,毕竟这里荒郊野外的,万一晚上出个什么事情也不太好控制,于是便想一夜守在门外,一有什么动静她好及时的通知御昊天与司寇。 然而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凉儿便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里偷溜出来了。 “芸心……芸心……”夜深人静,凉儿不敢大声呼喊,怕惊扰了正在休息的众人,只得刻意压低声音向不远处的芸心唤道。 芸心这时候才忽然想起,凉儿来之前就已经说过她自己一个人怕黑,怕这种比较偏僻的地方,芸心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平时看凉儿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子却没想到这么胆小,虽是这般想着,但芸心还是笑着来到了凉儿的身前。 看着她因为害怕而有些慌乱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疼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回去睡!看把你吓的!”芸心这话叫凉儿立即重展笑颜,也不管芸心是不是取笑她,便急忙拉着她的手离开了。 离开时,芸心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回头望着御昊天与司寇的房间门,由于御昊天的侍卫们也都累了,所以今晚上他特意下令让所有人休息,不用再值夜班了。 但愿,今晚能平平安安度过吧! “芸心,我还是有些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回到房间后的凉儿依旧辗转难眠,许是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里,她一下子难以适应。 芸心有些无奈的笑笑,“凉儿你知道你现在多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么?你就放心睡吧,有我在身边护着你,你害怕什么啊!” 凉儿此时一张小脸紧紧皱在了一起,弱弱回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好害怕,你看,这么偏僻的地方,今天晚上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总觉得心中不安心,总感觉心神不宁的!” 芸心温柔地摸了摸凉儿的头,安慰道,“么事啦,有我在呢,你呀只是新到一个地方还没有适应而已,但我会在你身边守着你的,而且咱们明天天一亮就会走了呢!等到明天晚上或许就是一个很热闹很热闹的地方了!” 芸心的这番话似乎起了很大的作用,只见凉儿两只眼睛郑重的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道,“恩恩!我这就去睡觉,不过你可不能离开哟!” 凉儿许是一路上累了,不多时便躺在芸心的怀里沉沉睡去了,芸心垂眸看着熟睡中的凉儿,心中泛起一丝艳羡之意,她的性子单纯,洒脱,几乎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活着,似乎从来都是那么无忧无虑,叫人羡慕。这样的人,也许是最容易得到幸福的人罢! 芸心并无困意,一个人独坐在床榻上发呆良久,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现在突然要离开了,不知怎的,心中竟冒出许多的不舍来,可是她的家人都已不在,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若不是运气好遇上了司寇,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上天既然给她一次让她重生的机会,又怎能不好好珍惜,好好报答司寇的恩情呢! 但就是莫名的,她心中仍有不舍!也许这种不舍紧紧事来自于对未知路途的恐惧感,京城,一个她从来只在耳边听说,却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那里传说是南漠国最富庶最热闹的地方,它是南漠国经济实力与文化实力的最著名象征,有多少文人希望在京城某个一官半职,有多少女孩梦寐以求嫁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就连不知事的小孩都知道长大了一定要去京城看看! 如此众多人向往的地方,也许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真正涉足过,而她这个从来没敢想的人就要去了,前路茫茫,她的心中有太多的不确定。可是,她也是幸运的吧,毕竟身边有相互可以聊俩天的姐妹凉儿,有王爷王妃真心相待她,还有……她想看到的人随她一起同行,前途迷茫中,又闪着令她无法拒绝的光芒! 芸心痴痴地望着窗外头那轮弯弯的月亮,月儿如钩,闪着晶莹透亮的光芒,念着念着,芸心不禁笑了起来,笑容轻柔,却是鲜少的发自内心。 寂静的夜里,似乎连风都选择了沉默,虫儿也选择了休息,芸心怀中的凉儿睡的越发的熟了,偶尔的,嘴角上还会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一定是做了什么好梦罢!芸心这样想着,恍恍惚惚,一阵淡淡的倦意袭来,她环着凉儿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相依偎着渐渐沉浸在了梦境之中。 窗外忽的有一阵风似的身影掠过,悄无声气地隐匿在一片黑夜之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荒郊外遭暗杀2 凌晨时分,地处偏僻的小小客栈里,老板早早地就关了门,因为长年在这里的他们知道,没有人会在大半夜地来投宿,烛火全无,小小的客栈也仿佛融进了无边夜色里。 而此时,正是所有人熟睡之际。 司寇亦是不例外,天一黑,她与御昊天早早的就睡下了,即便是为了明日上路也要早些休息,不多久,她便缓缓进入了梦乡,许是最近发生太多状况的缘故,司寇常常做噩梦,梦见一片的哀嚎声,梦见一张张痛苦不堪的脸,梦见一片赤血殷红…… 月夜下的小客栈里极安静,安静到连梦都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侵扰。恍恍惚惚,司寇只觉自己正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游离,梦境里的她渐渐变得不安起来,她的视线模糊,却分明看见了几个人影向她冲来,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清清楚楚感受到来自他们身上的无限敌意。她想大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逃开,却发现双腿沉重如铅,根本抬不起步子,于是,她不安的挣扎着,眼见那些人影愈来愈靠近自己,她惊恐的闭上眼睛,绝望之声倏地冲口而出! “不要过来!” “爱妃你怎么了?”御昊天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睡眠本来就轻,再加上此时正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心中不由的有几分警惕,这一听见司寇的叫喊声,立时醒了过来,看着额上汗珠密布的司寇关切道! 寂静的夜色里,司寇的喊声显得尤为刺耳,而客栈外头,几抹黑影瞬时怔住,互相使了个眼色后,纷纷一跃而起。 御昊天与司寇住在二楼,而住在御昊天与司寇房间隔壁的芸心也被司寇的惊叫声惊醒了。推了推熟睡中的凉儿,低声道,“凉儿,快醒醒,我们去看看王妃怎么了?” 凉儿迷糊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口中含糊不清的呓语着什么。芸心正要再催促,便猛的瞥见窗子外头一闪而过的黑影。 芸心的心顿时一紧,练武之人一向敏感又敏锐,再细细一听,窗子外头似乎有轻微到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任何声音的响动。 此时,凉儿已经直起身子,困意也消减了几分,芸心轻声细步的站起身,将放置在身旁不远处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双眼直勾勾盯着窗户外的动静,半晌却未有什么声响,难道是我的错觉么? 正当芸心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时,窗子外头的一根枝干猛地一晃动,顿时抖动起一片枝叶。芸心眸子骤然一紧,立时大喝道,“谁在外面鬼鬼祟祟!” 芸心的喊声极大,隔壁已经醒来的御昊天和司寇立时听到芸心的声音,御昊天立时警觉起来,司寇的困意此时也已全无。 凉儿还未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只见芸心一个箭步推开门跑了出去,凉儿顿时清醒,忙跟了上去。 而芸心刚一出门,便与黑影正面迎上,黑影看到芸心明显一怔,然而二人随即反应过来,立时便有刀光剑影在寂寥黑夜里武动。 凉儿冲出来,看到芸心正与人打斗,顿时有些慌了,“芸心小心速度解决掉他们,他们一定是冲王爷王妃去了!” 那黑影本就不是芸心的对手,而芸心听到凉儿的话后,猛然一惊,手中的剑未再犹豫,招式也随之变得狠厉起来,几招下来,那黑影便身上有多处剑伤,明显撑不住了,芸心一个横踢,便直接将那人从二楼踹到了一楼! 而后,当芸心与凉儿冲到御昊天与司寇的房间时,便见御昊天怀中正护着司寇与几名黑衣人打斗,几名黑衣人有意围攻御昊天与司寇,御昊天以一对多,好在此时他并未占得下风。芸心见状,立时加入了一片混战之中,凉儿却麻利地越过几人的混乱打斗,来到司寇身旁。 此时,楼上楼下,御昊天随行的侍卫以及那些宣旨的差人们都被惊醒,御昊天的侍卫立时奔上二楼齐齐护着御昊天。 几名黑衣人见御昊天的救援兵增多,其中一名黑衣人趁乱躲在一边,吹起了响亮的口哨,御昊天心一紧,口哨有节奏,周围定然还是有更多黑衣人埋伏在此。 暗喊一声不妙后,御昊天大声吼道,“小心他们还有人!本王只要一个活口,其他全给本王就地处决!” 有了御昊天的命令,众人不敢再恋战,不多时,便有好几名黑衣人纷纷倒在一片血红之中。而方才那口哨声过后,立时便又有更多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王爷,楼上地方太小,施展不开,咱们把他们引到楼下如何!”混乱中,芸心提议道。 “准了!”御昊天话音一落,怀抱着司寇瞬时破窗而出,稳稳落在了客栈外头的一片空地上,芸心趁乱拉住了凉儿。 “芸心,小心后面!”凉儿骤然疾呼,眼神惊恐的看着芸心身后将要向她袭来的黑衣人。 芸心脸色一冷,一把长剑猛地反手向后狠狠一刺,正中那黑衣人要害,芸心冷笑,倏地抽出长剑,身后的黑衣人身子一软,直直倒落在地。 “走!我带你下去,抓紧我!”芸心神情肃然,凉儿心中虽然害怕,但她却绝对的相信芸心,芸心话音一落,她便瞬时环住了芸心的腰,二人随后便也破窗而出,落在御昊天与司寇的身侧。 二楼上,由于黑衣人正被御昊天的侍卫们以及宣旨的官差缠住,一时间无法脱身。 凉儿脚刚一落地,看见御昊天与司寇就在不远处,便急急问道,“王妃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方才一片混乱,凉儿吓得都要哭了。 司寇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我没事!你跟着芸心,千万别乱跑!”司寇话音还未落,便有黑衣人随之破窗而出,紧随其后的是御昊天的侍卫们与那些宣旨的官差。 芸心握住长剑的手猛然一紧,他们这是要趁乱逃走么?呵! 芸心一个轻跃,稳稳落在了为首的黑衣人面前。黑衣人见状,猛地刹住了步子,蒙着面的他在这黑夜里看不到表情,但裸露在外的一双眸子却多了几分残忍,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叫人厌恶,挺俊的一个女娃子什么不学,非要学练武! 念着,黑衣人立时箭步冲了上去,尽是杀气的寒光直直刺向芸心的胸口,芸心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手中长剑赫然横在了自己胸前! 黑人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神情,司寇冷冷的弯起唇角,趁他恍惚的这一瞬,看准时机,身形一闪,下一秒,她手中长剑便已深深刺入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瞪大了眸子,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出手那么快,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她的动作……刚才她…… 黑衣人被刺中要害,当即便意识涣散,再也想不起什么,只觉心中一阵剧痛,再接着,他彻底没了意识,绝望的瞪着眸子倒在了冰凉的泥土地上。 芸心不再恋战,迅速返回了御昊天与司寇的身旁,御昊天并未加入战斗,在御昊天的侍卫们与宣旨差人们的轮番夹击之下,那些黑衣人逐渐趋于下风。 不多时,十几名黑衣人便也只剩下三两个了。 芸心此时想起方才御昊天只要一个活口的命令,便让凉儿跟在司寇身边,自己又一次加入了混战之中,芸心的功夫在那些侍卫里也不算弱,刚一进入混战,便取得了主动权,一名黑衣人红着眼睛向芸心冲来,大有单挑之意。 芸心并不畏惧,稍稍退后了几步,避开混战中的众人,给他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那黑衣人见司寇并不害怕,反而迅速看出了他的意图,但是又怎样呢?难道他还会怕她一个女人不成? 黑衣人三不做两步向芸心奔来,芸心也毫不示弱,迎面冲了上去,顿时一片闪着寒光的剑影在黑夜里舞出一幕幕动人心魄的剑舞。 “王爷,芸心会不会有事?要不要派人去助她一把!”司寇担忧的看着不远处芸心与那黑衣人的打斗,那黑衣人明显已经打红了眼,看他与芸心交手的过程中,分明是不要命的打法,如此下去,不知芸心可否是他的对手! 凉儿眼里亦是布满担忧,芸心的每一个身形每一个动作,她都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粉衣长袖中,她攥紧了衣角,心中只恨自己不会武功,帮不了芸心任何! 御昊天揽着司寇的肩膀,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芸心与那打斗的黑衣人,目光悠远,却无一丝担忧,“爱妃放心就是,依本王看来,那黑衣人未必是芸心的对手,那黑衣人虽然气势汹汹,但招式以及敏捷度却远不如芸心,芸心着实是一把练武的好手,聪明,学习能力强!” 御昊天的眼中不知不觉竟浮现出一缕笑意来,等他回到了京城,一定好好再磋磨这个丫头一番,以她的能力,恐怕在勤王府也没人敢轻视! 御昊天的话让司寇心中稍稍放心了些,她虽然不懂武功,但看方才芸心与其他黑衣人的打斗中,芸心似乎始终都没有处于下风,而此时又听见御昊天这般说,那想必芸心确实能打得过那黑衣人!她自然也不必太过忧心!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秘黑衣人 芸心与那黑衣人的打斗仍在继续,眼见自己在芸心身前占不得半点上风的黑衣人越发的恼怒起来,出手的招式也越发狠厉起来,然而芸心反倒不急也不怕,悠悠哉一次又一次躲过黑衣人的攻击。 暴怒之下的黑衣人发出阵阵低吼,握着长剑的大掌竟有些开始颤抖起来,芸心见他这般,唇边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来,这个黑衣人招式上虽然单一,但却力大无比,就像此时,发出阵阵低吼的他像极了一头愤怒的公牛,芸心自知自己武功再强,碰上这样的对手也万不可硬碰硬,唯有采取计策,才能制服对手。 对峙的空挡,芸心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混乱打斗,剩下的那两名黑衣人已经被御昊天的侍卫们打倒,芸心蓦然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对面的黑衣人身上,眼下也只有把你留作活口了! 须臾,众人已停止了打斗,寂寥天幕下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芸心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他玩下去了,执起手中长剑飞向黑衣人而去,芸心招式变幻莫测,而那黑衣人似乎只懂得用蛮力比划出比较简单的招式,先前她还以为黑衣人是在有意隐藏自己的实力,但一番交手下来,她却发现事实并不如此,而此时,她不禁觉得好笑,到底是谁派来这个蠢货来执行杀手行动的? 想起黑衣人对御昊天与司寇那招招狠绝的样子,芸心不禁怒上眉间,不打算再跟他浪费时间,长剑穿过黑夜,生出一丝丝冰凉的剑气。 咻~ 芸心长剑掠过黑衣人耳际,黑衣人只觉耳边一凉,几缕黑丝随着冰寒的长剑缠绕飞舞,簌簌落下。这时,已经结束打斗的御昊天的侍卫们还有一众的京城差人齐齐走了过来,黑衣人见自己的同伴都已死在他们手上,心里不禁攀上几分痛苦与绝望,他看着芸心的眼睛渐渐由愤恨变成了猩红,黑发尽散,四散飘开,他突然疯了一般的冲向芸心。 砰~ 一个闷声传入众人耳中,黑衣人只觉后脑一疼,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御昊天看了看天色尚还太早,便对众人道,“把这个昏过去的绑起来,等明天一早再询问,其他人都去散了休息吧!”说罢,御昊天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京城派来宣旨的众差人的头卓浩。 暗淡月色下,卓浩触到御昊天的目光,顿时心下一怔,他奉了皇上的旨意押解勤王回京,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伤到了勤王或者勤王妃,那到了京城,皇上必定追究他的责任,而方才御昊天的眼神复杂,由于月光太暗,他并未看清,但心中却因御昊天的眼神没由来的一阵不安。 有人负责将活口抬走,而其余众人便也渐渐散去,一时间,小小客栈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幽静。司寇随着御昊天回到房间的途中忽的想起,方才似乎并未看到客栈里的人,难道是因为他们睡的太熟,所以并未察觉到外面打斗的动静么?疑惑间,司寇便已与御昊天来到了二楼,他们所住的房间门外。“爱妃刚才有无收到惊吓?”御昊天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寇便也忘记了方才的疑惑,仰头绽放出柔柔笑意,“有王爷在,司寇并不害怕,只是……”话到一半,司寇水眸里便又惹上几分担忧,“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司寇担心……” 御昊天笑笑,安慰她道,“无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王还未怕过谁,方才爱妃不是也看到了么,即便是再多来些,本王也无惧!” 司寇垂眸,但愿如他所言,也希望此次回京城途中也不要再有什么意外。 夜色茫茫,无边无尽的黑色似乎要将这个地处偏僻的小小客栈吞没而尽,无风的夜里格外静寂,方才的刀光剑影堙没在漆黑的尘埃里,殷红血色又被悄无声息的遮盖住。 弯月渐渐隐去,东方露出一小片鱼肚白,寂寥深邃的长空忽的被划开一道亮线,亮线愈加的宽了,终于,弯月彻底失去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火红的红日缓缓从一片洁白云层里跃然而出。 日光柔暖,照在客栈青色砖瓦上,有一种古老而沉静的韵味。 “啊!” 刺耳的尖叫声打破小小客栈里的宁静。众人闻声纷纷下楼看去,御昊天与司寇亦是连忙下楼查探。尖叫声听起来是凉儿的声音,而声音的来源是一楼的某房间附近。 “怎么了?凉儿姑娘!”须臾,便有侍卫冲到楼下,见凉儿一人神色惶恐,食指颤抖指着面前开着们的房间内。 “他……里面死人了……”凉儿说着,声音由于受到了惊吓而变得颤抖起来。 此时,芸心匆匆赶到,在看到屋内情形时,立刻将凉儿护在了身后,凉儿抓着芸心的衣角,身子不停的打颤。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御昊天与司寇也下了楼,“发生了何事!”御昊天带着司寇走过来,众人自发的空出了一条窄道。 卓浩皱着眉头看了眼屋内的情形,对御昊天道,“这家客栈的老板以及老板娘,还有他们的两个小二都被人杀了!” 御昊天听罢,不由隆起了眉心,司寇更是心中一咯噔,难怪昨天晚上打斗时候没见客栈里的人出来,后来回到房间后,便也暂时将这个情况抛诸脑后了,现在想想,客栈里的人之所以没出现在混战现场,定是已经遭了那些黑衣人的毒手,黑衣人来到客栈,怕客栈里的人发现他们,才将他们杀了,以防自己暴露!然而他们又何其的无辜,不过是开了个客栈而已,什么没做,却要白白陨了性命,滥杀无辜,那些黑衣人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御昊天与司寇来到房间门前,芸心握着凉儿的手稍稍退后两步,凉儿躲在芸心身后,不敢再看一眼房间里的情形。 当御昊天与司寇来到杀害客栈老板几人的门口时,立时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传入鼻息,御昊天一张俊颜逐渐变得森冷,而司寇则惊讶的张大了眸子,眼前的景象不禁让司寇倒抽一口凉气。 房间又窄又小,只够容下一人横躺的宽度,深度亦是不过三米长,然而就是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堆放了四个成年人的尸体。 入目皆是殷红,青砖墙上的血色已悄然沁入其中,丝丝缕缕的痕迹叫人深深看到血案发生时候的残忍景象,地上的血水流了一地,悉数被挡在门框内,而叠放在一起的四具尸体衣衫上均是被染成了鲜红,而他们的脸则统一面向朝门口,瞪大的惊恐又绝望的眸子就那么永远地定格在了死前最后一瞬。 眼前的一幕令司寇忽的双腿一软,只觉眼前有一瞬间的黑暗,“爱妃!”御昊天疾呼一声,眼疾手快地忙扶住了司寇的身子,转身离开了房间门口。 众人见客栈老板这般残忍的被杀害,无不摇头叹息。然而人死不能复生,这个客栈以后恐怕也就随他们的死而消失咯! 灰暗的天空,灰白的云朵,灰色苍凉的秋风,今日似乎才真正应和了悲凉秋日应有的景象。 客栈前,昨晚那名被打昏过去的黑衣人已经清醒过来,被御昊天的侍卫们五花大绑着带到了御昊天身前。 卓浩差人给御昊天搬来一张凳子,御昊天抬手轻撩起袍角端坐于上!目光冷然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去掉黑色面巾的他终是露出了真面目。 黝黑的皮肤,微胖而壮硕的身形,相貌平平,却目露凶光。此时正恶狠狠地盯着端坐着的御昊天。 “你叫什么名字?”御昊天紧绷着一张脸,若是只是偷袭了他们也还好说,但是他们却丧心病狂的残忍杀害了客栈老板夫妇以及店里的小二,像他们这般手段残忍的人,御昊天绝不会轻饶! 黑衣人神情不屑地冷哼一声,“无可奉告!” “谁派你来刺杀本王的?”御昊天的声音因着黑衣人的傲慢又冷了几分。 黑衣人又是冷哼,“无可奉告!” 御昊天此时脸色已然铁青,森森怒气散发出来,在周身形成一股股令人胆寒的冰冷之气,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很好,你的同伴都已经上了黄泉路,本王看留你也没用了,不如随他们一起,黄泉路上做个伴!” 御昊天说罢,黑衣人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而后他猩红的眸子忽的转移了视线,恨恨的看着御昊天身后的芸心。 芸心不解,蹙起了眉头。 却见黑衣人看着她,咬牙切齿道,“你个贱人,你杀了我哥哥,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黑衣人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心中一惊。 最惊讶的自是芸心,黑衣人的话显然是对她说的,但是昨晚黑衣人众多,她不知哪个黑衣人是他的哥哥……然而,就算知道又能怎样,他们刺杀王爷王妃,敢做出这种谋害人性命的事就要随时做好要抵命的准备。 念此,芸心冷冷看着他,“那是他自己找死!” 黑衣人闻言,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哥哥,是我对不住你!兄弟我来陪你来了!” “快去阻止他!”御昊天猛地想起了什么,立时对众人喝声道。 然而为时已晚,黑衣人话音一落,便咬碎了含在口中的毒药,不多时,便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谁是幕后真凶 黑衣人突然死亡,御昊天眸光一沉,没了活口,只怕其中线索也因此就断了。 “搜搜他的身上,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御昊天说罢,众人便立时行动起来。 然而翻来覆去,却在黑衣人身上找不出任何关于幕后指使的线索。 这时莫思淳从众人里站了出来,昨晚混乱,由于他与侍卫们一起睡的,故而借着侍卫们的保护也得以逃过一劫。 昨晚一站,黑衣人不济全部败下阵来,而御昊天这边,却无一损伤。 莫思淳来到御昊天跟前,淡声道,“王爷不妨让我看看!”御昊天垂目,点点头默许了莫思淳的话。 莫思淳走到已经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面前蹲下,认真端详着他的面部情况,又伸出手指探了探他口中残留物的气味,良久,却无奈的摇摇头。 “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这一系列诡异莫名的事情,让司寇打从心底里陡升出一股寒意,从发丝到脚趾,从内心到外在,无不透着惶恐与不安。 只见她此时默然站在御昊天的身侧,看着倒地而亡的黑衣人神情茫然,那黑衣人虽未交待出是受何人指使,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然而,敢问泱泱南漠国,又有谁敢对堂堂勤王暗起杀心。 只可惜,他们命大,并未叫那奸人得逞,即便如此,司寇的一颗心却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双脚更是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御昊天已经下令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继续上路了,而司寇则木然站在客栈前,观望着这座犹如荒境孤岛的客栈,阴沉沉的天色将客栈映照的尤其孤独,青砖瓦房,客栈前凋残落地的花枝,无处可去的野猫站在屋顶上悲哀的嚎叫着,客栈大堂横七竖八散落着的桌椅,无不透着悲凉的气息。 不过是一日的光景,这里却想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一般,满目的荒凉破败之感,司寇心底不禁生出一片怅然,不由得想起世人口中那句,命如纸薄。 前世的悲惨,或许她能凭借着自己的用心来挽救些许,然而却总无法避免无辜生命的消亡,思量及此,心中徒增一股无力之感。 主人已不再,这小小客栈怕是以后再无人烟,彻底消失在茫茫一片荒地之中了罢。 马车‘吱吱呀呀’向前行驶着,御昊天神情肃然,常望着外头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司寇无言,默默陪在他的身侧。 凉儿与芸心跟在后头,开朗的凉儿话也出奇的少了许多,芸心本就不爱说话,此时更加沉默了。只有莫思淳,神情淡然依旧,仿佛一路上不曾遭遇过暗杀,似乎不曾见过惨死的客栈夫妇以及客栈小二。 他如莹玉的面容上有的从来都只是恬淡,哪怕发生再可怕的事也不会影响到他。芸心的视线,不知不觉飘向了那抹洁白的背影上。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么? 一队人马行路匆匆,经过昨晚一事,卓浩也令属下提高了警惕,毕竟勤王与勤王妃在他们的手里出事的后果他们可担待不起!而去往京城的路途还很遥远,他必须万分小心,才能避免再出意外! 念着,卓浩不禁催促下属加快车马的速度。 阴沉灰暗的天气持续了一上午才缓缓散去,阴云散开,露出碧蓝天空,阳光透过云层照耀着南漠国的土地。 只是阳光再是明媚,却驱散不去司寇内心的阴霾,她出神的看着马车外头一掠而过的景色,陷入一片恍惚。 吱吱呀呀的车马声,不由得叫人心绪烦乱起来。 吁~ 走在最前面的马儿突然被猛地勒停,马鸣声撕裂着传入众人耳中。立时后面所有车马顿在了原地。 御昊天撩起马车车帘,朗声道,“去看发生了何事!” 芸心快马来到最前,只见有五名身材高大,气势威猛的男子呈一字排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卓浩勒马上前,“我等今日路过贵地,不知各位好汉有何指教!” 五名壮汉肥硕的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几丝阴笑来,芸心突感不妙,立时对卓浩大声喝道,“小心!他们是杀手!” 芸心话音未落,期间一个壮汉狠狠瞪她一眼后直直朝卓浩飞扑而去。 众侍卫与差人见状,顿时上前去帮忙,一时间,两边人混乱成一团,芸心快马折回,警告御昊天和司寇,“王爷!王妃!前面又来五个不知死活的杀手,王爷王妃必要小心!” 司寇忽的心一沉,不安的看了看御昊天,御昊天随后将她搂在怀里,大掌温柔地拂过她的长发,看来这回京途中,怕是太平不了了! 芸心不放心凉儿,便让凉儿守在御昊天的马车旁,莫思淳则与凉儿一起,坐在马上看着前面激烈的打斗着,他们不会武,心下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嘱咐好凉儿与莫思淳后,芸心又快马折回混战之中,迅速加入了打斗中去,几名壮汉气力大的异常,芸心亲眼看到其中一个壮汉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个成年人硬生生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扔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 芸心目露狠光,抽出手中长剑,刺向那名壮汉,壮汉正要抬脚踩那侍卫,却瞥见从侧面而冲来的芸心,邪笑一声后,壮汉敏捷的转过身子,拔出手中长剑直接接下了芸心直刺而来长剑,剑锋相对,双方互不相让,暗暗加重内力,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须臾,芸心赫然发现二人的剑刃竟硬生生被折弯了。 如此下去,恐怕他们二人的剑都要断成两截了。芸心暗暗收回内力,一个极速翻身,撤掉了手中长剑,身子缓缓落在的壮汉对面的几米开外处。 壮汉此时再看向芸心的眼神里,多了一分讶然,心暗忖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娃娃功夫甚是俊呐!然而,就算她再强,他也不信自己会输了她! 芸心攥着长剑的收不觉间紧了又紧,这几个壮汉的武功跟昨晚的那些黑衣人比起来要强上许多,而其余四名壮汉就交给那些侍卫和差人们,眼前这个神情傲慢的就交给她解决好了! 虽然他的功夫不弱,但在她看来却造不成威胁,自己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地步,也许只有试了才知道! 突然,芸心一个跃身,借助粗壮树干的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攻到了壮汉身前,壮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芸心与壮汉的剑顿时交缠起来。 芸心不敢掉以轻心,招式变化良多,招招以保自己安全为前提,如此,即便是占不到上风,也不会趋于下风。 壮汉出手狠辣,似想要一招便要了芸心的命,然而屡屡出手,屡屡失败,芸心凭借自己条件的优势迅捷如风,壮汉伸手也算敏捷,但由于他那壮硕身形的限制,始终不如芸心的变换速度快。 而那边,四名壮汉与侍卫们仍然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四名壮汉也因此始终无法越过侍卫与差人组成的堡垒,靠近御昊天与司寇他们。 御昊天面色冷峻,冷眼看着前面混乱的打斗情景,司寇的心变得越发不安起来,她不怕途中有凶险,她怕的是,之后会有比这更加凶险的事情发生。 凉儿神色紧张的看着前面,目光牢牢锁在芸心身上,一颗心七上八下。莫思淳却脸色平和,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只是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看着那几名壮汉飞来打去,眼底并无波澜涌起。 芸心与那名壮汉的打斗仍在持续,壮汉屡屡不得手,便开始有些焦躁起来,他自问武功不平,以前更是难得敌手,然而今时今日却与一个小女子纠缠了半天也占不得上风!叫他怎不气恼! 越想越气的壮汉怒吼一声,使出浑身解数,手中长剑横劈直冲芸心而去,剑气掠过之地,顿时树枝乱颤,枝叶扑簌簌往下落去。 芸心险些被他的剑气所伤,慌乱中幸运避开,芸心澄澈额眸子变得微红起来,手中长剑一指,在壮汉还未回神之际,猛地劈开长空,正中壮汉身上,壮汉随即被剑气震得猛退几步。 壮汉的这一失手,愤怒的眸子瞬时暴红,脑中的理智瞬间消失的无影踪,若是连这个女娃娃都搞不定,那他怎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壮汉发了疯似的冲向芸心,此时的他武功招数已经全部混乱,只是每次出手的力度却是用尽了十分气力,芸心没有硬拼,而是采用迂回战术,不多久,壮汉便有些气喘起来,芸心冷笑一声,抓住时机冲向壮汉一阵的猛攻,这一次不再躲闪,而是招招凌厉的正面交锋,壮汉先前就用上了全部气力,此时难免有些体力下降,手上的力度也不及方才强悍,芸心一轮猛攻下来,壮汉逐渐处的下风。 只得愤懑的看着越发强悍的芸心。 “女娃娃你师父是谁?!”打斗中,心知自己已经不是对手的壮汉仍然不甘心的问道。即便是死,他也要死个瞑目! 说话一瞬,壮汉的速度明显一慢,芸心看准时机,突然翻身跃到壮汉身后,闪着寒光的长剑毫不犹豫刺进壮汉的背脊。 壮汉立时惊得瞪大了眸子,此时,自他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女声,声音绵软而空灵,“小女子没有师父,练武不过是喜欢……”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接二连三的意外 壮汉听罢,顿时一口鲜血自口腔中喷出,他想说些什么,然而身体上剧烈的痛楚已使得他无一丝气力。 芸心轻扬起唇角,长剑倏地抽出,寒刃上鲜血刺目,顺着长剑缓缓淌下,继而滴落在尘土里。 四名壮汉在御昊天的侍卫们和宣旨的差人轮番围攻下,又见自己的同伴被芸心所杀,士气难免会受到影响,此时又见芸心提着血剑缓缓而来,心中竟觉得莫名有一丝惶恐。 御昊天的侍卫们趁此时机,对四名壮汉又是一阵猛攻,渐渐地,四人明显已经疲于打斗,更有其中两名壮汉欲趁乱开溜,侍卫们眼疾手快,当即便将那二人截下,芸心再次加入战斗之中。 莫思淳目光遥望着那抹清丽的身影,看她迅捷如风地穿梭在一片混乱之中,招式莫测,叫人有些看花了眼,他蓦地泛起一抹浅笑,笑容云淡风轻,深邃的眼底有过稍纵即逝的赞赏,她是怎样的女子,或许他从来都不知道。 凉儿一颗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自己上前去将那些人杀光光,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她又能如何,自己上前反而帮了倒忙,是以她紧张的一张小脸褶皱如纸。 司寇坐在御昊天身侧,低垂着眉目,外面传来的打斗声阵阵落在心间,似是被蛊惑一般,那声音一直在她心里盘旋着,久久挥之不去,而此时她更觉身体里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在乱窜,一颗心跳动的越发厉害,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指甲早已在她无意识的时候深深嵌入掌心,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着。 御昊天察觉到司寇的异样,心想她是因为担心芸心的缘故,便摊开她的手掌握在他暖热的掌心,司寇却眼神木然,并无反应,御昊天撩开车帘,只见壮汉已然被制服了三个,还有一个正做最后的挣扎,须臾,就连最后一名壮汉也终于败下阵来。 “王爷,四个刺客已经全部解决,无一活口!”卓浩折回马车前,对御昊天说道。御昊天遭人刺杀,他有着无可懈怠的责任。 御昊天瞟了一眼地上的四名壮汉,眼神微冷,“希望这种情况别再出现才好!” “是,卑职一定提高警惕!” 卓浩说罢,便命令众人各自归位,重新上路,此次遇袭,他们之中有人受了伤,好在并不十分严重,尚且能继续上路,但卓浩的心却没有一丝庆幸,反而愈发的沉重起来,不到一日,便有两波杀手针对御昊天,这去往京城的路恐怕注定凶险无疑。 “芸心,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芸心一回到凉儿身旁,凉儿就急忙关切道。 “无事!不过一些皮外伤罢了!”芸心看着一脸焦急神色的凉儿,不禁心中一热,这样的她,能有凉儿关心自己就已知足了。 “恩,那就好,方才那名壮汉实在可恶的紧!”凉儿继续说道,芸心听了却只是浅淡一笑,并未回答。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在马背上,恍惚间,碰触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视线,芸心抬眸,一张清华容颜落入眼底,只一瞬,却慌忙移开了视线。 他的眼眸澄澈却深邃的叫人看不到底,似有深深的漩涡,对视久了,会不由自主的沦陷进去,既是过客,又何必缠扯不清。 莫思淳幽幽收回目光,望了望浅蓝色的长空,思绪莫名。 须臾,一队人重新踏上了回京城的路途。 芸心骑着马在御昊天的马车后面随行,众人才行出几十米,便有几名年轻的侍卫凑到芸心身边。“芸心姑娘好身手!我等都自叹弗如啊!” “是啊,不知芸心姑娘师承何处,这到了京城咱们也是一家人了,能不能教我两招?” “我也想学!”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兀自开始说道了起来,芸心却是态度淡然,清眸在几张年轻朝气的脸上淡扫了一圈后,这才道,“想学倒不是不行,你们之中若有人能打得过我,我便答应他一个条件!” 芸心心知这几名侍卫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出此言不过是为了打消他们的念头,省的他们再烦自己,况且她从来只会学武功,并不知如何教别人学武。 正念着,却有一个听起来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芸心姑娘此话当真?” 芸心一笑,笑容虽淡,却使得原本冷漠的清丽面庞瞬时缓和了几分,温软和煦,宛如这秋日里的一抹朝阳。“自然。” “好,那便让咱勤王府的一等侍卫跟芸心姑娘你比试比试!相信他定能让芸心姑娘心服口服!”芸心看着说这话的侍卫那得意的神情,不由得泛起了好奇心! “他叫什么名字!”芸心挑眉,微微含笑的美眸里带着一丝不屑,那年轻侍卫同样直视着芸心,眼里的自信并不亚于芸心,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见他动了动嘴,得意的吐出三个字来,“赵高临!” 赵高临…… 芸心心中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勤王府的一等侍卫,她倒是比较有兴趣比试一下! 马车里,司寇紧绷着的神经久久不能放松,不知为何,他们越靠近京城一点,她心中的不安就多几分,这些人明显是针对御昊天的,不过短短一天,便有两拨杀手,想来那幕后主使之人定是下了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会阻止御昊天回宫又不择手段的人,除了太子没有其他人做得出! “爱妃你怎么了?”御昊天看着司寇绝丽的侧脸,此时的她眸光涣散,神色迷茫,御昊天满含担忧的问道。 司寇抬眸,正对上御昊天柔软的目光,心中一恸,轻轻靠在了御昊天的肩膀,半晌,她才呢喃着道,“司寇怕……” 她怕他们在回京城的路上会遇到比方才,比昨晚更加凶险的事情,她怕回到京城后等待他们的是另一场无可预测的灾难,她怕他们不能像之前一样事事化险为夷,她怕他们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本王也怕,怕朝中小人当道,怕南漠国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怕……与你分离……”御昊天幽幽地说道,司寇听到最后一句时,心中忽的略过一股莫名的酸涩。片刻后,又听他道,“但是怕有什么用呢?所以咱们要将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有能力阻止自己害怕的事情发生!” 说着,御昊天的眸色不禁沉了几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是兄弟,却也注定是一生的敌人,这种矛盾又痛苦的滋味敢问世间又有几人能懂! 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有能力阻止自己害怕的事情发生!司寇在心里默念着御昊天方才的话,而这就是不让自己恐惧的方法么?可是自她前世饮下毒药的一刻起,自她重生的一刻起,她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她平静接受了前世无比悲惨的结局,并用前世的仇恨作为今生今世活下去的动力! 强大的心理素质使得她正一步步实施着自己的复仇计划,她步步为营,严律自我,强压下内心滔天的愤怒而平静的面对某人,一颗心已经是无爱无恨,难道这还不算是强大么? 蓦地,司寇只觉内心一片暗沉,靠在御昊天肩膀上的身子骤然一软,黯然地垂下了眼眸,她忽的觉得身心疲累,心底的深处隐约生出一丝厌世之感,马车急促的向前驶着,车帘随着马车的震动而变得摇摇晃晃,车帘摇晃的瞬间隐约能窥得外面淡蓝的天色,阳光不算刺眼,却晃得她心烦意乱,闭上眼眸,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马车内一时无言,御昊天揽着司寇的肩膀,目光坚定的凝视着某处。 由于连续两次遭到杀手追杀,卓浩便向御昊天请求他们并不再打算走官道,而是走城镇中,在城镇上落脚,御昊天念着在官家驿站处落脚太过显眼,便同意了。 一行人行路匆匆,日落时候,众人路过一个较为热闹的小镇,小镇上虽不如江州城繁华,但也物尽其华,小店小贩众多。 此时天色尚早,他们本可以再赶些路程,但考虑到昨晚加上今日之事,众人也都身体疲倦了,于是御昊天便决定在这个小镇上留宿一晚,顺便也能让他们好好吃顿饭,睡上一觉,为了方便行事,卓浩不敢太过张扬,便派人去找了一个不大不小,较为普通的客栈作为众人的留宿地。 日头西斜,微黄的夕阳打在悦来客栈木制而成的牌匾上,原木底色上镌刻着‘悦来客栈’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御昊天一行人刚来到客栈门前,便有热情的店小二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停在御昊天面前,“爷快里边儿请,不知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呐?” 御昊天睨了一眼店小二,并不打算作答的模样,卓浩见状,立时上前,对小二淡声道,“住店!”说吧,卓浩又转眸看了眼脸色淡然的御昊天以及他身侧的司寇,又对小二继续道,“先带这二位挑一个上好的雅间儿!” 店小二精光一转,他再傻也看得出这里面谁是当家的,当即便乐呵呵带着御昊天与司寇上楼了。司寇沉重的心情始终不得放松,是以在到了一个陌生地方时候不觉提高了几分警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接二连三的意外2 不知为何,她总臆想着,会突然从身后,或者她看不到的任何一个地方窜出来想要夺取御昊天和她生命的杀手。 心中这般想着,司寇下意识四周打量起来,然而当她一踏进客栈里,便有一股浓浓的茶香味道混入鼻息,她喜茶,却也有些接受不了这浓重的味道,难道是有人在刻意做些什么么?念着,司寇不禁微微皱起眉心抬眼扫视了整个客栈的内里,入眼所到之处,桌椅墙楼均是朴实无华的模样,司寇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客栈东边的一个角落里,而那弄弄的茶香味道似乎也正是从那里传来。 只见桌旁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脸型消瘦,俩边颧骨甚至有些凹陷,只是眉眼却是神采奕奕,他的手掌在茶壶上空来回轻摆,而后他低下头凑近手掌附近,深深嗅着自茶壶之中的茶香味道,神情迷醉。 见到这一幕的司寇却忽的释然了,不过是一个嗜茶如命的人,恐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些! “这间是我们客栈里最好的雅间了,您二位瞧瞧可还满意?”说着,店小二推开雅间的门,请御昊天与司寇看房。 司寇环顾四周,这间雅间布置风格确实与楼下朴实的风格不太相像,眼前的雅间内,陈设摆件虽不是名贵的物件儿,但却是大多数文人雅士喜爱的风格,房间布置精致典雅,无一件多余的赘物。叫人看的比较舒心。 许是昨晚借宿的客栈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司寇的心情一直处于压抑状态,此时看到这雅致的房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些。 “嗯……没事了,你去吧,有事会有人喊你!”御昊天扫视了房间一圈后,对店小二说道。 “那您歇好,小的随时听您吩咐!”随后,店小二便带上房门离开了。 御昊天抬步来到屋内圆桌旁坐定,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难掩疲惫,司寇看着他,心中的感觉更甚,颠簸的路途,再加上接二连三的遇袭事件,任谁都有些无心应付! “此时还未到晚膳时候,王爷先歇息一阵罢,到时司寇吩咐他们将饭菜端进来便是!”昨晚近乎一夜的闹腾,御昊天甚少入眠,今日又赶了一天的路程,若说不累,怕也是口不对心。 “嗯……”御昊天淡声应着,便向床榻边而去,司寇服侍御昊天歇息后,便一个人独坐在窗前。 夕阳欲坠,火红的夕阳将蓝天染得一片通红,朵朵白云也渐渐隐匿在一片通红之后,不见其影,昏黄的阳光透过竹制帘栊的缝隙斜照进屋内,落在地上形成一地斑驳的碎影! 司寇抬眸望了望屋内,光线灰暗如同她此时的心情,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司寇起身收起垂着的竹制帘栊,顿时有一片光亮洒进屋内。 司寇站在窗前,迎着阳光缓缓闭上了眼睛,让阳光尽数照拂在自己的周身,须臾,便只觉浑身一阵暖意,舒畅极了。如果夕阳一直不落,如果黑夜不会降临,她是不是也不必那般惶恐与不安! 许是因为昨晚遭遇杀手侵袭,许是因为无边无尽的黑色总能将世间一切美丑吞没,是以,有那么一瞬,司寇竟幻想着黑夜不会再来! 但是下一瞬,她便又清醒过来,与此同时,心底里又生出一个嘲笑的声音,嘲笑她白日做梦,嘲笑她痴心妄想! “叩叩叩!” 微微急促的敲门声在身后响起,司寇心中一紧,倏地睁开了眸子。 门没有反锁,来人一推便轻轻推开了。 随后,传来的是凉儿熟悉的声音,“王妃,凉儿给您送些吃食来!”凉儿一面说一面已经来到圆桌旁,司寇暗呼一口气,自己果真太敏感了! 司寇在圆桌旁坐定,看了看床榻上仍在休息的御昊天,刻意压低声音对凉儿道,“王爷睡了,咱小声点,别吵到王爷了!”凉儿瞥见床榻上的御昊天后,立时恍然大悟,猛点了点头。 凉儿将托盘中的糕点饭食轻轻放在桌上,小声道,“王妃您吃些东西吧,待王爷醒了再给王爷准备,您有什么吩咐喊凉儿的名字便是,芸心跟我就住在隔壁房间呢!” 说罢,凉儿俏皮的冲司寇眨了眨眼。司寇忍不住扬唇浅笑,拿起盘中一小块糕点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御昊天一觉醒来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为了以防再出什么意外,卓浩便安排所有的侍卫以及他手下的差人们都住在御昊天房间的周围,以防有什么事情发生时,他们能第一时间赶到,除此之外,他还特意派出手下轮流在御昊天们房前头值夜,好似这样,他才能稍稍放下心来。 月色渐深,苍青色的烟雾在小镇屋舍间盘旋流转,云色暗沉,遮住了皎洁的月光,星辰黯淡,黑夜笼罩下的小镇近乎伸手不见五指。 白日里热闹熙攘的小镇街上,此时安静异常。 司寇静静躺在御昊天的怀中,耳朵贴着他温热的胸腔,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如此,司寇才渐渐沉入梦乡。 房间里星光黯淡,御昊天忽的被一阵噩梦惊醒,由于天黑之前他便已休息了有段时间,是以此时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入眠。 黑夜里,他眼眸的神色被完全的掩去,唯有那加速的心跳声才能证明方才的惊魂一刻确实在梦中出现过,记忆中,他甚少做梦,更勿论是噩梦,人常道,梦由心生。 他转头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司寇,极暗淡的夜色里,他只隐约看得见她脸庞的轮廓,即便如此,也是足够了,至少她还在自己怀中。 只是,他有些不解,他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御昊天就这么醒着,不知不觉间,已至凌晨,眼眸微微有些酸涩,闭上眼睛却仍旧无困意,索性便下了床榻,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映照在房间门口,隐约看见外头值夜的两个差人,想起卓浩的安排,御昊天不禁心想,这卓浩倒是还有些警觉意识! 御昊天走到窗边,他知道窗子外头便临着一条热闹的街市,拉开帘子,顿时有清冷的月光自窗外投进屋内。 月色浅淡,却足以看清窗子底下街市上的情景。 御昊天临窗而立,目光悠远,眺望着京城的方向,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想,但定定神,却又无一丝头绪,就只是愣愣的凝视着某个方向。 “喵~” 窗外某处,忽然响起的一个猫叫声惊得御昊天瞬时回了神。御昊天立时警觉了起来,不悦的皱起了眉心,循着声音的来源处,便见得一只野花猫倏地从这边墙头一跃到了街上。 原来是只猫在作祟! 御昊天暗松一口气,下意识环顾了一遍窗外四周,目光在掠过一楼某处拐角处时骤然一紧,纵然月色浅淡,他依然瞧见了那抹稍纵即逝的黑影。 御昊天再一定神,那抹黑影便瞬时消失在了无边夜色里。御昊天立时折身回到床榻,准备叫醒尚在熟睡中的司寇,然而人还未到床榻前,身后便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竹制帘子瞬时碎了一地。 房间门口值夜的差人听到声音旋即推开房门,便只见一个黑影‘嗖’的从窗子处一跃进来,直冲着御昊天的方向而去。 “有刺客!”两个值夜的差人见状立时大叫,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试图将那黑影靠近御昊天之前拦下,然而即便他们速度再快,那黑影无奈距离御昊天太近,待得御昊天反应过来时,左臂赫然被闪着寒光的短刃划开了一道血印。 方才差人的叫喊声立时引来了房间隔壁的众人,芸心首先冲了进来,而此时的司寇也已经在方才差人叫喊时候从梦中惊醒,在还未清醒之际,便见御昊天面色痛苦的捂住左臂。 “王爷!”情急之下的司寇大喊一声,那黑影还想再上前,却被那两名差人拦了下来,芸心及时赶到,与那黑影打斗起来。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这时,房间外又传来另一波打斗声,两名差人见芸心正与那黑影纠缠,便来到门外察看状况,刚一打开门便见好几个黑影在侍卫之间来回穿梭! 芸心与黑影纠缠之际,司寇忙下了床榻奔到御昊天身边。急急的道,“王爷你怎么样了?伤的严重么?”司寇一面说,一面心疼的看着御昊天右手捂住左臂的地方,鲜红的血透过指缝隐隐渗了出来,司寇的心顿时被刀割一般的疼痛。 而后她想也不想地扯破自己的衣衫,为御昊天包扎左臂上的伤口。御昊天则警惕的将司寇护在身后,房间里的空间有限,对于会武之人来说根本就施展不开,而那黑影见自己迟迟没有机会再靠近御昊天,便索性跳出窗子,准备逃走,芸心破窗而出,紧追其上。 房间外头的打斗声也渐渐小了许多,这时,凉儿与莫思淳忽的闯了进来,“王爷王妃,又……又来了好多黑衣人!”想想方才突然出现的许多黑影,凉儿便不由得心悸,此时说起话来,竟也有些打颤! “出去看看!” 待御昊天与司寇几人来到客栈门前时,黑衣人与侍卫早已打成一片,司寇扫视了一圈,却未见芸心的身影,眼眸里顿时难掩担忧之色。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司寇失踪 “王爷王妃你们暂且躲一躲!”混乱中,卓浩朝着御昊天与司寇大吼着。他手下的差人加上御昊天的侍卫也就不到二十人,而眼下黑衣人却越来越多,若是再来,他们恐怕就难以应付了! 御昊天眸色冷然,将司寇护在身侧,他心知黑衣人越来越多,他却没有要退却的意思!反而紧了紧手中长剑,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芸心被那黑衣人引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芸心并无多想,一直紧随其后,但当她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距离客栈较远时候,她骤然回过神来,这怕是对方的调虎离山计! 一念到此,芸心并无犹豫,迅速转身折了回去。 果不其然,当她匆忙回到客栈时,远远便见十几名黑衣人与侍卫们打成一团,王妃和凉儿呢?心系着司寇与凉儿安危的司寇定眼看了看,却惊见司寇独自一人待在一边。而御昊天正与两名黑衣人打得激烈,护主心切的芸心一个箭步来到司寇身旁。“芸心!快去帮王爷!他受伤了!”看到芸心,司寇的眼神猛地一亮。 凉儿的脸色也顿时现出了欢喜的神情,“芸心你可回来了,你赶紧去帮王爷把!这里有我护着王妃就好!”芸心有些犹豫,凉儿不会武功又怎么能护得了司寇,但御昊天此时受了伤,她又不得不去帮他! 正犹豫着,御昊天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芸心,你带王妃先离开,不用管这里!” 卓浩见状,心中一急,三两下便解决了与之纠缠不休的黑衣人,而后迅速抽身来都了御昊天身边。芸心见状便也放下心来,“有卓浩在王爷身边,王爷一定没事的,芸心还是带王妃先躲一躲吧!” 司寇仍是有些担忧,但此情急时候也只得点头应下,“凉儿与莫公子也随我们一起离开!” 司寇话音一落,凉儿便道,“不要,我与莫公子都不会武功,咱们一起只会拖累您的,放心吧,这里有这么多侍卫呢,一定会没事的!” “不……”司寇不愿,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子却忽的一轻。来不及想,便听到芸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妃,芸心对不住您了!” 芸心带着司寇飘然一跃便稳稳落在了司寇与御昊天所住的房间内。俩人还未回神,便顿觉有一股浓香钻入鼻息。 芸心顿时一惊,“不好!” 芸心是练武之人,对迷香较为了解,但当她反应过来时候,迷香已经混入鼻息间,瞬时只觉身子一软,便再无只觉。 待司寇与芸心再次醒来之际,赫然发觉自己被浑身捆绑,蒙上了眼罩,在没弄清楚自己所在之地时,司寇与芸心不敢妄动,只是正了正有些酸痛的身子,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 “王妃!你还好么?”听了许久,芸心确定周围没人,便才低声问道。 “我没事,你呢?受伤了么?”司寇淡声应着,被捆绑着的双手下意识开始挣扎,芸心似乎听到了司寇挣扎的的动静,立时劝道,“王妃不要乱动,会受伤的,我有办法挣开这绳子!” “嗯……” 司寇此时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御昊天他们不知怎样了,而现在自己又不知身在何处,这令一向冷静的她也一时有些慌乱了。 芸心毕竟是习武之人,须臾,便弄开了套在自己手腕上的棉绳。芸心解开手腕的第一件事便是摘掉双眼上蒙着的黑布,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发现她们正身在一出极简陋的草屋内,而屋外日头已高,显然已是次日上午。 草屋不大,空空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破落的长桌,除此之外便是地上随意散乱着的干草了,而此时屋内只有她与司寇二人,若要逃走,肯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草草的巡视了一圈屋内,芸心忙来到司寇身前,替她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重复眼前光亮的一瞬,司寇只觉脑海轰然一片空白,有那么一刻恍然如梦,然而手腕上清晰可见的红色印子以及手腕处传来的疼痛之感无情的在提醒着她,这一切并不是梦。 昨晚她与芸心刚刚回到房间还未站定,便失去了只觉,但她隐约记得,昏倒之前曾闻到过一种很浓重的味道,但具体是什么,她却已经想不起来。 芸心三两下解开司寇身上的绳子,“王妃,趁现在我们快逃,你的身子还撑得住么?”说话间,二人已经站起了身,司寇点点头,“咱们要赶快与王爷汇合!” “嗯!”说着,芸心拉着司寇就要奔出门去,却不料迎面撞上一名男子。 客栈内,御昊天勃然大怒。 一众侍卫跪在房间里不敢噤声,卓浩与手下差人们亦是低垂着头,半天不语。 “一群人连王妃都看不住!传出去岂不让人嘲笑无能!”御昊天冷眼扫过在场众人,而后森冷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卓浩身上。 “还有你,皇上派你的差事你就是打算这样交差的么?王妃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叫你们所有人陪葬!”昨晚一场恶战,黑衣人虽然人数多,但御昊天带着侍卫们拼尽全力,终是将一众黑衣人打退,然而当一切结束时,众人却遍寻不见司寇与芸心的下落。 司寇与芸心莫名失踪,使得御昊天大怒,说话的语气随之冰冷至极。 卓浩心中一颤,他心知勤王虽然素来低调,然而却从来是说到做到,而他对王妃的宠爱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以他绝对相信此时御昊天的话定然是说得出做得到。 昨晚已经是这两日内第三次遭遇到杀手袭击,皇上派他去江州将御昊天押解回京,路上有什么问题自然是他承担全部责任,因而自知理亏的他也没再多狡辩什么,只是定了定睛,缓缓开口道,“王爷说的极是,一切都是下官的失职,王妃与芸心姑娘莫名失踪,应是还在此附近,下官建议暂停返程,以此客栈为中心,对其方圆展开搜索。” “呵!”御昊天面色铁青的冷哼一声,“卓大人这事后倒是想的周到!” 卓浩无言,他知次是御昊天正是盛怒之中,自己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便只是垂下头,任他御昊天发泄怒气。 凉儿站在御昊天的身后,两只眼睛已经哭得有些红肿,她后悔昨晚没有与司寇和芸心一同离开,这样就算出事,她们也能在一起,现在不仅芸心失踪了,就连王妃也…… 凉儿自责不已,越想心中越发的难过,一时间,不禁又红了眼眶,大颗的泪珠滚落双颊,却又紧咬着唇,强忍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莫思淳瞥见凉儿这般模样,心知她是因为昨晚之事难过和自责,没由来的,他的心也隐约生出几分悔意来。 若他没记错,昨晚那些黑衣人明明都在与御昊天他们纠缠,怎还有空跑回二楼他们的房间里掳走司寇与芸心呢,即便如此,芸心功夫不弱,就算来一两个黑衣人芸心也应是能应付得来,况且她们走后不久,御昊天就与众人迅速结束了打斗,可短短不过一瞬的时间,众人再回到房间,却遍寻不见司寇与芸心的身影,他仔细在房间内巡视过,房间并无异样,只是房间里好似比方才多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来,这香气味道甚是古怪,却也一时无法确定这香气到底是何物,又有何用! 众人沉默,御昊天痛定思痛,不找到司寇他是决计不会离开这里,然而皇上的事恐怕耽搁不了太久,本就冷峻的面容上,此时更添几分深愁! 良久,卓浩的声声再次在屋内响起,“王爷若无其他吩咐,下官这就派人去周围搜寻王妃与芸心姑娘的下落罢!” 卓浩语罢,御昊天视线冷冷落在卓浩身上,沉声道,“仔细搜查附近,边边角角都不得放过!” “但皇上交代的事情不宜耽搁太久,不如……” “王妃失踪是大事!”卓浩话音未落,御昊天便冷声打断了他,他以为卓浩是要催他尽快赶回京城,脸色沉了又沉,“即便是皇上知道了,耽搁上也一段时间也无可厚非!” 卓浩一愣,这才方知御昊天误解他的意思了,“下官说的是,咱们在此寻找王妃与芸心姑娘的下落,而那要交于皇上的万民请愿书,不如先派一个人快马送回京城,一方面王爷您可以放心寻找王妃的下落,另一方面,皇上对王爷您的疑虑也可早些消除!” 在这里耽搁太久总不是长久之事,卓浩此言不无道理,想必是前后思量过刚才提出,而他提出的这个法子也未必不可行,至少打消了皇上的疑虑,他寻找司寇便也无后顾之忧。 御昊天思量片刻,才皱着眉心道,“卓大人此番话不无道理,既是如此,那便派人拿着请愿书速去京城交于皇上,其余尔等便随本王在此寻找王妃的下落!” 与此同时,破落草屋内。 芸心正要与司寇离开,却不想刚出草屋便迎面撞上一个男子。司寇在看到男子面目后,心下大惊,脑海里顿时一片轰然。 芸心则立时将司寇护在了身后,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男子眉毛一挑,不屑道,“怎么?你还想动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司寇失踪2 芸心眸子一冷,呛声道,“你若敢动王妃一根汗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此话一出,芸心一脸的决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男子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又恢复先前的不屑之色,斜眸触到司寇的烈烈目光后,眼睛里隐现出深深笑意来。 “竟然是你!”司寇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男子,约莫三十几岁的样子,脸型消瘦,双颊颧骨已经深深凹陷,眉眼却神采奕奕。 他不就是昨日坐在客栈厅里东边角落的那个嗜茶如命的人么!司寇悔不当初,她明明注意到他的特别了,但却没有深想,只当他是普通爱茶的人,现在想来,他出现在客栈定然是早有预谋。而昨晚那奇异的味道也正是他故意放出的,就连此时,他身上仍残留有昨日迷香的味道以及浓重茶香的味道。 男人也有些诧异,听司寇的语气像是认识他,但他的印象中却与她并无交集,“你认识我?” “少废话,你究竟是谁?费尽心思把我们抓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芸心呵斥一声,挡在了司寇前身前,昨晚上她与司寇刚来到二楼房间,便猝不及防被一阵迷药迷昏过去了,而后便被他麓来这里。 男人忽然大笑,“你问我就会说么!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啊!不过既然你们现在已经在我手上了,告诉你们也无妨!”男人顿住,得意的看着着司寇与芸心投来的疑惑目光!片刻,他又继续道,“有人出银子让我将你们抓来,好像是要利用你……”男子双眼含笑,直指司寇道,“来引出勤王!所以,现在验货的还没到,你们可要乖乖的哟,否则我同意,外面的他们也不同意呢!”说着,男子伸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 司寇与芸心循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不禁皱起了眉心,只见几个一身黑衣打扮的人正在草屋外头轮流看守着。 芸心握着长剑的手不禁紧了几分,她想硬闯出去,那几名黑衣人未必是她的对手,但此时她的身边还有司寇,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司寇受一点伤,是以,由于没有十足的把握,芸心心下犹豫起来。 男人看出她的纠结之色,又笑道,“怎么?想好要硬闯么?但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以免他们不小心伤到了你的主子!” 男人说着,向她们二人猛地凑近一步,芸心下意识护着司寇后退一步,高度警觉起来。她们一退后,男人便又靠近了一些,逼得她们又退后一步,二人连连后退,男人步步紧逼,直至她们身后无路可退。 男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凶狠,双眼直视着芸心,仿佛想用这狠辣的目光逼退芸心,但芸心却并不惧他,眸光森冷如冰,周身的寒意似要将眼前的男人吞没。 僵持良久,男人忽的走到了一边,“别害怕,你们还有点用处,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你们,只是利用一下而已!” 男人说的云淡风轻,砸在司寇心头却如一记响雷,此时她不禁想起前两次的杀手袭击,针对的目标似乎均是御昊天,而从昨晚那黑衣人拿刀直刺向御昊天的时候,招招指向要害,下手无一丝犹豫,御昊天左臂上那一刀若不是他躲的快,恐怕伤的可就是心口了! 方才又听得男人的说法,想来是那幕后主使利用自己来要挟御昊天,司寇思及此,心如针扎,她在他身边不能做什么也就罢了,此刻还要拖累于他,不,她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的! 芸心并不理睬男人的话,只一心想着是要冲出去还是留在这里,外面又四个黑衣人在轮流值守,若要强攻也不是不行,但她唯一担心的便是硬闯有可能会无法顾及司寇周全。 兴许是男人断定芸心不敢硬闯,是以他悠悠哉的坐在一方草堆之上,从袖口里摸出一根烟枪,须臾,男人鼻尖烟雾缭绕,刺鼻的烟味儿迅速在草房里扩散开来,混合着男人身上本有的浓重气息,在不大的草屋里弥漫着。 司寇眼底现出一抹鄙夷之色。 原来这人不但嗜茶如命更是嗜烟如命!难怪身上有那么厚重的味道,司寇暗忖着,心下却忽的生出一个主意来!在男人低眉摆弄烟叶的瞬间,站在芸心身后的司寇轻轻拽了拽她掩在后头的长袖,摊开她的掌心,食指默默在芸心的手掌心写下一个‘火’字来。 芸心一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司寇,得到司寇眼神示意后的她,倏地将眸子移向草堆上的男人。 那男人正晃悠着二郎腿,一脸陶醉的端着烟枪一口一口的抽着,只是这会儿子他的眼神极少落在司寇与芸心身上,反倒是时不时瞟向草屋外头,其余时候只专心捧着烟杆儿,似乎那是一件世间难得的宝贝。 司寇心觉他这般模样,定是已经约定好交人的时间了,他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故而很大可能是约定好的人很快便要来了。 芸心也注意到他这一微妙的变化,转眸与司寇对视了一眼后,当即会意。 男人正捣鼓着烟枪里的烟叶,忽的眼前一闪,他慌的抬眼,却见一张姣好容颜出现在身前咫尺。“你……” 男人刚一张口,便忽的被掐住了脖子,男人甩掉烟枪,下意识挣扎起来,他原是个只爱调香的人,却因擅长制作独特的迷香而被幕后之人找到,出高价让他掳走司寇与芸心,但他对武功确实一窍不通,芸心在扣住他脖子的一瞬,心里亦是一愣,他竟然没有一点内力!难道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么? 然而不管怎样,他终究是害的王妃与她落到这般境地!单是这点,她便不能容他!芸心念着,手指不禁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忽的只听‘咔嚓’一声,男人的头便软趴趴歪在一边,芸心冷冷的将那人推倒在一边。 这时,司寇上前捡起男人未灭的烟枪,示意芸心向后退去。 烟枪一掷,干草堆上立时噼里啪啦着了起来,火光怒吼着,冲向草屋顶上,滚滚浓烟瞬时弥漫了整个屋内,芸心拉着司寇躲在房间的另一侧,伺机等候过来查探情况的那四名黑衣人,果不其然,在草屋外值守的四名黑衣人见草屋内冒出了浓烟,当即过来查探,勤王妃是他们要挟勤王的最好筹码,若是勤王妃有个什么意外,那他们之前的心思不就白费了,况且上面有交代,一定不能要了勤王妃的性命。 四个黑衣人忙的跑到草屋,想查探里面的具体情况,然而草屋里的火势越来越大,不过片刻,便似要整个草屋吞没一般! 芸心与司寇跑到草屋门口,由于烟雾太浓,四名黑衣人并未发现芸心与司寇二人,芸心见此时机,便立刻带着司寇向外冲去! “站住!”其中一名黑衣人大喝一声,拔出长剑就朝前面的人身上刺去,银色光刃瞬间染满了鲜红。 “啊!”司寇吃痛的疾呼一声,肩膀上骤然传来的剧痛感几乎让她昏厥过去! “王妃!”芸心惊喊出声,随即将司寇护在身后,长剑横在胸前。此时,另外三名黑衣人看到司寇与芸心跑了出来,便齐齐转身,慢慢向二人凑近。 黑衣人僵持着,上面交代的是不能取了勤王妃的性命,而现在司寇的肩上已然受了伤,他们一时间也有些愣怔。 芸心与司寇缓缓后退着,几名黑衣人步步紧随,但双方并没有发出攻击,肩上的疼痛感使得司寇冒了一身冷汗,片刻时候,脸色便已煞白。抓着芸心衣角的手也渐渐颤抖起来,芸心神色一定,自己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芸心张开双臂,猛地一跃落在四名黑衣人面前,在四名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倏地展开了攻击,心念着司寇的伤,芸心下手招招狠厉,不带一丝犹豫,黑衣人反应过来,迅速形成了以一敌四的局面,若是这个女人搞定了,那剩下的不会武功的勤王妃便也就跑不了了! 草屋内的大火仍在蔓延,火光勃发,向蔚蓝的天际冲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烧灼了一般的滚烫,司寇几欲坚持不住,然而想到御昊天,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硬是咬着牙坚持! 一番过招下来,芸心惊喜的发现这几名黑衣人的武功并不如在客栈里的那些黑衣人,看他们的功力或许只是看门的水平而已,芸心暗自庆幸着,如此一来,她们逃走的时候就容易得多。 是以,芸心不再有所保留,剑下的力道足足比平时重了三四成,并且剑剑击中四名黑衣人的要害,眼见四名黑衣人相继倒在自己的剑下,芸心不觉信心大增。 当最后一名黑衣人倒在血泊之中时,她飞转过身,落在司寇身旁,急唤道,“王妃,我这就带你走!” 司寇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芸心扶起司寇,回眸便见一个身影朝自己冲来,下意识的挥手一挡后,芸心带着司寇便向外逃去。此时司寇的伤最是要紧,不论这两个人是何来历,她也不能再纠缠下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司寇受伤 芸心带着司寇在前面跑,身后二人穷追不舍,芸心不敢停下脚步,从方才看他们在追她们的时候,芸心心知他二人的功夫不弱,且一旦停下了,便就非常难缠! 芸心咬了咬牙,不顾一切一直往前跑。芸心只觉浑身热的难受,方才的打斗加上现在明媚秋阳的照耀,狂奔着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与心随时都要崩溃了! 然而一想到司寇,她必须坚持下去!身侧飞速掠过的树影令人眼花缭乱,芸心早已没了心思去想自己跑到了哪里! 司寇由于失血过多,直接疼昏了过去。芸心更加焦急,脚下步伐不禁又随之快出了许多。 直到筋疲力竭,直到再也支撑不住,芸心已经没有气力回头看那两个黑衣人有没有追上来,只觉脚下一软,便晕倒在地。不知过了多久,当芸心再次睁开眼睛时,竟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蓦地回想起晕倒之前的情形,芸心噔的坐起身来,一双眸子冷冷的审视着周围,便见眼前屋舍简陋,但应有的家当却比较齐全,不似之前她们被掳去的破草屋,这个房子更像是寻常农户的家里,只是不论什么情况,她都不能掉以轻心,正念着,忽的瞥见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谁!”芸心警觉的大喊一声。 “哟,姑娘醒了啊?”进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满脸慈祥的看着芸心,似乎并不为芸心面上的冰冷所影响。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跟我一起的女子呢?”芸心蹙起眉心,语气中仍有几分警惕。老婆婆和蔼的笑笑,“那个姑娘在隔壁房间还没有醒,她受了伤,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说罢,老婆婆忍不住叹了口气,面上尽是惋惜的表情,生得那么美的女子,却受了这般罪,想想叫人心疼呵! “这是我自己做的馒头,姑娘若不嫌弃,先吃一些填填肚子吧!”老婆婆将盛有馒头的盘子放在桌上,一面劝道。 “我不饿!”说话间,芸心已经下了床,浑身的酸痛感在她的脚沾到地上的一瞬齐齐袭来,她勉强稳住了身子,抬步便要向外头走去。 “姑娘,你身子还没恢复好,有什么事……”老婆婆的话还没说完,便见芸心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门口,老婆婆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急性子,到底是年轻人呐! 隔壁房间里,司寇正静静的躺在简单制成的床榻上,一张脸上苍白的近乎无血色,芸心见状,心不禁痛成一片,都怪她没有保护好王妃,如果她能机灵一点,她们就不会被人掳去,王妃也更不会受伤,念起受伤,芸心忙的检查司寇肩上的伤口。 司寇淡蓝色的衣衫上早已被鲜血沁透,由于时间的缘故早已干涸凝固,芸心小心翼翼的剥开司寇肩膀上的衣衫,在看到伤口的一瞬,眼眶几欲夺眶而出,伤口足有三公分长,满是血色的皮肉已经外翻,由于长路奔波的缘故,伤口处沾上了不少灰尘,此时伤口外面的血液已经凝固,伤口深处却仍有丝丝鲜红渗出。 此时此刻,芸心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瞬时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接着一颗坠下脸颊,自责与心疼如波涛般汹涌在心海里翻滚。 “姑娘,你还好么?” 不知何时,老婆婆已经来到芸心身后,老婆婆见芸心这般模样,心里也是一阵的难受。芸心忽的抬眸狠狠地瞪着老婆婆,冷声质问道, “为什么这么久了不给她处理伤口,若是没有及时处理伤口,伤口就会感染的你不知道么?” 芸心突如其来的呵斥声让老婆婆当即愣在原地,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歉疚,吞吐道,“我……我不会处理伤口,怕再弄的这位姑娘严重了……” 芸心听罢,蹙眉收回视线,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花,她又能怨着谁,若不是自己没本事,也不会害的王妃受伤,如今再发脾气也于事无补! 黯然转过身,心境暗沉的芸心开始着手剥开司寇肩上的衣衫。老婆婆见她此举,心下诸多不忍,顿了片刻,便转身出了房门,再回来时,手上赫然多了一盆清水。 “这水是温的,我想姑娘你应该用的着!” 老婆婆说着将手中一盆清水放在芸心面前,芸心心中一恸,想起方才自己对老婆婆的态度,不禁有些懊悔起来,冰冷的面庞不觉间缓和了几分,“谢谢!” 老婆婆看见芸心态度的转变,当即欢喜的笑了,“姑娘不用客气,你给这位姑娘清理伤口吧,我去做些吃食来,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些草药,这里地势偏僻,只有草药,若姑娘要用到,就在那个柜子里,你自己找就行了!”说罢,老婆婆指了指房间内一张深色木制柜子,而后便转身而去了。 芸心用温水沁湿了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司寇肩上伤口周围的地方,凝固的鲜血一沾到水便立时晕开成一片一片的殷红,芸心心中又是一疼,这么深的伤口伤在肩膀上该是何种撕心裂肺的痛,芸心动作轻缓,不敢太过用力而牵动司寇的伤口。 良久,才终是将伤口周围的血污清理干净,然而外翻着的血肉上沾染了些许尘土,若不是清理便会发炎,芸心的眉心拧了又拧,最后万分小心的用干净的手绢去擦拭,许是芸心的动作还是不够轻柔,只见昏睡中的司寇忽然蹙起了眉头,苍白色的脸庞上尽是痛苦之色。 芸心眸子一紧,急唤道,“王妃,是芸心弄疼你了么?” 芸心生怕司寇出了什么意外,或者伤口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竟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司寇仿佛并未听见芸心的话,惨白的脸上痛苦之色不减半分,但对芸心的话并无反应,仍在昏睡中的司寇只觉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正被生生撕扯着,血与肉分离的疼痛叫她近乎窒息,她想挣扎,却发现越是挣扎越是钻心的疼。 芸心见司寇的神色越发痛苦,一颗心旋即提到了嗓子眼儿,再开口,竟觉喉咙微微发涩,“王妃……王妃……都是芸心无能,王妃快些醒来吧!只要王妃无事,芸心愿意加倍承受王妃的痛!” 芸心连声轻唤着司寇,一声比一声凄楚,泪眼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司寇的面容,生怕她一个看不到司寇就会出什么意外一般。 终于,她惊喜的看到司寇的睫毛有轻微颤动的迹象。 “王妃……王妃……你快醒醒啊!芸心在这里!” “芸……心……”司寇缓缓睁开眼眸,气若游丝的重复着方才芸心的话。 “王妃,你终于醒了!”芸心见司寇醒来,登时喜极而泣,“王妃你的肩膀是不是很疼,这里有药,芸心这就去捣药给您敷上!” 这时的司寇由于伤口身子变得虚弱之际,脸色苍白,光洁的额头上隐隐有冷汗沁出,勉强扯了扯失去血色的唇瓣,“你去吧,我撑得住!” 夕阳如血,秋日的夕阳比其它季节更多几分悲凉之感,老婆婆的家地处一座大山的脚下,大山巍峨,近在尺咫,令人陡升敬意,云雾缭绕的山顶似乎将这长空破成了两半,仰天长望,却忽的生出几分落寞来。 “王妃,天凉了,还是回屋吧!”芸心忍不住又一次劝慰道。 司寇坐在这里已经有些时候了,下午给她上了药后,她便不顾她和老婆婆的劝阻,一定要出来,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期间,她不言亦不语,就只是望着天空发怔,芸心担心她的伤势,然而司寇的一再坚持,让她不敢再打扰,无奈的她最后只能陪她一起坐在院子里。 老婆婆考虑到司寇有伤,便穷尽家里的吃食,为她做了一碗滋补身体的参汤,芸心心中感激,不知如何报答,只默默帮老婆婆收拾家里的里里外外。 此时,天色渐渐暗沉,山间里缓缓起了风,风过沁凉,司寇衣衫单薄身上又有伤,又怎受得了这透凉秋风的侵袭! 良久,司寇终于收回悠远的目光,缓缓落在芸心的身上,眼睛里是芸心从未见过的平和,如一汪清泉,即便风起,也吹不起一丝波澜。 司寇这样的眼神,让芸心心里忽的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又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 芸心柔软的目光凝视着司寇,轻声道,“王妃,外头起风了,咱们回屋吧!”说罢,深深望着司寇,期许着她的反应。 司寇回望着她,静儿无波的眸子忽然绽放出一抹浅笑,笑容在她的唇边,眼角缓缓晕开,仿若一汪碧蓝池水里忽然绽放出的一朵白莲,清华无双。 “我不是小孩子,不必用这种语气哄我。” 无边夜色,总让人心里泛起无穷寂寥之感。 简陋的屋舍内,有点点烛火映照着,司寇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芸心担心司寇会有事,便执意坐在床榻上守着司寇。 正觉有一阵困意来袭,却听得司寇幽幽开口, “你可知咱们现在身处何地?” 听见司寇的声音,芸心的困意瞬间去了大半,“下午时候,我去这附近大致查看了一番,但这里位置偏僻,鲜少有农户居住,而据陈婆说,这里距离小镇有相当远一段路程!” 第一百六十章 司寇受伤2 芸心口中的陈婆便是救了她们二人的老婆婆,芸心之前在与她聊天时得知。老婆婆是个勤勤恳恳的老实妇人,心性善良,是以在家附近看见昏倒的司寇和芸心不顾费心费力,把她们救了回来。 司寇的伤口虽深了些,但所幸没伤到筋骨,是以静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常,这个消息让芸心一颗悬着的心终得放下。 只是让芸心有些意外的是,之前她为了躲避草屋外那两名黑衣人的追杀,带着司寇不顾一切的逃跑,一路疾驰,却不想跑到了这般偏僻的地方,幸运的是黑衣人并未追上她们,然而这个地方鲜少有人烟,便也变相的处到了另一个困境里。王爷得知王妃不见了之后,定然着急的紧,但现在王妃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且此处距离小镇并不近,如何去如今还是一个难题,眼下,只怕是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等王妃养好了伤,她们再想办法离开! “嗯……那咱们便安心的暂且住下吧!”司寇目光淡然,忽明忽暗的屋舍里总叫人失神恍惚。 “可是……王爷寻不到您一定特别着急!都是芸心的错……”芸心低垂着眸子,倔强的不让眼神里的黯然被司寇看到。 “你无须自责,王爷知你在我身边,一定会沉下心来,我也相信王爷,会想出最恰当的法子来!”说这话的时候,司寇语气平淡,似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芸心还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又将心中的话默默咽了下去。 “吹了灯,睡吧!” 芸心点头,起身吹灭了桌上烛火,小小屋舍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却又衬得屋外的月光尤其的亮! 月光皎皎,繁星遥缀满天,深夜凉如水。 客栈内,二楼某雅间内仍然灯火通明。 司寇失踪,御昊天大怒,卓浩当即派出所有人出去查探司寇与芸心的下落,而他则亲自负责保护御昊天的安全,凉儿是一个女子,又不会武功,便也一同留在客栈,侍候御昊天的衣食起居,莫思淳是一身的柔弱书生气息,出去没多大用处,倒是留在身边或许还能想出点什么法子来。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卓浩派出去的人却迟迟没有消息,御昊天不眠,卓浩与莫思淳便也守在房间内,凉儿亦是因为担心司寇与芸心的安危毫无困意。 而派去京城的人此时应还在路上,两边均未半点消息,等待的时候最是叫人心烦意乱。此时御昊天脸色冰冷的半躺在床榻上,左臂上赫然系着白色纱布,伤口不深,疼起来却也钻心。 莫思淳与卓浩坐在一旁,各自垂眉深思,念着自己的心事。凉儿则是无措的攥着十指,一颗心不安的狂跳着。 半晌卓浩望了眼御昊天几人,提议道,“已经一天了,若明天还无结果,我们要考虑让当地官府介入么?” 卓浩话音一落,御昊天顿时脸色微变,他们来此并未告知客栈老板他们真实的身份,司寇与芸心失踪一事也只有他们一行人知道,若让当地官府介入调查此事,只怕…… 其实司寇与芸心失踪,御昊天并不很担心她们二人的性命安危,因为这背后之人他十有八九知道是谁,而同时也料到他的目的不过是利用司寇,所以在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之前又怎会对她们不利呢?既然是想要利用司寇威胁他,那就不会把司寇与芸心掳到太远的地方去,她们二人一定还在这个镇上,或者附近。这个镇子村子并不多,只要肯花上些时日,一定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然而司寇与芸心失踪让御昊天大怒的原因,却是因为对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行径,亦是由于自己欠缺考虑,才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莫思淳眉宇间隐约有一抹平日里少有的担忧,他自认为心湖平静,早已心如止水,不论何时也不能影响他的情绪丝毫,只是此时,他不知为何会有一抹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是他先前从未有过的,纵然聪敏如他也道不出一二来,一如当司寇遍寻不见之时那种莫名的情愫。 “我觉得暂且不要向官府表明身份,若对方有意将人藏起来,就算再多人去寻找也于事无补!”莫思淳话音一落,御昊天赞同地点了点头。 “本王亦是这般考虑,从昨晚黑衣人不顾一切的做法看来,他们要对付的是我,掳走司寇与芸心只是他们无奈之举!若她们二人此时在对方手里,那对方很快便会主动找到我们谈判,若不在他们手上,那咱们加紧搜寻速度便是!” 卓浩听了御昊天的一番话,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但王妃与芸心姑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怕时间久了连生计都是问题,而且……” “叩叩叩!” 卓浩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御昊天沉一沉眉,难不成是有消息了? “进来!”卓浩抬眸向门口望去,话音刚落,推门声旋即传入耳中。 “回王爷,属下今日得知一条消息,但不知是否会与王妃和芸心姑娘失踪有关!”御昊天闻言倏然眯起了眸子,来人是他手下的一个侍卫,此时深夜回来,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御昊天微仰起了头,薄唇轻吐出一个字来,“说!” 侍卫理了理思绪,片刻道,“今日城西一座草屋失了火,但据属下调查,那间草屋很早以前就没有人住了,是个荒废了的地方!” 侍卫此言一出,御昊天、卓浩几人皆是心中一惊,“可有王妃的踪迹?”卓浩一怔,旋即追问道。 “并无,但奇怪的是,属下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尸首,经过属下的再三辨认,那人应是曾经出现在这家客栈中的!” “那人是谁?”御昊天挑眉,这家客栈里并无什么特别人物,除了…… “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咱前日刚来住店的那天,客栈角落里坐着一个满身味道,脸型极瘦的中年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根烟枪!” 御昊天的心忽的一沉,侍卫说的那人,他有印象,记得他与司寇刚踏进这家客栈时,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茶香味道,继而循着味道,见得一个脸型消瘦得中年男子正坐在角落里,他的神情陶醉,并未注意到他注视的目光,而他右手边静静放置着的,正是侍卫口中所说的烟枪。 他为何会在他们刚来这家客栈落脚的时候就出现在客栈里?难道只是巧合么?而他突然死于一个早已荒废了的草屋内,时间恰好与司寇与芸心失踪的时间相吻合,难道又一次的巧合么? 忽的一个叫人心生寒意的念头窜进御昊天的脑海里,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么背后想置他于死地的人该是费了多少心机!他的每一步每一个行动都好似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被动的感觉着实叫人难以承受! “除此之外,可有发现关于王妃与芸心物件之类的!”凉儿紧紧望着侍卫,眼神里有期许有害怕! 那侍卫听罢摇了摇头,“属下仔细搜索了三遍,却未见任何关于王妃与芸心姑娘的物件儿。听闻周遭的百姓们说,那场火火势很大,即便是有,恐怕也随着那大火化为灰烬了!” 凉儿眸色瞬时又暗淡下来,单凭侍卫所说的这些根本无法断定芸心与司寇的踪迹!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又降到了冰点。莫思淳看了眼侍卫,道,“你说的,我们也大概了解了,已经很晚了,你先去睡吧,等明日一早再继续寻罢!” 莫思淳的眉宇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声音温润,语气柔和,言语间似乎透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叫人想要去遵从他的话,他话音一落,便见那侍卫行了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月浅星深,时刻处于高度警戒状态的御昊天几人也渐渐有倦意,御昊天挥挥手,示意几人回去休息,待莫思淳与卓浩凉儿离开后,御昊天下意识望了望身侧的位置,空落落的一片使得他的眼底不觉间沾染几分落寞。 冰冷的神情渐渐转为淡淡哀伤,月光皎洁,月光下,他们曾一起悠悠漫步,一起执手论人生,此时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还恍若昨日,如今却只能独自对月空哀叹。 夜色朦胧,她似乎从月色里款款走来,面含微笑,步态轻盈,美好的模样一如他们初识之时。悠悠转转,绵绵睡意渐渐吞噬了他的意识,但愿,梦里也能与你相见! 时光如梭,一晃几日光景转眼间已从指缝中匆匆溜走。御昊天仍未放弃寻找司寇与芸心的下落,然而几日下来,却总屡屡没有半点消息。 陈婆家中。 司寇与芸心在这里已经住了几日,司寇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有愈合的迹象,然而只这几日的休养还远远不够,若向要完全的愈合,只怕要更长一些时日才行。 陈婆一早便出了门,为司寇寻找医治伤口的草药来敷,芸心本想一同前去,却被陈婆极力劝阻留下照顾司寇,芸心念着司寇的伤,便也不再坚持,心中却暗暗发誓,陈婆的恩情,她日后一定会还! 常言道,疾风知劲草,烈火炼真金。 只有在艰难困苦中,才能体现出一个人真正的意志与本领。 若不是这场死里逃生的经历,司寇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缺憾与不足。这几日在林间修养,也让她彻底反思一下自己之前是否太过自负与大意了。 已是晌午,太阳也升上了正头顶,日头正大,阳光也毒,但司寇却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目光悠远地望着某处发呆,脑海中一片空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思索着什么,秋风瑟瑟,吹的她的墨发随风轻扬,司寇却无动作,只是听之任之。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万民请愿书 不多时,芸心手捧着捣碎的草药和纱布缓步走到她面前,看着秋风中静静而坐的司寇,竟觉有种凌乱的美,她心知司寇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但一想起她肩上的伤,芸心定了定睛,提醒道:“王妃,该换药了。” 司寇深深地叹了口气,悠悠收回目光,转眸望向芸心,而后别过头去,好让芸心替她上药。在剥开司寇衣衫的一瞬,芸心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本已是渐渐愈合的伤口,此时竟又渗出了血,将司寇身上原本的那层纱布染得通红,芸心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温柔些,但仍会不小心触到司寇的伤口,她慌的抬眸,却见司寇好像并无反应,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知为何,芸心忽然总觉得这几日以来,王妃某些地方变得与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她眼神里很少这般冷漠,兴许是经历今日三番四次的杀手偷袭事件后,性情有些变化了。 但具体的芸心又说不上来,王妃对她说话时候仍然如往常一样温和,偶尔也会露出极美的笑容来,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王妃的眼神却比以往冷漠了许多! 芸心上完了药又小心翼翼地替司寇包扎着,看似无意却有意地问道:“王妃觉得身子好些了么?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勤王陛下汇合?” 司寇朱唇紧抿,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沉吟了良久,她才淡淡开口道:“如今王爷去向不明,我们贸然去寻也只能是徒劳无功,还是再等一等吧。” 芸心点点头,刚想退下却又像想起什么似得,轻声问:“王妃不饿么,刚才隔壁的农妇送来了一碗饺子,要不要尝一尝?” 听到这儿,司寇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原本阴云密布的眼睛里突然透出一丝怀疑的光,她冷冷道:“什么农妇?哪里来的?有何目的?” 芸心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连忙退后一步连忙欠了欠身子,如实回答道:“就是隔壁的王大婶,今天家里正好做了饺子,所以端来一碗让我们也尝尝。” “哦?”司寇挑眉,眸子里的寒意并未褪去,“倒掉吧,以后我们自己的吃食自己来做。其他人指不定是受了谁的指使,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之前我们吃的亏还少么?” 芸心见此也只好作罢,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思索片刻又道,“那芸心这就去王妃准备些吃食来。”说罢,便欲转身离去,此时,司寇却叫住了她,芸心回身,触到司寇略带担忧的双眸,芸心欠了欠身,等司寇的下文,而后只见司寇深深凝视她片刻,目光比之方才柔和许多,须臾,司寇轻叹了口气,一改刚才冷漠的表情与口气,柔声道:“你也负了伤,别太累,有什么随便做点就好。” 芸心看得到她目光中流露出的信任与关怀,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折身去准备吃食来。 下午时候,去山上为司寇寻找医治伤口草药的陈婆还未归来,午饭过后,司寇仍然没有回屋的意思,芸心收拾了碗筷,便也来到院子里陪着司寇,顺便等陈婆回来。 下午时候的秋阳渐渐收敛起了浑身炽热,伴着徐徐秋风,更是清爽宜人!司寇无事,摆弄着陈婆院子里以往采摘的草药一样一样研究了起来,神色平和,然而芸心却不似司寇这般淡定,良久,她试探着问道:“王妃上午时候在想什么?” 司寇骤然顿住手上的动作,正色道:“在想那些刺杀我们的人。” “芸心觉得前几日接二连三发生的刺杀事件并不寻常。”想起那些有组织有目的的杀手,芸心的眸色不觉也沉了几分。若不是他们,如今她与王妃也不会沦落至此! 司寇垂眸,再抬眼时,目光突然变得很是凌厉,而后只听她一字一顿道:“总有一天,我会让那背后指使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芸心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那满腔的怒火与仇恨,是啊,被一再地置于死地,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还以平常心来对待。 芸心本不想再多话,可是在这山间已经住了许久,王爷迟迟寻不到王妃,心下定是着急的紧,然而这里山高水远,丛林密布,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去处,但要想从这里找人,可这是太难了。想到这,她又一次提醒道:“王妃真的不打算去找勤王陛下汇合么?” 司寇摇摇头,看着芸心淡淡地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伤也没有好,这样贸贸然地下了山出了林子,万一再碰到太子派来的刺客怎么办?你有伤在身,我不想再让你去冒险,这件事就这样吧,别说了。” 这些日子以来,芸心只道是王妃受了刺激,对谁都冷冷淡淡,甚至连不认识的陌生人都要怀疑。可她却不曾想王妃竟然观察得这么仔细,她竟然于细微处观察到自己也有伤在身。 芸心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又闭上。她知道,王妃现在虽然跟过去的性子确实不太一样了,但有一点还是没变的,她见微知著,她体贴下属,尤其是对自己,更是好的没话说。虽然她们现在身处于水深火热中,但她还是替别人考虑的比替自己多。 而现在的她不是不想相信别人,而是因为吃过亲信他人的苦头。 想起前世,不就是因为轻信他人,轻信太子,所以最后惨被人当做了棋子竟还不自知,她用尽一颗真心换来的却是一杯毒酒,她又怎能忘了这惨痛的教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此时,司寇从心底又涌出了一股怒火,想这太子三番四次地刺杀加害,怎能让人不恼! 司寇这般想着,胸中不禁恨意陡升,待她此次与王爷顺利回京城之后,定然不会再受太子的暗算,不论如何,她一定要掌握太子阴谋陷害的证据,他的斑斑劣迹终有一日将会受到南漠国百姓的议论和指责! 京城。 朝堂之上。 百官朝拜,皇上一脸威仪的端坐在龙椅上。森然目光扫视过在场一众文武大臣,算算日子,今日应是御昊天被押解回京之日,怎的朝堂之上不见他的踪影!莫非是回京途中有事耽搁? “众爱卿可有本奏?” 皇上话音一落,朝堂上一片鸦雀无声,回应他的只是众大臣纷纷低头的动作。皇上脸色不禁沉了几分,以前他不想事多的时候,这些大臣一个个的纷纷启禀上奏,如今他有意问,却无人应他。 沉默片刻,皇上便也不想再等大臣上奏,而是直接问道,“朕的御旨应该早就传到了江州了,现在已经过去有些时候了,但朕却怎么迟迟不见卓浩带着勤王回朝复命呢?” 皇上话音一落,随即便有大臣出来附和,“回皇上,江州回京城路途遥远,兴许是路上有什么事给耽搁了罢!既然已经将此时交给卓大人,皇上也无须担心,毕竟卓大人的能力我等是有目共睹的!” 皇上眸子深沉,显然这位大臣所言并不是他想听到的,但他说的也确实不无道理,许是自己太心急了些,这才觉得卓浩去江州已经有好些时日,想起勤王,皇上心里总是有那么几分想不透,太子的性格虽然乖戾了些,但心机并不特别深,他完全看的透,猜得到他的心思和想法,反倒是平时看起来低调平和的勤王有时候眸子里的深沉竟连他这个父亲也猜不透其中深意。 人总是对于猜不透看不懂的心存疑虑,然而勤王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于亲生儿子都要这般的猜忌是否也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了! 念着,皇上不禁瞥了一眼堂下的太子,一身华贵朝服的他英姿勃发,眉宇间的抱负与傲然从不遮遮掩掩,与沉稳低调的勤王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对比!纵观朝堂之上,能与太子争得一片秋色的也只有勤王御昊天了! 自从江州之事后,朝中似乎一下少了许多繁杂事务,稍得空闲的皇上竟还有些不习惯,许是早已腻味了后宫之中千篇一律的日子,此时,他竟忽得想见御昊天。 心里正念着,忽听闻堂外有宫人报! “宫外何人!”皇上抬眼,只见一个宫人打扮的男人匆匆走了进来,行礼道,“回皇上,前些日子您派去江州宣旨的其中一个差人在殿外求见圣驾!说有要事禀告!” 皇上一听是派去江州宣旨的差人,顿时来了兴致,当即朗声道,“快宣!”他正念着御昊天的事,却没想此刻便有人来报。 须臾,一个身着宫内侍卫服的年轻男人缓缓走向殿内,众大臣纷纷侧目望去,只见年轻男人手上的巨型长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卑职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 “平身,你手里拿的是何物件?”皇上亦是注意到他手中所拿之物,当即便问了起来。 侍卫缓缓起了身,将手中长轴徐徐摊开,字体各异的一副万人请愿书顿时呈现在众人眼前,这……这万民请愿书他们只在南漠国律法之中听过,但现实里却从未见过,如今这个侍卫手中却分明拿着传说中的万民请愿书! 堂上大臣无不纷纷侧目,投去震惊的目光!皇上与太子心中亦是一颤,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这份万民请愿书十九八九是有关于昊天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转机 须臾,皇上悄然掩去眼底的一抹讶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呈上来给朕!” 万名请愿书在南漠国的国律上一直如传说般存在,皇上也只是知道万民请愿书,却从未亲眼看到过,如今他竟亲眼目睹了这万民请愿书,而这万民请愿书更是为自己儿子所写! 皇上端量着手中的万民书请愿书上形形色色的字体与名字,字体虽大多并不工整,甚至歪歪扭扭,但这一万个名字却代表着一万颗百姓的心,一时间,皇上心中五味杂陈。 他自知自己内心一向偏爱太子多一些,刻意疏离御昊天多一些,但不论怎么说,他御昊天始终是他的儿子。 如今看来,也许是他自己心里的天平确实太过了,当初也只是听了御史的片面之词,便就草草断定御昊天在江州赈灾期间独断专横,野心毕露!心念至此,又垂眸看了看这万民请愿书,不禁觉得自己对御昊天未免太苛责了些!是以,心中不由得隐隐生出一丝愧疚来! “想不到勤王在江州赈灾期间能如此得民心,看来京城坊间传言以及御史的话都未必是真,当朕看到这万民请愿书时,心里觉得愧疚哇!”堂下众臣见皇上看了那万民请愿书后对勤王的态度大有改变,也都纷纷应和起来。 太子瞧在眼里,暗暗记在了心上。而司修友则替御昊天感到庆幸,此次他讨好两边的事并未暴露,且就目前看来,御昊天如此得民心,待得回到京城时候他在朝中的地位定能有一定的提升。 皇上合上手中万民请愿书,忽的话锋一转,问起了御昊天的情况,“为何只见这万民请愿书,不见勤王本人还有派去江州宣旨的卓浩!” 差人颔首,朗声答道,“回皇上,王爷与卓大人还在回京城的途中,需晚些时候才到京城。” 临行前,御昊天与卓浩特意嘱咐他,若是皇上问起他们的情况,他只需告诉皇上他们还在回京城的途中,晚些才能回到京城,至于他们三番两次遭遇杀手偷袭的事,决计不能跟皇上提起任何,差人心中虽不太理解为何一定要这样做,但卓浩的话他不敢不听! 太子听闻,哼笑一声道,“不会是勤王与卓大人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 差人一惊,“回太子,并无,王爷道江州受灾百姓终得解救,回京途中也得以放宽心,故而打算阅一路风景,回到京城时也好向皇上回禀一路的所见所闻!”语罢,差人偷偷呼了一口气,幸好勤王想的周到,想到太子会有此一问,事先告知他如何回答,否则他若是说错了一句话,恐怕后果可就严重了。 太子目光一冷,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上抢先了话,“原是如此,也亏得勤王有这么一番心思!勤王奉旨去江州赈灾,似乎并不像是传闻中那般专横残虐,想来,朕是有些冤枉他了!” 皇上话音一落,众臣中一个身影立时站了出来,只见他身子直挺,神采盎然,一脸的正色之气,此人便是之前弹劾派去江州查探御昊天御史的孙正,此时他拱一拱手道, “皇上既是认为流言不实,勤王是被冤枉的,若不查个清楚明白,恐怕江州上万百姓心有不服,是以臣斗胆请皇上重新彻查此时,将真相公诸于世,公道自在人心,也好还勤王一个清白!” “嗯……”皇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孙爱卿说的极是,不如此时就叫给你来查吧,朕给你七天的时间,你须给朕还原了整件事情的真相!该处罚的人决不能姑息,该奖励的人也决不能薄待!” “臣谨遵皇上圣意!”孙正正气凛然,目光执着而坚定的直视着正前方,并未察觉到左侧向他投来的一束冷厉的眸光! 当晚,月朗星稀,夜深时候,城中上下弥漫着稀薄的苍青色雾气,雾气袅袅,如一缕薄纱将京城笼罩在一片苍青色之下。 太子府中的长廊上,有一抹身影匆匆掠过,须臾,清而脆的敲门声响起,声音不大,却仍惊得黄叶凋零的树枝上的不知名鸟儿扑棱着翅膀四散而飞! 随后门被推开,屋内烛火盈盈,映出门后一张俊逸如玉的面容。 “不知太子找属下来有何事?”来人见到太子后,立时恭敬道。 太子脸色明显一沉,冷声道,“进来!” 此时的太子府内,一片静寂,沁凉的秋风透过门窗缝隙穿进屋内,来人浑身一冷,却在抬眼看到太子阴沉着的脸色时,身子骤然一颤。 今日下午时候,太子匆匆派人告知他午夜时候前来太子府找他,传话的人并未告知他太子找他究竟是何事! 但看此刻太子沉郁的脸色,恐怕今晚找他可不是什么好事,想起太子前些时候因为下人犯了一点点错,便将那下人杖责致死,且不准任何人接济他家中老小,太子的性格暴戾,他们这些为太子卖命的人再清楚不过,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 此前他接到太子的命令,要将御昊天在回江州的路上解决掉,御昊天一直是太子心头的刺,如今太子决心要将这根刺连根拔除,如此敏感时期,难不成太子找他正是因为这事? 心中正腹诽着,太子忽的开口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万民请愿书会送到皇上手中么?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能解决掉他!当初你给本太子的承诺难道都忘了么?!”太子声音一句高过一句,声色冷然,语气中难掩怒气。 “太子息怒,那勤王身边有侍卫,况且那卓浩还在一旁,所以这才没能得手!”来人见太子盛怒,忙解释着,御昊天身边的侍卫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况且他身边有一个丫头,功夫也不差劲,而在他们第一次刺杀未果后,御昊天一行人便放弃了走快捷的官道,而是选择从热闹的城镇中穿心,闹市街区,纵然他们是为太子做事的人,但对于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能无所顾忌,也许正是因为这个顾忌,所以才屡屡失败。 太子闻言,倏地瞪大了眸子,森寒如冰的目光似要将来人一寸寸吞噬,使得来人蓦地一阵胆寒。 “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已经派人重新彻查勤王在江州草菅人命一事,若查得他并未在江州做出越矩之事,相反更得民心得到万民请愿书,那他回京城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甚至对我们的威胁要更甚从前!” 若太子在朝中的地位受到威胁,那整个南漠国都将动摇,自然他也失去了太子这座靠山,想着,来人低下眉头,神色肃然,“太子的意思是?” 太子扬眉,目光骤冷,抽动着嘴角,一字一句道,“七天之内,本太子要勤王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否则……”太子忽的顿住,望住来人的眸子竟惹上了几抹笑意,只是这笑容却只叫人心底一片彻寒。 他道,“杀不了他,本太子就用你和你的所有手下拿命来抵!” 次日,某小镇上。 御昊天与卓浩派人搜寻司寇与芸心的事情毫无紧张,众人始终遍寻不见,似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司寇与芸心两个大活人好似从人家蒸发了一般。 “王爷,您吃些东西吧!王妃回来了知道凉儿没照顾好您,肯定很心疼!”凉儿黯然地垂下双眸,将手中饭食放在御昊天的面前,心中蓦然涌出几分酸涩。王妃与芸心还未有任何消息,而御昊天不过数日,形神便就消瘦了不少,凉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此时御昊天正执笔描画着什么,听见凉儿的话也并无停下手中的笔,笔尖轻触,一笔一划勾勒出心念人儿的模样。 半晌,凉儿仍站在原地,御昊天见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才道,“放着吧,本王饿了自然会吃!” 凉儿抬眸望了眼神色淡然的御昊天,怎么会呢?他总是这般说着,但每次她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那些饭食他分毫未动,长此下去,再强壮的身体怕也受不了。 “王爷……”凉儿嗫嚅着开口,“您胳膊上的伤刚愈合,多少吃点吧,若是连您也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怎么有气力去找王妃呢?” 凉儿话音未落,御昊天手中的笔杆骤然顿住,不经意的抬眼瞟了眼凉儿,却见她脸上已有眼泪滑出。 御昊天回眸,默默凝视着笔尖下浅笑嫣然的伊人,片刻,淡声道,“她的心思本王岂会不知,你去吧!” 王爷这般,想必是将方才她的话听在了心里,凉儿抬眸,视线缓缓落在御昊天面前的洁白宣纸上,一张绝色容颜跃然于上,而那倾城芳华的浅笑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凉儿看着,内心一片惶然此时又掺杂着几分期许,向御昊天欠身行礼后,蓦然转身向房间外走去,心中只道,王妃,你快些回来吧! 凉儿刚出雅间门,便迎面撞上匆匆而来的卓浩。当他看到从房间出来的凉儿时,便低声道,“王爷吃了么?” 凉儿摇摇头,“兴许一会儿会吃些!” 卓浩隔着房门望了眼屋内,眸色复杂,口中喃喃道,“迟迟没有王妃的下落,一直就这么苦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恩?方才卓大人说什么?”凉儿愣神,下意识问道。 “没事,你去忙吧,我去找王爷谈谈!”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转机2 司寇失踪一事,御昊天并未向外界透露一丝消息。甚至就连去京城呈送万民请愿书的差人也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御昊天他们得真实情况。 卓浩先前并不理解,以为不过巴掌大的小镇上,要想找到司寇与芸心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众人遍寻无果,时间越久,卓浩的心越发的隐有不安。 纵观南漠国上下,敢针对勤王下手的人少之又少,而不论对方处于什么心理,又是何人,一旦被牵涉其中,到时抽身便不是一件易事了。 卓浩思来想去,最终打定了主意,他不能陪着御昊天在这个小镇上待得太久,以免自己被牵扯的太深,更因为失踪是的勤王妃,所以他要想办法说服御昊天向皇上禀告此时,借助官府与民众的力量找到司寇和芸心。 念着,卓浩伸手推开了御昊天雅间的门,房门一开,卓浩抬眼便见御昊天垂目凝神注视着什么,一袭白衣的他,风姿卓绝,却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卓浩不知怎的就愣住了。 直到御昊天清润如玉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卓大人找本王何事!” 卓浩猛地回神,又向前走了几步,在御昊天跟前站定。随后开口道,“今日一早,下官算了算日子,上京送万民请愿书的差人应是已经见到了皇上,皇上看了那万民请愿书后,想必对王爷您也有了改观,并知道先前您是被人故意冤枉,如此,王爷是否考虑将王妃失踪一事禀告皇上,这样,官府与民众一齐出动,定然能快速寻到王妃的踪迹,总比……” “够了!”卓浩话还没说完,御昊天便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不过一个小小城镇,难道还怕找不出一个人来么?勤王妃失踪是何等的大事,若是消息传到京城,只怕人不但没找到,反而引得南漠国百姓人心恐慌!” 说着,御昊天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之前给皇上送万民请愿书的差人临走前,他就一再的嘱咐千万不能将勤王妃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哪怕是面对皇上或者是太子也不能如实而言。但卓浩可倒好,竟想着要上报朝廷,御昊天抬头望住卓浩,脸色冰冷叫人心生暗寒,眸光犀利,似要将卓浩从里到外看的清清楚楚,面对御昊天如此锐利的眼眸,他蓦地一阵心虚,似乎他的那些小心思早已被御昊天窥得一清二楚,而他还在强言狡辩。 良久,御昊天方才收回视线,卓浩忙解释道,“下官只是觉得,这都过去好些时候了,也没有找到关于王妃与芸心姑娘的蛛丝马迹,生怕这时间越久,王妃与芸心不就多一分危险么?王爷的担忧下官也有想过,只是,眼下找到王妃和芸心姑娘才是重中之重啊!” “其他你不用管,本王自有安排,你只要继续在这镇上周围巡查便是,尤其要多打听打听当日是否有村民看到两个年轻女子,或者碰见过什么奇怪的事!人目众多,不怕得不到一点讯息!” 卓浩抿抿唇,将腹中还未来得及说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转言道,“下官明白,也一定会按照王爷的意思去做。王爷的药没了,下官一早便命人又抓了几服药,王爷记得服用才是!” “不用了,本王的伤已经痊愈了,还喝那么多药做什么!倒是你这几日,一定要让他们好吃好喝,寻找王妃的同时也一定要给本王提高警觉,那些杀手应都是一些死士,那种人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你且派人照看好莫公子与凉儿,万不能出差错,知否?”御昊天一面说,一面放下手中之笔,满意地端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 卓浩当即应声道,“下官明白。”而当他眼睛看向御昊天手中之物时,眸光一紧,“下官这就再派人去寻王妃的下落!” 天色阴阴沉沉,抬头便可见灰色的云彩近在咫尺,秋日的风越发的凉了,凉儿在客栈等待司寇与芸心的消息等的心烦意乱,坐立难安。便一个人来到了街上,然而即便身在外,心情仍然失落,心情低落的她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她自小便就跟着司寇,一直到她出阁成了勤王妃,她也一直陪在身侧侍候着,她早已习惯了早起先给司寇梳妆打扮,端茶倒水,左右陪侍,她还记得之前在江州时候,她与司寇芸心三人在逛街时候的情景,不过数日,此时想想,却好似已经过去好久。 司寇与芸心突然失踪,她甚至想象着,那只是噩梦一场,梦醒了,她们仍然在一起,仍然可以一起逛街。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凉儿的心越发焦躁难安起来,若是司寇与芸心平安无事,也该是时候向他们报个平安了,即便有什么意外,那些侍卫们应当找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此时,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司寇与芸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要如何是好! 凉儿抬起头,心中一阵的闷,压抑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入目皆是灰暗之色,她忽的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正兀自伤感着,肩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凉儿诧异回眸,看到来人时不禁惊得瞪大了双眼。 “莫公子?你怎么在这里?”莫思淳一身青衣,飘逸出尘,行走在这热闹上,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观望,他的神色却温和淡然,丝毫不被外界复杂的目光所侵扰。 只是凉儿有些不解,她方才明明还见他在客栈里坐着喝茶,怎么这会儿就突然到这里了。 莫思淳上前一步,与凉儿并排而立,“见你一个人满脸愁容的跑了出来,我不放心,便跟在你后面看看。” 似乎被人说中了女儿家的心事,凉儿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是啊,王妃跟芸心还没有消息,我在客栈里坐也坐不住,索性出来走走,兴许还能打听出一点她们的消息呢!” 话虽如此,凉儿眼里仍是无限怅然,那些侍卫们整日整夜的寻找,也未有半点消息,她又怎么能找得到呢! 不过莫思淳方才的行为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一直以为莫思淳性子极冷,一双眸子看似清澈平和,但眼底却始终深藏着落寞与冰冷。实在不像是会主动替别人着想的人。 两个人在街市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莫思淳仍然沉默寡言,凉儿沉浸在自己的一片伤感里,恍惚失神。 “不知芸心姑娘与你和王妃相识多久了?”莫思淳忽的开口问道。凉儿并未多想,随口便答,“一两个月吧,是我们去江州的路上遇上的!莫公子何此一问?”凉儿答着,目光悠远的望着前方。 莫思淳紧抿这唇半晌不语,眼眸里的神色复杂好似夹杂着几分纠结。凉儿许久不见莫思淳说话,便疑惑得转眸望住他。 视线相触的一刹那,凉儿忽的又想起方才莫思淳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面色微变道,“难道你是在怀疑芸心么?” 凉儿紧盯着莫思淳的眼睛里闪着不可思议之色,是,芸心是与她们相识不久,但芸心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王妃的事来!那时候王爷也是怀疑芸心,但王爷几番调查后发现,芸心根本不是什么身份特殊的人,她只是一个普通农户家里的女儿,而后王爷不但消除了对芸心的顾虑,更还将重要的事交给芸心去做,芸心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做出对不起王妃的事情! 凉儿越想越激动,瞪大了的眸子里是越发的坚信,莫思淳见她反应这般激烈,蓦地目光一软,浅笑道,“王妃失踪,许是大家神经绷得太紧,压力太大,我自然也是相信芸心姑娘的!” “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做出对王妃不利的事,但芸心绝对不会!”凉儿说话时候,特意咬重了‘任何人’这三字,饶是莫思淳是个再笨的人也能听到出她话中有话。 若论起相识时间长短来看,似乎他要比芸心来到他们身边更远呢,更何况,他一向少言,对于自己的从前只言未提过。所以即便是要怀疑有内线混在他们中间,首先要怀疑的就是他莫思淳吧! 莫思淳看见凉儿眼眸毫不掩饰的怀疑后,立时忍俊不禁,“如此看来,你与王妃都跟芸心姑娘相处的很好呢!” 凉儿听罢,不假思索的答道,“那是自然,所以别想有人想从中挑拨离间,我是不会听信别人乱嚼舌根的话的!” 亏得芸心还对莫思淳那般悉心照料,那般上心,到头来出了事,他却怀疑起了她!若是芸心知道,心里不知该有多难受! 念着,方才莫思淳给凉儿的好印象不觉间又少了几分,这个莫思淳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跟着她出来,自己还是不要跟他来往太近的好! 莫思淳见凉儿气嘟嘟兀自加快脚步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芸心会武功且跟随王妃不久,再加上她性格冷然,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样的一个人借机混进御昊天的队伍里,再伺机而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况且此时他也只是理性的在想事情,却千算万算没算到凉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能说聪慧如他,对女人的了解却是少之又少呵!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险象环生 山下,老婆婆家中。 这些时日的静心休养,加上老婆婆特意给司寇寻来的草药,司寇肩上的伤已经基痊愈,肩膀渐渐地可以进行简单的活动了,再过两日,便可拆卸掉纱布,活动自如了。 这日,清晨,芸心早早起了床,待得司寇醒来之际,她已经备好了汤药以及仨人早上的饭食。芸心正给司寇上着药,却见老婆婆笑着走了进来。 “芸心姑娘可真勤快,连我这个老太婆子都佩服的紧哟!”芸心听到陈婆的夸奖,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无作答。 陈婆也不多想,三两步走了过来,收拾起司寇与芸心二人的脏衣服,陈婆刚一着手翻找,芸心登的站起身来,“不用麻烦您了,我一会儿自己来就好!” 陈婆明显一愣,刚拿起一件衣服的手也顿时停在半空,“芸心姑娘这是……”此时,芸心才发觉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激烈,便又缓了缓脸色,解释道,“这些日子我们已经太麻烦您了,这些活计就让我来做吧,一会儿我连同您的衣物也一并洗了去!” 芸心说罢,暗暗舒了口气,还好自己反应快,否则陈婆知道了事情的真实原因一定很受伤,回头看了看司寇,司寇表情淡然,看向陈婆的眼神里,也并无过多情愫。 陈婆听了芸心的话,顿时喜上眉梢,她只以为芸心是体谅她劳累,她无孩子,一生孤苦,如今突然来了两个年轻女娃,她竟觉得她们就像是她的女儿一样,此时她们能体谅她,她心里不知有多欣慰。 “芸心姑娘有心了,呵呵,那我就还去山上转转,看能不能找点蘑菇人参之类的给你们俩补补身子!” 芸心点头,微笑道,“谢谢婆婆!” 而后陈婆笑呵呵地离开了,芸心又坐下来继续为司寇上药,只见她肩上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芸心却不敢掉以轻心,仍然小心翼翼的替司寇清理着伤口。 司寇低眉望着专心替她上药的芸心,忽的开口道,“芸心,你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么?”明明是好心的邻居给她们送来饺子吃,她却怀疑其中有诈,明明陈婆好心收留了她们,让她们有幸逃过一劫,然而这么久了,她对陈婆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下来,她心里的戒备不知不觉间加固了许多,异常谨慎的样子应该也很不近人情吧! 芸心摇头否认,“芸心可以理解王妃的心境,您并没有错,即便是有错,芸心也愿意死心塌地跟着王妃,为王妃做任何事!” 当初她刚失去家人,一个人流落在外,见到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看重她的武功,有的人看她是个女儿家,有的人则纯属逗逗她,本就少言沉默的她对外人变得更加冷漠起来,直到她实在没有气力,昏倒在路边,被善良的王妃所救,她之所以对王妃如此的死心塌地,更是因为她的善良与坚强。 司寇闻言,心中一恸,“恩……遇上你,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前一世,她只有凉儿,一个人孤军奋斗,连个知心贴心的人都没有,她总是那么孤独,家人,相公,不过都是在利用她。但这一世不一样,她看透了太多人,也庆幸身边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王妃莫要这么说,如果没有王妃,就没有现在的凉儿!” 司寇苦笑,“也只有你这么理解我了。只是咱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芸心一面包扎着纱布,一面柔声道,“快了,再过几日,芸心就想办法带王妃离开这里!”芸心的眼神坚定而认真,司寇不语,只是目光悠远的望着窗自外头,似有点点期许,似有丝丝落寞。 由于临靠着山下,这里尝尝有风,风声低吼盘旋着吹进院子里,是的院子里铺落上一层厚厚的黄叶。 黄叶飘零,似有无限悲伤,司寇常常望着一院的落叶发怔,衣衫飞扬,发丝轻舞,心中思绪万千挥斩不断。 七日时光一闪而过,今日便是孙正与皇上的约定之期。 太阳初升,满朝大臣形色匆匆赶去朝堂上朝,孙正走在人群中间,却神情淡定的很,与其他神色匆忙的大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当他悠悠抬步踏上上一层台阶时,忽的有人从背后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还未来得及回头,便听有人道, “孙大人辛苦了,听闻孙大人最近马不停蹄的来往于江州与京城,不知实情调查的怎么样啊?”那人的语气随意,像是不经意间问起。 说话间,他已与孙正并肩而走,孙正偏过头,这个人素来与他来往,朝中之事也甚少有牵连,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在朝上照过面,但有一点,孙正却可以断定无疑,此人是为太子做事,此时来问他这事,多半也是太子授意又或是他想讨好太子,刻意来问。 念着,孙正心中不禁冷哼,双手交叉叠在身后,想了一会儿,冷冷道,“结果如何,一会儿堂上皇上自会下定论!大人着急什么!” 孙正语气冷淡,说罢便兀自加快了脚下步子向朝堂上走去,那人却似乎并不在意,忙跟上了孙正的步子,满脸堆笑道,“你我都是同朝为官,为皇上做事,理应团结一心不是,况且孙大人现在手上有皇上交予的重任,下官只是问问,看大人有没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去完成!” 孙正冷笑一声,听罢他的话面上立时浮现出几分鄙夷之色,像他这种攀炎附势之人,时时都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朝堂之上也正因为出了太多这种自私自利的官,才使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更有甚者,致使南漠国个别地方灾难无穷,实在可恶。 孙正一向最是痛恨这种假意虚伪之人,是以便不答话,迈开大步,远离了身边小人。 那人见孙正态度如此傲慢,当即啐了一口,狠狠的看着孙正渐行渐远的直挺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齐齐朝拜,声势浩大。 皇上一袭金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仪态威严。众人行过礼后,孙正第一个站了出来,皇上浓眉微挑,“孙爱卿可是查清了勤王在江州一事?” 自从那日命孙正去重新彻查御昊天在江州独断专横一事后,便未再见过孙正出现在朝堂之上,此时,他既已出现在朝堂之上,想必事情定然已经查清,不过算算日子,今日也是第七日了,若再无结果,恐怕他孙正就是欺君了。 孙正闻言,正了正身子,向皇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后,缓声道,“皇上吩咐臣重新彻查勤王在江州赈灾期间的所作所为,并定于七日之限,臣不敢怠慢,终于在一番奔波之后,有所收获!” “孙爱卿辛苦了,听闻孙爱卿亲自去了江州,不知那江州受灾百姓现在可是安好?”皇上倒是并不急着知道御昊天在江州的情况,反而先问起了江州之前受水涝灾害的灾民们。 “回皇上,臣这几日走访了许多受灾的百姓,他们都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有家住,有饭吃,有活干。但有趣的是,他们初见臣时并不太愿意配合臣的调查,但当臣说明此次是受了皇上之命重新彻查勤王在江州一事,他们便纷纷涌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向臣说着他们的遭遇。” “哦?”皇上眉峰一挑,疑惑道,“孙爱卿可知这是为何?” 孙正听罢,再一行礼,“随后臣就坐下里,细听他们讲故事,到最后发现他们说的全部都是对勤王的感激之言,一连几日,臣在江州城的所见所闻,也令臣十分感动!这是臣搜集而来的江州百姓自发写就的故事,都是他们亲身经历的故事,臣临走前,他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臣亲手交于皇上过目!” 孙正说着,从长袖里,拿出厚厚一卷宣纸来,笔墨浓重,却叫人动容。 朝堂众人见孙正此举,不由得侧目而望,这一次虽不如之前万民请愿书带给他们的震撼大,但也着实足够他们侧目相看了。 心下不仅暗暗猜测,这勤王在江州赈灾期间,看来是收获了一众民心啊,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把自己国家的百姓时刻放在心里的君王才是好君王,勤王能有这番心思,悟性甚高。 然而,却也有一些大臣在心里暗忖着,这勤王平时名不见经传,却不想是这般工于心计之人,与太子相比起来,他似乎更富于计谋,天子之道,他似乎已经有所领悟,而他与太子也向来是朝中最惹眼的两位皇子,如今虽是定了太子之位,但没到登上皇位那一刻,谁也不敢断言,这太子一定就是下一任天子。而此时,若勤王这边形势大好,他们要不要考虑改投勤王呢? 先前被派去江州的御史此时不禁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这个孙正调查归调查,若是将他去往江州之事再旧事重提他可就麻烦了,即便是他不主动提,也难保皇上不会想起来,毕竟他一旦有法子证明勤王并未在江州独断专行,杀害无辜,那他之前上奏的话岂不是成了欺瞒君上了么?皇上一旦认真追究起来,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险象环生2 念着,那御史心中不禁打起了鼓!下意识看了看朝堂上挺直而立的太子,只见他神色并无多大波澜,反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御史不禁又开始纳闷,这次御昊天不但没有在江州赈灾期间做出越矩之事,反而将赈灾任务完成的相当出色,替皇上收拢了江州百姓的民心,皇上定然心情大好,说不定会奖赏勤王也未可知,但以太子的性格,这是他极不愿意看到的事,若放在往常,他恐怕早已忍不住变了脸色,御史正想着太子为何这般淡定时,皇上已经亲眼过目了孙正呈上来的物证。 良久,皇上默默合上了手中册子,叹息道,“看来朕真是冤枉了勤王了,他尽心尽力替朕解忧,朕反而误听传言而对他产生误解,实在不该啊!” “皇上不必自责,好在现已察明真相,江州百姓知道勤王不再受冤,便可知皇上圣明!”孙正垂头恭敬道。 “是啊,朕现在想想当初那些流言,明显的就是在污蔑勤王,想勤王在京城时候,处事稳重,又安分守己,从来不会做出不该做之事,朕怎么就相信了那些传言了呢?对了,当初是谁上奏说勤王在江州独断专横,草菅人命的?” 皇上此话一出,堂上众人立时一片噤声,纷纷保持着沉默。片刻,还未见有人站出来,皇上面色瞬时有些阴沉起来,再次厉声道,“是何人向朕上奏的!” “回……回皇上,是……臣……”皇上话音一落,原是鸦雀无声的朝堂上忽的响起一个颤抖的声音,随后便有一个身影从众人中站了出来。 皇上闻声循去,犹豫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你是那个被派去江州调查勤王一事的御史吧!”皇上的语气并不凌厉,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然而听在御史耳中,却是吓的浑身一颤。 “回皇上,正是臣!”御史说话时候将身子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逃过皇上的视线。“那你又为何说勤王在江州赈灾期间独断专横,滥杀无辜呢!”皇上想起对先前对御昊天的误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是以此时的口气比方才严厉许多。 面对皇上的厉声问责,御史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竟开始呜呜咽咽起来,太子瞥了一眼有失仪态的御史,心里暗骂一声,随即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勤王在江州赈灾期间,安置了众多灾民,且想法子为他们重建了屋舍,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当江州百姓几度陷入困境之时,勤王为何不向皇上申请援助,而是擅作主张关了李知府,杀了张知县,并抄了他们的家产,其行为有悖于南漠国国律,但凡官员之生死定要经过皇上亲自批准,方可处罚,再有,勤王无故杀害江州十几名大户人家,这难道不是滥杀无辜么?儿臣猜想父皇的本意绝不是要杀害那些无故的大户,勤王不但杀了朝廷官员,更是屠杀江州无辜百姓,儿臣以为,他违背了父皇的意愿,理应受罚!”太子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并未让皇上的脸色由阴转晴,相反的,听了太子这一番话后,皇上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孙正听了太子的这番言辞,更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太子此话,臣并不认同,李知府与那张知县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且行为甚是恶劣,在江州大灾面前,他们只顾自己吃喝玩乐,奢靡享受,置万千百姓于水火而不顾,这种人杀了便是替民除害!而那些江州大户们,臣此去江州特意调查了相关缘由,原是那些人刻意屯粮,以致江州城出现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的情况,此种做法严重扰乱市场秩序,且在勤王等众人一再劝说下仍不答应向灾民伸手援助,又当江州灾民危难时刻,勤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望皇上明鉴!” 孙正话说到一半,太子便已脸色铁青,眼神凶狠似乎恨不得将孙正活剥生吞,他话音一落,太子便立时接下了话,“皇上虽远在京城,却时刻心系灾民,为何他勤王不上报朝廷请求援助,非要滥杀无辜百姓么?” “太子此言差矣,当时勤王即便是写奏折上报朝廷,勤王能等,那些灾民能等么?眼见赈灾粮食已经所剩无几,难道要万千灾民苦苦等着朝廷的赈灾粮食运去江州么?事况紧急,应当特殊处理,同样是南漠国国律上的其中一条!”孙正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太子已经震怒的眸子,一字一句正色道。 “你……”太子气急,正要反声辩驳,却被皇上不耐烦地打断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争了!孙爱卿说的对,若真要等朝廷拨赈灾粮食送到江州,那些百姓早就饿死了,勤王临危不乱,当机立断,很好的解决了当时的困境,这一点,太子应该向勤王学习才是!” “父皇!儿臣……” “好了!”皇上又一次打断了太子未说完的话,明显的已经不耐烦了,“若无其他事,便散朝吧!太子跟朕到御花园一趟!” 太子无奈,只得行礼应下。 御花园,凉亭之中。 下了朝堂的皇上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父亲的慈爱,太子仍在因为朝堂上之事心情阴郁,自己儿子的脾性皇上这个做父亲最是清楚不过。因而,他特意命人摆了一副棋,下棋能让人心性沉淀下来,太子的性格太过乖张暴戾,又有些好大喜功,若能静下心来下下棋,对磨练他的性子定然是有好处的。 皇上召唤太子来此,并未多言其他,似乎一心全在这盘棋局之中,时而微笑,时而愁眉深锁。 太子此时哪里有这般兴致下棋,不多时,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父皇,您唤儿臣来只是让儿臣陪您来下棋的么?” 皇上闻言,头也不抬的道,“与勤王比起来,你太过浮躁,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懂朕的心思么?”皇上的原意是希望太子能静下心来,故而才安排与他下棋,只是心中有气的太子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只听得皇上言他不如勤王,当即便辨道,“儿臣自问学识武艺都比不那勤王差,父皇一向喜欢儿臣雷厉风行,如今却又说儿臣浮躁,那勤王哪里好?常常一副深思的模样,实则就是心里犹犹豫豫,为何父皇还要让儿臣向他学习!” 今日朝堂之上,太子当着他与众臣的面公然与孙正争执起来,皇上本没有很生气,如今勤王甚得江州百姓民心,如果再因此而受罚,于情于理都难以服众,太子提出处罚他便要罚,难免朝堂上众臣以及百姓们说皇上太过偏向太子,甚至黑白不分,是以,他才将太子唤到御花园里,二人敞开了心思聊,却不想太子仍然这般执迷不悟。 方才又听太子那般说,脸色渐渐不悦,放下手中黑玉棋子,凛声道,“你的心胸何以如此狭小?单说勤王他能做到让上万百姓心甘情愿替他上奏万民请愿书,你能做到么!” 太子心中愤懑,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做不到,“但是父皇,他毕竟……” “好了!”皇上摇头打断太子的话,深邃的眸子望住一脸愤愤不平的太子,语重心长地道,“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要给自己找诸多借口,能成大事者,皆因他们能虚心学习,南漠国何以这么些年长立于世?不就是因为咱们的祖上懂得取人之长的道理,你是要做皇帝的人,做皇帝最需要的是人才,身边留得住人才你方能运筹帷幄,紧握手中之权!父皇知你心中不服,是以才会许你到这后花园与朕下下棋,静静心!你可懂父皇的苦心哟!” 皇上一直对太子寄予厚望,从小到大他最疼爱的孩子便是太子,如今见他这般不成熟,无语中甚多期许,甚多无奈。 太子紧合着唇,眸子里的几分怒气渐渐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懊悔与深沉。默了片刻后,才缓声道,“父皇说的是,是儿臣反应过激,太希望在父皇面前表现,父皇还会再生儿臣的气么?”再开口,太子赫然已无方才愤懑的语气,兴许是皇上的苦口婆心才使得他的态度有如此转变。 他这句话似乎对皇上来说很是受用,方才还阴云密布的脸上,此时眼角处悄然跃上浅淡笑意,“你知道父皇的用心便好!你知父皇一向最疼你,对你严厉也是希望你能变得更加优秀,更加强大起来!” 太子乖巧地点点头,“嗯,父皇的话儿臣一定谨记在心,再不犯相同的错!心胸狭窄尚可努力改变,若是父皇对儿臣失望了,那儿臣心里一定难过死了!”说罢,太子神殇的垂下眼帘。 皇上忽的朗声一笑,“皇儿这话就太重了,你知错就改,仍然是父皇最喜爱的皇儿!”见他这般模样,皇上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欣慰,太子本性不坏,如今知错能改,在他面前仍能保持初真,想来以后做了皇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嗯。”太子应着,便又拿起手边白玉棋子,专心下棋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疯狂的死士 尽管已是初秋,御花园中仍有各色植物环翠竹绕,一股清风穿庭而过,阵阵柔软花香窜入鼻息,几盘棋下来,太子与皇上胜负各半,儿子下棋能赢过他这个当爹的,他心里自是高兴的很,而太子见皇上心情大好,心下不禁豁然许多,不论怎样,父皇还是最疼他的,即便是他犯了错他,他也不会过多怪责于他,既然如此,他何不好好利用他的这些优势呢? “好好!”皇上眉梢尽是喜色,太子一招棋下的精妙处,不禁连声道好,“皇儿的棋艺果真有进步,若是平日为人处世也能像你的棋艺这般稳中进取,那日后能力不可估量啊!甚好,甚好!哈哈!” 太子得意的勾起唇角,似乎对于这样的夸赞早已习以为常,然见皇上这般悦色,仍是一副谦虚模样道,“儿臣棋艺再好也比不得父皇运筹帷幄,儿臣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还要多向父皇学习呢!” “好,皇儿这么懂事,朕心甚慰啊,前些时候有地方进贡了一颗稀世少有的夜明珠,你拿去使吧!”皇上眉梢笑意未减,慷慨地道。 “谢父皇!”太子心中一喜,当即从座椅上站起,向皇上行了个大礼,恭敬道。 清风阵阵,秋日里的凋残花落在太子眼里却像是春暖花开。并不只是因为皇上赏赐他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更是因为通过今日之事,他忽然明白一件事来。 悠悠哉的回到太子府中,府中小厮见他这般满面红光,便知太子定有高兴之事,而在太子府做下人的丫鬟和小厮们都知道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若是那个丫鬟小厮有事求于太子了,便会挑在太子高兴时候说,因为心情大好时候的太子异常慷慨。 “太子殿下面带红光,最近定是喜气连连,奴才也想沾沾太子殿下您的喜气!”太子前脚一踏进府中不,便有小厮迅速地凑了过来,讨好似的笑道。 太子好爽的大掌一挥,朗声道,“你这是又想回家探望你的老母亲了吧!本殿下准了,你只管好好陪你老母亲,下月再来便是,这个月工钱照给!” 小厮一听,当即大喜,“谢太子,太子殿下如此体恤奴才们,将来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君王!” 小厮这句恭维的话正中太子下怀,太子听罢当即朗声笑了起来。“房间美人可给本太子准备好了?” “早就给太子备好了,这不奴才就是特意等太子您回来的呐!” 太子除了对权欲特别崇尚之外,亦是极其喜好美色,南漠国尊贵无比的太子身份,再加上太子长得一表人才,出尘俊逸,是万千少女心目中的翩翩佳公子,不知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想要嫁给太子,然而太子生性风流,即便是再美再倾城的人儿也留不住他许久。 然而也或许正是这种邪魅气息才使得有更多女子趋之若鹜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雕花梨木门内,淡紫色纱幔摇曳生姿,珠翠流光,幔帐内若隐若现的风情勾得人心生醉,太子神色陶醉地狠狠嗅着自幔帐里散发出来的浓浓胭脂味,一颗心瞬时如碧波荡漾。 年轻男女挑逗嬉闹,尽情释放着最原始的渴望,珠帘沙曼遮住一室旖旎春光。 激情褪去,太子心满意足地紧拥着美色佳人,佳人靠在他的怀中,定定望住圆木桌上闪着幽光的夜明珠,凝神良久,佳人眨着无辜的双眼,软声道,“殿下,那颗夜明珠真好看呢!你看它发出来的光很亮却又不此言,以前妾奴见过夜明珠,但可比这个要小多了!”佳人一面感叹,一面盯着那颗夜明珠,目不转睛。 太子懒懒地斜睨了一眼那颗硕大的夜明珠,薄唇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你若是喜欢,本太子就送你了!” 他自小生在皇宫里,受尽皇上以及后宫妃子的宠爱,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这颗夜明珠虽然稀有,但他却不放在眼里,他开心,是因为皇上将这般贵重稀有的东西随随意意就赐给了他,但勤王御昊天貌似就未有过这样的待遇,如此强烈的优越感自然令他心情大好,本就不是特别看重的东西,又听到怀里的美人说喜欢,这便随口应了下来。 佳人听到太子这般慷慨,双眸立时欣喜若狂,片刻,却又忽的暗淡下来,“殿下言重了,这颗夜明珠可是皇上今日刚刚赏赐给您的,太子宠爱妾奴,愿意将夜明珠赠予妾奴,但妾奴却万万要不得,太子只当是妾奴随口说说便可!” 佳人话虽如此,然而渴盼的目光仍然舍不得离开那颗夜明珠,珠子通体莹润,仿若一颗洁净无杂质的上等白玉,浑然天成的正圆造型更是稀世少有,其绽放的光华璀璨无双,纵然是这白日里仍然透亮莹润,倘若夜里观看,只怕更叫人拍案叫奇! 太子见她这般恋恋不舍的模样,眉眼忍不住隐现浅淡的笑意,“唔,本太子府上珍奇珠宝无数,不少这一颗夜明珠!本太子赏你的尽管拿去便是!” 佳人终于将视线移到太子面上,眸子里的喜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幽怨,“妾奴知太子不在乎这夜明珠,但皇上赐予您的东西,若太子随随便便就赏给了别人,被嘴碎的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岂不是会觉得太子不重视他?” 太子一怔,她说的并无道理,皇上送的东西,即便是不值钱的物件儿他也须好好珍藏着,这才表示他对皇上的敬重,且他又怎么会忘了他的父皇从来都是喜欢被人重视! 须臾,太子爱怜的抚着佳人长发,笑道,“想不到你还能有这份见地,看来本太子疼爱你是没错了!” 佳人听了太子的夸赞,立时娇笑着将头埋在太子的颈间,阵阵酥麻感顿时涌上心头,太子坏笑着顺势翻身将一片软香柔玉压在了身下。 香风浮动,在内室间盎然流转。 司寇失踪一事,御昊天命令卓浩以及手下所有侍卫不得向外界透露分毫,然而世上又怎有密不透风的墙,不知怎的,小镇上开始渐渐起了流言,都道是悦来客栈里住着赫赫有名的勤王,而他在此逗留许久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的爱妃失踪了! 不过几日,司寇失踪的消息便不胫而走,甚至传到了京城皇上的耳中。皇上大惊,勤王与王妃均有卓浩等人一路护送,司寇怎会平白无故的就失踪了呢!朝中大臣听闻此消息亦是无不震惊!王妃失踪一事非同小可,处理不好,很可能引起朝中上下一片混乱,皇上自是深知这个道理。 于是,在他得到消息的次日,便就司寇一事在朝堂上与众臣展开讨论,而对于司寇失踪一事,太子或多或少能猜得出与他有些关联!他本想派人迅速解决了御昊天这个心头的刺,其他等事成之后再说,却不想他御昊天竟然把司寇失踪一事传到了京城皇上的耳中。 念及前几日皇上刚刚因为御昊天在江州赈灾期间一案而好生数落他一番,太子心中余气未消,但经过皇上一番苦口心婆的劝说后,他也只得隐忍着不表现出来。 故而在听到皇上说勤王的爱妃司寇失踪时候,他表现的极为淡然,与堂上众臣积极地态度形成鲜明对比,御昊天刚刚拿回了万民请愿书,在江州赈灾期间的案子顺利由黑变白,此时他是未在京城,若是人身在京城,恐怕要有许多大臣争相攀附了。 皇上锐利的目光扫视过堂下众人,“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法子?” 这……虽说他们有心讨好勤王,但勤王妃失踪一事非同小可,任谁也不敢揽下这件棘手的事,末了,堂上一片默然。 “难道诸位爱卿就没有要说的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还是我南漠国的堂堂王妃,难道南漠国的治安就这么差劲么!”见众人不语,皇上面色有些难堪起来。 司修友倒是想讨好勤王,但太子就在那儿站着,他是想帮御昊天也无法开口,虽说司寇是他的女儿,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早已是勤王府的人了,他又何必再为了勤王而损害了司府的利益呢!如今也只有盼勤王能力挽狂澜,顺利找回司寇了! 孙正皱眉,他是一介文官,而找人这种事情他根本帮不上任何。 站在堂上的太子垂目沉思良久后,却忽的改变了主意,眼下皇上应是只知道司寇失踪一事,并不知有杀手刺杀御昊天,更不知司寇失踪的真实原因,既然他派去的人三番两次还未能得手,那不如他亲自看看到底是何原因,或许自己还能来个里应外合,皇上既是已经在朝堂上将此事提出来了,那必然是要派一个人前去援助,与其将此事交给别人,不如他亲自走一趟,也顺便好将杀手刺杀屡次刺杀御昊天一事给借机压下来。 念着,便见太子向前一步,朗声道,“勤王妃无故失踪,干系重大,若不能早日解决,只怕南漠国百姓民心不稳,之前儿臣亦是对勤王有些误解,此次前去亦是希望能与勤王化解其中误会,是以儿臣请求父皇恩准儿臣前去协同勤王找回勤王妃!” 第一百六十七章 疯狂的死士2 皇上听了太子此番话后,立时龙颜大悦,“太子心念手足之情,朕心甚慰,如此,那协同勤王找寻勤王妃一事朕就交予太子去办!速去速回,今日便就启程吧!” 悦来客栈内。 御昊天一行人的身份已经被此地百姓所知,客栈老板听闻自己店里住的是当今勤王,便立时将客栈里的其他入住客人全部请走,整个客栈只为御昊天一行人留用。 悦来客栈也由原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变成了如今众人所知的有名客栈,御昊天本是拒绝的,但客栈老板仍旧固执不听劝说,御昊天最后无奈,只得在入住期间,付了所有客房的费用。 寻找司寇的事,一直毫无进展,御昊天眉宇间的忧愁也始终散不开去,连带着卓浩与侍卫们亦是愁眉深锁。 这个小镇地方也就巴掌大,他们翻来覆去找了一遍又一遍,就差将这个小镇挖地三尺了,然而久寻无果,司寇与芸心还是无半点踪迹。 近日,司寇失踪的事忽的被传遍坊间,甚至连皇上也知晓了此事,御昊天的面上更多了几分愁容,皇上一旦知道了司寇失踪的事,必然会派人过来,而皇上会派谁来,又会怎么做,御昊天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了,对司寇的担忧随着时日的推移越发的重了,原是充满希望与自信的心渐渐堕入冰窟,蚀骨的冰冷几乎要让他崩溃。 莫思淳与凉儿也加入了寻找司寇与芸心的队伍中去,卓浩不敢再有松垮之心,命令所有手下差人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司寇与芸心的消息。 一行人,均是绷紧了神经。 御昊天在客栈里坐立难安,便不顾所有人的劝阻,硬是亲自到街市村镇里寻找司寇。凉儿生怕再有人对御昊天不利,便紧跟在御昊天的身侧。 莫思淳则与卓浩等人一起分头出发寻找司寇与芸心的下落了。 “王爷,您还是回客栈里吧,您想去哪里找,凉儿去跑就是!”御昊天大踏步的向前走着,步伐之大,使得凉儿要想紧紧跟在御昊天的身后就须得一路小跑。即便如此,凉儿也不敢慢下半分,王妃已经不见了踪影,若是王爷再出点什么意外,那找到王妃的事情她还能指望谁呢! 念着,在两人又过了一条长街后,凉儿鼓起勇气对御昊天说道。御昊天听罢,似乎丝毫不为所动,脚下的步子仍旧匆匆。 “王爷……”凉儿默了片刻,便又低声开口,话还未说完,便被御昊天冷声打断,“再多嘴,你就不必跟着本王了!” 凉儿是司寇的陪嫁丫鬟,又与司寇感情甚好,是以自从凉儿到了勤王府后,许是看在司寇的份上,御昊天鲜少呵斥她,对她也不同于其他勤王府的丫鬟小厮那般严厉,然而此时凉儿走在御昊天伸手,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的却是无比的冰冷,就连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都是森森冷寒,凉儿不敢再多言,只默默跟在他身后。 天色阴阴沉沉,阴云压得低低的,似要随时下起雨来,秋风瑟瑟,比以往又凉了许多,凉儿下意识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茫茫然望了望四周,偌大的街道上,鲜少有路人行走。 路边的小树昂扬着枝头,也奈何抵不住凛冽的秋风,秋风呼啸而过,将那树梢吹的弯成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毕竟已是秋日,落叶挨不住风的追求,终是簌簌坠落在地,轻轻盈,像极了人那无声的叹息。 入目之景皆是凄凉,凉儿心中更是一片惘然,前路茫茫,没有司寇与芸心,她一个人怎么走下去? 思绪不知不觉飘离很远,回忆悠远而绵长,或许已经过去很久,却像一根丝线紧紧缠绕着灵魂,无论如何挣脱,如何遗忘,每每失落之时,又想雨后春笋般瞬时突然涌现在了脑海。 天际越发的暗沉了,明明白日,却像是黑夜已经来临,这样的天气,她在江州城的时候遇见过,如今相同的一片天空下,身边人儿却已不在。 不知何时,有冰凉凉的雨滴滴落在鼻尖处,凉儿抬头望向长空,又忽的有雨滴落在眼睛里,凉儿下意识闭上眼睛,却蓦地有冰凉的液体滑出。 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凉,凉儿抑制不住心中压抑,眼泪冲破眼眶悄然滑出,这些日子,她过的太压抑,也许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念着,心中又涌上一阵酸涩之感,眼泪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雨水模糊了凉儿的视线,她睁大了眼睛,却只见御昊天模糊的背影,他的步子似乎仍然没有缓下来,他的背景在这下着雨的画面里绽放出无限悲伤。 街上的行人一见下雨,便神色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凉儿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劝御昊天不再那么执拗,也许这样他的心里也好受些! 她能懂他没有司寇在身边的日子,比她要痛苦许多吧! 这时,一阵轻而稳的脚步声由远渐近。 御昊天在前面走着,兀自沉浸在一片悲伤里,并无察觉周围的异样,凉儿忽的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顿时警惕起来。 自从他们出了江州城,三番两次遭遇杀手袭击,更是在司寇与芸心失踪之后,凉儿的警惕性提高了许多,也变得异常敏感起来,而此时她细听这脚步声后,断定不单是一个人,一想到司寇与芸心失踪当晚,凉儿心中顿时惶惶不安,当即紧张的四下张望,久久探寻无果,她便想要向御昊天提议暂时回到客栈,转过身,她刚一开口忽的瞥见左侧方突然奔来几个黑影,凉儿一惊,登时大喊,“王爷小心!有刺客!” 御昊天惊得回神,大掌当即下意识握住了剑柄,刚一偏过眸,便见三个黑一人从左边齐齐向他本来,瞬间便来到他眼前,来不及抽出腰上长剑,御昊天猛地向后一跃!惊险多开三个黑衣人的攻击。 黑衣人不依不饶,旋即变换了姿势,继续猛攻,御昊天暗道不妙,飞身迎战,在与对手交手的一刹那,一个猩红的图案赫然映入眼眸,那个图案他虽未见过,却在江湖上听过,有一类人,他们手背上用一种永远无法抹去的朱红颜料画上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图案,这些人武功实力参差不齐,但却令人闻风丧胆。这些人,便是隐匿在暗黑之下的死士,一旦接下任务,便会死命追杀目标,不死不休。 御昊天心下一紧,冲在一旁发愣的凉儿喊道,“快去客栈叫卓浩!” 听见御昊天的声音,凉儿猛地回过神来,反应过来的她转身便往客栈的方向跑去,那些死士见御昊天想要让凉儿回去搬救兵,瞬时便有一个黑衣人腾出身来向凉儿刺去。 御昊天眼疾手快,飞身挡住了那死士的攻击。 凉儿混乱之中趁机逃走,那些死士见没能阻止凉儿,便一心全部放在了对付御昊天身上,若是能在凉儿搬来救兵之前杀了御昊天,那他们就是完成了任务。 死士人数有六个,几番交手下来,御昊天发现其中有三个人的功夫对他并不足以造成威胁,然而其余的三个死士却是难缠的对手,他们采取有战略的轮番对他展开猛攻,御昊天不得已处于被动状态,只能拼命抵挡,却毫无主动出击的机会。 死士下手狠辣,招招想要取他的要害,御昊天不敢硬碰硬的跟对方交手,因而便采取了迂回周旋的策略,一面轻巧躲闪,一面找准空挡率先解决了那三个功夫一般的死士。 其中有一名死士似乎察觉到了御昊天的意图,每每御昊天即将得手之际,他便忽的出手,坏了他的计划,良久,双方依然打的火热,却是谁也没占得上风。 死士们许是感觉他们被御昊天拖得太久,耐心渐渐的被磨灭了,倘若再这样下去,恐怕那小丫头就要搬来救兵了。 如此想着,其中一位死士忽的开口了,声音浑厚,穿过厚厚的雨帘传入众人耳中,“速战速决,千万不能让那丫头带来救兵!” 其他几名死士听到这话后,方才已有些打斗地疲累的他们立时像打了鸡血般的原地复活,疯了一般的冲向御昊天。 御昊天暗喊不妙,面对死士如剑雨般的围攻,他只得连连后退,连连躲闪。 雨势越来越大,大有瓢泼大雨之势,打在御昊天脸上,身上,只觉一阵冰凉与生疼,然而心中执着的意念却毅然决然支撑着他一定不能倒下! 或许,司寇与芸心的失踪便是与他们有关,或许他杀了他们,便能得到司寇与芸心的消息,心里这般念着,御昊天只觉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冲破身体,怒吼着像死士猛攻而去,见御昊天突然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般朝他们攻来,几名死士不觉间忽的愣住了,但也只是一刹那,他们便有迅速反应过来,同样怒吼着冲向御昊天。 哗啦啦的大雨声将众人的怒吼声淹没,御昊天手上的力道比之前大了许多,招式也变得凌厉起来,心中强大的心念致使他一剑又一剑精准而狠厉的刺进死士的胸腔。 鲜血瞬时喷涌而出,融进瓢泼大雨中,刺鼻浓重的血腥味道立时窜入御昊天的鼻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御昊天再受伤 须臾,那三名武功一般的似是赫然已倒在御昊天的剑下,此时的御昊天已经杀红了眼,通红的眸子仿佛是鲜血染成,其余几名死士见他这般,亦是发了狂般的怒吼着,腥甜的味道不断刺激着他们的味蕾,像饿极了的狼犬找到了猎物,双眼尽是血色,理智早已丧失,他们狂奔着,长剑直刺御昊天而去,纵然御昊天武功再是强大,也经不住长时间的轮番打斗,身体的灵敏度比之前慢了许多,一股疲累之感从身体各处渐渐涌上心头,而那三名死士见御昊天已有些应接不暇,心下均是兴奋不已,变幻的招式也越发快了许多。 御昊天渐渐落于下风,只能被动的拼命闪躲,然而他每躲一步,死士便阴魂不散的紧随其后,须臾,三个人似有默契的将御昊天逼到一个角落,三名死士一字排开,挡去了御昊天的去路。 “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御昊天冰冷的声音透过啪嗒的雨声,落入几名死士耳中。 然而他得到的回复却是不屑的冷哼,“呵,想知道么?黄泉路上问他们去吧!”那名死士话音还未落,便又举剑刺向御昊天。 御昊天心中蓦地腾起一股无名火,剑起剑落,又一名死士倒在血色雨水之中,然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左臂上旧伤处又添新痕。 御昊天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鲜血正泊泊向外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即便是在这暗沉的天色里仍然显得扎眼异常。 旧伤未完全愈合,此时又添新伤,钻心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吞噬者他的大脑,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他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要将命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清醒后的下一秒,御昊天的眸子又被深深的恨与狠遮住。就凭他们几个,想要他的命,还是太高估自己了点儿! 凉儿向着客栈的方向一路狂奔,心中悔恨至极,若她坚持不让御昊天出客栈,若她在下雨时便要御昊天折回客栈,若是他们没能走的很远,也许,他们就不会碰上那些黑衣人,御昊天就不会又一次陷入危险之中。 冰凉的大雨拍打在脸上凉儿的脸上,刺骨又生疼,眼泪狂飞,她却来不及擦拭,双手提着湿透的裙摆一路狂奔,柔弱瘦小的身影在一片大雨中显得尤其无助。 不,一定不可以放弃!凉儿在心中默念着,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又快了些许! 凉儿紧咬着牙,脚下的步子不敢慢了半分,终于,她远远望见了悦来客栈的门匾,她从未像此时这般觉得这四个字竟那么亲切。 凉儿哭着笑着,仿佛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啪啪啪~’的拍门声惊得客栈众人纷纷警觉起来。 卓浩急忙打开房门,却见浑身湿透的凉儿胸前猛烈起伏着喘着粗气,神情焦急站在门外,“快!宁和街上有杀手要杀王爷!” 卓浩冷峻的面容上立时沉了又沉,匆忙应了一声后,径直越过凉儿冲出了门外。 当卓浩与手下的差人以及御昊天的侍卫赶到宁和街上的时候,只见御昊天正单手应付着三个黑衣人的轮番攻击。 御昊天的侍卫们见状,立时飞身上去援助御昊天。卓浩与手下差人也不甘示弱,紧随着冲了上去,两拨人一时间打成一团。 御昊天得空暂时抽离了混乱,对众人大喝道,“小心,他们是死士,是不要命的打法!”大雨很快将御昊天的声音掩去,刀光剑影在雨势中忽隐忽现,金属之间的剧烈碰撞声此起彼伏,三个死士虽然功夫不弱,但御昊天身边的侍卫们却也并不比他们差,再加上他们人数上的优势,不多时,三名死士明显的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你们腾出两个人先带王爷会客栈,这里就交给我们了!”混乱中,卓浩大声提醒着御昊天的侍卫们。 卓浩话音一落,便有两名侍卫迅速撤离了打斗,来到御昊天身边,蚀骨的疼痛又一次猛地袭来,御昊天终是体力不支,昏倒过去。 与此同时,深山脚下,陈婆家中。 昨晚一夜失眠的司寇好不容易刚刚睡下不久,便听得外头一阵瓢泼大雨声,窗外雨滴哗啦啦像是琉璃子一般不断撞击着木制窗框! 司寇陡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忙坐起身子的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惊慌。方才的噩梦仍然深深印在脑海里,一片茫茫无边的大海之中,她望见了御昊天的身影,他不知为何跳到了海里,身子随着波浪沉浮,她站在岸边,清晰的听见他的呼喊声,她想要上前去救他,却忽的一阵疼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之际,便是被这雨声惊醒。 芸心守在司寇的床榻边,见司寇忽的醒来,忙担忧道,“王妃怎么了?被这雨声吵醒了么?” 司寇木然偏过头,在撞见芸心尽是担忧的眸色时,这才回了回神,视线又重新落在窗外头,泛白的唇瓣幽幽的道,“不知为何,我做了一个很特别的噩梦,梦中那种恐惧与绝望的感觉那么真切,就好像我真的在经历一样,下雨了,不知王爷现在在做什么,可是还好……” 芸心循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是啊,她又何尝不牵挂,此时的凉儿也会想起她么?莫公子……也会因她忧心么? 心里有千言万语,这雨声,又能否将她们的心意传达! 宁和街上。 大雨仍在继续,满地的血水横流,痛苦的哀嚎声在这大雨里显得渺小而微弱,三名死士拼尽全力也未能胜利完成任务,当最后一名死士被御昊天的侍卫斩杀而绝望的倒在大雨中时,一场恶战就此结束。 御昊天的侍卫低头看着一地的鲜红,蓦然瞥见那名死士的双眼仍死死瞪着他,诸多不甘与悔恨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表情。 同是为人卖命,同是做了好随时牺牲的准备的人,侍卫心里没由来的一阵伤悲,替死去的死士感到悲哀。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竟蹲下身来,他想看一看黑色面巾下是一张怎样的脸,又是怎样的遭遇让他选择了死士这条悲壮的人生之路。 然而扯开面巾的一瞬,侍卫顿时眸子一紧。 另一边的卓浩带着手下差人清理完打斗现场后便折身回到了客栈。 客栈内,浑身湿透的御昊天脸色煞白,鲜红将他的衣衫染的血腥而刺目,瞧病的郎中一把接着一把的冷汗顺着脸颊落下,御昊天此次的伤势比之前的还要重,伤口也更大更深,再加上此次的伤口还是在原来未痊愈的伤口之上,处理起来更是棘手。凉儿与莫思淳站在一旁, 凉儿屏息盯着床榻上苍白无力的御昊天,好似她一眨眼,便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换水!”郎中的声音骤然拉回凉儿的思绪。凉儿应着忙换了一盆清水端到郎中面前,纱布泡在清水里,瞬时就变得殷红。 许是昏迷中的御昊天感觉到了疼痛,眉头竟不自觉皱了一下,周身的寒凉气息伴随着伤口的灼痛感,御昊天的唇瓣煞白,额上隐隐有冷汗冒出。 这时,清理了打斗现场的卓浩与众人匆匆赶回客栈。一进房门,卓浩便忍不住问道,“王爷的情况如何?伤的严重么?” 卓浩冷不丁的一开口,惊的那郎中又是一身冷汗直流,片刻,只听他清了清嗓子,缓声道,“王爷长时间受了雨淋,身子着了凉,又在雨中周旋打斗许久,身子难免疲累,再加上他左臂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伤口太深,导致王爷失血过多身子羸弱的同时,又发起了烧!情况只怕不容乐观!” 凉儿一听顿时慌了,颤抖着声音问道,“那该如何是好?王爷可有性命之危?”王妃尚且行踪不明,王爷此时若再有个什么意外,那她可就彻底乱了神了。 方才听郎中这么说,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莫思淳心下也不禁担忧起来,懂些医术的他自然听得懂郎中的话,且他对御昊天的伤势也心知肚明,他之所以没有给御昊天医治,不过是担心自己医术不精,再误了御昊天医治伤口的最佳时机,然而这次御昊天虽无性命之忧,但恐怕也要好好的休养些时日了。 心里正念着,莫思淳又听到那郎中道, “这个凉儿姑娘倒是可以放心,王爷的伤势虽然比较严重,但索性未伤及要害,只是多需要些日子休养方才痊愈罢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一定要赶快医治好王爷,给他用最好的药,多少钱都行,只求王爷快点好!”凉儿眼神殷切地看住郎中,尽数将希望寄托于郎中身上。 卓浩听见御昊天的伤势这般眼中,沉郁的眼眸里布满了担忧之色,司寇与芸心失踪这么多天他与众人遍寻无果,此时御昊天又受了伤,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些,定然怪他没有保护好勤王与勤王妃,再看看御昊天没有血色的脸,一向淡定沉稳的卓浩不禁也起了几丝不安之感。 如今勤王妃失踪一事,远在京城的皇上已经得到了消息,相信不日便会派人过来协同寻找勤王妃,而御昊天的伤又不知何时会好,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应对呢? 屋外,雨势渐渐弱了,淅淅沥沥的雨丝飘飘洒洒从屋顶上斜落下来,众人看在眼里,心里又多几许愁思。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死士的身份 一直高烧不退的御昊天足足昏迷了两日,才慢慢有好转的迹象,期间,众人食不知味,睡不能眠,轮流守在御昊天身前。尤其是晚上时候,生怕御昊天突然醒来,身边却没有人侍候。 高烧时候的御昊天,连梦中的意识都已变得模糊,众人想尽办法,找来最好最贵的药材给御昊天服用,功夫不负有心人,御昊天高烧渐渐褪去,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微微颤动着的黑色睫毛让众人又惊又喜。 “王爷……王爷……”凉儿激动的忍不住轻声唤道。 御昊天似乎听见了凉儿的声音,睫毛的颤动越发的强烈,终于,厚重的眼帘被掀开,静幽深邃的星眸缓缓露了出来。 凉儿心中大恸,眼泪竟毫无征兆的夺眶而出,颤声道,“王爷你终于醒了,您饿了么?凉儿去给您备些吃的去!” 御昊天嘴唇干涩,片刻,声色哑然道,“本王已无大碍,你们便退去吧!” 卓浩愣了下,随后又道,“那王爷好好休息,下官就在门口守着,有事您就喊下官就是了!”郎中说御昊天需要静养,他们一群人围在他旁边恐怕也只能惊扰他的休息,此时既然高烧已经退去,那便证明危险期已经过去,如此,他也能稍稍安心些许。 众人众有一名侍卫面露犹豫之色,御昊天话音一落,卓浩便带着手下之人离去了,莫思淳与凉儿许久不眠,此时已经累极,向御昊天行了礼后,便也离开了。 待众人都离开后,那名侍卫仍旧站在原地。 “你为何还不退去!”御昊天闭上双眼,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先前的画面。 侍卫身形一顿,拱手道,“卑职……卑职有事向王爷禀报!”御昊天刚醒,他犹豫着是否要此时向他禀告。 御昊天双眸依然紧闭,面色淡然道,“说!” “当日在宁河街上,您走后不久,那几个死士就被卑职解决了,处理现场时,卑职意外发现,那其中一名死士竟然是……”侍卫说着说着又忽的顿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将牵扯到朝中之人,干系重大,稍有不慎,只怕…… “发现什么?”御昊天冷声追问道,眸子倏地睁开,幽幽寒光瞬时在眸中乍现。 侍卫一顿,定了定神,沉声道,“卑职发现那其中一名死士甚是眼熟,后来卑职细想一番,若卑职没记错的话那人曾在太子府中出现过,且是死忠于太子的人。”御昊天闻言,心身俱震,果然是他…… 先前那几波黑衣人针对他的意图十分明显,一而再的未得手后,他们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司寇身上,放眼南漠国他自问从未得罪过什么人,而敢动他的人亦是少之又少,能做出这般事情的人,恐怕除了太子也没有其他人了。 只是之前数次,他一直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是太子暗中派人想要杀了他,这一次总算抓到了把柄,他不指望那个死士能作为人证证明太子是幕后指使者,只要他心里确定太子就是真凶便可。 现在想想,司寇与芸心失踪也定然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一而再的失败逼得他们不得不兵行险招,但这么久过去了,却不见有人拿司寇与芸心的性命来威胁他,想必司寇与芸心并不在太子的人手里,如此,也算是好消息一个吧。 如此念着,御昊天欲坐起身来,然而刚一动作,左臂上的伤口便又被撕裂一般的疼痛,“王爷,小心你的伤!” 侍卫疾呼着,忙上前扶起御昊天。御昊天在侍卫的帮助下艰难的坐起了身子,后又瞟了眼房门外隐约踱来踱去的身影,刻意压低声音对身边侍卫道,“本王知道了,但这件事你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包括卓浩、莫思淳他们!” 御昊天的侍卫本不敢质疑,但若是太子铁了心要对王爷不利,他又怎么忍得了,“可是只怕那太子依旧不依不饶,王爷现在又受了伤,此时他们若再卷土重来,恐怕王爷不能很好应付!”侍卫如数道出心中担忧,御昊天面色愈加凝重起来。 沉默良久,御昊天才沉吟道,“你先去吧,本王再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做!” 太子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他不希望他顺利回到京城,御昊天心下冷哼,难道是万民请愿书令他觉得自己的地位遭受到了威胁?亦或是江州赈灾期间他并未作出出格之事,反而将赈灾任务完成的异常出色,如此,他与御史串通陷害他的把戏也终于露出马脚了罢! 太子呵太子,你对我心狠手辣也就算了,可恶你竟为了权欲不惜伤害一个弱女子,这笔账,我且先给你记下,等回到了京城,咱们可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念着,御昊天低头看了看左臂上包扎着的白色纱布,许是方才心中怒气,伤口被拉扯得竟又隐隐渗出一片殷红来,伴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鼻息间,看来这次的伤要比上次严重许多,仍记得上次受伤时候的当晚,司寇还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不知不觉间,御昊天思绪又被拉回了那天夜里,一片混乱的打斗,御昊天让芸心带着司寇先撤离,却不向之后便不见了二人踪影,他仔细探查过窗下的位置,莫思淳说那里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司寇与芸心两个大活人能够平白无故的消失,恐怕便是这香味作祟,然而不管怎样,司寇自此便似乎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痕迹。 那天夜里的情形仍在停留在他的脑海,清晰如昨,念着,御昊天不禁眉心深皱,一时间,脑海里思绪纷飞,画面一闪,他忽的想起了什么。 “来人!” 卓浩等人一直在御昊天房间门外守着,此时一听见御昊天的声音,当即应着推开了房门。、 “王爷有何吩咐?”卓浩垂眉拱手道。 “本王记得王妃失踪次日,有人汇报在城西处有一间茅草房无故着了火对么?”当时他一心急着找到司寇,并未特别注意这个细节,司寇与芸心既是被人掳走的,那行凶之人定然要找一个安置她们的地方,而城西那间草屋,比较偏僻,又常年无人居住,是一间早就荒废了的屋子,用它来安置被掳走的司寇与芸心最是合适不过。 而司寇与芸心失踪的次日,就传来消息说那件草屋无故失火了,那段时候的天气虽然并不很凉爽,但绝对不至于到了干柴自然的地步,所以他断定草屋失火定然是人为,再联系到太子掳走司寇与芸心的目的,御昊天不难猜出,那日失火之事极有可能与司寇与芸心有关系,而草屋失火后,只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由此可见,司寇与芸心多半已经逃出太子手下之人手中。 卓浩一愣,近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像确实有此一事!不过事情过去许久了,王爷为何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御昊天拧眉,“以前是本王大意疏忽了,你现在立刻派人沿着城西的方向去搜寻,尤其是那件烧毁的草屋附近,各个方向都要一寸一寸仔细搜查,不得放过任何一丝可以的迹象!还有,交代所有人,必须多问多探听周围人是否当时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御昊天眸光定然,语气里是不可抗拒的威严,卓浩未再多言,行了个礼后,便当即吩咐一众人按照御昊天的命令去做。 而后,御昊天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但愿,这一次他的方向没有错。 山脚下,陈婆家中。 司寇一早,便让芸心将陈婆家中上上下下收拾的干净利落,陈婆一如往常,早早的便去了山上,芸心一面打扫着屋子,一面不解的问道, “王妃可是有什么打算?” 她还记得先前司寇说并不着急离开这里,但自前日暴雨那天,司寇便显得有些迫切了,今日天刚一放晴,她就说要谢谢陈婆这些日子以来的收留和照顾,陈婆的恩情她们无以为报,便为陈婆做些事,以报答她的收留之恩。 王妃这般一来,是要决定离开这里了么?想着就快要离开这里,芸心眸子里不禁多了几分喜色。 此时司寇正坐在竹椅上,手中紧攥着丝绢,眸中冷色虽然敛去了几分,但清丽的面上依然一片漠然,“咱们在这里麻烦陈婆太久了,况且留在这里也不是长久的法子,这么些时日过去了,不知王爷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形,朝中……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司寇说着,声音忽然低了许多,芸心一时未能听得清,后又追问起来,司寇却抿唇不语。 太子暗杀御昊天不成转过来想要利用她来威胁御昊天,却没想到又被她们逃脱了,以太子的性格,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御昊天这么久找不到自己必然担心,而远在京城的皇上又急着见到御昊天过问关于江州赈灾一事,不知那太子又会如何应对呢? 她本想在这里再逗留一段时间,但前天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秋雨沁凉,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令她她不禁担忧起御昊天来。 “可是……”芸心欲言又止,“王妃您的伤刚刚痊愈,身子尚还有些弱,再加之前天大雨,您又有些受了凉,要不咱们再缓缓可好?” 第一百七十章 御昊天再受伤2 前日忽然下起了大雨,身子本就没有恢复好的司寇又吹了凉风以致身子着了凉,当晚便发起烧来,昨日一天她寸步不离的守着,不停换药,不停热敷,司寇这才显得好些,纵然芸心再着急回去,也不能不在意司寇的身子,这么久都过去了,也不急于这几日了。 司寇抬眸望了眼忙碌着的芸心,随后又将目光放在房间门外,阴沉沉的天色终是过去,明媚的秋阳透过厚厚的门窗洒进屋内,只是,看着眼前一切,司寇的眸光却逐渐冷了几分,心狠手辣的太子正躲在暗处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她又怎可以只顾自己的安危,而对自己的夫君不闻不问。 末了,司寇幽幽收回目光,浅声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挨不挨得住,你不用担心,我主意已定。” 芸心见她这般坚定,便也没再坚持,只是,在瞥见司寇身上的粗布衣衫时,她忽的想起一件事情来,“王妃既是决定离开,那芸心便将您那件衣服拿出来,您先穿着,待到了镇上,芸心再想办法给您买件新的。” 当日,她们从茅草屋里匆忙逃出,后来与那几名黑衣人一番交手后,芸心带着受伤了的司寇一路狂奔,等得她们再次醒来时候,发现司寇身上的外衫已然不知所踪。 当时芸心一心全在司寇的伤口上,并未多想,因为匆忙之中落下些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司寇点点头,再抬眼看向芸心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你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这段时间,芸心为了照顾她,劳心又劳力,自己的伤却无暇顾及。芸心听罢,淡笑着开口道,“芸心是练武的身子,早就无碍了。” 司寇笑笑,希望一切会早些好起来! 正当两人言语之际,屋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响。芸心愣了片刻,忽的惊道,“不好,是陈婆的声音,别是陈婆出什么事了吧!”芸心一面说一面找急忙慌的向屋外头跑去,刚一出房门,便见陈婆神情痛苦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握着右腿,芸心见状,忙放下手中物件儿,上前探问情况。 “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哟,围着这山转了大半辈子了,临了却在家门口崴了脚了!”陈婆见芸心上前,不禁开始抱怨起来。 屋内的司寇闻声而至,与芸心一起合力将陈婆扶进了屋内床榻上。 “陈婆你这是怎么了?”司寇一面拿手绢给陈婆擦着额上的汗,一面问道。 “是啊,陈婆,今天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几日便留在家里歇着吧,有什么事我来做……”芸心一面忙着找药,一面说道,话音刚一落,她忽的想起了司寇想尽快离开这里的话,不由得猛地顿住了。下意识回眸向司寇望去,却正巧与司寇向她投来的目光相遇。 床榻上,陈婆痛苦的不停呻吟着,司寇与芸心忙着清理伤口,捣药服药。“我这老了不中用了,真是麻烦你们两个丫头了!”陈婆满是歉意的道。司寇与芸心来这里已经许久,但对于她们身份的事,却是对陈婆只字未提,只说自己寻亲,中途遇上了坏人,陈婆信以为真,对司寇与芸心二人更加得好,她没有孩子,因而她甚至是当司寇和芸心为自己女儿来对待。此时,自己受伤,又见司寇与芸心二人这般紧张她,虽是身体受了点疼,心里却是高兴的很! 