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一诺》 ☆、前世 秦诺依是在烟火中醒来的,醒来时手脚无力,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突然想起一个月前一反常态的安静的爸爸妈妈,没有她已经习以为常的争吵。她正高兴着爸爸妈妈终于和解,以后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夜里起床喝水的时候却在路经爸妈卧室的时候意外听见爸妈正在谈论她。 秦诺依依稀听见妈妈说:“我,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毕竟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秦诺依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她蹑手蹑脚的靠近,偷偷的在爸妈房门外蹲下仔细听起来。她听见那个向来不会给她笑脸的爸爸淡淡的说道:“呲,只要她听话…”秦诺依感觉到一阵寒意,却不明白从哪里来,再仔细又听见妈妈哽咽的说:“她读书好,又听话,她会争气补给你丢人的,那件事,你还是好好考虑别把她推火坑里了。” 火坑?爸爸想要做什么?秦诺依有些迷惑,虽然爸爸待她不亲近但是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她一直崇拜这个白手起家,到现在已经拥有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爸爸的。她努力变得优秀就是期望有一天可以得到爸爸的赞扬,就像她为他骄傲那样的听见爸爸在别人面前为她自豪。 但是她没有想到当她听见被爸爸夸赞,却不是因为她的努力和能力而是她从妈妈那里继承的身姿和容貌。那时她的心已经一片冰凉。 秦诺依直觉他们下面说的事必然很重要,她竖直耳朵努力听清楚。 爸爸不屑的对妈妈说:“读书好?那有什么用,也就那张脸有些用处了。你别急着生气,我可是给了你选择的,要么拿了一百万美国那套别墅我也会划到你名下,孩子就归我了,你不能再见她一面;要么你带她走,我给你五十万,算是孩子的抚养费,其他什么都没有。”秦诺依终于明白了,她僵直的坐在门外的地板上,地面的冰凉渗透进了骨头里。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要给妈妈两种选择,爸爸并不喜欢她,而且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爸爸在外面还有个家。爸爸为什么想要留下她呢? 到了这个时候,秦诺依已经没有别的奢望了,她只希望可以和妈妈一起离开。她不是傻瓜,当然知道爸爸离婚的原因,必定是为了外面那个女人和那个女儿,所以她想要和妈妈一起,有她在妈妈也许就不会那么伤心,将来她会努力学习好好工作,好好照顾妈妈。她不想叫另一个女人母亲或者是看着她进驻这栋承载着她所有的亲情和美好 期望的房子,成为它的新的女主人。 秦诺依期待听见妈妈说选择她的声音,她甚至想好了如果爸爸坚持要她的抚养权她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愿,争取和妈妈在一起。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妈妈没有选择她,她听见她在没有开始战斗就已经输给了金钱。 :“我说了,我走,孩子给你,你还想要怎么样,只是希望将来你能好好照顾她,那个男人年纪不小了,怎么可能没有老婆,你把而,,女儿送给他,她还有什么未来?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有什么不忍心,我好吃好喝的养了她这么多年,现在需要她正是到了她回报的时候了,而且那个男人有不好,有钱有势,跟了他就是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至于有没有未来什么的你还不知道吗?”随机,是妈妈激动的声音:“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留给你的另一个女儿啊,哼,不过是想要巴上那条大船罢了,说的好听!” 爸爸嗤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是你先抛弃她的,哼,你们母女只会花我的钱,要我养着。罗兰至少还可以让她爸帮我认识那个人。”秦诺依知道罗兰就是那个女人,那个和爸爸组建另一个家的女人。她在他们过去吵架的时候听到很多次了。 然后是些微纸张滑动的声音,秦诺依呆滞的坐在那里许久,耳朵还在忠诚的听着里面的谈话。 爸爸平静的说道:“我们结婚差不多快二十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把她送过去,但我也不会不管她,只要将来我把公司做大,给她撑腰,那个人也会好好对她的。”顿了顿又道:“既然协议已经签好了,明天就收拾收拾走吧,孩子那里暂时瞒着,回头我会好好和她说的。” 秦诺依等了很久没有再听见妈妈的声音。 秦诺依满脑子混乱,唯一的一点点理智告诉她,既然离婚了没感情了,那他们应该会继续分居,她得离开这里不能被发现。就在她恍恍惚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里面有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有女人压低的拒绝声和断断 续的喘息,秦诺依不是三岁孩子,托电视电脑的福,她还是看过不少在荧幕上的亲热。她不知道此时她的脸色有多难看仿佛死人一样的惨白,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漆黑一片,她踉踉跄跄的走回去,耳朵捕捉到一些让她不愿意多想的只言片语。 她听见男人沉沉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说着:“…一百万…今天晚上…够…,听话…再给你…过些天…美国……” 秦诺依捂住嘴,她感觉到恶心 ,几乎是梦游一般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放空的眼睛里慢慢流出眼泪,划过脸颊几乎淹没耳朵。她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这样茫然伤心了。 火焰燎过漂亮的房顶,眼前只剩下一片火红,她的泪水因为烟熏流个不停。她觉得她就要忘记那天之后发生的事了,真好,忘了就不觉得恶心了。 但忘记不代表没有发生。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妈妈就离开了,并且告诉她妈妈只是去美国定居,安定下来以后再接她过去。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他们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一切,还以为是小姑娘舍不得离开妈妈,又气妈妈出国却不带她一起。却不知道他们搂腰挽手丝毫没有作假的亲密只会让她恶心。 她终于明白过去,为什么每次爸爸妈妈吵架之后,爸爸离开去另一个家享受体贴的女人娇俏可人的女儿的贴心照料,却依然会在几天以后再次回来,那时妈妈就会打扮自己,第二天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仅特别亲密,爸爸甚至会对她特别和蔼一些。那时家里会有短暂的平静,即使爸爸偶尔留宿在外面回来一身香味妈妈也并不那么气愤,那时她更喜欢大肆购物,直到妈妈不再出门逛街,他们又将继续吵闹。秦诺依没想到她以为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之类的原因不过是他们和好之下的龌龊。现在想想真的觉得很讽刺,有谁这个妻子会像个被保养的外室一样? 秦诺依恍惚间好像听到消防车的呼啸声,渐渐吞噬空间的火焰映红了她的脸和她眼角的泪珠。她想大概她的生命就到这里了,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她不想回答,就这样吧,就到这里了结了吧。 她在窒息的空气里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十七岁之前她是期盼爸爸妈妈能够和好好好生活的天真的女孩,一心读好书,学好本事,想要让爸爸为她自豪,为妈妈增添一份底气。十七岁的那个夏天以后,她的一切天翻地覆。妈妈走后,爸爸以她需要在家好好学习外语托福考试为由到学校为她办理休学手续,然后她在那个空荡荡的除了她只有一个爸爸特聘的“打扫卫生的保姆”的房子里待了将近一个月。 再然后,有一天,爸爸带了一个男人过来,并把她叫出来见了那人一面,就让她上楼回房了。因为心底的抗拒,所以她至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抬眼看过那人一眼。她在楼梯的拐角偷偷停了一会,听见爸爸叫那人“三少”,又说什么“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听说三少是见过我这个女儿的,她也极仰慕您,要是有机会和三少坐下来聊聊天吃吃饭她一 定很高兴。”又颇为隐晦的暗示道:“这孩子不管是身姿还是容貌都随了她妈妈。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但是还是经常保持联系的,她的妈妈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和她在一起还是很性福的,只可惜性格终究不和……” 秦诺依没有听见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她也没有办法再听她曾经崇拜的爸爸用那样的语言介绍自己的女儿,她仿佛是砧板上的猪肉听着屠夫说尽这块肉的好,她最讨厌他披着伪善的脸皮做些拉皮条卖女儿的勾当。 三天前,爸爸派了车接她到这个度假村,这个木制的极具当地特色的高脚楼里只有她一个人,居住的卧室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她家里的卧室布置的,她却没有一丝欣喜。 平静的日子不再,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了。是个女孩,和她一般大。却叫嚣着要毁掉她的脸,看她能不能像她妈妈一样勾搭别人的爸爸。秦诺依那个女孩熟悉的五官看出这就是爸爸的另一个女儿,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秦诺依以为她真的是为了她们的爸爸来的,心中既是难过又是羞愤。 但是当那个高大的男人迅速赶来,女孩瞬间羞红的脸颊,她才知道也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她没有抬头看那个男人,只知道他打发走女孩后交代她好好休息,过些天再来看她,陪她出去逛逛,留下一个保镖就匆匆走了。 秦诺依嗤笑,当然要走,这个年纪这样的身份的男人的妻子也不会是个普通人。这就是她的爸爸为她挑的男人,不,应该说是她的爸爸为这个男人挑选的外室是自己的女儿罢了。若是那人有意,只怕让他把自己的女人送上也在所不惜。 她想着她应该再也不会见到这个男人了,这个在她的心底里代表着耻辱的男人。因为今天晚饭后她就感觉莫名的瞌睡,然后再睁开眼就是一片灼热的火红。她并不觉得难受,她在这片包围她的火光里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米线的第二本小说,希望不会让亲们失望。 因为这种类型的文对于米线这个新手来说还是非常有难度的,基本上每一章米线都修修改改很多次了,如果还是不够好的话,米线真的已经尽力了。毕竟文笔还是不够的,需要更多的积累。 但是米线依然坚定日更,不烂尾!!! 每一个收都是给予米线最大的鼓励!!! 欢迎大家评论,有不足的地方提出来!有建议说出来!米线觉得确实很对用得上的一定会修改会用上,如果 米线觉得可能会影响米线写好的大纲,那么米线为了后文只能放弃了,希望大家理解,╭(╯e╰)╮ ☆、出生 北川,镇北王府。 嘉善居里正是十分忙碌的时候,一声声压抑的痛呼声隐隐约约,王妃楚氏的贴身丫鬟青巧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径直进了屋,拉着另一个催促婆子快点送水来的丫鬟青璃问道:“稳婆怎么说,王妃可还好?” “稳婆说王妃这一胎本该比较顺利的只可惜早产,而且王妃此时心绪起伏太大,兼之小王爷又不太好,恐怕有些…,王爷可在小王爷那里?小王爷怎么样了,快点和我进去和王妃说,记得往好了说啊,不管怎么说都得让王妃先把孩子生下来才能计较其他。” 青巧忙道:“我晓得的。”说罢两个丫鬟掀了厚实的门帘进了内室。 青巧一进门就看见床上脸色苍白的楚氏。楚氏见到青巧便一双眼直直盯着她,青巧不敢拖延,忙上前道:“王妃且放心罢,小王爷已经好些了,是王爷帐下医术最好的章军医。况且有王爷在,您不必担心,现下最重要的还是您,您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得。” 旁边的宋嬷嬷也忙道:“青巧说的对,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出岔子,好好生下孩子才是要紧,待您养好了身子,那些个作妖的慢慢收拾也不迟啊。” 楚氏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嘴唇,又感觉到一阵一阵的腹痛,心中却十分担忧长子秦谙,恨自己不能陪在他身边,肚子里迫不及待要出来的孩子此时却不能分走多一分她对秦谙的牵挂。 楚氏心想,若是谙哥儿有个好歹,她还和那个女人僵持什么,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她好过,更不能放过那些巴着那女人作妖的贱人。想着想着不禁泪湿衣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担忧,亦或者是因为这些年的委屈终于因为秦谙被害危在旦夕而再也忍不住。 突然又想起刚发现怀孕时那老道的话,不禁有些疑惑为何大夫都说孩子很好,但却还是早产了近一个月,而且为了这个孩子她多少忽略了秦谙一些,没想到自己小心将近十个月保护的孩子莫名其妙早产,而自认为有心腹照看的秦谙却着了道。想到这里楚氏难免对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产生了些许纠结。不能多想楚氏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然后又是一阵剧痛,这回比她生秦谙和秦谨都艰难些,她已经进产房六个时辰了,前两个孩子都生的顺利不到四个时辰就生下来了。 宋嬷嬷麻利的换了条干净的帕子上前用擦了擦楚氏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安慰道:“王妃莫要多想,小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要怪也只能怪那些个作妖的贱人,待您生产之后奴婢自去好好查一查,您这回早产 必定是有人作怪,若是这嘉善居中有这等背主的人在必然要严惩以儆效尤。当务之急还是要顺利生下孩子,您莫要多想,用足了力气才行。”说罢接了青璃端来的百年老参片,捏了一片,让楚氏含着。 楚氏含了参,一股清苦的味道充盈在口里,她咬牙憋了一股劲,随着稳婆的喊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突然身下一痛又是一阵轻松,楚氏早有两子也是有经验的,知道孩子这是生下来了。果然随后稳婆双手托起一个浑身通红的小小的孩子,房里顿时一阵欢呼。 稳婆抱好孩子,看见孩子似乎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一声哭声,稳婆心中有些打鼓,照经验来说这个孩子是因为早产先天不足,她倒提着孩子在屁股上一拍,孩子才发出两声微弱的哭声,利落的在桌上是盆子里洗去孩子身上的污迹,青巧拿了秦谨用过的九成新的棉布小心包住孩子,再用大红色百婴嬉戏的刻丝襁褓包在外面才把孩子送到已经清了身子的楚氏面前道:“恭喜王妃,是个小郡主呢。” 宋嬷嬷喜笑颜开朝楚氏贺喜道:“王妃大喜,您这儿女可都全了,可不就是一个好,王爷念叨小郡主许久了,这回可该高兴了…”说着却见楚氏神色淡淡,既没有开心也没有懊恼,宋嬷嬷慢慢把下面的话咽下去了。 稳婆已经给楚氏检查了身体,只是有些虚弱,倒是没有大问题。稳婆稍稍打理了下就到楚氏跟前道:“奴婢这就去给王爷报喜,王妃现在可不能太过忧思。”楚氏却道:“先别去,外头可知道我生了个女儿?” 宋嬷嬷似乎想到什么了,低声道:“没呢,外面有院里的可靠的丫头守着,没有无关紧要的人。王妃可有什么吩咐?” 只见楚氏仰头沉默,表情似恨又似不忍,最后咬咬牙道:“去,告诉王爷,我给他生了个哥儿。”说罢,转身盯着稳婆、青巧、青璃和宋嬷嬷道:“你们可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嬷嬷和青巧、青璃都是她的心腹,她相信她们不会背叛她,她们的家人、前途都握在她的手里。而稳婆是她的母亲亲自为她准备的,一家数口人的卖身契都在她的手里。楚氏见四人都低头应了才微微闭了眼似乎累极睡了。 稳婆却面露不忍,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宋嬷嬷扯了扯衣角,看见宋嬷嬷皱起的眉头,知道这事由不得她这么个下人多言,便把话咽下去了,向楚氏应了是便出去向王爷报喜。 待稳婆出去了这边楚氏却睁开眼直直盯着青巧不放,青巧心中一惊,只怕楚氏已经知道方才说 的小王爷无事的话楚氏已经知道是哄她的了。 青巧一个激灵马上跪在地上,颤声道:“请王妃恕罪,奴婢,奴婢确是说了谎,方才奴婢自小王爷那边回来的时候,章军医还在为小王爷治疗,情况并不十分好。”说罢又急急道:“王妃别生气,您要罚奴婢也罢,要撵了奴婢也罢,只是方才有些凶险,奴婢不能看着王妃出事。”说罢低身俯在地上轻啜不已。 楚氏沉默半晌,闭了眼才道:“我知道你忠心,以后不论什么事都不许瞒我了,那可是我的孩子啊,她们怎么能!我自认待她们不薄,为何要这般狠心。”宋嬷嬷和青璃忙不迭的给楚氏擦了泪,又劝了一会,这才收了泪。 楚氏又遣了青巧去看看情况,却听见身边猫儿一般的哭声,原来是方才只记得担心秦谙,却忘了初生的孩子要送下去让早就安排好的奶娘喂奶的,外面等候的奴仆也不敢多话,只当里面的孩子估计有些不好,也就没人敢触霉头进来问要不要奶娘。这会儿孩子饿了,自然就哼哼起来,宋嬷嬷见楚氏竟是转身背对孩子,摆了摆手,不愿看这刚从身上掉下的骨肉一眼。宋嬷嬷急忙抱了孩子下去,唯恐孩子饿坏了,毕竟看起来个头就比前头两个哥哥出生的时候瘦弱,现在又不得母亲待见,宋嬷嬷看着怀里的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由得一阵怜惜,这孩子将来怕是不容易。 不说宋嬷嬷找了奶娘喂饱孩子。 却说那边邵阳院中也是一片凝重,下人匆匆来来往往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就怕忍了正满腔怒火的镇北王秦轼,作了那撒气的。 青巧快步进了院子,径直进了正房,就见正对大门的塌上端坐着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着一身黑色暗纹劲装,眉头皱起,盯着隔着屏风的内室,听见有门帘掀起的声音,见是妻子身边的大丫鬟,于是问道:“王妃可还好?休息了吗” 青巧回道:“王妃身子无恙,只是担心小王爷,因此还不曾休息,叫奴婢过来看看小王爷?” 秦轼没有回答,只是语气颇为沉重道:“且等等吧”。 青巧心中一颤,不敢多言,默默后退几步,在角落站定。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秦谙的小厮格言扶了章军医脚步不稳地从内室出来。 秦轼急忙从榻上起来,问道:“如何?” 章军医行了一礼道:“启禀王爷,属下幸不辱命,小王爷已无性命之忧,往后好好调养一年半载就好。”秦轼大喜,朗声笑道:“好好好,有劳了 ,本王重重有赏。”又着人带了军医下去开方子,自有秦轼身边的人跟着前去抓药,熬药。 秦轼进了内室,看见内室床上,脸上青白的秦谙,此时还未醒来,又有些担忧,遣了身边的人出去问了军医,军医回道,约莫明天就可以醒了,不必担忧。 秦轼这才真正放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了秦谙一会才对方才跟了进来的青巧道:“去回了王妃,谙哥儿已经没事了,让她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本王会处理,过会本王过去看看她和孩子。”青巧应了行礼退下去了。 秦轼看着儿子,脸上却不由得露出担忧的神情,这府里一天不如一天,自从楚氏怀孕少了精力以后竟然是越发没有章法了,这次还让他的嫡长子出了这样的事,看来需要他亲自动手,好好肃肃风气了。又想到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心中一片柔软,只是妻子似乎有些心结,方才青巧过来的时候只禀告了楚氏的情况,孩子却是一句未提。 秦轼为秦谙拢了拢被子,嘱咐身边的小厮留下照看,自去外院看了看,见手下的大管事正招了邵阳院的下人在大厅却又单独叫了人一个一个的出去到对面的西边的小房子里问话。虽然只是问些例如:事发之时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可有人证之类的稳妥问题,但是因为是一个一个单独提人出来问的,两厢一对倒是问出不少猫腻。 原来邵阳院里,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小丫鬟和小子,只有楚氏送来的大丫鬟青岩和韩嬷嬷确实是一心照看小王爷秦谙的,其他奴仆竟然隐隐约约不太拿楚氏和小王爷当回事。 秦轼坐镇,拿了几个典型的嘴硬的,威胁一番又动了刑,才吐了真话,原来是后面的栖霞阁里的那位梁侧妃,乃是当今皇上赐的,又是南边那位晋南王得宠的庶女,赐婚为侧妃前还赐了郡主的封号,当初因为顾及楚氏身后的楚家才没有让王妃和侧妃同时进门。 但也因为侧妃算是皇室中人,进门以后不仅排场大的很,对楚氏也不太尊敬,楚氏顾忌南边那位也拿她没有办法,一日一日竟然助长了她的气焰,开始以各种理由插手府里的事务。楚氏和梁侧妃斗智斗勇多年,唯一让楚氏不那么憋屈的就是这位侧妃到现在还没有个孩子,而且王爷也不喜欢这位侧妃,一般也只是过去坐坐走个过场。 可是这位侧妃终究是赐婚的郡主娘娘,既不缺银子收买下人,又不缺权势。加上这回楚氏怀孕竟是比怀前两个孩子还艰难些,精力有些不足,宋嬷嬷等人对上她也只有吃亏的份儿。就让这虎视眈眈已久的侧妃寻 了空子,支开小王爷身边可靠的人,诓了小王爷说是去看有些不适的楚氏,路经花园的小池,便趁人不注意一把推了不足十岁的小王爷进了池子里,又是冲着池里一块怪石推的,因此虽然救的及时却因为磕伤了脑袋情况变得十分危急。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第二更! ☆、秦诺 秦轼听了下人一句一句凑齐的真相,即是在意料之中又有些不可置信。明明他的态度已经那样鲜明,爱重自己的妻子,从不偏爱其他女人。而且他也已经有了三个嫡子,她竟然还是执迷不悟。甚至做下这样恶毒的事。 秦轼还是有些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但是随后大管家审问这些背主的下人为什么投靠了梁侧妃,这些下人初时还有些犹豫不敢明言或是嘴硬不透半点,秦轼却容不得他们磨叽,绷着脸直言道:“若是你们还惦记着自己的家人,多为他们考虑就把知道的事都说了,否则就别怪本王无情,这样背主的下人,本王就是杀了个干净也不敢有人多言,且看看有没有人救你们!” 那些犯事的下人这才想起这位才是掌管他们生杀之权并且是杀伐果断的主儿。再不敢有一点点侥幸,一五一十地坦白,说是梁侧妃曾经许诺,将来她成了王妃必然不会薄待这些早就投靠她的下人,又说她乃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生父是皇上的亲弟弟晋南王,若是有朝一日没有了楚氏那么这府里还有谁比她更有资格做这镇北王府的女主人。至于楚氏为何会没有了就不必多说,大家一听心里就该明白了。 加上梁侧妃这些年一直没有消停过犯了不少错却也都只是被罚禁个足,抄抄女戒什么的完全不曾有过伤筋动骨的重罚,晋南王府也常派了婆子大包小包过来探望十分重视的模样,因此就连楚氏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而且这位梁侧妃的栖霞阁里头的摆设规格丝毫不逊于楚氏正院,俨然一副对王妃之位志在必得模样,更遑论其他。 秦轼是个地道的行伍的武将,脾气舒朗不喜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连行军布阵也是大开大合走的是明谋的路子。因此在府中的时候向来不管内宅之事,况且他相信他的王妃是聪慧能干的了,他又不喜那梁侧妃,平日里也少去,去了不过略坐会儿就走鲜少留下过夜,但若是她偶尔温柔小意些他也会留下歇息。 那时也是想着总是冷落她确实也不好,毕竟嫁了他这一生荣辱俱是一体也该给她些体面,但也不能越过楚氏。只希望这位在娘家嚣张惯了的郡主能在夫家能有所收敛,楚氏见他不独宠梁侧妃又敬重她这个正室也应该不容易生事端,应该就能和睦相处了吧。 然而这梁侧妃终究还是要让他失望,大约是在娘家就肆意惯了的,就算是面对秦轼温柔也不过一晚,过了这一晚很快就会旧疾复发似得越发嚣张,言辞间更不把楚氏放在眼里。所以久而久之不管这梁侧妃有多温柔体贴,在秦轼面前伏低做小,秦轼也不 大愿意理会她了。 然而正是这些秦轼不看在眼里的给梁侧妃的体面和楚氏态度,却让底下的下人们真的以为楚氏势弱,且越发斗不过那位梁侧妃,不管怎么看似乎那位梁侧妃才是能笑到最后的,于是总是有些心大的丫鬟婆子先投了过去,再帮这位梁侧妃拉拢拉拢身边的人,梁侧妃家大业大又不吝啬银钱竟然就在这短短几年里渗透了府里各院,也只有秦轼的外院和楚氏的嘉善居还没能安插人进要紧的位置。 听罢,秦轼这才知道这位梁侧妃如此猖狂就是仗着郡主的身份和他向来不管内院的事,楚氏又顾及皇上和晋南王王爷不敢管的太多。秦轼愤怒的一脚踹翻了一张椅子怒道:“本王难道就怕了他不曾,既然已经入了本王的王府还拿娘家的权势在本王的内院里兴风作浪作威作福,拿本王当什么了!本王倒要看看梁侧妃做了这等事还有谁能保她。”这位“他”指的却是晋南王,梁侧妃燕语郡主的亲生父亲。 秦轼随即命人拿了栖霞阁众仆,软禁梁侧妃,只叫人看好栖霞阁,有鬼鬼祟祟出现在附近的只管拿下细细审问。安排大管家审问栖霞阁内的婆子丫鬟但凡有参与做了恶事的只管处理了,秦轼撇了眼地上跪俯的犯事的奴仆:“留下几个识相的,其他的打了板子,找个人牙子全家都发卖了吧,本王这王府留不得这等背主的下人。”说罢就走了。 嘉善居 秦轼一路直奔嘉善居的正房,摆摆手免了守门婆子的行礼,径直进了院子,沿着游廊到正屋门下,示意门外的小丫鬟们禁声唯恐打扰楚氏休息。自己掀了厚实的门帘进了正房,听见内室隐约有人在说话,正说到:“…这位小哥儿必然是个乖巧懂事的,方才饿了才哼哼几声,吃饱了就睡,这会正在旁边的暖房里,有青璃看着呢。”是宋嬷嬷的声音,这宋嬷嬷沉默了一会接着道:“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氏的声音似乎有些飘忽,想来是生产之后的虚弱兼之担忧请安没有好好休息,只听楚氏淡淡道:“有话就说,你是跟着我来的,自然是相信你的,有什么直说就是。” 秦轼在内室外面略停了脚步,听见宋嬷嬷道:“奴婢知道您是担心那老道的话,但是王妃你可得明白这两个哥儿可都是您亲生的骨肉啊,只要您和王爷好好管教他们还担心什么,莫要被一些不可信的装神弄鬼的话给唬了,将来小哥儿长大了母子有了隔阂只怕就要让那些个不安分的高兴了。” 宋嬷嬷见楚氏眼神似有所动,却依然沉默不语,于是加把劲继续道 :“况且孩子好不好还不是教养好不好的问题。您看那书香世家的子孙多是懂礼有才的;家中有个宽厚贤良的主母的姑娘们也都不错,端庄贤淑是必然的;况且奴婢照看了小哥儿小半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不懂事的,眉眼之间不知道多像您和王爷,向来这性情多半也是随了您和王爷的,您尽可放宽心。” 其实,楚氏本来一眼不看就让人抱了孩子下去,心里还是有些挂念的,只是想到那老道的话,又有今天秦谙发生的事,心中有了疙瘩,一时想不透才冷了他的。这会缓了缓加上宋嬷嬷这一劝,心里的坎儿算是过了一半,她也知道宋嬷嬷说的也都夸大了的,但是这不必说穿了,心里明白就好。她也是个理智通透的,否则在这个府里这么多年,不论是一味的忍让或是针锋相对这府里都难有她说话的位置。 心中想的通畅了,楚氏在宋嬷嬷的服侍下喝了口水,还是对宋嬷嬷道:“把孩子抱来我瞧瞧。”宋嬷嬷见楚氏似乎真的想透了,高兴道:“是,奴婢这就去。” 秦轼意外的听了会墙角,这会儿也不好再听下去了被人发现可是有损他王爷的威名,掀了又一层帘子,又转过一道屏风,正见着出门准备抱孩子来的宋嬷嬷,宋嬷嬷心下一惊,不知道王爷听了多少,不过方才她们都还小心并没有透露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见秦轼神色无异,这才放了心,给秦轼行了礼自去抱孩子来了。 秦轼摆摆手让屋里的下人都下去,留下正倚靠在大红底鲤鱼菊花锦枕上的楚氏支起身子想要向秦轼行礼。却被秦轼一把拦住,轻柔的按下让她好好躺着,柔声道:“今日你辛苦了,谙哥儿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我让军医留下,待他好些了再回去。”说罢抚了抚楚氏的鬓发,王妃楚氏是他当初自己挑的妻子,无论气质,容貌,才华甚至是家世都是极佳。相比那个不安分的梁侧妃,楚氏才是男人理想中的妻子温柔贤惠,料理内务,开枝散叶这位楚氏都做的极好,所以秦轼颇为爱重她。 也是那位梁侧妃运气不好,有这样贤淑的妻子在侧,她这样上蹿下跳的姿态就更让人不喜,况且秦轼这样大男子的武将,最是喜欢楚氏这样娇娇柔柔,以夫为天的女子。 秦轼看到楚氏衣襟有些水渍,又看到耳边的泪痕,还有什么不明白。又见妻子才为自己生了个孩子,脸色这般苍白却还在为秦谙担忧,也觉得是自己这个丈夫做的不够好,生为男子却让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受侧室的欺压,又是自己喜欢的女子,哪个男人能够忍得了这个。 秦轼在楚 氏额上轻轻印下一吻,道:“外头的事你别担忧了,梁侧妃我自会处置,你不必烦忧,谙哥儿是我的嫡长子,这回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再轻易放过她。”又说:“我还没见到咱们的孩子呢”说罢高声唤了人进来,吩咐去把孩子抱来瞧瞧,这宋嬷嬷说了去抱孩子的这么一会儿了怎么还没来。 待下人下去了,秦轼却把楚氏拥进怀里,吻了吻楚氏冰凉柔软的脸颊,慢慢侧脸把脸埋在楚氏的侧颈,轻轻嗅一嗅吻了吻,轻笑了一声道:“快把身子养好了,我还等着楚氏再给我生个女儿呢。”楚氏又羞又有些欢喜,忙捏着秦轼的衣襟道:“王爷,别,别…” 秦轼在楚氏腰上揉了一把才道:“瞧把你给吓的。”楚氏也不愿说什么劝秦轼去别的姨娘那里之类的话,低着头作羞涩状。宋嬷嬷抱着小哥儿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两夫妻头靠头低低私语,宋嬷嬷不禁抿嘴偷笑,就是有王爷这样看重楚氏,这日子过的才有盼头。 这两位也是少年夫妻,情谊深厚,秦轼也不重女色,府里只有一位王妃楚氏,一位梁侧妃就是那位燕语郡主,还有三个抬了姨娘的妾,和一个通房丫鬟。其中姨娘媚儿、通房莲儿是那位梁侧妃安排伺候秦轼的,为的也不过是把秦轼留在她房里,后来媚儿有了身孕楚氏就给抬了姨娘。另一个却时运不济,在秦轼厌恶梁侧妃之前也没有怀上之后也就没有机会再伺候秦轼了。 另两个妾一个是楚氏的陪嫁丫鬟,叫青青的也是有了身孕才抬了妾的,还有一个是秦轼娶妻之前老镇北妃给的通房叫梅香,楚氏有了秦谙之后就抬了姨娘,现在都称梅姨娘,这个却是年纪还比王爷大一点,现在也是容颜不在,好在算是个安分的,王爷也给她些体面,在家一个月里头也去歇一两夜。 待宋嬷嬷站在屏风后,轻轻咳了一声,提醒里面两位别闹过头了,得了里面的应许才抱了孩子进去。秦轼让嬷嬷把孩子抱近前,熟练的从宋嬷嬷手里接过孩子,拉开一点大红的缎被,看见一张皱巴巴的老头子一般的脸,还是红彤彤的。秦轼却不嫌丑,他早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连抱孩子的姿势也十分熟练。 秦轼把孩子抱近了给楚氏也瞧瞧,楚氏仔细一看,果然小小淡淡的眉眼还是像极了秦轼,心中也多了些喜欢,从秦轼的怀里接过孩子在身前看着,问道:“王爷可给孩子想好了名字?”秦轼略一思忖道:“先前早已选了几个字,这会看见孩子觉得其中的一个‘诺’字很是合适。” 楚氏喃喃道:“秦诺,诺哥儿,确实不错,妾身代 替诺哥儿谢过王爷。”王爷止了楚氏低身行礼道:“我是他父亲,有什么好谢的,他该谢的是你,将来可得让他好好孝顺你”说着轻轻点了点诺哥儿的圆翘的鼻头温柔道:“你娘可为你受了大罪了,恩,以后可要好好听娘的话。”说罢,两个对视一眼却齐齐笑起来。 两人逗了孩子半晌,虽然孩子一直在睡,两个夫妻相伴,又有初生幼子相陪,也觉得十分有趣。还是宋嬷嬷提醒了楚氏该休息了,这才放了孩子去休息,秦轼看着丫鬟侍候楚氏歇下,然后才坐在床边对着楚氏道:“你且好好休息,我去料理了那一杆子事,回头再来看你,晚上我就在书房歇了,你也别费神给我安排。”楚氏温顺的点点头,见王爷转身才闭了眼睛,却听见秦轼离开的脚步声一顿,便听见他说道:“秦诺,也是我曾经对你的承诺,我总还记得答应过你的事,你放心。” 楚氏没有睁眼,宋嬷嬷不知秦轼说的是什么承诺,想来是好事,因为她见着楚氏眼角滑下泪水却止在微翘的嘴角。 ☆、满月,夫妻 不说秦轼大刀阔斧的整治内宅,就说这个刚刚出生却觉得一不小心爬上上帝开的天窗的孩子。 当秦诺依再次醒来的时候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正感慨原来真的有灵魂这玩意儿。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她以为的不受肉体束缚的自由,她就开始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挤压,有些难受,她只能顺着挤压的方向努力。 然后,她才知道,她出生了!这是什么鬼!她还想着像电视剧里的那样人鬼情未了的去看看她的好爸爸好妈妈呢,结果却是给她换了个爸妈,哦,不这里叫爹娘。 刚刚出生她还看不清楚,但是有过十几年看电视的经验也知道孩子出生之后至少做娘的会看上一眼,温柔和和孩子互动下,然而这个新的娘没有,她依稀听见很多人的声音,很模糊,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是男孩之类的话,就撑不住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被饿醒的。难道今生她出生在穷人家中吗?又或者依然不得家人的疼爱?想到这不得不有些颓丧。然而作为婴儿,秦诺依觉得这个身体还是不太受思维控制的,比如说她并没有想要打扰她们谈话的意思,但是却因为饿还是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作为婴儿,唯二的生命活动就是吃和睡,至于其他例如三急之类的活动都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发生的,秦诺依坚决认为与她本人无关。 秦诺出生的时候正是春暖花开的三月三,一个月后,终于长开了脸,白白嫩嫩,颇得王爷爹的喜欢,每日必来看看她,她也知道了她的名字是‘秦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哥儿”!秦诺依——秦诺觉得问题有点大,但是此事没有她说话的份。 秦诺的满月操办的很大,又正值难得一见的大好晴天,楚氏命人搬来时兴的花卉装点各院和后花园,暖房里的各色名贵花卉也毫不吝啬的搬出来供宾客赏玩。又在府里摆桌宴请前来道贺的北川达官贵族,在城中颇有盛名的聚贤楼定了两百桌席面专门宴请送了贺礼的商贾等,还在城北的平民区街口搭了棚子施米。 当日京城的皇帝派来的内侍也正好到达北川,秦轼命人摆了香案接了圣旨,原来是册封郡王的旨意,圣旨当中说道正好趁此机会一并封了秦轼嫡出二子和幼子分别为果郡王和福郡王,另各有一尊玉如意和其他御赐之物。庶子们却没有得到封赏的旨意。 又特特赏赐今日满月的主角儿黄金百两,锦缎丝绸数匹,以及金玉器具若干。这些是当年秦轼的长子秦谙出生之后封为 世子并封为小王爷的赏赐还丰厚的多。当下宴上宾客都笑吟吟的朝秦轼贺喜,秦轼心知天子应该是因为侧妃之事做的补偿。但是楚氏心里却有些不满,幼子再好也不该越过将来接掌镇北王府并北方大军的秦谙,况且侧妃之事受伤的可是秦谙,好处都让幼子享了,秦谙此时还在邵阳院里休养,院门都轻易出不得。 想到这里,方才因为得了王爷喜爱,并且为她的孩子大宴宾客,又得了封赏的欢喜就落了下去,心中隐隐有些不喜幼子太过得宠。但是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位北川夫人们羡慕的王妃面上不显,依然笑吟吟的招呼相熟的夫人们,状若无意的道:“他呀,就是运气好了些,我只希望将来他是个孝顺的。”夫人们自然是连声附和,‘必然是孝顺的’,‘向王爷一样文韬武略’之类的话又说了几遍。 在外面晃了一圈,秦诺开始觉得有些困毕竟一个月的孩子精力和体力远不及成人,却苦于这个疼儿子的老爹抱着他四处显摆,又因为秦诺毕竟心理年纪也不小,做不来大庭广众之下莫名其妙大哭的事,只好瞪着一双明亮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打发时间。却不知道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那些个向来不喜抱孩子的大小将军们十分稀奇。一个个叫哄着要见识见识不爱哭的小郡王。 就连他那年方五岁的嫡出三哥也在旁边扒着王爷爹的腿囔着要看弟弟。秦诺默默翻了个白眼,平日里一日三餐都要过来瞧一眼弟弟的小屁孩最烦了。 等到满月宴结束,大管家着人送了来的宾客离开以后,秦诺早就已经撑不住歪在王爷爹的怀里睡着了。秦轼亲自抱他回嘉善居休息,路过通往邵阳院的小径,突然想起因为身体太虚弱还需要卧床休养的秦谙此时应该孤零零一个人在房里,心下一软,不由自主抱了睡得死沉的秦诺顺着小径拐过一道花墙,进了邵阳院。 邵阳院正房大门正开着,秦谙默默坐在榻上端着碗红枣莲子薏米粥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看见父亲进来眼睛一亮,就要下床迎上来,被几步上前的秦轼一手扶住道:“别行礼了,吃吧,父王过来瞧瞧你。突然想到你还没见过你的幼弟,带给你瞧瞧。”说罢两人在榻上坐下。 掀开一点遮住脸面的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襁褓,转了个方向,让秦谙看个清楚。秦谙早就注意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是呆呆的看了熟睡的秦诺很久,久到秦轼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心下有些担心,这么久没让秦谙见见幼子也是因为王 妃说了,谙哥儿刚逢了大难,不管那老道的话是真是假,总归这段时间别让他们见面,等到谙哥儿好了,一个府里的又是同一个爹娘生的孩子还愁见不着面吗? 他虽然不屑这种装神弄鬼的话,但是碍于王妃和秦谙受了罪,也不好反驳,今天也是突发奇想才抱了过来的,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不论是他们兄弟之间,就是母子之间只怕也有疙瘩了。想着就觉得有些不妥,不如叫了人把孩子送回去好了。 却听见秦谙突然道:“儿子没事,就是不知为什么好像有些难过,仿佛曾经对不起诺哥儿,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错觉,又是歉疚又是有些陌生。”说罢自嘲的笑了笑,扶了额头晃了晃,心下也是十分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弟弟,却好像认识了很久,还有些愧疚仿佛要用一生去补偿。但他还记得母妃来看望他的时候常常提到,若是这个弟弟安分些,乖乖足月生产那天也不至于疏忽让人钻了空子,害得他受了这番罪。 这么想来就觉得方才的感觉更是无厘头,听见外面的下人议论说是今日弟弟出了大风头,就是三弟也是沾了他的光一并封了郡王,还得了丰厚的赏赐。虽然心里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亲弟弟,他出彩,做哥哥的也应该与有荣焉,却不知为什么心中依然隐隐有些堵。 正迷惑,就听见秦轼道:“兄弟之间哪有什么欠不欠的,倒是你受了番苦头,赏赐却让弟弟得了,心里可有不渝?”见秦谙摇头,秦轼拍了拍秦谙的肩头欣慰道:“这就对了,他还只是个无知稚子,外头的事怎么都和他无关了,皇上给的丰厚赏赐只是告诉父王,梁侧妃之事他已经知道了,并且证据确凿,他和晋南王也不好多言。只是这等事说出了终究不好听,就拿了你弟弟满月做由头。给的赏赐不过是为了安父王和你母妃的心。” 秦谙点点头,表示明白,心下却觉得父王说的和母妃说的虽然是一件事但是似乎又有些不同,又听见秦轼说:“今年六月生辰一过你可就十岁了,除了读书习字不可落下,等你身体好些了,便跟着父王出去走走,多些见识,男子必然不能陷于内宅。这段时间还是专心养身体,练武也可以略放放,回头还得捡起来不能就这么放下。”秦谙应了是,秦轼看着秦谙吃了晚饭才离开。 这一日忙碌,楚氏倒还好些,只是底下的丫鬟婆子们累的不行,这样的大事几年才一次。妾生的庶子也只是在府里摆了两桌,自家人乐呵乐呵就好,毕竟不如嫡子尊贵。这会王妃沐浴之后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是青巧拿了干净熏香的帕子仔细擦干楚 氏的长发。 擦了一会,楚氏见青巧虽然不说却难掩面上的倦色,因为王妃生产有些伤了身,王爷交代宋嬷嬷一应事物都暂时都不许让王妃多劳累,宋嬷嬷暂时管理内院,和大管家一起倒也没有什么差错,只是苦了底下的人,忙不停脚。梅姨娘和青青毕竟身份低微,不好出面招待夫人们,只帮忙招待些来道贺的人家的妾室。楚氏也就在厅上见了夫人们就让人带着去花园转转,这北川倒是少有必须她亲自接待的人物。 楚氏见小丫头打起了门帘,秦轼背着手踱步进来了,觉得并没有什么还需要丫鬟伺候的,就让她们都下去早些休息,外面留个婆子丫头就好了。青巧和正铺好床又到外面提了壶热茶进来的青鸟一同向秦轼和楚氏行礼道谢后才退下。 楚氏出了月子,宴客前就好好的洗了两遍香浴,这会灯下看美人,美人肤如凝脂,竟是越看越美。秦轼本来因为楚氏怀孕几乎禁了大半年,这会儿想到妻子每次生产后即使没有亲自哺乳孩子,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勾人心魂的香味。正巧又在她洗浴之后回房,房里似乎都是妻子的体香,一颗心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楚氏有意无意的撩了撩披在肩上的长发,秦轼靠近的时候正好闻到一股淡淡的暖香,便伸手撩起一缕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问道:“用的什么香,本王喜欢。”楚氏和秦轼夫妻多年自是知道这人不正经的时候最喜欢装正经,平常两个人的时候一般都自称“我”这会又是“本王”楚氏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说起来不怕羞,他们确实很久没有亲热了,楚氏也有些意动。 手指从秦轼指尖划过,带回发丝道:“是用桃花香露调制的香膏。”说着微微抬了脸凑近了秦轼道:“是不是太浓郁了些?”秦轼低头只见娇软的妻子经过一个月的休养不复那时苍白的模样,而是粉面含春,面若桃李,仿佛就是这样向夫君询问也是极羞涩的。秦轼心头发烫忍不住低头靠近那一抹红嫣,吻了吻妻子柔软的唇瓣才暗声道:“这样就很好,非常好。”说罢又含了唇舔了舔。 楚氏腰上一软不由得倚在秦轼的腿上,秦轼顺势一搂,只觉得手下温香如玉,忍不住紧了紧,嘴上却越发深入了。又过了半晌,秦轼才喘着粗气道:“我要沐浴,来给我擦擦背吧。” 楚氏这才想起来,缓了呼吸唤了人进来抬了水,伺候秦轼脱了衣服,精壮的身体没入水下。楚氏觉得脚下有些发软,强撑着无事的样子给背对着自己的秦轼擦拭,却不知道自己双颊酡红,媚态横生。 秦轼一时间心痒难耐,抢过楚氏手里的巾子三下五除二擦了把就起身。楚氏忙转身去拿挂在屏风上的衣物,没来得及触碰到衣物就感觉腰上一紧,随后一阵大力往后一拉,脚步不稳直接倒在秦轼的怀里。秦轼不等楚氏张口说话,一口啃上王妃的嘴唇,很快楚氏就忘了要说什么了。 外面的烧水婆子正等着秦轼沐浴之后进去抬水,听了半晌却不见里面叫人。疑惑间隐约听见一些微妙的声音,顿时了解了。不敢靠的太近,又怕王爷王妃叫水,忙叫了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看着炉子上的水,自己却在廊下蹲着等候。 楚氏觉得仿佛在云上飞舞,耳边都是丈夫的低沉的喘息。不知过了多久,才过了一轮,秦轼抱起瘫软在身下的妻子,就着之前的水略擦了擦身上。也不拿衣服穿,直接抱了人就到床上去了,床帘低垂,被翻红浪。 ☆、八卦 却说小小的秦诺睡得死沉,不知道已经见过那位倒霉的大哥了。这会天亮已久却不见奶娘抱着她去给王妃娘请安,无聊的在玩自己短短的手指,远远望去显然是一副无知稚子的模样,天真可爱。 过了一会突然听见外面有人交谈,仔细一听,是王妃娘安排过来照看他的那位叫青璃的大丫鬟和嘉善居的一个传话的婆子在说话。那婆子道:“王爷说了今日让小少爷晚些过去请安,昨日一天小少爷也累了,让小少爷多休息会儿。” 青璃轻笑了一声和声道:“有劳了,王妃可起身了?” 婆子答道:“还不曾”说罢又放低了声音道:“昨夜叫了两回水,想必王妃没有那么早起来呢,王爷倒是已经起来了,到演武场去了。” 青璃沉吟一会道:“那麻烦妈妈和宋嬷嬷说声,等会王妃起身了再派人过来传个话,小少爷毕竟小,不好让他等着。多谢妈妈了。” 那婆子赶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省的的。” 又过了一会没什么声响了,秦诺知道这婆子是走了,话说这婆子语调颇为谄媚,怎么不多唠几句,作为什么都不会的婴儿真的无聊到极点了,每日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听那些个小丫鬟,嘴碎的婆子聊八卦了。 听了近一个月的八卦,秦诺认为他对这镇北王府里的事也都了解个大概了,至少表面上的东西已经知道差不多了。 要说这镇北王府的历史基本上和本朝的历史是差不多长的。当年武帝逐鹿天下,第一代镇北王就是其麾下大将,但是说起出生却只是一般的平民,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投靠了武帝,没想到却挣来了泼天富贵。因着数次救驾之功,后又助武帝之后平定内乱,并镇守北川,护卫本国北边的门户,抵御外族入侵。定国后封镇北王,后又赐世袭罔替的丹书铁劵,到后来便是如今这样世代镇守北川。 如今北川百姓安居乐业几乎都是镇北王之功,如今传到秦诺的父亲已经是第四代了。秦诺的父亲据说还有一个姊姊,却不曾听婆子们说嫁到哪里。还有一个同胞兄弟,却是带着家室镇守在前线边关,逢年过节若是边关安宁才会回来。 秦诺听着各种八卦,不仅包括自家的还包括北川各名门贵族的,只听得他满脑子一片糊糊,深深觉得远比前世听说的各种家族八卦狗血且乱的多。加上边关民风彪悍,就是女子也有上过战场的,直让秦诺惊叹不已。相比之下,镇北王府其实还是比较干净的,终其原因还是秦轼自己不重女色,否则逢年过 节,宴会酒席多得是赠送美婢的下属,自荐枕席的心大的丫鬟,甚至是甘愿送了良家女儿进府做小的。 秦轼成亲之前还好些,毕竟秦轼当年年纪还轻,也不好在王妃进门之前现有庶子,所以外面的人也没敢太过热情。成亲之后虽然有嚣张霸气的侧妃镇着,难免还是容易让人寻到空子闹了不少麻烦出来。那时楚氏也是被闹的心烦意乱,当时的王爷也就是秦诺的祖父一怒,言明下令道:凡事府里轻浮勾引主子的不管成没成事一律扒了衣服打了板子发卖了,无论是否有了身孕一律灌上一碗药落了胎,若是还有命在就卖了,若是没了性命就那席子裹了丢乱葬岗。 经过前任镇北王大刀阔斧,执法如山,一片腥风血雨之后镇北王府才恢复相对的平静,就连当初的侧妃也不敢触镇北王的眉头,乖乖安生了不少日子。秦诺听了这段之后倒是颇为崇拜这位祖父,要知道这样的大家庭里,一旦放开某个口子,就会是源源不断的麻烦,有时候只有严厉的惩治才能有比较好的效果。想要向上爬的人总不会少,不论是府内还是府外。 说到这位祖父,听说是和老王妃也就是秦诺的祖母出门访友去了,这一去已经是两年多了,看样子颇有环游全国的意思,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倒是那位侧妃,现在被软禁在栖霞阁,身边只留了个半大的丫鬟照顾起居,前后门都安排了两个力壮的婆子看守,不许人递东西进去。据说王爷爹已经准备近日就要处置了。虽然当时发现有很多下人投靠侧妃,但实际上侧妃本性嚣张跋扈,哪里是个善待下人的主子,不过是看她背靠两座大山才以为有前途便靠了上去,现在那些人不知道有多后悔。 要说这侧妃也是个能人,当初王爷爹早就和王妃订了亲,三媒六聘已经过了一半,王妃楚氏是京城人士,王爷爹受召进京,在京中待了一段时间,听说就是在那段时间里,那位晋南王府的庶女一见倾心,非君不嫁。闹腾了许久,奈何王爷爹不喜这样的女子,硬是尽力避开。 只可惜王爷爹还不够懂内宅的弯弯绕绕,有心算无心之下依然中了计。虽然反应及时也还是造成了现下的后果,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大事,就是王爷爹酒醉之后路经城内的小河,见一女子似乎失足就要落水,王爷爹正好就在身边,顺手扯了一把,没想到那姑娘顺势就滚进王爷爹的怀里,趁王爷爹反应不及,拿了王爷爹的手就按在自己的胸上。 王爷爹虎躯一震,登时反应过来,要拿开手已经来不及了。入手是一片凝脂般的肌肤 ,原来是偎进怀里的同时,这位姑娘还顺手扯散了衣领,这样总目睽睽之下,怎么也逃不开责任。又有“恰巧”出来找妹子的晋南王世子看见这一切,闹到了皇上那里,皇上本就不乐意镇北王世子顺利的娶个心悦的女子,这会看到有人添堵也热情的添了把火,给这个王府庶女安了个郡主的称号。 又差点在晋南王胡搅蛮缠下让侧妃和王妃同时进门,要不是顾及京城楚家只怕这府里就没有那么容易平静下来了。 京城楚家的祖上同样是跟随武帝鞍前马后的文官,虽然没有镇北王那样大的功绩却也比寻常小官不同,不仅仅是武帝身边的亲信,更是审时度势为后来武帝的妻子登大宝再扶武帝的孙子登上皇位等,在三代帝王面前忠心耿耿,押对了三任皇帝的宝,足以让这个楚姓小官发展成为如今京城颇有威信的官宦世家。现任掌家人就是镇北王妃的亲生祖父,世袭罔替的靖康候。 王妃姓楚,闺名明微,父亲是家中嫡出长子,未出阁前在家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于英俊权高的镇北王世子定亲,一时在京中也是风头无两。没想到飞来横祸,晋南王府横插一脚,险些让她称为京中的笑话。幸而祖父上御前以退为进,欲解除婚约,痛哭道为免伤了两个王爷的情分之类的话,才使得皇帝发现事情已经做得太过,不宜得寸进尺,这才免了两女同时入门的丑事。 为此,秦诺觉得男人太优秀了就不太好了,不过在这个时代,大概是只要有权势,长得不好也不缺投怀送抱的人。 又说纵观镇北王府五位哥儿,只有长子秦谙最受王爷王妃疼爱,庶子就不说了,王妃能够善待不缺吃不缺穿,习武读书一应俱全就不错了,这些年府里的除去被老镇北王处置了的,其他但凡怀孕的都平平安安生了,也就是王妃生产时总难免遇上点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王爷爹也是忍无可忍。就三个嫡出的哥儿来看,就是这些婆子丫鬟也看出来王妃并不是那么疼爱幼子,秦谙和秦谨都是在王妃身边养到三岁才搬出嘉善居,搬出以后王妃总是放不下心,一天要打发几次人过来看看有没有不妥。而秦诺这一个多月来,竟是少有王妃亲自打发人过来看看的。 又因为宋嬷嬷忙着准备满月宴,如果不是有青璃照看着,只怕总有一些蠢笨的要作妖了,苛待倒是不敢,只是多少不够精心,秦诺不在意这些也免不了府里下人心中嘀咕,王妃竟是莫名不喜幼子,即使是有说是王妃此番生产伤了身精力难免不足,难以亲自照顾幼子也改不了下人们慢慢认定的事实。 秦诺也早有察觉,大约是因为有前世那个爸爸给的经验,秦诺直觉王妃娘并不那么喜欢他,很多时候都是表面的亲密,秦诺总能很容易的从她的眼里看见和看到哥哥们的时候不同的神色,好像在探究,有怀疑,仿佛她抱着的不是怀胎九月生下的亲骨肉,而是疑似别人换过来的孩子。 不得不说秦诺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人生的失败者,无论哪一世都是这样难以得到亲人的喜爱。重活一世他才明白不是他自己的原因,因为作为一个不知事的婴孩哪里就能够让亲身母亲不喜呢?他还不明白他在满月宴上出的风头已经让他的母亲越发不喜。 当然知道他不是男孩的丫鬟青璃就认为是王妃不喜欢生个女儿,才瞒天过海说自己生的是男孩。但是秦诺分明从王爷爹的嘴里听到他还很遗憾没能有个女儿,作为妻子的她怎么会不明白丈夫的想法。所以这个也不是要点,秦诺想要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到如今他还是相信没有无忧无故的不喜欢和厌恶。 但是现在他想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感觉到三急了,不得不中断思考,哼哼唧唧几声,没人进来。大点声音,又是几声哼哼唧唧,帘子一掀,房里突然亮了些,秦诺认真看了看是青璃。果然只有青璃最真心照顾她了,秦诺暗暗叹了口气,难怪是她来照顾他,分明是相对其他几个青,青璃不够讨王妃娘喜欢些。 放了回水,青璃给他整了整衣服,戴上一顶内衬的柔软棉布做的外面的锦缎的大红绣花镶着玉石的帽子。秦诺动了动脖子,觉得换个姿势舒服些。青璃抱着他出了门,外面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现在才过去请安,秦诺不得不感叹爹娘感情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中午十二点二更,(づ ̄3 ̄)づ ☆、秦谨 出了这个才一进的小院,沿着墙角走到嘉善居的后面的小门,进了门,绕过一道墙就看到嘉善居的正院。又走了一小会儿,秦诺觉得青璃有点点喘气的时候终于进了正房。房里王妃娘亲斜斜依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青巧笑吟吟的掀了帘子道:“正说着三少爷呢,可不就来了”说着往旁边偏了偏,青璃抱着秦诺进了屋,给王妃行了礼,便听王妃伸手道:“来,到母妃这里来。” 青璃把秦诺送到王妃怀里才退下,就在青巧旁边站定。王妃问起秦诺,青璃一一答了、秦诺窝在王妃怀里,只觉得鼻子闻到一阵阵香味,来源正是这个神色娇柔的王妃娘。秦诺就着王妃抱着他的姿势微微仰头就看见王妃的脸,此时正是秦诺难得见到的温柔亲切的笑脸,眉间似乎还有些妩媚,唇红齿白,脸颊微红,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身着白底桃花抹胸,里面是一件锦缎镶边的薄衫,外面罩了件粉红小袄。 秦诺默默感叹,果然是个大美人,一举一动皆是落落大方又有女子的娇柔,看起来也是十分赏心悦目,难怪王爷爹本可以左拥右抱却还是愿意为王妃娘几乎是守身如玉了。正想着王爷爹一定最喜欢王妃娘这样的姿态神色,就见外面有人道:“见过王爷”,随后果见王爷爹进了屋,见着的可不是他这个小电灯泡,也没注意旁边几个自觉颇为碍事的丫鬟和宋嬷嬷,径直走到王妃娘身前,轻笑道:“身子可还乏?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秦诺听见王妃娘娇羞的哼了声道:“再休息我还要不要见人了”说着脸颊更红了些,王爷爹靠近了才听见王妃娘低声道:“都怪你。”王爷爹颇为自豪的一笑道:“谁敢笑你。” 秦诺只觉得为什么没人把他抱走,这两个仿佛是新婚夫妻一般,让他这个成亲十年后生的孩子觉得自己十分碍眼。秦诺艰难的转了转脑袋,悲催的发现丫鬟们早就退下了,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咳,他的王爷爹此时还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他。 两人又甜甜蜜蜜腻歪了两句,王爷爹才把眼神施舍给小电灯泡。笑眯眯的摸摸小电灯泡的小脸,看着小电灯泡瘪瘪嘴的样子,不禁笑的更欢了。伸手从王妃娘手里抱起秦诺,捋了把秦诺短而柔软的头发对王妃道:“这孩子张开了倒是越发想你了”却见王妃娘略微勾了勾嘴角笑道:“王爷尽是在哄我,这孩子不管谁看都知道像极了王爷,瞧瞧这眉眼,这鼻子。”说罢又是一声娇哼,王爷昨夜颇为尽兴,此时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也凑过去坐在王妃身边,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搂着妻子的细腰,感觉娇妻幼子,这一刻是极 满足的了。 忽然听见外面隐约有些喧闹声,王爷唤了人进来没等下人禀告就看见门帘下面微微掀起一角,一个三头身的熊孩子一头钻了进来,原来是他的三子秦谨来了。只是方才王爷王妃两个人在内室,宋嬷嬷不好让三少爷就这样进去,若是撞见什么就不好了。宋嬷嬷一心欣喜于王爷王妃感情越发好,却完全忘记还有秦诺这么个电灯泡在。 秦谨还小,完全不懂为什么不让他进去,他可是计算的非常好,今天父王母妃都在,只要来这里就可以见着两位,不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去找父王,磨着他让他可以不要再听那个老头子讲些完全听不懂叽叽歪歪的话。他只想要学武,像叔父一样做个威武的大将军。 秦轼收回放在妻子腰上的手,不由得捏了捏眉头,秦谨已经磨了他许久,就是不愿意听先生的课,一心学武。无论他说什么先习字,将来才能学兵法,或者是学好识文断字将来才能写好当好大将军都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心意。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就能生出这样一根筋的二子。 秦轼现在一见他就有些头疼,年纪这么小也学不出什么高强武艺,倒是将来天下人都知道堂堂镇北王府果郡王大字不识几个,岂不让天下人耻笑。秦轼心中暗暗决定不管怎么样也得压着他至少能够写得出一篇语句通顺的文章才行。这是身为镇北王府秦家人最低最低的要求。 好在这个儿子不知道为什么对幼子颇为喜欢,每日必要过去看看幼子,坐在幼子的小床边上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昨日满月也没有扫兴的又磨他习武的事,秦轼觉得也许正是一个突破口。秦轼勾了勾嘴角看了眼怀里无聊的玩手指的秦诺。朝秦谨招招手。 秦谨抖着小屁股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好在王妃教得好,在离王爷王妃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弯腰,不是他敷衍,而是一身胖肉想要弯腰行礼真的挺难。之间秦谨晃了晃身体,身边跟着的奶娘就要上前扶住他的时候他又捏着手指自己站稳了。秦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秦谨抖着小胳膊小腿硬是挤进王爷王妃之间,秦轼一手拎着秦谨的衣领微微一用劲就把秦谨放在他和王妃之间坐下。秦谨好像极喜欢这样挨着坐的,咧着嘴笑得开心,一会拉拉王妃的裙角,一会冲秦轼傻笑,又偶尔看看呆呆的看着他发傻的弟弟。 王妃终究最心疼长子,此刻见着父子三人闹的欢快,却少了长子,他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邵阳院里不知道多冷清。想着想着又觉得这一副父子天伦 的景象竟然有些刺眼,秦谨本来就是一副傻白甜的模样,这会见了弟弟一时间也忘了来找父亲有什么事,只在那里装傻逗乐,逗得秦诺这个无齿小儿也忍不住咧嘴笑。秦轼确实被这傻儿子逗笑了,但更多的是这傻儿子似乎忘了习武的事,觉得能让他完全忘了这事才好。于是三人都走在一条线上,自然玩的更开心。 大约是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在京城世家中长大,家里长短又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儿难免养成心思较重的性格,因为本性不坏老镇北王夫妇倒也颇为满意。但是又因为侧妃之事憋屈这么些年。好不容易侧妃被王爷料理了如今软禁在栖霞院,只怕难有昔日风光。府里的事物又有嬷嬷管事看着,王妃只管和王爷蜜里调油,偶尔逗逗孩子,看看账本竟是清闲了许多。 怜惜长子秦谙的时候难免要想起这个没有办法真心疼爱的幼子,每每念及秦谙那番苦难总是不自觉要责怪秦诺。心里那根刺日渐壮大,所以秦诺出生不久就被王妃以精力不足为由挪到了嘉善居边上的小院住下,又拨了贴身大丫鬟青璃照顾着。此后只是每隔几日让人抱了秦诺过去见见,就连派人过去看看秦诺身边的丫鬟婆子有没有尽忠职守都少有。与秦诺两位亲哥的待遇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和那两位侍妾生的庶子也好不到哪里。若不是秦轼颇为疼爱这个孩子,时常到小院看看,只怕有青璃在也难免要被下人慢待。 其实以宋嬷嬷这等知晓前因后果的人而言,确实不太理解王妃为何就拔不掉这根刺,为何越发不待见这位小主子。虽说那老道说的话确实好似应验在秦诺和秦谙身上,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了自那件事之后王妃已经是在镇北王府一家独大,王爷又十分宠爱王妃,侧妃也被处置了再掀不起风浪。按说这件事之后最大的赢家是王妃才对,想想有孩子的两个侍妾一个是王妃亲自提的,卖身契还在王妃手里只能一心向着王妃。另一位是侧妃提的,如今侧妃失势,她也是个眼明的自然不敢做什么。 如今只要王爷不自己提起纳妾之事,王妃已经有了三个儿子,王爷子嗣颇丰无论秦家还是外人,王妃都没有可让人说嘴的地方。宋嬷嬷也没有办法,毕竟王妃是主她是仆,即使王妃平日里再给面子,那也是因为她忠心耿耿才给予的脸面。尤其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最是难以劝慰。宋嬷嬷只希望将来有一天王妃能够想通。 王妃身边的嬷嬷尚且这么想,更何况是外面那些不清楚缘由的下人,短短一个月府里没有几个不知道这位小郡王在王妃眼里远不及两位嫡出少爷,也只是比侍妾生 的哥儿好些。虽说因为秦诺的身份毕竟是嫡子,还颇得王爷喜爱,但是内宅当家做主的毕竟是王妃,将来秦诺物质上不缺什么,但也不能够像两位嫡亲的兄长那样受下人尊敬。 时光飞逝,当初满月的时候还白白胖胖的秦诺如今也开始抽条了。今日正是秦诺的周岁,王妃建议上回太过招摇这回就低调些。不过作为镇北王的嫡出幼子,不管怎么低调也只是排场略小些罢了。说是只邀请相熟的亲朋好友过府吃顿饭再在府里聊聊天赏赏花喝喝酒就好了。但那些北川的没有收到请柬的富商小官们却不能当做没有这回事,依然备了礼派了府里最体面的管事甚至是亲自上门贺喜。 秦诺不知道什么宾客的事,她今天终于看到出门的大哥了。其实她颇为喜欢这位大哥,长相不仅英俊,而且又聪慧,为人大方,对她也是很和蔼的。是的,是和蔼,没有和三个秦谨相处的时候那样的亲密。秦诺知道不能强求,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当她看到大哥和三哥说话的时候,当三哥耍猴的时候大哥那种宠溺无奈的表情是秦诺多么想要为她出现的。 ☆、周岁 大约是因为王妃娘亲本来就不太喜欢她,而她也因为前世的经历对母亲有些心结,而秦轼以为毕竟是母子亲情,早晚会和好也不常劝慰。于是种种原因之下,秦诺和王妃娘越走越远,反倒是对这位大哥有多一些的期待。 但是秦诺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对他的亲近也是若即若离,仿佛想要亲近他又在顾忌什么。秦诺也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又有前世父亲给他的教训,她明白这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够成功的。 但是今天是秦诺第一次见到亲自走出邵阳院院门的大哥,秦诺也十分开心。 今天的秦诺穿的是一件大红绣百雀图的崭新的袄子。奶娘抱着她到嘉善居给王妃娘请安,秦诺也开心,因为今日之后她就要搬到自己的院子里住了。当然她的大哥和三哥在嘉善居的厢房里住到了王爷爹亲自发话要他们搬出去,理由就是男子不能在内院长大,尤其是秦家的孩子。 而王妃就拿这个做借口,已经禀告过王爷周岁之后就让秦诺搬离嘉善居。新的居所已经在准备了,秦诺也不愿意再待在嘉善居旁边的小院里了,因为经过一年的相处,秦诺越发觉得王妃娘就像是前世的爸爸和妈妈的结合体,当然只是在对待他的态度上。秦诺深觉心累,不愿意再面对这些。 秦轼有些不放心孩子这么早就搬出去,但是拗不过妻子娇言软语的劝说,又深深明白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终究无法只得答应了。 这会秦诺正好到了嘉善居,在正门口遇见大哥,小小的孩子口齿不清的朝着他道了声:“大哥好~~” 秦谙一怔,点了点头神色不明道:“五弟好。”说罢率先掀了帘子进去了。秦诺看着眼前被掀起然后秦谙的衣角消失在门帘后面。秦诺的奶娘也抱了秦诺进了屋子,屋子正中的榻上坐着一家四口,三哥痴缠王爷爹要练武,并告诉王爷爹他今日没有贪睡,早早起来到了王爷爹的练武场转了一圈才到嘉善居来。王爷爹哼了声道:“一日有什么,你要是真的能坚持,就得日日这么早。” 三哥撇了嘴道:“父王你看着,我明日,明日的明日,很多很多个明日都会早起的。”旁边请安后已经落座的秦谙已经听不下去了,给了三哥一个脑镚儿道:“明日的明日?很多个明日是什么?”三哥继续嘀嘀咕咕说些什么,王妃娘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三人浅浅的笑,满眼满脸都是幸福。 秦诺心中有些恍惚,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家,那种渴望而不可得的难过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鼻头一酸 ,险些溢出泪水。秦诺借着奶娘抱着他的姿势,扭着脖子在奶娘的肩上蹭了蹭,就听见奶娘低声道:“小郡王该给王爷王妃请安了。” 秦诺转过身,看见王爷爹、王妃娘、大哥和三哥看着他,王爷爹心情颇好,笑吟吟的看着他,大哥神色平淡,三哥就快要坐不住了,好似立马就要蹦下来拉着他,而王妃娘脸上的笑意已经收起来了,神色淡淡,眼里也没有一点笑意。奶娘把他放在地上,因为他很早就可以站立,慢慢开始行走,所以现在他已经可以走稳稳的了。秦诺在地面上站定,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奶声奶气给爹娘请安,又见过两位哥哥。 抬头时正好看见王爷爹点了点头,好像很满意,而王妃娘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被身侧的宋嬷嬷扯了扯衣角又咽下了。 秦诺转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奶娘早已经退下去了,青璃也被青巧拉下去准备早膳。秦诺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屋子中央,王爷爹正在和王妃娘说些什么,三哥也被大哥拉着教训什么。宋嬷嬷在旁边看着不由得有些心酸,就在这个时候秦诺却自己迈开小短腿,径直走向秦轼,在秦轼脚下的脚踏上坐下,看着闹腾的三哥没有说话。 秦轼看似和王妃说话,却在秦诺坐下后伸手在秦诺的脑袋上摸了摸。秦诺的发质很软,有些微黄,这是从胎里带出来的。这一年里因为是早产儿,大病小病几乎没有断过,但是王妃也只是过去看看就走,王爷爹时常待在军营,三哥倒是想过去看看他,但是都被王妃“小心过了病气”阻止了,而大哥自己还没有痊愈呢,更别指望。只有秦轼才在深夜回府的时候在他的床边陪了一会。 所以秦诺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坐在秦轼身边。这里是给予她最有安全感的人。秦诺坐在秦谨和秦轼之间的脚踏上,她一坐下秦谨就想要从榻上下来和秦诺坐一起,但是被秦谙拉住教训着脱不开身,只能拿悲催的表情看着秦诺,好像在说:“对不起我尽力了,但是大哥太强大。” 秦诺心里暗笑,面上却是迷惑的看着他。我是刚满周岁的孩子,三哥你的表情我看不懂。 不一会青巧带着青璃以及一众丫鬟婆子端了早膳上来。一小碗清淡的鸡汤小粥,一小碟肉馅香脆的煎饼切成小块,一碟炸的金黄的小馒头,还有其他一些食物,满满摆了一大桌。 秦诺不是第一次在嘉善居吃早膳,但是确实是第一次被允许和大家吃一样的食物。因为身体的原因,他被限制许多不能吃的食物,但是自从开始吃一些迷糊糊之 类的东西之后,他每日不得不看着别人吃那些制作精细,看起来就十分美味的食物,着实是一种折磨。 今天开始至少她可以和大家一起喝同样的粥,只是她的粥大约是另做的,小粥里的米粒都被碾成细小的。但是秦诺吃的很开心。 因为还有秦谨这个熊孩子什么都吃,什么都好吃的样子,让大家也胃口大开。今日上来的早膳几乎都吃掉了。秦轼笑容满面,一一拍了拍三哥孩子的脑袋,抱起秦诺问道:“吃饱了吗?”秦诺点点头。又问:“好吃吗?”秦诺用力点点头。秦轼突然又问:“想不想留在嘉善居和父王母妃一起住。”秦诺怔住了,歪歪脑袋看着秦轼。 正捧了茶给秦轼的王妃也怔住了,良久,秦轼见秦诺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秦诺不由得看了一眼王妃娘,见到王妃娘脸上的冷淡和疏离,还有王妃娘身后面露急色的宋嬷嬷。又转过脸看着眼前眼里含着鼓励和期望的王爷爹,慢慢的摇了摇头。 秦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秦诺有些不知所措,正好看见地面上揪着秦轼的衣角眼巴巴看着他的秦谨。秦诺心中一动,从秦轼身上挣扎下来,拉着秦谨的手道:“喜欢,三哥,花,漂亮、房子。”说罢抬头眼巴巴看着秦轼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秦轼心中暗笑,真是个傻孩子,大约是做弟弟的都喜欢向哥哥靠拢,哥哥喜欢的也都觉得很好慢慢的也就喜欢起来。秦谨却是非常开心,一把抱住秦诺道:“那我的园子分你一半,哥哥天天带你玩,咱们一起练武吧。” 秦诺也伸出两只短手抱住秦谨,却只能抓住秦谨身体两侧的衣裳。默默鄙视一番自己的小短手,再感叹一下秦谨果然还是个健康的小胖子。 秦轼见两个小儿子一齐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心中暗笑,果然都是小子,就是喜欢一起混。但是秦轼知道秦诺和秦谨是不一样的,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像秦谨一样练武,而且自己还是个熊孩子怎么可能照顾好弟弟。秦轼道:“谨哥儿,你若是将来好好听先生讲课,父王可以允许你和诺哥儿偶尔一起住,但是长久的一起住是不行的,你还小照顾不了弟弟。” 秦谨有些难过,因为不能和弟弟一起住一起玩,也因为父王又提他一看到就头疼的事。见秦轼神色坚定,知道父王做的决定很难再改,秦谨撅着嘴道:“是,父王。” 秦诺傻傻的看一眼秦轼,又看一眼秦谨。咧着嘴不知道在笑什么,大约是在笑秦谨这只瘊子永远逃不出父王的手掌心。秦谙在一旁见两个弟弟和父王的对话,看到秦诺的笑 容,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来了,酸酸的,仿佛在心疼,在自责,在为一些好像已经过去的事而难过。 秦谙捏了捏眉头,最近身体好了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夜里总是做梦,梦里他憎恨,得意,愤怒,悔恨。但是每当清晨醒来,就好像一夜无梦般了无痕迹。若不是小厮告诉他夜里他睡得不□□稳,他还不知道那是真的做了梦。 王妃神色自若把茶递给秦轼,道:“哥儿都是这样在母亲的内宅待不住,就喜欢父亲的英伟既是这样不如随了他的院,给他个院子,妾身时时派人过去看看就是。况且那院子就在西侧,从嘉善居过去也近的很。”说罢又转身对秦诺道:“除了和谨哥儿的园子一样有花木,前边就是后花园,有假山有小湖,诺哥儿一定会喜欢的。” 秦轼见王妃心意已决,知道多权无用,况且母子之间的感情的事也不能强求。只能暗中叹息。 ☆、请安,抓周 青巧掀了门帘进来,身后跟着青璃。秦诺听见青巧道:“王爷,王妃,三位姨娘带着两位哥儿过来请安了。”秦轼摆摆手,青巧见王妃点头,在茶水间里请了三位姨娘和两位哥儿。 秦诺有些好奇,因为早就从唠嗑的小丫头婆子嘴里听说这五位了。但是因为各种原因还没有见过。秦轼早拎着他和谨哥儿一起坐在榻上,秦诺人小坐一会就觉得有点坐不住,干脆倚在秦轼身上,秦轼没有看他却用手扶了扶让他靠的舒服些。 不一会就见三个姿色上佳,风格不同的美人进了屋子,身后带着两个奶娘拉着两个孩子,秦诺想这就是另两位哥哥了。果然就见两个奶娘扶着孩子上前给王爷王妃行礼请安。若说秦谨请安的时候除了腰没有弯到应有的角度,但是还是站的很稳,动作上也没有错。但是秦诺见到两位庶兄行礼才知道什么是差别,嫡庶之差从出生就开始了,即使王妃娘算是个大度大方的主母。 只见年长那位还好些,只是好像太胆小,唯唯诺诺的小声行礼请安之后眼睛只看着地面,不管他的母亲青巧姨娘在旁边用眼神怎么样示意他多和王爷王妃多说些好话,决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退回奶娘身边低着头就不说话了。 年幼些的就是四哥了,生母是媚姨娘,只见他摇摇晃晃的行了礼,在奶娘的帮助下站直了身体,抬头看着王爷道:“儿子好久没见到父王了,父王什么时候来看看香木院?”奶声奶气加上慕孺的眼神,秦诺觉得自己弱爆了,三哥也弱爆了。 秦诺抬头只能看见秦轼的下巴,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是他知道王妃娘的脸色一定好不到哪里去。这是□□裸的勾搭,只是用孩子委婉的请求来做幌子,外人不知道只会以为是孩子想父亲了,想的多些的就会想到这一年来王爷都歇在王妃的正院,只是偶尔去姨娘的院子里坐坐看看孩子。难免觉得王妃太霸道,连庶子想要见一见父亲都那么难。 王妃一听这童言,立马抬眼看媚姨娘,只见她微微低垂着头,挽着精美而低调的发髻,脸颊两侧的碎发娇柔的贴在白皙的肌肤上,一身桃红衫子,显得莹白的脖颈更加纤细美丽。精致的锁骨下面的高耸包裹在深色桃红的抹胸上,白色绣落英的披风取下露出盈盈一握的细腰,□□。姿色上佳,神色谦恭,难怪会被侧妃带来送到秦轼的床上。王妃心中恼恨这媚姨娘胆子真够大,竟然敢在她的嘉善居就指使儿子勾搭王爷。 王妃收回视线,转向秦轼,果然见到秦轼也在看着媚姨娘。是了,已经一年了,难怪她们 忍不住了,即使是青姨娘也是精心打扮过的,王妃心中有些无力,即使是青青也觉得王爷已经在正院太久了,也起了心思,不管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自己。 一时间场上无人说话,就剩下被奶娘抱回的秦讯,就是秦诺的四哥,没有等到秦轼的回答,固执的看着秦轼。王妃突然觉得有些累,正要说话,就听见秦轼道:“好,好,父王明日就去。”秦讯果然喜笑颜开。 哥儿们请完了安,就是姨娘们了,三位姨娘一同上前,福身行礼。秦诺就在秦轼身边,看的最清楚,在那媚姨娘起身时才发现抹胸似乎有点松,露出深深的事业线,秦诺不得不感慨秦轼很幸福。抬头的一瞬间,秦诺发誓她看到媚姨娘朝着秦轼送了一大波秋天的菠菜。但是秦轼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媚姨娘面上不见沮丧,隐约有些欣喜。大约是觉得王爷进了她的院子,她就有把握留下他吧。 媚姨娘确实有自信的资本,论身段论容貌,她是这府里王爷的女人当中的佼佼者,只可惜举止太过轻浮。王爷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颇为喜欢她伺候人的本事,但是因为她是侧妃提的姨娘,又是个不够端庄的,在秦轼这个有品位的王爷眼里就只是这样了,身段和容貌并不能给她带来多一些恩宠。 行了礼,三位姨娘和两个哥儿分别在两侧坐下,只有丫鬟端了茶上来。 梅姨娘磨蹭了下手里的帕子,酝酿了许久道:“王爷最近可安好,奴婢依稀看到王爷眼中似乎有些血丝,是不是公务太过繁忙。”顿了顿又低头道:“奴婢只是担忧王爷,还请王妃恕罪。” 秦轼淡淡道:“本王很好,不必担忧。”可梅姨娘满脸忧色道:“王爷还是要多多休息才好”秦轼皱皱眉道:“谙哥儿已经可以为本王分忧了,本王没有什么可劳累的。”梅姨娘看了瘦弱的秦谙一眼道:“这,谙哥儿不是还在休养,怎么能劳累。”又说:“奴婢听说自诺哥儿出生后,王妃内务交由宋嬷嬷和大管家了,王爷还亲自过问,奴婢觉得王妃既是身体不适,不如让奴婢给王妃分分忧,免得王爷忙着外面的事物还要过问内宅。太过辛苦了些。” 王妃不渝道:“内宅之事由宋嬷嬷看着,大管事管着不劳姨娘关心。” 不知道为什么这梅姨娘却似乎突然看不懂脸色,跟着道:“宋嬷嬷毕竟是奴,大管事也不好管内院的事。奴婢当年也跟在老王妃身后学了些许,后来跟着王爷主持院子里的事物也不曾有错,王妃尽可放心。” 放心,怎么 可能放心,内宅的事是王爷要她放下些的,她也乐得多些时间照看儿子,和王爷甜甜蜜蜜。怎么分不到王爷的宠爱就要插手府里的内务,还抬出自己的资历和老王妃。王妃一时心中怒起,正要斥责。却听见王爷道:“梅香,你管的太多了,宋嬷嬷的事是本王安排的,你有什么意见?” 梅姨娘惶恐的站起来道:“奴婢只是担忧王爷的身体…” “不必,本王自有王妃照顾,你们”说着环视三位姨娘道:“安分些就好。” 三位姨娘连忙站起来福身道:“是。” 秦轼又道:“若是无事就多给讯哥儿和议哥儿做些衣物,讯哥儿也该启蒙了。”想了想,又看见媚姨娘妩媚的面容,转脸对王妃道:“既然诺哥儿已经搬出正院了,不如择日不如撞日,让议哥儿和讯哥儿都搬出来吧。” 王妃心中一喜道:“是,本来两位哥儿早该搬出来了,只是两位姨娘不放心,妾身也不好强求,又有侧…额,所以竟是拖到了今日。”秦轼点点头,示意今日就快些把院子整理好,尽快搬了。 秦轼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秦讯说的想他多半是真的,但是这话却有可能是媚姨娘教的,况且媚姨娘举止轻浮,只怕也教不好孩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秦轼的孩子,即使是庶子也不能不管就这样胡乱长大。还有秦议也是太过怯弱了些,说话唯唯诺诺,支支吾吾。 秦轼摇摇头,作为父亲,他希望每个孩子都能有出息的,虽然像他们这样的地位,即使没有什么出息也不担心过不下去。但是每个父亲都有望子成龙的心情的。 就这样三位姨娘赔了夫人又折兵,没能伺候王爷,连孩子也不得不送出去。而且这事是王爷亲自安排的,除了王妃谁还敢多言,但是王妃只怕正是顺了她的意思呢。 秦轼亲自挑了两个院子比邻秦谙的邵阳院和秦谨的勤谨园,院名分别是青枫院和长柏居分别是议哥儿和迅哥儿的院子。倒是秦诺,秦轼有心给他换一个地方,比较离水楼还是略偏了些,离秦谙他们的院子远得很。但是王妃却道:“诺哥儿体弱,不比几位哥儿,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最是需要休养,若是几位哥儿住一块儿了,难免凑一起玩耍,又或者拘着他,看着哥哥们玩耍也未免太过可怜了些。” 秦轼一想也是,就是秦谨那个臭小子就是个折腾的,还是先养好身子吧,将来身体好些再搬出来也是可以的。这么一想秦轼也就放下了。 姨娘和两位哥儿已经回去了,不知道 芝兰院和香木院又是怎么样一番折腾。就说秦轼在王妃这里坐了一会,就听见下人回禀有前来恭贺的宾客到了,虽说是王爷,但是来的毕竟除了达官贵族就是亲近的族人,秦轼也得出去见一见。 王妃也带着几个丫鬟准备见见一些女眷。 而秦诺又被秦轼抱走了,因为今天他是主角。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完成——抓周。 秦诺早知道有这么件事,早就想好到时候抱只笔就好,她不想再当学霸,她只是想要练一手好字就够了,到时候也算是有个拿得出手的能力,不至于让王爷爹丢人。至于练武,呵呵,他只期望自己没有先天性的疾病,做个健康的正常人就好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在摆满抓周物件的大圆桌上面放了一盘秦诺垂涎已久的枣泥山药糕,这是前几天秦诺在王妃房里舔过几口的,只是几口,但是那种香甜软糯的味道早就已经让她忘不了了。 于是抓周开始的时候秦轼发现他的幼子以平常没有的速度在桌上爬行,直直冲向那盘枣泥山药糕,旁边站着的都是颇有分量的亲眷和官夫人等等,见着秦诺爬的飞快,以为从王府传出的镇北王幼子身体羸弱的事是谣传,没想到秦诺捏了一块山药糕起来,就坐在那里爬不动了。 小胸脯还在一起一伏的喘气,手上却拿着那块山药糕稳稳的不放。小心抬头看了秦轼一眼,咧嘴嘻嘻笑,秦轼无奈的摇摇头,每回一起用膳的时候他似乎都能从秦诺的眼里看见他的内心正对着满桌他吃不了的美食流口水。秦轼也不知道这孩子这点随了谁,明明他和王妃都不是嘴馋的。 秦诺歇息了一会,大家都以为这就是这次抓周的结果的时候,秦诺又动了。只见他一手撑地,挪了挪小屁股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站起来了。一手依然捏着山药糕,却稳稳的朝一只纯玉雕刻的的毛笔,笔筒上还浅浅的雕刻着金榜题名的图案,俨然是一个艺术品并不是真的用来写字的。但是秦诺自觉任务已经完成,一手抓笔一手捏山药糕一屁股坐下去就不准备起来了。 也不管身边一堆贺喜的声音,说什么“王爷家的哥儿果然聪慧,将来必有大出息”这是正常的;“这是文曲星下凡啊”这是满脸谄媚的;“是个心里明白的,目不斜视只管拿了糕点和笔。”这是中肯的;还有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我就说镇北王府的糕点比别处都好,你看小郡王不就是直奔糕点去的。” 秦诺已经自动屏蔽身边的噪音,专心致志磨着嘴里的山药糕。一点一点竟 然磨了一个小角,要不是秦轼担心他吃多了克化不了,以秦诺的心思必然是要吃完的。当然要花多少时间就不好说了。 抓周已成,王妃带着众仆安排宴席。秦轼抱起秦诺,拿走了秦诺捏的死紧的糕点,看见秦诺泫然欲泣的表情安抚道:“可不能多吃了,小心肚子难受”又悄悄在秦诺耳边道:“明日到父王书房去,父王让人给你做。”秦诺这才转阴为晴。 ☆、离水楼,山药糕(补) 第二日秦轼果然命人送了一盘枣泥山药糕到书房,准备亲自到离水楼抱了秦诺去书房实现诺言。 没有亲自走过还不知道,秦诺的离水楼确实离的太远了些,倒真是前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内宅。秦轼对离水楼的位置有些不满,又拿妻子和儿子的问题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他其实只擅长行军打仗,哪里会处理这些心肠里头歪歪扭扭的事。 上回料理的侧妃现在还简单粗暴的软禁着,因为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因为她的背景即使晋南王表示不参与也不代表秦轼就可以重重处罚侧妃。更不能放她出来,否则这府里的下人们不知道还以为镇北王真的就怕了这位侧妃身后的晋南王。于是只能这样半软不硬的继续软禁,不许身边的人探视,更不许离开栖霞阁。 王妃楚氏不满这个结果,但是也知道秦轼为难。她可不着急给那位侧妃找麻烦,而且明面上的不能做不代表私底下不可以。她如今已经差不多完全掌控了整个内宅,实现一府王妃应有的权力,想要做点什么哪里还需要自己的动手。露些口风,自然有想要往上爬的鞍前马后。 这会秦轼已经乘着府里专用的小轿,到了离水楼下,所谓离水楼,就是在后花园的湖边,几乎靠近西边小门的位置,有一栋雕梁画栋的高楼,这就是秦诺居住的主楼,周围有两栋二层高的小楼与主楼成“品”字拱卫这主楼,楼与楼之间是游廊,廊下有长椅,可以随时随地坐下欣赏周边的风光。 虽然离水楼离王府中心的嘉善居太远,但是就景致而言,这镇北王府里其他的院落都比不上。不仅仅地处后花园的边上,而且沂水而居,杨柳为边,又满是草木花卉,一年四季常绿长新。 秦轼对这个位置的风景还是比较满意的,想到诺哥儿喜静的性子,觉得这地方还比较合他的心意。也就把要给秦诺换个地方的心思按下了。 秦轼站在离水楼的外面环视一会,有心看看是不是有不妥的地方,若是哪里不好自然是要尽快换掉。看见守门的婆子见了他忙低身行礼,又叫身边半大的小子行了礼赶忙进去通报。秦轼暗自点头,这离水楼的下人们还算是过的去眼的,自不多话,径直跨过两栋小楼间连成的小门,顺着中间的青石小路直往主楼走去。 到了楼下,就见秦诺已经被青璃抱起来了,正迷迷糊糊的搓了搓眼睛,看见秦轼软软的喊了声:“父王~” 秦轼笑容满面,伸手接过秦诺,问道:“刚起床?小懒虫,父王和你的两个哥哥 都吃过早膳还在演武场练了一会,你倒是还迷迷糊糊的嗯?” 秦诺这回也醒的差不多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子道:“没赖床。小孩子,多睡,好。” 秦轼见他一副就是这样没错,你不要怨我我的小样子,不由得大笑。这个儿子比其他几个儿子都有意思的多。秦轼摇了摇头,捏了捏秦诺的鼻子问道:“可用了早膳? 秦诺皱了皱鼻子颇为嫌弃道:“嗯,不喜欢,糊糊。”又瘪瘪嘴,好像在嫌弃自己的牙口。 秦轼又被自己的儿子逗笑了,揉了一把秦诺柔软的头发道:“父王让人给你准备了山药糕,到父王书房去吧,别让你三哥知道了!”父子两贼兮兮的头靠头发出愉快的笑声,青璃忙取了一条斗篷准备随时给秦诺披上。 秦轼却抱了秦诺进了秦诺的屋子道:“先给父王看看诺哥儿的屋子。” 秦诺从秦轼怀里蹦出来,转而拉着秦轼的手道:“父王,漂亮。”说着迈着小短腿拉着秦轼进了屋子往右侧的窗边跑。那里有一扇大窗,是北川有名的工匠独有的技艺,只有他这一支才能造出这样的大窗而不影响整栋楼。 进了屋,正面是一张小圆桌,铺着青花桌布,底下有几张包了布的圆杌也是和桌布一样的花色,看起来清新典雅。左边是一张百鸟折叠式屏风,画技极佳,屏风的边框用的也是上好的红木。秦轼暗自点点头,负责布置离水楼的人还是颇用了些心思的。这些细节之处就可以看出对主子够不够精心。 秦诺拉着秦轼穿过右侧的多宝阁,多宝阁上摆着些精致有趣的小玩意儿,多是些颜色鲜艳的物件,倒是极适合秦诺这样的孩子留着把玩,还有些孩子的玩意儿放在下面的格子里,方便秦诺想玩的时候取下来。 转过多宝阁就看见一间隔出来的小空间,正对着的两面墙开了两扇窗,一面是和门一起的,一般就不打开了,另一面则是面向湖边,稍微换个角度就可以看见湖边开始零零散散冒出的荷叶尖尖小角。秦诺拉着秦轼径直走向打开的那一面窗。 窗下摆了个小型的美人榻,上面还摆了个大迎枕,秦诺最爱这个地方,他可以靠着迎枕欣赏外面的风光。因为他总是生病,总是不能出门,那么这么一扇窗就是他唯一可以驻足的地方。当然前提是他的身体好了,可以下床了。 因为这个方向是没有什么风的,而且对面的窗没有打开就不会有一丝风从这里吹过。但是青璃说过,只要开了对面的窗,这里的风就可以大 的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季也不需要冰块。 秦诺拉着秦轼在榻上坐下,自己动脚爬到秦轼的怀里,父子两趴在窗上指指点点,欣赏这一片风光。也难怪秦诺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景致确实极美,不远处就是专为培育府里的主子们赏玩的花卉草木的地方。乍一看去,最醒目的就是那一片铺满了整面墙的紫藤萝,如今正是三月现蕾的时候,星星点点点缀在一片绿色的瀑布上,光是现在看着就忍不住想看看它四月盛开的时候是何等的美景。 秦轼笑道:“果然是个赏景的好地方,不如过些日子,紫藤花都开了的时候,不如叫上母妃和你的几位哥哥一道过来赏赏花喝喝茶,哦,还有你最喜欢的山药糕怎么样?” 秦诺两眼放光,用力的点点头。 父子两赏了一会景,这才出了楼准备到前院的书房去。秦轼突然发现这座主楼上面没有挂着主楼的名字,于是问道:“这主楼不曾有名吗?” “原是有的,唤作丽水楼的,只是王妃说了,“丽水二字终究不适合男孩子还是等着哥儿学了字,自己起个喜欢的名字吧”这才去了扁。”青璃答道。 秦轼沉吟了一会道:“既然这一处已经易名为离水楼了,哪里还有空着主楼的意思”说着招了身边的小厮金岩道:“去,传本王的话,马上把扁做好送过来。你就在这盯着,好了以后再来找本王复命。” 金岩应了诺,自退下不提。 秦轼亲自抱了秦诺依旧乘了小轿到了前院的书房。却见秦谙已经在书房外的廊下坐着等了似乎有了一段时间。 见秦轼抱着秦诺下轿,忙起身给秦轼行了礼,又和秦诺问了声好。秦诺乖乖叫了声“大哥”就躲在秦轼怀里偷眼看着秦谙。秦诺自从上次在嘉善居和这位大哥见过面就知道他和那位傻白甜的三哥不一样。他不像三哥那样好奇和喜欢自己的亲弟弟,不,应该说他和母妃一样都对他有了心结。 秦诺暗自叹息过,但是感情的事,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亦或者是友情都是一样的勉强不来。 秦谙时隔一日再次看到这位嫡亲弟弟,心头翻滚的依然还是那种复杂微妙的感觉。他觉得在自己理清这种感情之前还是不要和弟弟靠的太近,免得,免得什么他自己的也不知道,只是潜意识告诉他这样做比较好。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几种感情纠结的结果。 他收到母亲的影响,即使在父亲的劝说下对受伤的事释怀,但实际上因为母亲有意无意的提起,所 以这根刺就算是留下了。加上因为秦轼发生母子之间这样的情况,所以难免更加怜惜秦诺,秦谙见了心中难免有些涩然。毕竟一直是父王母妃心中最看好的儿子,三弟虽然同样是嫡子,但是明显是个粗神经的,只可为将不可为帅,而秦诺的聪慧却是很明显,现在尚且年幼,以后谁知道呢。都说“小孙子,老儿子”,加上楚氏有意让秦谙离着秦诺,早把老道说的话告诉他了。不管信不信,这些时日,也够把这根刺埋的深一些了。 这会见了两父子亲亲热热的从小轿里出来。秦谙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酸酸的。秦诺不知道他的大哥也已经对她有了心结,他还在感叹,之前一整年都没见过这位大哥,这两日却连着见了两回,还是在他远离了这片镇北王府的中心之地之后还见了,还算是有缘分了。 那位说了今天要去给他庆祝乔迁之喜的三哥估计又在演武场被专门为他请来的武师的武艺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记得他这个弟弟,绝对的武痴一个。秦诺心中暗暗吐槽。 回过神,已经进了书房,秦轼把秦诺放在榻上,书房里负责伺候茶水的另一个小厮立马端上一盘正好温着的山药糕。秦轼接了放在榻上的小几上,还给秦诺倒了杯茶放在手边,以免他吃了糕点口渴。 秦谙在一盘看着秦轼这一番举动,心中又有些酸涩,其实若是秦谨在这里得了这样的待遇,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只会笑笑,在意思意思说声“父亲不要太惯着弟弟”之类的话,然后得了秦谨一个哼唧,又是父子天伦的好景象。