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时空之情殇》 楔子 在另一个神秘的时空里,有一个叫做雪英大陆的地方。 这里的百姓本是安居乐业,国泰民安,齐国的国主更是体恤百姓,励精图治,开创了有史以来最为繁华的盛世。然而,好景不长,当齐国国主离奇驾崩于一场来势汹汹的恶疾之后,齐国的纷乱开始了。 在这动乱的几百年间,许许多多的小国被融合,又独立,周而复始。最终形成了以紫云,百岛,北辰三大相对稳定的国家。可是战火并没有结束,反而随着野心的扩大而愈演愈烈。人民饱受战乱之苦,却由于力量薄弱,始终不能摆脱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窘境。于是,一个传说便诞生了。 ——只有赤帝子才能结束这样的动乱。 人们热切的盼望赤帝子的降生,也有许多的的人打着赤帝子的名号发动起义。可是,这样的力量犹如九牛一毛,丝毫无法动摇固若金汤的齐国。 乱世之苦,苦的只是百姓,战争肆虐,烽烟四起,在权贵眼中不过是唏嘘感叹的哀,在黎民百姓身上却是妻离子散饥寒交迫的痛。 四百多年后,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当人们几乎都要忘记这样一个传说时,赤帝子终于降世了。一统雪英大陆,结束了近一千年的乱世。 这四百年间,不乏有经天纬地之才,颠倒乾坤之力的人,他们渴望开创一番盛世,渴望创造不朽的传奇,可是最后得到胜利的只会有一人,名留青史的也会只有一人。终究是成王败寇。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三国纷乱,兴,苦的是百姓;亡,苦的亦是百姓。 四百年前—— “祭司!出现了,龟壳上的预言出现了!” 全身被黑纱笼罩的男子,他的容貌看不真切,可那双别与他人的眼睛却是熠熠生辉!异色的眼眸,金银两色交相辉映,仿佛蕴藏着无限智慧。 他从火里拿出龟壳,仿佛感觉不到火的灼热,甚至连额头都没有皱一下。直到——直到他看清楚龟壳上只有他看得懂的文字,所有的镇静,所有的冷冽,全部被惊惧所取代! “日月同辉亡国祸,绝世红尘降赤子!” 第一章 穿越 “kali好热。”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在心里抱怨了n次,也不知道kali着了什么道,居然被那个阴阳怪气历史学会会长迷得晕头转向的。为了她的爱情罗曼史,居然第一个报名参加了这次考古活动,还十分大方的为我报了一个。只能苦叹一声,交友不慎啊! “有蚊子!”“啪”的一声,我的手臂上立刻印上五根手指印,而肇事者,居然十分无辜的指着“嗡嗡”乱飞的吸血鬼,“刚刚真的有蚊子!” 天啦!我真想仰天长啸,我究竟造了什么孽?!鬼使神差的加入这个历史学会,一时心软陪kali小妮子来这个还未开发的鬼地方,现在还是要当蚊子的免费午餐!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在家里睡我的大头觉,或者泡在图书馆里! “同学们,请看这边,这座神庙据考证已经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至今仍然保护的十分完整,可具体是哪位皇帝在位时修建的却无从考证。据石碑上记载,这座神庙是皇帝修建给他的爱妃的,希望她在异世能够得到安宁。” 历史协会会长滔滔不绝的讲着,“后面的同学,请快一点。。。。。。” “水妖~~”kali两眼成桃心状,双手合十,做花痴状。 “嗯?”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 “我们是不是好朋友?”我的嘴角开始抽搐,这家伙每次有事求我,都是这种开场白。 “我们在幼稚园,小学,中学都是同桌,在大学里还是同一个寝室,十几年来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她向我猛眨眼睛,越来越靠近我。 我只能忙不失迭的点头,心里暗自好笑,要不是为了追我哥,你会“不折手段”的做我同桌吗?当时学校里流行“一帮一”,这家伙明明成绩好的要死,却为了她的罗密欧(某人给我哥取的外号),故意考不及格! “为了朋友是不是应该两肋插刀?” “哈?”没这么严重吧?! “应不应该?” “该!”连这种鬼地方我都陪你来了,还有什么事我不能做?! “那等一会儿你把这封信拿给小兵兵。” 哐当——我险些摔倒在地。小兵兵?我的妈呀!太恶心了!居然要我做转交情书这种白痴事,如果这事传出去了,我的老脸往哪搁? 收好“香喷喷“的情书,我暗忖要找一地儿毁尸灭迹。心里无限感慨,幸好kali除了犯花痴还算正常,否则,我早就没命了! “除了这座神庙,与其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一口枯井。同学们,请看那边,看到那棵大树下的井没有?相传,井里住着一个老神仙,只要人们诚心祈福,就可以愿望成真……” 不会这么神奇吧?! 我与kali对视一眼,狡黠得勾勾嘴角,不约而同的向那边跑去。 “哇!好黑啊!”kali笑嘻嘻的吐吐舌头,朝水井里做了个鬼脸,“说不定真的住了一个神仙。” 我十分不雅的翻了个大白眼,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屏气聆听,靠!还真深!这么久都没落地! “水妖,你也太贼了吧?!”kali向我抛了一个媚眼,“还不快许愿,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说不定明天就能与叶大帅哥拍拖了。” 我撇了她一眼,十分不爽的瞪了她两眼。这个小妮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不许就算了,瞪我做什么!” kali拍拍我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转身快步离开,“我们快跟上大伙,否则就得露宿荒郊野岭了。” 我深深的看了井一眼,如果真的有神仙,就让我获得去英国剑桥的资格吧!转身,自嘲的一笑,还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呢,这种无稽之谈也相信! 猛地,好像被什么力气攫住,脚下的树根一绊,直直的向井里摔去…… “天,这里是哪里?” 头好痛,好像撞到什么硬物了。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妈妈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我犹豫的动了一下。 “啊~”我的pp,痛死了。 睁大眼睛,逐渐的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oh,my god!这,这居然是那口枯井!老天爷,你玩笑开大了!我刚刚只是被树枝绊了一跤而已,这一摔不仅摔了个狗啃死,而且还离谱的掉进了枯井了!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就算得罪了什么神仙,也不用这样耍我吧?! 我连忙拿出手机准备求救,拨了一堆号,听筒里却是一片忙音。 哇咧咧——没信号!不会那么邪门吧! 心里一沉,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萦绕在心头。我害怕了!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亲友的庇护,第一次感到死亡离我如此之近,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 难道,放弃了?!被动的等着别人来救我?不!水若兰,不可以,你不可以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不可以!绝不可以! 摸了摸还有些湿滑的井壁,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是青苔!这别说是爬上去,就算是贴在上面也难啊! 现在,现在就只有唯一的方法了。那就是——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啊!”我大声的叫喊,早知道就不陪kali进什么历史协会了,更不该为了那块德芙巧克力出卖“劳动力”,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我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 “救命啊!kali,你们在哪?救我!”我撕心裂肺的叫喊,恨不得突然长出n个嘴巴,虽人丑了一点。可是,可是,我更不想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才刚二十岁,美丽充满激情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还有,我还没有存钱买新的手机;还有,我还没有去伦敦剑桥,我还没有向云告白……我才不想死得那么冤!!! 想到这里,我喊得更加努力了。 “救命啊,救命啊,help,help……” 天色越来越暗,我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回荡在这荒山野岭里显得更加的诡异,犹如鬼魅一般。 我小心翼翼的将手机关了,放在书包里,这,是我唯一的财产。 好饿,好困,好冷……卷缩成一团,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 第二章 神医子砚 恍惚间,一双冰凉的手探向我的额头。顿时,降低了我体内的燥热。手又搭上了我的手腕。一会儿便听到他起身欲离开。我潜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衣衫。 “不要走,求你……” 头好痛,全身都痛,艰难的撑开沉重的眼皮,我努力适应刺眼的光线。 红檀木镂空雕成的窗户蒙着薄薄的纸,清新素雅的罗帐罩在木床上,摇曳的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远方书桌上放着一盆开得烂漫的蝴蝶兰…… 烛火?这么节约,连灯都舍不得开?!蝴蝶兰?明明已经是夏末了,哪里来的蝴蝶兰?! “醒了。”轻如春风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寻声望去,只觉得眼睛仿佛被暖暖的阳光说笼罩。 那是一张可以称得上绝世的面孔。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明眸皓齿,仪容秀雅,丰姿如仙;头发如青丝一般,用一支木簪绾在脑后。双目如漆,眼波柔和,让人如沐春风。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比明珠圆润。 我呆呆看着他,是天使吗?莫非我直接去跟马克思报到了?! 直到他轻笑出声,薄凉的手抚上我微烫的额头,我才愕然的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的攥住他的衣襟。 脸颊顿时烧了起来,连忙收回我的爪子,还不忘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应该没有流口水吧!都是跟kali呆久了,连我也犯花痴了?! 抚了抚摺皱的衣角,他竟浑然不在意,眼里满是笑意,更带了一层探寻。 “烧退了,”他轻轻地说,似是自语,“你。。。。。。”他欲言又止,复又低头将我的手塞进锦被中,气氛顿是沉默下来。 嗯?等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环顾四周,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又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小宇宙飞快的转动起来! 难道。。。。。。我不会那么“幸运”吧?! 无意识的抓起他的手,声音颤抖着如秋风扫过的落叶,竟连手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这里是哪里?什么时间?” 男子微微蹙眉,轻握我的手,十指修长,指尖冰凉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感觉。虽然疑惑,但还是礼貌的回答我。 “这里是紫云国无悲城,是紫荆帝炎初三年。” 紫云国?紫荆帝?每一个字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向我的心间,就连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 不会吧!我竟然成了那传说中的十亿分之一,穿。越。了。 “公子,药好了。”一名小厮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药。浓烈的药味瞬时弥漫开来。只见那名小厮,十三四岁,眉清目秀,身着布衣。那双眼中十分透彻,透彻的连眸中的敌意也显而易见。 “药好了,趁热喝。”依旧是那柔柔的语气,带着那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不迫。 我竟像受了蛊惑一般,一口喝了下去。呃,好苦!五官都挤到一块去了。天知道,我有多讨厌吃药,特别是中药! 他勾了勾嘴角,便将药碗递给了小厮。 “公子,少主有事相商。”少年恭敬地说,眼里的崇拜满满的几近要泻出。 “你先休息。”男子起身,轻声对少年说,“小四,好好照顾这位……小兄弟。”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突如其来的寒风使我浑身一哆嗦,我才回过神来,急切的叫道:“等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愣,伫立在门口许久,浅笑,“子砚。” 那一笑,仿佛快要融进春天里的阳光一般,令人心里暖洋洋的。当我还呆呆沉浸在那一笑无法自拔的时候,斜刺里冒出一个不甘被忽视的声音,将我彻底从白日梦中拉了出来。 “喂,你聋啦?”他用手在我眼前晃晃,我才留意到还有一个小鬼。看他一副嚣张得要死的样子,与之前的恭敬大相径庭。典型的两面派,在心里鄙视你! 可是,现在我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惹毛他好。等我混熟了,看我怎么整治你?! 我微微一笑,“你叫小四?” 他一怔,把头偏向一边,脸上多了些可疑的红晕。看来我微笑的魅力无人能挡,古今通吃。以前表姐就说我虽不漂亮,但笑起来颇具杀伤力。 “不要以为公子待你好,你就可以留下,”小鬼拽拽的说,“病好了就给我滚出无悲城。” 切,谁稀罕留在这个鬼地方?等我找到回家的路,我立马闪人! 我按捺住心里的不满,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使劲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硬是从干涩的眼中逼出几滴眼泪。声色俱佳的说道:“小兄弟,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是像我这种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小人幼时丧父,少年丧母,前不久就连与我一起相依为命的婆婆也离开了,呜呜,被迫流浪至此,还被山贼抢走了仅有的盘缠,呜呜,苦命啊……” 我掩面而泣,哭得好不伤心。眼角偷偷的瞥了一眼他,那个小鬼眼圈红红的,犹豫半晌,不大自然的拍拍我的肩膀,“对不起,我……” “如果我的到来令小兄弟为难,我马上就走!”再使劲掐大腿,泪水更是汹涌澎湃。 少年咬唇,“如果你确实没地方可去,我去跟公子说,让他收留你!” 万岁!我在心里高呼,脸上却摆出一副很感恩的模样,哽咽地说道:“谢谢。” 小四脸一红,转过头去,开口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正要应和着点头,却猛然想起他的话,顿时又气又恼。 我哪里长得像男子?!我虽然不漂亮但也算清秀,我虽然瘦,那地方确实小了一点,但,但还是有的。 啊!难道,难道说子砚也将我认作男子? 天!我气极,脱口而出:“谁是男子?我……” 转念一想,这里搞不好于我们古代差不多,男尊女卑。那我要在这混,谈何容易!先隐瞒身份,看看情况再说。 “你不是男子是什么?看你也有十五六岁,怎么跟个姑娘似的?”小四白了我一眼,这个小鬼,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有眼疾,搞不好恶性循环下去会变成斗鸡眼。 “你叫什么名字?” 我忍住笑的冲动,说:“我叫水……凌宇。” 老哥,原谅我盗用你的名字,我也是情势所逼。 第三章 雪英大陆 原来,这片陆地叫——雪英大陆。 之所以叫雪英是这里的冬季特别长特别冷,大部分的土地常年被雪覆盖。一到冬季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看大漠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而紫云国是唯一有四季之分的国家。 雪英大陆共有大大小小四十多个国家,其中有三个国家最为强大。 紫云国地处西南部,地大物博,临海而居,军事力量空前强大。但紫云国真正做主的不是沉迷酒色的紫荆帝,而是当今九皇叔——长乘王。此人是先王的第九子,为人阴狠毒辣,对内排除异己,对外从不使用怀柔政策,铁骑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万里朱殷。是雪英大陆亦神亦魔的传奇。 与紫云国隔海相望的是百岛国。此国为岛屿,百姓以捕鱼为生,海上军事力量不容小觑。本来百岛国乃一小国,但自清莲帝登基以来,励精图治。百岛国几十年内迅速崛起,已威胁到紫云国的霸主地位。而今清莲帝膝下有四子,品行德貌皆为人所称颂,却未立储君。以至于四子明争暗斗,致使内阁不稳。 东北方为北辰国,常年被雪所覆,国人凶猛好战,常年扰乱紫云国边境。其丞相休库乃太后亲侄,因此平步青云,少年得志。太尉南宫剑南更是勇猛无敌,长胜不败,使敌人闻风丧胆。 两国觊觎紫云的繁华,近年来频繁调兵遣将,雪英大陆的局势陡然紧张起来,战事一触即发。 十分凑巧的是,两个月前无悲城老城主对长乘王不满,向当今圣上进言,长乘王以“有怨言,有谋反之心”等莫须有的罪名,起兵攻打无悲城。老城主浴血奋战,不畏强权,在去年的一次战役中不幸身亡。 长乘王低估了无悲城的实力,现今的少主绝对不是软柿子,本以为几个月便可结束的战役愣是被拖了一年多,使得紫云国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不过,长乘王的厉害之处,就是在这十分不利的情况下,竟能够轻而易举的控制局面,化不利为有利。 他先鼓励沿海城镇向百岛国买卖渔产和珠贝,无形之中牵动百岛国的主要经济命脉,使得百岛国不敢轻易开战;接着又主动向北辰公主提亲,本来北辰国主想借此海捞一笔,哪知公主竟跟着了魔一般,非君不嫁。那老头就这么一个女儿,疼得如珠如宝,不但赔了女儿,还搭上几千金银做了嫁妆。亏大了! 而如今,长乘王已集中所有的精力来攻打无悲城了。 今天,无悲城已经被围困了整整七天。 不过,这天下间最最最最倒霉最最最最无辜的人是我。人家穿越就是什么公主,什么王妃啊,怎么也跟皇亲国戚沾点边,最后都有一段旷古缠绵悱恻的爱情。为什么偏偏到了我身上,就这么悲惨。别说什么皇亲国戚,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能够活着回去见我养的两只乌龟,我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现在只有想想怎么才能明则保身了。 待病刚好,我就在床上闲不住了,我声称既然是公子救了我,就应该涌泉相报。小四也没拒绝,随手将他的衣服扔给我。虽然布料粗糙,倒也十分干净。我换下长袖衬衣,牛仔裤和运动鞋,将它们和手机小心放在书包里。 这古代的衣服怎么这么复杂?!在心里咒骂八百遍后,终于穿戴整齐。胡乱的把长发束在脑后,往镜里一照。嗯,还蛮帅的!复又看着那平坦的胸部,超级郁闷!难怪把我认作男子,方才还寻思是否要学电视剧的祝英台找一长布裹一下,现今倒省了这个麻烦。 “喂,凌宇,快点,磨磨蹭蹭得像个姑娘。”小四推门而进。 我转身向他灿烂一笑,小四定定的看着我,仿佛看怪物一般。我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 敢情他看出点什么?还是我露出了什么破绽? 小四回过神来,把头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可疑的红晕,干笑两声,“长得跟个姑娘似的。” 我怔忡片刻,谁说古代人分不清男女?!连这种实心眼的小鬼都能瞧出点端倪,那其他人呢? 小四似乎觉得说我像女子伤到了我,急忙道:“其实,其实,我的意思是你长的很好看!”他越说越急,整张小脸涨得通红,额头微有些薄汗,那双澄澈的眼里满是真诚。 我忍住笑意,拍拍他的肩膀,“对了,这几天怎么不见公子?” 小四看了我许久,一言不发,领着我进入另一间屋子,低下头研磨药。我暗叹一口气,看来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混,连一个小鬼也要防着我! 我只有转移话题,“公子是大夫?很厉害吗?” “那当然!”他自豪地说,眼里满满的骄傲,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竟滔滔不绝得讲起来。 “公子三岁能文,七岁会武,十岁就能识得百余种草药,十二岁便开始行医施药救人,天下间无一不信服。再则,公子还是蝶谷一仙唯一的嫡传弟子。江湖上人称‘玉面神医’。” 哇塞,智商未免也太高了吧?!三岁?我那时还在跟老哥玩泥巴! “怎么,你没听过?”小四白了我一眼,一副很吃惊的模样,好像我不知道就是犯了天大的罪。我只有露出很崇拜的白痴样,“真的那么厉害吗?只可惜我住在穷乡僻壤,没有听说过。” “哎,最近像你这种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怜这些人啊,无亲无故。现在粮食紧缺,大部分的难民又往无悲城涌。公子他就是去借粮去了……” 我怔了一下,按照这几日的明察暗访,雪英大陆的局势我也勉强弄清楚了。如今,无悲城可谓是内忧外患。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悲城的少主仁义,慕名投奔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而此城,正被两万兵马围攻,粮草已经短缺,已无多余精力去维护这些百姓了,难道要士兵为了他们勒紧裤腰带打仗吗?!为了仁义,无悲城不得不收纳这些百姓;可为了长久的利益,又必须要节约开支,方可图大计! 两难啊! “怎么呢?凌宇,发什么呆?” 我笑了笑,“但愿能够借到粮草……” “哎,谈何容易!现在兵荒马乱的,谁愿意趟这浑水,还不自求多福?!也只有少主仁义,收容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小四的脸上掠过一丝悲凉,转瞬即逝,低下头又继续研磨药材。 我怔忡片刻,漫步经心的开口,“有时,仁义并不能当饭吃。声明固然重要,但为了大计,需要必要的残忍。有谁可以保证,在这些难民中没有奸细?如果欧阳少主再这样无休止的接纳难民,恐怕破城之日不远矣……” “哦?那该如何是好?!” “想要保住好的名声,又不想浪费粮草,就只有……”我的声音猛地顿住,这才意识到刚刚“哦”的这个人并不是小四!浑身猛地一颤,完了完了,在这个时代切忌锋芒太露,否则,要么就被重用,要么就是——一死! 第四章 欧阳致远 深呼一口气,我稳了稳杂乱的心神,缓缓的转过身来。 这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三人?!前面一人身着青衣,隐见血迹,他却面色沉静,不动如山,眉目稍显平凡,却自有光华,气度不凡。站在他右侧的是子砚,白衣胜雪,黑发如漆,风雅翩翩,即使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依旧明眸沉静,面如春风。另一名黑衣男子,眉目清秀,丰神俊朗,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黑眸一闪,像狼发现猎物一般。 等等!他看的人好像是我。 只见他拔剑、蹬地,身形一闪,眨眼的功夫就来到我的眼前,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冷剑便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剑身显青色,幽幽的闪着青光,令人不寒而栗。剑柄缀着一颗紫玉,非常昂贵的样子。我暗自佩服自己,居然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有心情去看别人的剑。 当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杀意,全身开始不由得颤抖起来。 处乱不惊!处乱不惊! 水若兰,冷静!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电视剧不是常演吗?这种人最佩服的便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你这样贪生怕死,搞不好会一刀结果了你。 可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身子越抖越厉害。 “子墨,不可。”温润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急促。说完,白光一闪,一只蓝笛便横在了剑与我的脖子之间。 “大哥!你别拦我。”男子冷冷开口道。我怔了一下,这家伙是子砚的弟弟,会不会基因突变?! “怎么,你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吗?”子砚有些薄怒,转眼满是关切的看向我,我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示意没事。 回头便看见青衣男子缓步走来,气息沉静,丝毫没有因为这里的事而受影响。这才叫处乱不惊吧!也只有这样有气势的男子才配与传说中的长乘王抗衡。 欧阳致远! 他略带探寻的看了我一眼,就静静的立于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水若兰,如果你想在这里安全的混下去,就只有赌一把了。 心逐渐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平复心里的不安与恐惧。扬唇道:“公子为什么要杀小人?” 我毫不畏惧直直盯进黑衣男子的眼里,只见他微微一怔,轻蔑地说:“你来历不明,潜在无悲城中究竟有何目的?” “以公子所言,所有来历不明之人皆是奸细,那普天之下,你杀得完吗?”我冷笑,“况且,杀一手无寸铁之人非大侠所为。” “再则,如果我真的是奸细,还用得着等公子出手来抓我吗?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我冷眼瞪他。 男子脸微红,又开口道:“总之你绝非泛泛之辈。” 这人大脑还真简单,才一两句就顶死了,原来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杀猪男! “哦?怎样的人才像奸细?”另一侧,刚才还在那里演罗丹雕像的家伙开口了,我极力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不卑不亢地说:“奸细,便是你身边最防不胜防最意想不到的人。” 欧阳致远怔忡片刻,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仿佛要浸入骨髓一般。轻叹:“想要保住好的名声,有想要图大计,依小兄弟的高见,应当如何?” 愣了一下,我才缓缓开口,“少主先答应不杀小的。”先要一张免死金牌! “你……”子墨手上的剑猛地一抖,吓得我小心肝跟着一颤! “子墨,放下你的剑。” 子墨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收回了剑。 死小子,这么听话?! 欧阳致远半眯着眼睛,淡淡的一笑,“这位小兄弟,你可以说了,致远愿闻其详。” 他这样有礼貌,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我作揖,“少主大可以向外界散布谣言,无悲城闹瘟疫。一来,前来投奔的难民他们不但不会埋怨少主,还会感恩少主体恤百姓,短时间内人数必然有所减少,;二来,围攻无悲城的军队也有所忌惮……” 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偷偷抬眼瞄了瞄欧阳致远,见他正深思的看着我,赶紧埋下头去,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小的也是跟着婆婆相依为命,只要一闹瘟疫,大部分的难民也会闻风而逃……那些守城的士兵,甚至连面都不露……直到我们全部死光……”潜台词就是,我能想到这个计策就是亲身实践!不是我聪明! “你吃了很多苦?”欧阳致远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的手指,“听说你是孤儿?!” 本想再一次发挥我的演技,猛然间瞥向我的手指,十指修长犹如青葱,肌肤胜雪,哪有半点难民的样子?! 晕死!百密一疏啊!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我悲哀的望着晚霞,别人是阴阳相隔,而我却是时空相隔,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归去? 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留意到子砚怜惜的目光。 回到房中,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照这样的情况看来,这座城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我所献的不过是权宜之计,能瞒得了朝廷多久?!恐怕破城之日不远了! 我得好好想想后路!要么就趁大家不注意,溜之大吉;要么就呆在这里,送死!不!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好歹子砚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吱呀~”一声,伴随着刺骨的寒风涌进房内,我慌忙闭眼假寐。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我床边。隐约感觉有双眼经灼灼的打量我,惊起我一身冷汗。 “呵呵……”一串低笑。 ——子砚!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双泉水般清澈的眼眸,淡然无波。 子砚优雅的坐在我床边,手搭在我的手腕处,冰凉的触感随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房内出奇的安静,只余我愈加沉重的呼吸以及打鼓一般的心跳声。 这样温润如玉,淡雅如水,如谪仙般的男子,世间又有几个女子可以配得上? “你没有吃药吧。”说得如此笃定,好像亲眼看见我把药倒掉一般,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心虚的低下了头。 子砚细心的将我的手放入薄被中,微皱眉:“嗓子……” “嗓子没事,呵呵……”我急忙答道。就因为这公鸭嗓,我才可以以男子的身份横行至今。 他微微一怔,轻声叹道:“刚才舍弟鲁莽,还望见谅。” “不,不,没什么。”我连忙摆手,“我的命既是子砚所救,哦,不,是公子所救,即便是小公子拿去,也无妨。”文绉绉的,差点闪了舌头,心里暗想,当然不行!我可是很宝贝我这条小命的。 子砚眼色一暗,“不必称我公子,还是唤我子砚,再则,将你从井中救出的人是欧阳兄。” 什么?救我的人是欧阳致远!太意外了! “那欧阳,哦,我是说少主是什么人?”我鼓起勇气问,如果连子砚也要防着我,那我就彻底无语了。 子砚沉默着,那双修长明亮的眼睛眯起,一片灿烂动人的笑容荡漾开来。我呆呆看着,等回过神来,双颊已烧起来,才知刚又被他魅了去。 “欧阳兄,乃旷世之奇才,身负众望,心系天下。有经天纬地之才。”短短几字,便听出了子砚对他的崇敬。的确!也只有那样的男子才能令这样出色的男子折服吧。 “三年前,欧阳兄不畏强权,远离官场,来到舍下,与吾共讨天下之事,三天三夜,临行前言:‘子砚,可愿与吾一起匡扶紫云,共同解救天下苍生。’我便欣然前往,愿效犬马之劳。” 我愣住,像子砚这般风轻云淡的男子,也有野心吗? “子砚并无心争天下,”仿佛看出了我的疑虑,子砚轻轻的解释道,“子砚只想解救天下苍生,只想救人民于水火之中,仅此而已!” 我轻轻的笑了笑,“子砚,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战争,只有和平,只有欢笑。” 他的眼中闪着淡淡的光芒,“但愿如此。” 第五章 献计 半夜,我竟出奇的清醒,随意披上一件外衫,意志悠闲地一步一步慢慢登上城楼。 两旁将士皆是铠甲着身。手握刀枪,严阵以待,从中穿过便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压来,让人偏体生寒! 登上城楼,看向那风中猎猎作响的战旗,仰望那空中似露似掩的星空,呼吸着那弥漫着恶心血腥的空气…… 这,就是古战场!金戈铁马,马革裹尸,满目疮痍…… 但最最让人移不开目的却是那矗立在风中的欧阳致远。 只见他一身青衣,风掀起了他的衣袂,显得有些单薄。可是,在月光的映射下,此时的欧阳致远全身都闪着耀眼的银芒,仿若从天而降的远古战神,俊美绝伦,不可逼视!仿佛感觉到我的视线一般,他微微侧头,移目看向我,然后淡淡一笑。 “欧。。。。。。少主。” “毋须多礼。”他移目看向广阔无垠的黑夜,傲然而绝世。 我走到他身后,乖乖站着,犹豫着是否要将筹谋三日的计策献上。可是——会死人的。难道真的要为了自己而算计素不相识的人?我咬唇,拼命告诉自己,我只是为了无悲城近两万的百姓,我是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我低低的喃着岳飞的《满江红》,欧阳致远浑身猛地一颤,转身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少主是否在考虑,是战是降?”我看着他黑玉似的眼睛,“战,不一定会赢,恐怕会激怒长乘王,连累城中无辜的百姓,甚至会屠城;降,以长乘王以往的风格,必定以铁血政策来镇压民众。所以,无论是战是降,无悲城的路铁定会很难走。” 我将形势大概的分析了一遍,在心里暗自祈祷,拜托千万一定要猜对,否则就蒙混不下去了。 果然,他眸光微闪,目光中有危险的信息。毕竟,无论是谁,也不想被一个陌生人看透心思。何况,他还是无悲城堂堂的少主。 我淡淡的一笑,扬唇,“小人有一计可暂解无悲城的燃眉之急。” “哦?”欧阳致远沉静的脸隐藏在黑夜中。我知道,我只有赌一次,赢,我可以暂无性命之忧;输,恐怕就会死在眼前男子的手上。 “‘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语气中难掩好奇,我才愕然的发现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 “确切地说是‘围宣罗,救无悲’。”我故意一顿,并不急切将想了三日的计策道破。 “‘围宣罗’,怎么个围法?”似是漫不经心的问却因为有些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宣罗城乃紫云西部最繁华的城市,经济贸易中心,东西贸易的纽带。距无悲城方圆不过几百里。若是出现混乱,远水救不了近火,长乘王必定会调遣最近的军队来镇压,所以 ——” “所以,无悲城之围可解。不过——”欧阳致远眯着眼睛,“宣罗城守卫森严,如若强攻,犹如以卵击石。” 我走都城墙边,风冷冽的刮在我的脸上,微微有些刺痛。 “谁说要强攻?”我抚了抚凌乱的额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你是说——刺杀许都?” 许都?谁?不管了,他说是谁就是谁! 诡异的静寂弥漫在血腥的空气中,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虽然不怎么光明磊落,但在这个乱世又有谁可以真正做到这四个字。何况,少主要为了所谓的光明磊落置全城近两万百姓与不顾吗?” 喉头忽然一紧,他的手已牢牢掐在我的脖子上,那原本沉静的黑色眼眸顷刻之间变得森冷如冷剑。 “你究竟是何人?到我身边有什么目的?” 脖子被扼得很紧,我发音有些困难,所以原本该是漫不经心说的话,反倒有一句一字的郑重。 “小人的性命为少主所救,蒙少主不弃,赐小人一口饭,如今无悲城有难,小人岂能不顾仁义礼法苟且偷生。” 欧阳致远神色变幻莫测,显然是在心中思量着信我不信,但手劲却放松了许多,我才缓过气来。 “来返宣罗城恐怕要三日,其间要如何拖延城外的敌军?” “只要瘟疫的谣言一散开,少主便可假扮难民出城。” 欧阳致远看了我许久,脸上显出几分犹豫之色,片刻之后却像下了什么决定,沉声道:“凌宇,我便暂时相信你,可是,如若你有半分异心,我定当亲手毁了你。” 我的心猛地滞了滞,微微有些涩痛,看着渐行渐远的青灰色背影,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了去,甚至连腿也跟着颤抖起来。 “凌宇,宣罗城一行,你也走一道。” 啊,孙膑,你可别害我,否则我就死翘翘了!!! 第六章 初露锋芒 人算不如天算。 还未等欧阳致远一切准备妥当,敌军领将赵德虎就下令攻城了。 “报——” 远远就听到“咚咚咚”踏着青石砖的跑步声。一名小兵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个趔趄,险些直接摔倒在欧阳致远的身上。 “少……少主,敌军已将全城包围,截断月牙湖水源!” “什么?月牙湖的水源被截断了?” “少主,该如何是好?先前粮草短缺,如今有无水源……” “就是因为瘟疫的谣言一散开,朝廷才加紧攻城……” “难道要……” 大厅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七嘴八舌,欧阳致远手负在身后,静静站着,冷冷的看着眼前嘈杂的一切,丝毫没有阻止这场闹剧的意思。 我心中暗忖,无悲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固。客观上,最大的弊端就是水源只有一处。主观上,士兵都是新招的,毫无实战经验;有智有谋的将士更是寥寥可数;还有—— 我抬眸望了望厅中争得不可开交的老人家们,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些倚老卖老的老人家们,显然不希望事情闹大。或许,只要在这个当口上,将欧阳致远的项上人头献上,说不定可以换来一时半会儿的安宁。这样看来,欧阳致远的地位岌岌可危。而我,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还是安守本分的好,也许,可以保住小命。哎,越来越鄙视自己! 还有,也是最最致命的,他们内部矛盾尖锐,或许现在不一定会有什么大的矛盾,久而久之,必将被长乘王抓住把柄。 “谁敢说‘投降’二字,定如此案角一般。” 突然,一个冷到极致的声音从角落传出,只见雪白的剑花一舞,厅中的檀木桌便被切去一角。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只余一声又一声的抽气声。那些老家伙们的脸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失去了刚才的气势。 男子缓缓的踱至厅中,神情孤傲冷绝,一双阴冷发亮的眸子,锐利如刀,依稀透着点邪气,厌恶的瞥了一眼在场的老家伙。他手中的青色铁剑幽幽的泛着青光,我的背心立即浸出冷汗。 看来,我跟这个死小子不对盘,要不然为什么每次见他背后都冷嗖嗖的?! “凌宇,我想听你的意见。” 啥?我懵了。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顺着欧阳致远的视线,转头望向角落中的我。 我惶恐的看着众人的脸,或鄙视,或轻蔑,或怀疑,或敌意……那高台上的人的眼眸,却闪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试探我?还是拿我开刀?我在脑中飞快的收索,收索那些与无悲城相吻合的战役。可是,越是紧张,反而越是毫无头绪。 额间渗出些冷汗,我不自然地勾了勾僵硬的嘴角,脚有些发软。早知道就不强出头了,难道没听过枪打出头鸟吗?扼腕啊! “少主万万不可,此人来历不明,先前我们听信他一言,假传无悲城有瘟疫,才造成了今日腹背受敌的窘境!城内的百姓要出城,城外的敌军要攻城。少主啊,听老臣一言,斩了这信口开河的臭小子!” 我一怔,那些老人家人都愤慨的看着我,再抬头望着欧阳致远,黑眸深不见底,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少主!”我单膝跪下,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扯开有些僵硬的唇角,“少主要凌宇死凌宇不敢不从。可是在凌宇死之前,有一言不吐不快……今无悲城在外界眼里,由于瘟疫横行,已如一座死城。只要稍加时日,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无悲城!狡猾如长乘王,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发动进攻了?!但偏偏在这时候,长乘王下令攻城,也就是说,他知道瘟疫一事只不过是无悲城拖延时间的幌子!若凌宇是少主,就要怀疑身边有没有奸细了!” 大厅里寂静的可怕,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身侧的人。欧阳致远勾起唇角,赞许的看着我,“那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我硬着头皮作揖,“既然敌方已知瘟疫是假,就猜到我们有下一步行动了。依小人之见,恐怕只有‘投降’了。” “什么?”子墨剑眉一挑,那双冷若冰霜的脸阴沉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那青黑色的剑泛着森冷的寒光,深深地浸入我的骨髓,寒意一波一波袭来! 妈妈啊!我这不是扳转砸自己的脚吗?好好的干嘛出来逞强?! “然后呢?”那意味深长的一问令在场的所有人一惊。 我一愣,又是一惊,复又开口道:“投降可使敌方疏于防范,我军趁机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粮草。” 众人有些讶异,但似乎对这个计策很满意。 “然后?” 然后?我也很想知道然后该怎么办? 厅中瞬间安静的让人窒息,似乎每一个人都在凝神静听。 “小人此计或许不能一举歼灭敌军,但可重创敌军……” “卖什么关子,快说!”一个老头显然沉不住气了,还未等我说完就跳了起来,我心里暗骂几句,说:“敌军缺少粮草,必定更加急于攻城。我们只需在东南西北四门放出一两千只铁牛,身披铠甲,角带锋芒,其尾绑上稻草,点燃,疯牛冲入敌军,必重创敌阵……” “好计,好计……”欧阳致远连连赞许,冷声道:“各位,还有何意见?” 那些老家伙面有愧色,纷纷作揖道:“任凭少主差遣。” 第七章 结拜 四天前一战,敌军元气大伤。我也因此而声名远播。 其实,这些计谋能够成功,主要是因为我无所顾虑,所以思绪犹如天马行空,碰碰运气罢了。反正,就算是我赌输了,最多也是脑袋搬家。而欧阳致远,即使他再有智有谋,他的输赢都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这样反而限制了他的才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子砚,这是什么?”我指了指有点像萝卜根的东西。 “这是人参。” 哇!人参!大补!改天偷一个回去尝尝。 “这又是什么?” “当归。” “这个呢?” “田七。”子砚淡淡的一笑,依旧是好脾气的回答。真是一个好好先生,谁若是嫁给了他,哇噻,那真是太幸福了。 呸,呸!我在想什么? 脸又开始烧了起来,我别过眼去,随意摆弄其他草药,暗暗鄙视自己的不轨想法,总觉得自己好像亵渎神子一般。 “凌宇,小心。”子砚忽然捉住我的手,我条件反射的想缩回,却被紧紧捉住,“有毒。” 有毒?顺着子砚的视线,我只看见一堆青青的小草。啥?这草有毒?长的未免也太大众化了吧! 抚了抚胸口,幸好,我运气一向比较好! “凌宇。”子砚忽然轻轻唤我,声音低沉而带有一种醉人的温柔,眸光柔和如春水,握着我的右手的手慢慢变紧,轻轻地将我拉近,近了,近了,近到可以看看到彼此那长而浓密的睫毛…… “子砚,凌宇。”低沉的声音忽的闯入。我立马回过神来,脸一热,赶紧松开紧握的手,往后一跳,低头掩饰自己红的可比天上朝霞的脸。 “欧阳兄。” “少主。” “凌宇,毋须多礼。”欧阳致远微微一笑,抬手整理我微皱的衣襟。 我石化,这,这是什么状况?前些天还喊打喊杀的,今天怎么就这么亲密了?别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我怎么觉得男人更加难以琢磨。变脸比翻书还快! “凌宇可曾念过书?” “识得几个字。”我谦虚的回答。 “凌宇不必自谦,以你的才华,当今世上鲜有人及。”鲜有人及?我嘴角有些抽搐,不知道孙膑听了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找我算账;老哥听了一定会笑掉大牙! “少主过奖了。”背后凉嗖嗖的,总觉得欧阳致远话中有话。还是谦虚谨慎一点。 “能有幸结识凌宇,乃致远的福分。”欧阳致远作揖道。这?我连忙还礼,莫不是他今个儿吃错了药?“能够有幸见识传闻中的欧阳少主,凌宇三生有幸。”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哦?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 我顿时懵了,原来他说了那么多赞扬我的话就是为了这个?古人说话真是麻烦,拐弯抹角的! 为什么呢?且不论我的身份可疑,单说我隐瞒了不少事就值得他们怀疑的了。看来,无悲城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不过,不论是他想招揽我,还是变向监视我,在这个乱世,大树底下好乘凉。在找到回家的路以前,我就暂时卷入这场政治斗争中吧。就当是提前实习,谁叫我学的是外交这么变态的专业! 如果当时,我就能预见我们的未来,无论如何,即便是死,我也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路。 “即是如此,大哥受小弟一拜。”我双膝跪下,磕头。 欧阳致远笑道:“如此甚好,不过,绝不可如此草率!”说着,就咬破食指,一滴殷红的血滴入土中。指天起誓。 “皇天后土,今我欧阳致远与水凌宇在此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从此肝胆相照,不离不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苍天为证。” 这么变态?不会吧!还要滴血!!!我现在不是一点后悔,而是很后悔! 我只有硬着头皮,十分痛苦的用力一咬。啊——痛、痛、痛! “皇天后土,我水凌宇今日与欧阳致远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十分不厚道的省去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鬼才知道无悲城什么时候会玩完,我还想长命百岁! “好,凌宇,为兄今年二十又六,贤弟……” “十五。”我自然不能说自己二十岁了,天下间有哪一个成年男子长的如此矮小,声音清脆?! “哈哈……凌宇正值妙龄,可有妻室?”欧阳大哥一脸兴味。我满头黑线,侧目见子砚满脸促狭的笑意。 “没有?我正有一远房表妹,品行端正……” “大丈夫国未定,何以为家?”我适时的打断欧阳大哥的絮絮叨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欧阳致远定定的看着我,一双眼睛亮的仿佛可以穿透人的灵魂。他仰首而望苍穹,眼神飘渺而苍茫,长叹,“今紫荆帝荒诞之主,贪图安逸享乐,不问朝政。长乘王野心勃勃,手段毒辣,虽为兄有鸿图之志,却苦于无像凌宇这般的精明之人,时不我待!” “凌宇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欧阳致远眼神炯炯,手微微颤抖,含有无法抑制的激动。子砚灼灼的眸子满是笑,那样的笑云淡风轻,却又蕴意悠长。 第八章 舞娘 经过昨夜的一夜赶路,我们终于到了宣罗城。马车上,我一直趴在子砚身上呼呼大睡,反正,我现在是男人。 宣罗城乃紫云国西部之大城市。毫不夸张的说,从西域到紫云国的商品,有百分之八十都要经过宣罗城。 我掀开紫色的帷幔,好奇的望向外面的一切。 宣罗城河流众多,沿岸楼台水榭,飞檐舒翼。在两岸垂柳的掩映下蜿蜒连绵数十里,楼台背水一侧是宽阔平整的大街。两边错落设有坊间,叫卖声此起彼伏。 “快来看,上好的胭脂。” “丝巾,西域的丝巾。” “板栗,新炒好的板栗!” …… 口水华丽丽得一泻三千里,感觉身体的某处正在燃烧,我极力控制shopping的欲望,情不自禁的唏嘘:好一个太平盛世! 夜幕降临,冷雨霏霏。马车停在一个小吊楼旁。小吊楼十分古朴典雅,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朦胧神秘之美。 “客官,里边请。”浓郁的脂粉味充斥着嗅觉,一名胖乎乎的嬷嬷笑盈盈的迎了上来,那张画着浓妆的脸,此刻让我觉得分外恶心。她向身边的人打了一个眼色,立即就有几个女子的迎了上来。 “公子,奴家小桃伺候你。”一名十三四岁的姑娘搭上了我,软绵绵的身子蹭着,我微微蹙眉,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楼,早知道就不来了,为什么不听子砚的劝,非要来趟这浑水。现在推也不是,逢场作戏也不是,怎么办?万恶的封建社会!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子砚不着痕迹的将我揽过去,快步向内堂走去。 里面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大家都难掩兴奋之色,相互敬酒,相互吹捧。 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我撇了撇嘴,眼神乱瞟,我才不想看到什么十八禁不禁的画面。 咦? 坐在右首位的男子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只见他黑发束起,正襟危坐,手按剑柄,眼神犀利。就像平安时代的日本武士! 我们走到角落席地而坐。欧阳大哥用眼神示意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日本武士就是许都! 为什么这个时代没有椅子?!跪得我的腿都快断了!我伸手揉了揉膝盖,微微换了一个姿势,好想念我家的沙发啊!正想着,一名女子就贴了上来。 “大爷,请——” 妩媚的女子殷切的替我斟上一杯酒,只见她体态婀娜,身上的衣料很轻薄,裸露出玉藕似的双臂,白皙修长的双腿。她随着乐曲扭动着身躯,狂放中带着诱人的挑逗,还不忘送我一记秋波。我本不会喝酒,以前和我那群猪朋狗友去ktv玩,就被称作一杯倒。但为了隐藏自己的女子身份,只有小抿一口。此酒一丝辛辣也没有,反而甘香醇厚,回味无穷。一时兴起,一饮而尽。 哪知此酒后劲不小,我的脸逐渐烧起来,头不自觉的有些眩晕。恍惚间,一双冰凉的手从宽大的袖下紧紧的抓着我炽热的手。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不少。一回头,看见子砚充满关切的眼神。我憨憨一笑,子砚一时失神,低下头去。 忽然热闹的大厅竟一瞬间安静下来。 一位身着朱红色长袖舞衣的美人步若乳燕穿林,翩然而至,身姿纤细柔软,优雅有致。一双美目顾盼流离,神采飞扬,伴随着轻巧绝伦的脚步,两臂水袖回旋,宛若高山流云,美轮美奂…… 舞跳毕,众人皆沉醉其中,舞娘翩然走到幕后。 一眉清目秀的少女走到厅前:“各位大爷,公子。今日只谈风月之事,请诸位雅士赋诗一首。若能应了红袖姑娘的心,便可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我努力睁开眼睛,依稀看见许多人陆续站起来吟诗。 “有美人兮,玉佩琼踞,吾梦见之。问斜阳犹照,渔樵故里,长桥谁记,今故期思。 物化苍茫,神游仿佛,春与猿吟秋鹤飞。”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 许都也站起来赋了一首诗,神态之中似乎志在必得。若红袖真的服侍了他,那岂非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想到这里,不免大笑出声。 “这位公子想必有更好的诗句!”小丫头留意到角落中的我。 此时,我已醉的不知明则保身之理。趁着醉意缓缓站起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众人哄笑,皆露不屑之色。子砚立即扶住我,轻摇头。我轻推开他,左摇右晃走到席间,眯着眼,轻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念毕,席间鸦雀无声,许都面色沉下,似有愠色。 朦胧中,红衣女子徐步走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我。 “今夜,就让奴家好生伺候公子。” 第九章 识破身份 “水,嗯……”我只觉得喉咙像被火烧一般疼得厉害,头痛欲裂。忽然感觉有股清泉流过喉头,才勉强睁开眼睛,竟不知身在何处。摇了摇头,揉揉涩痛的眼睛,隐约看到一抹红色。 一名妩媚却不失优雅的女子满脸趣味的打量我。 她,她不是昨晚的那个舞娘吗?耳边隐约传来那柔得快滴出水来的声音:“今夜,就让奴家好生伺候公子。” 脑袋“轰”的一声被炸开。我紧张的摸摸自己的衣物,还好,还好,该在的都在。 女子低垂眼帘,“公子现在醒了,可要奴家伺候?” “不,不用了!”我慌忙摆手,正准备下床,她不急不缓的走到床边,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我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却顺手攀住我的脖颈,一副挑逗我的模样。 我立即甩开她,如烫手的山芋一般。她却不怒反笑,一双凤目半睁半闭,似妩媚,似柔情……我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 “公子,奴家不美吗?为何不看奴家一眼?!” 我连忙摇头,“你太美了!简直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怕看着你都是玷污了你,所以……” “公子真是会说话!”红袖向我靠近,淡淡的脂粉味萦绕在我的鼻尖,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喷嚏,“红袖姑娘谬赞了,小生告退!” “公子……”红袖拉住我的袖子,一双凤目眯成了月牙形,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呵呵,难道姑娘怕奴家会吃了你不成?” “你,你胡说什么?”我一脸惊愕的看向她,咽了咽口水,“我乃堂堂七尺男儿……” 背后已冒出一堆冷汗,连双拳都湿了。早就听闻烟花之地的女子不简单,看来是真的! “奴家阅人无数,怎会连男女都分不清?那岂不是会让天下之人取笑吗?”女子掩唇而笑,说不出的妩媚,道不清的风情。如若我是男子,必定也会倾慕与她。 “那你想怎样?要多少银两?”是不是要封口费?千万不要狮子大开口,要了我也没那么多钱!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想必大家都是离乡背井之人,又怎么能够用黄白来污了这份感情。”她眼中泪光闪烁,那哀怨的眼神深深的触动了我,让我有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也背井离乡,一个人生活的苦楚也略知一二,为了要活下去,甚至不惜会出卖自己做人的原则。她出卖的是身体,而我,出卖了前人的智慧。只能说,人类在宇宙万事万物前太渺小了;只能说,造化弄人。 “奴家有一事相求。”她突然跪下,着实吓了我一跳。 这,这上演的哪一出?求我?大姐,你是在威胁我吧?!我有把柄在你手上,你还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刚刚建立的好印象瞬间化为乌有。 我不甘示弱,冷声道:“莫非,姑娘想要在下为你赎身?” 她哀伤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摇曳的烛火,由于是逆光的缘故,那隐藏在黑暗里的脸庞我看不真切。 “奴家堕落红尘已久,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够脱离苦海。” 用优雅的语气,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反添了几分惆怅和凄美的韵味。我怔怔的看着她,几分怜悯,几分敬佩,几分同情涌上心头。 想要在这乱世苟活,有错? 比起她不为人知的遭遇,我是不是很幸运?! 至少,我还有疼我的父母,善解人意的表姐,宠我纵容我的老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即便是不幸跌入这个乱世,我也遇到了视我为亲兄弟的欧阳致远,温润如风的子砚以及那个与我一直不对盘的子墨……没有挣扎,没有血腥,没有为了生存而背叛什么…… “但奴家有一个妹妹。她生性单纯善良,还很清白。奴家绝不能让她步我的后尘。奴家恳请姑娘,为我妹妹赎身!如若有来世,奴家定当做牛做马答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我愣住,几丝无奈涌上心头,“姑娘,我也很想帮你,但……我没钱……” “钱的事情姑娘不用担心!”红袖含着泪浅笑,如雨后的牡丹般娇艳,“奴家这些年来也有不少积蓄,姑娘只需带她离开这个地方,让她有个糊口的地儿就行了。” 我深呼一口气,无奈的点头,“好……”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两眼亮晶晶的,说不出的伶俐可爱。黑白分明的眼珠在我和女子身上转悠几圈,忽然大闹起来:“姐,红儿不要离开你,红儿不要嫁人。” 嫁人?脑门上掉下一颗豆大的冷汗,你想嫁我,我还不能娶你呢! 女子轻咳几声,凤目瞪了少女一眼,柔声道:“红儿不是跟姐姐说好的吗?可不许反悔!以后你就跟着这位姑娘。” “姑娘?”少女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我半响,才情不甘意不愿的点头,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姑娘?我抬手抹了抹冷汗。这两姐妹可真不简单,敢情要赖我一辈子! 第十章 回忆如潮 赎身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在外人看来,我只怕是色迷心窍了吧!连她妹妹也不放过。 马车上,红儿倒也安分得很,我恨恨得瞪了她几眼,也算解了恨。 “昨日,凌宇的诗还真让为兄意外。” 我一脸疑惑:“我吟了诗?”什么时候?我怎么完全不记得? “呵呵,凌宇还真是糊涂的可爱,昨日,你可是赚足了面子。”欧阳致远一脸骄傲,“你醉成那样都能有此佳作,倘若清醒,呵,为兄可想一试深浅。” 我吟了诗?不,应该是我背了诗,我有几斤几两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心虚的干笑两声,“不知昨个儿我吟了什么?”暗自嘀咕:下次就不能再用这首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子砚轻吟,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我,柔柔的笑开了,似三月春风般舒畅人心。 我心里连说:苏轼啊苏轼,对不住啦,你老千万不要介意! “公子,公子,想什么呢?”红儿推推我,我讪笑两声,“没事,只是想起了这首诗似乎还有一个曲。”我想转移话题,脱口而出。 “哦,唱来听听。”红儿顿时来了兴致,丝毫没有注意我的脸色,看来我转移话题的功夫不怎么高。 我沉吟片刻,轻轻的吟唱邓丽君的《水调歌头》。 甜甜的歌声回荡在小小的马车中,分外的温馨,浪漫,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歌唱比赛,几近忘我。 待我唱完,四人都呆愣片刻。欧阳大哥回过神来,朗声道:“好曲!好曲!凌宇的声音比女子更加甜美。哈哈……”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自己又露馅了。懊恼不已。 今夜,无月,只有昏黄的灯火在晚风中摇曳。 依旧是湖中的亭,依旧是那个如仙一般清然雅致的男子,依旧是那略带飘渺得箫声,千转百回的响彻在夜幕下,那箫声似一股清澈的泉水,淡淡的注入我心底,拨动我内心深处的那根琴弦。 子砚,好似那飘渺如风的云烟在我生命里飞逝而过,好似那镜花水月的虚幻,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我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男子,穿着格子衬衣,远远的在对我笑。 叶湘云——我的初恋。 我不会忘记,在便利超市门前,他持了一把蓝色的雨伞,将伞递给了捂住湿透裙子紧张的不知怎样好的我。那时,我们还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那爱意的种子大抵是蓝色的浪漫,在雨中倾泻着唏哩哗啦的心事。 我不会忘记,夜深人静,偷偷抓着2b中华铅笔在纸上涂鸦,信手画来的线条却是他的眼眸,他的笑。那思念大抵是黑色的碳粉,在晕黄的台灯下闪烁着银色的光晕。 我不会忘记,半夜潜进学校的琴房偷偷刻上爱语,偶见的竟是他温柔外表下的错愕表情,两人在“神秘花园“中上演一出出浪漫的剧。那时的我,爱上了我曾害怕的黑夜。那浪漫的夜大抵是洋溢着深夜初醒的迷蒙,在月光里蔓延着无尽忧伤的紫色。 我不会忘记,他拥着另一个女孩的肩膀,介绍我是妹妹是心碎的声音。 我不会忘记,他分手时酒黄绿的颜色以及他痛苦的琥珀色眼眸。 我不会忘记,他的笑,他的琴,正如子砚的箫声一样澄澈…… 子砚的箫声,总是让我想起那曾让我哭让我笑的男子,可是我就跟中了毒一般迷恋上了子砚的箫。 对于子砚,我从不奢望什么。 无悲城官邸书房内烛光摇曳,欧阳致远正端坐于书桌前,桌上摊着一张地图。 “咚咚”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子墨、王庶推门而入。 王庶面有喜色,还未关上门就听到他爽朗的声音,“少主,果然不出你所料,赵德虎好大喜功,正赶往宣罗城镇压暴乱。” 欧阳致远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向我:“果然不出凌宇所料。” 我一愣,连忙摆手,“凌宇不敢居功,此次能够成功全靠欧阳大哥领导有方。何况,宣罗城一行,凌宇险些坏了大事,若非子墨武艺超群,此战成败还是未知之数。” 我向子墨微微点头,以示感谢,哪知这死小子,不知好歹,依旧一副你是空气的表情。切,拽什么拽,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一点颜料你就要开染坊?! “好了,凌宇不必自谦,人不风流枉少年。”欧阳致远开口道,“你们都过来。”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但都毫不迟疑的上前。 欧阳致远指指桌上的地图,然后点点无悲城前一点,“算算日子,敌军前锋应在明日黄昏或后日晨即要到昆山,我打算给他们一点见面礼。” “少主打算如何做?”王庶问道。 “这里是昆山,是朝廷必经之路,此山不高不险,且山上少有林木,人若隐于此已暴露行踪,朝廷之人必以为我军不设埋伏。” 欧阳致远指尖点着那座昆山,淡淡的笑笑,带着一种算计的狡黠。 “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我指着地图,“山下这一段山道皆宽不过一米,大军通行道路狭窄,其前进速度必缓,而若要回头更是难,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子墨插话,“不过如若被发现,我们损失必然惨痛。” “以无悲城现在的情况,只有兵行险招。我们赌的正是赵德虎与你是不是有同样地想法。”我开口道,心里爽翻了,终于被我扳回一城。 欧阳致远赞许的看向我,眼中冷锋一闪,“王将军,留下七日粮草,其余全部运往昆山。” “是。” “子墨,传令三军,今夜除守卫外,其余趁夜潜至昆山。” “是。” “欧阳大哥,我……”怎么人人都任务,只有我在这里当摆设。 “凌宇,无悲城要暂时交给你和子砚了。”欧阳致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是重托般。 我重重的点点头,我上战场只会添麻烦而已。 那是一场天地为之变色的战斗,连天空也染上了血红色,大地处处可见紫色的血污,就连月牙湖的湖水仿佛也顷刻之间变成了血红色…… 两万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停留在那一天,那一方土地上,那一片血红的天幕下…… 这就是古战场!没有人权,只有杀戮,只有血腥的屠戮…… 不久,天下间便传出了无悲城军师水凌宇,足智多谋,有经天纬地之才,是上天派来结束雪英大陆乱世的神子。各地豪杰慕名前来投靠之人络绎不绝。 无悲城城民皆唤我公子,眼里满是敬佩。就连子墨也礼让我三分。 我知道,这只是欧阳大哥招揽群雄的幌子,可是,这一次,我心甘情愿被利用。毕竟,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欧阳致远选择了相信我,甚至视我为亲兄弟。不论他是利用我,还是发至肺腑,我都视他为兄长,尽心尽力帮助他。 第十一章 初吻 被战事缠了两个多月,终于消停下来。我也偷得浮生半日闲,终于按捺不住体内狂热不安的shopping细胞的呐喊,决定偷溜出去,好好慰藉这几个月伤神。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以女子的身份出行。毕竟,水凌宇是公众人物。如果让他的fans在街上瞧见偶像疯狂购物,那还不吐血? 红儿乖乖的帮我梳了一个简单的如意髻,插了一只白玉簪,身上穿着一件白月衣。铜镜中,朦胧中透着一抹倩影。恍惚间,红儿惊道:“黛眉似烟,明眸沉静,顾盼和柔,身如蒲柳……” 我也没仔细听,翻窗溜了出去。 千姿百态的山阵苍茫的朝霞中,湖面水汽氤氲,如同笼上了一层薄纱。其中隐隐听见潺潺的水流声,透着一番朦胧的韵味。 我有多久没洗澡了?七天还是八天?这古代真是麻烦!洗澡都要一个月一次,洗勤了还被某人叫做娘娘腔。哼! 环顾四周,四下无人。嘿嘿,好机会!如此好的天然浴池,怎能不好好享受? 快速褪下繁重的衣物,小心翼翼得走至湖边。 清冽的冰泉倾泻而过,闷热退去,说不出的惬意。我洗得不亦乐乎,忽然轻笑出声,怎么像某个牌子的沐浴露广告? 突然,全身似浸入清寒的水中,一阵凉意便从心底沁出。我猛然一回头,一名男子正伫立在岸边,饶有兴味的看着湖中的我。当我转过头的一刹那,正撞上一双冷冽清朗如冬日寒星的眼眸。在看倒我脸时一瞬间闪过的惊艳。 我好后悔,悔的肠子都打结了。好死不死偏偏在荒郊野岭洗什么澡?找死么?! 我慌忙往水里缩缩,水漫过脖子,颤声喊道:“喂!你,你滚开!” 男子带着浓浓的笑意,脸上有几分玩味。眼神犀利,仿佛刺穿我的灵魂深处。他略微楞了一下,转过身去。 这,算不算君子? 君子个p!如果是君子,怎么杵在那儿那么久也不吭声。色狼!色魔!淫贼! 我一边诅咒,一边快速穿上衣服。正想跑,脑子里却蹦出一个声音: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被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难道就这样放过这个淫贼,让他继续祸害江湖,危害女性同胞?! 答案自然是:no。 本着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的原则,我悄悄地潜到他身后,随手捡了一根木棍。不行,太细了,太便宜这个色狼了!!! 不管了,我操起“武器”狠狠地向他的背上挥去。电光火石之间,手腕被紧紧抓住,我使劲挣扎,却见他的嘴角闪过一丝邪笑,只觉腰上一紧,便直直摔向他怀里。 唇上湿湿润润的,软软的,像花瓣一样,带着淡淡的梅香。脑中一片空白,瞪大眼睛,完全不知所措。他眼里满是戏谑,手上用劲,狠狠地吻上了我。腰上的疼痛迫使我清醒过来,挣扎着逃离他的怀抱。 手毫无意识的抚上了唇,接吻了,我跟陌生人接吻了,保留了二十年的初吻就这样没了!使劲的在袖口蹭着,直到嘴已疼的麻木。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静静的看着我。我强忍住眼里的泪水,死也不让它流下来。想看我寻死觅活,哭天抢地吗?做梦! 我是新时代新女性,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吗?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对,就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我不甘心的瞪了这个夺走我初吻的人,至少要记住样子每天诅咒十几二十遍。可是,这一瞪,才发现——这个男子简直帅得掉渣。 漆黑如缎的长发仅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零乱的发丝俏皮的从他的脖子两旁垂下来,尖削却刚毅的脸庞,挺直的如希腊雕塑的鼻,棱角分明的薄唇点着妖冶的红,粗黑挺拔的浓眉。最吸引人的却是那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可以倒映出整个春天的温暖。他一袭白衣,腰间坠着一枚紫玉,遍体圆润,淡淡的闪着紫光,但却因为眼前的男子黯然失色。 如果子砚温润如玉,淡雅似水,纯洁的如神子一般,那眼前的男子妖媚不失刚毅,若有若无的紧迫感,就如地狱里的乱世修罗。 心竟荡开了一层有一层的涟漪。我仿佛听到了命运的齿轮咔嚓,咔嚓……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拜托!不要因为人家长得帅就被迷惑,你已心有所属,别犯花痴!丢二十一世纪女生的脸! 转身,咽了咽口水,绝对不能让这只疯狗毁了我难得的“假期”。 “方才,在下恍若置身于瑶池仙境,”他轻笑,那笑不似子砚如春天般温暖,不似云优雅纯粹,却耀眼夺目,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的心漏跳一拍,尽管告诫自己不去管他,不要理他,脚却如生了根一般,一步也无法移动。 “见仙子沐浴,本不忍打扰,直到——”我的脸一热,心居然像揣了一只兔子,怦怦直跳。暗暗鄙视自己:水若兰,你有点出息。被帅哥夸奖几句那就飘飘然了。人家搞不好是情场高手,见美女招数多得是。 忽然感觉有手抚上我湿漉漉的长发,我却犹如雕塑一般没有回避,直到白皙的手指触到我的脸颊,我才回过神来,连退两步,却不料踩到自己的裙摆,猛地天旋地转。在离地面0。01米时,我还不忘埋怨几句:红儿,你长这么高做什么?这次糗大了!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临。我缓缓睁开眼,入目的却是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这时我才慢半拍的发现自己竟压在他身上,耳根一热,挣扎着爬起来。他眉角轻挑,竟翻身压将我压在身下。 “你,你……”我紧张的吱唔了半天,连说十几个你。 “直到吻了你,才知不是仙子,而是一位十分特别的姑娘。”温热的呼吸喷到我脸上,湿湿痒痒的,我的脸微红,一时羞窘难当。 “姑娘芳名为何?”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语气十分轻佻,偏偏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鬼使神差,答道,“水若兰。” 待我说完,真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见我又气又恼,他满意的笑了,如罂粟花般绽放。 “记住,我叫——宇文轩。” 第十二章 宇文轩 好不容易甩掉那个瘟神,手不自觉的捂住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余温,以及那淡淡的梅香。 很奇怪,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反而有那么一点点的窃喜。只是一点点…… 打住,打住!水若兰,你八辈子没有见过帅哥吗?值得这样念念不忘吗?闭上眼睛狠狠地甩了甩头,就像要把那些记忆挥出去一样。 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睁开双目,一层薄雾笼着山峦如笔的高峰,偶尔想起啼鸟清脆的鸣叫声。林间一片寂静,无数洁白无瑕的杏花挨挨挤挤,扬着妩媚的笑脸,在风中相互低语触碰…… 心情一好,肚子便“咕咕”的叫起来。现在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快些进城,然后再去大吃一顿!可是这荒郊野林的,连人烟的稀少,更别说是找人问路了! 刚想到这里,一个樵夫便从眼前走过,仿佛是约定好的。我心里一喜,赶紧上前,“樵夫大哥,请问宣罗城怎么走?” 樵夫停了停,仔仔细细的打量我,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诡异,转瞬即逝。他笑了笑,很是热情的为我带路。我心里更是高兴,像我这种路痴,就算给我指了路我也找不着!这古代人,就是纯朴,就是老实,就是热情…… 忽然,只觉背后一阵凉风袭来,后脑勺被重重的一击,顿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从一阵头疼中醒来,我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黑沉沉的地方,刚想动,发现自己的双脚双手都被牢牢捆住,心里惊起一阵冷汗:不会吧!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刚刚出来玩,就落入贼手,这叫不叫“出师未捷身先死”?! 突然,房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黑狗,这次的货听说不错哦!”货?什么货?白粉?走私枪支?……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显然某人忘记了自己在哪) “上等货!绝对上等!”某个尖细的男子声音,呃……好熟悉……不就是为我带路的那个樵夫?! “本来老子都洗手不干了,想不到遇到这种货色自己送上门来,哈哈哈,这次又可以卖比大价钱!” “自己送上门”?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他们口中的货,该不会就是指我吧?! “嘿嘿,咱们先去百花楼看看,要是他们出得起价钱……”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我的心跳个不停,百花楼,一听就是青楼的名字。完了完了,我遇到人贩子,要将我卖到青楼去,然后……摧残致死…… 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不要,我不要!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空,莫名其妙的当上无悲城军师,现在又要莫名其妙的被卖进青楼……不!爸爸,妈妈,哥,表姐,救我!我不要一个人……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根绳子硬是不松半分,我微微有些泄气,随即又给自己打气。这时候,只能自己救自己,没人帮得了我! 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自房梁上飞了下来,身形之快,我竟以为是幻觉。定睛一看,竟是白天强吻我的那个瘟神! 他怎么在这里?!难道——他们是同一伙的?! “你这个淫贼#¥%¥%&@,非礼我在先,暗算我在后,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急喘一口气,我狠狠的瞪着他,仿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男子一脸诧异的看着我,眸中带着浓浓的笑意,脸上带了几分玩味,“你究竟从何而来?居然毫无女子应有的温柔与娴静?” “要你管!”如果不是手脚被绑着,我现在就会冲上去咬他两口! 宇文轩半眯着眸子,黑眸闪着淡淡的光彩,线条分明的薄唇微微抿着,“哎,在下本来想救你,但姑娘不领情,在下也只能走了。”说着,作势就要走。我立马清醒过来,不由得气道:“喂,你不可以见死不救?!” 宇文轩微微一笑,“在下与水姑娘非亲非故,为何要救你?!” “那你也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你眼见一个弱女子即将被逼沦落风尘,却见死不救,算什么男人!”我大声叫道,不管了,就算将那些人吸引过来也无所谓,要死大家一起死。见他依旧不为所动,我心里“咯噔“一下,小女子我能屈能伸,眼下只有他能救我,不能把他逼急了!于是又扯开笑颜,“宇文轩,好歹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何况……你还……偷亲我,能不能看在这个缘分的面上,救我一命,他日,我一定报答救命之恩!” “你倒是一点也不害臊?!”宇文轩看着我,黑眸中泛起淡淡的波澜,缓缓靠近我,附在我的耳边,几近暧昧的说道,“水姑娘打算怎么报答?” 我几乎能感觉他唇的温度。气息绕的我心头一颤,温度从耳根直烧到脖子。我怔了怔,扯开僵硬的唇角,“公子该不会想趁人之危吧?!” “趁人之危又如何?我宇文轩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他邪恶的一笑,“不如亲我一下,如何?” 看着他那张笑脸,我真想冲下去撕烂!偏偏现在有有求于人!眼珠子一转,我咬唇,“你既不是什么君子,万一得了便宜又走了,我岂不是亏大发了!要不,你先救我,我再来兑现承诺!反正,你武功如此高强,我又跑不掉!” 他一愣,似不相信的看着我,随即轻笑出声,“在下这一生中,从未遇到像你这般特别的女子!”说着,他就上前为我解绳子。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肌肤时,一股陌生的热流随着他的指尖传到四肢百骸。我轻轻一颤,暗骂自己,水若兰,你这个大色女,现在这种时候还色胆包天!想死了吗?! 手终于可以动了,我想站起来,脚却因为长时间蜷缩,一阵酥麻!咬了咬牙,试着站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桂姨娘,这货色可是上等货,一百两太少了,要不,你在加点……” 这声音!我的心里一惊,求救的看向一旁漫不经心的男子,低声道:“喂,怎么办?他们回来了!要不你先走,改明儿再来救我!” 宇文轩不可思议的看向我,眸中似乎有什么流转,“你就不怕在下不回来了吗?” 我故作大方的笑一笑,“你也说,我们非亲非故,我不想连累你!” 他怔了怔,忽的拦腰抱起我,“在下救人救到底……”我不自然的挣了两下,他低下头,唇边满是戏谑,“你不要乱动哦,否则,我们就会一起被抓了!” 说完,脚上一用力,飞身冲破窗户。外面的人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眼前一花,就什么也没有了。 脚刚一着地,我就迫不及待的挣脱某人的臂膀,气恼的跺着步子,仿佛要将地踏出一个窟窿才甘心。 “怎么?获救了,还不开心?!” “什么啊!我居然只值区区一百两银子,怎么说也要上万两才行啊!” 宇文轩一听,随即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我回头,目光犀利的射向他,“你武功这么厉害,怎么不好好教训他们?打他个落花流水!”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兰儿,我有惊喜给你,就当是见面礼。” 我一愣,好像有声音从遥远的世界幽幽的传来,竟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兰儿,兰儿,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唤过我了?三个月,还是四个月?刚来的时候,好像还是春天,蝴蝶兰含苞欲放。现在,夏天都要结束了。 忽然间,爸爸严厉的声音闯进脑中,“兰儿,为什么考的那么差?”妈妈慈爱的“兰儿,吃完饭没有?”老哥懒懒的“兰儿,钱够不?”表姐无奈的“兰儿,起床了!”云清新的“兰,你又弹错了。”……片段仿佛放电影般清晰地在我脑中回放,只觉脑袋晕眩,积蓄已久的泪水带着刻骨的思念和无尽的委屈喷涌而出……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世界,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坚强了,却无奈的发现,只是一个字,就牵出了我对那个世界千丝万缕的思念。我的心如捣空了般难受,连呼吸也觉得痛。 那个世界有太多太多我无法割舍的东西,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回忆,我的梦想……一切的一切,不是说放下就可以抛弃的。 现在的我十分怀念表姐的番茄炒蛋,尽管每次她都忘记放盐。怀念老哥的吊儿郎当,怀念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怀念妈妈的絮絮叨叨,怀念爸爸的语重心长…… 下巴被温柔却坚持的抬起,朦胧中看见原本俊朗的双眉几乎如打结般拧在一起,眼中满满的关切。他轻柔的抚干我的泪痕,轻声道:“你的笑很美。” 我犹如抓到救命稻草般,紧紧的拽住他胸前的衣襟,埋头大哭起来:“我想回家,我好想好想回家……” 他微微触眉,又缓缓松了口气,紧搂着我,仿佛要给我力量。 “嗤”我嗤笑出声,看着眼前凌乱的衣襟,上面貌似有我的眼泪还有某种黏黏的东西。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瞥瞥宇文轩,讪笑两声。 他毫不在意的放开我,我才惊惶的发现自己居然和这个认识几个小时的男子相拥而泣。是什么让我在他面前毫无顾忌?是什么让我隐隐感到有什么牵绊着我们?是什么…… 莫非是他天生带有某种魔力,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与他,还是宿命?抑或是缘分?。。。。。。我不敢想下去。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抚了抚皱巴巴的衣襟。这样的不问,与我而言是尊重。 或许,这样的相处才会更轻松,因为我只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而已。没有无悲城的军师,没有足智多谋的水凌宇,只有水若兰,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岁小女生。 抬眸,顺着宇文轩的视线,惊奇的发现不远处有一片花海——鸢尾。 这,这就是他所说的惊喜吗? 我无法控制难以抑制的激动,不顾形象的奔入花海中。满山遍野的鸢尾在风中摇曳,吐露出各自的清香。这样撼人心魄的花景,美得让我忘记了烦恼,忘记了世界,忘记了呼吸…… “鸢尾,这里居然有鸢尾?!”我激动的大叫,左嗅嗅,右闻闻,就像要把所有的花香沁入体内,扫光所有的烦恼和顾虑。 “鸢尾?”宇文轩沉吟,“很美的名字。” “那当然。”我一脸的骄傲,显然忘记了刚刚的狼狈,“知道吗?鸢尾是兰的一种,我爸爸非常喜欢鸢尾,便给我取了“兰”,而我,最喜欢紫色鸢尾。“ “爸爸?”他触眉。 “就是我爹。”脸色一暗,又说,“知道鸢尾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什么?”他饶有兴致的倚着树。 “爱情。”我无限认真的回答,看着苍茫的天空,心里空荡荡的,“小时候我就梦想自己长大后能有一座庄园,像《乱世佳人》里一样,庄园里种满鸢尾。哦,庄园,就是很大的园子。” 飞舞的落花飘向空中,我在落英缤纷中轻轻一转,向宇文轩灿烂一笑。飘落的飞花不时掠过我们的脸颊,我们的发,我们的衣袂……如羽化登仙。 宇文轩定定的看着眼前展露笑靥的女子,那浅浅的梨涡在阳光下绽放。那一笑,仿佛快要融进阳光里,比刚升起的朝阳还要灿烂明媚。他只感到自己尘封多年的心,得到救赎一般竟十分有力的跳动着。 是什么吸引了自己?她,并不是绝色,亦没有姣好的身材,也没有女子应有的娴静与温柔,甚至粗鲁,甚至稚气未脱,甚至还是一个青涩的小女生 ,是什么? 是她的笑,还有那澄澈如天空般的眼神!那笑容,纯真中带着狡黠,自然得如春天般温暖,干净的如洗净的天空,美丽的不可方物。那眼眸,是罕见的琥珀色,在阳光下几近金色般炫目。那神情,明明脆弱,偏偏带着点韧劲;明明害怕,却要假装坚强。 这样的女子,比那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更加灵动;这样的女子,比驰骋塞外的北国胭脂更加令人怜惜;这样的女子,才是最真实的。 身体仿佛失去控制一样,缓缓走向陷入花海中的女子。仔细摘下一只开得烂漫的鸢尾,悉心的别在女子鬓角。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看着眼前的男子,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白鸢尾代表纯洁的爱情,而紫鸢尾——绝望的爱。 第十三章 何处以笙箫 自从上次出游计划被某个无耻之徒连累而泡汤后,我也规矩了很久。 最近刚下了几场雨,为初秋时节的无悲城增添了几分诗意。尤其是将近伴晚十分,晚霞洒金,雨后黄昏,夕阳一抹,烟笼薄纱般凄迷清明。花园里的红叶,也开始染上了秋天的颜色,深深浅浅的蔓延开来。庭院里的湖水,远没有春天那么清澈,似乎染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绿色。湖中有一凉亭,两个月前,我们一行人在那指点江山,论兵法、战略,那是何等的快活! 望向湖中的庭院,看见一抹熟悉的白色。 子砚! 他愣愣的看着湖水,丝毫没有察觉我的靠近。那沉静在夕阳下的轮廓模糊了,深深浅浅,带着一种忧郁的哀愁。 看着他紧皱的眉我的心没来由的一痛。在我的心中,子砚永远是温润如春风的男子,隔绝红尘,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又是怎样的烦恼扰乱了他平静的心湖? 或许,我把他想的太完美。这样的完美,是对他的不公平。他亦不过是人世间最最普通最最平凡的男子。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心事。 我贼头贼脑的潜到他身后,兴许是他早已知晓是我,兴许是他想事太入神了。他依旧看着粼粼的波纹出神。 玩心一起,我抬手蒙住他的眼睛,变着声调问:“猜猜我是谁?” 他眨眨眼睛,感觉到眼睫扫过掌心,酥酥麻麻的,带着某种颤粟,手心竟浸出薄汗。我想缩手却被他紧紧拽住,薄凉的手变得有些灼热。 那黑色水晶般透明的眼眸,明亮得仿佛可以倒映出整个春天的温暖。 他看着我微微出神,又轻皱一下眉,似责备似叮咛的说道:“凌宇,入夜微寒,怎么穿的那么少?” 说完,拉着我偎进怀里,手自然地搭在我肩上。我略感别扭,想要站起来,但转念一想,现在我是男子,若我挣扎,岂不让人怀疑!算了,将就将就,反正我确实有点冷,就当是一件衣服吧!于是寻着舒服的位置依偎着他。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快睡着,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暖所笼罩,低头一看,子砚已轻轻的拉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猛地跳快几下,子砚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稳了稳心神,抬头看向子砚,他的脸上竟有些微微泛红,他的手心有些发烫,密密的沁出些冷汗。子砚,他是在紧张吗?我心头觉得好笑,原来无欲无求的男子,也有紧张的时候! 不过——两个男人手拉手……好像的确惹人遐想! 我该怎么做?甩开他?!还是……就这样被他拉着?!在他眼里我是男人,可是,我心里知道,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被一个大男人拦在怀里,还手拉手……这……想到这里,我的脸立即烧了起来! 我在心里纠结了许久,放,抑或不放?! “凌宇,你的真名……”我惊讶的抬起头,望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睛,竟无法言语。 难道他…… 我神情一滞,脑中一片空白。 子砚似乎感觉到我身体的僵硬,探寻着深深地凝视我略显苍白的脸。他轻轻的捧着我的脸,轻柔温暖,仿佛掌心中是最珍贵的宝贝,轻声道:“告诉我。” 我神情恍惚,眼神迷离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水若兰,冷静!或许他早就知晓你女子的身份,至今未揭穿,应该不会害你的! 紧咬下唇,我相信子砚!相信他的仁慈,相信他的不忍! “水若兰。” 我深深地望进他乌黑的眼眸中,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浓浓的笑意爬进了他的眼里,他轻柔的拂开我被风吹乱的发丝,细心地把它们夹在耳后,带着无限的怜惜。 “水若兰,水若兰……”他一声一声的呼唤,仿佛爱语一般,令我浑身猛地一颤。 “那么,以后我便唤你……” “若若!”我急忙打断他,我无法再听到那熟悉的呼唤,否则,连呼吸也会痛得窒息,“若若!” 他神情一滞,略带宠溺的轻唤:“若若,若若……”一遍又一遍。 我苦涩的笑笑,随后一怔,子砚,难道你……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荒谬的想法一闪而过,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像子砚神子一般的男子,怎么会,会——喜欢我!我在这自作多情,自寻烦恼些什么? 婉转悦耳的箫声将我从混乱中拉回来,好熟悉的旋律!我不敢相信的捂住嘴,害怕自己的惊呼会破坏这么优美的曲子——《水调歌头》。 想到昨日在庭院中与子砚的一席话,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生平第一次失眠,居然因为这件事。想当年,我参加高考时也是贴着枕头就睡,哎,我可不想变成熊猫眼。 折腾了一时半会,睡意全无,反而还越发清醒,干脆披上外套去庭院散步。 “高山有崖,林木有枝,忧来无方,人莫之知。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如驰。” 一阵沉寂后又响起清润温柔的朗诗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呵呵,莫非子砚已觅得‘窈窕淑女’?” 我微怔住,似乎偷听别人说话不太礼貌,转身欲离开。 “谁?”冰冷的声音伴随着刺骨的寒意。凌厉的掌风劈向我的脸颊,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陡然停住。我的后背已冷汗涔涔,喘着粗气怒视某人一眼。他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转身回房。 啊?是不是我眼花?他居然会翻白眼! 我狠狠地瞪了他背影一眼,寒着脸走进屋。在触到子砚温柔的视线后尴尬的偏转头。 “凌宇来得正好,今晚,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欧阳致远为我斟满一杯酒,递到我面前。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故作无奈道:“凌宇,难道连这点薄面也不给为兄,哎,想当时,凌宇可是为了一个烟花女子……果然,最难消受美人恩。” 被他一激,我头脑发热,接过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电光火石之间,一只薄凉得手就着我的手饮光了这杯。麻痹之感顺着我的指尖传遍全身。我慌忙缩回手,没有留意到子砚眼中闪过的失望之色。 “子砚,这可不行,你得自罚三杯才是。”欧阳大哥狡黠的笑着,又快速的斟满一杯,“平时,你可是滴酒不沾,今个儿怎么抢着喝?” 看着子砚微微泛红的脸颊,我眼睛有些湿润,他是为了我才…… “欧阳大哥,我也赋一首诗如何?” “好!但如果吟的不好,为兄可是要罚得。” 我淡淡的笑笑,接过欧阳致远手中的酒杯,暗自思量:气势!气势!一定要有气势才能镇得住他!若是要比气势,古往今来又有谁可以比的过诗仙李白呢?不如就那首吧!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吟完这首诗刚好走到子砚身前,我便将酒递给他。他似乎还未从诗的意境中回过神来,直到我的手有些发酸,他才接过酒,抬手一饮而尽。这样豪气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如此的优雅。 “呵呵,好诗,好诗!凌宇可是难得一见的不饮酒的爱酒诗人!”欧阳致远满眼戏谑,转而又沉吟片刻,兀自沉浸在其中。 就连我一直以为面瘫的子墨也是一脸震惊的望着我。我与子砚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第十四章 渐生情愫 趁着战事缓和之际,我悠悠的在无悲城中踱着步子。虽然现在日头正烈,可街上依旧是人潮涌动。 “快来看哦,胭脂,上好的胭脂!” “丝巾,西域的丝巾。” 我一时兴起,早已忘了自己身份,奔到小贩身前,拿起一个胭脂盒细细的闻闻。好香! “公子……” “嗯?”挑起眉梢,又拿起另一个盒子,这个味道也不错! “公子,”小贩扰扰头,吞吞吐吐的开口,“这,这是姑娘,用的胭脂。” 我一愣。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欲盖弥彰,“我知道!胭脂嘛!我,我是买给,买给红儿的。” “哦,是这样!”小贩了然的一笑,“这种货很好,就当小人送给公子的吧!” “不,不!”我连忙摆手,放下盒子,“在下岂能收下你糊口的东西?!” “公子不必介怀,”小贩笑脸盈盈,一脸真诚的看着我,“若不是公子亲自领着狗娃去私塾,恐怕狗娃这一辈子也不能识字呢!这胭脂,哪能答谢公子的再造之恩。若是公子不收下,小人会内疚一辈子的。” “是啊!”有人应和,“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没钱治病,还是公子办了个义诊,才让婆婆治好了病。否则……公子,小人这有些白菜,你拿着。” “这猪蹄不错,公子拿回去煲汤吧。” “这是我的……” 这……眼眶里什么湿湿热热的。这些淳朴的百姓! 虽然十分不雅的拿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可我的心里却很满足。一路哼着小曲,左摇右晃的走到官邸。 “公子,你……”王庶一副大跌眼镜的样子,上下打量我半晌,才慌忙上前替我拿下东西,“这些东西是百姓送你的吗?” “嗯。”我点头,扭了扭快要僵硬的四肢,“谢啦,王将军。” “哪里。”王庶满脸堆笑,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拍得我险些岔过气,右肩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你小子身子弱的跟蒲柳似的,男人啊,就要像我这样高大威猛,改明儿跟我上校场去练练。” “喝,痛……”我痛得到抽一口凉气,不由得轻叫出声。心想我好歹是女孩子,若是像你这般五大三粗的,我还要不要见人! 晚上,因为肩膀处的伤口,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呼……”右肩传来阵阵痛楚让我冷汗涔涔,暗骂,水若兰,不就被拍了两下吗?怎么就痛得睡不着觉了呢?你未免也太弱了吧! “凌宇,在吗?”门外忽然传来子砚的声音。 我吃了一惊,手忙脚乱的穿好衣物,“等,等一下……马上……”还有头发!现在的我披头散发,怎么见人? 暗叹一口气,刚想盘起自己的头发,右肩就传来一阵刺痛。 “啊!”木簪应声落地。 “若若!”子砚立即推开房门闯了进来,见我披散着头发,随即一愣,连忙转身关上门。 “子砚。”我吞了一口唾沫,扯开一抹笑容,“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不如明日再商量吧。” 子砚脸色微沉,缓缓靠近我,手轻轻放在我的右肩上,轻捏,“很疼吧?” 我愣住,装傻,“什么?” “若若,别忘了我是大夫。”子砚小心的避开我的右肩,将我抱起放在长椅上,“今晚用膳之时,虽然你刻意隐瞒,但是因为太顾及伤处,所以才露出了马脚。” “哦,是这样。”我吐吐舌头,我还以为自己的演技挺高超的呢。 “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子砚眼中满是焦虑与关心。我怔住,医者父母心我能理解,可是…… “谢谢你的好意。”我笑笑,“子砚将药交给我就好了,明个一早,我让红儿替我上药便是。” “若若不相信我?”子砚眼底略过一丝失望,看了我良久,起身将药放在桌上,转身离开,“告辞。” “子砚……”我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的确,伤在肩膀后面我又看不到,除了找人帮忙,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如果真的要等到明天一早,恐怕今晚一夜我是难以成眠了。何况,我又不是古代的女人,被男人看到什么就呼天抢地,寻死觅活的。 “好吧……”转过身去背对着子砚,咬了咬牙,慢慢解开腰带,露出整个受伤的肩背。过了好一会儿,子砚才轻声说道,“比我料想的还要严重。疼么?” “不疼。”我侧目看着蹙眉的白衣男子,调皮的一笑,“是假的!” 子砚一愣,理开我有些凌乱的额发,眼波柔和的似三月里的春风,“我替你揉揉。” “嗯。”我点头。 他的手覆上我裸露的肩背处,轻轻的替我搓揉,隐隐感到什么凉丝丝的液体——以及掌心令人安心的温暖。 不过,这样的气氛……好奇怪,好……暧昧! “子砚,你是如何发现我是……女的?”为了不至于太尴尬,我没话找话说。 背上的手微微一滞,语气轻呢,灼热的气体拂过我的肌肤,令我浑身猛一颤! “你以为穿上男装你就是男子呢吗?虽然你处处留心,却还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女子的形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还有,你忘了,我替你把过脉!当时,我便知道你是女儿身了。” “这样啊……”我在心里暗自嘀咕,难道……脉也有男女之分?! “你一个女孩子,做事总是糊里糊涂的,万一身上留下疤,该如何是好?” “反正又看不到!”我不以为意的笑笑,玩弄着胸前的长发。 “若若!”子砚长叹一声,“你要嫁人的!” “如果他因为一块疤不要我,那也不是我值得相守的人!”我半开玩笑的转过脸来,“到时候我没人要,就只有跟着你了。反正,子砚一定会收留我的。” 揉着我伤处的手骤然停住了,另一只手从身后圈住我的腰,他的呼吸很急促,呼出的热气灼伤了我裸露在外的肩,我不惊微微颤抖一下,完了完了,玩笑开过头了!如果在二十一世纪这种玩笑并不算什么,可是,这可是在被儒家思想束缚着的古代! “子,子砚,你别当真,我……” “好。”好什么好?他在说什么? “好了,问题应该不大了。”他将我的领子拉好,长叹一声,“往后可不要如此鲁莽了,知道吗?” “嗯。”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脑袋还处于当机状态。 “那你早点歇息。” 望着掩上的房门,我才回过神来,脸开始热呼呼的烧起来,他说“好”,应该只是不想拂我的面子,或者,只是心的太好,不论是阿猫阿狗都会收留吧!他本来就是烂好人一个!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十五章 调戏 三月前宣罗城只停留了两日,有些小小的遗憾,今日我故地重游,那感觉简直爽呆了。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听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感觉细胞被由内到外的激活了,早就把红儿的三叮四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奔到一个摊位,挑着多不胜数的簪子,左拿一个右捉一个,完全被挑花了眼。只有将手里的簪子尽数插在发髻上,心里暗自嘀咕:window shopping!window shopping! 嘴里也没有闲着:“老板,镜子!镜子!” 叫了半天也无人回应,搞什么?服务态度也太差了吧!抬眸,小贩正定定的看着我,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一副色迷迷的的样子。 我莞尔一笑,把头上的簪子全部退给他,转身离开。 心里偷乐:我在古代居然是个大美女!哈哈,长了那么大第一次把人迷晕!呵呵……正傻笑着便撞上一堵肉墙。 “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一个公鸭嗓打断了我的臭屁,我低触眉头,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这些狗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不起。”我道歉,绕开他们,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 靠!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啊?! “好狗不挡道!”我低吼,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 一名男子一身墨绿色丝质长袍,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的富家子弟。虽然容貌也算俊美,但那狭长的黑眸里偏偏又带了几分轻佻和傲慢。后面的跟班呼呼喝喝,简直跟电视剧里的恶霸没什么不同。 “姑娘,别生气,他们的确是狗,我请你到茶楼小坐一会儿就当是赔礼道歉。”男子略带邪意的笑着,我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又不是古代的这些无知妇孺! “本姑娘没空!”我冷哼一声,拔腿欲走,却被另一只狗拦住。 “姑娘还是识抬举一点好。”男子踱步到我身前,用折扇轻挑起我的下巴,“长的如此貌美,怎么脾气这么倔?” 我无语,长的漂亮关脾气鸟事,这家伙长得猪脑吗,说话忒没逻辑! “难道公子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吗?”我冷冷的大声说道,我就不信这世界没有正义,没有公理存在。 果然,我们这里的骚动引来不少人驻足,大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有救了!我在心里呼唤。强压住内心的兴奋,得意的瞥了男子一眼。 “走开,走开,看什么?不想死就滚!”那群跟班各个摩拳察掌,捋起袖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瞬间,这里凉快了许多,仿佛瘟疫一般。 我的嘴张成了“o”形,啊——世风日下! “本公子就是要强抢民女又如何?”无赖笑得一脸暧昧,救命啊!我连隔夜的酸水都要冒出来了!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的芳名?”说完,拽住我的手腕,任我怎么挣扎也丝毫没有半分松动。 调戏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调戏?郁闷啊!我的火气腾腾直冒,张嘴使劲咬向那只魔爪。那个无赖吃痛,松手。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 “少爷,你没事吧?!” “饭桶,还不快追?!别伤她!” 活了那么大,第一次跑得这么努力,连考试都没有过。可是,仍然越来越跑不动了。妈妈啊!那些无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上帝啊,谁来救救我?! 事实证明,好人确实有好报。 突然我被一结实的臂膀拦腰抱进一格深巷中,摔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淡淡的梅香扑鼻而来。正要挣扎,却听到清泉般的声音流进耳膜。 “兰儿,是我。” 莫名的,我舒了一口气,感觉没来由的安全,深埋的委屈顷刻之间涌上心头,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猛然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一把推开他。他似乎没有料到,狠狠地撞到墙上。由于力的相互作用,毫不意外的我也重重的撞在了墙上,痛得我呲牙咧嘴。反观他,却丝毫无损,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宇文轩轻轻一挑眉,一丝薄怒掠过眼眸。黑色的长发泛着淡淡的柔光,眼眸泛着薄冰的色泽,唇边一抹略带邪恶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仿佛含着万年后的冰霜般,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你……真不小心。”宇文轩伸出修长的手,却被我一巴掌打掉。刚才我明明感觉到了杀意,他能在刹那间敛去怒气,此人,不简单。 “怎么了?生气了?”他黑曜石的眼眸里满是揶揄的笑意。 我按捺下心中的寒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刚刚为什么不英雄救美?” 怒气冲昏了头脑,说完这句话,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现在,不是救了吗?” “放什么马后炮?”我忿忿的吼道。 “哦?”他意味深长德拉长了语调,眼里却是戏谑的神情,“不这样,又怎么能让你投怀送抱?!” “你,你……”语塞,这家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咕噜噜,咕噜噜……”某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我紧咬嘴唇,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宇文轩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向望江楼走去。 看着眼前这位男子替我布菜,心里竟暖洋洋的,就连空气里也有甜丝丝的感觉。 只见小二笑眯眯的转身欲走,我连忙把他叫了回来。 宇文轩,占了我便宜,今天我要你欲哭无泪。 “酒酿圆子,水晶饺子有没有?” “有的,小姐,我们楼里还有蒸螃蟹,醉仙鸭……”小二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哎!还真是埋没人才,若是到了二十一世纪,指不准还是一名主持。 “好,我全要。”我十分豪爽的应了一声。 “好的,客官,请稍等。” 宇文轩一脸狐疑,又无奈的笑笑。 “怎么,银子没带够?”我故作大方的笑道,“不过,这顿我请,就当是我答谢宇文公子的相救之恩。” 我福了福身,宇文轩更是诧异的打量我,深深地望进我的眼里,试图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我回避他的眼神,殷勤的为他斟满酒。 待他正饮酒,我冷不胜防的冒出一句,“我请客,你付账。” 如我所料,酒水呛到他的气管里,“咳咳咳……” 呵呵,此仇不报非女子! 白皙的脸颊因为咳嗽晕出淡淡的红色,为他本就俊朗的脸平添了一层妩媚。阳光洒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随着咳嗽微微振动,就像一把金色的扇子。让我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造物主格外的恩赐! 我出神的打量他,直到他的视线与我交缠,我才回过神来。略不自然的笑道:“不会喝酒,就别勉强自己。” 说完,还不望向他做一个鬼脸。 宇文轩微微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男子长得美本就是祸害,何况还是倾国倾城的祸水型! 这个人,只可浅识,不可深交。 “宇文轩,我要这个,还有这个,那个也要……” “快点!慢吞吞的!” “这个也不错,是不是?” …… 我转身看着替我付钱的男子,心里偷乐半响。谁叫他每次都占我便宜,我要他知道,二十一世纪的女生不好惹。 即便是在报复中shopping,却十分的快乐。这一天,是我来这个陌生世界最快乐的一天。而给我快乐的人,却是只会过两次面,被我诅咒挨千刀的男子。 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我正准备溜掉,某人却好死不死的叹了口气,“哎!本想带你去游龙滩的。那的风景……” 他眼含笑意,故意一顿。好小子,才相处一日,便捉住了我性格中的弱点。 “要多久?” “一夜的路程便到了。” 一夜?这么久?如果一夜未归,红儿该担心了。她会不会一时冲动告诉欧阳大哥?那我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可是—— 若是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我不想这么快就跟他告别。 我神色微暗,有些矛盾。 宇文轩仿佛是看出了我内心的挣扎,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喂!”白色的身影猛地一僵,风吹起了他的衣袂,我似乎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孤独。那种孤独,不是被排斥,不是没有朋友,而是身处高处无人能及的寂寞。 孤家寡人——我的脑中突兀的冒出这样的想法,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不是要带我去什么龙滩吗?我初来乍到,你叫我怎么去?” 他回过头来,淡淡的笑了。那样的笑,连我的心也跟着融化了。 夕阳拽着紫红的薄纱依偎着黄昏,清风低唱着轻盈的歌儿漫步田野,稻花一簇簇的,绚烂的晚霞下,开的越发烂漫。水塘里的蛙声奏着一曲交响乐,似乎在述说着什么故事。 我极度不爽的猛瞪身边的人,什么银子花光了,什么道路崎岖不益坐马车,都是借口!摆明了就是在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小人! 我嗤之以鼻,手揉了揉麻木的脚,更加不满。 夜幕如薄纱般垂下,我们一前一后的漫步在这乡间的小路上。淡淡的月色勾勒出我们一长一短的影子。道旁的芦苇丛中,忽明忽暗的飞舞着点点光亮,又如无数颗最落人间的星星,在暗沉的夜色中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宇文轩,是萤火虫耶!”我快步上前,拉住沉思的男子,整张脸因为兴奋而晕出淡淡的胭红。月色盈盈,那张嫣红的小脸,分外的妖娆。 宇文轩愣愣的看了我许久,声音如清泉般淡雅素净,“你喜欢?” 这不是废话吗?在我们那里,空气严重被污染,即便在农村,萤火虫也是非常罕见的。我也是在网上看过图片,但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还是第一次, “嗯。”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白影如风般闪进芦苇丛中,青丝拂过面颊,扰乱了我的心神。 萤火虫仿佛受了惊,骤然乱飞起来,整片天幕因为莹莹的光点微微发亮。荧光点点,穿梭在我的衣袂间,我的发丝间,我的指间…… 恍如我置身于仙境中,连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抑或,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梦?! 白玉般的手握着拳头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我疑惑的盯着那双美得让人自惭形秽的手,有些不明所以。 缓缓的,手掌摊开了。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间,一只萤火虫如初获自由般惊惶的飞舞。打着圈,绕着步子飞向空中,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我紧盯着那受惊的虫儿,看着它越飞越远,才遗憾的收回视线。不期而遇的撞进一遍黑玉的眸子,他的眼底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那么明亮,那么炙热,仿佛炎炎夏日里的阳光要将我整个儿融化。 我深深的陷入那美丽的眼瞳中,感觉彼此的呼吸越来越近,近了,近了,近到可以感觉到他唇上的温度。 脸上突然有些湿,我尴尬的后退一步,脸火辣辣的烧起来,。 我刚刚做什么?接吻!我居然想跟除云以外的男子接吻!疯了吗?是的!一定是太累了,或者是对帅哥没有免疫力,或者是荷尔蒙分泌过多…… “下雨了。”轻如羽毛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手自然地牵起我的,拉着我向前方跑去…… 我舒了一口气,这场雨来的太及时了,简直是救场子的,否则,我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雨越下越大,我躲在他宽大的衣袖下,被呵护的无微不至。 拂开杂乱的野草,入眼的是一座破庙。 那是一座废弃很久的破庙。庙里的佛像金漆已全部脱落,屋顶的瓦片也缺七少八,院里杂草丛生,就连平时供信徒上香的香炉,此时也乱七八糟的横躺在地上……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照亮了破庙,那平时供人膜拜的神佛,此时此刻却比地狱里的乱世修罗更加狰狞。我惊叫的后退一步,不料却踩在香炉上,一滑,直愣愣的向地上摔去。 腰被紧紧揽住,我忽然偏离轨迹摔进结实的臂膀,浓郁的梅香透过湿漉漉的衣襟幽幽的传来。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我微微一哆嗦,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很久,久到我镇定下来,久到我的脸开始升温,久到我的心跳声盖过了响雷声…… “呵呵,等生完火再抱吧!”戏谑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笑意,我推开他。离他三丈远。 衣衫,头发湿漉漉的贴在我的身上,脸上,说不出的狼狈。我搓了搓冷的麻木的脸,胡乱的拂开脸上的乱发。侧目瞥到同样湿透的男子,却依旧优雅,依旧从容淡定,由内到外散发着妖冶性感之美。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吧!我撇了撇嘴,不再深究这个问题。 宇文轩捡了一些枯草生了火,火光跳跃间,他毫不顾忌的将衣物脱下,只着里衣。我哆嗦着远离他靠近火堆坐下,愣愣的盯着火种。 “阿嚏!”鼻子发痒,我打了一个喷嚏,明明坐在火堆前,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莫不是方才淋了雨感冒了?! 子砚端着药的景象浮现在眼前,我浑身猛地一颤。 “把衣服脱了,别受寒。”他漫不经心的抬眼,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 我一愣,不可思议的望着镇定如泰山的男子,双手揪紧衣襟。 脱,脱衣服!我又没有听错?这,这不是那个被看一眼手臂就要嫁人的古代吗? “怎么,害怕了?”宇文轩笑意更浓,“反正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 我真想买块豆腐撞死!咬了咬牙,血冲到脑门上,脱就脱!who怕who!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脱件衣服又不会死人! 况且——我一想到子砚的药就发怵。 我不甘示弱的退去湿漉漉的长衫,斜眼狠狠地瞪着被shock的某人,得意的隔着火堆坐下。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惊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恼怒的抬目瞪他。 那双黑曜石般闪耀的眼眸此刻美得如天上星辰,令人不敢直视,那蕴含在其中我看不懂得复杂神色,搅乱了我原本清明的神智。 游湖 龙滩?这就是龙滩? 我站在这片充满情趣的风景里,湖水和山峦重叠,尽情展示着绿色的清丽和魅力。千娇百媚的岛屿大珠小珠般散嵌在这只玉盘里,梦幻般纵横,耸峙聚散有致。在这样的情境里,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吸尽这湖的氤氲,吐清身体内的浊气。 “公子,姑娘游湖吗?”远远的一个船家开口道,慢慢的将船摇近。 我一脸哀求的看着宇文轩,亟不可待得等他点头,我真恨啊,现在是谁的腰包鼓谁说了算!谁叫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没钱!不公平啊! 宇文轩无奈的笑笑,轻轻点头。 也就是在这时,我才发现一件令我呕血的事:oh my god!我居然晕船! “玉界琼田访龙滩,翠岛历历鸥鹭闲。亿斛甘饴润山原,天府明珠辉尘寰。”几分华丽,几分颓废,几分骄傲,说不尽的优雅,道不清的风情,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天地间仿佛会因为眼前的男子黯然失色。 “你不是要游湖吗?坐在船舱中干什么?”宇文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我要你管?!”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全身轻颤,头止不住的眩晕。 “怎么呢?”他留意到我的异常,手握住我的。温暖顺着手指缓缓涌进心脉。我只能对他苍白一笑。 他轻叹,温柔的揽住我,一遍又一遍的扶着我轻颤的背。缓解我紧张的情绪。我顺从的偎进他的胸膛,手不自觉的环上他的腰。 宇文轩微微一僵,转而轻笑,“兰儿,你从未如此温顺过!” 我脸一热,猛推他一把,却被他禁锢在怀里。手轻柔的,一遍又一遍的疏理我的发。 他深深地凝视我,目光仿佛有什么流转,绵绵不断,如春丝般将我的心一匝匝缠了起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一个灼热的吻蜻蜓点水般印在我的眉心。那个吻,灼热了我的额头,灼热了我的心。那个吻,我没有回避。 “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让轩陪你到船头欣赏风景如何?”宇文轩将我扶起,手掌的温度透过层层衣衫温热了我的皮肤,连心跟着暖和起来。 “不去,不去!”我使劲摇头,跟拨浪鼓似的。看到他关切困惑的眸,我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我晕船。” “你还真是糊涂的可爱。”他一愣,又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发,“原来,兰儿也有怕。” 看他得意的笑容,我气极,死也不挪动一步。 “不怕,有我在。”这话似乎有魔力,鬼使神差,我居然随他上了船头。 一池的天风吹过,卷着松涛阵阵的荡漾,无边无际的铺展开去。归航的船只撕开湖面变色,在淡黑的山水画中徐徐。我被眼前的景色深深震撼了。 夜晚湖光山色之间,一对男女相拥泛舟于湖中,像一幅亘古不变的画卷。 此时,连上天都在叹息,孽缘! 第十六章 吻乱 一路上,由于天色昏暗,加上担心被发现,脚下滑到了好几次,隐隐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好不容易到了红儿房前,只见大门紧闭,又不敢公然敲门,怕吵醒了其他人。我哀叹一声,提起了裙子。 ——只能再翻一次窗户了。 “红儿,红儿……” 怎么不点蜡烛?四周一遍昏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摸索着走到桌前,正要点灯,才发现一个的身影正坐在桌旁。红儿?不是!红儿哪有那么高大! 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那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不是子砚是谁? 我大舒了吐口气,是子砚就好。 淡淡的月光下,他那飘渺的黑色长发不停地舞动,轮廓完美的脸上晕出一层昏暗的浮光。而那双黑色眼眸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眼底微光瞬间犹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他还是我所认识的子砚吗?那个如风般温柔犹如神子的男子?! 我倒退一步,犹豫着轻唤:“子砚……” 我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被强硬却温柔的吻封缄在彼此贴合的唇齿间,他火热的气息一下子全部涌上来。我的大脑一阵空白,完全不能思考,直到他的唇离开,直到急促炙热的气息钻入领口,我才反应过来,用力一推,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喑哑的低唤:“若若,若若……” 我的心里莫名的恐慌,子砚,那个完美的如神一般的男子,怎么可能会…… 我的眼中涌上了一丝涩涩的感觉,我让他担心了。乖乖的偎在他怀里,手环上他的腰。他身子猛地一僵,将我抱得更紧。紧贴我的脸炙热的仿佛一块烙铁。我感到自己的脸上渐渐濡湿起来。 子砚,只希望你是一时的迷乱,因为我已心有所属,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二天一早,我好梦正酣,迷迷糊糊的就感到有人在唤我。 我不耐烦的翻转身子,喃喃道:“表姐,再给我五分钟。” “公子,公子……”居然敢推我,不想活了! 我翻身下床,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在看到红儿可怜巴巴的眼神后咽了下去。 咦?昨个儿我不是在红儿的房间吗?我是怎么回来的?我的衣服是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红儿似乎洞察了我的想法,捂着嘴偷笑起来,“公子,昨个儿是子砚公子抱你回来的。” 我的脸一红,坐在铜镜前假装梳发。 “怎么,公子害羞了?”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妮子越来越三八了。遥想当时她才来的时候,说话可是规规矩矩的,分寸拿捏得当。怎么现在变成这样?莫非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等等,我怎么把自己比作“朱”、“墨”? “昨天,子砚公子可是等了你一天,铁青着脸,红儿可是从未见过子砚公子那样过。” “是吗?”我故作漫不经心的问。 “红儿哪能骗公子呢?昨个儿公子睡着后,子砚公子还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为你上药,直到天亮才离开。红儿虽然愚钝,但看得出子砚公子是爱着你的。” “红儿,你可别瞎说!”手上一顿,头发被梳子拉扯到,有些痛。 “公子,红儿绝对没有……” “好了。”我打断她的话,“你大清早将我闹醒,不是为了说这件事吧?” “呀!红儿差点把正事忘了,少主请公子到议事厅去一叙。” 哎!看来又有什么动脑筋的苦差事了! 刚到议事厅门口,就听到争议的声音。 “不行,绝对不行,少主绝不能离开无悲城。” “少主。若是你走了,无悲城不就群龙无首了。若敌军来犯,该如何是好?” “可是此事关系重大,若少主不亲自去,又不太放心。” …… “欧阳大哥这是要去哪呢?”我推开门,笑吟吟的问道。 “公子。” “公子。”…… 众人纷纷作揖,恭敬地让出一条路来,吵杂的厅内瞬间恢复了平静。 “凌宇,你来的正好。”欧阳致远淡淡的一笑,我缓步走到他身边,微微侧目向子砚点点头。 子砚眼里满是宠溺,这种宠溺,几近要将我溺毙。 “凌宇,有一批兵器近期刚到宣罗城,于我们而言非常重要,为兄这次要亲自前往,无悲城就要暂且交给你了。” 我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把这么大的一座城交给我,那可不是儿戏,于是开口道:“邱长老说的没错,无悲城不可一日无主,凌宇无德无能,难以担当此大任。” 当然不行了,一定会忙死,而且,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是清楚的,搞不好会露出马脚!那可能是会掉脑袋的! “凌宇不必自谦,能担当此重任的人非你莫属。”欧阳致远郑重的开口,眸中盈盈满是信任。 我触眉,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计涌上心头,“欧阳大哥,不如让我来运兵器如何?” 欧阳大哥怔忡片刻,笑笑,“凌宇,此次一路凶险,你又不会武艺,为兄是担心……” “若子墨愿意一同前去,此次行动就万无一失了。”我侧目瞥了一眼子墨,他该不会当众拂我的面子吧! 子墨一僵,似乎没有料到我会主动邀他,毕竟,我们不对盘。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又恢复了扑克脸本色,似是同意的微微颔首。我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子砚也愿意一同前往,助凌宇一臂之力。”另一边,子砚也开口道,期待的看向欧阳致远,余光却深深地留在我身上,包含着无限的深情。 心中一动,子砚的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察觉? 我的心有些涩痛,扭头不去看他,残忍的开口,“子砚就不必去了,留在这里或许更能帮上欧阳大哥的忙。” 子砚眼中闪过淡淡的痛,尽管隐藏的很好,但那深深地哀伤将我整个儿掩埋。 对不起,子砚,我们双方都需要时间冷静。但愿这短短的分离,能让你走出迷乱。 “哦,听来,凌宇已经想好计策了。”欧阳致远两眼放光,回到首位,拂开长衫,优雅的坐下,“说来听听。” 我颔首,缓缓开口道:“自从上次宣罗城发生暴动后,宣罗城的守卫增加了几倍。普通商旅若是要混进去,恐怕会有些困难。我们只有假扮送亲队伍,混进宣罗城中,虽然城中守卫森严,但对于送亲队伍定不会防范。我们只需将兵器混在嫁妆中,掩人耳目即可。” 欧阳致远面不改色,看不出他对此计的看法,我的心咯噔一下,电视剧不是都这样演的吗?看来,现实就是现实,远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凌宇,为兄得到消息,长乘王已亲自到了宣罗城,恐怕此计难掩他的耳目。” 震惊的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怪不得他要亲自去,莫非他是怕我坏了他的大事?!他不相信我! 一丝倔强涌上心头,伴随着九匹牛都拉不回来的决心,苦笑,“欧阳大哥不相信凌宇吗?” “不是,为兄只是……” “凌宇恳请少主准许,此次行动若是失败,凌宇情愿一死以谢天下。”我单膝跪下,郑重严肃的抱拳。 “凌宇,你是在领军令状,你要想清楚。”欧阳致远面色凝重。 “凌宇……”子砚开口欲阻止却被我嘹亮的声音打断。 “多谢少主成全,凌宇定当竭尽所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十七章 花花公子 为了先了解城中的情况,我趁“送亲队伍”不注意,换了装偷偷溜进城中。 打探了一上午,了解了城中的大致情况,正准备收工,忽然闻到烤鸭的香味,啊——饿死了! “姑娘,里边请。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小二热情的领着我进了凤栖楼。正坐下,掌柜就笑盈盈的躬身上前,我真怀疑那张脸会不会笑到肌肉抽筋! “姑娘可姓水,闺名若兰。” 我怔怔的看了掌柜半晌,才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哦!”掌柜兴奋地应了一声,仿佛见了祖宗一般,“公子早在雅间等候姑娘多时了。” 我的脑门上瞬间冒出一堆问号。公子?谁会这么好心等我?况且是女子身份的我? 不过,有人自动送银子给我花,我何乐而不为呢? 推开门,入眼的便是窗前背门而立的人,挺拔欣长,灿烂的朝阳透窗洒在他的身上,让他周身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芒。 听到开门声,他微微转过身来,周身的光芒便流转起来,伸手,挥袖,阳光洒落,阴暗的室幽暗的心,刹那间明亮。阳光在跳跃,心房在跳跃,然后那墨玉的眸子转来,黑的那样的纯粹,偏偏我能从那黑色中看到温暖。 “轩,等候多时了。”慵懒中带着一些华贵,还有那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傲气。 宇文轩,他早已料到我会来! 我不以为然的坐下,随手为自己沏一杯茶,不雅的“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怎么呢?”宇文轩拂开长衫优雅的坐下,弹了弹衣袂,神态自若。 那双眸子。清如水亮如星,初看仿佛可以看到清湖中那黑水晶似的瞳仁,再看时却是深海中的黑珍珠,遥不可触。 我在心里暗暗鄙视自己一番,咽了咽口水,“很饿。” “呵呵,幸好轩早有准备。” 望着满桌的美食珍馐,我的口水滴答滴答……正准备大快朵颐,却—— “公子,求你,别这样……”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冲击着耳膜。 “来,亲一个,让本公子亲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轻佻,我微微触眉,努力回想声音的来源。 “不,公子,小女,小女……” “啪”我重重的摔下筷子,真是冤家路窄,本小姐就有冤抱冤,有仇报仇。 我使出吃奶的劲将门推开,那女子梨花带雨,被摁坐在男子身上。 听到声响,男子微微讶异,炙热的视线上下打量我半晌,我浑身一个哆嗦,看来,我是自己跳上贼船了。 且不论宇文轩是不是这些家丁的对手,单我与他非亲非故,他会为了我而得罪官宦子弟吗? 世态炎凉! “姑娘,救救小女。”女子挣扎着,却被男子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公子,可还记得小女?”我盈盈一笑,抚了抚长发。 男子一怔,嘴角挂着邪恶的笑,“王某可是为姑娘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今日能再见姑娘,真是缘定三生。” 缘定三生?我是到了八辈子霉才遇上你这混蛋! “是吗?”我上前斟了一杯酒,递给男子,“多谢公子的惦念,小女子敬公子一杯。” 男子犹豫的看了我许久,终于松开钳制的手。女子随即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门。我略微松了一口气,一个邪恶的念头闪过脑中。手微微一斜,用力一甩,酒杯便直直向男子脑门砸去。仿佛早料到我有此一招,他稍一偏头,就躲了过去。 一见情势不妙,我转身就跑。却突然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就发现已被男子拥在怀里。 “混蛋,放手!” “你以为还能逃出本公子的手掌心吗?既然姑娘如此仗义,颇令王某佩服!不如告知在下姑娘芳名为何,家住何方?明日王某必将上门提亲。”男子笑得极其暧昧,手掐住我的下巴,眼看唇就要覆上来了。 突然,男子露出超级痛苦的表情,定睛一看,原来他的下颚被另一只手擒住。 “放开她!”隐忍的低吼,那不可一世的气势一时镇住了所有人。 男子吃痛低呼,却执着的不肯松开他的爪子。我无语,只能顺手端起一盆离自己最近的菜,劈头盖脸的朝他的头淋下去。 “啊——” 男子立即弹了出去,全场的人顿时石化。 果然,还是这招比较有用。 “饭桶,还不快将他们抓起来?!” 我猛地拉起宇文轩的手,一脚踹中离我最近一个跟班的要害,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 也不只跑了多久,气喘吁吁的停在一个深巷中,对视一眼,两个人又开始大笑起来。 突然,他直直的盯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 “美女?”他嘴角荡起一丝促狭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倒是一点也不害臊。” “我,我……”我一时语塞,脸有些烫。 “不过——“ “不过什么?” “以前认为你是张牙舞爪的野猫,现在,”他的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才发现你是一只漂亮的笨狐狸。” 第十八章 抢婚 抢婚 忐忑不安的坐在轿中,身体随着轿子有节奏的颠着,听着喜气洋洋震天的锣鼓声,手因为紧张一遍又一遍的蹂躏喜服。 tmd,为什么偏偏要我扮新娘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啊——打了n个哈欠,闷死了! 我索性扯下头上的红盖头,这古代的婚礼简直就是虐新娘嘛! 走了这么久,骨头都快散架了!肚子都快饿扁了!还要多久才出城?哎——幸好我不是古代的女子,否则我一定会暴走! “新娘子,快来看新娘子……” “是哪家的?接亲队伍这么庞大?啧啧,真有钱!” “不知道长得怎样?说不定长得奇丑无比!”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大户人家的小姐只要有钱就行了,管她漂不漂亮!”长舌妇! …… 纷纷的流言溜进我的耳朵,我竖起耳朵,贴在帘子上。有点好奇,街上究竟是怎样的景象?毕竟,这是第一次在古代看见成亲——虽然是假的。我只偷偷的瞄一眼而已,就一眼,决不会露馅的。 撩开帘子,入目的是街上涌来涌去的百姓,大都露出或羡慕或嫉妒或祝福的神情,阁楼上的人更是伸长了脖子探出头来,就连街边的小贩,也丢下了生意,跑来凑热闹,哇,好壮观!好气派! “哇,新娘子好漂亮,跟天仙似的。” “是啊,是哪家的小姐,长的如此貌美!” “好羡慕哦……” “她的头饰也好漂亮,不知道要多少银子?” 听着众人的感叹唏嘘,我的心里也涌上一丝甜甜的感觉。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多好!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骤然,我感到一双锐利如刀的眸子夹杂着千钧的怒气扫向我,我侧目,视线与他交缠,那双眸子骤然收紧,火热的视线胶着在我脸上。 宇文轩!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仿若天地间只有彼此,深深地凝视着,直到再也看不到彼此。他久久的伫立在人群中,风吹乱了他的发,显得他是那么的孤独寂寞。心莫名的开始痛彻开来。 我赶紧放下帘子,心中后悔不已,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下玩完了!遇到熟人了! 轿身猛地一震,我险些滚了出去。拍拍胸脯,暗骂这些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轿夫。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子墨低沉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我的心一动,该不会是被官府发现了吧! 等了很久,也听不见回答,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安。“抢亲。”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轰”的一声将我的脑袋炸得粉碎,宇文轩,你不要开玩笑!本小姐有任务在身,没空陪你玩! “保护公……小姐。”子墨开口,几个起落就来到轿前,拉开长剑。 我从他身后拉住与我同色的衣,低声说道:“不要忘了此次的任务。抵抗一下就行,这个人交给我。不可节外生枝。城外十里亭见。” 子墨身体绷得死紧,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轻轻摇摇头,用更低的声音说:“这是命令。” 子墨一顿,咬牙腾空而起,剑直指宇文轩,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不论是他们谁输谁赢,我都不希望他们受伤! 几个回合,子墨大概因为我的话,意思意思,所以明显处于下风,宇文轩一扬眉,趁子墨不注意,霎那间闪到我身前,揽着我的腰飞身消失在天空中。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场比试,子墨倾尽全力。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场闹剧不仅没有破坏整个计划,反而还无形当中帮助了我们。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就是在那一天,我完完全全走进了他的心。 脚刚一着地,我就急不可耐的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回走。 “吉时已过,拜不成堂了。” 我哭笑不得,谁说我要回去拜堂?我是担心我的计划泡汤了!我可是领了军令状的,弄不好会死人的。 哎!冲动是魔鬼。 回头瞥了他一眼,撇撇嘴,“为何要抢亲?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那黑曜石般的瞳仁一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我是怎样的人?” 我眯着眼,细细的回味两个人的点点滴滴,那风中摇曳的背影倏地浮现在眼前,轻叹,“很孤单的人。” 身体猛地一颤,他瞳眸微眯,隐隐折射出幽绿的光,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那样的笑,没有半分的温暖,反而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他整个人仿佛被黑暗所笼罩,一声极低的叹息从唇边溢出。 “孤单?” 我忽略掉心中的不安,席地坐在干枯的草上,拍拍身边的空地,示意他坐下。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我许久,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我仿佛看见了从中流过的血液。 我重重的扯了他一把,他才跌跌撞撞的坐下。 抬头,仰望着南飞的大雁,我淡淡的说:“看见那群大雁了吗?它们一起南飞过冬,排着各式各样的阵型。可是,无论怎么变化,总有一只永远排在最前面,领导着同伴。它是最引人瞩目的,亦是最孤单的。因为至始至终,它都只有自己。” 宇文轩深深地望着那群大雁,微微出神,眸光闪烁万千。 “如果,领头的被射死呢?” 我一怔。视线追随着那群雁子,“或许,会有另一只来带领,或许,它们永远也到不了温暖的南方。” 静静的,静静的,我享受着这难得安静。风带着野花的馨香吹过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吹过草坪,卷起了一道道浪。轻轻的眷恋的,吹乱了我梳的整齐的发,吹起了我红色的喜服。 “喜欢他吗?非嫁他不可吗?”似是漫不经心的问倏地吓了我一跳。 我侧目看着仍望着天空的男子,半开玩笑的开口,“是,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就是做梦也想嫁……”还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彼此的唇舌间,那样的吻,带着某种惩罚,带着某种占有,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火热的呼吸伴随着唇齿间的撕咬,我恼怒的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的回应这个强迫的吻。 当我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他停下来,迫使我抬头与他平视,唇边绽出一抹灿烂地笑,“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很肯定很肯定的陈述句。 我下意识的想要否定,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被吻上了。很久,久到我感觉自己快要没气的时候,他放开了我。 深深地凝视着,直到红晕爬上了我的脸颊,他才不舍得移开了视线。 小心的解下腰间的紫玉,细心地将它戴在我的脖间。然后轻柔的梳理我凌乱的额发。 “宇文轩,这个玉很贵,我没钱!” “这个玉叫鸾凤,是父……父亲送给我娘的定情之物。”他眯着眼睛,一副狐狸样,我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后背凉嗖嗖的,一种异样的感觉“哗”的从心里升起。 “香囊。” 呃?香囊? 看我一副呆愣的白痴样,宇文轩轻笑,“我要香囊。” 我大舒一口气,一个香囊而已!赚了! “我要你亲手做的香囊。”他握着我纤细的手腕,眼中温柔弥漫,语调清如呢喃。 我触眉,无意识的绞着手指,“我不会女红。” 大哥!饶了我吧!要我做香囊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 宇文轩看了我一眼,一副我早已料到的神情,轻声道:“你还有七日的时间,七日后,我们在龙滩相会。” 第十九章 围剿 围剿 脱去恼人的喜服,我急忙赶去与子墨他们会合。 城外十里亭,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心里暗自叫遭,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谁?”一把短刀架在我的脖间,凉凉的透着寒意,我无意识的举起双手,颤声道:“有话好说。” “公子。”激动的声音瞬间除去我心中的恐慌,我转过头,只见许多藏匿的人从林中冒出来,已除去接亲的喜服穿上了便服。 “大家都没事吧?” 众人都摇摇头,反而关切的看着我,我浅笑,“我也没事。既然如此,就按原定计划行事。let’s go!” “呼”的一声,一个黑影自天上降落,着实吓了我一跳。 “啊!”我惊叫一声,向后一跳。看清来人后,拍拍胸脯,“子墨,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某人却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那双眸中分明写着担忧。担心就担心嘛,耍什么酷,真是别扭的小孩! “有追兵。”简单的几个字对于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我愣神了几秒,才缓过神来,急忙道,“子墨,带二十余人押送兵器从昆山小道走,其他人与我一起去引开追兵。” “公子……”子墨拽住我的手,眉毛皱的犹如打结般,摇头。 我掰开他的手指,浅笑,“这是命令。一切以大局为重。” 至今,我也不清楚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明明知道自己力量薄弱,明明知道此次九死一生,可是当时的自己却义无反顾。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原来,我也可以做一次英雄。 “王爷,水凌宇帅二十精兵突围,目前被困在小树林。” “月夕,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阴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似乎要将周围空气冻结。男子眼也懒得抬,继续把玩手里的玉簪。 “王爷,属下不明白,明知水凌宇是故意引我们上钩,为何我们还要……” “宏,本王此行的目的就是取水凌宇的性命。既然他想引本王去杀他,本王就将计就计,何乐而不为了?再则,他一人便可抵十万甚至百万兵器,区区几千算什么。” “王爷高明!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属下听闻,水凌宇此人足智多谋,我们大可……” “既然不为本王所用,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脚就跟灌了铅一样,再也不能挪动半步。 “啊!”重重的摔在地上,膝盖处隐隐感到一丝热流涌过,我使劲咬住唇,好不容易才将眼泪生生憋回去。 “公子,你没事吧?”众人停下脚步,转身扶我。 我摇了摇头,这时才发现他们个个都身负重伤,却不吭一声咬牙坚持,只是不想拖累大家而已。 “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不行,属下岂能扔下公子不管?”一位看起来稍年长的士兵走上前来,他的脸沾满了污泥和血迹,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眼却分外明亮,另满天星辰黯然失色。 “且不论会不会有幸逃过一劫,就算死,若能与公子共赴黄泉,属下也深感荣幸。” 我怔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他们傻还是愚忠?明明身体冷得发抖,心里却十分温暖,鼻子有些酸,微微有些堵。 “属下还记得春天的时候,属下的几亩良田被蝗虫袭击,幸得公子引来的什么鸟,才侥幸躲过一劫。” “属下也记得,属下的弟弟没钱念书,还是公子亲自带他去的私塾。” “属下也记得……” 那些事,于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这些善良的人们却铭记于心。我仿佛又回到了无悲城的春天,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下,有欧阳大哥的笑,有子砚的温柔,有红儿的鬼精灵,有子墨冷冷的剑,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死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到死你的心也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忆。 树叶倏地摇动起来,掠起片片阴影和“飒飒”的声音。 “公子,快逃,追兵来了!”嘶哑的声音伴随着刀剑撞击发出的“砰砰”声。 我闭眼摇摇头,事到如今我更不能撇下他们不管,或许,从前的自己胆小如鼠,但是现在,我要勇敢的面对一切,包括——死。 睁眼,入目的却是疯狂的屠杀,是的,屠杀。实力的差距,人数的差距,体力的差距……致使这一场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血腥弥漫,染红了我的眼。我甚至能感觉到脸上黏湿的热血。 一阵剧痛自左小腿传来,一只利箭深深地陷进我的肉里。我闭上眼,脑子里翻转着地狱魔鬼般的杀戮场景。这样的目睹,比死更残忍。 预期的死亡并没有如约光临我。缓缓睁开眼,一名黑衣男子手执三尺青峰,挺身而立,面色冷峻,眼里浮现出罕见的怒意。我苦笑,为什么偏偏最后一个剩下来的人是我,为什么就我没事,为什么要让我独自背负这样血腥的回忆……上天,为什么你要如此残忍? “啪”!我的脸被扇到甩向一边,一个不稳,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抬眸,声色木然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想死吗?”子墨咬牙切齿的低吼道,“他们拼死护你,换来的是什么?是你对生命无情的践踏。早知如此,我不该会来救你的。” 第一次听到子墨说那么多话,每一句都重重的撞在心房。我紧咬下唇,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血丝渗出,顺着嘴角流下,带着无尽的悔恨,滴落在紫红的土地上。喉咙里发出凄惨的低泣,如子规啼血。 子墨深吸一口气,扶我起身,搀着摇摇欲坠的我,一步一步向林中走去。杀手月夕 “水凌宇,你的命可真大啊!”甜美的嗓音在林间穿过,我瑟缩的握着子墨长满厚茧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静下来。 一名白衣少女倚枝而坐,长长的黑发直直垂下,额际以黑珍珠串着一枚雪白的弯月形玉饰,一张脸清俊非凡,口角含着一丝讪笑,一双凤目半睁半闭,带着一种慵懒才睡醒的懒洋洋的神情看着我们。一种极度不安的恐慌在黑暗气息中弥漫开来,带着寒彻心扉的冷风。明明是一名弱女子,却比精壮的男子更令人心寒。 我紊乱的气息似乎影响了子墨,他握紧我的手,略带迟疑的开口:“师妹。” 我下巴立即脱臼,砸到地上。什么呀?原来是大水冲到了龙王庙,自家人啊! “师兄,别来无恙。月夕想你的紧了。”白衣少女满脸笑意,但未及眸中。 “目的?”子墨冷冷的开口,肃杀之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我茫然的看着他们,隐隐感到他们之间的不和谐。 “月夕是杀手,自然是来杀人的。”女子浅笑,她说的那样轻松,就好像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漫不经心。 我浑身一颤,心提到了嗓子眼,妈呀!幸好我没有心脏病,否则,她还没动手,我就歇菜了。 “师兄,你不会为了这个男人不顾同门之义,与我为敌吧!”少女一跳,轻盈的落在离我们十米开外的地方,白色的衣衫随风舞动。 子墨沉默着,手依旧牢牢地握着我的,由于天太黑,他的神情我看不真切。 “若是师兄执意要保护此人,就休怪月夕不顾同门之义,剑下无情了。” 一刹那间,我只觉得一股凌厉而霸道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压来,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喉头一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我胸前的衣襟,五脏六腑就像倒了序一般,绞在一起。我痛苦的倚着身后的树,手胡乱的擦拭嘴角残留的血迹,勉强张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景物,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模糊糊的,不真切。 两人静静的站在原地,那样的安静,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或许也能听得见,但我却深刻的体会到了来自两人身上浓重的杀气,那种冷冽的杀气,令远在一边的我,也感觉到了,胸口就像憋了一口气,让我不自觉地重咳起来。 子墨微皱眉,挥舞着长剑,一瞬间消失在黑夜中,刹那间就靠近少女的身边,那雪白的剑花,在昏暗山林中闪烁着,令我想起了某个夏夜的萤火虫,还有那双美若星辰的眼眸。 红色的枫叶随着两人的气息飘动着,黑与白,光与影,眼花缭乱的交错着,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凄美。 我只能祈祷,神啊,求你一定要让子墨活着! 月夕眼光一凛,空闲之余,瞥向我,诡异的笑浮现在嘴角。她突然停下来,生生的挨了子墨一剑,聚集内力一掌远远向我劈来。 现在的我,别说是跑了,就连睁眼也困难。子墨见状,连忙横劈一剑,减弱了那一掌的势头,险险的擦着我的身体而过。只觉胸口一凉,胸前的衣襟“唰”的被撕开,白色的抹胸若隐若现。 两人皆震惊的看着我,眼里的神色更是千变万化。 “哈哈哈……”月夕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越发诡异。 杏目血红,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滴出血来,那张清俊的面容,此刻扭曲的厉害。 “王爷,是她吗?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了你,不惜背叛师门,你呢?连看也懒得看我一眼,哈哈哈,报应,报应……” 她疯了! 忽然,她不再笑了,只是死死的盯着我,包含着彻骨的恨意,“水凌宇,是长乘王要杀你,你一定要为你的属下报仇,你定要报仇,手刃仇人……” “哈哈哈……”那笑声经久不衰,回荡在林中,带着悲凉,带着愤恨,带着报复的快感…… 倏地,笑声戛然而止,血水顺着她的眼耳口鼻溢出,身体猛抖几下,颓然倒下。 子墨沉默的走在月夕身旁,小心翼翼的扶上她的眼睑,淡淡的月色下,月夕像沉睡一样,那么安详。 子墨缓缓的走到我面前,眼睛始终都瞥向别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退下外袍细心替我掩上。 我苦涩一笑,“我是女子,你大可以……” “公子,子墨会守护你,永远,我发誓……”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蓦地一黑,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宇文轩,对不起,原谅我的失约。 “公子,公子要撑下去。” “公子不能死。” “公子,子墨……” 第二十章 梦境 悦耳的钢琴声徐徐流入耳中,我微微怔住,轻轻推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门。 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我眼睛险些睁不开,慢慢的,缓缓的,渐渐的,适应了。米黄色的窗帘随风一波波的荡开,咖啡色的地砖折射出一道道光点,设计巧妙地灯饰发出一圈圈晕黄的光,还有我选的浅绿色沙发,还有表姐喜欢的毕加索的抽象画,还有爸爸那可视为古董的放映机,还有妈妈养的鱼,还有老哥的宝贝——黄金犬,球球,正懒懒的躺在沙发的另一角睡大觉,还有…… 这是我的家! 老爸坐在软软的沙发上,还是那个角落,那里已经微微下陷。皱眉,专心致志的盯着报纸,一页页的翻着。烟灰缸里还留着半截没有烧完的烟,冒着青烟。厨房里,传来锅铲碰击发出的熟悉的声音。 “灵儿,多放点辣椒,你妹妹喜欢吃。”温柔的,亲切的,熟悉的,我的眼眶倏地湿润了。 “yes,madam。”表姐依旧搞怪的回话,我好像可以看见她向老妈行军礼时的滑稽样。 “去去,又不是在局里。”老妈宠溺的一笑。从厨房探出头来,“安邦,你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给你儿子打电话,都中秋节了,律师事务所有那么忙吗?真是的,怎么又抽烟了?!还为人师表?说话一点也不算数……” 老妈絮絮叨叨的从厨房里出来,穿着我买的可爱型围腰,与那张严肃的脸一点也不搭。若是被她的下属看到,一定会跌破眼镜的。 阴沉着脸走到老爸身前,从老爸手里抢过报纸,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要是这么“犀利”的眼神用在犯人或者下属身上说不定会活活吓死他们,可惜,用在我老爸这老油条身上,丝毫不起作用,反而是生活的调味剂。 老爸无奈的笑笑,站起身撑了撑懒腰,趁老妈不备,在她脸上一啄。老妈不好发作,只能嗔怪的瞪了老爸一眼,脸微红,那神情满满洋溢着幸福。 这就是我一直追求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而是像流水一样连绵不断;没有海誓山盟花前月下,而是相对无言眼波如流的默契。 这就是我所期盼的简单的爱情。 “兰儿,你愣在那做什么?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哦。”我无意识的回答,只觉得一切的一切,莫名的熟悉,可偏偏又莫名的诡异。 我木然的重复着平时所做的事,洗手,盛饭,又木然的坐在餐桌旁,木然的夹菜,木然的扒饭…… 我回来了?!抑或,所有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没有子砚,没有子墨,没有欧阳致远,没有宇文轩,没有无悲城,甚至没有雪英大陆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的梦。我日思夜想的事不就是怎么回来吗?应该高兴才对,为何我的心会止不住的悲伤。 “我回来啦。”沉稳的嗓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却是欣喜,“小妹也从学校回来啦?现在可是大忙人,老哥我想见一面,也得预约。亏得我从小到大那么疼你!” 某人又开始啰嗦,这一点毫无疑问是遗传了老妈的优良基因。 我笑笑,“哪有?明明是你事情比较多,还恶人先告状。学习法律的时候来找你帮忙,某人还将我交给一个实习生,自己却不知道跑哪里去风流快活了。” “小妹,你还真记仇了?老哥我好伤心啊!” 瞬间,仿佛又回到那个其乐融融的家,虽然感觉不真切,却足以让我泪流满面。 “若若,若若……” 谁?谁是若若?他在喊谁?为什么如此忧伤如此绝望? “怎么呢?”老哥的手在我眼前晃晃,“大团圆的哭多扫兴啊。” “水凌宇,别闹了。”表姐肖梦灵扯扯老哥的衣服。 水凌宇!水凌宇!是我!我是无悲城的军师,我是欧阳致远的结拜兄弟,我是无悲城人人敬仰的公子,我是子砚的若若…… 我倏地的站起身来,望着突然凝固的画面,望着不再说话,不再动,不再呼吸,如雕塑一般的家人,轻声说:“我会回来的,等我。” 突然眼前的影像消失了,伴随着熟悉的钢琴声。 温和的阳光薄纱般垂下,洒在俊朗男子身上。他浑然不自知,完全沉浸在音乐的国度里,音符跳跃着,心跳跃着,灵魂跳跃着。 一曲弹罢,他温和的一笑,“小兰,来,我弹给你听。”我重重的点点头,迈出一只脚,愣在空中。 我苦笑,摇摇头,生生的把脚收了回来。 子砚,他们在等我。无悲城的人们,在等我。 我转身,擦干眼角的泪,大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云,你可知道?我好喜欢你。第一次看见你眼里就只有你了。可是,胆小如我,自卑如我,至始至终都不敢越雷池一步。你就像阳光一样耀眼,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如此渺小的我? 泪,不自觉地又涌了出来。苦涩却很幸福。 梦醒 “老爸……老妈……不要离开兰儿,兰儿很乖……”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些喘不过气。干干涩涩的眼睛任我拼劲全力也睁不开。 “老哥……水凌宇……” “公子,公子醒了……” 感觉到周围人流的涌动,连床也跟着摇动起来,一双薄凉的手牢牢抓住我的,有些疼。我触眉,试着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 “啊”好痛,全身都痛,特别是左小腿,那种痛几近要将我痛晕过去。 灭顶的疼痛使我的精神猛地一震,强迫自己张开眼。 首先入目的是一双红红的眼睛,脑袋由于疼痛暂时处于当机状态。 “嗯,小白兔?”无厘头冒出这句话惊呆了他们。小白兔眼睛更红了,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 我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却不料扯到了伤口,痛得我冷汗涔涔。 “公子,别动。” “红儿……” “公子,你吓死红儿了!”小妮子胡乱的抹抹眼泪,努努嘴,红唇娇艳欲滴。 “没事,我没事。”我扯出一丝苦涩的笑。 “没事?你昏迷了整整七天!” 七天?我昏迷了那么久吗?这个小丫头哭了那么多天,怪不得眼睛肿的跟馒头似的。 “若若,你醒了?你终于……” 子砚的声音轻颤着,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满脸胡渣,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他是子砚吗?还是那个淡雅如水清澈如蓝天的子砚吗? 双眼仿佛被雾蒙住,湿湿润润的。子砚上前温柔的扶我起身,将我的上身轻柔的靠在他怀里,就这样拥着我,犹如随时会消失的宝贝。 “公子,红儿熬了粥,这就去拿。”转身默默地擦干眼泪,死拖活拽的拉走同样一脸憔悴的子墨。 房内瞬间只余我和子砚两人,我偎着他,整个上身陷入他温暖结实的臂膀。微风徐徐,烛光摇曳,空气凝结着,扑鼻而来的是子砚清新的体香,他的鼻息扫过我的脖颈,近到只要他一低头便可亲到我裸露在外的脖颈,房内的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子砚……”我试探的唤了一声。 “嗯?” “我没事。” “嗯。” “我真的没事。” “嗯。” “快去歇息,否则,我还没死,你就挂了。” “不许说‘死’。” “好,我不死。” “若若……” “我在。” “我喜欢你……” 生平第一次被告白,没有欣喜,更多的却是苦涩和痛苦。我承认,对子砚我并不是没有动心过,可是,在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后,我就将这份悸动扼杀在摇篮里。我以为,他只是迷乱,只要分开一段时间,子砚就可以自己走出来。可是,我错了。子砚已经泥足深陷了。如果我再这样暧昧不明下去,子砚只会越陷越深。 我不想,更不想让他陷入痛苦的泥沼。 宣罗城外,一名男子伫立在龙潭湖旁。月光下,他的容姿更是俊雅无双,一抹动人的笑容从他唇边轻轻漾开,黑如子夜的眼眸中闪动着耀眼的光泽,更是胜过着漫天星辰。 天刚蒙蒙亮,男子依旧笔直的站在湖边。黑长的发随风舞动着,眼眸泛着薄冰般的色泽。他整个儿仿佛被黑暗所笼罩,一声极低的叹息从唇边溢出。 “水若兰……你失约了。” 一支玉簪随即化为粉碎,消失在清晨的微风中。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宇文轩是怀着怎样的期待与我见面,而我的失约他是多么的耿耿于怀。那天的他,第一次想要如平凡男子一般牵着心爱的女子。那天的他,第一次想要真真正正的做一次自己,不再是那领首的雁子。那天的他,有多么想要见我。 第二十一章 凤求凰 在红儿和子砚的悉心照顾下,我的身体日渐康复,也慢慢的从那一夜的哀恸中走出来。偶尔还是会想起,偶尔还是会悲伤,偶尔还是会感叹生命的脆弱。 不过谢天谢地,兵器有惊无险的抵达了无悲城。为了我能静养,欧阳大哥特意允许子砚带我回云剑山庄疗养。 云剑山庄,子砚的家。 深秋之际,白霜盛时,满园的红叶似火,直直沿着向上的石阶铺散而去。厚厚一层,鲜艳俏丽,不时也有一些枫叶在空中翩翩起舞,用艳丽的红色在空中晕染出几近极致的凄美,仿佛在无声祭奠这即将逝去的秋日。 红儿搀着我在院内随意走走,这是一个月来我第一次走出房门。 远远有琴音传来,带着无以名状的深情,袅袅而来。 我顺着琴音,曲曲折折,在一棵艳丽的枫树下,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背影,在晨雾中,飘渺如仙。 我支开红儿,放轻脚步,缓缓上前。许是我的动静太大,许是练武之人听觉都异于常人,琴音还是被打断了。 子砚转身,细密的光点便随动作跳跃起来,那张神子般的面庞,光滑细腻的皮肤,在晨晖下几近要折射出光来。 一见是我,便露出个淡淡欣然的微笑,那笑容清澈剔透,在万里晴空下,竟丝毫没有渺小的感觉。如果说子砚的笑是温润的月华,和煦的眼光,那么宇文轩的笑就是天地为之变色的璀璨绝艳。 宇文轩,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想起他?那个深不可测的邪魅男子,会在意我的失约吗?他会真的到龙湖去等我吗? 心似乎有些乱了。 “若若,怎么呢?”忽然感觉背上一暖,白衣长袍便披在了我身上,带着属于子砚的清香,“天凉。” 我淡淡的笑笑,暗骂自己:水若兰,你猪脑啊?胡思乱想起什么,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若若,听琴吗?” “嗯。”点头,单手支起下巴,万事都得有个前奏吧! 子砚轻轻拨弄几下弦,立即从他的指尖,流泻出一串悠扬的琴音,带着几分神秘和迷幻,使听者恍若半梦半醒间,只觉入耳的琴音飘渺如烟。 我仿佛置身于林中山涧,漫天落英缤纷,一双薄凉的手紧紧握着我的,黑眸映着我略显消瘦的脸颊,眼中无限宠溺,无限深情。春去秋来,艳红的枫叶漫天飞舞,像红色的蝴蝶一样周旋在我们身侧。倏地,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落在发上,染白了青丝。我们闭眼相拥,亘古不变。 这就是他的琴音想要表达的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笨蛋,傻瓜…… 微风拂过他的发丝,金色的叶子不停的飘落,如蝶般轻盈的落在他的琴上,落在他的白色衣袍上。他那弧线优美的唇边浮现的笑容,仿佛能滋生出一种能融化冰川的温暖。 恍惚之间,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心脉,心莫名的狂跳起来,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一曲弹罢,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五日不知肉味。 他默默的抬眸,深情的眸子中仿佛有什么在流转。浅笑,凝视着我,仿若天地之间只有他与我。那样的深情,我怎能拒绝?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子砚只笑不语,轻轻拂去衣衫上的落叶。 “此曲叫什么名字?” 一丝红晕染上他白皙的脸颊,手轻轻地摩挲着琴弦,抬眸凝视我半晌,一字一顿的开口,“凤求凰。” 我一怔,我不是傻瓜,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我无言以对,除了沉默,还能做什么? 这样的沉默似乎令空气都快要凝结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从中读出伤害或者失望,那样我会不忍心拒绝? “若若……”那低唤包含着无尽的爱,隐隐带着卑微的期待,更多的却是刻骨铭心苦涩和痛苦。 我只能装糊涂,“不知道子砚心中的凤凰是哪一位才貌双全的绝世女子?” 子砚呆愣着,眼底掠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沉默片刻,喃喃自语:“的确是一名才貌双全的绝世女子。” “哦?是哪家的千金?”我继续装傻。 “描娥眉,贴鹅黄,弄胭脂,绾青丝……”他细细念道,苦笑。又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子砚深深地望着我,那眸中包含着无尽的期待,卑微的,小心的…… 我不忍心!这样的子砚我不忍心! “若若,若若……”一声一声的呼唤,每一个字仿若都会念出血来,如子规啼血。 唤着这个名字大概连呼吸也会痛吧! 泪蒙住了双眼,我紧咬下唇倔强的不让它们溢出。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子砚,我不希望你恨我。”我为自己找了一个烂理由,不希望有恨,所以连开始也不要。 “若若……” 他那么卑微的乞求我的爱,我为什么不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来拒绝,找一个不会伤害他的理由! 我好恨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厌恶自己!因为我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 “子砚,”我抬眸,决定撒一个永远也无法兑现的谎,“现在局势如此混乱,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才是,不要为儿女情长蒙了眼,再则,再则,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我们在此说了算。” 子砚眼睛“豁”的一下明亮起来,如子夜里的启明星一般闪烁,明亮的连我的眼睛都快要被灼伤。那清泉的声音由于激动颤抖着,“那等战事一过,我就亲自去府上提亲如何?” 我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艰难得点点头。 他一把拥住我,紧紧的拥住,那如击鼓般的心跳声撞击着结实的胸腔,兴奋地难以压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子砚,会永远守护若若,至死不渝。” 子砚,对不起,我骗了你,恐怕你这一生也无法见到我父母。 第二十二章 守护 子墨的守护 秋日的夜晚总是有些凉,我心乱如麻。暗自哀叹,我果然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对于子砚,我不是没有心动过。但与其说是爱慕他,更多的却是尊重。也许就是因为他太出色,太遥不可及,所以从一开始,我便将他放在神的位置上,理智上不可逾越半分。直到那个晚归的月夜,他的迷失,他的狂乱,他的深情,才深深的触动了我的心。也就是在那个夜晚,我才将他视为一名普通男子对待。怕他受伤,怕他痛苦,怕他泥足深陷…… 毕竟,我们不会有未来。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直到打开门,冷风才打断了我凌乱的思绪。 “啊!”我心里暗叫。 一名黑衣男子如雕塑般静静的坐在石阶上,右手紧紧握住剑柄,一动不动。 秋夜凉如水,一个未成年人这么晚了不睡干什么?梦游?搞行为艺术? “子墨,这么晚了做什么?”我拍拍他的肩膀,忽然想起昏迷前他的拼死相护,心头一暖,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早点去睡吧。” 他依旧冷冷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叹了一口气,败给他了。反正我也睡不着,就谈谈吧。尽管这个对象不怎么适合。 我毫不避讳的坐在他身边。他脸微微一红,竟向远离我的方向挪动半分。这个小鬼才多大,居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真是可爱。以前我怎么就没有察觉到这孩子的可爱之处。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门外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女子的闺房吗?”我决定戏弄一下这个小鬼,谁叫他以前总给我脸色看! “保护你。”依旧是不冷不淡的死样子。 我绝倒,我还不用一个小鬼来保护! “不用了,这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剑山庄,谁有胆子敢来?不明摆着找死吗?安啦,安啦,我放心得很。” 他依旧纹丝不动,竟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我。 很静很静,这样的静寂,使我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九死一生的夜晚。 “子墨,”我低唤,惴惴不安的揉了揉发,“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他身子一僵,睁开眼,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对不起,因为我这个外人杀了你的师妹。”虽然对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少,但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提到决不可杀害同门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各为其主,不论因为谁,迟早有一天会持剑相向的。”我一听,暗自不爽,他的潜台词好像就是:不是因为你,就算是阿猫阿狗我也会动手。 “她早已背叛师门,已不是我师妹了。而且她是走火入魔,自断经脉而亡,终归死于一个‘情‘字,与我无关。”说得那么绝情,可我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那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吧。他们一定有很美好的回忆吧! “还有,你不是外人,你是我未来的嫂子。” 这句话立即把我噎死,他说的那样正经,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哎,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是经历了什么让眼前的男子如此成稳,内敛?那样与年龄不符的成稳,让人心疼。 听子砚说,云剑山庄的孩子自小就被送往大江南北学习本领。子砚在医学上有一定的造诣,所以拜蝶谷一仙为师,不久之后就声名远播。而子墨自小习武就比一般孩子愚钝,在仙雨门中本没学到什么本事,可自从在外闯荡几年后,武艺大进。人人都只看到他表面的光辉,又有谁能体会到其中的酸甜苦辣。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还有,谢谢你。那日若非你孤身前来救我,我早已……” “你很吵。”他冷冷的看着剑,摩擦着剑柄。 准备好的一大堆感谢的话顿时烟消云散,恨不得操起家伙毙了他。 忽然,子墨淡淡的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笑。那样淡淡的笑容,深而和缓的酒窝,却仿佛有一支丹青妙笔将他身上的温润素雅之气深深勾勒重描一遍。 “不算,不算……”我嚷道,生生的从子砚手里抢走被吃掉的车,重新放在刚刚的位置上,又开始冥思苦想了。 子砚宠溺的笑笑,无奈的重复第十九次,“最后一次。” 我不自觉的点点头,眼也不抬得继续与象棋厮杀起来。 “大哥,一局棋她已经悔了二十多次,我看下到天黑也下不完。” 我狠狠地瞪了眼在旁边聒噪的某人,撇撇嘴,又继续跟棋局缠斗起来。 “公子,你难道没听说过‘落棋不悔真君子’吗?”红儿也插话道,看来她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红儿,你帮谁啊?”我抬眸,眼睛在他们身上转悠两下,扬唇道,“你们什么时候有一腿的?” “有一腿?”子墨疑惑的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红儿的,想不通什么时候他们长了一条腿。倒是红儿跟我混久了,立刻就明白我的意思,整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 “红儿,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红儿越说越急,跺跺脚,最后干脆不说了,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狡黠的笑笑,向她挤挤眼,回去之后再审问你。 “红儿说的没错,‘落棋不悔真君子’。”某个腹黑的小子继续拿话堵我,别人子砚都没说什么,你瞎搅和些什么?我在心里腹诽n遍,决定无视他们的存在。 拿着那只车,看了许久,总觉得每一步都是陷阱,最后一横心,就放了下去。 “若若,决定了?就这一步?”子砚再三问道。 “不,不。我再想想。”我又将车放回原位。 “公子……”子墨刚要开口,我就接他的话道:“‘落棋不悔真君子’嘛,一句话要重复几遍?本姑娘本来就是小女子,不是什么君子。再说,你难道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说的颇有些小人得志,脸皮比城墙还厚。 “大哥……” “由着她吧。”子砚浅笑,眸中的宠溺几近要溢出,“只要若若高兴。” 心中说不出的感动,既然正主都发话了,那我也不用管那么多规矩了。 我抬眸,扬眉求救的看向红儿,“该怎么走?” 红儿嘴一努,“哼”的一声偏过头去,看来气还没有消。 我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看向子墨,哪知这死小子一副“你求我我也不告诉你”的死样子,简直要将我的肺气炸! 我索性把心一横,重重的把棋胡乱的一放。 “这里?确定了?”子砚似笑非笑的问道,我总觉得今天子砚的笑有些诡异,弄得我头皮麻麻的。 我重重的点头,不管了,反正输了又不会少快肉。 “将军。”子砚淡淡的笑着,眼里闪着智慧的的光,蕴意悠长。 “不玩了!”我把手一扬,负气的努努嘴,起身欲离开。 “若若,”子砚拽住我的手腕,浅笑,“你总穿着男装也不是办法,我方才吩咐下人去买了几身女装,你去试试,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想起那长得极地的裙摆,我微微皱眉,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不用了吧。穿男装挺方便的。” 子砚宠溺的揉揉我的发,嘴贴到耳朵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想看若若穿女装的样子。就当是你输了此局的惩罚。” 我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难怪今天总觉得他笑得贼兮兮的,原来他早就图谋不轨。 啊——上当了!早知道就不陪他下什么棋了! 忐忑不安的拉开门,本来穿女装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被子砚那么一说,弄得我也紧张兮兮。 秋高气爽,阳光也带着秋天的味道稀稀疏疏的洒下,连我身上的绯红的裙子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洋溢着别致的韵味。 子砚背立着站在树下,那光与影和谐的交错在男子的白衣上,带着别致的情趣,仿佛在追逐嬉戏。 听到开门声,子砚身子猛地一僵,缓缓的,慢慢地转身,这一动作仿若要花去他一生的时间去完成。 他看着我,看着我,呆呆的看着,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打量一遍自己,自觉没什么不妥。 “不好看吗?”靠,难道是男装穿久了所以穿女装就不协调了? 子砚依旧呆呆的看着我。 “很怪吗?”弄得我都不敢正视他了。 没有回答。 我有些负气,转身就往房内走去,说了不穿还硬逼着人家穿,现在好了,一定丑死了。 子砚上前从身后拥着我,我挣扎着,却毫无作用。那原本温润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很美。” 我摇摇头,不相信。 “很美,宛若九天玄女下凡。” 我的心一动,暖暖的。明明知道他夸张了,却还是欢喜的连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人,果然是肤浅的爱美动物。 “咳咳”红儿轻咳两声,我回过神来,连忙从子砚怀中挣扎出来,脸微红。 “子砚公子,这些衣服……”红儿抖了抖我换下来的衣服。 我立即不爽,红儿你应该问我吧,我才是你主子,你问子砚做什么? “扔了。” 我的嘴立刻变成“o”形,子砚,你也太绝了吧!敢情你们是合谋好了,一起来设计我! 第二十三章 乞巧节 乞巧节 云剑山庄距离京城长安城不过几里,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鼓动红儿和子砚陪我一起去。 哇噻!京城果然不同凡响。 宽阔的道路两旁店铺鳞次栉比,而路的正中是一条供皇帝车经过的御道。路旁种植着的桃李梨杏,若是在春天,各色的花瓣随风飞舞,连空气或许也会泛有一股微微清甜的芬芳。 日头当空,街上人正多,小贩们扯足了嗓门叫喊:“豆沙团子嘞!” “丝巾,西域的丝巾!” “胭脂,上好的胭脂!”…… 好一派太平景象! 我兴奋之极,东逛逛西看看,活像一个乡巴佬进城! “小姐,”红儿气喘吁吁的追上我,“您慢点。” 我自顾自的吃着糖葫芦,万分欣喜的东张西望。依旧没有放慢脚步。 “若若,小心,这里人多。”子砚无奈,细心地替我挡住涌过来的人流。 “小姐,快天黑了,不如我们……” “乞巧节是什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红儿要说什么,赶紧转移话题,刚刚就听到那些人说什么乞巧节。 “天啦!小姐,你不知道?” 用得着这么意外吗?好像不知道就是犯了天大的罪一般。那你知道圣诞节是什么吗? “未出嫁的女子平时都足不出户,只有在乞巧节这天才可以。若觅得如意郎君,就赠与亲手做的香囊。若是两人情投意合,男子便可凭借香囊作为信物,上门提亲。” 一听到“香囊”二字,我额上的青筋就“突”的一声往外冒。若是宇文轩敢不要,我就把他拉出去打! “那若是男子遇到心仪的姑娘呢?总不至于等人家女子送来吧?!太被动了!” “若若,送你。”子砚手执一只精致的灯笼,发着微弱的光。 我连忙接过,赞叹:“好漂亮!” 手工比起现代毫不逊色,反而更加古香古色。 “那——”子砚局促不安的看着我,“喜欢吗?” “嗯,好喜欢!” 惊喜从他的眼眸中流水一般溢出,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挚爱之情。 大街上人越来越多,我欣喜的赏着花灯,兀自沉浸在街上风格迥异的杂耍表演中,兜兜转转,最后我发现——我走丢了。 急急忙忙按原路返回,越走越急,最后干脆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起来。 毫不意外的我撞上了一堵肉墙,鼻子麻麻的有些疼。 “对不起。”我礼貌的道歉,转身欲走,我可不想像上次一样遇到那种瘟神! “姑娘,等等!”oh,my god!我就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怎么这么衰! 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一个人影倏地挡在我面前,我急忙刹车,才不至于酿成惨剧。 “姑娘,你的灯笼。”那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声音,清如泉,淡如风,却又利如剑。 这时,我才发现子砚的灯笼竟然不翼而飞。 原来,人家是还我灯笼。看来,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不好意思的羞涩一笑,“谢谢。” 眼前是一名年轻男子,修身长立,气宇轩昂。棱角修整的眉,挺直的鼻梁,如鹰般深邃明亮的眼眸,线条分明的薄唇。浑身上下带着一种隐忍不可侵犯的尊贵之气。 我滴神!这里的男人怎么个个这么帅!随便捡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帅哥!哼! 留意到男子惊艳的眼神后,我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转身连走带跑的消失在人海里。 男子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灯笼,望着那抹白色竟有些失神。 世间上怎么会有这么清丽脱俗的女子?难道是堕入凡尘的仙子?那双泛着的惊慌的琥珀色眼眸,那毫不做作的自然笑容,是这尘世中的女子装不出来的。 那一抹倩丽的身影,就这么不经意间的瞬间,轻轻的溜进了男子内心深处。 “皇子。” “回国。” 男子深深的看着手里的灯笼,暗想:我们还会见面的。 第二十四章 香囊 跑出100多米,才发现两手空空如也。天啦!子砚送我的灯笼忘了取回来 啊——气死我了! 正沮丧着不知该如何交代时,一只灯笼突兀的出现在眼前,我心里一喜,但看清楚后,连立马又沉下来。 这个不是子砚送我的那个。 “怎么,见到在下不高兴吗?” 我稍稍一愣,有些小小的惊喜,“宇文轩,是你!” “正是在下。”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却让人莫名的感到一种压迫感。但这种压迫感也只是一纵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戏谑的神情。 “对不起,上次那个……”我突然想起了我们的龙滩之约,自知理亏,慌忙解释起来“其实生病了。” “生病了?”宇文轩微微一触眉,似乎在考虑我的话该不该信?毕竟无论是谁,都不想被放鸽子!何况还是这种比比皆是的烂理由。 最后,他呼了一口气,冰凉的手覆上我的额头,“好了吗?” 我笑笑点点头。他相信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十分在意他的反应,不希望他误会我故意放他鸽子。或许,是我太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吧!何况,还是钱包鼓鼓的大款! 呵呵,上帝啊,原谅我对贪小便宜的执迷不悔吧!阿门! “我们去市集逛逛。”我向前跑出去几步,又回过来笑道,“今天,我有带银子,不会宰你。” 街边一处黑压压的挤了一堆人,喧哗聒噪,我好奇的挤进去一看,原来是在舞文弄墨。 “这是怎么回事?”我向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和善的男子问道。 男子倒也没有为难我,轻声解释道,“他们是赫赫有名的玉溪四公子。白凤栖公子擅长礼乐,玉无缘公子精通棋艺,曲天涯书画皆精,凤无游公子智慧更是天下无人能及。若是赢得白公子,便能得到他的千年檀木琴;赢得玉公子,那白玉棋盘便归胜者所有;胜过曲公子,便可获赠九天歌的真迹墨宝;若是胜过风公子,啧啧……看见那悬在空中的天丝绸缎没有?咳,看了这么久,大家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咦?这可比游乐园嘉年华或者逛庙会的灯谜好玩多了。难怪这里的男女比例失调,原来有帅哥看!那个琴送给子砚一定不错!还有白玉棋盘送给子墨,免得那死小子说我“落棋不悔真君子”。至于那个谁谁谁的真迹我倒是没什么兴趣。 “你的琴艺如何?”我偏转过头问道。 “略知一二。” 我白了宇文轩一眼,这时候,如果子砚在身边一定稳赢不输!“那棋艺呢?” “与玉无缘相较,伯仲之间。”嘿,这回答我满意!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上前问道:“不知还有谁愿意上前一试?” 围观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大都是来看热闹的,顿时齐刷刷的低下头去。 “我!”我扬起手,宇文轩微微有些诧异,耳语道:“真的如此想要?” 我一愣,“玩玩而已。重在参与嘛!” 我站上露台,深呼吸几口气,向四位公子微微颔首,“小女子仰慕玉溪四公子已久,今日能够一睹四位公子的风采,乃小女子的福分。” “姑娘谬赞了。” “小女子不自量力前来挑战各位,还望各位见谅。”我福了福身,“不过,今日小女子势单力薄,如果输给了四位,恐来日对四位的声名有所影响。所以,可否允许小女子携朋友一同?” “未尝不可。”穿白衣的男子浅笑迎风,“不知姑娘要先挑战哪一位公子?” 我思索片刻,“曲天涯曲公子。” “哦,正是在下。”白衣男子站起身来,颇有绅士风度的作揖,“姑娘这边请。” 在一张檀木桌上,放着两张大的宣纸,我的嘴角开始抽搐,还真是笔墨纸砚样样俱全!可是,这毛笔要怎样拿? 只见白衣男子已开始研磨,我轻咳一声,“等,等一下。” “怎么?姑娘要不战而降吗?” “不是!”我急吼吼的答道,“我们不如来命题画如何?这样才能更加分出胜负不是吗?” “这样啊,未尝不可。”嗯,这家伙脾气还蛮好的!听说学习书画的人修养就是要高一些,果然不假! “画什么?”男子看着我,浅笑。 “手。” “手?”曲天涯摊开手掌,轻笑,“曲某还从未画过自己的手。这个提议还不错。” “还有,” 我得逞的一笑,“我还想确定一下,是不是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画的更像自己的手,都算赢。” “不错。”曲天涯继续研磨,“那曲某开始了。” 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转而看向其他的公子,“我想挑战凤无游凤公子。” “在下正是。” 他正低着头,纯白如雪的衣袍,宽大的衣袖却绣满了繁杂的花纹,似花非花,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妖娆,行动举止优雅的令人咂舌,“姑娘的画还未画呢。” “我画画的速度很快。”我自信的一笑,“听闻凤公子智慧天下无双,今日,小女子有幸能够与公子共同探讨天下,实乃福分。” “姑娘谬赞了。”凤无游作揖,“那在下就先问了?” “请!” 只见凤无游一招手,仆人就拿上一个类似棋盘的东西,整个棋盘被分为九个格子,凤无游浅笑,“请姑娘往这九个格子放一至九枚棋子,使它横竖斜都等于同一个数字。” oh,我的神!这不是九宫算术法?!这么简单的东西也拿出来考人?对了!这时候应该还没有数学这门学科。 “凤公子,看清楚了。” 拿着棋子,快速的放上,从左到右依次是8、3、4、1、5、9、6、7、2。 凤无游看了一会儿,似是不相信的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 “凤公子,是不是轮到我问你了?” 凤无游回过神来,“姑娘学识渊博,恕在下先前鲁莽。还请姑娘提问。” “俗话说,纸不能包住火。那小女子想请凤公子用纸包住火。” 凤无游面有难色。 下面也有人瞎嚷嚷,“这怎么可能?不是强人所难吗?” “就是啊!纸怎么能包住火呢?” 凤无游沉思一会儿,浅笑,“灯笼。” “凤公子果然聪明。”我微微颔首,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是不是该轮到小女出题了?什么动物早年有四只腿,中年有两只腿,晚年有三只腿?” 下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一阵交头接耳后皆茫然的看着露台上的我们。 凤无游看着我愣了半晌,随即仰天大笑,“姑娘问的题颇为奇特。” 我向宇文轩眨眨眼,抚摸着高台悬挂的天丝绸缎。故意笑道:“莫非凤公子答不出来?” “人。” “哈?”我一惊,随即一愣,连忙掩饰住内心的惊讶,故作轻松的笑道:“想赢这一匹绸缎还真不容易!” “凤某今天遇到对手了。”凤无游眼睛蓦地一亮,转身在书桌上写着什么,然后将纸撕成两半,分别叠好,放进侍者的捧盘中,端到我面前。 我故作镇定的看着凤无游,心里却竹篮子打水——七上八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盘里分别写了一个‘赢’字一个‘输’字。若是姑娘能够抽中‘赢’字,那么这一局,就算凤某输了。” 疑惑的看着盘里的两张纸,如果我猜的没错,两张纸都写着“输”字,无论我抽哪一个,都是以失败收场。好一个凤无游! “这就好比赌场里赌大小,赢或输都各占一半。不过小女子运气一向比较好,这一局我赢定了。”说着,就随手抽了一张,凤无游笑的有些邪气,伸手想要拿走我手中的纸条,却被我笑着躲开,“风公子别心急,还是有小女亲自来看如何?” 凤无游讷讷的收回手,“无妨。”他收回手的瞬间,我就揭开灯罩,将纸丢了进去。 “姑娘,你做什么?!”侍者上前,冒着被烧伤的危险将一些碎片抢救了出来,“糟了,公子,看不清楚了。这样就不知道谁输谁赢了。” “没有啊。”我笑得一脸狡诈,“打开另一张纸不就知道我抽中的是什么了吗?” “凤公子,快打开看看!” “就是啊!好想知道结果!” 下面起哄的人越来越多,我冲着宇文轩做了一个鬼脸,得意地笑开了花。宇文轩一愣,也笑了。他的笑映在夜色中如同荡漾的水光,光影交错,潋滟无比,不过似乎还含着讥诮的神气。这种捉弄人的表情为他增添了几分平时不多见的清朗纯真和率性狡黠。 “不用了,凤某输了。”凤无游优雅的拿起另一张纸,手一揉,然后一挥,刹时间如雪洒大地,雪花似的纸屑从天而降,落了我们满头满身。 我搓搓有些僵硬的手指,转身走到画桌前,瞥了一眼曲天涯的画,画的的确很好。可惜——我在心里贼笑,遇上我了。 “姑娘还不画吗?曲某画完了。” “哦”我轻应了一声,走到自己的画纸前,“曲公子不会介意我用你的墨吧。” “请便。”曲天涯和煦的笑笑,“曲某还是第一次与女子作画。” “可不能看轻女子哦。”我在众人的惊诧的眼光下,将手放进了砚台中,再在纸上一印,一个黑手掌印便出现在纸上,“那样你会输得很惨的。” 曲天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的杰作,又看看自己的画,眼底略过一丝惊讶之色,一瞬间,又被和煦如风的笑容所取代。 “曲公子,你说,我们谁的画更好?”我把黑漆漆的手在天丝绸缎上抹了两下,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更是抱不平道,“这可是天丝绸段!你怎么可以……” “它不是已经是我的了吗?”我笑着看向凤无游,“凤公子,是不是?” 一阵沉默后,两人作揖深深拜下,“曲天涯,凤无游,输了。” “是不是该轮到玉某了?”一名黑衣男子缓缓站起,长长的乌发随意用一方锦帕束起,“玉某等不及要与姑娘较量了。” 我微微一怔,随即无奈的笑笑,“恐怕要叫玉公子失望了。与公子对弈的人乃是小女的朋友。” 说着,我就向人群中一指。咦?人呢?该不会临阵脱逃了吧?!这个没义气的混蛋! “在下已经在此恭候玉公子多时了。”声音自身后传来,我回头,灯火阑珊处,宇文轩浅笑盈盈的坐在棋盘的一侧,亮如星子的眼眸仿佛染上了和谐的色彩,令我的心不由的加快了许多。 “看来,玉某跟姑娘真的是无缘。”玉无缘叹了口气,缓缓坐定,与宇文轩下起棋来。我呆呆的看着认真下棋的宇文轩,直到有人唤我。 “姑娘?” 我回头,随即愣住。只见一名蓝衣公子正笑脸盈盈的看着我,似是一位多情的书生在谈论风月之事。他坐在琴旁,向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瞒公子,小女根本不会弹琴。” “哦,看来,白某也无缘与姑娘比试了。”白凤栖叹了口气,抚了抚琴弦,两三个音便掠入耳中,令人产生一种飘渺登仙的错觉。 “那可不一定。”抚了抚长发,我看着琴上一圈圈的年轮,眼睛又是一亮,我对他的千年古琴非常感兴趣。 “哦?莫非姑娘擅长其他的乐器?”白凤栖眼睛蓦地亮了起来,“豁”的一声站起身来。我摇摇头,暗笑白凤栖失望懊恼的表情,“可是,小女会唱曲。” “哦?” “不如这样,若是小女唱的曲能够打动白公子,白公子可否将琴送给小女?”我摸了摸琴,这琴要是由子砚来弹,不知有何等的佳音?! “好!”白凤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人生难逢一知音,若是姑娘的曲真能打动在下,这琴送你也无妨。” “那就先谢过公子了。”我福了福身,清了清嗓子,轻声唱起了李清照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就在我唱第二段的时候,忽然响起一阵古筝的伴奏,我惊讶的回头望去,弹琴人竟然是白凤栖,心里也不由的暗暗佩服他的冰雪聪明——听了一遍居然就能弹奏了。 有了他的和声,我也唱的更加放松了。 刚刚唱完,台下是一片沉默,紧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时不时的有叫好声。白凤栖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抱着古筝上前,交到我手中,“姑娘的曲很让人感动。不过,作曲作词的人应该不是姑娘吧。” “嗯,是一位逝去的人。”我接过琴,暗自吐舌头,幸好当时为了背这首词去学了这首曲,否则,今天可就要唱流行歌曲了。 “曲子很感人。”不知什么时候宇文轩已站在我身后,我不好意思的扰扰头发,忽的想起什么,“赢了还是输了?” “宇文公子的棋艺在玉某之上,玉某输了。”玉无缘作揖,双手奉上玉棋,“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今日玉溪四子悉数败下阵来,应好好回去修炼才是。” “小女不才,用了歪门邪道才侥幸获胜。”我接过玉棋,“至于那九天歌的墨宝,小女实在愧不敢当,小女先行谢过各位公子,告辞了。” 第二十五章 情迷 走到人头涌动的街道上,我乐滋滋的拿着奖品,忽的转眼看见某人这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心猛地一紧,忙别过脸去,“干嘛这样看我?” “今日兰儿让轩大开眼界了。” 我不以为意的笑笑,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我们先找个地方喝茶吧。” “也好。”宇文轩应和,拉着我便向一个茶楼走去,手摸摸腰间的香囊,犹豫要不要送他。脑海中莫名出现n种送香囊的情景。 水若兰送香囊情景一:action! “宇文轩,这是我绣的香囊。”眼泪汪汪,假装可怜博取同情,“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你喜不喜欢?我可是流血流泪又流汗,你一定要接受。” 我靠!太矫情了,太做作了!绝对不行! 水若兰送香囊情景二:action 毫不在乎的将手里的香囊往他身上一扔,“我绣的,爱要不要!扔了也行。” 不行,太绝情了!万一把他惹毛了怎么办? 当我正陷入臆想的挣扎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公子,这个香囊送你……” 一名眉清目秀的女子两颊酡红,正手捧香囊递给我身旁的仁兄。眼里满是期待,手微微颤抖。 那香囊无比精致,掉着两串晶莹的珍珠,绣布上的两只鸳鸯栩栩如生,仿若在湖中嬉戏。 不过,大婶,你眼睛瞎了吗?这里有个大活人你没看见吗?! 宇文轩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竟没有半分要拒绝的意思。 一种莫名的恼怒情绪油然而生。 头脑一热,我霸道的挽着宇文轩的手臂,自然地从腰间拿出那个绣的惨不忍睹的香囊,硬塞进了宇文轩的手里,挑衅的看了那姑娘一眼。 宇文轩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十分自然的,熟门熟路的揽过我的腰仿若天天都会做的一样。 “抱歉,在下已有妻室了。” 女子羞涩一笑,真诚的带着浓浓的祝福,说“两位真是一对璧人,愿二位白头偕老。” 我的脸顿时红的可滴出血来,抬眼望了身旁的男子一眼,眼中的柔和连自己也不知道。 ——烟雨楼的雅间内—— “这个香囊……”宇文轩有些好笑的端详着手里的香囊,翻来覆去,好像要数清楚上面有多少个结头。 “怎么?不想要?还给我!”我伸手去抢。 “你都送我了。”他十分巧妙地避过我的“围捕”,有些孩子气得将它放进袖中,复又一副狐狸样的眯着眼睛,“你知道乞巧节送香囊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一愣,红儿清脆的声音不合适宜的回荡在脑中,脸一热,有些欲盖弥彰的支支吾吾解释起来。 “上次你不是想要一个吗?来而不往非礼也。再说,再说我刚刚不是替你解围来着吗?如果你闲我坏了你的好事,我下次就站一边凉快去!” “就这样?”手腕仿佛被一块烙铁紧紧锁住,一种炙热的感觉从手腕蔓延到四肢百骸,“你可知在下在龙滩湖等了你一夜?” “那,那你想怎样?”舌头有点打结,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慌忙挣脱他的手臂,却被他顺势一揽,竟将我牢牢禁锢在怀里。 “秋后算账。”宇文轩轻轻的用下巴蹭着我的发,忽然低头,吻在我的头发上。 可恶!又吃我豆腐!混蛋,色狼,淫贼…… 那时那日,那情那景,一种温馨的甜蜜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来喝一杯。”宇文轩递给我一杯,又自斟一杯,一饮而尽。 我盯着手里的酒,有些迟疑,毕竟,偶的酒量…… 仿佛看出了我的迟疑,他自嘲的一笑,“就当作是赔罪。” 在他的逼迫下,我只得喝一口,但立刻就呛了出来,引来对方的一阵嘲笑。我恨恨得瞪了他几眼,心一横,不甘心的一饮而尽,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就连眼泪眼开始发出无声的抗议,簌簌的流下。 他,绝对是在抱上次的一箭之仇。 小人! 宇文轩轻笑着拍我的背,我气呼呼的拂开他的手,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不料头一晕,竟直直的往他怀里摔去。头重重的撞在他的胸膛上,晕乎乎的,幽幽的梅香沁入心脾。 耳边传来宇文轩调笑的声音,“兰儿,这可是你第二次投怀送抱了。” 我立即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他紧紧锁住。瞬间,五脏六腑的灼热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脸火辣辣的烧起来,呼吸也变得异常的沉重。 宇文轩满意的看着红晕爬上我的脸颊,眼中温柔弥漫,语调轻如呢喃。 “郎在十重楼,女在九重阁。郎非黄鹞子,哪得云中雀?” 他在碎碎念些什么?是诗吗?怎么不押韵?什么意思? 只听他轻笑出声,“兰儿,你真特别。心无城府,比起那些深宫中只知勾心斗角的恶毒女人,简直有如孩子般纯真。究竟是怎样的土地孕育了你这般特别的女子?” 我撑开朦胧的醉眼,故作神秘的一笑,“我啊,是瑶池仙子下凡。”说着莞尔一笑。幽幽的望着他宝石般闪烁的黑眸。 “瑶池仙子?”微微扬唇,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嘴唇不知不觉就覆了下来……我条件反射的侧转了脸,那吻不偏不倚的落在我脸颊上。 宇文轩并未在意,嘴里含笑,温热的吻一路下移。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竟忘了反抗。直到他的唇触上我的,我才瞪大眼睛碰上他迷乱的眸子。 “闭上眼。”半命令半蛊惑,鬼使神差,我真的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他小心翼翼的吸吮我的唇瓣,舌堂而皇之钻入我的口中,与我纠缠。浓烈的酒香在唇齿只见弥漫,我一阵晕眩,只能感觉到彼此的越发灼热的气息。 我——一定是醉了。 直到我喘不过气来,他才不舍得松开我的唇。用鼻尖亲昵的摩擦着我光滑细致的面颊,冷不防的咬了一下那黑发下的耳朵。灼热的呼吸带着湿湿的触感钻入我的领子。 “兰儿,嫁我可好?” 我脑袋里像浆糊一样,盯着他傻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舒服的在他胸口磨蹭两下,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宇文轩无奈的理了理我的额发,似是自言自语,“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看着眼前女子熟睡的面容,男子觉得莫名的安心。轻轻的,带着无限深情的一吻落在女子的眼睑上。 眼见微微颤动,女子“嗯”了一声,两手紧紧地环上男子的腰,在他胸口蹭了一下,又沉入了梦乡。 “水若兰,今生今世你都只能属于本王。我,宇印凌轩,将竭尽所能保你周全,远离深宫的勾心斗角,远离一切的追名逐利。只愿有朝一日你能伴我左右与我一同俯瞰天下。” 可是—— 男子微微蹙眉,瞳眸中闪现出嗜血的杀气,那杀气带着一阵凌厉的冷风,仿若要铲除世间忤逆他的一切。一抹冷笑挂在他线条分明的唇角,眸中妖冶的红几近血色,酝酿着汹涌澎湃的血腥,慢慢的,沉入无尽的夜色中,仿佛要与周遭的黑色融为一体,从此万劫不复。 可是,现在还不是拥有你的时候。本王必须扫清所有的障碍,包括府中那些多事的女人。 怀中的女子不安的抖动两下,两眉紧蹙,似乎感觉到了男子身上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 垂目,细细凝视怀中的人儿,眸中的血色渐渐退去,换上了宠溺与无奈的笑。胸前早已濡湿一片,一行晶莹的口水还挂在女子的腮边,可想而知某人睡得有多香甜,还伴有轻微的打呼噜的声音。 她,玩得太累了。 第二十六章 醉醒 醉醒 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很安心。 当我幽幽的醒来,费力的睁开眼睛,不怎么清醒的打量四周:雕花窗外透来淡淡的微光,织绣华美的帷幔徐徐垂下,若有若无的梅香味…… 这里是……我顿时惊起一身的冷汗:这里是哪里? 我连忙支起身子,却仿佛自己的四肢都被困住,难以伸展。 微一侧头,对上一张俊朗犹如神祗的面孔,嘴角挂着纯真的笑,如新生婴儿纯真的毫无防备的笑。许是我的响动惊扰了他,他低皱剑眉。我愣了半晌,宿醉让脑袋卡住了——当机了。 我微微低下眼帘,发现自己被他密密实实的圈在怀里。 宇文轩? 是幻觉?鉴定完毕。 我伸手触摸近在咫尺的俊容,有温度?有呼吸?…… 哇咧咧——是真的! 我瞪大眼睛,“喝”的一声推开他,抱着被褥揽在身上。 宇文轩微一扬眉,神智刹那间清醒,脸色冰冷,一丝冷酷掠过眼眸。这样的他,是我所不熟悉的;这样的他,与我所认识的那个整天陪我玩陪我闹的男子是同样一个人吗?这样的他,令我打心眼里害怕。 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顷刻之间被温柔所取代。甚至快的让我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等等!他,他为什么只着里衣?那……忙惊慌失措的检查自己的衣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oh!我的神!我也只着里衣,更糟糕的是白色抹胸现了大半,根本跟没穿没什么两样! “酒后乱性”四字如响雷般“轰隆隆”响彻耳际。完了,我竟然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将自己的第一次拱手给了一个半生不熟的人。 啊——苍天啊,一个响雷劈死我吧! 轰! 老天爷十分配合的给了我一记响雷,我惊叫的抱紧被子,如鸵鸟般将脑袋埋进被中。算了,算了,什么贞操名节,都抵不过自己的一条小命。 一群乌鸦华丽丽的从某人头顶飞过。 “放心,我会娶你。”某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听起来就跟现代的“放心,我会负责”一样,更肯定了我刚刚的想法。 “谁要嫁你?”我大吼。 处乱不惊!处乱不惊!就算真的被怎么样了,也不至于要嫁他吧!我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怎么能浪费在这个古代人手里?这不是摆明了没事找事吗? 宇文轩面色一沉,伸手欲来楼我。我一侧身躲过了。 怀着那万分之一的侥幸心里,不亲口证实我死不瞑目,试探的问了一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 宇文轩略带诧异的望了我一眼,抿嘴一笑,竟有种说不出的妖冶之美。 “兰儿,你非嫁我不可?” 他神情里狼狈被我捕捉到了,哈哈!难道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呜呜,我的贞操失而复得。以后以后,绝对绝对滴酒不沾。 紧紧裹住被子,我步履蹒跚的跳下床,扯过衣服,快速穿上。第八白零一遍诅咒那该死的衣服,系上最后一根衣带,我笑盈盈的回头看懒洋洋坐在床上的男子,得意的说,“谁说我非嫁你不可?” 他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一个女子夜不归宿,敢问天下男子还有谁敢娶你?” 他的话使我额上的青筋“突突”直冒,就是有他们这些男人根深蒂固的封建男权主义,才使得古代女子背负诸如名节贞操的枷锁。让女子的一生都毁在贞节牌坊里。可笑的是,女子在他们眼里充其量不过是生育的工具,附属品而已。 “你是说‘贞节’‘操守’?那算什么狗屁东西!我水若兰根本就不在乎!”我嗤之以鼻,看着脸泛青色的某人,心里超爽,我就是要让你们这些男人见识见识我们现代女性的观念,“我没有读过《女诫》《女训》,更不知道三从四德,我只知道,男女平等。我只知道,妇女能顶半边天!” 宇文轩手背上的青筋冒出来,脸上挂着那副似有似无的笑,“是吗?” 我白了他一眼,一千多年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男权在他脑中已经根深蒂固,和他谈什么男女平等,简直就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就已被他拦腰抱起,压在床上,他强压着怒意,“这么说,你并在乎这些东西?” 我瑟缩的看着他,身体因为害怕颤抖着,可为了维护女性的权力,我还是嘴硬地说,“鬼才在乎!” “既然兰儿不在乎,我也不能徒然的委屈自己!” 宇文轩咬牙切齿地说着,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笨,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不该当着他的面挑战男性的尊严,子砚可以,云可以,凌宇可以,子墨可以,唯独他不可以!因为在潜意识里,我仿佛就知道他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他是把自尊视为高于一切的男人! 火热的呼吸就把我要说的话堵在嘴里。我拼命侧头避开他疯狂的吻,试着用双手推开他健硕的身体,但很快双手就被牢牢扣在身体两侧。他的吻更加肆无忌惮,我羞恼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下意思的回应这个完全强迫的吻。 突然,腰间一松,衣物被迅速的解开,吻一路下滑,脖子,锁骨……猛然间,他停了下来。震惊的盯着我胸前的紫玉,欣喜的抬眸看早已泪流满面的我。 缓缓敛去眼里炙热的情欲,无比温柔的拥我入怀,怜惜的为我整理好衣物。 我恼极,张口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直到唇齿间有腥甜的味道缓缓流转开来。怔了怔,我松口。 他仍是毫无所觉一般,依旧充满怜惜的看着我。 “混蛋……” “是,我是。”带了一丝无奈,那个声音脾气好得出奇,很难与刚才狂乱的男子联想在一起。 第二十七章 绾青丝 被强迫的摁坐在铜镜面前,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宇文轩拿起檀木梳,轻轻的,生疏的,梳理起我的头发。我微怔的看着铜镜中的男女,竟有些恍惚。 他的手指温柔的滑过了我的发间,麻麻的,痒痒的,说不出的惬意,一种柔软的感觉从我的发端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一刹那间,我似乎产生了一种幻觉,我与他,此时就像是最普通的夫妻…… “看,你真美。” 他如清泉般的声音令我回过神来,仔细往镜里一照,头发已经被一支簪子绾了起来。 簪子是木料做成的,有些粗糙,别在发间却自有一番韵味。 “我刻的。” 他的笑容恍若三月里的春风,有些献宝地说着,那双黑眸熠熠生辉,明亮得仿佛可以照亮世间的一切黑暗。 他的手指顺着我的发滑到脸颊上,异样的触感让我浑身猛地一颤。 “喜欢吗?” 我不加思索的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拔下那只簪子,一头黑发顿时又散了开来。 “我不要。” “为何?”他的脸上依旧一片平静,声音却带了一丝压抑的怒意。 “又有什么不平等条约?” 想起上次那个香囊事件我就气得牙痒痒,本以为自己捡了一个多大的便宜,结果在做香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跟现代的十字绣根本就是两码事!害得我流汗又流血又流泪,还被红儿那个小妮子笑话,最后在子砚期待的目光下,逼迫我连夜再赶制了一个出来。 呜呜,想我水若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十全九美,唯一缺憾的便是烹饪与女红,这一点简直跟老妈如出一辙。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不觉得吃亏,反而认为那些会的人是尤物,现在看来,在这激烈竞争的社会,多一门手艺是多么重要啊! “不平等条约?”他有些迟疑,转而轻笑出声,“这支簪,只是单纯的想送你而已。” 我细细的品味这句话,从铜镜里看着他生涩的却小心翼翼的绾起我的发,心上涌过一阵暖流,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突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贯穿耳膜: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腾”的一声从凳上站了起来,直直撞上了宇文轩的下巴。他哀嚎一声,“兰儿,你要谋杀亲夫吗?” 我已无心玩笑,脸色苍白,忧伤的看着一脸宠溺的男子,“宇文轩,我想回家。” “回家?在下正纳闷,兰儿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先前在宣罗城,现在又现身京城。”我不自然的撇开眼,看着铜镜里熟悉又陌生的人,久违的钻心的疼开始弥漫开来,“孤苦无依,四海为家,碰巧到京城游玩罢了。” 下巴被温柔却坚持的抬起,抬眸对上那双分明写着怜惜的眸子,泪水难以控制的溢出眼睛,我紧咬下唇,为什么每次面对他我都无法像平时一样假装坚强?! 拇指温柔的擦干我的泪痕,“如果兰儿愿意,这座别院便是兰儿的家。” 我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眸,清清楚楚的看着那墨色的眸中倒映出我略显震惊的脸。我曾经听说过,如果能在一个人的眼中清楚地看到自己,那证明他心里有你。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在这深不可测的男子身上。 “不,不用了。”我拒绝,毕竟,对方的底细我根本不清楚,何况,我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而已。 宇文轩面有愠色,手微微用力,我的下巴被捏的生疼。我低蹙眉,狠狠的瞪他,无声的发出抗议。 “你愿意的,不是吗?”那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让我几近就要点头。但我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宇文轩,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黑眸中泛起一阵阴冷的寒光,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容。那样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我。为什么,在看到那样毫不在意的笑容后我会那么哀伤?!为什么,在彻底挑明我们的关系后,我会那么痛苦?!为什么…… 我不敢想象下去,我害怕。因为,在潜意识里,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么,后会有期,水姑娘。”那样陌生的口吻,那样陌生的眼神,那样陌生的神态,犹如一把利剑直接插入我的身体,身体的某处似乎坍塌了,灵魂一点一点剥离身体。 原来,一直在唱独角戏的人是我! 无暇顾及这种莫名的强烈痛楚,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宇文轩,就此别过。” 我走出房门,偷偷的瞥了一眼那温馨的小屋,那小屋温馨明媚的让我挪不开脚步。 明明前一刻还那么的温柔,为什么现在却要如陌生人一般?明明前一刻我还认为我们是朋友,为什么现在我的内心却有了质的变化? 是情丝?抑或,我的心在某时某刻便进驻了这样一个人,不似对云那般的一见钟情,而是,渐渐的,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喜欢上了他。 不过这样也好,趁自己还没有陷得更深之前斩断情丝,这样,与我与他,都好。 看着渐行渐远的白色背影,男子微抿薄唇,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中,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使他勉强维持镇定。否则,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地事情来伤害她。那样,痛不欲生的将是两人。 “‘朋友’,哈哈哈,在本王的一生里从来都没有朋友,将来也不会有。只有‘敌人’。” 水若兰,这是本王最后一次放开你的手。现在还不是折断你羽翼的时候,倘若下一次你胆敢再忤逆本王,本王将不惜囚禁你,把你锁在我身边。即便是恨我也罢!长乘王 第二十八章 朋友 “王爷。”慕容宏仰望着眼前犹如神祗般手握生杀大权的男子,满眼崇敬。 “水凌宇?”冷冷的声音伴随着一丝慵懒,却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魄力。 “月夕失手,红药失踪,水凌宇至今下落不明。” “宏,你真令本王失望。”那声音中隐隐含有戾气,似是不耐。 慕容宏的额间早已渗出密密的冷汗,虽然跟随王爷多年,对王爷的脾性也略知一二,可是今日的王爷,让他觉得有了一丝人气。 “不过,现在,本王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是。” 慕容宏有些惊讶,若是以前,王爷根本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还记得九岁那年,王爷在一群无赖的乱棍下,救下了满身血污和泥泞的自己,自己就发誓此生只效忠王爷一人。 那日倾盆大雨,透过层层雨雾,看见惊为天人的他。肌肤白皙如透明的雪,黑色的长发美得近乎邪性,黑色眼眸清浅剔透如琉璃一般。 是神吗? 王爷冷冷的看着他,伸出修长如青葱的手,牵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出那黑色的阴霾。至今,已十五年了。 这十五年来,慕容宏亲眼见识王爷的雄才大略,对外东征西讨,伐敌抚众,对内广纳良才,体察民情。轻徭薄税,政治清明。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与王爷为敌?难道仅仅是因为王爷不是皇上? “宏,派兵包围云剑山庄,到时候,红药自当与你联系。” “王爷,莫非云剑山庄窝藏乱党?然则我们大可以……” “宏,别令本王失望,如若你取回来的不是水凌宇的项上人头,那你就提头来见吧。” “是,属下定当不辱使命。” 慕容宏全身肌肉紧绷,正准备躬身退下,却听到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个女人,怎样?”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那个绣的毫无章法的香囊,几丝笑意爬上眼角,为本就丰润俊朗的男子平添了一丝柔和之色。 慕容宏一愣,恍然大悟,才知长乘王所说的是谁,慌忙答道:“王妃时时惦念王爷,问奴才王爷什么时候才回府?” “是吗?”长乘王把玩着香囊,凑近鼻尖,甘草的香味带着女子特有的体香幽幽传来。仔细的,深深地闻闻,宇印凌轩微微蹙眉,唇角却不自觉的勾起,香囊上还带有甜甜的血腥味。 那家伙,真是笨手笨脚的。 心里暖暖的,这是她特意做给他的——独一无二的香囊。 慕容宏见长乘王没有半丝回应,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两眼,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王爷眉宇之间闪过的柔和之色。 “宏。”这一声着实把慕容宏吓了一大跳,赶紧收回乱瞄的余光,恭恭敬敬的回话。 “是,王爷。” “该收网了。”那声音淡淡的,隐隐透着欣喜,但绝非是为了他们筹谋已久的那件事。 慕容宏微微迟疑,还是鼓起勇气开口:“王爷,属下不明白,现今以我紫云的近况,还不是与北辰国为敌的时候。为何要现在下手?” “那老匹夫有证据说是我下毒毒死他女儿的吗?”宇印凌轩冷冷的笑着,眼中血色弥漫,“如若开战,本王奉陪就是。” “是。”听到这里,慕容宏就更加不明白,王爷一直不喜欢王妃,可也隐忍至今,为何现在却要匆匆动手,惹怒北辰国君?虽然王爷早有杀那女人的意思,但也仅仅是在她得早膳里加了些东西,并没有想要立刻置她于死地。 为何?慕容宏想不透。 “宏,遣散府里所有的女人,姿色不错的就赐给弟兄。” “王爷,万万不可,那些女人全是先王和当今皇上赐予你的,若是你遣散她们,那岂不是公然与当今圣上为敌?” “哈哈哈哈,”宇印凌轩昂首大笑,可神情里却毫无笑意,“那又如何?” 慕容宏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冷冷的打断,“下去吧。” 他躬身退出房门,脸色阴沉的可怕。 王爷这么做,只会有一个目的,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他动心的女人。 可是——红颜祸水! 如若这个女人阻碍了王爷的千秋大业,那我就算是牺牲性命也要除掉他。 24、朋友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云剑山庄,脑袋里空空一片,双腿已冻得麻木,牙齿直打颤。 tmd,这雪英大陆还真是名不虚传!冷死了! 奇怪?小道上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还是—— 我的心漏跳一拍,赶紧找了一棵大树躲了起来。 “喂,滚开。这条路已经封锁了。” “现在不能上山了。” 封锁?他们是官兵!!!这条路是云剑山庄的必经之路,莫非,朝廷已经怀疑到这里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知晓子墨、子砚真实身份的人没有几个,难道是—— 我浑身猛地一僵,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大脑空白一片,只余头脑某处有规律的鸣响。 一双大手突兀的蒙着我的嘴,“唔”我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慌忙挣扎起来,脚胡乱的蹬着,手用力的想掰开那双大手。 “是我,若若。” 子砚?! 我被带到一个密林里,子墨、小四,大家都在。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 “不清楚。幸亏先父在世时留下一条密道,否则,全庄近百余人恐怕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我也暗自庆幸,转身欲走,等等!哪里不对劲?好像少了某个人?! 红儿! “子砚,红儿呢?”子砚也茫然的环顾四周,神情陡然紧张起来。顿时众人也开始寻找红儿的行踪。 “红儿,那丫头呢?” “她刚刚不是跟着你的吗?” “没有啊,她不是跟着你的吗?” …… 我只觉得一阵腿软,头皮发麻,转身就像云剑山庄跑去。 手腕被死死拽住,我不明所以的回头看着神色复杂的男子,一时之间觉得他好陌生。 “若若,或许她已经逃到山下了,红儿那么聪明……” “如果她还在山上了?当日我既然答应她姐姐要好好照顾她,就不能在这节骨眼上丢下她!何况,此事本来就因我而起,我不能连累她!她还那么小,那么年轻!” 狠狠甩开子砚的手,无视他关切的眼神,转身向山上跑去。 “若若……” “少庄主,你不能走,全庄百余人还等着你发号施令呢……” 跑进这片密林,很快,我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红儿……” 红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等我来救你,红儿…… 转来转去,还是找不到方向,仿佛就在原地打转。我愈来愈焦急,难道每一次都要别人牺牲性命来救我这个废物?难道我这一生都要依赖别人?泪不争气的溢出眼眶,我依旧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学了那么多知识,数学物理化学心理法律历史地理,这时才发现毫无用处,甚至连走出密林都不能。 万般皆下贫,唯有读书高。放屁!鬼扯淡! “这个小妞长得不错。”轻佻的声音蓦的闯入脑中,远远就看到一堆摇曳的火把。 “滚!” 红儿的声音,是红儿!她没事!我欣喜的跑上前去,这时才愕然的发现,我已被官兵团团围住。 顾不上太多,我的眼睛紧紧锁住红儿。上下打量她,确定没事后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小姐,你怎么……” 红儿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瞪得圆圆的,一脸震惊的看着满身狼狈的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倔强得问着,一遍又一遍,嘴角抽搐着,仿佛在强忍着什么。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拍拍她的头,原来,我也可以像大姐姐一样保护其他的人。 “嘿,这个小娘子长得更不赖。” “啧啧,想不到这山野之地还有这种货色。” “美啊,真美!” 听着他们的淫笑,我厌恶的瞥了一眼满脑子不干净思想的下流胚子。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红儿!即便是牺牲自己,我也要保护她! 在心里暗暗数“1,2,3”,趁他们不备,踢中离我最近的人的要害,拉起红儿就往林子里跑去。 躲在黑漆漆的灌木中,透过阴森森的黑影,隐隐看见摇曳的火把。紧紧的握住红儿的手,给红儿打气,也给自己打气! “红儿,有我在,你不要怕……我答应你姐姐要照顾你的……” “小姐……” 我笑了笑,伸手撕裂自己的衣摆,这要跑起来容易些! “红儿,我出去引开他们,你等会见没人就出来,子砚他们在山下等你……” “不!”红儿死死的拽住我的手,死命的摇头,两行热泪留下,“小姐,不……” “在这里!她们在这里!”有人吆喝,我抬腿想踹,却被来人闪开,只是片刻,我们又被围在中间。 虽然害怕,连手都在抖,可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挡在红儿身前,像母鸡看护小鸡一般将她拦在身后,狠狠拍掉那些淫爪,“红儿,快跑!快跑!” 红儿呆愣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眼里闪烁着泪水。她,一定被吓坏了吧。 手被拽住了,将我拖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立即就有人上来压住我。我强忍住恶心的感觉,目光犀利如刀的射向那些淫魔。他们的眼底闪着炽热的欲望,他们是魔鬼! 红儿依旧僵在原地,紧咬下唇,晶莹的泪水滑过脸颊。她一定被吓傻了,想想,她才十四岁而已。虽然生在烟花之地,可是毕竟还是清白之身,毕竟什么都不知道! 我向她温和的笑笑,无视那些在我身上游走的爪子。现在的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第二十九章 毒娘子红药 “你们在做什么?!”刚刚还对我上下其手的官兵们就跟被点了穴一般,纷纷爬起来,笔直的站着。 一位看起来官位较高的男子屁颠屁颠上前,作揖,“慕容将军……” 话还未说完,人头就飞出老远,身体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周围一片抽气声,胆小的士兵连尿都被吓出来了。 “副将何在?” 一名男子全身发抖,瑟缩着上前,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趴在地上。 “慕……容将军。” 慕容将军?莫非就是长乘王的四大护卫之一铁骑将军——慕容宏。 传闻,长乘王颇为神秘,几乎都不上朝堂议事,所下达的命令几乎都有这个慕容宏来完成。 有人说,长乘王长相丑陋,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也有人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长乘王这个人存在,而是慕容宏摆弄权术,借九王爷之名,四处招摇撞骗。 慕容宏,乃四大护卫之首,官拜太尉一职,勇猛好战,对长乘王更是忠心不二。就连长乘王府中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由他全权处理。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全职保姆。 月夕,四大护卫之一,天下第一杀手。武功深不可测,杀人从不失手,一剑封喉,兵不血刃。不过也有传言称,月夕曾与长乘王比武,结果大败而归,便倾慕于他,从此追随他。 鬼谷子,四大护卫之一,影子护卫。这个影子刺客颇为神秘,传言他寸步不离的保护长乘王,如同影子一般。我真怀疑是不是他去茅房他也要跟着? 最最神秘的要属最后一个护卫,毒娘子——红药。此人擅长下毒,且来无影去无踪,更绝的是,她的易容术天下无人能及。除了长乘王以外,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真实面容,只知她是一名女子。 看来,此人必定是慕容宏本尊了! “让你们来围剿叛党的,不是调戏良家妇女的。” “是,将军。” 慕容宏的目光突地落在我身上,我慌忙整理凌乱的衣物,徐徐站起身来,十分卑微的低着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现在最好把我当成是路人甲乙丙丁,阿猫阿狗也成,只要放我走,就算乌龟王八我也认了。 “姑娘没事吧?” 我低着头,摇头。 “那边是下山的路,你们走吧。” 我低着头,“谢谢。” 红儿跑过来扶着我,眼睛红红的,唇瓣上还印着一排牙印,唇角隐见血迹。 还未走出几步,只觉一件东西自脖间滑下,“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定睛一看,那紫玉正幽幽的泛着光芒,鸾凤!我一愣,伸手去捡。 红儿身体猛地僵住,扶着我的手捏的我手臂有些疼。另一个身影比我更快的捡起地上的紫玉,那双眸子骤然收紧,视线停留在我脸上。 还未等我开口要回紫玉,冷剑倏地架上我的脖子,一股寒意由脚底哗的升起,他那双眼眸包含着千钧的杀意,似要将我千刀万剐般。 “将军……” “抱歉,你不能留在这世上。”似是惋惜,似是歉意,更多的却是决绝。 我苦笑,虽不明白他为什么改变初衷,但既然他要杀我,难道我还能求他放过我不成?! “慕容宏,杀我可以,但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放过我的妹妹。”我不卑不亢的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杀气的男子。 男子一脸震惊的看着我,炽热的视线似是要将我的身体穿透,他点头, “好。” 我转头,有些不舍的看着同样讶异的红儿,揪揪她圆圆的脸蛋,浅笑。 “红儿,你自由了。从此以后,你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小姐……” 我闭上眼,伸长脖子,等待着死亡的来临,没有无助的呐喊,没有生离死别的感伤,有的,只是满足。在这个世上,为我牺牲性命的人太多了,而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为别人牺牲一次。只是死后,不知会不会像穿越小说里的一样回到二十一世纪?抑或,永远消失于浩瀚的宇宙中? 冷风刮过我的脖子,骤然停在离我脖子三厘米处,我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得看着那双纤纤素手。剑赫然被两根纤细的手指挡住了势头。而手的主人,竟是我此刻要保护的人——红儿! 侧目,便见红儿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瞬息万变,似乎酝酿着什么。那张稚嫩的脸庞,此刻也变得分外陌生、狰狞。 红儿,会武功?而且,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的心就像被扯住了一样,很痛。 红儿的存在于我而言是特别的,我从未将她当作下人,更多的,是朋友,是姐妹,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交心的人。而她,竟是欧阳大哥一直寻觅的奸细!竟是害死我众多兄弟的罪魁祸首! 苍天啊,你在做梦吗?还是你觉得折磨我还不够? “红药,你想背叛王爷吗?”慕容宏蹙眉,冷冷的开口。 “红药不敢。”红儿,是红药?!是哪个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毒娘子红药?! “不过,此人我救定了。” 慕容宏一愣,瞳眸骤然缩紧,“此女我非杀不可。” 剑锋一转,便摆脱了红儿的钳制,直直的向我刺来。 红儿见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挥手,一些粉末便飞洒出去,慕容宏一惊,横出一掌,掌风改变了药粉的方向,纷纷像我身后的虾兵蟹将飞去,那些“中弹”的士兵们全部都手捂着脸,哀嚎着,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 慕容宏还是不死心,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杀此女者黄金万两,良田千亩。” 那些士兵们虽然忌惮红儿的毒,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多被利益熏心的士兵缓缓的靠近我,眼里闪烁着欲望的暗影。 红儿被慕容宏缠住根本无暇顾及我,我只能麻木的站在原地,还有什么比被最信任的人出卖更令人痛心的?还有什么比被她出卖更令我绝望的? 我闭眼,真想大笑三声!自以为比他们多进化了一千多年,就比他们聪明百分。如今,被这些人耍的团团转的人是我! 红儿见我不躲也不逃,又是一记药粉洒向众人,许多士兵骤然七窍流血,倒在血泊中。 可是高手过招,难能有半分分神?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利剑便刺入她的腹部。 “红药,这边是背叛王爷的下场!” 红儿宛若没有听见般,只是紧捂腹部,喃喃:“小姐。” 我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却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我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少女,眼泪止不住的流。她的腹部不停往外冒着血,脸色苍白,亮晶晶的眼眸已浑浊暗淡无光。 她气若游丝的叫着:“小姐,小姐……” “我在,我在……” “红儿,从未背叛过公子,从未,从未出卖过公子……”她轻咳了几声,“小姐,不会讨厌红儿吧,不会,不原谅红儿吧……” “不会,不会。”我直摇头,“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红儿笑了,就像凋零的花儿又回到了枝头,美得不可方物。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是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为什么她却改变初衷?为什么……。 “因为,小姐,小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唯一关心红儿的人,唯一保护红儿的人,唯一让红儿觉得,觉得温暖的人。”她的眼底出现一丝温暖,短促而又剧烈的喘息着,“小姐,我们是好朋友,是不是?” 我重重的点头,“是,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呵呵,还有,”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搂着我的脖子。压低嗓子,“我撒了毒粉,半个时辰之内,他,他的内力全失,你趁机快逃。” “红儿,不,我不能丢下你。” 红儿低应一声,眼睑微微颤抖几下,紧抓我的手忽然一松,滑了下去。 风吹起满地尘埃,吹着林中数棵高大的梧桐,漫天落叶席卷而去,一片两片三片……这一片片枯萎飘零的生命,不停的旋转飘飞,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像是要将我两掩埋。 长乘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抱着逐渐变冷的身子,突然觉得很累,如果是梦,我好希望有人可以快点来叫醒我。 “不用伤心,很快你们就会再见的。”阴冷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几乎要将我冻结。 我转头,木然的看着手握长剑的男子,仿若是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剑缓缓的举起,复又快速的落下,我几乎能听到剑与风相撞的时候发出的摩擦声。 “当——” 另一把剑横空出世挡住了那只剑,慕容宏被震出几丈远,“嗤”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公……若若。”子墨挡在我身前,转头关切的看着我。 “杀了他,子墨,杀了他!”我撕心裂肺的大叫,将红儿的身子抱得更紧。红儿,有我在,你就不会冷了。 子墨震惊的看着一脸悲痛的我,视线顺着我的手,看见我怀中毫无血色的红儿。 剑与手指之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子墨愤怒的抬眸,眸中酝酿着暴风雨,似要将眼前的男子生吞活剥了。 可是—— 子墨突然转身,收回长剑,颤抖的想要扶起我。 我挣扎着,死死的抱着怀里的红儿,怎么也不肯松一根手指,“子墨,为什么不杀他,杀死那个恶魔为红儿报仇。” “若若,对不起,子墨绝不能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手无缚鸡之力?那个恶魔手无缚鸡之力?!这就是所谓的侠义之道吗?这就是锄强扶弱的侠义之道吗?狗屁!”我紧咬唇,从未如此恨一个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你不杀,我去!” 我无比轻柔的将红儿放平,拂开她凌乱的额发,然后踉踉跄跄站起身来,抢过子墨手里的青冥剑。 “若若……” 我头也不回的向那个恶魔走去,全力拖着青冥剑…… “对不起,若若。” 只觉后颈一阵酥麻,眼前一黑便直直倒了下去。 恍惚间,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钻入耳中,“公子。” 红儿? 我一阵激动,“红儿,你在哪?你没死太好了!” “公子,”红儿一顿,“要好好活下去,红儿会祝福你的。” “红儿,你别走!” 我正准备迎上去,一阵风吹过,白雾挡住了我的视线。 “红儿!” “红儿,红儿……”我猛地睁开眼,入眼的却是陌生的罗帐。 “若若,你醒了,太好了!”子砚满脸喜色,轻轻的扶起我。 我抓住子砚的袖子,急忙问道:“红儿呢。” 子砚一僵,怜惜的理了理我的额发,“红儿她……” “子砚你不用隐瞒,红儿这个臭丫头一定偷懒去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像往常一样。 “若若……” “什么都不必说了,知道子砚是烂好人一个,一定会为她求情的。” “她死了!”子砚大吼,将我的脸掰过来,迫使我正视他,一字一顿,“她。死。了。” 我推开他,不相信的捂住耳朵,“不,红儿没死,红儿她活得好好的,她活着……”说着说着,眼睛涩涩的痛,喉咙慢慢收紧,欺身上前,紧紧抱着子砚,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子砚,红儿死了,红儿死了,死在我怀里……” 子砚轻轻的抚着我的背,将脸也埋进我的脖颈里,轻声安慰道:“若若,过去了,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出城的那一天,我远远地看着红儿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上,下面的百姓指指点点。子砚紧握我的手,关切的留意我的神色。我浅笑,对他摇了摇头,离开了。 我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这是一个陷阱。现在的隐忍,只是为了让长乘王付出更加惨烈的代价,我发誓。 天越来越冷了,雪英大陆终于要入冬了。 此时虽然还未到冬天,却依旧天寒地冻,再加上刺人肌骨的冷风,我只觉得牙齿直打颤。 我骑在马上,虽然还有些生疏,但已经能够单独御马了。我深知,只有保护自己,才能让周遭的人不受连累。而骑马,是逃亡最快的途径。 去往无悲城的路上,依然有许多无家可归,只能背起贫瘠的家当,拖儿带女的百姓。他们顶着寒风,赤着脚或套双草鞋在泥泞的野道上,听着怀中小儿或是饥饿或是寒冷而发出的哭声…… 乱世,百姓苦;乱世,出英雄。 我骑在马上。望着那或绝望或悲哀或麻木的眼神,心中一阵涩痛。 可是—— 有一双眼眸深深的吸引了我。棕色的眼眸,棕色的…… 那是一双异色的眼眸,那样的神色却如陷入迷惘的泥潭,像栓了线的鸟雀而无法像鲲鹏般翱翔在蓝天…… 我勒住马,俯视野道边濒临死亡的男子。他那么坦诚,一丝挣扎也没有,等待死亡的到来。 鬼使神差,我跳下马,从包袱中取出一块馒头,蹲下身子递到他面前。 他没有接过,甚至连一眼也没有看,而是仰望苍天,仿佛是在质问上天的不公。那样的举动更加让我好奇,是怎样的苦难让堂堂的七尺男儿对世间没有半分眷恋?是怎样的绝望让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一心求死? 我暗叹一口气,这个人就算救活了,也是行尸走肉。 他的心死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应该好好珍惜自己才是。” 男子无动于衷,悠悠闭上眼睛。 “身处乱世,身陷荆棘,‘达则兼济天下,穷着独善其身’。” 他的眼睑微动,我捕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暗涌。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只要有希望,就会有期待。” 他一愣,迅速睁开眼睛,棕色的眼眸虽然没有太大的波动,却仿佛有了生气。 我站起身,将馒头扔在他身上。转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马。 “子砚,耽搁了,走吧。” “你是何人?”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我回过头盈盈一笑,“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何人。” 天是阴冷暗沉的,可是眼前的人仿佛本身就带着柔和的光芒,点亮了他的双眸。那张如玉无暇的脸上有这温柔而静谧的微笑,那双如深海而无波的眼亮如繁星,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的恐惧与疲惫,卸去一身的凄苦与寒冷。那些话更如世间梵音,似荡起飘渺的回音。 我,韩绝,一定会有功成名就的一天。那时,一定追随公子,效犬马之劳。 第三十章 初阵 远处响起了轻扬的马哨声,似有隐隐的烟尘,马蹄踏地之声由远而近,纷沓如雨,尘土飞溢。 “凌宇。”欧阳致远勒住马,淡淡的一笑,“听说云剑山庄遭伏击,为兄可是担心得很。今日贤弟毫发未损而归,为兄终于放心了。” “让大哥操心了。”我客气的回应。转眼望向天边的云,浓浓的灰色,要下雨了吗? “没事就好,那就进城吧。”欧阳致远勒转马头,领着我们浩浩荡荡得向无悲城跑去。 回来已经好几天了,我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安静,太安静。 坐在窗边,数着一片又一片的落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走出那晚的血腥。 “冬节快到了。” 我怔了一下,回过头去,欧阳致远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望着满园的梧桐树叶出神。过了许久,他才收回视线,轻拍我的肩膀,“红儿的死,为兄很难过。” 我站起身来,苦涩的扯开唇角,“是凌宇引狼入室……” “凌宇不必介怀。”欧阳致远转过身,坐在茶几旁,沏了一杯热茶,小啜一口,“凌宇,有一件事,为兄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一愣,走到茶几旁,用眼神询问依旧镇定自若的男子。欧阳致远倒也不急,为我倒了一杯茶,轻笑道:“最近,紫云国西南边疆常常有异族扰民,为兄身为无悲城少主,理应出兵安抚群众。可偏偏现在处于冬季,粮草短缺,若是贸然出兵的话,恐怕会得不偿失!” 怔怔盯着杯里的茶水,心里暗忖:以无悲城如今的状况,要安抚群众已是小菜一碟。欧阳致远担心的不是什么粮草问题,而是——人心!紫云国边境受扰,说实在的,根本就不关无悲城的事!如今,欧阳致远却要反常的出兵,显而易见,他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欧阳大哥,粮草方面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无悲城今年的收成已是往年的三倍。”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木桌上粗略的将大致的地形画了一遍,指了指无悲城,“大哥该担心的是,长乘王为何不出兵?!紫云国边境受扰,长乘王却迟迟不肯出兵,目的很简单,一来可以借此机会一探无悲城的虚实,二来无论谁胜谁败,他都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依贤弟的意思,此次不出兵为上!”欧阳致远神色微沉,半敛神光。我笑了笑,“欧阳大哥错了,凌宇希望大哥出兵!” 欧阳致远眼底略过一丝惊讶,不动神色的继续喝茶,“为何?” “大哥,无悲城与长乘王一战在所难免,只是时间的问题。如今无悲城虽然繁华,兵力强盛,可也没有实力与全国的兵力抗衡!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尽全力的收买人心!正可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欧阳致远赞许的看着我,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大哥,这一战我们不仅要打,而且要胜得漂亮!让长乘王摸不清我们的底细!”我站起身来,拳头紧握,心里涌动着不知名的火种,“欧阳大哥,这一战,凌宇可否前往?!” 欧阳致远目光掠过我,似是犹豫了一下,又道,“凌宇说的不错,我们与长乘王一战在所难免,是时候该磨练一下了。不过,小心为上。” 我出征的消息传到无悲城后,仿佛一石入水,激起波澜无数。第二天,我的门槛险些就被踏破了,大多是劝我改变主意的,后来我干脆就紧闭房门,谁也不见!左挨右挨,终于挨到出发的那一天。 出城的那一天,子墨冷冷的站在城楼上,目送我们离开。毕竟,无悲城不可一日无主! 骑了一天的马,先前的兴奋已经是烟消云散了,只觉全身酸痛,特别是我的pp,快被颠成两半了! 随军出征的第二天,不幸又一次光顾了我,不,应该说大姨妈光顾了我! 以往,我是百无禁忌,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可是这一次,量不仅出奇的多,腹部也是疼痛难忍。骑在马上,疼痛越演越烈,开始还能勉强撑一下,可是…… “怎么呢?”欧阳致远察觉到我的异常。 “没什么……只是肚子有点疼。” “这样?”欧阳致远看了看阴郁的天,随即命令道,“大军在此安营扎寨。” 我的心里涌进一阵暖流。兵贵神速,欧阳大哥为了我,居然…… 躺在床上,紧紧地裹着棉被,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现在要我说最崇拜的人是谁,花木兰绝对排第一!行军本就艰难,还要面对这些突发状况,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若若……子砚替你把把脉。”子砚以为我睡着了,轻轻拍拍棉被。我探出头来,脸微微有些发热,“不,不用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你怎么能讳疾忌医?!来,把手给我。”子砚眼底略过一丝薄怒。 我怔了一下,扯开僵硬的唇角,“真的不用了……我只是……只是……“这叫我怎么说的出口!痛经!就算我说了,他也未必懂吧! 子砚也不听我的解释,轻轻搭上我的脉,神色由凝重到平静再到尴尬。他的脸慢慢的泛着潮红色,略微不自然的清咳两声,“原来如此……子砚……该做什么……”愕然的看着不知所措的的男子,我突然很想笑,原来风轻云淡的男子也会有尴尬紧张的时候!胸口一热,肚子似乎不在那么痛了,咧开嘴,“红糖水,我想喝红糖水,如果没有,热水也行。” 子砚愣了一下,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的时候停顿一下,轻声道:“若若,你的身份特殊,要小心。” 我笑了笑,忽的想起《木兰诗》的最后一句,轻声说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早,欧阳致远就带着一小队人马去探路。我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风吹在我的脸上,微微有些许寒意。 正出神,忽然只觉一阵冷风到了面前,擦着脸颊险险的飞了过去,以此同时,坐下的马长嘶一声,将本就生疏御马的我甩了下去……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双手,稳稳接住了我,顺势往怀里一捞,我便上了另一匹马。 “凌宇,没事吧……”欧阳致远气喘吁吁,大手还放在我的腰上。我略微别扭的笑道:“没事……” 欧阳致远略微松了一口气,神色忽的愣了一下,脸上忽然泛起了一丝奇怪的潮红。 “少主,是月异族的骑兵!” 欧阳致远回过神来,将我拦在怀里,大声命令道:“布阵!” 士兵立刻分成左右两翼,剩下的士兵就将我们团团围住。这是以弱制强的一个战阵。前边的士兵排的是雁形阵,分为左右两翼展开攻击。而中间手持盾牌围成圆状的阵法,目的只有一个——保护主帅! 月异族的骑兵横空冲出,将左翼截成两段,两军立刻混战为一团。右翼要稍加好一点,依旧排着整齐的战阵,对方人数虽多,但也得不到什么便宜! 在气势滔天的喊杀声中,我眼睁睁的看着有的人被砍成了两半,有的人被几个士兵乱砍致死,有的人被数根长矛射中,有的人虽然已死,却还固执的站在原地,手持盾牌…… 这,就是古战场! 你不杀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死! “闭上眼睛。”欧阳致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怔了怔,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我不该来的!不该——怂恿欧阳致远发动这场战争! 寒风依旧冷冽的吹着,伴随着哀嚎声,喊杀声流进我的耳中。我捂住耳朵,躲在欧阳致远的怀里,一直哆嗦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欧阳致远沉静的声音刺破所有的混沌,幽幽的传进我的脑中。 “凌宇,我们赢了。想不到月异族如此不堪一击!” 我抬起头来,眼前被血染成了红色,只觉得眼前一黑,直直的晕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帐篷。 子砚坐在床沿边,替我换上干净的帕子敷在额上,见我醒来,轻声道:“凌宇,好些了吗?” 我怔了一下,子砚叫我,凌宇。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没有外人在场,子砚都会喊我,若若。那……我侧过脸,果然,欧阳致远正深思复杂的看着我。 “欧阳大哥……” “醒来就好。”欧阳致远轻轻点头,“凌宇,你还是回无悲城去吧,战场不适合你。” “嗯。”我轻应一声。后来欧阳致远说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了,直到子砚换我额上的帕子,我才回过神来,“欧阳大哥呢?” “刚走。”子砚轻拭我额上的冷汗,“若若,我们回去吧。” 怔怔的盯着帐篷的顶端,眼前依旧是早晨血腥的场面,闭了闭眼,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子砚,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只想解救天下苍生,只想救人民于水火之中,仅此而已!我没有你那么伟大的抱负,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和一腔热血,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刻的了解到,战争是如此的残酷。凭你我一己之力,想要结束这个乱世谈何容易?!” “若若。”子砚拉起我的手,眼神缱绻,“若若,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是最最平凡的女子。” 扯开唇角淡淡的笑着,“其实,我本来就是这个世上最最平凡的女子。只是被你们赋予了神圣的意义罢了……或许欧阳大哥说的不错,我真得不适合这里。子砚,我们回去吧!” 几天后,边关传来大捷的消息。不日,欧阳致远就带着军队凯旋而归! 院外传来“唰唰唰”的舞剑声。循声望去子墨正极其认真的练剑。步履轻盈,舞出的剑花在冬日里刺得眼睛生疼。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们就没说过一句话,连一个字也没有,即便是遇见,也是形同陌路。 其实也不能怪他,若非他点了我的睡穴,我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毕竟那时那景,我不清醒,被仇恨蒙了双眼。 “子墨。”我向他招手,子墨微微一愣,受宠若惊的飞到我身前。 我抬手用袖子小心翼翼的为他拭去额前的薄汗,“对不起。” 他的眼神呆愣,两颊微红,“你,没事了吧?” 我的心里一阵感动,这,小鬼,真是可爱!抬手一个暴粟正中他的眉心。子墨一愣,淡淡的笑了。 我拉着他坐在石阶上,一如在云剑山庄。 “子墨,”我拿起他的手,心疼的看着手掌上的厚茧,眼涩涩的痛,“子墨,很辛苦吧?” 他用手紧紧包裹着我的。这小鬼,人挺小,手蛮大的。 “不苦,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子墨,此生最想要保护的人便是你——公子。” 明明是个小鬼,我却无比坚信,相信这双手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我。 “公子,这块玉……。”子墨从怀中掏出一块紫玉,通体圆润,发出淡淡的紫光。 “鸾凤!它怎么会……”我愕然的捧起那块紫玉,仿若捧起的是我与他如镜花水月的爱情。 “公子随身携带它,想必十分重要,我便向……那个人讨了回来。”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过程绝非他讲的那么简单。 看着手中的玉,我陷入了失而复得喜悦中,陷入了那短短的回忆之中,陷入了那份不可能回应的爱中。 他说,它叫鸾凤,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之物。 身体内某个声音不断地叫嚣着,全身隐隐有些痛,却不知道哪里痛。 “腾”的一声,我站了起来,手里紧紧的攥着鸾凤。 “公子。”子墨轻唤了一声。 “子墨,我累了。” 是夜,很冷。欧阳致远的书房里烛光摇曳。 “子墨,有一事还要劳烦你到京城走一遭。”欧阳致远喝了一口茶,抬眸看着神色为难的男子,“怎么?莫非子墨有其他要事。” “是,少主。”子墨作揖,余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心里一颤,莫非子墨把要守护我的事较真了。这个死心眼的小鬼! 手不自觉捂住胸前的鸾凤,一阵暖流缓缓注入心底,带着不可忽视的淡淡的痛。 “不知欧阳大哥所为何事?”我扯了扯唇角,一个想法闪过脑际。 “一张地图。”欧阳致远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至窗边,仰望挂在天际的冷月,“一张宣罗城守卫地图。” 我一怔。此时此刻我才彻底的看清眼前的男子的野心。他的天下绝非一座小小的无悲城,而是紫云国,甚至是整个雪英大陆。 欧阳致远亦是枭雄,他也有谋取天下的野心。或许,他表面上的仁义道德只是伪装出来的,只是为了招揽贤才。比起一个嗜血如狂的长乘王,满口仁义道德的欧阳少主更加能够得到百姓的心,也更加可怕。 我的心动摇了,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自己只是欧阳致远手中的一枚棋子。有用的时候高官厚禄,没用的时候弃之如糠糟,甚至杀人灭口。 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的心里已埋进了仇恨的种子,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到起点得了。“凌宇可否一同前往?”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绪去面对他的。但是,我必须回去,我必须回去做一个了断。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幼稚,以为只要把东西还给他,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但是,自己的心,还可以要回来吗? “哦?可否告知为兄是为何?”欧阳致远半眯着眼睛,从中折射出睿智的光。 我浅笑,“为了一件私事而已。” 欧阳致远怔忡片刻,随即开口,“既然凌宇不愿言明,为兄也不便勉强。只是前路凶险,小心为上。” 我笑了。有这句话就够了,即便现在是利用我,我也不在乎,至少现在的欧阳致远是关心我的。 明天就要起程了,我简单的收拾自己的衣物,偷偷的塞了一件女装。 “当”的一声,一根木簪滑落在地。我缓缓蹲下身子,怔怔的盯着那刻得极为粗糙的簪子,如露珠般温柔的声音滑入耳际。 “我刻得。” 我自嘲的一笑,搞什么?水若兰,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要去把东西还给人家,然后说拜拜。这样就两不相欠,万事大吉了。 捡起簪子,随手扔进包袱里。 拉开窗户,冷冽的寒风趁机钻了进来。我浑身一阵啰嗦,暗自抱怨这样的鬼天气。 神思恍惚间,背上一热,我的身子猛地一僵。 子砚从身后轻柔的拥着我。如果记得不错,这是子砚第一次这样。他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没有过多的亲密举动。 “天冷,笨蛋,穿那么少。”语气中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宠溺。 果然,暖和不少。 我侧目,对上那双明亮睿智的眼睛,甜甜一笑。子砚呆愣半晌,俊脸因为害羞而隐隐有些晕红,为他平添了一份难得的孩子气。 “放心,我保证决不会冲动行事,毫发无损的回来。”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干脆给他吃一颗定心丸,以免他多想。 “嗯。” “怎么不相信吗?”我转身,看着他墨色的眼眸,“是不是还要盖章你才相信?” “盖章?”似乎对我奇怪的言辞早已习惯,他反倒没有多少诧异。 我牵起他的右手,像小时候一样拉起了钩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再加毛主席盖章。”说完,拇指狠狠地贴上他的。 “嗤”,子砚轻笑出声,紧紧握住我的手,顺手一带,就牢牢的将我抱在怀里,“若若,我等你。” “嗯。”我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轻的应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 最后的约会 今天,是雪英大陆入冬的日子,也就是相当于中国的冬至。因为从今天开始,雪英大陆将会越来越冷,所有的农户都会停下手中的工作,直到冰雪融化。百姓也会与皇族一起进行祭天仪式,盼望冰雪早日融化,盼望春季早些来临,盼望来年将有大丰收。 街道上处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特别是长安城,比中国的农历年还要热闹几倍。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带上恐怖的面具,只为吓走瘟神和病魔。 那夜,我第一次精心打扮。 细细的描娥眉,淡淡的抹了些脂粉,梳了一个双环髻——这是我唯一会梳的,髻间插了一支手工略显粗糙的桃木簪,黑发间零星的点缀了些白色的珍珠。穿了一件朱红色的衫裙,披上狐裘大衣——那是红儿特意为我缝制的。 哎!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铜镜里渐渐显出一名女子,古装扮相,云鬓花颜,身穿朱红宽袖窄腰裙,愈发显得纤腰楚楚。我呆愣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苦涩的扯开唇角,水若兰,允许你放纵一次,允许你敞开胸怀一次!因为这是你们最后一次会面!今晚之后,你将把宇文轩这个人逐出你的心房,永远的忘记他! 在别院吃了闭门羹,我只能在门外等。喝了半个小时的西北风之后,一阵熟悉的梅香幽幽传来。 我连忙转身,向那男子璀璨一笑,仿佛要燃尽我所有的青春。男子惊讶得一愣,满眼惊艳,“兰儿,是你?” “怎么?不欢迎吗?” 宇文轩眼里满是浓浓的笑意,“在下还以为兰儿生气了。” 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我像无理取闹的孩子,可是,那天明明生气赶我走的人是他吧 ?! 我微微一愣,我怎么深究这么无聊的问题?不管是谁耍小孩脾气,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行的目的。 我迎上前去,拉起他的手,“宇文轩,听说今天有祭冬庆典,很好玩的,我们去玩玩好吗?” “可是……好!” 前面是蔓延不觉的青石古城墙,月亮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城墙边载着的柳树早已落光了叶子,风一吹,枝条就左右摇摆。 市集上热闹得很,灯火通明,把街道和河岸都照的亮如白昼。随着人流,我们渐渐涌入了主街上,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涌来的人群冲散,他却固执的不肯松一根手指,最后索性拥着我,杀出了重围。 “刚刚你看到了吗?那个法师带的面具好恐怖,差点把我吓傻了!还有啊,后来的那个驱魔舞真的好奇怪,有点像我们那里的街舞……还有……”我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形容着,猛地回头,却发现宇文轩拧着眉看着我。 “你怎么呢?”用手肘顶顶他的胸膛。 “今天的兰儿……”宇文轩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扯开唇角,“没什么。” “走,我们再去那边看看!”我拉着他的手,向人堆里扎去。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子重重的撞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我稳住身子,看着逐渐跑远的人影,抱怨道:“连声对不起都不说,真是的……” 猛然间,我突然觉得这个桥段很熟,连忙摸了摸腰间的钱袋…… “啊!我的银子!那个小孩偷了我的钱袋!” 正想要追去,宇文轩拦住我,“算了,一些碎银子,等一会儿我还你。” “才不要!”我追出几步,“这么小就小偷小摸,长大了还得了!我非得去教训教训这个小鬼!” 兜兜转转的跟进一个深巷中,腐烂的味道夹杂着霉味,我捂住鼻子,正要作罢。 “娘,我讨到银子了,我送你去看病。” 我怔住。循着声音走进一处乱草堆中,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缩在草堆中。就是他! “你这个……” “狗儿,你是不是又偷别人的银子呢?……娘这么教你的,咳咳……”一个嘶哑的声音自草堆中传出来,“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快把银子还回去……咳咳……” “娘,我去给你抓药。” “狗儿!”一阵猛烈的咳嗽,“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娘就算病死也……咳咳……” 我走上前去,这时候才看见草堆后的妇人。她满脸黑泥,凌乱如枯草的黑发披散着,身上穿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身边是一个缺了口的碗,碗里放着半个已经发霉的馒头,而身边的孩子正一脸惊惧的看着我。我向他眨眨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谁?你是谁?”妇人抖抖颤颤的看向我们,抱着身边的孩子,“银子还你们!请你们不要报官……他还小,是我这……咳咳……做娘的没教好……” 我的心揪得发疼,慢慢蹲下身子,“银子是我给他的,他没偷。” “是这样?”妇人不可思议的望着我,还是将银子递给了我,“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虽然穷……咳咳……但志不穷。不用你来同情我。” “同情?”我拧眉,这文人的酸味让我想起了鲁迅的《孔乙己》,“我才没有功夫同情你们。我是担心你病死了,这小鬼没爹没娘,就真的沦落到行乞的地步了。说不定,还会偷,还会抢,到时候就算不被活活打死,也会被官府抓去。其实在这个乱世,这种情况多得是,我为何要同情你?” “你……” “你这个坏女人,我娘才不会死!”小乞丐立即扑到我身上,捶打我。宇文轩见状,飞快的拎起他,向地上一扔。 “狗儿!”妇人爬到小乞丐身边,“姑娘,你怎么能……” “大娘,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的孩子!虽然孝心可嘉,可这鲁莽的性子,你这为娘的要是真的一去,还真免不了出什么岔子!”看着妇人微闪的眼眸,我狠下心继续说道,“收起你文人的傲气!在这个乱世,如果你想凭那点傲骨活下去是不可能的。乱世,也有乱世做人的法则:命是你自己的,命运却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是和你的孩子一起苟延残喘,还是与孩子一起离开人世,你自己选吧?” 妇人愣住,惊愕看着我,叹了口气,“银子,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不用了,”我笑笑,“到时候,我会自己来取!” 刚走出深巷,我就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宇文轩的肩头,“借肩膀靠一靠。” 宇文轩拍拍我的背,安慰道:“你表现的很好,真的。” “我好恨自己,真的好恨,居然说出这等可恶的话……”感觉自己的脸渐渐濡湿起来,“如果我没有遇到你们,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迎接我的或许比他们还要惨!或许我会蹲在路边行乞,或许会像娼妓一样去卖笑,卖身……哪有可能像刚刚那样讽刺他人?……轩,你说,什么时候这个乱时才会结束?什么时候百姓才会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很快,我保证。” “嗯。”我点头,愈加感觉到自己责任重大——水凌宇的责任。 “宇文轩,我们回去吧!”我拉着他的手回头走去,突然有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我们,“年轻人算算命吧,前世今生,姻缘天定,来算算吧。”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老的快入土的瞎眼老头。我微微一怔,以前自己不大迷信这些,可是在这个不知何去何从的世界,我是不是应该找一个“高人”指点指点。 “好,要是算得不准,我可不给银子的哦。” “请姑娘伸出右手。”老一套!我在心里暗自嘀咕,什么男左女右,什么生命线,感情线,事业线,我都背得到了。难道就不能有些别的花样?! “不如你先帮他算算吧!”我把宇文轩往前一推,捉住他的左手放进老者的手中。 算命老头也不含糊,装模作样的轻捏了几下,重复了好几次。我在心里冷哼几声,看看看,就是这模样!看来,古往今来,骗子都是一个样! 宇文轩无可奈何的看了我一眼,倒也没挣扎,规规矩矩的人那老头捏摸着。那算命老头脸色越发凝重,谨慎的抬头倾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而后压低声音,“公子的命贵不可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必定会登上九五之位,受万万人敬仰。” 宇文轩神色微变,深眸一闪。我拍拍他的肩膀,“算命的瞎说的你也相信,就你,也想当皇上!如果你是皇上,那我就是皇后!” 宇文轩深眸微闪,线条分明的薄唇微微扬起一个幅度,“那也未尝不可啊。” “姑娘还算吗?”算命老头转向我,我斜睨了他一眼,“不”字还未说出口,右手已经被宇文轩放进老头的手中,“算算也无妨。”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故意为难老头,“怎么?算不出来!是不是我的命也贵不可言?是不是我是皇后命啊?!” 算命老头摇头,手颤抖的抚上我的脸,等我想要避开已经晚了,我只能低啜一口气,“算了,给你银子便是!” “姑娘自何处来?”算命老头忽的问道。 我微微怔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莫非他真的是“高人”?这样想着,连他脸上的沟壑也顺眼起来。 “来处来。” “欲往何处去?” “去处去。” 老者摇摇头,暗自嘀咕了几句,随后转过身,慢慢走远。 “喂,老人家,还望你给我指点迷津。” “姑娘,你的出现注定改变很多事。老汉只能说,一切随缘吧。” 低着头慢悠悠的走着,我吸了吸鼻子,分手的时候到了! “还在闷闷不乐么?”宇文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回头看去,他的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昏黄微明的光映着他完美的脸。 “我哪有!”别过头去,矢口否认。 “你很介意?” “介意什么?”我懵了,他在说些什么啊? “介意那算命先生说……”宇文轩戏谑的一笑,“说你不能当上皇后!” “谁想要当皇后?!我才不想!”我半嘲讽的说道,“帝王身边的女人有几个能善始善终的?!那些女人大都被帝王们摧残的已经不像女人了,尤其是乱世中帝王的女人,岂一个惨字了得,简直就是惨惨惨……!要我说,与其做一个依附男人而荣获富贵的笨蛋女人,还不如做一个勤勤恳恳的丁克一族,这样,多自由啊!” “那如果他很爱你呢?” “爱?谁要是相信帝王的爱谁就是超级无敌大白痴!你想想,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没有一个能将全部情感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他爱上那个女人,无非就是以色待人,色衰则爱驰,千古不变的道理。”我十分不雅的白了他一眼,“再说了,以我这种中人之姿,是绝对勾引不到皇上的。” “中人之姿?”宇文轩修长的手指画过我的眉,“你虽然不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个,但绝对是最最美丽的。” 漂亮≠美丽,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既然如此,兰儿为何还要假装开心了?明明心里伤心难过,为何还要强颜欢笑呢?”宇文轩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莫非,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 伤心难过?我哪有!能跟这个大瘟神说拜拜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是,为什么心底却止不住的哀伤?! 水若兰,不能再犹豫了!你不过是这个时空的过客,迟早要离开的! “生气?我怎么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动气了?”我稳稳有些紊乱的气息,讽刺的一笑,“不值得的。” 他定定的看了我半晌,上下打量我一番,仿佛眼前的女子是陌生人一般,“萍水相逢?” 我索性把心一横,反正都是要了断的,与其从他口中说出伤害我的话,还不如让我来亲手了断,“大家都是玩玩而已,逢场作戏,何必认真?” “玩玩?那你为何要赠我香囊?为何接受我的吻?为何随身佩带鸾凤?……” 我的心猛地一颤,他记得?!他什么都记得?!那是不是代表他也…… 不!无论他心中是否有我,我们都必须了断。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背不起情债。 “是吗?”我掏出鸾凤,把玩在手里,瞥见他略显铁青的脸,“当日你赠我璞玉,我只觉名贵,没想太多;现在看来,它于我而言,一文不值。” 我朝他身上一扔,料想他会接住。不料他却定定的看着我,任由鸾凤摔在地上。 “碰!“清脆的声音猛地唤回我的神志。我怔怔的看着一分为二的紫玉,身体的某处仿佛也碎了。 他说,它叫鸾凤,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之物。 黑眸泛起一阵阴冷的寒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冷笑。那样的笑似是自嘲,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我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中,感觉身体慢慢地麻木,像灵魂生生的从肉体上剥离。 “滚。”轻轻的,淡淡的,却包含着无尽的忍耐,无尽的愤怒。我自嘲的一笑,鼓足勇气抬眼看着那个邪魅男子,微抿嘴角,在他面前勉强维持着镇定,内心却早已心如刀割,灵魂像是被无情的撕裂了,完全痛不欲生。 “拜拜。”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转身离去。 这次只说拜拜,不说再见。因为,不会再见了。 宇文轩小心翼翼的拾起鸾凤,神智从未如此混乱过。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点一滴的抽离自己的身体。 他紧紧地握住摔碎的玉石,碎片深深地陷进肉里,他却浑然不自知。 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原来,自己也有心。 本以为自己会不惜一切得到她,哪怕是伤害她,却无能为力的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下不了手的时候。只要一触及她的笑,他的整颗心仿佛都被暖暖的阳光所笼罩,炙热的犹如要熔化般。 他恨这要软弱的自己,只有真正无情的人,才无牵无挂,才不会为了任何事牵住夺取天下的脚步。 可是失去了她,仿若失去了灵魂一般,没有她的天下,又有何意义?他宇印凌轩所要的天下,是要有水若兰的天下! 第三十二章 乱性 结束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终于,不用任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终于,可以做原来的水若兰,心里只有叶湘云的水若兰。 可是,为何会如此痛彻心扉?不是仅仅只是一时的迷恋吗?为何? 难道——我比想象中更在乎他! 难道——我喜欢他! 不可能!我只是暂时迷恋他而已!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痛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好像真正的喜欢上他了!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多很多,甚至超过了云…… 那他呢?逢场作戏?! 我于他而言,是什么?是消遣?是棋子? 真正自作多情的认识我! 呵呵,世界上果然有因果报应。我骗了子砚,上天就派一个恶魔来伤害我?! 子砚,不知道我现在拒绝你,是不是晚了?你会不会很痛?因为我一次次给你希望又亲手粉碎它,让你陷入绝望的泥沼中! 我果然可恨,连我自己都恨自己! 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幽幽的醒来,费力的睁开眼睛。明黄色的织锦,明黄色的幔帐,掩映着皇家的尊严。 这里是……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普天之下,谁敢这么大张旗鼓的用明黄色? 那么这里是——皇宫。 妈妈啊,谁来告诉我,我怎么跑到皇宫里来了? 难道是皇帝知道我水凌宇的身份,要将我“喀嚓”掉?!手不自觉的捂住脖子,手心已浸出层层冷汗。如果要是皇帝老儿找我麻烦,我是不是要装傻,要不要卖乖,或者假意奉承几句?! 我可不想在这个不知明的鬼地方画上一个不太完美的句号!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慢慢的踱了进来。我心里大呼糟糕:我还没想好对策,皇帝老儿就来了。 随机应变!随机应变! 装睡!装睡! 他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虽然闭着眼睛。却仍能感觉到灼灼的视线。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 等等!我穿的是男装还是女装? oh,my god!谁来救救我啊! 感觉有手抚过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唇…… 天!居然敢趁机占我便宜! 我慌忙睁开眼睛,狠狠的瞪着他。男子微微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只见他束玉麟髻,发黑如漆,面如美玉,但眉宇之间毫无帝王之气,反而多了几分沧桑淫靡之色。哇噻!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大叔!微风拂过,烛光摇曳,说不出的暧昧。 “朕以为,后宫佳丽三千已是人间绝色,今日一见姑娘,才知什么叫做倾国倾城。”他的手又抚上我的脸颊。我的心“咯噔”一下,我可不想被大叔占到什么便宜,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心中更是大骇,难道我被下了药? 完了,现在只有拖延时间了! “喂,那个皇上,你还不知道民女的名字,今年多少岁?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血型?什么星座?……” “美人,等你入了后宫,我们有的是时间。” 哇咧咧——他,他该不会霸王硬上弓吧?! 说着,手缓缓探向我的腰,轻易就解开了我的腰带。 我心底压抑不住泛起阵阵的恐慌,全身绷得死紧,紧抿着唇,强忍住恶心的感觉,目光犀利如刀射向他。他仿佛没有注视到我杀人的目光,手探向我的衣襟,拉开衣领,退下我的红裙。 “你堂堂一国之君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反正都那么多罪了,再多一条也无所谓。”说完,开始动手解我的中衣。 我的神!他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你,夜闯宫禁?” 他?他说的谁? 紫荆帝邪恶的笑着,炽热的凝视着衣衫半退的我,他的眼底剩下的只有欲望。他着迷的望着我,大手绕到我的身下想要解开我胸前的白色…… 泪,缓缓的溢出。他的唇沿着我的脖子一路下滑,手不规矩的肆意抚摸…… 现在的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脑袋里回想的分明是那块摔碎的玉石和那双闪着寒意的眼眸。 他,不会在意我的;他,不会来救我的。 真是讽刺,想不到,在这么危急的时候,我想到的不是子砚,不是子墨,不是云,而是那个深深伤害我的男子。 尽管知道他不会来,却还是毫无意识的叫出了声。 “轩……”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我费力的转头去看,门口立着一名白衣胜雪的男子。 是他吗?是他吗?泪又涌上了眼睛。 紫荆帝先是一惊,而后喝道:“长……”一刹那间,竟被点了穴,只能瞪大眼睛怒视来人。那卡壳的表情分外的滑稽。 宇文轩回头看着床上春光乍泄的我,眼睛微眯,瞳孔中浮现一抹妖冶的血红色,似乎将一股几乎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和怀疑隐藏起来,隐隐又流转着一抹诡异阴沉。冷森森的轻叹一句,“看来,你活腻了。” 寒光一闪,眨眼工夫,紫荆帝就已倒下,脖颈上残留下一道血痕。 一股寒意由脚底急速窜起,我咽了咽口水,勉强克制住大叫的冲动。 宇文轩杀他之时,一丝迟疑也没有,仿若是最平常的事,视生命如草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冷酷,残忍,毒辣…… 心里不由得冒出一阵阵寒意,我究竟认识了一个怎样的人?我究竟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等等!我刚刚才得罪了他,现在他不会恼羞成怒,宰了我吧!妈呀!我滴神!我可不想就这样game over,客死异时空!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梅香一阵阵传来,伴随着浓烈的酒香。 “兰儿,幸好,幸好……”他紧紧搂着我,用尽全力的搂着我,连说十几个幸好。 急促的呼吸,狂乱的心跳,微颤的身体……这还是那个冷静的男子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脑门上冒出十几个问号。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不是玩玩而已吗?难道他还没有跳出角色?! 感觉到我身体的轻颤,宇文轩低头凝视我,万分温柔的用指腹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我挣扎着推开他,不料药效还未退,身体直直的撞在床上,原本还顽强挂在身上的抹胸竟光荣的下岗了。 啊——完全光溜溜了。 明亮的眼睛带着浓浓的兴味,黑色的眼眸慢慢的加深。殿内的烛火虽然不是很光亮,但我仍能看见他眼里闪烁着的欲望暗影。 我到抽一口凉气,宇文轩,你该不会要酒后乱性吧? 男子弯下身搂住我的腰,将头埋入我的肩颈里,轻吻着我的脖子。右手游走在我裸露的身体上,那手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酥麻,痒痒的,热热的,奇怪的感觉。 等等,我在做什么?就算是喜欢他也不能由着他胡来!而且,而且这家伙纯粹是酒后乱性嘛! “轩,住手,放开我。”本想吼他,出口竟成了低吟,反添了一丝妩媚。 妈啊!不会起反效果吧! 果然,宇文轩抬眸,眼里流转着暗红的情欲,俯身凝视两颊晕红,眼神迷离的我,不知何时,他一衣衫半退,露出结实如白玉的胸膛,臂上还残留着一排暗红的牙印。声音低沉喑哑,“兰儿,我爱你,我要你。” 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的神智一下子就被击垮了,脑中重复着:我爱你。 他说,他爱我。 心中一阵甜蜜,原来我们是两情相悦。 神智越来越迷离,只觉全身燥热起来,喉间止不住的低吟。 直到他灼热的吻落在我的小腹上,手轻柔的探向我的下身,我才猛然醒悟。 “宇文轩,不可以,住手。” 惊叫使他猛地一僵,他抬眸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情欲越发浓烈。心中暗叫不好,不能刺激他。 “虽然你不喜欢我,可我,不会放手。”一字一顿,说着,竟脱下仅剩的衣襟,将我的两腿夹在他的腰间。 一丝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他要做什么? “不,我喜欢你!”我大喊出声,声音竟有些嘶哑。 宇文轩顿了顿,呆愣几秒,眼中迅速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欣喜,有期待,有狐疑……最后一切都被冷笑取代。 他不相信我!还是他以为这是我摆脱他的缓兵之计?! 我凝视那双美丽的不可方物的眼眸,展开笑颜,“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喜欢你,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喜欢到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如果,如果,发生关系你可以好受一点,那么,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继续下去……” 只听他低叹一口气,手轻柔的理开糊在我脸上的发,眸光闪烁万千,似乎在考虑我的话能够相信几分。 突然,他俯身揽住我,紧紧抱住,“兰儿,我们,成亲吧。” 我一愣,略微失神的望着明黄色的罗帐,这是求婚吗? 但也太诡异了吧!这种奇怪的pose躺在龙床上,几米外还有一个死相极其恐怖的大叔,这么生猛的是怎么被我撞上了?! 可是,如果我不答应,事情会不会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但,我真的不能许下承诺,我们之间的鸿沟并不是相爱就能消失的。 我挣了一下酸痛又快麻木的身体,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能够脱身又不惹恼他的方法。 明晃晃的殿中,烛光摇曳,虽然不觉得冷,但……身体猛地一僵,我心头微颤。宇文轩明明未动,却慢慢的灼热起来,连我的皮肤也跟着敏感发烫。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兰儿,”宇文轩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却足以魅惑我还有几丝清明的神智。 “宇,宇文轩……。”我呐呐的叫着他的名字,脸庞因为莫名的预感到什么而潮红,“那个,我们什么时候离……离开这里?” “你刚刚说……。”他伸手理了理我的额发,我困难的咽了咽口水,我刚刚说了什么?敢情他沉默了那么久就是在挑刺啊?! 黑眸波光潋滟,欲火再度燃起,深沉得仿佛要将我吞噬,他的声音喑哑性感,热热的湿气吐在我裸露的肌肤上,“兰儿,你刚刚说,只要我愿意,就可以继续下去?” 我浑身轻颤,双颊泛红,呼吸慢慢的急促起来。脑中浑浊一片,涌上淡淡的甜蜜。 第三十三章 短暂的幸福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我懒懒的翻了个身,抱着柔软的“被子”蹭了蹭,只觉全身的骨头就跟散了架一般酸痛。我低蹙眉,微微眯缝着眼睛,随即“喝”的一声猛地坐了起来,瞪着那堆不是东西的东西。 “你……你,啊——”这种分贝略摸可以唱女高音了。 我浑身光溜溜的,一丝不挂,只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再睡一会儿。”某人居然一勾手就将我揽入怀中。我紧贴在他的胸前,脸微微泛红,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昨夜的缠绵。 一缕初升的阳光从窗外流泻进来,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指尖,发尾,被子的褶皱-----全都像要融在日光下,干净的好似透明。淡淡阳光随时间移动,恰好从门扉中进入,映在他脸上。眼睛,鼻子,嘴唇。散落的发丝,都虚幻起来,像是要消失一般。一切的一切,美好得不真实,仿佛完全不属于这肮脏尘世。 他,长得真的好漂亮,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看什么?你再这样看我,后果自负。”某人的唇角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容。 我赶紧闭眼装睡,可恶,他明明闭着眼,怎么知道我在看他?!十足的怪胎! “晚了。”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某只碌山之爪开始不安分起来。我挣扎着推开他,他的手臂却跟铁打的一样,紧紧地勾着我的腰,怎么也挣不开。 “咝”我到抽一口凉气,刚刚扯到了痛处。 “怎么,还痛?”他眸中含笑,丝毫没有放松放在我腰间得手,反而还拥的更紧,“以后,就不会痛了。” 我在心里暗自腹诽,痛的又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冷不胜防的,柔柔的,薄薄的唇落在我的眉心,那样怜惜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落下。那吻从我的眉心一路下滑,落在我的眼睛上,鼻尖,最后轻轻的吻上我的唇。温柔的吻,细细的舔舐,他的舌一遍又一遍滑过我的唇,直至我松开紧咬的牙与他纠缠。 “温柔一点……” 中午的时候,我被一名侍女服侍起床,这名侍女倒是乖巧伶俐,可惜不会说话,弄得我也闷得慌,更别说打探宇文轩的身份了。 我缓缓走至窗前,打开窗户。窗外的景色使我感到非常的意外。 外面的世界出奇的明亮——雪,轻柔的雪已经悄无声息的下了一夜。 大片大片的雪花继续从天而降,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似鹅毛,似柳絮,似芦花……打着圈,跳着舞……在地面上,游廊里,树枝上的都是雪,一片片,一簇簇,一层层…… 轻轻的接过一片雪花,心里涌起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这可是异时空的初雪呢! 那些光秃秃的树干也提前与春天约会,晶莹剔透的冰晶在树枝上盛开一朵朵洁白的花朵。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正神思恍惚之间,一阵天旋地转,我竟被宇文轩拦腰抱起,他微蹙眉,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恨戾,“小桃呢?” 我一惊,慌忙解释道:“我让她去做别的事去了,再说,人家喜欢雪嘛!” “哦?”他转身向房内走去,眉宇之间隐隐透着幸福。 “我的家乡在温暖的南方,四季如春,很少下雪的。”我陷入以前的回忆当中,“还记得那时,我还和哥哥嚷着要去北方看冰雕呢。” “哥哥?兰儿还有哥哥?”宇文轩猛地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我,“兰儿不是一个人吗?” 我微微怔住,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刻骨铭心的痛转瞬间向我猛烈地袭来,“他们,都不在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抱着我的手渐渐的缩紧,我抬眸看着紧蹙双眉的俊美男子,佯装坚强的笑笑。 “难过,就不要假装坚强,特别是在我的面前。”柔软的双唇紧贴上我的额头,“往后,我宇文轩的怀抱,就是兰儿的家。” 我笑着点点头,往他怀里靠靠,真的好暖和。 “还有,”他用下巴抵着我的发顶,“七日之后,我们就完婚。” 我的身子猛地一僵,他说什么?完婚?等等!我好像还没答应他什么吧! 仿佛感觉到我身体的僵硬,他的手微微用力,勒的我骨头有些疼。 “怎么?不愿意?”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 靠!在这种处境下,我能不愿意吗?这简直就是逼婚嘛!我腹诽n久,直到某人快要濒临火山爆发了,才“哦”了一声。 突然,又一阵天旋地转,某人居然像小孩子一样抱着转了几圈,直到我快眼冒金星了,才停下来,“兰儿,七日后,你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揪紧他胸前的衣襟,突然隐隐感到不安,仿佛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一般不真实。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的就感到有人扶我起身,我也懒得理她,继续眯着眼睛随他们摆弄。几个裁缝见状,也没有叫醒我,认认真真的为我量好尺寸,作好记录,也就下去了。 中午的时候,我才幽幽的醒来,屋内一片红色,红色的罗罩,红色的窗花,红色的桌布,红色的蜡烛……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一个结果:那家伙来真的!几口大箱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抚了抚及腰的长发,随意拿簪子绾起,经不起好奇心的唆使,便打开一个。 只觉眼前一闪,哇!金佛!好大的一尊金佛! 我瞄了瞄门外,快步上前关上房门,挨个打开箱子。玛瑙、绸缎、琉璃、夜明珠……我的口水滴答滴答:发财了,发财了,这宇文轩未免也太有钱了,简直是富可敌国了!何不趁此机会海捞一笔?! 随手扯下桌布,将琉璃、夜明珠、玛瑙……裹了起来…… “需要帮忙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点头。 “或许,夜明珠更值钱一点。” 听他这么一说,我抓了一大把夜明珠……这,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我猛地一僵,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就像是被抓住了小辫子。 “兰儿,你想逃婚吗?” 转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哪能,我想,我想这些箱子太,太大了,占地方。” 宇文轩伸手揽住我的腰,有些用力,我只觉得腰上微微有点痛。 “宇文轩!”我大叫,疼痛将我对他的害怕一扫而光,管他的,早死早超生。 他一脸寒意,猛然间紧紧抱住我,声音有些嘶哑,“兰儿,别离开我,否则,我会毁了你。” 明明说的那么任性,可我偏偏感到一阵寒意,这样的玩笑,不是玩笑。 贪婪的吸允着属于他的梅香,有些无奈,有些哀伤,更多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痛。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我们的爱情不正是如此吗?明明相爱,却还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光阴。 冰凉温润的触感使我回过神来,一块紫玉挂在我的胸前,泛着晶莹的紫光。 鸾凤?! 我有些诧异,抬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丝笑意掠过他的唇角。 宇文轩自腰间取出一块玉佩。啊!鸾凤!我更是迷惑的看着他,随即恍然大悟,这,这不是我的杰作吗?! 我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就被我给…… “这玉倒也有灵性,只要相距在方圆一里之内,就会发出紫光。” 我呆呆愣愣的抚上鸾凤,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冬日的夜晚,空气冷冽。我蜷缩在被窝里,睡意朦胧。 有一双冰冷的手伸进被窝里,我哆嗦了一下,知道来人是谁,便闭着眼睛不想睁开。那双手便得寸进尺,愈发不规矩起来,移动之间,搔到我的痒处,嘴角微微扬起,我躲闪着他的手,轻笑出声。 宇文轩掀开被子,也钻了进来,将我揽在怀里。静静地,连空气里似乎也泛着凉凉的甜味。 房内,烛光摇曳,偶尔一阵风吹过,伴着忽明忽暗的闪烁。握着胸前的紫玉,温温热热的泛着紫光。鼻子忽然一酸,水若兰,你终究是要离开的!为什么还如此眷念他的温存?!明明知道路得前方是断崖,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这段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但是——这个男人的温度我感觉得到!他的手我牵得到!我现在就在他的怀里啊! 真的要回去吗?真的要离开这个比星辰月华还要耀眼的男子吗?是不是回去了,就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 眼中酸涩一片,单单是想到要分开,心便痛到麻木了,我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可是,明天我就要成亲了! 绯红的喜服还挂在衣架上,上面用金线绣着凤,在朝阳下,欲展翅飞翔。屋里还有琳琅满目的聘礼,窗上还贴着我自己剪得大红的“喜”字,桌上还摆着一碟碟生的饺子,蕴含生子之意……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为何要分开?再说,回不回的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难道,要留下?! 想到这里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自从来了这里,自己坚信的就是总有一天会回去,所以即便是遇到挫折,我也勇敢面对。 难道,真的要留下,嫁给他?! 可是,自己真的舍得吗?舍得爸爸,舍得妈妈,舍得老哥,舍得表姐?舍得朋友?舍得梦想?……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赶紧将眼泪憋回去,故作冷静的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理他。只听宇文轩无奈的叹口气,“兰儿,怎么呢?” 睁开眼,斜睨他一眼,委屈的扁扁嘴,“明知道我人生地不熟,还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小桃又不会说话,闷死了!” “这样?”宇文轩捧起我的脸,手有些冰冷,轻轻的一个吻落在我的额头,“我们快要成亲了。终身大事我不想假手与他人,所以这几天忙昏了,倒是冷落了你。”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略带消瘦的脸颊,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轩,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从这世上消失了,你会怎样?” “兰儿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宇文轩不以为意的笑笑,“消失?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就算是天涯海角,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你!除非——我死。”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眼里已没有笑意。 怔了怔,眼前的男人是何等的自负,何等骄傲!他连当今圣上都敢杀,在皇宫内来去自如,他的身份……我的心莫名的一紧,连忙岔开话题,“轩已过而立之年,为何还没有妻室?莫非……有龙阳之癖?!” 宇文轩蓦地一愣,眼底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薄唇扬起,“在下有没有龙阳之癖,这世上恐怕只有兰儿最清楚了。莫非……”他的手悄悄钻进我的内衣内,俯下身轻咬我的耳垂,“莫非为夫这些天表现的不好……” “去!”耳根一阵发热,我捉住他不规矩的手,翻过身闭上眼睛不再理他。心却亮如明镜,其实我的心里早有答案了,在那晚就已经决定留下来了!留下来——嫁给他! “兰儿,带你去一个地方。” 还没等我拒绝,就被霸道的拦腰抱起,一刹那间就到了房顶,转眼间,别院就已被甩在身后。这,这家伙的轻功未免也好的太离谱了! 神游之际,我们已降落在一遍梅林中。 宇文轩紧了紧披在我身上的狐裘,盈盈的笑起来。他的笑映在夜色中如同荡漾的水光,光影交错,潋滟无比,不过似乎还含着讥诮的神气。这种捉弄人的表情为他增添了几分平时不多见的清朗纯真和率性狡黠。 他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想梅林深处走去,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月华下明亮的使天地失色。 漫天梅花花瓣飞扬,伴随着柔软的细雪,每一片似乎都带着花之精魂,如此情景,仿佛刹那间凝住了宇宙的轮转,天地间,除了树,花及花下的男子,其他的一切都已不再存在……而那沐浴于飞雪花雨之中的男子,美得如同梦幻。 奇怪的是,即使在这梅香四溢的世界里,我依然能清晰地辨别出他身上特有的梅香。 “这里是……”痴痴的看着傲立在枝头的梅花,倾身上前,闻闻,好香!一片花瓣落在我的唇上,我正要伸手去拿,他却俯身将我的唇含住。 “好甜。”说着,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快速的覆了下来…… 淡淡的月华下,我迷醉在这比星辰月华更美的男子光晕下,如痴如醉。 第三十四章 美人计 身份 “主子,慕容公子在偏厅等候多时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下人,毕恭毕敬的埋首。 慕容公子?条件反射的,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慕容宏!紧紧握拳,脑中回放着红儿死前的一切。 “兰儿,不舒服吗?脸色那么差?”宇文轩的手覆上我的额头,“明天就要拜堂了,有的折腾,你要注意身体。” 我苍白的一笑,“或许太累了吧!你有事就先走,不用管我。” “这——”宇文轩有些迟疑,转而望向暗处,“小桃,送水姑娘回房。” “是。” 望着消失的白色身影,我紧咬下唇。或许,是我多想了,天下间姓慕容氏的人何其多,不一定是他! 可是—— 仿佛受什么牵引,我的心里莫名的恐慌,隐隐流转出一阵阵沁人心魄的诡异,叫我不能安心! 宇文轩究竟是什么身份?并不像是一般的商贾,他的身上总有一股隐忍的不可侵犯的尊贵之气!更不可能是朝廷之人,要不然他怎么会为了我杀了他的boss!他的身份……我猜不透! “小桃,等一会我要沐浴,你先回去准备一下!” 婢女愣了一下,恭敬地福了福身,转身离开。叹了口气,继续一个人在梅林中游荡。 其实我何尝没有隐瞒我的身份了?!如今,我已快要嫁作他人妇,是不是应该先跟子砚讲清楚呢?何况,我无悲城的军师的身份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要是宇文轩原意支持我,做成功女人背后的小男人那该多好啊!可这件事,我要跟宇文轩从何说起呢?! 想来想去,理不清个所以然来,正准备回房沐浴,忽然听到一阵说话声,前方有人正交谈着向这边走来,下意识的,我躲在假山后面。 干嘛啊?!水若兰!这里是你未来老公的地盘,你躲什么啊! “……属下查明,云剑山庄与叛军有莫大的关联。”这个声音?我怔在假山后,一抹冷笑浮上唇角。这个声音,魔鬼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所以呢?”陌生熟悉的嗓音,却不似往日的温润晴朗,冰冷的可以冻结空气一般。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屏住呼吸,静静的站在假山后偷听。 “属下已经派人围剿云剑山庄,如今已在各地各州府贴了告示,全力缉拿云剑山庄少主。”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心莫名的一沉,宇文轩,莫非你真的是朝廷中人!! “属下还有一事,那个水若兰来历不明……” “好了,”冰冷的声音多了一丝不耐,“查到水凌宇的下落吗?”“水凌宇”三字无比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我不自觉的发抖起来。一种极度不安和惊慌的黑暗气息弥漫开来,带着寒彻心扉的冷风。 “还未查到!” “再查。”冰冷的声音多了一丝杀意,“本王倒是很好奇,那水凌宇身上带着什么魔力,居然害死本王两大护卫。” “是,王爷。” 最后的那句“王爷”就像是一枚鱼雷投入了大海,在我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让我所有的意识全都瞬间被炸成碎片…… 宇文轩,是长乘王。 长乘王,是宇文轩。 爱情,果然会让人变得白痴,让我心甘情愿的忽略他的身份。 爱情,真是美丽的毒药,让人甘之如饴。 “谁在后面?”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我呆愣在原地,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幽幽的梅香弥漫。 我暂时清理好乱七八糟的思绪,朝他甜甜的一笑。 “我冷得睡不着,出来找你。”嘟着嘴,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 宇文轩宠溺的紧紧我的狐裘,拉起我的手,低蹙眉,“这么冰?” “王爷,这个女人……”慕容宏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似乎怀里的我是魔鬼一般。 “轩,这家伙好凶。”我装作害怕的往他怀里缩缩,人,天生就是演员,只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带上面具。 宇文轩无视身侧的慕容宏,将我拦腰抱起,径直向我的房间走去。在他怀里,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僵硬,仿若一道无形的黑色旋涡将我卷入,将我伤的体无完肤。心里仇恨的种子仿佛遇到黑暗的阳光一般,开始慢慢的萌芽,开花,结果。。。。。。 那些为我牺牲的弟兄们,他们的凝固的血仿若融化了一般,缓缓注入我的心底。红儿挂在城墙上曝晒的景象,久久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小姐,我们是朋友,是不是?” “是,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红儿,我要为你报仇! 宇文轩将我抱放在床上,而后单膝跪下,脱下我的鞋袜。他双手握住的双脚,轻轻的替我搓揉。他皱着眉,似责备又似叮咛的说道:“你的脚冻得像冰块,以后可不许穿得如此单薄……” 我微微一怔,他是一位傲视万物的王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紧抿嘴角,有些发懵。 红儿亮晶晶的眼睛突地出现在我眼前,我紧咬下唇: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被迷惑,我,要报仇! 趁他不注意,我摘下髻间的木簪,迅速塞进枕下。待我脚回暖后,他退去我的狐裘大衣,为我盖好被子,在我眉心落下一吻。转身一拂袖,烛火便熄灭了。 “轩,不要走。”我拉住他的袖子,微皱眉。 宇文轩无奈的拧拧我的鼻子,似笑非笑,“我也不想离开你,连一刻也不愿意。不过,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新婚夫妇成亲前夕,不可同塌而眠,否则会不吉利的。” “不要,”我嘟着嘴,“我好冷,要不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浓浓的笑意爬进了他的眼里,他点点我的鼻尖,“小妖精。” 转身脱下自己的衣物,一掀被子,钻了进来。 宇文轩密密实实将我揽在怀中,在我鬓角一吻,轻道:“睡吧。” 我讽刺的扯了扯唇角,长乘王,你能否想到,你苦苦寻觅的水凌宇,现在就在你怀里。 伸手向枕下探去,触到冰冷的簪子,刚要拔出簪子的手被他小心的放回被中,他轻喃:“小心着凉。” 我苦笑,我只是轻微一动而已。 要他毫无防备,只有…… 我支起上身,凝视着那双明亮的刺眼的双目,微微一动,衣衫半退,露出大半个香肩。他一愣,不明所以的抚上我露出的肩背,身体不由得轻颤。 我冲他灿烂一笑,趁他出神之际在他唇上一啄,他动了动唇,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我俯身轻咬他的下唇,刚要松口,却被他牢牢吻住,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别点火。”宇文轩咬牙切齿地说。 我笑得一脸妩媚,一手环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解开他的衣带,摩挲着他如玉般晶莹结实的胸膛。他的身体愈发灼热,像烙铁一般。只听他低咒一句,扣住我不规矩的手。 俯身吻住我的唇,舌迅速的探入口中,温柔又坚定地翻搅着。手探入我的衣内,四处游走,肆意的抚摸。 半晌之后,两人已是坦诚相见了。 吻自脖子一路下滑,他吻得狂野,霸道,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我脑中一片清明,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将手探入枕下,稳了稳有些迷乱的心神。心中暗笑:长乘王,你的死期到了。 我快速的拔出簪子,向他的胸膛狠命刺去,脑中却不合适宜的响起“我爱你”,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不少。 只听“噗”的一声,木簪便刺进了他的左胸。 宇文轩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眼里的情欲还未退去,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 我裹紧衣物,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打转。我颤抖着咬紧下唇,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 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瞬时间出现在我眼前,还未等我看清来人是谁,凌厉的杀气就伴随着冷冽的风袭向脖间。 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喉间传出。 我完蛋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能呼吸?为什么我还能考虑?为什么我还能感觉到疼痛? 垂眸,一只血淋淋的手固执的抓着利剑,顺着往上看,宇文轩苍白的脸映入眼眸。 “滚!” “主子。”我循声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那名男子脸上遍布疤痕,看上去竟好像被火烧过一样,那双眼眸木板呆滞,没有丝毫的生气。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应该就是四大护卫之一的影子护卫——鬼谷子。 “滚!”宇文轩怒吼,目光却深深地落在我身上。 鬼谷子一怔,木然的看了我一眼,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如他来的时候一样。 “为什么……” “兰儿,为什么……” 我抬眼望他,对上那双满是痛楚的眼眸,锥心的疼痛令我几近要死去。 有一种爱,明明是深爱,却说不出来。 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放弃。 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躱不开。 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血,一滴,二滴,三滴……在床单上绽放出鲜艳的红梅,灼灼的刺痛了我的眼。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去管,可手却不知不觉捂住了他的伤口,眼泪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声音破喉而出,“来人啊,来人啊,快请大夫……” 门被撞开了,涌入了满屋子的人,看见屋内的情况,皆一脸惊惧的望着男子。 “滚!”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滚!” 众人都战战兢兢的逃了出去。 我一脸愕然的看着他,吼道,“宇文轩,你想死吗?” “既然是你要我的命,我给你。”他温柔的拭干我眼角的泪痕,向我欣然一笑,“告诉我,为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缩回满是血污的手,朗声道:“长乘王,你还要瞒我多久?” 宇文轩呆愣片刻,转而释然而笑,“原来是这样。我本打算等成亲之后再告诉你,我是害怕吓着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兰儿,你宁可相信那些以讹传讹的谗言,也不相信我吗?”宇文轩满脸痛苦,伸手欲来拉我,我侧身一避,退了几步,远远地看着他。 “兰儿,我不想失去你,那一日所受的折磨,我这一世也不愿再有第二次。”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扯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水凌宇……” 宇文轩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苦叹一声:“水凌宇的确才智过人,可惜……” “可惜不为你所用,所以欲除之而后快。” 宇文轩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我,“你与水凌宇……” “世人皆以为才智过人之人必为男子,可是,水凌宇却是一名女子。” 诧异,惊惧之色闪过他的眼眸,聪明如他,一点就通。 一抹诡谲妖冶的笑爬上我的嘴角,“不错,长乘王,我就是水凌宇。” 第三十五章 谎言 今夜,无风。诡异的静寂弥漫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宇文轩一动不动的倚着床柱,仿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身体。 静静地,连空气也凝固了。 我略微出神的看着被冻红的脚趾,开始怀念他的怀抱。好可怕的习惯,这短短的七日,我竟就这样无可救药的习惯了习惯。 习惯了他的拥抱,习惯了他的味道,习惯了他的体温,习惯了他的拥抱,习惯了睡前说一声“晚安”。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如一潭死水,带着无尽的黑色,似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吸入黑暗。 “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苦笑,我怎么没有爱过你?爱到连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爱到,快要疯掉了! 可是—— 我不能说!我曾发誓过,要你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还有什么,比被自己最爱的人欺骗更加令人绝望?!还有什么,比感情更加伤人?!还有什么,比看到你痛苦更加大快人心?!…… 一抹冷笑浮上嘴角,“没有,从来没有。” 绝望掠过他的眼底,瞳孔骤然缩紧,折射出幽绿的光,“我最后一次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爱? 是你,让我了解了生死相离?是你,让我了解了什么是恨?是你,让我失去了往日的纯真?是你,让我看到了世界的黑暗?…… 是你,长乘王! 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说爱你?! 现在的我,连自己都觉得厌恶。既然是你亲手将我推入痛苦的深渊,那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至始至终。never!” 只觉喉间一紧,紧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淡淡的血的腥甜味弥漫开来。 我抬眸,深深地盯着那双闪着野兽光芒的眼眸,丝毫感觉不到报复的快感,反而,是灭顶的哀恸! 我笑了,或许我疯了。被仇恨,被这没有将来的爱情折磨疯了! “水……凌宇?” 我怔住。现在的我,不是爱着他的水若兰,而是无悲城的军师,叛军首领的结拜兄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半眯着眸子,随即眼神犀利的射向他,带着浓浓的嘲讽,“长乘王,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失敬!” 喉头猛地又是一紧,我甚至能感觉到指甲嵌入肉中的刺痛感,他的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本王以为,水凌宇公子是一名光明磊落之人,想不到会使出如此肮脏的手段,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 “在下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哦?”他的身子猛地一僵,手上力气加大,眼眸中嘲讽更加浓烈,“只是失去女儿身的你,会不会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呵呵呵……”我扯开嘴角故作轻松的一笑,“我说过,那些东西在我心中有如狗屁……” 还未等我说完,他的唇就捋住了我的,带着无以名状无法宣泄的痛苦的纠结。我使劲挣扎着,用尽全力的推搡着,可是却无法撼动一个身负重伤的人。 “怎么?觉得恶心吗?你不是目的还没有达到,那就继续装啊!我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只要——”他突然抱着我,唇靠在我的脖颈上,“只要,不离开我就行了。” 我的心猛地一颤,只觉得灵魂的某处快要撕裂般,那种无以名状的痛苦仿佛只有继续伤害他才能得以宣泄。 “宇印凌轩,即使你权倾天下,身至九五,都不能得到我,致死都不能!” 因为,我们是敌人。 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半夜三更走在长安城的街头,披头散发,一袭红衣,似乎别有一番风情。我擦了擦早已红肿的双眸,看着黯然失色的鸾凤,有些恍惚。 前一刻,还沉浸在幸福中的自己,却被一盆冷水泼醒,彻底掉入无底的深渊。 前一刻,还有白头盟的两人,此时此刻,却是咫尺天涯的陌生人,却是相爱不能相守的敌人。 前一刻,还被仇恨充斥着的自己,此时此刻,却如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找不到生的寄托。 明明前一刻,我们还可能幸福,明明前一刻,我们还有白首之约,明明前一刻,我们还如斯相爱…… 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客栈的,双腿已冻得麻木,牙齿直打颤。 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一名白衣胜雪的男子,子砚?!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无悲城待命吗?难道他知晓我失踪的事,特地不远千里来找我?! 这个笨蛋! 子砚听到推门声,头也不回的问道:“还没找到吗?” “子砚,是我。” 子砚身子猛地一僵,急忙转身,见到我一身的狼狈,满眼痛色,拦腰抱起我,施展轻功跃入院后的温泉。 温温热热的水浸进肌肤里,微微有些刺痛。我“哆嗦”一下,牢牢搂住男子,不让他离开。 衣衫尽湿,发丝黏在我的脸上,说不出的狼狈。 十多分钟后,冻得麻木的身子总算感觉到血液的流动,我靠在子砚身上,竟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稍微平复自己压抑的情绪,我轻轻推开他,别过脸去。 我真是差劲!明明已经背叛了子砚,却还要厚着脸皮找他慰藉。如果真的可以,我希望自己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还未想好怎么解释,火热的呼吸就封住了我的唇。这不是吻,或者说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吻,这是撕咬,是占有,是凌虐,是无法发泄的痛苦的纠结。 我没有推开他,只是被动的回应他。我欠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忽然,他停下来,苦涩的笑着,只有仍然急促的喘息提醒着他刚刚片刻的迷惘。 “对不起,若若,我……” “没关系。”我只能说“没关系”,只能说这一句。 子砚转身,缓缓向池边走去,牵动着池中水,一圈一圈的…… 隔着氤氲的水汽,依稀的看着越行越远的落寞的白色,一股莫名的苦涩袭上心头。 子砚,那干净的犹如神子般的男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即便是我永远也不能得到幸福,也不应该让他独自陷入痛苦的泥沼! 一个人痛苦至少比两个人痛苦来得好,至少,有一个人是幸福的。 我奔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头紧紧地靠在他濡湿的衣衫上。子砚身子明显的一僵,可还是任由我抱着他。 谁也没有打破这场沉寂。 “子砚,我们成亲吧!” 他的身子绷得死死的,微微有些轻颤。 “若若,我很高兴,但我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 他知道了?还是他猜到了? “你爱我吗?” “爱,非常爱。”半晌之后,他斩钉截铁的答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赤裸裸的表达爱意,脸因此微微有些潮红。 “因为你爱我,所以我嫁你啊。” 子砚微怔半晌,转过身来,捧起冰冷的面颊,一字一句得问。 “那若若呢?爱我吗?” 我略微失神,望着那渴望的眸子竟无法说出一个善意的谎言。 如果真诚是一种伤害,我选择谎言; 如果谎言是一种伤害,我选则沉默; 如果沉默是一种伤害,我选择离开。 我低下头去,不忍看他受伤的神色,微怔着看着池中飘起的衣衫,红色衫群像一朵绽放的红莲,鲜艳夺目。 “你的心里,是否还有另一个人?” 我慌忙抬头,望进一片清澈的眼眸中,竟无法说出一个字,连骗他都做不到。 “我只能说,我会忘了他。” “不需要。” 我有些紧张的望着他,看来我生平第一次求婚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突然,被他紧紧的抱住,我有些迷茫的看着东方的破晓。 “你只要是这爱我就行了。” 第三十六章 死生 清晨,坐在马车里,我揉着红肿的双目,打了无数个哈欠。 若非身份已经暴露,我们也不用连夜离开。对于那几日的失踪,他一句也没问。即使他问,我也不打算回答。 子砚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上,示意我再睡会儿。我是很想睡,可马车抖得厉害,我腰酸背痛,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经过几日痛苦的折磨,我们与欧阳大哥会合了。 最近朝廷忙于立新帝,我们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宣罗城。 站在城墙上,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这样的胜利不真实,确切的说,是来的太容易。 长乘王何等人物?!岂能让我们这些乌合之众如此嚣张? 半月前,兵临城下,虽然我们对宣罗城的守备情况了如指掌,但守卫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短短几个时辰,宣罗城就易了主,这是为何?更奇特的是,所有的守备几乎一夕之间全都归顺叛军,这又是为何?半个月过去了,朝廷方面为何还是没有大的动作? 这样的诡异,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了古希腊中的特洛伊之战——木马屠城。 我曾有冲动,想劝说欧阳致远屠杀俘虏,可是话到嘴边又被生生的咽了下去。我有什么立场去劝说?失踪的几日,欧阳致远早已对我起了戒心,如果我说了,只会令他觉得我存心不良。他以仁义著称于天下,又怎么会屠杀手无寸铁的俘虏了?再则,我说不出了口。即便知道这或许是一个阴谋,我也说不出口。那是鲜活的两千条性命,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死去?! 我,做不到。我只能祈祷,只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忽然,背上一暖,我的背上就多了一抹白色。 “天冷,你怎么总是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怜惜中隐隐有些责备。 我任由子砚抱着,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冷。 “子砚,战事一过,我们就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不再过问俗世,如何?” 子砚的手紧了紧,把我搂的更紧,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一般。 “你每日清晨抚琴,夜夜吹箫,好不好?” “我呢?就养养花,喂喂鱼,唱些小曲,怎样?” 他将头埋进我的后颈,炽热的呼吸触到我的肌肤,痒痒的。一股热流顺着脖子钻进领口。 我浑身一颤,转身偎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倾听者他结实略带紊乱的心跳。忽然,眉心一热,一个炽热的吻落在眉心。我微张开眼,看着温润如风的男子,会心一笑。 吻落在我的唇上,带着无尽的怜惜,一遍遍的轻吻…… 城楼上,站在冬风中相拥吻的白衣男子和蓝衣少年,犹如一幅凄美的古画卷。 半个月来,我军与朝廷的对峙如火如荼,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紫銮帝初年二月上旬,登基不足三日的紫銮帝御驾亲征,将军营向前推进,方圆不过几十里。 月中,我军与朝廷开始了硬战。 战事陡然激烈起来。 偏巧,我的身体越发不舒服起来,常常吃不下饭,头晕目眩,由于害怕连累他人,我未告知任何人。 更巧的是,这里距昆山极近,骑马只需半柱香的时间。 昆山——是我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到的地方。 连着几日,我们的将士都未合眼,与朝廷你来我往,进行着无休止的战争。 最糟糕的是,我们的粮草在运来的途中被长乘王十分爽快的一把火烧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如我所料,投诚的守备与城外的敌军里应外合,不消多时,城门就失守了。 他,果然是个狠角色。短短一月,便将欧阳致远筹谋四年之久的反叛之事扼杀了。 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带着百余人向昆山撤退,不料遭到伏击,欧阳大哥身负重伤,最后被逼退至断崖。 山风呼呼的吹起我的衣袂,吹干我衣衫上残留的血迹,也吹灭了我心中仅剩的一丝希望,我们已经是瓮中之鳖,退无可退了。 崖边忽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弓箭手,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就会变成箭靶。 宇印凌轩果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连我们要从昆山撤退都已料到。这样的人,之所以可怕,不仅仅是因为他鬼神莫测,更是因为他从不用怀柔政策,对待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关心,一心只想夺取天下。这样的野心,这样的冷血,这样旷古烁今的军事才能,是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无法比拟的! 这样的王者,世间究竟还有几人能与他相抗衡?! 半晌,前方的弓箭手终于有了动静,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 我扶着欧阳致远,怔怔的看着黄袍加身的宇印凌轩,恍如隔世。 长乘王,哦,不,应该是当今圣上紫銮帝——宇印凌轩。 那是一个傲视万物的男人,他的眼睛像冬天的湖水一样宁静美丽,眼底深处却似乎隐藏着寒冷入骨的寂寞,但掩盖不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王者之气。 他头戴金冠,两条淡黄色的飘带垂在两侧,穿着明黄色云龙纹袍,那样鲜亮的颜色刺痛了我的眼。 轩,我们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失去某人,最糟糕的莫过于,他近在身旁,却犹如远在天边。 宇印凌轩灼灼的看着满身血污的我,从那双清冽的冰眸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担忧。 欧阳致远浑身猛地一僵,摆脱我的搀扶,挺直肩背,不卑不亢的沉声道:“长乘王。” 一丝戾气闪过宇印凌轩的眼眸,他微微勾起唇角,朗声道:“欧阳致远,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吧。” “逆贼!”许是太用力,他竟止不住咳嗽起来,血丝顺着嘴角滴落在青衣袍上。 记得第一次见他,他也是身着青衣,不动如山,气度不凡…… 宇印凌轩的眼眸有意无意的扫过我,冷声道:“逆贼?哈哈哈……欧阳致远,善良仁慈,以民为本,或许能保得天下苍生一时平安,却注定要延长苦难的岁月。以乱治乱,以杀止杀,或许痛在当时,却能转眼结束狰狞乱世。欧阳致远,你就输在‘妇人之仁’上!” 欧阳致远一震,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的信念,他一生所追逐的大义就这样一瞬间被摧毁了,那比杀了他还要来的痛苦! “长乘王,”欧阳致远脸色惨白,拳头一会儿松开,一会又紧握,挣扎许久,不卑不亢的直视眼前的男子,“你赢了。” “哈哈哈……欧阳致远,你认输了。”那无边的气势震慑这在场的所有人,直达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就是王者之气!他,才是真正坐拥天下的王者! 血缓缓从欧阳致远的嘴角渗出,那么鲜红,仿佛利刺一般狠狠灼伤了我的眼。可是,他依旧那么从容淡定,双眸意蕴深远,唇角优雅的勾起一个弧度,半晌,开口道:“反叛之事皆由我一力承担,与在场的诸位无关,还请皇上恕他们无罪,放他们一条生路。” “不,欧阳大哥……” 欧阳致远微微抬手,吃力的揉揉我的发,“凌宇曾说过,‘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今日牺牲我一人,能救下尔等,死而无憾。” 说完,长剑出鞘,抹向脖子。 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这个在我无助时伸出援手的男子,这个在我举步维艰选择相信我的男子,这个将我视为兄弟的男子,这个志比天高欲成大义的男子……如今,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生命殆尽。 “凌宇……”他的声音细若蚊语,眼里闪过最后一丝温暖,“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 “欧阳大哥!”我哀嚎一声,眼睛涩涩的痛,痛的连一滴眼泪的没有。 “若若。”子砚上前一步,温柔的将我拦在怀中。我闭上眼,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就连心,也因为承载着千斤的重量,仿若要在下一秒停止跳动。这样的悲,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兰儿……”宇印凌轩轻唤我一声。 只是那轻轻的一声,仿若点燃我内心已经熄灭的火种——仇恨的火种。 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我爱的人?偏偏是我想执手到永远的人?伤我最深?!为什么偏偏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得夺走我身边最最重要的人? 这样的爱,不能存在,也不该存在! “宇印凌轩,难道你还想被我再刺一次不成?”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眼中流转出复杂的神色,似是有千言万语。 “皇上”一名将军打扮的男子单膝跪下,那个声音,曾经是我无数噩梦的主题曲,也是我仇恨开始的根源。 “此女万万不能留,先前此女就有意接近陛下,伤了龙体。倘若陛下一时心软留她在人世,只会继续祸害百姓。臣恳请陛下,立即处死妖女!” 宇印凌轩脸色一沉 ,正要发作,忽然周围黑压压的跪倒一大片,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 “处死水凌宇!” “处死妖女!” …… 在寂静的山谷中,众人的喊声如排山倒海般,带着一种恐怖的诡异。 我自嘲的一笑,我何时成了为祸世人的狐狸精了?! 宇印凌轩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他一抬手,四周立即鸦雀无声。 “兰儿,别闹了,回家吧!” 明明是很温馨的一句话,明明是我盼望已久的话,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分外的讽刺。 “家?”我呆呆的一顿,似是摇头,“我没有家。” “我宇印凌轩的紫云国,就是兰儿的家!” 我呆愣半晌,随即大笑起来,嘶哑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直到肚子笑到抽疼,才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双眉如打结的男子。 “江山如画,美人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我仰望苍穹,“宇印凌轩,你已坐拥天下,何愁没有美人相伴?何苦要为难我?” “争天下有时并不一定是为了江山美人,”宇印凌轩的目光投向那无垠的蓝天,“争天下的过程才是最吸引人的!领千军万马纵横天下,与旗鼓相当之对手沙场对决,于知己红颜指点江山,看着脚下的土地一寸一寸变为自己的。兰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兰萱皇后,让我们一起坐拥天下,开创太平盛世。” 我看着此时的他,一身黄袍的立于悬崖边,仿佛与身后那炫目的金光融为一体,即便是说出这等激昂之话,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温雅,他的神情依然是一片淡然却又似是胸有成竹君临天下的王者那般超然自信。 我移开视线,内心百感交集,王者或许确实需要某种屠夫手段,但是,于我而言,是不可原谅的! “我记得,我曾说过,纵使你权倾天下,身至九五,致死都不能——得到我。”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宇印凌轩站在原地望着我,面色凝重。 “我也说过,‘贞节’在我眼里有如狗屁。”在这个时代,贞节是重于生命的。 “你,就如此恨我?”他抿唇。 “恨?我不恨你,我只想忘了你。”瞥了一眼子砚,他神色凝重,聪明如他,大概已猜晓到其中的原委了。 “无论如何,此生,我要定你了。” “是吗?”我缓缓退到山崖边,风吹起我蓝色的衣衫,吹乱我的黑发,吹干我刚刚残留下的泪痕。 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 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场心伤; 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叹息; 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段荒唐。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见错误的人做了错误的决定,这,就是我们的缘分。” “兰儿……” “既然有那么多错误,就让我来结束它。”说着,一只脚已踏空出去。 “若若!” “公子!” 我想他们展露一个灿烂的微笑,有些悲哀,“子砚,对不起,忘了我。” 随后,向后一仰,飞了下去。 “兰儿,不要……”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里。 得到了江山,却失去了心爱之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只能说是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人间神秘,会让茫茫的人海里随雾气飞散而去,而宇宙天地,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第三十七章 回归 刺鼻的药水味,我皱了皱眉头,费力的张开眼,白茫茫的一片刺得眼睛生疼。 是天堂吗? 抑或,地狱? “兰儿,你总算醒了,吓死妈妈了!” 我一瞬间懵了,有些茫然的打量四周。。。。。。 严肃穿着整齐的爸爸,微微有些发胖的表姐,英俊潇洒玩世不恭的老哥,还有一脸憔悴的妈妈。。。。。。 我回来了吗?我回家了吗?我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吗? 为何,我没有半分雀跃?! “妈。。。。。。”我轻唤一声,好害怕这只是上帝给我开的玩笑。 “兰儿,你跑到哪去了?这一个多月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孩子。。。。。。怎么就长不大。。。。。。?” 我慌忙的拭干妈妈脸上的泪水,脑袋里浑浊一片,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 “我好想你们,真的好想。。。。。。” 虽然在别人眼里,我只是失踪了四十多天又回来而已。可是我自己,却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度过将近一年的岁月,我甚至爱人,被爱,蜕变为女人。在那个群雄逐鹿的年代,我见识了太多的生老病死,见识了太多的血腥杀戮。。。。。。 对于那个世界的事,我已不记得了。确切的说,我是装作不记得,不仅要骗所有的人,还要骗自己。 大街小巷,异常的熟悉,却又异常的陌生。 一个星期后,我回到了熟悉的大学课堂。 依旧是枯燥无味的形势与政策,依旧是那个老得快如棺材的教授,依旧是那却不冷不热却爱八卦的同学们。。。。。。 一切似乎都回归平静,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透过窗户,看着红的似火的枫叶,微微有些失神。 秋天终究是来了,那个温柔的让我歇斯底里的季节。所有的一切像被水泡过一样显得柔软,挣扎与嚎叫像无声的电影似得穿越脑际,旋转着坠入心的深处,寂静的风四处奔跑,漫无头绪的牵动着那些失魂落魄的叶子,水泥一样的云层聚在一起,世界像死了一样寂静了,似睡非睡。 “喂!”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我转头,那是一张平白无奇的脸,可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像两颗宝石一般,熠熠夺目。 “水妖,干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别人欠了你五百万似的。”kali嘴里嚼着泡泡糖,随意的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 kali的名字来源于印度教女神kali,传说形象极为恐怖,既能造福生灵,也能毁灭圣灵。这样的名字,也只像她这般古怪的人才会取吧。可笑的是,她自己却有一个淑女得不能再淑女的名字——安薇薇。 “哦,是你哦。”我笑笑,随意的翻着书。 “笨蛋,书拿倒了。”kali白了我两眼,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以全校第一的身份考进这所学校的?” 我望着窗外,揉揉短发,“运气吧!” “运气?”某人大叫,毫不意外的招来众人的目光,kali瞪了我一眼,声音低了两度,“怎么把头发剪了?刚刚我险些认不出来。” 我出神片刻,曾经的发被他抚过,被他吻过,与他的纠缠过。。。。。。。 “难道说你已经放弃叶大帅哥?!他可是只喜欢长发美女人哦!” 我无语,只能转移话题:“kali,今天我的运气怎么样?” 一听到这个,kali立即就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显摆星座论,“依书上所说,今天双子座走桃花运,如果今天向暗恋已久的人表白,成功的几率将是99%。。。。。。” “不对啊!水妖,你撞邪了吧!以前你不是对这些最不感兴趣的吗?”kali一副被噎着的表情,“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这位同学,对我讲的知识有任何意见吗?”讲台上的老人家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呃,没有,”某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十分恭敬地站起身来,全然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你讲的实在是太好了!我难耐心中的倾佩之情,所以,我忍不住大叫起来!”kali一副认真的模样,我极力忍住笑,这kali说谎从来就不打草稿,可还偏偏做出一副真诚的模样。 “哦,这位同学很认真,不过下次请举手。” kali得意洋洋的坐下,顺便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我失笑,同时又非常羡慕这样的kali,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依旧没有打伞,自从因为伞与云邂逅后,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悦耳的旋律缓缓流进耳中,说不出的亲切,却又莫名的陌生。我这时才赫然的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琴房。 轻轻推开门,透过门缝,只见一名英俊的男子正优雅的弹着贝多芬的名曲——月光。 我捂住心脏,那里已经不再怦然心动了,回归最为原始的平静。 静静的看着,我仿佛透过他看到另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子砚,那个被我深深伤害的男子,如今,会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悲痛欲绝呢?那些逝去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也许曲终人散之后,离开的离开,忘记的忘记。然而旋律最好的时候,感谢上天让我们在一起。 “小兰。”中性的嗓音响起。我扯出一丝苦笑,明明已经决定忘记,为何还要想起? “我叫了你几声,你都不应,怎么又神游太虚?”云戳戳我光洁的额头,“怎么把头发剪了?” “要你管!”我笑盈盈的走到琴前,随意的敲着琴键,音符便从我指间滑出,“云,我失踪了这么久,你都不来关心一下我这个妹妹吗?” “经过这件事,我需要时间来确定自己的心。” “心?”我好奇的注视云茶色的眼眸,那温柔的神色如一江春水,令我浑身一颤。经历了这么多事,若我还不知道这种眼神代表什么,那我就真的白活了。 我不自然的躲避他暧昧的眼神,缓缓走之窗前,看着满园的梧桐树叶随风飘舞。 他无措的扰了扰额发,两颊绯红,额间渗出些薄汗。还未等他开口,我就转过身来,说:“云,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寝室。” 叶湘云愣住,手附上我的额头,似责备似叮咛:“不舒服吗?那就不该这么快上学。等一会儿我去帮你请假,晚一点再给你送晚饭去。你呀,糊里糊涂的。” 我笑笑,厚脸皮的说道:“那我要吃鱼香肉丝盖饭和一杯原味奶茶。” “好。”云淡淡的笑着,“下午没课就好好睡一会儿,落下的课等身体好了再补。” “是是是。” 当我被舍管的电话闹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急匆匆的穿戴整齐,我快速的奔下楼,就看见叶湘云已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宿舍楼下的空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说十几个对不起,“等了很久了吧?我请你喝奶茶!” 云摇了摇手中的购物袋,“这一杯还没喝就想着下一杯,贪心!” 我吐吐舌头,拿过一杯,插上吸管就喝了起来。呜呜呜,好熟悉的味道! “看你猴急的!你的鱼香肉丝盖饭,趁热……”刚喝了一半,胃里却翻江倒海,慢慢腾升起一股酸味,我只能别开头干呕起来。 “兰兰,你怎么呢?不舒服?”云掏出手绢,替我拭去嘴边的秽物,“要不要去医院瞧瞧?” 我摆手,看了一眼鱼香肉丝,胃里又开始翻搅。 “算了,饭就等一会再吃。你先上去躺一会儿,我去买胃药……” “不用了。”我揪紧他的衣角,“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老毛病了。再说,楼上有药,我等一会儿上去吃。至于这盖饭……只有祭kali的五脏庙了。” “你确定你没事?” “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 叶湘云蹙眉,自知拗不过我,只有无奈的叹口气,“那好,你先上去休息一会儿。如果实在不行,就打我电话,清楚没?”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停的点头,将他的手绢揣进衣兜里,“你的手绢我洗好后再还给你,那我……先上去了。” “小心。” 今天早上第一节课是中西方礼仪课。本来不想去的,可是任课老师向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我再不上课,这门课铁定挂,更不要指望什么交换学生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教室的,从昨晚我就粒米未尽,只觉得脚下像是沼泽,软绵绵的使不上任何力气。到教室的时候,我已经迟到十几分钟了。教室的后排已经坐满了学生:像这种非专业课,没有人愿意吃粉笔灰,更没有人愿意成为老师的幸运宠儿。 按照惯例,kali会占最后一排靠门的位子。我溜到后门,趁着老师转身的空子,坐到最边上的位子。 “这么晚?”kali边手机上网边问我,“我记得走的时候有叫你的啊,该不会有睡着了吧?” kali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晨跑。不是为了强身健体,而是为了看飞行学院的帅哥。 我把书拿出来,“点名了吗?” “还没。” 第一节课刚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云,有事吗?” “你在哪里上课?” 我愣了一会儿,赶紧答道:“呃,综合楼413,有什么事吗?” “嘟嘟嘟”电话里传来忙音,我愣住,叶湘云,你搞什么鬼? “谁啊?叶大帅哥?”kali的头凑了过来,贼笑着,“我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hi,兰兰,kali。”叶湘云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伸手递给我一盒牛奶,“我知道你绝对没有吃饭……牛奶还是热的,你趁热喝。”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我笑笑,“谢了。” “叶大帅哥,我也没有吃早饭,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呢?”kali故作委屈的搽眼泪,“俗话说得好,爱屋及乌。虽然我只是一只乌鸦,但你也得给我准备干粮啊。” 叶湘云愣住,只能干笑两声,“要不,我再去买点吃的?” “不用了!”kali见好就收,“爱心早餐还是留给水妖吧,我们这些苦命人还是只有吃食堂的命。” “那我回去了。”叶湘云看着我浅笑,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青草香,“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目送他离开。这种情景,在我的梦里不知道幻想了几百次几千次了,可惜,心已经不是那时的心了。 “好幸福哦。”前排的一个女生转过头来,“校学生会主席耶,比照片上的帅多了。” “水妖,你好幸福哦,你终于修成正果了。” 我扯开唇角淡淡的笑着,心里却止不住的悲凉,一股罪恶感渐渐填满心房。我不想,更不能让他泥足深陷了。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曾经在我的梦里出现了无数次……也是这样烟雨朦朦的雨天,也是在这个种满鸢尾的天台,也是撑着一把蓝色的伞,也是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场景不同的心境…… 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我喜欢他时他不喜欢我,当我爱上别人时,他却爱上了我。。。。。。。 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云,我曾经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我紧紧盯着他的茶色眼眸,不放过任何一个神色。 “曾经?”云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神色一暗。 沉默半晌,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紧紧抓住,“那现在,你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吗?” 喜欢的人?那个我深爱的男子,那个我伤害的男子,那个我想忘记却忘不掉的男子,至今,我还爱着他吗? 我无意识的捂住胸前的紫玉。他好吗?他会不会忘了我?还是他已经左拥右抱,取了一屋子女人,已将我抛诸脑后?! 我在奢望什么?帝王的情,帝王的爱吗? 略微苦涩的扯扯嘴角,用陌生的口吻认真的说道:“云,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不是吗?” 云,怔忡片刻,清澈的眼眸里有淡淡的痛,“是,最好的朋友!” “水妖!”kali挥舞着她的魔掌,怒气冲冲的冲上天台,“你忘了吗?今晚我们几个准备在ktv为你接风洗尘的,等了你好久,居然……” kali噼里啪啦的说着,直到她的眼睛定格在叶湘云身上,她才闭上嘴,一副了然的冲我挤眉弄眼的,一脸坏笑,“哦?我明白了!我们又没说不能带家属,干嘛在这里依依惜别?走啦,一起去!要是让姐妹淘等久了,有你受的。” “可是……好啊!”我挽住kali的手臂,“不过说好了,今晚aa制,谁都不准宰我。” 有些事情想要忘记,就是要投入的去做另外的事情。我必须做回没有去过雪英大陆的水若兰,必须忘记那里的一切一切,那么,还有什么比融入这个社会更简单的方法呢? “兰兰……”叶湘云唤住我,最后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 从来散之必有其统也,分之必有其合也,以故天壤间四面八方,纷纷者各有所属,千头万绪,攘攘者自有其源。盖一本散为万殊,而万殊咸归于一本,事有必然者。(摘自岳飞《武穆遗书》第一卷)。 齐万历七百四十一年,齐国国主年仅三十八岁的桓帝离奇驾崩于一场恶疾。各方诸侯纷纷蠢蠢欲动。 齐万历七百四十二年,华东王逼年仅五岁的庄帝让位,拉开了各路诸侯争取天下的序幕。 齐万历七百四十四年,刚即位不到两年的华东帝,因谋反被各路诸侯绞死于东华宫中,不日就被曝尸与城楼之上。 自此之后,诸侯们纷纷觊觎齐国这块肥肉,可又怕成为众矢之的,一时之间,齐国无主。经过众人商议之后,领土被这些怀有狼子野心的人瓜分了。 在这动乱的几百年间,许许多多的小国被融合,又独立,周而复始。在此期间,不乏有经天纬地之才,颠倒乾坤之力的人,可惜,生不逢时,不但没有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反而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终于,在苦难的四百年间,形成了以紫云,百岛,北辰三个最为稳定的国家。同时,也拉开了本文的序幕。 紫荆帝黄初三年,紫荆帝离奇驾崩。由于没有子嗣,由九皇叔长乘王宇印凌轩即位。 紫銮帝初年一月,即位不足三日的紫銮帝御驾亲征,带领浩浩荡荡的三万人马,剿杀叛军。 紫銮帝初年二月,紫銮帝成功剿灭叛军,叛军首领欧阳致远及其军师水凌宇自刎于昆山落日崖。但由于刚刚即位,于是大赦天下,参与反叛之事的各路人马,小惩大诫。 紫銮帝初年三月,传闻中貌似天仙的兰萱皇后病逝,紫銮帝悲痛欲绝,发誓绝不再立后。 。。。。。。。 “皇上。”慕容宏恭恭敬敬的上前,作揖。 “还未找到她的。。。。。。尸体吗?”宇印凌轩手握木簪,一遍一遍的摩挲着。 “属下无能。”慕容宏单膝跪地,现在的他,开始怀疑当初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若非他执意要杀她,红儿就不会死,他们之间就会少一点阻碍,或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现在的皇上,很苦。 “下去吧。”一声低叹自宇印凌轩唇角溢出,语气虽然冷冷的,却包含了无尽的苍凉。 “皇上,今天下雨了,不如叫御医在外面侯着吧,如果。。。。。。” “下去!” 慕容宏轻叹,缓缓退了出去。 宇印凌轩重新将视线调回到木簪上,上面还沾有他的血迹,那样暗红的颜色,让他禁不住会想起那个失去她的夜晚。为什么,他们偏偏是敌人?为什么,她宁可死也不愿回到他的身边?为什么?她不爱他?! 水若兰,你以为除了你,我就无法爱其他的女人了吗?你以为除了你,我就不能拥有其他的女人了吗?我是皇帝,天下的女子何其多,我会为你放弃那些绝色美人吗?不会! 突然,他眉目紧锁,脸有些发白,手紧紧的捂住胸口。眼底柔情万种,隐忍的相似与层叠的爱恋纠缠在一处,浓的化不开。 水若兰,这样的伤痛,我宁可它伴随我一生,令我永远也无法忘怀你的背叛,令我永远也无法忘怀我对你的爱。。。。。。 窗外透出的光线开始变白的时候,宇印凌轩犹如从梦中猛醒.就象换了一个人一样,昨夜里的宇印凌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沉入意识的最底层,取而代之的是精明强悍,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一贯的他。 “我的家乡在温暖的南方,四季如春,很少下雪的。” 幽幽的绿光从他眼眸深处溢出,发出野兽的光。南方吗? 呵呵,就让我亲手毁了你的家乡,杀光所有与你有关的人!让这个世界给你陪葬! 这就作为你离开我的惩罚吧! 紫銮帝初年六月,紫銮帝不顾众人的反对,亲自领兵,挥军南下,一路长驱直入,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万里朱殷。 紫銮帝初年九月,百岛国不堪附属国重压,向紫云国正式开战。北辰国早已对紫銮帝不满,趁机宣战。 自此,雪影大陆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同年十二月,由于战线过长,粮草不足,紫銮帝被困返程途中。 “皇上,”慕容宏作揖,“粮草已不足五日,可我们还有七日的路程。” 宇印凌轩认真的看着摊在桌上的地图,头也不抬,“活埋俘虏。” “皇上,万万不可,若是这样,微臣担心会落下话柄的。” “难道要用仅有的粮草来养活那却废物吗?”宇印凌轩抬眸,手有意无意的扫过腰间的鸾凤,“再则,若在返程途中他们反叛,我们岂不是雪上加霜?!” “还是皇上考虑的周全。”慕容宏拜的更深,“不过——” “朕夜观天象,不日将有一场大雨临盆,若是他们死于泥石流,那关朕何事?” “是,微臣明白了。” “还有,吩咐下去,若实在粮草不够,就斩杀马匹,饮马血,决不可收刮民脂民膏!” “是,微臣明白。”慕容宏心里一阵激动,原来,皇上还是没有变;原来,皇上还是像往常一样体恤百姓。 只希望,皇上能够早日走出失去她的痛苦。 次年二月,紫銮帝带领五万大军返回帝都。同月,向百岛,北辰二国宣战。 三月,紫銮帝下令甄选秀女充实后宫。 四月,兵部尚书之女玉娥姿色过人,德才兼备,被赐封为贵妃,从此执掌后印,管理六宫。 五月,玉娥怀上龙子,其父更是平步青云。 六月,贵妃玉娥离奇病逝。 九月,北辰国君驾崩,年仅四岁的小儿即位。丞相休库为顾命大臣。一纸盟约结束了两国之间的冷战。 第三十八章 怀孕 “姐。。。。。。”我抱着枕头钻进表姐的被窝,将头埋进她深深地颈项中。 “怎么呢?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 “姐,爱过吗?”我将被子紧了紧,有些寒意。 “呵呵呵。。。。。。”一串低笑,随即敛去一脸的戏谑,“你还想着叶湘云吗?” 叶湘云?!那双忧伤的茶色眼眸,我曾经深深的迷恋过。。。。。。 “没有。”我低语,翻转身平躺下,望着天花板上交错的光影,“今天,云向我告白了。” “然后呢?你答应了!”表姐兴奋的大叫,随即捂住嘴,鬼鬼祟祟的瞄瞄门,满脸憧憬的说道,“然后是不是就‘噗嗤’,亲亲呢?”说着,还做了个接吻的模样。 “可惜,生活里没有童话。” “啊?怎么呢?不会是怀疑云对你的感情吧?!我可告诉你哦,你失踪的这四十几天,他的焦虑我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表姐给你打包票,他对你,绝对绝对是认真的。你就把心放进肚皮吧!” 看着表姐的信誓旦旦,突然觉得很好笑。曾几何时,说我会受伤的人似乎也是她吧?! “我拒绝了。” “你没发烧吧?!”表姐猛地坐起身来,仔仔细细的把我看了个遍,拧眉,然后又“砰”的一声躺下,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也对!决不能就这样便宜了那家伙,让他吃点苦头才行。” 我笑笑,不想过多的解释,侧身像无尾熊一样攀着她。 “姐,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锥心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梦见亲如兄长的人为我而死,我梦见视我为全世界的男子因我的死而绝望,我还梦见,梦见我杀了我爱的人。。。。。。我还梦见。。。。。。。” “好了,傻丫头,那只是梦!” 偶尔还是会想起,想起那些曾经遇见,未必能在遇见,甚至用不可见的人。像季风过境,午夜梦醒,记忆芬菲。带着思念,穿越漫长的冬季,拥抱春花烂漫。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突然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慌忙支起身子,别过头去干呕起来,吐得满嘴苦涩。 “怎么?胃不舒服?!”表姐侧身扯出纸巾,似是责备似是担心。 “没有,兴许感冒了。”我捂住头,确实晕呼呼的,最近一直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在那边呆久了,回来之后居然水土不服!怎一个衰字了得?! 头晕目眩也就算了,每次看到山珍海味都想吐,还冒酸水!看到满桌的美食不能吃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 “那就早点睡,别闹了。” “嗯。” “医生,怎么样?”我穿上衣服,从病床上下来,坐在医生面前。 眼前是为四五十岁的女医生,戴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厚厚的镜片遮掩了她的神色,眼角和嘴角处有了淡淡的纹路,却为她平添了一丝成熟稳重之感。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她的眼底掠过一丝惋惜之色。 “多少岁?” 她刚刚不是问过了吗?还问!莫非是老年痴呆?! “20岁。”其实已经21岁了,暗自吐了吐舌头,嘿嘿,捡了一年青春岁月。 “还是学生吧。”她低叹一口气,抬眼又看了我一眼。 “嗯。”我点头。 怎么?难道我得了什么绝症?还是穿梭时空对身体造成了影响?! 勉强笑一下,我在心里默默念叨,我是小强我是小强我是小强……风也吹不跑,雨也刮不倒的小强…。。。 “生理期多久没来了?” what?我顿时一僵,不祥的预感萦绕在脑中,身子不由得轻颤起来。手死死的捏着衣角,手心进出一圈又一圈的冷汗。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嘴角不自觉地抽搐,“好像有一个多月了。” “你怀孕了。”她的声音很轻,我却觉得如雷贯耳,晴天霹雳。 我怀孕了?开什么玩笑? 咬唇,我连手都在发抖,怀孕是什么概念?我的腹中有了新的生命?! 这简单几个字仿佛判了我死刑一般,只是短短的几秒,就好像过了几个世界那么漫长。我艰难的深呼吸几下,才勉强稳住神智。脚像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半分。 我扶住墙,慢慢的向屋外移动。 “现在的大学生真是的,长得一副清纯可爱的样子……” “就是啊,一点也不自爱!” 天空飘起了小雨,路上皆是行色匆匆的行人。我失魂落魄的游荡在街头,有些怔忡看着手里鸾凤。 我怀孕了?!而且,是他的孩子! 多么讽刺,处心积虑的想要摆脱他的影子,刻意的想要忘记彼此之间发生的种种,却在这个当口上,有了他的孩子! 留下他,只会让我的一生都背负他的影子,那样的痛,我承受不了。 既然已经决定忘记那个世界的一切,既然决定离开他,既然决定用死来报复他,就绝对绝对不能生下他。 况且——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那个保守的家庭,是绝对不容许他的存在。世俗的眼光会怎么看待他,会怎么看待我,会怎么看待我的家庭?! 还有,一个星期后我就要答辩了,如果成功,我就可以以交换学生的身份,去英国伦敦留学,那是我的梦想,追逐了一生的梦想!我怎么会为了他的孩子放弃?! 对不起,孩子,不要怨妈妈。妈妈也不想抹杀你的存在,妈妈也很希望亲眼见你健康快乐长大,妈妈也希望听你唤我一声“妈妈”。可是,不可以,妈妈还是一个学生。妈妈还要从政,在妈妈的一生中,是不可以有任何污点的——包括你,孩子。 孩子,妈妈很自私,对不起。 但愿下一世,我们再续母子情愿。下一世,妈妈一定会加倍疼爱你。 宝贝,我的宝贝…… 37、计曰反间 疑中之疑。比之自内,不自失也。间者,使敌自相疑忌也;反间者,因敌之间而间之也。(摘自《孙子兵法》) 紫銮帝二年九月,北辰国君病逝,享年七十一岁。同月,年仅四岁的欧阳俊甫即位,由太后、丞相辅政。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北辰国如今国事动荡,何不趁此机会挥军北上,除此心腹大患。” “皇上,微臣认为不妥。先前北辰国丞相已送来盟约,如果撕毁和约,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皇上,礼部尚书说的是,臣认为,去年皇上攻打南方小国,已耗去大量存粮,如今国库空虚,恐难承担此次大战。” “皇上……” …… 宇印凌轩幽幽的看着争做一团的群臣,冷冷的勾起一抹笑容。这些老头子,该告老还乡了。 “韩绝,你认为呢?”宇印凌轩注意到一旁沉默寡言的韩绝,开口问答。 大殿里瞬时间安静来,众人都向身后的角落里不屑的望去,切,不就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摆什么谱,还不是拿钱买来的。 就连宇印凌轩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在意他,或许,是那双与她一样的异色眼眸吧?! 韩绝上前,作揖,“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先前的同僚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如今正是北辰内部动乱之时,若我们不趁此机会削弱他们的军事力量,恐养虎为患。” “削弱?”宇印凌轩微眯眼睛, “是的,皇上。”韩绝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微臣听闻,北辰丞相休库与大将军南宫剑南素来不和,此时休库掌权,必定会加倍为难南宫剑南。南宫剑南乃一介武夫,一定不会咽下这口恶气。我们只需挑拨他们的关系,令他们不和。” 线条分明的薄唇微微扬起一个幅度,似是赞同的颔首。修长的指尖滑过衣角,眼眸中折射出摄人的光芒。 这个韩绝绝非泛泛之辈,他居然能想到不撕毁盟约,又可趁此机会打击北辰的法子,如是此人真心效力紫云便好,如若不是,他才是我紫云的心腹大患。 “哦?怎么挑拨两人的关系?”似是漫不经心的一问,令慕容宏猛地一僵,皇上从来的不问他人的意见,只是下达命令而已,如今…… “微臣认为,皇上可修书一封,秘密交给休库,此事若是被南宫将军知晓,必定怀疑休库与外敌私通,此后对休库更加不满。” “如此甚好,不过——”宇印凌轩微微垂眸,王冠上的珠帘恰好挡住他变化莫测的神情,“这一计只会让他们心存嫌隙,要从根本上瓦解他们,恐怕并非易事。”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微臣以为……” “够了!”宇印凌轩从皇位上猛地站起,脸色泛白,眼眸深处流落出罕见的柔情,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就按你的方法去做,朕累了,退朝。” 美人计吗?兰儿,你也用美人计来迷惑我吗?还是……原来,至始至终,你真的没有爱过我! “宏。” “是,皇上。” “传惠妃侍寝。” “你听说没有,将军与丞相为一烟花女子闹翻了。” “怎么会呢,为了一烟花女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女子生的花容月貌,绝色倾城,若是能一亲芳泽,死也甘愿。” “你这个色鬼! “我还听说,那女子本被南宫将军包了,昨日,却被丞相占了去。你说,给你带顶绿帽子你愿意吗?更别说是南宫将军了。将军直接就冲到丞相府,差点就剁了丞相的鼻子。” “我还听说,南宫将军要辞官了。” “你听谁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邻居的隔壁的叔叔的弟媳就在将军府当差。这还有假?!” 一大清早,在北辰国的帝都——雪城的街头巷尾,这条消息就被讨论了无数次,搞得人尽皆知。人人见面的第一句话都离不开这个话题,可见,八卦不但没有地域之分,更加没有年代之分。 一辆普通的商队马车里,韩绝正幽幽的品着茶,微微拧眉,“柳儿,茶叶放多了。” 身着柳色衣衫的蒙面女子微微扬眉,“是,韩公子。” 韩绝挑起紫色的帷幔,冬日的阳光迅速的照进车里,有些刺目。韩绝眯缝着眼睛,唇边荡起一个迷人的微笑,仿佛能滋生出一种能融化冰川的温暖。那年的冬天,可是比今年温暖多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韩绝才想起马车里还有一个人。 “委屈你了。” “不,柳儿不委屈。柳儿的命是公子救得,任凭公子差遣。只要,只要能够永远留在公子身边,柳儿可以……” “柳儿,你僭越了。” 柳衣女子微微垂眸,紧咬下唇,有些时候她觉得公子很亲切,仿若阳光一般;可是有些时候,却难以靠近,周身都被寒冰凝结着,令人心疼。 “柳儿,我卜了一卦,南宫剑南不日就会辞官归隐,你先呆在他身边。往后,我就以你兄长的身份与他结为好友。他日,必定……” 韩绝发觉自己的失态,啜了一口茶,棕色的眼眸望着远方,似是陷入无尽的回忆当中。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公子,这只是绝为你报仇的第一步。 第三十九章 谈心 “叭叭”刺耳的喇叭声,我抬眸,透过朦胧的视线看见一辆保时捷。 “上车!”熟悉的女音透着股不可反抗的韧劲。我擦干眼泪,定睛一看,“珍姐,你什么时候从法国回来的?” “上车!”有些不耐,见我呆愣在原地,干脆下车将我推进车里。珍姐就是这样,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她是那种很时尚的女性,长得很欧化,大眼睛,高鼻梁,白皙的皮肤,还有一头令人羡慕的长卷发。一年前结婚前夕,她居然背着双方父母办了出国手续,大大咧咧的直接从婚礼现场落跑,而那个倒霉的新郎,正是鄙人的哥哥——水凌宇。 不过蹊跷的是,两人不但没有就此断绝联系,反而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没有了以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两人比之前相处的更融洽。只是我爸爸有些古板,至今还不许珍姐踏进我们家一步。 “珍姐,法国好玩吗?”坐在副驾驶位上,我牢牢的扎着安全带,她连开车都那么猛! “嗯,学到了不少东西。”珍姐转头看我,“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律师事务所快很就要开业了。” 我惊讶的抬头,这不是明摆着与我哥抢饭碗吗? 不过,我真的好佩服她,为了自己的梦想义无反顾。这才是我水若兰的奋斗目标!而不是为了情情爱爱在那里自怨自艾! “你呢?刚刚哭得那么伤心。怎么?被男友甩呢?还是没拿到什么什么考试第一呀?”她偏转头,眼里满是戏谑,从兜里掏出香烟,我连忙上前为她点着,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小命丢在点烟这几秒上。 不过,珍姐是我在这世界唯一不反感抽烟的人。 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车辆,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象有什么东西被生生的从心里剜了去。 “珍姐,后悔吗?”手不自觉地捂上尚且平坦的腹部。 “什么?”她吃惊的转过脸来,随即爽朗的一笑,“我尹时珍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二字。” “我是指,离开我哥的那件事。”我扰扰短发,扯扯唇角,“其实我是问着玩的,没与其他的意思。” 良久,也不见回答,神思恍惚之间,我们的车已被堵在市中心,进退维谷。 “不后悔是假的。”珍姐吐了一口烟雾,靠在座背上,眼神飘渺而苍茫,似是回到了他们的大学时光,那段纯洁欢乐的岁月。 “他是个好男人。” 我浅笑,曾几何时,我是多么的羡慕他们这一对,共同的事业,共同的爱好,共同的性格,共同的生活背景……可是正是有这么多的共同,葬送了他们的爱情,葬送了他们的婚姻。 他们都太好强了,谁都不愿妥协。 “可是,他不是个好丈夫。” 珍姐诧异的看着我,可我分明从中看到了赞同。 “学外交的就是不一样,看来,我以后要少给你接触。” 我无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的习惯了察言观色,就连我最亲近的人,我也会不自主的去查看他们的内心。这样的习惯,我觉得很恐怖。因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 “珍姐,我是说如果,”我垂眸,不想外泄自己紧张的情绪,“如果你怀上了敌人的孩子,可偏偏你又很爱很爱他,那该怎么办?” “我和凌宇只是事业上的竞争对手,不是敌人。”显然,她曲解了我的意思,不过,我的情况又有几人会明白?! “我会生下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她刚刚说了什么? 我慌忙转头,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颤抖的,小心翼翼的,央求的,“再说一遍。” “我会生下他。”那双琥珀色的美目满满的自信,“无论他的父亲是谁,无论我有没有能力,无论将来会遭到多少唾骂,我都要生下他。”那样赤裸裸的陈述,仿佛一道力量的源泉缓缓注入我的心底。“因为他只有我,我是他妈妈。” 因为我是他妈妈,他只有我!我怔忡片刻,手紧紧捂住腹部,孩子,他本应该幸福的,因为我的懦弱,如今他什么也没有了!就连存在的权力,也没有了! “小丫头,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不过——”她故作神秘的将我拉近,“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属于女人之间的秘密。” 我应和着点头,做贼心虚。 “还有,如果,如果一年前,你有了我哥的孩子,那你还会……” “不会!“斩钉截铁,她重新启动车子,“我会为了他们留下,为了我的爱,为了我的孩子。” “即便是放弃梦想?” “傻瓜,真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笑着摇摇头,“一年前的自己太冲动了。” “你可以和我哥再在一起啊!”我拉住她的袖子,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眸。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不是吗?”珍姐苦涩的一笑,“到家了。”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不错,我已经回不去了!我连后悔的资本都没有了。 “珍姐,”我皱着眉头,深呼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可不可以借我一千块?” 珍姐先是一愣,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多块,没有多问。我扯开嘴角,“我很快会还你的。还有,下周六,我们学校有一个答辩会,若是我通过了,就可以去伦敦留学了,希望你能来。” 她点点头,目送我下车,开车离去。 远远地看着车的尾灯,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一千多块,我的心从未如此挣扎过,但唯一可以决定一点。 这个孩子——我不能留。 四子夺嫡 人不自害,受害必真;假真真假,间以得行。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紫銮帝二年十二月,北辰国太尉南宫剑南愤然辞官,携红颜隐居大漠,从此不再过问俗世。 紫銮帝三年二月,紫銮帝再次下令充实后宫,扩建舞榭歌台,宫殿楼阁,依旧无一子嗣。 紫銮帝三年四月,紫銮帝正式下令,封韩绝为太尉,官位仅次于铁骑将军慕容宏。同月,命令韩绝带领两万兵马向百岛国宣战。 ——百岛国—— 熙宁宫里人头窜动,烛光摇曳。 “皇上吉祥。”一群御医颤颤巍巍的跪下。 “免礼,”清莲帝大腹便便的快步走进来,“寒儿怎样?寒儿怎样?” 清莲帝虽然比较肥胖,可眉目之间却掩盖不住与生俱来霸气,声音洪厚。 “三皇子他……”众御医面面相觑,眼里流露出罕见的惶恐与不安。 “说!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想掉脑袋?!”一丝戾气闪过清莲帝的眼眸,身形微颤,隐忍着一身的怒气。 “皇上饶命!”御医“叮叮咚咚”的齐刷刷的跪倒一地,不知所措地磕着头。 一名年过花甲的御医还比较镇定,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启禀皇上,三皇子身中剧毒,还好发现的及时,已无性命之忧。” “什么?中毒?”洪亮的声音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众人跪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谁有胆子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施嬷嬷,寒儿的膳食不都是你负责的吗?” “皇上,奴婢冤枉,奴婢就算是向老天借了胆,也绝不敢做出谋害主子的事。”施嬷嬷连滚带爬的跪在清莲帝面前,手拉着黄袍的一角,却被男子无情的踢开。 “父皇不关嬷嬷的事,是孩儿不小心……“耶律寒脸色惨白,唇角发黑,剑眉紧蹙,因为说话太过用力的缘故,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寒儿,你醒了?好些了吗?”清莲帝神色立即缓和下来,缓步踱至床边,轻声问道,怜爱满满溢出眸子。 他心疼啊!这个庶出的皇子由于早产,从小体弱多病,性格柔弱善良,自小就被其他皇子欺负,却倔强的从不把委屈告诉自己。他多想把皇位传给他啊,不过他地位低微,没有任何与其他皇子抗衡的筹码。只希望自己能多活几年,多保护他几年才是。 毕竟,他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 不过,若是谁胆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毒害自己的孩儿,朕必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奴婢有一言不吐不快。”施嬷嬷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请皇上恕奴婢死罪。” “说,朕赦你无罪。”清莲帝微微拧眉,看来这其中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是。”施嬷嬷眼里擒满泪水,她一手抚养皇子长大,比谁都了解皇子所吃得苦,比谁都心疼皇子,还好!皇上是疼爱皇子的。 “今早,大皇子命人送来些糕点……” “什么!是齐儿?!这个逆子!”还未等施嬷嬷把话说完,清莲帝咬牙切齿地说着,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逆子,转身欲走,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拽住。 “父皇,或许,或许只是一场误会……”耶律寒有气无力地说着,手仍旧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襟。 “寒儿,你好生养着,父皇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逆子!”说完,拂袖而去,眸中浮现出罕见的怒意。 “父皇,父皇……”耶律寒喊着,无力的垂着双臂,眸中流动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神色。 百岛国清莲帝三十一年春,大皇子耶律齐因生性凶残,品行拙劣,府内暗藏兵器,又谋反之意,被贬为庶民。其母清河皇后因教子无方被打入冷宫,终日长伴青灯。 同年九月,四皇子耶律长风在狩猎围场中,马儿突然发癫,冲出围场,不幸坠落山崖,意外逝世,年方十八。 “二哥,”耶律寒为二皇子耶律恒斟了一杯酒。 “三弟,”耶律恒显然已经有了些醉意,脸泛红,傻笑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听说流莺坊来了一个姑娘,舞艺超群,身段俱佳,改明儿二哥带你去风流风流。” 这个二皇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生性好色,经常流连于各种烟花场所。清莲帝早就对他不满,可惜屡禁不止。 耶律寒眸中带笑,一抹异样的神色划过眼底,只是短短的一瞬消失的无影无踪,“挑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如何?” “呵呵,三弟等不及了,平日见三弟一副修生养性的模样,原来,也是一个风流种。”耶律恒只觉得喉间微微有点干涩,身体愈发燥热起来,“二哥也等不及了。” 朦胧的夜色下,两人结伴行于宫中。耶律寒目光炯炯,哪有半分醉意?! “三弟,错了,那条才是出宫的路……”耶律恒撑开朦胧的醉眼,仅有的神智快要被身体里的一股热流融化,渐渐消失殆尽。 “二哥,这边才是出宫的路。你的流莺姑娘在房里等你。” “是吗?“耶律恒理智全无,只觉得体内一阵燥热,犹如几千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也不等姑娘开门,野兽一般的冲进房内。 “二皇子,你做什么?这里是臣妾的寝宫,岂容你……啊!” 屋外的男子,唇角挂起一抹残忍的冷笑,眸光变化万千,转头说道“还不快去请皇上。” “是。”小丫鬟颤颤巍巍的答道。 “还有,切记——”耶律寒的声音微微托长,一摸诡异的笑容在唇边绽放,如罂粟花般绽放,“本皇子今晚没有来过。” “是。” 百岛国清莲帝三十二年初,二皇子因荒淫无度,淫乱后宫,被清莲帝当场斩杀。与其私通的宣妃被处鞭笞之刑。 百岛国清莲帝三十二年秋,清莲帝立三皇子耶律寒为太子。其品行优良,礼贤下士,尊重长辈,文韬武略,是一代皇子的典 第四十章 第一节 梦里梦外 回到家,只觉一身的疲惫,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恍惚间,眼前一片白雾茫茫。 一道红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庞,伴着银铃的笑声,“公子。” 红儿? 我正准备迎上去,一阵风吹过,白雾挡住了我的视野。 一个熟悉的黑色背影,背立我而战,手持三尺青锋,浑身上下散发着肃杀之气。 “主公。”一名蒙面从树上跳下,单膝跪下,抱拳道。 “怎么样?”清冷的声音陌生却很熟悉。 “刺杀失败。” 青光闪过,一道血痕出现在蒙面男子的脖颈上。男子冷面转过身来,我的心顿时冷了半截。 子墨! 男子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眼神犀利的向我扫来。 白雾一阵又一阵的变浓,我睁大眼睛,挣扎着跑过去。 不知怎么的,我竟跑进了一片竹林。四处张望,竟不知身在何处。 苍劲笔直的竹海直冲云霄,苍翠有力,在夏日的晨雾中,如泼墨的山水画一般美轮美奂,美好的不沾染任何的俗世尘埃。 踩在落下的树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打破了原属于这世外桃源的寂静。 远远的有琴音传来,琴音虽然如梦如幻,精彩绝伦,却仿佛失去灵魂一般空洞。我循着琴音,移动着脚步,一丝莫名的伤感油然而生。 慢慢的走出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从未见过如此撼人心魄的花景,顶着露珠的鲜花从脚下一直开到不远处那升起的旭日的小山坡,红橙黄蓝粉紫白多得数不清,一朵,一串,一支,一簇,含苞盛放的形态多得数不清。 一个人工湖如白玉盘一般镶嵌在这崇山峻岭之间,说不出的惬意,道不尽的风情,如此的和谐,恍若大自然最美丽的恩赐。 鬼斧神工。 隐隐的,我的心竟莫名的痛起来。 “子砚,战事一过,我们就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不再过问俗世,如何?” “你每日清晨抚琴,夜夜吹箫,好不好?” “我呢?就养养花,喂喂鱼,唱些小曲,怎样?” 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他一个这样的承诺?这样的希望比绝望更加令人痛苦! 湖面上,一个竹筏顺水而漂。 白衣男子披散着头发,跪坐在竹筏上。面如冠玉,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神态之间尽显颓废之色,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琴音戛然而止。子砚颓然倒下,拿起酒坛,猛灌几口。 “若若,若若…。。”手胡乱的在空中抓着,修长的指尖流出鲜红的血…… 醉生梦死。 醉了好,醉了便可忘记一切。毕竟,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可以抹淡一切伤痛。毕竟,时间是一座墓地,有什么不可以埋葬? 接着,是一偏暗无边际的夜。 黑暗中,有一抹身影,那样的孤寂,仿佛一缕孤魂一般。 我的心猛地一滞,无边无际的痛彻开来。 他身着黄袍,黄袍之上,那欲腾云而出的金龙修的栩栩如生,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轮廓分明,面色却略带寂寞。 他已是傲视万物的君主了,为何身边没有一个侍从,为何一个人在这深宫内闲逛?! 眼前是一座很大的院阁,他轻轻推开门而入。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青苍有力的三字,带着悠远的神秘感,那样复杂的繁体字,写着什么呢? 一进园,我便被惊呆了。满园的紫鸢尾在夜风中开的烂漫。花香弥漫,我站在花中,恍如隔世。 进了屋,屋子并不大,却无不透露着精致。 与其说它是一个宅院,不如说是一座占地很小的宫殿。殿内挂着长长一溜晶莹剔透的琉璃灯,房内摆设都装饰着玳瑁象牙,雕镂的极其华丽,榻上罩着红罗,铺着鸳绮鹤绫,锦簇烛光,焕彩生辉。 屋中显眼的地方挂着一幅画像。 画中女子一袭红衣,长发简单绾起,眉若远黛,秋水无尘的眼眸,桃腮带嫣,凝肤似雪,顾盼流离,眼波轻轻摇曳,便可颠倒众生。淡淡的梨涡绽放,隐见俏皮。 是我吗?怎么可能? 他深情的凝视着画中的女子,但神情中更多的却是刻骨铭心的恨,那种恨,不惜将世间一切都毁灭。 当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他狠狠的一拳砸入墙中,殷红的血自墙的裂缝中流下,他一声一声的低吼,如子规啼血。 “兰儿,兰儿……” 突然,他眉目紧锁,脸色惨白,手紧紧捂住胸口。眼底柔情万种,隐忍的相思与层叠的爱恋纠缠在一处,浓的化不开。那样绝望的思念,却伴有刻骨铭心绵绵不断的恨。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曾经,我用他亲手刻得簪子刺破他的胸膛。 我上去抱他,去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肩。 莫非,我只是一缕游? “妈妈,妈妈……妈妈……”一个小小的娃娃,黑黑亮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十分漂亮,他长着粉嘟嘟的小手,跌跌撞撞的向我跑来。他在哭,眼睛里都是泪水,他冲着我哭,他在说,“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我只觉得心里揪得发疼,口中只喃喃着:“别怨我……” 猛地惊醒,原来是梦。我胡乱的抹抹额上的冷汗,打开台灯,才凌晨两点。 我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心里空荡荡的,手下意识的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一丝柔情渐渐的在心底弥漫开来。 原来,这就是思念之苦!宇印凌轩,你也在想念我吗? 曾几何时,你已成为我生命里最美最亮丽的一个。曾几何时,你已成为我生命里永难磨灭的记忆。没有执手的爱如一枚青果,不曾相拥的情如无言之歌,难忘这份相携的默契,难忘共处的朝朝夕夕。本已一挥手间忘却,忘却的却是已根植于心底的情愁,悄悄收起的琴弦怎忍再重新拨起,深埋的情感早已不堪一击。 泪滑过腮边,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泛滥,嘴角却绽开一摸淡淡的苦涩。怎么办?我后悔了!我不该如此草草的结束,我不该用思念来报复彼此,我不该,我不该,不说“我爱你”。 第四十章 第二节 决裂 十月二十三日,我用红色的马克笔在日历上圈出来,因为这一天对我来说,可能是一个噩梦,也可能是我永远的伤痛。 医院里人不是很多,熙熙攘攘,或许是太早,或许今天不是节假日。 匆匆填了表,坐在手术门外的长椅上,如坐针毡。 有好几次,我都想放弃;有好几次,我都想告诉老妈;有好几次,我都想要生下他…… 可是,我不能。 对面坐着一个高中生,还穿着某个学校的校服,无所谓的嚼着泡泡糖,似乎是感觉到我太过炙热的视线,她抬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什么?看你妈!” 我收回目光,直直的盯着脚尖,眼睛再也不敢乱瞄,收不自觉的捂住腹部。 宝宝,你不要怕,有妈妈在。 ——不怕,有我在。 熟悉而悠远的声音突然闯进脑中,我失神片刻,自嘲的咧开嘴。 “黄丽娟,江梅梅下一个。”一位三四十岁的护士拿着一叠表,从手术室里探出头来。一位脸泛青色的妇人艰难的移着步子,缓缓的走出手术室,眼里还泛着闪亮的泪光。 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他甚至还没有看一眼这个精彩的世界! 我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不忍多看妇人一眼。 “不……”对面的女人轻吐一个字。她的腹部已微微凸起,但也丝毫不影响她由内而外清雅如兰的气质。 “黄丽娟!”护士有些不耐,重复叫了一次。或许这样的场景每天会上演数十次,她们已经麻木了。毕竟这只是众多都市剧目中的一种。 女人缓缓站了起来,眼含热泪,深深的看了一眼手术室,走了进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疑惑的抬眼,女人的手被一名男子拉住。 “丽娟,别打掉孩子,我们结婚吧!” 电视里烂熟的镜头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可我却无比的感动与哀伤。如今,没有谁会来救我,没有谁会来救我的孩子! 手腕一阵酥麻,我抬眸,对上一张熟悉且暴怒的脸。 叶湘云! 诡异的寂静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惶恐的逃避他的眼睛,微微发懵。 “你怎么在这里?”语气很轻却带着一丝压迫。 我鼓起勇气抬眸,一双愤怒疯狂的眸子紧紧盯着我的腹部。我心里一阵发慌,心虚的护住肚子。 他俯视着眼前的我,眼神捉摸不定。我在他的注视下觉得浑身不自在,却不敢开口打破眼前诡异的局面。 “你怎么在这里?”我心里一阵啰嗦,头脑因为极度紧张还处于瘫痪状态,口齿不太伶俐的反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探望生病的姨妈,却在楼下碰到你,便跟着你……” 见我默不吱声,他两手紧紧的扣住我的肩,眼眸里闪着狂乱的神色。我怔忡片刻,看来,瞒不住了! 肩上的疼痛使我回过神来,我微微触眉,强忍住胃里的不适。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干你的事。” 他一愣,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慢慢移开他的手。紧抿薄唇,不发一语。缓缓转身,离开。 那个我曾经魂牵梦引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秋日瑟瑟的微风中。 满天红叶飞舞,跃过我早已朦胧的双眼,越发迷离,仿佛在祭奠转瞬即逝的秋日,在祭奠我那缥缈如镜中花,水中月的恋情。 再见,我的初恋。 漫无目的的游荡着,随着人流,穿过熟悉的或陌生的大街小巷,看着一张张冷漠的都市人面孔,走过夜幕下的霓虹彩灯。 人生百年转瞬尽,休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坎坷、挫折、失误、不幸,常常冷不丁就给我一击,叫我痛苦,倦怠,不堪,流泪。 急流跌落险滩,潮汐遭遇暗礁,雄鹰卷进长风……造化注定给生命以劫难,谁有三头六臂能躲开? 我只能说,造化弄人。 “天空灰的像哭过,离开你以后,并没有更自由,酸酸的空气。守住我们的距离,一幕醉心的结局。像呼吸般无法停息抽屉,泛黄的日记,找到了回忆。那笑容是傻气,你我的过去,被深深真的忘记,缺氧过后的爱情……” 音响店里一遍又一遍的放着周杰伦的《退后》。我呆呆愣愣的站在玻璃窗外,一遍又一遍的轻轻哼唱,殊不知已泪流满面。 笼聚的情怀弥散缠绵心间,溢出眼底的是那一缕缕的温柔,萦绕心头的是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沧海桑田难泯心中那一抹绮丽。我终究是骗不了自己,我终究还是想着他,念着他,爱着他…… 那些曾经的回忆如飞花一般,飞快的掠过我的大脑深处。我以为我忘记了,现在却悲哀的发现,那些事已永远扎根于我的心田,甚至发芽,开花,结果…… 欧阳大哥,子墨,子砚,红儿,还有那些为我牺牲性命的人,甚至是那个三番四次调戏我的王公子,如今都鲜活的浮现在我眼前,仿佛一切一切都发生在昨日。 “妈妈,妈妈,快点……”我转身,刚好看见幸福的一家三口,那冒冒失失的小鬼,正牵着女人的手使劲往前扯,女人一脸宠溺的揉揉孩子的发,小跑几步,路得前方,是爱她的丈夫。 手,再一次抚上腹部,温柔的,怜爱的,甜蜜的…… 我的宝宝,应该比那小孩更可爱吧!他的爸爸那么出色,他的妈妈我,似乎也不差。是男孩呢,还是小公主?他是长得像我呢,还是他?调皮呢,还是乖巧?……我的爱情被我一手葬送了,可是,上天怜悯,我还有爱情的结晶。即便我们的爱情已经过去,即便宝宝一出生就注定没有没有父亲,但是,他还有我。 ——因为在这个世界他只有我,我是他妈妈。 宝宝,留下来,陪着妈妈好不好?妈妈不去伦敦了,那里成天雾蒙蒙的,哪里有家乡漂亮!还有,你不是妈妈的污点,你是妈妈的宝贝,永远的宝贝。 宝宝,我的宝宝,他留给我的唯一的礼物。 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是稀,何日重逢,不再分离?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二零零八年十月二十八日,全市媒体的目光都聚焦在某市政法大学,在这一天,将由两位外交系的学子参加毕业答辩,并且参与答辩的嘉宾正是英国剑桥大学某系的教授。 “水妖,我好紧张。”kali贼头贼脑的潜到教室后面,矿泉水瓶已经被她积压的不成人样了,不对,是不成瓶样才对。 “又不是你答辩,你紧张什么?”我无奈的笑笑,拿过矿泉水就喝了一口。 “不要喝了,”kali十分不客气的抢走水,“万一等一下紧张的想二号怎么办?” “不会吧,”我吸吸鼻子,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不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kali一副见到怪物的模样,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给我看,“系主任,院主任,校领导,校长,还有全市各家媒体,最最恐怖的就是那个英国教授,对了,你答辩不是要用英文吗?” “废话!”我敲敲她的头,“白冰莹说得怎样?”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去前面打探消息吗?怎么不知道?”我随意的走了两步,坐得太久了,脚都快僵了。 “我也没料到他们说的是外语,一上去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跟火星话一样,说的我一愣一愣的。你也知道,我除了’how are you?’‘sorry’‘thangk you’这几句,其余全忘光光了。不过,看那老头的态度,似乎还行。”kali咬了咬手指,复又拍拍我的肩膀,“不过,跟咱们家水妖比起来,那简直差远了,哦呵呵呵……” dies and gentlemen,please be quiet!wee to the next student ,run shui。”(先生们,女士们,大家请安静。下面有请另一位同学,水若兰。) 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夹杂着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水妖,该你了。下面好多人哦,你不要紧张,你能行的,相信自己……” 我使劲的点头,这家伙,比我妈都啰嗦! 我缓步走到前台,向台下的观众深深鞠躬,在向评委席颔首。 “good afternoon。”(下午好) “miss shui,good afternoon。could you please show your opinion about the dynasty of zhanguo?especially on economics,diplomacy,politics and so on。”(水小姐,下午好,你能告诉我们关于战国时期你的见解吗?特别是经济领域,政治外交方面的。) “sorry,professor。”我打开话筒,一脸沉静的走到台前,“i give up。”(对不起,教授。我选择放弃。) “do you know what you said right now?” “yes。” “are you sure?girl,do you know what it means?” “i am sure。” 坐在天台上,我仰望着西沉的落日,感到无比的轻松。 当阳光收回最后一丝温暖,当夜幕染满空寂,我咧咧嘴角,该是面对暴风雨的时候了! 手,轻柔的抚上腹部,暖暖的,像一颗火种,悄然在最寒冷的冬夜燃烧。 宝宝,无论如何,妈妈都会倾尽一切保护你的。 在门外站了不知多久,都没有勇气打开那扇门。在我的记忆里,所有童年的美好都在门的那一侧,是什么时候,这扇门变得如此沉重?! 正要开门,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屋里的世界陷入诡异的静寂,甚至连每个人的心跳都听得清。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那个,今天我……” “水若兰,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我一跳,两张洁白的纸单甩在我脸上。愣愣的站了半晌,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单子。 瞬间,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耳膜有规律的鸣响着,手不自觉颤抖起来,甚至连眼睛都出现了短暂的茫白。 胆战心惊的过了一个多星期,如今…… 纸果然包不住火。 那张洁白的单子赫然写着“诊单”二字。我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两手一揉,然后一挥,刹时间如雪洒大地,雪花似的纸屑从天而降,落了我满头满身。 “啪”的一声,我的头被扇的偏向一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畜生……畜生……”老爸脸色铁青,手颤抖着指着我,眼看着另一个耳光快要落在我脸上…… “姑父,”表姐拉住老爸的手,焦急的向我使眼色,“小兰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自己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是啊,安邦。”妈妈上前护住我,轻揉我高肿的脸,“兰儿,告诉妈妈,是什么人?连我的女儿都敢欺负!” 静静地站在原地,我沉默了。我只能选择沉默。 那短短的七日,那神秘的土地,珍藏了我爱情所有的回忆。只有在那里才有我们牵手的甜蜜,只有在那里才有我们欢畅的笑容和最无暇的沉寂,也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寻得到我灵魂深处那份沉沉的爱。 我仿佛透过层层迷雾,看见了沐浴在轻柔的细雪洒落的梅花下的男子。是他,令我明白情为何物;是他,让我蜕变为女人;是他,至今让我痛不欲生。 我淡淡的笑了,眼里含着热热的泪水,手紧紧捂住腹部,“我是自愿的。” 老爸的眼蓦地睁大,泛着血红色,张开嘴颤抖的发不出一个音,半晌才从喉咙里基础断断续续的话,“畜生……我生你出来不是被糟蹋的,打掉……打掉这个孽种。” “爸,对不起,我不能。” 老爸惊愕的退后几步,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跌坐在沙发上。 “小兰,你的剑桥呢?你的梦呢?难道就因为这个孩子毁了?!”表姐不解地说着,“那男人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我爱他。”是的,我爱他。曾几何时,我连这三个字都吝啬说出口。如今,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 “爱?你才多大?你懂得爱?” 我苦笑,我怎么会不懂?就是因为懂,如今才会被弄得遍体鳞伤。 爱情不只是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更是长久的守候和全心的付出,正如子砚的痴;爱情不只有福同享和携手明天,更是共同抵御命运的暴风骤雨的勇气。就如宇印凌轩的执着。 可惜,我抛弃了我唾手可得的爱情,只为了报复,只为了仇恨…… “清秋,明天,带这个畜生去医院,我不想再见这个畜生!” “爸,我不去!”我歇斯底里的吼着。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礼物。 “不去?绑也要给我绑去。你丢得起这个脸,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原来,爸爸在乎的只是名誉,那你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我感受,我是你的女儿啊!” “啪”很清脆的一声,却感觉不到痛,或许心痛到了极致,身体就没有感觉了吧! “爸,原谅我,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下。”因为我是他妈妈,他只有我! “好,非常好。”老爸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整张脸扭曲的厉害,“如果你要留住这个孽种,可以,那你就永远别想踏进我水家大门。” “爸……” “滚!” “安邦(爸)!” 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胡乱的拂干脸上的泪水。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跑着跑着,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我回头去看,一辆大卡车向我呼啸而来…… 第四十章 第三节 司命星君 “心跳?” “80。” “血压?” “110,70,持续降低中。” “注射强心针,准备电击。220v。” “240v……” 我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个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的人不正是我吗?可是,如果那个人是我,那我又是谁?为什么那些人都看不见我?为什么他们都从我的身体穿插而过?为什么,会有两个我? 莫非——我死了?! “你终于来了。”温润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心一惊,忙转过头去。 那是一个身着柳色长衫的男子。丝般顺滑的银色长发,紫色的深邃眼眸,若有若无的淡淡笑容,犹如三月里随暖风在湖边丝缕摇曳的一株春柳,容颜赏心悦目,气质如玉。 “你是谁?”他看得见我?抑或,这只是我的一场梦? 他淡淡的一笑,“在下凤歌,乃南斗六星君主管第六天枢宫,司命星君。” “什么?“我倒退两步,刚刚他说了什么?南斗六星君?司命星君?这个称呼…… “你,你是神仙?”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凤歌点点头。 oh,my god!神仙?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歇菜了?! “神仙你大爷!神仙就可以一声不响的站在别人身后装孙子?神仙就可以胡乱的勾别人的魂魄?!” 他眼里融进了浓浓的笑意,“怪不得他们都倾心与你,你果然很特别。”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嗤之以鼻,“麻烦,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快点把我送回去先,万一真的死翘翘就没救了。” “你死了。”他微微一笑,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我死了?放屁!你别瞎掰了,快点送我回去!” 凤歌淡淡的笑了,那样的风轻云淡。我心里一紧,幸好形形色色的美男见多了,有免疫力,否则一定会被电死。 “这个笑话太冷了。”我咧咧嘴,一阵冷风吹过,微微有些寒意,几近哀求的说,“快点送我回去,好不好?” “你身前的紫玉乃上古璞玉,是我的真身。”他顿了一下, 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只是想不到,你竟将他一分为二,并将他带到此处。” 天啦!我的上帝!敢情他是来找我寻仇的?!妈妈啊!我居然惹了一个神仙死对头!怪不得我死的这么冤枉! “我并非找你寻仇。”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拜托!一次性把话说完,别这样说一半留一半, “之前,你所有梦见的都不仅是梦,而是因为你感应到了他们强烈的痛楚……” 强烈的痛楚?我的心猛地一颤,能够穿越如此遥远的距离让我感觉到他们的痛楚……那他们,该有多痛? 仿佛洞悉了我的想法,他轻道:“我奉天帝之命,是要你去修补被你篡改的历史。” “修补?”我一脸困惑。 “不错,由于你的出现产生了蝴蝶效应,子墨误入歧途,子砚买醉度日,宇印凌轩更是残暴不仁。还有……” “他们本该怎样?”我声音颤抖着,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我许久,轻叹:“子墨本应是一名剑客,行侠仗义;子砚乃旷世神医,自然是悬壶济世;至于宇印凌轩……” 凤歌故意一顿,我的心瞬时间被停在嗓子眼。紫荆帝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那么如果我从未出现过,紫荆帝不会死,他自然也不会登上帝位。 “至于宇印凌轩,乃上天注定一统雪英大陆之人,可惜,他残暴不仁,恐怕会因杀孽太重,英年早逝。” “那该怎么办?”我上前拽住他的衣领,由于身高悬殊,使不上劲,远远看来特别滑稽。 “此事因你而起,自然要有你去改变。”凤歌不怒反笑,小心翼翼的与我保持一段距离,银色的长发拂过我的脸颊。我怔忡片刻,摇头。 “你不愿意?难道你不想见见宇印凌轩?”凤歌开始诱惑我。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二十一世纪的水若兰的确已经死了,不过,雪英大陆的水若兰并没有。” 我依然摇头,“我不属于那里。与其徒留伤痛,还不如一了百了,死得干净。” “非也,非也。既然你有缘能够穿梭于那个时空,就说明你也属于雪英大陆。何况,你想走想留全凭你个人的愿望。” 我摇头。斩钉截铁。 “难道你就忍心见他们为你饱受煎熬?忍心见黎民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想起了之前的梦境,我微微有些迟疑。仿佛知道了我的想法,凤歌使出了杀手锏。 “你腹中的胎儿……” 我紧紧捂住腹部,心虚的瞥了他两眼。他该不会要扼杀我的孩子吧?!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他也是一条生命,你不能抹杀他的存在。”我的宝宝,谁都不可以伤害,谁都不可以。 “可是,他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他低叹一口气。 “什么意思?”我脸色发白,之前一直似乎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应该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不对等吧。” 我不解。 “他本应早就出世,却因为你的离开暂时休眠于你的腹中,短时间内并无大碍,可是时间一长,恐怕会胎死腹中。” 我一愣,脑中一片空白,茫然的看着他一张一翕的嘴。 凤歌极有耐心的等我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可抗拒,“所以,你没有选择。” 我浑身一颤,手不自觉地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艰难的开口,“我的家人……” “如若你真的放不下他们,待雪英大陆的一切回归正轨,我便送你回来。只是——”凤歌微微蹙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只是一切将回归到二零零八年八月三十一日,包括你的记忆。” 我身子微微晃悠,险些倒下,我艰难的撑住身子,点点头。 “这是紫璃玉镯,能帮助你顺利回归他们命途。一旦它发出光亮,就证明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当日月重光之时,玉镯曝于月光之下,便可助你重返二十一世纪。” 我有些发懵。但还是点点头。 只见那镯子微泛紫光,晶莹剔透,缀着几颗玲珑的琉璃。;镂空雕刻着精美繁杂的花纹,仿佛古老而神秘的符号,更为奇怪的是,整只镯子浑然天成,没有接口,仿佛天生边张在我的手腕处,再也退不下来。 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不过,这个臭神仙为什么会这么好心? 心念转动间,这句话居然就这么脱口而出。 “你知道雪英大陆流传赤帝子的传说吗?” 我点头,这跟我又有哪门子关系? 凤歌唇边浮动着淡淡的笑意,指着我的腹部,“这孩子并非池中物,他日必成大器。将来,他的善恶之念将左右很多人的性命。而你,我自然希望,你能教他明辨善恶是非,为苍生祈福。”那低沉的嗓音像手指滑过紧绷的琴弦,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留下光阴。 那,那他的意思岂不是——我儿子就是传说中的赤帝子! oh,天啦!谁来给我一拳! 第四十章 第四节 乱世狰狞 一觉醒来,竟不知身在何处。 躺在一棵茂密的树下,风吹树摇,在阳光下投落的细小光斑随之闪烁,在光辉的照应下一切温柔恬静。 靠!臭神仙!难道都不打声招呼吗?一声不响的将我送回来也就算了,偏偏扔到这鬼树林!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一个孕妇嘛!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 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他,我一定海扁他一顿! 妈的!还穿着下午演讲时的礼服,还有高跟鞋! 忽闻泉水叮咚,我循着声音,看见一处清澈的溪流。 光着脚丫走在溪流上,清澈透明的溪水从我脚趾间流泻而过,说不出的舒服。缓缓逆流而上,氤氲尽散,眼前骤然开朗。一群人围坐在大树下,由于是逆光的缘故,我看不真切。 “请问,这里是……” 我一下愣住,所有的人都站起来,麻木的看着我,将我团团围住。 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不能说饿殍满地,可是脸上都写着饥寒交迫。面寒肌瘦的脸,无法蔽体的破烂衣衫,黯然无神的死寂目光。 隐隐听到咽口水的声音,我回神去看,只见他们的眼中都闪着妖冶的血红色,那样的眼神,就像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他们舔舔干裂的嘴唇,像饿狼般紧紧盯着我,一步一步的向我靠近。 我无措的张皇四顾,我知道乱世的狰狞,战争的恐怖,却从未想过,竟能恐怖到这等地步?反观书上的一笔带过,无论是怎样的词藻都无法形容战争的惨烈! 难道,我就要活生生的被吃掉? 眼看他们越逼越近,我的喉咙竟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连一个音都发不出。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就此结束,毕竟,我还没有见到他;毕竟,我还没有机会告诉他“我爱他”;毕竟,现在,我不是一个人…… 胡乱的捡起一根木棍,紧咬薄唇,不发一语。我只能靠自己!没有人会来救我,没有人会同情我,在这个乱世,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生存是唯一的法则。 突然,一声长长的马啸声,伴随着一阵雨点般的马蹄声。扭头去看,一匹红色的马向人群奔来。 我下意识的抱住肚子,往下一蹲。 ——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子我要被这只疯马一脚踹回二十一世纪。 还来不及多想,就觉得整个身子已经腾空而起。我大舒一口气,我果然运气好到爆,吉人自有天相! 蓦地,我正想转头感谢,却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别乱动。” 那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声音,轻如泉,淡如风,却又利如剑。 我正想看看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却发现马的速度骤然加快。看来,我不被乱棍打死,也会被活活颠死! 渐渐的,身下的马放慢了速度。我睁大眼睛,原来进城了。 城市的街道规划整齐,泾渭分明。宽阔的街道两侧,有各种各样的商店和货摊…… 咦?等等!这里的人装束怎么……那么奇怪? 他们身穿窄袖短衣,下着过膝长裤,用细细的绳子帮着裤脚,材质大多是亚麻,也有少数人穿着光鲜绸缎。女子梳着满头的小辫子,下着折叠短裙,颜色以红蓝黑为主。 天啦!这里究竟是哪里?凤歌老兄,你老糊涂了是吗? 很快,马便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两尊石狮子守门而立,朱红色的大门紧闭,掩映着皇家的威严。金色的门匾上飞扬的提这三个大字。 哎,写着什么呢?可悲啊!我来到这里居然成了不折不扣的文盲! 门被孔武有力的家丁们打开,一名眼带精光的老者徐步走出来。 “殿下,你回来了。” 殿下?我一愣,算了,不管他什么人,请快点把我放下去。 见他半天不动,我想自己下来,却被身后的家伙拦腰抱起,轻轻一跃,便进了府门。 哇咧咧,高手啊!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武功?早知道就应该叫凤歌给我两件宝贝防身用! “太子爷,您回来了?”温婉甜美的声音隐隐带着期盼,我抬眼,对上一张清秀的脸庞。而女子,也正一脸震惊的看着怀里的我。 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某人的怀里,连忙挣扎,可这家伙的手就跟铁打的一样,挣也挣不开。 感觉到怀里的骚动,男子低头凝视我半晌,一言不发,向院内走去。 刚才那一眼,男子帅气的容貌深深地印在我脑中。棱角分明的眉,挺直如希腊雕塑的鼻梁,如鹰般深邃的明亮眼眸,线条分明的薄唇。 这个男人我见过!可是,在那?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喂!放我下去!别以为是太子就了不起,是太子就可以强抢良家妇女,是太子就可以……啊!” 那家伙居然毫不怜香惜玉得把我扔在草坪中,pp一阵麻痛,幸好是草坪,否则的话…… “乖乖的跟我走,或者,回到迷雾鬼林?你自己选。”男子眯缝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狡黠。 什,什么?这家伙摆明了威胁人嘛!鬼才想回到那啥啥迷雾鬼林!我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给他两个拳头,毁了他那张绝世的脸。哎,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量这家伙也耍不出什么花招?识时务者为俊杰,走一步算一步! 曲曲折折的回廊,左曲右弯,当我彻底被绕晕时,眼前出现了一座别院。 小院位置偏僻,却无不透露出主人对他它的喜爱。四周种着茂密的竹子,远远看来,刚好挡住外人的视野。院内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微风过时,夹杂着野花清香的气息飘散在空中,连空气也泛着甜甜的味道。青色的藤蔓一匝一匝绕着房前的秋千,一对缠绵的蝴蝶恰好停在上面,翅膀一闪一闪的,煞是可爱。 回过神来,那家伙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微微抬手。我条件反射的想要后退,却被他抢先一步覆上我的发。 我躲闪的后退几步,却见他的手里拿着一片树叶。他将树叶放在鼻尖闻闻,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这么怕我吗?” 怕?我水若兰怕过谁?只是这家伙阴晴不定,我怎么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叶子,扬唇,“本太子救了你的命,你就以身相许吧!” what?我顿时石化。难道这家伙是结婚狂?随便捡一个只要是女的都行?! 啧啧……太可惜了,这么年轻有为的帅哥居然有这种癖好! “呃,对不起,我不愿意。” 他怔了半晌,勾了勾唇角,“就今晚吧。” “今晚怎样?” “洞房。” 脑袋“轰”的一声被炸开,这家伙,开玩笑! 留下那句话,无视石化的我,就这么施施然大摇大摆的走了。 可恶的家伙!耍大牌!臭屁的男人! 莫名其妙的被虏来,莫名其妙的被逼婚,莫名其妙的被扔下,该拍拍屁股走人的人是我才对吧! 我大步的往房外走去。两把明晃晃的刀骤然出现在眼前,幽幽的泛着寒光。 这,这是非法禁锢! 我会就这么轻易屈服?然后成为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太子的众多妻妾之一,然后郁郁终老……然后完成我的穿越之旅……然后……客死异时空,化为一把黄土…… 然后一切……game over…… 会吗? 答案是:no! 我是谁?我是水若兰?是从小到大从来都不认输的水若兰?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女工烹饪的水若兰?我放弃那么多,就这么滑稽的走一遭,谁甘心?况且—— 手覆上腹部,宝宝他,还没有见到爸爸呢! 屋里只有几个侍女,想了半天,我决定还是先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比较好。 “这里是哪里?” 无人回应。 “我问你们这里是哪里,哑巴啦?”我拍拍桌子,有些发飙。 “百,百岛国。” 汗!这个神仙居然将我送到死对头这里来了,居心叵测!!! “紫云国现在谁是皇帝?”刚刚问完话,所有的侍女都露出一副见到魔鬼的样子,身子颤抖的厉害。见许久都无人回应,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是宇印凌轩?” 一听到这个名字,那些侍女几乎都要昏死过去,面面相觑,忙不失迭的点头。 “他登基几年了?”既然时间不对等,我离开足足有三月之久,那这里过了多久?一年,两年,十年?还是几十年? “三、三年多了。” “三年!”我失声喊出,这么久!我离开这里已经三年了!那他还记得我吗?子墨、子砚又在何处?还有…… 我的手颤抖的抚向腹部,天!我要怎样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他的?我又要怎样告诉他我的故事?我又要……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侍女跪了一地,我蹙眉,我吓到她们了。 我上前,扶她们起身,她们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让人心疼。 “太子叫什么名字?”我忍不住又问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鲁莽行事的耶律齐,是风流成性的耶律恒,还是有勇无谋的耶律长风?! “奴婢们不敢直呼殿下的名讳。” “没关系。我叫你们说你们就说。”我有些不耐,该死的!难道就不能直接一点,非要这要问一句答一句吗? “耶律寒。”一个稍稍胆大些的侍女答道。 耶律寒?百岛国三皇子?那个没有任何势力,自小被其他皇子欺负,登基无望的软弱王子?怎么可能? 他的母妃不是庶民吗?他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才华,没有可以打败其他皇子的一切筹码?他是如何制胜的?! “其他皇子呢?”忍不住又多问一句。 “这……”侍女有些为难,微微迟疑,“大皇子被贬为庶民。二皇子被皇上斩杀,四皇子死于马下。” 什么?这么巧?全部都出了事,只余他一人?! 这个耶律寒并非传言中的那么无能,反而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想必这些计划他筹谋已久,否则不可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即使东窗事发,也只有他一个皇子,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他的。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卧薪藏胆,隐忍至今,一举夺得太子之位 ? 侍女本想侍候我沐浴,却被我一口回绝了。水是半温的,刚好漫过肩膀,非常舒服。不过,比起我家的浴缸,那就差远了。 正想着,门开了,传来脚步声。 “谁?” 没有人回答。 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顿时,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tmd!为什么每次洗澡都不能好好洗?为什么每次洗澡都要被人光明正大得看?! 我欲哭无泪,随即警铃大作,从绿色安全立刻飙升至橙色预警信号,他该不会想生米煮成熟饭吧?! “扑通”一下沉入水中,我恼羞成怒,“出去。” 他仍站在原地。 “出……去!”我拔高了嗓门大叫,这家伙听不懂人话吗? 突然间感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他。他微微带着笑意,俊脸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愈发妖冶。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直到一阵凉风吹过,我哆嗦一下。 “小心着凉。”他微微扬唇,竟想伸手将我从木桶里捞出来。我立即躲向远处,对着那只不规矩的爪子张嘴就咬。他闷哼一声,竟不恼,由着我。直到血腥味弥漫口中,我才松口。 胃,强烈的不适起来。我努力遏制想吐的冲动,却还是抑制不住,背对他探出身去。 终于,止住了干呕,我缩下身子。 宝宝啊!你知道妈妈为你受了多少苦?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老妈我!回过神来,这是才记得房内还有一号人物。 “你,不舒服?”声音如空谷回声一般飘渺。 对于这家伙的奇怪举动,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他图什么?图财?我没有!图权?人家是太子爷,未来的皇上!那难道是……我浑身一个机灵,图色! 不是吧!我姿色平平,一捞一大把,他究竟是看上我什么呢?! 哇咧咧——我果然命犯桃花,还是逆插桃花,没一个顺的。惹了一个王爷不够,还招惹一个太子! 我索性把心一横,断了他的念想,“我已为人妻,不久,就要为人母了。” 目光惊电般落在我身上,手背上的青筋在烛火下异常清晰。他怔怔的看了我半晌,然后大笑起来,直到笑到我心里发寒,他才恢复常色拂袖而去。 我仍心有余悸的扶住木桶边缘,微微喘着气。 第四十章 第五节 强占 第七次确定门反锁后,才昏昏沉沉的进入梦乡。 迷糊中,一双温暖有力的手从身后紧紧地环上我的腰,伴随着淡淡的酒香。我的身体立刻僵掉,只能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心里有些紧张。 他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吧!毕竟,我现在是孩子他娘啊,他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吧…… 温热的唇落在我的后颈上,有些濡湿。我又惊又怕,慌忙转身推开他。可是这力气犹如螳臂当车,丝毫不起任何作用,反而激起了他男人的征服欲望,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吻更加肆无忌惮,手也不规矩的四处游走。 我拼命捶打着他的胸口,吸着他呼出的淫靡气息,眼泪不争气的溢出眼眶,渐渐濡湿了枕巾。 “放手,混蛋!” 忽然,背上一凉,衣服已被他撩到一边。双腕被紧紧扣在头顶上,火热的唇顺着颈滑下。我集中全部的力气,右膝盖在他肚子上用力一顶。耶律寒吃痛微微松开手。我趁机溜下床,抓起梳妆台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 这一举动惊醒了微醉的男子,那双深邃的眸子眯起,哪有半分醉意? 耶律寒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只能恐惧的退后,直到脊柱抵到冰冷的墙。 “滚!” 那性感的薄唇勾起,眸中放射出鹰一般尖锐的光芒,仿佛吃定我不会动手一样,继续靠近我。 我手上使了使劲,一阵阵微的刺痛从喉间传来,粘稠的鲜血渗出。 耶律寒怔忡片刻,不再靠前,可仍没有离开的意思,眸中闪着令我战粟的欲望暗影。 “你死了,孩子也活不了。” 宝宝?是呀,宝宝还在我腹中,我不能死!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缓缓的,顺着冰冷的墙滑坐在地,泪水仿佛洪水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求你,不要……碰我……” 簪子被他小心翼翼的夺去,拇指轻柔的拭去我脸上的泪水,轻轻的横抱起我,将我放在床上。细心地为我掖紧被角,紧紧拦住我…… 我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抵不过浓浓的睡意,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他伤感却又不容置疑的声音,“我决不会放开你。” 清晨醒来,他已经不在了,我松了一口气。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涌进八名侍女,垂首静立,站成一排。捧着水盆,布巾,纱布,药草,衣物等一系列用品。 “太子妃娘娘。”八名侍女齐刷刷的福身。 what?太子妃?哪门子太子妃?敢情她们进错了屋? 为首的侍女向我福了福,“太子妃,奴婢侍候你更衣。” 我咧了咧嘴,傻笑着直往后退,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侍女齐刷刷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看来这耶律寒治家很苛刻,这些侍女跟惊弓之鸟似的,要她们站着绝不敢跪着,要她们向东绝不敢向西。 我无语,一屁股坐在床上,“你们爱怎么侍候就怎么侍候!” “是。” 一会功夫,我便被包装完毕,八名侍女福身退了下去。 我穿着紫色窄袖短衫,绣工十分精致。紫红色的过膝摺叠裙掉着流苏,行动起来远比长袍容易得多。短短的头发被手巧的她们辫起绕到脑后,点缀着粉红的色的珍珠。月牙形的额饰缀在眉心。 我看向铜镜,一张平白无奇的面孔有了几分色彩,颇有几分明眸皓齿,风华绝代的风采。 等等!现在不是臭屁的时候!啧啧……这个太子果然与众不同,连孩子他娘都不放过! “耶律寒,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招?”我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吼叫道。 “太子,太子妃她……”侍卫欲言又止,战战兢兢的跪下。 这些是为果然是势利眼,刚才在我面前可神奇了,现在怎么跟个小猫似的!鄙视你们! 耶律寒一抬手,侍卫躬身退了出去。 他慢慢踱步至我面前,抚开我凌乱的额发,深深地看着我,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女人已经火冒三丈,濒临火山爆发的边缘。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慢吞吞开口,“汐儿,你很适合百岛人的装束。” 我调整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兴师问罪是小,气坏了身体是大。 “太子妃,谁要当你的太子妃?” “怎么?不愿意?”他微眯着眼睛,转身颇有兴致的摆弄鸟笼里的鸟儿。 “不愿意!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一亿个不愿意!”我的声音越发尖锐,气势越来越高涨,跟演讲似的。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摆弄着那只鸟,或许没有掌握好力度,鸟儿被刺得上窜下跳,发出尖锐的叫声。 可怜的鸟儿,谁叫你的主人是bt!为你的遭遇默哀三秒钟!阿门! 等等!现在,似乎是我比较可怜吧! “别忘了,我已嫁人。”我也不怕闪了舌头,暗暗佩服自己,说谎那叫一流。 “那又怎样?” 他打开鸟笼,伸手抓住可怜的鸟儿。 啥米!他是不是秀逗了,还是想成亲想疯了?! “我已有了身孕。”我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相信他会愿意当便宜老爸! “是,我百岛国的皇长孙,你可要好生养着。”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调调,眼眸里却幽黑一片。 这男人他疯了!宁可要当便宜老爸,也要娶我!我的魅力没那么大吧! “他不是你儿子。”我故作镇定,在气势上绝不能输! “如果他不是我儿子,那么,他就休想活在世上。” 耶律寒笑盈盈的看着我,眼眸里暗流涌动,仿若要将我吞噬。手上微微用力,鸟儿瞬时间化为粉碎,几片残羽落下,血溅了出来,溅在他的衣袂上,他却浑然不自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极力抑制想吐的冲动,艰难的扯动嘴角,“那小女子只有一死以谢天下。” 耶律寒用另一只手勾起我的下巴,用力,我的下巴痛的快脱臼了。 “捋虎须的事一次就够了。”手慢慢的一道我的脖颈处,“真细,只要一用力就会被折断吧。” 我咧开嘴,后退几步,狼狈的跑了出去。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 我,果然是贪生怕死的小女子。 宝宝,恐怕这一世,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爸爸了。 婚事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而我,无疑成了太子府的焦点。 不过说来也奇怪,当今圣上居然一点也不关心我这个准太子妃的事。怎么说太子妃将来也是一国之母,要母仪天下的,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我的德与才? 这不,有一群莺莺燕燕,这个妃那个夫人像苍蝇一样哄哄来贺。 那些美人漪光潋滟,罗袜香尘,一路分花拂柳,迤逦而来,瑶装映罗绮,金服炫雕栾,凌波缓步,环佩叮当。 不多久,众美人轮番上阵,皆来贺喜,一时间,其乐融融,恍惚间,我仿佛穿越至娥皇女英的时代,众女共侍一夫,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也懒得管她们,一个人悠哉游哉的荡着秋千,众美人自知无趣,寒暄了几句,也就散了。 看着众美人婀娜的背影,突然我抓住了一根线索,心里“突”的一跳。 甲女人的眼睛,丙的眉毛,乙的嘴,丁的鼻梁……这些五官,拼在一起,不,不就是我吗? 不,不,我慌忙的摇摇头,理清杂乱无章的思绪。应该说,我们与耶律寒心中的那名女子很相似,我们充其量只是替身而已。 原来,耶律寒如此处心积虑的逼我,就因为我是最完美的替身!太荒谬了! 不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让耶律寒念念不忘?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让耶律寒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娶我为妻?!那样的女子,该是何等的动人啊?! 突然,秋千被高高的抛起。 风吹过我的发丝,扫在脸上痒痒的,我勾了勾唇角,不自觉的想起小时候,学校操场上的那个老得快散架的秋千。每天一放学,总是要去荡一荡,免不了争得头破血流。 “想什么?”清然的声音打破我的回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被他拥进怀里。 我不自然的推推,却被他更用力的抱着,他的手慢慢的滑向我的腹部,我慌忙抓住,惶恐的抬眸看他,“你保证过不伤他的!” “我只是想摸一下。”他的手覆上我尚且平坦的腹部,很温暖,可我却感到彻骨的寒冷。 “我答应不伤他,可是,我希望,他的弟弟妹妹是我两的孩子,明白吗?” 我点点头,事到如今,除了妥协,我还能怎样? “你最近都在打探紫云国的消息?” 手攥紧衣角,我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被发现了!他的眼线不是一般的多! “有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 我有些意外的抬眸,对上那双充满盈盈希望和无法拒绝的真诚眼眸,浅笑,“什么都可以问?” 他点头,拧拧我的鼻尖。 “你有多少个老婆?” “老婆?”耶律寒微微拧眉,鹦鹉学舌的重复一遍。 “就是,妻妾?” “不清楚。”耶律寒无奈的笑笑,“怎么?妒忌?” 我无语,为他那些可怜的老婆默哀几秒,决定进入正题,“为什么三国之争会变得如此白日化?为什么黎明百姓日子过得如此苦不堪言?为什么……” “那得谢谢宇印凌轩的残忍了。”一丝戾气闪过他的眼眸,只是一瞬,又被漫不经心的神情取代,“你对百云之战了解多少?” 我摇摇头,百云之战?什么东东? 回想我离开的那年,虽然战争肆虐,烽烟四起,可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短短几月,三国之争会变得如此白日化。这些也足够让我有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感觉。 耶律寒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仿佛我是天外来客,“两年前,我国与紫云国开战,持续了一年之久。最后由于国库空虚,我国被迫投降。割地,赔款我们都可以容忍。万万想不到的是,他所占领的城池,那得走的就拿,拿不走的就烧掉,毁掉。甚至我国国民赖以生存的船,也被悉数烧毁。