竟芸心一番细心查看后,发现陈婆的右脚脚踝扭伤,且小腿上也被树枝划了一个伤口,伤口不大,却也尚需时日休养复原,司寇与芸心二人跑前跑后,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将陈婆的伤口处理完毕。 陈婆不禁感激的道,“你们这两个丫头真好,如果今天不是你们啊,或许我这老婆子的命就丢外头啦!”说着,陈婆长叹一口气,又有些无奈的道,“你们要是我的女儿就好咯!呵呵!” 司寇面色沉静,低头兀自帮陈婆整理衣物,芸心见状,望了眼陈婆,淡笑道,“陈婆于我们有救命之恩,如今做这些不过是想报答陈婆您的恩情,您就别跟我们这般客气了!” 暮色时分,悦来客栈。 卓浩派出去的人无一归来,莫思淳与卓浩凉儿在客栈里一面照顾御昊天,一面等消息,然而,直至天幕沉了下来,也未见有派出去的人带回来消息,反而是得到了来自京城里的消息,江州上万百姓自愿签署的万民请愿书一拿出便震惊了朝野内外,皇上大加赞赏勤王有勇有谋,救数万灾民于水火,而之前众人以为的勤王在江州赈灾期间独断专横,杀害无辜百姓一事终于得到朝野上下一致改观! 也正因如此,当皇上得知勤王妃失踪的消息后,便立即与众大臣商议如何帮助勤王找到勤王妃,最后太子自荐,表示愿意协同勤王一起寻找勤王妃。 这个乍听起来是好消息的决定却并没有让御昊天与卓浩等人的心情放宽些许,反而更加的忧心忡忡。 莫思淳不在朝中,对于朝廷上勾心斗角的事也鲜少了解,然而卓浩却是亲眼所见,甚至连勤王府的陪嫁丫鬟凉儿也都深深明白,太子与勤王表面上平和相处,并无太大矛盾,但暗地里二人却暗暗为争储位而较劲,太子虽然已经被皇上御封为下一任皇上接班人,但太子性格嚣张跋扈,朝廷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十分看好太子的前途,反而觉得沉稳冷静有智有谋的勤王未必不能继承大统,是以,朝中大臣逐渐形成了分别以太子和勤王为首的党派,只是,明显的太子一边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太子嫉恨勤王的才能,多次暗中使坏令勤王深陷囵圄,朝中大臣虽默契的保持不言,但各自心里却是心知肚明,御昊天虽素来低调,但面对太子的咄咄逼人,他也不甘示弱,一次又一次巧妙化解了困境,后来,司府小姐司寇嫁给了勤王做了勤王妃,那之后,夫妻二人恩爱异常,一同联手对抗太子一次又一次的无端挑衅。 这一次,他竟主动请缨要来协同御昊天寻找司寇,他这样做,恐怕是另有用心吧。念着,卓浩抬头看了眼御昊天,此时他正半躺在床榻上,面容略显憔悴,但神情仍然冰冷的骇人,薄唇紧紧抿着,目光深沉地望住某处思索着什么。 莫思淳不知太子与御昊天之间的情况,一听太子要来协助他们找司寇,心下竟还有些庆幸起来,“太子来此,号召力定然不凡,到时咱们齐心协力,应是很快便能找到王妃!” 莫思淳这话一出口,卓浩身子一颤,忙望向御昊天,莫思淳说这种话只怕会惹怒了御昊天罢!果不其然,他分明看到御昊天听罢莫思淳的话后,双眸骤然森冷如冰,他缓缓转过眸子冷冷直视着莫思淳,眼睛里的凛冽寒光似要将莫思淳一寸寸吞没。 半晌,御昊天倏地眯起了眸子,眼前这个飘逸出尘的翩翩公子,细想起来,他竟也不甚了解! 单看他的谈吐与气质,绝不像是一般的百姓家庭出身,很显然他饱读诗书,优雅风韵似是浑然天成,博文谋略让他一直深记心底,他惜他是一个才人,便让他一同回去京城,但此时此刻,他不禁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当初又是经历了什么变故才会流落到寨营里!他对自己的过往闭口不谈,是否又与太子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他就像是一个谜团,让御昊天越发的疑惑,方才又听他说太子来此帮他寻找司寇定然很快能寻到司寇…… 良久,御昊天幽然收回目光,最近变故太多,许是他太敏感了些!御昊天这样想着,便又听得莫思淳又道,“王爷方才的目光里夹带着几分怀疑,敢问王爷是何意思?” 御昊天闻言,眼底略过一丝讶然,他没想到莫思淳会有此一问。卓浩亦是惊诧不已,心想这个莫公子看起来是一个柔柔弱弱的书生,却不想言语却这般直接了当,念着,惊诧的同时又多了些许赞赏。 凉儿心中大惊,被莫思淳方才的言语吓了一跳,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直接地问御昊天这种问题,当即便不可思议的望向莫思淳,他却是淡然如常,一双黝黑的神眸静静直视着御昊天等着他的回答,仿佛刚才他所说的不过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御昊天默了片刻,再开口,顿时惊了卓浩与凉儿。 “你我心知肚明,如此敏感时期,你不会怪本王吧!”凉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御昊天,若不是她眼花,那就是御昊天眼睛里竟隐现了浅淡笑意来。 不知何故,几日过去了,太子还未与御昊天会见,这一次,御昊天没有再逞强,而是极力配合郎中的诊治,不论怎样,他只希望自己左臂上的伤能尽快好起来。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太子,为了更好的保护好司寇。 郎中不敢懈怠,整日人不离榻的照顾御昊天,不过几日,御昊天的伤口便有了明显好转的迹象。 另一方面,功夫不负有心人,御昊天派出去寻找司寇的人也渐渐得到了些消息。经过众人的走访调查,最终证明御昊天的调查思路是正确的,城西的那件茅草房内,除了发现一具五名男尸体外,更有附近的围观民众亲眼看见。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终得消息 那日凌晨他路过那件草屋,而在草屋内,他隐约看到一蓝一红两抹鲜丽的颜色,由于草屋内常年无人居住,他便自然而然的把那两抹颜色当做了什么物件,更甚至当成了自己的错觉,但最近他在草屋附近见到了御昊天的侍卫们以及卓浩手下在那草屋附近徘徊。 后来一问竟知,他们是在找两个年轻女子,民众这才忽的想起那天的所见所闻来,经过确认,那日他看到的两抹鲜丽颜色几乎可以确定是身着蓝衣的司寇与身着红衣的芸心。 得到此消息的御昊天兴奋不已,如此看来,他的推断没有错,当晚司寇与芸心被黑衣人掳走带到了城西的一座草房内,期间一定是司寇与芸心想法子烧了房子,然后借机逃走。 同时这不也是说明,司寇与芸心并不在太子的人的手上,而是逃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只是他又有些疑惑,为什么司寇与芸心逃走之后没有回到客栈找他呢?这么久了,她们又会去哪里了呢? 城西那座被烧毁的草屋附近。 御昊天的侍卫与卓浩的手下差人一遍又一遍的仔细在附近搜寻着任何有关司寇与芸心的蛛丝马迹。 那日离开,司寇肩上受了伤,草屋附近原本有鲜血淌出,但经过大火吞噬,又加上前些时候的大雨洗刷,地上的那些血痕早已了无踪影。 此时正值正午时候,秋阳高照,找寻了一上午的侍卫们只觉口干舌燥,肚子也有些开始抗议,为首的侍卫提议先行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再继续找。 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一副寻常百姓的打扮,粗布衣裳,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向众人走来。 侍卫们当即警惕了起来,莫不是在这里碰上了打劫的或者乔装打扮的刺客? 眼见中年男人越走越近,众人均是做了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正当为首的侍卫准备一声令下之时,那中年男人忽然憨笑着开口了, “诸位好汉可是勤王身边的人?我是这附近以砍柴为生的,听说近日这里有英雄到来,所以特来睹一睹英雄们的风采!”老汉语罢,又是嘿嘿一笑。 众人闻言,被惊的面面相觑,心下也各自暗松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看上去老实敦厚的中年男子不过是附近的百姓罢了,为首的侍卫放下手中长剑,对那中年男人道, “大哥过奖了,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有听说有听说,呵呵,不过这都眼下这天干物燥的,诸位英雄若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喝口水可好?我家就住这附近!不远!” 中年男人盛情邀约,为首的侍卫一时间有些为难,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众人面色潮红,嘴唇干涩,他们原本就打算休息一会儿再接着寻找,此时,能让众人喝口水,也能稍微缓解一下,如此想着,便应声道,“如此,那便麻烦大哥了!” 中年男子见侍卫答应了下来,当即喜出望外,“哪里哪里,咱们这就快去吧!”说罢,中年男子转身带路,眉间喜色更浓,这些人里随便一个都比他们这小镇上的男人好过不知多少倍,若是能有一个瞧上他那待嫁的闺女,那就……嘿嘿…… 中年男子美滋滋的想着,一行人穿过一条细长的林道后不多时便来到了中年男子的家门前。 家门前绿林环绕,一幢并不很显眼的农家屋舍赫然映入众人眼帘,屋舍并无出彩之处,但入目皆是造型精致的绿树盆栽为整个院子增色不少。 中年男人瞥见侍卫们惊讶的目光时,忍不住得意的扬起了眉毛! “诸位快请进,我这就让小女为诸位备茶!”说罢,中年男子引着用着来到了院子里,待众人坐定后,中年男人便去了厨房的方向,边走边冲着屋内喊道, “丫头,过来一下!” “是!”中年男人话音一落,屋内便有一阵清越女声传出。 众人心下好奇,便纷纷往屋内望去。 只见那间屋子门前的竹帘被轻轻撩起,一抹淡蓝身影徐徐进入众人视线,为首的侍卫立时惊在原地,其余众人在望见女子时亦是倒抽一口凉气。 那……那女子所穿衣物,竟与失踪的王妃所穿衣物如此相像!一时间,众人惊得愣在了原地! 女子一张脸生的眉清目秀,见院子里坐着好些年轻男子,不由得瞬时红了脸颊,眼眸流转,不由得娇声唤道, “爹,你喊女儿出来做什么?这几位公子又是何许人呢?” 中年男人憨笑着,正欲开口说话,不料却被为首的侍卫抢了先,只见那为首的侍卫‘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沉声道, “敢问姑娘身上所穿这件衣裳是哪里买的?” 女子哪里会想到侍卫会突然这么发问,不禁满脸疑惑的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面色一囧,尴尬笑道, “这是我前些时候给小女新置办的衣裳!女孩儿家家的要出阁了,总得有件像样的衣服不是?”中年男子说着,眼神不停闪烁。 “是啊,这是我爹爹新给我买的呢,怎么?这位公子有什么问题么?”侍卫眸光一紧,望住中年男子,冷声追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据我所知,像这样的小镇上应是买不到这种面料稀贵的衣物,敢问大哥又是何处买来的呢?” 堂堂勤王妃身上所穿的衣物自然是讲究的很,款式面料均是由皇家御用制衣坊裁得,普通人家里又怎会又标识着勤王妃身份的衣物呢! 中年男子见侍卫突然变了脸色,顿时慌了神,这衣服确实不是他给女儿买的,而是在路上偶然捡到的,他虽不识货,也没见过什么稀贵的东西,但当他看见那件衣衫时,便也断定它定是值钱之物,看那衣衫的颜色与大小也与他女儿的身材相吻合,便起了心思,将那件衣服带回了家,对女儿则谎称是他特意为购买的,毕竟是女儿家,见到这么漂亮的一件儿衣服便什么也不问了,当即欢喜的穿在了身上。 只是,他并不知这件衣衫有何来历,是以方才侍卫冷声质问他的时候,他显得一头雾水。女子听侍卫这么一说,面上极是窘迫,当即便煞红了脸,她不得不承认,以他们家的条件来说根本买不起这件衣衫,然而女儿家的虚荣心理,加之她对这件外衫的确是爱不释手,穿上这件外衫又能为她增色不少,这才没细问许多,原想着兴许穿上了它便能觅得一名如意郎君也不一定,可谁曾想竟被人识破,令她当即羞红了脸!转身跑回了房间。 “诸……诸位……英雄,我们可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偷不抢的啊!” “那你倒是说说你女儿身上那件淡蓝色外衫究竟是从何而来!你又可知那衣衫原是谁的?” 侍卫目露凶光,中年男子当即被吓住了,这才支支吾吾道,“是……是谁的?” 侍卫横眉道,“那衣衫原是勤王妃所有!还不快将衣衫的来历交代清楚!” 中年男人一听那衣衫竟是勤王妃的,当即吓得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勉强稳住了身子,忙颤声道, “英雄明察,我这老几辈都是老实本分的砍柴农,眼看小女到了出嫁的年纪,却鲜少人上门提亲,我这心里着急呀,正巧那日我像往常一样去砍柴,忽然看见地上有个蓝色东西,走近一看,这才知道原来是件衣裳,我便又拿起来看了看,心想着给我家闺女穿!所以就……就捡回来了!我可是没有偷没有抢啊!”中年男人说罢还不忘再一次强调外衫他是捡来的。 侍卫听了,眼里的怀疑之色并未完全褪去, “衣服既然是你捡来的,又是在何处捡来的?当时又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特别的地方……” 中年男人下意识重复着侍卫的话,垂头思索起来,片刻,眼睛忽的一亮,恍声道, “我记得是在那件草屋,就是刚才我们在的那个草屋往北不远处,而且我好像记得那衣服上有血迹!” 血迹?!众人听到这两个字眼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那中年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为首的侍卫忽然又道,“那件衣服事关重大,你且叫你女儿脱下我等好带回去给王爷回禀!”中年男子见侍卫并没有要将自己带走的意思,当即欢喜地应了下来,“好好,我这就去给您取!”话音还未落地,中年男子便急忙往屋内跑去,须臾,众人便见中年男人出了房门,手上多了一件淡蓝色外衫。 悦来客栈。 御昊天房间内。 伤口未愈的御昊天执意坐起身子,双眸紧紧盯着眼前那片淡蓝色,心忽的痛成一片,这么久了,他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关于她的讯息,当他第一眼看见这件衣服时,他便百分百确定,这件淡蓝色衣衫确是司寇的无疑。 良久,御昊天定了定思绪,涩声问道,“那捡到的人还说了什么?” “那捡到王妃衣物的男人还说当时他捡到衣服的时候,上面有血迹!衣服是在草屋向北不远处被捡到的,所以卑职猜想王妃很有可能便在草屋的北方!” 侍卫后面的话御昊天并没有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那‘血迹’二字上,衣服上有血迹,极有可能是司寇受了伤,至少是她与芸心二人其中有一个人受了伤。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终得消息2 这么久了,她们一直没有出现难道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才找了某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养伤了么?他虽是想过司寇有可能会受伤,但当他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惊觉自己还未做好接受的准备! 心中的疼痛仿佛也将左臂上的伤口重新撕裂,不觉间,如冠玉的一张脸尽是痛苦之色,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心念至此,紧攥着衣衫的手紧了又紧,他恨不得将那些黑衣人一个一个碎尸万段,太子是么?呵,总有一天,他会将他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他! “王爷?卑职是否循着草屋向北的路线深入寻找?”侍卫见御昊天眸色渐冷,不由得发声提醒道。 御昊天倏地抬眸,声音冰冷犹如冬之凛冽,“当然要找!你现在就带人马上去找!” 凉儿听闻侍卫带回了司寇的衣物,又惊又喜,忙过来细问情况,却正巧听见御昊天冰冷的声音自屋内传出,脚下的步子旋即顿住了,王爷似乎正有怒气,此时进去只怕问不出什么,索性就在门外等好了! 须臾,正当凉儿踌躇着在门外徘徊之时,侍卫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凉儿一件,立时迎了上去,急问道,“听闻有王妃的消息了,究竟情况如何?王妃与芸心此时又身在何处?” 凉儿迎头便是接连好几个问题,侍卫一时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知是凉儿担心王妃与芸心姑娘的安危,便又将找到司寇衣物之事详细跟凉儿叙述了一遍。 凉儿听罢,本是充满希望与喜色的眸子又一次暗淡下来,片刻,忍不住喃喃道,“王妃你千万不要受伤啊,还有芸心,你们赶快回来,不要再这样折磨凉儿了好不好?” 凉儿声音低低的,细听之下,竟带了几分哭腔,侍卫心中一柔,宽慰道,“凉儿姑娘也别太担心了,现在既然已经找到王妃的衣物了,那距离找到王妃的日子也不远了,方才已经向王爷禀告过,我这就带人去循着找到衣服的方向搜寻王妃与芸心姑娘的踪迹!王妃与芸心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恩……”凉儿轻声应着,再抬眸,已是泪眼凄迷,“咱们要有信心,王妃和芸心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回来的!” 翌日,清晨。 苍青色的天幕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月光乍隐,须臾,一轮红日渐渐从遥远的东边显露出来。 夜风渐止,秋日清凉,草木叶上晶莹的露珠还未散去,鼻息间混合着的尽是泥土与朝露的气息。 人们大多还在睡梦中,小镇街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青石板街上,忽的传来哒哒的急促马蹄声,清脆而响亮,马蹄声由远渐近,终的在一家客栈门前骤然停了下来。 啪啪啪~ “快开门,我有重要的事要向王爷禀报!” 焦躁的声音一出,顿时惊醒了客栈内的御昊天等几人。 片刻,御昊天雅间内。 卓浩、莫思淳、凉儿都齐齐聚到了御昊天的房间里,那名拍门的侍卫横冲直撞来到御昊天的跟前。 “何事如此慌张?”御昊天起了身,坐在床榻上,见侍卫这般惊慌模样,不禁皱起眉头呵斥道。 御昊天话音一落,侍卫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正了正身子,拱手恭敬道,“回王爷,卑职打听到了一个关于王妃的重要讯息!” 侍卫的这句话成功的立时将屋内几人的目光尽数引在他的身上。 “你快说,发现什么了?王妃现在怎么样了?”心中着急又紧张的凉儿在侍卫话音刚落时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其余几人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望住侍卫。而后,便又听他缓缓道,“卑职循着王爷的命令,在草屋附近,尤其向北的方向展开一寸寸搜查,期间又多加询问了在经常在周围走动的百姓,上天终于不负我心,找到了一些线索,后来又……” 侍卫说的兴奋,御昊天却沉了脸色,冷声打断他,“究竟什么线索!”侍卫一愣,旋即继续道,“有在附近走动的百姓说,前些时候看到有两个年轻女子被几个黑衣人追杀,其中身着蓝色衣裳的女子受了伤,另一个红衣女子带着蓝衣女子一路往北边深山的方向逃去了!” 御昊天闻言,一颗心瞬时被揪在了一起,痛成一片,果然,那衣衫上的血迹就是司寇的无疑!深深的自责与懊悔之感一起涌上心头,他责怪自己为何在她受伤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在她身边…… 卓浩倏地眯起了眸子,心中不禁暗喜,不论如何,找到了勤王妃,他也总算有法子向皇上交差了!现在的他只求他们回京城的路上不要再出什么意外,待得他们顺利到了京城之后,他们之间即便是闹得天翻地覆也与他无关了! 凉儿一张小脸瞬时皱在了一起,一想到司寇受了伤,心就疼的仿佛被人生生割开,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液体,片刻,终是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掉落下来。 莫思淳静静地站在一边,白衣清华,飘逸无双,却无端的生出深深的落寞,狭长的眼眸默默低垂下来,遮住眼底悄然而现的心疼与哀伤。 御昊天一行人虽是得到了司寇的这个消息,然而又两日过去了,派去的侍卫们并未寻到司寇的踪影,正当众人心情沉重时,悦来客栈却忽然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说是突然其实并不恰当,因为按原定计划,他早些时候便应该到了这里,一袭精美华贵的宫廷式装扮,剑眉星目,身材挺拔,举手投足间无不淌着尊贵的气息,薄薄的唇瓣常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邪魅而狂傲。 悠然有清风的午后,卓浩等人被御昊天派去继续搜寻司寇的下落,而客栈里只留下莫思淳与凉儿二人,此时,莫思淳正在房间里与御昊天谈话,商议着接下来的下一步该如何做,两人言语间,却忽的听闻有敲门声自屋外响起。 御昊天与莫思淳不禁有些疑惑的对视一眼,此时此刻会有谁过来呢?卓浩他们已经出去了,若是凉儿,她便会主动推开房门,然而,此时敲门的又是何人? 片刻,莫思淳用眼神示意御昊天放心,而后他便站起身去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莫思淳抬眸,一张邪笑着的脸庞赫然跌入眸子里,一瞬的愣怔后,他上下打量起眼前衣着异常华贵的年轻男子。 同时,年轻男子也在打量着他,心中掠过一片讶异,好一个俊俏佳公子!打扮虽是普通了些,但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普通衣物也遮盖不住的,淡然宁和的一双清眸里无声又无息,颜若莹玉,气质出尘,白衣潇洒,鲜少有人能在他第一次见到时便留下这么深的印象,他算是其中之一。 蓦地,二人心里各自念着,却一片沉默。御昊天见莫思淳许久不言,便问道,“来者何人?” 御昊天的声音将莫思淳二人的思绪忽的打断。莫思淳还未言语,便见年轻男子径直越过他,向内里走去,边走边道,“呵,勤王最近可好?” 语罢,御昊天抬眸,与年轻男子的视线不期而撞,在望见年轻男子的面容时,瞳孔不禁骤然一缩,平静的心瞬时翻起了云涌,左臂上传来隐隐的痛楚分明在提醒着他,他此刻的一切全都拜他所赐,司寇与芸心的失踪也全因他而起,他对他们所做过的每一件事,他都在心里深深记着,等来日,他必定尽数奉还,然而这所有的心思却又被他生生压在了心底。 休赫言眼中噙着极浅淡的笑会望着御昊天,试图从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中寻到一些有用的东西,然而他与他对视良久,却始终猜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不禁讶然,什么时候他变得这样叫人难以捉摸了。 莫思淳折回身,见休赫言与御昊天的反应,再又将视线落在年轻男子身上,如此衣着华丽,气质非凡,再加上御昊天见到他的反应以及他对御昊天说话时候的语气,莫思淳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听闻早该到这里的人,那便是当今太子,休赫言。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莫思淳忽的开口,打断休赫言与御昊天二人间的互相审视。休赫言听到莫思淳的话后,衣袍一挥,落座在房间里的圆木桌旁,抬眸睨了眼莫思淳,道,“请坐!” 尽管对方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南漠国太子,莫思淳倒也是不怯场,悠悠然坐在了休赫言的旁边,唇边泛起的笑意若有似无,却更叫人觉得他云淡风轻。 御昊天望住他,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片刻,只见他薄唇轻启,淡然道,“太子驾临,何故只见你一人?”以他的性格不应该是大摆排场,随行人众多的么?怎么此时只见他孤身一人,外面也未听到什么动静。 休赫言端坐在圆木桌旁,思索片刻后,这才又道,“听闻你的妃子在这小镇上失踪,父皇特意让我来协助你寻找到王妃!对了……”休赫言说着,将望着御昊天的目光忽的移开落在了身旁莫思淳的身上,疑惑道,“这位公子气质卓绝,不知是哪家公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休赫言的到来 莫思淳闻言,请扬起嘴角,“承蒙太子抬举,草民姓莫名思淳,不过是一介寻常百姓而已!”莫思淳语罢,御昊天忍不住又补充道,“莫公子太过谦虚,即便是寻常百姓,莫公子也是其中出众的一个!” 休赫言邪笑着,打量的目光在御昊天与莫思淳二人之间流转,这莫思淳绝不像是寻常百姓,而御昊天一向自是高傲,却对这个莫思淳态度大不相同,单是从这一点看起来,他莫思淳就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寻常百姓而已。 不过他初来此处,也是第一次见到莫思淳,并不着急得出什么结论,往后的事,谁又会料到是怎样的呢? 眼下最要紧的似乎是找到失踪的司寇,在来这个小镇的路上,他就已经提前将身边的人派出去寻找司寇了,若是他的人能在御昊天之前找到司寇,那他之前的计划就可以继续实施,若是晚他御昊天一步,那他的计划可就要重头再来了。 是以他并未一众随从人员与他一起来见御昊天,正好自己一个人也乐得轻松,之前御昊天被皇上派去江州赈灾也有些时候了,他不在朝中的这些时候,朝中大臣无不以他为尊,再不敢有异声出现,而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了朝中大臣们对他的百般服帖,但他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待稳固,倘若这个时候御昊天带着万民请愿书风风光光将之前的流言蜚语一一击破,那朝中许多见风使舵的大臣又要投靠在他那一边了。 这对好不容易有机会取得众大臣心的休赫言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更让他忍受不了的还有皇上竟然在看过万民请愿书之后对御昊天的态度有甚大的改变,长此以往,皇上说不定撤了他的太子位,继而改传位给御昊天也未可知。 然而御昊天与莫思淳又怎知休赫言肚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片刻,休赫言又将目光投向了床榻上的御昊天,此时他左臂上的白色纱布甚是惹眼,不禁轻笑道,“勤王手臂上可是受了伤?本太子可是记得以前在京城时候,勤王的功夫可是诸位兄弟中最出色的一个,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人能伤了你不成?” 御昊天听罢,弯了弯唇角,他身上的伤如何而来,恐怕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时在他眼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状,可真是讽刺! 御昊天淡笑着,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冷声道,“以前在京城时候不得不承认本王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只是后来见的人太多,竟有些分不清好坏了,这点伤并无大碍,就当是买个血教训了!以后再见,就知对方是人是鬼了!你说对么?太子殿下……” “哈哈,是这个道理没错!”太子朗声笑道,“勤王既是知道,那便好自为之罢!” 休赫言与御昊天言语之间均是话里有话,莫思淳虽未能完全听得出其中意思,但也大致有了些了解,休赫言主动请缨协同御昊天寻找司寇是假,御昊天与休赫言面和心不合是真。 二人之后又闲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后,休赫言便借口离开了。偌大的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静默,只是御昊天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了,休赫言的突然到来,其中目的只怕不是为帮他寻找司寇。 山下,陈婆家中。 由于右脚崴伤,加上小腿被划伤只能躺在床榻上休养,期间,司寇与芸心担当起了家里家外繁琐的大小事。 这一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司寇在院子里整理芸心寻来的草药,芸心则在一旁洗衣服,两人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一时无言,芸心不经意间抬眼望了望外头一片彤红枫叶,不由得忧起眉间,“如今陈婆受伤,咱们还要按原定计划实施么?” 先前司寇与芸心原本是打算这两日就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这么久过去了,御昊天找寻不见他们心中定是着急的紧,且回京的途中一再这样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是谁知道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陈婆又出了意外,陈婆于她们有救命之恩,如今她有伤在身,且年龄大了,根本无法自己照顾自己周全,她们又怎么能在这个关头不顾陈婆的安危就离开呢? 默了半响,司寇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咱们就算是再急着离开,也不能不顾陈婆啊!”说着,司寇目光怅然地望住陈婆所住的房间。 她的心里甚是着急,她不知道御昊天现在怎么样了?但找不到她,恐怕他也不愿意独自回京城,现在皇上的态度还未可知,再加上太子在京城虎视眈眈,他之前已经三番两次地暗中派杀手想要置御昊天于死地,若再这个时间再下狠手,只怕御昊天也会有些疲于应付。 如此念着,司寇心头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闷闷的,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芸心见司寇这般模样,虽未说话,但心里也明白,“王妃莫要太过忧心,芸心一定尽快将陈婆的伤医治好,那样咱们就可以早些回去了!” 以陈婆现在的伤势来看,要想完全的复原恐怕也得七日左右,每每看见司寇蹙起眉头的样子,她的心里就跟着了火一样的焦急。 司寇听罢芸心的话,却并没有芸心想象中失望的样子,反而清凉的眸子骤然冰冷许多,“就算陈婆的伤还未好,咱们也未必只能坐以待毙。” 司寇声色冷然,芸心转眸望着司寇,疑惑道,“可是陈婆身边离不开人,咱们又有什么法子呢?” 陈婆身边离不开人,司寇是不可能让她出去的,但若独留司寇与陈婆二人在家,芸心定然不放心。 司寇缓缓抬头,清冷的眸光直视着院外的一片密林,“这附近的地势极其复杂,即便是陈婆伤好了以后,恐怕我们也要话一番功夫摸透周围的地形,而如今陈婆受伤在床,我们除了日常必要的一些事外,其余有很多空闲时间,不如我们就把这些空闲时间利用起来,我在家照顾陈婆,而你懂武功,便去这附近到处转转,到时候咱们也好计划离开时候的路线。” 芸心一怔,“可是……留您一个人照顾陈婆,万一有什么情况,芸心不放心……”芸心望住司寇,一脸的担忧之色。 先前因为她,都已经让王妃受了那么大的罪,在这个小院子里住了那么久,是以,她绝对不能把王妃一个人独自留在一个可能有危险发生的地方。 司寇却不以为然地道,“这样一个深山脚下,恐怕没人能找到这里来,你放心就是,如若不这样,恐怕再需些时日咱们也未能离开!” 见司寇已经下定决心,芸心没再说什么,收回目光继续手里的活计。 次日一早,芸心遵照司寇的安排,稍微乔装打扮一番,便离开了陈婆家中,虽然在这里已经住了那么久,但芸心还是第一次这么细致认真的打量院子附近的情景。 已经入了秋,密林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黄叶,枝干凋零,入目皆是凄凉之景色,然而此时的芸心哪里有心思感叹这些,捏着步伐,小心翼翼地向外走着,密林环绕,很容易叫人迷失了方向,芸心花了许久的时间方才弄得清东南西北。 但却始终未找到一条平坦的路,即便是羊肠小道也未寻到一条,芸心记得陈婆说是在她家一直向南的方向发现了她与司寇二人,是以芸心一直按照陈婆所说一直沿着向南的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距离陈婆家中甚远。蓦地怔住脚步,回身望去,陈婆的那间院落早已隐匿在一片从叶枫林之中,不见其影。 芸心有些犹豫了,若她再向南寻去,只怕天黑之前不一定能敢得回去陈婆家中,若是就此折回,那她仍旧没有找到离开这里的出路,两厢犹豫许久,芸心终是决定再往前走走。说不定,不远处就会有新发现呢。 抬头望了望无边长空,长空被一片彤红的枫叶映照的竟有些发黄,日头已经大高,芸心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决定先吃些干粮再上路。 此时的司寇,正在家中照顾陈婆,陈婆行动不便,吃喝拉撒几乎都要有人侍候,司寇出生便是千金小姐的命,哪里会做这些下人做的活计。 单是瞧她那笨拙的模样,便叫人有些起疑了。 “姑娘定是出身富贵人家把!”司寇正忙着给陈婆盛饭,陈婆忽的开口了。 司寇身形一怔,转头微笑道,“家中是有些钱财,但算不得什么富贵人家!”司寇并未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如实告知陈婆,一是陈婆一旦知道了她们的身份未必是好,万一太子的人寻到这里来,那便可能给陈婆招来杀身之祸,二是陈婆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只怕便会无意间泄露了她们的行踪。是以,左右思量之后,陈婆问题,司寇只言自己不过家境稍好一些。 陈婆听罢,乐呵呵弯起了眼角,“我一猜就知道,看姑娘的气质谈吐,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与我们这些乡下人根本不一样哟!还有那个芸心姑娘,对你唯命是从的,所以啊,我就猜你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否则一般人家出门怎么会带丫头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休赫言的到来2 陈婆话音一落,又是呵呵一笑,司寇听在心里,却并没有打算再接下去,只是心中微微有些惊讶这个陈婆倒是挺会观察分析的。 “您住在这里几十年了,这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家呢?”司寇忽的想起她们要走,必然要熟悉路形,而陈婆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十年了,对周围的熟悉程度自然不在话下。 果然,司寇一说这话,陈婆旋即笑弯了眼睛,“你问我啊可算是问着了,这里方圆几十里我都清楚的很!” 司寇笑一笑,道,“那是自然,恐怕没有人比陈婆您更熟悉了,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您给我说说这附近都有什么罢?” “好好好!”陈婆听了连声道好,以前她住在这里整日里都是独自一人,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偶尔无聊的紧了,也只能对着天空,对着空气唠叨几句,如今有司寇愿意听她絮叨,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良久,这才缓缓道,“这附近啊,都是一片枫林,满山满山的都是枫树,年轻时候我就想一个人找一个世上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生活,可是后来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就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了,谁曾想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发现了这枫叶林,我很是喜欢,所以便决定再这里度过下半辈子咯!” 说着,陈婆面上尽是得意之色,想来对她找到的这个枫叶林甚是满意,只是,司寇眉间满是疑惑,“那隔壁的那户人家……” “哦,你说他们那家啊,说起来他们要比我来这里早呢,他们本来还不愿意被我这个陌生人打扰,不过后来经过我一再坚持,他们终于答应让我做他们的邻居了,这邻居啊,一座就是二十多年!” 话音未落,陈婆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柔软,二十几年的时光里,她独自一人在这深山里生活,日子想必清苦又寂寞,虽不知她为何一定要在这了无人烟的深山里生活,但她对一件事情的执着于坚持,却无疑是让人敬佩的。司寇无法想象这么多年里,陈婆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但看她这样开心的笑容,便知这一切都是值得。 “这附近应是稍有人烟,陈婆出去也很不方便吧?”司寇接过陈婆手中汤碗,试探性的问道。 须臾,便见陈婆长叹了口气,漫声道,“是啊,这附近都没有人家住,我平时出去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不过幸好这山上长的东西就够我吃了,所以也就很少出去啦。” 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司寇听见陈婆的这句话,心里猛的一顿,若真是这样,那她们想要离开这里,恐怕还要比想象中的费心费力。 今日一早,她就让芸心出去查探周围的地形了,现在已是午饭过后,也没见芸心回来,不知结果会是如何!若是像陈婆所言,那芸心出去查探周围地形也无多大意义了。 如此念着,司寇心头不禁蒙上了几丝担忧。 简单的吃过些干粮后,芸心理了理思绪,开始踏上向南的路,一上午走下来,似乎都只是在周围不远一个地方打转,除了密密麻麻的枫树还是枫树,不多时,芸心的信心便被大打折扣,再往前走,兴许也是这般模样吧,由于处在深山脚下,周围连个人烟都甚是稀少,一路过来,芸心竟连一个人影都不见,难道这莫大的山下就只住了陈婆与隔壁阿姨两户人家么? 事实正如芸心所猜想的那样,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向南的方向仍然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只是一片杂草灌木丛生的地带,芸心本就蹙起的眉心此时更加深了,她站在原地,四下张望着这一片高矮不一的树林,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方向了,或者陈婆就她们的时候由于惊慌而记错了方向呢? 芸心下意识扫视着周围,在望向某处时,失落的眸子忽的一紧。不远处的正南方,有两个形迹可疑的年轻男子正交头接耳的商量着什么,芸心刚看到他们时,心中一喜,还以为她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然而脚刚一抬起,却又转念一想,哪里好似不对劲,这一路上,她都没见个人影,如今再看不远处的这两个人,身材高大不说,且举止神态中,根本不像是一般的百姓,即便他们的打扮是普通百姓的模样,然而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毒辣气息更让芸心确信他们不是普通百姓,他们身怀武功却可以打扮成农夫的样子来到这里,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蓦地,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涌上芸心心头。 先前她们遭人追杀,在此之前更是三番两次遭到莫名黑衣人的偷袭,这就足以说明有人铁了心想置御昊天或者王妃于死地,而后来她渐渐发现,那几你的黑衣人时间,司寇与御昊天都默契的认为是太子所为,那么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两个年轻人,会不会跟那天追杀她们的黑衣人有关系呢?更甚者,他们会不会是太子派来搜查她们的人呢? 看他们茫然的神情,应是没有得到她们确定的位置,但这似乎也并不算得什么好消息,这两个年轻人会出现在这里,至少说明了太子那边的人已经开始怀疑这个方向了,既然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追查,那顺藤摸瓜找到她们的踪迹只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芸心只觉背后一阵凉意,她想不明白,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人还是堂堂南漠国太子做出伤害一个弱女子的事来,他都已经贵为太子,是南漠国下一任天子,还有什么事他想得到的呢? 她以前从未踏足过京城,但那个听闻繁华异常的京市,恐怕也不似传闻中那般美好,里面究竟有多深的波涛暗涌,谁人又知呢? 芸心躲在暗处观察两个年轻人良久,却也没见他们有所行动,大多时候他们只是蹲在原地休息,偶尔的交谈上两句,也许他们是在休息,芸心这样想着,便决定继续观察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半晌过去了,芸心也不见二人有所行动,反而是站起了身,往来时的方向望去,看样子是打算打道回府了。 芸心念着,便见二人开始往回走去,芸心暗松了一口气,待那两个年轻人走的远了,她便也忙的折身往回走。 “什么!你说这附近有奇怪的人出现?” 微凉月色下,司寇与芸心坐在院内,正商议着下一步怎么做,当司寇听闻芸心今日在这附近发现了两个可疑之人后,忍不住惊讶道。 这样隐秘的地方都能别人寻到,可见那幕后的人下了莫大的决心,难道她们就算逃到了这深山里,也仍然摆脱不了那些人的追杀么? 不觉间,司寇的眉心染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芸心见状,宽慰道,“不过王妃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芸心见到的那两个年轻人并没有再往咱们这个方向走,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并不确定我们所在的位置。只要咱们小心些,他们要想找到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话虽如此,芸心眼里却也布满了深深的担忧,司寇神色渐冷,扬眸望着清凉皎洁的的月色陷入了沉思。 方才芸心所言的那两个年轻人,定是太子派来的人无疑,他们当时大意让她们跑掉了,所以这么久了还是没死心么?念着,司寇不禁冷笑,想他休赫言在朝中势力无人能敌,这一次是下了决心要除了勤王这颗眼中钉了吧,你到现在还死死追着我不妨,想要拿我来威胁王爷,是不是也等于说明了现在的你对王爷也是束手无策呢! “王妃,你……如今咱们被困在这里,王妃难道还有什么高兴的事么?”司寇微弯的嘴角深深映入她的眼眸,心中很是不解,她们现在身处困境,王妃怎会开心呢? “芸心……”司寇轻声唤道。 “恩?”芸心下意识应了一声,便又听见司寇继续道,“他们还在费心的寻找我们,那就说明现在王爷还是安全的,王爷无事,我怎会不开心呢。” 说到御昊天,司寇清冷的目光顿时柔和了几分,双眸愣愣的望着长空皎月,似乎要从那月影上望见心念着的人…… 月夜无言,微风乍起,乌黑如墨的千万发丝随风轻舞,衣袂纷飞,司寇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眉宇间带着浅浅忧愁,眉目似画,好似融进了这清浅月色里,芸心不禁望得入神,这样的她,宛如无意间落入人间的仙子,清逸出尘的不食人间烟火,高贵神圣的叫人不敢亵渎。 悦来客栈。 御昊天左臂上的伤口经过几日的精心医治,伤口并没有发炎,勤换药的伤口已经渐渐开始愈合起来,高烧也完全褪去,受凉的迹象也逐渐消失,这本是好的迹象,等他伤好便可以亲自去找司寇。 然而伤势逐渐转好的御昊天却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他行动不是特别方便,只能整日的待在客栈里,而太子来到客栈已经数日,却不见身边有随从一起出现,就只见太子一人或在悦来客栈里来回走动,亦或是无聊了便到小镇街市上转转。 御昊天心中疑惑,每每问起,休赫言却只说他带来的人已经去寻找司寇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行为怪异的休赫言 御昊天本不想让休赫言的人去司寇,更不希望他们找到,明明想要对他们不利的幕后黑手就在眼前,御昊天却不能耐他半分,心中不禁懊恼,然而他深知,自己此时务必冷静下来,此地距离京城太过遥远,倘若休赫言痛下杀手,他也没有丝毫返还之力,待日后他到了京城,恐怕一切也就任由他说了。 自从太子来到客栈后,御昊天就没让卓浩出去了,他不方便时刻待在休赫言身边,莫思淳不会武,又对休赫言不了解,只怕让人算计了也不知。 唯有卓浩,他是朝廷里的人,但据他所知,这卓浩并没有绝对的站在哪一边,他一心只为皇上效忠,是以他对休赫言与他会比较客观公正,于是,御昊天便让卓浩以陪太子身边保护他为由,安排在了休赫言身边。 休赫言一来客栈,凉儿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虽未与休赫言有过多接触,但从他暗中派人杀御昊天和司寇来看,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阴狠毒辣,司寇对他更是恨之入骨,是以此时凉儿更是不敢离开御昊天房间半步,就连御昊天吃的喝的,她都要首先尝一尝,而对他所用的物品,医治伤口的药,她都是仔细的反复检查。 莫思淳对休赫言并无太大感,只是休赫言给他的感觉相当怪异,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觉得面对休赫言时很不舒服,所以他原本是想出去找司寇,也好离休赫言远一些,然而御昊天并没有答应,而是强留他在客栈里。 今日,一早,休赫言便与卓浩一起上街游玩去了,虽然这个小镇里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却好在山清水秀,与京城的繁华璀璨相比,这里幽雅僻静,也算得一处令人心怡的地方。 雅间内。 门窗尽开,徐徐秋风吹落进来,清凉舒爽。 凉儿正忙着给御昊天伤口换药,莫思淳临窗而立,默然注视着窗外的街市,垂目沉思。 “王爷可感觉好些了?这药是昨日凉儿又去给您新换的呢?”凉儿一面包扎,一面轻声道。先前给御昊天医治的郎中在休赫言来这里后给换掉了,绝对信不过的人御昊天是不会用的,更何况御昊天已经无大碍,只是注意换药时间,以及清理伤口即可。 御昊天紧闭着双眸,思绪翩然,休赫言此次的动机他犹未可知,只能以静制动,以退为进,正念着,听到凉儿问他,便缓缓睁开了眸子。 眸子森然,自从司寇失踪后,他似乎就再也没笑过,肃然的一张脸叫人望而生寒。须臾,薄唇轻启,缓声道,“这两日药换的勤些,本王没有太多时间再等下去了。” 凉儿闻言,正为御昊天包扎着的双手忽的顿了下,旋即又继续着动作,凉儿转头,看了眼窗边而立的莫思淳,若有所思,这个人的底细他们并不清楚,又加之现在休赫言来到了这个小镇上,凉儿心中不禁对莫思淳有些警惕起来。 她的这一心思未逃得过御昊天犀利的目光,默了片刻后只道,“莫公子站在窗边久了,是否有发现?” 莫思淳闻言,定了定神,淡淡地道,“太子殿下从京城不远百里来到这偏僻小镇上,没找到王妃,倒也拦不住他游玩的好心情!” 莫思淳语气淡淡的,凉儿听在心里却甚是敏感,那休赫言说的好听是来帮助他们寻找王妃的,但其实他的真正目的应该是亲自来对王爷与王妃不利才对!也不知为何皇上竟会派他过来! 御昊天闻言,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来,只是,笑容虽蛊惑,却只叫人感到森森寒意,“莫公子觉得太子这个人怎么样呢?” 莫思淳闻言,缓缓回过身子来,走到圆桌旁坐定,清浅平和的眸子里多出一抹玩味的笑,“太子贵为南漠国储君,才能自然卓群,但我与他素来不熟,又怎能妄断他的为人?不过……” 莫思淳说到一半,忽的顿住,意味深长的望了眼御昊天,“我虽在远离京城的小地方,却对太子与王爷您之间的恩怨略闻一二。” “是么?”御昊天听罢,挑眉冷笑,“既是如此,莫公子说来听听。”莫思淳看似平和的神情下,常常有他看不透彻的时候,这样一个人,若是一心站在自己这边,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莫思淳清了清嗓音,声音温润而柔缓,“太子虽是已经被立为储君,但勤王您的才能并不在太子之下,太子觉得您的存在对他将来继承皇位造成了威胁,是以,表面平和相处,实则暗暗较劲。我见识浅薄,想来是这样,若不是,王爷也莫要放在心上与我一般见识!” 御昊天听罢,冷眸微眯,眼底的情绪叫人捉摸不透,凉儿心中一阵发倏,虽然太子与勤王一向暗里有争斗,也的确如莫思淳所言那般,但关乎皇家之事,即便是再心知肚明,也无人敢这般直言不讳,难道莫思淳真的不知朝廷之水深浅,才敢这般妄言么?不过,疑惑的同时,凉儿看着莫思淳的目光里不由得多了一丝赞赏,她所知晓的朝中大臣大多处事圆滑,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得罪,而莫思淳敢直言,已经实属难得了。 休赫言这一出去便是一整日,御昊天暗中警惕休赫言的同时,更是对手下的侍卫们下了死命令,必须三日内找出司寇的下落,否则回京之后一律严格处置。 侍卫们不敢掉以轻心,也更感觉到来自休赫言的压力,众人为寻到有用的线索绞尽脑汁,用尽所有能用到的法子。 终于,寻找司寇的事情有了结果,只是有结果并不代表是好消息。 入秋有一段时日了,天气越发的凉了,这几日天气渐变,灰蒙蒙的天色使得人心闷躁,悲凉的秋风肆虐着这个不大的小镇,地上落叶瞬时被吹落了满地,枝干上的枝叶已经近乎全无,偶尔一两片不愿坠落的叶子,也是摇摇欲坠挂在枝头。 凉儿时常望着她们三人在江州城时候做的衣裳发呆,崭新的衣裳她们还未来得及穿在身上,便已骤然分离,诸多伤感堵在胸口,叫人欲哭无泪。 御昊天放假内。 窗子未关,秋风吹得窗子啪嗒啪嗒得响,发愣中的凉儿惊得回神,起身关上了窗子,怕惊扰了床榻上安静休息的御昊天。 莫思淳不在这里,凉儿竟觉得这里冷清无比,御昊天躺在床榻上,左臂上的伤口已经在开始愈合,再过几日,应该就会完全好了。 街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凉儿看着他们笑着交谈着的神情,心下一阵羡慕。默了片刻,凉儿回过神,忽的想起方才给御昊天上了药后,还未来得及给他做些吃食。念着,凉儿抬眸瞥了眼双眸紧闭的御昊天,心想着,现在去准备,待会儿王爷醒来正好可以吃! 凉儿离开后不久,御昊天渐渐醒了,正开眸子,周围一片静的出奇,凝神回想了片刻,一颗心又变得沉重起来。 司寇仍然无踪迹,休赫言自从来到这里后,行为举止太过怪异,他虽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但他知道,他要做的一定是对他们不利的。 心中担忧的御昊天挣扎着坐起身子,偌大的放假内只有他一人,好在他的伤已经不那么疼,已经勉强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左臂不能随意乱动。 御昊天无意间瞥了眼窗子外头,分明是上午,外面却暗沉的犹如黄昏,蓦地,御昊天心里陡然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他根本不信休赫言会真心的帮她找司寇,更不信他不远路途来到这五名小镇而什么都不做,此时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再待在客栈里等候侍卫们的消息,只怕更煎熬。 御昊天简单理了理衣物,便向房间外走去,刚踏出房间却迎面撞上端着饭菜过来的凉儿。 “王爷!您怎么出来了?您的伤还没好,快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吩咐凉儿去做就好!”凉儿见御昊天出了房间,忍不住惊呼道。 御昊天顿住脚步,眉心微蹙,“本王已无事,你且去唤来莫公子与本王一同出去!”御昊天语气淡然,却莫名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只是,凉儿面露难色,犹豫片刻,这才弱弱地道,“王爷,要不您回房间先吃些东西吧,即便是要出去也要注意您的身子啊!’ 御昊天抽回视线,望住神色担忧的凉儿,再次强调道,“本王不饿,你只管去唤来莫公子便是!” 一句话让御昊天说了两次,凉儿不敢再说什么,御昊天向来说一不二,相同的话已经说了两遍,只怕她再坚持下去亦是徒劳。 须臾,凉儿欠了欠身,默默又将饭菜端了回去,而后又去莫思淳的房间将他找来。 御昊天站在客栈门前,定眼望着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苦闷,面上仍旧清冷淡漠,凉儿知御昊天心情不佳,方才与莫思淳下楼之时便已特别交代了莫思淳。 凉儿站在一旁,默默无声,莫斯村上前一步,与御昊天并排而立,循着他的目光看着街市上为数不多的路人们。 温润的声音在这阴沉天气里犹如一抹阳光叫人舒适,绽放在御昊天与凉儿耳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 “王爷伤未好,便急着出来,定然是心中有事,如此,王爷尽管吩咐就是!”御昊天听罢,定了定思绪,刚一开口,却被一抹熟悉的身影抓住了视线。 “王爷!有消息了!”御昊天手下的侍卫远远便见御昊天与莫思淳凉儿三人站在客栈门口,故而一路小跑而来,还未站定,便急急开口道。 御昊天眸子一紧,定然是有了司寇的消息,“快说!”莫思淳清澈的双眸亦是顿时泛起一丝涟漪,目光紧随着侍卫,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王妃……王妃她……”侍卫在御昊天跟前站定,拱手低垂着头,嘴里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将消息告知御昊天。 “说!”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划过心头,御昊天立时冷声道。 “今日晌午,卑职一直在草屋向北的地方寻找王妃的踪迹,偶然碰见路过那里的村民,卑职于是向他询问情况,谁知他竟说他前些日子曾见两个容貌极美的年轻女子受了伤,被一群人追杀!” 司寇受伤一事基本已经得到确定,御昊天并未有多大惊讶,凉儿心下着急,那侍卫一顿,便急急追问道,“后来呢?有没有发现王妃与芸心的踪迹?” 那侍卫垂一垂眸,又继续道,“后来那人道,两名受伤女子被追杀,慌不择路之下被逼到了一处悬崖处,那些追杀的人仍旧穷追不舍,被逼无奈的两个年轻女子失手掉入了悬崖。经过卑职的一再确认,那受伤的两名年轻女子确属王妃与芸心姑娘二人。” 凉儿听罢,眼泪倏地夺眶而出,心痛成一片,就连呼吸都似乎带着无穷悲伤与疼痛。她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心中的情绪,只是无意识地不停摇头,口中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王妃和芸心不会就这么没了的!不可能……” 莫思淳清澈无波的眼底骤然泛起涟漪,一颗心再也平静不下来,倾城绝美的笑容清晰犹在眼前,又怎会这一秒便阴阳永相隔…… 而御昊天听闻此消息,只觉心跳忽的漏掉一拍,整片心墙轰然倒塌,神情悲怆决然,挺拔的身子仿若一下子失去了生气,不可置信的愣怔在原地。 侍卫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御昊天悲痛欲绝的表情。几个人各自沉浸在这个噩耗带来的无穷悲伤里。 “噗……” 堵在胸口的一口鲜血倏地喷涌而出,浓重的猩甜味道立时在几人间弥漫开来。 “王爷!”莫思淳首先反应过来,及时扶住了御昊天向下倒去的身子,而此时的御昊天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凉儿与侍卫见状,顿时慌了心神,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御昊天送回房间内。看着胸前衣襟上沾满鲜血的御昊天,凉儿只觉自己快要崩溃,茫茫人世,只有王妃一人待她最好,当她随着王妃嫁入勤王府后,她便觉得这世上唯一配得上王妃的好的只有勤王一人。 王妃在司府中受尽欺负,日子过得艰辛,更勿论开心与否,可是自从嫁入勤王府后,她知道王妃脸上的笑容多了,人也变得比之前坚强许多。 然而不过短短数日,王妃与芸心一起失踪,她满心期待着能有一天醒过来,便听到侍卫们传来的好消息,可是等了许久,却是等来这样一个噩耗,在这关键时候,王爷又倒下了,她又该如何是好?又有谁会替王妃和芸心他们报仇! 脸上的泪擦了又流,衣衫沁湿一片,却也道不尽心中悲伤。 侍卫忙去请郎中过来,莫思淳略懂医术率先替御昊天诊治了一番,御昊天原本就是寒凉刚好,方才听到司寇掉落悬崖的消息一时间急火攻心,这才口吐鲜血。 司寇于他而言,一定特别重要,他才会这般心殇,而司寇跳崖的消息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一时间难以承受才会这样。 不知为何,这样念着念着,莫思淳心头莫名划过一阵酸涩,就只是涩涩的,像吃了一口未熟透的果子,像陡然喝了一口悲凉的秋风,像突然拥有一件喜爱的东西,刚握在掌心,又忽的消失不见…… 须臾,莫思淳给御昊天清理了身上的血迹,郎中不多时便被侍卫‘请’来了,经过郎中一番细心诊治后,也跟莫思淳说的一样,是急火攻心而导致的吐血,而后开了几服药后,便又被侍卫送走了。 凉儿脸上的泪从听到司寇掉崖的消息后便再没有干过,若不是怕惊了昏迷中的御昊天,她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只是心中的悲伤无可抑制,只得紧咬着唇瓣,唇瓣溢出鲜血,仿佛才能稍微缓解些许心中的疼痛,腥味入口,凉儿的心却越发的痛了。 凉儿的模样莫思淳看在眼里,默默地上一方手帕,凉儿惊讶的抬头望住同样神情肃然的莫思淳,心忽的一软,心中如波涛般汹涌的悲痛顿时不受控制,当即低声抽泣起来。 一整天都是阴阴沉沉,这一日的夜晚也似乎来的格外的早,刚过晚膳时候,天色已然黑透,无边无际的黑色长空里,无半颗星辰,月亮悄然隐匿在了乌云之后。 秋风渐渐停止了,这个小镇仿若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是这种静,叫人心里发慌发倏,叫人只觉一阵一阵的不安。 凉儿坐在客栈后院里给御昊天煎着药,不觉间,又走了神,自从司寇与芸心失踪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悲观起来,以往那个乐观活着的她好像也随着司寇与芸心的失踪而消失了。 长夜下,凉儿轻微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司寇与芸心本来就已经受了伤,再掉下悬崖去……每每思及此,她都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如若没有了司寇与芸心,那么在这个世上,她也没有再继续活着的意义了。 可是,她又想起了那些几次刺杀王爷与王妃他们未遂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出手狠厉,看样子是一心想要取了王爷的性命,最后就算王妃与芸心失踪了,他们也没有善罢甘休,反而是卷土重来,欲要取了王爷的性命。 之前司寇没失踪的时候虽然没有说这些黑衣人背后的幕后主使是谁,但她凭着这么多年对王妃的理解,也大概是谁了,再加上后来御昊天手下有侍卫发现那天宁和街上有太子的人,她正好在外面隐约听到了,虽然御昊天并未亲口向众人说,但这幕后想要取王爷性命的人除了太子休赫言,南漠国就没有第二个。 如此想着,凉儿对休赫言越发的厌恶与憎恨起来。 凉儿在院子里煎药,莫思淳则在房间里守着御昊天,御昊天尚在昏迷之中,若是突然醒来,而身边没人的话,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御昊天手下的侍卫也陆续从外面赶了回来,一如往常一样轮流值守再御昊天房间门前。 既然得到消息已经证实司寇与芸心摔下了悬崖,那恐怕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再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休赫言自从一早与卓浩出去,便再也没见踪影。 微黄的烛火幽幽跳动着,莫思淳坐在床榻边,双眉紧缩,自小他便是清冷淡漠的性子,任凭何事也断然不会扰了他的心思,然而此时的他坐在御昊天的身旁却是心乱如麻。 京城,皇宫,一个繁华与权欲横流的地方,无数人绞尽脑汁以去过京城为荣,更勿论能进入皇宫这莫大的殊荣了。 那个地方太充满诱惑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无论何时都保持初心,不忘根本。这几日与太子休赫言相处起来,觉得他只是邪魅了些,很多时候他的笑容总叫人捉摸不透,但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乖张暴戾,阴险狡诈,然而御昊天看休赫言的眼神又让他困惑不已,若论时间长短,相比于太子,他自然是更了解御昊天。 御昊天心怀百姓,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从不会滥杀无辜,且行事低调,并不注重于所谓外在的那些虚荣。这样的他,应是不会冤枉休赫言的吧…… 心绪繁杂,莫思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末了,默默合上手中书册,抬眸望了望外头,黑漆漆一片,连一丝月光都无,休赫言与卓浩此时还未回来,这个镇子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他们又会去了哪里呢? 须臾,莫思淳忍不住轻叹口气,摇头苦笑着,何时他也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默然收回视线,竟忽得发现昏迷中的御昊天似乎有了要醒的迹象。 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御昊天的眉头蹙的紧紧的,一张如冠玉的面容上尽是痛苦之色。 “王爷?”莫思淳试着轻唤他,希望能因此而叫醒他。 莫思淳的声音不大,但御昊天似乎听了进去,莫思淳话音刚落,他的面上便立时有了反应。莫思淳一喜,继续轻声又唤了几遍。 终于,御昊天缓缓张开了沉重的眼皮,长长的睫毛在微黄烛火的映照下,打在眼睑处,落在淡淡阴影。莫思淳见他刚醒,是以给他一些适应来适应今日之事,司寇与芸心掉落悬崖,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恐怕御昊天一时间还难以接受。 须臾,御昊天定了定神,脑海中不禁又回想起了今日之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2 他想起来了,今日他站在客栈门前,他本来想亲自去找司寇,去那个有人捡到她衣服的地方,只是,他还未开始行动,便有侍卫向他汇报,他说,那日有人看见两个受伤的年轻女子落下了悬崖,而那两名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失踪许久的司寇与芸心。 巨大的悲伤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快要承受不住,原来,在失去的这一刻,他竟才发现,在他不经意间,司寇已然深深住进了她的心里,并占据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重要位置。 他从来不知道失去一个人竟会那么痛。 莫思淳望住他悲痛怆然的神情,不由得心情变得沉重起来,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王爷感觉哪里不舒服么?” 回答他的一片静默,桌上烛火依旧不知人忧愁的欢快跳跃着。莫思淳见状,便也只安静的坐在一边,他此时的感觉,他或许能懂。 凉儿熬过药后,便匆忙端了过来,清脆的敲门声将莫思淳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王爷醒了么?这药熬好了……”凉儿端着药刚一踏进房门,并不知御昊天已经醒来,见莫思淳坐在一旁,便小声问了起来。 莫思淳抬眸望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凉儿轻声向内走了几步,赫然发现御昊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王爷……”不知为何,凉儿一看到御昊天悲伤的神情,便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此时再一开口,声音竟有些发颤起来。 御昊天不动也不答,似乎并没有听到凉儿的话。 “王爷……您的药煎好了,快些服下吧!”凉儿端着药,向床榻边又走了几步,御昊天仍然毫无反应。 凉儿没法子,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莫思淳。“我来吧。”莫思淳起身,接过凉儿手中的汤药后,径自来到了御昊天床榻前。 “王爷还是服了这药吧,你这样,他们看了会更没主心骨,王妃与芸心姑娘虽然是掉下了悬崖,但那人的话也未完全就是正确的,一日没亲眼看见,就不能武断的判定王妃与芸心姑娘已经遭遇不测了。”莫思淳说着,将手中汤药端到了御昊天面前。 良久,许是莫思淳的话对御昊天起到了作用,只见他缓缓转过眸子坐了起来。凉儿见御昊天愿意服药,心中暗喜,感激的看了看莫思淳,后者眼神却极是淡然。 御昊天服了药,面上的脸色缓和许多,司寇掉下悬崖的消息对现在受伤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司寇失踪受伤后又掉下悬崖,他的心比谁都痛,也比谁都更加自责,如果他想的长远一些,便就会想到那些黑衣人定然不会善摆甘休,一定会再有所行动,然而他并没有考虑许多,只想着早些回到京城就没事了,谁知刚在这个小镇上落脚,便又一次遇到了黑衣人的袭击,他明明可以保护她周全,却一次又一次害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而近日,休赫言的突然到来,更让他心里压力骤然增大了许多,他心中急切,却无奈自己着了凉,又受了伤,即便是想要亲自寻找司寇,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念起休赫言,御昊天忽的想到,今天整整一日都不见休赫言的踪迹,他初来这个地方,应是没有地方去才是,怎么无故一天不见人影? “太子可有回来?”沉默良久,御昊天终是将自己纷乱的思绪理了理,向莫思淳问道。 “直到天黑,仍是未见太子与卓大人回来……”莫思淳沉声答着,话音刚刚落地,却听的门外传来一阵清越男声。 “谁想本太子呢这是!”声音一落,御昊天与莫思淳凉儿三人纷纷向房门处望去。 须臾,一袭紫色锦袍的休赫言踏着悠闲的步子来到了房间里。 御昊天长袖中的大掌紧紧握成了一个铁拳,心中的恨意直线攀升,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 休赫言,三番两次地派人暗杀他也就算了,最后竟然奸计不成又心生了利用司寇的想法,司寇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他却要赶尽杀绝,又叫他如何容他! 御昊天的情绪渐渐不受控制起来,双眸渐冷如冬日寒冰,一寸一寸似要将目光所到之处的所有都冰封起来。 休赫言邪魅一笑,兀自在圆桌旁坐定,瞥了眼御昊天森冷的表情,竟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御昊天的森森恨意。他知道御昊天一向恨他入骨,回来之前,他听说今日有侍卫传来消息,说找到了司寇与芸心的消息,他本来还有些担心,谁知那侍卫得到的消息却是司寇与芸心受伤双双掉下了悬崖,他本来还有些不信,以为是御昊天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然而此时见御昊天看着他时眼睛里的恨意,以及他的反应,那司寇与芸心确是已经掉下悬崖无疑。 如此,对他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既然司寇对他御昊天那么重要,那么久让司寇的死来彻底击溃他!都说情字害人,今日一见,没想到还果真是这样。 休赫言唇角的笑容久久未褪去,莫思淳的一颗心也渐渐偏向于御昊天,也许他之前对休赫言的猜测只是他的自以为罢了。 凉儿心中大恸,司寇与芸心掉下悬崖的消息已经让她难过的不能自已,而此时此刻,害司寇与芸心被人追杀掉落悬崖,害勤王被人伤了左臂的幕后凶手正大摇大摆的坐在自己眼前。 凉儿心中的恨意猛然窜到了脑海,她不比御昊天,有很好的自制力,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凉儿不过是一个丫头,如今主子都不在了,她又有什么顾忌! 恨意瞬时将凉儿仅存的理智吞没,她忽然像失控了般,食指一指休赫言,咬牙切齿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王妃和芸心才失踪的,也都是因为你王爷才会受伤,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会遭报应的!” 啪~ 一声脆响,凉儿只觉右脸颊上立时火辣辣的疼。她双眸噙着泪,倔强而愤怒的直视着打她一巴掌的罪魁祸首。 原是方才凉儿口不择言,大声指控休赫言暗地里耍手段,休赫言冷笑一声,忽的起身,在御昊天与莫思淳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声脆响便已传入耳中。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丫鬟说话了?有你这样不长脑子的奴才,简直是你主子的最大失败!”休赫言冷笑着讽道,似乎并不在意凉儿那愤怒至极的表情。 “方才是凉儿言辞不当,不过太子您教训归教训,牵扯上王妃似乎就不大合适了。”莫思淳语气淡然,然而其中气势却叫人忽视不得。 休赫言闻言,冷哼一声,又阴阳怪气的道,“今天本太子听说王妃与那个叫芸心的丫鬟掉下悬崖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失踪了么?怎么现在又掉下悬崖去了,父皇当初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啊?难道是有人虚报消息?不过,王妃出了这样的事,本太子也很是难过,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又何必总因为死了的人而伤心呢!” 休赫言悠然坐在主椅上,懒散的翘着二郎腿,似乎司寇掉下悬崖算不得是一件大事。 而他一口一个死人听在御昊天的耳中,脸色变得更加阴霾,“希望太子妃出了意外时,太子还能这般想!” 休赫言嘴角的笑瞬时僵住了,但也只是一秒,又旋即恢复了常态,“本太子自是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若连个女人都保护不好,将来还怎么坐的这天下君主的位置!” 御昊天默然望住休赫言,若是可以,他真想立刻拔剑杀了这个阴险狡诈的兄长,剖开他的心,看到底是怎么颜色! 然而,脑海里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这种想法又多么愚蠢!须臾,御昊天又生生将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狠狠压了下去。“太子说的极是,希望太子日后做了天下之君,亦能像父皇一般以天下为己任,励精图治,壮哉我南漠国!” 莫思淳站在一旁,漠然看着御昊天与休赫言言语间的你来我往,权欲之争素来在各位皇子间不曾消停过,只是不同的是,以前他不过是道听途说,而此时此刻,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他面前。 若他休赫言果真为了皇位不惜一次又一次派人追杀自己的兄弟,更为了争夺皇位不择手段,转而对付两个弱女子,这样的人,又岂能担当得起天下重任,天下之君者首当仁慈,而他休赫言有的不过是霸道的专断独裁…… 正念着,休赫言噗的一声笑了,清朗的音色再次传来,“这些本太子自是知道,就不比劳烦勤王费心了,勤王眼下还是担心担心勤王妃罢,即便是掉下悬崖殒了命,也要见着个尸首才是!不过说来,这么年轻绝色的一个美人儿就这么没了,还挺可惜的!” “王妃不会死的!”沉默许久的凉儿忽的发声,却换来休赫言狠狠一瞪,“最好知道自己的身份,该闭嘴的时候千万记得闭嘴,否则下一次就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了!” 休赫言赤裸裸的威胁,并未让凉儿赶到一切胆怯,相反的,她以相同的目光狠狠回瞪着休赫言。 莫思淳抬眸斜睨了眼凉儿,右脸颊上赫然泛起了鲜红的五指印。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问题 御泽天狂笑离去,莫思淳快步上前抱拳说道。 “王爷,不能等了,太子他必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王妃的。” 御昊天如何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他人也派了,能做的都做了,如今只有祈祷司寇平安无事并且回来罢了。 山脚下,陈婆家中 司寇满脸惊讶的看着一身狼狈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芸心,她还未开口,芸心的声音便响起。 “王妃,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尽快走。” 自发现了有黑衣人靠近这枫叶林,芸心就时刻注意着那批人的动向,前几日那些人还在外围行动,可是今日她居然发现有人潜了进来,若是她们再不走的话,这黑衣人就会追过来了。 芸心的话刚落下司寇就回过神来,她自然明白芸心在说什么,可是她们就这样走了,陈婆该怎么办?她们照顾了她几日她已经好了不少,但现在也没有好完全,她们走之后谁来照顾陈婆? 芸心如何没有发现司寇脸上的迟疑,若是平时的话她肯定不会这样着急,可是真的来不及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芸心忙说道。 “王妃,陈婆可以拜托隔壁阿姨照顾,那群黑衣人快要追来了,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司寇心中了然,就同意下来。 二人找到陈婆告别,陈婆内心十分不舍但也知道她们有一日总会走的,就没有再挽留反而说道。 “厨房那边有一些馒头包子,你们带着路上吃吧。” 司寇默然不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芸心的带领下离开。 小路难行,一路上司寇跌跌撞撞,好在有芸心陪着,她们小心的绕过了来搜寻她们的人,踏上了官道。 官道上面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浑身狼狈的司寇和芸心二人走在路上倒也是不怎么显眼。 司寇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在周围,发现周围并未有太子的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走累了她们便停在一个路边茶寮,要了茶水和一些吃的东西,她们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像是这样茶寮一直都是消息灵通之地,这不,司寇她刚坐定喝了一口茶水,旁边的位置上面就传来了讨论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勤王那失踪的勤王妃死了,据说勤王要给王妃办丧事呢。” “什么,这是真的吗,前段时间不才说只是失踪了吗,难道勤王他找到尸体了?” “这个谁知道呢,反正就是从城里传来的消息,想必是真的。” 手端着茶水,听到这样的消息司寇手中是茶水都洒出来了,此时她满脸的震惊。 什么,他要给她办葬礼,这怎么可以!她还没有报完仇,前世那些害她至深的人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她怎么可以这样被死亡呢? 若是在别人的眼里她死了,失去勤王妃的身份,她又能用什么来报复那些人呢? 不行,不能这样!她必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满心的都是这样的念头,司寇猛地站起来,快步的往茶寮旁边的官道上面走去。她要去找御昊天,告诉他,她还活的好好的! 芸心并未想到王妃会如此冲动,见对方走了出去赶忙追上去拦住对方。 司寇看着拦着自己的芸心低喝道。“让开。” “王妃请息怒,您现在真的不能继续往前!”芸心牢牢的挡在司寇前进的方向,阻止了她前进的脚步。 在听到那些过往的人谈论的话的时候芸心感觉就有些不好,她总觉得那些人说的话里面包含着浓浓的阴谋! 她芸心虽然跟着王妃的时间不长,可是却也能看出王爷对王妃的感情不似作伪,如今她们这才失踪了多久,王爷就打算为王妃发丧了,这可能吗?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这其中一定有阴谋!她不能让王妃就这样冲动的直接去找王爷,否则的话就会中了奸人的计策。 芸心的阻挠让司寇内心愤怒,她怒视着对方道,“别让我再说一遍,现在给我让开!” “王妃,您就听奴婢一句。”在这人来人往的官道上面,芸心压低声音而后又开口提醒。“奴婢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一定有阴谋啊!” 司寇那往前走的脚步终于顿住了,她回头注视着芸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王妃您真的不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吗?” 司寇刚才不过就是被怒火给熄灭了理智,如今听闻芸心的话她顿时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想了很多。 片刻之后,司寇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想了很多,越想就越发现这个消息有蹊跷! 芸心看着自家王妃总算冷静下来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王妃,咱们还是回茶寮那边再仔细谋划一番。” “也好。” 回到茶寮,喝了茶又吃了一点东西,茶寮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此时正在官道上面,太子的人要想杀人也不会如此光明正大,所以他们此时还算安全。 司寇想要回去找御昊天自是要知道他们的下落,只是逃亡了那么久,她有些不敢肯定御昊天是否会在原地等着自己。 为了得知御昊天的下落,司寇招来店小二,开口就问。 “这位小二哥,我们二人刚来这边,听闻过几日勤王爷要给勤王妃发丧,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回这位客官的话,外面都是这样说的,说起这勤王爷对勤王妃可真是痴心不改呢,这勤王妃的死讯让勤王都卧床不起了,如今这葬礼还是当今太子殿下吩咐下来,让下面的人帮忙办的呢。” 果然…… 对视了一眼,司寇的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她勾唇笑笑,似是无意的问了一句。“这样啊,那你知道勤王爷现如今在何地么?” “当然是在悦来客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司寇眸光一闪,打发走那小二,视线又落在了芸心身上。 芸心将店小二的话听的清楚明白,见王妃如此看她,她便哑声道。 “王妃,现下情况不妙,即使是在官道上面太子的人不好动手,咱们要去见王爷也要经过城门口,到时候太子殿下在城门口那边做什么手脚,咱们就又落在他们的手中了。” 她的话落下,司寇的面上带着几丝睿智的光芒,她开口道。 “没事,我有办法。” 说完这话,她又招来店小二,从身上拿出一角碎银子,吩咐了几句,半个时辰过去,小二带着司寇要的东西回来,并且还给她找了一辆有些破败的马车。 赶车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庄稼汉,看上去挺老实的,芸心一把跳上马车,回头伸手拉了一把司寇。 车厢内,芸心迷惑的看向打开店小二带来的包裹的王妃。 司寇将包裹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这才看向芸心解释。 “化妆。” 说出这个词语,她拿出工具,刷刷的在自己的脸上摆弄了起来,不多时,她那一张原本漂亮的脸蛋就这样变得蜡黄难看,还带着一个一个的小红点。 不仅是脸上,就连脖子和手臂手背上面她都画出这样的小红点来。 一开始芸心有些迷惑,但随之时间流逝,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司寇给自己化完妆之后就给芸心又画了一个,须臾之间,她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就变得蜡黄蜡黄的,司寇想了想又在她的嘴角画了一颗痣,顿时芸心从一个还算漂亮的姑娘变成了丑女。 完成这一切,她又拿出两套衣服,给自己换上一套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衣服,将另外一套满是补丁,洗的发白的裙子递给芸心。 “换上。” 芸心深知王妃想做什么,但是让王妃穿着那样的衣服她却是十分不忍的,她这衣服虽破但比起王妃那套好多了,她怎么也不肯穿这个。 司寇勒令芸心将衣服换上,而后乘坐着马车直奔御昊天所在的城镇。 就如同她所想,太子来到这城镇之后就将自己的手下都派了出去,为了让司寇自投罗网他也是蛮拼的,原本检查的并不严格的城门口被牢牢的把持了起来,每个进城的人都会被检查一次,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司寇。 司寇雇佣的这马车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果然被拦着,此时芸心坐在车外,顶着那张被化了妆的脸,当真是连她母亲都认不出来。 太子派来的这些人手上有司寇和芸心的画像,可是此时芸心和之前相差颇大,那守门检查的护卫见到芸心这样丑的姑娘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压根就不想多看。 对方如此表现,芸心倒也淡定的让车夫赶车进去,却又被拦住。 “慢!给我停下,车内坐的人是谁!” 芸心互相紧张了起来,然后她憋红了脸装作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回了一句。 “回差爷的话,里面是小女子那患了病的母亲,小女子此番进城就是为了带母亲来看病的。” “把帘子掀开,大爷我倒是要看看里面的人到底长是啥样!” 守门的护卫宁可杀错以前不可放过一百,于是伸手就去掀这马车的帘子,当帘子被掀起,周围围观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呐,这是什么病,怎么会有一种病能够让一个女子丑成这样? 守卫瞪大着眼睛,在看到司寇此时的样子的那一刻猛地挥手。 “去去去,赶紧滚蛋,妈-的,简直是太晦气了。” 周围的人也是一派嫌弃的样子,芸心的面上染上一层委屈的表情,而后却是手脚麻利的跟着马车进了城。 两个长的很丑的女的进城看病这件事情对于守门的护卫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他们也不会知道,就在他们将人放进来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王妃回来了 司寇和芸心好不容易进了城,就吩咐车夫将车赶到悦来客栈附近。 车厢里面,已经坐进来的芸心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道。“王妃,您不知道,刚才可吓死奴婢了。” “这不是没事吗?”说着这话,她幽幽叹息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她都失踪那么久了,他会不会为她担心,会不会伤心难过呢? 都说近乡情怯,不知道为何,离那悦来客栈越近,司寇的心里就越忐忑。 吁……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芸心钻了出去将车钱递给车夫,而后跳下马车。 她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掀开帘子,将司寇接了出来。 她们二人均没有卸妆,此时的模样寒碜的很,倒是让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压根不会想到,这两个丑成这样的人就是勤王辛辛苦苦的找了那么久的勤王妃和芸心。 司寇下了马车,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太子的人总是是松了一口气,她回头看了一眼这熟悉的悦来客栈,直接走了过去。 御昊天住在这里,悦来客栈的门口自然有守卫。守卫见两个丑女走向这边忙呵斥道。 “去去去,这里可是勤王入住的客栈,你们这些乞丐婆子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在这里脏了贵人的眼。” 莫思淳从客栈二楼走廊走过视线正好投向楼下,司寇和芸心的背影落入他的眼中,这一刻他满脸激动,王妃,那一定是王妃。 意识到王妃自己回来了,莫思淳立刻冲向客栈门口想要将她迎进来,却突然看到凉儿朝这边走来。 他猛地靠近凉儿,高呼道。“凉儿姑娘,赶紧去告诉王爷,王妃回来了!”说罢,也不给凉儿询问的机会就直接冲到客栈门口。 凉儿回过神来赶紧来到勤王所在的房间,低呼道。 “王爷王爷,莫先生说王妃回来了。” 床榻之上,犹在休息的御昊天听闻这样的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他很快的回过神来,迅速的起身,整理好衣裳之后出了房间的门。 客栈门口 司寇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是会被御昊天的人给拦住,她好说歹说要说明自己的是王妃,奈何她如今顶着这化了妆的脸,守门的护卫竟是不信。 莫思淳冲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就听闻护卫正在阻挠王妃进入客栈,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王妃身份尊贵何时受过这样的闲气,他冷哼一声对着那护卫低喝道。 “金护卫,那二人我认识,你放他们进来罢了。” 金护卫见说话的人竟是王爷的幕僚莫先生,忙抱拳道。 “原来是莫先生您的朋友,小的这就放她们进来。”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其实金护卫心里嘀咕着,这莫先生的朋友也太丑了吧。 司寇在听到莫思淳的话的那一刻便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视线交汇,莫思淳这才发现王妃和芸心二人面上的异样。 第一次看到形容如此狼狈的王妃,莫思淳心中莫名一疼,嘴唇微动说了一句。 “您受苦了。” 芸心见到莫思淳的时候心中一喜,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司寇,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王妃,莫先生过来了,您是否要进客栈?” 司寇微微点头,迈步走向莫思淳。 莫思淳回过神来,赶紧带着司寇进了客栈。 御昊天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司寇进门,司寇虽化了妆但御昊天依旧认出了她。 久别重逢,御昊天快步上去,停在司寇的面前,而后才哑声问了一句。 “你这是?” 众目睽睽之下,司寇轻咳一声道。“咱们到房间里面再说行吗?” 她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御昊天自然听从,便带着司寇,芸心他们回了房间。 不多时,勤王妃自己归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城。 客栈房间,司寇坐定便侧脸看向凉儿道。“凉儿,给我端一盆清水过来。” 凉儿领命退下,须臾便端来清水,司寇将帕子沾湿,将脸上的妆容卸掉。 在场几个人就这样见证了一个美人的诞生,看到司寇那么容易就恢复了容貌,御昊天讶异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不,这是化妆术,多亏了这个我才能够避过那太子的耳目,回到你的身边。” 御昊天面上动容,深深的看着失而复得的司寇,忙说道。 “你回来就好。” 看他这副激动的样子,司寇沉吟了一会儿,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她们进城的时候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御昊天。 御昊天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该死的御泽天,我跟他势不两立!” 若不是司寇聪明,想来就上那御泽天的当,到时候落入对方的手中,还不定会受到什么磋磨呢! 越想越觉得愤怒,御昊天握紧拳头,那模样就像是要去找御泽天报仇一般。 司寇如何不想找御泽天报仇呢?只是时机不对,纵使心里有再多不甘不愿,她也只能忍着受着罢了。 客栈房间内气氛凝滞,而太子暂居的府邸,他的房间里面此时却是瓷片四溅,面对着太子的怒火,没有人敢上前。 御泽天愤怒的砸着瓷器出气,一边砸一边怒吼道。 “该死的小贱人,你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布置的那些天罗地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那两个女人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他的天罗地网回到御昊天身边。 他想不通,但也知道自己的这一番布置都白费了,那群废物! 愤怒的将所有的瓷器砸掉,御泽天的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声音阴冷的对着外面伺候的人喊道。 “给本太子滚进来收拾好!” 待到外面的人进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御泽天恢复了之前那邪魅狂狷,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的样子。 悦来客栈 御昊天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看司寇一身狼狈,当真是心疼极了,他的王妃这段时间在外面指不定吃了多少苦呢。 思及此,他赶紧让凉儿伺候司寇洗漱。 司寇自是不会拒绝,顺带安排芸心去洗漱,她总算是好好的放松的洗漱了一番。 洗漱完毕,换上凉儿准备好的新服饰,司寇正在擦拭头发,他们房间的门就被打开。 看向门口的位置,那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人居然就那样站在房间门口。 御泽天站在房门口,一双眼睛淡淡的从房间里面的人的身上扫过,看到居然完好无损的司寇,他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是拉长声调不怀好意的说了一句。 “哟,这不是失踪了许久的勤王妃嘛?怎么,玩失踪玩够了自己回来了?啧啧,也不知道勤王妃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会不会留在什么野汉子家里好吃好喝,放咱们勤王爷在这里苦苦找人呢?” 御泽天这话可是够毒,这个世界对女子的束缚原本就比男子要大很多,司寇一个女子失踪了那么久,这失踪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就足够让人猜疑了,而御泽天的话几乎口口声声的在说司寇的失踪是她自己导演的,她会失踪都是因为跟野男人跑了! 若是御昊天跟司寇的感情不够深也不够了解司寇的话,那么御泽天这话明晃晃的就是在他们夫妻之间竖立了一个隔阂,没准哪天就会生根发芽并且泛滥成灾呢。 司寇听完御泽天的话暗道一声不好,她虽是相信御昊天会相信自己,却不敢去赌对方到底会不会心声隔阂。 顾不得其他,这一刻司寇冷哼一声道。 “本王妃却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您居然会跟外面那些长舌妇一样八卦的厉害,本王妃失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稍微有点眼睛的人就知道,太子殿下你这样败坏本王妃的名誉,难道就不担心本王妃回去之后在父皇面前告上一状吗?” 司寇自然是知道皇帝不会为自己做主的,但是这不妨碍她扯着皇帝的名义做大旗。 御昊天稍微一想就明白司寇的打算,他接茬道。“王妃说的对,太子殿下,你做事说话之前最好是考虑清楚,要是说错话做错事,就别怪我们没有提早提醒你了!” 早就恨不得让御泽天去死,御昊天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竟是嘲讽的神色。 御泽天冷哼一声道,“牙尖嘴利,本太子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最后坐上皇位的人肯定会是自己,至于眼前这碍眼的家伙,他迟早有一天会弄死他们的! 听闻御泽天这话,御昊天冷笑。 “这就不劳太子殿下你费心,我和王妃定会活的比你久远的!” 哼! 御泽天冷哼了一声,留下一句。“既然勤王妃没事,勤王你就不需要再留下了,父皇还在京城等着呢,咱们即日就启程。”说罢,他扬长而去。 房间里面 御昊天和司寇面面相窥,许久司寇才哑声道。“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必他不会轻易的放过我们,必定会在路上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御昊天的担忧不无道理,在他看来太子就是一个疯子,即使是他跟他们一起上路,也无法判断对方会不会再动手。 司寇何尝不理解御昊天的担忧呢,但事情已是如此,他们也只能水来土掩罢了。 清楚的知道明日就要启程,客栈里面御昊天的手下都开始忙活起来,将行李收拾完毕,天就开始蒙蒙亮了。 凉儿端来早膳,摆完膳之后就欠了欠身道。“王爷,王妃,请用膳。” 说罢她站在一旁,默默地等着伺候司寇和御昊天。 司寇端坐在位置上面,侧脸看向凉儿道。“凉儿,这里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吃点东西吧,等会赶路的时候也不知能不能吃上一顿好的。” 司寇如此体贴凉儿,凉儿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的,她没有拒绝,而是十分感动的退下,然后直奔厨房让厨子做些好携带的干粮。 房间里面,御昊天和司寇吃着早膳,一边吃一边聊着。 阳光透过房间半开着的窗户撒进这屋内,感觉到阳光的热度,司寇勾了勾唇瓣轻声问道。 “这段时间王爷你还好吧?”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御昊天伸手握住司寇的手,语气带着浓浓的深情。“你没在我的身边,让我如何能好呢?” “王爷……” 第一百八十章 识破 司寇和御昊天对望了一眼,司寇心中微动,此时房间门口蓦地被敲响。 想着刚才心里突然闪过的念头,司寇脸颊染上一层薄红,轻咳一声道。“还不去开开门。” 自家王妃说的话御昊天自然听从,便轻笑着应了一声。 而后他快步来到门口开门,就见莫思淳直挺挺在外面站着。 眸光一闪,御昊天轻挑眉头说道。“有事?” “王爷,太子殿下那边派来的人说可以出发了。” “知道了。” 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御昊天回头对着司寇道。“千万小心。” 司寇一怔缓缓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便看到那停在客栈门口的豪华马车。 御昊天伸手为司寇掀开门帘,司寇上了马车,就见御昊天上马,紧随在马车旁边。 才走了不过几步,御泽天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视线交汇,御昊天清晰的看到来自于御泽天眼底的挑衅。 御泽天见御昊天不理会自己眼底闪过一抹恶劣的光芒,他轻拍了一下马鞭,身-下的骏马发出一丝嘶鸣,而后直奔御昊天所在的位置。 对方的靠近让御昊天警戒起来,御泽天只是靠近对方,薄唇轻启。“给我等着。” 他的话语包含着满满的恶意,听着这声音,御昊天的表情僵住了。 御泽天撩拨了一下御昊天便扬长而去,御昊天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充满了戒备。 御昊天这一路上都在戒备着,他本以为御泽天会动手的,怎知对方竟是没有任何动静,直至下一个城镇,他们这一行人走的十分顺畅,连杀手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进了城,往客栈的方向赶去,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意外。 意外往往都喜欢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发生,在御昊天一行人来到这镇上唯一的客栈的时候却是发现这客栈门口围了一圈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彻底的挡住他们前进的道路,御昊天便让手下的人疏散人群。 然而他派出了好几个人,进去之后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一刻他迷惑了。 马车车厢里面,司寇见周围的声音十分嘈杂便掀开马车窗帘,见外面围了不少人就招呼御昊天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御昊天如何知道,只能回了一句。“我进去看看。”说罢便下了马挤了进去。 进了包围圈里面,御昊天总算是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情景了。 只见那客栈门口,一名身穿白色纱裙的少女俏生生的跪在地上,她哭的梨花带雨,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身旁则竖着一块牌子,上书卖身葬父。 那女子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心中一喜,又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名俊逸非凡的男子,她心中微动。 心知这应该就是自己这次的目标,女子对着御昊天露出了一个柔弱不堪还带着几分凄怆的笑容,接着就啼哭起来。 一边啼哭一边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女子自幼丧母,由老父拉扯长大,怎知前段时间一场雨让老父患上风寒,小女家中清贫,为老父抓了几贴药就无钱医治,老父积劳成疾又无钱治病,就这么去了,如今老父已经去世,小女子无依无靠,为让老父能够安葬,只得在这里卖身葬父,各位父老乡亲,小女子在这里求大家行行好买下小女子,好让小女子能够给老父打上一副薄棺,好入土为安啊。” 这女子一副唱作俱佳的样子,倒是引得周围不少人露出怜悯的神情来。 御昊天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发生,见那女子娇娇弱弱造作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马车上,司寇见御昊天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内心好奇便下了马车直奔客栈门口。 初靠近,她便看到一柔弱女子跪在地上,用含泪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御昊天。 看到这女子的那一刻,司寇心中一动,暗道来者不善,她上辈子可是被这类型的女子害的不浅,如今这种女人又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这让她如何能不玩味呢。 想着这个,司寇便没有上前,反而是上下打量着那女子。 不多时,她便看到那女子双膝跪着往御昊天所在的位置前进了几步,对方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御昊天的大腿。 没等御昊天一把踹开那女子,她就低泣出声而后娇娇弱弱的喊道。 “公子,奴家知道公子是好人,求公子买下奴家,好让奴家能够将父亲安葬,奴家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伺候公子,给公子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 说完,这女子抬起水光艳艳的眼睛,那样子堪称我见犹怜。 被这样一个女子求到跟前,普通男人如何能够忍得住,早就应那女子的请求将她带回家了,可是御昊天则不然。 他出生宫廷见过多少这种类型的女子,幼时也曾经被这样的女子陷害过,对这类型的女子向来谢绝不敏。 正当他想要摆脱这女子的时候,在旁边不远处看着的司寇快步上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还抱着她的相公的女子,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御昊天。 见自家王妃居然出现了,御昊天心中尴尬。 司寇并没有再理会御昊天,反而是朝那女子露出一抹带着几丝调侃的笑容,而后她拍了拍手。 “姑娘这是在卖身葬父?” “回这位夫人的话,是的。” 女子看到司寇的时候就知道这就是主子说的勤王妃的,她有些不解勤王妃为何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从女子身上得到肯定的答案,司寇突然笑了。 “姑娘,你这身衣服我看着喜欢,虽是素净了那么一些,但是料子还是不错的,上好的云锦绸缎,一匹就要三百两银子,还是御珍坊限量的,之前想要,却是没有缘分,今日看到了,不知姑娘是否肯割爱?” “你……”没有想到勤王妃眼睛竟是那么尖,女子张口想解释,却又被打断。 “姑娘,你也别忙着拒绝,你这卖了衣服不就可以拿着钱给你的父亲打一副棺材,顺便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姑娘放心好了,本王妃是不会亏待你的,二百两银子买你这衣服如何?” 司寇的话落下,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这能穿的起价值二百两银子的打不了一两银子一副的棺材,这是驴他们吗? 围观的人刚才有多同情这卖身葬父的女子,现在就有多愤怒。 这些人压根就不听那女子的解释,直接冲了上去,就要将她扭送到衙门。 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司寇看了一眼恢复自由的御昊天,轻哼一声道。 “怎么,王爷,难道舍不得那美貌女子?” 御昊天眸光一闪,轻咳一声道。“王妃误会了,本王怎会舍不得一美貌女子呢?” 女人他向来不缺,如今最喜欢的女人便是他这王妃,如何能在这里让他的王妃心里不舒服呢? 听御昊天这么说,司寇总算放过他,迈着脚步踏进了客栈。 客栈的掌柜早就注意到这一群贵客,见贵客上门赶紧迎了上来,不差钱的御昊天直接包下了客栈。 御泽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一直在后面看着,见司寇那女人又破坏了自己的计划,顿时恨的牙痒痒的。眼看着御昊天他们进了客栈,他一咬牙也跟就上去。 御昊天和司寇在客栈大堂坐着,见御泽天进来司寇便挑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了一句。 “这不是太子殿下嘛。怎么我们都来了那么久,太子殿下你才姗姗来迟呢?” 设计失败,御泽天心情本就不好,听司寇如此挑衅自己,他冷笑一声道。 “这周围风景不错,本太子看看风景,怎么,难道勤王妃连本太子看不看风景都要管吗?” “太子严重了,本王妃可没有这样说。” 说罢,司寇站了起来,悠悠对着御昊天道。 “臣妾先上去休息了。” “本王跟王妃一起上去。” 御昊天跟着司寇一起上了客栈的二楼,来到他们的房间,关好房门,御昊天的脸色顿时变得冰冷。 司寇见此轻声说道。“客栈门口那女人必定是太子安排的,此去京城距离还远,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王妃无须担心,那人的手段不过如此,我们只需谨慎便是。” 司寇细细思量一番,果然就安心了。 次日,他们一行又开始上路,前进了两日,他们进入了湖州地界,湖州知府惊闻太子和勤王进了他的地界,忙赶来接驾。 湖州知府姓曹,颇会做事,接到太子和勤王就将一行人安排入自己的府邸,当晚,曹知府宴请太子和勤王。 御昊天欣然赴宴,就见御泽天那厮比他来的更早,此时御泽天正搂着一名美婢寻欢作乐。 自从迎娶司寇之后御昊天便洁身自好,此时见御泽天那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不由蹙眉。 未等他扬长而去,御泽天那带着几丝调侃的声音响起。 “勤王一副冷漠的样子,莫非是看不上曹知府安排的侍女?这样未免也太不给曹知府面子了,曹知府,你说呢?” 曹知府安排美人伺候太子自然是知道太子喜好美人的,怎知太子一对上勤王居然如此的剑拔弩张,须臾之间他却是出了一头冷汗,忙说道。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勤王殿下,难不成你对这美人不满意吗?” “美人虽好,可惜有毒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御昊天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被刺了一把,御泽天突然勾唇笑道。 “啧啧,勤王你这是打算不给本太子面子吗?” 顿了顿,他看向那站在勤王身后不远的美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还不上来伺候勤王。” 那美人哆嗦了一下,挪动着小脚靠近御昊天。 这一刻,御昊天蓦地站了起来。“若是曹知府请本王过来就是为了寻欢作乐,那么本王无话可说,也只得先行一步了。” 看御昊天要走,御泽天蓦地站了起来,一把将御昊天按在位置上面,而后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递到御昊面前。 看着眼前的酒杯,御昊天眸光一闪心思转动暗道难不成这酒里面有什么问题? 未曾等他想到什么,御泽天举起酒杯,嘴角含笑的看着御昊天。 “皇弟,吾等兄弟二人可是好些年未曾一起小酌,此番趁此机会,吾等兄弟二人定要喝上这一杯。” 说罢御泽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朝御昊天的方向倾倒酒杯表示他已经喝完。 御泽天虎视眈眈,御昊天更觉得这其中阴谋甚大。 心念转动,御昊天朝那酒杯伸出了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反设计 御泽天看着御昊天伸手去拿那杯酒不由敛下眸子,掩饰住眼底那抹笑意。 御昊天端起酒杯用长袖掩盖并递到自己唇边,脖子一仰,看上去是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实则是将酒液倒进宽大的袖子中。 手端着那杯子,御昊天眸光深沉的将杯子翻转一下,勾唇笑道。 “这回太子殿下可还满意?” “哈哈,满意,当然满意。” 御泽天眸光一闪,哈哈大笑起来,他斜睨了一眼御昊天,没有多做什么,而是继续抱着美人饮酒作乐。 御昊天手指从酒杯边沿划过,眼底闪过一抹深意。御泽天依旧喝着酒,而御昊天就坐在一旁品茗,不过须臾之间,御昊天整个人开始摇晃起来,就这么在御泽天和曹知府的视线中倒在地上。 他的倒下让曹知府吓了一跳,而御泽天则是继续哈哈一笑看向曹知府满带恶意的冷哼一声。 “曹知府,你可看到什么?” 曹知府心中一惊,哪敢说什么,只得慌忙的回道。“回殿下的话,小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对于曹知府的识相,御泽天内心还是满意的,他没有再说什么,手一挥直接吩咐下人将御昊天送入客房。 御泽天的手下自然领命,将御昊天搀扶着送到客房然后离开。他们人刚走,原本昏迷在地上没有任何直觉的御昊天蓦地睁开了眼睛,他那凌厉的视线从房间周围扫过,而后再度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房门再一次被打开,紧接着一个身形高大的护卫扛着一身材娇小的女子进了这房间。他们似乎对自己的药效非常满意,毫不客气的将那身形娇小的女子身上的衣衫撕掉只剩下肚兜,然后将这女子丢在御昊天身边之后扬长而去。 于此同时,知府府邸客院中,司寇用罢晚膳,不见御昊天回来便抬头问凉儿。凉儿在圆凳上面做绣活,听自家王妃问及王爷的消息便皱眉道。 “回王妃的话,王爷去赴宴至今未归,您看要不要让人去问问王爷何时归来。” 还没有回来么?眉头轻挑,司寇轻声道。“罢了,不等他了。” 说完便脱掉外衫打算就寝,凉儿见她要休息忙过来伺候,等她睡去,凉儿这才从衣柜中抱出被褥,铺在地上躺了上去。 赶了一天路,司寇无疑是十分疲惫的,一沾到枕头就沉沉的睡去。半梦半醒间她突然闻到一些有些熟悉的味道,刹那间她身体一僵,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不好!是迷药! 上辈子为了御昊天做过太多的坏事,迷药也多有涉猎,如今再次闻到,她自然是熟悉的不能更熟悉。可是,究竟会是谁想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害她?难不成太子还没死心? 司寇想着这个,反应的速度倒也是极快的,她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而后迅速的起身,抽出藏在枕头下面的匕首,下了床躲在床幔后面。 来人并不知道计划已经暴露,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从窗口翻了进来,而后朝床边靠近。 司寇听着那毫不掩饰的脚步声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情绪,屏住呼吸等待着歹人自投罗网。 就如同司寇想的那样,来人压根就没有想到她会发现他们的计划没有昏迷过去而且还躲起来打算给他们致命一击,就在来人还在洋洋得意的时候,司寇突然出手,在重重帷幔之中丝毫不差的用匕首朝着刺客刺了过去。 刺客一个不防,被司寇刺了个正中,从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疼的眼前发黑,可是想到自己的任务,想到若是没有完成任务会受到什么惩罚,他心中发狠,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就朝着司寇反扑过去。 黑暗中,司寇眼见那人手持匕首朝自己冲过来,一双漂亮的眸子亮的惊人,她临危不惧,就这么独自一人对上这歹人。打斗中,司寇碰到房内的椅子,发出声响。 偏房,芸心躺在木板床的上面,她睡的并不深沉,当主房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的时候猛地惊醒! 不好!出事了! 芸心跟着司寇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段时间里面充满了刀光剑影,意识到肯定是有歹人闯进来,她忙起身,带上武器直接冲向了主房。 芸心来到主房的时候就看到袭击王妃的人手中的匕首就要划到王妃身上,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脸色一白,顾不得其他的,芸心提剑冲向那边。 她的速度又快又急,原本就陷入缠斗之中的二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当她的长剑刺进那歹人的胸膛的时候,刺客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轰然倒地。 司寇后退几步,松了一口气,看着芸心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刺客胸口连中两次,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活,芸心查看了一番对方的伤势,发现已经无法救治之后,满脸担忧的看着司寇。 “王妃,您没事儿吧?” 司寇见芸心满脸自责,径自走到桌子那边点燃蜡烛,房间里面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她这才叹息一声道。 “不怪你,今日不是你守夜,要怪就只能怪策划了这一切的人。” 若不是她警醒,此时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不敢多想。芸心一怔,神色稍微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她才呐呐道。 “王妃,发生这样的事情,需要奴婢过去通知王爷吗?” “无须通知他,你将这尸体处理了吧。” 司寇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吩咐道,芸心听闻立刻领命,一把拎起那已经死掉的歹人离开了房间。 司寇目送芸心离开,看着地上那趟血迹,不知道为何总有一些恶心的感觉。那人她有些印象,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个近侍。所以,何人派他来也一览无余。太子竟然这么恨不得她死么?这个人阴险狠毒至此,为何前世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 想想若是对方的算计成功的话,明日她要面对的一切会是什么?无非就是勤王妃半夜私会男人,然后与姘头发生摩擦被人杀死吧。 芸心回来的很快,司寇问了一句将人丢在哪里,芸心回答府中枯井,她点了点头,示意让芸心回去休息,她知道今夜太子必不会再动手。 次日清晨,天不过蒙蒙亮,一声女子的尖叫声蓦地响彻整个客院。 女子的尖叫是从太子的院子传来的,守护着院子的护卫一听忙飞奔过去,不多时房间门口围了一圈人。 太子的房门大开,房内的情景一览无余,只见房中红木的跋步大床上坐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那女子唇红齿白,眉眼含春,再加上凌乱的被褥和凌乱的床帐不难想象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的脾气不怎么好,而这女子虽然陌生,但是出现的方式却如此的暧昧,使得围在房间门口的护卫也不敢就这样闯进去,只能面面相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太子的护卫首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手下围着太子的房间,却不敢进去,他也听到那女子的尖叫,担心太子会出事,来不及想那么多,拨开人群就冲了过去。 少了护卫们的遮挡,本就属于这知府衙门的丫鬟小厮却瞪大了眼睛。 “那是丽姨娘,丽姨娘怎么会在太子殿下的床榻之上的,难道……” 不多时便有人嚷嚷了起来,这人的话更加的让太子的护卫目瞪口呆,什么,房内那女子居然是曹知府的姨娘? 没等太子护卫们反应过来该如何处置这件事,作为事件主要人物之一的曹知府便赶了过来,一走进这院子,他敏锐的发现众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 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忙开口问。“这是怎么了?本官收到消息说太子院子居然传来女子的尖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落下,没人敢接茬,许久护卫首领才面色尴尬的回了一句。 “曹大人,您自己看吧。” 看就看,曹知府直接看向太子房间,却看到自己最近最宠爱的丽姨娘居然衣衫不整的坐在太子床上,顿时也跟着众护卫一起目瞪口呆起来。 司寇见此处如此热闹,忙让芸心问问发生了什么,芸心领命,很快的就得到答案,她低声说出,司寇听完眸光一闪。 啧啧!真是一场好戏啊!曹知府的小妾居然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太子殿下的床榻之上,这其中的意味…… 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情绪,司寇只是稍微一想就笑了,这事情想必跟他不无关系吧。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司寇也带着凉儿和芸心赶来看热闹。 她这才念叨着那个人,御昊天便带着莫思淳姗姗来迟。 进了太子居住的客院,看到这边有那么多人,御昊天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走到曹知府身边劈头盖脸就问。 “曹知府,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多人都围在太子殿下居住的客院?太子殿下千金贵体,若是被人冲撞了,这后果你来担当?” 被问及这个问题,曹知府当真内心发苦,若是问这个的人是另外的人他就可以不用回答了,奈何问的人是勤王,他也只能苦笑着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御昊天听完曹知府的话,面色一片沉重,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似得,他盯着曹知府道。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何你们不叫醒太子殿下呢?” 是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原本早该醒来的御泽天却依旧没有清醒过来,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对方昨夜到底喝了多少酒才会醉到如此地步。 曹知府哑口无言,正当他想辩解些什么的时候御昊天又突然说了一句。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要本王亲自去叫太子殿下起床?” 他们如何能够劳烦勤王去喊太子起身呢,没辙,此时就再为难,侍卫们也只能亲自去叫自家主子起来面对这混乱的局面。 御昊天见御泽天的人有所动作眸光一闪,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情绪。 司寇见御昊天搀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愈发肯定这事儿跟御昊天有关,没准就是他策划出来的,不过这也正好能报之前太子算计他们的一箭之仇,她也就心安理得的看戏了。 太子房内,护卫首领走了进去,见那还坐在太子床之上嘤嘤哭泣的女子,满脸厌恶的怒斥一声。 “贱人,还不滚下来!”说罢,他轻声呼唤床榻之上还未醒来的太子。 他的声音不大,可御泽天就连女子尖叫的时候也没有醒来,又如何会因为他的呼唤而清醒呢? 御泽天依旧沉睡着,护卫首领却无法再等,一咬牙将伸手点了御泽天身上几个穴位。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乱来的太子 大概是有人动了他的身体,御泽天猛地睁开眼睛,就对上护卫首领那满带着担心的眼神,他一怔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怒喝一句。 “你这奴才,抓着本太子的手臂想要作甚?” 护卫首领见太子发怒一惊,忙解释道。 “回太子殿下,您这边出了一些事情,奴才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请您醒来。” 出事了? 此时御泽天整个人清醒了过来,而后便看到围在门口的一圈人,下一刻他的视线落在站在门口的御昊天身上。 他心中一动,猛地低喝道。 “勤王怎么会在本太子的房间门口?” 御昊天见他总算注意到自己不禁挑眉笑道。“太子殿下你这边的动静那么大,本王自然要过来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里面带着浓浓的嘲讽的味道,御泽天的表情一僵正在回头问护卫首领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对上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这一刻他蓦地一呆。 这女人,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应该在御昊天的床上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子不笨,这念头才从心里划过就意识到情况不妙,想来他昨日的算计已经被御昊天发现,而且对方还反将了他一军。 御昊天见御泽天恍然大悟眸光不由一闪,紧接着他似笑非笑斜睨了一眼御泽天,悠悠的说道。 “太子殿下真是艳福不浅,这丽姨娘可是曹知府的姨娘,不过她长相艳丽,想必滋味定是极好。” 御昊天这话当真不怀好意,既是点出了御泽天昨夜睡的女人是曹知府的姨娘这个事实,还点出太子睡了人家姨娘那滋味是不是很好。 这御泽天一听他的话就气急,这丽姨娘本是他给御昊天这厮准备的,现下可好,那被算计的人成了自己,自己这脸可的丢尽了! 被御昊天反算计一把,御泽天内心心塞不已,但输人不输阵,不想在御昊天面前落了下风,想到昨夜自己的布置,他眯着眼睛突然说了一句。 “本太子的事情就不需要勤王你费心了,不知昨夜勤王妃睡的可好?” 司寇并未进屋却是听见御泽天的话,她挑了挑眉头,在芸心的陪伴下进了太子的房间,而后她的视线落在太子的身上。 她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看着御泽天因为自己进来而变色的脸,她巧笑嫣然的回道。 “不劳太子你费心,本王妃自是极好的。” 什么?她竟然躲过了? 看到司寇竟然完好无损,御泽天心中一惊,暗骂那去设计司寇的手下愚蠢。 此番针对御昊天和司寇的计划完全失败,御泽天回过神暗道自己此番算计太不严谨,想来这一路上御昊天和司寇二人一直防备自己,怪不得自己会落得如此境地。 御昊天看御泽天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心道这人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语带嘲讽的说了一句。 “太子殿下你与其关心本王王妃的事情,还不如好好的处理你自己的问题。” 说罢,他回头看了一眼司寇。 “王妃,随本王回去。” 司寇自然不会拒绝,带着芸心和凉儿二人随之御昊天回了自己的院子。 接下来太子会做什么司寇和御昊天没有兴趣再去探查,不过想来那丽姨娘的下场不会有多好。而司寇会做的事情,不过就是暗中收买几个见到今日这场景的人,八卦一下嚼舌根谈谈太子的艳史罢了。 回到院子,御昊天坐在椅子上面,直视着司寇问了一句。 “刚太子说的那番话,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司寇斜睨了一眼御昊天,淡淡道。“你觉得我该说些什么?” “自然是昨夜发生了什么?” 御昊天等待着司寇的回答,司寇细思一番,觉得昨夜那事情也不是不能跟他说一说,便开口道。 “也没有什么,就是有宵小闯进来,被芸心解决罢了。” 并没有说的太仔细,不过就是她说的这些,都足以让御昊天皱眉了。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也是太子干的,已经反算计了太子一把,如今太子肯定有所戒备,他现如今想要给司寇报个仇也没有可能。 思及此,他便开口道。 “我会为你报仇的。” 司寇噗嗤一声道。“罢了,我也没有受伤,而今日御泽天那边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够他受的了。” 御昊天细思一番觉得也是,便没有多说什么。 一夜无话,次日他们便离开了这湖州赶往京城。 大概是被反算计一把有些缓不过神来,接下来的这段时日里面他们倒是相安无事,这一路平安,他们安全的回到了京城。 一回到京城,御昊天便将司寇送回了勤王府,而他自己则是带着那莫思淳一同进了宫。 进了皇后,御昊天轻车熟路的将人带到御书房那边,想要进去见皇上却被告知皇上并没有在御书房。 身为皇子,御昊天不能那么光明正大的打听皇帝所在,那样会被当成是有所图谋,便带着莫思淳一起走在这皇宫的小道上面。 御昊天想着莫思淳是第一次进宫,便生了几分带莫思淳走一走瞧一瞧的心思。 莫思淳自然能看出御昊天的好意,他内心是感激的,也就随之御昊天在这皇宫之内散步。 走了有一段时间,他们看到御花园的身影。 在没有进宫之前,莫思淳曾经听说过御花园十分美丽,难得进宫一次,他便看向御昊天问了一句。 “勤王爷,前方是御花园吧,我能过去瞧一瞧吗?” “有何不可!” 御花园内向来都有皇帝的嫔妃来游玩,不过想来他带着莫思淳一起过去,这些人也是不敢说三道四的。 进了御花园,还未走多长距离,御昊天突然发现前方不远的凉亭外面竟是围了一圈护卫。 在这皇宫之中还有谁有这种待遇,他稍微一想就知道估计是皇上和皇后在那边。 没有多说什么他迈开脚步直奔那边,却被侍卫拦下。 侍卫自然认识御昊天,只是没有圣上的命令,他们这些做侍卫也不能将人放进去。 御昊天自然知道就是这个理,不过他还是让侍卫通报一声,他还有不少事情要跟皇上汇报呢。 凉亭内,皇帝正和皇后聊着天,听侍卫汇报说勤王在外面的等着,便同意让御昊天进来。 得到许可,御昊天带着莫思淳踏进这凉亭,皇上见御昊天竟是带着一个陌生人过来,心里有些诧异。 皇上的身旁,皇后的视线落在莫思淳身上,看到莫思淳的容貌的时候她心中一动,面色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御昊天并不知道皇后内心所想,进了凉亭便带着莫思淳给皇上行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 皇帝十分矜持的让御昊天起身,御昊天挺直了身体,然后语气严肃的道。 “父皇,儿臣幸不辱命,完成了父皇您交给儿臣的赈灾任务。”说罢,御昊天便将赈灾期间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跟皇帝说明,字里行间隐晦的指出在他赈灾期间阻挠他赈灾的那些官员背后其实有人。 皇帝听闻他这话表情极其冷静,他一挥手说道。 “朕知道了。” 见皇帝丝毫没有要追究那些给他下绊子和那些人背后的人,御昊天眸光闪了闪,掩饰住内心的愤怒。 御昊天没有再开口,而这时皇后突然说了一句。“皇儿,你身旁这个年轻人是?” “回母后的话,莫思淳是儿臣的幕僚。” “原来如此。”皇后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表情,这时莫思淳蓦地上前,动作标准的行了礼而后开口道。 “草民莫思淳请陛下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让他平身,莫思淳站了起来,突然面带恭敬的说道。 “陛下,草民有话要说。” 皇帝本以为御昊天带来的人就是护卫之类的,怎知对方胆子那么大居然敢跟自己说话,顿时玩味的挑起唇角。 “有话就说。” “回皇上的话,草民跟随勤王殿下一起在江州赈灾,亲眼看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草民也是这些百姓其中一人,每想到堤坝被冲毁,洪水淹没了土地,草民就心如刀割,如今草民有幸能够见到陛下您,陛下您可否给草民一个机会,让草民讲一讲自己的见解?” 在面对皇帝的时候莫思淳表现的很淡定,丝毫没有普通人见到皇帝的时候的拘谨和害怕。 皇帝第一次看到这样不怕自己的人,倒是对他多出几分好奇来,他正想答应,这个时候皇后突然开口。 “陛下,既然这个莫思淳说有自己的见解,您何不听一听他到底怎么说?” “这正是朕想要说的。”皇帝轻轻昂首,而后看向莫思淳。示意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朕听着。” 莫思淳终于松了一口气,偷偷的看了一眼御昊天,发现他没有怪罪自己,便直言道。 “草民观这次江州水灾会如此严重,究其原因只有三点,第一,江州的官员贪墨每年加固堤坝的水利银,以次充好,导致堤坝就像是豆腐渣,稍微压力大一点就会被冲毁。第二点,这江州的土质比较疏松,就连江河边的土质也是一样,像是这样的情况本该多种植树木以达到稳固土质的目的,然而江州的官员却压根没有想到这一点,再加上百姓盲目砍伐堤坝边的树木,导致周围的水土流失愈发的严重,这流失的水土堵塞住运河,当雨季来临,流入河内的水得不到疏通,堤坝的压力增大,自然容易冲毁堤坝。” 顿了顿,莫思淳见皇帝有认真在听自己的话,便继续道。“第三点,在灾难发生之后,江州的百姓没有完善的自救意识,导致了很严重的伤亡,而江州的官员也是不顾百姓的死活,这才导致这次江州事件如此严重。” 莫思淳说的有理有据,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问。 “既然莫思淳你对此了解颇深,是否能告诉朕,有何好办法能够解决江州水利的问题?” 莫思淳欣然领命,而后便侃侃而谈。 “回陛下的话,小的总结出几个方面的建议,第一就是派遣清正廉明的官员前往江州管理,狠抓贪腐,调控物价,不让无良商人接机牟利,第二点便是疏通运河,并且让人在运河两岸植树造林,减少水土流失,第三点,可以请人教导临近河岸边的民众泅水,以防灾祸来临的时候来不及逃脱……” 之后莫思淳又列举了几点,都是能够完成的。 皇帝听完他的话之后突然龙颜大悦,赞叹道。“卿此番建议颇好,果然不愧是英雄出少年!” 皇上狠狠的夸奖了一把莫思淳,听着这话,莫思淳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副不敢当的样子。 御昊天站在一旁看着莫思淳被自家父皇夸奖,眸光再度一闪,看着莫思淳的眼神就带着打量的意味了。 皇上夸奖了一番莫思淳,突然问道。 “爱卿家住何方,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陛下的话,草民家住沧州,自幼被师傅收养,是以家中只有师傅一个亲人。” 莫思淳的话落下,皇上便不再说什么,挥手让御昊天和莫思淳退下。 他并没有看到,他的皇后在听闻莫思淳的身世之时,眼底闪过的那抹深思。 御昊天和莫思淳看见皇帝的动作便行了礼退下,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皇宫,坐上回勤王府的马车。 马车上,御昊天深深的看了莫思淳一眼。 “莫思淳,你今日逾越了。” “勤王殿下,我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何来逾越一说?” 哼! 御昊天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莫思淳,莫思淳倒也不恼,坐在车厢内开始闭目养神。 第一百八十三章 树大招风 皇宫 坤宁中内,皇后在侍女的伺候下坐上软榻,想到今日所见那人,她神色不由有些恍惚。 许久,皇后对着站立在身旁的嬷嬷说道。 “嬷嬷,让人调查一下今日在勤王身旁的那个莫思淳的背景,本宫要详细的背景消息。” “是,娘娘!” 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欠了欠身,而后恭敬的推出坤宁宫,显然是去找人调查去了。 御书房 在御花园跟皇后分别之后皇上便回了这边,坐在位置上面,他下了一个命令。 半个时辰过去,御泽天独自一个人来到御书房,他刚进御书房的门,一个茶盏就这么狠狠的朝他砸来。 丝毫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御泽天没有避开被砸了个正着。 意识到这样对自己的人是自己的父皇,御泽天心中震惊,嘴唇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皇帝怒喝一声。 “逆子,还不给朕跪下。” 皇帝当了那么多年君主,这身上的气势自然非凡,这不,他这怒斥声一响起,御泽天脑子一蒙,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看他这模样,皇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和警告。 “太子,你在江州沧州做的事情,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是狗屁不通,若不是朕给你收尾,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对太子,皇帝开始有些失望,只是太子之前还是他最看好的儿子,他也舍不得让太子就这么栽在这件事情上面。 御泽天压根就没有想到皇帝会跟自己说这些,一时间他脸上布满震惊的情绪。 见御泽天反驳都不反驳,皇帝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 “怎么,你不服?” 御泽天猛地磕头,不敢回答,心里却是将御昊天恨了个半死,之前他听闻御昊天那厮进了宫,前些时候已经离开,现在皇帝将他叫进来骂了一顿,一定是御泽天那厮的错! 御泽天的表现显然让皇帝十分不满意,眼见天色已晚,皇帝冷哼一声道。 “最近给朕消停点,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将朕交代下去的事情办好,听明白了吗?” “父皇,儿臣听明白了!” 御泽天忙点头,他哪敢听不明白呢?此时坐在皇位上面的人还是他的父皇,来自于皇帝的怒火他自然应该受着,等哪天他登上皇位,那么他必定要让那些得罪他的人后悔,将御昊天和司寇那两个贱人挫骨扬灰! 皇帝哪里看不出御泽天这话说的敷衍呢,只是他不想理会这些,若是御泽天连这些都受不了?他如何放心将皇位交给他? 思及此,皇帝便挥退了御泽天。 御泽天拖着跪的有些发软的腿回到东宫,心里更是恨毒了今日来见皇帝的御昊天和莫思淳。 御昊天丝毫不知道自己又拉了一把仇恨,他回到勤王府便让人给莫思淳安排了住所,并安排了两个丫鬟过去伺候他。 对于御昊天的安排,莫思淳自然是满意的,他便在勤王府住了下来。 御昊天安排好莫思淳后便直奔司寇所在的院子,进了门,他就见到凉儿迎了过来。 他拦住凉儿询问了一句司寇现在在干什么,得知对方未曾就寝,便进了屋。 司寇看御昊天进来便悠悠然开口道。“从宫中回来了?” 司寇此时坐在软榻上面,御昊天见此便坐在她的身旁,而后才将宫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司寇。 司寇听完沉思了起来,太子做了那么多错事皇帝竟然如此轻飘飘的就将这些事情揭过,果然现在皇帝还未完全厌弃太子么? 想着御泽天因为被放过而得意的嘴脸,她就不由得皱起眉头。 御昊天见她皱眉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莫思淳安置好了?” “恩,安置好了。” 御昊天和司寇又聊了一会天,凉儿和芸心将晚膳摆好,伺候着他们二人用膳。 时光飞逝,数日之后,在勤王府住下的莫思淳总算是对勤王府熟悉了一些,这日,闷在王府里面几日没有出门的莫思淳心血来潮,便知会了一下伺候他的侍女,而后施施然的出了勤王府。 走在这京城的大街小巷上面,随处可见街道上面人来人往,莫思淳走在着街道上面,耳边回荡着路边小摊贩的叫卖声,许久未曾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莫思淳倒是来了兴致,直接走到街边一馄饨摊子那边坐下,叫了一碗馄饨。 馄饨的味道极好,莫思淳虽是吃了早膳,但闻到这馄饨的香气还是食欲大开。 点好东西他就坐在一旁等着,不过须臾之间,他便看到那馄饨摊子的摊主端着一碗馄饨朝他走来。 那摊主是一个年近中年看上去很憨厚的中年汉子,对方端着馄饨走向他,不知道为何这一刻莫思淳竟是觉得有些危险。 这样的感觉让他愣住,没等他想清楚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那端着馄饨靠近他的摊主手中盛着馄饨的碗就这么朝他丢来。 馄饨的碗里面不仅装着馄饨还装着汤,在被丢出来的时候已经离莫思淳很近,于是莫思淳下意识的伸手挡住自己的脸。 哗啦…… 那朝他泼过来的汤水完完全全的洒在他的头上脸上。 当汤水泼到莫思淳的时候,那面相憨厚的摊主竟是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朝莫思淳扎了过去。 刺…… 匕首刺入身体里面的声音响起,莫思淳身体一僵,顾不得汤水会流到眼睛里面,大喊道。 “有刺客。” 喊完这话,莫思淳一把抓着那握着匕首刺进他的身体的那中年人的手,忍着疼痛猛地伸脚一踹。 刺杀他的人压根就没有想到他会反抗,始料不及就这么被踹开。 莫思淳踹开那刺客下一刻便往人多的地方狂奔而去,他的速度是那么快,快的那刺客都没有反应过来。 莫思淳带着伤狂奔在街道上面,他的胸膛上面那把匕首就这样明晃晃的扎在那里,让见到的人不由得担心这人会不会在下一刻就那么死掉? 莫思淳的速度很快,奔跑加速了他的血液流动,当他逃到勤王府的门口的时候,再也支持不住的他就这么晕倒在勤王府的门口。 王府门口的侍卫认识莫思淳,见莫先生形容狼狈还受了伤如何冷静了下来,很快的便有人将这件事情报了上去。 御昊天上朝刚刚回来便听闻莫思淳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忙让人拿着他的手令进宫请个太医回来好让太医给莫思淳诊治。 就在御昊天忙活着的时候,司寇听闻这样的消息猛地一惊。 莫思淳遇刺还受伤了?难道是太子那家伙动手的?想到太子的心狠手辣,司寇不由得开始担心莫思淳的安慰。 芸心发现她的心神不定,迟疑了一会儿这才低声说道。 “王妃娘娘,既然您十分担心莫先生,不然就移步到客院,见一见莫先生?” 听闻芸心的话,司寇仔细一想倒也觉得这事可行,便起身赶往莫思淳所在的客院。 她刚靠近便看到御昊天也在这边,没有一丝迟疑,她直接走到御昊天的身边,低声询问了一番莫思淳现在的情况。 听御昊天说完,司寇突然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王爷,莫思淳此番遇刺,我觉得可能那个人干的。” “本王也觉得。” 莫思淳一出事,不管是御昊天或者是司寇,都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是御泽天做的,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想,在这京城之中恨不得他们倒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除了御泽天那个疯子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在司寇他们看来,这件事情是御泽天做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就在他们想着这个的时候,被御昊天派过去保护莫思淳的护卫这才匆匆赶来,回到王府见到御昊天的第一时间他们跪在地上,禀告了一个发现。 “王爷,属下跟那刺伤了莫先生的人缠斗了一番,那人不敌属下被斩杀,属下在对方的身上搜到这个。” 护卫恭恭敬敬的将捡到的东西递给御昊天,御昊天示意他们将东西放下然后退下,片刻之后,御昊天和司寇仔细的观察着从刺客身上获得的东西。 看了半晌,御昊天和司寇面面相窥,这? 司寇本以为这会是东宫的令牌的,怎知不是,看来御泽天那厮失败了那么多次,倒是长了一点心。 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御昊天突然说道。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怎样?”司寇询问。 御昊天笑而不语什么都没有说,司寇只能按捺住心里的好奇,盯着那紧闭的客房的门,等待着太医从房内出来。 等了有那么一会儿,太医总算从房内走出,芸心率先上前,开口便问。 “太医,莫先生现在情况如何?” “回姑娘的话,老夫已将伤者身上的匕首拔出并止血,伤者只是失血过多昏迷而已,待老夫开个补血气的方子,让伤者煎着吃便是。” 这太医倒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就点出了莫思淳此时的问题。 司寇听闻这样的答案倒也松了一口气,而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似得说了一句。 “那匕首呢?” 从令牌上面看不出那人是太子派来的,或许这刺客使用的匕首能看出个什么来呢? 太医没有想到王妃居然会问这个,忙让人将他从伤者身上拔出来的匕首呈上来。 司寇和御昊天的视线都落在那匕首上面,没有多少心思跟太医聊天,芸心见此便和凉儿亲自招待这太医,好歹让人将方子留下,塞了一个荷包,而后才回到司寇身边。 她们这一回来赶的恰恰好,莫思淳的房间里面,一声带着痛苦的低吟从里面传出。 莫思淳似乎醒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将计就计 “你感觉如何?”司寇看着转醒的莫思淳,连忙开口问道。 因为失血过多,莫思淳尚且觉得头晕,等稍稍缓了下,看清了眼前司寇的面容,莫思淳的心才安定下来。 “也算是死里逃生了,”莫思淳的脸上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没什么大碍。” 看着莫思淳这样说道,司寇等人也放下心来。 芸心和凉儿连忙拿着太医开的方子去抓药了。 御昊天的眸光落在那把匕首上,那把匕首与寻常的寒铁匕首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但是细看之下,御昊天却在匕首的把手处看到了不起眼的三道细纹。 眸光闪了闪,御昊天抬手,一个暗卫自房上落下。御昊天声音沉冷道:“你去给我查一下这个匕首的来历。” 那个暗卫连忙躬身道:“是。” 司寇听到御昊天的话,转脸问道:“王爷发现什么了?” 御昊天摇摇头道:“莫思淳今天的事情虽然与御泽天定然脱不了干系,但是想必不会这么简单。” 说着,御昊天回头看了莫思淳一眼接着道:“莫思淳才在皇上面前提出治水患的方法,便遭遇这样的横祸,想必还是和朝中的势力有关系。既然是冲着勤王府来的,多查一些,总归是好的。” 司寇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很快,芸心和凉儿就将药煎好了端了进来。因为莫思淳的患处虽然不致命,但是伤口还是很深,不宜多动。因此凉儿便拿了个勺子,小心翼翼的给莫思淳喂药。 司寇嘱咐莫思淳好好休息,便跟着御昊天走了出去。 才走到院子里,派出去查探的暗探已经回来了。那暗探对着御昊天和司寇躬身道:“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御昊天的眸光沉了沉,开口问道:“可查到了什么?” 那个暗探闻言皱了皱眉道:“这把匕首是最为常见的寒铁匕首,城中的每个铺子里都有售卖。但是属下问道铺子中制作匕首的人,不是出自他们的铺子。” 司寇挑眉,眼中有些疑惑:“他们是怎么判断的?” “是因为那三道暗纹?”不等暗卫开口,御昊天便开口问道。 那暗探一惊,但是还是垂首道:“是,每个店家都说,这三道暗纹虽然看似随意,但是看纹路的成色,应该是匕首做成之时刻上去的。” 司寇的听完暗探的叙述,神色中已经出现了惊异之色:“若是不是在城中的铺子中买的,莫非是出自军营?” 御昊天的神色也沉了几分,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冷意:“即便不是出于军营,恐怕也是御泽天私下制出的,看来,御泽天要么就是将手伸向了军中 ,要么就是在暗中积蓄着势力。” 说着,御昊天转脸看向垂首跪在地上的暗叹道:“你派人看着太子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来向我禀告。” 说着,御昊天一顿,接着道:“派出暗卫在城郊搜寻,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制作武器的作坊,或者是屯兵之所。” 那暗探闻言,连忙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御昊天点了点头,那暗探便起身走了出去。 司寇的转脸看了一眼莫思淳的居所,眸光微微闪了闪,开口道:“王爷,我倒是有个法子。” 御昊天挑眉,转脸看着司寇,看到她眼中闪闪发光,便知道她定然是有了好的想法。御昊天的眸光稍稍柔软了些,出声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司寇勾唇一笑,眼眸中有狡黠的光闪过:“想必到现在那刺客还不知道莫思淳是否真的 遇害身亡,我们倒不如将计就计。” 看着司寇的样子,御昊天的眼眸中浮现一丝笑意,但是听到司寇的话,御昊天还是忍不住眼眸一亮:“你的意思是让莫思淳假装不治身亡?” 司寇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不知道对方的深浅,倒不如将计就计,等他们先露出破绽。” 御昊天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那我便马上派人先通知那个太医。” 莫思淳遇害的第二天,勤王府便传出了莫思淳被刺,不治身亡的消息。 原本莫思淳的腹部被刺,在大街上奔跑了许久,街上有不少人看到了皆是心惊,若是说莫思淳死了,也定然不会有人怀疑。 很快便有传言,勤王幕僚被刺,大怒不已,已经下令命宗人府介入追查。说是那刺客使用的匕首上面有什么蹊跷,关乎国家根基。 这样的传言一出,城内人心惶惶。 太子府内,御泽天听到属下传来的消息,脸色难看之极:“没想到这刺杀之人竟这般蠢,用的竟然是精兵营内的兵器,这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本太子在屯兵?” 眼见着御泽天脸色难看,那跪着禀告消息的属下战战兢兢,但是还是出声提醒道:“传言,宗人府的岳大人已经开始在查那匕首的来源了。” “什么?”御泽天闻言,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宗人府是直属皇帝管辖,若是让宗人府查到他私下屯兵,只怕他不仅太子之位不保,还会被加上谋逆的罪名。 这样一想,御泽天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道:“精兵营收到消息了没?” 那个属下低头道:“现在太子府已经被人监视了,属下怕送去消息反倒会打草惊蛇。” 御泽天的脸色缓了缓,道:“那便先按兵不动,看看御昊天那边是否真的有所行动。” 想到御昊天,御泽天的脸上露出了狠厉的神色,你既然这般步步紧逼,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天色渐晚,勤王府的书房内,便已经有暗探回来通传消息,太子府内并没有人出外通传消息。 闻言,御昊天轻轻一笑,没想到这一次御泽天倒是挺沉得住气。 御昊天垂眸,看着眼前的茶盏,不在意的道:“无妨,只怕现在御泽天是坐立不安了。”说着,御昊天的眼眸中露出一丝轻柔的笑意:“王妃的这一计,化被动为主动,倒是真的不错。” 御昊天的手指轻轻敲击在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唇角带着笑意,御昊天悠然开口道:“既是如此,你们便接着盯着太子府吧,狐狸尾巴总归是会露出来的。” 那个暗探垂首应声,便转身退了下去。 御昊天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脑袋中不由想起了那个小女人狡黠的面容,心中一软,便起身走了出去。 才走到司寇的居所,便被告知王妃去了莫思淳的院子中,御昊天便转身去了莫思淳的居所。 本来就没有伤要害,加上凉儿和芸心悉心照料,莫思淳虽然还是不能下床,但是起色明显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 御昊天到的时候,司寇正坐在桌边,和躺在床上的莫思淳闲话。听到下人的通传,司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起身迎向御昊天道:“王爷来啦。” 看到司寇,御昊天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御昊天的目光便落到了莫思淳身上:“可好了些?” 莫思淳看到御昊天原本想要施礼,奈何不能起身,便只能作罢,见御昊天这样问,莫思淳只是点头答道:“有凉儿姑娘和芸心姑娘的照料,思淳觉得已经好了不少了。” 听到莫思淳的答话,御昊天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御昊天终于转脸对着司寇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司寇,陪本王用晚膳吧。” 司寇吃吃一笑,原来勤王远道而来,是为了让自己陪他用晚膳。 两人和莫思淳道了声好好歇息,便转身走了出去。 司寇的院院子内,御昊天早已经嘱咐下人准备好了饭菜,都是些司寇喜欢的菜式。 看着桌上的食物,司寇倒是真的有些饿了。看着司寇似乎食欲不错,御昊天的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吃了片刻,司寇想到了御昊天派人查的事情,不由出言问道:“御泽天还没露出马脚吗?” 见司寇吃好了,御昊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在司寇身上,倒是没吃多少东西。 御昊天眼中含笑,道:“虽然目前没动静,但是既然抬出了宗人府,只怕御泽天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司寇以手托腮,眼眸明亮,那双眼眸中,有着御昊天熟知的狡黠神色。 御昊天忍笑,怕是眼前的女子,又想到了什么治御泽天的方法。 果然,就见司寇的眼眸转了转道:“既然他没什么举动,我们不如帮帮他。” 御昊天的唇角带笑,眼眸中满是宠溺的神色:“你想怎么做?” 司寇挑眉,眉眼间满是灵动之色:“既然现在御泽天的消息放不出去,那我们若是抓了他的人,他定然也是不能判断真假的。” 御昊天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这个小女人,总能给他惊喜。御昊天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日,原本打算静观其变的御泽天就收到消息,勤王的人在郊外抓到了几个身份不明的人。 御泽天一惊,看着眼前跪着的属下,御泽天连忙出声问道:“是在东郊还是西郊?” 那个黑衣属下跪在地上,脸色已经有些苍白。听到御泽天的问话,连忙战战兢兢答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勤王府那边守卫森严,一时间还未得到消息。” 御泽天闻言,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太了解御昊天了,若是他想办的事情,必定是滴水不漏的。 现在,如果真的是精兵营的人落在御昊天的手中,按照御昊天的手段,他一定能够将整个精兵营全数挖出来。 整个精兵营的那一队人,是他几年来的心血,一想到他暗中准备了良久的精兵营将毁于一旦,御泽天只觉得头疼欲裂。 虽然御泽天有着太子之位,但是他兄弟众多,面对着一干虎视眈眈的兄弟,他即便是有太子之名,也不敢有所松懈,因此才在暗中成立了精兵营。 原本想着若是危急时刻,还能用上,但是却没想到,今日他竟因为这精兵营身陷险境。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太子的危机 沉吟了片刻,御泽天的脸色稍缓,对着跪在地上的人道:“三天之内你务必想办法联系到精兵营的人。” 跪在地上的人抬头,眼眸中有犹疑之色:“太子,这会不会是勤王的计谋?若是我们冒险去传消息,只怕会暴露了精兵营。” 听到属下的话,御泽天的眼眸中是阴狠的神色,这御昊天,当真是步步紧逼。 御泽天垂了眼眸,挡住了眼眸中的杀意道:“无妨,即便是他御昊天知道了精兵营的存在,也动摇不了我分毫。” 说着,御泽天眸光一闪,接着道:“即便是御昊天上书,说我私下屯兵,他也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更何况,只要父皇相信我便是了。但是,这精兵营,定然是不能丢的。” 那个下属听了御泽天的话,连忙点头退了下去。 勤王府内,御昊天俊逸的脸上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修长的手指轻敲在红木桌面上,面容上一派的胸有成竹的神色。 书桌前,站着三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这三个人,都是勤王府的暗探,也是御昊天的心腹。 沉默片刻,御昊天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想必不出三日,太子府那边应该有动作了。” 说着,御昊天的眸光一闪,眼眸中满是自信的神色:“御泽天定然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屯兵之事上面了,那我们不妨趁机查查其他的吧。” 说完,御昊天拿起书桌上的一个账本,向着面前的三人扔去道:“这上面记载的是近一年来太子府的收益以及与外界的来往。留下一队人马盯着太子府便是,剩下的人,就去查一查太子府的权钱牵扯吧。” 那三个暗探听到御昊天的话,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三人拿着那个账本,恭谨的退了下去。 第二日早朝,御泽天的变现却是有些出乎御昊天的预料。原本他以为御泽天至少会怒容相向,可是非但没有如此,御泽天更是笑脸相迎,仿佛这其中的明枪暗箭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朝中的一干大臣议完事,皇上身边的宫人便问道,还是否有事要奏。 御泽天出列奏道:“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皇帝的看到御泽天,眉头稍锁,即便他是偏爱太子的,但是最近,这御泽天的作为,确实是让他失望。 “太子有何事要奏?”虽然心中对御泽天有些不满,但是皇上也不愿在一众大臣面前驳了御泽天的面子,还是出言问道。 御泽天自然是感觉到了皇上对他的态度的变化,心中一惊,脸上却是带着恭谨的神情请奏道:“回父皇话,昨日儿臣在御花园中遇见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比之之前,憔悴了不少。想来是思念十妹。” 说着,御泽天躬身请道:“父皇,十妹既然已经在外修行了这许久,想来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处,父皇不妨让十妹回来陪着淑妃娘娘吧。” 听到御泽天的话,皇上自然也是想起了淑妃的处境,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忍,更何况这十公主并未有什么大错,也不至于一直放在宫外修行。 而且,经过昨日的训诫,太子今日的表现确实是有改善,皇上的心中自然是有些欣慰的。 思罢,皇上笑着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你便派人去将十公主接回来吧。” 御泽天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连忙跪下施礼道:“谢父皇隆恩。” 说完,御泽天似乎有些犹豫,顿了顿才开口道:“儿臣与皇弟之间似乎有些误会,昨日听了父皇的一席教诲,儿臣便想着向皇弟赔罪。” 御泽天说话的时候,明显的是看着的御昊天,自然而然,这赔罪是冲着御昊天来的。 御昊天的眸光微闪,但还是沉默不与。 皇上闻言却是朗声一笑到:“兄弟之间若是有所误会,自然是当解决的,难得太子有这样的心意。” 御泽天一笑,道:“儿臣无意间得了一尊不错的玉观音,世人皆说,玉观音求子是极灵的,勤王妃入府后,一直无所出,儿臣便想着将这玉观音送给勤王妃,想必皇弟马上就能得世子了。” 御泽天说完,便命人抬上来一个箱子,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个花尊大小的玉观音,玉质通透,品相极佳,看着就知价格不菲。 御昊天的眼眸幽深,看不出喜好,但是还是对着御泽天微微颔首道:“那皇弟便替王妃谢过太子了。” 皇上见状,原本心中对御泽天的几分不满,也消散不见,此时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道:“太子作为东宫,如此关爱兄弟姊妹,实在是众位皇子的表率。” 说着,目光落到御昊天身上,皇上的眉头却微微皱起道:“太子所言不假,勤王妃入府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至今无所出。你府中也无其他服侍的姬妾,不如改日让皇后为你选个侧妃吧。” 御昊天心中一惊,连忙出言拒绝道:“如今灾荒未解,边境忧患,儿臣实在是没心思纳侧妃,还是等国家安定之后再议吧。” 皇上笑着道:“勤王心中始终系着黎民,那便依你所言吧。” “谢父皇。”御昊天躬身施礼,心中总归是松了口气。 下朝后回到勤王府,那尊玉观音就被送进了库房。虽然御昊天找人详细验过,那尊玉观音是上等玉雕刻而成,并无异样,但是御昊天终究是不放心将御泽天送的东西放在司寇身边。 才到书房,昨日派出去的三个暗卫都回来了。 御昊天微微抬眸问道:“如何?” 其中一个暗卫上前一步问道:“近些年来,太子的确是在城中置办了不少产业,但是,置办的这些,不是青楼便是赌坊。” 当下虽然民风开放,青楼和赌坊都是常见的,但是以太子的身份,开设赌坊和青楼,的确是不合时宜。 那暗卫抬眸看了一眼御昊天,接着禀道:“在城中一共有五家青楼、三家赌坊,均是太子名下的。” 说完,那暗卫上前一步,递过薄薄的一本册子接着到:“而且太子近日和朝中官员来往密切,册子上记录的都是和太子关系不同寻常的官员姓名和官职。” 御昊天粗粗了翻了几页册子,脸上露出的冷笑:“这御泽天的胃口到不小,不仅涉足兵部,其他方面竟然也多方打点。” 御昊天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便接着监视着太子府吧。” 一个暗卫有些迟疑的开口道:“王爷若是直接将这些交给皇上,皇上定然是会治太子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的,加之豢养死士的事情一发,太子之位定然是不保的。” 御昊天闻言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的意味:“你们当真以为太子之位是这么容易被撤掉的吗?” 御昊天将手中的小册子往桌子上一放道:“若是皇上相信,那这便是证物,但是若是皇上不相信,这便只是莫须有的。” 说着,御昊天的眸光微沉道:“更何况,依着御泽天的性子,若是将他逼急了,只怕是他定然是要对司寇下手的。与其鱼死网破,致司寇于险境,倒不如将这些先留着。御泽天知道我手中有他的把柄,对司寇定然也不会下死手的。” 三个暗卫听完御昊天的话,惊异于御昊天的思虑周全之时,也忍不住感叹勤王对勤王妃的一往情深。 三个暗卫告退后,御昊天的目光再次落到那本册子上,心中却升起凉意,若是这是他结党营私的证据,此时由御泽天呈上,皇上是定然会信的吧。 想着,御昊天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都是亲生儿子,待遇却如此不同。 当晚,夜色如幕。 御昊天正和司寇坐在房内品茶,很快就有暗卫来报,说是太子府内有人做杂役打扮,出了太子府,向着东郊的山上去了。 御昊天勾唇一笑,目光却落在司寇脸上,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司寇微微挑眉道:“既然这些死士不能一网打尽,那便跟着呗。”说着,司寇一笑,神色调皮:“想必御泽天造一个屯兵之所,代价并不小,那便让他再建去吧。” 御昊天无奈一笑,的确,这些死士的确是不能动的,即便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太子的人,但是若是当今皇上不信,也都是枉然。 更何况看今日朝上皇上的表现,只怕是根本不会信的。 想着御昊天忍不住冷笑,这御泽天当真是演得一手好戏。今日他的这般惺惺作态,原来竟是做的这个打算。 御泽天看到皇上今日的表现,只怕是会更加的有恃无恐了吧。 但是好在,此次一诈,倒是将太子的底牌翻了个干净,以后只需要小心提防便是,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御昊天对着暗卫摆手道:“接着跟着,若是那人进了什么提防,务必派人严加看守,如此以来,这群死士想必是要挪地方了。跟着便是。” 那来报的暗探闻言,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第三日,便有消息传来,太子亲自远赴十公主修行之所,将十公主接了回来。 十公主和淑妃娘娘许久未见,这一相见,自然喜不自胜,淑妃娘娘更是对太子感激不已。 司寇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虽然不屑御泽天用亲妹妹的事情来演戏,但是既然因此御美嘉因此能够回宫,她自然也是开心不已的。 司寇许久未见十公主,心中也是十分想念的,更何况,原本和亲一事,就不是御美嘉的过失,皇上却罚御美嘉思过,司寇在心中便是替御美嘉不值的。 因此,在得知御美嘉已经回宫后,司寇便欣喜不已的和御昊天商量着寻一个时间进宫去看看御美嘉,御昊天自然是点头应允。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司曼青的转折 司寇正想着找个机会进宫和御美嘉一叙,宫里就有人来了。说是皇上为了给十公主接风洗尘,特意设了宫宴。 司寇作为勤王妃,自然是在受邀之列。换上了紫色的宫装,司寇便跟着御昊天一起上了勤王府的马车。 马车行至宫门口便停了下来,司寇才下车,却见到了两位熟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和姐姐,司修友和司曼青。 因为司曼青尚未出嫁,因此穿着打扮倒是没什么要求。 今日的司曼青穿着一袭大红色的长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头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插着一支金步摇,倒是显得端庄可人。 司寇心中一笑,司曼青今日的这身装扮,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只怕是指望着在这宫宴之上寻一个夫婿吧。 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司寇还是脸上带笑,上前一步道:“父亲,姐姐。” 思修友的目光落到司寇脸上,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了。但是御昊天好歹是个王爷,司修友倒也不敢太随意,于是抱了抱拳,叫了声王爷,算是施了礼。 御昊天对司修友也并没有什么好感,也只是点了点头便带着司寇往前走了,全然不顾正眼含柔情看着他的司曼青。 因为只是普通的宫宴,所以是在偏殿举行。有宫人通传后,司寇便跟着御昊天走了进去。 见着御昊天,皇上脸上带着笑意道:“勤王和亲王妃来了。” 御昊天和司寇施了礼,御昊天道:“十妹的洗尘宴,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要来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勤王和王妃的都是形影不离,这等感情,真让人羡慕啊。” 司寇回头,便见了穿着太子服饰的御泽天,一身明黄的太子服装,将他的身形趁得挺拔,加上此刻御泽天脸上温润的笑意,若是没有了之前的那些事情,司寇几乎要觉得眼前的御泽天是个温润如玉的佳公子。 只是,想到从前,司寇的心中就一沉,眼前的男人有多么狠辣,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御昊天的目光落到了御泽天身上,微微颔首道:“司寇向来与十妹关系不错,今日十妹回来,她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哈哈哈,既是这般的恩爱 ,那不妨早日生个小世子,皇室之内,也已经许久没有办喜事了。”皇上朗声笑道。 御昊天颔首答道:“是,儿臣会努力的。”一片笑声中,司寇和御昊天落了座。 说完御寒天,皇上的目光便落到了司修友和司曼青的身上,司修友和司曼青连忙上前一步施礼:“参见皇上。” 皇后的目光落在了司曼青的身上,眸光一亮。虽然勤王妃是丞相之女,但是不过是个嫡女罢了,并不受宠。 而眼前的这个司曼青,却是丞相府的嫡女,而且是当朝柳国公的亲外甥女。若是能让太子娶了这司曼青,那太子便可以得到当朝宰相和柳国公两大助力,太子之位自然是更加稳妥一些。 更何况太子在朝中的助力虽然不少,但是手握兵权的却几乎没有。而这柳国公和司丞相都是当年陪着太祖打下江山的人,在军中也是很有威信的。 在心中权衡了一番,皇后的眸光一转,笑道:“这司丞相真是好福气,有这等好的两个女儿,这司曼青和勤王妃的气度模样,都是极好的。” 闻言,司曼青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但是脸上还是带着端庄的笑意,上前道:“谢皇后娘娘夸奖,曼青这等姿色,自然是不能与皇后娘娘的国色天香相比的。” 皇后听到司曼青的话,皇后脸上的笑意增加了几分。女人自然都是喜欢听别人赞美的,皇后对司曼青的印象自然是又好了几分。 皇后转头对着皇上笑道:“皇上,丞相府的教养真的是不错,臣妾今日真的是喜欢曼青这孩子。” 皇上见皇后高兴,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只是不知这丞相府的大姑娘可有许配人家?”皇后的某光微闪,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还未等司丞相作答,却见柳国公站出来道:“皇上,曼青既是丞相府嫡女,也是国公府的外甥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请皇上借今日的机会,给曼青指个人家吧。” 柳国公的话音刚落,司曼青的脸上露出了娇羞的神色,红着脸嗔怪道:“外祖父,你是当青儿嫁不出去了么。” 柳国公朗声一笑,道:“青儿这般好,外祖父自然是不担心的,所以才想求当今圣上为青儿选个好儿郎。” 皇上一笑道:“这满朝的大臣,倒是有几户好人家的,但是只怕是配不上丞相府的大小姐。” 皇后闻言,连忙道:“臣妾倒觉得,这太子和丞相府大姑娘看着倒是极好的。” 皇后的话音一落,司寇的唇角遍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皇后当真是睁眼说瞎话,只是看着便觉得两人相配么,不过是想要司曼青背后的力量扶持罢了。 皇上闻言,却也没有立刻同意,只是眉头微微蹙起道:“可是这太子已经有了正妃,怕是不好的。” 见皇上迟疑,皇后连忙看向司曼青道:“曼青,你可中意太子?” 司曼青抬脸无限娇羞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玉树临风的御泽天,脸色嫣红,眼中却带着笑意。司曼青垂眸,乖巧的柔声道:“一切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笑着点点头,对着皇上道:“皇上,臣妾看你也别犹豫了,不如就准了这门亲事吧。” 太子自然是知道皇后的意思,见皇上依然犹豫,连忙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想娶司姑娘。” 皇上看到太子的举动,眼眸微动,似乎有些动摇,想着,皇上问司曼青道:“司姑娘,你若是入太子府,便只能是侧妃了,你可在意?” 司曼青低头,道:“女子有三从四德,若是尽了太子府,便尽心照顾太子便是,至于身份,曼青不介意。” 柳国公和司修友心中自然也是清楚,眼下虽然只是一个太子侧妃,但是若是将来太子登基,那司曼青定然是要为妃的。 自古以来,后宫与前朝都是分不清楚的,若是司曼青进了后宫,日后对司家和国公府都是有好处的。更何况,凭借着司曼青的本事,以及丞相府和国公府的实力,司曼青以后会成为皇后也未可知。 因此,柳国公抚须笑道:“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皇上不如就准了这门亲事吧。” 皇上自然是将这朝中的局势看得清楚,虽然御泽天身为太子,但是作为皇上他也不敢给他太多实权。 一来是因为太子尚且年轻,若是对朝中的老臣太过倚重,难免失了自己的意见,最后实权便落到了大臣手中。 二来是,若是太子手中的权利太多,很难保证之后太子不会对其他皇子产生杀心。若是实权全在太子手中,那么只怕其他皇子没有自保之力。 虽然皇上偏爱太子,但是作为父亲,自然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子女相残的场面。 犹豫片刻,皇上将目光落到了太子太傅的身上,顾太傅是两朝重臣,在朝中颇有地位,但是因为年事已高,不想在朝为官,所以被皇上请来教授太子的课业。 “太傅,你意下如何?”皇上看着顾太傅,出言询问道。 虽然已经不在朝为官,但是朝中的局面顾太傅还是清楚的 。虽然是作为太子的授业恩师,但是顾太傅却对太子的心胸和处事方式颇有微辞,因此,他心中倒是不赞成将这两大助力给太子。 但是,既然已经退出朝政,太傅也并没打算多参与这些争斗,因此太傅只是抬手道:“全凭皇上做主。” 见太傅这般说,皇后和太子的心中松了口气。皇后脸上带着笑道:“既然这桩婚事众人皆满意,不如今日臣妾做主了,就将这婚事定下来吧。” 御泽天闻言,喜不自胜,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谢父皇母后。” 这桩婚事终究是定了下来,虽然众人心中清楚这婚事的本质,但是还是脸上带着笑的恭贺太子再得佳人。 虽然知道这样的结局是必然的,但是司寇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寒,如此一来,御泽天有了丞相府和国公府作为助力,只怕勤王府更加危险了。 定下了这桩婚事,晚宴便开始了。像往常一样,都是些歌舞助兴,看了片刻,司寇便觉得有些伐了。 随意吃了些东西,司寇的余光却注意到,原本坐在御泽天身边的御美嘉却不见了。司寇想到之前御美嘉和顾怀远的往来,心中一惊,寻了个由头,也离了宴席。 天色渐晚,月儿已经高高挂起,皎洁的月色,更是增添了几分花前月下的朦胧美感。 司寇一路行至御花园,都没有发现御美嘉的身影,正疑心自己的多疑,却听到御花园的一角传来了窸窣的对话之音。 司寇寻着声音走了过去,便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两个人。女孩子一身粉色红裙,显得不染纤尘的模样,正是御美嘉。 男子身型挺拔,一身青衣,头发以冠带束起,谦谦君子的模样,司寇眼眸一沉,果然是顾怀远。 为了不被发现,司寇不敢走得太近,只是远远的借着月色看着,此时顾怀远正低头对着御美嘉说什么,因为角度问题,顾怀远的神色司寇看不清楚。 御美嘉微微低头,脸上满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只一眼,司寇就觉得不妙,恐怕御美嘉真的是对顾怀远动了情。 司寇一直看了两人许久,御美嘉一直都是眉眼含情的模样。许久,顾怀远抬头看了看夜色,似乎是意识到天色已晚,就让御美嘉先回去。 眼见着御美嘉步步不舍的走出了一段路程,司寇赶忙跟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御美嘉的小心思 司寇叫住御美嘉,御美嘉脸色一白,看清楚了是司寇,脸色才稍稍缓和。 “司寇。是你呀。”或许是因为心情甚好,御美嘉满面笑容和司寇打招呼。 “嗯,晚宴实在有些无趣,我便出来了,刚好看到你。”司寇的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司寇接着道:“这些日子你在外面可受苦了,可有怎么样?” 听到司寇说看到了自己,御美嘉心中有些慌乱,不知道刚刚的情景是否被司寇看到了,同时却也有点期待,她正想找个人说说顾怀远。 御美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道:“外头自然是不比宫里,但是我毕竟是公主,也不敢有人拿我怎样,倒也没怎么受委屈。” 说着,御美嘉垂了眼眸,有些犹豫的轻声问道:“司寇,你是方才才看到我的么?” 司寇见到御美嘉的神态,心中也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不开心,却也无奈,只希望这个小丫头不要被顾怀远骗了才好。 司寇勾唇一笑,眼眸中带着一抹调侃的笑意道:“怎么你是怕我看到他么?” 听到司寇的话,御美嘉神色一慌,眼神慌乱道:“你乱说什么,哪个他?” 看到御美嘉的表现,司寇一笑,道:“哪有乱说,方才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听到司寇的调侃,御美嘉脸上一红,眼眸中的娇羞更是像要滴出来一般。想到方才的场景,御美嘉满心欢喜,但是却又无法反驳司寇的话。 司寇敛了笑意,轻声问道:“美嘉,方才那个男子,可是顾怀远?” 犹豫了片刻,御美嘉还是点了点头。 闻言,司寇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接着问道:“美嘉,你可知道他现在的身份?你当真想要和他在一起?” 听到司寇的问话,御美嘉原本脸上的娇羞笑意散去,眼眸中升起一抹无奈的神色,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怀远他现在在朝中并无官职,而我虽然并不受宠,却也是公主,即便不是联姻,也是嫁给有功劳的朝臣,来稳定人心。父皇定然是不会让我嫁给怀远的。” 听到御美嘉的话,司寇心中忍不住荒凉,这便是人人艳羡的皇室,男子便得为了争夺皇位兄弟相残,女子则只能是听天由命。 但是司寇的心中还是有些庆幸的,起码,现在看来,御美嘉还是清醒的,起码她还知道她和顾怀远之间的差距。 沉默片刻,司寇开口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似乎是想到顾怀远曾经说过的话,御美嘉的脸上升起一抹柔情,她有些娇羞的道:“他说,他会参加科考,若是中了状元,在朝为官,定然在朝堂之上向父皇求娶我。” 闻言,司寇沉默,作为一个经历过太多的人,她深深知道男人的话有多么的不可信,更何况是这种了无期限的承诺。 若是知道自己无法娶她,为什么还要给她承诺。就这一点,顾怀远对御美嘉便不是爱。只是,看着眼前正满含柔情的对她说着顾怀远的好的御美嘉,司寇实在是不忍心说出那句话。 听着御美嘉说了一会,司寇笑着打断御美嘉道:“美嘉,我出来了这许久,得先回去了,不然待会王爷怕是要找我了。” 听到司寇的话,御美嘉的神色中升起一抹羡慕道:“司寇,你和二哥这般,真好。” 司寇不置可否的笑笑,转身便离开了。 回到晚宴上,司寇脸上的笑意沉了下来。她把方才看到的一切,悄悄告诉了御昊天。但是御昊天只是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司寇有些急了,连忙道:“御美嘉可是你的妹妹,若是让她嫁给顾怀远那种人,你怎么放心?” 或许是被司寇着急的样子逗笑了,御昊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解释道:“放心吧,美嘉是不可能嫁给顾怀远的,那顾怀远虽然颇有才学,但是想要中状元,还是差点的。你想想,若是莫思淳去考状元,是否会输给顾怀远?” 听到御昊天这么一说,司寇心中突然定了下来,的确,顾怀远虽然有才学,但是若是真的和莫思淳比起来,只怕是相去甚远了。 想了想,司寇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顾怀远终究是太子那边的人,那你说顾怀远是否会说动顾太傅也站在太子一边?” 御昊天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道:“太傅是两朝重臣,但是为何退出朝堂你知道吗?” 司寇面露不解,等着御昊天给她说下文。 御昊天勾唇一笑道:“因为太傅向来清廉,看不惯朝堂之中的勾心斗角。原本太傅是想归隐山林的,但是父皇念在太傅对我朝的贡献颇大,特意求了太傅来教授皇子以及王公大臣的学业。” 说着,御昊天一顿,向来沉冷的脸上是难得的狡黠神色:“而且,太傅向来都是嫌恶太子的言行,反倒是更中意你的夫君一些。” 原本心情紧张的司寇,见到御昊天这幅模样,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意,道:“虽然我夫君的确讨人喜欢,但是为何太傅竟然喜欢你这等冷面的人,却不喜欢太子那溜须拍马之辈?” 御昊天眼眸微挑,道:“十四岁那年,父皇对我和太子颇为满意,然后提议由太傅出题,我和御泽天比试一番。文试和武术,我和他皆是平手,后来太傅就想出了另一个比试。” 或许是被御昊天影响了,司寇的心中也不觉得紧张,反倒是多了些好奇,不由问道:“什么比试?” 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御昊天一笑,眼眸中颇有些无奈,答道:“比赛摘桃。” “摘桃?”司寇挑眉,颇有些不敢相信。 “嗯,”御昊天点了点头:“太傅说,桃不似其他果实那般光滑,反倒是有毛,拿着难受,若是皇子能亲力摘桃,倒是能看出吃苦之心。更何况,这一株桃树上,两人若是想要比对方摘得多,也是需要身手伎俩的。” 听到御昊天的解释,司寇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那你后来是怎么输的?”司寇一脸狡黠的笑问道。 “就你聪明!”御昊天状似无意的冷冷瞥了一眼上座中的太子,随即说道:“比试那天,我中毒了。摘桃摘到一半时,腹痛如绞。尽管我竭力控制手下力道,但还是有一些桃子被我用力过猛捏烂了表皮。虽然我摘的比他多,但他还是凭借每一个都完好无损这一点在父皇面前博了个仁爱之名,因此略胜我一筹。” “就凭几个桃子,能断定一个人是否‘仁爱’?父皇未免也太草率了吧。”司寇不以为意。 “其实不光是桃子这一点,关键在于当时朝堂内外,上下齐心,均保奏我成为太子,烈火烹油,父皇不过是就坡下驴罢了。”