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财》 第一章——序 “啥玩意儿?!”我对着手机惊呼一声。 手机内,对方淡漠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五五分成。”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拿钱引诱我呢!我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我像是这么贪这点小便宜的人吗? 要贪就贪大便宜嘛! 于是,我正声道:“四六分,你四我六。” 对方沉默片刻后,缓缓道:“好。明天下午两点,rosecafé见。” “no。”我兴然道,“problem。合作愉快。” 电话被对方挂断,我抬起头看向坐在窗口外一脸期待的妹子,清了清嗓子,道:“啊,妹子,咱继续。妹子,桃花运不好别着急,你长得也不愁,还算眉清目秀。就是你的脸上有点东西,挡住了你原本可以十分旺盛的桃花啊。”语毕,我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有官方认证且有职业操守的神棍......啊不,是风水师,我此时正在给一个桃花差到极致的妹子看相。这个妹子桃花差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她周围,分明有无数的帅哥,却没有一个看上她的。她的朋友全都结婚了,有的还有了孩子,就她连恋爱都没谈过。这不快奔三了吗,这个无论是妹子的家里人还是这个妹子自己,都十分的担忧。于是,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在某个小巷里开了个铺子的我。 在下祖姓萧,名曰小炎(如有雷同,真的不是我抄袭),祖籍南方某城。如今,为了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的传统重任,我来到了北方的京城读大学,是一枚国语专业的大三人士,年芳二十。 “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妹子一听我的话,马上双眸放光,凑近了一点紧张地问道。 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风水师,我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看了看妹子,故作有语难言的样子,道:“哎呀,这个嘛......这个......其实也不是不能够解决,就是......少了点什么......”说着,我用右手的食指与大拇指互相轻轻搓着。哪个妹子也是一个明白人,马上从自己随身的红色皮包内掏出了一个骚包粉的小钱包,从钱包中掏出了一张红色的小钱钱,拍在桌子上,往我这儿推了推,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尽管说,钱不是问题。” 我一听,笑嘻嘻地将小钱钱拿过,一边塞进自己的钱包,一边说:“哎呀,这个呢解决起来有点难度啊。不过呢,只要你能配合,我保证在一个月内让你成功找到男朋友。” “啊,真哒!”妹子一听我这么说,马上就喜悦了起来,但仍然有些狐疑,道,“可是我去了数家的风水铺子,要么说搞不定我的问题,要么说很快能解决,但结果拿了钱就跑了。你......真的有把握?”说着,妹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我。 我眨了眨眼,道:“哎,这你就放心吧。你明天早上来我这儿,我肯定给你解决了。” 妹子闻言,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这要多少钱?” 我想了想,算了一下大概的价钱,加上我最近心情不错,于是我竖了一根手指。 “一百?”妹子看似有些惊讶,问道。 “不不不,”我将手指左右摇了摇,道,“一千。” “这么贵,你抢钱吧!人家诈骗的都比你骗得少。”妹子一听这价钱,马上就不乐意了,怒道。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妹子的身后,又问道:“你觉得你的钱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妹子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随后好似恍然大悟,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就骂:“咋滴?光天化日的还想绑架勒索啊?老娘告诉你,老娘可一个人单挑过十个臭男人,你别想坑老娘的钱!” 这妹子肯定是纯正的北方人,这嗓门洪亮无比。用语文夸张的手法叫震天动地,宛如河东狮吼。用科学的角度来讲,叫无论是声带振动的频率还是声带振动的幅度,都比常人大上一倍不止,震得我是小心脏一颤一颤的。还有,这妹子居然一个人单挑过十个男的?! 这到底是谁绑架勒索谁啊喂!妹子不带这样的! “咳咳。”我冷静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妹子你......你别激动,别激动,咱有话好好说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啊?!”妹子昂着头看着我,双眸满满的威胁:敢说错话老娘当场毙了你。 这妹子的嗓门大,惊得附近的街坊邻居还有路上行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边。我尴尬地向周围的人抱歉地笑了一下,随后继续看向妹子,咽了口唾沫,道:“妹子啊......我......我也就小本生意,您别动怒啊......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这个这个问题啊,长久了会危及到你的生命的啊。我在这儿开了两年多的铺子了,跟这条巷的邻居们都打过交道,信誉问题他们可以为我作证,我收的从来都是公道价钱。而且,你这个问题确实很难解决啊。”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强壮如牛的某妹子,说完了这么长串的一句话,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是喜欢小钱钱,可我更爱护我的小生命啊! 一个提着装满了各种菜的菜篮的大妈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劝道:“姑娘,萧小半仙在我们这儿可是出了名的。你别看她年纪小,本事可不小啊。她说的,肯定没有假。” 我看向那个大妈,微笑着点头喊了一声“刘阿姨”,表示问候。刘阿姨之前儿媳妇生孩子,找我帮忙取过名字,还经常找我唠家常,我们也算熟络。 另一个吃着西瓜的大伯也朝这边道:“大妹子,萧小半仙都觉着难办的事情,你在整个儿京城肯定找不到一个能给你解决的。即使找到一个可以解决的,那价钱肯定不比萧小半仙给你开的便宜。” “吴二叔,我没这么厉害。”我无奈地笑着朝那位大伯道。这个吴二叔也是我之前的一个客户,他和他媳妇四年了都没个孩子,我帮着他去他家看了一下风水,给他家改了一下布局。两个月之后,他媳妇居然怀上了,还是个男孩。从此以后,吴二叔就把我当着活神仙一样,到处说我怎么怎么神,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这也给我捞来了不少的生意,我倒是很高兴。 那妹子被说得十分尴尬,面上有些泛红。一赌气,甩下一句话:“我就不信了,那一百块钱算我白给你了,哼!”随后,拎起自己红色的皮包包,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就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心浮气躁。话说萧小半仙,我儿子后天就满月了,你可要来喝一杯啊!”吴二叔笑着朝我道。 “哎呀人家萧小半仙还是个大学生,喝什么酒。”刘阿姨提醒道,“萧小半仙,我刚好买了菜,要不要到我们家去吃上一顿?” “刘阿姨不用了,我晚上约了同学去吃饭。”我笑着道。 刘阿姨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我先走了啊,萧小半仙有空常来坐坐啊!” “好的好的。”我连连点头,目送着刘阿姨离开。 “萧小半仙,我儿子满月你可必须要来啊,不来就是不给我老吴面子。”吴二叔将西瓜皮往垃圾桶里一扔,朝我道。 我面上带着笑意,问道:“这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吴二叔理所当然地摆摆手,道:“萧小半仙你可是我们家的福星,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我笑着道。又可以捡一餐免费的饭了——虽然好像还要带份子钱什么的吧...... “啊萧学妹,你在啊,太好了太好了!”远处,一个女声突然传来。 我向声音源头望去,分辨了一下长相,笑着喊了一声:“宋学姐!” 宋学姐和我是同一个大学的,不过比我要早五届,在这条巷子认识的。我之前帮她算过她的财运,给她提了几个转行意见。听说她最近,还真赚了不少。 宋学姐将单车骑到了我的面前,停下,看向我道:“学妹,你今儿个下午有空不,我有个同事结婚买房子,想找你看看风水。” 有生意代表有小钱钱赚,我马上高兴地连连点头,道:“有空的有空的。” “那我把联系方式写给你啊,你有纸不?”宋学姐笑着问道。 我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纸和一支所剩无几的铅笔,递给宋学姐。宋学姐接过纸笔,飞快地写了一个联系方式,一边将纸笔还给我,一边问道:“有没有打折啊?” 我眯着眼笑笑,道:“学姐的同事,当然要打折啦。” “好,我还要赶着去我亲戚家,我就先走啦!学妹下次见哦~”宋学姐笑着道。 “嗯嗯,学姐再见啦!”我目送着宋学姐骑着单车离开,拿着联系方式幻想着小钱钱的到来和我未来鼓囊囊的钱包。 这,是我原本的生活,平凡而带有一丝乐趣。 但这一切,或许因为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或许因为机缘巧合。总之,种种因素,让身在平凡的世界的我,走上了一跳不归路。 在下萧小炎,只是一个颇懂玄学方术的风水师。 第二章——开端 rosecafé我还是第一次进入,因为这里的价格是出了名的高。一杯普通的港式奶茶,外面买顶多十块钱,而这里偏偏要搞特殊,说是国外进口的英伦红茶,提价到了三十元,但是味道和外面茶餐厅的没有半点差别。一块小的可怜,直径大约只有五厘米的芝士蛋糕,居然卖到了九十九元小钱钱!看到这种价格,我非常想怒吼一句:“你为什么不去抢!” 但是我忍住了,只是一直一边咽着唾沫,一边慢慢翻看着菜牌。每看到一眼那吓人的价格,都是对我幼小心灵上的一次极大的折磨。 “这位小姐,请问您选好了吗?”女服务员耐心而礼貌地第三次提醒我,道。每一次中间的间隔,大约是五分钟。 我看着动不动就飙升到三位数的甜品价格,心中挣扎着。但是我也不好意思再让人家等太久,于是,我终于下定决心,道:“一杯温开水。” 我清晰地看到了女服务员的嘴角大幅度的抽搐了一下,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谢谢。”我礼貌地回答。 女服务员微微俯首,道:“请稍等。”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女服务员的背影,我的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愧疚感。 “贺云之,这一别十二年,你怎么就变得如此有钱,而仅仅小你一岁的我,却跟你差距这么大呢?”