换到了秦诺的身上就有些不同了,本就心情复杂,看的多了,就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说实话不过是因为母亲的偏见,导致他也是被言传身教也有了偏见。连做母亲的都没有把秦诺当做亲生的看待了,更何况他这个统共见了三面的兄长。再加上每夜梦中的纠结,难过,悔恨。却又总总不记得从何而起,种种复杂让他越发难以用一个亲近的像对待秦谨一样的感情对待秦诺。 秦谙来找秦轼是为了他已经接手的一部分的庶务,作为镇北王府的继承人,他可以不精通庶务却不能完全不懂。就像是身为王府的主母,王妃楚氏不需要自己做账本,但是她必须看得懂账本。秦谙就是为了一些事来请教秦轼的,秦诺对这些不感兴趣,而且这一家子的庶务一般是不可能落在他的手上,更何况,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他的女孩子的身份早晚会被发现,这也是他不懂为什么楚氏要这么做的原因, 秦诺专心致志的磨着山药糕,他立志要至少吃 掉两块,才能对得起王爷爹特地给她准备的糕点。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实现。因为听说他在秦轼外书房的秦谨终于想起来答应秦诺的事,立马从演武场赶到书房,在秦谨简单的脑子里,见到弟弟就好了,就等于实现诺言啦。 于是在秦诺才磨了小半个山药糕的时候,秦谨大魔王来了,刚刚练武结束,正是饿了的时候。眼前一盘香喷喷的糕点,简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秦谨眼里只剩下糕点了。只记得和父亲哥哥以及弟弟马马虎虎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抓了糕点大口大口吃起来。秦诺一见秦谨的眼神就知道不好了,又见秦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抓起就吃,那一口对于他来说的好牙,秦诺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最终一盘山药糕都进了秦谨的小肚子,这混蛋还吃饱了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安逸的靠在秦诺身边。秦诺捧着手里仅剩的半块心中默默流泪“还我糕点,臭五哥~~” ☆、五岁 自此之后,秦轼无事的时候常常抱了秦诺到外院玩,或是带着他到其他几位哥哥的院子里串串门。秦诺也和几位哥哥的关系渐渐亲密起来。 其中关系最好的还是秦谨,似乎天生最喜欢这位弟弟。秦谨自秦诺出生就表达出了他对弟弟的强烈的仅次于武艺的感情。这也是这个诺达的王府里除了秦轼以外给予他最多感情的亲人,至于秦轼,每到秋后,落叶之时秦轼就不得不离开北川,到边关最前线防备关外的外族尤其是匈奴人前来掠夺物资杀人抢劫。 他们抢的不仅是食物和棉花等过冬非常重要的东西,还有人。尤其是女人,因为关外除了大片大片的草原还有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那里生活条件恶劣,男女比例向来是女少男多,因此为了种族的延续,前来抢劫的人常常连着女人和孩子一起抢走。 有时收获太小,他们也会强一些男人回去作为奴隶。为此,每年这些时候,镇守北川的镇北王极其亲领秦家军都严正以待,随时准备出营夺回被抢的粮食和人。甚至做一些反击以震慑匈奴人极其王室。 而这个时候王府由楚氏手握大权,加上这些年没有有力的内宅敌人在旁蠢蠢欲动。媚姨娘等自从上次想要借王妃身体没好全之类的借口让秦轼到她们的院子里去,甚至借孩子的口说出来之后却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得不把儿子搬出自己的院子,从此之后她们的孩子基本上就在秦轼和楚氏的管教下长大了。最多不过偶尔见面,但是秦轼担心庶子和这些文化程度不高的侍妾待久了会影响心性甚至是兄弟感情导致将来兄弟不和,所以并不允许她们常常见面。 为了孩子至少两位姨娘是不敢多生事,更何况如今侧妃被软禁,估计难有再复出的时候。主母楚氏还算是宽厚,懒得理会她们,她们也懂得这个时候王爷不在,她们在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估计秦轼回来的时候就是和她们清算的时候了。 这些年她们算是看清楚了,秦轼对于正妻的爱重是无论多少美貌和手段能够改变的,更别说楚氏的容貌不输她们,又温柔体贴,是府里三位嫡出哥儿的亲生母亲。这位置妥妥的稳固。因此楚氏的日子越发好过,却还是对秦诺难以释怀,甚至因为过于安逸,大约是心底惦记的事少了,有些事就会常常浮上心头。 在秦轼不在的日子里,秦诺因为天气的变化,大大小小病了数次,竟然不曾见过楚氏前来看过他一眼。都是派了宋嬷嬷或者是青巧过来探望,带了些补品,在离水居略坐一会也就走了。 青璃心中渐渐有些不忿,但是身为奴,主子们的事哪里有她多嘴的份儿。因为上面的主子的态度,下面的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也学了样子,每每离水楼里有了什么吩咐,也是能拖就拖,言语间也少了许多尊敬。只是顾及秦轼,终究不敢太过,秦诺也不愿在这个时候给他那个本来就不待见他的母亲生事,以免惹得她更不待见他。 四年很快就过去了,不过是一个孩子吃吃喝喝,时常生生病的过程。 每年的秋冬就会是离水楼最不好过的时候。若是身体健康的也就罢了,只是秦诺终究是早产的,后来也没有得到和秦谙秦谨一样精细的照料,身体也没能更强健些,只是因为是王府的主子,倒是吃喝不愁,只能这么将就着罢了。 若是有个心疼的母亲,必然是费尽心机找些专门给早产的孩子调养身体的方子,不管是几年还是十几年,循序渐进总会有好的时候。然而,楚氏有意无意竟是忽略这个问题,或许此时她已经深信老道的话,那么秦诺羸弱的身体对于秦谙而言就是一件好事了。 秦诺一直不知道他被母亲渐渐厌弃的原因,就连大哥秦谙也在这些耳濡目染之下对秦诺越发冷淡,但是每次见过秦诺以后,那一夜又是乱梦丛生,一夜难眠。 这是秦诺五岁的秋天结束了末尾,开始了一年中最冷的冬季。 北川的冬季向来是即是是健康的成人出门也要全副武装的,这是一种刺骨的寒冷,微微一点点风就能让身体好不容易温起来的一点点温度带走。这样的日子秦诺总是在离水居里窝着的。开始的两年,秦诺还小,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开始上学习字,每天就在离水楼离无所事事,真真是浪费生命的感觉。 无事可做,秦诺就在默默扭扭身子,做一些依稀还记得些许的体操,还练了一招半式的太极,不过因为只是见过别人练,自己也没有学过,胡乱比划罢了。倒是让青璃在旁边看了很是心疼。 秦诺几乎不能出门,一旦出门见了风,夜里难免要发一回热,长久之后必然影响身体。楚氏嫌烦了,也就不许他出门,包括每月的请安在这段时间也是免了的,当然只是他免了,但是秦诺和青璃都知道他不可能整整一个冬季都不去嘉善居给母亲请安,所以在天气晴好的时候秦诺病愈之后一样还是会到嘉善居去。 秦诺曾经央过秦谨过去和他玩,秦谨自然是一口答应秦诺的央求,而且他觉得弟弟的身体太差了,应该早早开始和他一起练武,可以强身健体。秦谨到离水楼 不过三次,就在第三次回去之后生病了,依秦诺看就是正常的感冒,虽然在这个时代,感冒一不小心也会要人命,但是这是在镇北王府,府里有常驻的大夫,医术自然不必说。就连秦谨也没当回事。 但是楚氏知道了就不是小事了。她恼了秦诺不安份,自己身体不好就安安静静在离水楼窝着就是,吃穿用住都不会缺了少了,大夫药材补品也没有缺。结果连累了秦谨,心中一旦火起,就是一分的错都成了十分。 楚氏亲自到恒磊园看了秦谨,大夫已经诊过脉,下人拿了方子已经在熬药。秦谨虽然有些低烧,但是精神还是不错,脸上有些红,被大丫鬟青衫压在床上不许下来胡闹。折腾了半天,这活泼的小胖子才消停下来,憨憨的睡着了。 楚氏叫了秦谨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出来问话,就在恒磊园西角的小厅里。虽然已经从青巧的嘴里知道秦谨应该是在秦诺那里回来之后生的病,没问话之前,楚氏已经给秦谨的生病归咎于秦诺。但是真正的病因还是要问问的,究竟是受了风还是碰了水,又或者是被大病将愈的秦诺过了病气。 青衫知道秦谨生病,可大可小,因为这小胖子健康的很,少有生病的时候。但是陪着秦谨去看了秦诺几次,秦谨又极喜欢秦诺,连带的青衫对秦诺也越发了解,也觉得是个可人的孩子。她也隐约知道楚氏对秦诺的态度不太对,因此言语间颇有撇开秦诺的责任的意思。 但是楚氏经过这几年的受宠,也大抵是人的通病,受过了些许委屈后得了更多的安抚,过了惯了人人捧着的日子,难免有些自我,不管青衫撇没撇开秦诺,也不妨碍她把责任放一些到秦诺的身上。 其实说起来也确实和秦诺有些关系,若不是秦诺无聊找了小胖子一起玩,小胖子也不至于隔个一两天就往离水楼跑,这回就是在去离水楼之前在演武场练了会武,出了点汗,本来是坐了小轿直接到离水楼的,小胖子却看见后花园东边开了不少白的、浅的、红的梅花。想着这些日子弟弟在养病,离水楼的风景也不如往常,更别说秦诺根本不被允许打开窗子,就想要带了枝好看的梅花给弟弟插瓶。 自顾自喊了停轿,下了轿子就跑,背上的汗猛地一凉,一冷一热就留下了病根。小胖子看了半晌觉得后花园的梅花太少不够好,咋咋呼呼的招了人就往东边的梅园去,性子又急,等不了青衫给他披上披风,就自己跑去了,半路上青衫哄了许久才勉强愿意坐上轿子。 这么一来一往,在路上就花了不少时间, 青衫本就有些担心秦谨会着凉,有了些许准备,没想到王妃阵仗这么大。青衫斟字酌句把原委说了给王妃听,王妃蹩着眉道:“谨哥儿不懂事,你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不懂吗?摘的什么梅花,若是诺哥儿想看自让他的丫鬟摘去,即使是谨哥儿非要亲自给诺哥儿送一枝也不必亲自去摘,要你们这些有什么用!” 青衫等人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连声道:“都是奴婢们不好,没有照顾好哥儿,还请王妃责罚。”心底却暗自叹息,就连王爷也耐不过秦谨磨,更何况是她们这些下人,又为秦诺担忧,按照王妃的话,已经把过错按在秦诺身上了。 果然,楚氏没有重罚恒磊园的下人,只是每人罚了一顿饭并一个月的月钱。严令青衫等人要好好照看秦谨,并下令不许秦谨再去看秦诺,除了离水楼哪里都能去。 又进了内室看了熟睡的秦谨,发现喝了药,热度已经开始降下来了,也就放了心。出了恒磊园却坐了小轿径直往离水楼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其实还有一千多字漏贴了,已经补上了,大家可以回头再看看。( ̄┰ ̄*) 唔,因为评论很少,米线也不知道大家对米线的新文有什么感觉。希望大家多多评论,给米线提提意见和建议,谢谢大家啦,(づ ̄3 ̄)づ ☆、怒气 离水楼 秦诺吃了药,药效起来正昏昏欲睡。青璃铺好了床,收起暖床的汤婆子,伺候秦诺脱了外衣正准备躺下。 奶娘也就是离水楼的吴妈妈就着离水楼近边的小灶房里给秦诺熬了碗鳜鱼汤。因为身体不好胃口也欠佳,虽然秦诺是个吃货但是当身体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即使是吃货也没有办法违抗空有想吃的心却没有吃东西的食欲,而吴妈妈的手艺颇佳,白色的浓汤只用了一些姜去腥,其他辅料都没有放,浓浓的一小碗秦诺却很喜欢。 青璃用汤匙一小口一小口伺候秦诺,不是他娇气或者是大少爷就是人伺候的,因为他在冬季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长久以来哪里还有什么体力,勉强起床在屋里走走动动手脚就已经不错了。 汤还只喝了一小半,就看见三等丫鬟花影瞪着眼睛急急忙忙冲进来。青璃忙呵斥她这么莽撞做什么。花影喘着大气道:“小郡王,王妃,王妃来了。” 秦诺登时坐了起来,和青璃、吴妈妈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这位亲生的母亲只在每年的四月应秦轼的邀请到秦诺这里赏赏花罢了。冬季秦轼不在的时候基本上不曾踏足离水楼,今天怎么会突然来? 秦诺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青璃也紧张起来,忙放下手里的汤盅,拎了见衣服想给秦诺穿上,就听见外面廊下的丫鬟怯生生的请安的声音。青璃心知已经来不及穿衣服了,若是另外两位哥儿也就罢了,秦诺的话,若是衣冠不整,只怕来意不善的王妃心中会更不喜。只能匆匆忙忙拿了件厚实的斗篷给秦诺披上。 秦诺努力克服药效带来的昏昏欲睡,勉强打起精神让青璃把他抱起来。路过还剩下一半的鱼汤,秦诺扁扁嘴,好可惜。(e) 出了内室,果然见楚氏已经在坐下,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表情严肃,一点也不像是来看望生病的儿子的。秦诺现在可以确定今天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但是他想不明白哪里又招惹她了,他也已经不指望能够得到楚氏的疼爱,只希望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各自生活就好了。 青巧突然抱了一个白底百花长颈瓶,里面斜斜的插着一枝今天秦谨送来的梅花,红白相应煞是美丽。秦诺晚饭前还颇为不舍的赏了一会才让青璃把它摆在多宝阁的底下的桌子上。这会被青巧搬了出来放在楚氏面前。楚氏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修剪精致的指甲划过梅花稚嫩的花瓣,两个手指轻轻一捏,一片花瓣就被揪下来了。 秦诺心中已经有了些明了 ,必定是秦谨出了什么事,否则她也不会只是为了一枝梅花兴师动众的过来问罪。秦诺心中有了底,面上依然不显,苍白羸弱的脸上微微勾起一丝微笑,朝着楚氏弯腰行礼,起身才道:“母妃是来看望孩儿的吗?”说着微微低了头,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与苍白的脸色相映,更显得可怜。 楚氏欲要问罪的话顿时噎在嘴里,半晌才道:“嗯,可好些了。”嘴里问着,却没有招秦诺上前,更没有抱一抱秦诺或者是亲自探探额头的温度的意思。 秦诺抬头看了一眼楚氏,略显羞涩的说道:“孩儿不孝,让母妃担忧了,今天吃了药已经感觉好些了。”说着又笑了笑,伸出细瘦的手指抓了抓脸才道:“大夫说,再吃两天的药,大约就没什么了,只是要小心不能见风。” 半晌,楚氏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定定的看了秦诺许久,秦诺只当做不知。过了一会见楚氏还没有说话,秦诺才抬头疑惑道:“母妃?”又看到楚氏不知不觉捏碎的一朵梅花,红色的花汁染红了楚氏的白皙的手指。 秦诺突然笑着道:“母妃也喜欢这枝梅花吗?这是三哥给我的,说是在路上看见了,想着我不能出门,只怕不知道外面的梅花已经开的这般好了,就给我摘了一枝。我,我可喜欢…了。”说着说着有些犹豫,又半晌才仿佛下定决心道:“母妃喜欢的话,可以问问三哥哪里摘的,我让青璃给母妃也送一枝可好?这枝是三哥送的,我,我不舍得送…” 王妃突然好像泄了怒气,放下手里的花泥,顿了一会才道:“不必了,既然是你三哥送的,你就好好收着吧。”说罢端了吴妈妈送上的茶,浅浅抿了一口,青巧搬了梅花放回原位,理了理梅枝道:“三少爷真是有心呢,这可以府里东边开的最好的梅花,若是再想找出这么一枝漂亮的梅花也不算容易了。” 说着笑了笑,对楚氏道:“奴婢见小王爷那里似乎也缺了些颜色,前儿还听见三少爷在小王爷那里抱怨邵阳院竟是些奇石怪木呢?” 王妃神色一怔,就是前些年,谙哥儿在养伤不能出门的时候也没见谨哥儿给他哥哥送些颜色鲜艳的花花草草,倒是秦诺这…又想起青巧说听见离水楼到大厨房取饭菜的二等丫鬟和厨房的丫头聊天时说道,秦诺觉得无趣,便支了谨哥儿一声,谨哥儿就接连几日都到离水楼陪他。 又听她依稀说过风寒之类的病症是可以传染的,尤其是不懂事的孩子,觉得感情好喝同一碗茶,吃同一块糕,你一口我一口也是很有意思,却不知道大夫说了万 万不能同病人相处太近,以免过了病气。 想着想着楚氏的火又起来了。是,你是因为早产身体不好,一整个冬季憋在房里是无趣的紧,若是心有不满只管找她这个母亲来就是了,明知道谙哥儿和谨哥儿就是她的心头肉还敢怂恿谨哥儿过来陪他,谁知道他们两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一起吃东西。 更何况谙哥儿在邵阳院卧床休养也不见谨哥儿急吼吼的就摘了梅花给他看着玩儿,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巴巴的跑到梅园亲自给摘了梅花送过来。这一想心情再次不好起来,怒目直视秦诺,秦诺心中一惊,不好了,这回得折腾了。 果然楚氏硬邦邦的说道:“既然喜欢梅花,不如明日把附近都改种了梅花吧,免得你每年冬日里劳烦你三哥给你摘花。” 青璃心中一急忙道:“启禀王妃,哥儿这几日才好些,若是要换了花草难免有些嘈杂,只怕不利哥儿养病。” 楚氏猛地盯着青璃,青璃冷汗直流,跪在地上,俯低了身子不敢多言。 楚氏缓缓道:“我当你是个懂事的,也在我身边跟了许久,没想到也是个眼皮子浅的,这换一回花木,将来得省了多少麻烦,况且不过是几个工匠的事,难道还能比王爷的外院吵闹些?还是能比本王妃的嘉善居每日管事们回话的时候嘈杂些?”说道后面已经是声色俱厉,猛的一拍桌子怒道:“本王妃让你来照顾哥儿不是让你来宠着他的,你看看现在他是个什么样子,竟然敢支使兄长!” 说着又指着秦诺道:“诺哥儿可喜欢母妃的安排?” 秦诺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青璃,又看见几乎就在眼前的手指,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母妃说的极好,应当是这样的。” 得了秦诺的回答,楚氏终于收了手指,抚了抚衣袖道:“即使如此,无事早些休息吧。”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秦诺呆呆的看了眼前突然空荡荡的堂屋,青璃缓缓从地上起来,掏出帕子擦了脸上的泪渍,哽咽道:“该休息了,别这么站着,要不然就得多喝两天的药了。” 秦诺点点头,青璃忙抱了秦诺到床上,手在被子底下一模,暖好的被窝也有些凉了,青璃管不了太多,连忙摸了一把秦诺的手脚,果然冰冰凉凉没有一点温度。青璃一急,差点又流出眼泪,跺了跺脚道:“快到床上,奴婢给您暖暖,要是冻伤了有的您受的。” 秦诺擦了擦青璃没擦净的泪水道:“无妨,死不了的。” 外面突然有人掀了帘子 进来,却是吴嬷嬷端了盆热水进来。见青璃把秦诺往被子里塞忙道:“先等会,给哥儿用热水擦擦手脸,再烫烫脚。” 两人忙活了一会,秦诺终于感觉到温度又回来了。 待吴妈妈出去了之后,青璃揽着秦诺小小的身体躺在床上,握着秦诺的手给他揉搓,突然听见秦诺淡淡道:“你觉得青巧怎么样?” 青璃愣了一会道:“聪明伶俐,深得王妃的心。” 确实,这些年,楚氏越发倚重青巧,如今连宋嬷嬷也和楚氏不如当初那般贴心了。秦诺很疑惑,明显方才那会楚氏已经泄了怒气,再一会大约就会离开了,只是青巧几句话,看似没有什么恶意,却明显挑起了楚氏的怒火。她是楚氏身边的人,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东西必然不少,甚至她应该是知道楚氏不喜欢他的原因的。 但是为什么她要挑拨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呢?今天发生的事最多只能算是意外,每次秦谨到这里来,他都会注意保持距离以免传染给秦谨,所以今天秦谨的病因不是这个,应该是摘梅花的时候着凉了。 按理说无仇无怨,青巧没有理由针对他。要说宋嬷嬷才是最了解一些的,她还时常对秦诺表示怜爱和同情,所以致使楚氏不待见他的原因一定不是那么正当。至少宋嬷嬷和秦轼并不相信。 想了一会,暖烘烘的被子,疲惫的身体的脑子,加上药物的作用,秦诺终于忍不住合上了眼睛。 ☆、君子兰,换花木 多亏了青璃和吴妈妈及时给秦诺保暖,否则秦诺这回的风寒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几天后,秦谨的病差不多就好了,那两日各种秦谨喜欢的食物,难得的水果,还有一些性温的药材如流水一般进入恒磊园。秦诺倒是对秦谨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秦谨确实是因为他才病了的。只是有楚氏的禁令在先,又有秦诺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只能让离水楼的小厨房里的糕点师傅周嬷嬷特地给秦谨做了一些他喜欢的糕点,让花影代他送去。 花影回来的时候带来了秦谨回的一株盆栽,是一株叶片肥厚、正冒出小小花苞的君子兰,这是秦谙送给秦谨的。花影带回来秦谨的原话是“这是大哥送的君子兰,我可喜欢了。但是母妃不让我去离水楼,我只能让它代我陪你,等到春天来了,你的身体好些了,就把花还我,我陪你玩儿(*^__^*)” 秦诺会心一笑,这一株并不是罕见的品种,是相对比较容易养活的大花君子兰。秦诺让人把花摆在大窗外面靠墙的架子上,那里在冬季并不多风,阳光被附近的树木遮住了一些,倒是极适合君子兰。而且放在这个位置正好方便秦诺依靠在榻上欣赏。 秦诺换来专门伺候离水楼的花木的下人,是个年约五十多的老头,秦诺也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姓丁,大家都唤他丁老头,是秦轼送给他的,因为秦轼觉得秦诺这样喜静的孩子应该会比较喜欢修剪种植花卉,所以秦诺现在确实对这方面有比较多的了解。 把君子兰的养护都交给丁老头,其实远一些的那个温室里面的珍稀花木其实也是丁老头在管着,里面负责主要事物的却是王妃的人,秦诺有心让丁老头在他的离水楼的某一堵墙下也种些紫藤萝,只是现下是冬季还不适合种植。 楚氏来过之后的第三天,秦诺被一阵嘈杂吵醒。唤了半晌才见青璃脸色不好的进来,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还是温的,给秦诺倒了一杯水,待秦诺都喝了才伺候秦诺穿衣梳洗。 “外面怎么了?” 青璃抿着嘴,缓了缓语气才道:“说是奉命来给您换了花木的。” 秦诺顿时一阵怔楞,其实他很喜欢这一片的景色,寻常不许丁老头修理张开了的花木,除了人行的道路,其他如今隐约有些乡间隐居的野趣。但,如今,想来也是没有了。 “是谁在管事?” “是青巧。” “青巧?”秦诺有些疑惑,青巧在楚氏面前算是第一人了,怎么还领 了这样一件差事? “是,方才她说要给您请安,但是因为您身子不好,哪里起的了这么早,她就说一会您起了再来补上。” “这么吵怎么睡的着啊!” “就是,奴婢说了,让他们晚些等您起了再换,青巧却说嘉善居那边还等着添些花木,因为离水楼近些,又是先前说好了的,反倒是嘉善居不过是临时起意。”青璃见秦诺蹩着眉,有些忧愁,又道:“青巧说这是王妃的意思。” 秦诺轻轻叹了口气,过几日便去给母妃请安,一并道谢吧。 秦诺穿戴总要比其他人慢些,因为这个时候他穿的总是最多的,即使他的衣服都是挑最保暖的布料做的。又过了一会,秦诺才在外间坐下,吴妈妈拎着食盒,端了碗熬得浓香的白粥,并一些馅饼,配菜等等摆了一桌。 青璃净了手准备伺候秦诺用早膳,就听见外面一声柔和的轻笑,那笑声的主人略微压低了声音道:“哥儿可起了?奴婢给哥儿请个安还得回去给王妃复命呢?总不好让王妃等着吧。”然后又似乎懊恼说错了话,急急补充道:“王妃也担忧哥儿的身体,这不命人尽快换好花木,让哥儿可以早些歇息。” 青璃捏了捏手上的汤匙,秦诺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无妨,让她进来吧。” “是” 青巧进来之后倒是中规中矩的行了礼,表达了一番楚氏对秦诺的关心,又描述了一下身为王妃楚氏有多忙,还不忘提醒今后还是少和秦谨等玩耍,以免过了病气之类的话。秦诺也只当听不懂里面的暗话,笑吟吟的还不忘让青巧给楚氏带个话,表示身为儿子不能为母亲分忧还让母亲担忧的自责,又为母亲的体贴考虑表示感谢等等。 青巧走了以后,青璃倒是一幅有气没地撒的样子,秦诺心里头嗤笑,不过是以为他真的是个五岁的孩子,以为说了这些就能让他渐渐怨恨偏心的母亲,妒忌冷淡的大哥,甚至是因为不许往来的原因嫉恨秦谨。因为孩子的心思最简单,却也最容易受伤儿时的伤痛一旦形成就是一辈子的伤疤。 可她们不知道,他这个五岁的肉身里住着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心,加上这五年,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埋下怨恨。她们的目的注定是要落空了。 秦诺在心中已经隐隐可以确定青巧这么做必定不是巧合,也不是捧高踩低的蠢货的做法,秦诺觉得或许是有人在她身后指使,目的或许就是离间他和楚氏之间的关系,甚至包括离间他们兄弟 之间的关系,很明显他们几乎就要成功了,因为除了秦谨和他的关系不错外,其他的兄弟最多只能保持表面友好的程度,就如秦谙已经对他颇为冷淡,而言好像比较排斥和他见面。 秦诺今天起得早,精神自然不如平常,但是换花木不是换些摆件那么简单,他们要挖掉原来的植物,再种上梅花,难免有些嘈杂。秦诺心中本来就有事儿想不通,这么以来更是烦躁,约莫在房里坐了一个时辰,实在是不想留在这里了,招了青璃过来准备出去走走。 幸好今天的天气还是很不错的,晴天万里无云,风也几乎没有。秦诺被青璃包了一层又一层,全副武装才能出门。也没有准备去的太远,毕竟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有恢复。 离水楼往西走不过一刻钟的路,就可以看见一座亭子建在一座小山包上,但依秦诺看不过就是个小土堆,周围有一些假山环绕,也算是有些意思了。因为地势比较高,向来是这附近的主子们喜欢过来赏景的地方之一,只是还是不如离水楼,因为在湖边,有山有水更是好景。 秦诺等人在亭子里坐下,青璃让丫鬟们燃起炉子,又把一个白玉小手炉塞进秦诺手里。秦诺抱着手炉,赏赏景看看身边的美人,喝着热腾腾的清茶,觉得封建社会的贵族阶级享受真是容易让人腐败啊。 秦诺身边其实有四个大丫鬟,因为他还年幼,主要是青璃和吴妈妈在照顾,其他的三个大丫鬟也还不够青璃沉稳,加上青璃是楚氏安排的,所以丫鬟中以青璃为首,其他几个丫鬟分别是紫英、紫琪、紫莹不过十三岁左右,只能在房里管着衣物,摆件等等的小事。 但不得不说,依着秦诺的身份,身边的丫鬟都是颇有姿色的,小小年纪也可以看出将来张开以后的容貌,不过也难怪,镇北王府这样的显贵,丫鬟小厮的最低要求也是清秀。 秦诺想着就这样也是不错的,不管怎么样,以他的身份,将来身边也不会缺人,即使丫鬟们一批一批的出府出嫁也还会有下一批顶上来,这样说也不算是孤单了。 一会胡思乱想,一会和青璃等说笑几句,秦诺觉得偶尔出来也是很不错的,只要小心注意些不着凉就好了。又坐了一会,青璃提醒午膳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秦诺的三餐还是从府里的大厨房领的,但是秦轼有心体贴秦诺住的远些,就让人在离水楼开了小厨房,寻常炖些汤汤水水补补补补身体,还把最善做点心的也给了秦诺。 也因为这冬日食物都凉的快,所以秦诺决定回去了。下了亭子, 底下有两条岔道,一条是秦诺来时走的路,另一条并不知道通向哪里,秦诺有心走走看,青璃担心他的身体,建议还是下回来再去,其实她知道那是通往栖霞阁和其他几位姨娘的院子的,只是她觉得秦诺还是不要见到她们比较好,以免她们说些不好的话。 突然,前面有人在呼喊,隐隐约约有些吵闹。秦诺皱皱眉道:“不如去看看。”见青璃有些反对,又补充道:“不会靠的太近,就远远看看发生了什么。” 青璃怜惜秦诺难得出一次门,更何况他是主子,他愿意听你的意见是给你的体面,这不代表身为奴婢可以忘记自己的本分。而且他们身后也跟了不少的人,若是有什么也可以搭把手,也不至于保护不了秦诺一个人。 秦诺是自己走着过去的,因为慢走本来也可以是一种锻炼身体的方式,走了一小会,吵闹声越来越大,好像有女人尖锐的怒骂声,还有四哥秦讯的声音,仿佛在哭。秦诺加紧步伐,等到秦诺到了事发之地才发现真真是一片混乱。 ☆、疯女人 是在栖霞阁的门外,丫鬟婆子挤成一团,秦诺的四哥秦讯歪倒在地上哭,白生生的胳膊和小腿上有些红色的血迹,他的母亲媚姨娘几乎披头撒发和一个同样披着乱发,衣物凌乱是女人纠缠在一起。 旁边有丫鬟想要凑过去帮忙拉开,却不小心被那个女人手里的金钗划伤。那女人状若疯魔,挥舞着金钗想要画花媚姨娘的脸,或者甚至是想要杀了她,秦诺直觉她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媚姨娘惊恐的大叫,手脚并用,幸亏是练舞出身的,身体柔软度非常好才能一次次避开毫不留情划过来的尖锐。 那边秦讯还在哭喊,只有一个小丫鬟守在旁边,却没办法把受了伤一直哭喊的秦讯哄起来。秦诺在那一堆混战的丫鬟里看见秦讯的贴身大丫鬟,看她一时挣脱不出的样子,就知道没办法了。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有事,自顾自的看热闹,秦轼会生气的好吗!秦轼最希望的就是他们兄弟能够其利断金,一起保卫北川了。 这么想着,秦诺就让青璃去把秦讯哄起来,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处理下伤口。毕竟秦讯现在的位置很容易被混战成一坨的丫鬟婆子踩到。青璃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候,立马上前想要哄起秦讯,谁知秦讯早被吓破了胆,一见有人靠近只哭的更凄厉,秦诺无奈,只好自己上前。 秦讯倒是认出秦诺来了,大约是因为周围都是往日温柔可人的美人姑娘,现下却是一副疯婆子的样子,而且秦诺怀疑他是被那个疯女人伤到的,难怪见了女子就害怕。秦诺拉着秦讯肉嘟嘟的手道:“四哥,四哥,我是诺哥儿,别害怕,我们到旁边去,我让人给你上药,一会就没事了。” 秦讯终于稍稍冷静了些,只是还是害怕,一把就扑倒秦诺身上,死死抱着他。秦诺猛的被抱住险些没喘过气,扑腾了一会才把秦讯推开些。青璃有些不渝,秦诺身子弱,这么一压压坏了怎么办,还是个哥哥呢! 秦诺摆摆手,示意想要抱起秦诺的青璃把秦讯先抱开,他看到秦讯的胳膊上已经红了半个袖子了。秦诺让紫英扶起他,青璃带着秦讯到来时的小径上,紫莹已经回去取药,总得先给秦讯止血才好。 没想到这时,突然有个疯狂凄厉的女声说道:“那个,那个就是你最恨的女人的儿子,就是他害的你被王爷软禁。” 秦诺背上一凉,仿佛被野兽顶上的感觉。转身就看见媚姨娘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原来的芊芊细指如今沾了泥土,混合着一些血迹,食指直直指向他。那个疯女人果然停了手,缓缓转过头 看着秦诺,秦诺觉得他看见她眼里的红光,一阵寒气直通头顶。 秦诺低声对扶着他的紫英道:“快,快,走!走!” 纠缠在一起的一堆丫鬟婆子里有一部分突然放开手里的人,猛的推到一边,扑过来把秦诺身边的丫鬟压倒在地上,甚至还有一个三大五粗的婆子往秦诺这里扑过来。秦诺急忙避开,那婆子长得高大却不灵活,一个狗□□趴在地上,仿佛撞到了石板上,一时半会起不来的样子。秦诺想趁机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已经来不及了。 疯女人一个猛扑,手上的金钗一点没有收回的势头,此时紫英就在疯女人和秦诺之间,只是须臾之间,紫英努力定住不动,努力抑制住害怕,想要用身体保全身后的小主子。突然身侧一阵猛推,紫英侧扑倒在地,秦诺彻底暴露在疯女人面前。 秦诺就着推紫英的反作用力,向另一侧倒下,正好避开疯女人猛扎过来的金钗。他本想就地打个滚尽快远离疯女人,没想到身体还太虚弱,只是这样一摔就已经摔蒙了,竟是半晌回不了神。秦诺甩了甩脑袋,抬头就看见青璃惊恐的眼神,她好像在叫着什么,还有紫英的惨叫。 突然一阵大力拎起他的后领,他不由自主的拉住渐渐勒紧的领口,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这只是个开始,一阵旋转,秦诺眼前出现了一张消瘦苍白的脸,额骨高高突起,眼眶下陷,嘴唇开裂惨白,脸上却有一些不正常的潮红。 疯女人咧着嘴笑的很嚣张很畅快:“哈哈哈哈,楚明微,楚明微,你的儿子就在我的手上,你抢了我的男人,害的我生不了孩子,甚至还让秦轼毁了我的一切!今天我就要你痛彻心扉,要你亲眼看看你的儿子惨死的样子!” 秦诺心知发疯的人最是讲不通道理,不得不说媚姨娘这一手仇恨转移做得好,不管她和旧主是因为什么起了纠纷,但是很明显疯女人对他或者说对楚氏的恨才是最大的,如今身陷险境的是他,但是却不会有人挺身相救,他知道的。 疯女人突然转身猛的一挥,逼退想要冲上来趁她不备救走秦诺的青璃,秦诺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受伤的紫英已经被紫琪带走,安置在秦讯身边,媚姨娘和秦讯身边的人都退避开,远离这片“战场”,只有离水楼的一小部分丫鬟婆子还在和疯女人的人纠缠,青璃一遍一遍寻机想要救回秦诺,又不得不忌惮激怒疯女人给秦诺一下,一时间竟然丝毫没有办法。 而早就去报信的人还没有回应,秦诺看到疯女人的眼里放出激荡的光芒,仿佛抓到 了一生的最重要的东西,但,其实不是,或许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她本是得宠的王爷之女,即使是庶女,得了王爷父亲的宠爱就没有太大的差别了。加上有了皇帝的支持和封赏,那时她应该是站在人生的最高峰,没想到一片爱意得来的却是秦轼毫不在乎的回应。不仅注定低楚氏这个在她眼里身份不如她的女人,还因为性格的原因渐渐为秦轼所不喜。 入府将近二十年竟然一个孩子都没有,她当然不会相信是自己的原因,她确信自己的身体是好的,她期待为秦轼生下孩子,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在秦轼面前收敛自己的脾气,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最终因为这个孩子,她被软禁整整五年,看见这个孩子,她就会想起那五年暗无天日的日子。秦轼和楚氏当然不敢虐待她,但是她一个嚣张了小半辈子的人怎么能忍受五年的软禁。整整五年,她不能踏出栖霞阁一步,这和宫里的冷宫有什么区别。 而今天就是她策划了许久,终于联系上在镇北王府安插的暗棋,今日正好助她离开栖霞阁,她要去南边找她的父兄,她知道她在镇北王府已经没有将来了。但是媚儿这个贱人竟然敢背叛她,还抱了秦讯来刺激她。是,当初她待她并不好,每次媚儿侍候秦轼之后,她就不想看到她那张娇媚的脸,她就是忍不住要折磨她一番。 她并不愿意看见媚儿怀上孩子,她还没有秦轼的孩子,媚儿这样低贱的人怎么配。但是媚儿的运气太好,她还是生下了秦讯。媚儿对她不满已经很久了,但是她不怕,她是晋南王府的郡主,是媚儿的主子,她要媚儿做什么她自然照办。 她觉得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楚氏那个贱人的儿子竟然也出现了,这不是天赐良机吗?什么离不离开镇北王府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让楚氏痛苦,她不介意耽误一点时间。 秦诺看到疯女人利落的换了个姿势,用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左手拿着金钗。秦诺的脚早就已经离地,这会更是难受的要翻白眼了。喉咙的刺痛,呼吸更加艰难,秦诺努力想要扒开禁锢脖子的手,却只是无用功。他开始感觉到手脚无力,双手徒劳无力的放在掐住脖子的手上。 青璃看见秦诺已经命悬一线,正着急间,身边一阵风掠过。疯女人一阵惨叫,青璃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种花的丁老头,一脚踢开疯女人的金钗,又抓住掐住秦轼的手腕巧劲一使,秦诺就从疯女人的手里掉出来了。丁老头顺势一捞就接住秦诺了,青璃含泪一声惊呼,忙上前接过已经昏迷的秦诺。 这时前去报信的 人终于带了护卫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拿了疯女人的帮手。疯女人也被五花大绑等待楚氏的安排。 这边青璃抱着秦诺疾步跑回离水楼,花影倒是机灵,早去叫了大夫。 大夫在内室有青璃陪着把了脉,又看秦诺脖子上的勒痕,摇摇头道:“这回麻烦了,小郡王大病初愈,身体本就虚弱,本来出去放放风是可以的,但是这一回不仅受了惊,受了风气,就怕邪风如体,这身子撑不住啊。” 青璃闻言捂着嘴哽咽道:“大夫一定要救救他,他还这么小,受了这么些罪却都不是他的错啊。”在场的人谁没听见疯女人的话,不过是用秦诺报复楚氏罢了。但是杀了秦诺真的可以报复到楚氏让她遭受丧子之痛吗?大部分的下人心中不由得生起这样的疑惑。 大夫叹口气道:“这样下去不行啊,最好这个冬季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难免遇上是非啊。”说着给秦诺拉好被子道:“老夫自然会尽力的,现下性命之忧是没有的,只是将来…还需要多多养护。” 青璃低身行礼向大夫道谢,请大夫到外间写了方子,让紫莹去熬药。 青璃和吴妈妈端来热水,两人一起小心的给秦诺擦了擦身体,又过了半晌,秦诺还是没有醒来。 青璃和吴妈妈就在内室守着,青璃却突然道:“妈妈,为何王妃可以这样心狠?” 吴妈妈沉默了一会道:“大约是真的没有当做是自己的孩子吧。” 青璃看着秦诺一个小小的身体静静的躺在床上,那样的安静,似乎再也醒不过来,而他的亲人却没有一个在这里守着他,不由得泪如雨下。 ☆、之后 秦诺被青璃抱回离水楼诊治之后,楚氏也赶到了栖霞阁,这会已经有人大致整理了一番,看起来不如方才那般混乱。 护卫拿了那些捣乱的婆子丫鬟,一个个五花大绑收押在院子里,等着楚氏过来发落。大管家比楚氏到的早一些,听说两位小主子都受了伤,媚姨娘的脸上也有一道不浅的伤疤,正在花厅里头哭天喊地,秦讯呆呆的坐在一旁,似乎被吓傻了。 大管家捏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这位侧妃可真是个麻烦。还以为这么些年都安安静静,应该是消停了,没想到计划着这么一出。这件事必然是要禀告给王爷的,即使始作俑者是侧妃,他们这些管事的也逃不开责任。 王妃自然是无妨了,除了小郡王受了伤,其他并没有什么损失,若是王爷大怒,只怕晋南王也救不了侧妃了。细细算来,还是王妃得益的多,不知道今日媚姨娘和侧妃起冲突是不是和王妃有关。 其实有这样的想法的人不止是大管家一个,就是宋嬷嬷都不免有些疑惑,怎么就这么凑巧,王妃非要在今天给秦诺换花木。秦诺不能好好休息就出门转转,这么一转就碰见准备出逃的侧妃正巧和媚姨娘母子起了冲突。秦诺为了秦讯安排身边的人照顾他,自己却被媚姨娘点出身份,因为楚氏和侧妃多年的仇恨,秦诺险些丧命。 最后不论如何追究责任,王妃在这件事情里最多只有个失查之罪,以她的地位和秦轼的宠爱,基本上就没事了。有事的除了不得不卧床继续休养的秦诺,还有侧妃,这回摊上大事了,只怕不是软禁这么简单了。至于毁容的媚姨娘和吓坏了的秦讯,就不必多说了。楚氏竟然是最后的赢家,这让镇北王府曾经一度不看好楚氏的下人们惊呆了!!! 楚氏已经到了栖霞阁,端坐在花厅的主位上,大红金纹的衣裙刺痛地上狼狈的被绑起来的侧妃梁燕语。楚氏其实很开心,这一场混乱,伤的全是她不喜欢的人,罪魁祸首是地上这个二十年的眼中刺,肉中钉。这种坐享其成,,一网打尽的感觉真的非常好,这比五年前听到秦轼亲自下令软禁梁燕语还愉悦。 这两次当然不一样,那时梁燕语不过是软禁,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终会有出来的一天,不管她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难对付,那都是个□□烦。晋南王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被软禁一辈子。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就不同了,原本梁燕语就是因为谋害镇北王府小王爷被软禁的,如今她不仅仅伤了秦讯,更是险些杀了秦诺。 这是明知故犯,一错再错! 这会就算是晋南王亲至秦轼也不会再放过梁燕语。这是一网打尽梁燕语的最佳时机,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暴露了暗藏在府里的人,经过五年楚氏认为梁燕语的人应该已经陆陆续续处理完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不过这次是她蠢,自己暴露了。 楚氏微笑的看着地上恶狠狠的看着她的女人,从前让她最讨厌的高高在上的气势已经不见了,也没有了年轻女人应该有的青春和美丽。身形消瘦,苍白的素颜还带着些许郁青,眉眼暗淡却带着刻骨的恨意。纤细枯瘦的手腕戴不住赤金的镯子,晃晃悠悠搭在手上随时会掉下来。 楚氏端起一杯茶,悠闲的刮了刮浮上来的茶末,抿了一口道:“已经五年没有来过栖霞阁了呢!不知道这五年侧妃可还好?” 梁燕语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楚氏,仿佛想要用眼神杀了她。 楚氏也不介意,她如今已经彻底翻不了身了。这样低微的趴在地上,等着她的决断,这种感觉,楚氏真的觉得很棒。楚氏轻笑:“侧妃还不知道吧,听说晋南王有了新宠,听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长的极美,据说连付侧妃的院子都没再踏进一步。哦,那位新宠好像已经给晋南王生了个同样美貌的女儿,据说晋南王宠她远超你呢。”付侧妃就是梁燕语的生母,原来是乐妓,因为梁燕语封了郡主,也一并封了侧妃。 梁燕语的眼里闪过惊慌,这些她都不知道。她可以这么嚣张,仗的不就是晋南王的宠吗,若是失了宠爱,又没有完成父王的交代,灰溜溜的回去,晋南王府还会有她的位置吗?楚氏这一番话果然戳到了梁燕语的心窝。 但是梁燕语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乱了心却也不至于让她忘记这个她最恨的女人。她想到那个软绵绵的被她拎着的孩子,她看着得意的楚氏以为她还不知道秦诺的情况不由得大笑出声:“楚明微!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儿子这会只怕快要不行了。” 楚氏心中突然一阵慌乱,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她认为这是五年前秦谙之事留下的后遗症,面对这个疯狂的女人,她总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孩子的,当然是担心秦谙和秦谨。楚氏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孤零零躺在离水楼的孩子。淡淡的看着梁燕语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他有事,你以为你能讨的了好吗?谁不知道如今王爷最疼诺哥儿,你险些致他于死地,不说我们的旧怨,就是王爷也不会放过你。” 梁燕语不可置信的看着向来以温柔善良示人的楚氏这般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可能有性命之 忧的幼子。难道自己拼了延误离开的时机奋力想要掐死的孩子竟然不是楚氏的亲生孩子吗? 梁燕语觉得不可能,她努力从楚氏的眼里看出点什么,要说真是仇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楚氏都没有发现自己藏在袖子里掐着手心的手,冒起浅浅的青筋,眼里有自己都不知道不确定的担忧。但是梁燕语看见了,她有些恍惚的坐在地上,突然又哭又笑,喃喃自语:“你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吗?伪善,假仁假义,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舍弃的女人,你怎么能喜欢?” 梁燕语不能相信在秦轼心中,就是楚氏这样的女人竟然可以赢得他的宠爱。她以为今天这一切都是楚氏安排的,包括在她离开的时候却遇上前来刺激她并以此向楚氏表态的媚儿,被媚儿的言语刺激的她忍不住抽出藏在袖子里的金钗,划伤那个低贱的女人给秦轼生的孩子,还想要毁掉媚儿那张娇媚的脸。 然后又有楚氏的亲子突然出现,被媚儿指出,以她对楚氏的恨,她怎么可能放过秦诺。这会冷静了些,梁燕语也发现自己的情绪真的是太过疯狂激动了些,但是她不能理解那个为了秦谙可以和她旗鼓相当的斗了数年的楚氏怎么就忍心把自己的幼子推出来给她伤害他的机会呢? 她明明看到楚氏眼里的担忧,即使她努力掩饰。梁燕语觉得似乎有什么超出她的预计,超出她所知道的一切。 楚氏看着底下又哭又闹,一会喃喃自语,一会哭天喊地的女人。心中突然升起一阵疲惫,又觉得无趣,不自然的动了动手赏,太过紧张以至于险些抽筋的手心有几条弯月形的红痕。宋嬷嬷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楚氏是她亲自照顾长大的就像自己的女儿一般。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楚氏没有继续看梁燕语的笑话,摆摆手,自有仆妇拖了梁燕语到她原来的屋子里看管起来。若是普通的侧妃,楚氏处置了也就处置了,但是梁燕语还是郡主,是有品级有诰封的。交代大管家看管好梁燕语的人,尽快审问,她准备写信给秦轼,问问他要怎么处置这些人。 因为还不能确定这些人究竟是梁燕语安插的,还是晋南王府安插的。这是两种情况,一个是内宅的恩怨,一个却是两个王府之间的较量。 出了栖霞阁,楚氏看到那条岔道,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瘦弱的孩子被一只手高高的掐住脖子拎起来。孩子无力的踢腿,双手想要掰开遏住喉咙的手,却没有成功,然后慢慢垂下手脚,一动不动。 楚氏 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宋嬷嬷忙上前扶住楚氏,问道:“王妃,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楚氏神色慌乱,茫然四顾,半晌才道:“青巧呢?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就看见岔道上迎面走来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青巧,青巧上前给楚氏行了礼,楚氏胡乱摆摆手,急忙问道:“如何了?” 只见青巧笑吟吟道:“王妃放心,小郡王无事,只是瘦了些惊吓,这会已经睡了。” 王妃这才放松了些,抬脚想要往离水楼去,却听见青巧状似为难的样子,好像有话要说,王妃摆摆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些,包括扶住她的宋嬷嬷也都让她退下了。青巧这才上前低声道:“奴婢刚到离水楼时,正好听见受了惊吓的小郡王似乎在胡言乱语,喊着什么‘我不要这个母妃,不要,都是她害的’之类的话。奴婢一时没敢进去,在外面等了一会,看小郡王似乎已经安静下来了才进去传了您的话。但是青璃却神色淡淡,奴婢担心是不是有人胡乱说了什么,让您和小郡王有什么误会。” 楚氏听了这话,一时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惊痛。怔楞了半晌,让青巧扶了她,转了个方向却是往嘉善居去了。宋嬷嬷忧虑的看着楚氏的背影,又看看隐藏在重重花木山石之后的离水楼,深深叹了口气。 ☆、青巧 那日之后秦诺整整在床上休养了近一个月才能下床,原本瘦弱的身体显得更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因为太瘦,脑袋不可避免的显得特别的大,乍一看去颇为吓人。 青璃一直贴身照顾秦诺,每每给秦诺擦拭身体的时候看到他条条分明的肋骨都忍不住眼红。秦诺倒是无所谓,这次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但是经过这次事件之后,青璃发现下人们更不把秦诺放在眼里了。她知道,秦诺受了这样大的罪,王妃竟然没有来看望过他,一次也没有,这不是一个亲生母亲做的出来的事。只是每隔几日派了青巧过来探视,青巧也变了许多,如今的通身气派比大家小姐也不差什么了。 一身青蓝色的丫鬟服倒是没什么特别,这是王府的一等丫鬟都一样的衣服。只是青巧外头却搭了件全新的缎袄,领口、袖口还有衣角都有白色的兔毛做装饰,别看兔毛好像比较常见,但是像这样的品质的兔毛不仅仅是需要优质的原料还需要人工进行多次的处理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虽然镇北王府的丫鬟们的月钱不少,但是一般都不会把钱花在这些地方,最多不过是买些胭脂水粉,钗环头花之类的。所以这件缎袄应该是王妃赏赐的,最重要的是这是见全新的缎袄。要知道主子们的衣物若是穿了两回基本上就不会再穿,除非是主子特别喜欢的。得脸的丫鬟有时就可以得到主子们的赏赐,赏的就是这些衣物。 少有直接赏赐了新衣的,由此可见青巧在王妃面前有多得用。青璃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不是因为同为丫鬟,她却没有得到这样的赏赐。只是为秦诺不值,身为亲子却没有得到重病的时候母亲的照顾就罢了,青巧这样的丫鬟却能得到王妃的真心关照。况且青巧这些日子以来常常捧了王妃之命来看望秦诺,却总是说些伤人心的话,那些话就是她这样的成年人也感觉不好受,更何况是秦诺这样小的孩子。 这不,今日又来了,带了王妃让人送来的水果,这是寻常人家在这个季节最难吃到的上等的蜜柚。青巧微微福身给秦诺行了礼,虽然是全了礼数并没有什么逾越,但是她的神态,怎么说的就是看了就让人觉得不够尊重。 而且她是王妃身边的人,她的态度有时候就代表了王妃的态度,这样对秦诺来说是有害无益。但是她的礼数做的足足的,青璃就算想要为秦诺做点什么也找不到借口。青巧微微抬着下巴,挥了挥手,后面跟着的丫鬟一个接一个的摆出楚氏送来的补品等等。青巧又是一番歌颂楚氏如何温柔善良,如何担忧 秦诺却因为府中事物太过繁忙,秦谙身子也有些不适之类的话。 秦诺不得不顺着她的话也说些‘有劳了’‘多些母妃担忧’‘母妃放宽心,已经好多了’之类的话。这些话,说的秦诺已经丝毫没有感觉了,既然你想要,那就说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能让大家相安无事就很好了。他不期盼太多。 但是青巧却没准备就这样结束,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只见她巧笑倩兮,眉眼弯弯,仿佛邻家姐姐般温和的说道:“小郡王,请恕奴婢多言,您这两个月来竟然没有去给王妃请过一次安,虽然王妃有话让你好好养身子,但是身为人子,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了的。” 不等秦诺回答,青璃以及忍不住怒了:“青巧如今真是大不同了呢,连主子们的行事也敢多言,不知道是不是恃宠而骄忘了分寸了。” 青巧斜晲了一眼青璃,淡淡道:“奴婢只是担忧小郡王和王妃之间会不会因此有所隔阂,也是一片好心,既然小郡王觉得无所谓,那就是奴婢多话了。” 不管怎么样,秦诺知道自己是个主子,做人的尊严也不容一个小小的奴婢践踏:“青巧说的有道理,只是青巧有时候还是睁大了眼睛看清楚是在和谁说话,本郡王知道你是王妃身边得力的人,但是别忘了,镇北王府姓秦!” 说罢,给青璃使了个眼神,青璃会意,到内室取了一个青蓝色的荷包,在里面塞了两角银子。秦诺淡淡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个是赏你的。” 青巧再不乐意也得行礼谢恩。再不像从前那样说些秦谨又彩衣娱亲,让楚氏开怀大笑;秦谙又如何机敏果敢办了件如何漂亮的差事让楚氏在嘉善居设宴庆祝。青着脸,拿了荷包捏的紧紧的,绷着脸和秦诺告了退。 秦诺挥挥手,好像挥开一只苍蝇一般。 秦诺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是给人当枪使的蠢货,这般不懂得收敛早晚要出事。青璃却是很开心,上前给秦诺换了个手炉道:“您就该这样好好治治她,让她知道知道这府里谁是主子,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秦诺皱眉:“不过是顺着母妃的意思做的姿态罢了,打她的脸就是打母妃的脸,我不想再起波澜,父王不在,无论发生什么就只能靠咱们自己。” 青璃默默的看着斜斜倚靠在大迎枕上的秦诺,秦诺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截然不同的景色。工匠们很用心,几乎原来所有的植物都移走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地面和经过一个月 的适应开始振作出花苞的梅花树。都是一色的梅花,和秦谨给他的那枝一模一样的颜色。 秦诺觉得他的心就像这片土地,被人剥去了外皮,不得不用另一层更加难看的脸面对这个世界。他也开始仗势欺人,开始仗着小郡王的身份给别人脸色看。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呢?他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即使秦轼再宠爱他,他也不会忘记秦轼不只他这么一个儿子,就是嫡子除了他还有三个,相比王妃楚氏对他的不喜,不管怎么说秦轼不会为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枉顾妻子和长子的意见。 所以秦诺只能靠自己,还要尽量避免和楚氏以及两位哥哥有任何的冲突。否则后面的日子一定更加难过,不是他没有志气,不想自己挣一份前程。要知道他的身体就已经注定他不可能和哥哥们一样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更何况,不要忘记他是个女孩子,这个身份瞒不了一辈子,他还有个福郡王的封号,所以他的真实身份成了一个炸弹,一不小心就会炸开。 他不是没有想过告诉秦轼,但是他要怎么解释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已经完全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区别。还有他到现在还不能确定秦轼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却当做不知道。他也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氏要这么做,已经有了两个嫡子的她根本没有必要为了再多一个儿子撒下弥天大谎。 他只能消极应对发生的一切,因为从重生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生活。他不知道他现在、将来要做什么,之前的计划读书,写好字只是为了秦轼,做他的好儿子。为自己,秦诺始终找不到定位,因为他的身份决定他的将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他看不到前路。 不过在窗前做了半个时辰,秦诺又开始咳嗽了。青璃担忧道:“您该回去休息了,明日再来看吧。” 秦诺摸了摸君子兰肥厚的叶子,沉默了一会道:“三哥最近在做什么?”秦谨倒是在疯女人之事后偷偷的来看过他,但是之后青璃就进不了恒磊园了。秦诺明白楚氏的意思也就不再让青璃给秦谨送些他喜欢的糕点。 青璃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奴婢听厨房的人说,王妃给果郡王请了西席,据说是京城楚家介绍来的名师,王妃压着果郡王每日必须去上课,否则不许进入演武场。” 秦诺点点头,碰了碰又长大了些的花苞道:“丁老头那里,母妃给了赏赐了吗?” 青璃答道:“给了的,极丰厚的,您不必担心这个,王妃这方面一向做得很好。” 在秦诺昏迷之后醒来就见 过他了,丁老头说是秦轼让他留在秦诺身边保护他的。只是身为园丁,一般只能留在院子里,所以那天才来晚了些。秦诺是真心感谢丁老头的救命之恩的,要不是他,真的就可以投胎去了。秦诺曾经问过丁老头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是有什么愿望,只要他能够办到一定会为他实现的。 但是丁老头摇摇头,他原是秦轼帐下的兵一身力气还算不错,他无儿无女,也没有亲眷家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并没有什么想要的,如今年老退伍留在镇北王府一是为报答秦轼的恩情,二是有口饭吃有个地儿睡就足够了。 秦诺也只好先把这件事按下不提。 看到这盆花,突然想起楚氏应该也会给丁老头一些赏赐,故此问了问。 秦诺缓缓站起身,动了动有些麻掉的腿脚,慢悠悠的自己挪到内室,吴妈妈端了碗清清淡淡的鱼汤,秦诺一边喝一边思忖,喝完鱼汤,青璃给秦诺脱了外衣,伺候他躺下。 秦诺淡淡道:“明日早些唤我起来,去给母妃请安。” 青璃拢着被子的手一顿:“您何必听青巧那丫头的话,身体还很虚弱,大夫说了您最好别出门的。” “她不说也罢,说了,不论是母妃之前有没有想过这件事,青巧回去之后必然会勾起母妃对我的不满,若是我不去,那就是坐实了我不敬生母。” 青璃愤愤道:“难道就不能消停点吗?为什么都要来为难您。” “我也不知道啊。”秦诺欲哭无泪。 ☆、早有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秦诺就被青璃叫醒了。其实秦诺有点起床气,但是并不严重,不是自然醒的时候特别影响心情,秦诺不爱为这种事迁怒别人,所以这个时候他常常是僵着脸不爱说话。 青璃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也不在意秦诺别扭的心情,麻利的给秦诺穿好衣服,轻柔的给秦诺梳头通头发,在头顶攒了个总角,拿了一顶狐毛边的帽子给他戴上。匆匆用了一碗热汤暖暖身体,紫英之前受了些轻伤,秦诺给她放了假好好休养,现在也回来了。 倒是因为尽力护着秦诺让青璃更喜欢了一些,这会正拿了个秦诺喜欢的白玉小手炉塞进秦诺手里捂着。 秦诺在屋里坐着等着府里用的小轿,这是昨日就和那些抬轿的婆子说好了的。结果到了这个时间还没有来。青璃也绷着脸,这些没眼色的东西也随了青巧轻视秦诺,毕竟是正经的主子怎么能这样轻慢。 青璃打发了个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去看看,小丫头撒腿就跑,过了一刻钟才回来。见了青璃就愤愤道:“青璃姐姐,她们还在吃糕呢,说是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抬人,让小郡王等等呢。” 青璃跺跺脚,怒道:“真是,真是,太欺负人了。” 说完回了屋子给秦诺回话,秦诺听了半晌道:“去,告诉她们,我还不曾听说有让主子等着下人的,问问她们还是不是我镇北王府的人。若是,不如回了大管事的话,今后就不必来了,镇北王府不养连五岁孩子都抬不起的废物。” 青璃听了眉开眼笑:“对,让大管家赶了她们,看她们还敢不敢这样不把您放在眼里。” “傻青璃,不过是吓唬吓唬她们的,有道是小人难缠,不必得罪她们,有母妃在她们有恃无恐。” 青璃的气焰又低了下来,不说青璃的心情,就是秦诺自己也觉得憋屈,哪有谁家的郡王当成他这个样子的。 青璃亲自去了,又是一刻钟,小轿终于来了。抬轿的婆子谄媚的低头哈腰道:“哎吆,小郡王恕罪,奴婢们真是没甚力气了才这般的,真不是慢待您呢。昨日抬着王妃分别去了邵阳院和恒磊园,回来的路上王妃突发兴致,又去了梅园赏了会梅,这不都是奴婢这些姐妹们抬着的,听说您是最心善的,这才让小丫头回来给您带个话,吃些东西再过来。” 秦诺没有说话,青璃给秦诺披上件厚实的披风道:“妈妈不必多说,不过是晚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事,若是王妃问起来,也没有郡王给你们担待的 事,自己小心些吧。”说罢抱了秦诺上了轿子。婆子们不敢再多话,紧了紧脚步抬着秦诺穿过后花园往嘉善居去。 嘉善居 楚氏昨夜一夜未睡,早上又躺了一会,实在是躺不住,心里放着事,累得慌。索性就起来了,倒了杯水,摸了摸杯子,正是寒冬时候,昨夜的茶水早已经凉的像冰一样。楚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股气憋得慌,“砰”的一声放下杯子,叫道:“来人。” 青巧应声进来,端着个茶壶,给楚氏行了礼,重新拿了个杯子给楚氏倒上一杯热茶:“王妃请用,这昨夜的茶奴婢这就拿出去。” 青巧拿了茶壶出去,再进来的时候后面跟着几个丫鬟,端着热水等物,伺候楚氏梳妆打扮。换好了衣裳,楚氏端坐在镜台前,看着镜子里依然明媚的容颜,不由得伸手抚了抚,青巧轻柔的给她挽起发髻:“王妃还是和从前一样美,这府里有那个能比得上您呢?奴婢可羡慕您这乌黑的长发。” 楚氏淡淡的笑了笑:“还是你的手艺好,今天给我挽个抛家髻吧。” “是。” 青巧手指纷飞,灵巧的给楚氏的脸上一层一层上妆,挽好发髻。楚氏揽镜自照,莹白的皮肤显得更白皙,脸颊有浅浅的红晕,突出女子的柔美,眼波流转之际更显妩媚。仔细端详一番,楚氏颇为满意,青巧笑吟吟的从镜台上取出一个匣子,这个匣子里装的都是花黄,各色各样的额黄陈列在匣子里,楚氏指尖轻点,选了一朵花钿,青巧小心给楚氏戴上:“王妃昨夜不曾睡好吗?有什么烦心的事不如说出来让奴婢给您参详参详,不论您有什么样的为难,奴婢总是一心向着您的。” “唉”楚氏悠悠叹了口气:“昨日收到父亲的来信,说是陛下有意让王爷的一子进京陪伴贵妃娘娘,说是贵妃无子,多年不见家人,陛□□贴贵妃娘娘,即使是王爷在也不好说什么。” 青巧不以为意道:“您忘了王爷还有两位庶子呢,这种时候自当他们尽心报答您了,也不枉您照顾他们多年。” “若是有这般简单,我还烦什么。” “难道陛下还有其他要求不成?”青巧惊道。 “可不是”楚氏轻叹,“不知道娘娘是怎么想的,竟然也不曾听说出言阻止陛下,陛下直言要我的孩子,要王爷的嫡子进京!说是只有嫡子才能体现王爷和贵妃娘娘之间的姐弟情深,并没有因为当年贵妃娘娘执意嫁予还是安王陛下为侧妃之事耿耿于怀。” “什么!那,那要怎么办,难道是冲着小王爷来的?” “只怕是这样的,父亲说陛下这件事做的突然,他知道的时候传达旨意的内侍早已经出了京城,只怕不日就要到北川了。” 青巧闻言,心中有些慌乱,王妃一定不会让小王爷去的,那么就只能是果郡王和小郡王了,不用想也知道王妃会选择谁,难道这就是那个人让她做这些事的原因?青巧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紧紧攥着,如果,如果被发现,如果将来小郡王发生点什么,会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 “青巧,青巧?你在想些什么?” “没,没什么,奴婢只是心疼王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侧妃之事还没了结,又来了这一出。况且此时王爷不在,王妃,咱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楚氏轻笑一声:“在我出嫁不久,父亲就来信提醒我,以先皇和当今陛下对王爷的忌惮,这件事迟早会发生。父亲早就提醒我要有所准备,有所取舍。所以,我的第三个孩子是个男孩。” 青巧大惊,原来王妃咬牙说秦诺是个男孩就是为了今天。那个孩子,他,上次看到他那般瘦弱,能够平安到达京城吗?青巧细思极恐,若是秦诺没能活到京城,那么陛下再没有理由要求镇北王的嫡子进京了,镇北王统共只有三个嫡子,为了陛下已经死了一个,再不可能有第二个。那么其他两位嫡子就安全无忧了。 青巧突然对秦诺生起一丝怜惜,出生即背负这样的命运,王妃还因为莫须有的预言冷落他。青巧想起昨日从离水楼回来之后不动声色的给王妃上眼药,若是秦诺今日来给王妃请安也就罢了,不过是受两句冷语。若是没来,只怕更不好了。 楚氏沉默许久才道:“这是她的命。”又问青巧:“觉得我心狠吗?” 青巧扶楚氏起身:“不,奴婢知道您也是被逼…” 突然外面传来宋嬷嬷的声音:“奴婢见过小王爷,您是来给王妃请安的吗?诶,诶,小王爷您要去哪?”青巧立马止了话。 楚氏大惊,难道秦谙听见了,由不得她多想,忙疾步出了正房,果然见到秦谙正站下廊下,被宋嬷嬷拦住了。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宋嬷嬷一阵恍惚,秦谙转头看了一眼楚氏,却没有说什么扭头就走,眼神复杂,楚氏心中大痛,她这么做是为了谁,是为了他,为了王爷,为了这个镇北王府!难道她就不心疼吗?不管怎么说都是她辛辛苦苦怀胎生下的孩子。 见秦谙快步离开,楚氏也慢下了步子,青巧担忧的扶着楚氏道:“小王爷会明白的。” 宋嬷嬷一脸无奈道:“这是怎么了?” 不等楚氏回答过来,又听见外面有人惊呼:“小王爷快放开。” 楚氏一惊这又是怎么了,给宋嬷嬷使了个眼色,宋嬷嬷意会快步上前到院外看看发生了什么,以防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这厢秦谙大受打击,原来这个体弱多病,一直受母妃冷淡的弟弟将要为他背负进京的危险。若是进京看望贵妃娘娘,也不过是一年半载的事,有何不可,但是很明显陛下要的是进京为质的质子,身为质子就连京城都不能轻易离开,更遑论其他。这一生极有可能就在京中度过,再没有和家人团聚的时候。 加上对秦诺原来一直有一种歉意,悔恨,但是因为搞不清来由,闹不明白根源,秦谙一直远离这个弟弟。今日意外听母妃说到弟弟必定要入京,心中好像被猛然一击,那种闷闷的痛彻骨髓的疼痛让他没有办法再听母妃多说一句话。他想要回去,他一定要尽快弄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难过,这般痛心。 却不想,竟然在嘉善居院门口见到来请安的秦诺,一时间仿佛看见长大后的秦诺神色淡淡的看着他,眼里的疏离让他感觉到撕裂一般的痛苦,烈火在他们之间肆虐,好像隔着一条火海,他们永远不能相聚。永远不能再给他家人的关爱。 秦谙一时间情难自已,一个箭步上前,抢过青璃怀里的秦诺。紧紧搂在怀里,死死的抱着他,不愿意让他离开。 秦诺觉得世界好像变得太快,还是前段时间不仅伤了喉咙还伤了脑子,为什么搞不明白在院门口遇见大哥,大哥竟然把他搂在怀里,诶诶诶,我不是洋娃娃喂。 ☆、秦谙 秦诺踢了踢腿,略微挣扎了下就没什么力气了,双手软软的搭在秦谙的肩上。突然想起来,如果不是秦谙突然像发疯一样,也许他们兄弟一生都不会有这么亲近的时候。 秦谙感觉到怀里的抗拒,他的记忆有些错乱,他以为是长大后的秦诺因为对家人的绝望,拒绝他的靠近,一时间心痛难耐,不想强硬的抱着秦诺让他反感,又不愿意轻易放开。 此时宋嬷嬷已经到了院门口,正巧看到秦诺被抱得太紧,从秦谙的肩头露出的小脸惨白惨白,大惊,忙上前和其他的丫鬟们一起分开他们。秦诺担心秦谙是不是魔怔了,小声的在秦谙的耳边喊着他:“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我是诺哥儿啊。快放开我,我,我难受。” 秦谙倒是听见了,只是此时他脑子一片混乱,只知道弟弟不要他的亲近,脸色瞬间就变了,又惊又怒,双目瞪着前方准备抢走秦诺的青璃。 青璃一惊,还是咬牙上前,抓住秦诺,秦谙的后腰被宋嬷嬷抱住了。若是平常,以秦谙练武的身体来说,这些丫鬟婆子们根本奈何不了他,只是现在他心绪混乱。只是一个晃神,怀里的秦诺就被青璃抱走了。青璃抱着秦诺连忙后腿几步,遥遥望着秦谙,小心他又突然发疯。 秦谙怀里一空,身后是一阵一阵大力死死拖着他。不让他再靠近秦诺,他仿佛置身前世兵败之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京城传来姑姑秦贵妃自尽而亡的消息。还有秦诺,那个前世就已经亏欠了一生的弟弟也死在烈火之中。 秦谙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失控的大喊了一声:“不!”,喷出一口血,终于撑不住晕过去了。 秦诺忙上前喊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宋嬷嬷和青璃等丫鬟也失声大叫:“小王爷!” 宋嬷嬷一人之力撑起秦谙,招呼其他丫鬟搭把手准备抬着秦谙就近到嘉善居等着大夫过来看看。 楚氏一出来眼见的就是秦谙一副要和秦诺拼命的架势,然后就突然吐血昏迷。不管什么原因,她只知道她最在乎的最不允许出事的长子秦谙吐血了!几步上前,一把推开秦谙身边的秦诺,扶着秦谙的脸不住的叫着他的名字,呼唤他,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看她。 但是秦谙已经完全陷入前世的记忆当中,再一次经历被背叛,被伤害,被怨恨,被放弃等等的煎熬。完全不知道外面因为他的昏迷陷入混乱。 秦诺被一把推倒在地上,青璃来不及接住他。秦诺坐在地上 ,有一瞬间觉得呼吸都停滞了,青璃见着秦诺的脸色变得青白,连忙轻柔的在秦诺的胸口由上往下轻抚。好一会,秦诺才感觉到呼吸顺畅了些,才抬头就被拉住手臂,一把被扯起来。 青璃拉住楚氏拉扯秦诺的手,跪在地上哭求:“王妃,王妃,这真的和小郡王无关,求王妃明察啊,小郡王受不住的,他的身体太虚弱了,您不能这样,求您多多怜惜怜惜。” 楚氏一把挥开青璃,她也看见秦诺不正常的脸色,终究没有太过。她紧紧捏着帕子,上面还有方才她为秦谙拭去的血迹,她眉眼冷硬,苍白的脸上刚刚才抹上去的胭脂显得特别的突兀。楚氏伸手捏起秦诺的下巴,四目相对:“你给我记着,不许再靠近谙哥儿和谨哥儿一步,你这个祸害!” 秦诺瞪大了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胸口急速起伏,这是愤怒是悲愤。秦诺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仍谁总是无忧无故背负罪名,即使是生养之恩的母亲也总有一天会受不了。秦诺忍不住开始喘气,感觉到胸口闷闷的疼痛,突然胸口好像被梗住一样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气,秦诺已经撑了许久,这会儿真是受不住了,眼睛一闭就这么倒下去了。 青璃就在秦诺身边跪着,见秦诺身子一软,就知道不好了,忙往秦诺那一边一捞,正好捞住秦诺,免了秦诺倒下的时候碰触地面再次受伤。 楚氏还保持着捏着秦诺的下巴的姿势,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秦诺已经昏倒了。半晌,楚氏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眼里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 青璃揽着秦诺,小心把秦诺护在怀里颤声道:“王妃您看看,您看看啊,这也是您亲身的孩子,您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这样对他。您看看哪家的少爷会像小郡王这样骨瘦如柴,您知道上次他被侧妃伤了之后昏迷了多久才醒了吗?为什么您就是一眼也不愿意过来看看他呢?” 青巧上前扶住楚氏听着青璃的话不停颤抖的身体,楚氏一手抓着青巧的手臂死死的掐着她,青巧咽下痛呼不敢出声,就怕她在王妃面前说的假话被戳穿。静默了一会,楚氏含着泪轻轻的说道:“这是他的命!” 青璃不可置信的抬头看楚氏,只看见楚氏白皙的脖颈,和转身离开时纷飞的裙角。红底金丝的裙子掩住青璃的目光,同时也掩盖了楚氏转身之后难忍的悲戚。这是她在得知老道的预言之后,半信不信的时候还坚持生下秦诺就已经做好决定,不论如何,秦诺都会是入京的质子。 嘉善居的院门在青璃面 前缓缓关上。青璃悲从中来,不由得抱紧了秦诺无声哭泣。 在院外就可以听见嘉善居里头乱糟糟的一片混乱,送水的送水,取药的取药,还有急急忙忙去找了大夫来的。 青璃小心给秦诺拢好披风,在紫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微微跺了跺脚,活动活动跪的僵硬的腿脚,转身欲带着秦诺乘小轿回离水楼时发生身后的小轿早就不见了。青璃看了紫莹一眼,紫莹啜泣道:“她们,她们跟着嘉善居的丫鬟去给小王爷请大夫去了,我,我拦不住。” “难道偌大的镇北王府非要她们几个抬小轿不曾,其他人呢?快去叫了人来啊,小郡王会撑不住的。”说道后面两人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紫莹应声就跑,生怕晚了就不成了。未跑出几步,就看见有两个婆子抬了个空的小轿过来,说是王府命她们特地送小郡王回去的。同时还传了王妃的命令,今后小郡王就不必再出离水楼了,好好养身体,以免兄长父母担忧,请安之事不如小郡王的身体重要,还是彻底免了吧。 紫莹只当是王妃心里还记挂着秦诺,忍不住含泪而笑,却见青璃脸色惨淡,不知道怎么了,只好收了笑。 刚回了离水楼就看见大夫已经在等着了,青璃这时不管王妃是什么意思也顾不了太多,忙抱着秦诺放在床上,紫英早就暖好了被子。 秦诺自出生起这五年来生病都是这个大夫看诊的。这个大夫是当年楚氏嫁到镇北王府的时候一并过来的,是楚氏的母亲特地为她寻来的,最是嘴严。所以秦诺的女儿身大夫是知道的,也是楚氏自此以后让他专门负责秦诺的身体的原因。 秦谙那边早有人请了章军医过去,因为担心秦谙的昏迷是受了五年前的伤势的影响,毕竟伤的是脑子,谁知道会不会有暗伤什么的。 大夫给秦诺细细把脉,又看了看脸色舌苔,听青璃说起秦诺似乎呼吸有些艰难,胸口似乎有些闷痛又把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秦诺的颈下探了探,半晌才道:“先吃一粒养心丸再说。” 青璃大惊,养心丸她是听说过的,是专为有心疾的人调制的药丸子,难道秦诺有心疾,那为何这五年来不曾出现过。 大夫解释道:“原是没有的,现在嘛,和有也没有多大差别了。”原本就曾经被侧妃掐的窒息,伤了心肺,这类的病最是麻烦,需要调养许久才能好,结果今日又被秦谙死死抱住,就像是旧疾复发,再次刺激到了心肺。加上心神受创,就出现了胸口闷痛,呼吸不畅的情况。 若是今后再犯类似的事,恐怕就会引起真正的心疾了。 青璃一听,原来是秦谙害的,心中难免多了几分对秦谙的恼怒,说起来这次完全是一头雾水,真真是无妄之灾。 大夫开了药方子,紫英去熬药,大夫担心秦诺受凉,防寒又犯,也要防止秦诺因为这段日子以来的事留下痼疾,配了艾草为主的药浴,让青璃给秦诺好好泡泡,先用一段时间再说。 紫英熬了药过来,青璃小心给秦诺喂进去,因为秦诺上回昏迷的时候就有了喂药的经验,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青璃难掩心中的担忧,这般折腾下去将来可怎么办?想起王妃后来又是让人抬轿,又是请了大夫在离水楼等着,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王妃当时的情形,青璃只觉得一阵寒意直上脊梁。 秦诺还在昏睡,那边秦谙也还没有醒过来。楚氏心烦意乱,一时是秦谙被拉扯住死死冲向秦诺的样子,一时是秦诺软软倒下去的身影。没办法好好坐着等结果,楚氏在外间来来回回的踱步,心焦的不行。 青巧这会儿真是安静了,再不敢煽风点火多说什么。沉默的陪在一旁,低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 突然大管家使人来报:“京里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米线已经加入夏季感冒营,天气多变,大家注意健康哟(⊙o⊙) 明日两更哟,求评论求收藏,么么哒,喜欢就收下吧(*^-^*) ☆、记忆1 楚氏一听,怎么可能!父亲的信昨日才到,怎么今天传旨的内侍就已经到了北川,在此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收到一点点消息。但是,想到北川和京城的距离,父亲也说过陛下之前并没有透露出一点点讯息,只怕这回必然是有备而来。 楚氏忙招来丫鬟,换了身衣裳,拢了拢鬓发,到外院先见了大管家一面。 因为本朝第二任皇帝就是女皇帝,是开朝始皇的妻子,因为这位女皇帝不仅巾帼不让须眉,而且在位期间政治开明,百姓也开始从战乱的流离失所中渐渐安定下来,慢慢的安居乐业,是极得民心的一位女皇。又因为女皇自始至终都在鼓励女子走出家门,开阔视野,所以本朝的女子并不像前朝一般只能生活在内宅,轻易不许出门。 所以在秦轼不在王府的时候,楚氏可以代替秦轼到外院接见来宾,但是一般王公贵族的主母一般在这种时候都会和管家一起,还有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 楚氏见了大管家,得知大管家已经将内侍迎进府里,安排在外院的大花厅喝茶稍作歇息。楚氏知道现在不是藏私的时候,忙把得到的消息和大管家也说了。当然,并不是在征求大管家的意见,只是告知他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消息。 以此,大管家就能够知道怎么应对这些内侍,同时能够洗脱楚氏早有谋划让秦诺成为质子的嫌疑。主要是楚氏对待秦诺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未免将来秦轼多想,楚氏只能尽可能多做准备。 大管家知道内侍此次带来的旨意必然不是件好事,又听了楚氏得到的消息,内心已经基本确定是为了质子而来。但是同时他也知道了今天早上在嘉善居发生的事,隐隐觉得王妃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是这件事他不好直言反驳王妃,只能尽快安排人手给秦轼传讯。希望秦轼战事不繁忙的时候能够尽快回来,这不是一件小事,还有侧妃的事也需要秦轼尽快回来做个了断。 大管家已经派了八百里加急传讯给秦轼,但是秦轼毕竟是在边关前线,信到秦轼的手中至少要两天,还是快马加鞭,在驿站直接换马的情况下。实际上大管家非常担心秦轼根本不能回来,虽然最近并没有听说边关有战事。 楚氏理了理衣裳,抚了抚发上的琉璃牡丹簪子,扶了青巧前去接旨。大管家已经安排人摆了香案,楚氏就要接旨,内侍却道:“奴婢姓高,奉皇上旨意前来宣旨,只是为何不见小王爷?既然王爷不在,那么小王爷来接旨也是应该的吧。” 楚 氏满脸忧愁:“有劳高公公,他今日突然病倒,现在还没有醒来呢?本王妃方才还在等大夫的消息,听说陛下有旨,只好只身前来接旨。” 内侍奇道:“怎么今日有旨就病倒了?可真是凑巧呢!” 楚氏见内侍话语间带着嘲讽,心下大怒,小小内侍也敢在镇北王府放肆,但是想到秦诺就要和这个内侍离开,还是忍一忍,只希望这一路上能少些刁难,于是楚氏淡淡道:“高公公既然不信,不如随本王妃去看看如何?” 没想到,这位高公公也是个胆大的,竟然点头称是。楚氏领着高公公到嘉善居,果然见到满院的下人屏声静气,小心翼翼不敢多发出声音。进了安置秦谙的厢房,果然有大夫在内室诊治,丫鬟送了热水进了内室,又拿出一盆衣物,仔细一看,上面还有点点血迹。 高公公也知道再多问这位王妃恼了不给他面子,他也没地说去。进了内室,高公公偷偷瞧了一眼,秦谙脸色青白,乍一看可不是大不好了吗?难怪这位向来以温柔形象在外的王妃刚刚这么容易就动怒了。再不敢多问为何不见其他两位郡王出来接旨之类的话。 重新回到外院,这才净手焚香,宣旨。 楚氏没有猜错,这个圣旨就是为了质子而来,而且圣旨明言,“王妃楚氏与贵妃闺中之时相交甚好。今,贵妃缠绵病榻,自言思念家人愈盛,朕感贵妃多年相伴之情然贵妃膝下无子,朕欲一解贵妃之心结,特宣楚氏之子进京陪伴贵妃。”楚氏最后的一点点希望都落空了,若是皇帝没有言明是她楚明微的孩子,那么就从两个庶子中择其一就可以了。 如今皇命不可违,果然是如她早上对秦诺说的这就是命。 楚氏面露难色,犹豫间,高公公催促:“王妃娘娘,接旨啊。” 楚氏为难道:“如今王爷不在府中,这等大事,不可不知会王爷一声,让王爷做个决定,臣妾实在是,实在是…” 高公公板着脸道:“有什么为难的,这是皇上下的圣旨,王妃娘娘当知抗旨是何罪,就算是王爷在,也得遵旨不是。” 楚氏这才接了旨,给宋嬷嬷使了个眼色,宋嬷嬷会意上前一步,在高公公手里递了个荷包,高公公一捏瘪瘪的,心中大喜,果然是镇守北川的镇北王府,这荷包摸着瘪瘪的,可是一点也不薄呢。 得了好处,高公公也不像方才那样眼高于顶,满脸笑容道:“还望王妃娘娘早做决定,皇上还在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呢。” “这是自然,”楚氏招手唤来另一个大丫鬟青鱼,让青鱼送高公公到安排好的客院住下,好吃好喝的款待着。 楚氏接了旨,回了嘉善居,先去看了秦谙。章军医回道:“小王爷此次昏迷应是心神大乱所致,药石难起作用,还是要靠小王爷自己调整。如今之计只能开些安神的汤药,为辅助,希望小王爷能早日醒来。”楚氏端坐在榻上,以手扶额,叹气:“只能如此,有劳军医了。来人,带军医下去休息,这几日有劳军医府里住下,随时注意谙哥儿的情况。” 章军医点头应是,行了礼跟着楚氏派遣给他的丫鬟退下。 楚氏又进了内室看了秦谙一会,见秦谙双目紧闭,苍白的双唇微微颤动,好像在说些什么,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掏出帕子给秦谙拭去额头上的细汗,楚氏喃喃道:“母妃也是没有办法,不要怪母妃太狠心,实在是,母妃不能没有你,你才是母妃最重要的人啊!”余音方落,已经是痛哭失声,伏在秦谙的被面上哭了一场。 外间的丫鬟们唯唯,低垂着头,不敢细听。 秦谙听见似乎有人在耳边哭泣,熟悉的声音,让他想起了母亲,那个为了他舍弃幼子的母亲。他不能怪她,也怪不了她,但是他们始终是欠了秦诺的。他依然记得当他得到秦诺身死的消息时,他那看似狠心的母亲恍若失神一般,连着几日夜不能眠,夜夜流泪到天明,不过几日面容就苍老了许多,眼睛也因为突然哭的太多有些看不清。 她虽然心痛却自始至终不曾后悔,所以秦谙有时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毕竟秦谙原本对自己的这位弟弟并没有什么恶感,但是再无关的漠视也经不住母亲时时的念叨秦诺于他是灾星之类的话。人就是这样,当他开始相信某个说法的时候,不论身边发生了什么都可以归结到那个结论上面去,以此,越发深信不疑。 他和母亲前世就是这样的,上次秦谨生病的事,其实他也有所耳闻,当然最初他觉得一定是秦谨又调皮了,自己不听下人的劝告自己作出来的。但是听说母亲禁了秦谨和秦诺往来,很自然的就想到或许就是过了秦诺的病气。 又有上次侧妃伤了秦诺和秦讯的事,有些不知道实情的下人们胡乱传言,竟然说是秦诺跑去看侧妃结果被侧妃劫持,是秦讯和媚姨娘偶然看见救了秦诺,为此,秦讯还受了伤。当然媚姨娘会不会去就秦诺,秦谙不敢确定。但是他觉得秦讯年纪比秦诺大了些,应该是比较懂事的。即使曾经在那之后遇见过秦讯,秦讯倒是变得安静 许多,见了他乖乖问了好,还提起秦诺,问秦谙知不知道秦诺好些没有。因为秦诺受伤有媚姨娘的一份责任在,媚姨娘被禁足还扣了月例,拘着秦讯不许乱跑。 秦讯想着秦谙是秦诺的嫡亲大哥,应该知道秦诺的近况,才鼓起勇气出言相问。只是秦谙一向不在乎秦诺,又因为每夜乱梦不由得自动疏远了秦诺,又有楚氏在一旁看着,秦谙也不知道秦诺怎么样了。只是想起上回在嘉善居听青巧说起秦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出门一趟有些着凉了。当时就觉得或许真是秦诺不安份乱跑才惹到侧妃的,心里不免有些厌烦,还恼他给母妃惹了麻烦,将来父王回来难免要怪母妃看管不利之类的。 如今想想,他又何曾仔细了解过发生的这一切,他总是听听旁人说的就信了,离水楼除了秦轼在的时候带着他们去看过花木,秦轼不在,他根本不曾踏足。最近听说秦诺嫌弃离水楼的花木到了冬季太过寡淡,又换了花木,当时,秦谙觉得真是能折腾,想要看颜色好的花木不如直接去梅园就好了,何必折腾。但是恢复前世的记忆的秦谙,再想想就觉得不对劲了。前世经过多年的历练,再加上父王意外身亡,他很快就开始撑起整个家,独当一面,也学会了很多从前完全不懂的事。 所以现在想来,根据前世加上这一世五年的相处,秦诺根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并不是个喜欢折腾别人的孩子。况且他身体不好,冬季少出门,别说去梅园看看,就是嘉善居也来的少,而他这个做兄长的人却从来没有去看望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二更在中午十二点。 ☆、记忆2 他想起前世秦诺离世之后,那时他已经如丧家之犬一般流离失所,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面躲藏一面伺机报仇。 突然有一天,他好像看见了本应该为了保护母亲已经死亡的人好好的活着,并且已经是一方官员的嫡妻。他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隐隐有所感觉,也许这个人就是当年埋伏在他母亲身边的棋子! 那个人就是深的母亲信任的青巧!秦谙不能相信,这个几乎和他一起长大的如姐姐一般的人会是那样的身份,他暗中查访,最终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青巧早在他们不曾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被收买了。但是她做的很好,不曾露出一丝马脚,她又最懂母亲的心思,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有问题,不,或许有人发现了。 秦诺入京之后,父亲死后,母亲一度认定秦诺就是亲手害死父亲的人。那时他竟然也信了,真可笑,若说这镇北王府里还有谁值得秦诺想念的就只有父亲和弟弟了。而他们却完全忽略了这一点,把所有的过错归结到秦诺的身上,为此他也曾险些杀了秦诺,是那个男人护住了秦诺,避免他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那件事之后秦诺只和他说过一句话,那就是:“母妃身边有他们的人,他们已经算计很久了。”然而当时他不相信,直到母妃死了,他的深信宠爱的妻子背弃他了,秦诺也死于火海,他终于发现所有仇恨来的那么蹊跷,却再无处寻找真相。 找到青巧之后,他蹲守了很久,终于找了个机会绑了她。 青巧一见他,惊恐不已,这样的反应还需要问吗?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自恃聪明的他被一个小小的丫鬟耍的团团转,多可笑。 他一句话不说,先斩下青巧的一根手指头,青巧疼极了,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不想曾经是丫鬟的时候那样受得了苦,忍得住欺了。青巧一边痛的嚎叫,一边破口大骂。 他给了她一巴掌,一盆水直接泼上去,青巧终于认识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实,终于闭了口不再大骂,而是趴俯在地上呜咽。他冷冷的看着青巧:“疼么?” 青巧蜷缩在地上不言,他一刀插在她的眼前,她浑身一抖:“疼,疼,王爷求你了,看着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吧。” 哦,父亲死了之后他就继承了镇北王府,成为新的镇北王。他伸手捏着青巧的下巴道:“放过你,你怎么不放过我弟弟和母亲呢?” 青巧更惊恐了,浑身颤抖不停,她以为他已经知道所有了, 连忙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想的,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王爷,王爷饶了我吧!” “饶了你?只怕出门就回去找人来抓我了吧!”说着他忍不住揪着她的头发,拉近了脸,死死的盯着她,问道:“是什么是开始的?” “是,是侧妃被王爷厌弃之后,他们找上我,只说是让我说些话,不需要做不利王妃的事,我,我,我…” “呵,你就答应了?” “他们允我,只要达到他们的目的之后,他们就会帮我让我的家人都脱离奴籍,帮我,帮我嫁进有前途的官家,做个官太太。”说着说着青巧痛哭失声,“真的,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的,我只想做个官夫人,不需要在伺候别人。” “我们一家向来待你不薄,你怎么不想想那些人叫你做这些有什么目的吗?” “我,开始的时候,被他们许下的诺言迷昏了头,他们也没有要求我做太过分的事,只是在依照王妃对小郡王的心结上偶尔添油加醋,离间他们母子。所以,所以我…”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他那时还那么小!”他一听青巧的话心中怒火更盛,忍不住又打了一巴掌,那时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死死撑着不过是为了给家人报仇,所以下手根本没有收敛,青巧吐出一口血惨笑道:“你怪我?你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吗?若不是你和王妃不待见小郡王,我能得逞吗?说起也不怕人笑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你们有心疏远他,不管我说了什么,你们只要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但是,你想想,你们看过吗确认过吗?哈哈哈,他是你们害死的!”青巧满脸血污,状若疯魔,仿佛地域爬上来的恶鬼。 过往的藏在心里的愧疚被一点一点揪出来,是的,他们从来不曾细细为秦诺想过,例如侧妃那次,青巧说秦诺无大碍,母亲和他竟然不曾去看过一眼,不论是不是真的没事,若是真心疼爱,怎么会不心疼孩子会不会被吓着了,有没有其他暗伤,怎么也要亲眼看看才放心,要亲口问问大夫才安心。 他感觉心口空空的疼,他的心早就已经没有了,他留在这世间就是为了复仇! 他一把拎起青巧准备了结了她,不管过去她做了什么,不管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他断没有留下青巧的意思。 青巧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他留不得她了,慌忙大叫:“我知道,我还知道一个人,就是他,如果不是他这一切都不会有!” 他疑惑,青巧应该 知道他的复仇目标就是如今的太上皇和现任皇帝,他们坐收渔翁之利,他已经谋划许久了。 但是他还是决定再听青巧说说看,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是谁?” “是,是那个老道,那个给小郡王批命的老道,我看见他了,我知道他在哪,放过我,王爷放过我,我带你去找他,如果不是他,你和王妃怎么会和小郡王形同陌路。” 他收回刀,他想知道那个老道是不是也是被人收买了,特意说出那种话。未免多生事端,他给了青巧半天的时间带他去找,若是时间一到他还没有见到人,那么就不必留着了。青巧惶恐不已,不敢拖延,在山上一座道观找到了老道。 老道似乎不意外他的到来:“自从算出异世魂归,贫道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直接丢下青巧,劈晕了丢在一旁,在老道面前盘膝坐下:“为什么?这一切都不对!” “没错,是不对,因为贫道当初批的是以王妃当时的怀孕月份预计的孩子的生辰,足月生的那个孩子会是你的劫,是镇北王府的劫!” “当时秦诺是早产的!他没有害了我,没有害了镇北王府!是我,是我害了他!”他失控的怒吼。 老道满脸悲戚“没错,因为两个异世魂互换了!她因为某些原因滞留而另一个异世魂趁机篡夺了她的身份投胎,然后她只能出生在你的母妃的肚子里,但她不是你的劫,应该是劫相对的福,助你在这纷乱中成就一番事业,所以为应天命,她早产了。” “所以,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命运捉弄吗?