御昊天倒是没什么感觉,成王败寇,这是必然的结果罢了。 “这一定也是太子安排的吧。皇上看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野心,笼络众臣,心里当然会对你有所防备。太子这一招倒是毒得很。”司寇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对于正值壮年的上位者而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结党营私,架空他的权利。 太子当时小小年纪,就能以这一点对他发难,其心之狠毒,可见一斑。 “是啊,所以,最后他如愿成为了太子,而我则被封了勤王,呵呵,勤王。父皇为了我这个封号,相比是煞费苦心了吧。”说到这里,御昊天苦笑着举杯,装作不经意的对着高座上他的父亲,遥遥敬了一杯。 司寇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也隐隐有些疼痛,年少时那样意气风发的人,却在那一次皇位考核中落马,从此不仅屈居人下,还要忍受他最敬爱的父亲,对他的种种防备与猜疑。 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痛苦和磨难。 果然,皇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啊。 司寇正感慨着,冷不防的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声。 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今晚大出风头的宰相府嫡女,也就是她的好姐姐司曼青。 “妹妹妹夫,鹣鲽情深,可真是让姐姐我羡慕啊。来来来,姐姐敬你们一杯,让姐姐也沾沾你们的喜气,从此能和太子爷长长久久,甜甜蜜蜜呢!”司曼青扭腰摆臀的举着酒杯过来招呼道,穿的这样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呢。 司寇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司曼青,心中疑惑,她这个好姐姐难不成是因为赐婚太子高兴疯了吗?今天居然态度这么好的过来跟她说话? “司小姐请慎言,你这还没嫁给我皇兄呢,就一口一个妹夫的,恕本王担当不起。”还没等司寇呛回去,御昊天就先给了她一个没脸。 “怎么会,皇后娘娘都已经亲口指婚了,现在不过就差个仪式。再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不是。”司曼青知道御昊天不是好惹的主,但仗着有皇后和太子撑腰,今天她还就要来啃一啃这块硬骨头,说不定,回头他们也能更看重自己一些。 “有福气的自然是不怕等的,万一是个没福气的,那可就说不准了,姐姐还是称呼我为‘勤王妃’吧,不然我家王爷要是生了气,那可就不好收拾了。”既然自家男人愿意为自己出头,那要是不来一个痛打落水狗,真是对不起司寇这么些年来忍的这么辛苦。 要不是这是皇家宴会,司寇早就一巴掌过去了,还容得她在自己面前叫嚣? “你!”被夫妻俩这么一唱一和的挤兑,司曼青气的脸色跟衣服交相辉映,红的闪闪发光。 就在这时,上座中的太子也走过来凑热闹,笑着搭话道:“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 一见太子过来,司曼青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刚刚还是怒气冲冲的像是要冲上来打架,这会,就变得娇羞无比,仿佛是个刚进门的小媳妇。 “太子哥哥,你来啦!”司曼青捏着嗓子,声音恶心得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太子不经意的微皱了皱眉,依然笑着说道:“跟皇弟和弟妹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也跟我说说?” “刚刚正跟妹妹他们打招呼呢,只是勤王殿下说我没有正式入过族谱,还不配这样称呼他们,所以……”说道这里,司曼青故意难堪的别过了头。 司寇看着面前一贯会做戏的嫡姐,简直是要为她的演技鼓掌了。 上辈子输给这种人,真是瞎了眼啊。 果然,太子闻言便沉下了脸,问道:“皇弟,果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御昊天一脸的无所谓,嚣张的表情仿佛写着“我就欺负她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听到御昊天毫不避讳的承认了,司曼青心中一喜,急忙回头对着太子道:“太子哥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刚刚皇后娘娘可是亲口指婚了的。难道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还能作假不成?” 虽然司曼青这种空有美貌但没什么脑子的女人,太子本身就不喜欢,但为着她身后的两股势力,此时他也不得不应付着。 安抚的拍了拍司曼青的肩膀,他沉着脸对御昊天说道:“皇弟这话就说错了,父皇母后金口玉言已经将曼青赐婚于我,那她就已经是我天家的儿媳,叫你一声,难道还不够格吗?那是不是说我这个太子见了你,也得恭敬的称你一声‘勤王殿下’?” 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司寇看着眼前故意小事化大的御泽天,对他这样的举动,倒是有些不解了起来。 按说不管怎么样,这也是皇家宴会,在这种场合闹事,对谁都没好处,更何况今天他刚刚得了宰相和柳国公这两大有实权的助力,按理说此时更应该低调才对,怎么他却反其道而行呢? 这边的司寇还在猜测着太子的动机,那边的御昊天却一脸冷笑道:“臣弟不敢。但是一日未入宗蝶,一日就不算我皇家的人,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臣弟虽然愚钝,但也不敢有违祖训。若是皇兄对祖宗家法有所不满,大可以在日后登基之后,进行修改便是。但现在,还请恕臣弟不敬之罪,司小姐,却是没那个资格叫我一声‘妹夫’!” 御昊天一番话说的太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但他都搬出了祖宗家法,那自己再争辩下去,岂能讨得了好? 说不定还会被父皇责罚,连婚事都不一定保得住。 想到这里,太子爷只能憋着一股气,甩袖离去,临走前,还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还没过门就被太子这样狠戾的瞪了一眼,司曼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司寇,又是你!害了我娘这笔账我们还没有算,今天倒是又添了一笔,你等着吧,我司曼青不会一直屈居你之下的,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狠狠踩在脚底下,让你也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司曼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司寇,随即也跟着拂袖而去,好像是追着太子表忠心去了。 目送着二人离去,司寇稍嫌不足的收回了目光,有些不舍的对着身边的男人道:“这样就走了,真没意思,人家都还没玩够呢!” “小寇儿若是想玩,本王改日单给你摆一局如何?”御昊天开着玩笑道。 “那才不要,我可不像你,喜欢逗着猎物,玩够了,涮腻了,再慢慢折磨死。我比较喜欢一击即中,让她全无反击之力,这样才够爽!”司寇五根手指一次收拢,脸上尽是充满自信的光芒。 “好!这才是本王的女人!哈哈!”御昊天与司寇对视了一眼,仰天一笑。 宴会众人早已对勤王的放荡不羁感到习惯,对于夫妻二人时不时表演的恩爱画面更是见怪不怪了。 皇家的宴会总是要歌功颂德个半天,拖着拖着等散场的时候,也已经将近辰时了。 御昊天和司寇拖着有些疲累的身躯坐上马车回王府。 一路,两人相对无言。 等回了王府,将那繁重的头饰和衣服拆下来,司寇才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了。 满足的泡了泡澡,果然一身的疲劳消去了不少。 回到卧房的时候,御昊天已经披散着长发斜倚在床前的小榻上看了好一会书了。 看到她进来,他只抬头对她笑了笑,便又继续看他的兵法史记之类。 但司寇心里却还是记挂着御美嘉和顾怀远的事情,虽然当时在宴会上他匆匆跟自己解释了一下,但司寇总觉得不放心。 “诶,你说,顾怀远对十妹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几次三番的私下偷偷接触,不会是想败坏她的名节,以此要挟来求娶公主吧?”司寇一边梳着头,一边分析着顾怀远的动机。 小榻上的御昊天,却专心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古籍,没有答话。 司寇也不在意,她知道他有在听就可以了。 “想想也不可能,他要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早在承恩寺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动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司寇一边提想法,一边又否定自己的想法,到最后,反而把自己绕进去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动机 想了半天都没有头绪,司寇又把目光投向了榻上一脸悠然自得的男人。 察觉到司寇的目光,御昊天放下手中的古籍,笑着说道:“宴会上不是已经解释过了?顾怀远一个人掀不起什么大浪,顾太傅和顾家也不可能会站在他的身后,你又何必烦恼这些?” “现在看来是这样,但顾怀远这个人一看就居心叵测,心思不正,若是任其发展,以后就很难说了。我们还是小心的好。更何况,看十妹现在,怕是已经对他动了心思,日后不定会出什么事呢。”司寇觉得,从长远打算来说,顾怀远这个人还是不得不防。 “好了,这些都是小事。顾怀远现在还不足为患,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不谈这些,夜已深了,小寇儿,不如我们还是早些就寝吧。” 话说到这里时,御昊天已经来到了司寇背后,一把将其抱起。 就这样过了几天,本以为顾怀远和御美嘉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但没想到,还没几天呢,就被人发现了。 御花园里,两人正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窃窃私语,互诉衷情时,突然一个娇俏的女声从一边传来。 “我当是哪个小宫女和小侍卫再说悄悄话呢,走近一看,居然是我们前两天刚回来的十妹啊,我说十妹,出去一趟,怎么连最基本的女戒都忘干净了,这样跟男人躲在一起,瓜田李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突然出现的女人,话说的十分难听,御美嘉一听这腔调就知道,这不正是自己的死对头,安宁公主嘛。 仗着生母是皇后娘娘,平日里就老是针对自己,不停的找自己麻烦,今天还被她看到自己和顾哥哥在一起,真是流年不利,看来,这场麻烦是在所难免了。 一见角落里闪出来的居然是安宁公主,顾怀远也忍不住的吓了一跳,连忙躬身下拜,给公主请安。 安宁看也不看他一眼,反而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盯着御美嘉看,说道:“皇妹,这,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会做出跟男人偷偷私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吧。” 安宁的话气得御美嘉眼圈都红了,虽然她和顾怀远私下结交是有些不当,但也没她说的这么不堪吧。 御美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紧咬下唇,顿了顿,然后反驳道:“安宁姐姐,这话就说错了,光天化日的,我不过是跟顾公子道谢而已,更何况我们俩,站的又是显眼处,哪来的瓜田李下之嫌。怕是安宁姐姐见多了这肮脏龌龊的事情,一时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好一张伶俐的嘴啊,淑妃娘娘教导的果然就是不一样。都这么明显的被我看到了,居然还有话可说。啧啧啧,果然出去一趟就是不一样,满口尽是污言秽语,还一口一个‘顾哥哥’,叫的如此亲昵,皇妹,你倒是敢说,皇姐我还不敢听了呢!”说完,安宁就故意掩着唇大声笑道。 “公主,请听草民一言。”这时,顾怀远上前一步,急急的说道。 “大胆,哪里来的贱民,有什么资格上前和本宫说话!”安宁往后退了一步,厉声大喝道。 “顾哥哥!”御美嘉一听安宁出言不逊,顿时有些焦急的看向了顾怀远, 后者安抚的看了一眼御美嘉,微微躬身说道:“草民顾怀远,见过安宁公主。公主殿下,刚刚情形,实非殿下猜测的那样,草民与十公主结识于危难之中,有幸相救,并非有所企图。只是今日正好随祖父入宫,遇见十公主,这才斗胆攀谈了几句,十公主一再对草民表示感谢,草民愧不敢当,仅此而已。还望公主明鉴。” 顾怀远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虽然基本还原了事实真相,但隐隐却让人觉得御美嘉作为一国公主,如此轻易与男子单独谈话,未免有些不庄重。 “呵,我要是不明鉴,你能如何?!”安宁美目流转,突然凌厉的看向了顾怀远。 顾怀远身形不动,微微一笑道:“那草民就只能任由公主发落了。只是,十公主确实是为草民所连累,只求安宁公主能够降罪草民,而放过十公主。” “好啊,那就,来人!”安宁刚要开口让人来将顾怀远拖下去,御美嘉那边就立马开口阻止。 御美嘉一听顾怀远打算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顿时就着急了,开口道:“皇姐,不可!顾怀远可是顾太傅的孙儿。太傅一生为我国鞠躬尽瘁,年近古稀,依然为教导众位哥哥而不辞辛劳。更何况,此次事件,不过就是我向顾公子,表达救命之恩而已。根本就无需如此小题大做,皇姐,这样不依不饶的要处置顾公子,难道不怕伤了前朝老臣的心吗?!” “我国一向尊师重道,以仁爱治天下。皇姐动辄打打杀杀,难道就不怕父皇知道以后,责怪你吗?” 御美嘉一口气说完了上述的话,便屏着呼吸,大方端庄的站在那里,仿佛只要安宁一开口处置顾怀远,那她就会立刻上达天听。 虽然安宁有皇后这样一张皇牌在手,但这天下之主毕竟还是父皇,所以对于御美嘉的威胁,不能不说,还是有些投鼠忌器。 “还说没有私情?皇妹,你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居然连父皇都搬出来了,要说你们之间是清白的,那恐怕是没人敢信了吧!”虽然暂时不能对顾怀远做什么,但安宁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皇姐所言甚是。皇妹的确对顾公子有所钦慕,但那份钦慕,完全是因为顾太傅。皇妹一介女流之身,不能跟随太傅,听他讲经论道,实乃心中之大憾。对于顾太傅的敬仰,更是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今日见到顾公子,自然也是倍觉亲切。难道,这有何不可吗?”御美嘉一脸挑衅的看着安宁说道。 “皇妹,果然是伶牙俐齿,一番求学之心不输男儿,只可惜,皇妹跟我同样是女儿之身。同为一朝公主,皇姐就不得不教导你两句。身为女子,还是谨记本分的好,三从四德,才是女儿家的本职所在。其他的杂学还是少接触为妙,以免乱了纲常!”被她三言两语将事情模糊带过,安宁虽然气恼,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从女子本分上来,教训她几句,实在是不解气。 “皇姐,这话就说错了。三从四德固然是女儿家的本分,但作为一国公主,若是不同文墨,出去反倒叫人家笑话。我泱泱大国,地大物博,皇妹此生虽不能用双脚丈量这大好河山,但也愿从书本中阅尽三川五岳。女儿之身又如何,读书何须分男女。若是只有男儿才能读书,那皇妹才要看不起这普天之下的读书人,嘲笑这古往今来的大儒们尽都长了一双歪眼睛,一副小肚鸡肠!” 话音刚落,还没等安宁反驳,就听到假山那边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没多久,就看到一位老者鼓着掌从那边远远的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大家才认出,这老者不就是顾太傅吗? 顾太傅满脸笑意的对着御美嘉道:“好啊,好一个‘读书何须分男女’。十公主果然好见解!不过,对于最后一句话,老朽倒是有几分不解,歪眼睛嘛,倒是懂一些,但小肚鸡肠指的是?” 御美嘉看着面前笑容和蔼的顾太傅,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只能实话实说道:“不许女子读书,还不是怕这普天之下的女子读了书以后,反而胜过男子,让男子丢了面子罢了。那还不是小肚鸡肠吗?” “好,好!说的很好!那为了证明一下老夫不是那等歪眼睛,小肚鸡肠之辈,十公主可愿从明天起,跟随老夫一同到上书房,大家一起讲经论道,也让那些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们看看,如今的女子可不比男儿差!” 顾太傅的话,让御美嘉微微一愣,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让自己也去上书房同那些男子一起学习吗? “我,我可以吗?”御美嘉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当然可以啦,丫头,你不会是不敢了吧!”顾太傅故意激将道。 “那有什么不敢的,去就去!”御美嘉二话不说,满口答应。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书房见!”说完,顾太傅便带着顾怀远离开了御花园。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安宁一眼,自然也没有邀请她到御书房去一起参加课业学习。 安宁气的面色通红,这顾老头绝对是故意的! 御美嘉,你到底是哪里胜过了我!明明我才是皇后之女,天底下最尊贵的金枝玉叶,但每个人却都喜欢你,胜过了喜欢我! 我不服!御美嘉,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底下! 狠狠的瞪了一眼御美嘉,安宁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不过御美嘉此时可没空理她那么多,她还忙着回宫去准备准备呢,明天该穿什么衣服去呢?真是好苦恼啊! 一想到从此以后,就可以和顾怀远名正言顺的朝夕相对,御美嘉就兴奋的连回宫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上书房 这件事不出半天就已经传遍了宫内外。皇上皇后知道以后,不但没有责罚,反而对御美嘉大加赞赏,称她有巾帼女英雄的风范。 这其中当然有顾太傅的功劳。 消息传到勤王府的时候,司寇一听,便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想立马进宫劝她打消这个念头,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这已经不是御美嘉一个人能做主的事了。 连皇上都知道了,这件事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更何况,御美嘉现在恨不得跟顾怀远日夜相处,怎么可能放过这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但这样放任御美嘉和顾怀远,对于她们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利。 要知道,御美嘉的态度,可是关系到她身后刑部尚书杨大人的态度! 若是日后,她真的嫁给了顾怀远,那可就是等于将刑部的实权拱手让给了太子,现如今,太子手中已经有了宰相和柳国公的支持,要是再多一个杨大人,那日后的局势就真的是很难说了! 司寇当下就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了,满屋子转悠的想着办法,但却都无计可施。 看着司寇如笼中困兽一般暴躁不安,相比之下,御昊天倒是老神在在,无所谓的样子。 仿佛御美嘉的事情,不过只是他们的痴心妄想,而他早已经胸有成竹。 看着自己男人一副不用担心的样子,司寇简直急的想咬他一口,但却无可奈何。 算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还能怎么样呢! 第二天,御美嘉便打扮一新的到了上书房,跟随众人一同听太傅讲课。 跟她同时来的,还有许多王公大臣的子弟,听说十公主要来同男子一起读书,众人便纷纷而至,其来意不言自明。 从早上落座开始,到下午放学,御美嘉就一直接收到了无数青年才俊抛来的橄榄枝。 其中不乏人才出众的能人,有的才学更是在顾怀远之上。 相比之下,顾怀远便有些相形见绌。 看着御美嘉在众人包围之中巧笑嫣然,顾怀远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气的脸色铁青。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前来探望十公主的司寇眼中,这下终于知道自家男人为何不慌不忙了。 原来,距离可以产生美,那么,同样也可以让原本互相欣赏的两个人相看两相厌。 原本她就奇怪,像十公主这样英姿飒爽,性格直率坦荡的女子,怎么会看上顾怀远这样的阴险小人,合着都是扮的啊! 仗着距离远,故意在十公主面前装的一副道貌岸然谦谦君子的模样,真是难为了他一番苦心啊! 只可惜,现在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有那么多比顾怀远不知道好上多少倍的青年才俊围绕在御美嘉的身边,这下,估计顾怀远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司寇微微一笑,并不言语,也不多看顾怀远一眼,便转身去找了御美嘉。 “十妹,在吗?”来到上书房边上的一间耳房内,这已经成了十公主专用的休息室了。 “二嫂,我在这呢!”一听是司寇,御美嘉的声音便有些雀跃的从里间响起。 司寇循着声音一路找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御美嘉笑眯眯的坐在软榻上,正在复习着早上太傅教的功课。 “怎么这么用功啊,下课了还捧着书不放!”司寇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打趣。 “当然啦,难得太傅愿意收我为徒,我自然要好好表现,不能给他老人家丢脸!”御美嘉头也不抬,口中继续念念有词的不停背诵着。 “哟,这样下去,可是要成个女先生了!以后,二嫂跟你说话,都得警着神,万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还不让你笑话吗?”司寇心情很好地跟御美嘉开着玩笑。 御美嘉倒是不依了,拽着司寇的袖子娇羞的叫了一声:“二嫂!”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快过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里都是你最爱吃的小点心,上了一天的课了,现在肯定都饿了,你第一天来上书房,规矩什么的都没摸清楚,肯定没敢带吃的。饿坏了吧?”司寇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边的食盒,将里面的点心一碟一碟的拿了出来。 “绿豆糕,豌豆黄,还有核桃酥!二嫂,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呢!可不是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吗?!今早出门,她们是说要不要带点小点心,但是怕太傅怪我吃不了苦,我当时就给拒绝了。下午看到他们都从包袱里拿出吃的,我当时脸都绿了。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御美嘉一边不停的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跟司寇大吐苦水。 “这么辛苦啊,那还不如不学了呢!”司寇故意说道。 “这怎么行!太傅说了,不能半途而废!”御美嘉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司寇友善的提议。 “好好,不能半途而废。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啊,可不能再像今天一样饿着肚子上课了!知道吗?也提醒你身边的人警醒些,没带过来,那就立马派个人回去拿,也没有多远,何苦要自己挨着!”说道这里,司寇就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御美嘉:“到时候,身体饿坏了,看父皇还让不让你跟着咬文嚼字!” “好啦,好二嫂,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御美嘉一脸讨饶,笑眯眯的看着司寇道。 “对了,学堂里,可有认识什么好的玩伴?刚刚一路过来,我看大家都在讨论你这个十公主呢!”司寇笑着说道。 “这才第一天,哪有认识什么人啊,倒是有一堆人冲到我面前来自我介绍了半天,但是我一个都没记住!不过,二嫂,我是真的很欢喜,能来这里上课!”说着,御美嘉便靠在了司寇的肩膀上,满脸幸福。 “是因为可以和你的顾哥哥朝夕相对了?”司寇一脸调笑的问道。 “二嫂,胡说什么呢!当然不是了!是因为终于可以跟着顾太傅一起,听到他的真知灼见!我能是那么肤浅的人吗?虽然能和顾哥哥一起,也确实很开心!”最后一句,御美嘉说的很是小心,但司寇还是可以听到。 心里不免叹了口气,看来要想让十妹对顾怀远死心,这远非一日之功啊! 看着御美嘉满心满眼的都是幸福,司寇也不想多说什么搅了她的兴致,就让她这么学着吧,或许懂的道理多了,以后自然而然的就能对顾怀远淡了心思,也说不定。 就这样,御美嘉开始在上书房的求学之旅。 随着十公主的加入,越来越多的王公大臣,官宦子弟,上奏请求将家中有些才学的子嗣送入宫中一同参与学习。 向来乐于集权的皇上,焉有不肯之理,他现在就恨不得,赶紧的将这些人统统都带进来,好让这满朝文武,都为他尽心尽力! 而对于带来这项改变的十公主,他更是满心欢喜,连带着淑妃娘娘也受宠了不少。 皇上接连几天都留宿淑妃宫中,宫里大大小小都传遍了,对着淑妃更是越发恭敬。 但这却让中宫皇后气了个倒仰。 “母后,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儿臣可不要输给那个贱婢的女儿。父皇也太偏心了吧。凭什么就让那个丫头进书房,不让我们去啊!”安宁一早就来到皇后宫中哭诉,对于御美嘉的得宠,她简直要嫉妒的发疯了。 “做主?你让母后如何为你做主!你父皇早早就不进我这景仁宫了,我找谁给你做主!”皇后看着跪在自己脚边满脸不高兴的女儿,有些自嘲的笑道。 “母后,你怎么能这么自暴自弃呢!难道,你就看着那对母女,这样的欺凌我们吗?您可是当朝皇后啊,怎么能被这小小的贱婢踩在头上!母后,你难道要看着他们把我们赶尽杀绝,才能明白吗?”安宁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母后,什么时候她那个高贵的母后,成了如今这样一副认命衰老的模样了! “安宁,你看看母后,母后都已经人老珠黄了,还拿什么跟她斗啊!”皇后有心想要争取,但朱颜已改,人事已非,哪怕是心里觉得愤怒,觉得不堪,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母后!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有一天踩着你我的尸体,拿走原本属于我们的一切吗?你就要将头上的这顶凤冠,拱手让人了吗?”安宁还是不肯死心,劝着她的母后与她一起战斗! 听到凤冠,皇后似乎有些松动了,这戴了一辈子的凤冠,当初还是那个人亲手为她簪上,绝对,绝对不可以被人夺走,这是她这辈子活着唯一的目标和支撑了! 谁也不能拿走!谁也不能!! 看着母后眼中重新的又燃起了斗志,安宁的心才算是稍稍放了下来,御美嘉,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属于我的一切,不管是荣耀还是其他任何的东西,我都会亲手一一从你身上讨回! 第一百九十章 陷害 去了几天上书房以后,御美嘉也慢慢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顾怀远反而有些渐行渐远。 每每她想跟顾怀远说些什么的时候,总有人恰好以各种理由带走她或者他,久而久之两人反而不如从前那般亲密。 深知其中内幕的司寇和御昊天则对这样的情况乐见其成,只希望两人就此分道扬镳了才好啊。 但明显顾怀远可不是这个想法,这几天,眼看着御美嘉离自己越来越远,反而跟书房里一些王宫子弟相处得越来越融洽,这样下去,情况只会对自己不利。 看来要好好想个办法,让她重新关注自己才行。 顾怀远环顾四周,脑中渐渐有了个想法。 第二天一早,众人毫无异样的来到上书房,御美嘉也如往常一般欢欣鼓舞的前来听课。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夫子便暂停了课程,如同平日一般让大家稍事休息。 御美嘉也按照习惯拿出书本开始预习。 但她一翻开书页,便眼尖的发现书里似乎夹了一张纸条。 御美嘉不明所以的那拿了出来,仔细一看,这是顾哥哥约她午时去后花园一叙的字条! 这么多天了,顾哥哥终于肯跟她见面了。 御美嘉抱着纸条简直开心的想站起来跳舞,自从她来了上书房以后,两人虽朝夕相对,但却再也没有单独说过话。 她还以为顾哥哥再也不要理她了呢。还好还好,顾哥哥还是愿意跟她一起说话的。 还没到午时,御美嘉就心急火燎的甩掉了身后所有的尾巴,一个人来到了后花园。 “顾哥哥,顾哥哥,我来了。”御美嘉欣喜的到处转着,然后小声的叫着顾怀远的名字。 但来回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顾怀远的身影,只有这满堂的石榴花,开的灿烂无比。 御美嘉郁闷的折下手边的一根花枝,撅着嘴小声的抱怨着:“顾哥哥怎么还不来啊,不是说好这个时辰的吗?” 抬头又焦急的看了看四周围,依然没有他的身影,御美嘉只好耐着心等等了。 等到她都快把这满园子的花都揪秃了,顾怀远还是没有来,御美嘉有些恼怒的举起袖子狠狠的擦了擦额角的汗,跺了跺脚,便转身离开。 “顾哥哥,大坏蛋,说话不算话,真是太过分了!”御美嘉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嘟囔着,言语中尽是对顾怀远的埋怨。 大概是太专心了吧,还没等走出花园几步,她就迎头撞上了一个人。 “谁啊,不知道看路啊!”御美嘉本来就心情烦躁,再加上午间天气炎热,语气就更冲了。 但捂着额头揉了半天,也没听到那人跟自己道歉,按理说,只要是这上书房的人,就该认识自己才对,面前这个人是瞎了吗? 御美嘉火冒三丈的抬头,却发现,面前这个人似乎是有些神志不清的,别说道歉了,他自己能不能站稳都是个问题。 御美嘉遮住面前的光,仔细看了看那个人的脸,这不是礼部林大人的儿子,林公子吗? 他怎么会这样失魂落魄的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御美嘉把事情想明白,那个林公子,就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跳开,就被他压了个正着。 “啊,来人啊,来人啊!”作为公主,虽然她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一大群男孩子一起上课,但这样亲密的被人压在下面,这可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她惊声尖叫,不停的用手去推着身上的似乎已经昏迷不醒的男人。 但是男子与女子在力量上有着天生的差距,身上的男人又是完全的神志不清,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就被推开。 御美嘉此时才感觉到无比的惊慌,如果因此毁了名节,岂不日后就要嫁给身上的这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什么林公子。 她不要,好不容易躲过了游疆王的指婚,若是再因为这点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无缘无故的嫁出去,那真是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就在御美嘉心里快要绝望了的时候,突然,旁边闪过一个人影,急急的朝着这边走来。 御美嘉立马高声叫道:“来人,来人,快过来!” 叫出声后,她又跟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闭嘴。 所幸那人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呼唤,朝着自己奔过来了,御美嘉伸长脖子朝着那人身后看去,远远的看到没有人,这才彻底放心。 等到那个人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御美嘉这才看清,原来是顾怀远。 她立刻就热泪盈眶的一脸哀戚的对着顾怀远说道:“顾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公主,对不起,我临时有事被绊住了脚,所以这才匆匆赶了过来。你这是?”上下看了好几眼两人古怪的姿势,顾怀远有些疑惑的问道。 “别看了,还不快把他推开。要是被人看到,那就糟了!”御美嘉管不了他为什么会迟到,只知道,目前这样的情况,越少人看到,就越安全。 顾怀远连忙点头,使尽浑身力气的将那个林公子,从御美嘉身上移开。 “皇妹,这是有什么事不能被人看到啊?”就在二人一前一后,共同努力的时候,突然从顾怀远身后传来了一道凉凉的声音。 御美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这又是被谁发现了! 最近她可真是倒霉,一做坏事就被人抓包,这也太背了吧。 而她身边的顾怀远,也是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眼看计划就要成功了,居然又有人出来搅局!真是功亏一篑! 但身后的人可不管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顾自的举步上前,来到了御美嘉身边。 看到是自家二哥,十公主,可算是松了口气,但顾怀远确实明显的更加紧张了! 御昊天看着面前的境况,顿时星眸微微眯起,笑着说道:“十妹这是演的哪出啊,全武行吗?果然是去了上书房就是不一样,会的东西都多了不少!” 听到自家二哥话里明晃晃的讽刺意味,御美嘉不由的面色一红,有些哀求的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说道:“二哥,有话我们回去好好说,你现在,可不可以先救我一下,万一被人看到了,我,我……” 说到后来,御美嘉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她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平日里勾心斗角的也见过不少,可怎么说也是个黄花大闺女,遇到这种事,哥哥不同情心疼也就算了,还要来刺她的痛处。 御昊天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小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手微微的向后一摆,身后便来了一个侍卫,单手提起了压在御美嘉身上的人。 御美嘉连忙手脚并用的从地上怕了起来,一脸狼狈的看向二哥,一言不发。 “好了,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御昊天对着御美嘉说道,但眼睛却满含笑意的看向了顾怀远。 后者被他看的越发心惊,明明是炎热的午间,背上却是一片濡湿的冷汗! 看着顾怀远面色苍白,御美嘉就急急的上前想要出头:“二哥,都是那个林公子的错,我好好的在这逛着园子,他就跟喝多了一样,摇摇晃晃的冲我过来了,二话不说就倒在了我身上,要不是顾家哥哥发现了,过来救我,我还不知道要在这躺上多久呢,到时候,女儿家的名声都要坏了!” “哼,亏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女儿家,还要你的名声!那你告诉我,平日里跟着你寸步不离的宫女和太监呢?你又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没什么人来的后花园?”御昊天瞪了一眼此时还搞不清楚状况,傻傻的为别人出头的妹妹一眼,问道。 “我,这……”御美嘉一双美目不停的左右看来看去,就是不敢对上自家哥哥的眼睛。 “说不出来了?那我来替你说吧,我猜你是接到了某人的鸿雁传书,所以才来这里跟他偷偷幽会的,是也不是?”御昊天一语中的,仿佛亲眼见证了过程一般。 御美嘉瞪大了眼睛看向哥哥,一脸的不敢相信,他怎么会知道? 一看妹妹的表情,御昊天就知道自己说的分毫不差。 再看向顾怀远,目光就更加冷厉了! “至于你,恐怕不是巧合的出现在这里吧!跟她约好的人,是你吧!”御昊天连迟疑都没有,就闲闲的开口。 顾怀远弓着身子作揖,并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一个劲的说道:“草民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那你倒是先说说自己犯了什么罪,本王才好判定你该不该死!”一看到顾怀远惺惺作态,御昊天不怒反笑道。 “草民,草民不该一时鬼迷心窍。王爷之前说的不错,约公主来此的人,正是草民!但草民,只是想对公主表达感激之情,别无他意。只是,中途,草民身体不适,稍稍耽搁一些时间,让公主遭遇如此境况,实在是草民之过,还请王爷责罚!”顾怀远说的一脸真诚,满心满意都是为了公主着想。 “是吗?也就是说,这后来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御昊天摇着手中的折扇,不经意的问道。 “还望王爷明鉴。这后来的事情草民确实不知!”顾怀远再次用力长揖到地,义正词严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真相 “嗯,你说的可是实情?”御昊天止住了御美嘉欲要上前抢白的动作,依然是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隐瞒!王爷大可派人查证!”顾怀远双目坚定的看向御昊天,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 “好,顾老当真是生了个好孙儿啊!”御昊天仰天一笑,说完,便轻轻一击掌,随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依然道貌岸然的顾怀远。 这时,身后一个人影被拖了上来,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之前那个摇摇欲坠的林公子吗? 御美嘉一看这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上前揍他一顿解气。 顾怀远看着清醒的林子峰被带了上来,心里顿时一阵惊慌,那个药店老板不是说药效可以维持3个时辰吗,怎么现在就醒了! 虽然心里心虚,但顾怀远面上依然一派镇定。 此时,御昊天倒是多看了他两眼,这心性要是用到正道上,倒也是个人才,只可惜啊! 转而看向跪在地上依然有些傻乎乎的林子峰,御昊天突然厉声问道:“林子峰!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趁着四下无人想要轻薄公主!你该当何罪!” 被御昊天猛地一吼,又是如此劲爆的罪名,林子峰当场就吓得瘫软在地。 “王爷,王爷,草民没有啊!就是借草民十个八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这么做啊!王爷,明鉴啊!”林子峰一脸的鼻涕眼泪横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哼!明鉴!你要本王如何明鉴,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将公主压在身下,你还想狡辩不成!”御昊天依旧是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 “这,这怎么可能呢!草民午间不过吃了饭,就上床休息去了。怎么可能来到这里轻薄公主呢!”林子峰一脸的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吃了饭就去睡觉了吗,怎么睁开眼睛,就立刻犯了死罪呢! “哦!确有此事?”御昊天摸着下巴,疑惑的问道。 “千真万确啊,王爷。草民深知自己身无长处,从不敢对公主有任何非分之想,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林子峰依旧是一边哭一边嚎。 “但是我们这么多人,确实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你压倒了公主,这,你又作何解释!难不成,是被下了药?”御昊天故意引导着林子峰往下药的方面去想。 果然一提到下药两个字,顾怀远的神色登时就变了。 “下药,下药!对了,王爷,草民确有可能是被下了药!”林子峰喃喃了几遍,突然就跟想到了什么一样,大声惊叫。 “那还不赶快从实招来!”御昊天沉着脸说道。 “是,小民午间是吃了饭,但后来,一位同窗突然端了一碗据说是他家乡特产的桃花羹,非要小民尝尝,小民无法拒绝同窗的好意,便喝了几口!喝完以后,没一会,就觉得浑身乏力,头也晕乎乎的,本以为自己是疲累所致,小民,也没有在意,便上床休息去了。等小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跪在这里了!还望王爷明鉴啊!”危急关头,林子峰的口齿出奇的伶俐,三两句的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御昊天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给你桃花羹的同窗是谁?” 林子峰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一边故作镇定的顾怀远,抬起手,正正的指着他的脸道:“就是他!顾怀远!” 一边的御美嘉一听是顾怀远,顿时脚步踉跄,怎么可能,不会是他啊!顾哥哥为什么要这样陷害自己呢!要知道,如果被别人发现,自己的清白可就毁于一旦了!顾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御美嘉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但御昊天可不管她是不是能接受这一切,将视线转向了顾怀远问道:“顾公子,对此,不知你作何解释?” 被点到名的顾怀远微微一怔,随即更是一脸正义清白的说道:“草民确实送过一碗桃花羹给林公子,但这只是家乡特产,其他同窗我都有一一送到。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林子峰,这是纯属诬陷!定是他自己对公主存了龌龊心思,被当场逮住,却又不愿承认,所以就把脏水往草民身上泼,此人用心险恶,还请王爷明察!” 像是早就料到了顾怀远的反应一般,御昊天不怒反笑,剑眉一挑,十分有趣的开口问道:“你没有时间来赴我皇妹的约,反倒有空去给别人送什么家乡特产!顾公子,你这,好像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吧!” 被御昊天接连的问题,问的有些招架不住,顾怀远正欲接着开口狡辩,就听到御美嘉突然的大喝一声:“够了!别再说了!” 她缓缓越过御昊天来到顾怀远面前,苍白的小脸上,尽是失望和不敢置信:“顾哥哥,二哥说的可都是真的?” “公主,我,我。公主,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顾怀远着急的想要分辨,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御美嘉看着顾怀远至今依旧不能坚定的回答一句“不是”,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她是天真,但她不是傻! 利落的转过身,她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十公主,面无表情的对着周围的冷声说道:“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谁要是敢透露出去一字半句,我就要了他的命!” 一瞬间,属于皇家的气场淋漓尽致的散发,此刻不用说,顾怀远也知道,她已经彻底的离自己而去了! 从此以后,她又成了天空中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繁星! 而自己,不过是再卑微不过的尘土。 “二哥,我累了,你送我回宫吧!” 御美嘉再也没有看呆愣着的顾怀远一眼,转身对着御昊天说道。 御昊天收起折扇,冷冷的瞪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无声的又警告了一遍,这才送御美嘉回宫休息。 回去的路上,看着御美嘉一脸的失魂落魄,御昊天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却不知从何开口。 踌躇了半天,只能硬邦邦的说道:“小十,我南漠好男儿何止千万,那个顾怀远算什么,二哥,改天给你介绍个更好的,如何?” 听到御昊天这样有些不自然的安慰,御美嘉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登时泪水就不停的往下落。 “二哥,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君子!”御美嘉一边抽噎着,一边说道。 御昊天轻怕着小姑娘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哭了好一会,御美嘉才堪堪止住了泪水,可抬起头看着自家二哥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顿时她又想哭了。 御昊天满头的黑线,自己长的有这么可怕吗?还能吓哭这么大的姑娘? 像是察觉到了御昊天的想法,御美嘉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笑着说道:“二哥,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什么别的理由哭。我只是觉得很羡慕二嫂,能嫁的二哥这样的如意郎君,若是我以后也能有如同二哥一般的好的归宿,那我也就知足了!” 少女怀春,谁不曾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谁没有想过晨起画眉,耳鬓厮磨的旖旎场景,只是造物弄人,民间女子的婚配尚无法随心所欲,更不用说她是一国公主。 对于婚姻大事,她唯一的奢求就是不要被远嫁和亲,其他的,她自此以后也就放下了。 看着妹妹仿佛瞬间长大的脸,御昊天有些欣慰,也有些难过。 顾怀远的设计,其实他早有察觉,否则也不会这么巧的在那个时间恰巧赶到,揭发他的阴谋。 妹妹的美梦有一半是他打碎的。 但是他不会后悔,顾怀远绝非良配,与其她日后过得辛苦,御昊天宁愿她现在将眼泪流干,从此竖起高高的铠甲,来保护自己! 皇宫大内,从来容不得真心真意,就连他和司寇,当初的结合也有千丝万缕的利益牵扯其中。 虽然不愿意妹妹这么小就经历这些,但有些事情,总归是长痛不如短痛! 御昊天沉吟了片刻,随即低叹了一声,便转过身去默默无言的看着远方。 御美嘉看着二哥的背影,心里的酸楚不由更深。 这就是所谓皇家公主的命运吗?谁也不能改变,一切只能掌握在那个高坐庙堂的所谓父皇的人的手里,他要你生,你就生,他要你死,你只能死。 这一刻,御美嘉才十分深刻的感受到了所谓皇权的可怕和诱惑。 这样轻易的操纵生死,操纵人的一生,简直太可怕了! 她学着二哥默默的看向这偌大的宫廷,这才发现,这深宫原来是那么的可怕。她从小长大的土地,原来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 想到这里,御美嘉不禁有些脊背发凉,不顾二哥依然站在那里,逃也似的飞奔回了寝宫! 面前的御昊天自然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他没有阻止,更没有安慰,这是皇家子女必经的路,他又何苦要去阻拦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疑惑的身份 今日的院中倒是热闹的很,芸心刚刚才跟莫思淳吵了一架,欺负的莫思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司寇在一旁看着芸心那刁蛮的小摸样,就觉得有些好笑,尤其是莫思淳那一脸的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别扭样,司寇就愈发的觉得,有意思的很。 就在莫思淳被芸心给戏弄的整张脸都有些收不住的时候,司寇看向他的目光突然有些诡异了起来。 怎么会觉得莫思淳的样子,看起来竟然会如此的眼熟呢?司寇摇了摇头,只觉得最近一定是想的事情太多了,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只是,莫思淳的那张容貌,的确是越看就愈发的觉得眼熟了,分明,就是在哪里见过啊。 司寇强压住内心的疑惑,顿时又是满脸笑容的看向了芸心和莫思淳,只见莫思淳被芸心欺负的连嘴都不曾还上一句,反而是可怜巴巴的看向了她,又是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司寇见到莫思淳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往日里沉稳的莫先生,居然也会有搞不定的事情。 “芸心,我有些饿了,快去吩咐厨房给我送些点心来。”司寇又是看向了意犹未尽还想要继续胡闹的芸心又是一笑:“好了,莫先生在这里又不会跑,放心好了。” 芸心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就是觉得莫思淳那张冷漠的脸看起来没有人气一样,所以才想要戏弄一下,怎么到了王妃的嘴里,倒像是她故意的要巴结莫先生了,她可没有这个意思啊,不过,自家王妃都说肚子饿了,她做奴婢的当然要去给王妃填饱肚子了,于是,芸心看向了莫思淳就是别扭的瞪了一眼,又是冷哼了一声,这才走了出去。 “多谢王妃了!”莫思淳哪里不知道,这是司寇在帮他解围,这份情,他自然是要些的,不过,他今日倒是有些怕了芸心了,一个小丫头,居然会如此的牙尖嘴利,将他一个大男人给说的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可以在朝堂上和皇上对答如流,但是面对一个女人的咄咄逼人,他就真的是头痛了,何况—— 莫思淳垂下了头去,一双眸子悄悄的看向了司寇一眼,随后又是浮出了一抹不明的情绪,不过很快,他就整理好了心情,再一次的抬起头来。 “王妃,今日也有些晚了,我就先离开了!”莫思淳想了想,今日也在这里叨扰了许久了,做为一个男子,也实在不能多做逗留,想到这里,莫思淳赶忙的拱手行了一礼,在见到司寇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悄无声息的离开。 自然,司寇是同意了莫思淳的离开的,刚刚那一瞬间的疑惑,已经犹如一根尖刺一般插入了她的心上,哪怕是她不想在继续想着这个事情,但是依然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和莫思淳相貌相似的人,她一定是经常见到的。 芸心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刚一进院子,就发现院中此刻只有王妃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石凳上发着呆,手中还轻轻的抚着一朵快点凋落的花瓣。 “王妃,点心拿来了!”芸心环视了院中一眼就在的,那个莫先生,今日一定是被她给欺负惨了,不然每次都尽量会多呆的他,怎么会那么快就跑了,不过,她今日倒是没玩够呢,下次见了,她定要和莫思淳好好的说道说道。 司寇看着满桌的糕点,因为心中的疑惑,她轻轻的拿起了一块豌豆黄小咬了一口,却总觉得没有食欲。 就在芸心想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御昊天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小寇儿,你在想些什么呢?竟然连吃相都如此的难看了!” 的确,司寇手中那原本拿着的豌豆黄,此刻已经被她捏成了几块,掉的桌子上和她那精致的衣裳上都满是点心的碎屑,的确是有些不大符合她那王妃的身份。 司寇有些愕然的看了一眼御昊天,眼中顿时流露出了一抹不爽和被人看到丑状的不悦,谁能告诉她,御昊天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还看到她这个样子,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丢人了。 不过,御昊天却是仿佛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又是大笑了起来:“不过,小寇儿的吃相就算在难看,本王也是喜欢的。”说完,御昊天左手轻轻的伸到了司寇的面前,温柔的帮她檫掉了嘴边的一丝碎屑。 “你的爱好,还真是特别啊!”司寇白了一眼眼前的这个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说出一些恶心人的话来,只是,她可能了一眼御昊天,也就站起了身子,丝毫不注意形象的拍了拍身上掉落的点心,就是挑衅的看了一眼御昊天,仿佛是在说,我这样,难道你也喜欢不成? 而御昊天也仿佛是见到了司寇那任性的模样,一双眼中,又满是情义的投射到了司寇的身上,仿佛是在说,本王的王妃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御昊天从刚刚看到司寇那心不在焉的模样的时候,就觉得今日的她有些奇怪,不过他倒是也不急于立刻质问,他知道,他的小寇儿要是真的心中记挂着什么事情的话,是一定不会瞒着他的,他在等,等着司寇主动在来他解惑。 司寇只觉得今日的御昊天倒是体贴的很,居然特意的给她安排了一桌子她心爱的菜,又是主动的让人舒服的洗了一个澡,倒是让她只觉得今日那朦朦胧胧的状态,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当她回到卧房的时候,御昊天却是已经躺到了榻上轻轻的斜倚着,不过,一双眼睛却是不经意的打量着她进门的方向,只是看到她进来,他顿时微微的一笑,随后,又是站起了身子,走了过来。 “莫思淳今日来过了?”御昊天漫不经心的问着,他在司寇不在的这段期间,已经将她今日的所有行动都给整理了一遍,似乎她的不对劲,就是从莫思淳来了之后才开始的。 不过,他倒是不怀疑莫思淳说了什么让司寇想不通的东西,因为全程都和往日里一样,没有什么新鲜的,看来,还是要亲自的问上一问了。 刚刚泡完澡正舒服着的司寇,此刻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不过,在听到御昊天提到了莫思淳之后,司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你觉不觉得,莫思淳长的很眼熟?”司寇不解的看向了御昊天,却发现对方那一张脸上,似乎一开始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后又是恍然大悟的模样。 御昊天听到了司寇的话,又是在脑中回忆着莫思淳的长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发现,莫思淳的长相,居然就真的和一个人的脸重合了,而那个人,正是——皇后。 “小寇儿这么一说的话,似乎那莫思淳的长相的确是很熟悉的模样,现在本王倒是明白了,这莫思淳的样子,倒是挺像皇后的。”御昊天漫不经心的说着,心中却是有些讶异,他也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这莫思淳会长的像皇后呢? 司寇在听到御昊天的话以后,整个人也有些愣住了,她也没有想到,她只是突然间的疑惑,居然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 “也许是恰好长的像呢!”司寇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也许莫思淳只是阴错阳差的像皇后罢了,御昊天也是点了点头,的确,人有相似,也许,真的是恰巧了吧。 只是,这件事情,就仿佛是一个小插曲一般,两人都将一颗心放到了一边,安心的睡去。 只是,这天御昊天正在细细的品着上好的茶水,就听到护卫有些神色失措的走了进来:“王爷,小人发现,这几天有一群人在王府周围鬼鬼祟祟的。” 御昊天倒是有些奇怪了,他的王府周围,居然还会有人如此的胆大的查探,他顿时心中就是一股火气:“派人去查了吗?” 那人赶忙的点了点头,表示会吩咐人去着手调查,御昊天摆了摆手,也就示意人下去了,他今日可是准备去找司寇去联络联络感情呢,只是没想到,居然被一群不长眼的东西给惹着了,所以,此刻的他,也就愈发的想要见到他的小寇儿。 又是过了几天,御昊天那总是忙进忙出的找不到人影的诡异举动,却是突然的闲了起来,看的司寇都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看的愈发的不顺眼了。 “你今天好像很闲啊!”司寇轻轻的舀了一碗甜羹轻轻的喂入了嘴中,御昊天只觉得,一看到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怎么,小寇儿一点都不想本王吗?”御昊天那冷傲中带着一丝委屈的模样,倒是看的司寇有些恍惚。 就那么一会不见,有什么好想的,司寇白了一眼御昊天,无视那一副受伤的小表情。 就在御昊天还想要在多说什么时候,那护卫却是恭敬的走了进来递给了他一份书信。 等到御昊天将那一切都看完之后,他倒是有些惊讶了,凭他勤王府的身份和探子,怎么可能查不到那些人的身份?一个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一定会落下把柄和线索,只是这些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莫非? 御昊天又是摇了摇头,难道是宫里的人不成? 第一百九十三章 暗中保护 因为近来府内外的变故,御昊天有些警惕了起来。虽然查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但他还是加派了人手暗中保护司寇等人。 双方几番交手之下,他们发现刺客似乎只是单纯冲着莫思淳去的。 御昊天有些奇怪,莫思淳这是惹到了哪路人马,怎么会突然杀出这么多人要他的命呢! 关于他的背景,自己先前也是认真调查过,不过只是一个无父无母,靠着乡邻捐助长大的孤儿罢了。 一个六亲断绝的人,哪里来的仇家,而且还是这样的高手?不过是几次的袭击,就已经让他损失了几个死士。 要知道这些死士都是当初他亲手训练,一个个身手都不在话下,但遇上这批人,竟然也没讨到便宜。 看着手下报上来的伤亡人数,御昊天眉头皱的死紧,立刻派人传了莫思淳前来询问。 不一会,人就到了。 “属下参见王爷。”莫思淳依旧一副书生打扮,几天以来,虽然被各路人马追杀行刺,但面上却依然不显狼狈。 “嗯,这几天的事情,你应该有所察觉了。这批人是专门冲着你来的,而且个个都是高手,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对方要这样不遗余力的取你性命!”御昊天皱着眉头问道。 “这,属下实在不知。王爷十分清楚,属下不过是小小的一届书生,身世飘零。遇到王爷以前,只是一片无所依靠的浮萍。平日里靠着一点微薄的收入和乡亲们的救济过活,哪里能得罪这样穷凶极恶的人呢?”莫思淳微一拱手,解释道。 御昊天垂眸不语,对于莫思淳看似有理的话,却是半分也不相信,但不信归不信,倒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他说的是假的。 看着莫思淳微微躬身,一脸轻松,御昊天心下了然,怕是他知道,但就是不愿说明罢了,倒连累自己跟在后面,莫名其妙的损兵折将!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说道:“最好你说的都是真的。否则,就算王妃看重你,本王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了你。本王座下决不允许有任何欺瞒之事!” 御昊天厉声的话语并有让莫思淳的脸色变上一变,他依旧是那个清雅寡淡的模样,整个人仿佛与身上的墨竹化为了一体,都是那样的清冷孤傲。 “是,王爷!属下不敢有任何隐瞒!此事确实不知为何。”莫思淳再次强调,显然是不愿意主动提及。 御昊天也只好作罢,要不是看在他的确是个不错的谋士,而寇儿的确很看重他,就凭他在自己面前的不敬,御昊天也早就要了他的命。 挥挥手让他退下,御昊天站在书房的墙边,表面上是在静静的欣赏一副山水,实际上却是在冷静的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勤王府周围多了这么多的眼线,虽然大部分都是冲着莫思淳而来,但难保有人不会趁此机会,浑水摸鱼,对自己和司寇不利。 而且,这批高手行踪诡秘,身手不凡,进退有度,不像是民间普通的杀手组织,倒像是宫里的功夫。 想到这里御昊天不禁皱了皱眉头,之前,莫思淳遇到追杀的时候,他们就顺藤摸瓜查到了太子身上,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太子,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苗头也是隐隐的指向了宫中,难道也是太子做的? 可是他堂堂一个储君,何苦要跟一个书生过不去? 就算他是自己的幕僚,那也说不过去,放着自己不去对付,反而大费周折的去刺杀一个连官位都没有的普通人,这不是太子的行事风格。 御昊天越想越觉得这其中迷雾重重,但就是不知道少了哪个关键的一环,让他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而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莫思淳,看他的态度,就算架把刀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一定会说实话。 想到这里,御昊天微微摆了摆手,藏于暗处的影卫便悄无声息的突然闪了进来。 “加派人手保护王妃,还有,还有莫思淳,务必抓到活口,打探出到底是何人所为!”御昊天沉着声吩咐了几句,话音刚落,那影卫便如来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静静的负手立于窗台前,微微眯起双眸看向皇宫方向,若有所思。 莫思淳被好几拨杀手刺杀的消息,没几天就传到了芸心耳中。 她一向和莫思淳打闹玩耍惯了,冷不丁的听说有人要杀他,心里不禁咯噔了一声,感觉心慌的好奇怪。 但她无暇顾及自己的情绪,居然有人敢动她的朋友,真是不要命了吧!芸心撸起袖子就想冲过去帮他打架,但当她怒气冲冲的来到莫思淳的院子时,却扑了个空。 “真是的,哪去了?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别人的活靶子了,还到处乱跑!不要命了吧!”芸心前后翻找了好几遍,连床底下都撩起来看过了,但就是没有莫思淳的影子。 她气的狠狠踹了一下床脚,但坚硬的红木,反而伤到了她自己的脚趾头。 芸心顿时火冒三丈,一瘸一拐的就回去了。 此时的司寇,正悠闲的在花园中喝茶吃点心,顺便也欣赏一下这刚被整修过的园子。 但刚放下茶杯,她远远的就看到了有个人摇摇摆摆的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定睛一看,居然是芸心。 看她的样子,还伤了脚!芸心一向武功高强,一般的小毛贼在她手下绝对过不了三招,但如今连她都受伤了,司寇不禁面色凝重。 待芸心来到自己面前,司寇连忙着急的问道:“芸心,你这是怎么了?遇到对手了吗?王爷知道吗?还是府里又来刺客了?” 面对王妃一脸焦急的连珠炮似的提着问题,芸心简直羞愧的要抬不起头来了。 而司寇见芸心满面通红,低头不语,一颗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难道是御昊天出事了? 想到这里,司寇一手扣住了芸心的手臂,厉声问道:“说话!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被王妃突然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芸心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连连摆手说道:“王爷没有出事,府里也没有刺客!王妃,您不要紧张!” “真的?”司寇依然一脸怀疑。 “真的,真的!”芸心立马大声说道。 “那你的脚,是怎么回事?”见芸心大声保证,又看周围确实没什么异动,司寇这才稍稍放心了些,疑惑的看着芸心受伤的右脚问道。 “这,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芸心弱弱的开口说道。 真是要被她气死了,司寇松了一口气,坐回到自己专用的软椅上,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芸心有些尴尬的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明,包括莫思淳被刺杀的事情,更是描述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看见了打斗场面似的。 “你是说,莫思淳这几天已经被刺杀了好几次?”司寇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 芸心使劲的点了点头,道:“是的,王妃。听那些府中的护卫说,刺客个个武功了得,绝非泛泛之辈。王爷的人几次和他们交手,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双方都各有伤亡。” “那莫思淳呢?”司寇问道。 “他倒是福大命大的很,据说还是活蹦乱跳的!”芸心撇了撇嘴,显然对刚刚的事依然有些不高兴。 但司寇没空关注这小妮子的情绪,而是对她带来的消息,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 刺杀莫思淳?还一连好几天,不计后果,不计代价的非要他的命?! 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司寇第一时间觉得,这一定是针对勤王府的一场阴谋,说不定刺杀莫思淳是假,针对她和御昊天才是真,但若是为了针对他们两个,那完全没有必要来回这么多次啊。 可要是专门为了莫思淳而来的,这似乎更加说不过去。 那这些人到底是意欲何为呢? 一下午的功夫,司寇想了无数个可能的理由,但却都一一被自己否决掉了。到了最后,连自己都糊涂了。 她晃晃脑袋,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接近傍晚了。司寇有些惊讶的站起身,这么晚了,御昊天该到处找她了。 她匆匆转身,正提起裙摆,要往院子里赶的时候,就看到御昊天一脸笑意的从不远处缓缓走了过来。 夕阳的余晖,浅浅的映在他的脸上,带出金色的光辉,一身常服却无法掩盖他周身烂漫的光芒。虽然此时夕阳无限好,但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却比这美景更胜一筹,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定定的看着你,仿佛他的整个世界就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都说红颜祸水,看着此时御昊天带笑的面庞,司寇想,这句话哪怕用在男子身上,也是使得的。 直到御昊天走到她的面前,司寇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察觉到他戏谑的神色,她有些不自然的红着脸低下了头。 看着她在夕阳下无限娇羞的侧脸,御昊天突然觉得一整天的疲惫和心烦,在此时都已经全部消失了,他满心满眼只有面前这个一心一意看着他的女人。 第一百九十四集 进宫 直到御昊天走到她的面前,司寇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察觉到他戏谑的神色,她有些不自然的红着脸低下了头。 看着她在夕阳下无限娇羞的侧脸,御昊天突然觉得一整天的疲惫和心烦,在此时都已经全部消失了,他满心满眼只有面前这个一心一意看着他的女人。 “为夫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竟长的这般好看,夫人居然都看呆了么。”御昊天低下头,凑近司寇的耳边,笑着说道。 被他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司寇顿时觉得有些窘迫,当下立刻急急的反驳道:“才不是,我看的是你身后的夕阳!” 御昊天闻言轻笑了一声,对司寇这明显狡辩的行为不予评价。 正当二人相携着手,慢慢往回走去的时候,管家突然急匆匆的从前头跑了过来。 到了二人面前站定,他有些气喘吁吁的说到:“王爷,刚刚宫里来人了,让王妃明早辰时三刻去皇后娘娘宫中觐见。” “何人前来宣的旨?”御昊天一听这个消息,刚刚的好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皇后宫中的总管太监,亲自过来的。”管家恭敬的回道。 一听是那个老东西,御昊天就知道这事错不了,就是不知那老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不是合宫朝见的日子,怎么突然就要见司寇? 见御昊天满脸寒意,司寇上前轻轻握着他的手道:“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好歹也是勤王妃,更何况是在宫里,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虽然司寇这么说,但御昊天还是不能放心,皇宫那种地方,每走一步路都是陷阱,每说一句话都可能没命,虽然司寇的确聪明,但在那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死的最多最快的也是聪明人。 一想到这里,御昊天便握紧了司寇的手,沉声说道:“不行,立刻去回了皇后,就说王妃病重,明日无法进宫。” 管家一听就愣了,这,这能这么回吗?他一脸求助的看向了王妃,后者对着他轻轻摇了摇手,示意他退下,于是管家便了然的弓着身子快步离开。 随后,司寇轻声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这话,你刚刚在接旨的时候说,那还来得及。现在说,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到时候反而让她找到借口来故意针对我!其实不就是进宫吗?我又不是没去过,没什么好怕的。到时候,我把芸心带上,就算出了事,她也能保护我。所以你不用这样小题大做的。” 想了想,她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确实有些矫枉过正了,于是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但御昊天还是一再叮嘱着:“那明天一定要带上芸心!有什么情况,就想办法通知皇后宫中一个名叫彩云的宫女,她是我的人,如果有紧急情况,她知道怎么跟我联络。知道吗?” 一听御昊天居然在皇后宫中都有钉子,司寇不禁瞪大了眼睛,但转念一想,便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偌大的皇城,谁的宫里没有一两个奸细,这样的一颗钉子,平时看来毫不起眼,但关键时刻,却往往有可能成为给对手最后的致命一击。 如此重要的棋子,按照御昊天如今的能力,想必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去培养,去打通关系,平时也一定不会轻易动用。 但这次,为了自己的安危,他居然毫不犹豫的说用就用了。 司寇真的是没有办法不感动,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个不受宠的孩子,要在一个大家庭中生存下来,到底有多困难。他们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轻易的相信一个人,更不要说将所有的一切底牌交付给别人。 但如今的御昊天,却在尝试着一点一滴的将完整的他摊开在她面前。 司寇觉得受宠若惊的同时,更多的是看到了这么多年他默默的努力之后,心头涌上来的对他的怜惜和心疼。他们就像两个同样受伤的小兽,彼此依偎,互相依赖。 第二天一早,司寇便随着御昊天一起进了皇宫,来到宫门口,二人便分道扬镳。 看着司寇转身的背影,御昊天紧皱的眉头却久久没有松开。 司寇一路来到了皇后的景仁宫内,刚到了门口就被掌事姑姑拦了下来。 “勤王妃吉祥,奴婢给勤王妃请安。皇后娘娘今早起床时,突发头疾,疼痛难忍,这才刚刚睡下。奴婢斗胆请王妃稍候一会,让娘娘能稍事休息再来跟王妃说话。” 司寇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存心要晾着自己了。奇了怪了,眼巴巴叫自己过来的是她,来了又拿人当衣服晾的也是她,司寇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想唱哪出戏! “姑姑说的有理。母后既然身体不适,那儿臣等上一会,自然无碍,还请姑姑好好侍候母后,等母后醒转,儿臣再陪母后说话。”司寇把场面维持的漂漂亮亮的,恭敬无比的说道。 掌事姑姑见司寇滴水不漏,当下也没什么话说,只是福了福身子,将司寇引入偏殿稍事休息,便退下了。 司寇端坐在一边,捧起手中的茶盏轻轻嗅了一口,再扫视了一眼这桌上摆放的瓜果点心,无一不是吃了就让人想要立刻如厕的。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皇后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吗?竟然会玩这种这么可笑的小孩子把戏。 司寇淡淡一笑,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门外。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掌事姑姑这才过来相请,一进门,就先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发现一样都没少,她的神色微微一变。 司寇倒是浑不在意,稍稍整了整衣冠,便跟着姑姑来到了正殿,看到皇后面容有些憔悴的端坐在凤座上,司寇双手交叠,给她行了一个全礼,向她请安。 皇后倒是没说什么,轻轻颌首,便让她坐下了。 又顿了一会,她才缓缓开口道:“几日不见,勤王妃气色不错啊。” “母后谬赞了,儿臣蒲柳之姿,也不过是这个模样罢了,想是母后长久不见,一时觉得新鲜而已。”司寇恭敬的回道。 “嗯,你这一张嘴就是会说话!讨人喜欢。”听了司寇的回答,皇后勉强一笑说道。 见她好像没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司寇便眼观鼻,鼻观心的也不开口。 皇后接连使了好几个眼色,但司寇却都装作没看到,一脸恭顺的坐在那里当起了泥塑的石像。 眼看她不开窍,皇后气的原本有些蜡黄的面色,微微的都有些铁青了,但司寇却依然故我。 皇后无法,只好自己打开话头,装作关心的问道:“对了,勤王妃,昊天这孩子最近身体可好啊?本宫记得,现在这个时节,他最容易跟本宫一样犯这个头疼的毛病,近来可好些了?” “托母后的鸿福,王爷这段日子倒还好,头疼的毛病,也没有再犯过。身子骨也较往年硬朗了一些。”司寇垂着头老实的回答。 “嗯,这样就好。让他不要太累了,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有些事交给手底下的人来办就好,不然还养着他们干嘛。对了,听说,你们府里有个叫莫思淳的?”绕了半天圈子,这句话才算是问到了重点,不过,皇后打听莫思淳干嘛? 司寇心里十分疑惑,但面上却依然恭敬的说道:“是,母后。府里确实有个姓莫的,但是不是叫莫思淳,儿臣就不是很清楚了。母后也知道,儿臣一向只管些府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那等朝政大事,儿臣一向是不过问的。王爷也从不跟儿臣谈论这些。他说,儿臣一介女流,管的太多,那就叫,牝鸡司晨!”最后几个字,司寇故意说得有些慢,仿佛是记不太清了一样,但实际意味,那就不言而喻了。 “你!”皇后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就招来她这么多的讽刺,顿时被气的面色通红:“勤王妃果然伶牙俐齿,深得勤王真传啊!” “儿臣不敢当。这都是我们家王爷平日里的悉心教导,儿臣才能明白这么多纲常道理。”司寇表面恭敬有礼,语气中还有些微的娇羞,但实际上却句句戳向了皇后的痛脚,让她有口难言。 “原来如此。你们小两口倒是鹣鲽情深的很哪!不过,纲常道理是要懂,但身为女子,更重要的却是女戒女则,这类的女子行事典范。为了让勤王妃能更加明白事理,接下来的半个月,不如你日日到我宫中,将女戒细细誊抄百遍。到时候,本宫让后宫的众位姐妹,都来跟你作伴,你既不怕无聊,也不用担心会耽误抄写。这个主意可好?”皇后笑眯眯的说完,便不怀好意的看向了司寇。 还没等司寇说话,一边的掌事姑姑便欣喜的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对勤王妃真是关怀备至啊!连奴婢听了,都要动容了呢!” 底下坐着的司寇冷眼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想要将自己困在这景仁宫,那当真是痴心妄想。别说她了,就是她家王爷也断不可能同意,让自己天天来受这老妖婆的气! 司寇微微一笑,正要答话,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皇后得意的笑脸,顿时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愣在了原地。 第一百九十五章 装病 这皇后笑起来的模样怎么和莫思淳如此的想象? 想起往日里芸心和莫思淳玩闹的时候,他每每捉弄了芸心都是这样嘴角微微翘起,双眼眯成弯月,跟眼前得意洋洋的皇后如出一辙。 这也太奇怪了,虽说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但皇后和莫思淳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们怎么会长的这么像呢? 司寇心中疑惑,面上隐隐有些犹疑之色。 一直看着她的皇后自然发现了她的异样,立时拉下了脸,冷声道:“看来,本宫这当朝皇后,还请不动勤王妃大驾啊,不过是过来抄抄书,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居然都还犹犹豫豫!” 一听皇后这话,司寇就知道她是故意寻衅,但自己现在屈居人下,奈她不得,但要让她答应日日过来被她像老鼠一样逗着玩,那还不如杀了她呢? 于是,司寇一边斟酌着字句想要解释,一边偷偷的对芸心使了个眼色。 这是她进宫前就跟芸心约好的暗号,万一入宫后,皇后那个老虔婆想要对自己不利,那她就看情况给芸心一个暗示,让她随时准备行动。 接收到司寇的眼神,芸心立刻了然的微微颌首。这回司寇才放下心,她故意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起身屈膝道:“母后有心教导儿臣,这是儿臣的福气,儿臣怎么敢大逆不道的拒绝呢?只是,望母后体恤,儿臣实在有难言之隐啊!” “哦,难言之隐?那是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让我听听?”皇后的脸色并没有比刚才好多少,依旧是一脸的冷凝。 司寇故作踌躇,犹豫了半天,正要开口,却突然间软下了身子。 站在她身后的芸心眼疾手快的立马冲上前抱住司寇,惊慌的喊道:“王妃,王妃!王妃,你没事吧,你醒醒啊!” 一听芸心高声尖叫,皇后就觉得自己的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站在她身边的掌事姑姑,一看她单手扶额,眉头紧皱,就知道她可能身体不适。 于是姑姑立马站了出来,厉声喝道:“闭嘴,喊什么喊!惊了娘娘凤体,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芸心一听这话,立马捂住了嘴,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双手依然紧紧环住司寇,那模样,就跟皇后欺负了人还不许人喊疼似的。 虽说司寇不讨她喜欢,但她怎么说也是勤王妃,而且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身走进她景仁宫的,万一要是在她宫里出了什么事,那她确实不好向御昊天交代。只是这司寇的身体,当真有问题?不会是装的吧? 皇后在身后宫女的搀扶下,走到司寇面前,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连唇色都是铁青的,看着倒也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她微微摆了摆手,对门外等候的太监说道:“传太医。然后,你们几个,将她抬到偏殿去。” 说完,皇后就转身回了寝殿,真是晦气,不过是想找她问两句话而已,居然就这样没用。 司寇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才悠悠醒转,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御昊天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刚刚醒过来的司寇说话有些不利索,但御昊天还是能听明白。 “一听说景仁宫请了太医,我就跟着过来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御昊天上下看了她好几眼,担心的问道。 “我当然没事了。芸心没有告诉你吗?我这是装病呢。”虽然这病是假的,但他对自己的关心却是真的,虽然身处这危机重重的后宫之中,但司寇依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芸心已经偷偷找机会告诉我了。但是你们这也太冒险了。万一被发现了,欺瞒皇后等同欺君,若是那个老虔婆抓住这点不放,就是不要了你的命,也要你脱一层皮。”御昊天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司寇说道。 “这也没有办法,她非让我接下来这半个月天天来景仁宫报道,给她抄什么劳什子的女戒,还要招一群后宫嫔妃来看我笑话。我不能口头回绝,那就只能装病了。反正这是芸心家乡独有的野草,吃着也不伤身体,只是看着可怕了一点,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太医不会发现的。”司寇倒觉得没什么好怕,比起答应皇后无理的要求,她还宁可自己真得了什么病呢。 “就你乖觉。这次算是侥幸过关。太医院那群草包检查不出症状,只能嘱咐让你多休息。皇后那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你啊你,不是让你有事就通知彩云的吗?我自然会想办法,你就是爱逞能!”御昊天伸出手指点了点司寇的鼻尖,随即将她拥入怀中。 此刻将她抱进怀里,鼻尖萦绕着她的香气,耳边回荡着她清脆的声音,他的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天知道,刚刚看她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差点没吓疯了。 这女人,真是不管怎么看着都会出事。 感受到此刻御昊天微微颤抖的双手,司寇知道他被自己吓坏了,于是也伸出手环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的说道:“你不要担心我。我有分寸的。我知道你在皇后宫里埋下个暗桩十分不容易,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暴露呢?那太不值得了。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保护自己。” 听着司寇的安慰,御昊天没有说什么,只是抱住她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为了他,她实在隐忍的太多。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伤害她的人统统付出代价! 静静的呆了一会,司寇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急忙推了推御昊天,说道:“你先放开,我有话跟你说。” 御昊天不明所以的放开了手,低头看着她。 司寇定了定神,小心的看了看周围,问道:“这可以放心说话吗?” 御昊天被她紧张兮兮的模样逗乐了,笑道:“你都快把话说干净了,再来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司寇想想自己之前确实好像说了很多不太妙的话,顿时就更加紧张了。 御昊天也不开玩笑了,正经的说道:“没事,这周围都是我的人,你放心开口便是。” 司寇闻言一愣,这可是景仁宫的偏殿,周围怎么会都是他的人? 御昊天看出了司寇的疑惑,但他却不想解答,总不能说,这是自己一路歇斯底里,狂吼狂叫之后换来的吧。 宫里上下谁都知道勤王夫妻情深,这次勤王妃被皇后娘娘召进宫里说话,没说几句居然就晕过去了,这也难怪勤王失去理智。 虽然皇上狠狠的训斥了他这种不冷静的行为,但却没有阻止他将这偏殿控制了起来。 所以这会,这个地方已经是很安全的了。 见司寇还是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御昊天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头,问道:“你不是说有话要说吗?” 一提到这个,司寇也不管其他,顿时凝重的说道:“我想,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秘密?”御昊天也来了兴趣,认真的听着。 “嗯,你认真想想,有没有觉得皇后和莫思淳长得有几分相似?”虽然他说这里已经十分安全,但司寇还是压低了声音,凑近御昊天的耳边悄悄的说道。 “皇后和莫思淳?”闻言,御昊天微微眯起双眸开始认真思索了起来。 “嗯,不笑的时候看不大出来,但是一笑,就觉得两个人就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或许是因为我们平日里没有仔细观察过,所以一直也没有想到。但是今天,我跟她说话的时候,看到她的笑容,立刻就想到了莫思淳。而且,皇后居然也知道他,还跟我打听他来着。”司寇认真的分析。 “哦?皇后跟你打听莫思淳?她都问什么了?”御昊天显然对皇后的问题更感兴趣。 “她就问咱们府上是不是有这么个人,我刚开始没有想那么多,还以为她故意试探,就把话题给岔过去了。我太沉不住气了!”司寇想到就觉得一阵惋惜,要是让她问下去,说不定,莫思淳的事就有眉目了。 “没关系。既然她对这事上心,那就一定还会找机会再问你。不必急于这一时。不过,你的发现倒是很有趣,看来我们有必要找人仔细彻底的查查莫思淳的身世了!”抱着司寇软软的身子,御昊天一脸兴味的说道。 想不到无意中遇见的一个穷苦书生,背后竟然可能隐藏着重大的秘密,有趣,真是有趣!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同时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但联系下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这个猜测,十有八九会是真的。 虽然想法有些不可思议,但也不是不可能。这皇宫里的腌臜事,就是用上三年也历数不清,随便多上一件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而且到时候,就算查出来没什么事,自己顺手给她加上一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种下点怀疑的种子,那也够他们麻烦一阵子了。 一想到这里,御昊天的心情就说不出的好,连带着这平日看不顺眼的景仁宫,今天看起来,也觉得还过得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查访 司寇装病虽然是下下之策,但却也是十分行之有效的办法。 她这一倒下,再加上御昊天那一阵胡搅蛮缠,顿时各种谣言传遍了皇宫内外,说皇后特地将勤王妃召进宫,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居然就把勤王妃吓得生生的晕过去,旧疾复发了!勤王担心的几乎发了疯。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版本,另一个传的更快的,说这不过是宫里粉饰太平的说法,事实真相是皇后故意寻衅将勤王妃打成重伤,勤王护妻心切,带人强闯景仁宫,方寸大乱。 总之,一时之间,各种流言,满天乱飞,当然,这其中离不开御昊天的推波助澜。 消息传到景仁宫的时候,皇后差点没气的背过去,这步棋走的好啊,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 好你个御昊天,居然敢如此污蔑本宫!还有那个司寇,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果然是个狐媚子!早知道,就该早早处置了,而不是就这样放任其做大,欺负到她的头上。 皇后现在恨不得生啖那二人的血肉,但碍于这漫天乱飞的谣言,也只能咬碎满口的牙齿,强忍过去,对于之前,让司寇入宫的事情,也绝口不提。 这倒是趁了御昊天的心意,本来嘛,他大力鼓吹的目的就在于此,如果能顺带着让皇后恶心一把,那就再好不过了。 司寇看着他偶尔如孩子一般的喜欢恶作剧,心里也是一阵的无奈,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爱玩。 这件事,闹到最后,还是皇上出面解决了,虽然不喜欢,但那毕竟还是一国之后,关系到国家颜面。勒令众人不得以后皇后,随后又将御昊天叫进宫去,训斥了一番,这件事才总算过去。 虽然被教训了一顿,但御昊天却因祸得福,难得的不理智,倒是让皇上对他放心了不少。 往日里他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谁也猜不准他的心思和底线,所以皇上才会对他小心提防。但现在眼见他居然会为了司寇这样的失魂落魄,状若疯癫,皇上虽然心里感叹着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对御昊天却不像之前那样时刻防范着,反而和颜悦色了起来。 御昊天心中有数,却并未表现,只是在今后的日子里,时不时的犯个小错,露个缺点,让皇上对他越发的放松警惕。 不过这都是后话,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查清莫思淳的身世,这样他才能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开始下一步的部署。 勤王的影卫各个都经过严密的训练,办事效率出奇的高,没过几天,就快马加鞭的将结果传了回来。 彼时御昊天正在书房跟莫思淳商量着一些计划,听到影卫的禀报,便挥挥手让莫思淳暂且退下。 看到影卫呈报上来的有关莫思淳的身世调查,御昊天不禁皱眉。 几天的调查,除了查出莫思淳确实是一个孤儿以外,其他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御昊天有些不满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下属,沉声问道:“交代你们的事,你们就是这样敷衍本王的吗?” 察觉到主子语气中明显的不悦,影卫连忙跪下拱手说道:“王爷明察,这确实是属下能查到的所有消息了。莫思淳此人,在他们当地,仿佛人人都认识。但每个人能说出的有关他的事却都相差无几。属下等连续走访了几天,但还是毫无所获。” 御昊天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莫思淳如果单纯只是一个地方小城的孤儿,说破了大天也不会有那么些武林高手上赶着要他的命。 更何况,御昊天对自己下属的能力还是相信的,连他们都查不出莫思淳的身世背景有什么问题,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总之,莫思淳突然就跟一个谜一样,让人完全看不透,摸不准。 御昊天十分厌恶这种无法掌控的东西,但他现在暂时还是不能动莫思淳。不管怎么说,别的不说,光凭他和皇后的那几分相似,只要运筹帷幄、运用得当,收效一定巨大。 想到这里,他便对地下跪着的人说道:“这件事,暂且先记着。莫思淳这个人,本王还另有用途。他的背景不用查了。你们去给我查查20年前有关皇后的大小事宜。记住,事无巨细,统统呈报上来。若此事,你们再给我办砸了,你们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御昊天的声音不大,但地上跪着的人,却明显身形一颤:“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将功折罪,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御昊天挥了挥手,便自顾自的拿起案头上有关莫思淳的生平仔细研究了起来。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天,司寇因为上次在景仁宫装病,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回府以后照旧是“卧床不起”,如此反复的在床上躺了快半个多月了,骨头都酥麻了。 为了不让自己就这样躺成残废,在“闭关”了半个月以后,她终于获准能出来放放风。 来到花园,感受着这满园子生机盎然的景象,司寇真是觉得身心都舒展了不少。但刚坐下没一会,御昊天就急急的找了过来,二话不说,拉了她的手就往书房带。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司寇气喘吁吁的一边跟,一边问。实在是御昊天的步子又大又快,尽管她都提起裙子一路小跑了,但还是有些跟不上。 “到了你就知道了。”御昊天的神色丝毫看不出异样,只是很专心的拉着,或者说是拖着司寇往前走去。见他着急的很,司寇也不再说话,认真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到了之后,御昊天一言不发的转身将门关上,然后神秘兮兮的从桌前抽出一张纸递给了司寇。 司寇一手抚着胸口,刚刚一路的小跑,呼吸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然后另一只手接过御昊天递过来的那张纸。 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他这么急着把自己带过来? 司寇微微扫了一眼,登时也有些目瞪口呆。 什么?皇后未入宫前,竟然去千佛寺清修过一年?! 一年?一年! 司寇突然有了个十分胆大妄为,简直是不可思议,天方夜谭的想法。 她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御昊天,后者仿佛是听到了她心内所想,对着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你,你猜的,跟我想的,难道是同一件事?”司寇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先说说你在想些什么?”御昊天背靠着座椅,神色轻松的问道。 司寇依然处于一种无法想象的震惊当中回不过神来,她的想法太惊世骇俗了,她有点难以启齿。 难得看到司寇一副受了重大惊吓的表情,御昊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在司寇的瞪视下,开了口:“你不知道怎么说,是因为你压根不敢相信。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吧!” “莫思淳,很有可能,就是皇后的私生子。你是这么想的,对吧?”御昊天毫不在意的说出了司寇心目中觉得最荒谬的猜测。 但她无法否认,自己当下的那一瞬间,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可是,这不大可能啊!若是皇后在入宫之前,就已育有一子,也就是说,她不是以完璧之身入的宫。那大婚之日,洞房之时,皇上应该有所察觉才是啊。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不知道,那负责验身的嬷嬷总知道吧。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还能伪造不成?”虽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是司寇还是忍不住的提出了这件事情当中最重要的矛盾点。 “这当然可以伪造。”对于司寇的重大疑惑,御昊天却觉得,那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他老神在在的斜倚在窗前的小榻上,为她解惑道:“我从一本失传的古籍当中看到过,可以用鸡血代替初夜的处子之血。只要是本人再配合得当,时机又拿捏的准,根本就不可能会被人发现。” 听了御昊天的话之后,司寇猛地捂住了口。 “那照这么说,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时一向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国母,居然还有这等放浪形骸的不堪往事。 司寇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在眼前,她不得不信。 御昊天微微点了点头:“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可以肯定,这件事几乎就是你我猜测的那样。现在就等另一批人去到皇后曾经清修过的千佛寺,带一个老尼回来询问一下,那就可以知道当年的真相了。毕竟若真的是借清修之名出去产子,那绝对瞒不住寺里的人。” 见御昊天已经做好了全部的打算,司寇便也不说话,现在要做的应该就是稳住莫思淳吧,他可是他们对付皇后的利器。 若事实真相真如猜测的一般,那就离皇后倒台的日子不远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破格提拔 自从上次看到了皇后的秘辛以后,司寇就一直着急的等着看最后的结果。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着想要确认莫思淳到底是不是皇后的儿子,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好奇心。 上辈子,可没有传出皇后有什么私行有亏的地方,怎么这辈子居然还能爆出这样一个猛料。 司寇觉得有些难以想象,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不过也没有等很久,几天功夫,御昊天就派人来通知她去书房了。 “看吧。”从桌子上拿过一个信封,放到司寇面前,御昊天顺势就在她身边坐下了。 司寇接过信封,打开一看,上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她奇怪的看向了坐在身边的男人。 御昊天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就是什么都没有。千佛寺早就人去殿空,据周围的老百姓交代,这个佛寺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就空了。而且是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里面的尼姑统统都不见了。” “一夜之前,都不见了?”司寇有些惊异的问了一句。 “嗯,不过,据我猜测,他们应该是已经被灭口了。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而皇后当时又即将入主中宫,自然不可能留下隐患,就算皇后自己不做,她身后的母家也会为了她把一切处理的干干净净。”御昊天冷静的分析。 司寇完全能明白,这种事,在大家族中屡见不鲜,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是吗? “那线索岂不是又断了?”司寇不无惋惜的说道。 “是啊,不过,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利用这件事,来给皇后一个重大的打击。这样,太子就等于是少了一个左膀右臂!”御昊天站起身,来到案桌前,一边说,一边提起笔。 司寇紧接着跟在了他的身后,见他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三个大字“景仁宫”三个大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她呼吸一窒,觉得遍体生寒。于是她转头看向了窗外,外面依旧是一副艳阳高照,生机盎然的喜人模样,可远处层层叠叠的云朵当中,却隐隐暗藏着一丝黑气,看来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但司寇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身边的这个男人,都会第一时间护着她,站在她的身边,替她挡风遮雨。 重活一世,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就在他们细细部署,计划着通过莫思淳的事将皇后拉下马的时候,皇上却突然颁发了一道奇怪的圣旨。 上面说由于朝廷人才的缺乏,皇上决定要在半个月以后,举办一场特别的考试广纳各方有志之士,前来报效朝廷,头三甲更是有望直接入朝为官。 消息一出,京城顿时炸开了锅,各方学子纷纷从各地赶来,参加这场特招考试。 要知道科举每三年才举办一次,多少人为此耗费了无数青春去等待,到最后却不一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现在难得有这样多的一次机会,大家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挤呢。 不过这样重大的消息,勤王府自然是早早的就知道了。 御昊天搞不懂他的父皇此举到底是意欲何为,但这却给了他一个最恰当最直接的机会,让他把莫思淳送到皇上的跟前。 这天,他照旧坐在书房处理公文,不多时,莫思淳却过来觐见了。 “王爷。”莫思淳一脸恭敬的站在他的面前拱手作揖。 “嗯,有什么事吗?”御昊天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公文,头也不抬的问道。 “属下只是听说王爷有意让我去参加今年万岁爷的特招考试,所以才前来问个准信。”莫思淳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嗯,确有此事。这次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头名据说还能根据资质破格录用,可官拜六品,直接参与议事。你去试试吧,对你有好处。”御昊天双眼依旧紧紧盯着手中的公文,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王爷,属下必定竭尽全力。”听了御昊天的话,莫思淳才真正相信,这的确是真的。天上掉馅饼了吧,还好他脖子伸得快,嘿嘿。 “嗯,去吧。拿着本王的名帖,到贡院去,那自然有人为你打点一切。”御昊天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温和的说道。 “是,多谢王爷,那属下告退。”莫思淳一脸感激的重重长揖了身子,然后恭敬的说道。 御昊天摆摆手,便让他回去了。 没几天考试的时间就到了,莫思淳在芸心的帮助下,打点好了行装,便坚定的往贡院走去,开始了他为期三天的封闭式考试。 三天以后,他有些虚脱的从书院走了出来,迎接他的依然是喜忧参半的芸心。 “喂,你还好吧?怎么看起来像个叫花子一样?”芸心这话一点都不夸张,蓬头垢面什么的已经不足以形容莫思淳的惨况了。 他真的就跟个叫花子似的,不禁面色蜡黄,而且双腿还打颤。 “还好还好,活着出来了。”莫思淳倒是一脸庆幸,自己还是考完试站着出来的。 这三天,有太多太多的考生,考到一半就被横着抬出去了。 看的他们心都惊了,刚开始进去的时候,一个个都踌躇满志,誓拔头筹,可三天考试过去,谁还管考的怎么样,能把纸张填满,活着走出来那就已经是万幸了。 芸心看着眼前这个面无三两肉,走路还摇摇晃晃的读书人,真搞不懂,王爷王妃到底看中了他什么,还特地让自己到考场外面来将他带回去。 不过也还好是她来了,随手一拎就能把人拎回去,不然谁来都得跟他慢慢磨。 想到这里,芸心二话不说,将他一把夹在腋下,走路带风似的,飞快的就往王府奔去。 “等等,芸心姑娘,这,这,男女授受不亲,这,这于礼不合啊!你还是赶紧将小生放下来吧,小生可以自己走!”莫思淳面色涨的通红,说话都结结巴巴,整个人都被芸心弄得懵了。 “废什么话,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毛病多。照你这么磨磨蹭蹭的,哪年哪月才能回到王府啊!王爷王妃可都还等着呢!”芸心二话不说就呛声道,这些读书人,每天就知道摇头晃脑,把个圆脑袋读成个方脑袋,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 “可是,这,这实在是太,太……芸心姑娘,光天化日的,这……你还是放下小生吧。不然小生就只能咬舌自尽了!”莫思淳见芸心丝毫不为所动,大街上的人又是频频侧目,指指点点。再这样下去,他只能以死维护自己读书人的清白了。 芸心才不相信他会咬舌自尽呢,以前,他们村也有一个老秀才,天天遇见个女的,就嚷嚷着什么晚节不保,要去村口的那棵歪脖树上吊死,可喊了这么多年,不也没去吗? 所以读书人都惜命的很,十年寒窗的,连个功名都还没捞上,他们才舍不得就这么光着去见祖宗呢。 芸心放心的继续夹着莫思淳往王府飞奔而去。 “好,既然姑娘执意要逼死在下,在下也只能从了姑娘的心愿。反正我上无高堂,下无子嗣。一个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死就死了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我,我这就去了!”酸溜溜的说完了一大串话,莫思淳紧闭双眼,正要狠狠的对着自己的舌尖咬下去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甩到了地上。 “哎哟,我的腰!” “你咬啊,你咬啊!你去死啊!你死给我看啊!”见莫思淳真的有心要去寻死,芸心火冒三丈,这也太不知好歹了吧!于是她指着莫思淳的鼻子就是一顿狂轰滥炸,见莫思淳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没有动作,顿时又气笑了:“怎么?看我干嘛。不敢了?不敢就别自称是读书人,丢死人了!”说完,便不看他,自顾自的大步朝王府走去。 一边的莫思淳跌坐在青石板的大路上,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他倒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还要不要自尽的问题,但想想现在也已经摆脱困境了,那还是留着有用之身报效王爷和朝廷吧,以后再死也来得及。 想到这里,莫思淳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泞和灰尘,整了整衣冠,然后一瘸一拐的也跟着往王府而去。 此时,王府大厅里,御昊天和司寇难得悠闲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芸心呢?怎么不见她来伺候?”见司寇亲自为自己沏茶,御昊天微微皱眉问道。 “我让她去贡院门口接莫思淳去了。怎么,我亲自伺候你,不好吗?”司寇双手轻轻的拈起茶杯,递到御昊天的面前。 “当然好了,就是太好,所以才不要你服侍,万一被你伺候惯了,你又撩开了手,那本王岂不日子难熬了?”御昊天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感受着唇齿间清茶的甘甜回味,意犹未尽的说道。 “近来倒是越发的油嘴滑舌了。也不知道是跟哪个不要脸的学的。”司寇轻轻啐了他一口,眼神娇媚的斜了他一眼,那叫一个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御昊天正想上前与她温存一番,但余光却瞥见芸心正怒气冲冲的往这边来了,他只好放下想要伸出去的手,有些微恼的坐了回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芸心 芸心一进门就撅着嘴,脚步跺的重重的走到司寇身后站定,不说话。 司寇一头雾水的和御昊天对视了一眼,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招你了?对了,不是让你去接莫思淳吗?人呢?” 不提那个人还好,一提那个人,芸心就来气,但是在王爷王妃面前,她还是不敢放肆的,于是仅仅撇了撇嘴说道:“他在半路嚷嚷着要咬舌自尽,我也没办法,只能把他放下,自己回来了。” 一听到莫思淳居然要咬舌自尽,司寇和御昊天登时就睁大了眼睛。 “好端端的,刚考完试,他怎么会想要去死呢?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说!”莫思淳可是未来对付皇后的一张大王牌,绝对不能出事。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让身手不错的芸心去贡院接他,掩人耳目之余,还能负责保护他。 可谁知道,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居然就咬舌自尽了! 芸心一看司寇瞪大了眼睛,满脸急色的看着自己,顿时也有些心虚的小声说道:“我一大早就按照王妃吩咐的去贡院门口等他,等了一上午,才看到他脸色苍白,走路打颤的从贡院里出来。那我看他好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我就想干脆把他扛回来,也不耽误时间。谁知道他一路上就嚷嚷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没说两句就要以死明志。所以,所以,所以我就把他放在路边了,自己先回来了。” 司寇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他现在人呢?”司寇显然有些回不过神。 “不知道,我就在王府不远处放下他的。他应该能自己找到路回来吧。”芸心猜测着说道,怎么说那也是个读了小半辈子书的大老爷们,这几步路不会还找不回来吧。 “胡闹!”司寇还没说话,御昊天就拍着桌子喝了一声。 一看王爷都发火了,芸心吓得立刻跪倒在地:“王,王爷。” 见芸心面色苍白,司寇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做事还是欠缺一些稳重,但她面上却摆出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还没等御昊天开口,就将芸心一顿责骂:“芸心!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我跟王爷的话你都当做耳边风了。且不说莫公子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又最重礼节,你当街将他扛起就走,他没有立时去死都已经是胸怀宽大了。再说了,你明知道这段日子有高手追杀他,你居然还敢把他一个人放在路上?你脑子是进水了吗?你以为我让你去是干嘛,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更好的保护他,你倒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听了司寇的话,芸心这才意识到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连忙重重的一边磕头一边哭道:“王爷恕罪,王妃恕罪!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把莫公子找回来!”都怪自己不好,老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如果莫思淳真的出了什么事,坏了王爷王妃的事,那自己真的是万死难赎了。 见司寇微微摆了摆手,芸心立刻了然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这时,御昊天淡淡的笑着看了司寇一眼,司寇被他看得有些毛毛的,不敢跟他对视。她刚刚抢在他前面发了火,又擅自放过了芸心,确实有些不当。但芸心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忠心的陪在自己身边,危难时刻更是救了自己好几次,她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御昊天处置她。 她先开口,芸心最多是皮肉受苦,要是等这个男人说话,那她估计就算是还有命在,四肢也不全了。 就在芸心刚跑到门口的时候,迎面就跟一个人正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两人都“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莫思淳好不容易颤颤巍巍的回到王府,想过来先跟王爷王妃复个命然后再去休息,谁想到,还没进门的,又给撞飞出去了。 他这是不是流年不利啊,难道今天是不宜出门的日子吗? 莫思淳浑身都被撞得生疼,两只手不知道是抚着胸口好,还是揉揉屁股好,不过大庭广众的读书人不好做那些无礼的事情,于是他只好伸手扶着额头,看了一眼面前同样被他撞翻在地的人。 这不是芸心姑娘吗? 他顿时哭笑不得:“芸心姑娘,若是小生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得罪了姑娘,我在此向姑娘郑重的道歉,不求姑娘宽宏大量,只求姑娘大慈大悲放过我吧!”说着,他就向芸心长揖到地,诚心诚意。 而先被吓傻后来又被撞懵了的芸心,看着面前这个天下掉下来的男人,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都是真的吗?不是幻觉吧!她都还没出去营救他呢,怎么他自己就回来了?而且还跟自己行这么大的礼,芸心怎么受得起。 于是她立刻又哭又笑的上前将莫思淳拉了起来:“莫公子,你回来了。太好了,你居然自己回来了!”这下好了,她可以跟王爷王妃有所交代了。 但一边的莫思淳就没有芸心那么欣喜若狂了,这,这又是唱哪出,而且什么叫“我居然自己回来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还没等莫思淳缓过神,他就被又哭又笑的芸心扯着袖子拉进了御昊天他们呆着的大厅。 当然了,芸心还是觉得拎起来走会比较快,但怕莫思淳又不小心搭错了线,嚷嚷着要去死,所以,还是只拉着袖子吧。 可怜莫思淳一届书生,百无一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力气小的连个弱女子都比不过,硬生生的就被芸心一路拽进了大厅。 思及刚刚自己闯的祸,可还没有清算呢,芸心也不敢放肆,虽然兴奋的把莫思淳拉来了,但她依旧恭敬的行了礼,然后才小心的禀告道:“王爷,王妃,莫公子回来了。” 说完便退到莫思淳身后,静静的站着。 看了一眼全须全影,只是脸色稍微差点的莫思淳,司寇也算是安了安心。 御昊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问了几句考试的情况,交代莫思淳好好休息,然后就起身去了书房。 见他没有发落芸心,司寇知道,这是因为他想让自己彻底收服了芸心,让她为己所用。 也好,既然他都特地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自己就尽管把握住好了,而且她的身边确实也需要一些得力的自己人,虽然她跟御昊天不分彼此,但也不想事事都依附于他,否则自己也太没用了些。 怎么说也是在司府那样的深坑里摸爬滚打,明争暗斗一路闯过来的,如今成了皇家的人,她更不能允许自己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她要的是能够和御昊天一起并肩战斗,不是他的软肋,而是他有力的臂膀。 但现在的她离这个目标还很遥远啊。 想到这里,司寇就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失落,但这点小情绪很快就被她忽略掉了,因为眼前可还有一件事有待解决。 司寇瞥了一眼站在一边沉默的芸心,自顾自的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芸心,你跟着我多久了?” 听到自家王妃突然问了这个问题,芸心立刻面色苍白,王妃这不是要赶她走吧? “奴婢记不太得了,估计也有一段时日了。”芸心颤抖着轻声说道。 “是啊,也有一段时日了。你应该也呆厌了,不如我让王爷多给你些银子,你出府去另找个主子伺候如何?”司寇一边小口小口的喝茶,一边淡淡的说道。 “王妃,王妃,求你开恩啊!奴婢不想走!奴婢就想一直伺候王妃!求王妃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泪流满面的芸心登时就跪着爬到了司寇的脚边,扯着司寇的裙摆,哀求着。 “不敢?我看你的胆子倒大得很,你还有不敢的事?”司寇冷哼一声,故意反问。 “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对莫公子恭恭敬敬,再也不敢不分轻重了。求王妃开恩,开恩啊!芸心已经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了。自从被王妃救下一条贱命以后,芸心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都要跟着王妃,报答王妃的救命之恩。这几天,确实是芸心的错。自从入了王府,芸心就放松了警惕,行事也没有当时那样的谨慎小心,这都是芸心的错。只求王妃能再给芸心一次机会,不要赶芸心走。芸心真的已经无路可去了!” 跪在地上的芸心一边哭一边哀求着,司寇虽然不忍心,但也不得不狠下心。 “好,那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芸心,你要知道,你是我身边最近的人,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这次的事,我先记着,下次再犯,数罪并罚!”司寇依然还是心软了,对待外人,她可以做到心狠手毒,但对芸心这样的身边人,她还是做不到喊打喊杀。 也罢,暂时就这样处理吧。希望她能谨记这次的教训,下次不要再犯了才好! 司寇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想当年在司府,她可比这狠多了。现在难道是因为幸福的日子过久了,竟连心都软了许多。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中了头名 经过这次教训,芸心确实比之前行事稳妥了许多,将她的转变看在眼里,司寇倒也觉得宽慰不少,算是没有看走眼吧。 但御昊天却对此不置可否,一个人是否可以为我所用,那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考验,光这点小事,还不足以得到他的信任。 他的想法虽然有些苛刻和谨慎,不过司寇觉得倒也没错,毕竟他们身份特殊,小心谨慎才是生存之道。 又过了几天,特招考试的成绩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公布了。 莫思淳毫无意外的夺得了魁首。 当然啦,光是笔试夺魁,那还不能算是最终成绩,要想板上钉钉的稳稳得到当朝六品官位,参议朝政,那还需要经过殿试,也就是我们说的君前奏对。 对朝政敢于提出自己独特的见解,并且进退有度,这才是皇上举办这个特招所想要招揽的人才。 说白了,其实不过是想要多多提拔一些自己人,用以跟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势力相抗衡而已。 所以,这次基本只要背景干净,为人正派,那前途都差不了。 而对于莫思淳的能力,御昊天丝毫没有一点的怀疑。 笔试夺魁根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至于殿试,不过是探囊取物。 所以这些都不是他考虑的重点,重点在于,如何能让皇上通过莫思淳的容貌,想到一些其他的东西,这样,接下来,才有好戏可以看。 所以这几天为了莫思淳的事情,御昊天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天天呆在书房里,跟那群幕僚聊着下一步的计划和部署。 司寇明白这次的事情,事关重大,于是她也识趣的没有打扰,只是时时的帮着照看一下莫思淳。 这天,她处理完了府中的琐事,刚好有空,便带着芸心往莫思淳居住的院子走去,打算去看看有什么缺的,也好尽快补上。 正巧遇见要往园子里去的莫思淳从门口出来。 “见过王妃。”莫思淳一手拿着本书,拱手问安。 “莫公子不必多礼。这是,要出门?”司寇笑着问道。 “哦,不是,属下只是想去园子里找个地方看书而已。不知王妃前来,理当烹茶以待才是。” 莫思淳酸溜溜的说话,引来了芸心忍不住的白眼。 听了他的话,司寇轻笑一声,说道:“算了,我这样不懂品茶的妇道人家,还是不要浪费了莫公子的好茶。再说我来也没什么事,只是帮着王爷照看照看,查查你这还缺什么,我让人尽快补上也就是了。” “王妃自谦了。属下在这住的很好,并没有什么短的。多谢王爷和王妃挂心了。”莫思淳有些受宠若惊。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你尽管找芸心。”司寇面带微笑的给了芸心一个锻炼她忍耐力的任务。 芸心当时就垮下了脸,正想推辞,但看到司寇转过头面上的严肃,顿时噤声,勉强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对着莫思淳说道:“是啊,莫公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一定帮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看到芸心僵硬的笑脸,莫思淳差点没把手里的书甩出去:“不,还是不麻烦芸心姑娘了。这点小事,小生自己可以办,可以办!” 一想到以后有事都要找这样的一个力大无穷又蛮不讲理的女子,莫思淳就觉得自己还是饿死冻死的好。 自己都还没有不乐意呢,臭书生居然还嫌弃起自己来了,哼,她偏不让他如意! “不麻烦!莫公子可是经世之才,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能麻烦您呢?还是我来吧!以后的日子里,我保证把您照顾的妥妥帖帖的,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好好读书就是!”这回芸心可笑的一点都不勉强,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好好“照顾照顾”这位莫公子。 “额,这,这先贤曾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生作为一个读书人,这点小事亲力亲为更能锻炼心智啊!”莫思淳一看她的笑容,就觉得要坏菜。 听说为了前几天的事情,王妃可是生了好大的气,将芸心训斥的直掉眼泪,虽然莫思淳觉得,这件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对,但好男不跟女斗,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计较些什么。 可看芸心这笑脸,他怎么觉得心里慎得慌呢? “诶,莫公子,此话不妥。既然都已经住到王府了,若这点小事还要您自己亲力亲为,那外人知道,难免觉得我勤王府苛刻无礼,为了王爷的颜面着想,还是我来吧!”这段日子,芸心进来王府可不是白待的,为了能更好的伺候王妃,她也是卯足了劲,读了不少书,所以,要找个理由堵住莫思淳,那还不是信手拈来吗? “这,这……”莫思淳顿时哑口无言,这芸心姑娘,怎么短短几天,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士别三日,果真当刮目相看吗? 一边的司寇,见两人又顶上了,顿时觉得无语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一遇上莫思淳,芸心就顶起来了?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莫公子也无需推脱,这都是芸心该做的。前几天,她对莫公子无礼,就算是为了赔罪,也应该尽心尽力伺候你一阵。行了,就这样吧,芸心,接下来的日子里,莫公子就交给你照顾了。若是有半点差错,我可都要唯你是问!清楚了吗?”不想看着两人再你一句我一句的推来推去,司寇当下就拍板将事情定了下来,顺便还警告似的看了芸心一眼。 “是,王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莫公子。”看到司寇的眼神,芸心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说道。 莫思淳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是反对无效了,也只能点点头,同意了司寇的安排。 得了王妃的警告,芸心倒是真的尽心尽力将莫思淳照顾的白白胖胖的,但偶尔实在受不了他的酸腐书生气,也忍不住要捉弄他一番。 久而久之,莫思淳也习惯了她一直在他的生活里吵吵闹闹,只是偶尔被她戏弄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感叹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几天之后的殿试,这可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虽然对莫思淳的能力很有信心,但御昊天这几天还是教了他一些基本的应对之法,好让他上朝之后更有把握一些。 芸心也收起了玩闹,认真仔细的帮他打点好了一切琐事。 终于到了殿试的日子,一大早莫思淳便换上府里新备下的儒服,整好衣冠,昂首阔步,自信潇洒的出发去应试了。 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芸心竟然也有些隐隐的紧张,真的要中才好啊! 到了皇城门口,莫思淳便从王府的马车上下来,随着众位学子一同等候入殿。 站在他不远处的顾怀远,看着面前这个夺得魁首的莫思淳,眼中登时射出两道毒光,恨不得他立马消失了才好。 自从上次在上书房使了鬼蜮伎俩,被勤王识破之后,十公主就再也没有理过他,哪怕他多么诚意的去忏悔,去解释,御美嘉却都不为所动。 本想趁着这次皇上恩科加试,如此难得的机会,自己若能考上第一,然后在琼林宴上向皇上求娶十公主,才子配佳人,多好的一段佳话啊! 而且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实现了当初的诺言,御美嘉就算再生自己的气,再对自己失望,也会原谅他的,那到时候,杨大人的支持可就是囊中之物了。 只是这一切的安排,都被面前这个叫莫思淳的混蛋给破坏了。 早就听说勤王有个乡下带上来的幕僚,为他出谋划策,他还以为这种乡巴佬只会纸上谈兵,不足为惧,谁知道,一时的麻痹大意,竟让他成了气候,反而坏了自己的大事,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但他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任何机会了,虽然笔试只排到了第二名,但对于殿前奏这种事,他跟着爷爷也见了不少。皇上的心思和想法,他多多少少应该还是能够勉强猜上几分的。所以,殿试夺魁,不是他夸口。他有着十拿九稳的信心和把握,甚至可以说,这应该是完全的不在话下。 而莫思淳这种乡巴佬,这辈子活到现在估计连皇宫都还从来没有见过。不用想也能够猜测得到,要是他真正到了金銮殿,还不知道要紧张成什么样呢!说不定,到时他根本就是面如纸色,抖似筛糠,甚至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哪怕只要能够活着出来就万幸咯! 想到这里的时候,顾怀远就得意的笑了笑,转过头去不再看莫思淳一眼。 没多久,皇城的大门,就向一众学子缓缓打开了,寒窗苦读十几年,今天终于到了梦寐已久的金銮殿外,大家的兴奋溢于言表。 但庄严肃穆的大殿,巍峨高耸,皇家威势瞬间展露无疑,众学子们虽然难掩兴奋,但依然谨记本分,小心翼翼的往朝堂而去。 第二百章 殿试 此时,队伍中一脸轻松的唯有两人,一个是早已经见怪不怪的顾怀远,另一个就是没心没肺的莫思淳,他不仅不紧张,反而将这当成了观光旅行,一路上,虽然领路的太监提醒了好多次,让他不要东张西望,但他还是好奇的将来时路上的风景看了个仔细,心中暗暗赞叹,果然是举国之力建造的宫殿,那做工,那雕花,那颜色,真是没有白白浪费公帑,无一不精,无一不细啊。 莫思淳自顾自地看了个高兴,殊不知旁边的两人也将他看了个仔细。 其中一个就是顾怀远,他看着掩饰不住赞叹的莫思淳,心里虽然对他的大方自然感到心惊,但同时也暗笑道,果然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另一个便是那走在最末的首领太监,他本就是奉了万岁爷之命,来看看这一众学子的表现如何,现在看到了莫思淳,待会进殿,也算是有了交代了。 不一会,金銮殿就在眼前了,看着高高悬挂的匾额,众人心中一阵激荡,随着太监高呼一声“众学子进殿”,他们这才堪堪掩住面上的兴奋之情,低头走进了大殿。 “草民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万岁之后,高坐庙堂的万岁爷这才笑着让他们起身。 看着面前这一个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皇上的心情大好:“众爱卿看看这满堂的学子,这就是我南漠的栋梁之才啊!南漠有了你们,何愁不兴?何愁不能万古流芳!” 听了万岁爷的慨叹,众人又跪了一地,齐呼万岁英明。 一众吹捧之后,今日的殿试才正式开始了。 作为朝廷选拔人才的最高机关,它的题目自然也是十分刁钻。 学子们要论述的正是当下的朝政热议点,对于边境小国时不时的骚扰,南漠究竟是该战还是该和? 此题一出,不光是应试的学子,就连朝堂上的各位公卿大臣,也都议论纷纷。 这确实是最近十分困扰的问题。 南漠北境的游牧民族,每当秋冬粮食缺乏之际,便对我国周边地区开展大规模的抢掠,但当我南漠的军队一集结,他们又瞬间消失在草原上,无影无踪。多年来,无论大军如何的包抄围剿,始终无法将其根本解决,边境依旧每年都遭受巨大损失! 不仅如此,南漠因为年年大笔的军费支出,苛捐杂税不得已的往上增加,导致国内民不聊生。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他们将边境平定,国内就要兵变了! 而今年,年初之时,北境的小部落又开始了循环往复的骚扰之举,真是让人不堪其扰。 但南漠举国之力,也再难主动发起任何一场战事了。 剩下唯一的途径,那就只有议和,可堂堂大国,居然要跟一个小小的游牧民族妥协议和,这实在是有失国体! 不仅如此,若南漠此次一开先例,那恐怕周边的小国都要纷纷效仿,将边境地区蚕食殆尽了。 那到时候面临的就不是国威荡然无存,只怕是要国破家亡了! 所以这是战是和,真的是一个两难的决定! 此题一出,众学子纷纷都面露难色,大家都是关注时政之人,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早就在私底下议论过无数次,但都未有良方,谁知道今日居然就撞上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咬紧牙关,苦思冥想,半晌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此时的顾怀远也有些着急了。 这个问题,他听爷爷提过很多次,朝堂上的众位大臣讨论了几个月都没有公断的题目,今天居然让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后生来解答,这,陛下的用意到底何在啊? 猜了半天,他觉得陛下应该不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毕竟这是个大问题,在场的诸位大臣,谁不是多年浸淫官场,连他们都分析不出一个良策,那更何况他们了。 那陛下究竟要的是什么?应该是他们的态度啊!这次扩招,爷爷说,陛下是希望能够提拔一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人才,眼下,这不正是他表示忠心的机会吗?反正这不过是朝议又不是真的,随便一说,附和陛下,龙心一悦,这事不就成了吗?听爷爷说陛下是主战的,只要他往这个方向大加吹捧,那估计八九不离十! 于是他稳稳的上前一步,气定神闲的开口道:“皇上,草民有一见解,愿与众位共同参详!” 话一出口,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这是谁啊,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定睛一看,这不是顾老的孙子吗?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众人都以戏谑的眼神看着顾怀远,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依然是信心满满的站在场中央。 皇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道:“你,是顾怀远?” “陛下圣明,草民正是顾家怀远。”见皇上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顾怀远顿时觉得受宠若惊。 “嗯,顾老的孙子,果然不错!敢为天下先,不管说的好不好,这份气魄难得!”对于第一个站出来的顾怀远,皇上给与了高度的评价,这倒让后面几个隐隐打好了腹稿的人暗暗后悔,早知道这样,他们就早点站出来了。 “谢皇上夸奖!”顾怀远倒是更加乐不可支。 “嗯,那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皇上端坐在龙椅上,笑眯眯的鼓励道。 “是,那草民斗胆了!对于南漠在北境的战事,草民觉得应当一力主战,不能议和!想我南漠泱泱大国,地大物博,财力雄厚,兵马强壮,国威昌盛!北境的游牧民族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怎配与我南漠议和!草民认为,我们应当纠结十万大军,踏平北境,也给周边小国一个警示,让他们不敢来犯!扬我国威!”顾怀远说的得意洋洋,自以为发表了什么了不起的言论,坐等众人的夸奖。 可龙座上的万岁爷沉吟了半天,却只是说了一句:“其情可嘉。” 倒让顾怀远好一阵的失落,不过看到周围的人都是一脸倒霉相,还没自己强呢,顿时心情又好了一些。 又过了一会,见还是没有人敢上前作答,皇上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道:“众位学子,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没有更好的见解了吗?” 闻得这话,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为情,但却真的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挺拔的人影,不是莫思淳,又是哪个? 只见他躬身行了个礼,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万岁吉祥!草民莫思淳有一粗陋见解,不知当说不当说?” “莫思淳?可是笔试魁首的那个莫思淳?”对他皇上倒是有些印象,此人文采斐然,光看文笔,倒确实是个人才。 “正是!”虽然皇上也能点出他的名字,但他却没有刚刚顾怀远的得瑟,这也让周围的人对他高看了一些。 “好,你有何见解,速速说来!” “谨遵圣命!陛下,草民认为,如果是在短时间内,我南漠还是不适合再主动挑起战端。” 莫思淳话音刚落,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顿时是一片哗然。 顾怀远更是急急的上前一步,喝道:“大胆莫思淳,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泱泱大国,去跟一个蝼蚁一般的游牧民族低头认输吗?你这样置南漠于何地,置陛下的颜面于何地!”一番疾言厉色的抢白,仿佛生怕别人抢了他的功劳似的。 但莫思淳倒是毫不在意,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含笑的看着龙座上一直瞪着自己的万岁爷。 见莫思淳根本不理自己,顾怀远更生气了,正欲再开口时,却听陛下先他一步道:“莫思淳,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主和!若你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朕可就要治你一个通敌卖国之罪!” 一听这话,顾怀远立马就闭上了嘴,既然他自找死路,自己就作壁上观吧。 “是,陛下!草民刚刚话未说完,就被顾公子打断,其实,草民本意并非如此。”说到这里,他故意看了一眼顾怀远,见他气的面色狰狞,这才转头继续笑道:“草民的意思,并非要与边境小国议和,只是暂停战事。” “暂停战事?说的好听,还不是要我南漠去向边境小国示弱?”顾怀远又一次嗤笑着打断了莫思淳。 这下满朝文武兼堂上的陛下都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见众人都神色不悦,顾怀远这才恨恨的拂袖立于一边。 莫思淳戏谑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接着说道:“陛下,众位大人,我想大家都心中有数,南漠多年来为了解决边境的战事,发动了无数次的大小战争。对于战果,我们姑且不论。但这连年征战,劳民伤财,国内早已是不堪重负。再加上这两年,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如今,若是再举国之力,发动战争,不仅劳师动众,而且得不偿失!故此,草民认为,短期内,南漠不宜再发动战事!” 第二百零一章 琼林赴宴 “这些,朝中大臣,早已分析透彻,不需要你来特别说明,你就说你有何良策?”一听这被重复了多遍的理论,皇上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不管是哪个在位的皇帝,胸怀多么宽广,也不愿意听到别人总是重复强调国家在他的治理下,日益积弱,这从根本上,就是对他的侮辱。 平日里一众老臣唠叨唠叨也就算了,今天居然连莫思淳这一介书生都这么说,皇上顿时有种恼羞成怒之感。 对于皇上语气当中的不悦,莫思淳自然有所察觉,但他没有因此退缩,反而更加的意气风发:“是!启禀陛下,虽然草民刚刚说起南漠并不适宜发动军事战争,但我们却可以大力推进经济战争!” “经济战争?”这个词倒是新鲜。 “是的,正如刚刚顾公子所言,我南漠地大物博,各种珍奇宝物,不胜繁几。若我们能在边境开放通商,将南漠的特产远销周边各国,不仅能够推动我国的商业发展,增加国库收入,更加能以此与众游牧民族交好,保我边境百年无虞。”莫思淳简单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皇上却不置可否,面无表情的问道:“照你这么说,那与北境的战事,就此作罢?” “非也。草民之意恰恰相反,不仅不能就此作罢,反而还要联结其他各部的力量,将北境一举歼灭。” “如何歼灭!”莫思淳话音刚落,皇上就急急的问道。 “请听草民慢慢道来。其实,开放边境通商,并非是草民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多年的游历所得。早年,草民曾去过边境地区,那里其实早就设有坊市,只是规模较小,时间也很短,每逢初一十五,才对境外开放。但每每到了那两个日子,坊间总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草民曾略微估算过,虽然那里的坊市不大,但每日流动的金额高达数万两白银。不仅如此,每逢边境起了战事,军队仿佛都会刻意避开这些开设坊市的地方。所以,草民大胆提议,可以国家名义在边境的大城市,开设一些规模较大的区域,专门用来进行商队货品的买卖交易,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加强与边境各个小国的联系,同样也能改善边境地区百姓的生活。与此同时,经过一段时间的经济交流,我国必定会凭借巨大优势占领边境买卖交易的市场,如此一来,边境各国便对我国的依附会更加强烈。以此为据,我们可以明令禁止各国与北境游牧民族有任何的生意往来,这样一来,不出三月,北境必然臣服。我国亦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北境!”莫思淳一口气说完了想法。 虽然大家听得不甚真切,但却都觉得这个思路十分新奇。 就连皇座上的陛下也认真思索着这其中的可行性! 见大家都被莫思淳似是而非,模模糊糊的初步性规划勾去了心神,顾怀远有些着急,于是大声反驳:“陛下,草民认为此举不妥。” “哦?你来说说看,有何不妥?”皇上不置可否,集思广益,还是很有必要的。 “草民认为,虽然莫公子所言也有道理。但边境游牧民族一向彪悍,不似我南漠百姓,谦卑有礼,恐怕到时出尔反尔,那我们开放边境,岂不等于引狼入室,坐等他前来犯我都城!” 顾怀远这番话确实有道理,毕竟开放边境可是一件大事,谁也无法预料后果如何,莫思淳所言确实有其一定的益处,可以促进南漠的国力增长,但却在另一方面,将南漠国土暴露于边境各国的眼中,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非也。陛下,草民的计划,还未说全呢。顾公子的担忧,亦在草民的考虑之中。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只要将部分军队安置在边境守卫国土即可。” “说的简单,若能够安置,那又何苦让你来想这些旁门左道!况且最开始说南漠已无财力支撑大军的不就是你吗?前后矛盾!”顾怀远嗤笑一声,反驳道。 “顾公子何必着急,在下的话还未说完呢!”一再被打断说话,莫思淳有些冷冷的说道。 “好了,其他人都暂且退下,让莫思淳把话说完。”皇上也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老是打岔的顾怀远,淡淡的说道。 见众人都退回原地,莫思淳这才接着说道:“其实要想安置军队并不困难。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 “何事?”兵权一向是国家大事,皇上对此自然是十分关心。 “开荒!”莫思淳坚定的吐出两个字,却让龙座上的万岁爷为之一振! 顿了一会,在众人都还一头雾水的时候,皇上突然哈哈大笑,赞道:“果然不愧是笔试魁首!聪明才智远在其他人之上!说得好!朕如今钦点你为头名状元,官拜六品,入翰林院,赐上书房行走!” 皇上的话音刚落,莫思淳便下跪谢恩。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却早已各自心中有数。 不远处的顾怀远见莫思淳居然就这样夺走了原本该是属于自己的一切,登时气得七窍生烟。 但万岁面前,他也不敢放肆,只能装作一脸欣喜的接受了这屈居第二的现实。 回到王府以后,莫思淳先是去了御昊天的书房,向他复命。 听到他夺得面试魁首,再详细询问了殿试的过程,御昊天点了点头,道:“开放边境通商,并让军队以务农代替操练,这想法虽然出发点很好,但实施过程却相当不易,虽然皇上对你的提议十分赞同,但现如今,朝廷上还有各个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他们在军队的控制上,掌握了大半的主动权,有些军队,甚至不从王令,只从军令。所以要想有所改变,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毅力!” “王爷放心,既然我敢于提出,便一定会坚持到底。哪怕用我毕生之力,我也要将这两件事完成!”莫思淳一脸的坚定,对于这两件惠民的大事,十分坚持。 “好!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那本王一定支持到底!”御昊天笑着拍了拍莫思淳的肩膀。 接下来,二人便对这一初步的计划,详加讨论了起来。 一眨眼就到了傍晚,莫思淳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发去参加专为这次新科进士所设的琼林宴了。 宴会放在宫中的御花园中举行,赴宴的除了新科进士,还有各级官员和王公大臣,勤王夫妇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司寇最烦这样虚伪的应酬,但又不得不去,麻烦的换上了宫装,便坐上了王府的马车,与御昊天同去饮宴。 一进园子,他们就遇上了老对头,如今板上钉钉的太子侧妃,司曼青。 不是说她正在家中准备着嫁妆吗?怎么,今日居然还跟着来参加什么琼林宴,难不成,是看不上太子,准备过来,再找个夫婿不成? 司寇嗤笑一声,便转身离去,才不管她今日过来,到底是意欲何为。 不过司曼青今日也倒是奇怪的紧,往日里看到司寇,恨不能生吃了她,今天居然毫无反应,难不成是另有图谋? 司寇脑子里一闪而现一个念头,但来不及抓住,便想不起来了。 算了,她的事情,不必多管。倒是御美嘉,上次听御昊天说,顾怀远在书院的时候,故意设计她,让她可伤心了好一回,但自己因为装病,一直没来得及看她,这会趁着这个宴会,倒是应该去看看她。 趁着宴会热闹,她跟御昊天打了个招呼,便出来往御美嘉的寝宫走去。 还没走到半路,就听见草丛中有人似乎在说话。 司寇有些疑惑的靠近听了听。 “事情都解决了吗?”一个尖利的声音问道,明显是个太监。 “属下办事不利,几次行动都未能成功!对方实力太强,我们已经损失惨重!”这应该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哼,主子交代,就算是全军覆没,你们也要将那姓莫的斩草除根!”面前的太监冷哼一声,再次尖利的说道。 姓莫的?司寇猛地一激灵,说的不会是莫思淳吧。 还没等司寇仔细听听,那二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了几句,便各自散开了。 司寇又在原地躲了一会,确定没有人之后,才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可能沾有的尘土,故作镇定的回到了宴会。 淡定的等到宴会结束,直到坐上自家的马车,她才急急的对御昊天说道:“你知道我刚刚出去发现了什么吗?” 御昊天不解的问道:“你不是去找十妹了吗?她又怎么了吗?” 还以为是御美嘉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御昊天倒是十分的不以为意。 “不关十妹的事。我刚刚本来要去十妹那来着,但是半路上,却遇到了两个人,在谈论追杀一个姓莫的人。还说主子有所交代,一定要对姓莫的那个人斩草除根!”司寇急急的说了重点。 第二百零二章 疑心 “不关十妹的事。我刚刚本来要去十妹那来着,但是半路上,却遇到了两个人,在谈论追杀一个姓莫的人。还说主子有所交代,一定要对姓莫的那个人斩草除根!”司寇急急的说了重点。 一听司寇的话,原本半倚在马车上的御昊天,猛地坐起了身子:“当真?” 司寇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绝对没有听错,而且其中一个明显是个太监!” 听了司寇的话,御昊天若有所思,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追杀莫思淳的人,真的是宫里的。 看来,这件事,又可以继续往下查了。 见御昊天一脸的胜券在握,司寇也不禁觉得开心。 一边着人紧锣密鼓的循着宫里这条线对上次那批人展开调查,另一边,御昊天也找了个恰当的时机,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绘声绘色的找人捅了出去。 也多亏了皇上在不知不觉间帮了他一个大忙,突然开设了这样一场特别的恩科考试,让莫思淳有机会夺得魁首,否则,他还要费些心思。 在经历了琼林赐宴,簪花游街之后,莫思淳毫无意外的成了当下最为热门谈论话题,大家对这位寒门学子突然的鲤跃龙门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羡慕嫉妒恨。 当然,这仅限男子。 广大的女性同胞鉴于新科状元的“花容月貌”,对他还是表现出了十分的友好和善意。 所到之处,不说掷果盈车,夹道欢呼一下还是有的。 但作为一个饱读圣贤书的青年才俊,对于众位姑娘,以及姑娘们的娘亲表现出来超乎所以的热烈,莫思淳还是很有些受不了。 每每被人像怪物一样的围观,莫思淳都有一种想要遁地逃窜的冲动。 而且,自从他簪花游街回王府,从身上掏出好几十条不明来历的手帕以后,芸心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还对他笑嘻嘻的,后来看到他就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就好像自己欠了她钱没还似的。可是自己不记得有问她借过钱啊,真是奇怪。 不过这些小事都不在御昊天的考虑范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怎样不露痕迹的将之前的猜测都散发出去。 只是之前因为司寇的事情,他已经阴过皇后一次了,这次看来还要好好筹划,而且派出去调查的人也应该回来了。 御昊天一边派人诱导着众人的想法,让他们把皇后和莫思淳放到一块想,一边关注着之前的调查结果。 但这次的任务显然受到了很大的阻碍,他前后派了好几拨人去分头调查宫中这条线,但都无功而返。 仿佛所有人都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要么就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打死都不说。 但恰恰是这样的结果,更让御昊天确定,莫思淳的事绝非巧合,反而极有可能就如他与司寇猜测的那样。 皇后入宫前的那一年清修,说不定就是去产子!而生下来的那个,极有可能就是莫思淳。 既然有这样的结论,那么这件事,就不能是原来这样的布置,否则就太便宜那个老妖婆和他的好哥哥,好太子了。 御昊天当下就将原先的布局统统毫不犹豫的取消,转而开始了新一轮的计划。 他负手立于窗前,看着天上的一弯明月,皓月当空,众星暗淡,正如皇后这么多年来,在后宫的一手遮天,但这种日子,过得够久了,也该变上一变了。 就当他准备先全力对付皇后,毕其功于一役的时候,却听到探子汇报,太子的精兵营近日有了异动。 虽然他对外宣称是要剿匪,但剿匪需要出动这样大规模的阵仗吗?而且还是日夜不停的上山? 御昊天觉得此间一定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而且很有可能与皇上的态度有关。 不然太子的大军好好的呆在城外,何必要借剿匪之名,将队伍一点点的转移呢? 如果他没猜错,皇上一定是有所察觉,对太子起了疑心,再加上自己之前在后宫调查,看来也有些打草惊蛇,太子一方一定是察觉到了宫中的异动,所以才会这么急哄哄的采取行动,而且看目前的态势,他们应该错把调查的人当成了皇上,所以才会这样的心虚着急。 误打误撞不仅撞出条大鱼,还让对手方寸大乱,真是个意外之喜。 现如今这样的局面,不去浑水摸鱼,御昊天都觉得对不起这连日来疲于奔命的下属们。 一方面让他们紧盯着太子大军的异动,另一方面御昊天丝毫没有放松对皇后过往的调查,这可是个大筹码,用得好,说不定能将太子党连根拔起。 日子就在这样紧锣密鼓的你追我赶中飞快过去,就在御昊天焦急等待结果的时候,皇上却意外的派人来宣他入宫。 以往,出于对御昊天的忌惮,皇帝对他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如非有什么要事,基本能不见面那就不见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子是捡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的不上心。 就连御昊天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皇上如此的厌恶于他,更有甚者,他有时候都觉得,他的父皇看他的眼神都透露着一股子冷意,仿佛随时想要了他的性命。 最初的时候,御昊天还会为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去拼命努力表现,但后来当他发现不管自己表现的有多好,或者有多差,那个人都从不在意的时候,他便明白了,原来有些事情,有些看法,从来不会因为努力而发生任何改变。 而他也没有必要去为了那样一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父亲而拼命努力。 从那以后,御昊天就再也没有主动向皇上示好,主动想要靠近他曾经视若神祗的父皇,父子俩也因此越走越远。 到今日,两人的关系竟如同一般君臣而已,御昊天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或者,这就是皇家的父子吧。 但其实他心里知道,这样的相处方式,仅仅只是对他而已。 不过今天倒也奇了,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事急需处理,而他的分内之事又早就已经办完,那皇上宣他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御昊天来不及深想,便匆匆换了朝服进宫去了。 看着他挺拔却略显落寞的背影,司寇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微微一痛,御昊天对皇上的心情,应该很复杂吧。 不像她,重生之后,早已看透了司修友,那不过就是个贪生怕死,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对他早已没有所谓的孺慕之情,但御昊天不一样。 他的心,是生生的被皇上用一盆盆一缸缸的凉水给浇冷的,到如今,虽然已经可以不再有任何期待,但当初那一步步的痛,一点点的伤,却都是真实存在的。 怪不得,他总在欢爱过后,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肚子,或许他是希望能将自己从未得到的父子之情,统统补偿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吧。 一想到这里,司寇也隐隐开始有了期待,如果有一个长得像他一样的儿子,那样小小的,软软的,然后甜甜的管自己叫娘,生活应该会更有意思吧。 但想归想,只是如今,形势尚且不明朗,她和御昊天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此时有了孩子,那就等于多送了一个把柄到对方的手里,局面就大大不利了。所以宝贝,还是多等两年,等爹娘都有能力保护好你了,再到爹娘的身边吧。司寇轻抚着肚子,心中暗暗说着。 那一边御昊天不知道司寇心里的纠结,只是马不停蹄的往宫中赶去。 御书房内,跟皇帝议事的大臣们已经从另一处大门躬身退去了,此时只剩下一身大黄龙袍的南漠帝,背对着御昊天,望着眼前一副壮丽山河的长卷出神。 “儿臣参见父皇,给父皇请安。”御昊天的声音淡淡的,恭敬却又疏离。 南漠帝没有让他起来,依然是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画卷,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御昊天也不再说话,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跪着,等他让自己起身。 这样的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每次御昊天单独请安,都要这样傻乎乎的跪上一会,等到他的父皇自觉自愿的发现他,否则,谁来提醒都没有用,曾经有一次,一个老太监心有不忍,只是上前提醒了一句,就让他二话不说的拖下去杖毙了。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为御昊天说话,也是自那以后,御昊天才渐渐明白,他是真的打从心底里讨厌了自己,如此长久以来,他倒也习惯了。 等南漠帝终于从画中“醒”过来的时候,御昊天已经跪了有半柱香的时间,见他依旧恭敬的身影,南漠帝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来了啊,起来吧。” “是,谢父皇。”御昊天这才从地上站起身。 “嗯,你过来,看看这个。”南漠帝不过五十不到的年龄,可谓是正值壮年,又常年浸淫在这皇宫之中,手握天下,语气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股威严的气息。若是常人,此时必定为此威严所摄,但御昊天却丝毫没有异样的上前,接过他手中厚厚的一道奏折。 第二百零三章 谈话 看着面前这个神似自己的儿子,南漠帝心中不是没有欣赏,不是没有疼爱,只是,只是想起那件事,他就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厌恶之情,哪怕面前这个丰姿俊逸的优秀男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做不到对他温柔以待。 每每想起当年,南漠帝原本有些松动的表情,此时又一如既往的冰寒。 御昊天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只是专心的看着手中的折子。 他一看这笔迹,就知道是莫思淳的。而且上面所记载的正是他和莫思淳等一众幕僚连日探讨出的有关边境改革的一系列计划。 莫思淳的文笔不得不说是极好的,字里行间,条理分明,没有一句赘言,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眼前一亮,这份计划制定的不得不说是完美,连他自己都觉得若是按照此计来操作,不用十年,南漠的实力绝对能上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觉得如何?”南漠帝清冷的声音在御昊天前方响起。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细细的翻了几页之后,才谨慎的回答道:“这份折子记录的是有关边境通商和军队训练的计划书,儿臣粗粗看去,觉得确实有可行之处,只是……” 御昊天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直说就是。”南漠帝倒也没有不耐烦,对他的未竟之语表达了一定的兴趣。 “是。儿臣觉得这份计划本身是好的,包括它的立意,它对边境地区的分析以及各项措施的准备和实施计划等等都非常的详细,有理有据。但这毕竟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更何况,所费的人力物力,又不在少数,按照我南漠目前的境况,说是举国之力,也不为过。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实施这样一个从未有人尝试过的计划,是不是有些冒险?而且朝廷那些保守派的老臣,也不会同意吧。到时候以死相谏,乾清宫门口又该尸横遍野了。” 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御昊天不由的带上了几分嘲讽,近几年来,那些世家大族的老东西,越来越嚣张了,仗着自家掌握了南漠几分实权,便连南漠帝也有些不放在眼里,动不动就派个人出来一头撞死,想借此要挟皇帝,达到他们中饱私囊的目的。 南漠帝对此早就已经深恶痛绝,但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惩处,更何况,这几年,虽然他竭力的平衡四方的势力,但也在不知不觉中将这几个原本就底蕴深厚的大族,根基养的更加稳固。现在,就是他也不敢随意的轻举妄动,否则几个大族联手,随时有可能将他拉下马。 所以有的时候,为了天下和皇权,他也不得不妥协,这种感觉,让南漠帝觉得十分的憋屈。 御昊天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明晃晃的点出来,恶心他那个父皇。 听了御昊天的话,端坐在龙椅上的南漠帝沉默不语,但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 半晌以后,他的面色才恢复如常。 “这事容后再议吧。朕听说,新科状元莫思淳是你府上举荐的?”不想再讨论烦心的事情,南漠帝匆匆结束了那个话题,倒是对着御昊天,问起了莫思淳。 “是的。莫思淳的确是儿臣府上出去的。”御昊天也没有隐瞒什么,反正瞒也是瞒不住的。 “你觉得此人才干如何,能否堪当大任?”听南漠帝的语气,倒是想跟自己闲聊一番了。 御昊天愣了愣,随即依旧恭敬的说道:“莫思淳才华横溢,心思细密,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听他寥寥几句就说完了自己的看法,虽然语气如同往日一般谦恭有礼,但南漠帝却觉得十分讨厌。 在他看来,自己愿意与御昊天闲聊两句,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御昊天不仅没有感恩戴德,反而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简直不知好歹。 就在皇上面露不耐之色,想将御昊天赶走的时候,却听他又笑着说道:“父皇提到莫思淳,儿臣倒想起这些天坊间有关他的传言,不知父皇可有听说。” 这句话,倒还说的有些中听,有个聊天的样子了,南漠帝面露疑惑之色,问道:“什么传言,说来听听?” 御昊天勾起唇角微微笑着,眼中露出一丝狡黠。那神情,跟多年前的一个人极其相似,南漠帝不禁有些看的痴了,眼中人的脸和记忆中的笑靥相互重叠,让他有些迷惑。许多年前,一切都还没有改变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对着自己笑的天真烂漫,美丽至极。 就在他有些情不自禁想要唤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却听到耳边御昊天有些惊疑的叫了一声:“父皇?” 南漠帝怔了怔,看着御昊天的脸,神色顿时恢复了一片清明,说道:“嗯,坊间都流传了什么?” 御昊天有些疑惑看了看皇帝的神情,但并未问些什么,只是又开口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自从新科状元簪花游街之后,坊间就对他的容貌十分推崇,纷纷言及他貌若潘安,颜比宋玉。但更多的却是说他跟母后,长的极为相似。儿臣也仔细的看了看,好像确实有几分相像。不过母后一直久居后宫,莫思淳又是一届贫苦书生,无父无母,应该和母后没什么关系。怕就怕可能是母后族里的旁支不小心遗失在外的子嗣?若是真有其事,那能帮着一起找回来,认认亲,那也是极好的。” 御昊天话中有话,铁了心要把皇后和莫思淳扯上点关系。 “嗯,那就查查吧,万一真是哪家掉了的孩子,找到了,也算是给了点安慰。”南漠帝满不在乎,顺着话头接了下去。 “是。其实不瞒父皇,儿臣本想着给母后一个惊喜,早在发现察觉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查了。只是……” 御昊天有些为难的又止住了话。 “只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见御昊天一反常态的说话磕磕绊绊,南漠帝有些不耐烦的斥责道,却也是第一次像个父亲一样教导着他。 “是。”御昊天有些不习惯,但还是拱了拱手,心里暗笑道,我倒是不想说来着,是你自己非要听的。 “儿臣暗中查访的过程中,阻碍重重,仿佛有一股力量阻止着儿臣继续往下调查,与此同时,莫思淳也在儿臣府中遇到了极其凶猛的刺杀。来人个个武功高强,直朝着莫思淳而去。若不是儿臣府中侍卫拼死阻拦,恐怕新科状元早已不在人世。”御昊天将几件事没有先后顺序的揉在一起说,想要挑起南漠帝的好奇心。 果然,一听事情竟如此离奇的发展,南漠帝也起了兴趣,问道:“哦?竟有此事?” “是。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御昊天将自己的猜测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顺手将司寇给摘开,把一切都扛到了自己身上,更将那群人的来历说的模糊不清. “身手像是宫里的,行动又像是军队的?”在御昊天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南漠帝抓住了他的关键字眼,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再仔细回忆着殿试时莫思淳的一举手一投足,果然看的出来与皇后有几分相像。 他一个贫苦书生,怎么会跟一国之后有什么关系? 南漠帝想着想着,突然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有所发现。 御昊天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猜测到了什么,虽然不确定跟自己的发现是否有什么联系,但南漠帝肯定比自己知道的要多,要详细。 接下来的事情,就尽管交给他去烦恼,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御昊天可淡定的很。 想起司寇,他顿时发现,这几天为了忙莫思淳和太子的事情,他都冷落了她好一阵子,反正接下来的计划,已经不需要什么大的改动,而且自己一次性的捅了这么多事给面前这个疑心病重到无药可救的万岁爷,下面的日子还是不要频繁出现的比较好,以免物极必反,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不如趁此机会,暂且淡出这些事,自己也可以好好陪陪她。 御昊天眼观鼻,鼻观心,静静退到一边,恭敬的低头垂手。 南漠帝一看他一脸不管事的架势,就来气。臭小子,说了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现在到来装蒜。 “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南漠帝淡淡的问道,他就不相信,这个儿子会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就敢过来跟他聊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儿臣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便没有再查,本想过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禀报父皇。只是今日父皇突然召儿臣入宫,儿臣便一时欣喜说漏了嘴。但后续的事情,儿臣可能不太适合参与。虽然皇兄最近正日以继夜的忙着剿匪,但儿臣相信以皇兄的才干,一定能够同时将这事一并解决,而且皇兄又是母后亲生子,事情跟母后有关,他一定比谁都着急,也会比谁都尽心。儿臣建议这件事,还是交由皇兄办理吧。” 御昊天一推四五六,把责任干系,推了个干干净净,而且也十分诚恳的表示,我对这些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搅进这一滩烂泥,你还是另找别人去办吧。 第二百零四章 闺房之乐 南漠帝心想,你这臭小子,跟我玩以退为进呢,好啊,那就干脆如了你的愿,让你回家抱着你的老婆发霉去吧。 这么想着,他便说道:“皇儿既然如此推诿,那也罢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朕自有安排。” “是!对了,儿臣还有一事禀告父皇。” “说。” “前几日,儿臣媳妇在母后宫中晕倒,太医说,她是因为一时郁结难抒所以才会一口气提不上来。为了她的身子,也为了能更好的准备孕育皇家子嗣,儿臣想带她出去走走。还请父皇恩准。”御昊天长话连篇,理由相当充分的要求请个病假。 南漠帝现在是一看到他就生气,挥挥手,没有二话的就同意了他的奏请。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见他同意,御昊天半分迟疑都没有,说走人家连袖子都不带甩一下的,就立马走人了。 眼见御昊天居然连点后悔的神色都没有,南漠帝顿时又是气鼓鼓的。 哼,难道少了你御昊天,事情就办不成了吗?他如此想着,但脑子里转了一圈,却真的没有找到另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那莫思淳真的与皇后有关,那可是关系到皇室正统的秘辛,不是一般人可以伸手碰一碰的。 可是其他皇子都还年幼,太子又是皇后亲生,定然会为了私情,而不顾真相。 他想来想去,除了那个逆子,真的无人能接,也无人敢接。 不过,想起他刚刚临走前一脸傲娇的模样,南漠帝就堵着气的不想去麻烦他,照着那小子无宝不落的性子,自己如果不拿出点实际的,估计还请不动他。 但南漠帝现在可不愿意低这个头,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先搁置了下来。 而那边的御昊天正是因为猜中了南漠帝的想法,所以才十分放心的回家,开始给自己放假。 调查的事情,他丝毫没有放松,现在就等着上面的那位拿出他感兴趣的东西,否则他还真没兴趣去管那些破事儿。 心情好好的回到了王府,御昊天第一件事就是满院子的找司寇。 虽然每晚都与她同榻而眠,但最近,因为事务繁忙,总是她睡着了,他才回来。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自己早已经出门。 两人极少在清醒的时候,见上一面,好好说说话。 所以御昊天此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但转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有司寇的踪影,他不禁有些担忧。 司寇不是会到处乱跑的人,就算出去,也会交代一声,怎么今天,竟然是遍寻不着了呢? 他有些暴躁的在房里转来转去,这间屋子,自他出宫立府以来,就是他的寝室,以往,从未觉得这里有这么冷清安静,但今天,没有司寇在的房间,尽管一如往常一般整洁舒适,但他却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个小女人,居然已经这样如同春雨一般渗进了他的生活当中,充满了他整个的世界。 看着梳妆台上,她的脂粉,她的梳子,还有她惯用的桂花油,想象着她晨起之后,坐着梳妆打扮的身影,御昊天的心便如奇迹般平和了下来。 这是她的家,日后的几十年,她都会这样安静美丽的坐在那里,一想到这个,御昊天就觉得无比满足,为了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份美丽而觉得满足。 就在他莫名其妙的为婚后生活陶醉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好听的笑声。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司寇回来了。 努力克制着想要出去迎接她的冲动,但就在还有几步路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箭步跨到了门口,正好遇上了司寇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个没注意,就直直的撞上了御昊天的胸口。 御昊天伸手回护着,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有些不自在的板着脸说道:“怎么走路都不小心点?” “还不是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司寇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捂着胸口,依然有些惊魂未定。 细想刚才的场景,确实是自己有些毛躁了,于是他讪讪的笑了笑,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司寇定了定心神,转头有些疑惑的问道:“父皇不是宣你进宫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事情交代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御昊天说的理所当然。 “哦。这样,那你没事要忙吗?怎么突然回房了?” 司寇纯属疑惑的问题,让御昊天听了大为不爽,这听着怎么像是要赶人啊! “我的房间,我还不能回来吗?”心情一不爽,说话语气自然就冲了。 司寇也隐隐有些不高兴了,但看在这几天他每天早出晚归,也着实辛苦的份上,遂也不与他计较。 “当然可以回来了,天老大,你老二嘛!”司寇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淡淡的笑道。 看着她一副大爷的模样,御昊天原本绷住的脸,也有些松动,最后忍不住扑哧一笑,走到她身边坐下。 “刚刚去哪了,怎么一进门笑的那么开心?”御昊天收起一种冰块脸,笑的如沐春风。 听到他问起自己刚刚的行踪,司寇又忍不住笑了,跟在后面的芸心也有些乐不可支。 “你绝对猜不到,刚刚我遇到了谁。”她一脸神秘的看着御昊天,眼睛弯弯的,神色当中的狡黠,就跟刚刚偷到了鸡的小狐狸似的,满脸的得意洋洋。 “遇见谁了,这么高兴?”御昊天满脸的宠溺,看到她笑的开心,不自觉的自己也跟着心情大好。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那个好姐姐司曼青了。”司寇掩着唇小声的笑道。 “她?”想起那个脑子可能不是很好的女人,御昊天就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拿起桌上的贡桔剥了起来。 “对啊,可不就是她吗?今天本来打算上街去逛逛,可走到半路,就遇见我那个好姐姐堵在荣德斋的门口,大吵大闹。过去一看,才知道她这回可是踢到铁板了!”司寇一想起当时的场景,就忍不住为司曼青的智商担忧,不过敌人的愚蠢,就是自己的机智嘛,她要是不笨,自己怎么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就她那个脾气,踢到哪块都不冤。”御昊天悠悠闲闲的剥着桔子,自己吃还不算,挑了好的,去了筋还往司寇嘴里塞了一瓣。 司寇一边飞快的咀嚼着,一边笑着说道:“说的也是,只是她今天踢到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安宁公主!” “哦,那不是有好戏看了?”御昊天不用想也知道,两个杠头碰到一起,场面一定相当精彩。 “可不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宁居然出宫了。正巧在荣德斋遇上出门置办嫁妆的司曼青。两人估计是看上了同一支钗,抢的那叫一个凶猛。刚开始,确实是安宁先来的,可司曼青仗着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侧妃,居然在安宁跟前摆起了嫂子的谱,非让安宁把这支钗让给自己。本来,不过是一件玩意,安宁看起来也是要不要随便的。只是这司曼青,脑子里估计是装满了稻草,连脸色也不会看,一路显摆自己的嫁妆有多丰厚,太子对自己有多重视。还直说,若是以后安宁选驸马一定要选对自己好的巴拉巴拉。现在,不要说皇宫里了,就是满京城谁不知道安宁公主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却无人求娶,她这不是生生的往安宁心里戳刀子吗?” 司寇一想到当时安宁的脸色,就忍不住的有些同情,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她自己仗着有皇后和太子撑腰,为人乖张,别人也不至于这么对她。 “那安宁不是要气疯了?”御昊天笑着又塞了一瓣桔子到司寇嘴里。 司寇正好说的也有些口渴,细细嚼了咽下以后,才接着笑道:“可不是嘛。火的当场就把那支钗抢了过来一把摔在地上。我看着那支钗好像是白玉制的,脆生的很,一把掷在地上当时就断成了两截。完了还狠狠的瞪了一眼司曼青,这才拂袖离去。可怜我那好姐姐,到最后都不知道,这聊得好好地,怎么未来小姑子,就这么给她没脸。想起她最后那愣神的模样,我就觉得好笑。” 