最可恶的是,我国投降的俘虏,竟被他割去了一只耳朵……” 我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什么也听不进去。这样残忍的宇印凌轩,是我所陌生的,亦是我所熟悉的。 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与他平视,眸中有什么缓缓的流转,他的唇缓缓的靠近。我偏转头去,后脑勺却被困住,被迫接受这个完全强迫的吻。 他的唇,很干燥,却很烫。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府里岂止三个女人!一天到晚上演着几十台戏,唯一相同的是,男一号是耶律寒,女一号是我。偶尔被她们刁难,我不出糗还好,一有把柄,就会有许多人跳出来友情演出!也难怪,树大招风,人红招嫉! 耶律寒夜夜宿在我的房里,除了偶尔强吻以外,倒也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可是在她们的眼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个激情的版本了。特别是用餐的时候,大家都坐在一起……那种气氛……实在恐怖…… 无奈的叹口气,僵硬的走进餐厅,那里已经满满当当坐了不少美女。在我进来的瞬间,众美女的表情各不相同,但我敢肯定,这里面十之八九是讨厌我的。 “汐姑娘好大的架子,让我们等你这么久。”说话的是凡夫人,在我进府之前,府中的大小事务皆有她掌管,也算太子府的半个女主人,也是这众多妻妾唯一不买我账的人。 愣了愣,为了不得罪人,我只能低声下气的说道:“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下次不会了。” “太子妃,希望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凡夫人扫了我一眼,示意我坐下。我只能闷闷的想,明明我是这府里的未来的主人,为什么搞得跟个下人似的提心吊胆! 刚走了两步,裙子却猛地被踩住,一时身体失去了平衡,只听扑通一声,我就与餐桌上的美食来了个亲密接触。虽然我很喜欢这些美食,但我更喜欢把它们吃进肚子里,而不是涂在身上…… 四周忽然嘈杂起来,偶尔夹杂着几声讥笑,可想而知,现在的我是多么的狼狈! 是哪个混蛋踩了我的裙子……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我正打算起来,头顶已经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汐儿,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还嘈杂的餐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我抬眸,耶律寒正一脸关怀的看着我,小心的为我打理身上的秽物。我怔了怔,手紧紧的捂住腹部,孩子,应该没事吧?! “汐姑娘真是不小心……”我循声望去,说话的是长得蛮清丽的美女,她那美丽的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正疑惑间,她的目光落在其余美人身上,几人迅速交换了眼色,唇边扬起了显而易见的笑容。 “本太子有问你吗?”耶律寒冷冷的瞥了那女子一眼,吓得她不敢多说半句。其余的人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汐儿,是谁?” 我怔了一下,耶律寒似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问我,是想替我解恨吗?抬眸看了一眼噤若寒蝉众美人,我的心一阵悲凉,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愚蠢的女人对付女人,大家都是女人,何苦要为难彼此了?! 摇了摇头,我扯开唇角,“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裙摆……” “是这样?”耶律寒眯着眼睛,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凡夫人,“珍儿,是这样吗?” 凡夫人微微一愣,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拼命的打眼色,方才锤眸说道:“回太子,妾身没有留意。” 耶律寒怔了一下,目光犀利的望向众人,声音飘渺却带有与生俱来的霸气,“你们给我听好,她是太子妃,是本太子的妻,若是你们有什么不满,就给我滚出太子府!”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般绝情话来?!这些女人,不都是他曾经的宠姬吗?!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我,值得这样吗?!如果有朝一日,那个女子回来了,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待我?! 仿佛是感觉到我的惶惑,耶律寒轻抚我的脸,“汐儿,以后你就在自己的房间用餐。” 我微微怔忡,感觉到那些夹杂着妒忌的视线,暗叹一声,“是。” 第四十章 第六节 洞房 望着蔚蓝的天空,看着一朵白云慢慢飘远,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溢出口来。耶律寒是铁了心要娶我!太子府守卫森严,别说是逃出去了,就连一只苍蝇飞出去也难!几个婢女也像膏药一样贴着我,就差上厕所也跟着了! “又在想什么鬼主意?”耶律寒轻轻从背后抱住我,一个温热的气息从颈边传来。 我想了想,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寒,我来百岛国这么久了,还没上街看过呢。” “你想出府?” 我咬了咬牙,点头。 “这样啊,我事务繁忙不能陪你,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耶律寒沉思了一会儿,抚了抚我的短发,“出去可以,得带上四个侍卫,而且,日落之前必须回来!” “好!”带上侍卫就带上,反正我也没想过要逃跑! 一出太子府,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 虽然郾城不比长安城繁华,却比长安城多了一丝海的味道。就算走在大街上,依然能够感觉到海风咸咸的味道。让我有一种奔向大海的冲动! 流连在街边的小贩中,用余光微微瞄到几个跟屁虫仍然面不改色的跟着我。偶尔加快几步,刚刚庆幸甩掉他们,下一秒,他们就出现在下一个街口。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走了一天,渐渐的也觉得饿了。抬头,只见一座恢弘的酒楼出现在眼前。刚一上楼,我吓了一跳,这厅里居然坐满了人,北面搭了一个小小的台子,红色的绸布铺了案几,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白须男子,正在上面眉飞色舞的讲书! 寻了一块稍微安静的地,四个侍卫面不改色的站在离我三步的位置,我叫了些酒菜,逮住小二便问。 “这怎么这么热闹?” “夫人有所不知。这说书的乃是江湖百晓生,是我们掌柜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他说的这个人物,乃是雪英大陆的传奇——水凌宇。” 我一愣,朝那主席台上望去,那男人手持一柄折扇,面带红光,正讲到兴头上。 “这水凌宇,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虽然只是白面书生,可行军打仗却丝毫不含糊。话说当日无悲城被围困整整七日,缺水缺粮,就连无悲城少主欧阳致远都无可奈何之时,水凌宇就在这时出现了。他不仅当机立断一把火烧了敌军的粮草,还放了两千只火牛重创敌军,然后又让少主诈降,趁敌人松懈之时,又潜入宣罗城刺杀了城主。宣罗城知道吗?就是紫云国的西南地区的大城市!这长乘王的下属不就慌了吗?赶紧撤兵回来镇压暴民。这一撤,又中了水凌宇的计,水凌宇早已派了人在昆山附近埋伏,就等着他!你们瞧瞧,这短短一月,无悲城的围困不仅解了,还让长乘王白白失去了几万兵马!” “好!打得好!”下面的群众开始拍手叫好,听到长乘王输了,当然大快人心了。毕竟,百岛国受他的恶气还少吗?! 我埋下头,悄悄把眼角的眼泪擦了,轻叹一声,转而看见那四个侍卫也兴致盎然的听书,便问,“这水凌宇,真的有这么厉害?” 其中一个侍卫一愣,掩饰不住眼底的崇敬,恭敬的回答,“回夫人,这水凌宇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是我百岛臣民心中的英雄,更是雪英大陆的传奇!” “哦。”我轻应,视线又回到了台子上。 “说到水凌宇,不得不提他的对手,紫云国的皇帝——宇印凌轩。世上有句话,说他‘心思慎密,神鬼难测’,而这样常胜不输的人,居然也有吃败仗的时候。话说他刚刚登基,便立志要除去水凌宇这个祸害,于是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三万兵马御驾亲征。哪知,他还未出长安城,宣罗城就落入欧阳致远的手中。紫銮帝心知自己不是水凌宇的对手,便使出了种种奸计离间水凌宇与欧阳致远的关系。哎,‘功高盖主’永远是霸主的心头病。欧阳致远竟然相信了这子虚乌有的事情,渐渐疏远了水凌宇。后来,城破了,他们被围困在落日崖边。欧阳致远悔不当初,为了保住弟兄的性命,自刎了。水凌宇更是为了忠义二字,跳崖自尽!哎,英雄气短啊!” “这紫銮帝也太阴险了!” “可不是吗?如此忠义之人他也杀!”…… 我愣了半晌,扯了扯唇角,真正知道其中真相的又有几人?!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没有吃的心情,更没有游玩的心思,坐轿回了太子府。 推开门,我呆呆的看着坐在房中的那一袭紫衣的男子。房内燃着烛火,烛光隐隐绰绰,温暖明亮。那一袭紫衣短袍的男子坐在房中,单手支着下巴,怔怔的看着我。 “汐儿好生讶异。”耶律寒微微扬唇,轻笑。 我已习惯他的突然造访,并不感到意外。耶律寒为我沏了一杯茶,递给我。 “你在想,为何太子娶太子妃,皇上却不闻不问?” 我望着摇曳的烛火,抿嘴微笑。我已学会不再忤逆他,得罪了他,我可没有好果子吃。 毕竟,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因为,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在他的早膳中加了点东西。” “噗”,闻言,我一下子将口中的水全部喷了出来,呛得拼命咳嗽。他邪邪的笑着,温柔的拭去我嘴角的茶渍。 “放心,对你,我舍不得。”我静静的望着他,只觉浑身似乎被夏日的阳光所笼罩,温暖,轻柔。我突然有些羡慕那个女子,即使离开,也有一个人这样惦记她,爱她。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你不会。” “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笃定?为什么难么相信我?我凝视着那双幽深清澈,充盈着慢慢的希望和让人无法抗拒的真诚眼睛。 耶律寒幽深的眸子急窜起一股杀气,他站起身来,从身后拥着我。我一动不动,恨得牙痒痒,但没胆子敢惹毛他。 “二十多年前,我爹娘本是想见渔村一对恩爱夫妻,清莲帝垂涎我娘美色,杀死我爹,强占我娘。娘本想一死了之,却发现有了我。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多年。五年前,我才得知真相。” 老兄,虽然你的经历很可怜,但你现在也是在copy某人的行径。 他静静的望着我,浅笑如风。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动着旁人所猜不透的神色。 “所以,我要将百岛国踩在脚下,我要清莲帝血债血偿。” 忐忑不安中,婚礼如期而来。 天还未亮,我就被一群侍女拉出被窝,摁在椅上,然后任由那些纤纤素手在我的面上描来绘去。铜镜里渐渐显出一个女子,古装扮相,云鬓花颜,身穿大红宽袖窄腰裙,裙角缀着金色的铃铛,头戴鎏金银冠。一抹红布挡住了我不甘的视线。 要嫁人呢?我的婚礼不应该是这样! 没有洁白的婚纱,没有肃穆的牧师,没有钻石戒指,没有亲人们的祝福…… 因为百岛国臣民以捕鱼为生,新娘进夫家必须坐船绕城一周。太子妃还要站在船头接受臣民的祝福。 偏巧,我晕船;更巧,我怀孕了。 整个过程我都病恹恹的倚着耶律寒,然后昏昏沉沉的拉去拜谒神主室,长辈。最后上了金銮殿拜见皇上。 以为会叽里咕噜说一大堆,至少也得颇费周折,哪知皇上一挥手,我就被送入婚房。 在进婚房的一瞬间,我才回过神来。这次玩完了,这可不是在玩过家家,我是真的嫁人了……惨了~~ 但是,我现在有孕在身,他应该不会…… 想到这里,对某神仙的怨愤,以达到顶峰,如果怨念真的能令你个人打喷嚏,他一定会因喷嚏过多,不支身亡…… 我气闷的扯下红盖头,退下沉重的鎏金银冠,打量我的新房。 正当我出神之际,一个略带调笑的声音传来,“可对新房满意?”“不错。”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却忽然僵住。 ……那个声音……好熟悉。 猛地回头,漫天烛光中,我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一袭红衣,满面戏谑的笑容。 他穿了一件红色镶金边的袍子,这样的颜色的衣服,若穿在女人身上,便一定是艳俗的。可穿在他身上,便让人觉得再好不过,甚至再无第二人配穿着颜色了。 “对你的夫君满意吗?”他脸上闪过促狭的笑意。 夫君……听到这个词,我的嘴角开始抽搐。连忙干笑两声,“穿的根香肠似的,倒让我觉得饿了。” 他哈哈大笑,不理会我的嘲讽,将酒杯递到我手中。我连忙推开,认真的说:“我是孕妇。” 耶律寒眸里带笑,执了酒杯递到我面前,“梅子酒,没有关系,不伤身。” 我只能与他合颈交杯,一杯下肚,甜中微酸,清香沁人。 喝完酒,他不停的为我布菜,我只顾着埋头苦吃。狼吞虎咽的吃了半天,也不见他进食,不由的问道,“你怎么不吃?” 他笑笑,轻声道:“我已经吃过了。” 哼!刚刚在外面山珍海味,我却在这里独守空腹。 好不容易吃好了,觉得神清气爽,就立刻想到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耶律寒,多喝几杯酒!”我殷勤的为他斟酒。 “汐儿,你想把我灌醉吗?”他将酒杯放在红色的桌上,开口道。我吐吐舌,这家伙怎么这么精明!笨一点,不是更好吗? “啊!”我惊叫出声,耶律寒竟然偷袭我,将我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我脑中一片空白,因为过度紧张舌头开始不利落,“做……做什么……” 唇边扬起了戏谑的笑,“洞房花烛夜能做什么?汐儿,我也饿了。”说着,深深地吻落在我的颈上。 哇咧咧——糟了,这家伙果然连孩子他娘都不放过! 我推开他,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把脸侧到一边,“耶律寒,我有身孕。” 他小心翼翼的将我的脸捧起,充满怜惜的看着我,“放心,我会很小心,不会伤到他。” 他温软的双唇落在我的脸上,却轻柔无比。 我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却猛然觉得身子一凉,喜服似已被他脱下。他的手在我的内衣内来回游走。 不行,在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他活生生的吃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圈起身子,抱住肚子,低低的呻吟出声。 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他的情欲减退,连忙松开手,颤声道,“汐儿,怎么了,你怎么呢?” 嗯,这招有用!以前咋就没发现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赶紧把身子一缩,露出一副超级痛苦的表情。耶律寒神色大变,急着就要召唤御医。 “等等……”我连忙阻止,“别叫,我一会就没事了。”我可不想让御医过来,会露馅…… “这怎么行!”他微微皱眉。 “不要,今天是你我大婚之日,若是被发现有了身孕,你身为太子……怎么……向天下人交代……”演戏演全套,我把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很是痛苦。 他思索一会,露出个释然的笑容,伸手将我搂在怀里。 我不安的挣扎一下,他不会还要继续吧?! “别动,”他的手稍稍用力,“放心,我会耐心的等着孩子出世,在这之前,不会碰你。” “真的?”我一兴奋,什么演戏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骗我是小狗。” “好。”他的眼眸掠过一丝笑意,这些小把戏又怎能骗得过他?!手宠溺的刮了刮我的鼻子,“睡吧。” 两人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人开口说话,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暧昧,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渐渐支持不住,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四十一章 刺客 现在的我,正经历着怀孕的生活的痛苦体验。 我从不知道,原来女人怀孕是这么辛苦。虽然我现在肚子还没有大起来,不过看到美食就吐实在非我所愿! “娘娘,该用午膳了。”侍女乖巧的为我将菜夹在碗里。 我微微触眉,只觉得一阵反胃,忙别过头去干呕起来。 呕了半天,满嘴的苦涩。 一双大手将我捞入怀中,接过一旁侍女的帕子,细心替我拭干净嘴边的秽物。 “还好吧?”耶律寒低头看我,我有气无力的哼哼。 “皇兄,轻湖好生羡慕啊!”温婉甜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循着声音向后看去,一名蓝衣少女倚在门前,笑眯眯的玩着辫子。 少女扎着两只羊角小辫子,用蓝色的绸缎缠绕着。面如冠玉。身若蒲柳,眼睛大大的,黑黑亮亮的,煞是可爱。 “轻湖,来。”耶律寒向她招手。 少女笑盈盈的跑过来,毫不避讳的拉着我的手,“那些丑女人都说,皇兄养了一只狐狸精,我便来瞧瞧。” 我嘴角抽搐,也不知道这个公主是真性情,还是少根筋。 “不过——”少女狡黠的抿嘴笑笑,向我身后的某人挤挤眼,“皇嫂,你真美,跟仙女一样,连我这郾城第一美女也自叹不如。怪不得,皇兄都不来看我了。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轻湖撅着樱桃小嘴,无比娇羞的偎在耶律寒的怀里,眼里满是对哥哥的崇拜。此时此刻,连我也仿佛感染了他们的温馨,也跟着笑了起来。 耶律寒笑着揉揉她的发,“轻湖,不许胡闹,半个月后你就要嫁人了。” “不要,人家才不要嫁!人家要留在皇兄身边,一生一世也不离开!”轻湖嘟着嘴,整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 “轻湖要嫁谁啊?”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还这么小,整一个未成年少女,就要嫁人了?哪知这个小鬼眼睛红红的,一头就扎进我的怀里,毫无前兆的哭了起来。 “皇嫂,救救轻湖吧!轻湖才不要嫁给恶魔,轻湖才不要被吃掉……” 这个小妮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恶魔?什么吃掉?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我抬眸,只能求救的看着一脸无奈的某人。 “轻湖,别闹了。”耶律寒将小丫头从我的怀里拽出来,“身为公主,就应该以为百姓谋福祉为己任,不该如此不顾大局。” 轻湖吸吸鼻子,渐渐的止住了眼泪,一字一顿的无比郑重地说:“我是公主。我要嫁给紫云国皇帝,换取一纸盟约。” 紫云国的皇帝?宇印凌轩? 我怎么忘记了,他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身边,有太多的女人,太多了!难道,我要去做那三千分之一,分得那可怜的爱吗?难道,我要让我的孩子跟别的孩子一起分享一个父亲?去分得那一点可怜的爱么? 或许感觉到我的惶恐,耶律寒一手捧起我的脸,“怎么了?呆呆的。” 我从他的眼睛了看到的是不容争辩的怜惜。他的手那么大,那么暖,渐渐温暖了我发寒的灵魂。此时此刻,我第一次意识到,我是他八抬大轿迎娶过门的妻,他是我的夫。 微微垂下眼帘,我撑着桌子,苦笑。 “皇兄,听说你这次要送亲,那皇嫂怎么办?你们是新婚燕尔,你舍得皇嫂吗?” 看着那绽开笑靥的小脸,我的心很痛,明明那么伤心,明明知道自己的一生将要葬送在政治婚姻上,为何还要强颜欢笑? “我也要去!”带着一丝任性,我脱口而出。 “皇兄皇嫂可真是伉俪情深啊,轻湖好生羡慕!” 望着耶律寒闪烁的眸子,我垂下眼帘,一副哀求的口吻,“我也想回家看看。” 我在赌,赌的是耶律寒对我的情。 耶律寒低叹一口气,将我揽在怀里,“我也不放心留你一人在此,但是,你必须的乖乖的,别给我瞎闹腾。” “嗯。” “畜生,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爸爸狰狞的脸突地出现在我眼前,扭曲着,带着无以伦比的愤怒。 “爸”我想叫,却叫不出口;我想跑却挪不开步子,只能痛苦的哀求的绝望的挣扎着,“爸爸,不要伤我的孩子,求你……” 表姐穿着手术服出现在眼前,眼里血红一片,手里拿着一只巨大的针管,“小兰,不要怕,不会痛……” “不!” 眼前蓦地一黑,我拼命的挣扎着,却被什么东西牢牢困住,怎么挣也挣不开,“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你……” “汐儿,是我!快醒醒!是我!”突兀闯进的声音蓦地使我猛地一惊醒,我睁开泪眼婆娑的眼睛,对上一双关切的眸子。 “寒,他们要伤我的孩子,怎么办?怎么办……”仿若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我紧紧抱着眼前的男子,至少此时此刻,他不会伤我。 “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我们的孩子!”耶律寒紧紧地回抱我,手一分一分收紧,似要将我揉进骨血一般。 揪紧他的里衣,靠在他结实的臂膀里,我竟无比的相信眼前的男子会倾尽所有抱我周全。渐渐的,我在他的怀里恢复了平静。他是一个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仿若一切的恐惧都会因为他而消散。 “寒,谢谢你。” “谢?你打算怎么谢?”耶律寒戏谑的声音响在耳畔,他的呼吸越发沉重,呼出的气流扫过我的耳畔。 我微微怔住,随即警铃大作,立马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他无奈得笑笑,欺身上前,在我唇上一啄。 “这一笔我先记下了,以后我会拼命讨回来的。不过——”他故意一顿,微微眯缝着眼睛,“若是你再不睡,我可不担保现在就要。” “晚安。”我迅速拉好被子,躺下。耶律寒勾勾嘴角,也钻了进来。 披星戴月,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得出发了。 因为顾及我的身体,一路行车很慢,没有赶上驿馆,只能扎营露宿。 月光静静地从营帐顶部的缝隙透进帐里。也许是怕不小心伤到孩子,他只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脸上仿佛晕着一层淡淡的光泽,柔和而温暖,像个小孩子。似乎梦到了什么烦恼的事,他轻轻蹙起了眉,线条优雅的唇也微微抿着。 我想远离他的方向挪了半分,他一勾手,就从身后牢牢将我锁住。 “有刺客……” “有刺客……” 外面嘈杂一片,耶律寒猛地惊醒,披上外套,拿起佩剑。刚走到帐门,他又返回床边,轻轻在我额上亲了亲,低低的说,“别怕,我出去看看。” 过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我忐忑不安得在帐内踱着步子,也不知道轻湖怎样了? “啊!”听到外面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我心里一阵机灵。 一抹黑色迅速的闪了进来,漫布着寒意的刀尖已映着月光直袭而来,我大骇,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凤歌,你等着!我到了阴曹地府也绝不会放过你!混蛋! 可是——为什么还能呼吸?为什么我还能思考?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悄悄眯缝着眼睛,对上一把闪着寒气颤抖的剑尖。靠!我都快死了都没发抖,你抖什么?鼓起勇气,顺着剑往上看。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映入眼帘。他的眼中有着忽明忽暗的光,时而希冀时而脆弱时而狂喜时而恐惧,仿佛是那光衬着他苍白的脸,让他不停的颤抖。 “若若?” 还未等我开口,身体就内狠狠地拥进他宽阔的胸膛,紧紧抱住。 在这个世上唯一叫我若若的人是子砚,但是,他不是。 莫非,他是—— “子墨?” 他的手猛地收了收,紧的我全身窒息,却固执的不肯说话,也不肯不放开,仿佛害怕只要一放手,怀里的人就会如梦幻般消失无踪。 “太子……” 我猛地一惊,将子墨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低声说道:“挟持我。” 子墨略微迟疑,剑离我远了几分。 “好大的胆子!”耶律寒挑开帐帘,眸光一闪,声音扬起,“爱妃可好?”隐隐含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故作害怕的惊叫,“耶律寒,救我!” “别怕。”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惊惧。 惊惧什么?我不过是个替身而已,值得吗? “放了她,”耶律寒黑眸依旧冰冷如昔,依旧有着睥睨天下的无边气势,“你有什么条件,本太子都会答应!” “杀了宇印凌轩。”子墨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我一惊,回过头去,确认他是不是我所认识的子墨。哪知,这一动,剑便在我的脖间划过一条血痕。 子墨眼里闪过一丝心痛,被生生的压抑下去。 “好,我答应你。”耶律寒急忙答道,欲伸手来拉我,却被子墨一挡,抱着我飞身跃出帐外。 “宇印凌轩人头落地之时,便是你们重逢之日。” 远处响起了轻扬的吗哨声,远方似有隐隐烟尘,马蹄踏地之声由远及近,纷沓如雨,尘土飞扬。 子墨温柔的将我放下,定定的看了我许久,几分悲哀,几分惊喜,几分期待…… “他们追来了,你……” “当然是快跑啊!难道你想被抓吗?”我不忘赏给他一个暴粟。 子墨淡淡的笑开了,那样得笑容是经过了痛苦的绝望之后所绽放的,隐隐带着庆幸。子墨,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单纯死脑筋的小鬼。 我不是不知道,子墨此次行刺耶律寒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两国联姻。耶律寒,轻湖,我,无论是谁,只要死在紫云国的境内,紫云国势必脱不了干系。联姻之事不但化为泡影,有可能又会跳起两国的争端,最最极端的结果,就是鱼死网破,再次开战。 可是单纯的子墨,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精密的计划的。那站在子墨身后,纵观全局,运筹帷幄的人又是怎样的人物?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对是宇印凌轩的敌人。 只是,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此次计划中的变数——我。 第四十二章 葬心湖 赶路回紫云国的路上,我几乎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子墨怀里。旅途的疲惫和怀孕的痛苦令我整天昏昏欲睡。 午夜梦回,对上那双黑玉般的眸子,我抬手覆住他的眼睛,挡住那灼人的目光,淡淡开口:“睡吧,我不会丢下你的。” 感觉到他的眼睫微眨,扫的掌心痒痒的。坚毅的唇扬起一个弧度,他乖乖点头,靠近我,轻躺下。 现在的子墨,已不再是当年羞涩的少年,他已成长为能给人安全感的男人了。反观我,一点也没有变。唯一变的,便是那几经挫折日渐苍老的灵魂。 感觉到他的体温,我渐渐有了困意,意识变得模糊。他将我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浓墨一般的眼睛盯着睡颜,还是没有真实感。 月色如银。 男子拥着女子,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女子紧闭的眼睛上。 半个多月,我们终于到达长安城。子墨将送到竹林外,便守在那里,不愿进来。我也不勉强,慢慢的走了进去。 月华透过茂密的竹林窸窸窣窣投射下来。光影交错,洒在我的白色衣袂上。远远一抹白色躺在落叶上,本是浪漫的景,却因为主角的悲伤,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我心里一慌,急忙跑过去,跪坐在他身旁。 男子仰望着天空,明眸微敛,白皙的脸在月色下如同月光石一般透明剔透,像黑夜里盛开的花朵,有着淡淡那悲伤的香味。这样美丽的人,仿佛根本不该属于这尘世之中。 他,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子砚了。 我所认识的子砚,即使悲伤也没有一丝阴影,永远笼罩在明朗纯净温暖之下,永远清新明丽,流畅圆润;没有百感交集曲折丛深,没有绝望的控诉与呼喊,永远是明净优雅的暖色调,让人如沐春风。 现在的他,该是多么的绝望!眸中如一潭死水,毫无光彩,终日饮酒度日,形同烂泥。 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万分小心。仿佛镜中花,水中月一般,随时都可能消失。 “醉了好,醉了就可以见到若若……但愿长醉不复醒。”如同梦呓一般,干涸的唇无意识的蠕动。我浑身一颤,心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就像被活生生撕裂一般。 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怎么可以让他亲眼目睹我的离开?我怎么可以奢求他的原谅,让他忘记? 我捉住他在我脸上游弋的手,将它按在我的脸上,感受我的体温,感受我急促的呼吸…… 半敛的瞳孔骤然缩紧,迅速坐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惊讶,诧异,期待,惊喜……“子砚,我回来了。”我轻轻的说,声音如风一般飘渺。 子砚还是不相信,另一只手也覆上我的脸。或许是太激动,用力过猛,我的脸被捏的生疼。 “不是梦。” 只觉眼前一暗,一股馥郁而浓郁的酒味伴随着男子的气息迎面而来。腰间一紧,肩上一痛,已被子砚牢牢地拥在怀里。 他低着头,长长的发散落开来,覆在脸上,泪水仍不停顺着两颊滑落。我温柔的提他将头发梳起来,抚干他的泪痕。 “若若……” “嗯,我在。” “若若……求你……别再消失……” “……好。” “好美啊!”我走前几步,不断的转着圈环视四周。宅子的旁边是一个很大的湖。湖面蓝光荡漾,春风徐徐,微波粼粼,杨柳漫漫,梨花飘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映着春日的阳光和蓝天,当真美轮美奂。 湖光山色之间,我们三人泛舟游于湖上,如同置身仙境。 子墨撑着竹筏,眉宇之间不自觉的有了淡淡的笑意,灿烂的阳光如薄纱一般落在他身上,耀眼的金色从他身后绽放,微微刺目。 子砚站在我身旁,细心地为我指点景色,阳光映在他的眼里,明亮的仿佛可以照亮寒冷的冬夜。黑色的长发夹带着飘落的飞花不时掠过他的脸颊,微微侧目,光线流离,在身上洒落出纷繁的光彩,曲曲折折,飘飘忽忽,如梦如幻。笑意渐渐爬上了子砚的眼眸。 伸出手,接住一片桃色的飞花,闻了闻,我轻声问道:“这里叫什么名字?!” 子砚一怔,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望着这美轮美奂的世外桃源,悲情而苍凉的开口:“葬心湖。” 葬心湖?心莫名的一扯,慢慢的痛彻开来,我紧紧的揪住衣角,扯开一抹俏皮的笑,“葬心湖?这名字不好!嗯……就叫心湖圣境,好不好?” “好。”子砚轻笑,他大概很久没有笑过了吧,竟让我觉得他笑得很僵硬。手缓缓的拂开我额前凌乱的短发,微微蹙眉,“头发……” “你不觉得短发更适合我吗?”我抓起一把头发随意的扎起马尾,“至少很方便。” 他轻笑,不语。宠溺的将我拥在怀里,“若若,我们一起隐居在此,可好?” 我心里一阵机灵,方才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当中,没有想到这一步。命运的可怕就是不经意间邂逅一个人,而又无法得到,这立刻就会成为人生最大的矛盾与痛苦,不可逃避,不可改变,甚至想要回头也是妄想。就如我,就如子砚,就如宇印凌轩……我的手不自觉的捂住腹部,精明如子砚,怀孕的事,瞒不了多久。 “怎么,不喜欢这里?”子砚低头,看着怀里的我。 “不是,是因为……”目光顺着我的手诧异的盯着我的腹部,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的眼,仿佛为了印证什么。 我偏转头去,不忍看他受伤的神色。 “孩子……”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沉默片刻,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会好好照顾若若和若若的孩子。” 我怔忡片刻,男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心爱的女子怀上别人的孩子,更何况是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男子。除非,他爱这个女子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我的心,好痛。我怎么会如此的残忍?以善良之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一次次给他希望又亲手粉碎它。明明前一刻还在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如今却又化身修罗,亲手将他推向深渊。这样的我,比亲手毁了他还要令他痛苦! 宝宝,再等等,现在的妈妈,绝不能伤害子砚。即便有一天注定要伤害,那也希望那一天来的越晚越好。 我浅笑,点点头。轻轻偎进他的胸膛,他现在真的好瘦,仿若只剩下着一副皮囊,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我的消失而殆尽。 熟悉的箫声婉转缠绵,悠扬绵长,带着丝丝哀伤以及不能言喻的痛。 痛,便好;痛,心便没有死。 第四十三章 第一节 千千心结 清晨起来,阳光明媚,惠风和煦。 两兄弟一早就去湖边钓鱼了,我自小便不是有耐心的人,几句话就搪塞了他们的好意。要我一动不动的站在一个地方几个小时,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 没有其他的事可做,就只有一个人在林中瞎转悠。 哎!这就叫游手好闲吧! 暖暖的春风吹动着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柔柔的金色光晕包围着一树树梨花,白色的花瓣绽放开来,幽幽的香气淡淡弥漫,不时有点点梨花从树上飘落,如雪纷飞。 远远听到山石移动的声音,我寻声走去,只见一名女子身着鹅黄长衫,在瞬间移动的山石中周旋。周围的桃花也随着山石移动,让人眼花缭乱。稍不注意,便会被迷乱其中,甚至永不见天日。 莫非,这就是金庸笔下的桃花阵?!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姑娘,别靠近。是迷阵。”女子急吼吼的叫道。 她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管别人。真是可爱的人! 不消一会儿,女子渐渐体力不支,再不敢做过多的周旋,转身飞出迷阵。一出迷阵,她便靠在树上,“呼呼”喘着粗气。 “姑娘?”我走上前,开始细细打量这位看似娇柔却倔强的女子。 黑幽幽的发被缎带简单的束在脑后,凌乱的发丝俏皮的从她的脖子两旁垂下,秀眉不黛则弯,小巧的鼻尖微微浸出薄汗,鲜红欲滴的唇微微勾起。大概是刚刚运动的缘故,两颊有些晕红,就像施了脂粉一般,刚毅中带着妩媚。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处处都布满疑阵!”女子风风火火的拉着我往竹林外走去,“看你一文弱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荒郊野林?” 不知怎么的,潜意识里,我越来越喜欢这位姑娘了。喜欢她爽朗的个性,喜欢她的不做作,喜欢她爱管闲事。这样的她,很像曾经的自己。 “那姑娘你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女子突然停下,有点不自然抚了抚凌乱的额发,“我们江湖儿女,做事从来不扭扭捏捏,告诉你吧,我喜欢的人就住在竹林里。” “哦?” “不过,有个讨厌的家伙事事跟我作对,还摆了这个迷阵,不让我进去!” “你说的人,好像是子墨。”这林子里就住了两人,不是子墨,还会是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子砚摆了这个迷阵?! “原来那个混蛋叫子墨!仗着武功高就瞧不起人,哼!等着瞧!我一定破了这个阵让他刮目相看!” 这姑娘真是率性!我浅笑,随即一愣,她喜欢的人住在竹林内?是子墨?还是子砚? “对了,姑娘芳名为何?家住何方?在这荒郊野岭的,我送你回去!” “我叫水若兰。你呢?”这样的开场白让我想起了上幼稚园交朋友时的情形。那情那景,仿若已是上辈子的事。 “我叫扶桑。” 扶桑?我一愣,扶桑花的外表热情豪放,却有一个独特的花心,这是由多数小蕊连结起来,包在大蕊外面所形成的,结构相当细致,就如同热情外表下的纤细之心。曾经,苏东坡借写诗来表达爱意。“缥蒂缃枝出绛房,绿阴青子送春忙。涓涓泣露紫含笑,焰焰烧空红佛桑。落日孤烟知客恨,短篱破屋为谁香。” 不知道,她会不会人如其名?! “扶桑喜欢的人是谁?”不知为何,我的心尖都在颤抖。我害怕知道答案,却又想知道答案。这样矛盾的心理,连我自己都不敢去追逐其中的深沉含义。 “玉面神医,子砚。”扶桑垂下小脸,整张脸被胀的红通通的,没有了方才的爽朗,平添了女子的娇羞。 我的心猛地一堵。我应该高兴才是,有这样的女子恋着他,有这样女子关心着他,他应该很快就会走出阴影,忘记我,放弃我。 可是,我的心却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恨! 中午的时候,阳光自屋顶的缝隙透下来,如薄纱般垂落在白衣男子的身上,折射出淡淡的白色光晕,似羽化登仙。 两缕青丝俏皮的垂在男子的脖颈两侧,薄汗自眉间滑下,男子微微蹙眉,抬手拭干汗水。两团白粉就平白无故的飞上了他的脸颊。 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暖暖的,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就连空气里也有甜丝丝的味道。 哎!看帅哥养眼,看一个和面的帅哥更养眼! “笑什么?”子砚抬眸,又抬手拭去额上晶莹的汗珠,脸因为运动泛着浅浅的红色,此时却白一阵,红一阵,分外的滑稽。 我再也忍不住了,立即破功,哈哈大笑起来。子砚无辜的眨着眼睛,手还再胡乱的擦着脸。现在的他,与大花猫无异。 仿佛是良心发现了,我终于止住了笑,再怎么说也是我嚷着要吃酒酿圆子,子砚害怕我等不及,才亲自上阵的! 我走到子砚身前,细细的为他擦拭密密的汗珠和脸上的面粉。子砚由着我,他的眼底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如一汪春水,要将我整个儿溺毙。 缩回手被牢牢的抓住,小心翼翼的放在唇边,细细的吻着。他的唇有些湿润,凉凉的,如二月的春水。不着痕迹的,慢慢的,越来越近。近到我甚至可以看清他脸上绒绒的汗毛。 突然,一个鹅黄的身影跃入脑中。我下意识的避开,子砚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好了没?”我岔开话题,舔舔嘴,“我好饿,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面还没和好,要不,先吃点胭脂糕解解馋,那可是子墨一早去徐记买的,味道不错。” 我点头,拿起一块,刚放进嘴里,胃里就一阵翻腾,只能别过头去干呕起来。 “若若!”子砚将我圈入怀中,替我拭干净嘴边的秽物,“害喜是这样的,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嗯。”我轻应,贪婪的靠在他怀里,脑袋里回想着昨日的女子一颦一笑。 “扶桑。。。。。。”说到这个词,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我在做什么? 我在试探吗?我有什么资格试探?我又不是他的谁谁谁? 还是——我在妒忌! 想到这里,我微微怔住,我在妒忌些什么?我又不喜欢他,何来的妒忌?可是心中的酸涩,心中的疼痛,不是妒忌又是什么? 莫非,在潜意识里,我是有那么点喜欢子砚的,只是没有对宇印凌轩的狂热,被埋在内心的深处。 天啦!我的心好乱! “扶桑?”子砚一顿,“若若说的是扶桑花吗?” 我发誓,如果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丝毫的不干净,我一定不再理他!可是,他的眼里却该死的一片澄澈,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和隐瞒。 或许是感受到我太过炙热的目光,子砚缓缓的靠近我,小心翼翼的吻住,带着无尽的怜惜,一遍遍轻吻。然后辗转深入,与我纠缠。 许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快要窒息,他才慢慢的结束这个吻。 脸有些发烫,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转身想要离开这充满暧昧气息的屋子。 “若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 “砰”的一声,好像是罐子打破的声音,我和子砚对视一眼,急冲冲的拉开门。 子墨一身黑衣站在午后的烈日下,脸上一片沉静,眸光却犀利得仿佛要刺透我的灵魂。 他的脚下,是一罐热腾腾的酒酿圆子。 “什么孩子?”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腹部,眼底掠过一抹痛色,“是他的?” “谁?”我茫然的问,他该不会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宇印凌轩吧?! “耶律寒。“冰冷的声音夹杂着千钧的杀意。他的眼睛红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不是。”我立即否定。他眼中的杀意越发凌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隐藏在温柔之下的子墨。让人感到恐惧和畏惧的杀手! “别忘了,你可是百岛国的太子妃啊!” 我只觉全身无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子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要杀了他。” 我脚下一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第一次意识到,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第一次意识到,我还有任务在身。 我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喷涌而出,仿佛要将我全身的水分都流尽般,汹涌磅礴的不断落下。滚烫的液体灼伤了我的手,我的唇,我的心。。。。。。 突然,腹中一阵绞痛,我低呼一声,脚下无力,倒了下去。昏迷前一刻,我看见一双自责愧疚的眸子。 第四十三章 第二节 试探 渐渐入夏,阳光微微泛着暖意,洒落一地的璀璨。 “若若,看,我捉了一只山鸡为你补补。”子墨兴高采烈的扬了扬手中的鸡,我轻轻的摸着微隆起的腹部,嘴馋的咽了咽口水。 子墨习惯性的低头对着我的腹部说:“好孩子,乖乖陪着你的母亲,等二叔做好吃的。” 我无语得笑着,“笨蛋。”还不忘赏他一个暴粟。 对于半月前的事,我们极有默契的不提。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有时,我贪心的希望时间没有尽头。 细细算来,宝宝已经足足有四个月了。 “若若。”温润的声音换回我的神智,我嘴角微微抽搐,就连胃也跟着开始抗议。子砚端着药,一脸温柔的看着想要落跑的我。他微微笑着,不着痕迹的挡住我的逃跑路线,“等喝完了药,有你喜欢的甜食。” 我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喝了一口,药刚入口,整张小脸就扭曲了,他轻笑出声,轻柔的抚着我微隆的腹部。 “乖孩子,有没有惹娘生气啊?”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无奈得笑笑,“怎么惹娘生气啊?” “他吃不到甜食,就不让我吃,害得我一直吐。” 他轻轻的笑着,阳光洒在他浓密的黑发上,细密的在他的长发上跳跃着,散落在他黑密的睫毛上,仿佛一把金色的扇子。黑色的瞳仁仿佛染上了细细密密的光点,流光溢彩中盛满晶莹的剔透。只是那眼底,分明刻着一丝哀痛,还有遗憾。 轻叹一口气,我轻轻的抚着腹部,“子砚,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没死?为何会成为百岛国太子妃?为何三年都不来找你?……” 子砚微微一顿,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惊讶,只是很快,那份愕然又被温文尔雅的笑容所取代。 “若是若若不想说,子砚就算是问了,若若也不会回答。子砚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罢了。” “傻瓜。”锤眸,我的眼睛有些涩痛,连同喉咙也有些发堵,“你说的不错,很多事,我不会说。但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嫁给耶律寒是情势所逼,并非出自我自愿!” 子砚一愣,轻笑,轻轻的把我拥在怀里,下巴无意识的蹭着我的发,“若若,我当他爹如何?” 我怔住,紧紧揪紧他胸前的衣襟,鼻子微微有些酸涩。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半个月以来,只要有机会,他总是会试探的问我,可是我,却无法给他答案! 因为,答案太残忍。 宝宝,既然是人中龙凤,自然不能与我们一起隐居在此。他的未来,他的宿命,都注定要与那个人绑在一起。 而他,会承认这个孩子吗? 眼前一片白露茫茫,四周一丝风都没有,安静祥和。 前方微微泛着紫光,我朝着光源走去,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站在阳光下,黄袍上的龙栩栩如生。 他缓缓转过身来,那张绝世倾城的面孔在阳光下更加炫目。视线蓦地相撞,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我的心不可抑止的狂跳起来。 突然,他的胸口涌出了鲜红的血,一支木簪赫然插在那儿。紧接着一支利剑插进他的腹部,血水溅到我脸上。 脚,无法挪动半分。 天旋地转,心脏开始疼痛,剧烈的疼痛,仿佛被人生生剜了去! 我张开口,却叫不出声音;我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我伸手,却碰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血泊中。 “轩。。。。。。”抱着头,尖叫。 蓦地冲口而出的尖叫声吓到了我,猛地睁开眼,入目的却是熟悉的罗罩。 怔怔的躺着,有些回不过神来,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那样的痛也太过清晰。缓缓抬手,覆上心脏所处的位置,凌乱的心跳。 明明已经不想去知道他的事情,明明已经装着很不在意,明明已经强迫自己不再想起他,那么,到底为什么,还会为此感到不可思议的悲伤呢? ——可惜,他残暴不仁,恐怕会因为杀孽太重,英年早逝。 难道,他真的出事呢? 正皱眉苦苦思索,忽然想上二号。哎!孕妇就是麻烦! 刚刚解决完一大急,正准备回房睡我的回笼觉,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争执的声音。 “子墨,不可再如此执迷不悔。” “大哥,放心,我不会对耶律寒下手的。”子墨冷冷的声音在夜色下更加的寒彻心扉。 “若若既然没事,我们隐居在此,不好吗?” “可是,少主的仇呢?牺牲的将士的仇呢?今夜是最好的机会,我决不会浪费!!” “子墨!” “大哥,等报了仇,我就会退隐江湖,从此不再过问俗世。” 报仇?子墨要去报仇?他要去杀宇印凌轩?! 我捂着嘴,脑中不断回想着那个梦,泪簌簌的流下,心痛的无法呼吸。 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管,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不能。。。。。。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他是我爱的男人! 子砚转过身来,一脸震惊看见沐浴在月色下的我,“若若,你怎么在这里?”“子墨去那里?”凝视着那双澄澈眸子,一字一顿的问道。 “他。。。。。。”子砚毕竟不擅长说谎,此时此刻,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放心,他不会伤害耶律寒。” “他,是不是要去刺杀宇印凌轩?”我颤抖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神色疯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子砚微微怔住,一抹痛色跃过眼底,“若若,莫非你。。。。。。” “子砚,求你,带我去!我必须要去阻止他!求你,求你。。。。。。”泪水噎在喉咙里,汹涌磅礴的不断落下。心仿佛被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黑洞,吞噬着我所有的理智。子砚的痛,子砚的绝望,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想管了。我只知道,他不能死! 虽然我看不清子砚的脸,但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感受到子砚内心的汹涌澎湃。如果,他送我去,就意味着他亲手将我送进其他男人的怀抱。这样的痛,与削骨切肤无异。 “我陪你去。” 我怔住,所有的感激的话都噎在喉咙里。此时此刻,任何感激的话,对他来说,却比利剑还要锋利。 “若若,我只想让你快乐些。”他垂眸看我,眼眸里有夕阳般的火焰,仿佛燃烧着整片天空。 第四十四章 紫鸢阁 今夜,满月。 我用黑纱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子砚一脸错愕的看着我,俊朗的脸微微有些涨红。 “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来。”我拿手肘顶顶他结实的胸膛。 他怔了一下,一连串的低笑终于逸出口来。忽然,抬起眼眸,那湖水般透明的眼睛里隐约闪烁着伤感,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嘴角。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别动,若若,让我抱抱你。”他低低轻语,火热的呼吸在我耳边徘徊着。 若若,若若,若若。。。。。。一次次的轻缓,似乎永远也不厌倦。他的声音盘绕在我的心里,化作了一种没有形状的东西,却牵绊心情,挥之不去。 许久,他忽然放开了我。我静静的站在那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月明星稀,落叶纷纷,万籁俱静。 第一次看到紫云国的王宫大殿,真是有够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豪华盖世。与北京的故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样豪华的皇宫中,一处阁楼偏僻的尤为扎眼。我停在熟悉的阁楼前,微微出神,那是我梦中尾随他到的地方。 “怎么呢,若若?”子砚回头看我,复又看了看门匾,轻念,“紫鸢阁。” 紫鸢阁? 那三字,仿佛触动了我心底的某根弦。 “紫鸢阁”三字,明明苍劲有力的字体,我却能看到滴着血的伤悲,丝丝入扣。。。。。。 “小时候,我就梦想自己长大后能有一座庄园,像《乱世佳人》里一样,庄园里种满鸢尾。哦,庄园,就是很大的园子。” 久远的记忆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却忽然在这一世苏醒,冲击着我的眼睛,我的心,我的灵魂。。。。。。 我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喷涌而出。。。。。。 满满溢溢的是感动,是悔恨,是荒凉,点点滴滴。。。。。。 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怎么可以,用死来报复如此深爱我的男子?我怎么可以,让轩抱着如此悲伤绝望得心情,建造紫鸢阁? 我一步步往那栋富丽堂皇的宅子走去,每一步,每一步,都仿佛要用尽我一身的精力,一身的勇气。。。。。。 “有人。”子砚将我拉至隐蔽处,轻点了来人的穴道,“若若,换上宫女的衣服。” 皇宫之中十分寂静,偶尔有巡逻的侍卫和三三两两的侍女们穿行在其中。而移风殿,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片太平景象。 我和子砚混在宫女中。子砚身材高挑,容貌秀丽,晃眼看去,也是难得的绝色佳人。 “你们给我听好了。”一名太监眼露精光,尖声的说道,“今天皇上在移风殿设宴,招待百岛国太子和轻湖公主,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 忐忑不安中,来到灯火通明的正殿。抬眼向正殿望去。我浑身猛地一震,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英俊优雅,一双深邃而悠远的黑色眼眸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那如水一般的眼神,令人想起最遥远的冬夜星,最寒彻的深潭水。烛光轻盈的跳跃在他墨黑色的睫毛上,细微的光芒让他的眼睛染上一种和谐的色彩。他微微锤眸,视线落在怀中的女子身上。 依偎在宇印凌轩怀里的女子,内着牡丹双色抹胸,外穿绯色对襟大衣。衣外加云肩华袂,腰系浅色丝带,显得那杨柳腰身格外的婀娜柔美。一头光可鉴人的青丝堆成高髻,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姿容绝丽,美艳不可方物。 女子一脸妩媚的向男子敬酒,男子勾起女子尖削的下巴,一个吻落在她脸上,换来女子“咯咯”娇柔的笑。两人的身躯贴得更紧了。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紧握双拳。心好像被塞入了一团棉絮,觉得烦乱,可是却无从着力。 他,离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就好像漂浮于天际的浮云,明明看得见。却始终触摸不着;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宇印凌轩神色自若,眼光半敛,优雅的向一侧的男子敬酒。而那一身异族服饰的男子,不是耶律寒是谁? “皇上,下一曲轻湖要献舞,望皇上能够喜欢。”耶律寒微抿一口酒,眸光变化万千,仿若有什么在隐隐流转。 “哦,是吗?尽兴便好!”宇印凌轩爽朗一笑,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充满异域风情的曲调徐徐传来,随后那舞台上的轻纱垂帘里的人开始随曲声舞动。绵若杨柳风姿卓越的身姿,舞姿翩然如摇曳得柳枝,翩跹的破茧蝴蝶。。。。。。 一曲舞罢,舞者慢慢的从阶梯缓缓而下。 少女淡青色的长裙下一双小小的玉足若隐若现。长发垂髫,眉目如画,丽质天成,清若出水芙蓉般洁净。尤其是那双忽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子,煞是可爱。 宇印凌轩站起身来,亲迎下去,拾起少女的手,放在唇边一吻。少女两颊羞红,低垂着头,娇羞的抬眼看着眼前惊为天人的男子。 那满怀妒意和着酸涩的苦楚浸入骨髓里。强抑着内心纷乱如潮,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子砚,我们走。”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而我,绝对不要做那三千分之一,我要的是——唯一。 胸前的鸾凤似乎感应到了另一半的存在,突然放射出耀眼的紫光,仿若积蓄已久的能量终于找到突破口爆发一样,照亮了我们隐蔽的角落。子砚一愣,揽住我飞身跃出移风殿。 我死死的拽住子砚的手臂,隐隐能感觉到衣襟内紧绷的肌肉。 我害怕,面对他。 此前,我担心他会如子砚一般痛苦,那样,我会心痛。可如今,他却冷静如往昔,甚至早就寻花问柳,我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痛彻心扉。 不可否认,我在嫉妒。比之前吃扶桑的醋,厉害百倍。这样的发现,让我高兴,至少我真正爱的人还是他。可更让我懊恼的是,因为我似乎已经爱他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如果,他不爱我;如果,他忘了我;如果,他不相信我。。。。。。 我害怕知道答案。我情愿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至少我还可以抱着他爱我的幻想度过余生。我一直在奢望,奢望即便过去三年,他对我依旧如往昔,奢望他会无条件的相信我荒谬的故事,奢望他至始至终只有我一个女人。。。。。。 可是,我忘记了,他已经是帝王了。 突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拦在我们前面,迫使子砚止步。耶律寒紧跟在身后。 我怔住。没有什么情况表现在更加糟糕!啊——他们两个人,正是我在世上最不愿面对的人!一个是我有名无实的夫君,一个是我孩子的父亲。 淡淡的月华下,宇印凌轩的眼眸中闪着钻石一般耀眼的光华,绝世芳华。他拿起腰间的鸾凤,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害怕一切一切都如梦境一般,醒来后消失无踪。 “兰儿。。。。。。”他的声音里,竟然带有几分颤抖。 我低着头,瑟缩的藏在子砚的身后。我明明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看到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熟悉脸庞,我什么都说不出来。脑袋里满满的是我们的回忆,胸腔中充斥的是这几月刻骨铭的思念之苦。可是,我不要看见他,我更不要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告诉他我的故事。 他不再说话,死一般的寂静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充斥着整个夜幕。所有的人,都不敢呼吸,都不敢打破这样的僵持。 “皇嫂!” 清脆的声音如同划过天空的响雷,霎时间所有的人都僵硬在原地。 第四十五章 嫉妒 嫉妒 不知从何时起,月亮隐入云层,夹杂着些许寒意的微风徐徐吹来,树梢轻摆,广袤的天幕下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轻湖丝毫没有留意到这里的异样,一脸兴奋地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无意识的后退,直到另一股男子的气息围绕着我。 “汐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激动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耶律寒顺势一揽,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 我一愣,又是一惊,头脑一片空白。现在该怎么办? 他怎么可以抱她?她怎么可以投入其他男子怀抱? 宇印凌轩头脑某处有规律的鸣响着,胸腔被急促的呼吸所鼓动着,忽如其来的怒火在瞬间燃烧了他所有的理智。 好像被什么力道推了一把,我便跌入了子砚的怀中。有些茫然的看着莫名交手的两人,又不明所以的望向一脸凝重的子砚。 被声响吸引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众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毕竟交手的人地位非比寻常,不是他们这些可怜的小角色可以干预的。 我与子砚对视一眼,慢慢隐入人群中。。。。。。 “子。。。。。。”话还未说出口,明黄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我身前,我抬眸,正好对上那张绝世的脸。 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什么? 狂喜、惊讶、欣悦、质疑、气恼、期待? 太快了,快到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秒,还来不及上前的子砚就被点了穴。 下巴被强硬的抬起来,没有丝毫的怜惜,迫使我与他对视。 三年了。。。。。。 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反而带给他成熟的统治气质,他的周身都散发着王者之气,那样强烈的气势,令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沉默攫住了两人的呼吸,空气沉重的仿佛要凝结。那双美丽的黑色眼眸,此刻酝酿着吞噬一切的狂风暴雨。我怯懦的躲避他的双眼,那样慑人的气势,逼得我败下阵来。 他的手依旧强硬的捏着我的下巴,一分分收紧,我的下巴快要痛的脱臼了! “怎么?心虚么?真的如此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惜与他联合起来毒害朕?!” “不。。。。。。”我摇头。他在说什么?我是来告诉他,他的身边有奸细!我是来救他的啊! “宇印凌轩,此事与她无关,放了她。”耶律寒被侍卫架住,不能动弹,那深邃的眼眸却有一丝柔情。 “皇上,”轻湖跪下,一脸哀求的望着宇印凌轩,“皇兄也是为了救皇嫂,才被人利用,还请皇上明鉴!” ——宇印凌轩人头落地之时,便是你们重逢之日。 某个遥远的声音突地跳入脑中,我微微怔住,他居然为了我,毒害宇印凌轩?!他居然为了我,不顾民族的大义?! 我的心猛地一滞,苦笑,我只是替身而已,值得吗? “太子还真是多情!”宇印凌轩勾了勾嘴角,视线又回到我脸上,眸中暗流涌动,一抹嘲弄挂上唇角,“兰儿,你的媚术实在是厉害,一个眼神便可颠倒众生?为何全天下的男子都为你痴狂?” “媚术?”我难以抑制的颤抖着,不住的摇头。他在说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的尊严?他怎么可以这样诠释我对他的感情? 一股恼怒油然升起! “混蛋!放开我!”我挣扎着要逃离他的钳制,他的视线顺着我扭曲的身体,惊电般的落在我微隆起的腹部。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妒忌和狂乱! 手,毫不留情的钳住我的脖子,一分一分收紧,冷笑着看着我越发苍白的脸。他冰冷的眸子闪烁万千,我却从中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凌厉的杀气。 “这个孽种是谁的?是他的,还是他的?”他的视线在子砚和耶律寒之间徘徊,蓦地又回到我脸上,唇边的笑意更浓,“还是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连你自己都不清楚?!” 孽种?他在胡说霸道些什么?如果宝宝是孽种,那他又算什么?他把我当成了什么?是人尽可夫的放荡女子吗? 那一刻,我最后的力气也从体内狠狠抽离,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我所有的信念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化为灰烬。 任何的辛苦也比不上他的不屑一顾让我心痛。任何的付出也比不上他对别人的爱意更让我心碎。我已经不行了,与家人决裂,穿越千年,奔走千里,支持我的不过就是他对我的爱,还有,腹中的宝宝! 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他否定了我们的一切,他否定了宝宝的存在。。。。。。 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忘记所有,从新开始! “孽种?”我哑然失笑,既然你要将我伤的体无完肤,那我也要你失去尊严,我抬眸,昂首挺胸,用谎言伪装成最后的骄傲,有些讥讽的说道,“他的父亲自然是我此生的最爱,可惜,不是你!” 不是的!我在心里否认。他是你的,他是你的孩子!明明想说爱你,明明想说想你,可是,此时此刻,我却被仅有的尊严出卖了! 喉头一紧,一阵窒息,我的头脑出现短时间的空白,意识开始逐渐飘离,隐隐听见子砚和耶律寒的声音,这就是死亡吗? 为何,我没有半分恐惧?有的只是遗憾,因为至始至终,我从来的都没说过——我爱你! 第四十六章 真心 猛然间,喉间一松,我开始拼命的咳嗽起来。 “哼”宇印凌轩闷哼一声,我抬眸,黑色的血丝自他的嘴角渗出,顺着他的嘴角,一滴又一滴的滴在他的衣袂上。 我瞪大眼睛,脑中不断回想着梦中那个可怕的景象,泪簌簌的留下,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 身体如离弦的箭一般,放弃了所有的骄傲与自尊,直直的扑进他怀里。 不要,我不允许他死,不允许他就这样死…… 他的身体微微一抖,难以置信的拦住我,双手一分分收紧,我的腰似乎快要被生生折断,耳边传来沉重火热的呼吸,一声又一声的轻喃。 “兰儿,兰儿……” 我回抱他,脸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渐渐濡湿起来。 “不要死,我还有好多话没说……” “为何你不爱我?为何我们是敌人?为何我对你还是这么念念不忘?为何你宁可死,也不愿留在我身边?为何……” 我哭着摇头,使劲的摇着,心里渐渐融入一阵暖流。他的心里有我!他还爱着我! 为什么,我们彼此明明相爱,却又总是在不停的伤害着对方,就像两只渴望爱情的刺猬,在接近的时候却不停的在刺伤彼此。 他已经为我扒光了他的刺,为什么我却要为了所谓的骄傲刺伤他? 突然,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一阵又一阵的痉挛。我想推开他,可他却固执的不肯放手,固执的死死揽住我,仿若一松开手我便会随风而逝。 “兰儿,求你,别恨我……” 我着急的去掰我腰上得手,却怎么也掰不动。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手更加收紧,紧的我全身窒息。 “别恨我,求你……” “我好恨你!真的好恨你!”我哭喊着,使劲的挣扎,“只有爱了,才会有恨!至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付出了真心,我——” 我难过的无法呼吸,话语满涨着,即将要冲破我得胸口涌出来。 “我爱你!”声音划过喉咙,仿佛要割破我娇嫩的脖子,喷涌出滚烫的鲜血。我第一次说爱他,如果可能,我多么不希望是在这种状况下,如此仓促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腰上的手猛地一紧,他的身体轻颤,连声音也颤抖起来,如秋风扫过的落叶。 “再说一遍,就一遍……” 我紧贴着他的胸膛,踮起脚尖,轻轻的在他耳边无限深情的说:“轩,我爱你。” 宇印凌轩将我拥得更紧,呼吸越来越急促,仿若下一秒就会断气。我使劲的推开他,想要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却死也不松手,固执的抱着我,固执的…… “别离开我……”感觉到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我更是害怕。难道他宁可抱着我死,也不愿活在没有我的世界!天啦!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深呼吸几口,紧咬下唇,缓缓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仿佛下定决心一般。 “我欲与君相知,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手慢慢的松开,宇印凌轩的身体顺势迅速的倒下。 “轩……” 我无措的跪坐在他的身旁,拾起他逐渐变凉的手,紧贴在脸上,眼睛涩涩的痛,却一滴眼泪也无法流出。 血水自他嘴角溢出,泛着青色。 他,中毒了。 天旋地转,心脏开始疼痛,剧烈的疼痛,仿佛被人生生剜了去! 冰凉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一抹不舍掠过他的眼底。 “我等了三年,后悔了三年,终于……咳咳咳……” “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我放弃了所有,抛弃了我的世界,就是为了你……”我惊叫道,声音诡异的仿佛不是我的。不可以,如果他死了,我回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一丝欣喜掠过他的眼底,“那,我死也无憾了。” 我拼命摇头,他不能死,他还不知道他快要当爸爸呢!我急忙捉住他冰冷的手,轻柔的放在我微隆起的腹部。 宇印凌轩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转而被绵绵不尽的温柔所取代,艰难开口,“你幸福就好。” “不。”我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不论他相信与否,我都要告诉他实情,“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是你的,这个孩子是你的。” 众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耶律寒的嘴角勾起,半眯着眼睛,眸光森冷。 他,淡淡的笑了。手温柔的抚摸着我凸起的腹部,像父亲抚摸孩子一般。 我知道,他不会相信的。如此不可思议的事,连我也觉得荒谬。 “虽然,我们已分别了三年,但是……”那些曾经的回忆,像花瓣一样飞舞。我的脑海里飞快的掠过了恍若浮光掠影般的片段,最后定格在了那幸福的一夜。我脸一红,无限温柔的说,“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男人。他,是你的孩子。” 宇印凌轩一愣,惊喜和着某种无以名状的情感,从他的眼眸如流水一般溢出,他双手环上我的腰,吃力的将头靠在我的腹部,静静的聆听。 “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死!” “好,我不死。” 我浅笑,锤眸对上那双恍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手温柔的的抚摸着他洁白的脸颊,拭去他嘴角的血渍。 半晌,缓缓的,他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我的脑海中隆隆作响,如同闷雷一般响彻每一条神经。 他死了。 “宇印凌轩,若是你死了,我一定会追你到地狱。” 第四十七章 医者 他死了? 我只觉身体有什么地方剧烈绞痛,颤抖的探出食指,缓缓的探近他的鼻息。我为什么要怎么做?我为什么要去探他的鼻息?宇印凌轩怎么可能会死?他那么精明,那么毒辣,怎么可能会死?不是说祸害留千年吗? 没有呼吸……是谁说,要坐拥天下? 没有温度……是谁说,要与我指点江山? 没有心跳……是谁说,“我不死”? 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那承诺要给我幸福与我一起坐拥天下的男子,死了。死在我的怀中! 我回来做什么?如若不是我,他不会死!不,应该说,我的到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害了那么多人,还打着善良之名,打着补偿之名,一步步的将更多的人推入深渊! 子砚哀伤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若若,说爱他。可惜不是自己。他的若若,又一次骗了他! 天堂和地狱的距离明明如此遥远,为何在他的世界却是这么近?近到让人心生绝望,只是一步之遥! 他的心那么冰凉,像是堕进了无底的深渊里的寒谭,浸泡了千年之久,痛得麻木了,便再感觉不到痛。昨天,还以为幸福离自己那么近,仿若一伸手便可以触及。前一刻,明明对自己说,子砚,放手吧,像一个男人!可是此时此刻,他好恨自己,作为一个医者,他竟然庆幸那个男人的死。这样,或许,若若就可以回到自己身边了吧?! 他问自己,子砚,从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卑鄙了?从什么时候你从无欲无求的医者,变得那么想要捆绑一个人?从什么时候,你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某个苍老遥远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脑中。 “子砚,救死扶伤乃医者之根本,切莫为了私欲,埋没作为医者的良心、职责。” 子砚紧握着拳,私欲?他的私欲是什么? 若若。 那个美好的如百合花一般的女子。那个倔强的似牛的女子。那个干净的像洗净的天空的女子。那个如男子般睿智又糊里糊涂的女子。那个永远也无法属于自己的女子…… 他的若若,再也不是他的了。 他的灵魂,好似沉浸在漫无边际的痛苦和绝望中,陷入不容挽回的的崩塌。他的心,疼痛的如沙粒般搅在血液里旋转翻腾。这样的痛,再熟悉不过了!可是这一次,他比任何时候感受都要强烈,因为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不能再骗自己了!他闭眼,想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却笑不出来。 命运,何其残忍! 睁眼的瞬间,他看见了那小小的身影不住的颤抖,他的心好痛,她在哭。 思绪仿若又回到三年前落日崖边,那血腥的杀戮已经在吞噬他的灵魂。更为可悲的是,他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蓝色身影自眼前消失,却无能为力。 还有什么,比目睹自己最爱的人死去更为绝望?还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亲耳听到自己的所爱爱着别人,更令人痛心?为何上天,还要他再一次经历这痛彻心扉的一幕? 如若不是为了守着他们的誓言,他早已随她而去。那行尸走肉的三年,连自己也不清楚是怎样熬过来的。难道要让若若也体验自己的痛吗? 不行。他告诉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冲破了穴道,他一步步的走到女子身旁,蹲下身子,摸摸男子的脉搏。 “子砚……”女子哽咽的唤他的名字,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透彻的连痛苦和惊惧也清晰可见的眼眸,苍白的恍若透明的脸庞。 痛,痛,痛,何人不痛,何人不伤?却为何要有这样的生离死别?为何偏偏要他去救他此生最痛恨的人? 罢了,罢了,只要是为了若若,死也甘愿! 子砚自袖中拿出一粒药丸,喂进男子嘴里,又缓缓抽出几只银针,正想插入宇印凌轩的百汇穴,却突然被一只利剑挡住。 “做什么?”声音犹如锯木头般的嘶哑。子砚抬眸,正好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他是何时出现的?为何之前一直都没有察觉? “鬼谷子?”我想我不会认错,不论是谁,那张脸只要见过一次,都不会再认错。 鬼谷子——紫銮帝四大护卫之一。 鬼谷子有些诧异,冷冷的盯了我半晌,那双无波麻木的如一潭死水的眼眸,终于因为我的死而复生荡起了涟漪。 “水姑娘……” 鬼谷子呐呐的收回剑,有些局促的站在我身后。 “子砚,拜托你了。”我只能厚着脸皮说,因为我知道,只要是我的要求,子砚从来都不会拒绝。现在的我,无法过多的考虑到子砚的感受。我已经丧失思考的能力了!我只想救他!卑鄙也好,下流也罢,只要能够救他,我什么也无暇顾及! 子砚淡淡的笑着,那样得笑容,不是真正的笑。 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庞,我伸手轻柔的抚摸着。轩,你知道吗,我为了你放弃了什么?你知道吗,为了你我抛弃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这么的轻易放开我的手?! 三年了,第一次相见,就是这个结局吗?还是我们命中相克,无法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一颗蓝色的精光自子砚的额头快速飞入紫璃玉镯中,我一怔,莫非子砚的命格已经回归?!可是这样的代价,太惨痛了。如果每一个任务的背后都需要一个人牺牲,我情愿一生一世都不要完成任务! “鬼谷子一生只效忠主子一人,若是主子今日一去,往后,我便誓死效忠水姑娘。”身后传来鬼谷子嘶哑的声音。 我怔住,虽然不明白他此番话的用意,但还是回绝了。此生,誓死守护我的人太多了。我还没有柔弱到如斯地步! “水姑娘误会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皇上。”娇柔的声音伴随着女子鲜有的阴狠,“还不快抓起来,站在这做什么?” “是!” 第四十八章 蛇蝎美人 “宇印凌轩,若是你死了,我一定追你至地狱。” 说完这句话的一个时辰,我与子砚就被扣以奸细之名,被关进了天牢。 我满脸泪痕,轻轻的抚着微隆起的腹部,沉浸在浓浓的哀伤之中。宝宝,你才见了爸爸一面,恐怕就要成了遗腹子了。 子砚温柔的为我拭干眼泪,蹲下身子,与我平视,“他不会死。” 我强忍着泪水摇摇头,我知道,他只是为了安慰我。 “他已经到了先天无为的境界,除非自断经脉,否则,不会那么容易死。” 先天无为?我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可是刚刚他已经没有心跳了,而且……” “那是龟息功,令他进入假死状态,趁机逼出体内的毒素。” “真的?”我胡乱的擦干眼泪,半信半疑的问道。 “是。子砚永远也不会骗若若的。” 月色如银,子砚淡淡的笑着,温柔的为我将乱发夹在耳后。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夜闯宫禁,还毒害皇上。”熟悉的声音回荡在黑漆漆的天牢中,说不出的诡异。我转身,看见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 她,一定是他的老婆之一。思及此,心里猛地一堵,看那女人也越发不顺眼。 “说,是不是惠妃指使你们的?”美人昂着头,鼻子朝着天,一副施舍的模样,“只要说出真相,本宫便向皇上求情,饶你们狗命。” 子砚小心翼翼的将我护在身后,一脸拘谨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美人看了子砚半晌,满脸的惊艳。 我手心开始冒汗,这女人该不会是看上子砚了吧?!要子砚做他的男宠?! 我不着痕迹的将子砚往身后拉了拉,每人一脸嫌恶的瞥了我一眼,眸子蓦地睁大,踉跄的后退一步。 我长得没那么丑吧?把她吓成那副模样! “画中美人……” what?画中美人?什么东东? 那双瑰丽的眸子带着冷冷的嫉恨,那样明显,就连迟钝的我也感觉到了。 我似乎没招惹过她吧?!暗自检讨自己,随即有些纳闷,莫非我生了一张大众脸?耶律寒是这样,这位美人也是这样。 “别以为生了一张狐狸猸子的脸,就可以迷惑皇上。”之前一直趾高气扬的女子渐渐靠近监狱的围栏,语气中充满了令人战栗的坚定,“长得漂亮该死,毒害皇上该死,蛊惑皇上的心更该死!” 凌厉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狠狠地扫向我的心尖。后宫争宠,明争暗斗,不见刀光血影,没有血流成河,各种阴狠毒辣的手段层出不穷。女人的阴狠远远超出了男人。 我知道,真正的后宫远比宫廷剧中的勾心斗角更加恐怖,为了一朝得圣宠,即便是出卖灵魂也愿意。 “不过,如果毁了你这张绝世的脸,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被你迷惑?”那双阴冷冷酷的发亮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脸,唇边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最毒妇人心”,千年古训,至理名言。我现在不得不赞叹前人的智慧。这些除了争宠就是争宠的女人简直将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 “滚!”子砚紧握拳头,强压着怒意,破天荒的发怒了。 美人震住了。“哼”了一声,转眼消失在阴冷的巷道中。 那个女人,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 “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累趴下的我,扭头看着黑漆漆的什么东西在蠕动。淡淡的月华从狭小的窗户投射下来,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蛇。 湿湿的,滑滑的,软软的……有粗有细,有大有小,有长有短……那些蛇从四面八方朝我们游近,而且愈来愈多。万头攒动,一股难闻的腥味弥漫开来:群蛇吐信,发出让人难受的嘶嘶声。 那个女人,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猛然间,我感觉脚踝处有丝丝凉意,只见一天黄白相间的蛇盘踞在脚下,已张开血盆大口欲咬我一口。 我被吓得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子砚毫不犹豫的抓住我腿上的蛇,那蛇蓦地弹出来缠在他的手上,张口便在手腕上狠咬一口。 子砚吃痛,将蛇甩了出去。我看着他手腕上冷森森的牙印,凉意一阵阵压来:蛇有没有毒?子砚会不会有事? 还未多想,我就含住他的手腕狠命的吸起来。子砚惊呆了,猛然间醒悟过来,将我推开。我将嘴里的血吐出,血幽幽的泛着青光。 那蛇有毒! “若若,你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那是蝮蛇,是剧毒吗?”他眼中满是惊惧,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银针,封住我的几处大穴,又施用内力封住自己的穴道。转而迅速从袖中取出蓝箫。 悠扬的箫声略带飘渺,千转百回响彻整个夜幕下,似一股清泉注入我的心底,拨动了我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就连蛇也迷醉于这美妙的箫声中,无法自拔。 渐渐的,一股寒意席卷全身,我哆嗦着偎进子砚温暖的怀中。 “子砚,我冷。”我无意识的开口,“我好想回家……” 箫声戛然而止,子砚紧紧的拥着我,用尽全力的拥着我,几丝恐惧掠过眼底。 “若若,不许睡,听到没有,不许睡!”“爸,对不起,我错了,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妈妈,不要离开兰儿……不要赶我出来,不要……” “若若,不许丢下我,我不想再失去你……” 身子越来越冷,轻轻颤了一下,我一个人开始无意识的嘟嘟嚷嚷。 “凤歌说,只要孩子一出生,镯子,镯子就可以带我离开……” “若若的家在那里?”颤抖的声音传入耳中。 “很远,很远……在遥远的未来。” 抱着我的身子猛地一僵,一分分收紧,我脑中一片空白,陷入黑暗中。 第四十九章 囚鸟 囚鸟 一道耀眼的霞光忽然自天而降,瞬间我就被万丈霞光所笼罩,绚烂的化不开。袅袅的云雾,一位神仙脚踏祥云而来,美得脱俗出尘,清丽优雅,如梦如幻。。。。。。 我冲他灿烂一笑,“凤歌。。。。。。” 凤歌优雅的点了点头,笑的宛若春风。他眨巴眼睛靠近我,一脸疑惑的低下头。 “去死!”一记飞拳重重砸在了他的眉角。 “水若兰,你干嘛?”某神仙无辜的揉着眉角,暗自嘀咕。 “你还敢说,居然不声不响的把我丢到荒郊野外?”我磨牙,气愤的叫嚣道。 “已经告诉你去修补历史了,那耶律寒正是被你影响的第四个人。”某神仙缩缩脖子答道。 “哦?”扬眉,我冷森森的嘿嘿直笑,“那我方才险些丧生于蛇口,你怎么不出来救我,神仙?!” “你不是好端端的,还活蹦乱跳的?”凤歌好心的提醒。 我眉毛抖三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的成为百岛国的太子妃?” “一切自有定数。”某神仙恬不知耻的搪塞我。 “既然有定数,你找我来个屁啊!”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你知不知道上天注定你会被我打得满地找牙?” “水丫头。。。。。。”某神仙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一副卡哇伊的表情,可爱的我想“亲吧”两口。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害我受了那么多苦,受死吧!”我笑的一脸奸诈,可惜本小姐天生没什么同情心,一记水氏扫腿横空劈出。 凤歌故作惊险的躲过,我这时才觉得今天格外轻盈,疑惑的低头看向腹部,一片平坦! “咦?”我震惊的指着腹部,又伸手捂上,摸了半天也没有那熟悉的凸起,“孩子。。。。。。” “放心,孩子没有。”凤歌微微蹙眉,扬唇道,“不过,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你瞎折腾,小心一点。” “哦。”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下,突然猛地想起了什么,心又被提到嗓子眼,“子砚。。。。。。” “放心,他也没事。”凤歌一脸的幸灾乐祸,“不过,有这样出色深爱你的男子,那就一点也不心动。。。。。。” 我狠狠的瞪了他两眼,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你这个神仙真是三八。” “我只是要提醒你,”凤歌脸色有些凝重,“我只是感应到了他强烈的痛楚罢了。” 强烈的痛楚?!心微微有些堵,只是一点点。。。。。。 “还是做神仙好,无欲无求!”某神仙轻松的感叹,“回去吧!”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开始迷迷糊糊地有了意识。疲倦如百丈海水压迫着她,自四肢骨骸中泛起浓重的酸苦,昏昏沉沉中,我听到有人在一旁压低着声音说话,心下微动,强压痛楚的低吟泄出唇际,眉心绞得扭曲,细密的睫毛努力撑开了眼帘。 眼前的一片混沌,渐渐幻化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娘娘,娘娘,你总算醒了!”一位姿容清秀,十四五岁的宫女兴奋的嚷道。猛然间,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的跪下,瑟瑟发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缓缓坐起身来,全身酸痛的厉害,略微失神的捂住腹部。还好有神仙罩着,否则,会不会一尸两命?! 我正准备下床,却听到“叮叮咚咚”金属摩擦的声音。不确定的撩开被子,猛然发现自己的右脚踝套着一双拇指宽度的黄金脚链,大小合适的服帖在我的皮肤上,而它的另一头连着一根同样宽度长长的黄金链,尽头则是困锁在房内的床住上。我来回的看着它,不顾一切的撕扯它,完全不顾自己已然红肿的脚踝,但无论我如何用力都无法弄断它。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锁住我?为什么? “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我疯狂的掰着铁链,又无措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快,钥匙在那里?拿给我!”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尖叫着下床,脚还没站稳就摔在床上,宫女正要上前来扶我,却被我推开,重重的摔在地上。我艰难的再次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门走去。 满园的鸢尾开的烂漫,一支支,一簇簇,在夏日的阳光下,仿佛花之精灵般在风中摇摆。影随风动,斑驳的树影随之闪烁,在光辉的照应下一切温柔恬静。 紫鸢阁? 我苦笑,原来他建造这座紫鸢阁只是为了囚禁我?囚禁在我梦想的院子中! 好一个美丽的囚笼?!只是折断了羽翼的天使,他还有做梦的能力吗? 那条链子的长度像是计算过,足以让我在房内活动,不受阻碍,只不过无法离开这个牢笼而已。 “叫宇印凌轩那个混蛋来见我!”我淡淡的说着。 侍女倒抽一口凉气,她刚刚叫皇上混蛋?愣神片刻,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跑出房门去。 宇印凌轩,为什么要囚禁我?若是你想借此来锁住我就错了,因为,我最爱的是——自由。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清早,清晨的阳光射进了雅致整洁的含光殿,贤妃已起了身,正在庭院里看着书,以前在娘家这就是她的爱好,如今嫁到了宫中,时间更是充裕,读书便是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消遣。 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这些书也是缓解她情绪的最好方法。 “娘娘,歇歇眼睛吧,喝口茶。” 她的贴身侍女宛如笑咪咪地将水递了过去。 贤妃笑了笑,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两位宫女的聊天声。 “我听若微说了,这位新娘娘长得很漂亮呢。” “真的吗?难怪皇上这次会这么紧张呢。” “对啊,看看皇上的后宫,虽然妃嫔无数,可在哪位妃嫔那留宿过,更别说怀上龙子了。” “真想看看到底是位怎样的美人呢。” “听说那里看管得严,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接近……” “不过看皇上这么紧张那位娘娘,必定是宠爱的很呢……” 两位宫女一边说着,一边远去。贤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娘娘,那个女人也不知是什么人,奴婢就不信这世上会有比皇上还漂亮的女人。”宛如不服气地说道。 贤妃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泛起了一丝疑惑。自从前些天惠妃妹妹抓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后,皇上居然破天荒的接连七晚没有批阅奏章,而是夜夜守在那女子的身旁。而且,安置这女子的紫鸢阁乃是宫中禁地,是皇上为了怀念已逝去得兰萱皇后修建的,任何人都不许靠近那里,就算是皇上最信任的慕容宏都不能进去,这实在是可疑。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皇上做的如此神秘,难道这女子有什么不能公开的身份? 八十七、坦白 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浓烈的药味使我微微蹙眉。 “出去。”熟悉且陌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诡异的寂静弥漫在房中,仿若空气都凝结了。 “喝药。”冷冷的声音伴随着寒彻心扉的冷风,几近要将我窒息。怎么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冷淡? 我缓缓回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俊容,想从中找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没有。什么也没有。他的眼睛像冬天的湖水一样宁静美丽,丝毫没有半点波澜,仿若我是陌生人一般。 “朕已昭告天下,封你为景妃。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女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我怔住。他在说什么?什么景妃?他把我当做什么? “这不是我想要的。。。。。。” “怎么?你千里迢迢的来找朕,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不知从哪里怀的野种就想来冒充朕的子嗣,太荒谬了!哈哈。。。。。。你当朕是傻子不成?” 我呐呐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忽然想冲上去扇他两个耳光。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野种?明明就是他的骨肉啊! “他是你的!” “他不是。”没有任何的犹豫,斩钉截铁。 我紧咬下唇,我的心,疼痛的如沙粒般搅在血液里旋转翻腾。苦笑,我在奢望什么?这个孩子,谁会相信他已在我的腹中三年之久?宇印凌轩,他是不会相信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自取其辱吗? “放我走。” “走?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那就留在朕的身边。。。。。。” “我要回家!”我撕心裂肺的大喊。 “回家?”宇印凌轩冷笑,垂下眼眸,王冠上的珠帘刚好挡住他的眸光,“别想再离开朕!否则,与你一道的男子,下场。。。。。。” “你把子砚怎么呢?”我上前抓住他的衣襟,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恐怖,他的不择手段。 他扯了扯唇角,端起那碗漆黑的药,“喝下它,朕就放了那个男人。” 我怔怔的看着那碗药,手颤抖的抚上微隆起的腹部。他要做什么?他要杀我们的孩子!!!我的灵魂,好似沉浸在漫无边际的痛苦和绝望中,陷入不容挽回的的崩塌。自嘲的一笑,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了。以为自己可以力揽狂澜,想不到会被逼入进退维谷的绝境! 宝宝,不要怨妈妈,妈妈歉子砚的真的是太多太多,不能再危害到他的性命。但愿来世,我们再续母子情愿。 抬眸,深深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俊容。他的眼中明明写着无以名状的哀,为何要装作对我的毫不在乎?他的心里明明埋着痛,为何要假装残忍欺骗我?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轩,我不怨你。真的一点也不怨你。因为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这么可笑的荒谬的故事。 接过药,难闻的气味充斥着我的嗅觉,我紧闭着眼睛,一滴眼泪滴入药中,正准备一饮而尽,药却猛地被另一道力度打翻。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就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梅香沁人心脾。 “告诉我,他不是我的孩子!” “告诉我,他不是我的孩子!他不是。。。。。。”他的眸中闪着狂乱的神色,那种狂乱,比任何时候都要绝望! 我怔怔的望着他,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怀的是自己的孩子吗?为何他偏偏希望我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不怕戴绿帽子吗? “如果他是我的孩子。。。。。。”宇印凌轩蓦地低下头,眸子里满是忧伤,“那么你又是什么?” 我是什么?我是人啊!我是女人啊! “为何。。。。。。孩子已有三年还未出世?为何。。。。。。兰儿会死而复生?为何,已是三年的光阴,却在你的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就好像我们初见时一样?虽然我已经坐拥天下,但唯一看不透,猜不透的——是你。”他的手猛地一紧,将我牢牢禁锢在怀里,“再见到你,是狂喜,亦是绝望!因为,我发现我们有本质上的不同。所以,我便愚蠢的认为,或许,孩子不是我的。或许,只要锁住你,你便永远也不能离开我,或许,只要故意冷落你,你便更想要得到我的爱。。。。。。”宇印凌轩的手嵌入我的发,将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几近悲凉决绝的开口,“绝对不能让你离开!你一旦离开,或许就是一晃数十年,或许只有等我老态龙钟的时候,才能见到仍如今日的你。更糟糕的是,或许你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所以,我绝不能重蹈覆辙!” 我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聪明如他,睿智如他,果然什么也瞒不了他! 这个傻瓜。。。。。。 “如果,我不是人类呢?你以为一条锁链就能锁得住我吗?”我扬唇,决心好好耍耍他,谁叫他刚刚伤透了我的心? 他呆愣片刻,神情凝重,扬唇道:“若是你胆敢离开我,就算上天入地,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若是找不到,我就杀光所有你关心的人,那个大夫,百岛国太子,轻湖公主,还有三番四次行刺我的刺客,我都不会放过。如若是上天想要阻止,我便遇神杀神,遇佛斩佛。” 我立刻用手堵住他的嘴,举头三尺有神明,他还真是嚣张! 手,贴在他软软的薄唇上,微微有些湿热,连我的脸也跟着烫起来。 “好啦,骗你的啦!本姑娘是人,是人类!” 唇角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他轻轻的吻着我的手,“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我点点头,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宇印凌轩双目波光潋滟,深情说不尽的温柔怜惜。忽的身手紧紧抱住我,却不知是一时激动,还是不愿让我看到黑色瞳眸中那晶莹的闪烁。 “还有——”他的唇突地靠近我的耳朵,呼出的热气绕的我的心一缠,“你已经不是姑娘了。” 第五十一章 男人的较量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宵。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汹尽红尘几多娇。清风笑,竟若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巍峨的长安城城楼上,两位白衣胜雪的男子伫立在城楼上,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 右手持蓝箫的男子,左手负于身后,长发垂髫,随意的用木簪盘起一缕。城楼上,风有些狂烈,卷起男子的青丝,覆上男子的脸庞。仔细一看,此人仪容秀雅,风姿如仙,肌肤胜雪,剑眉微蹙,眉宇之间尽是优雅从容,却又偏偏透着些许感伤。但那线条分明的薄唇却又勾起一抹苦笑。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比明珠玉润。 坐在一旁似是品茶的男子,眸光森冷,隐隐透着些许傲视天下的霸气。他的眸子,如钻石一般闪烁,在夏日的晨辉中,仿佛能够滋生出一种融化万物的温暖。鼻子如希腊雕塑一般高挺,唇边勾起一丝温暖的笑。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震慑这天地之间,仿若下一秒,尘世的所有便将掌握在他的手中。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无意识的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思绪同时飘向远方,寄托在同一个女子的身上。而这个吸引着两人的女子,此时居然十分煞风景的睡大头觉。 渐渐的,日落西沉。当太阳收回它最后的一丝温暖,整个世界都陷入淡淡的月华之中。 茶凉了,宇印凌轩微微蹙眉。 “逍遥子。。。。。。”手无意识的拨弄腰间的紫玉,宇印凌轩忽的抬眸,眸光闪烁万千。 子砚的身子猛地一僵,缓缓的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一脸自信的男子。 “你是如何得知在下的身份?” 宇印凌轩扬眉,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男子身旁,“若是朕猜得不错,当日子砚公子正是凭借逍遥子的独家秘诀——逍遥游,才救下朕的景妃。” 子砚的心有些痛,如被针扎一般。若若,是他的景妃。 “你又怎知那门武艺是逍遥游?” “逍遥游,旷世之绝学,能够杀人于无形。相传逍遥游能够迷惑人心,无论是动物或人类,都会陷入武者所营造的幻象中。可惜此武艺已绝迹多年。想不到,朕有幸能够见识。” 子砚沉默着,视线停留在远方的皇宫内院中。若若,你在做什么? 宇印凌轩对他的失神有些不满,他在想她!他强压着怒意,“朕听闻,凡是修炼逍遥游之人,都要立下毒誓,绝不可因一己私欲,使用此类武艺。否则,会减寿十年。” 子砚点点头,暗自惊讶宇印凌轩对门内之事了解甚多,他不露声色,悄然走到城墙上,声音飘渺。 “为了若若,死也甘愿。” 宇印凌轩的心里猛地一堵,冷声道,“ 她已是朕的景妃,不劳子砚公子费心。” “只要若若还在,在下便会誓死守护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放肆!”宇印凌轩瞳孔猛地一缩,杀气越发凝重,“朕的女人,不用其他的男人守护。” “别忘了,七日前,若若差点死在你的女人手上。”子砚依旧不咸不淡地说着,“你的宠爱,只会令若若陷入更大的灾难中。”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宇印凌轩握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那个该死的女人!竟敢伤害她!她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受伤!他抬眸,唇角微微勾起,如乱世修罗一般妖娆,“朕已经将她做成人孶,让她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你闲暇的时候,不妨去看看,很有趣。” 子砚心里一惊,暗叹此人的毒辣,可是,他的心里却从未有过的痛快。那日,那个女人险些又让他失去若若。那时那刻,他真的很不得剥了那女人的皮! 他为迟疑,思忖半晌,还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加点这个,或许会更有趣。” “哦?”宇印凌轩接过药瓶,一脸兴味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想不到他居然会为了兰儿做到如此地步。他的脑中,又冒出她们的嘴脸。那些女人势必还会想尽一切方法伤害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是让鬼谷子天天守着他,也难保御医和膳食不出问题。眼前的男子,他虽然嫉恨,但他对兰儿绝对是真心的,至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 “朕准你守护她,但不允许——” “放心吧,在下对若若再无非分之想。”子砚的唇边绽开一抹苦笑,想不到,他会沦落到求别人的地步! 宇印凌轩稍稍点头,他并没有赢,或许只是暂时赢了,兰儿对这个男人绝非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能相信谁?如今内忧外患,他还不能失去那些还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他抬眸,仔仔细细的看着衣衫飘舞的男子,拧眉。 这个男人对她的爱绝不比自己少! 生平第一次,宇印凌轩后悔自己的抉择;生平第一次,宇印凌轩佩服一个人;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第五十二章 侯门似海 “青女,你老实说,是不是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作弊?” “。。。。。。” “娘娘,咳咳,我想说,我是不是也糊了?”翡翠小心翼翼的将牌展开。 我狐疑的仔细看了一眼,oh,my god!清一色!这。。。。。。这,我会不会太背了?!一炮双响! “娘娘。。。。。。”另一个不甘被忽略的声音响起。 我眉毛抖三抖,扬唇道,“你不会也糊了吧?!” “不是。” 我大舒一口气,如果一炮三响,我还在赌坛上混个屁! “可是。。。。。。”若微指了指我手中的牌,“娘娘似乎有十四张牌。” 我一脸错愕的将手里的牌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哇咧咧!真的有十四张! “啊——我居然是大相公!买块豆腐撞死我先!”我立马抱头痛叫,转而沉下脸,“你们该不会窜通好了吧?翡翠你最老实,你说,你有没有作弊?” “娘娘该不会想要耍赖吧?!”翡翠一副讲大道理的样子,“‘赌品好人品就好’,这可是娘娘自己说的。还有——我是青女。” 我无语。世间上为什么会有双胞胎存在?天啦!长得一样就算了,偏偏性子还天差地远。妹妹青女古灵精怪,姐姐翡翠且沉稳识大体。这已经是第几次认错了?!丢脸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若微忽的站起来,一边为我揉肩,一边拍马屁。“若微知道,像娘娘这么善良仁义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能遇上娘娘这么好的主子,我们一定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这丫头片子又开始灌迷汤了!如今,她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到底谁是主子?!早知道就不跟她们讲什么人权,讲什么平等了?!心痛啊,我的银子。。。。。。 “所以,娘娘是不会耍赖的!”看吧,看吧!进入正题了!她们是冲着我的银子来的! 青女谄媚的笑道:“是啊!青女对娘娘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黄河。。。。。。” “停!停!”我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唐僧啊~救命啊~作孽啊~” 我于绝望中抬头看到温润如春风般的男子,简直就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般,“嘣”的一下蹿到他身边,笑意盈盈,“子砚,你来啦!” “若若,你慢点。”子砚稍许责备的扶我坐在软踏上,理好我随意散下的短发,例行公事般的为我诊脉。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距上次天牢同生共死已过去半个多月了。而这段时间,我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因为,皇帝下令,紫鸢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违令者死。 因为,皇帝下令,除了景妃的贴身侍女,谁也不能动用景妃的膳食。 因为,皇帝下令,子砚可以持令牌随意出入紫鸢阁。 。。。。。。 他,已经将我保护到了极致。 “恢复得很好,孩子也很健康。”子砚细心的帮我把袖子放下。 “子墨。。。。。。”想当初,瞒着子墨偷跑出来,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小孩心性,过几日就没事了。” “但愿如此。” “不过——”子砚唇边绽开一个笑容,,眸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戏谑神情,“子墨倒是被一个女子缠住了,那女子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扶桑。” 我一愣,手中的茶杯一斜,热乎乎的茶水倒在我的手指上。 “啊!好烫!”我一下跳起来,吹着变成烧猪蹄的手。 “若若,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子砚比我还紧张,蹙眉看着我的手指,轻轻的帮我吹着。 “小意思啦!我经常被烫到!别紧张!”我安慰道,“你刚刚说,那个女子叫做。。。。。。扶桑?” “嗯!”子砚点头,从怀中掏出药粉,对此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不会留疤的药。 扶桑?那个率性的女子,喜欢的人不是子砚吗?或许从一开始,我或者她本人,都没有能搞清楚! 天啦!心好乱! “若若,幸福吗?”温润的声音打断了我乱七八糟的思绪,我抬眸,对上一双清凉的眸子。 “如果说,无忧无虑跟爱的人一起过米虫生活那是幸福的话,”我顿了一下,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一脸甜蜜,“是的,我很幸福。” 子砚的脸上有些微的释然。 “可是。。。。。。”我扶着桌沿,缓缓站起身来,左手为自己沏了一杯茶。 子砚的眸光紧随我,也跟着站了起来,紧抿薄唇,“可是什么?” “可是,我却觉得没有现实的存在感,似乎一切都如镜花水月,”我盯着铜镜里模糊的影像,“仿佛我的存在就是一个梦。”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攫住我的双肩,我有些困惑的看着眼前患得患失的男子。 “若若,可不可因一直留下来,不要回去?” 我茫然的望着慌乱的眸子,那惊惧的视线从我脸上最后定格在我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玉镯。 心“咯噔”一下,难道。。。。。。他知道了?! “呃,那个,子砚。。。。。。” “对,我什么都知道了,”子砚紧紧盯着我,双手扣着我的双肩,“若若,如若是子砚的感情困扰了你,子砚会退出,子砚只希望若若能够活在我知道的地方,子砚只要远远地看着幸福的你就好了。” 心深深震撼了。这样默默地子砚比任何时候都让我心疼! “一别后,一别后,两地相悬,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 七年弦琴无意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命怨。”似是深情,似是决绝,最后一声极低叹息自唇角溢出,“为何要回来,为何?” 肩上有些痛,可是子砚忧伤的神情更令我心碎! “你既然已知我的身份,就应该明白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一抹苦笑浮现在他优雅的唇角,“那若若,孩子怎么办。。。。。。” 我微微失神,心仿佛被揪着一般,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下决定,是留下,还是离开? 回去,意味着我要忘记一切,忘记子墨,忘记子砚,忘记宇印凌轩,忘记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上天何其残忍,连回忆也吝啬给我! 留下,我将抛弃我过去二十多年的所有,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梦想,我的一切一切。。。。。。 第五十三章 第二节 宠爱 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小雨,冷飕飕的。 闲来无事,我哼起了周杰伦的《菊花台》。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出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我一身在纸上被风吹乱。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随风飘散你的模样。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霜……” 我正感叹着,感觉有双手环住我的腰,很温暖,很有力…… 我温柔的抚着微隆起的腹部,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今天这么早?” “嗯。”很简单的单音节词,我却从中感觉到了疲惫。转过身,尽量温柔的抚平他轻蹙的眉,柔声道:“怎么呢?” 宇印凌轩将我圈入怀中,低叹,“要开战了。” “北辰国?”我在他胸前蹭了蹭,寻了一处更舒适的位置,“入秋之后,天气转凉,粮草短缺,此乃行军之大忌。” 宇印凌轩眨了眨眼,眼波温柔缱绻,嘴角却挂上一抹揶揄的笑容,“不愧是水凌宇。”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撇嘴道:“还不是你的手下败将。” “败将?”他的眼底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那么温暖,那么柔和,仿佛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一瞬间可融化万年的冰川,“我怎么觉得,败下阵来的人是我。” 我一怔,细细的揣度话中的含义,脸微微有些发烫。 “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曲子?很感伤!”他重新将我圈入怀中,“你不开心?” “哪有?”我环着他健硕的腰,脸埋入他的脖颈,“能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嗯。” 静静地,连空气中也泛着淡淡的暧昧。身子有些僵硬,我稍微动一下,感觉到什么硬物在腹部磕了一下。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头埋入我的颈间,轻吻着我的脖子。右手逐渐下移,想要解开我的腰带。我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忙推开他,透过桌上不是很明亮的烛火,我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欲望暗影。 “过来。”他向我伸手,有些不耐地说着。 我慌忙摇头,脸因为莫名的预感到什么而潮红,“宇印凌轩,你这个大色狼!” “色狼?”他眼中带着浓浓的笑,上前拦腰抱起还没来得及躲闪的我。 “干,干什么?”我有些结巴,又担心挣扎会伤了孩子,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暗自懊悔自己不该点火。 “做色狼应该做的事。”他的唇角挂上戏谑的笑,说着,抱着我往床边走去。 天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 “我,我有身孕!”我大叫,可恶!我就不信你还敢硬来! “所以,你得乖乖的,否则,伤了他,我可不管!”他轻轻的的将我放在床上,说的一脸无赖,抬手就撩开我的衣襟。 乖乖的?乖乖的任你宰割?! “等等!我还有……”来不起说完的话就被他堵在嘴里,右手游走在我裸露的身体上,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酥麻,灼热的吻顺着脖颈往下滑去…… “轩,温柔一点……”我呻吟出口,脑中早已浑浊,只能跟着他的节奏做最原始的反应……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幽幽醒来,早已不见他的人踪影,心里空落落的。 我懒懒的伸了伸酸痛的腰肢,突地发现雪白手臂上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莫不是昨夜激情的痕迹?!连忙将手缩回被中,仿若做贼心虚的四处瞄瞄,还好没人! 可恶,昨晚明明叫他温柔一点,可还是被他折腾了大半夜。我抚着腹部,有些担心会不会伤到孩子,尽管他的技术很高超。 “娘娘,午膳准备好了。”翡翠捧着衣物,恭敬的说着。 午膳?不,不会吧!这么晚了?! 躺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我一手挡住刺眼的日光,一手抚着微隆起的腹部。晒晒太阳,总是好的。 午后的阳光微微耀眼,透过树叶的缝隙,细碎的洒在我身上。空气中带着鸢尾的清香,飘渺醉人,弥漫出一种安逸和温暖的味道。 “不舒服吗?”低沉的嗓音像手指滑过紧绷的琴弦,我抬眸,正好对上一双关切的眸子。 我不自然的躲避他关切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撑起身子,我可不想又被占什么便宜! 他的眸子蓦地缩紧,视线落在我的脚上。因为天热的缘故,我没有穿罗袜,也没有穿鞋子,裸露出来的足踝在夏日的薄光中白得耀眼。 “小心受风寒。”他从一旁拿起了一只白色的罗袜。 “不用……” 他手指的温暖触觉猛然让我一惊一颤,迅速地缩回了自己的脚。 “乖,别动。” 他轻柔而强势地捉住了我冰冷的脚,往自己的方向一扯,不让我再缩回去,动作生疏地替我穿上了袜子,又抬起头朝着我微微笑了笑,他的眼睛,是沉静的黑色。像是……夏夜里,遥远的启明星。 “兰儿,下次记得要穿袜子。” 他低低说道,语气温和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举动,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某个寒冷的冬夜,他也是这样捧着我的脚为我驱寒。这样的他,温柔的不可思议。 心有种莫名的幸福感,仿佛心底最温柔的角落被轻轻触动了。算了,原谅昨晚他的不守信用。 他靠着我躺在藤椅上,理了理我有些汗湿的额发,轻轻的吻落在上面。 “想什么?”宇印凌轩刮了刮我的鼻尖,将我的头按放在他的肩上。看着蔚蓝天空中的一朵白云慢慢飘远,我有些犹豫,抿嘴,“其实,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要,可以找其他女人,反正,你老婆那么多。” 宇印凌轩微微扬唇,忽然凑近我,薄唇轻轻贴在我耳边,“你在嫉妒。” 我扭头,撅着嘴,“懒得理你。” 不可置否,的确,一想到那三千个老婆,我心里就添堵! 仿佛猜到了我的心事,他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腹部,低笑,“除了对你,我还勉强算得上是个人。” “嗯?”听的不大明白,我抬头,盯着他那双满是戏谑神情的黑曜石般的瞳眸。 “不是色狼。”宇印凌轩一勾手,将我密密实实圈在怀里,“所以,不想做色狼该做的事。” 我的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忽的想起昨晚的激情,身子僵硬的不敢乱动。 “怎么呢?想起什么呢?”戏谑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笑意,他的唇紧贴在我的额头,“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我双颊酡红,正要发作,唇上忽然一暖,他那温软的唇已经轻轻覆了上来,犹如羽毛抚过湖面,让我的心就快全部融化。。。。。。 第五十三章 第二节 封妃大典 转眼间,在宫里已呆了一个多月了。因为顾及孩子,除了那一次,宇印凌轩便再也没有碰过我,只是夜夜宿在我宫里。偶尔,会一遍一遍亲吻我的鬓发,手刚触及到衣带,又闪电般缩回,只是轻轻的抱住我,强压住眼底熊熊的欲望。 这一个月,倒也清闲自在。没有宫廷剧里女子的明争暗斗,也没有任何琐碎的事,更没有其他老婆的光顾,总之,紫鸢阁安静的门可罗雀。 “你听说没有?”正在修建花草的若微突然神神秘秘的说道。我一听,蓦地来了精神,悄悄竖着耳朵留心周围的一切。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kali呆久了,我也有了三八的潜质。 “嘘~”青女轻声嘘道,“皇上吩咐过,这件事不能让娘娘知道……” 若微压低声音道:“瞧,娘娘不是睡着了吗?” 青女道:“哎,皇上明明那么宠娘娘,为什么还要立其他妃子?!” 若微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谁清楚皇上能宠娘娘到几时?只希望娘娘的肚子能增口气,能够一朝得男,母凭子贵,我们也能沾光。” 青女道:“娘娘对我们这么好,就算是不得宠,我也要跟着娘娘。” 若微道:“我也是。不过,今晚的立妃大典听说很热闹,也不知道能瞒娘娘多久?皇上今晚铁定不来,娘娘说不定会起疑心……” 青女道:“算了,别说了,这些事轮不到我们这些下人插嘴,我们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做好自己的本分……” 闭着眼睛,感觉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我才呆呆的睁开眼睛。望着渐渐泛黄的梧桐树叶,扯开一抹苦笑:他首先是个帝王,而后才是男人。 好不容易才混出了紫鸢阁,没想到却在阴沟里翻船:这皇宫的地形之复杂,简直把我绕晕了。正当我云里雾里,突然听到有人吩咐道:“领本太子到乾坤宫去。” 我一怔,这宫女的衣服,没有束腰,恰好隐藏住我微隆起的腹部。再加上这张平白无奇的脸,天生就是不起眼的料,只要扔进人海里保管找不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路我才畅通无阻! “听到没有?!”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他是……耶律寒! 我只能硬着头皮装没听见,傻愣愣的往前走,越走越快。还没等我走几步,肩膀就猛地被抓住,痛得我忍不住呻吟出声:“痛!” 耶律寒微微一愣,眼底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手上的力度不松反紧,仔仔细细把我打量了个遍,嘴角挂上一抹残酷的冷笑,“景妃娘娘,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强忍住肩上的剧痛,我狠狠的瞪他,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身着华服,头戴金簪,一身大红色的的衣袍罩住了她弱小的身躯,那双亮晶晶的黑眸很是沉静。她看着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仿若我是陌生人一般。 我挣了挣,奈何力气小的可怜,怎么也无法移动,只能轻叹一口气,“耶律寒,这里是紫云国的皇宫,你这样做,对你的国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耶律寒脸色连变也没变,伸手轻抚我的脸,“你是在威胁本太子吗?想不到景妃娘娘如此精明,在百岛国蛰伏两个多月来本太子竟毫无所觉。说,你潜伏在本太子身边究竟有何目的?” 他的手很冰,语气更是决然,带着寒彻心扉的冷风。我怔了怔,努力压抑心中的内疚,迫使自己冷淡再冷淡,开口道:“耶律寒,自始自终,我都是被动的。从迷雾鬼林被你所救,再到被你逼婚,跟你成亲,最后来到紫云国,一切一切都是你站主导地位。我没有做任何要求,也没有任何目的……” “是,是我鬼迷了心窍,才对你……”耶律寒忽然停住,眸光深冷的可怕,死死的盯着我,手下移到我的脖颈处。我浑身一哆嗦,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掐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景妃娘娘,本太子真是低估了你!” 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内心的慌乱,我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耶……耶律寒,这里可是……紫云国的皇宫……如果你……可能会引起两国的战争!” “如今你穿着宫女的衣服,谁会以为你是当今皇妃?!就算喊救命也不会有人搭理!何况,本太子完全可以毁尸灭迹,让紫銮帝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在这种地方,杀你,易如反掌!” 毁尸灭迹……我的心跳猛的加快几拍,脸色不用看也知道有多苍白,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画面:一只苍蝇“嗡嗡”的飞,一不小心撞上了蜘蛛网,便动弹不得。呃……说耶律寒是蜘蛛还比较贴切,我怎么把自己想象成四害之一了?! “太子,原来你们在这!封妃大典快要开始了,皇上请太子和公主移驾乾坤宫。”一名太监突然出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耶律寒看了太监一眼,缓缓的放开了我。我怔了怔,理了理微皱的衣襟,低着头不敢说话。 从低垂的视线中,看见那双黑色的靴子慢慢走远,刚松一口气,却听到清冷的女声蓦地响起:“还不快跟来!” 我僵住,不明所以的抬眸,正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那么幽深,令我遍体生寒。这个人,真的是轻湖吗?真的是我所认识的百岛国公主吗? 正疑惑着,突然被身后的太监推了一把,“公主叫你去你就跟去,傻愣着干什么?!” 我怔了一下,只能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暗忖:跟着他们,铁定是从正殿进去,若是被宇印凌轩……这次真的吃不了兜着走!想着想着,头埋得更低了,巴不得把脸贴在地板上。 恍惚间,我似乎感觉到一丝嫉恨的目光直插到我内心深处…… 夕阳西下,乾坤宫。 殿内烛光影影绰绰,早已退去了熙熙攘攘前来祝贺的人群,撤去了流水线式的筵席,只余左右两旁几张案几陈列,上边摆着着精致的佳肴和美酒。 大殿内,只有少数十几个人。坐在最上边的是紫云国皇帝——宇印凌轩。左边首位的位子空缺着,再下来是送亲的某个将军,具体名字我也叫不上来。右边首位坐着一个七老八十的老臣,以他的服饰看来,官位应该不低。依次下来,是紫云国其他的官员。 殿内烛火越来越明亮,我把头埋的更低,唯恐什么相熟的人看出端倪来。 “砰——”鼻子猛地一阵酥麻,我抬起头来,耶律寒竟然停了下来,害我直接撞上了他结实的背。 “如果不想进去,就走吧。”那声音有一些嘶哑,隐隐包含着无以名状的纠结。我看着他的背影,“谢”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身后的太监敲了一下脑袋。只听他压抑尖细的声音,“还不快帮娘娘拿起衣摆,怎么如此木讷,是哪个姑姑领进来的?” 我扁扁嘴,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恐怕我一转身,所有的目光都会聚集在我身上。还是化身为小小的宫女来的妥当,至少,有漂亮的新娘子在前面,谁会注意一个宫女?! 我是透明的,透明的……在心里默念n遍,小心翼翼的配合着身侧的另一位宫女,见她出左脚就出左脚,停就停,生怕多走一步或者步子不对。一段路程下来,我已经大汗淋漓,估计全部都是冷汗。 “百岛国公主,耶律氏,轻湖听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轻湖轻声说道,缓缓的跪下身去。余光瞄到身侧的宫女也应声而跪,我只好硬着头皮跪了下去。 “百岛国公主,耶律氏,夫坤德尚柔,妇道承姑,崇粢盛之礼,敦螽斯之义,是以利在永贞,特此册封为辰妃,钦此,谢恩——” 蹩脚的文言文!也只有最后一句我听明白了!轻湖,被封了辰妃? 轻湖磕头,伸手接过诏书,“谢皇上恩典。” 见轻湖起身,我也跟着起来,谁知还没有站稳,便听到排山倒海祝贺声,险些把我吓瘫在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与我一道的宫女还跪在地上,环顾四周,各位大臣还匍匐在地,头埋得低低的。正在这时,那送亲的将军一脸愕然的看着我,正要开口,却被身侧的耶律寒按住了手臂,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松了口气,趁着大家不注意,快速的跪下身去,如鸵鸟般把头埋的更低。直到身侧的宫女起身,我才牵着轻湖的衣摆,随着她坐在耶律寒身侧。当然啦,像我这种苦命人,只有站在一旁斟酒的份! “大家不必拘礼,今日,君臣同乐!” “谢皇上!”众人站起身来,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辰妃,上来。”淡然无波的声音带着些许帝王的威严,如利剑一般冲破这热闹的大殿。众人皆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谁都知道皇上本来就是风流种,这几天的修身养性反而让他们不习惯了。 轻湖乖巧的应声,缓缓踱步走上金銮殿,皇上却略加关怀的说道:“衣袍如此宽大,让侍女跟着上来。” 耶律寒,轻湖皆是一惊,不着痕迹的对望一眼,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我一怔,只得跟着轻湖上了金銮殿,就连腿都有些发软。 “到朕的右侧来。”宇印凌轩慵懒的伸出右臂,待轻湖一到他身侧,便轻轻拥着她。看着那只拥着其他女子的手臂,我心里有些酸涩,就连呼吸也觉得不顺畅,只能将脸撇向一边,拼命拼命压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忽然,手上一暖,宇印凌轩温暖的右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我一惊,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那是比夜更沉,比海更深的一双眼睛,无情无绪,无波无澜,我却偏偏从中看到了些许惩罚的怒气。 不着痕迹的挣了挣,手腕仿佛被一块烙铁紧紧锁住,一种炙热的感觉从手腕蔓延到四肢百骸。我瞪了他一眼,他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微微后仰,向我做唇形:别动,否则会被发现的。 的确,下面的人看来,宇印凌轩是抱着轻湖的,完全想不到,他的手却是掠过轻湖握着另一个人。 本来应该很生气,我却反而很想笑,这家伙,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手仔细的描着我手掌上的纹路,每一条纹路,无论深浅,无论粗细,一根一根,都被他细细描绘,所到之处,皆是酥酥麻麻神奇的感觉。我的心里仿佛也注入一股电流,只得低头掩饰自己越加红热的脸颊…… 我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只要他一句问候,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心里暖暖的,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第五十四章 深宫内院 秋天终究还是来了。秋风扫过,满园的鸢尾花瓣洒落一地,随风飘散,像紫色的雨一般,带着紫色的华丽与神秘,悄然飞舞在紫鸢阁内。 子砚,许久没来了。留下的只有一副又一副难喝的中药。只留下我一人,长久憋在这看似华美的牢笼里,满心期盼日落之时,宇印凌轩忙完政事来陪我。正因为这样,内心愈加感到迷茫:这样的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是的,我知道外面的世界险恶,可是,我真的好想出去透透气! 不管了,拉上跟我一样无法无天的青女一道,先斩后奏! 最近刚下了几场雨,为初秋时节的王宫增添了几分诗意。花园了的红叶,也开始染上了秋天的颜色,深深浅浅的蔓延开来。庭院里的池水远没有春天那么清澈,似乎染上一层暧昧不明的绿色,一旁树叶倒映在水面上,歪歪的幻化成扭曲的姿势。 外面的空气果然十分清新!我小跑几步,在原地转了个圈,只觉整个人都清爽起来。这一举动,吓坏了青女,只能紧紧的跟着我,生怕我再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 “哟,这不是景妃姐姐吗?”一名眼尖的妃子远远就看到挺着肚子的我。我循声望去,就看着一群浓妆淡抹的女子扭摆着腰肢,施施然向我走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景妃姐姐,好大的面子,进宫好些日子,才来与姐妹们照面!真不够意思!”一位穿着紫色纱衣的的女子扬着手里的扇子,娇滴滴的说着,眼中分明写着几分妒忌。 我蹙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位。。。。。。”我一顿,她是什么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人?宇印凌轩他认得完吗?忙得过来吗? 青女上前,附在我耳旁,“她是肖淑妃。” 我看了女子一眼,就是这一瞥,让我清清楚楚看清了她的穿着,弹指可破的肌肤在紫纱中朦朦胧胧,丰韵的胸部现了大半,细如蒲柳的小蛮腰毫不避讳的展现在众人面前。她穿的这么少就不怕感冒吗?身子骨真令人羡慕!穿的妖里妖气的,怎么配得上淑妃这个名字?!宇印凌轩起名字的本事真不高明!我的宝宝,还是我来起名字吧! 心里突然一堵,她,是宇印凌轩的女人。这样想着,好不容易按捺的性子又冒了出来。 “今个儿天气不错,本来想出来透透气,想不到遇到淑妃和各位夫人。不过——”我故意一顿,扯了扯她薄如轻纱的衣服,“虽然今天阳光明媚,也不要穿得如此露骨,伤寒是小,被别人说伤了风化,那就不太好了。” 淑妃脸色蓦地一僵,随她一起的几位美人也露出讥讽的笑容,显然,她们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的和谐。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你,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如此目中无人?!”声音蓦地高了几度,一副要干架的仗阵。 我撇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我才不想让这种泼妇没教养的人扫了本小姐的雅兴! “你,你别走!”淑妃猛地把我拦住,还未回过神来,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只听“啪“的一声,我的头就被扇的偏向一边。 “德妃姐姐?” “本宫只是帮淑妃妹妹教训这个恃宠而骄的小贱人罢了!”一旁沉静的美人淡淡的说着,本是一名千娇百媚的美人,偏偏眼里多了一丝不相符狠戾。长长的指甲盖上沾着点血丝。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我缓缓转过脸来盯着德妃,本想一记耳光扇回去,但转念一想,还是强忍了下来。 我不想他难做! 青女一个箭步上前,低头愣愣的看着红色的掌印,“娘娘,你的脸……” 不用她说,我也知道这一巴掌非毁容不可。不过,幸好她养尊处优,没多少力气,否则她这一巴掌非把我打成猪头不可! “奴婢这就去禀告皇上,让皇上来评评理!”青女不甘示弱,正准备走,却被一群嬷嬷拦住。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次不死也会脱层皮! “这贱人,居然敢拿皇上来压本宫!”淑妃趾高气扬的转脸看我,“啧啧,这脸蛋生的可真是千娇百媚,只是没了这张脸,看你那什么来迷惑皇上!” “主子没教养,奴才也没规矩。”另一位梳着高髻的女子也插一脚进来,眼神冷冷的注视着我,“珠儿,代本宫好生教训着没规矩的死丫头!” “是!”一旁的几个宫女嬷嬷应声上前,拽着青女的手臂使劲一拖,青女便重重的摔在地上。青女哪能受得这样的委屈,张嘴狠狠地咬着珠儿的手腕。珠儿大叫一声,狠狠地踹了青女一脚。其余的嬷嬷更是张狂,伸手在青女的身上狠命的掐起来! “淑妃娘娘,打狗也要看主人,好歹我这个主子在这里,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淑妃斜睨了我一眼,唇边浮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姐姐,妹妹是担心你太宠这些狗奴才,让她们骑到你头上。今天,本宫只是要让他们明白,谁是奴才,谁是主子?!” “淑妃!”我扯住她的手臂,牢牢捏住,“你不要欺人太甚!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好歹你也看看皇上的面子!” “姐姐,不要以为皇上宠你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别忘了,你也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之一!”她的唇角挂上冷笑,冷冷的看向我,“本宫只是要教你如何在后宫中立足罢了!” 在淑妃这边碰了满鼻子的灰,我只有寄希望于德妃身上,“德妃,今天是妹妹不好,冒犯了各位,妹妹知错了,求你,别打了!” 德妃笑的一脸得意,拂开我的手,厉声喝道:“给本宫狠狠的打!” 又是一阵猛烈的拳脚。我的心里一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制止,却被不知从哪来的腿绊了一下,顺势往前摔去。在那一刻,我下意识的抱住肚子。 “砰“的一声,我重重的摔在地上。 好痛!膝盖上冒出了血水,渐渐染红了我的衣衫。可是,更痛的是我的腹部! 我蜷缩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肚子。咬唇,我痛得脸都变形了。 宝宝,不要死。宝宝,不要离开妈妈!宝宝。。。。。。 “妹妹,你真是不小心!”一旁的某位女子讥讽的开口,可我分明从中听到兴奋。 “是啊,走路这么不小心!”德妃假惺惺的蹲下身子来搀我,却被我一巴掌打开。 痛!痛!痛! 青女也不顾身上的疼痛,咬牙缓缓的向我爬来,一脸惊惧的盯着我,“娘娘,血!你流了好多血!娘娘。。。。。。” 我痛得快厥过去了!可我还是咬牙保持清醒,那一刻,心灵的折磨远比身体的疼痛更加折磨人,宝宝,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 “发生什么事了?”熟悉的声音蓦地闯进耳膜,我猛地被惊醒,耶律寒,是耶律寒! “是太子!”淑妃娇滴滴的声音有些惊诧,但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宫中的事,太子还是少管为妙!” 静静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似乎听到脚步走远的声音。 耶律寒,拜托,不要走!你说过,要保护我们的孩子的。。。。。。 “寒。。。。。。”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呻吟出口,脚步声猛地停住,那直直的背影微微一颤。 “汐儿!”声音有些轻颤,他呆愣在原地,满眼惊惧的看着满身血污的我,一把抱起,脸色比我还要苍白几分,“汐儿,怎么呢?发生什么事呢。。。。。。” 他的手在颤抖!就连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寒,他们要伤害我们的孩子。。。。。。”我紧紧揪住他的袖口,仿若回到那无数个充满噩梦的夜晚,他的怀抱,是唯一可以令我安心的港湾。 “汐儿,撑住!”耶律寒的猛地把我抱起,不顾其他人惊诧的眼神,一路施展轻功,而此时的我,早已痛晕过去。。。。。。 第五十五章 煎熬 时近日出,旭日东升,把粼粼湖面渐渐染成金红,风吹波起,掀起圈圈涟漪,波澜荡漾,水面也缤纷了起来,火红的,深橙的,金黄的,淡黄的,深浅不一的颜色互相交织,构成一幅绝景。 耶律寒坐在湖边的凉亭里,眼前的景色并没有使他的心情好上半分,反而令他陷入更深的绝望。 天又亮了! 四天了!从那天他抱着她回到那偏僻的院阁,整整四天了!她还是没有醒!她昏迷了多久,他就在凉亭里不吃不喝等了多久! 该死的!为何他要心软带她回紫云国?!为何她偏偏是紫銮帝的宠妃?!为何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抢走?!明明知道至始至终她不过是利用自己而已,甚至连名字也吝啬告诉他,他却该死的一如既往的迷恋她。 她不是绝色,亦没有他喜欢的火爆身材,可是偏偏自己对她可笑的一见钟情!她已褪去了三年前的青涩,眼眸一如既往的澄澈,透彻的连惊惧和痛苦都清晰可见;她的笑容依旧有着感染力,仿佛可以滋生出融化世间万物的温暖。她会因为自己的小计谋得逞高兴地不可思议,也会因为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怒不可遏,甚至善良的连流浪的阿猫阿狗也要关心,可又残忍的不愿多留意他一眼…… 她,每夜都会做噩梦,有时会在梦里嘤嘤的哭泣,有时会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觉。鵞眉轻蹙,睫毛微颤,忧郁划过眼底,哀婉的双眸漫漫溢出一层水雾,滚落腮边沉寂的思念如开闸之水泛滥,嘴角是一滴淡淡的苦涩。这样的汐儿,他好想紧紧地拥在怀里,好想一生一世守护她。 可是这样小小的愿望却被无情的剥夺了! 那一日,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女子,天旋地转,他觉得世界都快崩塌了。 他的汐儿,快死了!他说过,他会保护他们的孩子,可是,这样的诺言那时却显得分外的苍白…… 从未有过的恐惧,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一刻,刻骨铭心的悲痛与惊惧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抱起她的,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抱她回紫鸢阁的,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愣愣的站在院外,迎接着一场又一场秋雨的洗礼…… 当理智回归,他才想起了那些该死的女人。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将她们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不过,线条分明的薄唇微微上扬,宇印凌轩应该有更加绝妙的方法吧! 那一日,他终于从宇印凌轩眼中看到了不属于帝王的惊惧,他终于发现这位无往不胜的王者的弱点,不,是死穴。 汐儿! 宇印凌轩的弱点,亦是他耶律寒的死穴! 子砚,后悔了。从未有过的后悔侵袭着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 他不该留她独自在宫中!他不该相信那个男人! 这样的深宫不适合她!她太善良了!善良的不会保护自己!作为水凌宇的他,行事果断,足智多谋。相反,作为水若兰的她,行事却过于拖泥带水,娇柔软弱,妇人之仁。试问,这样的女子,怎能在后宫这片是非之地立足!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退出,若若便会幸福。他原以为只有宇印凌轩这样大权在握的男子才能保护她,可是,结果是什么? 换来的的却是若若的昏迷不醒! 他的药,刚刚喂进她嘴里,就会被吐出来;他的针,扎在若若的穴道上,她却毫无反应,她整个人仿佛死了一般沉寂,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行医十几年,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如斯田地。 他学这身医术有什么用,最想救的人也救不了。 子砚就像幽魂一样的坐在床沿上,不知疲倦的翻着手里的医术,散落在地上的是所有有关病理的书籍。这些书,他早已看过,甚至倒背如流,可是,他还是不死心,他害怕,自己遗留了什么…… 下巴沾着青色的胡渣,双眼布满血丝,他的体能或许早已接近极限了。