我内心忧伤地看向坐在我对面优雅地喝着黑咖啡的贺云之,道。 贺云之,和我一样是出自玄学世家。虽然,说句大实话,昨日我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名字后,反应了大约一分钟,才回忆起来,这人是我十二年前与他全家一起失踪的那个发小,贺云之。 贺云之的贺家和我萧家在行里也算十分有名气的,总的来说就是在金字塔尖尖的两个家族。贺家与萧家不同,贺家是祖祖代代都传,但只传天赋最高的那个,比如一个人,他的儿子不如他的侄子天赋高,那么他就会传给他的侄子,而不传给他的儿子。而我们萧家,没办法,基本都是独生子,然后偏要隔代相传。 我的方术是我外公教的,不过也还好我小时候是个乖乖女,虽说不是天赋异禀但也算聪明,又比较勤奋,学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是有所成就。但贺云之与我就不一样,他可算是难得一遇的奇才,天赋那叫一个不凡,我学一个月的东西他两三天就搞定了。小时候,外公最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人家云之,多聪明,你以后多跟他学学。” 贺家跟萧家关系很好,是世交。所以,我从小就跟贺云之一起玩。五六岁的时候,外公或者贺叔叔——也就是贺云之他爸出去给别人清理污秽的时候,都会让我和贺云之一起跟着,看着,涨经验。所谓污秽,便是俗语中的鬼。 贺家集体失踪那一年我八岁,当时我们全家都是十分焦急,但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甚至经过再三犹豫后报了警,都没有音讯。警察呢,也觉得只是人家家里搬家了没跟我们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意思意思查了一下。 贺家,就如同集体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十二年后的今天,贺云之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假冒贺云之想要骗我的钱,但是听到贺云之对我的称呼以及他所告诉我的信息,我就相信了——这人绝对百分之一千是贺云之。 贺云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从文件袋中拿出了一沓纸,丢给我道:“合同,你看看。” 我拿起那沓合同,随便翻了一下,很快签了名,交还给贺云之。贺云之好似有些惊讶于我的草率,问道:“不怕我下套?” “怕什么,我一穷二白的。”我耸耸肩,道,“反正我的要求只有三个,一不能危及性命,二是四六分成,三就是我只负责解决问题,谈价格什么的你负责,这几个要求你的合同都写了,其他的我无所谓。” “再说了,既然是你,我也没什么好怀疑的。”我风轻云淡道。 贺云之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平淡地将其中一份合同拿了回去,另一份留下给我。我将合同拿过,折好塞进了包里。 “既然这么顺利地就解决了,不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吧?”我看着贺云之,问道。 贺云之点点头,示意我问。 我理了理思路,问道:“你们家这十二年,到哪里去了?” 贺云之仿佛是已经料到我会这么问,丝毫没有犹豫,道:“移民国外。” “那为什么没有再联系过我们,我们家找你们找的真的很辛苦。”我看着贺云之,平静道。 “我知道。”贺云之的双眸中平淡无奇,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三个字。 我看着现在的贺云之,回忆起小时候他一副很拽的样子指点我方术上的错误时,若隐若现的笑容,心中不禁有些遗憾。果然,人都是会变的,贺云之跟原来还真是不一样了。不过好歹我跟他也算发小,他总不会坑我。 我回想起了待我很好的贺叔叔和贺阿姨,便问道:“你爸妈怎么样,他们还好吗?” “去世了。”贺云之停顿了一下,才道,但语气中没有半点情感。 “什么?!”我有些震惊,我的父母和外公现在还健在呢,听他们在电话里汇报还天天跟那群老爷子老太太跳广场舞,贺云之的父母怎么就...... “不好意思。”我有些抱歉道。 贺云之语气仍然没有任何波澜,道:“没事。你的父母和外公呢?”他问道。 听到他有询问我父母和外公的情况,我心里不知为何就松了一口气,笑着回答:“恩,他们很好,你有空的话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贺云之看着我沉默了片刻,道:“不必了,我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哦。”我应了一声,随后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一阵尴尬。 女服务员将我要的水端过来,我接过水说了声谢谢,突然脑中闪过一丝疑虑,转头看向贺云之,问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出手,你明明学得比我好啊?” 贺云之仍然是一脸平静,回答:“在国外没有地方可以练习,废了。” “废了?!”听到他这么随意地说出“废了”这两个字,我还挺为他惋惜,同时也有些不悦。但是毕竟人各有志,而且国外的教育思想和国内不一样,我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我道:“那真可惜,本来还想你揪揪我的不足呢......” 贺云之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是我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情绪。或许是对过去的回忆?我没有细想。 “什么时候有空,第一个宅子在南方,东部。”贺云之开口,问我。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日历,算了一下,道:“下个月才放假,离现在还有十几天呢,我要放假才有空。” 贺云之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道:“那便下个月去吧。” 我也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问道:“我怎么联系你?” 贺云之沉默了一下,对我道:“手机。” 我愣了一下,问他:“我手机怎么了吗?” “......”贺云之无语地看着我,沉默片刻才道:“手机,我输电话号码。” “哦哦哦,给你。”我马上掏出我的手机,解开了锁屏密码,递给他。 他接过了我的手机,看着我的手机壁纸眼角抽了一下。 “咳咳,你不要在意我的壁纸。”我尴尬地轻咳了一下,道。我的手机壁纸是白色背景,然后无数的弹幕,弹幕内容差不多是:“手机的主人天下第一帅!”或者“啊啊啊手机的主人怎么会这么帅帅得不要不要的~”或者是“天下竟有如此帅气之人!”如此等等,以此类推。 贺云之输完电话号码,将手机还给我,道:“好了。” 我接过手机,看到他的手机号码对应的联系人名称——是方方正正的“贺云之”三个字。我刚想将手机收进包里,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来电人名显示的是“我家可爱的川妹子”,而来电铃声则是一直叫着“老婆来电话啦,老婆来电话啦......” 我清晰地看到了对面贺云之的脸色有些僵硬,满脸黑线。 我尴尬地笑笑,还好我把手机铃声调的小,不然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我的手机铃声,那我就很尴尬了。 顾川川这个混蛋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这手机铃声肯定是她偷偷换的! 顾川川是我的室友兼好哥们,我们是初中同学,一直上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和同一个大学,关系好得不得了,对对方都是知根知底。不过,她选了生物系,我选了中文系。 我接了电话,刚将手机放到耳边,就听她震天响的吼声传来:“丫的萧小炎你还有心情在外面约会!老娘帮你喊到被抓包了!” 第三章——囚神(1) 我叫萧小炎,是一个女风水师,同时也是一个女大学生。 顾川川帮我喊到被抓包之后,我和顾川川被每人罚写了两千字检讨。好在我是学国语的,瞎扯的能力还是健在的,两千字检讨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暑假很快到来,同时第一次考研也结束了。还没等我从考研的悲痛中缓过来,便被贺云之催促着收拾好了东西,放假的第二天便坐飞机去了第一个宅子的所在地。贺云之失踪十二年,没想到是为了找我合作炒凶宅才找到我,这让我心中有些复杂。 宅子在南方东部某城,这令我想起了我的故乡,同样也是在南方。但是,这个城市和我的故乡有很大的区别。这个城市,高楼林立,汽车堆满了整条马路。刚好我们降落的时间是下班高峰期,我们在高速上堵了一个小时才顺利到达了我们的旅馆。 旅馆是贺云之定的,是一家青年旅社。我没有住过青年旅社,但是贺云之好像很懂得青年旅社的套路,很快就和老板娘交流妥当,老板娘将我们带到了各自的房间。 休整一夜,第二天,我便和贺云之打车去了那套宅子。说是宅子,其实是一个单体楼内的公寓。宅子位于市中心,附近是步行街,早晚都十分热闹。我按照风水的角度判断了一下,这套宅子的所在位置应该是能够旺财运的,而且因为人多,阳气很盛,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灵异事件。但是单凭外在,我还不能下定论,还得进宅子看一下。 宅子在单体楼的第六层,面朝北,三房一厅,还有学位,一般来说市场价可以高至七百二十万,但宅子的主人放出的价格奇低,只有九十八万!这宅子是贺云之打听来的,宅子的主人并不知道我们是专门收凶宅的。 宅子的主人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两鬓花白,但面色还算红润,看起来很精神。老头双眸微微内陷,颧骨高,鼻梁高,就是鼻子有点勾,眉毛呈墨色,较细,眉间距离很窄。按照面相看,这老头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反倒是喜欢算计的那种人。不过年轻的时候应该长得很帅也很多人追,颧骨高的人桃花运好。 电梯里,老头一直在跟我们说着房子有多么多么好,我也没怎么听,只是一直在旁边打量着老头的神色。我和贺云之提前商量好了,贺云之负责商量价格、打听宅子以及出钱,偶尔给我打打下手,主要出财力脑力。我负责搞定每一个宅子里的污秽和负责拿钱,出体力外加小部分脑力。 老头说的是眉飞色舞,描述得绘声绘色,贺云之则是一直听着,偶尔象征性地“恩”一声,算是表示他有在听着。 很快,第六层便到了,宅子是第六层左边最里面那间,大门被嵌在了一个不浅的凹口内,凹口仅勉强容两人并排站。宅子门口,左右贴着两个门神像,我光顾着盯着老头的眼睛没有仔细看门神像到底长什么样,因为一般这种市中心的房子是根本不存在污秽扰民这么一说的,有九成的可能,这根本就是人为,这让我不得不提防。 门被老头打开,门是朝内开的。一开门,我便通过门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屏风,上面的图案是竹子。这种玄关屏风在寻常人家很常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入屋内,我不禁停下了脚步,不想再往内走。