如果不是你,不是说了那句话,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不,你错了,该来的依然会来!只是你们的态度决定了一切!” 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半晌才道:“另一个是魏扇,如今的慧妃对吗?” 老道沉默的点点头,当时他觉得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的劫是他亲自高高兴兴迎进府的,他的福是他和母亲一手送走的,他还能怪谁! 老道问道:“你还在准备复仇?” “那是自然!” “皇帝一死,天下必将大乱,你忍心?”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除了报仇还能做什么?我没有办法看着那些人踩着我的家人的鲜血享着荣华富贵!”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回到过去,但是因为我能力有限不能确定你能回到什么时候,所以 你要有心理准备!” “为什么?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你看这天下百姓在这位皇帝治下如何?” “哼”他嗤笑,“名不聊生也不差什么了!”横征暴敛,骄奢淫逸,大肆征召各地二十以下的女子入宫,连魏扇那样的破鞋也收了做妃子,不知道她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 “这就是我要让一切重新来过的原因,天下原本的走向在两个异世之魂互换的时候就已经乱了,我在这之前并没有发现,所以造成这么大的错乱,如今正是拨乱反正的时候。” 若是能够重来当然是最好的,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小人,他要挽回家人的性命,守住他们的幸福。 他沉默的看了道观旁边鲜红的枫叶许久,已经十月了,天气开始转凉,诺哥儿是不是又开始窝在离水楼不出门了呢?想起谨哥儿常常在他耳旁提起的离水楼的大窗子,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他也想去看看,和诺哥儿一起! “需要怎么做?什么时候开始?”他转身问老道。 “随时,贫道已经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那就再等一段时间吧,让我再做一些事,虽然不能去报仇了,但是也不想让他们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就当是我心胸狭窄吧。” 老道含笑点头不语。 第二日,青巧的尸体在她家大门口被发现,她是吊死的,脸上是一种诡异的微笑,身上挂着一条白绫,挂在肩上平铺在身上,上书“善恶到头终有报”血红的字迹刺激众人的眼睛。 又过了几日,京城陆陆续续死了几位深的皇帝宠信的红人,直至农历正月初一之前,京城大门外的城墙上突然出现同样血红的字迹,写的是:“时候已到” 旁人不会多想,只是觉得这些字出现的怪异。但是那些思想晦暗的人难免想起几日前传来的青巧的死讯,联系“善恶到头终有报”和“时候已到”不就是在说报仇的时候到了吗?加上此前陆陆续续意外死亡的人,有些人感觉到脊背寒凉,仿佛有人悬刀在颈上。 不过半日,墙上的字迹就被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密密麻麻的蚂蚁在上面挪动,表现出一种在心头上挪动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一时间京城许多与镇北王府覆灭相关的人人人自危,皇帝加强宫中的巡逻,每时每刻侍卫不离,就连夜间也有侍卫守在外间。 就在仇人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他已 经带着满心的希望和忐忑,走近老道布置下的阵里。月明星稀之夜,北斗七星突然大亮,继而暗淡消失在天际,此后整整一年不见北斗的影子,天下渐渐有传言,如今宫中的天下之主并非上天所愿,北斗星灭一年,以表上天对百姓的痛惜之情。 ☆、青璃 高公公在镇北王府住了两日就开始频频催促楚氏早些决定,并且准备好行李等等。 楚氏和大管家商量,这件事只怕等不及秦轼回来做主,只能是楚氏做个决定,然后安排高公公等人上京。大管家虽然满心忧虑,但这事真的很棘手,府里能做主的就只有楚氏了。大管家不由得为秦诺担忧起来,按照这些年楚氏的行事,只怕这位王妃早有准备,秦诺上京应该是确定无疑了。 果然,在高公公在镇北王府住的第四日,楚氏就派人告知秦诺准备离开北川,和高公公一同上京。楚氏没有去见秦诺一面,她害怕这一面会让她之前的一切准备全都作废,虽然这几年她一直冷淡秦诺,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再怎么样要送他离开,也许一生都再见不到也是难免心中悲伤的。 秦诺还在床上养着,突闻这一消息,怔楞了许久,直到身边响起青璃断断续续的啜泣才缓过神来。即使他努力维持一个比较好的关系,比较好的相处也不能改变她对他的厌恶吗?必须要让他远远离开他们才能让她放心吗?这是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个反应。 青璃还在哭泣,“怎么能让您去,那京城,世家贵勋满地,您一个人在京城没有长辈在身边护佑,怎么能那里好好长大?而且王爷还没有回来,王妃她,她,她不能就这样把您送走啊!” 秦诺想着,不是他又能是谁呢?那天圣旨里的消息早已经传遍府中了。他当然也托了花影跳脱的福,也知道了。当时他就觉得有可能是他,当时他依然抱着一丝幻想,例如:他的身体这么不好,会不会母妃担心他活不到京城,所以换个人?又如:父王回来了,然后想出了好办法,他们兄弟没有一个需要上京的!然而这只是幻想,因为圣旨里写明了要镇北王的嫡子进京,大哥如今昏迷在床,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又或者一昏不起,那么二哥就是母妃的希望。 是下一个继承镇北王府的人,那么相比他这个既不受母妃宠爱,又让兄长莫名冷淡的人不就是最适合的吗? 当然此时的秦诺还不知道此行入京他的身份明面上是应了旨意前来陪伴贵妃娘娘,实际上却是镇北王府被逼留在京城的质子。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秦诺毕竟年纪还小,这些事他还无从得知,身边的丫鬟们也都不够精明,就是青璃也只是一个比较善于照顾人罢了。 相比怨恨母妃将他推出来,想想在他眼里真的年幼的秦谨,那个傻白甜的哥哥,即使被母妃禁止进入离水楼也不忘常常让人给他送来些新奇 有趣的玩意儿,让秦诺不那么孤单。秦诺觉得自己毕竟是个心理年龄比较大的人,两辈子相加也是个成年人了,若不是这一身病痛拖累,也许他就能够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既然现在他无所谓怎么样,倒不如顺了母妃的意思,进京以免秦谨那样跳脱的性子被拘束在京城里。 秦谨那样的武痴,一心想要当大将军的人,自然是留在北川最合适,这里有为他把关让他能够真的实现愿望的亲人。有让他实现的广袤天地,这样的人如果能够为他做点什么,看着他慢慢成为他心目中所期待的那种人,难道不是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吗? 若是秦诺也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或许他会觉得母妃真的偏心太过,人们不都说‘老儿子,大孙子’都是最受宠的吗?在他们家可就是反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样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里,能够活到什么时候,也许一不小心一场风寒就能够要了他的命,他还能有多大的追求,用自己的仅有的价值为真心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做点什么也是很好的吧。 秦诺擦了擦青璃脸上的泪水,笑道:“哭什么,能够趁机出去走走也好啊。而且听说京城十分繁荣,还有海外的夷民,带来许多很少能够见到的珍奇,也算是开了回眼界,难道不好吗?” 青璃看着秦诺笑吟吟,好像真的是一个五岁孩子因为可以出门玩耍所以很开心的模样,顿时张目结舌,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家主子可不就是个五岁的孩子吗!他一定还不明白这一去有多不容易,身边没有可靠的长辈照顾,他这样的小身板要怎么办? 青璃抹了把眼泪道:“好,您好好养好身体自然会有出门的时候。” 见秦诺点点头,给秦诺拉了拉被子:“您再休息会吧。”秦诺也感觉有些累了,不过是在床上靠了会就觉得有些难受了。 青璃轻手轻脚的放下床帘,退出内室。出了屋子,青璃找来正在房里缝缝补补的吴妈妈。 :“妈妈,我去趟嘉善居,你可仔细听着,别让小郡王醒了没人照看。” “诶,好,放心,我这就去廊下坐着。”说罢吴妈妈疑狐的看了看青璃:“这是去做什么呢?找王妃吗?哎,我说青璃啊,我知道你是真心心疼小郡王,但是这是他们母子的事,咱们这做下人的还是少掺和,更何况这进京一事王妃也很为难,你也别去给自己找麻烦了。” 青璃知道吴妈妈待秦诺虽然不如自己,但是吴妈妈也是王妃拨给秦诺的,对秦诺的情况也是同样了解,但因为比青璃等 未出嫁的丫鬟们还是多了些阅历,知道王妃和秦诺之间复杂的不是一个下人应该过问的,这不就开口提醒了。但是青璃心意已决,她不能看着秦诺就这么去了京城,这一路若是有个不小心就是要命的事。 青璃勉强勾了勾嘴角,解释道:“妈妈放心,我原来也是嘉善居的,现在也只是回去找几个玩得好的姐妹聊聊天,看看王妃准备给小郡王备了哪些人一起带走。” 吴妈妈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想不明白,也不再多问,点点头,收拾了些针线布料放在笸箩里端着跟着青璃出来在秦诺屋外坐定。 青璃疾步赶去嘉善居,院门的婆子还是原来那个,见了青璃难免问句做什么,青璃定了定神道:“我想见见王妃,还望妈妈通传一声。” 守门的婆子惊疑不定的看了看青璃,她想起前些日子发生在院门口的事,也知道王妃至今还没有踏足离水楼,如今府里人都知道秦诺要去京城了,青璃这会来找王妃莫不是不愿意跟着秦诺离开?如此一想,脸上难免露出几分鄙夷,过去不管对秦诺有多好,这会子关系到自己的前途未来了,也顾不上别人了,比其他丫鬟积极些。 青璃见了婆子只顾看着她还露出这样的神色,初时不明白,后来也就反应过来了,脸上红白相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最终只是淡淡道:“妈妈还不去通传吗?” 婆子想起青璃原是楚氏身边的丫鬟,若是真被她求来了留府,倒是极有可能还是留着嘉善居,到时候要看她的脸色,这回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这么一想,婆子又露出殷勤的笑脸道:“去,这就去,稍等啊。”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婆子才出来招了青璃进去,一个小丫鬟在前面引路带着青璃到了嘉善居的厢房。青璃一看就知道这就是昏迷不醒的秦谙现在居住的地方。楚氏为了方便照看秦谙,便没有把秦谙移回邵阳院。 青璃跟着小丫鬟进了厢房,楚氏正端坐在外间的榻上,倚着大迎枕,神色憔悴,妆容也不复往日的精致。青璃低首行礼,才起身就听见楚氏问道:“何事?” 青璃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努力抑制住恐惧道:“奴婢是来求王妃别让小郡王去京城的,他身子太弱,若是一不小心恐怕有性命之忧。” 楚氏怒道:“不小心?那你就好好的,精心的给我照顾好他,这么多的下人跟着一起难道还能让个小孩子出什么事不成?” 青璃急急道:“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难 免会有疏漏的时候,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那就不要有疏漏,否则要你们做什么?” 青璃听见王妃这样冷硬的回答,颓然的坐在地上:“您知道奴婢是什么意思的。”青璃哀求的抬头看着楚氏。 楚氏仰头望着屋顶:“你也是跟着我很久了,你该了解我的性子的,此事不必再说,看着你曾经伺候过我的份上允你一件事。” 楚氏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想怎么做,她没有办法,她赋予了一切希望的长子现在还在内室躺着不省人事,而罪魁祸首就是她的幼子,她没有别的选择。给青璃一个选择,她若是愿意也可以求去了奴籍,出了王府找个好人家嫁了,或者留在镇北王府,看着她往日忠心耿耿的份上也不会亏待她。 青璃痛哭道:“您既然能怜惜奴婢,为何不能怜惜小郡王,他也是您的亲生孩子…” “砰”楚氏大怒,一挥袖子把小几上的茶碗甩到地上,碎片满地,细小的瓷渣子落到青璃的手上,青璃伏地痛哭不敢再多话。 楚氏大喊:“来人,来人。”门外应声进来两个婆子,“把她给我拖出去,不许在进嘉善居一步。” 青璃挣扎无果,终究还是被拖出嘉善居,眼看着嘉善居的院门在眼前合拢,青璃已经真的明白,秦诺这一行没有转圜的余地。除非王爷回来,但是王爷回来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了吗?毕竟相比秦诺,秦谨更有成长的价值,谁知道秦诺能不能活过成年。 青璃失神落魄的回去,吴妈妈一看就知道青璃刚才说的话是敷衍她的,她必然还是不死心去找了王妃,然而还是这样回来,自然是没有结果了。 看着青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房间,吴妈妈不由得无奈的摇摇头,青璃确实是个极妥帖的人,照顾秦诺也是无微不至,如今更是事事为秦诺考虑。但是青璃毕竟少了些精明果敢,不如青巧察言观色,若是在从前,王妃自然最放心她,所以才会让她照顾秦诺。但是自从王妃少了侧妃这个心腹大患之后,相比之下,青巧更贴合王妃的心思,反而超过青璃在王妃心中的位置,甚至是宋嬷嬷的。 ☆、秦讯来访 秦诺好好睡了一觉,精神又好了些。看青璃神色暗淡,不知道在烦恼什么,于是问道:“青璃,你怎么了?” 青璃不欲秦诺知道她今天找过楚氏的事,忙道:“没,没什么,只是在想着要带些什么行礼去。” 秦诺觉得青璃没有说实话,不过他也无所谓了不去追究,谁没有点心事,又是这样的二八年华,沉吟了一会,秦诺道:“青璃,你的家人在哪?” 青璃恍惚了下,喃喃道:“奴婢没有家人了,奴婢是北川人,家人早在十年前就没有了,被人贩子卖到了王府。” “这样啊。” “您问这些做什么?”青璃倒了杯热水给秦诺。 秦诺接过茶杯,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道:“我想把你留在王府。” 青璃大惊失色:“为什么,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 秦诺连忙道:“不不不,是因为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听说姑娘家不能太晚成婚的,我想把你留下,再请父亲为你找个合适的人成个家吧,”秦诺伸手止了青璃想要说的话,继续道:“母妃没有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是我知道人都说落叶归根,我想你如果能在北川落地生根,或许比较好。你对我的悉心照顾我是知道的,也是我想为你做的一点点事。” 没想到青璃双膝下跪,坚定道:“奴婢的家人死于匈奴人之手,当初走投无路,若不是王爷见奴婢身份有异查出专门拐卖良家孩童的人贩子,只怕奴婢此时就不知道在哪里,过着什么生活,但是一定不会比王府的衣食无忧好。” 青璃顿了顿又道:“奴婢别无所求,只想要按照王爷王妃的安排,好好照顾您。” 秦诺见青璃言语坚定,也不好再说。他想要留下青璃是为了她好,但是若是她不愿意,他还强要求的话就不是为了她考虑了。他始终认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不管结局是好还是坏。就像他没有任何异议的接受母妃的安排,将来即使在京城遇上再难的事也要努力走下去。 秦诺在床上躺了太久,身上难受的慌,央着青璃给他穿好衣服,又在他心爱的大窗子前坐着,窗子前的梅树已经在开花了,艳红艳红的梅花在寒风中肆意展现它的傲骨,不惧严寒的风华。秦诺撑着下巴,看到正在远处拎着一只花剪的丁老头,秦诺伸出爪子挥了挥,丁老头笑笑,就近选了枝开的正好的梅花,剪了下来。 不一会就见花影捏着那枝花进了屋子,青璃找 了个每瓶插好,放在多宝阁下。秦诺看了因为充满生机的梅花加入更显得生动些的多宝阁,咧着嘴浅浅的笑了。 突然花影急急忙忙又跑了进来,青璃斥责她莽撞,却听见花影喘着气叫道:“四少爷来了。”镇北王府的下人都是唤秦谙为小王爷,秦谨为果郡王,秦诺为小郡王,还有秦议是二少爷,秦讯是四少爷。 除了他们自己的院子里的下人们会用更亲近一点的称呼外,其他下人们都是这样的。例如,离水楼的下人们时常称秦诺为郡王。若是得主子看重的奶妈大丫鬟称一声谙哥儿或者是谨哥儿之类的也是可以的。 秦诺听说秦讯来找她有些奇怪,这位哥哥也是不错踏进离水楼过的,上回侧妃之事也没见秦讯来看过他,这回怎么就来了?秦诺忙叫了紫英迎了秦讯进来,秦讯身边只跟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端着个盒子。 秦诺汲了鞋子下地,到外间见了秦讯。秦讯仿佛有些羞涩,揪了揪衣袖才道:“弟弟,弟弟身体可好些了?” 秦诺笑道:“好多了?四哥今日是特地来看我的吗?”青璃端了秦诺常用的白玉小炉塞进秦诺的怀里,秦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实在是太畏寒了。秦诺引着秦讯在外间的小圆桌边上坐下,抱着锦缎的圆杌,锦缎里面夹着棉花,所以坐起来软绵绵的又保暖特别的舒服。 秦讯点点头,歪了歪脑袋摸着热乎乎的茶杯道:“姨娘,额,本来是想等着弟弟来年春天身体好了,再来看看弟弟,和弟弟一起玩,但是她们说弟弟很快就要去京城了,所以,所以我想现在来就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见到弟弟了。所以就,就不请自来了。” “四哥想来的时候就可以过来啊,我这里少有人来,四哥来了和我说说话我也不会那么闲的发慌了,四哥还在上学吗?先生给四哥讲课讲到哪了?”秦诺四岁开始跟着哥哥们一起上学,只是他只要习字就好了,到了冬季更是直接停课。但是秦诺其实是听得懂先生说的内容的,练字之余也记了不少,算是打发时间,就是一手毛笔字还是丑的不能见人。 “嗯,今日休假,所以带了这个给弟弟。”说着示意丫鬟把盒子抱上来。秦讯把盒子往秦诺那边推了推“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秦诺接过盒子,疑惑的看着秦讯:“是什么呢?” 秦讯羞涩一笑道:“是一株植物,长得并不是特别好看但是因为个子小又容易养活而且颜色鲜艳好看,还会开花,所以送给你,你可以带着它去京城,这样就算是冬天没有梅花也可以 看见鲜绿鲜绿的颜色了。就不会觉得一个人养病的时候特别难过了。”秦讯前段时间也生病了因为媚姨娘被禁足,所以特别理解生病的时候身边却没有家人陪伴的感觉。 秦诺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个青瓷的小花盆,里面种着一棵肥圆的仙人球,秦诺惊喜的看着秦讯,他没有在府里见过仙人球,还以为没有人种这样的植物,没想到秦讯竟然有,而且还送给他了。 “四哥,你的给我了,那你不就没有了吗?”这应该不算是特别珍惜的物件,但是以秦讯并不受秦轼重视的样子来看,只怕也样的物件在他眼里也算是很珍贵的了。秦诺不欲夺人所好,还是想要还给秦讯。 秦讯眼露不舍,但还是坚决的把盒子往秦诺身边推:“上次就是你救了我的,无以为报只能送你这个了,而且今年这棵仙人球,哦,这个植物叫仙人球,它生出了个小球,我已经让花匠好好养着那个小的了,这个大的就送给你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养不活了。” 秦诺接过秦讯坚决递过来的盒子,眼里闪过泪花,其实他原来并不亲近二哥和四哥,他们的身份总是让他想起前世那个同父不同母的妹妹,那个最终要了她的命的妹妹,为了一个不知道心在哪里的男人。 但是他一直认为身为孩子是没有错的,没有所谓的出生就是个错,错是谁造成的就是应该找谁负责,而不是归咎到孩子身上。他对两个庶兄的态度比较平淡,既不亲密也不太过疏远,这样的关系不仅仅是他的有意引导,而是大家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相处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竟然是秦讯先来给他送了礼物。虽然有人可能觉得秦讯没有在秦诺救了他之后就来道谢,但是秦讯当时也被吓的不轻,回去也病了一场,再加上身为庶子,又有媚姨娘在一旁各种叮嘱,其实他能来,秦诺就已经很高兴了。 两个孩子凑到一起又聊了会仙人球多有趣之类的话,秦讯才告辞回去,秦诺没有留饭并让青璃走一趟送了秦讯回去,因为他也担心会过了病气给秦讯。 秦讯走了没多久,紫莹就带着食盒回来了,吴妈妈照例在小厨房给秦诺熬了碗鸡汤,汤里不见一丝油花,全都滤干净了。秦诺就着鸡汤吃了小半碗饭,又吃了些菜就已经饱了。吃了饭秦诺在内室走了几步消消食,就撑不住,在大窗口下坐着了,大窗子已经关上了,秦诺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就只能看着梅花发呆。 秦诺向来睡的比别人早些,吃过饭又磨蹭磨蹭就差不多到了要 休息的时候了。青璃和吴妈妈等人鱼贯而入,端着洗漱用的各种东西,青璃上手伺候秦诺梳洗,脱了外衣。秦诺躺在软绵绵暖烘烘的被窝里,睡意瞬间滚滚而来。 恍惚间听见外间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花影,说着什么“嘉善居来人了,是宋嬷嬷。” 然后好像真的听见宋嬷嬷的声音,秦诺迷迷糊糊的疑惑,这大晚上的来做什么? 挨不住睡意阵阵袭来,秦诺合上眼睛,不一会就睡得死沉死沉的了。 要说秦诺对这一世的身体最满意的地方是什么就是极易入睡了,良好的睡眠让秦诺的身体每一夜都在进行自我修复,生长,所以秦诺瘦归瘦,但是个头并不比同龄的孩子矮。王府里也有来做客的夫人带着孩子来的,虽然秦诺出镜的时候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即使楚氏并不愿意秦诺时常出现在人前,但是还有秦轼这个父亲在。 秦诺的良好睡眠是这些日子以来频繁发生的意外造成的伤害在缓慢的自我修复中慢慢恢复。要按秦诺自己看,他也是非常不愿意喝药的,不管是为了中药苦绝人寰的味道,还是为了‘是药三分毒’这句话。依照他前世的了解,凡事小说里或者是传说中的药罐子都没有真的得到健康的身体的时候,总是被身体拖累,空有抱负而不得展。秦诺没有抱负,但是他想要一个好身体,这样才能去找到他想要的。 ☆、离开 第二日,青璃告诉秦诺昨晚宋嬷嬷确实来了,说的却不是好事,她是来告知王妃定下的出发时间的。时间很短,只给了离水楼一天的时间准备要为秦诺带走的东西,确定跟着秦诺的下人。所以今天一大早青璃就把秦诺叫醒了,秦诺木着一张脸听青璃说完,微微点点头。 这一天离水楼都忙的很,秦诺的四季衣裳,还有一些金玉器具,用具,等等都需要一一记入账册,放进箱子里。不愿意跟着秦诺离开的因为见不着楚氏,嘉善居的人也忙的很,只好来求秦诺。秦诺也不愿意勉强别人,要带就要带着自己愿意跟着走的,否则心有不甘怎么能好好工作! 最终只定下来青璃等四个大丫鬟都跟着走,还有吴妈妈也跟着,包括她一家子,吴妈妈的丈夫是管着楚氏嫁妆铺子的小管事,也还得用,还有秦轼给的做点心的粥周嬷嬷和花匠丁老头都是秦轼给的人,他们二人直言是奉了王爷之命服侍秦诺自然要跟着秦诺走。青璃心下暗喜,周嬷嬷的手艺极好,即使秦诺生病的时候吃不下饭也还能吃几口周嬷嬷做的糕点,又是特地为秦诺做的容易克化的。 丁老头曾救过秦诺一命,也在那一次表现出他并不简单,至少拳脚功夫不赖,有他跟着,秦诺的安全算是能够让人放心些。 除了这几个以外,还有花影等几个丫头小子也是跟着走的。秦诺不知道,这也是大管家在底下为秦诺布置的,这些人将是秦诺在京城最能够信任的人。大管家还把自己的二子一家都打包送上了秦诺的船。 大管家姓秦名明,也是镇北王府的世仆,不要说太低微,要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镇北王府的大管家就是王爷手下的将军们入府也得称他一声秦总管,但其中也有秦明的父亲曾经为老镇北王立过不小的功劳的原因。从秦明的父亲开始基本上就是一代镇北王一代管家的样子了。秦明的父亲已经跟着老镇北王云游去了,所以秦明的长子已经跟在秦谙身边,如无意外将会是秦谙接过镇北王府之时也接过秦明的工作。 秦明有三子,一个是跟着秦谙的长子秦卫,一个是将来要跟着秦诺的二子秦汉,三子现下还没有准备将来怎么走,因为还十分年幼。秦明的年纪其实和秦轼差不多,他也有一个早产的儿子就是第三个儿子,年纪和秦诺差不多,略大一些,起名为秦平,希望他平平安安好好活下去。这也是秦明一直比较怜惜秦诺的原因之一。 十一月的北川早就已经开始飘起了大雪,好在北川时晴时雪,路上并没有很多的积雪,并不阻碍 出行。 十一月十五,月圆的日子,却是秦诺将要离开北川的日子。高公公已经在外面的马上等的不耐烦了,秦诺穿着保暖的衣物,臃肿的看不出瘦小的身形。此刻他正在嘉善居拜别家人,现在在嘉善居的也只有楚氏和秦谨。 秦谨哭的稀里哗啦,这是秦诺第一次看到秦谨哭的这么伤心。在秦诺的眼里秦谨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硬汉,时常有些蠢萌,当然秦诺觉得大约几年后再见就不再萌了,蠢吗,这个不好说,不好说。 秦谨整个人都挂在秦诺的身上,秦诺的小身子骨当然撑不住爆发状态的秦谨,还是青璃在秦诺身后撑着,顺带扶着这个微胖的小胖子。 “呜呜呜…弟弟你别走,别走,以后,以后我的糕点都给你吃,不吃你的份儿了。” “……”敢情你知道那是我的份儿还吃啊! “弟弟,呜~~~~(ノへ ̄、)” “等我回来咱们又可以一起玩儿了,我就是去看看姑姑,一定会回来的。” “不嘛不嘛,弟弟你也抱住我,我们不分开,他们就不能把你带走了。” “……”他们一定不介意把你个小胖子一起带走。 楚氏看到外头有个穿着内侍衣裳的人影在外头闪了闪,楚氏揉了揉微红的眼睛道:“好了,谨哥儿你要有做哥哥的样子。”说着又看了眼同样红着眼睛嘴里劝着秦谨很快就会回来的秦诺,又道:“就像诺哥儿说的,很快就可以回来了。”青巧听了楚氏的话却不自知的抖了抖。 楚氏看见秦谨一副软硬不吃,硬是抱着秦诺不放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挥了挥手,青巧意会上前扒拉开小胖子。小胖子挥舞着被强制拉开的手,大哭不止青巧一个人竟然拉不住他,忙给青衫使眼色,青衫也红了眼但还是上前帮着青巧拉住秦谨。秦诺看着大哭不止的秦谨终于忍不住也嚎啕大哭起来,哥哥你怎么蠢萌,现在哭的这么伤心,以后母妃给你找个厉害的师傅你会不会就把我给忘了! 一时间嘉善居响彻孩童的哭声,真是闻者心酸。宋嬷嬷掏出帕子红着眼给秦诺擦了擦脸,哄了会,秦诺也不是真的五岁孩子,哭一会也就罢了,泪眼朦胧的看了在青巧怀里扑腾不停,最终被压制住的秦谨,拜别楚氏。楚氏微微低着头,看不出神色,沙哑的声音说道:“此去京城,一切要听宋嬷嬷的话,待到了京城即刻传信回来,莫让父王母妃担忧。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好的。”说着说着有些哽咽起来。罢了罢手,示意 秦诺走吧。 秦诺被青璃抱起来,身边跟着宋嬷嬷,宋嬷嬷是楚氏安排照顾秦诺到京城的,等到了京城一切安顿下来之后再回北川。 秦诺走过嘉善居的院子,望了一眼静谧的厢房,那里面躺着是秦诺的大哥秦谙,他已经昏迷多日却还没有醒来。好像困在梦魇里了,时常说些昏话,屡屡提及家人都是不太好的样子,让楚氏更加担心干脆尽快送秦诺走。 而且就在昨日,收到了前线送来的回信,信是秦诺的叔叔秦轶回的。原来秦轼并不在军营,因为前几日收到消息称在关外曾有人发现大量马匹跑过的痕迹。秦轼担心有匈奴人意图袭击驻军和乡民,所以带了一队人马亲自出关查看情况去了,若真的是匈奴人来犯,秦轼就要趁着匈奴人还不知道被发现的时候伏击他们。所以此时秦轼并不能收到府里送过去的信。 但是秦轶在信中说道,若是并无匈奴人来犯,秦轼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如此,镇北王府的一切就真的只能听楚氏的安排了,秦明知道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拖延下去了,高公公也一直在催促,最终只能打点好一切安排秦诺离开北川。秦明特地为秦诺安排了一队护卫,一直跟着秦诺进京,只是二十多人的护卫,自然是没有关系的。但是这一队护卫其实是秦轼留在镇北王府保护家眷的精兵,以一当十也是可以的。 秦诺被拢在高领镶狐毛边的大红斗篷里,面上金线青丝绣了郡王可用的蟒纹,端的富贵逼人。出了镇北王府的大门,秦诺抬头第一次看到镇北王府的正门,这是他第一次出门。秦诺默默了看了一会,低头看见站在门旁的大管家。他也知道大管家为他做了不少事,这二十几个护卫也是大管家为他争取到的,秦诺让青璃把他放下,向着大管家笑了笑道:“有劳大管家了。” 大管家忙道:“小郡王客气了,这是属下应该做的。”秦明也跟着秦轼上过战场,有过军衔,所以依照镇北王府的管理都称属下,秦明招过来拉着匹马站在秦诺的马车旁边的青年:“这是属下的儿子,算是机敏,现下王爷不在府里,就让他跟着您去,为您打点事物。” 秦明话音刚落,秦汉就跪在地上给秦诺磕了个头道:“秦汉见过小郡王,愿为小郡王效劳。”秦诺点点头,亲手扶起秦汉对秦明道:“大管家考虑很周全,多谢了。” 时间不早,他们要在夜晚前到达驿站,所以没有再多话,秦诺和青璃宋嬷嬷一同上了车队中间的四匹大马拉着的大马车,雕栏流苏,处处显示其中端坐的人的身份。随着 领头的一声吆喝,车队开始动起来。 秦诺掀开马车上的窗帘,看着镇北王府一步一步渐渐远去,秦诺含着泪不言不语。他好久没见过父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今日本是个大好的晴天,没想到才到城外就见天上开始聚集起层层乌云,不一会就开始飘着雪花了。秦诺趁着青璃烧着热水不注意,偷偷伸出手心接住一片雪花。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雪花依然是六角的,今夜若有月亮也该是圆溜溜的。 北川城是北川最繁荣的城,城内铺的是青石板,马车走过的时候只在石板与石板的间隙才会有些颠簸还可以忍受。然而出了城,就是秦诺的悲剧了,经过雨水冲刷,来来往往的马匹车辆的折磨,城外之后的道路,明显不满大大小小的石块,坑洞,积水坑。一路碾过去,不说秦诺受不了,就是青璃也开始脸色泛白了。宋嬷嬷倒还好,还能注意注意秦诺的状态,在车内的香炉里放了些薄荷香,清凉的气味本来不适合这样的季节,但是在马车这个相对封闭又在秦诺感觉到腹内翻滚的时候就能起到让人神色一轻的作用。 秦诺歪歪的依靠在青璃身上,不敢靠在车厢上,那是共振好吗!青璃捏了枚腌制的梅子,让秦诺含着,秦诺才感觉好些。 看着秦诺怏怏的,宋嬷嬷也有些担心,出言安慰道:“出了北川城,再跑上几天,就可以乘水路,到时候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秦诺听说还可以乘船,觉得颇有兴趣,前世最可惜的就是没能出海玩玩了,这回能乘船也算是圆了梦。 ☆、清江走廊 就这样在路上赶了近十天的路,秦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好在没有吐,有了宋嬷嬷和青璃的悉心照料,倒是渐渐开始适应起来,前世秦诺也是不惧任何交通工具的,哪里有经受过这样难受的苦。 一到驿站,秦汉就会和驿站的官员安排好每个人的住所,青璃就在秦诺的床下打个地铺,偶尔和吴妈妈换换,宋嬷嬷毕竟年纪大了,青璃可不敢让她守夜。就是青璃和吴妈妈也是二人强烈要求看着秦诺,秦诺没有办法才答应的。 青璃担心秦诺这一路颠簸,夜里会不会发烧什么的,自然是一点心都不敢放下来。结果几日之后就瘦了一大圈,秦诺看不下去,就让紫英几个和青璃换着和他一起坐,让青璃可以多休息休息。青璃见宋嬷嬷一直在秦诺身边倒也放心,这才答应。 紫英等人也不是完全没感觉,至少紫琪也已经晕车晕的起不来了。好在还有大夫在,就是专门给秦诺看病的大夫,姓许名备,为确保秦诺一路平安到达京城,药物都备着齐全,所以大夫给紫琪看了以后开了治晕车的药丸子倒不见紫琪情况恶化,这会就和青璃躺一个马车里头。 紫英和紫莹,还有特别活泼的花影都在秦诺的马车上。好在秦诺坐的马车够大,坐下五个人也不嫌挤,主要还是几个小丫头年纪都还小,身形偏瘦。原来在离水楼就是花影最活跃,嘴又甜,秦诺知道的很多八卦都是来自这丫头的,秦诺深以为前世那些厉害的记者们是不是小时候就像花影这样的。 一路叽叽喳喳,倒是没感觉路途闷,花影正说着大管家的儿子秦汉的事:“秦小管事原来管的是咱们王府在外头的生意,都说秦管家这儿子是青出于蓝,生意经念的最好,家里头也有个娘子,这回还没跟来,说是等到了京城那边,看看有什么缺的到时候跟着下一波一起过去。” 紫莹有点兴趣的样子,柔柔的笑了笑问道:“花影你怎么知道啊?” 花影头一撇,龇着嘴笑道:“因为我是花影啊,人见人爱的花影啊,”说着转过头对着秦诺笑嘻嘻道:“小郡王你说是不是?” 秦诺捂着嘴笑:“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 花影瞪着眼睛,还有这么多,看见秦诺笑的开心,自己也咧嘴笑个不停。 宋嬷嬷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秦诺比在府里的时候欢快多了,心下暗淡,王妃究竟是怎么了。 紫莹又道:“那你还知道什么?” 花影掰着手指头 算着:“嗯…我还知道他有个弟弟比咱们郡王大几个月;他有个三岁的儿子;嗯…他跟着咱们府里的二老爷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还有,还有…”花影皱着眉:“没了!小秦管事嘴可严了,就知道了这么些。” 紫莹道:“这样啊,已经有了孩子了,可小秦管事看着很年轻啊。” 紫英笑笑:“我就见过四十几了还看着像二十的,就是看着嫩。” 秦诺默默撇撇嘴,我还见过又帅又嫩的,逆生长的呢。 又聊了一会,秦诺渐渐开始觉得累了,刚刚还颇有意思的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开始觉得吵闹了。秦诺知道自己是该休息了,缓缓依着枕头,闭目养神。 花影还在说着什么,紫英看见秦诺已经眯着眼睛了,神色也不如刚才,拉了花影一把。 “怎么了?英姐姐?” 紫英冲着秦诺看了看,花影意会闭紧嘴巴。紫莹乖巧的靠在宋嬷嬷身边给宋嬷嬷捶捶腿,紫莹是嘉善居另一个嬷嬷的孙女,只是年纪比宋嬷嬷还大些,身体不如宋嬷嬷健壮,楚氏体恤,已经让她带着儿子媳妇在楚氏嫁妆里的庄子上养老了。 因为是老相识的孙女,宋嬷嬷平日里对紫莹也比其他小丫鬟好些,提点了不少,所以她才能经过大管家的筛选进入离水楼。 紫英凑到秦诺身边,给秦诺盖上被子,花影搭了把手,让秦诺躺好了。 秦诺睡着以后,整个马车车厢里就安静下来了,偶尔可以听见外头马匹的喷气声,还有就是‘得得得’不停息的马蹄声。 高公公不知道是因为顾及秦诺的身份,还是因为在镇北王府大管家和楚氏的厚待,一路上不仅没有为难秦诺,在开始的那段路上倒是把礼数做的很全。不管秦诺这一进京是什么身份,他郡王的品级摆在那里,高公公一介内侍,见面也是需要行礼的,高公公礼数做的足,言语上也没有为难过秦诺,更没有透露出一点点关于质子的内容。 秦诺也和颜悦色的面对高公公,一路上互相迁就照顾,倒是相处的还算是不错。 就在秦诺觉得整个人都要抖出斗鸡眼的时候,终于到了清江走廊,这是一片在广袤的高原山地上面出现的一道绿色的长廊,自西北高山而来的大河从这里开始汇集众多支流,合成全国最大的河流,进入清江北城,就可以上船,顺流而下,再有十几天就可以到达和京城直线距离约莫七八天的路程的泰安。 清江走廊只是一片类似于绿 洲的存在,绿洲呈长条状,故称走廊,南北走向,所以清江走廊最大的两座城分别为清江北城和清江南城,两城分别位于走廊两端,城中设塔,塔顶就是烽火台,一旦遭遇敌袭,点燃烽火。另一座城就可以看到,立马可以传信到京城,并迅速派出援兵。 就在秦谙出生之后,北城就曾经遭受匈奴人的袭击,善骑射的匈奴人趁着秦轼刚刚接手镇北王府的时候,出兵偷袭,而那时清江走廊并不属于北川范围,所以秦轼并没有特别注意。但是当清江走廊出事的时候,北城烽火起,而南城的救援并没有缓解局势。 清江走廊两城知府叛敌,传给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并没能送到京城。在北城被围困三天后秦轼知晓此事,迅速带兵夜袭围困北城的匈奴人,秦轼只带了不足匈奴人数一半的兵马,却实现了以少胜多的战绩。北城危机解除,南城却被叛敌知府把持,秦轼以力破敌,掷匈奴人首级于南城外,又有秦明谈判。最终里应外合解了清江走廊危机。 但是京城当时正处于争夺皇位的混乱当中,秦轼无法,只能安排北川守军入驻清江。以防匈奴人再次袭击。 新皇登基,秦轼请求皇帝安排兵马驻守清江,然而当时因为夺取皇位京城的兵马已经不足,根本腾不出人手,只能命秦轼继续守住清江,自此之后皇帝再没有提及要回清江的话。而秦轼身为镇北王,品级与亲王同等,这一次的战功已经赏无再赏,这才有秦谙出生后很快就被立为世子并封为小王爷的圣旨。 如今清江依然是秦轼镇守的范围,而且因为镇北王府的威名,又有秦轼救清江百姓于水火中的恩情,秦轼在清江的声望极高。这也是皇帝越发忌惮秦轼的原因之一。 进入清江北城,就没有再住驿站了,在清江两城,都有镇北王府的别院,并不在清江城内,而是在城外的郊区,这里也有不少其他的别院。别院上面极其平淡的挂了个‘秦府’的扁,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特别富丽堂皇。 秦诺就是一个享受的命,意思意思和高公公说几句话,就被青璃抱走到主院右边的竹苑休息了。自有秦汉安排一切,他们要在这里休息停留几天,准备出航的船只和物资。 竹苑,地如其名,环绕小苑种了一大片主子,品种不一并且并不混合,东西南北各种了不同的竹子。 秦诺自正门进去,发现走的是青石板并鹅软石镶嵌的小道,大约是很久没有人来住了,小道上有些青苔,看起来倒是满满的乡野风味。小道两边种的是湘妃竹,湘 妃竹又称斑竹,竹枝和杆上都有紫褐色的斑点或斑块。但是秦诺知道这一片湘妃竹长的这般好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因为湘妃竹喜温暖湿润的气候,在清江这一块偏寒的地域并不是那么适合生长。 进了小苑,大小大约和秦诺的离水楼差不多,秦诺正准备洗漱,他想要好好泡个热水澡,没办法官僚阶级就是这么腐败。别人还在忙着归置物件,收拾收拾屋子什么的,秦诺已经端坐在正屋外间的榻上,等着青璃开了放着平常需要用的箱子,取出衣物等。 青璃准备好了衣物,径直领着秦诺就要去侧室洗浴。秦诺只当是别院早有人准备好了热水也不在意,进了侧室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湘妃竹能够长的那般好了。因为这里竟然有一池温泉,温泉的温度并不十分高,浅浅的一点点雾气在房间里萦绕,这里并不是温泉出水的地方,只是工匠造了引水的渠道罢了。 秦诺脱了衣服,让青璃也下去休息休息收拾收拾自己,让他好好泡一会会。这池子设计的很好,一阶一阶的台阶,又宽又大,秦诺躺在最上面的一层被水覆盖的台阶上就已够了。温暖环绕全身,秦诺舒舒服服的泡了了个澡。 如此每日一泡,不过三天,青璃就感觉秦诺的气色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些许红润,食量也大了些,吃了大半碗米饭还能喝下一小碗汤,无事的时候也能多吃些水果和点心。青璃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和宋嬷嬷商议是不是能在这里多停留几天,让秦诺养养身子。宋嬷嬷有些为难,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发现秦诺并不想楚氏认为的那样任性,而且她发现秦诺的身体并不如青巧说的那般轻巧。 初时看到秦诺显形的肋骨,宋嬷嬷真的大吃一惊,这样的情景她只在将养不成的权贵人家的孩子和一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身上看到过,她自己也曾经有过。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和王府到了镇北王府之后再没见过,没想到再见到这样的身体却是在她家王妃亲生的孩子身上看到。她隐隐觉得青巧有些不对劲,即使她再附和楚氏的心思也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熟人 宋嬷嬷终于还是和秦汉商量了,准备找高公公说明情况,相信以宫中内侍的精明应该能明白秦诺要是能够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的到达京城就是他这一趟公干最好的结果。若是秦诺真有个什么不好,到时候不说坏了皇帝的事,就是镇北王府也不会放过他。 而且高公公自有其心思,宋嬷嬷的提议其实正中其下怀,高公公面上不显,状似为难的沉默了会才道:“自然还是小郡王的身子重要,此事本公公还是要去信说与皇上知道,相信皇上也不会为难小郡王的。” 宋嬷嬷是从京城里出来的,最是了解这样的内侍,若要他好好写信,少些花言巧语添油加醋,自然需要一些孝敬。好在秦明早有准备,早就备好了一些专门为高公公准备的小物件,交代秦汉好好看着高公公。 宋嬷嬷自秦汉那里取了个雕刻精细只有两个拇指头大小的玛瑙镇纸,色泽鲜明透亮,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物件,取了个荷包塞进去。宋嬷嬷一边和高公公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边提了茶壶给高公公添茶,顺手就把荷包塞进高公公的手里,高公公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捏了把,硬邦邦的,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宋嬷嬷也笑的明亮:“公公这般被陛下委以重任的人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我们家小郡王还年幼的很,到时候到了京城还望高公公多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高公公收了大礼,自然无可不可,连连应是,只说是应当的。又说秦诺一看就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贵妃娘娘和皇帝一定会喜欢的,让宋嬷嬷只管放心。宋嬷嬷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心底却在暗骂这阉人油滑,谁不知道秦诺的情况,皇帝喜欢的可不是秦诺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 秦诺不知道宋嬷嬷和高公公的友好交流,他只听说可以多留几天,泡泡温泉就已经兴奋的不得了。呼喊着青璃,就要去泡泡,青璃忙拦下这个小祖宗:“哎呦,我的郡王诶,温泉泡的是好是舒服也不能多泡,小心头晕。”,秦诺又有些怏怏的,这里的温泉可不是泡一次少一次啊。 泡澡一事不成,秦诺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想出门看看。 都说清江走廊风景如画,与江南水乡的婉约不同,清江走廊是清丽中带着一丝巍峨。清江走廊这一片并不全是平原绿地,还有一些山峰,这些山峰若是放在北川就不显得突出了。然而在清江这个平均海拔不到北川一半的地方,就显得特别的不同。浩浩荡荡的大河河水滚滚东流,养育了这一片绿洲,观景楼下的清江像极了秦诺对江南的 想象。而周边的大山壁立千仞,崇山峻岭,千岩万壑,层峦叠嶂,巍峨入云。 秦诺现在就站在北城城外河边的观景台上,抬眼是巍峨的高山,低头是奔腾的河水。这一片的河水比较活波,水花四溅,观景台建在河边高地,却依然常常溅湿了观景台周围的雕栏。秦汉带着护卫守护在观景台周围,就连朝着大河的那一面也站了两个护卫,据说是这一队护卫的头头和二头头。 秦诺默默翻了个白眼,再美的风景,被这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字包围着也没办法坦然享受自然的波澜壮阔的美丽。又有青璃唯恐秦诺一不小心又着凉,给秦诺披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秦诺包的像个球,自由行走都很艰难,更别说心里原本蠢蠢欲动要近距离感受大河波涛的心愿直接被扼杀在披风里。 又看了一会,秦诺开始觉得无聊了,任谁只能坐着,身边摆了各种炉子,脚炉!手炉!大炉子!烧水炉子!暖烘烘的仿佛料峭的寒风也被温暖了心扉,秦诺只想骂娘,这啃爹的特权阶级冬天也能被温暖成春天。秦诺忍不住费了老大力气拢着手,勾着小指头终于把缩进手肘的袖子扯出来,暗暗喘了口气。 瞄见外头一个穿着便服的小子藏在兄弟身后以为别人看不到的狠狠搓了搓脸,然后换他兄弟搓了把脸。秦诺不由自主的艰难的转身看了他们的头头一眼,果然,他们的头头用眼角狠狠的盯着那两只,见秦诺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不由得抽了抽眼角,小郡王看到了?会不会怀疑他们的能力,他们可是专业的精兵护卫啊。 秦诺推开青璃送来的热茶,远目。看着别人冷的搓脸,他怎么好意思还在这里继续剥削呢。秦诺还是放弃了在冬季出门看风景这一活动,蹬了蹬腿,太短又穿的肥,够不到地面,心中默默哭泣,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摆脱每天来来去去都要被人抱的惨剧,他不是个真正的孩子啊。 青璃听说秦诺要回去,忙不迭的催着紫英等人收拾好带出来的物件,把各种炉子放到秦诺的马车上。秦诺没有乘着他那辆代表郡王出行的座驾,而是颇为低调的坐了个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这是秦轼在清江待着的时候用的低调中奢华的马车,也是清江别院唯一低调的马车,因为清江别院只有秦轼住过。 马车晃晃悠悠回城,秦诺现在对乘坐马车已经没有最初欲生欲死的感觉了,极其淡定的坐在车上,等着,等着听到守城的卫兵的声音,秦诺立马掀开窗帘。上次他是和高公公一起进城的,高公公的马车就在他的马车之后,秦诺端着郡王的架子自觉不能像 个没有见识的小屁孩一样掀起窗帘东张西望。 谁知后来听花影那小妮子念叨外头的热闹,说外面有很多域外之人带了他们那边的特产到这里来贩卖,花影这丫头贼精贼精,她仗着自己年轻有活力和外头的护卫聊熟了就央着他们拿着她的钱帮她买些有趣的物件,等到了京城有了熟识的又有些小钱丫鬟就给卖了。 这不就拿着她的小玩意在秦诺面前显摆了。当然小丫头一片赤胆忠心无心刺激秦诺,但是秦诺这一生(五年)就出了这么一次门,而且曾经有个机会能够让他看看好奇已久的古代市集却没有珍惜,花影这些小玩意不是显摆是什么? 秦诺突然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装逼,本来就是个小屁孩嘛,秦诺踢了踢小短腿想到。 所以当机会再一次摆在他眼前时,他果断的拉开了窗帘。这回出门宋嬷嬷没有跟过来,就是跟过来了也没啥好说的,本朝不禁女子出门难道秦诺一个众所周知的“男孩子”还不能掀个帘子看看? 秦汉眼尖的看到从窗口微微探出一点点的小脑袋,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呢,不动声色的做了个手势,车夫意会的放慢了速度。秦诺一心只关注着外头琳琅满目的商品,各色的手工艺品尽显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还有深目高鼻多须的外域人穿着和周围百姓完全不同衣物,和商贩鸡同鸭讲的谈生意。 “青璃,青璃你看,那个是宝石做的船,金光闪闪诶。”秦诺一脸兴趣的看着各种商品,呼唤小伙伴一起欢乐。 青璃看了一眼皱皱眉:“那不过是用黄铜包了皮,镶了些用剩的底料做的罢了,其实内里就是一个木头船。”青璃开始有些担心小郡王的品位问题了,明明王爷曾经送了秦诺一艘船,是用和田玉雕刻的,不过手掌大小,却是纤毫毕现,里头的人个个栩栩如生。据说秦谨那个有眼光的小胖子求了好久还是被秦轼送进了秦诺的小库房。 也没见秦诺有多喜欢,把玩了两次之后就让收起来了。她不知道的是,秦诺原来想着既然秦谨喜欢将来就找个机会给他,但是不能是现在给,因为秦轼知道自己的特特送给他解闷的转手就被他送给秦谨了,恐怕会觉得自己送的秦诺不喜欢。其实秦诺是很喜欢的,不管是和田玉的质地还是工匠的雕刻技艺,都让秦诺这个曾经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见多识广’的人不由得惊叹。 秦诺不理忧心忡忡的青璃,转了目光继续查找他有兴趣说上一句的物品,突然间好像看到了个熟人,秦诺有些疑惑,他在清江出了身边这些照 顾他的人还有谁会是熟的呢?秦诺看见那人的背影太眼熟一时间竟然是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人,眨巴眨巴眼睛招来秦汉:“你看,那个人,你见过吗?” 秦汉定睛一看,真是个熟人,那个熟人带着一个随从,状似无意,实则小心看顾四周有没有异状,遮遮掩掩从密密麻麻的摊子后头溜进一个巷子。 “认出来了吗?我刚刚看见他的侧脸了,就是想不起来,有印象吗?”秦诺恨不得捶捶自己的脑袋,不是年老才会有认不出人的时候吗,难道他未老先忘? “确实是个熟人呢!小郡王记性真好,这不就是高公公嘛!”秦汉意味不明的说道。 秦诺没有听出秦汉语气当中的意味:“偷偷摸摸干吗去呢?” “谁知道,对了,小郡王属下听说清江君子楼的菜肴风味极佳,既然出来了不如去尝尝?” 秦诺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连连点头,也不管还有多少奇趣物件还没有看到,催着车夫驱车往君子楼去。没看见秦汉依然笑吟吟的看了护卫头头一眼,护卫头头微微点点头,跟在护卫尾巴的两个小子悄悄脱离队伍,消失在高公公进入的巷子里。 ☆、羊杂汤 秦诺在君子楼二楼的包厢坐下,秦汉只是听说这儿的菜式不错,大厨的手艺也很好,想着难得来一次当然要让主子尽兴。招了正提了壶毛尖上来给秦诺斟茶的小二:“可有什么招牌菜?” 小二一脸殷勤:“哎呦,客官,咱们君子楼可是清江最好的酒楼,咱们酒楼大厨最拿手的就是爆炒河鲜了,河鲜就是咱们城外那条大河来的,鲜香味美,肉质细腻有劲道,您看是不是来一个?” 秦诺被这销售员小二勾起了兴趣,问道:“还有什么?” “这酒酿清蒸鸭子,叉烧鹿脯、宫保野兔、桂花鱼条、山药粥、野菌野鸽汤、玫瑰莲蓉糕都是我们大厨的拿手好菜,再加上个蒜蓉时蔬。小的看几位必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那些个寻常菜式都不说了,这几样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秦诺好笑的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难得的,这家酒楼可不一般,这样的毛尖可不是寻常人家喝的起的。色泽翠绿,冲后香高持久,滋味浓醇,回甘生津,汤色明亮清澈,秦诺又喝了口,秦诺平常不喝茶,只喝白开,算是前世遗留的习惯吧。 秦汉见秦诺点头,便对候在一旁的小二道:“即使如此,那方才提到的菜肴都来一份吧。” 小二一听更是喜上眉梢,这也是单大生意了,连忙应了是下楼报菜去了。 秦诺发现包厢里除了他是坐着的,其他都直挺挺的站着,顿时觉得这样下去,这顿饭也吃不好了,招呼秦汉等人坐下,包厢并不是很大,至少装不下带出来的所有人,所以护卫二头头带着其他人留在一楼大厅,也安排了饭菜。 包厢里除了秦诺以及他的四大丫鬟之外还有吴妈妈和两个护卫一个头头。秦诺看不下眼,让他们坐下,结果他们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还是采花大盗似得宁死不从,秦诺无法,让人招来小二抬了架屏风,用屏风隔开再给身边的几个安排了一个小桌。 等到上了菜,秦诺就开始吃,因着手短不得不留下青璃为他布菜,其他的都自己吃自己的去,别留在眼前碍手碍脚。秦诺吃的开心,外头的人也吃的开心,既能完成自己的责任又能吃上热腾腾美味的饭菜,那些原本对秦诺不太了解的护卫们倒是开始觉得秦诺这个主子还真不错。 吃饱喝足,秦诺还在包厢里头留了一会,靠着包厢里头朝着集市敞开的窗子,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热热闹闹奔生活的百姓,喝了些青璃给他泡的山楂汤,舒缓舒缓吃多了的肚子。秦诺安逸的托着下巴思考人生,却看见 两个眼熟的少年径直朝着君子楼过来,脚步不停,进了君子楼的大门。 秦诺挠挠下巴,这不是方才在观景台被他们的头头行注目礼的搓脸兄弟吗?这是脱队了吗?这会才回来?仿佛看见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个纸包,唉,毕竟还是个孩子,喜欢吃点零嘴怎么了。不过是听说王府的护卫纪律也很严格,不知道会不会受罚了。 秦诺放开大约有可能再受头头注目礼的搓脸兄弟,继续托着下巴发呆。其实他是有‘宅’的属性的,但是任谁宅了五年也会想要出门走走,这回难得出来一次享受的,秦诺趴在窗台上还真有点不想回去。 可是铁石心肠的秦汉进来了,第一句话就是:“小郡王,咱们该回去了。” 秦诺呆呆的看着秦汉,一动不动,用行动表面自己的心意。秦汉不在意的满脸笑意:“据说您想要试试这里的羊杂汤,属下认为那种街边小摊不干净,所以呢,安排了人把那摊子的老板兼师傅请到了府里,现在嘛,看起来小郡王不太想回去,属下也不好老拖着老板耽误他的生意,既然您不想吃了,不如就让他回去吧。” 秦诺震惊的长大眼睛看着这个满脸笑意一副都是小郡王您说了算的意思的人,这还是当初初见的时候淳朴忠诚的秦小管家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在用食物威胁我诶,秦诺用眼神控诉,得到的依然是满脸满眼的笑意,秦诺看了看青璃,青璃也是站在一一旁一副秦小管家果然做得好的模样。 秦诺艰难的拢了拢手,手指捏着手指,半晌才道:“回去。”顺带给了秦汉一个你给我等着,回去再给我说清楚的眼神。率先领头下楼,楼下的护卫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也停在门口就等秦诺上车了,秦诺用眼角撇了眼和头头站一起说着什么的秦汉,重重的‘哼’了一声张开双手,让青璃把他抱上车,这悲催的人生。 回到秦诺的竹苑,秦汉正准备告退。秦诺却伸出短肥的手止了他的动作道:“说罢,怎么回事。” 秦汉本想就羊杂汤敷衍敷衍秦诺就好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即使郡王也不能理解京城那位对北川的忌惮。但是当秦汉看到秦诺清澈的眼睛的时候,他突然觉得秦诺或许是明白的,也许他不应该瞒着秦诺。 秦汉决意试探试探秦诺,要是他是真的明白其中的道道,那么告诉秦诺反而更好,因为将来秦诺就会是京城与北川之间维持关系的重要一环。要是秦诺真的是个纯纯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高公公出门做什么就拿个话掩 饰了就是。 “郡王在说是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属下准备下去问问羊杂汤的老板会不会其他手艺。”说着用一种我最懂你的眼神看了秦诺一眼。 秦诺撇撇嘴,放下你的羊杂汤吧,几句话不离羊杂汤,想喝的人是你吧,秦诺腹诽。 “别装了哟,本郡王知道你派人去跟踪高公公了,说实话呗,本郡王脾气可不好。”秦诺作凶狠状,奈何是个小屁孩的脸,不过是皱着脸引人发笑罢了。 秦汉努力压下勾起的嘴角:“是,属下是派人跟踪高公公了,郡王想要知道他去了哪里?” 秦诺淡淡的瞅了他一眼,说呗,听着呢。 “他去了见了清江北城的同知。”秦汉笑的意味不明。 秦诺挑挑眉,他就隐隐觉得他这回进京绝对不一般,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秦汉是秦明的儿子,秦明最是忠心于秦轼和镇北王府的人,所以秦汉是秦诺在这些事物上面最能够信任的人,所以秦诺觉得自己有必要在秦汉面前渐渐显露自己的心理年龄。 这样秦汉才不会像今天那样试图像他隐瞒实情,他要得到秦汉的认同,才能够好好面对以后的困难。 高公公身为内侍,本应该宣了旨意带着秦诺上京,路经这些地方稍作停留的时候当然也可以出门逛逛,但是高公公今天明显不是单纯的出门逛逛这么简单。而且秦汉没有忽略掉宋嬷嬷和高公公说起想要为秦诺停留几天的时候高公公眼里的笑意。高公公早就准备要多留几天,或者说宋嬷嬷的提议正和附和高公公的心声,这个提议能够让他想要做的事做的更顺利更好。 秦汉告诉秦诺接下来的几天,准备让护卫头头安排搓脸兄弟专门跟着高公公,但是理由却是要借秦诺的身份,就说是为秦诺出去寻访美食的,到时候即使意外被高公公发现搓脸兄弟也可以用这个借口打消高公公的怀疑。 秦汉等了一会没见秦诺再问什么,准备告退又被突然发问的秦诺截断了:“府里可有来过消息?” “暂无。” 秦诺皱着眉,不知道秦谙醒了没有,真不知道他在嘉善居怎么了,一出来见到他就那么激动,最后竟然晕过去了。若是父王知道一定很担心,他是父王寄托了最大希望的长子:“这样啊,若是有消息尽快告诉我。” “是,属下明白。” 明白,你明白啥呀,看着秦汉一副小主子别哭,有我们陪着你的模样,秦诺 觉得手心痒痒好像拿个什么东西砸一砸。 秦诺暗自翻了个白眼:“给府里去信了吗?” “到了清江的第一日就去了信,相比回信也应该在路上不日就到。” 秦诺点点头,他想起秦轼外出到北川其他地区巡查的时候总是不忘给他们带些什么,秦诺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应该要沿袭。“唔,这几日我还想出去逛逛,给父王母妃哥哥们带着土仪。到时候劳烦”秦诺抬眼看了依然笑容满面的秦汉一眼“小秦管家安排安排给送回府里。” “应该的,这是属下的分内,您放心。” 秦诺不管这些行动上的小事,自有护卫头头和秦汉头疼,他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羊杂汤老板走了么?秦诺才不问秦汉这个坏人。等到秦汉行礼告退之后立马招了人来问,正好是候在廊下的紫英,一见面秦诺就问:“快去,快去问问看,羊杂汤还在不在。” 紫英努力憋着笑福身应是,转身出了苑子正巧见到提了食盒过来的青璃,忙上前两步接过食盒道:“可巧姐姐就来了,小郡王正问着呢。” “急了?” “可不是。”说罢两个人都一齐笑了起来。 青璃瞧着一勺子一勺子喝汤喝的不亦热乎的秦诺心里头不知道多开心。过去的秦诺就像是一个长着孩童身子的老太太,每日一脸平静的坐在榻上看着窗外不变的景色。若是王妃或者谁又做了什么也只是一脸沧桑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似得笑笑。可现在,自从泡了温泉身子健壮些许,秦诺的精神头就好像终于回来了,有想要吃的东西,有想要出去耍的欲望,有作弄小秦管事的想法。他不知道她们看着他日渐生动的表情有多开心。 其实认真说起来,应该是在离开北川之后秦诺就有些不同了,仿佛离开了某种束缚又似乎从某种艰难的境地解放。人们说的身心的逾越大抵就是这样的。 ☆、土仪 高公公果然时常出门。有时只是在清江北城逛逛,有时吃吃美食,有时甚至还去花楼逛逛。但是无一例外,每一天都能够见到清江北城同知一次,每次都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 这下要是觉得高公公没问题的人就是个傻子了。 这事有秦汉跟进,秦诺每日听听跟踪日志也就行了。他如今忙的是在离开之前为府里的家人挑个合适的,他们应该或许会喜欢的礼物,秦诺想到楚氏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据说清江北城别院只有秦轼在这里住过,就连老镇北王和王妃也只是从这里经过就南下去了。秦轼想起前世朋友同学出去旅游都得给家人朋友带些特产。秦诺感觉并没有什么特产特别不一样,大约是因为同属北川的气候,但是带特产这种事已经通过秦轼的行为再一次加深印象深入秦诺的心,他觉得出门玩儿不给哥哥(主要是秦谨)带特产,就特别对不起他。 于是秦诺坚定每天出门一趟,不求价值多高,只要新奇讨巧。势必为镇北王府的每个人都带上至少一件特产,让秦汉安排送回去。 秦诺知晓自己这排场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肥羊,决不能让人白占便宜,这是父王的血汗钱呐。所以秦诺毫不留情的把忙的脚不沾地的秦汉也带上了。秦诺欲哭无泪,主子的话能不听吗? 清江北城有多个集市,秦诺进城时走的是西门看到的是最大的集市,还有其他风格不同的。比如城西还有个小集市,全是摆摊的,就在巷子口,大家铺上一大块粗布,琳琅满目的物品往上面一倒就行了的。这是北城平民百姓最喜欢来的地方,其热闹程度比城门处也差不了很多。价钱便宜物件好看,已经很足够的了。 城北有个集市,多是富人来的地方。不过与其说是集市倒不如说是步行街之类的地方,宽敞的大街上面只有零零散散一些卖吃食的小摊,其他都是敞开了门做生意的铺子。秦汉就是带着秦诺来了这个地方,径直进了街中心的一家两层楼的铺子。 这铺子的掌柜的一见秦汉就赶忙迎上前:“哎呦,是秦少爷,不知道今日来想要些什么?昨日聚宝阁进了批新货,要看看吗?” 秦汉朝着掌柜的拱拱手:“我今日来是带着我家少爷来的,许掌柜的不必叫我‘少爷’我只是府里的管事。”说着身子侧了侧,露出一脸好奇东张西望的秦诺。 秦诺见眼前一亮,便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秦汉笑吟吟的介绍自己,转身瞅了圆润的掌柜的一眼点点头。 许掌柜喜眉笑眼:“原来是贵府的少爷,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这掌柜的做这奢侈品行业多年,自然看得出秦诺这一身衣物绝不是寻常人家穿的起的。更何况他和这位秦管事打过交道,前日这秦管家就到这里来选了不少精品说是给府里送去的。许掌柜见这人气质沉稳行事有度,觉得是个可以相交的人,就给秦汉算了了友情价,还抹了零头,秦汉对这掌柜也颇有好感,听说秦诺要亲自给王爷等人选礼品,就直接带了秦诺来。 许掌柜亲自迎了秦诺一行人到二楼雅间坐下,奉上香茶,这才问道:“不知少爷想要什么样的物件,您只需说个大概,在下就让伙计给你送上来,您慢慢看就行。” 秦诺只管挑,别的不理:“先给我看些新奇的玩意儿把,一般得是少爷们会喜欢的那一类。我想给哥哥们先挑些。” 掌柜的意会:“好,您请稍等,喝些茶,我这就给您拿去。” 秦诺点点头。 不一会掌柜的就带了两个伙计抬了一个红木大箱子上来,他的手上也还端着一个紫檀描金木盒,秦诺心知这掌柜手里头的就是类似于镇店之宝的物事了。 果然掌柜的并不先开了手里头拿的盒子给秦诺看看是什么,而是支使伙计打开大箱子,里头放了几个小盒子,盒子也只是相对普通些的雕红漆花的匣子。许掌柜把手里的盒子给身后的活计拿着,亲自上前拿出一个约莫小臂长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是一柄匕首,极其附和秦诺对这里的‘特产’的定义。那是个镶满了宝石的匕首,不过大人手掌长,却从手柄开始就镶嵌宝石,而且还不是一种颜色宝石,有纯红色的,蓝色的,紫莹莹的,还有些许米粒那么大的绿宝石。通身包括鞘都是以银为底,上面在没有宝石的地方有古朴的纹路。乍一眼看去确实是富贵非常,秦诺拿起匕首试了试手感,还行,有些重,秦诺默默撇了一眼看到他拿起匕首的时候因为意外的重量微微往下一顿的秦汉疑似勾起的嘴角,慢慢的把匕首放回去。 “不知道这匕首锋利不?不如小秦管家试试看,割块肉给我瞧瞧?” 许掌柜看着这个一脸单纯,我就是孩子就是任性模样的少爷清清淡淡说出割肉这话就觉得真是不可貌相,手上脸上却越发恭敬了。 秦汉抽了抽眼角:“您说笑了。” 秦诺撇撇嘴,就是逗你玩怎么了,看那掌柜的,啧啧,多可爱,秦汉越来越讨人嫌了。 秦汉上手拿了匕首, 拔出匕首看了看,暗暗叹口气:“这匕首还没开锋。” 秦诺一听大喜,忙道:“唔,这个就这个,给三哥,记好了。” 秦汉应是,把匕首放回去。许掌柜把匕首放在一旁等着一会再结算。 这回拿出的是一个方形的盒子,打开一看,里头垫着莹白的绒毛,上面托着一个红漆云龙埙,有六个音孔:前四后二,通体红漆,描绘金龙和云纹。虽然不是特别华贵,但是也不是一般的凡品,秦诺对这个埙也很满意虽然他不会用。他决定吧这个埙送给二哥秦议,秦议性子腼腆儒弱些,父王有意让他熟读诗书走才子的路线。秦诺觉得不管他会不会,这个乐器比较适合才子的形象。 当然那一大箱子里头的并不是所有的秦诺都看上了,最终在里头为秦讯找到了一个翡翠玉雕绯花玉。若是单单论玉雕技艺和翡翠的质地这玉雕哪里比得上镇北王府库房的各种玉雕。但是这个绯花玉玉雕新奇就新奇在这是一块完整的翡翠雕成的,这是一块两色,翠绿色的部分颜色不够清亮,是暗绿色的,而且还有些黄斑,加上顶部一小块浅黄色的半透明部分,正好为雕刻师雕成浓绿的绯花玉球体和顶上含苞欲放的花苞。 秦诺一见这个玉雕就想起了秦讯,想起那盆交由丁老头看顾的仙人球。秦讯给了秦诺一株心爱的仙人球,秦诺就送他永不凋谢的绯花玉。秦诺拿起这个不过手掌大的玉雕,端详了一会让秦汉记下这是给秦讯的。 看完了大箱子里的,许掌柜才把方才他亲自拿来的盒子放在秦诺面前打开,里头是一端方形砚台。只在上部略微突起的部分寥寥几笔雕了个老松的图案,秦诺一看这砚台就知道不一般,这是一方老坑端砚,难得的好砚。‘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秦诺爱不释手的小心拿起端砚仔细欣赏。 秦汉见秦诺喜欢建议秦诺不如留下给自己好了。秦诺却摇摇头,轻手轻脚的把砚台放回盒子里,示意秦汉把这个也收起来:“这个给父王吧,我还在习字,用这么好的砚台有什么用,不如给了父王,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秦汉笑道:“那是自然,这是小郡王的一片孝心。” 除了王妃和秦谙的,其他人的已经选好了,当然姨娘们的就用秦汉上次来的时候挑的就行了。 想到楚氏和秦谙,秦诺皱了皱眉问道:“唔,要给我母亲选一件,掌柜的拿些贵重的上来吧。” 许掌柜转身和身后的伙计低 语,伙计应是出了雅间不一会就抱着个绿底粉彩开光菊纹盒子,里头是一套以绿色和粉色为主宝石头面。秦诺略略一看,点点头。秦汉意会示意许掌柜这个也留下。 最后再为秦谙选了个象牙簪。 这选礼物的活动就差不多结束了,而他们才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知道时间的秦诺眼泪掉下来,他原本准备花个几天的时间慢慢找来着,没想到这家铺子还不错,掌柜的眼神,拿出来的都非常符合秦诺的品位,结果一不小心全都选好了。那明天他要拿什么理由出门?秦诺深思。 秦汉和许掌柜到楼下结账去了,秦诺托着下巴努力想着明天要怎么样才能出门。虽然没有长辈在身边,但是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也很难通过青璃等人的忧心脸。身边丫鬟总是担心我一不小心病死了怎么办? 但实际上,现在青璃等人担心归担心却欣喜于秦诺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心底里并不抵触秦诺出门,只是难免会比在府里时更紧张一些。况且再过两日就要继续出发赶往京城,这后面一路都是行船,现在秦诺想玩就多玩几日吧。 秦诺喝了杯香茶,听说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就拉了拉又要挤到一起的衣服,绷着脸下楼,像个球似得怎么都不舒服。进了马车等到秦汉出来,手上还拿了个盒子,只是普通的红木盒子。秦汉把盒子递给秦诺:“这是许掌柜见您的大手笔,心里十分感激,说是送予您身边的丫鬟的,您看看?” 秦诺接过盒子,哼,算他识相,给点小礼品安抚安抚大出血的心情。秦诺觉得这许掌柜有前途。 盒子里头是一溜五色绒花,不值几个大钱,但是数量也不算少。秦诺直接交给青璃回去先让宋嬷嬷和吴妈妈选了再和其他的丫鬟们分分。 才到别院却见护卫二头头在门房处等着,见着秦诺等人回来喜形于色,忙上行礼:“见过小郡王,府里来信了。” 秦诺一怔,和秦汉对视一眼,这封信里头必然有秦轼的话。过了十几日不管怎么样秦轼也该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的章节有进行一些修改,还有捉虫( ̄┰ ̄*) 喜欢就收了吧,~(@^_^@)~ 有话就评吧,说真的,米线心里有点没底诶~~~求鼓劲!!! ☆、来信 回到别府,在竹苑的书房分别坐下。秦汉从护卫头头手里接过一沓厚厚的信笺。翻了翻,里头分成了三份,一份是楚氏给宋嬷嬷的,一份是秦明给秦汉的,最后秦诺惊奇的发现竟然还有他的,是秦谙写的。 秦诺诧异的结果给他的信,看了看拿了信认真的看的秦汉和宋嬷嬷,以及其他等着看看有木有新鲜事的其他人。秦诺动了动嘴,还是沉默着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开头就是:“弟弟近来可好?”用的竟然是大白话,秦诺瞪大了眼睛继续看,不是说这位大哥文化水平特别高,文化课程全优之类的吗? “为兄是在你离开之后就醒来的,关于入京之事是我和谨哥儿对不住你,让你如此年幼就要离开北川离开家人去往京城。然而此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故此去一路一定要小心,为兄听说弟弟在清江之后改换船,不论我二人过去如何,为兄仅有一言,一定要小心不要单独一个人在甲板上。为兄昏迷之时曾在梦中见到弟弟落水,弟弟身子向来羸弱,还请多加小心…” 秦诺放下手里读了一半的信,歪着头想了会,觉得有这么多的护卫应该没什么的吧,秦诺挠挠头继续看“弟弟且放心,为兄和父王一定尽快想办法接你回家,等着咱们一家团聚。为兄自知过去种种对不住你,不论弟弟如今如何看待我这个兄长,为兄已然立志定不让人欺辱弟弟。弟弟且放心,父王已经回府,有父王在,弟弟不必担忧母亲。” 秦谙写到这里仿佛顿了顿,在信纸上留下点点墨迹,接着在下面写道:“谨哥儿甚是想念你,随信附有一枚象牙打磨的圆珠,你应当记得谨哥儿常常把玩的,他央着让人给圆珠做成了挂坠,若是…戴在身上,这是谨哥儿的一片心意。” 秦诺看见桌子上果然放着一个檀木盒子,不过巴掌大,上头雕刻着双鱼戏水。秦诺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棵打磨的十分圆润莹白的象牙珠子,只有拇指头大小,用一根黑色的绳子穿过,象牙珠子的旁边分别还有两枚比象牙珠子还小些许的黑珍珠。 秦诺捏着象牙珠子用拇指磨蹭了一会,不由得笑了。宋嬷嬷的信已经看完了,见秦诺手里的珠子露出诧异的脸色道:“这不是大舅爷给果郡王的生辰礼物吗?果郡王竟是送给您了!” 秦诺疑惑的看着她,宋嬷嬷笑道:“果郡王果然最重小郡王,当年果郡王周岁时,大舅爷曾经亲至北川送来楚家的贺礼,当时果郡王就从大舅爷特地为他准备的礼物里面只挑出了这个,之后也是自己收起来,不让王妃收着。要不是 青衫看着,王妃还担心果郡王不小心忘了就找不着了。”宋嬷嬷顿了顿道:“这枚象牙珠子挑的是最为年长的象牙当中最好的部分打磨而成,整个珠子浑然天成,完全看不出打磨的痕迹。乃是极品,最是低调奢华,没想到,没想到…”宋嬷嬷想到楚氏的态度,越发担忧将来几位哥儿长大以后,若是楚氏依然不改态度,而秦诺与秦谨的感情依然这么好,那么将来楚氏和秦诺有了冲突,秦谨可不一定会站在楚氏这边。 往深了想,竟然已经出现了亲离的格局。宋嬷嬷细思极恐,想着恐怕京城一应事了就要尽快赶回北川,否则青巧那小妮子不对劲,但是王妃越发信任,若是长此以往哪里还有她说话的地方。趁着她还有些精力,楚氏还听得进一两句话。 方才就是楚氏给她的信,她是最快看完的,里头只叮嘱了些许官面上的话,也不问行车那几日秦诺可还受得住,不问何时再次启程,更没有问秦诺现下如何。不过是说了些注意安全,一路打点银钱可还够之类的话。 还有一件唯一让宋嬷嬷高兴的事就是秦谙终于醒了,只是楚氏不欲与宋嬷嬷说太多,只是提了一句,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躺了太久还有些虚弱。 宋嬷嬷仔细收好信,抬眼就看见秦诺脖子上挂着那颗珠子。莹白的珠子正好落在锁骨之下,隐隐约约还能从没有理好的衣领处看见,散发着微微的朦光显得秦诺的皮肤更白皙。宋嬷嬷想起秦诺的女儿身,心下暗叹:这若是恢复女儿身,穿上女孩儿漂亮的裳裙不知道要比过多少北川的大家闺秀。 秦诺不知道宋嬷嬷心下暗叹。他只在信中感受到三哥对他浓浓的爱,不由得感叹果然那些年投喂的点心没有白费,那些一起玩耍的日子果然值得人怀念。秦诺隔着衣服捏了捏象牙珠子,笑的见牙不见嘴,至于秦谙的一口一个‘为兄’,秦诺表示太腻了,有点承受不来,不知道这位大哥昏迷醒了之后是不是又有些不对劲,怎么就突然改了态度,热情这么多。 秦诺直觉秦汉的那封信才是内容最多的,他用期待的眼睛看着还在苦苦看信的秦汉,等着秦汉给他说故事。他还是个孩子认不得那么多字的诶。 秦汉看完了信,秦诺示意他说说看有什么新鲜事。顺便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青璃端了壶热茶分别给秦诺和秦汉满上,又在秦诺面前放了些零嘴,这才福了福退下。秦诺眯着眼抿了口茶水,一脸悠闲,万事俱备只欠说书的。秦汉嘴角微微抽搐,这架势,真是听八卦必备的。 不过秦明确实说的 更多更详细,基本上府内的事他都知道了,这是必要的,因为秦诺将来能够依靠的就是镇北王府远远的支持,虽然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是有家族的支持和完全被遗弃的质子是完全不同的。 秦明在信中告诉秦汉秦诺的前景或许不如他们之前设想的那样的艰难。至少秦轼是真心喜欢这个幼子的,送往边关的信因为秦轼不在而不得不滞留,而且镇北王府得不到秦轼的回复只能听从楚氏的安排将秦诺送去京城。而从边境归来被刷了一道的秦轼得知自己的幼子被冷酷无情的妻子送去京城之后。 怒火大盛的镇北王一路飞驰回府,一路跑死三匹好马,进了府第一件事就是到嘉善居。秦明表示他并不知道镇北王夫妻在房里说了啥,但是这老奸巨猾的大管家淡淡的在信中写了‘听说曾有哭声传出,王爷满脸怒气离开嘉善居,至今未曾再见王妃一面’。秦诺心里说着他是最讨厌父母吵架冷战的人了,不能笑,忍住。秦汉瞄了一眼努力压抑住勾起的嘴角的某人,转开头表示眼不见心不烦。 又说秦谙在秦诺离开北川之时就醒了,军医为秦谙做了中医式的全身检查,表示小王爷没有什么不妥,就是躺久了手脚有些软都是正常的,蹦跶几日就好。还说小王爷这回也许是因祸得福也不好说,据说原来每夜都会乱梦丛生睡不好的小王爷如今可都是夜夜一觉到天明。精神头越发的好了。 不过想秦轼秦明这样老道有经验的人就很容易发现关于秦诺进京这件事满满都是疑点。包括需要秦轼的时候,秦轼发现有匈奴人有异动而离开驻地后来发现是个假象并没有大量匈奴骑兵入境,但因为一时间联系不上秦轼,因而使得楚氏得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楚氏得到消息太晚,竟然在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二天就见到传旨的内侍,要知道楚氏的父亲自然知道质子入京是件大事更何况事关亲生女儿,所以那真的是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然而却还是晚了些。 最后在秦明和自己的儿子聊聊家里事的时候,免不了还是感叹了一声乍一看好像楚氏得偿所愿一切都好。但就秦轼回府之后的动向表明,镇北王府是最大的输家,而楚氏也似乎失去了秦轼的尊重和宠爱。至少现阶段楚氏得拜拜佛祈祷秦轼不会遇上个不错的有心思的丫鬟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送个美人进府。 若是从前,楚氏根本不曾担心在秦轼面前没有面子里子。但是这回秦轼是真的生气了,再怎么样送走他秦轼的亲生儿子也该让他知晓,况且这样的大事楚氏也敢因为个人的私事就做了决定。外头有人计算自己 家的人,自己家还有个突然就没了脑浆的猪队友,秦轼不生气就不正常了。 秦轼独坐书房想起曾经在书房和秦诺一起亲昵的父子天伦的时光,觉得真的是恼极了这个王妃。这些年他眼看着母子兄弟越发冷淡,用尽一切方法想要保护他的家,然而他的妻子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咬死不放心中的执念。他还不知道他的妻子在秦诺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秦诺入京,无论是死是活都是秦诺的命。 秦轼忧心秦诺的身体,他和楚氏不一样,知道侧妃险些掐死秦诺之后就立马招了离水楼没有跟着秦诺离开的下人来问,这些下人见王妃都因为秦诺受了秦轼的怒火,不得不夹着尾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轼知道秦诺那时确实是命悬一线,是他安排在离水楼的丁老头起了作用,不由得松了口气,又恼怒楚氏‘虎毒不食子’她竟然这般狠心。 秦轼回府在嘉善居发了通火之后径直去了书房,招来秦明细细询问为秦诺打点的物资人手。好在秦明是个面面俱全的,只是秦诺身边终究还是缺了个长辈,现在在路上还好些。一旦进京只怕会引得些看不惯镇北王府的人使绊子。 秦轼很忧虑,他只有一个兄弟如今一家子都在边境守着,一个长姐,被皇帝的脸皮迷惑了心智,这回皇帝用的不就是她的名头。这两都是用不上的,若是秦谙和秦诺的关系好些,不如就让秦谙送秦诺也好,但是秦谙和秦诺之间的事他也了解了,终究还是有些失望,他曾经为了他们兄弟说的话,似乎秦谙根本没有放在心里。或许相比之下还是楚氏这个母亲的言语更容易让他信服。 秦轼如今还不想见秦谙,他需要等到自己的满腔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之后才能好好理清这一坨子事儿。最终秦轼还是不得不求助于京城的岳父一家,秦轼写了信命人快马加鞭要在秦诺到达京城之前送到楚家,必定要送到靖康侯的手上。 ☆、行船,背叛 秦诺在清江停留数日终于到了不得不出发的时候了,再晚些天气会变得更加寒冷,要趁着河水上游结冰之前离开。 出行的一应准备工作自然有能干的小秦管家忙着,秦诺只要做个美哒哒的小郡王每天吃好喝好睡好就可以了。秦诺为家人挑选的礼物已经上路,合着秦汉采购的真正的土仪一起,以及他们的回信。 秦诺在收到信的晚上泡了个澡抽了个时间写了封回信。礼尚往来用的简单粗暴的白话文,一手见不得人的狗爬字,磕磕绊绊的写了封尽显懵懂幼稚又可怜的弟弟宽容大量原谅时常抽风的哥哥的信。言语间一点不露成年人心智,他却不知道从前世回来的秦谙已经知道秦诺是个异世魂了。结合前世他对魏扇的了解,秦谙已经知道秦诺应该也是有一颗成熟的心的。 这让秦谙既高兴又忧虑。高兴的是,弟弟毕竟不是真的孩子,那么繁花似锦的京城暗藏的陷阱或许就不会那么容易伤害到秦诺。忧虑的是孩子或许可以在将来感动之后找回亲情,若是成年人的心态,就很难挽回对一个幼童的漠视而引起的怨恨。 秦诺没有那么多叽叽歪歪的想法,他现在恨不得把温泉抱起来带走。这是留在清江的最后一天,秦诺恋恋不舍的泡在池子里,严禁青璃等人进入打扰他和温泉最后的时光。秦诺躺在台阶上,温泉水没过他的身体,只留下挺翘的鼻子在水面。 其实秦诺是会游泳的,前世学会的技能,今生还没来得及温习。秦诺趁着青璃被他撵出去的时间,捏着鼻子潜进水里,温暖的水包容全身,好像把骨子里的寒冷都一并感染上温度。秦诺在水底做了个全身360°无死角泡澡。然后在口鼻里的氧气用完之前冲出水面,喘了口气,秦诺喜欢这样肆意而自由的感觉。 时光飞逝,泡澡的时光很快就从秦诺的脚丫缝里溜走了。秦诺扒拉着台阶不走,被丧心病狂的青璃一把捞起来,拿了挂在屏风上的大块的干布擦干了套上亵衣。秦诺泪眼朦胧的看着渐渐远去的浴池,默默在心中祈祷:“希望还有再泡你的时候。” 第二日秦诺乘坐马车前往码头,到了码头就可以看见两艘大船停靠在码头上。秦诺下了马车,由秦汉抱着上船,高公公跟在秦诺后头,见了秦诺脸色红润不复当初苍白的模样,不由得微笑的点了点头,应该能够活到京城了。 秦诺也点点头,这公公最近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事,心情不错的样子嘛。秦汉没有和秦诺再说高公公的事,但是他已经把高公公的异状去信告知秦轼了。 进了船舱,秦诺的住处准备的还是很舒适的,青璃等丫鬟的住处就在秦诺不远处,但是光线不太好,秦诺曾经在开船前去看过一眼。 对于坐船,秦诺表现出一百二十分的兴致,开船半日之后完全不见萎靡。倒是紫英这健康活波的小丫头栽了。怏怏的跟着秦诺在船上晃悠,一个浪头打来,大船晃动,要不是紫莹手快这丫头估计就下水捉鱼去了。 秦诺这才发现紫英脸色不对,忙叫了紫琪带着紫英回去休息。看了看紫莹觉得她还行的样子。青璃取来饭食把秦诺找回来,喂饱了秦诺才带着紫莹去吃饭,吴妈妈则守着秦诺。 秦诺如今生活规律养的很好,每日午后可以睡一个午觉并且完全不影响晚上的睡眠,秦诺睡了之后就是下人们自由活动的时间。 行船顺流而下,走的很快,三天之后就离开了清江走廊的范围。天气也开始暖和一些,但是依然很冷,时间已经到了每个冬季严寒来临的时候。秦诺依然包的像个球,在丫鬟们瘦出细腰的时候秦诺开始长了些肉,脸上也圆润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秦诺这个病秧子越发健康起来,而他身边的丫鬟却一个一个的倒下了,上船第一日紫英就不敌倒在船舱里至今没能出来,即使有大夫开了药丸子似乎也是收效甚微。第二天开始青璃也有了些反应,脸色青白,嘴唇上也起了干皮,一脸憔悴的模样让秦诺这个官二代也不好意思奴隶人家。强制青璃去休息,并且让吴妈妈照顾他们,紫莹和紫琪轮流跟在秦诺身边。 离开清江走廊之后的水路开始越来越多的船只一起航行。秦诺这一队人不多,还有两艘大船,因此走的比一般的货船和客船都快些。秦诺最喜欢倚着栏杆看着各色的船只被他们的大船抛在身后。但是因为秦谙的嘱咐,秦诺的身边至少跟着一个人,不论是丫鬟还是护卫。 这是离开清江的第三天,这一天水上的船只很少,到了午间几乎是没见到一艘船。只有一艘比秦诺的略小些的船只远远的跟在后头。 秦诺这些日子穿的少些,里头是温暖的杏黄底团花缎袄加上北地特有的狼毛围脖,再披上青璃以死相逼要秦诺一定每天都穿的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披风长及脚踝,这件披风最长最抗风最适合让秦诺在外头蹦跶。 他此刻正趴在栏杆上使劲想要看看后头的船只是商船还是客船亦或者是达官贵族的私人船只就像他的这样。突然沿岸的高峰上传来一声鸣叫,秦诺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鹰,秦诺眼看这鹰展翅 高飞,在山峰见盘旋,突然觉得这样的自由真是让人向往。不由得痴痴地看着,看到那只鹰飞了一会,又有几只略小些的鹰飞了出来跟在大鹰后头飞翔。秦诺想起高大的秦轼,他曾经许诺等到秦诺长大些就带着他去跑马。 秦诺勾起嘴角微笑,就在这幸福的回忆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一阵大力推来,秦诺毫无准备的翻身掉下船。掉下船的一瞬间秦诺看见那一角粉色的衣袖,秦诺记得紫莹穿的就是一件粉色的半旧小袄。秦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衣袖的主人的裙角消失在栏杆边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愿意跟着一起离开北川面对未知未来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秦诺在心里问道。 紫莹知道就是今天了,若是今天还没有完成任务,那么到了后面的水路会有更多从其他河流进入这条河的船只,到时候就很难做到了。况且今日真的是天赐良机,远远只有一艘船在后头,她只要小心些速度快些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她做的。 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虽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那毕竟是杀人,杀的还是堂堂王府的郡王,她相处多年的主子。所以和紫琪换班之后,紫莹跟着秦诺身后一直很慌乱,但是秦诺最近并没有什么需要她伺候的,所以并没有发现紫莹的不对劲。 紫莹是个聪明的丫鬟,她知道自己不能流露出一点点异样,否则即使没有目击者,只要被怀疑她这个失职的丫鬟就更难脱罪。所以她努力压抑自己急促的心跳,在跟着秦诺路经船舱的时候还从窗口向青璃笑了笑点点头示意她会尽力照顾秦诺。 当她直觉那个机会来了的时候,秦诺正看着天上的鹰的一家发呆,机会就在眼前。杀伐果断的丫鬟紫莹没有犹豫一手就把依然属于瘦小型号身材的秦诺推下船。紫莹深知她现在需要一个不在场的证据,所以即使没有听见落水声也不敢低头查看,而是匆匆离开。 当一个同样爱在甲板上撒欢的少年在自家船只经过前头两艘船的时候就发现后面一艘船的船侧挂着一个红色的球。这少年异常活泼,招呼着小伙伴来看稀奇:“少爷少爷快来啊,这艘船好奇怪,在船上还系了个红色的球。”少年呼唤半晌也不见个人影出来同享欢乐,不由得撇撇嘴。 圆球的脸埋在内侧,面对船侧的木板死死抱住粗大的麻绳。绳子的一头并没有系在船上,秦诺看着眼前晃荡的绳子的另一头默默咽下一口血。他为什么会反应这么迅速的抓住这个被团成一圈一圈挂在栏杆下的绳子的一头?导致如今上不去, 不甘心下的境况,倒不如一开始就‘噗通’一声一了百了。 秦诺不是没有喊过救命,只是河水奔腾击打船声的声音完全掩盖了他的‘救命’。好不容易等到了后头的船赶上来,竟然只有一个二货少年在甲板上看见他,还呼唤小伙伴出来看稀奇!看你头啊,不知道人命关天吗?秦诺泪崩。 秦诺感觉到自己的往下滑,粗大的麻绳摩擦力是够了,但是秦诺这一身娇生惯养的嫩皮哪里磨得过粗麻绳。况且绳子能够坚持到现在还是因为秦诺并不重,毕竟绳子只是稍微扎了一下就绑在栏杆下,两头绳子都在眼前。秦诺若是能够同时拉着两个绳子头还能够继续吊着,然而他的力量只能够把自己固定在手上的绳子上,根本没有换把手的能力。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跟着绳子下滑,抬头就可以看见绑着绳子的地方越收越紧的圈圈。 钝刀子磨死人啊。秦诺死命扒在绳子上。求二货少年长脑啊。 此时正值寒冬,河水虽然没有结冰,但是温度依然很低。秦诺感觉到河面上源源不断的寒气从脚底开始渗透进身体里。秦诺打了个哆嗦,他的脸已经开始变青。即使他能够坚持吊在这里也很难长久,因为河面上来的寒气会渐渐让他的手脚僵化,那时就是他魂归大河的时候。 ☆、惊现二货 秦诺努力扒拉着绳子,他感觉到长长的披风已经有一截落在水里了。跟着行船的速度,系在脖颈上的带子开始微微向后拉扯。秦诺惊恐的发现搞不好死前还要受一回勒住脖子的苦。 秦诺努力用还可以稍微动一动的脚幅度极其小的在船上踹了一脚。期望这个不寻常的动作能够引起那个围观二货的注意。 果然二货开始大嚷:“瞧,快来瞧啊,那圆球还有脚,还可以踹?是踹吗?这么短!” 秦诺:“……”你才短,你全家都短。 此时手上也开始无力,眼见着往下滑,大船划过波浪的水声就在耳边,‘哗啦啦’的声音仿佛在邀请秦诺不要在留恋这黑暗的人世间,快快投入自然界的怀抱。秦诺瘪瘪嘴,不,就不,就不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秦诺想起‘刻舟求剑’的故事,要是他掉下去了,不就是跟那把剑一样找不到了吗? “找得到,因为你会浮起来。”身后有个清朗的声音道。 秦诺一瞪眼,居然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随后一只大手揽住秦诺,秦诺只感觉到好像在空中飞跃,然后稳稳落在甲板上。就着被人一只手揽着的姿态,秦诺呆滞的看着眼前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的少年。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那个二货。秦诺眼角微微抽搐,怎么,发现是个人觉得很神奇? 二货少年迟钝的一声大喊:“什么?是大变活人吗?怎么变成个小孩子了?”说着戳了戳秦诺有点婴儿肥的脸颊:“诶,你怎么这么调皮,跑那干吗呀?差点就掉水里了知道吗?”然后又洋洋得意道:“要不是小爷我,你可就,啊呜,被鱼给吃咯。”说着做了个张大嘴一口吃掉的凶残模样。 秦诺撇了他一眼,说起来也没错,要不是这二货少年好奇心强,就秦诺那位置鬼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注意到。秦诺也不摆谱,真诚的眼神看着少年道:“多谢,这位,额,小爷。”少爷也许没有想到这个小孩还真这么认真的道谢,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不,不谢,不谢,这是我这个行侠仗义的好人应该做的。” 秦诺不再搭理少年,他担心自己体积不大的脑浆会受到二货的影响而变得更少。秦诺想要下来向身后的人道谢,那人却再搭了把手上来,两只手抱着秦诺进了船舱。秦诺只来得及说句:“诶诶诶,把我放下来吧,啊,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以及眼角瞄见自家船上开始乱起的护卫丫鬟们。 这艘船略小些,那人带着秦诺 进去的就是其中最大的房间。房间和门相对的地方摆了架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风,绕过屏风,后头正对着门的方向有一张黄花梨透雕鸾纹长案并一张同款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个身穿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外罩黑色貂裘的少年,那少年眉眼如画,一双点漆目,高而挺的鼻梁,薄而嫣红的嘴唇。 不过是不到二十的年纪,却已经剑眉星目,脸型立体,竟然是个难得的美男。最重要的是那种从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优雅与气质让秦诺这个前世的富二代,今生的官二代也不禁甘拜下风。 抱着秦诺的人带着秦诺径直来到那少年前:“少爷,就是这个孩子。” 秦诺:“……”我怎么了? 少年微微勾起嘴角,看向秦诺,秦诺日渐增长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少年绝逼不是外面那个二货的级别。黝黑的眼里倒映出秦诺小小的身影,清澈的眼里本应该透露出少年纯真的心,然而秦诺却在这清澈里看见一抹幽深,仿佛穿透了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当然这是秦诺脑补的感觉,不过那种几乎被人扒光看透的感觉真的挺吓人。秦诺抖了抖身子,那人把秦诺放下来,坐在长案后面的绣墩上,秦诺小心的扯了扯坐在屁股底下湿漉漉的披风尾巴。朝着对面的两个人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少年摆摆手温和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秦诺听少年的声音清朗如玉,眼睛一亮道:“应该的,应该的。” 