听了司寇的话,御昊天也微微笑了笑,对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他倒是没什么兴趣,但难得看到司寇心情这么好,他也觉得司曼青这丑出的相当值得。 笑了好一会,见御昊天怔怔的看着自己,司寇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闪躲着眼神,司寇有些害羞。 “感觉好像有几日不曾细细看过你,夫人你依然是如此倾国倾城,风姿绰约。”御昊天突然的深情款款,让司寇有些不大习惯,这样的情话,她貌似只在一个地方听他说过,但是这大白天的,他不会是想…… 见司寇羞得满脸通红,御昊天忍不住的噗嗤一笑:“夫人这是想到了什么吗?只是,这光天化日的,好像有些于礼不合。但若是夫人要求的,夫君我纵是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一定先满足了夫人。” 第二百零五章 郊外别庄 见司寇羞得满脸通红,御昊天忍不住的噗嗤一笑:“夫人这是想到了什么吗?只是,这光天化日的,好像有些于礼不合。但若是夫人要求的,夫君我纵是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一定先满足了夫人。” 越说越过分了,司寇两颊红的都快滴出血了,恶狠狠的斜了御昊天一眼,转身就想走,但是往里走就是床,往外走又是御昊天,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只能一屁股坐在了梳妆台前,不知道跟谁生气的好。 御昊天见状,笑着上前,从背后将司寇拥入怀中:“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想我吗?” 听到他温柔的在自己的耳边呢喃,司寇的心瞬间柔软的就像窗外漂浮的云朵,暖暖涨涨的,有说不出来的甜蜜和幸福。 “自然是想你的。只是知道你有大事要忙,我总不能老用儿女之情牵绊着你啊。”司寇放心的让自己靠在他的怀里,十分温顺的说道。 “这么乖啊,那看来我要好好奖励一下你才行。”轻轻点了点司寇的鼻尖,御昊天满心满眼的都是宠爱。 “好啊,不过,太普通的奖励,我可看不上眼哦。”司寇调皮的眨了眨眼,故意摆出一副挑剔的样子。 “这么说来,我还要好好准备一下了?”御昊天挑高一边的眉毛,故意笑道。 司寇得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她笑的满足的侧脸,御昊天突然深有感触的将她紧紧搂着:“我想带你去郊外的别庄住两天,好吗?” “怎么突然要去别庄,出什么事了吗?早上父皇宣你入宫说什么了吗?”御昊天刚开了个头,司寇便急急的问道,毕竟住的好好的,突然说要出去几天,又是现在这样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在暗潮涌动的关键时刻,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你不要紧张。父皇宣我入宫也只是为了一些朝中的琐事罢了。没什么严重的。我只是看最近好像都没有跟你好好在一起过几天只有我们两个的日子,所以才想带你出去走走。”对于司寇的敏感,御昊天有些失笑,也有些感动,她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啊,但同时更多涌上心头的是愧疚。 为人夫者,不能给妻子一个安稳的生活,反而让她天天跟着自己担惊受怕,这是他御昊天无能。 “真的?”虽然御昊天这么说,但司寇还是忍不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吗?”御昊天有些无奈的笑道。 “那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司寇也不再多问,转而关心起了出发的事情。 “明天吧。”御昊天笑着说道。 “好,那我这就去收拾一下。住几天的话,东西还是不要带的太多吧。” 一想到能去郊外走走,远离这波谲云诡,压抑逼仄的皇城,司寇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二话不说的从御昊天的怀里挣脱出来,便兴奋的跟芸心一起去商量着打点行装了。 感受着空荡荡的怀抱,御昊天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自家媳妇的背影,怎么这样就把他这个夫君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见她到处转悠忙着收拾东西,怕是没空理自己了,御昊天只好摇摇头,往书房而去。 一进书房,便看到案头放着刚刚到的飞鸽传书,他三步两步的上前,打开一看,上面是影卫传来最新的有关皇后的消息。 自从宫中这条线基本废了,无法再查以后,御昊天便下令,让他们去调查皇后出嫁前有可能接触到的所有男性。 首当其冲的,便是她的哥哥,也就是如今的兵马大元帅单卷。 20年前,他可还不是现在这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当时的他不过只是他父亲帐下一个小小的前锋。 那时的皇后,也还只是单府受尽万千宠爱的大小姐。 不过短短20年,兄妹两人,就成了这朝堂上几乎可以一手遮天的人物,不得不说,单家果然是好教养! 闲话不提,根据影卫提供的消息,单卷那时候是先从文后习武,而且,据说,他本无意战场,只想做一个文官,但后来为什么又决定投笔从戎,而且每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无人可挡,这却没有人知道原因。 不过有件很凑巧的事情,就在单卷决定弃文从武后不久,单家大小姐,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居然就以清修祈福之名,被送进了千佛寺。而与此同时,单卷原来的陪读,一个叫做莫白的书童,也离奇失踪了。 御昊天觉得十分古怪,单家当年难道是见鬼了不成,好端端的大少爷大小姐,居然统统都变了性子?而且,活生生的一个书童,居然离奇失踪,其父悲痛异常,不久就战死沙场,母亲也伤心绝望,殉情而去。一时之间,三口之家居然死绝了! 说起来处处都透着古怪离奇,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却没人知道。不过目前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些事情,绝对跟这个叫莫白的人脱不了干系,而且,这么巧,他跟莫思淳又是同姓,搞不好,就是莫思淳的父亲也不一定! 御昊天大胆的猜测,不过光是猜测,这都是没用的,他还需要实际的证据。 若仅仅是为了恶心皇后一把,光这么捕风捉影的小事,那当然是已经足够,但如果想把皇后彻底拉下马,断了太子的左膀右臂,那就需要一个完整的故事,包括一切让她无法狡辩的证据。 想了想,御昊天放下手中的书信转而提笔开始写起了另一封飞鸽传书,让影卫竭尽全力调查有关这个叫莫白的人的一切。 看着鸽子远远的展翅飞去,御昊天伸手按了按额角,本以为不过是司寇无聊时的猜测,没想到,居然被他误打误撞的牵扯出这样一条大鱼。 母后啊母后,这都是天意如此,你可不要怪我。 御昊天残酷的笑了笑,但神情中,却没有一丝的惭愧和不忍。 身在皇家,本来就是如此,成王败寇,若是有一天,同样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皇后和太子,也定不会心慈手软。所以,他又何必天真幼稚的去真的相信什么兄友弟恭,上下和睦。 等他处理完了正事,天色竟然已经擦黑了。 要不是已经有些看不清书信上的字迹,他都还没有察觉到居然这么晚了。 这个点,往常司寇早就派人来叫他去用晚膳了,怎么今天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合上手中的奏折,御昊天微微舒展了一下身体,便抬腿往房中走去。 本以为司会寇乖巧的坐在房间里,将晚膳一一摆放好,等着自己一起过来吃饭。 但一进门,御昊天惊奇的发现,府里难道是遭贼了吗? 哪个小贼这么大胆,居然敢到他们的卧房里偷东西,而且,偷得这么干净!房间里,除了一些无法搬动的家具,其他的装饰物件,几乎统统都不见了。 包括墙上的那副唐寅真迹《春树秋霜图》,还有案上的玲珑玉璧,床前的翡翠屏风等等等等,居然一件不留。 这群护卫都是死人吗?居然让这些不要脸的小贼出入他的卧房如入无人之境! 御昊天气的浑身发抖,正想将人召来,却猛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么多东西都没了,那司寇呢?其他东西丢了就丢了,司寇可不能出事。 只不过,这件事也太奇怪了,若是府中真的有贼,自己不过隔了几步远,怎么可能连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听见。 他若有所思的偏着头,不会吧,不会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吧。 还没等他细细思索,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了司寇的声音:“管家,咱们暂时就先装这么多了,王爷说了,明天就要出发,家具什么的来不及带,那就不带了。不过还有一些字画啊古玩什么的,你趁夜去多找几辆马车,都给王爷装起来带走,让他闲暇时候,可以把玩欣赏。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快去办吧。” “是,王妃。老奴这就去。”管家一边快速的记着待办的事项,一边说完,就躬身退下了。 见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司寇这才捶着肩膀,腰酸背痛的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御昊天傻呆呆的矗立在那里,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司寇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自己的脸。 “这房间里的东西呢?”虽然猜到了,但御昊天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都打包带走了,你不是说要去别庄吗?我就把东西统统都收拾了。”司寇说的满脸的兴奋和满足,仿佛自己完成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所有东西,你都打包了?”御昊天有些艰难的吐出了这个问题。 “对啊,怎么了?”见他表情有异,司寇也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不觉得有点多吗?” “多吗?还好吧,不过就是十几辆马车嘛!”司寇不以为意,要出去住好几天呢,东西不带全,到时候想用却没有那多不方便,她连自己起夜惯用的小马桶都带了。 第二百零六章 出游 “十几辆马车?!”御昊天惊呆了,这媳妇,是没出过门吗? “对啊。光衣服就收拾了四辆马车,还有一辆马车装吃的,一辆装厨房的用具,万一,我们在路上看到风景优美的地方,到时候席地而坐,让他们准备些热的吃食,然后一边赏景一边吃饭,不是很有诗情画意吗?” 跟随着司寇的想法,御昊天眼前也出现了一副优美的画卷,好吧,好吧,这个可以带。 “那还有呢?”总归还是要少带一点的,不然招摇过市的,也太扎眼了。 “还有一辆装着你的那些古籍,万一你在车上,或者在别庄的时候想看书,那就随时可以拿出来看啦。” 好吧,这条也能过。 “还有两辆马车呢,是你平时最喜欢的字画古玩,我也让人装起来了。到时候放到别庄的房间里,你可以带着你那些幕僚一起欣赏品鉴什么的。” 这个,好像也说的过去。 “那还有一辆,装的是我们惯用的被褥枕头,别庄总归在郊外,收拾的再干净也不如自己从王府带的好。这些贴身的用具,带过去的话,晚上睡觉就不怕认床了。” 对对,这个还真的必须带。御昊天睡觉的瓷枕可是少了一天都不行。 “最后还有两辆,一个用来装一些杂物,一个用来装我们俩,我连下人坐的马车都还没算上呢,这就已经十多辆了吧!”司寇两手一摊,表示她也很无奈。 看着司寇一脸无奈的表情,御昊天也有些无语。 这一件件数下来,好像的确都有带的理由,不过,十几辆马车都没装完,这又不是出什么远门,也太麻烦了吧。 御昊天一向急行军惯了,恨不得空着双手就过去了,一想到要带这么多东西,就觉得有些头痛。 但想想,这样的招摇过市,正好可以让太子党看个分明,也不失为一个故布疑阵的好方法。 自己这边这样高调的出游,正好可以转移视线,方便那些影卫的调查。 想到这里,御昊天便点头同意了司寇的安排,反正勤王夫妇恩爱情深,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现在不过是多一些例子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更何况眼下这种微妙的关头,他要是留在京城,才会成为众矢之的,还不如高调的秀个恩爱,躲出去过几天逍遥日子,让老头也看看自己的决心,才没有兴趣跟他抢屁股下的那把椅子呢! 他的兴趣,是捡漏好吗?擎等着太子按耐不住造个反,自己再顺理成章的上位。 想到这里,御昊天便觉得司寇这样打点实在是再好不过,只是现在还有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夫人,为夫的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这样的搬空了卧房,那我们夫妻两个,今晚是打算睡哪?” “还能睡哪,睡床上呗。”司寇不以为意。 御昊天为难的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房间,学着她刚刚两手一摊的样子,他也表示很无奈了好吗? 被他一提醒,司寇才想起来,这间房间里包括被褥都被自己下午齐整整的打包好放起来了,现在估计都已经装在马车里了,再拿出来,那就太麻烦了。 察觉到自己做了蠢事,司寇顿时俏脸一红,有些赧然道:“那就,那就将就一晚,睡客房吧?” “不然呢,还能怎么办?”御昊天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真是,居然收拾的这么彻底:“不过,你要把我那个小瓷枕拿回来。” “是是是,当然当然。”自知理亏的司寇忙不迭的答应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勤王府一大队的车马从府门口出发,浩浩荡荡的就往京郊别院而去。 那大张旗鼓的架势,连皇宫中端坐着的南漠帝都得到了消息,气得他顺手就抄起桌上的砚台往门口砸去。 “这个逆子!”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南漠帝心里却隐隐也有些羡慕他这样潇洒的生活,只是嘴上不肯说罢了。 另一边的东宫,相较于勤王府的悠闲自在,太子倒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什么?你说御昊天带着他的王妃,出府游玩了?”太子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堂下跪着的下属。 “是的,今天一早,十几辆马车就从勤王府门口一字排开,往京郊而去,王府的管家说了,因为王妃身子不好,所以王爷特地带她去京郊别庄住几天,散散心,养养身子。”堂下跪着的暗卫如实禀报道。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带着他那个女人游山玩水。御昊天,你到底在想什么?!”除非他是傻瓜,他才会相信,御昊天这趟是单纯的出门游山玩水。 他一定是另有目的,想起这两天自己军营中的动作,莫不是,他想借着游玩的名义,实则是想金蝉脱壳,去打探自己这方的虚实? 太子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私下豢养军队若是被皇上知道,那可是死罪。 哪怕他是太子,按照他父皇多疑的性格,不会杀了他,但却极有可能将他终身软禁起来。 到时候,可就便宜了御昊天了。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传令下去,大军转移速度加快,日夜不停,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撤出防区。”太子沉着声音急急的吩咐道。 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一场跟御昊天的较量,比的就是看谁的动作更快,更隐蔽。 不过他是这么想,不代表御昊天也是这么想。 人家现在可没空理你,京郊的山山水水风景迷人,光看美景美人都来不及了,哪里有空理你在做什么? “郊外的空气就是清新,真的好舒服啊!”马车一出城门,司寇就跟放出了笼子的小鸟一般欢呼雀跃。 “要是知道你会这么开心,我早就带你出来走走了。”看着司寇一脸抑制不住的兴奋,御昊天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带她走走散散心。 “现在出来也一样啊。反正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都是开心的。”司寇笑眯眯的突然说出了这样暖心的话,倒让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顿了顿,御昊天突然很认真的说道:“我也是。只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是龙潭虎穴,苦不堪言,我也觉得甘之如饴。”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司寇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这样一个男人,当他专注的看着你说的每一个字,那都是打从他心底里发出的声音,日后,他也必当言出必行。 “我相信你。”感受到他的决心,司寇也动容的回应。 看着她全心信赖的眼神,御昊天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缓缓低下头,向她靠近,司寇也隐隐有些期待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二人的唇即将碰到一起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连带两人的动作都固定在了那里。 眼见对方的脸几乎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二人的神色都有些讪讪的。 司寇羞涩的连忙背对着他假装整理着衣服,御昊天则是语气不善的对着窗外一吼:“马车怎么停了?!” 车外站着的侍卫长正打算禀报此事,却被御昊天莫名其妙的给吼懵了。 “启,启禀王爷,时将近午,但离京郊别庄还有大概一个时辰的路。属下是前来询问,是否要继续赶路,还是就地歇息,为王爷王妃准备午膳?” 被主子一阵吼了以后,侍卫长顿时说话都不利索了。 “脖子上的脑袋是为了好看的吗?一个时辰的路,你要饿死本王和王妃不成!原地休息!”中途被人打断了好事,还想让他好好说话,这可能吗? 车外的侍卫长被教训的一愣一愣的,当下羞愧无比的退下去准备。 而车内的司寇,则是不赞同看了一眼胡乱发脾气的某人,不过,某人脸皮厚的紧,这种小事,相当无所谓啦。 小心翼翼的扶了司寇下马车,两人环视一周,发现这个地方风景倒是不错,恐怕那些人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吧,倒也是难为他们了。 司寇笑眯眯在芸心打扫过又铺上桌布的石墩上坐下,看着众人又是劈柴又是打水,热情高昂的很哪。 估计这样轻松的游玩,勤王府上下也是头一次吧,看大家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不过也有些笨手笨脚,手足无措就是了。 “王妃,你看他们,一看就知道没干过农活。这手也太笨了。看那个,看那个,洗菜哪是这么洗的?哇,还有这个,杀了鱼里面的肠子都不掏的吗?”芸心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到处都嫌弃的不行。 “好了,芸心,你快别嫌弃了。还不过去帮忙?你是打算饿死我吗?”顺着芸心的手指,司寇也看的有些触目惊心,这样的手,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是,王妃,芸心这就去打点一下,保证给您吃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微微福了福身子,芸心就欢快的跑过去指挥着一群大男人帮着正确的干活。 看着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各个侍卫,在芸心的指挥下,一个个都忙得跟陀螺似的,司寇忍不住捂着嘴笑的很是开心。 第二百零七章 别庄 “好了,芸心,你快别嫌弃了。还不过去帮忙?你是打算饿死我吗?”顺着芸心的手指,司寇也看的有些触目惊心,这样的手,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是,王妃,芸心这就去打点一下,保证给您吃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微微福了福身子,芸心就欢快的跑过去指挥着一群大男人帮着正确的干活。 看着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各个侍卫,在芸心的指挥下,一个个都忙得跟陀螺似的,司寇忍不住捂着嘴笑的很是开心。 “给王妃请安。”就在司寇看的正高兴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莫思淳的声音。 “你来了。”司寇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莫思淳本来是不在他们的出游范围以内的,但是怕他一个人呆在王府里,搞不好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宰了,御昊天又费劲的进了趟宫,找了个理由把他借了出来。 亏得南漠帝那时候心情不错,大手一挥,问也没问是什么事就同意了。 所以这次出门,他也十分荣幸的凑了个数。 “是,王妃怎么一个人坐在这,王爷呢?”莫思淳礼貌的关心道。 “王爷跟着他们打猎去了。你找他有事?”司寇笑着回答道。 御昊天一下马车,看到这蓝天绿草的就克制不住内心的亢奋,非要策马去给她打只兔子回来,拦都拦不住。 “哦,没有没有。只是见王爷不在,所以才询问了一句。”莫思淳连连摆手说道。 “嗯。你不必那么拘谨。这趟本就是专程出来游山玩水的,放松便是。”看着莫思淳紧张的跟个小鹌鹑似的,司寇忍不住笑的更欢了。 “你们这是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思淳,难得王妃笑的如此灿烂,你居功不小啊!” 还没等莫思淳回答,不远处就传来了御昊天爽朗的笑声。 “你回来了?”司寇连忙起身迎了上去,看到他手中提着满满的一堆猎物,顿时笑的就更开心了。 “满载而归啊。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野兔,野獐子,而且还都这么笨,我都没费什么力气,他们就一个个都被射倒了。”御昊天满脸都是打猎过后的亢奋和喜悦,男人,只要给他们个机会证明自己是个强者,他们就会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是吗?那中午我可要好好尝尝你打的猎物了。”司寇掏出袖子里的手帕细心的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对了,你们刚刚聊什么呢?诶?莫思淳人呢?”御昊天一边蹲下身,仰起脸,享受着司寇难得的贴心服侍,一边还耿耿于怀刚刚司寇在别人面前露出的笑靥。 “人早就被你吓跑了!都不收敛一点,人家不过是过来请个安,我看他紧张的跟个鹌鹑似的,所以才乐了。你连这都要管?”司寇轻轻拍了一下御昊天的肩膀,笑着说道。 “那不管,你是我娘子,只能对着我笑,别人谁都不行!”御昊天笑的一脸无赖,还急急的催促着司寇赶紧帮他擦汗。 司寇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没办法的继续一边擦着一边说道:“你这样哪像个威风凛凛的王爷,根本就是个街头的小无赖!” “只要是为了你,就算是无赖,我也愿意!”一到了荒郊野外,御昊天的甜言蜜语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油嘴滑舌。”司寇轻轻啐了一句,但看着他孩子气的笑脸,心却在瞬间软成了七彩的泡泡。 不远处的众人,见自家的主子和主母旁若无人的调着情,恨不得自己的耳朵是聋的,眼睛是瞎的,不然到时候看见了不该看的,听见了不该听的,随时有可能会被灭口的啊! 好不容易打仗似的用完了午膳,还多亏带了芸心,要不是有她,这顿饭能不能熟都是个大问题,更不要说现在大家还吃得脑满肠肥,满嘴流油的了。 稍稍的歇了一会,散了个步消食,众人又收拾好了器皿,赶着马车往别庄而去。 恰恰好一个时辰左右,赶着黄昏落日之前,十几辆马车终于到了别庄门口。 不知道是因为中午吃坏了还是吃撑了,下午短短一个时辰的马车,司寇反而坐的没有早上舒服,不仅人有些昏昏沉沉的,还隐隐的有些想吐的欲望。 御昊天看着司寇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心里就暗暗着急,一下马车,就不顾众人侧目,直接将她打横抱进了庄内。 一路睡到了半夜,司寇才悠悠的醒转。 “醒了,觉得好点了吗?”眼皮刚刚微微动了动,耳边就传来了御昊天有些担忧的声音。 “什么时辰了?”司寇努力的睁开眼,看着房间里昏黄的烛光,已经入夜了吗? “都快子时了。”御昊天见她开口说话了,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小心的将她扶起,又在她身后垫了两个软枕,这才好好的坐下来,看着她依然有些苍白的小脸。 “我睡了这么久啊。你怎么都不叫我?”司寇有些讶异,下午不过觉得有些疲惫,在马车上晃了那么久,她只想躺到不会动的床上去,眯一会,没想到眼睛一闭上,就睡到了这个时候。 “看你睡得香,就没舍得叫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不说,司寇到还不觉得,但经他一提,她摸摸肚子,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一看她的表情,御昊天就知道她是饿了,睡了这么久,从中午以后,又没有吃过东西,不饿才奇怪呢。 御昊天起身来到门外,对着还守在外面的芸心,说道:“王妃醒了,去拿点吃的过来。” “是,王爷。厨房里还备着小米粥,奴婢再去炒个三鲜,弄个肚丝什么的,又暖胃,看着也有食欲。您看,行吗?”面对着御昊天,她可不像对着司寇时那样的轻松,王爷的脸,只要一板起来,她连说话都要结巴了。 “嗯,可以。你看着多弄几个王妃爱吃的小菜也就是了。另外,分量备的足一些,本王也陪王妃吃一点。”话一说完,御昊天就回了里间,陪着刚刚醒过来的司寇。 “是芸心吧。熬到这个时候,也难为她了。”听了她的声音,司寇笑着说道。 “难为什么,做下人,本应如此。”御昊天说的理所当然。 看着他一脸霸道的模样,司寇也但笑不语。 “对了,东西什么的都安排好了吗?十几辆马车,我可从家里带了好多珍贵的玩意,别不当心给砸了。”突然跟想到了什么似的,司寇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御昊天喜欢她用“家里”这两个字来形容王府,那让他觉得打从心底里舒服。 “都安排好了!管家婆,你现在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别的都有我呢!”御昊天按住她的肩膀,止住了她一着急就想起身的动作,微微笑道。 听到他说万事有他,司寇的心突然就像找到了归属一样,安定的不像话:“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真不管了?” “好,你不用管,都让我来!本来就是想带你出来散心的,哪有害让你操心的道理呢!”御昊天大包大揽将所有事情都一肩挑了,打着包票不让司寇费一点心思。 “说的这样好,那我可就真的甩手不管事了啊!”司寇笑着摆出一副享福的样子。 御昊天连连点头。 不多时,芸心就带着人,端着吃食上来了。 虽然觉得有些饿了,但大半夜的进食还是对身体有损,司寇没吃几口便停下了筷子,倒是御昊天,慢条斯理的将桌上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二人相拥着入眠,一夜无梦。 第二天,司寇因为昨天睡得多,早早的就醒了。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御昊天的俊脸,放大在了自己的面前,司寇忍不住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从眉毛开始,到长长弯弯的眼睫毛,再到高高挺挺的鼻梁,还有那紧抿的薄唇,一一都细细描绘着。 最后,将手指停在了他的唇间,来回轻抚着,正当她偷笑着以为御昊天没有发现时,冷不丁的手指却被他一口叼了进去,濡湿的口腔细细的包裹着她纤细的食指,御昊天居然还十分邪恶的轻轻咬了她一口。 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司寇大囧,忙不迭的就将手指缩了回来。 “你是小狗吗?还咬人家?”先发制人什么的,一向是制胜的关键法宝,这个道理,司寇不仅明白,还运用的炉火纯青。 “还不是某人先一大早的就对我做尽那羞人的事。不然我怎么会用这样特别的方式,来回应夫人呢?”听他说完话,司寇才知道,有的时候,后来者居上完全是因为脸皮厚啊。 “胡说,我哪有,哪有做什么羞人的事情!”司寇忍不住的反驳,但语气中的心虚和不自然,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还说没有?那是谁刚刚对着我的一张俏脸摸来摸去,舍不得放手的?”御昊天说的毫不忌讳,他没红了脸,司寇反而羞得想要跳河,忙不迭的用手去捂住他的嘴。 第二百零八章 画眉 嘻嘻笑笑的闹了一阵,御昊天却突然神色古怪的盯着她瞧。 “怎么了,这么看我?”司寇疑惑的低下了头,当看到自己的小衣居然在笑闹中被扯开了的时候,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急忙伸手拉扯了回来。 但此时,御昊天却阻止了她的动作:“不要遮,很美!” 说着,便低下头亲吻着她的肩膀。 接下来,毫无疑问的,到了别庄的第一天,司寇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气的简直恨不得吃了御昊天,白日宣淫啊,还是在第一天到这别庄的时候,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嘛! 不过御昊天倒是很欢迎她再扑上来咬自己一口,那自己就更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将她扑倒了。 只是,司寇一次教训以后就学乖了不少,这次可没有按照御昊天的思路往下走,而是二话不说的就起身梳妆了。 坐在梳妆台前,司寇也不好意思叫下人进来服饰,所以便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正当她拿起螺子黛准备画眉的时候,御昊天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惊奇的物件似的,猛地蹿下了床,抢过她手中的螺子黛,便细细的研究了起来。 “怎么了?有问题吗?”司寇还以为这有什么不对,立刻紧张兮兮的看着他。 “妆前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夫人,不如在这的几日,都让为夫的帮你画眉如何?”御昊天举着那枚螺子黛,笑着一脸灿烂。 “你会吗?”司寇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才不相信他这双握惯了刀剑的双手居然还能做这种细致活,还会画眉? “当然啦,你夫君我还有什么不会的吗?”御昊天笑的一脸自信。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试试吧!画弯了,我可是不依的。”司寇抬起巴掌大的小脸,闭上眼睛等着御昊天动手。 “那你就等着风华绝代吧。”御昊天一手拈起司寇的下巴,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举起螺子黛放到她的眉间比了比。 “还没开始吗?”司寇闭着眼睛,有些着急的问道,心里却笑开了一朵花。 “等一下,我总要看看你的眉形再画的嘛!”御昊天安抚的轻声说道。 又顿了一会,才开始动手画起了司寇的眉毛。 摇摇晃晃的画了许久,御昊天才有些迟疑的说道:“好了。你,你看看。” 司寇有些期待的缓缓动了动睫毛,睁开了眼睛,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顿时觉得无比陌生。 谁来告诉她,镜子那个一字眉又粗又弄的女人,到底是谁?! “这,这就是你画的风华绝代的眉毛?!”司寇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盯着御昊天的脸问道。 御昊天讪讪的笑道:“我看着还挺好看的,你不觉得吗?” “你倒是说说我要怎么觉得这样连成一片的眉毛好看!”司寇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御昊天嘿嘿一笑:“我这是第一次,难免失手。在别庄的这几天,你让我多多练习几次,以后我一定会画的很好!” “你还想多试几次?!你是不是想这几天我都不用出门了啊!”听了他的话,司寇气的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眉笔,要不是看在这次出游,她只带了这么一只的份上,她都想把这根螺子黛一块掰断了揉碎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要不这几天,你都呆在卧房,让我练习画眉吧!”自从第一次给司寇尝试画眉,御昊天就对这样的闺房之乐感兴趣的很,原来画眉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啊,怪不得,古代的君王,有了佳人在侧,连早朝都不愿意去了。 “敬谢不敏。我以后还想出去见人呢!”笑话,要是真的和他单独呆在一起厮混好几天,连门都不出,这要是传到京中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怎么不能见人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我们夫妻鹣鲽情深,恩爱缠绵!羡慕还来不及呢!”御昊天搂着司寇的肩膀微微有些得意道。 厚脸皮要也能算是一种病的话,那她觉得御昊天估计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司寇有些受不了的说道:“别闹了,说真的呢。你快去换上衣服,让下人打水来给我洗脸啊。不然,我这样可怎么出门啊!你可别忘了,说好要带我出来散心,可不许赖皮。” 眼看着想要将她锁在身边的计划就这样的失败了,御昊天心中忿忿不平,但还是听话的将衣服换好,出去唤了下人前来帮忙。 好不容易打点好自己,可以出门逛逛了,却已经到了午膳时分。 尽管司寇并不是很饿,但她还是被御昊天强制性的压在了桌边,结结实实的喂下去了一大碗青梗米饭和不少的菜。 直到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连饭后漱口的茶水,都几乎无法放进嘴里,御昊天才堪堪罢手。就着她吃剩的菜,草草解决掉自己之后,他又拖着撑得动不了的司寇,出门散步消食。 司寇简直觉得自己要被他折腾疯了,本以为自己才是那放出笼子的小鸟,但到了目的地,司寇才发现,真正被放出来的其实是他才对吧。 不然他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几乎都不知道累字怎么写。 短短几天时间,御昊天就拉着她上山下海,好吧,这里可能并没有海,但他们着实是把这附近所有的山林统统跑了一遍。 她不会骑马,御昊天就与她共乘一骑,每当他的大手绕过缰绳紧紧的环抱住她的时候,司寇都会觉得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仿佛就算此刻,天崩地裂,两人就此烟消云散了,她也毫不畏惧。 “累了吗?”这天,御昊天又带她出来到树林中策马打猎,司寇从最初的疲累,到后来的乐在其中,发展到如今,几乎是已经沉迷于此了。 “不累。才出来没多久啊。今天我一定要自己打到一只兔子,不然,芸心都要偷偷笑话我了。”司寇带着御昊天特意为她专门定制的弓箭,回过头笑的一脸烂漫。 短短几天时间,司寇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从王府中有些威严的勤王妃,变成了如今潇洒快活的山野精灵,御昊天看着她一天比一天鲜活,一天比一天美丽,心里自然是无比的高兴。 只是他们的身份决定了这样的生活对于他们,永远无法长久。 短暂的轻松过后,必然还要回到那个污秽的战场,为了最后的生存与暗处明处的敌人殊死搏斗。 御昊天有些不想把她带回那个地方,他突然觉得很舍不得失去她现在面上如此单纯美丽的笑容。 可是,有些事情已经迫在眉睫,非生即死的结局,有时候拼的就是速度,就是狠心。 御昊天骑着马在她身后小心的护卫着,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开口提及明天就要回去的事情。 但司寇已然有所察觉,今天从一出门他接了一封书信打开来看过以后,就一直怪怪的。 后来,他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古怪,总带着一种淡淡的不舍,还有一些愧疚和急迫。 朝夕相对这么久,司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所以她策马扬鞭,更加的潇洒肆意,仿佛要把所有的热情和激情都释放在这里,毕竟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自由的天空,和像现在这样爽朗的笑容。 不久以后,司寇终于成功的打到了自己生平的第一只猎物,她兴奋的举到了御昊天的面前,然后笑着说道:“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我的寇儿当然是战无不胜的。”见司寇终于得偿所愿,御昊天也打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呼!我的愿望已经实现啦。所以,我们回去吧!”司寇意有所指的看着远方,微笑着说道。 以为她说的是别庄,御昊天傻呆呆的应着:“好啊,正好带回去让芸心见识一下。让她也看看王妃的厉害!” “我说的,是我们该回王府了。”打断了御昊天有些言不由衷的赞美,司寇冷静的说道。 “你,你知道了?”听到她的话,御昊天便明白她已经从自己的神色当中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能是因为真的在别庄太轻松了,他居然都忘了掩饰自己的神情,就这样让自己暴露在了她的眼下。 “昊天,我们夫妻这么久了。我的心意,你应该都知道。我的事,从来没有瞒过你。我不要求,你也要同样的对我坦白一切,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适合知道。但我希望,那些与我有关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隐瞒。你知道,我受得了的。当初在司府,那样的艰难,我都从未后退,如今,有了你,哪怕面对再凶狠的敌人,我都不会让自己后退半步!”司寇坐在马上,迎着夕阳,背对着御昊天平静的说道,仿佛即将面对不是龙潭虎穴,而是通天坦途。 “寇儿,可我总想能够将你护在我的身后。自从有了你,哪怕是平常的岁月,我都觉得那是旖旎的风光。你永远不会明白,你的笑容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任何人如果想要伤害你,就必须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看着司寇坚毅的背影,御昊天也有些动容的承诺着。 “我当然知道,既然你都决定了要以命相护,那我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尽管回去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夫妻同心,那还有什么难关闯不过去,有什么鸿沟跨不过去?!”司寇淡淡的笑着,心中渐渐燃起了火花,仿佛能为了御昊天战斗,那便是此生全部的意义所在。 “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御昊天执起司寇的玉手,爽朗一笑,天下仿佛就在她的眼中。 第二百零九章 回府 当车驾回到王府,御昊天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就被一道圣谕急急的召进了宫。 司寇知道他们不在的这几日,或许有些事情已经在改变,在发生了,她无法阻止命运的齿轮慢慢转动,朝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方悄悄前行,她能做的只有坚守好这个王府,保护好自己,让他无后顾之忧。 另一边的御昊天,一进御书房,就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氛,原来不止他一人被急急的召进宫来,太子御泽天居然也在。 一见他走进来,御泽天端起旁边的茶杯假装喝茶,却私下里偷偷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御昊天丝毫不以为意,掀袍跪下,恭敬的说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漠帝这回倒是没有为难他,而且似乎还故意的要在太子面前抬举他,慈眉善目的笑道:“皇儿快快起来。几日不见,倒是清瘦了一些。” 听见南漠帝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表示的关心,御昊天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期待和欣喜,心中反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再看了看一边虽然神色如常,但衣袍下的拳头却紧紧握起隐隐有些青筋暴跳的太子,御昊天顿时心中一片清明。 合着是为了刺激太子啊,他这个父皇,几十年如一日的,就是这么喜欢捧一个摔一个。 以前,他都是被摔的那个,谁知道,今天风水轮流转,这晚娘面孔,居然也轮到了太子的头上。 御昊天想想就觉得心中一阵的痛快。 “谢父皇关心。儿臣定当小心自身,不让父皇担忧。”既然南漠帝有意捧高踩低,那自己也理当配合才是,于是御昊天也摆出一副感恩的模样,略带挑衅的看了太子一眼,笑着说道。 “嗯,好!前些日子,借着你家王妃,你倒是出去躲懒了好几天。这次回来,可不能再这么闲着了,朕给你找点事情做做,可有兴趣啊?”见御昊天十分机灵的配合起了自己,南漠帝就更开心了,说话语气也温柔的不像话。 但是这话里却大有深意啊! 御昊天还没回话,就见太子急急的站起身,满脸不敢置信的喊道:“父皇!” 听到他的呼喊,南漠帝非但没有止住了话,反而十分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御昊天说道:“眼下朝廷可用之人不多,昊天你虽然平日里并未掌握实权,但从你经手的事情就可看出,你一向心思缜密,才干过人。所以,父皇打算把这京中的禁卫军统统交给你来统领,你可敢接?” 眼见自己的阻止丝毫不起作用,南漠帝居然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势力转交给了御昊天,太子不禁面色阴沉。 而一边的御昊天,却早已料到有此结果。 太子自作聪明,以为借剿匪之名,就可以将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转移,殊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脚下,还有什么事情,是南漠帝不知道的。 猛地查到太子竟私下屯兵将近十万,南漠帝几乎是心惊肉跳,本以为忠厚的大儿子,居然也在密谋着屯兵造反!想到这里,南漠帝又怎么放心将京中的防务再继续留在太子手中。 万一哪天,他心血来潮,来个里应外合,那自己岂不养虎为患? 所以南漠帝这才急急的召太子入宫好一顿训斥,旁敲侧击的让他将大军交出来! 而一接到皇帝的传召,太子就对即将面临的事情,心中有数,好在他的大军都已经转移完毕,只要他打死不承认,那么就算是父皇也拿他无可奈何。 但谁能料到,就在他咬紧牙关不松口的时候,父皇居然召了御昊天入宫,而且还二话不说的将原本属于自己的禁卫军统统都给了他! 要知道,禁卫军可是负责京畿防务的重要军队,这等重要的大权一旦旁落,那太子之位,也可以算得上是岌岌可危了。 更何况,没有禁卫军的里应外合,若有一天,自己真要举事,那难度可增加了不少!所以太子才一脸焦急和不敢置信。 不过御昊天早就盯上了这块肥肉,管你是心急如焚还是不可思议,这到了嘴边的东西,哪有不吃的道理? “承蒙父皇厚爱,儿臣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负父皇重托!”御昊天当下领旨谢恩,全然不顾太子阴沉的面色。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具体的交接事宜,一会让太子派人跟你去办吧!你好好做,做得好,有赏。做的不好,朕可要重重的罚!你要牢牢谨记,最重要的是要安守本分,万万不可僭越之心。” 这话说是提醒御昊天的,那还不如说是敲打太子的。 话里话外,南漠帝的意思无非就是太子有不臣之心,所以才夺了他的兵权交给自己,但若是自己也有二心,那下场估计还不如今天的太子呢! 御昊天闻言微微一笑,顺着他的话道:“是,父皇,儿臣谨记父皇教诲。绝对不敢越雷池一步!”说是这么说,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也是常理吧。 不过,听了御昊天的话,南漠帝倒是放心了些,转而满脸冰霜的看向了太子。 此时的太子犹如丧家之犬,满面皆是狼狈和凶狠,但察觉到南漠帝探寻的目光,很快他就隐藏了情绪,转而笑着对御昊天说道:“恭喜皇弟,贺喜皇弟。难得父皇如此信任,皇弟今后更要勤勉克己,好好努力才是。” “谢皇兄。臣弟定当不负皇兄教诲,只是禁卫军原属皇兄管辖,臣弟贸然接下,实在有些心中有愧。”御昊天说的一脸为难,看在太子眼中却恨不得扇他两个大耳光。 “这有什么?皇弟能为愚兄分担,愚兄高兴还来不及呢!皇弟实在无须心中有愧,再说,这是父皇的旨意,皇弟只管放心的大展拳脚便是!”太子虽然心里恶心的不行,但表面的兄友弟恭,还是要维持住的。 “听皇兄如此一说,臣弟就放心了。万一日后,臣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皇兄不要责怪!”御昊天提前打个招呼,免得以后将他的人送回去的时候,他还来告自己的黑状! “当然不会,皇弟尽管放心。”能将笑脸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太子的极限了。 “好了,没什么事,那就先下去准备吧,朕跟昊天还有话要说。”不得不说,南漠帝一翻脸,那几乎就是六亲不认,前两天还是香饽饽的太子,现在就臭不可闻了! 太子脸色微变,但还是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是!儿臣这就下去准备准备和二弟交接的事情。!” 南漠帝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显然是连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了。 看着坐在上首的父皇,太子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但随即就被掩盖,稍一行礼之后,便小步退出了御书房。 此时的御书房只剩下南漠帝和御昊天两个人! “你可知,朕为何要将禁卫军从太子那拿回来转而交给你?”沉默了一会,南漠帝突然问道。 “儿臣不知。”御昊天回答的十分痛快,虽然他早就心知肚明。 “呵呵,你不知?你不过是不想说罢了。这世上,还有你勤王不知的事情吗?”南漠帝一改之前的温柔和善,嘲讽的说道。 “儿臣确实不知。”听南漠帝的语气,隐隐有种想要跟他摊牌的冲动,不过御昊天对此可是毫无兴趣。 “好吧,不知就不知吧。朕不管你心里有什么主意,但朕要警告你,太子还是太子,朕也还是皇上。你要是敢胡作非为,朕绝对不会姑息!”南漠帝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御昊天嗤笑一声,满脸无所谓开口:“既然如此,父皇不如另请高明吧。儿臣才疏学浅,恐怕难当大任!” “哼,你以为这是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能不干的事吗?”南漠帝冷哼一声,瞪着御昊天如是说道。 “儿臣不敢这么想,只是这禁卫军原属太子管辖,儿臣贸然接手,尺度实在不好把握,儿臣也不知能不能做好。”御昊天凉凉的笑道。 “那你想怎么样?”南漠帝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问道。 “既然是我的兵,那自然就应该听我的。”御昊天也不含糊,讲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你该不会忘了吧,这说到底,可都是朕的人。”听到御昊天的要求,南漠帝不怒反笑。 “当然没忘。就连儿臣,也是父皇的兵,这一点,儿臣始终谨记在心。”御昊天定定的看着南漠帝,说话的语气让人难辨真假。 “记得就好!对了,朕还有一事要交给你去办!”实在也是手中没有信任的人可用,否则南漠帝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到御昊天的手中。 但除了他,南漠帝也想不出还有谁能牵制自己那个野心勃勃的大儿子。 “但凭父皇吩咐!”毕竟收了他那样一份大礼,御昊天帮着办点事,那也是应该的。 “你去给朕查一个叫莫白的人。事无巨细,都要给朕查的清清楚楚。朕可以给你一个方向,他是皇后的兄长单卷大将军20年前的陪读,你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朕记得他应该还有父母,也在单家。总之,有关他的事,无论大小,朕都要知道!”南漠帝冷声吩咐道,想了想,随即又加了一句:“这件事要秘密进行,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朕唯你是问!” 第二百一十章 禁卫军 乍一听莫白的名字,御昊天还有些怔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不久之前他查到的消息吗?原来南漠帝早就心中有数了。 既然他能这么直接的点出问题的关键,那也就是说,南漠帝本身也是有所怀疑的,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所以一直搁置不提,这次要不是自己把莫思淳推到他面前,估计这老家伙能憋一辈子吧,被带了绿帽子还能这么冷静,不得不说,他父皇在隐忍这方面,确实是相当出色。 御昊天心中嘲讽,但面上却依旧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才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是!儿臣遵命!” 见他没有二话的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南漠帝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这件事也算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了,当年就隐隐察觉出了不对,也曾派人前去调查,只是查到莫白这里,线索断了。他有心继续查访,但当时碍于皇后母家,也只好作罢。这次要不是御昊天提起,他可能真的就会把这个疑惑带进棺材,毕竟这也没有多光彩,而且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年他他还不想冒着颠覆江山的危险,去动单家。 但如今,既然有人愿意代劳,那他倒也不介意把当年之事拿出来重新算算旧账。而且,今非昔比,当年他或许还顾忌着要靠单家的兵权来巩固帝位,但现如今,这些盘根错节,树大根深的世家大族早就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他恨不得能将其除之而后快,最好这次御昊天能够查出点真凭实据,否则,白忙活不说,打草惊蛇可就大大的失算了。 想到这里,南漠帝不禁有些暗暗后悔,刚刚一时气急将莫白的事情,捅了出去。万一御昊天真的查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那自己岂不是颜面无存? 只是金口已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罢,查就查吧,先对付了单家再说。 南漠帝有些微恼的神色被御昊天看了个正着,心中不禁暗暗嘲笑,他这个父皇真是越老越不中用,心里明明想知道,但却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真是够了! 实在不想看到南漠帝那张故作老谋深算的脸,御昊天轻轻拱了拱手,便告退而去。 但刚走出了御书房没几步,他就又让人拦了下来。 “皇兄。”看着面前与那南漠帝如出一辙让人同样讨厌的御泽天,御昊天就提不起兴趣好好说话,板着一张脸微微欠了欠身,就不再说话。 “二皇弟果然今非昔比了,被父皇高看一眼的果然不一样,如今对着本宫也敢甩起脸子了。”御泽天从御书房出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逮到机会,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挫骨扬灰。 “皇兄言重了。臣弟不敢。”这御泽天摆明了是过来找茬,若是平时,御昊天说不定还会陪他玩玩,但今天,他却一点逗弄的耐心都没有。 “不敢?你都哄得父皇将本宫的禁卫军都给了你,你还能有不敢的?!怕是下次敢了的时候,你要连本宫的太子之位都一并拿走了吧!”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御泽天就忍不住气的七窍生烟! 想当年,他是废了多大力气,又忍了多长时间,才如愿以偿,现在,不过因为那么一点小事,父皇居然就如此的不留情面,还在他面前,如此的抬举御昊天,这实在不得不让他齿冷,也坚定了他要做那件事的决心! 父皇,既然你如此不给儿臣情面,那么儿臣也只好无所顾忌了! 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此时的御泽天再看向御昊天的神色就平静了许多,仿佛是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御昊天倒是没有察觉到太子神色当中的变化,只是听了他的话,少不得也要为自己说两句:“皇兄多虑了。臣弟绝对没有不臣之心。” 不管有没有,礼貌上总是还要否认一下的。 “哼!你以为你随便几句话,本宫就会信了你的花言巧语吗?“御泽天嗤笑一声,冷冷的看着他。 “既然如此,那臣弟多说无益,就任由皇兄处置如何?”御昊天也同样的勾唇一笑,只是眸中的冷厉和嘲讽却像是再打御泽天的脸。 “你!”明知道自己现在对他无可奈何,御昊天还偏偏说这种话来恶心自己,御泽天简直有种要发狂的冲动,若不是身在宫中不能携带利器,他早就一剑结果了面前这个狷狂的男人,以免污了自己的眼睛。 御昊天含着笑,淡淡的看着面前即将要暴走的太子,见他只是气急颤着手指着自己,随即笑道:“太子殿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弟就要先告辞了,禁卫军那边还等着臣弟过去交接。” 说完,御昊天便欠了欠身,大步流星似的往宫外走去。 御泽天没想到,到了最后,他还要来恶心自己一把,当下目眦欲裂的死盯着御昊天的背影,恨不得能一口将其咬死! 早就已经转身离去的御昊天倒也没空理那个自作自受的蠢物,禁卫军的交接过程虽然并不复杂,但之前太子的势力早已遍布了整个军队,现在,他贸贸然的凭借皇帝一句话就强行接管,以后还不定要出什么乱子,真是想想就觉得头痛。 但无论如何,自己手上也算了有了点资本家当,好好用起来,这可是堪比三军的! 想到这里,御昊天回府的脚步才稍有了些许轻快。 “回来了?”一进房门,司寇便迎了上来,帮着他一起将厚重的朝服脱下来挂到一边的架子上。 两人相携着手来到床边的软榻上坐下,见他一脸疲惫,司寇拿出一个攒金枝的软枕垫到他身后,这才从下人手中接过茶杯递到了他手里。 眼见司寇为自己忙得团团转,御昊天心疼之余,倒也觉得十分甜蜜,拉住她又要去给自己拿些点心的脚步,他笑着将媳妇抱入怀中。 “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放开我。”司寇一个不注意倒被他拉得倒在了软榻上。 “这有什么,左不过是在自己家里,谁还能说嘴不成?”御昊天心满意足的搂着司寇香香软软的身子,喟叹了一口气。 “对了,今天父皇这么急着找你,说了什么吗?”细胳膊拗不过粗大腿,好在是在自己的房里,挥手让凉儿带着那些人退下,司寇也微微换了个姿势,舒服的窝进了御昊天的怀里,懒洋洋的问道。 “父皇,父皇将太子的禁卫军交给我了。”御昊天沉吟了一会,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倒是司寇被这个突然的消息吓得立马从直起身来,转过脸去跟御昊天对视着:“禁卫军?这不一向都是太子把持的吗?父皇怎么突然交给你了?” 见司寇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猛地弹起,御昊天不禁失笑道:“你不要这么紧张,父皇是给我兵权,又不是要我的命。” “你还笑得出来?这跟要你的命有什么区别吗?抢了太子手里的兵权交给你,这不是摆明了让太子对你恨之入骨吗?更不要说太子背后还有皇后和朝上那些老臣们了。父皇这手段也太黑了吧!”不说还好,越说司寇就越觉得危机重重,这皇帝老儿真会给他们家找麻烦。 本来还觉得有些疲惫的御昊天,听司寇这样碎碎念一通,竟然奇迹般的觉得轻松了不少,伸手过去重新将她搂入怀中,安抚的轻拍着她的肩膀,御昊天这才笑着说道:“傻瓜,胡思乱想这么多做什么?禁卫军固然是一颗烫手的山芋,但有了它,我也能多几分助力。毕竟它可掌握着整个京师的布防,只要我能收归己用,自然如虎添翼。再说,太子少了禁卫军就如同断了一臂,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皇后那边,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光是一个莫思淳,就够她惹一身骚了,哪里还能腾出手来管太子呢。” “可是,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虽然御昊天的分析也有道理,但司寇就是觉得心慌,总感觉他们不会就这么甘心的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会的,御泽天那么老谋深算,怎么可能这么沉不住气。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敢,父皇那个老狐狸也不会让他得逞的,他自己都还没当够皇帝,怎么可能会把屁股下那把椅子让给旁人。”说起南漠帝,御昊天就忍不住的一阵讽刺。 “真不知道那把椅子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就跟不要命似的非坐不可。”只有确定他在外面不会有危险,司寇的心才能稍微安稳一些,想起这一切动荡都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权势,她虽然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但也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傻瓜。”看着司微微撅着嘴的俏皮模样,御昊天轻轻啄了一下笑着叹道。 两个人都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静谧和温馨,于是就这样相拥着睡去,直到天黑时分才悠悠醒转。 简单的用过了晚膳,御昊天便召集幕僚往书房而去,明天就要去军营了,他总还是要部署一下。至于司寇,自然也有属于她的内宅之事要忙。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忙碌 “傻瓜。”看着司微微撅着嘴的俏皮模样,御昊天轻轻啄了一下笑着叹道。 两个人都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静谧和温馨,于是就这样相拥着睡去,直到天黑时分才悠悠醒转。 简单的用过了晚膳,御昊天便召集幕僚往书房而去,明天就要去军营了,他总还是要部署一下。至于司寇,自然也有属于她的内宅之事要忙。 到了第二天,鸡刚叫了两遍,御昊天就起来了。自从重生之后,司寇一向觉浅的很,他微微一有动静,她就睁开了眼睛。 通过窗前的月影纱,见御昊天已经开始点灯换衣服,司寇揉了揉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听到她缩在被窝里慵懒的语气,御昊天便忍不住的嘴角上扬:“才卯时呢,还早,你再睡会吧。” 说罢,他便吩咐了下人将蜡烛放得远一点,以免了晃到了司寇的眼睛。 “这么早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司寇确实很想再睡个回笼觉,但没有他的怀抱,料想自己也是睡不着了,于是便从床上爬起来,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听到珠帘清脆悦耳的晃动声,御昊天抬头便看到司寇披头散发衣着单薄的从内室走了出来,当即皱眉道:“起来怎么也不披件衣裳?现在这天气早晚可都冷得很,当心着了风寒,到时候又嚷嚷着头疼!” 说着便不顾下人手上的动作,捞起边上的一件披风朝着司寇而去。 细心的用披风仔细的将司寇包裹好放到软榻上,御昊天这才张开双臂,让下人们继续伺候着穿衣。 “我哪就那么娇弱了?对了,你今天这是,要去军营了?”被御昊天这样细心照料着,司寇虽然觉得很幸福很温暖,但这个像拎小鸡一样的动作,下次可不可以换一下。 “嗯,早点过去看看,我也能放心些。”御昊天一边紧了紧袖口,一边随口回答着司寇的问题。 看着他这通身的气派,司寇突然跟想到了什么似的扑哧一笑。 “怎么了?笑什么?”御昊天有些莫名其妙,这一大早的不会是魇着了吧。 “我看你这神情,不像是要去军营的将军,倒像是要去地里看庄稼的财主!”司寇想起前段日子在别庄周围遇见的土财主,可不就是现在御昊天这副模样吗?虽然长相上差了一点,但那个表情真是如出一辙! 一时之间,御昊天被她笑的懵了圈,他这么玉树临风的到底哪里跟那个田间地埂上大腹便便,金银满身的土气财主像了。 见他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司寇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翻身下榻帮他理了理衣襟,笑着说道:“跟你闹着玩呢。这也信?” “你说的哪一句话我不相信。”御昊天也有些失笑,顺口接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司寇倒是冷不丁的被感动了一把,但回过神来,见他饶有兴味的盯着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推搡着他往外间走去。 下人们一早就听了吩咐,现在见自家主子出来了,纷纷有条不紊的将早膳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 简单的用过以后,御昊天便急急的出门去了,司寇见窗外天都还没有大亮,便打着哈欠窝回了床上。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司寇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用过了早膳之后,便开始忙活她自己的事情。 上次去了别庄之后,带出去又带回来那么多东西,她总要一一归置好,再加上,御昊天现在忙着禁卫军的事情,那有关莫思淳的消息,也只能自己帮忙盯着,所以司寇接下来的日子,注定是要每天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了。 “王妃,莫大人求见。”这一日,就在司寇帮御昊天整理着书房之时,却听得下人来报莫思淳居然来了。 司寇有些讶异,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净了净手,稍稍整理了一下,才让莫思淳进来。 “属下见过王妃。”莫思淳一进门,照例还是十分恭敬的拱手行礼。 “莫大人快快请起,如今,你已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实在无须多礼。”司寇笑着让面前的莫思淳免礼。 “不敢不敢。正六品也好,朝廷命官也罢,属下始终都是勤王府的人,礼不可废。”虽然已经通过殿试,成为陛下钦点的金科状元,但莫思淳依然谨记本分,这点让司寇还是很欣赏的。 暗暗点了点头,司寇的笑容中也多了几分真心:“大人高义。对了,不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司寇这么问,莫思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终于还是勉强开口道:“启禀王妃,属下此次前来,乃是因为内务府为属下准备的官邸已经全都打点好了。属下私心想着,既然有了官邸,那属下还是搬出王府为好,以免造成诸多不便,也让王妃跟着费心。”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司寇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便的,反正王府地大屋多,除了莫思淳还有王爷不少来自五湖四海的幕僚住着,哪来什么方不方便呢? “莫大人多虑了,都是王爷的幕僚,住在府中也没什么不便的,更何况,王爷还经常要跟你们议事,在园中住着,也免得来回奔波不是。”司寇按理分析,确实觉得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王妃所言甚是,只是下官一个未婚男子,频繁出入王府,怕有风言风语波及到王妃以及后院女眷,这就是思淳的大罪过了。所以,下官还是去官邸住着吧。再说,内务府准备的地方离王府也没有多远,王爷若是有事急召下官,下官快走两步也就到了。”莫思淳考虑了一会,依然婉言谢绝了司寇的好意。 听他这么一说,司寇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只是就这样让他离开,也有诸多的不妥。 “莫大人,这件事我记下了。不过还是等王爷回来再商量吧,毕竟你之前刚刚遭到大批高手的追杀,虽然近些日子,那些人已经销声匿迹,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再次卷土重来。你若是执意要搬出府去,王爷和我自然不会反对,但也应该要保障你的安全,对吧?”司寇想了想,最后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那就是押后再议,毕竟莫思淳对于御昊天接下来的计划有着非比寻常的作用,哪怕不算那件事,他本身也是个极好的谋士。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下不小,事关莫思淳的安危,她还是不能贸然做主。 见司寇十分坚持,莫思淳也只好作罢,躬身施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送走了他,司寇微微叹了口气,便转过身去继续为御昊天整理书房的古籍,刚一回头,居然看到芸心眼眶含泪,嘴唇紧咬,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司寇不禁有些讶异,这丫头又怎么了? “芸心?”司寇开口唤道。 “是,王妃,奴婢在。”听到司寇的声音,芸心立刻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上前一步等着司寇的吩咐。 “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司寇隐隐猜到了一点,但并不确定,所以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回王妃,奴婢没事。奴婢,奴婢只是风大迷了眼睛。”说道后来,芸心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好了,你这谎话还是编给瞎子听吧。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司寇一边细细的将书架上的古籍一页一页的整理好,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王妃,您说,莫大人是不是还在怪奴婢当初捉弄了他啊?”芸心想了一会,终于还是苦着脸问了出来。 “莫思淳?”司寇此时正在整理一份手抄版的古籍,听到芸心提起莫大人,下意识的便顺着话问道。 “对啊,可不就是他吗?要不是记恨着那些事,他今天怎么会这么急哄哄的说要搬出去呢?”芸心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伤心,瘪着嘴眼看就要掉眼泪了。 司寇有些受不了的看了一眼芸心。 真是不明白,这个丫头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每天都在想着一些完全不着调的事情啊! “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这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莫大人要搬出去住,自有他自己的考量,你没事掺和进去干嘛?”司寇低声呵斥道。 看来芸心还是很有必要再调教一下,实在是有些不像话!若是身边尽是这些不懂分寸的人,那她以后可真的就别活了。 被司寇这么一骂,芸心如梦初醒,但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顿时就有些忐忑的看向了司寇:“是,王妃。芸心知错了,芸心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司寇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整理着书架。但第二天,芸心就被降为了二等丫鬟,只负责庭院洒扫之类的粗活,不能在司寇身边近身伺候不说,连见王妃一面,都变得很难。 芸心知道这是自己做错了也想错了,王妃是想让自己好好反省一下,旋即便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第二百一十二章 斗法 司寇这边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再说御昊天那边,初初接手禁卫军,里面的刺头真不是一般的多,大部分的将领仗着有太子撑腰,对御昊天的命令要么阳奉阴违,要么找诸多理由推脱搪塞,一时之间,他这个勤王就像跳梁小丑一般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御昊天本人倒没什么反应,但跟着过来的幕僚,看了这情景却一个个都急的嘴上冒了一串串水泡,纷纷夜以继日的探讨对策。 但俗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上这一群大老粗,那几个读书先生抱着一堆“则个”却完全无用武之地,什么三十六计,七十二法的统统无效,人家服不服气,那靠的是拳头,光会耍嘴皮子,说的再溜,他就是装作听不见! 几天功夫下来,这几个原本过来做主簿的文化人,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蔫成了菜干。 将这些事一一看在眼里的御昊天依然没有说一句话,每天照样是该说的说,该做的做,该吃吃该喝喝,遇见有人故意拖延,他也只是再三确认以后,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便挥挥手放行了。 一来二去,军中便隐隐传出了勤王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等等的流言蜚语,可怜那些幕僚刚刚被气的倒下,如今一听这不实的传言,又立马给气的都坐了起来。 他们是见天的操碎了心,但御昊天却是大大方方的任由那些包藏祸心的小人造谣生事,一众幕僚百思不得其解,但主子不发话,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好每天对着那群只知道动拳头解决问题的莽夫干瞪眼。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军中一年一度的阅兵式到了,这是南漠军队的传统,每年入冬以前,都要举行一次正规的阅兵式,将士们手执木剑,以一个营为基准进行对打演练,赢得自然有赏,但若是输了,那可就要加倍惩罚,其目的就是为了检验一年来将士们在军营里的训练情况。 之前因为太子的缘故,有几个营的将领带头跟御昊天作对,半个月下来都不曾好好练兵,直到遇上了这次阅兵,他们才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但想到太子的保证,虽然心慌,但依然还是硬着头皮赶在阅兵以前紧急练起兵来,不过,临阵磨枪,作用倒也十分有限。 转眼间属于军队的大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到了,一大早,御昊天便端坐在演武台的一侧,神色严肃的看着下方集结的大队人马,过了好一会,他才似笑非笑的看了令官一眼,点了点头,开始了今年的阅兵。 令官被他看得有些毛毛的,虽然平时好像也没做什么出阁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勤王这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之后,竟然无缘无故的心虚了起来,真是奇了怪了。 随着军鼓一声一声的擂起,阅兵也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各营的将士们卯足了劲的往上冲,看的周围的文官也有些热血沸腾,恨不得光了膀子上去跟他们一块练练。 一天时间,就这样很快的过去了,比赛也即将接近了尾声,最后获胜的队伍,完全出乎预料,竟然是一支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小营队,往年,他们可都是垫底的,营里每个人瘦的瘦,弱的弱,风刮的大一点都能把人吹倒了,今年这是吃错了药了吧,虽然没有到力大无穷的地步,但每个人却都相当的灵活机动,整支队伍配合默契,战术也运用的十分得当,再加上,往年呼声最高的队伍,今年为了跟勤王斗法又忽略了训练,竟被他一举击败,夺得魁首。 得知结果以后,在场的士兵无一不瞠目结舌,心说这不可能,但事实却摆在了眼前由不得人不相信。 这时,高台上的勤王却站起身来,对着怔愣的众人说道:“你们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这支原本最弱的队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居然变得如此强悍?” “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勤王刚说完,场下的队伍里便传来了反对的声音,原来竟是那刚刚战败的营队将领,也是平日里带头闹事的人。 御昊天眸光一冷,本想就此放过他,没想到有些人居然如此的不知死活,那也怪不得他了。于是他瞪了那小将士一眼,说道:“哦?你不信吗?刚刚他们可是亲手打败了你。” “那,那不过是侥幸罢了。如若再来一次,我们一定不会输!”那将领面红耳赤,喘着粗气反驳着。 御昊天却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好,那你敢不敢带着你的兵跟他们再比一次?” “当然敢!”小将领见居然还有机会可以重新挑战,立刻就扯了脖子高声喊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立下军令状。这场比试非生即死,你们两支队伍下场比试,最终只能有一队活着站在这里跟本王说话,你敢赌吗?”御昊天击了击掌,便有人从后面将纸笔送上,唰唰唰的将他刚刚所说的草拟了一个军令状。 一听勤王的话,那带头之人显然有些迟疑,但众目睽睽之下,刚刚自己又已经放出话去,反正已经是骑虎难下,倒不如放手一搏,于是他咬咬牙,不顾身后将士们的反对之色,走上前去大笔一挥就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王二柱! 待到另一支队伍的将领也过来签字之后,两队的笔试就在校场中央开始了。 因为是生死较量,双方人马都使尽了全力,刚开始,王二柱的队伍优势十分明显,众人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动手力道都比往日强悍了不少,打的另一支队伍七零八落,眼见对方落了下风,立马就要支持不住了,王二柱那队气势就更强悍了,就连手下的动作也越发狠戾。 就在他们将对方的队伍冲的到处分散之时,突然听得对方的将领大喝一声:“摆阵!” 听到这两个字,那些原本还被打的只能到处逃窜的将士们迅速的找到位置站好,看这情形,反而对王二柱的队伍形成了包围之势! 虽然搞不懂他们耍的是什么花样,但王二柱一方却仍带着凌厉之势,想要突破重围。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攻击,对方竟然就像棉花一样,将他们的力道全都消弭于无形。 此时此刻,不仅是场中的王二柱,就连场外的众人也都瞪大了眼睛,觉得惊诧不已。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相当明显,王二柱一方全都成了对方的俘虏。当他们被带到勤王面前的时候,队伍中的人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如此,你们可服?”御昊天低头看着那一个个原本趾高气扬,现在却如同丧家之犬的将士们,沉声问道。 底下一个个被绑的跟粽子似的刺头,此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例外的都垂下了头,说了一个服字。 御昊天先是低头看了看那几个“粽子”,然后又抬头看向场下的众人,再次高声问道:“那你们呢?你们服吗?”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有人敢出来回答勤王的这一句话。 御昊天也不勉强,依然朗声说道:“本王知道,你们当中大部分人对于本王接管禁卫军都十分抗拒,觉得本王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对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御昊天特地坏心的顿了顿,看了看下方众人的反应,见大家都不敢出声,而且纷纷都是一脸被说中心事的窘迫模样,他嗤笑一声继续说道:“但是本王今天就要告诉你们,你们眼中所谓的最强者,正是本王花了半个月时间训练出来的!在你们忙着给本王找麻烦,忙着东家长西家短的造谣生事的时候,他们,这些原本在禁卫军中拖后腿的人,正每天跟着本王上山下海的训练!为什么,为的是要变得更强!作为一个男人,谁都不愿意像个孬种一样的活着!所以他们个个都咬着牙坚持着流血流汗,但你们呢,作为禁卫军的一员,肩上担负的是整个京师的安危。你们出去看看,这大街小巷,街坊四邻,每一个人都是你们肩膀上该扛的责任!你们扪心自问,就是这样去为他们的安危负责的吗?你对得起身上那一身铠甲,对得起手中那一杆长枪吗?你们今天能站在这里,那都是皇上对你们的信任,相相信你们可以做到,可以做好,但是你们呢?你们就是这样回报陛下的恩德吗?” 勤王的一番话,振聋发聩,听的场下的众人个个都不由的面色发烫。 但御昊天觉得还是不够,于是他歇了口气,继续说道:“之前,你们找了什么理由来推诿搪塞,我不管,但是从今天起,要是谁还敢在本王的帐下耍什么花样,那就别怪王爷我不讲情面!不管你是哪家出来的公子少爷,一旦犯了军规,本王照样军法从事!若有不服的,先打赢了本王训练出来的营队,再来跟本王说话!”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军法从事 勤王的话音一落,不只是校场内的众人,就连堂下跪着的王二柱等人个个也都像鹌鹑似的缩在了一起。 见此情状,御昊天满意的回身坐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再呷了一口,然后看向了王二柱等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吗?” 几十个人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到最后,谁的嘴巴都闭的死紧,不敢开口说话。 见状,御昊天也不多说,放下手中的茶杯,便对着一边的副官说道:“既然他们都没有什么话要交代,那就统统拖出去斩了吧。” 话一出口,副官的面色顿时有些犹疑:“王爷,真的要斩?” “这话问的好笑,你以为军令状是立着玩闹的吗?”御昊天笑着反问,但眸中却尽是冷厉之色。 副官被他看的心惊,连忙低头惶恐的说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带他们下去。” 堂下被绑着的众人此时才如梦初醒,本以为勤王刚刚说了那番话,对于他们自然也会从轻发落,谁知道,竟是说斩就斩了。 当下这些七尺男儿们,顿时就涕泗横流,苦苦哀求勤王饶命,御昊天扫视了他们一眼,嘲讽的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一句话。 众人见苦苦哀求未果,眼看就要被人拖下去了,当中一个胆子大的,突然大喊一声:“慢!勤王殿下,我们是太子爷的人,没有太子的命令,你无权处置我们!” 听的这话,御昊天不怒反笑,回过身来,面对着堂下之人,冷声说道:“军令如山!既然你们敢立下军令状,那就该有胆子去承担失败的后果!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再说,现如今禁卫军由我统领,这是陛下金口玉言,干太子殿下何事。你这小将突然提起太子,莫非是皇兄指使你在军中与我作对的吗?嗯!” 御昊天的厉声盘问,让那人顿了一顿,正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这时,带头王二柱却突然骂道:“李三,你这个孬种,自己贪生怕死也就算了,休要胡言乱语污蔑太子殿下的清白。我告诉你,那个军令状,老子既然敢立,输了就敢去死!你少他妈唧唧歪歪废话那么多!” 那壮汉正要抬起头来反驳,却在看了一眼王二柱之后,顿时面色青白的不发一语。御昊天当下命人堵住了王二柱的嘴,但再去盘问那个壮汉时,他却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了。 御昊天皱了皱眉头,见这一群人已经打定了主意,随即也不再多说,挥挥手便让副官带他们下去了。 场下众人见勤王如此的恩威并济,当下都心内一颤,谁说的勤王只是个绣花枕头啊,这明明是烙铁,一旦沾上,不死也要退层皮! 经此一役,禁卫军算是暂时握到了御昊天的手中,借着那一支战斗力十分强悍的小队伍,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敢跟御昊天叫板,而禁卫军也算是做到了令出必行。 但御昊天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要想真的将这支队伍收归己用,那要做的还有很多,不过,这些都不是一日之功,当下要紧的还是将手头查到的关于皇后的事情上交给皇上,老头已经派人来明里暗里催了好几趟,估计自己再不出现,他又该疑心病犯了。 御昊天带着写好的折子颇有些无奈的朝着御书房而去。 见人禀报说是勤王来了,南漠帝就知道那件事有消息了,便着人将他叫了进来。 御昊天倒也没有废话,一进来就将手上的东西交了出去。南漠帝接过折子,没有急着去看,反而开口问了一句:“听说,最近你在禁卫军闹的阵仗还挺大?” “不敢,儿臣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他在禁卫军的动静确实不小,南漠帝会知道那也不奇怪。 “哼,差不多就行了,逼得急了,兔子还咬人呢。”听到手下回报说御昊天雷霆手段,短短半个月就将禁卫军收归帐下,南漠帝心中也隐隐浮起了一丝骄傲,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儿子,他有出息就等同于南漠帝自己一样! 但御昊天对于南漠帝这种突然迸发的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却是一点欣喜的反应都没有,相反的,他甚至还觉得有些恶心,为了避免自己做出过激的举动,御昊天没有搭腔,只是恭敬的站在了一边。 见他没什么反应,南漠帝倒也难得不想发火,转而看起了手中的折子,他看的很认真,但其实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无非就是之前已经查到的关于时间上的巧合罢了,其他的一无所获。 南漠帝捧着折子来回翻阅了好几遍,有些惊诧的问道:“就这些?” “儿臣无能,只能查到这些。”御昊天淡淡的说道。 南漠帝倒是没有发火,只是揪着这折子来回又翻看了好几遍,又嘱咐了御昊天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待他离开以后,南漠帝便有些坐不住了,他犹豫了一会,却依然控制不住的来到了景仁宫。 听到宫人禀报说是皇上来了,皇后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景仁宫,他早已多年不曾踏入,要不是这满宫上下都称呼她一声皇后,她都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打进了冷宫。 来不及重新上妆换衣服,皇上便已经走进了景仁宫的寝殿。 一见他的身影,皇后便紧张的连手放哪都不知道,乱七八糟的行了礼,见他一言不发的在桌边坐下,皇后有些干巴巴的招呼道:“皇上,怎么今天想到来臣妾这了?臣妾,臣妾一点准备都没有!来人,来人啊,去给皇上沏茶,拿点心,还有快去通知小厨房备点皇上爱吃的。” “不用张罗,朕只是过来坐坐。你也坐吧。”南漠帝有些心事重重,说话的语气也略显得有些沉重。 “是,那臣妾让人沏壶热茶,再拿些小点心,臣妾陪皇上坐着说话。”许久不曾听过皇上如此温和的跟她说话,皇后几乎都要喜极而泣。 南漠帝微微点了点头,便看着皇后忙前忙后的张罗开了。 这样一个看起来一心都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真的可能会背叛自己吗?南漠帝也有些糊涂了,尽管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但毕竟夫妻这么多年,让他真的相信枕边人心怀不轨,却也是有点困难。 待到皇后将东西一一摆好坐下,南漠帝突然开口道:“皇后啊,你入宫也有20年了吧。” “是啊,可不是20年了嘛。”听出皇上语气中的无限感慨,皇后斟茶的动作也微微放慢了些许,笑着回道。 “想当初,你入宫的时候,还只有十六岁吧。小小的脑袋却顶着那么大一顶凤冠,朕当时就想,你这脖子累不累啊?”回忆起年少时的岁月,南漠帝的语气也轻柔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提起那么久远的事情,但他难得的温柔还是让皇后受宠若惊:“多谢皇上关怀。臣妾当时只是想着,既然皇上和太后属意臣妾为后,那不管凤冠有多重,臣妾都一定会支持到底,不辜负皇上和太后的信任。” 本想和她聊点家常的话,但皇后一开口就让人无比扫兴,南漠帝怀旧的情绪被破坏的一干二净,眼下恨不能立刻拂袖离去,不过想起今天特意来此的目的,他又强忍着继续坐下,不过眸中却早已是一片清明了。 “这么多年,倒是辛苦皇后了。”南漠帝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嘲讽,但皇后却丝毫未觉,满心以为这是陛下突然的回心转意。 “不辛苦,为了陛下,臣妾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带着几分娇羞,皇后有意无意的瞥了南漠帝一眼,见他毫无反应,不禁又有些气馁。 “皇后不必如此谦虚,你的心意,朕,都明白。”南漠帝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皇上……”少说也有几年没有听过皇上这么跟自己说话了,皇后顿时有些动容的低声唤道。 但此时,南漠帝却放开了手,捧起桌边的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皇后的手刚刚抬起到一半,顿时有些怅然的放下了。 过了一会,南漠帝突然又开口道:“对了,朕记得单将军也有许久不曾入京来看过你了吧?年少时,你们兄妹感情最好,老听他跟朕念叨你。” “是啊,哥哥是有些日子不曾入京了,不过他这是为了皇上在戍守边疆,臣妾哪怕再思念兄长,也不敢弃国家大事于不顾。”提起自家哥哥,皇后满脸的都是自豪。 南漠帝微微勾唇一笑,脸上的神色却是晦暗不明:“朕知道,你们单家向来忠心!朕跟你哥哥相识于少年,记得那时候他总是摇着一把折扇自诩风流,谁知道后来竟成了我南漠首屈一指的武将!” “哥哥一心为朝廷尽忠,文官武将都是一样的。”说起少年时候,皇后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她自以为是的掩藏,反而更加落了痕迹。 “那是自然。对了,朕还记得当年你哥哥身边有个叫莫白的书童,也是个有趣的人,他如今也应该是儿女成群了吧?”南漠帝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了莫白的名字,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皇后的反应。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试探 不出所料,皇后的脸色果然瞬间惨白,手中的帕子被搅得死紧,原本还有些自然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边,仿佛不知道如何开口,却依然要强逼着自己去解释:“莫,莫白?臣妾出阁的早,不,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哥哥,哥哥也没有提过。” “哦,是吗?”南漠帝似笑非笑的看了皇后一眼,但这一眼,却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难道是知道那件事了吗?皇后简直要吓疯了,可是这不可能啊,当年的知情人都已经被父亲处理了,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全都换过了,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对。 “是,是。”不管怎么样,皇后都决定应该先稳住皇上,所以她定了定心神,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皇上,怎么想起关心他了?” 听到皇后的回答,南漠帝突然十分凌厉的瞪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爆发出来的杀气,仿佛要将她吞噬。皇后忍不住的呼吸一窒,感觉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一般,喘不上气。 过了好一会,他才堪堪的转开了眼神,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偶然间想到罢了。” 刚刚那一瞬间爆发的威压,仿佛只是皇后的错觉一般,但她自己知道,这一切都真实存在。 皇上一定发现了什么,不然他的神色不会这么奇怪,不然,他也不会突然来找自己问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直到南漠帝离开了好一会之后,皇后依然缓不过来,这么多年了,她本以为事情随着时间的消逝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她都已经赎罪了,为什么还要逼她!为什么! 呆呆的坐在华丽却冷得像冰窖一般的景仁宫,皇后有心想要为自己哭一哭,却发现多年以后,自己早就被这皇宫折磨的连眼泪都流干了。 就在皇后一个人坐在寝殿中顾影自怜的时候,南漠帝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伸出手去想要掐住皇后的脖子,就此要了她的性命! 他是天子啊!几十年来,他自问对待前朝是勤政爱民,对待后宫,更是雨露均沾,到头来,前朝没有因为他的隐忍和委屈变得更加欣欣向荣,后宫更是一片勾心斗角,波谲云诡。而如今,就连他多年的结发妻子居然都背叛了他!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是不是连做梦都在嘲笑自己多年的愚蠢,居然连带了绿帽子都还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将那女人拖出去凌迟处死,但是,很快,理智回笼后,他就明白不可以。作为一个帝王,他向来没有随心所欲的权力,即便他是天子,可以主宰天底下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却始终动不了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 这一刻,南漠帝简直觉得自己又窝囊又伟大,是的,他暂时是动不了那个女人,因为她有一个好哥哥,因为她有一个好家族,但他一时之间动不了,难道一辈子都动不了吗? 早晚有一天,这些背叛他的,欺骗他的,他一个个统统都不会放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纠结的过去,转眼之间便到了隆冬腊月,第一场雪下完以后,整个上京仿佛就变成了一片雪海,银装素裹,冰雪皑皑,虽然冷的人直打哆嗦,但却也美的惊心动魄。 而此时的勤王府也如同上京的其他地方一样,被洁白的雪花妆点的十分美丽,因为司寇喜梅,所以早在她嫁进来的时候,他们的园子里就已经种上了一整片梅花林,白梅暗香浮动,红梅傲雪枝头,再加上这周围一片晶莹的冰雪,整个梅园美的仿佛就像是仙境。 司寇最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到府内唯一的凉亭中,生一个暖炉,然后安安静静的赏雪品茶,所以御美嘉到了勤王府也不往别的地方去,只管朝这来那就没错了。 “嫂子果然在这里,早两天听二哥说你最近都快成了梅仙了,我还不相信。眼下一看,可不正是那梅花仙子下凡了嘛,美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御美嘉一边走一边说,时间倒是掐的刚刚好,话音刚落下,人也正好走到了司寇面前。 “这合宫上下就数你的嘴最甜。”司寇正愁独自一人赏梅有些无趣,御美嘉的到来简直就像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我这可不是嘴甜,是学着二哥的话。要说甜,那也是二哥嘴甜。”御美嘉一边笑着落座,一边还不忘调侃一下哥嫂。 “你这张嘴啊,真真是让人喜欢也不是,不喜欢也不是。对了,你实在哪碰见的你二哥?最近这些日子他可都忙得很,我都好几日没跟他好好说过话了。”司寇轻轻的掐了一把御美嘉白皙的小脸,感觉到手下有些凉,于是一边说着,一边连忙为她斟了一杯热茶,让她捧着暖暖。 “还能在哪,不就是在宫里吗。说起来他也是好像挺忙的,饶是我叫住了他说了几句话,也让人三催四请了好多趟。”御美嘉两手捧着茶杯取暖,看着司寇的身影说道。 “可不是嘛。每次回来不过一两个时辰,连口囫囵饭都还没吃上,就又拔腿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府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呢!”吩咐了下人去准备些御美嘉爱吃的点心,司寇这才走到桌边陪她坐着吃茶说话。 “我看这府里妖魔鬼怪那是没有的,但一个梅花精却是实打实的坐着呢!”说着御美嘉就哧哧的笑了起来。 司寇有些赧然的啐了她一口:“好好一个端庄贤淑的公主,怎的学的这样坏,满嘴里没有一句像样的,看我明天不告诉你二哥,让他好好说说你。不然,照这样下去,这满京里的青年才俊谁还敢娶你啊!” “哎呀,嫂子,你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懂,回头,你才是该让二哥好好管教管教呢。”一说到嫁人的问题,御美嘉就一反常态的脸红的比那枝头的腊梅还要艳丽些。 “害羞啦?都是大姑娘了,这有什么。当朝公主也是要嫁人的啊。”见她羞得满脸通红,司寇却觉得这没什么好害臊的,反正女子总归是要出嫁的,与其在这里避而不谈,还不如多花些心思为自己挑一个值得依靠的良人,这才是下半辈子幸福的保障。往日里,御美嘉不是心思挺活泛的吗,怎么今天还别扭上了?司寇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御美嘉倒是没有注意到司寇的眼神,只是在听到司寇的话以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啊,当朝公主也是要嫁人的。但嫁什么人却由不得自己。”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感慨,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因为御昊天的关系,虽然知道御美嘉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天真,但司寇对她的关心倒也是真心真意。 “倒也没有什么事,只是父皇似乎开始关心我的婚事了。今天还特意找母妃聊了聊。”御美嘉拈起桌上的一块糕点,看了看,却又没什么胃口的放下了。 “这不是好事吗?趁着现在你和娘娘正得圣宠,让陛下替你择一门好的亲事,很好啊。”司寇倒是觉得现在这个机会不错,御美嘉如今在上书房读书,对外的才气名声都好的不得了,此时谈婚论嫁对她正是有利。 “呵,正得圣宠?二嫂,你都嫁进皇家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圣宠算什么,高兴的时候可以把你捧上天,哪天不高兴了,你就会过得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御美嘉嗤笑一声,说话的时候眼角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看着她有些落寞的神情,司寇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所以你更应该趁着现在去向皇上求一个好的前程,把握机会才是啊。” 皇家公主看似过得奢华无比,但其实也有诸多的委屈,从小锦衣玉食,却不得自由,长大以后,更要为着国家的利益着想,就连婚事都不能随意做主,说起来,倒还不如小门小户家的女儿,遇上疼爱自己的父母,再嫁一个好夫婿,这一生过的倒也安稳。 “前程?我哪里还有什么前程,父皇一心只有他的前朝,我算什么,不过是一个用来联姻,用来巩固帝位的工具而已,求也白求。你以为母后没有为我说过话吗?但是结果呢,非但没有得偿所愿,反而被父皇以后宫干政为由,罚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整整3个时辰。母妃跟他多年的夫妻,父皇尚且毫不留情,你让我还怎么开口?” 原本还以为御美嘉是一时兴起出宫游玩,看来她这是憋了满腹的心事无人可说,这才到了勤王府,找她倒倒苦水。 看着她呆呆的望着园子里的梅花树,司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怎么开解,毕竟这是皇家之事,尤其御美嘉的婚事,不要说她了,就是御昊天,那也是插不上话,完全由着皇上一个人乾纲独断,所以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那都只是隔靴搔痒,于事无补。 司寇幽幽的叹了口气,捧起桌上的茶盏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家宴 晚间,御昊天回来的时候,司寇倒是跟他提了提这件事,但御昊天却颇有些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便倒头就睡了过去。 知道他这几天在军营都十分辛苦,司寇也不忍心烦他,况且御美嘉的婚事,他们也确实帮不上忙,将被子给他盖好,自己也就迷迷糊糊的跟着睡了。 转眼时间就到了腊月初七,明天就是腊八了,按照南漠的风俗,那可是要喝腊八粥的,司寇早早的就命人将煮粥要用的各样豆子统统准备好了,就等着今天晚上将它们熬成一锅浓浓的豆粥,明天好应节呢。 不过御昊天对这个倒没什么兴趣,往年府里也会准备一些,不过那都是给下人的,御昊天自己吃的都是从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反正不都是那几种豆子嘛,吃着都是一个味道,有什么好张罗的。 但司寇却是兴致勃勃,这可是她嫁给御昊天以后遇到的第一个有家味的日子,她当然要好好准备,所以除了按照惯例准备的红豆,绿豆,黑豆等等,她还往粥里放了葡萄干,白果等等她和御昊天都爱吃的干果,务必要做到这粥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但还没等她将粥做好,宫里就来人传旨说,皇上备了家宴,让她和御昊天进宫饮宴。 司寇无奈只能交代了下人好好准备,自己则匆忙收拾换装和御昊天一同入宫了。 马车上,司寇有些奇怪的问道:“不是腊八还没到吗?怎么父皇这么急着就要办起家宴来了?” “老头老了,爱热闹,他现在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围着他转,提前办个宴会算什么,就是天天办,谁还敢说不成吗?”御昊天披着油光水滑的大氅,斜倚在软枕上,百无聊赖的说道。 司寇轻轻拍了他一下,嗔怒的说道:“跟你说正经的,你又跟我打哈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才不相信这是南漠帝一时兴起,皇上的性格谨慎隐忍,从不耽于逸乐,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在腊月初七就将人召进宫来,这里面肯定有事。 看着司寇杏眼圆睁,直直的瞪着自己,御昊天就忍不住的发笑:“好了,别看了。这还不容易猜吗?肯定是有大人物到了呗。” “大人物?谁啊?”司寇紧跟着又问。 这回御昊天倒是黔驴技穷了:“我又不是天桥上算命的半仙,这我哪能猜到,反正不是什么小鱼小虾米的就对了。” 司寇本想接着再问,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车外侍卫禀报道:“王爷王妃,前面就到宫门了,属下先去打点,请王爷王妃稍候。” 既然马上就要揭晓了,司寇倒也无意继续问下去,只是微微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准备着一会好下马车。 “今年内务府送来的水貂皮倒是不错,水头极好,想是知道你怕冷,特意给你拿过来的。”御昊天摸了摸司寇身上的灰皮大氅,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啊,穿着是挺暖和的,不过,这一切可都是托了王爷的福,要不是王爷在外不辞辛劳的奔波忙碌,臣妾哪有这样的日子呢。”司寇回过头去对着御昊天粲然一笑,笑的御昊天宛如春风拂面,心里暖洋洋的。 “嗯,知道就好,那以后可要好生伺候着。”小心地扶了司寇下马车,御昊天忍不住的矫情了一把。 见他一脸乖张的模样,司寇也是满心的柔软,暖暖的看了他一眼,便不说话的跟着往前走。 宴会设在艳霞宫,御昊天和司寇相携着进来的时候,人也都到的差不多了。 两人一落座,宴会就跟着开始了,御昊天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周围,直到看到人群中单卷的身影,他才了然的拿起酒杯,轻轻的啜了一口。 “想不想知道这场宴会是为谁办的?”借着饮酒的动作,御昊天靠近了司寇轻声说道。 “你知道?”司寇有些讶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当然,你往皇后的右边看。”顺着御昊天的提示,司寇将眼神放在了一个身披铠甲,看上去威风八面的武将身上,这武将粗粗看去,估计也有四十好几了,满脸的胡子拉碴,都快看不清人模样了,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满身也是一股子肃杀之气,威严的让人不敢靠近,再加上他不苟言笑,总是面无表情,微微皱眉,乍一眼看见,还挺吓人。 “这是?”司寇隐隐可以猜到这人的身份,但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能坐在皇后下首,又是这样的一身戎装,除了单卷,还能有谁?”御昊天凉凉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往司寇嘴里塞了些她爱吃的小点心。 “单卷?!他不是还在西南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司寇随意嚼了几下,就强咽了下去,扯着御昊天的衣袖,急急的问道。 “这我哪知道,估计是回来述职,或者还有别的事情也不一定。”御昊天想起了莫思淳,隐隐觉得单卷在这个时候回来,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哦,那之前说的大人物也是他了?怪不得,这哪是家宴啊,分明就是接风宴嘛。能让你们这么多皇子皇孙陪酒,他的面子不小啊。”司寇又偷偷的打量了那个单卷好几眼,这才不无戏谑的说道。 “人家可是兵马大元帅,手上掌握着西南几十万大军,又是皇后的亲哥哥,还是单家现任的家主,面子能小吗?”御昊天仰天饮尽杯中的酒,跟着讽刺道。 “那你还不赶快上去逢迎一番,你看太子早就已经跟人拉上关系了。”顺着司寇的话,御昊天便往上座看去,果然看到太子举着酒杯到单卷面前套起了近乎。 “他倒是殷勤的很。”御昊天看了一眼,便别过了头,但眼尾却不经意的扫到了南漠帝冷若冰霜的神色,看来,太子这次恐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司寇这时也注意到了南漠帝的脸色不好,其实在场的众人心中都有些数,偏偏皇后和太子却沉浸在家门荣耀中不可自拔,看不出南漠帝的古怪态度。 就在众人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欢声笑语时,突然一个太监举着一个信筒飞速奔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喊:“报!启禀陛下,边疆八百里加急传信来了。” “快快呈上!”八百里加急可不是闹着玩的,莫非边境又出了什么事?一时之间,众臣面面相觑,但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混账!岂有此理!”南漠帝猛然间的一声暴喝打破了平静,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纷纷跪倒在地,请求着陛下息怒。 “息怒?朕如何息怒?游疆王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敢趁着我南漠国库空虚之时,举兵压境,言明要我南漠边境5个城池,否则就要长驱直入,捣我京师!黄口小儿,竟然也敢如此嚣张,可恼啊!”本来这战事就是南漠帝心头的一根刺,之前莫思淳提出的暂时休兵已经让他憋了一肚子火,但苦于事实如此,他也不好发作,但今天,竟然那个游疆王又来跟他挑衅,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父皇,游疆王当真如此的厚颜无耻?”听见南漠帝说边疆又要起战事,众臣无一不摇头叹息,却又束手无策,但此时的太子却宛若听到了天籁之音。 边疆既然有了战事,那岂不是说明他的亲舅舅单大将军有了用武之地吗?自己是他的亲外甥,母后又是他的亲妹妹,只要舅舅能立下大功,那到时候还怕他们不能一荣俱荣吗?说不定,到时候就连御昊天手里的禁卫军都能拿回来。 想起这几个月来,禁卫军那边传来的消息,太子就觉得此事应该要尽快筹划,要是等到御昊天将禁卫军完全掌握,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听到太子明知故问,再想起他之前对着单卷满脸的谄媚,南漠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朕难道会拿此等军国大事开玩笑吗?太子,你说这话,用意何在,难道是在质疑朕?”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随口问的。”见南漠帝神色不善的瞪着自己,太子再傻也知道自己这是引火烧身了,顿时急的额头都冒起了冷汗。 “随口一问?事关国本,岂容你随口胡言!你,你简直太放肆了!”太子不说还好,一说,南漠帝的怒火就燃烧的更加猛烈了,这样的人,如何配得太子之位! “父皇息怒啊,儿臣知错,儿臣再也不敢了。求父皇恕罪。”太子至今还弄不明白,自己真的不过是随口一问,他的父皇今天怎么这么不依不饶的。 南漠帝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太子,转而对着殿内众人朗声说道:“众位爱卿,游疆王如此嚣张跋扈,爱卿可有良策应对?” 南漠帝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寂静,这太子爷都还在地上跪着呢,他们哪里还敢触南漠帝的霉头啊,总之现在就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那就不错。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军情告急 南漠帝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寂静,这太子爷都还在地上跪着呢,他们哪里还敢触南漠帝的霉头啊,总之现在就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那就不错。 眼瞅着这平日里一个个高谈阔论,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的文武百官,此时都像鹌鹑似的噤了声,南漠帝刚刚有所平息的怒火顿时又撩起来了:“怎么,众位爱卿都无言以对了吗?难道一个边境小国就把你们一个个都吓破胆了?还是你们一个个的在其位不谋其政,尸位素餐?” 众人闻言顿时又是心头一颤,完了完了,本以为只是君臣同乐,现在居然成了鸿门宴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宇之间虽然都是一片忧愁加着急,但论到开口说话,却是无人敢上前了。 南漠帝扫视了一圈,终于将视线固定在了御昊天的身上,沉声问道:“昊天,你来说说看。” 御昊天冷不丁的被点到了名,见司寇一脸的担心,他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随即上前答道:“儿臣认为,游疆王竟然敢如此挑衅,我南漠必定要予以重击,否则,南漠国威何在!” 说的是很有道理,人家叫板都叫到家门口了,如果自己还一直缩着,那岂不成了缩头乌龟了。可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还是很残酷的。 南漠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问道:“但如今国库空虚,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如何行军呢?” 这是个再实际不过的问题,也是之前众位大臣不敢开口的原因,谁都知道带兵打仗,若是士兵吃不饱肚子,那几乎等于不战而败,如今南漠面临的就是这个大问题,几十万大军就等于几十万口人,每人每天就算只是一个馒头,那也是好几万担粮食,这从哪拿啊! 御昊天沉吟了一会,说道:“若是父皇能想办法撑过3个月,等到开春,儿臣必能带兵打退游疆王,班师回朝!” “3个月?”南漠帝在心里计算着3个月大军所需的粮草,沉默了良久,才咬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好!朕便给你3个月,这3个月,举国上下,包括朕都缩减用度,一切以你为先。但若是3月以后,还不见大军班师,那朕可要治你的重罪!” “多谢父皇,儿臣定不负众望,3月之内定能带领大军回京复命!”御昊天掀袍跪地,磕头谢恩道。 “好!我儿不愧是南漠皇子,朕今日就封你为兵马大元帅,正好单将军带领的大军驻扎在城外,你稍事休整就带着大军奔赴边疆,为我南漠击退外侮,扬我国威!”南漠帝大手一挥,就将原本属于单卷的兵马统统划给了御昊天,在场的人闻言无一不大大震惊了一把。 夺兵权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是君臣之间最大的矛盾所在,君王忌惮臣子功高震主,担心他手握重兵,终有一日会起来造反,而臣子则往往会被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迷晕了双眼,不愿放开这用命换来的权利。所以,兵权这个问题,一直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隐患。 但今天,南漠帝一句话就这样将几十万大军统统交给了御昊天,大家此刻都十分紧张的看着端坐在一边的单卷,担心他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而此时最坐立不安的当属皇后和跪在地上至今没有起来的太子了。 这两人都跟单卷有着莫大的关联,担心之余,自然也有些埋怨皇上,竟然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了这个决定,一点颜面都不留,帝王果真是如此的薄情。 而除此之外,更多的就是对御昊天的怨恨,以往早就知道,这厮会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但南漠帝一直对他没有好脸,致使皇后和太子都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啊,这一不留神,如今的他居然羽翼丰满,都敢大言不惭的带兵打仗了! 太子一想到连他都没有掌过的兵权,如今竟轻轻松松的被御昊天几句话就夺了去,心里就恨得能当场喷出一口老血,他倒是想说点什么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之前刚惹了南漠帝发大火,这会不管说什么,恐怕都是于事无补,还很有可能会被南漠帝一通训斥,到时候,反而会更加便宜了御昊天。想到这里,太子就闭紧嘴巴一言不发,但他不说话,自然有人可以为他说话,他低着头,偷偷看向了百官队伍中的几个,使了眼色,让他们站出来。 “陛下,老臣以为此举不妥。”首先站出来的是当年陪着太祖爷打下江山的柳国公,柳国公年轻时,领兵打仗很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南漠江山有如今的版图,这其中也有他的几分功劳,所以他的话,南漠帝还是比较重视的。 “有何不妥?”南漠帝淡淡的问道。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勤王殿下有此领兵之心,实属难得。但是带兵打仗不同于其他,更不是读了几本兵书就可以轻易做到的。战场上敌情复杂难辨,战况一触即发,勤王初出茅庐,就独自面对如此战役,老臣以为不妥。”柳国公先是从带兵经验上提出了反对意见。 紧接着司相也站了出来,附议道:“陛下,老臣也以为此举仍需考虑。勤王这3月之期定的太过仓促,若是举朝之力撑过3月,勤王却无法班师回朝,那这几十万大军身在边境,应当如何自处?更不要说,以如今的国力,恐怕能支撑一个月已属难得,3月实在太过勉强啊!” 两位老臣的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都纷纷附议的跪了下来,恳求万岁三思。 南漠帝冷眼扫了一圈面前跪做一团的臣子,将目光放在了御昊天的身上,问道:“皇儿,柳国公和司相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自己解释吧。” 御昊天闻言却是微微的勾唇一笑:“儿臣无须解释,父皇金口已开,难道要朝令夕改吗?至于3月之期,儿臣愿意立下军令状,若三个月无法班师回朝,儿臣愿自刎以谢天下。” 乍听到御昊天的话,在场的人都有些怔楞,勤王这是打算以命相搏了吗? 甚至南漠帝也有些觉得奇怪,按理说,这场战役可是件极其烫手的差事,若换做旁人,躲都来不及,御昊天居然还迎头赶上来了。 他这是有何目的?南漠帝放在心中暗自揣测,表面上却还是站在了御昊天这边,毕竟在场的只有他敢主动请缨。 就在大家都鸦雀无声,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突然一直坐在边上纹丝不动的单卷单大将军带着一身的盔甲,窸窣作响的站了起来,恭敬的对南漠帝说道:“陛下,臣以为,既然勤王殿下有此决心,陛下不妨放手让他一试。就以3月为期,单家愿拿出10万两白银,充作军饷。” 单卷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炸的众人脑中一片混沌,单大将军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没睡醒?怎么突然就能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话呢? 皇后此时也是目瞪口呆,哥哥,哥哥这是在说什么? 太子这会也好不到哪里去,完全是蒙圈了,这还是他亲舅舅吗?还是那个单家的家主吗?怎么他说的话自己一句都听不懂了呢? 御昊天此时也微微有些茫然,按理说自己接手了单家的兵权,单卷应该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才对,怎么反而还会支持自己,不仅支持,还出军饷,这真是天下奇闻了。 南漠帝却不同于旁人的怔楞,他直直的看进了单卷的眼睛,想从对方的神色当中看出些什么,但单卷却是一副坦坦荡荡为国散财的大义凛然,让南漠帝想寻些错处,都无处下手。 “爱卿不愧为国家栋梁,单家忠君为国,待此次平定了游疆之乱以后,朕一定重重有赏。众位爱卿理当多多向单爱卿学习才是,为国为民尽自己的一分力量!”沉默了半晌,南漠帝还是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他把自己要的都双手奉上了,自己又何必故作矜持,更何况他给的正是自己目前急需的,说到后来,那就是公然的打秋风了,万岁爷我,最近手头紧,你们诸位谁有钱的出点钱,没钱的就想法子弄点钱。 堂下的诸位大臣,哪个不是长着七窍玲珑的心肝,平日里,南漠帝就是随便咳一声,他们都能分得出,这是口干,还是热伤风,更何况,今儿个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当下一些老臣就有些踌躇了,捐多了,回家不好交代;捐少了,皇上那更不好交代,真是进退两难啊。 不过好在单卷已经给了大家一个标准,十万两白银,大家在这个基础上加加减减的,也就差不多了。 于是好好的一场接风宴,先是成了军事讨论会,然后又成了军饷募捐,真是一波三折。但最后的成效,还是非常可观的,在单大将军的带领下,众人一共捐出了将近150万两白银以作军饷之用,南漠帝知道这些世家大族有钱,但从来没想到原来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些人居然这么有钱!可怜他一个天下之主,每天穷的叮当响,倒是这些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所谓朝中大臣,腰包居然都是鼓鼓的。 看来以后还是要找些由头,多多榨取一点这些人的油水才行,经此一役,南漠帝算是惦记上了这些人的小金库,惦记上还不算,要是能都收归己用,那才是真的好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景仁宫聚会 到了最后,宴会就已经不再是一场宴会了,完全成了另一个讨论军国大事的朝堂。而当中的很多事情,女眷是不便在场听见的,于是皇后微微欠了欠身,便带着一众女眷走出了艳霞宫,往景仁宫去了。 司寇自从御昊天被南漠帝点名叫出去的那一刻,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到最后听到御昊天居然主动请缨要上战场,还要立下军令状,3个月内必破游疆,她简直忘了怎么呼吸。 御昊天有他自己雄心壮志,司寇明白,没嫁给他以前,司寇就知道这个男人绝非池中之物,他不会满足于终日游手好闲的生活,也不会仅仅只做一个手中没有半点实权的闲散王爷,虽然南漠帝从未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但是司寇知道,他会去争取。 重生以后,仿佛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轨迹,她的心也渐渐随着御昊天而发生改变。原本她以为,活了两辈子,这一世,她可以牢牢看守住自己的心,让它不被任何人干扰,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胸膛,但人始终是争不过命的,命中注定了她要在这一世遇见御昊天,也注定了自己这一生都要为他牵肠挂肚。 想到他即将奔赴边疆,战场上又是刀剑无眼,司寇就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整个人都忍不住的发抖,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指甲紧紧的陷入了手掌之中,这才勉强保持镇定的跟着皇后来到了景仁宫。 众人一一坐下以后,皇后扫视了一圈,朗声说道:“诸位今日都辛苦了,本宫看皇上那边一时半刻也结束不了,不如就请大家在我这景仁宫的偏殿中稍事休息,等皇上与众位大人商量完了事情,本宫就一一送各位出宫。这样可好?” 堂下的众夫人,盈盈拜倒,异口同声的说道:“娘娘思虑周全,臣妾谨遵娘娘懿旨。” “好了,都起来吧。来人呐,给各位夫人看茶。”皇后的话音刚落,就有一群宫女端着盘子来给大家上茶。 “嗯,这可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啊,香,果然是香!”其中一位夫人捧起茶杯轻轻嗅了一嗅,便忍不住欣喜的夸赞道。 “当然啦,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能差的了吗?自然都是最好的。”另一位不甘示弱,急急的逢迎着。 这两个人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只有司寇,端着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轻轻啜着,若有所思。 “勤王妃?”皇后本来不打算理她,尤其是上次出了那样的丑闻,但眼睁睁的看着她失魂落魄,不上去踩上两脚,她心里又怎么会甘心! 再加上,御昊天奉旨夺了她单家的兵权,她跟司寇之间的矛盾,早就已经不止当初那一点点的忤逆了。 “是,母后有何吩咐?”听到皇后叫了自己的名字,司寇连忙放下茶杯,恭敬的回道。她真是一时大意了,眼下可是在老妖婆的地盘上,周围又有那么多位朝廷重臣的夫人,万一自己被揪住了一点错处,那相信明天京城上下都能添油加醋的知道个一清二楚。 御昊天即将出征在即,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他担心。 “本宫看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是不是本宫这里的茶不合你的胃口啊?”皇后的表情中有些怯怯的,仿佛生怕司寇不高兴似的。 众人看在眼里,不由的有些奇怪,这堂堂的一国皇后,怎么还跟怕了勤王妃一样,就是放在民间,也断断没有婆婆怕了媳妇的道理,想到这里,众人不禁对于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皇后苛待儿媳之事产生了几分怀疑。 司寇一看皇后简单两句话,就让众人对自己改观,顿时暗恼自己疏忽大意,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皇后抓住了把柄。 于是她眼神闪躲,隐隐有些心虚的回答:“当,当然不是。长者赐,不敢辞。更何况,母后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说完她还哀求似的看了皇后一眼,见对方面色不善,顿时吓得眼眶都红了,当下就捧起茶杯,也顾不得这茶水还很有些烫口,急急的就往嘴里送,但是不知道是着急了还是烫着了,这茶刚一碰到嘴巴,司寇就呛得吐了出来,边上的宫女连忙掏出帕子要帮她擦拭,但司寇却像是大祸临头了一般,猛地双膝跪地,十分惶恐哀戚的说道:“母后,母后恕罪。儿臣,儿臣不是有意的,儿臣真的觉得母后的茶很好喝。只是,只是之前,儿臣担心着王爷即将出征的事情,所以有些走神了。母后千万不要怪罪儿臣,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母后恕罪。” 见司寇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而皇后又是一脸的冷若冰霜,在场的众位夫人顿时就倒向了司寇那边,这里谁不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啊,又有谁没被婆婆欺负的有口难言,所以看到司寇这个模样,心下那就跟明镜似的。 合着之前皇后那一脸小心翼翼都是装的啊,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还强逼着儿媳跟她一起演戏,要不是因为勤王妃担心自家夫婿露出了马脚,大家说不定都要被她给骗了。 想到这里,众位夫人也不管自家老爷站的是哪边,纷纷都对皇后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几个心直口快的武将家眷,更是冷哼了好几声,有一位性子尤其刚烈,三步两步的就上前福了一礼,帮着司寇求情道:“皇后娘娘,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勤王妃吧。臣妾冷眼看着这勤王妃也不是故意的,充其量也只是因为担心王爷,所以才稍稍的迟钝了些许。其实啊,臣妾太能理解勤王妃了,想当年我家老爷第一次出征的时候,臣妾也是这样失魂落魄,每天茶饭不思的,比起勤王妃还要傻气一些呢!所以,求皇后娘娘看在勤王即将为国出征的份上,原谅王妃这一次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武昌侯的夫人,那夫人一说完,便得到了众多的支持。此时再看到司寇,众人都觉得想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对她也就多了几分关怀。 但端坐在凤座上的皇后看到这一幕却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本想借机整整司寇,到最后,反而被她占了上风,皇后气的手上的青筋暴跳,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属于国母的得体的笑容。 “武昌侯夫人说笑了,司寇是本宫的儿媳,本宫疼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怪罪她呢?”说完便朝着司寇招了招手道:“傻孩子,到母后这来。你这孩子心眼就是实在,本宫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怎么竟吓成了这样,快快坐下歇息一会,若是像上回一般在我这晕过去了,昊天可又要来闹得本宫头疼了。” 皇后的话音刚落,司寇就忍不住在心里为她竖起了大拇指,老妖婆不愧是在这深宫之中浸淫多年,就连说话时候吐出的唾沫都带着毒,三言两语的就把上次的事情撇了个一干二净,将过错全推到了她和御昊天的身上。 但司寇从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想这么简单的就把事情掀过去,没那么便宜。 想到这里,司寇便露出一丝畏惧,道:“母后取笑儿臣了,其实儿臣没有那么衰弱,大概是那日等的有些久了,吃多了秋梨茶,所以后来才有些支撑不住,王爷也是太过紧张,实在怕儿臣过了病气给母后,这才有些不理智。请母后看在王爷一片孝心的份上,原谅王爷吧。”说着便又跪下了。 周围的人一听秋梨等物,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都是他们惯用的整治别人的招数,那些汁水丰富的果子吃得多了,自然就要频繁更衣的,像司寇这样傻乎乎的肯定吃了不少,更衣次数多了难免会头晕目眩,最后晕倒了当然也不奇怪。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啊,众夫人三三两两的对视了一眼,对皇后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眼见周围的人又被她争取了过去,皇后就恨不得这么让她一直跪着,这伶牙俐齿的刁妇,跟御昊天果然是一对,两人都这么让人讨厌。但周围还有这许多双眼睛看着,皇后也只能走下台来,亲自扶起司寇道:“傻孩子,本宫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呢?以后你身子不舒服只管派人来说一声,不必勉强自己来给本宫请安。” “儿臣不敢,给母后请安是儿臣的本分。您要是不让儿臣来,那就是真的厌弃儿臣了。到时候王爷又该责怪臣妾惹母后生气了。”司寇连忙推辞,虽然她心里超级的想要从善如流,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的,无论怎么样,自己都不能有任何错处。 听了司寇的话,皇后像是极其高兴似的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对着一种百官家眷说道:“你们看看,本宫的福气是不是极好的。能有这样孝顺乖巧的儿媳。” “皇后娘娘得天庇佑,自然福泽深厚。”众位夫人各怀心思的笑道。 大家刚说完,就见南漠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打着千过来了,径直走到了皇后面前躬身说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皇后笑着让他免了礼。 “谢皇后娘娘。启禀皇后,皇上让奴才过来通知一声,说是艳霞宫的事已经都谈完了。众位大人此时都在宫门口等着夫人们一道回府呢!” 听完他的话,皇后边笑边点头说道:“本宫的景仁宫难得有今日这般的热闹,本宫实在舍不得放你们走了。但既然诸位大人都已经在前面等候了,那本宫也不便留下你们。不过,你们以后都要常常入宫来陪本宫说话才好。”说完还特意的看了司寇一眼,司寇装作难为情似的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多谢娘娘抬爱,臣妾自当谨记。”众位夫人倒是礼数十分周全。 “好!来人呐,小心伺候着,送各位夫人出宫。”说罢,她便放开了司寇的手,让她随着众人一块出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分房 随着人群,司寇一路被带到了宫门口,她的身影一出现,御昊天便有些急急的迎了上来:“没事吧?” 司寇没有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很疲惫的摇了摇头。 看着她一脸的倦意,御昊天有些着急,但也没有说什么,半拥着她便往自家马车方向走去。 一路上,司寇要么低着头,要么就看向窗外,不管御昊天怎么跟她说话她都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御昊天知道自己这回是捅破了自己的天了,主动攀谈几回无果以后,便讪讪的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一回到家,司寇二话不说的就掀开帘子,直冲冲的跳下了马车就往里走,动作迅猛的让跟在身后的御昊天吓了一跳。 周围的下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这出去的时候两人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回来就像闹翻了似的? 御昊天紧追两步正要跟上前,但想到司寇眼下可能正在气头上,自己这样追上去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先去书房,待她冷静下来,再跟她好好解释吧。 这样想着,御昊天便调转了方向往书房而去,毕竟即将出征,府里府外,他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部署。这一做事,时间就过的飞快,直到亥时时分,御昊天才将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准备回房休息 但刚走到院门口,他就看见凉儿一脸为难的在那走来走去,便上前问道:“凉儿,你不在里面伺候王妃,杵在这做什么?” “王,王爷。”一见是他,凉儿的表情就更加古怪了。 御昊天有些疑惑,但也没管她,直直的就往房中走去,可凉儿却身手更快的拦在了他的面前,深吸一口气,忐忑的开口道:“王爷,王妃已经就寝了,她还说今晚让您去书房睡。” “书房?王妃真是这么说的?”御昊天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能相信,司寇居然会跟自己分房睡。 “是的,这是王妃亲口说的,王妃还说,还说。”这后面的话,凉儿都有些不忍开口,王妃胆子也太大了,这样赤裸裸的把王爷往外推,真的好吗? “王妃还说什么了?”御昊天沉着声有些不悦的问道。 “王妃说,如果王爷执意要进去,那她今晚就收拾东西去客房。”将司寇的话稍稍的整理了一下,凉儿这才小心翼翼的一边开口传达,一边偷觑着王爷的神色。 完了完了,王爷脸色这么黑,手上青筋暴跳,万一一时控制不住掐死她怎么办啊?王妃,凉儿这次若能留的一条残命,下次这种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再让凉儿去做了,王爷生气的时候真的太吓人了! 就在凉儿一边伸开手拦住御昊天,一边瑟瑟发抖的时候,御昊天重重的叹了口气,收起了浑身的戾气,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说了一句:“也罢,本王今晚就去书房吧,你好好伺候王妃就是。” 说完,他将双手背到身后,颇有些落寞的走入了夜幕之中。 凉儿见顺利完成了任务,自己又保住了一条小命,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回到房中,见司寇依然傻傻的呆坐在梳妆台前,凉儿上前一步说道:“王妃,奴婢服侍您就寝吧。” “王爷呢?”司寇淡淡的问道。 “王爷刚刚已经来过了,奴婢也将您的话都跟王爷说过了,估计王爷现在已经在书房了。”报告完刚刚发生的事情,凉儿还有些欲言又止,但看着司寇的神色,她又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你想说什么?”看出了凉儿的挣扎,司寇好心的问出了这句话。 “王妃,奴婢,奴婢实在不明白为何您要将王爷推出去。刚刚王爷听了奴婢的话,临走前那脸上的表情,连奴婢见了都有些不忍心。王妃,您这是为什么呢?”虽然王爷平日里不苟言笑,但他对王妃是真的好,所以凉儿也忍不住为他说话。 听了她的话,司寇微微一颤,沉默了良久,终究也只是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篦子,淡淡的说道:“就寝吧。” 跟随自家王妃多年,凉儿自然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不能说罢了,当下心里对她也多了几分心疼,服侍起来就更见用心了。 第二天,御昊天一早就起来了,但实际上,则是整夜都没有睡。来到司寇房门前,正要敲门,便见一个小丫鬟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御昊天有些不自然的将手放下,问道:“王妃呢?” “回禀王爷,王妃一早便出门去了。”小丫鬟如实答道。 “出门,去哪了?”一大早就出门了?司寇这是打算避开自己不见了吗?御昊天的心里颇为无奈。 “这个,奴婢不知道。”小丫鬟没见过多少世面,看到御昊天面色阴沉,顿时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见司寇不在,御昊天也无意跟这些小丫鬟为难,转身便回了书房。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膳时分,司寇才派人过来,说是请他过去用膳。 一听是司寇派人来请,御昊天立马放下了手头一切的事情,着急忙慌的就回了房。 司寇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御昊天知道她不高兴,也有些小心翼翼,一顿饭吃的,两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用过了晚膳以后,司寇便安静的坐在一边小口小口的喝茶,御昊天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但又不想离开,只好也跟着坐下喝茶。 眼看这一壶茶水都要被两人一杯接一杯的喝完了,司寇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御昊天有些忍不住了,随即开口道:“我……” “我……”不说话的时候,两人都不说话,一开口的时候,两人又同时开口,这默契真是没得说了。 “你先说。”御昊天本来就只是想打破这个僵局,现在见司寇有话要对自己说,心里是又紧张又兴奋,同时也有些隐隐的担忧,生怕司寇说出他不爱听的话。 见他满脸的期待,司寇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被他打败了,不过谁让自己一颗心都在他的身上呢。 司寇摇了摇头,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荷包,说道:“这荷包是我昨晚连夜绣的,用的是你喜欢的蓝色,绣的是一个佛号。荷包里还有一枚平安符,是我一早去了城外的出云观点了头柱香特意为你求来的,据说保平安,这是最好的。里面还有我的一缕头发,你贴身带着,不要给别人看到。出门在外,平安是最要紧的。我不求你能列土封疆,也不求你建功立业,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 说着,她便将这个小巧的淡蓝色荷包放进了御昊天的手里,拉着他的手往内室而去。 “还有这些行囊,你不用担心,我都为你一一打点好了,昨晚收拾的时候,发现你有一些大毛的衣裳都有些旧了,今天出去转了一天本想给你买几件新的。听说西北那边现在可冷了,可是,外面都没有什么好的皮子,我就拿我的剪了一些颜色差不多的,给你补上了,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反正一切以身体为重,好吗?对了,除了衣裳,我还给你带了很多京城里最好的金疮药,每个包里都有。行军打仗的,磕磕碰碰总是难免,到时候要用随时都能拿出来用上。还有,还有干粮我也准备了,只是我的手艺不好,做的很难吃,我就没给你拿,包袱里装的都是厨娘做的,也有一些你爱吃的小点心,不过那些都放不久,你还是要挑好的尽快吃了才行。” 司寇一样一样的清点着,嘱咐着,每拿出一件东西,她的声音就哽咽一分,而御昊天的心就更加的沉重一分。到了最后,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再开口只能是哭泣。 “你一早出门,就是为了这些?”御昊天眼眶红红的,声音当中也有了一丝的哽咽。 司寇忍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哭泣,重重的点了点头。 “傻姑娘,你怎么这么傻。”从背后环住司寇的腰,御昊天将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的说着:“你的担心,你的不舍,我统统都明白,你准备的这一切,我也统统都带上。你不要难过,最多3个月,我一定平安回来。反而是你,一个人在府中,千万要小心,出入都要注意,我不在的时候,如果皇后他们找你的麻烦,你能装病就装病,能不去就不去,不要有所顾忌,一切等我回来解决。还有,我把我的影卫都留给你,他们会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全,有事你只要叫一声,他们自会出现帮你办到。” “不,我不要。如你所说,我在上京还能有什么危险,最多不过是跟皇后他们打打嘴仗罢了,我也不见得会输。但是你不一样,你要上阵杀敌,刀光剑影,那些影卫还是你带走吧。有他们在你身边,我才放心。”一听到御昊天将那么重要的影卫都安排给忘了自己,司寇便觉得不妥。 “我身边可有几十万大军呢,这人已经够多了,不缺这么几个。乖,让他们留在你身边,我才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心无旁骛的出征。”御昊天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一手抚上她的脸颊,眸中满满都是即将溢出来的温柔。 司寇还想再说,但御昊天却掩住了她的唇瓣,手指轻轻的在上面来回抚摸着。 感受着他粗粝却带着温柔的指尖轻触到自己的唇,司寇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了起来,从此刻起,她要将这温柔牢牢铭记于心,反复拿出来咀嚼感受,直到他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第二百一十九章 出征 这天以后,夫妻两个只要有空闲的时候,几乎都是寸步不离,但纵使情浓,离别也已经到了眼前。 大军出发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御昊天一身戎装端坐在战马之上,身后站着的是早就已经整装待发的三军将士。 南漠帝站在高台之上,俯瞰众位将士,眼见三军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扬我南漠国威的时候到了,保家卫国的重担就在你们的肩上,朕今日敬你们一碗临行酒,预祝你们旗开得胜,待你们凯旋归来之时,朕要再与我的南漠好儿郎举杯痛饮!” 说完,南漠帝便拿起酒碗,一口饮尽,随后重重的将酒碗掷于地下。 御昊天双手举起手中的酒碗,对着南漠帝朗声说道:“此次出征,众将士必不负陛下所托,驱尽胡虏,还我河山!”说完将酒喝干,碗掷地! 在场的诸位将士纷纷举杯一干而尽,随后高高举起长枪大喊着:“驱尽胡虏!还我河山!” 这声响震彻天地! 南漠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向御昊天点头示意,御昊天远远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司寇,随即转过了头,冷声说道:“出发!” 自此大军往西北而去,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司寇知道,他这一走,要面对的岂止是千难万险,眼下只能求佛祖保佑他能顺利平息战事,早日平安归来! 眼看着他的身影从城门口一路远去,直到他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头,司寇还愣愣的站着不肯回去。 “王妃,天色已晚,城门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王爷一定会平安的。”眼下的天气不比寻常,这都已经是深冬了,放一碗水在门外第二天都能冻成冰块,更何况王妃这单薄的身子,要是还站在城门口吹冷风,估计就该生病了。 扶着凉儿的手,司寇一步三回头的走下了城墙,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任性,御昊天这才刚走,她要保重自己,才能让他放心。 回到王府以后,司寇就一直郁郁寡欢,眉头就没有一刻松开过。不多时,只见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王妃,宫中来人了。” 司寇早就料到,御昊天一走,皇后必然会来找她麻烦,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让管家将那人带了进来,司寇毫无意外的看到了皇后宫中的首领太监李公公,她打起精神笑着说道:“原来是李公公啊,雪天路滑的,麻烦你了,来人啊,给公公沏茶。” 这李公公原本以为勤王带兵出征,家里只剩下了勤王妃,她必定正泪流满面,可如今一看司寇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对着这位勤王妃,也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劳烦王妃,老奴如何敢当啊。”李公公嘴上说的好听,但对司寇的吩咐却享受的心安理得。 司寇冷眼看着这个刁奴,心中暗骂道:哼,这些人以为御昊天走了,剩她一人,就什么妖魔鬼怪的都敢来欺负了不成! “对了,不知公公突然造访有何要事吗?”等下人将茶点奉上,李公公捧起了茶杯轻啜了一口以后,司寇这才似笑非笑的问道。 “杂家此次是来宣读皇后娘娘的口谕的,劳烦王妃跪下一听?”李公公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中充满了嚣张。 司寇冷笑一声,走到堂前跪下,她倒要听听皇后的懿旨都说了什么! “奉皇后娘娘口谕,宣勤王妃明早辰时入宫觐见。”吊高了尖利的嗓音,李公公装腔作势的宣完了口谕 司寇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对着面前明显还想继续坐下来喝茶的李公公笑了笑,说道:“真是有劳公公大老远的过来宣读皇后娘娘的口谕了,知道公公事务繁忙,本妃也不多留您了。来人,送客。” 说着,她就招手让下人将这公公请了出去。 “王妃,您怎么不教训他?”凉儿跟在司寇身后,从头看到了尾,气的头顶都快冒烟了。这刁奴是看他勤王府无人了吗,宣读了个口谕,也敢让王妃跪下。 “急什么,这才只是第一拨呢,王爷一走,这妖魔鬼怪的居然统统都现形了。”司寇冷笑着看向窗外的寒风凛冽,看来这3个月,不止是他就连自己也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天一早,司寇便起了床,穿的厚厚的,又戴上了一个暖手炉,这才往宫内而去。 一到景仁宫,皇后这次倒是学乖了不少,怕只叫她一人容易惹来非议,特地将这次出征的武将统统都叫上了。 其中当然也有上回帮她说话的武昌侯夫人,因为此次武昌侯作为前锋,与御昊天一同出战,所以司寇见到他的夫人,心下也多了几分亲切感,再加上上次她仗义执言,司寇心里对她的好感就更多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长乐未央。”司寇上前盈盈一拜,礼数周全。 皇后如今已年届40,但胜在保养得宜,看上去也不过是30出头而已,见司寇到了,连忙让她起身坐到一边,笑着道:“你们看看,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还在跟你们说起勤王妃,她就到了,可见真是背后不能说人。” 上位者难得的诙谐倒是逗得下面的众人跟着赔笑了好一会,司寇见众人都乐开了花,故意天真的问道:“母后,你都跟众位夫人聊了什么,大家怎么都这么开心,儿臣也想听听呢。” “还不是在说你跟勤王夫妻情深嘛。皇上也真是,你们小两口这才成亲多久,就让你们夫妻分离,还让昊天去那西北苦寒之地,真是苦了他了。”皇后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仿佛在替司寇叫屈:“好在,昊天似乎是胜券在握,3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你们就能见面了。” 皇后看似安慰的话语,却在无形之中为司寇竖起了无数的敌人,在场的哪个不是武将之妻,哪个不是与丈夫聚少离多,那西北苦寒之地,这么多位将军都去的,凭什么勤王就去不得? 所以只要司寇点头附和皇后,那必然就将这一群夫人们得罪了个干净。但若是不点头,那皇后便更有理由找她的麻烦了。 司寇冷眼看着皇后的虚情假意,心思一转,便笑着说道:“怪不得大家都笑的这么开心了。母后可真是会开儿臣的玩笑。王爷这是为了国家出去抛头颅洒热血,儿臣骄傲还来不及呢!再说,王爷辛苦,在场的诸位将军只会比王爷更辛苦,各位夫人都没为自家夫婿说一句话呢,儿臣怎么敢放肆。而且,自从王爷出征以后,儿臣便更能体会武将家眷有多么不容易。在场的诸位夫人几十年来的日子,真的不比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们好过多少。” “可不是嘛,勤王妃这话真是说进我的心坎里了。我们家侯爷每次出征,我都提心吊胆,生怕他在外面出点什么事。几乎是晚晚睡不着觉,顿顿吃不下饭。想到就觉得这日子啊就跟钝刀子割肉似的,磨人啊!还不如他们大老爷们上阵杀敌来的痛快多了。”武昌侯夫人率先开口声援司寇。 而司寇的感同身受,也得到了诸位家眷的一致认同,当场就有许多人觉得司寇说的相当有道理,不仅如此,还有几个主动约了司寇一起办茶会等消磨时光。 原本还想让司寇得罪几个泼辣的妇人,但没想到,她几句话就收服了那些平日里呛人的女眷们,皇后的计划又一次胎死腹中,气得她胸口钝钝的痛。 眼见在武昌侯夫人的周旋下,司寇跟这些夫人的关系越来越近,皇后就觉得她的头风又要发作了。 “好了,大家也不要光顾着说话了,本宫特意为各位准备了茶点,大家多吃一点吧。”皇后笑着打断了一众命妇们的话,随即便着人捧了茶点过来,放到每个人的桌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这一口一个的小点心,司寇突然觉得胃口大开,一不留神就吃掉了许多,而且是一个接一个,吃的都停不下来了。 “勤王妃晨起未用早膳吗?”武昌侯夫人有些关心的问道。 司寇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是有些夸张了,于是颇为赧然的笑道:“那倒不是,早膳是用过了的,只是这近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特别容易饿。” 听到司寇的话,武昌侯夫人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凑到司寇的耳边小声的问了一句什么,司寇顿时就面色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我素来都是不准的,距离上次,好像是快有2个月了。” “王妃大意了,既然如此,应该早点找个大夫来看看才是啊。那除了爱吃,还有别的什么地方觉得不对吗?”武昌侯夫人有些关心的问道。 司寇想了想,除了爱吃,好像别的也没有什么了,就是人特别容易累,总想窝着。 将症状一一说给她听,到了最后,武昌侯夫人一拍大腿,乐呵呵的说道:“王妃大喜,若是按照您刚刚的描述,那王妃八成就是有了。” 第二百二十章 有孕 司寇想了想,除了爱吃,好像别的也没有什么了,就是人特别容易累,总想窝着。 将症状一一说给她听,到了最后,武昌侯夫人一拍大腿,乐呵呵的说道:“王妃大喜,若是按照您刚刚的描述,那王妃八成就是有了。” “真的?”司寇有些不敢相信,这,肚子里,有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看勤王妃这嘴都合不拢了。”身边的人见两人许久不曾过来搭话,突然凑上来问道。 武昌侯夫人笑笑不说话,只是看着司寇的肚子,大家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顿时心里都有了数,这里的每一个都不是大姑娘了,没那么多的害臊和顾忌,所以当下司寇可能有孕的消息就传了一圈,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皇后气的差点内伤,但面上却还是要表现得十分欣喜:“勤王妃,果真如此吗?事关皇室后裔,可马虎不得啊。” “回禀母后,儿臣也不是很确定。”司寇自己还被这个消息炸的愣愣的没缓过神呢。 早前命人请的太医,一听又是身在景仁宫的勤王妃出事了,立马捞起药箱就跑,回想起上次勤王那股骇人的气势,太医恨不得此刻肋下能多两双翅膀。不过跑到一半,他又气喘吁吁的想了起来,勤王昨日刚刚带兵出征去了,这砰砰跳的心才算稍稍安稳了下来。 不过皇家的事,再小也都是大事,如果能早点那还是早点的好,太医依旧是一路小跑的进了景仁宫。 安安静静的给司寇诊了脉,太医仿佛是不敢确定似的,光号脉就号了许久,号完脉后组织语言又组织了许久,等的周围的人都快失去耐心了,他才缓缓开口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勤王妃。依臣所见,王妃已经有喜将近两个月了。” “太医,你所说是否属实?”赶在司寇面前,皇后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那个老太医摇头晃脑的说道:“往来流利,入盘走珠。老臣行医几十年,喜脉还是不会断错的。” 一听太医再三肯定,众人都纷纷的为司寇高兴,皇后立马着人禀报了皇上,然后便也在其中不冷不热的说了两句。 直到太医一而再,再而三的肯定,司寇这才有些相信,自己真的是怀孕了。 不多时,皇上那边便派了太监过来传旨,嘉奖勤王妃绵延后嗣有功,而所赏之物皆已送回了勤王府,并且还特别关照勤王妃定要好好养胎,为皇室开枝散叶。 司寇跪下领旨谢恩之后,皇后也跟着说道:“既然陛下都让你安心养胎了,那以后你也不必这么勤快的往景仁宫来请安了。这可是头胎,你就在府中好好休养便是。” 听了皇后的话,司寇倒也没有拒绝,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除此之外,看在皇上的面子上,皇后也打开了她的小金库,选了不少好东西送给司寇,司寇都一点拒绝没有,一一收下了。 虽然在宫中已经被人恭喜到麻木,但当司寇独自一人捧着肚子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却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下意识的摸着自己小腹,司寇暗暗觉得惊奇,两个月了呢,这个小生命居然已经在自己的肚子里两个月了,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也太神奇了吧。 宝宝,你是因为知道爹爹不在家,所以提前来到娘的身边,陪伴娘亲吗?司寇摸着肚子偷偷的幻想着日后孩子的容颜,越想就越觉得期待无比。 就在司寇得知喜讯的时候,御昊天此时正在行军的路上,而且由于天寒地冻,大军还没到边关就遇到了难题。 “王爷,昨夜又冻死了30几匹战马。”这一大早,御昊天刚起身,莫思淳就急急的过来禀报着坏消息。 “慌什么,本王特意将你带来,就是看你一惊一乍的吗?”御昊天这几日本就心烦,偏偏还遇上了莫思淳这个报忧不报喜的愣头青,真是让人伤透了脑筋。 这莫思淳本来是不来的,他一个翰林院编修的,跟打仗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莫思淳得知御昊天即将带兵去往西北,立刻就找到了他,希望能随军一起出发去西南,考察一下当地的民情,为日后设立坊市做准备。 不过是将他带过去而已,御昊天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于是就跟南漠帝提了一下。 南漠帝提拔莫思淳本就是为了边疆之事,如今听到御昊天这样说,哪里还有不准之理,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想看见莫思淳,一看到他,南漠帝就想起自己被人欺骗的事情,五脏六腑都气血翻滚,实在不利于养生。 所以莫思淳便包袱款款的跟着大军出发了。 谁知道,越往北走这天气就越发的冷的让人受不了,虽然不至于呵气成冰,但也确实冷到了骨头里。 御昊天还好有司寇为他准备的几件大毛衣裳,在加上一路上都在马上颠簸,所以除了脸上有些轻微的冻伤,其他都还不错。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那些随军出征的除了老将,一个个都冻得跟豆腐块似的,话都说不整句,将士们也是一样,哪怕穿了棉衣,每天都急行军,依旧阻挡不了这越来越冷的北风。 而莫思淳,要不是御昊天从他的包袱里艰难的分出一件衣服借给他,估计还没到半路,他就已经先冻死了。 更棘手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一匹匹被冻死的战马,这才刚出发了半个月,他们就已经损失了将近200匹马,再这样下去,3个月,别说班师回朝了,能不能赶到战场都是个未知数。 一想到这个问题,御昊天就忍不住有些暴躁,如果不能再预定的时间里到达边疆,那接下来一连串的计划可都泡汤了,他可是在文武百官面前立了军令状的,若是不能及时班师回朝,别说太子,就是南漠帝也不能放过他。 可是这天气问题却远非人力可以解决,所以大军一时之间也陷入了僵局之中。 “王爷恕罪,属下放肆了。”见御昊天没什么好脸色,莫思淳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但第一次看到天气冷的活活将牲畜冻死,他实在觉得有些惊悚。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御昊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启禀王爷,大军暂无人员伤亡,只是这战马却被冻死了不少,虽然伙头军听从了您的命令,将这些死马统统肢解了充作军粮,但战马损耗过多,却十分影响行军速度。照这个速度往下走,恐怕光在路上就要花上一个半月。”莫思淳不无担忧的说道:“而且,由于行军速度的缘故,原本只需7天的路程,我们耽搁到了10天,这样下去,粮草怕是也要不够吃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出现了饥荒,那军心浮动,还没到战场,我们就已经败了。” 莫思淳的分析很有道理,但这些猜测,御昊天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在脑子里转过好几遍了,于是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本王都清楚,本王现在只想知道,你可有解决之法?” “这……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莫思淳也十分苦恼,他也知道光会分析没有什么用,但这行军打仗,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哪有办法可想。 “那本王千里迢迢带你过来,到底有何用处!”刚一出征就遇到这种事情,御昊天的心情也是极差,三句话没说完就发了火。 莫思淳知道他心中烦闷,也不上赶着自找麻烦,连连躬身,便退了出去。 一出了军帐,他就唉声叹气的到处晃悠,看着不远处伙头军正在大刀阔斧的分解马尸,那血都流了一地,顿时就心疼的一阵哆嗦。 这世道啊,想当年,他们村里过冬的时候,人都冻死饿死了,也舍不得杀了马来吃,现在带兵打仗却顿顿吃马肉,造孽啊!要知道,这战马对于军队那就是宝贝啊,这些人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宝贝给吃了,真是暴殄天物! 莫思淳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往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刚走出了两步,他就跟被雷劈到了似的愣在原地。刚刚他的脑子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但又特别重要,到底是什么呢? 莫思淳拼命努力回想,一边绞尽脑汁,一边在原地来回晃悠,顺着自己来时的路看来看去。 站了好一会,终于被他想起来了,他兴奋一击掌,拔腿就往勤王的军帐跑去。 “王,王爷,属下有事禀告。”莫思淳小胳膊小腿的一路飞奔过来,不停的喘着粗气。 “说。”听到是莫思淳的声音,御昊天头也不抬的继续研究着地形。 “王爷,属下怀疑此次战马冻死一事,当中必有蹊跷。虽然这越接近北地,天气也越加寒冷,但没有道理人都没有冻死,马却冻死了几百匹。要知道马的抗寒能力可比人强悍许多,既然人都受得了这温度,马没有道理受不了。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莫思淳一边抚着胸口调匀呼吸,一边惊喜的向御昊天禀报自己的发现。 “嗯,还有吗?”本以为御昊天会十分惊讶或者十分震怒,但没想到他的神色丝毫没有半点变化,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属下怀疑,这应该是太子党的人所为,因为此次出征,最不希望我们按时归来的便是太子殿下,而且,这大军原本就是太子的亲舅舅,单大将军所统领,随便安插一个内奸并不是什么难事。”莫思淳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见御昊天又是一脸的淡定,他这心里倒是泛起了嘀咕,并不敢再说下去。 “怎么不说了?”见莫思淳刚刚还口若悬河,跟个神探似的,转眼间却又噤了声,御昊天抬起头看着他道。 “王爷神机妙算,已对这所有情况了如指掌,属下不敢班门弄斧。”莫思淳脑子不用转就知道这件事御昊天已经知道了,而且绝对比自己的猜测要来的全面彻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内奸 “你说的不错,本王的确比你要早知道几天,不过这几日为了不打草惊蛇,本王才故意表现的脾气暴躁,对你发了许多脾气,委屈你了。但这也是为了能够揪出内奸,你就体谅一下吧。”御昊天点点头同意了莫思淳的猜测,顺便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爷言重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能够为王爷尽一份心力,属下义不容辞。”虽然想想前几日自己是每天都被骂的狗血淋头,但为人下属不能为主排忧解难受责骂本就是应该,更何况现在勤王殿下还特地跟他解释了一番,莫思淳更是无话可说了。 “嗯。对了,你既然已经猜到了,那本王也不瞒你,内奸的确是藏在军中,他故意弄死战马,只是为了拖延本王的行程,好让本王无法在3个月之内按时回朝,然后再顺理成章的用军法处置本王。”御昊天轻描淡写,仿佛说的是旁人的生死。 “此人用心险恶歹毒,手法又十分巧妙。王爷可知是何人所为?”莫思淳下意识的就想拿出纸扇摇一摇,可这天寒地冻的他早就将扇子收起来了,一时之间手上的动作倒是尴尬的很。 “还未曾有半分头绪。这奸贼十分狡猾,而且本王怀疑他有同党。否则这连着死了好几天的军马,怎么会连一点线索都不留下。”说起这事,御昊天这回是真的头疼了,他倒不是怕有人会动手脚,怕就怕这动手脚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甚至是这整个的军队。 自己这兵马大元帅在这之前从未带过兵打过仗,可以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眼下就要统领几十万兵马前去跟游疆王对抗,且先不说这仗能不能打赢,光是这军心,就是个大问题。 而这几十万兵马多年在单家的手里,单家早就已经将这上上下下治理犹如铁桶一般,打仗打了几十年,哪个不服,哪个不敬。虽然自己这个元帅是皇上亲口御封,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早就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了,所以御昊天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再这样下去,军心涣散,这仗不战而败。 而莫思淳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也明白了御昊天的为难之处,这件事确实是棘手的很啊。 “思淳,此事你可有应对之法啊?”沉默了好一会,御昊天开口问道。 “王爷,属下无能,暂时没有好的计策。请王爷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定能想出解决之法。”莫思淳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嗯,那你就先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挥挥手让莫思淳退下,御昊天一个人背着手继续研究着地形,考虑战术。 退出了大帐,莫思淳便细细思索着如何能将这内奸揪出来,唉,若是有整个军营的人打掩护,揪不揪的根本毫无意义嘛。 随便找了块石头席地而坐,莫思淳这一脑门官司这才有了暂时的安放之地。 他冷眼看着面前的兵将,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是经年的风霜,每一个人都很有故事,在这样冰天雪地,飞沙走石的恶劣环境中,尽管每个人都被冻得面色青紫,但他们手上的动作却从未停下,始终有条不紊。 不得不说,单卷真的很会带兵,这一群将士在单卷的带领下就连眼神中都充满了坚毅与杀气。光用看的,莫思淳就知道这一定是支铁军,上了战场,光用眼神他们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 可恰恰也是这样一支铁一般的不对,对于领袖却会特别的挑剔,他们认定了只有单卷才配领导他们,所以便用尽方法不惜杀死自己朝夕相对的伙伴来逼的御昊天放弃兵权,以为只要拖延行程,勤王就能知难而退,只是他们不知道,御昊天是立了军令状才来的,他没有退路。 一想到双方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莫思淳就忍不住捂着脑袋想要哀嚎。这时,他听到身边两个小兵的谈话,让他顿时有如茅塞顿开。 “诶,铁蛋,我这耳朵里是怎么了,一碰就生疼生疼的,你帮我看看。”其中一个士兵说道。 另一个二话不说的上前帮忙看了看,好一会才说道:“没事,大老爷们的,不就是长了个疖子吗?回头我把你把它挑了,将脓血挤出来就没事了。” 那士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莫思淳仿佛醍醐灌顶,若是将这整个事件比作一颗毒疮,那他们现在面临的就是如何处置的问题,强行切除,那肯定不行,这撕扯起来连皮带肉的,伤筋动骨,痛自是不必说的,而且血淋淋的也不好看。 这要是放着不动,那更不行,虽然现在只是一颗小小的毒疮,但日子长久了,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一个字,挑! 将毒疮挑破,毒血逼出,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莫思淳一拍脑门,立马的站起身往御昊天的营帐而去。 详细的跟御昊天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莫思淳的计策得到了众多幕僚的一致认同,可是这挑破毒疮得有针啊?也就是要有一个内奸,代替大家把话都说明白,这样才能起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可是,这个人上哪找呢,总不能随便抓一个吧。 “抓不到内奸,我们可以自己找人假扮一个嘛,反正只是说几句话,谁说不是一样?”眼见这群老书虫又钻进了牛角尖,莫思淳就忍不住在心中哀叹,笨啊,笨死算了。 “对啊,莫大人此计甚好,甚好啊。”其中一个老翁眉毛都快长到下巴这了,听到莫思淳的话,忍不住的连声赞叹。 其他各位也纷纷恭维着,说什么年少有为,才思敏捷。 “好了,都别杵在这了,既然有法子了,那就赶快去办吧。”说到最后就连御昊天都听不下去了,这才挥挥手将他们赶了出去。 眼下最烦恼的一件事也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御昊天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半,而另一半呢,还始终牢牢牵挂着身在京中的司寇,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皇后他们有没有为难她? 而此时正被人念叨着担心着的司寇,却在勤王府中过着老太太的生活,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可是滋润了。 自从得知她有孕以后,凉儿连同王府的管家,就借着万岁爷让勤王妃安心养胎的圣旨,自作主张闭门谢客,把司寇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司寇想吃的,那都是第一时间吩咐人去做,自家府里做不出来的,那就赶紧满京城的去买,司寇自己都被伺候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凉儿却双手叉腰的表示这是王爷临走前的吩咐,管家也是笑的满脸开花的说什么他这是在伺候小王爷呢,本来就应该尽心尽力,做什么都不过分,不过分。 所以司寇也没有办法,谁让她现在真的是无法拒绝食物,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司寇觉得自己就跟头大母猪似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才不过半个月,她就觉得自己圆了一大圈,往常这些衣服穿着都是松松的,现在都箍的她喘不过气了。 照这样下去,怀胎十月,等她生孩子的时候,估计就该胖成个球了!而且御昊天再有两个多月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还能认识如今这样圆润的自己吗?每每想到这个,司寇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管家和凉儿却是乐见其成,他们真是恨不得司寇再多吃一点,把肚子里的小王爷养的白白嫩嫩的。 至于皇后那边,虽然也几次的派人来找过司寇的麻烦,但好在皇上都会出面帮她挡了,估计是因为想到御昊天此时正在出征吧,所以对她这个儿媳,也多了几分关照。 对于皇上这样的行为,司寇其实有些迷惑,前面的十几二十年他对御昊天总是不闻不问,不管不顾,高兴不高兴的总要打压上几句,连带着整个宫里的人都明目张胆的欺负他,一思及此,司寇就很难对皇上有什么好感,但是现在,给御昊天禁卫军,兵权,在宫里大张旗鼓的保护她的人也是皇上,难道他这是在为他过去几十年的忽视懊悔吗? 这种可能性,光想想司寇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作为一个帝王,他一向信奉的就是雷霆雨露都是恩泽,而且天子,怎么会有错,既然没错,那又何须懊悔? 司寇宁可相信她现在得到的一切所谓保护都是因为有御昊天在外面浴血奋战,想到这里,她就极度的担心,害怕,生怕御昊天会出什么事。所以每晚临睡前,她都会祈求上苍保佑他,让他能平安回来。相信自己报喜的信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到他手上了,若是他知道了,应该会开心的吧。 而此时被司寇惦记着的御昊天正在军营中与众人商量着最后的计划,大家七嘴八舌的终于将事情定好,现在就等着明天安排好一切,然后就开始行动。 就在这时,莫思淳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信筒,欣喜的说道:“王爷,府里来信了。” 御昊天急忙接过信筒,拿出司寇传来的信,仔细看过以后却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众人都十分疑惑,王爷这是怎么了?难道府中出事了?可看王爷那神情分明不像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顺利 大家都在心中暗自猜测着是不是京中出现了大的变故,所以勤王妃才这样急急的送信过来,而御昊天此时却是脑袋一片空白的盯着手中的那几行字:妾已有两月身孕,母子均安,惟愿君能为我母子二人珍重自身,早日平安归来。 司寇怀孕了?御昊天突然仰天豪迈的大笑:“王妃有孕,王府添丁,本王即将要为人父了!” 勤王猛地大笑,吓了众人一跳,但一听是添丁之喜,也勿怪他会这么开心,于是大家暂停手头的事情,纷纷上前祝贺。 御昊天心情大好的点头道:“行动前夕竟有如此喜讯,我们明天一定可以旗开得胜,一统军心!” “王爷说的极是!明日行动我们定能一切顺利!”莫思淳率先说道。 “好!那就各自准备吧。”说完,大家便各自散去,独独留下御昊天一个人在营帐中继续享受初为人父的喜悦。 看着手中的这封家书,御昊天真的是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到司寇的身边去,但他知道目前还不可以,他的妻儿还等着他建功立业,如果此次战役不能凯旋,那司寇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估计就要跟着他一起殉葬了,他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为了他们,这场仗只许胜不许败。 想到这里,御昊天就燃起了熊熊的斗志,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眼前所有的困难都不是困难,哪怕是拼命,他也要胜利回归。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将士们就已经都集合准备进行操练了,因为战马不足的原因,所以这几天,他们都在这一处开阔地进行日常训练,顺便等待上峰的指示。 但是今天,原本应该训练的地方,却悄无声息的架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还放着一把圈椅。 这是怎么回事?众将士心中都有疑惑,但是因为军队一向纪律严明,所以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他们也很聪明的没有问。 大家都若无其事的同时忽略了那个高台,身姿挺拔的站在空地上,等待着教头来进行今天的训练,可从天蒙蒙亮,一直等到天色大亮,这个训练场除了士兵,一个人都没有来过。 就连往日一天要来巡视好几趟的御昊天都没有来,这是怎么了? 时间等的越长久,将士们的心就越浮躁,疑惑也就越大,御昊天要的就是这个后果,就在各营的将领都快控制不住场面的时候,御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一群人站上了高台。 其中一个文弱书生,大家都能认得,那就是被勤王连连骂了好几天的莫思淳莫大人,他走出来对着站在台下的众人摆摆手,大声说道:“众位将士,静一静,静一静!今天将大家召集起来,其实就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前几日的军马无故被冻死一事。诸位都是沙场老兵了,自然知道这马可比人的御寒能力高出数倍,冰天雪地,人都能扛过来,那马怎么就会冻死了呢?所以这件事引起了王爷和一众将官的高度关注,大家按兵不动,引蛇出洞,终于在昨天,将这个用心歹毒的恶贼抓了个现行。” 莫思淳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将在场的众多将士唬的一愣一愣的,随即那个犯人就被五花大绑的带上了高台。 “就是他,这个不要脸的杀马贼,趁着众人放松警惕之时,杀了我们200多匹战马。大家都知道,这些战马对我们大军来说有多重要,此人如此的居心险恶,一定是游疆派来的奸细无疑!”莫思淳故意厉声呵斥,一边说,一边还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当这个人被带上来的时候,他明显看到有些人的脸色都有些惨白了,但当他说到,这人应该是游疆奸细时,那些人明显就松了口气,事情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莫思淳笑着继续演戏,大喝道:“说!你是不是游疆王派来的奸细,你混入我南漠军营,杀我军马,到底是意欲何为!” 而面前被捆的跟粽子似的大汉突然啐了一口唾沫,高声叫嚷道:“呸,你个小白脸,你才是游疆的奸细呢!老子是货真价实的南漠人!” “哦,南漠人!既然你是南漠子民,又为何杀我南漠军队的军马,故意拖延大军行程,难道你不知道北境的老百姓正在饱受战乱之苦吗?!”莫思淳此话倒是真的痛心疾首,这群人真是一点都不顾全大局啊。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杀军马,拖延行程,那都是有理由的!”大汉被莫思淳教训的面红耳赤,只能不停的嘶吼。 “理由?什么理由,快说!”莫思淳故意装作好奇的模样。 “我,我是为了让单将军能够回来!单卷将军带领我们诸位兄弟几十年,我们在单将军的带领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了单将军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但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什么勤王,取代了单将军的位置不说,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在3月之内破了游疆王的大军。他懂什么啊?一个只知道在京城里吃喝享乐的天之骄子,他打过仗吗?握过枪吗?杀过人吗?就凭他也能领着几十万大军去跟人拼命?我看还没到战场就怂了!