不知道是因为许久没有被人打扫过还是怎么的,地板上铺着一层灰,家具上都蒙上了灰布,吊灯上蒙上了灰尘,整个屋子都呈灰色,加上没有开灯,也没有太阳照射,昏暗得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不过,家具的布局倒是还可以,客厅呈长方形,向阳台延伸,阳台有花篮,大概是曾经种过花花草草,也就是有土,土生金,若是在客厅的某处朝北或者朝东放置聚宝盆一类的东西,有聚财之效。客厅的餐边柜上,有一个坐西朝东的神位,倒也还算比较吉利。 贺云之给了我一个眼神,随后朝着主卧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去检查一下。我微微点点头,便朝着主卧走去。随后,身后便响起了贺云之与老头攀谈的声音。 我首先检查的是主卧,主卧的门开起来有点别扭,是向外开的,而且门把手在右边,要用左手开才算比较顺。主卧也是长方形,卧室内的东西基本被清空了,只剩下靠北面的边有一个巨大的长方体状家具,被灰布蒙上了,大概是床。按理说这间屋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最古怪的就是,这间屋子的窗居然被人从里面用木板钉起来了,整个屋子变得昏暗无比,没有阳光的照射,也十分潮湿,隐隐散着阴气。 窗在风水上可是很重要的东西,风水是讲究“气”的,而窗户就相当于一个屋子的“气门”。这将一个“气门”给堵住了,相当于不让这屋子“出气”,可是一大忌啊。而且,整间卧室都是白色的,无论是四壁,还是天花板,还是地板,全都是白色的。关键是不仅仅是白色,还都是用那种贴厕所里的白色瓷砖贴上的,连天花板都不放过。这么诡异的布局,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没有进去,只是在房间外大量。见除此之外这个房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之后,我便关上了房门,走向次卧。 这间卧室的房门跟主卧一样,开起来很别扭。我大量了一下卧室里面,这间卧室很正常,空无一物,出了墙上有些喷漆喷上的涂鸦以外,没有什么古怪的。只是那涂鸦,画的实在有些不堪入目,跟小孩子画的似的,实在难看。但我还是大概看明白了涂鸦中的一丝,大概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孩子在天上飞,小孩子和母亲长了翅膀,但父亲并没有画翅膀。母亲的嘴巴,还特地用红色的水彩一类的东西画了一个嘴唇。这种喷漆,一般来说,用油漆都是很难遮盖掉的。我也没怎么多想,大概是小孩子的卧室,在墙上乱涂乱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我也没再琢磨,关上了房门又去看下一间房间了。下一间房间看上去是书房,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再把厨房和洗手间检查了一下后,我便回到了客厅。于此同时,贺云之也正好站起,看样子是和老头谈完了。 贺云之看向我,我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检查完毕了。于是,贺云之对老头说了几句客套话,表示我们要回去商量一下。老头一脸歉意,从口袋里掏了一串钥匙给我们,意思是我们如果想再来看看,就直接过来吧,不用叫他了。房子,我们如果不想买,也没有关系。 我们和老头一起下了楼,老头一直到我们进了的士车,才肯离开。车门关上,的士车发动,贺云之跟司机交代了一下我们的去处。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单体楼的大玻璃门,却透过玻璃门,看到了老头的身形。 我本想再看清楚一点,无奈车子开动,外面的景象迅速后移,我无法再看到单体楼大门的后面。 的士车内,一片沉寂。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太过安静有些别扭,于是问贺云之:“老头跟你说了什么?” 贺云之坐在副驾驶,并没有回头看我,道:“老头说那房子死过人。你有什么发现?” 我回忆了一下我看到的情景,整理了一下语言,道:“客厅布局很正常,就是主卧的布局不对,六面全部都是用白色瓷砖砌成,而且窗户被人用木板钉了起来,使整个屋子阴气很重。其他的......就只有那些房间的房门开起来都特别别扭,门把手在右边,还是向外开的。老头是左撇子?” 我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就感觉到了空气中从贺云之方向朝我袭来的一股浓浓的讽刺,随后,便听贺云之充满不屑的声音传来:“我倒是高估了你的智商。你没看出来那卧室门都是反着装的?” 我愣了一下,还没等我缓过神,贺云之冷淡的声音再次传入我的耳畔:“还有,那个神位里面的神像,面朝西。” 第四章——囚神(2) 就连不懂得方术的人也知道,将神像反放,是大忌。按理说这个老头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但为何他没有将神像调整回来? 亦或者......是他有意为之。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猛地一跳,但若是有意为之,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询问贺云之。贺云之听到我的疑问,平淡道:“看来你还是有点脑子的。我也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这老头有意为之。据我猜测,这个老头要么就是想在这房子里藏点什么东西,要么,就是想要把房子卖给那些不信鬼神又爱占便宜的小年轻......” 贺云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老头,想要害人。若是猜测得在夸张一点,他想拿别人的人命来养屋子里的什么东西。 干这行这么多年,用方术害人的情况我也见过不少,有的时候我帮别人设局,不过基本上是我帮别人破局。不过这么简单粗暴而明显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 “诶,贺云之,老头又不傻,怎么这么明显地把这个神像反着放啊?”我问道。 贺云之冷笑一声,道:“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听到他突然爆成语,我还有些不适应。但我也不是没文化,很快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个老头是想把我们引进去,然后要了我们的命。 这我就不乐意了,我道:“贺云之,说好的没有生命危险呢?” 我看到贺云之的头向后转了一下,目光扫了一下旁边的司机,道:“一会儿再说。” 我撇撇嘴,虽说有些不爽,但也只能点点头,不再言语。车内,随即变得一片寂静。 我和贺云之并没有着急着回青年旅社,而是去了离青年旅社不远的批发市场,采集一些要用的东西。因为有些必备用品我都自己带了,所以要买的东西也不是特别多。 我买了一些上好的朱砂,还有一些几升黑狗血,一只公鸡,和一瓶广告上说晒足一百八十天的酱油。而贺云之,我也不知道他在我买完东西之前去干了什么,只是在我出去与他会和是,看到他手上拎着一把扫帚,白衬衫上有些脏,头上还青了一小块——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点狼狈。 “哟,贺大少爷这是拿着扫帚打架去了,这么狼狈?”我有些幸灾乐祸,道。 贺云之扫了我一眼,一边将扫帚装进一个大袋子里,一边淡淡道:“被人绊的,摔了一跤。” 我闻言,挑了挑眉道:“出门被人绊,你今天不吉利啊。” “少乌鸦嘴。”贺云之也没看我,一边捣鼓着他手中的袋子,一边道。 “行行行,那我先去打车了,你动作快点哈。”我说着,走向了马路旁,拦了半天才拦到了一辆车。 我和贺云之坐车,回到青年旅社时,也就下午一点。我向青年旅社老板娘借用了厨房,掏出我从京城带来的自制糯米,搓成一个个丸子,淋了酱油,定了闹钟开始放进锅里炸。我把朱砂和黑狗血交给了贺云之,并给了他一沓黄纸,让他帮我画符。幸好他还记得怎么画符,否则我又要多忙活一趟。 炸好丸子,我尝了一个,为了犒赏贺云之也给了他一个,但被他拒绝了,说是晚上准备去一趟宅子,阳气太重不好。 这种糯米丸子是按照我萧家祖传秘方制作的,是我们萧家每代相地先生(风水师别称)出门必备的基本方术用品。萧家出品方术用品,好吃又好用。 我和贺云之接下来一个下午都是通过看电视打发时间的,我中途还和老板娘唠了不少家常,顺便打听到了一些和宅子有关的信息。从老板娘那里听来的信息和我之后向贺云之了解的信息无差,宅子里死过两对夫妻,一个年轻小伙子,不过声势闹得不大,大概是老头靠关系压住了。若不是老板娘在本地呆了许多年,也不会知道这种小道消息。不过,我还多了解到了一点,就是这个老头的老伴,已经死了。 平常人家的老头的老伴死了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古怪的就是,这个老头的老伴死了之后,没有一个人看到或者听说过这个老头把自家老伴的尸体拿去火化或者是埋葬了,而且再次之后,老头还把自己的家给改造了不少,但具体改造成什么样,没有人知道。老板娘还听说,有人秘密地往老头的房子里,运了一口棺材!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月色入户,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天空仿佛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尘,有些压抑污浊。霓虹灯满街地闪烁,照亮了整座城。 熬到了十点多,住在青年旅社里的小年轻们也都下楼来了。他们大多是文艺青年,有的是公路自行车俱乐部的,中途在此留宿。我不属于自来熟那一类,相反还有些拒绝与陌生人交流,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 贺云之倒是跟我不同,明明看上去比我要安静内敛,但实际上没几句话他就和那群文艺青年打成一片了。即使他话不算多,表情也永远都是一个样子,但仍然能够得到众人的瞩目。 不知为何,我有些嫉妒他。 十一点,把昏昏欲睡的我喊起来,告别众人,带着我打车去了宅子。 我在的士车上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过来找了根棒棒糖塞进嘴里,用牙轻轻磨着玩。这次贺云之跟我一起坐在后排,看到我叼着棒棒糖,还冷漠地吐槽了我一句“幼稚”,被我无厘头的反驳给弄得无话可说,最终以一副“我大度不跟你计较”的样子结束了我们的对话。 宅子所在的单体楼,夜晚还算明亮,很多家都亮着灯,附近的商铺也都没有打烊,还有人坐在楼下喝酒聊天,这使我很有安全感,因为实在不行还能喊救命。 我和贺云之坐电梯到了六楼,贺云之用钥匙打开了宅子的门,我们俩进入了宅子。 宅子的内部便和外面大不相同了,阴沉,无光,灰暗,比白天更加显得压抑。没有月光照入,我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这才能看清楚房间内的情况。 但这不看不要紧,一打开手电筒一看,我马上被吓得脊背一凉,向后退了一步,呼吸也开始不禁变得急促。 被灰布蒙上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破烂白衣的,墨发披肩,面色苍白而没有眼球的女人! 贺云之见我如此,问道:“怎么了?”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见女人被我的手电光找到却没有任何反应,随后仔细一看,我的手电光穿过了女人的身体,照在了沙发上。我这才确定,这个女人是一个污秽。而这个污秽,贺云之是看不见的。不仅是贺云之,除了我以外,别人都看不见。 因为,我自出生起,就是阴阳眼。