少年见秦诺一副我很认真道谢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侍立在少年身后的那人也勾了勾嘴角。秦诺不嫌自己傻,思忖了一会道:“我是旁边那艘船上的,不知道能不能请这位少爷帮忙传个话,免得他们担心。” “呵呵,放心,已经安排人去了。” 秦诺点点头,又道了声谢。 然后…… 秦诺不自在的扯了扯冰凉的衣服,怎么办,不仅仅连衣服都冰冷了,这是被水泡的以及被湿气浸湿的。想起朝夕相处的紫英心也凉了,秦诺终于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慨,眼里包了包泪要落不落。现下面前那两主仆都是安静少话的,连空气都感觉更冰冷了些。 大约是觉得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哭泣太没面子,秦诺扭了扭身子,捉了袖子使劲搓了搓眼睛,又吸吸鼻子。突然有一只白皙长指节的手探了过来,拉下秦诺揪的皱巴巴的袖子,拿了块帕子亲手给秦诺擦了溢出的一点点泪渍。 不知道是 不是这只手给的温暖击破了秦诺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秦诺顿时双手抓着那只手不放,把脸埋在那只手心里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含含糊糊的喊着要回家。 少年努力用一只手托住小屁孩使劲往下压的脸,脸上满是无可奈何,所以说小孩子什么最讨厌了。突然耳朵捕捉到身后轻微的动静,勾了勾嘴角温和的笑道:“青山,去,给他熬碗姜汤。在水面上吊了这么一会,小心夜里发烧。” 青山脸色一僵,主子这一剑戳的太准太狠了,谁不知道他青山什么都不怕就是最讨厌姜汤的气味。要是能够选,他可是宁愿病死在风寒脚下也不愿意闻一闻姜汤的男人。然而主子似笑非笑的脸告诉他,不想想死都不能的话最好照做。青山怏怏的出去,正巧见到依然二得快乐的少年,邪邪一笑,一手从后头勾着二货少年的脖子倒着拉走,这不是还有个苦力吗。 二货少年只留下一连串的“哎呦,哎呦,放开,放开…”就消失在船舱深处了。 秦诺哭了一会感觉好多了,摸了摸脸下柔软的手掌,有点不想起来怎么办?太丢人了有没有!秦诺抽抽噎噎努力顺气,揪着少年递来的帕子低头仔细给少年擦手,瞧这一手的泪水,和洗手也没差了。 少年也不阻止秦诺,任由他仔仔细细仿佛在擦着什么珍宝似得给他擦手。突然秦诺打了个寒战,抖了抖身子,好像有点头晕。少年眉头一皱,拉过秦诺到面前直接揽在怀里捏着秦诺细细的手腕诊脉。秦诺瞪着眼睛看着这少年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像真的会看病诶,好棒,谁说二代们没能力的。 少年给秦诺诊了半盏茶的时间,突然抬眼看了懵懂的秦诺一眼,那眼神里暗藏的意味让秦诺不由得再次抖了抖小身板。少年嗤笑一声,原来是这样,一手解开秦诺的披风,把自己的披风往秦诺身上一裹,也不挪动地方,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 秦诺开始感觉到暖暖的,阵阵温度从身边的人身上传到他的身上,秦诺有些疲惫了,今天在水面上走了一遭也是极累的,不知不觉竟然靠在少年的怀里睡着了。 讨厌姜汤的男人终于端着碗姜汤来了,转过屏风赫然看见他家冷心冷肺的主子抱着那孩子,那孩子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在他家主子怀里睡的死沉。男人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姜汤熏得产生了幻觉,晃晃头,没有变化。这才相信今天早上没出船舱不知道太阳竟然从西边升起来了! 男人把姜汤放在案上,少年轻声唤醒秦诺,舀了一勺姜汤亲手喂给秦诺。秦诺这回已 经有点迷糊了,喝了姜汤又沉沉的睡去。少年有些担心秦诺夜里会不会发烧,给侍立一旁的男人使了个眼神,男人轻声道:“已经和那边的人说过了,只是如今这附近水流比较急又没有停靠的地方,为这孩子考虑还是等到到了下一个停靠的码头再让他回去。” 少年点点头,“是镇北王府的?” 男人点点头,少年冷笑一声,人果然都是会变的。但是想起秦轼曾经的恩情,他也不欲多说,把秦诺抱起来到内室轻手轻脚剥了秦诺的外衣塞进被子里。秦诺猛然换了个地方,又冷又没有熟悉的气息,哼哼唧唧叫了几声。少年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上前倚在床边,伸手握住秦诺的手,秦诺拿脸在少年的手上软软的蹭了蹭复又睡去。 二货少年屏气蹑手蹑脚的进来,拿了个少年用的手炉,少年接过小心放在秦诺身边,抽出自己的手。见秦诺没有反应依然好好睡着才出了内室。 “少爷你怎么对这小屁孩这么好啊?”二货有些妒忌的样子,撅了噘嘴。 惧姜男人给了他一个脑镚儿,二货捂着头嗷嗷叫疼,被男人瞪了一眼忙闭嘴,喉咙里依然哼哼唧唧。 “陛下行事越发肆意了,若是真的忌惮镇北王就应该徐徐图之,怎么突然就强硬的招了质子进京,只怕镇北王心中有怨。”男人侍立在少年身后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镇北王早有准备,就等着陛下的圣旨了呢。”少年说道。 “不是吧,这孩子这么可怜,他爹都不要他了,还差点被人推进河里。还好我爹只是把我给卖了,不过我可没让他好过,我把我的卖身钱偷出来了,啊哈哈哈,看吧我虎力才是最聪明的。”结果乐极生悲又受了一脑镚儿。 少年沉默不语,站在甲板上,看着青黄的河水奔流而去。 “您说这下手的人会不会是南边那位?” “若是我猜的没错,应该是镇北王府!” “什么?”二货怪叫一声,世界太可怕,那孩子能长成这样真不容易啊。 “为什么?” “因为有些秘密只有死人才能完全掩盖,放弃一些东西才能叫别人无孔能入。”他本身就是个秘密,少年转了转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就像他一样,都是不容于世的秘密。 ☆、梁谦 秦诺一觉到天亮,醒来之后精神好的不行,脸色红润有光泽。呆呆的坐了半晌才想起来不在自己的地盘上,没有漂亮的丫鬟给他穿衣服。只能自力更生了,秦诺起来摸到床头放着一套衣裳,秦诺打开看发现是适合自己的身形的衣物,好像还是在自己的放衣物的箱子里看见过。 摇摇头,不懂哪里来的。秦诺努力想起过去青璃给他穿衣服的步骤,一步一步慢慢给自己穿好衣服,正努力和外衣上的衣带做斗争,突然帘子一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秦诺抬眼望着他连衣服都忘了,天,他好像记得自己是个女孩子来着。怎么办? 少年见秦诺已经穿好了大半,不由得欣慰一笑,还是个懂事的。上手帮秦诺纠结了半天的衣带系上,秦诺心中暗骂,不就是手短了点吗?不就是衣服穿的厚了点吗?本少爷不怕,等本少爷长大了,哼哼,不要丫鬟给穿衣服,自己穿! 少年好笑的看着秦诺鼓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穿好衣服又摸了件披风给秦诺披上:“这一段河水比较急,等到了下面的码头你就能回去了。”顿了顿又道:“你的身子近来虽然好些了,但是还是太过羸弱了些,我有些调养身体的方子,到时候一并带走吧。” 秦诺抬眼看着抱起他的少年咧嘴笑道:“你真是个好人。”然后低头,又飞快的抬头看了少年一眼道:“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我,我觉得我们这样就算是缘分了吧。” 少年轻笑:“对,有缘呢,我姓梁名谦。” “哦,那我可以叫你梁大哥吗?” 梁谦淡淡道:“姓梁的多着呢,不如叫我大哥吧,我也曾经想要个弟弟呢。”曾经嘛,现在怎么说都不可能有弟弟了。况且孩子还小,有什么也得慢慢来不是吗? 秦诺从善如流唤了声:“大哥哥。我叫秦诺,父亲都叫我诺哥儿。”说罢腼腆的笑了笑。 梁谦摸了摸秦诺的头,在外间的太师椅上坐下,青山拎着个食盒进来,在长案上摆出一小碟一小碟的食物,这是他们的早膳。秦诺自己坐了个小杌子,青山在秦诺面前摆了碗鸭子肉粥,浓浓的鸭汤散发出醇香,秦诺自己捏着小勺子一口一口吃的很认真。 秉承着‘食不言’,秦诺和梁谦两人安安静静的吃早膳,秦诺发现梁谦一举一动都极其优雅,真正的大家子弟的作风。秦诺不自觉的也放慢了速度,细嚼慢咽起来。吃了早膳青山进来收拾了碗碟的时候又给秦诺上了一碟茯苓糕。 秦诺摸摸吃的有些撑的小肚 子,有些为难,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扭头蹭了蹭嘴角,秦诺决定还是慢慢来吧,大约大哥哥是不会和他抢的。 梁谦精通医术自然也对养生有些了解,秦诺有些吃撑了,不能吃完就这么坐着。于是给秦诺戴上一条毛茸茸的围脖,拉着他到甲板上走走。秦诺走了两步越发觉得这一身衣物包括鞋子应该都是他自己的,但并不是昨天穿的那一套。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梁谦,梁谦抚了抚秦诺的头发道:“昨日,嗯,大概是你府上的护卫抛过来的,否则你今日只能待在床上了,因为这里可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 秦诺见这艘船虽然比他家的小些,但实际上并不小,空间还是很大的。从昨天被救上来到现在只见到了梁谦和青山以及二货少年虎力。 “这艘船上的其他人呢?”不可能只有他们三啊,还得有人开船呢,更何况那么好吃的早膳一定是个大厨做的。 “他们并不往这头来,都在前面和底下的船舱里头,你想见见他们?” “没有啊,只是好奇怎么都没有看见?唔,没有小丫鬟吗?”秦诺可以确定梁谦的身份绝对不会太低,他所用的吃的一切都是精品,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没有丫鬟跟在身边照顾生活的。 “我可不是五岁小孩子,要丫鬟做什么,青山很能干呢。”主子一声令下,就算是死也得把姜汤熬好了再死。梁谦轻笑。 “大哥哥果然厉害。”秦诺似模似样的立着小拇指,“那什么,昨天晚上我睡的地方是大哥哥原来住的吗?” 梁谦微笑着点头,秦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不好,不好意思,占了大哥哥的床,不知道大哥哥昨天在哪里睡的,睡的可好?” 梁谦捏了把秦诺的婴儿肥笑道:“没有占了我的床啊,咱两一起睡的,原来诺哥儿都忘了呀?” 纳尼!一起睡的?他怎么不知道,嘶,以后不小心暴露了不会要负责任的吧,秦诺惊恐道:“大哥哥别骗我,船这么大哪里要两个人一起睡的。” “诺哥儿嫌弃我?” “不不不,怎么会。就是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天啦噜,平生第一次和男生睡觉,他睡了男的,肿么办?不怎么办,一个五岁小屁孩有什么问题。秦诺默默在心里唾弃自己大惊小怪。不过确实依稀记得昨天晚上有一瞬间的惊恐然后是一双温暖的手陪伴他睡着,后来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还迷迷糊糊吃了个药丸子喝了半盏温水。 秦诺偏头看看梁谦,心 里暗道:“这位大哥哥真是个好人。” 好人梁谦远目京城,想到皇城里的那个人一定很期待见到身边这个孩子,若是这个孩子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好戏看。那个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使绊子看着秦诺过的艰难,甚至以他为突破口挑拨镇北王府的内部关系的机会,今后可就是多事之秋了。他可以确定秦诺进京必定有晋南王的手笔,这位可一直没有放弃那个位子,只有皇城那个人才以为他的弟弟已经放弃一心效忠他了。 梁谦凉薄的笑了笑,呵,怎么能让这些人得逞呢?他就是要秦诺在京城过的风生水起,要他就算是换了个皇帝也要过的好。只有他们这样的被利用被抛弃的人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依然过的滋润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打击。更何况相比越发混乱的皇室,他宁愿镇北王得了这江山,可惜他所认识的两位镇北王都没有什么野心,倒是真正的纯臣,可惜管着这么一大块地域,哪里能让人放心呢。 梁谦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低低的笑出了声。秦诺也变身傻白甜,见他笑的开心,也跟着傻乐傻乐。梁谦抱起秦诺捏了捏他的脸道:“也是个傻孩子。” 秦诺吐了吐舌头。 为了秦诺,如今两艘船是几乎并排航行的。秦诺正在梁谦怀里挣扎着下地自己走着,就听见旁边有人在唤他,他扭头一看是秦汉。哎呦,可不是好久不见了吗?秦诺抬手用力的挥了挥,秦汉满脸笑容,还好没事,要不然他就提头回去见王爷和爹娘吧。 大约明天就能到码头了,到时候秦诺就可以回去了。他并不准备轻轻放过紫莹,他不是个没有性子的泥人,她是真的要他的命的,他没有办法容下她。不论背后的主使者是谁,秦诺也许没有办法奈何主使者,但是小小的打手还是可以处置的。但真的让秦诺处置紫莹,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杀了她吗?他下不去手,那是一条活生生的认命,不是说着玩的。 秦诺很烦恼这个,但是秦诺并不准备和梁谦讨论这件事。梁谦也没有问过秦诺为什么会掉下船,就连二货少年也完全没有提及这件事,一脸的傻白甜,拿了各种他觉得有趣的玩意儿逗秦诺,却被秦诺赏了几个大白眼。 不知道为什么在梁谦的身边,秦诺觉得自己总是放松特别多,这和青璃以及秦轼他们相处的时候是不一样的。他在镇北王府的时候即使是和秦轼相处的时候都免不了有些小心翼翼,总是害怕让他不喜,他想要留住一切能够留住的亲情。而在这里,秦诺觉得心是放开的,没有那种小心翼翼的 紧张。 也许是因为梁谦洞察人心的眼神,又或许是他初见就给予秦诺温和包容的照顾,也可能是朋友才能给予的感觉。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因为和二货少年相处,脑浆蒸发了一些。秦诺无奈的看着第n次呼唤小伙伴去看稀奇的二货少年。说起来,当初能被发现并被救起来不就是因为被看了稀奇吗? “唉,又不见了。”二货少年念叨这小伙伴不给力,又失去一次见证大自然奇迹的时刻。 秦诺等人已经习惯,这少年就连看见一尾跃出水面的鱼都要呼唤小伙伴。然而一闪而逝的鱼儿从来不给少年分享快乐的机会,秦诺笑吟吟的看着他,看得他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嘴犟道:“真的很有趣。你们都不看。” 夜里秦诺依然被安排睡在前一晚上睡的地方,而且他确认梁谦是和他一起睡的。因为他自己动手洗了把脸之后脱了外衣上床,发现床上被窝里头暖洋洋的,显然是之前有人用炉子暖好了被子。秦诺正给自己盖好了被子,眯着眼睛酝酿睡意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有个人影出现。 定睛一看是梁谦,他似乎也已经梳洗过了,径直脱了外衣挂在床边的架子上,被子一掀,秦诺就感觉到身边多了具温暖的身体。没等脑子想明白,身体已经习惯的依偎过去。一只手顺势搂住秦诺的小细腰,捏了捏道:“太瘦了,要多养养。” 秦诺脑子一木,这才反应过来,酝酿出来的睡意一瞬间去了个干净。秦诺在梁谦怀里挣扎:“呵呵,那啥,大哥哥我觉得不好意思还占你的床,不如,不如找个客房我睡着就行了。”梁谦微微用力镇压秦诺的动作:“无妨,我不介意。” 秦诺:“……”我有点介意,咋办? “而且青山也已经休息去了,没有人给你准备客房,而且一个人睡很冷的哦。” 秦诺:“……”这样,很冷啊,那,那,还是算了吧。反正也才五岁是吧! 秦诺可耻的败在了暖床人的身上,默默窝进梁谦的怀里不再说话,慢慢的睡意涌上来,他打了个哈欠。梁谦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大哥哥对你好不好?” “唔,好,好……” 帐子下,梁谦的脸在外头的灯光下隐隐约约,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那就一辈子留在大哥哥身边好吗?” “唔” “就当你答应了”,梁谦轻笑一声,在幽暗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奇异,河水击打着船声,好像有远处的 猿啼遥遥传来。 梁谦捏着秦诺的下巴,俯身在秦诺软软的嘴上啃上一口,既然都有被瞒天过海的身份,既然都被曾经信任的人所抛弃,那么不如就一起吧,一起看看这些贪婪冷血的人怎样受到应有的惩罚! 好像把男主写成神经病了,,,,, 太禽兽了,五岁都下得去嘴!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把男主写成神经病了,,,,, 太禽兽了,五岁都下得去嘴! 当然不会是完全神经病的,只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对秦诺产生一种一起看别人作死吧的心情。 ☆、交接? 第二日秦诺惊讶的发现梁谦对他似乎更亲昵了一些,言语间更为轻柔,还时不时动手动脚捏捏脸,摸摸头。眼神也同初见时有些许不同,好像隐藏着什么。 秦诺不自觉的偏了偏脑袋,朝梁谦笑了笑道:“大哥哥也要去京城的吗?” “是啊,诺哥儿觉得一起上路如何?” 秦诺虽然没搞明白梁谦的微妙的变化从哪里来的,但是这不妨碍他的直觉告诉他,梁谦对他是真的没有恶意,更何况他喜欢和梁谦相处的时候的感觉,也许不经意间已经泄露了些许和五岁孩子不一样的地方。秦诺舍不得这样的相处的滋味,他这两世都在渴求相知相伴的感情,怎么还会在可能真的得到这种感情的时候踌躇呢?他还有可以失去的! 秦诺露出大大的笑容使劲点点头。 梁谦果然笑的更温和了,黝黑的眼珠里倒映出秦诺清晰的脸庞,好像这一双眼里只有他,永远只有他。秦诺挠挠脸,那是什么奇怪的想法,他才五岁,而且他是个‘男孩子’诶! 他还不知道古代的医术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弱,他并不知道王府让许大夫专门照顾秦诺就是为了隐藏秦诺的女儿身。所以他也就不知道梁谦已经知道他是个女孩子了!他还在傻愣愣的纠结‘男孩子’一起睡和年幼的女孩子一起睡有没有什么讲究,毕竟是在古代,也许将来的将来他会有恢复身份的时候也不好说啊。 正午之前,终于到了一个名叫宜阳镇的地方,这里有个小的码头,有些船只可以在这里停下上岸补给。两艘大船并排进入码头停下来,一艘略小些的船上突然涌出一对护卫守卫在船只的甲板上,有水手样子的人抛锚,推出船只和码头连接的行走的浮桥。 另一艘大船见状,也忙准备好,然后有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匆匆从刚刚架好还有些摇晃的浮桥上走过,突然一阵风过,浮桥连着船只摇晃了下。男子摇摇摆摆险些掉下水,后头跟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见状惊呼一声,似乎想要上前扶住男子。男子摆摆手像个企鹅一样竟然勉强从浮桥上来到了岸上。 秦诺方出了船舱就见着这一幕,也被下了一跳,这大冬天的掉下去可就要了半条老命了。又见他摇摇晃晃还是上来了,一上岸就忙不迭的往这边疾步走来。唯一一丁点幸灾乐祸的心情也因为秦汉满脸的胡茬子散了个干净。 秦诺心里有点点愧疚,就一丁点,因为这事也不是他的错o(╯□╰)o。只是看到关心自己的人这般着急心里头有些感动,而他 自己这两天除却那天的惊心动魄之外过的那是叫一个好。秦汉后头跟着的是青璃和脸色青白的紫英和扶着紫英的紫琪,看青璃的脸色应该是没事了。 然后陆陆续续又跟在后面下来了不少人,其中连高公公也下来了,跟在他们身后准备看看秦诺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要是这回秦诺真留在这河水里头,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心里默默诅咒那个始作俑者一百遍,高公公堆起满脸笑容往秦诺走来,却在看见秦诺身边的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僵住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祖宗会在这里? 梁谦目光沉沉的看着站在秦诺面前嘘寒问暖,又看看后头泪水涟涟的青璃,脸色白的和死人没差的紫英,梁谦心里一阵火大,就这么些人?就这么些废物就把秦诺往京城送?这群废物最大的优点也就是忠诚了,其他还有什么?有时候光有忠诚是不够的。 梁谦气息低沉,秦诺莫名抖了抖身子,捏着梁谦的一个手指,对着秦汉安慰道:“…也不能怪你,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 秦汉又哽咽道:“知道您失踪的时候,船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连船底放杂物的屋子都翻了个遍,真真是,都是属下无能,再找不到您险些就割了脑袋让人送回去了。” 秦诺正要继续安抚安抚这位汉子的玻璃心,却听见身边人冷哼一声:“还算有些自知之明,这回你家主子无事是侥幸,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的侥幸,若是镇北王只给了这么些无用的人,倒不如送回去,省的将来再哭哭啼啼。” 秦汉喉咙一梗,险些没倒过去,这位说的话,真是字字戳人心呐。偏他还说的没错,这回随行的人确实是少了些,而且听他父亲的意思,貌似王妃还有意让这一队护卫护送秦诺到京城之后就跟着宋嬷嬷一起回北川。秦汉当然知道这样不行,正准备徐徐图之,而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有些事不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行的,镇北王府在京城也是要体面的。 秦诺也震惊的看着震怒的梁谦,没想到这么温和的一个人生起气来气场那么大。秦诺缩缩脖子,其实真的是太突然了,秦汉有错但是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真心的欣喜于秦诺尚好,秦诺心里头还是很欣慰的,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无情的。 秦诺扯了扯梁谦,瞪着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梁谦深吸了口气,要不是看在秦汉真心忠于秦诺,早晚要寻个机会…梁谦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秦汉。秦诺额头上流下一滴汗水,好大的气场,好重的杀气,这样的 人小主子貌似相处很好,不知道以后小主子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要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汉心底觉得还是有必要让这人和秦诺离得远些的。秦汉也看出来这人身份不一般,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丝毫不逊于府里的小王爷,若是认真说起来,小王爷还略有不足,少了些洞察人心的深沉和气势。秦汉心道:“这少年绝非一般人。” 又因为是这少年的下人救了秦诺,况且方才他的指责并没有说错,秦汉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这位公子救了我家少爷。”然后挥挥手,后头有个小厮送上一个楠木盒子,秦汉亲手奉上盒子道:“这是在下为准备的谢礼,还请这位公子一定要收下。” 梁谦定定的看了秦汉半晌,秦诺忍住不捉袖子察汗,梁谦的眼神给了他极大的压力。明明是个少年却有这样的眼神,让他这个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也颇感震撼。梁谦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秦汉心里想的什么,摆摆手,青山上前接过秦汉手里的盒子。 秦诺见状咧着嘴笑,这是秦汉准备的,但也是他的想法,虽然他和梁谦相处愉快。但是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秦诺觉得这一份礼物也只是表达了感谢之情,但是他们两之间的情谊却不会就此断掉。 梁谦见秦诺因为他收了谢礼就笑的这般开心也勾了勾嘴角,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啊,多好养,梁谦心里感叹。 秦汉身后的青璃见秦汉要说的话好像已经说完了,忙上前一步搂着秦诺全身摸了个遍,再次确认完整无误,这才哭出声来:“幸好您没事,奴婢,奴婢真是后悔,奴婢应该半步不离的。” 秦诺摸摸她的脑袋,别哭了,旁边的寒气越来越重了。秦诺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自今天早上起床之后他似乎就很容易感知到梁谦的情绪,就像现在,他依然温和的笑着看秦诺的丫鬟哭哭啼啼,但是秦诺就是感觉到他生气了。秦诺给秦汉使了个眼神,秦汉意会忙把跪俯在秦诺身前的青璃扶起来,又劝了几句青璃才收了泪。 秦诺倒是想亲自把青璃扶起来,青璃虽然确实不够大气些,也不够精明,但是她是一心希望他好的人。所以他对青璃向来比较宽容,只是身边这个不动声色的扯着他的手,让他没办法上前一步,又恨自己手短,远远意思意思扶一把都碰不到。秦诺忍不住又鼓起脸。 梁谦倒是没有用语言的刀子戳那些丫鬟们,淡漠的眼神瞟过她们就算了。 秦汉想要接秦诺回自家的船上,然而梁谦却不放开秦诺的手,这种情况 下秦汉也不好硬抢。 差点被硬抢的人:“……” 秦诺看了看梁谦,见他露出‘就这么走了?这么狠心’的眼神,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拉着梁谦背过身,梁谦一把抱起秦诺,秦诺也揽着他的脖子道:“大哥哥不是也要去京城吗?咱们还是可以一起走,只是不在一艘船上罢了,每日我都到甲板上咱们就可以见面了好吗?” 梁谦定定的看着秦诺不说话,秦诺有点摸不着头脑,梁谦低头轻轻在秦诺额上落下一吻,秦诺瞪大了眼睛。梁谦一副‘见识太少’的样子道:“我见别人家的哥哥也是这样照顾弟弟的!” 秦诺:“……”哪家?说出来,我去围观下。谁说古代人含蓄的? 梁谦印了一吻并不把秦诺放下,侧着脸示意秦诺‘来吧’,秦诺心神大震,这还是那个高贵冷艳大哥哥吗?然而终究拗不过他,心里默念一百遍‘我是男孩子,我是男孩子’闭着眼在梁谦的脸色贴了一下。梁谦这才重新有了温和的笑意,放秦诺回去。 当然这不忍直视的一幕并没有别人看见,作为深谙主子心声愿意为主子熬可怕的姜汤的男人和以一切事物为奇异的少年在梁谦抱着秦诺背身的时候就上前一步挡住一切了。不管主子在后面做什么,作为一名战战兢兢尽心尽职的手下就该尽全力让主子得手,呸,实现愿望! 秦汉等人簇拥着秦诺准备回去的时候,高公公终于克服了心里的恐惧感,努力迈着小碎步来到梁谦身前一丈多远的地方,盈盈跪下(呸,这是什么鬼!)颤抖着声音道:“见过誉亲王,奴婢给您请安。” 秦汉身子一僵,秦诺也有些震惊但不如秦汉这般大的反应,只是想着‘哦,原来大哥哥是亲王,难怪气质那么高!’ 作者有话要说:(注:因为男主出现的原因,此后秦诺的‘他’换成‘她’,以免将来文章的性向出现变化。(*^__^*)) 确认一下是言情不是耽美哦(づ ̄3 ̄)づ ☆、算账,狡辩 秦诺端坐在自己的房间的榻上,青璃给秦诺准备了热水,让秦诺可以泡个澡,自从发现温泉对秦诺的作用之后。即使没有温泉青璃也尽量每日给秦诺备上一桶热水泡泡,总归是聊胜于无。 秦诺泡了澡松了松有些僵直的身体,软软的覆着被子继续窝在榻上,手里拢着手炉,眼神淡淡的看着窗外哗啦啦流淌的河水。半晌,秦诺才道:“去,把小秦管家找来。” 青璃也感觉到秦诺情绪有异,但是见秦诺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也不敢多言,行了礼忙出去找秦汉了。屋里还留着紫琪和吴妈妈,自上次之事后,秦汉告诉秦诺为保证安全,以后至少有两个丫鬟或者婆子跟着秦诺,并且还有两个护卫,现在守在门外的就是那一对搓脸兄弟。 秦诺也有些后怕,这回紫莹挑选的时间确实极好,即使是梁谦的船赶上如果没有虎力在外头四顾张望,只怕秦诺依然逃不过一死。再退一步,若是梁谦的船上没有青山这样武艺高强的人,秦诺或许根本等不到他们通知秦汉然后在救起秦诺。这个时机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只要秦诺一死,死无对证,紫莹寻个借口就只要负个照看不周的罪名,又有幕后黑手周旋,就此受点轻罚,以后一样好好过日子,他秦诺死了也就是死了,再过几年还有几个人记得他呢。 秦诺最怕的就是被遗忘,她看不得电视剧里意外失忆然后爱上别人或者是忘记原来的家人这样的桥段。而前世今生的经历让她偏执的不放开那么少的几个对她好的人的关爱,而紫莹就在这个时候想要结束她的命,她做不到不恨不生气。 秦诺努力安抚自己的呼吸,努力劝自己不要太过,静下来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劲,但是她就是这样的,这就是她所求的,那么有些许不对又有什么呢。 门外传来扣门声,是青璃带着秦汉来了,秦诺示意紫琪去开门。 秦汉有些意外秦诺回主动找他,这是离开北川这么久以来都少有的。 “紫莹在哪?” “这,因为她失职,所以属下将她关押在船舱最下面。”原本秦汉想着要是真的找不到秦诺,那么作为最后和秦诺在一起的人,紫莹就很有必要押回北川,等着王爷定罪。所以紫莹的前程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 “失职?”秦诺嘲讽的轻笑:“带她来见我。” 秦汉感觉到不对了,他最初也怀疑过是不是紫莹做了什么,但是青璃等人证明紫莹当时确实很尽职尽责的跟在秦诺身后,还在路过她们 的房间的时候给了一个软软的笑容。仔细询问过后,秦汉发现确实是没有疑点,因为他并不认为紫莹这样一个小丫头会有那么深的心机完全不露声色。 但是秦诺的反应却证明或许他们都错了。找到秦诺之后,青璃等还向他求情,放紫莹出来,他也曾有过这个想法,但是作为管理小郡王一切庶务的管家,秦汉觉得还是应该听听秦诺的意见,而不是自作主张。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让人带来紫莹,大约是给有人已经告诉过她秦诺回来了。所以紫莹并没有看到本应该死的人却活了的惊恐,只是心中终究有些不安眼神有些闪烁,看起来有些憔悴,丫髻也有些凌乱,衣服也有些脏了。 秦诺怔怔的看着她不语,他知道几个丫鬟当中紫莹是最喜欢打扮的。又因为她的祖母是楚氏曾经贴身伺候的人又和宋嬷嬷关系不错。长的也算是几个丫鬟里头最漂亮的。秦诺并不禁止她们打扮,因为她自己就没有穿上红妆的机会,她喜欢看着身边的姑娘打扮的清丽漂亮,当然不是妖妖艳艳的。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爱美,有时候可以有些嗲嗲的软软的向着姐姐妹妹们撒娇,知道秦诺要去京城就直言要跟着走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有下手杀人并且不露声色的城府和胆色。他们都看走眼了,秦诺看着旁边想要求情的青璃和宋嬷嬷心想。 “为什么?”秦诺问。 紫莹飞快的看了一眼秦诺,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到什么,还以为有转机,但是秦诺是当事人,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怎么给自己开解。或许秦诺问的是为什么当时出事的时候她不在身边。 紫莹挪动了下嘴唇,半晌没有说出什么。这下宋嬷嬷就有些惊疑了,若是真的与她无关,为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有胆子做出这样的是事。 “说啊。”秦诺突然加大了声音,震的紫莹身子一抖,颤颤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因为有些饿了,见,见您看着外头正出神,就偷偷,偷偷离开了一会子,去厨房找点吃的…” “继续编。”秦诺淡淡道。 紫莹惊恐的带着哭音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回来,回来的时候您就不见了,奴婢以为您换了个地方玩,就寻思着赶紧找到您就没事了。没想到,没想到…您要相信奴婢,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奴婢是怎样的人,您是知道的呀。”紫莹越说越顺,觉得就是这样的,有个人告诉她 ,想要别人相信你的谎言就要让自己先相信这是真的。 秦诺失望的看着她,是啊,你还记得多年相处的情分,为什么当时可以下这样的手呢。 秦诺不再看她,也不再听她狡辩,摸了摸手里的手炉对秦汉道:“听说小秦管家在军中待过?” 秦汉不知秦诺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只能答道:“是。” “把她带下去,问出有用的东西再来找我。” 秦汉惊讶的看着秦诺,这是,这是要动刑的意思?紫莹也惊恐的抬头看着那个大半的身子都藏在被子里的瘦小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呢?难道,难道,紫莹想到了一个可能。 “我看到了!” 紫莹惊愕失色,所以,所以她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她看着秦诺眼里的失望,感觉到似乎唯一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就在刚才,她问为什么的时候。而她满口谎言! 秦汉看见紫莹在秦诺最后一句话之后的表情也知道这丫头有问题了。挥了挥手,搓脸兄弟一脸冷肃的上前拎着紫莹的两只手就这么拖出去。紫莹失魂落魄,如一滩软泥,心中只回荡着一句话:完了全都完了。 秦汉行了礼也跟着走了,用刑的事并不需要他出手,作为镇北王府的精兵护卫他们或许会做的更好。当时他要在一旁看着,或许能够挖出更多的东西。 青璃和宋嬷嬷等人此时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们看看一脸灰败的紫莹,又看看蹩着眉死死捏着手炉的秦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一会,青璃上前给秦诺满了杯茶,塞进秦诺的手里道:“不管怎么样,奴婢都不会离开您的。” 秦诺勉强的朝青璃勾了勾嘴角,所以,她相信青璃,这个一根筋的姑娘,即使遭遇紫莹的背叛,她也没有怀疑过青璃。 大船旁边的船上,梁谦站在甲板上看着秦诺房间的方向,看见被拖出来的丫鬟,不由得勾起嘴角,做得好我的小姑娘。对这样背叛的人,决不能轻饶,如果她还不能狠心做到,那么不如他为她做就好了。 秦诺就静静的等待,等待秦汉给她带来的消息。不一会秦汉就来了,眼里还带着惊惧,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秦诺见状心有所感。 秦汉的脚步仿佛沉重了许多,:“启禀郡王,紫莹已经招了…”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说,眼角瞟了屋里的其他人一眼。 秦诺挥挥手,青璃等人担忧的看了两人,方才行礼 退下,仔细掩上房门,外头已经有另外两名护卫守着。 秦汉见秦诺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势必要听到结果,心下叹了口气沉默了会儿才道:“是,是王妃。”见秦诺瞳孔猛的睁大,胸口起伏加快,显然是愤怒至极。连忙接着解释道:“这只是那丫头的一面之词,虎毒不食子或许是污蔑王妃也说不定,您,您,属下认为还是需要多加查证才好。” 秦诺冷笑,经历过前世父母的冷血,还有什么不可能。秦诺想起紫莹的祖母就是和宋嬷嬷同辈的楚氏身边的人,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氏还要她的命? 而且秦汉若不是有了确凿的证据也不会过来回禀她,只是这件事终究有些骇人听闻,秦汉这样的人也有些震惊。 秦诺让秦汉先出去,她想要亲自再去见见紫莹,如今她想要知道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她究竟哪里对不起她们了。 自己动手穿好衣服,秦诺让秦汉带路一路往船舱底下走。秦汉有些迟疑,那可不是个好地方,但是见秦诺脸色冰凉,坚定的眼神,也只好带着秦诺往下走。 船舱底下的空气非常不好,浑浊带着些许木板的气味还有河水的腥味。在最底下的一个小小的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狼狈的人形伏在地上,护卫头头和二头头正站在一旁,二头头的手上还拿着一根长鞭。 屋子里有些血腥味,秦汉有些担忧,然而秦诺还是一脚迈进去。 护卫头头特别有眼力见,并且深谙营造气势。他端来一把椅子放在正中面对地上人影的位置。秦诺用一种神奇的眼神看了一眼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护卫头头,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为什么?”还是只有正面一句话。而此时的紫莹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心神俱乱,如今她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她说了真话能够留得一条命。 ☆、楚氏的心思 紫莹慢慢撑起身子,倚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她的身上满是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液。 秦诺看着这个模样的紫莹也有些不忍,可是她不敢再相信这样一个日夜相处,不曾亏待过的人也可以毫不犹豫,一点破绽不露的要她的命,就让秦诺的心里升起一阵惊惧。 紫莹缓了缓才用沙哑的声音道:“是王妃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只要小郡王死在路上,而不被发现我做的事,那么王爷就可以上书京城,以皇上的性子定然不敢再惹怒盛怒的王爷。那时府里的两位嫡出的哥儿就没有再次被送进京城的危险。” 秦汉听见这样的话,心中一震,这真的还是那个温柔善良而又坚强的王妃吗?怎么可能如此偏心到极致,让自己的幼子的死换的另外两个孩子的一点点可能有的危险。而且作为见识还算是比较多的高级管事,秦汉对政事也比较敏感,否则父亲也不会选择让他到京城去照顾秦诺。 他隐约间想到了更多,其实作为镇北王的心腹,他们知道的比别人都多些。自前镇北王开始就已经感觉到皇帝对镇北王府的忌惮,然而他们的根已经扎在了北川,没有办法拱手让出北川。更何况,现下并没有有能力守住北川这个几乎占了本朝四方之一的领土的人。 现在皇宫里的那位皇帝对秦轼的忌惮更深,就是因为清江走廊也落在了秦轼的手上。秦轼曾经数次上书请皇帝派人接管清江,而当时的京城正陷入皇位之争,根本没有余力。接着之后的几年,因为元气大伤,依然没有办法派出有力的人守住清江。直到现在,秦轼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清江已经稳稳的和北川连接在一起了。 皇帝更加忌惮,疑心又重根本不提清江之事。 秦汉觉得王妃这么做或许还想要向皇帝示弱,大约是看到皇帝颇为信任晋南王,而晋南王得到信任的原因就是晋南王只有一个病怏怏的独子,其他都是女儿,而且都是庶女。又有晋南王极爱美色,和皇帝臭味相投。楚氏知道自己当然不能容忍秦轼也和皇帝有同样的爱好。但是这不是还有一条路吗? 如今只要高公公到达京城向皇帝说出秦谙似乎身体不好,命不久矣的样子,那么秦谙对他们的威胁就小了。而秦谨却还是健康强壮的,但是如果这个变成唯一一个健康的孩子的秦谨是接手北川最大可能的人的时候,那么皇帝为了北川的安定着想一定不敢再让秦谨入京。那么最重要的就是秦诺不能活着。 “王妃说,小郡王年幼,若是将来在京 城被人哄骗做出有危及北川或者镇北王府的时候那就一定是防不胜防的。因为小郡王小小年纪入京为质子,王爷一定对小郡王极其愧疚,所以,所以王妃命我伺机下手,不能让小郡王顺利到达京城。”紫莹说着就伏地痛哭起来:“奴婢,奴婢真的不忍心这么做的,但是奴婢的家人都在王妃名下的庄子里,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 秦诺一听首先是为楚氏的狠心而心惊,即使前世的父亲想要卖女求钱,但是他确实没有要过她的命,但是这个她曾经以为的只是单纯的因为某些她现在还不得而知的原因厌恶她的母亲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秦诺忽然觉得,她明白为什么她离开的时候楚氏会一反常态的难过。她曾以为是母子天性,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不舍她这个亲生的孩子。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在秦诺看来是简单的拜别却是楚氏眼里的诀别罢了 然后听见紫莹吐出‘质子’一词,突然有些疑惑,不是说让她进京看望思念家人的贵妃姑姑吗?这又和质子有什么关系。秦诺扭头扫了一眼身后的三个人,只见这三人满脸懊悔,似乎是在恼恨方才在秦诺来之前忘了嘱咐紫莹不得说出这件事的样子。 秦诺冷冷一笑:“质子是怎么回事?” 护卫头头和二头头默默后退两步把自己藏进阴影里,秦汉暗叹一口气,抹了把脸上前一步道:“咳,就是说小郡王您这一次进京就是当质子的,”忽略护卫头头给的‘怎么能这么简单粗暴’的眼神继续到:“就是说,您以后如果没有皇帝的允许不得出京城一步。” “回家也不能了?”秦诺喃喃道。 “是。”秦汉十分为难要他说出这样的事实。 “可以到京城的郊外吗?”秦诺问道,她当然听说过质子这个名词。也知道这个词代表着什么。 “额,这个大约是可以的吧。”秦诺不确定道,他完全没想到秦诺会问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秦诺不想在这里谈‘质子’的权利有哪些,行走的范围有多大之类的悲伤的问题。 她看着眼巴巴看着她的紫莹道:“还有其他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没有了。”然后又怕秦诺不相信急急道:“真的,奴婢是在出发前接到王妃的命令的,之前并没有得到王妃的任何指令,奴婢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这回也是奴婢被逼无奈,又一时糊涂。小郡王,小郡王,奴婢求求你,求求你绕了我吧。” 秦诺怜悯的看 了她一眼,因为先前在船舱里她不愿意说,所以秦诺让秦汉审问,就是为了若是她还有一丝良心,有一丝悔过,她就让秦汉瞒下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也容不得她留在这里。秦诺就是为了这个担忧的,然而秦汉找了护卫头头来审问,护卫头头直属秦轼,就是这次护送秦诺进京也是秦明询问了护卫头头的意思确定他们也觉得在没有王爷的回音之下应当在这么做才带了一队人出来的。 所以紫莹在他们手底下招供就意味着秦轼早晚也会知道,而这件事说起来影响很恶劣,秦轼一定不会轻饶紫莹。但是秦诺也没有处置紫莹的权利了。 秦诺深深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问了护卫头头一声:“我可以处置她吗?” 护卫头头为难道:“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王妃,只怕您不好处置,应该还是要由王爷亲自过问处理。” 秦诺也不纠结,淡淡点了头,准备离开。 那里的紫莹原来只当是有转机,几乎是能说的都说了,因为心里头还存着侥幸。觉得秦诺向来是个心软的,要是她真的愿意放自己一马,或许还有留在镇北王府不连累家人的可能。而且将来秦诺即使是质子也是镇北王府的嫡出少爷,向来在京城不至于太艰难,只要她往后忠心耿耿,总会慢慢赢得秦诺的信任,到时候想要挣一场富贵还不容易吗? 然而护卫头头的回答,却是当头泼了她一盆冷水。在北川,在镇北王府,谁不知道镇北王秦轼做事向来简单粗暴,尤其是这样的家务事。他动起手来一点都不手软,除了在王妃和他孩子身上完全见不到怜香惜玉这种东西。要是落到了王爷的手里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她还记得五年前邵阳院里被处决的下人,打板子留下的暗红色血迹,那时她还小却也被吓得心惊胆战,整整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如今想起来依然是冷汗直流,她不敢想象自己被拔了裤子生生打死的下场。 她的目的还没有实现怎么能就这么毫无尊严的死去?她自认比府里多数的丫鬟漂亮的多,她的未来应该是脱离下人这样一个低贱的身份,而不是想蠢货一样没点心机的青璃等人那样一辈子守着这个没有前途的郡王身边。 她也算是王妃的心腹,当然知道秦诺是个女儿身,这也是王妃要求杀了秦诺并且不能留下尸身的原因。这样一个假郡王有什么用?除了一个身份意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她。当她知道这一切,并且得到王妃的命令的时候她认为她的转机就在这里了,只要巴上了越发受宠 的王妃,前途就在眼前了不是吗!其实她只是故作为难的犹豫了一下,就接下了王妃的命令,并且日思夜想时刻准备才找到这么一个好机会却还是功亏一篑。 紫莹心中越想越恨,为什么秦诺没有死。只要她一死就什么事都没了,本来就是个病怏怏的药罐子,早晚要死为什么不成全她!她也开始恨王妃,如果不是王妃特地把她安排到秦诺的院子里,那么以她的容貌不论在其他哪个小主子的院子里再过些年,以她的心机手段和容貌至少一个姨娘是有的,再有个一男半女还怕什么? 此时的紫莹因为得知生路无门,心中竟然升起阵阵恶念,心心念念都是别人的错。都是别人阻了她步步高升的前途,又见秦诺转身要走,心下大恨:“小郡王,你真的不救我吗?” 秦诺听见紫莹语调十分诡异奇怪,不由得转身看她,而护卫二头头担心紫莹发疯伤害到秦诺忙上前一步挡在秦诺身前,将秦诺和紫莹隔开。 秦诺定定的看了一眼满脸都是‘都是你们的错,我没有错,我是无辜的’表情的紫莹,觉得为什么人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有那么大的变化,如今看紫莹哪里还有一丝温软可人的模样,竟然是目眦尽裂露出仿佛一头想要吃人的野兽一般的眼神。 秦诺心中升起寒意,再不愿见她一面,只是摇摇头,准备就此离开。 没想到得了最后一个回答的紫莹依越发疯狂,心中再无侥幸和顾忌口不择言嘶吼道:“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呢?只要是王爷知道了你其实是个女的,那么为了不抗旨,你说你亲爱的父亲会怎么做呢,哈哈哈哈,就是王妃也讨不了好,要是我死了,我就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们,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这件事之后秦诺就会彻底和楚氏断了,以后再见就是陌生人没有一丝情谊。生养之恩也可以用这一次的谋杀抵消了。即使将来有机会再见面,秦诺也不会在意她。 ☆、延期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寂静,秦诺猛地停住脚步,站了半晌才道:“那又如何?只要再不会有你这样的人知道就好了。我倒是要谢谢你,否则我还没有想到这个。想必王妃令你杀我也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吧。”秦诺低头轻笑一声,“真是一举数得呢!” 按了按眼角一点点水渍,秦诺不再听后面传来的恶毒的辱骂,再无半点怜惜。 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而有些人总是在埋怨,心比天高却不知命比纸薄。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里,一个小小的丫鬟的命算什么,更何况是个犯了错的丫鬟,是个意图谋害主子的丫鬟。 秦诺本有心向秦轼求情,然而她没有说是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保住紫莹一命。没想到紫莹因此恨意大涨,颇有所有人都要一起死的疯狂。当她把秦诺最重要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她之前说的那些‘不得已’‘被逼无奈’都是假的。最真实的就是她唯利是图,背主只是为了得到楚氏的帮扶。 她并没有对被她伤害了身心的秦诺有一丝愧疚,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她的光明前途。以至于知道没有生路的时候越发疯狂,说出了楚氏最大的秘密,秦诺头上的那把利刃! 秦诺此时也是心下大乱,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出来。她对这个朝代的政治完全不了解,她的身边向来只有眼界不那么宽大的下人。即使和秦轼相处的时候,秦轼也不会和她一个孩子说这些话。 所以秦诺根本没有想到她这一去可能就没有回去的机会。那么曾经她对这个‘男孩子’身份的不以为然是建立在她可以生活在北川——镇北王府的庇佑下。她还没来的及弄明白楚氏这么做的真正的原因就已经上了去往京城的船。 当她知道她是入京为质的时候,她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她只是有些愤怒于楚氏的心狠手辣。当紫莹把这个楚氏下手最大的理由说出来的时候,秦诺突然有一种‘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若是当时秦轼在府里并没有离开,即使她依然是那个被送去京城的人,那么对于秦轼的信任她回去找秦轼说出自己的女儿身。因为在北川这或许并不算什么事,但是在京城,即使是秦诺这个政治小白也知道因为郡王的身份就是个□□。 现在,她不想知道秦汉等人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秦轼知道了会怎么做,她很难过,一夕间仿佛被所有人背弃的感觉就如同前世她的妈妈说着简单的谎言抛弃她,然后爸爸轻描淡写的把她送人的时候的感觉 一样。好像连天空都变得灰暗了。 秦诺情绪十分低落,怏怏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许别人进来。她想要静一静,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躺着等死,上天再给了她一次生命一定不会是让她再为了这些不值得的人丧失生命力。 她只是需要稍微一个人呆一会,就一会,她就会好好生活,好好把握想要的一切。秦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没有颤抖,没有哭声。 门外一路护送沉默的秦诺回来的秦汉此时表面淡定,内心已经是风起云涌,麻蛋,怎么办,这是个要命的大事。一定是今天查看日历的方式不对,整个就是个诸事不宜啊。 首先是三观崩碎,王妃下令杀亲子;其次,亲子是亲女,王爷老念叨的小闺女就在他不知道存在并且不知情的情况下远离他了;最后,那个娇软的小丫鬟说疯就疯,最后的那几句撕心裂肺的不甘让秦汉也不由得阵阵心寒。 秦汉看了一眼因为落后处理紫莹的护卫头头和二头头,有些为难道:“二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护卫头头抿了抿嘴,不说话,护卫二头头往旁边挪了挪,这事还是身为管事的人忙活吧。作为专业的护卫,他们应该要去巡逻什么了。 秦汉上前一步拦下两位头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其实他们三人早就相识,曾经一起在军中历练过,又是一起回了镇北王府效力,感情还是不错的。这个时候就是需要朋友出来当臭皮匠的。 护卫头头见秦汉满脸为难,也叹了口气道:“这事你何必为难,总归是王爷的家务事,只是王妃和小郡王,额,郡主,额不对”护卫头头觉得自己怎么称呼秦诺都不对,拍拍脑门扭头四顾发现身边没有闲杂人等才继续道:“唉,就是说当务之急是要将此时告知王爷,等待王爷的指示。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要拖延时间,所以你得想想怎么和高公公说。” 秦汉揉了揉额头,真不知道这王妃作这么些是要做是什么呢。明明是那么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王爷也曾数次感叹娶了个好老婆。现在照秦汉看来,可不好说。 果然父亲私底下给自己开小灶的时候说的真对:这世上最可怕的女子有三种:一是温柔可人一副天仙模样的,这样的女子特别容易让男子着迷,为她抛弃妻子道德沦丧,最可怕的是竟然还不知道自己错了;再有一种就是天生高贵,手握大权或者是极尊贵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唯我独尊,一有不如意那就是要别人分分钟更不如意的节奏,重点是你还拼不过她;第三种就是平 日里都挺好,贤惠,相夫教子,甚至颇有大局观,而然正是因为有政治的眼光,这样的女子平时还好,一旦私底下有了什么发现,时常是自作主张还死不悔改。秦汉不得不赞叹老爹果然有见识,现下这王妃不就对上号了。 秦汉默默为伤脑子的秦轼点根蜡,一边是温柔善解人意的,宠爱多年的妻子,一边是心心念念多年的软萌闺女儿。不知道秦轼会做出什么决定,还有现在摆在眼前的困局,如今不可能把秦诺送回去,再把秦谨送过来了,秦诺一行已经没有退路了。 秦汉抹了把脸,身为努力向全能发展的管家,他自认为还有很多不足,他发誓他忘不了那位誉亲王眼里的鄙夷。秦汉向两个兄弟拱拱手,回房准备写信。护卫头头却一伸手拦住了秦汉,秦汉一颗心正焦虑着,见状长长的疲惫的叹了一声:“又怎么了?” 护卫头头高冷的说:“我认为小郡王身边的下人有必要单独提出来,确定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甚至有没有可能王妃除了紫莹之外还安排了人伺机…”护卫头头眼角瞄了瞄秦诺的房门,挤了挤眼睛。 秦汉秒懂,一拍脑门,这是当然的。先前没有想到有这样的□□,所以完全没有准备,现下已经知道了,还是要彻查以保证秦诺的安全。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二位了,只是还请注意莫造成恐慌,小郡王,额,还是小郡王吧,她的身边不能没有人。” “我兄弟二人做事你放心。” 秦汉点点头和护卫头头分头行动。 秦汉先写好急信,指了一名信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往镇北王府。为信使准备好马匹,秦汉亲自送信使从陆路离开。回转时果然见到这几日都殷勤跟在梁谦身后的高公公正从梁谦的船上下来。 高公公这人典型的宫中内侍形象,在梁谦面前伏低做小,谦恭有礼不敢有一丝懈怠,见着秦汉和飞奔离去的信使眯了眯小眼睛道:“哟,这不是小秦管家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秦汉状似忧虑的擦了把汗,战战兢兢道:“不就是我家郡王之事嘛,这可是大事自然不敢隐瞒,这不赶紧的着人送信去了。” “这话说的,如今你家主子年幼,可不都是小秦管家做主吗,反正也没有真的出事,要是瞒下来想必这里也没人敢去捅出来吧。” 秦汉腹诽:别人不知道靠不靠谱,您呐就是最有可能告密的,说的倒是好听。秦诺面上不显,微微皱眉沉声道:“这可不行,若是能瞒住了还好,一旦 有一丝消息泄露,那我可不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二人就这点事打了会儿机锋,秦汉这才说起要拖延几日的事,“我们家主子啊,这回可不吓坏了,审问了之后说是那丫鬟下的手,如今正查着是哪个狗胆包天竟然敢谋害镇北王府的主子呢,您看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理的清的,是不是能过些日子再启程?”紫莹的事高公公日夜相处在同一条船上早晚会发现,不如直言一半一半反而更有信服力。 那高公公眉毛瞬间耷拉下来,这秦诺当然是越早到京城越好,这样不管是她自己身子不好没了还是被人暗害都和他高公公没有关系。于是有些严厉道:“那怎么行,怎么能让皇上和贵妃娘娘久等。” 秦汉却摆出一副为你着想的表情道:“您也知道谋害这事儿有多大多严重,若是没有查清楚,再有个意外,咱们可都吃不了好果子,我就不说了失职,王爷定然不会放过我。您呢,皇上一定会迁怒于您。” “这…”高公公有些犹豫了,他向来惜命,有些事确实是需要谨慎一点比较好。 “况且您到了京城见着皇上再把这实情一说,皇上定然不会怪罪您,而且我们家主子身子骨弱,这一次之后若是没有好好休息,这,后面的路还不短呢。”秦汉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高公公终于还是觉得秦汉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但是他也猜测秦汉或许还有别的目的,但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唯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只要秦诺活着见到皇帝就行了。高公公遂面露艰难的点点头:“我即刻派人送信回京,还请小秦管家办事麻利些,早日启程的好。” 秦汉自然是殷勤的连连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木有亲给点评咯?看着米线坚持每日更新的份儿上? 看我可怜的眼神(⊙w⊙) ☆、象牙 秦诺放空脑子窝在床上,窝了一会翻了个身,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顶上的月白色棉细纱帐子,上头用浅色的丝线绣着百鸟图。秦诺心中突然想起一句话:“这就是命。” 这就是她的命吗?两世注定无法拥有亲人的疼爱和关心,注定要和曾经拥有的渐渐远离?秦诺不相信,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够得到,为什么别人可以有的她却求不到?想到这里秦诺不由得愤愤锤床,这坑爹的人生。 秦诺侧了侧身子,把自己团成一团默默的发呆。突然一个冰凉的小东西突然滑到脸颊上,凉丝丝的,打断了秦诺没有思考的沉思。秦诺伸手一摸,原来是秦谨送她的象牙小珠,手指磨蹭象牙小珠,心头闪现秦谨那个小胖子傻白甜的笑容和屡战屡败,和楚氏斗智斗勇的非要努力和秦诺见面的小胖子。 “三哥。”秦诺捏着象牙小珠轻轻唤道:“三哥一定不会忘了我的对吗?即使,我们再不能见面。” 外面是正从审讯室出来的青璃等人,她们是知道秦诺是女孩子的,所以秦汉也不瞒她们紫莹泄露之事,但是绝口不提紫莹受谁的指使。青璃等人摸不到真相,但多年的为奴经验告诉她们这事不小。而青璃更担心已经一个人待了许久的秦诺,想要进屋看看,有担心秦诺此时不想见到别人。 一时间几人都在秦诺门外徘徊,一脸忧色。 忽然一声长长的:“誉亲王架到。”震醒了青璃等人。 秦汉忙从船舱里面出来,听见这一身传统的经典的声音,不由得小心脏抖了抖,深深觉得这样的声音确实只有宫里头生活了多年的皇室子弟才闻之面不改色。秦汉带着其他人忙上前跪拜迎接。 梁谦此时的亲王架子特别的足,眼睛都不瞟一下的就穿过秦汉等人径直往秦诺的屋子走去。还是青山上前扶了秦汉一把,示意他们起身。秦汉见梁谦直往秦诺的屋子哪里还不明白就算冲着秦诺来的。但是如今秦诺情绪不佳,只怕没心思招呼这位亲王,唯恐到时候有些不当影响今后在京城混。连忙几步上前挤开二货少年虎力的位置躬身在梁谦身侧道:“这,我们家郡王可能不便招待您,不如随小的到船中小厅喝喝茶如何?” 梁谦不理,我行我素,秦汉心中小人痛哭捶地,如此可见将来在京城他这个管家有多难做了吧。就这样的从头到脚忽略你的高冷的贵人不知凡几,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就在秦汉搜肠刮肚想要找点什么稍微阻一阻梁谦的时候,被挤开的少年鼓着脸挤 回来了,还冲着被挤开愁眉苦脸的秦汉露出小三战胜小四时的那种胜利的嘴脸,并伴随这一身娇俏的“哼。” 秦汉无奈的冲小心眼的少年做了个辑,又扭头冲着已经到了秦诺门口的梁谦走去。正要说些是什么就听见梁谦清朗的声音道:“诺哥儿,我可以进来吗?” 半晌里头没有一点声音,秦汉急的满头是汗,我的主子诶,您倒是吱个声啊!这位听说也不是个善茬,可别得罪了,倒是更难混,但是也心疼自家主子,一时间也只好沉默,心头掠过无数相关誉亲王的消息,试图能够转移梁谦的注意。 梁谦等人还没有怎么样,高公公这个自认为察言观色功力不低的已经顺着往日在宫中的作态捏着尖利的嗓子道:“哟,小郡王胆子不小嘛,竟然敢让亲王在门外等你还没有一声回应,看来…”剩下的话一噎,却是被梁谦一个眼神吓得咽回去了。 梁谦又敲敲门,依然没有回音,梁谦突然有些担忧。她身子不好,连遭打击会不会…,想到这里已经是心急起来,等不及再问一把推了门进去。青璃等人想要跟着进去却被门神一般立在门两侧的青山和虎力拦下。虎力摆出一副誓死不让进的姿态,青璃等人也拿他没办法,身边还有个贼眉鼠眼的高公公,只要按捺住心情,屏气听着里头的声音。 只要一旦有什么不妥,立马拼了命也要进去护住他们家主子。 不说外头如何对峙一起来,梁谦一进门就压低了声音道:“是大哥哥来了,诺哥儿?” 依然没有回应,梁谦的脸色有些不好了,紧紧抿着嘴几步绕屏风,就见床上的被子里有一块突起。梁谦弯下腰扯了扯被子,有一点点阻力但是可以确定秦诺就在这里了。 梁谦凝神听见秦诺的呼吸平缓,安宁且平静,梁谦心中隐隐吐了口气,小心找到被子的边缘,轻轻掀开,里头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孩睡的正香,手里拽着一颗挂在脖子上的象牙小珠,身子蜷缩着,见之可怜。 梁谦侧身在床沿坐下,抚了抚秦诺暖暖的软软的脸颊,手指下移,试着掰开秦诺的手指放出珠子,让秦诺睡的舒服些。却发现这孩子手里攥的死紧,梁谦担心用大些劲就把秦诺吵醒了,于是也不好用蛮力。 见秦诺还微微皱着眉,心知她这心里还是难受的紧,这枚小珠子应当是她在乎的人赠与的,所以才会在这样的时候攥着不放。梁谦微微靠近秦诺的脸颊,轻唤她的名字,让她熟悉到他的气息,在试探的把她蜷缩的身形慢慢调整过来。 这样的躺姿不利于身体,尤其是秦诺这样的,为了让她的身体能够慢慢健壮起来,梁谦心中按下决定从头到脚,一举一动,一坐一窝都要遵循他这位大夫的吩咐,尽可能从一切可行的方式养成秦诺良好的生活习惯。 当然,现在的他想不到多年以后,想要亲密相拥而睡却因为自己坚定的养成计划而常常受阻。 捏着象牙小珠的手终于发放下来了,梁谦为秦诺放好手脚,轻手轻脚给秦诺脱下外衣,这才摸了把被子里头,确定足够温暖,这才给秦诺拢了拢被子,放下帐子。却不准备出去,往窗下的榻上一坐,似有在这里坐着等秦诺醒来的意思。 外头的人等了一会儿又一会也不见里面发出一点点声音,仿佛这门通向了另一个世界,青璃有些坐立不安,但是青山和虎力都是以梁谦的命令为最高指挥,绝不多事绝不多想。气的秦汉连连跺脚,又被担心这声音会打扰到主子的青山瞪了一眼。至于打扰到什么,青山表示他也不知道! 镇北王府 秦轼终于还是迈向去往邵阳院的小路。自他回府就没再见过秦谙一眼,因为秦明把那段时间的事都写明了,包括前因后果,不掺和一丁点个人想法。所以秦轼终究是对秦谙有些失望的,倒是小胖子秦谨突然成熟了不少,大约是因为旁人告诉他,等他长大了就可以去找秦诺。所以近来秦谨练武读书都是打了十二分的精神。 秦谙也曾来给他请过几次安,他没见,让秦谙自个儿回去了。也没有说是什么指责的话,秦谙已经是个大人了,也应该好好用自己的脑子想想事情。 但是接到了秦诺在清江送来的信后,秦轼见信中说道秦诺身子好了许多,大都是因着那温泉的功效,并且因为宋嬷嬷等人的努力可以在清江多停留几日甚是高兴。秦诺翻了翻秦诺特地亲自选来的‘土仪’,不由得笑了笑,这傻孩子,镇北王府什么能没有,还巴巴的亲自买了让人送回来。 嘴上嫌弃,手里却拿着爱不释手,秦明撇了撇嘴,王爷收起的您弧度特别大的嘴角也许可以多一点说服力。 挑出秦诺给秦谨和秦谙挑选的礼物,其他的派人是送过去就好了。秦轼亲自到演武场,这里是秦谨白天最常待的地方。看见场上挥汗如雨的孩子,秦轼不知道是为他骄傲好还是心疼的好。挥挥手招来小胖子,下胖子非要练完一套拳才下来给秦轼见礼。秦轼也不在意,就算是后悔也是这小子。 果然秦谨一见秦诺给他的匕首,高兴的 在场上跑了一圈,高高举起那把华丽的匕首不知道有多开心。接下来的武也不练了,匆匆和秦轼打了个招呼就忙着回去写信,按照小胖子为数不多的智商他知道父王一定还要给诺哥儿回信,上次他就没来得及写,只好托大哥把他的象牙小珠子给秦诺送去,这回可不能再错过了。 秦轼见小胖子风一样滚远了,这才收了收微扬的嘴角朝邵阳院走去。到了邵阳院却听留在院子里的青岩诚惶诚恐的道:“小王爷,小王爷去了离水楼。”秦轼一怔。 出了邵阳院,秦轼沉默了一会儿却往离水楼的方向去。果然在离水楼下见到秦谙的小厮格言。格言见到秦轼也十分惊恐,因为如今府里说不知道王爷因为小郡王的事迁怒小王爷,就连王妃也已经多日没有见到王爷了。 格言的声音惊醒了倚在秦诺房里的榻上的秦谙。忙不迭的起身就要出去的秦谙在外间正好和秦轼碰面,秦谙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沙哑着声音道:“儿,见过父王,给父王请安。” 秦轼定定的看了秦谙一会,见他消瘦了不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罢了罢手,环视一周已然空荡荡的屋子,慢慢踱步到窗下。似乎还能看见紫藤花开的时候,那个孩子笑靥如花依偎在他的怀里,眼里饱含慕孺之情,不用说就已经让他心生怜惜。而现在这个孩子为母亲所弃,为长兄的态度所伤,离别亲密的哥哥远离生长的地方,去往那个既繁华又藏污纳垢的地方,也许一辈子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秦谙见秦轼怔怔的看着秦诺最爱躺着看风景的榻,悔意、愧疚瞬间再次涌上心头,喉咙哽咽的难受,半晌才带着哭音道:“父王,我知道错了,母亲也错了。”说着佝偻着脊背抹了把脸:“我,我想弟弟了。”自他前世回来竟然没能见到弟弟一面,脑海里留下的却是在嘉善居外弟弟满脸的不可置信。 秦轼叹了口气:“若是真心悔过,不如好好振作起来,我镇北王府的人是这样就颓废的吗?” 秦谙哽咽道:“是,孩儿知晓,以后再不会了。”毕竟是前世手掌大权的一方霸主,秦谙也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竟然没能及时回来加上记忆里那个消瘦的孩子,让他原本有的十分愧疚涨到了十二分罢了。 秦轼接过秦明手里的盒子递给秦谙道:“诺哥儿给你在清江挑的,看看吧,”顿了顿又道:“多少都是他一片心意,不喜欢也好好收着。” 秦谙也不看,死死抱着盒子红着眼道:“喜欢,当然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呢,前世也是这样的,然而那 时的他们之间远不及现在,说起来倒是有些敌对的意思,当然是他敌视弟弟呢。而弟弟精心为他挑选的礼物也被他一眼没看就让人拿走了。 是多年以后的青岩告诉他里面是一支象牙簪子,现在想起秦谨送给秦诺的象牙小珠子,是不是秦诺在告诉他,不管他怎么不好,依然是秦诺心中的哥哥。秦谙不知道秦诺没有这想法,但是并不阻碍秦谙自己脑补,一时间越发感动,并且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够肥么? 一章够肥么? 章够肥么? 够肥么? 肥么? 么? ? ☆、日有所梦 这厢秦谙一心认定秦诺对他还有手足之情,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担忧,不知道秦诺在行船当中的那一劫可过了。他本想和秦诺直言她身边有居心不良的人,然而每当他想要落笔的时候就会感觉到手腕剧痛,即使强忍剧痛写下的信笺也会无火自燃。 秦谙不得不相信这是上天不允许他透露天机,也只能在信中强调多多注意安全。不知道这封信有没有起到作用。前世秦诺险些没能熬过这一劫,因为她确实在没能等到救援落水了,只是落水之后被正巧路过的誉亲王救了,也就是从那里开始秦诺就和誉亲王纠缠不休,京中甚至有传言二人关系不一般,隐隐指向龙阳之好。 这件事也让当时的他和母妃十分愤怒,只觉得秦诺自甘下贱,辱没镇北王府的门风。但是,现在想来,若不是有誉亲王处处护持,秦诺哪里还能慢慢养好身子。况且那一回落水就是有了誉亲王的医治和悉心照顾,否则必然要落下病根的。 秦谙把玩这手里的簪子,若是这一世诺哥儿避开这一劫,是不是就会错过和誉亲王相交。今生有他这个兄长倾力护持,又有前世记忆,相比能够让诺哥儿在京城过的肆意些。若是时机得当或许还能让诺哥儿回来,一家团聚。秦谙捏了捏手指,不能再沉浸在过去了,现在就是改变一切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要重新得到父王的信任,他的手中人手不足,很多事没有办法做。 秦诺此时正快乐的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爸爸很好,很疼爱她,就像是…是谁呢?不记得了,秦诺很开心,妈妈也很好,很独立很坚强,有自己的一份工作。唯一一点让她有些奇怪的就是她的名字是秦诺而不是秦诺依,而且她是个‘男孩子’。当然有一点点小小的疑惑很正常,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不要太较真,秦诺不知道这是谁告诉她的,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是现在她就想这么做。因为这样的温暖和幸福真的是太令人难以放手了。 爸爸对她有着深切的期盼。望子成龙,她能够理解,也很愿意努力让爸爸妈妈为她骄傲。而她也不负爸爸的期待总是取得优异的成绩。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来到了他们家,引起了一场大乱。女孩自称是爸爸的女儿,是爸爸的在大学的初恋在分手之后才发现的,这个状似坚强的女人为它的爸爸生下了这个女儿。据秦诺看来,这女孩长的确实漂亮,眉眼也和爸爸极像,五官十分精致,想必当年那个初恋一定长相不俗。 只是这件事终究是身为妻子的妈妈一时间难以接受的。她 的爸爸妈妈为此大闹了好几天,爸爸想要留下这个亏欠甚多的女儿,好好抚养她长大。但是妈妈不愿意为别的女人养孩子,最终爸爸竟然带着那个女孩离开在外面找了个房子住下。 但是大约是夫妻原本感情就比较深又有多年的感情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儿能够完全代替的,更别说还有秦诺这么个让他骄傲的‘儿子’。爸爸多次回来与妈妈彻夜详谈,态度恳切,只是一心放不下这个无辜的孩子,又说女孩的妈妈已经结婚了,所以妈妈终于还是决定为了这个家接受这个女孩。 但是变故再生,这个女孩的已婚妈妈竟然也出现了,说是为了秦诺的爸爸和他们的女儿实际上一直未婚,努力工作养大了女儿,因为不忍女儿没有爸爸才松了口,此言一出就显得这初恋既坚韧有柔软,秦诺亲眼看到爸爸眼里闪过欣赏。那初恋又说今天来也不是为了登堂入室,只是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为了爸爸不被继续蒙骗,所以才大胆上门,她拿了一份医院报告,上面清楚的写着秦诺是个女儿。 爸爸一把抢过报告,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看过,然后就的勃然大怒,甚至狠狠扇了妈妈一巴掌,妈妈颓然倒地,泪流满脸,只是喃喃道:“我只是,只是不忍你失望罢了。”秦诺伤心的看着爸爸带着那个初恋和他们的女儿离去。忙上前扶起妈妈,却被妈妈一把推开:“都是你的错,为什么你是个女儿,为什么不是个真的儿子,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秦诺被妈妈推搡着撞到了茶几上,她感觉到妈妈毫不留情的力道让她重重撞到茶几之后感觉到深入骨髓的痛苦,她想要张嘴问问为什么,她没有错啊,她什么都不知道,生男生女是她能够决定的吗?更何况那个初恋生的不也是女儿吗?为什么一定就要她只能是个儿子呢?这是哪里来的逻辑。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大家都和以往不一样了,就好像蒙上的一层面具被突然撕开露出了隐藏已久的真实的面容。 秦诺看着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妈妈,手足无措,泪水也忍不住掉下来。 但是妈妈已经几乎疯了,自顾自回到房间再不出来。秦诺撞伤的地方也痛的厉害也受不住回去找了些药酒檫一擦,而然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秦诺突然觉得似乎这才是应该的样子,本应该就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呢?秦诺晃晃脑袋,妈妈只是太伤心了,所以才迁怒她的秦诺安慰自己道。 第二天,爸爸回来了,秦诺欣喜若狂的迎上前,却被爸爸一手推开。爸爸径直进了他和妈妈的卧室,不 一会里面就传出了妈妈痛苦的哭声和爸爸毫不留情的怒斥。秦诺茫然的站起来,却看见那个她曾经和妈妈一起努力当做家里的一部分接受的女孩带着她的妈妈耀武扬威的走进来。大大咧咧的在沙发上坐下,仿佛这里已经是她们的家。 初恋褪去在爸爸面前特有的温柔,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骄傲和自得。她在为击败了秦诺母女而自豪。 秦诺怒从中来,就要上前把这两个坏人赶出去,却听见那个女孩笑吟吟的看着秦诺道:“姐姐~哈哈哈,妈妈你看是和我一样的姐姐哦。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知道你是女孩子吗?因为我们一直在观察你们呐,从你一出生我们就知道了,哈哈哈,就是为了看到你们两母女今天的模样。”女孩扭曲的脸上满是快意。 秦诺晃了晃身子,不敢置信,突然上面一片安静无声,秦诺直觉抬头望去。不一会儿爸爸就带着一份文件下来了,拎着一个行李箱。温和的招呼着那两母女一起离开,女孩嘟着嘴满脸不高兴道:“爸爸,不是说以后我们就住在这了吗?为什么还要走?” 秦诺看见爸爸用从前看她的慈爱温柔的眼神看着女孩温和道:“咱们住另一个更好的房子,这个就送她们了,就算是全了这些年的情分吧。”女孩的妈妈扯了她一把,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接过爸爸手里的文件,瞄了一眼露出开心的笑容,拉着女儿挽着爸爸的臂弯就这么走了。 妈妈一直没有从房里出来,秦诺有些担心,现在就是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了吧,秦诺其实心底有些开心,因为她终于不再疑惑唯一的疑点了,原来她真的是女孩子而不是奇怪的错觉。秦诺想要陪陪妈妈,然而妈妈只要听见她的声音就会很疯狂,不仅仅是破口大骂,似乎还有挪动物件的声音,秦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一阵阵寒意,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想妈妈这样一个坚强的女人一定会想通的,她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然而秦诺没有等到妈妈想通,夜里有人打开了她的房门,她不知为何睡的特别的深,却知道进来的是妈妈,仿佛灵魂和身体分离。这一次妈妈主动找她本应该是件开心的事,而秦诺却感觉到凉意直上脊背,她努力推搡自己的身体,往身体里撞去以期叫醒自己,但是不敢她用了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她感觉到妈妈喃喃自语说着些什么,拖着她的身体到浴室,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满满一个浴缸的水。妈妈毫不怜惜的把她往水里一丢,揪住她的头发按着她的头禁锢她的挣扎。她就这样在窒息当中慢慢失去意识 ,以为大概就是这样要死掉了吧。 却没想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还是猛然醒过来了,秦诺挣扎着起来,抹了把湿漉漉的脸,一身湿透的衣物仿佛是水里走出的水鬼,她打开浴室的门却被扑面而来的黑烟呛到。 猛的咳了几声,秦诺捏着湿透的衣袖捂住嘴,努力睁大眼睛看到眼前竟然是一片火海。她的房间里的一切都已经在燃烧,曾经一家人的飞扬这笑容的照片也在眼前一燎而尽。秦诺呆滞的看着这一切,好像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在火海之外毫不犹豫的离开。 转身想要逃进浴室,那里有个小窗或许可以逃出去,却在转身一瞬震惊的看着身后同样的一片火海,茫然四顾,秦诺惊恐的发现她被火海围绕,火焰一点一点逼近。 秦诺不由得尖叫起来,火舌已经燎过她的手臂,这样的灼热的感觉似曾相识。秦诺被眼前咄咄逼人的火焰逼的步步后退。退无可退之时,身后突然暴起一阵大火直接就把她整个人都包围了… 梁谦坐在一旁的榻上喝着小茶,卷了本书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是不是看看秦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似乎睡的不□□稳。眼角甚至滑落了泪珠,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什么难过的事了。梁谦捏了捏眉头,已经让青山去熬安神汤了,一会就好。梁谦放下手里的书,上前几步抓住秦诺紧紧抱住自己的手。 突然秦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仿佛身临绝境,又像是遇到了一生中最害怕的事物一般。梁谦赶忙扶起秦诺把她搂紧怀里,安抚的从她的发顶一遍一遍抚摸下来。慢慢让秦诺镇定下来,这个时候秦诺竟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梁谦只怕秦诺依然陷在梦境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米线要开始准备考试啦,为了方便,现在都是在晚上码字的,所以更新时间改到了晚上8点,希望亲们见谅见谅,(づ ̄3 ̄)づ 为此,今天两更,下一更晚上8点!!!(^-^)v ☆、醒 梁谦低头在秦诺的耳旁轻柔的叫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即使秦诺还是没有回应。 秦诺此时很痛苦,那种生生被火灼烧的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似乎已经可以闻到肉质被灼烧产生的气味。秦诺就在这痛苦的过程中生生想起了前世自己的死法。就是这样的痛,恍惚间秦诺才发现原来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梦,事实比刚才经历的更加可悲。 而她那时一心求死,竟然生生让自己烧死在那栋漂亮的小屋里。秦诺后悔了,真的,若是能让她再选一次,绝不会选择这样的死法,根本就是折磨自己让别人开心好吗。秦诺愤恨那时的自己太脆弱,为什么不好好活着,等着看看他们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就能够得偿所愿一生喜乐。 但是现在说过去已经是没有用的了,秦诺现在只想脱离这个梦境,她没有兴趣再尝试一遍烧死的滋味。但是就像是一个人独立在另一个世界,找不到出口。秦诺努力克服身体焚烧的痛苦,想要让自己醒过来。 这时一声声轻柔的呼唤从外面传来,初时微弱几乎听不见,而后越发大了。秦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 梁谦感觉到怀里的人猛的睁开眼睛扑进怀里,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神色惊慌不定。连忙手上不停继续安抚,半晌才听见怀里一声哭泣:“大哥哥,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梁谦伸手拭去秦诺脸颊上的泪水,带着笑意道:“傻孩子,你这是做噩梦了,醒了就好了。” 秦诺摇摇头:“不,不是,我感觉真的差点就醒不过来了,我被火一直烧,我能够感觉到那种烈火焚身的痛苦。”眼里还有挥散不去的惊恐。 梁谦把秦诺搂紧怀里温和道:“这样啊,那真是庆幸我的诺哥儿回来了,否则就要失去你了?” 秦诺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梁谦,看到他眼里真的有那种庆幸的神色,不由得怔楞在那里。其实她会说也只是因为只想和梁谦说,但并没有期望梁谦真的会相信。但是即使梁谦只是哄哄她,像个不懂事的小孩被噩梦吓到以后哥哥温和的安抚就已经够了。她没有想到梁谦竟然是有些相信的。 梁谦也很奇怪,当时秦诺在噩梦中挣扎的时候,隐约听见秦诺喊着:“火,火”。那时他的心里就出现了一种恐慌,仿佛怀里的人会一睡不醒,所以他不由得增大了声音,一句不停的叫着秦诺的名字。 秦诺乖巧的拿脸蹭了蹭梁谦的脸颊:“大哥哥,是你把我叫醒的。谢谢大哥哥。” “既然叫了声大哥哥,还见外呢?” 秦诺不好意思的窝进梁谦的怀里,神色萎靡,这一觉竟然大半都是噩梦。即使秦诺现在感觉十分疲惫一时间也不敢睡去,就怕那种火烧的感觉还会继续。 梁谦见秦诺一副最近不想睡觉,睡觉太可怕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摸了摸秦诺散乱的头发,拿起一旁的衣物为秦诺穿起来。秦诺本是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她穿衣服的,更何况她自己也会,但是一个噩梦醒来竟然手脚发软,梁谦神色坚定,秦诺也只好由他了。 穿好衣服的秦诺被放在榻上,门外青璃探头探脑的看着里头,十分不安。他们也听见秦诺的惊叫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青山以及去熬药了。只留下虎力一个二货挡不住那些一心想要看看秦诺还好不好的人。 突然听见梁谦唤了声“虎力,拿个手炉进来。” 虎力还没动脚,就见一个原本就端着个小手炉的丫鬟健步如飞消失在眼前。虎力无力的放下想要招呼小丫鬟的手,不是说送进去的吗?不是说特别关心他们家主子的吗?难道你们这些蠢货以为是给他虎力的主子用的吗? 虎力给了青璃等人一个大白眼,秦汉憋着一口气,就等着下船之后找个地方套麻袋。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个端着手炉的小丫鬟回来了,疾步走来,把添了银丝炭发的手炉往青璃手里一塞示意她送进去。青璃有些意动,又犹豫的看了看虎力。方才里头那位是叫这个少年送的吧。结果得到了虎力一个大白眼,青璃心头火起,端着手炉昂首挺胸就进去了。别说青璃平时最好说话,心肠最软,但是也要知道是个人都是有脾气的好吗!少年没有人告诉你最不要轻易惹不容易生气的人生气的吗? 一进门,将要转过屏风的时候,青璃不由得想起誉亲王的气势。挺起的胸膛不自觉的就掉下来了,方才的气势一落千丈,小腰也塌了。谦恭的捧着手炉转过屏风,就见她家主子乖顺的窝在誉亲王的怀里。而誉亲王的神色是他们都没有见过的温和。 梁谦正端了杯水仔细喂给秦诺,秦诺有些哭笑不得。梁谦坚持她在梦里能够醒来太过疲惫一定要亲手照顾她。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奇怪。抬头就见青璃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秦诺老脸一红,挣扎离开梁谦的怀抱,自己在旁边坐下,然而榻上虽然铺了厚实的西域毛毯,还是凉的让秦诺的小身板一颤,然后又被抱回去了。 梁谦淡淡的看了青璃一眼,青璃微不可见的 抖了抖上前把手炉拿上来塞进秦诺的手里。正鼓起勇气想要和秦诺说些话,就听见微微低沉的声音说道:“去,叫虎力回去准备些吃食来。” 青璃动了动嘴唇,想要说咱们自己的船上有吃的,味道也不差。然而在梁谦的威压下也还是没敢说,唯唯的行礼退下了。 之后虎力离开,却还是没有人敢冒着被这位誉亲王惦记上的危险进屋。 喝了青山熬的安神汤,秦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的原因,到觉得心里没有那么恐惧了。随后虎力又端来满满一食盒的食物,被梁谦压着吃了个十分饱,梁谦摸了摸秦诺的小肚子,有些鼓鼓的这才罢了。 梁谦在秦诺的船上留了很晚,晚到秦汉都已经在旁边模模糊糊的提了几遍‘天色已晚’‘早些歇息’之类的话。梁谦只当没听见,青山虎力也不提,秦汉默默咽下一口血,难道是想要和我们家小郡王同床共枕吗?若是之前不知道秦诺是个‘小郡主’也就算了。现下知道了那就是死都要护卫‘小郡主’的清白啊。 秦汉等人努力扛着梁谦的气势,苦苦坚持劝说梁谦回去。 其实梁谦也是有些担心秦诺夜里还会不会做恶梦,他是真的不放心想要留下来一起睡,不过看秦汉等人这么坚持。想必这些人也是知道了,所以这般坚决。想到这里梁谦也没有不满,虽然这些下人个体技能太差,但是这一颗心确实是很坚定的护着秦诺的。这样的话,将来好好操练操练,想必也能大用。 被鄙视了专业技能的人们见梁谦依然不为所动,只要将目光投向秦诺。秦诺正靠在梁谦怀里吃着点心,看着底下这帮子人出了镇北王府之后却越见活波,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许多。隐隐有些期待他们在闹一会儿。但是秦诺自认为是个乖孩子,当然不能拖着梁谦不放了,更何况天色见晚,到时候梁谦回去也不方便。 于是,终究还是秦诺发了话,梁谦才恋恋不舍的揉揉秦诺的头发道:“若是又睡的不好,就告诉她们,让她们给你熬碗安神汤,这安神汤不能多喝,但是你这番受了惊吓,夜里多喝一碗也无妨。” 说罢又安排虎力留下,这孩子精神头向来足,一夜未睡也不会留下黑眼圈。只怕到了新鲜的地方精神更加,最合适看顾着秦诺了。 虎力少年最喜欢跟着主子,见主子抛弃他,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又被幸灾乐祸的青山赏了一个脑镚儿。这会儿是真的哭了,梁谦一个眼神过来,就悲惨的努力咽下就要脱口而出的‘嘤嘤嘤’。乖乖在门外 找了个好地方窝着,他对秦诺的印象也很好的,大红的团子挂在船侧,随风飘荡。虎力猥琐的哼哼唧唧笑了几声,秦诺却不自在的抖了抖。 梁谦用眼神一一警告青璃等人都警醒点,这才带着青山回去。 其实秦诺喝了安神汤又有众人陪了许久,心情早就好多了。这会儿时候也不早,青璃帮着洗漱之后懒懒的倚在床上。拒绝了青璃的□□请求,让他们都出去。 秦诺却是想起了那个梦的前半段,那里的人都不能完全对应身边的人,但是却是她心底里那些伤过她的心的人的结合体。至于‘爸爸’就是两世的父亲的结合。前一段父亲对她的宠爱就像是秦轼对她,之所以会出现秦轼其实是因为她心里的不确定。就像梦里那样,当秦汉的信件到达镇北王府,当秦轼知道她是个女孩的时候。他会不会就像,梦里那样抛弃她? 即使秦轼再想要女儿,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的女儿会不会让他失望,毕竟这件事如今很难处理,就是一个隐藏的弱点,一不小心暴露就是要命的节奏。秦轼看到信一定会觉得很伤脑筋的吧。 还有母亲,同样是两世的母亲的结合,还加入了紫莹的部分,甚至亲手淹死秦诺。按照梦境而言应该是得手了的。最后的火海却是因为被淹死而引发对前世死因的恐惧。若是秦诺陷于其中,恐怕就会像是人们说的那样,在梦里被吓死了。 秦诺吻了吻象牙小珠轻声道:“一定不会像梦里那样的对吗?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忽而又想到那么关心她的梁谦,露出一抹微笑,至少还有大哥哥对吗?一定会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啦啦啦 ☆、体悟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和磨练,秦诺有了一些体悟。尤其是从那场梦里,她看出了很多从前不曾注意到的问题。 首先是警惕性不够,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自个儿就是个傻的,就知道等,等着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和好。是的,最终妈妈妥协了,和好了,倒霉的不还是她一个人吗! 为什么就知道期望呢,若是多一丝警惕,是不是就可以在爸爸出现更多的异常的时候伺机离开或者是做些别的,避免当时那样的境况。秦诺不得不庆幸的是,那天夜里意外听见的内容,才是让她既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太过突然更难以接受又成为深深埋在心里的一根刺,让她至今都不能原谅妈妈的隐瞒和抛弃还有爸爸的薄凉。 再说重生成为‘男孩子’之后。秦诺因为对前世的芥蒂,迟迟不敢和秦轼说起自己的异样,直到如今,不得不远离北川入京寄人篱下,甚至在路途中遭受母亲的谋杀。为什么不能仗着秦轼对自己的宠爱耍一回‘心机’呢,大约还是因为秦轼对楚氏的感情让她犹豫不决,甚至最终决定静观其变,用消极的态度面对新的人生。 还有那大哥秦谙,既然年幼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感情,为什么还要去期待他会有一天亲近她,是因为秦谙对秦谨的疼爱让她这个同样的嫡亲‘弟弟’心生希望。却还是忘了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是秦诺对自己过去岁月的评价。 自此之后她决定要立起来,做一个敢做敢为的人,少一些等待,多一点主动;少一点消极,多一点关注;少一点怨气,多一点骨气。所谓的命,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做的决定,经历过后留下的记忆和人生轨迹呢,为什么要听别人的说‘那就是你的命’就要傻傻的去承担。 秦诺决定要更自私一点,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用真心换取别人的真心。 秦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意外的,这一夜没有一丝梦境。香甜的一觉到天亮,精神满满的秦诺仿佛变了个人,青璃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似乎脱离了当初的小老头子的生活,变得活波了些?大约是这样的吧。 “我要去找大哥哥玩儿!”这是刚刚用完早膳的秦诺发出的指令。 但是,也磨人了些!青璃叹了口气,总归是好的变化就是了。