与其让他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纨绔子弟带着众位兄弟赶赴死路,那还不如牺牲我一个,把单将军换回来!众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大汉跪在高台上,说的痛心疾首,好像他这么做,全都是为国家考虑,为所有的弟兄考虑。 “你可知,延误军机是死罪吗?”这次莫思淳没有说话,反而是从一开始就端坐在后面那把椅子上的御昊天开了尊口。 “当然知道!反正我今天也不要我这条命了,索性我就说个痛快!勤王殿下,您还是回去当您那锦衣玉食的闲散王爷吧,带兵打仗哪是您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做的事,您去跟皇上说说,把我们的单将军换回来,我们一定打个漂亮的胜仗给你们看看!”这一番规劝,若是不明所以的人都要被他的语气感动的哭了。 单卷若真是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兵,那他真是不枉此生了! “那你可知,本王在皇上面前也是立了军令状的!若不能凯旋,本王也要人头落地。”御昊天看着大汉的眼睛,仔细的说道。 “这,这,这又没关系,反正您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吗?律法对我们这种老百姓好使,对您这种天之骄子,那不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吗?”如果说一开始大汉还有些支支吾吾的话,那到后来他就是有恃无恐了,反正这军令状不过就是一张纸,到时候,如果他的皇帝老子要留他一条命,天下还有谁敢说个不字。 大汉的话音刚落,台下的众位士兵都开始有些蠢蠢欲动,说实话,从大军第一天从京师出发开始,他们心里也是没底,这样一个俊美的王爷,油头粉面,剑眉星目,一看就没吃过苦,怎么可能带好兵,但无奈,这是万岁爷的旨意,谁能不从呢? 可是他们表面服从,心里却真的如那个壮汉所言,是真心希望单将军回来啊,有了单将军,那就跟有了主心骨似的。 “你们呢?你们也是这样想的?让本王回京去,让单将军来接替本王带领大军?”见毒血也挤得差不多了,御昊天直接对上了台下的几十万军队。 众人鸦雀无声,没人敢上前说那第一句话。 见无人敢应,御昊天憋着的一股气,终于破体而出,他眸光一冷,嗤笑一声,朗声说道:“哼,你们都有胆子在底下搞小动作,如今竟然没有胆子承认一句‘是’或‘不是’吗?这就是单卷的兵?!” 说到这里的时候,御昊天顿了顿,见人群中有人闪现不豫之色,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连忙接下去说道:“今天,本王就告诉你们,你们心中所想之事,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本王不可能半途而废回京去领罪,单将军也不可能从天而降,来到这里领兵打仗。你们若是继续这样暗地里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延误战机,那到了战场上,就是一个死字,而如果你们觉得不能跟着本王前去送死,想要半路做个逃兵,那本王立时就能要了你的命。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选择相信本王,或者立刻就奔赴死路!你们敢选吗?如果你们连死都不怕,那又为何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死在跟敌人拼搏的战场上!是,本王的确从未带过兵,但这并不代表本王就不能带领大家建功立业,列土封疆,无论哪个将军,那都是在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包括你们,你们这里的每一个老兵,谁不是从自己兄弟的尸体边上爬起来的!论胆子,恐怕没人比你们的胆子更大,但现在,不过就是几个游疆的小喽啰,居然就把你们吓成了这样,非要把单将军找回来?怎么?你们还没断奶吗?没有单将军,就活不下去了?真是一群孬种!本王现在就告诉你们,军人,从来就只有战死的,没有吓死的!要么你们从今天开始好好练兵,好好行军,要么你们就承认自己是孬种,在这里,就现在,一剑抹了脖子,也好过日后在战场上,被人嘲笑我南漠儿郎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奶娃娃!” 第二百二十三章 练练 “王爷,此话差矣!”御昊天话音刚落,台下的人群中,就走出来一个面色憋得通红的汉子,神情严肃的对着御昊天拱手说道。 “哦?你有何异议?”不怕他们反抗,怕就怕他们听了这样的话依旧还是一潭死水!现在有人出来挑战,御昊天真是高兴还来不及,这正是说明了计策有效啊! “王爷若是想要我们的认可,想要我们真心奉您为元帅,对您的话唯命是从,那总要拿出点真本事给我们看看啊!不然我们如何信服!”那位小将倒是个胆子大不怕事的,一上来就挑衅意味十足的要御昊天露两手。 “信服?本王是万岁爷亲口御封的兵马大元帅,就这样,你们还不信服吗?”御昊天好整以暇的问道。 “这自然是不够的。王爷难道不知道军营这种地方,只信奉强者吗?只要你比我们强,我们自然一百个服你!”这小将胆大包天,竟然敢公然说有了万岁爷的旨意,这事也不能算数,不过,他这性子,却正合了御昊天的胃口,他就喜欢这种有一说一的人,而不是那些阳奉阴违,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上却包藏祸心。 “好,那你们的最强者是哪个,站出来吧。”御昊天也不废话,直接脱了外衣,准备跟他们练练,既然只有动手才能让他们服气,那他又何必多费唇舌。 “不着急,王爷不如先跟我练练手?”小将笑着摆开阵势,对御昊天提出了挑战。 “好!本王就来试试你的身手!”御昊天二话不说的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来到人群中间,两边的士兵,自动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圈,好让两人能够有足够的空间对练一番! 只见那小将率先出手,长枪一扫就往御昊天面门攻去,御昊天十分敏捷的躲开了他的攻击,笑着赞道:“好功夫!” “王爷还是先顾好了自己,再来夸奖属下也不迟!看枪!”小将一边说,一边打,招招不留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御昊天就是滑的跟条泥鳅似的,怎么都打不着! “王爷,你这一直躲,我们就是再打上三天三夜也打不完啊!”小将一边刺,一边略带嘲讽。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陪你玩了,就这样结束了吧。”话音刚落,就见御昊天猛地突然加快了脚下的动作,身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快速来到小将的面前,他都还没看清楚勤王是怎么动作的,长枪就已经被他打落,这还不算什么,最神奇的是,这一串的动作,他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然就被勤王的兵器给架住了。 “怎么样,服了吗?”御昊天站在他面前,拿剑的手稳稳的指着他的脖子,脸不红气不喘。 “服,服。”小将此时却早就已经气喘吁吁的不说,心里也充满了震惊。 谁说这个王爷只是个纨绔子弟的,有功夫这么好的纨绔子弟吗? 这时不仅是面前的这个小将,就连在场的众位士兵都一脸的不敢相信。这勤王原来这么厉害啊! 御昊天将剑从那个小将的脖子移开,转而指向了周围的人群,朗声笑道:“他服了,你,你,你们呢,你们服了吗?不服的尽管站出来,向本王挑战!” 当下众人都噤若寒蝉,也有如同那小将一般不死心的,觉得自己的功夫更高一筹的出来跟御昊天单练,但往往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三招。 眼看天从大亮到了现在的将近黄昏,御昊天已经对战了三十几个人,却丝毫没有一丝倦意,反观那些被他打败了的人,却都一个个的仿佛急行军了三天三夜一般。 “还有人吗?还有谁要向本王挑战?”御昊天一袭长袍立在中央,手执一柄长剑,尽管已经对打了好几个时辰,但他依旧是丰姿俊逸,毫无半点狼狈之相,对着众人问道。 但此时此刻,谁还敢不要命的上去找虐啊,不被他一脚踹飞了才怪。 见众人毫无反应,御昊天这才纵身一跃,回到高台之上,将一早脱下的衣服重新披好,这才对着场下众人说道:“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从今往后就要唯本王的命令是从,若是再敢出现延误军机之事,那本王决不轻饶。正如,莫大人所说,北境战火连天,老百姓正饱受折磨,你们若是还有一点良心,有一点的男儿血性,那就用最快速度感到北境,杀退游疆,还我百姓一个安稳太平的日子!”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便自顾自的下了高台往军帐走去,走到一半,便听得身后众将士,在最先的那个小将带领之下,一个个都齐声高喊:“勤王!勤王!勤王!” 御昊天面露微笑,稍停顿了一下,便大步流星似的往军帐而去。 第二天,他们拔营往西北赶去,路上的速度比起前几日,那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原本还有十日才能赶到北境,如今竟只用了七天,就已经看到了北境的沙河镇。 莫思淳欣喜的过来报告的时候,御昊天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而此时距离御昊天说的3月之期,就只还剩两月多一点了,时间十分紧急。 御昊天一和边城人马汇合,便带人往城门而去,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瞭望敌情。 游疆王这次还真的是举国之力前来犯我北境啊,御昊天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帐篷和远处源源不断的炊烟,顿时觉得脑仁都疼了。 想起先前司寇来信提醒的长宁之事,其实御昊天早就已经想到了,也在半路的时候,派人去给长宁送了信,想了解一下这游疆王到底是为何要发动这场战事。但人是派出去好几天了,可回信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几日,游疆方面可有动静。”站在城墙上,御昊天一边看着远处,一边问道。 “没有,游疆王只是将大军驻扎在城外,若说进攻什么的,却是一次也没有,就是前来叫阵的也不曾有过。”说话的是北境的太守,此次游疆犯境,也是他率先带兵支援。 “哦,连叫阵的都没有?”这倒是十分古怪,他游疆王带着这些将士,难道就是为了驻扎在这里过冬吗? “是的,末将也觉得十分古怪,但几次派人前去探听都没有什么结果,只是隐约得知,他们的大王,似乎在等一个什么人?”李太守今年四十好几了,但因为一直带兵打仗,身子骨倒是十分硬朗,只是这眉宇之间的狡诈,让御昊天不是很喜欢。 “等什么人?”御昊天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这,这末将无能,倒是没有打探出来。”这李太守是第一次见到身份如此尊贵的王爷,尤其是御昊天一穿上铠甲,浑身上下都是杀气,一瞪眼,就把他吓得额头尽是冷汗。 御昊天闻言皱了皱眉,倒是没有怪他什么,只是就这样看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去。 一回到营帐,就听得有人来报,说是长宁那边有信了,御昊天急急接过一看,信中长宁却说,她也不知道游疆王这次为何要出兵,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那就是他这都是为了御昊天好。他们两人的事情,多亏了司寇和御昊天才得以圆满,游疆王不会恩将仇报的。至于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她一定会问清楚,然后再告诉御昊天。 看了信,御昊天却是一点放松的心情都没有,弄不清楚游疆王要的到底是什么,就算长宁说的再好听,那也是于事无补。 而御昊天这边正紧锣密鼓的商量战术时,游疆王也得知御昊天已经到了北境的事情,他略微有些兴奋的动了动手脚,心道,等了这么久,他终于到了,自己坐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 就在他打算与众将军商量一下如何部署兵力的时候,长宁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王。”长宁如今已经做了普通的游疆妇人的装扮,将自己曾经身为金枝玉叶的事情当做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你来了。”见是长宁,游疆王虽然语气淡淡的,但身体已经先一步的迎上去了,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他才略微放心了一些。 “嗯,大王这是在做什么?”长宁走到游疆王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面前的羊皮地图,随意的问道。 “研究一下地形,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游疆王的目光随着长宁的身影,看到她靠近了火炉这边,才转回了视线,轻声的问道。 “我还不累,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长宁一边说,一边仔细看了看面前这张羊皮地图,果然是南漠边境地形图,想起之前御昊天传来的信,长宁忍不住担忧的开口:“大王,你真的要跟南漠打仗了吗?”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本王带着这大队人马驻扎在此是闹着玩的吗?”长宁语气里的担忧和挣扎,让游疆王的表情有些僵硬,过了好一会,他才笑着说道:“不过,我不会伤害御昊天的,这你尽管放心就是。” “那既然如此,大王又为何要重兵压境呢?”虽然游疆王这样说,但长宁的心还是悬的高高的,虽然她现在已经是游疆的人,南漠与她再无瓜葛,但无论如何她都是南漠的水米养大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故土真的毫无感觉呢? “长宁,这些不是应该管的。你只需要知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御昊天好,别的,你无需多问,交给我就是。”虽然他的心里只有长宁一人,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来干涉自己的决定,窥探自己的意图。 “我知道,可是,如果不问清楚,我又怎么能放心?你要知道,南漠毕竟是我的故土,虽然我现在已经嫁给了你,但是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夫君,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这样打打杀杀的方式?我们就不能和南漠和平共处吗?若有一天,你们真的兵戎相见,你让我怎么办,是为了南漠跟你决裂,还是为了你,对南漠视而不见!”长宁根本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这一切对她而言太残忍了,她不过只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受这么的磨难不说,到了如今,还要面对家国大义的考验,男人只知道沙场征战,为什么从来不考虑一下她们这些女人的立场。 “长宁!你冷静点!这一仗已经避无可避,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明日,明日我就派人送回都城,你在王宫里等我回来就是。”见她真的是十分担心,游疆王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考虑已久的决定。本来他就不同意长宁跟过来,要不是她坚持,游疆王根本不会让她看到这一幕。 “不,我不回去。你以为我看不见就能心安理得了吗?我不要回都城,也不会在王宫里什么都不做,只是等你回来。若是你明日派人送我回去,那么我一定会半路偷偷溜回来!明知道你身陷险境,我又怎么能独自偷安呢!”在游疆呆的久了,长宁也多了几分草原女子的爽朗还有彪悍。 “你,你怎么就这么固执?”游疆王被她话里的坚决打败,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不是固执,只是一个人的日子太长久太长久了,现在有了你,有了家,我不想失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啊。”长宁的语气让游疆王有些动容,只是身为天可汗的子孙,他不能被儿女情长牵绊住前行的脚步,草原的男儿应该像风一样来去自如,像马一样不畏艰险! “你不要再说了。总之这一仗非打不可,即便你说的再好听,我也不会就此退兵。”游疆王转过身去,不忍心看到长宁瞬间失望的脸。 “大王!难道你忘了,我们如今能够在一起,都是因为有他们。天可汗的子孙不是有恩必报的吗?你现在这样还配做草原的儿子吗?”情急之下,长宁便有些口无遮拦。 而听了长宁的话,游疆王意外的沉默了许久,就在长宁以为他要发火了的时候,他却意外的问了一句:“你认为,你的两个侄儿,御昊天和御泽天,谁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话题突然跳转到了这里,长宁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游疆王的态度显然很认真。她思索了一会,也十分认真地回答:“论才干,论心胸,那自然是昊天更是明君之选,只是太子身后有皇后还有一干老臣支持,皇兄又对昊天有偏见,所以他要想继承帝位,难上加难。” 长宁虽然久居寺庙,远离朝堂,但从小就在深宫长大,这些东西早就已经深入骨髓,所以游疆王只是开了个头,她就能说出许多道理。 “你说的很对。不仅如此,御昊天自己也缺乏王者的霸气,做事情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所以才屡屡被太子压了一头。”游疆王十分认同长宁的看法,顺便还补充了一些。 “大王,此话何意?”长宁不是白痴,游疆王既然这样说了,那他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打算。 “如果本王说,想提南漠换个太子,你觉得如何?”游疆王这次倒是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换个太子?你想让昊天做下一任南漠的皇帝?”一说完,长宁就下意识的捂住了嘴,这可算得上是造反了吧,不过想起自己现在已经身在游疆,不必受南漠律法牵制,她又将手放了下来。 “是!本王喜欢御昊天这个小子,所以想扶他登上那个帝位。”话一说开,游疆王也不再扭扭捏捏,大大方方的坦白了自己的意图。 “可是,这可行吗?昊天,也没说想要这个帝位啊。”这个消息太突然,也太劲爆,长宁下意识的就问出了个蠢问题。 “哪个男人不想要坐上那把龙椅,御昊天自然也不例外。否则,他训练了那么多死士影卫,放着难道好看吗?不过他就是太束手束脚,不然,根本无需我出手,凭着他的心智和狠心,太子早就已经下台了。”对于御昊天,游疆王倒是充满了信心。 第二百二十四章 真正意图 听他这么说,长宁就知道,这件事在他心里估计已经有一段时间,其实说起来,长宁也宁可御昊天坐上南漠的帝位,太子倒行逆施,心思狠毒,实在不是明君的人选,只可惜,皇兄不知为何如此的厌恶勤王,否则以他的才华,早就胜过太子了。若是他以后继位为帝,那对南漠子民而言也确实是一大幸事了。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做?”长宁虽然不再那样义正词严的持反对意见,但担心还是在所难免。 “我打算怎么做,你不是看到了吗?”游疆王背过身去,看着面前那一副画在兽皮上的边疆地形图,故作神秘的说道。 “打仗?”长宁试探性的说出了答案。 “没错!无论如何先夺了兵权再说!到时候有人有马有兵器,那这个天下谁来当家做主,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而且一个男人,要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成长变强,唯一的办法只有通过一场实打实的战争,不管这场仗是输是赢,那都将给他的一生带来巨大的改变。”游疆王十分自信的说道。 看着他睥睨天下的自信与豪情,长宁忍不住心头一颤,说道:“你举国之力,就为了给他一次在战场上成长的机会?” “一半一半吧,若是能就此让他收了这几十万大军,也算是报答了当初他成全你我的恩情。再说,御昊天做南漠的皇帝,对我游疆也是大有裨益。”他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一件双方共赢的事,倘若结局真的能如他所想,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而一边的长宁听了他的话,整个人仿佛被放入了蜜罐一样,由内甜到了外,虽然他还是如以往一般的不善言辞,但长宁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安静,甚至比那些年对着青灯古佛还要平静,因为她的心长途跋涉,几经艰险,终于找到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怎么了?”见她傻乎乎的看着自己,游疆王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事,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幸福。”长宁上前几步,固执的将头埋进他的脊背,闷闷的说道。 “傻瓜。”任何一个男人听到心爱的女人承认自己的幸福,心里都会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游疆王自然也不例外,他转过身去,也十分自然的抱住了长宁,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没有说话。 长宁这边已然知道了事情全部的真相,但御昊天却依然被蒙在鼓里,此时正紧张严肃的跟众位将军讨论着战局战术。 “北境地势平坦开阔,山林树木极少,但偏偏在距离此地不远处有一个峡谷,那里易守难攻,尤其适合打伏击战,我军以往总是在那里设下埋伏,只是埋伏的次数多了,敌人也学乖了,这次不管我们怎么诱惑,都不往那里去了。”其中一个将军指着图中的一个点说道。 “张将军,既然这已经是一步废棋,你还巴巴的提出来,这又有何用啊?”刚刚那个张将军话音刚落,这呛人的就跟着来了。 “尤将军,你这话就说错了,不管有用没用,总归是要将自己的意见说出来,这样才能帮助王爷了解北境的格局。”张将军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位尤将军说话夹枪带棒的方式,所以也没有生气,只是简简单单的解释了一句。 “谁不知道眼下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还挑那些没用的说,这对王爷又能有什么帮助呢?”尤将军不死心,仿佛是故意搅局一般,揪着对方不放。 这位张将军平日里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带兵的时候一丝不苟,为人十分严谨,所以面对尤将军这样擅长口舌之争的人,他三两句就被对方堵的没了话说,只能将面色涨的通红。 “好了,你们两位不要再吵了,既然知道时间不多,那就更应该齐心协力才是,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御昊天一听两人针尖对麦芒,他就觉得心烦的很。 “王爷说的是,属下知错。”一听御昊天的话,两人又同时双手抱拳认错,接下来就一言不发。 御昊天一看这情况,就觉得脑仁生疼,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便独自一人研究着地形。 莫思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勤王殿下在地图上翻来覆去的看,一边看,一边还做着笔记。 “王爷。”莫思淳上前一步,叫了一声。 “哦,你来了。”御昊天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莫思淳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开口说道:“事情打探的怎么样了?” “启禀王爷,属下连日来走访了这沙河镇前前后后好几个村庄,这里的百姓都十分淳朴,虽然饱受战乱之苦,但是大家都不曾怨天尤人,反而都十分积极。而且,属下还查到,这里的百姓对单将军也是十分的推崇,或许是因为他战功赫赫,保卫边疆多年的缘故吧。”莫思淳说的有些小心翼翼,但凡是上位者,谁都不愿意听到有功高盖主的人,而这个单卷,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在边疆,依然是这里的王了,百姓当中甚至还有只知单将军,不知有皇上的人。这些,莫思淳都不敢说,但相信勤王也能明白他话中深意。 “哦,还有呢?地形方面呢?跟这地图描绘的是否一致?”莫思淳所说的,御昊天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单家在西北盘踞多年,要是没有百姓的支持,他哪里能如此的根深蒂固。 “是,地形方面,属下也去探查过了,跟这地图描绘的确实是一样的。不禁如此,属下这几天在军中走动,还得知许多内幕。”莫思淳凑上前去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小声的告诉御昊天。 “果真如此?”听到这些,御昊天倒是有几分惊奇,没想到军营之中居然还有这等奇闻,他惊讶之余,也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属下不敢欺瞒王爷。当时,属下听到这事的时候,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但一想到他们驻守边境多年,而这边疆又没有多少女子,所以,军中出现这事,也就不奇怪了。”莫思淳说的时候还挺不好意思,毕竟这事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军中共有多少人有此癖好?”虽然这消息吧,恶心是恶心了点,但也不是不能用。 “就属下目前知道的,估计有上百人吧。”莫思淳说出了心中大概的估算,但实际数字只多不少。 “好,这事我记下了,还有别的吗?”御昊天心中有数的点点头,继续问道。 “倒是还有一件事要禀报给王爷,只是,这是属下私事,我也不知该不该说。”个人的事情按理说不应该麻烦主子,但这件事他是真的觉得无计可施了,所以才大着胆子说出来。 “那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无论怎么说,莫思淳如今都是他这边的人,既然做了他的主子,那自然也是要负责的。 “好,好吧。”莫思淳咬了咬牙,开口道:“早在属下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就发现有人偷偷暗中的跟踪属下。当时,属下还以为是军中的人恶作剧,也没有在意,但后来,他一路跟踪了属下好几天,属下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因为怕是游疆那边的奸细,属下一直不敢发作,生怕打草惊蛇,但今天属下却意外的发现,那个跟踪的人,居然是王监军。” “王飞虎?”御昊天直接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正是王飞虎。他一路跟踪属下好几天,但当属下发现去质问的时候,他却矢口否认,还问了属下很多很奇怪的问题。”莫思淳对这件事十分的严肃认真。 “他都问了你什么?”御昊天比较关心的是这个。 “他问属下认不认识一个叫‘莫白’的人,还问属下祖籍何处,今年几岁,爹娘叫什么名字之类的,就跟查户籍似的。”莫思淳想起那些问题就觉得好笑,这一个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他能回答谁啊。 “那你都照实说了?”听到有人居然跟莫思淳打探莫白的事情,御昊天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 这莫白不是当年单卷的书童吗?那他跟在单卷身后出入军营,自然有人认得,而莫思淳估计是跟莫白长的很像,所以王飞虎才心中生疑,跟踪他,盘问他。 “当然没有,属下怎么会跟他说这些。”笑话,他连为什么跟踪自己都说不出个二三四五六来,自己凭什么告诉他那么多事啊。 “那就好,这件事本王自有主张,你记住,以后不管有谁问起你的身世,都要保密,千万不可对外泄露,否则你就很有可能会有杀身之祸。”对于莫思淳说的情况有所了解了,御昊天嘱咐道。 “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莫思淳心中的疑虑却就此发了芽,本以为那王飞虎不过是随便说说,但没想到听勤王的语气,这件事还真有可能是跟他有关系的,这个叫莫白的到底是什么人,跟他有关系吗?真是让人费解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叫阵 “对了,接下来,你有空就给本王多多关注那张将军和尤将军,这两个人,每每讨论军事时都要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一句有用的,又惯会装腔作势。你去给我查查这两人有何把柄,若是能掌握一二,那就能除了他们。”想起这张,尤二人,御昊天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这几天,光他们两个都耽误了他多少事情,每次一说正事,两个人就你来我往的掐架,他一瞪眼,认错认得到快,但后来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一个字都不说,让人心中憋闷的很! “是,属下这就去办!”莫思淳领了新任务,便也不再纠结前事,转身出去做事了。 御昊天也重新拿起笔,专心致志的做他的事情。 就这样没两天,游疆王终于开始了他集结大军之后第一次的叫阵,不仅如此,还指名道姓的要让勤王出来答话。 御昊天接到下属的禀报,心里嗤笑一声,这游疆王打的又是什么主意,还非要让自己上去。 “本王已经来了,游疆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御昊天站上城墙对着下方叫阵的老熟人,冷冷的说道。 上次见面,他还是一副痛失爱人失魂落魄的模样,转眼间,居然就这样翻脸不认人,真是恩将仇报。 对于御昊天神色当中的不满,游疆王自然是能够察觉,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就是了,嬉皮笑脸的对着御昊天说道:“勤王殿下果然俊美一如往昔啊。本王若是女子,必然对殿下倾心不已。” “可惜本王一向对你们这些粗壮高大的北疆女子不感兴趣,不然收你做个洗脚婢,总也不辜负你一番深情。”御昊天从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毒舌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王爷果然伶牙俐齿,只可惜本王洗脚的手艺不大好,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游疆王的面色一僵,但说话却依然没有重点。 “失望不失望的,总要洗过才知道。游疆王敢来试试吗?”见对方接不上茬了,御昊天倒是紧追而上。 “偌大一个南漠,堂堂一个勤王,难道只会逞口舌之快吗?”游疆王又说道。 “那倒不是,本王这唇舌放在南漠那已经算是笨的了,而且南漠一向都只干实事不说大话,只是碰上游疆王,想跟本王在口舌上一较高下,本王也只能奉陪。”御昊天神色自若,倒是将游疆王说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勤王果然凌厉,就是不知您带兵的本事,是不是同这口齿一样凌厉?” “听大王的意思,是打算跟本王在战场上一较高下了吗?”御昊天明知故问。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本王带了这么多兵马是来欣赏风景的吗?”游疆王有些急了,语气中也带着几丝怒意。 “游疆王不说,本王倒还真以为您是来我南漠边境欣赏风光的呢,毕竟南漠是如此的美丽。”御昊天依然是一副轻松随意的模样,仿佛现在他们不是在两军对垒,而只是普通的闲话家常。 “王爷就直说,你敢不敢迎战就是。何必啰啰嗦嗦,废话那么多,难道你是怕了不成?”游疆王故意激他。 “游疆王真是说笑了,我南漠泱泱大国,几十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了北境,本王有什么好怕的?”御昊天这几句话,一来二去的就将游疆王的嚣张打击的七零八落,更是说的众将士一阵哄堂大笑。 “好!既然王爷有此信心,那本王就拭目以待,等着看到底是王爷先踏平北境,还是我游疆先直捣你南漠京师!”游疆王放了狠话,威胁性倒是十足的。 “那游疆王可要擦亮眼睛仔细看着本王是如何带领大军踏平北境的每一寸土地。到时候,只要游疆王愿意屈尊,王府里一个洗脚婢的位置,本王会永远给你留着。”御昊天也不甘示弱,牛皮谁不会吹啊,大话说破了天,那也要能做到才行啊! 御昊天说完这句话,游疆王便调转马头,往营帐而去,在场的南漠士兵纷纷喝起了倒彩,显得游疆王就像是落荒而逃。 只有御昊天,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着那退兵退得有条不紊的游疆军队,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不是说南漠的军纪不强,只是跟游疆相比,却略逊一筹,眼下游疆只是羽翼未丰,若有一天,让他继续壮大,只怕他就是南漠最大的心腹之患了。 自从这次叫阵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游疆一共对南漠发起了三次大规模的进攻,正面交锋之下,双方实力相差无几,游疆攻的辛苦,南漠守的也不容易。 两军就此胶着了起来,可是游疆王等得起,御昊天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他要做到的是速战速决,司寇可还在京师王府中等着他呢。 于是,御昊天每日都在钻研能够迅速制胜之法,但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就在他苦苦思索之时,莫思淳这个乌鸦嘴又来跟他禀报坏消息了。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被众人猛地一推,莫思淳冷不丁的就蹿进了御昊天的营帐之中。 “说。”御昊天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属下刚刚点过粮草数目,发现,这剩余的粮草,只够大军三日所需了。所以特地来跟王爷禀告一声。看有何办法予以维持。”莫思淳苦着脸把这个坏消息说了出去,果然看到御昊天本来就不是很好的脸色,顿时就更黑了。 “什么?第二批粮草不是应该在三日之前就送抵边关了吗?”御昊天瞪大眼睛叱问道。 “启禀王爷,军中并未接收到第二批粮草。”莫思淳心说,就是没有才是问题,要是粮草到了,他就不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三天之前不禀报?”御昊天心里咯噔了一声,顿时觉得犹如晴天霹雳。 “三天之前,王爷带兵出去与游疆王对阵去了,属下还来不及禀报。本以为他只是晚到,谁知这都已经三天了,押粮官居然还是没到。”莫思淳也着急上火,两军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若是此时没有了粮草,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有没有办法先去周围几个府县借点粮食,待到粮草一到,立刻归还。”御昊天想了一会,问道。 “这个,属下已与李太守商量过了,周围几个府县近年来也过得紧巴巴,就算是倾尽全力,也只能再多借上三天的粮草。”莫思淳小心的伸出了三个指头,这个数字,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 “好,那就再借三天的。这样就有六天的粮草。那如果再混上一点粗粮和野菜,然后让伙头军将饭煮的稀一些,估计可以撑过10天吧。”御昊天仔细计算着。 “这,可是可以,但怕就怕煮的太稀不顶饿。”莫思淳老实的说道。 “非常时期,让将士们先忍忍吧,等到粮草到了,我再让大家吃顿好的。”御昊天也十分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这种情况,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是,那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莫思淳也知道勤王此时的束手无策,所以也不说什么,下去办事了。 “等等,告诉伙头军,本王的伙食,同将士们的一样即可。”御昊天想了想还是叫住了莫思淳多说了一句。 “王爷,这,这可怎么行,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和我们吃一样的呢?”莫思淳有些傻眼了,别的不说,要是让司寇知道自己让御昊天吃那种东西,还不要了他的命吗? “有何不可!将士们吃的,本王自然也吃的。别废话了,快去吩咐吧!”御昊天下定了决心要跟大家同甘共苦,莫思淳也没办法,只能照着他的吩咐去做。 但说是这样说,当那些跟将士们一样的午膳被端上来的时候,御昊天顿时就没了胃口,两个窝窝头,掺了粗粮显得黑乎乎的,一碗野菜汤,只有菜没有油,清汤寡水,还没有白水来的容易入口。唯一看起来能吃的,就只有那个分量十足的大白馒头,但是御昊天咬了一口,便觉得难以下咽。 纵使他一早就知道了当兵的确很苦,但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想着今日将士们还能吃的上这些,但过几天,恐怕就连这些也没得吃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这些问题,御昊天就觉得心头像被压了几十块石头一般沉甸甸的,带兵打仗果真是相当的不容易啊。 御昊天一边拼命咽下面前的饭菜,一边坐在桌边以八百里加急的信件给皇上发去了粮草未能如约而至的消息。 看着这疾驰而去的骏马,御昊天心头的沉重却丝毫没有一点的缓解,他并不担心南漠帝会违反承诺,不给自己粮草,他只怕太子等人,会在半路给他使绊子,若真是这样,那情况真的是比他预料的要糟糕的太多太多了。 但是御昊天没有料到的是,更加恶劣的情况还在后面,就在八百里加急信件发出去的第二天,全军上下居然都知道了粮草不足的消息,顿时一片哗然。 第二百二十六章 怒斩军需官 “军需官何在?”御昊天出去随意转了一圈,看到所有士兵都因为粮草一事都变得情绪萎靡,精神不振,军心几乎涣散殆尽,顿时怒不可遏,一回到军帐就将面前的桌案拍的咚咚响。 这军需官本家姓钱,因为认了太子身边的总管太监做干爹,于是就抛弃了祖宗,跟着那公公姓了海。不过代价倒也划得来,有了干爹保驾护航,他原本只是一届商人,如今也混出了五品官身,若是祖宗牌位还在,倒也算得上是光耀门楣了。而这次,他是奉了太子的命令来做这个军需官,仗着背后有太子撑腰,对御昊天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一路上对于粮草一事诸多隐瞒推搪不说,现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能如此气焰嚣张,真不知道该说他是不怕死好,还是天真无邪好。 众人在心中暗暗嘲笑,但却没人敢上前说一句话。 “已经派人去传了,王爷稍候。”而这种时候,莫思淳永远是被推上来当炮灰的人。 “一个小小的军需官,架子居然比本王都大,还敢让本王等他!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眼看着自己的队伍都快溃不成军了,那个蠢货居然还敢让他等着,御昊天气的当场就想拔剑杀了他! 而勤王这样的怒不可遏,也让在场的众位将官更加惴惴不安。过了好一会,军需官海大人才慌慌忙忙的从门外跑了进来,飞奔到大帐中,不等御昊天开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道:“王爷恕罪,下官来迟了。” “不迟,不迟。你来的正是时候呢。”御昊天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低头盯着下跪的海大人。 “那不知王爷急急召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见勤王并没有大肆发作,海大人的胆子也有些大了起来,说话语气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倨傲。 “所为何事?你觉得本王是为了何事呢?”御昊天怒极反笑,对着海大人倒是摆出了一张笑脸,只是那神色当中的冷厉,让人不寒而栗。 “下官,下官不知。”勤王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海大人本来还有些趾高气扬,也逐渐收敛。 “不知?好一个不知!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御昊天点点头肯定了他的“不知”,随即便二话不说的让两边的人,将他拿下。 “王,王爷!且慢!不知下官身犯何罪,王爷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砍了下官?”本来还有恃无恐的海大人待到双手被人反剪以后才如梦初醒的大喊出声。 “身犯何罪?且不说本王堂堂南漠勤王,砍你一个小小五品官,根本无需理由。光凭你如今身犯死罪而不自知,本王就能让人将你拖出去千刀万剐!”御昊天在案前的太师椅上坐下,满脸寒霜。 “王爷如此的是非不分,即便千刀万剐了下官,下官到了九泉之下也是不服的!”海大人依旧的负隅顽抗,让在场的众人不禁皱眉,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勤王这是以权压人,故意找他麻烦呢! “放肆!海博涛,你竟然敢这么跟王爷说话,你长了几个脑袋!”呵斥出声的是站在一边的张将军,他气的面红耳赤,仿佛那海博涛针对的不是勤王,而是他自己一样。 而跪在堂下的海大人被他这么一吼,仿佛是恢复了些理智一般,顿时低下了头,瑟瑟发抖:“下官不敢,只是王爷即便要处置下官,也应当要给众人一个信服的理由,否则王爷今后如何御下,如何统领三军?” “凭你也配让王爷跟你说个明白?!海大人,你未免也太瞧得上自己了。脑子都没有的人,确实应该回娘胎好好重头学学。”这次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一向担当炮灰角色的莫思淳,大家并不奇怪他会站出来为王爷说话,反而是之前的张将军更加引人注目一些。 “好了,不必多说。既然你执意如此,本王就让你死个明白。”见堂下众人又开始纠结一些毫无意义的琐事,御昊天当即出言制止,随后示意旁边的手下,上前一步,跟那至今犹在狡辩的海大人好好分说一下他所犯下的罪行。 “第一罪,隐瞒军饷数量,拒不上报。第二罪,行军途中,多次推诿,延误军机。第三罪,散播谣言,动乱军心。第四罪,私通外敌,图谋造反。……第十罪,言行无状,冒犯勤王。共此十大罪状。”勤王身边的随从拿着一张纸,一一历数下这海大人所犯的十条大罪,条条都足以致死。 听完那随从的话,海大人当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抖似筛糠,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如此,你可服了?”御昊天捧起桌上一杯清水,呷了一口后问道。 那海大人没有答话,只是汗如雨下的跪在那里。说实话,这十条罪状他顶多犯了最后一条,其他九条虽不是主犯,但也涉嫌其中,而且说出来,那才真是要了老命了,可让就这样给别人背了黑锅,他怎么甘心! 一时之间,全场鸦雀无声。海大人几次的抬起身子欲言又止,但最后都颓然的坐回了原地。 御昊天自然发现了他的异样,但对他的未竟之语,自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说到底无非就是太子指使他来给自己下绊子,这早就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何须他来言明。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能通过这个人镇住军中疯传的流言,稳定军心才是正经,其他的他自有办法料理。 “拖到校场上去,让全军将士都看着。以后谁要是再敢在军中散布流言,动摇军心,下场就跟他一样!”将在场众人的反应扫视了一圈,御昊天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说道。 话音刚落,那海大人早已瘫软在地,像一团肉泥一样被架起来搬了出去。 “你们也都下去看着点,莫思淳留下。”勤王的点名,让众人多了一丝诧异,但谁也没有说话,毕竟无论什么原因,刚刚有一个人被拖出去砍了,他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勤王的霉头。 待众人一一退下以后,帐中便只剩下了勤王和莫思淳两人。 “刚刚你可有看出些什么?”御昊天招手让莫思淳就近坐下了,莫思淳也没推辞,撩起袍子小心的坐在了御昊天的下首。 “是,王爷。那属下就照直说了。”莫思淳拱了拱手,便从容的说道:“首先,张将军很有可疑去问啊刷。按照平日里他表现出来的敦厚老实,今天这一声暴喝,实在蹊跷。而在他身边的尤将军,也不清白,平日里总喜欢跟张将军你来我往的抬杠,但今天他却异常的沉默,而且,属下还看到海博涛几次的想要张口,都是尤将军以眼神制止了他。” “嗯,这我也注意到了。那其他人呢?”对于莫思淳的分析,御昊天听的还算仔细。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异样,但此等大事,又是第一次当众宣布,大家居然都能面不改色,一丝惊讶的感觉都没有。说明这件事要么就是见怪不怪,要么就是众人早就已经心中有数。然而无论是那种结论,对于我们都是大大的不利啊,王爷。”莫思淳不无担忧的分析让御昊天也皱紧了眉头。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局势真的已经很紧张了,军中上下不能一心,外面的游疆军队又一心虎视眈眈,但时间对他来说却是真的不多了,不仅是因为跟皇上和满朝文武立下的3月之期,同时也是因为司寇,她已经怀孕了,自己不能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人就这样留在那波谲云诡的上京。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快结束战事,班师回朝! 想到这里,御昊天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虽然他依旧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去面对目前的一切,但是勇者无敌不是吗? “好了,这些事暂且先放下,目前最要紧的是战事。自从两天前游疆王前来叫过阵之后,游疆大军一直是毫无动静,我怀疑他们可能是另有打算。你过来看。”说着御昊天就让莫思淳走上前来,跟他一起看着那张边境的地形图。 “这里是飞龙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游疆大军想要从后面包抄我们,那这里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而且,从这飞龙涧的地形来看,若是我们可以翻过边上这座险峻的高峰,然后奔袭500里,那就可以直捣黄龙,抵达游疆王城!”御昊天指着地图上他画的红线,对着莫思淳分析道。 “但是这飞龙涧本身地势就十分陡峭,虽然易守难攻,但我们的将士若是想要攀爬上去,那也是极其的不容易。更何况还翻过这样几乎是与地面垂直的山峰。”莫思淳没有把话说死,但御昊天能听懂他的未竟之语。 他也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弄不好的话,派出去的队伍可能一个都回不来,但目前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大军军心溃散,若是游疆大规模进攻,连他都没有把握能够抵挡多久,若没有出其不意的战术,那这场仗几乎就是败定了! “本王知道,这个办法十分冒险,但我们都没有时间了,更何况这场仗只许胜不许败。所以就算是冒险,我们也只能一试。”御昊天叹了口气,语气十分的沉重。 “那王爷打算派何人去执行这个计划?”莫思淳脑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些将军一个个都各怀鬼胎,此等军事秘密若是让他们知道了,那估计就不是出其不意的战术了,说不定,上了那高峰的是游疆人也不一定。 “本王想了很久,军中这些人本王一个都信不过。所以我打算派你带领一小支队伍先去探探路。”御昊天爽快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若是此法可行,那你就飞鸽传书,本王会让剩下的人立马赶过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先行探路 莫思淳一听就觉得头皮发麻,让他去带兵,那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吗?更何况他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只能是累赘啊。 “能为王爷效力,属下万死不辞。只是属下担心,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耽误了王爷的大事,那就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莫思淳苦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手,倒不是想要推脱,而是真的担心,自己会做不好,他握起笔杆子,那的确是笔走龙蛇,自信满满,让干什么都不在话下,但让他的手握上枪杆子,他怕到时候敌人没有杀死,自己倒把自己给捅死了。 “无妨,你去了本王自会派人保护你。思淳,若是本王还有人可用,绝对不会让你一届书生前去,但是你也看到了,这帐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心怀鬼胎,即便有那磊落之人,目前也不可能为我所用。本王身边可就只剩下一个你了。你千万不可辜负本王的期望啊。”御昊天拍了拍莫思淳的肩膀有些感慨的说道。 “士为知己者死,既然王爷如此相信属下,那属下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想到御昊天的处境,莫思淳也明白他有多难,若不是没有办法,他的确不会让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既然王爷都已经这样言明了,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人生匆匆不过几十年,若是能有那名留青史的机会,他倒也愿意去尝试一番。 “好!你这份情,本王记在心里了,若是我们都能回到上京,本王一定满足你一个要求!”看到莫思淳脸上的坚毅和决心,御昊天心情大好,爽快的说道。 “那属下在此就多谢王爷了。”莫思淳弯腰施了一礼,便被御昊天扶了起来。 “好,那我们废话就不多说了。此行前去,那是越快越好,越早越好,所以待会出去以后,你立马回帐中简单收拾一下行囊,马匹食物,这些本王都给你备好了,但是你要切记,这个计划目前只有你知我知,旁人一概不知道,所以你也一定要守口如瓶。到时候,你骑上本王为你准备的老马,它便会带你前去与队伍会合的地点。这支队伍,是本王临行前向万岁爷从禁卫军中讨要来的,都是本王亲自训练,一人可抵十人。所以你无需担心,他们一定能够护你周全。到了以后,你就去找一个叫李清的人,他是这支队伍的队长,此人也是颇有才干,这计划本王也跟他说过,并且他几天以前便已经抵达,开始研究当地地形了。”事情定下来了以后,御昊天便开始和莫思淳说起了自己的安排部署,他这才知道,原来勤王早就已经有所准备,这幅地图说不定,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研究过无数次了。 “王爷神机妙算,早就部署得宜,属下真是自愧不如。”御昊天说的越多,莫思淳就对他更加的钦佩不已。这样的一个主子,果然是跟对了。 “倒也算不上是部署得宜,只不过是早做准备罢了,本王倒是希望这样的准备用不上才好。只是现在,这却成了我们唯一的出路!”御昊天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王爷不必过分担忧,有了您的安排部署,我军必能旗开得胜。再加上王爷此次怒斩军需官,定会在军中造成一定的震慑作用,军心一统指日可待!”对于勤王,莫思淳现在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嗯,你说的也是。虽然时间紧迫,但也不能一蹴而就,还是要慢慢部署才行。好了,你随本王一起去校场看看。”御昊天放下心中的担忧,对着莫思淳笑道。 “是,王爷。” 两人信步来到校场,正巧赶上监军王飞虎在几十万的大军面前宣读完了海博涛的罪状,见御昊天和莫思淳一起来了,王飞虎的神色微微一动,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对着御昊天施了一礼,道:“王爷,末将已将海博涛的罪状一一历数给了诸位将官知道,接下来怎么做,还请王爷示下。” “嗯。”御昊天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面对台下整齐划一的大队人马。 “诸位将士,本王知道,你们从出发的那天开始就有颇多的怨言,最主要的便是觉得本王能力不足,难以担当大任。在过去的许多日子里,本王对你们私底下的小动作已经有了诸多的容忍,但是,你们要明白!你们一个个都是我南漠的军人!你们身上穿的是南漠的兵服,手里拿的是南漠的长枪,吃的是南漠的粮食,睡的是南漠的帐篷,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单家给的!没错,单大将军的确统领你们多年,对你们恩重如山,而且他镇守边关对南漠而言劳苦功高,这一点本王也很感激他!但是这不是你们自作主张,违抗军令的借口!单将军是为了家国大义镇守边关,几十年如一日,但是你们呢,却为了他一个人弃国家大事于不顾!你们的眼里只有单将军,难道看不见城中百姓希冀的目光吗?看不见这么多跟你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乡亲们流离失所吗?这些话本王再说这么一次!你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你们的天职,不管统领你们的将军,元帅到底是谁,你们都不该忘了你们肩膀上担负的责任到底是什么!而今,你们也看到了,这位海大人,罔顾军令,散播谣言,延误军机。今天本王就在众人面前处置了他,日后若有人再敢以身试法,那么下场就跟他一样!” 长长的话音一落,侩子手便应声上前,猛地灌了口酒,喷在那明晃晃的大刀上,随即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一颗圆滚滚的人头还带着温热的人血就这样落在了众人眼前,场上一片的鸦雀无声。 御昊天也不看众人的反应,斩了那海大人之后,便施施然的回了军帐,紧跟其后的自然就是莫思淳和一众将官。 靠近大帐门口,御昊天使了个眼色给莫思淳,于是他便随意找了个理由,退下去收拾行囊,随时准备出发去飞龙涧。 而御昊天则带着这一群各有心思的将官们到了大帐,准备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战术和应对之法。 “诸位将军,游疆王前两天已经前来叫阵了,估计这几天就会针对我军发起大规模进攻,本王初来乍到,对边境战事也不甚熟悉,就仰仗诸位将官尽心尽力了。”御昊天笑着对面前一堆状若鹌鹑的将士说道。 “王爷言重了,这都是末将该做的,当不得王爷如此。”说话的依旧是那个“敦厚老实”的张将军,笑的一脸憨厚,话也说得十分真诚。 “张将军乃我南漠栋梁,这点本王一直很清楚。所以针对此次战役,不知张将军有何高见?”御昊天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走了,见那张将军顿时涨的面色通红,不由的心情大好。 “这个,这个。末将还未有良方,未有良方。请王爷容末将回去以后细细参详,细细参详。”这张将军一句话说的磕磕碰碰,一边说,还一边小心擦着额头冒出来的细碎的汗珠。 “那张将军可要动作快些了,不然等到游疆大军打到门口,你仍然未有良方的话,那本王可要拖你出去祭旗了!”勤王的话说的似真似假,把这张将军吓得那叫一个面如土色,虽说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但有些人看得多了,会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有些人,却只会更加珍惜自己这条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性命,这张将军显然就是后者。 “是是是,末将定当竭尽全力,竭尽全力。”说完,张将军便躬身退下,站到一边。 “那诸位呢,也跟张将军一样,未有良方?”御昊天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末将无能。”总之就是能躲则躲,不想尽力就是了。 御昊天也没说什么,淡淡笑了笑,便说道:“那诸位也都各自回去参详参详吧。明天的这个时候,再回本王帐中汇报便是。” 众将官都没有反对,各自鱼贯而出。但还没等到第二天商讨计策的时候,游疆大军便已经兵临城下。 得到消息的御昊天立刻换上衣服,来到城门口视察敌情,只见依然是那游疆王带着他的军队骑在马上老神在在的堵在了城门口预备着破城而入。 御昊天自然是不会让他得逞,吩咐了将士们摆开阵势守城之后,便一直守在城门上观战。 看到御昊天端坐在上面,稳如泰山,游疆王心中暗暗称赞,这样一个从未经历过战事的男人,居然有勇气坐在那里,算是可造之材了。 “勤王殿下,几日不见,果然风姿更胜从前了。”游疆王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 “游疆王说笑了。南漠子民守节懂礼,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要收拾干净了,才能出来见人,这是基本的礼貌。不过你们游疆可能没有这个习惯,所以对于游疆王的称赞,本王也可以理解。”御昊天总归是得理不饶人的典范,一开口,那嘴损的。 “勤王殿下的嘴皮子依旧是这么利落,不过本王今日可不是来跟你比嘴皮子的。两天前,本王已然来叫过阵了,给了你两天时间准备,不知道王爷可敢与本王一战?”说的好像很善解人意一样,但若是御昊天在众人面前承认了,那才是颜面扫地呢。 “游疆王真是性格洒脱,不拘小节。这两日本王可是随时恭候大驾,等着游疆王安排好家眷归属,来跟本王一决高下呢。”言下之意,说的就是我等你安排好后事,来跟我较量。 “呵,既然王爷有此决心,那本王也不再多说了。儿郎们,金银珠宝,牛羊马匹,还有那数不尽的美人和美酒,就在这城墙后面。冲啊!” 随着游疆王一声令下,大军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的往城门冲来,御昊天一边命令着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一边在心中感叹着游疆军队果然是训练有素,几十万人朝着一个方向疾奔,队形却依然能够保持不变,这真的是南漠军队自愧不如的。 转眼之间,大军已经来到了城门口,火箭在后方开道,各队人马有条不紊的用上了投石机,弓弩,破城捶,云梯等等,而御昊天也回敬以烧得滚烫的热油和铺天盖地的长箭,暂时将进攻的先锋部队阻拦在城下。 双方几次交锋却都僵持不下,各有伤亡但对对方都有些无可奈何,战局一时胶着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守城 “勤王殿下,您不是说要跟我一决高下吗?怎么如今竟成了缩头乌龟,躲在城里不出来了?既是如此,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说一句,你怕了本王,乖乖出来投降吧!”眼见着城池久攻不下,游疆王便故意说些侮辱性的话来嘲讽御昊天,激他出来。 此话一出,不只是御昊天,就连站在他身边守卫的士兵都气的有些面色发青,但这明显就是游疆王蓄谋的陷阱,明眼人都不会上当,怕就怕这勤王年纪轻轻的沉不住气,第一次打仗就落入了人家的圈套。 想到这里,众位将官都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御昊天,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可御昊天却连一丝受辱的表情都没有,相当的轻松自在,还笑着对游疆王说道:“这就不用游疆王操心了,有这等功夫您还是回去打点一下行囊,以备日后进京朝贡便是。” 御昊天又不傻,凭他几句话就将自己骗出城去,那不是二百五吗?虽说身后有几十万大军支撑,但是这样贸贸然毫无准备的冲出去不过就是送死,他不会带着他的军队去做这样毫无意义的牺牲。 听了勤王的话,城门口的众位将官笑的咧开了一嘴的牙,纷纷对着游疆王喝起了倒彩,看向御昊天的目光则多了一丝敬佩。 而游疆王对此则是脸皮极厚的毫不在意,几次三番的口出恶言,但御昊天都不予理会,依然坚守住城门口,对他一波接一波的进攻,条理分明的安排着反攻。 许是被他身上这股气定神闲的情绪所感染,刚开始还有些惊慌不知所措的将士,后来便慢慢的定下了心神,奇异的稳住了,找回了当初单大将军在时的感受,所以后面的战役打得出奇的顺利,要不是天色渐晚,游疆退兵,此时的御昊天倒是有些心思带着这群人冲出去跟游疆王决一生死。 见游疆王悻悻然的领兵退回了营地,开始生火做饭,御昊天这才从城墙上下来。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士兵,经历了第一场生死与共,将士们对面前这个皇城里来衔着金钥匙出生长大的皇子也有了些新的认识和想法,对待御昊天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不同。 “告诉今晚城门的守军,让他们警醒一点,以防游疆偷袭。还有清点一下伤亡人数和粮草,有何异动立即回报。”御昊天行色匆匆的从城头下来往营帐而去。 进了大帐后没多久,几个军官便也脚步匆匆的进来了。 “启禀王爷,末将有要事禀报。”进来以后,先说话的便是那轻易不肯开口的王监军。 “说。”御昊天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王爷,今日守城,我军共计伤亡五百六十八人,其中死者三百零六人,伤者二百六十二人,当中,重伤的共有八十多人。”王飞虎一板一眼的汇报着伤亡的情况,说实话,以守城而言,这样的伤亡情况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这当然与御昊天临危不乱的指挥有关系,就连城门口的守将都对这勤王殿下有些改观,态度比起往常热络了不少。但王飞虎却依旧跟原来一模一样,并不讨好谄媚,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罢了。 说起来,要不是莫思淳之前的话,对于这位王监军,御昊天还是十分欣赏,毕竟现如今,像他一样正直的人已经不多了。只可惜,他身上有太多的疑点,否则御昊天倒是很想把他招揽到自己的帐下。 “嗯,辛苦了。吩咐营中的兄弟将死者好好安葬,受伤的都去军医那伤亡,让军医好生照料着。”战场上有所伤亡,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御昊天也没有过多的同情和怜悯,只吩咐了好好照顾,便继续低头研究他的战术。 过了半晌,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头问道:“单将军在时,对于军队中的伤亡会如何处置?” “同王爷一样,只是单将军会和战士们一起将死者收殓。”王飞虎如实回答。 “哦,这样。那没事了,你下去吧。”怪不得单卷能得军中如此的爱戴,能与民同乐,与民同悲,自然能得民心。 听到御昊天的话,王飞虎本想开口说话,却又咽了回去,稍一躬身便转身出去了。 御昊天后知后觉的直到晚膳端上来了,才想起了忘了问粮草一事。 于是又立马召了新任的军需官前来问话。 这新任的军需官于守仁乃是海博涛手下最不得重用的一个将官,平日里吃饭都要将碗添得干干净净的,海博涛嫌他丢人,对他便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御昊天却十分喜欢这样的人,只有这种珍惜一米一粟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军需官,掌管粮草,不过这种五品官的任命,只有皇帝的谕令才有实效,如今他也只能让这于大人暂代而已。 “启禀王爷,粮草确实已经不多,即便我们加上野菜一起,大概也就足够大军再撑上两天。”听人回禀说勤王殿下找他,他就知道是为了粮草的事,正好他也有很多话想要跟勤王说说,便二话不说的就火速赶到了大帐中。 “什么?就两天?!”御昊天一听立刻就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军需官的面前。 “是的,王爷。就这样,将士们一天也只能吃一顿干的,其他两顿都只能稀一些。”想起那几乎能照的见人影的米汤,于大人的心都搅在了一起,带兵打仗,那都是体力活,如果吃不饱,将士们哪里有体力跟敌军周旋! “押粮官还没到?”御昊天的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若是没有军粮,那真的是要不战而败了。 “还是没有消息。”这事也怪了,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消息,朝廷那边明明说了粮草已经在半个月前就出发了,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消息呢? “立刻派人沿着粮草押运的路线去找,天寒地冻,他们可能走得慢了些也说不定,派人去迎迎吧。”说是这样说,怕就怕有人半路劫了这批粮草,想要他的命也就算了,如今竟是连三军将士的性命也不管了吗?! “是,属下这就去办!”于大人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碍于这几天战事繁忙,勤王殿下的脾气又不太好,所以就一直没敢开口,如今他先提了出来,自己就就坡下驴,顺着去了。 一旦开始打仗,最热闹的应该就是元帅的营帐了吧,刚走了一个于大人,那边的张将军又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殿下,末将有急事回禀。”帘外传来的声音的确很着急的样子。 “进。” “启禀殿下,属下发现一名从游疆而来的奸细。”张将军简直就要喜上眉梢了,这可是立了大功了! “哦?带进来看看。”游疆奸细?这倒是值得关心一下。 随即,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就被五花大绑的拖了进来,看穿着服饰,倒真的像是游疆那边的人。 “你是何人?姓甚名谁?潜入我南漠境内意欲何为?”见御昊天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奸细,明显没有说话的意思,张将军便立刻了然的替他问出了口。 那个游疆的男子,狠狠的瞪了张将军一眼,然后便别过了头,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你还敢瞪我?”张将军上前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气的面色通红,“小小一个游疆奸细,居然还敢瞪我,你信不信我立刻让人砍了你!” “哼,你以为你是谁?御昊天呢?我要跟他说话,你跟我根本不对等,我不屑跟你开口!”那个游疆男子气焰十分嚣张,叫着喊着要跟勤王说话。 张将军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办法,更何况勤王就端坐在上首,自己总不能真的将他拖出去砍了吧。 “你想与本王说什么?”僵持了半天,御昊天这才施施然的开口道。 “你是勤王?”那个游疆男子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男人,也不怪他认不出来,战场上离得远再加上穿上那厚厚的盔甲,每个人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了。 “不信?那就不用说了,拖下去以奸细论处。”看他那个态度就不像是过来说话的,倒像是过来吵架的,御昊天没那个功夫跟他闲扯。 “诶,慢着慢着,我信我信还不行吗?!”眼看自己真的要被拖出去砍了,那个游疆男子才有些着急的喊出了声,但来人却丝毫不理会他嘴里说的话,没有得到命令的他们,十分坚定的将那男子往帐外拖去。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南漠就是这样对待来使的吗?”男子情急之下大喊出声。 “慢着!”听到他提及自己是游疆方面的使者,御昊天这才出声制止了手下将他拖出去的脚步。 “你说你是游疆王派来的使者?”御昊天看着跪坐在地上,因为被拖行了一会而略显狼狈的男子,打量着问道。 “正是,我王派我前来给勤王传话。”这游疆男子态度十分倨傲,仿佛不是来传话的,而是来受降的。 “可有凭证?”御昊天也不管他,只是问道。 “在我胸口有一封我王亲笔书信。”男子也不含糊,直接说道。 不等御昊天发话,身边就有人去搜了那男子的身,果然在胸口处找到了一封书信,呈到御昊天的面前。 背后的火漆完好无损,而且还带着游疆特有的符号印记,御昊天伸手接过信件,打开看了起来,片刻之后,便笑出了声:“游疆王好大的口气!竟然敢约我南漠大军三日之后,一较高下!” “我王气吞万里如虎,自然是没什么好怕的。”游疆男子依然是语气不善,仿佛在说御昊天没见过世面一般。 御昊天也不跟他计较,淡淡一笑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大王,这战帖我南漠接了!三日之后,城门外三里坡见!” “勤王果然是英雄,你的话,我一定带到。”见御昊天二话不说的收下了,游疆使者也收起了之前的倨傲,对着他施了一礼,十分正经的说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三日之约 “好,那你走吧。”御昊天也不废话,直接放他离开。 “王爷,此人对您如此不恭,就这样让他走了?”原本还以为自己能立一大功,转眼之间竟化为了泡影,那张将军怎么说都有点不甘心。 “你没听人家说吗?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今日他作为来使,我自然不能对他如何,但若改天在战场相遇,那可就各凭本事了。”看着那游疆男子衣角上露出的精美花纹,再加上他之前嚷嚷着只有勤王才跟他身份对等,不难猜出这男子在游疆估计也是王族。虽说俘虏了他,说不定能让游疆投鼠忌器,但御昊天却不想这么做,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战事紧张,但他却也不想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勤王果然是个英雄,我扎昂几日就交你这个朋友,改日战场相见,定要好生较量一番!”没等其他人说话,那游疆男子便自报家门,并对御昊天弯下了腰,以游疆的方式施了一礼。 御昊天微微颌首,说道:“好!三日后,战场上见!”说完便嘱咐两边的侍卫好生送了扎昂出去。 见勤王如此轻易的就放走了那名游疆男子,张将军心里倒是有些不舒服。他当然知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但也不能就这样的任由游疆人在我南漠军队里来去自如吧。果然是京城里来的贵族公子哥,还是太过单纯了。 张将军的慨叹,御昊天是没有听到,眼下他最关心的就是三日以后跟游疆约好的大战。御昊天一直认为若仅仅只是防守,那一定是不够的,如果想尽早结束战事,势必要主动出击。所以这次游疆下的战帖正和他的心意,他一定要好好部署训练,争取将游疆大军打败! 想到这里,他便细细的筹谋了一番,然后让张将军通知了其他军官到他的营帐中来商讨战事。 待到所有军官到齐之后,御昊天便将游疆下了战帖一事言明,然后询问大家的看法。 “属下认为,这其中必定有阴谋。”开口的是平日里并不出挑的一位老将,姓李名洪,战功并不卓越,走到如今这个位置,靠的就是一步一步的稳扎稳打,经御昊天的观察,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谨小慎微,绝不干那种贸然出头的事情,今日居然率先开口,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还没等御昊天询问,又有一人上前奏到:“启禀殿下,末将也觉得这事情来的蹊跷,恐防有诈。三日之约,还是作废的好。”这回说话的是老面孔,正是那平日里惯会与那张将军作对的尤将军,不过此时他早已收起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笑话,怎能作废!勤王殿下作为三军主帅,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况且消息早已传回了游疆,若是现在再跟他们说作废,那岂不是让人以为我南漠怕了游疆!”张将军本就是一肚子的不舒服,现在再听那姓尤满嘴屁话,顿时火气就蹿的老高老高! “张将军此言差矣,是个人的荣辱重要,还是三军的安危,边疆的稳定重要?我们应该舍小保大,一时的失利并不算什么,关键是要保存实力,以求后报!”尤将军说的头头是道,仿佛自己这已经是最最高深的至理名言。 眼看着张将军鼻翼忽闪忽闪的又要上前掐架,御昊天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都给本王住嘴!本王找你们过来,是来商讨战事的,不是来看你们在这争吵不休的!关于战帖一事,既然本王已经应下了,此事也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现如今,众将要讨论的是如何能在三日之后,杀游疆一个出其不意,将他赶出我南漠的国土!” “是,末将领命!”御昊天话音一落,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才垂首说道。 看他们那模样,就知道指望不上,御昊天也不期待他们有什么更好的主意,让众人围拢过来,他便开始一一分配工作。 “我们还有三天时间,接下来的三天里,大军要一刻不停的操练起来,虽说是临阵磨枪,但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相信定会有一定的进步。另外,本王早先和军师讨论时,研究出了一个新的阵法,叫做锋矢阵。此阵以鱼鳞阵演化而来,但比鱼鳞阵的防御效果更佳一些。到时候,先锋即以锋矢阵打头阵,冲破敌军第一道封锁线,深入敌军腹地,然后大军紧随其后,加强锋矢阵的效果,从两侧突围,而先锋则要疾奔二十里直捣王帐所在,将那游疆王给本王绑回来!”御昊天一边说,一边在地图的相应位置上比划着,这地图上他早就做了标记,使得所有的进攻路线一目了然。 “王爷此计甚妙,不过为了防止游疆大军从侧面逃跑,末将建议,我军应当在战场的两边,即松林山周围设下陷阱,杀他一个出其不意。”出声的依然是李洪李将军,先是对御昊天的计策给与了肯定,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完善意见。 御昊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李将军说的有理,那么设陷阱一事就交由你去办,如何?” “末将定不辱使命!”看来他是有意追随了,御昊天看着李洪的身影,不动声色的想着。 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战事,这些事,三日之后再处置吧。 这天,御昊天与一众将官一直讨论了到了半夜时分,这才将大事基本敲定。以张将军,尤将军为左右先锋,其余人等分为两批,随时准备接应替补,御昊天则带领大军从正面直接迎敌,李将军则带领几千将士,隐入松林山,设下陷阱,随时准备追击逃窜的游疆人马! 大事已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加紧操练,御昊天的锋矢阵虽然新奇,杀伤力也大,但战士们之前却都没有接触过,所以还需要加紧练习才是。 三天光阴,转瞬即逝,眨眼间就到了双方人马对垒的日子。御昊天身穿银白色盔甲,腰间别着一把宝剑,端坐在马上和游疆王的队伍遥遥相对。 “勤王果然守信用,扎昂在此恭候多时了!”这时,不远处的游疆大军中,冲出来一人一马,对着南漠大军高声喊道。 来人身穿褐色战袍,看那打扮便知道地位不低,此时正端坐在马上,笑吟吟的。 “扎昂将军无需多礼。本王一诺千金,答应了的事必然会言出必行!”御昊天稳稳的坐在马上,对扎昂的热情视而不见。 “好!王爷果然是条好汉,若不是身在战场,扎昂定要交了你这个朋友!”马背上的敌军将领如是说道。 “若是扎昂将军能劝得你们的大王立即退兵,免得生灵涂炭,那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我御昊天的挚友!”勤王神情严肃,并不回应对方的好意。 “王爷说笑了,如今两军已然整装待发,如何能退?”扎昂微微一笑说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战场上,各凭本事吧!”御昊天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拔出宝剑,用上比平日里更加清亮的嗓音说道:“三军将士听令!今次之战,随我深入虏庭,威势北狄,以振我南漠雄风!擂鼓!” 话音一落,两边的军士便以千钧之力擂起了军鼓。 “锋矢阵出!”随着御昊天的一声令下,两名先锋便带着大队人马摆开阵形,以破竹之势往游疆阵营冲去。 由于此次阵法新奇,再加上南漠大军势头又十分强劲,游疆军队猝不及防,竟被他冲散了队形。先锋部队顿时在游疆军队中拉开了一道口子,形势对我方极其有利。 战场上的时机总是稍纵即逝,御昊天趁着游疆王还没反应过来,便立刻加重兵马到锋矢阵两侧部位,试图将其彻底挡开,为先锋部队赢得时机。 不过游疆王也不是吃素的,见南漠的先头部队已经撕开了自己的包围圈,立刻颁下命令,让两侧部队自行活动开来,将进攻的南漠大军分别包围,然后彻底的鲸吞蚕食。 御昊天远远望去,只见自己的大队人马已经被游疆大军逐步包围,顿时冷冷一笑,也发下军令,让各部自成一个锋矢阵,突破敌军包围。 只见偌大的战场仿佛瞬间炸开了花一般,南漠的军队从各个包围圈中突破,宛若长箭直直的往王帐冲去,御昊天不停的分派军队人马从后方增援,将锋矢的箭尾部分逐渐加强,从尾部再到头部,逐渐在战场上再次形成一个庞大的阵法,直冲游疆大军的核心地带。 游疆王反应十分迅猛,立即下令各部迅速原地休整,以原定路线退回大营。 此战,南漠大捷! 看到游疆军队被打的犹如丧家之犬,四下逃窜,南漠将士们顿时挥舞着长枪兴高采烈。 “没想到这锋矢阵效果如此显著,短短时间内,游疆就已经溃不成军了!”王监军一直呆在御昊天的身边,一开始,他对御昊天的指挥能力表示出了极大的怀疑。相对于他而言,勤王不过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罢了,纸上谈兵或许还行,但真正到了战场,各方面始终还是会有差距。 但没想到御昊天居然反应的这么快,对时机的把握和战术的运用竟然如此娴熟,连他一个打了几十年仗的人都有些自愧不如。 “不,南漠比起游疆,还远远不及啊。”御昊天眺望着远方即使被打的四分五裂的游疆军队,依然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迅速整合队伍,有条不紊的往营帐运动着,发出了如实的感叹。 此时的王监军也察觉到了勤王的视线,顺着他的眼光往远方看去,惊讶的发现,勤王的感慨居然和单大将军如出一辙。 第二百三十章 首战告捷 以往攻打这些游牧民族的时候,单大将军也曾如此感叹过,但看他们军队的纪律,就知道南漠军队的战斗力远远不如他们。 没想到如今御昊天不过才来这边境两个月不到,就能不被眼前的胜利所迷惑而看到最本质的地方。 王飞虎有些怔楞了,但很快就恢复了清醒,安慰道:“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赢了。” “错了。锋矢阵只能赢他们一次,你信不信,下次再用同样的战术,游疆定能应付自如!”能够训练出这样的兵,游疆王本身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锋矢阵伤的了他一次,伤不了他一世。御昊天明白,这次的胜利只是因为锋矢阵他们没有见过,所以一时之间来不及反应,若是还有下次,那就不好说了。 御昊天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因为此时正在退兵回去的路上,游疆王就已经在思考如何破他的锋矢阵。 “大王,我方人马已经全部集结完毕,从原定的路线撤回大营了。”说话的是游疆最剽悍的大将,也是那天去往南漠大营送战帖的扎昂将军。 “嗯。扎昂,你看到了吗?刚刚他们使用的是什么阵法?”游疆王一边往营帐退去,一边询问着身边的将军,丝毫没有战败方的狼狈和窘迫。 “听敌方战场传来的消息,他们管这叫做锋矢阵。”扎昂挠了挠后脑勺,对这个什么劳什子的阵法一窍不通。南漠人就是婆婆妈妈的,打个仗还有那么多的说法,要是换做他,直接冲过去,看见人就杀,还有什么阵法不阵法的。 “锋矢阵?势如破竹,气势恢宏,果然是一支利箭啊!哈哈!御昊天,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游疆王反复咀嚼了这锋矢阵的名字,突然间就哈哈大笑,仿佛这一仗他才是赢得那一个。 御昊天首战告捷,全军上下虽然都欢呼雀跃,但这喜悦上却笼罩着一大片的阴影。现在他们面临的最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粮草的缺乏。 眼看着吃完这顿,就要捉襟见肘了,御昊天顾不上庆祝这生平的第一场胜仗,便急急的带了一小队亲信侍卫,出去巡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暂时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哪怕挖点野生的菜根也行啊。想他堂堂一个南漠的勤王,居然也会沦落到如此的境地,他真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连饭都吃不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造化弄人! 御昊天一边骑着马四处张望,一边在心里忍不住的摇头苦笑。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来人,地图。”眼看前方越来越偏僻,越走越人迹罕至,御昊天立即唤人将地图拿了上来。 仔细对照了一下地图,御昊天惊奇的发现,这个地方居然已经不在地图绘制的范围之内了,那岂不是说,这里已经出了南漠的国境? 他有些好奇的往里继续走了一段,大冬天的,他倒是不怕遇到什么野兽,有野兽反倒好了,他正好猎杀了起来,拿到军中暂时充当粮草! 御昊天策马又往密林当中走了一段,但除了光秃秃的树枝和呼啸的冷风,以及地上干巴巴的杂草,这个密林几乎可以说是一眼就能看到头。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能吃的东西,御昊天有些失望的一马鞭抽向了密林尽头的一个山丘。不过,不抽不知道,一抽下去,他就立即察觉到了异样。 若是平常的山丘,他一鞭子下去的感觉不会是这样钝钝的,仿佛是抽在了麻袋上面一样。 “麻袋?”御昊天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这个山丘周围跑去,策马跑了一圈,这才发现,这个山丘仿佛是从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上延伸出来的。但奇怪的是,这山丘上的泥土,却跟高山上的一点都不像,反而好像是被人从什么地方挖过来,然后覆在上面的。 御昊天仔细看了看,然后抽出了随身的宝剑,一剑便刺进了这个山丘之内,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看来,此次出来巡视,大有收获啊!”御昊天将宝剑从山丘中拔了出来,毫无意外的看到了剑身上沾着的几粒白米,心情大好。 正想让人将这山丘上的土统统铲走的时候,却见一个侍卫突然从不远处疾奔而来。 “王爷,属下有一个重大发现。”一到御昊天的面前,那个侍卫便跳下了马,跪在地上躬身说道。 “起来回话。”见自己的亲卫面色凝重,御昊天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属下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发现一个巨大的土坑,上面明显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于是便刨开了那片草丛,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大滩的血迹和一堆身穿我南漠军服的尸体。”侍卫如实禀报了自己的发现,但却让御昊天脸色一变。 “身穿我南漠军服的尸体?你确定没有看错?”御昊天觉得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有南漠将士死在这种连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地方,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但联想起自己之前的发现,御昊天顿时有了猜测。 “前方带路,本王过去看看。”不管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御昊天都必须的要去看一眼,才能了解情况。 侍卫跃上马背,便往那土坑的地方跑去,御昊天紧随其后,不一会便到了那人所说的地方。 还没有下马,御昊天便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臭味,亏得现在是腊月寒冬,这要是三伏天,尸体估计早就已经腐烂了。 “王爷,到了。”侍卫率先下了马,来到御昊天的面前说道。 “嗯,下去看看。”御昊天说着便也跟着下了马,来到土坑边上,“可看的出死因?” “都是被人一刀砍在要害致命。”侍卫早就已经翻看过这一堆尸体,现在正好可以如实禀报。 “都是致命伤?”御昊天目不转睛的盯着土坑中的尸首,疑问道。 “是的,每一个伤口都是人的要害之处。”侍卫也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人与人在打斗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额外的小伤,但这群人却刀刀都是伤在了要害,这凶手要么是个大夫,要么就是一个杀手,否则怎么会专挑要害之处下手。 “那这一堆尸首里面全部都是普通士兵吗?”心内的猜测越发接近了,御昊天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这些人的身份。 “这个,属下这就前去查看。”得到御昊天的首肯,侍卫这才跑了过去,和其他人一起翻找了起来,但是因为这天气实在太冷,而血迹本身就比较粘稠,经过几天的冰冻,尸体几乎都已经连成了一片,无法顺利的翻找。那些侍卫只能用刀砍掉一部分尸首的手脚,这才得以将他们稍微分开一些。终于在尸块的最底部,他们发现了一具穿着官服的尸首,于是连忙前去禀报了御昊天。 得知真的有身穿官服的尸首,御昊天叹了口气,这才上前仔细看了看,果然是一个五品押粮官的服饰,也幸亏这天寒地冻,才能将尸体保存的如此完整。 派人清点了一下人数,这深坑之中竟然有几百人,看来真的是那支押送军粮的队伍没错了。原来他们早就已经到了边疆,只是不知被何人骗到这荒郊野外,丢了粮草不说,还全军覆没了。 而且看这凶手的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刀刀致命,要么是一个经过训练的杀手,要么就是一个在战场上厮杀过无数次,经验丰富的将士,总之只有杀过人的才能如此清楚一个人身上的要害在哪里。而能知道这个地方,并且又能得到押粮官信任,让他们把粮草运往此处的,必定是军中将领,否则押粮官不会如此轻易卸下防备,定是军中的某个将领借战事纷杂的名义,提前将粮草骗到此处,然后再杀人灭口,接着将粮草伪装成土丘,目的就是借粮草为名,让他退兵,班师回朝? 但是说不通啊,如果是军中将领的话,一旦战败,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实在无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如果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御昊天站在土坑边缘,深思了好一会,一句话都没有说。两边的侍卫围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的站着,时刻准备听他的吩咐。 不得不说,塞外的风雪还是很强劲的,御昊天只站了一会,便觉得寒风入骨,透心的凉。再看了一眼那土坑之中的尸首,他微微叹了叹气,说道:“将他们重新掩埋起来吧,待大军班师回朝之后,再来带他们一起回去。” 听到御昊天的话,众人又不遗余力的将挖开的土坑一一填平,御昊天则砍下了边上一棵树干,做了一个简易的墓碑。 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御昊天在墓碑前不无心痛的说道:“将士们,无论如何你们都是为了我御昊天才死的,这份情本王记在心里了。安心的去吧,你们的家属本王会照料的。” 御昊天这一辈子,没有一刻比当下更能明白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含义。身在京城,他虽有体会,但那些人或多或少都带有自己的目的,死的也并不冤枉,但这一群人,从将领到士兵,千里迢迢的为他送来了军粮,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怎么可能成为政治游戏的牺牲品,埋骨他乡。 “王爷,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静静的陪着勤王哀思了一会,眼看着这天就快要黑了,两边的亲卫为了御昊天的安全着想,上前劝道。 御昊天只稍稍的轻轻拍了拍手下的简陋墓碑,便头也不回的往囤积着粮草的土丘走了过去。 “你们将这土丘上面的冰块,泥土都给我挖开。”在一个小山包面前站定,御昊天指着那上面坚硬的石块说道。 众亲卫不明所以,但既然王爷有令,大家也只能照做,于是纷纷掏出腰间的宝刀,往土丘上面砍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找回粮草 挖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眼看天色从刚刚的大亮到了如今的灰蒙蒙,可这土丘却丝毫不见小那么一点,最多也就是那个凸出来的尖尖被这二十多人齐心协力修剪的平平整整。 看来这土丘堆起来的时候,那人居然还往上面浇了很多层水,不然这冰不会结的这样厚。 “不行,你们这样太慢了。”御昊天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随即便让人回去报信,让李洪李将军接到命令以后迅速点齐三千兵马来此地增援。 不多时,李将军便带着他的亲信部队赶到了御昊天所在的土丘面前。 “不知王爷急召属下前来有何吩咐?”李将军态度十分的恭敬,说话过程中,那腰一直微微弯着,谦卑的姿态很足,仿佛随时听候勤王的示下。 “没有别的命令,帮着他们一起挖就行了。”御昊天看了一眼面前的人,随手便指向了土坡那边。 “是,属下这就带人前往。”李将军二话不说的就要带人上前,连问一句都没有。 “慢着,你不问本王为什么让你挖吗?”御昊天却在他们经过自己身边时将李洪叫住了。 “既然王爷有这样的吩咐,那就一定有其用意。身为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应有过多的疑问。战场上,更不能违抗上峰的命令!”李将军的回答很动听很悦耳,也让人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御昊天挥挥手,便止住了他的奉承,让他赶紧过去帮忙。 有了三千兵马,那就跟原来的二十多人不可同日而语了,众人齐心协力的将这土丘上面结的厚厚的冰块一一砸的粉碎,终于露出了原本堆在上面的一层薄薄的泥土,再将这泥土一一扫落以后,便露出了足足有几千个的麻袋。 “这,这?”李将军看着原本黑黢黢的土丘里居然挖出了几千个麻袋,顿时惊讶的瞠目结舌。 “这应该就是三军的粮草了,也不要这来这去的了,赶紧带人把它运回大营吧。”御昊天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几千袋粮食,这唯一的最重大的问题终于解决了,接下来的就只剩下如何打败游疆,班师回朝了。 “是是,末将这就去,这就去。”李洪真是挠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勤王殿下不过是出来逛了一圈,怎么就能有如此重大的发现,居然还能顺带解决了三军的粮草问题,这,这还是人能做到的吗? 御昊天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发现,居然让他从此在军中树立下了另一种威信。先是出其不意的以锋矢阵大败游疆,然后又骑马出去闲逛带回来三军的粮草,这些在旁人看来几乎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勤王居然只是动动手指就解决的漂漂亮亮,莫不是冥冥当中自有天佑?否则,他又怎么敢当堂立下三月之期的军令状! 一时之间,三军之中便传出了御昊天许许多多的传说,也因为这一战,御昊天在这北境算是打出了名号。 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是一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但也让御昊天十分满意,毕竟想要收拢军心,有些夸张的说法还是很有必要的。 自从那日他带领着三千将士将这几十万担的粮食运回来以后,基本上全军上下都对他心悦诚服。说起来这些兵当初选择从军,大多都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连饭都吃不上,这才来吃的皇粮,不是有那么一句俗语叫做“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吗?若是出门打仗,连饭都吃不上,恐怕不等游疆再次纠集军队打上门来,三军内部就已经要哗变了。所以,他的发现就像及时雨一般。 就连御昊天自己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自己心里有数,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次因为战事迫在眉睫,他不得已才先将这些粮草运回来,但凡要是能放松一些,这杀人越货的大案,他定要查个一清二楚,居然敢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倒戈相向,这种人留不得! 所以御昊天一边跟着大家一起兴高采烈的庆祝打了胜仗,又寻回了粮草,一边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王爷,这碗酒,我老张敬你。以前一直以为,你不过只是个贵族公子哥,但是现在,唉,不说了,是我老张眼拙了。以后任凭王爷调遣,老张绝对没有二话!”老实憨厚的张将军,不知道是真的喝多了,还是会演戏了,这一番话说的诚心诚意,面上的神色也是写满了真诚。 “张将军过誉了,本王只是希望日后大家能够更加同心协力,将游疆大军赶出我南漠国土,这才是我们当前的紧要之务。”大庭广众的,御昊天也比较给面子,举起酒杯,回应了他的一番盛情。 “王爷说的极是,我尤德利也敬王爷一杯,祝贺王爷旗开得胜,又寻回粮草,双喜临门。末将先干为敬!”张将军一坐下,那尤将军就立马弹坐了起来,笑眯眯的拿起桌上秀气的杯子,对着御昊天遥遥一敬。 御昊天也轻轻的端起杯子,微微沾湿嘴角,便放下了。 有了这两人的带头,其余几位将军纷纷都站了起来,说了一车敬佩的话,又喝了一斗酒,所谓的庆祝这才热热闹闹的结束了。 到最后,御昊天虽然是被人搀着回去的,但他的眼神中却依然保持着该有的锐利和警惕。 第二天,勤王首站告捷的消息,便八百里加急送回了京城。得知这一喜讯,南漠帝龙心大悦,本来对于御昊天执掌三军一事,他还有所迟疑,但现在看他做的这样好,顿时所有的疑虑都消除的一干二净了。 现在只等着他带领大军将游疆彻底击败,班师回朝以后,交出兵权,这事就算过去了,时间还有一个多月,算算还是来得及的。 南漠帝光想就觉得心情大好,本来这单家独掌兵权,让他这十多年来逗不得安枕,现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可以代替单卷的人,而且这人还是他的亲子,俗话说,上阵父子兵,他怎么能不高兴! 再加上,这个儿子还有一个软肋牢牢的握在他的手里,哪怕让他执掌了三军又如何,只要他的妻儿在自己的手上,就不怕他不听话! 可以说,御昊天这一战,算是解决了困扰他十几年的大难题,南漠帝自此以后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而这样大的喜事,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晓谕六宫,昭告天下的。 而当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王公公来到景仁宫通报喜讯的时候,却发现太子爷也在皇后娘娘宫中坐着。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给太子爷请安,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公公唱了个偌,分别给两位千岁请了安。 “起来吧。是不是皇上有什么事要告诉本宫啊?”皇后和颜悦色,看上去跟太子聊得心情不错。 “正是呢!皇后大喜,太子大喜。勤王殿下在边疆打了胜仗了,皇上特地让奴才过来跟皇后娘娘说一声,让娘娘多挑些好的药材补品送去勤王府,还说了勤王不在,让娘娘多多照看着点勤王妃。”王公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段话说的兴高采烈的。 但皇后和太子闻言却是面色一变,刚刚还是春风满面,现在就已经是寒冬腊月的脸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去回禀皇上,就说本宫已经知道了,待会就去挑些好的给她送过去。”皇后的神情淡淡的,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但一旁的太子却早就已经面色铁青。 王公公微微欠了欠身,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太子的神情,正要转身回勤政殿,却又被皇后叫住了。 她露出一丝笑靥,示意身边的宫女在那锦盒中抓起一把金瓜子塞到了王公公的手中:“你难得来一趟,大冷天的,拿着去喝些热茶吧。告诉皇上,本宫和太子都为勤王殿下高兴着呢。太子乐得都不会说话了。” 一边说着,皇后一边以眼神示意了太子,太子这才如梦初醒:“是,是啊。看我都高兴坏了。皇弟如此神勇,不愧是我南漠的栋梁之才。本宫与有荣焉!” “奴才多谢皇后和太子殿下的赏赐,这就回勤政殿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话回禀给万岁爷。”不经意的掂量了手中金瓜子的分量,王公公笑着连连点头,这才在皇后和太子的笑脸中,走出了景仁宫。 “太子,你太沉不住气了!”待那公公一走,皇后便立即绷起了脸,对着太子说道。 “母后,儿臣不甘心!这御昊天先是从我手中夺走了禁卫军,如今又逐步掌握了我单家的兵权。再看父皇对他赞不绝口,儿臣恐怕再这样下去,他接下来就要准备着接手儿臣的太子之位了!” “不可能!你父皇是不会把太子之位交给御昊天的,这你放心便是。”皇后却丝毫没有太子这样的担心,一番话说的十分笃定。 “但是,母后,御昊天如今连战功都有了,儿臣只怕到时候父皇会改变心意!”太子却没有皇后的这等自信,想到御昊天如今不仅有了实权,连威望都逐步树立了起来,在这样下去,恐怕百姓都只知道有勤王,而不知道还有他这个太子了。 “不会的!你放心吧,你的父皇,我还不了解他吗?几十年的夫妻了,你相信母后便是,只要你不犯大错,不让人找到借口,抓到把柄,这天下早晚都是你的!” “母后何以如此断定?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幕不成?”皇后语气中的肯定,让太子不禁产生了疑惑。 “这,这你不必知道。只管放心坐稳太子之位便是,其他的母后自会帮你筹谋!”皇后迟疑了一会,依然选择了隐瞒当年之事,只是吩咐了太子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日后出什么差错。 “是,儿臣知道!那一切就有劳母后了。”太子表面答应的好,但背地里却早就已经在御昊天出发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第二百三十二章 报告喜讯 “嗯。对了,钦天监算的日子也快到了,你和司家那个女儿的大婚之日是不是就要到了?”皇后沉吟了一会,突然问道。 “是的,婚期就在五天以后。”太子如实回答。 “那你还不快去准备着点,你娶了她,就等于有了司相和柳国公的助力,到时候就算他御昊天在战场上再立十个大功,也没有用。”想到日后太子这边能再多两个当朝老臣的支持,皇后就恨不得今天就把司曼青娶进门来。 “是,母后!不过……”太子有些欲言又止,话刚起了个头,便不再说下去了。 “不过什么?” “不过这司曼青着实是蠢了一点。”接着太子便把上次饮宴,司曼青如何自取其辱的事告诉了皇后,当然也要隐去自己的部分。 “女人嘛,你要是不喜欢她,娶回来当个花瓶似的放着看看也就是了,又没让她帮你筹谋什么事,再说了女人还是笨一点好,只要牢牢掌握住了她,还怕司相和柳国公不听话吗?”皇后倒觉得这没什么关系,若是这司曼青像司寇一样狡猾的跟狐狸一般,她还真不放心把她放在太子的身边。 “是,儿臣知道了。那儿臣不打扰母后休息了,这就回去准备大婚的事情。”皇后的话,让太子也清醒了一些,是啊,女人如衣服,不喜欢的大不了不穿就是,何必烦恼。 “嗯,去吧。”皇后挥了挥手,便有些疲累的按了按额角。 “娘娘,奴婢扶您过去歇会吧。”太子匆匆离开以后,皇后依然皱着眉头按着额角,一边的宫女眼看情况不对,便上前一步,想劝皇后稍微休息一下。 “也好,你扶本宫过去躺躺吧。”最近的事情有些多了,她这身子看来是有些撑不住了。 而此时的勤政殿中,王公公正在跟南漠帝回话。 “你去景仁宫的时候,皇后说什么了?”南漠帝一边批着折子,一边淡淡的问道。 “皇后娘娘说已经知道了,待会会挑些好的给勤王妃送去的。”王公公照实答话道。 “那她神色如何?”其实答案明明就在眼前,但南漠帝却依然有些病态的想要了解一切。 “皇后娘娘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太子好像有些不高兴。”王公公收了皇后的一把金瓜子,本不该说这些,但无论如何他的主子都是皇上而不是皇后。 “哦?太子也在皇后那里?”听到御泽天也在,南漠帝的眉头微微有些皱了起来。 “是的,奴才去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正坐在一起说话。” “那你说说,太子怎么不高兴了?”南漠帝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但自小服侍他多年的王长喜知道,皇上这是动怒了。 “奴才进去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还有说有笑的,但等奴才一说明来意,皇后娘娘就不笑了,太子殿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后来皇后娘娘还叫住了奴才,给了奴才一把金瓜子,跟奴才说,她和太子殿下这是高兴的。奴才本不想要,但是皇后娘娘硬塞到了奴才手里,奴才也只能接过来了。”王公公斟酌着用词,末了,还将荷包里,皇后给的金瓜子统统倒了出来给皇上看。 “她倒是大方的很。”看了一眼王长喜手中成色不错的金子,南漠帝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奴才说的句句属实,这金瓜子,奴才不敢收着,还请万岁爷示下。” “行了,既是给了你的,你就收下吧。南漠国库虽然空虚,倒也不缺你这三瓜两枣的。”听了南漠帝这句话,王长喜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去了。 “是,奴才多谢万岁爷赏赐。”说完又唱了个偌,这才躬身退出了勤政殿。 “皇后,太子,朕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勤政殿中,南漠帝独自一人面对着这满桌的案牍,喃喃自语。 就在南漠全国上下都为御昊天首战告捷而欢呼雀跃的时候,勤王府中的司寇听到消息,反而意外的掉下了眼泪。 “王妃,王妃,您这是怎么了?王爷在外打了胜仗,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啊,您怎么反而还哭了呢?”兴冲冲的过来通报好消息的凉儿,本以为王妃会开怀大笑,却不料王妃一听完她的话,居然掉起了眼泪,王妃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怎么能轻易掉眼泪呢,凉儿急的团团转,可司寇却不管不顾的一个劲掉金豆子。 就在这时,小丫鬟捧上来厨房新做的藕粉桂花糕,司寇闻着了香味,立马就止住了眼泪,直勾勾的看着那一盘桂花糕。 “这都快开春了,居然还有藕粉桂花糕!”司寇很是惊奇。 “王妃这鼻子果然灵验,这藕粉还是王爷在的时候搜罗来的,说是王妃最爱吃这个了,让留着不许动,等王妃什么时候想吃了就什么时候做。”小丫鬟不明所以,见司寇感兴趣,便急着上前表现。 凉儿倒是想拦着让她不要提起王爷,可哪里来得及使眼色呢? 这不,司寇一听见是御昊天准备的,眉头一皱,又眼泪汪汪的了。 “王妃,快别哭了。您看,这天寒地冻的,桂花糕都快凉了,您还是先尝一个吧。”眼看自家王妃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哭戏,凉儿急忙接过小丫鬟手中捧得盘子递到了司寇眼前。 提到吃的,司寇果然很快的就止住了哽咽,眼泪花都还挂在脸上,嘴里就已经开始了咀嚼。 吃完了一块糕点,司寇的心情才算是暂时平缓了下来,她不好意思的朝着凉儿笑了笑,凉儿倒是十分理解,她娘说了,怀了孕的人就是头顺毛路,你得顺着她的心意,千万不能惹她不高兴,否则啊,这孩子生下来就不漂亮了。 “王妃,奴婢让人去打盆水,咱们洗个脸吧。”司寇刚刚一通发泄,又吃了桂花糕,如今精神正好,听到凉儿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凉儿撩开帘子,指着院子里正在扫雪的一个丫头,便说道:“你,去给王妃打盆水来,王妃要洗脸。” 被点到名的正是那两个多月前被司寇罚做扫地丫头的芸心,这段日子以来,她倒是反省的很是深刻,只是司寇没有召她回去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表现出什么。 再加上听说司寇有了身孕,整个王府上下都迁就着她,芸心就更不敢凑上前去让她不高兴了。 如今凉儿竟然指名让她去给王妃打水,那是不是说明王妃已经原谅她了? 芸心颤抖着双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也不敢动。 “喂,你听到了没?”见芸心没有动作,凉儿又提醒了一句。 “听,听见了。奴婢这就去。”见凉儿确定是叫的自己,芸心忍住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放下扫把便往水房冲了过去。 稳稳的端着铜盆里的热水,芸心深吸了一口气,便掀开帘子,走进了两个月以来都不曾再进来过半步的内室,将水盆放到了架子上,这才低着头说道:“王妃,水打好了,请王妃过来净面。” 不一会,就见司寇在凉儿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过来。 看到架子边站着的芸心,司寇怔了怔,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良久才叹了口气:“是你啊。两个月不见,过得好吗?” “多谢王妃关心,奴婢这两个月洒扫庭除,过得很是充实。”王妃没有忘了她,芸心想到这个,就激动的眼泪直流,一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一边笑着说道。 自己不过问了一句话,芸心便这样的激动,看来这两个月,她也的确是得到教训了。司寇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让她伺候着洗了脸,便让她下去了。 “王妃,您是要将芸心调回来吗?”凉儿小心翼翼的扶着司寇回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试探性的问道。 “怎么,你来帮她做说客来了?”司寇睨了一眼身边的凉儿,笑着说道。 “奴婢不敢,只是王妃如今有了身孕,身边还是要有一个像芸心这样有点身手的婢女,好好保护王妃才是。”凉儿其实并不喜欢芸心,之前王妃对她的倚仗,让凉儿可讨厌她了,但是她如今也得到了教训,看她刚刚穿的粗布麻衣,还有那冻得通红的手指头,以及略带苍白的面色,凉儿也有些于心不忍。如果说最开始,她只是无意间的点到了芸心,那现在,她是真的有心为芸心说两句话了。 “你说的不错,只是芸心来自乡野,很多规矩都还不懂,毕竟不如你们这些人,伺候的我久了,我的喜好你们都清楚,而且规矩什么的也是一丝不错。近身的事,用你们,我更加放心些。”司寇倒也没有说不用她,只是芸心还需要再多多历练才是,很多想法不够成熟,她和御昊天不是普通的人家,身边用的人自然也要带点脑子,否则万一被有心人利用,那到时候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凉儿听到司寇如此的重视她,心里也觉得暖暖的,笑眯眯的十分受用:“王妃说的也是。凉儿可是打小就一直伺候着王妃长大,为了王妃,让凉儿做什么都愿意。而且,等以后,小王爷落地了,凉儿还要照顾小王爷呢!”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一直伺候我们母子俩,你不嫁人了?”见凉儿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咚咚响,司寇忍不住的就打趣道。 “嫁人有什么好的,不但要伺候他,还要给他生儿育女,还不如这一辈子都呆在王妃身边,来的体面。等到奴婢老了以后,王妃能赏我一口吃的,奴婢也就满足了。”见多了身边的姐妹所托非人,日子过得还不如当丫鬟的时候,凉儿对嫁人这种事可是一点期待都没有。 “这样啊,亏我还眼巴巴的给你准备了好几百两银子当嫁妆呢,既然你不嫁人了,也好,省了我的银子了。”司寇此时心情正好,所以凉儿虽然这样说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凑趣。 “真的啊,王妃还给我准备嫁妆了?”凉儿有些不敢相信,几百两银子,放在乡下都能买一头牛,买一间大屋子了。 “可不是,就等着你哪天跟我说想嫁人了,我好给你添箱呢!”司寇一脸惋惜,说的那叫一个真诚。 “王妃,要不这样吧。咱们商量一下,您就当我已经嫁人了。把我那嫁妆给我得了。”一听王妃说的果真如此,凉儿顿时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还好没有尾巴,要是有尾巴,那还真的摇起来了。 “那可不行,说好了是你的嫁妆,那就得在你嫁人的时候再给你。王妃说话可不兴弄虚作假的。”没等司寇开口呢,正在一边给熏笼添些炭火的蕊儿便笑着接过了话。 “小蹄子,哪都有你呢。”凉儿故意的啐了蕊儿一口,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第二百三十三章 调笑 “凉儿姐姐,我这不是为了你的下半辈子着想吗?若是有那好的,让王妃做主,你这下半辈子不就有了依靠吗?”蕊儿平日里和凉儿混闹惯了,所以凉儿这会是不是真生气,她一眼就能瞧出来,这才敢死皮赖脸的凑上去说笑话。 “才不要呢,男人哪有银子靠得住啊!大不了,我就自梳不嫁了,反正我的那点月例银子都攒着呢,等我年纪大了,王妃要放我出府了,我就到乡下去买间大房子,买头牛,再买几亩地,这才是下半辈子的依靠!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凉儿将自己的未来规划描述非常完美,这个画面里只有她和牛,跟男人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凉儿连私房钱都存上了?正好,本妃我最近手头还有点紧,怀了孩子,吃得多用的多,王府都快让我吃空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全仰仗你的私房钱了。”司寇故意的打趣,让凉儿涨红了脸。 “王妃,你也跟着笑话我。我那三瓜两枣的,全拿出来都不够您吃一顿的。您就别惦记了。”凉儿跺了跺脚,显然有些羞窘了。 周围的小丫头,看到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凉儿姐姐,这会子被王妃说的面红耳赤的,顿时都笑的乐不可支。 “你们这些小蹄子,一个个的都不好好伺候王妃,尽看我的笑话,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凉儿被笑的满脸血色,冲上去就要跟大家不依不饶,谁知道,这些丫头们,这会倒是身手灵活的很,凉儿是抓住了这个跑了那个,一番追逐下来,倒是让司寇乐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跑了进来,正好撞上了疯跑中的凉儿,两人瞬间都被撞倒在地。 “诶哟。” “诶哟,我的老腰。”管家本就年纪一大把,被凉儿这么一撞,瞬间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架了。 “快快,你们快过去,将管家扶起来。”见二人撞作一团,司寇也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吩咐了站在一边噤若寒蝉的小丫鬟赶紧过去扶起管家。 几个人分工合作,倒是不费力的就把管家和凉儿都牵扯了起来。 “诶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撞到我还好说,万一要是冲撞了王妃,那可怎么得了哟。”管家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顾上喊疼,就对着这几个到处疯跑的小丫头,一阵瞪眼。 “管家爷爷,都是我的错。你没事吧?”撞倒了老管家,凉儿十分的过意不去,想起这件事都是自己牵的头,顿时就垂下了脑袋认错。 “没事没事,还好我的身子骨还算硬朗,不过,可不敢在王妃面前这样跑,王妃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见凉儿认错态度良好,管家本就心善,更何况人家还是王妃身边的人,他说了两句也就作罢了。 “管家,你可有摔伤?都是本妃不好,看着她们闹的开心,就没说什么。”对于这位一直照顾着御昊天的老管家,司寇也是十分的尊敬,见他摔的龇牙咧嘴,面上也有些讪讪的。 “王妃千万别这么说,可折煞老奴了。老奴没事,身子骨好着呢,老奴可还等着看小王爷出世,再伺候他二十年呢。”见司寇上前关心的询问,管家忍着痛,笑着说道。 “快,将我匣子里的化瘀膏给管家拿来。”管家的话倒让司寇更加的不好意思了,连忙让丫头取了化瘀膏递给了他。 “对了,你这么急匆匆的过来,有事?”见他收下,司寇这才满意的笑着问道。 “看我这脑子,一撞给撞迷糊了。王妃,宫里来人了,正在前厅等着呢。”听到司寇问起,管家才一拍脑子想起自己来的用意。 “宫里?可知道是谁的人?”司寇自从得知有了身孕,便有些草木皆兵,她连外人都不想见,更不要说是宫里的人了。 “是皇后宫里的李公公。”若非必要,管家也不想王妃出去见那些身怀鬼胎的人,好不容易得了万岁爷的旨意,让王妃能安心在府里养胎,万一出去被人冲撞了,他怎么跟远在边疆的王爷交代啊。 但偏偏来的还是皇后宫里的人,真是打不得,骂不得,赶不得,只好赶紧过来通知王妃了。 “李公公?就是上次那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李福海?”凉儿一听那名头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他来宣个口谕,都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让他们的王妃又跪又起,这会不知道又有什么花样。 管家点了点头,看着司寇,恭敬的问道:“王妃,要不我出去说一声您身体不适,把他打发了吧?” “正应该如此呢,那个李公公仗着自己是皇后身边的人,也太嚣张了。”凉儿一听就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是该让他吃个闭门羹,不然他也太得意了。 “凉儿,闭嘴!”听见凉儿说的有些过分了,司寇不赞同的瞪了她一眼,随后对着管家说道:“你去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换件衣服就来。” 管家得了吩咐,顾不上刚刚摔的伤,便匆匆往前厅去了。 凉儿这会却嘟着嘴,一边帮司寇换上衣服,一边说着:“王妃,您也太给他脸了。这个李公公嚣张跋扈,咱们何必要出去找那个不自在呢!” “凉儿,刚刚还夸你懂事明理,这会怎么就这么笨!他怎么说也是母后那边的人,这次过来肯定也带着皇后的旨意来的,那代表的就是皇后,我能不去吗?”司寇一边举起手,让她们给自己换衣服,一边对着凉儿无奈的说道。 “王妃,凉儿是担心你受委屈。”知道是自己想岔了,但凉儿还是不甘心的分辩了一句。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如今王爷不在家,我们就更不能被人抓住错处,让人有机会说我们的不是。”要不是看在凉儿服侍了她多年,上辈子又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哪怕她落魄了也对她不离不弃,司寇还真没有这么多的耐心跟她解释:“凉儿,我一直拿你当我的心腹,你若是再这样沉不住气,说话口无遮拦,我们主仆早晚会被你这一张快嘴害死!” “是,王妃,凉儿知错了。凉儿再也不敢了。”听到司寇的解释,凉儿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其实主仆都是一体的,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她一定要沉稳一些,不能给王妃带来麻烦。 “行了,收拾好了,就走吧。”顾不上看凉儿是否真的能够知错,司寇轻轻抖了抖衣服的下摆,便举步往前厅去了。 穿过抱厦,前厅就在眼前了,司寇突然停住了脚步,微微扶住了腰,然后让凉儿搀着自己,步履蹒跚的往前迈去。 凉儿也不问,王妃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这可是从小的默契。 眼看着到了前厅门口,司寇走得就更慢了,几乎是小步小步的挪过去的。 “李公公,本妃来迟了,让公公好等。”还没进门,司寇便笑着说道。 “王妃有了身孕自该小心行走,杂家多等一会,无妨,无妨。”听到司寇的声音,李公公立即站了起来,一本正经的回话。 听到他这么说了,司寇就心安理得的慢慢走着,平日里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今天偏偏就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施施然的走到那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 “让公公久等了,不知公公此次前来有何要事?”又多喝几口茶,司寇这才慢慢的开口问道。 李公公哪里会不知道这勤王妃是故意在他面前拿乔,但如今勤王风头正盛,就连皇后娘娘都在自己出门前特意吩咐自己要好好说话,他哪里还敢摆出什么姿态。 宫里出来的人,见风使陀已经成了本能,如今既然是东风压倒西风,那他稍稍屈服一些也不算什么,想到这里,李公公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于是笑着说道:“王妃这么说,杂家真是不敢当了。这次皇后娘娘派奴才前来,是给王妃送东西的。娘娘说了,王爷身在边疆,不能亲自照顾娘娘,那她身为母后的,自然要帮着照料,所以娘娘便亲自打开了景仁宫的库房,挑出了一些适合王妃使用的药材布匹,奇珍古玩,命奴才亲自打点好了,再给王妃送来。” “母后真是辛苦了。管家,快出去将母后所赐的东西,一一登记造册,收入库房。”司寇满脸的感恩戴德:“王爷不在府里,多亏了有母后时时照看着,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说着说着,司寇便拈起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按了按眼角。 边上的凉儿立即上前劝道:“王妃,你不能再掉眼泪了。御医说了,有身孕的人眼泪掉的多了,对眼睛不好。” 随后又一脸歉意的对李公公说道:“还请公公见谅,王妃这些天一想起皇后的时时照拂,就感动的一直掉眼泪,御医都来看过好几回了,也开了药,劝了王妃。可王妃偏偏就是不听,说皇后娘娘记挂着咱们。” 主仆俩一唱一和,倒是让李公公没什么话说,本来还想着能找点茬让勤王妃吃个瘪,但到了最后竟成了自己有口不能言。 “王妃的心意,娘娘都知道,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惦记着将景仁宫里的好东西都搬到王府了。”李公公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又坐了一会,就借着宫中事务繁忙,要告辞了。 司寇也不留他,吩咐了管家送他出去,自己依然坐着不动。 “对了,看老奴这脑子,皇后娘娘还交代了奴才跟王妃说一声,二月初八,是钦天监算出的好日子。太子和司府的曼青小姐就定在了那天成亲,到时候,还请王妃一块去凑个热闹,毕竟男方女方,都与王妃关系亲厚,而勤王如今又一战成名,您若能去凑这个热闹,那真的是太子和司小姐的荣幸了。” 一番话说的不阴不阳,让人听了浑身都不舒服。司寇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连连摆手道:“母后这话说的,本妃怎么敢当?那是太子的大日子,到时候本妃一定去到东宫去向皇兄讨杯水酒,还请公公回去转告母后,说那天,本妃一定到。” 说完了这句,这李公公才算是彻底闭上了嘴巴,甩了甩浮尘便回宫了。 待他出了门,司寇一直挺起的脊背这才跨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送礼也是件难事 “扶我回去吧,说了这一会子话,竟是累得很。”自从有了身孕,司寇的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但御医诊了脉,又将平日里吃的安胎药,补品,燕窝,就连锅上蒸着的小点心都看过了,并没有看到什么出了错的东西,于是也只能当做是孕中女子特别的容易疲累吧。 听到司寇喊累,凉儿连忙招呼着两边的婢女,将她头上盘起的高高的发髻先拆开了,反正这府中也没有旁人,再说也就那么几步路,周围都是自己的人,披头散发一次,倒也没什么。 司寇倒是想反对来着,但当那个发髻散开以后,她便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舒服的只想叹气。 “王妃,既然皇上都有旨意,让你安心在府中养胎,为何你还要去参加太子的大婚呢?更何况又不是迎娶正妃,不过就是纳个侧妃罢了。”回去的路上,凉儿一边扶着王妃的手慢慢的往前走,一边不解的问道。 “你没听那李公公说吗?王爷如今一战成名,满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人人都知道勤王在西北打了个胜仗,风头实在太劲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越发要低调。否则烈火烹油,迟早要自取灭亡。更何况,这是太子大婚,虽说都是纳妾,但太子能跟平头百姓一样吗?”说起御昊天,司寇就忍不住的紧张。 虽说打了胜仗是好事,但就他们的身份而言,任何好事放在他们身上都未必会是好的。 “那王妃,太子大婚,我们要准备什么礼物送过去好呢?”听出了王妃语气中对王爷的担忧,未免她心思太重,凉儿便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一说到这个,司寇倒是真的暂时还顾不上去想御昊天了,太子大婚,娶的还是司曼青,偏偏还是在这个档口,这礼是轻不得重不得,倒成了难题了。 见王妃的心思从王爷身上转了过去,凉儿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便陪着她一起对着这礼单,伤脑筋。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了,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司寇如今每天都睡得很早,念了几遍金刚经,又对着菩萨跪拜了好久,司寇这才安心的躺到了床上,她轻轻的抚着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心中默念着,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呆在娘的肚子里,等到你父王回来了,他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想着孩子,就不可避免的要想到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他在边疆好不好,天寒地冻的,有没有穿暖了,有没有吃饱了。 而此时被司寇惦记着的某人,也正在塞北的冷风中临窗独立,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静静的思念着妻儿。 自从来到这北境,他的心无时无刻不是悬在半空,每日都忙着与众人斗法,忙着排兵布阵,如今粮草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莫思淳那边每日的飞鸽传书来报,进展也相当顺利,这仗眼看着胜利了一半,他的心终于能够稍稍的松一口气,两个月以来,他也终于能够静静的坐下来,想想自己的事情。 想必如今京城当中,一定盛传着自己首战告捷,大败游疆一事,想着自己当初整治皇后的手段,如今竟然也用到了自己的身上,御昊天便忍不住的有些讪讪的。 司寇如今怀了孕,若是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怕是那个向来多疑的皇帝就该对司寇有所动作了。 想到这里,御昊天就觉得一阵一阵的心慌和担忧。如今自己不在京师,所有的靶子定然都对准了她一个人,真是难为她了。还好,司寇一向聪慧过人,自己能想到的,她一定也能想明白,现在他远在千里之外,不能及时护着她,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护着自己和孩子了。 御昊天对着那天上一轮弯弯的月亮,又沉默了良久,这才转过身,坐回到太师椅上,拿起地图再次细细研究了起来。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眼看二月初八说到就到了,司寇这边要送的礼物还是没有定下来。这几天,府里为了准备给太子大婚的随礼,忙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将基本的都已经备好了,可这关键的添箱,却怎么也选不好。 “王妃,这尊白玉菩萨可行吗?”库房里的东西一箱一箱的往外搬,每搬出一个樟木箱子,凉儿就拿出里面的东西给王妃过目。 “这要是个送子观音,那就合适了。”司寇抽空觑了一眼,看到那不怒自威的法相,当下就否定了。 “那,那这个南海珊瑚?” “太名贵了,那些个御史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看到咱们王府里居然还有这么名贵的东西,那上朝的时候又该热闹了。”再说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太子和司曼青?她可不乐意。 “哦哦,还有这个,这是西海的夜明珠。” 说道夜明珠,司寇倒是眼前一亮:“拿来我看看。” 凉儿小心的捧着圆润的夜明珠到了司寇的跟前,司寇拈起珠子反复打量了许久:“这夜明珠倒是不错,既不打眼,又很名贵,触手升温,也算难得的佳品,就把这个包起来,连同其它东西一起送到司府去,就说是勤王府送的。” 司寇满意的将手中的珠子放回锦盒内,对着凉儿吩咐道。 但转了一圈回来,却发现凉儿依旧捧着手中的锦盒站在原地,看样子就像没动过似的。 “你怎么还不去做事?”司寇疑问道。 “王妃,您当真要把这个送个大小姐吗?”凉儿的语气中有些伤心也有些气愤。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感觉到凉儿的情绪波动,司寇倒是有些奇怪。 “王妃,您忘了,这可是您当年出嫁的时候,老爷给您的添箱啊,是特地用来祝福你圆圆满满,长长久久的。”凉儿抱着手中的锦盒有些不想撒手,明明是给了王妃的祝福,王妃怎么能将“圆圆满满,长长久久”送给别人呢! “正因为是他送的,我才不稀罕。当初送了这颗夜明珠给我,不过只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他送的心不甘情不愿,我收着也觉得恶心的很。这回,趁着他的宝贝女儿出嫁,正好还了他,司修友的东西,除了姓不用还他,我什么都可以还!”说起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司寇就没有什么好感,那什么破夜明珠,还是留给他那个宝贝的大女儿吧。 “王妃!”凉儿从小跟司寇一起长大,司寇受的委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老爷的偏心,她也是早就看清楚了,但每次看到王妃这样故作坚强,她还是心疼的不行。 “好了,凉儿,别说了,放进去吧,就送这个。这库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王爷挣回来的,换了哪样,我可都舍不得,就送它吧。”司寇环视一圈,再次坚定了立场。 凉儿见劝阻无用,便也不再说话,也罢,送就送吧,正如王妃所说,礼物不宜太过出挑,送这颗珠子倒真的是最合适的了。 见凉儿叹着气,摇着头的出去,司寇忍不住就笑了,这傻丫头,以前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在意,司府里没有一个人值得她待以真心,她也从来没有把那个司府当做是自己的家。她的家只有这里,只有御昊天在的地方,才是她真正的家。 送给司曼青的礼物一定,太子那边的贺礼也终于有了眉目。 “王妃,要不就送这个紫檀木雕琢的和合二仙吧。老奴看来看去,也就这个合适些了。”这几天管家光是挑选礼物,就已经看花了眼,到了如今早就已经审美疲劳了,看也看不好了。 “我看也只有这样了。别的都不太合适。”司寇端详着面前这尊足有半人高的和合二仙像,看来看去,也只能送这个了。 “怕就怕,这么大一个,会不会太扎眼了?”一直担心着自己会给御昊天带来麻烦,司寇挑个礼物都有些小心翼翼。 “不会不会,这怎么能算大呢?老奴这两天出去也打听了一下各府送的礼,比咱这名贵的,大的,不在少数,咱们这个已经很合适了。”看着王妃一心都为了王爷的前途着想,管家也笑的那叫一个合不拢嘴。 “那行吧,那就把这个包起来,连同其它东西,一起送过去吧。”挑了整整一天,司寇也累的不行,既然这个合适,那就送吧,反正她是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第二天就是太子大婚之日,南漠的婚礼,重头戏都在晚上,只是司寇作为司曼青的庶妹,却是两边都要参与一下。 所以司寇一大早的就被凉儿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坐在梳妆台前,让人服侍着梳头。 给司寇梳头的是御昊天特意来信吩咐请来的一个老嬷嬷,据说以前是在宫里服侍的,但后来因为年纪大了,做不了事了,才特别得了恩典放出宫来的。 不过老嬷嬷年纪虽大,但保养得宜,耳聪目明的很,尤其是那梳头的手艺,是一点都没落下,每每给司寇盘发的时候,都让凉儿他们在一边惊讶的目瞪口呆。 “王妃,这头发真是顺滑极了,老奴给这么多位主子娘娘梳过头,王妃的发质算是极好的了。”嬷嬷一边给司寇的头皮做着按摩,一边逗着司寇说话,免得她再犯困。 “周嬷嬷这是夸我呢,我知道。”一大早就被叫醒,司寇的情绪确实不大好,最近她老爱犯困,总觉得睡不够,往常这个时辰,她都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王妃过谦了。嬷嬷我在宫里这么多年,不说假话。”见王妃慢慢清醒过来,周嬷嬷的按摩也差不多了,这才拿起紫檀木的梳子给司寇顺着头皮梳一千下头发,据说这样可以缓解疲劳,对孕妇那是极好的。 嬷嬷一边梳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司寇聊着天,不一会,头发便梳好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太子大婚 “王妃,您看看,这样可行?”周嬷嬷拿着小镜子在司寇身后左照右晃,选着角度把脑后额发式反射到司寇面前的镜子里,好让她看清楚。 司寇晃晃脑袋,仔细的瞧了两眼,梳得整整齐齐,挽的紧紧扎扎,她点了点头,笑道:“挺好的。” 一听司寇这样说,站在一边的凉儿便拿了一个描金的匣子给司寇挑首饰。 样式精美的珠花整整齐齐的装了满满一匣子,或嵌着稀世的金刚石,或嵌着珍贵的红宝石,青金石,猫眼石,至于蜜蜡水晶珍珠珊瑚玳瑁之类的那就更是数不胜数了。这些玉石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绚丽夺目的流光,让人眼前一亮。 像这样的匣子,司寇还有很多,分门别类的摆着发簪,步摇,耳环,戒指之类的,都是御昊天时不时的想起来,或者得了什么好东西,吩咐人给她置办下的。 “就拿那个普通的七宝流珠吧,配上那个粉蓝色的步摇,然后再簪一朵西府海棠也就是了。”司寇随手一指,凉儿便将她念出名字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放到桌上,然后转身就去另外的匣子里找出匹配的耳环,戒指,好给司寇戴上。 一一妆点好以后,司寇转了转身,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妃,这样会不会太素净了?”看着面前一袭粉蓝色长袍的王妃,脑袋上也没戴几个名贵的首饰,凉儿有些迟疑的问道。 “没关系,这样挺好的,这种日子,我又不是新娘子,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司寇倒觉得自己这样的打扮挺好的,干干净净,稳稳当当的,最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对了,你去把芸心叫进来。”想了一会,司寇突然开口吩咐道。 凉儿本来还皱着眉想再劝王妃带点金饰,听到她这样吩咐着,便急忙转身出去叫人了。 不一会,人就进来了,看芸心穿着三等丫头的衣服,一脸局促的走了进来,司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今日去东宫饮宴,你就陪我一起去吧。做得好的话,回来以后,你照旧进内室服侍。” 司寇的话,对于芸心而言,就像是天籁之音一般,自从上次误打误撞的给王妃端水洗脸,跟王妃说了几句话,见她没有让自己回来的意思,芸心就一直心如死水,想着自己一辈子可能就只能在王府里做个三等丫鬟,只要能有口饭吃,芸心也就满足,但没想到,今天王妃特意差人叫了自己,给了自己这样大的脸面,芸心怎能不干感恩戴德。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的给司寇磕了好几个响头,随即感激的说道:“奴婢绝不辜负王妃的一番栽培提拔,今后一定好好服侍王妃,保护王妃。” “好了,别磕头了,去换件衣服,洗把脸,这就随我出门吧。”看到芸心激动的样子,司寇有些于心不忍,这样一个小姑娘,确实难为她了。 “是,奴婢这就去换衣服。”说着,芸心就像往外跑,但凉儿却拉住她的手,笑着对王妃说道:“王妃,我看芸心那边的衣服都有些旧了,我的身量跟芸心也差不多,不如先拿我的衣服给她将就着穿一下,日后再做新的也就是了。” “这怎么好,我怎么能拿凉儿姐姐的衣服呢?不合规矩的。”芸心连忙摆手,不敢越了规矩。 见芸心经过几个月的调教,终于学会了守规矩,司寇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凉儿说的有道理,你是在本妃身边伺候的人,不能穿的太差,丢了王府的颜面,去吧,拿凉儿的衣服先换上,大不了等你以后攒了月例银子,再做一身新的还她便是。” “王妃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是变相的打劫呢?没事,这衣服你就宽了心的穿,不要你还。”饶是芸心再怎么拘谨,也让司寇和凉儿这一来一往的逗得笑了。 看着凉儿和司寇虽名为主仆,但却情同姐妹,芸心也羡慕的不得了,想着以后,也一定要这样子站在王妃身边才行。 手脚麻利的换了衣服,又洗了脸,重新梳了头,芸心这才赶到王妃身边,陪着她一起出门。 这会子出去,天正亮着,主仆三人坐在马车上,慢悠悠的先往司府去了。 司寇如今身怀有孕,凡事都要小心服侍,一路上凉儿和芸心都仔细看着司寇脸上的反应,看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司寇就是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了:“你们别这么直直的看着我,我脸上又没长东西。” “王妃,我和芸心这都是为了伺候好你和你肚子里的小王爷。”凉儿笑着分辩道。 “你们怎么知道是小王爷,万一是小郡主呢?”自从她怀孕以来,凉儿和管家就天天念叨着小王爷,小王爷,好像这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孩似的。 “小郡主也好,先开花后结果,以后小王爷有个姐姐疼爱,也很好。”见凉儿被王妃一句话噎在了那里,芸心便磕磕巴巴的接过话茬。 “芸心,你干嘛这么紧张,王妃又不会吃人。”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芸心紧张的跟个小鹌鹑似的,就觉得很有趣。 司寇瞪了一眼傻笑着的凉儿,看着芸心的样子,自己也有点想笑了:“不要这么紧张,都跟我出来了,那就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几个月没跟王妃说笑了,我都忘了怎么开口了。”芸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一会就到了司府。下马车前,司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交代着芸心道:“待会你守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芸心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主仆三人便从侧门进去了。 一进内院,几个穿着喜气的嬷嬷便急急的迎了上来:“王妃到了,快随我们来吧。” 司寇也堆起笑脸,跟着他们一路在这府中穿梭,嫁给御昊天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再次回到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司府,她居然都觉得陌生了不少。 跟着她们一路到了司曼青的房间,这里面早就挤了一堆命妇,正叽叽喳喳的说着各种吉祥话,把司曼青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守门的婆子,见是司寇,便大声通报道:“勤王妃到。” 众人一听是司寇回来了,纷纷让开了道路,让她走了进来,品阶低的命妇微微屈膝施礼,向她请安。 “众位免礼吧,今日我们都是来给曼青姐姐道喜的,就不必那么多的礼数了。”司寇走到上首的位子坐了下来,这才笑着说道。 最近有关勤王的消息可是在南漠传了个遍,皇上更是因此龙心大悦,源源不断的赏赐就跟流水似的送进了勤王府,这勤王妃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王妃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啊。”其中一个命妇对着司寇夸赞道。 “可不是,淡扫娥眉,美的无与伦比呢。” “勤王妃这一身衣服也好看,这颜色也就您能穿的出来。” 坐在梳妆台前的司曼青看着刚刚还围着自己的说笑的人,瞬间都站到了司寇那边,顿时气得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了一团。 司寇则一边有听没有懂的跟众位夫人打着哈哈,一边看着司曼青面色通红,几乎快要赶上身上的嫁衣了。 打量着司曼青快要到了爆发的边缘,司寇这才浅笑着说道:“众位夫人,你们可别忘了,今天这里的主角可是我的曼青姐姐呢,她才是今日的新娘子,你们这样的围着我,冷落了她,姐姐可是要不高兴的。” 司寇的话一出口,众人这才想到,那边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司曼青,想起自己刚刚傻乎乎的凑到了勤王妃面前,忽略了这位板上钉钉的太子侧妃,顿时后背就一阵冷汗。 天哪,这不会影响到自家相公的仕途吧。 于是诸位夫人又跟见了花的蜜蜂一般,围到了司曼青的身边。 司曼青之前还绷紧的脸,这才稍稍有些放下,但看见司寇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妹妹如今身怀有孕,还能抽空来为我添箱,我真是觉得很荣幸呢。”作为新娘子,司曼青今天可是天不亮就被叫醒起来梳妆打扮了,所以现在的她已经是整装待发了。 “姐姐难得出嫁,妹妹不来,岂不坏了我们姐妹间的情分吗?”司寇这话意有所指,仿佛在告诉大家,司曼青嫁不出去似的。 “这怎么会呢,我们姐妹情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大家又怎么会有此误会呢?对了,不知道妹妹带了什么过来,姐姐可否有幸一观?”司曼青惯会转移话题,这么几句话就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司寇的礼物上。 “当然,这本就是送给姐姐的礼物,姐姐要看,妹妹自当奉上。”耍花腔谁不会,司寇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凉儿,去把我给姐姐准备的礼物拿过来。”凉儿应声出去,不一会,手里捧着个精致秀气的锦盒就回来了。 “我能打开看看吗?”司曼青装作满脸期待的样子,对着司寇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这送给姐姐了,就是姐姐的东西,当然可以任君处置。”司寇摆出了一副请便的样子,仿佛对盒子里的礼物十分有信心。 众人不禁在心中猜想着这么个小小的盒子里到底装的会是什么呢? 司曼青也有些好奇的打开了盒子,里面居然只是一颗普通的夜明珠,说到底,夜明珠虽然也是名贵,但在这上京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这勤王妃居然只送了一颗夜明珠,会不会太寒酸了些? “妹妹,这是夜明珠?”司曼青怎么看,都看不出这颗珠子有什么名贵的地方。 “是呢,这确实是颗夜明珠。”见司曼青满脸的狐疑,司寇心里暗笑,但面上却一直是淡淡的。 “妹妹果然是‘好大’的手笔。”司曼青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仿佛在嘲笑司寇小家子气,这样的东西居然也拿的出手。 周围的众人顿时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纷纷。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夜明珠 “姐姐有所不知,这颗夜明珠是当年妹妹出嫁的时候,父亲送的。意在祝福妹妹与王爷圆圆满满,长长久久。而自婚后,妹妹也确实与王爷夫妻情深。所以今天才带了这颗珠子来,转赠于姐姐,希望姐姐以后与太子也能夫妻和美。”在众位夫人面前,司寇故作委屈,这倒显得司曼青斤斤计较,一点都不懂礼数。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倒是姐姐错怪你了。”一看众位夫人听了她的话,对自己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司曼青在心里将司寇骂了个狗血淋头。 “姐姐说笑了,妹妹只希望姐姐可以将这颗明珠镶嵌在你的凤冠之上,也算是全了妹妹的一番心意了。”司寇说的很是真诚,围在他周围的诸位命妇也纷纷开口帮腔。 “是啊,勤王妃一番美意,司小姐不如就让人去镶嵌上吧,反正只是一颗珠子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就是就是,若是司府没有工匠,我倒是可以为贵府介绍一个。” “是啊,你们姐妹俩若是都能带着司相赠送的宝珠出嫁,这倒也是一段佳话呢!” “对啊对啊,确实是一桩美事啊。勤王妃果然心思玲珑!” 见众人都帮着司寇来劝说自己,司曼青真真是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司寇,你这个贱人,居然让我带着你的东西出嫁,你是想让我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下面吗?你休想!你休想! 碍于众位夫人的面子,司曼青不得已的让人去拿了凤冠,找了匠人过来镶嵌,但就在下人到了门口接过珠子的时候,不知道是司曼青递的不好,还是下人没有接稳,锦盒扑通一声便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夜明珠顺势从盒子里滚了出来,一路滚下了台阶,到最后竟是卡在了假山的乱石中间,找不到了。 “你这刁奴,连个盒子都拿不好,还能做点什么?来人呐,将她给我拖下去!”等了半天,司曼青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怒火的借口,顿时大发雷霆。 那小丫头还来不及辩解,就被人堵住了嘴架着要拖出去。 “慢着!”司寇却意外的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姐姐,今日怎么说也是你的大喜日子,不宜见血,就饶了这丫头吧。”大概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司寇越发见不得杀生的事,虽然她对司曼青也是恨之入骨,但她们两个的事情,还是她们自己你死我活就成,没有必要连累到旁人。 “既然勤王妃为你求情,那这次就算了,你下去吧。”司曼青倒也不是给她面子,只是想到今天这种日子,见血确实不吉利,“妹妹,可惜了你送我的珠子,怕是镶不了了。” 司曼青假惺惺的态度让司寇几欲作呕,忍了好一会,她真的就吐了。 这回倒不是故意恶心人,算算司寇的日子,也是该到了害喜的时候,不过,这还是她第一回吐呢,大概是因为司曼青身上香粉的味道太重了吧。 一时之间,众人被这变故都惊到了。勤王妃居然吐了?这,这也太突然了。 诸位命妇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上去圆场。 没等司曼青反应过来发火,几位夫人就先扶了她到另一边坐下,然后急急的找人来将这一地的污秽清扫干净。 司寇也被带到另一边,让凉儿和芸心服侍着漱口净面。 “王妃这是害喜了?”一个年纪稍长的老妇人走到司寇的身边,笑吟吟的问道。 司寇紧闭着嘴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不敢开口说话,怕自己一张开嘴,又是哇哇的大吐特吐。 “怀了孕的人,最闻不得香味,王妃不如随老身出去走走吧,老身坐的久了,也有些手脚酸麻。” “多谢老夫人,我们这就去吧。”司寇努力咽下喉咙里的不适感,终于开口说道。 于是两人便抛下了这一屋子的混乱,到了园子里来躲清闲。 “司府的花园果然漂亮。”一路上,老夫人迁就着司寇,故意放慢了脚步。 “夫人说的是。对了,不知夫人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家眷?”出来走了一会,司寇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刚刚呆在那香的让人作呕的房间里,又要耐着性子跟司曼青周旋,真是累死她了。 “王妃有礼了,老身夫家姓顾。” 姓顾?当朝姓顾的老大人,若她没有记错,应该就是那颇受青睐的顾老太傅吧。 “原来是顾老夫人,本妃刚刚失礼,让你见笑了。”司寇微微欠了欠身,对着那老夫人笑道。 “老身不敢当。”顾老夫人笑眯眯的看起来对司寇倒是很是喜欢。 “老夫人不必多礼,顾老大人在朝堂上,就连父皇都要礼让三分,我身为小辈,自该尊重。”见多了司老夫人的尖酸刻薄,突然看见这样一个满脸都是笑意的长辈,司寇也觉得十分亲切,再想起御昊天以前经常提起顾太傅对他的照拂,对着面前的顾老夫人,司寇更是多了几分亲近的心。 “往日里一直只听说过勤王夫妇鹣鲽情深,不成想,王妃竟是如此的随和。”老夫人一边散着步,一边跟司寇闲聊。 “老夫人说笑了,司寇不敢当。”走了没几步,司寇便觉得有些体力不支,自从怀孕以后,她可还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呢。 见司寇额角冒汗,微微喘起了粗气,老夫人有些疑惑:“王妃,这可是累了?” “让老夫人见笑了,自从有了身孕以后,整个人都变了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司寇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一番好意陪自己出来散步,老人家都还没说累,自己倒先喘上了。 “那我们就到前面的凉亭那边坐一会吧。”老夫人也是养育过子嗣的人,自然知道怀孕的人特别容易辛苦。 “这样也好。”来回折腾了几次,司寇真的是有些累了,便也没有拒绝顾老夫人的好意。 凉儿和芸心一直跟在司寇身边伺候着,得知司寇要去那边的亭子休息,凉儿便告退去打点了一下。 等到司寇和老夫人走进亭子的时候,凉儿早就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就绪,石凳上铺好了毛毡,炭火也点上了,用的还是自家府里带的无烟的银丝碳,桌上也摆了几样颜色鲜艳的小点心,就是这茶水需要时间烧开,不过也快了。 “王妃这丫鬟好生机灵,这么一会子功夫,就能打点的这样好。”老夫人被下人搀着坐到了司寇的下首,笑着夸奖着凉儿。 “丫鬟粗陋,让夫人看笑话了。凉儿,老夫人夸你,还不出来谢谢她。” 说着凉儿就从司寇身后走了出来,笑眯眯的朝着顾老夫人行了礼:“多谢老夫人夸奖,凉儿担当不起,这都是王妃调教的好。” “看这丫头小嘴甜的,大冬天的,这话听得人心里舒服。”凉儿的声音脆生生的,老夫人一听就觉得欢喜。 “夫人,喝茶。”司寇倒是没有说的太多,只是轻轻提起一边的茶壶,帮着老夫人斟了一杯。 “怎敢劳烦王妃亲自动手!”见是司寇亲手为自己倒茶,老夫人顿时觉得惶恐。 “没什么,不过一杯茶而已。老夫人千辛万苦的将我带到这里,给您倒杯茶,就不必客气了。”司寇话里有话,但顾老夫人却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依旧一脸的惶恐。 “王妃说笑了,这么点路,老身还走得动。”顾老夫人端起茶杯,轻轻的闻了闻茶香,便笑道:“这是明前龙井吧,王妃的茶果然名贵。” “夫人耳聪目明,一猜就中。”既然顾老夫人不愿说明来意,司寇也乐得跟她打着太极。 两人就在这亭子中,从茶聊到了水,又从水聊到了怀孕产子。 司寇正愁没有一个长辈来跟自己分享育儿经,这回算是碰上了,于是跟顾老夫人越聊越投机,一直聊到日上三竿,还有些意犹未尽。 午膳在司府简单的用了几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害喜了,所以司寇的胃口不是很好,只是夹了几筷子青菜,便放下了。 “王妃,不喜欢这些菜式吗?”顾老夫人一直坐在司寇的身边,见司寇吃得少,关心的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刚刚害了喜,没什么胃口。”司寇笑着解释了几句。 “王妃这样就不对了,虽然害了喜,胃口会变得不好,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应该要多吃一点。一日三餐都要按时吃,多吃,但两餐之间的点心之类的还是少进一点,以免影响了胃口,而且点心这些的不易克化,反而伤了身体。”顾老夫人虽然是故意的接近司寇,但有关于怀孕的话题,却都是发自肺腑的。 “多谢老妇人的教导,那我就再进些吧。”看着这一桌子菜,司寇只觉得油腻腻的,让人一看就反胃,但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是勉强自己多吃了两口。 刚刚吃完,司寇就有些受不了这房间里充斥着的味道,告罪之后,便带着芸心和凉儿偷偷溜了出来。 “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舒服。”司寇一出门来到花园里,便觉得身心舒畅,“对了,刚刚老夫人说的该注意的事情,你可都记下来了?” 芸心不会写字,这话问得自然是凉儿。 “都记下了,王妃放心便是。” “那就好,与太医说的可有出入吗?”司寇有些不大放心,还是问了问。 “那倒没有,只是老夫人说了,王妃你应该多多出来走走,而且是药三分毒,安胎药若无必要还是不要吃的好。”凉儿细细想了想,倒是把不同的地方特意挑出来说了。 “嗯,那就照老夫人说的做吧,她毕竟生养了好几个孩子,自然比那没生过孩子的太医要懂一些。”细细咀嚼了老夫人的话,司寇也觉得有道理。 “是,王妃。对了,您刚刚没吃多少,奴婢要不去取些您爱吃的点心来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惺惺作态 司寇刚想应下,但想起老夫人的话,又有些迟疑,顿了顿,说道:“算了,你去拿些好克化的来吧,少拿一些也就是了。”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准备。”凉儿快步的跑开,司寇身边便只剩下了芸心一个人守着。 “王妃,不如我扶你过去坐坐吧。”芸心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前面有一个歇脚的地方,便对司寇说道。 “也好,那就过去吧。”眼看着天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太子就该来迎亲了,到时候恐怕自己又不得闲了,眼下能歇会还是多歇会的好。 让芸心扶着自己过去,司寇这才小心的在那个平整的石墩上坐下。 “王妃,这就是您的娘家吗?”芸心没有来过司府,对这里倒是有些好奇,但好奇归好奇,她还是一步不离司寇的身边。 “嗯,这,确实就是我的娘家啊。”不知道为什么,司寇说出了娘家两个字的时候,竟连自己都有些想要笑了。 “这府里可真大,不过比起咱们王府,还是王府好一些。” “哦,你说说,为什么觉得王府更好?”反正坐着也是无聊,司寇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芸心聊着天。 “嗯,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王府看上去,比这个府里要暖和些。”芸心偏着脑袋想了一会,才说道。 司寇有些讶异芸心的敏锐,虽然她不通文墨,但是这司府里冰冷的感觉,却是人人都共通的。 司寇冷冷一笑:“是啊,这府里,我住了二十年,冷的心都要结冰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妃突然神色凌厉了起来,芸心被吓得顿时噤了声,不敢在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反而勾得王妃不高兴。 见自己把这丫头吓着了,司寇便转移着话题:“对了,我记得这个湖里还有鱼来着,你过去看看,是不是?” 司府的这个湖泊不是很大,建立之初,也不过是为了司老夫人爱看鲤鱼翻滚的热闹罢了。所以这湖中倒是养了很多的鲤鱼。 “是吗?还有鱼?”芸心倒是想去看看,但司寇身边没有人服侍,她还是不放心。 “没事,你过去看看吧,反正这周围也没什么人,横竖这池子离得也不远,过去看看,一会回来也就是了。”要不是她现在有了身孕,不敢接近有水的地方,她也很想过去凑凑热闹。 “可是王妃,您身边没有人伺候,奴婢还是等凉儿姐姐回来再说吧。”虽然司寇同意她去,但芸心还是觉得不妥,这毕竟不是王府,而且来的时候,王妃也特意交代了让她和凉儿要寸步不离,她还是呆在原地的好。 见自己都开口了,芸心还是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司寇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等着凉儿回来。 不一会,远处倒是过来一个身影,不过看那身形,却不像是凉儿。 芸心当下便上前一步,摆出护卫的姿态走到了司寇的面前,好像随时准备着奋勇杀敌。 待那丫鬟走近了,两人这才看清,应该是园中的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 “王妃,太子已经到了,老爷让奴婢通知您到前头去凑个热闹。”第一次看见勤王妃,再加上芸心又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倒把这个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司寇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便让她下去了。 “好了,芸心,你回来吧。不必如此的草木皆兵,我们这又不是在战场。”看着她一脸的如临大敌,司寇摇摇头笑道。 正好这时候,凉儿捧着两碟松软可口的牛乳糕过来了,看见王妃笑眯眯的,也乐乐呵呵的上去凑热闹:“王妃,这是笑什么呢?” “让芸心自己告诉你吧。”司寇拿起一块香甜可口的松糕,对着凉儿笑而不语。 眼看着这二人竟有秘密瞒着自己,凉儿这回不干了,扑上去就缠着芸心让她说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芸心拗不过她,只好学了刚刚的样子,做给凉儿看,谁知道,她竟也像王妃一样,瞅着自己一阵的乐。 本来还觉得自己表现不错的芸心,这下给笑懵了,傻呆呆的看着二人,挠了挠头发,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傻芸心,你当这司府是龙潭虎穴吗?一个小丫鬟你就这样了,那万一要是来个家丁,你不是要把人家给踹进湖里了吗?”凉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光想像那个画面就觉得芸心真是个人才。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担心那个丫鬟会伤害到王妃。”芸心是个实心眼的,她一旦认准了,那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这样朴实的话,倒是让司寇有些被感动到了,其实当时的画面,谁都不知道那个丫鬟冲过来要做什么,芸心却能下意识的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不得不说,她的心确实很难得。 “好了,凉儿,不许再笑了,芸心这也是一片好意,不仅没有错,还立了大功了,回去可要好好赏你。”见凉儿还在调笑着,司寇难得的开口阻止了她。 “谢王妃,只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赏赐。”芸心福了福身子,现在对她来说,王妃的肯定就已经是最好的赏赐了。 “傻瓜,王妃赏你的,你就拿着。王府里值钱的东西多了,给咱们这些穷人分一点不打紧的。”见芸心有些拘谨,凉儿也察觉到自己刚刚是有些过分了,便笑着帮忙打哈哈。 “看凉儿这话说的,我竟不知道,自己身边还藏着一个劫富济贫的女侠了。”司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凉儿的话确实让氛围轻松了不少。 “王妃,您这可就不讲道理了。我这不是看芸心紧张的很,所以才帮着说了几句话,打打圆场,您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笑话我。”凉儿跺了跺脚,愣是不依了。 “好了,别闹了,前面可还等着呢,我们这就过去吧,免得他们着急了,又要四处找。”玩笑了好一会,司寇才站起身,抖了抖衣裙,准备往前厅而去。 凉儿和芸心也收起了心思,认真的扶着司寇小心翼翼的往前面走。 等到了前厅,太子的迎亲队伍果然已经到了,司寇随便找了个角落猫着,不想看到司曼青惺惺作态,但无奈的是,这个地方就这么点大,就算看不到,听也要听到。 “乖孙,从今以后,要修德自持,勤勉奉上,切不可任性妄为。嫁到夫家以后,定要遵守三从四德,知道吗?”这连哭带劝,声音哽咽的是司府的老太太。 “祖母训示,曼青不敢不从。”这含羞带臊,婉转娇媚的是今天的新娘子。 司寇冷眼看着这两头披着人皮的狼,在那哭的抱做了一团,本来就觉得有些恶心,如今是更加的想吐了。 明明两个人满心满眼的都是荣华富贵,却偏偏要装出一副祖孙情深的模样,真是笑死人了。 不过司曼青也没有得意多久,本来这种哭戏是形式上的东西,随便走走过就算了。偏偏司曼青还故意哭天抢地,仿佛她不是要即将加入皇家,而是要被人带出去卖了一般。 最后嚎的连自家祖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将她扶了起来:“我儿,祖母知道你舍不得家中老人,但你这是要去享福的,我们见了都只有欢喜,你也应该高兴才是。” “祖母,我舍不得你。”司曼青一边说着一边又嘤嘤的哭上了。 舍不得就别嫁了!司寇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估计都是这个意思,尤其是过来引领新人的傧相,简直要翻白眼了,外面奏乐的腮帮子都快炸了,这怎么还沾上分不开了呢! 这会,司寇才找到了这个婚礼的一点乐趣,她就是喜欢看司曼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估计这一番嚎丧下来,第二天,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这司府的大小姐,都要嫁给太子做侧妃了,还在家里哭天喊地,搞不好是不愿意呢,也不知道是心太高,还是这太子爷有什么隐疾,被她知道了,所以死活都不想嫁! 而一边的司修友也皱起了眉头,上前去分开了两个抱头哭的天昏地暗的祖孙俩:“好了,都别哭了。吉时将至,曼青,你收拾一下,走吧。” 司寇还想再看会热闹呢,司修友居然两三句话的就把人给分开了,真是无趣的很。不过看了这一会也够了,今时不同往日,她这肚子可还有一个呢,像这种恶心巴拉的场面还是少看为妙,免得教坏了小孩子。 没多久,司曼青就重新上了妆,被喜娘搀着往外面走去,负责吹拉弹唱的也重新起了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吹得久了,累迷糊了,司寇总觉得这曲子听起来怪怪的。 既然新娘子已经出门,娘家这边的事算是完了。司寇看着这一屋子成了精的黄鼠狼,一点都不想在这呆着,跟这群畜生为伍,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坐上了马车往皇宫去了。 比起跟司府这些人虚与委蛇,她倒宁可入宫去对着皇后那皱巴巴的老脸。 马车慢悠悠的往前走着,司寇坐在松软的虎皮上,真是又暖和又舒服,要不是这头发被扎的紧紧的,她现在真想把它们都放下来,然后倚在这靠背上,好好睡一觉。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进宫 “王妃?”一边的凉儿见司寇眼睛都快眯起来了,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到了?” “没呢,王妃如果累了就先歇会吧,我帮您把头发放下来。”自从周嬷嬷第一次露了手艺之后,凉儿就天天缠着周嬷嬷,嚷着粘着要跟她学手艺,周嬷嬷倒也不藏私,不过就是梳头而已,教了也就教了。但司寇却觉得这怎么说也是人家一辈子的手艺,靠这吃饭的,怎么能随便的就教会了别人呢?所以便让凉儿正式的行了拜师礼,认了周嬷嬷当师父,以后再为她养老送终,这才得了周嬷嬷的倾囊相授,如今凉儿的手艺虽然及不上周嬷嬷,但基本的一些发式还是难不倒她的。 “算了,头发放下来,待会还要再盘上去,太费事了。你们陪我说说话,熬过这一阵子就行了。”眼看宫门口就要到了,司寇也懒得费事,只是说着说着,她就打了呵欠。 “王妃放心,这个发式,我跟师父学过,费不了多少时间,况且现在离宫门口还有一段路呢,我们让马夫走得慢些,您先歇会不打紧。万一等到入了宫,您精神不济的,怕是不妥。”凉儿分析的头头是道,司寇也挡不住诱惑,便点头同意了。 接下来一阵忙活,司寇就妥妥的睡着了,低声交代马夫慢慢的走,凉儿和芸心就在一边守着司寇。 刚走了没一会,马车就突然停下了,还好司寇睡得沉,倒也没醒,让芸心仔细看着点,凉儿便皱着眉头撩开帘子,只露出一张小脸,面色不善的跟车夫说话:“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停下了?” “姑娘,前面突然蹿出来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奴才实在没办法,只能把马勒住了。”车夫赔着笑脸,十分惶恐。 “算了,当心着点吧,我们慢慢走,过不去的话,绕点路也是使得的,王妃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你小心着点赶车,仔细不要晃了王妃。”凉儿远远看过去,这路也确实都被堵上了,估计都是赶着去参加太子大婚的百官家眷,可按理说看到他们王府的车,这些人都该退让才是啊。 “是,小的知道了,姑娘放心吧。”这车夫是全王府上下赶车最稳的一个,凉儿也不过是白嘱咐两句,说了总归是要好一点的。 刚把头钻了回来,就见司寇居然已经醒了,凉儿有些自责:“王妃,是不是我们说话太大声了,吵醒你了?” “还好,我也睡够了。前面怎么了?”司寇本来就精神不好,猛地惊醒,神色之间充满了疲惫。 “前面的路都堵住了,车夫过不去,我让他看看有没有别的路绕一绕也就是了。”见司寇精神不是很好,凉儿便坐了过去,学着师父的样子给司寇按摩头部。 “嗯,绕一绕也行,反正也不妨事。”司寇眯起眼睛,对这个倒也不在意。 马车依旧是哒哒哒的往前走着,司寇既然已经醒了,便也不打算再睡了,让凉儿伺候着将头发盘起来,又将钗环一一配好,司寇便端坐着跟两个丫头闲聊。 “对了,王妃,你要不要再吃点点心?马车上还有从家里带的绿豆糕和牛乳糕。”见司寇有些懒洋洋的,凉儿便拿出了食盒,询问了一句。 “也好,折腾了一会,我也有些饿了。”司寇现在胃口大得很,一天十几顿的往下咽,但却还是觉得自己没吃饱。 凉儿将东西取出来放到小几上,又从火炉上将一直暖着的蜂蜜茶到了一杯来,伺候着她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杯水,司寇这才觉得自己稍微舒服了一点。 转眼间宫门口便已经到了,司寇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下来,刚打算进去,就被人叫住了。 “王妃。”来人是刚刚在司府结识的顾老夫人,此时她正笑眯眯的朝着司寇走了过来。 “老夫人。”司寇微微欠了欠身,避开了老夫人朝她行的礼。 “王妃这是从哪过来?老身一路上还念叨着,怎么没见到府上的马车呢。”顾老夫人面带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司寇的祖母呢,对司寇简直是春风拂面,暖洋洋的。 “许是前面车马太多了,车夫绕道走了吧。所以我们也没碰上。”司寇的态度淡淡的,这顾老夫人的热情来的莫名其妙,她还是不要轻易相信的好。 “王妃说的是,所幸我们在宫门口遇见了,老身便厚脸皮一回,待会同王妃一起入宫,不知王妃可否应允?” “老夫人能与我同行,那是我的荣幸才是。我们便一道走吧,我可是还有好多问题想要请教老夫人呢。”今天这种日子,宫里又是人多嘴杂,有人陪着当然再好不过了,既然顾老夫人主动提出来了,那司寇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二人便一同进了宫,所有命妇进宫以后都要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再去东宫喝喜酒,司寇和顾老夫人也是这个流程。 一路到了景仁宫,这里倒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果然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司寇看着景仁宫难得打扮的那么喜庆,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想当年她和御昊天成婚的时候,景仁宫这位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王妃和顾老夫人怎么凑到一块来了?奴婢给两位请安了。”在门口迎来送往的是皇后身边最得脸的秋雁姑姑,看到司寇竟和顾老夫人一块来了,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讶异,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神色如常。 “秋雁姑姑多礼了,老身可不敢当。”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那这国母身边的红人,怎么也顶的上三品大员吧。 “许久不见,老夫人还是这样的精神爽利,皇后娘娘见了一定十分欢喜。”这顾老夫人是顾太傅的老妻,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今日对勤王妃如此热络,看来这顾老的态度值得琢磨了。 秋雁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几眼这二人,便亲自领着进去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长乐未央。” “老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人一同拜倒,唱了个偌,皇后便笑着让两人起身了。 “你这孩子,都有身孕了,还这么不顾念自己。你们两个还不扶你家主子起来。” 听到皇后的话,凉儿和芸心便连忙上前去扶了司寇起身。 “母后慈爱,但儿臣也不能失了礼数。”皇后既然要装,那司寇也就陪她一起演一场。 “真是傻孩子,本宫瞧着你最近好像是瘦了些吧,是不是下人们伺候的不好?赶明,本宫亲自挑几个得力的人送到你府上去。” 这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吃的圆滚滚,偏生皇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更何况,连她送来的东西,司寇都原封不动的锁进库房里,她送来的人,司寇哪里敢用。 “母后所赐,原不应辞。只是眼下正是太子大婚,母后事务繁忙,儿臣的事就不劳母后费心了,万一累着了母后,儿臣可怎么是好?”这皇后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了。 “这点小事,能费多少力气。再说,这可是昊天第一个孩子,母后费点心思也是应该的。就这么定了,等太子这边的事忙完了,母后就挑人给你送去。”皇后一锤定音倒是铁了心的要给司寇找不自在。 “是,多谢母后。不过,母后,顾老夫人跪了好久呢,您是不是该让她起来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司寇倒也不能不答应,只能先顺着话往下说了。 “看我这脑子,你也不提醒本宫,顾老夫人快快请起。让您一个老人家跪了这么久,真是本宫的不是。来人,快赐座。”皇后装的好像刚刚才发现似的,笑的格外的夸张。 “老身难得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多跪一会也是应该的,这也是老身对娘娘的心意。”顾老夫人好歹也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年轻的时候就伶俐,老了老了,越发的成了精,说话滴水不漏,面上的神色更是看不出一点不对。 “本宫就喜欢跟老夫人这样知情识趣的人说话,听着,心里舒坦。”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脸上还要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这皇后当的也什么意思。司寇在心里暗暗想着。 那边的顾老夫人却已经跟皇后谈的很欢了,说实话,司寇倒是很佩服这样的人,见多识广,胸中自有丘壑,跟什么都能说上两句,但态度又不卑不亢。若是她老了以后,能有这老夫人一半的耳聪目明,她倒也是满知足的了,就不知道到时候御昊天老了以后,会不会也跟顾太傅一般,发须皆白。 司寇想着想着就走了神,连皇后叫她都没有察觉,凉儿只好上前去扯了扯司寇的衣服,她这才回过神来,见皇后脸色有些不好,立马起来告罪:“还请母后恕罪,儿臣刚刚走神了。” 司寇半蹲着给皇后行礼,但皇后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转过脸去跟顾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见二人神色不对,便出来打着圆场:“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太子这大婚办的热热闹闹的,老身看了心里都觉得欢喜得很呢。皇后娘娘往后就能多一位贴心的儿媳服侍了。” “顾老夫人真是说笑了,论起福气,你也是不差的。几个儿子都孝顺有佳,本宫看着你那几个儿媳也是极好的,知书达理,性情和顺,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老身当初怀孕的时候,也跟如今的王妃一样,老是记住了这个,记不住那个,那时候我家老爷还常常笑话我,说我一怀了孕就跟那呆头鹅似的,脑袋都木了。”顾老夫人明显这是在司寇解围,皇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却依然没有动作。 第二百三十九章 落水 “是啊,当年本宫坏了太子的时候,也是这样被皇上笑了好久。”想起往事,皇后的神色才有一丝松动:“有了身孕就不必这么多礼了,扶你家主子起来吧。” “老夫人真是,本宫常年头风发作,脑子都病的糊涂了,没注意到勤王妃还跪着,您也该提醒提醒本宫才是。”皇后嗔笑着说道。 顾老夫人倒是浑不在意,皇后嘛,总归是要找个台阶下的:“今日这个大喜的日子,勤王妃这是带着她肚子里的小世子一起给皇后娘娘道喜呢!老身可不敢拦着。” 听了顾老夫人的话,皇后倒是认真的看了看司寇的肚子,但月份还小,肚子好像也还没怎么大起来,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司寇刚刚半跪了许久,起来的时候,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现在见皇后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肚子,有心想说话,但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索性大大方方的让她看。 在景仁宫陪着皇后说了好一会话,来来回回进来请安的命妇就有数十个,眼看着这人越来越多,里面的空气也越来越难闻,司寇又有些想要作呕了。但看着皇后丝毫没有放自己离开的意思,她也只能强撑着继续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身边的人说着话。 好不容易到了晚间,因为迎的是侧妃,所以大婚当日,便不用到皇上和皇后面前行礼了,只要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再去请个安也就是了。虽说不用行礼,但到底也是太子的侧妃,东宫的热闹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司寇随着一众命妇一起到东宫喝喜酒,因为御昊天不在,而她又有了身孕,边上的人倒是特别的照顾她。 席开以后,司寇正和原先交好的武昌侯夫人他们说着话,就见边上一个斟酒的小宫女,毛手毛脚的居然弄洒了酒杯,那满满的一杯酒直直的往她身上泼了过去。 芸心和凉儿原本就在一边守着,见司寇的衣服被泼湿了,连忙上前帮忙擦拭。 而那小宫女早就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周围一大堆命妇都看着,司寇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更何况今日是太子大婚,自己又身在东宫,就算这宫女有什么错处,也应该交给皇后娘娘处置,所以司寇倒也没怎么样:“好了,别哭了。前面带路,本妃要去更衣。”说完便向众位夫人告了罪,吩咐凉儿去将马车上带着的包裹取来,便让芸心扶着自己出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司寇一边跟着她往内院走去,一边示意芸心问道。 “奴婢名叫青柳。”那小宫女明显还没从刚刚的惊吓当中缓过神来,说话的声音都还在颤抖。 “哦,青柳。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芸心一边四下看了看,一边装作疑惑的问道。 “前面不远处就是明霞殿了,那里有准备好的客房,可以让王妃稍事休息。”