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被外公判定为最适合做相地先生的人选。 “这个宅子果然有问题。”我对贺云之小声道,“那儿有个女污秽。” 知道我有阴阳眼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外公,一个是我自己,还有一个便是贺云之。本来外公是不让我把我有阴阳眼的事情告诉其他人的,但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吊死的污秽,接过吓尿了,贺云之嘲笑我,我恼羞成怒,也不知是为了炫耀还是为自己开脱,就把我有阴阳眼的事情告诉了贺云之。贺云之当时也是吓得一愣,但仍然要逞强地假装自己不害怕。 那时候贺家还没有失踪。 “你看到了?”贺云之问道。 “恩。”我重重地点点头,道。 “居然没被吓尿,稀奇。”贺云之道。 我:“......”为什么你丫还记得这回事啊! 第五章——囚神(3) 我撇撇嘴,贺云之与我十二年未见还记得我的黑历史,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无奈,于是我再次看向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女污秽。但是,我的目光与手电光一触碰到那个女污秽的形体,却看见,那个女污秽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把头转了过来,漆黑凹陷而没有眼球的眼眶,直接对上了我的双眼,仿佛是在直勾勾地盯着我! 周遭一片漆黑,寂静得压抑,我的心脏在这种环境下,也不禁开始加速跳动。而更关键的是,我与这个女污秽现在正在对视!而我,此时已经震悚得忘记了移开目光,脊背发凉。 见我愣在了原地,便问:“怎么了?” 听到他的问话,我才回过神,转过头看向他,皱了皱眉,道:“那个污秽......在看着我......” “看着你?!”贺云之看上去也是十分惊讶,随后则是低头思索了片刻,道,“那个污秽,没有动过?” 我回头看了看那个污秽,那个污秽仍然用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扭着头,面向我,一动不动,怪瘆人的。 我缓缓点点头,没有再正面对着这个污秽,毕竟我还是个大活人,即使有阴阳眼,我对这种阴间的东西还是很忌讳的。 贺云之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朝我手电光所照的地方看去,随后缓缓开口,恒银在空荡而寂静得室内回荡:“有没有可能,她被固定住了。” 我闻言,微微一怔,随后思索了一下他的话,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格局,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卧室门皆是阴面(也就是本该面朝房间内的一面)朝外,但是大门却是阳面朝外,也就是整个客厅,都被门的阴面包裹了! 我一惊,马上问道:“你还记得大门外的那个神像是什么吗?” “是阴司。”贺云之很快回答,道,仿佛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 阴司?!听到这个词,我马上反应了过来,也没有在意贺云之如此快速回答的原因。阴司放在门外,分明就是...... 是囚神局啊! 囚神局,顾名思义是将神囚禁的格局,是极阴而接近太阴的格局,是极凶! “怪不得......这个老头......”我皱着眉,咬牙切齿道,“这个老头太阴险了吧!把这里弄成囚神局,还附加了阴司引诱路过的小鬼!” 贺云之双眸微眯,道:“囚神局,我也略有耳闻。不过......把小鬼引近来,倒是很令人匪夷所思。” 我皱着眉,再次看向那个污秽。那个污秽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直用空无一物的眼眶对着我。 我尝试着向左移动了一下位置,却发现这个污秽的头并没有随着我的移动而转动,而是一直面朝着原来的方向,没有动弹。 我眨了眨眼,看向贺云之,道:“她......一直盯着那个地方,没有动。” 贺云之看着我,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就这么,一直保持了许久,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问道:“你......你干嘛?” 贺云之冷淡地说了三个字:“你后面。” 我后面?!我闻言,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这么一看,却让我又是一惊——我的身后,不知何时,那个神像的面不再是朝着内部,而是转了九十度,面相了北边。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惊讶地问贺云之。 贺云之微微偏了偏头,道:“进门时。” 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一进门就被吓得差点屁滚尿流,没来得及说。”贺云之冷漠道。 “谁屁滚尿流了啊!”我眉毛微微抽动,道,“不过,佛像面朝北......” 我看向了正北方向——那里,是阳台。 “看来,阳台有什么东西。”贺云之眉间微聚,也看向了阳台方向。 我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罗盘,水平放在手上。罗盘的指针开始缓慢的左右转动,但是幅度很小,而且没有准确方面,忽而北忽而西。 我缓缓向前走了一步,罗盘的指针仍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如原来的样子缓慢地转着。 “我去阳台看看,你小心点啊。”我回头看向贺云之,贺云之整个人埋入黑暗中,看不清脸。 贺云之点点头,随后从包里掏出了手电,打开了手电光。 我看向阳台,直走向北面的阳台门。就在我没走多久,突然,罗盘针快速地转向了西面,在南和北之间快速而大幅度地转着! 我一惊,停下脚步,看向了自己的左边。左边,是通向三个卧室和卫生间的通道,我我先前去检查卧室的时候就是走的这条过道。这条过道我也仔细检查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罗盘指向这边,就必定有问题。我很快就猜到了,是卧室有问题! 我的脑中很快跳出了之前那个纯白色没有窗户的卧室,心中开始打鼓。我深知,如果我进去之后,有什么东西把门从外面抵挡住,那我就完蛋了。要是里面再有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就...... 但是,我肯定不能打退堂鼓啊,而且有没有生命危险还不一定呢,我和贺云之签的合同还在呢,而且这才是第一处宅子,我可不能第一次就放弃啊! 我咽了口口水,长吁了一口气,道:“喂,贺云之。” “什么事?”贺云之的手电光打在了我的背上。 “那个,如果你听见我在里面喊的话,帮我从外面打开门。如果......打不开,就把那个糯米丸子黏上去,再打开。”我道。 贺云之沉默片刻,道:“好。我先去门口看看,那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好。”我道。虽然身边少了个人我还是有点胆战心惊的,但是这么些年我都是这么一个人闯过来的,也还算习惯了。 我穿过过道,走向了那个纯白色的主卧。走到主卧门口,我的罗盘仍然在疯狂地转动,但是指针很明显偏向这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随后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拧开了门。 房间内的阴气,比我先前勘探时,更加重了。整个室内仿佛是一个被深深埋在地下的坟墓,阴冷潮湿,游荡着死者的气息。 看来我是不得不进去了。 我皱了皱眉,摸了摸口袋里的符和丸子,确认了一下背包左边的一瓶用“尖叫”饮料瓶装着的血,走进了房间。 就在我后脚刚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房门不出我所料,很快就关上了,速度非常快,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我被门关时带来的寒风给吹得微微眯上了眼睛,我刚伸出手想要阻止门的关闭,但是却根本来不及,我的手被巨大的力量给敲击得一痛,轻轻往后一缩。 “萧小炎?”贺云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没事!喂,待会儿我喊你你得过来帮我开个门啊!”我大声喊道。 贺云之的声音很快传来:“好,你小心些。” 我“恩”了一声,看向了房间内。 不得不说,这一天令我震惊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被蒙上了灰布的床——不,是棺材的布,被人掀开了!但是,这个棺材们竟然没有棺材盖!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禁向门的方向后退了一步。我总有一种预感,这个棺材里面,有一具会动的尸体! 第六章——囚神(4) 被一个人,关在这个没有窗户,六面封闭的空间内,同一具不知里面是何物的棺材一起,唯一的出路,现在也被封死。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窒息。 我的背靠着门,将手电光关闭,把手电筒收起,随后右手从口袋中抽出了两张符纸,左手拿出了一把桃木剑,死死盯着那口棺材。如果里面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我也好防身。 但是许久过去,棺材内部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我完全只是虚惊一场。 难道......里面真没东西?! 我疑惑地小心翼翼地向前了一步,随后又马上停下来观察着棺材的情况。棺材周围阴气很重,但是棺材内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室内伸手不见五指,我的双眼已经看不到任何的阳间事物,这令我有一种被人丢进了黑洞内,四周全是未知与能够吞噬人的骨髓与灵魂的黑暗。这令我更加感觉,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活人,因为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阴间的东西——那一团若隐若现的阴气。 我的左手握紧了桃木剑,将右手的符纸挡在了胸前,随后再次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棺材那边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难不成还真是我大惊小怪了? 我微微放松了一些,慢慢走向了棺材,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说不定就是解决这个宅子的关键。 时间流逝得极其之慢,若是现在有一个沙漏摆在我的面前,沙漏每一粒细沙的坠落我或许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紧张与封闭空间带来的压抑挤压着我的意识,我的呼吸开始有一些急促,但是我却必须将其压制得浅薄而缓慢,这真是一种煎熬。 慢慢地,慢慢地,我离棺材只有五步远了,隐约能够看到棺材内部有什么东西了。 但是......我居然能够用我的眼睛看到东西!那么,棺材里面的东西十有八九不是什么阳间的东西! 