看着秦汉满头大汗的劝说秦诺不要去招惹梁谦,青璃默默收拾好碗碟放进食盒里,也不出声行礼退出去了。这事还是让向着万能管家进发的秦汉烦恼去吧。 “小郡王 啊,那可是誉亲王啊,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听说最受宠了,就连皇上的几个亲生儿子都有些比不过呢。咱们要是一不小心让他不高兴了,到时候到了京城还有咱们好果子吃吗?”有吗!小郡王咋就不懂他这颗爱操心的心呢! “大哥哥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小秦你放心啦。”不是,谁说不是的,还以为他没看见那位每次一见他们这群伺候秦诺的人都是一幅看不下去的模样吗?貌似一有不好就分分钟换了他们的意思啊。还有,小秦是什么鬼? 秦汉只见秦诺笑嘻嘻的招呼着誉亲王麾下的‘大将’虎力,那位少年也是个不知道为客为仆之道的。同样笑嘻嘻的就大大咧咧的进来意思意思行了个里直接忽略一旁七尺男儿秦汉,径直在秦诺塌下的脚踏上坐下来。往秦诺的小短腿上蹭了蹭:“小郡王咱们去找我家主子吧~”要知道他虎力已经离开他家主子一个晚上了,但是没有主子的命令即使是他胆子不小的虎力也不敢私自回去。不如拐了小郡王一起,主子应该会很满意的吧,虎力摸了摸下巴想着。 秦汉一听就知道不好,果然见秦诺眼睛一亮急急的催道:“正合我意,走,走,现在就去。” 虎力一听一跃而起,抱起秦诺就要走。秦汉哪能让个准备找机会套麻袋的小子就这么把他家主子拐走的,连忙上前拦住两人:“诶诶诶,哪有去做客什么都不带的是不是?”不管怎么样先拦住再说! 秦诺歪歪脑袋一想,确实啊。虎力等不及了,这人怎么叽叽歪歪这烦呢,阻拦他虎力到他家主子身边的人都是恶人! “哎呀,我们家主子和您那是什么关系啊,哪里还要带什么礼物的,多见外啊。”虎力满脸的亲切。 “唔,乖,就等一小会儿呗,我想给大哥哥带一份我最喜欢的枣泥山药糕,是我从府里带出来的厨子。”秦诺摸摸少年的脑袋。 虎力扁扁嘴,好吧,小郡王都这么说了,还是等会儿吧。反正很快就能回去了,而且对于秦诺,虎力处于对他家主子的敬仰之情,也对他家主子关照的秦诺比较恭敬,否则,京城里头谁不知道他虎力是个恶奴,呸,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你以为他这自称小爷的闹着玩儿的! 秦汉见秦诺真的是铁了心的就要去找誉亲王玩儿,心里十分复杂,到底是个孩子还不那么明白紫莹说出的话的严重性。一个晚上之后就活蹦乱跳了,无法只能安排人准备枣泥山药糕,这糕点的原料倒是常备的,做起来也很快。 再安排几个人 跟着秦诺一起出去,保证秦诺的安全。所以秦汉毫不犹豫的自家兄弟护卫头头加上两个护卫安排出去了,再加上青璃仔细,紫琪胆大,这样看来也还能够安心些了。 虎力依然抱着秦诺,不晓得为什么这少年看起来精瘦精瘦的,抱起秦诺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喘。秦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直到虎力小爷小心肝抖了抖秦诺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你也练武的?” 虎力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样子,秦诺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没有这回事儿啊。结果虎力一声怪叫:“这才看出来?我以为这是众所周知的啊。” 应该知道的众人:“……”确实不知啊! 秦诺尴尬的笑了笑,口里却毫不留情的说:“谁让你看起来就没有青山那种健壮的感觉呢,又…”‘傻’字终究还是怜惜这个时常被青山压迫的少年咽回去了。 被伤害了的少年一扭头抱着祸首秦诺当先就走,方到他家主子的船前就见一人披着月白披风,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眉眼如画,温和的面容让人感觉这真是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秦诺一见那人就高兴的唤了声‘大哥哥’。那人也十分高兴的样子,上前几步自虎力怀里接过秦诺,没有再给那个眼巴巴望着自家主子的少年一眼。少年顿时萎靡了,深切的再次感受到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渐渐失宠却没有办法的感觉。不敢叫主子听到悲伤的‘嘤嘤嘤’,虎力身子一扭钻到青山身后,抽抽噎噎起来。 青山数次捏了捏拳头,终究还是看在这家伙同事多年的份上且饶过他这一次。 梁谦见到主动来找他的秦诺,心中一震,愉悦之情油然而生。秦诺揽着梁谦的脖子,软软道:“大哥哥,我给你带了我最喜欢的枣泥山药糕,你可以尝尝喜不喜欢。” 梁谦这身份还有什么没有吃过的,却是因为感受到秦诺的这一番心意,明知道他什么都不缺,就送了自己最喜欢的食物,难道这不是一种孩子常常用以表达亲近的方法吗!梁谦也是有过童年的人,也曾有过用心相处的亲人和朋友。 为这份心意,梁谦微笑的点点头:“好,诺哥儿喜欢吃的,一定很不错。”见秦诺果然喜笑颜开,想着这孩子可真容易哄。 摸了摸秦诺的小脑袋,梁谦又问道:“昨夜睡的可好?”观秦诺的脸色,应该没有再做噩梦了。 秦诺乖乖的点点头,“睡的很好呢。” 梁谦带着秦诺回到自己的房里,还是 那张长案,秦诺带来的枣泥山药糕就摆在上面,外头的廊下排排坐着一群下人,面面相觑,突然不知道自己有啥用了。 梁谦吃了一块点心,觉着不错,倒是极适合秦诺多吃些,倒也有些药膳的样子,于是捏了一块喂给秦诺:“这点心确实不错,你可以常常吃一些,别吃的太多不好克化。”见秦诺乖乖咬了一口应了是,又道:“先前给你开的方子,正好可以让他们多准备些药材,这一路上就开始泡着药浴吧。府里有个最擅长做药膳的厨子,到时候让他给你做药膳可好?。” 秦诺瞪着眼睛直摇头:“那是大哥哥的,既然有这样的厨子说明大哥哥也是需要的,怎么能给我呢!” 梁谦扬唇一笑,“傻孩子,只是个厨子,只是当年见他手艺不错才留下的。好了,此事不必再说,听我的。” 秦诺见梁谦坚决也不再拒绝,有时候一片好意是经不起一而再的拒绝的。秦诺面上接受了,心里却想着到时候要看着点,若是大哥哥有需要的时候就立马送回去,总不能让大哥哥自己再去找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吧。 “大哥哥方才是要出门吗?”秦诺想着会不会耽误梁谦的事,要不还是回去吧,突然想起来这样的拜访是不是应该要递帖子的。 “没有,正好想要去看看你。”梁谦继续投喂。 “噢。这样啊。” 就这样两个人聊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一个上午飞快的就过去了。而在午膳之前秦诺赫然发现,那么大一碟子的山药糕似乎,都进了她的肚子!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秦诺有点迷糊,因为和梁谦聊天很轻松,聊着聊着就忘了,一口一口吃掉递到嘴边的点心,不知不觉就自产自销了…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哦,过渡的时候总是写的比较艰难。 最近热的很,大家还好么?喜欢铁板米线吗? =喜欢点“收”呗(。??)ノ ☆、楚水 勉强的坚持在宜阳镇停留了几天。当然是不能指望就这么几天就能够收到镇北王府的回信的,只是为了能够在下一个码头停靠的时候可以和镇北王府的来人接触就行了。高公公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同意停留的原因其实是秦汉最后强调的‘小郡王的身子’。 梁谦的船也在他们的船旁边不远处,看起来就是要一起赶路的意思了,虽然这位爷并没有意思意思的和他们这些管事儿的下人吱过一言半语。高公公已经几乎化成了誉亲王的跟屁虫一只,随打随骂,任虎力小爷各种鄙夷也竟然纹丝不动,坚持讨好梁谦。倒是梁谦亲自发话,这丫的才诚惶诚恐的回去了。 对于高公公这番模样,虎力小爷最是受不了,明明他小爷亲自传的他家主子的话,虎力小爷还略有点尊老的意思,好声好语的叫他回去,他不干,非要他家主子不耐烦了给了个‘滚’才屁颠屁颠的圆润的滚回去。 虎力万分嫌弃这公公,和秦诺隔着河水喊话,多数是虎力在说,而且秦诺表示很多时候只能是依靠自己脑补才能让这种对话继续下去。 “高…傻,不听…小爷…,哼!”张牙舞爪的少年给秦诺传达了这么几个字。 秦诺思忖,大约是在说高公公太傻了,不听他虎力小爷的传话,非要自己去找‘滚’,不高兴!于是秦诺点点头,那边的少年见秦诺竟然懂了他的心,聊天的兴致大涨。 “青…最…你都不…,哈哈哈”还没说完自己先笑了个倒仰。 秦诺扶额,要不是太无聊,谁陪这傻孩子玩‘你划我猜’!这回应该是再说青山吧,最什么?没听明白,这个不好判断,但是很可能是最喜欢,最讨厌,最害怕之类的能够让这傻孩子笑不停。 “就是…那天…你喝…青山…熬的…”一边说着一边还探出身子往船侧比划了下,秦诺一看脸就黑了,这不就是再说她迎风飘荡的那些时候吗! 那天就喝了姜汤啊,不过虽然没有特别注意但是,还是感觉到青山当时端着姜汤进去的时候和最开始见面的时候脸色不一样呢。那天她也听见虎力小爷被拖走的声音,还猜测是不是这小爷惹了青山。现在看来倒是因为那一碗啥啥造成的呢。 想到这里秦诺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能想象那么三大五粗的一个汉子,竟然最不喜欢姜汤。不能把这二者联系到一起,却偏偏被虎力暴露出来了。秦诺看着笑的特别嚣张的虎力,有些替他担忧,这样的智商是怎么在京城混出个自称‘小爷’的地位的。 虎力笑了半晌,笑的眼泪的出来了,抹了把脸,扶了扶有点点酸痛的小蛮腰,真是太好笑了,每次和别人说这个都会这样痛并快乐一次。真真是人生的一大乐啊,想着青山一副恨不能去死的模样,虎力就忍不住又想笑,眼角却看见秦诺也在笑,只是这笑意里头的意味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虎力小爷有些心颤颤。 然后,他就知道了,因为他感受到一个丝毫没有留手的脑镚儿,就被人倒着勾住脖子拖走了。虎力死死的看着对面依然笑的单纯的秦诺,突然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定义错了。 秦诺朝着面如死灰的虎力挥挥手,欢送这位少年去感受感受同事爱。青山身后的梁谦走上前来,陪着秦诺看了会儿景,就张口对秦诺说了句话,秦诺仰着头露出乖巧的笑容点点头,才返身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心里头却有些奇怪,为什么梁谦说话的那一瞬间,她好像很轻易的就能够捕捉到他温和清朗的声线。就像是那一会儿河水的奔腾声没有了,风声也听了,只剩下那一声“该回去休息了,吃了饭泡泡药浴才能睡。” 秦诺自从宜阳镇开始每日睡前都要泡一遍药浴,别的感觉不明显,秦诺只知道这几日来,夜里睡觉的时候不再那么畏冷了。往年这个时候,秦诺的床上得暖的像个火炉子,寻常人哪里受得了那样的温暖,为此青璃时常担忧秦诺夜里会不会热的闭过气去,总是要起身看看才放心。 而现在,虽然转变不是特别的明显,但是有时候被子凉了些也不见秦诺像从前那样冷的缩在一起。反倒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蛋红彤彤的,自言自语说着“仿佛感觉太热了”之类的话。青璃也开始慢慢的把秦诺的被子捂得不那么热,渐渐到了比寻常孩子还需要暖一些些的温度就不见秦诺有异样了。 身体好了许多,别的不知道,秦汉只知道他家主子现下真的有孩子的样子。见天了的在船上撒欢的跑,还早一次晚一次,虽然晚上那次是慢腾腾的走着也是个极大的变化。因此船上时常见到这么一幕:一个裹着大红袄子的小屁孩在前或捣腾这两只小短腿跑着或慢吞吞的走着,后头跟了一群十几二十的少年少女一叠声的‘小心些’‘注意围栏’‘跑/走慢些’。也是河上一景了。 重点是还有围观的,旁边那个怎么样都甩不掉,也不太敢甩掉的船总是在这个时候有人搬把太师椅出来,上面姿态端正的坐了个总是勾着唇角只看那只红色的小屁孩的少年。小屁孩每每经过的时候还会意思意思挥手致意。秦汉摸了把额头 上汗,这才有些像父亲告知他要随小郡王进京的时候的预想。 就这么欢乐的又行了几日,才到了下一个渡口,这就是弃船重新登上马车的时候了。这个渡口名叫楚水渡口,却是晋南王的封地。才进入楚水的地界,就可以看见江上画舫无数,还有撑着小船在画舫前流连的小贩和渡人的船只。显然是一副繁华至极的模样。 秦诺当然不会错过这一景,扭身躲过前来拦着她的人,一头钻出包围圈,就在甲板上抱着桅杆死不动。秦汉等人没有办法,只好小心注意别让他家年幼单纯的主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这一片确实可以说是最繁华的地方,就在这渡口不远就是楚水城,这里既是经过或者是前来楚水城的商人旅客们停船的地方,也是楚水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几乎算是官办的产业,秦汉在来前也曾细细了解过沿路停留的地方,更何况这里是晋南王的地界。那位侧妃的事还不知道自家王爷怎么处理的,更何况身边这位好奇的看着灯火的小孩就是被那位侧妃伤害的苦主。 这渡口一片的水域极其平静,就在往下不远处还有一个延伸出来的小湖,那里才是最好的地界。南来北往的人们有钱没钱都要进去感受一回,才不负来了这楚水城一次。据说,这画舫里头的姑娘多是犯事的管家女眷,最是有气质,琴棋书画总有一个拿得出手。就这格调就足以让慕名而来的男子们一掷千金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位晋南王别的不擅长,最会玩儿!吃喝嫖赌,人家都不做这么低级的,晋南王重商。晋南最大的酒楼,最大的酒坊,最大的花楼,最大的赌坊都是他的。就是挑选美人都特别能够为对方着想,必然是送到最合心意的。如今皇上最信这个哥哥就是因为晋南王深谙皇帝吃惯了大鱼大肉想要尝尝别的风味的心理。每年上贡的美人千姿百态,各有千秋,也搞得宫里越发混乱。 眼见着秦诺瞪着眼睛看到一艘精致的画舫上面轻纱飞舞,里头隐隐约约有美人嬉戏的声音。梁谦见秦诺出来也出来了,他出来依然只看秦诺。但是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站在船头,乌黑的长发随风扬起,就是那些磨砺多年心里头只剩下钱的姑娘们见着这样的少年也不由得心头痒痒。 那搜精致的画舫里头突然出来了个小美人,对着梁谦盈盈下拜,口中娇软地邀请梁谦前去赏乐。梁谦无视,看着秦诺发呆,他最不喜欢这样的女人,甚至隐隐是愤恨的。青山唯恐主子一个不高兴就发怒,到时候这小美人也就再也吐不出这么软侬的话语了,上前一步就 接了话:“这位姑娘,我们家主子不喜这一套,劝你还是远着些比较好。” 秦诺瞪着眼睛见青山说出这么不怜香惜玉的话,震惊了,她还以为这丫的是看这姑娘漂亮来解围的。没想到…真是个糙汉子! 秦诺自认怜惜美人儿,正想和美人儿聊几句,没想到那美人眼都不瞟一下,径直甩了甩帕子就进去了。秦诺伸出的狗爪就这样尴尬的停在这里,默默的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收回来。 秦汉又开始忧心忡忡了,这孩子不会是当‘男孩子’当久了,就把自己的性别给忘了吧!不说秦汉,就是梁谦也有些担心,想着是不是将来得时常瞅着有机会就让秦诺到他的地界去温习温习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女孩子之类的。 秦诺才不知道这些人已经想太多了,她震惊的看着那艘画舫前行来了一艘小船,船上蹲着个明显是酒色过渡的男子,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画舫上的人把那男子给接了上去,那个小美人又出来了,殷勤的迎着那男子进画舫中间半透的飘扬着层层轻纱的大厅。 那男子也不犹豫,摸了把那小美人的腰肢,猥琐的笑了起来,又在小美人耳边蹭蹭,不知道说了什么,小美人一阵娇笑。男子丢了个银色的物件给从大厅正门出来迎接的大美人,大美人见状大喜,娇嗔着偎进男子的怀里。男子手上不放小美人低头在大美人脖颈间磨蹭了会儿才拥着两人进去。 正看到这时,秦诺已经知道,这些画舫是干啥的了,她还以为是夜里出来游船的小姐公子们。先前邀请梁谦的那一幕也被她认为是那些公子哥儿们想要结交她的大哥哥这般优秀的人才。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情况。秦诺表示她真的长见识了,这宛如秦淮河畔的情景真的只在电视里隐约见过。 秦汉捂着秦诺的眼睛,瞪着眼让那画舫赶紧远着些。见秦诺挣扎的厉害,那画舫也在渐渐驶离,还有那些层层轻纱倒算是有些用处,也还不会让秦诺看到些许不该看的东西。这才放了手,却在下一秒就后悔了! 这江山不知为何突然起了阵大风,离的还不算远的那艘画舫的大厅正门正好面对秦诺,这画舫的厅堂竟然是完全没有门窗的,只见那大风狠狠吹过,使得江上的船只一度震荡,而那画舫上的轻纱也被全部吹向一边,里头已然滚到一起的人就在这寒冷的凉风里依然兴致不减。 秦汉脸一青,一手抄起秦诺就送进屋里,今天小郡王还是别出门了。 秦诺呆滞的还有些没反应 过来,没想到古人真的这么彪悍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点肥,还请笑纳 ☆、争执,堵车 到了楚水城要换乘马车,自然是要在这里停留几日,好准备好马车和路上需要用的物事。 秦诺下了船就直接被秦汉塞进马车,帘子也让青璃看的牢牢的半点不许秦诺多看外头一眼。秦诺倍感无趣,心里头却更加好奇起来,难道说,这一路上还有许多花楼不成? 其实花楼是没有的,只是一些在路边搭起的棚子,专为那些前来寻欢作乐的人停靠马车等,每个棚子还有专人负责照看马匹,这服务不得不说是极好的了。这渡口到楚水城的一条大路,都是压的实实的,大约是来往的马车较多,竟然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这倒是让青璃等松了口气。 秦诺没能看的着的外面确实是一片灯红酒绿,就在这条进城的大道一侧竟然就是一条长长的湖堤,堤上间隔地种了长长的垂柳,此时倒是有些萧条,只留下些许干枯的柳枝。树与树间挂着成排成排的大红灯笼,沿着湖堤靠近湖水的内侧铺了一层可供三人行走的青石板道,道边种了些长青的花木,倒是极具雅致。 秦汉却暗自唾了一口,这晋南王这等生意倒是做的一点不避讳,就怕没人知道这是他晋南王的产业。那青石板道穿过一些楼阁,零零散散分布在这块湖堤上,那就是晋南王名下赐了名字的花楼了。湖中还有数层高的大型画舫,或在湖中飘荡,或停留在湖边与某一栋楼阁相连方便寻欢的人进出 。 湖堤上有栋特别精致辉煌的小楼据说就是晋南王来巡查时下榻之处,并且这一片儿的姑娘每年还要选一次花魁,就在这小楼里,晋南王或者是他家完全继承了他的意志的儿子必回到现场。若是这花魁又和心意,二人或许还会留下与那花魁风流一度,倒是常常让那花魁名声大噪。据说是某种心理上的替代感情让那些慕名而来的人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亲眼见着王爷或者是世子搂着美人进房。 就好比是当你搂着那美人花魁动手动脚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有一种‘我竟然也能享受一把王爷的待遇’这种感觉。于是越是受晋南王和世子青睐的美人越是有可能获得花魁的桂冠。而且这片烟花之地的等级也极其明显,如同秦诺等在渡口外见到的那些画舫,大都是不那么受欢迎的女子,若是有人评定应当是属于这一片最低的等级。 越是靠近湖中心的姑娘‘品质’越好,价钱自然也越高,据说那些女子都是一举一动带着大家贵族的气派,却是出的厅堂进的卧房的。浑身上下无一不惹人心喜,又因为这楚水城最出名的就是这一处,毫不避讳的就给这 个小湖起了个名字叫擒美湖。楚水城其他地方却是没有花楼的,谁敢和这一片的老大抢生意呢。 秦汉抹了把脸,心中暗念‘最喜欢阿云’一百遍。饶是如此秦汉也不得不赞叹一声这里的姑娘确实不是一般的漂亮,这样看来就知道这些年晋南王往宫里送的姑娘都是何等的绝色了,难怪越发得宠! 倒是同样骑着马的梁谦完全目不斜视,只是偶尔看一眼秦诺所在的马车。听听里头小姑娘不满的嘟囔,竟然是丝毫不为旁边楼阁里探出头来招呼的姑娘们所动。就冲这一份定力,秦汉就不得不给这一位赞一个。 还不曾进城,就在快要靠近城门的时候堵车了,前头隐隐约约有些争吵的声音,还有女子尖锐的叫骂声。秦诺正奇着怎么突然停下来了,趁着青璃不注意一把掀起马车的帘子死死揪着就不放了。好在这时秦汉正派了人道前头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一时间没有看到。 秦诺飞快的环视了一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楚水城竟然这么有性格,花街都开到了城外了,还有这么大的一片,妥妥的是搞了个集团的意思啊。 不一会儿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然而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众人脸色微微有些扭曲。 原来前头起了争执的正是晋南王府的一位庶女名唤梁燕鱼和晋南王世子夫人娘家的一位姑娘名叫周情,为的也不是一时之气,更不是向来不和。而是因为昨日两人在这擒美湖竟然是看上了同一个小倌,平常这两姑娘也算是臭味相投了,几乎没有因为这样的事起过矛盾的。当时那位周姑娘就给了这位‘好友’个面子,把这个小倌就让给梁姑娘了。 但是依着往日的惯例,这第一日就让给梁燕鱼了,那么第二日梁燕鱼必然不会再来或是换一个,定是默契的由周情接手。只是这位小倌大约是难得的美男,伺候的梁燕语很是满意,第二日又巴巴的来了。路上正巧和周情遇上,一听周情是冲着她家小心肝来的,就一言不合吵了起来。 听罢这场又蓝颜祸水引发的案件,秦诺等人都深深被震惊了。哪有出阁的女子嫖起小倌来这般大摇大摆,还要脸不要,这两个的夫家也不管管吗? 那个打听消息的小子倒是个伶俐的,早找了附近知情的人问了。据说是晋南王在晋南势大,连带着府里的女眷和女眷的娘家也都是少有人敢多言的。更别说这两位一位是晋南王的庶女,据说这擒美湖的倌馆还有她的一份儿。再有那周情是世子夫人的庶妹,寻常在世子夫人面前拍的一手好马屁。 这样一来,还有谁敢触她们的眉头。更别说这两位的丈夫也都是这湖里的常客,竟是各自玩各自的,互不干涉,回了家也能好好生孩子,各自都有嫡出的子女,却是一个庶的都没有。也是一件奇事。 秦汉等人听着前头的叫骂,不由得扭头狠狠抹了把脸,这回真是长见识了。梁谦见秦诺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唯恐秦诺学坏了将来也敢去逛馆子连忙低头在秦诺耳边道:“这些可不是好孩子会做的,诺哥儿可记得了。” 秦诺震了一惊,这是哪里看出来她有这想法的。就是真心有点恶心了,她最是讨厌这样的人,这样的夫妻了。将来他们的孩子要怎么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娶妻嫁人。就算是有人真的愿意嫁愿意娶,那也不能放心是为什么来的吧。更别说,将来晋南的主子换了几代,哪里还有这样的关系让他们能够这般肆意的。 秦诺竟是有些想不明白,这晋南王府想要做什么了。这般放纵自家的孩子,将来还有什么门风可言,就如同之前说的那样,几代之后,谁知道晋南王府会不会有不成器的子弟,一旦落败,这样的家风有谁家还敢接受。 更何况晋南王也就世子一个病歪歪的儿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是‘我富贵我开心’‘今朝有酒今朝醉’是意思了。 梁谦这么一说险些捅了蜂窝,只见秦诺低头不语半晌,方才抬头可怜兮兮道:“大哥哥就是这般看我的吗?难道诺哥儿就是个看起来就是那么不知事不着调的?”一副竟然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意思。 梁谦见秦诺这样的神色,心头一软,低声哄道:“没呢,只是见这晋南王底下的人实在是不成样子,将来到了京城难免要与他们接触些,只是担心你一不小心被他们哄了去。”说着又摸摸秦诺的脑袋顺了顺毛。 秦诺这才满意,带着点小骄傲,仰着头:“大哥哥以后可得信我。” 梁谦郑重的应下秦诺才重新笑起来。 这时,前头却开始散了,堵在路上的马车也开始陆陆续续走起来。不知道那两位彪悍的女子究竟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也没人好奇这种破事。反正就在这城里待个一两日也就差不多了。 一溜的马车平静的进了城,就在一处还算是僻静的地方有一座是梁谦的别院,寻常不来。只是偶尔出门到处逛逛的时候路经此处便在这里歇歇脚。本来秦汉是准备找个好些的客栈包个院子也就行了,但是梁谦让虎力过来找他说了外头不好,正巧他在这也有别院 不如就不麻烦了,直接在那里住下也省些事儿,让秦诺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秦汉一听觉得有私人的别府自然是比外头的客栈好些也方便些。更何况就这誉亲王的模样,说的好听些是让虎力过来商量的,认真说起来其实就是过来通知一声儿的。要是秦汉敢不同意,那位可是真的敢直接带着秦诺就走的。 到了别院,当中最好的院子就是梁谦住的修园,梁谦借口来的仓促,就把秦诺安排到他的院子里了。至于其他人,管他去死! 到了自己的地头,梁谦行事越发肆意了些,让人大肆采购了各种药材,专门为秦诺磨成合适的药粉,这样从楚水城出发之后的路程里,只要是在驿站或者是客栈下榻就可以准备一桶热水倒些药粉就可以泡了,这样会方便些,也有利于秦诺坚持治疗。 秦诺如今看起来是精神了些,健康了些。然而早产和没有得到细心的调养留下的隐疾其实并不容易拔除。加上后来的一些事,秦诺这身子如果只是吃些药膳调养,就没有那么容易好了,想要健健康康的,就要趁着到达京城之前尽可能的恢复元气。这样梁谦也才能放心些,虽然他贵为亲王,但是京城里头知道些的都不是那么尊敬他,若不是这些年皇帝不曾冷待他以及常常探望他的母亲太后。再加上他自己手腕见长,寻常人也不敢再在他的头上动土。 但是秦诺不一样,这是一个没有家人护送来的质子,只怕是那些早看不惯镇北王府的,或者是有心迎合皇帝的都摩拳擦掌准备给秦诺来一个下马威了。虽然他愿意尽全力护着她,但是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毕竟他确实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秦诺这一病就倒的身子,唯有一个好身子才能有精力关心其他。 ☆、客栈 在楚水城留了两日,该准备的东西也都不差什么了。倒是那位高公公提起是不是应该去晋南王府拜见晋南王,只是梁谦说了这是公差,皇上还在京城等着呢,路上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若是再拖延恐怕不太好。 高公公只能腆着笑脸连连应是,丝毫不敢反驳梁谦的意思尽管内里腹诽不都是因为那小祖宗吗,一会儿身子不好,一会儿又时运不济遭人谋害。 况且那晋南王府并不在楚水城中,而是在离楚水城大约骑马一天远的距离的另一座名为南盛城中。现下也不是花魁评选的时候,晋南王和世子大多不在楚水,而且京城没人不知道晋南王脸皮奇厚,一年之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京城里头的,再有三分之一是在自己的府里,而这个时候世子就会在京城刷存在感了。 最后还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花在路途中以及楚水城中等。 从楚水城出发就是往东北方向走,一溜儿的马车,旁边是两排护卫骑着马团团围住马车。 这一日倒是在落日之前到了一家客栈,客栈两旁倒是颇有心思的种了不少腊梅,此时也已经是含苞欲放了,远远看去倒是很有意境。这客栈就建在在主干道的旁边,多是经由此地的人都会在此停留过夜。 见着有人来,客栈的小二忙出门迎接,看这架势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就衣着打扮等等来说必然是达官贵人,竟然是惊得满脸冷汗。又看见一辆马车上又出来个一举一动一看就知道是公公的人物。心里头暗暗叫苦,怎么这般不省心的人都凑一起来了。 然而终究是不敢多言,这几位可比里头那几个尊贵的多。 小二等到马车里头的人都陆陆续续出来之后,引着马夫将马车从侧门赶进客栈,在客栈后头一座小院里头停下来。“因着咱们这客栈来来往往的人多,为着客官们好,咱们这是不管看管马匹的,每个小院里头都有马厩,客栈提供上好的马草,劳烦几位大哥自行照看。”小二心里有些打鼓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说清了。 这几个赶马的,和跟进来搬东西的看起来都是练家子,人高马大的。小二小腿微不可见的抖了抖,不管怎么说我小二也是在这儿做了多年的,一定要把这事儿说清楚。只希望这一批贵人可别胡搅蛮缠。 没想到几个汉子里头一个看起来像是头头的人毫不意外的点点头,挥挥手就让小二下去了。小二低头躬身下去,拐过院墙却是抹了把脸,这世上还是有讲理的人的。 秦诺等人已 经在客栈门口下来了,进了客栈,就是一个大厅,里头摆了些四方方的八仙桌。已经有一些看似风尘仆仆的人正在吃饭。另有一个小二上前问道:“几位可要先用些吃食?” 秦汉瞄了一眼梁谦微不可见的嫌弃,只是点点头道:“自然是要的,不过能不能让我们自家在厨子借客栈的厨房一用?” 小二殷勤道:“自然是可以的。那几位先跟着小的到几位的院子里休息会儿?” 几个人正要跟着小二到住的地方修整修整,却听见前头柜台上围了些人,似乎是有些争执。作为未来的全能管家,秦汉已经自动切换了旅途模式,这种出现冲突的时候,最忌讳凑上前去看热闹了,但是也不能不问不知。 “那里是怎么回事?” 小二苦了脸,“今儿比几位还早些来了两位贵人,是一对儿兄妹的。客官得知道,咱们这客栈来来往往的人多,咱们这些小二又不会些拳脚功夫,自然不敢接手客官们的财务和马匹。若是单独一人之类的,那就送进大马厩,咱们会喂了饱饱的。但是如同您几位这样的这么多,咱们可照看不过来啊。” 小二偷瞄了一眼柜台那边,发现没有人注意,又凑近了些低声道:“咱客栈可是在这做了多年的,贵人们多是体谅的,没想到今儿个就遇上个说不清的了。那兄妹二人一听说这事,做哥哥的还好些,只是有些不渝,倒也没怎么样。那个做妹妹的竟是不依不饶了起来,只说是咱们这客栈是黑店,收了银钱自然要负责一切。” 秦诺等人听着小二的话已然到了客栈的后院,只见后院有数个院子,每个院子只相隔一丈左右。却是秦诺见过最拥挤的院子群落了,不过毕竟是在这荒郊野外的,能有这样就不错了。况且这些院子倒是围了围墙,院与院之间栽了些矮小的花木,想来也不会互相影响很多的。 这时小二引着秦诺等人到了一座明显最大的院子前继续道:“如今还在和掌柜的掰扯,就是要咱们接下他们约莫七八量马车还有数匹马。”小二指了指眼前的院子道:“几位人比较多,特地给了这个最大的院子,一会儿您给安排安排,若是还住不下,咱们还有些下人住的大通铺,虽然住的不如这里舒服,但是也不会太差。” 进了院子,只见护卫二头头已经带人安置好了马匹,马车也停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反正也就一个晚上倒是将就将就并没有什么好闹的。秦汉马不停蹄的去安排晚膳和护卫等的住处。秦诺自然是得了最好的一间房,梁谦的就在隔壁,对此 青璃有些微词,到底顾忌不少不敢多言。 秦诺梳洗了一番觉得怎么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站在地上扭了扭坐的有些僵的身子,看着花影道:“你不是与那日在楚水城出去打听消息的小子熟吗?去问问方才那事后续怎么样了。”正是闲着也是闲着就是听八卦的时候啊。 花影眼睛一亮,应了个是就几步跳出去了。不一会儿却满脸不高兴的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秦诺好奇是问,这丫头最容易和人相处起来,城府浅一些的几句话也就掏出祖宗几代人了。 “还不是那两兄妹,到底是那掌柜的和气生财,只说是负责喂养了马匹,马车还是要他们自己看着,但是掌柜的也说要意思意思收些钱,否则以后的生意没办法做,小言子说了个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均’什么的。”小言子就是那个同样善打听的小子,花影和他最要好,据说有意结拜为姐弟。 “那你生气什么?他们不愿意出这钱?”秦诺更好奇了,问题已经几乎可以解决了,花影哪里来的气? “哼,还不是那姑娘,本想继续和掌柜的掰扯,没想到她兄长倒是看不下去了,扯了她一把这才停了。到掌柜的安排的院子歇下的时候又不高兴了,说是掌柜的看不起人,明明是他们先来却给了咱们这么大一个院子,却叫她一个姑娘家和哥哥护卫同住一个院子。如今又闹着要换呢!” 花影重重的哼了一声以表达她的不满和嫌弃,看那兄妹也不是个寻常人,不缺银钱,既然也好意思就那么点钱纠缠半天,又看上别家的院子就闹着要换。更何况分明是她自己耽误了时间,这院子也不是先来后到安排的大小。更别说那姑娘身边也是跟着数个丫鬟婆子的,哪里就一个姑娘和那么多男子住一个院子了。出门在外难免有需要将就不讲究的时候。 “小言子说那姑娘嘴巴好生厉害,掌柜的就是说不过她又不愿意和客人闹起来才允了的。这会儿要咱们的院子可得看看咱们愿不愿意。而且咱们这还有个亲王呢!”花影这小丫头这会儿倒是不怕梁谦了,昂着头十分傲气,“有谁还敢让亲王让出院子的。除了宫里的贵人还有谁敢,哼,更何况方才经过大厅的时候都不见誉亲王说什么,可见也是个不认识的人物,哪里能高贵到哪里去!” 秦诺捧着一杯茶慢慢的喝着,这是一杯药茶,也是梁谦配的药粉,拿热水泡开以后再滤掉药渣。味道倒是不难喝,有一丝丝甘甜,据说是加了甘草的。秦诺喜欢这样的药,决定以后若是不得 不吃药就一定要加多多的甘草。想着想着秦诺眯着眼睛十分快乐。 “小郡王,小郡王?” 秦诺醒神:“啊?怎么了?” 花影叹了口气道:“奴婢问您呢,想不想知道那兄妹是什么来头。”本来想要制造个悬念的,这才有讲故事和揭示谜底的趣味。没想到主子轻轻发了个呆就完全没有气氛了。主子真厉害,不知不觉就破了她的局(?) “哦,你知道了?说说看。” “是礼部尚书家少爷和姑娘,还是嫡子嫡女,这回是去南边看望在庄子里养身体的祖母回来的。而且这姑娘年纪也差不多了,应该是回京安排亲事的。” 秦诺默默看了一眼好像什么都懂的花影,觉得妈妈们给花影灌输的知识真是很全面啊。宋嬷嬷也同样尽兴培养秦诺的几个小些的丫鬟,毕竟青璃性子确实软和了些,在京城到底有些不够。小些的丫鬟实际上也还不够格,只是毕竟是王妃亲自安排的人也就不说什么了。如今宋嬷嬷心中也是愧疚,竟然是找着机会就在训练这几个丫鬟,就连青璃有时候也要培训培训。 秦诺倒是带着乐见其成的心态,多懂些总不会有错的,只要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突然听见外头有些嘈杂,这种外头的小院就是这样的,间隔不远,而且小院里头的空地也不大,只要在门外稍微大些声儿就能够让最里头的人也听见。秦诺被打断思绪,抬头示意花影去看看,仔细别轻易卷进去。 ☆、魏氏兄妹 喧哗声竟然是越来越大,秦诺不由得站起身,透过窗户往外看,这栋小楼也是个二层的,秦诺就住在二楼,正门外是一条走廊。打开窗户也能看得到外头。 只见几个拎着食盒的婆子被另几个婆子拦下了。院子里坐着歇息的护卫当时就出去护着那些婆子了。然而对方也是有护卫的,因着这方并不想闹大,并且自家知道自家不是寻常人家,想来对方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再生事。 没想到一个婆子报出了镇北王府来的郡王,却使得对方越发不依不饶了。不一会儿那兄妹里头的妹妹就来了,趾高气扬的看着那些婆子不屑道:“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废物,还摆什么架子,想要在京城好好过,最好还是叫你家主子把这院子让出来。好好给本姑娘见个礼,将来在京城若是遇上了,本姑娘也就放过他了。” 镇北王府来的护卫一听这样的话,哪里还受得了,险些拔了刀就要动手让他们感受感受北川的风情。这时秦汉出来了,脸色铁青的看着那姑娘道:“这位姑娘好大的口气,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也敢叫皇上亲封的福郡王给你见礼,还有让出院子!” 那姑娘也不惧,瞟了一眼秦汉,“不过是个小小的管事,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让你家主子出来。” 秦汉哪里见过这样没有这样的身份却这样高傲的人,气的手指发抖:“这是不把我镇北王府放在眼里了,不如到了京城请我家主子问问皇上说是来陪伴思念家人的贵妃的,怎么就变成了抛弃的废物。” 大约是说到了皇上,那姑娘总算是有些收敛了,却还是嘲笑的看着秦汉:“你们家贵妃?哼,已经人老珠黄了,哪里还有多少宠爱,只要我和我姑姑说上几句,就是你们家贵妃也得让我三分!” 这时小言子上前几步在秦汉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秦汉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礼部尚书家的姑娘,真是好大的脸,不过是个白身也敢侮辱我家郡王,不管你家姑姑有多厉害,只礼法上我可就要问问礼部尚书懂不懂。” 那姑娘一脸嘚瑟,摸了摸手腕上的镂空金丝玉镯,毫不在意秦汉的自责。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正中小楼上踢踢踏踏下来了个小子。那小子穿着身劲装,浓眉大眼,耷拉着眼皮子似乎很不悦。 走路风风火火几步就到了院外,往有些震惊的姑娘前一站,掀了掀眼皮子,懒洋洋道:“原来是魏尚书家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啊,又见面了,在南边儿过的还好吗?” 那姑娘不由 得后退了几步,又觉得这样像是在害怕这个小子,又觉得有失脸面。挺了挺胸又上前一步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语气当中不复方才的气质,有些虚了。 虎力挠了挠脸,“你能在这我怎么就不能在啊,我家主子就住这里,你要是硬要这院子不如去找你家姑姑问问看她敢不敢问我家主子。” 姑娘张口结舌的呆了半晌才道:“你,别骗我,这里分明是那个病秧子住的。” 虎力猛地睁开眼睛,‘哟,胆子不小了嘛,看来还得去南边儿待几年学好了再回来,免得祸害了别人家的好男儿。’ 那姑娘见虎力就这么轻易的把这些不能说出口的事儿就这么暴露出来,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但是终究是不敢惹到那位爷。愤愤的跺了跺脚就要走。 “慢着,听到亲王在此竟然也不进去请安的吗?原来魏尚书竟然是没有给府里的孩子教好‘礼’了。” 姑娘脚下一顿,眼里闪过愤恨,喘了口粗气,才转回来道:“那请你通报一声。” 虎力这会儿却得意起来,“你家兄长都不在,我怎么能叫你一个姑娘家和我家主子共处一室,倒是有些人不安分闹出什么来我家主子又得烦。” 秦汉见那姑娘都气的哆嗦了,心想原来平时这小爷还是给了他面子,至于这个姑娘,小秦管家表示:活该! 那姑娘气的一时竟然口不择言:“不安分?谁想要他,不过是个断…” “啪” 虎力小爷果断利落的打断了那姑娘的话,“魏家姑娘对王爷不敬,这一巴掌,还望姑娘长点心!” 秦诺几乎要为虎力喝彩了,难怪这小子敢自称一声‘小爷’。该霸气的时候还是极霸气的。 那姑娘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虎力。虎力却往她身后一处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不一会儿那一处出来个男子,正是这姑娘的兄长。那男子上前一步拉了拉妹妹的胳膊对虎力道:“是家妹一时气急冲撞了贵人,还望您为我等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说着往虎力手里塞了个东西。 虎力捏了捏不动声色,主子说了有好处就收着,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儿。 “好好管教管教你家的姑娘,这是我们家主子慈心,否则,哼哼!” 那男子又赔笑几句,这才带了妹妹回去。 虎力转身就朝着秦诺的方向扬起大大的笑容,一点儿没有方才那副狗仗人势 的样子。秦诺不由得‘噗嗤’一笑。虎力出马果然痛快啊! 秦汉也觉得人真是不可貌相,这虎力平时看着就是个二的,寻常更是见不着主子就像是没了奶的崽子。没想到该出头的时候比他还厉害,不过也没办法比,毕竟镇北王府在京城的经营太少,也是为了消除皇帝的戒心。更何况秦诺这身份,谁不认为是被抛弃的呢。 这才是秦诺在京城立足最大的麻烦,没有家里的支持,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就像方才那姑娘那样,有恃无恐。 秦诺倒是没想到这些,只是多少对京城里头的人对她的态度有了个准备。 见婆子们终于拎着食盒进来了,秦诺麻利的跳下凳子,没办法腿太短,为了围观只能端着把凳子站在上面。秦诺出了自己的房间就去隔壁敲门,等到了青山开门,就招呼着梁谦到底下的小厅堂用晚膳。 梁谦含笑出来,问了句:“高兴吗?” 秦诺兴奋的点点头:“高兴,谢谢大哥哥,虎力也好厉害。”她又不是圣母,被人那样辱骂还能毫不在乎。 三步并作两步蹦上来的少年正巧听到秦诺的那句‘虎力也好厉害’登时脸上竟然微微有些发红。不自在的挠了挠脸,嘿嘿笑了几声。 梁谦隐蔽的看了虎力一眼,这样时常犯蠢的男孩子,秦诺应该不会看上的吧。不过也不好说,要不要远远送到外头去呢? 虎力打了个寒颤,怎么了,不冷啊,摸了摸胳膊热乎乎的,就抛到一边兴冲冲的当先带路去吃饭! 用了晚膳,青璃泡了壶暖暖的金芽红茶,口感浓郁、柔和、圆润最适合这样的季节。几人就这样坐在小厅堂里喝喝茶聊聊天。梁谦给了虎力一个眼神,虎力扁扁嘴,朝秦诺挤了挤眼睛。 见秦诺看过来才道:“主子让我和你说下,今儿那兄妹别看他们那么惧怕我家王爷,实际上他们家的兄弟姐妹在京城混的可是极好的。况且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他们只怕已经惦记上你了,要是被逮着机会一定会给你难看的。” 秦诺没想到一出来还没到京城就得了个仇敌,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是别人上门来侮辱的,“这么牛?” 牛?这是说很强悍的意思吗?虎力略微纠结了一下,就放开了:“是啊,她姑姑就是颇得皇上宠爱的淑妃,虽然已经进宫有个好几年了,但是皇上依然还是待她挺好。你家姑姑和她是死敌,但是已然不常见到皇上了。” 虎力这一说大家都 明白了,本来就是京城里头风头正强的人,又遇上对手家的孩子。当然是毫不客气的损一顿了,搞不好还有最好气的秦诺一病不起,毕竟谁不知道镇北王府的嫡幼子是个病秧子啊。 这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大约是你不找事,麻烦也会上门了。 秦汉倒是知道这件事,然而毕竟镇北王府已经有多年没有人到京城去了,就是王妃楚氏才能偶尔收到娘家来的信。但是这信的内容可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知道的,或许就连王爷也是有所知有所不知了。 秦诺谢了梁谦让虎力告诉她这些的好意,但是就今天的冲突而言,现在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毕竟结怨是在两位娘娘之间,下面的小辈怎么样也是避不开的。要和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那位姑娘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 这时虎力小爷又得意洋洋起来:“晓得为什么那兄妹这么怕我家主子吗?” 见青璃等摇头,虎力尾巴仿佛翘到了天上:“哼,三年前,竟然敢仗着淑妃的势说我家主子的闲话,我家主子就问了魏老头一句话。”虎力摇着脑袋,半晌才继续道:“知道是问了什么吗?” 这般搞悬念的虎力险些又遭了青山一个脑镚儿。见着青山举手做弹指状忙不迭的道:“我家子就说‘不知道魏家的家教这般好,说的本王都有些奇怪什么时候竟然可以这般随意谈论天家,看来淑妃真的是太得宠了呢。’”虎力一抹鼻子,得意道:“那老头连连道不敢,第二日就送了那兄妹去了南边儿,现在回去,等着他们的可不是如从前那般美好的生活了。” 梁谦喝完了一杯茶,才对秦诺道:“如今他们也应该知道你是我庇护的人,想来也不敢太过分,但是还是要小心些暗地里的诡计。” 虎力在一边接腔道:“对对对,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方才那姑娘的兄长就在院墙拐角的地方,竟然是不敢出来,要不是小爷揭穿了他,只怕他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呢。” 秦汉也有些震惊,这等人真是少年,却还能又富贵又有权势。 “哦,对了,那做兄长的叫魏翔,姑娘叫魏扇。” ☆、下雪,又见 第二日一大早大伙儿就起来整装待发了,但是再着急的赶路也不能不吃饭啊,磨蹭了一会儿吃了早膳,就这一会儿就已经可以听见外头忙忙碌碌准备离开的声音了。由此可见这家客栈生意有多好。 吃饱喝足,青璃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里头是一些手指大小的糕点和零嘴,专为秦诺路上消磨时间准备的。秦诺拉着梁谦的手走在众人的后头,因为走马车的小门多是方便马匹进出的,所以秦诺等人还是从客栈的大厅出去。 掌柜的殷勤的送出门,据说昨日那一对儿不依不饶小气得很的兄妹就败在这群人手里了,想必当中还有更加尊贵的人。掌柜的也感谢他们把那对儿兄妹压下去,否则鬼知道会不会又找什么事儿出来烦人。为此掌柜的特地让人准备了些干粮包好了给护卫和马夫们填填肚子。至于他们的主子们可轮不到他来孝敬,他们吃的可都是自家厨子做的饭菜。 出了门子,正巧见到那对兄妹也上了马车准备走,见着秦诺等人出来竟然是装作没有看到,一溜烟走了。秦诺却捂着嘴躲在梁谦身后忍俊不禁。 这是别人都不会懂的笑点,自从昨天晚上听了虎力说这两位的名字之后,秦诺就强迫自己不要想起来,否则想一次笑一次,真的有点毁形象,那么傻傻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发笑,怎么样都是带点蠢的吧。 但是也怪不得她,谁叫这位尚书这么能起名字呢,瞧瞧魏翔——翔!总是难免要想到那种一坨一坨的玩意儿,再加上这个姓氏,魏!不就是喂翔吗?秦诺一想‘噗嗤’又忍不住笑了,脸蛋通红通红,别人不会以为她是个傻子吧。再有这个魏扇——不就是伪善吗?真不知道这位尚书是不是和自家的孩子有仇! 梁谦无奈的摸了摸秦诺的脑袋,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从昨晚开始一听那两名字就傻笑。虽然虎力追问了很久,她才松口说是因为魏扇等于伪善的意思,觉得魏尚书不会起名字。但是以梁谦对秦诺的了解应该不只这些,但是她不说也就算了。 一把抱起秦诺放到自己的马车里,把站在底下也想要跟上来的青璃一眼瞪回去,虎力嘻嘻一笑接过食盒爬上马车,却在马车外头和马夫一起坐着。 “大哥哥今天不骑马?”秦诺扒拉开一点点帘子有点开心,这样秦汉就管不住她了。 “嗯,陪陪你,高兴吗?”梁谦为秦诺调整靠枕。 “嗯嗯,青璃给我备了好多零嘴儿,大哥哥一起吃!” 梁谦摸摸秦诺的头不做 声,当然是给小姑娘吃了,多吃点多长点肉。梁谦不动声色的掂了掂秦诺,觉得果然是太轻了些。 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发现天色有些昏暗,唯恐半路下雨或者是下雪,秦汉招呼着大家把速度放快些。秦诺被颠的有些难受,但是也没有出声,只是没什么胃口吃点心了。梁谦摸了摸秦诺有些苍白了的脸颊,把秦诺抱起来安置在自己的怀里。不一会儿见秦诺的精神果然好了些才放心。就这样一路抱着竟然没有再把秦诺放下来。 行至半路,刚刚吃过午膳,就见空中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雪花,不一会儿就变成大片大片鹅毛般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秦诺支起身子掀开帘子看了看,外头骑马的护卫已经有一些头上肩上都染了层白,忙招呼秦汉过来,让他安排人去开了后头装行李的箱子,里头有数十件蓑衣。 这事儿秦汉也不知道,因为秦诺来之前想到这样的冬季出门难免会遇上风雨雪天气,到时候他们这些享受的主儿还好,那些只能在外头的护卫怎么办。路上若是有个遮蔽的地方或许还好些,但是也不可能躲一辈子。为此秦诺特地叫青璃拿了他的私房钱买了些蓑衣回来。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因为小郡王实际上很穷啊。 因着还小,所以秦诺用的也都是府里的东西并没有需要钱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月十几两的月例,能有什么积蓄。毕竟秦诺不似秦谙秦谨还能出门逛逛,秦轼和楚氏都会给些钱以免他们有喜欢的东西时却买不了。那不是让人取笑。 秦汉也是有做了相关的准备的,不过只是备了些棉衣罢了。那会儿秦诺心中也无趣的很,什么都不愿意与人说,对那个府里的多数人都抱着不那么信任的感觉。到底是心里还是感激这些护送他的人,也只能尽力让他们也好过些。 秦汉带人翻出了蓑衣,给外头的护卫一一分发,护卫们没想到还有这个,一时间心中对秦诺真真是充满感激了。因为秦诺是往多了买的,所以除了在外头的护卫们有的穿就连梁谦的手下和赶马的马夫也都有,虎力也套了一件,大约是还没穿过这玩意儿,竟然是十分好奇。扭着身子大叫青山来看他小爷的风采,被青山一手掠去,险些被丢进树林子里。 不管这傻子,秦诺看着外头的人披着蓑衣虽然还是不如马车里头,但是好歹内里的棉衣不容易湿了,气色也好了多,这才放心。往梁谦怀里钻了钻,深深觉得再暖的炉子都不如人啊,这种来自同源的温暖才是最合适的。秦诺隐约感觉到什么不妥,然而终究没想起来,却在这温暖里头渐渐睡着。 梁谦扯过一旁的被子给秦诺盖上,支起胳膊卷着一卷书慢慢看起来,一手轻轻放在秦诺的背上,偶尔轻轻抚一抚,让秦诺睡得很安稳。大约是看秦诺睡得太香甜,外头又冷,大家也都没心思说说话,倒是十分安静起来。梁谦揉了揉眼睛也有些沉重了,紧了紧怀里的人。 秦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不知今夕是何年’了,蒙蒙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挠了挠脸,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被固定住了。扭头一看一张清隽的脸庞就在眼前,秦诺从下往上看到的是梁谦略尖的下巴。肤质好好,秦诺的皮肤也不差但是和别人相比总是少了分血色,现在看看这近在咫尺的美男子,凝脂的一般的皮肤。秦诺觉得手指有点痒痒。 秦诺轻轻唤了声大哥哥,不见梁谦回应,呼吸也没有变化,这才放心。探出手指摸上梁谦的下巴,轻轻捏了捏,心里的小人儿打了个滚,极好的手感啊。手指继续上移,在脸颊上还有些肉的地方捏了捏,好开心,以往都是被别人捏脸,没想到竟然有一日可以捏别人的脸。 一瞬间的幸福让秦诺顿时舍不得挪开手,扫了扫梁谦微翘的睫毛,心里暗暗嘀咕,一个男孩子睫毛这么长干吗。另一只手拨了拨自己的睫毛,还好也不算太短。最后捏了捏梁谦笔挺的鼻子,比划了下,觉得自己果然是女孩子,鼻子感觉起来就圆圆的小小的。完全不似他那样的坚硬和挺拔。 突然梁谦吸了吸鼻子,秦诺仿佛烫手一般嗖的就收回去,往梁谦怀里一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刚刚醒来的模样。梁谦嘴角微翘,既然喜欢不如以后多多制造些机会,反正也不吃亏。 等到两个人都起来了,才唤来虎力问是什么时候了。掀开帘子外头竟然已经是一片明亮和洁白,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时辰,虎力翻出一个怀表看了看才道:“已经是申时初了。”然而似乎还是前不见客栈后不见人烟。 “在走半个时辰绕过这片森林就可以看见一座小城了,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再有两日就可以到京城了。只是雪越下越大的话可能就不能不耽误一些时间了。”虎力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脸,有些担忧。 梁谦看了秦诺一眼,“若是雪大就停留一天也无妨。” 虎力无所谓,只要跟着主子就好了,只是想到高公公那张哭丧的老脸心里头顿时浮起一阵雀跃,看着不喜欢的不开心他就很幸福了。 半个时辰后,果然见着一座小城的城门,进了城寻了个还算不错的客栈住下,没想到又见着两个笑话了。当然 这是秦诺的第一反应。 见到秦诺等人尤其的梁谦,那两人也僵在原地了,正和掌柜的指指点点嫌弃菜色的兄妹顿时觉得大概最近都是在走‘衰’字。 见梁谦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专心问旁边一个瘦弱的小孩儿冷不冷,衣服穿的够不够。又是气愤梁谦目中无人又是庆幸没有入目,否则鬼知道又要去哪里待个几年。然而见着虎力狐假虎威的抖了抖眉毛,魏翔再不愿也拉着颇有风骨死不过来的魏扇到梁谦面前行了个大礼。终究是没能逃过,魏翔内心在哭泣,掩盖了眼里的一丝怨恨。 梁谦见这二了还算是识时务,也不为难,没空,没看堵在大厅吗,诺哥儿冷着了怎么办!微微点点头,魏翔暗暗吐了口气,还好过了这一关。正准备拉着妹妹离这鬼见愁远些,没想到虎力小爷又发话了:“哟,这就走了,感情皇上亲封的郡王也得不了二位一个礼啊。真是让小爷长见识了。” 魏翔猛地抬头瞪了虎力一样,魏扇却用不屑的眼神看着秦诺。秦诺抬头淡淡的看着她,仿佛在看谁家不懂事没家教的孩子一样。魏氏兄妹火大,然而不敢在梁谦面前放肆,终于还是忍下这口气,给秦诺草草行了个礼,就撒腿走了,之前和掌柜的争执的事儿也不闹了。 梁谦挑挑眉,还是蛮有城府的,忍得下气,和他们的爹一样,都是不省心的。如今还算是年轻,回去和他们的爹学些日子只怕就难对付了。当然这是对于秦诺而言,对于亲王大人,一切都是纸老虎。 ☆、进京,觐见 还算是老天给面子,第二日启程就发现天放晴了,虽然还是很冷,但是好在雪积的不那么厚了。而且他们出发的晚了些,路上有早些出发的行人已经走出一条道来了。 就这样赶路赶了两天,每天夜里寻到客栈下榻的时候总会遇上那对魏姓兄妹,大约是心有余悸,后面两次没有见着他们找别人的麻烦。但是估计他们心里头也悲催着呢,每天都要给让自己不得不离家数年的人恭敬的行礼还要给自己完全看不上眼的小屁孩行礼。问题是不管早上出发有多早,夜里还是殊途同归。 魏氏兄妹的内心就不再讲述有多难过了。重要的是,今夜在这家客栈休息打理打理,第二日在走半日就可以到京城了。到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和高公公一同到皇宫觐见皇帝,若是有分量些的人物,可能还会安排官员或者是宗室子弟到城门口迎接迎接,然而秦诺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脸面。倒是她的母亲的娘家——楚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 秦诺不知道她的父亲和愧疚的兄长已经为她遥遥指挥控制准备好了一切,只希望她在没有他们在身边的日子里也能过的安稳平安。 这一天晚上,青璃特特给秦诺泡了药浴之后,再洗了个澡,然后发现因为多天的药浴,身上早就已经带着浓浓的药味。这可怎么办?这不必问就知道妥妥的一个药罐子啊,浑身的药味仿佛是生长在药房里的孩子。 秦诺却不在意,这件事是事实,是瞒不住的,而且这样羸弱的身体反而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到时候就算是有人要对付她,也不会下手太狠。因为不需要做太过就能够要他半条命,这样,只要他们自己小心应对,反而更好。 为此,青璃也就不再纠结,收回了从红木大箱子里翻出来的香炉,她原本打算熏些香试试看。 第二日一大早青璃就为秦诺穿上大红色紫金团花锦衣,外罩紫色内镶软毛的斗篷。柔软的长发用玉扣束起,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本就有五分像母亲,五分肖父,镇北王夫妻都长相不赖,秦诺也只是看起来羸弱所以五官显得不那么突出漂亮。如今经过这些日子以来梁谦的精心调养,气色越发好起来,脸上也多些些许肉,看起来明艳了些。 这一副打扮倒是让梁谦眼前一亮,因为平时赶路都是往舒适的方向穿着的,如今为了觐见皇帝特特穿了这么一身看起来精神又好看。梁谦是准备和秦诺一起去觐见皇帝的,虽然他非常非常讨厌那个地方,但是为了秦诺去一次也无妨。有他亲自陪同,即使没有秦家人也能给秦诺 增加些底气,让那些寻常人不敢轻易得罪秦诺。 所以梁谦也稍微认真了下穿着,说是认真也只不过是穿了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檀木簪束起来,腰上挂了个玉环,披了件黑色的披风就这样了。 依然是梁谦带着秦诺坐在他的马车上,到了城门口,只见城外有一行人正等着。见到在前开路的护卫头头连忙上前几步,护卫头头也认出了那人,下马与那人击了一掌。显然是十分开心,应当是旧识了。 见后头又上来一位锦衣少爷,见面相与王妃有些相似,那人忙引着锦衣少爷与护卫头头认识,果然是楚家人。是楚氏的哥哥的嫡次子,名叫楚阳严。护卫头头忙拱手行礼,楚家让嫡次子前来迎接也算是有心了,至少来了而且是位主子。 这时秦汉才带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秦诺到前头与楚阳严见面,楚阳严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又因为与楚氏也有些像,长的略圆润,竟让秦诺想起了秦谨。顿时对这位表哥有了好感。 “诺哥儿,我是你二表哥哦,”说着很开心的摸了把秦诺的头,“以后二表哥带你玩儿。” 秦诺因着秦谨来的些许好感也不介意,笑道:“那以后就有劳二表哥了。” 表兄妹,咳,表兄弟见过礼之后,护卫头头才把方才和他击掌的那位引上前与秦诺见礼。那人躬身行了一礼:“属下沈岩,奉王爷之命先您一步到京城的,如今宅子之类的都已经准备完毕。” “有劳了。”秦诺点点头,伸手扶起沈岩,问道:“来时父王可好?府里可都好?” 沈岩也不是个普通人,竟然面不改色道:“一切都好,只是王爷王妃还有几位小主子都十分想念您。” 秦诺抽了抽嘴角,“那就好。” 这城门口人来人往也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秦汉招呼着诸位先进城。到了城里秦诺和她新鲜出炉的二表哥道别,并表示后日会到楚家拜见各位长辈。护卫二头头带着后头的物件和下人先行回府,秦诺和梁谦并高公公一同进宫,青璃也跟着秦诺,秦汉和护卫头头骑着马护卫在马车两边。 秦诺觉得阵仗似乎有些大,但是梁谦却不觉得,因为这京城满是达官贵族,据说掉下个门匾都可能砸到十个人里头有八个人有来头,或是自家或是姻亲。出门没点阵势很容易被没眼色的玩意儿找麻烦。也是因为如今的皇帝有些昏庸了,在位之初还好些,这些年越发不像话。 秦诺:“……”难怪京城里的大道都那么宽大,原来就是为了大家出门的时候可以带很多人而不至于常常堵车啊! 宫中的礼仪已经由宋嬷嬷教过了,这段日子秦诺一直在学在温习,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会出错了,而且,就算是错了也应该没人会和一个五岁的小孩儿较真吧。秦诺毫无压力的想着。 秦汉:“……”现在倒是想起来自己是五岁了。 梁谦:“乖,不怕。” 到了宫门口,秦汉、护卫头头和青璃就不能再进去了。秦诺只能跟着梁谦往里走,过了宫门因为有梁谦在,所以宫人赶了辆三面透风的小马车过来,好歹可以坐着不必走过去,秦诺暗暗舒了口气。就是太通风,三面都只有些轻飘飘的帘子,风一吹就‘欲乘风归去’了。 高公公只能跟着小马车走,秦诺默默为他赞了一下,难怪腿脚那么好,在清江的时候每天都不需要准备马车就能出门转一天呢。 到了一道小门,梁谦就带着秦诺下来,跟在高公公和几个宫人身后又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一座宫殿,雕梁画栋,大气磅礴,果然是古代皇帝居住的地方。高公公带着秦诺到了宫殿大门外头,与守门的宫人支了一声,那人忙进去通报,有一会儿才听见一声高亢的声音:“宣誉亲王,镇北王之子福郡王觐见~!” 梁谦自进了皇宫就面无表情,似乎是十分严肃,又似乎不是,好像在想着什么。但是手中还是紧紧的拉着秦诺的手,有时轻轻拍一拍秦诺的背,说些宫里的规矩让秦诺放松些。这会儿就要进去见到他的同父不同母的‘皇兄’了。梁谦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微笑,秦诺只觉得这和平时见到的不一样,但是她说不清哪里不同。 秦诺拉着梁谦的手艰难的跨过高高的门槛,不知道是谁定的皇宫的门槛这么高,有没有为年幼的皇子皇孙们考虑了。秦诺心中愤愤,因为她险些来了个狗趴!还好没有听见笑声,要不然真的会留下阴影的。 大约真的是因为梁谦在这里,所以秦诺只是跪下去一小会就听到一声有些低沉的“起来吧”。 “福郡王这一路辛苦了,如今身体感觉可还好?”上头那位老大状似和蔼可亲的问道。 秦诺眨巴眨巴眼睛,“唔,回,回皇上,臣尚可。”我擦,差点就自称‘臣妾’了,都是电视剧惹的祸! 秦诺揪着梁谦的衣角不放,皇帝见着下面一个似乎站都有些站不好的孩子,脸色微红,应该是方才风吹出来的, 又想起刚刚有人险些在大门的门槛上栽倒。龙颜大悦,招呼宫人抬了两把椅子过来。 秦诺和梁谦谢过恩,这才做下。秦诺倒是想学着电视里头那样坐一点点表示尊敬啥的,但是奈何这椅子高啊,福郡王的小短腿现在就在空中荡了荡。再挪挪还不如不坐。 秦诺趁着皇帝和梁谦说话的时候偷眼看了这位皇帝一眼,竟然和梁谦有个六分像,再看这年纪,不知道的还以为梁谦是皇帝的儿子呢。不过既然是同一个爹的儿子,有些像才是应该的把。 “誉亲王和福郡王似乎相处甚好?”皇帝状似很好奇,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笑着问。 梁谦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装作在喝茶的皇帝道:“只是怜惜她如此年幼就要承担这么多,心中有感罢了。而且她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臣弟很喜欢!”好像看皇帝装模作样没意思,梁谦又扭头摸了摸秦诺的头,见秦诺已经习惯,还条件反射的在手底下蹭蹭笑的越发灿烂。 皇帝似乎有些被梗到了,“咳咳,是这样啊。” 因为梁谦的存在,又似乎说了些秦诺不太理解得到内涵的话语,皇帝也没有虐一虐这么个风一吹就倒的模样的小孩,于是就在殿里坐了一会儿,说了些没啥营养的话,就让他们走了。 “你母后很想你,去看看她吧。日后若是要出去,还是要派人告知她一声,免得她担忧。”皇帝在梁谦走出大门的时候突然道。 “臣遵命。” 秦诺被梁谦拉着走出来的时候似乎听见身后一声轻叹。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梁谦才道:“跟我去见见我母后吧。” 秦诺懵懂的点点头,再傻也看出来梁谦和他母亲有些不合了。 ☆、太后 太后让秦诺感觉有些意外,是的,意外。本来按照秦诺的猜想,从皇帝比自家父王还大些的年龄来看,即使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也应该不会差很多。毕竟据说本朝皇子皇孙们娶妻都不晚。然而,事实给了秦诺的猜想狠狠一巴掌。 当秦诺跟着梁谦进入慈宁宫的大殿的时候,她完全不敢相信上头坐着的那位明眸皓齿,微微一笑百魅生的美人儿竟然是传说中的太后!要不是梁谦唤了句“母后”,秦诺会以为那是现任皇后之类的。她穿着一身洒金五彩绣凤宫装,风髻雾鬓,上簪凤凰吐珠金步摇,外加一套颜色艳丽,晶莹剔透的红珊瑚头面,越发显得竟显得冰肌玉骨粉面桃腮,仿佛正是二八年华的少女。 “你呀,你叫哀家说你什么好,自己一个人儿就跑出去了,侍卫也不多带几个。真真是让母后忧心啊!路上吃的可好?睡的可好?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太后年轻的面容上满是忧愁,让人看了恨不得揍一顿那个让她忧虑的人。秦诺有些明白为什么梁谦的五官会是这般清秀俊逸了。 “有劳母后担心,儿臣一切都好。”梁谦低垂着眼睛淡淡的回了一句,没有宽慰也没有许诺以后会让她放心。 太后微微侧过脸,长长的玳瑁指甲搭在脸上,眉眼低垂,仿佛十分伤心难过。而铁石心肠的誉亲王就这么淡淡的看着自己的母后如娇花一样哀伤的惹人怜惜。 秦诺动了动手指,自从她进了这大殿,就仿佛进了另一个次元,和大家都不在一个世界。他们都在伤心冷淡,就她一人傻傻的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回避啊。 梁谦安抚的摸了摸秦诺的脑袋,并不说话,直到太后娘娘自怨自艾够了,抬起头来,好像才发现有这么个人,“这,这是?” 梁谦讥讽般的扯了扯嘴角,跟在后头的一个内侍忙道:“这位就是镇北王的嫡幼子,福郡王。” 太后仔细打量了秦诺一眼,才对梁谦道:“这样羸弱的小孩儿,你与她有什么好玩儿的,不如和几位年幼些的皇子一同说说话,毕竟你是他们皇叔,他们也不敢对你不敬。你们,你们才是真正血脉相关的亲人兄弟,皇上十分担忧你这性子,你……”太后苦口婆心的劝着,却被梁谦冷冷的打断。 “什么兄弟亲人,母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些,免得让人有些奇怪的想法。而且诺哥儿很好,到底是没了家人在身边的人,我想要多看顾些有什么问题吗?” 秦诺瞪着眼睛看这两母子的交锋,只觉得虽然这位太后太年轻了 些,说话也有些不够稳重,但是话里话外还是替大哥哥着想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哥似乎十分抗拒,至于太后对她的评价,秦诺表示根本不介意反正已经习惯了,只是梁谦的两次三番的护着她让她的心里越发敬重喜欢这位大哥哥了。 至于他们母子的事就不是她能够掺和的,如果将来大哥哥愿意和她说说里头的事,她当然愿意聆听。但毕竟不是好的事情,若是大哥哥想要一辈子瞒着也无妨,这年头谁没个不能说的事呢。 似乎是梁谦的语气再次让太后伤心了,这回不是简单的面露哀愁了,竟然是点点泪滴就这样从眼眶瞬间就掉下来了,滚过的泪珠一点没伤到脸上精致的妆容。微微低垂这头,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捏着帕子低低啜泣,头上的钗环却纹丝不动。秦诺觉得真真是长了见识的,这样的白莲花一般的姿态真的只是在小说和电视剧当中看到过的。 秦诺直觉扭头看梁谦,果然,这会儿正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不过一会儿就马上恢复了。旁边有个容貌上佳的宫娥在太后身边细细劝慰,见太后依然伤心,拿一双满含‘你怎么能这么做,惹得太后伤心,还不劝劝,这般冷血’的眼睛看着梁谦。 梁谦勾着嘴角笑了笑,‘母后身边又换了宫娥了,不知道原来那位去哪儿了?’ 只见上头两位都顿了顿,太后拭了拭眼下的泪珠,半晌才哽咽着道:“那孩子温婉稳重,我让她去伺候皇上了。”见梁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身边的这一位,连忙接着道:“这是皇上安排的,行事很是妥帖呢。”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红晕。 梁谦暗暗哼了一声,她身边的哪个宫女不是皇帝安排的,哪个不是最后都爬到皇帝的床上了,本来就是别有居心,就他母后还能一脸单纯的相信。梁谦隐晦的撇了一眼美丽的宫娥,看起来早就已经承宠了。 梁谦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拉着秦诺对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太后道:“儿臣/臣告退。”也不等太后说话,梁谦就拉着秦诺一路出了慈宁宫,这才好似松了口气一般。 “既然是说让你进京看望贵妃的,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吧。”见秦诺点点头,梁谦拉着秦诺就要往贵妃住的宫殿走去。后头那个从皇帝那里出来就跟着的内侍连忙上前道:“这个,皇上有令,贵妃娘娘今日正在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不如王爷和郡王改日再来吧。” 秦诺见这内侍神态十分坚持,也觉得这当中有些问题,只是不好真的抗旨。 不如改日再来,到时候起个折子,郑重些,皇帝总不好意思让她这个特地招来看望贵妃的亲人见不到人吧。 梁谦也不欲多话,他当然知道这当中有什么,这一问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看起来这位贵妃倒还是有些镇北秦家人的样子的,至少还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又或许是经过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认清了这宫里头那位的真面目。只是也晚了不是吗? 梁谦带着秦诺站在宫门口见秦诺回头望了一眼高大巍峨的宫墙,“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么高大的宫墙有些像笼子。”就像是前世那些关押犯人的监狱一般,把一群一群年轻美丽的女子就这样关在里面,一入宫门就是一辈子。 梁谦不知道秦诺这么小一个就会有这样的感慨,只是一把把秦诺抱起来,“或是不得已,或是心心念念,那又什么办法呢?” 秦诺看到外头正在马车旁边等待的秦汉等人,笑了笑道:“反正我不在里头就好了。” 秦轼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当秦诺看到那栋上头挂着‘镇北王府’门匾的朱红色大门的时候,恍惚间觉得似乎是回到了北川,回到那个有父亲有哥哥在家里。但是下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她已经离开很远很远了。 在城门外迎接过秦诺的沈岩已经带着府里的下人打开中门迎接主子到来。见秦诺下了马车,隔着一丈多远就带着下人们跪在地上,口称“恭迎郡王”。秦诺抽了抽嘴角,这是个什么个阵势,会不会太隆重了些,不过也是他的一片心意,这样的郑重才能让府里的下人明白她并不是被抛弃的。 顾不得多想,忙上前两步扶了扶沈岩的胳膊道:“好,好,都起来吧。” 沈岩这才起来,当头引着秦诺进府,见这座府邸的建筑雕工似乎比北川的王府还要辉煌大气精致些。沈岩一路上讲解向秦诺讲解府里的各项情况,一直到王府正中上的正院才停下道:“这里在府里的正院,王爷的意思是让您住在这里,以示您的身份,属下已经安排下人打扫干净了,即刻便可以入住。” 秦诺看了看这个大院子上方挂着的匾额‘嘉乐堂’却摇了摇头,这里应该是父王,和母妃住的地方,“就在这院子附近给我安排一个就好了,在我的心里这主院只有父王和,和母妃能住,至于我嘛挑个风景秀丽的地儿就好了,也不在乎这一点底。” 然而到底没说什么他们若是来看望她了,到时候还得把这院子腾出来的话,虽然她很想很想秦轼真的能来 看看她,但是她也知道既然皇帝要她进京当质子必然是忌惮秦轼,所以还是不来的好。 沈岩听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属下就让人把后边那个院子收拾出来,那也是个不小的院子,之前也都打扫过了,只是各类物件并没有摆放进去。小郡王不如先到花厅喝些茶,吃吃点心如何?”那个院子其实并不比嘉乐堂差,若是老王爷王妃在的话,那么这嘉乐堂或者是后头那个院子必然是老王妃和现任王妃分别居住的地方。 秦诺自然是点头,便让青璃带着紫英等去收拾卧房和她的小私库。带着梁谦到外院的花厅喝喝茶聊聊天,梁谦一点不浪费时间,让虎力和秦诺等人好好说说这京城里头各高门贵族,又是本家和分家,又是嫡子和庶子。听得秦诺头晕脑胀,真真是没办法屡清楚。 正喝着茶蒙圈的时候,沈岩却拿来一封厚厚的书信。 ☆、书信 这是从镇北王府寄过来的书信,一整套全都在。对于这个可能是他们要一生都在一条船上挣扎的主子来说,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所以包括镇北王写给他们几个办事的信笺都在里头了,秦诺总归是要接触这些东西的,即使他们这些镇北王的心腹已经知道这本应该是位郡主。 秦诺一见这么大一摞信,先是惊喜,然后就觉得不对劲,府里就那么几个在乎的人,哪来的这么多信?仔细分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几封已经开过的,就知道是所有的信笺都在了,也知道沈岩是个什么意思了。秦诺撇撇嘴,拿眼角撇了一眼旁边笑吟吟的沈岩,这位才是秦大管家的儿子吧,走哪都是一幅笑脸。抖了抖信纸这才仔细看起来。 首先是秦轼写给她的信,里头细细安慰了秦诺,细细询问了秦诺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惊吓,到了京城有没有哪里感觉不适应的等等,不厌其烦的问了许多,真真是事无巨细。还郑重其事的表达了一下对于秦诺特地为他挑的礼物有多喜欢,说是就摆在书房的楠木大桌子上,一定要每日都能看到,就仿佛是看到她在身边一般。 秦诺嘴里嘟囔着‘啰嗦’‘才到京城哪知道适不适应’之类的话,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又见秦轼在后头说知道秦诺是他期待老久了的闺女儿了,特别高兴,喜的他在自家书房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儿。只是不能昭告天下,也不能见到秦诺真的很难过,难过的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夜里勉强睡着的时候都是一个娇俏的穿着裙装的小姑娘在喊他爹爹。 又保证一定会给秦诺想办法让她回家,到时候要好好补偿她。还说最近正在翻诗词等等的书籍,想要给她换个姑娘家的名字,总觉得姑娘家还是要娇娇柔柔的名字更好听些,就算是不能再改了也可以起个小名儿。并让秦诺放心一定会是一个她喜欢的、满意的名字。 秦诺看完了这封信,抿着嘴偷偷笑了笑,再细细的把信收起来,等着放到专门用来存放家里来的信笺的匣子里。 又掏出一封,却是秦谨的,这回倒是好好儿的写了信,里头细细的写了最近都在很认真的读书练武,已经读完了四书,虽然还是不太懂,但是已经依靠死记硬背背下来了。因为听说只要学有所成就可以到京城来找她,所以今后保证日日都要很努力! 后头还附了几幅小画,寥寥几笔生动的勾勒出一个已经不那么圆润的小屁孩穿着一身劲装短打在演武场上仔细练武的样子;皱着眉头还坚持读书的模样;蹲在梅花树下 想念秦诺的样子,这一副是下面附了字的,写着离水楼的花草又让父王换回来了,只是还留下了两株梅花,等到秦诺回来一定会很喜欢,因为是他和父王一起规划的,一定让秦诺满意。末了,还深深感叹了一句,没有秦诺在的日子觉得天空都灰暗了。 从上一封秦轼的信里,秦诺知道北川也已经在下雪了,天空向来是乌云密布的,当然灰暗,秦诺表示对于秦谨小胖子的形容不发表看法。只是小胖子哥哥一心要和她相聚的心真的是让秦诺非常的感动,至少那些年被吃掉的糕点没有白给! 秦谨后面竟然还有秦讯写的信,到底是年长一些,秦讯写的信就正规多了,先是问了秦诺好,再细细问了秦诺的身体,又问这一路可还适应,京城感觉如何,周围的人好不好相处之类的。大抵这孩子是不知道这信会在秦诺到京城之前到的。秦诺挑了挑眉毛准备去楚家回来再给他们回信。 最后秦讯还特地提了一下那颗仙人球,问了那球可还活着,又说家里那个花匠仔细照看着那一株小的说了是活着的,没有问题了。然后说很是喜欢秦诺送他的礼物。 最后才是秦谙的信,信意外的很简单,似乎是对秦诺竟然是个女孩子十分的震惊和吃惊,这种震惊远远超过秦轼的感觉。秦诺不明白这个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的兄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看到信上有不少的墨点,似乎是十分纠结,不知道怎么说怎么下笔。最后才认认真真的写了句“誉亲王其人,甚好,诺,诺儿可信任他。在京城的日子定要好好注意身体,注意外头些许不怀好意的人,外祖处已去了信,有事可去寻外祖和舅舅。” 到最后也没看到有楚氏的信,想来也是,宜阳镇的消息一旦到了镇北一定会引起一番震动的。不管怎么说,楚氏都做的太过,毕竟是亲生的孩子,说下手就下手,未免有些太过狠心。所以难免要受到些责罚只是不知道秦轼是怎么样的想法所以没办法知道如何了。 楚氏大约是心里还在怨恨为何没能成功吧,虽然秦汉等人审问了她身边的其他下人,好似也带走了两个,现下也不知道在哪,大约是在宜阳镇和紫莹一起安排送回镇北王府了吧。秦诺不期待楚氏会改变对她的态度,这府里她如今在意的人也不过是秦轼和秦谨,因为仙人球的一番交际,秦讯也勉强算一个吧。 之后的都是秦轼安排沈岩等人必须做的一些事,具体说起来,秦诺也不太看得懂。对,秦诺还要时不时表现一下自己看不懂的字,频频叫沈岩来认一认,由此倒是觉得这位 沈岩确实很不错。秦轼可能是把自己的左膀右臂之类的人送来了,没看秦汉已经退居二线了吗,至于他们二人今后如何分工就由他们自己协调了。 主要还是秦诺她确实不懂这些,谁也不能指望一个五岁的孩子还能够给属下指派工作的吧。她大概只要负责照顾好自己,在外头小心谨慎,不要轻易着了别人的道儿,也不要丢了镇北王府的脸面差不多就够了吧。 这回是没有给宋嬷嬷的信了,只是秦轼在给沈岩的信里指出,宋嬷嬷其人还是不错的,可以暂时留在京城,至少可以管理一些内院的事物。但是要求沈岩尽快找到更可靠的嬷嬷全权管理秦诺的内院,务必是忠诚可靠有能力的! 秦诺默默为必然要伤透了脑筋的沈岩点了根蜡。什么是左膀右臂就是这个时候出来耗脑子的不是吗? 看完了信,院子也差不多整理好了,这段时间梁谦只是安静的坐在秦诺身边看着她事儿蹩眉,时而欢笑的脸,喝喝茶,不言不语。秦诺有些过意不去,怎么就一看到家信就忘了大哥哥呢,“大哥哥,我一时太高兴了,让你一个人喝茶,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秦诺还是有些说不来那些文绉绉的话,只好大白话就上来了,好在都是自己人,不在乎那么多。 说道说话的问题,秦诺有些想法想要回头和沈岩提一下。现在暂且搁置。 “无妨,诺哥儿只是心中激动,这是可以理解的。况且我就这么看着你开心也很满足。”梁谦摸了摸秦诺的头,仿佛拥有了世界一般。 秦诺抖了抖小身子,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那啥呢。见梁谦一副笑看她什么反应的模样就知道是被刷了一遭。顿时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扭了头,默默努力收回有些扭曲的表情。 “那大哥哥不如就在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去吧,算是感谢对大哥哥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见梁谦仿佛要说什么,秦诺忙补了一句:“大哥哥若是真的把我当弟弟看就不要推辞了。” 梁谦却捂着嘴笑,半晌才道:“我本就是要答应的。” 秦诺觉得不知道是不是世界变化太快,当初那个高贵冷淡的少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秦诺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梁谦面前犯过多少次蠢了,蠢多也不压身,秦诺勉强勾勾嘴角表示‘我很大度,不和你一般见识’。眼角瞟过捂着嘴笑的满脸通红的虎力,秦诺心中暗道“你给我等着。” 这才招呼这梁谦到她的院子里坐坐,主要是秦诺还不知道梁谦已经洞悉了秦诺第二大的一个秘 密,还当人家真的是把她当弟弟看。这才大大咧咧的就带着男子去参观自己的闺房。 秦汉有心拦一拦,但是这事儿还是必须要瞒着的,秦诺还是必须要装作男孩子的。这时候面对这样的事儿的时候自然风光齐月的样子最好,若是遮遮掩掩反倒是惹人猜疑。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这要纠结又艰难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秦诺的新住处是个和嘉乐堂差不多大的院子,进了院门是个庭院,四周种了一些长盛的花木。即使现在是冬季也还是有些绿意了,正对着垂花门的是一间厅堂,堂屋明亮宽敞,将来秦诺就在这里接见亲眷好友。厅堂之后又是一个庭院院子里种了几株桂树摆了些盆栽,然后才是秦诺住的正屋。 正屋依然是分了外间和里间,外间有一张小圆桌,旁边摆了几张椅子,还有高高的雕红漆戏婴博古架,上头已经错落有致的摆放了一些物件。秦诺比较喜欢的摆在下面一些的格子里方便秦诺取出把玩。 里间靠着窗有一张炕,上面铺着宝蓝色五幅团花的炕褥,摆个梅花朱漆小几,两边是两个姜黄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最里头才是一张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大床,挂着顶天青织金帐,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 梁谦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从这些精细的布置来看还是极用心的,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些。至少在这府里还算是可以放松些许的,那个沈岩,其实十几年前他曾经见过他陪着秦轼进京。只是那时他还十分年幼也只是有些印象罢了。 但是能够在秦轼身边十几年,相比如今应该比当初跟成熟老练些。秦轼为了秦诺也算是极其尽心了,由此,梁谦倒是觉得当初曾经帮了他一把的镇北王并没有变,这一认知让梁谦这颗见多了人心险恶的心也有些暖起来。 ☆、外家 第二日秦诺就不出门了,留在府里修整一天。虽然对于坐马车并没有感觉到晕车,但是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终于能够安定下来的感觉和路途当中偶尔停留是不同的。仿佛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然。 又过了一日,正是到了去拜见外祖的时候。秦诺点齐人马,乘着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楚家行去。因为现任家主正是靖康侯楚岐,所以去的就是靖康侯府而不是楚家老宅了。 靖康侯府和镇北王府距离并不十分远,因为京城中绝大多数的达官贵族都在这一片居住,所以秦诺坐着马车不过是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到了地方了。昨日秦汉已经把帖子送到了侯府,所以秦诺到的时候,就看见那天见过的二表哥以及一位年长些的青年和一位端庄秀丽的少妇,二人相处时看起来透着与旁人不同的亲密,这一对儿应该就是秦诺那位喜得麟儿不很久的大表哥和表嫂了。 大表哥如今已经是靖康侯世子,现下已经在朝堂中任职,妥妥的是年轻有为。 见一个清秀的丫鬟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转身抱出一个约莫四五岁模样的孩童就知道是那位姑姑的幼子到了。三个人都上前了几步笑吟吟的看着扭头看他们的秦诺,因着态度可亲,秦诺顿时觉得似乎在这陌生的京城里头有了依靠。 那位二表哥明显是个热情的性子,见秦诺从青璃的怀里跳下来,忙上前弯着腰拉着秦诺的手道:“我是二表哥,诺哥儿可还记得?”见秦诺点点头,乖乖的叫了声‘二表哥’顿时十分愉悦,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 后头那一对儿也上前来,楚阳严介绍道:“这是我大哥,这是大嫂,咱们有个小侄子,可招人疼了,一会儿我带你看看去。”楚阳严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对那个小侄子明显觊觎很久了。 秦诺歪了歪脑袋点点头,冲着大表哥楚阳骞拱手行礼,又唤了声“大表哥,大表嫂”。楚阳骞见秦诺小小年纪礼数倒是做的很足,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大表嫂是个温婉的女子,看起来十分端庄稳重。见秦诺这么小小一个,心中早就十分怜惜这个小表弟,也上前拉住秦诺的手笑道:“好了别再这外头说话了,外头冷,小心冻着了。快进去吧,祖母和婆婆都等了有一会儿了,可算是见着了,先前不知道多着急呢。” 秦诺闻言有些红了脸道:“是我不好,让长辈等久了。” 大表嫂摸了摸秦诺的头安慰道:“无妨,只是祖母多年不曾见到姑姑,如今能够见着你也十分激动,早上难免起的早了些,却是 不怪你的。” 秦诺抽了抽鼻子,问道一阵和大表嫂的人一样温和清淡的香味,感觉心情都舒畅了许多。两位表格也在一起往府里走去,秦诺到底还是年幼了些又羸弱,没有办法坚持自己走完全程。所以在青璃上前一步准备抱起秦诺的时候,却让大表哥一把抱起来了,秦诺红着脸有些不适,毕竟心里是成年人,平常被熟悉的人抱着还没啥感觉。这刚刚认识的大表哥一抱不知道有多别扭。 但是大家都是一幅应该的,赞同的模样,秦诺也就认了,乖乖伏在大表哥的怀里。看着这两小夫妻偶尔含情对视一眼,其中的情谊也让秦诺赞叹。过了一道长长的游廊,又经过了几道门,这才到了外祖母住的荣嘉堂。 方进了院门就见一个穿的格外体面些的丫鬟站在廊下等着,见四人到了,连忙上前行礼:“可算是到了,三位爷和少夫人快快进去吧。”又亲手打了帘子,大表哥只是温和的点点头,大表嫂却是道了声:“有劳”。 二表哥嘻嘻哈哈的唤了声:“红缨姐姐”这才尾随着进来。 进了屋子,秦诺就觉得一阵暖气袭来,整个人都像是脱了一层枷锁似得轻快了些。也因为这温度的变化让秦诺有一瞬间的蒙圈。还没来的见着里头有哪些人,就听着上头有个声音道:“快快上来我瞧瞧。” 秦诺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微微一推,就落入一个温暖的,透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的怀抱里。秦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这才看的清楚,是一位发丝有些许银白的老妇人。老太太慈眉善目,此时眼中含泪,旁边有些人在劝着什么,秦诺却看着这老妇人发自内心的喜悦而感动。 “外祖母?”秦诺歪着头问? “诶诶诶,是,外祖母在这儿呢,可怜见的,微姐儿这一嫁就是十几年没见,如今总算是见着一个孩子了。”老夫人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摸了摸秦诺的脸蛋,“如今身子可好些了?路上可累着了?” 秦诺乖乖的回答了,又让人拿了软垫认认真真跪下行了大礼:“母妃不能侍奉外祖母身前,孩儿替父王母妃两位哥哥给外祖母请安。”老夫人更是又高兴有感伤,一叠声的叫人赶紧扶起秦诺揽在怀里。下面的几位夫人连忙说了几句‘真是个懂礼又孝顺的孩子’‘一见就让人喜欢’的话哄得老夫人终于开心了。 丫鬟收起软垫,两位表哥已经在下面坐着,又有方才那位名叫红缨的丫鬟亲手给秦诺奉上一盏茶,秦诺不敢托大,道了声谢。 老夫人这才想 起来还没有认完亲呢,先叫了来问了几句话,那丫鬟回了之后才道:“来,这位就是你的大舅母了。”老夫人指着坐在下首的一位贵妇人道。 秦诺转身看去,只听见这大舅母掩嘴一笑:“可算是记起咱们来了,婆婆一见诺哥儿就舍不得撒手,可算是轮到我了。”听着竟是个十分爽利的女子,秦诺心生好感,恭恭敬敬的到大舅母身前行了个礼。 叫大舅母一把抓住,塞了了个雪白的玉扣在秦诺的手里道:“这是大舅母在佛前供了一年的,必能保佑你身体安康,今后有你这么些长辈在,必不能让人欺负了去,有事儿只管找你大舅舅或者是你几位表哥。” 秦诺又道了谢,大舅母才指着对面坐着的那位更年轻些的,花颜月貌的妇人道:“这是你小舅母。”秦诺又上前行了礼,小舅母拉着秦诺在身前端详了一会才道:“这看起来倒是和姑爷姑奶奶都有些像,竟然是五五的样子。” 老夫人歪在大迎枕上闻言笑道:“可不是,这孩子有福呢。” 秦诺眼见这位小舅母听见‘有福’二字偷偷的撇了撇嘴,仿佛是十分不以为然。虽然秦诺也是这么看的。 小舅母又道:“这是一套文房四宝,说起来你也是差不多该读些书了吧,以后可常常来找你的表哥们一起习字读书。”说着挥挥手,身后一个丫鬟便托着一个托盘,里头正是一套文房四宝,奇却奇在这文房四宝都是一套的样子,上头都刻着一些奇趣的小动物。倒是极合孩子的眼缘,秦诺虽然不是孩子,但是也喜欢这种奇巧的玩意儿。于是让身后的丫鬟接了,复又道谢。 之后又同几个表哥见了礼,还有个表姐,是大舅舅唯一的嫡女,也是这侯府这一辈儿唯一的女孩儿,小小年纪也是亭亭玉立竟然有一副闭月羞花的容貌。至于其他的姨娘庶子庶女倒是不曾见到,想来是靖康侯府规矩甚严,这种时候也应该是没有出来的。 果然就听重新把秦诺揽回怀里的老夫人淡淡道:“还有几个,都是你两个舅舅的侍妾生的,今日就不见了,他日若是遇上了再说罢。” 秦诺知外祖母似乎十分厌恶侍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也不会多问。 老夫人终究最惦记的还是闺女儿,问了秦诺:“你母亲可好?”听秦诺说了如今府里果然是楚氏主事,没有其他碍眼的女子,很是满意。又问两个哥哥如何,秦诺心中疑惑显然外祖母知道的并不多,也不敢说的太多以免露出不该说的,只能说是秦谙来时身体有些不适,昨日 见了信说是已经无事了,又说秦谨十分活跃逃脱,特地提了几件秦谨的囧事博大家一笑。 一群人说说笑笑,又让人端了些糕点零嘴儿上来,让秦诺吃些,唯恐她饿了。 不一会儿就听那位红缨进屋道:“侯爷和世子爷、二爷到了。” 就见帘子一掀,当头一个年约五十多,依然精神抖擞的男子背着手踱步进来,后头跟着两个长相相似的兄弟,都是三十多的模样。秦诺连忙起身,一一行了礼,又得了几份见面礼。 侯爷目光如炬,看着秦诺似乎看到了她的心里。秦诺有感觉这位外祖父知道的一定不少,然而她并没有感觉到冰冷和恶意。 “你瞅瞅,这孩子是不是有五分像咱们的微姐儿?” 侯爷接过秦诺,端详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有几分,不过还是像姑爷多些。”又问秦诺:“你哥哥如今可好了?” 秦诺不知道侯爷知道多少,只是实话实说:“昨日见了信,说是已经在恢复,大夫检查了说是今后无碍的。”又迅速抬头看了侯爷一眼才道:“还请外祖父外祖母莫要太担忧,否则大哥知道了也会心有不安的。” 侯爷微微点点头,又问了秦诺有没有开始读书习字,知道秦诺已经学了些字,还没有开始读书,想着那镇北王府就秦诺一个主子,到底缺了几分人气。于是道:“不如到这儿来同你几位哥哥一同读书,也算是有个伴儿。”摸了把胡子,有些骄傲道:“咱们府里的家学也是不差的,你看如何?” 秦诺惊喜道:“正巧,我正想要让管事寻个品德才学好的先生,虽然愚笨,不求才换横溢,但是也该读些书才好。” 侯爷赞同的点点头,因为家里最有威严的三人都在,一时间也没什么人敢说说笑笑。老夫人有些嫌弃,侯爷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就没了气氛,带着两个儿子并大孙子准备去外书房谈谈外头的事儿。就快要出门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什么了似得,把秦诺也一并带走了。 