他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了?短短几天的时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四天来,他不吃不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阖上,只是远远的看着苍白的透明的脸,害怕下一刻,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孩子保住了。 初见她时,她满身泥泞,发着高烧,虚弱的求他不要走;那时的他,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态,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留意慢慢转变为无以名状的情愫。他苦笑,或许从她拉着他的衣襟那一刻开始,命运便安排了这样的苦恋,折磨他,可他却甘之如饴。这一次再见她,满身血渍,他整个人都震荡得不知所以,僵着身体,站在床沿前。他以为他又要失去她了! 细心检查后,才知她只是磕了膝盖,孩子与她都无大碍。可是,她却一直固执的不醒来。用尽各种方法都不能令她过来! 子砚拿起毫无生气的手,将它附在脸上。 若若,难道你忘了吗?你说要让我亲手为你接生孩子,要让我成为第一个看见孩子的人。 若若,难道你忘了吗?宝宝还在你腹中,你不能一直睡下去! 若若,我错了…… 我不该放开你的手,即使你不爱我!子墨说的不错,男人的爱,不是为了所爱的人牺牲自己,而是与所爱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即便,你是别人的女人;即便,我只能沉默的爱你;即便,我永远也不能一男人的身份得到你。我依旧无悔的待在你身边,永远守护你。 若若,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 若若,我爱你…… 第五十六章 “皇上。”慕容宏与一群大臣在紫鸢阁外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前方早已传来紧急军情,等着皇上指示。可自从四天前,皇上踏进紫鸢阁就再也没有出来。 军情紧急,无奈之下,慕容宏只能冒死死谏。哪知,皇上如雕塑一般,木然的绝望的望着娘娘。 “皇上,天下为重。”慕容宏猛地磕了一个响头,抬起头来,额上已经隐隐渗出血丝。 “天下?”宇印凌轩呐呐的开口,“什么事都没有她重要。” 慕容宏愕然。天下,不是主子梦寐以求的吗? 顺着宇印凌轩的视线,他终于看到了皇上的新宠。由于一直在前方与太尉督战,所以还未见过这传闻中的景妃娘娘。 眼神蓦地一滞,是她!是水若兰!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她不是已经跳下了万丈深渊吗?还是人有相似? 不可能!慕容宏在心里否决了这样的想法。那女人,不知为何,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就与众不同,那样的魅力,不同于尘世间的任何女子。何况,能让陛下如此伤神的也只有她了! 难道,她侥幸逃过一劫? 也不可能!悬崖下是滚滚岩浆,悬崖壁上也无任何的支撑物,说什么也不可能能够身还的。当然,除了——她会飞! 慕容宏身子猛地一僵,事实是,她活下来了!而且,视线又撞上女子微隆起的腹部,还有了孩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皇上一点也不在意孩子的父亲是谁吗?难道他要姑息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吗? 天啦!脑子里全都乱套了!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行,他不能像上次一样冲动,他要把事情调查清楚。 皇上这几年,很苦。 宇印凌轩紧紧的握着她冰凉的手,宏厚的内力慢慢的注入她的体内。可她的体内,仿若有一个无形的洞,吞噬着他的能量。无论他输入多少,终究是石沉大海。 他不记得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睡容,只希望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 四天了!兰儿别睡了!小懒猫,快醒醒!然后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酒酿圆子,蒸螃蟹,水晶饺子,还有醉仙鸭。。。。。。 还有,京城又开了一家古玩店,要是你喜欢,我们随时都可以去逛逛。。。。。。 对了,还记得那个王公子吗?我们一起去教训他好不好? 还有。。。。。。 兰儿,醒醒!只要你醒过来,什么都听你的! 那双眼睛直盯着她,深邃如海、明亮慑人的黑眸里好似火热的太阳,灼热得像是要将她燃烧依着她的眉,画着她的眼,拂过她的鼻尖,描绘着她的唇,冰冷的唇覆盖在她娇艳的唇瓣上,他把她抱得好紧好紧,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有火焰在跳跃,又哀戚、又绝望,也有着深如海洋的深情。他用最缓慢的速度,最仔细的方法,抚摸着她的脸颊。 兰儿,你说过,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兰儿,你说过,死生契阔,与子同说,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兰儿,你说过,我爱你…… 可是,为何我这样乞求你,你还是不愿睁眼看我一眼?! 可恶,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来爱我的吗?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履行誓言的吗?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我的不专一吗?自从你回来后,别的女人我连一根手指都没碰过,甚至连正眼也没瞧过,你还不满意吗?就算是,就算是情欲充斥着身体的时候,我也没有宠幸她们,这还不够吗?究竟要怎样,你才肯醒来? 猛然间,宇印凌轩握紧了拳头,左手缓缓移至左胸膛,剑眉紧蹙,脸色甚至比床上的女子还要苍白几分。他的胸口好痛!痛得几乎要死去!这种痛苦,令他蓦地想起某个夜晚,眼前的女子所说的决绝的话。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至始至终。never!” 身体猛地一震,他紧捏着胸前的衣襟,那样的痛,仿佛是心脏被生生剜了去,还不忘在伤口上洒上盐水! 宇印凌轩俯身趴在女子的身上,吸允着属于女子独特的体香,将唇靠在她的耳垂上,似是耳语地说,“你果然是骗我的,是不是?说什么爱我,说什么再也不离开我,都是想要摆脱我的权宜之计,是不是?如果不是,那就醒来解释清楚!如果不是,就睁开眼说爱我……兰儿,求你,醒过来……” 女子仍闭着眼睛,安详的睡着,对周围的一切无所知。她睡的很熟,就好象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深深的沉睡过了。乌黑如丝绸的发从枕头上流泄而落,苍白的面容就象一朵白色的梅花。偌大的寝殿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女子微弱的呼吸声。偶尔有风吹过,也丝毫不能改变殿中的压抑气氛。 “还记得,我说过,‘若是你胆敢离开我,我就杀光所有你关心的人。如若是上天想要阻止,我便遇神杀神,遇佛斩佛。’所以。。。。。。”宇印凌轩一顿,眉间的柔情转瞬间消失,就连声音也变得冰冷,仿若要冻结世间的一切,“就从那些该死的女人开始吧!直到,直到你醒过来!” 宇印凌轩在痛消失的下一秒,就恢复到往日的模样,黑发在风中飞舞,黑眸涌动着邪魅的波光,线条完美的唇型,组合出一张魔魅地既能蛊惑人心又令人害怕的脸孔,他的身躯颀长俊拔,散发着一种帝王式的优雅,这种像是魔王般的风姿,诡魅又危险,却也很迷人,在这样的外表下,他更有一颗比魔王更冷酷更残暴的心。 他缓缓站起来,深深的看了女子一眼,他变得很可怕,就像地狱来的魔王,阴冷残忍又酷丽、如酷烈毒辣的炎日,又像酷寒冷冰到极点的冰川。猛然抽出慕容宏腰间的长剑,杀气冲天的往外面走去。 宇印凌轩,雪英大陆亦神亦魔的传奇,众生皆在他手中。他可以为雪英大陆带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繁荣盛世,同样也可以令这片土地变为人间地狱。 而能够左右他心魔的人是谁? 第五十七章 杀戮 好痛!全身都好痛!像是被车子碾过一样!不,岂止是车子,简直就是火车呼啸而过! 好想再睡一会儿,睡一会儿。。。。。。 “还记得,我说过,‘若是你胆敢离开我,我就杀光所有你关心的人。如若是上天想要阻止,我便遇神杀神,遇佛斩佛。’所以。。。。。。” “就从那些该死的女人开始吧!直到,直到你醒过来!” 断断续续听到这样狠毒的话,令我猛地一惊醒。他,又要大开杀戒吗? 不可以!水若兰,你必须醒过来!立刻! 刺眼的阳光冷不防的袭上我的瞳孔,有些刺痛。我“咿呀”一声,立即闭上眼睛。 “娘娘,娘娘,醒了,醒了。。。。。。”惊喜的声音忽的闯入耳中,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瓷器摔碎的声音,水洒在地上的声音。。。。。。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就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若若,你终于。。。。。。”他的双手猛地缩紧,紧的我骨头都快被揉碎,痛的我险些又晕过去。 “子砚。。。。。。”我微微推开他,他却固执的不肯说话,固执的不肯松手,仿若一松手,我便会如泡影一般消失无踪影。 我咬牙。我又让他们担心了!我为什么总是这么软弱?好像是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子砚,我真的没事了,真的。。。。。。” “若若,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他的错!还是—— 我的手慌忙捂上腹部,那里有熟悉的凸起,孩子也没事! “子砚不该离开若若,不该的。。。。。。” 我叹了口气,轻拍他的背,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子砚打断了。 “男人的爱,不是要为所爱的人牺牲自己,而是要与所爱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若若,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哪怕只是一个角落,我也不会放弃。”子砚微微一顿,柔情中带着罕见的坚决,“除非,除非若若说讨厌我,否则,我将争取到底!” 我怔住。子砚,在表明自己的决心吗?! “放心,子砚不会让若若难做,因为,这是男人的战争。” 男人的战争?莫非,他的意思是——他要争取我!他要向宇印凌轩宣战! “景妃娘娘,救命啊,救救奴婢。。。。。。”一名宫女忽然冲了进来,紧紧揪着我的锦被,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屋外的侍卫蓦然反应过来,涌进屋里,拖着满脸血迹的宫女朝门外拽去。白玉般的大理石地面赫然出现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景妃娘娘,救命啊!救命啊!”宫女挣扎着,奈何力气太小,又受了伤,挣扎了半天也没用。 “慢着。”我制止。 宫女像抓到救命稻草般,猛地挣开钳制,一个劲的磕着响头,直到血顺着额头流满面庞,她还是咬牙继续磕着。 “别磕了。”我尽量温柔的说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宫女紧咬下唇,犹豫半晌,最后才带着哭腔道,“求娘娘赐奴婢一死。” 我懵住。赐她一死?!不是应该求我救她吗? “为何?” “皇上,皇上因为娘娘的事已经怒杀宫女三百人。。。。。。未央宫,锦绣宫,清宁宫三宫的主子更是被处于钉刑。。。。。。”宫女向我爬近几步,“奴婢,奴婢是未央宫的人。” 我双手无意识的揪着棉被上的锦布,揪得那锦布都皱成一团。钉刑?开,开玩笑?! “老哥,这书上说‘钉刑’,是什么东东?” “‘钉刑’吗?”水凌宇放下手里的《永乐大典》,一脸沉重的解释,“是古代一种极其残酷,毫无人道可言的刑罚。受刑者四肢被束缚,执行者将钉子一颗一颗钉入其要害,但又不能够立即致死,直到活生生痛死或者血流尽而亡。不过,执行者之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第一颗钉子首先钉入眼睛。” “啊——好残忍!谁发明的这么变态的刑罚?不得好死!” 。。。。。。 “带我去未央宫!”说着,我就准备下床,却被子砚揽住。 “若若,你现在还很虚弱,如若不好生调养,恐有性命之忧。。。。。。” 我毫不犹豫的推开他,异常坚决的开口,“我爬也要爬去。” 子砚低叹一声,将我拦腰抱起,冲着跪在一旁的宫女道,“还不带路?!” ——至于宇印凌轩,他残暴不仁,恐怕会因为杀孽太重,英年早逝。 凤歌的话仿佛魔咒一般,久久盘绕在心间,时刻提醒我,我爱的男人随时可能会死。。。。。。 忽然,我闻到一股血的腥味,胃里一阵翻腾,正欲抬头,一双清凉的手附上了我的眼睛,感觉眼前一片黑暗,我下意识的想拨开子砚的手。 “别看。” 我知道,他蒙住我的眼睛是不想让我看到血腥的一幕,可是,我能装瞎子多久?! 拉下子砚的手,眼睛有稍许的不适应,眨了眨眼睛,四周一片狼藉,斑斑点点的血迹,残缺不全的尸首——满目疮痍。 “皇上,皇上饶命啊。。。。。。”嘶哑的女生求饶的声音传来。我愣住,示意子砚将我放下。 脚慢慢的向声源移动,每走一步,膝盖处都传来强烈的痛楚,几近要使我倒下。我咬牙,水若兰,这点痛算什么?想想那些为你而死的无辜! 远远就看见一抹明黄的声音,他的身影在秋天瑟瑟的风中显得那样的孤寂。嘴角噙着冷酷的笑,眸光深冷,黑色的青丝在风中如小蛇般张扬,就像地狱来的魔王,阴冷残忍又酷丽、如酷烈毒辣的炎日,又像酷寒冷冰到极点的冰川。 那嗜血的面容竟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轩……” 还流着鲜血的剑猛地一颤,那身影在风中瑟瑟发抖,缓缓的,慢慢的,转头,这一个动作,仿佛要花去他一生的时间去完成。 我苦笑,艰难的移动步子,终于,终于走到他的身边。 跪着的宫女触不及防的抱着我的左腿,“娘娘,救命,救命……” 我蹙眉。她刚好抱着我的伤痛处,好痛!还未等我开口,剑光一闪,宫女的头便应声而飞,血如喷泉般喷射而出,溅在我们的衣袂上。 本想斥责他,可责难的话硬是噎在喉咙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不是吗?他的愤怒,他的杀戮,他的冷酷……这些都是一个帝王不可或缺的!更是他爱我,在乎我的表现。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来为这一切负责的话,那也应该是我这个罪魁祸首才对。 轻轻按下握剑的手,对上那双满目赤红的眼睛,温柔的抚着满是胡渣的脸庞,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眼前的帝王? “哐当”一声,清脆的落剑声,与地面来回相触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兰儿……”猛地被抱住,不留一丝空隙,却又悉心的顾及我的感受。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们……”这大概是这位帝王第一次道歉,有些生涩。 我轻推开他,将白玉般的手温柔的放在腹部,带着无限的柔情,“不要自责,我和孩子现在很好,真的……” “可是——”宇印凌轩眼中满是狠戾,撇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宫女,“绝不能轻易放过这些贱人!” “轩,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可以!” 我低下头,让他直接放过这些人是不可能的!只有…… “不如,就让我来处罚他们如何?这一口恶气,我想亲自来报。” 宇印凌轩怔住。忽的一个吻落在我的眉心,“你的小把戏,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次暂且放过他们,可是,下不为例。” 我偎进他的怀里,轻轻点头。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或许是因为释下重负,我靠在他怀里,甜甜的睡着了。 那时那刻,那情那景,明明在深宫宅院中,我却只觉烟火熏染,岁月静好。 第五十八章 太后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带着冰冰凉凉的感觉,一只寒到人心里去。我抱着暖炉,靠在窗前,看着满园的残花,微微有些失落。 他是皇帝,不可能无时无刻配在我身边,尽管如此,他还是会“监督”我吃饭喝药,夜晚拥我入眠,甚至有时,干脆就把堆积如山的奏折搬到我的寝殿,边哄我入睡边批阅奏折。 这样,我应该偷笑了吧! 可是,这样宁静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这样没有自由的生活,是我真的想要的吗?! 门外晃过一个身影,贼头贼脑的,一副欲言又止的伤脑筋模样。 “若微,别鬼鬼祟祟,进来!” “娘娘。。。。。。”小妮子眼珠转了两圈,瞄了瞄我审问的脸,咬唇。 这个小妮子一定有事瞒我,再不说,嘿嘿,看我的满清十大酷刑! “那个。。。。。。”若微一脸为难,看见我越发难看的脸色后,才吞吞吐吐的道来,“太后邀娘娘一叙。” “太后?”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太后来?我心里蓦地一惊,太后——那个无论历史电视剧小说都写成老妖妇的反派角色!!! 见我满头雾水,若微轻叹一声,“半年前,太后前往法华寺为皇上祈福。一则是祈求福泽万民,国泰民安,再则是希望皇室早有子嗣。所以净身参佛,半年有余。”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管她这半年干啥去了!我最关心的是,如果我和她闹毛,宇印凌轩会帮谁?就如我和她一起掉进河里,宇印凌轩会救谁一样! “那太后可是皇上的亲妈?呃。。。。。。我的意思是皇上是否是太后所出?” “不是。”若微托起香腮,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不过,先皇在世时,太后虽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可一直无所出;而当今圣上的生母庄妃,因血崩难产而死,先皇怜幼儿年幼,便交由当时的淑宁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抚养。所以,太后虽不是皇上的生母,可养育之恩大于天。皇上才尊当今太后为圣母皇太后!” oh,my god!也就是说,她相当于是我的婆婆!从古到今婆媳关系都是最难处的,更何况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上人见人怕鬼见鬼哭的皇太后! 天啦!为什么要这要折磨我?! “娘娘,您不用担心,你腹中的龙子乃我紫云的第一个子嗣,太后一定会嘉奖你的!” 嘉奖我?问题是我的宝宝是黑户口!我的妈啊!不会弄一个啥啥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然后再赐我一条七尺白绫吧!我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哀叹一口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如果不去,不是更加证明我心里有鬼!还是去会一会她吧! “娘娘。。。。。。” “为我梳妆打扮打扮。” 一定要先给婆婆留一个好印象! “是,娘娘是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若微兴奋地端出宇印凌轩赏赐的金银首饰,开始细心地为我装扮起来。 半个时辰后,我站在紫鸢阁外,怔怔的看着院外华丽的轿子。哇!这轿子还真够华丽的!轿身由青铜打造,通体镀上金色,不时还有玛瑙,翡翠镶嵌在内。象征贵族的紫色帷幔的围绕在周围,更显皇族特质。 “太后懿旨,宣景妃到慈宁宫一叙。”某公公尖厉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精锐的的眸光扫向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景妃娘娘,太后体恤你身怀六甲,特准你坐轿前往,娘娘请。” 身后的翡翠拉拉的袖口,轻声说道:“快谢恩。”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福身,“谢太后恩典。” 入轿的那一刻,趁所有人回身的间隙,我偷偷示意青女,做唇形,“通知皇上。” “太后有旨,宣景妃娘娘进殿!”尖厉的声音一阵一阵从远及近。哇!通传一声都那么大费周章,第一次见面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殿内的装饰不似一般宫殿中的富丽堂皇,反而有些过于清新典雅。没有晶莹剔透的琉璃灯,有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没有起着装饰作用的玳瑁象牙,有着普普通通的花花草草;没有华丽的镂雕,有着简单的窗花。。。。。。 主要位置挂着一幅释迦牟尼的佛像,凸显主人的向佛之心。这样雅致的寝殿,真的是当今太后的寝宫?! “见了太后,还不行礼?一点规矩也没有!”蓦地斜刺里冒出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险些吓掉我全身百分之两百的鸡皮疙瘩。我抬眸,循声望去,就看着众嫔妃一副大老婆的死样子,弄得我心里瓦凉瓦凉的。 “娘娘,快行礼。”翡翠小声的提醒。 行礼?该怎么行礼?电视剧里怎么演的?我嘴角抽搐几下,千万别叫我下跪喔! “奴婢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翡翠双腿跪下,匍匐在地,毕恭毕敬。 我扭扭捏捏的依葫芦画瓢,正准备跪下,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的首位妇人蓦地开口。 “这是自家人叙叙,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况且景妃身怀六甲,不必行礼。” 这一句犹如天籁,对太后的印象立刻由毒妇变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之前的恐惧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立马站直了身子,甜甜的笑着,“谢太后恩典。” 抬眸,我怔住。 啧啧,果然是一位绝代佳人,虽然青春不再,却风韵犹存;身着素服,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哀家听闻,景妃是异族女子?”太后抬眸,眼内依旧平静无波。 “是。”少说少错,多说多错,虽然这个太后跟印象中的妖妇有天壤之别,可绝不是省油的灯! “嗯。那景妃闺名为何?家在何方?” “我叫水若兰。家。。。。。。” “大胆!”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充斥着嗅觉,我轻蹙眉,极力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姑妈,她竟敢在圣母皇太后面前自称‘我’,一点规矩也没有。应该让尚喜嬷嬷好好调教调教,以免触怒了龙颜。” “就是啊,太后。”一名穿的花里胡哨的嫔妃上前,微微福身,“臣妾有一言不吐不快。” “宛常在,说吧。”太后锤眸,转身面向释迦牟尼像,双手合十,无不虔诚的诵念经文。 宛常在唇角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尖锐的眸光中夹杂着浓浓的醋意,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留下光阴,适时的挡住她眸中闪过的戾气,“且不论太后回宫,景妃姐姐不来请安。单说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未央三宫的主子怎么得罪了景妃姐姐,皇上竟然将淑妃三人处于钉刑。太后也知道,淑妃妹妹一向做事心直口快,并没有什么恶意,没想到。。。。。。” 说着,宛常在掩面而泣,哭得稀里哗啦。我讽刺的一笑,可惜了这么好的演技,如果在现代,说不定可以问鼎奥斯卡最家女主角了! “哀家也听说了这件事。”声音中带着些许感伤。 “臣妾还听闻,”另一位穿的及其凉快的妃子忽的开口,她撇了我一眼,附在太后的耳旁,声音几不可闻,“。。。。。。中毒。。。。。。太子。。。。。。” 太后的脸色越发难看,眸光尖锐的似要刺穿我的灵魂,声色内荏的开口,“还不跪下!” 我吓了一跳,被太后的气势震了一下。随即深呼吸一口气,理清杂乱的思路。 好女不吃眼前亏,跪就跪,又不会少快肉! 我“扑通”一声跪下,却不料磕了膝盖,又痛又麻。我在心里把她们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又龇牙咧嘴的幻想着蹂躏某个陷我于如此地步的神仙。 现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不死也会脱层皮! 第五十九章 妖女 太后凝视着跪在殿前的女子,微微拧眉。她就是传闻中迷惑轩儿的妖女吗? 在皇宫中呆了大半辈子,见惯了宫中女子的明争暗斗,眼前的女子还真是美得别致。 恐怕皇宫所有的嫔妃加起来都比不过她,这份美并不是来自她的容貌,而是气质,清灵中带着婉约,婉约中有缀着一份难言的高贵,这高贵里还有一种女人很少能有的干净之气。 从她进殿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仿若她是天生的发光体,带着某种魔力吸引着她。本来以为是一位绝色女子,至少也应该有一副姣好的身材。可是,眼前的女子相貌并不出众,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身材就跟搓衣板差不多的清汤挂面,是什么,同时吸引了早已看淡世事的自己和一心只要天下的轩儿?! 是那双灵动的没受世俗污染的琥珀色眼眸?!还是那一抹如春天般温暖的的笑容。 妖女!?实在不像,倘若妖女都长成这样,那神女会是何等模样,而且—— 她的瞳孔蓦地缩紧,脑中忽的想起另一个人——画中美人! 岂止是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神似到了极致!就连唇边的梨涡,也一模一样! 她清楚的记得轩儿的痛苦。自从先皇去世之后,轩儿就再也没有枕在她的腿上哭诉过什么!二十多年来,她亲眼看着调皮可爱的轩儿蜕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她比谁都心痛!那是她的孩子! 那一夜,他就像失去灵魂的孩子,哭了整整一夜。 后来,通过慕容宏她终于得知,原来,有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可惜,她还未见过,这个女子就香消玉殒了。虽然轩儿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甚至纳无数的美人来麻醉自己。或者可以说,报复那个狠心抛下他的女子。可是,每到降雨时,他胸前的伤痛,令他无时无刻想着那位已然逝去的女子!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的痛苦有谁知? 后来,还因为紫鸢阁的事,两人至今还在冷战中。 对于那位从来未曾谋面的女子,她是又爱又恨! 她是她吗?太后拧眉。死而复生这种无稽之谈真的存在吗? 还是,她果真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特别是有关轩儿的一切! 天啦!脚都跪麻了!怎么还不说话!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前几月,皇上中毒是怎么回事?” 我愣住。她怎么会知道?轩不是已经封锁消息了吗?天下间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算了,只有来个打死不承认!我还不信你会屈打成招!“臣……臣妾不知。” “哦?”语气中透着明显的质疑,“跟你无关?” 我点头。 “你……” 忽然一个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犹如拍电影一般,一大群人齐刷刷的跪下,异口同声高喊:“臣妾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泉般透着一股威严的声音响彻宫殿,“平身。” 众人起身。唯余我傻傻愣愣还跪在原地,不是我不想起来,人家正主还没有发话呢! 从低垂的视线里瞥见一双明黄色的靴子正一步一步朝我这个方向而来,当停在我面前时,我的心漏跳一拍。 “儿臣参加母后。” 只见太后秀眉一扬,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轩儿!” 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风雨欲来,现在怎么就云开雾散了? 宇印凌轩语气虽然恭敬,却冷若冰霜,“不是景妃犯了什么错?” 太后一顿,笑容僵在脸上,“皇上,景妃乃四妃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这丫头来历不明,封景妃未免也太草率了?” “哦?”宇印凌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莫非,母后是怀疑朕的判断力?!” “哀家不是这个意思。”太后微抿唇,眼中掠过一丝凌厉的神色,“哀家查过了,这个孩子根本就来历不明。” 我心里打鼓,她调查我,那她会不会调查到百岛国去…… 宇印凌轩微敛双目,“母后,您的意思是,儿臣糊涂的连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吗?” 太后一怔,心里有些凉,她的孩子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这样顶撞自己! “皇上,哀家不希望皇室血脉被这野丫头玷污了。” 宇印凌轩冷笑一声,“母后,身为男人,朕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孩子是不是朕的,不劳母后费心。” 喂喂喂,你没别忘了这还有一个人跪着呢,等你们争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皇上,太后,恕臣妾多言,景妃妹妹身怀六甲,这样跪着可能会影响胎儿。”一个柔的快滴出水来的声音突兀而出。 呜呜呜呜,终于有人发现我的存在了。感激的望向声源,哇噻!超级无敌大美女! 只见她眉若远黛,秋水无波的媚眼,红艳欲滴的唇,俏脸生波,桃腮微红,凝肤似雪,柔媚柳腰。云瀑般的青丝用琉璃簪子随意盘起一缕,散垂下来的发丝光滑如缎。 呸!呸!呃,现在不是发花痴的时候,不知我刚刚有没有看得流口水…… 太后不甘的看了我一眼,“起身吧!” 闻言,我“突”的一声站起来,脚酸软无力,身子一歪,便直直的往地上摔去。 没有预期的疼痛,我睁眼,对上一双黑玉似琉璃的眸子,浅笑。 感觉到夹杂着妒意的讶异目光。忽的,我感觉到令我战栗的视线,仿佛透过宇印凌轩的双臂,将我紧紧锁住,让我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一种不安的情绪有心底慢慢升起。我不由得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身体蜷缩了一下。宇印凌轩似乎感觉到了我微妙的变化,低头关切的询问我。 我笑着摇头。 “母后,儿臣先行告退了。“ “皇上,”太后仿佛下了决心般,深吸一口气,“你可知怀中的人儿是谁?” 宇印凌轩一顿,温柔的看着我,“她是朕的景妃。” 说着,加快步伐,向殿外走去。 “她是百岛国太子妃!” 许久,我都没有勇气看宇印凌轩一眼,,全身的肌肉绷得死死的,我甚至能听到他沉重的心跳声。 雪,一朵,两朵,一片,两片,慢慢的从灰色的天空中飘落。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冬天,真的来了!雪花落在我的眼睫上,凉凉的。我缓缓抬眸,看到宇印凌轩呼出的白气。颤抖的抬手拂去他剑眉上的水珠,犹豫着开口,“轩……” “什么都不必说。”宇印凌轩黑色的眼眸映出我苍白的脸颊,他的唇轻轻落在我的唇上,有点冰。用鼻尖亲昵的摩擦着我光滑细致的面颊,冷不防的咬了一下那黑发下的耳朵,灼热的呼吸钻入我的领子,“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泪水慢慢溢出,似感动,似自责,似深情…… 感谢上苍,给了我再一次机会来回应着相差一千多年的爱情…… 轩,你可知,有你这句话,死,我也甘愿。 第六十章 战俘 前方白雾茫茫,温暖的的阳光洒在雪地上。放眼望去,银装素裹,草覆白被,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好漂亮的雪景。 透过层层迷雾,看见了沐浴在轻柔的细雪洒落的梅花下的男子。 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英俊优雅,一双深邃而悠远的黑色眼眸犹如闪亮群星的夜空,那如水的眼眸,令人想起了深海里的黑珍珠。阳光轻盈的跳跃在他墨黑色的睫毛上,细微的光芒让他的眼睛染上一种和谐的色彩。 他看着我浅笑,细密的吻落在我脸上,唇上,扫的我脸痒痒的。 我笑着躲闪,任由他紧紧将我圈在怀中,贪婪的吸允着属于他的梅香。 缓缓睁眼,入眼的却是殿中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的飞舞着点点光亮。 “醒了。”低沉的声音将神智不太清醒的我唤醒。 我仰头,恰好对上他略带疲惫的俊容。脸微微发烫,暗骂自己,水若兰,你在发什么春梦!何况男主角还在现场! 他浅笑,手抚了抚我光洁的额头,“再睡会儿,还是,回床上去睡……” “不要,人家就要陪着你。”我往他怀里靠靠,手圈上的腰,扬扬小脸,故作委屈,“还是我妨碍你批阅奏折了。” “怎么会?”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刮了刮我的鼻尖,将毯子往上拉了点,“兰儿,你撒娇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撒娇?我有撒娇吗?好象有!我把头埋进他的衣襟里,掩饰自己红的可比天下朝霞的脸。 “刚刚梦到了什么?笑得好甜?”他啜了一口茶,又拿起了朱砂笔,继续在奏折上钩钩画画。 我的脸更红了,连忙转移话题,“这么晚了还要加班,加不加薪水?!” 宇印凌轩对于我的独特言行早已习惯,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就是有些要紧的事亟待解决。” “哦?”我好奇的撑起身子,就被某人温柔的按在他身上,重新将毯子往我身上拉拉,似是责备似是担心,“小心受寒。” 我笑笑。扬唇,“是关于北辰国战俘的事吗?” 宇印凌轩微微有些诧异,转而恢复平静,眸中有什么在流转。 “战俘,一向是敌我双方最难处理的环节。若不杀他们,且不论会不会发生暴乱,单说衣食住行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若杀了他们,只会激化两方的矛盾,只会陷入更久的苦战,这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我一边玩弄宇印凌轩的长发,一边分析局势,“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好法子。” “兰儿,你可知,后宫妃嫔不得干政?”宇印凌轩微微垂眸,我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他眼底折射出来的幽光,令我浑身猛地一颤。 “不过,朕很想听听水凌宇的意见。”他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眸光冰冷的扫向我。 我知道,他是透过我看一名男子——水凌宇。 “以在下的愚见,我们大可交换战俘。” “交换战俘?”他拧眉,似是不赞同的撇向我,“怎么交换?士兵的阶级,士兵的老弱都不相同,如何换?” 我撑起身子,与他平视,不甘示弱的回视,“同阶级的士兵交换同阶级的,譬如,百户侯换百户侯,千户侯换千户侯……年轻的换年轻的,年老的换年老的……” “你可知,我们此次俘获的战俘远远多于北辰,那剩下的呢?” “这便是我们的筹码!”我缓缓站起身,看着殿中摇曳的烛火,“北辰国会忌惮这些俘虏,不得不听从我们的提议,何况,这个提议与双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再则,皇上大可下令,剩下的俘虏愿留下定居者便可留下,从此为紫云国民,不愿留下者便以一人多少金为筹赎回北辰国,那些俘虏定会感皇恩浩荡,世间便又会少一些反对皇上的人。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我自信的一笑,转而看见宇印凌轩赞同的神色,决定趁此机会灌输一些儒家思想。 “为君者,应以三纲五常为道德规范,主张仁政,德治,提倡经世济民,应吸取历史教训,能居安思危,政治清明,轻徭薄赋,励精图治……” “兰儿,你想牝鸡司晨吗?” 我怔住。我刚刚说了什么?我怎么能够教他怎样做皇帝?!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轩,我……” “好了。”他起身,紧紧拥住我,“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开开心心在我怀里就行了。” “嗯。” 心中有种莫名的幸福感,仿佛心底最温柔的角落被轻轻触动了。 他的手缓缓附上我的腹部,眸中闪现着罕见的慈爱。我忽的想起另一个问题,抿嘴偷笑。 “傻笑什么?”他抱起我,轻柔的放在软踏上,为我拉上毯子。 我有点犹豫,“你怎么紧张得像第一次当爹?!” 宇印凌轩微微扬唇,忽然凑近我,薄唇轻轻贴在我耳边,“不是谁都可以有我的孩子。” 我轻推开他,“那你娶那么多女人做什么?当摆设!” 宇印凌轩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我隆起的腹部,低笑,“我让她们喝了不能受孕的药。” 我的下巴立即脱臼,难道古代也有避孕药? 手轻轻合上我的嘴,一连串低笑溢出口来。他习惯性的埋头倾听我的腹部,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孩子,以后让母亲生一个小妹妹陪你。” 我无语。这一胎还没生就想着下一胎,当我是母猪啊?! 我突然感觉肚子里的孩子踢了我一脚,仍贴在我的腹部得他也同时感觉到了。 只见他欣喜若狂的抬起头来,“兰儿,你感觉到了吗?他在说好,他说好!” 我的心里泛起一种温柔的情绪——有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在这里呢! “兰儿,我要你明白,你有几个孩子,将来,我就有几个子嗣。” 心微微一动,帝王,也能有唯一吗?也可以专情吗? “怎么呢?呆呆傻傻的?”很轻很轻的气息萦绕在我耳边,我浑身一颤,连忙将他推开。 他顺势将我搂在怀里,温柔的吻落在我脸上,“怎么,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 “谁,谁跟你老夫老妻?” 他的手轻轻缩紧,在我耳边轻叹,“我从来没有想过等一个孩子出生时这么磨人的事情。要多久才能……” 我的脸更红了。迷迷糊糊中又进入了梦乡。 第六十一章 贤妃 午后,我幽幽的醒来。 最近越来越嗜睡,只要没人唤我,我总会睡到午后,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被饿醒的。 青女服侍我穿好衣物,我便缓缓的在院内踱步。 “娘娘,”若微福身,好像等了很久似的,整张小脸冻得通红,“贤妃娘娘殿外候着,已等了整整一个上午了。” “贤妃?”我蹙眉,谁啊?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贤妃乃‘贤良淑德’四妃之一,行事沉稳,为人低调。乃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长安城第一美女。”青女充分发挥八卦的才能,转而瞄瞄我,嬉皮笑脸地说,“当然,没有娘娘美!” 我敲敲她的额头,“就你滑头。” “娘娘也见过贤妃,”翡翠突然插话,“上次在慈宁宫为娘娘解围的那位!” 哦,原来是她!超级无敌大美女!果真是长安城第一美女!人家说人不可貌相,偏偏我就喜欢以貌取人。 “那就见见吧!” “景妃妹妹。”贤妃优雅的颔首,露出淡淡的笑容,一双凤目眯成月牙形,施施然向我走来。 有教养的人就是有教养,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出与生俱来的高雅之气。这样的气质,是我们这些野丫头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贤妃娘娘。” 不知怎的,那声姐姐,我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不仅是因为不习惯,而且一唤姐姐,我的脑中就会想起那张与年龄不符的娃娃脸。 表姐,她还好吗? “昨个儿家父托人送来些梅子,我想妹妹正害喜,便送来了。”贤妃从篮子中拿出一个盘子,撩开上面的锦布,露出鲜艳欲滴的梅子。 我心里一阵感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人这样的念叨着我,关心我,即便是假意也无所谓。 “妹妹,尝尝,味道不错。”说着,贤妃自己就吃了一个。 “对不起,我不喜欢吃酸的。”天知道,我有多想吃!可瞥到翡翠微眯的眼睛,念头被生生扼杀在摇篮里。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吗?”贤妃淡淡的笑笑,不以为然的放下篮子,转而牵起我的手,“听说妹妹来自异族,对宫中的规矩知之甚少,难免会犯一些错误•;,往后不懂得尽管来问姐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走动走动才是。” 我点点头,这样的人,才应该称得上贤良淑德吧?! “还有上次在慈宁宫,宛儿妹妹对妹妹有些误会,所以才会说了不该说的话,如今都是自家姐妹,妹妹要大人不计小人过才是。” “贤妃说的是。” 她抬眸,浅笑,秋水无波的媚眼中仿佛有什么在慢慢流转,似雪的肌肤微微染上些许红晕,为本就绝色的她平添了一丝妩媚。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说的,便是这一笑吧! “说来,妹妹大概会不信,不知是不是缘分,我与妹妹可是一见如故。” “哦?”我扬眉,这口气怎么会像情场浪子在泡妞?! “可不是吗?”贤妃站起身来,幽幽的望着窗外的飘雪,似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妹妹一般。” 我怔住。见过吗?不可能!如此美貌的女子我不可能忘记! “在这深宫里,我连一个说真心话的朋友没有,憋得厉害。那日听说妹妹背井离乡,孤苦无依,觉得大家都是苦命之人,才想来结识妹妹,不会唐突吧?” “哪里?”我扯扯嘴角,“幸得贤妃看得起才是。” 静静地,谁也没有打破这样的宁静。我们各怀心事,思绪不约而同的飘向远方。 “妹妹或许会笑话,”贤妃打破沉寂。露出一抹苦笑,微微锤眸,“我是家中独女,如今家父老迈,身体渐不如前,又无儿女陪伴左右。偏偏我又进了宫,无法侍奉左右,真是不孝啊!若是妹妹能够在皇上美言几句,让我能够跟家父谋面……” 我的心猛地刺痛,像针扎一般。手紧紧揪紧胸前的衣襟,紧咬薄唇,努力抑制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 “还有,”贤妃轻轻的笑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我手里,“姐姐听说,妹妹身子虚,怕寒,夜夜难以成眠。这是西域的一种奇香,有屏气凝神的功效,妹妹不妨试试,有用再向姐姐讨要便是。” 接过盒子,好奇的打开,深吸一口气,一股异样的香气扑鼻而来,带着异域的神秘与清晰,侵袭我的每一寸肌肤。 “那就谢谢了。”贪小便宜的性子又冒了出来,我忙不失迭的收好礼物,寻思着睡觉的时候拿来试试。 “妹妹怀有身孕,姐姐就不再叨扰了,以后姐姐会常来,可不许闲姐姐碍事。” “怎么会?”宫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站起身来,缓缓送她到门口,轻声对翡翠说道:“翡翠,送贤妃娘娘回宫。” 贤妃刚一走,我就迫不及待的点燃那香料,浓郁的异域香味弥漫在整个寝宫。斜倚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书,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果然,不消一刻,我便在软榻上打起了瞌睡,也做了很多很多的梦。“爸爸,抱抱。”我仰起小脸,张着双臂。 “麻烦鬼。”爸爸笑笑,拧拧我的鼻子,无限宠溺的弯腰抱起我,“兰儿,今天能数到几了?” “1,2,3……” “哇,我们家的祸头子这么厉害,老师表扬你没有?”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不忘扬扬手里的红花炫耀一番,“爸爸,买糖。” “不行,兰儿现在换牙,吃了牙齿会缺掉的,那样就不漂亮了。” …… 猛地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古香古色的的寝殿,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好久都回不过神来。缓缓抬手,覆上心脏所处的位置,凌乱的心跳。 爸, 爸,对不起,你现在还在生气吗?还是真的不要兰儿呢?兰儿不闯祸了!兰儿会很乖!兰儿每天都会有大红花! 爸,爸…… 捂住嘴,偷偷的在软垫上哭起来。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连再见都没有说就匆匆离开,真的不想任性的离家出走,真的不想……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来不及见…… “畜生……我生你出来不是被糟蹋的,打掉……打掉这个孽种。”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影像,爸爸充着血的眼睛突兀的紧紧盯着我,我的心里一惊,连忙往软榻的另一侧缩去,嘴里不停的念,“爸爸,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我……” 爸爸忽然靠近我,双手紧紧捏住我的肩膀,“如果你要留住这个孽种,可以,那你就永远别想踏进我水家大门。” “啊——”我抱头痛叫,尖叫声吓到了自己,同时也吓到了站在外面候着的下人。只听“吱呀”一声,寝殿的大门就被打开了,青女和翡翠匆匆的走进来,“娘娘怎么了?不舒服?” 顾不上有多狼狈,我瑟缩的后退几步,转眼就已经到了床榻旁。 “娘娘?”一侧的青女立即扶住即将倒地的我,关切的询问,“娘娘,怎么呢?哪里不舒服吗?……” 我发了疯似的推开她,眼中闪着狂乱的神色,心中的委屈夹杂着刻骨的乡愁满满溢出胸膛,灭顶的哀恸倏地袭向心头,如针刺般难受。五脏六腑仿佛被硬生生的撕成了两半,每一寸骨头,每一根神经,无一痛不欲生,喉咙一阵剧烈痉挛,胸腔鼓噪着一股灼热的血腥味,只觉喉间一阵腥甜,一口血猛地溢出口,在我发觉的时候,已点点滴滴散落在大理石铺成的地砖上。 “娘娘!” “别过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滚开!”我一步步退后,脑子里充斥一个声音,他们全部都是坏人,他们想要杀死我的孩子…… “如果你要留住这个孽种,可以,那你就永远别想踏进我水家大门。” 一遍遍,重复在脑中回旋,怎么也抹不掉,越来越清晰。 “爸,我知道错了,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兰儿……” 我捂住胸口,那里面有一颗被活生生撕裂的心,胸口好烫,好热,无法呼吸了,粘稠的液体从喉间不断涌出,飞洒在裙摆上,鲜红的,血淋淋的,就好似我被撕成碎片的心,碎了还不够,还一片一片的被扯了出来。 后来听到响声赶来的人,看到的场景便是大腹便便的女子苍白的脸色,以及那晕满红花的白色狐裘。 她的脸色那样苍白,仿若透明的瓷娃娃,一碰便会碎掉。那灵动的眼眸仿佛被抽走生气一般,空洞的飘向远方;那一张一翕干裂的嘴唇,正嘟嘟嚷嚷的说些什么。 若非那隆起的腹部这么明显的标志,大概早已被冠以误闯皇宫之名论处了。 “若若,这是怎么回事?”诊箱“砰”的一声掉在地上,药粉,草药撒了一地,还有热腾腾的酒酿圆子。光是闻着香味,便知道是醉仙楼的招牌菜。 白衣男子倏地上前,想要拦腰抱起濒临崩溃边缘的女子,却被女子躲开了。无奈,他只有紧紧的抱着她,不让她伤害到自己。 女子激烈的颤抖着,在他怀里挣扎,乱踢乱蹬,那模样更像是一种痛苦到极致后的痉挛。 “若若,求你……别伤害到自己……” “不要……不要抛弃我……不要!”怀里的女子早已神志涣散,猛地,指甲抠进抱着自己的手,试图挣脱束缚,“爸爸,不要抛下我!妈妈!” 子砚的手背很快被她的指甲划出道道血痕,但他根本感觉不到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处在崩溃边缘的水若兰身上。 “若若……” 子砚的心里一阵痉挛,从女子断断续续的话中,他猜到了些什么。尽管如此,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折磨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内心的痛苦。他紧紧的抱着她,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不让她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 闻讯而来的宇印凌轩,只能僵在原地。刚刚在慈宁宫请安的他,一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便火急火燎的赶来,想不到,看到的却是这一幕。站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亲密相拥的背影,让他禁不住问自己:为何昨晚还撒娇的女子,今日怎会投入他人的怀抱?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不知羞耻的贱人抓起来!”太后紧随在后,气喘吁吁的跑来,却看到这一幕,对景妃的仅有的好感荡然无存。她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勾当在后宫存在?皇上的颜面何存?紫云国的国威何存? 侍卫愣了一下,诚惶诚恐的看着皇上的脸色,似乎没有要制止的意思,再看看太后猪肝色的脸庞,权衡利弊后,便蜂拥上前。 “别过来。”温柔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子砚抬眸,温润的眸中酝酿着暴风雨,他看着宇印凌轩,死死的盯着,一字一顿的开口,“你没有好好照顾她。所以,我要带她离开。” 只是这暂时的松懈,女子便从他的怀中挣开,仓皇的看着天空。 “我要回家!爸爸,你不要抛下兰儿!我是你的宝贝女儿啊!我要回家!”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狐裘上的整片整片的红蓦地撞进宇印凌轩的眼睛,那一刻,所有的傲慢,所有的怀疑,在看到她晶莹的泪花后消失殆尽。他怎么可以怀疑她?! 失去理智般,宇印凌轩冲进侍卫中,从身后抱着摇摇欲坠的女子,一声一声轻唤。 “兰儿,别这样,兰儿……” 怀中的女子猛地一僵,渐渐停止了挣扎,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那一声声“兰儿”像镇定剂般渐渐的令女子平静下来,只余悲戚的哭声。 “轩,”女子靠近男子的怀里,嘶声力竭的吼道:“我好想回家!我不该离家出走,不该的……” 宇印凌轩拥紧女子,他不敢放开,因为这一松手,恐怕就是永世诀别。 站在一旁的子砚,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唇边绽开一抹淡淡的苦涩的笑,若若,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只希望,宇印凌轩能够留住你,给你真正的幸福。 太后怔在原地,“兰儿”一词如响雷般贯穿她的耳膜。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一夜,轩儿口中喃喃的名字。她怎么可能忘记,每逢雨夜,轩儿疼痛难耐时唤着这个名字的爱与恨。她怎么可能忘记,紫鸢阁画像上滴着轩儿血的字…… 真的是她吗?那个与她无缘的女子,真的死而复生了吗?那个唤醒轩儿未泯良知的女子真的还活着吗?还是佛祖终于看到了她的虔诚,重新给与女子生命?! 太后欣慰的一笑,正想离开,恰好看见同样一脸担忧的耶律寒矗立在人群中。那暴露无疑的担忧深深刻画在男子眸中,顺着他的视线,太后看见了女子隆起的腹部。 笑容僵在脸上。无论女子的身份为何,可以肯定的一点,那个孩子绝不可能是轩儿的。她,绝不容许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发生,绝不容许! 她眸光微闪,刚好扫向一旁的贤妃,唇间绽放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转身,悄然的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伤疤 伤疤 深夜的天空,泼墨似的黑,像是经历洗礼般,星子格外的璀璨,璀璨得像是没抹干的泪珠,点点缀在天幕中,任月光照耀。 紫鸢阁里,人头攒动,御医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怎么还不醒?”宇印凌轩似是不耐的大吼,几乎是掐着他们的脖子,问他们为什么?他从未如此失控过!但只要一想到那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眸,对兰儿的痴情,他就恨不得立即剁碎他! “微臣……微臣不知。”御医脸色死白,颤抖的说着。 “不知?”宇印凌轩墨黑的眸色变得暗沉,透着隐隐的红,阴冷的笑在他脸上演变成一种残忍的折磨,“那养你们这些废物来做什么?”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我微微蹙眉,本想趁此机会见子砚一面,顺便了解子墨与扶桑的近况,看来,这小小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轩……” 这一声实在来得及时,当下就让宇印凌轩的神色一变,顾不得手上的动作,疾步来到我的身边。 “怎么了?哪里疼?还是哪里不舒服?”他的脸色依旧很恐怖,可语调和动作却无比温柔,相较先前是天与地的差别。 趁他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我挥挥手,御医会意,如蒙大赦般磕头谢恩,躬身退了出去。 宇印凌轩察觉了我的意图,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转而轻轻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口上,声音很轻充满了悲伤,“很痛吧!” 我抬眸,对上那双饱含柔情和怜惜的眼眸,鼻子有些酸涩。 很痛!真的很痛!看着贤妃那张思念的面孔,不知怎的,仿佛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勾起了我对亲人千丝万缕的回忆。 那一刻,我仿若回到了那一夜,那惊心动魄,改变我一生的一夜。那种痛,比之前的痛楚还要厉害百倍,几近要将我撕碎,磨灭了我仅有的理智…… 我哭喊着,叫嚣着,悲愤着,却猛然发现,一切的一切已经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宇印凌轩轻柔的拭去我腮边的泪水,低叹一口气,顺手揽过我,下巴蹭蹭我的发顶,“想哭就哭吧!” 我靠在他的胸膛,吸吸鼻子,泪水早已不受控制般流下。本想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本想一人独自承担这样的苦果,却因为他的这一句,化为乌有。 泪水磅礴而下,仿佛要将我全身的水分都流尽般汹涌磅礴,就如要将这几月的委屈与思念悉数倒出,滚烫的液体灼伤了我的手,我的唇,我的心…… 他的手顺着我披散的发一遍一遍的梳理,放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缩紧,仿佛是在抚平我内心的创伤。直到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他才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扁扁嘴,我在他胸口蹭了蹭,点头。 宇印凌轩在我额上落下一吻,为我把耳发夹在耳后,“什么东西?好香!” 吸吸鼻子,一股馥郁的异域香气弥漫在殿中,“哦,是贤妃送来的熏香,听说有安眠的功能,我就拿来试试。” “真的如此神奇?我倒想试试!”宇印凌轩眸光蓦地一沉,只是一刹那间,又恢复成柔情似水,“兰儿还是睡不好是吗?” “没有,只是……会做噩梦,醒了,就睡不着了。” “有我在身边也不行吗?” “不,有你在,就不会做噩梦了。”我揪紧他胸前的衣襟,抬眸,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眼眸。只见他眼底有什么一闪,转瞬即逝。 “那要那些熏香有何用?!往后,我天天陪着你。” 我的心一暖,“傻瓜,你这样与那些荒废朝政的昏君有什么区别?!我可不想被世人唾骂成妖妃!” “好啊,兰儿,你居然骂我是昏君!”宇印凌轩故作生气,作势就要修理我。我笑着躲开,却还是被他捉进怀里。 静静地,连空气也有一丝甜甜的味道。 “哼”只听闷哼一声,我仿佛感觉到了宇印凌轩身子的轻颤。我抬头,撑起身子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子,不知所措。 “轩,你怎么呢?哪里不舒服?” 宇印凌轩剑眉紧蹙,就连唇色也渐渐泛白,手紧紧的捂住胸口。 我慌了!正准备下床叫人,却被牢牢攫住,动弹不得。 “轩……” 他睁开眼,眸中柔情万种,与层叠爱恋纠结在一处,浓的化不开。 “有你在,就不痛了。” 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这项特异功能了? 忽的,我猛地想起什么,撩开他胸前的衣襟,入眼的却是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在他如玉般结实得胸膛上分外刺眼。 曾经,我用他亲手刻得簪子刺破他的胸膛。 “对不起……” 我紧咬下唇,低着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胸膛上。手附在他的伤口上,他浑身一颤。 “还疼吗?” 他的手附上我的手,十指相扣,脸色好了几分,扯了扯唇角,“好多了。” 我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如若当时我没有被仇恨蒙住双眼,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更不会令他饱受伤病的折磨。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却被他用手指封住了嘴。 “什么也不要说了,兰儿,”他的眼中闪动着淡淡的光泽,“有你和孩子陪着我,这样,就好。” 第二天近黄昏的时候,宇印凌轩忽然到来,兴致勃勃的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他来的匆忙,甚至于还未脱去沉重的“枷锁”。 夕阳的光淡淡照在宫苑中薄薄的积雪之上,镀成一片柔和的粉红色。远处的晚霞从金到深紫,呈现出令人炫目的光彩。 那是一片宽广的平地,上面已积有厚厚的雪,阳光洒在雪上,粉装素裹,分外妖娆,绚烂的让人睁不开眼。 “兰儿,我要在这修建一座宫殿,用最昂贵的玉石,象牙,琉璃,玛瑙来装饰。往后,我们和孩子就可以春赏百花,夏观星象,秋览百菊,冬看雪景。”他紧紧的盯着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希冀,“兰儿,喜欢吗?” 凝视着纷飞的雪花,我痴痴的憧憬着这座可以与阿房宫媲美的华丽宫殿,仿佛可以看见笼罩在紫色晨雾中的飞檐舒翼,可以听到孩子的欢声笑语,可以感觉到家的温馨…… 但,修建这座宫殿无疑是劳民伤财的。如果真的修建它,我就与旷世妖妃苏妲己无异了。 我点头,“很喜欢。” “喜欢!”俊脸因为兴奋隐隐有层晕红,为他平添了一份难得的孩子气。 “可是——”他得笑容猛地一滞,视线顺着我的手指,看见我们身后的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淡淡的笑开了,“这样不是更好吗?没有宫殿,我们仍可以放风筝,扑流萤,观星象,打雪仗……” “真的?”他的眼眸暖如春水。 “比珍珠还真。”一阵酸涩涌上眼眶,这个傻瓜,做这么多就是想要留下我,想要逗我开心,想要让我有一个家。 雪不知不觉的下大了,纷纷扬扬的在空中飘舞。 宇印凌轩顺手替我披上厚厚的大麾,一个红色的挂件不慎掉在地上。 我刚想伸手去捡,就被他握住了手腕,“笨蛋,忘了吗,你现在有身孕。” “那你捡。‘我不客气的说道。 他眼底闪过一丝狼狈,弯腰捡起挂件,正准备放进怀里,却被我抢先一步夺了过来。 香囊?我一怔。香囊很旧了,甚至有些地方破线了。花样更是惨不忍睹,根本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轩。” 他忽然上前一步,将我搂进怀里,“兰儿。求你,别骗我,否则,我会恨你。” 第六十三章 危机暗涌 紫云国长安城乃是雪英大陆数一数二城市。不仅是因为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更是因为它特有的历史文化背景,以及令人驻足的繁华。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本该叫卖吆喝的小贩都不再大呼小叫的招揽生意,或是三五个,或是小堆的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谈论了一件事情,连带着来往的过客,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真的吗?” 这不知道是哪个地方传来的一句问话,就看到集市一隅有一群人正在热烈的讨论着。 “当然是真的。”有人回应。 “怎么可能?”有人质疑。 “你还不相信,我是听内廷侍卫总管的管家说的,这还有假?!”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似乎有多了一个旁听者。 “是关于……景妃娘娘的。” “哦?”旁听者一下来了兴致,早就听闻那个景妃生了一副花容月貌,把皇帝迷得团团转。 “听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这话一落下,接连不断地传出阵阵抽气声。 “这怎么可能?”有人还比较理智,想想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了不成? “这还有假?听说她刚进宫,肚子就大着。” “说不定是皇上在外面寻花问柳,把别人肚子搞大了也不一定。” “这些年皇上一直都无子嗣,哪有那么容易搞大别人的肚子?”似乎说的很有道理。 “这……” “我还听说,景妃是狐狸精转世,用妖术才把皇上迷得团团转?” 又是一阵抽气声,比之前还要剧烈。 “不会吧!”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骗你们!” “哦?” “有宫女说,她们亲眼看见景妃现出了狐狸尾巴,这还有假?!” “这……” “哎,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看来,我紫云国……” 人群开始越集越多,这样的讨论,声声不断,在整个长安城铺散开来…… 而此时,他们讨论的女主角,正津津有味的与周公大战,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 “娘娘?”青女只得硬着头皮唤醒熟睡中的某人,虽然瞌睡虫警告过她们,在她睡觉时,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叫醒她! 可是,这次来的人——是天王老子他妈!!! “娘娘!” 我皱眉。十分不爽的睁开朦胧的睡眼。岂有此理!居然敢打断我吃大餐的美梦! “太后正在正殿候着!”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轰隆隆闪过脑际,将我要开骂的话噎在喉咙里。 我呆愣片刻。随即猛然惊醒,拉开被子,“青女,快,为我梳洗打扮!” “是!” 清晨的寒风冷冽,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领口。 我哆嗦一下,抬眼看着一言不发的太后。死,并不可怕!等死,才是最恐怖的! 她啜了一口茶,眼神又回到我身上。 “先帝的忌日快到了,你就随哀家一同去法华寺吧。”太后和颜悦色的看着我,目光又落在我的腹部,“……顺便为我紫云国第一个子嗣祈福。” 我先是一怔,随后点点头,心里却渐生疑窦,太后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吧?前几天还要抓我,今天就邀我一同去法华寺?!还是…… 我只有赌一次,赌的是太后对宇印凌轩的关心和信任,无论如何,这是改善婆媳关系的好时机! 不过,要如何向宇印凌轩开口呢? 为了这个问题,我整整困扰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第二天中午他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不出口了,猛地低下头。 “怎么?不舒服?”温暖的大手附上额头,我只能傻愣愣的看着地板,任他问东问西,却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 “有些发热,还是叫御医来瞧瞧。”宇印凌轩刚想吩咐宫女,就被我一把拉住,“没什么,孕妇的体温本来就比寻常人要高,我真的没事……” 他松了口气,转身示意上菜。我们在小小的红木圆桌上坐了下来,一如往常,布好几样基本的菜后,太监和宫女退了下去。 埋头猛扒饭,偶尔偷偷瞄他两眼,也会被抓个正着。我心里暗叹一口气,不就一句简单的话吗,“我想去法华寺祈福”,八个字,多简单,为什么比上台演讲还要紧张?!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宇印凌轩浅笑,顺手为我夹了一块鸡肉。 “没……没什么。”将鸡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吞了下去。 “你确定没事?”宇印凌轩又为我夹了些菜。 条件反射的摇头,愣了半晌,又忙不失迭的点头。宇印凌轩笑笑,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低头,我拨着碗里的堆到天高的菜,郁闷地咀嚼着,不时抬头看看悠然淡笑,一脸如常的宇印凌轩。这种明摆着,有什么事你最好自己快点说出来,否则就没机会的态度,弄得我心里更没底。 呜呜呜……我又不是被幽禁,为什么出去一下还要获得批准?!人家坐牢的还有假释,为什么我就要一天到晚呆在这里?!越想越不爽,暗忖:与其半死不活卡在这里,不如就豁出去跟他说,顶多不同意。 “宇……” 我一个宇字还没吐出口,某皇帝突然抬起了头来,将一道菜端到我面前,笑道,“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鱼香茄子,试试,看手艺如何?” 壮士扼腕的勇气立刻烟消云散。我“哦”了一声,乖乖的咬了一口,味道也不怎么样嘛?!跟学校周围的馆子味道差不多! “怎么,不行吗?”宇印凌轩微微拧眉,“我会再找一个御厨,做到你满意为止。” “不用了!”我赶紧制止,开玩笑,为了一道菜就让别人丢了饭碗,或者丢了脑袋,我又不是杨贵妃,非得跟荔枝较劲! “其实,是我最近胃口不太好……”放下筷子,我低下头,不敢看他深不可测的眼眸,“我想,是呆在宫里太久了,所以……想出去走走……” “好啊。” 我一愣,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刚刚说“好啊”,我有没有听错?这么简单,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你想去哪?” “嗯……我听说法华寺的菩萨蛮灵的,想去拜拜……可以吗?” 宇印凌轩淡淡的笑,轻抚我的发,“当然可以。你何时想去,只要知会我一声,都可以去。” “真的?!”我从凳子上跳起来,手舞足蹈,俨然忘记自己是一个孕妇,“万岁!太好了!万岁!” “你慢点。”宇印凌轩伸手小心翼翼的拦住我,“看你高兴的,当真是憋坏了不成?!”他轻抚我隆起的腹部,一遍又一遍,“兰儿,我本来不想让你卷入后宫这是非之地,偏偏事与愿违。所以,只要是你想做的,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但你要记住,就算后悔回到我身边,你也无法离开了,因为,你这一生一世,都注定要留在我身边。” 好霸道! 我吐吐舌头,心里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天有些阴沉,大殿内青烟缭绕,有节奏的木鱼敲打声和那犹如催眠曲的念经声绕在我的耳边。 水若兰,不许睡!绝对不能睡! 咬了咬唇,没有清醒多少。瞌睡虫似乎跟我杠上了,眼皮子粘的紧得很,真的好困…… “咚”手里的经书滑落在地猛地惊醒了我,我抬头,太后恰好回头看我,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我的心莫名一紧,连忙低下头去,睡意顿时去了大半。 忐忑不安中,终于等到午膳时间,我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禅房中的桌上,除了摆了一杯茶,连饭的影子都没见到。我才想起,在古代只吃两餐,而宇印凌轩为了配合我用餐的习惯,命御膳房特地为我做三餐。啊——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这几天不光没有肉吃,而且还吃不饱饭! 在想念御膳房饭菜中,风平浪静过了几天。 昨晚下了一场雪,后院积了厚厚的雪。我站在梅花树下静静的看着,花瓣和雪花片片飘落,落在这个白茫茫的,最干净最纯净的世界。 “娘娘。”若微上前为我撑了一把伞,“是不是想念皇上了?看看,这是什么?” 我撩开篮子上的方巾,“这是……龙眼?!” “是。”若微摘下一个递给我,“是皇上派人送给你的。皇上知道娘娘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派公公送过来的。看!还新鲜的很!” 我的心暖暖的,毫无形象的咬了一口,嗯!好好吃!真的好好吃! “景妃娘娘,太后邀你去禅房一叙。”太后的贴身嬷嬷上前福身,看着我手中的龙眼时,脸色顿时苍白了许多。 我放下咬了一口的龙眼,悻悻的跟着尚喜嬷嬷去了禅房。 ——皇宫—— 乾清宫里香雾缭绕,淡淡的白梅香弥漫在殿内。 “依本太子愚见,紫云国与百岛国既成盟友,等休养生息几年,再向北辰国宣战,这几年是……”耶律寒侃侃而谈,却被一个蓝色的身影打断了谈话,“轻湖……” “咳咳……”轻湖喘着粗气不顾侍卫的拦阻跑进乾清宫。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侍卫跪在地上,哎,谁叫他们是些小角色呢?不论是谁都惹不起! “皇兄!”轻湖连忙上前拽住耶律寒的衣袖,“皇兄……咳咳……” “轻湖,你太放肆了,还有半点规矩没有?”耶律寒怒斥着,看向一脸无所谓的宇印凌轩,“皇上息怒,轻湖她公主脾气,还望……” “皇兄,出事了,出大事了!”轻湖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转过脸来看向宇印凌轩,“皇上,景妃娘娘是不是去了法华寺?” “不错。”宇印凌轩一愣,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景妃的确去了法华寺。” “是不是同太后一起去的?” “和太后?!”宇印凌轩猛地从皇位上站起来,声音有些失控。 兰儿怎么会无缘无故要去法华寺?母后为何这几天都称病不愿见他?这些都如天际的一道闪电,猛地插入他浑浊的脑筋。 “还不止呢?!”轻湖又紧张的看向耶律寒,“皇上有没有叫许公公送龙眼去法华寺?” “没有。”皇位上的男子已经失魂落魄了,紧握着拳头猛烈的颤抖着,“这又怎么呢?” “刚刚我去找贤妃,听到她们的谈话。说什么落红?说什么胎落的?我想一定有诈……”轻湖暗自咕哝,明黄色的身影就从眼前晃过,“皇上……” 轻湖转过脸来,看着神色凝重耶律寒,“皇兄,你为什么不去?皇嫂有危险!” “此事我不便介入。”耶律寒紧握着双拳,眼色极淡的看向轻湖,“轻湖,你以为这点小伎俩能瞒过皇兄。如果你皇嫂没事便好,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别管做皇兄的无情。” “皇兄……” 耶律寒瞥了她一眼,“守好你的本分。若是被紫銮帝抓到什么把柄,皇兄也救不了你。” 轻湖看着渐行渐远的紫色背影,唇上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血丝渗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自知。皇兄,为何到了今时今日你心心念念的都是她?为何你眼里容不下其他的女人? 不过,没关系,就算皇兄恨她也没关系!伤害皇兄的人该死,背叛皇兄的人——更该死! 我进屋,转身关了门,福了福身,“太后吉祥。” “孩子,几个月了?”太后啜了一口茶,眼也不抬的问我。 我紧紧的揪着狐裘,该来的总算来了,咬牙,“八个月。” “你进宫才四个月,孩子就有八个月大了。”太后秀眉一扬,似笑非笑地说着。 她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孩子的来历?! “太后放心,我发誓,孩子绝对是皇上的。” “皇上的?”太后猛地站起来,一脸威仪的看着我,“八个月前,皇上为先皇斋戒,别说女色了,就连女人也见不着。试问,他是如何令你受孕的呢?” 迫于她的威仪,我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心虚么?”太后走近我,俯视惊诧的我,一丝戾气掠过她的眼眸,“还不从实招来,这个孽种是谁的?” 我使劲的摇头,声音有些嘶哑,“他不是孽种,他真的是皇上的孩子!” “证据确凿,你还抵死不承认。不要以为皇上维护你,哀家就办不了你?!这里不是皇宫,这里是法华寺!你还不从实招来!这个孩子是不是百岛国太子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你也读过几年书,那你可知,何谓‘礼义廉耻’?何谓‘三从四德’?何谓‘操守贞节’?” “‘礼定贵贱尊卑,义为行动准绳,廉为廉洁方正,耻为有知耻之心’。这些,我怎么会不懂?”我缓缓跪下,满脸诚意尊敬,“您是他的娘亲,自然也就是我婆婆。婆婆要责罚媳妇,媳妇无话可说。但请婆婆收回‘孽种’二字,因为,他真的是你的孙儿。他已经在我的腹中三年了。” 太后怔在原地,这样荒谬的话却真挚的融化了她内心的防线,她缓缓闭眼,脑中反复回想着轩儿痛苦的几年,心里痛苦的纠结着。杀了她还是相信她?是皇室的血脉更为重要,还是轩儿的快乐更为重要?如果她真的是狐狸精,那又应该如何处置? 太后锤眸,眸光闪烁万千,犹豫的看着毫无惧意的我,颤抖的开口,“你是她。” 我是谁?抬眸,正好对上她神色复杂的眼眸。 “太后!”看来她已经有所松动,加把劲,再接再厉,“这个孩子真的是皇上的,真的是!你可以找皇上来对峙!” “皇上?!皇上已被你迷的团团转,哪里还知道孰是孰非?!”她的声音蓦地增大,眼中闪过无以名状的怒火,“你以为你的妖法还能作祟?这里是法华寺,还轮不到你这个狐狸精放肆!” 太后一扬手,禅房四壁的壁画全部脱落,墙上写着经文的梵文,“这次还不收了你?” 我站直了身子,无惧的看着四壁的梵文。我倒要看看这些经文如何收我?! “看来你法力高强?那这《金刚经》呢?”太后从袖里掏出一卷轴,展开,只觉眼前一闪,华丽的卷轴就展现在眼前。 金刚经?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可是—— 腹部却一阵绞痛。我捂住高隆起的腹部,缓缓坐在地上。不会吧?!不会是要生了吧?才八个月,应该不会这么快?!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痛呢?阵痛也不会这么痛啊!我忍住疼痛,抓住太后的衣角,“婆婆……我要生了……” 太后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只听“砰砰砰”地几声,门窗被重重的踢开。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将我们团团围住,还带着鲜血的刀剑在冬日冷冽的空气中更加寒气逼人。 显然,在寺外把守的御林军统统被干掉了。 当下,我们几个女人又该如何是好?! 整个屋内,安静的出奇,大概连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我咬着唇,痛苦的坐在地上,死命的憋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呻吟。 “混账,当今圣母皇太后在此,谁敢造次?!”尚喜嬷嬷还算镇定,毕竟在太后身边待的时间不算短,见识过不少大场面。 为首的黑衣人不屑的瞥了嬷嬷一眼,轻声的带着寒彻心扉的冷风命令道:“除了老妖妇和妖女,其余一个不留。” 这声命令刚下,我身后的婢女惊呼一声,直接昏倒在地。太后冷冷的看着黑衣人,眼神犀利,不失皇家风范的开口:“你们不杀哀家,无非就是想以此威胁皇上。哀家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皇上不受任何人威胁。哀家也不会做任何有损皇家颜面的事!” “死鸭子嘴硬!”另一个黑衣人不耐烦的低骂一句,操起血淋淋的大刀威胁道:“你再多说一句,老子现在就送你归西!” 这些人……我拧眉,这些人明明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却还要……他们不像是寻常的强盗,更像训练有速的士兵,或者是……死士,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的死士!想到这里,我不经倒吸一口凉气。 “等一下!”我慌忙站起来挡在太后的身前,尽管腹部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我还是勉强维持着镇定,艰难的开口:“你不是想用我们来威胁皇上吗?如果我们两人有什么闪失,你苦苦经营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那人愣了一下,上下打量我半晌,忽的大笑一声,“我道紫銮帝的宠妃有多国色天香,原来不过如此!老子实话告诉你,那狗皇帝正在赶来的路上,就算现在杀了你们,也只是让你们提前在黄泉路上等着他!哈哈……” 他笑得十分猖狂,连首领也不自觉的蹙眉。 心蓦地一沉,太后的脸色越发苍白,紧紧的盯着我。我只能乔装镇定,冷笑一声:“呵,凭你们这点本事也想与皇上为敌,太不自量力了。只知道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若是要你与紫銮帝单挑,我想大概会吓破你的狗胆。啧啧…… 做人做到这份上还真是可悲啊!” “臭娘们!”那黑衣人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慌乱,挥刀向我砍来。我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等待死亡的来临。突然,那刀在离我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只听那黑衣人轻哼一声,“哼!想用激将法逼老子杀你,妄想!老子就是要你活着清清楚楚的看着紫銮帝是怎么死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松了口气,至少现在,我们是安全的。或许是神经松懈的缘故,腹部的疼痛倒是越演越烈,疼得我全身直冒冷汗。 “又想玩什么花样?”黑衣人留意到我的异常,“老子警告你,安分点!” 勉强撑住桌子,咬唇,死都不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宝宝,现在不是出来的时候,要不然,刚一出生你就会成为人质。不痛!一点也不痛!我在心里安慰自己,紧握的双拳已然浸出点点血丝,整个身子更是颤抖不已。 “忍忍。”太后突然上前扶住我,眼神中有毫不掩饰的担心,我的心蓦地一暖,咬牙,轻轻点头。不过,这种事能忍吗?! 不一会儿,另一个黑衣人进屋来,附在为首的耳边耳语几句,又时不时的瞥了我们几眼,令我隐隐感到不安。房梁上,桌底下,都有埋伏好的杀手,若是宇印凌轩当真来了,任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以一敌众,何况,还要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们。 “喂……”我有气无力的哼哼,轻轻拂干额上的冷汗,咧开僵硬的唇角,“怎么?皇上没有来是吗?那是当然了!你们把人都杀光光了,就算皇上来了,也不知道我们是死是活,更不会贸然前来救我们。” “你的意思是……”猎物跳入陷阱了! “如果放走我们其中一人前去报信……” “妄想!”另一个人打断了我的话。我咧嘴笑,毫不畏惧的看向一脸沉静的首领,“怎样?博弈一次?!若是你们再在这里痴等,就算是等到世界末日,皇上也不会出现。” “好,”黑衣人点头,眼神幽深,“不过,放你们谁走呢?” 我一愣,并不答话,只是反问:“你说呢?” 虽然我低着头,但我还是隐约能感觉那灼人的视线停留在我的腹部,不消一刻,他道:“放老妖妇走。” 唇角上扬,我稍稍松了口气。太后也没多做推辞,我想,她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只是临出门前,太后背对着我,轻声说了句险些让我落泪的话。 “小心,儿媳妇。” 这一句,值得我赌一次。这一句,也值得黑衣人赌一次。 半个小时过去了,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黑衣人焦急的等待着,而我,更是痛的肝肠寸断。 手捂上高隆起的腹部,我有些恍惚,忍不住自嘲的一笑。 “笑什么?” 看着坐在我对面的蒙面男子,唇角的笑容更盛,“你们当真太后会救我?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与太后不和,这可是全紫云国全国都知道的秘密!”说着,心里一阵绞痛,却还是自嘲的笑着,“此次前来法华寺,太后就是想借此机会除去我,你们刚好帮了她。” “你……我就不信紫銮帝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黑衣人带着最后的期望开口。 “孩子?”我摇摇头,“没有人相信孩子是皇上的,就只有你们这些笨蛋才相信。” “你……”黑衣人抬手就想给我一个耳光,却被突然飞进来的黑衣人制止,“宗主有令,撤退。” “什么?撤退?这可是杀掉狗皇帝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何要撤?究竟为什么?” 另一个黑衣人叫嚣道。 “怎么,莫非你连输在哪里也不明白?连宗主的命令也敢违抗?” 那人一愣,不服气的咽了口气,“属下不敢。”说着不甘心的看了我一眼,“老子这一生还没遇到不怕死的娘们,你算一个。今天暂时放过你们,来日……哼!撤!” 他们刚一走,我整个身子再也承受不住疼痛,抱着肚子躺在地上,低低呻吟出声。好痛!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尚喜嬷嬷连忙将我扶起来,扶到床上躺下,替我擦干额上的冷汗。我扯开唇角,有气无力的哼哼,“谢谢……” “老奴要谢谢你才是。多谢你救了太后和皇上。”尚喜嬷嬷轻轻的抚摸我的腹部,“放心,孩子不会有事……你一定要撑住……” 我点头,将眼泪生生憋回去,咬住嘴唇,紧紧的抓住床单。 模模糊糊之间,有什么汤药喂进嘴里,我也不管难不难喝,只要能保住孩子,再难喝我也全部喝光。 喝了药,腹痛缓和了许多,我也渐渐有了力气。恍惚间,我看见太后正站在床边细细的打量我,眼底的眸光闪烁万千,最后,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定,她缓缓坐到床沿上,替我拂去泪痕。 “我,相信你,儿媳妇。” 她刚刚说什么?!她,叫我儿媳妇!天!她承认我了! 我有些受宠若惊,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一阵感动,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并不指望谁能相信我荒谬的故事,但,她是他的妈妈! “兰儿,”太后轻抚我隆起的腹部,“此次法华寺的事决不可对外人讲起,更不能告诉皇上,明白吗?” 我愣了一下,乖乖点头。如果我料的不错,太后被放走之后根本就没有离开法华寺一步。她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皇上的事,哪怕看着别人死,哪怕是牺牲生命! “知道市井上是怎么传你的吗?” 我摇头。宇印凌轩纯粹将我保护到了极致,不要说流言蜚语了,就连苍蝇也飞不进紫鸢阁! “他们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我苦笑。早就料到迟早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传言,于我而言,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他相信我就行了。 “他们还说,”太后微微一顿,眼底有深深的探寻,“你是狐狸精。” 狐狸精?我“噗嗤”一声笑出口来,狐狸精,这样的称呼,太抬举姿色平平的我了! “你还笑得出来!”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眼底渐渐被柔和取代,“你可知这样的中伤,轻则有性命之忧,重则会颠覆国本的!” 我敛去笑容,虚心求教,“事到如今,该怎么办?” 太后又重重的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你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在深宫中生存?一点城府也没有! 第六十四章 中计 “娘娘,你找什么?”翡翠见我从柜子找到床上,又从床上找到匣子,开口问道。 “手机。”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继续翻着包包。 “手机?”翡翠鹦鹉学舌。 “就是上次子砚给我的黑色包包,里面有一个很奇怪的……盒子。”我用手比划着。 “噢!在这里!”翡翠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匣子,从中拿出手机,递给我。 我宝贝似的的放进怀里,等一会儿送给子砚,给他一个big surprise! “娘娘,”青女打断我的计划,“辰妃娘娘,邀你与贤妃娘娘去落霞宫一叙。” “辰妃?”怎么又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妃子? “就是百岛国的公主。” “轻湖?”心里微微一动,倏地想起赶路来紫云的路上,轻湖无微不至的照顾,一阵暖意。 “好吧,去看看!” “可是娘娘,”翡翠拉住我的衣袖,“娘娘今晚与子砚大夫已经约好了,子砚大夫好不容易才能进宫……” “好了,我知道了!”我揪揪她得小脸,“你在这等他,我会快就回来,ok?” “是。” 咦?怎么黑漆漆的?怎么不点灯?还是睡了? “青女,你确定是这里吗?青……”我转头,咦?人呢? “你怎么在这里?”低沉性感的声音突兀的吓了我三跳,脑袋由于过度紧张转不动了——耶律寒。 我挺着大肚子跑大老远来容易吗我,居然一头扎进敌人的怀抱。 我回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尽量自然的说,“原来是太子。” 耶律寒侧目,勾了勾嘴角,“你笑得真难看。” 我呆愣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有具体说不出来! “轻湖呢?” 耶律寒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今年的雪来得真早啊!” 喂!老兄,你别答非所问啊?! 站了许久,也不见他答话,脑门上冒出一堆冷汗。好!你自得其乐!本姑娘就不陪你在此喝西北风了,告辞! 转身欲走,手却被牢牢的拽住,张皇的对上一双悲伤地眸子,唇上火热的感觉直到神经末梢。 突如其来的吻,让我惊愣了片刻,而后是拼命的反抗,抡起双手捶打他的胸膛。他的另一只手攫住我的双手,压在墙上,阻止我所有的反抗,热切渴求的吻像是一种发泄,紧紧地锁住我的唇,舌头顶开牙齿,窜入口里,吮吸地更深,他捏住我的下颌,不让我有机会咬他,逼迫我接受他的掠夺。 “放开!”唇瓣传来一阵刺痛,烫热的像是被吮破了。 “如若不是你将临产,我现在就会要了你!”耶律寒眯着眼睛,手划过我的唇瓣,细细的摩挲着。 我一怔,胸口觉得堵得慌,半晌,才咧了咧嘴,“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耶律寒微微扬眉,波澜不惊的浅笑,“日思夜想四年的女子,同床共枕一月的妻子,我会认错?” 脸有些烫,面对这样赤裸裸的表白,心居然像揣了一只兔子,怦怦直跳。 等等!他刚刚说四年?日思夜想我四年?什么意思? “四年前。长安城。乞巧节。灯笼。” 我一震,惊恐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仿佛现在就能听到那低沉的声音。 “姑娘,你的灯笼。” 张开嘴,颤颤巍巍,半晌,才发出声音,“是你。” 失望掠过他的眼底,想不到他痴心想念四年的女子,竟然对他毫无印象! “为什么要隐瞒我?”耶律寒眉毛一扬,眸光微敛。一见他这种神情,警觉指数从绿色安全飙升到了橙色警告。毕竟,以前的亏不是白吃的。 人家说,一物降一物,看来,我是遇到天敌了…… “你是说,孩子?”我干笑两声,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能怪我!再……再说,我才不想我的孩子还没出娘胎就成了人质。” “嗯,不能怪你。”某狐狸煞有其事的点头,“你怎么会在我百岛国境内?” 我语塞。你以为我想去那个鬼地方,还不是因为某个混蛋神仙…… “迷……迷路了。” 话一出口,我就想找块豆腐心撞死算了,找了个什么烂理由?为什么就没kali撒谎的本事?! “迷路?!汐儿好大的本事,居然能够从长安城迷路到郾城……”耶律寒大笑,笑声中却没有丝毫的暖意,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我扭过头去。笑吧,最好笑到肠子断,就轮到本姑娘笑了。 “耶律寒,正是被你影响的第四个人。”声音猛地撞入耳膜,我怔住,转头看着满脸哀伤的男子。 他,为了我,娶了那么多的替身!他,居然对我,一见钟情! 不行!一定要帮他!他的命运,不该受我这个外来者的牵连!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我浅笑,他的未来应该属于百岛国,“耶律寒,你是英雄,你的理想与抱负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自怨自艾,这样,我会看不起你。”耶律寒的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忽然神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了脸。 “为何,宇印凌轩可以江山与美人兼得,而我却没有选择的权力?”他的手微微用力,眼中闪着狂乱的神色,“汐儿,跟我走,他可以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我甚至可以为你摒弃所有的女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我不爱你。”我盯着他的眼睛,决绝的开口。 我背不起情债,我不能让他变成第二个子砚!!! “那又如何?” 让他放手,他宁愿选择死。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另一个守护她的男子存在,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的痛苦。所以,他不要! 就算是不爱他也无所谓,只要留在他身边,他宁可用百岛国来换! 只是不知道,宇印凌轩对这样的交换有没有兴趣?!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声音……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想瞬间结成了冰…… 转脸看着众人讶异的神情,贤妃和轻湖眼中闪过的光泽以及……宇印凌轩那双清冽如冰的双眸…… 再回头看看近在咫尺的俊容,还有那环着我腰的铁臂…… 奸夫淫妇……一下子蹦进了我的脑中…… 完蛋了,完蛋了!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六十五章 生子 不知何时起,月亮隐入云层中,夹杂着些许寒意的微风徐徐吹来,树梢轻摆,广袤的天幕下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狂乱的雪,不知何时停了。 谁也不敢先打破沉静,空气里似乎弥漫了一股紧张的气氛。 “若若?”一个温润如风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僵持,语气中有罕见的急促。翡翠紧跟在其后,大汗淋漓。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急急转过身去,望向那张天人般的脸,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子……子砚!” 子砚,来得好,来的妙,来的刮刮叫,简直就是来救场子啊! 心里一阵激动,若不是某只猪蹄子抓着我不放,我早就扑过去了。 忽然间,腹部一阵坠痛,应该只是阵痛吧?!最近经常这样!咬牙忍了忍,那疼痛却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天啦!妈妈可没叫你出来救场子,你才八个月,瞎激动些什么?!不行!不行!现在还不是出来的时候。 呜呜呜,痛!痛!痛! “怎么呢?”耶律寒察觉到我的异常,低头问。旁人看来,此时的场景越发的暧昧。 我痛得冷汗涔涔,根本无暇顾及旁人的眼光。 我咬牙,一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捂住腹部。 “肚子……痛……” 耶律寒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脸色捉摸不定,吼道:“快叫御医,接生嬷嬷!” 宇印凌轩脸色微变,上前捂住我高隆起的腹部,又惊又惧的拉起我另一只手。 咬着唇,我痛得脸都变形了,却倔强的不泄露一丝情绪。 “若若?若若……”一双大手小心翼翼的拂去我额上的冷汗,微微的颤抖,轻轻的搭上我的脉,有摸了摸我的胎位,“恐怕要生了。” 温润的声音现在犹如晴天霹雳,突然,我感觉温热的血水顺着我的大腿流下。啊——我还没做好准备,一想到这里没有剖腹产我就抓狂。 “痛啊……好痛!痛……” “先找干净的地方。”子砚当机立断,“烧热水,准备干净的布,剪刀……” “是!” 众丫头慌乱成一团,纷纷朝外面跑去。 我大叫:“我不要生,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里没有麻醉剂,没有妇产科医生,什么都没有,生个屁啊! “若若,别任性!” 我痛得快厥过去了,使劲的摇摇头。 殿内忽然涌进来一群嬷嬷,“皇上,奴婢奉太后之命,前来为景妃娘娘接生。” 不会吧!难道要她们来帮我接生?!不要啊!!!我才不要像电视剧里的女人一生就生十几二十个小时,那还不要了我小命?! “你们,你们不许靠近我。”我颤抖的指着那堆嬷嬷,往后退了几步, 大理石地砖上赫然出现一条血痕,格外的刺目。 “兰儿……”宇印凌轩脸色苍白,将我抱起,来到落霞宫内殿。 我躺在软垫上,腹部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涌上,放声尖叫,“痛啊……” “皇上,太子,请在殿外等候!” 子砚面色微微一红,掀开我的裙摆。 我抓着子砚的手,使劲的吼:“我不想生,我不要生……会死人的。” 子砚脸色比我还要苍白几分,轻拍我的手,“放心,我钻研此类医术已半载,接生了十几例,不会有事的。” 我无意识的摇摇头,“凤歌,那个混蛋……我非杀了他不可……救命啊!” 翡翠上前拽住我的手,不停地为我抹汗。子砚将我的腿弯起。膝分开,“好了,若若,有节奏的呼吸,用力。” 我顺着子砚的动作开始用力,“痛……痛啊……我不要生……救命啊……” “皇上,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见血……” “谁定的破规矩,滚……” “兰儿……”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抚向我的额头,却异样温暖,又颤抖的抚上腹部,“好孩子,不要折磨你娘了……” “啊……轩……轩……” 我拽住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竟然剧烈的颤抖着。 下身渐渐有血水涌了出来…… 感觉自己的手脚逐渐泛着寒冷,宇印凌轩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我的神智逐渐游离…… “这孩子并非池中物,他日必成大器。将来,他的善恶之念将左右很多人的性命。而你,我自然希望,你能教他明辨善恶是非,为苍生祈福。” “兰儿,醒醒!醒过来!不许睡!”耳边,宇印凌轩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咬唇,我不能死,孩子,还在我的腹中。 “太子,您不能进去,太子……” 怎么?今天大聚会吗?人都来齐了!呵呵……来送我吗? 突然,有什么东西喂进嘴里。我下意识的想要吐出来,却听到急促的声音。 “吞下去,是凝香丸。” 嗯?好东西?我艰难的将药丸咽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药丸起了作用,我渐渐有了力气。我睁开眼睛,看到他们惊惶的眸子。 “子砚……”积聚了一些力气,我握着他沾满血污的手,“答应我,如果……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测,请你,请你一定要保住……保住我的孩子。” “若若,别胡说八道……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闭眼,我摇摇头,“我早就已经死了……你是知道的……保住他,答应我!” 子砚满眼悲痛,点头。 “还有……”我从怀里掏出手机,凭直觉按了开机键,再按了视屏。手机里响起了《一千年以后》,伴随着某个聒噪的声音。 “当当当!惊喜吧!见到我了,呵呵……如果以后想见我就按绿色的键哦……”我按了暂停,艰难的递给子砚,“送你……” 子砚神色复杂的接过手机,放进怀里,然后继续领导我调整呼吸。我咬唇,顺着他的动作用力,“痛……痛啊……” 我尖叫着,只感觉下身的血水染成一片。 “啊!看到头了,用力,再用力!”子砚忽然大声叫道。 我精神一震,咬牙,又开始用力,直到感觉唇上血的腥味。 “生了!”子砚兴奋的大叫起来,用干净的布将婴儿包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瘫软在床上,比跑马拉松还累。 迷茫中,我听着有些嘶哑的声音,“兰儿,我们以后都不要孩子了……” 听到这一句,所有的痛都不算什么,只觉得一阵甜蜜。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若若……” 我寻声望向一脸哀痛的子砚,某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若若,对不起,似……似乎是个死婴。” “什么?!”我猛地瞪大眼睛,声音嘶哑的可怕,顾不上疼痛,张牙舞爪,“给我!还给我!给我!” “兰儿……”宇印凌轩抱着我,声音更加嘶哑。 我无力甩开他的手,只能哀求的看着子砚,“给我……” 子砚有些迟疑,小心翼翼的放在我怀里。 我看向怀中那小小的人儿,他好小,好丑。整张小脸皱巴巴的,活像个小老头,但,好可爱。他握着粉拳,没有哭,没有动,没有呼吸…… 我的孩子…… “宝宝,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妈妈为了你吃了好多苦,若不是为了你,妈妈也不会被赶出家门,妈妈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我低头,眼泪掉在他粉扑扑的小脸上,“都是妈妈不好,都是我不好,害死了你……” “兰儿……”宇印凌轩将我抱紧,用眼神示意翡翠抱走孩子。 我将孩子抱紧,口中乱吼乱叫:“滚开,不许碰他……” 低头继续自言自语轻喃:“凤歌说你非池中物,他是神仙,不会骗我的……你是怕妈妈不要你是不是……。听妈妈发誓……我水若兰以圣子圣灵的名义发誓,绝对不离开你……” 泪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我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奇迹发生了,他咳了一声,咳出一口羊水。慢慢的,他睁开了美丽的如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眼睛,漂亮的仿佛天上的星辰。 他正专注的盯着我,粉嘟嘟的小嘴滋滋有声的吸吮着。 我傻笑着,笑着笑着,笑出了满脸的眼泪。那小家伙居然也“咯咯”的笑起来。 白玉般的手指颤抖的划过小家伙的脸颊,最后放在小家伙的下巴上,他笑的更欢了。 “兰儿,你累了,睡一下。”耳边传来宇印凌轩诱哄得声音。我贪心的看了孩子一眼,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六章 宇印君瑞 凉薄薄的月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在光滑的地面上投下如缕空般的影子,从香炉中袅娆而生的缕缕清烟,如同美女纤细的手指,不甘寂寞地抚摸着触手可及的一切。 模糊不清的听到许多人进进出出,模糊不清的感觉自己被紧紧抱着,模糊不清的感觉有人在断断续续的耳语,模糊不清的呼吸着浓郁的梅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久,耳边传来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紧接着是身旁人轻轻起身的声音,这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好像一柄利剑避开了所有的混沌,将我从模糊不清中硬生生拉扯了回来。 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熟悉的罗罩。艰难的撑起酸软如泥的身子,侧目,就看见某人正笨手笨脚的哄孩子,可那孩子却是越哄反倒哭得越发厉害。无奈之下,宇印凌轩只有一边轻轻的“嘘嘘”,一边将孩子的脸埋入自己的衣襟中,企图阻止孩子哭闹。 “噗嗤”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堂堂一国之君连一个小屁孩都搞不定! “醒了。”宇印凌轩笑的一脸温柔,抱着孩子坐在床边。 我迫不及待地接过了孩子,不一会儿,孩子在我怀中便停止了哭闹。我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只见孩子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凝肤似雪,粉雕玉琢,小嘴无意识的滋滋有声的吸允着,看上去可爱的很。我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温柔,心口,暖暖的,就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向我似乎空旷如也的心中。顿时滋生了一股感情,很密很密,很浓很浓。鼻子一酸,好像有什么就要从眼角滑落下来。 我的孩子,我和宇印凌轩的孩子,在这个世界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家人。 宇印凌轩温柔的将我和孩子圈入怀中,下巴蹭着我的发顶,他微颤的声音伴随着那强有力的心跳,一波又一波的传入我的耳里,就像潮水的力量,无法阻挡。 “兰儿,幸好你没事……辛苦你了。” 辛苦吗?说不辛苦那是假的!但此时此刻所有的疼痛与疲惫都因为这一句话而消失殆尽,心里涌上一阵阵甜蜜。 我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将脸轻轻贴在了孩子的脸上。 “轩……” “嗯?”宇印凌轩锤眸,眉宇之间不自觉的有了淡淡的笑意,为本就丰润俊朗的他平添了一丝柔和之色。 紧紧盯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我咬咬牙,“轩,我希望我的孩子出生在一个充满爱,没有仇恨,没有杀戮的世界。所以,停止吧!让战争停止吧!”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我许久,动唇,却被我的手指封住,“不要说什么以乱治乱,以杀止杀这些侵略者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要的是和平,我希望我孩子的父亲,是仁君,而不是别人谈虎色变的魔鬼。” “侵略者?魔鬼?”宇印凌轩苦涩的一笑,“兰儿,我以为别人不明白我就算了,难道连你也……” “我决不允许杀人魔王碰我的孩子!”我喊着,我害怕凤歌的话会应验,我更害怕我的孩子才刚刚出世就失去父亲! 宇印凌轩的手猛地扬起,僵在空中,拳头一会松一会紧,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僵持一会儿,他突然转过背去,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苦笑。我终究是太心急了,又触碰到他的底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轻轻叹了一口气,头靠在他的后背上,声音有着罕见的嘶哑,就像要哭出来一样,“对不起,我……” “好了。”他转过身来,将我和孩子牢牢禁锢在怀里,带着一下无奈,“我答应你便是。建功立业,名垂千古,这些浮名不要也罢,只要,有你和孩子陪着我,这样,就好。” 我用力点头,泪缓缓流下,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欣喜。 “兰儿,起个名字吧!” 起名?!我怔住。如果要取英文名,找我准没错。可是要取一个文绉绉,蕴易深远的名字,我可就不在行了。正冥思苦想之际,宇印凌轩清透如露珠的声音传入耳中。 “君瑞如何?宇印君瑞?”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期待,征询我的意见。 “君瑞?君瑞……”我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越念越是顺溜,由衷的喜欢,“谦谦君子,天降祥瑞。好名字!” “兰儿也觉得不错!”带着欣喜,他将我紧紧搂入怀中,“你可知瑞儿降生的那一日,漫天霞光,一道赤光自天而下,恰好落入落霞宫。百姓都认为瑞儿是传说中的赤帝子,中伤你的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这孩子并非池中物,他日必成大器。将来,他的善恶之念将左右很多人的性命。而你,我自然希望,你能教他明辨善恶是非,为苍生祈福。” 我身子猛地一僵,目光顺着右腕定在紫璃玉镯上,不知是不是眼花,玉镯上的琉璃中仿若有生命在流转,隐隐浸着点红。 “怎么呢?”仿佛留意到我的失神,他的手微微用力,在我耳垂上轻轻一咬。我一愣,整张脸顿时红了起来,将孩子抱在我们之间,合理的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你,你想做什么,我,我才刚生完孩子……” 他轻轻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虽然我很想要你,可也没猴急到这个地步,我只是要提醒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准想其他的事。” 我的脸更红了。 正不知所措之际,瑞儿救场子的哭声打破了我的尴尬。我抱着孩子学着电视剧里轻轻摇着,哄着,可哭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越哭越烈的趋势。 “怎么呢?”宇印凌轩不耻下问。 我慌忙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当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满头黑线,如果要是在二十一世纪,会有胎前教育的。 “你不是女人吗?”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懂!我就是其中的那一个!”我说的颇为理直气壮,转而低下头,慌忙求救的看着宇印凌轩,“轩,怎么办?他还在哭!” 这次轮到宇印君瑞黑线了。天啦!他究竟犯了什么错,投到了这户人家?!有没有搞错! “或许,饿了也说不定?” 我怔住。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好像是哦!” 我心疼地看着了孩子,刚想给孩子喂奶,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露愠色地抬头看了那不识相的男人一眼,“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出去。” 宇印凌轩露出了一个邪意的笑容,“怕什么,又不是没有看过。在南山的时候,不是早被我看光,而且,你早就是我的女人……” “给我出去!” 我又羞又恼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愉快的笑了起来,“好了,喂完孩子就早些休息,那些下人都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叫他们一声就可以。我也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了。” 说完,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这才离开了房间。 第六十七章 放弃 由于刚下了雪,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天空中的明月,在深蓝的天幕的衬托下,散出清冷的光辉,银光流泻,照得海角澄澈,天涯皎皎。 紫鸢阁内,火炉暖暖地烧着,一股淡淡的白梅熏香在房间里弥漫。 我斜倚在床榻之上,面色温柔地逗着孩子,孩子依依呀呀的叫着,显然是很高兴。 “娘娘,太后请皇子移驾慈宁宫。”若微福身。 我嘴角微微抽搐,又去!一天内去了三次了!虽然,太后宝贝瑞儿我很高兴,可是也不能爱到这种地步啊! 低叹一口气,我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递到若微手中,不忘吩咐一句,“早些回来。”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小小的抱怨了一会儿,躺在床上整整七天了,除了上茅房,连地都没沾过。我承认,我的身子的确很虚弱,但也不用弄到如斯地步吧!偷偷瞄了瞄打瞌睡的青女,一抹狡黠的笑容浮上嘴角。 左瞄瞄,右瞧瞧,太好了!天助我也!没人! 意兴阑珊的,我一人缓缓的散着步。皎洁的月光下,淡淡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透着不为人知的寂寞。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风吹树摇的“沙沙”声。空气中,有着淡淡的冬天的味道,干燥整洁的气体随着我的呼吸,冷冷的侵入我得心脾,使我浑身猛地一哆嗦。 “阿嚏”,我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揉揉鼻子,我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狐裘。 背上忽的一暖,一股熟悉而陌生的男性气息萦绕在身侧。 “谢……”谢字还未说完,我就僵在原地。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你才刚刚生完孩子,别受风寒了。”耶律寒似是责备的的皱眉,性感的薄唇微微抿着,下巴上有着清晰可见的胡渣。 “你在这里等我?!”我不确定的开口,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我第一次溜出来,就被逮个正着。除非——他一直都在等我! 鹰般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狼狈,他扯了扯唇角,“幸好,没让我等太久。” 我的心里猛地一堵,他,是个好男人,也是个好丈夫,定是一个好父亲,只可惜,我的心里没有他。 “不值得的。耶律寒,为了我这样那个平凡的女子,不值得!” 手轻柔的,万分小心的,抚上我的脸。我却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炙了一下。一惊一颤一退,快如疾雁。 一种微微的苦涩在他的眼眸中蔓延开来,咧开唇角,艰难的开口,“其实我不曾一次想过,如果当年在长安城,不顾一切的带走你,或者,不因一时心软,带你回紫云国……那么结果又会变成什么样呢?说不定,现在我们一家三口会在太子府里,享受天伦之乐……” 可是,时间和机会其实对每个人都公平得残忍,逝去的无法再回来,错过的只能成为遗憾,而对于耶律寒来说,这遗憾的期限就是永无止境的永远。 “寒……” “如果,我比宇印凌轩先认识你,如果我第一个遇到你,你是否会爱我?” 我怔忡片刻,心里涌上了淡淡的酸涩,抬眸,唇边绽放一个灿烂的微笑,“我想,我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你。”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灼灼闪光,犹如夜幕中最明亮的北极星,带着无以名状的深情。 忽然,他猛地抱住我,我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牢牢锁住,只得被迫保持这个姿势。在一片安静中,我听见他的心跳,隐隐的压迫感,象延伸不可遏止的海潮,从望不到顶的高处倾泻而下,落入不见底的深渊,激起震聋发聩的回响。 “汐儿,你恨不恨我?我强占你,束缚你的自由,甚至以百岛国为条件向宇印凌轩交换你……你恨我吗?” 我摇头,爱情没有对与错,只有是与不是;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汐儿,你说,我是英雄,我的理想与抱负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自怨自艾,这样,你会看不起我。” 我咬唇。在他的怀中一个劲的摇头,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他,从来没有…… “知道吗?在汐儿生死一线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复仇,不是天下,而是最爱的人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可悲的是,我给不了。” 他微颤的声音伴随着那强有力的心跳,一波又一波的传入我的耳里,就像潮水的力量,无法阻挡。 这样的耶律寒,是我所不熟悉的。 “我不希望汐儿不开心,不希望汐儿恨我,不希望汐儿看不起我,我只希望你能记得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 “寒……” “所以,我放手了。” 他放开了我,双手却依旧紧紧扣在我的双肩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的。 “汐儿,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比谁都要先遇到你,下一世,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下一世,你一定要选择我…。。” 我点头。泪顺着眼角滑过脸颊,仰头,望着这个曾经与我有过一月夫妻缘的男子。 他的唇,缓缓靠近我的,湿热的气息萦绕在我们的鼻息间。猛地他停住,唇缓缓上移,最后无限深情的印上我的眉心 。 “汐儿,你要幸福,你一定要比任何人都要活的幸福,否则,我的放弃就没有任何意义……” “嗯。” 恋恋不舍的看了我许久,他松手,转身,步履坚定的离开。 双手环抱住自己,身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让我有那么一点点怀恋。我失神片刻,远远望着逐渐消失的青灰色背影。倏地,一道绿色的精光自他的背后窜出,超光速的沁入我的镯子。 耶律寒,对不起,如果真的有下一世,我也不能选择你。因为我的生生世世,只会许给一个人——宇印凌轩。 “赏月吗?”淡淡的梅香弥漫,我猛地一惊醒,已被宇印凌轩拦腰抱起,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我身上的陌生大衣,眸中的幽光微闪,化成一股凌厉的的怒气,“那些伺候你的宫女……” “不关她们的事!”我急忙解释,“是我故意支开她们,偷偷溜出来的。” “哦?”他没有放慢脚下的步伐,反而越走越快,“见谁?” 我瞥向披在自己身上的紫色大衣。紫色——皇亲贵族的象征,在这个皇宫里,除了耶律寒,恐怕再无第二人敢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他早已猜到我见了谁,却没有立刻揭穿我,于我而言,是信任,亦是尊重。 “你在妒忌。”我开口下结论,一脸自得。 他猛地停下脚步,头撇向另一侧,“没有。” 没有?可是那额上“突突”直冒的是什么?我在心里暗自偷笑, 这家伙,真不可爱! 我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嘴靠近他的耳边,轻轻说:“我爱你。” 他的身子明显僵住,眼波流转,可却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御医说,你身子弱,必须在床上呆一个月。” 什么?在这个时候,他难道不应该说,我也爱你吗?亏我一个女生,大剌剌的向他吐露情话,他却毫不领情的顾左右而言他!还有,究竟是那个杀千刀的庸医说我必须要躺一个月?! “可是子砚说,我生性好动,半个月就可以下床了。” 他的手微微用力,薄唇紧抿,“别提其他男人!” 醋坛子又打翻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只要一听子砚的名字就会抓狂。 我一脸委屈,“人家只是就事论事嘛。” “可是现在才七天而已。”宇印凌轩的语气稍稍柔和,“身子好些了吗?” 我摆了一个大力水手的pose,“打老虎都没问题!” “呵呵,”他轻笑,唇附在我的耳朵上,“既然打老虎都没有问题,那侍寝应该更不在话下。” 我的脸立马烧起来,彻底哑火了。这家伙,整天就想着这档子事?! “既然不行,就好好给我养着。”他的唇边扬起一抹算计的狡黠,“如果再有什么差池,那些伺候你的宫女我决不会放过!” 我只能应声点头。谁叫我天生死穴一大堆! 第六十八章 皇储 高远的空际清淡如水。天空中远远地浮着几缕烟气,凝顿成云。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今天,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就在这样蔚蓝的天幕下,我的孩子,紫云国的第一皇子——宇印君瑞,将在万民的见证中正式受封为太子。而今天,他才刚刚满月。 宇印凌轩单手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另一只手伸在半空中,站在巍峨的城楼上。如天神一般肃穆的面庞,在冬日绚烂的金光下,耀眼的令人睁不开眼睛。金色的线勾勒着他的剑眉,勾勒着如希腊雕塑一般高挺的鼻梁,勾勒着他线条分明的薄唇。他浑身都闪着耀眼的金茫,仿若从天而降的远古战神,俊美绝伦,不可逼视。 “朕,受封于天命,在位期间东征西讨,伐敌抚众,广纳良才,轻徭薄税,自问政治清明。今蒙上天恩赐,喜获麟儿。朕顺应天命,封此儿为皇储。望其能够完成历代先王夙愿,一统雪英大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城中的百姓高喊 ,声音如排山倒海般压来,充斥在整个天幕下。 他微微勾起唇角,侧目看着站在角落中的我,一摸动人的微笑在他的唇边荡开。此时的他,一身黄袍的立于城墙边,仿佛与身后那炫目的金光融为一体,即便是说出这等激昂之话,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温雅,他的神情依然是一片淡然却又似是胸有成竹君临天下的王者那般超然自信。 不知怎的,我的眼角微微润湿。看着瞪大眼睛好奇俯视万物的孩子,不由的喜忧参半。喜的是赤帝子终于回归自己的命格,忧的是我的孩子永远也摆脱不了他的宿命了。 瑞儿,我的孩子,他的一生已经有了特定的轨迹。这样,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他将一生荣华富贵,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不幸的是,他注定不能拥有普通人的生活,注定不能拥有童年的乐趣,他的一生,都将在名利权欲中度过。 这样的生活,是我所不希望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丈夫和孩子是这个世界最最平凡的人。每天清晨,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着早餐,喝着新鲜的牛奶,谈论一些生活的小事。送丈夫出门前唠叨几句,替他系上领带,领着孩子上学。买菜,做饭,打扫清洁,等着孩子放学,等着丈夫回家…… 可是,这样简单的,我曾经无数次觉得枯燥的生活,永远也不会属于我了。我的丈夫,心系天下,是紫云国的皇上,是命中注定一统雪英大陆的人。我的孩子,是紫云国的太子,是传闻中能够结束乱世,开创一番盛事的赤帝子。他们注定不平凡,他们注定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若若。”一只手轻捏我的肩膀,我愣住,将眼泪生生憋回去。 “子砚。”我回头,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绽开一抹苦笑。 “怎么呢,不开心吗?”子砚微微蹙眉,眼波柔和,在和煦的冬日下,散发着温润似玉,淡雅如水的书生气息。 我摇头,勉强绽开笑靥,“子墨和扶桑怎样?” “若若似乎很关心他们?” 我怎能不关心?子墨于我而言,就如亲弟弟一般,但却因为我的出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扶桑,是我欣赏的女子,我自然比谁都希望他们得到幸福! “扶桑姑娘依旧守在心湖圣境。” “如此佳人,难道子墨就一点也不心动?”我愕然,那小鬼当真是木头人不成,还是早已看破红尘,想要得到成仙? 子砚摇摇头,似是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我有些失望,忽的想起还有一种可能,“莫非,莫非子墨他是……同志?” “同志?”这次轮到子砚傻眼了,同志是什么东东? 看着他一脸不解的样子,我的脸有些熨烫,瞄了瞄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后,才压低了声音靠在他耳边。 “就是,就是……喜欢男人。” 子砚身子明显的僵住,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复杂的看了我许久,才犹豫的开口道:“其实,子墨早已有了心上人。” 我愣住。缓缓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最后才吞吞吐吐的问道:“你怎么不早说?……呃,是哪家的姑娘?子墨这样瞒着我,太不够意思了……” 子砚在我期待的眼神下沉默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你想知道,就直接问他吧。” 问他?要是问得出来什么,我把头砍下来当球踢!那个死要面子的倔脾气小子,如果肯透露口风的话,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若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小心翼翼的剥开,闪着黑色金属光泽的手机映入眼帘。 “它,没声音了。” 子砚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像犯了错的孩子。 我浅笑,拿起手机仔细查看了一遍,打开电池盖,抠出太阳能蓄电池,将它放在阳光下。 “若若,为什么要弄碎它?你不是把它送我了吗?”子砚有些心疼的抢过手机,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看着。 心里有些酸涩,我开始后悔送手机给他了。这样只会让他生活在手机屏幕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扯了扯嘴角,“它没事,只是没有电了。” 我摊开手,示意他将手机给我,子砚犹豫再三,才将手机放在我的掌心。我愣了愣,将电池放回去,按了开机键。 林俊杰的《一千年以后》响起,带着我的思绪,穿过漫长的冬季,穿越一千年的时光,回到了某个盛夏的午后,一群调皮的顽童在雪白的墙面上信手涂鸦…… “若若?” “嗯?”我回过神来,不自然的咧开唇角,将手机递给他。在那一瞬间,我瞥见手机上的日期,手闪电般缩回,目光落在手机小小的屏幕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头靠在子砚的胸膛上,过肩的长发刚刚遮挡住我的脸,泪水早已糊花了我的脸,身体因为强忍哭声颤抖的更加厉害…… “若若……” “子砚,merry christmas!圣诞快乐!” “什么……” “还有,妈,生日快乐!” 子砚身子轻颤,无限温柔的拍着我的背,似是要安抚我一般。 “on my head pour only the sweet waters of serenity。 give me the gift of the untroubled mind。” (愿在我头上只倾洒宁静的甘露,赐我一份心绪不受干扰的礼物) 猛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拽入怀中,紧的我的骨头都快被揉碎。我咬牙承受这份疼痛,浓郁的梅香阵阵侵袭着我柔弱的神经,我一怔,他是…… “怎么,不舒服吗?”那低沉的嗓音像手指滑过紧绷的琴弦,带着一丝占有,带着无名的怒火,直冲冲的袭来。 我仍低垂着脸,任泪水肆意的流出,脑子几乎无法思考,只余一句句,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下巴被温柔却坚持的抬起,朦胧中看见原本俊朗的双眉几乎如打结般拧在一起。微微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我绽开一抹苦涩的笑容,“轩,今天是我娘的生辰……” 钻石般闪烁的眼眸猛地一滞,他的表情出现短时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常色,依旧有着睥睨天下的无边气势,“这里风大,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点头。胡乱的抹了抹腮边的泪水,转身将手机放进子砚的手里。 “我所认识的子砚,即使悲伤也没有一丝阴影,永远笼罩在明朗纯净温暖之下。没有百感交集曲折丛深,没有绝望的控诉与呼喊,永远是明净优雅的暖色调,让人如沐春风。所以,子砚,请你快乐一些。” “我尽量。” 第六十九章 番外 一月的夫妻(耶律寒) 我从来都不敢奢望上天能够恩赐我什么。 母妃的软弱,父皇的恩宠,只能让我这个庶出的皇子遭受更多的非议,成为众兄弟的众矢之的。即使生在皇族,荣华富贵,受众人景仰,但在我心中,这些浮华远远比不过平民百姓的粗茶淡饭。所以,我什么都不想争,只愿有朝一日能带上母妃和心爱的女子远离尘世的喧嚣。 直到有一天,这样的梦境被母亲的真相打破了。那一天,也彻底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就在那一天,母亲为了让我报仇不惜以生命相搏——饮毒自尽。 我开始勤练武艺,开始博取父皇更多的宠爱,开始装出远离官场的方外之人,开始筹谋复仇的计划…… 是的,我要报仇! 我要清莲帝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一如他毁了我原本和谐的家一般。 为了这些计划,我已寻访世外高人为名,偷偷潜到紫云国,只为世间罕见的毒药——罂什。 传闻此药无色无味,单独服用对身体并没有太大的伤害,可是与它的叶子做成的熏香合用,便剧毒无比。短时间不易察觉,日积月累,身体内慢慢积累毒素,便会使人产生幻觉,最后死于幻象中。 在返程的途中,恰逢紫云国乞巧节,长安城内热闹得很,街上人潮涌动。 好不容寻觅了一处稍稍安静的地方,却被某个冒冒失失的小鬼狠狠地撞了一下,少女的清香如同媚香一般在我体内狠狠地一绕,连同心脏的位置也有力的跳动两下。待我回过神来,只余地上一只灯笼和远远飘来的道歉声。 莽莽撞撞的家伙! 在心里埋怨两句,还是抵不过内心莫名的冲动,拾起灯笼便向那个身影追去。 “姑娘,你的灯笼。” 她一愣。茫然的看看自己的手,羞涩的抬眸一笑,“谢谢。” 那张脸,素净的平凡的让人失望。不过—— 那双眼瞳却是美到极致,更是清灵动人,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感觉象整个人都被浸在春日的湖水里,明明清澈却又深邃,如此明亮却又清爽,那么柔软却又激荡。 她羞涩的笑了。整张脸仿佛染上了和谐的色彩,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宛若融进一切的温暖和光亮,滋生出可以融化万年冰川的温暖。我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望着那张因娇羞而染上红晕的脸,娇艳如初生花蕊般诱人,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我要得到她! 仿若是察觉我的失态,她调皮的吐吐舌头,小脸顿时染上孩童稚气的气息。眯着眼,便留意到她的唇角还有红色的黏着物,应该是冰糖葫芦。这个好吃的家伙! 心里暖暖的,话还未问出口,她便转身一步并作两步的跑了。 望着逐渐消失的倩影,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心却空落落的,手无意识的掐着灯笼的柄。 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从未如此后悔过,自三年前从紫云国归来,就无时无刻都生活在后悔中。想着她,念着她,就连睡梦中也被她的笑容填的满满的。只要看到稍有相似的女子,就不惜一切占为己有。我想,我是中毒了,而且还病入膏肓,居然相信一个荒谬的梦,冒险独自骑马进入迷雾鬼林。 感谢上苍,我从未如此虔诚感谢上天,只因他让我再一次看见那魂牵梦引的身影。那么柔弱,那么恐惧,神态中却有鱼死网破的决然。如果说,第一次被她吸引是因为她温暖的笑容和澄澈如碧海的眼眸,那这一次,我深深的爱上了她的倔强。对,我可以确定,我爱她! 曾经也想过,三年如此漫长的时间,说不定她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但是每次一想到这里,我便怯弱的逃避,不敢再想下去。事实的残酷就是你不想发生的事偏偏发生了,而且还是她亲口证实的。那晚,我喝了很多酒,自从母后死后,我就极少碰酒,时时刻刻保留一份清醒。可是在那一天,我希望自己能够喝醉,最好不省人事,就可以什么也不顾强要了她!可笑的是,越想喝醉的时候我越是清醒,那无法克制的怒火和妒意焚烧着我,几乎就要失去所有的理智。 我差一点就伤害了她!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为了得到她,我可以罔顾礼义廉耻,罔顾圣人之道。 我娶了她。 尽管知道她不爱我,尽管知道她已怀孕,尽管知道她有千百个不愿意,我还是以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将她拥在怀里的那一刻,我对自己说,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开她! 她不开心,我知道。所以当她提议要施粥给府外的乞丐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为了讨她开心,我故意射伤树上的小鸟,送给她疗养,却被她一眼试穿这种小把戏,害的她自责了好久,最后逼得我向她保证再也不残杀无辜的生灵。她就是这么善良,可对我的真心却置若罔闻!她可以跟下人们打得火热,一起踢毽子,一起唱唱小曲,对我却相敬如宾,只差举案齐眉了! 我奢望着,我奢望她会如母妃爱上父皇一般爱上我。其实,我可以感觉的出来,母妃在与父皇相处的十几年间,早已爱上了他。所以她才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法来报复自己的不忠。这就是我没杀死清莲帝的原因。因为,他给了我那位从未谋面的亲生父亲不能给与的慈父之爱。尽管这样的爱沉重的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可以感觉得到她的转变。特别是做了噩梦,她不会像以前抱着膝盖坐在墙角低低啜泣,而是靠在我肩膀上嚎啕大哭,然后渐渐入睡。这种感觉,很窝心,很实在,让我几乎忘记她的过去,只知道,他是我耶律寒的妻。 梦总有要醒的一天,现实的残忍就是当你感觉幸福要来临时突然给你一棒,让叫你痛,叫你哀,叫你绝望!我终于知道,她的夫君是谁,孩子的父亲是谁,是我百岛国的仇敌,是雪英大陆亦神亦魔的传奇——宇印凌轩。 这样的男子,注定给不了她幸福!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的女人,他一生所追逐的是天下,岂容一个女子搅局! “本太子愿意以百岛国换皇上的一个女人,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宇印凌轩微微一愣,双眸骤冷,唇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幅度,“除了她,全紫云国的女子任太子挑选。” 我愣住,不用多说,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何人。 “皇上应以天下局势为重,虽我百岛国军事力量薄弱,但也不是诸如楼兰、栾天这些小国,想吞并便吞并的。”我一顿,暗查他的神色,他依旧神态自若,依旧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此刻的我,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可怕之处。 “一个女人而已,值得皇上放弃一统天下的梦想吗?” “太子你也说,一个女人而已,值得太子以百岛国来换吗?”宇印凌轩扬唇,斜睨的看了我一眼,“何况,普天之下,没有朕想要而得不到!区区一个百岛国,几年之内,朕定要将它纳入紫云版图中!一统天下,呵呵……毋须太子费心,这只是时间问题!” 那样的气势,仿若世间的一切都已在他鼓掌之中,仿若他便是高高在上的神之子! 他,便是汐儿的选择。 这样男子,真的能给她想要的幸福吗? 几百次几千次假设,如果那时我不惜一切带走她,或者,不因一时心软带她回来,结局又是什么?可是,时间和机会其实对每个人都公平得残忍,逝去的无法再回来,错过的只能成为遗憾,而对于我来说,这遗憾的期限就是永无止境的永远。 这样的奢望,这样的假设,我只能奢求于下一世的承诺,尽管有没有下一世,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七十章 悸动 悸动 是夜,长安城放起了烟火。整个城内,都震荡在“咚咚”的巨响中,时不时的伴着人们的惊呼。 青女和若微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翡翠一人照顾瑞儿。 如墨的夜,朵朵烟花在黑暗中盛开,瞬间绚丽已极,迸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那流光溢彩四散开来的点点金光,把夜空装点得如此灿烂夺目。“咚”的一声脆响,一朵巨大的金黄的秋菊又在天空盛开了。它仿佛一位仙女,舒着腰身、探着脖颈,挤着媚眼在千万目光的青睐中徐徐盛开。它那卷着的头发,掩着黄,露着白,映着紫,散着耀眼的流金,全着魔了似地一层嵌着一层,一卷扣着一卷,一环套着一环,构成了一幅巨大的祥和壮丽的流彩画。 结实的臂膀从身后紧紧搂住我,露珠般剔透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喜欢吗?” 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花儿绽放,还来不及在脑海中印上花魂,她已迅速地消逝了。烟花美得就如一个幻影,总让人疑心这花是不是真的在眼前开放,虽然眼前还在晃动着那缭乱的花。 “烟花虽美,却只是瞬间的璀璨,不能持续到永恒。” 腰上的臂膀猛地一缩紧,隐隐感觉到他衣衫下紧绷的肌肉,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些许危险气息,“你在暗示些什么?” “暗示?”我哑然失笑,我哪有那么多心眼?伸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望向空中那些美得如幻影的烟花,感慨:“没有,我只是在想,人,在宇宙万物中,真的好渺小,就如浩瀚海洋中的一卷浪花,茫茫沙漠中的一粒沙子。” 轻轻叹了一口气,宇印凌轩在我鬓角一吻,眼波温柔缱绻,“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我轻笑,的确是我想太多了。人生匆匆不过数十载,何必杞人忧天?更何况,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谁是庸人?”我问道。 宇印凌轩半眯着眼睛,嘴角挂上一摸戏谑的笑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屋内烛光朦胧,香雾缭绕,望着那张因恼怒而染上红晕的脸,娇艳如初生花蕊般诱人,尤其是她那双美到极致的眼睛,更是清灵动人,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感觉象整个人都被浸在湖水里,明明清澈却又深邃,如此明亮却又清爽,那么柔软却又激荡。他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他的双唇颤抖起来,他的呼吸变的急促。并不陌生的欲望,对着她燃了起来。 “干嘛?怎么不说话?”我凑近一步,疑惑的看着眼前忽然沉默的男子。 黑色的眸子氤氲出的眼波流转出水般的温暖,他缓缓靠近我,先是轻吻着额头,然后扑蝶似的吻上鼻尖,接着,用牙齿轻轻地噬咬我的唇,他的舌一遍一遍划过我的唇,直至我松开紧咬的牙与他纠缠。吻开始变得充满了侵略,吻开始攻城略地,让我隐隐感觉到他的意图。 忽然,衣带一松,他的手便顺势溜进内衣内。手指和掌心,像蝴蝶展翅时扑腾的翅膀,摩挲着我的皮肤,珍惜地,细心地,呵疼地,每一次这样的抚触,就像是需要用一生来完成的动作…… 唇齿厮磨间,他犹豫着,心里万分纠结,想要她,又怕伤了她,要,或者不要,简单而繁复的煎熬,最终还是战胜不了想念了许久的渴望,喘息地,隐忍地,难耐地,哑声问了一句,“可以吗……” 我彻底无语,到了这份田地才问!事到如今,我能说“不”吗? 身子一轻,便被拦腰抱到床上,刚一接触柔软的丝质被褥,就被翻身压在身下。滚烫的薄唇从睫毛处慢慢滑落,再是轻咬挺俏的鼻尖,然后是唇与唇的缠绵厮磨,和先前的不同,是火热的交缠,也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恩~~~~”低低的呻吟从火热的交缠中逸出,点燃了彼此灼热的呼吸。身下的动作却是越发的激狂,不断翻滚着的缱绻,似要将纠缠的肢体焚为灰烬,直到最深处的结合…… 半夜幽幽的醒来,费力的睁开眼睛,不怎么清醒的打量身侧沉睡的男子,心渐渐被甜蜜填的满满当当。 淡淡的月光下,那散乱铺开的黑色长发犹如长安城最华贵的丝帛闪闪发光,还有几缕盘亘在他白皙的颈间不肯离开,惹人遐想。下垂的睫毛随着他细密的呼吸颤动,像蝴蝶扑打的羽翼。红唇微歙,那几乎透明的皮肤折射着剔透的月光。 美啊!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漂亮的?这叫我们女人如何混饭吃?! 手无意识的戳了戳他的脸颊,哇,皮肤好光滑,如牛奶般丝滑,太变态了!情不自禁的,我在他光洁的额上烙下一吻。 他的睫毛微微抖动,好像是要醒了。我立马闭眼假寐,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眷恋的,一丝不苟的,慢慢下滑,移到我的脖颈,摩挲着每一寸肌肤,锁骨,然后是…… 我立刻抓住某只不规矩的碌山之爪,张开眼便看见一双带笑的眸子。 “如果兰儿再装睡下去,我可真的要为所欲为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醒的?” 宇印凌轩一脸坏笑的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天啦!那是我偷吻他的地方!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偷亲别人还被抓个正着!他低笑,将石化的我圈入怀中,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似是平静,可我却明显感觉到他身子的颤动。 “明明现在抱着你,搂着你,为何,我没有半分的真实感?兰儿,告诉我,你究竟来自哪里?” 我僵住。他问了!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自从那日知道我们的不同后,他就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他不问,我就不说;我不说,他就当作没这回事! 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在掩耳盗铃。 “你确定你想知道?” 他点头,故作轻松的说道,“就算是狐狸精,我也不放开你的手。” 虽然他的语气轻松,可是,我却仍然从中听出了惶惑。然,我究竟该不该告诉他了?犹豫着,心里万分纠结着……宇印凌轩见我不答话,缓缓坐起来,锦被滑到腰际,头发披散,肌肤光滑,在月光里美如尊神。他看着我,目光如炬,我怔了一下,正要开口,他却猛然起身,“算了,不用说了……” 我跟着起身,将厚厚的锦被拦在胸前,伸手抓住他炙热的手腕,“轩,我……” “好了,不要说!” 就在我豁然站起的那一刹那,宇印凌轩的脸却瞬时惨白了几分,他拿起散落在地的衣襟,急切的穿上。 紧绷的气氛,已经让我很是惊慌。但他急切逃避的态度,更是让我心痛。 他在害怕! “轩,其实……”我抬眸,却对上了一双比夜更沉,酝酿着重重风暴的眼眸。他紧抿着唇一步步逼到我面前,迫使我跌坐在床上。 “闭嘴!”宇印凌轩狠狠将我锁进怀里,近乎沙哑的低吼,“我说了不要说,不准说,不许说,你听不明白吗?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听!什么也不想知道!” 心慢慢的痛彻开来,这个爱我爱进骨子里的男人,这个令我可以抛弃一切的男人,他在害怕!害怕我又像四年前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他一人独自舔舐伤口!