我再次向前了一小步,马上的心跳急速上升,我的双眼不自觉地瞪大,就想快速往后退,因为我知道——我中计了! 我看到,棺材里面那清晰得可以看清纹路的银白色的发丝,以及那布满了皱纹的惨白的皮肤。即使我不看全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我能够猜测得出来——要么就是一个高智商的污秽,要么就是我最不想面对的一个东西,还是高智商的那种...... 僵尸! 曾经我随着外公去一个村子清理污秽,就碰到过一个僵尸,是绿僵,这是我从小到大唯一见过的僵尸。我当时看外公面色严肃,但是很快就将绿僵给制服了。我从来没有亲手对付过僵尸这种不阴不阳的东西,顶多给外公打了一回下手。但是这次这种高智商的玩意儿...... 说不定,我还真就会死在这里! 我快速做好了呼叫贺云之的准备,但是就在我刚刚退后了半步时,里面那个里面那个东西突然就笔直地站起来了!我这才看清楚了这个东西的全貌,纯白色的眼球,以及一身如同被鲜血浸泡过的衣物,两手直直地伸向我,仿佛正在瞄准着方向!那如鹰爪一般腐朽不堪的手指,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我连忙快速地后退,那个东西也随着我的运动开始疯狂地向我扑过来!我承认我已经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现在心乱如麻,与一个高智商僵尸呆在一起,这无异于是送死!我感觉自己重重地顶到了门,但是那个僵尸的速度太快,我刚碰到了门,那个僵尸就直接扑到了我的身上!我已经闻到了,那个僵尸常年没有刷牙,并且与尸体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的那股浓浓的酸爽的臭味! 我下意识手脚并用,想要将僵尸推开,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的手里拿着符纸和桃木剑啊!我暗骂了自己一句又怂又蠢,将桃木剑用尽全力刺向了僵尸的腹部。然而正当我刚想窃喜,我却仿佛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 居然没有刺进去!!! 这是啥皮肤啊!铜墙铁壁啊! 我一瞬间整个人都如被雷劈了一般,一股绝望从我心中升起。而突然,我的左右肩同时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痛苦,直直袭向我的全身,我的脑海。我的左右臂难以动弹,我明显地看到我面前这个僵尸突然一下变得极其兴奋,也问道了从我的左右肩传来的鲜血的味道!我当即拼劲全力用力用脚将僵尸一踹,我感觉到这个僵尸的手已经从我的肩膀上离开。我一不做二不休,拿起符纸就往它头上一贴,随后快速地掏出了一个糯米丸子就塞进了它张大的嘴里。 “吃你丫的去吧!”我用桃木剑将糯米丸子用力戳下了它的喉咙,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极其痛苦的嘶吼。我看到,僵尸的容貌正在我面前快速地扭曲,小石,但是仍然在奋力挣扎。 我忍住两肩传来的剧痛,将桃木剑直接刺向了它的天灵盖,最后,随着一声惨叫,僵尸的容貌瞬间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将僵尸从我的面前一脚踹开,又掏出一个糯米丸子分成两半,贴在我的两肩的伤口上。我的肩膀被僵尸的手给戳出了血,必须要及时处理才行。我感受到伤口传来的一阵灼烧的痛苦,我不禁闷哼一声,坐在了地上。 我知道,要是再来一个这种高智商的僵尸,我肯定玩完。 我喘了几口粗气,不知为何,突然我就来了一种勇气,站起来就往棺材边上走去,拿出装着公鸡血的瓶子就往棺材里一喷。血很快喷满了棺材,喷到了墙上,如同凶杀案现场一般诡异而恐怖。 阴气很快散去,我勉强地拿出了手电筒,打开了手电光,照向了棺材。棺材内,除了我泼的公鸡血,什么都没有。 我又将手电光移到了那个僵尸身上,僵尸现在只剩下一具躯壳,死死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喉咙处还有一块凸起,是我塞进去的糯米丸子。 我踢了那具尸体一下,又看了那个棺材一眼。 棺材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为什么这个在繁华都市中的尸体会变成如此高级的僵尸?光是风水格局造成的,我不相信。 看来,要么就是棺材有问题,要么就是放棺材的那个位置的下面,埋了个什么东西。 我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贺云之还在外面,于是我喊了一句:“贺云之!帮我开个门!” 贺云之的声音许久,才从门口处传来,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好。” 我马上明白,外面肯定出了什么事情,在我对付僵尸的时候,不然听到我撞到门上的声音以及僵尸惨叫的声音,贺云之肯定会过来开门的。 等候了一会儿后,门终于被打开了。贺云之有些疲惫的面容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是看到我左右肩已经与糯米丸子融为一体的血肉模糊的伤口,瞳孔微微一缩,看上去惊讶无比。 “你怎么了?”贺云之皱了皱眉,问我。 我让开一条路,贺云之的手电光便照到了那具尸体,随后问我:“僵尸?” “恩。”我应了一声,随后问他,“你怎么回事?” 贺云之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外面那个,是老头。” “这臭老头......”想到这个老头,我就不爽,快速地走了出去,只见老头呆呆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脖子上绑着一条白色的绸缎。我走上前,仔细分辨了一下,惊讶地看向了慢慢走来的贺云之,问道:“你怎么会有阴扣?!” 第七章——囚神(5) 贺云之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了看老头脖子上的阴扣,对我道:“家传的。” 我撇撇嘴,我祖上怎么就没给我传下这么个好东西。阴扣,通俗来讲就是吊死过百人的白绫,可以压制住附上人身的鬼魂,当然也有很多其他的用处,在现在十分少见。但我也没心思去羡慕贺云之,打量着老头。老头一动不动,跟刚刚坐在沙发上的女鬼没什么两样。这时我才发现,刚刚坐在沙发上的女鬼竟然不见了! 我的心一咯噔,但很快看到了老头半开的嘴里还没有吞咽进去的糯米丸子还有老头旁边的血迹——大概是公鸡血。难道那个女鬼被贺云之的公鸡血给喷死了? 我转头,看向贺云之,道:“你干嘛不把丸子让他吃进去?这样没多大用的。” 贺云之看了看老头的嘴,带着嫌弃的口吻道:“恶心。”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我拿起桃木剑,用剑把糯米丸子从老头的嘴里塞到了老头的喉咙处,老头不得已,只好把糯米丸子给咽了进去。 黑暗中,我看到老头的面目开始扭曲,最终,竟变成了一个老妇的脸!我心一惊,这张脸跟我刚刚对付的僵尸的脸一模一样!但是既然她附在老头的身上,那我刚刚灭掉的僵尸里的魂魄又是谁的?! 老妇的脸已经痛苦得无比狰狞,肌肤也开始因为阳气灼烧,但是她充满血丝的眼睛一直恶狠狠地盯着我。我也不是第一次与污秽对视,被污秽恶狠狠地盯着,但是这一次,我真是有点害怕了,这个污秽的眼神中所包含的怨恨太大了,简直就像我跟她又不共戴天血海深仇一样。 我不禁后退了一步,用力眨了眨眼,才勉强看清楚阳间老头的脸的状况。老头的脸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并没有盯着我,只是很痛苦地拧着眉头,眯着眼。 我对付污秽的招一向比较狠,基本上被我清理的污秽不是魂飞魄散就是三魂丢了七魄,当然有的时候我也会很善良地保留他们的魂魄然后帮助他们净化,但是这要耗费的工程太大。虽说我这么做将来可能是要下地狱的,但是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再者我清理的基本上是害人不浅的污秽,我个人并不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违背道德的。 老妇很快魂飞魄散,留下的是只有我能够听得见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把阴扣解开吧,搞定了。”我对贺云之道。 贺云之点点头,将阴扣从老头脖子上接了下来。 随后,我又去将整个房子给检查了一遍,基本没有什么大碍,之前没有进去的地方我也都进去将它们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其他的污秽存在。只有一点,很诡异,那个房间里的笔画中的母亲和孩子,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父亲。 我的脑海中跳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难道我对付的那个僵尸里的魂魄,是老头和那个老妇的孩子?老妇被我干掉了,孩子也被我干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老头了。 但是,这个壁画为什么会消失?是在我和贺云之进来之前消失的,还是在我和贺云之进来之后消失的? 但我检查了壁画之后,发现了一个更令我惊讶的事情,这个墙上原本应该画着母亲和孩子的地方,竟然没有留下一丝有绘画过的痕迹,完全就跟崭新的墙壁一样! 这下我就明白了,这个壁画,也是只有我能够看见的,是用阴间的东西绘画而成的。但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老头很快就醒了,据他所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准备要卖出去这个消息他都不知道,看到自己身在这么一个诡异的环境里,他刚醒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绑架了。我给老头解释了好一会儿,老头才明白了事情的因果,但仍然吓的不轻。我安抚了老头的情绪,老头也很快平静了下来,答应仍然按原来的价格将房子卖给我们,毕竟这样一个诡异的房子,他也不想再住下去。 我那天回去,肩膀上两个血淋淋的洞着实吓到了不少人,我好不容易搪塞了过去,才得以回房间去处理了伤口,洗洗睡。 和老头的交易过程由贺云之负责,所以接下来我得到了一天的空闲,但是基本上泡在了医院里,处理我的伤口。还好伤得不是很深,缝了针绑了绷带完事。 接下来,我们两又用了几天时间安排了装修的公司把这个房子给处理了一下,做成了一手房。还好老头已经把那个尸体——他死去的老伴弄走了,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棺材。虽然装修公司的人看到了棺材还是吓到了一下,但是也并没有多问,就开始干活。 很快,贺云之就告诉我,该去下一个宅子了。我疑惑他哪里来那么多凶宅的地址,他只是说他是通过小道消息打听来的,来找我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也没想多怀疑,反正有钱赚,有事贺云之担着。虽然这次让我受了伤我很不爽,但是在房子放出去卖不久,就有人以六百多万的价格买了,我得到了三百万,因为买这套宅子的钱是贺云之出的。算上去虽然跟五五分没什么区别,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瞬间把受伤的不爽抛到了脑后。 我们两到了飞机场,结果很不幸地下起了暴雨,于是飞机晚点了。正是晚上九点,我有些昏昏欲睡,于是玩起了手机打发时间。 我刚拿起手机,顾川川便打来了电话。 “喂......干嘛啊......”