老夫人只能让红缨去传话,让秦诺留下来吃了饭才能走。 ☆、外书房 跟着外祖父和两位舅舅在外院的书房坐定,外祖父招来外头伺候的小厮吩咐了一句。秦诺见那小厮快步离开显然是办事去了,等到丫鬟给他们上了茶又端上两碟子点心,仔细掩好房门,外祖父端起茶抿了一口。 小舅舅比大舅舅年轻的多也活波一些,招呼着秦诺吃点心,又摸了摸秦诺白皙的脸蛋笑嘻嘻的和大舅舅说:“我瞅着就是像姐夫多一些,也是好相貌。”说完自己觉得很满意似乎是自己有个这样喜爱的孩子一般。 秦诺抖了抖耳朵,小舅舅看起来一副书生的模样,难道还是父王的粉? “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每个样子。”大舅舅出言,小舅舅瞬间就萎靡了些,塞了块儿点心嚼几下囫囵吞下去,又恢复了些元气。兴致勃勃等着瞅着机会找秦诺再说说话。 “你的身世我们都已经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你母亲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打算。”大舅舅叹了口气,有些为难,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子,做出这样的事儿,确实是难以相信。原来他们以为是因为忌惮梁侧妃,又因为秦谙似乎有些伤到根骨,所以需要多一个儿子来稳固地位。所以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虽然对秦轼有些愧疚,但是人心都是偏的,再为难也只能努力为妹子掩盖。却不想,妹妹最初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说道这件事靖康侯也深深叹了口气,这个女儿,是他唯一的女儿,就连庶女都没有一个的。自小就是捧在手心里的,又嫁了个年轻有为的镇北王世子,随后没几年就当上了王妃。虽然有梁侧妃在捣乱,但是秦轼的态度他们一直看在眼里,也十分欣慰没有看错人。 如今梁侧妃频频犯错,又是大错,他明眼看去晋南王已经舍弃这个女儿了,皇帝估计都快不记得这个有名无实的郡主。算是苦尽甘来的时候,女儿却自己作死,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真是让靖康侯这么个混迹朝堂多年的老油条不由得感叹为何女儿脑子不够用这件事以前没有没有发现。如今似乎是有些晚了。 “要我说,姐姐也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女儿多好啊,软软白白嫩嫩的,又贴心,小棉袄呢。我都特别羡慕大哥家的蓉姐儿,要是我家的就好了。”小舅舅单纯的摸了摸秦诺嫩嫩的小脸一脸感慨的说。 秦诺:“……”爹,舅舅轻薄我! “三弟!”这么说不是往诺哥,咳,诺姐儿心里捅刀子吗?真是傻弟弟,一回家就犯傻! “好了,此事我都知道了,前些天我也收到了北川的信。如今你母亲也不 好过,外祖不求你原谅你母亲,但是也希望你能够不要怨恨她,毕竟她还是你的母亲,母女之间就算是冷淡些也比有怨的好。”靖康侯揉了揉眉头,知道这样说有些为难,毕竟这孩子还小,却已经明事理了。这样的伤害只怕一生难忘,如今老妻那里还不敢透露半个字,要不然又是一阵折腾。 见秦诺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点了点头,心里放下了些许。总归往后都要在一处儿,到时候好好补偿补偿她,慢慢化解也就是了。 “身子可好些了?在京城还适应吗?”大舅舅很有大家长的感觉,看起来就是十分稳重可靠的样子,一把抱起秦诺放在怀里。见秦诺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轻笑着捏了捏秦诺的稍微有一点点肉的脸颊,又摸了下秦诺的手发现比寻常孩子的温度都要低不少,有些担忧的把秦诺的双手都包在手里。 “怎么手掌这般冰凉?冷了吗?要不要添个炉子?”小舅舅也凑过来凑趣似得摸了把秦诺的小手却被入手的冰凉吓了一跳。 “我没事,得了誉亲王的方子,已经好多了,只是摸着冷了些,感觉并不十分冷。”秦诺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大舅舅终究还是觉得不妥,唤了人来添了炉子。秦诺却暗暗吐了口气,其实这外书房确实是冷了些,远不如方才外祖母的屋子,只是她一个小辈儿真的挺不好意思叫冷的。如今感觉好多了。 靖康侯何等尖锐的眼神,看出来添了炉子之后秦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不由得有些恼怒自己的女儿,只怕原来在王府里的时候也没怎么关心过这个孩子。又想到自家几个孙儿都是健健康康白白壮壮的,又是长辈关照看护着长大的,哪有冷了热了饿了难受了却不晓得说的。 靖康侯招来秦诺到身前,摘下腰间一枚圆形的玉佩,上头一面刻着青山老松,一面浅浅的隐约有个小篆的‘寿’字。知道这是外祖父的一片心意,便道了声谢才双手接过,小舅舅装作不开心的模样噘着嘴拿过玉佩却亲手挂在秦诺的腰封上。 嘴里嘟囔着:“老早就看上爹的私藏了,今天这么大方,怎么不给个给儿子呢?儿子惦记许久了。” 秦诺还没见过这般大大咧咧朝着自家老爹的小金库伸手的,一时呆呆的看着小舅舅,小舅舅噗嗤笑了一声:“小丫头没见过世面,”说着摇头晃脑道“这世上可什么人都有啊,别看舅舅这么直白简单粗暴的模样,其实舅舅在外头可狡猾了!” 秦诺嘴角有些抽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长辈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 情去面对怎么办? 靖康侯一见这小儿子又在作怪,知道是存心想让秦诺更亲近些,也不拘着他。只是这般傻样子看起来有些伤眼,有心让他收敛些,顺手摸了个石镇丢过去,力道轻方位准。而且某人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跟在外甥女的后头喝汤的,龇牙咧嘴眼明手快就接着了。 外头小厮来报沈岩已经到了,秦诺看过北川来的所有的信自然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因为秦诺年幼,而沈岩是秦轼的得力部下,所以这个时候谈及某些问题的时候就需要沈岩来。毕竟秦诺在在靖康侯府是处于晚辈的。 “见过侯爷,两位舅爷。”沈岩躬身行礼。 “何必这般客气,也算是老相识了。”大舅舅看了微微点头的靖康侯笑道。 “礼不可废。”沈岩爽朗一笑。继而又道:“关于王妃的事,因为小郡王也算是苦主,将来京城里头镇北王府还得小郡王做主,所以属下才要求小郡王也要在场,还请见谅。” “无妨,这也是应该的。”大舅舅面露忧愁,但是又为秦诺还是得秦轼的看重而欣慰。 “如此,属下就直言了,谋害子嗣本就是大罪,并且王妃谋害的对象竟是自己的亲子,因此王爷勃然大怒。不可能不严惩,又因为王妃有意隐瞒小郡王的女儿身,甚至有挑拨小王爷和小郡王兄妹之情的嫌疑。但是看在王妃主持王府内务多年,也是尽心尽力,又育有二子一女。所以王爷决定暂时幽禁王妃,夺王妃主持内务之职。”沈岩眉头都不动一下,继续道:“为小王爷、果郡王和小郡王考虑,王爷只命人打了王妃身边伺候的下人每人二十板子。果郡王暂由王爷亲自教养,寻常不得见王妃,小王爷亦是如此。” 待沈岩说完,书房里一时沉默下来,照实说,秦轼已经对楚氏很宽厚了。但是当家主母被幽禁并且没有言明时间多长,又不能再掌管内务,已经是很大的一个打击。再加上身边的下人全都一并打了板子,不说这面子落了多少,就说这一段时间都别想好好生活。你不能指望一群娇滴滴的小丫鬟打了二十板子以后还能像往常一样伺候王妃吧。况且若是王妃还硬要下人伺候,听到秦轼的耳朵里只怕又是一阵失望。 半晌,靖康侯才道:“多谢王爷宽容,我家的逆女让王爷费心了。我这儿有封书信予那女儿,到时候还望沈管事一并带过去。至于那位奉命推了诺哥儿下水的丫鬟,一家子都除了吧,省的再生事。” 沈岩也不说那一家子本来就没有 什么活头了,只是温和的点点头,到靖康侯府说事儿,和这几位也还是说的通的。若是要和那位老夫人,那就太为难人了,那位老夫人才是有名的疼女儿。想到这里沈岩又添了句:“请侯爷恕属下多言,侯爷夫人现下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事儿吧?” 靖康侯苦笑的点点头:“我这老妻,才是最疼她的。只怕知道又要生事,别的无妨,只怕会迁怒诺哥儿,你也别怪她,她如今年纪大了,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向来是放在心里疼的,未出阁的时候就是你母亲说什么是什么,如今……”后头却是和秦诺说的,靖康侯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 沈岩自然是知道这位老夫人有多宠王妃,否则也许也不至于这般模样。但是这不归他这样的下属管,现下他要提的事关乎秦诺未来多年在京城的生活,毕竟她还年幼多是要和几个表哥表姐以及内宅的夫人们相处的多些。若是老夫人因为王妃受罚而迁怒秦诺,那秦诺在这个圈子就不容易混了,她不被母族亲近的事一旦流出容易引发各种问题。至少在一些宴会场合里头就没有了护持的人,妇人的后宅也是一个朝堂呢。 “属下还请侯爷为小郡王考虑,要瞒就要把这件事捂紧了,务必不能让老夫人知道,否则,您也知道小郡王在京城的后盾就只有侯府的。” 靖康侯深以为然,“此事我已有准备,放心吧。” 如此这些内宅的事儿也就差不多了,外祖父准备写封信给秦轼,其中当然不得不为自己的女儿求求情说说好话,但是更重要的是要和秦轼谈谈京里的形式。莫说秦轼远在北川,就算是京中有变也难波及到,就是现在秦诺为何进京就能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了。更何况秦诺人在京城,就相当于京城和北川有了一线更大的关联,不论秦诺或者是镇北王府有什么,对方都必然要受到很大的影响。 沈岩还要留下与外祖父和大舅舅探讨这一类听着让人头疼的问题,就让早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小舅舅带着秦诺往后宅去,去同她的那些个哥哥姐姐们相处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楚氏还有三个孩子,为了这三个孩子和靖康侯,都不可能让她本人得到打板子或者是到家庙去这样的处罚。 (*^__^*) ☆、小侄儿 小舅舅带着秦诺又回了荣嘉堂,这时候两位舅母已经回去自己的院子里了。外祖母这儿只有几个小丫头在廊下逗一只鹦哥玩儿。见着府里的二老爷连忙上前行礼并卷起帘子,红缨迎上前,拉着秦诺的手到外祖母的怀里。又在荣嘉堂说了会儿话,老夫人有些精力不济,就让小儿子带着秦诺去找她的哥哥们玩去。 据说这时候大家都在大表哥大表嫂的朗月居看小侄儿。小舅舅兴致勃勃的抄起秦诺就往大表哥那儿走,一路上介绍府里的各处院子。 其实外祖父是有侍妾的,但是并不十分宠爱,所以寻常也不敢出来碍眼。再加上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那方面的需求基本是没有了,倒是自己的发妻向来看重,所以如今老夫老妻倒是相处的极好。而且那些庶子也都已经成家,给了些产业也都分出去了。 秦诺倒是觉得外祖父看的想的都通透,但是依然不能明白既然不缺传宗接代的儿子为什么还要有侍妾,既然有了庶子却又当机立断的分出去,这样还要侍妾做什么?说是为了她们的颜色,又听说并不是那么宠爱,秦诺一直不太懂古代的男人们。 她不知道的是外祖父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真爱’,也是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妹,柔美多姿,又体贴。若不是后来外祖母生了楚氏,因为楚家女孩儿特别少,因着这个女儿竟然让外祖父渐渐回转。所以外祖母总是偏重女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而那位表妹因为嫉妒愤怒做了些蠢事,后来也就处理掉了。但是若是秦诺知道也难免要叹一声,古代十个二代里头十个多是渣啊。 又说两位舅舅,成亲之前也是有通房的,成亲之后等到妻子有了身孕也是遵循旧例似得把通房抬了妾,又给了身边的丫鬟日夜伺候着。好在靖康侯府的男主人们一向敬重妻子,所以两位舅妈都把正妻的位置坐的稳稳的,大舅妈有两子一女,同样因为这一女,如今大舅舅更是鲜少到侍妾通房处过夜。 小舅妈也有两个儿子,小舅舅倒是个跳脱的,小舅妈既漂亮又常常能合得上小舅舅的性子,两人也算是很不错的一对儿了。 只是秦诺一想到在这些夫妻的身边还有几个年华正好或者已经耗尽青春的女子,总觉得若是真心喜欢,两位舅妈的心里不可能真的没有一丝波动。只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男子没有成婚不管有几个通房都算是洁身自好,即使有个侍妾也不算什么大事。所以靖康侯府的家风算是不错的,几位表哥们的行情都是极好的。 小舅舅明显年轻力壮,一口气抱着秦诺就 到了朗月居外。一路进去就听见少年稚气的嬉笑声,还有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 见小舅舅同秦诺一起进来,在坐的几位同一辈儿的都起身给小舅舅行礼。小舅舅像个大孩子,嘻嘻一笑放下秦诺就往众人中间的榻上一个白嫩嫩的包子扑去。二表哥一声怪叫,扒着小舅舅的大腿不放,嘴里还喊着:“快,快把小侄儿抱走,不要让小叔的魔爪落到他的身上,”说着作悲惨状,“那样可怕的经历就由我来经受吧!” 好一幅舍己为人的画面,秦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只作怪,小舅舅还一边踢着被抱着的大腿,一边朝着小侄儿像个坏叔叔一般的哄骗:“乖哦,叔祖带你去玩儿哦,不要和这群没见识的小孩子玩了,和叔祖走吧?” 小侄儿不过百日多一些,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大表哥也不管他们,只顾着看自家媳妇忙着叫点心上茶,备着些零嘴儿。荣姐儿也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咯咯地笑着看哥哥作怪,又时不时偷眼看看秦诺,一旦对上秦诺的眼睛又猛的扭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最无语的还是小舅舅的两个儿子,小的那个正是个秦谨一般的年纪,就连身材都有些相似,这会儿正抱着端着脸的哥哥腰学着父亲的模样。 三表哥楚阳任端着脸倒是有些像大舅舅,蹩着眉看着父亲弟弟一副蠢样,似乎是太伤眼,一脸的不忍直视。四表哥楚阳鑫白白胖胖,秦谨现在才觉得当初认为二表哥和秦谨比较像是错的,因为四表哥包括体型包括性子都有些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几个都有些二的太厉害了些。 秦诺正发呆看着这一切,却被一只温软的手拉着玩榻上坐。原来是大表嫂见秦诺一个小小的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们兄弟嬉闹,竟然有一种融不进去的感觉。冷冷清清仿佛一直是这样一个人看着别人快乐。心中怜惜就上前把她拉过来,又指着自家胖儿子道:“这就是你的小侄儿,单名一个韩字,大家都唤他韩哥儿。” 秦诺低头就见这仰躺着的小团子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那样纯净的眼神竟然秦诺一眼就喜欢上了。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指头,小团子条件反射的动了动手指。秦诺喜眉笑眼,巴掌大的小脸仿佛绽放出不一样的神采,仿佛苍白羸弱瞬间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消失了。 见秦诺眼巴巴的看着她,大表嫂鼓励一笑,拉着秦诺的手指往小团子的手里放。然后秦谨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孩子柔软的手心紧紧握住。那种不愿意放开的力量,那种从小团子身上透出的温度 ,让秦诺险些掉下泪来。 秦诺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又舍不得放开。脸上涨的通红,倒是越发的精神起来。突然手下的小团子发出“咯咯”的笑声,另一只手向着秦诺探来,好像是在求抱抱。秦诺一怔,没等反应过来,就感觉手里的温度没了,然后怀里塞进一个小团子。 秦诺自己才多大的个儿,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没抱住,绷着脸眼里透出笑意。紧紧的把小团子揽在怀里。 “放心吧,有你大表嫂在旁边呢。”大表哥见秦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俊不禁。 大表嫂伸出手环着两人,“难得见这孩子这般欢喜呢,想来是极喜欢你这个小叔叔了,往后可得常常来看看他。” 秦诺用力的点点头,那是自然,这样可爱的孩子,是这世间最为纯洁的。 那边两个也不闹了,目标都已经被新来的截胡了,自家还闹什么。小舅舅一个箭步上来,倚在秦诺侧边,眼巴巴的看着小团子。二表哥见秦诺左边坐着大表嫂右边被小叔这么个先一步占了,只能委屈的蹲在秦诺脚下的脚踏上。 同时两人又开始较劲,为的是谁能把手指塞进小团子的手心里。 这时蓉姐儿已经不那么羞涩的偷瞄秦诺了,上前几步,看着她小叔双手合十,歪歪脑袋一副‘求求你让我坐这儿吧’的模样。都说了小舅舅如今就想要个闺女儿,因为目前还没有,所以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儿也是当做自家女儿看的,一见‘自家女儿’这表情,哪里还受得住,嗷的一声扭着身子让出一个位置。 蓉姐儿这会儿倒是大大方方的坐在秦诺身边,稳稳的端了半晌突然道:“诺表弟,你有没有觉得累了?” 秦诺紧了紧怀里的小团子,摇摇头,小团子也配合的抓了秦诺的胳膊上的衣服,啊啊的叫了几声。 “诺表弟,我是你蓉表姐哦,是最亲最亲的表姐哦。” 秦诺诧异的看着蓉姐儿,眨了眨眼睛乖乖叫了声“容表姐”。 小丫头露出满意的笑容,而秦诺的一声“容表姐”仿佛打开了某扇门。之后的事秦诺真的不愿意想起,因为这个原来端庄过,羞涩过,调皮过的小姑娘竟然化身话唠。似乎没有什么是她想不到能够不聊的。 “诺表弟,你的脸好白,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挑食?”这是关心版的。 秦诺:“……” “诺表弟,你知道吗,二哥已经想议亲了,想知道是谁 家的小姑娘最有可能吗?咱们家的少爷们可吃香了,你长的这么好看以后一定很容易找到媳妇的。” 秦诺:“……”谢谢啊,我没准备找媳妇来着。 “诺表弟,你知道吗,京城里可多那种掐尖要强的小姑娘了,总是要把我拉进去,然后我随便说几句就哭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北川的小姑娘是不是厉害的多?” 秦诺:“……”不,她们也比不过你! 最终还是红缨拯救了秦诺,当红缨带着用膳的消息翩翩而来的时候,就见秦诺用看救世主的眼神看着她。本有些莫名,但是看到秦诺身边的蓉姐儿也就明白了。 而旁边一圈秦诺曾经已经很有兄弟情谊的表哥们,早就在蓉姐儿开了话匣子之后默默把自己往阴影处藏了藏。大表嫂只是含笑用手托着小团子,以免秦诺收到的话唠的伤害太深,一时受不住松了手。 因此当秦诺站起身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手臂酸痛,只是觉得坐的有些久,腿脚有些不利索。险些栽了个跟头而已,但是却有些吓到蓉姐儿了,这小姑娘抖了抖身子道:“是不是我说的太多了?以后,以后,我会努力克制的。诺表弟你别讨厌我。” 秦诺摇摇头,这样活波的小姑娘虽然呱噪了些,但是很有活力不是吗?就是,真的,能够克制一点会比较好,因为真的喋喋不休听着有些脑壳儿疼啊! 小舅舅一把抱起秦诺,用指尖在蓉姐儿额头一点:“傻丫头,你诺表弟是身子不好,精神不足些,哪里受得了你那么多的话,以后诺哥儿也要和你哥哥们一起上学,你可以找她玩儿每日少说些就好了。”转而又对秦诺道:“你说是不是?” 秦诺在蓉姐儿小狗儿一样可怜的眼神里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蓉姐儿又欢快起来。 “你毕竟和她一样,即使不能正正当当和她一样,平日里多相处些也能知道多些姑娘家的事儿。将来总不会让你一辈子这样!” ☆、三年 一辆朱轮大马车缓缓从京城城郊的乾山脚下缓缓向城中行去,外头赶马的马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浓眉大眼,一边赶马车一边哼哼唧唧不知道在唱些什么。 进了城,在集市里一家名为善膳的酒楼下停住,小二出来迎接一见这小爷,忙道了声:“您要的菜已经准备好了,请稍后,小的这就给您拿去。” 小伙子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接过小二送出来的大食盒,顺手甩了块银角儿,小二连忙一兜手捂在怀里,见着分量不小不由得喜笑颜开。 小伙子把食盒往马车里头一递,有个白皙修长的手接过。小伙子朗笑一声,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走过了一条街,绕过街角,再穿过几条巷子,就见一座朱门雕梁的府邸出现在眼前。 门前的小厮一见这两眼熟的马车就知道来的是哪位,连忙行了礼分了一个进去通报了。马车里的人并不出来,只是在外头停着仿佛在等着谁。 小厮一路进了外院,在侯爷外院的书房外找到了管家,“大管家,那位王爷又来了。” 大管家苦笑一声,看了一眼听见小厮的话扭头看过来的侯爷,见侯爷没有什么表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找个人到府里少爷们读书的学堂里给表少爷支了一声。自己却带着那守门的小厮径直往门外走去。 到了门外果然见那马车静静的停在一旁,十分低调,仿佛这样就不会让人太注意。但是这一条巷子里住的都是达官贵族,这么明晃晃一辆马车停着谁会忽视。大管家抹了把冷汗,这位王爷也太有性格了些,要来也从来不会给张帖子,就算是没有帖子也该派人知会一声吧,也没有,想来了就大大咧咧的把马车往门外一停就这么等着。 大管家几步赶到马车前躬身道:“小的给王爷请安了,王爷这天儿还有些冷,不如到里头坐坐喝杯茶暖暖身子。” 里头倒是没人回应,外头那小伙子龇牙咧嘴道:“你这人也是太过无趣,每回都要这么说,倒不如赶紧的把我们的小郡王叫出来,主子等着呢。” 大管家不敢和这小伙子别,连声道:“只是王爷每回来总是过门不入,我家侯爷心有不安。” 这才听见马车里头清朗的声音回道:“无妨,本王等到了诺哥儿即可,日后不必如此。” 大管家暗自吸了口气,还有日后啊,已经整整三年了好吗,没听说这位王爷有这么大的耐心的。也不知道自家表少爷哪里的了这位王爷的眼儿,时不时便亲自上门接了在府里同 几位少爷一同上学的表少爷回家。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孩童穿着一身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搭着斗篷。后头跟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手里拎着个篮子。孩童一见那马车和外头坐着的小伙子就拎起前摆,几步小跑过来。 同候在一旁的大管家点了点头,就一个骨碌自己就要爬上去,里头伸出一双有力的手一把就把那孩童拎进去了。大管家只听见一阵一阵孩童欢快的嬉笑声,小伙子等到拎着篮子的男子也爬上车辕便一甩马鞭,让马儿走起来。 大管家不由得低头笑了笑,也算是表少爷有福气了,若不是有这位王爷的护持,表少爷在这京城里头哪里能过得这般肆意。又想起侯爷常常蹩着的眉头,心下暗叹一口气,就是摊上一个太有主意的母亲。 秦诺被一把拎进马车,里头放了小炉子,顿时觉得暖烘烘的。几下扒拉掉斗篷,挤到马车里头一个穿着玄色阔袖蟒袍的梁谦怀里,蹭了蹭然后塌了腰身安逸的叹了口气。太舒服了,因为上学的学堂里头虽然为了她考虑放了炉子在身边但是为了大家都能够好好的有精神的学习,学堂的窗子像这样晴朗的天气里都是敞开的。虽然已经出了东,但是依然还是有些寒凉的,秦诺一进马车就觉得整个人都活动起来了似得。 梁谦伸手摸了摸秦诺的手和脸,感觉到有些凉,脸色顿时有些沉下来,“不如等到天气再暖和些再去上学吧。” 秦诺笑嘻嘻一脸不在意,“没事啦,是方才出来的时候吹了一点点风。”伸出两只手指掐了掐比划了一下。 梁谦抿抿嘴不说话,这件事已经谈过很多次了,不知道为什么秦诺就是特别坚持。难道是因为更喜欢侯府里头的小少爷们?梁谦捏了捏手指,想来今年秋闱之后应该可以打发掉一个,还有一个年级也差不多了,可以娶媳妇了,娶了媳妇应该就不会勾走诺哥儿的心了吧! 秦诺可不知道身后这人已经在计划把她的小伙伴都打发走,她正看着眼前的大食盒,伸出爪子想要打开。却被梁谦的手按下,“回去再吃,免得凉了就不好吃了。”顿了顿见秦诺一脸怀疑的模样又添了句:“都是你的!” 秦诺哼哼一声,“说的好听,难道不是因为讨厌马车里头都是菜味儿?” 梁谦顿时就不说话了,掩饰般的倒了杯红茶喂给秦诺。 秦诺决定看在他这么殷勤照顾的份儿上就不计较这样的小洁癖了。梁谦是有洁癖的,不只是寻常的洁癖一般爱干 净,而且还厌恶各种味道,唯一能够忍受的就是一些清淡的单一的檀香之类,以及一些瓜果的清香。为此秦诺也极少用一些香料,腰上挂着的荷包里塞的都是一些提神静气的草药。 马车并不是往梁谦的府邸去的,而是往镇北王府去。 回到府里,沈岩出来迎了秦诺进去,就在秦诺的院子里摆了桌子,上了个鸳鸯锅子。一半鲜红的辣油,一半奶白色的鱼骨底汤。周围摆了一圈儿菜,荤素各类都很齐全。虎力小伙子,见着火锅儿眼睛都亮了,麻利的拎出食盒,端出特地为秦诺带来的一碟儿藕粉桂花糖糕,一份儿松鼠鱼,一份儿酱牛肉。 见梁谦摆摆手,欢呼一声,哥两儿好的揽着秦汉的脖子就出去到侧室和沈岩等人一同吃火锅儿。 秦诺净了手,端坐在椅子上,熟练的拿起筷子夹起一片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下锅,“青山什么时候回来?” “我让他去晋南看看,大约这几天也应该差不多可以回来了。”梁谦自从和秦诺一起吃起了火锅之后也会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说话,倒是一撇一捞竟然还是看起来十分优雅。 这些年晋南王似乎有些倒霉,远在北川蹦跶的梁侧妃,被软禁之后还没等秦轼送她到庵里修身养性,就病了,并且病的不清。仿佛说是癔症,时好时坏,前两年竟是一不小心跑出栖霞阁一脚滑进荷花池里淹死了。 后来又被曝出早有一庶子,年纪约莫秦诺一般大小。这就不一样了,皇帝最放心这个弟弟的原因是什么呢,就是只有一个病歪歪的儿子啊。其他全是不成器的庶女,又见晋南王特别懂他的心意,每每送来的美人儿都特别符合那个时段他的喜好。 可是没想到还有一个藏起来的庶子,皇帝不禁要想这是想要做什么呢?偷偷瞒了儿子,是不是有心让他放松警惕,再做些什么,况且有一就有二谁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儿子藏起来了!因着皇帝对晋南王疑心再起,反倒是放松了对北川的关注,晋南王也忙着找回在皇帝心里的信任,所以这三年秦诺在京城还算过的安稳,倒是和最初设想的局面有些差距。 “前几日晋南王又进了一批美人儿进京,皇帝似乎有意挑选完了之后再指几个到得宠大臣和勋贵,我想你我可能都免不了了。”梁谦为秦诺在清汤里放了些蘑菇,这是秦诺喜欢的吃的。 秦诺正吃的欢快,闻言一惊,“咳咳咳,啥,咳咳咳……” 梁谦连忙倒了杯茶让秦诺喝下,抚了抚秦诺的后背,“着什么急 ,难道他们还管不住几个小丫头?” “不不不,不是这个,他,皇帝到底什么意思啊,我才几岁还给美人。”秦诺用‘他没病吧’的眼神看着梁谦,真真是不可置信。倒不是怀疑梁谦的猜想,其实梁谦一般都能说中,特别了解这起子不安分的大人物。 “呵,趁着你还小,身边日日环绕来历不清白的妖娆女子,将来长大了再勾引勾引,想要养出个好色无能的公子哥儿还不容易吗。” 秦诺:“……”我擦,这养废一招皇帝也用啊! “那他为什么还要给你赐?”秦诺总是有些搞不懂这些人的想法。 “因为要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不行’!”梁谦风轻云淡的说。 秦诺咽了咽口水,这心思,难道说,秦诺打了个机灵:“是不是送那些臣子美人一是可以笼络同样爱美人的臣子,以示恩宠;二是可以扰乱某些不是特别看的过眼的臣子的后宅?” 梁谦给了个‘总算是有点长进’的眼神给秦诺,奖励般的夹了个牛丸到秦诺的碗里,“一箭多雕呢!” 秦诺抽了抽嘴角,这些臣子的妻子们一定会偷偷诅咒皇帝不举一千次的吧!晋南王送进京的美人们可不是晋南的大家闺秀和贵女们,而是经过□□的‘小妖精’,妩媚、娇俏、清高、可爱一应俱全、这是秦诺在这三年进宫的时候在皇宫里头曾经见到过的。 秦诺搓了搓手臂,预计到今后京城的后宅们一定会很热闹。也不知道晋南王怎么想的,到底是得罪人的事儿吧,京城里头各家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你家的女儿嫁到了他家,就是我家的女儿却进了你家。错综复杂,总会有些高门贵女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找娘家哭诉的吧。 “好人当然是晋南王做了,他只是敬献美人给皇帝的,是皇帝要给臣子们赏赐美人的。”梁谦真的是一点不在乎皇帝这种的试探,一脸无畏的吃着锅子,又时不时给秦诺添一些,唯恐她想的太多忘了吃。 秦诺一惊,原来她把心里想的话直接说出来了!吐了吐舌头,秦诺也不想那么多了,皇帝要赐美人,她没有办法,但是她是不可能因为这些美人的勾引变得好色什么的,因为她是直女啊! ☆、宫中花会1 又过了两日果然有宫中内侍带了皇帝的口谕宣她进宫参加花会。说是花卉参加的人大约都知道赏的可不是土生土长的花朵儿,而是花朵儿一般的美人儿! 梁谦笑而不语,秦诺也已经和沈岩等商量过,若是皇帝赐的美人果然是妖艳轻浮的,就放在小院子里养着,必要的时候再带出来溜溜也算是遵旨了,皇帝总不能指望秦诺这么个年纪真的能做点什么出来吧。 至于梁谦这样的事已经经历的多了,早有了一套法子,简单粗暴,只在院子里放两天意思意思就送出去配了娶不上媳妇的军中将士,当然不好送给高位的将领,多数是写七八品的小官儿。 第二日梁谦便带着秦诺一同进宫,还未到宫门就见一辆一辆马车在前停下,下来的多数是高门贵族的当家人,还有一些年轻有为的勋贵子孙以及得重用的臣子。 见梁谦的车架到了,连忙让车夫把马车赶到一旁让出一条儿道儿,梁谦只是掀开帘子微微点头,十分的高冷。 在宫门口和虎力秦汉分开,他们是不能进宫的。梁谦拉着秦诺的手步履不急不缓的慢慢走,过了一道门,正是第一回来的时候乘上宫中小车的地方,依然还是有一辆小车已经在等着。寻常人是得不到这样的优待的,大多数都需要自己走。 秦诺一见习惯了,等着梁谦一抱一起坐上小车,方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一声大笑:“原来是誉皇叔,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梁谦慢悠悠的喝了杯茶才掀开帘子瞧了一眼,见是大皇子,便淡淡道:“甚好,多谢大皇子挂念。” 大皇子早知道每每镇北王的幼子福郡王进宫誉亲王必然陪伴在侧,而且每回二人都是同乘一车,这回总算是亲眼见到了,不由得挤眉弄眼:“哦,果然是福郡王在呢,皇叔和郡王感情真好,郡王如此清隽的相貌不知道将来有多少女子要哀叹了。”说着仿佛梁谦真的暴遣天物了似得,满脸的可惜。 梁谦脸色一冷:“大皇子身为皇家贵胄,有些话还是要注意体面,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 秦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梁谦就生气了,只是可想而知这大皇子说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很快就有人给秦诺解惑了。 “大皇兄何必说的这般隐晦,皇帝见福郡王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想来还没开窍,皇叔还是手下留情的好。”二皇子昂着头,十分高傲的看着梁谦二人。 秦诺这才明白这两人说的是她和梁谦有一 腿!秦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个本应该心机深沉,教养甚好的皇子就这样嬉笑着堂而皇之的取笑梁谦这个皇叔。 “皇弟此言差矣,就皇叔这幅相貌,加上些许温柔小意,哪里能让福郡王逃出他的手掌心呢,哈哈哈……”大皇子抬头狂笑,一手还使劲的拍着窗棂,傻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也可以理解,福郡王这样娇弱的身子不正是需要皇叔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好好样着么,再加上皇叔今生大约也是没办法好好成亲生子了,二人就此相伴也是美事一桩嘛。比不得大皇兄你,皇弟听说府上又添了位小侄子,真真是件大好事啊,皇弟甚是羡慕呢,正好今日父皇赏花,皇兄不如带几朵鲜嫩漂亮的回去?” 大皇子果然不负蠢货盛名,还以为人家是真的赞他,一脸得意的冲着梁谦笑的开心。秦诺低着头涨红了一张脸,既然梁谦没有出声,她就不会说话,相比和梁谦传出断袖的绯闻总比过几年被爱胡乱牵红线的皇帝赐婚的要好。 梁谦神色不变,只是低头仔细看了看秦诺的脸色,这才淡淡的摸了摸秦诺的头发道:“有劳二位皇子的关心,二位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莫要太过劳累,将来精神不济!”竟是在讽刺二人夜夜做新郎,将来小心肾虚! 偏他说的风轻云淡,似乎真的只是在关心侄子,反倒是显得两位皇子心胸狭窄,气度不足。 两位皇子有些恼怒,但是也知道不好把事情搞太大,毕竟这位最小的皇叔还是特别得皇帝的偏疼的。只是有时难免还是有些不放心,偶尔还是要试探试探,但是宫里谁不知道,只要皇帝还去那位太后的宫里誉亲王就不会有失去圣心的一天。 到了后花园一处宽敞的地方,已经摆好了桌子,梁谦径直带着秦诺到了宫人领着坐的位置。宫人见秦诺也坐在梁谦身边,张嘴欲言,梁谦倒了杯清茶给秦诺,“下首是谁的座位?” 宫人忙答道:“是二皇子!” “哦,即是他,那就往下挪一位,这儿就让福郡王坐,去找总管报吧,只说是我说的便是。” 宫人有些惶恐的福身退下,这事儿并不好办,毕竟这福郡王不如皇子尊贵,怎么能坐在皇子上首。 只是总管却知道先前二皇子与大皇子对誉亲王说的一番话,只是当时见誉亲王并未动气,还以为誉亲王只是默认便无所谓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相比自认有些聪明实际上却同大皇子没多大差别的二皇子,他这样的总管才是更明白誉亲王才是皇 帝更加偏宠,虽然这些年依然不能知道原因,但是这并不妨碍总管做出决定。 于是秦诺就在梁谦身边坐下,因为一桌只能坐一人,若是以往的宴会有携带家眷的,夫人就可以同桌,而子女多是在身后坐下。所以梁谦不愿意让秦诺真的背上‘誉亲王男宠’的名声。二人一同分桃断袖和某一人是另一人的男宠差别是很大的,后者就意味着受人鄙夷的不仅仅是性向还有尊严。 等到场上的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这时二皇子才慢悠悠的来了,二皇子乃是中宫皇后所出,一直以来都以自己是嫡子为傲,向来是在皇帝出来之前才慢悠悠的过来。好像这样就等于是满场都在等他似得,结果今日就倒了霉,见着自己的位置被个黄毛小儿坐了,正要发脾气,找准备此次宫宴的总管来问罪。 就听大太监一声:“皇上,皇后,皇太后架到!” 二皇子不好在这种时候生事,只好委屈一同跪下见礼,然后等到了皇帝一声:“起来吧。”这才咬牙切齿的起来,瞪了秦诺一眼就要发话告状。 只是一般宴会刚开始谁都不会找事儿触霉头,二皇子一时不爽脑子一热就忘了,张嘴就准备说话。皇后早见到底下位置不对,儿子一脸愤慨,知道这就要生事了,今日皇帝是从慈宁宫出来的。这时候不好找梁谦的麻烦,连忙张口道:“皇上今日召大家来赏花,皇恩浩荡,臣妾以为应当先敬您一杯!” 底下的臣子们再傻也知道这种时候定然是要附和的,于是一片儿声的“多谢皇上,”又喝了杯酒。皇帝兴致起来了,先招了舞女上来舞一曲,也是晋南王敬献的,据说会的都是异域舞蹈,甚是美艳。 晋南王就坐在梁谦对面的上首,是个圆乎乎的中年男人,端着一张弥勒佛似得笑脸,见之可亲。可秦诺和梁谦混了这么几年,也知道了不少,知道这位王爷可不是个和长相一般可亲的。就那擒美湖就已经让秦诺对晋南王没什么好感了,更别说今日的花朵儿们都是这位王爷送来的。 晋南王笑眯眯的十分期待,与皇帝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说‘一定不让您失望’。 果然见一群身着水红色轻纱的腰身纤细的美人蒙了同样颜色的面纱,□□腰肢,光着脚,上身的小衣仅仅只是遮盖住胸部,下摆坠了细细的金色短流苏,长度正好到肚脐。脚踝上也坠了一圈,却是少些的。底下穿的也不是裙子,而是阔腿的纱裤,脚踝处收了进去,轻薄透明的纱裤一直到大腿几乎到了根部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重点是这些舞女,个个都是腰细胸大的,摇晃起异域的舞蹈,仿佛全身都在抖动,惹得某些人直勾勾的看着。况且异域的舞蹈多是大胆奔放的,又是扭腰又是抖胸的,算是艳舞了,这样的舞蹈并不适合在宫中出现,但是谁让皇帝喜欢呢。 果然见了这舞蹈,皇帝抚掌大笑,十分满意。想要招手让领舞的舞女上前细看,却忽然想起身边还坐着两位,不由得摆摆手。 皇后只是绷着脸,见皇帝看过来的时候勉强露出一笑,左侧的太后已经的一脸铁青了,听说是一回事,见着就是另一回事了。太后今天也是盛装出来的,加上年纪本就比皇帝还小了不少,加之保养的好,日子过的也算是快活,看起来竟比皇后年轻不只一倍,不知道还以为左边坐是皇后,右边的才是皇后呢。 这会儿见了皇帝的模样,太后心中不喜,用宽大的袖子掩护,伸出芊芊细指在皇帝的腰上扭了一圈,皇帝的脸微微有些扭曲。秦诺这个方向正好对着太后和皇帝的座位的间隙,眼见着这种亲昵的动作出现,竟然已经不觉得惊奇了。 但是还是忍不住瞧了梁谦一眼,梁谦淡淡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夹了块儿糕点到秦诺的碟子里,“别看了,污秽!” 秦诺心中一颤,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好。太后和皇帝之间的不对劲,是在她到了京城第一年的第二次去宫中觐见的时候就发现的。 那时皇帝正在太后的宫里,因为听说梁谦也一并来了,太后想念梁谦,就叫了秦诺一起到太后宫中,秦诺却发现皇帝与太后态度十分亲密,而且皇帝不小心被那个太后的女官弄脏了衣角的时候竟然是直接在太后的内室换的衣物。 伺候皇帝更衣的自然就是那个女官,出来时面如桃花,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太后却在一旁扯帕子生气,若是秦诺真的是个五岁的孩子也就算了,可秦诺心理年龄并不小,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宫中花会2 太后挡得住一次,挡不住一世。皇帝给身边的大太监一个眼神,大太监就意会了今夜就招这个领舞的舞姬了! 皇帝又笑吟吟的借着大袖子的掩饰抓住了太后白嫩的手,磨蹭了一会儿,示意这一批舞女可以下去了,换一个节目。 太后低头掩饰脸上的红晕,皇后在一旁铁青着脸,但是也怪不了别人,谁让她自己非要来的,结果不仅仅见证了新的宠姬出炉还再次见识了太后和皇帝调情的模样。底下的大臣们也知道些风言风语,但是这种事谁敢说出口,这也是为什么梁谦的身份有些尴尬的原因。 二皇子这会儿已经不记得座位的事儿了,他眼巴巴的看着这一群舞女躬身行礼退下。他不敢惦记领舞的那个,那必然是皇帝的。只是其他的也极好,他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皇帝赐花了。 第二场舞看起来就比较高雅了,长裙水袖,挽的也是端庄的发髻,五个长相柔美的女子在场中翩翩起舞,仿佛又回到了人世间而不是在那群妖精的洞里。只是这高雅没多久就变了味儿。 跳了不到半盏茶时间的水袖舞,就见四个女子包围着中间的舞女,外头突然奔进四个大汉,手拿半透明的薄布将里头的五个女子围成四方形,露出膝盖之下的部分,上半身完全遮住了。 然后四个舞女半蹲在四个角落,不知何处掏出一盏明灯置于地面。此时正是夜间,宫人上前灭了外头所有的宫灯,只剩下舞女身边的四盏明灯,在白色的薄布上清晰的映出里头中间女子的身姿。 突然四个女子站了起来,接着一件一件衣物落地,外头的人入眼的只有这一点亮,只看着落地的衣裳慢慢被光着的小脚踩着。难免会想着美人儿脱衣的美景,接着就见最终的抹胸也掉在了地上,而中间的女子依然不动。 四个女子在白布上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尽显年轻姣好的身姿。然后掩入阴影中,只留下凹凸有致的身体侧影和白皙的小腿与外头同样露出小腿的男子相贴而立。这时候中间的舞女才开始动起来,妖娆的舞姿在白色的薄布上显现,慢慢勾起衣领,落在脚下,又是一会儿的舞蹈落下一件衣服… 等到所有的衣服落地又裸着身子舞了一会儿这场舞才算是结束,这时里头的舞女纷纷捡起地上的外衫,秦诺以为这时候应该要等着里头的人穿好衣服才成吧。结果外头的宫灯点起,白色的薄布撤下,留下只搭了一件外衫的女子在场中央。 秦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梁谦默默揽过秦诺,想要捂住她 的眼睛。秦诺一把拉下,就见中间的女子仿佛前世穿着男朋友的衬衫当做睡裙的女子一般松松的系着衣带,缓缓向皇帝走去,青衫摇曳,要露不露的显出泛着淡淡光泽的腿的修长与白嫩。 皇帝不由自主的笑了,等着美人落入怀中,不动声色的摸了一把,由着这美人在怀里作乱。眼睛一定就把场上的女子指给了梁谦、晋南王和自己的两个儿子,随后之前的舞女也纷纷上场,一位依偎着一个大臣,娇声软语。 梁谦和秦诺的身边也依偎着一个,秦诺倒是无所谓,她这么小一个,能干吗。只是这女子也忒坏,竟然倒了杯酒哄着秦诺喝,秦诺一把推开,又贴了上来。这时候喝酒,是要她的小命吧。 “本王不能喝酒,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担待不了,还是别找死了!” 听见秦诺这么一说,这个不依不饶的女子果然愣住了,秦诺见机把她再次推开,果然没再贴上来,只是安安静静的一旁坐着。 秦诺这时候才看向梁谦,只见一个披着一件外衫的女子正被梁谦一脚踹开。女子仰面用双手撑在地上,衣裳滑落大半露出姣好的身子,泫然欲泣的看着梁谦,用眼神祈求怜惜。秦诺觉得有些伤眼,扭过头,愤愤的喝了口清茶。 那女子见秦诺喝茶,又动了起来,想要给秦诺倒茶,秦诺十分不耐烦,恨极了管太多的皇帝。 用眼角瞟了一眼梁谦,只见那女子双膝跪地又向着他爬去,那样谦卑的姿态加上妖娆的身姿,旁边没能享受到的臣子已经开始流鼻血了,然后被身边的舞姬扑到了。秦诺环视一周,竟然是一幅群魔乱舞的画面。 秦诺又推开递过来的茶杯,默默的往梁谦身边挪了挪,这时候还是梁谦感觉可靠些,虽然旁边还有个更妖娆的小妖精!秦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烦有人贴着梁谦,自己被人粘着都不那么不爽。 但是她自认为是因为自己还小,当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影响,但是梁谦不一样,这样风光齐月的男子怎么能陷入这样淫靡的场面当中呢。 梁谦一手抢过秦诺身边那女子手里的清茶,全数泼到了身边衣裳都快要掉下来的女子脸上。趁着那女子愣住的时候,一把拉过秦诺揽在怀里,免得被这群女子揩油。 秦诺默不动声的看着梁谦淡淡的把身边伏低做小,努力展示自己的美丽的女子送给了二皇子。二皇子已经觉得自己愉快得在云霄了,没想到又得了一个更好的,忙上前一步拉过那女子揽在怀里,并着自己之前的那个又拥又抱 好不逍遥。心里恍恍惚惚的想着再也不记恨方才秦诺抢了他的座位的事儿了。 上头的皇帝见底下都玩得挺开心,十分愉悦,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身边的皇后和太后在熄了宫灯的时候就让人送回去了,后面的她们也不想看到,也就听话的走了。 眼下除了舞姬就是乐不思蜀的臣子,还有非常勉强却还要努力矜持的家中有感情比较身后的妻子的人。唯独梁谦秦诺二人显得特别鹤立鸡群,皇帝目光闪了闪,摸了把怀里的女子道:“皇弟不满皇兄送的美人?” 梁谦竟点点头道:“正是。” 皇帝看了一眼默默抱着茶杯喝茶的秦诺道:“看起来你二人感情深厚嘛!” “正是。” 皇帝一噎,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了,又不能直言,你得碰碰那女子,和大家一样合群,也不能说你身子可好了,试试让我看看。 “既然皇兄要忙,臣弟和福郡王告退了。” 皇帝伸手欲拦,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怀里的女子已经几乎□□了,他又不是梁谦这样坐怀不乱的男子,早已经蠢蠢欲动了。想着还有些女子明日要直接赐到府里去的,也就罢了,摆摆手让梁谦二人回去了。 梁谦拉着秦诺几步跨过那些露出丑恶面目的人,捂着秦诺的眼睛飞快的离开了。 皇帝抱着美人回自家的宫殿,留下一个太监传旨,让剩下的人可以带着美人回府,也可以在总管安排好的屋子里暂且住一晚,明日带着赏的花回去,又说既然是赏花,有不介意的也可以留在这儿。 诸位大臣闻言都散去了,唯有两位皇子竟然留下了,大约是以为这里是皇宫就是自己的后园子,皇帝又发话了,有什么不行呢。二人三女胡闹了一晚上,第二日险些上不了朝,眼底一片青黑,惹得皇帝心中大怒,这些个儿子一点用都没有,只会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竟然做不成一点实事出来。 誉亲王又派人把送到镇北王府的美女送回皇宫,说是秦诺昨日回去就病了,请了太医看过说是受了些惊吓。 说道惊吓,昨日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样宴会竟然会有秦诺这么一个小孩儿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孩儿不懂事看到昨日那样的景象竟然病了,细细想想也是可能的。又是宫里的太医看的,自然不会有错,所以由对了秦诺一向极好的梁谦把美人送回皇宫也就能够理解了。 秦诺自然是不能让别人把脉,自从到了京城之后,沈岩等 人就如何不被发现女儿身做了许多准备,其中就有秦汉的弟弟秦平的作用。 秦平也是个早产儿,而且和秦诺的年纪一般大,但是若是在进京之前,秦诺的身体比秦平的只差不好。但是有了梁谦的倾力照顾,秦诺的身体一日一日健壮起来,就在秦诺到达京城半年之后,秦平就得了秦轼的命令上京了,秦平的作用就是用来应对太医的。 而秦诺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把脉就可以知道男女的。所以她才知道梁谦早在他们初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的女孩子了。但是那时他们已经相处了大半年,日日相对,感情也越发深厚,梁谦平时在秦诺面前又是一副清朗的模样。秦诺自然不会多想,只真的把他当哥哥看。 而发烧事件其实是因为夜里回去的时候发现秦平这小子半夜肚子饿,出门到小厨房去找吃的,结果被同样出来找食的一只野猫吓到了。于是沈岩认为这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可以推掉皇帝赐下的女子。 虽然有办法处理掉这些女子,但是有一就有二,谁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个,秦诺可不愿意白养一群女子。要是一旦看管不周,就是容易出事,这府里只有秦诺的院子里有婢女,其他的多是粗使婢女,男子多于女子,又养了这么一群小妖精,难免要出事。 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就让秦平代替秦诺装了次病,却让秦诺到梁谦在京郊乾山山腰上的别院玩去了。 送予梁谦的美女是送到了城中的誉亲王府,秦诺自然没有看见。但是秦诺也听虎力说了皇帝特别赐了四个风格各异的女子,虎力刚从府里过来,这会儿还有些迷蒙呢。说起来虎力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受不住那样的女子的诱惑也正常,但是梁谦竟然令虎力亲自去处理那几个女子,等到完事儿了再回来见他。 虎力向来最舍不得离开他家主子,秦诺曾怀疑这个二货是不是弯的,但是虎力险些发飙因为他认为秦诺这么想是在玷污他家主子。虎力对梁谦的依赖源于虎力就是幼年的时候就被梁谦救了,然后亲自抚养长大的,虽然梁谦和虎力差不多大。 但是那种恍如父亲一般的重要性就不必多说了。秦诺没想到梁谦这么早就做了‘父亲’了,就此事笑了许久。但是也因为这件事,被梁谦揩了许多油! ☆、圣旨 之后这件事仿佛宫里就不在纠缠了,只是常常听说宫里头有些不平静,据说两位领舞的舞姬都封了正七品的御女。倒是和以前晋南王敬献的女子的待遇要好的多,但是不论多好,基本上都是进了宫就没什么人影了,因为都淹没在佳丽三千里头了。 不提宫里宫外又多了多少怨妇,秦诺以为这次的花会事件应当到此就结束了,除了在宫里见识了一番花楼才有的艳舞,对于他们两倒是没有什么妨碍。 靖康侯府也得了四个美姬,侯爷两个,大舅舅两个。只是靖康侯府家风还是不错的,四个美人分别找了两个偏僻的院子安置下来,安排了婆子看好。 这种女子因为是皇帝赐下的所以难以处置,不能发卖也没有梁谦这样的底气敢直接送了人,也只好养着就是了。只是到底是不敢真的收用了,谁不知道晋南王送来的女子一身媚骨,到底是男人,若是真的一旦迷上了就难戒了。 而且也要防着家里的年纪小些的正是血气方刚的小少年们,若是不小心被勾引了,搞不好就是毁了一个人才。越是不识情爱滋味越是好奇,一旦入了这等女子的怀里就难再回头,就怕是放不下了。 这不是白担心,就因这晋南王送来的女子,就使得一些家中夫妻失和,甚至闹出不少丑闻,兄弟共用一个妾室的,父子因为一个妾室闹得家不成家的。靖康侯是个有远见的人,否则也就不会在家中敬重嫡妻了,而且靖康侯府的庶子成亲之后就会被分出侯府,给些田地铺子,若是自己有出息也不会就此不管,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但是就秦诺的想法来说,就觉得既然有这个家规,到不如不要妾室,反正庶子也是要分出去的,生那么多干嘛。而且世人总是要怀孕的妻子主动为丈夫安排服侍的女子,不论怎么说都是一件影响心情的事。 秦诺又继续在靖康侯府和表兄们一起上学读书习字。 一日,靖康侯却急招秦诺到外书房议事,原来是靖康才得了消息说是皇帝早已经派人到镇北传旨,宣镇北王世子秦谙进京。 秦诺大惊,不是已经有她了么,为什么还要秦谙进京,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且更重要的是,自从上回到镇北王府宣秦诺进京的内侍出京多日以后靖康侯才得到消息,为此还特地让人快马加鞭,还是仅仅只在比内侍早到一点点。由此可见皇帝是有意隐瞒的,所以靖康侯做了些布置,让宫里的线人隐藏的更隐秘,以图今后能够得到更早的消息。 但是没有想到皇帝会来这么一招。 “皇上并没有铺张,似乎是与晋南王在殿中享乐的时候,突发奇想便写了圣旨盖好大印就随意指了一名外头守卫的御林侍卫快马加鞭送去北川。”靖康侯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眼角,这皇帝的心思倒是容易猜到就是行事实在是不爱走寻常路,这还是第一次有让个侍卫去传旨的,而且还是独身一人! “只怕现在送信回去也已经赶不及了,毕竟同样的骑马的,再难赶上了。”大舅舅也十分头疼,之前就因为为了避免秦谙和秦谨进京才使得他妹妹做出杀子的事,如今这份旨意到达北川不知道妹妹能不能受得了,计算那么多,最后并没有什么用。 “或者皇上就是故意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如淡定一些,有我在,想必皇上不会让大哥留京。只是我不明白,皇上召大哥进京有什么目的。”秦诺思忖了一会儿,甩了甩小短腿,十分淡定的说道。 大舅舅笃定道:“应当是为了赐婚的事!” 秦诺瞪大了眼睛看着大舅舅,是了,秦谙也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十八岁也不算小了。 “大舅舅为何如此确定?而且若是父王已经给大哥定了婚事了呢?” “有晋南王在,左不过这些与女子美色,或者是给镇北王府找麻烦的事儿,况且王府中适龄的正是谙哥儿,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写的旨意…” 大舅舅话不尽,但是意思已经全都明了了,“如今皇上行事越发的肆意,只怕是不在乎谙哥儿有没有定亲的。”大舅舅皱着眉,“若是真有,估计也得为赐婚让步!” “舅舅觉得赐婚的会是哪家的女孩儿,不如趁着大哥来之前,我跟着舅妈表嫂一起出去看看,若是有适合的到时候不如努力一把,或许也能两全其美也不好说。”所谓两全其美就是说既不违抗圣意又能得个好姑娘带回家作媳妇。 靖康侯闻言笑了笑点点头,“晋南王因着先前的几件事,在皇上面前远不如从前,却急着下绊子,到时候找些麻烦给他。此事大有可为!”老狐狸微微一笑,十分稳重。 见秦诺扯了扯嘴角,又对秦诺说道:“你一个小人家能看出什么来,叫你两位舅妈好好相看才是。” 秦诺噘着嘴道:“外祖父,你不知道,有些人呢就是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的。我又是这样的身份,若是哪个鄙夷我,不屑我,那必然不是合适的。若是有人莫名奉承我,那也是不对劲的,我还小,在内宅混混也无人说什 么,倒是能看到比舅妈们更多的!” 靖康侯知道秦诺必然是想起现金名动京城的魏家姑娘,就是府里的两个儿媳也是说在外头见了都是极好的,不仅容貌好,性子还好,最爱和孩子玩耍看起来是个十分良善的姑娘。加上行事稳妥,大气不露怯,提亲的人都快要踏平魏府的门槛了。只是诺哥儿却是一直不喜欢这个姑娘,每次听到儿媳提到这个姑娘有多好总是忍不住皱眉,只怕是在外头见着什么了。 靖康侯也不说这事,只是秦谙的妻子确实要慎重选择,魏家确实不适合,因为礼部尚书与靖康侯府有些抵牾。朝堂上也时时有意针对靖康侯府,只是靖康侯一向谨慎倒是没有被他得逞过。 秦诺这边与外祖父商议之后就到后宅先去见过外祖母,外祖母这人让秦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时常在大舅母和小舅母侍奉在身前的时候说起楚氏有多好。话里话外的对比,难免让人觉得老夫人嫌弃儿媳不够尽心才会让老夫人越发思念女儿。 但是府里的老人儿们都知道,姑奶奶待字闺中的时候那才是真真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一双芊芊细指,哪里有动过一点点手,寻常只要是到厨房走一趟看一看,再到老夫人面前奉上一碗小米粥都让老夫人觉得欣喜若狂。 弄的有时候秦诺也听尴尬的,因为时常和几位表哥和表姐一起读书玩耍,外祖母又常常是在秦诺在场的时候唏嘘女儿的好。不说秦诺与楚氏之间的过节,就是两位舅妈不满的时候秦诺却不好说话。 久而久之,秦诺也就不爱常去荣嘉堂,但是每回到靖康侯府上学的时候还是要坚持去请安的。只是终究不长留,因为经过三年秦诺才确定,外祖母真的就是个女儿控,关照秦诺也只是因为他是楚氏的亲生儿子罢了。每日在耳边念叨的都是那个与自己有着复杂的,难免有些怨气的母亲,秦诺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天给外祖母请安之后,秦诺本想到朗月居去看看越发圆滚滚的小侄儿。却听说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大寿,准备让两位舅妈带着表嫂和表姐一同却贺寿。秦诺心中一动,觉得这就是个机会啊,忙上前道:“到时候我也是要去的,不如一同前去?” 两位舅妈哪里有不应的,连连道:“正好,可以和蓉姐儿做个伴。” 听到蓉姐儿,秦诺不由得脑门上的青筋抽了抽,这姑娘的话唠功力见长啊,越发的吃不消了! 回到府中,让沈岩去准备贺礼,这事交给他妥妥的放心。又想起镇北王府在京城 的根基毕竟太浅,一定还不知道圣旨的事。又和沈岩说了,让他去信和秦轼好好商议至少有个准备也好。 又说了去贺寿更大的目的是为了了解了解这些姑娘,尽量为秦谙争取到一个贤内助之类的。当然最好还是要秦谙喜欢的姑娘,只是京城当中的勋贵越发奢靡享乐,风花雪月场所确实越发繁荣起来。加上皇帝也好这一口,反倒是使得本就有心的人更是肆无忌惮。 这样的勋贵家里的姑娘多少也让人有些不放心。 沈岩知道事关重大,准备到时候要派个稳妥的人跟着秦诺去看看。 秦谙此时也正忙着抽晋南王的老底,当年爆出来的庶子,就是秦谙使人到楚水城查探之后,到京城使了银子传出的流言。里头说的有鼻有眼的,那庶子的母亲是某一届擒美湖的花魁,竟是生的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大约还是在擒美湖建成之初。这花魁就被晋南王自己受用了,此后再没消息。现下流言里头说那花魁已经是擒美湖一艘画舫的东家,养了个孩子长的极似晋南王的母妃。 秦谙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差不多应该要有京城的旨意到了。那也是他和魏扇孽缘的开始,初入京城就见到那个明艳时如火,温婉时如水的女子。又极其体贴,十分能够附和他的心思,久而久之便情根深种,还是他央了外祖父才使得皇帝终于将魏扇赐婚给他。 他被迷昏了头,完全忽略了秦诺对魏扇的不喜,忽略外祖父知道他看上魏扇并请求外祖父去与魏扇的父亲商议使得皇帝赐婚的时候,外祖父为难的眉头。大约一是那时不待见秦诺,只以为秦诺是见不得他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又认为外祖父的为难是因为偏疼秦诺。 现在想来,只怕当时魏扇接近他也是他们的计划。 秦谙捏了捏手指,缓步走到离水楼,院子虽然每日都有人收拾。但是,没有人居住终究还是少了人气,走近正房,闻见淡淡的霉味。秦谙心中有些酸涩,这院子什么时候才能迎回它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别字就提出来哟,米线有时候修一下都看不出差别,找不到错的。但是米线觉得应该还是有的( ̄┰ ̄*) ☆、预备 过些日子他大概也要上京了,不知道是不是能够赶得上诺哥…妹妹的生辰。这么些年,因为母亲,妹妹不曾好好过过生辰,后来又到了京城,再没有骨肉至亲在身边,不知道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秦谙突然想起了什么,合上打开的窗户,疾步走出离水楼,直径向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里十分热闹,一圈大汉围着两个正缠斗在一起的人,时不时响起一阵叫好。不一会儿一个大汉被一脚踹到,剩下的那个却是以胜者的姿势站在场中。 秦谙见状抿了抿嘴,笑了。 果然就见一声少年清越的声音大喊:“让我来会会你!” 就见一个玄色劲装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来,腰身一拧翻身入场。大汉见这少年也不多话,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吧!” 少年飞起一脚直冲大汉门面,大汉身形健硕不把这一脚放在眼里,伸出一臂格挡,却被踹的猛退了两步。大汉抬眼看了这少年一眼,越发认真起来:“好!” 周围又是一阵叫好,少年神色不变,开始和大汉缠斗起来。大汉身高体壮,一拳出来隐隐带着风声,少年也不赖,身材消瘦有力,灵活机变。两人用尽招式打了许久,久到秦谙都有些感觉是不是应该换个人讨主意的时候。少年却寻到了大汉一个空挡,一脚踢到大汉的头侧,大汉只感觉到脑子一懵,嗡嗡作响。再恢复神智已经躺倒在地上了。 少年冲着地上的大汉一拱手道:“承让了。” 大汉也不是个小气的,翻身起来,也拱了拱手,摸了摸脑袋道:“郡王好大的力气,属下觉得脑子都空了。” 少年咧嘴一笑,摸了摸额头,“越是练武力气越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这大汉已经有些眩晕着准备下去休息了,环视一圈,正准备问问还有谁要上来一起练练的,就见大哥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秦谨缩了缩身子,顿时没了那股王霸之气,拖着脚走到秦谙面前道:“大哥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书房看书的吗?”秦谙好笑的看着秦谨抓耳挠腮,明显是在想借口。 “那什么,大哥,我看了书了,但是觉得脚底痒痒就出来走走,正好瞧见那人太嚣张,觉得应该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就,嘿嘿…”秦谨扯了扯袖子,尽可能摆出可信的模样说着不靠谱的借口。 “好了,跟我来。” 秦谨以为秦谙这是要亲 自压着他去书房,监督他看书了。嘟着嘴,十分不乐意的拖着脚。 秦谙已经走到了演武场外面,没有听见后面有跟上来的声音,扭头一看,果然那小子还在后面磨磨蹭蹭,“没跟上的话,回头多加一篇文章背下来!”秦谙笑的风轻云淡。 秦谨却好似被风雨摧残的花朵,焉耷耷的跟上去。这些年秦谙掌管府里各项事务,威压愈盛,成为了秦谨最怕的人。秦轼对秦谨颇为宽容,多数时候没有给予很多要求,多是随他的心意。但是秦谙却硬是要压着他读书!读书!读书! 虽然秦谨为了能够有机会去京城看望秦诺,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奈何大哥更加凶残无理,不仅仅要求他熟读兵书,更要熟读各种典籍,甚至有一些还被要求要背下来。秦谨欲哭无泪,秦谙总是拿秦诺作毛驴眼前的胡萝卜,他不得不听话。 秦谙领着秦谨却没有到恒磊园的书房,而是径直进了邵阳院的书房。 当秦轼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演武场异常的安静,寻常这个时候,秦谨已经忍不住刨出来找人练拳脚了。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其实这件事已经是总所周知的了,若不是为了秦诺有事要找秦谨协商,秦谙也懒得这个时候去演武场看蠢弟弟彰显王霸之气。 秦轼从外头回来,先到演武场瞅瞅,本以为秦谨会在也准备问问秦谨是不是开始准备秦诺的身侧贺礼了。秦诺越是不在家,他们越是想要给她最体面最好的贺礼,不仅仅彰显家人对她的看重更是为了尽快给予这个在外的孩子多一点家人的关心。 结果,今日的演武场上倒是安静,最近才从边境换防来的一队士兵就在演武场里头练着,同时也充当府里的侍卫。这种时候秦谨向来是坐不住,最少也要到这儿来找个人打一场才能继续回去看书习字。因此演武场上的士兵们也习惯了到点儿就来看热闹或者是被看热闹。有时也自己找俩练练拳脚。 秦轼见这儿找不到人,又转身正准备往外走,去恒磊园看看。 “王爷,属下见过王爷!”原来是方才和秦谨打了一场的那个大汉,揉了揉脸上前道。 “谨哥儿来过了?”秦轼一见这位置这伤就知道应该是秦谨,这里就属他最灵活,倒不是说别人就不可能了,只是他的可能性最大。 “是,方才和属下打了一场就让小王爷叫走了。” 秦轼点点头,“尽快和府里的侍卫熟悉熟悉,今日就开始安排轮岗吧。” “是!”大汉粗着 嗓子吼了一声,心里十分舒畅,自从到了镇北王府,既不能随意出府,又不能在府里乱走免得惊扰内宅,更不能上阵杀敌十分无趣。总算是可以开始做事了,即使是站岗也比闲着没事干的好,况且闲事还可以等着府上的少爷过来打一场也算是不错的了。 秦轼转身径直往邵阳院去,若是秦谙来找的秦谨应当就会在邵阳院了。 秦谙和秦谨在书房坐定,也不等下人上茶,秦谨自个儿抓了茶壶倒了茶就喝,喝了两大杯才舒了口气。又翻出个杯子这才给他大哥倒了杯,青岩带着小丫鬟上了银盆帕子让秦谨洗了把脸,擦了擦汗。 秦谙的书房里头向来是不留下人的,等到青岩再进来上了一碟菱粉糕和一碟桃花糕,桃花糕做的十分精致,上头还可以看见点点粉红的花瓣儿。秦谨爱不释手的看了一会才塞进嘴里,这糕点两指宽一个指节的长度,若是秦谙必然是细嚼慢咽一块分两口,秦谨却是一口一个,吃完了才赞了一下。 “要是弟弟在,一定很喜欢这个,以前不曾吃过,厨房的点心倒是越做越好了!”说着又捏了一块儿看了看塞进嘴里,越发觉得不错了。 秦谙微微勾起嘴角,应当是秦谨最懂秦诺的喜好了。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分别的时间越长就越是生疏,将来即使再用心准备的礼物也难有真的合心意的时候了。 “诺哥儿的生辰就快要到了,有什么想法快说说。”秦谙见秦谨吃的欢也捏了一块尝尝,之前也吃过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此时见秦谨大口大口的吃突然也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唔,我想了好久了,但是我都不知道弟弟现在有多高,瘦一点还是有胖一点?”秦谨放下手里的糕点,突然就不太想吃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找你好好参详参详。” “那,那我想想了!” 秦谨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一边想一边倒了茶来喝,喝着喝着发现茶壶里头倒不出茶水了。顿时一泄气,趴在桌子上:“弟弟一定最想回家了,可是……”秦诺走时他还不太懂,这些年读了不少的书,先生的课也有认真听,自然是明白了秦诺是到京城干吗去了! “上回迅哥儿不是找你去看了什么仙人球的,说是送了诺哥儿一个,她十分喜欢的。不如找块绿色的好玉找工匠细细雕琢个盆景怎么样?”秦谙转了转茶杯突然有了个主意。 秦谨见大哥想到主意一双眼睛闪过少见的亮光,不由得也 笑了,“大哥你晚了我一步,嘿嘿,前年弟弟生辰我就找出一个翡翠麒麟树的玉石盆栽一起送去了!”难得见大哥这副模样而且这主意还是他用过的,心里涌起一阵骄傲,大哥也有比不过的时候。 秦谙闻言又皱起眉头,这样的话就不好想了,麻烦的是从前也没太关注秦诺,她住的又远了些,寻常堵不见面的。再加上她走的又早,竟然是秦谨都不太能够知道其他的喜好了。 秦谨眼珠子转了转,“反正府里新出的这几个点心的方子我是要送给弟弟的,这样就算不在家也能算是一起吃了同样的点心了。” “我让格言去厨房找他们要来就是了。” 秦轼来了之后,知道两儿子已经为这事头疼一会儿了之后,就是三个人撑着头围坐着头疼,青岩早上了一壶茶,秦谨这会儿倒是乖觉,乖乖给秦轼和秦谙倒了茶之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牛饮一般的喝了两杯又蒙了。 秦谙是知道再过些日子京城里来的人就差不多要到了,府里头没个能够主事的人。楚氏还在嘉善居待着,只是没了内宅的大权,也不能随意离开院子,倒是比初时好的多。秦谙知道楚氏犯得是大错,做的也太过,但是毕竟还是他的母亲,也是为了他才做了这些事,旁人或许可以责怪她,秦诺可以怨恨她,但是就是他自己不行,秦谨也不可以。 “父王,我觉得母妃已经得了教训也知道错了,不如让她也来想想主意。毕竟她也是诺哥儿的母亲,或许还是母妃会比较明白呢?” 秦轼看着平视自己的长子,他的眼里带着祈求,毕竟是亲生的母亲,寻常嘴上不说心里头哪里能够不惦记的呢。秦谨也低垂着头,这事传回府里,最难过的是秦谨,当时就跑到嘉善居问楚氏是不是假的,楚氏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秦谨颓丧的离开,第二日就发了高烧,病了大半个月才缓过来。 ☆、楚氏解禁 秦轼也没想关着楚氏一辈子,王府里头不能没有个女主人,这三年都是他的奶嬷嬷和秦明一起管理府里的事物。平常不在家的时候,人情往来之类的也都是秦谙安排的。 秦轼看了一眼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长子,面容已经可以看得出沉稳了,敛眉抿嘴,这些年分内的事一项做是很好。也是该给他相看个媳妇了,只是这事确实还是要王妃出面的比较好,只以后不让她管家就是了。 “你也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让你母亲出来到外头给你相看相看吧,只是恐怕京城那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无妨,父王不必担心,先让母妃出来吧,这些年母妃从不曾出门会客,外头也有不少不好的传闻,现下让母妃出来也好坐实了最初的说法。”当年当然不能说是楚氏谋害王府嫡子这样的骇人听闻的缘由,只说是因为秦诺离家,王妃思念成疾,休养了这许久也该是出来见见人了。 “至于诺哥儿的生辰贺礼,且看看库里有什么好物件,若是有好的材料不如抓紧时间找个好的工匠刻画好了紧着时间送去,免得误了生辰。”秦轼捏了捏拇指上的黑玉扳指,也是皱起眉头,心里头恨不能把用的吃的玩的全都送去。 只是为了让皇帝不至于认为秦诺和北川联系太多,所以一年到头也不过是通两三回信,顺带送些东西,毕竟去一趟就要一个月,一年不过十二个月,这边过去再等那边过来也得花个两三个月。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好好准备,也可以叫了你二哥和三弟一同商讨商讨。”秦轼对着叼着茶杯情绪有些低落的秦谨道。 秦诺噌的眼睛就亮了,连连点头道:“父王放心,必不辱命!” 秦轼好笑的看着他做接了军令的样子,见秦谙抿嘴有些不乐意,“我知道你在做些什么,若是过去我不会同意,但是人家已经欺到头上来了,再不能这样忍气吞声。要人要银两只管取去,只是小心些别被抓到了把柄。” “是,父王我明白的。”秦谙也没想能够瞒得住父亲,只是父亲不善谋,多数时候都是有心却不知道哪里入手。前世这些事本应该也是他来谋划的,父亲始终放不下北川的百姓。但是他自己都不觉得晋南王太过,只认为错在秦诺,自然不会费劲去找麻烦,若不是魏扇最终投入新皇的怀抱,而他被逼起兵却败走不得不流亡哪里能想到晋南王的所图甚大! “好了,既然要解了你母亲的禁令,不如现在就去吧。日后也不必她掌事了,就照着现在的 模样来,等到你娶了媳妇让你媳妇来当家吧。” 秦谙皱眉,若是还是脱不开还是那个女人,这家哪里能让她当,还不如母亲来呢。只是母亲耳根子软,但凡是顺着她的心意的都容易入耳,就像是宋嬷嬷和青巧一般。镇北王府里已经没有青巧这么个人了,既然做了背主的事就要有心理准备。楚氏一被软禁,青巧就被秦谙拿下了,请了秦轼一起审问,前世最后才知道的事现在就已经明了了,这也是秦轼支持秦谙的原因。 秦谨不懂这些事,只是母亲能够出来终究是高兴的,他知道母亲不喜欢弟弟,但是母亲对他却是没有丝毫差错的。秦谨还在怀念母亲香软的怀抱,却不想分开了这三年又因那样的事,那种温暖的感觉也就淡了,竟还不如对秦诺的思念来的深。 三人谈完话,就径直往嘉善居去,秦轼这几年并不在嘉善居留宿,大都在外院书房睡下,偶尔到妾室那里过夜,也就差不多了。儿子他已经有了四个,女儿也有了,子嗣之事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也并没有纳新人。 嘉善居因为女主人被禁,也显得萧条了许多,守门的是两个腰大膀粗的婆子,是从梁侧妃那里来的经验。里头的花木都凋零了许多,到底是没那么多下人,廊下也积了层灰。到了正房,才见到两个小丫头正拿着扫帚洒扫,廊下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丫鬟,大的在做针线,小的却是在帮忙分线。 见着秦轼三人,洒扫的两个丫头傻在那里半天不晓得行礼,也不知道要到前头传个话。父子三人后头跟着个年纪不小的嬷嬷咳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胡乱行了礼,一个相对机灵点的把手里的扫帚往另一个怀里一丢,撒腿就跑。 到了廊下见着大丫鬟喘着气道:“王爷,王爷和两位少爷来了。” 廊下的丫鬟连忙起身,果然见秦轼缓步过来,上前行了礼才道:“婢子给王爷请安。” 分线的小丫头倒是乖觉,行了礼就打了帘子,朝里头吱了声。秦轼点点头,朝里头走去,才进了门就见楚氏挽了个闲适的单螺髻,只插了根紫檀木发簪。素面素衣,有些憔悴,也消瘦了不少,纤腰盈盈一系,倒是少见的娇柔风华。 见着秦轼忙上前行礼,口称:“妾身给王爷请安。”抬头瞧了秦轼一眼,就红了眼眶,拿帕子捂了嘴,险些哭出声来。 秦轼上前扶了一把,摸了摸楚氏有些单薄的身子道:“瘦了,”再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毕竟是少年夫妻,情谊深厚,直到宜阳镇的 信到了府里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事。 一时觉得自己被妻子瞒的太多,一时觉得妻子不似自己所知道样子,竟然做的出弑子的事。有心狠狠罚她,心里恨她,却为着儿子考虑不能让她有事。接着秦谙拿了青巧,青巧供出那许多添油加醋的事,就是楚氏原本只有一分不喜欢秦诺,也硬生生加了八分,最后剩下一分也只是在秦诺恭恭敬敬拜别的时候红了眼流了些泪罢了。 对楚氏的恨也就淡了些,加上软禁了她,府里每个主事的女主人,添了许多麻烦。倒是更能够理解,当年梁侧妃在时,在府里头兴风作浪的时候楚氏的艰难。不说别的,就是那三个侍妾和一个通房也不知道弄出多少事来。 梁侧妃没了之后,秦轼干脆把那通房也同梁侧妃的下人一同发落了,只留下三个侍妾倒是不得不留在。有时候有了想法也还有个地方去,加上这几个也算是老人儿了,还算是比较懂心意的,不愿意在添新人免得家宅不宁,嬷嬷管事到底还是下人不好全管了这几个半个主子,秦谙又是个男子,更不好管父亲的侍妾。 “妾身,妾身知道错了,不想青巧这丫头竟然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是,是我,对不起诺哥儿…”楚氏掩着帕子哭的伤心,又是被心腹背叛,又是被丈夫怨恨惩罚,心里头也隐隐觉得或许那老道的话真的只是无稽之谈。不敢想太多,只怕自己认真想起过去做的事难以面对,自欺欺人了这么久。 秦轼扶着楚氏到榻上坐下,秦谙和秦谨这才上前给楚氏行礼,自她被软禁并不是没有见过两个儿子。但是毕竟和从前不同,不仅仅见得少了,孩子似乎也突然长大了,一日一日心里头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楚氏摸了摸秦谨的脸,又抓着秦谙的手不放,细细问了许多,又偷眼看秦轼似乎又多了一丝沉稳成熟,只是隐约间竟然在鬓边看到几条银丝。不由得苦从心来,分开这许久,又有先前的事梗在心头,若是外头已经有了新人,她真的就只能守着儿子过日子了。而且儿子也不似从前那样亲密。秦谨这小胖子都已经长成这般的少年了。 楚氏和两个儿子说了些话,秦轼倒是只在一旁坐着。楚氏收了泪,大概这回是能让她出去了,不由得露出一些欣喜,叫屋里的那个大丫鬟黄莺拿出一个大箱子来。原来她身边的下人全都打发尽了,现在身边的都是秦轼安排的镇北王府的世仆。 打开就见里头一层一层放着许多衣裳,因为秦轼有话,嘉善居是有进难出。这一箱子的衣物都是楚氏亲手做的,一套一 套放好,第一层是件黑底红边的绫锻袍子,细细收了边,衣领和袖缘都绣上花纹,大气而不高调。 楚氏拿起这件衣裳,抚了抚上面没有的褶皱,展开来,“王爷试试吧,妾身前些日子刚做好的,不知道还合不合身。”说着就上前服侍秦轼换上,秦轼既然已经准备解了禁令,也就是说那件事明面上是过去了,只是再有过去的宠爱是不可能的。 见她确实不那么心高了,也乐得给她面子,往后好继续在这府里立足。起身试了试还是极合身的,不愧是成亲多年的妻子,哪里有不合身的地方,简直是合心意极了。秦轼笑了笑,捏了捏楚氏手道:“这些衣物往后还是让绣娘做,免得伤了眼睛。” 楚氏又红了眼眶,“这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这些日子没别的什么可以做,只能一件一件给王爷和哥儿们做衣裳,只想着哪天能让你们穿上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说的秦谨也红了眼,只是他最难以相信温柔的母亲会做那样的事,越是难以置信就越是想要帮她找理由,等到青巧的供词一出来,反倒是更伤心,若不是心里早有根,哪里是几句话就能有那事的。 现在见母妃心心念念都是父王和他们两,突然心里头涌起一阵愤怒,为什么都没有问一句弟弟的话呢?秦谨咬了要唇,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问一声,母亲是不是真的知道做错了。 楚氏见秦轼穿的满意,心下也高兴,又翻出几套,都是亵衣外衣甚至是鞋袜腰带都一并在的。然后又翻出几套是宝蓝色的,展开来,却是给秦谙做的,秦谙对母亲的感情反倒是比秦谨还深一些,到底心里头真的有没有一丝怨就不好说了。 秦谨只是蹲在脚踏上不说话,楚氏还当秦谨以为是没他的才不开心。摸了摸秦谨的头道:“母妃不知道你都这么高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穿,只是当时想着就多裁了些,不够长的话倒是可以放一放。”说着翻出最后一大叠衣服,秦谨似木头一般由着她穿衣,最后发现只有去年做的还可以穿,再早些的就不行了。 “好了,针线房里养着那么多绣娘,还怕什么没衣服穿吗,今天来就是说声,往后想要出去走走就去吧。谙哥儿身上的担子也开始重起来了,你只管照顾这些孩子就是了,内院和外头的事有嬷嬷和秦管家就行了。”秦轼也不好这时候还板着脸,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只是没有最初想的那般心情,不知道为什么见着这个已经空了的箱子心里头涩涩的。 楚氏怔了怔,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道了 声:“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贺礼啊贺礼 王妃虽然解了禁,但是府里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秦轼当天就留在嘉善居了,夜里歇下的时候提了下给秦谙相看媳妇的事,楚氏自然是满口应下,亲手服侍秦轼梳洗,解了外衣,剩下内里的亵衣。楚氏咬咬唇,伸出依然纤细的手指解开亵衣的衣带,秦轼顿了顿没有动,楚氏心中一动,为秦轼去了亵衣。 指尖拂过秦轼腰侧一条伤疤,这是以前她没有见过的,轻轻碰了碰,眼里含了泪,“这是,都是妾身不好,王爷受伤也没能帮上一丁点忙。” “无事,并不重。”秦轼捏捏楚氏的手指,却没有像从前那样细细安慰,更没有说上几句外头的事。 楚氏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那件事留在秦轼心里的阴影太深了。又扯出一抹微笑,给自己也宽了衣,留下白色的亵衣透出一点点内里的粉红。轻轻依偎进秦轼的怀里,吐气如兰,“王爷,这就安歇了吧。” 秦轼无不可,拉着楚氏滚进床里,帐子放下,渐渐的里头传出男女的喘息。 等到帐子里头恢复平静,秦轼微微侧着身子揽着怀里的人,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一点白皙的手指点上秦轼的胸膛,秦轼一把抓住,“早点歇息吧。” 半晌楚氏见秦轼果然再没有多的动静,也就歇了心思,到底是三年没有亲热过,也因为担心秦轼心里没了自己的位置。只是秦轼已经没有多的心思了,她也不好赶上去,心里叹了口气,把手搭在秦轼的胸膛上也就闭了眼睛准备睡了。 “三月三,就快到了。”秦轼突然开口道。 楚氏仰头一看,秦轼并没有睁眼,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来。楚氏脑子一懵,三月三是什么?上巳节吗?但是北川这边春季来的晚些,到了三月三也还是西风多过春风,嫌少有人应了节日出门踏春的。 楚氏张嘴想问,是不是要准备一下一家子一起去游春,也好隔了三年再亲近亲近。话在嘴边却没说出口,秦轼不是个在乎这样的小事的人,他只为她和秦谙,秦诺提过游春赏玩之类的提议。 但是,楚氏不是傻到家的,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一旦被揭开,势必会在秦轼心里留下印记,所以秦轼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她提出游春的事。 而且她也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生辰就是三月三,那个开始结束梁侧妃压在她头上的日子,却拉开了她与丈夫儿子离心的序幕。 秦轼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楚氏回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只见楚氏微微低 着头,像是在思忖什么。秦轼心下一凉,若是真的有心悔过,说起三月三也该想起秦诺,毕竟是自己亲身的孩子,又是亏欠了许多的,怎么就低头沉思起来了。 “怎么了?”秦轼语气淡淡,仿佛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没什么,是,是诺哥儿的生辰到了啊,王爷有什么准备了吗?”楚氏勾了勾嘴角,勉强笑道。 “她的哥哥们都已经开始预备贺礼了,你是她母亲,不论从前如何,这次也该备上一份。” “是应当的,王爷可知道她喜欢什么,送贺礼还是要合心意的好。”楚氏只当是秦轼想要恢复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 “做几身衣服总使得,你也没给她做过衣裳,一针一线多的是心意。”秦轼也不求她能够如寻常人家的母女一般,只希望好歹还留一丁点情分,知道悔过,时间长了也就过去了。 可是楚氏却为难道:“这,我这却是没有她的尺码,不知道她如今多高,是胖是瘦,喜欢红的还是喜欢…”后头的没能说下去,自己也觉出不对劲了,哪有做人家母亲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虽说禁了她的足,也没不准往外传话,前面的父子三人的衣裳都做的合身,一整套一整套的,怎么就没有秦诺的呢? 秦轼也不说话,由得她自己想去,能想得通还有救,想不通,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妻子,会有今天的局面也有他的一份责任,只是再想像从前那样举案齐眉,亲密无间是再不能的了。 楚氏终究还是沉默下去了,她不愿意多想那个女儿,即使最后不得不确认是她的错,也只觉得是自己不应该自作主张。心里头或许还是有些埋怨秦诺这个孩子本不该生下来。 秦轼叹了口气,“秦明的三子也叫我送到京城去了,他身子也弱,应当和诺哥儿差不多。”秦轼知道这一晚他是必然要在这里过夜的,外头只说是楚氏身体不适静养,要说是静养,秦轼三年没有到嘉善居过夜已经是不正常的了。如今要解了禁也得留下,至少也得给两个儿子做脸。 此后,一夜无话,确确实实是谁了。至少楚氏却又是一夜未睡,到底是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了,原来最懂楚氏的心思的就是青巧,如今骨头上的草都不知道长了几茬了。 秦谙和秦谨还是找了秦讯来,秦议年纪大些,与秦诺的关系也只是一般,现在已经被秦轼送到书院去了,家里头的庶子若是练得出一身武艺,也就送到军中去了。若是想秦议这般在读书上还有些天赋的 ,倒不如让他去读,虽然不能到京城考科举,但是在北川谋个文官的职位就很容易了。 秦家的家风,就没有养出纨绔子弟的,不论嫡子还是庶子都要能够养得活自己才成,过世的第一代镇北王,远见是有的,跟着开国先帝那么多年。自家也是泥腿子出身,能有后来的富贵也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深深明白富贵并不能长久,唯有自己有本领才能有富贵。 秦议那边也送了信去,若是方便的话,也备上一份,到时候一起送去。 府里,秦谙和两个弟弟一齐开了库,药材不看,布料等也不看就看那些制作精巧的物件和上好的玉石等。 秦谙找出一块福禄寿的三色翡翠,水头非常的好,但是因为这块翡翠是已经雕刻过的,不过巴掌大小,用黄色的部分雕刻了个葫芦,绿色的部分是一枝老松,松下一只紫色的松鼠抱着一颗松子。寓意是极好的,但是这样的图案不适合送给年纪大的老人,于是就滞留在库里。 秦谙拿起来细细看,发现雕工是极好的,松鼠的神态活灵活现,探出的一枝老松松针似乎根根分明。因为松鼠爪子里捧着壳松子,多了不少童趣,秦谙觉得这个就很不错。 那边看的无趣的秦谨发现秦谙已经找到合适的了,顿时有些急了,本来这事他早就在想了,但是材料什么都有,却不知道要送什么好。一天一天的思量,结果到现在还没个头绪。 秦讯又欢呼一声,从个角落里翻出个笨重的大花盆,是个紫砂大花盆,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大石头,因为这花盆外面一点也不平整。与平常见到的都不同,既没有在上面描画花木,也没有诗词,更不是四四方方或是什么规矩的形状。 乍一看去仿佛是两三块石头叠杂一起,有些假山怪石的模样。秦讯就像是找到了心仪的人一般高兴,拖出这花盆一步出来,就拉过秦谨叫他看,“你看,这样的诺哥儿一定喜欢,上回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种的花木,她说有些想念离水楼外的那盆君子兰。只是当时走的急,而且那还是大哥送给你的,她并不准备带走,现在想起家里就想要种一盆,只是又嫌弃那些花盆没意思。” 伸手摸了摸花盆,秦讯不看秦谨快要崩溃的脸,“这样她会喜欢的吧,三哥,你说是吧?” 秦谨欲哭无泪,那花是他送的,诺哥儿想的也一定是他,为什么这送花盆种兰草的事被秦讯这小子给截胡了!秦谨愤愤的跺了跺脚,一头扎进库里,找不出好东西誓不罢休。 秦谙看了看那个大花盆抽了抽嘴角,终究没说什么,反正带的东西不少,到时候一并带去了就是。让人把这花盆搬出来,好好装起来,又找了个檀木描金雕花的匣子把福禄寿的翡翠葫芦收起来。 秦谨一时没找着,心里不爽快,反正天气还有些冷,也没什么事儿,拦着秦谙和秦讯不让走。就算是不帮忙找找看,也不许离开,必要他找着了才能一起走,说这才是兄弟义气什么的,秦谙心里头笑这个弟弟,两辈子都是长不大的心性,却是最实诚可靠的人。 找了半晌才找出一副绣屏,是二月湖堤童子游春图。旁边的留白上还有一首小诗: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杨柳春水,绿草飞莺,两个总角孩童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拉着一条线,线上是个春燕的风筝。 这副绣屏并不能算是绝佳的绣品,但是秦谨看中的是这副图景,这原是秦诺走的那年他心里头想的,就等着秦轼回来之后央着他带他们兄弟出去。他心疼秦诺冬日不能出门,见不到冬日的景象,就希望能够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带着弟弟一同出门玩耍,只是谁知道那么快,就分隔两地,再想见就那么难了。 秦谙知道府里就秦谨同秦诺的感情最好,就连前世他们认定秦诺害死了父亲,秦谨也是咬死不相信。秦谙接过怔楞的秦谨手里的绣品,想了想道:“这个也不错,时间也十分相宜,屏风的架子不如到京城再让人做出来,免得路上有点什么,倒是可惜了。” 秦谨也觉得这样保险些,有了贺礼还不够,秦谨准备回去多写几张信笺,再央秦谙多花几张小像,也让秦诺看看他的四哥现在有多棒。 兄弟三人带着选好的贺礼,回到各自的院落,铺字磨墨,思忖着要写什么贺词的好。不等秦谨去找秦谙画小像,就听说京城里又来了人了。 府里头的下人现在对京城里来的人都有一种特别微妙的心态,若是自家小郡王送来的,那么接下来的几日主子们心情应当都是不错的。若是皇城里头那位来的,不必多说,只肖想想三年前小郡王离开之后的事就知道了。 ☆、京城来的侍卫! 京城来的人再不是捏着腔调的公公,而是个身着宫中侍卫衣袍的年轻人。一人一马,风尘仆仆。 秦轼带着秦谙见到了人,才知道是来宣旨的,这却是前所未有的,秦轼还疑心是不是有人假传圣旨,然而这“假”也太敷衍了些,不够真了。 那宣旨的侍卫也是明白自己这个样子不可信,但是他也是领命来的,自然要做好自己的差事。堂中并无他人,侍卫先打开了圣旨,拿有玉玺的红印给秦轼看了,才道:“属下领命前来,还请王爷准备接旨才好。” 秦轼见了圣旨也就无话可说,虽然从沈岩的信里知道皇帝越发的荒唐,但是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圣旨何等重要的东西,就算是要宣密旨也得是个有不小官职的人才好。没想到他竟然随意指了个当值的侍卫,当即写了圣旨,盖了章就送来了。 秦轼只能接了旨,才知道又是个要他儿子进京的旨意。秦轼心中怒火愈盛,已经不得不送进京城一个了还不够,这回还指明了要秦谙进京,为的就是给秦谙选媳妇。 上面说的好听,说是秦谙一表人才,又年少有为,所以皇帝觉得北川的姑娘都不够好,还是到京城来。做皇帝的也要犒劳犒劳镇守北川的功臣,就把秦谙的婚事揽下,叫秦谙到京城选个高门贵女才合适。 秦轼让秦明安排侍卫去休息,等到人走了,再忍不住一掌拍的桌上,生生拍出数条裂缝。秦谙却是个风轻云淡的模样,还安慰秦轼:“既然是犒劳,是封赏,那就不能太差,若真是不可娶的到时候挑出不足来,他也不好勉强。真的要是没办法只能娶了,那也得跟着回北川,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就让她只待在内宅就是了,怕什么。” 秦轼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不是因为这个才发怒的,只是他们总是不放过这边,也不知道诺哥儿在京城受没收到刁难。况且这些年越发过分,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他什么事,只怕这事还是那晋南王弄出来的。” 秦谙扶着秦轼坐下,招来下人换了桌子,再上杯茶,“而且,这不正好可以去京城看看诺哥儿吗?父王你给她的贺礼可想好了?” 秦轼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着实是不知道送什么好,太在乎了就更小心,撇了一眼看似平淡其实心里一定很得意的秦谙,秦轼心里怒骂几个儿子‘臭小子’。咳了两声道:“行了,明日我就去取了来。”心里却暗呼侥幸,幸亏秦诺刚走的时候就因为忧心就让人雕了个玉佩,一面是观音一面是弥勒,如今在庙 里供了三年正是要取回来的时候。 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他家闺女顶着个雌雄莫辨的嫩壳子装的是个男儿,哪能弄个佛或者是观音就送去的,怎么样都不对,到时候没了作用怎么办。秦轼当时亲自挑了老坑种翡翠让人去雕,但是办事的人只说是给府上的小少爷做是,结果匠人雕了个观音送上来。 秦轼一看就怒了,给个观音是不让他闺女脱了男装了是吧,铁青着脸就要发飙。秦明是知道秦轼为什么不高兴的,让下人们都下去,才好好安抚盛怒的王爷,“小郡王这事本就难,您看若是送去个玉雕佛,让小郡王怎么带出去?不管怎么说在外头她就是个男孩子。但是若是只个观音,也不好,或是咱还是换个,不如供个平安扣也是极好的。” 可秦轼就觉得秦诺就得要个神佛在身边护佑,苦苦纠结了一夜,突然一声大笑,亲自再去翻出块黄龙玉,让人一面雕了佛一面雕的观音,这才算是两全了。 因为圣旨已经到了,也后头即使有沈岩或者是靖康侯府来的消息也终究是晚了,现在应该的要忙起来准备秦谙的出行和给秦诺送去的东西,当然送到靖康侯府的也不能漏。