对不起,宇印凌轩……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对不起…… “我想说,对不……”抱着我的手猛然一紧,滚烫的唇落了下来,死死压住我的,也将我所有的声音都堵了回去,化为低低的呻吟。 算了,他不想听就算了,我会一直等,等到他愿意听为止,等他做好准备为止…… 第七十一章 红颜薄命 耶律寒要走了,在瑞儿满月的第二天。 今夜无月,天空灰蒙蒙的,一直飘着雪。皇宫内,正隆重的设宴送别百岛国太子。 我也去了。虽然不喜欢这样浮华的热闹,但我觉得,我该送送他。 再次看到紫云国的王宫大殿,真是有够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斗拱飞檐,雕梁画栋,豪华盖世。玉石做成的石柱雕刻着九龙戏珠的图腾,那欲腾云而出的金龙刻得栩栩如生,仿若下一秒,就会驾雾而去;檀木的雕栏用孔雀蓝描着各式各样的图案,隐隐透着檀木的熏香;殿内挂着长长的一溜晶莹剔透的琉璃灯,明亮的晃人眼眸…… 这样的极尽奢华,令我瞠目结舌。恐怕今晚的开销,就足够我们一家人吃一辈子! 众多嫔妃和大臣有些惊讶的看着极少出现在公共场所的我,神色更是千奇百怪,有谄媚的,有嫉恨的,有不屑的,有尊重的…… 耶律寒依旧一袭紫衣,神态自若的饮着酒,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从容的礼貌性的点点头。反而是轻湖,那双黑黑亮亮的眼睛就像失去的灵魂一般,席间,什么话也没说。 哇!好香!我吸吸鼻子,咽了咽即将流出来的口水,视线停留在青铜桌上。雪白的象牙筷,青铜镂空雕成的餐碟,闪着金光的酒杯,还有从国外进贡而来的五颜六色的琉璃酒壶,装着酿制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葡萄酒……满桌的美味珍馐顿时充斥着我的嗅觉,我的视觉,我的触觉…… 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准备吃饱喝足后开溜。却—— “兰儿……”什么?我什么也听不到,眼睛圆鼓鼓盯着烤鸭如铜铃一般,口水止不住的滴答滴答…… “兰儿!”响亮的声音似穿过千山万水冲破一切阻碍进入我的耳膜,我一怔,疑惑的抬眸,宇印凌轩正笑脸盈盈的看着我,示意坐到他身旁去。 no!当着那么多的人叫我怎么吃啊!不要! 我如泄了气的皮球,万分不情愿的坐在他身旁,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顿时没了胃口。 悠扬的乐声顿时响了起来,一群舞姬鱼贯而入,绵若杨柳风姿绰约身姿随着曲声舞动,扭动着蛇一般的腰肢,雪白的玉臂柔柔的舞着,秋水无波的媚眼肆意的魅惑着众人……品琼浆玉露,赏仙娥曼舞!好一个歌舞升平!好一个太平盛世! 殿内逐渐热闹起来,人们醉眼惺忪的举杯相互敬着酒,相互说着恭维的话。 “太子,如今两国修好,令百姓免受战火之苦,臣敬你,为两国的世代友好,为两国的共同繁荣。” “太子,你如此深明大义……” 耶律寒来者不拒,似故意要将自己灌醉一般,几杯下肚,已面有潮红。 有些恍惚的望着微醉的男子,视线蓦地相触,又迅速弹开。他的眸光痛苦的纠结着,几次三番的交锋,最后化为一声极低的叹息从唇边溢出。 纵有千言万语,纵有千百个对不起,最后只能化为一个简单的唇形:一路平安。 耶律寒愣愣的盯着手里的酒杯,轻轻的点点头。 “皇上,皇上……”一个娘娘腔的声音忽的闯入,一名太监面露喜色,“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托皇上洪福,太尉大人携南宫剑南安全抵京,如今在殿外候着……” “好!好!快传!”宇印凌轩眼中喜色弥漫,难掩激动之情。 太尉?何许人也?从宇印凌轩的反应中不难看出,这位太尉很受他的器重! “微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清雅的声音换回我的神智,我抬眸,只见三人微微福身,确切的说,是两位美男子和一位蒙面美女。 “南宫剑南参见紫云国主。” “不必多礼。”宇印凌轩抬手,语气中有着皇帝的威严。 我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唏嘘:这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南宫剑南。 并没有想象中的络腮胡子,也没有习武之人的粗狂。坚毅的浓眉斜插入鬓,炯炯有神的眼眸透着威严,高挺的鼻梁,威武的身躯…… 这个人,就是紫云国曾经的心腹大患;这个人,就是宇印凌轩赏识的敌人;这个人,就是一怒为红颜的痴情汉子…… 那身边的这位美女,不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南宫夫人?! 只见她发髻高挽,如云的黑发间并没有多余的饰物,只有一只玉凤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她发上飞起来一般。凤嘴衔着长长的珠子,垂在额头上,一步一摇摆,更映得其人双眸温润若水,暖洋洋的像春风。令人忍不住遐想,那蒙着纱的面孔,又是何等的动人? 猛然间,我感到火热的夹杂着无以名状的情愫的视线胶着在我脸上,侧目,一双澄澈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这样的明显,以至于我无法忽视。 南宫夫人也察觉到身边人的失常,故意轻咳两声,却依旧无法移动那双眸子。 那人一身暗紫衣衫。若穿在旁人身上,定会失了颜色或是落入凡俗,可于他却竟然反显得越加清俊出尘。如瀑的青丝只用一个银色锦带松松绑住,长眉入鬓,一双凤目似开似闭,投射出清凉的棕色光芒,仿佛蕴含着无限智慧。 不由自主的迎上那双棕色的眸子,感到有些诧异,这是我第二次在雪英大陆看到异色的眼眸。至于第一次……思绪回到某个寒冷的冬日,无悲城外那个形同烂泥的乞儿,不知他现在是生是死?生,又在何处? 紧握我的手渐渐缩紧,我蹙眉,某个醋坛子又打翻了! 我下意识的摸摸脸,开玩笑的说:“请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男子依旧神色恍惚的看着我,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濒临火山爆发。反而是南宫夫人,沉静中带着些许聪颖,打圆场的开口。 “娘娘的面相好生奇特,是吧,师兄?”说着,还不忘扯扯男子的袖子。 男子蓦地回过神来,应允的点点头,“的确很奇特。” “哦?是吗?”唇角微微抽搐,手心开始冒汗,该不会被他们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如此面相,若是男子,必定叱咤风云,人中之龙,九五至尊;若是女子——”南宫夫人微微拧眉,有些吞吞吐吐。 “女子又如何?”我浅笑,我的面相真的有这么好吗?皇帝命? “若是女子,所亲所爱之人必定是九五之尊,可惜—— ” “柳儿!”男子声色内荏的打断女子,即使脸上的笑容宛若初春的阳光,声音却有着罕见的急促。 “可惜——”南宫夫人似没有听见男子的制止,依旧不紧不慢的的说着,唇角的笑容就如从未变化过,依然是那么纯净美丽。 “一生坎坷,孤苦无依。正可谓是‘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 “‘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就像一枚原子弹投入大海,“轰”的一声使原本歌舞升平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就连一直喝闷酒的耶律寒,也惊诧的看着蒙面女子。 “独留青冢向黄昏”一句反复在脑子里回旋,我闭上眼睛,猛地回想起自己已然死去,在那场毫无预兆的车祸中死去。因为自己还活着,所以忘记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已是具冷冰冰的尸体,说不定早已腐烂,或者,化为灰烬。“独留青冢”,太抬举我了,说不定我连坟墓都没有! 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了。 鵞眉轻蹙,睫毛微颤,忧郁划过眼底,哀婉的双眸漫漫溢出一层水雾,泪,悄无声息的自眼角滑落,滑过腮边,滴在我的手上。 水若兰,不许哭!这是你自己造的孽,这样的苦果,就应该独自承受! 宇印凌轩的眸子骤然缩紧,黑色的长发泛着淡淡的柔光,唇边荡开一抹冷笑——这样的笑容仿佛含着万年后的冰霜般,让人感到一阵寒意。“皇上息怒!”韩绝最先回过神来,连忙跪下,伺候宇印凌轩多年,对他的脾性不敢说了解甚多,但至少知道,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会有多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师妹自幼在山中长大,不懂规矩,皇上恕罪!” “皇上!”南宫剑南也意识到情况不妙,慌忙作揖,“贱内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草民疏于管教,望皇上海涵!” 烛光下,映照出宇印凌轩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海涵?不会说话留着舌头又有何用?!宏,代朕……” “砰”地一声我站起来,桌上的酒壶应声而倒,紫色的带着浓烈酒香的葡萄酒水顺着桌沿流下,在我白色的衣袍上留下蜿蜒的足迹。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神思恍惚的我身上,我咧开嘴,向宇印凌轩微微福身,淡淡的笑笑,“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手被温柔的拽住,我低头,对上那双美如黑曜石的眼眸,浅笑,“臣妾累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快步逃出了紫云殿,思绪却无意识的飘向远方。 我的尸体,二十一世纪的身体,在哪? 第七十二章 人彘 雪,依旧肆意的飘着。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如此刻我凌乱的心神一般。 宇印凌轩应该不会对南宫夫人怎样。且不论南宫夫人的身份敏感特殊,单凭一句玩笑话就定别人的罪,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再则,南宫剑南是他一直想要招揽的人才,若是为了一句戏言而错过了这次机会,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念及此,我松了一口气。 “娘娘,你慢点。”青女喘着粗气追上我,拍拍胸脯顺气。 “你先回去。”我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我想一个人散散步。” “可是……” “准备好莲子羹等我!”挥挥手,一溜烟顺着墙转了一个弯。 “娘娘!” 思绪有些乱,自从来了雪英大陆后,我尽量避免去想二十一世纪的事,不是不想,而是害怕自己会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毕竟,那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 窗前的凌霄花开了吗?冬眠的拉美西斯和奈菲尔塔利(养的乌龟)会不会像我这个懒鬼一样忘记了春天的温暖?kali会不会还是像以前一样驻足在篮球场边继续犯花痴?珍姐的律师事务所运作的怎样?老哥会不会睡懒觉继续误点飞机?表姐还会把糖当做味精吗?还有妈,每次换季的时候,以前的老伤都会复发,她还记得药酒放在哪吗?还有,老爸……头疼的时候又是谁来帮他按摩?……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我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带着冰冰凉凉的感觉,寒到我的心里去。 我死了,在医院里就被宣布抢救无效死亡了。他们会怎样?没有人会帮爸爸按摩太阳穴了,没有人会记得妈妈的药酒放哪呢,没有人会提醒表姐味精放哪,没有人会准时call某位睡梦中的懒猪,没有人陪kali这个白痴在篮球场边大吼大叫了…… 没有人了…… 我,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只能在晨昏夕阳中听到他们的哭泣,只能在睡梦中感觉到他们的思念,只能在我的坟墓前看到那一束束美丽的菊花…… 蓦然抬眸,随即一愣,这里是哪里?连个宫女和太监都没有?哀叹一声,谁叫我刚刚想事情太入神了,没有看路!这下玩完了,在偌大的皇宫迷路,这可不是开玩笑,搞不好会永远也走不出去,活活饿死!不过照这样的天气情况来看,冻死的可能性比较大! 认命的按着雪上的足迹返回,可是由于雪太大,刚刚的足迹渐渐淡了,很快,就又铺上一层雪白的薄毯。我只能凭着感觉兜兜转转,于绝望中抬头看见一座诡异的宫殿,之所以诡异,那是因为整个宫殿黑漆漆的,一丝光亮也没有。 脑子里轰隆隆的闪过许多鬼片的片段,心里一阵发寒,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视线恰好瞥到右腕上的镯子。怕什么?我有仙家之物,所有鬼神统统靠边站!为自己壮了壮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向宫殿走去。 推开宫殿的大门,一股似是食物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刺鼻的腐臭味刺得胃一阵翻江倒海,我皱了皱眉,依然艰难的向前移动着。内殿里,飘逸的薄纱迎着微风轻轻地舞着,细碎的声响刺得我一阵心惊。极力地按压住心底的恐惧,尖着嗓子问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然而回应我的却是宫殿内‘吱吱’直叫的老鼠,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连鬼都碰到了,我的中奖率未免也太高了! “唔,唔”的声音猛地惊起我的神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谁?谁在那里?” 这次回答我的可不是‘吱吱’直叫的老鼠,而是一个干裂而嘶哑的嘟囔声,好象是从身后面传来。 转过头在屋内收索,目光蓦然接触到了我四五米的人时,差点骇的惊叫起来。 那哪里还能算是一个人? 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摆了一个大瓮,里面装了个蓬头垢面的人,我辩不出他是男是女,他的面目是年长还是年幼,因为他满脸污血,鼻子、嘴唇和耳朵已经被人割掉了,血肉模糊的面孔上只剩两个黑乎乎的鼻洞。眼睛倒还留着,此时他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我,嘴里“唔、唔”地叫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几度欲冲口而出的尖叫被生生的卡在喉咙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不能挪动一步,强烈的血腥味开始四散漫延,我捂住嘴鼻,几欲作呕。 他的眼神像利剑一样射向我,仿佛跟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可那血腥的眸中偏偏又带着几分熟悉,我一愣,倏地想起某个人。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我拔腿便走向那个大瓮,俯视着瓮中的女子。 “惠妃?” 人彘看着我,十分配合的点头,却浇灭了我心中仅剩的希望。 我害怕了,是真正的害怕,凉意从脚底一丝丝升起,胆战心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我,几时见过这种惨烈的酷刑,现在却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我面前。我的男人,究竟是怎样一个残酷冷血的人?为什么在我面前如此温柔的人,事实上却是比魔鬼还要可怕? 不,他究竟是人,还是魔鬼? 手,颤抖的抚开她面上糊着的头发,那原本绝色的面容此刻却连五官都认不出。狰狞的刀痕遍布在她的额头,那挺翘的鼻子只剩下两个黑忽忽的洞,娇艳欲滴的唇瓣已被残忍的割去,那森冷的牙齿暴露无遗。整张脸上,只余那双原本美丽的凤目,似是在嘲讽我的天真,我的烂漫……似是在说,我的下场就是你的未来。 “是宇印凌轩?” 她笑了,血肉模糊的脸上浮起一个怪异的笑容,却是无比的狰狞。她看着我,眼里有着憎恶,不甘,报复的快感,还有刻骨铭心的恨。 一个不留神,她狠狠的咬住我的手,尽管衣服很厚,我却依然能感觉这一咬的力度。她的牙齿深深地嵌进我的狐裘中,带着她的血迹,带着她无法说出口的诅咒…… 咬牙,用力一扯,“咝”的一声,狐裘的一角连带我的里衣衣袖一并被撕碎了,由于力量过猛,我狠狠的跌坐在地上。 手,碰到了什么,黏黏的。我拿起那根僵硬的东西,定晴一看。 “啊——”尖叫声冲口而出,甩开那根断臂,抱着头,向外面跑去。 第七十三章 一念成魔 一念成魔 有温温热热的水滑过我的肩背,十分舒服,我缓缓睁开眼,感觉有双手梳着我半浸在水中的青丝。 “醒了?”坐在我身后的宇印凌轩紧紧环住我的腰,手有些轻颤,心有余悸的开口,“怎么一个人跑到冷宫去了?若不是鬼谷子找到你,你就活生生被冻死了。” 我转过身,有些面红耳赤的看着同样裸身泡在水中的男子,拨了拨水中的花瓣,向池边游去。 “怎么了?”他欺身上前抱住我,手一遍又一遍梳理我的头发,唇角漾开淡淡的笑,“不知不觉头发已经这么长了。” 只是一刻,我迷醉在这比星辰月华更为耀眼的男子的光晕下,险些又跌落在他的温柔陷阱里。我轻轻推开他,继续向池边游去。 腰上猛地一紧,还未等我回过神来,身子已经被禁锢在他的铁臂和水池之间,动弹不得。无奈之下,我只能伸出手在他与我之间保持一段距离,以免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 “我没有为难韩绝,也没有惩罚那些照顾不周的婢女,你又在生什么气?” 闭上眼睛,我撇过脸去。 下巴被温柔又坚持的扭过来,手上微微用力,迫使我睁眼正视他近在咫尺的俊容。 他低叹一口气,“兰儿,我把你宠坏了。” “宇印凌轩……” 他的身子猛地僵住,微微蹙眉,“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语气。” 紧盯他美若满天星辰的的双瞳,我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你杀过多少人?” 他怔住,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半眯着,隐隐透射出暗绿的幽光。 “或者,应该说,你杀过多少手无寸铁之人?”唇角闪过一丝嘲弄,我冷笑,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也许连你自己也都不记得了。” 喉间猛地一紧,我冷冷的看着他,僵硬的唇角扯出一抹嘲讽。脖间的手并没有使力,但也没有放开,却微微颤抖着,烛光下,映照出宇印凌轩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你还要杀多少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 “是吗?” “兰儿,善良仁慈,以民为本,或许能保得天下苍生一时平安,却注定要延长苦难的岁月。以乱治乱,以杀止杀,或许痛在当时,却能转眼结束狰狞乱世……” “够了!”手捂住耳朵,侧转身子,“借口,统统都是借口!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他掰下我的手,将我狠狠圈在怀中,“你还想怎样?你说不杀俘虏,我就不杀;你说让战争停止,我就停止。为了你,我连一统天下的夙愿都放弃了,你还想怎样?” “那惠妃呢?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如此折磨她,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得痛快!” “还不是因为你……” “放开我,魔鬼!”我使劲挣扎着,用尽全力推他,却还是被他死死的抱住,任凭我拳打脚踢。忽然,他沉默下来,此时的他,就象黑色的树木在黑夜中静成黑色的影子,他的眼睛,在光线黯淡的时刻,是那么的幽深,呈现出夜色,呈现着深黑。 这个表情……我的心里莫名的一寒,张皇的喊道:“宇印凌轩,你……” 还未说完的话就被他堵在嘴里,他的嘴唇重重的狠狠的压在我的嘴唇上,好象要将我揉碎一样。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愤怒,强大的压迫感,随着那冰冷的眼神,一瞬间象海啸一样袭来。 “你要做什么?!”我努力侧过脸回避他强迫的吻,随即感觉到耳边一阵湿热,本能的向后仰倒,想避开突来的袭击,却被身后的池壁拦住,未及出口惊声骤然被一团狂肆翻搅的火热吞入其中。挟着疯狂怒气欺压下来的唇齿,毫不温柔、毫无怜惜地恣意噬咬着口中的猎物,像要把我身体里的空气都吸干一样的激烈。 “你应该很清楚才是!”说着,他的吻遍顺着脖子向下滑去,雪白的脖颈瞬间绽放出玫瑰色的鸢尾。 “不!”反抗着,挣扎着,双手却很快被他钳制住,他的吻更加肆无忌惮,手也毫不温柔的肆意揉搓……膝盖微一用劲,便已分开了我双腿,挤进我两腿之间…… 耳边是他喘着粗气的耳语,“朕要你明白,朕是皇上,朕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 迷茫中,看到了那幽黑如墨的瞳仁中蕴含——深不可测的情感倾盆流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开始迷迷糊糊地有了意识。疲倦如百丈海水压迫着我,自四肢骨骸中泛起浓重的酸苦,昏昏沉沉中,我听到有人在一旁压低着声音说话,心下微动,强压痛楚的低吟泄出唇际,眉心绞得扭曲,细密的睫毛努力撑开了眼帘。 眼前的一片混沌,渐渐幻化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娘娘,你醒了,饿了吗?”若微乖巧的上前扶起我,眼睛红红的。 我闭了闭眼,浑浊的脑子渐渐清晰,昨晚的一切化为无形的伤深深扎进脑中。 “瑞儿呢?”揉揉眉心,我疲倦的问。 “太子……”若微忽的跪下,眼泪又簌簌的流下,“皇上说……” “他说什么?” 顾不上那个疼痛,顾不上寒冷,我倏地坐起来,身体上残留着斑斑点点的紫色。那些淤青都是在我反抗而宇印凌轩盛怒之下留下的,所以,后来迷迷糊糊中才会听到他心痛地低喃,才会感受到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拥抱。 “娘娘!”翡翠放下手里的莲子羹,走到床边,将被子团团裹住我,“娘娘,太子只是暂时由贤妃抚养,你还是有机会让皇上再回到你身边的……” “混蛋!”我将枕头丢下床,深呼吸几口气,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他还说了什么?” 翡翠拿起桌上的莲子羹递给我,“娘娘,你先吃点东西吧……” “拿开!”我拂开她的手,“他还说了什么?” 若微咬着唇,依旧垂着头,嘤嘤的哭起来。我抱着被子,死死的抱住,“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说啊,我叫你们说!” “娘娘不的离开紫鸢阁一步,还有……还有,没有皇上的允许,娘娘不能见太子……” 我笑了,疲倦的笑了,不是说风雨之后会有彩虹吗?不是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吗?为什么,当我以为幸福离我如此近的时候,迎接我的只是又一次苦难!我累了,再坚强的信念也敌不过这么磨人的情。 情,太苦了! “娘娘,不要泄气,皇上他……” “下去吧。”我挥挥手,紧紧抱着被子。 为什么冬天明明快结束了,却还是如此的冷?为什么当我觉得幸福离我如此近之时,却又悄然离我远去…… 第七十四章 第一节 紫衣太尉 许久没有下雪了。堆积在院里的雪渐渐开始融化,也许是鲜有人来,积雪还是白的透明,反射出金灿灿的金芒。 整个院子,安静的出奇。自从那夜的疯狂后,宇印凌轩再也没有来过紫鸢阁。默默的看着园内的一草一木,心里涌上一阵强烈的落寞,为何,只是少了一个人,小小的紫鸢阁会显得如此空荡荡…… 正当我出神之际,突然,一道黑影自空中落下,我下意识的往后一退,竟是一只风筝。 我怔了一下,捡起风筝,看了看风中摇曳的树枝,快步朝院门走去。 本以为会遇上侍卫的阻拦,本以为风筝的主人会来寻它,却是一路畅通无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想去哪里,只能凭着感觉四处瞎转悠。 “高一点,再高一点……” 不远处,几个宫女正聚在一起放风筝,笑声清脆,绿色的衣衫衬着地下的积雪,也不失美丽。 “你听说没有,皇上最近宠幸了好几位妃子。” “怎么不知道?!我还以为景妃娘娘一朝得男,能够母凭子贵,现如今看来,也不可能一直宠冠六宫。谁叫她没根没底!照我看,不久就会被打入冷宫!” “是呀,古往今来,有哪个帝王可以从一而终?!不过,如果能获得陛下宠幸,就算一夜,死也甘愿。” “呵,你做梦……” 她们的谈笑声慢慢传入我耳中,分外的刺耳。我的心一颤,手上不自主的用力,那风筝渐渐变成一坨咸菜。 “喂,我的风筝!你怎么能这样?!那是我送给太尉大人的风筝!” 不知何时,一个宫女已经冲到了我面前,拉住风筝使劲的一拽,只觉手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疼,那风筝便生生从我手心抽离。那风筝已经被我蹂躏的面目全非! 那宫女一阵心疼,上下打量我一番,便重重的推了我一把,“别碰我的纸鸢,省的晦气!都被打入冷宫了还出来招摇,莫非还想再得皇上的垂青吗?” 怔怔的看着那一张张讽刺的笑脸,自嘲的摇摇头:本来好心来还风筝的我,竟成了这些人的笑柄!真是太讽刺了! “娘娘金安。”沉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恍惚的回头,那沐浴在晨晖中的男子竟有几分眼熟。 那人薄衫似玉,人淡似影,初雪般淡雅,无瑕玉石般的脸上,如玛瑙一般剔透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尘世浮华。他一身紫色官服,宽大的袖袍飞扬在冷冽的风中,身子显得愈加单薄,竟让人平生一丝怜悯。 “你是……”看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此人是谁,刚想要问他,身后的宫女便急不可耐的上前围簇在男子身侧,神色娇羞可人,与先前的嚣张跋扈大相径庭。 “太尉大人,快一年没见了,督军很辛苦吧?!” “太尉大人,琴儿天天都念着你呢……” 看着被簇拥在花中的花蝴蝶,我恍然大悟:太尉?不就是那个韩绝吗?南宫夫人的师兄! 韩绝眼里噙着笑意,温和的寒暄几句,便不动声色的支开那些宫女。缓缓走到我面前,深深作揖,“娘娘吉祥。” 怔了一下,我轻轻应允了一声。 “方才琴儿失言了,还望娘娘恕罪。” 又是一怔,理清杂乱的思绪,方才开口道:“算了,她说的……也是事实。” 韩绝抬眸,棕色的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担忧,轻声道:“娘娘既然知道是事实,为何还要徒徒委屈了自己?后宫争宠,本就不是娘娘进宫的初衷,不是吗?!娘娘的天下,应该是……”韩绝一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深吸一口气,拜下,“娘娘恕罪,微臣僭越了。” “进宫的初衷?”默默地将这句话重复几遍,不断的问自己,我回来的目的是什么?进宫的目的又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能够与宇印凌轩长相厮守吗?为何,连如此简单单纯的初衷我也遗失了…… “娘娘,”韩绝换回我游离的神智,脸色已没有先前的和缓,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娘娘动情了?娘娘别忘了,在这后宫里岂止你一个妃子?!皇上今天宠你,明天就会宠幸别人,在帝王眼里,没有唯一,没有永恒,没有爱情,只有利用,利益,只有权利……娘娘,在后宫这片是非之地,最忌讳的就是遗失自己的心!” 颓然的后退一步,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眼神犀利的韩绝,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那份掩饰的温和,隐藏的野心和精光在冬日的阳光下暴露无遗。 “你听说没有,皇上最近宠幸了好几位妃子。” 心里针扎般难受,他的承诺,这就是他唯一的承诺吗?这就是他的海誓山盟吗? “所以,娘娘要振作!决不可遗失了自己的初衷!” 我僵住。我已经遗失了自己的心,那要如何收回?然,看着眼前的男子,我却觉得莫名的安心。这个人明明瘦弱的仿佛连风都能吹跑,可那双沉静的眼睛,偏偏又透着让人相信,甚至折服的光芒——尽管这个人,他很危险,但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他不会害我。 “娘娘该回去了。”韩绝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不能逗留太久。” 我怔了怔,嘴角牵起一个幅度,“韩绝,下一次放风筝的时候记得不要选风大的天气,否则,我会担心连你都吹跑。” 韩绝一僵,面色微红,“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娘娘。” 我瞥了他一眼,我才没有那么聪明!一般说来,外臣是不能到后宫的。可偏偏韩绝在后宫,还十分凑巧的和我相遇,这些,都让我不得不怀疑:我是被故意引出来的。 “还有,谢谢。谢谢你帮我支开那些烦人的侍卫,”眼睛涩涩的痛,我拼命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嗯,我走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他的身边,还有这么多的女人……让我知道,他是怎样把我们的誓言踩在脚下! 透过窗户而来的风已经褪去了冬天的寒冷,带来湿润的万物复苏的泥士气息.从我坐的地方望出去,可以看到一枝横过天空的凌霄花浅黑色的枝条,枝头上结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花蕾. 看来春天已经到了…… “娘娘,你就吃点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青女将碗递到我面前,委屈的扁扁嘴。 依旧盯着窗外的的凌霄花,仿佛透过它,我回到了我的窗台前,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幅度。我还记得,那盆花是凌宇送给我作为保送高中的礼物,虽然没有时间打理,却是越长越盛,从我的窗台一直掉到了楼下……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株凌霄花,明明前几天还以为它死了,现在却奇迹般的活着,生命,真是神奇的东西。 由于太过认真,以至于身侧的变化都无所知;由于太过认真,对方低低说了句什么, 我全然不知。由于太过认真,忽略了一切的存在。 热热的粥突然凑近唇瓣,我回过神来,入眼的却是明黄色衣衫上的金龙。 “吃点吧……” 我眼也不抬,撇过脸去。他不放弃,勺子又跟着我放在嘴边。我继续撇转头去。往来几次,他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莫非真的要我低声下气的求你,你才肯原谅我?” 闭上眼睛,我将头埋进膝盖中。 他将碗重重的摔在桌上,“好,如果你什么也不吃,他们也休想吃任何东西!” 我僵住,抬眸看着他背对我的身影,拿起碗“咕噜咕噜”将粥喝下去。大概是太急了,呛到了气管里,顿时咳嗽起来。将刚刚喝进去的东西又悉数吐了出来,弄得一身狼狈。 “兰儿,你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他将我一把圈入怀中,拿起侍女递来的帕子,细心地为我擦拭。 如木头人一般,我站在原地,随他摆弄。 下巴被挑了起来,宇印凌轩的手在我眼前无限放大,只觉眉心一阵凉意。他笑了笑,甚是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拿起一面铜镜放在我面前,轻声道:“听说这是近来最流行梅花钿,兰儿,你喜不喜欢?” 镜中的女子披散着头发,脸看起来异常纤秀,尖尖的下巴,唇色有些黯淡,唯有那眉心的梅花状花子却是红的异常的娇艳,衬出一丝不属于她的娇媚。 我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冰冷的镜面,丝丝凉意浸入心底。小时候,每逢过节,老师都会为我们点上梅花,这种感觉,熟悉的诡异。我心一紧,猛地喘了口气,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眼睛一阵模糊。眼角一凉,竟不知不觉落下了泪。 宇印凌轩一愣,忽然俯身轻吻我的眉,仿佛春风拂过清澈的湖面。 “我投降了,还不行吗……我,宇印凌轩,认输了……” 微微有些动容,眼睛依旧倔强的望着窗外的凌霄花,我不语。只听他低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泪,早已朦胧了双眼。脚上的力气仿佛随着他的离去被抽去一般,我跌坐在地,轻轻的哭了起来。 既然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认输还有什么意义! 第七十四章 第二节 彻悟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春寒料峭,百花丛生。丝丝缟白的雾气,游走在潮湿的空气中。那沙沙作响的枝叶嘶哑而无力,为静谧的气氛平添上一份落寞。初春的桃花飞漫在天际,卷融着一阵又一阵清淡的飘香,夹带着雨丝飘进房间里。 搬了椅子靠在窗边,卷缩在椅上,静静的看着静谧在雨中的一草一木,心下没有觉得宁静多少,反而平生了一股杂乱。 “哎……”有人叹气。 “哎!”某人重重的又叹一声。我微微拧眉,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的飞雨,轻声说道:“翡翠,今天早上你已经叹了21声了。” 翡翠见我总算有了反应,继续料理从窗边搬回来的君子兰,眼神飘渺,“娘娘,你不问问奴婢在叹息什么吗?” 我失笑,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在叹息什么呢?” 翡翠抿了一下嘴,放下手中的剪子,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好像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情绪从她内心深处满满溢出。我怔了一下,感觉她的话可能会很长,向她一笑,“搬个椅子过来吧!我有许久没有和人面对面聊过心事了。” 翡翠愣了愣,乖乖搬了椅子,只是久久不敢坐下。 “我叫你坐你就坐!难道要我仰着脖子和你说话吗?那非得颈椎病不可?!”伸手拉住她的袖子,用力一扯,她便歪歪斜斜摔在椅上,正准备起身,见我狠狠瞪她,犹豫了一下,就乖乖别扭的坐在椅上。 沉默攫住了两人的呼吸。我们各自怀着心事,静静的无心的欣赏着雨景。半晌,翡翠方才开口道:“翡翠知道身份低微,有些话不方便也不配跟娘娘讲。但见娘娘如此不振,翡翠心里难过。” “什么身份低微?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却是朋友吗?在偌大的皇宫里,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和青女了……” “奴婢高攀不起……” “好了!”我打断她的话,若是再围绕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谈论下去,天黑也说不完。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倚在靠背上,惬意的打了个哈欠,“有什么就说吧” 翡翠怔了怔,隐忍的相思和纠结的情愫积在眼底,她抬眸,看着窗外摇曳在风中的杨柳,将她的身世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我和青女本来出生书香门第,无奈家道中落,一夜间一贫如洗。十岁的时候,母亲离开了我们,原本不会喝酒的父亲渐渐沉迷酒色,十五岁那年,父亲因为欠下赌债,万般无奈之下,才托了关系将我们送进了宫。”说到这里,她的唇边展开一摸淡淡的苦笑,“其实,早在进宫之前,我已经有了以身相许的人。我们还约定,等我入宫期满,便回乡下成婚。” 我一震,有些惊讶的看着勉强维持镇定的翡翠,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翡翠,等你到了时间,便出宫去吧。”其实,我小小的自私了一把,我想我只要开口说一句,翡翠现在就可以出宫。但是,我不想……放手,不想失去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不,娘娘。”翡翠苦笑着摇摇头,“已经不需要了,前些日子听同乡的人说,他已经娶了妻子,还有了孩子……” “翡翠……”她全身都被浓浓哀伤所笼罩,安慰的话转到了喉间又被我咽了下去。我真是大意,连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娘娘不必安慰我。”翡翠惨淡的一笑,转而看向我,眼眸闪着淡淡的光芒,“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从此留在宫里,永远陪在娘娘身边。因为,娘娘是宫里,唯一将我们当人看,唯一真心实意待我和青女的人。就算……就算娘娘要我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我也愿意!” 我的心里一暖,久违的感动萦绕在心间,细细密密得在胸腔发酵,只觉鼻尖一阵酸涩。我不过是做了二十一世纪人人都会做的,尊重他人而已,换来的却是别人死心塌地的生死相随…… 翡翠拾起手帕,擦干眼角的泪,将苦涩深深掩埋在心里,换上那宛若初春明净的笑脸,“所以,娘娘,请你一定要快乐些,这样,奴婢也会跟着快乐。” 怔了怔,我扯开已然僵硬的唇角,点头。 “娘娘,爱过方知情之苦,奴婢是过来人,有一句话想问娘娘。”翡翠忽然站起来,看着我,一字一顿的开口:“娘娘,你爱的真的是皇上吗?” 我张大嘴,惊讶她的直白。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正想要开口,翡翠却先一步打断了我,“娘娘,先听清楚奴婢的意思,你只是单纯的爱着皇上这个人吗?不是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民族大义,更不是为了家族兴旺……娘娘,你只是单纯的爱着这个人吗?!” 单纯的爱着宇印凌轩这个人?!翡翠说的每一个字重重的敲击在我的心房,毫无疑问,我自然是爱着他的。不为其他,就是爱他! “我爱他,单纯的爱着宇印凌轩……这个人。” 毫不避讳的,清清楚楚的吐露真心。 “奴婢可不这样认为。娘娘爱着的只是心中幻想的完美的皇上,但……”翡翠忽然转身,我立刻起身,刚想要问她是什么意思,“翡翠”两个字却在喉间不停的打转,最后,只能嘶哑的问道:“完美的皇上?什么意思?” 翡翠拉开门,风立刻钻了进来,虽然已经退去了冬日的严寒,却令我浑身猛地一颤。她没有转身,只是紧紧的握住门扉上的把手,缓缓说道:“娘娘,人无完人。奴婢所感觉到的,就是娘娘只爱着皇上温柔体贴的一面,而忘记了皇上的身份——帝王。”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我还怔在原地,目光涣散的盯着紧掩的门扉。 是的,翡翠说的不错,我忘记了,他是帝王!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残酷,每一个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可利用的木偶罢了,但是,我不可以因为这样否认他的任何一面!我有什么资格让他为我去改变他生存的法则! 不是早就领教过他的厉害了吗?不是早就耳闻他的残酷了吗?不是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相守一生吗?为何我会动摇?!莫非,我爱的还不够深,深到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夜,静悄悄的,静的醉人。 我躺在床上,睡意朦胧。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怔怔的看着门上倒映出的淡淡的黑影。 他,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个多小时了! 半个多月了,我们已经冷战整整十七天七小时了。可这短短的十几天,于我而言,却比过去的二十多年还要漫长。 门外的人影动了动,我连忙闭上眼,要进来了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寒风顺着门缝灌了进来,带着我所熟悉的梅香。浑身一哆嗦,我下意识的钻进被中,装作无意识的“哼哼”。 他轻轻的坐在床沿上,将我裸露在外的臂膀塞进棉被中,细心地为我掖好被角。灼灼的视线停留在我脸上,深邃如海、明亮慑人的黑眸里好似火热的太阳,灼热得像是要将我燃烧。他的视线依着我的眉,画着我的眼,拂过我的鼻尖,描绘着我的唇,触不及防的,冰冷的唇覆盖在我的唇瓣上,蜻蜓点水一般拂过。 像昨天一样,像昨天的昨天,前天的前天一样,他和衣躺在我身边,隔着厚厚的棉被将我轻轻抱住,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兰儿,晚安。” 泪水无声的滑过脸颊,我在心里轻轻的说:“轩,晚安。” 宇印凌轩,对不起,我还无法包容你的一切…… 清晨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他的人影,只余那熟悉的体香。我将脸埋进他躺过的地方,心里暖暖的,似在他的怀抱中。 “娘娘,娘娘,不好了……”青女的声音远远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由于跑得太急,没有看见门槛,直接就摔了个狗啃屎。 “哈哈哈……”我一愣,立刻破功,不顾形象的在床上大笑起来,在床上笑的滚来滚去,眼泪都笑出来了。“娘娘!”青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扁扁嘴,“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笑得出来!” 我拼命憋住笑,又是哪个宫的宫女发生了争执,或是发生口角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青儿,发生什么事呢?” 青女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一脸委屈,“娘娘,你不知道,辰妃趁着娘娘与皇上闹矛盾,拼命施展媚功迷惑皇上。昨个儿才侍寝,今早就来炫耀了!” 辰妃?轻湖?怎么可能?而且,昨晚侍寝?那昨天睡在我身边的人又是谁? “娘娘,你还不相信?不信的话直接到前厅去看看就知道青儿有没有骗你了。” “好,去看看。” 不速之客 从寝殿到外厅,要经过一个弯曲的长廊。长廊的两侧种着八仙花,在春日里繁花聚簇,团团如球,犹如雪花压树,枝垂近地,尤饶幽趣,又宛如群蝶起舞,逗人喜爱…… “好大的胆子,掌嘴!”远远就听见某个尖锐的声音传来,我微微蹙眉,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几步。 刚一进门,只见若微被两名宫女架住了双臂,整张小脸红肿的厉害。行刑的丫头见我进来,不敢再动手,看了辰妃一眼,瑟缩的退到一侧。辰妃倒是不慌不忙,缓缓站起来,“啪”的一个耳光,将若微的脸扇到一边。 心莫名的一扯,这个人真的是轻湖吗?是那个绑着我讲故事的小公主吗?是那个直肠子的傻姑娘吗?为何,才短短几月,她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莫非真的是——一进侯门深似海?! 眼看一个耳光又要落下,我慌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扯开一抹笑容,“不知若微做错了什么,要辰妃娘娘亲自教训?” 辰妃蓦地一愣,挣开我的手,斜睨了若微一眼,“她做了什么,本宫心里清楚。” “哦?”我端起身旁的一杯茶,双手奉上,轻声笑道:“辰妃娘娘,无论若微做错了什么,都是我管教不严。还望辰妃娘娘看在我的面上,饶她这一次。我敢保证,绝对绝对没有下一次。” 辰妃黑亮的眸子微微一闪,接过我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讥诮的一笑,“不知该说你单纯还是愚蠢?!” “单纯也好,愚蠢也罢,都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你……” “好了,辰妃娘娘,人你也教训了,我也赔了不是,请回吧!”我下了逐客令,转身正准备离开,却—— “砰“的一声,花瓶落地的声音。心里一惊,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又是“砰砰砰”的几声,我站在门口,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着满地的碎片,就像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从我眼前飞过,心里一阵抽疼。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又要没了,我着实捏了一把汗,急吼吼的叫住,“辰妃,莫非是我的花瓶惹你不高兴了?!” 狂乱的身影猛地停住,她转过脸来,黑黑亮亮的眼睛中满是怒气,呆愣片刻,还是把我最喜欢的紫砂玉壶砸在了地上,差点没把我气得吐血。 “辰妃娘娘,你未免也欺人太甚了!”身后的青女有些沉不住气,她就是这样,总是为我抱不平。 “你主子还没发话呢!”轻湖悠悠的坐在软踏上,拿起茶杯,动作温柔细致的轻抿一口,微微吐了口气,“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愣住。感觉她有什么话要说,不动声色的屏退左右,“你们都下去。” 门关了。我面对她坐在椅子上,轻唤,“轻湖?” 她微微蹙眉,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放下趾高气扬的姿态,一脸严肃的问我,“孩子究竟是谁的?” 我苦笑,为什么遇到每一个人都要质问我同样的问题,不论与瑞儿是否有关?有些时候我异想天开的幻象,如果这里有网络就好了,就不用一句话重复那么多遍了! “是皇兄的,是不是?” “你应该见过瑞儿,他与耶律寒有几分相似?” “可是,可是,按照时间来算的话……而且,皇兄临走之前已经承认了。他说,那是你们的孩子,要我好好帮你们……” “我们的孩子……”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拧眉,“你是不是喜欢耶律寒?” 她猛地一僵,整张小脸死白一片,可这样的反应足够了,原来我猜的没错! 在送亲的途中,我就觉得不对劲,试问,谁家的妹妹会半夜三更与自家哥哥在湖边幽会?谁家妹妹在看自己哥哥的时候会用看情人的眼光?至少,我和凌宇就不会! 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关上。 “从小,我就是父皇母后手中的掌上明珠,哥哥们更是疼爱我。不懂事的我,骄横跋扈,常常跟着哥哥们一起欺负皇兄,直到七年前的夏天,我失足不幸落水,是从小体弱多病的皇兄救了我,而那些表面上爱我的哥哥们,却在那时怯懦了。为此,皇兄还病了好久……” 她的唇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两行晶莹的泪水滑过粉红的香腮,为本就清若出水芙蓉的她平添了一丝凄美,“其实,我更喜欢唤他——寒哥哥。” 用优雅的语气,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反添了几分惆怅和凄美的韵味。 “从那以后,我就是寒哥哥的跟屁虫,由最初的莫名的情愫渐渐转变为,爱慕。本来,我还一直纠结于这样遭人唾弃的不伦之恋,直到……” 她突然停住,咬唇,小手胡乱的抹了抹腮边的泪痕。 “直到,你发现你们并不是亲兄妹。” 她震惊的抬眸,脸上还残留着浅浅的泪痕,最后所有的表情都化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果然什么都告诉你……” “四年前,偶然之下,偷听到西妃和寒哥哥的谈话,起初是震惊,慢慢的却转变为喜悦。我开始希冀,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摆脱皇家的束缚。可是,你的出现却如当头棒喝撕毁了我所有的梦想……知道吗?他第一次打我,就是因为你的那只灯笼……” 我低叹一口气,我怎么知道一只灯笼会引来如此大的灾难?早知如此,就算是倒贴我几百万我也不要! “当时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狐狸精将寒哥哥迷惑成那样?直到见到了你,我才真正的放弃了。因为只有你,才能给寒哥哥真正的幸福。” 我开始纳闷,扪心自问,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吗?为什么在以前就没有这么多人喜欢我?而且更衰的是我居然是老哥的信使! “父皇曾说过,看一个人首先要看他的眼睛。皇嫂,知道吗,你的眼睛很美!”她看着我浅笑,微微有些涩痛。 “既然你得知了真相,为何不告诉你父皇?”我蹙眉,这可是混淆皇室血统的事,光是想到太后婆婆以前那张铁青的脸,我的心里就发毛。 “父皇早就知道了……即便知道皇兄在早膳中加了东西,即便知道皇兄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他……大概是父女的关系吧,即便知道皇兄不过是在利用我,皇兄爱的人是你,我却还是这么执着的爱着他……如今,我不能再守护他了,只能守护他爱的女人和孩子。” “轻湖,”我抚了抚她的长发,心下微微触动,这世上怎么会有爱得这么痴傻的女人!爱到可以包容他的一切!相较于她,我的爱是多么的渺小,竟连他的另一面也无法接受!我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傻……” “皇嫂,为什么你不喜欢寒哥哥,他那样喜欢你;如若他对我有对你的一般上心,就算是死,我也甘愿!” 我怔住,不知如何回答,突然想起某部小说里的十分经典的一句。 “情若能自控,便不可谓之为情。” 轻湖呆呆愣愣的看了我许久,黑黑亮亮的眼睛暗淡无光,苦叹,“皇兄临行前交代,一定要帮助你。我什么也不懂,只能提醒你一句,小心贤妃。” 怔忡片刻,心里一阵感动,“代我谢谢他!”轻湖摇了摇头,唇角扯开一抹苦笑,“他说,只要你幸福,道谢的话不用了。” 眼里慢慢腾升起一阵雾气,微微锤眸,我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 “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昨晚,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能这样待轻湖,自然也能这样待其他妃嫔,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可以这样,奢望吗? 宇印凌轩,无论你善良也好,残忍也罢,你都是我爱的男人,都是我认定的男人。所以,就让我们一起来经营我们爱情吧! 第七十五章 金银异瞳 今夜月华淡雅,银河西流而去,无数星子华彩闪灼,妖娆竟艳,将天幕点缀的非凡。 我撑着下巴,懒懒挑着蜡芯,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投降了。 从小到大,我极少认输。就算是知道自己错了,也会牛脾气的走下去,就算走到死胡同碰的头破血流也不会认输,直到凌宇找台阶给我下。记得有一年夏天,邻居的孩子都去玩捉迷藏了,我却因为同学一句挑衅的话,在学校里演算圆周率的值,直到天黑了,凌宇找来学校,才把算得头晕目眩的我拎回家。躺在床上还不忘继续嘟嚷3。1415926…… 只是想不到这一次,我居然这么容易就投降了。不仅是因为瑞儿,更是因为我和宇印凌轩的爱情。 但要我说出“我输了”这三个字,是绝对不可能的! 翻箱倒柜找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勉强能够外穿的半透明的衫裙,换到身上往镜里一照,贴身的里衣若隐若现,修长白皙的腿更是欲遮还露,根本跟没穿没什么两样!虽然色诱是非常极端的办法,但为了我的将来,牺牲色相是唯一最快的方法,更何况,我是勾引我的老公! 勾引?不,不,凭我这干瘪的犹如洗衣板的身材谈何勾引,他的那些老婆各个人间尤物,我可没有把握能够胜出!更何况他自己就是人世间最美丽的妖精! 所以,这打扮不求最美,只求更露! 在床上,依着对杂志上模特的记忆,我摆了几个自认为香艳的pose,突然有些想笑。我在干嘛?!要自然一点,否则别人以为我是到贴的! 坐下来,佯装心平气和的喝了一口茶,心中暗想,宇印凌轩,你最好快点给我死回来,这里有个大便宜等着你,否则,我就冻死了! “阿嚏!”我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揉揉有些堵的鼻子,完了完了,感冒了! 果然,美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我还不是一般的美丽“冻”人! 闷闷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我伸了伸懒腰,看着软绵绵的床,所有的计划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算了,心里哀叹一句,睡吧,明天再来! 正准备吹灭蜡烛,“吱呀”一声,我喜极望外的看向门,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难道,听错了? 忽然一阵风吹过,我扭过头去,看向窗户,怎么开了?我明明有记得关的!烛火倏地熄灭,化为一缕青烟。 “谁?”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何人?”声音有些怪异,显然是通过特效处理过的。不对,这里哪有这些高科技,应该说是——内力!显然,这个人我认识,却不希望我认出! “什么意思?”我努力维持镇定,瞪大眼睛在屋里寻觅可疑的踪迹。 那是一个纤细的身影,绵细的如蒲柳一般,穿着单薄的柳衣,嫩白细腻的皮肤透过轻薄的纱裙,宛如光滑的牛奶。漆黑的长发随意的垂到腰际,只用一根木簪盘起一缕。淡淡的月华下,玲珑精致的五官犹如神作,细密的反射出银色的月光,仿佛是跌落尘世的仙子,清灵中带着婉约。最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眸竟是十分罕见的银色,如月光一般的银芒从中折射出无限智慧…… 如果说贤妃的美是绝世倾城,魅惑众生,那么她的美便是清丽秀雅,美丽的不可方物。 我蹙眉,她究竟是谁? “你有没有听过,‘日月同辉亡国祸,绝世红尘降赤子。’” 我摇头,随即才察觉光线太暗她有可能看不到,“不知道。” “几百年前,雪英大陆有许多异色眼眸的人,大家相处融洽,其乐融融,后来,齐太祖不知从哪里得知这一个预言,便下令将这些异色眼眸的人赶尽杀绝……” “太荒谬了!只是一句无稽之谈而已,就残杀这么多人!”我拍案而起,火气腾腾直冒,这不就是变相种族歧视嘛!难怪,我在这里只看到黑色瞳仁的人! “太祖认为,‘日’指的是金色,‘月’便是银色,所以对我们这一族更是一个不留!” “那你……” “太祖忌惮我们也不无道理,因为,我们这一族有知今铄古的能力。也就是说,拥有银色瞳仁可知晓过去,金色瞳仁的人可预知未来。当然,这些神赋予的能力是暂时的。当我们经历男女之事后,这种能力就会渐渐的消失,瞳仁也会慢慢变成黑色,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恢复原色。也就是凭借着这种能力,先人逃过一劫,从此隐居山野,不再过问俗世。”她忽然转过身,银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只有当时的太祖和我族内的人知道。” shirt!预知未来的能力!太神奇了!我在心里唏嘘,可面上仍然保持镇静,“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十几年前,爹娘预测我们村里将有一场灾难,便将年少的我和襁褓中的妹妹送往山下,当晚,我们的村落就被血洗一空。爹娘虽然逃过一劫,却不幸弄丢了妹妹,不久后就死于一场瘟疫。” “这样啊……” “妹妹她很可爱,有一双金色的眼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甜甜的梨涡。”优雅的嘴唇微微勾起,隐隐透出几分宛若初春的阳光般柔和沉静的笑容,“我一直相信,她还活着。” “她一定活着!”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惧意在听到她的故事后消失殆尽,只有怜惜。 “是的,她还活着。”她忽然走向我,纤细的手僵在空中,最后落在我的发上,用最柔和哄小孩的语气,缓缓开口,“妃暄,我的妹妹。” 什么?!她在说什么?开玩笑! “那个,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干笑两声,什么啊!不会遇到神经病了吧!想妹妹想疯了?! “初次见你,就感觉你异于常人。后来知道你是紫銮帝的宠妃,又是皇太子的母妃,本想对你下手,公子却阻止我。于是,我怀着这渺茫的希望借着满月来确定……妃暄,你怎么可以……你可知当年血洗我们族人的是谁?就是当今皇上的亲爹——紫寰帝!” 什么啊?莫非暴力基因也是要遗传的?等等!她刚刚说——对我下手?!难道……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细细的打量眼前纤细的女子,脑袋飞快的转起来:她是什么身份?为何要对我下手?为何在皇宫里来去自如却如若无人之境?难道跟上次法华寺挟持一事有关?!…… 见我后退,女子的神色渐渐暗淡,一股强烈的冷风迅速席卷全身。我颤抖了两下,猛然惊醒,故作凄然的摇头几下,“不,不可能!……虽然我不是爹娘所出,但绝对不是……我……不是金眼睛的怪物……我是正常的孩子……”演戏演全套,我做出不可置信的模样,颓然摇头。不论怎样,还是保小命要紧! “妃暄……”女子松了一口气,紧紧抓住我的手,“别说胡话,你真的是我妹妹,我唯一的亲人……” “你真的是我姐姐?!”我使劲的掐着大腿,硬是挤出几滴眼泪,“姐姐,妃暄好想你,自从爹娘死后,妃暄还以为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上前将她抱个满怀,乔装喜极而泣,心里却在打鼓,这个香味,好熟悉?! “姐姐也好高兴,找了这么多年,终于……”“姐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埋在我的肩头,嘤嘤的哭着。 哭了一时半会儿,她才擦干眼泪。我终于理解了一句话:女人是水做的。tmd!连假哭都能哭湿衣服! “听说,你被软禁了?!莫非他发现了你的身份?!” “没有!”我摇头。 “放心,姐姐一定会救你的,你只要按照姐姐的话来做,我们就可以报仇了!” “报仇?”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莫非……他们要杀宇印凌轩?!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妃暄,千万不可手软!”“姐姐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握着我的手狠狠的说道。 我只能应和着点头,我必须知道他们的计划! 她笑了,笑容就如从未变化过,依然是那么纯净美丽,“只要我们里应外合,就万无一失了。” 待她走后,我拿起镜子,什么啊?我的眼睛明明就是琥珀色的,那里是金色的?正在冥思苦想之际,天上的云散了,淡淡的月华从狭小的窗户投射下来,刚好落在我的脸上,那琥珀色的眼眸在月色下几近金色…… 天啦!还真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第七十六章 和好 和好 好冷!我抱着膝盖,蜷缩的坐在凳子上,明明已经是春天了,为什么我还感到彻骨的冰冷? 那个女子,能够在皇宫中来去自如,且在重兵把守的紫鸢阁如若无人之境,她究竟是谁?武艺真的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如果她是一般的宫女,等待机会行刺宇印凌轩,那她又是哪个宫的?如果她是内命妇,凭借她的姿色,想要得宠也并非难事,为什么我对她没有丝毫的印象?还有,她口中的公子又是何许人也?…… 等等!她拥有银色的眼瞳,照她所说,她应该能看到我的过去。可为什么还是会误以为我是她妹妹?! 难道,她已经失去了处子之身?!那她是内命妇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糟了,这个女人居然是宇印凌轩的众多老婆之一,简直就是定时炸弹嘛,叫我怎么查?!三千多个!就算是把她们的照片摆在眼前,也会看到眼花吧!更何况,还有那些没有名分的女子,多的不是用卡车来装的,恐怕要用火车来拖! 可恶!这可恶的封建帝制,这可恶的盲目君主崇拜,毁了多少女子的幸福,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 如果我儿子要是敢娶这么多老婆,我就亲手废了他! 屋内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眼睛一阵生疼,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怎么坐在这里发呆,别受凉了?”手落在我的后颈上,细细的摩挲着,似要将热量传到我的身体里。 “还不是你惹的祸!”我突地站起来,为那些被他糟蹋的幼苗抱不平。 “我又怎么呢?”他盯着我,视线上下打量我,终于落在我衣不蔽体的身体上,喉结上下滚动着,火辣辣的目光似乎要将那本来就薄的纱衣灼穿。 我的脑子里依旧是深宫中女子哀怨的面容,嘴就像装上了机关枪似的,发出了子弹怎么也停不住,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你要那么多女子做什么?你娶了她们,却置之不理。她们在深宫中等着你,而你却在发泄欲望之后连她们的样子都不记得,临幸她们之后弃之如糟糠。她们等着你,念着你,十年二十年,几十年,都无法再见你一面,更别说听你一句柔声细语,她们用无悔的青春和自由换来的却是你的忘记!太可悲了!你们男人果然是下半身的动物,只管自己,不管我们女人的死活!” 宇印凌轩的唇瓣颤抖着,呆愣许久后又痛苦的闭上眼睛,缓缓的睁开,那双眸子骤然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但很快那细微的波动就消失在他冰冷的黑色里。 “你是要我去其他女人那里?” 我愣住。开始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后悔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明明想要和好,却又一次将他推开。心后悔了,可是大脑却为了那仅存的骄傲提前控制着嘴。 “请便。” 宇印凌轩倏地发出一阵冷笑,冷中带着一抹嘲讽,拂袖转身,顿了一秒,迈出了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水若兰,不要回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要坚强,要保护自己尊严,没有男人你又不会死…… 门“吱呀”一声开了。 脑子虽然这样想,身体却先于大脑做了决定。让骄傲和自尊见鬼去吧! 我从他身后抱住他,紧紧抱住。 “放手!” “不放!” 他僵住,想掰开我环住腰的手,我却抱得更紧。 “放开!!”他怒喝,桌上的烛台因为他的声音而颤动,手上却不敢使劲,反而将我的手包在掌心。 “我就是不放!”我大叫,心里开始泛酸。 酸酸的味道在胸腔里发酵,变成了眼泪,从眼眶中涌出,烫热的泪,很快沾湿了他的背,我硬是不哭出声。我在心里命令自己,不要哭,不准哭,不许哭! “兰儿……”他想转身,我却紧紧抱住他,硬是不让他转身看见我一脸的狼狈。 “对不起……”脸陷入他背上的袍子中,“对不起,不该对你大小声……对不起,不该无理取闹……对不起,不该……”我抹着泪,却怎么也抹不尽,以前我不爱哭,为什么现在那么会哭,好像发水机一样。 或许经历了太多痛苦的事情,我变得软弱了,变得脆弱不堪,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放手,好吗?”温软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贴着他的背摇头,不放!我死也不放!可是眼泪咽在喉咙里,一个音也发不出,只能缩紧双手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兰儿,我不走了,你放手好吗?” 我摇头,死也不松,泪流的更凶了。这不像原来的我,但在此刻,我不得不用这种方法留住他。 以前,我总觉得用眼泪博取同情留住一个人很可耻,现在明白了,这种行为并不可耻,而是爱得太深却又放不下! “我发誓,我不走了。” “真的?”哽咽的问。 “是!” 犹豫了半晌,我才将信将疑的慢慢松开了手,直到确定他不走后,才完全放开了手。 “兰儿……”他轻唤。 我不敢抬头,我害怕看见他冰冷的眼神,害怕听见他决绝的话语。 宽大的手抚开我额前的碎发,捧起我满脸泪痕的脸,眸中闪着我熟悉的柔情,“别哭了,兰儿,别哭了……” 泪,仿佛找到了喷发点,更加汹涌澎湃,将我这半月的委屈,思念悉数倒出…… “轩,是个大笨蛋……呜呜……胆小鬼……只敢偷偷的看人家……抱着人家睡……” 宇印凌轩的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窘态,乔装镇定的拭去我脸上的泪水,不自觉的展开戏谑的笑,就如我们初见时一样。 “你再哭下去,明天上早朝的时候,我就只有穿着湿嗒嗒的龙袍上殿了。” 咦?我抬起朦胧的眸子,仔仔细细的盯着皱巴巴的龙袍,刚刚,我似乎把它当做卫生纸了?想想,古往今来又有谁能够在龙袍上抹鼻涕眼泪的?虽然不能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能够有这份待遇的人也寥寥可数吧!我是不是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又哭又笑,兰儿,是个小傻瓜。”宇印凌轩宠溺的点点我的的鼻子。 “轩,才是个大傻瓜!”我拿起他的袖角,抹抹脸上的泪痕,顺便擤鼻涕,反正也报废了,就废物利用一下吧,又节约资源又环保,何况我才不相信这家伙只有这一件龙袍! “你啊……”宇印凌轩似是无语的叹了口气,将我圈入怀中。 月色下, 烛火暧昧的跃动,斑驳的光影半遮半掩着朦胧而火热的诱惑。 “兰儿,”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急促。 “嗯?”我依在他的人怀里,睡意朦胧,兴许是哭的太累了,今天我可是两次浪费我体内的水分! “你的衣服很美……”他的手上下摩挲着我的背,暖暖的,好舒服。 “谢谢……”我也不客气,照单全收。从小接受西式教育的我,字典里从来都没有“谦虚”二字。 “兰儿……” 没有回应…… “兰儿!” 依旧没有回应…… “你撩拨的火,要负责灭火!” 感觉身子在摇晃,朦朦胧胧中听到“灭火”,精神猛地一震,跳入脑中的第一句就是,“找消防员,电话是119。” 睁开眼看见一脸愕然的某人,我才回过神来,此灭火非彼灭火。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欲遮还漏的身子,下意识的抱住胸部,往外一跳。 “啊!不许看!” 宇印凌轩有些不悦,摸摸下巴,一副狐狸样。我暗下决心,无论他说什么,决不能着了他的道! “这件衣服,我不记得我有赏赐给你。” 这家伙,脑袋里装的是微型电脑吗?衣服一打一打的送我,却知道这件衣服不是他送的。 见我不答话,他手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见,“是耶律寒送的?” “不是!”他怎么可能送我这么煽情的衣服,不自己找罪受吗?何况要是寒真的送我这件衣服,我还不毁尸灭迹,还敢穿出来“招摇过市”,不明摆着找死吗?怎么男人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变成了榆木脑袋,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不是?”宇印凌轩眯缝着眼睛,扬唇。 “是我啦!其实是你们这里的衣服我穿着不舒服,特别是夏天的时候,里三层外三层包的跟粽子似的,我就叫若微缝了这件衣服。”说着,我还不忘偷偷瞄瞄他的脸色,好像犯错的孩子。 “所以,你打算夏天的时候穿着它去招蜂引蝶?”他上前一步,手紧紧扼住我的腰,迫使我无法逃离他的怀抱。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讨好的赔笑说,“我只会在寝宫里穿。” “可是,现在明明还是初春,三更半夜穿成这副模样,莫非兰儿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还是,想勾引其他男人?”他特别加重“奇怪”,似乎已经认定了我精神上有什么不正常。勾引男人?他竟然这样说我!说我神经病就算了,还暗骂我放荡!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才奇怪!我穿成这副模样还不是因为你……”话还没说完,就看着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幅度,眸中满是贼笑。 完了完了,上当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一局,水若兰败北!宇印凌轩胜! “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能枉费兰儿的好意。”说着,就将还沉浸在失败中的我拦腰抱起,在我耳边轻轻吐气,“今晚的你,好迷人。” 我只觉耳根子一阵发烫,连同脖子也跟着烧起来,手服贴的攀上他的脖子,“轩,蜡烛……” 他的手一扬,整个屋子都陷入黑暗中。 这样的黑夜,有了他的陪伴不在可怕。 第七十七章 又见子砚 又见子砚 天刚蒙蒙亮,就感觉身侧的人轻轻起身。我微微蹙眉,翻身继续阖上眼,趁着神智还未完全崩塌,在心里嘀咕几句。 皇帝这个职业真不是人做的!一个星期连双休日都没有,一年到头也没有个节假日!比我们学生还惨,连懒觉都睡不成!怪不得,古往今来,当皇帝的没几个长命的!真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干这一行?秀逗了不成! 额前一阵湿热,他的唇慢慢移到脖颈处,细细的吸允,印上属于自己的玫瑰色印记。 有些痛,我睁开眼,就看见精神奕奕的某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唇边漾开温柔的笑,“你累了,再睡一会儿。” 我乖乖点头,闭眼,仍不忘腹诽两句,他妈的铁打的不成!作同样的功,为什么他屁事没有,而我累得半死! 最后下结论,他是怪胎! 模模糊糊中,我听到“咿呀”“咿呀”的声音,心里一阵激动,慌忙睁开眼。 宽大的床上,小鬼爬啊爬啊,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 “瑞儿!”我伸出双臂,宝宝十分会意,撅着屁股扑到我怀里,咯咯直笑,糊了我满脸的口水。 我紧紧的抱着宝宝,似是自言自语,“宝宝,想妈妈没有?妈妈想死你了……”说着说着,说出了满脸的泪珠。 “咿呀”“咿呀”宝宝玩弄着我的长发,还是咯咯直笑,我宠溺的点点他的小鼻子,亲昵的蹭着他的小脸,“没良心的小坏蛋!” 他笑的更欢了,直往我怀里钻。 这个淘气的小家伙,像谁啊?! 哄睡淘气的孩子, 卷起湘帘的房间,自外透入春日的明朗与骄炙。移动着的光点缓缓照到的大理石地面,闪着粼粼的光点。 亭榭蝶舞莲叶碧,春衫细薄桃花轻。 好几根细长的枝条拖到了地面,缭乱盛开的桃花在温润的水气中载浮载沉。后面是一排排还是青玉色的枫树,和桃花的枝桠交错在一起,沙沙地摇晃着。 桃树下站着一个人,那身影,修长苍茫,逆光而立,身周仿佛有五色光彩奔走流淌,泄泄溶溶,交织如缕;光流旋转,白色身影于背光中轮廓深然,高标卓岸,如直木迎风,如天人临世。 “子砚……” 那身影一颤,缓缓转过了头。就这样静静站在我的面前,他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睿智狭长的眼睛,当他抬起眼的时候,泼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优雅而缓慢的向上翻开,舒张羽翼,黑玉般的眼瞳依旧温润如风,浅笑,将温文尔雅的气质演绎到了极致。他的身边,是满地的粉红色飞花,微风一卷,花瓣边打着圈跳着舞,缠上他漆黑的长发…… “若若,早上好。” “等了很久了吧?!怎么不让翡翠叫醒我?”我毫不避讳的站在他身侧,抬眼就看见一朵娇艳盛开的桃花,花瓣上还有浇洒的露水,美丽不可方物,伸手欲摘下枝上的桃花。 “别动!”手被子砚抓住,他微微蹙眉,“若若,就让它开吧,等了漫长的冬季,就为了拥抱春日的阳光。” 我笑笑,“子砚听过‘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吗?世间本就有曲终人散之时,当花开的最美的时候,有我们这些赏花爱花之人发现她的美,就足够了,总好过最后凋残,失去芬芳。”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子砚轻念几遍,一抹苦涩的笑容浮上唇角,“花最美的时候,子砚却留恋她的美丽,直到别人摘去,才后悔莫及……” “子砚……” “不过,如若再有一次机会,子砚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剥夺她的美丽,毕竟,她也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力。”子砚浅笑,一脸深思的看着满园的桃花,目光随着飞花涣散。 我不是傻瓜,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却也只能装傻……子砚也不说话,闭上眼睛,静静地站在我身旁…… “喂!”我晃晃手臂,居然把我晾在一边,负气的开口,“喂,我可是水若兰本尊耶!你该不会迷上了手机上的虚幻,对我这个真人show没兴趣了吧?!” 子砚茫然的回过神来,显然他听不懂我的话,拧眉,沉默了半晌,扬唇,“我一直在想,若若生活在怎样的世界?有没有这些花草树木?有没有黑夜和白昼的变更?有没有……贪心的想知道若若的一切,虽然,我没有这样的资格。” 我苦笑,迅速敛去苦涩的表情,唇角荡开一朵花,“想知道就来问我啊!我对子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知道什么?” “一切。”声音很轻,轻的像低声的叹息。 我怔住。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后眯着眼睛仰望苍穹,“我的时代,与这里的生活环境差不多,有花草,有白天与黑夜,只是生活的方式,人们的观念不同而已。总之,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 看着身后华丽的宫殿,扯了扯唇角,“人们可以建很高的楼,比长安城的任何楼都要高。还可以飞翔,可以在两个小时,哦,就是一个时辰之内往返无悲城和长安城。还有,男女也是平等的。女子不用在深闺中绣花弹琴,而是与男子一起在私塾里读书,一样的为了自己的事业奋斗!” “原来,这就是若若不同于平常女子的原因。”子砚轻轻说着,“那若若的国家呢?” 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太阳升起的方向,“我的国家,在世界的东方。他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拥有五千多年的灿烂文明。在历史的长河里,我们繁荣过,衰落过,屈辱过……在我们的国家中,没有战争,没有等级,没有君主,人民安居乐业,自由平等。” “是这样?”子砚有些匪夷所思的望着我,“那若若的家呢?” 家?我僵住。我还有家吗? “对不起,”子砚无措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我,眸中闪着慌乱,“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我的家吗?”强压着内心的纷乱如潮,佯装漫不经心的开口,“我们家一共有五口人。我爹是……私塾先生,自小对我和哥哥都很严厉,做错了事就会罚。倒是我哥,每次都会帮我背黑锅,否则,我两腿早就跪断了。他很厉害,在律师界是无往不胜的,总之,就是黑的可以说成白的,死人都可以被说活。但是,在家里,他就没一点正经,经常捉弄我……” 鼻子有些发酸,我深吸一口气,仰着头望着蓝天,“还有表姐,家里最乌龙的就是她了,每次都很把糖当做味精,也只有我才愿意捧场。姑父和姑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爸爸和妈妈就领养了她,所以哦,虽然她是我表姐,可感情丝毫不比亲姐妹差……一个冰激凌两个人一起吃,一张床两个人一起睡……总之她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当上法医的……嘿嘿……” 什么东西咸咸的流进嘴里? “若若,你哭了……”子砚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缓缓的收回,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我。 “我没哭!”我揉揉眼睛,“只是沙子掉进眼睛里而已,没事!” “若若……” “还有我妈,就是我娘,她好厉害……”喉咙发紧,清咳两声,“她是警察哦,就是捕头,惩奸除恶,英勇无畏……就是这样才落的满身病根子,每次都是我给她擦的药酒……呜呜……虽然她这么厉害,但她是个好妈妈,温柔的像水一样……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最美的……” “若若,别说了……”子砚上前将我抱住,非常有力的抱住,好像要将我揉进身体里,“我知道了,别说了……” “还有,”我仰头,扯开笑靥,“我家还有两只小乌龟,我养的,叫拉美西斯和奈菲尔塔利,拉美西斯知道吗?很了不起的!古埃及第十九王朝最伟大的法老,他的功勋至今为人所称颂。还有球球,我哥的宝贝,一只又懒又胆小的金毛犬……” “若若……” “子砚,可不可以借肩膀靠靠?”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喷涌而出,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毫无保留的没有形象的大哭起来……直到眼睛干涸的再也流不出一滴…… “娘娘!”翡翠的声音突兀响起。 我回过神来,脱离子砚的怀抱,整理仪容,声音依旧嘶哑的开口,“什么事?” “太后邀你和皇太子移驾慈宁宫,商讨百花宴一事。”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翡翠的神情怪怪的。 百花宴?什么呀? “若若,子砚也该回去了。” 我回头,看着一脸沉静的子砚,仿佛觉得有些不对劲,“子砚,你今天找我所为何事?” 子砚一顿,视线停留在我的脖颈处,“没有,只是来确定若若快不快乐?” “安啦,安啦,我很好。”我笑脸盈盈,凑近子砚那张沉静的不像他的脸,伸出食指带着他的嘴角向上一弯,露出完美的幅度,“子砚,笑一笑,十年少,你天天板着张扑克脸,会长皱纹的,到时候在我心中的美男形象就毁了!” 子砚笑了,淡淡的却无比坚定的开口说,“子砚会一生守护若若,矢志不渝。” 我怔住,茫然不知所措,只能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有什么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突然想起子砚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脖颈处,又联想起早晨宇印凌轩火辣辣的吻,脸上烫的直冒烟。 宇印凌轩,他绝对是故意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好心让子砚进宫?!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只死狐狸! 第七十八章 立后之事 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杨树长出了嫩芽,慢慢地穿上一身绿色的盛装;人工湖畔垂柳那柔韧的枝条上,也缀满了米粒般鹅黄色的新芽,春风里,犹如飘曳着串串珠帘。明媚的阳光下,金灿灿的迎春花竞相开放,闪着如太阳一般的光芒。 在去往慈宁宫路上,我兴奋的赏着春日里的一切,仿佛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太后婆婆。”刚一进殿里,我便扯着嗓门喊起来,对于太后,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别婆婆,婆婆的叫,把哀家都唤老了。”太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嗔怪得看了我一眼,眸中闪着淡淡的光点,一脸慈爱的伸出双臂,“瑞儿,我的小祖宗,让我抱抱。” 我笑笑,将熟睡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太后手里。这小家伙,还一点也不认生,直往太后怀里钻,小嘴滋滋有声的吸着,睡得甜得很。 “怎么睡得这么熟?”太后头也不抬,爱怜的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手不自觉的轻轻拍拍他的小屁股。 “才刚刚喂过。幸好睡着了,不然就费神了。”伸手理了理孩子额前的乳发,“这孩子,调皮的很。” “哪能?小孩淘气是他们的天性,越淘气就越聪明!瞧瞧,这小脸简直跟轩儿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扯了扯唇角,我开始纳闷,为什么这小家伙就一点也不像我?在肚子里整整折磨了我八个多月,却一点也不像我,想起来就生气!哼! “瞧瞧,睡得多香!嗯~怎么屁股上又湿了?这小家伙……”太后摇摇头,“尚喜嬷嬷。” “奴婢在。” “给瑞儿换换。”太后笑着转脸看着我,“哀家这慈宁宫快被瑞儿这个小坏蛋冲跑了。” “呵呵……”谁叫你老人家没事就来“抢”我的瑞儿? 我搀着她坐在首位的软垫上,“婆婆,听说这几日你腰又开始疼了,好些了吗?” “呵……好多了,贤妃送来这个熏香,灵得很,现在都不怎么疼了?” “熏香?”难怪我刚进来就觉得有股气味蛮好闻的! “是啊,”太后移目到不远处的熏香,“听说,是家传的秘方,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对了,你身子骨也弱,拿点去试试。” 这个熏香的味道……我不动声色的点头,“婆婆找我来所为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瞧瞧你说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太后无可救药的看了我一眼,“今天就我们婆媳说点体己话。” “哦。” “一国不能一日无后,兰儿,如今后位虚设,致使后宫嫔妃明争暗斗,你应该劝劝皇上,早些立后才是。” 什么?!要我权我老公娶大老婆,做梦!这么多女人已经是我所能容忍的极限了,还娶,他行吗? “这,皇上的主意岂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所能干预的?” “兰儿,当你踏入后宫成为后宫女人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轩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哪个皇帝不是儿女成群?你这样霸着皇上,只会让你陷入权力的漩涡之中。哀家做的这一切,只是为皇上着想,为紫云国着想。” “婆婆,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你无容人之量,又怎么能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我懵了,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度。 “你认为,除了你以外,轩儿还会立其他人为后吗?”半眯着凤目,太后低头啜了一口茶,斜睨似懂非懂的我,“总之,这个皇后你想当也得当,不想当也得当。” “皇后?!”突地一下站起来,还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脑袋就彻底罢工了! “很惊喜吧!这可是全天下女人最大的荣誉!” 我石化。确实很惊喜,有“惊”无“喜”。 “太后,我来历不明,又无势力,草草立我为后,恐难堵天下悠悠之口!”终于找到了舌头。要我当皇后,收拾后宫这个难摊子,方便老公风流快活,别说每门,连窗户都没有! “你是当今太子的母妃,母凭子贵,谁敢说半句不是?”太后正色看我,脸色有些凝重,“只要这次百花宴在你的主持下能顺利举行,登上皇后的宝座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百花宴?”怎么听起来像赏花的宴会?不惊让我想起了另一个词——百花楼。 “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每年的百花宴是皇家充实后宫的盛会。到时候,各国的皇亲贵胄和各地的秀女都会来京城,选上的就入后宫,落榜的就回家自行婚配。” “这样啊,”我蹙眉,又一群无辜的女人要落入这个牢笼了,猛然间想起了一双银色的瞳眸,连忙问,“是不是所有后宫的嫔妃都要出席?” “这是当然,如此盛会只要有封赏的嫔妃都要出席,怎么?需要哀家的帮忙吗?” “为何百花宴偏偏要选我主持?”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幕后工作人员我才不相干!做得好别人不知道,做的不好大家都指着你的鼻子骂。 “一来,只有你才能劝轩儿恢复百花宴。轩儿可是为了你,连百花宴都取消了。”太后无奈的摇摇头,拉起我的手,轻拍,“二来,由你亲自主持可以显现你的才能和容人之量。这两全其美的法子,何乐而不为了?” “可是……” “就这么定了!”太后一锤定音,丝毫不容我反悔,“哀家会让贤妃从旁协助你的。贤妃可比你这丫头细心多了,哀家也放心得多。” “是。”哀叹一口气,只有趁此机会抓到那个“姐姐”了。 “娘娘,你是不是要当皇后了?”青女上前神神秘秘地说着,可是她的声音却大得惊人。 “嘘”我做了个封口的手势,这家伙还真不知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啊!” “青儿,小心隔墙有耳!”翡翠一脸无奈,收回敲青女脑袋的手。 哎!我有这样少根筋的妹妹,也会担惊受怕。如果我是她的姐姐,说不定直接拿线缝了她的嘴! “翡翠?” “娘娘,奴婢在。” “将这些熏香拿一部分交给子砚。” “什么?” “照我说的话做!”我一脸凝重,但愿是我多心了。 第七十九章 契约之吻 连着几天,宇印凌轩都没有来过紫鸢阁。青女通过多方渠道打听,才知道北方游牧名族突然来犯,整个朝廷忙的不可开交,整天这个朝仪那个会,连饭都顾不上吃。 我忍不住埋怨几句,皇上这个职业不仅辛苦,还得随传随到,超时工作还没有奖金拿! 安置好瑞儿,我提上补品,慢悠悠向往乾清宫走去。 反正百花宴有贤妃管着,实在不行还有太后罩着,像我这种目不识丁的文盲,光是拿着那花名册都手软,更别说主持大局了。 “拜托公公通传一声,就说景妃娘娘有事求见。”翡翠礼貌的说着。 带上翡翠就是好啊,规矩懂得多,办事也周到。比起青女那个莽莽撞撞的家伙,确实可靠得多。真想不通,一个娘胎里出来,同一个卵子怎么相差这么多?! “对不起娘娘,皇上吩咐了谁也不让见,请不要为难奴才。” 我一愣,不论什么军机要事,饭也要吃啊。人是铁,饭是钢啊! “微臣慕容宏参见景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我一怔,慕容宏? 我转身,看见跪在地上的慕容宏,内心百感交集。 “娘娘,快请将军起身。”翡翠焦急的提醒呆若木鸡的我,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 “是你。”本来想着或许还有些恨他,毕竟是他杀死了红儿,逼死了我,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太多的感觉,我平淡的看了他一眼,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起身吧。” “谢娘娘。” 慕容宏起身,看向一旁的太监,“许公公,让娘娘进去吧。” “可是,皇上吩咐……” “一切有本将军担待。” “是,娘娘请。” 刚一进殿里,以为会看见某人废寝忘食的批阅奏折,不料却是一人颇有兴致在下围棋。左手持白子,右手持黑子,松弛有度,一会蹙眉,一会展开笑颜,玩的不亦乐乎。 放下补品,我走到桌前,拿起一颗白子,“我陪你下如何?” “你会吗?” “会一点皮毛。”才不是皮毛!我在心里暗喜,想当年,看了《棋魂》后,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着了魔似的跑去报了个围棋班。虽然不能说学有所成,但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这样啊,”宇印凌轩拨弄着手里的棋子,“我就让你五目半如何?” 五目半?这么看不起我?!他干脆直接认输算了,省得浪费时间! 我忙不失迭的点头,笑得一脸狡诈,好像现在就看到某只兔子跳进我的陷阱里,还高高兴兴的帮我数钞票。 “输了,可是要罚的哦?”某狐狸好心提醒,摸摸下巴,紧绷的脸终于有了表情,钻石般的黑眸上下打量我。 切!看不起我!谁输谁赢还是未知数了?!等一会姑奶奶要你哭! “不许反悔!” 宇印凌轩眸中满是浓浓的笑,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幅度,“君无戏言。” “兰儿,你刚好输了六目。”他笑笑,白玉般的手指摆弄着棋盘上的黑子,抬眸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笑得一脸暧昧,“你说,为夫的该罚你什么好呢?” 我吞了吞唾沫,厚颜无耻的继续狡辩,“一定数错了!或者,或者,就是你使诈!不可能的,明明中盘的时候我局势大好,还有,你一边批阅奏折一边下,怎么可能会赢?” “兰儿想耍赖不成?”宇印凌轩半眯着眼睛,慢条斯理的整理腰间的紫玉。 耍赖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我吐吐舌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要打要罚随便你啦!人家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还能说什么!人家子砚就要让我……”当然最后一句是嘀咕出来的。 “你跟子砚下过棋?”一听就很不爽的样子,我一惊,他是狗耳朵啊,这么小声都听得到?! 我只能低垂着视线,做小媳妇状,“呵呵……下过一局,只下过一局!”还不忘伸出一个手指头强调,谁叫我家老公年纪一大把,还喜欢吃飞醋,还需要人来哄! 手被紧紧拽住,仿佛被一块烙铁紧紧锁住,一种炙热的感觉从手腕蔓延到四肢百骸,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天旋地转,世界就好像翻转了过来,一阵晕眩,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我想到了怎么罚你。”无波的声音惊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睁开眼,近在咫尺的俊脸令我倒吸一口凉气,你帅是帅,也不用大特写吧?! 他的手抚摸着我的右耳,搔的我痒痒的,“你打算怎么罚我?该不会洗衣烧饭倒马桶吧?!我做了这些,岂不是跟那些宫女嬷嬷抢饭碗?!” “当然不是。”我呼出一口气,幸好不是,否则在这个没有洗衣机电饭煲抽水马桶的世界,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转脸谄媚的笑着,就差没学着狗摇尾巴了,望进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突然感觉一阵阴风扫过。 “就罚你——没有我的允许绝不能见其他男人。” “为什么?!”我不解,瞪着他,“你明明就是冲着子砚去的,你分明就是假公济私!我跟你说过,我和子砚只是朋友……” “朋友?有朋友谈婚论嫁吗?有朋友像这样默默守护吗?”宇印凌轩将我的脸搬正,直视着我,“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把你锁起来,谁也不让见!” 我怔忡片刻,静静的看着他,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说道:“你说过,会给我自由,只要不离开你,什么都可以,不是吗?” “是,我说过。”宇印凌轩唇角扯开一抹嘲讽,“但是,我太低估男人的妒忌了。我以为我可以容忍,可是,现在才发觉——我连你的思想都想禁锢。” 我咬唇。慢慢抬眸,凝视他饱含深情的眼眸,“轩,我会避嫌的。” “避嫌?”他拧眉,手上稍稍用力,我便趴在他胸前,“避嫌?避嫌需要相拥而泣吗?避嫌需要说出山盟海誓吗?兰儿,当你们的距离如此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站在远远看着的我的感受?我是你的夫君!” 他看见了!那天早晨,他看见了!怪不得翡翠的表情那么诡异!原来当时宇印凌轩就在不远处! “你……”我抬头,终于明白这几日的冷落和今天的无名火是怎么回事,嫉妒之火,我天天都在忍受,怎么不明白其中的辛酸。 无限深情的吻轻轻落在他温软的唇上,有些笨拙,他疑惑的看着我,弄得本来面子就薄的我更加不好意思,脸上的火热直烧到脖子。 腰上猛地一紧,宇印凌轩十分受用的加深这个吻,变被动为主动,辗转深入,与我纠缠。 “唔……”不行了!快没气了!我可不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接吻窒息而死的人!如果以这种方式留名青史,还不如直接拿斧头劈死我! 他松开了我,似是惩罚的在我唇上轻轻一咬。 我缓了缓气,绽开灿烂的笑靥,“这是契约之吻。约定:你宇印凌轩将是我水若兰此生的唯一。” 宇印凌轩怔住,似是不满的摇头。 他还不满意,要知道这种事是男人做的,我已经反串了!不愿意拉倒! 还未回过神来,唇就被他猛地捋住,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契约之吻,约定你水若兰是我宇印凌轩生生世世的唯一。” 生生世世?! 我僵住,不敢相信的抬眸,正好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明亮的仿佛可以倒映出整个春天的温暖。我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喷涌而出…… 满满溢溢的是感动,是欣喜,点点滴滴…… 生生世世?他说生生世世的唯一!这样的约定,比以神的名义发誓说“我愿意”更让我感动,更让我窝心。 他的气息在我耳根处一绕,轻如羽毛的声音如小提琴曲般绵绵转入我的耳中,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我才听清楚那几个字。 “兰儿,我爱你。” 兰儿,我爱你。 为了这简单的几个字,我奔走千里,穿越千年,历经磨难,所有的伤,所有的累,都在这几个字面前化为乌有。 只因,我们如斯相爱。 泪,飙的更凶了。我吸吸鼻子,努力不再让自己掉眼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想笑,明明很高兴,可为什么眼泪还是止不住了。 “傻瓜……”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下巴蹭蹭我头顶的发,轻轻的吻落在上面。我点头,我确实是傻瓜,伤心也哭,高兴也哭,当真是水做成的?! 就这样拥坐在他怀里,一分一秒,只觉烟火熏染,岁月静好。 正觉得气氛不错,某人又开始毛手毛脚了。 猛地从他身上弹起来,脸有些发烫,直摇头,“轩,不行……” 某人的脸色有些难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很不爽,谁愿意在这时候被喊停? “真的不行,今天不方便……”估计我的脸红得快滴血了,我总不能说我来大姨妈了吧?!只希望他那个聪明的脑袋能够在这时开窍! 宇印凌轩一脸深思的看着我,倏地笑出声来,“月事来了?” 知道就知道了嘛!干嘛要说出来?非得要在我脸上煮鸡蛋不可吗? 我顶着熟透的苹果脸,忙不失迭的点头。 “这样啊……”宇印凌轩紧握双拳,手背上的青筋异常清晰,“那该好好休息才对。” “人家不就是来看你来了吗?”我嘟着嘴,拾起棋盘上的白子,兴致盎然的笑笑,“轩,我们再来一局,如何?” 宇印凌轩十分不领情的摇头,唇角挂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我刚刚让你让的很辛苦,要赢你,又不能伤你自尊,只能刚好赢你六目。” 什么?为什么丝毫看不出他在让我?刚好输六目还在他的算计之内?!天啦!他的脑袋是什么构造?同样吃大米猪肉为什么就差那么远?改明儿一定要把他的脑袋解剖开来看看! 我一脸不服气,“谁说要下这个?!我说的是另一种玩法,敢不敢玩?” 激将法! “反正我也无聊,就陪你打发打发时间吧。”自己想玩就说嘛,何必说的像我逼你似的?! “五子棋。” 我将五子棋的规矩简简单单的说了一遍,挑衅的看了他一眼,“敢不敢?” 宇印凌轩眸中带笑,“轩,奉陪就是。” 笑?看我不杀杀你的锐气! 事实证明,宇印凌轩的脑袋果然跟别人的不同。除了第一局因为不熟练被我侥幸获胜。后来的十几局,我都输得极其惨烈。 “不玩了,”我负气的将棋子扔进棋盒里,准备灰溜溜的跑路,“天色不早了,瑞儿该找我了,我回去了。” 手被拽住了。 犹豫半晌,他扬唇,“你真的想举行百花宴?” “不是我想举行,是太后的意思!”我要强调自己的立场,潜台词就是,我可没同意你去寻花问柳! “你想当皇后?”宇印凌轩半眯着眼睛,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只要你一句话,根本就不需要百花宴这个幌子,我可以立刻封你做皇后。” “我才不想当皇后!”光是想想这个位子的担子有多重,我就对它避而远之。 “不想。”手腕微微有些痛,宇印凌轩似是自语地说,“是的,你不想当朕的皇后。” 心微微有些酸涩,我俯下身子,贴在他耳边细语,“是的,我不想当紫銮帝的皇后,因为——我已经是宇印凌轩的妻子了。” 身边的人一愣,惊喜从他眸中流出。我趁机在他脸上一啄,“百花宴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当然要它顺利举行,可是……” 我扬了扬手中的拳头,示威地说:“要是你敢再娶,就要问问我手中的拳头答不答应了。” 拳头被他的大手包住,放在唇边深情的一吻,“有你这个小麻烦就够了。” 手背上麻麻的,我抽回手,脸上有些熨烫,指了指桌上的补品,“还有,记得吃饭,我走了。” “是,娘子大人。” 第八十一章 斗智(一)借刀杀人 忽闻一阵悦耳的古筝响起,只见宴会中央席地而坐一名女子,俏销嫣然,仿若凌波仙子在轻歌曼舞,袅袅的琴音,更衬得那位美人恍若天人。 “这是民间流莺坊的花魁熙宁,歌舞双绝,虽为舞姬,却出淤泥而不染,戳清廉而不要。皇上意下如何?”贤妃在一旁叙说着,比起我这个名义上的主持人,她知道的自然比我多。 “意下如何?”宇印凌轩看着我笑得暧昧至极,话锋一转,“还算清丽脱俗。” “熙宁,还不上前来参见皇上?!” 女子施施然向殿前走来,凌波缓步,环佩叮当,怀抱古筝,宛如自画境走出仙女。 “熙宁参见皇上。”声音更是如黄莺轻啼,我只觉自己的骨头都快酥了。急忙转头去看着宇印凌轩,只见他一脸沉静,方才舒了一口气。 “琴弹得不错,有赏。” 熙宁仿佛极为激动,又上前两步称谢,在她抬头的瞬间,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心咯噔一下,一句“小心”还未说出口,她手中的琴便向我面门砸来。宇印凌轩飞快的拦住我,一掌将琴击成粉碎。隐藏在琴下的利剑招招致命的向宇印凌轩刺去。 他抱着我顺势一躲,施展轻功一跃,便已离那女子三丈之远,很快,女子也跟进,挥舞着手中的利剑狠狠刺向我们。 忽的,一个黑影自地下窜出,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女子身形突变,出招快如闪电,二人在宴会上打斗,转眼竟然已经过了二三十招。我看得心惊肉跳,只觉得一黑一白两个影子忽左忽右地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二人的身形。四周突然安静得吓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两个绝世高手,不敢有半分不专心。 宇印凌轩轻轻将我推到韩绝身侧,“好好照顾娘娘。”身形一闪,明黄色的身影便混入战局,几招之内,便将女子擒住。 众人方才舒了一口气,贤妃上前诚惶诚恐的跪下,“臣妾该死,竟让此人鱼目混珠,让皇上和景妃妹妹受惊了。” 刚刚赶到的侍卫也齐刷刷的跪下,慕容宏上前跪拜,“微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微臣该死!” “的确该死。”宇印凌轩面有愠色,凌厉的视线扫向瑟瑟发抖的贤妃,一抹杀意极快的掠过眼底。我抓住他的手,轻摇两下,“皇上,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贤妃也是受人蒙蔽。何况,这百花宴理应由我主持,出现这样的状况,臣妾也难辞其咎。” 说着,我就作势要跪下去。宇印凌轩见状,只得轻叹口气,将我扶起。 “都起身吧。” “谢皇上恩典。”众人深深拜下,起身。 “快说,谁指使你谋害皇上的?”贤妃一记耳光扇向女子,那张清丽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女子紧咬薄唇,倔强的不发一语,红唇上留下白森森的牙印。 “莫非是你受人胁迫?”贤妃捏着女子的下巴,唇角扯开一摸高深莫测的幅度,“只要你说出幕后之人是谁,皇上和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女子猛地一震,脸色惨白,犹豫半晌,最后求救的目光落在惊魂未定的我身上。 “景妃妹妹?”贤妃的声音猛地高了几度,不负众望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啪”又是一记耳光,“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谁不知景妃妹妹心的善良,怎么可能……” 女子虽被点了穴,依旧一脸悲愤的望着我,声色俱佳的哭道,“景妃娘娘,放过小的一家老小吧,求你了……” 我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她向我求救,不就明摆着我与她是一伙的吗?! 一阵猛烈地抽气声,伴随着窃窃私语的讨论。 “怎么会这样?皇上那么宠她……” “最毒妇人心……” “别忘了她是当今皇太子的生母,皇上死了……你说是吧!” 宇印凌轩浑身一震,抬手就欲给那女子一掌,我急忙拉住他,“轩,不可,你答应过我的……” 手颤抖着,宇印凌轩面色铁青,向一旁的侍卫吼道,“来人!将此女压入天牢,容后再审!” “等等!”有人喝止,自人群中走出一名男子,棕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皇上,“皇上,如若将她压入天牢,恐怕就没机会再问了。臣恳请陛下,容微臣问几句。” 宇印凌轩沉默半晌,点头。 “你说,是景妃娘娘指使你刺杀皇上的,为何你一开始就招招要夺景妃娘娘的命?” 女子一愣,冷笑一声,“她说,皇上宠她极深,一定会为她挡剑。” “是吗?”韩绝露出一抹笑容,“以你的武艺,明明有机会逃走,为何不逃?” 女子怔住,“不完成任务,她会杀了我一家老小。” “还有,”经过韩绝的提醒,我的脑子也逐渐清明,“为何不在琴上图毒?既然你如此笃定皇上会救我,如若在琴上图上毒药,胜算就高出许多不是吗?再则,你明明有机会咬舌自尽,为何还要留下来指出我是幕后主谋?就不怕你那一家老小会惨遭毒手?……还是,你受人指使,嫁祸与我?!” 女子急喘一口气,愣愣的盯着地面,不发一语。 韩绝浅笑,意味深长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贤妃,“娘娘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没有。”贤妃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韩绝这一问,就让我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贤妃姐姐怎么知道她是受人指使的?说不定她是为了什么私人恩怨而来的。还有,你又如何得知她是受人胁迫的?” 贤妃脸色更加惨白,“臣妾也是猜测,猜测而已。” 问到这里,心中已经了然许多,微微向韩绝颔首,聊表谢意。 宇印凌轩面色微沉,扬手,“压下去吧!” “是!” 有了这个小插曲,众人再无赏花之心,谢恩之后,就散了。 ——含光殿—— 奢华的寝殿里,却是满目狼藉,花瓶,茶杯,首饰、只要是能砸的东西,都被扔在了地上,窗边的纱幔也没有逃脱被摧残的命运,耷拉在窗沿上,风一吹就落了下来,刚落到地上,就被一只脚来回的碾踏,变成了一坨咸菜。 宛如跪在地上,不敢上前阻止,就怕暴风一样的肆虐,会波及到她。 “想不到知书达理的贤妃,发起火来就跟泼妇没什么两样?”淡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贤妃抬眸,正看见一蒙面女子向自己走来。 她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压抑着怒火,佯装平静的开口,“今个吹的是什么风,把南宫夫人吹来了。” “贤妃娘娘,明人不说暗话,我记得我曾警告过你,不许你动她!”柳儿眼眸微闪,拾起腰间的黑发把玩。 “好一句‘明人不说暗话’,好!”贤妃狰狞着脸色,再美的容貌也变得丑陋无比,因为发泄,她的发丝凌乱,活像个疯婆子,无数幽光自她的眼眸深处射出,“你说今个儿是怎么回事?若不是韩绝插一脚,那狐狸精早就死了!” “是吗?”柳儿漫不经心的一笑,“你认为宇印凌轩会为了这件事置她的罪。公子插手,不但没有坏了你的事,反而还帮了你!以宇印凌轩的聪明才智,这样的小把戏能瞒得过他?!恐怕你早已去见阎王了!” “是这样?”贤妃将信将疑的抬眸,唇角扬起一个幅度,“他究竟是谁的人?为何要三番两次帮那死丫头说话?别忘了,我们可在一条船上!若是我当上了皇后,你们的好处自然多的是!” “我们自然是娘娘的人。”柳儿垂下眼眸,一丝异样掠过眼底,“不过,公子吩咐,绝不能动水若兰!” “不杀了她,我怎么能登上皇后的宝座?!”贤妃声音猛地高了几度,“我看是韩绝被那狐狸精迷了去,别忘了,那晚他可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今晚更是当着全天下人眉来眼去。” “贤妃,注意你的措辞!”柳儿紧捏着拳头,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公子不会喜欢她的,公子帮她,只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公子是为了自己才会如此反常! “措辞?哈哈……”贤妃哑然失笑,“若不是我爹,韩绝能有今天吗?说白了,他不过是我们丞相府的一条狗!一条丧家之犬而已,难不成还要我说出什么好话?! “贤妃!”柳儿倏地站起来,隐忍的怒火几近要从眼里喷出,“总之,我的话带到了。若是你再玩什么把戏,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本宫还怕你们不成?”贤妃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发,唇角荡开一抹魅惑众生的笑容,“今日韩绝让本宫受的屈辱,本宫记下了。他日我登上了后位,必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柳儿向门外走去,轻蔑的一笑,“随时恭候皇后娘娘大驾。告辞!” 贤妃身体猛烈的颤抖着,直到那身影逐渐消失,她才颓然坐下,喃喃自语:“宛如,你说,我哪点比不上那小贱人,为何人人都帮她?”(就凭你,连为我们家小兰兰提鞋都不配) “娘娘……” “你出宫一趟,告诉我爹,计划要提前了。” “是!” 第八十二章 斗智(二)凤袍 渐渐入夏,满园的紫鸢花开的烂漫,如蓝紫色的蝴蝶在园中翩翩曼舞。一支支,一簇簇,在夏日的阳光下,仿佛花之精灵般在风中摇摆。影随风动,斑驳的树影随之闪烁,在光辉的照应下一切温柔恬静。 抱着孩子懒懒的躺在藤椅上,轻轻的唱着安眠曲,仿佛一切都安静祥和。 自从百花宴遇刺,宇印凌轩就以给乱党可乘之机,大凶之兆劝服太后废除百花宴。又以后宫人数太多,不便管理为由,遣散一部分还未受宠幸的内命妇。他这样的用心良苦,我怎么能不明白?! 瑞儿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指,冲我甜甜地笑。这小家伙饿了不成?玩心一起,我决定耍耍我家小坏蛋! “叫妈妈!妈……妈……” “咿呀咿……”瑞儿吐出几圈泡泡。 我不死心,继续,“妈妈,妈……妈……”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仿佛察觉到我铁了心要为难他,嘴巴越来越扁,几乎快要哭出来。 “好,好,不叫了……”我立马缴械投降,手温柔的蹭蹭他的脸蛋,心里忍不住埋怨,这爷俩吃定了我不成?! 喂饱了瑞儿,哄着他渐渐入睡,正要起身回屋里。 “太后吉祥,贤妃娘娘吉祥。” 我愣住。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太后居然与贤妃一道来紫鸢阁。还来不及多想,只见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我连忙站起来福了福身,“太后吉祥。” 太后微微颔首,正打算过来抱抱瑞儿,贤妃却猛地上前,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视线狐疑的向我扫来,几番犹豫,最后化为一道冰冷的命令。 “给哀家收!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怔忡片刻,撑着有些罢工的脑袋,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太后,这是……” “景妃,”太后冷冷的开口,“哀家听闻,紫鸢阁藏了不能见光的东西。若是收不到,哀家会勒止宫中的闲言碎语为你正名!若是真如她们所说,哀家也不会偏袒你,为后宫清理祸害!” 见不得光的东西?什么?!难道因为相差一千多年,我们之间有语言上的代沟?!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太后娘娘,收到了,这是……” 我转身,只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夏日的晨晖映照在上面,一只几欲展翅的凤凰映入眼帘,带着百鸟朝凤的王者之尊,傲视万物。 好漂亮的衣服!此件衫裙为黄缎绸地,并金绣花彩凤式样。胸前正中绣金凤凰,胸背及两袖皆绣彩凤。如电视剧里的金缕玉衣一般。 宇印凌轩什么时候送了我这件衣服?为什么我没有半分印象?! “景妃,这是你的吗?” 我咽了咽口水,真的好想撒个小小的谎,但我的骄傲却先一步做了决定。还记得小时候老爸说的一个故事。有一个农夫在过河的时候,不慎将自己赖以生存的破斧头掉进了河里。河神觉得他很可怜,就给了他一把银斧头,农夫不要。河神以为农夫贪心,就给了他一把金斧头,农夫也不要。最后,河神将农夫的破斧头还给他,农夫才欣然接受。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要诚实。 “不是。” “不是?”贤妃扬眉,唇角漾开一抹淡笑,“景妃妹妹,人赃俱获,你还想抵赖。” “人赃俱获?等等!我没有偷东西,一件衣服而已,我偷它做什么?”而且,这么大件衣卦,就算再漂亮我也不会要,穿起来准碍事! “一件衣服而已?”太后的声音猛地冷了几度,“你可知它是什么?” “什么?”的确是衣服啊! “虽然,哀家与皇上都有心立你为后,但私制凤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无论你居心为何,后宫都容不得你!”太后脸色铁青,一扬手,“来人啊,将景妃压入宗人府,容后查办!” “是!” “等等!别碰我!”我趁机甩开夹着我的侍卫,将熟睡的瑞儿放在藤椅上,矢口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皇后!” “拿下!”贤妃一声令下,侍卫上前架住我的臂膀,我正想挣扎,却听见…… “皇上吉祥。” 众人一愣,齐刷刷的下跪,“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宇印凌轩一顿,视线凌厉的扫向架着我的侍卫,那些侍卫慌忙放开我,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母后,不知景妃又做错了什么,惹得母后如此不高兴。” “皇上,”还未等太后说话,贤妃就插了进来,“太后听闻,景妃妹妹私制凤袍,便前来为景妃妹妹正名,没想到……” 说到这里,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桌上的凤袍上,眸光微微一闪。 “是这样。”宇印凌轩漫不经心的笑笑,小心翼翼的抱起熟睡中的瑞儿,“那又如何证明凤袍是景妃私制的?” “既然宫中有此谣言,就不单单是空穴来风。我有人证!”贤妃淡淡的笑笑,视线落在我身后,“若微?” “是,娘娘!”身后某个声音应声而答,我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平静的女子,突然觉得她好陌生。 “娘娘早就有了篡夺后位之心。她早知太后不喜欢有心计的女子,就装出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私下却命令奴婢私制凤袍。百花宴刺客一事,也是娘娘交给奴婢去办的。娘娘她还……” 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得翡翠眼明手快,扶住了我。 “若微,你……” “还有什么?”贤妃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上和太后会饶你一条狗命!” “娘娘她还四处传播谣言,诋毁景妃娘娘。诬陷景妃娘娘与百岛国太子有染,她还在,在送太后的熏香中添加了罂什的毒汁,企图控制太后……” “若微,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快,快住口!”贤妃急忙喝止,脸色惨白,凤眸蓦地睁大,恐惧布满整张小脸。 “贤妃,你的眼里还有朕吗?!这里还轮不到你发话!”宇印凌轩半眯着眼睛,唇边荡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你所说的娘娘是谁?” 若微抬头,视线凌厉的落在贤妃身上,“是贤妃娘娘!她私制凤袍嫁祸给景妃娘娘,又买凶意图谋杀景妃娘娘!这些事都是经由奴婢去办的!” “哦?” “皇上,太后明鉴!”贤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分明是景妃买通这个小贱人嫁祸于臣妾。太后,臣妾入宫这几年,安守本分,一心辅佐你治理后宫,怎么会想要毒害你?太后……” “来人!”宇印凌轩冷声道,“将贤妃压入宗人府,容后再审。” “是。” “皇上,臣妾冤枉,太后……” 看着被拖远的身影,我的心一阵悲凉,这就叫作茧自缚! “母后,你脸色不太好?”宇印凌轩上前搀扶摇摇欲坠的太后,“尚喜嬷嬷,还不快送母后回宫,让御医好生瞧瞧!” “是。” “轩儿……这……” “儿臣恭送母后。”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宇印凌轩缓缓上前,扶住还处于懵懂的我,用手封住我的嘴,“知道你有许多事要问,回屋里谈吧,这里风大。” “皇上!皇上!”若微拉住龙袍的一角,卑微的匍匐在地,“奴婢,奴婢……” 宇印凌轩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双眸含情,“朕答应饶你一命,从今以后,你就到浣衣局去。” “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若微重重的磕着头。 我更是不解,若微不是我的人吗?! 第八十三章 斗智(三)谁是黄雀 刚一进屋里,我就急匆匆的把门关上,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宇印凌轩倒是不疾不徐,优雅入座,慢条斯理的为我沏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细细品尝。 “太淡了。”微微蹙眉,又啜了一口。 这家伙,还有心情喝茶!没有看见我已经濒临火山爆发边缘了吗?! “别喝了。”我一把抢走他手中的茶杯,咬牙切齿的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某人装傻,抚着头,“我本来就胆小,经兰儿这一吓,几乎什么都记不得了!” 好样的,不想说还赖在我头上,当我吃素的不成?! “说!” 某狐狸笑盈盈的看着我,指了指唇角,“亲我一口。” 我气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飞快的在他唇上一啄,“快说啦!” 某人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角,愉悦的一笑,“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 宇印凌轩笑笑,“太多了。” “那就先说凤袍这件事,”我蹙眉,这家伙一定隐瞒了我不少事,“你怎么能确定它不是我做的?人赃俱获耶!为何凭若微的一面之词就相信我?!” “它肯定不是你做的!”宇印凌轩戏谑的一笑,“你的针线功夫我又不是没有领教过。” 我一顿,忽的想起我送给他的香囊,脸一热,“人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不定我有长进了。还有,我完全可以假手与他人,干嘛自己做?!” “尺寸不对。”他的视线火辣辣的在我身上瞄来瞄去,让我浑身一阵发麻,“天天看着你,抱着你,你的尺寸我自然一清二楚。否则,送给你的衣服怎么合身?!”他的眸子半眯着,弄得我的脸更是一阵烧烫。 “还有,我相信你。” 我定定的看着他,沉浸在他那如阳春三月般的黑曜石双眸,任由他将我揽在怀里,“你说过,你不想当皇后。” 鼻尖一阵酸涩,感动久久徘徊在心间,他记得! “还要问什么?” 感动归感动,问题还是要问的,“那若微了?她不是你的人吗?” 他摇头,一声低叹子唇角溢出,“她是贤妃的人。” “那你还安排她到我身边?!” “这些年来,我对深宫中的争斗从来都是不理不睬,人缘脉络关系也不清楚。自从你入住宫中,我才开始着手调查。等到发现若微的底细时,你已经对这丫头有了感情。试问,如果不是你亲眼看见她背叛你,你会相信我的话,将她调走?” 我摇了摇头。的确,若非今日发生了这件事,就算宇印凌轩磨破了嘴皮子,我也不会相信若微是贤妃的人。 “所以,我就将计就计。”宇印凌轩调整坐姿,让我坐着更加舒服,“贤妃可以收买她,我同样可以。” 我看着眼前自信的有些自负的男子,不由的感叹此人的心思细密,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知道对方的行动,在适当的时机反咬一口,让对方万劫不复。 “所以,每次贤妃一耍花招,你就来救我!” 他点头,“宫外中伤你的谣言,安排你与耶律寒私会,拉近太后的关系,百花宴行刺一事,统统都是她做的。若不是百花宴你一再为她求情,她早就……” “你要怎样对她?”我慌了,揪紧他胸前的衣襟,虽然不喜欢她,但我不希望她的下场如惠妃一般。 “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对她下手。”他顺手理了理我的领子,本是好意的手,开始不规矩的游弋在我的脖颈上。 我心里一喜,“莫非你被我同化了?!” “同化?”宇印凌轩笑着摇摇头,“贤妃在宫中蛰伏多年,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在明处,她是贤良淑德的贤妃,人品威望极高;在暗处,不断培养势力,甚至无形中影响朝廷之事。从你进宫试探你,再到派人在你身边,最后到这凤袍之事,如果不是嫉妒你至深,也不会露出马脚。贤妃乃一介女流,他爹又是庸才,是如何想出如此绝妙的计划?” “一介女流又怎样?我也是女人,你别瞧不起人!”我敲敲他的胸膛,抗议的说道,他分明就是性别歧视嘛! “你不同,你是万里无一的女子,否则,怎么能叫我一见倾心?!”他笑着将我揽在怀里,下巴蹭蹭我的发顶,“最近,又有许多藩王受人唆使蠢蠢欲动,我怀疑,他们是受同一个人摆布。所以,我要放长线钓大鱼。” 我僵住。蓦地想起我那个名义上的“姐姐”,背后一阵发寒,好一阵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线索了吗?” “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我一愣,他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顿时悬起的心又放进了肚子里。本有些燥热的夏日,在他的怀里却是十分清爽舒适,让我忍不住感叹,好一个天然空调! 忽然感觉耳后一阵湿热,满满蔓延到颈部,我一愣又是一惊,随即警铃大作,连忙推开他,“干,干什么?” “问完了,该做一些正事了。” “等一下,我……”正事?到底什么是主什么是次?!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的月事应该前几日就过了。”他说的极为肯定,腰间的手猛地一紧,迫使我趴在他身上。 “嘿嘿……”我只得干笑两声,“可是,我还有问题要问!” “等一会再问!”说着,手便向我的腰间滑去,我忙抓住他的手,“最后一个,thest one,我发誓!” 只听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抚了抚我光洁的额头,“快问。” “嗯……太后熏香我也怀疑有毒,还拿给子砚瞧过,为何子砚会说无毒呢?”说着,我连忙捂住嘴,完了完了,说漏嘴了!小心翼翼的瞥了瞥宇印凌轩阴沉的可以拧出水来的脸,“我,我也是怀疑嘛……再说,在药理方面,子砚是行家……我,我,我……” “罂什乃世间罕见的毒物。它的花,叶皆是无毒的。可是两样结合而用,便是剧毒。子砚公子只看了被磨成粉末的熏香,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是这样。”我抬眸,满脸堆笑的看着宇印凌轩,忙不失迭的拍马屁,“轩,你好厉害,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 “绝”字在消失在彼此的唇齿间,他的吻充满了侵略,一寸寸的攻城略地,令我不自主的回应。手也悄悄溜进我的内衣里,摩挲着我的皮肤,珍惜地,细心地,呵疼地…… “有刺客,有刺客……” 我一惊,忙挣扎两下,唇却被他攫住,似是惩罚我的不专心,他吻得更加霸道,险些让我窒息。 “专心点……”他放开我的唇,热吻顺着脖子蔓延。我只觉全身无力,服贴的瘫软在他怀里…… “若兰姐姐!” 扶桑! 我一怔,用尽全力推开他,从他腿上站起来。却不料被他紧紧揽住,“是谁?” “是扶桑啊!”看着那双还未退去情欲的双眸,我试着挣扎两下,“是子砚未来的弟妹。” 他的手微微松动,我趁机一挣,跌跌撞撞的打开门,冲着与侍卫厮杀的扶桑喊道:“住手!快住手!” 扶桑一见是我,推开那些与她缠斗的侍卫,踏地飞过来,猛的抓住我的衣襟,“若兰姐姐,求你救救子墨……子墨他,他快死了……” “扶桑……”她说什么? “子砚大哥当了武林盟主……他要杀子墨……” 我懵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子砚要杀子墨?!怎么可能!!! 第八十四章 手足 再次来到心湖圣境,想不到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夏日的小院,总是温馨明媚的让人移不开视线,让我有一种错觉,那便是我的家。 依旧是那个小院,依旧是那个如仙一般清然而淡雅的男子,依旧是哪略带飘渺的箫声,千转百回的响彻在整个天幕下。 仿佛是察觉到身后的异常,箫声停止了,刚刚还寂静的小院,此刻却被林间的鸟啼声填的满满的,让人内心平生出一丝杂乱。 也不顾身旁的宇印凌轩,我径直扑进子砚怀里,大声嚷道:“子砚,武林盟主是怎么回事?” 子砚抬眸,看见我身后的扶桑,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无奈的叹了口气,转眼看向宇印凌轩。 “皇上,可否让子砚与若若单独聊几句?” 宇印凌轩面色微沉,犹豫半晌,在我乞求的我眼神下,离开了小院。扶桑一步三回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子砚,怎么回事?听扶桑说,你要当武林盟主,还要囚禁子墨,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若。”子砚浅笑,指了指我身后的圆凳,示意我坐下说话。 现在我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思坐下漫谈,只有揪紧他的衣袖,继续问道:“子砚,发生了什么事?这几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夕之间,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言难尽!” “那你就挑重点的说啊!比如子墨,为什么你要杀子墨?“ “以若若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子墨已经不同于之前了。” 我颔首,在梦里我便知道子墨已经是杀手了。 “若若听说过黑雨门吗?” “是江湖上近几年才兴起的一个刺客组织吗?听闻他们从来不讲江湖规矩,只一心想要置敌人于死地。” “不错,”子砚颔首,继续扬唇道,“黑雨门兴起于四年前,开始并没有引起江湖中人太多的注意,而后,门户逐渐壮大,如今,已是江湖人人谈虎色变的门派。他们无恶不作,还暗地里与朝廷勾结。而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当今圣上宇印凌轩。” 我急喘一口气,似是不解的望着子砚,素来江湖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这样? “而黑雨门的门主就是……” “子墨。”我脱口而出,几近懊恼的发现这又是我种下的恶果! “若若果然聪明!”子砚赞许的看着我,“可是若若有没有想过,为何子墨对宇印凌轩的行踪了如指掌?为何子墨每一次行刺都仿佛有高人指点?” “你是说,子墨被人利用了。”背后一阵冷风,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着我们的思绪,“那子墨的背后的高人,很有可能是……” “是宇印凌轩身边的人。”子砚看着我,唇边绽开一抹笑容,“江湖之事自当有江湖人解决。幸得大家看得起,推举我为武林盟主,我便借此名正言顺的除去这个祸害。” “子砚,他是子墨,是你的弟弟!” “我说过,我会永远守护若若,至死不渝。”子砚看着我的眼睛,眸中闪着哀伤,“既然他要伤害若若的幸福,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子砚,何苦呢,你知道我无法回应你的爱……” 他淡淡的笑了,深呼一口气,唇边是我所熟悉的宛若三月春风的笑容。 “我爱你,若若。从四年前你开始进入我的生命,我就知道,我放不下你了。可是我的爱,和别人不同。我愿意做你的父兄,做你的依靠,只要你需要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是,我不想你一定要为我做什么。” 我怔住,忽然止不住流下泪来。 他抬起我的脸,轻柔地拭去我的眼泪,轻声道:“别哭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也许你觉得我做了太多,觉得这一生没有办法来回报我,反而让你背负起沉重的负担。可是,我需要你明白,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一定要拥有你。” “子砚……” “默默的爱着心爱的人,默默地守护,也是一种爱的方式。”子砚浅笑,笑容依旧纯净美丽,“以前,自己太想得到你,所以才会搞得如此不堪。现在放下了,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唯一回不去的是自己对你的感情。” “可是你也不用接下武林盟主这个烂摊子啊!” “武林盟主确实非我所愿,可是,如果能够保护你,如果能够能为天下苍生祈福,子砚,甘之如饴。” “子砚,你好傻……” “我还在长安城开了一间医庐,免费义诊,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也算是了却欧阳兄的遗愿。”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很快又消失在温婉的笑容中,“若是有事,告知他们,子砚一定不远万里前来。” “子砚……”我咬唇,抬手拭去腮边的泪水,尽量整理杂乱的思绪,乞求的说道,“你也说,子墨被人利用,就让我去劝劝他,说不定,能功过相抵。” “子砚既是武林盟主,就要公私分明,赏罚分明。黑雨门恶行累累,子墨难辞其咎,恐怕这一次,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子砚低叹一口气,复又看向我,“不过,你去劝劝他总是好的。” “来人啊。” “是,盟主!” “领这位姑娘去后院牢房。” “是。”男子疑惑看了我一眼,就领着我去了后院。 犹豫半晌,推开了门。黑衣男子背对我而坐,语气冷酷却又决然,“我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杀你?”我扬唇一笑,可怎么也笑不出声来,“子墨,你说过要守护我的,你死了,我怎么办?” 男子一愣,慌忙转过头来,眼里仿佛有什么情丝在流转,唇瓣颤抖着,愣了好半晌,才唤出口,“若若。” “亏得还记得我是谁?”我隔着桌子坐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责难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你瘦了。” “若若,你怎么……” “子墨,你会不会骗我?”我打断他的话。 “不会,子墨就算是骗天骗地也不会骗若若的。”他急忙答道,眼里满是我熟悉的真诚。 “你,是谁?”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我希望能够亲耳听他对我说,这样,我会好受一点,至少,他不会骗我。 沉默半晌,子墨忽然抬头,眉目紧锁,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嚷着要杀耶律寒的子墨,心里一寒,莫非我真的高估了自己? “若若……知道黑雨门吗?” 我沉默不语,。 深吸一口气,他艰难的开口,“我便是黑雨门的门主。” 我继续沉默着,内心百感交集,如五味杂瓶一般。他,什么时候学会了算计?他,什么时候抛弃了引以为傲的侠义之道?他,什么时候染上了本不属于他的邪恶之气?! 我开始怀疑,怀疑自己该不该回来?!命运越来越偏离他的轨道,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乏力。命运的残忍,就是当你打着善良之名拯救一个人时,却令他陷入不可挽回的崩坍;命运的绝情,就是在你不知不觉当中,将他的信念和感情一起打破;命运的无常,就是间接使自己在乎的人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 我还能做什么?! 长久的寂静弥漫在狭小的房中,他的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无错,“若若,怕我吗?” “怕?”我哑然失笑,“我干嘛怕你,你又不是洪水猛兽,又不是才狼虎豹,又不会吃了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扰了扰额角垂下来的乱发,几近苍凉的的开口,“毕竟,我杀了那么多人,毕竟,我是黑雨门的门主。” 我一怔,抬手就赏给他一个暴粟,“笨蛋,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那个嚷着要守护我的小鬼。” “我不是小鬼!”子墨揉揉额心,淡淡的笑了。这是我回来后第一次看见他展开这种毫无防备,如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是不是因为我?” 子墨愣住,显然赶不上我的跳跃性思维方式。 我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我才要杀宇印凌轩?才成立黑雨门?” “不是!”子墨连忙否决,神态一点也不自然,“宇印凌轩残暴不仁,该死!” “子墨,生与死不是你我能够主宰的。我们更不能剥夺别人生的权利。” “可是他杀死了若若!”子墨倏地站起来,眼中满是凌厉的杀气,“如今,他还抢走了你!” “不是!”我也站了起来,“我没有死,不是吗?还有,我想你一直都在误会,他没有抢走我,而是我心甘情愿呆在他身旁。” “他以什么要挟你?我们的性命?若若的孩子?还是……他太卑鄙了!”子墨一拳重重砸在桌上,脆弱不堪的桌子立即散架。 “没有。”我摇头,凝视着那闪着杀意的黑眸,轻叹一口气,我和宇印凌轩的事不能再瞒他了。否则,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 “因为,我爱他。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子墨的眸子蓦地睁大,全身猛烈的颤抖起来,似是不相信的摇头,“不,不可能,大哥,大哥……” “子砚也知道。”我叹了一口气,缓缓蹲在颓然坐下的子墨身前,伸手理开他额前的乱发,喉咙有些堵,“我记得,子墨曾说过,绝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绝不违背侠义之道,是不是?” 子墨僵住,低垂的视线苍凉而自嘲,“侠义?何为侠?何谓义?我不过是个杀人机器而已。” “不,不是,你是我心目中的大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你的青冥剑横在我脖颈处,一脸正气的问我是不是奸细,那时候的你……是我最最崇拜的大侠!” 子墨不可思议的抬眸,眼里有掩饰不去的震惊与喜悦,“真的吗?” “还有,当我丧失理智的时候,是你拉住我,说绝不可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那时候虽然恨你,但更多的却是对你的敬佩,因为……你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感觉什么湿湿的凉凉的,声音渐渐嘶哑,“子墨,求你,不要变,永远也不要变……求你,求你……” 子墨猛地惊醒,有些无措的拂去我脸上的泪水,“若若别哭,子墨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我心里一阵悲凉,哑着嗓子问道:“真的?” “真的!”他保证的点点头,“我不杀宇印凌轩就是了。” “那黑雨门了?” 扯着他的衣袖擦擦脸上的泪,艰难的扯开唇角。我越来越鄙视自己了,只能利用眼泪来换取子墨的承诺! “我会解散掉,你满意了吧?” “不!”我摇头,这小鬼头脑还真简单,怪不得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不如就交由你大哥处理。毕竟黑雨门门徒众多,不是说解散就能解散的。何况,解散了又是一群乌合之众,说不定会祸害江湖。如若子砚能将他们导回正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嗯,都听你的。”子墨点头。 忽的,我想起了一件事,“子墨,究竟是谁指使你的?或者说,在幕后帮你?!” 子墨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大都以书信的方式联系,从不往来。” “那信了?” “每看完一封就会烧毁,这是约定。” 心一沉,想不到此人心思如此慎密?莫非消息就在这里断了不成? “不过,最近倒是有一名姑娘在其中引线。” “姑娘?”我脑袋飞快的转动,蓦地一个身影撞入脑中,“可是一名绝色女子?!” “绝色?在子墨的心中,除了我娘和若若,所有的女子都一个样。”这个回答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居然把我和他娘说到一块去了!怪不得扶桑…… 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怪只怪扶桑谁不挑,偏偏喜欢上这个榆木脑袋! “那就算了。”稳了稳心神,我正色道,“子墨,不可自暴自弃,要为了我,为了自己,为了子砚,就算再大的委屈,也得承受,要活下去!” 其他门派的人绝对不会饶过他,只愿他们多多少少给子砚一点面子,保住子墨的命便好。 “我一定会为了若若努力活下去!” 扯了扯唇角,“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子墨,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刚走到院门外,便看见宇印凌轩从子砚房里出来。 我快步走上前去,看着子砚,一字一顿的说道:“子砚,无论是顾及手足之情也好,算我求你也罢,你一定要保住子墨的性命。” 子砚愣住,叹了口气,“我尽量。”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抬眸,正视子砚的双眸,尽管我知道自己很无理取闹。 子砚看着我,犹豫半晌,最后无比坚定的回答,“我一定保住他的性命。” “谢谢。”揉揉红肿的双眸,我挽住宇印凌轩的手臂,“轩,我们回宫吧。” “嗯。” 第八十五章 计划 等待了三月之久,这月的十五终于不再是阴雨绵绵。我以各种借口搪塞宇印凌轩,只为在满月之时能够专心对付那位名义上的“姐姐”。 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子墨的命运,子砚的牺牲,已经让我不得不采取行动。尽管,我仍然处于被动。 夜色浩淼,月光如水。融融的月光透过窗台,痴痴的、柔柔的漫进小屋,漫到她可以去的地方,不留一丝丝缝隙——我的眼前。她,带着神秘,带着浪漫,带着忧伤,带着哀怨;把我,带进悠远。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一轮明月,正一步一步将我拉近那几乎被我隐藏在心底的世界。我终究是凡夫俗子,敌不过这浓浓的乡愁。这愁,便一直绵绵不绝。背井离乡的人望着那圆圆的月儿,看着她的淡淡的清辉,乡愁,便浓浓的散发开来,弥漫我的整个思绪。 感觉有人在轻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名绝色女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银色瞳眸中满满溢溢的是宠溺,是怜悯…… “妃暄,怎么呢?” 我摇摇头,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假装疲惫的开口,“姐姐,妃暄累了,妃暄好想回家,妃暄不想再呆在这个囚笼里……” “好妹妹,”女子一顿,走到我身前,抚开我额前的乱发,“再忍忍,不出三月,姐姐便带你永远离开这里,永远这片是非之地。” “真的?”三月?莫非他们要行动了?! “傻丫头。”她无奈的笑笑,“等此事一过,姐姐便带着你回到我们的故居,回到你出生的地方。那里很美,每到春天的时候,满山遍野的杏花开在还未融化的雪中,傍晚时分,晚霞洒金,夕阳一抹,就如仙境一般美轮美奂。寒冷的冬季,我们还可以到后山去泡温泉……” 女子陷入回忆中,最后回过神来,紧握我的手,“看我,只顾着自己说。总之,妃暄,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我点头,紧握她纤细的手腕,故作关心,“妃暄知道姐姐要做大事,有些事情不方便问。但是,妃暄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家人,不想又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妃暄只问一句,姐姐,那个计划安全吗?需要我帮忙吗?” 女子一顿,眼里满是感动的的泪水,缓缓开口,“妃暄,我的好妹妹,有你这句话,也不枉姐姐找你这么多年。但是,有些事你还是不要问得好。” “姐姐不相信妃暄。”我故作委屈的别过身去,不忘撒娇两句,“人家也是想尽点绵薄之力嘛……” “好了,傻妹妹,”女子忍住笑将我的身子搬正,“姐姐是不希望你出事。” “总之,你就是嫌人家碍事!”我把对付凌宇的那套拿出来用,反正都是蛮横的妹妹,我算是本色出演! “妃暄……” “不理你了!”我扭过头去,嘴噘的老高。 “妃暄……” “哼!”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女子缴械投降,“你真的想帮忙?” “当然了!”哈哈哈,我这招果然百试不爽!古今通吃! 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子,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识着黑色的繁体字,红色的圈圈。再仔细一看,这,好像是皇宫的地形图。 “这是皇宫的地形图?!”我惊呼。 “嗯。”女子点头证实我的想法,纤细的手指了指皇宫的北侧,“这就是紫鸢阁。”复又指着上面红色的圈圈,“红色的圈代表守卫,紫色的点代表暗哨,蓝色的叉代表我们的人,还有,绿色的的线代表暗道。” “那黄色的三角形呢?”我指了指图上的符号。 女子神色微暗,“狗皇帝。” 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故作自然的说,“那妃暄要做什么?” “公子曾说,我们的计划决不可向你透露。我想,他是怕我们计划失败拖累了你。但现在想想,如若有妃暄帮忙,我们的胜算就会高出许多。”女子笑笑,“若是妃暄出面引开乾清宫的侍卫,我们的计划就又少了一些障碍。” “公子是谁?”听她这么说,那位公子似乎不简单。但为何他又会阻止女子杀我呢?以女子的态度,已经百分之百认定我是她妹妹,既然有我的帮忙如虎添翼,为何又要防着我呢?莫非,他是将计就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的心里一寒,这个公子的智谋远远在我之上,不是半路出家的我能对付的。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宇印凌轩?可是告诉了他,一定又会抖出“姐姐”这件事!到时候他一定会想出诸多的理由不许我管这件事,那我这一阵子岂不白忙活了?! 不行!一定要将这件事隐瞒到底!做出一点成就来证明我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小花朵! “妃暄,妃暄,你在听吗?” 我笑笑,极力掩饰自己的神游,“我只是在想,是怎样的人物让姐姐这样的女子心甘情愿的卖命?” 女子一愣,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就像施了粉一般,风华绝代偏偏又透着女子的娇羞,“以后妃暄就知道了。” “哟,是姐姐的心上人吧?!”我半开玩笑,突然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打趣表姐的事,淡淡的惆怅涌上心头。 “不许瞎说!”女子轻声喝道,“记住,这件事绝不可有半点差池!” “姐姐,”我拉拉她的衣袖,不着痕迹的扯掉她袖口的盘扣,“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公子?” “为何?”女子挑起眉梢。 “人家也是想要做出点成就给公子瞧瞧,谁说女子不如男?!”我自信的一笑,“再则,公子本就叫姐姐不要告诉妃暄,现在姐姐说了,免不了被公子责罚。人家也是心疼你嘛!” “好,有志气,不愧是我们师家的后裔!”女子眉开眼笑,点点我的额头,“中秋之夜,月上柳梢,戌亥交替,蝉鸣为讯。” “嗯!” 女子一走,我就拿起那块羊皮子仔细研究起来,哎!可怜我一目不识丁的大文盲,面对那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忽然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过去二十年的书白读了! 越看越头疼,除了认得紫鸢阁在哪,那张图纸在我眼里有如废纸一般。算了!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它藏在枕头下面,反正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也不急在一时。 