我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问道。 “小炎子啊,你不在我都快要无聊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顾川川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我看了看窗外的大雨,道:“还早呢,大概暑假结束你才能见到我。” “啊?!什么?!你约会用不着约这么久吧!说!你是不是背着老娘结婚了跟你男人去度蜜月了!”顾川川道。 我无语道:“......我不是去约会也不是去度蜜月,我是去赚钱啊!还有,你上次欠我的五千块钱什么时候还给我?” 顾川川一听到我讨债,马上声音娇媚道:“哎呀小炎子,我现在有事我先挂电话啦!你在那边玩得开心啊~么么哒拜拜~” “喂!还钱!”我朝电话吼到,但是回应我的只有一阵被挂电话的“滴滴”声。 切,反正我回去之后有的是时间催债。我心道。 贺云之在一旁戴着耳机,听到我的怒吼冷漠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上辈子缺钱吧。” 我偏了偏头,道:“对啊。” 我仿佛看到了贺云之头上落下的黑线。贺云之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了他的手机。我瞄了一眼,貌似是一张地图,很多地方都被标记过,但疏密很不均匀。 我一向不喜欢地理,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于是我将目光转移到了我自己的手机上,开始玩起了某款新出的恐怖游戏。 大概到了十一点,广播中才终于响起了声音,提示我们这个航班登机。我疲惫地站起来,拎起了我的包。我的包本来是背包,但是由于我两肩上的伤我只能拎着。我看着贺云之轻松地背起了他的包,还丝毫没有倦意,我不禁感慨了一句:“年轻人就是精神好。” 贺云之撇了我一眼,道:“我比你大。”随后,他看了看我手上拎着的包,好似犹豫了一会儿,随后问道:“要我帮你拎吗?”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毫不犹豫地将包递给了他,到:“谢谢了,贺云之同志。”附带一个奸诈的笑容。 第八章——怨念楼盘(1) 在历经几个小时的等候以后,我们才终于登上了飞机。飞机中途颠簸了好几次,这令我有些不安。不过,贺云之倒是在飞机上很安稳,戴着眼罩睡着了。不能玩手机,我只能无聊地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偶尔给我的肩膀轻轻做一下按摩。窗外的阴暗,分不清是因为天黑了还是因为乌云密布。 下了飞机,我跟着贺云之到了他定好的九点,这次的酒店以外的高级,还是五星级的,钱由贺云之负责,这令我很高兴。 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睡了一夜,我迷迷糊糊被贺云之的电话吵醒。 “喂,干嘛啊?”我接起电话,道。 “抓紧点,下午要参加百恒集团的宴会。”贺云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我皱着眉动了一下我的肩膀,伤口微微作痛。 “我的伤还没好呢。”我不悦地嘟哝,难不成这么快就要开始工作了? “只是吃顿饭,难不成你残废到不能吃饭了?”贺云之冷漠地损我道。 我不爽地兀自翻了个白眼,道:“宴会要我干什么?” 我坐起身,稍微清醒了一下,突然发现我忽略了一个问题。 “你说我们参加百恒集团的宴会?!为什么我们会参加百恒集团的宴会?!”我惊道。 百恒集团可是全国三大房地产集团之一啊!大大的财主啊! 贺云之那边沉默片刻,道:“抢工作。” “有别的行内人?”我问道,穿上了拖鞋。 “恩。”贺云之应了一声。 “哦,好吧。”我略略思索了一下,如果有其他行内人,即使我干风水这行也挺久了,但是炒凶宅,我还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那我要准备什么?” “着装,以及该带的东西。”贺云之语气平淡,道。 “哦,好吧。那我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啊?”我一想到一大清早被贺云之吵醒,又有些不爽。 “你除了牛仔裤白衬衫还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吗?”贺云之反问道。 “.......哦对哦。”我道。我好像是只带了几套牛仔裤白衬衫。 “好了,下午四点我会来叫你,你赶紧准备着吧。”贺云之说了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内传出的“滴滴”声,撇撇嘴,将手机收起,丢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哎,看来又要买东西了,有点舍不得小钱钱啊。 下午四点,我已经买完了一套稍微正式一点的衣物,花了我几千块钱,让我好一阵心疼。贺云之准时来敲了门,看到我之后还愣了一下。 我看他的穿着跟他平常还是有些差别。他平日基本是以黑色为主,怎么暗怎么穿,也不爱照射阳光。我和他走在路上,我在阳光下,他在树下阴影里,我们两就跟被一个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在两个世界一样。 而今天,他倒是穿上了白衬衫,黑色西裤,甚至还有皮鞋。乍一看,莫名还有点......帅? 我清晰地感觉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样。 我轻咳了两声,道:“怎么,你自己说要像样的,够像样了吧。”我扯了扯自己的及膝浅蓝色长裙,我不常穿裙子,如今穿上裙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贺云之打量了我一下,伸出他的右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将我的橡皮筋扯了下来,还扯得我的头皮有点痛。 “你干嘛,实施报复吗?!”我揉了揉头皮有些疼痛的地方,道。 贺云之没说话,将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道:“就知道你不会打理你自己,夹上。”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他塞给我的东西,是一个镶上了人造珍珠的夹子。 “你买的?这么少女心。”我眉毛微挑,大量了一下这个夹子,调侃道。 “不然?”贺云之嫌弃地看了我一下,道,“赶紧。” 我撇撇嘴,将夹子夹好,将我的长刘海夹到了右耳后,问道:“话说不就是次关于方术的宴会吗,为什么这么正式?” “对外称是内部宴会,最近查的严。而且,今天参加宴会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贺云之面色平静,转身向前走去,道。 我关上房门,将房卡塞进了今天特意买的小包内,跟上了贺云之的脚步。 “看来都是入行久的。”我道。 “恩。这次的目的,是挑出十个,去解决一个楼盘。”贺云之道。 我惊了一下:“十个人去解决一个楼盘?一个楼盘这么大,十个人哪里够?” “这次每个人的报酬是一千万。”贺云之仍旧是波澜不惊道。 “这么多?!不错啊不错啊。”我一听到钱的数目,心中便是一喜,瞬间热血澎湃。 “而且,多于十个人进这个楼盘,都会全部死在里面。”贺云之道,“要么就是出来之后疯了,没疯的也出来之后因各种缘故死了。” 我更加惊讶了:“这件事没上新闻吗?” 贺云之一脸“你智商堪忧”,对我道:“你觉得上了新闻百恒还做得下去吗?” “哦,有道理哦。”我点点头道,“什么时候去那个楼盘?” “不知道,应该是只会告诉被选上的十个人。”贺云之道。 “哦......”我跟贺云之走进电梯,我按下了大堂的按钮,电梯门关上,电梯内之内只有我和贺云之两人。 贺云之将一个金色的邀请函递给我,道:“进去的时候拿着这个。” 我打开邀请函看了一下,又是一惊,上面写的,正是我的名字。 “为什么百恒会知道我的名字?”我疑惑道。 “你觉得百恒会随便让人去吗?”贺云之反问。 “哦......那你呢?你不是之前一直......”我再次问道。 贺云之风轻云淡地回答:“我是自己找上门的。” “诶?!”电梯门打开了,贺云之先行走了出去,我也跟上贺云之的脚步。 走到酒店大门外,我便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身着西装的司机靠在轿车旁,看到我们二人,从口袋中拿出两张纸,好似核对了一下,随后走向我们二人,微笑着道:“萧小姐,贺先生,请上车吧。” 贺云之点点头,走向了轿车。我有些懵,但是还是跟着贺云之上了车。 坐在车内,气氛有些沉闷,即使有车内的广播在放着优雅的音乐,但没有人说话,我还是有些不适应。 下了车,贺云之仍然是没有说话,对着司机点了点头,便向着一个建筑走去。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来人果然都是穿着正式,如同真是内部的宴会一般,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礼服加身。 可谁又能想到,这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宴会。 我跟上贺云之,在门口将邀请函出示了一下,门口的一个女子便点了点头,意思是我可以进去了。 我走进内部,大厅基本是男子,很少有女子。这一点我能理解,因为毕竟干这行许多女子都是有所避讳的。不过,只要是女子,都跟在一个男子的身边,包括我。这一点,令我很疑惑。按理说,向我之前一样独立的应该不少,为什么这里的女子全部都是有男伴的?现在流行合作吗? 我疑惑地看向贺云之,见贺云之微微将左肘向外伸展,空出一个口,随后右手拍了拍左胳膊,示意我将手挽着他的胳膊。 我更加不解,但是扔照他的意思,挽住他的胳膊。 我小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贺云之微微偏过头,也小声回答:“小道消息,百恒希望是夫妻或者情侣前去。” “......为什么会有这种规定。”我有些无语,问道。 “因为唯一从那里回来还保持清醒的是一对夫妻,在最后一批去那个楼盘中的十个人里面。”贺云之道。 第九章——怨念楼盘(2) “诸位,请按照桌面上的名牌就坐吧。”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走上主讲台,拿着麦克风道。 我看向两边的桌子,随着贺云之走向其中一张,找到了我们两个的名牌,坐下。其他人,也皆是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由于这次的赏金非常的厚重,来的人很多。 “想必大家都知道此次来的目的。”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见众人就坐,便微笑着道,“大家都是行内人,那么我就不多说客套话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卓宇,集团的楼盘项目总监。” 项目总监诶,官还挺大。我心里想着,却见贺云之根本没有在认真听,而是一直在看着周围。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不认真听的,还有好几个,要么光明正大地玩手机,要么埋头写写画画,要么发呆。当然,不认真听的并不占大多数。 我看向黑色西服男子,他站在台上讲的认真,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激动。 “诸位,有对象或有已婚的请举一下手。”黑色西服中年男子突然话题一转,道。 