秦谙的出发时间就在这几日,再怎么拖也拖不了几天。秦轼也不指望楚氏这能给秦诺做身衣裳了,让人去嘉善居知会一声,近日忙了也就在书房歇了。 因为时间紧迫,不必再给秦诺做衣裳,楚氏倒是乐得不行。然而秦谙要进京却让楚氏大惊,急急忙忙到邵阳院找了秦谙,秦谙正在书房里和秦明的长子秦卫商议事情。听说母亲过来就让秦卫先去忙,一会儿再继续。 楚氏以来就是一叠声的不安,“怎么又要你进京了,皇上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侯府没来消息,你弟弟那里怎么也每个只言片语的?” 秦谙还好生安抚:“只是皇帝见父亲叔父守卫镇北有功,赏无可赏,就让我进京赐婚,选个高门贵女,也是好意,母亲不必担忧。” 可楚氏要不是了解皇帝对镇北王府的忌惮当初也不会做那事,哪里信秦谙的话,只是着急问着为什么没有消息来,比着上次竟然还紧迫些。 秦轼本就不让楚氏在掺和外头是事,就怕她想太多,自作主张。秦谙也不好说皇帝越发随意,没了章程。结果楚氏忍不住想到是不是,秦诺怀恨在心,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做的事秦诺一定恨极了她,又知道她最重秦谙这个儿子,特地找皇帝诓了他去京城,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他们在北川也没有办法。 “你弟弟 和外祖都没来消息,只怕京城里头都有些变化,你一定要小心啊,你,你弟弟一定还怨恨我,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 秦谙一听这话,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母亲说了这样的话,但那时他却深信不疑。而且那时秦诺的女儿身并没有暴露,母亲让人下手的事也没有传到镇北王府,那些事只有他们母子知道。楚氏这么一说,秦谙当时心里也有七分相信,否则后来到了京城也不至于那样。 秦谙捏了捏有些疼的眉头,抬手止了楚氏的话,“母妃外头的事您就不必挂心了,还有我和父王,而且诺哥儿不是那样的人,这事我们心里有数。没有消息来,只是因为圣旨来的太突然那边恐怕也是晚了才得到消息的。” 扶着楚氏到院外,秦谙如今有些不想见到她,“以后也莫要再说这些让我们兄弟离心的话,不光是我听了不高兴,父王听了也会心凉的。” 楚氏顿时停了话,想起那三年见不到孩子,外头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丈夫也不曾再见面,夜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着丈夫是不是又在哪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床上。想起那时的日子,竟然再吐不出一句话,僵硬的由着秦谙扶了她,再让黄莺带着她回了嘉善居。 定了离开是时间是三天后,那侍卫也没有多言,因为跑马这许多天也累的不行。而且秦谙看起来身姿修长看似是个温和的大家公子,但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同嫡出的弟弟健壮的身子,红润的脸色比起来确实有些不那么健康的样子。所以当秦谙提出乘船到京城的时候,侍卫也是没有意见的。 即将要走过和秦诺一样的路,秦谙的心里有些不同的感觉,前世他的身体好的很,当然是带着人骑马去的。秦谙想要乘船其实并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脸色看似苍白也是他有意为之,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能够在楚水城停留。 秦轼也忙着把各种皮子,北川特有的布料,宝石等等各类物件一一归置。因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泄露,所以秦轼等人即使在家也还是照着从前那样叫一声‘诺哥儿’的,那些女儿家的东西就更不能出现,这样一算其实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需要送去,左不过都是些玉石,摆件等等。 秦谨最近很不开心,因为大哥可以去看弟弟,而他不行。明明说好的等他学业有成了就可以去看弟弟的,结果大哥一声不吭都已经准备好了,秦谨看着眼前依然井井有条的邵阳院心里愤愤不平。 然而思虑了半盏茶之后,秦谨还是去了书房找秦谙,因为他央秦谙 给他画的小像还没画呢。这是他要给秦诺的很重要的一部分,也不管秦谙这个时候忙不忙,先定了个时间,到时候给画。 但是秦谙似笑非笑的看了秦谨一眼,看的秦谨头皮发麻的时候,秦谙掂起一只笔,点了墨,白色的纸上一个劲装少年和一个大汉打斗的场面跃然于其上。秦谨两眼放光,一把抢过小像,细细看了半晌,乐得直蹦,连连催促秦谙赶紧多画些。 秦谙也不恼,一连画出几幅,却让秦谨大惊失色,一把扑上来就要抢走,秦谙也不跟他抢,由着他把那几张纸叠一叠收进兜里。秦谨松了口气,总算是抢回这种不好见人的画了,那里头全是他偷懒的画面。 有在学堂上趴着打瞌睡的,有偷偷蹲在假山里头避开前来找他的丫鬟小厮的,甚至还有他胡吃海喝的模样的。这些个囧样被弟弟看见了,以后一定就不会再相信他真的在努力学习,误会他已经不想弟弟了。 “没关系,这只是画给你看,不需要特特的去对着你才能画出来,到时候我到了京城,就可以给诺哥儿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样努力的。”秦谙放下笔,悠闲的坐在书桌前,端了杯茶慢悠悠的喝起来。 正要离开书房的秦谨脚下一顿,脸上的庆幸瞬间就没了,露出一个扭曲的面容,吓得外头洒扫的小丫头一声尖叫。 秦谨默默整了整扭曲的脸,做出一副谄媚的表情塌着腰,走到秦谙面前,乖乖的把兜里的纸拿出来,摊平了放在桌上,“哥,亲哥,留点面子吧,以后我肯定听话!” 秦谙忍住就要溢出的笑声,压了压嗓子道:“这样的话,我走前给你布置些任务,若是完成的好,我自然在诺哥儿面前给你多说几句好话,若是…”秦谙挑了挑眉。 “好好好,我会完成的!”秦谨不敢听下面的若是,连忙答应。 又在秦谙面前求了会儿,确定不会再出篓子,这才整了整衣裳,也不看外头傻站的丫头,一溜烟就要走,突然想起以往送给秦诺的小像都是秦谙以要一边看一边画才行的理由,生生每次都要折磨他一天才画出来的。秦谨欲哭无泪,又不敢进去找秦谙理论,越想越伤心,捉了袖子捂着脸,哽咽着跑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秦谙抚了抚腰上的平安扣,淡淡一笑,所以说要多读书嘛!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虽然这两天多云,但是米线依然觉得热成狗! 米线怕热,每天的心情从八点开始变得不美好,一直到夜里睡着才能得到救赎! 这负心的世界!!!(╯‵□′)╯︵┻━┻ ☆、安国公府贺寿 靖康侯府来的信终究还是在秦谙启程离开北川之后才到,秦轼接了信,晓得了里头的缘故也只能叹一声,好歹京里还有人给秦谙谋划,不管怎么说都还不是最差的情况。 圣旨去的急,秦诺也不指望能够再接到回信,只怕到时候就是直接到城门口接人了。而安国公老夫人的生辰也已经到了。 秦诺穿了出门做客的衣裳,依旧是一身大红缎袄,加上一件貂皮小褂,乌黑柔软的头发在头顶结成一个小髻,拿孩童指头大小的南珠攒了一圈,既不是特别出挑也不至于太简单。 抱了手炉,只带了一个紫英,因为那年护在秦诺的身前,紫英本就是几个丫鬟里头最得心的。加上这三年梁谦找了嬷嬷特特的教导,如今也算是拿得出手了。而且紫英胆子大些,性子颇有些泼辣,经过嬷嬷的教导,也知道轻重,所以秦诺出门时常都是带了她去的。 马车从镇北王府出来,却不往安国公府去,而是先到了靖康侯府,等到了梳妆打扮完毕的舅妈们和表姐。表嫂在家中照顾孩子和老夫人,已经定亲,今年四月里成亲的二表哥在秦诺戏谑的眼神里红了耳朵,他定下的姑娘就是安国公府的大姑娘。 还有三表哥也要开始相看起来了,所以也跟着二表哥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蓉表姐一见秦诺眼睛就亮了,甩着帕子就当先爬上秦诺的马车,女孩子嫁人的年纪总是要小些的,相看个两三年在定亲,一系列的程序走下来,也就差不多到了该嫁的时候了。 蓉表姐还是原来的性子,舅妈三年的教养也没能改变她听不了的嘴。一上马车就揽着秦诺的脖子嘻嘻一笑,掀了帘子朝外头的母亲道:“娘,我就坐表弟的车了,我会照看好他的!” 秦诺撇撇嘴,照看什么,不就是想要个听众吗!大舅妈朝秦诺微微一笑,点点头,见秦诺虽然撇嘴,但是眼里带笑就知道秦诺不嫌弃她家叨叨不停的女儿。交代蓉姐儿的丫鬟好好照看,就和二舅妈一同上了另一辆马车。 一行人赶着马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安国公门外今日正是门庭若市,停着数辆马车,正有小丫鬟掀了帘子扶着自家的主子下车,进了门就乘上小轿。 老少爷们骑着的马也有小厮牵了到后头去,他们只在外院,只有安国公府的亲眷才能到内院去,还有就是姻亲,这样的宴会本就是相看别家姑娘少爷,推出自家女儿儿子的好时机。大大小小的官夫人,只要能够得了帖子的,都盛装出席,带上适龄的或小些的孩子。 靖康侯府的家眷也不算是小人物了,是世子夫人亲自到垂花门下接了的,大舅妈和世子夫人十分亲近。一见面就搭了手,脸上露出笑容,问了安好,世子夫人又同二舅妈互相见礼,又见着这几个孩子,满脸笑容的先拉过蓉姐儿摸了摸脸蛋,笑道:“大姑娘就是长的快,不过是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些,瞧着脸儿就和你母亲一样是个美人儿。” 蓉姐儿也抿嘴儿一笑,屈膝行礼,唤了声:“伯母。”安国公府的大姑娘就是这位世子夫人亲生的女儿,安国公府一项子嗣单薄,现在年轻的一代也只有两个姑娘一个儿子。 蓉姐儿身后站的是秦诺,蓉姐儿挪了挪身子就露出秦诺来。世子夫人一见这个年纪的就知道是镇北王府的那一位,连忙上前要行礼,秦诺忙避开,走的是姻亲的关系,哪里能大大咧咧的就受了礼的。 大舅妈也扶起世子夫人轻笑道:“好了,她一个小人家,哪里要这样行礼的,她也是一个人在府里,就带了一起来的。别高高供起她,惹得她不自在,只当是家里的孩子一般看就好了。” 秦诺也适时的拉着三表哥上前行礼,跟着蓉姐儿一起唤了声‘伯母’。 三表哥今日来任务很重,而且必要在这些夫人面前露个脸的,加上安国公府也是姻亲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世子夫人忙扶起两个,接下腰间一个黄底绣梅的荷包塞进秦诺的手里,“既然唤了声伯母,又是第一次来,这个就拿着玩吧。” 秦诺接了又道了声谢。 安国公府如今有四代人,所幸御赐的宅子大的很,老夫人就住在东边,安国公夫妇就住正中线上的院子,世子夫妇就住西边。 世子夫人带着秦诺一行人往东去,安国公府原先的主人是南边的,所以宅子内修的大都是南边的风格,十步一景,廊下或是花园子或是水池子,还有奇形怪状的假山。廊墙上是圆形或者方形的漏花窗,窗棂格子则大多是‘万字海棠’、‘寿字’等等。 秦诺只在楚水城的别院里头见过,在京城是很少这样的景象的。世子夫人见秦诺一扇一扇看的认真,不由得掩口一笑道:“诺哥儿若是喜欢这漏窗,回头让你哥哥带你去看看,咱们这府里别的不说好不好,这江南风味却是最足的,单这漏窗就有一百零八种不同的。” 见秦诺瞪着一双大眼作震惊状,不由得搂着秦诺笑,“这孩子真是可人疼,一会儿见见我家的小魔王,他比你还小些,被惯坏了,最是调皮。” 秦诺心中咯噔一下,又是一个小屁孩,瞅瞅身边装淑女的蓉姐儿,秦诺暗自叹口气,谁让自己也还小呢,不和小屁孩玩和谁玩。 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院子前,里头似乎已经十分热闹,外头的小丫鬟忙不迭的端了茶水吃食进屋。一个杏眼桃腮的丫头一见世子夫人忙上前行礼,又给大舅妈等人也行了礼,口中亲切的笑道:“老夫人方才还问呢,这不就到了。” 引着秦诺等人进了屋子,屋子里还放着暖炉,一个身着紫底绣红线寿字纹的老夫人端坐在上头,搂着一个身高和秦诺差不多的男孩子,正笑看着进来的人。 大舅妈和小舅妈先上前给老夫人祝寿,让后才叫了蓉姐儿并秦诺两兄弟上前,秦诺乖乖站在中间,跟着三表哥团了手说了贺寿的话。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也有些差了,眯了眯眼睛笑道:“都是好孩子。” 方才那丫头端了个漆红雕寿桃的盘子上来,里头放了三个红封。秦诺三人拿眼看两位舅妈,大舅妈和小舅妈相视一笑,“拿着吧,也沾沾老夫人的福气。”秦诺三人才伸手取了红封。 屋子里还有几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女孩儿,这会儿才开始互相见礼。老夫人身边的正是安国公府最小一代的独苗,姓武单名一个尚字。比秦诺小了半年是十月的生辰,却是一个年头,一个年末,竟是算得小了一岁的样子。两人互相见礼,武尚见这个小哥哥不比自己高,好奇的拿眼看秦诺。秦诺回视,一旦对上了目光,武尚又扭头仿佛什么都没做,秦诺却在肚子里大笑,又是个表里不一的小屁孩! 还有世子夫人的两个女儿也在,长女正是秦诺将来的二表嫂。世子夫人的娘家嫂子正打趣小姑娘:“这便红了脸,那往后可怎么办?” 秦诺朝三个女孩那里看去,果然其中一个红透了脸,拿妹妹挡在前面,羞得不敢见人。还是大舅妈心地好,一把拉过小姑娘笑道:“我就喜欢佳姐儿这样的性子,往后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只管找我。” 小姑娘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家舅妈又是一声打趣的笑,猛的一愣,就晓得了。往后,可不就是新嫁娘了,除了那谁还有谁敢在婆母面前欺负她。由此一想不由得又红透了脸,红晕直窜到脖子,连耳朵都是红的。 还是老夫人笑呵呵的岔过话去,“这就是镇北王家的吧,”说着拉过秦诺在眼前细看,半晌才道:“果然也是个好相貌,同她母亲像,也像她父亲,真真是个好孩子。”拉着秦诺在身边坐下,抓了一把果 子给秦诺吃。 “说是您的大寿,她人虽小也知道说‘老夫人的生辰又是整寿,我既然在必是要来的。’,她外祖母担心她一个小人家在外院没个说话的人,就让我一起带了进来,好在年纪还小也不当什么事了。”大舅妈笑了笑。 老夫人摸了摸秦诺的头,心里也怜惜这么小一个孩子,再看看自家的小独苗,还是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让秦诺和武尚坐一起,两人一起吃东西一起玩耍,又让丫鬟取了个巴掌大的匣子出来,里头是一串小指头大小的的紫檀佛珠,拉过秦诺的手腕,把串儿套进去,还空了许多,秦诺脆生生道了声谢,手腕一扭再套了一圈正好。 白皙凝脂般的小手腕儿上面套着两圈暗色的珠串,显得更加纤细。武尚捏着秦诺的手腕看了一会,扯了扯袖子,露出自己几乎挤出勒痕的肥手腕,怔怔的看了一会,拉着秦诺道:“你要多吃饭!” 蓉姐儿隔得老远,耳朵却尖,武尚话音刚落,她就加了一句:“对,小表弟吃的还没我多!” 佳姐儿和她妹妹衫姐儿诧异的看着秦诺,就连老夫人和底下不太熟的几位夫人都露出难怪这么一副小身板的表情。秦诺看看自己的身材,和身边的小胖子,欲哭无泪,蓉姐儿还一副我最有道理的模样。三表哥还端着张脸,只是嘴角微微抽搐已经体现他就快要忍不住笑喷了。 秦诺暗暗给蓉姐儿记上一笔,别说秦诺,就是三表哥也吃不过这丫头,重要的是这丫头还不会胖!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今天又犯懒啦啦啦啦,不想码字~~~ 存稿君在此~~!!! ☆、杏子楼里 在屋里头说说笑笑一会儿,老夫人就说了,让小的们都到园子里玩去,这屋里多半是成家了的夫人们。 让楚阳任秦诺的三表哥也去,园子里头有个湖,湖这边是个花园子,那边却是一片梅林,林子里有个小楼,湖边也有亭子,这些个年轻小伙子都在哪,远远瞅上一眼这边的花朵儿一般的小姑娘,也不算是失礼。 武家两姐妹就是东道主了,因为佳姐儿的婆家来了,特地从园子里叫回来的。这会儿正好带了蓉姐儿一并过去,秦诺仗着年纪不大也拉着武尚去,两个小孩儿也不算打眼。 花园子里小姑娘们已经不少了,三五成群聊聊天喝喝茶。花园子里也有观景的小楼,也有亭子,佳姐儿就带着蓉姐儿三人到那小楼去,小楼半掩在树木山石之后,十分清净风景又好。上头还挂了个匾,写的是杏子楼,秦诺张望了一会儿并没有见到杏子树。 衫姐儿更活波些,见状噗嗤一笑道:“那头有片梅林子,有栋小楼就叫梅子楼。因为那栋小楼同咱们这一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为着这个,就给这小楼起名叫杏子楼,也只是因为这附近也只有后头有那么一株杏子应景罢了。” 秦诺摸了摸脑门,觉得这起名字的人也是很有趣的,“是谁起的名字?” 衫姐儿扶了秦诺和武尚过门槛,“这个我却不知道了,听说是前一任主人留下的,老夫人最爱南边的味儿,所以也不让改,都住了这么些年啦。” 进了下楼,正堂就是个大花厅,里头摆了几张小圆桌,还有一些闺阁之中玩闹的东西,甚至还有书桌,摆了文房四宝。见有人进来,里头的姑娘都扭头看过来,见是武家两姐妹也都打了个招呼,又听佳姐儿介绍了蓉姐儿和秦诺。 别的也就是和蓉姐儿互相见了礼,倒是秦诺,有些姑娘还是知道秦诺的是个郡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行了礼,可武家的姑娘也没说,倒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当做不知道, 倒是有个尖下巴,梳了个双平髻,两边各坠了两朵东珠攒的的珠花,嘴角两个小梨涡,轻轻一抿嘴就露出来。听见佳姐儿说蓉姐儿,便抿着嘴笑个不停,等到佳姐儿到身边,还偷偷刮了刮脸蛋,惹得佳姐儿又红了脸。 一群小姑娘倒是给秦诺和武尚让出个靠窗的榻,上面摆了小几,丫鬟见机上了两杯香茶并一些果子点心。武家姐妹和蓉姐儿也不走远,就在榻旁的小圆桌旁坐下。一边和小闺蜜们聊天,一边照看两个小弟弟。 秦诺捏了块糕点放嘴里慢慢磨着,眼睛却在观察这些小姑娘们。 打趣佳姐儿的小姑娘叫钟玲,是皇后的娘家人,也是佳姐儿的闺中密友,年纪比佳姐儿还小一些,同衫姐儿差不多。所以当她看见武家姐妹带着蓉姐儿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方才二人离开是因为佳姐儿未来的婆母来了。又曾听说秦诺的二表哥也来了,这才刮了脸打趣,私底下还暗暗鼓励佳姐儿找个机会见楚阳严一面。 至于佳姐儿会不会去秦诺不知道,但是三五个姑娘做了一桌,喝了茶,聊了会天也算是熟络起来了。 这时两个姑娘由一个小丫鬟引进来,武家两姐妹忙上前见礼,四个姑娘互相见礼之后,就听见其中一个高一些的姑娘轻声温和道:“这是我妹妹,母亲让我带她出来见见,大家唤她舞儿就可以了。” 秦诺在榻上站起来,瞄了一眼,原来是熟人,难怪声音听着就有点儿烦。正是在来京的路上数次在客栈相遇的魏氏兄妹当中的魏扇!秦诺瞟了一眼就无趣的低头了,武尚见秦诺手里的糕点已经吃完了,又捏了块白糖糕塞进秦诺的手里,眼巴巴的看着秦诺等着她吃,等到秦诺啃了一口点点头道了谢,武尚才收回目光,自顾自的找喜欢的食物。 秦诺磨着点心,看着武尚发愣,武尚还扭头冲秦诺一笑。秦诺觉得也许世子夫人的话真的只是谦虚,这孩子哪里有几分烦人的小屁孩的模样,瞅瞅手里这点心,多贴心一孩子。 秦诺百无聊赖的看着武家姐妹带着魏家姐妹到小圆桌前坐下,一个小丫鬟捧了壶茶水进来,给两个姑娘倒了茶,又给其他姑娘添了水。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在一圈姑娘背后还有两个小少爷,连忙绕过小圆桌上前添茶。 秦诺低头琢磨糕点的花样,是石榴花纹的,突然听见一声怒喝。秦诺抬眼一看,正看到武尚一脚踹倒那个小丫鬟,小丫鬟手里的青瓷茶壶‘砰’的一声在地上开了花。 武尚见此怒火愈盛,立时喊着人来就要卖了这丫鬟。秦诺瞪着眼睛看这个完全换了个人的武尚,有点反应不来,方才那个贴心的小棉裤呢? 佳姐儿忙和小姐妹们道了声不是,再上前示意外头听见声音进来的丫鬟把那个小丫鬟拉出去。她家的弟弟就是这么个脾气,不喜欢的人就是第一眼就看不惯,喜欢的人就是贴心的好。也是没有办法了,母亲用尽办法也没能让弟弟有一点改变,折腾许久,母亲甚至病倒在床。 还是老夫人说了,这是天性,也是没有方法的,不 如顺其自然。母亲这才慢慢放下,但是此后弟弟身边出现的服侍的下人都是弟弟亲自过了眼的。只是今日来的人多,所以在园子里伺候的不全都是自家院子里的,还有一些只是不能在主子面前露面的粗使丫头。 佳姐儿搂了武尚,低声安抚,又给蓉姐儿一个眼神让她去看看秦诺有没有被吓到。 秦诺是被吓到了,但并没有被吓的厉害。蓉姐儿见秦诺眼神清亮,也就不多说,抚了抚秦诺的肩头不说话。 “好了好了,是她不好,但是我们尚哥儿可是个大量的孩子,往后再不让她出现在你眼前可好?你看这儿还这么多姐姐在,还发小脾气呢?”佳姐儿似乎已经很熟练安抚武尚了,温和柔软的声音让武尚涨红的脸开始慢慢恢复。 秦诺看到,当武尚低低的发出一声‘嗯’的时候,衫姐儿松了口气,放下揪在手里的帕子招呼小姑娘们继续。 “武家弟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个小丫鬟让你不高兴了,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断了她的生路啊。” 秦诺瞪眼,我擦,哪里来的圣母? 没等旁人再说,就听那声音又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她知错了,不如看在这样的好日子再给她一个机会吧?” 秦诺看到小姑娘里头一个身材高挑,着桃红色挑线裙的姑娘缓缓到前面来,拦下了正要被拉下去的小丫鬟。秦诺一看,撇了撇嘴,果然又是她。 魏扇嘴角含笑,略微圆润的脸庞显得更加柔和,微微躬身低头亲切的看着武尚,仿佛在看一个可爱的发小脾气的弟弟。 秦诺心中咯噔一下,她看见衫姐儿的脸色变了,果然,方才激动的情绪被安抚下来的武尚噌的一下脸就涨红了,怒瞪眼前依然是一副温柔面孔的魏扇。 “魏大姑娘,不过是个小丫鬟,犯了错自然是要受罚的,而且这也是我安国公府的内务,并且何曾说过要断她的生路,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结论。” 魏扇还是盯着武尚,看着武尚听到她身后的小姑娘们开始发出细微的声音讨论起来,脸色几乎铁青,手脚也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佳姐儿揽着武尚抚了抚他的背,看向魏扇的眼光也开始严肃起来。如果这还看不出这就是冲着她弟弟来的,她这个武家大姑娘还不如当个小丫鬟。 蓉姐儿有些担忧他们姐弟,这些年魏家势大,礼部尚书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地位只比晋南王低一些,却更得皇帝的信任。因此朝中官员的子女也越来越多在魏家子 女面前献殷勤的。蓉姐儿听见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低声和身边的小姑娘说起安国公府的小少爷是怎么样的怪脾气。 魏扇一点没有不耐烦,依然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武尚,见武尚虽然愤怒依然紧紧抿着嘴就是不说话。伸出手捏了帕子的一角要给武尚擦擦额头的汗水。 佳姐儿伸手欲拦,却不知道为什么被谁撞了一下,身子一震,就听见‘啪’的一声。 魏扇渐渐红了眼眶,抿了抿嘴,仿佛一副委屈却依然不忍心责怪武尚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一声‘啪’让秦诺的心里觉得十分的爽快,但是这个事件已经从要不要责怪犯错的小丫鬟变成了武尚性格乖张打了魏家大姑娘上了。 后面的议论声也开始变大了,那些原本就想要找机会在魏扇面前露脸的姑娘们,一声比一声大,都在感叹安国公府的家教如何如何。又说没想到诗礼传家的安国公府竟然教出这样一个乖僻的孩子,而且这孩子还是独苗苗,是往后要继承安国公府的人。 言语之中愈发放肆,一心想要讨好魏扇,少有人去想为什么魏扇要针对武尚,多数人都觉得魏扇生性善良,与从前的传闻完全不同。 佳姐儿一时陷入两难,不能顺着魏扇的话放过那个丫鬟,本就没打算罚她,只是因为弟弟不喜所以不准备让她进院里。但是魏扇的话一出,只要这个丫鬟但凡有什么不好,那一定就是安国公府的人做的,即使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但是传出去就不好说了。 佳姐儿自己不在乎,但是她的妹妹还没有说亲,而且弟弟长大以后也要说亲,若是不放过这个丫鬟,弟弟性格乖张的传言就会成真。 衫姐儿性子还急一些,但是也知道这会儿轻易不要说,免得被人抓到错,只拿眼偷偷瞪魏扇的背,就连跟着魏扇来的低着头几乎看不见脸也没说过话的庶妹也被瞪了几眼。 ☆、出言相助 武尚终于红了眼,一滴泪珠要落不落的悬在眼眶里。不是他故意要这样做的,本来他就是很难容忍看不惯的人,那些人的心里藏着黑暗。刚才那个小丫鬟就是这样的,但是他不是三岁小孩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闹事,今日是大寿应该要开开心心的。 所以他容忍那个小丫鬟给他倒了茶,只是那小丫鬟走的时候却朝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让他心头微颤,怒火也顿时升起。 冬春时候,喝的还是热茶,小丫鬟转身的时候极其有技巧的在武尚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滴了一滴茶水。武尚本就在容忍,又突然被烫痛。本就是个千娇百宠的独子,何曾受过这样的痛楚,又想起那个笑,只当这个小丫鬟是故意的。 越发不能忍,揉了揉手背朝着小丫鬟怒喝一声,一脚就踹过去,没想到魏扇就在这儿等着他! 武尚心里又委屈又愤怒,但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哭出来或者是怒喝这个讨厌的魏家姑娘。他抿紧了嘴,魏扇却不放过他,他不能容忍魏扇这样的人还假惺惺的给他擦汗,所以他拍了她的手,清脆的一声‘啪’。心里是爽了,但是却变得更严重了! 佳姐儿也厌恶魏扇拿自己的弟弟改善名声,但是她自幼得到的都是偏向于淑女的教诲,说不出什么重话。见弟弟强忍泪水,心中又怒又痛。 秦诺抿抿嘴,准备说些什么,不能让他们姐弟孤军奋战,秦诺觉得所有的一切问题都在那个小丫鬟身上,到底是小丫鬟惹了武尚还是武尚单纯不想看到那个小丫鬟。只有解决了最初的问题,下面才好说。 对于根本问题,秦诺认为她比较偏向于是小丫鬟惹了武尚,但是从佳姐儿的话里来看,佳姐儿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因为顾及武尚本来的性格的问题,佳姐儿的话就显得不够底气,也助长了魏扇等人进一步逼迫武尚的气焰。 秦诺自己知道自家事,口才一般,所以,“为什么这个姐姐一定要尚弟弟原谅那个小丫鬟?” 似乎是诧异秦诺居然出言,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秦诺,秦诺挪了挪身子,看了魏扇一眼,仿佛是害怕她又会像对武尚那样对自己所以把自己往蓉姐儿的怀里藏了藏。蓉姐儿也十分配合的挡在魏扇和秦诺之间,只露出秦诺一双清亮的眼睛。 魏扇轻轻歪了一点点头,朝秦诺无奈的笑笑,“只是看不的这样的一个小丫鬟受难,毕竟她年纪还小呢,犯错也不该断了生路。” “为什么姐姐不先问问她犯了什 么错呢?先生说,要明辨是非才能处理好各种问题,先生还说,要问清原委才能下定论,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衫姐儿在一旁早就急了,忍不住接口问道。 秦诺低着头,迅速抬眼看了魏扇一眼,又马上低下头仿佛十分害怕魏扇会发怒,衫姐儿还在追问,秦诺动了动嘴唇,说了几个字,“蠢货,或者是别有用心。” 声音虽小,可大家都在好奇秦诺这么小一个孩子能说出什么大道理,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简单粗暴的答案。但是仔细一想也觉得似乎并没有错。 后面对武尚的议论声渐渐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魏扇的回答,魏扇顿了顿,挤出一抹微笑,道:“只是个孩子,何必太多的要求,往后好好教一教就好了。” 秦诺却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魏扇,仿佛真的在看一个傻子,“那尚弟弟呢?他也是个孩子啊,姐姐你刚才那样看着人,我都要吓哭了!” 是啊,旁边的都要吓哭了,那当事人是怎么样的感受,还孩子,那人家小主子才是蜜糖里长大的孩子好吗! 小丫鬟看起来也是有个十岁左右了,低垂这脸,露出一点白皙的尖下巴,两侧留下一些头发在脸颊旁轻轻飘动显得十分娇俏。捉着袖子轻轻的啜泣,好像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 魏扇这回有点说不出话来,秦诺却不在给她机会,继续道:“还有姐姐说,佳姐姐要断了她的生路,但是,我没有听见佳姐姐说要怎么惩罚她啊?而且只是倒茶的时候发生的小事,哪里就到了断了生路这么严重,不知道姐姐哪里听来的这么可怕的事。”既然你要标榜自己的善良,那就善良啊,你是在哪里见识过这样的事才会在主人没有说出惩罚的时候就断定结果了呢? 京城里头大大小小的宴会都不会是一两个小姑娘参加的,那么别人都不知道有发生这样的事,那么这样的事是不是就在魏扇自己的家里发生过呢。更何况,些许受宠些的小姑娘也知道魏家如今的主母正是魏扇的亲生母亲。家中没有更加年长的长辈,魏扇的母亲可是说是掌控内宅的。 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对于礼部尚书这样的一个心腹,皇帝给的赏赐绝对不会少。最是皇帝喜欢给的不就是美人吗,所以魏家的内宅可是比旁人家中多更多的美人。魏扇的母亲除了魏氏兄妹再没有其他的孩子,但是礼部尚书却有那么多的女人,孩子也不少,庶子庶女一大堆。 大家联想起来,武尚的问题就不算是问题了。秦诺没想 到自己一个反问就把话题引开了,不由得偷偷送了口气,蓉姐儿摸了摸秦诺的头发,挤了挤眼角,赞了秦诺一个。 武尚也偷眼看秦诺,见秦诺也看过来还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秦诺也笑着点点头,这件事就算到这里了。 “魏家大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只是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免得被人欺骗白担了恶名,有些刁奴就是趁着主子不注意捉弄小主子。”说着给武尚微红的手背吹了吹,安慰一番。方才秦诺说话的时候,武尚已经在佳姐儿耳旁说了。 如此还有谁不知道武尚是因为被烫了才生气的,佳姐儿却还没觉得够,摸了摸武尚的头轻声道:“弟弟,你方才也不该打人的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吓到呢?来,快给魏姐姐道个歉。” 武尚扁扁嘴,但还是听话的道了歉。这就显得魏扇气量不够,还爱管闲事。 魏扇勉强笑笑不再说什么,竟然是功亏一篑,近来她用尽一切手段洗白自己的过去不堪的名声,但是没想到在这里又栽了。隐晦的看了一眼又和武尚吃起小点心的秦诺,心里愤愤扯了扯袖中的帕子,又是她! 秦诺用耳朵注意魏扇,她觉得现在的魏扇和以前不一样到了,具体一点应该是和三年前不一样看。至少在虎力的嘴里他们兄妹被送到南方去的时候和秦诺初遇的时候差别不大。但是现在,就像是那时虎力说的,经过礼部尚书的教导,魏扇已经不是原来那么蠢的了。 至少今日的事她现在就已经给自己转圜的很好,少有人怀疑她的智商和用心,只当她是太过善良。她带来的那个庶妹却很安静,但是秦诺的身高矮,座位也比她们坐在小圆桌旁的矮一些,可以很轻易的看到那个应该是叫做魏舞儿的姑娘低着头咕噜咕噜转不停的眼睛,时不时瞟一眼湖边梅子楼的方向。 秦诺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像是个安分的。这魏氏姐妹一样讨厌和麻烦。 “哈哈哈,我来晚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秦诺听见一声略有些低哑的声音,是一种女子的磁性,很好听。然后就见一个身着红底黑纹的女子,穿着的窄袖的衣裳,高高挽起长发,只在上面套了一个花冠。看起来十分利落爽快,并不是十分的白皙,但是却是透着健康的肤色,柳眉有一点点眉峰,眉目间显出些许英气。 武尚偷偷凑过来在秦诺的耳边道:“这是永定侯家的姐姐,叫宋颖,她的拳脚功夫可好了。” 秦诺点点头,看着宋颖和 几个相熟的姑娘打过招呼,冷冷的看了魏扇一眼自顾自在秦诺面前的小圆桌旁坐下。魏扇和几个相熟的早就已经离开这个位置,到对面的书桌上去展现自己的才艺了。 宋颖坐下喝了口茶,扭身掐了一把武尚白嫩的脸蛋,武尚只是扭了扭身子并没有拒绝。 “今日怎么来晚了?”佳姐儿有些担忧的问道,说起永定侯府也是一笔烂账。 “嗤,不就是那点事。”宋颖无所谓的哼了声。 佳姐儿安慰道:“你也到了年纪了,等到嫁出去了,往后也就别管你家那摊子事,也算是解脱了。” 宋颖似笑非笑,不置可否的哼了哼,就她这样的情况还有谁要,担着个县主的名头,却没有一丝皇家的血脉。家里又是那样一个乱摊子,都是拖后腿的,给不了半点阻力,谁会愿意娶她?宋颖没有和别人说过,她早就打定主意不会家人,将来找个机会离开家,到北川去,去参军,反正本朝也不是没有女子参军的先例。 忽见榻上小几旁还有个长的雪玉可爱的孩童,捏着块果脯咬了一点点细细品尝,眯着眼睛的小模样登时捕获了宋颖一颗爱萌的心。 从桌上抓了把窝丝糖,蹭到秦诺的旁边坐下,捏了颗窝丝糖出来在秦诺眼前晃晃,秦诺见动动鼻子,顺着窝丝糖挪动的方向嗅了嗅。宋颖恨不能捂脸尖叫,舍不得逗秦诺,一把把糖塞到秦诺的手里,让她吃。 秦诺舔了舔觉得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寻常在家在靖康侯府都是不让多吃的,因为怕秦诺得了一口黑牙。吃了嘴软,秦诺乖乖叫了宋颖一声姐姐,宋颖喜得揽着秦诺不放,又时不时伸手掐掐武尚的脸,免得小胖子吃醋。 一杆子小姐妹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也不说什么,由得她玩去,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放松些。 作者有话要说:米线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米线知道自己的文笔一定还不够,毕竟确实是才开始写文的。但是评论很少,收藏也很少,米线有些茫然。 好像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好一些,但是米线说过,要把它写完就一定会写完的! 今天21:00有二更,么么哒 ☆、寿宴 又坐了一会儿,有个在老夫人院子里见过的丫鬟到佳姐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佳姐儿含着笑,站起身朝着所有的小姑娘道:“前面的席面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到那儿去吧。” 说着拉起身边的两个姑娘的手当先走出门,衫姐儿和蓉姐儿忙把武尚和秦诺也带上。一行人先往老夫人的院子去,和自家的长辈汇合之后再到摆了席面的大厅堂去。 因为是整寿,所以安国公府今天来的人特别的多,所以世子夫人干脆在内院设宴给前来的夫人和姑娘们用。外院也设了宴席,却是专为男子们设的。 大舅妈亲自拉着秦诺坐下,小姑娘们则坐在一起凑了两桌,武尚也乖乖的在老夫人身边坐下,另一边则是安国公夫人,武尚的祖母。 安国公府是积年已久的老牌勋贵,席上的菜色也是尽显财大气粗,南边来的鲍鱼炖了乌鸡汤,汤色清澈甘甜,既营养又好喝。还有肉质鲜嫩的鲟鱼,只是简单的清蒸,鱼形的盘底倒了一圈酱油再点上香油就已经足够了。 秦诺吃的十分满足,前世她就是南方人,最喜欢南方的水产。这是在京城和北川都很少能够见到了。尤其是这般新鲜的食物。 夫人们,喝喝小酒,吃点小菜,多数的时间还是花在互相恭维和儿女之事上。秦诺就听见好几位夫人在打听魏扇,听得些许话多的夫人说起魏扇,曾经也是个娇宠十分的姑娘。只是被誉亲王收拾了一顿之后,再从南方回来,就安分许多了。 秦诺暗自撇撇嘴,是从南方回来再经过尚书大人亲自□□之后才变得多了张面具的! 那夫人大约是喝的有些多,脸颊微红,勾着嘴角有些讽刺的笑,说礼部尚书得了皇帝的青眼,最是能够揣度圣意。知道皇帝任由誉亲王行事,晓得皇帝不知道为什么还愿意宠着誉亲王,所以在自家儿子女儿惹了誉亲王之后,立马压着二人上门道歉,并把兄妹两人送去南方。 这样的薄情,也是难得一见,毕竟在自己的亲生子女,说送走也就送走了。而且当时礼部尚书也只有那么一个儿子,还是嫡子。 又说魏扇不得不成熟起来,毕竟亲爹靠不上,亲娘又不复宠爱。当然只能当自强了。 每每皇帝赐下的美人就少有像礼部尚书这样的每一个都留下,并且不顾妻子的体面,极尽宠爱,皇帝爱极了他这般臭味相投,更是每次愿意多给一两个品质好的美人给他。所以魏扇如今一点不缺庶弟庶妹,今日跟来的就是 其中一个年级最大的庶妹,也是到了要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因为这位庶妹的生母颇得礼部尚书的宠爱,所以在他耳旁吹了风,让魏舞儿也跟了来。 秦诺拿眼看面和心不合的两姐妹,要说魏扇是往贤淑温柔体贴的路线走,她的庶妹魏舞儿就是往娇弱,纤细,需要呵护的那种小女子的方向走。 魏扇长袖善舞,照应同桌的小姑娘们,既体贴又善解人意,为自己又赢得了不少姑娘的认同。而魏舞儿知晓自己的身份不足,也不多事,只是时常拿或是羡慕,或是感谢的眼神看别人,就算是一些小姑娘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怜惜这样的一个像可怜的小兔子一样的女孩。 秦诺突然有些感谢楚氏让她成为一个‘男孩子’,否则她一定很难应付心思细腻有多心眼的小姑娘。 吃过宴席,大家又陪着老夫人说说笑笑一会儿,世子夫人才从外面回来。请所有的夫人们和小姑娘们一起去西苑听戏。 西苑在小湖的另一侧,在梅子楼和杏子楼之间,湖水被引出来以假山修饰沿岸,周边还有精巧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对岸就是一个戏台,隔着一池清水,大家在戏台对面的小楼坐下。 “请的是老夫人最爱听的昆曲,也是打南边来的,大家可好好听听。”世子夫人招呼夫人们坐下,小丫鬟们训练有素执着茶壶给夫人们上茶,又奉上点心果子。 听得一声乐响,画着长眉桃腮的女子甩着水袖在戏台上唱起来了。 秦诺对昆曲不太熟,也听不大懂,懵懵懂懂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大眼睛,显得有精神一些。忽然听见老夫人笑道:“瞧瞧这小猴子,已经撑不住了,去吧,这戏文你们听不懂就觉得无趣了,不如到花园子里玩去吧。” 秦诺扭头一看,原来是武尚那小子已经眯着眼睛倒在安国公夫人的怀里。附近的夫人们听老夫人这么一说,又看看困的睡眼惺忪的武尚不由得掩嘴笑起来。武尚被笑声吵醒,揉一揉眼睛,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人,还傻傻的跟着笑。 老夫人揽过武尚,摸了摸他的脸,叫来武家两姐妹让她们带着弟弟和其他的姑娘们一起到花园里走走,世子夫人也忙让身边的大丫鬟跟着,安排些茶水点心。 秦诺坐在大舅妈的身边,大舅妈也摸了摸秦诺的头,让蓉姐儿带着秦诺去。她也看到秦诺努力瞪眼的样子,只可惜眼皮子太重,再努力也只不过是掀了掀眼皮子罢了。大舅妈看的好笑,也不 说话,看秦诺能撑到什么时候,却不想那边已经睡着了一个。 武家两姐妹带着众姑娘们,还是往杏子楼去,但是却不再进杏子楼,而是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下,有些则是在花木下的石凳上坐下,三三两两坐一起叽叽喳喳聊聊天也是很热闹的。而且离了长辈的眼睛,倒是更加活波了些。 秦诺在蓉姐儿身边坐下,武尚好像还没有恢复精神,依靠在佳姐儿的身上,由着佳姐儿拿了茶杯给他喂水。懵懵懂懂喝了点水,才清醒些,朝着秦诺就送上一个笑容。秦诺自然也回了一个。小径上走来一个大丫鬟,正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给亭子里的姑娘们行了礼才道:“有南边来的橙子,说是极甜,我们夫人让人带了一筐过来,一会儿姑娘们都得尝尝。” 身后便有几个丫鬟端着一盘子切成小块儿的橙子,分别给坐在不同地方的姑娘送去,蓉姐儿也给秦诺拿了一块儿,自己也捏了一块儿小心的用帕子垫着咬了一小口。秦诺看着累,一口就是一块! 大丫鬟然后才到佳姐儿身边道:“夫人说少爷这是到了困午觉的时候了,让婢子带了少爷回去睡一会。” 佳姐儿把怀里眯着眼睛的武尚递出去,大丫鬟抱了武尚再给佳姐儿福了福再告退。秦诺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小伙伴就这么走了,而她要在这里听小姑娘们的胭脂水粉,布料花样子,只觉得有些头疼。 蓉姐儿也不喜欢看戏,但是衫姐儿和宋颖在聊天,佳姐儿和小闺蜜们正在聊让她羞红了脸的事儿。蓉姐儿颇感无趣,突然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把眼神放在秦诺的身上。秦诺不由得抖了抖,自觉有可怕的事要发生了。 “诶,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宋家姐姐特别好啊?”蓉姐儿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 秦诺半点不变脸色,点点头,我还是个孩子啊,喜欢就喜欢咯! “嘿嘿,”蓉姐儿猥琐一笑,“那我和你说说她家的事儿呗。” 秦诺疑狐的看着她,往常蓉姐儿多话也只是说家里的事,但是不可否认的事蓉姐儿的八卦能力真的很强。就连她家外门伺候的洒扫丫头家里的兄弟被狗咬了一口都知道。这不去做狗仔真真是浪费人才,秦诺扼腕! 但是蓉姐儿从未说起过别家的事,秦诺狐疑的眼神激怒了本就爱叨叨的蓉姐儿,所以… “你不相信我知道?”蓉姐儿喘了口气,“我可告诉你,这里的小姑娘的事我都知道!宋家姐姐的父亲就是永定侯,但是她有县主的封号 ,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诺知道蓉姐儿并不是要她的回答,只是口头禅之类的,所以也不说话,只听蓉姐儿继续说。 蓉姐儿得意一笑,“因为她的嫡母是当今皇上的妹妹,是个公主!但是宋家姐姐并不是公主的亲生女儿,那位公主可是没有留下孩子的,所以当那位公主离世之后,皇上就封了宋家姐姐做县主,她的弟弟就是永安侯世子。” 说道永安侯世子,蓉姐儿鄙夷的撇撇嘴,“不知道那一家是怎么生出宋姐姐这样的人儿的,弟弟是个纨绔,小小年纪就老去那种不好的地方,永定侯也是,自从公主离世之后就不常在家,据说已经在秦楼楚馆安家了。还有她母亲,因为宋家姐姐已经是县主了,但是皇上没让宋家姐姐记到公主名下,御史要参他,他就以为了不愧对皇上的恩德,所以把宋家姐姐的母亲扶正了。” 蓉姐儿摸了摸秦诺的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也真是难为宋家姐姐了,难怪她想去北川参军呢,倒是和你一样,就想去那边了。” 秦诺听了也觉得有些难过,这时代的女子总是比旁人艰难些。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封宋家姐姐做县主,本就没有必要的不是吗?又不让宋颖记在公主名下,宋颖这个县主只有封号没有划出封地,更没有赐予县主应有的品级衣物,真真是只有一个名头。反而让永定侯扶妾室为正妻,也是荒谬! 小姑娘们聊了会儿天,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坐着,有了提议去园子里逛逛,看看花。因为世子夫人为了让这次的寿宴办得好,特地把暖房里的花草都搬出来,放在院子里,显得园子里格外缤纷。 蓉姐儿想要带着秦诺去,但是秦诺对湖里探出头来吃从对岸飘来的桃花花瓣的锦鲤更有兴趣,所以蓉姐儿只好把秦诺留在这里,身边还有紫英在,又央着佳姐儿留了个稳重些的丫鬟照看秦诺,这才跟着大部队离开。 ☆、目的 秦诺捏了块儿千层酥,掰下一角,捏碎了撒在池子里,池子里白底红斑或是红底白斑的鲤鱼儿纷纷从水里冒出来争相抢夺。秦诺默默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心里想着这般肥的鲤鱼不知道清蒸或者是红烧有多好吃! 不能再想,再想就不好意思在这池边赏鱼了! 这时小径上来了个小丫头,急急忙忙跑过来,脸色有些不好,见到佳姐儿留下的丫鬟眼睛一亮,上前道:“姐姐,可找到你了,姑娘说要找个青瓷花囊,方才在园子里,姑娘们挑了些花出来,想要送去给夫人们看看。可是院子里的姐姐们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你快和我回去看看吧,姑娘们等着呢?” 丫鬟有些为难,她是奉了自家姑娘的命令在这里照看这位少爷的,若是出了点什么事到时候怎么办? 那小丫头却十分机灵,见丫鬟犹豫的看了看秦诺,便自告奋勇道:“不如姐姐先回去找花囊,我在这儿照看这位少爷,等姐姐回来了我再回去就是。” 如此,丫鬟觉得是个法子,便到秦诺身边和秦诺说了一声,秦诺瞟了一眼小丫头,就让她去了。安国公应该还没有得罪过的人,除了魏扇有些不和,但是毕竟是在安国公府她还不至于能够把手伸进这里吧。 小丫头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倒是尽职尽责的在亭子下站着。秦诺玩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但是又不愿意在别人的家里乱走,就端着茶杯喝茶,只是几口竟然就喝完了。秦诺这会儿却感觉有些口渴。 紫英拿过茶杯对小丫头道:“劳烦姐姐去给我们少爷添茶。” 小丫头乖巧的拿着茶杯离开,秦诺百无聊赖的翘着腿看到桃林里正闹的欢快的男子们。大约是在玩些男孩子爱玩的游戏,所以似乎气氛很不错,秦诺有些想要过去看个热闹。 小丫头还没来,却见到一个原来在老夫人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小丫鬟径直来到秦诺面前,“给少爷请安,我们府里的小少爷这会儿已经醒了,邀您到他的房里看些稀奇的玩意儿。” 秦诺眼睛一亮,正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啊,一会儿在武尚那里玩玩就可以用一起到梅子楼看看。 只是那个端茶的小丫头还没回来,一会儿不见她又说不清她去了哪里会不会受责罚?秦诺让小丫鬟去找小丫头,大约就是在杏子楼的茶房里,这会儿还没来或许是在烧水。 小丫鬟很快就回来了,“那位姐姐正在烧水,还要一会儿才能好,婢子已经和她说了, 请少爷这就跟着婢子走吧。” 秦诺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下来,示意小丫鬟带路。 小丫鬟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找了些小径,秦诺有些疑惑,紫英也有些担心,但是那小丫鬟却道:“这是捷径,因为我们老夫人疼爱少爷,所以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有少爷的屋子,寻常少爷都是在这儿住的,每月也会在夫人或者是世子夫人的院子里歇几日。” 秦诺见她眼神清明,不像是内心藏奸的小人,又听她说的清楚明白,不像是胡诌的。心里又多了几分信任。 佳姐儿带着众小姑娘赏花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院子里的小丫头捧着一杯茶在亭子里头东张西望。佳姐儿心里头有些不安,“怎么了?诺哥儿呢?秋色去哪儿了?”秋色就是原来佳姐儿留下照看秦诺的那个丫鬟。 小丫头急的眼眶都红了,见了自家姑娘忙道:“方才姑娘要花囊,院里的姐姐都说找不到,所以让我来找秋色姐姐,秋色姐姐回去了,所以留婢子在这,但是,但是婢子只是去给小少爷添茶,回来就不见人了。” 蓉姐儿心中咯噔一下,当时去赏花的时候确实是所有的姑娘都去了的,但是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些姑娘分散开了。现下一起回来的并不是全部。尤其是魏家的两位姑娘都不在,佳姐儿有些担心她们会生事,但是这是在自己的府里,若是出了事,这场寿宴一定不好看。 但是诺哥儿究竟去了哪里呢? 秦诺跟着小丫鬟一路向西走去,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秦诺开始觉得不对劲,因为说了是捷径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到?秦诺渐渐缓了脚步,拉了拉紫英的手。 紫英也开始警惕起来,“怎么还没到?” “快了,就快了,”小丫鬟指着前方一抹高高翘起的屋檐道。 秦诺突然就停下脚步,那样的屋檐不可能在院子里出现,明显是类似于寺庙或者是塔尖之类的地方才有。而秦诺曾经在京城镇北王府的摆放祖先牌位的祠堂上看到过。 “等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紫英见秦诺停步,厉声喝问。 小丫鬟顿了顿,突然脚下发力往前跑去,方向正是那个屋檐所在的地方。紫英心中大怒,就要上前抓她,秦诺一把拉住紫英,既然要引她们来这里,说明一定有什么布置。这般藏头藏尾,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暂且离开,先避过这件事比较好。秦诺拉着紫英快步往来时的方向去,但是这 一路上都是各种小径,花木相间,走着走着就竟然迷路了。秦诺紧紧抿着嘴,到底是谁设了这个局。 紫英急的额头冒汗,绝对不能让主子在这里出事。见秦诺走了太久,额头有些湿润,嘴唇也开始有些发白,蹲下身子对秦诺道:“让奴婢背你吧。” 秦诺摇摇头,摆摆手,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亭子,秦诺拨开眼前的一人多高的杜鹃花的枝条,果然见到前方高高的假山怪石上有个亭子,而秦诺的位置正好就在假山上一块突出的石头下面一些。如果亭子上面有人,应该是看不到秦诺的位置的。 秦诺不知道哪里能不能去,但是找不到出路的时候,不能在园子里面乱撞,否则到时候更难说清。秦诺最终决定还是要上去看看,最好能够在亭子上面找到出路。 秦诺和紫英往亭子走去,正好到假山突出的石块正下方,突然听见有人的声音,“去,把…找来。” 虽然声音很模糊,但是秦诺和紫英都高兴的露出笑容,这下不用担心了,金大腿来了! 秦诺和紫英相视一笑,连忙找到去往亭子的台阶,正巧看见匆匆从亭子下来的虎力。虎力一见秦诺眼睛猛的就亮了,上前几步,激动的说道:“主子正要找少爷你呢,正巧就来了,这样我就不必出去了,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秦诺早熟悉虎力这恋主的家伙,朝他龇了龇牙,越过虎力往亭子里走。 果然见到梁谦捏着一个白玉小杯正看着一个方向露出嘲讽的笑。秦诺愣了愣,也往那个方向看去,然而位置还不够高些,什么都没有看到。撇了撇嘴,管他呢! 梁谦听出熟悉的脚步声,收起嘲讽的笑,露出真心的柔软的微笑,朝秦诺伸出手来。秦诺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抓住梁谦的手指,然后顺着梁谦的力道倚在梁谦的身侧。因为梁谦几日前就离开京城到南边去了一趟,似乎是因为青山带来了一些消息,梁谦思忖了一日就决定亲自去处理。 没想到今日竟然回来了,秦诺心中确定梁谦一定是今天回来的,因为梁谦一回来一定会让她知道。甚至马上就会来找她。秦诺也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坐在梁谦的怀里了。 紫英被虎力拉走,无力的压了压眉头,没办法了,已经完全习惯了。 亭子里的石桌上摆了几碟小菜,还有一壶酒,一壶清茶,梁谦给秦诺倒了一杯,秦诺抿了一口,正是她和习惯了的红茶。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 怎么了?不是说在那边的园子里往吗,怎么跑这儿来了?”梁谦摸了摸秦诺的头发,暗自吐了口气,好久不见她,没想到想的时候就出现了眼前了。 “对了,正要和你说呢,有个小丫鬟把我引到这里的,”然后环视一周,在梁谦刚才看的那个方向找到了那个屋檐所在的建筑,“就是那儿,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虎力也正好在亭子外候着,应该是听紫英说了,所以在这里待命的。 “是安国公府的宗祠,去看看。”后面一句是和虎力说的。 虎力应了一声,耷拉着脸下去了。 突然宗祠的方向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然后就看到宗祠上方升起一股黑烟,嘈杂声渐起。 不一会儿就看到虎力飞奔而来,微微喘了口气,“是安国公府的宗祠起火了,”顿了顿,表情有些怪异的样子,“是魏家那位庶女发现的,现在已经开始救火了,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魏家那位声称看到了,”虎力看了看正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话的秦诺继续道:“说是看到了小少爷!” 秦诺抬手指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梁谦噗嗤一笑,拿下秦诺的手指,放在手心揉了揉,“不怕,有我。” 秦诺翻了个白眼,“若是刚才能够抓住那个丫鬟就好了,唉,出来参加个寿宴也这么多事。不知道宗祠烧的怎么样了?” 虎力斜着嘴角,坏坏的笑,“一会儿就有人要来捉拿真凶了!” 秦诺朝虎力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哼,本郡王才不怕! 来啊,互相伤害啊! ☆、了结 梁谦拉着秦诺的手,在正堂正中的椅子上坐下,秦诺则在另一边坐下,虎力和紫英侍立在两人身后。 堂中站着的是安国公世子,还有魏家两姐妹,以及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毕竟这件事牵涉甚广,所以外头只说是宗祠的烛火管理不当,意外失火。现下已经扑面了火,里头并没有烧毁很多,但是世子的脸色十分可怕。 “大哥啊,既然已经有人亲眼目睹了,为什么还要传出去假消息,就算是郡王,也不能烧人家的宗祠吧。”那个男子掉着眼睛看了一眼秦诺,怂恿世子到皇宫去状告秦诺。 “你闭嘴!”安国公世子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蚊子了,这件事十分恶劣,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被烧的不太能见人的外面。而是里头摆放的祖先牌位全都被人砸了!世子心中愤怒,但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是不是福郡王做的都不能这么简单粗暴的解决。 “虽然,方才我去请王爷的时候,确实发现了郡王和王爷是在一起的,但是有人说看到了郡王在宗祠附近出现,并且纵火,我希望郡王能够说说是怎么回事。”世子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是还算是言语得体。 秦诺和梁谦对视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有人要我去见武尚,但是带路的丫鬟在半路就把我给丢下了,我在园子里找不到路,正好遇上要到亭子里去的王爷,所以就一起过去了。” 梁谦笑而不语,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绝对是站在秦诺身后的。 “既然是有人,看到了,不如说说看是在哪里看到的,看到了什么?”梁谦捏了捏秦诺的手指特别强调了一下‘有人’。 世子把目光投向魏舞儿,魏舞儿莫名的抖了抖,颤巍巍的说道:“我,我正巧赏花,赏花,到了那附近,然后就看到福郡王从宗祠里头出来,一个丫鬟,就是郡王身后那个拿着一个火折子丢了进去,然后就看见冒了烟,起,起火了!” 魏舞儿露出了面容,白皙娇小的脸庞,微微颤抖的嘴唇,含泪欲落的样子都在像在场的人表现她的惊恐。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但是至少秦诺和梁谦等人是没有的。 那个叫世子大哥的男子更是心疼,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有些颤抖的身体,但是魏舞儿微微避开了些,显现出一个大家闺秀不和外男碰触的好家教。 秦诺却在魏扇的眼里看到轻蔑和恨意。 “哦,原来魏姑娘赏花都能够赏到人家的宗祠去了,谁不知道安国公府的园子走的全是南边的 风格,园子里头小径弯弯绕绕,而且杏子楼到宗祠必然要经过园子,姑娘可否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儿的?”世子并不十分相信魏舞儿的话,而且他对魏家十分没有好感,更何况当时这个讨厌的甩都甩不掉的男子也在场,一点不像是去赏花的。 魏舞儿更加惊恐了,豆大的泪珠就那样一颗一颗掉下来仿佛不能忍受世子的怀疑,见世子不理睬她的可怜,又把眼光投向那个男子。男子果然受用,急急道:“大哥,你怎么还审问起她来了,她这么娇柔,看到这么可怕的事已经很过分了,你还要问,怎么能这么狠心!” “闭嘴!谁让你喊我大哥,是哪门子的大哥,这件事由不得你多嘴。”世子发怒,男子终究还是悻悻的闭上了嘴。 秦诺已经快要吐了,“我就说一下,首先,我是第一次来安国公府,为什么要毁了宗祠,无仇无怨的何必呢?其次花园里头小径那么多,就算是府里的人也应该常有迷路的事吧,那我怎么就能在第一次来就找到宗祠并且准备了火折子这样的东西呢?” 世子低头思忖一会儿,觉得秦诺那么小,就和他儿子的年龄没差,等着纯净明亮的眼睛看着这个明显是针对安国公府和镇北王府的阴谋,心里有些怜惜。自家孩子那点子小怪癖就已经让他娘心疼担忧的不行了,更何况是她呢。 “正是如此,我也觉得不能是郡王,父亲曾和我说过,当年镇北王和燕语郡主的一段姻缘还是已经仙去的老安国公鼎力支持的呢,这样的关系怎么会有怨恨在其中呢。”魏扇笑的十分温婉,捏着帕子给庶妹擦了泪珠。 秦诺眯了眯眼,哼,果然在这儿等着呢,“是吗,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我爹爹都没有和我说过。”秦诺有些低落的低下头,手指揪了揪衣角,“我,我想爹爹了,要是我爹也在,一定会和我说那些过去的事的。” 这时大家想起来秦诺离家时才五岁,本就是孩童最天真的是时候,更何况谁不知道当初秦诺进京的时候身子差的冬季根本出不了门,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魏扇深深叹了口气,“也是,郡王不知道是应该的,郡王出生之后就不大能听说郡主的事了,前两年又说郡主已经仙逝,想来郡王对郡主应当是没什么印象了。” 话虽如此,但是那两年皇帝频频施恩于镇北王府,京城里头的大户人家多多少少知道些,秦诺可是差点死在燕语郡主的手里啊。 被闭嘴的男子瞪着眼睛想要说话,世子见他就心烦,怒瞪一眼,猛 地喝了口茶,“郡王说有个丫鬟故意将您丢在园子里,不如找出她就知道了,还请两位王爷见谅,稍微耽误一下。” 梁谦点点头,秦诺指了紫英去,“我的丫鬟就认识,让她去认人吧。” 魏扇的神色十分轻松,秦诺觉得有异,但是梁谦安抚的拍了拍秦诺的手,让虎力和紫英一起去。 “好了,别哭了,宗祠那样的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偏你就去了那边。佳姐儿都说了那边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走的,幸亏没出事。”魏扇抚了抚魏舞儿的头发,又起身朝男子福了一福,“多谢这位少爷,要不是你在,当时,真的不敢知道我这个柔弱的妹妹会发生什么。” 说着魏扇仿佛想象到了很可怕的画面,白了小脸,捏紧了帕子。 男子一脸大无畏,“这是我应该做的,姑娘不必道谢,倒是,舞儿姑娘本就是要人呵护的。” 秦诺只想回家,真没意思,看看吧,魏扇自觉行事紧密,这会开始拆桥了! 毕竟又女眷,所以世子夫人安排好了外面的事也过来了,只在世子身边坐下未出一言。这会儿听了魏扇的话,很直接的,在心里就更不喜魏舞儿这样不安分的姑娘了。 世子见魏舞儿和男子眉来眼去,十分厌恶,但是这男子说起来确实是家里的亲戚,但是着实是不想要联系的那种。男子的祖父是世子的祖父也就是老安国公的庶弟,但是因为庶子成年之后分家,本就少了怜惜,偏后来家中子嗣不丰。他和父亲也都有几房妾室却都没有多一子一女,当年武尚未出生时,甚至有了过继男子家中合适年纪的男童的想法。 也因此多了些练习,更是将男子举荐入御林军,算是给他们家谋了个前程。加上不知何时这男子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大家都当他时来运转有大造化,现在更是撇不清了。 瞧这两人的模样,只怕是好事在即,这魏舞儿也不是个安分的!世子夫妻对视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又过了半晌,虎力喜气洋洋的回来了,秦诺眼睛一亮,这事儿就是可以了结了!紫英也进来了,朝秦诺点点头,在秦诺身侧站好。 婆子揪进来一个丫鬟,秦诺认真一看果然是那个小丫鬟,小丫鬟倒还镇定,眼睛扫了一圈儿场上的人,闭紧了嘴不说话。 “说,是谁让你把郡王带到宗祠去的?”世子首先发问。 “婢子没有,婢子一直在院里洒扫,不曾见过郡王。”小丫鬟懵懂的说。 秦诺暗自抽了一口冷气,就是这样自然的神态,否则她也不会轻易被引到那里。 “难道郡王还会冤枉你一个小小的丫鬟?”魏扇温和的问道,“若不是你,那郡王怎么识的你,郡王的丫鬟怎么找得出你?” 秦诺诧异魏扇怎么说这话,就听见小丫鬟委屈的说道:“是,是郡王来时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见过的,郡王,郡王还,还摸了婢子的手。”小丫鬟委屈的落了泪,抽抽噎噎,仿佛已经憋了许久,如今还被轻薄了自己的人冤枉不知道有多悲愤。 魏家姐妹倒抽一口起,诧异的看着秦诺,嘴里说着不可能,眼里却是笃定。 秦诺暗哼一声,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梁谦手里一紧,别的好说,这个不能忍,她只能被他轻薄也只能轻薄他,何时轮到一个半点姿色都没有的小丫鬟了。 “你说,郡王轻薄你?紫英你站过去,让她看看。”梁谦讽刺一笑。 紫英听话的站在小丫鬟身边,顿时高下立见,紫英的姿色远高于这个小丫鬟,而且年纪也大些,更有少女的清新和美丽。谁傻了会去轻薄一个不是自己家的,长的还不如自己身边的丫鬟漂亮的小丫鬟。 场上顿时一片寂静,没想到誉亲王在这里不放过了,然后不知道是谁噗嗤笑了一声,小丫鬟顿时红透了脸,再哭不出来。 秦诺冤枉小丫鬟的案子不成立,那么小丫鬟就变得很可疑,但是秦诺还需要更进一步证实,这一步是紫英和虎力联手做的。 “且容婢子说一句,方才寻找这个丫鬟的时候,婢子让虎力去找了管理园子花木的婆子,当时婢子和郡王被丢下的时候曾经喝问过这个丫鬟,这个丫鬟却不发一言撒腿就跑。但是当时还有一个婆子正在附近,是看见了的,虎力已经把她叫来了,只要叫她来看一看,就知道真伪!” 紫英胸有成竹,就连秦诺都快要相信真的有那么一个婆子在场了,但是其实并没有,所以没有了主意的小丫鬟登时不可置信的大叫:“不可能,主子说了当时那里不可能有人在的!” 然后她就发现大家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当时,没有人在哦,所以确实是她领了的路,却撒谎了! 世子摆了摆手,示意下人把人带下去好好审问,此时真相大白,当时究竟是谁毁了宗祠又是谁扮了秦诺的样子或者是魏舞儿在撒谎,都不是秦诺想要关心的时。想必安国公府更想要知道。 世子并夫人给秦诺和梁谦深 深行了一礼,以示歉意,还挽留两人留下用膳,但是秦诺今天一天的心情已经毁掉了,没有心情留下。而且这个时候还没有办寿宴客人要留下用两餐的习惯,外头的宾客们应该已经陆陆续续回去了。所以秦诺等人也不再留,和等待秦诺的靖康侯府的人一起离开。 武尚正在生父亲母亲的气,气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眼光,认为秦诺真的是那个做了坏事的人。秦诺和武尚约好了往后邀他去镇北王府往,武尚才又开了颜。 ☆、谁是主使 秦诺被梁谦拉到他的马车上,让虎力先行一步到镇北王府传话,今日秦诺就到梁谦的别院歇下了。 秦诺搂着白玉小手炉,戳了戳梁谦的手道:“大哥哥你说今日之事究竟是谁安排的?” “能够有能力在安国公府做这样的布置一定不是普通人!” 秦诺想到魏家两姐妹,“会不会是礼部尚书?因为魏家姐妹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十分可疑啊,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谦轻笑,“当然不是他,我想魏舞儿也不过是个棋子,重要的是魏扇究竟知道多少,是顺势而为还是早有预谋?” 秦诺挠挠头,噘着嘴道:“对啊,她说的旧事我根本不知道,就连父王也从不曾提起过,在这个时候提起这样一件事,谁不知道梁侧妃在镇北王府兴风作浪,惹了父王的厌弃,又在前两年病逝,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她却偏偏拿这件事出来做文章根本就是添油加醋来的!” “没错,十几二十年前的事知道的人确实不少,但是京城官宦人家都以梁燕语的行为为耻,基本是不可能在闺阁之中提起,更何况涉及的是宗室皇族。经过这些年,再多的流言也应该淡了,为什么魏扇会知道这么一件事,并且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呢?诺哥儿,我在楚水城以东的杭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梁谦饶有兴趣的拉过正要从柜子里头掏点心的秦诺,一把放在膝上,又从柜子里拿出点心喂给秦诺。 秦诺悠哉悠哉的啃着点心道:“是什么?说来听听。” “魏扇当年和她的哥哥被礼部尚书送往南方,就是在杭城,而杭城也有一条烟花巷是属于晋南王的,当然并不在他的名下,但是这条巷子的幕后主人是谁是城内城外所有人心知肚明的。” “晋南王真是,对我朝的红楼事业十分尽心尽力啊!”秦诺不由得感叹道。 梁谦好笑的看着秦诺促狭的样子,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如今烟花巷的明面上的主人是个女子,因为年纪尚轻,所以并不称她为老鸨,更不叫妈妈,而是称呼为红姑姑!而且都说这位红姑姑的入幕之宾正是晋南王,因此红姑姑并不接客,只管理烟花巷的一应事物。但是,她有一个侄儿,长相肖似晋南王世子!” “什么?该不会是老子的相好生下的是儿子的儿子吧!”秦诺已经被晋南王父子的无下限惊呆了! “谁知道呢,无可厚非的是,这个红姑姑的儿子倒是不平凡,生的俊美,而且才富五车,据说文采极 佳,只是不爱科举,只喜欢和楼里的姑娘厮混。但是脑子还挺好用,自己也有了些产业,经营的还是不错的。”梁谦仿佛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秦诺蹩眉,歪着脑袋想了想,“这让我想起了前些时候京中盛传的晋南王的庶子,难道就是他?” 梁谦摇摇头道:“晋南王为了避免皇帝的猜忌,特的将传言中的花魁和庶子找出来,秘密进京让皇帝亲眼看看。孩子确实与晋南王年轻时候有些相似,但是也只是有一些,晋南王不否则曾与花魁春分几度,但是他保证并不知道有这么个孩子,又痛哭流涕的说膝下唯有一子,十分难过,唯恐养不活,所以想把孩子留在京城交由皇上安排教养!” “这是表忠心了?” 梁谦熟悉这些人的做派,想必晋南王大力发展烟花事业就是为了掩盖他的一些动作,“果然是个老狐狸,但是皇帝收下了孩子的母亲,却让晋南王把孩子带回去。” 秦诺撇撇嘴,觉得晋南王这一招出的并没什么用。“既然有第一个庶子,谁知道是不是有第二个第三个,皇帝并不那么蠢,留下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很大的用处。” “呵,这就要看皇帝是怎么想的了,若是他颇为享受晋南王的诚惶诚恐,甚至留下庶子的母亲在宫中不就是带着一种抢了晋南王女人的意思吗?而晋南王百依百顺,只要皇帝说的都没有任何意见,难道不会让皇帝更加满意他吗。”梁谦对皇宫里的那位可没有那么高的评价。 秦诺嘴角抽了抽,“确实,看来晋南王已经完全知道皇帝的性格,用一些小的代价换取皇帝的信任,只是我始终不明白,他这样兢兢业业的讨好皇帝是为了什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亲王,还有自己的封地,荣华富贵也不过如此,但是他似乎并不满足。” “是呢,有些人就是这样的贪心不足,也就有那么些人越来越蠢,给他们机会。” 秦诺知道梁谦说的就是皇帝,对于梁谦对皇帝的态度,秦诺只表示‘大哥哥说的都是对的’!当今圣上确实不是个明君,至少没有做过几件明君应该做的事,反而越发昏庸。不说后宫佳丽远不止三千,更是染指自己的嫡母。 秦诺暗自叹了口气,抬眼看了脸色平淡的梁谦,对于这件事受伤最大的应该就是他了。他的母亲就像是一个永远生活在爱情第一的世界里,忘记人伦道德,忘记儿子心里的悲愤,一心沉浸在皇帝给予的虚幻的爱里。 “主子,到了”虎力已经从镇北王府 走了一个来回,正巧赶上到达别院的马车。 梁谦亲自抱了秦诺下马车,秦诺脚一蹬从梁谦的怀里滑下来,红了脸道:“再过一个多月我就九岁了!” “哈哈,九岁也是我的诺哥儿,到时候我还抱你下车。” 秦诺忍不住瞪了梁谦一眼,居然调戏未成年儿童,大哥哥其实也不是一般人! 进了别院,青山迎上来,严肃这脸给了做鬼脸的虎力一个脑镚儿。秦诺摸摸虎力的额头,孩子咋就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呢? “主子,方才慈宁宫来人,太后让您明日进宫。” “嗯,让南边带来的那个厨子整治一桌南边口味的菜来,”拉着秦诺往正院走去,脸上露出笑容,好像在秦诺面前献宝似得,“见你喜欢南边的菜。特地找来的,要是吃的还合口味,明日回去就一并带走吧。” 秦诺也不客气,点点头应是,她心里有些担心梁谦。每每进宫见了太后总是许久心情都不美妙,也是皇帝越发无所顾忌,如今已经传出皇帝直接在太后宫中留宿的消息了。虽然很快就被禁了,但是只要有人知道,这件事就已经不是秘密,最难做的就是梁谦了。 太后永远不会懂梁谦的的担忧,她只愿意靠着皇帝给予的一点点眷顾而活着,儿子于她不过是个亲人,一个只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罢了。所以她根本不去知道皇帝的儿子们是怎么看待梁谦的,却还为了皇帝希望梁谦和他们友好相处。 秦诺永远忘不了那天两位皇子在宫中肆无忌惮的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搁在她心里的一颗带着尖锐棱角的砂砾,是不是磨一磨她的心,让她不由自主的为梁谦心疼。 南方来的大厨,果然手艺极佳,重要的是今天秦诺在寿宴上并没有吃的尽兴,这会儿正好弥补了缺憾,使得感觉更不一样。 梁谦让人上了一壶加了阿胶一起烫了的黄酒,这个季节喝一些有祛湿,补气血,甚至是护肝滋阴的作用。也不让秦诺多喝,只倒了一小杯让秦诺慢慢喝着,秦诺的酒量并不差,她的父兄酒量都是极好的。 用过晚膳,秦诺和梁谦到书房去,梁谦处理事务,秦诺在书房的另一头的书桌上练字,写了几张大字,秦诺觉得有些没意思,把一丢,在书架子上翻了本没看过的话本子出来看。就倚在书桌旁边窗下的榻上,靠着一个和书房一点都不搭的弹墨大迎枕,捏着零嘴儿有一下每一下的晃着腿打发时间。 “你的字写得愈发好了,转圜力道控制的 非常好。”梁谦有些震惊于秦诺在书法上的造诣,但是他是见过秦诺在靖康侯府写的字的,知道秦诺是在藏拙,担心还是有些憋闷。 要不是为了不引起皇帝的关注,秦诺何必这样什么都不敢多学,就连写的最好的字在外的时候也只能努力掩盖,做出一副写的不错但是并不出挑的模样。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真正的放松写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秦诺一听这个心情更是烦闷,写个字都要小心,这日子过的忒憋屈。今天又遇上这么多事,本就憋了口气,回来的时候又听说宫里那位一辈子少女心的太后又要见梁谦。心情虽然被美味的南方菜肴稍微调解了一点,但是看到自己写的字,又有些难忍了。 秦诺一把丢了手里的话本子,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全是些才子佳人相知相遇相爱,然后克服各种困难在一起的事,哦,还有结局就是男子很善良救了个可怜的女子,或是是男子的能力被上头的人赏识,所以把自己家的女儿给了他,然后三个人或者是更多的人一起过着快乐的生活。 看了这些秦诺就想起太后,太揪心了,秦诺喘了口气,瞥了一眼什么都不在意的梁谦,扒拉扒拉他的袖子,让他也坐下。伏在梁谦的肩膀上就不说话了,梁谦伸手摸了摸秦诺的头发,再摸摸秦诺的脸颊,静静的等着秦诺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秦诺静静的趴了一会儿,觉得心里还是火火的,拍了拍榻上的小几叫道:“虎力,虎力,给我来一盅雪梨啊!” 不一会儿虎力就吊儿郎当的端了一盅雪梨进来,“哼哼,还是主子有先见之明,早就让人备下了。” 秦诺一点不客气瞪了虎力一下,虎力还敢回视!秦诺心头火起,一脚踹过去,虎力装模作样哎呦哎呦的叫着往后踉跄了几步,秦诺舀了一勺甜甜的汤汁喝下去,才呸了他一下,“就那么点劲儿,裤子都没脏,装什么呢!” 虎力嬉皮笑脸的凑上前,把脸递给秦诺,“来,这儿明显。” 秦诺见虎力耍宝,不由得噗嗤一笑道:“打人不打脸!”本王可是有节操的! ☆、贵妃 第二日一早梁谦先看着秦诺吃完了早膳再送了秦诺回府才去皇宫,秦诺在镇北王府门口下车沈岩早就候在门外,梁谦等到秦诺进了府才离开。 秦诺回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听传宫中又来了一个内侍,这个内侍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秦诺心中咯噔一下,整了整衣物,在椅子上端正的做好,让沈岩迎了人进来。 小太监年纪还小,不过是十五六出头的模样倒是不如大太监那么傲居,恭恭敬敬的给秦诺行了礼,才道:“贵妃娘娘欲见您一面,特从圣上那儿请了旨,郡王这就和奴才进宫去吧。” 秦诺点点头,沈岩给小太监递了个荷包,小太监年纪不大已经是个熟手,熟练的接了荷包往袖子里一塞,又笑道:“昨日贵妃娘娘遣了身边的姑姑见了皇上,皇上感念贵妃娘娘多年相伴,特地让娘娘和您见见面,您尽管放心,姑姑说娘娘近来身子好了许多。” 秦诺会意,沈岩请了小太监喝茶,“且让我们郡王换身衣裳,公公请稍等片刻。” 小太监也知道今日秦诺进宫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也不惧什么,也就笑容满面的应下。 秦诺进了自己的屋子,青璃侍候秦诺换了身衣裳,还是一身大红,秦诺也看不出多大差别。只是青璃还要给秦诺套上个项圈,秦诺忙不迭的摘一来,多重啊,谁知道在宫里要呆多久呢。 其他倒是不必换,梁谦的别院里有秦诺的厢房,里面一应俱全,来时秦诺就换了身宝蓝的袍子,戴了白玉小冠,腰上挂着荷包挂坠。 秦诺进宫,而沈岩等人都不能跟进去,而梁谦现在已经到了宫里,只怕他不知道秦诺也要进宫,若是有些什么到时候难以转圜。青璃在秦诺的腰上多挂了两个小荷包看起来也并不突兀。又在秦诺的袖袋里塞了些玉石小件儿,留给秦诺在宫中打点。 秦诺深吸一口气,准备去见这位三年来只见了一面的姑姑。 说起来也是可笑,原来就是以这位姑姑思念家人的名义让秦诺进京,而秦诺却在进京一年之后都没能见到这位姑姑,由此秦诺推测这位姑姑早已无宠。甚至相比皇后,连贵妃的尊荣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所以当初的事,可能只担了个名头,至于之前她知不知道秦诺也看不出来。 秦诺是在进京的第二年见到这位姑姑的,寻常节庆时候宫里的宴会只见皇帝带着各个不同的美人上场,或是皇后相伴,从来没有这位贵妃娘娘的影子。那是一个夏 秋之交的时候,宫里来人宣了秦诺进宫。 来的是个大太监,神态傲居,不爱多说,秦诺心中忐忑,只当是皇帝要见她。正担忧皇帝最近是不是又厌了晋南王献上的美人,又要出幺蛾子。没想到宫人却是引着秦诺往皇后的宫殿身后一座建在花园中的宫殿去。 等到了地方,秦诺看到门上挂着‘临华殿’才知道是来见那位久仰的姑姑。 临华殿正殿也是极尽繁华的宫殿,曾经或许是那样鲜亮,而如今也只剩下渐渐陈旧的吊梁,和没有修剪而失去姿态的花木。 秦诺是在殿后的一间佛堂里见到她的,她的贵妃姑姑身形消瘦,面容白净却没有光彩,眼里淡淡没有一点波纹。年纪应该和皇后差不多,但是却更加显老了些。 身上穿了一身青衣白裙,因为是在皇宫还是不能真的出家,所以头上挽了个圆髻,簪了枚银簪。 姑姑名叫秦姗姗,是镇北王府的大小姐,文武双全,曾经是北川男子心中向往的女子。然而一朝和父亲一起进京朝见,却被当时芳华正茂的当今皇帝梁逸吸引,又有他有心示好。竟然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当时的秦姗姗因为父亲的功绩,被封郡主,却自甘堕落,委身于已经定亲的梁逸,甘愿做侧妃。老镇北王一怒之下险些逐她出门,却被爱女心切的老镇北王妃拦下。毕竟是宠爱多年的长女,老镇北王只能舍了老脸求皇帝成全。 但是自老镇北王夫妻回了北川之后就不再和她联系,她心中怨恨父亲母亲,也咬牙断了信。只是当昔日良人一个一个引进新人入府,初时她还能和正妃,其他侧妃斗智斗勇。到了梁逸登基为皇,她已经容颜见老,而梁逸却正是男子的大好时光,越来越多的女子围绕在梁逸的身边。 而她和一干早年进府的女子都已经只剩下妃位,或许是因为寄托了太多的爱,到了最后发现不过是为了得到镇北王的支持,秦姗姗渐渐失望到失去争宠的心情。渐渐的开始诵经念佛,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年迈的父亲母亲。 没想到皇帝竟然还要利用她,引了弟弟的嫡子进京为质,她心中怨恨,却没有办法,好不容易得了皇帝的尊口,可以见秦诺一眼。却只能在房里坐下喝喝茶,问问家里人是否还安好。 秦诺见秦姗姗本挥手欲让宫人退下,却见一个姿色上佳的宫人不为所动,坚定的站在门旁。秦姗姗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看的她不由得白了脸低头不敢言语,秦姗姗嘲讽笑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 人。 那一回也只是喝了半壶普洱,聊了已经云游去了的老镇北王夫妻,别的再没有。秦诺离去时看到缓缓关闭的宫门,心知这位曾经为真爱付出一切的女子,如今要为自己的瞎眼而在这个空寂的宫殿里度过余生,她大概是极后悔的。 秦诺收拾收拾心情,姑姑本来就挺可怜,她还一副悲催的模样,也实在是不好。 到了临华殿,秦诺看到似乎永远没有变化的宫殿和永远一个模样一个神态的宫人,再见到同样几乎没有变化的姑姑,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阵悲怆,这是一个坟墓,秦诺突然想到。 秦姗姗还是在小佛堂见的秦诺,还是那个宫人守在门口,她不是在为秦姗姗守门,而是在监视秦姗姗和秦诺的言谈。秦诺不在意,秦姗姗也没在要她退下。 依然是一壶普洱茶,依然是一碟子素点心,秦姗姗拉过秦诺比划了下,露出一点点笑容,“诺哥儿又长高了些。” 秦诺用力的点点头,“我有很努力的吃饭,吃很多东西,以后会像大表哥那样高!” 秦姗姗摸了摸秦诺的头,心中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她,秦诺才会…秦姗姗按了按眼角,淡淡道:“我听说皇上召了你大哥进京,为的是他的亲事,我这个做姑姑的,身子再难好,只怕也难见他一面。”说着露出一抹讥笑,也不惧被外头那宫人看去,拿出一个红漆雕石榴花的八角包金的箱子,“这是当年我成亲的时候你祖母给我的嫁妆,如今我也用不上了,你带回去,等到你大哥定了亲事,就把这箱子一并送予你那姑娘,算是,算是我这个做姑姑的一片心意。” 秦诺扶了秦姗姗的肩膀,捉了袖子给秦姗姗擦了泪,“大哥一定很高兴,”然后又卖萌耍赖道:“都给大哥了,那我成亲的时候怎么办?” 秦姗姗破涕为笑,捏了捏秦诺鼓起的脸颊,笑道:“自然留了你的,小小年纪就在说成亲,羞不羞你?” 秦诺脸皮厚厚,一点不在乎,反而大言不惭:“好东西就是要先下手为强嘛,要是以后都给大哥,三哥了,到我这个最小的没了怎么办?” 秦姗姗揽着秦诺在怀里,她没有自己的孩子,看到秦诺也免不了生出一些慈母之心,难得有机会见面,也舍不得秦诺这就离开。可宫中向来是多事之地,她不放心秦诺,又说了会儿话,还是让秦诺尽快回去了。 宫人引路,秦诺正走到皇后宫殿和皇帝的寝宫之间的小径上,却见远处有一抬轿撵快速走来。秦 诺有心避开,可人家就是冲着她来的,哪里避的开。 “这不是诺哥儿吗?这是见了贵妃娘娘出来了?”轿撵上坐着个胖子,满脸笑容抚了抚滚圆的大肚子,见之可亲。 “见过王爷,我,我是见了姑姑出来的。”秦诺见到晋南王,全身的细胞都警戒起来,不由得又开始扮蠢装傻。 “哈哈哈,这样,我方才去见皇上,却听说皇上正在太后哪里,想着也许久不曾拜见太后也应该尊礼常常看望才是,只是毕竟有别,正巧听说王弟也在,我想着这样趁着王弟在一同拜见也不算是违了礼法。诺哥儿一向和王弟亲厚,常常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不如一同去吧?” 秦诺心中警钟大响,不知道晋南王又在谋划什么,“可是,可是大哥哥进宫许久,应该是回去了吧,我还是回去就是了。” 晋南王一双同皇帝一般的鹰眼锐利的扫视秦诺的神情,用不可置疑的语气道:“回没回,诺哥儿同我去一看便知。” 秦诺见他依然笑容不变,但是语气已经有些不喜了,心知躲不开,再推迟反而让人怀疑,只好应允。晋南王却拉了秦诺上轿撵,和他坐一起。秦诺只觉得被晋南王碰触过的皮肤蹦出一粒一粒鸡皮疙瘩,背上一阵凉意直冲头顶。 ☆、被偷听 这里应该还是慈宁宫,她隐隐约约听见太后娇软的哭泣,秦诺动了动手指,还是很难受。没有了一丝力气,轻微的动一动都会感觉到从指尖传到心脏的无力感。 感觉到自己依靠在一个柱子旁,手被绸带牢牢的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起来了。眼前是一片轻轻飘扬的红绸,秦诺就是被这样的绸带绑住的,嘴里也勒着一条,秦诺感觉呼吸有些困难,闷哼一声,越发使不上力。身后就是大红的柱子,她转动头部没有办法看到柱子之后的地方。 这时从传来哭泣声的地方再次传来男子的声音,秦诺仔细一听,应该是在太后的正殿附近,因为太后的哭泣声在空荡荡的地方传出带着一些空灵之感。 “她是你的母亲,你的孝道呢?” 秦诺发现这一声愤怒的质问是皇帝的声音,她咬了咬唇,停止了挣扎,既然他们把她放在这,一定有什么想要让她听见的。不如先静观其变,而且她没有青山和虎力的内劲,根本没有办法确定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存在。 “母亲也忘了三从不是吗?夫死从子呢。” 这是梁谦的声音,一样的风轻云淡,这是他在皇帝面前永远的声调。 “你,你,你不是不知道我才是她真正的夫,要不然你从哪里来的,嗯?”皇帝暴怒,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声。 秦诺蓦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皇兄,有些事不能乱说的,若是传出去,我的母亲可就活不了了。”梁谦竟然还带着些许笑意。 这笑意掀翻皇帝仅剩的理智,太后思念儿子,他为了知道梁谦这回去晋南发现了什么,所以特意在慈宁宫等着他。但是没想到,他一见自己在慈宁宫,又露出那种嘲讽的,厌恶的眼神。皇帝越发不能忍受,梁谦是他的得意之作,也是他永远不能宣之于众的秘密。 但是当年他不得不把自己看上的女人送到年迈的父亲的床上的时候,曾经残留的自尊就是这样在梦里俯视自己的可悲。所以,他千方百计就是要得到皇位,一定要得到,并且要给他的父亲一个重重打击,这样才能安抚他的耻辱。 太后对先皇从来没有过一丝感情,她嫁给先皇的时候,只不过才十七岁,正是女子最美的年华,而先皇已经老迈。新婚之夜,她含着泪躺在□□凤锦被上任由先皇为所欲为。先皇苍老褶皱的皮肤让她甚至没有办法想象出自己心爱的人的模样。 和先皇共枕的几年是她一生中最可 怕,最黑暗的时期。所以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再把自己和那个老迈的老头再联系在一起。即使她实际上永远是先皇的皇后,但是现在她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她的儿子不能够理解,要用这样的耻辱的眼神来凌迟她的心。 “谦儿啊,你明明知道的,他就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不承认呢,如今没有人可以再把我们一家人分开。为什么你还不能释怀?”太后悲怆的声音,仿佛是啼血的杜鹃,被自己放在心里疼爱的儿子伤的体无完肤。 秦诺急促的呼吸,她听到了什么,听到了最可怕的秘密,这就是为什么梁谦对于皇帝和皇帝的儿子们那种既恨又不愿意真的做些什么的原因吗?秦诺不敢相信,皇帝竟然在先皇在世的时候就和皇后有染,甚至堂而皇之的生下儿子。 先皇的元后并没有留下孩子,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嫁给永安侯的那位公主。元后殁了之后,先皇过了许多年,突然要娶新后,而且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新后入主正宫之后,先皇很是宠爱了几年,但是先皇毕竟年纪大了,哪里能夜夜滚床单,只能是每月多去几次新后的宫里。 而这期间就是新后和梁逸暗渡成仓的时间,不知道是怎么瞒天过海的。秦诺如今只知道,先皇得了梁谦,大喜之下甚至大赦天下,因为梁谦是他唯一的嫡子,他甚至亲自教养梁谦。所以梁谦对先皇的感情远远比梁逸要深得多。 但是秦诺听梁谦提起先皇的时候,流露出既崇敬,又可怜,甚至还有些不愿意再提起的情绪的里面,这当中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呢? 梁谦并没有回答太后的话,秦诺只听见一声嘲讽的笑。 皇帝把太后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太后的后背,安抚太后的情绪。太后在皇帝的手下慢慢平缓了呼吸,“梁谦,是不是我对你的放纵让你忘了什么?不忠不孝,和镇北王的儿子倒是相处甚欢,你说,你想要做什么呢?” “放纵?呵,如果说亲手打断了我的腿,又挑了我的右手手筋,再安排人在我的膳食里下让男子不举的药,再频频赐我美人以确认我是不是真的不举,又把我送到寺中修行,这样就是放纵吗?不如说皇上还是在忌惮我吧?”就算是这样揭露自己的伤疤,梁谦的声音里依然带着笑意,秦诺可以想象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眼里带着讥讽。 太后的哭声突然停住了,大殿里弥漫的是凝重的寂静。 秦诺却忍不住流下泪水,嘴里低低的呜咽着,难怪,他曾经喃喃的在她耳旁 说过,他们两都是不容于世的秘密。原来是因为这些,因为这两个无耻的人,为了自己的私欲,用冠冕堂皇的话语禁锢梁谦的一生。每次梁谦出京,再回来,太后的宫人就会马上传召梁谦进宫。说是想念,其实难道不是有人监视,处处防备吗? “哦,还有,这样正大光明的留宿慈宁宫,再多给些赏赐,不就是想要让别人知道,我誉亲王梁谦不过是个靠亲生母亲卖身才能有今天的富贵吗?” “放肆!”皇帝怒拍桌子,秦诺听得见尾音的颤抖。 “母后身边的宫人常常换新,儿子十分忧虑,是不是内务府太无能,总是送来心大的,身子不好的宫人滥竽充数啊。”梁谦微微的叹息,为什么母亲就是看不清,那个男人的爱早就已经没有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如今他的心里哪里还有过去的一丝情谊。唯有她还在傻傻的听从他的花言巧语。 梁谦始终不是那么恨自己的母亲,只是怒其不争,他数次想要让太后明白,而太后却宁愿装傻,一辈子活在皇帝的敷衍里。梁谦敢断言,皇帝如今还会到慈宁宫,除了一小部分是因为太后依然妩媚,容颜绝色意外,更大的原因是为了抹黑他。 因为名义上,他是先皇的嫡子,是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所以他利用太后当年对他的情谊,轻易的把梁谦交给梁逸,然后制造一场混乱。把他带走,毁掉他,让他从根本上再不能拥有登位的资格。 又在先皇重病的时候,亲口告诉他,他最得意的,最怜惜的嫡子其实是奸生子!生生把先皇气的吐血,然后一病不起,不到两天就驾崩了。 “别说了!”太后一声惨呼,秦诺就听见皇帝大惊:“馥儿!你看你做了什么,你这个不孝子,滚,滚出宫去!” 梁谦轻笑,“是,臣遵旨!” 秦诺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因为刚才没有挣扎,现在倒是积累了一些力气,梁谦近期一定进不了宫了,如果他还在宫里,一定不会有好事。这个晋南王真是个混蛋,连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秦诺管不了身边是不是有人藏着,再不出去,若是被慈宁宫的人发现就麻烦了。秦诺努力把手放到屁股底下,用吃奶的劲儿抬起身子。幸好年纪还小,身子骨柔软。终于把双手从身后放到腿弯,再把双腿抬起来,把双手绕过脚放到身体前面。 先用可以动的手指解开脚上的绸带,因为对方大概并不是以绑架她为目的,只是想要她听见这一场对话,所以绸带绑的并不十分紧。解开 脚上的束缚,秦诺撑着身后的柱子,一点一点挪起来。 太后的大殿已经开始有些闹腾了,应该是皇帝叫了宫人进来。 秦诺靠在柱子上喘了口气,然后扯过嘴上勒住的绸带,绸带本就在秦诺娇嫩的脸上留下不浅的勒痕,秦诺这么一扯就把左边嘴角到脸颊的地方摩擦出了伤痕,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秦诺也没有停下。直到摸到绸带打的结,秦诺这才努力凭着手感解开嘴上的。 解开以后,因为长时间的抬手,秦诺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不由得有些腿软,努力撑住自己不坐下去。秦诺大大的喘了几口气,红了红眼眶一咬牙,抬起手,开始用牙齿解开手上的绸带。 秦诺听见有宫人往这个位置走来,“姐姐你这是去哪儿?” “姑姑让我取来安神的香饼,你快去正殿,方才姑姑问你呢。” “啊,多谢姐姐提醒。” 秦诺三两下扯下解开的绸带,把之前解下的两条一并塞进袖子里,这个东西留在这里只会让人怀疑到有人在这里而不在乎为什么会有绸带。秦诺迅速观察四周,发现这是位于正殿旁边的侧室,里面摆了一些架子和箱子,但是秦诺这个位置却没有,只有一张大床在柱子后面。 秦诺这个位置还是很安全的,开门的声音想起来,秦诺努力把自己藏在柱子后面,不露出一点点衣角。静静的听着箱子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再然后是门关上了,秦诺吐了口浊气,在衣角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被偷听2 秦诺屏住气息,透过垂地的红绸之间的空隙看到房里里确实没有人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躲藏在红绸之后慢慢像大门靠近。