那名叫青柳的宫女,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大殿,跟芸心说道。 见司寇暗暗点头,芸心又接着问道:“怎么更衣的院子这么远啊,这周围连一个人都没有。” “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也只是听吩咐做事的。”一问到这个,青柳脸色微微一变,神色闪躲,仿佛不看直视芸心的眼睛。 芸心越发觉得这个小宫女有问题,抓住她的手,便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故意将我们王妃引到这里,意欲何为?” 芸心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那手上的力道比起一个强壮男子都不遑多让,如今还没使上三分力,就已经将那个叫做青柳的宫女捏的眼泪直流了。 “奴婢,奴婢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宫女而已。嬷嬷怎么交代的,奴婢就怎么做,王妃,王妃饶命啊!” 见她非但不说实话,还这样嚷嚷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动用私刑呢。 司寇冷冷的看着她,不做任何回应。但芸心却有些着急,再让她这么喊下去,岂不要把满园子的人都喊过来了? 芸心正想让她闭嘴,却不成想,手上的力道刚一放松,那青柳便顺势挣脱开了芸心,但她挣脱以后并不想着逃跑,反而朝着司寇冲了过去。 变故出现在了电光火之间,司寇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撞得踉跄了两步,直直的跌进了湖里。 见司寇掉进了水里,小宫女飞也似的逃开了,芸心顾不上去追人,连忙也跟着跳下了水。 大冬天的湖水,自然是冰寒刺骨,司寇一掉进去,便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想要往岸边游,却手脚麻木的力不从心,况且身上穿的又是那厚重的冬衣,一进水便重的将人直直的往湖底拖去。 司寇着急忙慌的想要往上蹿,但这衣服实在累赘,于是她只能在水里挣扎着将外面一层的袍子脱了下来。 刚刚脱下衣服,司寇的手就被人攥住了,她在水中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不停的往上拖去。 还好这宫里的池子,大多是为了观赏所用,都不是很深,没有多久,司寇就从水底冒出了头。 窜出水面,司寇这才看清,救了自己的人原来是芸心。 “王妃,王妃,醒醒。抓住我的手,千万别睡着。芸心一定会把你送上岸的。”芸心一边说着,一边抓起司寇的手紧紧的围在自己的腰间。 “芸心,芸心。孩子,我的孩子。”司寇喃喃的一会叫着芸心,一会喊着孩子,脸色被冰冷的湖水冻得青白青白的,连嘴唇都紫了。 这样下去不行,见司寇都快晕过去了,芸心急的也顾不上什么礼数规矩,大声呼救:“来人哪,快来人!勤王妃落水了!来人啊!” 手里捧着包袱,正沿路寻找王妃和芸心的凉儿,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呼救的声音,隐隐还能听到什么落水,王妃什么的。 凉儿顿时心里咯噔了一声,不会是王妃落水了吧!循着声音,她连忙跑到了湖边,定睛一看,在水里扑腾的不正是王妃和芸心吗? 凉儿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两个半,一边伸出手去拉司寇,一边厉声尖叫:“来人啊!快来人!王妃落水了!” 许是凉儿的尖叫实在太过惨厉,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几个太监从不远处疾奔过来,见有人掉进了水里,便一个接一个的窜了进去救人。 不多时,司寇和芸心便被人从水里捞了上来。见司寇上来的时候没有穿着外袍,凉儿连忙打开被丢在一边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了一件新的披在了司寇的身上。 “王妃,王妃,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啊!王妃!”司寇双眼紧闭,面色惨白,任凭凉儿怎么叫喊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皇后已经听到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见司寇已经陷入了昏迷,皇后神色未明的赶紧让人将她抬进了就近的殿中休养,然后宣太医来为她诊治。 “太医,勤王妃身子如何?”老太医一号完脉,皇后便急急的问道。 “还好王妃本来身子骨硬朗,所以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风寒。倒是这肚子。”太医说道这里便顿住了。 “肚子怎么了?不必吞吞吐吐的,孩子还在吗?” “皇后娘娘安心。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只是落水以后呛着了,又受到了惊吓,有些动了胎气,微臣建议,还是将勤王妃挪回自己府中养着,再开些安胎药吃上几日,就没什么大碍了。”老太医人老了,反应也慢了,一段话分成了好几截,听的人心里怪没滋味的。 而听他说到司寇肚子里的孩子居然还保住了的时候,皇后心里不禁有些遗憾,大冬天的掉进这么冷的池子里,孩子居然还能保住,这也算她命大了。 “你们这几个奴才是怎么伺候王妃的?”皇后皱着眉头,眼神冷冷的看向凉儿。 “皇后娘娘恕罪!”凉儿连忙跪倒在地。 “王妃为何会落水,给本宫一五一十的交代!”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不清楚。当时,王妃派奴婢去取包袱,等奴婢将包袱取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王妃和芸心都落水了!”凉儿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简直是糊涂!你是王妃身边最贴身服侍的人,岂有不清楚之理?”对着凉儿,皇后倒是疾言厉色。 “奴婢实在不清楚,皇后娘娘可以询问一下芸心。”凉儿倒是想说,但她哪里知道呢。 “那个叫芸心的丫头呢?”这么多人在场,司寇又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皇后就是碍于人情,也要将这件事追查到底。 “启禀娘娘那丫头拼死救了勤王妃,如今也是昏迷不醒呢。”听到皇后问起芸心,秋雁立刻上前说道。 “一个个的都不中用,你们这样的奴才留在王妃身边也是累赘,还不如将你们都打发了去慎刑司服苦役去!”不知是看了司寇落水,心中怒火难平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今日的皇后气性倒是特别的大,司寇还没醒过来,就打算除了她身边的两个贴身服侍的人。 “求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是王妃如今还昏迷不醒,求皇后娘娘恩准奴婢照顾王妃,直到王妃醒过来了,奴婢再去领罚!” “哼,你是打算让你主子醒过来以后替你求情吗?”凉儿的哀求并未让皇后有一丝的心软,反而还以为她是在故意逃脱责罚。 第二百四十章 醒转 这时其中一位夫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神情严肃的说道:“皇后娘娘,这两个丫头虽然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但是毕竟罪不至此。而且事出意外,也不能全怪在两个丫头身上,照臣妾看,这巡查的侍卫便第一个难逃其责,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王妃的身子,与其处罚这两个丫头,还不如让他们好好服侍勤王妃,将功折罪。” “武昌侯夫人此言差矣,有罪当罚,这是宫中的规矩,否则若是人人都像他们一样,将功折罪,那设立刑罚还有什么用?”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只是这两个丫头服侍了勤王妃这么久,若是贸然处置了,王妃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反而不好。” “她们连勤王妃的周全都照顾不得,还留在身边做什么?何况今日是太子大婚之喜,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宫怎么轻饶?” “臣妾担心的正是这个,今日是太子大婚的吉日,何必为了几个奴才置气,白白的坏了太子爷的兴致。奴才事小,气坏了皇后娘娘的身子,那才是事大。”武昌侯夫人搬出了太子,倒让皇后一时之间无可奈何了。 说的也有道理,太子大婚,确实不应该为了这几个奴才坏了兴致。 “罢了罢了,一切就等勤王妃醒了以后再做处置吧。”皇后也不想争辩,再说下去,就显得她别有用心了。 “多谢娘娘开恩,多谢娘娘开恩!”听到皇后暂且的不追究了,凉儿喜极而泣的又磕了好几个头。 “臣妾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趁着如今皇后心思转了,武昌侯夫人又上前一步说道。 “说吧。” “那个叫芸心的丫头,忠心护主,赶在侍卫前来救援之前就凭一己之力将勤王妃拖到了岸边。如今她正昏迷不醒,恳请皇后娘娘也派人去看看她吧,毕竟她也是事发时候唯一的目击证人,只有她醒了,咱们才能知道王妃落水的真相。”因为之前跟司寇交好,自家夫君又在战场上和勤王并肩作战,武昌侯夫人早就将司寇看做了自己人,眼下她神志不清,自己自然要多多帮衬着些。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让太医过去看看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皇后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不一会,太医便看完了芸心,过来回话道:“启禀皇后娘娘,那边那位姑娘,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落水以后在水里呆的太久,受了风寒,再加上双手用劲太大,胳膊有些脱臼了,将养两日也就没事了。” “嗯,那本宫就把王妃和那个丫头交给你了,你好好照看就是。” “是,那下官这就去配药。” 说完,太医便匆匆的回了医署。见司寇久久不醒,太子那边又还有事,皇后边交代了凉儿好生服侍着,自己便回了东宫,帮着打点。 临走前,武昌侯夫人自请留下来照顾司寇,皇后娘娘也点头应允了。 司寇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悠悠醒转,看到这陌生的床幔,她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在哪里。 她,她不是落水了吗?怎么会躺在这里,这,又是哪里?该不会又像上次一样,一觉醒过来,她又回到了小时候吧。 司寇有些担忧的举起手指,仔细看了看,倒也没什么变化。 见自家王妃眼睛直溜溜的瞪着,凉儿的心这才回到了原位,惊喜的喊着:“王妃,您醒了?” 还好,还好,听见凉儿叫自己王妃,而不是小姐,司寇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但另一半瞬间又高高悬起:“凉儿,凉儿,孩子呢,孩子还好吗?” “王妃放心,太医说您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将养两日就好了。”见司寇有些惊慌,凉儿连忙安慰。 听到凉儿这么说,司寇也放了心,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王妃,你觉得如何?”这时,司寇眼前出现了另一张脸,她记得,这是武昌侯的夫人。 “多谢夫人关怀,我好多了。”见司寇虽面色苍白,但神志还是清楚的,武昌侯夫人也稍稍放心了些。 “王妃没事就好,你可吓死人了,怎么好端端的竟落水了呢?”武昌侯夫人捂着胸口,想起当时的画面还觉得心惊肉跳的。 “夫人,这并非是我不小心,或者是身边的人服侍不周,而是有人存心的将我推下去的。”司寇想起下午的那个小宫女便觉得咬牙切齿。 “啊,宫中竟然有人这么大胆,明知道你是勤王妃,居然还敢这样放肆!你可看清了模样?”武昌侯夫人顿时觉得同仇敌忾,这也太猖狂了。 “当然,夫人可记得那用酒撒在我身上的宫女?” “不会就是她推你入水的吧?”不过是上一刻钟发生的事情,武昌侯夫人自然是有印象的。 “就是她,我本想着今日是太子大婚之喜,不想与她计较,只要她带我去换身衣服便可,谁知,半路上她越走越偏僻,我和丫头察觉到不对,便不肯再走,芸心为了护我,便抓住了那丫头的手,让她说出有何目的。谁知她竟趁芸心不注意,猛地朝我冲了过来,就将我撞进了旁边的池子里!”司寇落水以后,呛到了喉咙,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再配上她如今苍白的面色,整个人竟是说不出的可怜。 “没想到那宫女看起来年纪小小,心思竟然如此狠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武昌侯夫人想起那个小宫女就连面上的神色都怯怯的,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宫里的人果然都是会做戏的。 “谁说不是呢,今日我不过是来东宫喝杯喜酒,没想到竟遇到这样的事情,偏偏我家王爷又不在,真是让我心惊胆战。”当时如果不是有芸心及时跳下水,司寇根本想都不敢想。 “是啊,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刚刚要不是我,皇后娘娘就连你身边的两个丫头都要处置了呢!”做了这么多年的武将家眷,武昌侯夫人可是深有同感。 听到她说自己昏迷的时候,皇后居然还要为难芸心和凉儿,司寇不禁勾唇冷笑:“母后这也是关心则乱。” “谁说不是呢,皇后娘娘这心意真是,难得啊!”听到司寇这样说,再看她顿时冷下来的神色,武昌侯夫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顺着她的话就往下说了两句。 两人刚刚说了几句,就听见外面的太监禀报,皇后娘娘来了。 司寇在凉儿的搀扶下,半坐起了身子,又将头发稍稍的拢了拢,这才抬起头看向门口。 不多时,皇后果然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可怜的孩子,如花似玉的一个人,竟然要受这样的罪。” “母后。”司寇只是哀戚的叫了一声,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好孩子,你受苦了,往后可得小心着点,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双身子的人,哪能往河边走呢?这要是有个万一,昊天从边关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啊!”皇后死死的捏着司寇的手,故意的让人以为是司寇自己不小心才掉进池子。 “母后明鉴!儿臣就算再愚钝,也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这次并非是儿臣自己掉进去的,而是有人故意推儿臣下水的!”皇后想要让自己息事宁人,不可能! “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朕的宫中做下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还没等皇后接话,外面竟然传来了南漠帝的声音。 众人连忙转身跪下行礼,司寇也在凉儿的服侍下,披上了披风跪倒在地。 “众位都平身吧。勤王妃身子虚弱,就不必多礼了。”南漠帝穿着一身鲜黄的龙袍,金线绣成的五爪金龙在灯光的照耀下越显生动。 “多谢皇上。” 司寇谢恩起来,便在凉儿的服侍下,坐在了一边。 “刚刚朕进来的时候,听你说,是有人推你入水,可是当真?”南漠帝一坐下便问起了这件事。 皇后神色讪讪的笑道:“皇上国事繁忙,这等后宫事务还是交给臣妾处置吧。” “朕这是在问勤王妃,皇后不必答话。”南漠帝看也不看皇后一眼,但听那语气已经不是很高兴了。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被皇上落了面子,皇后也觉得有些羞愤,便也沉默的退到一边不开口。 而在场的众人眼看着皇上竟然为了勤王妃下了皇后的脸面,当真觉得这天估计是真的要变了。 司寇倒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想,这次她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如果忍气吞声,以后岂不是谁都能来欺负自己了?! 于是她也毫不隐瞒的将自己的遭遇照实说了出来,语气楚楚可怜,末了她还带着哭腔说着:“父皇明鉴。王爷如今为了南漠在外浴血奋战,儿臣又身怀有孕,平日里也是谨小慎微,不知这是得罪了哪路人马,光天化日,在宫里就想要了儿臣的性命。求父皇为儿臣做主,不然等王爷班师回朝,而儿臣恐怕他看见的就只有一抔黄土了!” 南漠帝闻言良久未曾出声,司寇也不敢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等着示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发火了 南漠帝不开口,这偏殿之中也无一人敢发出一点声响,良久之后,皇上才重重的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怒斥道:“实在是太放肆了!” 这单单的一句话话说的倒是蹊跷,既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说清放肆的是什么,倒是让众人吓了一跳之后一头雾水的。 司寇也没有搭腔,毕竟南漠帝此时发的脾气还不知道是冲着谁呢。 “朕倒是不知道,这宫里是出了什么鬼了,大白天的居然有人刚这么明目张胆的要人性命!这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眼下御昊天正戍边打仗,捷报频传,若他的家眷在宫里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还如何能有心思保家卫国! “皇上,仔细动怒伤身啊。”见南漠帝动了大气,皇后连忙上前轻抚着皇上的胸口,帮他顺顺气。 “伤身?朕在这宫里都快任人宰割了,还怕什么伤身不伤身!”南漠帝真的是生了好大的气,就连说话的调子都比往日高了不少。 司寇作为整件事情的受害者,自然不担心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她乐得躲在一边看热闹。这事虽说是因她而起,但这后宫也该整顿整顿了,不然后院起火,就算是陛下,估计也要头疼了。 “皇上息怒,都是臣妾治理后宫无方,出了这样的事,臣妾难辞其咎,还请皇上能给臣妾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皇后连忙带领着众人跪下,言辞恳切。 昨儿不知道是谁说的什么,有罪当罚,合着事情放到自己身上,就不算数了?司寇心里暗暗嘲讽,面上却依旧一副哀戚的模样。 “皇后还要安排打点太子这边的事情,调查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是交给淑妃去办吧。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做也好。”皇后一番陈情并没有让南漠帝觉得心软,反而还想借着这件事破了皇后在后宫一手遮天的局面。 “淑妃妹妹生性安静,这样的事怕是没经历过,也处理不来,更何况这件事是在东宫发生的,还是交给臣妾来办吧,臣妾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勤王妃一个交代。”听到皇上要把这件事交给淑妃那个贱人,皇后哪里肯甘心,连忙上前表明心迹。 南漠帝沉吟了一会,依然有些不死心:“淑妃,你怎么说?” 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淑妃听到南漠帝点到自己,连忙上前一步笑着说:“皇上能如此信任臣妾,臣妾心里真是感激不尽,只是臣妾最近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太医开了药,让静养着,怕是担不得如此重任,还请陛下恕罪。” 皇后原本还狠狠的看着淑妃,那眼神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但听到她居然向陛下推辞了这件事,顿时又笑容满面,关怀备至:“淑妃妹妹身子如此柔弱,陛下还是让她好好休养吧。这件事就交给臣妾,臣妾定会办的妥妥当当的。” “既是如此,那就你去办吧。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不能白白的让勤王妃受了委屈。如今昊儿还在边疆为国争光,不能让马革裹尸的将士们寒了心。不仅是勤王妃,其他的家眷也是一样。将士们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要让他们无后顾之忧才是。”到最后,南漠帝还是做了妥协,司寇倒也没有怎么意外,事情发生在东宫,除了皇后,谁捧着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哪怕有了协理六宫之权那又如何,淑妃根基未稳,这件事又与太子有关,还涉及到边疆战事,一个不小心,事情办砸了,丢脸不说,无缘无故丢了性命,那才是冤枉呢! “是,臣妾定会仔细调查,绝不辜负皇上的期望。”这件事最终还是落进了皇后的手里,心满意足之余,对于淑妃,皇后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尤其是察觉到皇上竟有意扶植她与自己相抗,皇后便更加厌恶那个总是病怏怏却工于心计的贱人。 “嗯,既然是这样,那就派人送勤王妃回府吧。好生伺候着。”事情都安排好了,南漠帝也无意呆在这一群妇人中间,简单交代人好好照顾司寇,便回勤政殿批折子去了。 待南漠帝走了以后,众人才觉得稍微能松一口气。 “来人呐,准备轿辇送勤王妃回府。”几次暗示司寇,但她还是不管不顾的将这件事捅到了皇上面前,皇后现在看到她就觉得眼睛痛,巴不得将她送的远远的才好,只是南漠帝对她看重的很,周围又有那许多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也不得不敷衍着。 “孩子,你好生回去将养着,母后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查明真相给你一个交代。”握着司寇的手,皇后这话说的既怜惜又动人。 “多谢母后。母后受累了。”反正都是上下嘴皮子一吧嗒,好好说话谁不会啊。 “对了,你那个婢女叫芸心的,听说她当时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那就把她先放在我这,不必带回去了。免得到时候要问话的话,宫人们又要两头来回的跑,累的慌。”这个要求说起来是一点都不过分,而且很占理,但司寇知道,若是自己不在,芸心定会被皇后折磨利用,说不定还会用刑。 “这会不会太叨扰母后了。我这下人卑贱粗陋,又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儿臣只怕她会惹母后生气。”司寇委婉的拒绝道。 “怎么,你不愿意?是怕她在本宫这受委屈?”皇后似笑非笑的睨了司寇一眼。 “儿臣不敢这么想。” 司寇面上装作不敢,但身子却没有往后退过一步,看着两人又要扛上了,秋雁连忙上前笑着说道:“王妃万安。娘娘也是一片好心想要尽快查清事情的真相。留下这个丫头无非也就是问几句话罢了。问清楚了自然会放她回府,王妃不必担心。一个小丫头,总不至于连几句话都说不明白,而且将她留在这里,方便太医随时过来瞧瞧,奴婢们也会好生照顾她的。还请王妃安心。” 说着便像司寇福了福。 “秋雁姑姑说的是。本妃也是担心那丫头会冲撞了母妃,既是留下问几句话,那便让她在这里呆着吧,我明日再着人来宫门口接她回去也就是了。”司寇没有再拒绝,同意了让芸心留下,但也说了第二天就来接人。 皇后此时的脸色真的已经很难看了,周围的人都能察觉到自她身上散发的怒气,于是全都噤声,不敢上前。 只有司寇还浑不在意的交代着凉儿,让她安排好明日派府里的马车来宫门口等着。 “本宫倒是不知道,我这景仁宫,什么时候成了龙潭虎穴了,一个丫头而已,在我这住几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勤王妃竟也舍不得?”皇后显然是动了气,不然也说不出这样难听的话。 “母后多虑了,儿臣只是担心会扰了母后的清静,而且府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操持,不过是问几句话而已,想来也是快得很。况且不过是府里一个丫鬟,哪里还敢劳动太医诊治,还是我带回去找府医看看就是了。”明知道皇后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司寇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还一直坚持着要带走她的婢女。 众人都不禁猜测,这个婢女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值得勤王妃和皇后杠上了?虽然觉得司寇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但做人主子的若是连手底下的亲信都可以随便放弃,那以后便也没人忠心侍主了。从这一方面想,大家对于勤王妃的举动倒是也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更何况这个丫鬟还救了她的性命,皇宫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都不天真,说是问话,但哪里又只是问话这么简单。 在皇宫这种地方,若是不褪掉三层皮,谁能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勤王妃说的倒也有些道理,皇后娘娘就依了她吧,左不过是一个丫头的事,何必如此较真呢。况且那丫头忠心护主,几乎丢了性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眼下要紧的还是先去找到那个冲撞了王妃的宫女。”这会子淑妃倒是出来帮腔了,她和御昊天不过是面上的交情,但看在他们夫妻二人对御美嘉照顾有加的份上,若是能帮着说两句,她倒也乐得开口,再加上还能让皇后吃瘪,何乐而不为呢? “这陛下一走,淑妃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本宫如何行事。还用你教?”如今司寇,她的确是动不得,谁让她有一个好夫君,但你淑妃,皇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不就生了个公主吗,也敢来本宫面前装什么大方体贴? “这臣妾哪敢啊,不过是提醒娘娘一句罢了。娘娘可是在陛下面前打了包票的,若是做的不好,到时候陛下又该生娘娘的气了。”说起来,这淑妃在宫里跟皇后可是斗了几十年了,当初一齐进宫的那些姐妹,死的死,疯的疯,这一桩桩一件件,那样没有皇后的手笔。在这宫里,见惯了生死,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恨自己一直找不到证据,扳不倒这个妖后! “这就不劳淑妃费心了。你身子不好,将养好自己就是了,旁人的事还是少管的好!”在后宫一手遮天惯了,皇后的脾气也越发大了些,之前因为御美嘉的事情,她确实意志消沉了许久,但安宁说的对,这个后位是皇上许给她的,谁也不能从她手里夺走。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淑妃,几十年前,皇后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几十年后,她也同样入不了她的眼内。 眼看再听下去,这话里的信息就多的该掉脑袋了,众位夫人都有些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来瞧这个热闹了,不然也不会撞上那么多的事,见到了皇上训斥皇后不说,现在又看见了皇后训斥淑妃。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南漠说得上话的人物,眼下居然都在她们面前失了面子,这可怎么是好,万一哪天想起来秋后算账,那真真是要了命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闲聊 就在众人一时之间都无话可说的时候,那领了命出去备轿辇的小太监便从门外进来了,见这一屋子都安安静静的,小太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进去好还是转身出去好。 “出什么事了?”这时,秋雁过来了,凑到小太监边上,皱着眉头问道。 “姑姑,奴才就是来说一声,轿辇已经备下了,勤王妃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小太监苦着脸,不用说也知道自己这会进来的不是时候。 “你没长眼睛吗?没见王妃还在跟娘娘说话吗?出去候着就是。”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居然只是这么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情,秋雁轻轻抚了抚胸口紧张的心跳,待那小太监回去以后,才转身进了内室。 “外面怎么了?”这屋里鸦雀无声,跟门外只是一帘之隔,自然是什么声音都能传进来。 “就是一个小太监过来说,轿辇已经备好了,问王妃何时启程回府?” “嗯,既然都已经备好了,那你就回去吧。”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皇后现在心里不高兴的很,对着司寇,也没有了往日那般的热情和关心。 “是,多谢母后费心了。”司寇也不想多呆,既然可以走了,也十分干脆的吩咐了凉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连带着将自己也好好的收拾了一下,司寇便在凉儿的服侍下坐上轿辇回王府去了。 见司寇一走,这看热闹的便也散的差不多了,说是好戏也不至于,不过就是皇后娘娘丢了些面子罢了,但面子丢了,里子挣回来了,倒也算得上焉知非福。众位夫人跟着自家夫君久了,心思也比常人多了许多,晚上这一场闹剧,真是让人看得扑朔迷离啊!但这种事往往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们还是赶紧的回去跟自己夫君商量才是。想到这里,她们才记起自己今天是来参加太子的大婚典礼,那边可还有着宴席等着呢,随即纷纷赶回了东宫正殿。 “娘娘,刚刚皇上都亲自提了让您去彻查这件事,这明显是许了您协理六宫之权,这么好的机会,您又何苦推的一干二净呢?”回宫的路上,一直在淑妃身边服侍的姑姑忍不住的问道。 “你知道什么?说好听点这是协理六宫,说的难听一些,我不过是皇上用来制衡皇后的一杆枪罢了。更何况这事发生在东宫,又涉及到皇储,本宫可没那兴趣趟这趟浑水。做得好了,叫协理六宫,万一要是行差踏错,那说不定就是万劫不复了。这档子破事,还是让皇后他们母子自己掰扯吧。”若是平日里,淑妃少不得也要争一争,就是为了她唯一的十公主,她也要努力的让自己更有价值。但今天这事,牵扯太大,多少个有分量的人都夹在里面,这个烫手的山芋,她自认为可没那个本事捧在手上。 “娘娘说的极是。奴婢冷眼瞧着这次皇后娘娘怕也是要焦头烂额。皇上如今顾念着勤王,对勤王妃也是照顾有加,这次皇后娘娘若是不能给勤王妃一个满意的交代,怕是这关也不好过呢。”掌事姑姑小心的搀着淑妃往自己的宫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话,想要逗得淑妃开心。 “管那些做什么,左不过是旁人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干系。本宫这一辈子,已经注定了要老死在这个黄金制的牢笼里。现在,本宫也没什么想的了,只是盼望着我的十公主日后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一辈子平安喜乐也就够了。”看着两边精致的花草树木,淑妃却只觉得疲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的花,下的雪,就连这两边草丛里的虫子都跟去年的一模一样,这样重复的在期盼中希望,失望,再到绝望,这种日子她看够了,忍够了,也过够了。 “娘娘一颗心都在公主的身上,所以公主对娘娘也是孝顺有佳。”一般来说,主子想听什么,奴才就说什么,这是身为奴才最基本的能力。 “光孝顺本宫有什么用,懂得如何把握皇上的心,那才是最最要紧的。”御美嘉的婚事,一直是淑妃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自从上次游疆王派人来议亲之后,她的心就一直紧紧的揪在了一起。她的女儿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牵挂,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也要保证她的下半辈子过得跟上半辈子一样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娘娘说的极是。这几年,奴婢冷眼瞧着咱的万岁爷也不是不疼我们的十公主,只是若是遇上了朝政,总归还是要先紧着前朝的。”姑姑话说的婉转,但淑妃哪里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她进宫陪着万岁爷少说也有二十几年了,她还能不知道皇上吗?为了他的天下,他什么都忍,什么都能牺牲,自己的亲妹妹都忍心送到庙里去,然后眼睁睁看她去死,更不要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女儿了,能算的了什么? “男人嘛,江山永远比一切都重要。只有我们女人才会傻傻的相信他曾许下的山盟海誓!”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容颜俏丽,椒房专宠,金屋藏娇的时候,那时候,真心是真心,实意是实意,只是换了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这些就统统不算数了。 “娘娘不必如此心灰意冷,如今您也算是身居高位了,只要您去跟皇上说一说,咱们的公主一定可以嫁的一个好儿郎。” “本宫如今年老色衰,皇上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本宫说的话,能管什么用。”想当年她也是那春日里比花还要娇艳三分的美人儿,但岁月总是无情的,不管她再如何细心保养,该老去的总会老去。 “所以娘娘才更要打起精神来,既然如今陛下盼着娘娘能与皇后分庭抗礼,若是娘娘真能做到陛下期望的那样,那还怕陛下不能赐一个好儿郎给咱们的十公主吗?”宫里的人早就已经没有了心,如今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话,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说的很是。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是不中用了,不如就豁出去,拼一把。要是能为十公主挣得一个好的前程,那也算是值了。”淑妃喃喃自语,原本她也不想跟皇后有什么牵扯,平白惹了一身骚,何必呢。但是眼看她的十公主年纪越来愈大,但皇上却对她的婚事不闻不问,而皇后呢,她自己也有一个安宁,有什么好的,还不先紧着她?自己的女儿能靠的只剩下自己了,若是连她都不行了,那她的十公主不是也要跟着过苦日子吗?这绝对不可以!淑妃显然是动了心思,但皇后这十几年来在后宫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一不二,要想跟她斗,恐怕自己还要另想办法才是。 这边的主仆俩一边商量着大事一边往宫里走,那边也有一对主仆却正步履匆匆的朝着宫外去。 “王妃,咱们就这么把芸心留在宫里了吗?”回府的路上,凉儿还是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皇后娘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了,你去看过她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有些事情,就连司寇也很无奈,她也不想把芸心留下,但却也找不到理由把她带回来。 “刚刚您还在昏迷的时候,我去瞧过她。人还没有醒过来,脸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想起芸心那脸色惨白的样子,凉儿便觉得于心不忍。 “都是为了救我,不然芸心也不会这样了。”千小心万小心,本以为到了宫里,哪怕是看在皇上的份上,这些人也不会胆子大到这个地步,但她还是失算了。事情既然发生在东宫,那就一定跟太子脱不了干系,还有那个司曼青,虽然今天是她嫁过来的第一天,但司寇总觉得她很可疑,这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不能忽略了她。 “王妃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为您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我是这样,芸心一定也是这样。”奴才舍身为主本来就是应该的,更何况王妃平日里待她们这样好,她们对王妃好,也是应该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快些回去吧。这一番折腾,肚子又有些疼了。”隐隐觉得小腹有些抽痛,司寇暂时也顾不上芸心,只能先回王府了。 “是!王妃你先撑着点,王府马上就到了。你们速度快点。”听到司寇说肚子痛,凉儿就紧张的不得了。 抬轿辇的太监都是宫里经过训练的,那轿子抬起来就算底下的人一溜小跑,上面坐着的人也不会感觉有一丝的摇晃。 “王妃,就快到了,您撑着点。”凉儿一手扶着轿辇,尽管那些人抬的是很稳,但她还是担心会摔着司寇。 “没事,我撑得住。”这抽痛总是一阵一阵的,刚刚痛过了,现在她倒觉得好了不少。 不多时,王府就已经到了眼前,让太监直接将王府送到了内院,凉儿这才小心翼翼的扶了司寇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管家,司寇放心的躺倒在床上,刚歇了一会,凉儿便端着一碗安胎药进来了。 “王妃,这是管家特意让人熬的,您喝了再睡吧。” 浓浓的中药味从门口一路传到了内室,司寇一闻就觉得有些恶心。但顾及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咬着牙咽了下去。 “对了,明天别忘了找人去宫门口接芸心。”漱了口之后,临睡前司寇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还是嘱咐了一句。 “是,王妃。奴婢记下了,明儿一早就去。您安心睡吧。”凉儿帮她盖好了被子,又紧了紧,看她睡着才安心的退下。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定计 眼下正是二月初,深冬时节这天也黑的特别快,虽然这会才晚膳时分,但窗外的天却早已经黑透了,东宫里的热闹的喜宴才刚刚开始。 俗话说,新婚三日无大小,太子如今正是新郎官,也合该是被众人调笑的那一个。但今天却十分特殊,从下午开始,这宫里的气氛就相当诡异,但凡有些品级的大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高深莫测。 再加上这前前后后露出的一点风声,大家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也能拼凑个七七八八。有人说似乎是勤王妃在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滑落了水里,但也有人说,勤王妃这是故意被人暗害,这下手之人,想趁机要了勤王妃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好以此打击如今正在边疆风头正盛的勤王。 总之各种说法不一,但这后面的版本,显然更加符合人们猎奇的心理。而这幕后指使之人,自不必说。此事若然成真,消息传到边疆,那勤王还有心思打仗吗?都说勤王夫妇那感情好的就跟一根藤上结的两个瓜,那是分不开的。如今一个远在天边,一个却好端端的在自己家里被人害死了,那勤王还不得疯了。这一疯,自然是要打了败仗。打了败仗,那必然是不能按时班师回朝,三个月期限一到,军令如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刀下去,一家三口就等着阴间相聚吧。 这计策真是不可谓不毒,心机不可谓不深啊。但凡能想到这茬的,心里都有此一叹。 可也有人会问,这不大可能吧,怎么说今日也是他的大婚之日,大婚之日见了血,这可是不吉利的。 这种幼稚的问题,一提出来就遭到了众人的嘲笑,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只以输赢论英雄,谁还管什么吉利不吉利啊,能坐上那张宝座才是正经,这个老婆娶得不吉利,下次挑个吉利的娶了也就是了。 再说,如今娶得这个,太子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不然这一整天的,也不会把个脸拉得那么老长。 说到这里,大家都有些明白了,合着这幕后主使居然是太……行吧,心中有数就成,有些话知道就好,不必明说。 参与饮宴的普通中层官员互相对视了一眼,举起酒杯,便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默默的埋头苦吃。 但另一批在朝堂上为官几十年的老狐狸却不以为然,他们的夫人都是刚刚在司寇的房间里亲眼看过勤王妃的,也参与刚刚的那一场闹剧,所以对事情的真相比起别人,那了解的要多得多。 如此拙劣的手法,连基本的退路都没有想好,居然就这么找个人过来把勤王妃一撞就算了,这也太儿戏了,一点都不像平日里太子深沉的作风。 但刚刚皇后的惊慌失措,却也有些惹人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太子做的,那皇后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让别人去查,也免了自己有包庇纵容的嫌疑。可皇上一提起让淑妃去查,皇后就乱了方寸,这事透着古怪。 但若真是太子做的,那他的心胸也太狭隘了,就这么容不得人吗?为了皇储之争,竟然狠心的想杀了自己的弟媳和侄儿,这样的人,若是以后登上了大宝,那说不定就是南漠的灾难啊! 想到这里,有些老狐狸的心思便有了些动摇,大家毕竟都在朝为官几十年,对南漠这片故土都是有感情的,谁都想遇上一代明君,开创盛世,可太子这性子,却真的不是明君之选。尤其是在听到皇上竟然为了勤王妃斥责皇后,二品以上的大员心里或多或少都起了心思。 虽说皇上过去不喜欢勤王,但这种事很难说的,帝王的心思比海底的针都要难测,说不定,那讨厌也是另一种的保护呢。 总之这轮番的猜测在众人心中不停的转着,使得这次喜宴也没了往日里的热闹和喜庆。 作为这场婚事的主角,太子对于在自己宫中发生的事情,那当然是在第一时间了解了全部的动向,自然也知晓那在花园中对司寇下手的人到底是谁,甚至于就连那小宫女也被他第一时间掌握了起来。只是他知道,还不如不知道,细细一问,他真是恨不得将如今那个坐在喜床上的蠢女人掐死算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知无畏的女人!太子想想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怒气来回翻滚! “这女人,居然蠢到派人去动司寇,那是她能动的吗?现在满朝文武,京城百姓,谁不知道御昊天在边疆打了个胜仗,大家捧着她还来不及呢,这个蠢女人居然会把心思用到她身上?她是嫌本宫的麻烦不够多,看本宫在父皇那里不够显眼吗?”关起门来,太子气的在书房中背着手来回走了好几圈,身上的花球也随着他越来越大的动作上下弹跳着,那鲜艳夺目的红色,让他看了就觉得头痛的很,于是他一把便揪下了身上的花球随手丢到了一边。 “太子殿下息怒,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才是。”站在一边听太子发了半天牢骚的顾怀远见他终于有些安静了,这才找了个机会上前劝到。 “从长计议?还怎么从长计议?你看看,你看看外面那一个个大臣脸上可都明晃晃的写着呢。本宫是如何的不义不悌,心胸狭窄,歹毒狠戾!这个蠢女人擅作主张,真是丢尽了本宫的脸,留她在此还有何用,还不如趁着花轿未走,原路抬回去算了。真是晦气!”怒火难消啊,太子越想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他御昊天的夫人不过是个庶女,就知道在他夫君风头正盛的时候低调行事,避其锋芒,但该站出来的时候,人家也绝不含糊,一步不让。可自己这个呢,亏得娶得还是个嫡女,怎么却一点也看不清局势,这样的大事不与自己商量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现如今这嫡女竟都被养的蠢了不成。 “万万不可!太子殿下,您不要忘了,侧妃娘娘如今已经是过了大礼,抬进了东宫,若是贸然抬了回去,恐怕司府不会与您善罢甘休,更不要说她背后还关系到柳国公府的态度。说起来,这件事其实对太子爷也不全然都是坏处,从另一个方面看,也是有好处的。”顾怀远露出了一丝坏笑,这眉梢眼角俱是邪狞之色。 “好处?有何好处?” “这可是您彻底掌握住司相和柳国公的大好机会啊!别人对这件事怎么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二人的态度!”顾怀远上前一步,隐晦的提了提。 “柳国公和司修友那两个老狐狸,出了这样的事,撇清自己都还来不及呢!他们能有什么好的态度?”太子如今是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那若是让他们撇不清呢?太子殿下莫要忘了,自从侧妃娘娘抬进东宫的那一刻,您和柳国公,司相等人就已经是一条身上的蚂蚱了。旁人若是疑心了您,那他们还能逃得了干系吗?” “有点意思,继续说。”过了刚刚怒火滔天的时候,太子也有些冷静下来。 “是,太子殿下您想,眼下众人都怀疑这件事是太子殿下所为。但我们只要将那个宫女交出去,再凭着侧妃娘娘身边人的那些蛛丝马迹,大家对于谁是谁非,便一目了然。到时候,太子殿下便可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想来有皇后做主,这事也连累不到殿下。但我们若能以此为要挟,只将这件事捅到司相和柳国公面前,便可以凭借着侧妃娘娘与这二位的关系,将二府全都拖下水。到时候,如何选择,便看他们自己的了。”顾怀远这计谋,一来可以将太子从整件事情里摘出去,二来还可以从此拿捏住司相和柳国公,最不济弄走司曼青,那也能暂时解了他的心头之恨也算是一举数得了。 “好,不错!怀远,你果然是个人才。顾老培养的人果真是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事情已经有了办法,太子的心情也瞬间大好,说几句好听的也不算什么了。 “多谢太子夸奖。不过,眼下太子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顾怀远欠了欠身,并未因为太子的几句戏言而兴高采烈。 “哦,何事?” “下官听闻,陛下已经将这件事交给皇后娘娘处置。殿下不如先去跟皇后娘娘说明自己的安排,以免娘娘对不了解真相,反而为了太子殿下胡乱找了个人前来顶罪!素闻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母子情深,殿下还是应该早作打算,以免娘娘错了主意,反而不利于您的计划。” “你的担心也有道理,那你就替本宫走一趟吧。”此时东宫正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太子又是今日的新郎官,进书房还情有可原,若直接去了皇后那里,那看在旁人眼里,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是,下官这就去。不过皇后娘娘不一定能相信下官,还请太子爷赏个凭证。若是娘娘对下官有所怀疑,下官也可以立即出具,好让娘娘放心。” “嗯,那本宫就给你一道手谕,到时候你给母后看了便是。”说完太子殿下便走到桌边,提笔快速的写下了几句话。 待墨迹干了以后,太子便将这书信交给了顾怀远。见他匆匆赶过去,这才叫人进来,替自己正了正衣冠,然后出去继续欢笑着庆祝他大婚之喜。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问话 而此时的景仁宫中,不出顾怀远所料,皇后的确怀了找人顶罪的意思。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手笔,但一定跟东宫是脱不了干系,不然司寇主仆二人不会呼救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前来搭救。一定是有人特意吩咐了巡查的侍卫,让他们那个时候不必过来。 但不管是谁,东宫是绝对不能出事的,眼下皇上盯得紧,所以皇后也只能想别的办法,将这祸水引到他处。 “娘娘,那个叫芸心的丫头醒了。”就在皇后一边心不在焉的抚着自己新做的护甲,一边想着如何将这件事圆过去的时候,秋雁凑上前说道。 “将她带上来吧。” “是!” 不多时,换了一身衣服但面色依然苍白的芸心就被两个太监架着拖了上来,跪倒在皇后面前。 “你就是芸心?”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正是芸心。”一觉醒来,王妃不见了,凉儿也不见了,满眼竟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没人告诉她自己到底在哪里,也没人告诉她王妃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芸心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到了现在还缓不过神来。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皇后面前,芸心便更加惊慌失措了。 “本宫见过你,你以前似乎陪着勤王妃进过宫。”看着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见的。 “回禀娘娘。奴婢是陪王妃进过宫。”还联起手来演了出好戏给您看过呢,不过这话芸心当然是放在心里说的。她知道司寇对皇后忌惮的很,所以面对皇后的问话,她回答的很是谨慎。 “怪不得,本宫看你倒是十分的面善。听说,勤王妃落水的时候,是你在身边伺候着的?”皇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是,娘娘。是奴婢在王妃身边伺候着的。”芸心尽量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说一句话。 “嗯,那你倒是说说,王妃当时是如何落水的?” 听到皇后问这个,芸心也不隐瞒,这件事本就与他们王府无关,纯粹是有人欺上门来,她便跟皇后将整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明白白。 “照你这么说,是有人故意针对你家王妃,陷害她落水,意欲置她于死地?”皇后轻抚着拇指上那制作精良的护甲上的花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这,奴婢不敢妄言。只是我家王妃平白无故落水受寒,若不是奴婢略通水性,跳下水去救了王妃。只怕如今早已经是一尸两命了。还请皇后娘娘为王妃做主。”芸心不住的磕头,说的是泪流满面。 皇后最讨厌看见人哭哭啼啼,尤其是这个还是司寇的人,而且还是为了司寇在哭,若是哭丧,她倒是愿意看上两眼,但若是哭诉委屈,她还真是一眼都看不下去。 “你素日跟着你家王妃,是不是她行事不妥当,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故意趁着今日太子大婚,宫中混乱的时候,报复于她?”显然是心里有了想法,皇后故意引导着芸心往这方面想着。 “不会的,我家王妃平日里待人和善,就连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绝不会与人结下什么仇怨。”司寇的为人,大家都有目共睹,不说八面玲珑,但也算的上是广结善缘了,与一众夫人小姐都相处的极为融洽,这么久以来,没人说过司寇的半句不是。 “是吗?那本宫怎么听说你家王妃和淑妃娘娘似乎是有些不愉快呢?”既然皇上有意抬举淑妃,那何不趁此机会除了她,将这盆脏水泼到淑妃的身上,既给了司寇一个交代,又能免了自己以后的麻烦,皇后的如意算盘正拨的欢,但芸心却不能如她的意。 “皇后娘娘说的,奴婢不知道,也从没听王妃提起过。”芸心虽然不懂什么计谋,但也知道人心险恶,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她不能害了王妃。 “你不是日日子陪伴在王妃身边吗?王妃不记得的事情,你该帮忙记着才是。”皇后这意思是定要芸心将这话坐实了。 “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确实不知道有这件事。”芸心是个实诚的人,不知道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强迫自己承认。再加上王妃确实是从来没有提过淑妃娘娘的事情,所以她就更不能说了,万一要是坏了王妃的事,那就糟了。 “哼,身为王妃贴身服侍的人,连王妃平日里做了什么都记不住。本宫看,这次王妃落水根本就无人陷害,而是你这刁奴办事不利,害的王妃寒冬腊月的掉进池子里,如今又为了逃脱责罚,故意编出一个故事来欺骗本宫!”自己几番明示暗示,这丫鬟居然都如此的冥顽不灵,就跟她那个主子一样,皇后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 “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怎么敢在娘娘面前胡说八道,真的是有个小宫女将娘娘撞下水池的。”一听皇后的呵斥,芸心连忙磕头求饶。 “你这刁奴居然还敢狡辩!被皇后娘娘识破了你的满口谎言,居然还有脸求饶!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认罪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些人就是命里犯贱,秋雁先是代替皇后呵斥了芸心,然后才转身故意询问道:“娘娘,是否要用刑?” “拖下去吧,别弄死了就行。”皇后挥了挥手,浑不在意,不过一个奴才而已。 “是!来人,将这个刁奴拖下去杖责30大板,看她还说不说实话!”得到皇后娘娘首肯,秋雁便立刻叫人来将芸心拖了下去。 不一会便传来了芸心声嘶力竭的哭叫,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听的人心里都有些慎得慌。 “秋雁,去让人将她的嘴堵上!”皇后最讨厌听到这种声音,一听见,她的风疾便又要发作。 秋雁服侍她多年,自然知道皇后的喜好,于是匆匆福了福身子,便往行刑的地方赶去。 不一会,芸心那边便没有了动静,想来是已经拿布把嘴给堵上了。 30大板打完,芸心也只剩了半条命,本来就风寒入体发着高烧,如今又是一顿暴打,芸心眼下算得上是奄奄一息了。 但皇后的审问还在继续:“行了刑,你总该跟本宫说实话了吧。到底是你害的你家王妃落水,还是淑妃娘娘故意找人害的?” 趴在堂下的芸心,如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觉得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痛的感觉,一阵冷一阵热,脑子也糊涂了,眼睛也花了,但皇后的话她听见了。 “请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秋雁趴在她的唇边,听她说完了每一个字,然后便上前去禀报给了皇后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的嘴居然还能这么硬。不过再硬还能硬的过板子吗?来人啊。”皇后正要叫人来再对芸心用刑,这时却听得下人禀报说太子爷派人过来了,有重要的事要立刻觐见皇后。 太子的人?估计是来跟自己商讨对策的吧,皇后整了整衣服,再让秋雁好好看着芸心,便往景仁宫的正殿走去。 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恭敬的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皇后瞥了他一眼,便往上首坐了。 “学生顾怀远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听到他说自己叫顾怀远,皇后便有印象了:“你是顾老的孙子,顾怀远?” “正是,学生的爷爷正是顾太傅。”顾怀远点了点头,承认道。 “嗯,你说是太子派你过来的?”如今这个时候,皇后也没什么心思跟他应酬,直截了当的就问了。 “正是。太子殿下派学生前来与皇后娘娘有要事相商。”说着顾怀远便掏出了太子的手谕,呈了上去。 皇后一打开,便认出了这是太子的笔迹,上面写着说司寇落水一事,那个丫鬟已经在他手里了,但是他另有安排,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至于他的计划都已经跟顾怀远说的明白,若是皇后想要了解什么,尽管问他便是。 “这是太子亲笔所写?”皇后一边看,一边问。 “是,的确是太子殿下亲自写了交给学生,然后吩咐学生交给皇后娘娘的。” “那太子说的计划是怎么回事?”这信上一句也没有提到,皇后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启禀皇后娘娘,事情是这样的。”接着,顾怀远便将他和太子商量好的计策一五一十的告诉皇后,末了他还说道:“这样一来,太子殿下便可借着这件事拿捏住司相和柳国公。到了那个时候,太子自会将那个肇事的宫女给皇后娘娘送过来,就说她是因为不小心弄脏了勤王妃的裙子,怕王妃怪罪才会萌生恶念。然后逼她写下认罪状,弄死了给王妃一个交代就是。” 皇后沉吟了许久,这个计策倒是不错,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司曼青竟然能蠢到这个地步,就连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这司相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好好的一个嫡女竟如此的不识大体! “太子只说了让本宫不要轻举妄动,可还有什么别的交代?”虽说她之前想借这个机会除去淑妃,但现在看来,还是太子的计划更加有利。也罢,那就暂且让淑妃那个贱人再多蹦跶几天,反正她身子骨不好,多多休养几日也就是了。 “这倒没有。太子殿下说了,这件事等他那边处理好了,自然会派人过来通知娘娘,让娘娘可以早作准备。到时候给皇上和勤王妃一个交代也就是了。” “嗯,那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记得提醒太子,司相和柳国公在朝为官多年,不止狡猾,也有傲骨,让太子说话的时候斟酌着点,小心周旋。”自己的儿子她了解,有的时候的确是过于狷狂了,所以皇后才会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 “是,学生定会转告太子,请皇后娘娘放心。”说完这句话顾怀远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皇后娘娘没说让他走,他还不能动。 对于他的恭敬,皇后觉得十分满意,和蔼的笑着说道:“好了,本宫这也没什么其他的事。你回去吧,今日太子大婚,作为太子的得力之人,赶紧过去喝两杯才是正理。” “是,多谢皇后娘娘,那学生告退。”说完,他才又施了一礼,从景仁宫里出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质问 既然太子有了别的计划,那如今芸心的供词便可有可无了,只是想到她是司寇的人,皇后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多折磨折磨她。 “那个叫芸心的,怎么样了?”在前面打发走了顾怀远,皇后便回到刚刚的耳房里问着秋雁。 “晕过去了几次,但奴婢都让人将她泼醒了,如今看着像是快要支撑不住了。”想起芸心竟能熬过那么多的酷刑,秋雁对她倒是高看了一眼,怪不得如此的受勤王妃器重,果然是忠心耿耿的。 “把她带过来,让本宫看看。”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如今居然还有那样死心眼的人,真不知道司寇到底许了她多少好处。 “是,奴婢这就去带人。”秋雁领命而去,不一会就把芸心带了上来。 因为司寇说了明天还要把人带回去,所以芸心受的伤都在暗处,除了那三十大板比较明显,其他的伤口都几不可见,但却能让人痛到极致,普通人挨上一轮,便是让说什么说什么了,这芸心倒是不错的很,这么多回了,愣是不开口。 “怎么样,如今你可想好了?”虽说皇后已经放弃了原来的计划,但看到芸心这样不顾性命的为了司寇,她就很想看看她到底能忍到哪一步。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受了这么多的酷刑,若不是芸心乃习武之身,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嘴倒是挺硬的,算了,看你如此忠心为主,本宫也不难为你了。拖下去吧,若是熬过了这一夜,也算你的福大命大了。”没事针对一个小丫头,想想都怪没意思的,见芸心还在死扛着,皇后顿时就没了兴致,只是话说到了这里,便是告诉众人不许给她治伤。宫里的人都是明哲保身,就算皇后不说,他们也不会蠢到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眼看夜就要深了,这一天下来,忙得她头晕目眩的,她也困了,随即便让人将芸心弄了下去,皇后便准备着就寝了。 景仁宫这边消停了,东宫那边的宴饮也结束的差不多了。 送走了诸位大人,太子独独留下了司相和柳国公,三人便来到了书房说话。 “司老大人,如今本宫也该叫您一声岳丈大人了。”太子一进门便笑着说道。 “老臣不敢当,太子殿下说笑了。”虽然太子是娶了自己的女儿,但不过是侧妃罢了,司修友一向谨慎的很,这种事情自然不会轻易松口。 “司相也太小心了。柳大人您说呢?论辈分,本宫也该叫您一声外公才是。”见司相小心谨慎,太子便转向了柳国公,继而笑道。 “太子殿下言重了,您是君,我们是臣,不敢当您如此称呼。”柳国公也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太子的可以亲近。 见他们二人都急着与自己划清界限,太子也不着急,只是捧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拿杯盖拂了拂那飘在上头碧绿碧绿的茶叶。 “二位大人也太见外了。如今曼青是我的侧妃,你们二位又是侧妃的近亲,本宫尊敬你们也是应该的。”先礼后兵,这是礼数,不是吗?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君臣之礼高于一切,切不可因为曼青而失去了礼数。不然这就是她的过错了。”司修友立即跪地,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无可避免的打上了太子党的烙印,但为了司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他还是要慎重。 “司相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本宫保持距离了?”太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两只老狐狸,他们早就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两头狐狸成了精,不然怎么会这样的狡猾:“柳国公与司相也是一样的想法吗?” “老臣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还请太子殿下息怒。”柳国公一听点到自己了,立马停下神游,专心回答。 “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本宫也能够理解。二位是不是以为,这勤王妃落水一事,乃是本宫所为?”太子没有生气,语气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神色当中甚至还有些轻松的愉悦的东西。 这倒让两只老狐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总还是要否认的,二人连忙对视了一眼,跪下说道:“老臣不敢这么想。” 太子也不勉强他们,只是朝着外面拍了拍手,不一会,就有太监将一个人扭送到了书房内,看那身形,像是个宫女。 宫女,宫女!两只老狐狸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不会就是盛传的撞倒了勤王妃的那个宫女吧。 “太子殿下,这位是?”司相率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两位大人不是心中有数了吗?这正是那个将勤王妃撞入水中,胆大包天的宫女!”太子指着地上跪趴着的人,一脸严肃的说道。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照理说,找到了人,太子应该送到皇后宫中才是,怎么会带到他们俩面前呢?难不成,这幕后主使之人与他二人有关? 想到这里,两人心头突然同时涌上来一个名字,但却都噤了声,不敢说出口。这要真是她做的,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抬起头来,让两位大人看看你的脸。”见二人面露惊疑之色,太子也不说什么,只是让那堂下跪着的人,把头抬起来。 “杨柳?”一看清那宫女的面容,司相便苍白着脸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下完了,他终于知道太子爷请他过来的用意了,老天爷啊,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蠢钝如猪的女儿,如今还连累了他们全府上下几百口人。 见司相面色颓然,柳国公哪里还能猜不出这事情的真相,看来这件事果真是曼青所为了,就是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太子和皇后的意思。 “既然司相已经认出来了,那本宫也不必多说什么了。司大小姐果真是胆识过人,敢在宫里行这等罪恶滔天之事。本宫这东宫地方狭窄,容不下她那尊大佛,趁着此时夜半无人,二位大人还是将她带回去吧。”司修友居然还认得这个丫鬟,那正好也不必他多说废话。 听太子只是让他们将司曼青带回去,却绝口不提司寇的事,两位大人哪敢应承。司修友想了想上前说道:“太子殿下明鉴,曼青如今竟然做下了这等丧尽天良,害人性命的事,老臣身为其父,也是难辞其咎。只是女儿既然已经嫁入了东宫,那就是皇家的人了,哪里还有往回抬的道理,还请太子殿下三思。您要打要罚,老臣绝无二话。” 这才刚抬进东宫,屁股还没坐热又被抬出去,那不管这件事到最后是如何处置,他司家往后在京城也算是不用呆了。 “丞相言重了。不是本宫容不下她,只是她太过任意妄为。您也知道,如今二皇弟正在边疆与敌军周旋,他的王妃就是父皇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就连我和母后都要让她三分。再说了,怎么说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司大小姐心肠如此歹毒,本宫为了后宫安定,也不敢将她留下。”只有现在将姿态做足了,那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开口,更何况这些老臣,平日里仗着父皇的倚重,对他虽是敬重,但无形之中的态度却很是倨傲,若不乘此机会打压他们的气焰,那就算以后自己登基了,那也要任由他们摆布。 “太子殿下三思。求殿下看在老臣的薄面上,为她周全一二。只要这件事情过去,老臣回头一定让拙荆进宫好好管教管教她。”为司曼青求情,倒不是因为司相有多看重多心疼这个女儿,而是这件事牵扯太大,若是旁的倒还好说,但这事关系到皇储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况且南漠帝想来疑心重,若是听信小人谗言,认为他们跟太子结党营私,意欲铲除异己,那司府上下真的是要全部都跟着遭殃了。 想到这里,司修友就气得恨不得掐死他那个不孝女,都是那个蠢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做出这等丑事,偏偏他现在还要拉下老脸来护着她,着实可恼啊! 见太子听了司相的话却毫无动静,柳国公也跪下了:“老臣也求殿下三思。曼青那孩子从小性情纯良,这次一定是一时错了主意。还请殿下多多包容。”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太子始终都是沉默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两位大人,不是本宫不肯帮忙。实在是,你们也知道父皇的意思,他是一定要彻查此事的。更何况这件事在东宫发生,本宫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如何还能帮得了司大小姐。万一父皇认为是我们在幕后沆瀣一气,党同伐异,那本宫恐怕也是要获罪的了。”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堂下跪着的二人,话,他是已经都说明白了,眼下就看他们能不能认清局面了。若是他们能从此以后表明归顺效忠,那他自然会设法周全。如若不然,那就只好交由圣裁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一个苦笑,看来这次,太子是定要让他们全心全意的臣服才行了。只怕往后,司家和柳家跟太子便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连半分退路也没有了。 一思及此,两位老大人心中就忍不住叹气,但如今把柄握在人家手上,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家门不幸了。 “只要太子能助我两家度过此次危难,从今往后,我两家便唯太子之命是从!” 几乎是不用思考,两个人就做出了选择。 这下太子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连忙上前将二人扶起,热络的说道:“岳父,外公也太见外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曼青既已是我的侧妃,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她周全。” 听到太子这么说,两人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于是连连退后道:“不敢当,不敢当,多谢太子大恩了。” “既是如此,我们便共同商议一下,如何向父皇禀报此事吧。总要找个合理的解释,也要给勤王妃一个交代不是。”太子如今得偿所愿,心情大好。而且此事也事关两家的性命,两位大人自然要好好的筹谋。 于是三人便在东宫的书房中开始细细商议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怒火 而此时坐在喜房内的司曼青却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你们都给我出去看看,怎么太子殿下还不回来?还有,去悄悄的打听一下,勤王妃的事情怎么样了?” 将一众丫鬟仆妇都打发了出去,司曼青瘫坐在床上几乎要急疯了。她不过只是想派人给司寇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在自己面前不要那么嚣张,谁知道这件事居然还惊动了皇上。 眼下到底情况怎么样了,她是一点都不知道,而且杨柳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是急死人了。 “小姐,小姐。”就在司曼青六神无主的时候,她的贴身丫鬟夜樱便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司曼青本就在心里慌得很,被她这么一喊,登时吓了一大跳:“作死啊,这么着急忙慌的,倒吓了我一跳!” 夜樱像是习惯了自家小姐这样的态度,倒也没觉得委屈:“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真的吗?”听到太子殿下往这过来了,司曼青很是惊喜,但很快的便转为惊慌:“太子殿下看起来面色如何?” “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似乎还带着笑呢。”夜樱如实回答。 听到她这么说,司曼青倒是放心了些许:“对了,杨柳呢,那个死丫头回来了吗?” “还,还没有。”夜樱有些瑟缩的回答道。 “还不快给我去找!找到了也不用带回来,就地解决了就是。”司曼青一边急急的让夜樱帮自己整理衣冠,一边狠心交代着。 “小姐,奴婢,奴婢不敢。”一听让她杀人,夜樱顿时腿都软了。她不过是一个婢女,会做的只是些端茶递水的小事,平日里虽然也仗着主子的势欺善怕恶,但让她动手要了人的命,她怎么敢? “不敢?”司曼青二话不说的一把掐住了夜樱的脖子,恶狠狠的低声喊道:“你给我记住了,眼下这件事已经捅到万岁爷那里了!皇后娘娘正查着呢!要是她不死,那死的就是我们两个!听懂了吗?” “是,是。奴婢知道了。”夜樱被吓得几乎晕厥,但为了自己的命,她还是硬着头皮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快去吧,事情办成了,我自然重重有赏,要是办砸了,你知道后果!”眼看太子就要踏进门了,司曼青又匆匆的嘱咐了一句,这才重新坐上了喜床,一脸娇羞的等着她的新婚夫婿。 “你们主仆俩在聊什么私房话呢,怎么还遣走了所有的下人?”转眼间太子已经迈进了内室,似笑非笑的看着司曼青和夜樱两人。 “没说什么,只是让夜樱去看看若是爷回来了,咱们也好提前准备一下。”因为心虚,所以司曼青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连笑容都比以往灿烂几分,一点也没有新嫁娘的娇羞。 太子神色如常的看着她,但眼神中却充满了鄙夷和轻蔑。只不过司曼青心里正装着事,所以也没有察觉到。 “这种事自有东宫的下人做,怎么能劳动你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怪怪的,虽然司曼青一心记挂着杨柳的事,但也明显察觉到了太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太子爷客气了,如今我既然嫁过来了,自然我的下人也是爷的下人。”司曼青的笑容有些讪讪的,总觉得说起这个话来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太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走到桌子边坐下,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爷,可要喝茶?妾让夜樱去准备。”见太子眉宇之间有些冷凝之色,司曼青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快得几乎要钻出喉咙。 “不必了,你让她下去吧。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听见这话,司曼青简直是如闻大赦,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对不对,连忙挥挥手让夜樱下去:“爷既然说了,你便下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末了,还狠狠的瞪了一眼夜樱。 接收到自家主子的信号,夜樱虽然勉强,但也只能含泪点头,出去寻找杨柳。 见她出去了,司曼青这心也放下了大半,这才走回到桌边,拿起一个杯子,替他到了杯水,放到面前。 “不知爷想要跟妾身说些什么?”司曼青故意掐着嗓子,语音十分的娇媚。 太子抬起眸子认真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非但不觉得美,反而拿起桌上的那杯水,直接朝她脸上泼了过去。 司曼青猝不及防的被泼了个正着,险些摔倒在地。她稳住身形,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太子,结结巴巴的问:“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本宫怎么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有数!”虽然在书房已经跟司相他们将对策商量好,但现如今回房,看到司曼青那矫揉造作的脸,他还是觉得怒火中烧。 “太子殿下说的什么,臣妾听不懂。”不可能的,时间那么短,太子怎么可能知道是她做的,不可能。司曼青大口的吞了一口唾沫,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紧张的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咽回到肚子里。 “听不懂?好一句听不懂!你以为你跟本宫装傻充愣就没事了?你以为你让你那个贴身婢女去把杨柳解决了就天下太平了?司曼青,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人?”一个箭步上前,太子便用力的掐住了司曼青的下巴,狠狠的使力,直到她痛的眼泪直掉,太子依然觉得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杨,杨柳?!”听到这个名字,司曼青便知道自己完了,她记得她特意交代过杨柳要管自己叫青柳,如今太子竟连她的本名都说出来了,可见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是啊,杨柳!就是那个你派去想要弄死司寇的宫女,就是那个你许诺只要她成功了,便替她脱了奴藉,让她拿银子回乡嫁人的宫女。你说,她要是知道你一旦事败,就想要了她的命,她当初还会为你去拼命吗?”话一说完,太子便狠狠的将司曼青甩了出去,末了还使劲的甩了甩自己的手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司曼青此刻真的是全身无力的软成了一滩烂泥,不仅软,而且寒,发自内心的寒。 “殿下既然都知道了,那打算如何处置臣妾?”只可恨自己没有弄死了司寇,否则这一命换两命,倒也值了。 “哼,处置?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处置你的。你如今都嫁进东宫,是我的侧妃了,我好好待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处置你。”一听司曼青视死如归的语气,太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反常态的上前轻抚着她的侧脸,语气温柔的诡异。 司曼青有些害怕太子如今的神色,在这明灭的灯光映照下,太子的脸就像那庙里的恶鬼一般,让人看了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她环抱住自己的手臂,不敢看向太子的脸。 “你怕我?”见司曼青神色惊恐,太子却瞬间收起了他的邪狞,仿佛刚刚的威胁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不,不不。”司曼青有些不敢回答,但看着太子皱起的眉头,却不得不说话。 “不怕就好,只要从此以后,安安稳稳的当你的侧妃,本宫说什么你就做什么,那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但如果你再像今天一样,擅作主张,那你就等着三尺白绫,一杯鸩酒,了此残生吧!哦不,这似乎是太便宜你了,若是你敢像今天一样坏了本宫的大事,本宫就把你送到军营去充当军妓,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懂了吗?”新婚之夜,自己的丈夫居然说要将自己送入军营去当军妓,任谁听了都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但司曼青却毫不怀疑太子会说到做到。 她慌乱的点点头,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口,生怕会惹他生气。 “好了,你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过来,服侍本宫更衣。”似乎是逗弄的够了,太子收起了刚刚凶狠的表情,如今又恢复了往日里的英俊儒雅,对着司曼青笑的眉梢都是化不开的温柔。 司曼青恍惚的觉得刚刚那一切就跟做梦似的,那是真的吗?是不是她看花眼了,但手臂依然残留着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告诉她,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想什么呢?还不过来!难道还要本宫亲自去请不成!”见她动作慢吞吞,太子又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呵斥道。 司曼青这才急匆匆的跑了过去,可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吃饭穿衣都有人服侍,哪里会服侍别人呢,所以面对着太子张开的双手,她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蹑手蹑脚的往腰带伸去,却被太子猛地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动作快点,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本宫怎么会娶了你这种蠢得像猪一样的女人?你说说,你跟那司寇都是司相的女儿,怎么那司寇如今就能这样的得父皇欢心,你倒什么都做不好。她还是个庶女呢,合着如今庶女都强过了嫡女不成。你还真是笑话!” 司曼青很想反驳几句,但刚一伸头,想起刚刚太子的神情却又不敢说话了。 太子还在拿着她与司寇比较着,嘲讽她样样不如司寇那个小贱人,要是换做以前司曼青早就大声嚷嚷着,既然这么喜欢司寇,你就去娶她好了,不必在她面前如此的酸话连篇! 但她不敢,下巴上刚刚被太子捏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她怕自己再撒泼,会连下巴都被卸下了。于是只能在心里暗暗将司寇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贱女人抢走了自己的一切,如今连她未来的幸福生活都因为她都被葬送,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不要过了。日后,若我过得惨,那么你司寇也休想撇下我过得幸福美满!司曼青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司寇尝尝她如今的痛,不,她要让司寇比如今的她痛上千百倍! 她正在心里想的热闹,冷不丁的太子又一次捏起了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不得不说,你这脑子虽蠢,但这脸却长的不错,总算你没有一无是处!不过女人最要紧的还是这身子。” 太子的目光随着司曼青的脸慢慢往下移动,不等司曼青惊呼出声,便已经被他一把甩到了床上。 第二百四十七章 探望芸心 这一晚上,发生了很多事,但再多的事,也不能阻止第二天的朝阳从东边升起。 经过一个下午连带晚上的休息,司寇的精神比起昨天倒是好了许多,只是落水以后,又受到了惊吓,之后又为了陈情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了许久,司寇难以避免的发起了高烧。 可是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司寇并不敢乱吃药,只能让凉儿那冷水浸湿了帕子为自己敷着额头,权作降温了。 “对了,派人去接芸心了吗?”本来应该躺着的,但司寇从昨天到今天已经躺了太久,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今天好说歹说,都要下地来走一走。凉儿拗不过她,只能在一边小心照看着。 “去了去了,一早就去了,眼下估摸着应该已经快要回来了呢。”凉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都已经是巳时末了,马车辰时初就去宫门口了。估摸着也该回来了,怎么还不见人来报呢? 就在司寇和凉儿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的都要上火了的时候,管家终于差人来报说是已经接到了芸心姑娘,只是她依旧发着高烧,身体不舒服,就不让她来给王妃磕头了,直接派人送她回了下人房休息去了。 “我去看看她。”一听芸心已经回来了,司寇立刻就要去看看,毕竟昨天她可是救了自己和孩子两条性命,迫于无奈将她独自留在宫里,司寇已经很自责了,既然今天她平安回来了,司寇哪里还坐得住。 “王妃,您如今自己都还发着高烧呢,你这是要去哪啊?您不顾念着自己好歹也顾念一下你肚子里的这个啊?太医都说了您已经动了胎气,需要卧床静养,你就该乖乖听话,卧床休息才是。芸心那里有管家照应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您还信不过管家了吗?”凉儿一把拉住司寇,将她往外冲的身子使劲又给拽回了房内,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就去看一眼,就一眼!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肚子里孩子的救命恩人,不亲眼看看她,我哪里能放心呢?”不管凉儿怎么说,司寇都十分坚持一定要去看看芸心,到最后凉儿也是劝不动了,只能妥协。谁让她是王妃呢,她一瞪眼,自己哪里还敢反对。 小心的扶着司寇一路穿过堂屋,走过花园,终于来到了凉儿他们平日里住着的下人房,看着这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摆放的也十分利落,司寇倒也能稍稍的安心了些。 还没等她们进门,管家便听到了下人的禀报,急急的从芸心的屋子里出来,到了司寇面前:“给王妃请安。王妃不是在卧床休息吗?怎么到这来了?这下人住的房子,脏的都没法落脚了,王妃还是回去吧!芸心这有老朽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无妨,我左右也是躺着无事,听说芸心回来了,就过来看看。好歹她昨日也救了我一命,我也该来谢谢她。”说完,司寇便要抬腿进去看看芸心,但管家却再一次的拦在了司寇面前。 “王妃还是回去吧,等芸心姑娘好点了,我再让她去给您磕头,眼下她刚吃了药睡下,您过来了她又得起来给您请安。而且王妃您自己个儿如今还病着呢,何苦还要凑到另一个病人面前过了病气呢!”管家的话很有道理,也很有说服力,可以说半点马脚都没有露出来,但司寇就是能够察觉出那一丝的不对劲。 “是不是芸心出事了?”司寇直接的问了出来,见管家一瞬间变了神色,她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芸心怎么了?” 管家一脸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怕影响司寇的情绪,太医本来就说王妃动了胎气,若是再因为芸心的事情动了怒,恐怕就有危险了。但是不说,看王妃如今的神色,就算自己不说,她也会闯进去看个究竟,与其让她猛然间看到,那还不如自己缓缓的告诉她,也免得她受到惊吓。 “芸心姑娘被,被用了刑。”考虑再三,管家还是比较隐晦的说了出来:“但是王妃放心,咱们府里有最好的药,还有最好的大夫医治,她一定会没事的。王妃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不要辜负了芸心姑娘用命换来的一切。” 听到芸心被用了刑,司寇的脸色顿时就难看到了极点,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芸心被用了什么刑?”沉吟了半晌,司寇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咬着牙问道。 “王妃,这……您还是回去吧。”管家看了一眼司寇铁青的脸色,犹豫着不肯开口。 “难道要我自己亲自去看个明白吗?”司寇按着胸口,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对着管家低声呵斥道。 “王妃,您又何苦执意要知道呢?芸心姑娘这次为了王府付出了许多,我们都铭感五内,定会好好照顾她,直到她康复为止。所以,王妃,您就放心将她交给我们,安心的休息去吧。”管家也苦口婆心,说的嘴巴都干了,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见管家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司寇也不勉强,直接越过了他,大步往芸心的房间走去。 “王妃,王妃,你慢点走。”凉儿一会没注意,司寇便大步的往前迈去,她只好急急的跟上去,护在王妃的周围。 刚走进房门口,司寇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声,脚下的步子便更快了。 等来到芸心的床前,司寇刚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下去。 “王妃,您您怎么来了?”芸心此时刚刚服下府中女医开的麻沸散,正昏睡着,而女医正细细的拿剪刀剪开她的衣服。因为芸心背后有一大片伤口一半往外渗血,另一半受伤较早的却已经因为天寒地冻,已经被血水冻住了,只能用剪刀将衣服细细剪开,但那种痛不亚于剥皮抽筋。 抬头看见司寇的身影,女医连忙停住手上的动作,神色有些紧张。 “不用管我,芸心如今怎么样?”司寇如今正在害喜,一闻到血腥味便忍不住的想吐,但她强忍下胸口翻滚的恶心感,强撑着询问芸心的状况。 “芸心姑娘,她,她……”女意有些不敢说出口,偷偷的觑着身后管家的神色。 “不用看别人,照实回话,若有一句假的,别怪本妃不留情面!”察觉到女医吞吞吐吐,还时不时的往自己身后看去,司寇随即便厉声斥道。 见司寇有些发火,管家又一脸无奈,女医也没了办法:“芸心姑娘腰部以下受了杖刑,估计有三十大板。全身上下又被施以针刑,估计有几千个洞眼,最痛的都不是这些,而是芸心姑娘的十个指头,都被人用竹签子将指甲盖给挑了。” 俗话说十指连心,被人用竹签挑了指甲盖,凉儿光听着就觉得手指头痛,更不要说芸心这个亲身经历的人,那有多痛,简直无法想象。 “为什么她的脸这么红?”流了这么多血,按理说芸心的面色应该十分苍白才是,怎么如今竟然一脸潮红。 “这大概是因为芸心姑娘昨日在冰冷的池子中泡过了,又受了那么重的外伤,发烧是必然的。”女医看了看芸心的面色,然后才回答道。 “既是如此,你好生照顾她,要什么,尽管找管家开口。记住,一定要用最好的药!还有,动作轻一些,尽量不要让她太痛!”听了女医描述芸心的伤势,本来还头脑发热,拳头紧握的司寇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条理清楚的吩咐女医好好看顾芸心,司寇仿佛不忍心看一般在她还没有醒过来之前匆匆回转。 一出门,闻到新鲜的空气,司寇便再也忍不住的大口大口吐了起来。 “王妃,王妃,你没事吧。来人,快来人!”凉儿一边搀住司寇,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着急忙慌的大喊。 女医听到声响,连忙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可她只会一些外伤包扎之类的粗活,这种妇科方面的问题,她也是有心无力。 而边上的管家见女医束手无策,又看司寇吐得已经是翻江倒海,顿时就慌了神。管家这一辈子未曾娶妻,所以也没见过这阵仗,急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来,来人啊!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跟打仗似的,将司寇一路护送回了自己的院子,躺到床上,凉儿和管家的一颗心还依然悬在半空中,找不到落地的地方。 “王妃,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见司寇眉头深锁,凉儿上前一步问道。 “还好,就是有些想吐。”维持着一个姿势,靠着松软的枕头,司寇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就忍不住又是大吐特吐。 也是奇了怪了,头几个月,她就跟不知道饱的滋味似的,吃多少都不顶饿,但现如今,却像是要把前几个月吃进去的东西统统掏出来一样,闻到点腥味就想吐。 “大夫很快就来了,王妃,您可千万要撑住啊!”凉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对于身孕的事,从来也没经历过,虽然以前听厨房的大娘说过一些,但毕竟没嫁人,哪里能听的懂那些,所以凉儿也是被吓了一跳。 “快,快拿盆来。”司寇很想开口说自己没事,但一开口却又是一阵昏天黑地的呕吐。 “快快,大夫来了。凉儿姐姐,大夫到了。”门外的小丫头突然欢呼雀跃的拥着一个老头进来了,凉儿定睛一看,这不是管家吗?他什么时候改做大夫了? 但还没等凉儿问出来,管家就跟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另一个老头来。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大夫引路啊?”一路从门口把这个老头拽过来,可累死他这把老骨头了,管家大口喘着气,半天都缓不过来。 凉儿被他一推,倒像是回魂了一般,连忙带着大夫到了司寇的内室,将帘子放下一边,这才让他近前去给王妃把脉。 过了好一会,大夫才面色有些严肃的说道:“夫人这是动了胎气了。接下来的日子千万要卧床静养,安胎药也要熬得浓浓的每天都喝一碗,情绪也不可过分激动,大喜大悲都不行。否则这孩子恐怕就危险了。” 一听大夫说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有危险,凉儿的一张脸,顿时就吓得惨白惨白的,大夫说了什么她都一字不落的牢牢记着,并时刻提醒自己要让司寇严格遵照医嘱。 “那大夫,夫人这样吐了,也没事吗?”刚刚司寇仿佛要把肠子都吐出来的样子,深深的到惊了凉儿,趁着大夫在,她还是问清楚了比较好。 “这倒无妨,怀孕害喜都是这样的,只是不能光吐不吃,你们挑着夫人爱吃的多备一些,等到夫人有胃口了,再让她多吃点也就是了。”老大夫捻着须,慈眉善目的笑道。 “好的,那还有什么别的吗?”凉儿一一记在心里,随后又不放心的添了一句。 “别的都无妨,只是记着,千万不能吃一些寒凉的东西了。夫人的身体底子是好的,但是前几日受了大寒,风寒入体,对女子的身体可是大有损伤的,而且也不利于保胎。从今往后,千万要记得保暖,不可再让夫人受凉。一些孕妇不能吃的东西,也注意着一点都别碰。香料什么的,也暂时别用了,以免你们不懂得相克之道,反而对夫人的身子不利。”老大夫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把他能想到的禁忌统统都说了出来。 凉儿也在一边听得仔细,直到将老大夫问的哑口无言,有些恼怒了,这才作罢。 “老先生,再麻烦您一会,帮我们看看这张药方,行吗?”眼看老大夫坐不住了,凉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王妃,她还是厚着脸皮的拉着他继续坐会。 见了芸心那满身的伤痕,凉儿如今对从宫里来的东西是一样都不相信,所以才会想到将宫里御医开的安胎药方拿过去给老大夫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又动了胎气 “老先生,再麻烦您一会,帮我们看看这张药方,行吗?”眼看老大夫坐不住了,凉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王妃,她还是厚着脸皮的拉着他继续坐会。 见了芸心那满身的伤痕,凉儿如今对从宫里来的东西是一样都不相信,所以才会想到将宫里御医开的安胎药方拿过去给老大夫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夫接过药方,看了半天,却是生气了。老人家气的连胡子也不摸了,红眉毛绿眼睛的瞪着芸心说道:“府上既然已经有了医术高明的大夫,何苦又要拉了老夫来,是要看我出丑的吗?” 老大夫莫名其妙的冒了火,倒让凉儿一头雾水。此时站在一边缓过劲来的管家上来打着圆场:“老先生是说这药方没有问题吧。真是有劳了。家里下人不懂事,还请先生看在她忠心为主的份上,不要怪罪。” “不必如此客气,既然已经无事,那老朽便回去了。药方也不必开了,只管沿用这张即可。”老大夫深深的被那张药方给打击到了年迈的心灵,不等管家送,便起身逃似的窜了出去。 见老大夫跑的飞快,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似的,凉儿没心没肺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笑,看把人闹的?”管家重重的点了点凉儿的脑袋,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凉儿则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也没好意思接茬。 接下来的日子里,司寇便像是被钉在了床榻上一般,半步也不能离开,每日里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着晚膳时分多吃两口饭,然后再被批准能够下床散个步,消消食。 所幸芸心的伤势在女医和其他大夫的照料下,一日比一日好转。但司寇却连去看一眼都不被允许,每日只能通过凉儿口述来了解芸心的近况。比如她的伤口结痂啦,精神好了许多啦,能说话啦,会笑啦之类的,都只能耳闻,不能目睹。 至于上次太子大婚时,推司寇入水的事,皇后倒是查出了凶手,但那个宫女被找到的时候,早就已经畏罪自杀了,线索中断,这件事自然也只能不了了之。为此,皇后倒是挑了许多珍贵的东西流水似的送到了勤王府,像是要堵住她的口似的。 而南漠帝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当初说的时候,把个紫檀木的桌子拍得咚咚作响,如今皇后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的借口,他倒是也不做声了。 不过司寇不着急,这些事她一样一样的全都记下了。包括芸心受的伤,还有她吃的苦,她都一一的记在心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如今,暂且就让他们先得意几天。 不过,有一件事,司寇倒是把握住了机会。那便是偷偷派人将皇后意图将她落水一事诬陷到淑妃头上的消息,散给了御美嘉。御美嘉铁定会去告诉淑妃。听到自己女儿亲口说出来,那可比谁来说都管用。如今司寇既然不能亲自对付皇后,找个人恶心恶心她还是可以的,而自己便坐山观虎斗,顺便好好的养她的胎就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勤王府因为王妃动了胎气的事闭门谢客,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整座王府就跟铜墙铁壁似的,竟是一点消息也探不出来。 不过,别人不能进,有一个人却是厚着脸皮死活都要进来看看,那便是如今深受太子宠爱的司侧妃,也是勤王妃的嫡亲姐姐,司曼青。 若是旁人来访,管家倒是可以拒绝的干净利落,但来人是她,管家还真不好开口。谁让人家不仅是姐妹,如今还成了妯娌呢,眼巴巴的提了东西代表着太子殿下,前来看望卧病在床的妹妹,管家如何好意思将她拒之门外。于是便只能通知了司寇,然后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妹妹,我的好妹妹,听说你卧病在床,可把姐姐担心坏了。本想早几日就过来看你,可太子偏偏要带着我去看什么南洋来的新奇玩意,这才耽搁了几天,你不会怪姐姐吧?”司曼青一进门便嚷嚷的满院子里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太子对她有多好似的,得瑟什么啊。 要说皇宫是个大染缸呢,这才进宫几天,司曼青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居然会做戏了。以往她对着自己,可一直是红眉毛绿眼睛的,没有过好脸,仗着自己是嫡女,那头仰的,就差没拿鼻孔看人了。再加上自己当年可是逼疯她母亲的主谋,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有血海深仇,这司曼青居然还能提着东西上门探病,要么就是见鬼了,要么就是司曼青脑子进水了,要么她就是别有目的,否则就算打死她,也不能对着司寇这样的笑容满面。 从她一进门,司寇便用一种洞穿世事,略带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将司曼青从满脸笑容看到了一脸冰霜,接下来是一句话都没说便气呼呼的出去了。 本以为她碰了一个钉子,应该知情识趣的不会来了,可谁知道第二天,她居然又上门了。依旧是和昨天一样的笑容满面,还拎着补品,只是这脸色看起来倒是差了一点。 不过司寇才不管这些,她可不喜欢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天天对着这么个玩意,万一学坏了怎么办?所以每次她来,司寇都想尽办法将她气走。 可人要是厚起脸皮来,真的是菜刀都砍不断。司曼青天天被气跑,但天天都会来,简直是把勤王府当自己家的后花园了,有事没事的都来逛一圈。来了也不动什么手脚,只是眼巴巴的凑到司寇跟前说话,怎么赶都赶不走,要是没人理她,她自己还能自言自语,或者就干脆窝在司寇房里靠窗的软榻上睡上一觉。 总之就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到她面前报道就对了。 久而久之,司寇心里就泛起了嘀咕,这算是个什么说法,难不成这东宫里有老虎不成,你一个新婚燕尔的少妇,天天不去自家夫君跟前伺候着,反而跑到她这个怀了孕的妇人家里点卯,这不是乱了套了吗? 趁着有一日,司曼青又来应卯的时候,司寇便开口问道:“司曼青,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老实说吧,何必这样拐弯抹角。”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姐姐不过只是想来探望你罢了。”没想到司寇居然如此直接,司曼青顿时讪讪的笑道。 “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嘴脸,我可不认为我们之间有所谓的姐妹之情。”司寇不想跟她纠缠,这人是属浆糊的,沾上了就甩不掉。 果然,听了司寇的话,司曼青紧咬下唇,不说话了。 见她不开口,司寇就更直接了:“既然你没什么话好说的,那你就回去吧,以后也不必再来了。来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来来回回都快半个月了,司寇的耐心也快耗尽了。 “不,不要这样。”一听司寇说不会再见自己,司曼青顿时就有些着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清楚就是,我没空跟你废话。”有了身孕的女人,脾气总是特别大,司寇当然也不例外。 “我,我……”司曼青欲言又止,显然是有所顾虑:“你,能不能屏退左右,我想单独跟你说。” 这种无理的要求,司寇当然是不会同意的,笑话,眼下她可是虚弱的孕妇,万一司曼青从袖子里掏出把刀来要跟她同归于尽,那可划不来。 “你爱说不说,我可不是很想听。”司寇背靠着软枕,一点都没有屏退左右的意思。 司曼青紧咬下唇,想了一会,还是开口道:“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日子?” 听了她的话,司寇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大最大的笑话。皇帝的儿媳妇,太子的侧妃,司相的嫡女,柳国公的外孙女,从小的天之娇女,如今竟然让自己收留她? 这么多地方,她哪里不能去? “不能。”司寇二话不说的就拒绝了,好端端的王府,塞进这么一个灾星,她还没那么犯贱,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求,求你!”听到司寇想都不想的拒绝,司曼青并没有死心,反而是咬牙说出了个“求”字。 这次,司寇倒是有点兴趣听她的事了,要知道司曼青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的东西,旁人永远都是奉到她的面前,从她嘴里听到“求”这个字,倒也是新鲜。 “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求我?”司寇有些啼笑皆非,“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真的是来求你收留我的,我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求求你了,只要能让我留在勤王府,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愿意,我不愿意!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就有这么傻,会把你这么个毒瘤放到自己身边吧?”司寇一步不让,她怎么可能同意让司曼青住到自己家来! “不会的,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能让我留下来,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斟茶倒水!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否则我不会来求你的!”说着说着,司曼青就哭了,哭着哭着,见司寇还是没有一丝松动,她立刻便跪下了。 见她跪在地上,司寇倒是有些惊奇,于是便挥挥手,让两边站着的人退下,身边只留一个凉儿伺候。 “你起来说话,跪我干嘛?”这事来的蹊跷,司寇虽然让人离开,也无非是不想让人看到了诟病,堂堂一个太子侧妃,跪她一个亲王王妃,这不是反了天了吗?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司曼青倒还赖上了。 司寇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耍无赖,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凉儿,扶起侧妃娘娘,恭送她出府。”说完,司寇便理了理被子,不再看向司曼青那边。 凉儿正要领命上前,却见司曼青突然之间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求你了,留下我吧,我真的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听她这么说,司寇没有一丝的同情,反而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不解:“侧妃娘娘说笑了,且不说您是太子爷的侧妃,东宫中自有您的寝殿,若您真的没地方可以去,大可以回司府,或者柳国公府上,何必要来我这里呢?” “我,我,我不能回去。”说道这里,司曼青有些吞吞吐吐,神色躲闪。 司寇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既然她不肯说,自己当然也不勉强:“哦。原来是这样。那娘娘就去客栈里住吧,若是身上带的银子不够,我倒是帮补你一些。” 见自己好说歹说,而且都已经跪下求她了,司寇却依然是油盐不进,一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司曼青没有办法了,只能咬咬牙,恶狠狠的说道:“司寇,怎么说我跟你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你当真要如此狠心,见死不救吗?” “姐妹?”司寇如今真是觉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了,司曼青居然也跟她称姐道妹了,这世道难道是要乱了吗? “司曼青,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是痛痛快快的把你的目的说出来,我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但你要是再这样顾左右而言他,那我就只能立刻请你出去了。你的时间不多,最好在我睡着之前说出来,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大概是当了母亲的缘故,司寇觉得自己如今真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若是放在以前,她看着司曼青倒霉,高兴还来不及,如今竟也会开口说考虑帮她一把,可能有了孩子,便想为他积积德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求救 “司曼青,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是痛痛快快的把你的目的说出来,我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但你要是再这样顾左右而言他,那我就只能立刻请你出去了。你的时间不多,最好在我睡着之前说出来,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大概是当了母亲的缘故,司寇觉得自己如今真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若是放在以前,她看着司曼青倒霉,高兴还来不及,如今竟也会开口说考虑帮她一把,可能有了孩子,便想为他积积德吧。 听了司寇的话,司曼青犹豫了一会,然后便露出了一丝大义凛然的笑容,伸出两只手,然后将袖子全都撩上去,露出一双青青紫紫的手臂对着司寇惨然的笑道:“你看,这就是我死皮赖脸都要留下来的原因。在东宫,我是过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我好怕,但是我不能回去,我一回府,父亲三句话还没说完,便要赶我走。外公如今也不疼我了。我是走投无路了,才来你这里,每天只有到了你这里,我才能安稳的睡个好觉。司寇,求你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帮我这一次,帮我!” 司曼青跪行到了司寇的床边,趴在她的床沿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连一边的凉儿看了都有些不忍心的别过了头。 司寇仔细看着她的两条手臂,眉头紧紧的扭在了一起:“这,都是太子打的?” 司曼青点了点头:“从嫁过去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对我下毒手。我也真的是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高贵儒雅,彬彬有礼的一个人,关上门来,居然会变得那么的残暴邪狞。在房中的时候,他不喜欢有人服侍,每每有事只差遣我一个人,却对我动辄打骂。你看这道疤,刚刚结痂,那就是他几天前,用铜镜一下子劈过来的,只是因为我帮他束发的时候,少梳了几下头发。还有这里,这一片,是他用滚烫的汤水直接浇上去的,就因为御膳房送来的这道汤品不是他爱喝的那种。还有这里,这个淤青,是他将我踹倒在地之后,我的手臂不小心撞倒了衣柜,被掉下来的花瓶直接砸到的。” 只是列举了三个,司曼青便说不下去了,司寇也听不下去了。一直知道御泽天表里不一,但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衣冠禽兽,就连女人都打。 今天如果受伤的不是司曼青,而是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司寇都会冲上去为她讨回公道,但这人偏偏就是司曼青,她的事,司寇是一点都不想管。更何况还牵扯到太子,你们小夫妻的房中事,让她这个妯娌搀和进去,这不大好吧。 见司寇面色犹豫,司曼青哭的就更起劲了:“司寇,求你了。你救救我吧,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求你,我只在你府上住几天就好,几天,你好歹让我缓缓劲再回去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司曼青已经是面如死灰,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未来,觉得这一辈子就算是掉进了虎狼窝,再也爬不出来了。 听见她的话,司寇倒也没有立刻再次拒绝,考虑了一会之后,便点了点头道:“我可以收容你几日,但几天以后,你必须回去。要是再赖着不走,我就派人通知太子,让他来接你回去!还有,既然你自己死活都要住进来,那你就安安分分的好生给我呆着,要是被我知道你有什么小动作,你就立刻给我收拾包袱滚蛋!”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我一定会好好的呆着,谢谢你。司寇,我真的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你帮了我。”终于听到司寇点头同意,司曼青高兴的简直要飞起来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下,然后禀告太子,说来照顾你几天。” 司寇才不管她找什么理由,反正只是几天的功夫,只要她安分点,勤王府就当多养条狗。 “王妃,该喝安胎药了。”就在司曼青兴奋地自言自语的时候,凉儿走上前对司寇说道。 一听到又要喝那碗苦的掉渣,黑黢黢的安胎药,司寇的脸顿时就跨了下来,但见司曼青还在这里,便瞬间收起了神色,淡定的点了点头:“端上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凉儿福了福身子便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便提个食盒进来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顿时充斥着整间屋子。 “妹妹,不如我来服侍你吃药吧。也感谢你收留我的大恩大德。”司曼青突然上前,凉儿却不敢放心的将药交给她,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不必了,你还是回去收拾你的东西吧。再不快点,我随时可能反悔。”听她这么说,司寇就觉得恶心。 “那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妹妹,你好生休息着吧。”像是怕司寇真的会反悔一样,司曼青拔腿就跑。 看着她出了门,司寇这才露出一丝苦笑:“凉儿,能不能不喝啊?我都喝了好几天了,肚子也不痛了,应该没事了吧。” “王妃,有事没事是大夫说了算,既然大夫说了,那你就必须喝完十天的。快点,而且这还是老大夫昨天连夜改的药方呢,听说里面加了几味药材,专治您的病。你赶紧喝了吧,说不定喝完就见效了呢?” 凉儿将药碗从食盒中拿出来,刚刚倒出来的药汁,如今温度刚刚好入口。 “我哪里有病,你又去跟那老先生说什么了?”听到凉儿说起自己的病,司寇有些不好意思。 “您都几天没如厕了,这还不是病?”凉儿顿时怪叫道:“而且,我哪有跟老大夫说什么,只是问他一些该注意的事罢了。” “好了,你快小声些,嚷嚷的府上人都知道了。”如厕这种事本就是秘辛,听凉儿说出来司寇就已经很羞涩了,更不要说她还拿这种事去问那个老大夫,真是羞死人了。 “好吧,好吧,奴婢知道了,不说就是了。不过,这药您可要一滴不剩,统统喝光它。”说罢,凉儿便将药碗端到了司寇的面前,亲眼看着她喝。 无奈之下,司寇只要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苦着脸赶快含了一些蜜饯。 临近傍晚的时候,司曼青便挎着一个小包袱,带着夜樱从太子府来到了勤王府。 司寇早就跟管家说过,太子侧妃要来家中住一段日子,让管家帮着打点一下,最好住的离她远一点。 这个管家自然知道,所以司曼青一来,管家便熟门熟路的将她带到了府中最东边一个院子,让她在这里住下。房间里的陈设都是重新摆过的,完全符合她侧妃娘娘的身份。 “娘娘,我们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东宫不住,跑来这里受罪?”夜樱一边翻看着这房里只有九成新的家具,还有那些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古董,一边嫌弃的问道。 “自然是有要事要办,不然何苦要来呢?”司曼青如今已经身在勤王府,那自然不必做出之前那副伏低做小的样子,相反的,她还隐隐的回复了之前的倨傲。 “什么事啊,竟然还要让娘娘你亲自出马?”夜樱本想拍个马屁,自从上次杨柳那件事之后,司曼青第二天差点没让人打死她,但当她一脚踏进鬼门关时,又是司曼青派人用千年老参吊住了她的命,将她拉回了阳间。 所以如今她也说不上来对司曼青的感受,她是很想如同往常一般全心全意,但心里却始终将记得自己当时受过的伤,挨过的痛。 司曼青冷冷的瞟了夜樱一眼:“这是你该过问的吗?”不过嫁进东宫十多天,夜樱就觉得她家娘娘的眼神已经跟太子爷很像了,尽管他们都笑眯眯的,可那眼睛里的光,却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是,奴婢知错。”夜樱连忙跪下,让她饶命。 “行了,别动不动的就跪下,我难道很可怕吗?”司曼青如今在太子的调教下,变得越发喜怒无常,夜樱也分不清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不可怕,娘娘美若天仙。”夜樱颤抖着声音。 “那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起来给本宫斟茶,你要渴死我吗?”司曼青凑上前说的一脸狰狞,但说完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 夜樱急忙站了起来,来不及安抚自己的心跳,便冲到桌边去给她倒茶。 刚刚呷了一口,她就将茶杯猛地掷到了地上,怒喝道:“这样的茶,你也敢拿来给本宫喝,好大的胆子!” 杏眼圆瞪,面容扭曲,夜樱几乎连头都不敢抬,只能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司曼青正要发作,却听外面传来凉儿的声音:“给侧妃娘娘请安,王妃派奴婢来给娘娘送些东西。” 一听是司寇的人,司曼青顿时收起了刚刚的嘴脸,同时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夜樱,便笑着说道:“进来吧。” 凉儿掀开帘子进门,便觉得则主仆二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相当诡异。夜樱红着眼,像是刚哭过,地上还有一个碎了的茶杯,和散落一地的茶水。 见凉儿面露疑惑,司曼青便笑着说道:“夜樱笨手笨脚的打破了一个杯子,怕你们王妃怪罪,正在那伤心呢。我说,司寇妹妹不是那等小气之人。但她偏偏还不信。正好你来了,快帮我劝劝她,这死丫头,如今我是怎么说她都不听了。” 说罢,便拉过凉儿推到了夜樱的面前。 第二百五十章 分析 凉儿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能接过话茬,笑了笑说:“夜樱姐姐也太见外了。不过是一个茶杯罢了,不值什么,姐姐快别哭了。再哭,这满屋里的小丫鬟都要看姐姐笑话了。”说完还掏出帕子,给夜樱擦了擦脸。 “凉儿说的正是,我刚刚也是这么说的。可这丫头,偏偏说什么,如今我们正在旁人府上做客,更应该谨小慎微一些,但她倒好,刚来就给打破了一个杯子。这丫头就是心思太重,也怪我这个主子无用,她才会跟着我受苦。”司曼青慨叹一声,说的无比自责。 凉儿一时之间也插不上话,便只能静静的站在一边。 好半晌以后,凉儿觉得自己的腿都麻了,她才回过神来,问道:“对了你之前说,是司寇妹妹让你来的?” “正是。眼下正是冷的时候,王妃怕娘娘您夜里受寒,便吩咐了奴婢送来几床蚕丝被和几担炭火,供娘娘取暖用。”凉儿一边说着,以便让人上前将东西一一都抬上去。 “多谢妹妹关心了,真是有劳你了。”说着还拉过了凉儿的手,轻声拉起安抚道。 “娘娘不必客气,这些都是奴才们应该做的。”凉儿抽出自己的手,对着司曼青福了福身子,淡淡的说道:“若是娘娘没有其他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嗯,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夜樱伺候着就行了。”司曼青就算再热络,跟一个奴才也始终说不上话,便只能让凉儿离开了。 等到她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将眼神放到了司寇送来的东西上,嗤笑了一声道:“打发叫花子吗?居然就给我送这些来?” 夜樱不敢接话,只是瑟缩着站在一边。 “缩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收拾一下,难道还要让本宫动手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司曼青看也不看她,便尖利的骂道。 夜樱快走几步上前,便抱起了被子,往床上铺着。 “你说说你个没用的东西,人家是丫鬟,你也是丫鬟,人家不过是个王府的丫鬟就敢这么嚣张,你还是太子侧妃的丫鬟呢,居然这么没用!”司曼青一边骂,一边用修剪的尖尖的指甲不住的戳着夜樱的额角。 夜樱又痛又怕,忍不住的就抽泣了起来。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点什么!本宫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一看到别人掉眼泪,司曼青就会有一种变态般的快感,可是哭的久了,她也会觉得很烦! “还不快给我滚出去,看见你就烦!”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司曼青声色俱厉的赶了夜樱出去,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在司寇的房中,凉儿正在向她禀告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切。 “侧妃娘娘说,是夜樱不小心打翻了杯子,但奴婢看着那杯子散落的位置,分明就是被人扔出去的,怎么可能是打破的。而且夜樱的神色当中透着深深的恐惧,好像十分害怕侧妃。奴婢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侧妃娘娘无论如何都要住进王府,一定有阴谋!”凉儿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在理,末了还举起小拳头,紧紧地握了握,仿佛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我们凉儿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六扇门的女神捕了,分析其案情来,头头是道的,连我都听入迷了呢!”对司曼青的事倒没什么兴趣,反而是凉儿脸上认真的表情让司寇看了心情大好。 “王妃!你说什么呢?人家分析的好好的,你不要笑嘛。难道你不觉得侧妃突然这样千方百计的都要赖在王府很奇怪吗?”凉儿有些恼怒的跺了跺脚,不依道。 “奇怪啊,当然奇怪。司曼青是什么人,从小刁蛮任性,就算真的被太子压得不得动弹,她大可以去找皇后,找皇上为她做主,这哪一样都比找我强!但她却选择忍气吞声,来我这里寻求庇护。要说她没有别的目的,鬼才相信呢!”司寇说的一脸轻松,仿佛谈论的不是潜伏的危机,而是今早的天气。 “您既然知道她不对劲,为什么还要收留她在府里呢?”凉儿十分不解。 “你以为我愿意吗?要不是因为她天天来,天天来,吵得我头都痛了,我能同意她留下吗?更何况,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她不对劲,那就不如将她控制在眼皮子底下,那么就算她有什么小动作,我们也能察觉,总比被她无声无息的害了要好!”司寇很是无奈,但也没有办法,规避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风险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样才能一目了然。 “王妃说的是。那我这就派人去监视她?”凉儿问道。 “嗯,挑几个机灵点的,不要被她发现了,日常里她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都不要管。我倒要看看,她的狐狸尾巴到底是藏在了哪里!”司寇如今只能躺在床上,正愁无聊的紧,既然司曼青有这个意思来给她解解闷,司寇当然是欢迎之至了。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办!”说完凉儿便匆匆的出门去做司寇交代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司曼青一直都没什么动静,每天的日子过得都很规律,看上去就像真的是来勤王府休养身体一样。但司寇知道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她一定会有动作,也一定是冲着自己而来。 不过她不着急,司寇当然就更不着急了,反正时间多的是,看谁先耐不住呗。 本以为她还要再过几天才会有动静,但没想到不过住进来三天,凉儿就来禀报说司曼青有了异动。 司寇还当她多有耐心呢,合着还是跟以前一样沉不住气,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说吧,她做了什么?”司寇靠在软枕上,一手拿着念珠拨动着,一手不停的翻阅佛经,小声小声的念着。 自从御昊天领兵打仗去了以后,司寇本来不信佛的,也开始念起经来,就因为听那些夫人说,多念念佛经,那满天神佛就自然会保佑你的。司寇不要神佛的庇佑,只希望她多念念经,佛祖能看在她勤勉的份上,保佑御昊天平安归来。 “侧妃娘娘身边的夜樱这几天一直在厨房打转,而且总是盯着您的那几个专属炖盅看,还一直缠着厨房里的管事大娘,让他们教她做一些糕点。”凉儿如实禀报着,心里一股无名火就上来了。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既是如此,你私下去吩咐那些管事大娘,他们做什么都不要管,要什么给什么。”司寇如今就是那逮耗子的老猫,一下子挠死了还有什么趣,总是要让她先跑一跑,活动活动筋骨,也不枉费了她一番苦心部署。 “这……王妃,既然都已经知道她们主仆有阴谋,何不赶了出去,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倒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凉儿有些不赞同司寇的做法,如今这府里已经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再加上一个居心叵测的司曼青,凉儿觉得自己晚上就该睡不着觉了。 “傻丫头,既然知道她们不对劲,那就更应该把她们留下,看看她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处在掌握中的危险,总比将她们赶出去,然后换一批人在暗处害我来的来的安全吧。”司寇笑着跟凉儿解释道。 凉儿这才恍然大悟:“是,王妃真是聪慧过人,凉儿怎么就没想到呢。” “好了,少拍马屁,快去做事,我估计他们这几日就该有所行动了,你派人多看着点。”司寇笑着将凉儿赶了出去,自己便拿起手边的佛经继续诚心吟诵了起来。 事情果然不出司寇所料,没几天,他们主仆二人便露出了马脚。凉儿不止一次的发现司曼青偷偷的派夜樱在司寇的饮食当中加了些许芦荟。 起初凉儿也不知道他们加芦荟是要做什么,后来特地去问过了大夫才知道,原来芦荟属寒凉之物,孕妇是碰也碰不得的。一旦司寇若是不小心吃了芦荟,那原本就还没有巩固完全的胎气瞬间就会散个干净,到时候,孩子保不住不说,就连大人都会有性命之忧。 一听大夫说完,凉儿就气的眼圈都红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处处欺负她家小姐也就算了,到了如今,竟是送上门来想要了小姐的命,这还是人吗?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凉儿拿着大夫写的诊断书,呈到了司寇的面前,忿忿不平的埋怨道:“侧妃娘娘的心思也太歹毒了些。王妃你好心收留她,她怎么能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太过分了。” 司寇虽然早有猜测,但看到手中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人性果然是最不能期待的东西啊。司曼青啊司曼青,还好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否则这次真的是要被你害死了啊。 “派人去请侧妃娘娘过来。就说我闲来无事,想找她说说话。”司寇将手中的纸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眉宇间有些疲惫的说道。 “王妃,看你这样,似乎有些累了,不如你先休息,等精神好些了,再找她吧。”司寇的脸色不是很好,凉儿倒不是很放心此时让她去见那些讨厌的人。 “没事,我知道分寸。你去就是了,今日事今日毕,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必再拖日子了。”司寇轻轻的揉揉自己的额头,对着凉儿说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入宫 见劝阻无用,凉儿也只好作罢,派了身边得力的小丫鬟去替自己跑一趟,自己便坐到了司寇身边替她按按头。 不一会,司曼青便上门来了,见司寇面色不是很好,她当下就心中一喜,想着会不会是大事已成,但也没听说这两日有大夫上门看诊,又或者是勤王妃有恙的消息传出来啊? 司曼青神色古怪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司寇,半晌,才笑着说道:“妹妹怀有身孕,真是辛苦了。想跟姐姐说些什么,姐姐听着便是。” 都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司曼青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司寇真是要气笑了。 “我倒不是十分辛苦。辛苦的是你才对。司曼青,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到我手里,逼我对付你!”司寇如今可没那闲情逸致跟她谈笑风生,直接一句话便戳穿两人之间的表面平静的窗户纸。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司曼青的神色稍稍变了变,但马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稳住了。 “听不懂?呵,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死鸭子嘴硬,难道要我去你房里搜出了芦荟,拿到皇后娘娘面前去对峙吗?” “芦荟?什么芦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无论司寇怎么审问,司曼青就是一句话,不知道,听不懂,不明白。 到了最后,司寇也不想再跟她废话了,直接换了衣服,上了马车,将所有东西带齐,便往宫里去了。 递了牌子要见皇后,皇后倒是二话不说的就许了他们入宫。 司寇一进景仁宫便泪眼汪汪的对着皇后哭诉道:“求母后给儿臣做主。” “你这是怎么了?”皇后一看到司寇便觉得脑仁疼,前段日子也是为了给她做主,自己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如今又要做什么主啊! “前几日,姐姐到我府上来小住几日,我想着大家毕竟都是姐妹,如今又是妯娌,虽然觉得她和太子殿下正处于大婚蜜月期,突然来我府中有些不妥当,但看在姐姐言辞恳切的份上,我也没有拒绝。当天,姐姐便收拾了包袱进了王府。这几天我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可是姐姐居然,居然想要害我腹中的孩子。求母后为儿臣做主。”司寇虽然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但说话却是条理分明。 不过皇后一向见不得她好,如今对于她的话,自然存了七分疑虑,司寇一说完,她没有一句的安慰,只是冷着脸转过头去看向一边的司曼青道:“你妹妹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司曼青到了景仁宫反而没有刚刚在勤王府的那一丝紧张,变得落落大方了起来。 她盈盈拜倒,先给皇后娘娘请了安,然后才面露疑惑的说道:“回禀母后,妹妹所说,儿臣完全都听不懂。儿臣也不知道为什么妹妹会这样的诬陷于我。得知她胎像不稳,勤王又不在府内,儿臣身为姐姐,便觉得十分担心。于是就好心好意的跟太子爷商量着去勤王府住两天,顺便照顾照顾自家的这个小妹。可几天下来,妹妹从没有好声好气的跟儿臣说过话,儿臣想着,她病中郁结,心情不好,也都一一理解包容了。但是她如今突然说出什么儿臣要暗害她腹中的孩子?!这是从何说起,她这腹中的孩子,也是我的外甥侄儿,儿臣疼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起了如此歹毒的心思呢?还请母后明鉴。” 司曼青一番辩解说的倒也是合情合理,皇后点点头,明显觉得司曼青的话更加可靠一些。 “侧妃既然这么说了,那勤王妃,你还有何话说?”皇后看了看司寇,又看了看司曼青,便有些一伙的问道。 “母后,不是这样的,儿臣有证据。”看着面前二人的神色,司寇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圈套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却一时之间无法察觉。 “什么证据,呈上来。” 司寇连忙将她还一动未动的菜色,和从司曼青居住的地方搜出来的芦荟呈了上去。 皇后拿起那绿绿的肉叶端详了许久,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 “是的,母后。侧妃娘娘派人将这个芦荟放入我的膳食之中。芦荟性寒,孕妇禁食,食之必定胎儿不保。儿臣自从上次落水之后,身子一直不好,若是服食了这加有芦荟的汤羹,那儿臣如今恐怕早就已经跟着孩子一起香消玉殒了。”司寇上前一步跪下泣诉。 皇后在心中冷笑一声,若不是为了要你的性命,本宫何苦费心安排这一切。只可惜你这姐姐一点用都没有,这么一点小事,居然都办不好。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听了司寇的话,又见她将芦荟呈了上去,司曼青这才微微有些慌乱, “母后,儿臣事先完全不知道芦荟会致孕妇小产。儿臣只是听说妹妹怀有身孕以后,经常无法正常如厕,所以儿臣这才想到让妹妹服些芦荟,以帮助她减轻痛苦。儿臣完全是一片好意啊。”司曼青跪倒在地陈情。 司寇冷笑一声:“若你真的是为我着想,大可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何必要让人偷偷摸摸的往我的膳食当中放这些呢?” “妹妹这话说的。我们怎么说也是大家出来的闺秀,怎能将这种污秽之事挂在嘴边。大家心中有数也就是了,而且,你一向最不爱喝苦药,姐姐也是为了让你能吃的进去,这才让夜樱偷偷的去放了,不要告诉你,和你身边的人,怕大家都为了心疼你,所以就由着你胡闹。作为姐姐,我总该要为你的身子着想,不是吗?”司曼青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姐妹感情有多好呢! “那真是让姐姐费心了。只是,什么药不好放,为什么偏偏要挑了芦荟这味孕妇禁忌之物呢?”司寇冷冷的看着她巧舌如簧的狡辩,而皇后似乎也很是相信的样子。 “芦荟是孕妇禁用之物,这点姐姐确实不知道。但芦荟能解决如厕的问题,却是姐姐在家时,母亲告诉我的。难道母亲没有告诉过妹妹吗?”提到司夫人,司曼青还特意的回过头,十分无辜的看了几眼司寇。 一时之间,司寇被她堵的无话可说,再加上有皇后在一边帮腔,本来可以将司曼青一举击垮,如今竟成了一场小儿科的闹剧了。 就在司寇一筹莫展,思考着如何能扳回一局的时候,原本一直站在司寇身后的凉儿,却突然上前一步,跪下了。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有事禀报。”凉儿在一边听着司曼青满口胡言,简直要被她给气死了。而司寇却连半分招架之力,都没有,又让她十分心痛,于是便上前一步,跪下来,对着皇后说道。 “凉儿,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事要禀报,还不快给我回来!本妃的事情,自有母后做主。”见凉儿一脸的视死如归,司寇的心猛地就悬到了半空中,连忙大声呵斥,让她赶紧回来。 见她不听劝阻,司寇只好上前一步,跪着说道:“母后,儿臣管教下属无方,这贱婢才敢如此胆大妄为,连我的话都不听,还请母后允许儿臣带她回去好好管教!” “且慢。既然她有话要说,那就让她说个明白便是。”虽然司寇急急的阻止,但皇后显然对凉儿的话更感兴趣。 “王妃,您不用为我说话,凉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王妃对我恩重如山,奴婢不能看着别人这样的欺负你。”说完凉儿便朝着司寇磕了个头。 “凉儿!”司寇急急的叫了一声,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却依然无法阻止凉儿开口。 “勤王妃不必多说,让她自己开口便是!”皇后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司寇,让她闭嘴,然后才转向了凉儿,温和的开口说道:“你想跟本宫说什么,畅所欲言就是。” 凉儿这才又磕了个头,说道:“是,多谢皇后娘娘,那奴婢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随后,凉儿便朝向司曼青开了口:“侧妃娘娘刚刚说她是因为听说了王妃身子不适,这才跟太子爷商量之后,过来照顾王妃的,对吗?” 看着凉儿略带嘲讽的眼睛,司曼青也不甘示弱,挺起了腰,笑容灿烂的的说到:“正是。” “你在撒谎!”凉儿突然大声喝道:“您已经是身居高位的侧妃娘娘了,为什么连这点小事都要在皇后娘娘面前撒谎呢?从小你跟我们家小姐一起长大,但是身为相府的嫡出女儿又怎么可能会跟庶女出身的王妃有那么好的姐妹之情?这一切不过是你编出来的谎话。在相府的时候,你便自诩是嫡女,高人一等,处处打压我们王妃。到了如今,王妃出嫁了,又有了身孕,你见不得她好,又找上门来想要了她的性命。侧妃娘娘,您的心肠为何如此歹毒!难道就容不下我们王妃在她自己的角落里好好活着吗?” “你这贱婢,居然敢指责我!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来数落我的不是!”被一个下人指着鼻子骂,司曼青登时就火了恨不得上去掐死凉儿。 “是,我是一个贱婢。出身微贱,还没记事,便被人贩子拐了出来卖到了司府当丫鬟。但活了这十几年,我好歹知道什么叫羞耻,什么叫问心无愧!侧妃娘娘,您当初明明是哭着喊着求我们王妃收留你的,怎么,一转身竟然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你撩开袖子,给我们看你的伤痕,还哭诉着说太子爷天天如何折磨你,羞辱你。这些你都忘了?但是你忘了,奴婢可没忘!”刚说完,凉儿便上前一把拽住司曼青,掀开袖子,露出了她伤痕累累的手臂。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凉儿 “这一块,你说是太子爷拿铜镜一下劈过来的,这一块你说是太子爷那热汤浇的,这一块你说是太子爷推的。还有这里,这里。你都忘了吗?皇后娘娘,侧妃娘娘之前都是在撒谎啊。她借着我们王妃的同情心,混入王府,居心叵测,还请皇后娘娘为我们王妃做主!”说到最后,凉儿几乎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大喊了。 司寇在一边看着,眼泪顿时止不住的往下掉,傻凉儿,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皇后是谁,那可是太子的亲娘啊。她哪里会相信自己的儿子是那等暴虐成性的人,你这个傻瓜,这次,你让我怎么救你! 果然,那边端坐着的皇后听到凉儿的话,非但没有为司寇做主,反而还更加恼怒,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司曼青,这贱婢说的可是事实?!”这下连侧妃也不叫了,直接称呼其名。 “母后明鉴,我与太子新婚燕尔,况且太子殿下如来性情和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残暴之事!是这个贱婢诬陷我们夫妻!”见皇后动了大怒,司曼青连忙爬到皇后娘娘的脚边,抱住她的小腿,泪眼婆娑。 “那你手上的伤从何而来?”皇后是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那个丫头说起这些伤的来源却是头头是道,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这却让皇后不得不有所怀疑。 “儿臣,儿臣……”一时之间,司曼青也想不到一个好的理由,去解释这伤的来处,只能支支吾吾的应付着,然后飞快的想一个借口。 “说!”但皇后却不允许她吞吞吐吐,大喝一声,吓得在场众人都心惊肉跳。 “儿臣这伤,这伤是为了照顾妹妹这才不小心落下的。”司曼青正愁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这下终于是圆过去了。 “哦,竟然是照顾勤王妃所留下的伤?”皇后显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这个理由,显然比起凉儿之前的话,让她来的好过多了。 “是的是的,母后。儿臣不敢撒谎,这个是儿臣为妹妹亲手熬药的时候,被烫到的,这个是儿臣帮妹妹找书的时候,不小心被高处落下来的书本砸伤的,其他的还有许多磕磕碰碰,儿臣也记不起来是如何伤到的了。”司曼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谎话说的天衣无缝。 “傻孩子,这些事情自有下人去做,你又何苦亲力亲为呢?”见司曼青神色自然,也能说得出这些伤势的来源,皇后自然对她更加深信不疑。 “妹妹病中苦闷,儿臣又不能做些什么替她,只能做些小事情尽尽心力罢了。只是儿臣笨手笨脚的,事情没做好,倒是把自己伤的到处都是。”一边说着,司曼青一边摆出一副自责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恶心,但皇后却十分受用,亲自上前去将她扶起来,笑的满脸开花,还十分关心的让人取了去疤痕的玉露膏给司曼青亲自抹上。 堂下的凉儿看见司曼青几句话便扭转了局势,顿时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开口说话,却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喃喃自语着:“这不是真的,她在说谎,她在说谎!” 眼见凉儿已经有些崩溃,司寇在一边急的不得了,只能频频的朝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认错,向皇后求饶。 只是凉儿那个傻丫头,如今早就已经沉浸在她自己的情绪当中,哪里还能看到司寇的眼神。 就在这个时候,宫女前来禀报说,太子殿下过来。司寇的心登时就沉到了底下,看来凉儿这条命今日是悬了。 “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长乐未央。”太子几步上前,对着皇后鞠躬作揖。 皇后一看到是太子顿时笑的就更开心了:“这大冷天的,我儿这是从哪过来啊?今日怎么想到来给母后请安?”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下人们赶紧给太子准备暖炉和热毛巾擦擦手,要知道司寇他们从进宫到现在可是连杯热水都没喝上,果然不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一切都妥当了之后,太子才在一边已经放好软垫的太师椅上坐下,笑着说道:“儿臣刚与父皇商讨完国事,想着今日天气还算好,便顺路过来给母后请安,也来看看母后这边可还缺些什么,儿臣好为母后寻来。” “从勤政殿出来啊,那路可远着呢。难为我儿有心了。母后这里一切都好,什么都不缺,你别记挂,照顾好自己才是正经。”皇后很是亲切,对着太子笑的都合不拢嘴。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这么大了,再加上还有曼青在一边伺候,身边的一切都十分妥当。就是心里时常记挂着母后好不好。”太子一边说着,还一边抬举了司曼青。 “她是个好的,照顾你也十分细心,有她陪在你身边,母后很放心。不过,你们也要加倍努力些,赶紧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说完,皇后还对着司曼青十分慈爱的笑了笑。 “母后!”司曼青此时却是无比娇羞的嗔了一句。 那脸色红的都快能滴出血了,倒是让皇后和太子笑的更加开心了。 司寇站在下首,看着上面的三人一副母子慈孝,夫妻和顺的美好画面,心里几欲作呕。 明明眼神都冷的像冰一样,却偏偏要说出这么恶心热络的话,司寇也是服了。 不过眼下不是嘲讽的时候,凉儿还在那跪着呢。司寇急的额头冒汗,不知道她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挽救了凉儿的一条小命。 “对了,殿下,您可要让母后为我们夫妻做主。刚刚一个贱婢,居然敢污蔑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说你苛待于我,这实在是不可饶恕。太子殿下对妾这样的好,妾身怎么可能允许有人污蔑殿下的清白!”司曼青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我们太子殿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她们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呢?” “这孩子,怎么还哭了呢?”见司曼青满心满眼的维护着太子,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她的态度就更加好了。 太子听了这话,面色有一瞬间的冷凝,杀气涌现,顿时瞪大了眼睛怒道:“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连本宫的事情也敢随便拿来议论!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来景仁宫扰了母后的清静,此等贱婢,我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这话说的明显就是指桑骂槐,司寇倒也不在意,上前一步说道:“给太子殿下请安。还望殿下恕罪,臣妾不是故意前来叨扰母后。” “哦,原来是勤王妃。本宫刚刚所指的贱婢可不是在说你,勤王妃千万不要介意。”太子一进门就已经看到了司寇,只是故意的不理她罢了。 “臣妾不敢。”司寇微微退了一步,语气十分谦恭有礼。 “对了,本宫听曼青说,你之前动了胎气,卧床不起,如今可有好些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司寇要是还不明白这是他们联合做的一个局,那她就太蠢了,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是上了别人的当了。而且这个当,上的太亏了,眼看就要搭上凉儿的一条性命! “多谢殿下和侧妃娘娘惦记,已经好多了。”明白这是个计,司寇当下就冷静了下来,默默的在心里思考对策。 “好了就好,也省的曼青日日悬心,哭着定要去你府里照顾你,本宫怎么劝她都急的不行。” 太子的话音刚落,皇后就心疼上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勤王妃府里有那么多人服侍,还差你一个不成,平白的让自己受了那么多罪,这又是何苦呢?太子,你看看,这傻孩子,为了自己的妹妹,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看着两只手伤痕累累的,本宫真是觉得心疼啊。” 一边说着,一边还想将司曼青受伤的手撩给太子看看,可司曼青这会却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神色惊恐,捂住自己的手,连声说道:“母后,不必看了,疤痕丑陋,污了太子殿下的眼。” 说的也是,女为悦己者容,皇后想到这一点,便也不再强迫司曼青露出手臂给太子瞧瞧。 但太子的神色却早就已经沉的能滴出水来了:“既然是为了照顾勤王妃受的伤,王妃好歹也该道声谢谢才是,怎的连这点礼数都没有了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他们母子三人位分都高过自己,自己又一时不察,中了他们的圈套,少不得要受些委屈了。 但让司寇跟司曼青低头,那真的是比杀了她还困难,这膝盖是怎么也弯不下去! “王妃。”凉儿跪在一边,满目哀戚的看着面前挣扎的司寇,此时她心里的难堪和痛苦,凉儿都能感同身受,只恨自己不能以身相代。 想到这里,凉儿索性冲上了前,不住的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侧妃娘娘,奴婢代王妃给您磕头,给您道谢,多谢娘娘连日来的辛苦。” 但还没磕几个头,太子便出声制止:“你又是何人?凭什么代替勤王妃给本宫的侧妃磕头,难不成你比勤王妃的位分还高些不成?” “奴婢,奴婢不敢。只是王妃如今身怀有孕,不便行礼,所以奴婢才代为磕头谢恩的。”凉儿反复提及司寇的身孕就是希望皇后和太子能够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不要为难司寇。 “哦,你不会就是那个污蔑本宫的贱婢吧?”太子走下走下高台,来到凉儿面前,状若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他浑身散发的冷厉,让凉儿不敢开口答话。 此时的司曼青却叫嚷开了:“对,就是她,太子殿下,就是她污蔑臣妾,红口白牙的一口咬定臣妾居心叵测。殿下,您是知道的,臣妾是真的很担心妹妹。” “侧妃娘娘说的可是真的?”太子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如果光听声音的话,他的音色还很有儒雅的学士风范。但他周身的杀伐之气,却仿佛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第二百五十三章 杖毙 “奴婢,奴婢……”凉儿嗫嚅着不敢开口说下去。 就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太子却猛地飞起一脚,将凉儿踹出了2丈远。直到凉儿吐血倒地,大家才反应过来。 “贱婢,本宫问话都敢吞吞吐吐,显然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这等嚣张的奴才,留她何用?来人呐,拖下去,杖毙!”那两个字一从太子的嘴里蹦出来,司寇便觉得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她连忙上前几步,跪倒在地,哀求道:“还请殿下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她一命。臣妾往后定当带回去好生教训,求殿下开恩。” “怎么勤王妃居然连这样气性的奴才都能留在身边吗?怪不得他们一个个奴大欺主,说不定,上次你落水一事,就是这帮刁奴伺候不周的缘故。眼下,二皇弟正在边疆,本宫有责任替他好好照顾你,这样的奴才,还是让本宫帮你处置了吧。日后再挑好的送过去就是。”即便司寇苦苦哀求,太子还是执意要处置了凉儿。 司寇不死心,转而向皇后哀求道:“母后,母后,求您了,求您救救凉儿吧。凉儿纵然有千般过错,但也从小服侍儿臣,尽心尽力,儿臣身边不能没有她,求母后开恩,饶了她吧。” 见司寇梨花带雨,哭的毫不凄惨,皇后心里就觉得一阵痛快,但面上却叹了口气道:“本宫倒是有心饶她,但她如今得罪的是太子,是侧妃,你还是去求他们两个吧。这事,本宫不插手。” 让自己去求司曼青?那真是比杀了她还要难,但眼下凉儿性命垂危,不开口,又能如何呢? 于是司寇艰难的走司曼青的面前,福了福身子,说道:“姐姐,以前都是妹妹不懂事,有眼无珠,惹姐姐生气,还请姐姐不要怪罪。你也知道凉儿从小陪我一起长大,情分不同别人,求姐姐能够出手相助,妹妹感激不尽。” “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姐姐能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吗?只是如今太子正在气头上,姐姐也不好说。妹妹还是多担待,往后寻个更好的也就是了。若是妹妹喜欢,姐姐可以把夜樱送给你。”这么多年了,司寇,你也有向我低头的一天,你不是一向很嚣张吗?不是高高在上吗?不是处处都比我强百倍吗?那如今你怎么也求到我的头上来了!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司曼青心里暗自嘲笑,受了司寇的大礼,却不打算为司寇办事,反而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凑到她的耳边,不无嘲讽的笑道:“司寇,你若是跪下,我就考虑为你的凉儿求情!” 听了她的话,司寇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看着她,司曼青冷不丁的被她几乎是要吃人的眼光吓了一跳,轻抚着胸口,低声说道:“你还别这么看我,收起你那凶狠的眼神,你看,凉儿就要被拖出去了。你猜,就她的身子骨,能扛过多少大板呢?” 司寇此刻心如刀绞,凉儿趴在地上,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只是不住的念着让她好好保重自己,凉儿来生再来伺候你! “不过就是让你跪下而已,你不是跟她情同姐妹吗?一个姐妹,还不值得你一跪?还是说,你本性就是如此自私,一条人命也比不过你高高在上的自尊?” 司曼青表面拽着她,让她不要过于激动,但实际上,却一直贴近她的耳朵,说着让她心如刀绞的话。 眼看着凉儿已经被架上长凳,开始行刑,木板一下一下的打在凉儿的身上,发出钝钝的声音,但凉儿却连一丝惨叫都没有,她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求饶,为的也是不让司寇为难。 司寇扪心自问,自己的自尊真的高过一切吗?为什么就不能跪下来求一求呢?但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开口说,司曼青是骗你的,她不过是为了故意的羞辱于你,哪怕你跪了,她也不会救凉儿。你应该要另外想办法。可是,怎么另外想办法,如今在这景仁宫中,她是孤立无援的啊。 景仁宫,景仁宫! 司寇突然想起来,御昊天曾经跟他说过,在景仁宫中有一个自己人,对了,自己人,让她去请皇上,看在御昊天和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皇上会开口饶了凉儿的。 就在司寇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去联络那个暗桩的时候,皇上却意外的到了景仁宫,见宫门口人人都围做一团窃窃私语,登时皱起了眉头,问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听是南漠帝的声音,众人当下便跪了一地,就连打板子的人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给皇上行礼。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个宫女犯了什么罪?”南漠帝开口问道,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都哑巴了吗?还是都聋了?听不见朕说的话了?”南漠帝眉头深锁,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回答他的问题。 就在这时候,景仁宫里得到消息的皇后众人,登时面色一变。 司寇是喜,喜的是有人可以救凉儿了。 太子和皇后,还有司曼青则是又惊又怒,难得找到机会可以将司寇整治一番,眼下正在兴头上,皇上怎么来了? 顾不上多想,皇后连忙带领众人走到宫门口,果然看到南漠帝站在行刑的长凳面前,皱着眉头,明显已经不高兴了。 “臣妾(儿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领着众人高声唱偌,待南漠帝轻轻抬了抬手才起了身。 “皇上今日怎么想着到臣妾这来了,也不派人来提前说一声,好让臣妾准备准备啊。”皇后上前寒暄道。 但南漠帝此时却只想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抬起头看了皇后一眼,问道:“朕刚刚问了一圈都没有人敢回答,这个宫女到底犯了什么罪?不知道皇后可否解答朕的疑惑啊?” 没想到皇上居然会问起这样一个卑贱的丫头,皇后有些愣愣的,还没开口呢,司寇便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知道,儿臣来回答父皇,可以吗?” “哦,是勤王妃啊,你今日怎么也进宫了?朕记得你上次不是落水动了胎气吗?眼下可有好一些了?”见是司寇,南漠帝的语气温和了一些,面上也稍微带了点笑容。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经好多了。今日只是记挂着母后,父皇,所以想进宫来请个安。顺便有一些事情需要母后为儿臣做主。”司寇没有说自己是专门来找茬,不然南漠帝该责怪她闹得后宫不宁了。 “哦,什么事,说来朕听听?”对于司寇这种不输男儿的魄力和胆识,南漠帝一贯都十分的欣赏,所以每每跟她说话时,也多了几分耐心。 而边上的皇后和太子还有司曼青,见了却气的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在儿臣说故事之前,还请父皇移步殿内,如今正是寒冬,天气还冷着,父皇还是不要站在风口,以免着了风寒。”如今御昊天不在,南漠帝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当然要多多的关心一下了。 “好,那我们就进到殿内说话。”几乎没有享受过儿女的关心,第一次从司寇嘴里听到类似于关怀的话,南漠帝倒觉得十分新奇有趣。 “对了,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临走前,司寇看了一眼凉儿,安抚的笑了笑。 “说吧。”南漠帝此时心情正好,倒是很愿意与司寇多说几句话。 “儿臣想请父皇让人将凉儿也带进殿内。”眼下正是天寒地冻,她不能让凉儿也跟芸心受一样的苦,所以司寇先替凉儿求情。 “凉儿?谁是凉儿?”南漠帝对这个名字倒是很陌生。 “凉儿是儿臣的贴身婢女,也是如今正躺在长凳上受刑的那个。”司寇介绍了下凉儿的身份,便指向了长凳那边。 “既是你的贴身婢女,怎么会趴在那里受宫刑呢?”南漠帝越听越糊涂了。 “这,请容儿臣慢慢道来。”见南漠帝点了点头饶过了凉儿,司寇这才上前将整件事情的经过细细的说给了南漠帝听。 当说到司曼青往她的膳食中放了芦荟的时候,司寇敏锐的察觉到了南漠帝周身的变化,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杀气,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而此时的皇后神色也有些不对劲,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面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走在她身边的太子察觉到了皇后的不对劲,上前扶了一把,然后问道:“母后,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我们进去吧。”听到太子的声音,皇后这才像是如梦初醒,定了定心神之后,便往景仁宫正殿走去。 进了门,司寇已经抓紧时间将事情跟南漠帝说了个七七八八,当然了,跟司曼青一样,她说的时候自然也会稍微偏向自己一点。 听了司寇的叙述,南漠帝沉吟了许久,见众人都进来了,这才开口问道:“听说侧妃将芦荟悄悄的放进了勤王妃的膳食之中,这是否属实啊?” 司曼青不敢回答,打死她也想不到最后来过问这件事的会是南漠帝,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偏向于司寇,这是众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司曼青哪里敢承认。 “皇上,侧妃她也是好心,为了勤王妃的身子着想,并不是有意想要害她。更何况,她为了照顾勤王妃,弄得浑身都是伤,也着实是不容易啊。”见没人出来说话,皇后碍于太子的面子,只能出来打圆场。 “朕在跟侧妃说话,皇后不必插嘴。”南漠帝没有领皇后的情,执意要让司曼青自己出来说。 第二百五十四章 转机 皇后无法,也只能退到一边,将司曼青推了出来。 “儿,儿臣给父,父皇请安。”司曼青上前一步,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整句。 “请安就不必了,说吧,这事是你做的吗?”南漠帝沉声问道。 司曼青定了定神,她知道眼下皇后和太子为了明哲保身,是不会出来帮她的,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回禀父皇。这事确实是儿臣一时糊涂。但儿臣只是听闻了勤王妃身体不适,所以才一片好心,想要纾解她的痛苦。儿臣真的只是心疼妹妹而已。”司曼青将自己的嫡姐形象塑造的非常好,那就是个一心为了妹妹着想,不管自己有多辛苦的人啊。 “听说,你为了照顾勤王妃,还受伤了?”南漠帝听了她的话,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多谢父皇关心,那些都是小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听南漠帝关心了她的伤势,司曼青便觉得自己这一关已经过去了。 “上前来,让朕看看。”谁知,南漠帝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一听皇上要看司曼青的伤口,太子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他上前一步说道:“父皇还是别看了,以免有污龙目。” “朕是要看侧妃的手,又不是要看太子的手,太子你站出来干嘛?难道作为父皇,关心一下儿媳的伤势,于礼不合吗?”南漠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眼神中却是充满了冰冷! “父皇恕罪,儿臣不敢这么想。”见南漠帝生气,太子连忙告罪。 “那还不退下!”太子还没怎么样呢,南漠帝便吼了他一声,看来如今太子不得圣心,似乎已是事实了,司寇在心里暗自猜测着,只是不知道,皇上这么突然地转变,到底是因为什么。 眼见太子因为司曼青的时候被皇上呵斥,皇后顿时就不高兴了,连带看着司曼青的目光都带着刺。 司曼青没有办法,连太子都被斥责了,那她就更不用说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撩开了袖子给南漠帝看。 南漠帝只是瞧上了一眼,便心中有数的笑了笑:“司侧妃果然是对勤王妃爱护有加啊。” 虽然南漠帝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讽刺,但司曼青还讪讪的笑着说了一句:“多谢父皇,这都是儿臣应该的!” “啪!”司曼青话音刚落,南漠帝便重重的拍了一下边上的红木桌子,大声呵斥道:“还敢说谎!你这些伤,真的是在勤王府为了照顾王妃伤着的吗?在朕的面前,居然还敢满口谎言,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司曼青连忙跪倒在地:“父皇恕罪,父皇恕罪!” “恕罪?你以旧伤代替新伤欺骗天子,又蓄意谋害勤王妃腹中之子,以致我南漠边境不稳,妄图颠覆朝纲。你让朕还怎么恕你的罪!”几次三番的在众人面前表态,如今司寇不能动,不能动,偏偏就有人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非要了司寇的性命,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父皇,儿臣真的不是蓄意谋害,只是不知道原来孕妇不能吃芦荟,儿臣是无心之失啊!好在,好在如今勤王妃身子无碍,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父皇饶命啊!”刚刚还是司寇走投无路,孤立无援,不过是顷刻之间,便轮到了司曼青,真是世事难料啊! “不必求朕,去求勤王妃吧,若是她能饶过了你,那朕也无话可说!”这件事可大可小,但若真是闹大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可如果往小了办,那就得看司寇的了。 司曼青想起自己刚刚在司寇耳边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如今有了机会,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但为了活命,她还是爬到司寇的脚边,哀求道:“妹妹,帮姐姐说句话吧。姐姐真的不是故意谋害你的,姐姐真的是无心之失啊!” 想起刚刚凉儿受的苦,司寇就忍不住的想要左右开弓狠狠给司曼青几个巴掌,但南漠帝刚刚的话,却让她有些为难。 无话可说?这是什么意思?是让自己往大了闹,还是息事宁人就好?南漠帝说话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想了一会,司寇才开口说道:“姐姐还是起来吧,这么多人面前,你不怕丢了太子殿下的脸,妹妹还担心王爷回来会责怪妹妹呢。” 听到这话,她如愿的在皇后,太子以及司曼青脸上都看到了难堪,不错不错,效果还行。 “那妹妹这是愿意原谅姐姐了?”司曼青虽然站了起来,但还是不放心的确认了一句。 “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再说姐姐也是为了妹妹好,只是希望姐姐日后做事不要擅作主张,自以为有些小聪明,便可以可以为所欲为。这样的性子,可是要吃亏的!父亲在家的时候,为了朝政鞠躬尽瘁,没有多少时间教导我们,姐姐也应该多看看书,多懂些道理才是啊!” 端着王妃的范,司寇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司曼青的脸打的是啪啪作响。可她确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倒是皇后和太子,听出了司寇隐藏的含义,气的面色通红。 南漠帝倒觉得十分有趣,在一边细细的听着,还不时的点头,夸赞司寇说的好,将司曼青整的彻底是没了脾气。 说了一会,司寇嘴巴都有些干了,便笑着对皇后说道:“母后,儿臣想向您讨杯水喝,行吗?” “嗯,正好,也给朕来一杯。”听见司寇要水,南漠帝也开口替自己要了一盏。 皇后这才发现,原来陛下进来这么久,居然连杯水也没有喝上。 匆匆将茶水并点心奉上,皇后这才跟南漠帝告罪。不过此时的南漠帝心情不错,倒也没有怪罪什么。 因为怀孕,所以司寇只能喝白水,但她倒也是真渴了,这茶水一上来,便先灌了一大口,好在这时候天气寒冷,茶水入口也不烫。 南漠帝责怪似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但那个眼神,却让太子看见了,越发觉得嫉妒不已。 凭什么,父皇竟然如此偏心,对他的王妃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御昊天,我到底是哪里不如你! 太子的愤恨并未表现在脸上,所以众人也无从察觉,只有站在他身后的司曼青,从他紧握的拳头里看出了滔天的怒火,当下便觉得心头的恐惧,更甚刚才的生死之间。 不过这些,司寇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闹了这整整一天,她是又累又饿,眼下睡是不能睡了,但吃还是要多吃一点的。 南漠帝看着司寇吃的津津有味,顿时也觉得有些饿了,但是这些茶点都干巴巴,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他可不爱吃,于是便站起身,欲要往外边走去。 见南漠帝起了身,司寇也连忙放下手中的糕点,匆匆咽下以后,问道:“父皇要走了吗?” “朕回勤政殿。大冬天的,天冷路滑,你也早点回府去吧。”南漠帝嘱咐了一句,便想转身离开。 “父皇,可儿臣还有一事相求呢。”司寇可怜兮兮的叫住了南漠帝。 “还有事?”南漠帝皱了皱眉,无奈道。 “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父皇能够开恩,让太子殿下饶了凉儿。”虽然自己的事已经弄清楚了,但凉儿还躺在那里,血肉模糊的,司寇不能不管。 “就是你那个婢女?”南漠帝问道。 “正是。儿臣管教无方,但她也是为了儿臣才冲撞了太子殿下。眼下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天寒地冻的又在外面趴了许久,能不能留下一条命都还不清楚,所以儿臣想求太子殿下,让儿臣将她带回去,生死由命。” “既是如此,太子,你怎么说。”毕竟是储君,金口已开,他也不想让太子朝令夕改。 “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既然勤王妃求情,那便让她带回去了就是。”他的心胸还没那么小,一个婢女而已,不值得为了她惹得南漠帝不高兴。 “太子既然说了,你便将人带回去吧。”听了太子的话,南漠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身便回去了。 “多谢父皇,儿臣恭送父皇。”能够顺利将凉儿救下,那可比司曼青被自己打脸还要高兴的多的多。 “臣妾(儿臣)恭送皇上(父皇)。” 南漠帝一出门,皇后的脸便拉得老长老长,司寇知道,她一定又要找理由骂自己两句,骂就骂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只要凉儿没事就好。这次是她一时大意,但下次,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果然,皇后以她御下不利为名,罚她禁足勤王府,无事不得外出,而且还要抄女戒一百遍,以静心明理,司寇一一应下,并没有丝毫的怨怼和不愿意。 见司寇爽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话,皇后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摆摆手便让她出宫去了。 好在凉儿的板子挨得不多,所以出血倒也不是很严重,找了人将凉儿抬到宫门口,司寇便和凉儿一起飞速的赶回王府,为她治伤。 第二百五十五章 怀念 而留在景仁宫的,眼下便只剩下了皇后,太子和司曼青三人。 屏退了所有宫女以后,皇后看了一眼夫妻二人,想了想,又让司曼青独自先回去,然后才对着喝道:“给我跪下!” 太子毫无迟疑的膝盖一弯,便跪在皇后娘娘面前。 “太子,你给我老实说,司曼青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皇上说了,她才知道,原来这伤居然是在司曼青去勤王府之前就有了的,亏她还好心好意的到处向人展示着她的好儿媳,没想到,全都是一场骗局。 “还请母后息怒,这伤,这伤。”太子有些支支吾吾的没有立即回答。 “眼下只有我们三个人你都不说,难道,你还要本宫找来太医为她验伤以后,你再告诉本宫吗?”见太子支支吾吾,皇后心中便已凉了三分,难道这真的是他打的? “母后不要,儿臣说了便是。她手上这些伤,都是儿臣做的。”皇后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娘,太子犹豫了一会,便实话实说了。 “你你!你好糊涂啊!”皇后指着他半天却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还请母后息怒,儿臣只是一时气急,当时她做下了那样的蠢事,儿臣气不过才打了她几下!后来便没有再动手了,谁知道她会拿这个理由去哄骗勤王妃。儿臣也是没有料到。”太子低着头,显然是已经很懊恼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再说他也没什么错,一时气急谁都会有,错的都是司曼青那个蠢妇,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反而还惹了一身骚,要她还有何用! “罢了罢了,此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起来吧。只是又让司寇那个贱人逃过一劫,本宫真是不甘心!”太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皇后又哪里忍心真的责怪他呢! “母后放心,她躲得了一次,但躲不了第二次,既然我们有心惦记着要她的性命,那她就别想活着等到御昊天回来!”本来他对司寇倒也是无所谓,可除可不除,但今天看到南漠帝看司寇的眼神,对司寇的关心,太子就觉得这个人的存在,让他觉得恶心无比。只有她死了,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愉悦。 “嗯,切记要做的不露痕迹。你父皇如今已经是太看重御昊天那个小贱种了,你一定不能输给他,要把大权从他手里抢回来!”说道御昊天,皇后就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堇妃,想起皇上和她之间那些生生死死,让人一听就想吐的纠葛。 挥挥手,让太子退下,皇后便在这华丽却冰冷的景仁宫中开始想念起她这一辈子唯一的对手。 堇妃啊堇妃,你不要怪本宫,谁让你和本宫一样都生了个儿子。既然当年你已经为了本宫让路了,如今,也让你的儿子,为我的儿子让路吧! 皇后狠狠的想着,思绪却不由自主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巧笑嫣然,风姿绰约的女人身上。 她,真的是很美啊,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只是这种美,对于她而言是,是荣华富贵,也是催命的符箓。 自从她踏入后宫的那一天开始,便注定了她不能在这里活的长久。在这个黑暗的宫廷里,雨露均沾才是王道,一枝独秀,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后喃喃的陷入了回忆之中,而此时宫中和她一样怀念着堇妃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南漠帝。 此时的他正坐在勤政殿里,面对着一个锦盒,兀自的发着呆。 良久以后,他才微微有些颤抖的打来了面前尘封了二十多年的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缕青丝,还有一值蜻蜓步摇。 南漠帝先是小心的将那缕头发从锦盒中取了出来,贴近自己的胸口,然后才将它放到一边,拿起那根步摇,喃喃的说道:“堇儿,好久不见了,你在那边,过得可还好?你那么怕黑,说不定眼下正在哪个角落里哭鼻子呢,朕可有猜对?” “你知道吗?咱们的昊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如今也是英姿飒爽的一个好儿郎。若是你现在还在,看到他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会欢喜成什么样。” “对了,你知道吗?昊儿还会打仗了,朕只是想给他一个历练的机会,让他去军营里锻炼一下,谁知道,他竟然会表现的这样好,这样出色,真不愧是朕的儿子。堇儿,你知道朕有多骄傲吗?” “还有,昊儿还娶妻了呢?当初他执意要娶那个相府的丑女,朕还觉得他没眼光,但是现在,就连朕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真的是顶好的。司寇这个儿媳妇,朕很喜欢,聪明,大气,识大体,认得清局势,胆魄又好。若是你见到了也一定很喜欢!如今她还有了身孕呢,堇儿,你要当奶奶了,朕也要当爷爷了。” “只可惜,这一切,你都不能亲眼看到了。你知道朕有多期待能和你一起含饴弄孙!堇儿,你为什么要这么早的离开朕,为什么?