我愣了一下,就见贺云之举起了手,然后用眼神示意让我也把手举起来。我将手举起,周围也有一些人举起了手,加起来居然有大概三十个人。 “那么,其他没有举手的来宾,感谢你们的到来,劳你们跑一趟了,请回吧。”那个总监笑容不变,恭恭敬敬道。 其余人也没说什么,陆陆续续向门外走去。我原本以为他们会对此有什么不满,但是从离开的那些人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的不悦,表情十分平静。 “那么,剩下的诸位,入行有五年以上的请继续举手,五年以下的可以将手放下了。”总监依旧是保持着微笑,道。 我和贺云之没有将手放下,但是其余人,大约有十个将手放下了。 剩下的,差不多就是十对男女。 总监看着众人,沉默片刻,道:“将手放下的诸位,可以离开了,感谢诸位的参与。” 将手放下的人纷纷站起,走向了门外。同样的,仿佛是早已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一般,他们面色静如止水。 待众人走出了大厅,总监看向留下的众人,问道:“做好了送死的准备的,请将手放下吧。” 送死的准备?!我一惊,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去送死? 我疑惑地看向贺云之,贺云之小声对我道:“把手放下吧,死不了的。” “......干事的好像是我吧。”我不满道。 “据消息,顶多一只。”贺云之道。 “你小道消息真灵通啊。”我眼角微抽,将手放下,道。不过,一直污秽闹出这么大动静,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这次我数清楚了,只有八个人把手放下了,包括我和贺云之在内。 总监看着众人,再次陷入沉思。他的笑容已经完全褪去,看上去甚至有些苦恼。最终,他仿佛是艰难地下定决心一般,道:“举手的诸位,请回吧。” 仍然举着手的人纷纷站起,离开。 我看了看剩下的人,有两个是我眼熟的面孔,之前在办事的时候接触过,都是入行很久的老人。具体名字不记得,一个姓刘,一个姓范,都是男的。 我看向姓刘的那位时,他也看到了我,朝我点了一下头,我也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回头,看向那个总监。 “剩下的诸位。”那个总监道,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接下来,我会给你们介绍关于楼盘的详细信息,希望诸位不要泄露出去。” 总监走下台,从一个抽屉中取出了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巨大的屏幕降了下来,随之投影上去的,是一个楼盘的总体位置格局的图片。 我仔细看了一下。背坐山,山势也并不陡峭,前面也都是十分平坦,顶多左右两边的小山稍微陡了点,但是并无大碍。 但是,我当我再仔细看了一下图片时,我被吓得愣了。 这张图片乍一看没有什么,但是仔细看,这个楼盘的街道和高楼组成起来,长得跟一个哭脸差不多,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哭脸,那边的泳池,就跟这个女人的泪一样。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也皆陷入了沉思,看样子是都发现问题了。 “我们派过去的几队人,都是在北区出事的。”总监再次拿起了麦克风,道。随后,他又按了一次遥控器,另一张图片出现在屏幕上。这张图片时一个小区域的图片,这个小区域呈“凹”字形,凹口对向的是大门的方向。 “问题不在这个区。”贺云之的声音突然从我旁边响起。 我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他看了看周围,好像不是很好说出来,便拿出手机,在上面开始打字。完毕,将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手机,看到了上面的一句话: “问题不在这个区,这个阵型我曾经见过,叫阴闺吃魂。” 阴闺吃魂这个名字,我有点耳熟,我好像听外公和贺叔叔讲过,但是具体我记不清了。于是,我在手机上又打字,问道:“阴闺吃魂是什么来着?” 我将手机还给贺云之,贺云之看到我的问题,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后飞快地打了一串的文字将手机再次递给我。 “阴闺吃魂是指古代未出阁女子在及笄以前被破了身子,随后被浸了猪笼含恨而死,怨气都是十分的重的。在浸猪笼之后,若是在水面建桥,会成为桥姬,但是若是之后水还被填了,那么阴气会更重,无论在上面建什么,轻则发病,重则死。” 这段话后面还加了一句:“你是白痴吗,我爸之前讲过的,这么多年我都记住了,你居然没记住。” “......”你不损我是不是会死啊。我白了他一眼,在手机上打字道:“你才白痴!!!” 总监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声音十分凝重:“诸位,下一张图片,可能会有些血腥,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我抬起头看了总监一眼,随后又在手机上打了一串字:“你说的是污秽,跟阵型有什么关系?” 贺云之接过手机,思索了一下后,才又打了一串的文字递给我。 “地形,龙脉走向,决定建筑的格局。” 龙脉,是行内看山势风水的语言,与墓葬和建房有莫大的关系。 但是我看龙脉并没有什么问题啊?!这么一来,我倒觉得我反而是那个废了十几年方术的人了。 我无意间抬起头,看到了屏幕上的东西,我的双眼不禁瞪大了。 死人......还是被分尸的死人...... 我别过头,闭上眼。即使我在行内混了这么久,但是这么血腥的场面,我从来没有见过! 屏幕上一共有五张照片,一张是在楼道上的,一个身着工作服的男子头着楼梯,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磕到了楼梯,头却硬生生被磕出了一条裂缝,血流满的楼梯,那个人面目狰狞,隐隐约约还能从裂缝中看到大脑......就像,头是被人用东西劈开了一样! 第二张照片,是在一个房间里,也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头伸出了窗外,窗户的玻璃上溅了很多血,脖子被窗户硬生生夹住,窗子还关死了!照片是从那个人背后拍的,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但是,必定很是狰狞。 第三张照片,是在泳池,泳池里没有水,但是有两个人,一个是穿着工作服的男子,看样子是想挣扎着爬出泳池,但是有一条腿仿佛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一般,笔直地贴在泳池的壁上。另一个,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头发零零散散地撒在泳池内,剩在头上的已经没有多少了,死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头搭在泳池壁上,鲜血四溅。 第四张照片,在一条街道上,一个穿工作服的女人,看上去是被路灯给砸死的。这张照片中,还有两个人,一个趴在了马路中央,身体仿佛是被碾压了一般,完全扁了,嘴里的血吐了一地。另一个,居然是自己把手捅进了自己的眼睛里,血流满了整张脸,虽然照片中他仍然张大了嘴巴,仿佛在嘶吼,还活着,但是之后......大概,也死了。 第五张照片...... 我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向第五张照片,第五张照片内也有三个人,一个看上去是从高空坠落,面着地,从嘴里居然吐出了什么东西,虽然看不清,但绝对不止是血!另一个人,看上去是被门夹住了,一般身体在门外,一半在门内,眼睛瞪得很大,鲜血从七窍流出,十分惨不忍睹。还有一个,是一个女人,腰间背着一个包,双眼瞪大,看着镜头的方向,站着,血从嘴里流出,面色惨白,看上去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是从最后一队的照相机里发现的。我们只有中午,才敢进入这个楼盘边缘。当时,他们离大门不远了。”总监并没有看屏幕,皱着眉,看上去也对这一组照片十分的避讳,甚至恐惧。 最后一队? 我再次看向照片,数了一下。 照片里死的人一共有十个。 可是,全队不就只有十个人吗?! 那最后一张照片,是谁照的?! 怨念头盘(3) 我吓得心猛地一跳,有些不敢再去看。然而,贺云之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地打量了一下图片,随后看向我手中的手机,碰了一下我。我这才回过神,咽了口口水,在手机上继续打字。 “龙脉没什么问题啊,我看。” 贺云之接过手机,沉默了片刻,又在手机上打起了字。这次他打的字很多,我看了大概两分钟,才把他写的内容看完。看完之后,我恍然大悟,却是脊背一寒,冷汗直冒。 他的大概意思,就是说,龙脉反了,由吉转为了凶,而且是极凶。 龙脉反了,并不是真实意义上的山脉前后反了过来或者上下翻了一面,而是一种方术的极其玄妙高超的手法,布成的一个局。设计者在龙脉的前的穴以及明堂中心放置某些与整个区域性质相逆的极阴之物,便可以将龙脉扭转。这种手法,害人害己,一旦局被破了,设局者的运势便会直线下滑,阳寿剧减。 为了一个楼盘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这种亏本买卖居然也有人做? “想必诸位看到这组图片都各有自己的见解。是的,这组照片中,死去的人一共十个,我们派去的这一队中的队员也一共只有十人。”总监背对着屏幕,双眸看着地面,有些避讳去看这一组血腥的照片。“没有人知道,拍照片的人,究竟是谁。” 接下来,总裁又给我们看了几组照片,都是他们收集来的资料。每一组照片,总裁都会发表一串介绍以及个人见解,所以耽误了挺长的时间。我听得有些疲倦,但最终还是撑到了结束。 我和贺云之离场以后,先回了趟九点。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身上的裙子脱了下来,换成了白衬衫和牛仔裤,然后扑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天知道这会议会一直开到晚上七点,我连晚饭都不想吃了,便提前洗洗睡了。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在酒店餐厅吃了点东西,去敲贺云之的门。贺云之竟然比我起得还晚,我见到他时,他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不过听到我说要去采购点东西,他便马上清醒过来,快速洗漱完毕,陪着我去找能够采购某些稀有用品的地方。 最终,我们找到了一个在城郊的古玩市场,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古玩市场就在那个楼盘旁边的不远处,在古玩市场门口还能看到那个楼盘的大体样貌。我不禁多看了两眼,的确,我的眼睛看到,那个楼盘上面飘着一层黑雾,看来阴气很重。 突然,我的心脏仿佛被谁碰了一下,快速的收缩,还有点痛。我不禁停下脚步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我不禁皱了皱眉,就在我眉头刚刚舒展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张十分模糊的惨白的脸!那种模糊,仿佛就是将整张脸给搅成了一团,分辨不出五官,有些恶心。 但是,只是一瞬间,仿佛是幻觉一般,下一秒,那张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在我眼前出现过。 