夜色已经寒了,侵人的月光如丝如网,正如思乡之情将我整个包在一起,真想抽刀挥断它,做一根思念的弦,伴以我此刻的低吟,和一曲悠扬的歌,随风寄到遥远的地方,陪我在每个寂寞的夜晚,做一个美丽的梦。 我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是因为那张于我而言如天书一般的羊皮子,而是刻骨的思念在这满月之时,竟如洪水猛兽般侵袭我的每一个细胞,随着呼吸越来越浓烈。 下床,点燃蜡烛,轻轻推开窗户,静静的看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李白啊李白,原来你是抱着这种心情写诗的,别人都以为你是浪漫主义诗人,谁又能想到你背井离乡心酸?! 哎,同是天涯论路人!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如何? 茶刚接触到喉咙,我就不禁自嘲的一笑,我现在回到了一千八百多年前,论辈分,我应该是他曾祖母的4次方,究竟谁是古人?!这一笑,茶水立即呛到了气管里,拼命咳嗽起来。 “怎么呢?”感觉有手轻拍我的背,我回头,入目的是满是关切的黑色眼眸。 宇印凌轩!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今晚有紧急军情要讨论吗?!不是说有堆积如山的奏折要批略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如见了鬼一般往后一跳,“你怎么在这里?”宇印凌轩脸色微沉,手僵在半空中,眸光中有什么隐隐在流转,线条分明的薄唇扬起一个幅度,“怎么?不欢迎我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拉拉他的袖口,“不是啦!你不说有很多大事亟待解决吗?我想你不会来了……所以,看到你太兴奋了……一时得意忘形了……嘿嘿……” “是吗?”宇印凌轩眨了眨眼,眼波温柔缱绻,嘴角却挂起了一抹揶揄的笑容,“我看是兰儿想着其他男人,正好被我撞破,做贼心虚吧?!枉我一批略完奏折就来看你睡下没有,若不是你灯还亮着,我也不会来叨扰你。” 我心里一惊,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着其他人?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被我说中了!”宇印凌轩手腕一用力,反手捉住我的手,脸色阴沉的可怕,“是子砚?子墨?还是耶律寒?” “不不不……”我连忙摆头,连说十几个“不”,拳头轻捶他的胸膛,“麻烦你有点自信好不好?又有钱又有势,还长得这么帅,头脑又这么聪明。有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我想着其他男人做什么?!” “就因为这样?”手腕上的力度不松反紧,“就因为这些,你选择了我?!” “当然不是啊!最重要的是——”怎么越解释苗头越不对!我别过脸去,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最重要的是什么?”宇印凌轩不死心的重复问了一遍。 我咬牙,转过脸来,吼道:“我喜欢你啊!” “呵呵呵……”宇印凌轩揉揉耳朵,愉悦的笑开来,“兰儿不用这么大声,聋子都听见了。” “你……”我跺跺脚,又被他耍了! 宇印凌轩无视生闷气的我,将我圈入怀中,“那刚刚想着谁啊?” 我挣扎两下,轻哼了一声,“是我最最最崇拜的男人!” “哦?”宇印凌轩不怒反笑,手轻捏我的下巴,“是谁?” 望着天上依旧皎洁的明月,“李白。” “李白?何许人也?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似是愉悦的蹭着我的发顶,根本没有半分吃醋的苗头。 “他是一名诗人,一名远离故土的诗人。”我低叹一口气,“‘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轩,你说,他们也能看到同样的月亮吗?”腰上的手猛地一紧,拥着我的身子僵着,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兰儿……想家了吗?” “恩。”我不打算隐瞒,脸紧贴他的胸膛,“非常想,想到睡不着……” “这样啊……既然如此……兰儿为何又要回来……”他的声音猛地颤抖几下,双手拥的更紧。 “因为,好想你……因为,不想做第二个嫦娥……” “嫦娥是谁?” “嫦娥啊,是一个饱尝相思之苦的绝色仙子,相传……” 紫鸢阁内,烛光摇曳。天空渐渐翻出鱼肚白,紫色的鸢尾在风中相传着世间的福音——天长地久,亘古不变。 第八十六章 若微之死 第二天醒来,已日上三竿。揉揉干涩的双眼,喉咙疼得快要冒烟了,哎,昨晚聊得太久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突然想起那犹如天书一般的羊皮子,探进枕头下一摸,还好,还在还在。 “娘娘,奴婢准备了莲子羹,娘娘梳洗完毕后就可以吃了。”翡翠将碗放在桌上,替我将屏风上的衣物拿下,细心地为我穿上。 “翡翠你简直太贴心了,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清咳两声,喝了一口,哇,太舒服了!清清凉凉的感觉直到达喉咙里,喉间的燥热瞬时降低不少。 “是皇上让奴婢准备的。”翡翠掩唇一笑,眼里满是戏谑,“皇上还说,娘娘昨晚睡得晚,让奴婢不要吵醒你。” 我一顿,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弧度,这家伙还蛮细心的嘛!忽然感觉翡翠笑得有些怪异,耳根不自觉的一红,“翡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娘娘不必解释,奴婢明白。”翡翠向我抛了一个媚眼,一副我知道的模样。我低叹一口气,算了,越描越黑,误会就误会了呗。 “咦?” 什么?喝完最后一口莲子羹,我抬头,只见翡翠手里拿着昨天我偷偷扯下的盘扣。 咽下嘴里的东西,我急忙问道:“怎么,你认识?” 翡翠摇头,“奴婢记得,娘娘似乎没有这种式样的衣服。” 希望落空,我白了她一眼,一副还用你说的神情。 “不过——”翡翠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暗自嘀咕着什么。 “不过什么?”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翡翠的眼睛,但愿能从她口中套出那位姐姐的身份。 “这种式样流行于这几个月,本来奴婢想吩咐绣房给娘娘做几件,可是皇上说,娘娘习惯穿比较容易脱的衣服,这种盘扣太繁复,娘娘会嫌麻烦。” 心里莫名的暖暖的,我淡淡的笑笑,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再则,这个料子乃是西域进贡的雪缎,皇宫里除了太后,娘娘你,还有关在宗人府的贤妃,就没人有了。” “是这样?”我点头,“那皇上还有没有赏赐给其他人?” “有。”翡翠重重的点头,“太尉府,将军府,都有这样的料子。” 韩绝?慕容宏?我心里一堵,这两个人都为所宇印凌轩器重,官位不低又手握兵权,如若两人其中有一个想要谋反,都不好对付! “翡翠,帮我查查太尉府和将军府的女眷有哪些人?” “是,娘娘。” 翡翠转身欲走,我猛地一身机灵,我怎么觉得她是故意引导我的呢?可是,宇印凌轩曾说过,翡翠青女可信。算了,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 “娘娘,娘娘,出大事了……”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青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直接与翡翠撞了个满怀,一见我就急吼吼的喊道,“娘娘,出大事了……” “青儿,你怎么老是莽莽撞撞的?吃了这么多亏,还不学乖?!”翡翠额手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算了,”我掩唇偷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我就是喜欢青儿的大大咧咧!与我同出一辙!哈哈哈……” “娘娘!这次真的出大事了!”青女扑到我身前,“娘娘,若微自缢了。” “自医?”我扰扰头发,什么自医?自己医自己?! “不是自医!是自缢!”青女比划着,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还把舌头伸的老长。 我僵住。她说什么?若微上吊自杀了?!怎么可能?一个不惜卖主求荣也要苟且偷身的人会自杀?!不会!那究竟是谁杀了她?!会不会跟那个计划有关?! “不过,这种人死有余辜!她居然……” “青儿,人都死了,积点阴德吧!”我厉声喝道,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如九连环般把我们团团困住,让我身心具疲,应接不暇。 “突“的一声站起身来,我头也不回往外面走去。就算她曾经背叛过我,我也不应该不闻不问!我要为她找到真凶!我要为她平凡! “娘娘,去哪里?”青女探出头,问道。 “浣衣局。” “什么?”身后一阵鸡飞狗跳,“娘娘,等等!”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整座皇城沐浴在磅礴却恬静的流金般光雾下,璀璨四射,繁华似锦。 即使在如此明媚的烈日下,在看到若微尸体的那一刻,我的身体瞬时像掉进了冰窟窿里。满园的婢女跪了一地,我却依旧无所觉得看着地上睡得安详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去。 “娘娘,你不能……”青女牢牢地拽住我的衣襟,却被我拂开。刚要往前走,又被青女拽住,我回头,坚定的开口:“放手!” “娘娘……” “我说,放手!”拂开拽住我的手,我向若微缓缓走去,无意识的在胸口画着十字。我依旧记得,第一次醒来那个被我骂的狗血喷头的婢女;我依旧记得,那个拍我马屁接我短处的鬼精灵;我依旧记得,那个在寒冬里雪地里等候我的女子…… 她就这么躺在地上,静静地,安详的…… 其实我一点也不很她,真的一点也不,毕竟,人为钱死,鸟为食亡。毕竟,苟全性命于乱世有错? “法医呢?”站在尸体的旁边,我颤抖的开口,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 没有任何响动,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阵阵蝉鸣聒噪的响彻在蔚蓝的天幕下。 闭了闭眼,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仵作呢?” “奴才在。”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慌忙应声,还不忘小心提醒,“娘娘,离尸体远点,小心尸毒。” 依旧定定的盯着若微的脖子,心忽的一动,连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 “依奴才愚见,浣衣局婢女若微应该是自缢而死。” 我蹲下身子,手碰了碰若微的脖子,立即引来一阵又一阵的抽气声。细细的掰开她的衣领,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我叹了口气,“为什么她的脖间有两条绳印?” “可能是上吊之时挣扎所致。” “这样吗?”我拿起若微的手,细细的查看,她的手虽然已经开始僵硬,可仍就维持半握状态,“可是,我听闻,上吊之时,由于呼吸不畅,舌头会不自觉的顶牙齿或伸出口,双拳放松,双目紧闭,肌肉紧绷。可是,若微衣衫整齐,肌肉松软,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仵作,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娘娘所说的确不错。”仵作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奴才忽略了。” “我姐姐曾说过,法医,也就是仵作一职,是替死者诉说冤屈的职业。所以,无论死者或贫或贵,都应尽自己的所能为其说话。” “敬尊娘娘教诲!”仵作上前深深地一拜,“就让奴才继续查看吧,以免伤了凤体。” 我点头,站起来,在胸前画着十字,默默祈祷。 “青女,准备些熏醋。”我扯了扯嘴角,“仵作怎么样?” “此女的确是窒息而死。可如果不是上吊致死,就是被人勒死。”仵作重重拍下拳头,“所以才会有两条绳印。” 我点头,“我姐姐也说过,若是生前被勒死,绳印在死后就会呈现出深紫色。若是死后的痕迹,就会浅一点。看来,凶手是想混淆耳目。” “娘娘所说的是。”仵作深深拜下,“若微全身松软,身上有无其他伤痕,很可能在睡觉之时被迷晕。据奴才判断,若微的死亡时间为昨夜子时到寅时之间,所以,凡是在这一段时间出入过浣衣局的人都有嫌疑。” “昨夜前半夜温度高于往常,所以,若微的死亡时间要提前一点。” “多谢娘娘提醒。” “兰儿,你怎么……”露珠般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未起身的众人又继续叩拜。 宇印凌轩一抬手,关切的看着我,疾步走来,正要靠近我,却被我闪开,“轩,等一下,我刚刚碰过尸体……” 说着,就慢慢的从熏香上走过,身上的味道一扫而光。 “兰儿,你怎么……”宇印凌轩微微蹙眉,轻摇摇头,为我拭去额上的汗,“累了吧?我送你回紫鸢阁歇息。” 我转头,深深的看了若微一眼,轻叹,“仵作,验完之后记得厚葬。” “是,多谢娘娘教诲。” 姐,谢谢你在茶余饭后的“惊吓”,谢谢你的工作经验,谢谢你一身的正气,谢谢…… 夏日的荷香夹杂着土壤雨后的清香,映日荷花在璀璨的流金中别样的鲜艳,接天荷叶随风一浪浪的卷来,清新着我每一寸的细胞。 我思索着,冥思苦想着,将每一个嫌犯在脑中排除。 “兰儿有线索呢吗?” 我摇摇头,随意靠坐在附近的圆凳上,仰望着天上漂浮的白云。 宇印凌轩也靠着我坐下,静静的看着我,“兰儿怀疑是贤妃所为。” 我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其实你的怀疑不无道理。若微背叛了贤妃,依照贤妃有仇必报的的性子,必定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她。”宇印凌轩微微后仰,胳膊自然而然的搭在我的肩上,“是我疏忽了,才被他人有了可乘之机。” 我埋头抱着膝盖,轻轻分析道,“不过,如今贤妃被关在宗人府,无法与外界联系,就算有心想要报复,也心有余力而力不足。” “兰儿会这样说,是因为不了解权力的黑暗。”他扬唇,茫然的看着摊开的双手,一会握拳,一会摊开,自嘲的笑笑,“利益熏心,私欲膨胀,心中的黑暗会随着野心的扩大而愈演愈烈,逐渐吞噬自己仅存的良知,一步一步迈入自己搭建的坟墓。是名垂千古?还是遗臭万年?都掌握在史官的一支笔上。所以,只有胜者才能掌握一切。终究是成王败寇!” 我侧目,看着眼前患得患失的男子,心莫名的痛彻开来,人人都说他冷血,人人都说他残酷,可是谁又看得到他内心的挣扎、痛苦、绝望,徘徊。人之初,性本善,是怎样的遭遇让他变得如此亦神亦魔?是怎样的磨练使他六亲不认? “明枪暗箭,尔虞我诈,不论是谁,只要阻碍前路,就会一脚踢开。就算是路边的杂草,也会悉数除尽。为了天下,比任何人都要冷血无情,权利建立在猜疑、背叛、残酷的斗争上,每一步都踩在鲜血与尸骨搭成的阶梯上。这就是我,宇印凌轩,紫云国的皇帝,天下的霸主!” “轩……”我起身抱住他,将他紧紧揽在怀里,手轻轻的抚上他的青丝。 “兰儿,这样的我……你还会爱我吗?这样的我……有资格做瑞儿的父亲吗……”他的双手死死的抱住我的腰,几乎要将我的腰折断。 “笨蛋,你好无聊……”我将脸埋入他的发中,感觉有什么东西自眼眶滑落。 “会吗?” “无论你是怎样的人,无论你曾经做了什么,我都爱你。永远爱你……” ——即便是有一天你不再爱我,即便在你眼里我一文不值,我都会一如往昔爱你。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我都不会离开你。 第八十七章 中秋(一) 在瑞儿“呀呀”学语中,中秋到了。 整个皇宫沉浸在庆祝佳节的张灯结彩中,尽管我极力反对,宇印凌轩仍然坚持要在宫中设宴,而我又不能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拿起那块羊皮子,再仔仔细细的将这两月打探的消息和筹谋的计划在脑中过滤一遍,心中有些紧张。中秋之夜,侍卫一定会疏于防范,宫中又有如此大的宴席,到时候人多口杂,正好给了乱党鱼目混珠的可乘之机。适逢戌亥交替,正是宫中守卫交换之时,亦是宫中守卫最为薄弱的时候。若是乱军乘机闯入,我们岂不是瓮中之鳖?!以宇印凌轩的才智,应该早已想到此处,为何还要大设宴席?! “妈妈……妈妈……” 一听到瑞儿的发嗲声,我就屁颠屁颠的跑出去。远远就看到这个小家伙不安分得在翡翠的怀里挣扎,撅着屁股伸着手臂直往我怀里钻,“妈妈,抱抱……” 看到他又换了一身衣服,心里明白七八分。准是他又撒了童子尿!这个混小子刚刚折磨完太后婆婆,又想来剥削我?!这脾性像谁啊?!我暗自反省,小时候除了闯些小祸,我还勉强算是乖孩子啊!莫非,像他老爸?! 心里这样想,可手早已不由自主的伸出去,从翡翠的怀里接过瑞儿。瑞儿立刻像八爪鱼一般攀住我,还不忘讨好的在我脸上“啵”了两下。 “妈妈……妈妈……” “好了,别叫了,再叫我的骨头都快酥了。”蹭蹭他胖乎乎的小脸,意兴阑珊的在院中走走,轻轻的斜倚在藤椅上,“惹太后奶奶生气没有?” “妈妈……妈妈……抱抱……”一串晶莹的口水自他的口中滑落,不偏不倚的滴在我胸前。我蹙眉,正要胯下脸来“教训”他,这个小家伙似乎也意识到情况不妙,甜甜的冲着我笑。一看到这笑容,火全被浇灭了,只能揪揪他的小脸泄愤。这个魔物! 傍晚时分,我借身子不适之名避开了筵席,悄悄潜到乾清宫外的假山后,仔细留心着乾清宫外的一举一动。 寒月凄清,冷冷的月光,淡淡地照拂着宫内的每一处。乾清宫外是三三两两嬉戏的宫女,守卫仿佛也被节日的欢庆感染了,三五成群的挤在一堆说些什么。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今晚的守卫比平时要松散许多,就连一向保持清醒的慕容宏,此时也酩酊大醉,斜倚在大树上傻笑着。 “知了知了——” 尽管乾清宫外嘈杂,可那蝉鸣声却如响雷一般刺穿我的耳膜,令我浑身一个激灵。 镇定!镇定!水若兰,不就是演戏吗?台词不是早就被的滚瓜烂熟了吗?!怕什么?!冷静! “啊——”我惊呼一声,从假山后面窜出,“惊魂未定”的冲向守卫们。 “娘娘!娘娘,发生什么事呢?”侍卫立刻抽出腰间的刀,将我团团围住。 故作害怕的轻颤着,我指了指假山后,“有刺客,有刺客……” “分为两队,一队人马随我到假山后查看,一队留下照顾娘娘。”一名官级稍高点的侍卫上前作揖,“娘娘请到内殿休息,容微臣稍作查看。” “不用了。”我慌忙摆手,顺手指了指斜倚在大树旁的慕容宏,命令道,“抓刺客要紧,有慕容将军在此保护本宫,你们放心的去吧。” “是,属下遵命。”侍卫们领命而去,我松了一口气,斜睨依旧不省人事的慕容宏一眼,向榕树后的黑影点点头。 二十来分钟后,乾清宫传来女子的尖叫声,紧接着是男子的惨叫声。我心里一紧,从假山后探出头来,看见许多宫女纷纷自殿内逃逸出来。 我靠近呼呼大睡的慕容宏,轻轻推推他,“慕容宏,快醒醒,出大事了!” “嗯,喝!再喝一杯!”慕容宏迷糊间举起手中的酒壶,又灌了两口。我无语,向士兵搜查的地方着急的张望着,怎么还不回来?!搜不到人就该回来了啊!然后再趁机杀一个回马枪,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按我先前的估计,即便乱党早有安排,但毕竟是宫中,所带人数有限。我假意先帮他们调走一部分人,令他们放松警惕,再带领侍卫杀一个回马枪! 可是,为何那些侍卫还不回来?摸鱼去了吗? 等了半晌,依旧毫无动静,我有些慌乱,求救的转向酩酊大醉的慕容宏。可是,人呢?!刚刚还躺在露台灌酒的人刹那间没了踪影! 不行!与其在这里苦苦等待,还不如进去一探虚实。就算那位姐姐真的要怎样,好歹我也是她的妹妹!她应该会听我一句吧! 刚走进乾清宫,就明显感觉到浓重的杀意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整个乾清宫被乱军里三层外三层围得跟个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大理石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御前侍卫的尸体,殿内的一角,蜷缩着跪着瑟瑟发抖的宫女和文官。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唯有太尉韩绝镇定自若的饮着琼浆甘露。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是你们投诚,官职俸禄连升三级,还是我国的开国元老,名留青史少不了你们。” 我站在殿后,听着女子略带狂妄的承诺,暗叹此女的心机城府无人能及。 长久的寂静弥漫在血腥中,那些文臣虽然个个都吓破了胆子,但没有一个人屈服在女子的淫威之下。反而是面面相觑,一脸担忧的望着宇印凌轩。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如此大逆不道,胆敢逼宫?”一位老的快入土的文臣颤颤巍巍的上前,虽然已年过半百,但气息依旧沉静,不动如山。 “原来是三朝元老右丞相。”女子斜睨了老者一眼,“当今圣上为人阴险狡诈,阴谋篡位,好大喜功,连年东征西讨,修建亭台楼阁,苛捐杂税,致使百姓困苦,民不聊生,哀怨四起,盗匪横行……如此大罪,难道不应另选新帝,有能者居之?” 老者一愣,沉默了一阵才说道:“先紫荆帝荒淫无道,死于恶疾,膝下又无子嗣。当今圣上乃先皇九子,即位顺应天命礼法,何来篡位之说?皇上即位以来,虽大兴土木,但从未苛扣百姓一粒钱;虽连年东征西讨,却从未多增收一分钱,何来苛捐杂税,名不聊生?至于盗匪横行,哀怨四起,那更是欲加之罪!” 这老头好厉害!才说了几句,就把女子顶的死死的。 “右丞相的铁齿铜牙果然名不虚传,小女佩服!”女子微微一怔,阴阴笑道,“那又如何?今天,在场所有不归顺我的人,都要死!”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老者向皇座上的宇印凌轩深深拜下,“既然如此,老臣就只有先走一步了。” 说着就向刻满图腾的立柱撞去。 “且慢。”我急吼吼的尖叫出声,老者一顿,不明所以转头看向我。叹了口气,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无不佩服的叹道:“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景妃娘娘,你……” “紫銮帝,很惊讶吧?就算你再怎么机关算尽,也想不到你枕边人竟然是我的妹妹。”女子得意的一笑,“妃暄,做得很好。”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你果然是妖女!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老者一脸悲愤的指着我,“皇上,你看清楚了吗?看清楚这妖女的真面目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滞,无间道果然不是好玩的。 “妃暄,你来的正好,就由你手刃仇人吧。”向我的手里塞进一把匕首,一脸凝重的看着我。 深吸一口气,我转过身去,只见宇印凌轩半眯着眸子,脸色苍白的可怕,唇角隐隐带着黑色的血渍,正疲倦的瘫坐在龙座上。 “他……”他不是已经到了先天无为的地步了吗?不是百毒不侵了吗?怎么会…… “任他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世间罕见的毒物——罂什。”女子笑得一脸得意,“妃暄,我们终于可以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了,姐姐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快动手吧!” 见我半天不动,女子轻推了我一把。我咬牙。顺手将匕首横在女子脖间,厉声恐吓道,“将解药交出来!再让你的人撤退,否则的话……” “否则……”女子全身猛地一僵,神色复杂的看了我许久,手轻捏我的手腕,“你连手都在发抖,还想杀人?!太天真了!” 说着,就重重的把我推开。我跌坐在地上,走近高台,苦笑着的看着仍然一脸倦意的宇印凌轩,手轻轻抚上他冰冷的脸颊,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宇印凌轩眼睑微动,仍闭着眼睛,头缓缓的靠在我的肩上。 “妃暄,你居然为了这个男人威胁我?” 我将宇印凌轩拦在身后,“姐姐,收手吧!那些侍卫很快就会回来,你……” “回来?”女子轻蔑的一笑,“他们早就在黄泉路上了。” “你……”我僵住。她早就算到这一步,早就将我的计划破坏无存了。 “妃暄,你……竟然背叛我们!” 我怔忡片刻,回头深深的望着宇印凌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家都放下仇恨重新开始,不好吗?” “放下?”女子摇头,眼中布满我不熟悉的血色,“妃暄你太天真了!当我流落街头无家可归靠乞讨为生时,当我欢场卖笑牺牲色相只为活着时,我在心中不止一次的诅咒发誓:我要报仇!!你叫我如何放下?那我过去所受的苦谁来偿还?!” 我轻叹一口气,看来我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呢?!现在宇印凌轩又中了毒,只有拖延时间等救兵了。 “姐姐,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我看着那熟悉的银色瞳眸,一字一顿的说道,“南宫夫人,师映柳。” 女子一愣,轻轻的笑开了,“我自认伪装的不错,你是怎么发现的?” “妹妹眼拙,所以才一直被姐姐的外表所蒙蔽。”我轻轻闭上眼睛,吸吸鼻子,“可是一个人的味道是不会变的。姐姐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与南宫夫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尽管我一直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但是……” 我从腰间取出那个盘扣,“它泄露了你的身份。” “这个盘扣……” “是我从你的衣袖上扯下来的。”师映柳的神色蓦然一僵,震惊的望着平静的我,“或许姐姐不清楚,这盘扣的料子乃是用进贡的贡品——雪缎制成的。而拥有这料子的女人,世界上不出四人。当今圣母皇太后,在宗人府里的贤妃,我,还有南宫剑南的夫人——你。” “原来如此!”师映柳低叹一口气,缓缓的抚了抚长发,眸中满是浓浓的悲戚,“妃暄,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姐姐?!为什么?!别忘了狗皇帝是我们的仇人,为何你还要认贼作父?!” “我……” “妃暄,听姐姐的话,过来。”师映柳扭曲的笑着,向我招手,“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回家的吗?!” 揽住我的腰的是手猛然一紧,身后突然传来宇印凌轩没有温度的声音,“师映柳,恐怕这一辈子你也休想回家了。” “是吗?”师映柳轻蔑的一笑,“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马上就会变成刺猬。” “别这样!”我急吼吼的尖叫出声,“大家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谈谈呢?为什么就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呢?冤冤相报何时了!” “妃暄,快过来,姐姐不想误伤了你!” 宇印凌轩抓住我的手臂,轻声喝道,“师映柳,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哈哈哈……死到临头还嘴硬!”师映柳看向我,厉声命令道,“妃暄,你若再护着他,别怪姐姐无情!” “不!”我本能的挡在宇印凌轩身前,像八爪鱼一样尽可能的让他被我挡住。只见师映柳无奈的叹了口气,“妃暄,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休怪做姐姐的无情。” 说着,她缓缓举起右手,眼神冰冷的看着被团团围住的我们。 “一个不留!” 冰冷的话语如同死亡的宣告,百余只弓箭搭上弦瞄准我们。我将宇印凌轩抱得更紧,内心后悔不已。若是一早我便将此计划告知宇印凌轩,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死我们也会在一起。 第八十八章 中秋(二) 是夜,疏星淡月。月光洒在皇宫的一处宅院内,粉墙黑瓦皆披上一层银霜。屋舍精雅,正堂外绕着一圈朱漆回廊,半支着的雕花木窗棂下,隐隐透出昏黄的烛光,给微凉的夜增加了一缕暖意。 我闭上眼睛靠在宇印凌轩的怀里等待死亡的来临。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诡异的寂静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师映柳微微一愣,急切的向身后的蒙面黑衣人吼道:“还不动手?!” 那些黑衣人依旧驾着弓箭,漠然的一动不动。 宇印凌轩轻轻揽住我,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缓缓举起右手轻轻一挥。 下一秒,沉默的黑衣蒙面人竟然调整位置,目标对象了刚刚还胜券在握的女子。局势在转瞬之间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 “你们……”女子不动声色,银色的眼里却明显的划过一丝迷茫。 宇印凌轩环住我,重新坐回龙座上,轻哼一声,“拿下!” 那些倒在地上装死的侍卫“忽的”一声站起来,立刻变动着身形将女子围在中间。女子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突变,喃喃自语:“花间游。” “南宫夫人身手了得,若不用此阵,又怎能将你生擒?!” “狗皇帝!”师映柳狂乱的大吼一声,正要飞身上前,又被侍卫缠住。 “兰儿,知道花间游是什么阵法吗?” 目不转睛的盯着仍处于战乱中的师映柳,我下意识的摇头。宇印凌轩调整好坐姿,一副看戏的模样,紧紧盯着那一袭白衣,“花间游是一门以幻术迷惑武林高手的阵法。主要是按照北斗七星与金木水火土的变化设计的迷阵。布阵的人武功不必太高,只需按照阵法的要领及时变化即可。阵中有一处生门和死门,若是找到生门,便可逃出生天。若是进入死门,那……呵呵……” “真有这么玄?”我蹙眉,谁这么聪明设计出这个阵法?一定死了不少脑细胞!! “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宇印凌轩轻笑一声,打了一个响指。殿前的阵法瞬息万变,刚刚还处于下风的侍卫顷刻就又将师映柳困在阵中。 “嗯……你不怀疑我吗?”揪紧衣角,我抓紧时间道歉,如果到了寝宫里,最后说不定又要到床上。 “你玩的尽兴吗?”宇印凌轩偏转头看我,眼底掠过一丝讥诮。我微微一怔,怎么感觉到这一切只是他预谋的一次演出,所有演员都尽了兴,偏偏只有我蒙在鼓里,只有我独自一人担惊受怕这么久! 我鼓着腮帮子别过脸去,他却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将我揽在怀里,“我说过,我相信你。” 我怔住,执拗的继续问道:“哪怕是要了你的命?” “对,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无条件的相信你。” “那你这次还把我当猴耍?”我负气的甩开他的手,倔强的盯着他亮如繁星的目子,“这,就是你相信我的方式。” “噗嗤”笑出声来,宇印凌轩半眯着目子,“我只是想看看水凌宇的能耐。” “很失望吧。”我撅起嘴,“就连师映柳的身份,也是你授意翡翠告知我的。” “没有。”宇印凌轩将我的脸扳回来,“我终于感觉到被人守护的温暖,也因此更深层次了解到兰儿对我的深情。” 我怔住,心里涌上一阵暖流。这家伙,嘴越来越甜了。 几番争斗,师映柳已渐渐体力不支,只听一阵清冷的声音忽的自人群中传出,“此阵五行缺金,金乃生门。” 众人一愣,向声源望去,只见韩绝一身紫衣正漫不经心的喝着酒,唇角依旧是那宛若春日阳光般柔和的笑容。 “韩太尉果然是深藏不漏,”宇印凌轩淡淡的笑笑,随即眼底掠过一丝冷光,“不过这一局,朕志在必得!” 话音未落,师映柳就被侍卫生擒住了。她狠狠的瞪着宇印凌轩,不解的问道:“你不是中了毒吗?” “的确。”男子拿起身边倒地的银色酒壶,“朕早就料到你会下毒。幸得天下第一神医相助,才能有幸逃过一劫。” 说着,宇印凌轩的视线落在女子身后的黑衣人身上,“子砚公子果然厉害,连罂什这无药可解的毒都能有办法。” “那是因为皇上意志坚强,又有绝世武艺防身,才能有幸化解此毒。”一个黑衣人上前,熟悉的声音令我浑身猛地一颤,“以毒攻毒不但会使痛苦加剧,而且会在短时间内令皇上内力尽失,形同废人。若非皇上有坚强的意志,恐怕在两毒齐发时,试毒之人就已活活痛死了。试问普天之下,又有谁敢以身试毒?!子砚佩服之极。” 我怔住。一脸震惊的望着那些拿下面巾的黑衣人,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呈现在眼前。 “子砚,子墨……还有……扶桑……你们怎么……” 子砚轻笑,上前作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今日子砚携武林同道相助皇上铲除乱军,是为百姓谋福祉,为天下苍生免去一场血雨腥风……” “助纣为虐!”师映柳猛地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盯着被调了包的黑衣人,随即傻笑许久,一脸哀伤的看着我,“妃暄,想不到你还留有后招,姐姐真是低估了你。” 我一愣,怔怔的看着眼前狂乱的女子,心中满满溢溢的是愧疚,缓缓开口,“师姑娘,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妹妹。” 师映柳猛地僵住,那张绝世的脸顷刻僵硬起来,她愣愣的看着我的眼睛,半晌才缓缓开口,“妃暄,你的眼睛,怎么……” “柳儿,景妃娘娘的确不是你妹妹。”韩绝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轻叹一句,“对不起……” 女子张大嘴却发不出一个音,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得苍白,她轻轻的笑着,却笑出一脸的泪水,“为什么……公子……为什么……” 韩绝痛苦的闭上眼睛,缓缓睁开,那双眸子骤然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但很快,那波动就消失在棕色眸子中。作揖,如往常一般,恭敬的开口,“微臣是百密一疏,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景妃娘娘。” “我……” “哦?”宇印凌轩勾起一抹嘲弄,“莫非韩太尉也有七情六欲?朕以为,宦官早已绝情绝爱,想不到……” 韩绝不动声色的看着大理石地面良久,所有的话语化为一声苦叹,“皇上是如何得知在下乃是……阉人?” “太尉精通太极八卦阵,从不杀生饮酒,想必是在潜心修炼阴阳之术。朕听闻,凡事要修炼占卜之术的人,先要自宫,方能有所成就。以太尉的修为,看来早已突破人为之境了。” 我仍处于被雷到的状态,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开口,“韩绝,你,为什么,咳咳,那个,因为我……” 韩绝向我深深作揖,唇角微微勾起,“若不是因为娘娘,黑雨门行刺百岛送亲队伍就不会失败;若不是因为娘娘,臣辛辛苦苦培育的黑雨门就不会自江湖上消失;若不是因为娘娘,臣也不用在这节骨眼上与宰相大人翻脸,自然也不会失去贤妃这个棋子……太多了,臣只能说,娘娘是我命中的异数。” “那你为何还在百花宴上帮我?不会是想趁机拉拢我对付皇上吧?!” 韩绝轻笑,轻轻摇头,顾左右而言他,“皇上,臣有一事不明,请皇上明示。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属下的?” “从你入宫的那一刻。”宇印凌轩缓缓起身,似陷入无尽的回忆中,“朕还记得,你常常会趁朕酒醉之时问朕,是否后悔逼死水凌宇,朕便怀疑你与水凌宇之间的渊源。之所以会放你在身边,大概是因为你有几分才识和‘他’的关系,还有那双同样异色的眼眸。” 身体莫名其妙颤抖起来,我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悬崖边鲜红的血,以及欧阳大哥断断续续的遗言。 ——“凌宇,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 手背上传来熟悉的温暖,我睁眼,看见宇印凌轩悔意的神色,以及那几不可闻的话语,“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所以皇上才使用苦肉计来请君入瓮。”韩绝笑了,笑容就如从未变化过,依然是那么纯净美丽,“皇上故意放松守备,让我们趁虚而入,再将我们埋伏在外的人全体掉了包,令我们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之后又假装中毒蒙蔽我们,却在我们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令我等全军覆没。韩绝输的心服口服,对皇上佩服之至。” 宇印凌轩轻蔑的一笑,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韩绝,你本来是朕今生遇到最有趣的对手,可惜……若不是你前几个月的犹豫,游戏会更有趣。” “皇上,那些驻扎在城外的藩王……” “朕早就发现他们的异动!”宇印凌轩的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宏,带上来。” 刚刚还醉的不省人事的人现在居然精神奕奕的跪在殿前,负在身后的手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只见他将黑布一掀,一个圆鼓鼓的血淋淋的东西滚了出来。 ——是人头!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条件反射的别开脸干呕了起来。 “皇兄,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朕。”宇印凌轩笑得一脸狰狞,看了一眼苦笑的韩绝,“那些藩王本就是望风使舵之人,只要杀一个人就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他们驻扎在城外的亲军,也纳入朕的御林军里。哈哈……” “皇上果然高明。”韩绝轻叹一口气,作揖,“若罪臣猜得不错,皇上下一步就是要削藩吧。” “韩绝,你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不过——不是朕的人留着也没用!”宇印凌轩冰冷的笑着,眸中闪着那曾经我熟悉的血色,“来人,拿下!” “是!” 侍卫领命上前,架住韩绝与失魂落魄的女子。 “啊——”师映柳忽然发狂起来,眼睛侵入血色,疯狂的甩开架住他的侍卫。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与其在你们手中生不如死,还不如……”师映柳抽出袖中的匕首,仰天长啸,“爹,娘,女儿没用,不能替二老报仇,现在就下来陪你们……” 说着,就拿起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我一着急,忙上前制止,只是这一秒,我便被师映柳掐住了脖子。 第八十九章 中秋(三) 月亮沉入厚厚的云层中,广袤的天幕下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浓烈的酒香在乾清宫的前殿中弥漫。 空气凝结着,气氛僵持着,呼吸窒息着,目光焦灼着……曾经的惶惑,曾经的恐惧,曾经的痛不欲生,如熟睡中的野兽般,陡然苏醒。 又要失去她了吗?宇印凌轩紧握着拳头,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内心的纷乱如潮,故作平静的开口,“师映柳,放开她!” 师映柳摩挲着女子娇嫩的咽喉,似笑非笑,“让他们退下!” 还未等宇印凌轩下令,所有的黑衣人都极有默契的齐刷刷的后退几步。子砚上前作揖,“师姑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万不可再铸成不可挽回的错误。若是你放开若……景妃娘娘,子砚以武林盟主的身份保证,绝不向师姑娘与韩公子下江湖追杀令。” “好一个痴心人。”师映柳淡淡的开口,语气中不乏有些钦羡。 “盟主!万万不可!黑雨门残杀我们门派众人,先前盟主以力保黑雨门门主,如今还要背弃我江湖中人姑息这幕后之人吗?” “盟主!……” “你们很罗嗦!”子墨难得的有了些感情起伏,紧握青冥剑的手微微颤抖着,“侠义之道不就是扶弱除强吗?难道你们这些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掌门侠士要眼睁睁的看着若若死吗?” “可是……” “爹,”扶桑喊住一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人,“子墨说的不错,如果今日我们为了杀一人而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丧命,魔道之人必定会耻笑我们武林正道,说我们与他们一样,为达到目的不折手段!”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轻摇头,“夏掌门,难道你就要听信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的话放过黑雨门幕后主使?别忘了,无极门也因为黑雨门损失惨重!当然了,我们都知道扶桑丫头与子墨有婚约,若是夏掌门要帮亲,风某也没什么可说的。” “风叔叔所言扶桑不敢苟同。”扶桑忿忿的开口,“扶桑只是有一句说一句,先前我们请子砚公子接受武林盟主之位,今日又对他所下的命令有异议,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一定为天下人所不齿。何况,无极门乃是武林上的泰山北斗,若是今日为了一己私怨陷无辜之人不义,他日,又怎么能在江湖上立足?” 夏侯惇捋了捋山羊胡子,暗忖半晌,随即下令,“无极门门徒听令,今日全听武林盟主差遣,有任何不服,门规处置。” 有了这个先例,江湖中人都纷纷向后退开。子砚浅笑,眸中是那可融化万年冰川的温暖,“师姑娘,子砚说到做到,还请师姑娘信守承诺,放过景妃娘娘。” “我相信你。”师映柳轻笑,转脸看着宇印凌轩,神色变得愈加凌厉,“可是,我不相信这个狗皇帝!还不快让他们闪开!” 宇印凌轩脸色微沉,神色捉摸不定,半晌不发一语。 师映柳愣住,嘲笑着摇头,“妃暄,哦,不,应该是景妃娘娘才是。看着,那个男人才是你该选择的。他为了你甚至可以背信弃义,而你选择的男人,此刻却对你不闻不问。你何不与子砚一起隐居山野,男耕女织呢?” ————————————我是人称分割线—————————————— 我的心里一阵悲凉,强压住内心的纷乱如潮,我轻笑,“我的选择就如师姑娘选择韩绝而放弃南宫剑南一样。谁都看得出来,南宫剑南对你情根深种,而你不但不好好珍惜,反而还利用他来帮助另一个男人。我奉劝你一句,问问自己的心,究竟谁才是你真正爱的那一个!“ “哈哈……”师映柳笑得有些心虚,反问我,“好一个伶牙俐齿!那你呢?” “我……”看着子砚那如湖水般清澈的眸子,我浅笑,“至少,我从来都没有利用过子砚;至少,我曾经真心实意的试着爱他;至少,我对子砚问心无愧!” 师映柳全身轻颤着,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紫銮帝,让他们退下!否则……”说着,白皙的手指就示威的紧掐我的脖子。 宇印凌轩半眯着眸子,僵在空中的手微微颤抖着,猜透他下一步要救我,我急忙打断他的动作,我不能,更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师映柳,你太天真了。紫銮帝雄才大略,怎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他的宏图伟业?!更何况,我不过是他众多妻妾之一,他会为了我抛弃全天下的绝色女子吗?!他会抛弃江山如画为了区区一女子袖手天下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师映柳急喘一口气,缓缓开口,“紫銮帝,看来,你的景妃不怎么相信你,何不在天下豪杰面前证明你对他的爱呢?” 我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他!看着宇印凌轩捉摸不定的眸光,我心里不由的一寒。 “宇印凌轩,若是今日你为了救我而放走他们,我会看不起你!我会恨我自己!”反正我都死了那么多回了,也不嫌多死一次! “兰儿……”宇印凌轩紧握双拳,示意侍卫严正以待,“我明白了……” “好!紫銮帝,我就在你眼前亲手杀死你的最爱!” “柳儿,住手!”凄厉的声音划破长空令在场的人猛地一震,韩绝摆脱架住他的侍卫,跑前几步,又被慕容宏截住去路,只能急吼吼的吼道,“别伤她,柳儿,千万别伤她……” 掐住我脖子的猛烈的颤抖着,一阵剧痛侵袭着每寸肌肤,我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公子……你果然是喜欢她的……公子……”手越来越紧,紧到快要令我窒息,大脑因为长时间的缺氧出现短时间的晕眩。 快死了吗? “师映柳,若是你放过景妃,朕便放过尔等!”某个声音划过天际直直袭向我的耳膜,带着无以名状的恐慌与哀伤。 不可以!宇印凌轩你这个大傻瓜!你是紫云国的皇帝,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妥协呢?! “哈哈哈……”师映柳凄厉的大笑起来,眼中满是狂乱,“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紫銮帝的心狠手辣天下无人不知,今日暂且放过我们,来日必定让我们付出比死更为惨烈的代价!今天,我豁出去了!就算死也要你最为心爱的女子陪葬!让你尝尝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 “柳儿,住手,别伤她……”韩绝已失去往日的平静,挣扎着向我们跑来,奈何他不懂武艺,刚跑近几步,又被慕容宏擒住。 “公子,为何……究竟是为何……为何全天下的男人都为她痴迷……为何连你也……”师映柳急喘着,她的心被嫉妒和恨意包裹着,手上的力度不松反紧,咬牙切齿的吼道,“你果然是狐狸精,果然是!” 好痛!不能呼吸了!轩,救我!救命啊! “公子!!!”脖间的手突然松了,由于失去了支撑点,我摇摇晃晃的摔出去,“不偏不倚”的摔进宇印凌轩的怀里,好不容易接触到难得的新鲜空气,仓促的呼吸几口,却因为呼吸的太急,猛烈地咳嗽起来。 “公子,为什么?!” 我抬眸,随即猛地一惊,韩绝的腹部赫然插着一支匕首,鲜红的血将他紫色的衣袍染得更加的艳丽,仿佛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他居然为了救我以死威胁师映柳?! 韩绝深深地看着我,深呼吸几口气,强忍着腹部的疼痛,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每走一步仿佛都要用尽一生的力气。终于,他站在我面前,唇边依旧是宛若三月的沉静笑容,下一秒,他就掀开衣袂,跪了下去。 “公子……”师映柳一僵,上前扶住韩绝,大声说道,“所有的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韩太尉无关。你们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决不反抗!” 韩绝抬手,制止了师映柳。深深地凝视着我,缓缓叩头,轻声说道:“娘娘曾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娘娘曾说过,‘身处乱世,身陷荆棘,达则兼济天下,穷着独善其身。娘娘曾说过……哼……” 韩绝吐了一口血,棕色的眸子满是真诚,期待,敬畏…… 我的身子猛地摇晃几下,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脑中的话脱口而出,“‘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公子还记得……”韩绝淡淡的笑着,“第一次见到娘娘,我就知道你是他……” “你是无悲城外的那个乞儿!”怎么可能?!明明当日如此落魄的一个人,怎么会一朝飞上枝头?!明明当日只是好心想要救人,不料却飞来如此横祸?!莫非,这又是我埋下的恶因?!莫非,今日的种种只是因为我当日的妇人之仁?!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好心救人却酿造悲剧更可怕的结局? “公子还记得绝……绝有今日,全凭娘娘当日的金玉良言……”听到此,不仅是师映柳,就连在场凡是有大脑的人都是明显的一惊。 “你怎么知道是我?人有相似,你就不怕认错?何况全天下人都知水凌宇跳崖而死,你又凭什么判断我们是同一个人?死而复生这种无稽之谈你真的相信?!”为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宁可相信我死而复生也不愿相信人有相似?!子砚子墨是这样,慕容宏是这样,太后婆婆是这样,就连宇印凌轩也是这样! “外表是可以改变的,想法是可以掩饰的,唯一变不了的是一个人内在的灵魂。所以,无论一个人转世多少次,身份变化多少次,通过那双眼睛,都可以看到他的灵魂,他的真实之所在。”韩绝扯开嘴角,几近苦涩的开口,“你们拥有同样美丽的的琥珀色眼眸……何况,娘娘腕上的镯子已经说明一切了。” 我一僵,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镯子上,他认得?!他知道紫璃玉镯?! “紫璃玉镯?!”师映柳惊呼出声,不可思议的抬眸看我,有什么在银色的眸中流转。 “所以,你接近朕的目的是为了替兰儿报仇。” “不错。”韩绝笑了,隐隐透出几分宛若初春的阳光般柔软和沉静,“韩绝所学不多,只是读过几年书罢了,唯一精通的便是占卜。那几个月,我忍辱负重赚取银两,与最不屑的商贾打交道,只为有朝一日能混进官场,为公子报仇。所以一开始,我便处心积虑疏通官道,买通你身边的内侍;又命柳儿接近南宫剑南,与他成为挚友,乘机博取你的信任,手握兵权;还暗自买通杀手刺杀你,怂恿藩王叛变……本来一切的一切……都全在我掌握中……没想到……” “没想到,我居然成了景妃娘娘。” “是,”韩绝痛苦的闭上眼睛,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这于我而言简直犹如晴天霹雳。我开始徘徊,彷徨……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野心战胜了一切。”我低叹一口气,果然,又是我的错,又是因为我的出现产生了蝴蝶效应。 “我好后悔……” “公子,是后悔救了绝吗?”韩绝摇晃着站起身来,走前几步,捉住我的手按在匕首上,“绝的命本是公子所救,公子想拿走就拿去吧……” 我的手颤抖着,如果当日我不曾救他,韩绝是不是就应该死了?如果要他的命格回归正轨,是不是要他死?! 不,我做不到!杀人我做不到!!! “妃暄,不,娘娘,公子这些年全是因为你……你不能……杀他……”师映柳猛地攫住我的双腿,缓缓跪了下去。 我怔住,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会……下跪?! “不,我从来不后悔救你……”缩回手,我轻轻摇头,无限感慨的说道,“我后悔……是因为我只救了你一半,我应该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公子……” “韩绝,”我理了理他微皱的衣襟,“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就听公子一句,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富贵不过是过眼浮云,你又何苦为了一己之私陷天下黎民于水生火热之中?!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回头……”韩绝一倒头,摔进师映柳的怀中。 第九十章 紫璃玉镯 殿内人头攒动,宫女疾步来往着,手里端着染满血迹的水盆。寝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师映柳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的往屏风内张望。广华殿偏厅的一角,一群黑衣人解剑团坐着,小声的谈论着什么,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急得团团转的师映柳。子墨一人静静的坐在一旁的雕栏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精蓄锐。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名妙龄女子正旁若无人的看着他,神色中胶着着浓烈的爱恋和隐忍的哀愁…… 我环顾四周,寻觅宇印凌轩的踪迹,只见他旁若无人的站在窗前,一副若有所思的的模样,那沉静在月色下的轮廓有些模糊,深深浅浅,带着一种忧郁的哀愁,黑曜石明亮的眼睛在摇曳的烛火下越显迷离。 低叹一口气,我踱步上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为一句,“谢谢。” 他转过脸来,斜插入鬓的剑眉轻挑,唇边是魅惑众生的笑容,“谢我什么?” 咽了咽口水,我抬眸,将他精致的五官细细描绘一遍,淡淡的笑开,“轩,谢谢你不杀韩绝,谢谢你放过南宫夫妇,谢谢你这么……爱我……相信我……” “傻瓜……”抬手揉揉我的发,在他低垂着视线中映入我略显疲惫的面容,眼眸里有夕阳般的火焰,仿佛燃烧着整片天空,“兰儿,我只想要你快乐些。” 心里满是感动,好不容易才憋回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喉咙里一阵堵塞,只能不停的点头。 “若兰姐姐……” 我怔忡片刻,抬眸看向一边脸红透的女子,艰难的扯开唇角,“扶桑有事吗?” 扶桑点头,好奇的瞥了一眼宇印凌轩,又指了指手中的瓶子,“子砚大哥说,你脖子受了伤,要搽点药,否则会留疤的。” 直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被狠狠地掐住脖子,下意识摸了摸伤处。 “咝~~” “很痛吗?”宇印凌轩微微蹙眉,借着月光细细打量我的脖子,神色微变,“快去搽药。” “哦。”我轻应一声,有那么严重吗? 我领着扶桑来到广华殿偏厅安静的一侧,吩咐宫女拿些甜点,与扶桑开始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起来。 “若兰姐姐,如果疼你就说一声。” “好。”我仰着脖子,细密的触感带着清凉的液体缓缓在伤口处蔓延,舒服的轻应一声,“扶桑姓夏?” “嗯。姐姐怎么知道?” “刚刚听到你与夏掌门之间的谈话,才知道扶桑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夏老前辈的女儿。” “姐姐该不会是怪扶桑隐瞒身份吧?!”扶桑将药水倒出,缓缓搓匀,小心翼翼的涂在我的脖子上,“扶桑是不想借助家父的侠名行走江湖。扶桑只想以一己之力名震江湖。” “怎么不怪你?!”我促狭的一笑,“你居然隐瞒与子墨的婚约,害我白担心了许久。” 扶桑一愣,脸立刻红到了脖子,连忙解释,“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是为了保住子墨的……” “痛!”由于太激动她碰到了伤口,我忍不住惨叫出声。 “你轻点!”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隐隐带着一丝责备和无可奈何。我回头,随即一笑,“子墨,你来的正好,快快从实招来你与扶桑什么时候开始……嘿嘿……” 子墨愣住,脸上有些晕红,不自然的扯开唇角,“啰嗦的毛病一点也没变!” “啰嗦是关心你好不好?”抬手就在他眉心一个暴粟,“没大没小!以后对老婆要温柔一点,否则,我就叫扶桑休了你!” “若兰姐姐!”扶桑害羞的扯了扯我的袖角,一个劲的向我使眼色。我只能熟视无睹,一脸严肃的的说道:“子墨,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她一个人好;要宠她,不能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她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 不许骗她、骂她,要关心她;别人欺负她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她;她开心时,你要陪她开心;她不开心时,你要哄她开心;梦里你也要见到她;在你心里只有她……” 两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嘴震惊的张成鹅蛋形,一副呆滞的白痴样。我掩唇偷笑,“扶桑,要是这小子没做到其中的一件事,随时都可以休了他!” 扶桑像是听了天方夜谭一般,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若兰姐姐,这……” “子墨,你可以的,对吧?” 子墨低垂着头,半晌,猛地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点头。我心里一喜,顺手牵起他们的手,十指交握,轻声说道:“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愿二位白头偕老,白子千孙。” “若兰姐姐……”扶桑猛地僵住,视线不安的落在我身后。 顺着她的视线,只见一名绝色女子正若有所思的的看着我,见我看她,不自然的躲避我的目光,最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谢谢。” “谢我什么?”我学着宇印凌轩的调调,故作迷茫的的看着她略显铁青的脸,连忙转移话题,“韩绝没事了吗?” “嗯。”师映柳微微颔首,紧咬红唇,轻声道,“谢谢你又救了公子一次。”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既是我种的因,也应该由我来解开。”听她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不着痕迹的提醒她的另一个身份,“既然韩绝没事了,你也该回府看看南宫剑南了,南宫夫人。” 师映柳愣住,无奈的笑笑,正要离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 手猛地被捉住,师映柳毫不客气的将袖子往上提,雪白的玉臂露了出来——以及腕上的玉镯。在皎洁的月光下,他仿佛染上生命一般,隐隐有什么在琉璃中流动,泛着点点紫光。 “你做什么?!”子墨捏住女子的臂膀,有些羞恼,“不抓你已经是客气的了,别得寸进尺!” 女子仿佛没有留意到周遭的一切,只是死死的盯着我的手腕,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险些让我晕死的话。 “你死了多久了?” 这句话瞬间使周围的空气冻结,刚刚还在谈论的众人似乎忘记了自己本该有的话题,将目光聚焦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你在胡说些什么?!” “胡说?”师映柳嘴角上扬,美目微闪,“娘娘,我想,我们需要单独聊聊。” 我僵住。对上那双满是坚定的凤目,心里没有任何慌乱,反而回归到原始的平静。懊恼的扰扰头发,耸耸肩膀,“好啊!这边请。” “若若,你……”还未说完的话被我无情的打断,“子墨,一起走吧。”与其让他穷担心,还不如让他跟着,顺便替我把风。 “那我呢?”扶桑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撅着嘴。 “你就呆在这里!”子墨冷冷的说道,还不忘暗自嘀咕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低叹一口气,看来,这小两口的路还长着呢! 来到离心湖中的亭子,我随意的坐下,不想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抬起右腕,“莫非你认得这镯子?” “怎么会不认得?”女子一愣,视线停留在子墨的身上,迟迟没有下文。我立即了然,自信的一笑,“南宫夫人不必介怀,此人,我信得过。” 月色如银,女子淡淡的笑开来,如羽化登仙,令人不敢直视。虽然她神色游离,但目光却从未从我手腕上移开,“紫璃玉镯乃我族世代相传的至宝。每一个木棉村的人,都信奉此镯为我族的神物。虽是圣物,可这个镯子生人是带不上的。所以,娘娘你已经死了。” “不可能!若若她明明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没死!” 师映柳轻挑柳眉,浅笑,“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 “若若……” “的确。”我决心撒一个小谎,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也知道,四年前,我就跳崖而死,幸得得此玉镯,才能苟活至今。” “不可能!”师映柳看了我半晌,凤目微眯,“据我所知,娘娘进宫时就已怀有身孕,若宇印君瑞真是宇印凌轩的孩子,那为何孩子已在你腹中三年还未出世?除非——孩子不是宇印凌轩的。” “他是!”我晕死,为什么说来说去总围绕着这个话题?手抚了抚额头,“如果我说,有人将我的尸身放进水晶棺木中防止尸身腐败,在一年前,才为我戴上镯子令我死而复生,你信不信?” “娘娘当我三岁小孩不成,随便编一个故事就可以糊弄我。”师映柳摇头,复又轻声说道,“紫璃玉镯只对死不足七日尸体有效,何来三年?” 啊!果然不能撒谎!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扯,“这镯子或许不是你说的紫璃玉镯。” 师映柳愣住,毫不避讳的垮下肩上的衣物,雪白的香肩顿时现了大半,子墨立刻别过脸去。 “自从紫璃玉镯丢失之后,木棉村的每一个村民都会在肩膀处文上紫璃玉镯的图案,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寻回圣物!” 我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个图案,果然,与紫璃玉镯相差无几。无奈的叹口气,我帮师映柳理好衣物,漫不经心的开口,“所以,你想夺回镯子?” 师映柳什么也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皎洁的月亮,半晌,才缓缓开口道:“难道你不知道,一旦你失去这个镯子,你将瞬间化为尘土,永远消失于三界之内。” “是这样?”我点头,打量镯子一番,“那就还你吧,只要你取得下来。”说的一脸无赖,在带上镯子不久后,我就嫌它碍事,三番两次使劲各种招式,硬是拿不下来。 女子一愣,正要上前,却被子墨截住。“休得再伤害若若!” “娘娘是认为奴家取不下来才故意为难奴家的吧。的确,若是常人,确实拿不下紫璃玉镯。可是,若是换做我们一族,取下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师映柳敛去笑意,脸色微微有些凝重,“紫璃玉镯之所以是我族的圣物,不但是因为它能使死者保持死时的美丽容貌,更是因为它有穿梭古今的神奇力量。不过——奴家还没听说它能使死者死而复生。想必,为娘娘带上镯子的人不是普通人吧!” 我一愣,随即想起某个至今都不愿现身的死神仙,气的直磨牙。自从我生下瑞儿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敢情是利用完了就没用了!哼! “原来是这样。”我了然的点头,“南宫夫人不会只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吧?” 师映柳拉住我的袖子,附在耳边轻声说道,“娘娘,还记得妾身说过,‘日月同辉亡国祸,绝世红尘降赤子。’我想,这句话应该说的是娘娘你吧。而赤帝子,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就是宇印君瑞。” 我怔住。她猜得不错,凤歌是有暗示过我瑞儿是传说中的赤帝子。我笑笑,“那又如何?” “那娘娘的身份就值得深究了。”师映柳意味深长的一笑,“妾身可是很好奇娘娘死因为何?” 我的心猛地一滞,慢慢的痛彻开来,“不用你管!” “哦?”师映柳垂下眼帘,趁子墨不备,捉住我的手腕。子墨身形一闪,青冥剑架在女子脖间,威胁的说道:“放手。” “发生了什么事?”低沉的嗓音像手指滑过紧绷的琴弦,隐隐透着帝王的威严。我回头,只见宇印凌轩正站在不远处,身后是扶着韩绝的子砚和面瘫的慕容宏。 再看看我们这里的情况,这,这是什么姿势? “子墨,怎么呢?”子砚开口,眼睛来回看着我们几人。子墨依旧拿着剑,不发一语,一脸戒备的看着师映柳。 “子砚大哥,其实是师姑娘要对若兰姐姐……” “没什么,我的袖口破了,南宫夫人替我看看。子墨误会了。”我打断扶桑的话,想要抽回被拽住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只能打眼色,“南宫夫人,一件衣服而已,不必太在意。” “柳儿,还不快放手!”韩绝喝道,却因为太用力扯动了伤口,脸立即扭曲起来。 师映柳蹙眉,放开我的手,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娘娘死的时候很痛苦吧?”见我脸色微变,又故意大声说道:“妾身告辞了。” 我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确实,如果说第一次跳崖是因为心生绝望,所以选择了死亡。那么第二次,就是因为有太多的牵挂和眷念,所以才惧怕死亡。死的时候,才会痛苦,才会哀伤…… 宇印凌轩缓过神来,上前拦住我,“各位累了,广华殿就留给各位歇息。兰儿,回家吧。” “嗯。”我点头,今晚确实累了,等等!我愣住,回头一脸严肃的问道,“南宫夫人,若微得死跟你有没关系?” “没有。”回答的斩钉截铁。 我愣住,看来事情还没有结束。 番外二 孽爱(宇印凌轩) 他一直认为,他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也不可能对任何人动情,更不可能为了任何理由放弃一统天下。 但是,他错了。 当那名女子进驻他生命的一刻,他就知道,他错了。 他与她的相遇,真是有够匪夷所思的。 苍茫的南山山阵朦胧在朝霞中,林中一片寂静,无数洁白的杏花挨挨挤挤,扬着妩媚的笑脸,在风中相互低语碰触……隐隐听见潺潺的水流声,宇印凌轩心里微动,偷偷潜到湖边。 湖面水汽氤氲,女子曼妙的身影透过水雾,如同笼上了一层轻纱,透着一番朦胧的韵味。她如同初生般无力,一动也不动,只是微微地睁着眼,凝视着水中的映象,视线中的景象混合着水的波动和晨曦余晖的闪耀,断断续续,摇摇荡荡。 从宇印凌轩的这个方向望去,恰恰能看到少女低垂着头而露出的一截精致纤巧的脖颈,白皙的肤色上慢慢渗出比绯色红叶还要鲜艳的的红色,在晨晖的映照下,青涩而妩媚。 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呼吸,忘记了一切……几乎怀疑眼前这个人是来自瑶池的仙子…… 少女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倏地一声笑出声来,也适时的打破宇印凌轩的失神。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不想多做逗留,正准备离开…… “喂!你,你滚开。”女子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威胁道。只是那一瞬间,女子清丽的面孔便撞进了宇印凌轩的心底。没有充斥嗅觉的胭脂水粉,没有迷惑众人的勾魂媚眼,更加没有令人作呕的做作,只是一个纯粹单纯不谙世事的女孩,一个他宇印凌轩不讨厌的女子……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但是,这一次,他想做一次。 命运,总是这样爱开玩笑。宇印凌轩快要遗忘水若兰时,他们一次次邂逅。一起逛街,一起游湖,一起捉萤火虫,一起捉弄恶霸……他知道,有些情愫,有些思绪,仿佛火光簇簇地跳动和燃烧了……所以他越来越害怕,这样多姿多彩的生活比他过去二十多年的都要精彩,他的心,开始偏离原来的轨迹,他甚至想,只要与她在一起,什么都不再重要。可是,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所追逐的天下呢,还有,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直到一天,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那一日,他看见自己在乎的女子坐在花桥里,这样嘈杂的街道,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怦然心动的凝视--他的心口陡地微微一涨,而后猛然向下一坠,扯得有些轻微的抽痛。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叫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不想过多的追究这种情愫,他做了至今都让他觉得可笑荒诞的事——劫亲。 “我是怎样的人?” “很孤单的人。” 宇印凌轩突兀的发现,第一个看清自己内心的人不是慕容宏,不是抚养他长大的太后,而是这个相处不过三月的女子。作为一个男人,有红颜知己值得高兴,但是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男人,被别人看穿心事是一种侮辱。第一次,他有了想杀她的冲动。 她却不以为意的坐在草坪上,示意宇印凌轩坐下。 “看见那群大雁了吗?它们一起南飞过冬,排着各式各样的阵型。可是,无论怎么变化,总有一只永远排在最前面,领导着同伴。它是最引人瞩目的,亦是最孤单的。因为至始至终,它都只有自己。” 听到她的回答时,宇印凌轩侧过脸来,不由微微一愣。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充满着纯净与友善、亲和与静谧,像缓缓流淌的泉溪那样宁静舒畅,如微微绽放的花瓣那般芬芳四溢,令人仿佛置身于充满阳光的草地上……虽然已经很久不曾感觉到温暖的温度,但此时此刻他觉得那就是…… 他可以确定,他爱上了她。那她呢?是否与他一样,早已泥足深陷却浑然不自知。 要给她足够的时间确定自己的心! 当宇印凌轩看到春光乍泄的女子满脸无助的眼神后,一股几乎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充斥着每一寸肌肤,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就如野兽般侵袭着他的每一寸细胞。他杀了自己发誓要保护的皇侄——尽管他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可笑的傀儡。 在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他只觉得身体里某个深处有一把火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无法遏制地越燃越烈,身体里几乎所有的水分都在这仿佛永不熄灭的烈火里消失殆尽。嗓子变得又干又哑带着烟熏火燎的气息令人窒息般难受…… 他想要她,又怕吓着她。他犹豫着,心里万分纠结,想要她,要,或者不要,简单而繁复的煎熬,最终还是战胜不了隐忍了许久的渴望,喘息地,隐忍地,难耐地,化为一句,“兰儿,我爱你,我要你……” 半夜的时候,他就醒了。怀中的人,如同午夜里闪瞬即逝的昙花。尽管经历了昨夜美好的一夜,但不知怎的,他的心里却还是没来由的恐慌。仿若下一秒,怀中的女子就会如镜花水月般消失。 他看着她,着迷的看着她,女子扇贝般的睫毛静静地躺在白净肌肤上,显得格外纯真柔弱,就像最纯洁无邪的天使,收拢了翅膀,毫无防备地躺在他身边熟睡着。 仿佛感受到他太过灼热的注视,她醒了。不太清醒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直到看见近在咫尺的俊容,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如施了脂粉般娇艳像新生花蕊。见她贼头贼脑的将整张小脸缩进被子里,宇印凌轩暗暗笑了起来,一种柔软的感觉从心里涌了起来。 她属于他了!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当那支木簪插进他胸膛的那一刻,宇印凌轩懵了。一向胸有成竹的他,此时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茫然。那一刻,他只想确定一件事,抛开敌对的身份,抛开两人所有矛盾的一切,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她,究竟爱不爱他?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至始至终。never!” 只要她说爱他,他可以忘掉今晚发生的所有;只要她说爱他,他可以抛弃唾手可得的皇位与她一起归隐山林;只要她说爱他,他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要了他的命!这样的答案太过残忍,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宇印凌轩自嘲的一笑,原来这七天所有的幸福都是假象,都是她为了杀他在布局。 那么,就毁了她吧! 了却心中唯一的牵挂,解决一个心腹大患,这一石二鸟的办法何乐而不为了?!可是,为何他的手在颤抖?为何他的心会止不住哀伤?为何他的灵魂会如剥离身体般痛苦?! 他,对她,终究是下不了手!他,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既然如此,就让他亲手来摧毁他们之间的障碍!叛军反叛的理由不就是他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吗?那么他就名正言顺登上皇位,让他们再也没有理由反叛!她不是一直辅助自己的义兄吗?那就让她了解欧阳致远的私心,让那颗敌对自己的心动摇!她不是说他永远得不到她吗?那就让她女子的身份曝光,让她再无颜面呆在无悲城,然后亲自带她回来,给她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可是,他错了。这样的错,带给他的是无法承受且永远也无法挽回的结局——他逼死了她,逼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她的身影自崖边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变冷了,冻结了……既然上天要如此惩罚他,那么,他将以铁血政策统一整个雪英大陆,最后,再将这个世界化为般若地狱,让它跟她的离开一同毁灭! 第九十一章 横生枝节 还未走出几步,只觉背后一阵凌厉的掌风,好像被什么力量一带,我就跌跌撞撞摔进子砚怀里。 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身形突变,出招快如闪电,转眼竟然已经过了百余招。我看得心惊肉跳,只觉得一黑一黄两个影子忽左忽右地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二人的身形。四周突然安静得吓人,只余两人“嚯嚯”的出招声,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两个绝世高手,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不敢有半分不专心。 茫然的回头,茫然的看着交手的两人,茫然的站在原地…… 顾不上危险,推开同样愕然的子砚,我直直的奔到两人中间。宇印凌轩见我快速的插入,猛地收住掌势,抱着我一转,硬生生的接了黑衣人一掌。 “轩!”我瞪大眼睛,险些回不过气,只能用眼神询问依旧镇定自若的男子。 宇印凌轩笑了,他的笑映在夜色中如同荡漾的水光,光影交错,潋滟无比,不过似乎还含着讥诮的神气。只是一瞬间,那讥诮的神色就迅速隐藏在沉静眼眸中。 “轩?你没事?”我有些不确定,虽然他武功高强,但硬接了别人一掌不可能没事的。更何况,他刚刚还中了剧毒。 宇印凌轩轻摇头,抬眸,意味深长的看着黑衣男子,“这是第几次了?如果朕猜得不错,你便是三番四次行刺朕的刺客。多日不见,少侠的武艺精进不少。” “子墨……”我将宇印凌轩拦在身后,不敢相信的望着隐入黑夜的男子,“子墨,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不杀他的!” “对不起,若若……”子墨紧咬下唇,沉默半晌,猛地抬起头来,“可是,子墨办不到!若若别忘了,那些为你牺牲的将士们的仇,红儿的仇,月夕的仇,欧阳少主的仇……如果不杀了他,又怎么能祭他们的在天之灵?!” “子墨!”子砚难得动怒了,微沉的脸在月色下竟有几分苍白,“让各位见笑了。子墨,快跟我离开这里!” “哥!你能够摒弃前嫌救他,我办不到!”子墨后退几步,转眼看着我,“子墨真的试过了,可是……” “子墨,如今天下局势好不容易才稳定,如果紫銮帝一死,紫云国必定大乱,各地藩王必会趁机割鹿中原。百姓也会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叹了口气,瞥向腕上的紫璃玉镯,终于明白子墨的命格为何没有回归,“想当初,欧阳大哥之所以会反叛,不是因为坐在皇位上的人谁,而是谁能够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谁能够结束这乱世的狰狞!紫云国一乱,烽烟必会再起,各国也会趁紫云国内乱之时分一杯美羹,到时候紫云国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子墨沉默了,亮如星子的黑眸蓦地一闪,“我们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了。” “什么?”原来已经筹划好了!原来之前的妥协只是为了令我们放松警惕! “不错!”清冷的声音倏地自另一侧传来,韩绝的脸色苍白,缓缓站了起来,“当子墨向绝提及这个建议时,绝先前也觉得不错并应承了下来。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我愣住,他和韩绝之间还有联系?!他居然连我也骗! “所以,你骗我!” “若若,子墨也是为你好!他绝不是你能托付终生的人,给不了你所要的幸福!子墨记得,若若曾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我僵住,唇角扯开一个幅度,看着宇印凌轩阴沉的俊脸,“因为他首先是个帝王,而后才是个男人。” “果然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韩绝摇头,“绝宁可相信公子是为了东山再起才潜伏在皇上身边,也不想面对胸无大志的女子。看来,先前韩绝真的是看错了你。” 看错了我?什么意思?! “韩绝,你跟子墨说了什么?” 师映柳立即挡在韩绝面前,似乎意识到某女有些抓狂,“娘娘,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身份?如果我不注意自己的身份,现在就已经掐着韩绝的脖子了。 韩绝不以为意的绕过师映柳,定定的看着我,“‘公子的天下不是这可笑的后宫,公子的天下是整个雪英大陆,领千军万马纵横天下,与旗鼓相当之对手沙场对决,成为千秋万世的霸主,成为百姓所拥戴的君主。’这就是绝所说的。” 宇印凌轩拦住我哆嗦的身子,搭在我身上的手轻捏我的肩膀,似给我力量般。 “诚然,你们是想水凌宇当皇上。” 心猛地一滞,不可思议的望着身旁散发着不可侵犯王者之气的男子,脑袋陷入一片盲白中。开,开玩笑!水凌宇当皇上?!这简直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若不是现在的气氛有些僵硬,我真想大笑三声! “即便我是女子?” “女子又怎样?只要有宽广的胸怀,济世之心,高深的谋略,女子又如何?只要能够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远离战火,女子又如何?以公子的仁义道德,文韬武略,以及在百姓心目中传奇地位,当今天下霸主之位本是当仁不让。可惜……”韩绝摇头,本是清凉的眸子染上了一丝悲凉,“公子却被情情爱爱懵了眼,一心只想做碌碌无为的小女人。” “我本来就是女人!”我咆哮了,什么啊!把他们的思想强加在我身上,谁要一统天下,谁有野心就谁去,管我什么事?! “若若不是普通的女人!”子墨坚定地看着我,“若若不同与其他深闺中的女子,有一颗救民于水火中的赤子之心,是有情有义的奇女子。” “奇女子?!”无奈的叹口气,对付子墨这颗榆木脑袋,晓以大义是讲不通的!我走到子墨身前,“你了解我多少?你知道我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我的口头禅是什么吗,你知道我最喜欢哪个明星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就帮我选择一条你以为很好的路!” 子墨后退几步,一脸震惊的看着已经失控的我,“若若……” “这才是我!一个动不动就乱发脾气的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一个普通的一抓一大把的女大学生,一个爱贪小便宜爱做白日梦的市井小民,这就是我,水若兰,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人!” “若若,你……” “你别说,听我说!”我上前拽住他的领子,抓狂道,“从小到大,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最讨厌别人拿我跟水凌宇那个怪胎比,什么‘要跟你哥哥一样’,什么‘做事沉静,有大将风范’,气死我了,害我一辈子在他的光环下沿着他的路走下去,一辈子都是他水凌宇的跟屁虫!子墨,你居然一次性犯了我人生中的三大忌,你小子可以啊!别看我这么柔弱,我告诉你,我可是柔道蓝带!” 说着,就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出去。众人皆傻眼,子墨更是瞪大眼睛看着我,半天都没从地上爬起来。 “呵……”我揉揉腰部,太久没练了险些闪到腰,本来在我们那里防身是没有问题,可是到了他们这里就成了三脚猫的功夫,“子墨,我是把你当做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么多,所以,不要勉强我做任何事,我对那个位置根本没兴趣!我只想做这世间最最平凡的女子,相夫教子,这样就ok了。” “若若……”子墨从地上爬起来,犹豫半晌,最终开口,“我明白了。” 气氛忽的沉默了,我与子墨固执的对视着,良久,子墨才收回略带惊愕的目光,唇边是一抹欣慰的笑容,“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若若。这样的若若——让子墨很放心。” 我怔忡片刻,忽然感觉两人的关系发生了戏剧系的改变,以前总把子墨当做弟弟看待,如今,却觉得这样的口气,更像是长辈对晚辈。 “子……”子墨伸出手掌示意我不要说话,“子墨知道了,也明白了,若若的事,子墨不再管了就是!” 说完只留给我一个华丽丽的背影。什么?刚刚还像一个大人的样子,怎么现在居然耍起了小脾气?! “子墨!”扶桑看看我再看看子墨,“若兰姐姐,我去看看,告辞了。” 看着跑远的背影,我求救的看着子砚,“我这样做是不是过火了?是不是让子墨很没面子?!” 子砚笑笑,“若若骂醒了他,只是方式……欠妥。” “哈?可是我老妈,我娘就是这样说我们的……”我耸耸肩,转而看向欲言又止的的韩绝,“你还想说什么?” “那么当初公子为何要反叛?难道不是因为想要结束这个乱世?难道不是想要建立一个太平盛世?” “你把我想的太伟大了。结束这个乱世,或者建立一个盛世都不是我反叛的初衷。当时的我,只是卑微的自私的想要活下去而已。因为想要活下去,所以要取得欧阳大哥的信任;因为想要活下去,所以不得不加入叛军……当我想要摆脱这样的状况时,才发现已经骑虎难下了。”我叹了口气,看向宇印凌轩,“某人曾说过‘善良仁慈,以民为本,或许能保得天下苍生一时平安,却注定要延长苦难的岁月。以乱治乱,以杀止杀,或许痛在当时,却能转眼结束狰狞乱世。’现在的天下,仍是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若是继续我的‘妇人之仁’,只会延长这样的苦难。” 韩绝愣住,“‘以乱治乱,以杀止杀’,真的可以结束狰狞乱世?真的可以建立一个永世的王朝?” “能不能建立一个永世的王朝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这个乱世很快就会结束。”望着天上依旧皎洁的明月,我轻叹,“在我的国家,第一个王朝的建立者就是一个暴君,尽管怨声载道,他依旧强势的统一了六国。虽然后世仍对他存有质疑,但无可争议的是,他结束了长达几百年的纷争,建立了我国第一个封建国家。” “真的?” 我点头,“可是,名留青史的不只他一人。将军蒙恬,王翦,丞相李斯,就连他身边的宦官赵高也记载史册上。韩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名留青史吗?”韩绝嘀咕,“宦官也能名留青史吗?” “韩绝,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尊重自己,没有任何人会看得起你。”我看着有些不耐的宇印凌轩,“韩绝,你是千里马,可我却不是伯乐。你的伯乐,自然是当今世上最了解你才能的人,最善于用你的人,而此人……” 我故意一顿,眼神飘向宇印凌轩,抿嘴微笑,“正是你视为敌人的人,当今圣上——宇印凌轩。” 韩绝一脸愕然的看着宇印凌轩,宇印凌轩亦不解的看着我,像要把我看出个窟窿来才甘心。 “难道我说的有错?”我抱着手臂看着两人,“你们不是欣赏彼此吗?不是敬重彼此吗?不是都想要建立一个王朝吗?不是都想名留青史吗?与其为了一个未死之人成为敌人,还不如成为盟友一起开创一番盛世。” 第九十二章 疑窦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开始迷迷糊糊地有了意识。昏昏沉沉中,我听到很轻的走动声,心中微动,努力撑开了眼帘。眼前的一片混沌,渐渐幻化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宇印凌轩! 他解开衣带,轻轻脱下黄袍搭在衣架上,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就要钻进来…… “轩?” 宇印凌轩蓦地抬眸,线条分明的唇微微上扬,“吵醒你了?” “没有,我本来就睡得浅。”揉揉眼睛,望向窗外黑漆漆的月夜,几丝孤独的微弱灯火在夜色中晕开,我扯了扯嘴角,“我睡了多久?” 为什么天还黑着?是这个夜晚足够的漫长,还是我已经睡了一天了? 宇印凌轩只笑不语,掀开被子就钻了进来,将我密密实实圈在怀里,“不管,你得陪我睡。没有你,我睡不踏实。” 那他的意思岂不就是……我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 “不行,睡那么久头都睡昏了,我要起来。”我挣扎了两下,他却拥的更紧,我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温暖的被窝是埋葬青春的坟墓。” 亏某人说的出来,这宫里谁人不知,景妃娘娘是出了名的爱睡懒觉!每逢初一十五,景妃娘娘给太后老人家请完安还可以回去睡回笼觉,你行吗?(作者我也是这种境界,只要给我一张温暖的床,我在那都可以睡。) 宇印凌轩揽着我没有说话,呼吸浅浅,却清晰可闻。我也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不想睡,不想动,只是抱着他,靠着他,安静地沉默着。 可是,有很多事还是想不通!宇印凌轩早就怀疑韩绝了,明明知道他会调查宫中守备,难道就不防着点?居然让韩绝那么容易得到地图?还有,南宫夫人很少进宫,与内命妇也极少往来,倒是与我有过几次接触,我怀疑她并不为奇。可是宇印凌轩好端端的为何要怀疑她?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联系?还有,服毒这件事就更加匪夷所思了!就算是为了让韩绝不怀疑,也不用以身犯险服下罂什这种剧毒,万一,如果真的有个万一……单是想着我可能会失去他,身体就不由得发颤! “别想了,直接问我好了。”宇印凌轩忽然睁开眼睛,唇边扬起一个幅度,一副狐狸样,“可是,三个,只能问三个,问完就乖乖陪我睡觉。” 我就知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行,绝对不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我又不是没长脑袋!我脑袋里长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脑细胞!他想的出来的事,我绝对想得出来! 可是……如果想得出来早想出来了,现在就不至于这么苦恼了!如果再不知道答案,我可能会因此失眠而亡了! “不问吗?” 我咬了咬牙,使劲的摇了摇头。 “那好,我睡了。”宇印凌轩笑笑,放在我腰上的手松开。我坐起来,胡乱的揉揉乱成鸡窝的头发,内心死命的挣扎着,最后,好奇战胜了一切。我只能懊恼的长长叹了口气。 谁说求知欲强是好事?! 扯了扯面部肌肉,我侧躺下,脸蹭了蹭他温暖细致的脖颈,“嗯,那张地图是怎么回事?” 宇印凌轩好笑的看了我一眼,重新将我勾进怀里,“是假的。” “假的?”我仰起脸,一脸愕然的看着脸色沉静的男子,“韩绝不是笨蛋,怎么可能连真假都分不清楚?” “这是第二个问题。”宇印凌轩笑得一脸狡诈,白玉般修长的手插入我的乌发,细细的梳理着。我一愣神,他连这个都要计较,这只死狐狸! “是,你也说,韩绝不是笨蛋,所以若是随便拿一张地图给他,他必然不会相信。既然如此,我就拿一张真的给他。” 我瞪大眼睛,他不说地图是假的吗?怎么现在又说是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一张地图是两年前的守备图罢了。我料到他们会在中秋下手,所以在中秋之前,所有的守备都按两年前的进行。只有中秋当晚……” “可是,这样的话,守卫不是会对岗位生疏吗?这样不会弄巧成拙吗?” “这是第三个问题吗?” “不,这个你不用回答!”我蒙住他的嘴,笑话,这么简单就像蒙混过关!当我水若兰吃素的不成?! 宇印凌轩的眼眸蒙上温和的笑意,趁着我不注意轻轻的吻了吻我的手。我怔住,忽的高兴的咧咧嘴,“轩,你吃我豆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免费赠送我一个问题!” 他愣住,随即失笑,“这你都要计较,以后我碰你之前得把情况摸透才行!” 我得意的笑笑,说到讨价还价,谁又能比的过我们这些将商场视为战场的二十一世纪购物狂!嘿嘿,扳回来一层! “呃,第三个问题……师映柳是怎么回事?” “师映柳?”男子一怔,手轻轻滑过我的脖子,一抹冷光掠过眼底,“一名青楼女子,就算才艺姿色再出色,也不可能令北辰国的丞相和太尉为她反目成仇!更不可能令素有爱国之心的南宫剑南反叛!” “别小看了女子?”我不服气的努努嘴,“在我的国家,许许多多的固若金汤的国家都是因为女子才会颠覆,譬如妹喜亡夏,妲己倾殷……所以啊,绝对绝对不可以看轻女子!” “知道知道……若是兰儿,我倒相信真的有此能耐。若非耶律寒对你放手,我想一场战争是免不了的……”宇印凌轩轻抚我的脸,“……回归正题,我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怀疑她了。虽然她极力掩饰眼底的精光,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由内而外的气质也是掩饰不了的。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丝毫没有青楼女子的造作,反而有一种韧劲……至于,你们俩之间的‘渊源’,也是从你们第一次相见我便知道了。” “什么?不可能!”第一次相见,不就是那晚吗? “那晚,我没问并不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将脸埋进我的颈项中,深深吸允,“你的味道我记得,可是那晚,却有别于平时的香味……” “是这样?”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痒。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以身犯险,服食罂什?” 宇印凌轩一愣,将我密密实实圈在怀里,唇角扬起,“我回答得已经超过了三个,乖,睡觉。” “呃……轩,求你了,最后一个好不好?” 他好笑地睨了我一眼,闭上眼不说话,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轻浅均匀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我失笑,也难怪,昨个夜里忙活了大半夜,今天一天又处理那么多繁杂的事物,不累倒才怪! 我欺身上前,在他嘴角处落下一吻,“老公,幸苦了,晚安。” 哎……睡不着! 我无聊地打了几个哈欠,又痴痴地研究了一会自家老公俊秀的睡颜,还是睡不着!失眠真的好痛苦! 再看看眼前的睡颜,叹了口气,宇印凌轩,你可别怪我不守信用!大不了下次,我加倍偿还! “轩……” 好样的,没反应。 “宇印凌轩?宇文轩?……”为了保险起见,我轻轻的唤了两声,依旧没回应。 哈哈,我蹑手蹑脚的爬下床,轻轻关上门。只要在他醒来之前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就在她离开的瞬间,宇印凌轩却缓缓睁开眼来,幽深的眼眸一片清澈,哪有一分初醒的迷蒙。他摸摸身旁还有些温热的床单,眼里满是宠溺。 这小丫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教你什么是食言而肥?! 哎,今晚,又睡不着了。 第九十三章 情难绝 秋天的夜晚,微微有些凉意。 皇宫中,是三三两两巡逻的侍卫。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拔出剑警觉的看向声源。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冲他们眨眨眼,“今晚,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哦。” 顺着小道,我来到池塘边。在这明净的夜晚,池面水平如镜,水天一色,使人仿佛进入绮丽的梦境一般,空气那么清澈、透明,抬头望去,夜空到处布满星星,那深蓝色的夜色仿佛都变淡了,融入了一片星辉。 “唔,呜……” 什么声音?! 我环顾四周,只见一个浅色的背影坐在池塘边的草地上,长长的黑发披在肩上,透着几分诡异。我吞了吞口水,不会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谁?谁在那里?!” 背影愣住,微微颤抖着,女子的低泣声活着冷风传来。 我心下微动,莫非是某个宫的宫女犯了什么错,害怕被主子责罚,偷偷在这里伤心?!那她会不会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啊?! “你不要害怕。”我尽量柔声说道,缓缓走近她,安慰道,“你是哪个宫的?出了什么事?告诉姐姐好不好?” 女子哭的更凶了,双肩不停的颤抖着,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脸来…… 我的眼睛蓦地睁大,不敢相信的嚷出声,“扶桑!怎么会是你?!” “若兰姐姐……”扶桑精致的小脸上沾满了被泪水粘着的发,眼睛红肿的像核桃一般,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就扑进我的怀里将我抱了个满怀。我的鼻子也渐渐酸涩,隐隐感觉到我的衣服开始润湿起来。 “扶桑,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我拍拍她的背轻声道。扶桑却使劲摇摇头,只是一个劲的哭,任我怎么劝怎么开导都没有用。 女人哭,一般说来只有两种情况:爱情or事业。以扶桑现今的状况,为情所困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无奈的叹口气,看向地上不属于我的那团黑影,“鬼谷子,我和扶桑有话要说,你能不能……能不能……?” 地上的黑影微微晃动,眨眼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很静,只余扶桑愈加哀伤的哭声。我轻轻梳理着她散乱的发,等到她稍微平静一些,才缓缓开口道,“是不是因为子墨?” 她的身子微微僵住,哭过的眸子如洗净的天空般澄澈,透彻的连痛苦和哀伤都看得清楚。她想一笑了之,却笑不出来,最后只能化为无声的叹息,“扶桑好笨,就算是倾尽全力,也无法走进他的心。” “扶桑,别这样,你已经足够优秀了。”拔下发间的簪子,为她绾起一个髻,我无比坚定的告诉她,“总有一天,你会进入他的心。” “不会的,”扶桑哀伤的摇摇头,“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位置可以容纳其他人了。” 我微微怔住,忽然想起子砚说的话,子墨早已有了心上人了。那么这样,扶桑岂不是注定要失败,注定要伤心?那他们的之前在我面前的信誓旦旦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你们之间的婚约又是……” “假的。” “什么?!”我震惊的叫出声来,内心震荡不已,婚姻大事岂容儿戏?特别在这个贞节重于一切的古代,婚姻就意味着女子一生的幸福! “当日爹爹执意要处死黑雨门一干人等,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骗爹爹说我早已和子墨私定终生,才能勉强保住子墨的命。”扶桑胡乱的擦着泪水,苦笑,“我真是天真,以为只要有了这个名分便绑住了他。可是……他刚刚说……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可以娶你,并且只娶你一人,但是,我的心早就给了别人,早已……早已没有任何位置可以容纳她以外的女人……” 我微微一震,子墨既然如此喜欢那个女子,为何不采取任何行动?莫非那个女子已经仙去,还是已嫁作他人妇?如果这件事不牵扯到我认识的任何人,听到如此发自肺腑的话语,我一定会感动的一沓土地!可是,正因为如此,扶桑她……该如何是好?! “他喜欢的人是谁?”看着扶桑忽明忽暗的脸色,心下微动,我拧眉,“ 莫非你知道?” 扶桑猛地一愣,紧咬薄唇,“我……我不知道。” 叹了一口气,子墨喜欢的这个人还真是神秘,子砚不愿言明,扶桑又吞吞吐吐,让我愈发的好奇起来!但是眼下,我也不便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去戳扶桑的痛处。毕竟这样的苦,我了解,我受过…… “扶桑,想听故事吗?”没等扶桑答话,我就自顾自的讲起来。 “在蔚蓝的深海下,住着一群美人鱼……” “美人鱼?” “就是上身是人的样子,下身是一条美丽的鱼尾。”我解释道,看着扶桑惊异的眼神,继续讲:“他们生活得得很快乐。特别是小公主爱丽丝,不仅拥有美丽的容颜,更有甜美的嗓音。有一天,爱丽丝救了一名人类男子,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于是,为了再见那男子一面,她求助了邪恶的巫婆,用美丽的嗓音换的一双人类的腿。不过,她只有三天的时间,若是男子不能爱她,她就会永远消失。” “后来呢,她见到男子了吗?”扶桑揉揉红肿的眼睛,急切的问道。 “见到了。可惜,男子已经爱上了其他的女子,并且三天后就要成亲。爱丽丝伤心极了,但她又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去,然后,永远消失。”我顿了顿,苍凉的开口,“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扶桑,我不希望你做第二个爱丽丝。情太苦了。若是子墨心中真的没有你,你又何苦让自己搞得如此不堪?虽然我希望你们能够得到幸福,但如果这样的奢望只会徒增你们的烦恼,那么,就当姐姐求你一次,放手吧!放过子墨,也放过自己!” “不!不……”扶桑推开我,站了起来,一个劲的摇头,“我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我尝试过不见他,不理他,不想他,可是,我的心却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它会止不住的想他,比今天更爱他。所以,即便只得到了他的身,我也会无怨无悔的尽作妻子的本分。他要行侠仗义,我便陪他浪迹天涯。他要归隐山野,我就与他男耕女织。如果,如果,他要继续守护若兰姐姐,我也会守着本分等他回家……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是永远消失,我也愿意。” 说完,扶桑冲着我浅浅的一笑,转身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扶桑,扶桑……”我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几声,最后只能无奈的叹口气,“这个傻丫头……” 望着粼粼的水面,我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这样静静的,静静的坐在这里。天渐渐亮了,月亮掩着身影消失在天际,秋日的晨晖洒在院中,一束一束透过杨树射下斑斓的光影。 “啊~~天都亮了,”我十分不雅的打哈哈,猛地想起一件事,“惨了,宇印凌轩不知道醒了没有?惨了!!!” 正准备起身,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莫非是扶桑这个傻丫头想通了?!惊喜的回过头去,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猛地就被推了一把。只听“扑通”一声,我就掉进了池塘里。 “救……”冰冷的池水蹿进了我的口鼻,我在池塘里挣扎着,这水好深!我感到冰冷的感觉渗入骨髓,仿佛整个身子都结了冰,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绝望的慢慢下沉。 第九十四章 阴错阳差 当我慢慢的下沉时,透过清澈的池水面,我隐隐看见一个身着浅色服饰的女子站在岸边,还来不及细想,整个神智就随着冰冷刺骨的池水彻底瓦解了。在放弃的瞬间,我晕沉沉的想着,完了,该不会就这样淹死了吧?!喝满一肚子的水,翻着肚皮,像青蛙一样浮在水面上……我的形象啊…… 不知是我的幻觉还是什么,我感觉到手上的镯子似乎变得灼热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只听“扑通”一声,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水流扑面而来,手背牢牢抓住,随后一扯,我便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我连呛了好几口水,立即咳嗽起来。 “娘娘……”嘶哑如锯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浑身止不住哆嗦着,就连舌头也在打颤。 “冷……冷……” 鬼谷子一愣,连忙抱着我施展轻功,还未等我睁开眼,就已经在紫鸢阁院外了。 “发生什么事了?”在院外正准备辞行的武林中人皆是微微一愣,子砚的目光随后落在鬼谷子怀中的我,忙迎上前来,一脸震惊的低吼道,“若若,你怎么呢?” 我本来想笑笑,这么点事值得大惊小怪的吗?可是,我的脸冷得像不再是受我控制一般,只能不停的发抖。 “盟主,请让开,娘娘落水了。”鬼谷子绕开众人,直冲冲往内阁走去。子砚和子墨对视一眼,也不顾什么繁文缛节,跟着走了进来。 迷茫中,只觉背后有些温热,源源不断的热流顺着腹背处传到四肢百骸。身子逐渐暖和起来,冻僵的手指也慢慢恢复了知觉,就连湿冷的衣服也渐渐干燥起来。 “翡翠,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服侍娘娘沐浴更衣。” “是,皇上。” 我睁开眼,只见脸部肌肉紧绷的某人脸色阴沉的可怕,只能怯生生的将脸窝进他的怀里,“对不起……” “这笔帐我们以后再算……”宇印凌轩眯着眼睛,用下巴指了指浴池的方向,示意我去沐浴。我咬了咬唇,明明心里觉得委屈,好想埋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我似乎没有立场这么做,谁叫我理亏又闯了祸!等一会要好好想想怎么道歉才是。 迈动着比铅还重的脚,四肢无力的往浴池走去…… “鬼谷子!朕吩咐过你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娘娘,你是怎么办事的?!”语气中有着危险地讯号,我停下步子,竖起耳朵聆听着厅中的一举一动。 “属下该死。”鬼谷子嘶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咚”的声音,应该是下跪吧!“该死?你确实该死!”声音猛地陡了几度,刚刚的镇定一扫而光。沉默的半晌,几近失控的声音蓦地响起,“如果兰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你办事如此不力,知道该怎么做吧!难道还要朕出手?!”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顾不得酸软的身子,几个箭步回到前厅,急吼吼的叫道:“是我的错不关其他人的事!要罚就罚我吧!” 前厅一片鸦雀无声,鬼谷子横在脖间的剑猛地一滞。宇印凌轩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冰冷的目光掠过我直接瞪向我身后的两人。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咚咚”两声清脆的下跪声,我拧眉,回头看着瑟瑟发抖的青女和翡翠,心里很不是滋味。跟了我这种天天闯祸的主子,整天提心吊胆的,怎一个惨字了得?! “是我故意支开鬼谷子的……”我埋着头,绕着手指,“何况,我落水还是鬼谷子救了我。所以,他不但没有失职,反而还有功,应该奖励的!” “支开?你为何要支开鬼谷子?”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我抬眼偷偷瞄了他两眼,他的脸上又没有丝毫得情绪,简直是酷到了极致。我叹了口气,深知说谎是骗不了他的,只有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我遇到了扶桑,然后就聊聊天,然后扶桑就走了,然后……”其实那个身影真的好像扶桑,但是我相信扶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我咬了咬唇,“然后我就失足落水了……” “扶桑?你遇到了扶桑?她跟你说了什么?”另一侧,子墨沉不住气的开口问道。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话我就来气。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她能跟我说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何须多此一问?” “若若……”子墨还想说什么,却被子砚打断了,“若若,你还是尽早沐浴吧,虽然寒气已有皇上运功逼出,但这种清冷的天气,还是很容易受风寒的。” 我点点头,看向依旧冷冰冰的某人,“你应该不会杀鬼谷子吧?” 宇印凌轩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道,“这世上岂有功过相抵之理?!不过朕念你这二十多年来尽忠职守,就免你一死。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就自己到青天间去受罚吧!” “谢主隆恩。”鬼谷子磕头。 谢?谢什么谢?明明就没错,为什么还要受罚?! “可是……” “好了!景妃,你该去沐浴更衣了!”宇印凌轩看向我,眸中闪着危险地讯号,“否则,受罚的人,只会更多。” 我不甘心的看了青女她们一眼,看来这次宇印凌轩真的气疯了! “南宫夫人,你不能进去!南宫夫人……”门外传来婢女的阻拦声。 “妾身听闻景妃娘娘落水,特来探望。你不但不通报,还阻拦本夫人……” 师映柳?她来做什么?莫非她对报仇的事还不死心?! “可是,皇上……” “我只是来探望,并没有其他任何用心。”南宫夫人已经站在紫鸢阁前厅里。只见她缓缓步入厅中,姿势优雅的向宇印凌轩行礼,就像前晚的事情没发生一样。 “妾身参见皇上。” 宇印凌轩点头,“南宫将军可好?韩绝伤势如何?” “多谢皇上关心。”师映柳再次行礼,“相公他身体依旧健朗,今早还和妾身过了几招。至于韩太尉,本来就只是伤了皮肉,休息几天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说完,目光有意无意撇向我,轻轻叹道:“还在?” “什么‘还在’?”子墨立即挡在我身前,“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现在你人看了,还好端端的,该走了吧!” 师映柳根本就无视子墨的存在,一本正经看着我,无厘头冒了一句,“下次投河要选对地儿,否则,很容易丢了小命的。” 我愣住。忽然感觉灼热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才发现众人的目光皆惊异的齐刷刷盯着我。难道他们以为我——投河自尽?! “谁投河自尽了?你以为我愿意掉进冰窟窿里?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捂住嘴。可是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子墨忽然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你是被人推倒池塘里的?” 我怔忡片刻,只能傻呼呼的干笑几声,“呵呵呵,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子墨沉默着,猛地垂目,目光轻凝,“是不是……扶桑?” “不是!”想也没想,我立即否定。 “是她!一定是她!”子墨咬牙切齿的地说着,“否则,若若从一开始就不会隐瞒。因为是扶桑,所以才会庇护她。因为是她,所以若若从一开始便假称是失足……” “啪”很清脆的一声,我缩回打他的手,我知道不痛,至少我的手感觉不到痛。 “对不起……但是,你不可以这样说她!任何人都可以怀疑她,唯有你不可以!因为你是他的夫。”我闭了闭眼,“子墨,扶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她绝对不会这么做!难道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给不了她吗?!” 子墨愣住,轻轻抚了抚被我打得右脸,“若若,你好凶。” “呵呵呵呵……” “笑什么?”我侧目,凶巴巴的冲着师映柳吼道。 晨晖下,师映柳那明净的脸庞,就像腊月的新雪那样洁白无瑕,一尘不染,仿佛初秋清晨闪烁的露珠那样晶莹剔透。黑色的双眸澄净犹如初生的婴儿,此时此刻的师映柳,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的确很凶。”师映柳无所谓的耸耸肩,“无论是谁推你下河的,你都要感谢他。否则,现在的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是死是活?” “什么意思?”子砚上前看着师映柳,虽然急切的想要知道话里的意思,却依旧风姿优雅从容,“请南宫夫人把话讲清楚。” “这个……”师映柳意味深长的一笑,定定看向我,“娘娘,今个儿天上出现了异象,不知道你发现了没?” “什么异象?”天啦,憋死我了!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个明白?! 师映柳不语反笑,“妾身的话说完了,该回去了。” 说完,就留给我一个阿罗多姿的倩影。我转头,看向子砚,“什么异象?” “卯时的确有个异象。”子砚看向东边的冉冉升起的太阳,“子砚在那时同时看见了太阳和月亮。” “什么?!”我的声音蓦地高了几度,把他们吓了一大跳,“还,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奴婢看到了。” “奴婢也看到了。” 我僵住。一个趔趄直接坐在地上,神色恍惚的看向右腕上的镯子,不知什么时候,紫璃玉镯里仿佛注入了生命,开始发出浅浅的紫光。 ——“这是紫璃玉镯,能帮助你顺利回归他们命途。一旦它发出光亮,就证明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当日月重光之时,玉镯曝于月光之下,便可助你重返二十一世纪。” 那刚刚在水下的灼热感——并不是错觉!若不是那场落水的意外,我现在早已返回二十一世纪了!所以师映柳才以为我是为了躲避日月重光,故意跳进河里的! 那么,下一次日月重光又会出现在何时?我又要怎样才能夺得过?!还有,凤歌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现身见我?! “轩,有件事情,我想,我不能再瞒你了。” 第九十五章 弑子(一)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人打破这样的沉寂。 我依旧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满身狼狈神色木然的的坐在地上。没有力气站起身来,没有勇气抬眸,更加没有勇气继续刚才的话题。 唇在抖,手在抖,身体也在抖,比之前落水还要冷。我抱着膝盖,将脸深深的埋进臂膀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时间到了吗?怎么……这么快。快到我几乎感觉不到它的流逝……为何,我的头沉重的无法思考……为何,我还是没有勇气把我的一切都说出来……为何…… 宇印凌轩看着眼前的睡颜,没有一丝的真实感。手轻抚着女子清秀的脸庞,微微有些熨烫。 “子砚公子,她在发热。”宇印凌轩将她抱上床,为她盖上被子,仔仔细细的掖好被角。 子砚一愣,从刚才的情境中反应过来,伸手附上女子的额头,又搭上她的脉搏。 拧眉。似是不确定的再诊了一次脉。然后放下。拿起女子的手又诊一次。来回好几次,子砚终于将女子的手放进被子里。双眉却皱的如打结般。 “怎么呢?”这次轮到宇印凌轩拧眉了,一般大夫这种态度,病患都没有好果子吃。 “恕子砚才疏学浅,居然……”子砚微微一顿,神色复杂的看了女子一眼,才开口道,“居然把不到若若的脉门。” “什么?把不到脉?”子墨手中的青冥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自知,颤抖的小心翼翼的问道,“哥,你确定?” 子砚痛苦的闭上眼睛,微微颔首,“把不到脉只有两种情况。一则是武功奇高,故意隐瞒自己的脉象。再则,便是……已死之人。” 宇印凌轩似是不相信的摇头,捉住女子的手腕亲自把了一次。手颤抖的靠近女子的鼻息,有呼吸!又轻轻按在女子的心房处,有心跳! 她,还活着! 子墨定定的看着裸露的玉镯,咬咬唇,捡起地上的剑,急冲冲的向外面走去。 “子墨,去哪?” 黑色的背影蓦地一顿,沉默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子墨曾答应若若,有些事情不能告诉你们,然则……总之,想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去问师映柳!” “子墨!”子砚和宇印凌轩相视一眼,继续套话,“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如今若若危在旦夕,你怎么能为了一个承诺陷若若于不义呢!若是若若真的有个什么,你又谈什么侠义之道呢?你又有何面目来面对死去的欧阳少主呢?” “这……”子墨看了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子,咬牙,“若若,对不起。他日,定来负荆请罪。”说着,又看向两人,“大哥,事情紧急,路上谈。” 雪英大陆的秋天,很冷。 宇印凌轩一行人踏着梧桐的落叶,穿过舞榭楼台,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了正聚精会神看书的韩绝。 “师映柳在哪?”宇印凌轩开门见山的问道。 韩绝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书,缓缓起身,作揖,“微臣不知皇上亲临,没有出门相迎,望皇上……” “好了!”宇印凌轩不耐烦的挥挥手,“师映柳在哪?” 韩绝抬眸,明了的看了几人一眼,这世上能将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只有一人,能令皇上大失方寸的也只有一人。 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几个黑面神,“南宫兄携夫人一个时辰前才离开……”他的话还没说完,几个人就齐刷刷的转过身去,一副要追上去的模样。 “皇上,留步。”韩绝追上几步,“恕臣直言,就算皇上追上他们也于事无补。柳儿对皇上恨之入骨,她自然是这世上最想看到皇上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人。所以,就算是死,她也决不会告诉皇上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宇印凌轩猛地僵住,痛心疾首的扬唇,“她的目的达到了。不过,无论是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将她留在我身边,无论要朕做什么,朕都会去做!”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宇印凌轩愣住,猛地回过头,眸光闪烁万千,“你有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韩绝拧眉,神色复杂的看着死死盯着他的三人,沉思了半晌,苦笑,“然则,皇上未必做得到!” “说!你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朕做不到!”宇印凌轩几乎要掐着他的脖子吼道。 “代价太大了……” “就算是用皇位来换,朕也在所不惜。” “皇位?”韩绝摇摇头,“哪怕……娘娘会因此恨你一辈子?!” 宇印凌轩蓦地一愣,身体颤抖着,勉强扶住案桌,“只要能留住她,她恨我一辈子……也无所谓……” 韩绝低叹一口气,将虚掩着的窗门紧紧关上,犹豫半晌之后,再次确定,“皇上恐怕会失去万民的敬仰,恐怕会失去唾手可得的天下,恐怕会……再也看不见娘娘的笑容……” 宇印凌轩紧握双拳,黑曜石般美丽的双眸顿时失去了生气,如漆黑的沼泽般,他的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惜一切……代价……” “皇上……”韩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猛地睁开,棕色的眼瞳熠熠夺目,“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过一句预言,‘日月同辉亡国祸,绝世红尘降赤子。’” 宇印凌轩愣住,轻点头,“朕小的时候误入过皇宫禁地,在那里的书卷中,读到过这个预言。不过,朕从来都不相信什么预言,朕只相信自己。” “由不得皇上不相信,因为——这个预言正在实现中。” “什么意思?”宇印凌轩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忽然想起宇印君瑞降生的那一天,漫天霞光,当时他还以一句戏言换取佳人一笑,当时他还利用这异象攻破中伤她的诋毁。难道,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中自有主宰?难道他当日的一句戏言,居然成真了?! “不错。”韩绝点头,证实了宇印凌轩的想法,“皇太子,正视传闻中的赤帝子!” “那‘绝世红尘’就是……”子砚呆愣住,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所以,韩太尉你的方法就是……” 韩绝点头,复又看向木然的宇印凌轩,“皇上,下一次日月重光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故皇上要动手,还是提前的好。” “不……”子砚猛地醒悟,连忙劝道,“皇上,万万不可,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若若她……” “朕主意已定!” “皇上……”子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子砚公子,什么都不必说了,朕主意已定!” 不知过了多久,我朦朦胧胧的有了些意识,头晕沉沉的有些疼,正想说些什么,鼻子一痒,不受控制的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熟悉的症状……莫不是我又感冒了吧?!简直是衰到了极致!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鼻子也没有之前那么堵了。还没走进瑞儿的房间,就听到这小家伙哭着找妈妈。心里渐渐的注入一股暖流,我推开房门,略微好笑的看着忙的手忙脚乱的姐妹两,心疼的接过孩子。 “这里有我,你们都下去吧。” 宇印君瑞一到我怀里就像八爪鱼一般攀住我的脖子,朦胧着泪眼,粉嘟嘟的小嘴“妈妈”的嘟嚷着,粉扑扑的小脸上即便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痕,但也丝毫不影响我家瑞儿天使般的笑容。 “怎么啦?”我吃豆腐的捏捏他粉嫩嫩的小脸,“平时不都挺乖的吗?不是很喜欢两位阿姨吗?今天怎么了?嗯~~” “妈妈……”瑞儿睁着那双像极了他老爸的眼睛,墨黑如玉,漂亮的仿佛天上的星辰一般,“不要走……妈妈……” 我的心“咯噔”一下,连孩子也感觉到了什么吗? 略微不自然的扯了扯唇角,我轻轻的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当然不会走!妈妈能上哪去?妈妈呀,要一辈子都陪在瑞儿和爸爸的身边。” 也不知道是为何,孩子似乎很害怕宇印凌轩,从学说话开始,“妈妈”会叫了,“奶奶”“叔叔”“阿姨”也会喊了,唯独这“爸爸”一词却始终学不会。 “真的?”瑞儿眨着他的大眼睛,在我的脸上留上惨不忍睹的口水印,“爱你。” 呵呵,我笑开了花,抱着他坐在摇摇椅上,微微荡着。 “那现在,瑞儿要乖乖的睡午觉,等一会儿醒了,妈妈再说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孩子点头,乖乖闭上眼睛,小手却紧紧的抓着我的无名指和小指不放。明明困得要死,却还是半睡半醒的奶声奶气的问。 “妈妈,还在吗?” 我失笑,“嗯,还在。” 他稍稍放心,不多久,又问,“妈妈,还在吗?” 另一只手附上他的额头,扯开唇角,“还在。” 略摸过了一刻钟,宇印君瑞终于抵不过浓浓的睡意,睡着了。我敛上笑容,心慢慢的痛彻开来。 如果,在下一次日月重光之前,凤歌还不愿现身见我,那么,我的孩子,该怎么办?如果我回去了注定要忘记所有的一切,瑞儿,在这个世界唯一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又如何给你满满溢溢的爱?!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等你长大了,一定会恨我这个不讲信用,没有尽到丝毫责任的母亲,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我希望在你幼小的心灵上没有任何我的足迹!起码,我应该给你找一个真正疼惜你的人照顾你——以母亲的身份! 可是,在这深宫中,又有谁真正愿意呢?我又能相信谁? 正当我想得出神之时,忽然听到门外的响动声,抬眸,不期而遇的撞进一遍黑玉的眸子。眼睛的主人似乎很吃惊我的出现,半晌,才咧开唇角,“兰儿,你也在……” “嘘”我做个噤声的手势,视线温柔的落在熟睡的孩子脸上,小声说道,“刚睡着。” 宇印凌轩放轻步子,待他走近我的时候,我才赫然发现他的身后还有两人。 “子砚,子墨,你们也来了。”我想站起身来,却苦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又被他抓住,没有着力点,无法站起身来。 子墨快步上前,低头细细的看着孩子,“这是若若的孩子?好可爱。” 我笑笑,“喜欢吗?将来子墨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子墨怔住,红晕爬上他的脸颊,结结巴巴的咕哝了一句,“那是……将来的事。” 我失笑,这小鬼,还是那么害羞!“若若,你的声音……”子砚微微拧眉,“不太对劲……” 我清咳两声,“咳咳……安啦,小感冒……嗯,受了点风寒,没事!没事!” “既然如此,孩子就交给我吧。”宇印凌轩接过熟睡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掰开他的手指,“你去休息一会儿,用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 我怔了怔,总觉得今天宇印凌轩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但……也对,如果我把病毒传染给孩子就不好了,毕竟,小孩子抵抗力弱嘛! 我站起身来,不舍的看了孩子两眼,浅笑,“孩子一醒你就叫我,我答应要说故事给他听的。” “嗯,好。”宇印凌轩腾出一只手来揉揉我的发,“瑞儿一醒我就叫你。” “那我走了。”转身,我向子砚子墨他们微微颔首,打开房门。 “若若……”子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停下,回头看见子砚微微闪烁的目子,“子砚,还有什么事吗?” 子砚怔忡片刻,别过脸去,扯开唇角,“……记得吃药。” 我石化,这家伙不提“吃药”不行吗?不耐烦的挥挥手,“知道了!” 没走几步,我的心莫名的一紧,仿佛有什么紧紧地揪着我的心。我顿了顿,脑袋里反复的出现着三人的奇怪举止,脚下猛地一滞,转身就向回跑。 “宇印凌轩,你在做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宇印凌轩如玉般雪白的大掌下,是孩子细长粉嫩的脖颈。 他想要活生生勒死我的孩子! 第九十六章 弑子(二) “宇印凌轩,你要做什么?!!!” 我僵在原地,脑袋里“轰隆隆”的响彻一片,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理智在此时此刻全然崩塌了!就算全世界最狂野的想象也无法料到会有这么一幕——父亲要杀死孩子。 我一直认为,宇印凌轩虽然毒辣但有底线,黎明百姓不杀,紫云国民不枉杀。虽然摸不透但有原则,陟罚臧否,不宜异同,绝不做有损国之利益的事,绝不听信佞臣的谗言,更加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 可是,可是……他做了,他伤害了我,伤害了我们的孩子! 宇印凌轩愣了半分钟,僵在孩子脖颈间的手指微微用力,孩子的脸瞬间铁青一片,就连张开嘴想要哭出来也不能。子砚子墨微微别转过头去,紧紧闭上眼睛,不发一语。 我怔了怔,脑袋停止了思考,身子不停的发抖着,脚仿佛被钉在地上叫我不能挪动半分。我冷冷的目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心仿佛在盐水了浸泡了很久似的痛得没了知觉。 “呵呵呵……”我轻轻的笑出了声。三人不约而同的一怔,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宇印凌轩的手刚一松,怀里的孩子就急喘起来,拼命咳嗽,咿呀一声哭了起来。 “你们一定在想我在笑什么?”我歪着脖子扰扰脑袋,“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我在笑什么呢?……你们知道我为何要笑吗?” 子砚愣了许久,唇色苍白,轻轻的叫我,“若若……” “哦!我想起来了!”我“高兴”的看向他们,“我在嘲笑一个女人,一个傻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穿越千年,奔走千里,为了男人的孩子放弃梦想,被逐出家门。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呵呵呵……她是不是很傻?!” “若若……”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男人说什么她都义无反顾的相信!太傻了!呵呵……”我笑着笑着笑出了满脸的泪水,“男人说为了她可以放弃天下,可是,他却死死的抓住皇位不放,不断地发动战争,攻城略地!男人说,此生只爱她一人,然则,他却妻妾成群,坐享齐人之福!男人口口声声的说爱她,可是呢,却连基本的信任也给不了她!限制她的自由,怀疑她的朋友,甚至……甚至从来都不相信女人的承诺,包括——孩子……” “原来,你心里一直都有这么多委屈,为何不告诉我?” “怎么?她说了又能怎样?!”我茫然的看着他,“他首先是个帝王,而后才是男人。她是帝王的女人既已成事实,就该守着本分,不能嫉妒,要容忍其他的女子,并且永远不知寂寞的的盼望着夫君的到来。这样或许很好……至少在她死后,会被冠以温婉端庄,贤孝淑惠的封号。” “我可以将那些女人逐出后宫!” “不用了,她们何其无辜!”我走到宇印凌轩身前,紧紧的盯着他,唇边带着一抹浓浓的嘲弄,“怎么住手了?!下不了手吗?紫銮帝何其狠毒,怎会对一个不满一岁的奶娃下不了手?!杀了他啊!杀了他那个女人就不会再这么傻了,她会看清男人的真面目,再也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 “离开?去哪?!” “还能去哪?天下之大既无我容身之处,我只有‘何处来,何处去。”我惨淡的一笑,“哦,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宇印凌轩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异,只是平静的看着我,唇角那抹笑容及其惨淡,“我早就猜到了……再见你是欣喜,亦是绝望。我发现我们本质是不同的……就连时间在你我身上,流走的速度也不相同……” 我怔了一下,抹开眼角的泪痕,“其实,我早就死了,一年前,哦不,应该说四年前,就死于一场车祸……由于瑞儿的缘故,才有机会再次来到雪英大陆……来到……你们的身边。但是,一旦我离开,我将忘记这个世界的所有,孩子,子砚,子墨,欧阳大哥,雪英大陆,当然还包括你以及那虚无飘渺的爱情!” 宇印凌轩的眼睛蓦地睁大,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 “我离开了,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就不用许下些你兑现不了的承诺!可以心无旁骛的夺取你的天下!”我斜睨他一眼,“知道吗?这个孩子乃是传说中的赤帝子,若是你们联手,何愁得不到天下?何愁天下豪杰志士不归心?!” 宇印凌轩却充耳不闻,反复问我,“没有孩子,你真的要离开?” 我一顿,看向依旧不消停的宇印君瑞,缓缓开口,“至少,我有了离开的理由。” 他看了我良久,几番挣扎后才将孩子送进我怀里,“我不会给你任何离开的借口。” 我松了一口气,紧紧抱着瑞儿,细细的查看他脖子上的勒痕。好狠毒的父亲!他是真的要置瑞儿于死地! 瑞儿在我怀里不安分的动了动,撅着小屁屁便扑向宇印凌轩怀里…… 我大惊,忙把他扯回怀里,这小家伙该不会是要报仇吧?……小小年纪不学乖,居然报复心理这么强……好吧,就算是你老爸对不起你,你也绝不可以存心报复,否则会天打雷劈的…… 瑞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停地在我怀里蹦跶。我心惊的看着宇印凌轩阴晴不定的脸,生怕一不小心他改变了主意伸手就了结了这个麻烦。 “吧……罢……”小家伙发出两个怪音。 宇印凌轩瞥了孩子一眼,又看着我,“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你要等着我一件一件兑现。” 说完,向子砚子墨微微颔首,转身拂袖而去。 “爸爸……”瑞儿不死心的又叫了一声,这次我听清楚了,他在叫“爸爸”。 宇印凌轩的身影猛地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哽咽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一顿,我告诉过他“爸爸”的意思…… “爸爸……爸爸……”宇印君瑞依旧不停的嚷嚷,我捏捏他的小脸,“够了,别叫了,都走远了……” 宇印君瑞转过脸来,轻轻的打了个哈哈,一把抱住了我。 “子砚叔叔抱抱……” 宇印君瑞不停地摇头,转身又将我报了个满怀。今个儿这孩子怎么呢?平时他不认生的啊! “看来,刚刚把他吓坏了。”子砚轻抚孩子的头,良久,才正色道,“若若,其实皇上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虽然我现在脑袋还有点乱,但之前很久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们见过师映柳吧?!” 子砚一愣,先是点头,而后轻摇头,“她走了。” “她走了?”我有些惊讶,而后镇定下来,“她走了,也一定留下解预言的方法。否则,她又怎么报仇?怎么折磨我呢?” “这么说,我们中了师映柳的奸计?!”子墨一脸心虚的问道。 “子墨,我就是担心你会沉不住气,所以当日才逼你立誓的。只是想不到有了今早的插曲,才让师映柳有了可趁之机!” 子砚脸色微沉,“这么说来,我们果然中计了!” “其实,她说的不错,杀了瑞儿我可能会回不去……”我轻拍瑞儿的背,“但是,如果瑞儿真的有个什么,我也不想活了!” “所以,刚刚你对皇上说的话是……” “我是故意激他的。”感觉到身上的孩子没了动静,刚想把他放在床上,他却如八爪鱼一般攀上我的脖子,紧紧抱着。我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子砚,“他杀瑞儿,无非就是想留我。既然如此,我就坦白的告诉他,威胁他,如果瑞儿有个什么,我照样会离开。所以,那些话是胡言乱语的,你们别放在心上。” 子墨点点头,“若若,你都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 我笑笑,装疯卖傻我演的真像,侧目,刚好对上子砚一双探究的眼睛。 “若若真的只是胡言乱语吗?”我怔忡片刻,子砚说的不错,我真的是在胡言乱语吗?还是……那才是我内心真正的想法?! 第九十八章 彻骨之痛(一) 秋天的风,轻轻的吹着。远方的树叶,仿佛被染上了秋天的颜色,深深浅浅蔓延开来。偶尔有一两片叶子,乘着风打着转飘进紫鸢阁内。 我,子砚,还有子墨坐在院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仿佛又回到了心湖圣境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一切,似乎又回归到平静。 “夏掌门,请容奴婢通传一声……” “女儿都快没了,还通传什么……”急促的声音蓦地响起。 “可是……”青女的声音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一个半生不熟的身影就闪了进来。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子墨的领子就被对方拽住。 “臭小子,我女儿呢?!” 子墨怔了半晌,一丝茫然飞快的掠过眼底,随即轻轻一挣,便脱离了对方的控制,依然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夏掌门几乎都要跳起来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昨天下午她去找你,现在还没回来,你说,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子墨后退一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淡开口道,“何况她都那么大一人呢,应该懂得分寸。” “子墨,你怎么能这样跟你夏伯伯说话?!”子砚轻喝,胜雪的肌肤因为怒意染上丝丝红晕,为他平添了一份难得的男子之气。 子墨不以为然,“我说的有错?!” “你这臭小子!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宰了你!”说着,就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愣愣的就冲向子墨。 突然,一道黑影自地上急速窜起,飞快的架住夏掌门的剑。 “紫鸢阁内不许佩剑。” “你是谁?竟敢阻止老夫教训这个臭小子!” “紫鸢阁内不许佩剑。”鬼谷子依旧木然的重复同一句话。夏老头子急得直跺脚,眼看他要将鬼谷子当作出气筒,我只有出面打圆场。 “想必这位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被奉为泰山北斗的无极门掌门——夏侯尊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用见了周杰伦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子。 拍马屁守则第一条:树立高大的人物形象。 “哦?”夏侯尊脸色缓和一些,这时候才注意到我这个被直接pass的小人物,微微挑起眉角,“这位是……” “像我们这些小人物哪能认得像前辈这种大人物呢?” 拍马屁守则第二条:贬低自己方能彰显对方的伟大。 “哦?这样啊?”夏侯尊脸色蓦地好看许多,“其实也是江湖上的朋友抬举的。夏某,受之有愧。” “哪能?”眼看成效不错,我再接再厉,继续溜须拍马,“如果是从江湖上听来的就不能做数,偏偏这些话全是由子墨告诉我的,你也知道,子墨就是老实,有一句说一句,这还有假?” 拍马屁守则第三条:适时为肇事者说些好话。 “子墨说的?”夏侯尊一脸的不相信,眉毛挑的老高,狐疑的看向我,“老夫觉得,夫人有些面熟啊?” “面熟?啊哈哈,其实是我常常听扶桑讲到你,见到你觉得亲切得很。想必前辈也经常听到扶桑提及民妇,才觉得民妇面熟吧!”我赶紧打马虎眼。 拍马屁守则终极计策:以相熟的人作为媒介,直接拉近关系,也就是套近乎!如对上诉守则不懂者,详情请见kali守则。 “扶桑真的常常提到我?”他的脸色不自觉得红润起来,见我真诚的点点头,眸光轻凝,“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倔了点……” 我笑笑,“不瞒夏前辈,今早我还在未央宫附近看见了扶桑,聊了一会就散了,我想,可能是贪玩忘了时间也说不定。” “扶桑绝对不会!她很懂得分寸。”夏侯尊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她第一次逆我,还是因为这个臭小子!” 我好笑的看了一眼子墨,有了这个岳父,他将来的日子有的受的! “会不会是迷路了?”子砚看着我,微微拧眉,“皇宫这么大,迷路也不足为奇。” 我赞同的点点头,“是啊,我也迷过路。这样吧,我让他们四处找找,我们就在紫鸢阁等消息就行了。” 夏侯尊看了我一眼,“不行,我也要去!” 我的心猛地一滞,突然有些嫉妒扶桑,嫉妒她有一个如此深爱她的爹。 整个搜查任务就以未央宫为中心开始了。 这里原是一片繁华,原是与我结怨的淑妃的寝宫,如今,却冷冷清清,萧条不堪。我沿着宫中的长廊,静静的走向内殿,细细的看着这里的每一处,不是为了炫耀什么,而是——忏悔。 为一个生命因我结束而忏悔! 我静静靠在一个角落,完全忘记此行的目的,只能一动不动的盯着大理石地面。仿佛透过它,我看见了曾经风华绝代的主人在这里,这座寝宫里,燃烧着她美丽的青春。可如今呢,一切的辉煌都已成为过去,只因另一个女人的出现。我突然有些惶恐,感觉这些残垣断壁在无声的诉说,仿佛在嘲弄今日的我…… 嗯?那是什么?!我蹲下身子,捡起一个白色的东西,再仔细的一看,这是……米?! 怎么可能?这座寝宫已经荒废一年多,怎么可能会有不足两三天的米饭?就算是那些奴才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在此用膳!他们对鬼神之说非常迷信!何况,这里是闹鬼的最佳场所! 青女过来搀着我,“娘娘,走吧!” 我狐疑的抬起头,“搜完了?!” “娘娘,”青女吞了吞口水,眼神四处乱瞄,“这里……闹鬼?!” “闹鬼?闹你个大头鬼?!”抬手就个她一个暴粟,“平常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搜!一间一间的搜!搜到人重重有赏!” “是!” 我无奈的重重的叹口气,随便坐在一个椅上,不自觉的拿起手边的茶壶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刚接触到嘴唇,我就猛地愣住。 居然有水——还是热的?而且还是宇印凌轩最喜欢的君山银针?! 是巧合,抑或,阴谋! “娘娘,找到了,找到了!”一名侍卫喜上眉梢,“娘娘,人找到了,找到了!” 在场的人皆是猛地一愣,随即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在哪里?在哪里?” “娘娘,容小的带路。”侍卫毕恭毕敬的带着众人穿过长长的回廊,左弯右拐带我们进了一间房,那房凌乱地象是发生过一场巨大的厮斗,房间里还有隐隐残留的淫糜之气。 我的心一扯一紧,像要活生生被撕裂了一般。因为我看到地上有许多沾血的衣服碎片,那鹅黄的颜色……此刻却是分外的刺目……还有,血迹和女子的体液…… “扶桑……”我轻唤,此时我的内心矛盾不已,希望有人应我又不希望这人是扶桑…… “扶桑……”我又喊了一声。 这次有了细微的响动。纱幔随着风轻舞,隐隐透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子。我怔在原地,紧紧捂住嘴巴,眼泪仿佛滚烫的油珠般滴落到我的脸上手上,呜咽声是我的,却又抽离至体外,在我耳边回响。 透过朦胧的视线,我隐隐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走向女子,缓缓脱下外套包裹住她…… 第九十九章 彻骨之痛(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渐渐的暗了下来。阴冷的风从窗缝里灌了进来,烛光猛烈的颤抖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紫鸢阁的寝殿里,扶桑披头散发的蜷缩在床上,死死的抱着棉被,苍白的指关节此时却是分外刺骨。 夏侯尊看了一眼扶桑,突然转过身去,冲着子墨的脸就是一拳头,“你这个臭小子,是怎么保护我女儿的?” 子墨没有躲闪,只是木然的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拳,左侧的脸立刻就红肿起来,深红色的血顺着唇角缓缓流下。他没有回话,只是低下了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微颤的身躯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悲痛与愤怒。 夏侯尊的胸膛猛烈的起伏着,他狠狠的瞪着子墨,紧握的拳头扬了起来,却僵硬在空中,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家扶桑早以与你有婚约,今日却丢了清白,除了一死以谢天下,别无他法。虽是如此,你必须得娶她。扶桑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 “夏老前辈,你什么意思?”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扶桑自尽。这样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能让父亲逼死女儿的悲剧发生,毕竟,我就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 夏侯尊疲倦的瞥了我一眼,“你身为女子,自然明白贞节重于生命的道理。” “贞节算什么?你们男人只知道要我们女人从一而终,而自己呢?却朝三暮四,坐享齐人之福。那为何你们不为我们女人守贞节呢?这样才公平啊!”看着愕然夏侯尊,眼里满是浓浓的嘲弄,我继续开口,“更何况,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夏侯尊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难道你娘没有教过你何为‘三从四德’?” “我娘才不会教我这些没用的东西!她只教我,不论在什么时候,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我定定的看着他,“何况,现在扶桑是受害者。我们不去安慰她,不去查凶手,却在这里要她为了贞节这种狗屁东西而自尽。我知道,在你们这里,女子丢了清白必死还难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是扶桑自愿的吗?