堇儿,真好想你,好想你!” 南漠帝独自一人坐在勤政殿里对着一根发簪诉说自己的相思之情,谁说帝王无情,只是那情早已随着故人一块入了土,尘封到地底罢了。 父皇母后都在思念着同一个人,但太子此时却正在东宫大发雷霆。 “司曼青,你是向众人昭示本宫待你有多么的苛刻,待你有多么的残忍吗?”太子手执长鞭,坐在殿中唯一完好无损的圆凳之上,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被自己抽的浑身是血的司曼青。 “不,不是的,太子殿下,殿下饶命啊。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不管我怎么好说歹说,司寇就是不肯让我入府,臣妾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用了这样的说辞。”司曼青不敢呼痛,甚至连抚摸自己伤口的动作都没有,虽然浑身上下痛得她都快晕过去了,但她也只能咬牙坚持,因为诸多的经验告诉她,越是喊痛,太子就折磨的越狠。 “司寇,司寇,又是司寇!你就不能有她一半聪明吗?你看下午她把父皇哄得立刻就调转了枪头针对我们,怎么你就这么蠢,还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她饶命。真是丢尽了本宫的脸!丢尽了本宫的脸!”太子一边说,一边大力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往司曼青的身上甩去。不过看的都很准,伤口都在衣服覆盖的地方,面上绝对是看不出来的。 “太子殿下饶命,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痛,真的好痛,求殿下开恩!”司曼青也不想求饶,但她还要活下去,她还要亲眼看着司寇匍匐在她的脚下,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还敢叫痛!你还有脸叫痛!”她无意间的呻吟呢喃,让太子的怒气越发涌动,照着她的身上,又是一通鞭子,直到将她打的血肉模糊,也将这偏殿里的东西砸的七七八八,这才稍稍解恨! “让夜樱过来伺候她的主子。”太子打开门,对门外守着的心腹吩咐道。 不一会,夜樱就到了,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司曼青,夜樱捂住自己的嘴,吓得三魂少了七魄:“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娘,醒醒啊,娘娘。” “喊什么喊,没看见本宫在这坐着吗?长了一对招子放着好看的吗?”太子此时的暴戾之气还未散尽,见夜樱抱着司曼青一通哭喊,便觉得手更加痒了。 “太子殿下。奴婢给殿下请安。”听到太子的声音,夜樱才看见原来太子坐在角落里的暗处,整个人隐在黑暗中,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哼!给你家主子上点药,顺便将这个偏殿收拾干净。”太子站起来弹了弹衣冠,便要抬腿往外走。 夜樱怎么说也跟了司曼青好多年,虽然司曼青有些跋扈任性,但主仆情分还是有的,于是大着胆子,跪到太子面前,哀求着:“殿下,奴婢求殿下给主子找个太医来看看吧。主子伤成这样,只是上点药,哪里能成啊?” 太子闻言,一脚就踹了过去:“贱婢,弄脏了本宫的袍子,本宫要了你的狗命!本宫说上点药就上点药,你敢有异议?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本宫连药都不给你!” “殿下,呜呜呜!”夜樱又痛又怕又难过,一边喃喃着殿下,一边抽泣着。 “哭,哭什么哭!再让本宫听见一句哭声,本宫就让你们主仆两个去阴间接着哭!”他最讨厌听见女人的哭声,一听,就觉得头痛不已。 果然听了太子的话,夜樱便连流泪也是默默的了。 太子见状这才满意的抬起脚,大步的往外走去。 不一会,便差人送来一小瓷瓶的药粉。可是司曼青如今全身都有伤痕,而且这些伤,都在滴着血,哪里能上的住药粉! 夜樱看着手中的瓷瓶,再看一眼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司曼青,顿时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含着泪给司曼青上了药,可药粉刚撒上,就被冒出来的血水冲走了,夜樱也不敢多撒,原本就不够用,要是再浪费了,那主子可就真的危险了。 药刚上到一半,司曼青便在疼痛中醒了过来。 “嗯哼。” “主子,你醒了。”夜樱的眼睛已经肿的像核桃一样了。 “我在哪里?”司曼青痛得麻木,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东宫的寝殿呢,主子,你别动,我正给您上药呢。”见司曼青想要起身,夜樱连忙拦住了她。 “上药?”司曼青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彻骨的疼痛。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的眼睛顿时射出了怨毒的目光,一夜夫妻百日恩,太子,你的心也太狠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王飞虎 司寇在京城里举步维艰,而御昊天在边疆也同样焦头烂额。粮草的问题虽然得以顺利解决,但此时距离3月之期已然只剩下一个月了,战场上的各方面部署却还都不成熟,莫思淳那边也没传来一点消息。军中的人心依然如同沙雕一般一触即散,还有那杀了几百运粮官兵掩藏粮草的奸细此刻也并未被揪出来,写给长宁的信更是如同泥牛入海,内忧外患,问题多的简直让人头疼 但俗话说,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御昊天从来不是一个惧怕困难的人。他一直深信,所有的艰难险阻都不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反而会将他淬炼的更加强大。更何况,现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还在远方等他回去,一个月时间,他将化身地狱修罗,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王爷。”就在御昊天沉思如何能够给游疆王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的时候,一个冷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你?本王不是让你监督着那些将官吗?你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事情有进展了?”御昊天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认出他就是自己当初带兵领兵之时散落在军中的耳目。早就知道此行绝不单纯,御昊天也不可能如此毫无准备的就领兵上阵,起初安排人到军中去,不过是为了防着小人作祟,在背后跟朝中有所勾结,谁知这一个未雨绸缪的举动,日后倒是给了他极大的助力。 “启禀王爷,正是。”那黑衣男子为了不泄露身份,在御昊天面前依旧没有除下脸上蒙面的布巾。 “说。”御昊天放下笔,转而拿起一边书册开始翻阅起来。 “是,启禀王爷,属下两月前进入军营,在王监军帐下做一名小兵。起初并未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近一个月,属下发现王监军似乎有些坐立不安,而且经常半夜无人的时候偷偷溜出大营,往西南方向去。因为草原空旷,四处没有藏身之地,属下为免被发现,坏了王爷大事,所以没有深入跟踪。”眼前的蒙面男子是王监军帐下的一个小兵,也是御昊天的死士之一。 “西南?”听到是这个方向,御昊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蒙面男子见王爷若有所思,便静静立在一边不出声,以免打断了王爷的思考。 过了半晌,御昊天才又重复的问了一句:“确定是西南?” 蒙面男子肯定的回答:“是,属下确定是西南方向。跟出了军营之后,属下亲眼看见王监军往西南方向而去。只是跟了一段路以后,地形太过空旷,属下怕被发现,所以只能折返。” “你一共跟踪了他几次?”御昊天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自从一月前开始,属下一共陆陆续续跟踪了他约有十余次,每次都是往同一个地方而去,而且刚开始的半个月,每次回来,王监军身上都沾有大量尘土,但往后的半个多月就没见到过了。只是每次回来,王监军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蒙面男子的语气带有几分疑惑。 御昊天在心中嗤笑一声,是啊,偷了军中几十万担粮草,又杀了这么多同袍,脸色能好吗?那一身的尘土,恐怕也是为了掩盖粮草的痕迹而留下的吧,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情,还真是难为他了。 “好,你做的很好,继续监视,有何异动都要及时向我汇报。”本以为过了这么久,事发之地又被大雪掩埋多时,所有证据都已经找寻不到,这个奸细的事还要遥遥无期呢。没想到,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倒是解决了御昊天的一个心腹大患,只是没有想到,凶手居然会是他! 王飞虎这个人,跟随单卷多年,为人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也从不徇私枉法,如今竟然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再想起之前,莫思淳曾说起过,他好像还跟莫白有点关系,御昊天有种直觉这个人身上一定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眼下既然知道了是他所为,御昊天暂时倒还不想动他了,自己在军中根基未稳,砍了一个海博涛示威一番也就够了,若是再砍掉一个,到时候恐怕不好收拾了,所以这个人还是有那么点留下的必要,等到大战结束,再来跟他清算倒也来得及。 御昊天理清了思绪,便交代那个蒙面男子一定要严密监视王飞虎,若有异动及时来报,必要时刻,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蒙面男子微微拱了拱手,瞬间便消失在营帐之中。 御昊天轻抚着手中司寇亲手所制的荷包和同心结,微微出神,过了好一会,才继续回到案桌前研究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战。 而此时的游疆大营中,王的营帐内却是人山人海,挤得满满当当。 “大王,末将认为这仗是打不下去了。”旁人都是小声议论着,只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从人群中一个箭步冲到了游疆王面前,想要咬文嚼字,憋了半天,却依旧还是直来直往。 “莫都,你这是要大王向南漠认输吗?天可汗的子孙从来不向任何人低头认输!除非,你是贪生怕死!”大汉的话刚一出口,立即就招来了反对的声音。 “阿克力,你的嘴比草原上的牛屎堆还要臭,少在那喷粪,我莫都的胆子比牦牛都要大上三分,我会贪生怕死?你懂什么!”一听旁人说自己胆小,莫都立刻就红了脸,嗓门顿时就大了起来,被他这么一吼,营帐中瞬间鸦雀无声。 “那要不是你贪生怕死,又怎么会说出什么仗打不下去了这种丧气的话。你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阿克力倒是没有理会那个莽汉的粗鲁野蛮,只是笑了笑,陈述了自己听到的事实。 “放你娘的臭狗屁!你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一刀过去,把你那脑袋砍得稀烂!”莫都那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脸涨得血红血红,眼睛瞪得老大,右手紧紧的捏住腰间的大刀,仿佛随时都想抽出来跟那个阿克力一决生死。 “大王面前,我看你敢放肆!”阿克力就算是个泥捏的土人,此时也有了几分气性,往日里就跟这莽汉对不上盘,满嘴的胡言乱语,除了有一身的蛮力,他还会干点什么!今日两人就算是杠上了! 一听他提起大王,莫都连忙看了看游疆王的方向,果然大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啊。 “大王,属下,不,末将,末将不是那个意思。阿克力他满嘴都是胡话,大王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莫都急急的上前一步,舌头都捋不直了。 “好了,都给我闭嘴!”游疆王一早从他们进来的时候,心情就已经是老大不爽的了,眼下一看众人嘴里没一句有用的,就知道吵吵闹闹,跟三姑六婆似的,未免就更加觉得暴躁了。 被大王一喝,原本还想回嘴的阿克力此时也噤了声,默默的站在一边不发一语。 “你们一个个的,本王让你们来,不是为了讨论这个仗要不要打,而是要讨论这个仗怎么打。半天了,就听你们吵来吵去,吵来吵去,光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难道就没人有办法破了他的锋矢阵?难道我游疆几十万大军这趟就白来了?那草原上还嗷嗷待哺的父母兄弟,你们都不管了吗?”游疆王越说越生气,此次发动战事固然存有帮助御昊天的想法,但游疆每到冬季就缺衣少食,除了发兵到周边的国家去抢,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老乡亲都饿死冻死吧。 “大王息怒,末将知罪。”游疆王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众人为之一振。的确,这仗不能说不打就不打,他们可不是来玩游戏过家家的,不好玩就不跟你玩了,他们身后还有数以万计的草原亲人在等着他们将过冬的食物带回去,若是战败,他们回去还有什么脸面对家乡的亲人。 “知罪有什么用,这当口,本王还能宰了你们一个个的不成,还不给我赶紧想办法!”场面话谁都会说,关键还是要看行动。 这时,游疆的第一猛将,扎昂从人堆里站了出来,拱着手对游疆王说道:“大王,我看那御昊天用过一次锋矢阵之后,未必还肯再用,我们与其如此纠结于他的战术,见招拆招,还不如主动出击,研究我们的战术,这样在战场上才不至于被动。”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游疆战士虽骁勇善战,但南漠的那个王爷却诡计多端,只怕到时候他们暗地里使绊子,我们防不胜防啊。”扎昂的话是有道理,但是短时间内要研究出一个新的战术,谈何容易,但如果沿用旧的战略,又恐御昊天会抓住他们的漏洞,以他之长攻我之短。 “不会,御昊天那个人,我去南漠的时候,打过交道。他不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基本的底线他还是有的,你们只需思考在战场上如何应对,如何取胜,其他的就不必担心了。”游疆王倒是十分相信御昊天的人品,那个人虽然心机深沉,但从长宁一事可以看出,他还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若他能放下王位,来游疆辅佐自己,那这东西南北,到时候就都是他游疆的天下了。只是他心里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他也只是偶尔想想吧。 “既然大王信得过他的人品,那属下等自然无话可说。只是刚刚从后方传来消息,大军的粮草怕是不够了,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早做打算才是啊。” 此话一出,帐内又是一片哗然。 第二百五十七章 粮草 “粮草不够?那这些士兵岂不是要饿肚子了?打仗可是力气活啊!不吃饱饭,哪有力气拿刀啊?!”莫都率先就嚷嚷开了,不过说的倒也是实话。将士们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吗?若是如今连饭都吃不饱了,那还打什么仗啊! “给我闭嘴!莫都!没看大王已经很烦了吗?嚷嚷什么,怕人听不见吗?你要不要出去喊两嗓子再回来!”阿克力最看不上莫都这种咋咋呼呼的性子,一看他急了,就忍不住上前喝止道。 莫都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察觉到自己的确是口无遮拦,被阿克力一吼,倒也没脾气了。 “行了行了,这种事早晚是瞒不住的。扎昂,剩下的粮草还够几天吃的?”一听到粮草不足,游疆王也皱起了眉头,这可是件大事啊。 “满打满算,估计也就5天左右。”扎昂早就已经将这事统计完毕,但这数字却让他也有些捉襟见肘,羞于启齿。 “5天?就5天了?”游疆王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复问了几句。 “是的,大王。只剩下5天的粮草了。这还是除去了阵亡和受伤的兵士之后的数量。若是加上上次一战的伤员,恐怕就连5天都很难维持住。”说到这里,扎昂低下了头,有些不知所措。 “那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4天之内夺下对方城池,否则,此仗必败无疑了!”游疆王不无担忧,4天时间,要想攻城略地,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不可能完成,他也要尽力一试。 “4天?两个月都攻不下来,4天还能打下来了?”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又是那心直口快的莫都将军。 他的话,刚一出口,就遭到了除了游疆王以外的所有人的白眼,这种话还用你挑明吗?在这里的谁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能不能打下来,我们都要尽力一试!在战场上,从来只有战死的,没有吓死的。4天怎么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4天时间!谁知道4天以后会发生什么!天可汗一定会保佑我们的!我们也一定可以满载而归的!”众人脸上如丧考妣的表情让游疆王感觉到了危机,他的将士们此刻对未来已经隐隐露出了绝望之色,再这样下去,仗还没打,自己就该把自己吓死,急死了。 “大王说得对!我们都是天可汗的子孙,我们是为了部落,为了子民而战,天可汗一定会保佑我们的,也一定会让我们战无不胜!”扎昂追随游疆王几十年,是他帐下最勇猛的一员大将,也是最了解游疆王的一个,游疆王一抬眉毛,扎昂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更何况如今游疆王已经说的如此坦白,那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对!战无不胜,战无不胜!”帐内的将军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刃朝天,高喊着这四个字,帐中的士气终于又回来了。游疆王不禁舒了口气,随后便与这几位将军开始秘密商讨起了大战前的战局部署。直到深夜,这帐中的人才一一散了回去。 “大王。”游疆王刚刚显露出疲惫之色,长宁便捧着一个食盘进入了游疆王的军帐。 “夫人来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吗?”游疆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对着长宁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 “大王都还没有休息,妾身如何能睡?”长宁袅袅的坐到了游疆王的身边,而游疆王则是顺手接过了长宁手中的食盘。 “胡闹,都这么晚了,身边的人也不好好劝着点。”游疆王闻言皱了皱眉,但也没有真的怪罪。 “关他们什么事,是我自己不要睡的。看你晚膳用的不多,担心你半夜饿着,所以我特意下厨给你做了这些菜,又熬了点小米粥,你用点吧。”长宁推了推放在桌上的食盘,满心期待的说道。 “这些小事自有下人去做就好了,你又何苦受这份累,厨房油烟重,也不怕熏着自己。”游疆王看着这满盘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对长宁的用心更加感动。 “我也是难得下厨,而且这洗啊切啊都是下人们动手,我不过是在旁边盯着而已。快吃吧,天寒地冻的,拎着过来的时候就有些凉了,再放一会,怕是要凉透了。”游疆王的关心,长宁也很是受用,连忙将筷子递到他的面前。 游疆王深深的看了长宁一眼,便接过她手中的筷子,虽然面前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但想到军中的将士很快就要没饭吃了,游疆王便觉得自己手中的筷子重如千钧。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没吃上一口,便已经毫无胃口。 “怎么了?不合胃口?”见他眉头深锁,筷子提起了又放下,长宁也有些担心。 游疆王没有答话,只是起身,负手立于王帐的案桌前。长宁也随着起身站到了他的身后,小心的开口:“大王似乎有心事。” “本王如今确实有大事悬心,倒是辜负了你深夜的一番美意了。”游疆王叹了口气,如今就算是龙肉放到他面前,他怕也是提不起筷子了。 “军国大事要紧,妾身这一点功夫不算什么。对了,大王是被何事所困扰,能否与妾身说说,妾身虽说愚钝,但也愿为大王尽力想想。”因着之前御昊天的事情,长宁对游疆王的心便更真了,如今是真的急他之所急,忧他之所忧了。 游疆王转身看了长宁一眼,握了握她的手,说道:“保家卫国,自有我们男儿操心。夫人只要保重自己,为夫在外拼杀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大王,如今我既然已经嫁你为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是草原上的儿郎,那我自然也是草原的女人。你不要把我当做是从前那种娇滴滴的公主,只管说来,我在南漠也看了不少兵书,说不定能给大王出出主意呢。再说,若大王在外有任何闪失,妾身就算再保重自己,没有了大王,那也是毫无意义的。”自从答应跟他走的那一刻,从前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主便已经死了,如今活下来的是一个崭新的鲜活的生命,一个生命里只有她的家庭的女人。 “你这女人,还真是拿你没办法。”长宁一番话倒说得游疆王无言以对,想想部落里的那群野蛮人,若自己此次出征真的有什么闪失,恐怕长宁也无法落得一个好下场,男儿天职保家眷,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做什么王,称什么霸! “所以大王还是跟妾身说说吧,说不定我还真的能有什么奇思妙想呢?”长宁不死心,还是希望能够帮他分担一些。 “这么多个久经沙场的将军讨论了一天都没什么好的办法,你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女人,还能想出办法不成?”游疆王有些失笑,但跟长宁随便闲扯两句,他的心情倒也是轻松了不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想不出办法!” 见长宁十分坚持,游疆王也没有办法,于是便将大军眼下的困境跟她说了一些,但长宁自小浸淫后宫,虽说没有经历过战事,但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还是能一点就透的。 “也就是说,如今,咱们只剩下四天时间了?”听完游疆王的叙述,长宁很快便抓住了最重要的点。 “是啊,眼下粮草不足为继,时间确实是不多了。再加上本王的暗卫从王都传来的消息,似乎是有人打算趁本王不在之时,浑水摸鱼。而且王都中最近也出现了一群奇怪的人,频繁出入一些重臣的府中,本王担心若不及时赶回去坐镇,宫中怕是就要变天了。”其实战场上的事不是游疆王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还是王都中的那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和那群莫名其妙不知道来历的人。 “竟然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大王,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本以为只是战场上的事无法解决,却没想到,如今是内忧外患。 “刚刚不是还有人说要给本王出主意的吗?怎么如今竟来问我如何是好?不是应该本王来向你这个嫁鸡随鸡的草原女人求救的吗?”见长宁急的额头都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游疆王忍不住笑着说道。 “跟你说正经的,大王又跟妾身开玩笑!”听他讲的凶险万分,长宁的心都纠结在了一起,可一转眼,他却又是那样的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因为你要笑了,才漂亮。”游疆王伸手将长宁拥入怀中,淡笑着说道:“这些烦心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本王自会处理妥当。你只要呆在我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那就够了。” 长宁也回抱住了他,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炽热的心跳,她的心也慢慢落回了原处:“这一辈子,除了你的身边,我又还有哪里能去呢?”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着站在王帐中,只有不远处的火炉中传来了一阵阵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战 两边的时间都很紧迫,谁也耽误不起了,于是第二天,二人便不约而同的向敌方阵营宣战。 游疆王率先派人马到军前叫阵,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如今南漠军队里也有了一些叫骂的人才,而且他们比起御昊天来,更加的荤素不忌,大家都是在战场呆的久了的大老爷们,一着急一上火,那嘴里的零碎,汤汤水水的多的不得了,连骂了好半天,愣是不带一句重样的,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游疆王,我看我们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若是想打,那就直接上吧。每天这么耍耍嘴皮子,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游疆的胜仗都是像娘儿们一样骂回来的吗?”御昊天一开口,那说的话可比刚刚那些小萝卜头可要恶毒多了。 “打就打,御昊天,你也不必得意,要是本王将你打的求爹爹告奶奶的,你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没等游疆王说话,那个叫莫都的就已经按耐不住的接过了话茬。 “好!这位将军果然胆识过人,敢问将军姓甚名谁?”御昊天喜欢结交爽快的人,这个莫都直来直往的脾气,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你可在马上坐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鼎鼎,游疆莫都将军是也。”莫都很不喜欢像御昊天这样长的好看的小白脸,总觉得那是娘们的长相,但上次御昊天以锋矢阵将他们打的节节败退,这也让莫都不得不服,总之他现在对御昊天的态度可是纠结的紧。 “原来是莫都将军,将军性情豪爽,本王倒是十分欣赏,有朝一日将军若是来南漠做客,本王定当扫榻相迎。”御昊天毫不介意的在阵前夸奖着敌将。 “扫什么,算了,老子这辈子就喜欢在大草原上跑马,你们南漠地方太小,东西又金贵,老子那点家底,还不够在南漠砸个碗呢!”莫都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以前听过往的商客说起过,南漠的一个茶杯都价值千金,莫都可是牢牢记在心里了呢。 这话一出,南漠那边的将士就都笑了,这个莫都将军倒是个奇才,两军对垒,还有这样说话的,这还真是少见了。 “哈哈,莫都将军真是快人快语,将军放心,只要将军肯来我南漠做客,不管砸碎了什么,本王都不用将军赔。”对于这个大胡子,御昊天是越来越喜欢了,像这种久经战场却依然能内心澄澈的人,御昊天真的是打从心眼里觉得这是真男人。 而那边的莫都正要高声回话,但却被身后上来的阿克力用力的扯了一把。 “你拉我干嘛?人欣赏我呢!”莫都有些莫名其妙,这人上来就拉拉扯扯的,扯完了又不说话,这是闹哪出啊。 “你还有完没完了,脑子是不是长在裤腰带上了,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啊,你还有心思跟他聊天?你是婆婆嘴啊,话这么多,这么碎!”阿克力简直是想一刀把子敲上这个大胡子的脑袋,没看大王的脸色已经绿了吗?这人当是在参加宴会呢,聊得还挺投机! 阿克力一提醒,莫都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上来叫阵的,怎么反倒成了逗趣的了,真是欺人太甚,这南漠的小白脸王爷,合着是拿自己涮着玩呢,真是不要脸! 莫都越想越生气,忍不住的就想冲过去跟御昊天决一死战。阿克力一看莫都那张脸,就知道他想干嘛,当下又是气的胸口一滞:“我可警告你,大王还没下命令呢,你要是敢轻举妄动,那可是战前抗命,大王随时可以拧下你的脑袋。给我好好呆着吧!”阿克力说完,便转过头,看也不想看他一眼,退到一边等着游疆王的下一个指示。 莫都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见大家都像鹌鹑似的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再想起自己刚刚那丢人的熊样,随即也不说话,跟着待到了一边。 “勤王殿下,我们也不必废话了,你我交战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其中胜负自不必说,只是眼下这仗也打的太久了,本王都快失去耐心了。你们南漠有一句话叫做‘捡日不如撞日’,本王想想也挺有道理,不如就在今日,我们做个了断如何?”没过多久,游疆王果然先声夺人,率先向御昊天发起了挑战。 “这真是巧了,王爷的意思也正是本王心中所想。既然今日我们双方都已经兵马齐备,自然是不必再等了。就在今日,一决高下吧!”御昊天笑着说完,便利落的调转马头对着他身后整齐的三军将士说道:“将士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都给我鼓足精神,奋勇杀敌。犯我南漠者,虽远必诛!” 最后一声怒吼,御昊天灌入了全身的力气,声音足以传遍三军的每个角落。将士们高举着手中的长枪,嘶吼道:“虽远必诛!虽远必诛!” 而随后游疆王也从王座上站起身来,对着前方的兵将大吼一声:“给我冲!” 两方人马顿时陷入了激战,从骑兵到步兵,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奋勇厮杀。 “王爷,为何不用锋矢阵对敌?”就在战事几乎胶着,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王监军突然说上前一步,走到御昊天的身边拱手问道。 “本王自有安排,监军不必担心。”御昊天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的计划,这个人是敌非友,他还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给自己找麻烦。 “王爷,属下身为监军,有责任也有义务监督主帅,了解主帅的行军计划,以便做出更好的部署配合王爷的行动。请王爷体恤属下军务在身。”以往王飞虎总是冷眼看着御昊天在军中的所作所为,哪怕是上次交战他也没有说一句话,仿佛自己就是个局外人,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的着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御昊天冷笑一声白了他一眼,依然是一句话没有的看着前方的战局。 “王爷!请王爷告知属下,否则属下便只能让人鸣金收兵!”王飞虎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神色越来越紧张不说,就连说话也开始有些咄咄逼人。 “放肆!王飞虎,你好大的胆子!本王才是这南漠大军的主帅,这仗怎么打,本王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到本王面前来指手画脚!”听到他说要命令将士鸣金收兵,御昊天当下就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然后怒吼道。 “属下不敢。但属下身为监军,在其位,就要谋其政,领受天恩,享朝廷俸禄,就必须要为军中的将士负责。不管王爷要杀要刮,但此刻王爷都必须告诉属下,接下来的行军计划!”王飞虎闷哼一声,御昊天的那一脚踹得不轻。 “好一个‘在其位,谋其政’!你这意思是本王尸位素餐了?王飞虎,眼下将士们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你却跑来问本王行军计划!本王倒还想问问你,是何居心呢?”御昊天一边让亲信传达自己的命令,改变战场上步兵与骑兵的位置,一边对着王飞虎似笑非笑的叱问道。 “属下从军二十余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眼下只是尽一个监军的本分罢了。王爷明明有更好的战术不用,反而让将士们白白的流血牺牲,属下有责任劝导王爷。”说这话的时候,王飞虎脸上的焦急倒不是装的,看起来他倒像是真的担心这些弟兄。 御昊天却连半分迟疑都没有便笑着说道:“劝导?本王身为主帅,战场上的一切都是应该听本王的,何时需要你来劝导,你算什么东西!再说了,行军计划乃是最高机密,你一个小小监军竟然敢如此大胆,来跟本王要行军计划!” 王飞虎的态度倒是十分的强硬:“属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监军,但身上却肩负着几十万将士的性命。就算殿下要了属下的性命,属下也必须要知道。” 听他说的倒真像那么回事,如果没有之前的蒙面男子来向自己汇报那件事的话,御昊天说不定会被他忧国忧民的话给感动了,只是眼下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他如今的惺惺作态,却只让御昊天觉得恶心无比。 “哪怕本王就在这里要了你的狗命?”御昊天低声轻笑了一声,但那笑容中却掺杂着许多的冷厉,看向王飞虎的目光也跟看死人没有两样。 王飞虎没有回答,但下跪的身影却显得十分倔强。 “不说话,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也好,既然你如此的坚持,本王干脆就成全了你。来人,王飞虎阵前抗命,意图投敌谋反,立即将他绑了。记住,要着人仔细看守,不许他逃跑,更不许他寻死,待战事结束,本王再另行处置。”既然他给脸不要脸,御昊天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让人上来将他带下去,也不管他的神色是多么惊讶,不管周边人的神情又是多么的错愕。 “王爷,王监军一向奉公守法,为国尽忠,刚刚他只是担心将士们的安危所以一时情急,望王爷能看在他忠心为国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一个将军出来求情之后,紧接着便有好几个老将也站了出来,他们都是御昊天特意留下的单卷的老将,此次决战,他特意没有指派他们出去,而是秘密的将自己的计划透露给了军中的后起之秀,那当然也是他刻意安插在军中的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 阵前造反 如此重要的战役,王爷却不让他们带兵上阵,反而派了几个毛还没长齐的黄口小儿,几个老将心里早就有些不舒服了,这放在以前,就连单将军也对他们礼遇有加,这新来的兵马大元帅,非但不倚重他们,反而渐渐有架空之势,如何不让人恼怒! 只可惜,刚来的时候,自己一时麻痹大意,以为御昊天是个软柿子,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对他阳奉阴违,谁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却也同样的对自己阳奉阴违,如今竟都成了他的人了。几个老将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兵,如今竟都成了御昊天的人,心中便一阵肉痛的紧。但谁让自己轻敌,这也怪不得旁人对你使诈。 但权力归权力,性命归性命,御昊天作为一国皇子,他在军中是呆不久的,最多也就是这3个月了,早晚他还是要回京城去的,等他走了以后,单卷将军一回来,自己这点兵权不就又回到手上了吗。但如今他要动王飞虎,王飞虎是谁,这是他们这群老将的领头人物,若是连他都没保住,那他们往后恐怕也是岌岌可危了。身在官场,哪怕是军营,谁的手上都不干净,所以怎么说,也不能让御昊天开这个头。 一众老将心中各有盘算,但在王飞虎这件事上,他们的意见却是出奇的一致!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眼下战况紧急,这些人却在这里跟他谈什么家国大义,一个个的都吃错药了不成! “末将不敢,只是希望王爷能够体恤臣下一片苦心,我们这些老将都深受皇恩多年,平生惟愿能够为朝廷为陛下戍守边疆,哪怕是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如今,王爷却在阵前绑了王监军,这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吗?”其中一个老将军虽然屈膝跪地,但态度却高高在上的仿佛他才是王爷。 御昊天怒极反笑:“既然知道如今阵前几十万大军正与敌军厮杀,死伤无数,这场仗打的正是关键时刻,你们却一个个的上来分本王的心,本王真是忍不住怀疑你们这一个个的不会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吧!若非如此,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一个的都上来跟本王作对!” “属下不敢,王爷息怒。只是王监军也确实冤枉,还请王爷开恩。”这群老将吃定了御昊天此时分身乏术,只要再多说几句,他必定会软化态度,于是一个个的都跪地哀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哭丧。 “统统都给我闭嘴!”御昊天被他们嚎的头痛,而此时场中的战役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于是他大手一挥:“来人,将这群倚老卖老的东西,都跟王飞虎一块绑了,等到战后,本王再来跟他们算账。” 话音刚落,周围的士兵便上来想将几人押起来,但这几个人都在军中浸淫多年,每个人的身上都自有一股戾气,圆目一瞪,即便是兵士也有些惧怕。再加上几人围作一团,似乎是要动手,士兵们就更加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怎么?你们真要造反不成,竟敢在阵前不服本帅军令?”御昊天看着几人的动作,呵斥道。 “王爷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属下等确实不服!”几个将军似乎是保定了王飞虎,为了他居然连自己的前途也都不要了,御昊天有些奇怪,这些人怎么说也都是军中的老油条了,平日里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今日这是联起手来要寻死了吗? “不服?你们服不服的,本王管不着!”御昊天双眼紧紧盯着战场,对于那几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你们一个个站着的难道也想跟着造反不成,还不将人给我绑了!”说完,便专注的在战场上排兵布阵。 围在一边的士兵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实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过看王爷那个架势,怕是几个将军要遭殃了。 而此时的御昊天是真心的没空理那几个蠢货,战场上南漠与游疆正势均力敌,两方的拼杀已经到了白热化,但却始终无法分出胜负,再这样下去,不过是无谓的牺牲罢了,就在御昊天犹豫着要不要鸣金收兵之时,游疆王却早一步有了动作。 双方退兵之后,御昊天回到军帐,身后几个将官都是满身的血迹,一脸的狼狈。 “我们此次未能将游疆一举击败,明日定会有一场更加惨烈的战役,众位将军可有良策应对?”御昊天也是灰头土脸,但比起那几个将军来说,还是好上了许多。 但他的话音一落,几个将军倒都是无言以对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有什么良策,打呗。 见大家都一脸疲惫,御昊天也察觉到自己有些急进了,于是便笑了笑说道:“是本王过分了,诸位今日辛苦了,都回营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南漠边境的安危如今可就托付在诸位的身上了。 “王爷言重了,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的天职,属下等还要感谢王爷能够提拔属下,给了属下这个机会能够为朝廷尽忠。”其中一个小将上前施了一礼,代表众人说道。 “嗯,都回去吧。对了,记得检查伤亡人数,若有伤者要细心照顾。”御昊天不放心的吩咐着,这几个小将都是他经过几个月的观察刻意挑选上来的,只是毕竟是资历浅,经验少,虽然骁勇善战,但在人情世故上,却不及那几个老东西来的通透,所以御昊天也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 几个小将正是热血方刚,被御昊天提拔之后,又经过他的特别调教,本就对他充满了敬意,如今再听他如此关心下属,心里的崇敬自然又多了几分。 几个将士出去以后,御昊天这才疲惫的坐到了太师椅上,稍事休息,但刚刚放松了一会,便又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王爷,监军他们,该如何处置啊?”一个小将十分踌躇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御昊天闻言一愣,一会才想起来,那几个老东西被自己给绑了。 “先绑着吧,仔细看着就是。吃喝按照往日里的上,也别亏待了。”御昊天想起那几个老家伙就觉得脑仁疼,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但这种仗着资历深就敢跟自己叫板的人,他还真不放心用。再加上其中还有一个居心叵测的王飞虎,而且自己最近又分身乏术,还是就先这样关起来吧,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再发落不迟。 “是,王爷。可是……”小将先是领命,后又想到了什么为难之处,那转了一半的身子又回来了。 “可是什么?” “几位将军似乎对王爷颇有微词,关在营帐中的时候,还不停的叫嚷,属下担心,担心再这样下去,过往的将士们听见了,会对军心有所影响。”小将的措辞还是比较小心的,起码他没有说那几个将军此时正对勤王破口大骂。 也是奇了怪了,这几位将军平日里都不是那种冲动易怒的人,怎么今日竟会如此冲动,而且对着勤王他们也敢如此放肆,真是让人费解啊。 “胆子倒是真的不小啊!”听到小将的话,御昊天就是用手指头想也知道那几个人的话不会好听到哪里去,只是这些人到底是凭什么敢这么放肆?这一点御昊天倒是很想知道。 见王爷嘴角微微上扬,若有所思,小将也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的立在一边等着吩咐。 “将他们关到远一些的营帐里,然后拿布条堵着嘴。该吃吃该喝喝,别的都等战事结束之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打仗,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等战事结束之后,他再跟他们慢慢磨就是。 小将领命之后,便转身出去了。御昊天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事情总是出乎意料,这天晚上,他刚刚入睡不久,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叫嚷的声音,御昊天虽然是极度疲惫,但他还是立刻站起身,连忙唤人进来了解情况。 “你说什么?再给本王说一遍?” “启禀王爷,连同王监军在内的7名将军越狱逃跑了。”小将哭丧着脸站在御昊天的面前,满脸都是自责和恐惧。 “原来竟是打了这么一个主意,怪不得我总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呢。”御昊天回过身去喃喃自语。几个平日里低调的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的人,今天突然一齐就跟疯了一样的做尽嚣张之事,原来都是因为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怪不得,他们敢跟自己叫板,怪不得,他们敢大声叫骂。原来都是因为背后已经有人为他们准备好了退路,真是用心险恶但同时却又十分幼稚的举动啊。 整个过程就跟泼妇骂街一样,他们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让所有人听到看到了御昊天苛待老将的事实,不用想也知道,外面如今定然又是议论纷纷。 “王爷,不少兵将如今都在议论说王爷心胸狭窄,容不下单将军留下的老将,还,还……”突然被点到名叫进来的守卫,结结巴巴的不敢说出实话。 第二百六十章 议论纷纷 “王爷,不少兵将如今都在议论说王爷心胸狭窄,容不下单将军留下的老将,还,还……”突然被点到名叫进来的守卫,结结巴巴的不敢说出实话。 “还怎么样?说吧。”御昊天换下满身都是沙土的戎装,散着发坐在太师椅上,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的吹了一口,整个动作优雅流畅,仿佛就像画卷一样美丽,守卫看的都有些发愣,但想起面前这个是勤王殿下,随即又不敢造次的低下了头。 “属下不敢说,求王爷恕罪。”守卫思索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些话自己开不了口。 御昊天倒也没有勉强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我的太子哥哥,你这已经是决心要跟我撕破脸了吗?如此不顾及颜面的让人上来胡言乱语,还真是你那种猪脑子才会想出来的办法啊。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单家的人,他们背后的势力自不必说,只是让御昊天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的狼子野心如今竟然已经是如此的昭然若揭,他这已经是按耐不住了吧。 御昊天负手立于帐中,脑中却不停的思索着解决之法,眼下军心浮动,若不能尽快安抚,恐怕就连明日的战事都难以应付了。 就在他眉头深锁的时候,军帐的帘子又被人撩开了,以为是守卫前来回禀事情,御昊天便没有回身,只是静静的站着。但过了好一会,不见人说话,也不见人出去,御昊天有些奇怪的转身,却意外的发现,帐中居然来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夜路难行,游疆王今日倒是好兴致,有空来我南漠王帐坐坐。”御昊天面上虽然笑着,但心里却是一片冰寒,军中的守卫竟然放松至此,游疆王都到了自己的面前,外面却无一丝的异动,真是可恨。 “天寒地冻的,本王若不是有要事想与勤王殿下商量,也不会漏液前来。”游疆王也不客气,御昊天没请他坐下,自己就给自己找了个离火炉最近的地方坐着了。 “有要事?本王不认为与敌国的君王能有什么要事需要商量,难不成游疆要向我南漠俯首臣称,大王星夜赶路,是来给本王送降书的吗?”虽然好奇他半夜偷溜过来的目的,但既然人家不开口,御昊天也不想自己主动送上门去问。 “降书?俯首称臣?王爷可真会说笑,游疆从来不向任何一个人一个国家称臣!”游疆王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满是胡渣的脸笑的一抖一抖的。 “既不是来送降书的,那大王前来所为何事,总不至于是来找本王喝茶的吧。”见他倒了一杯又一杯,御昊天的神色都快绷不住了,这个人是没喝过茶吗? “让王爷见笑了,不过您这的茶叶倒还真的是不错,不知道可否让本王带些回去。不瞒王爷,本王的王妃可是爱极了南漠的好茶。”从进来到现在,游疆王嘴里没一句真话,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现如今竟然来腆着一张老脸跟他要起茶叶来了。 御昊天心里倒是对他这样有些不要脸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耻,但想到他的夫人,不正是自己的姑姑吗?虽说在名义上她已经殁了,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姑姑,几斤茶叶还是送得起的。 “既然王妃喜欢,待会让下人给大王包上,带走就是。也有劳大王代为问候一声了。”虽说是自己的姑姑,但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各人有各人的路,御昊天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那就多谢王爷了。不过本王也不白拿王爷的茶叶,王爷有何要求,尽管说来,本王都能满足你。”游疆王的口气大的能吞天,竟然让御昊天随意开口。 御昊天冷冷一笑,对他的话,估计只能信三个字:“游疆王还真是大言不惭,若是本王让你即刻退兵呢?” 游疆王哈哈一笑,道:“若王爷真有此意,本王自然说到做到。”他这话一出,御昊天还真是愣了。这种事也能定的如此草率? “两军交战,受苦的往往是黎民百姓。若是大王能够早日退兵,那对苍黎民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御昊天没有轻易相信他说的话。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谁知道他是不是跟自己耍什么花招。 “王爷还真是心怀天下啊。也罢,仗打久了的确也是无趣的很,退兵什么的倒也无妨。只是本王还有一个条件。”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南漠军营来找御昊天,游疆王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反正打仗是打不下去了,今日这一战,他和御昊天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既然如此,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或许能商量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毕竟游疆要的不多,只是每年冬季足以糊口的粮食而已。 “大王不妨说来听听。”就知道这事不会这么容易,但只要他有所求,御昊天觉得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勤王殿下也知道,游疆本是一个小小的游牧民族,靠牧马放羊为生。但每到冬季,草原上草木枯黄,牛羊连个吃草的地方都没有。再加上天寒地冻,牲畜都受不了,更不要说人了。所以不得已,我们才会来南漠‘借’粮草,只是希望能够给族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游疆王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御昊天。 御昊天没有接话,只是点头示意,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着。 游疆王一番“深情”的剖白并没有换来御昊天更多的反应,于是他也只能继续说下去:“当然啦,今年之所以发动如此大规模的战役,粮草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而另一个理由,便是我今日坐在王爷面前的原因。” “愿闻其详。”御昊天点点头,神色如常。 游疆王此时也卖起了关子,坐在椅子上,装作不经意的拍了拍衣角上沾到的尘土,这才笑着对御昊天说道:“其实本王一直十分好奇,按照本王对王爷的了解,勤王殿下风姿绰约,才智过人,比起你们南漠的那个所谓的太子好了不止数倍,为什么南漠的皇帝会立他为储,反而只让你做一个手中毫无实权的小小的王爷呢?” “游疆王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这是我南漠的国家大事,跟您好像没什么关系吧。”真是可笑,一个邻国的君主,竟然来跟自己聊什么皇储之事,他到底是打什么主意,御昊天有些警惕的看向了游疆王。 见他神色凌厉,游疆王反而笑了:“王爷不必如此紧张。小王也不过是想为王爷打抱不平而已。贵国皇帝实在是有些老眼昏花了。” “游疆王若只是来跟本王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那就请恕本王不能奉陪了。大王还是早些离去的好,以免被门外那些守卫发现,抓起来那就糟糕了。毕竟我有那个耐心跟大王在这里打哈哈,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了一整天,可没那个好脾气。”眼看他言语之中是越来越不着调,御昊天也不想跟他继续说下去。 “王爷何必动气,难道本王说的不对吗?贵国皇帝确实对王爷太不公平了。若不是这次本王特意发兵,王爷如今还龙困浅滩,在京城王府内,那个小小的方寸之地打转呢?”游疆王的态度似真似假,让人实在分不清他的意图。 御昊天无意与他周旋,再这么耗下去,恐怕天都要亮了,于是他两手一摊,问道:“游疆王不必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便是。” 听到御昊天的摊牌,游疆王笑的就更开心了:“我果然没有看错,勤王殿下快人快语。那本王也就直说了。本王知道,王爷一直胸怀天下,但总是郁郁不得志,若是王爷有心,小王愿助王爷夺得皇位,坐拥天下。” 帮自己抢皇位?御昊天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大王说笑了,皇兄才是父皇钦点的太子,更何况我兄弟二人,一向亲厚,本王也十分愿意辅佐王兄,治理天下。游疆王的好意,本王倒是不敢领受了。” “勤王殿下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与王爷坦诚相待,连这种颠覆国本的话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王爷还跟我客套,这似乎不是君子之道吧。”说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游疆王也有些不耐烦了,他可是来谈判了,后面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商量,但眼下说了这么久,却连话题都还没打开,那之后的计划要什么时候才能搬上议程呢。 “大王既然知道这是颠覆国本之事,那又何苦一定要逼本王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呢?”游疆王是着急了,但御昊天还老神在在的。 “大逆不道?御昊天,你快别装了。难道你心里不想称王,难道你甘心一辈子臣服在你那个无德无能的太子哥哥之下?你不是这种人,不然你今日就不会坐在这里!”游疆王真是懒得跟他兜圈子,冷笑一声,便直接说道。 “装?我何必要装,这确实是本王的心里话。”不管游疆王怎么说,御昊天都不为所动,反而是端起茶杯,神色轻松的喝起茶来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谈判 “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王也不跟王爷兜圈子了。不管王爷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小王是真心希望王爷能够登上大宝,无论如何,比起那太子而言,若你是南漠皇帝,对我们两国都有好处。再说,这也是为了报答当日你跟你那王妃成全之恩。不管你信不信,我把话撂在这,你若是有心合作,我们便好好谈谈下面的计划,但你若道貌岸然的再说一些屁话,那小王就只能告辞了。至于退兵一事,小王说到做到,既然拿了您的茶叶,就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哦,对了,还有一事,忘了跟王爷说了,小王来的路上,遇见几个仓皇逃跑的将军,本以为是哪里来的刺客,小王就顺手给绑了,看身上那衣服,仿佛是南漠的人。不知道王爷认不认得?”说完,游疆王便站起身,转身要走。 “大王且慢。”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说假的,而且牵扯到长宁,御昊天倒是信了三分,而且他还抓住了那几个逃跑的老东西。眼下军心涣散,那几个老东西对自己还真有些重要,想到这里,御昊天不得不开口留人。 “王爷还有何事?”游疆王一手提着茶叶,神色相当的轻松。 “大王刚刚抓住的那几个人,应该是我南漠逃兵,还请大王将他们归还于我,本王也好以南漠律法加以惩治。” “既然是王爷要人,小王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只是小王拿了茶叶,就以退兵来换,王爷若是想跟本王要人,那可有想好拿什么来交换吗?” “不知大王想要本王做些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的就是如今的御昊天。 “小王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勤王殿下能够慎重考虑小王刚刚的提议,另外,本王还听说,王爷有意在边疆开辟坊市,以促进边境地区的经济发展,小王认为此法甚好,游疆也想参与其中,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说起来自己也算是御昊天的姑父,论资排辈,怎么也高出一个辈分,所以不能狮子大开口,以免有失身份。 “坊市一事,目前仍在商议之中,若是游疆王也有兴趣,那自然是极好的。本王设立坊市,也不过是想着能够以商止战,还边境一片安宁罢了。”御昊天认真的回答了后面的问题,但对前一个,却是只字不提。 “王爷果然悲天悯人,但这却是治标不治本。若是王爷无法登上皇位,恐怕这坊市一事,也只是空想而已。王爷既有对天下黎民的关爱,何不自己再努力一把,不要屈居人下,听他人号令,而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给南漠一个海晏河清。作为游疆之主,我并不是很想看到南漠日益昌盛,但若那君王是你的话,我倒是愿意与南漠合作,共同繁盛。”打从心底里而言,游疆王其实还是比较喜欢御昊天的,这么多年以来,只有御昊天才有资格做他的对手,其实人活一世,能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一件极其痛快的事情,是以游疆王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劝说御昊天放手一搏。 游疆王的这些话,倒是让御昊天听进去了一些,原来一直以为他居心叵测,但如今看来,他倒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毕竟知己难求,往往对手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多谢游疆王的好意,本王受教了。关于你的建议,本王定会好好考虑,若来日有机会,再请大王来帐中一叙,到时候,我们再来把酒言欢。”虽说两人如今还是敌对关系,但这并不妨碍男人之间友谊的建立。 “好,此刻确实是天色不早了。本王也不便久留,至于那几个刺客,待本王回去之后便让人给勤王殿下送来。”总算还是有所进展,游疆王也知道这不是一日之功,眼下情况他也真的是不能再留下了,不然说不定还走不了了。 “那就多谢大王美意了。”御昊天起身相送,直到游疆王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他才悠悠的叹了口气。 既然游疆王说会退兵,那眼下战事便可以说是结束了,在这王帐中不知不觉也闷了两个多月,御昊天也不想在待下去了,于是便信步出了大帐,在营地之中负手散步。 都是在日头出来之前的那一刻,天是最黑的,御昊天就在这样的黑暗中慢慢的踱着步子。 耳边是呼啸的北风,北境的风穿过空旷的草原,所到之处都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仿佛是要毁天灭地。御昊天就在这样的风声,这样的黑暗中,坐到守卫的士兵垒砌的火堆旁边,静静的看着那在寒风中不断摇曳的火光,呆呆的发愣。 “什么人?”就在御昊天愣神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兵一声大喝,吓了他一跳。 “是本王,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御昊天转过身去看了那个小兵一眼,说道。 “草民,不,属下,不,那个,参见王爷。属下不知王爷驾到,有所冒犯,还请王爷恕罪。”他本是参军时间最短的小兵,所以才被处处被那些老兵欺负,这样冷的天,还要守夜一整晚。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勤王,小兵紧张的连话都不敢说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大晚上的难得有个醒着的人,御昊天倒也想跟他聊聊。 “属下,名叫王二狗。”以为御昊天是打算问清了名字好来找自己的麻烦,说不定明天自己就会跟那几个将军一样被绑在小黑屋里,王二狗顿时就哭丧着脸,难过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王二狗,你是何时入伍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御昊天简单的问了几句,却让王二狗觉得这是要连坐了。 他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王爷饶命,属下一时冒犯,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到家人。王爷饶命啊。” “本王何时说要追究了?”被他这么一闹,御昊天顿时也没了聊天的心思,没好气的说道。 “那王爷,刚刚还问起我家里几口人?”王二狗有些不知所措,听一些年长的老兵说,勤王殿下面冷心冷,心眼小的跟针屁股一样,所以他才会这么的紧张兮兮,但怎么真人好像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啊。 “只是闲聊几句罢了。怎么?你们以为本王是杀人如麻的人吗?”看他小小年纪的,御昊天也不想为难他,便放低了声音,继续说着。 “没,没有。属下不敢。”王二狗连忙低下头,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要不追究就好。 “不必这样毕恭毕敬的,说起来,本王也不过就比你们打了几岁而已。我知道,眼下因为几个将军的事情,你们都对本王有所误解,但本王不想解释,也不必解释。在军队里,军令比王令更加重要,军人就应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战场抗命,定斩不饶!”御昊天脸上的神情,没来由的让那个小兵打从心底里觉得肃穆,同时也隐隐的有一种寂寞的感觉。 “其实,我们都是普通的小兵,什么都不懂,所以王爷不必在意我们的看法的。”勤王殿下的侧脸,在火光中看起来宛如神祗一般,王二狗甚至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坐着,而应该跪着。在那样的男子面前,他突然自惭形秽了起来,感觉自己似乎不配离得他这样近。 “不,你们虽然都是普普通通的士兵,但也是你们才组成了这支坚韧不拔的军队。说起来,你们的话才是最值得一听的。”御昊天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我很羡慕你们,你们这样的人,心思恪纯,没有闲事挂心头,每天睡觉都睡得十分香甜。” “王爷还羡慕我们?我们有啥可羡慕的?每天汗臭脚臭,浑身上下臭的比茅坑还味儿呢!而且跟我一个营帐的那个赵大鹏,每天打呼噜跟打雷似的,我都睡不着呢!”似乎对那个赵大鹏有许多的不满,王二狗提起他就有些愤愤不平。 听着他说起最普通的士兵生活,御昊天觉得很有意思,不知不觉的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直到天色有些亮了,面前的火堆都已经熄灭了,御昊天这才起身回了营帐。 他刚一离开,王二狗便被大队人马包围住了。 “刚刚那是勤王殿下吧?他怎么跟你坐一块了?”其中一个人开口问道。 王二狗挠了挠头,笑着将经过说了一遍,人群中顿时就炸开了锅,这传闻中的勤王殿下,好像也没什么架子嘛! 御昊天不知道仅仅是这一次心血来潮的闲聊,就让他在士兵当中的形象大为改观,他忙里偷闲了几个时辰,眼下可还有好多事情要接着做呢。 待到天色大亮之后,游疆王果然如约送来了停战书。御昊天早已经知道这事,所以神色当中并未多少惊喜,但一众的将士却欢呼雀跃,战事终于要结束了,这就代表着他们很快就能返回家乡了,能不开心吗? 第二百六十二章 捷报 但外面的喜悦却半分都没有传进御昊天的王帐中,气氛依旧十分的紧张低沉。 “王爷,昨日游疆才与我南漠打了一场硬仗,今日,他们就送来停战书,这里面会不会有诈?”说话的是昨日的前锋,也是最开始投向御昊天这边的李洪李将军。 “就是。王爷,游疆王一向狡诈,他定是想趁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挥军进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尤将军立即上前附议,而其他人纷纷开口附和着。 御昊天想了一会,这才缓缓开口道:“众将过虑了。不管怎么说,游疆王也是一方霸主,岂会言而无信。更何况,那停战书上盖的是王印,哪里还能作假。诸位放心,这仗,我们赢了!” “可是,王爷……”李将军还待开口,可看到御昊天冰冷的眼神之后,也只好作罢了。 “好了,大家这段日子都辛苦了。待班师回朝之后,本王定会将诸位的功劳一一禀报给陛下,让他为诸位封赏。”两个半月以来,御昊天终于露出了第一个舒心的微笑:“接下来,游疆必然会派人前来议和,诸位要忙的事情还多,眼下就各自散了吧。” 将众人一一请了出去,御昊天这才坐下来,提笔给司寇写信。这么多日子不见,他的心里有着千言,有着万语,但提起笔的那一刻,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直到墨滴污了信纸,他还是没有写下一个字。 寇儿,你和孩子都还好吗?你们一定要等着我,我很快就能回到你们身边了! 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南漠帝正因为国库空虚一事,在跟户部的官员大发雷霆。奏折,账本摔了一地,大臣,官员跪了一屋子。 就在南漠帝气的面红耳赤,喘着粗气的时候,他身边的王公公却一脸喜色的飞奔了进来。 “皇上,大喜啊,大喜啊!”王公公一路高举着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一路高声喊着。 “你如今的差事当的是越发好了,朕的面前也敢大呼小叫了?”南漠帝正烦着呢,听到这个老太监尖利的嗓音,他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痛。 “陛下,奴才不敢,只是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勤王殿下胜了!游疆王如今已向王爷递交了降书,陛下,我们赢了!”王公公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打胜仗的是他儿子呢。 “什么?快拿给朕瞧瞧!”眼看三月之期越来越近,但边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南漠帝也是着急上火的很,如今竟然如此突然的就大捷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王公公急忙将手中的捷报呈了上去,南漠帝拆开细细阅读之后,满脸喜色,笑的简直合不拢嘴:“好!好!昊儿果然做的十分出色,不愧是我南漠的好儿郎!” 底下的大臣也十分有眼色,见万岁爷开心,连忙也跟着拍马屁:“皇上大喜,勤王大喜。捷报频传,天佑南漠!” “好,好,说得好!一个个的都有赏!”南漠帝十分兴奋,底下跪着的奴才也跟着沾光。 只是那户部官员的脸色却一个个的都有些难看了起来,陛下,国库空虚啊,咱们能不能稍微的控制一下花销啊? 这个消息传到东宫的时候,太子闻言便砸碎了一个钦赐的珐琅掐丝花瓶,之后又不小心撕碎了南唐的名画,砸烂了名贵的端砚,连带着新娶的侧妃娘娘也跟着遭殃,据说不过是去送碗败火的莲子羹,便被太子,连人带羹一块给丢了出来,出来的时候,眼睛边上的乌青足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而皇后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只是晚间的时候,送了两碗药过去,一碗给了太子,说是太医诊断太子近来劳累过度,常有梦魇之兆,让太子不要忘了喝药,以免病势沉重。 而另一碗则是送给了司侧妃,怜惜侧妃伺候太子辛苦,又没怀上身孕,特地拿来给司侧妃补身体的。 但有心人谁不知道这是皇后在给太子爷遮丑啊,太子嫉妒勤王立下的汗马功劳,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皇后这遮羞布倒是盖的快。 同处宫中的南漠帝自然也听到风声,对于太子的所作所为,冷哼了一声,便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了。 而王府中的司寇,听到管家打听来的消息,激动地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个不停。 “王妃,快别哭了,王爷要回来了,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哭了呢?”一边的凉儿一看王妃掉眼泪,便也跟着遍地撒金豆子,这几个月他们过得有多辛苦,眼下得知喜讯就有多高兴。 “凉儿,你也是,劝王妃不要掉眼泪,你自个儿怎么还哭上了?”管家在一边嗔怪道,看着主仆二人喜极而泣,心里也是百般滋味啊。 “我这忍不住嘛!王妃这几个月过得也太辛苦了,盼了这么久,总算把王爷给盼回来了。”想起王妃受的委屈,想起自己刚刚痊愈的伤势,想起如今手脚还不利索的芸心,凉儿的眼泪才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呢。 “是啊,王爷总算要回来了。可是王妃也要保重身子才是,您这么哭着,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啊。”见凉儿是指望不上了,管家只好自己出马劝着一边坐着哭的十分专心的司寇不要再难过了。 一提到孩子,司寇便如同被人戳中了软肋,眼下孩子比她自己的命还要金贵,所以一听管家的话,尽管眼睛里还是隐隐有泪水涌出,司寇还是咬牙坚持住了不掉眼泪。 “好,王妃娘娘,这就对了。咱不能哭。王爷凯旋归来,这是天大的喜事,咱们都要高高兴兴。”看着司寇忍住泪水,管家这才放心的笑道。 “管家爷爷说的对,咱们都要高高兴兴的。”门外传来芸心的声音,司寇抬头一看,就看到芸心步履蹒跚的朝自己走来。 “你怎么来了,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别到处跑了!”司寇连忙想要下来去迎她,但却被凉儿阻止了动作。 “王妃,眼下你可是双身子的人了,肚子都开始凸出来了,你好歹顾念着自个啊。芸心那有我呢。”说着便快步上前,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扯到背上的旧伤,刚走几步,就痛得龇牙咧嘴的。 “凉儿姐姐,你还好吧?”见凉儿想过来扶着自己,芸心咬着牙想快些过去,却看到凉儿不小心扯痛了伤口,急忙上前去接,但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身上有伤的人,于是两个人便痛得抱作一团。 “你们两个真是,都是身上有伤的人,抢着去干嘛?”司寇看的真是又好笑又心疼,这两个丫头都是为了她才会落下这一身的伤啊。 “我这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事的,刚刚就是不小心扯了一下。倒是芸心,你没事吧?”自从上次芸心满身是血的从宫里被抬出来了以后,凉儿从此看她就跟看亲姐妹似的,时不时地就过去陪她说话。到后来,凉儿也受了伤,两人便被放在一个屋子里一起养伤,也方便照顾,一来二去,感情自然不比旁人了。 “凉儿姐姐,我没事。”芸心痛得一脑门的冷汗,但还是强撑着笑了笑。 “还说没事,满头都是汗了。”一边说着,凉儿便拿出了手帕给芸心擦了擦。对于这种打板子的痛,凉儿是深有体会,她上次不过是被打了十几板,就已经痛得快要晕倒了,芸心可是被打的血肉模糊啊。 “你们两个就不要添乱了,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跟丫头们说。都是伤员,就不要你服侍我,我服侍你的了。”司寇抱着肚子,走到二人面前,笑着说道。 “给王妃请安。”见司寇过来了,芸心在凉儿的搀扶下,给司寇行了个礼。 “快起来,你们几个,还不过来扶他们俩坐下。”司寇有着身子不方便,便吩咐了边上的丫头过去一人一个,将两人扶到桌边坐下。 “芸心,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了?”经过上次的重伤,虽然已经将养了许久,但芸心还是瘦了很多,面色也有些苍白,看的叫人心疼。 “多谢王妃关心。奴婢已经好多了,身上的伤都已经没事了。再过几日,就能回来给王妃当差了。”芸心笑着说道,虽然她是吃了很大的苦头,甚至险些没了命,但如今王妃能这样待她,她也觉得知足了。 “身子养好最要紧,当差的事不着急。我身边还有人,不缺你一个。你能把自己养好,我就放心了。大夫开的药一定要按时吃,自己有什么想吃的菜,点心什么,就吩咐厨房给你做。”每次见到芸心,司寇都要这样吩咐一番,虽然有些琐碎,但听得人心里却暖暖的。 “是,王妃。奴婢知道的。奴婢一定好好将养身子,早点回到王妃身边。”芸心已经无父无母,在这世上,除了司寇,她已经没有任何的依靠了。之前虽然做了些错事让司寇十分失望,但眼下她能这样待自己,芸心已经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王妃有了芸心,都不要我了?满眼里就只知道关心芸心了?”一边的凉儿却嘟起了嘴,一脸不高兴。 “小蹄子,这你也要吃醋?”司寇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笑骂了几句便也不开玩笑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终于要回来了 “对了,管家,王爷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司寇虽然人在王府里坐着,但一颗心却早就已经飞到了万里之外的边疆。 “算算日子,差不多还有十天左右就该到了。”管家笑眯眯的回答。 “十天,有点赶,但也差不多了。”司寇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又掰着指头算了好一会,这才点点头,笑着对管家吩咐道:“管家,挑些可靠的下人,明日起把王爷书房里的书都拿出来晒晒,免得王爷回来,闻到一股子霉味不高兴。还有让厨房这几天多备些王爷爱吃的菜,等王爷一回来,就给他做。再让针线上的人,辛苦些,给王爷赶一件长袍出来,往年做的都给带到战场上去了,如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那群大老爷们肯定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对了,给莫大人也做一件吧。他跟着王爷在战场上也是辛苦了,若是针线上的人赶不及做,那莫大人的那件就去外面买吧。” 司寇刚吩咐完,芸心便有些紧张的开口道:“王妃,不如我来做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可以帮忙的。” 听了芸心的话,司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反对,拍了拍她的手说道:“那你就帮忙做莫大人的那件吧,记着不要累着自己,实在不行,就出去买,知道吗?” “嗯,王妃,奴婢晓得。”见司寇没有反对,芸心也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自从上次司寇罚她去做洒扫的丫头以后,她就已经认真的反省过了自己,她知道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哪怕深知莫思淳和自己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忍不住的想为他做点事情,即使他永远不懂的自己的心意,即使他永远不会注意到自己。芸心觉得只要能远远的看一眼,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匆匆的交代完了事情,司寇这才捧着肚子坐在软榻上歇息,摸着自己四个月就有些圆滚滚的肚皮,她温柔的展开了笑靥,眼眸中尽是流转的神采,笑意盈盈的自言自语道:“孩子,你知道吗?爹爹就要回来了。爹爹遵守了他的承诺,终于要回来了。你开心吗?娘亲知道,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因为爹爹是这么的爱你,这么的想你,这么的期待你。”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珠帘却无风自动,叮当作响了起来,司寇当下便十分警觉,对着两边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都出去看看,是不是有野猫窜进来了,有的话,就给我赶出去。顺便把门带上,我想休息一会。” 丫鬟们应声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出来吧。”等人都退出去了以后,司寇这才朝着内室的方向说道。 瞬间,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便从内室的门后面闪了出来,司寇认得,这是御昊天留给她的暗卫当中的一个,专门负责收集情报,只是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里? “属下参见王妃。”男子蒙着脸,司寇看不清他的样貌,这也是暗卫的规矩之一,一生都只能隐藏在暗处,永远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起来吧,你这么急着出现,是出什么事了吗?”一般没什么事情,暗卫是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尤其是现在还是白天,最易暴露身份的时候,看来这件事倒是很急的样子。 “是,启禀王妃娘娘,王爷临走前说过京中一切事务都可以跟娘娘禀告,属下等所有暗卫中人也全部都听候娘娘的吩咐做事。”男子拱了拱手,低声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那现在是出了什么事?”司寇知道,御昊天是留了人来保护自己,但她没想到御昊天竟然把他在京城经营多年的暗卫也交给了她,想起如今身在远方的男人,司寇对他的思念简直要没顶了。 “启禀王妃,皇后宫中的彩云死了。”男子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将事情禀告了上来。 “彩云?是王爷安插在皇后宫中的眼线?”这个名字她听御昊天提起过,那还是上次皇后突然召她进宫问话的时候,御昊天不放心所以才告诉她的,说有什么事都可以向彩云求救,她是自己人。 “正是。”本以为司寇不知道这事,没想到王爷竟连如此隐蔽之事都告诉了王妃。 “怎么死的?”身为暗桩,行事定然会比旁人更加小心万分,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是被人活活掐死之后投入莲花池中的。”男子毫不避讳,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彩云的死法。 司寇一边听,脑袋里便不由自主的脑补了彩云的死状,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她忍住了作呕的欲望,紧紧的皱着眉头问道:“她是做错了什么事?还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听皇后宫里的人说,她是因为失手打翻了皇后娘娘最喜欢的花瓶,担心皇后娘娘责罚,这才投湖自尽的。” 司寇嗤笑了一声,自尽?也幸亏皇后有这个脸面说出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彩云,明明是被掐死的。旁人不过是碍于权威不敢实话实话说罢了。 “那你们有什么额外的发现吗?”司寇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属下等从彩云临死前穿的衣服内衬里,发现了几个用钩针跳出的洞眼,经过描绘以后,发现上面写了几个字。”男子说道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仿佛连他也不知道彩云为什么要写那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字。 “什么字?快说,” 见王妃问的急,男子也无意继续隐瞒,开口说道:“彩云勾出的是芦荟,皇后,堇妃,这几个字。” 前两个她都懂,可这最后一个,堇妃是誰,这宫中好像也没有叫堇妃的妃子啊。 于是司寇便开口问了一句,但她话音刚落,那个蒙面男子便十分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怪事一般。 “怎么了?”司寇看了一眼自己,还以为自己脸上飞了什么东西。 “没,没事。属下冒犯了。那个堇妃娘娘是王爷的生母。”察觉到自己盯着主母的脸看了许久,蒙面男子连忙低下了头,十分惶恐的说道。 司寇真是想狠狠的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堇妃娘娘可是自己正经的婆婆啊!自从怀了孕以后,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傻了。 见王妃一脸懊恼,蒙面男子解释道:“王爷两岁不到的时候,堇妃娘娘就因难产去世了,这么多年过去,再加上皇上又不许人提起娘娘,所以王妃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原来如此。那为何彩云临死前会留下这么几个字呢?”司寇有些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 芦荟,皇后,堇妃。这三个词之间到底会有什么联系呢。 等一下,芦荟,不就是上次司曼青用来害她的东西吗?司寇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直觉告诉她彩云的死,里面可能牵扯到一个更大的秘密,甚至与当年御昊天的母妃之死也有关系。 对了,不是说,堇妃娘娘当年是怀孕难产而死的吗?若是在她生产之前,就有人在她的饮食当中,悄悄放了芦荟,这会不会就是导致她难产的原因呢? 一时之间,司寇的脑子里涌现出了大量的猜测,但越想她就觉得越恐怖,甚至后背都直冒凉气。 “去查查堇妃当年难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御昊天还没有回来,但司寇觉得这件事不能再等下去了,如今刚好有彩云这件事做引子,眼下可能还能查到一些东西,但若再过几日,等宫中的人毁灭到所有证据,这又将是一件无头公案了。 “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当时知情的人也都被皇上一怒之下殉葬了,恐怕已经很难找到蛛丝马迹。”蒙面男子迟疑了一会,接着说道:“其实数年之前,王爷也曾经查过,但动用了所有的暗卫,都是一无所获。堇妃娘娘的死,在宫中仿佛是一个禁忌,无人敢碰,也无人敢提。” 御昊天居然也查过,那也就是说,他也曾经有所怀疑。司寇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查不到也要查,就从彩云的死开始查。既然能在皇后宫中做暗桩,彩云定然是个谨慎的人,她能想到在衣服的内衬上勾出字迹,那必然会在其他地方也留有线索。不管怎么样,都要查到彩云真正的死因,或许通过这件事,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堇妃娘娘当年的事了。” 蒙面男子点了点头,便领命离去。剩下司寇一人坐在内室的软榻上,嘴里却反复咀嚼着彩云留下的那几个字,但想了许久还是毫无头绪,司寇也只能放下不再去念叨了。只是彩云的死,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过,不管怎么说,这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而且好,不容易在皇后宫中能有一个自己人,眼下居然就这么没了,真的是可惜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景仁宫中 昏暗的内室中只点了一根小小的蜡烛,那一点点微光,照的往日里金碧辉煌的景仁宫,显出了几许颓败之相。 皇后如今呆愣的坐在窗前的软榻上,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娘娘。”秋雁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自家主子神色间有些古怪,连忙轻轻的叫了一声。 “哦,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皇后抬眼一看见是秋雁,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都处理干净了。眼下人已经死了,她的东西,奴婢也都翻找了,没有发现什么。平日里跟她走得近的宫女太监,奴婢都一一的问过话了,也都没有什么异常。”秋雁口中所说的人,自然指的是彩云。 “嗯,那就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几日还是小心些的好。这个贱婢,竟然敢来偷听本宫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起被彩云听到自己和秋雁的闲聊,皇后便气的浑身发抖,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除了生气,更多的还有害怕,她怕不能及时追回彩云,她怕这件事会传到皇上的耳中。她太怕了,若是皇上知道了当年的事情,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废了自己,甚至,杀了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传出去,绝对不能。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已经都处理妥当了,不会有人知道那件事的。当年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堇妃娘娘早就已经化为一抔黄土,查不出来的,娘娘放心。”见皇后神色异常,秋雁连忙上前安抚道。 “是啊,那个女人早就已经化成一堆白骨了。她再也不能跟我抢皇上了,再也不能了,再也不能了。”皇后伸手环抱住自己,喃喃自语。 秋雁见皇后如此的失魂落魄,悠悠的叹了口气,这才上前安慰道:“是啊,娘娘,她不会再回来了,您放心吧。您放心吧。” “可是她不会回来了,但她的儿子还在啊。她当年跟我抢陛下的荣宠,如今她的儿子又来跟我的儿子抢皇位!为什么,堇妃那个贱人,为什么总要跟本宫抢!她不过是个贱婢,她的儿子不过是庶出。本宫才是嫡妻,本宫的儿子才是正统,她凭什么跟我争,凭什么?”皇后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情绪当中,突然的大吼,吓得秋雁心惊肉跳。 眼下景仁宫内殿烛火昏暗,皇后又是如此的面目狰狞可怕,秋雁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娘娘,娘娘,您冷静一点,小声一点,这话可说不得啊,万一被人听到,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就糟了。”秋雁想上去捂住皇后的嘴,但又有些不敢近前,只能站在一边,尽力规劝着。 大概是听到“皇上”两个字吧,皇后稍微的冷静了一点,她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鬓角,想将掉落下来的头发收拾的稍微整齐一些,却不经意的看见自己的黑发当中夹杂着一缕白发。 “秋雁,你看,我都有白发了。在这宫里熬着熬着,我居然就这么老了。”皇后又哭又笑的揪着那一缕白发,悲戚的说道。 “娘娘,您别这么说,奴婢给您藏起来,那就看不见了。”皇后的语气听的秋雁心酸,她连忙上前去将那一缕白发藏到黑发当中,然后用篦子仔仔细细的把那些头发盘在了皇后的脑后。 “藏起来这几根白头发又有什么用,我这满脸的皱纹藏得起来吗?皇上早就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了。”皇后呆愣的坐在软榻上,任由秋雁摆弄着她的头发,语气中充满了颓丧。 “娘娘,您不要这样。您要记得,您还有太子,还有公主呢。你要打起精神来,不然太子殿下他还能依靠谁呢?”秋雁忍住眼底的悲伤,她伺候皇后几十年了,在她还是单府大小姐的时候,她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皇后所有的痛苦,委屈,她都能明白。虽然如今她高高在上,贵为一国之母,但其实她的心里也很苦。 “是啊,我还有太子,我还有公主。我不能倒下。秋雁,我不能倒下。我的太子还需要我。那个贱人的儿子要来跟我的太子抢皇位了,他要来了!”皇后仿佛看到了什么惊恐的画面,整个人都往软榻的角落里不停的缩过去。 “娘娘,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怕,不要怕,您还有秋雁呢,秋雁会一直陪着您的,你不要怕。皇位永远都是太子的,不会被人抢走的,娘娘,您放心,您放心。”在秋雁的安抚声中,皇后的情绪这才渐渐平稳下来,又过了大半日,才渐渐睡着。 见寝殿中已然没有什么动静,一个黑影,这才从房梁上蹿了下来,几番弹跳之后,才消失在远处,而宫中却无一人知晓,刚刚有人来过又离开。 而此时远在边境的御昊天还不知道司寇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他母妃的死因,如今的他正预备着班师回朝,所以有些事还是要提前解决比较好。 “来了。”御昊天在王帐中摆下一桌酒席,又拿出一坛好酒,只等着游疆王大驾光临。 “本王这来的刚刚好啊!”游疆王一掀帘子,便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更重要的是还有那上等的好酒。 “请坐。”御昊天伸手邀请了一番,游疆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了软垫。 “难怪我帐下的那些将军天天撺掇着我要将你们南漠打下来,光是为了这些好吃的饭菜,那也的确是该好好打一场!”游疆王一边大口吃菜,一边开着玩笑。 御昊天只管笑着,抿一口酒,也不接话。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这才进入了正题。 “王爷今日找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吃饭吧。”游疆王一边剔牙,一边给自己倒酒,笑着睨了御昊天一眼。 “当然不是,只是借着吃饭,想跟游疆王做笔买卖。”御昊天笑眯眯的回看了游疆王一眼,那眼神中透露的算计,让游疆王着实觉得后背一寒。 “交易?” “正是。游疆王曾经说过,若是南漠在边疆开立坊市,你们游疆也想参与,本王想知道,这话是否还作数?” “自然是作数的。只是我也说过,若你无法坐上那个位子,那这一切不过是纸上谈兵,空想罢了。” “但若是我想坐了呢?”御昊天眼波流转,对于游疆王无比认真地说道。 “勤王殿下真是说笑了,这王位岂是你想坐就能坐的了的?”御昊天的语气,让游疆王觉得不舒服,但同时也让他觉得心头微微一热,许久不曾停过这样的豪言壮语了,他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 “既然本王敢夸下这个海口,那这件事必将在未来成为现实。大王如果不信,尽管等着看。”御昊天自信无比,脸上张扬的神采,比起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热烈。 “好!王爷这话说的痛快!本王十分期待未来看到勤王殿下南漠称帝。来,干!”游疆王举起酒杯,十分豪爽的一干而尽。 御昊天也二话不说的举起杯子喝干了酒。 “但不知王爷说的交易,是什么?”游疆王放下酒杯,便急切的问道。 “我需要大王的一个许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带着我的手令前来,还请大王能够借兵相助。”御昊天取出一个精巧的令牌,掰开一半递给了游疆王。 “你的意思是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拿着这个过来,并与本王的手中的这块合在了一起,那本王就要无条件的派兵相助?”游疆王看看手中的半块令牌,又看了看面前的御昊天。 “正是,这就是我与大王之间的交易。只要大王肯答应,那么事成之后,我愿在边境开坊市,与游疆互通有无。”御昊天大方的做出承诺。 游疆王没有犹豫很久,只是看了御昊天一眼,便拍板做了决定:“好,本王答应你。只是本王不明白,眼下你都已经是这几十万大军的元帅了,怎么还要跟本王借兵呢?” “这几十万大军,早晚是要回到单家的手中,回到单卷的手里。那就等于全是太子的人,大王觉得,我能放心的用吗?”御昊天淡淡一笑,为游疆王和自己都斟了一杯酒。 “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到时候我来个里应外合,直接挥军南下,打你个措手不及,将南漠一举吞下?”游疆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大王乃当世英杰,岂会做出如此卑鄙无耻的事情。再说了,就如大王所说,按照辈分,我还该叫您一声姑父呢。哪有姑父会欺负自己的外甥呢?”御昊天这会倒是叫起了姑父,直把游疆王叫的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免了,免了,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外甥。”游疆王连连摆手,表明了是不敢当。 御昊天也乐得不用叫人,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的倒是十分投机。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有些晚了,该谈的事情也都谈的差不多了,御昊天便亲自起身送了游疆王出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归家 刚走到半路,游疆王便打了一个酒嗝,转过身来,对御昊天说道:“对了,明日我就要启程回王都了。你把你那些个在王都里蹿个不停的小老鼠,都给我弄回去。不然,要是等我回去亲自揪出来,那我可是手下不留情的。” 御昊天知道他说的是莫思淳等人,随即便也笑着说道:“知道了,明日就让他们回来。不过,你回去可要仔细着点,他们这段日子倒也没少忙活。” 御昊天的话惹来了游疆王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小子,打仗就打仗吧,他居然还能再后方跟他玩心眼。区区几十个人的队伍,眼下都已经快把他的王都搅了个天翻地覆了。 “要是本王被推翻了,你也捞不着好!”游疆王迈着大步往自己的军营走去。 御昊天也信步回了自己的军帐,送走了游疆王,接下来,就该处理那几个人的事情了。 不过眼下他还真有些醉了,还是稍事休息,等莫思淳他们回来再说吧。想到这里,御昊天便心情好好的回王帐睡觉了。 飞鸽传书早两天便已经发出去了,所以莫思淳第二天便已经随着那一小支队伍回到了军营。 “王爷,属下等不辱使命,已经将游疆王都搅得鸡犬不宁了。眼下就算游疆王立时赶了回去,恐怕也要头疼一段日子了。”莫思淳带头跪在了王帐里面,兴奋的跟与好点禀报着自己这一段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 而跪在他身后的正是这一支禁卫军的带头人物,武昌侯林远。 “众位请起吧,这一个月以来辛苦了。”御昊天笑着说道。 “能为王爷尽力,属下等十分荣幸,并不觉得辛苦。”这会开口的是武昌侯林远。 “本王代南漠的百姓谢谢诸位,若不是诸位冒着生命危险打入游疆王都,这场仗也这么快就能结束。”御昊天对着场下的众人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王爷言重了,这是属下的本分。”武昌侯急忙跪下不敢受勤王殿下的礼。 “嗯,如今战事已经告一段落,诸位连日奔波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几十个人鱼贯而出,只有莫思淳一个人留了下来。 “王爷。”待众人都离开以后,莫思淳这才叫了一声。 “嗯,思淳,这次你的功劳不小。这事做得干净漂亮,相当不错!”御昊天拍了拍莫思淳的肩膀笑着夸奖道。 “属下只是用了点小聪明,上不得台面,王爷在军中运筹帷幄,这等智慧才是我等望尘莫及。”莫思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但发现自己的脑袋上都是尘土以后,又立即缩回了手。 “少拍马屁,对了,你们此行具体情况到底如何,快跟我细细说来。”想起游疆王临走前的表情,御昊天便对莫思淳这一行人在王都做的事十分感兴趣。 “是,属下一行人等几经辛苦越过了悬崖峭壁,来到了游疆边境的一个小部落里,那里的游牧民族都十分热情好客。属下谎称是从北边过来的商队,但不小心迷路了,又遇到了土匪抢走了所有的货物和盘缠,所以那些人便十分热情的招待了我们。第二天,属下等便直奔王都而去。属下先是冒充游疆丞相府上的人,将游疆的一个据说十分嚣张的王爷的儿子暗中收拾了一番,然后……”莫思淳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在游疆王都所做的事情,有的惊险,有的却十分可笑,听的御昊天很是入神。 半晌以后,莫思淳这才意犹未尽的讲完了自己这一个月来的遭遇。 “没想到,你们在游疆王都做了那么多事,果然不错。倒是能让那游疆王头痛好长一段日子了。”光用想的,御昊天就觉得画面十分可笑。 “多亏了王爷机智,我们才能发现这条暗道能够通往游疆,否则我们也是一筹莫展。”莫思淳笑了笑,倒也没有居功。 “不必自谦,你做的很好。武昌侯他们纵然有一身的蛮力,但机智方面还是不如你的。”对于莫思淳的能力,御昊天还是极为肯定的。 “多谢王爷夸奖。对了,王爷,属下一路进来,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而且一些将士还在那里窃窃私语。军中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莫思淳将自己进来的路上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御昊天,随即不解的问道。 “的确,这一个月以来,军中也发生了许多事。”御昊天简单的讲述了粮草和几个老将的事情,却听得莫思淳怒气翻滚。 “太不像话了!他们还是老将呢!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莫思淳一听完,便愤恨不平,他们这些人在外面出生入死,这些个老将却仗着资历,在军营中倚老卖老,拖他们的后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了,不必多言。你先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晚点再随我一起去看看他们。”提起这件事,御昊天也有些沉重,这些人说起来都是烫手的山芋,他们每个人都曾经为了南漠披荆斩棘,浑身上下都是伤疤,每一条疤都是为了国家,但眼下,不顾大局,只顾私利的却也是他们,如何能不让人心寒呢? 见御昊天一提起来就眉头深锁,莫思淳也不好说什么,便应声退下,他这一身都是臭汗,刚刚翻山越岭,浑身也痒得很,确实应该好好洗一洗了。 将自己打理好了以后,莫思淳便匆匆赶到了王帐之中,等着御昊天的安排。 不一会,人就被五花大绑的带上来了。这几个曾经都是军营中的老将,监军王飞虎,前锋张长宗,郭显贵,副将刘文涛,马长龙,聂元凯,夏道宏,一个个都是叫得上名字的猛将,但如今却都狼狈不堪的被绑成一团。其中几个都已经年过半百,一月不见,竟苍老了这么许多,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你们还有何话说?”御昊天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莫思淳站在一边。 “哼,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杀了我们就是。”平日里看起来憨厚的张长宗,如今倒是剥开了面具露出真容,不想竟是如此的凶神恶煞。 “杀了你们?未免太便宜了。你们都还一个字没说呢,本王可不舍得杀了你们。”御昊天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对着堂下的几个人,他多看一眼,心里觉得无比的恶心。 “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死心吧。还是一刀了结我们,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反正勤王殿下早就已经看我们不顺眼了,眼下不过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张长宗这会倒不像以前那样了,十句话里总有三句是废话。 “几日不见,张将军这口齿倒是伶俐了许多。但说来说去就这么几个字,还有点新鲜的吗?”他话里话外的都一心求死,御昊天却偏偏不想如了他的意。 “王爷想让我们说什么,不妨直说。我们几个都是军中的老将,王爷想知道的事情,我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若是让我们说些不尽不实,污蔑他人的话,那就恕难从命了。”老将就是老将,要不怎么说,王飞虎是监军呢,那话说出来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瞬间就把御昊天往居心叵测的形象上带了。 “王飞虎,你不要太放肆!王爷何时说过让你们污蔑他人了,反倒是你们一个个仗着资格老,就在军中对着王爷指手画脚的,眼下居然还敢在阵前抗命,你们难道都没有领过兵,打过仗吗?不知道战场抗命是死罪吗?”莫思淳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老兵就是会耍嘴皮子。 “莫大人不必大呼小叫的动气。反正如今我们都已经是阶下囚了,随您怎么说就是。”王飞虎在军中多年,这几个老将都曾经是他的手下,如今更是以他马首是瞻,他不肯说实话,那旁人就更不必说了。 “你!”莫思淳颤抖着向他,气的面色通红,实在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不管你摆出什么大道理,可人家就是一副不肯合作的痞子模样,真是无赖! “好了,既然王监军不肯说,那就算了。来人啊,带王监军下去休息一下,等会本王再来问话。”虽然他和莫思淳二人之间的对话内容毫无用处,但御昊天还是细心地发现王飞虎在面对着莫思淳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愣神,仿佛是在回忆些什么,但很快便又恢复了镇定,这种情绪一闪而过,但依然还是被御昊天捕捉到了。所以御昊天可以肯定,这个王飞虎必然是知道二十年前那桩旧事的人。不仅如此,他很有可能还知道,这个叫莫白的如今身在何处。所以御昊天这才会临时起意,将他单独关押,至于其他人嘛,没有王飞虎在前面打掩护,逐个击破还是很简单的。 果然,御昊天将他们一个个带开,不过简单用了一招反间计,那些人就你追我赶的说出了他们自己的盘算。有的是背后有人指使,比如那个张长宗,有的只是跟风而已,比如那几个副将,也有的是稀里糊涂的想跟着捞点好处,没想到却把自己给折进去了,比如那个夏道宏,真是蠢得没药医啊。 莫思淳看着这几个各怀鬼胎的老将士,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若是当官当久了,日后都是这番模样,那他宁可永不为官! 第二百六十六章 盘问 记录下几个人的口供之后,又让他们画了押,莫思淳这才唤人进来将这几个垂头丧气的将军拖了出去。 但这一场问话对他而言似乎打击挺重的,莫思淳几次看向御昊天,但都是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御昊天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对于莫思淳这种扭扭捏捏的行为,他最是讨厌,这就是文人的酸腐,一句话总是要在心头绕上千百圈,这才敢说出口。 听出了王爷的不耐烦,莫思淳这才傻呆呆的问了一句:“王爷,难道久经官场的人,都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吗?是非不分,唯利是图?” 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世的言论,弄了半天居然是这么一个白痴的问题。御昊天看了莫思淳一眼,说道:“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几分身不由己。做人如此,为官更是如此。水至清则无鱼,所以不能要求人人都是那么的高风亮节,但也不能太过,若是触犯了底线,那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何为底线?”莫思淳又紧紧追问道。 御昊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自己琢磨。”说完便大步往前,留下莫思淳一人愣在原地苦苦思索。 到了晚间,其他所有的老将都已经论罪惩处,也都一一通报全军,毫无意外的这又一次在军中引起了轰动。 许多将士都不相信这是真的,直到御昊天拿出了他们签字画押后的供词,大家才不得不信,同时也对这几个原本敬爱有加的将军,充满了失望。 天色已晚,不远处的夕阳已经落下了山头,就连伙头军那边炊烟都已经彻底熄灭了,御昊天这才命人将王飞虎五花大绑的带到了自己的军帐中。 “王监军,他们都已经说了,你还不肯招供吗?”御昊天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嘴角略微弯起,但笑容中却没有一丝的暖意。 都怪游疆王那个贪得无厌的小人,竟然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将他所有的茶叶统统打包带走了,害的自己如今只能倒杯白水充数,想起来他生气! “不知王爷想让下官招认什么?”王飞虎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咬死不说,即使是面对御昊天的时候,也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嗯,让本王想想,是让你招认杀了几百运粮官,私藏粮草呢,还是让你招认煽动众人阵前造反呢?两样都是死罪,你看着喜欢哪个,那就认哪个便是。”御昊天玩够了茶水杯,转而笑眯眯的看着王飞虎忽青忽红的脸色。 “这,下官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这些罪状,下官也无从认起。”王飞虎定了定心神,矢口否认道。 “那是要本王拿出证据,你才肯招认了?”御昊天嗤笑一声,对于这种负隅顽抗的人,他真是觉得愚蠢之极,他们难道以为,只要咬紧牙关就没事了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吧。 王飞虎没有接话,只是将脑袋扭向了另一边,摆明了不合作。 御昊天也不废话,直接让人将证据拿来进来。 “监军大人,你看看,这件血衣,还有这把染血的匕首,对了,还有你曾经寸步不离的这个沾了血迹的香囊,这些证据可还足够?”御昊天用手中的一把短刀,挑起那件沾血的里衣,还有那个香囊看了看,随后便让人递过去给王飞虎,细细辨别。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飞虎也不想隐瞒什么,再说就是要瞒那也瞒不住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叹道:“王爷果然机智,没错,粮草一事,确实是我所为。” “你当真杀了几百运粮官,私匿粮草?!”莫思淳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不苟言笑,但做事认真负责的监军,怎么会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 “是!那几百运粮官,是我杀的。当日,我早先一步接到押粮官前来运送粮草的消息。那时候,海博涛已经被杀,军需官却尚且空缺,我趁军中乱作一团之时,赶往五十里以外的十里坡,迎接押粮队伍。我骗那些押粮官说,前方战事有变,王爷担心粮草安全,所以特意派我前来引路,让他们将粮草运到西南处的一个小树林子里,那里人迹罕至,要不是我当初一时迷路进去过,我也不会发现,里面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一块地方。粮草运到以后,我便让他们一个个的将粮草垒成一个小土坡,再在上面铺上一块块毡布。押粮官问我的时候,我便告诉他们如此伪装之后,敌军便再也不能轻易发现粮草的藏身之处了。押粮官丝毫没有怀疑,还帮着我一起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把挖出来的泥土一一堆到了由粮草垒成土坡上,然后再浇了一层水,那么待水结冰之后,这粮草便能妥帖隐藏了。”王飞虎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亏他们如此信任你,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你简直禽兽不如!”莫思淳很想冲上去踢打他,或者是扇他一个大耳掴子,哪怕是咬他一口,也能解恨,但从小受到的礼学教育告诉他,君子动口不动手,所以他只能咬牙坚持着。 “禽兽不如?这才哪到哪啊。”王飞虎惨然的笑了一笑,继续说道:“更残忍地还在后面呢。后来,到了晚膳十分,我以天色已晚为由,让大家原地生火做饭,然后便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在他们的饮食中下了药,等到药效发作,他们便一个个的东倒西歪了。这时,我才冲上去一个个的解决了他们。然后将他们一一拖进他们自己亲手挖的土坑之中,再盖上一层泥土,浇上一层水。本以为这么多天以后,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痕迹应该都被掩盖了才是,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说起自己杀人的那个桥段,王飞虎的神情十分古怪,仿佛是深深的愧疚,但也有着许多的无奈,不过更多的是无悔。 “几百条人命啊!他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次毒手?”莫思淳简直是不能忍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不,他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几百个人罢了,战场上一天要死好几千好几万呢!”王飞虎虽说是愧疚的,但在莫思淳面前却仍旧是一副倨傲的模样。 “王监军,你简直太不要脸了。战场上死的人那是为了保家卫国,但你杀人却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这两者岂能混为一谈!”事到如今,他居然还不知错,还这样振振有词,莫思淳如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有何不同?保家卫国?保谁的家,卫谁的国,还不是为了那姓御的一家人,他们难道就不自私不凉薄吗?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便要推着别人去死,凭什么!”王飞虎似乎对于御氏一族有着诸多的不满,话里话外都充满了不屑。 “放肆!你个通敌卖国的卑鄙小人,居然还敢在本王面前叫嚣!御氏一族乃南漠皇族,岂容你在此口出狂言!”王飞虎的话让御昊天勃然大怒,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接着骂道:“如今,你倒戈相向,私藏粮草,延误军机在前,搬动是非,挑唆他人,辱骂皇室在后,眼下本王就算将你凌迟,你也没什么冤枉的!来人啊!” 御昊天正要叫人前来,将他拖出去,王飞虎却高喊了一声:“且慢!” “哼,你还有何话说?”御昊天一看到他的脸就觉得倒胃口,索性转过头去不理他。 “王爷说我别的,我都能忍,但如今说我通敌卖国,这点下官倒是不敢认了,有王爷珠玉在前,下官哪里还敢承认这个罪名?”王飞虎话中有话,看向御昊天的目光带了几分嘲讽。 “放肆!你胡说什么!”莫思淳立即上前呵斥,但御昊天却阻止了他。 “让他说!你这话里意思是说,本王通敌卖国?!”御昊天浅笑着说道。 “王爷自己承认的,下官可不敢这么说。” “说这种话,可是要有凭据的,本王如何的通敌卖国,通的又是哪个敌,你可曾亲眼所见?”御昊天倒是很想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哼,勤王殿下做事周密,我等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将你的小辫子抓住的。但你与游疆那边有书信往来,却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王飞虎十分肯定的说道。 “就凭本王与游疆有书信往来,你就断定本王通敌卖国?王飞虎,你是在说笑话吗?”御昊天真是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这人是白痴吗? “身为南漠主帅,却跟敌军联络,这不是通敌卖国是什么?!”王飞虎冷笑一声,反问道。 “放肆!王飞虎,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这么跟王爷说话!王爷身为三军主帅,与游疆联系自有他的道理,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监军在这里大放厥词!”莫思淳简直要听不下去了,这人也太蛮不讲理了吧。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王飞虎圆目一瞪,看着莫思淳,吼得也是不遑多让。 “你一个代罪之身,居然还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王飞虎,你真是好厚的脸皮。”莫思淳憋了半天,憋不出更好的话,只能这样说一句。 王飞虎冷哼一声,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管盯着面前的御昊天,看他是何反应。 第二百六十七章 班师回朝 而此时的御昊天却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嘴角居然还带着一丝浅笑,那目光仿佛还带了些许的悲悯。 王飞虎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直觉御昊天似乎知道了什么,但那是不可能的,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单家的人早就已经将所有的蛛丝马迹统统都已经清除的干干净净了。 想到这里,王飞虎略微的放心了些,抬头挺胸的看向了御昊天。 但对上御昊天那双洞若观火的眸子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王飞虎,看来你倒是有恃无恐的很!为什么呢?是一心想要求死吗?你在军中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单凭你的片面之词,是无法证明本王有通敌之嫌,你之前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为了激怒本王,让本王一怒之下将你斩杀罢了。可是,你为何这样求死心切呢?”御昊天淡淡笑着,但三言两语就立刻道出了王飞虎的用心。 “我犯了那么多条死罪,死一万次都不够,还能有什么理由!”勤王的话,让他心惊,这个人太可怕,仅凭两眼,就看穿自己心中所想,王飞虎这时候才稍稍有些明白,自己是对上了怎么样可怕的一个对手! “是吗?这真的是你心里所想吗?本王倒觉得你有所隐瞒呢!根据本王的猜测,你这样一心求死,应该是为了一个人吧!为了帮他保守秘密,是也不是?”御昊天依旧是嘴角噙着笑,但看在王飞虎的眼中,那笑容却成了地狱中的罗刹恶鬼,让他望之不寒而栗。 “王爷说的什么,我听不懂!”王飞虎用力的喘了口气,不敢对上御昊天的眼睛。 “听不懂?这话你听不懂的话,那本王说一个名字,你应该就能明白了!不知道,莫白,这个人,你认识吗?”当那个名字从御昊天口中传出来的时候,王飞虎猛地瘫软在地,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的一干二净:“不,我不认识。什么莫白墨黑,我一个都不认识!” “不认识?真是枉费了莫白公子与你多年的交情,你居然说不认识他。大胆王飞虎,你还不速速招认,难道还要让本王替你说不成!当年的单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白又为何行踪成迷?你还不一一招供吗?”御昊天猛地一拍桌子,倒是把身后的莫思淳吓了一大跳,莫白,这个人又是从哪里来的,而且还是跟自己同姓!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王飞虎连喊了几句不知道,神色当中更是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御昊天也不逼他,看起来当年的事,对他的影响确实很大,一时之间逼得急了,反而不妥,还不如就这样缓缓地来,钝刀子割肉,才更痛更煎熬! “带下去吧,记得严加看管,若是再出现像上次一样的逃狱事件,本王必定严惩不贷!” 莫思淳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御昊天便吩咐将王飞虎带了下去,如今他是一头雾水。 “王爷,王飞虎既然已经认罪了,为什么您不处置他呢?还有,那个莫白,又是何人?”在莫思淳看来,王飞虎的罪行,可比之前那几个加起来还要大上许多,怎么王爷没有降罪,反而是将他关押起来了呢?而且这当中还牵扯出了一个叫莫白的,似乎跟王飞虎关系不浅。 “这件事,你暂时不必知道。等到时机到了,本王自然会告诉你。现下,你去通知各营,若是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那就预备着班师回朝吧。”御昊天没有明说,莫思淳也不敢多问,只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了。 这一场与游疆的战役持续了两个多月,中间大大小小他们交战几十次,各有胜负,但最终依旧是南漠胜利了。 御昊天看着这呆了两个多月的战场,莫名的生出一股萧瑟之感,或许是因为马革裹尸的悲壮吧,这个地方呆的久了,竟让人有些想要掉泪。 利落的翻身上马,御昊天决绝的背过身去,经过此次战役,他希望,这一生,他都不要再来一次! “班师回朝!”随着御昊天的一声令下,几十万大军迈着轻快的步伐往京师而去,与来时的沉重和前途未卜不同,这次他们可是喜气洋洋的往京城赶,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回去以后,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封赏,想起来这一个个的脸上就都挂满了笑容。 虽然有很多的战友和兄弟永远的将自己留在了边疆,但逝者已去,生者更应该好好活下去才是,这些道理,他们这些经历过生死的人,明白的格外透彻。 似乎是被周围喜悦的气氛所感染,御昊天也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想起自己回京之后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司寇,他的手,便隔着盔甲抚摸着那枚一直挂在胸口处的香囊,里面有她的一缕长发,一段相思,光是想着,便让人的胸口觉得温热。 急行军了将近十日,距离京城便已经不到五十里的路,比起当初上路时候,速度快了不止一点点。 “报!”就在军队不停的往前行军之时,前方探路的探子却紧急来报:“启禀王爷,前方距离京城还有将近二十里,据探子来报,皇上此时已经携了文武百官等在城门口,前来迎接王爷凯旋回京!” “父皇在城门口?”听探子回报说,南漠帝在城门口,御昊天怔楞了许久,这太阳难道是打北边出来的?南漠帝什么时候肯这么给他脸了?御昊天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于是他一连问了好几遍,直把探子问的脑门直冒汗,这才挥手让他出去。 这件事看来是真的了,可是南漠帝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打了个胜仗,往日里那些将军又不是没打过胜仗,如今这样大的阵势,自己岂不成了众矢之的?看来他的用心就在于此了吧。 之前是竭力的捧着太子,发现他有些不受控制了,现今又来捧着他,企图让自己来制衡太子的势力,御昊天是个白痴才会继续上他的当,但今日这种场面,既然他都如此上赶着来拍自己马屁了,自己若是不接着,想来也是不好,也罢,那就出一回风头吧。 想到这里,御昊天也稍稍的放心了些许,他不怕南漠帝利用他,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和南漠帝之间只有单纯的利益关系,若是有一天,他 突然上演出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那他才是真正的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接招了呢。 不多时,大军便已经到了城门口。御昊天翻身下马,疾行几步跪倒在南漠帝的面前:“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幸得父皇天威庇佑,儿臣此次出征终不负皇命,凯旋归来!” “好!好!做得好!父皇为你骄傲!你不愧是南漠的好儿郎,是我的好儿子!”南漠帝双手将御昊天扶起,眉眼俱笑的看着御昊天,那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高兴。 周围的文武百官,此时都跪倒在地:“恭喜勤王殿下凯旋归来!” “多谢诸位大臣随父皇一起前来迎接本王,诸位辛苦了。”见南漠帝没有动作,御昊天只好自己上前,让众人起身。 “多谢勤王。”百官又施了一礼,这才统统站了起来。 “本宫也恭喜二皇弟胜利班师,凯旋归来!”众臣起来之后,一直默默站在南漠帝身后的太子这才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但不知道是风太大太冷,还是太子这笑容实在不真心,明明是笑着的,但那张脸却比哭还要难看! “多谢皇兄。”御昊天上前抱拳,那一身戎装和满脸的胡渣,看起来虽然略显邋遢,但就连御泽天都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的确胜过自己。可刚一这么想,御泽天便觉得心头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才是太子,其他人再有才华那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为了我开疆辟土! 就在太子沉思之时,御昊天却对着南漠帝说道:“父皇,城门风大,不宜久站,我们还是先回宫再说吧。” 如今的御昊天在南漠帝的眼中那就是一块香饽饽,他说的话,自然是说什么自己就应什么了,于是众人便跟着一起离开这四面漏风的城门口,回宫了。 一回到宫中,南漠帝便带着御昊天独自进了勤政殿密谈,还吩咐了心腹守在门口,谁都不许进去打扰。 太子每次看见御昊天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关注之时,脾气都会格外的暴躁,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勤政殿中紧闭的大门,二话不说便转身回了东宫。 关起殿门,他别人不好动,但动起司曼青,那就跟踢打一个畜生没什么区别。 “我让你嚣张,让你嚣张!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贱婢之子,竟然妄想与我比肩,你也配!”太子嘴里一边骂,脚下就一边踢,踢到哪算哪,丝毫不顾及司曼青此时已经痛得嘴唇发白,连一句整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当太子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的时候,司曼青早就已经晕死过去,而她身下却流出了一大片的血迹。 “来人,快传御医!”太子虽然不在乎司曼青,但对于她身后的司相和柳国公,他还是十分在乎的,所以,司曼青还不到死的时候。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夜樱。”司曼青十分虚弱,说话的声音轻的也是几不可闻。 “侧妃娘娘,奴婢在这呢。娘娘你觉得怎么样了?”夜樱跪倒在司曼青的床边,眼角还挂着大滴大滴的泪水。。 “肚子,肚子好痛!我这是怎么了?”刚一醒来,司曼青就觉得小腹绞痛的眼前一黑。。 “小姐,您现在还很虚弱,还是不要多说话了。对了,太医交代了,你一醒过来,就要马上喝药的,奴婢这就给您端药。”夜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这丫头,跑这么快做什么,后面有人追吗?”司曼青有些不解的喃喃道自语。 不一会,夜樱便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回来。 小心的将司曼青扶好坐下。夜樱这才将药碗端上来,一口一口的喂给了司曼青。 喝完了药,司曼青拉住又要匆忙跑开的夜樱,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看见我就跑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听司曼青问起这些,夜樱的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但是她紧咬下唇,让自己忍住哭声,站在原地只会摇头,却一句话都不说。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绝育 看着夜樱此时的模样,司曼青的心顿时就咯噔了一声,她用力攥住了夜樱的手臂,凄厉的喊着:“快说!到底怎么了!给我说!不然,我立刻让人将你拖出去打死!一个个见风使舵,见利忘义的东西!” “娘娘,娘娘不要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夜樱急忙跪下求饶。 “那你还不快说!”司曼青虽然是个闺阁中的小姐,但自幼蛮横霸道惯了,神情当中自有一股子戾气,夜樱被看得吓了一跳,这才嗫嚅着说了出来:“娘娘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但太子之前那几脚都踢在了你的小腹处,所以孩子没有保住!不仅如此,太医们还说,因为太子用力过猛,导致您的盆骨有些侧裂,以后怕是都不能有孩子了!” 夜樱的话,让司曼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你,你说什么?本宫,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是,娘娘,娘娘您节哀啊!”察觉到司曼青的难过,夜樱急忙上前安慰道。 “节哀,我怎么节哀?一个女人,这一辈子,连当娘的资格都没有了,那她还有什么指望!太子啊,太子,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必下次毒手,要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啊!”司曼青泪中带笑,整个人就跟魔怔了似的。 “娘娘,娘娘,你快别想了,如今您的身子正虚着呢,还是先躺下休息吧。”看到司曼青这个模样,夜樱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 司曼青咬牙切齿的钻进被窝中,对着夜樱说道:“给我查查,太子这是又从哪里受了气,回来找我的麻烦。” “娘娘,不必查了,奴婢知道。今日是勤王班师回朝的日子,听说陛下专程带了文武百官去城门口迎接了。而且回来以后,陛下便和勤王殿下两个人单独进了勤政殿,谁也不许进去打扰。奴婢猜测,太子殿下是为了这个才心情不好的。” “御昊天?司寇?司寇,司寇,司寇,又是你!上次害得我在皇后和太子面前颜面扫地,如今我的孩子竟然也是因为你而无法顺利降生!司寇我不会放过你的!”司曼青眼角含泪的在心中呐喊,对司寇的恨意又累计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而另一边的司寇,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能够被人列入了头号要铲除的对象,她如今可是抻长了脖子在府里等着御昊天回来呢。 “快,快去看看,是不是王爷回来了?”一早上起来,司寇已经是第一百多次急匆匆的坐下来,让人却看看是不是御昊天回来了。 一开始,众人还都兴高采烈的到前院看看是不是真的,但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不怎么应付了。 “王妃,听回报的公公说,皇上如今正和勤王在勤政殿里说话,所以没那么早回来了。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吧,这么起来又躺下,对孩子不好!”凉儿一边帮着司寇将胸前的被子扯好,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 “都说了这么久,什么话都该说完了才是,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啊!”司寇翘首以盼,都快两个月没见面了,皇上也真是的,非在这个时候找人说话。 而此时跪在殿中的御昊天也正是这个想法,战场上的事什么时候不能说,非要挑在这个时候,他想回家都快想疯了! 可南漠帝兴致却高昂的很,一定要让御昊天将大大小小的所有战役统统描述一遍。 御昊天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长话短说,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急急忙忙的将所有事情交代了一遍。 “好啊!打得好!若是朕再年轻二十岁,一定也要去战场历练一番!”南漠帝似乎很对战争特别的感兴趣,连连说着将来要是有机会,也要要跟御昊天一块前去边疆! 御昊天也不搭话,只是站在一边恭敬的立着。 过了好一会,南漠帝这才注意到御昊天满身都是尘土,于是笑着说道:“看朕这脑袋,都快忘了你长途跋涉刚刚回来了。行了,就先这样,你先回府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晚,朕给你举行晚宴,接风洗尘!”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南漠帝批准自己回家了,御昊天二话不说连忙跪倒在地:“多谢父皇,那儿臣这就告退了。” 南漠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嗯,去吧。” 可刚打开勤政殿的门,御昊天就看到王公公急的满头大汗,见他从里面出来了,连忙双手合掌,念了好几觉“阿弥陀佛”。 “王爷,您出来了。”王公公凑到御昊天的面前,谄媚的笑着。 “嗯,出什么事了,你急成这样?”王公公的谄媚,御昊天早就已经心中有数,宫中的人惯会做的就是跟红顶白,如今御昊天刚刚打了胜仗,正是这宫里宫外都炙手可热的人物,王公公的态度自然和以往的不一样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爷。老奴也不敢有所隐瞒,是东宫那边出事了。居然太子失手推了司侧妃一把,司侧妃就不小心流产了。而且,御医说,看样子,这以后都怀不上了!”王公公有些无奈的指了指东宫的方向,在御昊天面前倒也没有遮着瞒着。 “哦,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该禀告父皇一声。皇兄也太不小心了。”御昊天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既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幸灾乐祸。 “谁说不是呢?”王公公两手一摊,但人却没有动作。 御昊天也不想跟他兜圈子,笑着说道:“那既然公公还有要事在身,那本王也不叨扰了,先告辞了。” 宰相门前三品官,宁得罪君子莫得罪阉人,这道理御昊天还是明白的,所以对这王公公,他的态度不算差。 “奴才恭送王爷。”王公公也不挽留,微微欠了欠身,便送了御昊天出了宫门。然后自己才稍稍整理一番走进了勤政殿。 一进殿门,就看到南漠帝心情甚好的嘴角上扬,仿佛和勤王谈论了什么极好的事情,王公公悠悠的叹了口气,也难怪太子殿下不高兴,皇上和勤王也太亲厚了。 “启禀陛下,司侧妃,小产了。”王公公没有二话,上前就先跟南漠帝通报了这个消息。 “小产?怎么回事?”南漠帝本来还心情很好,但一听这个消息,脸立即就沉了下来。 “听说是太子爷不小心推的。御医那边却说像是被踢了一脚,然后才小产的。而且司侧妃因为这次小产伤了身子,以后怕是很难有孕了。”对着南漠帝,王公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混账!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都干了些什么!眼下司相和柳国公那边可有消息?”南漠帝当即就被太子给气的浑身颤抖,大口喘着粗气。 “皇后娘娘第一时间赶到了东宫,控制了局面,眼下倒还没有派人通知两位大人。” “皇后的动作倒是快得很啊!也罢,这事就让皇后处置吧,你去给朕把那不孝子给我叫来!”南漠帝想了一会,毕竟是女眷的事,还是交给皇后处理比较妥当,反正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也一定会尽心尽力! 不多时,太子便灰头土脸的来到了勤政殿。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南漠帝的神情,见他面色如常,心中倒也放心了一点点。 “跪下!”南漠帝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儿子,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太子连忙掀袍下跪,紧张的瑟瑟发抖。 “不知儿臣做错了什么,惹得父皇生气?”太子并不确定御昊天有没有跟南漠帝说自己在战场上给他使绊子的事情,所以语气中充满了试探。 “不知!好一个不知!身为一国太子,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敢承认,你让朕如何放心将南漠交到你的手上!”南漠帝当下就一拍桌子,怒吼道!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知错了!”听到南漠帝震怒,太子连忙跪地哀求。 “知错?你知的是哪门子的错?”南漠帝冷笑一声,非要问个明白! “儿臣,儿臣……”太子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怕他一开口,南漠帝就会将手边的那个足有好几斤重的砚台朝他砸过来。 “怎么,还吞吞吐吐的?不敢说吗?”南漠帝怒极反笑,对着太子失望透顶。 “儿臣不敢。”太子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南漠帝的脸。 “不敢?朕看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连皇嗣都能一脚踹死,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一看太子缩头缩脑的样子,就让南漠帝生气,为什么同样都是朕的儿子,两个人之间竟有如此大的差别,他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个大儿子这么的没用! 听到南漠帝说的是这件事,太子的心就放下了一半,换上了一副伤心难过的面孔,带着哭腔说道:“父皇此话从何说起,儿臣怎么会踹死自己的孩子呢!这件事,说来也是儿臣的错,曼青给儿臣来送参汤,儿臣当时正忙着处理户部的账本,便将她送来的参汤放到了一边,谁知刚一放下,竟然就打翻了,参汤全部都倒在了账本上,曼青急忙冲过来想帮着儿臣一起擦,可谁知道她的披肩勾住了桌角,一个不小心便被绊倒在地,倒下的时候,肚子刚好撞在桌角的尖锐处,所以才会小产!”太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真是练得炉火纯青,要不是事前就已经知道真相,南漠帝说不定还真能被他给骗过去。 “这么说来,跟你倒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南漠帝似是而非的问了一句。 “儿臣不敢推卸责任,曼青要不是因为担心儿臣,也不会遭此横祸。平白没了一个孩子,儿臣心里也是十分的难过,十分的自责。”太子这会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专心演起了一个伤心欲绝的父亲,悔恨自责的丈夫。 听他这么说,南漠帝倒是忍不住笑了,合着这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傻瓜来欺瞒哄骗了吗?! “你当朕老糊涂了吗?这种话也敢拿来欺骗朕?太子,你这东宫,朕看你住腻了吧!”南漠帝冷哼一声,说出的话,却让太子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回府 “父皇耳聪目明,儿臣怎么敢欺瞒父皇?”太子紧张的心脏都快从胸口跳了出来,父皇这话,难道是想废太子吗? “是吗?”南漠帝有些意味深长的反问了一句。 太子不敢接话,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诈。 “行了,你回吧。朕现在不想看见你。”本想他若是能够坦白承认,南漠帝还会顾忌父子之情,帮他想办法安抚司相和柳国公。可没想到,太子一上来,就是百般遮掩,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也罢,既然你如此的能耐,这件事就让你自己去周全吧。 想到这里,南漠帝冷哼了一声,便低下头继续出来政务! 站到东宫门口,太子看着这宫门上悬挂的匾额,呆呆的愣住了神。直到一阵冷风吹来,早已被汗浸湿的里衣沾到了皮肤,冷不丁,让他打了个哆嗦,他这才大步流星似的走了进去。 一路进去,宫女太监请安跪了一地,都在高声喊着:“太子殿下吉祥!” 太子这才觉得一颗心有一种落了地的感觉,对,他是太子,他是太子。但想起南漠帝的话,又让他顿时心惊肉跳。 都怪司曼青那个贱人,居然还敢怀上自己的孩子?!贱人就是贱人!太子想起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的,但他都忍住了,眼下这种情况,可不适合跟司曼青再起冲突,万一消息传到宫外,司相和柳国公要是知道自己这样对待司曼青,没有丝毫的夫妻情分,那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太子便举步来到了司曼青的房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酸酸的中药味。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说话,只是来到司曼青的床边。 夜樱这会正守着她的主子在一边说话,主仆二人一见是太子,两张脸不约而同的白成了一张纸。 “奴,奴婢,参见太子殿下!”见过了司曼青的惨状,如今夜樱对太子,那真的是打从心底里觉得害怕! “起来吧,你家主子,情况如何?”太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司曼青呆愣的脸,然后开口问道。 “回殿下,太医说娘娘忧思过度,又猛然小产,身子已经虚了。若不好好哦将养着,恐怕会落下病根。”夜樱故意将司曼青的病症往严重了说,希望太子能看在她是一个病人的份上,不要再折腾她了。 “这么严重?不就是小产吗?”太子有些不相信,女人天生就会生孩子,不过是掉了一个,哪里就要死要活的了。 “奴婢不敢欺瞒太子,这些都是御医说的,奴婢不敢说谎。娘娘之前的伤就没好全,眼下是数病齐发,来势汹汹。”听多了大夫咬文嚼字,夜樱也能信口拈来的说上两句。 想起之前,自己似乎是下手有些重了,太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管住你们的嘴,要是敢往外透露半个字,本宫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是!”内殿中,除了司曼青,所有宫女都跪倒在地。 太子这才满意的坐到了司曼青的床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曼青,你觉得如何了?” 见太子靠近自己,司曼青忍不住的瑟瑟发抖:“臣,臣妾没事,多,多谢太子关心。” “你是我的侧妃,我关心你,是应该的!”拉过司曼青紧紧拽着棉被的手,太子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可他的表情看在司曼青眼里,却跟地狱里的魔鬼一般无二。 东宫里的夫妻俩气氛诡异,而王府中的夫妻俩却也是相顾无言。 自从御昊天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站到司寇面前,司寇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曾经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两人重逢时的场景,有欢笑有泪水,有怨怼有责怪,但没想到,当一切成真的时候,她却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小寇儿,看到本王回来,高兴傻了么?”看着面前比起自己走前圆了不止一圈的小女子,御昊天本来还有些难过的心,全部都被满满的喜悦所取代。 一直不敢相信事实的司寇,听到那熟悉的呼唤,这才敢真正确定,她的男人回来了。 司寇三两步的上前扑到了御昊天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贪婪的呼吸着有他的空气。 而御昊天也一把将司寇紧紧搂住,拥入怀中,那力道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当中。 “诶诶,你当心孩子!”刚开始司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御昊天越抱越紧,越抱越紧,她都快不能呼吸了,这才想起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连忙拍了拍御昊天的背,笑着说道。 差点把这茬忘了,御昊天连忙放下司寇,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软榻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没事吧,我刚刚有没有伤到她?” 看着面前深爱的男人,一脸的紧张兮兮,司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里就这么容易被伤到?我又不是豆腐做的。” 御昊天闻言就更紧张了,他现在看司寇哪里像是豆腐做的,那根本就是水晶雕成的,金贵的他都不敢上前碰她。 “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啊!”司寇有些奇怪,这不过是出门了3个月,怎么回来,竟像是傻了一般,难道在边疆的时候,伤到了脑袋。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司寇就怎么都坐不住了,说什么都要下来看看御昊天有没有受伤。 眼看着司寇要起身下榻,御昊天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想要什么,你别动,你别动,我去拿。” 听到他这么说,司寇停下了动作,反而向他招了招手:“我不想拿什么,只想你过来。” 御昊天满心期待的靠了过去,一坐上软榻,司寇便将自己窝进了他的怀里,想起自己还没有沐浴更衣,御昊天便推了推司寇道:“你别靠着我,我身上脏,这一路过来,风霜雨雪,沙尘漫天的,一身都是灰,再把你给弄脏了。” “没事,我不嫌弃你。你别动,我就想这么躺在你怀里。”司寇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就这么窝着。 见她一脸惬意,御昊天也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将司寇揽进怀里,感受着久违的亲近。 “你一个人在王府,这几个月过得好吗?”御昊天一边把玩着司寇水葱似的芊芊玉手,一边关心起他不在的日子里,司寇的生活。 “当然啦,管家和凉儿都照顾的十分周到。你没看我都胖了好几圈吗?”一说到这个,司寇就决定懊恼,本想在他回来之前稍微瘦一点点,但前段日子,又是忙着打扫园子,又是忙着晒书晒被子,还要盯着针线上的人给御昊天做衣服,事情一多,就把这茬给忘了,再加上凉儿老是嫌她太瘦,不停地给她喂东西吃,几天下来,她不仅没有瘦,反而越发的圆滚了。 “哪有,你这样刚刚好,一点都不胖。你就应该多吃一点,这样才漂亮。”世间最动听的话,那自然是情人之间的你侬我侬。旁人的一百句,都抵不上御昊天说的那么一句。 “真的?你真的不觉得我圆溜溜的吗?”司寇摸了摸自己的脸,连日的胡吃海塞,就连脸颊两边,都能捏出好大一块肉。 “怎么会?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御昊天低头亲了亲司寇的额头,将脸牢牢的贴在她的头顶,无比温柔的说道。 “油嘴滑舌。边疆的水难道都是用蜂蜜兑的不成,三个月不见,说起话来,倒是添了许多。”虽然知道,他是安慰自己,但司寇还是觉得十分受用,也罢,只要他不嫌弃自己,圆一些就圆一些吧,都是为了孩子好。 “我这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哪里油嘴滑舌了!”御昊天笑了笑,那来自胸口的震动,让司寇油然而生一种十分幸福的感觉! 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呢?司寇甜蜜的想着。 就在这时,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事一样,猛地坐起了身子。 “你慢点,万一伤着孩子。”见司寇突然坐了起来,御昊天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别躺着了,赶紧去沐浴更衣,我有一份礼物送你。”司寇突然神秘兮兮的笑道,随即便推着御昊天往净房去了。 “凉儿。”御昊天一走,司寇便高声喊道。 “是,王妃。”凉儿闻声立刻出现在了司寇面前。 “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司寇急急的问道。 “王妃放心,一切都已经妥当了。”凉儿笑着点了点头。 司寇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才也回到房里换身衣服。 不一会,御昊天便收拾妥当从净房里出来了,但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膀,那水珠子顺着衣襟都滴进去了。御昊天倒是浑不在意,但司寇却看不得他这样的漫不经心,连忙拿过一条干净的帕子,为他擦拭头发。 不得不说,御昊天的发质,好的就连女人都要嫉妒了,满头的青丝,油光水滑,在灯光的照耀下,还会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小寇儿,你这是在给为夫擦头发,还是在玩头发?”见司寇揪着他的一缕黑发,不停的把玩,御昊天忍不住的笑道。 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司寇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这才专心的为御昊天擦干头发。 差不多有七八分干了,司寇这才找了一个白玉簪子,将御昊天的头发统统束了起来,3个月前,光风霁月的男子,终于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司寇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看司寇掉起了金豆子,御昊天顿时就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第二百七十章 腊八粥 “你别管我,让我哭一会。”御昊天关心的语气,没有让司寇觉得好一点,那眼泪反而掉的更凶了。 御昊天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将她抱进怀里,低声轻哄着,可哄了半天,也不见她停下来,只好大声喊了一句:“凉儿,进来。” 凉儿如今正在门外守着,听见王爷传唤,立刻就走进了内室,还没一直哭个不行来得及屈膝行礼,就看到王爷一脸紧张的问道:“快来看看王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了呢。” 好在凉儿这已经是见怪不怪,对着御昊天微微屈膝之后,便直接端起放在茶几上的糕点,对着司寇说道:“王妃,快别哭了,这是小厨房新做的牛乳糕,香嫩可口,奴婢还特地叫人多加了一些牛乳,口感更加绵软。您快过来尝尝吧,要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一听到是她最爱吃的牛乳糕,司寇便止住了抽泣,从御昊天的怀里,偷偷抬起了脸,看向凉儿手中的盘子。 御昊天一看有效,立马接过凉儿手中的盘子,端到司寇的面前,也跟着说道:“我记得,这是你最爱的小点心了,快尝尝吧,闻着可香了。” 哭了那么久,司寇也觉得有些饿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接过盘子坐到一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见她终于不哭了,御昊天这才松了口气,他无奈的转过头看着凉儿问道:“王妃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就一直这样?” 凉儿点了点头:“太医说,孕妇的情绪本来就有些阴晴不定,再加上,头三个月,王妃总是在心里担心着王爷的安危,掉了不少眼泪,奴婢和管家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嗯,你们做得很好。本王不在的时候,多亏你们照顾王妃了。”御昊天笑着点了点头,夸奖道。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王妃待奴婢极好,奴婢为了王妃尽心尽力也是应该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司寇吃着牛乳糕就忘了自己刚刚为什么难过,御昊天看她把自己吃的像只小花猫,顿时就乐了,随即便拿过放在一边的手帕,细细的为她擦拭着嘴角的糕点碎屑。 司寇吃的心满意足,如今又有人这样周到的服侍着,瞬间感觉心情大好。 不等御昊天擦完,司寇便忍不住的对凉儿招招手,让她下去准备一切。 “你们主仆两个,有什么小秘密,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反而还要做手势啊?”看着司寇一脸活泼的样子,御昊天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这是秘密,是惊喜,当然不能告诉你了!”司寇小脸一扭,表情十分可爱。自从御昊天回来以后,司寇觉得自己都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她开始撒娇,开始耍赖,就像是回到幼年时光一般,对着御昊天使着小性子。好在御昊天都笑眯眯的一直跟在她后面哄着她,惯着她,司寇突然觉得怀孕其实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说到惊喜,我也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御昊天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去了内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司寇好奇的看着御昊天手中红色的锦盒。 “礼物,打开看看?”御昊天将锦盒放到司寇面前,示意她自己打开。 司寇有些期待的打开了面前的盒子,里面居然躺着一根木制的发簪。 “这是?”司寇爱不释手拿起发簪,握在手里把玩,却发现,这木簪有些不同寻常,竟是触手升温,质地也如玉一般温和。 “去边疆的路上,偶然得了一块君子木,便想着给你做些小东西,我手艺不好,怕把这难得的好木刻坏了,拿着普通的木头练了好久,才敢上手。你喜欢吗?”御昊天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么多个在边疆的日子,每当自己心绪不宁的时候,他就会拿出木头给司寇刻簪子,三个月下来,林林总总的也刻了有不下十根了,手艺熟练了,他才敢拿出这根难得的君子木。 “君子木?这竟然就是传说中千金难求的君子木!”司寇看着手中那根凤头簪,感动都快掉眼泪了。君子木难寻,但更难的却是刀工。它的木制坚硬无比,极难动刀。稍有不慎,就会断裂,就像君子宁折不弯,所以才被称为是君子木。 “嗯,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老翁手中得来的,据说这种木质十分特别,戴在头上有安神的作用,所以我就给你刻了一根簪子。”御昊天没有多说什么,他的心意都已经在这跟看起来普通的发簪上了。 “那你替我戴上。”司寇笑的十分甜蜜,将簪子递给御昊天便跑到梳妆台前坐下。 御昊天拿她没办法,虽然一再提醒了她要小心,但司寇有时候的举动还是让他担心的起鸡皮疙瘩。 在镜子前细心的为司寇戴上发簪,御昊天从身后抱住了她,大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感觉就像圈住了他所有的一切。 “以后,你每天都要为我戴上这根发簪,然后每天再为我取下来。”司寇看着镜中的御昊天,笑嘻嘻的说道。 “好,从今以后,我每天都为你簪发。”御昊天一口答应。 就在二人互相依偎着的时候,凉儿却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一看两个主子,正抱着呢,凉儿顿时羞红了脸,急忙跑了出去。 御昊天一早就察觉到了凉儿的脚步声,但拥抱司寇的感觉太过美好,让他舍不得放手,所以他也没有告诉司寇,凉儿来了。 直到凉儿的惊呼声传来,司寇才面红耳赤的从御昊天的怀里挣脱开来。 “你怎么都不提醒我啊?”司寇有些窘迫额嘟囔着。 御昊天但笑不语。 过了好一会,司寇才敢将凉儿唤进来,得知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司寇的兴致便又上来了,刚刚那一点点的小尴尬早就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好,往前再走两步。然后往左边走,好,到了,你坐下吧。”司寇在内室的时候就已经将御昊天的眼睛蒙上,让他不许偷看,然后等凉儿他们把东西拿上来以后,才牵着御昊天的手慢慢的小心的往前走去。 虽然这个卧室他住了十几年,哪怕蒙着眼睛,都能找到方向,但既然司寇喜欢,那就姑且陪着她玩玩吧。 御昊天被司寇带到外间的桌子边坐下,面前还放着一个食盒,隐隐有一股豆香从里面传了出来。 “猜猜这是什么?”司寇故意捧起碗,放到御昊天的鼻子底下让他闻了闻。 御昊天会心一笑,但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司寇这才心满意足的将他眼睛上的黑布取下来,笑着说道:“傻瓜,这是腊八粥啊!上次因为你出征的事,我们连腊八粥都不曾好好喝过,如今你既然平安回来了,自然是要补起来的。而且,现在,我们是一家三口一块喝!” 御昊天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笑的一脸满足,心里也充满了感动。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曾感受过,家是什么。如今他的最大的缺憾,面前的这个女人居然都明白,也为他一一弥补,这样的用心,怎么能不让他感动,怎么能不让他视若珍宝! 这一个晚上,御昊天和司寇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完了这碗腊八粥,直到夜深,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南漠帝便派人前来宣旨,让他们夫妇二人晚间一同去宫中参加宴饮。 司寇有孕在身,御昊天本不想让她去,但南漠帝的旨意上却说明了要夫妇一同前去,司寇不能抗旨,便只能换了衣服随他进宫。 想起上次入宫时候遭遇的情况,司寇便气的咬牙切齿,一双拳头攥的紧紧的。 “你怎么了?”察觉到了司寇的异常,御昊天奇怪的问道。 他昨日刚刚回来,一回来两人便忙着谈情说爱,司寇还没找到机会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所以御昊天也不明白为什么司寇此刻脸上的表情如此的冷峻。 司寇三言两语的交代了一下两次进宫时发生的事情,虽然言语之中对当时的凶险已经是诸多隐瞒,但御昊天听了还是面色阴沉的可怕。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光是想象,那些画面就让御昊天心惊肉跳,原来他不在的日子里,司寇居然受了这么多委屈!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司寇不想让他担心,于是便笑着安慰道。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芸心和凉儿,可能我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你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御昊天明白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但正是她这样隐瞒一切的心意,反而让他更内疚,更暴躁,也更生气。 司寇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实,要是不说凉儿和芸心,如今的她还不知道会怎样,但她说不出口,那时候,御昊天还在边疆打仗,她怎么还能告诉他这些让他分心的事情! “调转马车,回府!”两人沉默了许久,御昊天突然对着车门口大喊了一句。 “王爷,王妃,宫门口快到了,这时候回府,恐怕皇上会怪罪吧?”一旁的侍卫有些为难的说道。 “本王说,回府。你们一个个都是聋子,听不懂人话吗?”马车中传来王爷的怒吼,侍卫也不敢再说,只能调转马头,回了王府。 此时来参加宴饮的文武百官已经不少,远远的看见了勤王府的马车,正想等他到了之后好好道贺一番,但马车却突然回头了,众位大臣一头雾水,谁都知道,今天晚上的宴饮,是为了庆贺勤王凯旋,如今正主居然能不出席,那这宴饮还如何能办得下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怒气 而此时的马车里,司寇却十分后悔刚刚一时冲动将那些事情告诉了御昊天。 “平日里老说你稳重,顾全大局,可是今日你这又是何苦?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这些,如今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司寇苦笑着说道。 御昊天没有说话,但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却捏的青筋暴跳。 司寇小心的挪动身子,将脑袋靠到他的肩头,轻声的安慰着说:“你不要担心了,也不要害怕。如今我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吗?那些难过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只要你平安回到我的身边,以后我的日子里便只有甜蜜,没有苦痛了。” 听到司寇这样说,御昊天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晃了晃,随后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司寇的肩膀,有些哽咽的开口:“傻丫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懂事,不要活的这么小心翼翼。” 才说了两句,御昊天便说不下去了,他把脸朝向了司寇的背后,在昏暗的马车中,静静把眼泪流进司寇的心里。 司寇控制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泪水,安抚的轻拍着他的肩膀:“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很好,你不要难过,如今你都已经回来了,我便再也没有不好的了。” 听着司寇一遍一遍的说着“你回来了,我便好了”,御昊天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的捏成了碎片。 男儿天职保家眷,可是如今,他深爱的人,却在他不在的时候,流血流泪。御昊天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些曾经欺负过司寇的人,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更加惨烈百倍的代价! 见御昊天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司寇这才稍稍的放心了些,靠着御昊天的肩膀,在摇晃的马车中,司寇终于是抵不住疲累的睡着了。 将马车停在了府门口,御昊天小心的将熟睡中的司寇一路抱进了内室。刚把司寇放到床上,宫中便来人了。 御昊天没有理他,只是细心的为司寇将头上发饰拆了下来,又帮她换了身衣服,最后才盖好被子,让她能够舒服的睡一觉,他这才转身出去。 “诶哟,我的王爷啊。您怎么还在府上啊!万岁爷此刻正在御花园设宴,专为庆贺您凯旋归来。一众文武百官都等着您呢!快跟杂家去吧!”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南漠帝身边的首领太监王公公,看见御昊天果真从内室里出来,王公公急的龇牙咧嘴的。 “有劳公公前去禀告一声,王妃身体不适,本王心中十分担忧,宴饮就不去了。”御昊天好整以暇的坐在了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哪成啊!陛下还在御花园等着您呢!王爷,您就跟杂家去一趟吧,王妃这里自有太医照料,一时半会的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但王爷若是拂了皇上的面子,恐怕陛下那边不好交代啊!”王公公急的都快上火了,但面前的这位大爷却丝毫的不为所动。 “王爷,老奴给您跪下了,您就跟老奴去一趟吧!王妃娘娘,您快来劝劝王爷啊!”王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临行前,皇上的脸色就已经黑的不行了,如今又是耽误了这么好些的功夫,若到最后没把勤王殿下请回去,他这个脑袋,估计也别想要了。 “给我闭嘴,万一吵醒了王妃,本王第一个就要了你的命!”一听王公公哭喊着让司寇过来,御昊天立刻就皱紧了眉头低声喝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司寇在他转身出去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如今的她披散着头发,在凉儿的搀扶下,仅仅是披了一件斗篷,便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王妃娘娘,老奴给王妃请安了,愿王妃长命百岁,福泽延绵!”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勤王妃是勤王的掌中宝,只要哄了王妃高兴,那王爷那边就八九不离十了。 “王公公快快请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这身子不好,王爷也不会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司寇让凉儿上去把王公公扶了起来,愧疚的说道。 “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快回去躺着。”御昊天上前一步,看也不看王公公一眼,满心里只有司寇。 “我已经好多了,王爷,你不用担心我,你还是快去吧。万一去的晚了,皇上怪罪下来,就不好了。”司寇重重的捏了捏御昊天的手掌,眼神中满是乞求。 这样的目光,从来都是御昊天无法抵挡的,他帮着紧了紧司寇的披风,交代了凉儿好好照顾王妃,便大步流星似的迈出了王府。 王公公一看,成了,顿时乐开了花:“还是王妃娘娘厉害,老奴在这又跪又求的,还不如娘娘的一句话好使呢。” “真是有劳公公了。这点碎银子,公公留着打酒喝吧。”司寇示意凉儿塞了一个荷包到了王公公的手里。 王公公连忙推辞:“王妃,这不敢当,这不敢当!” “当得的。公公这大半夜一来一去的,实在辛苦。再加上如今已是深冬,外面的天气冷的不像话,公公就拿着去打些小酒喝着暖暖身子吧。”司寇笑着将荷包又塞回了王公公的手里:“往后,我家王爷若是有什么不周全的,还请公公多多照应一些。” 王公公在宫里服侍了少说也有几十年了,那些个溜须拍马的人,他是见得太多了,一个个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心里却没有一个瞧得起他们这些阉人。从没有一个像面前的勤王妃一样,能够拿他当一个人看待。怪不得勤王如此看中她,这样的贤妻,确实难得。 王公公没有推辞的收下了荷包,又向司寇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匆匆跟上了御昊天的脚步。 “王妃,我扶您进去休息吧。”看着司寇的脸色有些不好,凉儿心里倒也有些担心。 “我睡不着,你扶我到那边的软榻上坐一会吧,我念会经。” 待御昊天从晚宴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子时将近了,司寇早就已经睡下,只有凉儿还在旁边守着,不时的添些炭火。 因为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御昊天并没有走进内室,而是在外面的卧榻上坐了下来,却在无意间看到桌上放了一本佛经,御昊天好奇的拿来看了看,原来是法华经,司寇什么时候对这些佛经这么感兴趣了。 就在御昊天翻看着司寇放在茶几上的法华经时,凉儿从内室里出来了,一看王爷坐在那里,倒是吓了一跳。 “奴婢给王爷请安。”凉儿微微屈膝施了一礼。 “起来吧,这本佛经是王妃的吗?”御昊天举起手中的书,开口问道。 “是的。”凉儿不用看也知道,因为王妃刚刚还坐在那里念了好一会。 “本王记得,王妃从前是不爱看这些的。”分别了三个月,司寇居然连看书的爱好都变了,以前她可总喜欢翻阅一些像孙子兵法之类的书。 “这个,奴婢不是很清楚。只是自从王爷出征以后,王妃就经常会捧着一本佛经念叨着,据说这样能够保佑王爷平安。而且,王妃还特意从普济寺请了一尊观音菩萨回来供奉,日日祈祷菩萨保佑王爷在边疆的时候一切顺利。”凉儿偏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听了凉儿的话,御昊天顿时觉得手中的这本佛经重若千钧。 原来司寇竟是这样的担心自己,在边疆的那3个月,自己每日为了战事不得安寝,而她独自守着王府,想必也过得十分辛苦。 想起刚刚她在马车里跟自己提的事情,御昊天知道,她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一定会有所隐瞒,于是便让凉儿一一说清楚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凉儿可没有司寇想的那么多,既然王爷已经回来了,那自然要把王妃受的委屈都一一告诉王爷的。 这一说,凉儿就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御昊天丝毫没有不耐烦,而是逐字逐句的仔细听着。 当听到司曼青居然往司寇的饮食中偷偷放了芦荟以后,御昊天简直想立即冲过去将司曼青的脑袋给拧下来。 见王爷的脸色越来越差,凉儿也越说越小声。要不是司寇此时正在里面是睡着,估计御昊天就该要暴怒了。 好不容易将事情都说完了,凉儿这才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就这些了?”御昊天沉声问道。 “是,就这些。”凉儿也不敢迟疑的回答。 “好,你做的很好。这几个月照顾王妃,辛苦你了,明日去管家那领半年的月例,就当是本王赏你忠心护主。还有那个芸心,也赏半年的月例。” “是,多谢王爷。王妃待奴婢情同姐妹,奴婢忠心护主也是应该的。那王爷早些休息,奴婢这就退下了。”凉儿微微屈膝,便一路退出了房间。 直到将房门带上,她才敢大口大口的呼吸,刚刚王爷的脸色真的是好可怕,凉儿轻轻的拍了拍胸口,这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而门里的御昊天却一直就这么坐在软榻上,不敢进内室。他怕自己看到司寇,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本以为留下暗卫便可保她平安,谁知道,却一点用都没有。 他早该明白,宫中的斗争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他的母妃当年不就是这样被人莫名其妙的害死了吗?甚至连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 他不敢想象,若是此次出征回来,听到的却是司寇的噩耗,自己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因为光是想象,他就几乎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看来,自己果然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所以这些人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负到司寇的头上。御昊天握紧拳头,暗暗地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必不让任何人再有任何机会可以让司寇受伤。 至于那些曾经伤害过她,还有那些想要了她的命的人,这笔账,咱们今后的日子里慢慢算,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他们知道,动他的女人,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戏 只是今夜注定是个不甚平静的夜晚,东宫太子书房烛光一夜未熄,负责清扫的小太监进进出出不断拾走屋内的瓷器碎片,皇后娘娘的寝宫也换了三四次安神香。 而南漠帝亦是未点妃子侍寝,在御书房中盯着摇曳的烛光不知想些什么。 “陛下您该歇息了。”王公公弓腰低声道。 “你说,她若看见昊儿如今这般,可会高兴?”南漠帝的眼中难得地透过一丝迷茫,仿若陷入长久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他虽未提那人名字,但王公公毕竟是他身边的伺候多年的老人,浸淫宫中几十年早就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领,他将头垂得更低,恭声道:“堇妃娘娘自是欣慰勤王殿下能成长至此的,这般能耐比之太子殿下也是不相上下的。” “你倒是精明。”南漠帝轻笑一声。 “老奴不懂那些朝上之事,老奴只知道伺候好陛下。” “肖想朕的龙椅,哼,他们还早了些。”南漠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昊儿这次可立了大功,朕再赏他些什么好呢?” “陛下定是早有定论,老奴再去为陛下换壶热茶。”王公公说完便行礼退下。 将门关上后,还清晰见得南漠帝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威严,却难掩佝偻。 王公公摇摇头,心里暗叹一声,这便是宫里,无夫妻无父子,纵使陛下待堇妃娘娘再不同,还是要排在皇权之后。只是这天,终究是要变了。 第二日朝堂上,南漠帝果然提起了封赏一事,他难得慈爱地望向御昊天,语气也亲切许多:“昊儿此番大捷,可想要些什么赏赐?” 还未待御昊天开口,一名官员便在太子的眼光示意下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微臣有本。” 南漠帝不悦道:“稍后再禀。何事有封赏我南漠功臣重要。” 那官员却没有退下,只是执意道:“微臣此本正是涉及我南漠功臣。” 南漠帝撇了一眼身边的内侍,王公公立即会意,接过奏折呈上案前。 南漠帝接过奏折打开一看,脸色越来越暗,眉头紧锁,眼中竟露出些微杀气。 朝堂上众人都感受到皇帝的低压,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眸子不作声,只御昊天仿若觉察不到一般气定神闲,甚至在收到太子得意的挑衅的眼神后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太子看他这般作态,不由得怒火中烧,若不是身边的官员轻扯他衣袖,他定要上前去撕碎那张平静的笑脸。 “大胆!”南漠帝将手中奏折一把掷于御昊天胸前,怒道:“朕竟不知你有如此野心!” 御昊天扫了一眼奏折,心中一声冷笑,这便是他多疑多虑处处提防他的父亲,这便是处心积虑置他死地的兄长。不看也知道,那奏折定是说他目无王法不尊上令一意孤行,甚至将陛下亲派的监军收押生死不明,将军中数名老将处置,收买人心并在军中安插自己人,再添油加醋些,甚至会说他是私下与游疆签了什么协议才使其鸣金收兵,一军主帅竟为了个人私利通敌叛国云云。 不得不说,御昊天倒是对他这位太子皇兄甚为了解,诬赖的手段无非那么几种,而这位殿下的脑子显然又不怎么灵光,在诸位食客和单家家臣的帮助下,便有了今日朝上一幕。 南漠帝见御昊天不说话,脸上神色莫测,眼神复杂地盯了他许久,示意王公公将奏折递与朝臣传阅。 看着朝中诸位大臣一个个变了脸色,御昊天垂着眸子掩去眼中嘲讽,倒不是他不想辩白,只是他的好皇兄好不容易搭了戏台子,总得按着顺序登场才行,只是这戏能不能按着他的戏本子演下去,可就未可知了。 这厢朝堂上气氛热烈,皇后宫中亦是不得平静。 司曼青拖着大病未愈的身子执意要到皇后宫中请罪,在门口站了小半盏茶的时间,皇后按着血脉跳动额角终是示意秋雁将她唤进来。 司曼青一进殿中,便盈盈拜倒,只见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一双原本明动的眼中蓄着盈盈泪光,若不是看到其眼中偶尔闪过的丝丝怨毒,倒也真称得上是惹人心怜。 “曼青你身子不适又何必进宫来,况且这也不全是你的错,太子他...也是气急,本宫已责备过他。你且回去好生调养着便是。”皇后微阖着眸子,任秋雁按揉着额上穴位。这两日本就休息不好,也无甚精神与司曼青周旋。 “娘娘,曼青...”