但是,我能够确定,我却是看到了。 贺云之见我没跟上,便停下来,看向我。我松了松肩膀,快速跟上他。贺云之没有问什么,继续先前走。 古玩市场还挺大的,但是人却不多,街道上行走的人,十分稀疏,有的街道甚至一个人都没有。我进了几家古玩店,却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明清时代的青铜鼎。我想找的青铜鼎只有巴掌大小,应该不少见才对,但是我已经找了许多家古玩店,都说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我有些疑惑,但是没有懈怠,继续找。 阳光有些刺眼,但是整个古玩市场仍然显得有些萧瑟阴冷,我猜测有可能是因为那个楼盘。 “哎,怎么这么常见的青铜鼎都没有,这还叫古玩市场吗?”我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坐下,往嘴里送了一口矿泉水,道。 贺云之也坐下,道:“被买完了。” “哈?!”我看向他,惊讶道,“为什么?” “既然局是人布的,你觉得那人会让我们有机会轻易破了那个局吗?”贺云之瞄了我一眼,靠在椅背上,道。 “那你不早告诉我,害得我找了这么久。”我道。 “先前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贺云之对我道,随后,他用眼睛刻意朝某个方向看了一下。 我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却见一群工人,正朝一个货车上搬着什么东西。我眨了眨眼,仔细看了一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一些墨绿的东西。 墨绿的...... 莫不是青铜鼎?!青铜鼎长出苔锈,就是墨绿的啊! “妈呀,这是要多有钱啊!”我惊讶地感叹了一句。 贺云之鄙视地白了我一眼,道:“搞清楚重点,你准备如何破了那个局?” “我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捣鼓过连环局好吗,而且是这个诡异这么大的连环局,我没被吓得怂得不敢去就不错了!”我不爽翻了个白眼,道。 “不能找个东西代替?”贺云之问道。 “哎,我也想。”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但是除了明清时代的尿壶,没什么更好代替青铜鼎了。而且,尿壶阳气重了点,而且很恶心。” 贺云之切了一声,淡漠道:“居然还会嫌弃道具,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在行里怎么混下来的。” “少讽刺我了,要不你去拿尿壶啊!”我道。 “可以。”贺云之点点头,回答。 我愣了一下,有些惊讶,道:“你真答应了?” 贺云之看了看我,道:“不然等着你一事无成?” “......”我对于贺云之这毒辣的语言竟无言以对,“那只能去买尿壶了。还有九天,我应该能处理好这个东西。”虽然我其实是拒绝的。 我们两人最终还是找了一个小时,才找到一个稍微能让我满意一点的清代尿壶,对方开得价格还很高,我顿时就不爽得差点要跟商家开撕。 买完尿壶,我们又去了一家商场买了点东西。我再次借用某家餐厅的厨房炸了糯米丸子,这次我又弄多了一样东西,是用超市买的青梅酒加上一些阴气较重的水果酿了一瓶果酒。这东西是给我自己喝的,外公告诉我,这东西能够让污秽把我当成同类,关键时候能保命。 其他准备的东西,跟上一个宅子的没什么两样,我又自己画了点判官符关键时刻可以裝一裝判官。 剩下的九天,我基本是在处理那个尿壶。我说步骤,贺云之着手处理,因为我实在不愿意碰那种恶心的东西,心理洁癖。 九天后,如前去那场宴会一般,仍然有一个司机在酒店门口等我们,而且也是之前那个司机。我提上手提包——那里面只有一个尿壶,但已经足够重了。而背包,我交给了贺云之。即使我的伤口好了一些,但是也没有那么方便压上一大包的道具。 我们到达了那个楼盘大门口,已经有几个人到达了。总监也在场,与两个行内人交流着。见到我们两,朝我们点了一下头,随后再次与那两个人交流了起来。 黄昏的太阳亲吻着山峰,我看着日光染红了云,像是撒上了鲜血。 我想,是时候应该进去了。看向众人,众人也如我一般,拿好了东西,看来也是准备这时前去了。 我突然有些心里没底,看向贺云之。贺云之大概猜到我开始怂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安心,随后道:“走吧。” “好。”我深吸一口气,向着有些残破的大门走去。 怨念楼盘(4) “我们分头行动吧,住宅区加上会所旅游区正好每组一个区域。”一个男子看向有些阴沉的天空,道。 我一惊,看向那个男子。那个人外貌看大约四十出头,而且来这儿的应该都知道这里有多么危险。到达之前,贺云之告诉过我,来参加这次任务的都各怀心思,所以如果有人提出要分头行动,不需要惊讶。而在此之前,我也做好了独自行动的准备。但是,一踩上这个小区的沥青路,我的心便开始打颤。 我很想出声反驳,我是真的怂了。一个区域这么大,只有我和贺云之两个人,其他的便全都不是人…… “我们去会所旅游区。”贺云之的声音从我身旁传出。 我心重猛地一咯噔,瞪大了眼看向贺云之。贺云之感觉到我看向他,也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我虽然不爽,但还是乖乖闭上嘴。 反正这次给的钱的很多,受点伤也值。 那个男的听到贺云之的主动提议,惊讶地怔了一下,但很快笑着道:“好,那么会所那边交给你们二位了。” 其他人见我们这么快就提出了要去哪个区域,也纷纷说出自己想要前往的区域,竟然没有一个人对我们前往会所那边有意见。 不过也是,会所是整个小区的最中心,是最危险的地方。 行内称这一地方为:吞生。顾名思义,吞掉有生命的东西。 我撇撇嘴,虽然我勤奋地将我们家的方术学了个七成,但是我仍然没什么把握自己能从这里……顺利走出去,虽然能走出去,但难免全身是伤,更别说关键时候要顾及贺云之。 当然,看贺云之这么风轻云淡的样子,我觉得他应该是有别的准备的。 分配好了各自前往的区域,我们便分成了两路。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连一丝血迹都没看到,这令我很惊讶。除了长时间没有搭理导致生长得有些凌乱的树木草丛以及枯萎的植被,以及有些诡异的氛围以外,没什么特别恐怖的。我看照片里那些人都死得及其惨,但是一路下来我却没有看到尸体,连血迹也没有。 一路走到最后一个岔路口,拐过这个路口我们就要与另外几人分开了。此时天已经全黑了,我本能的恐惧开始蔓延。我不禁向贺云之靠近了一点,看着那几人走远了,我对贺云之道:“诶,那个……到那里之后你可别理我太远,这地方怪诡异的。” 贺云之看了我一眼,道:“好,走吧,子时就更诡异了,早完事早离开。”他说话时,一直看着会所的方向,双拳一直握着,看来他也有点紧张。 “好。”我点点头,道,随后,便随着他走向会所。 “贺云之啊,”我开口,道,“你有什么其他准备不,我怕到时候顾不上不了你。” 贺云之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看我,道:“自然是有。你的眼睛看到什么了吗?” 我听他的话,下意识眨了眨眼。我知道他说的是我的阴阳眼,于是我向四周仔细看了看,道:“没有……” 然而,我话音刚落,一摊血红突然映入我的双眼!我不禁心中一震,往后退了一小步,撞到了贺云之。 贺云之见我如此,也向我看的方向看去。沉默半晌,他问道:“那具尸体有什么异样吗?” 我别过头,不想看那个死相极惨极诡异的尸首。我的喉间有些恶心,不禁捂住了嘴,但终是没有吐出来。 “没有问题的话,就走吧。”贺云之语气淡漠,对我道。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惊讶,道:“那可是一个人啊!你就不惊讶?” 贺云之满不在意地看了一眼那尸体,道:“照片上也并非没看过比这更惨的,待会儿肯定还有不少。” 我看着他的眼睛,但是在他的双眼里只看到了一片死寂,还有一丝冷漠。 他的目光移向我,正巧对上我的双眼。 空洞,淡漠。 这是我见过,最无情的眼睛。 我的心又猛地一跳,接着是莫名从心底生出的寒意。 为什么我会对贺云之的眼神感到害怕? 他的目光并没有在我的双眼上停留多久,便移开,看向前方,道:“走吧。” 我胸腔不知为何,有些压抑,但仍应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 我不敢回头去看。 会所的主楼大概两层,装修得还挺古风,典型的中式宫廷风格。 果然,我又在大门口发现了一具尸体。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我嘀咕了一声,然而,我话音刚落,贺云之就猛地推了我一把,我狠狠地跌在地上,那叫一个疼啊。随着我落地,我听到了背后大门猛然关闭的声音,如雷鸣般震得我有些恍惚。 我爬起来,肩膀微微一痛,但还好,感觉并不是很严重。 我已经进入了主楼大厅。 大厅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隐约照入,但还不足以看清事物。我快速掏出手电打开,照向身后。贺云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愣了一下,赶紧凑到他跟前,用手电照向他的脸。 然而,就在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时,他微微偏过头,用手挡了挡我的手电光,道:“刺眼。” 我立马将手电光移向别处,问到:“你怎么了?” 贺云之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环境,道:“没什么。你的肩膀没事吧?” “还好。”我耸耸肩,但是很快,我心中生出一丝恐惧。刚才的门,如果不是贺云之推我,我可能已经被夹死了。 “接下来,看来要小心了。”我皱着眉,靠近了一点贺云之。 贺云之点点头,瞄了我一眼,道:“你不要开小差,不是每次我都能像刚才一样救你。” “……”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嫌弃。 “你觉得局眼在哪里?”我转移话题,问到。 贺云之看着远处思索了一会儿,我听到头顶传来了咔一声,一惊,下意识拉着贺云之往旁边跑了几步。 “哐当!” 巨大的吊灯狠狠地砸在我们二人刚刚停留的地方,玻璃渣飞溅,尘土也扬了起来。呛得咳了两声,朝贺云之道:“扯平了。” 贺云之用手在口鼻前方挥了挥,驱散灰尘,道:“看来一步也不能停留。赶紧走吧。最危险的地方,应该就是局眼所在。” 一听到最危险的地方,我瞬间怂了:“啥,你在开玩笑吗?!这是送死吧!” 贺云之冷冷道:“我如此不可信吗?” 我愣了一下,贺云之又道:“我说过,不会让你死,我就会做到。” 我眨了眨眼,我总觉得我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一瞬间,我的自尊心被点燃了,我是来护着贺云之的,怎么能反被他护着,我比他多学了十二年的功夫岂不是相当于白学了? 我看了看昏暗的前方,长呼一口气,道:“走吧。” 贺云之点点头,便同我向前走去。 我刚挪开一步,我脚下的地板突然开始开裂,我心猛地一跳,喊了一句“跑”,就开始玩命地往前跑。贺云之的双眼看到地正在开裂,也一惊,向前方奔去。 不知奔了多久,直到地裂停止,我们才停下来。我喘着粗气,我体育一向差劲,这么一跑真是让我快要岔气了。 我看了看贺云之,他也微微喘着气,有点疲惫,但是比我好多了。 我看向后方,之间后面的地面已经伴随着裂开的缝隙凹陷了进去,那缝隙不知道有多深,黑咕隆咚的。 我觉得我不是来破局的,是来玩生死时速的! “赶紧走吧。”我起身,道,天知道只后还有什么东西要发生。 贺云之点点头,随我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