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扶桑自尽也挽回不了什么?!” “你……” “我原本以为,我的父亲是全天下最迂腐的人,不过现在看来,他顶多只能算是固执。”我斜睨了他一眼,“至少,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要逼死我!” “啊——”扶桑忽然捂着头大叫起来。大家猛地一震,茫然的侧过头去…… “你们别再说了,求你们别再说了……” 我的心揪得发疼,缓缓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理开扶桑脸上散乱的发丝。 扶桑一僵,猛地拂开我的手,将身上的被子抱得更紧,一个劲的摇头。 “别碰我,求你们别碰我……” 心猛地一震,她说……你们? “扶桑,是我,若兰姐姐,我是若兰姐姐啊……”我尽量柔声细语。 扶桑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红肿的双目,气若游丝的喊:“若兰姐姐……” “嗯。”我使劲点头,眼泪争先恐后的溢出了眼眶。 扶桑笑了,就像凋零的花儿又回到了枝头,美丽在瞬间又回来了,“美人鱼,最后,还是得不到王子的爱……” “扶桑,故事还没有结束。”轻轻拂开她脸上的乱发,扶桑瑟缩的把脸转向一边,我叹了口气,只得作罢。“其实,美人鱼还有一个挽救的机会,如果她亲手杀死王子,就可以回到大海重新开始。但是,美人鱼没有这么做,她爱着王子,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哪怕王子根本就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美人鱼好傻……但她,至少是清白的,而我……” “扶桑……”我劝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阵急促的话语打断了。 “我不在乎!我会娶你!” 我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着身后的子墨,这个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 “是,你不在乎……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还会在乎我的其他东西?!” “不,我喜欢你……” 扶桑猛地僵住,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惊讶,最后,却被自嘲的笑容所取代。 “但,你不爱我……” 沉默。 听不见某人的回话,我急的直跺脚,刚刚说谎说的挺溜的,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不行了?!说啊,说你爱她! “对不起……” 我无语,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比说“对不起”更糟糕的?! “但是,我会试着爱你……时间或许会很长,或许会用一生的时间,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这是求婚吗? 扶桑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不只她,就连夏侯尊和子砚也一脸惊讶的看着子墨。 “你愿意吗?”子墨又问了一遍,古铜色面孔慢慢染上红晕。 “我……其实爹爹说的没错,像我这种残花败柳,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扶桑苦笑,欣喜被绝望压在眼底,凄惨的笑容狠狠地凌虐我的心。 “夏前辈,可否让我和扶桑单独聊聊?” 夏侯尊愣了一下,心痛的看了自己宝贝女儿一眼,捏紧拳头,急匆匆的向外殿走去。 “吱呀“一声,门关了。偌大的寝殿里只余我们两人。 我倚着床柱坐着,伸手擦干扶桑嘴角的血渍,缓缓说道:“扶桑知道……水凌宇吗?” 扶桑没有答话,只是定定的盯着床单。闭眼,回忆四年前的一幕幕,那些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出,反而更加清晰的刻在脑中。猎猎作响的战旗,空气中夹杂的血腥味,黄沙上横卧的将士,还有站在城楼上俯瞰天下的男子……历历在目。 “世人只知,水凌宇乃无悲城军师,忠心耿耿,仁义行事。最后被当今圣上紫銮帝逼死,跳崖身亡。他们,”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我叹了口气,“他们只知其一,却不知当中另有隐情。水凌宇跳崖,不是因为大势已去,深感内疚,而是——爱到绝路。” “爱。到。绝。路?”扶桑一字一顿的重复,不明所以的抬起哭花的小脸,眼底的沉重清晰可见。 “嗯,爱到绝路。”我点头,四年前繁复痛苦的心情仿佛又回到身体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爱上敌人,爱上杀死自己结拜义兄摧毁一切的敌人,这就是爱到绝路。这就是水凌宇选择死亡的真正原因。” 扶桑愣住,苍白的嘴唇慢慢吐出几个字,“水凌宇爱上了,紫銮帝……” “是的,水凌宇爱上了紫銮帝。” “若兰姐姐,莫非你是……”她的眼中充满了诧异,最后却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子墨他……” “扶桑,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爱的人离你如此近,你们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去相守,而我,却不能。”我拉起她纤细的手腕,心疼的看着她手臂上的淤青,那一定是挣扎时留下的。“可能,明天,后天,或者下一秒,我就会消失吧。” 扶桑一惊,反手抓住我的手,“若兰姐姐……” “扶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爱上一个注定不能相守的人,这就是我的爱情。既便如此,我还是像飞蛾渴望光明一般,引火自焚。”我想笑,试着鼓励彼此,却怎么也扯动不了已然僵硬的唇角。 “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或许下一个时辰,你和子墨当中的某一个会永远消失,你还会为了名节放弃这相守的每一分每一秒吗?名节,真的比彼此更重要吗?” 扶桑一怔,愣愣的看着我,“子墨,他会不会嫌弃我……” “我想,没有什么比他自己来回答更有说服力。” 我咧了咧嘴,“你们小两口有什么话呢就好好说。我这个闲杂人等立马闪人。哦,对了,隔壁的热水和干净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如果需要帮忙就叫一声,我就在大厅里。” “夏掌门,恭喜你得此佳婿。”我啜了一口茶,眼也不抬得拿起一块绿豆糕,没有半分诚意。 夏侯尊点点头,倒也不介意我先前的失礼,“扶桑已是他们家的人,生死都有那小子说了算。不过,想不到那傻小子还有开窍的时候!”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子砚咧开唇角,“夏掌门,等过几月事态平静了,我们就选个好日子,让扶桑早点过门,如何?” “好!好!……”夏侯尊连说十几个“好”,渐渐的,他的脸色凝重起来,“不过,扶桑跟宫里人无冤无仇,为何他们要下此毒手?” 我怔了怔,暂时的喜悦没有冲昏我的头脑,反而让我找到了线头。我被推到河里在先,扶桑被加害在后,中间不过二十几分钟,很显然,这件事是冲着我来的,而且,还是同一拨人干的!若微的死,扶桑的遇害,还有未央宫闹鬼的时间,以及那里种种的不寻常,都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一个该死却不知道死没有的人! 我突然好害怕,好害怕知道答案,好害怕这样的答案是我承担不起的后果…… “若若,你的脸色不大好。” “哦……”我回过神来,扯开唇角,“夏掌门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论是谁,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给子墨和扶桑一个交代! 第一百章 惑 几天之后,子砚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宫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切,似乎都回归到中秋之前的平静。但是,我已经开始行动了。我在明,敌在暗,除了引蛇出洞外,也别无他法了。而在宫中,还有什么比让女人嫉妒更容易丧失理智? 所以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与宇印凌轩重修旧好! 在翡翠的指导下,我终于拿起毛笔完成了我人生的第一封情书,虽然字写得丑了一点,但勉强还认得出来是什么字?! 果然,这招十分奏效!傍晚十分,宇印凌轩就出现了。 他轻轻的走到我身旁,却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缓缓站起身来,抬眼望他,目光淡定,没有一丝波澜。 “扶桑姑娘的事我听说了。”宇印凌轩叹了口气,“我已经派人加紧巡查了,你放心……”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嗯,还有……”他从袖中掏出我的墨宝,轻轻展开,“这写的是什么?” 哐当!我一头栽倒地上。原来别人不是为了与我复合才来,而是根本就不认识我写的字! 我白了他一眼,张牙舞爪的抢回书信,咬牙切齿的吼道,“看不明白就算了!”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他一把将我揽在怀里,手在我的发间轻抚,“兰儿,你真的原谅我了吗?原谅我的自私了吗?” 我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拉着他走想屋内。他恍惚有一瞬间的怔忡,却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由着我拉着他。我让他坐上了软榻,自己坐在地毯上,将头靠在他的腿上。 “子砚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他的手停留在我的发间,又游移到我的脸上,只听他轻声叹道,“兰儿,你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好了,不用在我面前演戏。” 我僵住,努力拉开一抹浅笑,“轩,你在说什么……” 宇印凌轩抬起我的脸,目光在我脸上打转,手指在我唇角轻抚。他眸光复杂,神色难懂,只是怔怔的开口,“你的个性我还不了解,从来都是我妥协,哪一次是你主动?何况,此时牵扯到瑞儿,就算是我有天大的无奈,你也不可能原谅我!” “你倒是蛮了解我的嘛。”我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你走吧。” 宇印凌轩慢慢站起身来,轻叹一声,转眼已经走到了门口。我心里略微一慌,眼眶渐渐红了,急忙叫道:“宇印凌轩!” 他回头一望,闭了闭眼,连忙走上前来抱住我,“方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腰上的手又是一紧,“能够这样抱着你,真好……” 我在他胸前蹭了蹭,“你说的没错,我还没有原谅你。但是,我真的有好多好多话要说,我害怕来不及说就已经再也见不到了你了。” “不会,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轩,”深呼一口气,我咬咬牙,“我来自未来,我来自一千八百年后的未来。” 虽然之前他已经猜到,虽然韩绝有可能已经将我的一切告诉了他,但我希望,这个秘密我能亲口告诉他。 他的身子绷得死死的,在一片安静中,我听见他的心跳,隐隐的压迫感,象延伸不可遏止的海潮,从望不到顶的高处倾泻而下,落入不见底的深渊,激起震聋发聩的回响。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兰儿,虽然我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但我很高兴,你能亲口告诉我。” “喂,先前是你自己不听的!”我抬头,重重撞上某人的下巴,只听他哀嚎一声,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我心一软,连忙转过身查看他的下巴。忽然,他低头,捉住我的唇落下一吻,胡渣扎在脸上,微微有些刺痛。 “轩,扎到我了……” 宇印凌轩放开我的唇,无奈的笑笑,“好,是我的错。” 错?指的哪一件?是先前不听我解释,是数日前对瑞儿狠下杀手,还是单纯一个吻?这狐狸,道歉都那么高明! 我在他胸口蹭了蹭,“你对我的世界就没有半点好奇?” 想当初,我拿手机给子砚的时候,这家伙就毫无反应。让我忍不住怀疑某部电影,某个土著因为一个可乐瓶闹出笑话的真实性。 “有什么值得好奇的?”他的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沉默半响倏地轻笑一声。我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傻笑什么?” 他的眼里满是揶揄的笑意,见我问他,也不答话,只是一个劲的笑。我更是好奇,“轩,快告诉我,有什么好笑的?快说啦!” “兰儿诗词不错,歌唱得也不错,就是这字……丑了点。” “谁叫你们这里只有毛笔?而且繁体字笔画多,又难写。”我小小的抱怨一会儿,“你要知道,我以前的那个字写得那叫一个一流。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字帖呢!” “好好好。”他伸手一揽将我抱在怀里,轻轻一跃,便落在了方才他躺过的软榻上。 我的脸微微一红,“天还没有黑……” “你在想什么?”宇印凌轩戏谑的一笑,嘴角的弧度狡黠邪魅,流光溢彩的双瞳在烛光下盛满金色的剔透,“陪我小睡一会儿,晚一点慕容宏有紧急军情来报……就当作是上次你食言的惩罚。”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认了命的睡在他身侧,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我却没有半分睡意。可是这一次,就算借了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离开这软榻半步。 但,有些冷……我睁眼望了望几步之遥的床,只有望棉被兴叹的份! 转过身来看着熟睡的宇印凌轩,犹豫再三,还是蹑手蹑脚的跑下软榻,取来薄毯,轻轻的盖在他身上。 毯子刚沾到他的身,手却被他闪电般捉住。我手腕一痛,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宇印凌轩脸色一变,眼中的利光微敛,急忙把我拉进怀里,皱眉问道:“怎么?我弄疼你了?让我看看。” 我摇摇头,浅笑,“不碍事。” “对不起,我做了一个梦,所以才会……”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又抬头望了望天,“这么快天就黑了……” 其实,他不过只睡了半个多小时。 宇印凌轩站起身来,理了理微皱的龙袍,低头在我的唇角印上一个意味深长的吻,“乖乖等我回来。” 他刚走不久,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翡翠就回来了。 “果然不出娘娘所料,那个人并没有死。虽然表面上说是被贬为军妓,但通过相熟的几位军官得知,军营里根本就没有她。而且,奴婢也去查过记录,更加证实了她根本就没有出宫。” 我愣住,心口一阵撕裂般疼痛,我猜对了,我居然猜对了!这就意味着宇印凌轩骗了我!! “去,差人告诉皇上,今日我身体不爽,先睡下了。” “娘娘!”翡翠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她没死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样才证明了皇上为你改变了呀!” 我无意识的站起身来,无意识的绞着手指,无意识的在寝殿里走来走去…… 高兴?我该高兴什么?高兴宇印凌轩骗了我吗?! 突然,脚下一扭,像是踩到了什么硬物。我蹲下身子,捡起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饰物,心口又是一阵抽疼。 这,不是扶桑出事的那天,我“送”给扶桑的那只簪子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紫鸢阁内?难道是……猛然间,我的脑袋像是一把被利剑划过,脑袋里的疑虑渐渐清明开来。 “翡翠你说的不错。”我扯开唇角,“快点为我细心打扮打扮,我要好好迎接皇上。” 我的脑袋从未如此乱过,心也从未如此矛盾过,既想问他,又害怕心中所想被他亲口证实,更害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傻的人,明明知道被骗,却还是选择相信,却还是期待他能为我圆谎! 不过这一次,我一定要沉住气,不能乱发脾气!说不定他有什么不能言明的苦衷! 独自在屋里呆坐着,胡思乱想。忽一抬头,见宇印凌轩一直站在桌前凝视着我,他何时进的屋子我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连忙笑道,“轩,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笑了笑,上前将我揽在怀里,“站了一会儿。你在发什么呆?” 我怔了怔,轻声问道,“是什么紧急军情要劳烦铁骑将军亲自处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宇印凌轩眸光深沉,抚了抚我的发丝,轻轻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然后扑蝶似的吻上鼻尖,接着…… 我不着痕迹的闪开。宇印凌轩微微一僵,手顺着发丝抚上了我的脸颊,“怎么呢?” “嗯……我有很多疑惑,希望你可以解开。” 宇印凌轩线条分明的薄唇扬起一个幅度,趁我不注意竟偷袭我,将我拦腰抱起,“今晚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与兰儿……共度良宵。” 天还未亮,宇印凌轩就去上早朝去了。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我也醒了。 “翡翠,青女,你们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丫头一脸被雷到的神情,“娘娘,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不用给太后请安。” “我当然知道了。”穿上里衣,我拿起衣物便向浴池走去,“我要沐浴。”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半晌才好心的提醒一句,“娘娘,现在还未到辰时,你要不再睡会儿。” “不睡了。”我伸了一个懒腰,“过来伺候我沐浴。” 她们不约而同的往后一仰,不可思议的开口,“娘娘不是不习惯奴婢伺候吗?” “少废话。”我撩开浴池边的帘子,不耐烦的开口,“还不进来?” “是。” 她们刚一进来,我就将帘子放下,尽量小声的命令道:“青女,脱衣服!” “什么?”青女睁大了眼睛,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奴婢,奴婢不敢与主子……一块沐浴,奴婢在一旁伺候便是!” 我怔了怔,故作厉声道:“我说,脱衣服!” 青女一愣,眼眶渐渐红了,咬了咬唇,快速除去自己的衣服。我拿起宫女的衣服,迅速为自己穿上,“青儿,对不起,事情紧急,只有委屈你了。记住我回来之前,你千万不要出浴池。我会赶在皇上散朝之前回来的。” 翡翠一惊,“娘娘,要去哪?” “太尉府。” 持了宇印凌轩给我的令牌,我们顺利混出了宫。 宫门外停了一架马车,很朴素的样子。我刚从马车旁走过,驾车的老朽便轻轻开口问道:“两位可是紫鸢阁的贵客?我家主人有请。” 我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翡翠便挡在我面前,轻声说道:“奴婢是奉了娘娘的旨意出来办几件事,既有差事在身,就不便叨扰你家主人,请恕奴婢不敬之罪。” “恐怕这差事缺了我家主人就办不了了。”老朽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贵客,我家主人在马车上恭候多时了,请。” 我愣了愣,再看了看朴素的马车,犹豫再三,不顾翡翠的阻止急匆匆上了马车。翡翠无奈,只有跟着上车,坐在外面。 这马车外表虽然简陋,内里却是别有洞天。车底铺着白绒绒的驼毛毯子,四壁挂有紫纱帘子,有细微的光透射进来。一方小小的桌上,甜点茶水应有尽有,还有卜卦专用的龟壳。 我随意的坐在马车的地毯上,“今天可真是秋游的好日子。” 韩绝浅笑,轻轻扣了扣车窗,马车便使动起来,“马车会围着护城河跑两圈,娘娘有什么尽管问,不会有任何人来叨扰我们。” 我喝了一口茶,故作漫不经心,“韩太尉真是料事如神。” “不是绝料事如神,而是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瞒过绝的耳目。”韩绝闻了闻茶香,饮了一口,“当然也瞒不过皇上的耳目。” 我的心突地一跳,不动神色的笑道:“韩太尉的意思是,宫里到处是你们的眼线,就连紫鸢阁也……” 韩绝点点头,眼神不自觉的停留在我脸上,“能够与公子一起喝茶,绝期盼已久,可惜不是把酒畅谈天下之事……”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韩绝清咳两声,“娘娘为何如此相信绝?” “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在这深宫中,我能够全信的人不多,但韩绝,你是一个。”我深呼吸几口气,缓缓开口道,“我有几件事想不明白,又不便问皇上,素闻韩太尉才智天下无双,今日才特地来请教你。” “但说无妨。” 轻轻撩开紫纱帘子,看着向后跑去的一棵棵杨柳,我缓缓开口,“四个月前,我的婢女若微被人谋杀,凶手至今还未缉拿归案。大约七天前,先有人推我下河谋害我,后有扶桑被人谋算失了清白,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我终日惶惶不安。我想听听韩太尉对这些事情的看法。” “显然,这些事情都是冲着娘娘去的。虽然皇上和娘娘知道若微是贤妃派来的奸细,但宫里大多数人却不知道。他们大都认为是娘娘授意若微诬陷贤妃,令贤妃入狱,又怕若微败露计划,才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他们怀疑若微得死与娘娘有关。”韩绝一顿,复又看着我面如死灰的脸,“而且,娘娘又走错了一步,就是不该在若微死后还去查看。这些在好事者眼里,不过是权贵耀武扬威的唏嘘感叹。” “是吗?”我的心顿时冷了半截,想不到我的无心之举在别人眼里竟是这般模样,“既然幕后之人征对我,为何不干脆杀了扶桑让我更加痛苦?!” “每一个人在乎的东西都不一样!若微为了生存不惜卖主,她最看重的是生命!而扶桑,身为江湖中人,对生死早已看得很淡,但她即将嫁作人妻,所以,要她的命有何用?!让她失了贞节不会更让她痛苦吗?!”韩绝抬眸,棕色的眸子满是怜悯, “此人,必定十分了解娘娘。他知道娘娘善良,看着身边人痛苦会比死还痛苦,所以才会对娘娘身边人下手!” “这个人好毒辣!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爽我就光明正大的找我啊,干嘛对我身边人下手!这个人渣@#¥¥%……&***#@@#¥&*(以上为脏话,自动消音处理)。” 韩绝愣住,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惊讶,倏地一声笑出声来,而后又觉得失礼,抬起袖子掩住嘴唇,闷闷的发出一串低笑。我急喘一口气,拍拍胸脯顺顺气,脸慢慢热了起来,为了掩饰尴尬,我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起来。 “想不到娘娘也是豪放之人……” “算了算了,不用给我找台阶下。”我摆摆手,喝了一口茶,静静心,才忐忑不安的从怀里掏出那只簪子,“这支簪子……是扶桑出事的那日我亲手为她带上的……” 韩绝接过簪子,仔细看着,“绝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簪子本没什么奇特。”我低下头去,紧紧地揪着衣角,咬了咬唇,“而是,这簪子居然到了……宇印凌轩的手中……” “娘娘是怀疑……皇上与扶桑失节之事有关?” “我也不知道……”手颤抖的紧握着茶杯,连指关节都清晰可见。韩绝叹了口气,“娘娘就如此不相信皇上吗?” “我相信他!但我害怕……爱的越深,伤的越深……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闭了闭眼,我尽量平静的开口,“宫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女,外臣是不可以随便进入后宫的……能够……除了皇上还会有谁?” “穿上太监服得不一定是太监,就如娘娘今日穿了宫女的衣服就是宫女了吗?” “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冒太监在后宫内!”我惊叫出声,不可思议的看着韩绝,“你有可靠的消息?!” “这……韩绝不便言明。绝只能说,娘娘一定要相信皇上,皇上为了你,放弃太多了!”韩绝将簪子还给我,“如果娘娘对此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直接去问皇上,有些事情直接问当事人,会得到你真正想要的答案。” 我顿了顿,心开始莫名的舒畅起来,“韩绝,谢谢……” 明媚的秋光穿过紫纱帘子,星星点点洒在我们的衣袂上,风轻轻的吹着驼铃,随着马车叮铃铃的响着。 “主人,宫门到了。” 我愣了一下,正准备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韩绝,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对宫里的地形很熟是不是?那请你帮我查一下……未央宫是不是有密室?!” 韩绝的唇角扬起一个幅度,“好,绝尽力而为!不过……娘娘如果再不回宫,韩绝恐怕就只有在天牢里为你查了!” 我怔了怔,打开车门,才发现太阳已经快到头顶上了。回过头,我向韩绝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韩绝,子砚在城里开了一间医庐,如果顺路的话,请他务必在近日进宫一趟!” 第一百零一章 约法三章 有惊无险的回到紫鸢阁,才发现宫里安静的出奇,就连平时在紫鸢阁外把守的侍卫也不见了踪影。 怎么今天阳光明媚,大家都约好了集体罢工秋游去了吗? “娘娘,”翡翠拉住我的衣角,不安的盯住大门紧闭的前厅,“好像不太对劲。” 我拍拍她的头,径直向大门走去,还不忘回头笑话她:“你啊,疑神疑鬼的,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有我帮你顶着,怕什么……啊!”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顺着我的脚,正看见一只乌青的大手被我踩在脚下,我立马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猛地,我浑身一个机灵,慢慢抬起头来,才发现紫鸢阁所有的奴才和丫头唯唯诺诺的跪了一地…… 宇印凌轩默默的坐在软榻上,还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那双黑眸,在王冠的珠帘下,越发的深不见底,薄唇紧抿着,那五官分明的俊容,严酷的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正准备说自己只是在宫里瞎转悠,却猛的看见他手里拿着的鸾凤,心顿时愣了半截!那玩意儿,比卫星定位系统还有效,恐怕我一出宫,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那就谎称出宫玩了吧!可是,以他的英明果断以及比蚂蚁还多的眼线,要撒一个谎谈何容易?如果不被发现就算了,要是被拆穿了绝对会死得很惨,而且还会连累紫鸢阁这些无辜的人!但是,后宫嫔妃私自见外臣的罪可大可小,轻则被贬,重则祸及九族! 正当我脑袋飞快转动之际,身后的翡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一阵无力,翡翠啊翡翠,平时看你挺稳重的,怎么到了这当头就腿软了呢?别人还没有发话你就不打自招了!你要我如何蒙混过关呢?! “他们也说自己该死。”宇印凌轩眼也不抬的摆弄手里的鸾凤,沉默半晌,冷酷之极的开口,“既然如此,来人啊,将他们统统拉出去,斩了!” 没有人求情,因为在皇上找不到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吓得半死,也没有人敢替他们求情,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只会令自己陷入这场风暴中。 眼看着这些伺候我一年的人,就要因为我而失去生命,声音冲破我的喉咙而出,“等一下!” 那些拖着他们的侍卫明显的一顿,但也只是顿了一秒钟,很快他们又继续执行命令。我慌了,不顾一切的冲到宇印凌轩的身前,没有半分犹豫,跪了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向他下跪! 宇印凌轩蓦地僵住,伸出手作势就要扶起我,但也是一瞬间,那双离我几厘米之远的手又收了回去。 我抬起头,直视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双眸,只能悲戚的一遍又一遍求他,“求你,别杀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他微微扬起手,制止了那些侍卫,眼睛却连一刻也没有离开我,淡淡出神。 “你去了哪里?” 低下头,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收场,下巴却被他掐住,迫使我抬起头来直视他那双鹰一般锐利的双眸,“回答我。” “我只是出宫了一趟……” “我知道!我问你去了哪?!” “雇了一辆马车,围着护城河转了两圈……” “和谁?!” “翡翠……” “还有谁?!” “……”我咬了咬唇,不能说?! 宇印凌轩仿佛失去了耐性,猛地拽住我,将我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的。尽管他坐着,可他依旧能与站着的我平视,让我有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你说,你和谁在一起?说啊!是子砚?!是不是……还是,你想和他一同远走高飞!我问你,回答我!” 我急喘一口气,他已经坐拥天下,已经得到了我,为何还是会如此患得患失?!他说过相信我,却怀疑我和子砚……我闭了闭眼,算了,他现在在气头上,我说什么都没用!没办法,干脆两眼一闭——装晕倒! 这下可把他吓得不轻,急忙拦腰将我抱起,放在软榻上。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传太医!”宇印凌轩轻轻握住我的手腕,突然一愣,喝止道,“别去!滚到门外去守着!” 我两眼闭着,只能听到急促走动声和“吱呀”的关门声。过了许久,感觉到冰凉的手指颤抖这滑过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唇…… “兰儿,对不起……我真的害怕失去你……” 感觉到他手的轻颤,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轻轻回握他的手,闭着眼睛开口道:“水若兰她睡着了。” 他的手猛地一顿,沉默良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束缚,你喜欢自由,却……自私的想要把你留在身边……” 我的鼻子微微有些酸涩,紧紧握住他的手,“她说她爱自由,但更爱你。” 良久,听不见他的回答,我悄悄眯缝着眼睛,他没有看我,漠然的坐在软榻旁,淡淡出神,秋日柔和的光勾勒出他绝世的侧脸,朦朦胧胧。不知从哪个窗缝灌进来的风,轻轻的吹起了让他的衣袂,青丝飞舞,卓然风采之处,尽显着帝王的霸气。“轩……” “嗯?”他无意识的轻应。 “我们不知还能在一起多久,所以,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约法三章?”宇印凌轩回过头来看我,握着我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 “嗯!过去,我们因为吵架冷战,因此浪费了不少时间……” “大多数是兰儿在闹脾气!”某人不依不饶的纠正我。我微微愣住,脸上腾升起一股热气,清咳两声,“好,以前是我不对,我悔过!那,你听好,第一,无论对方做错了什么,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都不许生气!” 宇印凌轩轻点头,唇角扬起一个满意的幅度,“这个我赞同!” 我瞥了他一眼,感觉躺着说话不舒服,干脆坐了起来,“第二,不论有什么事,都不能瞒着对方,必须坦诚!” “这……”宇印凌轩稍稍迟疑,我倒抽一口凉气,他果然有事瞒着我! “如果是国家大事呢?” “我说的当然是指我们两之间的事!” 宇印凌轩眼底略过一丝狡黠,“这个,我也十分赞同!” “好!”我舒了一口气,“第三,就是……” “等一下!”宇印凌轩打断我,朦胧的光点在幽黑的双眸中轻轻漾开,“前两点都是兰儿提的,第三点,可否有我来定?” 我怔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在这段时间,我们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是不是?”见我忙不失迭的点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所以,第三,我希望兰儿无时无刻都呆在我身边,换句话说,没有我的陪伴,决不可离开紫鸢阁一步。” 我一愣,难怪他会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是冲着这来的!哎,我怎么会那么傻,挖个陷阱自己跳!扼腕啊! “你这是变相禁足嘛!不要!”我丝毫不妥协的回看他,直到看见他眼底浓浓的落寞,心顿时软了下来,语气也软绵绵起来,“呆在这里很无聊的,而且,我还要给太后请安……这样吧,我答应你,绝不离开皇宫。” 宇印凌轩没有应声,那眼里的落寞越发浓烈,逼得我只能缴械投降。 “要不,我一出紫鸢阁你就派亲信跟着我,这样,既能照顾我,又能保护我的安全,你说好不好?” 宇印凌轩仍然不说话,颓然低下头去,神色更加暗淡。我心里一急,连忙说道:“我出去之前一定会派人通知你的……” 话说到一半,我就看到宇印凌轩那抹狐狸般狡猾的笑容,脑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完了,又上当了! 第一百零二章 又孕 皇宫内,红叶如云,百菊盛开,略带些清冷的异香流转在御花园内。偶尔一阵冷风吹过,梧桐树上那仅剩的几片金叶便寂寥的落下,几天下来,已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还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有些郁闷的重重踩几下,宇印凌轩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居然真的派了八个人跟着我,只要我一出紫鸢阁,且不说那八个人像跟屁虫一样甩都甩不掉,就连青女和翡翠也像膏药一般粘着我! 啊!我现在跟坐牢没什么两样!偏偏这规矩又是自己定下来的,真是欲哭无泪! 正唉声叹气着,突然,被婢女撞了一下。那婢女显然特别的激动,我还没说什么,就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我饶命。我蹙眉,我在宫里的形象就这么恶劣吗?!撞我一下值得这样害怕吗?! 我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扶起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子,哪知,她却怎么也不起来,推搡之间,一样皮质感的东西塞进我的手里。我微微一愣,站直了身子,偷偷瞄了瞄身后,确定无人注意,才把东西迅速塞进袖里。 回到紫鸢阁,趁着青女和翡翠教瑞儿走路的空闲,我悄悄的将那皮子展开…… 果然是未央宫的地图! 韩绝果真聪明,居然想到用这一招,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东西送到我的手里!而且仿佛是料到我看不懂字一般,他用红色的线在地图上标明了一条从未央宫到密室的路线!这韩绝,我果然没找错! 不过——如果真的有密室的存在,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个人,或许真的在那里!那么,宇印凌轩为何又要瞒着我?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要坦诚! 我的心里很乱,拼命的告诉自己,或许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或许,那间密室是空的!——或许,那里面住的是别人! “呜呜~~~~~~~~”孩子清脆的啼哭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将皮子放进袖中,快步走了出去…… 宇印君瑞正趴在地上,使劲的哭,任青女和翡翠怎么劝都没有用,反而越哭越厉害。粉嫩的小脸由于寒冷和哭闹,竟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我的心里一紧,赶紧上前,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又放开他,后退几步。 “来,到妈妈这里来……”我蹲下身子,伸长手臂,诱哄地说着。 宇印君瑞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一个趔趄,险些又栽倒在地,好在青女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眸光轻凝,我轻声命令道:“放开他,让他自己走,否则,他一辈子也学不会走路!” 青女犹豫的看了我一眼,又心疼的看着脸哭花的瑞儿,缓缓的放开了手。 “来,瑞儿,到妈妈这里来,有妈妈在,你不会摔着……” “妈妈……妈妈……”宇印君瑞迟迟不肯迈开一步,只是傻愣愣站在原地,一个劲的叫着“妈妈”。我将心一横,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你再不过来,妈妈就要走了!” 宇印君瑞哭闹得更凶了,却还是没有迈出一步! 我拧眉,他被宠坏了!这几乎让他形成条件反射,以为只要一哭,大家对他都会千依百顺! 果然,他这一哭,不仅青女和翡翠一脸哀怨的看着我,就连平时扑克脸的侍卫也露出不忍的神色。我眼神一凛,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妈妈!”瑞儿急唤了一声,“哒哒哒”的就起步向我追来。只听“砰”的一声,他就直直的摔在地上。他摔倒的地方,竟离他刚站的地方有五步之遥。还未等我上前,翡翠已经先我一步抱起了瑞儿,还一个劲的安慰他。而孩子,此时却是怯生生的看着我,伸出了手臂,一脸希冀。 我叹了口气,又蹲下了身子,伸长手臂,“瑞儿,过来,妈妈在这里等你!” 宇印君瑞看着我,轻轻推开翡翠,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虽然还不是很稳,偶尔还是会摇晃几下,但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朦胧,感觉有名为眼泪的东西自眼眶滑落。 “妈妈……”伴随着清脆的喊声,小家伙扑进了我的怀里。我也紧紧的抱住了他。正要起身安抚孩子,却猛然觉得一阵晕眩,一股酸味从胃里腾升起来,我下意识的别开头干呕了起来。 这……症状……怎么那么熟悉…… 我的脑袋猛得像是被炸开一般,剩余的的理智飞快的回想上一次大姨妈光临的时间。 oh,my god!我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来那个! 那么……我的手轻轻的抚上腹部,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整个下午,我都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雕栏上,闭着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我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我一惊,连忙睁开眼来,天竟然有些黑了,宇印凌轩的一张俊脸,完美地映在我的眼前,我低喘一声,正想站起身来,却被他一把搂住,只在我的唇上轻轻地吮吻,我脸涨得通红,直想推开他坐起来,他却将我一把抱起,直朝紫鸢阁内室走去…… 这时,翡翠站在转角处,一只手还牵着学步子的瑞儿,抬眼刚好看见姿势暧昧的我们,脸一红,连忙转身。这一举动,都落在我的眼里,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偏偏某个小家伙不识趣,死赖着不走,脆生生的叫起来,“爸爸,妈妈……” 宇印凌轩身形一顿,剑眉轻蹙,十分不情愿的将我放下,还不忘低咒一声,“这小子,就知道坏老子的好事!” 我一愣,斜睨了他一眼,轻轻笑出声来,“今晚我等你……”还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许因为有了他(她),我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当然,后面的那句话,我是在心里说的。 宇印凌轩十分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仿佛从我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可能的事。我笑笑,上前在他嘴角飞快的一啄,转身就像孩子走去。 “来,瑞儿,到妈妈这里来。” 翡翠放开宇印君瑞的手,由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离我还有几步的时候,小小的身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我心里一急,正准备上前,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先我一步抱起了他。 “瑞儿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了?!”宇印凌轩一扫先前的不爽,询问的看向我。我故作生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亏你还是孩子的父亲,居然连他什么时候学会走路的都不知道!” 宇印凌轩微微怔住,看看瑞儿再看看我,“是我的疏忽……小君瑞,不会怪父皇吧?!” 宇印君瑞慌忙摇头,“不会,瑞儿最爱父皇了!” 我心里一堵,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孩子喊他“父皇”,总觉得很疏远。 这一句,立即逗得宇印凌轩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宇印凌轩的孩子!真是聪明!他日必成大器!”他的眼里尽是一个父亲的骄傲与自豪,让我的心里不自觉的暖洋洋的,就像春日里的一缕阳光。 这,就是天伦之乐吧! “来,妈妈抱抱。”我心里也痒痒。 宇印君瑞慌忙摇摇头,蹲在宇印凌轩的怀里不出来,胖嘟嘟的小手死死的攀住他老爸的脖子。我气极,挽起袖管,做出一副要打他的模样,“你这个欠抽的混小子,有了爹就忘了娘了!给我出来!” 宇印君瑞的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立马背过身去,“父皇救命!” 宇印凌轩一乐,连忙用身子挡住我的“攻势”,我又换了一个方向,宇印凌轩依葫芦画瓢,又一次化解了我的“突袭”。 “你们父子两……” “瑞儿,你母妃吃醋了,快去哄哄她……” “妈妈,我最爱你了……” “……” 这真是幸福的一幕,或许连神都会妒忌!以至于如此短暂,如昙花一现…… 第一百零三章 密室 是夜,紫鸢阁内,火炉暖暖地烧着,一股淡淡的白梅熏香在房间里弥漫。 我斜倚在软榻上手轻轻抚上腹部,一丝温柔将心填的满满当当。我又有了孩子,有了宇印凌轩的孩子,上天会不会可怜这个孩子,让我继续待在这里?!或者,延迟我回去的时间! 我心里一阵激动,等一会儿,我就要告诉他这个消息! 门“吱呀”一声开了,喜出望外的转过头去,却是青女站在那里。 “娘娘,乾清宫的太监来传话,皇上今晚有紧急军情,不来了,让你早些休息。” 我心里微微失落,扯开唇角淡淡的笑着,还有机会,明天再告诉他! 忽然,一件东西自袖里滑落,捡起来一看,竟是韩绝的那张羊皮子。我的身子一僵,有些事情还是要去证实才行!就算违背了约法三章,我也要去!可是,今晚要单独出紫鸢阁,谈何容易?! “青女,你过来。” “娘娘,什么事?”青女手里拿着我设计的睡衣,一脸困惑的看着我。 “青女……对不起。”我使出柔道一招,砍向她的颈部,她一愣,就晕了下去。 我出手应该不重吧?!在心里忏悔了无数次,故技重施的穿上青女的衣服,将她放在褥中。 刚走到院门外,两个侍卫就上前将我拦住。 “青姑娘,这么晚了去哪?” 我低下头,将面巾捂得更加严实,“今个儿降温,不小心受了风寒,娘娘担心奴婢的身子,让奴婢去太医院抓一副药。各位小哥行个方便。” “今个儿的确很冷,可能要下雪了。”为首的侍卫看看天,“快去抓药吧,惹给皇太子就不好了。” 我连忙称谢,两步并作三步急匆匆的跑了。 银月当空,不知为何,今夜的月显得晦暗,像是蒙上了一层暗影,极为混沌,让人心生一丝不安。天上开始飘起小雪,我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已经没有初见雪时的激动,反而很平静,有些感慨:不知不觉竟在皇宫里呆了一年多了。 顺着地图上的指示,我来到一间铺满尘土的房间,拿出火折子,点燃沾满灰尘的蜡烛,视线总算明亮许多。 这房间虽然荒废已久,但不难看出它曾经的辉煌与繁华。雕栏镂窗,无一不精致,就连我刚刚点上的烛台,也是由黄金铸成的。这里,应该是肖淑妃的寝宫吧! 我又看了看手里的图,顺着旁边小图的指示,轻轻拨了拨床帘上的装饰铃铛。 “咚”的一声,床后面的那堵墙竟然动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堵墙后面的微弱光芒,紧紧地握起拳头。 “皇上,你来了,娘娘等你很久了……”声音嘎然而止,一双半生不熟的眼睛映入眼帘,我顿了一下,脸上浮出连我都不知道的诡异笑容。 “宛如,好久不见,你家主子还好吗?” 那丫头蓦地一愣,赶紧转过身去,我追上几步,在墙关上之前,钻了进去。 坐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书仔细看着的女子,似乎并不惊讶于我的到来。她的唇角依旧挂着那倾国倾城魅惑众生的笑容。 “宛如,你先下去,我想和景妃妹妹单独聊聊。” 我闭上眼睛,心里满是一种名为背叛的情绪,一股一股涌向痛不欲生的灵魂。 “妹妹,不来帮帮姐姐?” 我一怔,视线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腹部,失望掺杂着浓浓的嫉妒将我整个掩埋。我突然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突然感觉灵魂正在一片一片剥离身体…… “不是谁都可以有我的孩子。” “我让她们喝了不能受孕的药。” “兰儿,我要你明白,你有几个孩子,将来,我就有几个子嗣。” 某个声音仿佛穿越几个世纪才传到我的耳中。这个声音,就像利刃,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切割了一遍。骗了我!他又一次骗了我!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腹部,就像千百万只利剑射过去一般。原来,这才是女人的妒忌——恨不得掐死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怎么?”仿佛是感受到我太过热烈的目光,贤妃一脸温柔的轻抚腹部,“你现在的感受,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时的感受。怎样?如何?嫉妒之火不好受吧?!” “这个……孩子……是谁的?!”气息紊乱得纠结着心头的妒恨,我用仅有的理智保持着镇定,看着她“一副你知道的”的模样,不死心的再问一次。 “这个孩子……是谁的?!” 贤妃轻轻的一笑,扶住床沿站了起来,“八年前,还只有十四岁的我,跟随爹爹参加宴会,在人群中,看见当时仿若天人的九王爷,整颗心从此便只因他而跳动。那时,我就暗暗发誓,此生只嫁他一人,只为他一人生儿育女!你说,这个孩子会是谁的?” 我到抽一口凉气,神思有些恍惚,“他居然……和你在一起!他居然瞒着我……与你在一起!” “景妃妹妹,”贤妃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后退一步,眼睛仍然盯着她的腹部。她看着我浅笑,香腮似雪偏偏透着一丝红晕,就像成熟的蜜桃醉人,是男人,都会心动吧! “你是故意引我来的……”宇印凌轩如果打算瞒我,绝不可能有任何蛛丝马迹,他想瞒我,我就算穷尽一生也无法找到她! “妹妹果然聪明。”贤妃赞许的看了我一眼,“我们同是女人,虽然曾经有那么些过节,但本质上,姐姐也是喜欢你的,姐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骗……” “你什么意思?!” 贤妃为自己沏了一杯茶,扬起唇角,“你认为,皇上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一怔,紊乱的情绪还没有平复,眼睛微微有些酸涩,我不想开口,害怕声音会显露我的软弱。我不能输,至少我不能让她看笑话! “皇上是一个一心想夺天下的枭雄,他阴狠,毒辣,狡猾,从不使用怀柔政策,对反对他的人从不手软,一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君主。”贤妃瞥了我一眼,“试问,这样的人,会容得了别人的背叛吗?” “背叛?”我呆呆的沉吟,“此话从何说起?!” “姐姐虽然不知道你和皇上的过去,不过,试问天下哪个男子可以容忍,自己女人怀的是别人的孩子!!只有太后这样的老糊涂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我感到一阵无力,“瑞儿,真的是宇印凌轩的孩子!” “是吗?要皇上相信才行!”贤妃得意的一笑,故作同情的看着我,复又叹口气,“知道皇上是怎么说的吗?他说——” 我立马集中所有的精力,尽管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想了! 贤妃掩唇一笑,“妹妹可要站稳了。皇上说,他从来都不相信宇印君瑞是他的孩子。他将你留在身边,一方面是想牵制百岛国太子,让他有所忌惮;另一方面,有了你就等于有了整个天下武林正道,那个武林盟主,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还有,就是韩太尉,如今他忠于谁还是未知数,所以,先留住你,以免他叛变!也就是说,你不过是皇上夺取天下的棋子罢了,总有一天,他会杀了你,以泄被你背叛之恨!” “你胡说!他不会!他才不会!”脚下一阵无力,身子猛地摇晃几下,幸亏我扶住了桌子,才没有跌坐在地。 原来,这就是他之所以如此快不追究瑞儿身份的原因?!他根本就认定的孩子不是他的!他根本就是把我和孩子当作是限制耶律寒的棋子!!! “我有没有说谎,这——”她指了指腹部,“就是铁证!” 我的眼睛一阵刺痛,憋了许久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说的没错,她活着,被藏在这里,还怀了宇印凌轩的孩子,这些,都是宇印凌轩骗我的证据。我可以容忍他后宫佳丽三千,可以容忍他在战场上狠毒,可以容忍他限制我的自由,唯一不能原谅的就是——背叛! 如果我们之间真的存在背叛,那也是他背叛了我!他骗了我!他,欺骗了我的感情! “妹妹,才知道了这些就受不了了,那后面的话,我看,还是不要说为上!” “你说,快说!!快!”我急喘几口气,强压住内心的纷乱如潮,既然要知道,就知道个彻彻底底!! “是妹妹要知道。”贤妃慢慢坐下,喝了一口茶,扬唇,“可还记得法华寺一行,皇上赐给你的龙眼?” “那又如何?” “你可知,普通人吃龙眼是补品,唯独对孕妇,那可是致命的毒药!”贤妃一脸哀戚的看着我,“妹妹,皇上可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谋害那个孩子。” 我后退一步,忽的想起法华寺突然的腹痛,的确是在吃了龙眼之后! 心在滴血……好痛!似乎不能呼吸了!真的好痛! 指甲深深的嵌在掌中,半晌,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若微的死,扶桑的失节,还有最近的种种,都是你干的!他都知情?!” “不错,你以为在这皇宫中,有什么是可以逃得过皇上的耳目?!”贤妃站起来,走动几步,“本来,我一直想不通,你姿色平平,皇上却倾心于你,所以才做出这些事!不过,当得知这样的真相,姐姐真的替妹妹感到难过,毕竟,大家同是女人。” 心像是被火烧一般,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很想哭,却哭不出来;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想笑,想嘲笑自己的天真,却无法笑!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从未来过未央宫,即便是被当作傻瓜骗一辈子,也没有这个我看到的,我听到的残忍! 深深的看了贤妃的腹部一眼,这个孩子,才是他所认定的孩子,不是瑞儿! 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心明明伤心死了,为何还能跳动?! 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想再听了,只想去问他,哪怕他再编一个美丽的谎言,我也无条件的相信。这样的事实,太残忍,太可悲了!! 出了未央宫,本来想去乾清宫质问的我,却怯弱了! 深夜的皇宫花园里,白雪皑皑,因为月光反射,泛出点点的银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不小心了落了下来,美丽却也凄凉。 我抖颤更为厉害,突然发现如果他亲口说出这个答案,在听到的那一刻,我可能就会死去,心可能会直接痛死。 第一次我感到如此绝望,这种绝望逼四年前跳崖的那一刻,更为剧烈,就好像天与地都在眼前崩塌了。 不,不能去问,就当不知道,不知道…… 第一百零四章 胎落(一) 安然无恙的回到紫鸢阁,刚一回到内殿,就看见青女焦急的走来走去。我站在原地,怔怔的喊了一声,“青女。” “娘娘,你总算回来了,奴婢急死了,幸好皇上没有来,否则奴婢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青女上前,将我扶到暖炉旁,“娘娘,外面天冷,又下雪了,你穿的如此单薄,受了风寒如何是好?看,你的脸色多难看!” 我怔了怔,丝毫感觉不到暖炉的温暖,仍然一个劲的发抖。 “青女,还是你对我好。” 青女一愣,拉起我的手揉搓,憨憨的笑开来,“娘娘又在说胡话?娘娘对青女好,青女当然对娘娘好。何况,这世上对娘娘最好的人还轮不到青女,是皇上!” “皇上……”我愣住,贤妃说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地回荡,心也不断的抽痛,令我无法去思考事情,就连青女说的什么我也没有听进去。 “娘娘,你有没有在听啊?!”青女的手在我眼前晃晃。我回过神来,艰难的扯开唇角,“在,可能是太累了。青女,可不可以帮我准备……龙眼……我忽然很想吃。” “知道了!”青女将我扶到床边,为我更衣,“只要你一句话,就算龙眼还没结出来,明早也会有新鲜的果子在你的床头。奴婢等一会就去叠云间吹吹!”然后又扶我躺在床上,轻轻掖好被角,“娘娘,早点睡,晚安。” 我乖乖闭上眼睛,想着,或许今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明早起来,什么也没发生,贤妃不在,密室不在,孩子——也不在。 但若微的脸,贤妃的笑声,扶桑的狼狈,那未出生的孩子,以及凭空想象出来宇印凌轩抱着另一个女子的画面,却仿佛是细细布满密刺的荆棘紧紧勒住了我的喉咙,只觉胸口一窒,仿佛有冰冷的锁链狠狠的勒住自己,又似有棉絮蒙住我的头,叫我不能呼吸,甚至心脏不能跳动。一时寒冷如冰,一时又炽热如火,我仿佛要溺毙在这漫长的痛苦中,无法呼吸,无法呻吟…… 直到感觉有人轻轻的抱着我,深深浅浅的呼吸钻入我的领子,我才从这痛苦中被救赎出来,转过身子,紧紧的抱着他。 “轩……” “嗯?吵醒你了?”宇印凌轩将被子重新盖在我身上,手轻抚我的脸,“昨晚睡得很晚吧?瞧你,整个人都憔悴了。” 我睁开眼,仔仔细细的看着宇印凌轩,他一愣,戏谑的笑笑,“兰儿,看什么?” 手抚上他的脸颊,我轻轻开口,“看你,一辈子都看不够!” 宇印凌轩愣住,倏地一声笑出声来,轻轻的一个吻落在我的脸颊上,“今天的你,很奇怪……” “你嫌我吵,以后我不说就是。” “哪有?”宇印凌轩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细细密密的吻便落在我的唇上,“既然你都醒了,就兑现你白天的话吧……” 我一怔,捉住他不规矩的手,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轩,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或者,不方便告诉我?” 他愣了一下,亲吻我的唇角,“你呀,想得太多了……”他的答案像一个明红的烟蒂,戳在我心上,滋滋冒着烟,疼痛难当。我怔了一下,犹豫半晌,才颤抖的开口。 “你……爱我吗?” 宇印凌轩好笑的看了我一眼,急切的撩开我的里衣,灼热的吻顺着脖颈往下滑去,怜惜的,急切的抚摸着我的敏感部位,细细密密的汗珠落在我的肌肤上…… 宇印凌轩,回答我,说啊!说你爱我!只要你现在告诉我贤妃的事,我可以原谅你!我可以——与她一同……分享你的爱……只要你爱我,只要你不骗我,只要你不利用我……宇印凌轩!!我狂喊着这个名字,喊了多少遍,就有种被刺了几刀的感觉。 “轩……”我喘息几口气,眼神迷离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手颤抖的抚上他的脸,鼓起勇气开口,“我……是你的唯一吗……” 他并没有停下身下的动作,反而越发激狂……当他用力抱紧我时,才喘息着说道,“唯一……生生世世的唯一……” 唯一?听到这个答案,不知为何,“唯一”二字竟是如此的刺耳?已经有了其他女人的你,还有资格跟我谈唯一吗?这句话像针一样不停地扎在我的心口,扎得千疮百孔,扎得痛不欲生…… 曾经,只要有他在身边,我总是一夜无梦,睡得很踏实。可是这一夜,我却做了很多梦。爸爸痛苦的嘶吼,凌宇吊儿郎当的姿态,妈妈慈祥的笑容,贤妃倚在宇印凌轩怀里的幸福,以及那躲在暗处讥笑我天真的现实……支离破碎的画面铺天盖地的向我压来,我仿佛要溺毙在这漫长的痛苦中,不能呼吸,不能叫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我伸手抹了抹额头,竟出了不少冷汗。 我穿上衣服,忽的想起什么,急冲冲的打开檀木柜,取出尘封已久的书包。着了魔一般,我换上了第一次来这个世界的衣服:格子衬衣,牛仔裤,运动鞋。慢慢的梳了一个长长的马尾。从书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迷你镜子,一照,竟有种时空交错的恍惚……同一张脸蛋,如今却装着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 “娘娘,你看谁来了……”声音猛地顿住,我转过头去,正看见翡翠一副愕然不知所措的神情。随后进来的子砚,也是蓦然的一顿,半天才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若若……你……” “我……”我顿了一下,努力扯开唇角,故作轻松的感叹,“呵呵,想不到我生了孩子后,体型还保持得这么好,真是羡煞旁人啊……” 子砚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从翡翠手里接过大衣,细心地为我披上,“刚下了雪,天冷,不要着凉了……” 我笑了笑,“子砚,你怎么来了?” “不是若若派人来邀我进宫吗?”子砚指了指外厅的桌子,示意我过去坐下,我知道,他是为了避嫌。我紧跟着走了出去,坐在子砚的对面,轻轻笑道,“对了,我忘记了,看我,记性多差!” 子砚怔忡片刻,仔细的看着我的脸,像是要从中找出什么。我一愣,默默的低下头,“子砚,怎么现在才进宫?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若若难道不知道,最近紫云国玉琉璃国开战,死伤无数,瘟疫横行……”子砚愕然的看着我,见我茫然的摇头,又轻轻的叹了口气,“哎,子砚还以为若若知道两国开战的内情,想不到……其实子砚这次晚来,就是因为瘟疫在路上耽搁了,若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我一顿,强压住内心的纷乱如潮,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要确定子砚……好吗?快乐吗?武林盟主的位子辛苦吗?” 子砚一怔,清澈的眼眸看着我,唇边漾开我所熟悉的阳春三月般的笑容,那是一种无欲无求的笑容。 “好,一切安好。” 我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有些冰,却依旧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感觉。 “那就好。” 就算我离开了,就算我不快乐,也请你永远这样…… “娘娘,快看,这是什么?……子砚大夫也在?!”青女一惊,不忘放下手中的篮子,大而成熟的龙眼映入眼帘。青女拿起一个,细心地为我剥开壳,将果肉放进一旁的碟中,一边还絮絮叨叨地说,“娘娘,我听御医说,龙眼有补益心脾、养血安神、润肤美容等多种功效,这个啊,对娘娘最好了。来尝尝!” 手心慢慢的浸出冷汗,看着那圆润的果肉,我的心震荡不已。如果贤妃说的是真的,龙眼对孕妇有害,那么,这个孩子便是我亲手杀死的?!不,是宇印凌轩,不要这个孩子!他认定的,是贤妃肚子里的那个! 犹豫着,心中万分纠结着,紧握的拳头松了又握紧……贤妃昨日所说的每一话,宇印凌轩模棱两口的回答,仿佛放电影一般在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胸口逐渐变冷,仿佛冰锥在心脏上一下一下的凿……直到……它死去…… 我的心,死了,彻底的死了…… 那孩子留着还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了一个棋子罢了! “怎么呢,若若?你在发抖!冷吗?” 我摇了摇头,努力绽放一个美丽的笑容,“子砚,我没事!医庐很忙吧?!你先回去!”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赶子砚走!我不想,更不能让子砚看到那血腥的一幕!不想让他认为是自己把我送进深渊,不想让他看见不快乐的我,我只要他记得快乐美丽的我! 子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多添加衣服,便出了紫鸢阁。我望着他的背影,咬了一口龙眼,憋着眼泪努力咽了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 胎落(二) 咽下一个又一个的龙眼,我强忍住腹部的不适,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青女翡翠上前轮番劝我,不要吃了,我却置若罔闻。无奈之下,只有叫人去请皇上。 “兰儿,你怎么了?”宇印凌轩捉住我的手,将龙眼拿出来丢掉,“龙眼虽好,但也不能没有节制啊?你那里不舒服,告诉我?”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可知……龙眼对孕妇……有害?” 宇印凌轩猛地一僵,眸光微闪,我心下一冷,他知道!他真的知道!那法华寺他送龙眼来又是何意?!他真的不相信我!他真的想要杀瑞儿! 当下心头痛楚汹涌,竟止不住惨淡地笑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宇印凌轩,你还要瞒我到几时?!” 宇印凌轩面色微沉,伸手握住我冰冷的手,“兰儿,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拂开他的手,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腹部的抽痛一阵强过一阵,我咬唇,“难道还要我言明?!住在未央宫密室的人是谁?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你将我留在身边有事有何用意?!” 气氛猛地僵了。宇印凌轩凌厉的眸子扫过众人,身上隐隐散发着怒气。转而看向我,眸光微沉,“你……去了未央宫?” “我不是傻子……”我摇了摇头,几近苍凉的开口,“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向我坦白,你却敷衍我,骗我,利用我……约法三章不过是个幌子,我只是想借此让你吐露你的苦衷……只要你有苦衷,我不生气,我可以原谅……可是,你却……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天真的以为你可以给我单纯的爱情,但我忘了,我的枕边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这个世上最难揣测最最冷血无情的帝王……” 抬眼望他,宇印凌轩背对着日光,我眼神昏恍,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隐隐的怒气与哀痛,以及那几近咆哮的怒吼声。 “你不相信我!!!只听信那女人的一面之词!!我就让你如此没有安全感吗?!” 下腹的绞痛愈演愈烈,我痛得脸都变形了,却倔强的不泄露一丝情绪。 “她说的没错,孩子,便是铁证!” 眼泪似乎已经干了,脸上没有一点湿,手不自觉的附上腹部,“她的孩子便是你的,那我的呢……”我痛得快厥过去了,心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恨绝,“宇印凌轩,既然你要用龙眼杀我的孩子,那么,我就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痛吾之痛,哀吾之哀……我要你亲眼看着这个孩子的离开,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你曾经利用过我,欺骗过我……” 宇印凌轩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仿若下一秒就会垮掉,手在抖,唇在抖,“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痛!”手紧紧捂住腹部,感觉温热的血水顺着大腿流下,热乎乎的黏在牛仔裤上 ……宇印凌轩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血水越积越多…… “若若,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扶桑和子墨的婚期定下了,就在下月十五,你……”兴奋的声音顿时一滞,子砚又惊又惧的“飞”过来,身形丝毫不比宇印凌轩慢,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立刻明白过来。 “青女,还不快去御医院,让他们煎药,就说是孕妇误食了龙眼,有小产的迹象。翡翠,快去找件干净的衣服……” 两个丫头都被吓得呆愣在原地,直到子砚不耐烦的怒吼一声,两人才回过神来,慌忙行动起来。子砚稳稳扶住我,“若若放心,子砚一定会保住你的孩子……”复又焦急的看向宇印凌轩,“皇上,快抱若若进内殿,否则失血过多,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宇印凌轩猛然回过神来,上前,正要伸手,我却往子砚的方向靠去。 “若若……” 头一阵晕眩,我强撑着仅有的神智,“子砚,你要学会忘记,我在另一个世界会生活的很好,会有很多很多人关心我……你放心……帮我照顾瑞儿……”眼前一黑便直直倒了下去。 醒来时,紫鸢阁里灯火通明,透过半透明的屏风,屋外人来人往,全然没有半点声音,隐隐只觉得众人皆是战战兢兢。我轻轻动了一下,只觉全身酸软,下身隐隐有些痛,不自觉“咿呀”呻吟出声。 “醒了?”嘶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宇印凌轩站在床边,背对着烛光,我眼神昏恍,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隐隐的怒气与哀痛,不由得一呆。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在乎吗?他不会在乎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根本就不会在乎!!孩子,我的孩子……就这样被我亲手杀了!就因为我的妒忌!就因为……宇印凌轩的背叛! 我欠了欠身,想要起身。他仿佛洞察了我的想法,伸手来帮我。我一把拂开,轻声喝道,“别碰我,走开!” 宇印凌轩一僵,站在原地没有动,向外面命令道:“冬梅,珊瑚,进来!” 屏风后面闪进来两个人,十三四岁,丫鬟打扮,左边一个高高瘦瘦,颧骨凸出,眼睛大大的。右边的一个稍稍偏胖,长得很白,很卡哇伊。 “奴婢冬梅,珊瑚参见皇上,景妃娘娘。” 我愣了一下,“这是……翡翠,青女呢?” “她们照顾你不周,我已经将她们遣到了浣衣局去,今后就由冬梅,珊瑚伺候你。”宇印凌轩顿了一下,转身看向我,脸色苍白,双眸如刃一般刻满苦楚,“那个孩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有的……” 我顿了顿,扯开一抹不在乎的笑容,“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不存在了。” “你……”他拽住我的手臂,轻轻一扯,我却因为太虚弱,直接跌进他的怀里,使劲的挣了两下,却被他楼的更紧,“水若兰,你究竟要折磨我到几时?难道那女人的一番话竟敌不过我对你的心?!仅仅是因为这样,你居然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狠毒的女人!你……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为何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乖顺的倚在他怀里,等他咆哮完了,我才漫不经心的开口,“好了,说完了,皇上请回吧,臣妾要休息了。” 宇印凌轩僵住,缓缓放开我,眸光紧凝,沉声道:“兰儿,你是铁了心要跟我赌气?” “臣妾不敢。”我敛下眼光,“皇上国事繁忙,臣妾不想耽搁皇上,请回吧。” “你……莫非你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第一,决不可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生气,你生气了,甚至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第二,不可隐瞒彼此,你却瞒着我孩子的事!第三,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紫鸢阁一步,你却趁着夜色,跑到未央宫去。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而我却无条件的相信你,处处维护你……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臣妾没有生气,再也不会瞒皇上任何事,更不会出紫鸢阁一步,臣妾会守着妃子的本分,不会在作出任何出格的事。皇上可以放心了。”我坐在床上,不方便福身,只是微微颔首,“皇上请回吧!” 宇印凌轩愣住,倏地发出一声冷笑,“爱妃好生休息。”他转身,冷清决然,吩咐道:“好好伺候娘娘,若有半分差池,唯你们是问!” “是。”两丫头规规矩矩的应声。 门“砰”的一声关上,我愣了一下,缓缓躺了下去,“不用伺候了,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雪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带着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直寒到人心里去。 未央宫密室里,贤妃正翻看着书,手轻轻的抚着微隆起的腹部,嘴角挂着一抹宁静的笑容。 “咚”的一声巨响,密室的门被打开了,强烈的冷风灌了进来。贤妃从软榻上下来,缓缓跪在地上,“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从低垂的视线里瞥见一双明黄色的靴子正一步步朝她的方向而来,当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漏跳一拍。她微微抬起头来,眼波微漾,轻唤,“皇上……” 宇印凌轩瞳孔蓦地一缩,额上青筋直跳,负在身后的手猛然握紧,连呼吸声都变得浓重起来,好似野兽在伏击猎物前的急喘。 “今天……朕失去了……孩子……” “皇上不要伤心,臣妾也怀了你的孩子,不出几月……啊!”贤妃只觉头皮一阵刺痛,还未回过神来,头发已经被宇印凌轩拽在手里,迫使她站了起来。她一惊,连声道:“皇上不想要我国流向琉璃国的的军事地图了?不想知道琅琊山的军机部署了吗?” 宇印凌轩一顿,瞳孔中闪着妖冶的血红色,“朕就是与你周旋太久了,才失去了孩子……那军事地图,不要也罢!就算失去十万甚至二十万的人马,朕也要将琅琊山攻下!至于你……”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另一只手轻抚贤妃的下颚,“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只觉下颚捏碎了般的疼痛,还想说些什么,一颗药丸便被塞进了她的嘴里。她下意识的想要吐出来,却被勒住了喉咙,迫使她吞了下去。 喉间的手猛地一松,贤妃便跌倒在地,猛咳几声,“是什么?皇上……” 宇印凌轩坐在椅上,冷酷决然的看着她,“堕,胎,药。” 贤妃身上猛地一颤,不可思议的望着宇印凌轩,朝他爬进几步,拽住他的衣角,“皇上,不,他是你的孩子,你不可以这样做!皇上……” “你害死了朕的孩子,朕,今晚要亲眼看见你的孩子死去!她所受的痛苦,我要一千倍一万倍的加诸在你身上!” “皇上,她怀的就是你的孩子,难道我的就不是了吗?皇上……” “你真的确定那是朕的孩子?”宇印凌轩阴狠的笑着,他的身躯颀长俊拔,散发着一种帝王式的优雅,这种像是魔王般的风姿,诡魅又危险,却也很迷人,在这样的外表下,他更有一颗比魔王更冷酷更残暴的心。 “朕使用春意海棠迷晕你,就坐在这里,亲眼看着你与几个男子欢爱,朕还真不知道你肚子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今天,朕也要坐在这里,亲眼看着这个孩子死去!” 贤妃眼睛蓦地瞪大,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只觉腹部一阵又一阵的抽疼,心更像是被连捅了几刀,完全痛不欲生,“我不相信,臣妾不相信,皇上决不会如此狠毒的对待臣妾!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 宇印凌轩缓缓站起来,他变得很可怕,就像地狱来的魔王,阴冷残忍又酷丽、如酷烈毒辣的炎日,又像酷寒冷冰到极点的冰川。“朕这一生,只许一人有朕的孩子。除了她以外,朕对天下间任何女子都没有兴趣!若不是为了那张下落不明的军事地图,朕连话都不想跟你说!更别指望朕会碰你!” 心碎了,为了这个男人,她不惜与父亲做对,不惜出卖父亲,在父亲偷走紫云国军事地图逃离之际,留下副本,为的只是换取这男人的一个凝眸。为了这个男人,她更不惜骗取敌方降将,自己的旧情人,来换取琅琊山地形图来博取他的一笑。为了她,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错了,这个男人是冷血的,也是痴情的,可惜,他爱的人不是她! 腹部一阵绞痛,血水慢慢的流了下来,将群的下摆逐渐染红。她不在乎,孩子不是他的她也不想要,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输给了那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她不甘心就这样让他忘了她的存在。 贤妃从地上爬起来,忍住腹部的剧痛,惨淡的一笑,“皇上,你会后悔的,因为,那个孽种中了剧毒,世界上没人解得了……” 宇印凌轩不怒反笑,“你以为这样的小把戏能瞒得了朕,太天真了。”他眯了眯眼,站起身来,良久才说道,“贤妃,不要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在那晚之前,朕还真不知道你是如此淫荡的女子,朕已经为你想好了出路!不如,就去当军妓吧——直到死。” “皇上,你……” 宇印凌轩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可要好好犒劳那些将士……朕会好好关注你的表现!”说着,又嫌恶的将手拿下,“你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朕怎样攻陷琉璃国!” “皇上!”看着远去的身影,贤妃只觉头一阵阵的晕眩,她绝望得想着,就这样死了吧!就这样死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惜,死并不是容易的事,特别是当恶魔不许你死的时候,死,成了一种奢望。在她昏昏沉沉中,就已经被抬到了军营 第一百零六章 雪纷飞 黑暗,无止境的黑暗。 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什么也听不见…… 忽然,我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循着声音四处摸索着,猛然间,一个小小的婴儿就出现在我怀里,粉扑扑的小脸煞是可爱。他在哭,他在喊:“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 我的心揪得发疼,正想哄他,孩子刹那间竟不见了踪影。我不知所措的茫然四顾,伸出手,上面满是血迹……一滴、两滴、三滴……染红了整个黑暗的世界。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妈妈……” “孩子……”我哭喊着,心隐隐作痛,蓦地觉得下身一阵凉意,低头一看,整个白色的裙摆已经变成了血红色,汩汩的血水还不断的流…… “妈妈……你好狠心……为什么丢下我……” “孩子!” 蓦地冲口而出的尖叫声吓到了我,猛地睁开眼,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眼睛一阵生疼。我闭了闭眼,好一会才重新睁开眼睛。 “娘娘,没事了,别害怕,你只是被噩梦魇住了……”珊瑚替我拭去额上的冷汗,“娘娘醒了,要喝药吗?奴婢去热一热,顺便去御膳厨房吩咐些吃的。” “不用了,下去!”我冷冷吩咐道,瞥了一眼蜡烛,“别吹蜡烛……” 两丫头相视一眼,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福身退了出去。 瞪大眼睛,定定的盯着摇曳的烛火,没有泪的眼眶酸涩疼痛,我只能蜷起身体,抱住冰冷的自己,无声颤抖。这几天来,总是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同一个血红的天地,同一段孩子的叫喊……重复着,无休止的重复着,像那冰锥扎在我胸口,又冷又痛,伤口麻木着冰冷、裂开。 痛吗?我问自己。 苦涩的摇了摇头,我还有资格说痛吗?孩子,是我亲手杀死的,是我这个母亲亲手杀死的!再大的痛苦,也是对我这个恨毒的母亲的惩罚,这样,我反而会好过一些……继续吧……就让我痛苦的死去也好…… 直到天已大亮,我才朦朦胧胧的有了困意。刚一合眼,铺天盖地的血红色向我卷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一怔,索性穿上衣服,步履蹒跚的拉开房门。 黯黯的天色,满地积雪,刺骨的冷风卷着雪花“唰唰”的刮过,我浑身一哆嗦,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无所谓的笑笑,仰起头,任冰冷的雪花落的我满头满身,冰冰凉凉的触感寒到心里去。 “娘娘,”冬梅为我披上一件大麾,细心地为我系上衣带,“娘娘刚刚小产,身子骨弱,哪受得了这寒气?!快随奴婢进屋吧。” 我愣住,摇头,伸手便接住几片雪花,“本宫想呆在这里。” 珊瑚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端了碗汤药,轻声道,“娘娘,该吃药了。” 我看了那黑糊糊的药一眼,“放在一边,本宫等一会儿会喝。” 她两交换一个眼色,珊瑚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娘娘每次都说这样的话,哪一次真正的喝了?!娘娘就算失去了孩子,也不必难过,只要调理好了身子,来日方长!奴婢说这番话恐有冒犯之处,但全是为了娘娘着想,还望娘娘见谅!” 我愣了愣,唇边挂上一抹嘲弄,“为本宫着想?!说得好听!我看,是为你们的脑袋吧!”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慢慢地将那药汁倒在一地的积雪上面,只听“滋滋”的融雪声。手一松,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以后不用送药,端来了,本宫也不会喝!”沉默半晌,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两个婢女,方才叹息道:“如果皇上定要责怪,只管往本宫身上推,反正……他也不会在乎……”我一怔,才察觉到失言,脸撇向另一侧,“好了,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呆会儿。” 在院外站了一会儿,就已经觉得全身酸痛,脚也慢慢的开始有些飘浮。心中不经冷笑:水若兰啊水若兰,瞧你已经是这般模样,那人可有再出现一次?!可笑的以为自己拥有了最美好的爱情,到头来却是一场欢喜一场空!枉你还是新时代女性,为什么就不能潇洒一次?何苦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我已经气喘吁吁。风完全止了,空气还是跟先前一样地冷。 “若若,你怎么一个人呆在雪地里?!珊瑚,冬梅呢?!”我回头一望,子砚不知何时站在院子里,他一身白色的衣袍,在风里微微四扬,依然是那样丰神俊朗,神色淡然。 这半个月来,子砚成了紫鸢阁的常客,隔三岔五来探望我,还带来不少关于外界的消息——包括那场宇印凌轩即将御驾亲征的战役。 我扯开唇角,“我嫌她们烦,让她们下去了。” 子砚缓缓走上前来,盯着地上的碎碗,低垂的眸中有着罕见的薄怒,“你怎么又不喝药?瞧瞧你这身子,能经得起你这样的折腾吗?……我去熬药!” 拉着他的袖角,我轻轻摇头,“子砚,算了吧,心都死了,留着这残缺的身子还有何用?!……倒不如陪我一起欣赏雪景!” “若若!”子砚扳过我的身子,紧紧的盯着我,他的眼睛黑而深,带着些许伤感,“如果你真的死心了,就不会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你以为这般做了,他就会来了吗?你以为这样做了,心里的罪恶感便可以减轻了吗?你……太傻了……子砚这一生行事从来都问心无愧,一生忍让,凡事都不愿强人所难。你可知我这一生中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放弃了你?!如果当日便知道你会如此不快,就算你怨我,子砚也绝不会送你进宫!” 我低下头,紧抿着唇,半晌,才抬起头来,“子砚,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子砚捏着我的肩膀猛地一紧,坚定地看着我,“子砚所认识的水若兰,明知前路凶险,还是要去闯;明知结局悲伤,却还是要如飞蛾扑火般执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命中注定,只是你逃避现实的借口罢了!” 我怔住,扯开唇角淡淡的笑着,“你是在褒我还是贬我?” “你终于笑了……”子砚松了一口气,忽的想起什么,“子墨和扶桑的婚期近了,若若……” “不要告诉他们!”我心里一急,“我不快乐,但我不希望其他人不快乐,我希望他们幸福……” 子砚一顿,黑眸深不可测,“要我不说也行,除非……若若乖乖喝药。” 我怔了一下,拧眉,轻轻的点了点头。子砚笑了,那清风中的笑容风华无限,恍若仙人。 自从子砚那日走后,我就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天花板。药不喝,饭也不吃,一会迷糊,一会清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珊瑚冬梅直觉瞒不下去了,才遣了人去叫皇上。 虽然闭着眼睛,我也能清楚听到外面的响动,满园的人齐呼万岁。感觉到他的靠近,我闭上眼睛不想睁开,任他将我抱在怀里。感觉到他胸膛的剧烈起伏,冷冷的声音便灌进耳中。 “命你们来是好好照顾娘娘的,你们却瞒着朕这么久,留你们何用?来人啊……” 我心里一惊,连忙拉住他的衣襟,“皇上!” 他一顿,低头看我,双眸柔和,“兰儿?怎样?哪里不舒服?” 我怔住,看着他下颚的胡渣,心有些酸涩,却还是强装冷漠的开口,“皇上,臣妾只是贪睡,这两个丫头大惊小怪,居然兴师动众的惊动了皇上,是臣妾的不是。” “你……”宇印凌轩看着我,眼眸里泛起了淡淡的波澜,似无奈,似感伤,似心痛,更多的是——失望。很快,他又恢复成以往的冷静,低声说:“瞧你,都瘦了一圈了,刚好朕没有用膳,爱妃可愿与朕一同?” 我扯了扯唇角,似是恭敬的点了点头。 宇印凌轩抱着我坐在案几上,像往常一样为我夹菜。我没有什么胃口,却强逼着自己拼命地吃,再怎么精致的菜肴到了我的嘴里也与蜡烛一般。宇印凌轩也不说话,只是望着我吃,眼里融进了淡淡的愁绪。 吃过饭,他又亲自喂我喝药,我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彼此相爱! 宇印凌轩放下药碗,“感觉怎样?” 我怔了怔,“还好。”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说,又不是仙药,吃了就会立刻见效! 他微微松了口气,手不自觉的抚上鸾凤,“兰儿,明日我就要御驾亲征了。” 怔忡片刻,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不去……” 我笑了笑,“臣妾在此预祝皇上凯旋而归!” 宇印凌轩一顿,放在案几上的手猛力一拍,力道之大,让厚木制的案几摇动了很久才停下。“水若兰,你真这样想?难道就这么不想见到朕?!” 我的心一颤,低下头,刘海挡住我低垂的视线,“臣妾不敢。” “不敢?”只听宇印凌轩剧烈的喘息着,仿佛在隐忍什么,忽的,腰上一阵剧痛,还未反应过来,唇上火热的感觉直到神经末梢。他吻得很忘情,亦很决然。我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不拒绝,也不回应。 良久,他放开了我。月光照在他迷离的脸上,像是笼了一团淡淡的烟雾,朦胧了他的五官,氤氤氲氲。他眼中的伤感一闪而逝,只是悲凉的说道:“兰儿,我会等你,等你回心转意,等你愿意听我的解释,等你重新敞开心胸爱我……我愿意用一生的等待换取你的谅解,只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相同的,你也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扯,既然你如此爱我,为何还要有其他的女人?为何还要骗我?为何?! 宇印凌轩上前,在我额上印上深情的一吻,轻喘一口气,“不要妄想离开我……这次出征,我会带上瑞儿。” 我一惊,他带一个一岁的奶娃上战场?!而且还是本朝唯一的继承人?!开玩笑!! 第二天一早,宇印凌轩就带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得出发了。我站在院中,只能默默的祈祷,宇印凌轩,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尽管我恨你,你也要活着回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分别,竟是此生的诀别! 第一百零七章 月迷殇 灰蒙蒙的天,一直下着大雪,积了近半米厚,映着黄昏时候的淡云,一层一层春蚕剥茧似的退去,慢慢退出明亮严肃的寒光来。窗外的梅花,迎着风雪开得正盛,不时有暗香飘来。 距宇印凌轩御驾亲征已经一个多月了。朝廷中,事无巨细,全权交由太尉韩绝处理。韩绝本就不是泛泛之辈,朝中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令本就不服的几元老臣哑口无言。子砚在他离开不久之后也上了前线,在临出发的前一天,特地进宫探望我,聊了一些扶桑和子墨的事。 如今,整座皇城中,又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令我产生了一种恍惚:我,真的该走了。 连着几天的暴雪,今天,终于出乎意料的放晴了。披散着长发,在满园的积雪上,一步一个脚印。我抬起头,望了望天边毫无暖意的太阳,莫名的离愁盘旋在心头。 最近,老犯困,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立马睡着。刚睡着不久,又会被噩梦惊醒,孩子那凄厉的喊声便萦绕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我只能直直地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直到天色发白,东方渐亮。 这样周而复始,身体自然大不如前。几个丫头也只有干着急,这个皇宫里,恐怕没有人能逼我喝药了! “娘娘金安。” 我一愣,回过头去,竟是韩绝。他低着头站在雪地里,紫色的衣袂随风飘舞,在冬日的阳光下淡淡晕开,恍若仙人。 “韩太尉难道忘记了,紫鸢阁乃是宫中禁地?!就算你如今贵为辅政大臣,也不能违抗皇上的命令!” “微臣不敢。”韩绝的眼中闪过淡淡的痛,“微臣只是替皇上看望娘娘。” “好了,看也看了,你可以走了!”我的心微微一扯,看我?如果他真的关心我,为何在这种时候御驾亲征?!如果他真的相信我,为何还要带走瑞儿,以此要挟我?!如果他真的爱我,为何会有那个孩子?! 韩绝一怔,眸中流露出罕见的担心,“娘娘难道不知道,我国战事不利,已经连输了好几场?!” 输?宇印凌轩会输?怎么可能?!出发前一晚,他还信誓旦旦的要我等他回来?!他怎么会输?!他一定会打胜仗回来的! 虽然惊诧,我还是装作漫不经心,扯开唇角,“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何况,严冬出战,又日行五百里,必定人困马乏,哪还有体力打仗?!我看,还是尽早退兵为上!” “娘娘此言差矣。”韩绝挑起眉角,一脸深思的望着远方,“严冬出战,粮草的确短缺,敌人必定松懈,然而皇上反其道而行之,必能攻其不备!日行五百里,一来是因为家中有牵挂的人,希望能够速战速决。二来......”韩绝故意的一顿,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迷雾,轻叹道,“琅琊山地势险要,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如果采用一般的兵法,恐怕难以制胜!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这一连串的败仗,是为了......” 韩绝点点头,微微低下头去,“绝相信,不出三日,琅琊山必定攻陷!琉璃国不久将会被纳入紫云国版图!绝希望,娘娘能够等皇上回来......哪怕见他一面也好......” 我怔了怔,“韩太尉多虑了,本宫被关在这深宫中,就如笼中的金丝雀一般,就算插上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韩绝定定的盯着地上的积雪,有什么顺着脸颊滑落,在夕阳下反射出迷离的光彩,“绝不是这个意思......绝的意思是......”他的声音微微哽咽,半晌,才抬起头来,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绝的意思是......娘娘可能时日无多......恐怕等不到皇上回来的那天.......” 一怔,复又松了一口气,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没有悲痛欲绝,没有哭天抢地,没有撕心裂肺,有的,只是回归到原始的平静......生也好,死也罢,只要能摆脱现在的境况,无论怎样,都好! 就在我处于思绪纷乱的状况中时,韩绝突然跪下,一手拿起我的裙摆,放在唇边亲吻。 “公子,绝无心冒犯,这只是我族的认主仪式。自从四年前公子救了绝,绝就在心中认定了你......” 我怔了怔,转过身去拨弄傲雪的梅花,轻声道:“韩绝,你已经找到了比我更适合的主,又何苦......” “忠臣不事二主!” “贤臣择明主而侍!”我转过身来,扶起跪在地上的韩绝,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说道,“韩绝,你是贤臣,亦是忠臣,你忠的不是我,而是全天下的百姓!我相信在几千年后,一定会在史书上读到你——和你们创造的新的王朝!” “公子......” “好了,回去吧!辅政大臣应该很忙吧!”说着,我就向内阁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去,韩绝依旧站在梅树下,棕色的眸子明亮的犹如最美的钻石。 我向他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却听见清澈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飘来。 “娘娘,你一定要等到皇上回来......” 回过头去,如冬日般沉静的男子已经离去,只留下一棵寂寞的梅花树,在冷冽的寒风中,孤独的挥洒芬芳...... 是夜,皓月当空,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明净的夜晚了。 借着昏暗的烛光,我从书包里掏出日记本,仔仔细细的每一页每一页的翻开来看。或许是太懒的缘故,这本我足足用了十几年的日记本,居然只写了不到二十页,而且,字还少的可怜,有些就只记了当天的天气。 2007年6月7日,天气小雨 我喜欢下雨,因为在雨中,我与他邂逅。我知道,他是政法大学的学生,所以我放弃了考雅思,坐在了这高考场里。 目标很简单也很明确——政法大学! 嗯,语文考得还不错!不过本小姐最厉害的还在后面!哈哈! 2007年9月1日,天气晴 天啊!我终于在学校里“遇到”了他(其实是在男生公寓前逛了四遍)。我装作无意的撞了他一下,他居然跟我道歉!好有礼貌,好有风度,而且,他身上还有淡淡的肥皂味! 叶湘云,我终于遇到你了! 2007年9月30日,天气小雨 拖着厚重行礼,好不容易挤进了校车,却摔倒在地!他伸出手来,扶我起身,“你还好吧?!” 这是他第二次跟我说话,仿佛天籁!我惊呆了,不知所措,脸立刻红到了脖子!他轻轻的笑了,笑容明净的如洗净的天空一般,又如雨中的百合花绽放!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天使般的笑容!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 我笑着摇了摇头,单纯的水若兰!每一次写日记,不论喜怒哀乐,都是因为他! 翻开新的一页,想要写一封信,无论他们看得懂与否,我都应该有个最后的交代!拿出钢笔,正准备写字,却发现笔筒里的墨水早已干涸。 看了看桌上的毛笔,我的嘴角微微抽搐,这......突然灵机一动,何不在钢笔里装上墨呢?!二十一世纪的钢笔和一千年前的墨水,想想,都觉得拉风! 想了很久,终于可以下笔了...... “啊!救命啊!那是什么!......”门外突然嘈杂一片,还未起身,门就被推开了,冬梅神色仓皇的逃了进来...... “冬梅,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冬梅剧烈的颤抖着,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天狗......天狗食月......不祥之兆......” 我一惊,她说的是——月食! 天啦!千载难逢的天文景观!也不顾冬梅的阻止,我兴冲冲的跑了出去。门外乱作一团,许多侍卫宫女都躲在房檐下,闭上眼睛跪在地上。我慢慢的走到雪地中央,温润的月光洒在我的身上,慢慢的驱散我心中寒意。 我抬头,看着缓缓变化的月亮,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倦意,好累,身体好累!心好累!好像就这样睡着,永远也不用醒来......仿佛有什么吸引着我,慢慢的,缓缓的,跌入黑暗...... 第一百零八章 殉情 她死了! 当宇印凌轩收到皇宫来的这封信的时候,骑在马上的他,忘了自己现在正在战场上,忘了周遭的一切,脑袋里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她死了,三天前病死了,她死了…… 他不相信!一定是假的!她才不会那么狠心,再一次丢下他不管!她是这个世上最最善良最最爱管闲事的女子,她舍不得丢下他!她不会死的!她现在一定在睡懒觉,或者,站在紫鸢阁的梅花树下,鼓着腮帮子等他回来!他要回去,立刻回去!叫醒她,或者……抱着她一起死! “嗤“的一支冷箭从敌方射来,宇印凌轩根本就没有要躲的意思,只是一动不动骑在马上,愣愣的盯着那封信。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自地下蹿出,横劈一刀,挡下了那致命的一箭。 猛然,宇印凌轩仿佛醒悟过来,调转马头,狠狠地夹住马腹。只听马儿长嘶一声,咻的一下跑了出去。紫云国的将士并没有因为主帅的突然离开而松懈,反而发动更加血腥的进攻。他们知道,皇上挚爱的女子离开了,紫云国最重要的女性仙去了。 雪,依旧不停的下着,仿佛在无声的祭奠着什么。皇宫内,冷冷清清,四处挂着白色的灯笼。白色的轻纱,随着冷冽的寒风狂乱的飘起来,为本就冷清的皇宫平添了一丝萧条。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样的沉寂,踏着满地的残花,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倏地闪进了紫鸢阁内。跪在地上的下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匹骏马喘着粗气停在了他们的身旁,悲鸣一声,“咚”的倒在地上,四肢不停的抽搐着,白色的泡沫从口中流了出来。 这是皇上的坐骑——法拉利!这个奇怪的名字,还是景妃娘娘亲自取的。一想到这里,满屋子的下人又开始默默地掉眼泪。 宇印凌轩步履蹒跚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寝殿的床边,每走一步,仿佛都要用尽他一身的力气!隔着透明的屏风,他依稀能看见静静的躺着的女子……那么安静,以至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久久的站在帘子外,宇印凌轩的身子剧烈的抖动着,他没有办法在靠近,哪怕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也没有勇气上前一步。许久,久到身子有些麻木,久到身上的飘雪开始融化,他才颤抖的撩开厚重的帘子,缓缓的坐在床塌边,静静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熟睡”的女子。 女子闭着眼睛,安详的“睡”着,对周围的一切无所知。她“睡”的很熟,就好象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深深的沉睡过了。乌黑如丝绸的发从枕头上流泄而落,苍白的面容就象一朵白色的梅花。 手,颤抖的靠近她的鼻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他为何要去探她的鼻息…… 没有呼吸…… 男子痛苦的闭上眼,轻轻的放在她的心房处,没有心跳……温柔的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没有温度……他曾经眷念的温暖,也没有了…… 她真的死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就这样在他的眼前离开了……他以为他已经大权在握,他以为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拦他们在一起,他以为就连上天都害怕了他……可是,他错了!如今,他们之间有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生与死! 宇印凌轩笑了,笑容中包含着化入骨髓的柔美——以及那深不见底的绝望。轻轻拿起那冰冷的手,宇印凌轩将它包裹在掌中,呵着气,用无比轻柔无比眷念的声音说着,“兰儿,我回来了……” “砰!” 听到声响,宇印凌轩蓦地惊喜的抬起头来,“兰儿,我就知道你……” 目不转睛的盯着毫无生气的女子,浓浓的绝望再次刻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的心又被凌迟了一次! 窗外的风依旧狂躁的吹着,不时的拍打着松动的窗户,宇印凌轩俯下身,轻轻抱着女子,他的身子甚至比那尸体还要冷上几分! “兰儿,可愿等我?!等我把瑞儿的事处理好就来陪你!不要什么豪华的陵寝,也不要什么陪葬,只有——你和我!到那时,我们便可做天下间最最平凡的夫妻!”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寂。 宇印凌轩的手紧了一分,眸中参杂着说不出的温柔,那浸入骨血的温柔,仿佛冬日高山上融化的雪水,清澈潋滟,“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哦!往后,你甩也甩不掉!” 几天后,琉璃国便从这世上永远的消失了。慕容宏率领着余下八万的将士,身披缟素,凯旋而归。没有人庆祝这场得之不易的胜利,没有人谈及这场战事是如何如何恢宏壮大,甚至没有人出城迎接这些前线出生入死的战士……整个紫云国都笼罩在浓浓的哀痛中——为那两万条牺牲的生命,为紫云国最重要的女性。 在她死后的第十天,终于下葬了。出殡的队伍一直绵延了数百里,许多百姓自发的穿上缟素跟在队伍的最后,为这位他们从未谋面的女子送行。隔着透明的水晶棺,他们能够清晰的看见躺在里面的女子。她睡得那么安详,那么熟,仿佛永远也不愿醒来! 宇印凌轩没有在送行的队伍里,因为,他已经在路的尽头等着他这一生挚爱的妻子……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方未白孤灯灭。 第一百零九章 明君心(一)(结局篇) 我仿佛掉进一个巨大旋涡中,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 “水若兰。” “谁?谁在叫我?” “水若兰。” “谁……凤歌?!是你吗?你快出来见我,你在哪里?这里是哪?” “水若兰,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离开,留下?” 我怔了一下,“我不明白,为何韩绝,子墨,宇印凌轩命途根本没有回归,而紫璃玉镯会发光?!” “韩绝虽为你所救,但命不该绝,你不救他自有人出手,他本就是国之栋梁,注定要为宇印凌轩卖命!子墨与扶桑成亲之后,会云游四海,行侠仗义,不违背他习武的初衷……” 我的心稍感安慰,至少还有人是幸福的,尽管它有瑕疵,有缺憾…… “至于宇印凌轩,乃赤帝子的父亲,命途焉是神人所能左右的?!” 我咧了咧嘴,“这么说来,说他英年早逝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回来?!” 凤歌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怎奈人鬼妖仙难逃魔咒;缘起缘灭生死相随,可叹三道六界大爱无限。水若兰,明明相爱,就不要再折磨彼此了,留下吧!” 留下?!就是不想多一个牵绊,我才毁了那个孩子!就是不想成为棋子,我才杀了自己的孩子!就是因为注定要离开,不想留下一个没娘的可怜虫,我才…… 沉默片刻,我深呼吸一口气,坚定的开口,“我……要回家,二十一世纪的家!” “你走了,他会很孤单的……” “为了他的理想,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孤单,不是吗?”苦涩的扯开唇角,茫然的望着没有尽头的黑暗,尽量让自己冷淡再冷淡,“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永远孤独,因为最强的只有一个,无论是谁,都会成为他的牵绊。” 凤歌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好像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情绪从他内心深处满满溢出。只听他低叹一口气,“你知道世界上比孤独更可怕的是什么?不是一个人的孤独,而是尝试过不孤独后又回到最初的孤独里。努力过,却又回到起点……你的出现之于他而言,就是那黑暗中唯一的曙光……” 唯一的曙光?我的心莫名的一扯,倏地想起另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隐忍在心中的痛苦犹如猛兽般吞噬我最后的理智。他才不会孤独呢?没有我,他不知道多自在,多开心,有那么多的绝世美女陪着他! 良久,凤歌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知道这里是哪吗?” 左看看右看看,什么也看不见,依旧处于一片混沌当中。 “盘古开天辟地之前,世界的一切本就是一片混沌。创世之后,宇宙的空隙之间仍旧存在这些混沌,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时间夹缝……虽然许多事都被埋藏在时间的洪流中,但我还是要带你去看看……” 眼前忽然一亮,眼睛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只觉地动山摇,刚一睁眼,千军万马便向我奔来,直直的穿过我的身子…… 他们身披黄金战甲,手握黄金战戟,踏着整齐划一的战阵,金黄的盾牌反射着阳光格外刺目……这是宇印凌轩的的金甲步骑! 这是一场屠戮!实力上的悬殊,人数上的差距,都注定了这是一场以强制弱的屠戮。 烈日当空,血在烧,哀嚎却已不见,几万条鲜活的生命就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 “这是三年前,紫云国血洗罗刹国的一战,短短三月,罗刹国就从时间消失了。躺在这里的人,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母亲的儿子,如今他们死了,有多少家庭粉碎,多少人伤心?!”凤歌突然现身,紫色的发丝迎着风飞舞,唇边依旧是淡淡的笑容,“水若兰,宇印凌轩的心境没有人能够准确的把握得了,甚至是我们这些神仙也不能左右的。他天生就是王者。他若为善,便是苍生之福,他若为恶,便是天下之大不幸。” 我急喘一口气,愣愣的盯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这样一个亦神亦魔难以把握的人,却也逃不过世间的情爱……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水若兰,只有你才能左右他。是造福苍生,还是令雪英大陆化为修罗场,也取决于你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哪怕是皱一下眉头。” 我怔了一下,唇角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凤歌,你太抬举我了。宇印凌轩心中如果有我,就不会金屋藏娇,也不会让其他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更不会连最起码的信任也不给我!” “你口口声声的要他相信你,那你,有没有真正信任过他?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迫不及待的找他人询问,甚至仅凭贤妃的一面之词就扼杀了一条生命。水若兰,你有没想过,贤妃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凤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可是,龙眼……” “龙眼?当初给你龙眼的人是谁,你好好想想?!” “是……”我猛地一怔,惊叫出声,“是若微!” 我愣住,若微当时似乎还是贤妃的人?那么,要置我于死地,置瑞儿于死地的人,是贤妃?!脚下一个不稳,我直接摔倒在地,我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被那个孩子气疯了,才相信了贤妃说的每一句话!“那贤妃……为何……在未央宫里?!”心仿佛撕裂了一条口子,越是想知道答案,就越害怕知道答案,因为,我已经犯了一个永远也无法挽回的错误!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宇印凌轩亲口对你说,我不方便言明!” 眼睛微微有些涩痛,我闭了闭眼,“凤歌,我好累,我真的很想忘记这一切……真的很想过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我……”茫然的看着自己罪恶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满了血迹——孩子的血。 “不要自责了,那个孩子……注定不能来到这个世上,就算不是你,他还是会离开……” “男孩?还是女孩?” 凤歌微微愣住,伸手抚了抚我的发,“是个小公主……”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顺着脸颊地落在地上,在黄土地上绽开,一点点的浸湿。自从那日之后,我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光了,我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值得我哭了,但只要一想到我的孩子,心好痛,感觉有一把极钝的刀在心口上一刀一刀的砍。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我,是一个狠毒的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凤歌转过身去,向着炙热的太阳走近几步,那个纤长的身影瞬间被笼罩在朝阳之下。“水若兰,时间不多了,快做决定吧!” 抬眼,朦朦胧胧看着凤歌那张风轻云淡的俊脸,“这一次,是不是……回不了头了。” “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现身见你,也就是说,这是你最后一次做选择。无论将来有多后悔,都回不了头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把握自己还能承受多少……我……舍不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事,明明知道无论舍弃哪一方,水若兰都不再是完整的水若兰,却还是要逼我做选择!天平的左右,一方是我的家人和朋友,另一方却是我的孩子和丈夫,无论倾向于哪一方,我都注定要失去另一方,而且,期限是——永无止境的永远。 为何,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正当犹豫之际,某个熟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皇上,民间谣言四起,传言,若若的孩子不是您的,您怎么想?”这个声音是子砚的! “那又如何?”漫不经心的调调,将我的心猛地一扯,是的,你不在乎,你根本就不在乎,因为你已经认定了孩子是耶律寒的! “这个答案对子砚很重要。” “无聊的问题。”无聊?这个问题无聊吗?! “皇上……” “朕可以这么告诉你,就算那个孩子不是朕的,朕一样会要兰儿,朕要她,谁都不准和朕抢,包括你!……何况,朕相信她!” 我的心一痛,层叠的悔恨爱恋纠在心上,浓浓的化不开。我怎么可以,可以怀疑他对我的用心?!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让他亲眼目睹孩子的离开,怎么能让他再一次饱尝被我报复的滋味,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不信任他!难道三年的彼此折磨还不够吗?还要让思念继续折磨他吗?我可以忘记一切,他却不行!我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却要继续这样的思念!我,果然是一个可恨的女人! “水若兰,想好没有?”凤歌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紫色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抚过我受伤的灵魂,“还有一个疑团,在下可以替你解答。” “什么?” “宇印凌轩服食罂什之事,想听吗?”见我呐呐的点头,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意蕴深远的笑容,“其实,中毒之人并非他,而是……宇印君瑞……” 我一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凤歌苦笑,“在下也想不到,像他这般‘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可天下人负我’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孩子舍弃生命。当他得知宇印君瑞身中剧毒之时,竟毫不犹豫的用内力将剧毒吸进自己的体内,尽管他还不知此毒可不可以解得了。他是爱孩子的,也是爱你的。” 怔怔的站在原地,凤歌说的每一句话都如重锤般敲击在我心房,这个傻瓜……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在我背后默默的做了那么多,却只字不提…… “水若兰,决定了吗?” “你们都说错了。宇印凌轩表面上阴狠毒辣,实际却是一个比谁都孤单,比谁都需要爱的人。他患得患失,害怕被在乎的人欺骗、背叛,担心失去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才会装作比任何人都要冷血无情。只有集权利于一身,才能保护最想保护的人,才能不被别人抢走属于他的一切。”我顿了顿,胸口涌上一阵苦涩,“他是带上这样的面具太久了,才会忘记怎样取下来,他以为,他是带着面具出生的……” 手握住胸前的鸾凤,冰冷的心渐渐有了暖意。隔了许久,我才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凤歌,你说,我能丢下这个傻瓜不管吗?” 凤歌一顿,“不后悔?!” 我笑了笑,“永不后悔!”…… 第一百一十章 明君心(二)(结局篇) 四处都是泥土的味道,连呼吸都是那么困难,我睁开前,眼前漆黑一片。我想起身,刚抬头,额头便“砰”地一声撞了木板,抬抬手,动动脚,也皆是碰壁。随即我惊恐地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这是哪儿? 凤歌不是说要送我回来,还保证将我送到宇印凌轩身边,可怎么将我装在一个箱子里?! 深吸一口气,伸手使劲的向上推,却是纹丝不动,坚固的很。 空气越来越稀薄,我感觉自己呼吸的很困难,一个恐怖大胆的想法跃入脑中:宇印凌轩该不会以为我死了……把我给葬了吧…… 不是吧……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棺材……怎么说也应该有些随葬品吧! 呃……等等!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就真的要长眠于此了…… 动了动身子,突然感觉右侧是软的,从怀里扯出鸾凤,就着它微弱的紫光,赫然发现身边躺了一个人…… ——宇印凌轩! 我的心猛地停止了跳动,呼吸更加困难……不!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会是为我殉情了吧?!然后……再与我合葬…… 不!不可以!我才不要这么滑稽!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最后的结局一样,男主角以为女主角死了,为她殉情,结果女主角醒来,悲痛欲绝下自刎而死……想起来都是一阵恶寒! “轩……你醒过来!不要吓我!”我侧身抱住他,使劲的推搡着……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但他还有体温! “宇印凌轩,你醒过来!我答应等你回来,便等你回来!可是你呢?怎么能够丢下我一个人!!不要!……混蛋,你醒过来……” 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他的眼睛上,我抱着他,紧紧的抱着……宇印凌轩,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轩,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错了,再也不吃莫名其妙的醋了……你醒过来,我现在听你解释,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轩,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你……” 没有反应。回应我的依旧是我的回声……我靠在他胸膛上,泪止不住的流…… 腰上猛地一紧,迫使我死死的贴着他,感觉腰似乎要被折断。透过单薄的衣服,我隐隐听到有节奏的心跳声。 “我,决不会丢下兰儿一个人,无论到哪儿,上天入地都在所不惜。” “嗯。”我使劲的点头,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抱紧我,就算折断我的腰也无所谓……” 宇印凌轩将我搂的更紧,手深深的陷入我的黑发中,我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皮越来越厚……凤歌,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就算就这样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朦朦胧胧醒来,眼前的一片混沌,渐渐幻化成了一个个模糊的身影。 “醒了,娘娘醒了,醒了……”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小的身子就直直的扑过来,将我抱了个满怀。 “妈妈不乖,一直睡懒觉,瑞儿怎么叫都不醒……” 我怔了一下,突然觉得眼睛涩涩的发痛,憋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我抱着小小的孩子,细细密密的内疚在心里弥漫,我怎么可以说放下就放下?!这里,还有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瑞儿,都是妈妈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说着,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蛋,使劲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娘娘……”突然,刚刚还笔直站着的下人们,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如排山倒海般压来,充斥在整个紫鸢阁内。我愣住,正要制止,翡翠上前,跪在床边,眼眶微微湿润,“娘娘,若非皇太子年幼,还需奴婢照顾,奴婢早就随你去了……现在能看到娘娘平平安安的跟我们说话,奴婢就算减寿十年也是值得的……” 我的喉咙有些堵,正想说话,视线却落在我裸露的右腕上,那里什么也没有了,只留下一条深红色的印子。我怔了怔,一抹淡淡的笑爬上唇角…… “皇上驾到——” 满屋子的人又齐刷刷的下跪,异口同声的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的眼睛开始变得朦胧了,依稀看见明黄色的身影渐渐走近,以及那透着帝王威严的命令。 “你们都下去!” 下人们躬身退了出去,翡翠也抱起瑞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宇印凌轩缓缓的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伸手理了理我披散的头发,“兰儿,原谅我了吗……” 我笑了笑,轻抚他尖削的脸,“笨蛋,若是还生气,就不会回来了。” 他顿了顿,线条分明的薄唇微微扬起一个幅度,露出一个堪称倾国倾城的笑容,只是一刹那间,脸色又变得脆弱苍白,“幸好有我陪着你,否则,你一个人在下面……该如何是好?” 依偎进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我轻笑道:“不,应该说,幸好我回来了,要不然你这个傻瓜一定死在棺材里了!” 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宇印凌轩的声音幽幽传来,“兰儿,其实贤妃的事情……”我抬起头来,手指封住他的嘴唇,轻轻的开口,“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碰过她?!” 宇印凌轩蓦地一顿,令我的心也开始发颤。紧咬下唇,我别过头去,憋住即将滑落的泪水。只听宇印凌轩低叹一口气,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正视他美若星辰的黑眸。 “你回来之前算不算?” 我一顿,懊恼的发现这家伙正抿嘴偷笑,“没有。自从你回来之后,其他女人我连碰也没碰过。就连你身子重的时候,也没有过!” 我淡淡的笑开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从枕头下掏出那只簪子,扯开唇角,“这支簪子……” “哦,原来在你这里。我路过静心湖的时候捡到的,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本来打算还给你,结果怎么找也找不到。” “是这样?”微微拧眉,“可是乾清宫跟静心湖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你怎么路过?” 宇印凌轩的眼底略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听他低叹一句,“你被推下湖后,我到附近巡查过,便知道是谁所为。这支簪子就是巡查的时候无意找到的……” “轩,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我慌忙解释道,“只是这件事牵扯到扶桑,我……” “好了,我知道了。”宇印凌轩将我揽在怀里,略带感伤的开口,“为何兰儿对别人如此善良,对我却是如此狠毒……” 我怔了怔,忽的想起那个被我亲手杀死的孩子,心里一阵绞痛。此刻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宇印凌轩深深地哀恸刻在我的心里。我明白,他的痛,绝不会亚于我! “轩……”抬眸,深深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宇印凌轩急喘一口气,将我搂得更紧,十分受用的加深这个吻。 “兰儿,你是在诱惑我吗?” 睁开迷蒙的双眸,伸手扯掉他发上的金簪,一头黑亮的头发披散开来。轻轻的靠近的耳边,我低声说道,“轩,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宇印凌轩一顿,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他的手慢慢伸进我的内衣内,四处游走。 “我可能会伤到你……” 我心里暗自好笑,这家伙明明都开始索取了,还马后炮的现在才说…… “嗯,没有关系。” 他再也没有犹豫,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我的肌肤上…… 窗外的雪,依旧下着。寒风钻进窗缝里,吹着那日记本上写着密密麻麻的钢笔字。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宇印凌轩,我爱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是后记的后记(一) 一年一度的冬节又到了。长安街并没有因为寒冷而显得冷冷清清,反而人潮涌动,热闹非凡。路旁的摊贩,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扯足了嗓门吆喝。 “快来看啊,法师的护身符哦,保你来年平安哦……” 在某个不起眼的位置,两名女子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里——呃,更确切地说,是一大一小。 年长的女子用围巾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长发随意的盘起一缕,头上没有多余的饰物,可那双眼睛却是灵动无比。当你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就像浸在春日的湖水里,明明清澈却又深邃,如此明亮却又清爽,那么柔软却又激荡。 “老妈,不用再看了,那些跟屁虫早就走远了!” 称她为母亲的少女,乍眼看去,似乎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神态中却比她的母亲要老练许多。仔细一看,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娃,及腰的黑发,和厚厚地一刀平似的前刘海,都泛出宛如绸缎般的光泽,衬得她的肌肤更是白里透红,精致五官却已展露绝色的美丽,活脱脱一个惊世的小美人。 女子十分不爽的赏给她一个暴粟,“谁叫你跟着我偷溜出来的?!” “不要我跟着也行,我回去告诉老爸,看他怎么收拾你!”小女娃无所谓的耸耸肩,眼看着她就要喊越走越远的侍卫,女子一慌,伸手就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败给你了!我的好灵儿!” 不错!大家猜得不错!这个长得堪比芭比娃娃的女娃就是宇印凌轩和水若兰的女儿——宇印钰灵。 小女孩得逞的一笑,脸上漾开甜甜的酒窝,“我就知道,老妈最怕老爸了!” 水若兰飞去一记白眼,头也不回的向热闹的市集走去,还不忘轻声喊道:“还不快跟来!”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眼里满是母亲的宠溺。女儿狡黠的眯起酷似他老爸的双眸,小跑几步,拉起水若兰的裙摆,整张小脸笑开了花,“老妈,你嫉妒我……” 水若兰好笑的看了孩子一眼,“我嫉妒你什么?!” “你嫉妒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聪明,头发比你黑……”小妮子眼珠子一转,颇为理直气壮的说道,“你害怕老爸喜欢我超过你,所以才剪掉我的头发,将我弄成这幅模样……”说着,还委屈的指了指刘海。 水若兰彻底被打败了!虽然她承认自己不愿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自己心胸不太宽广,但也犯不着吃女儿的醋! “拜托我跟你说过,这种发型是我家乡最流行的!你瞧瞧,这发型配你脸蛋,简直就是完美!跟杂志上的芭比娃娃……” “老爸……”女孩不停地挤眉弄眼,水若兰怔了一下,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低着头缓缓转过身去,如做错了事般轻声说道:“那个……我私自出宫是……” “哈哈哈哈……老妈果然最怕老爸!老妈又被我骗了!”女孩得意洋洋的大笑道,险些笑岔气去。水若兰满头黑线,这小妮子被宠坏了,居然连老妈也敢骗!干脆捋起袖管,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老爸……”女孩立马止住了笑,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停的打眼色。水若兰心里冷笑三声,这一招不管用了! “骗你灵儿是小狗!”眨巴着眼睛,女孩蓦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颜,伸开双臂,甜甜的喊了一声,“父皇……呃,爹!” “灵儿!我的灵儿!”一听到这个声音,水若兰险些昏倒在地,苦着脸转过身来。此时的宇印凌轩没有一点帝王的样子,完全是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他将女儿抱了起来,眼睛却是一刻也没从水若兰的身上移开。 “今天不是有祭冬仪式吗?怎么私自出宫呢?!” “你和灵儿都不见了,我能安心呆在宫里吗?”宇印凌轩黑眸里涌上了淡淡的暖意,伸手揽住女子,“至于祭冬仪式,当然交由瑞儿主持!” “可是,他才八岁!” “如果他连一个祭奠仪式也做不好,就不配当我宇印凌轩的孩子!我又如何放心将整个雪英大陆交给他?!”宇印凌轩满眼都是一个父亲的骄傲与自豪,“何况,他有这个能耐!他的智谋,治国之道已在韩绝之上,不久便可独当一面了!只是……缺了点……野心……” “野心?他的父亲已经有足够的野心,他需要的是仁心!” “你还在怪我?怪我一年前撕毁与百岛国的盟约?!” “没有!”水若兰嘴上说没有,可是脸上却清清楚楚的写着,我生气,非常生气!宇印凌轩轻轻的摇了摇头,向在一旁捂着嘴嘻嘻偷笑的女儿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后记(二) 只从立冬以来,就一直下着大雪,纷纷扬扬的在空中飘舞,将整个雪英大陆染为银白的世界。 紫鸢阁内,火炉暖暖的烧着,淡淡的白梅熏香在殿内弥漫。 “妈妈,不是这样写的,这一笔,应该这样才会更有力。”瑞儿捉住我的手,把着手再将“天”字写了一次,一笔一划,写得非常认真。虽然只是一个字,从头到尾,点线之间的起承转合,不疾不徐,笔笔皆有交代。真可谓是形断意连,气韵生动,风神潇洒! 我点点头,正准备循着刚刚的力道再写一次,几滴墨便从砚台中蘸了出来,滴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浸染,一朵一朵散开。 “这……”无奈的叹口气,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为什么我的字就没半点长进?!懊恼的放下毛笔,正要将宣纸揉成一团,可还没碰到那纸,手腕却被擒住。 “妈妈,这画画的不错,送给瑞儿可好……” 我一怔,“你呀,就知道讨妈妈开心……”转眼的一刹那,才发现他的脸上也蘸上了点墨。扯起宽大的袖子,轻轻的擦拭他粉嫩的脸颊。几缕黑发垂下,顽皮的缠绕在他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狭长眼睛像极了他老爸,只是那眼眸里多了几分仁慈,几分眷念,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今的瑞儿,虽然才八岁,可已经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心里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有点庆幸,幸好两个孩子都像他老爸,美得不似凡人! “妈妈……”瑞儿乖乖的随我摆弄。 “嗯?”我轻应,不自觉的在他额头上一啄,香喷喷的,像未成熟的青苹果! 瑞儿对我的偷袭早已习以为常,伸手理了理我随意披散的头发,眼底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眷念。他笑了笑,撒娇的往我怀里钻。我怔了一下,轻轻的揽住他。这孩子,又开始撒娇了! “妈妈,幸福吗?” “嗯,好幸福!有你,有灵儿,有你老爸,一家人,好幸福哦!” “瑞儿总有一天会变的足够强大,保护妈妈和灵儿……” “傻瓜!”我轻抚他的青丝,“只有妈妈保护儿子,哪有儿子保护妈妈的?!你呀,是孩子就该有点孩子的天真烂漫,别装深沉,这样妈妈会不喜欢的哦!” “瑞儿听子砚叔叔说,妈妈为了瑞儿牺牲很多,所以,瑞儿再也不要妈妈牺牲什么了。”瑞儿抬起头来,轻抚我的脸,“只要瑞儿可以独当一面,爸爸才会放心的皇位交给我,妈妈才能跟爸爸去云游四海……” “胡说!”我轻轻的拍他的额头,“妈妈绝不会丢下你的!妈妈会一辈子呆在你身边,然后喝媳妇茶,孙子茶,孙媳妇茶……不许赶妈妈走,否则妈妈打你屁屁!”说着说着,说出满脸的泪花。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孩子的命运?我怎么可以忘记,这孩子是传说中的赤帝子?!他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给他比海还要深的爱! “好,好,好……”瑞儿起身抱住我,像安慰孩子一般轻拍我的背。我紧紧抱住小小软软的身子,泪止不住的流…… “怎么呢?”感觉怀里的身子被一股劲拎起来,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梅香夹杂着冬日淡淡的清香侵袭着我的每一个细胞。 我一怔,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解释道:“沙子掉进眼睛里了,没什么!” 宇印凌轩看了一眼宇印君瑞,低头看着书桌上的字,轻轻拿起来,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写得好!苍劲有力,行云流水,气韵生动……这字,瑞儿写的不错!” “父皇谬赞了。”宇印君瑞站在一旁,深深拜下,俨然一副君臣关系。我的心揪得发疼,虽然这是皇宫,但他们也是父子啊,何必这么在乎君臣之礼?! 宇印凌轩轻点头,又拿起我写的那一张,浓浓的笑意爬进了他的眼里,“不过兰儿这字,一点进步都没有……你啊……”说着亲昵的点点我的头,完全忽略掉一旁的儿童。我扯过那幅字,还不忘继续三年的埋怨,“这字多复杂啊!毛笔又难拿!是是是,你们父子两字写得好!” 宇印凌轩晓得更欢了,半晌,扬唇道:“灵儿那小丫头呢?!” “出宫去了!”我叹了口气,“听说子砚从西域回来,一早就去了医庐!放心啦,翡翠跟着去了,不会出岔子的!” “这样?”宇印凌轩半眯着眼睛,看了一旁的瑞儿,“瑞儿,明天上朝你也跟着去。” “是。”宇印君瑞恭敬地答道,眸中有着淡淡的疏离与崇敬,“听说最近游牧民族来犯,父皇可是为这事烦恼?” 宇印凌轩微微蹙眉,点头。宇印君瑞上前,刚想拜下…… “啊——你们哪点像父子?父子就应该像个父子的样子!若是在这里还讲究君臣之礼,就跟我滚出紫鸢阁去!”我有些发飙的吼道,受不了了,平时在御书房你们讲究这些我不在乎,反正我看不见!但在紫鸢阁,是我的地盘我最大,规矩就得由我定! “兰儿……” “妈妈……” 我扬了扬眉,像门口瞄了一眼!两父子果然乖乖的闭嘴! “父……爸爸。”宇印君瑞首先打破了沉寂,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瑞儿不赞成出兵。冬节刚过,家家户户好不容易才能暂时的团圆,若是在此时出兵,必定怨声四起。瑞儿有一计,可保两国常年安定,边境无忧。” “哦?”宇印凌轩瞥了我一眼,扯开一抹淡淡的笑,“说来听听。” “游牧名族来犯,归根结底就是粮食不足,才敢来叨扰天朝圣国!我国不如就在秋分之时借粮与他,来年春分在由游牧名族换回……这既不损两国的利益,又为我国挣得声明,何乐而不为了?” 宇印凌轩眼里涌起一抹赞许,但迅速回归到原始的沉静,“不过,谁去游说?” “儿臣愿意前往!” “不……”我将瑞儿抱进怀里,恶狠狠地看着宇印凌轩,“如果你要是说好,今晚就不准进我的房门!” 宇印凌轩蓦地一顿,无奈的看着我,“瑞儿,此次你就不必去了!我会派韩绝前往……” “父皇……”瑞儿还想说什么,却被我狠狠地瞪了回去,连忙捂住嘴,贼兮兮的看了看房门。我心里微微有些恍惚,这孩子……一点也不像一个孩子! 那种情愫再一次围绕着我,就像罂粟花香蔓延到四肢百骸,随着血液流向心房,优雅的撞击心脏,这种感觉,这种隐隐的让人不易察觉的感觉,竟是心痛。我的孩子,让我感到幸福的心痛。 “今晚,瑞儿就留在紫鸢阁睡吧。像小时候一样,妈妈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宇印君瑞竟是一愣,完全忽视掉他老爸杀人般的眼神,在我脸上留下两个惨不忍睹的口水印,亲昵的忘我怀里蹭蹭,“妈妈我最爱你了。” “兰儿,那我呢?” “你……这宫里还缺房间吗?随便挑一个地儿,想睡哪就睡哪?!”我斜睨了他一眼,明显看到他额上的青筋直冒。我知道,这些年来,宫里早已没有其他嫔妃,去年还有轻湖在这宫里陪我,可也随着两国的开战,结盟也土崩瓦解了。轻湖自然也回到了她魂牵梦引的人的身边。 “兰儿……” “没用的!”怀里的孩子突然伸出头来,狡黠的扬起了唇角,“今晚妈妈是我的,谁也不准抢!爸爸,你还是会御书房去吧!” 宇印凌轩脸色更黑了,狠狠地瞪了他几眼,欺身上前在我的唇角落下一吻,“别玩太晚了,早点睡……” 我笑着点头,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瑞儿,无论将来你的命运如何,妈妈都永远支持你,永远爱你…… 齐万历一一七四年,雪英大陆终于完成了统一,长达四百年的的纷争终于结束了! 第二年,紫銮帝在长安城宣布退位,年仅十一岁的太子,宇印君瑞即位,改年号为紫环。雪英大陆自此进入了全盛时期。 某个山村里,一群孩童正在私塾里朗朗读书。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我站在私塾外,远远地就看见某个丫头伙着一群娃娃在爬树,掏鸟蛋!暗叹一口,气势汹汹的跑上前去,“灵儿,让你来读书,不是让你来调皮的!滚下来!” 那丫头一愣,倒也听话,就真的从上面滚了下来。 “老爸,救命啊!” 一道白色的身影便闪了上来,稳稳的接住了丫头。我心下的石头一松,连忙上前,“灵儿,伤到没有?” 小丫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死死的攀着他老爸的脖子,估计被吓得不轻。宇印凌轩看了我一眼,长叹一口气,“女子无才便是德,算了,她不想读书就算了……” 我摇了摇头,“就是你把她宠上了天,她才这样无法无天,简直没把我这个妈妈放在眼里!” 小丫头扁扁嘴,“爸爸,我想回宫!我想哥哥了!……” 宇印凌轩愣了一下,哄她道:“灵儿乖,明天我们就回去了,好不好?” “嗯!”小丫头立刻露出笑容,“我好想念御膳厨房的膳食哦,天天吃妈妈的番茄炒蛋,好难吃!”说着还嚣张的看着我,粉嘟嘟的脸还沾着刚才的泪痕。 我埋头黑线,看了看烟雾缭绕的远山,是的!该回去了,该回去看看瑞儿了!出来两个月了,真的好想他! 回过神来,宇印凌轩已经将我揽在怀里,深情的吻了吻我的鬓角。 “下次去哪里?” “嗯……”我想了想,靠在宇印凌轩的耳边轻声说道,“去哪都行!总之,绝不能带上这个小捣蛋……” “啊!我听到了,妈妈想撇下我不管,爸爸,妈妈好坏哦!” 宇印凌轩眯着眼睛轻笑,“灵儿想不想要一个妹妹?” “想!在哪里?在哪里?”小家伙四处乱看,“灵儿的妹妹在哪?” “很快,如果你不缠着妈妈讲故事的话……很快,就会有妹妹了……”说着,还不忘看着早已面红耳赤的我。 “好!”小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宇印凌轩笑了笑,“好了,回家了!” 如果小说网还是看不到我的新的小说《长歌·行》那就只有到我的博客看了,才申请的,好麻烦啊http://blog。sina/fly1179936020希望大家喜欢我的小说,不过更新的很慢,慎入 番外1 窗外又簌簌的下起细雪来,晶莹的雪花像轻盈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一片一片犹如飞絮般在空中飞舞。白雪弥漫,渐渐的,天地间晕染着一种醉人的纯白之美。 即使如此动人心魄的雪景,也无法令皇宫的氛围轻松起来,反而混杂着厚重的生冷气息。 皇宫的一角,灯火摇曳,白梅熏香弥漫在人潮涌动的房内。一个娇小的人影似乎闲不住,一直走来走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静下来。 “兰儿,别走了,你急也想不出办法。”宇印凌轩倒是一脸平静,轻轻拈起一个黑子,思索片刻,放在棋盘上。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雪英大陆的皇帝——宇印君瑞。 “不急?!怎么能不急?!”水若兰差点要跳起来了,她狠狠的瞪着毫不紧张的丈夫,又看了一眼镇定的儿子,勉强压住怒火,“灵儿失踪了!你们还有闲心下棋!” “妈妈,灵儿不是失踪,她留了字条。”宇印君瑞淡淡的笑着,略显刚毅眉宇因为这月华般的笑容刹那柔和起来。黑色的长发如同精美绸缎,一丝不苟的被束在脑后。那双美丽到极致的眼睛就像黎明前的启明星,清冷中带着亘古不变的温柔。现在的瑞儿,已经是用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美男子了。 “字条?”水若兰的声音突然尖了起来,是的。不提那张字条还好,一提就来气! 亲爱的爸爸: 闯荡江湖一直灵儿的梦想,今灵儿略有小成,希望能够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勿念。 灵儿字 “那算什么信?灵儿才多大?十六岁!你们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好歹派一些人去找找啊!” 宇印凌轩揉了揉眉角,伸手将妻子拉进怀里,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灵儿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你越是要她回来,她偏偏跑得远远的。若是你不理她,她玩腻了自然会回来。”拿起一颗棋子,宇印凌轩手指一弹,棋子准确无误的落在盘上。他看也没看棋盘,只是深情的看着水若兰,淡淡的说道:“这不就是你经常说的青春期叛逆行为吗?” 水若兰顿了一下,“可这次不同!江湖险恶,灵儿那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应付的过来?” “妈妈,有双儿姐妹在,灵儿是不会有危险的。”低沉的声音自另一侧传来,水若兰转头,宇印君瑞正抬头看她,嘴角是一抹似有似无的邪笑,就连水若兰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自己懂事温顺的儿子怎么可能露出这种表情?! “瑞儿觉得,你应该更担心其他人的安危。灵儿那鬼丫头,指不定会干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一股凉气自水若兰的脚底窜起,她忽然有些明白什么。上上上个月,灵儿出宫被某个混小子调戏,结果一天之后,那小子就被扒光了衣服,倒吊在城楼上。上上个月,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联姻,花轿刚刚出府,就被一伙来路不明的强盗劫走了。试问,什么强盗如此大胆,竟然敢抢兵部尚书的亲;礼部尚书之女乃是灵儿的闺蜜,灵儿这丫头居然只是象征性的关心了一下;还有,就是瑞儿的态度,劫亲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皇帝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显然有包庇之嫌。上个月,五花八门的事就更多了…… “这丫头,什么惩奸除恶,分明就是祸害江湖嘛!” “这一点,你就错了,”宇印凌轩点点水若兰的鼻子,“你要相信,灵儿是我们的女儿,是子砚的闭门弟子,就算再怎么胡闹,也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可是……”水若兰欲言又止,抬眸看了看宇印凌轩,又看看宝贝儿子,最后只得叹口气,“罢了,罢了,就让这丫头吃点苦头,给她三个月。” 趁着妻子不注意,宇印凌轩和儿子飞快的对视一眼,有不动声色的继续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