司曼青跪在地上,欲语泪先流,“曼青有负皇恩,不能为殿下开枝散叶,不但未能保住腹中胎儿,更是伤了身子,这般残破身躯如何还能伺候殿下,曼青自请下堂,求娘娘允了曼青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如此也算是为我那未出生的孩儿祈福,为殿下和娘娘祈福。” “好好的怎的说这些。”皇后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司曼青却只是自顾自说着:“曼青知道自己性子骄纵些,不讨殿下欢喜,亦不能像勤王妃那般熟读兵书为殿下出谋划策,难怪殿下总是一提起勤王妃话便不自觉的多了些。” “太子真这般跟你说?”皇后黛眉微蹙,目光愈发凌厉。 “是…….是曼青失言,殿下不曾提起过勤王妃。”司曼青垂着头,肩膀似是微微发抖。 皇后看了她半晌,才柔和了语气,道:“好了,你也别在这胡思乱想了,你终究是太子娶进门的侧妃,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说要当姑子去,这般孩子气的话可不得再说了。”让宫女扶起司曼青后,又拍着她的手说:“回去好生养着,有什么委屈只管来告诉本宫,本宫既是应了你家里人要好生待你的,便不会让些什么猫狗来欺了你去。” 司曼青眼中泪光更胜,哽咽道:“谢皇后娘娘。” 出了宫门后,司曼青的眼中不复柔弱,一双眸子中透着深深的怨毒,她对身边人道:“这般就可以了吗?” 那面生的侍女低声道:“有些话不必挑明了说,引得皇后娘娘起疑便够了,娘娘最恨勤王母子,如今太子殿下又同勤王妃有些纠葛,皇后娘娘自是忍不下去的,至于殿下是否真的说过那样的话,她也不会在意的。” 司曼青看着那侍女,眼神复杂:“你倒有些本事。” 那侍女依旧不卑不亢道:“要是没有几分本事,又如何敢投靠侧妃娘娘呢。” 司曼青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在那侍女的搀扶下坐上马车,回东宫去了。 司曼青离开后,皇后乏力地合上双眸,沉声道:“你说,太子可是真对那司寇上了心了?前些日子他才答应本宫不会放过那丫头,难道不过是应付本宫?” 秋雁一边为皇后按压着头部穴位,一边轻声道:“太子殿下是娘娘亲子,自是向着娘娘的,且说这些年殿下所做一切不也皆是为了日后荣登大宝让娘娘享享清福,勤王妃不过一个棋子,殿下定是不会因小失大的。” 皇后轻哼一声:“就怕他拎不清,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若是坐到那个位置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是太子这些年与本宫越来越离心了,有时候连本宫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唉,若是那孩子还活着……”皇后说着,眼前浮现出一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容颜,一时间有些失神。 秋雁见她如此,心中也是长叹一声,想当初皇后娘娘同莫小将军也算是青梅竹马,谁知道……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谁知道那孩子竟然还活着。 “秋雁,去查查莫思淳。”皇后到底是皇后,不过片刻,便又成了那个叱咤六宫的女子。 “娘娘,您都让人查过他好几回了,背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就是一介孤儿而已。再说将军不是下过令,从那以后不准再提起那个孩子,您……”秋雁劝道。 “到底本宫是你的主子还是哥哥是你的主子!”皇后厉声道。 秋雁赶忙跪下,垂首道:“自是您是奴婢的主子,但是……” “别说了,秋雁,本宫知你也是为我好,只是这件事不查清,本宫到底寝食难安,那毕竟,是他的孩子啊……背景做得再干净也会有破绽的,本宫有种直觉,那确实是他的孩子……”顿了顿,她又道:“这事别让哥哥知道。” “奴婢省得。” “行了,去吧。”皇后乏力地按上额头。 “娘娘昨儿休息得又不好?”秋雁见皇后如此疲态,忍不住开口。 “嗯,点了安神香也不顶用,总是被梦魇住。堇妃,死了也不让本宫安生。” “可要奴婢请太医来?” “不必了,你且办好刚才那件事吧。”皇后摆摆手,再次阖上双目。 秋雁行了礼,退出殿后,又回头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凤座上的女子,长叹一口气。快步走到角落,招手唤来一个面生的小太监,低声道:“告诉大将军,娘娘对那件事起疑了,莫思淳此人留不得了。” 小太监点点头,转身朝宫门走去,几个转折便不见了身影。 秋雁紧握着拳头,默默道:娘娘,非是奴婢要背叛您,是大将军担心您妇人之仁才让奴婢多多注意于您。那个孩子早就该死了,您便还当您当年生了个死胎吧。 冬日的天愈发的冷了,秋雁裹紧身上的兜帽,心中祈祷但愿这个冬天能平静的度过。 只是,这也终究只能是期望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辩 朝堂之上依旧火热,看了奏折的朝臣们望向御昊天的眼神中充满怀疑,太子一党更是难掩脸上的得意。 南漠帝看了看下面众人的神色,眼神复杂,他自是知道此事与太子脱不开干系,于是他再次望向御昊天,沉声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御昊天跪在地上,背脊笔直,不卑不亢道:“王监军却是为儿臣所收押,几位老将也却是儿臣下令严惩。” “陛下,勤王殿下已亲口承认此事是他所为,王监军与诸位老将可是为我南漠立下了汗马功劳,此战大捷他们更是功不可没,可勤王殿下却将其收押的收押,严惩的严惩,不得不让人怀疑勤王是想独占军功。此事若不给诸位将士一个交代,只怕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啊陛下!”那递上奏折的官员又站了出来,唱念做打表情动作俱佳,只快要声泪俱下,端的是一个忧国忧民的清官形象。 连御昊天都不得不赞一声好,这番陈情下来,更是引得皇帝怀疑他的居心,且将此事上升至影响军心的高度,更让皇帝不得不严惩他这个“罪人”。 想不到太子身边竟有如此能人。御昊天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而南漠帝则是不悦地扫了一眼那位官员,显然很是不满其打断了御昊天的辩言,却又不得不深思他话中的种种后果。 那官员见自己所言已达到了效果,便也不再纠缠,默默退到后面。 而御昊天并不受其影响,继续道:“这两件事皆是儿臣所为,但却是事出有因。” “哦?”南漠帝挑了挑眉。 “王监军与诸位老将确是从军多年,也为我南漠历下不小的功劳,但这不能成为其借以仰仗的资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儿臣既是受皇命做了这个主帅,便是代表父皇出征。谁知儿臣与众将领议事时,几位老将多次轻待于儿臣,置皇命于无物,罔顾军纪,甚至在出战之前意图叛乱险些延误军机。” “竟有此事!”南漠帝听得至此难掩心中怒火,将手边端砚重重掷于地上,怒道:“这帮老家伙当真是无法无天!” “父皇息怒,这几位老将皆是随单大将军南征北战提拔上来的,想来定是事出有因,绝不会罔顾圣意的。”太子站出来劝道。 御昊天却道:“想来是单大将军更能令其信服,儿臣一位亲王加上一纸诏书都比不得单大将军的威望。” 不得不说,此言当真是字字诛心。为君者本就多疑,南漠帝更是多疑者中的佼佼者,甚至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曾真信,听了这些话,再看向太子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怀疑。 “你胡说!”太子一把扯住御昊天的衣领,红着眸子大声道。 不消说南漠帝,就连他身边的王公公都暗自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如今是愈发沉不住气了,这般养气的功夫比之勤王殿下可差了太远了。 南漠帝失望地看了一眼太子,又对御昊天说:“继续说。” “于是儿臣着人先将几位老将带了下去,待出战之后再做定夺,以免延误军机。谁知待儿臣归营,却得知几位老将打伤守卫叛逃游疆。所幸为莫思淳及几位士兵所截,这才没有使得我军军情泄露。” 御昊天此话说的极为技巧,并没有提到是游疆王将人送了回来,而是说他们叛逃游疆,既是叛逃,那他们被游疆人抓住亦可说是与人接头,这下几位老将是有口莫辩了。说他们不是叛逃,但他们的确从营里跑出去了;说他们没有叛国,但他们的确见了游疆人。 御昊天这番话,是将他们直接定了罪,而这罪却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 “那王监军呢?”南漠帝问。 “王飞虎此人更是可恶。与儿臣处处作对尚可说是意见不合,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短了一众将士的粮草。”说道王飞虎,御昊天亦是难掩怒容,“儿臣早先便见此人行动可疑,便着人跟了他几次,不想竟发现他偷了军中几十万担粮草并藏于野外!” “可恶!”南漠帝一拍桌子,惊怒而起。他本以为这件事不过是太子一脉的人在军中为难御昊天,又将此事拿出来攻击于他,不想竟是牵扯之大涉及之广,完全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将那该死的带上来!”南漠帝怒道。 太子担心王飞虎到了大殿之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更是坐实了自己舅舅的目无君上,更何况他本就不是自己的人,若是一旦逼急了四处攀咬,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虽不明白自己明明策划的好好的,怎么却在御昊天几句话之下变成了这样,但他也深知这王飞虎是不能上殿的,于是跪下道:“父皇不可。那王飞虎此时定是认定了自己已是将死之人,说话定是百无顾忌,若是让他上殿,恐惊扰圣听。” 御昊天则是想到莫思淳一事还没有水落石出,一切都尚是他们猜想,还需要证人落实,这王飞虎还有大用处,可不能让他死在这金銮殿上,于是也道:“正是,诚如太子所言,王飞虎此时必报了必死的心,不能排除他胡乱攀咬的可能。请父皇将此人交与儿臣审讯,定叫他吐出所有实情。” “臣等附议。”一众朝臣也纷纷跪下劝南漠帝三思。 南漠帝揉揉胀痛的额角,摆手道:“罢罢罢,此事便交给勤王吧。退朝。”说完也不待王公公搀扶,径直到御书房去了。 一场本是封赏的朝会,不知怎的变成了弹劾勤王,后又出现了老将叛国,又到了现在的不了了之,一场戏唱的倒是千回百转。 太子站了起来,怒视着御昊天,咬牙切齿道:“勤王好计谋。” 御昊天则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衣角上的尘土,笑道:“比不得太子殿下,本王只是见招拆招罢了。”又向前走了两步,行至太子身侧,附在他的耳边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本王出征期间,有些不长眼的想要对付本王的王妃,本王没有别的长处,仅睚眦必报一项最为突出。动了本王王妃哪怕一根头发丝,本王也会让他生死不得。殿下,这才只是个开始呢。” 言罢,也不顾太子脸上一阵惨白一阵铁青,越过他径自出了大殿。 太子一双拳头握得骨头咯咯作响,猩红着眸子咬牙道:“好,当真是好,已经胆敢威胁本宫了!” 那最先上奏折的官员看了一眼周围朝臣复杂的眼光,暗叹了口气,走到太子身侧,掺起他肌肉紧张的小臂,朝周围人微微点头道:“殿下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太子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搀扶,大步离开了。 而诸位大臣那个不是人精,自是明白太子殿下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是心中各有思量。 朝堂上勾心斗角针锋相对处处谋心让御昊天觉得身心俱疲,身为皇家人,天天面对的便是这种尔虞我诈。唯有回到王府中,看着司寇如花的笑颜,才能享受片刻的温馨。 内室的软榻上,那女子手中拿着未完成的绣品,看模样依稀可辨是个小小的肚兜,只见她勾了丝线在白皙的指尖缠了几缠,便捏着绣花针在绸缎上翩飞了起来。她侧对这窗子,外头的阳光透过窗纸在她身边投下朦胧的光,她周身仿若笼着圣洁的光环。 御昊天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觉得整个心都平静了下来,嘴角不觉带上笑意。 屋内的司寇似是有所感应,抬起头来,正望见自家王爷呆站在门口傻笑,便也笑着朝他招手。 御昊天大步走到榻边,轻抚上司寇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慈爱,脸上波澜不惊,但微颤的小指却泄露了他的情绪。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失去了自己的娇妻和爱子。 司寇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素手覆上他的大手,想要平复他的不安,轻声道:“你只管在前方杀敌陷阵,去守护你的国家,去完成你作为皇子的使命,去实现你的抱负,家中有我,不必担心。” 御昊天听得此话,一阵动容,从背后将司寇拥入怀中,下巴顶在她的发上,低声道:“寇儿……你总是能知我所知,思我所思,甚至忧甚我忧。但你可知,我心中最重,不是责任,不是抱负,甚至不是家国,仅是一个你而已。所以,”他说着,逐渐加深了这个拥抱,“不要让我担心,不要那么坚强,不要那么倔强,你可以依靠我的。” 司寇听得此话,眼眶不觉发酸,她垂下头,掩去眼中泪水。多久了,多久不曾听到这样柔软的话了,自重生一来,她一直坚持着靠自己,不想再重复前世痴心错付的错误,直到遇到了他。 这个男人啊,最是骄傲,许是因为堇妃的缘故,他也经常深深的不安着。他能为她付出至此,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她转过身,樱唇印上他的薄唇,此时说什么话都是不应景的,她唯有以最亲密的动作告诉他她心中的激动。 御昊天看着她湿润晶亮的眸子,笑道:“我便当你是答应了。”言罢有低头覆上她的双唇,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深冬寒天,这一室却是暖意融融。 第二百七十四章 身世 囚室里,一个男子衣着褴褛,长发凌乱,四肢大张着被铁链锁住,脸上被血和灰尘遮住不可详辨其面目,唯一双眸子依旧晶亮如初。他朝施刑的人吐了一口血沫,冷声道:“老子什么也不会说的,别白费心机了。” “你可知本王让你说什么?”人未到声先至,话音刚落,一绛紫的袍角便出现在囚室门口,随后出现的是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正是勤王御昊天。 “哼,无非便是私通外敌叛国谋反。”男子冷哼道。 “只是这些事的话,本王又何苦要在父皇面前保下你。”御昊天也不恼,只是沉声道:“莫思淳……你应当见过了吧。” 听得“莫思淳”三个字,男子魁梧的身躯一颤,随后像是发狂的野兽般冲御昊天吼道:“你要对那孩子做什么!” 御昊天笑道:“本王要做什么便要看王监军说什么了。” 不错,此人正是当时被御昊天收押的监军王飞虎。 王飞虎依旧不肯承认,狡辩道:“我不知道勤王想让我说什么。” 御昊天笑笑,走到王飞虎身前,两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不得避开自己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莫思淳是莫白将军的儿子,亦是皇后的儿子,换句话说,是皇后娘娘同莫白将军私通的证据,是也不是?”话虽是疑问句,可语气却是万分肯定的。 王飞虎又惊又怒的望着他,颤声道:“你怎么知……” “哼,看他与皇后五分相似的面容以及你见到他时不自然的神情,再结合当年皇后未出阁之前那些传闻便不难猜到。” “我答应了莫将军不会向任何人再提此事,王爷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机了。” “既然本王敢提此事,便是有十足十的把握,就算你不去指认,本王也有其他法子证明莫思淳与皇后的关系,只是……”御昊天说道这里顿了顿,“只是莫思淳可能要多受些苦了,说不得父皇一怒之下要斩草除根,到那时便是本王也保不住他。” “你!”王飞虎猩红着眸子瞪着御昊天,“那孩子不是你的亲信?!你怎能……” “那又如何?对本王来说,如何能将利益最大化,便如何为之。”御昊天故意激他。 “皇家人当真是无情无义!当真是狠毒!” “如何?你可还死咬着不肯开口?”御昊天将沾了血迹的手指在帕子上蹭了蹭,又将帕子随手扔到地上,漫不经心道,“若是你为证人指证皇后,本王尚可保莫思淳一命。” “我……”经过内心的天人交战,王飞虎终是无力的闭上眼睛,哑声道:“好,我说。” 看着王飞虎在证言上画了押,御昊天才提步向门口走去,出门前提醒里面的侍卫:“看好他别让他自尽。” 出了门却见到莫思淳一脸惨白的僵在门口,不知来了有多久。 御昊天暗叹一声,知此事已是瞒不住他,索性告诉他也好,便道:“你都听到了吧。” 莫思淳自嘲一笑:“是啊,听到了,一字不落。原来我的身世竟是如此……肮脏。” 御昊天只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一步走出囚室。 莫思淳看着里面那个囚衣染血的男子,五指无意识捏攥成拳,他闭了眸子深吸一口气,终是提步进了囚室。 王飞虎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御昊天又折了回来,便道:“王爷还要问什么?我已无话可说。” “我父亲他……”莫思淳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带着几分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颤抖,“他是个怎样的人?” 王飞虎听得此话顿时一惊,抬起头来正看到那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一时间也失了言语,长着口,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思淳也不急,只是走上前去,向狱卒要了钥匙,那狱卒为难地看了看他,想到王爷临走前也不曾阻止他进来,便将钥匙递了过去。 莫思淳拿了钥匙,只打开王飞虎双手手腕的锁链,将他从刑架上搀扶下来靠墙坐了,自己也坐在他的身侧,重复道:“我父亲,他是个怎样的人?” 王飞虎仰着头靠在墙角,目光虽注视着屋顶,却似是透过屋顶看到了其他的地方,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似是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噙上一抹微笑,温声道:“将军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王飞虎这一生没佩服过别人,但将军真是让我服了。” 莫思淳坐在一边,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听他说。 “那时将军还不是将军,尚是一个小小的营长,我也不是监军,只是他营里的小兵。将军长得清清秀秀的,一点儿都不像个当兵的,反倒像是个文弱书生,但每次出征,将军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人,不论是大战还是出任务,他从不让兄弟们先去冒险,每次收兵回营,将军身上的伤都是最多的。我曾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拼。他却笑笑说,军功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我也是个俗人,我也想早些升迁。将军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总是望向京都方向的,那眼中满是温柔和满足。后来我才知道,将军升迁,是为了能有个好些的身份,方才配得上单家的大小姐。” “那是……”莫思淳不愿相信自己所想。 “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王飞虎道,“将军是单大将军的陪读,自小同他兄妹二人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有了情谊自是不奇怪的。只是那单家瞧不上将军的出身,便将他放到军中来,美其名曰是历练,让他有了身份再来迎娶大小姐,可明眼人都看的出,单家不过是在利用将军。” “后来将军成了将军,我也成了副将,本该是单家兑现承诺将大小姐许给将军,谁知单家却反悔了。单家想要将大小姐送入宫中一争凤位,将军便成了挡路石。那时将军与大小姐已是偷尝禁果,大小姐也已珠胎暗结,单家要打掉那个孩子,却被大小姐以死相逼保住了。”王飞虎神色复杂的忘了一眼莫思淳,道,“那个孩子,便是你。” “只是单家到底还是不放心,待大小姐生产那日,单大将军命人将尚在襁褓中的你杀掉,却被将军早早命人守在产房以死胎换了你,并对单家声称大小姐生了个死胎。” “后来呢?”莫思淳轻声问。 “后来啊,将军便将你送到了庄子里,将你交给了他的师父,他知自己不能将你养在身侧,否则便是害了你,于是只能出此下策。那段时日,将军在战场上厮杀皆是只攻不守,我们几个亲信也知他心有郁结需要发泄。每回看着将军一身伤坐在营帐里,眼神却还是望着京都方向,我都替他难过。可是将军却说,身上疼了,心就不疼了。”王飞虎说着,眼中亦是泛着晶莹的泪光。 “我们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可单家仍不肯放过将军,非要让将军娶了另一家的小姐来断了大小姐的念头。将军夫人我也见过,倒是个善良的女子,崇敬将军好些年,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可将军心中始终放不下大小姐,自成婚一来一日都没在家中住过,都是在军营里过夜。” “最后一次大战时,那是个秋天。将军提了枪率兵打头阵,混战之时,却有一只冷箭从我军队伍里射出!”说道这里,王飞虎脸上难掩怒容,“那分明是单家想要杀人灭口!以将军的身手,他明明可以躲开的,可他却只是看了一眼,便不躲不闭地闭上了眼生受了这一箭。敌人见将军受伤,便纷纷冲了上来,我们弟兄五个拼了命带将军杀出重围,最后却只剩了我一个,而将军也受了很重的伤。” “我要拖着伤腿背着将军回营去找军医,却被将军拦住了。他靠在树下,微闭着双眼,跟我说,飞虎,别去了,我这条命,早就该绝了。我强忍着泪不肯掉下来,勉强笑道,怎么会呢,将军的命还长着。可将军却径自攥了我的手,说,好兄弟,我就求你一件事,那孩子的事,不要同任何人提起。我知道将军这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护大小姐,于是以我王家祖先立了誓,除非我死,再不提起此事。” 莫思淳听得此话,心头一惊:“王叔,你……” 王飞虎笑笑,道:“我早就该死了,将军和弟兄们都去了,平白留我在这世上多活了好些年,你不必担心,这是我的选择,待真相大白那一日,我便寻了将军去。只盼他不要怪我才好……” 王飞虎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屋顶。那日莫白的脸仿佛还浮现在眼前,他的脸上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是充满了解脱,他念着皇后的名字慢慢合上了眼,嘴角还带着微笑。 莫思淳慢慢站了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囚室。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转身后,王飞虎看向他的眼中,是化不去的满意和慈爱。 “将军,我看到思淳了,他长大了,像你,也像大小姐。他没有学武,而是从了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像我们这样。你可以放心了。”王飞虎轻声道。 莫思淳走出囚室,心情十分复杂。虽说他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却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他的出生,是被所有人所不喜的,而如今,他的存在更是让一些人感到深深的不安并想要杀他灭口。他很想去问问那个凤仪天下的女子,是不是她对他下了杀令,她可曾想起过他这个“早逝”的孩子半分。而御昊天和司寇,在得知了自己不堪的身世后还能否待自己一如当初。这些念头如杂草般在莫思淳的心中蔓延,深深地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无法呼吸。 第二百七十五章 生嫌 尽管皇后没有对自己尽过半分娘亲的责任,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娘亲。想到这里,莫思淳握紧衣袖,准备问问御昊天下一步想怎样。 而书房内的御昊天正在一边整理明日弹劾太子的奏折,一边享受着司寇的红袖添香。 “太子如今的行事愈来愈百无顾忌了,连这种将侍妾送给大臣的荒唐事都做得出来。”司寇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为了笼络朝臣,他做的荒唐事可不止这一件。”御昊天丝毫不惊讶。“看看,还有这个,太子一脉的一名官员拿了赈灾的钱修缮自家院子,还在地上铺了真金白银,太子却将此事生生压了下来,反而还在朝上抱怨那些灾民贪心不足,得了粮食还嫌不够。” “不管怎样,他毕竟是一国储君,若是他恪守本分的话,皇位总会是他的,为何他偏要这样急着结党营私,还养起了私兵,这不是要自掘坟墓吗。”司寇叹道。 “因为你夫君我太过能力出众,所以他有压力啊。”御昊天笑着打趣道。 “你啊,”司寇笑着用粉拳捶了一下御昊天的肩膀,“就不能正经些说。” 她低下头,正看到王飞虎的证言,眼中不觉带了些沉重:“不过皇后一事却有些棘手,毕竟思淳也算是我们的人。” “没事的,我早就派人改了思淳的背景,虽然当初莫白也为他伪造了身世,但仍旧有些漏洞,如今我的人将那些尾巴都扫了之后,思淳现在已是清清白白的一名孤儿了。至于皇后那个孩子,还按单家当初对她说的那样,告诉父皇那是个死胎便好。” 莫思淳刚行至书房门口,正听到御昊天同司寇在说话,当听到“皇后”二字,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只听得司寇问道:“皇后进宫前已是不洁,还剩下了一个私生子,这等欺君之罪说是诛九族也不为过,你当真要将这些证据呈到皇上面前?” 御昊天淡淡道:“这是单家咎由自取。不过父皇尚未对太子绝望,毕竟改立太子也是动摇国家的大事,怎么说单家也是太子的最大助力,不能让他孤立无援,所以还不会将单家连根拔除。” 司寇摇摇头道:“虽是如此,可皇后却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听得此话,莫思淳便知此事若是被皇帝知道了,皇后定是难逃一死,想到自己苦苦寻了多年的亲生父母如今终于得知了消息,可却一个已死,一个又将死,当下忍不住心中酸涩,也不掩自己的身形,一个“不”字脱口而出。 御昊天和司寇同时抬起头看向门外,只见莫思淳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扶了门框方才站稳,清秀的脸上已是一片惨白,一双眸子中满是哀求,他低声道:“勤王,司寇,不能放过她吗?” 御昊天的剑眉紧紧蹙起,眉头拧到一处,道:“思淳,不是本王不想帮你,而是皇后及单家这些年行事越来越恶毒。不说本王经历了多少次暗杀埋伏,单说这次,本王在外征战保家卫国,可她们却在背后谋划着要本王王妃及孩子的性命!明枪易躲,可这暗箭却难防,皇后为了太子能顺利当上皇帝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为了司寇和孩子,本王不能再纵虎归山。” 而莫思淳此时满心满念都是御昊天和司寇要至自己的母亲于死地,哪里还听得那些解释,当即红着眸子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口:“但你们不都还活着!可她却会死!” 话音刚落,不仅御昊天和司寇愣住了,就连莫思淳自己也愣在原地。 莫思淳看到司寇不可置信而又失望的目光,感觉心有些钝钝的疼,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不是……” 可他的解释却被愤怒的御昊天打断:“莫思淳!往本王将你当兄弟当朋友!你怎会如此是非不分!司寇今日平安站在这里是她的机敏,但凡她若轻信半分,本王回来回来见到的便是一尸两命了!你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因为司寇尚且平安就能忽略皇后之前做下的一切吗!” “王爷,你有你要守护的人,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人,如果可以,我亦不愿与你为敌。”莫思淳神色痛苦道。 “莫思淳!难道为了一个抛弃了你十几年的女人你便要与本王为敌?难道我们这些时日同生共死同甘共苦的情谊还比不得那狗屁的血脉之情?更何况她从未养过你一日!”御昊天怒道。 莫思淳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他双手攥握成拳,转身便走。刚走了一步,他又顿了顿步子,道:“总之,我是一定会保住她的。”言罢便继续提步离开了。 而司寇看着莫思淳离去的单薄的背影,深叹了一口气,劝道:“思淳也是一时情急,毕竟是自己的生母,虽没有半天的养育之恩,但毕竟血浓于水,血脉之情是割舍不得的。”自从有了孩子,司寇便变得格外感性,她抚上自己隆起的肚子,眼中满是慈爱,许是自己也做了母亲,才更能体会这种骨肉相连的珍贵。 “哼,若不是本王念在他也是情急,单说他刚刚所言,本王便该让人置他个大不敬之罪。”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小心些莫思淳,我怕他想不通做些什么蠢事出来。” “比如呢?”司寇笑问。 “比如挟持你来威胁本王。”御昊天亦是舒展了眉头。 “那可能威胁得了我们得勤王爷?”司寇挑了挑眉毛揶揄道。 御昊天则是深叹了一口气,将司寇紧紧揽入怀中,低声道:“这世上,唯有一个你,能威胁的了我。” 司寇什么也没说,只是回手抱紧了御昊天。 此时的她却并不知道后来御昊天为她放弃了多少。 第二天早朝,御昊天将整理好的奏折呈与南漠帝。南漠帝一看便勃然大怒,一把将奏折直接扔到了太子的脸上,高声斥道:“孽子,这么迫不及待,你当朕是死了吗!” 太子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跪在地上捡起奏折一看,上面列举了他九项罪名,其中包括结党营私,私自屯兵,御下不严等等。太子顿时变了脸色,连声大呼“冤枉”。 “是勤王冤枉了你还是朕冤枉了你?朕早知你在朝堂之上拉拢了一批人为你所用,但朕顾及到你身为太子,有些自己的势力也是正常的,便也不曾为难你。没想到你竟做出这样的事!”南漠帝失望地看着太子,大掌重重拍上桌子,高声道,“结党营私,私自屯兵,纵容手下官员鱼肉百姓中饱私囊,你说说,你这般所为,可还像个太子!” “父皇,儿臣当真是冤枉的。”太子当下也顾不得保持自己身为太子的姿态,跪在地上耸动着肩膀,声泪俱下,痛哭流涕,“儿臣并不知晓他们的所为,皆是那群无用的东西背着儿臣做的,儿臣御下不严,请父皇责罚。”他不知如何辩解只能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他在赌,赌南漠帝对他尚有一丝不忍。 太子一脉的人见南漠帝大发雷霆又对太子极为失望,当下也不敢上前去贸然求情,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垂首站在一边观察形势。纵然在盯着地面的时候不经意间与太子的目光相碰,却也极快地垂下眸子,再不看他。 唯有几位与太子交好的官员站出来劝道:“陛下,太子此事所为的确不当,但毕念在其竟是一国储君,平日里言行无差,此番许是听信奸佞所言才做下此等糊涂事,还是从轻处罚吧。” 只是一切证据都摆在眼前,任他们再怎样帮着太子解释,都不能掩饰太子的野心勃勃。 南漠帝深叹了一口气,食指和拇指捏上自己的眉心,语气中带着疲态和失望,道:“将太子禁足东宫,非召不得入宫,不准任何人去看他,先面壁思过,听候发落吧。”言罢冲王公公摆摆手。 王公公当即会意,一甩浮尘,尖声道:“退朝。” 随后南漠帝也不想再听太子的哭诉解释,在王公公的搀扶下回御书房去了。 太子听到南漠帝要将他圈紧,已是瘫坐在地,泪流满面,神情悲痛,希望能用这副姿态换取南漠帝的一丝不忍和犹豫。谁知南漠帝竟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太子余光瞥见南漠帝离开,便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眸子里满是恨意与不甘。他抬起头,正看到御昊天一脸平静不喜不悲,顿时觉得怒火中烧。他一下子站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御昊天的衣领,赤红着眸子道:“你满意了?本宫现在失了圣心,你可满意了?” 御昊天则抬手推开他的双手,淡淡道:“并不是本王满意了,而是你开始做那些事的时候早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说完,也不管太子面如死灰,整整衣领离开了大殿,往南漠帝所行的方向提步走去。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单独同他这个父皇谈谈,毕竟算是家丑,也不好拿到朝上去说。 走到御书房,正看到南漠帝一脸疲惫地靠在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头微微仰靠在椅背上,眸子半阖着。 御昊天第一次发现他那个叱咤朝堂英气不减的父皇已经有了掩不住的老态,虽然样貌没有多变,却已难掩衰老之色。 “还有什么事?”南漠帝虽未抬眼,却仿佛早知有人进了门来,或者说,他也在等他进门来。 “儿臣还查出了多年前的一桩旧事,此事……”御昊天似是有些为难的开口,“此事涉及皇后娘娘。” “哦?”南漠帝睁开眼,一道利光一闪而过。 “皇后娘娘入宫前曾与单大将军的陪读莫白莫小将军私定终身并偷尝禁果,且珠胎暗结,最后产下一子,可惜是个死胎。”御昊天一边说着一边将王飞虎的证言和其他证据呈到了南漠帝面前。 “单家如今愈发不将皇室看在眼中,连皇后人选都能用不洁的妇人代替,若是继续见事不理听之任之,怕是会成为我南漠的内患。”御昊天一番话下来,不仅点出了单家的狼子野心,更是将南漠帝头上这顶绿帽子扣得死死的。 自己的皇后婚前已是不洁,此等丑闻竟被儿子挖了出来,偏生他还义正言辞地将此事上升到国患层面,让人半点挑不出错处。南漠帝只能铁青着一张脸,咬牙道:“带证人上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禁足 王飞虎被带到御书房之前,御昊天已派人为他打理了仪容,虽是依旧可见用刑的痕迹,却已是简单处理了伤口。 南漠帝看着他,神色变幻,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被单家当做蠢物戏耍了这么些年,但证据证人皆在,却不容他不信。他咬着牙,声音仿佛含着极大隐而不发的怒意,道:“证言所写,可是字字属实?” 王飞虎也不低头,只是抬起头,直直地与南漠帝对视,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答道:“字字属实。” 南漠帝再也掩不住心中的羞愤,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摔到地上,上好的景瓷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片散落一地。 “这个贱妇!”南漠帝的胸膛上下起伏,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你们皇家人总是如此,最是道貌岸然不过,却又容不得人忤逆自己半分。”王飞虎嗤笑着嘲讽道。 “大胆!你竟敢指责皇上!”王公公尖喝出声。 “呵,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莫白将军本就与单大小姐青梅竹马彼此衷情,是你,下了旨意让单家送女入宫,生生拆散了他们!若不是你,单家也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将莫白将军在大战之时暗杀!皇家人又怎样,难道只因你们出身高贵便可如此将人命不放在眼中?还是说只有你们的命才叫命?便是出了这样的事,皇上你可想过为莫白将军伸冤?怕是你只想到自己的面子受了损伤,威严被人触及吧。或许还在庆幸莫白将军早死了,不然还要亲自动手命人将这个耻辱除去!”王飞虎此时已是无所顾忌,他本就在莫白死后没有了生念,平白苟活了这些年也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真相大白能为莫白讨个公道。 “来人,将这人带下去仗杀了!不,斩了,斩了!”南漠帝气得手指直哆嗦,从未有人敢如此指责他,真真是反了天了! 御昊天立在一旁心中暗叹了一声,早知王飞虎已没有了生念一心求死,却没想到他竟用这样的方式狠狠地刺激南漠帝,这无疑是在南漠帝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王飞虎仰天长啸一声,高声道:“将军,飞虎终是将真相大白于众了,这便来找你和兄弟们!” 言罢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甩开抓住他的侍卫们,快步朝柱子撞去。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血溅御书房。 南漠帝又恨又厌地看着那具倒地的尸体,下令道:“将他丢到乱葬岗去,不准用草席给他裹尸,朕便要让他这样曝尸野外,任走兽虫蚁啃食他的尸体!” 御昊天看了看王飞虎的尸体,心道:有一句话他还当真没有说错,南漠帝确实睚眦必报,半点容不得别人对他不敬。 南漠帝又对王公公吩咐道:“让人将那贱妇带过来。” 王公公领命,刚要去唤人,却又被南漠帝打断:“算了,朕现在还不想看见她,便先将她禁足吧。”说着,提笔写下一封圣旨并盖上玉玺,交与王公公宣旨去了。 “儿臣告退。”御昊天见此事已经了结,便也不再逗留,当即告退。 南漠帝危险地眯起眸子,打量了这个儿子半晌,似是在考虑这个知道他这些丑事的儿子还该不该留。但看到他那张与堇妃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终是不忍心,便淡淡道:“下去吧。” 御昊天恍如不知自己已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圈,沉着地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不远,又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眼神中满是嘲讽,他怎能不知他的父皇刚刚对他生了杀意,南漠帝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最是看重颜面,自己知道的越多,他越会怀疑忌惮自己。 但那又如何呢,毕竟他现在能用的儿子只剩自己一个了,太子虽未废,却也不成气候,他若不想自己后继无人,只能留着自己。 出宫门时,正看到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破布卷的尸体匆匆朝一个偏门走去,御昊天想了想,还是招手唤来自己贴身的侍从,低声吩咐道:“看他们弃尸之后便将他的尸身带回来,买口薄棺厚葬了他吧。”侍从领命而去。 御昊天看向皇后所居宫殿的方向,目光悠长,算算此时皇后应当已经知道太子圈禁的消息了吧,王公公应该也一并将她被禁足的旨意穿了过去,很快,皇后就该要承受南漠帝的怒火了。 “本王说过,司寇受的委屈,一点一滴,本王都会给她讨回来。”御昊天的声音低低的,散落在风中,仿佛从未存在。 其实方一下朝,便有皇后的眼线将太子被禁足的消息传到了皇后耳中,她当时便瘫坐在了软榻上,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皇上怎会……” 旁边秋雁亦是又惊又惧,但她仍是劝道:“娘娘先莫慌,皇上只是让太子殿下闭门思过,便是说还没有对殿下完全失望,一切都还有转机。” “是了……是了……还有机会……”皇后紧紧抓住秋雁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的浮木,“秋雁,快让人去联系哥哥,问他可有应对之策……” 话还没说完,便被门口的通传声打断。 只听得内侍太监特有的尖锐嗓音在殿门口响起:“圣旨到!” 皇后来不及细想为何此时会有传给她的旨意,只能匆匆整了整仪容,平复了下心情,行着端庄的步子走到门口,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单氏行容有失,着其禁足宫中。钦此。” 皇后当即愣在原地。若说太子禁足是因其结党营私,私自屯兵,那她这行容有失又是从何谈起?她疑道:“王公公这是……?” 王公公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还是先接了圣旨吧。” 皇后接了旨意,道:“本宫要见皇上。” “只怕皇上如今不想见您呢,不过过不了多久,皇上便要召见您了。”王公公意有所指道,“好了,老奴还要回去复命,先告退了。”言罢也不顾皇后难看的脸色,一甩浮尘,转身离开了。 皇后攥着那张圣旨,跪在原地呆愣了许久,连秋雁唤她都不曾察觉。 “娘娘,这下怎么办?”秋雁也慌了神。 皇后定了定心神,此时又恢复那个母仪天下坐怀不乱的皇后,道:“本宫知道你有办法联系上哥哥,告诉他皇上怕是对单家起了戒心,让他最近行事切勿出差错,也不要因为太子和本宫禁足便四处奔,毕竟皇上如今只是下旨禁足还未有其他旨意。” 秋雁望着皇后,神色有些复杂。 “行了,本宫知你不是背主,你也从未出卖过本宫。”皇后摆了摆手。 秋雁却一下子跪倒在皇后面前,眼中含泪,道:“娘娘,是大将军担心您入宫之后不将单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让奴婢密切关注您的一举一动,一有风吹草动便通报他,但奴婢传递给大将军的都是小事,奴婢从未背叛于您。” “知道了,你先将这件事传给哥哥吧,本宫身边能用的人,只剩你了。”皇后有些乏力地揉了揉额角。 秋雁走后,皇后看着手中金黄的圣旨,不知怎的,总觉得心中莫名的不安。 御昊天回到府中,将今日朝堂上的事说与司寇听,后又叹道:“可惜父皇终究还是对太子有几分不忍,连带对皇后也不曾严惩,只是先命人将其禁足,却没有直接审问。” 司寇素手覆上他的大掌,温暖柔软的触感使得御昊天一天的燥郁心情平复了下来。 “对了,我命人将王飞虎的尸身收了回来。他,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御昊天叹了一口气。 “那将棺木交给思淳吧,再派几个人帮他一同将王飞虎葬了。”司寇道。 “嗯,最近莫思淳可有什么异样?”御昊天问道。 “我让芸心去劝他,只是依旧避而不见,他应当也是相当为难的。”司寇摇了摇头,“皇后可是非死不可?” “你不想让她死?”御昊天挑了挑眉,“她可是帮着司曼青难为了你许久,而且因为太子的缘故,怕是也对你生了杀念。“ “尽管如此,她毕竟是思淳的生母,若是她死在我们手上,思淳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们的。”司寇叹道。 “那是她咎由自取,况且谁说她是死在我们手上了。单看她所为,父皇也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给自己耻辱的存在的。”御昊天抬手将司寇发上的一片落花取下,漫不经心道。 “若是,皇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可能容她活下来?”司寇试探着问道。 “嗯?什么都不记得了?”御昊天饶有兴趣地看向司寇,“你能做到?” 司寇垂着眸子,御昊天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听得她淡淡道:“我曾……我曾看过一本古书记载,有一个古方炼制的丹药可以使人失去记忆……” “这么神奇?可当真管用?”御昊天问道。 “嗯,管用。”司寇答道。 那个古方其实是司寇前世偶然获得的,因为好奇她便试着做了几丸,当时她身边有着大夫人的眼线,她便悄悄将药丸溶在那丫鬟的茶水中。后来那丫头醒过来之后的确不记得所有的事,而且那神情也不似作伪,于是她便留心将那个药方背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也好。若是皇后真能忘记一切,我们也不用担心她在后方兴风作浪,而没了皇后的太子,便更加不堪一击了。”御昊天想了想,同意了司寇的提议。 “那我便让芸心去告诉思淳,省得他再胡思乱想。”说着,司寇便要疾步去找芸心。 御昊天看着她那般急切的模样,不禁失笑。司寇担心他与莫思淳反目是白白担心了,毕竟莫思淳到底还是有一定能耐的,他怎会让此等能人落入太子的阵营去呢。不过也亏得司寇,才能想出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的小妻子,可真是个宝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真相 司寇在暖房里找到了正在做绣活儿的芸心,将此事同她一说,她当即激动地抓着司寇的胳膊,急切道:“王妃当真能做到?” 司寇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也不见你自己的事这么上心。是真的,我同王爷说了,能让皇后失去记忆,这样便能保住她一命。” 芸心听着司寇的打趣,不觉红了脸,但还是握着司寇的手真诚道:“王妃,多谢你。” 可司寇看着芸心对莫思淳这般用心,仍旧有些担心,道:“芸心你对他这般……若是他始终不曾回应你,你……” “王妃,这都是芸心自己的选择,芸心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看到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我。”芸心出声打断了司寇的话,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司寇看了她半晌,终是不再劝说,只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既选择了这条路,便切莫后悔。罢,去将皇后的事告诉思淳吧,看他可还有异议。” 芸心来到莫思淳房门前,轻叩门扉,道:“莫大人……” 屋里传来莫思淳淡淡的声音:“芸心姑娘,你还是回去吧。” “莫大人,芸心此番前来不是来劝您的,是王妃想出了好法子,可以保住皇后娘娘的一命。”芸心急切道。 屋内静了一下,没过多久,紧闭的房门打开了,只见莫思淳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本就单薄的身形更显消瘦,唯有一双眸子晶亮。他看着芸心,眼中满是期待与不可置信:“你方才说……王妃想出了法子救皇后娘娘?可是当真?” 芸心心疼地看着他消瘦的面庞,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王妃说能做出一丸药丸能使人失去记忆,到时我们只需使皇后娘娘丧失记忆后另找地方安置即可,只要她想不起曾经的事,对王爷和王妃便也没有了威胁。” “芸心,多谢你。”莫思淳激动地双手抓住芸心的肩膀。 芸心一下子羞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是……是王妃……” “是了,还要多谢司寇。”莫思淳一双眸子闪着激动的神采,纠结了这些天的事终于顺利得以解决,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莫大人,王妃还让奴婢告诉您,王监军的尸身,王爷命人带回来了……”芸心实在不忍打破他脸上的喜悦,但她没有忘记自己所来的目的。 “王叔……”听得此话,莫思淳的眸子一瞬暗淡了下来,他早知王飞虎已经萌生了死意,但如今亲耳听到他身死的消息,仍是觉得悲伤难耐。他们虽相识时日尚短,但王飞虎看向莫思淳的眼中却有真实的慈爱,尤其是在他像莫思淳讲述了一切之后,这种慈爱更是不加掩饰地留在眼中。对莫思淳来说,王飞虎是一切的见证人,更是能让他感受到他的父亲和母亲曾真正存在着的证明。 莫思淳垂着眸子,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而芸心也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莫思淳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他……在哪里?带我去。” 当莫思淳看到棺中王飞虎的脸,终是再难掩心中的悲痛,不觉红了眼眶。棺中的人脸色已呈现一片死气的灰白,他额头上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留出一个巨大的伤口,脸上却带着解脱的笑意。 莫思淳在他身边坐了许久,然后对送葬人说:“合棺吧。” 随后跟着仅有五人的送葬队伍将王飞虎葬于城郊的山上。 五天过去了,皇后终于等来了南漠帝。 “皇上……”皇后激动地看着缓缓行来的南漠帝,这些日子焦急的等待快要将她逼疯了,她并不知道南漠帝为何将她禁足,却只能不安地等南漠帝召见她。 南漠帝看着眼前的皇后,许多年过去了,她的容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但却不再年轻了。刚入宫的时候,他只当她是骄纵惯了,也是看在单家的面子上,对她的许多行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涉及朝堂的后宫之事,都交给她处理,甚至有了太子之后,更是不曾在众人面前让她没脸。他本以为两人就算不是情投意合,就算对她不是如对堇儿那边衷情,却到底是有一份夫妻之情的,谁知她竟瞒了他这么久。 “你……”南漠帝神色复杂的开口,“你入宫之前,可是与莫白有私,还生有一子?” 皇后听得此话,当时便愣在原地。她设想了一切南漠帝可能禁足她的原因,唯独没想到竟是被南漠帝知道了此事。 “皇上,您不能相信奸人挑拨,这一定是有人想要中伤臣妾啊。”虽然不知道南漠帝从何处得知此事,但皇后知道,若是她一旦承认,不仅她的性命留不住,连带整个单家都难逃天子之怒。 “贱妇!”南漠帝见此时她还死不承认惺惺作态,当即勃然大怒,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皇后脸上,半分力气都没留,瞬间她半边脸便肿了起来。 “事到如今你还敢骗朕!证据都已经呈到了朕的面前,莫白手下的王飞虎已经承认了你们确实有私,还珠胎暗结,甚至最后生了个死胎!单家当真是好,像你这等不洁妇人也能当成处子送进宫来,也是朕瞎了眼,平白让你做了这些年的皇后!”南漠帝气道,“早知你是这等下贱肮脏的样子,朕就不该听了堇妃的劝说,没有废了你而立她为后!” 皇后本还想解释,但听得南漠帝又提到“堇妃”二字,当下难掩心中的嫉妒和愤恨,也不顾自己面前站的是当今皇帝,尖声道:“你一直想着那个贱人!就是为了那个贱人,你竟还想废了我!她有哪点好,不过是生了一张惑人的脸,她便是该死!她的孩子也该死!” 南漠帝听得她恶毒的话怒不可遏,抓住皇后的手腕便将她提了起来,咬牙道:“难道是你下毒害死了堇妃?!” 皇后看着南漠帝猩红的眸子,想到他动了这样大的怒气不仅因为自己欺瞒了他,更是因为自己伤害了他心爱的女人,那女人的儿子如今在朝堂上名气大盛,而自己的儿子却被圈禁,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顿时心如死灰,当下也不否认,道:“是,是本宫见那贱人正值盛宠,风头正盛,本宫担心她会危及本宫的正宫之位,便在她的饮食中下了催产的药,让她不足月便生产,也是本宫在她第二胎的时候买通产婆在她生产时口含的参片中下了毒。”说着,她嘴边挂起了一丝嘲讽的笑,“说起来御昊天的身份还是皇上您自己起了疑,本宫不过稍加推波助澜,您便一直怀疑他不是您亲生骨肉。堇妃后来一度郁郁不振导致第二胎极弱,您也是有逃不掉的责任的。” “贱妇!贱妇!”南漠帝死死地盯着皇后,若是目光也能杀人的话,此时的皇后早已被凌迟了不下百遍,他伸手掐上皇后的脖子,嘶哑着声音道:“朕要杀了你这贱妇……” 皇后感觉自己体内的空气渐渐稀薄,她挣扎着,却敌不过南漠帝的力气,就在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南漠帝却突然松开了手。 皇后没了支撑,只能瘫倒在地,大声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南漠帝冷冷地看着伏在地上的皇后,冷漠道:“朕不会杀了你,那反倒脏了朕的手。你不是执着这皇后之位吗,那朕便夺了你的皇后之位,让你在冷宫里度过余生,让你看着单家可有什么好下场。任何胆敢欺骗朕的人,朕都不会放过。”言罢,一甩衣袖出了殿门。 见南漠帝离开,秋雁赶忙跑了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皇后,关切道:“娘娘……” 皇后自嘲地一笑,捂着疼痛的脖颈,摆了摆手,哑声道:“无事。” “您怎能如此顶撞皇上,若是方才……”秋雁叹道。 “你怎知皇上刚才不是真动了杀意,自皇上拿到那些证据起,皇上就注定不会放过本宫和单家。”皇后苦笑一声,“只盼皇上不要对太子完全绝情,那是本宫和单家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堇妃,”说道堇妃,皇后脸上难掩嫉恨,一张脸变得扭曲,“没想到那贱人死了,她的儿子还这般能耐,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个孽种!” 秋雁见皇后神色不对,便转移了话题:“大将军说让您也先别轻举妄动,他会再想办法让皇上解了太子和您的禁足令。” “怕是哥哥只提了太子吧。”皇后太了解她这位兄长了,在他的眼中,只有有用的人和无用的人,很显然,如今的她已经成了无用的人。等南漠帝将她打入冷宫的旨意传下来后,她那位哥哥就更不会管她的死活了。 正这样想着,传旨太监的声音便到了门口。 “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单氏,得沐天恩,贵为皇后,;然其恃恩而骄,恃宠放旷,纵私欲,进谗言,结党营私,弄权后宫,有失妇德,难立中宫。日前已黜其皇后封号,贬为庶人,谪居冷宫。望其循规蹈矩,谨言慎行。钦此!” 传旨的依旧是南漠帝身边的王公公,他早就看不惯皇后气势凌人,也为堇妃和御昊天的遭遇而叹息,怎奈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什么。如今见皇后失了势,也是有几分痛快的,当下便道:“单氏,请移步冷宫吧。” 皇后看了一眼王公公,冷哼一声:“本宫还要准备些东西。” 王公公却道:“您如今已经不是皇后了,很多东西您都用不上了,况且冷宫里头一切都全着呢。” 皇后一瞬间哑了声,想当初她贵为皇后的时候,宫里哪个人不是看她脸色,如今连个太监都敢这样对她,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身后的秋雁扯了扯她的衣袖,皇后也不再多言,随了王公公往冷宫去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假死 冷宫中的草席上,皇后,此时应当称为单氏,正抱膝坐在地上。看着周遭简陋破败的环境,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也许她便要在此地度过一生了。 她闭上眼睛,却久久不能入眠,莫白的面孔和南漠帝的面孔交替在她眼前出现。 在入宫之前,她的确是心怡着莫白的,甚至甘愿为他生下孩子,当她的哥哥告诉她孩子是个死胎的时候,她也曾悲痛不已,若不是哥哥告诉她莫白因为见她生了个死胎便移情别恋,转娶他人,她也不会一怒之下同意了哥哥让她入宫的提议。 她还记得,莫白大婚那日,她曾去找过他。当时的他穿了一身赤红的喜服,红衣乌发更显得他眉目俊秀。她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迎娶别人,他没有回答,只是拂开她的手,冷冷地让她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天下着小雨,她就这样看着那火红的身影逐渐远去,可是她不敢也不能追上去,她怕看到他绝情的脸,听到他绝情的话。 那是她的初恋。 后来她心如死灰地听从家里的吩咐入了宫,当了皇后。大婚那日,盖头掀开,她看到了她的夫君。 与莫白的清秀截然不同,南漠帝却是英气逼人。他笑着同她喝了合欢酒,她便知道不能再去想莫白了,眼前的人才是她未来要一直陪伴的人。 若说开始吸引她的,是南漠帝的英俊,那后来她便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爱他举手投足间的霸气,爱他偶尔的温柔小意。于是她开始不满足于皇后的地位,开始更多的想要她的心,想让他的目光更多的为她停留。所以她变得嫉妒,变得刻薄,她用尽一切手段将宫里的其他女人赶离他的身边。 可她没想到,南漠帝也遇到了他一生的挚爱。 南漠帝对堇妃的宠爱使得单氏越来越没有了安全感,她担心堇妃会夺走南漠帝的关注,夺走他的心,甚至最后连她的后位都会夺走,这是她唯一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身份。于是她动了其他的念头,第一次使催产药害堇妃不成,又在她第二胎的时候下毒害死了她。 多么可悲的一生。纵然她贵为皇后,却始终得不到一份爱情。如今甚至连身份地位都没有了,当真要在这冷宫里面苟活下去吗。 想到这里,单氏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着决绝的光。 她走到太监们所居的下人房外面,找到了几坛藏起来的烈酒,将它们搬回冷宫后,洒满了整个房间,随后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了地上的草席。 随后她坐在房间的正中间,看着火光迅速蔓延开来,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生她什么也没有得到,但至少她可以选择骄傲的死去…… 莫思淳和御昊天手下的人趁着夜色赶到冷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里面火光冲天的景象。看到里面燃起的熊熊大火,莫思淳的心脏几乎骤停,他的母亲,便在这火中,用着最决绝的方式选择了死亡! 他刚准备冲进去,却被御昊天手下的蒙面人拦了下来。看着莫思淳猩红的眸子,那人劝道:“莫大人您没有武功,进去之后自保都难更别提救人了,还是让我等前去,必定救出皇后娘娘。” 莫思淳知道他所言非虚,若是自己进去反而会给他人增加麻烦,当下哽咽道:“如此便有劳诸位了。” 几名蒙面人随即腾身而起,几个纵跃就进了正殿,直扑向那个被烈火烧灼着的冷宫寝殿,在浓烟中飞快地搜寻着废皇后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房间的中间发现了瘫倒在地的废后单氏。 领头人当下打了一个呼哨,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撤退,随即抱着废后冲出了火海,又一名蒙面人将隔壁房间先皇时期的一名废太妃点了穴道,带到单氏原来所在的地方,然后也跟着除了门。 到了门口正看到莫思淳一脸焦急来回踱步,远处而有人闻讯赶来,就望见了火光冲天的这一幕,当即大喊道:“冷宫起火了!快去救火!” 蒙面人头领对莫思淳说了声“此地不宜久留”,便让人提起莫思淳,几个纵跃飞离了皇宫。 回到勤王府后,莫思淳急匆匆地抱着废后找到了司寇,急切道:“司寇,快救她!” 司寇查看了一番后,安慰道:“并无大碍,只是右臂和小腿上有几处烧伤,索性你们去得及时,涂一段时间药膏便好了。” “那此时,可能给她用那药丸?”莫思淳问道。 “嗯,那药丸与疗伤的药并不冲突,在温水中化了药丸服下便可。”说着,将一个荷包递给了莫思淳,想了想,又道:“你当真确定要让她忘记这一切?毕竟一个人没了记忆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莫思淳却苦笑一声,道:“若不这样,我可还能保住她的性命?没事,忘了也好,我会给她一个新的记忆,一个只有父亲,她和我的记忆。” 司寇不再言语,只是拍了拍莫思淳的肩膀,留他一人陪在单氏的身边。 宫里那场大火整整救了五个时辰才将火完全扑灭,而那儿也几乎将整个冷宫烧毁,其中除了一名宫女和两名太监当时不在冷宫内,其余人皆丧生火海,包括前朝的几位废妃和废皇后单氏。 骸骨已烧的焦黑,但根据尸体旁边散落的首饰来看,应当是废后无疑。而南漠帝也不想细查,毕竟他已对废后深恶痛绝,而单家也没有任何表示。于是废后之死便这样匆匆了解了。 而此时,众人以为死在火海中的废后单氏,却在勤王府的后院中悠悠转醒。 她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人,不安地问道:“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司寇试探着开口,问道:“你可记得自己是谁?” 单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痛苦地揉了揉额头,茫然道:“我是谁?” 司寇又问了她一些问题,见她神色不容作假,便朝一边的莫思淳点了点头,示意应当是成了。 莫思淳走上前去,握住单氏的手,单氏却吓了一跳,欲将手抽回。可莫思淳岂容她逃避,紧紧握住她的手,嘴唇嚅嚅了半天,终是唤了声:“娘。” 单氏看着他,茫然道:“我是你娘?” 莫思淳点点头,道:“你是我娘,我爹是曾经南漠的将军莫白,可惜在一次战争中丢了性命,只剩下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前些日子您去给我爹上坟的时候,不小心滑下山坡撞了头,这才什么都忘了。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们暂住在她家,等儿子办完事,便带您去寻一处好的住处。您忘了没关系,我会帮您想起来的,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跟您说……” 室内的谈话和气融融,司寇退出了屋子并将房门关上,将空间留给了那迟了二十多年才相聚的母子。 这厢屋内的莫思淳忙着为他娘亲“填补”记忆,那厢朝堂上的御昊天亦是不得闲。 自从南漠帝得知了御昊天不过是早产,确是他的骨肉无疑之后,他便对御昊天少了几分忌惮,虽不曾废立太子,却将上次战争大捷未行的封赏一并赏了下来,包括边境小国送上的贡品、两座风水极佳环境极优的皇家别苑和几箱金银珠宝,并开始放手将自己手上的事务交与他处理。于是这两日御昊天日日在书房中忙碌到深夜,结束后又怕扰了司寇安眠而不得不睡在书房里,这般夜夜抱不到娇妻的日子使得御昊天最近有些焦躁,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行事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勤王爷的火气波及到自己身上。 司寇得知此事,却笑道:“不过是才睡了几日书房,哪里就是什么大事了。况且你便是处理完了回屋里睡,也是不碍事的,我最近睡得沉,不到天亮叫也叫不醒。” 但御昊天始终坚持不能扰到她,于是还是睡在书房。 而这种不能怀抱娇妻入眠的怨念愈发严重,连带朝堂上的众人都感受到了这位眷宠正盛的勤王爷周遭散发的低气压,让一些见风使舵想要巴结他的官员望而却步,生怕自己没有巴结好反倒承了勤王爷的火气。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十几日,连南漠帝都发觉了御昊天的不同,斟酌了一下,将分给御昊天处理的事务减少了些,并让他在早朝后到勤政殿处理,这样便能空下他回去的时间。 御昊天对此表示很满意,连带周身的温度也升了不少。 见御昊天不再散发出那种冻人的寒气,一些本就有意巴结的官员便纷纷凑了上来,一时间勤王府门庭若市,许多人带着自家的宝贝前来拜访,更有甚者为司寇送来了两个有经验的稳婆当做敲门砖见面礼。 朝堂上众人本就善于看风向,如今太子被圈禁,皇后被废又死在冷宫中,太子背后纵使有单家和侧妃背后的司家、柳家,却不见他们在太子圈禁时出来求情半分。反观勤王则是蒸蒸日上,大有赶超之势,更何况就能力而言,自是勤王略胜一筹。于是众人皆道太子怕是气数已尽,便纷纷到勤王面前来献起了殷勤,希望背靠大树好乘凉。 一连几日,勤王府门口来拜访的人都排起了长队,送礼的人甚至在门口互相攀比了起来。 终于,担心这些人会吵到司寇的御昊天忍无可忍,下令再有到门口求见送礼者,自己绝对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靠,这才使得勤王府门口清静下来。 区别于勤王府的热闹非常,太子东宫则显得冷清而寂寥。 太子被圈禁的这些时日,已经将寝宫内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的一个不剩,当他又砸完书房的所有瓷器之后,突然想到了司曼青,于是便到了司曼青所居的寝殿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罪 这些日子司曼青听取了丫鬟桂枝的计策,面对太子也不再瑟瑟发抖,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于是更加信任这个前来投靠她的宫女。 太子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司曼青悠闲地剥着橘子,想到自己被圈禁之后的燥郁,可她却半点不为他这个夫君着急,反而还闲适得紧,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正欲上前给她两耳光,却突然想到了自己得来意,当下生生止住了脚步。 司曼青抬起头,便看到太子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脸色变幻了几番,似是找不到合适地表情对她,便迎了上去,按着桂枝提醒她的那般,做出一副忧心的姿态,道:“殿下怎么来了,也不派人通传一声。臣妾知道殿下最近因为圈禁的事而烦躁不已,也不敢去看望殿下,生怕扰了您去。” 太子咽下本想说出口的嘲讽的话,生生挤出了一个看似温和的微笑,道:“是本宫平日疏忽你了,本宫被圈禁你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要是缺些什么便同本宫讲,父皇虽禁了本宫的足,却不会苛待本宫的。”说着他将目光移到了桌上的柑橘上,装作才看到的样子,道:“这桔子……” “这桔子是外公命人偷偷送进来的,说是时令的蔬果,担心我们禁足买不到新鲜的,便让人送了来。”司曼青急忙道,“可见外公还是不曾忘了殿下的。”这番话自然也是桂枝教她所说。 太子正愁不知怎样开口让司曼青去求柳国公,听得此话正中下怀,当下道:“幸得柳国公还惦记着本宫,只是本宫如今被圈在这小小的东宫之中,便如蛟龙困在湖里,纵有万般能耐也是施展不开啊。听说本宫那皇弟如今眷宠正盛颇得父皇心意,本宫担心待圈禁结束一日,这东宫之位怕是要换了人了。本宫若是做不得太子,那曼青你,”说着,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司曼青,意有所指道,“那曼青你将来也做不得贵妃了。你可能忍受将来对着司寇那个庶女低头行礼?” “不能!臣妾绝对不能让那个贱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司曼青终究还是司曼青,只要稍加挑拨,便将对司寇的深深恨意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那曼青可愿助本宫一臂之力?”太子不动声色道。 司曼青也不是蠢人,看到太子的目光瞥向桌上的柑橘,当即会意,道:“您是说……外公?” 太子点了点头,赞道:“曼青果然聪颖,若是柳国公能助本宫一臂之力,在朝堂上适时地刁难一下本宫那皇弟,让父皇看清他能力并不如所想那般出众,便会对他失望,到时再提及本宫的好处,父皇便会解了本宫的禁令。而你想吃柑橘,也不必等柳国公命人偷偷来送了。” “那殿下需要曼青做什么?” “很简单,将本宫的书信穿给柳国公即可,柳国公看了书信,自会明白。”太子手上握有柳国公的把柄,自是不怕他不肯相帮。 “是,曼青遵命。” 就这样,两个各怀鬼胎的男女在此事上达成了一致。而当天晚上,便有一只信鸽从东宫飞向了国公府。 第二日,朝堂上,柳国公果然对御昊天展开了攻讦。 只见他朝南漠帝拱了拱手,沉声道:“皇上,老臣听闻自太子殿下禁足以来,勤王殿下府上便门庭若市,上门拜见的有不少还是我朝堂上的重臣。而勤王殿下非但不避讳,反倒送礼的人在门口排起了队,甚至最后说怕惊扰了王妃所以让众人散去,并声称若是有人惊扰了王妃,那他便不接受那人的投靠,言下之意便是只要不惊扰了王妃,上门送礼的人便能为勤王殿下接受。勤王此举不可谓不是野心勃勃,皇上尚未废立太子,勤王殿下便如此急切地在朝臣中汲汲营营,恐怕早已意指皇位。” 这一番话说下来,当真是字字诛心。勤王的这番举动,小说是丝毫不顾及兄弟之情,在太子低谷之时只顾自己利益。大说便是野心勃勃意在皇位,甚至如此狂妄而不加遮掩地结党营私。不管是哪一条,都是帝王所忌讳的。 尽管每一任皇帝都是经过九龙夺嫡那样激烈的争斗而当上的,可他们却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样残酷的斗争,明知天家无父子无兄弟,却还是期盼父子兄弟亲情,一边忌惮着彼此,一边又希望能够靠近。帝王便是如此矛盾的存在。 果然,南漠帝看向御昊天的眼光多了几分怀疑。虽然他已经证实了御昊天的身份,也因着堇妃的缘故对他多有怜爱,但这并不代表他能为了御昊天随意地改立太子。毕竟废太子跟废皇后不同,废太子是动摇国本的大事,若太子无重大过错,一般是不能废立的。 而御昊天听了柳国公的指责,却并不着急为自己辩解,而是先将南漠帝交与他处理的事务先在朝堂上做了汇报,并提出了解决方案以及自己补充的想法和观点。再阐述完一切之后,他才补充道:“若是皇兄未被禁足,他也一定能将这些事处理好,但皇兄既然在闭门思过,父皇近日又被各种杂事缠身,本王便有责任为父皇分忧,也算是替皇兄尽孝了。太子之位既是父皇所定,本王便没有任何异议,至于那些在本王王府门口送礼的人,这番举动也足够让父皇和皇兄看清朝中哪些是见风使舵投机取巧之辈,在今后便能多加注意。而这等人,本王更是不屑重用的。” 简单的说,御昊天的意思便是,南漠帝要让他当太子的话,他也能将事情都处理好,要是仍旧让太子在这东宫之位的话,他也会尽好臣子、兄弟、儿子的本分,助太子将来坐稳皇位。一切不过看南漠帝的旨意罢了。 南漠帝对御昊天的这番表态显然很是满意,若是他的两个儿子一为君一为将,便足可守得南漠江山无忧。 就这样,柳国公的攻击被御昊天轻轻地化解。 但是柳国公并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更何况背后还有抓着自己把柄不放的太子殿下。于是这样的争论在每日的早朝上都必会上演:柳国公发起进攻,随后被御昊天轻松化解,之后不断重复这样的戏码。 废皇后“死”后,除了太子失了一大依仗,废皇后的哥哥——兵马大将军单卷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已从秋雁传来的口信中得知了南漠帝废后的前因后果,也知道单家此番是犯了欺君的大罪,任谁也救不了他,南漠帝此时隐而不发怕是还有更激烈的后招。 单卷越想越觉得又惊又怕,于是吩咐单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连夜收拾行囊,准备跑路。 就在全家人都准备好将要离开之时,单卷领着众人刚打开大门,便看见单府周围均是南漠帝身边的御林军,他们人人手持长枪,举着火把,将单府冲冲包围,只等自己打开门自投罗网。而御昊天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只是这笑看着怎么都有种掩不住的彻骨冷意。 很显热,御昊天对这种半夜从温馨舒适的勤王的被褥中爬起来,离开自己小妻子软玉温香的身边,来抓贼这件事感到十分的不满意,连带着脸上的笑都渗人了起来。 御昊天看着单卷大包小包地背在身上,笑道:“说起来,本王也该喊你一声舅舅。那么敢问舅舅,大半夜的,您这是要去哪儿?” 单卷铁青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本将正想携家眷到别苑避暑,想着趁夜里行路,早上便能抵达。” “那真不巧,父皇有旨意给您,您现在还走不了。先请正厅接旨吧。”御昊天朝他一伸手,率先进了正厅。 单卷在他背后,脸色变了几遍,终是吩咐家里人一同到正厅接旨。 见人都到齐了,御昊天站在正中央,朗声道:“皇上口谕,有奏折弹劾兵马大将军私收贿赂,通敌叛国,特命勤王领兵前来搜查,任何人等不允许离开单家半步,违令者,斩。钦此。”言罢又挑了挑眉,冲单卷笑道,“大将军,快接旨吧。” 单卷无奈只得深叩了三个响头,道:“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昊天上前将单卷扶起,同时手牢牢钳住他的手臂,将他半拉半拖地送到椅子上,道:“舅舅先在此处喝口茶稍候片刻,若是没有证据父皇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便吩咐御林军进到院来,细细搜查。 不知过了多久,单卷坐立不安地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不时地看向书房的方向。 御昊天看着他,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又过了半晌,御林军统领带着从书房搜出的证据,跪在御昊天面前,沉声道:“禀王爷,在书房暗格中发现单大将军同周边几小国的联络书信,以及四十余本账册,其中还有将生铁卖给那些小国锤炼武器。” 御昊天看着单卷,眼中满是嘲意,他最是看不起这般通敌卖国人,当下连那“舅舅”二字都不想叫,便道:“大将军,随本王进宫吧。” 进宫途中,御昊天只将单卷的双手上带了铁链,而脚上却并没有。在上马车的那一瞬,只见单卷一个闪身,手腕一翻,便将双手之间的锁链缠在了御林军统领的脖子上,挟持着他对御昊天道:“打开我的锁链,再给我准备一匹快马,不然我便杀了他。” 御昊天看了他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单卷心下拿不准御昊天是不是有所仰仗,只能将手中铁链勒得更紧,道:“勤王想看他死?” 御昊天看了看那统领因缺氧而涨红发紫的脸,终是冲后面摆摆手,道:“照他说的做。” 没有多久,便有一名御林军指挥牵来一匹快马,随后拿着锁链的钥匙准备上前。 “站住!”单卷喝道,“从地上滑过来。” 那指挥立即停住了脚步,按他的吩咐将钥匙滑到了他的脚边。 随后单卷挟持着御林军统领,并让他替自己捡起钥匙打开锁链。整个过程中缠在那统领脖子上的锁链都没有放松半分,而两人的身体也一直紧紧贴在一起,这使得周围准备好的弓箭手无从下手。 单卷骑上马后,才将那统领扔下马去,而后面策马跟上的御昊天和御林军则怕踩到统领而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在众人或愤恨或复杂的眼神中,单卷打马而去。 第二百八十章 生产 御昊天先进宫将此事回禀了南漠帝,南漠帝气得又甩了一只茶盏,并命令御昊天一定要将单卷抓住。 御昊天回到勤王府时,天已经微微发亮了,御昊天坐在床边,看着司寇恬静的睡颜,觉得整个心都被充实了。 他将手轻轻地覆上司寇的肚子,小家伙儿似乎已经醒了,正在隔着一层肚皮的他拳打脚踢。感受着胎动,御昊天不觉嘴角带上了笑意。 正在这时,司寇仿佛也被肚子里不安分的小家伙吵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御昊天后,便靠到他怀里去,在其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依靠着,还在他胸口用小脸微微蹭了蹭,随后半眯着眸子,像一只猫,慵懒而舒适:“可是都办妥了?” 御昊天摇了摇头,道:“单卷跑了。” 司寇听得这话,一瞬间有些清醒了,她皱眉道:“单卷手上还有二十万大军,十万在边境,十万在城郊,只怕他早有预谋,已经早早让大军往京城移动了,还有太子训练的私兵,若是……” “不必担心。”御昊天顺了顺她的长发,道:“我既然敢放他走,便是有所准备,他那二十万大军还不一定能进得了京城。”说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而圈禁在东宫的太子在收到了单卷的飞鸽传书之后,则是喜忧参半。造反这种事,说起来终究是不好听的。将来若是自己登基为帝,难保不被史官所攻讦。 但单卷却说,成王败寇,等他当了皇帝,还不是让史官怎么写,他便得怎么写。 想到南漠帝对自己越来越不加掩饰的失望目光,想到母后惨死冷宫,连失身都只能靠所戴首饰来辨认,想到御昊天最近风头日盛,自己要是再没有任何动作,早晚会被废掉,太子咬了咬牙,心一横,回信单卷,同意他的提议。 于是太子和单卷开始就逼宫一事展开了详细的策划。 太子也第一时间联系了顾怀远。 当顾怀远收到太子密信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他将密信放在桌子上,食指和中指在上面点着打着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对传信来的黑衣人道:“回复太子殿下,此事便交给我了,只是还望殿下能交给我一小队人马。” 黑衣人点了点头,冲顾怀远一拱手,飞身跃出窗外,融入了夜色中。 顾怀远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眼中晦暗不明。 半个月过去了,满京城都在通缉单卷,而单卷却早已到了边境与他帐下十万大军会和。在商定了具体时间及任务后,单卷将十万大军的调动虎符交给了自己的心腹,而自己则没有随大军同行而是先一步赶到城郊。 转眼间又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单卷的大军声势浩荡地朝京城赶来,一路上打着“清君侧,立新君”的旗号,一路上还征收了不少民兵。太子虽未离开京城,但却也发了声明书,痛斥御昊天蛊惑圣听又陷害于他,使他禁足东宫,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自己便会在这东宫等着大军来援,绝不会妥协。 而此时的司寇也已进入了待产期。 御昊天看着她的肚子,忧心道:“这孩子也真是赶巧,偏生在这时候快出生了。” 司寇却笑着安慰他:“说不定在他出生之前你便已经平了乱,他一生下来便能看到太平盛世了。” 御昊天却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相拥着坐在院子里,享受着这珍贵的宁静。 正在此时,御昊天手下蒙面人头领从暗处现了身,垂首恭声道:“禀王爷,单卷十万大军已在城郊二十里地处,太子也强行从东宫中杀出,与训练的五万私兵在城郊汇合。” 御昊天点了点头,道:“让御林军和京畿营的人守好皇宫,再派五名隐卫去保护皇上。” “是。”蒙面人一抱拳,又一闪身掩了身形。 没过多久,蒙面人再次现身,道:“禀王爷,单卷与太子的人马已经汇合并到达城门,太子发了公告,说您出生的月份与堇妃娘娘承宠的时日不符,恐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太子作为正统皇家血脉,自当维护皇室正统,清君侧,立新君。如今朝中已有三成的朝臣开始动摇不定,连京畿营中都有流言传出动摇军心。” 御昊天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嗤笑一声:“本王倒是小看了那个没脑子的皇兄,知道拿本王的生辰做文章,也是煞费苦心了。”说着起身道,“走,去看看他们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正在此时,司寇突然觉得小腹一阵疼痛,不觉轻呼出声。 “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要生了?”御昊天拦腰抱起司寇,一边焦急地询问,一边脚下运足轻功健步如飞。 御昊天将司寇送入早就准备好的产房中,看着她一张小脸疼得煞白,不觉有些心疼,他焦急地朝门口大喊:“稳婆呢!稳婆呢!” 好不容易稳婆进了屋门,御昊天又拉着她快步走到司寇床边,急切的问:“怎么样?是不是要生?” 稳婆摸了摸司寇的肚子,又掀开裙子脱下亵裤看了看,笑道:“王妃现在不过是宫缩,还得有一会儿呢。” 御昊天却拿了帕子将司寇额头细密的汗水拭去,心疼道:“可是一直会这么疼?” 稳婆道:“根据女子的体质不同,有的疼得时间短点,有的时间长点,但都是会间隙性地疼着。” 御昊天紧抿着嘴角不再言语,只是手紧紧地握住司寇的小手。 “禀王爷,太子城郊的人马在城门口各处防火,将御林军和京畿营的人马引出城去,两位统领已派人跟上。您可还有其他指令传达?”蒙面人在产房外禀道。 此时的御昊天眼中心中都只有一个司寇,也不答话,伸手将司寇脸上被汗水粘住的碎发拨到一边,动作轻柔。 门外的蒙面人见门内半天没有人应答,只得默默退下。 又过了一段时间,门外再次传来蒙面人的声音:“禀王爷,禁军中有太子的人,如今御林军和京畿营的人手被调开了大半,太子已混入宫中,为不让余下的人泄露他已入宫的消息,太子的人将守卫皇宫的御林军和京畿营全部暗杀。您可有指令传达?” 御昊天依旧恍若未闻。 司寇此时却又开始了阵痛,她紧紧地抓住御昊天的手,长长的指甲深陷入御昊天的皮肉,低声呼痛。可御昊天却丝毫不在意司寇将他的手抓伤,他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紧张的手背,一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司寇冰凉的小手。 蒙面人仍旧没有等到御昊天的回复,只得无奈地离开。 此时的司寇不知经历了几波的剧痛,整个中衣都已被汗水浸透,御昊天在旁边心乱如麻,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她。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御昊天倒情愿承受痛苦的是他。 不知道来禀报的人已经来了第几遍,从太子混入禁军攻入皇宫,到太子已经挟持了众朝臣的家眷,如今正领着禁军往朝堂上去,待他控制了朝堂,胁迫南漠帝写下让位诏书,便是逼宫成功了。 可是御昊天在太子每一步动作前,都收到了消息,可他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心疼地看着床上的女子,并不时替她拭去额上的汗珠。 见自家王爷始终没有动静,再一次前来禀报的蒙面人终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高声道:“王爷,您再不去,太子就要逼宫成功了。” “让他闭嘴,别吵到王妃。”御昊天冷冷地吩咐道。 身边候产的嬷嬷轻着步子打开屋门,看向外面的蒙面人,面露难色:“王爷说……” 那蒙面人却一把推开嬷嬷,冲到屋内,站到御昊天身后,正欲开口,却被御昊天冷冷地打断:“滚出去。” 蒙面人身体一颤,明知自己这般冲动地闯进来必是让王爷动了怒,但仍是硬着头皮重复道:“王爷,您再不去,太子就要逼宫成功了。” “那又如何?”御昊天头也不抬,“任何人都没有我的寇儿重要。南漠,太子想要,便给他就是。” 司寇在疼痛的间隙清醒过来,正听得御昊天这句霸气的话,不觉鼻子有些酸酸的。 她终于知道了当时她打趣他时,他说的那句“这世上,唯有一个你,能威胁的了我。”意味着什么。 为了她,他甚至甘愿放弃自己的责任,自己的抱负,甚至是自己的家国。 只要,有她。 司寇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昊天,你不应该在这里,你该在皇宫,去保护皇上,去保护南漠,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不,我该做的是在这里陪着你。”御昊天将脸贴上她的手心。 “昊天,就算是为了我,为了孩子。”司寇的呼吸愈发急促,疼痛又快来了,她的话语也在短而急的呼吸中支离破碎,“你,你答应过我的,要让孩子,生下来,便能看到平安,盛世。所以,去吧,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御昊天看着司寇眼中的倔强,不觉眼眶有些发酸,他终是敌不过司寇的坚持,俯身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下一吻,轻声道:“等我。”言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他怕看到他放在心尖上疼得小人儿脆弱而苍白地躺在床上的样子会改变主意,会更加舍不得离开。 出了门,一阵风吹过刺激了他的头脑,他紧紧握了双拳,心中暗道:司寇,等我。 第二百八十一章 逼宫一 这厢勤王府中正是急切,而此时的朝堂之上也是针锋麦芒形势危急。 太子一脸得意地看着龙椅上的南漠帝,略一拱手道:“父皇,是您自己立圣旨让位于本宫,还是本宫让人将您从龙椅上抬下来?”虽是行着半礼,眼神和语气却是无礼非常。 “孽子,你竟想要逼宫!”南漠帝对太子已是彻底的失望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培养的儿子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太子殿下,逼宫可是大逆不道之事,便是您今日登上了这帝位,日后也会为史书所口诛笔伐,还望您早些退兵,回头是岸啊。” “是啊殿下,您三思啊。”有耿直的老臣站出来劝阻。 太子听得此话勃然变色,顿时一脸煞气,如同三九寒冬一般肃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质问本宫么?!本宫行事岂用你们来教!来人,将他们拿下!” 数百全副武装的禁军冲入了大殿,齐齐将长剑指向了几位老臣,寒光闪闪的锋利锐芒让人一时都睁不开眼睛。而此时,南漠帝看到了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也听到了杀伐之声,他紧盯着太子,手将案几拍得砰砰作响:“孽子,你当真不给自己留半点后路?现在退兵,朕饶你一命。” “呵,饶我一命?”太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本宫已派人在城门口各处放火吸引御林军和京畿营的目光,那些蠢货早就跟着去了城外,如今皇宫东、南、西、北四门皆为我所控,你却说我收手就饶我一命?当真是不知所谓!” 本以为是一场与平常并无不同的早朝,谁知却在短短时间之内变生肘腋,殿上的诸位大臣早就被接二连三的巨变惊得目瞪口呆,瞬间扫视了殿中一眼,却没有看到勤王殿下的人影,聪明些的大臣眼中俱是惊诧之色。他们哪里去了?是没在宫中,还是早就被太子下手除掉了? “显然父皇并不识趣,那诸位大臣呢?可知道该怎么做?”太子扫视了一圈朝臣,众人都觉得禁军手中的长剑也随着太子的目光在脖子上扫了一圈。 明明是夏末,可大殿内,气氛顿时如冬日寒风刮过,骤然冷下来。 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已是沉寂下来,但里三层外三层将整座大殿围起来的士兵,却是能看得真真切切! 众人不觉腿上发软,更有甚者已经一屁股瘫倒在地。 而此时在城郊,莫思淳正带领着五万人马悄悄转到了单卷的人马的后面。 莫思淳将一包药粉交给了副将,低声道:“找几个轻功好的兄弟将此药投入单卷兵马的饮水中去。” “这是……”副将有些迟疑。毕竟都是南漠的士兵,没有死在保家卫国的斗争中,反而死于国家的内斗中,本就是一个军人的耻辱,更不要说还是死于下毒。 莫思淳却看穿了他所想,于是淡淡一笑道:“并不是毒,只是烈性些的泻药罢了,让他们丧失战斗力,不会要他们性命。” 副将被看穿心思,又为自己怀疑莫思淳会对将士下毒而觉得不好意思,当即红着脸应了声:“是。”便拿着药囊退了下去。 当夜,单卷的大营里将士们一夜未睡,一直传来各种喧哗声,而营帐后面的草堆也获得了充分的养料。 “哎哟,哎哟,肚子好疼。” “你到旁边儿蹲去,没看见老子在这儿拉着吗。” “哎,哎,不行了,第五次了。” 就连单卷及他的心腹也未能幸免。 莫思淳听到探子回报的消息,看向外面已是蒙蒙亮的天,笑着吩咐道:“传令下去,收营,所有人将马蹄子上裹上棉布,一炷香后集合。” 当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单卷队伍的大营前时,见到的便是一队站都站不直的弱兵,有的小兵手中还抓着提了一半的裤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而单卷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他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大喊:“列阵!杀敌!” 虽说是大喊,可他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更不用提他手下的人马,皆是连挥刀的力气都没了。 莫思淳打马向前,扬声道:“我知诸位都是我南漠最英勇的儿郎,不怕身负重伤也不怕战死沙场,但纵使是一死,你们的价值也应当死在保卫家国的斗争中,而不是死在这谋反叛乱中,不是死在我们自己的同胞手中!太子与单卷拥兵自重企图逼宫谋反,并诬陷抹黑勤王殿下,你们再追随于他便是为虎作伥,也是影响我南漠内部的安定,反倒给了边境不安分的其他国家以可乘之机!我们不能做这仇者快亲者痛的蠢事!所以放下你们的武器,降者不杀,罪不祸及家眷,本官允你等将功赎罪!” 听得此话,不少人开始动摇了,有些人看了看莫思淳,又看了看单卷,放下了手中的刀枪,捂着肚子走向了莫思淳。 单卷见此情景,暗道不好,当下也顾不上自己腹中绞痛,快步行到众人面前,高声道:“你们莫要被骗了!勤王本就不是皇室血脉,皇上留下他已是仁慈,谁料如今他竟在皇上耳边进献谗言,蛊惑圣听,使得太子殿下禁足,皇后娘娘被废,现在更是把持了朝政,企图篡位。我等本是为清君侧而来,如今反倒投降,若是落入他的手中,此等奸人又怎能放过你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还不如放手一搏!若是事成,太子殿下必定不会亏待了大家!” 单卷的一番话,又使得众人犹豫了起来,准备迈向莫思淳的步子也慢慢收了回来。 莫思淳却发出一声轻笑,不屑道:“关于勤王的身世,皇上自有决断。倒是你们,觉得你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可还能承受得住我帐下五万兵马的攻击?纵使我们人数少于你们,但你们此时早已没了体力,连兵器都握不住,又怎能与我等相比!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降者不杀,若还想活命,还想保住你等的家眷,速速缴枪投降!” 众人看了看身强体壮精神饱满的莫思淳等人,又看了看自己连站都站不直的同伴们,纷纷放下武器站到了莫思淳一侧,只剩下了单卷和他的几名心腹孤零零地站在大帐前。 “你们,你们……”单卷颤抖着手指着本是属于自己的人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不甘心,但他也知大势已去,便又想逃走。 谁料莫思淳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早早吩咐了一队人注意单卷的举动,同时,服了泻药的单卷也不若之前灵活,很快便被捉住带到莫思淳马前。 待单卷看清莫思淳的容貌后,当即大惊,又是害怕又是惊讶,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几番,显然不止该做出个什么表情,莫名的可笑。 他张了张口,却只说了个“你……”字,便再无下文。 但莫思淳却知道,他定是认出了他。看着他眼中露出的不加掩饰的杀意,莫思淳不禁有些心酸:这便是他的舅舅,恨不得他早早死掉,甚至是恨不得他从未存在过。而这杀意也让莫思淳瞬间明白了自己来到京城后所遭遇的暗杀的来源。 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亲人,只是与师父相依为命,莫思淳更向往着亲情的温暖。可他这位亲舅舅的行为却使他寒心。 想到这里,莫思淳也不再看他,只是淡淡吩咐道:“管到囚车里,送入京城。”言罢调转马头,率先离开了。 解决了单卷驻扎在城郊的十万大军后,莫思淳收到了游疆王的书信。 信上洋洋洒洒写了三四张纸,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便是他拖住了单卷在边境的十万大军。 当时单卷逃出京城后,先快马加鞭地赶到边境去,与那批人马取得了联系,并约定在今日赶到京城支援,随后单卷并没有随大军同行,而是先行离开。 御昊天得知此事后,当即手书一封给游疆王,让他不论用什么方法,定要拖住这十万人马。 当时司寇问他说:“若是游疆王不同意怎么办?” 御昊天却道:“当初说了要助本王一臂之力,现在便是他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但是十万人马毕竟不是小数目,他能行吗?”司寇还是有些担心。 御昊天却冷哼一声,道:“不行也得行,本王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总之必得给拖住那些人不得赶来支援。难度大更好,否则真当本王的便宜是随便占的。” 游疆王在得知了御昊天的态度后,不由得摸摸鼻子苦笑一声,同意了御昊天的要求。御昊天也派了莫思淳与他联系。 现在看来,游疆王显然很好地兑现了承诺,虽然用的方法并不光彩。他命人带三千人马不断挑衅那十万大军,但一见他们反击就立即转身逃跑,就这样没日没夜地对其进行骚扰,单卷的人马得不到好的休息早已疲惫不堪,而游疆王却将人分成两小队,一队白天骚扰,一队晚上骚扰,轮流休息,反而精神充足不显疲态。如此行事倒是生生拖住了那十万大军。 莫思淳摸了摸鼻头,说道不光彩,自己下药的手段也不见得有多光彩,不过兵不厌诈,只要有效便好。现在便是要看御昊天那边的形势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逼宫二 皇宫外,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早朝的这个时候,街上人烟稀少,静谧中突然有马蹄声传来,实在是有些惊人心弦。 守在门口的统领不由得有些不安。他唤来副统领,让他去看看可有什么异样。 换音刚落,有上万人由皇宫两侧的高地以及树林中涌出,呈虎翼龙尾之势,迅速将禁军将士围住了。 一人骑马而出,在距离城门几十步远的地方勒住战马,神色凛然,淡淡道:“肖统领,你带兵来至皇城,可有兵部调令?” 御昊天看着墙头已经搭弓拉弦做好攻击准备的弓箭手,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锐光,厉声道:“你们可知这是谋逆的大罪!到此时还仍旧执迷不悟!” 但这些士兵显然与单卷手下的人马不同,他们是太子养的私兵,换句话说,他们只忠于太子,他们并不在乎是谋反还是保护君主,更何况他们的家人都在太子手中,若是太子兵败,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于是,听了御昊天的话,他们不仅没有半分都摇,反倒在统领下达了“放箭”的命令后,将手中的箭瞄准御昊天等人,射了出去。 “王爷小心!”御昊天身侧的蒙面人将手中的剑挥舞得飞快,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屏障,不容一根箭矢透过。 御昊天皱了皱眉,知道此战避无可避,于是高声道:“保护皇上!儿郎们冲啊!” 肖统领见他躲过了箭矢,顿时神色大变,杀气冲天而起,眼中寒光乍现,指挥着宫墙外的大军,高声道:“拿下此人,重赏!”话音未落,他已是腰刀离鞘,纵身斩向御昊天。 虽然太子的精兵都十分出色,可御昊天带来的将领士兵多半出身军旅,擅长联手作战,利用完美的军阵将裴家军队分割开来,再凄厉的刀锋也终抵挡不住不断涌出的新增的御昊天的人马,太子精兵中不断有人倒下,继续战斗的人越来越少。 血水从御昊天脸上流淌而下,手中长剑向下滴血,他本能地挥剑,目光冰冷地望面前血肉横飞的尸体。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本来还奋勇反抗的太子私兵尽数投降。肖统领更是在乱战时死于乱箭,尸身被人一刀砍下了头。 御昊天见此,再次分兵布将,派了一支人马立刻行去勋贵区,让太子私兵的副统领带路,救出大臣们的家眷,又派了一小队人马维护城内秩序,另有一些人留下来清理战争的痕迹,余下的人随他进宫救驾。 有了这场厮杀,太子谋反之名已是落在了明处,任他怎么说也不会有轻信他的百姓了。 御昊天正欲命人打开宫门,却见得宫门缓缓打开了,里面露出一个人。 因其逆光而立,那身影看的并不清晰,容貌也不可详辨。 只见他缓缓走出来,行到御昊天面前,才装作刚看清了他的模样的样子,歉意道:“竟不知是勤王殿下驾到,早就告诉过这些蠢货,若是看到勤王便早早地打开宫门。没想到他们竟如此不识相,难怪早早丢了性命。”话虽说得如此,可眼中却并无半分恭敬。 御昊天眯了眯眸子,道:“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那男子邪气一笑,拱手道:“草民顾怀远,恭候勤王殿下大驾。” 御昊天则显然并不想同他寒暄,只是冷冷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怀远却始终带着邪气的微笑看着他,御昊天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顾怀远的目光好像一条毒蛇在紧盯着自己的猎物,黏滑而又令人作呕。 顾怀远勾勾唇角,道:“自然是来迎接勤王殿下的。” 御昊天紧盯着他,目光幽深,而顾怀远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半晌,御昊天道:“那便带路吧。”说完翻身上马。 顾怀远看了看御昊天及其身后的人皆是骑在马上,纵然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却仍是雄姿英发,反观自己,站在御昊天的马前,倒真成了牵马引路的小厮,一副十足的下人姿态,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嫉恨。 “怎么还不走。”御昊天不耐地皱了皱眉。 顾怀远心道:现在如此目中无人,等下有你跪下求我的时候。心中虽是这般想,但脸上却不显,只一边赔笑,一边道:“这边请。” 御昊天还未走出几步,便看到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朝他奔来。 待那身影堪堪停在他的马前,他才认出,这正是淑妃的独女,十公主御美嘉。 只见她身着鹅黄宫装,头上只插了一支海棠步摇,因方才急切的奔跑发丝有些散落,脸颊涨得通红,额头上还有着细密的汗水,一双眸子透着焦急与不安。待看到他时,御美嘉上下打量了两眼,见他并没有受伤,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怎么这样慌慌张张的?”御昊天看向她的眼中是不作伪的关切。虽然他同这个妹妹的情谊并不太过深厚,但她多次出手相助司寇,御昊天也是都铭记在心,且极为感激的。 御美嘉刚想开口,但一看到御昊天眼中的关切神色,不觉眼中发酸,顿时红了眼眶,哽咽道:“我……我……” 御昊天见她如此,当即下了马,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问:“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御美嘉抬起头来,眼眶中已是蓄满泪水:“皇兄,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后宫的人都被禁了足?母妃病了,我想去请太医,可他们不让我出门。我想去找父皇,他们也不让我见。我偷跑出来想去勤王府找你,正巧就在这里碰到了你。”她低低的啜泣着,瘦小的肩膀尾尾耸动,惹人怜惜。 御昊天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安慰道:“没事的,不要瞎想,可能是有贼人进宫,父皇担心嫔妃们的安危,所以下令禁足吧。” “真的吗?”御美嘉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有着说不清的意味。 御昊天试到手心中多了什么东西,但看御美嘉脸上并无异色,便也不动声色道:“嗯,别担心了,快回去吧,淑妃娘娘找不到你怕是该着急了。” “嗯……那我回去了……”御美嘉深看了御昊天一眼,又装作不经意地样子扫了一眼顾怀远,然后转身离开了。 顾怀远看着御美嘉离去的身影,总觉得她不太对劲,这趟偷跑出来没这么简单,但具体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清。于是他也没有纠结太久,只是看向御昊天,道:“勤王殿下,您看……” “走。”御昊天再次利落地翻身上马。 顾怀远依旧在前面带路,因此他没有看到马背上的御昊天将一个蜡丸揉碎,展开了其中的字条,那是方才御美嘉放到他手中的。 只见上面写到:昨日夜半顾怀远于宫中多处埋了毒雾囊,我已命人挖出三枚,恐仍有遗漏,切记多加小心。 御昊天不觉轻扬嘴角,他刚开始就觉得御美嘉今日不对,照她的性子来看怎是这么容易就受到惊吓还哭哭啼啼的呢,不想竟是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示警。 御昊天看向前方带路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眸子,原来只当顾怀远是放荡不羁,不曾想竟是如此恶毒。这样想着,他将左手背在身后做了几个手势,身后的人当即会意,将手势又传递了下去。 顾怀远带着御昊天等人在宫中转了许久,御昊天也不点破,只是任他绕路。 不知过了多久,顾怀远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宫殿前,转身冲御昊天道:“勤王爷,到了。” “你是奉了谁的命,又要带本王来见谁?”御昊天淡淡道。 顾怀远古怪地一笑,道:“您过去便知道了。” 御昊天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提步变向宫殿走去,他没有忽略在他一转身时顾怀远眼中的得意。 当御昊天走过了宫殿前的小路时,什么也没有发生。 御昊天问:“在哪里?” 顾怀远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答道:“您再往里走些便能看到了。” 御昊天走上了台阶,走到了宫殿门口,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御昊天又问:“要见本王的人在哪里?” 顾怀远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仍旧答道:“贵人嘛,自然是在殿里等您了,您……哎哟!” 顾怀远话还没说完,便有一股大力踢上了他的屁股,这一脚生生用了三分内力,生生踢得他整个人飞起来,直飞向御昊天的方向。 “那你便先替本王进去探探路吧。”说着御昊天抓住了被踢飞过来的顾怀远的领口,略一侧身便化去了他冲撞的力道,随后一个旋身打开了紧闭的殿门,将顾怀远一把推了进去,同时关上了大门。 只听得顾怀远在殿内重重地砸门,同时高声喊道:“御昊天!你这个卑鄙小人!快放我出去!” 御昊天淡淡道:“多谢夸奖,只是,论卑鄙,本王可比不过你。你将本王诱来此处不就是想将本王关在里面。如今本王将你精心准备的宫殿留给你自己享受,你可还满意。” “我,咳,我不是……勤王爷,求您,咳,求您放我出去吧,咳咳,我可以告诉您是谁,咳,是谁致使了我……”顾怀远似是在里面承受着不小的痛楚,向御昊天求饶道。 “不必说了,无非就是本王那好皇兄本是让你拖住本王进宫的日子,你偏生想出这样一个杀局,如今你这般,就叫自作自受。”御昊天淡淡道。 当御昊天看到那张字条时,便明白了顾怀远宁愿忍受折辱在马前为他领路,也一定要将他带着走的原因。于是他便冲自己的人做了手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的脚印走,而自己又是万千跟着顾怀远的脚印走的。他相信顾怀远这样聪明又惜命的人是会给自己留下一条火活路的。于是一路上顺利到了这里。 御昊天算准了顾怀远若是不在路上动手,便是在终点处动了手脚,因此他在走的过程中微微提气,使了轻功点在地面上而没有完全踩结实,使得顾怀远怀疑自己的陷阱是否没有铺好,从而放松了警惕。最后让人送他一程,直落到他面前,他再将顾怀远关进殿中。 殿内顾怀远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殿外的御昊天却丝毫没有怜悯之情,毕竟若不是御美嘉给他通风暴行,提前示警,他也不一定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如此说来还是要感谢顾怀远过于自负托大了。 终于,殿中再无任何响声。 第二百八十三章 平乱 朝堂上,正当太子得意地走向南漠帝要逼他写下退位诏书之时,殿外传来了一阵整齐而急促的马蹄声。 朝臣们均是面面相觑,而太子则一瞬间变了脸色,他知道那不是他的人马,因为他的人没有骑马进宫,也不会是舅舅的人,不然禁军也不会没有进来向他通禀。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闯宫!” “停下来,快停下!” “他们,他们是——” “啊……” 太子带来的禁军此时已在外面和来人起了冲突,伴随着一声惨叫,外面骤然混乱起来。大殿内的众人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在这非常时期也没有人会蠢到去凑什么热闹,都在等着一个结果。 在众人安静而焦虑的等待中,终于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只见御昊天一身银色的铠甲,腰间别着一把长剑,上面还残留着血迹。他沐浴着阳光从门口缓缓走进殿内,阳光在他周身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宛如西天的战神,神圣而肃穆。 南漠帝看到是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 而太子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本宫的人马呢?舅舅的人马呢?” 御昊天面无表情道:“御林军和京畿营早知你使得是调虎离山之计,但仍朝着你所引诱的方向追去,为的便是找到你的藏兵之地,毕竟你不可能带着所有的兵马一同进入皇宫。单卷城郊的十万兵马被本王派去的暗卫在粮草中下了泻药,只怕此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本王已让莫思淳带兵前去接手,降者不杀,不罪及亲人,凡有反抗者,斩立决。而你留在皇宫门口的人因其拒不投降已被全部斩杀。哦,对了,还有你派去阻拦本王的顾怀远,也已死在他自己的陷阱中。” “废物!一群废物!”太子怒道。随即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还有舅舅留在边境的十万大军,今日他们也该入城了才是!”太子仍不肯相信自己在御昊天面前一成胜算都没有。 “问的好,我想此时游疆王已经顺利地拦住了他们,不让他们能够支援于你。”御昊天道。 “你勾结游疆王?!”太子愣了一下。 “非也,游疆王与我南漠签署的协议中,有一项是维护边境和平,如今你们到边境去分明打乱了游疆人的生活规律,他们自然是要‘维护’一下和平的。”御昊天道。 “御昊天,你真行。”太子咬牙切齿道。 “来人,将太子压入天牢,听候发落!”南漠帝却不想再同他解释下去了,当即下了投入牢中的旨意。 太子被人带下去之时,还紧紧盯着御昊天,眼神中满是怨毒,他高呼着:“本宫不服!本宫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然而已经没有人再去相信他的话了。 朝臣见一场兵变就这样顺利解决了,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个早朝的时间,但带给他们的感受却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如今尘埃落定,纷纷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正欲走上前去对御昊天表示感谢,却见御昊天快步走到南漠帝面前,低声说了什么,南漠帝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却又带着难以察觉的欣喜和期待。他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委屈她了”。 御昊天冲南漠帝行了礼,随后便也不顾众朝臣的脸色,径直走出门去了。 回到勤王府,御昊天先洗去自己一身的血腥气,又换了一件松软的长袍,这才走进内室去。 一进门便看到凉儿怀抱一个襁褓,一边哼着歌儿,一边轻轻地摇晃。 凉儿一见御昊天回来,欣喜地将孩子抱给他看,他却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床上熟睡的司寇。凉儿当即会意,抱着孩子去了一旁的暖阁。 御昊天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司寇一脸倦容,下眼睑上一篇乌青,许是哭过的缘故,鼻尖还仍未退去一片红色,樱唇上还有贝齿咬破的痕迹,那应当是痛极的时候自己咬破的吧。单看她的模样,御昊天便知她定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可自己却没能在她最虚弱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当下又心疼又满足,既心疼于她承受的苦痛,又满足于如今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平静地生活,再不用勾心斗角,如履薄冰。 而此时的司寇好梦正酣,水润的小嘴微微嘟起,身体侧卧着,仍是呈现出怀孕时的睡姿,双手习惯性地护住小腹。 御昊天俯下身子,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他没有看到的是,身后熟睡的司寇嘴角扬起了一抹甜蜜的微笑,似是在梦中见到了什么美好的事。 御昊天来到暖阁,凉儿一见他,便走上前来将怀中的襁褓递给他,笑道:“王爷,王妃生了个小世子呢。” 御昊天接过襁褓,双臂却不自觉地有些僵硬,生怕自己力气大了会伤到这个小小的人儿。而凉儿已同乳娘学习了许久,如今抱得也是有模有样,于是便到御昊天身侧,当下指点起了他的姿势。 “手呢要放松,先让孩子身体重量落在大人的身体上,然后小心地挪动托在他脖子后面的左手,让孩子脖颈靠在左侧胳膊肘上,卡住他的头部不要随意晃动。”凉儿倒是个极好的老师,御昊天也学的极快,不一会儿便能稳当当地抱住孩子了。 御昊天看向怀中的幼子,皮肤红红的还有些发皱,此时的他还没有睁开眼睛,但观其长长的眼线,便知他定是承了御昊天的凤眸,睫毛很长,垂在眼上,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眉毛淡淡的,但却能辨出是剑眉的形状,嘴唇薄薄的,纵使在睡眠中,还不时的吐出一个泡泡。 御昊天将他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同他的心脏一同跳动,闻着他身上的奶味儿,抱着他软软的小身子,心中感到无限的满足。 许是因为堇妃的缘故,她第一胎伤了身子,第二胎又送了性命,御昊天对女子生产有了些阴影,这次司寇生产,他更是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惧。他甚至无法想象若是司寇不能平安生下孩子,他会是怎样的崩溃绝望,更何况这次生产还正赶上太子逼宫。那时的他真的想就只想留在司寇身边,去他的责任,去他的抱负,去他的家国,他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司寇而已。这是他第一次完全追随自己的情感,追随自己的心,不用理性地去衡量利弊,考虑得失。 但司寇却醒了过来,告诉他,去做他该做的事。那一刻,御昊天看着她眸子里的坚定,话语中的不容置疑,当真是恨极了她的坚强,恨极了她的倔强。为何她就不能像寻常女子那样,哭着呼痛,哭着求他留下来。可也正是司寇与寻常女子的不同,正是她的倔强,她的坚强深深吸引了他。或许他和她都知道,只要司寇开了口,御昊天便一定会留下来,放弃一切留下来。可司寇却不能那样做,她知道他有多爱他的国家,他有多开阔的眼界和多大的能力,他一定能成为一代明主,给南漠一个盛世,这样的他怎能让他放弃一切甘于平庸。 御昊天将额头抵上怀中爱子的小小的额头,从未如此诚心地感谢上苍,让他的寇儿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当司寇醒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御昊天抱着他们的孩子在屋子里慢慢地踱步,脸上是专注和慈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父亲那样,深爱着自己和他们的孩子。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御昊天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意。见她醒了过来,便抱着孩子坐到她的床边。 “寇儿,你看,他的眼睛像极了我,睫毛像极了你,眉毛还是像我,嘴巴倒是像你,鼻子嘛,现在看不出,不过也一定是像我的,毕竟我的鼻梁那么挺。”御昊天轻点着孩子的每一处,像个发现了新宝贝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指给司寇看。 司寇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才不过一天,哪里就能看出来长得像你了。” 御昊天一手揽着司寇,一手环着孩子,笑道:“我曾想,若是你生个女孩儿便好了,一定像你,聪明又倔强,让人不自觉地被她的坚强倔强吸引,又有的时候恨这坚强倔强恨得牙根儿痒痒。” 司寇知道他定是为了当时生产时没有陪在她的身边而自责,于是更深地偎入他的怀中。 御昊天却继续道:“我就想,若是个女儿啊,我一定疼宠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也疼宠着你,不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一切。谁知道,生下来,”说着他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孩子,笑道,“竟是个男孩儿。那我就想啊,男孩儿也好,等他长大了,就有我们两个来守护你,疼宠你,再也不用担心一切。” 司寇听着他的话,心中的感动和甜蜜几乎要漫了出来,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知道,此时不论说什么都是煞风景的,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他,抱住他们的孩子。 “司寇,”御昊天吻上她的发顶,低声道,“答应给你和孩子一片太平盛世,我做到了。” 听得此话,司寇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将小脸埋入他的胸膛,胡乱地点头,不停地重复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风暴后总会迎来平静,在经历了这样一场风暴后的御昊天和司寇紧紧相拥着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也似乎是因为经历了此事,彼此的心靠得更加紧密了。 或许爱情便是如此,是理解,也是成全。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结局上 一个月后,已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司寇出了月子便向御昊天提出想去看看太子。 御昊天皱着眉想了想,不悦道:“去看他做什么,看本王还不够吗。” 司寇笑他自从做了父亲之后,不仅没有成熟,反倒是越来越孩子心性了。 “我去看他,是因为有曾经的执念始终不曾放下,如今也是该了解的时候了。”嬉笑过后,司寇正色道。 御昊天深深地看着她,似要透过她的眼睛直望进她的心里去。这样的目光使得司寇有一些不自在,便抬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感受着他的睫毛在她的掌心里轻轻地搔动,司寇仿佛觉得心也被一根羽毛轻轻地搔动着,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她只能斟酌着开口:“我不是不想跟你说……而是……” 而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要如何告诉你,你所爱的人是个还魂重生的怪物,这一次重生是老天给她的眷顾,让她能够弥补前世的过错,能够遇到你,遇到她本不奢望的爱情。 御昊天握住她覆在自己眼上的小手,轻轻挪开放到他的膝上,在他的大手中间把玩着。他用着那双幽黑的眸子看着她,不容她逃避半分,轻轻道:“我知道你始终一个人坚强惯了,也有着不想说或者说是不能说的秘密,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与我分享所有的快乐,分担所有的痛苦。只是,寇儿,不要让我等太久,不要让我觉得始终游离在你的世界之外,不要让我觉得我始终没能抓住你,不要让我觉得你仿佛有一天会突然离我而去。所以,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司寇听着他的理解,他的包容,甚至是纵容,忍不住泪如雨下。 御昊天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哭什么呢,我都说了不问了。若是你想去见他,便今日就去吧,我让人给你打点好一切,你不必担心。” 可不论他说什么,司寇的泪总也止不住。 御昊天无奈的笑笑,只能将她揽入怀中,任她哭去,他知道他最近承受了太多,这次哭泣,索性便当是发泄吧。 司寇一路随着狱卒走进天牢,到了最里面的牢房,狱卒停下了脚步,恭声道:“王妃,便是此处了,您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就好,小的先出去候着了,您有事儿唤我便成。” 司寇冲他略一颔首,道:“有劳了。”说着取了一锭银子放入他的手中。 那狱卒连连道“不敢,不敢”,最终还是收下了银子,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司寇看向牢房,里面的那个男人,是她曾爱了一世,也恨了一世的男人。 只见他曾长年一丝不乱的发髻如今胡乱地披散着,中间还夹杂着稻草,本就宽大的白色囚服穿在他如今消瘦得厉害的身体上,更是松松垮垮。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是司寇,他一下子站起来,扑到栏杆上,用力地来回扯着,同时冲她大喊:“司寇,司寇你是来救本宫出去的吗!” 司寇摇了摇头。 “那舅舅呢?舅舅可能来救本宫出去?”他仿佛不知疲倦,不停地摇动栏杆。 “单卷已经死了。”司寇道,“死在那场叛乱里。” “那你救救本宫吧,救救我吧,好司寇,待我出去之后一定封你为贵妃,不,皇后……”他仿佛已经有些癫狂,虽还认得出她是谁,可却还在做着登上皇位的美梦。 司寇看了他许久,觉得现在面对他时,再也没有了前一世里的悸动,也没有了临死前刻骨的恨意,如今的他于她来说,已经是不能牵动她情绪的陌生人了。 恨也好,爱也罢,都是太过浓烈的感情。而对这样不相干的人,已经不值得投入太多感情了。 也许前一世的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太子的本质,她爱的只是那个她自己营造的幻像,所以如今的她看到这副模样的太子才会觉得陌生又不堪,但这才是真实的太子。 “你……”司寇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问他为什么在上一世里将她抛弃?问他可曾有半分真心爱过自己?这一切的问题都得不到答案了,因为他终究不是上一世那个太子,而她也不是曾经的司寇了。 她曾一度认为,老天让她重生的原因,便是让她认清这些人的嘴脸,重活一世绝不要被他们蒙骗,向所有伤害了她的人复仇。 后来她才知道,老天让她重活一世,是给她的弥补,是为了让她她遇到了那个真正对的人。 幸运的是,这一世,她找到了他,那个真正将她放在心尖上珍惜,甚至为了她甘愿放弃一切。她何其有幸。 想到这里,司寇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许是因为她终于能够直面曾经的自己,学会不再把感情投入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如今的她只觉得轻松而愉快。 想到家中还有他和他们的孩子在等待着她,司寇便觉得心中充实而满足,不觉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东宫里传来了消息,前太子侧妃司曼青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寝殿中。身上被簪子戳了二十余处,流血过多而亡,死状极其惨烈。 但令人不解的是,凶手并没有离开现场,而是在屋子里烧起了纸钱。 那凶手正是前段时间颇得司曼青宠信的丫鬟桂枝。 她说自己的姐姐曾是司曼青未出阁时的一个二等丫鬟,那时的司曼青被大夫人宠得无法无天,性子骄纵而任性,最看不得别人忤逆她。平日里,稍有不顺心便拿丫鬟们出气,甚至虐待她们,虐待的法子又总是阴狠毒辣,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之手。 “姐姐自幼长得十分清秀,从小便与我家隔壁的大哥定了亲。那年我家所住的镇子上发了大水,不仅粮食颗粒无收,连家都被大水冲跑了。爹娘都在那场大水里面丧了命,唯有姐姐和我活了下来,还是因为隔壁的大哥拿了他家的大木盆让我和姐姐坐进去,然后拿了绳子将盆绑在树上,这才没被水冲走。当时姐姐问他,大牛哥,盆给了我们,你咋办?大牛哥却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憨厚地笑道,没没事儿,我水性好,用不上这个。”桂枝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后来姐姐和我才知道,发大水的时候,纵使是浪里白条也是撑不住的,而大牛哥八成也是死在了那场大水中。大水之后,我跟姐姐就一路乞讨到了京城,那时我身子弱,一路流浪吃不好睡不好便当下发起了高烧,姐姐背我到医馆去,大夫都说八成是痨病,治不好还传染,便将我们赶了出去。姐姐背着我一路走,一路哭。所幸后来遇到了一个老郎中,说这不是痨病,能治好,就是药材贵点儿。姐姐立即跪了下去,哭道,只要老郎中能救我妹妹,我便是做牛做马也甘愿。后来老郎中拗不过她,便介绍她去一处府上当了丫鬟。” “姐姐性子好,嘴又甜,没多久就在那府里混开了,大夫人便将她调到大小姐院子里,当个二等丫鬟。我至今还记得姐姐那时晶亮的眸子,她给我从府上偷偷拿了好吃的糕点,拉着我的手说,妹子,姐姐当了二等丫鬟,月钱又涨了,你的病一定能治好,别担心。我始终记得姐姐说那话时眼中藏不住的喜悦,我也始终记得她带回来的那个糕点的滋味,而我此后再没有吃过那般好吃的糕点。” “谁知我姐姐才当了二等丫鬟没有一个月,就死在了那府里。便是有一次大小姐办了个宴,请了不少公子小姐去。其中一位公子多看了姐姐一眼,跟大小姐说,司小姐,你这丫头长得倒是标致。那小姐当时就变了脸色,但却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撵了姐姐回院子去,别出来丢人现眼。后来宴会结束了,大小姐便在回院子之后用簪子生生划开姐姐的皮肉,并在上面涂了蜂蜜引得蚂蚁来吃。可怜我姐姐当时才仅有十四岁!”说到这里,桂枝似是承受着巨大的悲痛,手都在微微发抖。 “后来我见她嫁入太子府,便也到了太子府做了个丫鬟,一步一步接近她,获得她的信任,最后杀了她,为我姐姐报仇。” 说道最后,她的眼中也没有一滴泪,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那捉拿她的衙役听了这般故事,也为桂枝可惜,直道那司曼青死有余辜。但王法终究是王法,桂枝还是被带走了。 临走前桂枝笑着说:“能把事情都说出来,我也不算亏了。说来我倒只对不起一个人,便是勤王妃。为了让司曼青信任我,我也给她出了不少害人的坏主意,最是对这位王妃娘娘不起。今后怕是也没有机会再见这些贵人了,但终归还是要道声欠的。我不盼着王妃能原谅我,因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欠她的,桂枝下辈子再还。” 司寇听说了司曼青的事,只是淡淡说了句“咎由自取”便再没有其他的话了。 老天待她到底还是不薄的,曾经欺她辱她伤害她的人,如今都遭到了报应。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大结局中 如今朝堂之上的事已经平定,边疆也再无战乱,南漠帝因为前太子逼宫一事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渐渐的也不再料理朝事,反倒都交给御昊天来处理。 终于在一天早朝,南漠帝让王公公宣读了自己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因废太子起事,拥兵自重,意图逼宫,挟天子以令诸侯。幸甚勤王铲除奸佞,平定叛乱,维护皇权,朕心甚安。今,朕之皇二子,勤王御昊天,仁慈豁达,恪尽孝道,勤习政务,品行良好,将来可为天下君,朕将退位于勤王,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望其为君之日,殚精竭虑,一脉相承,保乂万邦,天心笃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年于兹矣。钦此。” 朝中众人听得此诏,纷纷劝南漠帝收回成命。 “皇上三思啊皇上,此事不合祖制。” “是啊皇上,您要是属意勤王殿下,大可先封其东宫之位,待您百年之后再让勤王殿下继承大统。” “皇上,如今成年皇子虽只有勤王殿下一人,但您尚是龙体康健,还有后宫嫔妃能为我南漠开枝散叶,如此草率地退位于勤王殿下,当真是不当,不当啊。” “够了!”南漠帝拿起镇纸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你当朕不知你们的居心?无非是自家还有女子想送入这宫中来,万一诞下皇子,便也有了一争皇位的资格!朕告诉你们,朕不想再看到九龙夺嫡的惨状,不想再看到如废太子那般兵变逼宫的事情!所以朕心意已决,退位于勤王,尔等多说无益,休得再劝。” 众朝臣见南漠帝心意已决,态度异常坚定,大有种“你若敢反对,朕便敢斩了你”的架势,也都不敢再劝,只纷纷道:“谨遵陛下圣旨。” 南漠帝见已达到效果,便也不再多言,径自在龙椅上闭了双目养身。 而南漠帝身边举着圣旨的王公公则眼中含笑望向从下了圣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御昊天,道:“勤王殿下,接旨吧。” 御昊天看了看龙椅上已呈老态的南漠帝,心中一酸,跪下沉声道:“儿臣,遵旨。” 下了朝,御昊天来到了南漠帝的寝宫,看着他已不再挺拔的脊背和鬓边不知何时生出的银丝,心中一阵酸涩。 他艰难地出声:“其实您不必如此。” 南漠帝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于是便冲他招了招手,道:“过来,到朕跟前来。” 御昊天愣了一下,显然未想到南漠帝会用如此温和慈爱的语气同他讲话,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走到南漠帝的龙床前,跪直着身子,让他能够看清自己。 南漠帝看着这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俊颜,心中不觉一痛,那眉,那眼,分明是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这分明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无疑,自己怎么会听信那些谣言和挑拨,怀疑猜忌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呢。 南漠帝伸出已经衰老的手,颤抖着抚上御昊天的头顶,掌心与长发发相触时,不禁御昊天的身子一颤,南漠帝亦是身体一颤。 御昊天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再次重复道:“若您只是对母妃和儿臣感到愧疚,您大可不必如此,大可不必将皇位传给儿臣。” 南漠帝却好似没有听到御昊天的话,只是执着地用手摸索着他的面孔,低声道:“你长得像朕,也像你的母妃。你母妃怀着你那时,朕欣喜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那虽然不是朕第一次为人父,但其他妃子怀孕时,朕却从未有过那般紧张、激动、期待、不安的情绪。那种情绪很复杂,很陌生,但朕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喜欢。朕想你如今也做了父亲,应当更能体会这种感情吧。” 御昊天点了点头,的确,那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但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欣喜和幸福。 “那时朕对你的诞生也是充满期待的。朕为你想了许多个名字,却都不能体现朕对你的厚望和感情,最后定了一个‘昊’字,也是朕跟你母妃共同的期待。昊者,天也,夏万物盛壮,其气昊昊,故曰昊天。我们希望你能像天一般,广阔无边。” “母妃对儿臣说过,”御昊天艰难地开口,“她说您其实是很疼爱儿臣的。” “不,朕其实并不疼爱你。”南漠帝痛苦地闭上了眸子,“若是朕疼爱你,就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不会相信皇后的挑拨离间之词,致使对你冷落猜忌了这么些年。也许朕哪个孩子都不疼爱,朕只是爱着这个帝位罢了。” 御昊天听着南漠帝语气中的落寞,知道他定是想起了谋逆的太子,虽不成器,却也终究是他的儿子,于是便道:“您要是担心皇兄,大可将他放出来,只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南漠帝却摇了摇头,淡淡道:“朕知他是什么性子,本事没有多大,偏生心气比谁都高。在他幼时,朕还多次提点于他,但谁知道朕不在时单氏和单家给他灌输了些什么,教得他学了两层面皮,当着朕是一副嘴脸,背后却又另一副嘴脸。朕对他早已失望了,落到今日这个下场终究是他咎由自取。也怪朕疏于管教,才使得他成了这般德行。” “罢罢罢,不提他了。”南漠帝摆摆手道。 御昊天内心挣扎了一番,终是将南漠帝的手紧紧的握住,哑声道:“儿臣小的时候,曾无数次期盼父皇能像今日这般,摸着儿臣的头,检查儿臣的功课,教儿臣学骑射,像寻常父亲那样,夸奖儿臣或是斥责儿臣。” “昊儿……”南漠帝嘴唇嚅嚅。 御昊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母妃却说,儿臣的父亲是皇帝,是南漠最尊贵的人,他的心中装的不是这些琐事,而是家国天下的大事。于是儿臣用心学经学史,练马术武功,只盼有朝一日父皇能看到儿臣的努力,赞儿臣一句。可谁知……” “可朕却对你更加忌惮。”南漠帝此时当真是悔不当初,后悔为何要将权利地位看的那般重要,反倒忽略了最根本的人间真情。 两人均是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 过了许久,南漠帝才艰难地开口,道:“你母妃……她……可曾怨过我?”这次他没有再用“朕”来自称,而是用了“我”,此时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南漠皇帝,而是一个在平凡不过的痛失所爱的男人。 “从未。”御昊天道,“母妃从来没有怨恨过任何人,对您更是如此。在她心里,您始终是那个风姿神英的南漠帝,是她至死仍倾慕着敬仰着的夫君。” 听得此话,南漠帝终是忍不住老泪纵横,痛呼出声:“堇儿……” 而御昊天在旁边,虽没有言语,却亦是目光悲伤。母妃,儿臣帮您问到了,父皇心中是有您的,您可欢喜? 两人又是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无言。 过了许久,仍旧是南漠帝先打破了沉寂,他取了帕子擦了擦脸上了泪水,道:“你先退下吧。关于坐稳这个帝位,朕相信你的本事,切莫忘记你身为南漠皇室所肩负的责任。” “是。”御昊天站起身来。 “朕退位后将居于薄山行宫,带着你母妃的灵位一起。薄山最是风景如画,堇儿一直很喜欢那个地方。”南漠帝又道。 “父皇,您……”御昊天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南漠帝。 “惊讶什么,”南漠帝笑道,“朕这一生,大半辈子是为了南漠,甚至放弃了朕最心爱的人和最期待的孩子,如今剩下的时光,朕想为自己活着。” 御昊天神色复杂地看着南漠帝,显然不曾想到他竟对母妃情深至此,也许是失去之后才发现失去的弥足珍贵,才更懂得珍惜。 御昊天行了礼,便准备离开南漠帝的寝宫。 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身,半晌,他艰难的开口,道:“你可知……是谁害死了我母妃?” 南漠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未想到他还不知情。低头思索了一番,觉得应该让他知晓真相,便道:“单氏。” “果然是她……”御昊天攥紧了双拳。 南漠帝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身躯,似是想要劝他,却始终没有开口。 在南漠帝搬到薄山行宫的前一夜,寝宫的烛光一夜未熄。没有人知道南漠帝在里面做了什么。 只有王公公在早上服侍南漠帝起身准备早朝的时候,看到他目光温柔地望向堇妃的牌位,轻声道:“堇儿,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明君的,对吧。”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确定了单氏是杀母仇人的御昊天精神恍惚地回到了勤王府。 方一进屋,御昊天便看到司寇正逗弄着怀中的孩子,对他做着鬼脸儿,又不时戳破他吐出的泡泡,直逗弄得孩子咯咯发笑。而此时,她的脸上泛着母爱的光芒,这样的司寇让御昊天不禁想到了他的母妃,那个温柔却不幸的女人,这样的司寇让他想靠近又想逃避。 过了许久,他终于走向前去,轻声道:“你早知是皇后害死了我母妃,是吗?” 听得此话,司寇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的脆弱,便知他定是知道了真相。她心疼地看着他,道:“是,那日我进宫时,发现你让我可以信任的皇后宫中的线人死了,但隐卫在搜她尸体时却在她身上发现了‘芦荟’二字。正巧那时司曼青也想用芦荟害我母子二人,我便猜想是不是那线人知道了皇后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被其杀人灭口,而宫中能够让皇后这样严死防范的秘密,怕是只有你母妃的死了。于是我便命人去查了,发现是皇后给堇妃下了催产药,使得你不足月便生产,也是皇后在堇妃第二胎时将她毒死。” “为什么不告诉我?”御昊天愤怒而悲伤,他的双臂紧绷着,微微颤抖。 司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攀上他的手臂,将他攥紧的拳头分开,她没有用力,只是一遍一遍地抚上他的拳头,抚上他的手指,直到将十根手指都根根分开,她才将自己的小手放入他的大掌中,去温暖他,去抚平他。 御昊天垂下眸子,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低声道:“难怪你那时问我,若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可还能容她活下来。” 司寇靠近他的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腰,紧紧地拥着他,仿佛她便是他的支撑,她便是他体内幻化而出的肋骨,轻声道:“我只是不忍心让你失去思淳这个朋友,毕竟,你也孤独太久了。” 御昊天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她,眼中难掩痛苦的神色:“但杀母之仇,我必须得报。” 司寇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我知道,便按你心中所想去做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结局下 只是最后御昊天还是没有亲自去送单氏上路。 他也去到勤王府后院的小屋中看了单氏,她正拿着一匹天青色的布料丈量着,裁剪着,准备给莫思淳做一件长袍。 此时的她褪去了华贵的珠钗,不施半点粉黛,虽不若在宫中看到的她那样高雅华贵,却另有一种难言的美态。如今她的眼中不再是权利和地位,而是仅有一个同她相依为命的儿子,她的眸子中流转着自在轻松的光彩。而她在做衣服时,也是全然的专注,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可这样的单氏让御昊天不敢再看下去。看到这样的她,他便会想起他的母妃,而一旦想起他的母妃,他便会想到自己温柔的母妃,正是死在这个人的手下。尽管如今失去了记忆的她平和而无害,可这不能抹去她曾经做下的恶毒事,尤其此事还涉及到他的母妃。 御昊天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她,目光时而怀恋时而恨意十足。 单氏此时正巧回过了头,看到他站在门口,当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道:“昊天,你怎么……” 而御昊天却仿佛被她的笑容灼伤,还不等她说完便落荒而逃。 单氏看着他狼狈的背影,不禁轻笑道:“这孩子,也太鲁莽了。”只是,看着御昊天的身影和面容,她总有种莫名的熟悉,甚至是并不喜欢的感觉。她揉了揉额角,心道:许是自己最近休息得不好,不然怎么总有些奇怪的念头。 御昊天一路飞奔回院子,一看到司寇正抱着孩子在花园里玩耍,便冲了上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司寇感受到他微微发颤的身体,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声问:“怎么了?” “我下不去手。”御昊天闷声道。他真是看不起自己,明知道那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却还是会被她如今平和的样子所蛊惑。 但他真的杀不了手,毕竟让他面对一个没有了记忆后生活得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人,他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 司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的昊天,依旧是那个善良正直的勤王,他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他仍在纠结着。 于是她轻声问道:“但是她必须死,是吗?” 御昊天茫然地看向远方,喃喃道:“是啊,她必须死,不然我无颜面对母妃。” 司寇拍了拍他的手,抱着孩子转过身来,看着御昊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么,便由我来。你做不到的事,我替你去做。” 御昊天听得此话,顿时一惊。他怎能让司寇替他去做这种恶毒事。杀人的事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他喃喃道:“我想想,再让我想想……” 司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住了他。 第二天,御昊天找太医要了一种宫里常用来赐死的剧毒,并命人将其加在点心中带去给单氏吃。 所幸这种毒药见血封喉,单氏并没有痛苦太久。这也算是御昊天所能给的最大的仁慈了。 只是他做完这一切后,并没有觉得轻松,反倒是更沉重了。 司寇坐在他旁边,安静地陪着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她最是能明白这种报了仇之后的空虚,仿佛一直坚持的目标瞬间没有了,而他本人也一时间失去了方向。 当莫思淳回到后院屋中时,看到散落了一地的点心和倒在地上的单氏,她的手旁还放着未完成的青色长袍。 莫思淳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赤红着一双眸子抱起单氏,当夜便离开了勤王府。 那天夜里下着极大的雨,司寇听到莫思淳要走的消息,打着伞站在门口。而御昊天则因为不知该怎样面对他而待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莫思淳怀抱着单氏,用衣服紧紧地将她裹住,哪怕自己已经全身湿透也不让她沾半点雨水。 走到门口时,司寇将手中的伞递了过去,可是莫思淳没有接,他只是那样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走进雨中,走向更远的地方。 那般孤寂消瘦的身影让司寇看得想哭。 司寇不禁想起在村子里初遇莫思淳的情形,那时的他尽管也是一个人,却没有如此的令人心疼,她不禁怀疑,将他带到京城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莫思淳啊,他本就是一个人。父不详,母不详。 后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父亲早已身死。 如今的他连母亲也没有了,他又成了一个人。 芸心哭着跪在司寇面前,求道:“王妃,求您放我走,求您让我去陪他。”她一边说着,一边砰砰地在地上磕起了头。她也不顾地上还有泥泞的水洼和尖锐的小石子,只是一下一下地以额头触地,甚至额头被蹭破了皮流了血都不在乎。 司寇暗叹一声:痴儿。便点了点头,芸心站起身来,朝她深鞠一躬,然后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泪水、雨水、泥水混杂着的液体,快步奔入雨中,向着那个孤寂的身影飞奔而去。 追上他后,只跟在他两步后的位置向前走着。不快也不慢,不近也不远,刚好两步。 司寇看着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竟觉得莫名的和谐。 这样也好,有芸心陪他,他也不再是一个人了,便当是老天给他的补偿吧。 司寇回到屋内,看到御昊天仍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见她进来,他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颈,轻声问道:“他……走了?” “嗯,”司寇点了点头,“不过芸心陪他去了。” “也好。”御昊天长叹一口气,不知是为莫思淳,还是为了自己。 司寇走上前去,双手捧起御昊天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要珍惜眼前人啊……” “嗯。”御昊天闭上眼睛,任她将唇轻轻印上他的额头,他的眉心,他的鼻尖,最后到达他的嘴唇。随后他紧紧地拥住她,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世间的世事难测,相识亦难免相离,生命中的人来了又去,唯有此刻,唯有他们,仍旧在彼此的身侧。 八月十八,御昊天正式登基为南漠新帝,而他也将封后大典同登基大典定为一日。 这一天早上,司寇早早地便被凉儿拉了起来,也不管她还没清醒,径自拿了帕子开始给司寇净面。 司寇好不容易挣脱了凉儿的魔爪,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嗔道:“不过是封后大典嘛,算是第二次大婚了,还有什么好焦躁的。” 凉儿则睨了她一眼,道:“真真是皇后不急丫鬟急,您可知这次帝后大婚是多么打的阵仗!” 司寇自己取了细盐来,在贝齿上磨了磨,随后倒了一杯清水漱了口,吐了水才问道:“多大阵仗?” 凉儿瞪大眼睛,惊讶道:“您竟不知?!” 司寇拿帕子沾了沾唇角,漫不经心道:“我该知道什么?” 凉儿拿了她的帕子,眼睛瞪得更大,高声道:“全南漠的人都知道,新帝为迎新后大婚,以万里江山为聘,铺十里红绸,着凤辇经过的街道两侧不论店铺住宅,商户居民,均点两盏红灯笼,还有……” “行了行了。”司寇不禁抚上自己的额头。 那日御昊天问她,想要怎样的大婚。她躺在他的腿上,道:“我要十里红绸铺地,你以江山为聘,与我共看南漠河山。” 那时的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毕竟那是每个女子的梦想,谁知御昊天竟当了真,真的在大婚之日圆了她的梦。司寇不禁又是喜悦又是羞恼。 一路上听到人群里不断的有人赞叹,啧啧做声。 司寇怀着激动欣喜的心情任宫里来的礼教嬷嬷为她挽好发髻,戴好凤冠,激动难耐却又忐忑不安地上了凤辇,竟比第一次大婚还要紧张。 她坐在马车内,两侧均是珠帘遮了一半风景,透过珠帘也能将外面情形看个大概,从勤王府到皇宫的路上,十里铺红,那炫目的红色直延伸到京城的城门口去,路上的百姓均是带着喜悦的笑容,举着红色的灯笼,与有荣焉,直将一条街道堵的是水泄不通。感受到他们的善意,司寇也朝着车外的百姓微笑颔首。 不知是谁率先跪了下去,高声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越来越多的百姓跟着跪了下去,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一道磁性悦耳的声音响起,此间夹杂这内力,直传入每一位百姓的耳中。 听到这个声音,司寇不禁腰背挺得更直。那是她的夫君,那是她从此携手的良人! 外面的百姓纷纷起了身,又自发地让开了一条路,一个起着白色的高头大马的身影从人群让开的道路中打马而来。 只见他停在凤辇前,一个利落的旋身翻身下马,走到凤辇前,朝着车内的司寇伸出了手,低低的声音仿若最动人的旋律,直勾得人心酥酥的,麻麻的,他说:“欢迎,我的皇后。” 司寇看着眼前修长漂亮的手,心中一阵激动,霎时间鼻头一酸,险些流下泪来。她扬了扬头,将泪水逼回眼眶,缓缓地将自己的小手放于他的大掌上,两相契合彷如千百年前本就生于一处。 司寇在御昊天的牵引下,缓缓走下车驾,与御昊天并肩站在一处。 御昊天转过头来,自是看到了司寇眼眶中蓄满的泪水,他温柔地一笑,轻轻拭去,随后牵着她,在红绸铺就的长路上,在百姓祝福的人潮中,一步,一步,走向皇宫去。 按着祖制,御昊天与司寇进行了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 仪式结束后,御昊天并没有同司寇回寝宫,而是取了一根红绸将司寇的眼睛蒙了起来,随后带着她走了许久,终于停在了一处地方。 御昊天绕到司寇背后,将她眼上的红绸取了下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睁开眼睛吧。” 司寇缓缓地睁开眸子,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转过头,激动地难以自已,她难以置信地开口:“这……这是……” “这是朕以万里江山为聘,求取朕的皇后。”御昊天笑道,“寇儿,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可好?” 司寇的小手掩上樱唇,站在皇宫的最高处,看着御昊天命人将红绸铺遍了所有的道路,南漠江山在远处晕染,红绸在其中蜿蜒,她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她只能转过身,紧紧地环住御昊天的腰,将小脸埋入他的胸膛,不停地点头,道:“我愿!我愿!” 这一时,风光正浓,岁月静好。 第二百八十七章 番外 我只信你 窗外雨打芭蕉窸窣地响,司寇微微欠身关了窗子,仍旧坐在榻上借着窗外的光绣着手上的帕子,忽而听得吱呀一声门响,司寇抬头去看,正是御昊天推门进来。 门外的凉风夹着雨吹了进来,打湿了御昊天的后背,司寇打了个寒噤,放下手里的帕子说了句:“怎得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打把伞,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伺候着,淋坏了皇上可怎么好?” “这几日,你总是魂不守舍,大婚那日朕曾同你说过,这辈子朕总不瞒你,现如今朕只问你一句,你可有什么瞒着朕?”御昊天的头发上凝着一层雾,司寇捏紧了帕子想替他擦一擦,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旁人说的朕都不信,我只信你,”御昊天又往里走了一步,“我知你帮我助我,可是阿寇,你太神机妙算了些,朕不敢尽信,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朕,为何你能步步算准太子的动作,为何连游疆的事情你也知道,为什么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阿寇,你能不能告诉朕,到底为什么?” 司寇早就知道,这些日子来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定然是瞒不住御昊天的,的确,她知道的太多了。 你说你信我,可是御昊天,我敢不敢信你……重活一世是一件太惊世骇俗的事情,司寇不知道御昊天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会如何是好。 然御昊天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让司寇不敢直视,当日大婚时他的誓言还在耳边作响,他说阿寇,我总不会负了你。 “我……”司寇刚一启唇就觉得嘴干舌燥,然而还是闭了眼睛继续往下说道,“臣妾曾嫁与太子,做成太子妃,惨死于司曼青和柳敏的手里。” 司寇只闭着眼睛说着,完全不敢去看御昊天,上下牙抖个不停,“这一世的一切臣妾都曾经历过,所以许多事情臣妾都知道,皇上曾问过臣妾为什么这么恨先太子,现如今臣妾终究能告诉皇上,因为臣妾……曾所托非人,皇上,臣妾不知您信不信,臣妾转世之后的确是有意接近皇上,可如今,臣妾是真的爱皇上……” 司寇怕御昊天因这个而嫌弃自己,闭着眼睛半晌不敢睁开,最后却被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寇,你说的,朕都信,”御昊天呼吸之间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司寇的耳旁,“若你从前当真受了许多苦,以后就由朕来补偿。有卿如此,夫复何求。阿寇,我信你。” 最后一句我信你让司寇眼眶一热,咬住了下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卿如此,夫复何求。昊天,若你当真信我,何苦一遍接着一遍地强调。 我不知道我同你说了实话,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亲手将你推远。 司寇将自己最深层的秘密撕开来呈给了御昊天看,却未曾料到御昊天沉默半晌才给了她一个拥抱,这几日她见着御昊天就是忍不住尴尬,能躲则躲,而御昊天也因着朝中事忙好几天不曾来与司寇同住,司寇愈发心慌,全然不曾瞧见御昊天眼里一日浓复一日的心疼。 原先那个帕子是打算绣个鸳鸯戏水送给御昊天,然绣了这许多日子却仍旧是只绣了一汪水,司寇捏着那方帕子出神,冷不丁宫女推门进来,倒将她吓了一跳,针尖直接刺到了指尖,猩红的血珠染到帕子上倒像极了一朵花。 “皇后娘娘,前头传来消息,”那宫女着急忙慌地福了身,甚至不曾瞧见司寇手上捏着的帕子上的那滴血,“好多大臣联名上书要叫皇上选妃呢,您可要去瞧一瞧?” 司寇一听这话心头就是一抖,双手紧握不叫人察觉出她的情绪,只垂了某说道:“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没由得叫人说咱们宫里没有规矩,皇上……终究是皇上,皇上选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皇上既不曾叫本宫往前头去,自然就是不想叫本宫去,哪里由得你这样咋咋呼呼没规矩了。” 芸心并不曾瞧见司寇白下去的唇色,见司寇不欲多言的样子,就只咬了唇点头退下,不敢再多说一句。 司寇的泪水则在芸心阖上门那一刻决堤,洇湿了自己手上那一方帕子,晕开了刚刚那滴血。 纵然说着信,心里其实还是有芥蒂的吧,不然怎么就……选妃了呢…… 自己怎么说也是他的皇后,选后一事他也不与自己商量,这岂不是摆明了恼了自己。 也是,换成是谁,也不会愿意被人利用的,御昊天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现如今又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子,遇着这种事怎么能不恼,当年自己存了旁的小心思,合该今日有报应。 都是命。司寇咬牙擦了脸上的泪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司寇撑着下了榻,却是腿一软摔倒在地,她也不起身,只是顺着跌倒的力蜷缩在角落里,任凭泪水慢慢流下来染深了袖子的颜色。 司寇这厢正在轻声而泣,而前边议政殿里的御昊天此刻却在优哉游哉地喝茶,任凭受众大臣所托的王丞相在自己身前弯着腰汗如雨下。 “皇上这不是为难微臣吗,这百十个大臣子女哪里是微臣说收着就收着了的,皇家还是要早早开枝散叶的好,众大臣也是为了皇上着想,虽然皇上和皇后感情好,可也没有总不纳妃的道理,”那王丞相弯着腰,字斟句酌地说着众大臣的意思,“皇上总该挑几个合眼的才是,您和皇后关系好,可也总该为了这江山社稷着想,皇上啊,您就去看上一看吧。” 御昊天将手中的茶杯顿在桌子上,霍然起身,一旁的王丞相以为他要随着自己一起去选秀,却谁料御昊天只是说了句:“今个儿众大臣上书的事,怕皇后已经知道了,朕惧内,无论如何也是要先去哄了皇后的,故而只能劳烦丞相先行去和众大臣说了朕的意思,赶明儿朕一定亲自去给众大臣赔礼道歉,得了,今个儿也不早了,朕就不留公公了。” 说罢,御昊天直接往后殿走去,再不理愣在原地,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的王丞相。 “这地上凉,你怎么在这儿坐着,”一进门瞧见了独坐在地出神的司寇,御昊天就慌忙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存心叫朕心疼是不是?” 往日里的甜言蜜语此刻在司寇听来总觉得多了几分刻意和讨好,她偏过头去双手撑在御昊天的胸膛上,想要挣扎着起身,不知怎么的就吐出一句:“皇上以后自然有的是佳人可心疼,来日里美人入怀,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记得臣妾呢。” “你不信朕?”御昊天往内殿走去的步子顿住,低头看向司寇。 司寇咬唇,终究还是不曾阻挡住那些伤人的话语从她唇齿之间冲出来,“前头大臣们不是已经为皇上准备好秀女了吗?皇上此刻怕心里已经在偷着乐了吧,臣妾从前利用了皇上,是臣妾对不起皇上,皇上此刻也不必来讨好臣妾,只管去选了妃就是,臣妾不过是个皇后定然是说不出半个不字,也不会呆在皇上面前讨嫌,等来日皇上要是有了心仪的人,臣妾再退位让贤就是。” “司寇!”御昊天咬牙唤出了她的全名,剑眉蹙起,显然已经是气极,“你敢……你敢这样拿话戳我心窝子,心仪的人?我御昊天心仪的人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怎么知道!”司寇也瞪着通红的眼睛转过身来,拼命地在御昊天的怀抱里挣扎着,再也不遵着规矩唤他皇上,“你明明就已经恼了我,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司寇张嘴咬上了御昊天的小臂,御昊天也就不挣扎由着她咬,只抱着她大跨步地往内室走去,直接将她丢在了床上就欺身而上。 御昊天的大手托在司寇脑后,而自己则张嘴咬上了她的唇,尔后就在她的口中一番攻城略地,二人唇齿交缠,好一会儿御昊天才松开了对司寇的禁锢,抬起头来望着脸通红的司寇问了一句:“还敢是不敢?” “你疯了!”司寇看着二人唇间拉住的银丝就羞得满脸通红,却还是说不出半句软话,“御昊天你放开我!” 御昊天的长腿紧紧地压在司寇的身上,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强怕她直视着自己,尔后重重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又是抬起头来问了一句:“还敢是不敢?” “御昊天!”司寇紧紧地盯着御昊天,刻意忽略掉自己此刻的处境,“你放开我!” 御昊天一面压制着司寇的动作,一面随意地一挥手拉下床前的帘子,大红色的纱帐蒙住了二人的身影,倒叫这屋子里又多了几分旖旎的意味。 一恍惚仿佛又是当年司寇出嫁的时光。 那时候御昊天也是这般紧紧地贴在司寇的身上,喃喃唤了一句阿寇,将司寇的整个人都唤成了一汪春水,一波一波地随着他的动作荡漾。 御昊天的大手在司寇的身上盘旋,尽在她敏感的地方流连,听得司寇从喉咙口含糊出一句轻哼来,御昊天才满意地笑了笑,不再用手禁锢着她,而是从她的唇角一路吻了下来,趴在司寇的肩上轻轻用牙齿啃噬着,模模糊糊说了句:“阿寇,你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呆在我心里头,哪里也别想去,你不信,我偏生要叫你看看,我御昊天心仪的人,就是你司寇。” 第二日下床的时候司寇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就栽倒在地,御昊天轻笑一声,伸手揽住了她下滑的身子,司寇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赶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娘子何必这般娇羞,为夫与娘子不早就坦诚相见过了吗?”御昊天挑眉一笑,又倾身过来在司寇的额上印下一个吻,“不知昨夜为夫的表现可叫娘子满意?若是娘子满意了,就莫要再和为夫置气了吧。” 司寇羞得满脸通红,只得匆匆点了点头堵住了御昊天接下去的话。 那时候的司寇定然不会想到,两月之后她因为葵水迟迟不来而请了御医,御昊天则因为她再次有孕的消息而欣喜地将她抱了起来,尔后怕惊到孩子又匆匆放下,连忙派人去朝堂上报喜,顺便说了一句,他御昊天一生一世,只有司寇一个妻。 第二百八十八章 番外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 明明已经是秋日,太阳虽然挂得高,可这日头明显是一日没有一日烈,但御昊天在这殿外不停地转着圈,却还是觉得汗如雨下。 一旁的李公公赶忙弯腰上前,挥手吩咐了一旁的小太监把那冰和风轮又往前挪了挪,“皇上切莫焦急,皇后娘娘自有上天庇佑,一定会平安产子,再为皇上添一个小皇子的。” 一旁像极了御昊天缩印版的小皇子瘪了瘪嘴拉住了御昊天的衣角,吮着手指说道:“父皇,儿臣不想要小弟弟,儿臣想要个小妹妹。” 御昊天弯身将小皇子抱了起来,用下巴蹭了蹭他毛茸茸的头顶,“父皇也想要个小公主,到时候咱们父子俩一起保护她们母女俩,你说好不好?” 小皇子吮着指头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了句:“好,到时候我一定不让别人欺负母后和小妹妹,就算是父皇也不行,好几次我都瞧见父皇和母后滚做一团唔……” 幸而御昊天及时捂住了小皇子的嘴没有叫他说出来接下来的话,然而一旁的宫女还是有好几个都红了脸,小皇子不知为何被御昊天捂住嘴巴,拼命地挣扎着。 御昊天一面担心着里面司寇的情况,一面捂着小皇子的嘴本就心里烦躁,最终终于是耐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厉声说了句:“御梓烨,还反了你不成?!” 御梓烨瘪起嘴来就哭出了声,正当此时殿内也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哭声,御梓烨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头来问了句:“父皇,是小妹妹吗?” 御昊天赶忙将御梓烨放在地上,推门就往里走去,接生嬷嬷慌忙拦住了御昊天,福身说道:“里面血气太重皇上还是出去等着吧,别没得冲撞了皇上。” “放肆。”御昊天才不理这些,直接挥袖就往里走去,御梓烨也在后头蹦蹦哒哒地跟着,咬着手指逗着奶娘怀抱里的小公主玩。 御昊天抬手将司寇额上湿漉漉的发拢在一旁,俯身吻了她一下才抬头说道:“阿寇,朕儿女双全了,多谢你……” 司寇刚刚生产完,全身都没有力气,此时也是尽力扯出一个笑容,在御昊天的手心里蹭了蹭自己的头发。 “母后你看,小妹妹在对我笑呢。”御梓烨望着小公主就是不住地开心,把手指从自己的嘴里拔出来塞到了小公主的嘴里,而小公主很给面子地吧嗒吧嗒地吮吸了几下,尔后就朝御梓烨露出一个笑容。 御昊天也转身过来,伸手从奶娘的手里接过了小公主,谁料小公主却不耐烦地皱起了小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司寇慌忙想要起身去看,奶娘则从御昊天的手里把小公主接了过来,轻声地哄着,“这小公主怕是饿了要喝奶呢,奴婢先把小公主带下去了,不打扰皇上和皇后了。” “去吧,”御昊天挥了挥手,又转过头来看着司寇,“你看女儿长得像谁?” 御梓烨在一旁吧嗒吧嗒吮着自己的手指,听见御昊天的问话就瞪着亮晶晶的眼睛抢答了一句:“像儿臣!” 司寇被御梓烨逗笑,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头,“是,小妹妹最像梓烨了。” 从前生御梓烨的时候,司寇尚年轻并没有多少奶水,如今生了御梓倾,她和御昊天说了好几回要自己喂养,御昊天一开始怕伤了她的身子不同意,后来终究是拗不过她只得点了头。 那时候的御昊天还不知道,自己这一点头就是一年不得随意亲近司寇。 御梓倾刚出生那天就看御昊天不顺眼,后来这种情况也没有改善,尤其是到了晚上,一瞧见了御昊天就是不住地哭,还紧紧地抱着司寇,好像御昊天要抢她的母后一般。 自然,御昊天的确是要抢她的母后。 那日夕阳微斜,御昊天正坐在司寇的殿里和她一起说话,御昊天看着御梓倾和御梓烨玩的好好的,似乎是无暇注意到自己和司寇,就小心翼翼地拉着司寇想往床上走,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憋死朕了,娘子快来给朕一亲芳泽。” 忽而这时地破山惊一阵哭声平地拔起,震得御梓烨赶忙送开了握住御梓倾的手,御梓倾倾身上前张开双臂似乎是要找人抱,差点一二不小心从榻上跌落下来。 司寇赶忙从御昊天的怀抱里脱身,抱起御梓倾轻轻地拍着,小心翼翼地哄了她一会儿,御梓倾还是不算,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停地在司寇的胸膛上蹭来蹭去,小手还挠着司寇的衣衫,闭着眼睛不住地哭。 “怕是饿了呢。”司寇解开衣衫,完全不曾注意到御昊天深深地咽了一口口水。 御梓烨瞧着御梓倾喝得很是开心的样子,也奶声奶气地在一旁说了句:“母后,我也想喝。” 说完,抱着司寇的大腿就往上爬,司寇抿唇一笑,用空余的那只手摸了摸御梓烨的头,更叫落入御昊天眼中的风景又旖旎了几分。 御昊天伸手拎住御梓烨的领子就往后一甩,咽了咽口水说道:“父皇还不曾喝到呢,你就想喝,排着队吧你。” 御梓烨泫然欲泣,却因为迫于御昊天的淫威而不敢上前,司寇看见御昊天的眼神就在自己领口处盘旋,白了他一眼就拉了拉衣衫,“不正经,半点为人君为人父的样子都没有。” “有为人夫的样子就是了,”御昊天蹭了蹭司寇的脸,低头舔舐了一下司寇的耳珠,惹得她一阵战栗红了脸。 而正在喝奶的御梓倾以为自己的父皇要同她抢奶喝,一张嘴就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后头的御梓烨扯着御昊天的衣角拼命地往后拖,一面拖还一面说了句:“儿臣说过要保护母后和皇妹的,不许父皇欺负母后和皇妹!” 御昊天被气得满脸黑线,司寇则忍不住笑了出来,一直趴在司寇胸口的御梓倾也转过头来,张嘴打了个奶嗝,好像也在笑一样。 “今个儿皇后还不和朕一起睡吗?”御昊天苦着一张脸,拉了拉司寇的手,却根本不敢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生怕自己的女儿又发动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功,“朕已经许久不曾和皇后在一个床上安眠过了,皇后就忍心让朕这样长夜漫漫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吗?” 自自己女儿出生之后,御昊天就发现了司寇这个吃软不吃硬的毛病,故而此刻也是学着御梓倾那样对司寇撒起娇来。 司寇看了看御昊天,又看了看自己怀里那个好像是和御昊天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御梓倾,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父女两个倒是真像,可你说我怎么办?”司寇弯唇一笑,再度为人母让她面上多了许多从前没有的慈爱华光,笑得御昊天心头一颤,“你堂堂皇上,又这么大岁数了,难不成还要和自己的女儿争这一朝一夕?” 御昊天听司寇的意思明显是要偏袒御梓倾,也瘪着嘴撒起娇来,“什么一朝一夕,一直到今个儿,御梓倾已经整整霸占朕的娘子三十六日了,若不是朕大度,早就同她恼了,可娘子也不能这般厚此薄彼吧,再不济……一人一天也是好的啊……” “梓烨,”司寇见御昊天这个撒娇的样子就是忍俊不禁,转过头去问了御梓烨一句,“你说说,怎么办才好?” 御梓烨歪头想了好一会儿,刚想开口却被御昊天阻住,只听得御昊天说道:“梓烨,父皇记得你前些日子想要去后山打猎,不如父皇过几天派人带你去好不好?” 御梓烨听着御昊天的话就是眼睛一亮,御昊天狐狸一般眯起眼睛,循循善诱道:“梓烨啊,父皇待你这样好,你可考虑好要怎么回答刚刚母后的问话啦?” “恩,”御梓烨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小的拳头就放在胸膛上,“考虑好了。” 司寇见御昊天这样骗小孩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御昊天却不去管,只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和司寇亲近一番,故而就低下头去问御梓烨道:“梓烨啊,你觉得母后和谁一起睡好呢?” “和梓烨一起,”御梓烨甚至没有多加考虑,就脱口而出,甚是好像是看不见御昊天黑下去的脸一样又添了一句,“母后和梓烨,还有皇妹妹三个人一起睡。” 御昊天此刻的脸已经黑得像炭一样,咬牙又问了御梓烨一句:“你给我再说一遍?” “和……和梓烨还有皇妹妹,”御梓烨刚刚说完,就把头埋在了司寇的臂弯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母后!父皇欺负我!” 司寇苦笑不得,望着苦着一张脸的御昊天就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是夜,御梓烨早早地就把床榻铺好,和御梓倾一起玩着手指,而御梓倾则一面和御梓烨玩,一面注意着司寇,只要司寇稍稍有想往外走的意思,就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御梓烨则拍了拍御梓倾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担心,小小声说了一句:“皇兄看着母后呢,你放心玩就是。” 而此时的御昊天正站在门外,望着灯火通明的皇后寝殿就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皇上,夜深风露重,您为了龙体着想,还是回去吧。”身后的李公公见御昊天在这儿望着皇后的寝殿站了半晌,终究是忍不住出言劝了一句。 御昊天揣着手答了一句:“且再等等。” 如此又站了一刻钟,眼见着皇后的寝殿灭了灯,御昊天才叹气转了身,心知今晚司寇定然是又脱不了身了,转身叹了一句:“这儿女,果真都是父母的债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番外 公主抢亲记 “皇后娘娘,公主来了。”宫女的声音刚落,御美嘉就进了门来,华裳掩不住御美嘉的纤秀身姿,纵使淡妆轻抹也盖不住她面上愁容,御美嘉微微福身,说了句:“见过皇后娘娘。” 司寇示意一旁的嬷嬷把御梓倾和御梓烨带下去玩,御梓倾歪头看了看并不是自己的父皇,就乖乖随着嬷嬷出去了,司寇挥手遣散了殿中的宫女,示意御美嘉上前来坐。 “你怎么有空过来?”司寇笑着把瓜果盘子往御美嘉那里推了推,“莫不是要叫我同你皇兄去说一声,给你赐婚吧。” 御美嘉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颗荔枝,听见司寇的话就瘪了瘪嘴,“赐什么婚啊赐婚,我想嫁他还不想娶呢。” “他敢?”司寇瞪圆了眼睛,似是要帮御美嘉撑腰一般直起身来拂袖道,“回头我叫你皇兄派人去问一问,他什么家世什么长相什么本事,敢瞧不上咱们公主?” 御美嘉听司寇这样说,赶忙起身拉住了她的胳膊,慌忙道:“别啊,你这是存心笑话我呢,堂堂公主去逼婚,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还知道丢人呢,”司寇微微一笑由着御美嘉拉着她坐了下来,“从前你追着那书生满京城跑的时候可是没人不知道,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司寇一挑眉,学起了从前御美嘉的语气和神态,“我堂堂公主,喜欢一个人还需要叫那些阿猫阿狗同意不成,今个儿我就把话撂着了,我就是喜欢他梁志远!” 御美嘉被司寇说得红了脸,转过身去跺了跺脚,“皇嫂!” “得得得,”司寇笑着拍了拍御美嘉的肩,“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御美嘉转身叹了口气,眉目之间尽是愁容,眼底还有一片乌青,显然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他家世不好,可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你说我已经是公主了,加无可加的荣耀,我何必去从他身上找这些个东西,这些话我是同他说尽了,可他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拨,就是拗着不见我,我在他门前哭了半下午,他理我都不理,只说他不是我的良人,可皇嫂,我心都掏给他了,他说他不是我的良人,谁能是啊……” 御美嘉一面说着,一面红了眼眶。 司寇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拍了拍御美嘉的手,御美嘉则转过手来把司寇的手握在了手心里,望着她的眼睛说了句:“皇嫂,你帮帮我,你平日里法子最多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望着御美嘉清澈见底的眸子,司寇也忍不住心头一动,不过还是说了句:“这种事情都是要对症下药的,我也不知你那良人的软肋在哪里,只是他若是真心喜欢你,我便帮你试上一试,成与不成,我可不能保证。” “就这一次,皇嫂,”御美嘉的眸子亮晶晶得惹人疼,“你帮我想个法子,不成……不成我就遂了先前皇兄的心意,嫁给那御史之子去!” 御美嘉话音刚落,门却忽然被人推开,御昊天拍手进来,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这一次不成,你可就要乖乖嫁给那御史之子了。” 司寇和御美嘉都起身行了礼,御美嘉则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点了点头,“好,不成的话,我就听皇兄的!” 司寇拉着御美嘉坐下,倾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御美嘉一面听一面点头,最后沉声说道:“他……最是个执拗的,未必会遂了咱们的心愿,不过还是试一试吧,成不成的,都是天意。” 御美嘉又坐着同司寇说了一会儿的话,便起身作辞,御昊天趁着御梓烨和御梓倾不在,赶忙同司寇亲热了一会儿,半晌才趴在她身上问了一句:“你的法子可能奏效?那书生是个死读书的,顽固得很,纵使美嘉当真病倒在他门前,怕他也会找人把美嘉送了回去,还美名其曰是为了美嘉的名声着想。” “自然不指望这一招就能叫他看清自己心意的,”司寇由着御昊天轻轻咬着自己的耳垂,“人嘛,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若是还知道自己就任由这最后一次机会溜走呢,定然会更加痛恨当初的自己,所以这书生怎么做不重要,若他能一举看清自己的心意是最好,若是不能,臣妾就不信他能眼睁睁看着美嘉被八抬大轿抬到御史府里去,届时红帖子往他家里一送,臣妾看他急是不急。” 御昊天勾唇一笑,又在司寇的脖颈上印下一个吻,自喉间含糊出一句话来,“皇后果真好计谋,难怪这么多年朕都被皇后捏在手心里,半分也逃脱不得。” 而此时的御美嘉,则已经饮下了司寇送与她的假装受了风寒的药,在身边侍女的安排下走到了梁志远的门前站下。 御美嘉咳了好几声,才喊了一句:“梁志远,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今天不出来,本公主就不回去了!” 四下里的邻居都探出头来,有的赞叹有的咋舌,有的虽然不耻御美嘉的做法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梁志远在屋里丢开手上的书用力堵住耳朵,假装听不到门外的声音。 御美嘉的咳声越来越大,朝一旁的侍女眨了眨眼睛就往后倒去,侍女心下了然,慌忙扶住了御美嘉就朝门里喊去:“公主!您怎么了!公主,您别吓奴婢啊!” 梁志远在屋里叹气又叹气,最终还是推了门出来,见御美嘉白着一张脸躺在侍女的怀里,心里也忍不住疼了一下。 “劳烦姑娘把公主送到前面的医馆吧,”梁志远将双手负在身后,不叫人看出他的情绪波动,“小生这里并无药石,不能帮到公主。” 那侍女和御美嘉相处久了,性子也有些像她,见梁志远要转身进门,赶忙喊了一句:“哎!你这书生好生无礼,我家公主待你如此心诚,你却这样不闻不问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是我家公主配不上你这个书生不成?” “是小生配不上公主,”梁志远双手紧握,鼻尖一酸却还是生生咽下了心头不舍,“还请姑娘转告公主,不要再来纠缠小生了,小生给不起公主想要的,京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公子这样多,随便找一个都比小生强。” 那侍女不曾想到这梁志远这样别扭,一咬牙又说了句:“你这话说的好笑,要算起身份地位来这京城里哪里有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公子能配得上我们公主,任凭谁也是个高攀,你与他们又有何分别,你若喜欢我们公主,何必做出这种扭捏姿态来,白白叫人看笑话!” 梁志远听了那侍女的话,并没有反驳,御美嘉在宽大袖子的掩盖下悄悄掐了那侍女一把,那侍女将惊呼声咽了下去,对着梁志远说了一声,“真是个榆木脑袋,成了成了,我是说服不了你了,可你总要帮我把公主扶过去啊,难不成叫公主就这么躺在街上不成?” 梁志远秉承着男女授受不亲的信条并不想去扶御美嘉,可这周围都是些上京赶考的书生,也没法找人帮忙,故而也只好上前扶住御美嘉,谁料那侍女直接一歪手,让御美嘉整个歪倒在了梁志远的怀里,梁志远想要避开,却又害怕把御美嘉摔着,只好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抱着。 御美嘉在梁志远的怀里咳了几声,半清醒半迷糊地问了一句:“远郎,你可当真是不欢喜我?我此生只愿同你相守,你莫不是不想要我了?” 御美嘉一向是个跋扈的性子,哪里有过这样软声软气的时候,两句话将那梁志远说得心头一软,却还是咬牙说了句:“既然公主好了,就烦请公主离开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进了屋子,任凭那侍女在门外跳脚,而御美嘉则咬牙不叫自己哭出来。 御美嘉进宫抱着司寇的手哭了好一会儿,最后不管不顾地跑去和御昊天说要求他赐婚。 御昊天当真也就不曾劝慰,大笔一挥就写好了圣旨,三日后御史府上红绸挂满,吹吹打打的舞龙舞狮队铺满了整个京城,御美嘉长睫微颤,坐在轿中十指紧握,却深知这十里红妆之后等着自己的并不是梁志远。 一方红笺被送到梁志远的家里,外头画着的是两个描金的鸳鸯,梁志远摸着那鸳鸯一语不发,还是来人笑着说了一句:“公子要是无事,不如去观礼吧,我们家娘娘特地嘱咐了劳烦公子去一趟,好斩断了公主最后一点念想,安安心心过日子。” 来人说完便告辞离开,梁志远双手颤抖,连打开那方红笺的勇气都没有,沉默了半晌终于推门离开,顶着风就往御史府跑去。 美嘉,等等我…… 御史府门口的人看见了梁志远前来并未说什么,只请了他进去,梁志远步履沉重,恍若膝上绑了整个世界。 “今个儿我皇妹大婚,怎么梁公子也赏脸来了?”御昊天恍若完全不知道司寇派人给梁志远送了红笺一样问了一句,“梁公子是来贺场子的?” 梁志远望着自己面前那个身着黄袍的人并未有半分退缩,迎上他的目光就握拳说了句:“草民今日并不是来贺场子的,草民还请圣上恕罪,草民是来同美嘉表明心意的。” “美嘉今个儿就要嫁做人妇了,梁公子是来表哪门子的心意?”御昊天嘴角含着笑,眼底却是冰冷一片,“梁公子好像胆子太大了些。” 前头恍惚已经传来了拜天地的声音,可被御昊天拦着梁志远根本就不能继续往里走,只得捏着那方红笺声嘶力竭地吼了句:“美嘉!求你了,你出来,我娶你,你别嫁给他,好不好!” 四下里回应着的都是自己的回音,梁志远终究是失了力气,瘫软在地,却有一双红绣鞋停在自己面前,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远郎,你当真愿意娶我?” 梁志远眸子一亮,慌忙起身拉住了御美嘉,紧紧地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御美嘉含笑不语,将头轻轻靠在了梁志远的肩头,司寇拍着手出来,笑道:“梁公子还不曾打开那方红笺瞧一瞧吧,这上头新郎的名字,可明明白白写着是梁志远呢。” 梁志远听言就是一愣,尔后再也不顾此时此刻身处何地,捧起御美嘉的脸便吻了下去,一吻天荒,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