因为这个房间就在正殿旁边,只隔了一堵墙,否则秦诺也不能在那个位置清清楚楚的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此时太后昏迷,正殿人来人往,十分忙乱,秦诺要小心避免有人再次进来拿东西。方才还是因为两个宫女的对话秦诺才知道有人来了,若是一不小心被发现,秦诺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皇宫。 眼看着大门就在眼前,秦诺压抑住心里的喜悦,轻轻靠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听到宫女训练有素的清浅的脚步声,秦诺打开一条门缝,准备趁机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正殿里出来了一个身着明黄色长袍的人,怀里揽着一个桃粉色宫装的女子。秦诺大惊,左右看了一圈,出了门竟然没有适合躲藏的地方。秦诺压低身体,看到随着越来越急促的脚步而翻卷纠缠在一起的衣角正是往这边走来。 秦诺猛地收回探出的身体,趁着两人你侬我侬,完全没有注意周边的时候溜进红绸掩盖的地方,左看右瞧,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类似于柜子之类的地方可以藏人。听到外头越来越近的声音,秦诺急的眼睛都发红了,突然她想起那张大床。 就在那两人纠缠着踏进房里的一瞬间,秦诺翻身滚进床底。这是一张雕花描金红漆大床,桃红色的床单垂到了地面,只留下约莫一指宽的间隙。 透过同样和地面相差一指宽的间隙,秦诺看到穿着明黄色绣龙纹的靴子的男人压着一个女人在门上,女子发出娇嗔,男人放肆的大笑。秦诺突然想起梁谦对太后的担忧,太后还在昏迷,而皇帝却在一墙之隔的侧室和太后身边的女官鬼混。 突然女子一声尖叫,“皇上!不要这样…” 秦诺看到侧室的光线一下子亮堂了许多,然后女子的衣物一件一件被剥下,从大开的房门往外丢去。秦诺这里只能看见划过低低的门槛的桃粉色衣裳的弧线。 “哈哈哈,怎么,不愿意?”皇帝得意的笑着,对女子上下其手,看到门外不远处发现这里的情况而匆匆低头走过的内侍和宫女。感觉到手下肌肤传来的战栗,越发兴奋起来。 秦诺紧紧的捂住嘴,强忍下肚子里翻涌的呕吐感,撇过脸看着黑乎乎的里面,不愿意再看那荒唐的一幕。但是男女的嬉笑声,允吻肌肤发出的声音传入耳中,避无可避。 他们就这样大开着门 ,肆无忌惮的从门前胡闹到层层红绸之中,还颇有兴趣的玩了会儿你追我赶。然后两具坦诚相见的身体就在秦诺顶上的床上翻滚起来。 秦诺的眼里渗出泪水,雕花床发出‘吱吱’的响声,还有女人的娇喘,男人低沉满足的吼声。秦诺努力把自己蜷缩起来,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 等到上头云雨初歇,秦诺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那女人完全不似最开始的羞涩,大约是在皇帝身上撩拨了一会儿,秦诺突然见到一只男人的大手,上面戴着一枚白玉镶金的扳指,在床底某处摸索了一下,竟然拉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掏出一个白底红梅的小瓶子。 秦诺惊恐的瞪着那双手,直到它收回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女人娇笑着好像是在摇晃那个小瓶子,小瓶子里传出药丸子滴溜溜翻滚的声音,“皇上奴婢给您倒茶。” 一双娇小的小脚,踩在秦诺眼前的地面上,秦诺清楚的看到修剪圆润的脚趾甲上还染了凤仙花的红。小脚的主人欲往外走,似是要去倒茶,却被人拦腰一带,向后倒在床上,“倒什么茶,喝酒不是更好,嗯,哈哈哈哈。” “皇上,皇上?皇上呢?” 突然正殿传来尖叫声,秦诺听出这是太后的声音,应该是才从昏迷中醒来,却不见那个在昏迷前还满脸柔情的看着她的男人。 秦诺听到头顶上皇帝低低咒骂了一声,然后是女子撒娇:“皇上,奴婢,奴婢舍不得…” “好了,好了,回头再来找你。”皇帝欲求不满,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硬。女子不敢惹怒皇帝,连忙下床拿来皇帝的衣裳伺候他穿上,也不等女子穿好衣服,皇帝当先就走了。 秦诺一直等到女子离开之后,立马爬出床底,这回不敢再犹豫,趁着一瞬间美人就朝殿外的花圃跑去,勉强用低矮的花圃挡住身影。迅速在慈宁宫的一角小花园里,找到一座假山,钻进黑黝黝的洞里。 直到这个时候,秦诺才真正松了口气,虽然床底下确实比较好躲,而且不容易被发现。但是皇帝刚刚才在那离鬼混过,若是有宫人进来收拾,或者是方才那女子再进来。秦诺被发现的可能就变得很大,她也不能再在那附近停留,否则晋南王找到皇帝,说起她在慈宁宫附近失踪,难免会惹来怀疑。 慈宁宫的门上的有人把守的,所以秦诺当机立断,在慈宁宫内的假山里待着。 果然没多大会儿,就听见四处有人寻找她的声 音,秦诺在假山的洞里胡乱钻了一会儿,让身上都是假山里头才有的泥土和脏污。这才力竭地找了一个舒服点的地方坐下来。今天这一天也实在是累的不行,秦诺竟然在外头的呼叫声里渐渐发困起来。 突然一点火光慢慢充满这个山洞,秦诺眯着眼睛,看到似乎有人在像里头张望。秦诺伸手招了招,就仿佛无力般的掉下去。 有人进来抱起秦诺,秦诺无力的依靠在那人的肩上,“启禀皇上,属下找到福郡王了。” 秦诺偏了偏头,把眼睛藏在那人的衣领旁,好像是被外面的阳光刺伤眼睛。皇帝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诺哥儿,你怎么在此?” 秦诺顿了顿,瘪瘪嘴,眼里蕴满泪,抽噎了一下才小声道:“王爷说要给太后请安,说大哥哥也在,我,我,在慈宁宫外。大家都跑出来,王爷说,大概不方便现在进去的时候,有人捂住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秦诺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好像被吓坏了。 “他绑住我的手,脚,还有嘴,呜呜,我好害怕,我要大哥哥,呜呜……”这一哭就好像打开了闸,再停不下来,秦诺想起今天的一系列的经历,所有的惊恐一齐爆发,痛痛快快的哭起来了。 皇帝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这样小的胆子,又没什么心眼,应该没有听到正殿里说的话吧。 “他绑了你,就把你放在这?”皇帝怀疑的问道,谁会做这样的事,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 “不,不知道,我昏过去了,醒过来就在这里,出不去,又黑,呜……” 皇帝瞅了一眼秦诺花猫一般的脸,被眼泪冲出两条干净的痕迹露出原本白皙的脸蛋。两边的嘴角还有两条红痕,隐隐有些血迹。胡乱擦眼的手腕上也是一样的痕迹,身上的衣服更是狼狈不堪。 皇帝嫌恶的撇了撇嘴,“你,送她回去吧。” 抱着秦诺的人单膝跪地,“是!” 秦诺伏在那人的肩上,抽抽噎噎的还记得说了声:“多谢,多谢皇上,呜,皇上,姑姑让我给哥哥的箱子没了,能不能,能不能?” “哦,那个箱子,晋南王给我了。”皇帝手一扬,身后的内侍捧上一个箱子,正是秦姗姗给的那个,秦诺看到箱子才露出一点微笑。亲手接过箱子,抱在怀里,又和皇帝谢了恩,终于在抱着她的那人怀里一步一步往宫外走去。 皇帝有些理解不了秦诺的脑子在想些什么,那个箱子里的东西他看过了,是当初秦姗姗 入府的时候,嫁妆里头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听说是给秦谙的,或许他还在期待亲人的到来。 皇帝淡淡的笑了笑,哼,谁知道来的是哥哥还是要命的呢! 秦诺强撑着精神,直到出了宫,看到在宫外等待的沈岩等人,这才完全放松了心神。把手上的箱子递给沈岩,却揽着抱着她的男子的脖子不放。 男子想要把秦诺放进马车,但是秦诺不放手,也知道她今天一定受了很多的惊吓,不愿意勉强她。但是他们还在宫门,实在不适合这样亲密,心里也恼了秦诺怎么就敢这样放松的任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抱着。心里恼着,手里却不见强硬,看到秦诺狼狈的样子,又自己给她找了借口,毕竟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所以会有些依赖救她出来的人吧。他也相信了秦诺在皇帝面前说的话。 可是秦诺却在他耳边轻轻唤了一声:“大哥哥。” 男子突然顿住了,她,她在说什么? 秦诺又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然后男子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慢慢滑到胸膛上,跳动的心脏也似乎因为这泪而激荡。她知道是他,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到秦诺清亮的眼睛,回视他,眼里是信任,亲近、依赖和微不可见的怜惜。 梁谦突然低沉的笑了一声,用自己原来的声音道:“傻丫头。” 秦诺翘起嘴角笑,然后猛吸一口气,“艾玛,疼疼疼!” 梁谦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对沈岩道:“福郡王受了惊吓,属下只能带着郡王一齐进马车,让郡王的丫鬟一齐就是了。” 沈岩好像知道了什么,“那就多谢了。” ☆、危机 上了马车,一行人才往镇北王府行去,梁谦轻轻碰了碰秦诺最明显的嘴边的两条伤痕,“怎么弄的?” 秦诺感觉到梁谦想要杀人的目光,突然没有勇气告诉他,是她自己做的,“哈哈,那啥,紫英啊,赶紧的,给我擦擦脸嘛。” 梁谦最熟秦诺这副左顾而言他的样子,登时就知道是她自己弄的,但是他知道秦诺不是个莽撞的人。她不得不这么做,说明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危急。梁谦愤怒的捏了捏手指,发出让人胆寒的‘噼啪’声。 秦诺缩了缩脖子,抬起脏兮兮的手想给哽咽的紫英擦了擦,又不好意思的放下,“那啥,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事,我今天可机智了。一会儿回去再好好说。” 梁谦接过紫英拧干的帕子,轻柔的捏起秦诺的下巴,仔细的给秦诺擦掉脸上的污迹。秦诺在梁谦冷凝的目光里也再说不出嬉笑缓解气氛的话。擦干净了脸,又洗了手,虽然马车里有备份的衣裳,但是,梁谦此时可是扮演这一个不认识的宫中侍卫,当然不能换。 紫英心疼的给秦诺倒了茶,又翻出一碟点心,心想秦诺进宫这么久一定又累又饿又渴。秦诺接过茶就要喝,可是一不小心又碰到嘴角,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就是这种摩擦的伤最是疼的磨人。 秦诺泄气的拿起一块点心,捏了一小块儿下来,塞进嘴里,慢慢的小心的不动用嘴角的嚼了嚼就这么吞下去。 梁谦从马车的座底的抽屉里拿出盒药膏,把秦诺抱在怀里,“忍着点啊。” 用手指沾了点药膏,轻轻地抹在秦诺的伤处,秦诺咬唇,忍住呼痛。擦完药还冲梁谦笑了笑。梁谦一把抱住秦诺,大手盖上秦诺的眼睛,紧密的接触,让秦诺忍痛时溢出的一点点泪粘在梁谦的手掌心里。 到了镇北王府的时候,‘侍卫’亲自抱着秦诺下了马车,秦诺依然是一副怏怏的样子揽着他的脖子不放。所以他就‘勉为其难’的抱着秦诺进府。等到沈岩亲切的送了他出来的时候,那就是那个侍卫本人了。 秦诺亲眼看到梁谦从脸上抹了些药水,再搓搓揉揉一小会儿,就见一层有厚有薄的膜慢慢撕了下来,露出梁谦俊美的面容。秦诺惊奇的望着他,嘴里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梁谦靠近一听,原来是在念叨“易容术,易容术诶!” 梁谦噗嗤一笑,摸了摸秦诺的脸颊,让紫英带着秦诺去沐浴,自己也换了身衣裳然后才在秦诺院子里的书房坐着等秦诺。秦诺来的时候已经上了一层药膏, 用的就是梁谦放在马车抽屉里的,梁谦亲自配的药,对这种皮外伤效果绝对比外头的金疮药要好的多,当然造价也不低。 “好了,说说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梁谦虽然嘴角带着笑,但是心里却是风起云涌,眸子黑黝黝的,看的秦诺心里也有些发颤。 秦诺看了看梁谦,决定还是说明白,但是有些事沈岩他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所以秦诺把紫英和沈岩支出去守着书房外面。这才开始缓缓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是晋南王,我从姑姑的宫里出来的时候遇见了晋南王,他……” 秦诺仔细说了一遍,没有隐去任何一段,只是躲在床底下听皇帝大展雄风的事秦诺只是含含糊糊的概过。毕竟,说出来都觉得有些毁三观,而且皇帝这样的做派摆明了是在贬低梁谦。 梁谦揽着秦诺抱在怀里,掀起秦诺的裤脚,看到脚踝上同样的半圈红痕,猛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欺人太甚!” 秦诺抓着梁谦的手看了看,发现竟然没有一丝痕迹,不由得对梁谦的武力有了新的认识。 “晋南王为什么突然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付我们?他今日这么做就是要让我知道你的身世,他想要做什么?” 梁谦盯着秦诺的眼睛道:“因为你哥哥要来了,镇北王府的两个嫡子都在京城,他们觉得把握更大了,所以行事自然不如从前那般低调。而且,”梁谦叹了口气,摸了摸秦诺的脸,然后忍不住在秦诺的额上落下一吻,“寻常人知道我这样的身世,自然会远了我。再加上你年纪还小,只要言辞之间露出一点马脚,我一定不会再和你像从前那样要好,也就不再会护着你。到时候晋南王想要对付你和你哥哥就很容易了。” 梁谦止住秦诺张口想要说的话,“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从你认出我来以后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更相信你不会嫌弃我!”梁谦扬唇笑了笑,“皇帝知道我和你不复从前的关系,一定会更加肆意折腾你以达到他对你父亲的忌惮泄愤在你的身上。再联想到你在宫中失踪过一段时间,又是在慈宁宫那个那么恰巧的时间。皇帝为了以防万一,很有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 秦诺猝然大惊,这背后竟然已经层层埋伏了这许多的算计,她只知道一定不能在那里被人发现,在加上目睹皇帝和女子鬼混,以皇帝的疑心和小心眼,秦诺才觉得一定要撇清自己的嫌疑。没想到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这是你能够从宫中逃出去的情况,若是你没能解 开红绸,那就不必说了,即使没有被前来取物的宫女发现也一定躲不过到侧室鬼混的皇帝。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的!” 秦诺抖了抖小身子,她知道,结果一定不美好! “所以,就是因为大哥进京了,所以我没有了原来的价值,因为大哥更值钱!所以晋南王决定利用完我最后的价值,再借你或者是皇帝的手除掉我,然后就能够加深镇北王府和皇帝的仇恨。”秦诺想到晋南王的最终目的,这也的感谢梁谦总是常常在秦诺耳旁分析晋南王做的每一件事的目的,让秦诺越来越清楚的看到晋南王的野心。 秦诺倒抽一口冷气,“这件事还是要让父王和大哥知道,免得他们一不小心就招了!” 秦诺叫进来沈岩,把除了听到皇帝和梁谦的谈话内容,其他的都告诉他了。沈岩知道这件事的轻重,准备尽快送信到北川,并且还要派人在楚水城等待秦谙,以避免秦谙在晋南王的老巢被设计。 沈岩在给秦轼的信里用尽他所有的文学上脑汁,力图把秦诺在京城面对的困境全方面深层次的展现在秦轼面前,以免将来秦诺不得不向北川寻求帮助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被耽误甚至是被拒绝。 之后,秦诺闭门不出,在家中待了十几日,对外称病不出。皇帝近来也安分许多,大约是因为刚刚才和梁谦撕了一次脸皮的原因。而晋南王却有些坐不住了,因为梁谦还是和往常一样,在秦诺生病期间直接住在镇北王府,两人之间的相处甚至比从前更亲近了许多。 秦诺暗搓搓的想着,晋南王看到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暗暗吐了口血。 然而又过了两日,京城里开始传出秦诺和梁谦分桃断袖的谣言,甚至难听点的,说秦诺这个质子在北川根本不受重视,所以才会被送到京城。而她如今还能得到靖康侯府的照顾是因为梁谦看上秦诺了,秦诺则已经成为了梁谦的娈童! 在从前,梁谦的‘不行’总所周知之后,只要是梁谦交好的男子都被谣传过。有些人就此远离,有些人由明转暗,还有一些人不在乎。秦诺进京之后,也曾有过谣言,但是那时秦诺年纪还小。而现在,秦诺正是□□岁最稚嫩可爱的时候,这样的谣言一起,说的有理有据,甚至传出秦诺生病期间,梁谦都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同住一屋,同睡一床。 就连靖康侯府也受到了一些影响,秦诺确实是在养病,因为受了惊吓,又在假山阴暗潮湿的洞里待了一会儿。当二表哥楚阳严出现在秦诺面前,看到梁谦坐在榻旁给秦诺 喂药的时候,一张俊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秦诺好说歹说,他都沉着脸,怒视梁谦,只当秦诺是受了梁谦哄骗。秦诺也不再说别的,只说让他去问问外祖就知道了,楚阳严想起这个谣言内宅都已经有了风声,不可能祖父不知道。但是祖父没有说过这件事,说明祖父心中自有成算,这才缓了缓脸色,又像梁谦道了歉,同时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如大哥稳重! 同时,秦谙的船队也已经到了楚水城,在镇北王府特地在这里置下的别院里他见到了前来送信的人。 秦谙看过信后,一个人在书房沉默了许久,原来前世在他到达京城之前,秦诺就已经因为他的到来而被谋害过了。而他却因为京城里流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而震怒,一见到秦诺开口就是质问,当时秦诺似乎因为身体的原因并没有到城外迎接他。 这也成为了秦谙更加厌恶秦诺的原因之一,因为他认为秦诺是为了给他脸色瞧才特意不去接他的。现在,梁谦觉得或许这段时间晋南王或者是皇帝还要生事,而且是直接或者间接的朝秦诺下手了。 若是秦诺在秦谙在京期间死去,那么皇帝就可以找一百个借口留下秦谙在京城,而镇北王府的命脉就相当于有一半捏在他们手里。因为秦谨还小,而且秦谨的性子适合征战沙场而不适合筹谋周旋。 秦谙叫来前来送信的人,让他带着书信赶回京城,秦谙希望能够至少让秦诺避开一次伤害。 ☆、女儿控的老夫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和放松,秦诺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了,但是为了秦诺的安全,对外还是称病。 秦诺正在花园子里喝茶赏花,湖里的锦鲤十分活跃,是不是甩着尾巴跳出水面。秦诺也想不通,似乎在靖康侯府都没有看到这样大胆又贪吃的锦鲤。秦诺每回在湖边的小亭坐着都会给锦鲤们添一些鱼食或者是点心屑,然而它们还是忍不住要挑出来吃点荤的。 梁谦最近都没回过他的别院,更别说他的誉亲王府了,整个的就像是入赘了似得,待在镇北王府就不走了。沈岩私底下和秦汉谈过关于秦诺的终身大事,然而最终的结论竟然还是保持原样比较好。 当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不见当事人出来澄清,也没有比如说揪出别有用心的传出流言的人。就连靖康侯府也开始保持沉默,如今就连晋南王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秦诺和梁谦真的有一腿。 “我看,就算以后有机会让你正大光明的穿回女装,估计也没人敢娶你了。”梁谦笑的得意,端着杯竹叶青,仿佛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一杯接着一杯庆祝着。 秦诺白了他一眼,“那就不嫁呗!” “那怎么行,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往后再生个和你长的一样的女儿,啧,人生啊!”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场景,梁谦满脸的笑意。 秦诺捂着胸口,自从梁谦知道她已经完全知道他最不堪的一面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人前还是原来的模样,两个人的时候就变成这样时不时就要调戏她一番。完全不惧她彻彻底底的明白他心里在脑补什么。 梁谦扫了秦诺的小身板一眼,突然叹了口气:“唉,还是太小了,你要快点长大啊!” 秦诺扭头喂鱼,再快,他还是比她大那么多!老牛! 沈岩突然在园子那边的假山旁出现,紫英并没有跟在秦诺身边,而是在亭子外不远处守着。秦诺听见紫英唤了声:“沈叔。”秦诺扭头就见他拿着一张信纸急急忙忙的走来。 到了亭子里,沈岩先给两个主子行了礼,再把信纸摊开放在秦诺的面前道:“是小王爷送来的信,他已经到了楚水城了。”秦诺拿起信慢慢看起来,沈岩在旁边概括内容:“小王爷要咱们警惕他们下手,若是您有什么事,到时候咱们府里就艰难了。” 秦诺看完叹了口气,心底还是隐隐有些欢喜的,信里并没有说沈岩后面的那句话,那是沈岩自己的推断。信里秦谙反复要秦诺跟紧梁谦,不要轻易一个人, 护卫要带齐,府里也要加强巡逻。交代沈岩关于京城里流传的流言,暂且不要理会,不论如何他们都是一家人! 梁谦瞟了一眼,淡淡道:“你这哥哥总算是长进了些,哼,南边的事也有他的手笔呢。比你父亲多了不少心眼!” 沈岩暗自抽了抽嘴角,能这样当面说秦谙多心眼的也就是他了,好在确实小王爷是个看得明白的,想的透彻的,否则谁知道将来还有没有镇北王府呢。实在是京城里头两大巨头都在谋算镇北王府,不得不让人担忧。 秦谙要在楚水城停留几日,算起来若是赶赶路,或许再有十天左右应该就可以到京城了。在此之前秦诺准备还要再去靖康侯府一趟,主要就是为了秦谙的婚事,其他的都好说,秦谙的妻子一定不能是魏家的姑娘,更不能是个没品的。 秦谙身为长子,他的妻子就是将来镇北王府的宗妇,不说别的,就像是楚氏这样的就够头疼了。说实话,秦诺自己心里是属意宋颖的,但是成亲这回事,不仅仅要看品德、家世,好歹夫妻之间还是要有好感才行的。 秦诺和梁谦,沈岩商议这两日就去一趟靖康侯府。但是梁谦却提出防不胜防,若是有人有心加害,秦诺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质体质太让人不放心了。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会是谁出手,是皇帝还是晋南王,又或者是两人一起出手。这样要防备起来就太难了些。 “我有一个想法,”沈岩谨慎的开口道:“不如来个釜底抽薪,或者叫将计就计。” “说说看。”秦诺撑着下巴看着沈岩,让他在亭子里坐下慢慢说来。 “属下的意思是,下手的人不如由咱们自己安排,这样,只要做出一个重伤的样子就可以九成能够避免其他人再出手,若是操作得当,还可在在皇帝和晋南王之间埋下一根刺,让他们互相怀疑是对方出的手!”沈岩皱着眉,显然还有一些问题并没有解决。 “首先,要做到让他们相信,必然要足够真实才好,那诺哥儿是不是难以避免还是要受些伤。其次,九成,若是他们不放心还派了人来怎么办?再次,皇帝极有可能会派了太医来给诺哥儿看伤,到时候一旦穿帮就更麻烦了。最后,你怎么能确定一定可以让他们互相怀疑而不是联手呢?”梁谦轻描淡写就把沈岩心里担忧的问题全点出来了,这些确实都是关键,光靠镇北王府在京城的人手还是比较难做到,而是难免会留下些痕迹。 秦诺低头思考了很久,其实她是很惜命的人,死过一次的人再难 轻易的去玩命。但是秦诺不得不承认沈岩的这个主意其实是最合适的,最有可能避开这一轮风波了。但是其中是每个环节都不能有误,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秦诺吐了口气,抬头看着梁谦嫣然一笑道:“若是有大哥哥和外祖帮忙,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不是吗?” 梁谦定定的看了秦诺许久,知道她主意已定,只能忍下心头的怜惜,沉声道:“要做,就要做的完美,明日我和你一起去靖康侯府,由我和侯爷一起策划。沈岩也一起,这件事暂时不要传信给任何人,事后在说吧。” 秦诺听闻咧嘴笑了,讨好的端了碟子献上最爱的酸枣糕。梁谦没好气的撇了秦诺一眼,捏了一块儿红褐色的枣糕,手腕一转却塞进秦诺的嘴里。秦诺舔了舔嘴唇三年沾到的酸酸甜甜的味道,眯着眼睛十分享受,梁谦却莫名觉得腹下一紧,搓了搓捏了酸枣糕的手指,若是,梁谦轻咳一声,不要多想,她还小呢。 第二日,梁谦陪同秦诺一同到了靖康侯府,从侯府门口下马车,梁谦亲手拉着秦诺进府。于是两人的传闻使得更多的人深信不疑。 皇帝自然时时关注两人的消息,晓得二人依然亲密无间,以他对梁谦的了解,也觉得这件事是真的。因此反而放松了对梁谦的警惕,以及晋南王之前在他面前提起的,不知道秦诺在慈宁宫失踪那天,慈宁宫有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 皇帝面上不显,其实心里也有些怀疑秦诺会不会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他相信以秦诺的智商和能力还不至于能够亲自潜进慈宁宫并轻松离开。但是他也因为晋南王的急迫,感觉到秦诺被绑应该就是晋南王做的。 皇帝还同以前一样和晋南王玩乐,丝毫没有一点点不同。但是心里已经开始对晋南王的野心有了认识,主要还是因为晋南王暴露了自己的急迫而使得皇帝知道晋南王在宫中还有不少人。至少在慈宁宫能够避开他的众多耳目抓走秦诺就已经足够皇帝忌惮的了。 当然,秦诺并不知道皇帝的想法,她今日的目标其实就是做个幌子,原本他应该在见过老夫人之后。再被外祖叫到书房,带着梁谦一起商讨接下来的布置。然而有人已经先一步给秦诺下了绊子。 秦诺同过去一样,和梁谦在外院分开,然后进入老夫人的院子里,见到老夫人身边的红缨在外面迎接秦诺。秦诺还笑着同她打了个招呼,但是红缨却没了往日的笑脸,,面露忧色的看了秦诺一眼,轻声提醒道:“老夫人这两日身子有些不适,不耐见人,表少爷同老夫人 说两句话就告辞吧。” 秦诺诧异的看了红缨一眼,这丫鬟是这个院子里的主事丫鬟,行事有度,又懂得尊卑也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所以靖康侯府的少爷姑娘们以及秦诺和她的关系都挺不错。而她今天会说这样的话,今天外祖母一定不太好兴致,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诺点点头,在红缨身边走过,道了声谢。 进了屋子,就见外祖母怏怏的靠在大迎枕上,底下坐着二舅妈,二舅妈低眉敛首十分安静。蓉姐儿并不在,大舅妈唯恐她被宠的太过,现在正拘着她学习做针线和管家。秦诺见人先露出笑容,再同往常一样站在屋里先给外祖母行了礼。可是外祖母并没有理会秦诺,仿佛没有见过她似得。 秦诺弯着腰准备起来,却发现没有听见外祖母的声音,只要僵在那里,半晌又唤了一声外祖母,再请了一次安。这回又是半晌,秦诺想着外祖母是不是睡着了,因为老夫人一向疼爱秦诺,所以秦诺并没有想到外祖母是故意这样晾着她的。 底下还做些儿媳妇,老夫人也不敢做的太过,以免别人说嘴。但是神情依然冷淡,秦诺有些手足无措,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应该向从前那样坐到外祖母身边还是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下。忽而瞟到二舅妈正平声静气的坐着,秦诺才想起因为今天的怪异,都忘了也要给二舅妈请安的。 秦诺又给二舅妈请安,二舅妈十分客气的点头示意,也不说话,只低着头端了茶杯,却没有喝。秦诺这回知道自己这是不受人待见了,只是不知道从何而起,只好拿眼看了看外祖母又看看红缨。 只是外祖母依然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秦诺只好低声问红缨:“外祖母近来身子可好,这些日子我都没来看看外祖母,心里却是十分记挂的。” 红缨微微一笑道:“老夫人昨日去了皇后的外家工部尚书的府上做客,大约是有些累了,昨夜没有睡好。遣了大夫看过了,只说好好休息几日就是。” 秦诺想要走近一些,看看外祖母的脸色,却见外祖母猛地睁开眼,瞪着秦诺,抖了抖嘴唇,又仿佛忍住了什么情绪半晌才道:“说,你母亲怎么样了?” 秦诺心中咯噔一下,只怕她是知道了什么了,但是这件事不好说,外祖父也不赞成告诉外祖母,所以秦诺只好斟酌道:“前次信里说母亲身子很好,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大哥进京,有些……” “好,好,你们都好得很!”老夫人的伸出枯瘦的指头直指秦诺的脸上,面目 狰狞仿佛见了生死仇人。 ☆、女儿控的老夫人2 秦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戳到眼前的指尖,二舅妈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秦诺皱眉看着外祖母,担忧道:“外祖母,我……” 老夫人不等秦诺说完就厉声怒骂:“你这个天杀的孽种,要不是你,我的女儿能受这么多的苦,竟然还联合了他们全都来骗我!若不是昨日魏家姑娘说起,我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千娇百宠的女儿就让你给害的没了尊贵,还污了名声!” 秦诺张大了嘴听着老夫人撕心裂肺的怒骂,心里一片冰凉,难道说这三年来的相伴都没能生出一丁点感情吗? “早知道你果然会祸害家人,当初就应该让你母亲溺死你,我都告诉她老道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偏不信,还留下你。我真后悔,这三年还拿你当亲孙子一样看待,真真是瞎了眼了!”老夫人没了先前的暗淡,如今脸上红润的很。 秦诺这才知道,方才她脸色不好确实是一部分因为女儿,但是更多的是因为丈夫和儿子都是支持秦诺的。而且为了秦诺向她隐瞒女儿被禁足三年的事。昨日说破这件事的魏家姑娘,秦诺直觉必然是魏扇没有第二。 二舅妈见老夫人怒的涨红了脸,连忙上前端了老夫人的茶安抚她,“婆婆别太生气,谙哥儿再有几日就到了,到时候京中之事自有他来料理。至于小表少爷,您不喜她自然不敢再出现在您面前,您也就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 老夫人大约是从二舅妈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竟然缓了缓脸色,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谙哥儿来了,还有她什么位置!”说着撇了一眼秦诺,冷笑道:“也就是个当质子的命,往后谙哥儿承了王位,有你的苦日子!” 二舅妈竟然不往好了劝,反而赞道:“婆婆说的是,人啊,有时候就是要看清楚自己的斤两,免得下半身堪忧!”然后用眼角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秦诺,嘲讽道:“还不走,怎么还要人请你出去吗?” 秦诺身子一僵,压着嗓子迅速说了声:“劳烦二舅妈好好照顾外祖母,我,暂且告退。” 秦诺转身掀了门帘踏出门外,外头凛凛寒风裹着些许毛毛细雨,渗入□□在外的皮肤里,秦诺打了个寒战,反而觉得在里面僵了许久的身子缓了下来。紧紧绷着的神经也在寒冷的刺激下反而放松了些。 秦诺吐了一口浊气,径直往外院的书房去。今日没有办法去看望表哥表嫂表姐了,大约从今往后靖康侯府就不是那个让她能够稍微放松些的地方了。 靖康侯正和梁谦商讨事宜,秦诺到的时候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 书房前远远站着看守的小厮见了秦诺高声请安,秦诺微微一点头,径直推了门进了书房。大舅舅也在座,看到秦诺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心底松了口气,“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看过你小侄儿了吗?” 秦诺乖乖上前给长辈行了礼,冲梁谦一笑坐在他身边,“没呢,外祖父你们都商议好了吗?” 外祖父捋了捋下巴一缕胡子沉声道:“放心吧,这事有我们在。” 秦诺微微点了点头才说道:“我也有件事要说,”秦诺皱着眉,暗叹口气,这也算是家事,不知道外祖父他们会怎么做,只怕他们本身对秦轼禁足楚氏三年也有些怨气了吧,秦诺看了一眼外祖父和摸着茶杯做无聊状的二舅舅,“外祖母知道了母亲被禁足三年的事。” 靖康侯猝然一惊,靖康侯府上上下下知道这件事的都让他下了封口令,应该没有人会犯事,那么……靖康侯瞥了秦诺一眼,秦诺会意道:“我听外祖母的意思应该是魏扇说的,昨日外祖母去了工部尚书家。” 如此,书房里的四个男人就顿悟了,果然是魏家这个阴魂不散的姑娘,真真是个祸害!秦诺补了一句:“外祖母非常生气,我,我今日还是不过来了,免得外祖母看到我气坏了身子。”秦诺苦笑一声道。 靖康侯和自己的妻子相处十几年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当下就明白她一定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只是毕竟是秦诺的长辈怎么样也不好在小辈面前说她不好,好在秦诺知事理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只是这样一来再想想从前那样是不可能的了。 靖康侯面容一肃,但是不管老妻心里是怎么厌恶了秦诺,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乱子。若是此时靖康侯府和秦诺交恶,只会让那些对秦诺本就有了杀心的人更加没有顾忌。靖康侯捏了捏手里摩擦得滚圆的核桃对秦诺的大舅舅楚建安和小舅舅楚建凯道:“回去和你们媳妇说清楚,这件事上千万不要犯糊涂,尽可能劝劝你们的母亲。这个时候很关键,若是一旦有误,咱们靖康侯府和镇北王府往后就艰难了。” 楚建安和楚建凯忙起身垂手而立,沉声道:“是,儿子知道轻重,父亲放心,” 梁谦似笑非笑的喝了口茶,摸了摸秦诺的脸,他从秦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受伤和一丝愤怒,所以要么是老夫人的话着实难听要么就是还有推波助澜的人,而且那人还是秦诺曾经当中亲人的人。 但是秦诺既然不说那么他也不去戳破,梁谦捏了捏秦诺的手,还是只要咱们两就好了。只有咱们两个才是会永远不会背叛对方的人。 秦诺只当梁谦是在安慰她,扭头朝梁谦勾起嘴角笑了笑。 要商议的事已经商议完了,沈岩的那一部分已经和他交流过了,倒也没什么要说的。秦诺又不愿意再进内宅玩玩,梁谦就带着秦诺准备离开,这是第一次秦诺没有在靖康侯府用膳就离开的,秦诺走时心里有些复杂。 想起二舅妈的那句话,心里有些难受,不管是哪个亲人好像只要在她和秦谙之中选一个,她就必然是那个要被放弃的。 梁谦心情有些好,好在他还知道秦诺心情不会很美,所以还收敛了些。但是眉眼之中露出的愉悦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虎力和青山轻易就可以看出的。没了靖康侯府这个外家,镇北王府的人又远在北川,即使是即将到京城的秦谙也和秦诺的感情不深。那么,是不是他就成为秦诺最在乎,最信任的人了呢,梁谦努力抑制心中的雀跃兴奋的想着。 秦诺不知道身边这人的精分越来越严重,她只是有些低落而已,出了门就放开了。至少她还有秦轼这个恨不得什么都给她送来的父亲,和秦谨这个心心念念要见她的哥哥,还有梁谦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哥哥还好的,以及府里她的院子里一众贴心的丫鬟们,她其实已经拥有了很多不是吗? 人还是要知足的,秦诺告诉自己。 梁谦和秦诺细细的说了他们的安排,秦诺只要做自己的那一部分其他的交给他们就好了。 皇宫 “皇上,不能再让流言这样传下去了,以后,以后咱们的孩子哪里还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太后娘娘梨花带雨,捏着帕子伏在皇帝的胸膛上低低哭泣。 “唉,他把你气晕了也没见他来看看你,你还替他想那么多做什么?况且,清者自清,只要他没做就不怕别人说,他是亲王还有谁敢嘲笑他不成?”皇帝伸出拇指怜惜的擦了太后脸上的泪珠,吻了吻她的眼睛。 太后依然很担忧,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她和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的爱情结晶,怎么放得下?“他只是脾气有些拗,可就不是像你年轻的时候那样,”太后说着仿佛想起她未婚的时候,那个英俊又体贴的男人有时候也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幸好有你,否则,否则当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云开见月明的。” 皇帝最喜欢太后这样永远小 姑娘的心性,听见太后依然满心都是他,完全没有把梁谦那日的提醒放在心上,又多了丝欢喜,也觉得太后说的没错,梁谦这性子不就是像了他了吗。这样一想,对梁谦的不耐又少了几分,倒是有些怜惜他“不行”,心下思忖是不是放过秦诺一马,让她这辈子就陪着梁谦好了。 太后抚了抚被皇帝亲吻过的眼睛,一张小脸红晕越盛,衬出随着岁月而沉淀下的雍容富贵却带着些长不大的姑娘的青涩的脸更加诱人。 皇帝心中微动,无视太后身后频频朝皇帝投出秋天菠菜的女官,放在太后腰侧的手微微抚了抚。果然见到太后颤了颤,心下大喜,这多亏了他十年如一日的□□,太后这一身冰肌玉骨,最不能忍受男人的撩拨。 这宫中只有他一个男人,看着太后动情的妩媚就像是看到自己□□出来的最完美的女人。低头咬住太后的耳垂,含了一会儿,吐着热气在她耳旁调戏两句。太后颤抖这身体,几乎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被动的感受身体里传来的一阵一阵的悸动。 皇帝在太后耳旁轻笑一声,猛的一把抱起她,朝大殿内的床上走去。身后的女官低头掩盖脸上的嫉妒,愤愤的揪了揪手里的帕子,半晌吐了口气,也不离开就在大殿里等着。 皇帝看着身下颤抖的曾经他唤过“母后”的女人,像一朵芍药在他的□□下绽放娇艳,那种满足感,扭曲的自得让他兴趣大涨。直到太后疲惫的睡去,皇帝才唤了人进来准备沐浴。 女官扭着柳腰当先进来,见到没穿衣服的皇帝,眼中的光亮一闪而过,然后又归于温驯,“陛下,请。” 皇帝微微点头,一眼都没看精心打扮过自己的女官,一把抱起同样没穿衣服的太后直接往内室一侧的小门走去,小门之后有一扇屏风,画的是一副水中鸳鸯的春宫图。皇帝微微勾起嘴角,搂着昏睡的太后上下其手。 女官站在门外等着皇帝的召唤,等了半晌却等到里头熟悉的水波动荡的声音,登时青了一张脸,眼睛里头仿佛藏着一条毒蛇。 ☆、行刺 自秦诺从靖康侯府回去以后,情绪一直不太好,但是外面的百姓们甚至是达官贵族们却是兴趣十足只等秦谙进京。 从工部尚书的府上传出的关于镇北王府王妃和福郡王之间的相爱相杀让每天活在八卦的快乐中的广大民众十分激动。据说进京的这位就是促使王妃像福郡王下手的主因,现在两者相会在京城,又会发生什么呢? 秦谙的车队传到京城的消息,得知再有两日就会到京城了,大家摩拳擦掌准备到城外围观两兄弟会见。可是秦诺却没有给他们实现这个愿望的机会。 在秦谙到达京城的前一天,秦诺突然造访靖康侯府,却被老夫人直接从侯府门口轰出去,扬言:“靖康侯府不认此等不孝之人,今后不许秦诺再进靖康侯府大门一步。” 秦诺满脸苍白,看着铁青脸色的老夫人震惊的站都站不稳,“外祖母,这件事的始末,外祖父已经和您说了,如今我在京城只有靖康侯府才是亲人,您不要我了我要怎么办?” 据说当时‘正巧’经过那附近的人都看到福郡王羸弱的身子在老夫人的怒骂之下摇摇欲坠,又说老夫人口出的恶言简直不能相信那是一位侯府夫人说出的话。 秦诺几欲崩溃,哭着喊着“外祖母”“求求您不要不要我”还有什么“大哥是知道的,我和大哥常常有信笺往来,外祖母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大哥啊。” 可惜老夫人铁了心,愣是把秦诺赶出了靖康侯府,连秦诺在靖康侯府休息的房间都撤了,更别说里头布置的一些用具竟然都用布片裹了丢出门外。这个时代,别说姑娘家的用具,衣物不能随意丢弃,就是男子的这些东西也是不能随意丢弃的,否则搞不好哪天就有个姑娘找上门说是定了情的。 沈岩收了丢出的包裹,硬是抱着秦诺塞进马车,留下一句:“属下自会向王爷何谓母不慈子不孝!”然后就赶着马车径直往城外去。 有人就问啊,为什么受了委屈不回家躲在厕所哭晕过去,反而往城外去呢?难道是想要离开京城了?那不可能啊,这位可是有名的质子。这不用等着看结果,京城里头谁不知道秦诺和梁谦关系不一般,这种时候往城外去,自然是去找梁谦了。 上次从靖康侯府回来之后,就表示秦诺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所以梁谦就不好再留在镇北王府,所以就回了在京郊的别院。这两日倒是不曾出现在镇北王府,估计是在别院里头琢磨医术什么的。 沈岩亲自架着马车送秦诺去梁谦的 别院,出了城门,经过城外的护城河的时候,突然涌上一群百姓。马车被挤得几乎动弹不得,沈岩心里急的的冒火,又遇上堵车,一把火都快要烧到头上了。可是人流没有减少,秦诺不许他伤到百姓,只好一步一挪的往城外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马车的窗口伸进一只手,秦诺担心这人会不会折了手,想要上前把这人的手放下去。突然见眼前一抹金属的亮光,只感觉胸前一凉,只看到沈岩惊恐的脸和紫英的惊叫。然后就不知事了。 外头的人只知道,赶马的穿着绸缎长衫的中年男人看到马车被卡在路中间十分恼怒,但是还是很小心没有伤到路人。就在他掀起马车的帘子同里头坐着的一个男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只搭在马车窗口的手腕上射出一枚袖箭,正面看到马车里面的人眼睁睁看着袖箭亮光一闪,男童应声倒下。 胸口迅速染上红色,里头坐着一个丫鬟,见状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小郡王!” 赶车的男子也喊了一声:“有刺客!” 但是今日他们是去靖康侯府的所以并没有带着护卫,而且因为秦诺情绪比较低落,所以没有来得及回去镇北王府就向着城外去。那只射出袖箭的手臂瞬间就从窗口收回,沈岩再往外一找,根本就找不到。 加上那一声‘有刺客’使得外头拥挤的人群开始乱起来,百姓们惊恐的涌向城门试图得到城门守卫的保护。这样就连城门的守卫也帮不上秦诺等人的忙,紫英拿着帕子压在秦诺的伤口上,袖箭没有□□,唯恐伤到血管,一拔就会要命。 秦诺已经不省人事,沈岩急的声音都变了,但是这个时候大量的百姓才开始散开些,沈岩架着马车在外头嘶吼:“让开,让开!”几乎再次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离开护城河的范围,离开那一段路,外头就宽阔了许久,沈岩不敢耽误,直径架着马车往城外梁谦的别院去。 别人不知道,沈岩却是门儿清,梁谦的医术是宫里的御医都比不上的。只要尽快赶到别院,就一定可以救回秦诺。 想要看好戏的人们震惊了,主角之一的那个已经似乎快要挂掉了,若是秦诺在京城被刺杀死了。谁知道爱子心切的镇北王会做出什么事,据说那位是个善打战的粗人,不知道报复起来是不是也是简单粗暴的。 还有即将到达京城的秦谙,这位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亲弟弟,这种时候必然是要一致对外的,还有没有表态的靖康侯爷。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再不敢多谈镇北王府的那些事儿。更 不敢联想究竟是谁下的手。 秦诺被沈岩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出门迎接的虎力看到她的样子都快要疯了! 来不及说什么,虎力上前一步从沈岩怀里接过秦诺,一个箭步就进了门,口中大叫:“青山,青山,快,事情有变,小郡王受伤了!” 青山忽然从一旁的假山旁跳出,见状先虎力一步进去找梁谦,梁谦匆匆赶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商议的事情出了变故。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红棕色的丸子塞进秦诺的嘴里。秦诺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感觉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看了梁谦一眼,然后露出一抹放心的微笑又昏过去了。 梁谦眼角发红,轻柔而迅速的接过秦诺,吩咐青山做准备:“纱布,烧酒,我房里书架上那个红色匣子里的一个青花小罐子,快去!”青山应声准备跑去取梁谦吩咐的物件,梁谦看了秦诺的脸色一眼,突然道:“再带一根百年人参过来。” 虎力惊讶的看了梁谦一眼,又看到面如金纸的秦诺,想到刚刚看到秦诺半身是血的模样,还有从马车里连滚带爬跑出来的丫鬟也是红了半面衣裳。心里越发担忧,依照主子的医术要用上人参已经是很少见的。 梁谦把秦诺放在他的卧室的床上,虎力手脚麻利的端来一盏灯,然后拿出梁谦常用的银针,用烈酒浸泡,再在灯上略一过。梁谦接过银针包,手指轻点,封住秦诺伤口附近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 然后让青山拿过来切成片的人参,拿出一片让秦诺含在嘴里,再把虎力和青山都赶出去,拿出剪刀小心剪开秦诺伤口附近的衣物。小心褪下秦诺的衣裳,露出肋骨不那么明显的胸部。梁谦一见右胸上狰狞的伤口,眼角越发红的厉害。 微微颤抖的手轻柔的用棉布沾了一些烈酒擦过秦诺伤口附近的皮肤和露在外面的袖箭的尾部。然后屏住气息,用防滑的纱布包住箭身光滑的袖箭,定了定神猛吸了一口气,一把拔出袖箭。袖箭拔起带出一股血,溅在梁谦的脸上,梁谦也不管,手上不停的在伤口上倒上一些上次在马车给秦诺用过的药膏。 血很快就止住了,从青山拿来的罐子里挖出一坨棕褐色的膏状物,抹在叠成小块的白布上,敷在伤口上,再用纱布小心的缠好。做完这些,梁谦摸了摸秦诺的脸,感觉到有些冰凉但是还有些温热,指尖微微抖了抖坚定的放在秦诺的鼻下,感觉到秦诺呼出的热气,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方便做事,梁谦 早就脱了身上穿的外衣,只穿了一件窄袖长袍。这会天还有些冷,梁谦却出了一身汗,拿了一张巾子擦了擦脸,给秦诺轻轻盖上被子。 门外等了许久的沈岩见到梁谦出来,就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如何?我家主子没事了吧?” 梁谦微微点了点头,只要拔出箭不再出血,基本上就救回了半条命,再后面就是看会不会发高烧,若是高烧不退,就严重了。 沈岩见状也松了口气,一个壮年的大老爷们脚一软险些坐在地上,“幸好,老天保佑!” 梁谦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老天?哼,还不如靠自己! 紫英扶着廊柱又哭又笑,虎力也扯了扯青山的衣角,红了眼眶。梁谦哼了声:“还站在这干什么?今天的事好好去给我查清楚!” 虎力看了沈岩一眼,跟着青山立马出府查探,沈岩心中咯噔一下,当时商议将计就计的时候,梁谦这边负责设计在秦诺的左胸部放上不明显的血袋,然后由人手充足,什么样的人才都有的靖康侯府准备行刺的人。 特地在今天上靖康侯府的门,是梁谦的要求,故意要靖康侯放任其夫人和秦诺起争执。但是他没有料到女儿控的老夫人战斗力这么强。而沈岩处于对整个计划的顺利进行,所以只能是默默忍下不说什么。 然后秦诺才有充足的理由去找梁谦,这是事发的缘由,既然要做的不露痕迹,就要使得前因后果合理,甚至是假戏真做,真戏假做。当秦诺收到曾经最宠爱她的老夫人的喝骂之后,在京城举目无亲的秦诺当然应该到别院找梁谦哭诉。 然后在城门附近安排大量百姓,混乱中再让靖康侯的人进行假行刺,位置就是左胸口偏上的位置,那里如果受伤可以做出很严重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但是行刺的人一定被换了,或者是被收买了,所以他特地避开左胸,刺到秦诺的右胸口。 在这个时代,心肺被伤都是极其严重的伤,是致死的伤。所以那人是要秦诺的命,好在当时为了免得误伤,特地吧马车里的座位往下放了放,这样秦诺就没有伤到肺部,只是在肺部之上肩部之下的位置受伤。 但是也似乎伤到了小动脉,在马车里就已经血流不止,还好有梁谦留下的伤药,还有袖箭没有带倒刺。所以秦诺这才留一下一条小命。 ☆、反应 秦诺还在昏睡,梁谦照顾了秦诺一天一夜,好在秦诺只在当天夜里轻微的发烧,梁谦用沾了酒精的帕子给秦诺擦拭额头和手心脚心还有腋窝等地方。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秦诺的烧酒退下去了。 梁谦疲惫的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在旁边的书房里见到了靖康侯。 靖康侯当天知晓刺杀完成的时候还很满意,自己的手下办事果然不是梁谦那种年纪轻轻虽然有城府但是限制太多的亲王能够比得过的。可没想到传来的却是沈岩派来的亲信送来的结果,秦诺重伤! 他不可置信的揪住送信的人,厉声喝问,但是这改变不了他的人出了问题的本质,而且因为这个问题,使得他们的布置变得可笑,他们亲手布置一个绝佳的刺杀的机会,让对方得手了! 靖康侯登时大怒,严令楚建阳严查,迅速拿下今天参与布置和最终行刺的那个人。然后自己带着楚建凯亲自到梁谦的别院想要探视秦诺,看看情况如何。难掩心中的担忧,靖康侯没等架上马车,牵了自己的马就出了城。 但是那会,秦诺正开始发烧,梁谦根本没有心思见这么个点儿事都办不好的人,只晾着他,自顾自的照看秦诺。靖康侯也理亏的很,加上听说秦诺开始发烧,也不是再说那些事的时候,好在大儿子在家他们反应还算是迅速应该不至于断了线索。 当夜靖康侯就在梁谦的别院住下,等到了第二天秦诺的情况稳定了梁谦才出来见他。靖康侯看到梁谦满脸疲惫,心中感念梁谦对秦诺的情义更是有愧于秦诺对他的信任,竟然在这件大事上出了这样的纰漏。 梁谦倒是没有给靖康侯脸色看,昨天是真的分不出心神见靖康侯,而且秦诺的样子也不适合见外人。当然梁谦不觉得自己亲自照顾有什么不妥,就连秦诺的衣物都是他亲手换的,沈岩也不敢多言,那会儿秦诺的性命就握在梁谦的手上,他们也不准备太早考虑秦诺的婚事了,遥遥无期就不说了还有这么只狼早就含在嘴里,只等着猎物一旦长成就一口吞下去。 梁谦见了靖康侯一面就先让虎力带着他们在书房,顺便说说他们自己查到的消息,而这个时候楚建阳也赶到了别院,脸色十分难看,撇了弟弟楚建凯一眼,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建凯一见哥哥这副模样,心中咯噔一下,只怕是问题出在他或是他身边的人身上。 果然,等到梁谦到了书房的时候,虎力已经说完他们的发现了,他们仔细调查过,首先消息不是从梁谦和 镇北王府的人力泄露出去的。相比之下梁谦在亲王府的人并不完全可信,但是别院里的都是心腹,人数不多但是贵在精。 镇北王府也是一样,诺达的王府只有秦诺一个主子,所以除了自己带来的和留在京城的可信的人,其他都打发守着府里其他的院子,轻易不能出门。而相比之下家大业大的靖康侯府就不同了。 府里世代为奴的下人姻亲关系交错,还有各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关系纠结混乱。但是楚建阳用来雷霆手段,竟然查出事关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弟弟的妻子,这下问题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了。所以将一干重要人等关押严禁探视并且安排心腹严加看守之后立刻骑马赶到别院。 听了楚建阳的结果,靖康侯大怒,当时就起身要回去严惩这两个女人,但是被梁谦淡淡的一句给阻止了:“严惩就够了吗?侯爷应该知道这件事关乎的不仅仅是诺哥儿的性命,更是关乎镇北小王爷是否能够回到北川的大事,而贵府中的两位夫人,坏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侯爷还是先想想后续吧。” 靖康侯这样的做派当然也是夸张,要说为了这件事真的严惩自己的夫人和儿媳妇实在是不好办,不可能休了她们两,也做不到像镇北王一样禁足三年。毕竟靖康侯府的夫人们的娘家都是京城里头的高门,轻易不好惩处,而且这件事事在隐秘,不可宣之于口,到时候夫人们娘家人问起,说不清缘由,有错也变成无错,没错的可能反而有错。 但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也是不可能,不光说坏了事,就单是靖康侯爷的脸面就已经被踩在地上了,当初是他说了梁谦人少,镇北王府人不精不当用。如今出了事的就是他,只能按捺住怒气,狠狠瞪了收了嬉皮笑脸也是一副怒色的楚建凯。 梁谦吃着虎力端上来的一碗粥,虽然饿但是还能保持住仪态,“说说看,你查到的。”梁谦对楚建阳道。 楚建阳躬身道:“启禀王爷,下官查出,原本安排为行刺的人前一天跌伤了脚,所以由安排的备份上,但是这个备份当时就是因为和内宅联系比较多但是功夫不错才预留的。” 靖康侯沉声问道:“什么关系?” “他的嫂子是鑫哥儿的乳母,长嫂如母,他是哥嫂抚养长大的。而他嫂子原是母亲院里的丫鬟,到了年纪配个了他哥哥。”楚建阳皱眉,这关系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查处来,但是太明显了他反而有些怀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 靖康侯沉吟半晌道:“此事应当就是这样没错 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在她们身后撺掇,也不知道有没有别人插了一脚,但是最好的情况就是并没有别人的手笔,这样我们的计划并不算是失败。” 说到计划,梁谦猛地一下把桌上的碗甩出去,茶花描金小碗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然后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了,计划,计划!如果不是为了他们这些诺哥儿的亲人,他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干脆说服秦诺让他趁着这次机会假死,借此脱离这一堆子糟心事儿,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等到他也找机会脱了身,两个人过自己的小日子何必为他们考虑那么许多。 可是秦诺不答应,她不想让秦轼难过,不想抛弃身边这些一心一意待她好的人,更不能一死了之留下一个乱摊子。所以她拒绝了梁谦的计划,选择了这个原本只有一点点风险的计划,但是还是出了漏洞! “这件事,我希望能够看到满意的答复。”梁谦丢下这样一句话,就让虎力送楚家人出门。 靖康侯虽然平时可以摆摆长辈的架子,但是这会儿吃他这一套的人都不在,梁谦这个亲王还管他个毛线。他自知梁谦正处于盛怒,多说无益,不如回去亲自问问清楚,尽量让损失降到最小,也是为了秦诺这么多的血没有白流。 父子三人回了府,不说内宅外宅一片鸡飞狗跳。就说外面福郡王当街遇刺的消息也传的沸沸扬扬。 什么说法的都有,有人说,这是福郡王的亲哥哥做的,因为他想要得到福郡王在京城的一切,想要代替福郡王留在京城在这富贵乡里过一生荣华富贵的生活。但是有人反驳,福郡王在京城也没多少好过,若不是有誉亲王相护,那么小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富贵享受。 更何况在北川,人家就是属于土皇帝的‘皇太子’,到了京城算什么! 有有人认为有不少人看到靖康侯府的老夫人和福郡王决裂,因着镇北王妃楚氏被禁足一事,据说楚氏为了阻止一个奇怪的老道的预言,在福郡王来京的路上下手欲要福郡王的命。而福郡王是因为被老夫人辱骂才羞愤欲往誉亲王的别院去的,所以会不会是老夫人为了给女儿报仇,并且同时实现女儿的愿望所以安排刺杀。而,最大的理由就是小王爷明日就要进京了,若是忌惮预言,此时正是最后的机会。 有人同样不信这个理由,因为都说‘虎毒不食子’,更别说靖康侯老夫人向来慈心,哪里能做出杀害亲外孙的事。而且镇北王妃楚氏的事,也是从不知名的地方传出来的,魏家大姑娘倒是在老夫人面前 直言,但是这事究竟有没有还没有被证实。 知道些许皇帝和晋南王心思的大臣们就更不相信了,哪有杀了小外孙给大外孙挖坑的,秦诺一死,皇帝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论如何都要留下秦谙在京。犹如龙入浅滩,想走就难了。 所以更多的人相信,这件事是上面那两位做的,这理由才够充分,行事略粗暴也更符合上头的人权大人多的思维。 皇帝有口难言,他想着用秦诺拴住梁谦,必要时以秦诺威胁梁谦,梁谦再不是问题,想用他就提出来,不想用不想看到就让他在自己的别院里待着,这比应付虽然美丽有滋味但是太过粘人的太后可容易的多。 可没想到秦诺危在旦夕,梁谦一心照顾秦诺暂时没有闹事,但是谁知道秦诺要是真死了,梁谦会不会发飙。但是皇帝想到即将到京的可是镇北王的嫡长子,把他留在京城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所以皇帝既纠结又有些期待,反正除了被怀疑他并没有什么损失,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是赢家。 所以他更倾向于这件事是晋南王这个他肚子里最肥的一条蛔虫做的。但是晋南王肯定不会承认啊,皇帝不在乎,他只要结果就好了。 晋南王也很茫然,但是他同样乐见其成,只是想到成功挑拨秦诺和靖康侯夫人关系的魏扇,心底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没想到自己藏在那个地方的儿子也能够成长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实在是欣慰的很。至于他风韵犹存但是终究比不过花样青春少女的母亲,晋南王想着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就回南边看看他们。 顺便安抚安抚为他养育儿子,受了不少委屈的表外甥女。 晋南王藏在烟花巷里的儿子,正是他的表外甥女给他生的,当年梁逸(现在的皇帝)登位,为了使得仅存的这个成年的弟弟无力掀起风浪,毫不犹豫的抄了他母妃的娘家,翻出数条罪证,男子一律斩首,女子充入教坊。 当时有个和他青梅竹马的表妹,情谊深厚,当时在这等轻易就会引起皇帝疑心的时候,晋南王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妹沦为教坊的官妓。等到他终于得了皇帝的信任,又得到南方发展产业的时候,才找出当年清纯美丽的表妹,而多年的磋磨早就让这个表妹油尽灯枯,只来得及把一个十岁的女儿交给他。 他顾忌皇帝不敢把这女孩带到家里养起来,又隐隐恼恨表妹没有为他保住清白,对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种的表外甥女又爱又恨。干脆养在花楼里,但是这表外甥女越长越像表妹,年纪渐长的晋南王 越发容易想起当年的表妹,那种单纯的喜爱。 所以当表外甥女成年的时候,他就把她当做表妹破了瓜,表外甥女也曾因为被一直当做长辈的人侵犯而难过。但是她不比大家闺秀长大的母亲,她自小长在烟花柳巷,小小年纪就知道权势和金钱有对重要,与其将来因为出生嫁个平头百姓,倒不如伺候好晋南王,生个孩子,还不是更好。 因为长相,晋南王宠了表外甥女多年,她也不辜负他的期望给他生了个儿子,也愿意为他忍辱负重隐匿在烟花巷里。 ☆、秦谙来京 当秦谙看到城门处迎接的秦汉的时候,就知道一切还是如前世一般的发生了,那时候也是秦汉来的,就连父亲安排在秦诺身边的沈岩都没有出现。 但是秦谙还是希望秦诺没有事,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们设计了一场意外,佯装秦诺受伤,搅浑京城这一滩水。但是秦汉眼下是青黑不似作假,靖康侯府来的是大表哥楚阳骞,虽然面带笑容,但是仔细看就能够看出笑容里的隐藏的僵硬。 秦谙和楚阳骞见了礼,同他约好明日拜见就同秦汉一起往皇宫去,进宫谢过皇恩才能回府。皇帝大约也是在等秦诺的消息,以便确定是否要留下秦谙,所以这会儿也没必要试探或者是欺负欺负秦谙。 所以秦谙意外的没有受到前世的刁难和质问,刁难则是想要打压他的气势,以便以后拿捏他,质问则是为了折辱秦轼,说的都是边境的事,质问为何年年边境来犯却从来没有过大胜。可是主动出兵要有皇帝的旨意,并且需要皇帝安排调遣粮草,战事起,关系的从来不是北川一地而已。 今生到底是不同了许多,秦谙坐上马车回府。 秦谙的院子是秦汉负责打扫准备的,因为秦汉多在府里所以更了解一些秦谙的性子,而且如今他和沈岩分工明确,也没有谁大谁小的问题,因为负责的是不同的方面,又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相处倒是甚好,偶尔还一起喝喝茶聊聊内外的事。 秦谙的院子在主院之后的秦诺的院子的对称的位置,中间隔了一个小湖,这是秦汉的私心,他不能确定秦谙不会受楚氏的影响对秦诺抱有怨恨。加上靖康侯老夫人的变化,更让秦汉警惕。 秦谙回来的时候,跟着来的车队已经在府里安顿下来,跟来的下人和京城镇北王府的下人一起已经把用的物件等等摆放的摆放,收进库里的收好。让秦汉把秦轼收拾的一大半都是特地给秦诺准备的东西收到秦诺的小私库里去。 待秦汉走了之后,秦谙招来一个长相一般,掉进人堆里就看不出是哪个的人进了书房,半晌那人从书房出来,在下人的房里歇息了一会吃了饭又出去了。秦谙却叫人找来秦汉。 “小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秦汉恭敬的问。 “带我去誉亲王的别院,我知道诺哥儿受伤了。”秦谙皱眉定定的看着秦汉。 秦汉感觉到越来越大的压力,这和镇北王给他的压力不同,镇北王的压力是带着血腥味道,霸道的。而秦谙的气势的内敛的但是相比镇北王的气势丝毫不 逊色,难怪这些年秦谙已经接手几乎一半的镇北王的事务了。 秦汉顿了顿,觉得秦谙能去看望秦诺,那么秦诺今后在京城的日子反而会更有底气些,毕竟兄弟感情好的总会顾忌些已经成年的兄长吧,那些肆无忌惮的谈论秦诺是否躺在梁谦身下婉转承欢的恶心言论也会收敛,但是更重要的是,小王爷是不是真心在乎小主子的,秦汉躬身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秦谙点点头,披了一件斗篷。扭头对跟在他身后的秦卫道:“你弟弟如今也很不错了。” 秦卫浅浅一笑:“这得归功于王爷,您和小郡王的看重和栽培,我和他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呢。” 秦谙遥遥头,“在家不必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没意思。” 秦卫依然浅笑:“是,属下遵命。” 别院 秦诺今天短暂的醒过一次,梁谦这才松了口气,更加仔细的安排秦诺的用药、换药等事宜,只是为了秦诺能够早点好起来。别院也加紧了防卫,免得有些人不死心想要再来补一刀。 当得知秦谙前来拜见的时候,梁谦是真心不想见到他的,他对镇北王府一家子出了镇北王其他都没什么好感,但是毕竟上门了也不能轰出去,有了秦谙的重视,即使是作势也能够让秦诺在众多世家面前直起腰杆子。 秦谙看着眼前眉眼清隽的男子,想起前世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完全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嫌恶,若不是为了秦诺,梁谦根本不屑救他一命,甚至应该是期待他能够死在最崩溃的时候的吧。 那时的梁谦没了如今翩翩公子的仪态,一身黑色劲装,乌黑的发丝中间夹杂这一些灰白色的发丝,那么突兀的留在那里,彰显着这个男人对秦诺的心意因为秦诺的死而没了心。 “见过王爷,久仰久仰。”秦谙浅笑着和梁谦见礼。 梁谦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镇北王的嫡长子,从镇北王府的下人们那里他也知道了不少这位小王爷的事迹,据说在北川十分得民心,甚至做的比镇北王秦轼更加圆滑。现在看了确实不是空有虚名。 “你是来看诺哥儿的还是来见我的?”梁谦抬手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秦谙的笑容收了收,露出严肃的表情,“自然是来看弟弟的,这些年多些王爷的照顾。” 梁谦微微点头,还算是有点真心的,这问题问虽然有些直接,但是里面有一个陷阱,如果秦 谙是纯粹因为梁谦而来攀附的,梁谦就不准备留他了,看在秦诺的面子上,搭两句话送出去。若是为了秦诺而来的,梁谦还愿意高看他一眼。 “她之前醒过一次,但是又睡了,”梁谦看到秦谙眼里的担忧,顿了顿又道:“小王爷毕竟是她的嫡亲兄长,那就跟我走吧。” 梁谦顿时大喜,立时站起来躬身真诚的行了个礼道谢:“多谢王爷。” 秦诺的房里,紫英正端着一盆温水出去,她刚刚给秦诺轻柔的擦拭了下身体,梁谦之前给秦诺拔箭的时候,脱掉了衣服,现在紫英正好给秦诺擦了身体穿好了。见到梁谦先行了个礼,然后有些疑惑又有些诧异的看着秦谙,对于梁谦对秦诺的在乎那是誉亲王府的人和镇北王府的人都深深明白的。 靖康侯父子都没能见到秦诺,而这个男子却被允许进去,紫英疑惑的抬眼看了下秦谙,觉得五官似乎有些眼熟。 梁谦对于秦诺的几个丫鬟里头,看的过眼的也就是紫英,有胆识有脑子,所以让虎力开口道:“这位是镇北王府的小王爷,小郡王的兄长。” 紫英这才想起来,小王爷正是今天进京的,小王爷会不会因为主子没有去迎接他心有不喜吧。但是转而又想到,小王爷能够到这里应该是知道了的,还看望小主子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紫英福了福,避开让两人进去。 秦谙看到秦诺苍白的脸色,呼吸轻微的好像下一秒就有可能断掉,他的脑子里闪现秦诺离开镇北王府之前他们在嘉善居外面见到的时候,那时她的脸色并不好,后来他才知道她差点被梁燕语掐死,但是青巧却告诉楚氏秦诺并无大碍,甚至挑拨离间说秦诺怨恨楚氏和梁燕语的恩怨牵连了她。 楚氏更加不喜秦诺,秦诺好不容易身体好些到嘉善居请安,却被神智因为质子之事即将恢复前世的记忆恍恍惚惚之际乍一见到秦诺,心中激荡,竟然又伤了秦诺,而且随后跟来的楚氏更是不惜打了秦诺。 秦谙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秦诺秀气精致的脸庞,明明这张脸和他们兄弟那么相似,为什么母亲可以因为一个预言就这样舍弃她呢。秦谙心中钝痛,他有些不敢看到秦诺醒来时看到他眼里的冷淡和疏离,他多希望可以回来的更早一些,让他能够有机会从最初挽回这个妹妹。 但是能够重回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想必那老道在他回来的那一刻应该就不在了。这是代价,也是他没有权利放弃再次起兵的原因之一。 秦 谙看过秦诺之后,因为秦诺处于昏睡基本上今天就不会醒过来了,所以秦谙和梁谦在书房秘密商议了许久才离开。 第二日秦谙一大早就去了靖康侯府,见到靖康侯老夫人的时候,秦谙的心就像见到自己的母亲一样复杂。这是确实真心疼爱他的亲人,也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才厌恶了秦诺。但是他依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可以这样区别对待两个人。他打发的探子精通这一道,连老夫人什么时候知道他母亲的事,怎么知道的,知道以后回府又做了什么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秦谙觉得其实小王爷这个身份才是给他添了更多疼爱的原因,而秦诺却因为那个语言所以相对的失去了更多的疼爱。就好像是他拿走了属于秦诺的那一份,他暗暗记下又一笔亏欠。但是对于小舅舅的妻子,他真的恨不能拔下这一张浅笑盈盈的脸。 据说秦诺受伤还有这两位的手笔在,不知道外祖父查探的怎么样了。如果还没有结论的话,他不介意参一脚,好好查一查。还有那个姓魏的女人,他已经等着这一天很久了。 “我的乖孙啊,好在你平平安安的,幸好没有被那该类雷劈的孽子妨害了,外祖母这就放心了,如今她也自身难保,有外祖母在你就放心在这里,好好找个贤淑的女子,给你做媳妇。”老夫人说起秦诺的时候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丝毫不记得这也曾是她疼宠了三年的小外孙。 小舅妈还满脸笑意的添了一句:“这可不就是人常说的恶人自有天收,这不就应验了。” 秦谙却沉着脸道:“小舅妈慎言,那是我的亲弟弟,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更是镇北王府的嫡子,皇上亲封的福郡王。”顿了顿,意味深长的对着小舅妈道:“也是小舅舅的亲外甥。” 小舅妈顿时灿灿的笑了笑,给老夫人投了个眼神,老夫人这段时间最喜这小儿媳,桩桩事都办的让她满意,又听秦谙还维护秦诺那孽子,顿时假装虎着脸道:“你还记着她是你弟弟,她却不这么想,谁知道她在皇帝面前,誉亲王面前说了你多少坏话。可得小心着,你小舅母的话也没错,道士都这么说了还有假。” 秦谙正色道:“外祖母有所不知,当初诺哥儿无故早产,早就错开了老道指出的那个生辰,再加上我和父王追查那老道,竟然在南边那位的地盘里没了踪迹。您还不知道那位是个什么样的,就见不得咱们好,你看看母亲受她委屈多久了,而且诺哥儿一出生,梁燕语就彻底失了父王的心,皇帝也弃了她。如今府里还不就是母亲一人做主吗。”当然 做的也就是单纯的王妃了,事物上轻易不能让她插手,只是管着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 ☆、秦谙到京2 老夫人面露犹豫,也觉得秦谙这番话有些道理,他们两到底是两兄弟,同气连枝。突然心中咯噔一下,那她和小儿媳密谋的事难道真的做错了? 秦谙见外祖母就要被说动了,又添了把火道:“唉,我这回能不能回去还未可知,昨日去看了诺哥儿,着实是有些凶险,若是诺哥儿有事,恐怕我就要留下了。这些年匈奴人动静越发多起来,时时骚扰边界。父王时常不在,谨哥儿到底还小些,难挑重担。我,这心里也是十分放不下啊。” 老夫人一手抚胸,震惊道:“竟是如此,那,那为何皇帝还招你进京,不等时机好些再来?” 秦谙苦笑:“您自然还应该记得府中已逝的梁侧妃,皇帝意在镇北王府安插重要的人,那么我的未来的妻子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吗。” 老夫人这会有些明了了,之前靖康侯也和她提过这件事,但是那时她心有不安,唯恐靖康侯疑她半句话都没听进去。如今秦谙在她眼里就相当于楚氏在前,他说的话又更容易接受些,秦谙又不曾带点怀疑,只是实话实说目前的处境,老夫人自己竟看清了些。 不由得拿眼看了底下低头不语的小儿媳,心里疑狐顿生,当时她知晓女儿的事时确实恼怒愤恨不已,但是还不至于就要下手,加上三年来也不是一点情谊都没有。只是再难像以前一样亲近,让她看到秦诺也会想起女儿受的苦。 可是就是小儿媳在耳旁说些‘竟不知秦诺是这等人’‘害了母亲又害了兄长’‘那位老道的话到是一一应验,相比正是个高人’之类的话,渐渐的一颗心也就更远了。等到那日小儿媳小心翼翼,支开身边的人同她说,侯爷和儿子受誉亲王要挟要设计一场假刺杀,趁着秦谙进京,到时候让身体受伤又思念家人的秦诺回家,把秦谙留下。老夫人心中大惊,秦谙一旦留下,那么就再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那她的女儿要怎么办?秦谨上头还有个庶兄呢,小儿媳咬牙献计,干脆让秦诺没了命,到时候让镇北王大闹一场,皇帝顾忌镇北王一定不敢再留秦谙在京城。当时她没想到,皇帝如今这般不讲规矩,行事全依着自己的心思来,那镇北王若是大闹,或许只是让皇帝更加忌惮厌恶北川,对秦谙根本没有一点好处。 老夫人看靖康侯府二夫人的眼神已经的越发冰凉了,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儿媳要这么做。她还能说是因为担心女儿才犯了糊涂,那小儿媳又是为了什么呢? 秦谙默不作声的观察老夫人看向二舅妈的眼神,登时 知道这件事必然和二舅妈脱不开关系。但是他现下没有证据,而靖康侯府毕竟是母亲的娘家,再怎么样也还轮不到他插手,但是若是这件事外祖父不能给镇北王府一个交代,不说父王不罢休,就是他也不能轻轻放过。 见过外祖母之后,秦谙就到外院,同外祖父谈了谈关于如何在皇帝的不安好心之下挑选一个合适的可以放心的媳妇等问题,当然其实这只是一个开头,因为秦谙毕竟是成年人,和年幼到京的秦诺不一样。面对老练的外祖父和沉稳的舅舅到底不能想秦诺那样容易亲近起来。 这时大家在秦诺受伤的事情上应该说谈起来是有些尴尬的,作为镇北王府的人秦谙自然是要等着靖康侯府给个满意的答复,但是作为外孙,秦谙却不好开这个口。这件事着实不好办,世上最难做的永远是和亲近的人相关的事。 “唉,你外祖母也是老糊涂了,建阳查出老二媳妇的娘家人同魏府交往甚密,只怕是他们从中作梗,咱们还是应该一致对外,但是你放心,我也不会轻易绕过她,往后你二舅媳妇就在家看看孩子,少出去走走。给诺哥儿抄抄经书为诺哥儿祈福。” 秦谙笑笑:“外祖父您说了算。”至于父王会怎么想怎么做就不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人能够左右的了,以及二舅妈的娘家人这个时节一不小心出点什么意外也不算奇怪吧。 就在众人都认为一向病歪歪的秦诺应该这回是撑不下去了的时候,奉旨探望秦诺的内侍传出消息,秦诺已经没有危险了,小心将养就好了。 不说有多少人失望丧气,有多少人暗恨风一吹就怕的小身板还挺能的,还有一些人心中复杂难以,最后只归为一句大约就是天意。 秦诺是个优秀的病人,她经年的经验告诉她要遵从医嘱,好好养病,乖乖吃药,早睡早起。照顾秦诺的人在这方面不得不说真的是一个很好主子,几乎不费什么心,按部就班就行了。 梁谦一面因为秦诺乖乖养病而高兴,一面又怜惜她对这一套熟悉的就像是个行医多年的老大夫。 秦谙自从到了京城之后,就坚持每天都要到梁谦的别院一趟,见见秦诺,前几日秦诺多是在昏睡,后面倒是有了些精神,见过了秦诺。 秦诺只觉得这个大约不像是她所了解的那个长兄,一见她就是满脸的怜惜和温声安抚,一会儿问渴不渴,一会儿问饿不饿,再问冷不冷,总总是放心不下的样子。秦诺险些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又或者是个替身什么的。 总 之这样的态度其实让秦诺有些不安,就像是一个从来对你冷淡不屑,不在乎的人突然殷勤照顾,每天都来打卡看望,嘘寒问暖,比梁谦问的还多,就这样的问话,基本上是刚来一见面就问一遍,走之前还要再问一遍。 如果不是秦谙多次在梁谦面前真诚的表示十分感激梁谦对秦诺的照顾,十分放心秦诺在梁谦的庇护下养伤,梁谦会怀疑秦谙其实每天来是为了抓住他其实没有那么细心照顾秦诺的破绽。真真是烦人的不行,让他和秦诺温馨相处的时候都少了很多。 时间长了秦诺也就不奇怪了,只当是分开多年了带着一些大约是‘远的香近的臭’之类的感觉在,但是在镇北王府的时候,秦诺还是忘不了秦谙看她的眼神甚至还不如两位庶兄。但是秦诺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她拥有梁谦的全心全意,有沈岩、秦汉紫英青璃等人的忠心耿耿其实已经知足了。 至于靖康侯府,楚氏的事,和老夫人的辱骂以及二舅妈的狠心终究是留下一道沟壑在他们之间,他不会记恨几位表兄和表姐,但是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把他们当做亲人一样信任。 蓉姐儿在家闹了许久得了一次出门看望秦诺的机会,几个兄弟也不含糊,直接拿护送蓉姐儿的理由硬是蹭上了蓉姐儿的行程。其实蓉姐儿和宋颖约好了的,宋颖对秦诺也很有好感,又对魏扇看不过眼,之前那次魏扇在老夫人面前挑拨她并不在场,和蓉姐儿一起在园子里,回来的时候才知道。 但她没有长辈在场,这些宴席她们家向来是她出面的,有个县主的名头一点不出格。所以有帮帮秦诺也无处下手,嘱咐蓉姐儿回去好好劝慰老夫人,免得让某些人得逞。可是蓉姐儿一回去就被靖康侯府大夫人叫走,知道了楚氏的事只后,深深明白老夫人女儿控的本质的大夫人果断把蓉姐儿拘在院子里同她学习管家。 秦诺出事之后,蓉姐儿听说当日秦诺是在侯府门口被祖母骂走的,想要去老夫人的面前为秦诺说话,但是依然被大夫人禁足在房里,不许她去趟这蹚浑水。又从父亲和母亲的谈话里知道这件事恐怕和祖母二婶婶有些关系,心中更是愧疚难当。 只能和宋颖通信吐露心中的烦忧,宋颖也知晓这件事,但是她相比在父母精心呵护下长大的蓉姐儿,她更明白秦诺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楚氏。她也担忧秦诺,但是没有借口和由头,根本没有办法去梁谦的别院。 蓉姐儿闹腾许久,还是靖康侯的“他们表兄妹几个感情向来很好,此时也该去探望探望。”大夫人无奈只 得放行。 蓉姐儿和宋颖越好,到了城外的时候再见面,到时候只说是宋颖出城跑马正巧遇上,因为宋颖和秦诺相识一场,蓉姐儿与宋颖交好,又正巧遇上就一起去看看秦诺。 所以,当秦诺面对蓉姐儿喋喋不休的小嘴的时候,还有一个英姿飒爽,爽朗大气又漂亮的宋家姐姐在一旁,算是缓解了一下心中的苦闷。 虽然嘴上说讨厌蓉姐儿唠唠叨叨,但是秦诺从来没有打断过蓉姐儿的话,长期一个人少有亲人陪伴在身边的人来说,这样的唠叨其实是别样的温情,是心底一抹温暖不愿意轻易打断失去的。 当秦谙按时前来打卡的时候才知道他曾经以为的文静可爱的,秦诺本应该像这样长大的表妹竟然是这样的一个话唠。一时间险些不能绷著脸,露出诧异的目光。 蓉姐儿扭头就看到表哥努力压抑震惊的眼神,顿时停嘴涨红了脸,喏喏半晌才毫无说服力的道:“我,那个,表哥,我平时不这样的,就是,就是看到诺哥儿所以给他解闷的。”说着大力点了点头,定死这个论断。 秦诺憋着笑意点点头附和,免得大哥一走,这丫头恼羞成怒变本加厉。 屋里只有宋颖一个是算的外人,但是因为她和蓉姐儿的关系,又在梁谦的院子里不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流出去,所以都在屋里坐着陪秦诺聊聊天。秦谙见过几位表兄弟,蓉姐儿才和秦谙介绍宋颖,宋颖淡淡一笑,大方的同秦谙见了礼一点没有怯场更没有故作娇羞,使得秦谙多了几分好感。 秦诺瞟了宋颖一眼,又看了一眼秦谙,还是觉得感情的事还是得自己来,若是不成,总是女子受伤的多,即使这个时代相比秦诺知道的古代对女子的束缚更小一些,但是宋颖这样的家世本就是硬伤,若是再多些不好的传闻,秦诺不想看到这样好的女孩得不到幸福。 ☆、选媳妇之画像 秦谙走的时候才想起来前世他兵败之后也曾听说过这位巾帼英雄,那时晋南王一脉已经没有大敌,秦谙的大军打到了京城,兵临城下,皇帝惶然无助的时候竟然引狼入室,招晋南王带兵救驾。 晋南王狼子野心,在秦谙因为魏扇背叛倒戈之后兵败出逃,晋南王这才露出獠牙,而京城的兵力已经让秦谙消耗大半,留下的一部分也在魏扇的父亲礼部尚书的帮助下倒戈。晋南王的大军包围皇宫,皇帝不得不束手就擒,期望可以留下一条命,但是晋南王年纪也已经不小了,不可能会给自己的儿子留下隐患,自然是将皇帝诛杀,并且将其子孙妃嫔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晋南王的将士在晋南素来放纵惯了,又有晋南王一家子这样没有节操的上司,自然是在京中无恶不作,肆无忌惮。宋颖深恨这等奸贼,但是被她父亲软禁在家以免她路见不平招惹那群人。 可谁知魏扇早就嫉妒宋颖的县主之位,又因为宋颖同秦诺交好,如今得势成为晋南王庶子的女人,未来的妃嫔自然不把宋颖当回事,在晋南王庶子耳旁进言宋颖有美色,有常人女子所没有的英气,这等女子正是一朝得势的庶子最喜折辱的类型。 央着当时还没有等位的晋南王要接宋颖入府,宋颖自小心中有保家卫国的大志向,堪比男子。怎么能容忍自己这样被轻贱,但是晋南王势大,皇族凋零,宋颖毅然披上桃色衣裙。正巧魏扇想要在众世家面前折辱宋颖,所以在宫中花园摆宴说是迎接新人入府。晋南王正得意,闻言也倒花园凑热闹,被宋颖瞅准机会捅了一刀,没两日就死了。 宋颖在狱中自杀,其家人早在她穿上桃色衣裙之时就趁乱逃离京城,再没被找到。晋南王庶子大怒,甚至迁怒提及此事的魏扇,所以魏扇在秦谙重生回来的时候还只是个妃嫔。他们要把宋颖的尸体悬挂城墙,鞭尸以儆效尤。 宋颖的父亲也曾是军中历练过的,因为取了公主只能闲赋在家,后来虽然颓唐,但是没想到一身武艺竟然不弱。闯进狱中抢出宋颖的尸体,就在永定侯府一把火烧尽了。 秦谙当时也还曾叹息,原以为是个乱摊子的永定侯府反而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若永定侯没有再回去抢回女儿的尸体,宋颖死得其所永安侯府其实也只是损失了一个女儿,算得上是功成身退了。要知道后来晋南王庶子登基之后增加赋税,劳民伤财大肆建造宫室,强征民女。甚至是京中贵女也是看上了就带回宫去,有没有命还两说更别提什么封妃什么了。 人呐就是 怕比,一比就会觉得差的更差,有了宋颖做比较,魏扇简直是最恶毒最没三观名列秦谙最讨厌名单第一位。相比之下当时也会想想若是当时选择的妻子是宋颖多好。 秦谙猛地一愣,若是,是宋颖该多好? 那,那不如就看看合不合适? 秦诺不知道秦谙已经开始考虑她家宋姐姐了,送走了宋颖和楚家一堆兄弟姐姐,梁谦摸了摸秦诺又瘦下去的脸蛋心疼的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 秦诺嘻嘻一笑:“一朝回到解放前啊,大哥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梁谦:“…??” 秦诺调皮的笑笑就是不解释,解释也说不清楚。干脆拉了拉梁谦的手道:“你们准备做什么?” 梁谦反问:“你觉得呢?” 秦诺抓着梁谦的手撒娇:“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又笨是吧。” 梁谦摸了摸秦诺的脑袋:“你就在这好好养伤,再过两日就是你的生日,到时候让你哥过来一起给你庆生,其他的你别管,有我在呢。” 秦诺知道梁谦真的不愿意说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说的,而且这次确实有些吓坏他了,秦诺噘着嘴轻轻在梁谦的脸颊上碰了下:“辛苦了。” 梁谦揽着秦诺,脸面贴着秦诺的脸,感受到那样带着生机的温度,才能消除当时看到她满身血迹的惊惧。秦诺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段日子梁谦几乎没有出过门,虽然皇帝和太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很久,但是梁谦以前常常会到山上的寺庙里走走,那里是他长大的地方。但是这段时间梁谦只守着她,几乎每次她醒来的时候都能看到梁谦用一种执着的眼神看着她,直到她醒来说声:“大哥哥。”才会露出温和的笑容,端给秦诺一碗粥或者是甜汤。 秦诺左手摸了摸梁谦的脸,“大哥哥也瘦了,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不然病倒了谁照顾我?” 梁谦拿脸蹭了蹭秦诺,轻轻的说了声:“好,”吻了吻秦诺的鬓边带着一丝请求:“答应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秦诺听到这样的包含某种深情的语气,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鼻子酸酸的搂着梁谦的脖子哽咽道:“反正,反正我就赖定你了,你就是不要我我也赖着你,缠着你。” 梁谦低哑着声音笑道:“傻,我怎么会不要你,你就只管赖着我就好了,别的我来。” 说完两个人都莫名其妙抖了抖,然后对视一眼,笑 起来。 秦谙到京城已经有好几天了,皇帝不好像以前晾着秦诺一样晾着他,特地招了他进宫塞了几幅美人画像给他,说是皇帝亲自为他挑选出来的几位名门闺秀。秦谙知道自己到京城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早就让人把京城适龄贵女的消息都打探了下,此时略一看就知道这几幅画里都是落寞贵族的嫡女,或者是名声不咋地的还算是过得去的嫡女,暂时还没有出现庶女充做嫡女的。 当时其中如秦谙所预料的那样,有我魏扇的画像,大约是给画师不少好处,若说其他贵女只是画出九分真容,显得清秀漂亮,魏扇就是添了三分颜色,显出与其他女子不同的神采和精神,得了十二分的美丽。 皇帝见秦谙端详魏扇的画像,满意的笑道:“这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名叫魏扇,芳华正茂,又端庄大方,容颜也是其中最美的,可为贤妻。” 秦谙低头有些羞涩的一笑,慢慢收起魏扇的画像,“这位魏姑娘确实美丽,但是臣更喜欢秀丽的女子,加上北川常有外族入侵,秦家的男儿多在边疆,相比还是要找个内心坚强的女子才好。如魏姑娘这样的女子,应当是留在京城嫁给能够让她一生无忧的男子才合适。” 皇帝意味不明看着底下一脸真诚的人,既有些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喜,魏扇会在里面自然是魏扇自己找了父亲说的,礼部尚书向来是个善于揣摩皇帝心思的人。知道皇帝招秦谙进京娶妻根本就没报什么好心思,本来依照他的意思当然是不能让女儿参与进去。 但是魏扇却告诉他,皇帝忌惮镇北王,若是她成了镇北王世子的妻子,而父亲又是皇帝的贴心人,只要操作得当就可以得到皇帝全然的信任,若是魏扇能够为皇帝找到镇北王的把柄,那么礼部尚书封侯拜爵也不远了。 礼部尚书惊喜的看着这个果然没让他失望的女儿,越想越觉得有戏,而且他看得明白,晋南王总是针对镇北王。镇北王又远在北川,皇帝本就忌惮,镇北王一对二又是臣子对君主,早晚对不住,要落败,又因为多年前的积怨。礼部尚书觉得女儿自己愿意为何不赌一把,明显是赢面比较大的不是吗。 所以就有了礼部尚书为皇帝献出女儿的一幕,再然后就是皇帝和礼部尚书密谋如何让秦谙第一眼就对画里的魏扇生出好感。两位都是后宅不小的,自然知道第一眼的印象很重要,既然不是本人面对面,那只好在画像上做文章,用其他女子的平凡衬托魏扇的美就是第一步。 可惜秦谙居然没感觉! 皇帝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心中暗暗思忖,礼部尚书说了要是秦谙果然对魏扇有了好感那也不一定是因为美色,可能是因为礼部尚书的官位,若是秦谙轻易就看中魏扇,其实就是中了礼部尚书的奸计,因为礼部尚书在皇帝耳旁进言,说是秦谙若是选了高门贵女还是有实权的,那么一定是心大,有所图谋。 皇帝眯了眯眼看着已经规规矩矩的把画像全都收好的秦谙,觉得镇北王这儿子,要么就是想镇北王一样的性子,要么就是城府不浅。 但是他也不好问,梁谦只是为难的躬身道:“这,娶妻之事本该是母亲亲自相看,但是母亲远在北川,不如,皇上给个恩典,让臣的外祖母靖康侯府老夫人为臣相看相看。” 皇帝也不好说我给你看就行了,这臣子家的闺女他还是不好轻易招进宫来的,否则到时候就变成给他选妃了。而且对方有亲人在,到底也不好插手太过,还是要怪晋南王那个没用的女儿,自己废了也就算了,还带累了他的名声。 秦谙静静等着皇帝应允,他知道皇帝一定不会在这里纠结,有时候还是很好面子的。 果然皇帝满脸笑容,半点不像是有什么不满:“也好,有靖康侯夫人把关,朕也放心。至于你的弟弟的伤势,如今可好些了?” 秦谙恭敬道:“回皇上,臣弟已经清醒了,只是元气大失,恐怕需要较长的时日才能恢复。” 皇帝让身边的公公去内库去了些药材让秦谙带回去赐给秦诺。 秦谙本要告退,礼行到一半突然道:“启禀皇上,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存稿已经空了,这两天的文设置的发表时间没弄好,虽然,还好算是提前发了,但是还是米线太粗心了(。?_?。)?。 开学啦,米线也要开始加足马力复习啦,明年的这个时候米线是工作还是学生就要看这三个月啦,每天能够保持更新就已经很努力了,米线每天晚上码字。 为表对米线粗心的歉意,这一章算是加更了哟,么么哒 ☆、再坑晋南王 皇帝腹诽,明明就是想说,还要问,“但说无妨。” 秦谙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臣到京城之前,曾经听说晋南王有庶子遗留在外,虽然不知道晋南王是怎么想的,但是臣此次从楚水城换船时,曾在擒美湖畔见一男子,肖似晋南王。” 秦谙抬了抬眉,看到皇帝低沉的脸色,继续道:“臣想着这男子会不会是晋南王在擒美湖无意留下的孩子,天家血脉不可流落在外,故,臣让下属前去查探,却得知,这男子乃是一大户家是少爷,学识渊博,完全不似流落之人。” 皇帝淡淡道:“你怎么知道他像晋南王?” 秦谙尴尬的道:“这,这还是因为梁侧妃,梁侧妃出阁前深的晋南王宠爱,入府后也数次在母亲面前提起她自己面容最像晋南王,所以晋南王偏宠她…,所以,所以臣才能留意到。” 皇帝定定的看了秦谙半晌,只看到他仿佛是因为皇帝的气势压力额角有些出汗,目光确实清澈一点都没有闪烁。嘴里说着:“只怕是看错了,此事事关天家血脉,不可外传。”心中却是信了大半。 镇北王一家子都有些死心眼,一心守着北川,他是知道的。但是知道归知道,镇北王深的民心,又掌军权,秦轼骁勇夺回清江走廊,民心一旦所向,就算是秦轼没有旁的心思也不能说他的后代子孙永远都不会有。权利这样的东西,最好还是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放心,镇北位置特殊轻易动不得,只能在别的地方下些功夫,等到他得了可以替换的人,就慢慢的削弱镇北王的军权。 而晋南王,皇帝眯了眯眼睛,让秦谙告退回去。自己却在书房坐了一下午,暗暗唤来心腹遣他前往晋南查清此事。不管秦谙是什么心思,只要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晋南王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皇帝不能允许这样的危险存在,本就是因为晋南王只有一个病歪歪又没有后的儿子才放心的。若是晋南王其实藏了不只一个庶子在外,那么这些年是不是也在他放松的时候着了晋南王不少的道儿呢? 疑心一起就难放下,更何况皇帝和晋南王并不是真的兄弟情深,秦谙浅笑出宫,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事实的一角摆在皇帝的眼前。他自然回去查,只有自己查到的才会真正的相信,同时也能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嫌疑。 秦谙坑了晋南王一把,心情是相当的好,但是这好心情没有多久就没了。 因为他遇见了那个最恶心的女人正在做让他现在想来最恶心的事 。 “这姑娘这般可怜,你为何不能帮帮她?”魏扇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难以置信的问着一个牵着马站在路边的人。 那人不曾说话,就听那可怜的,卖身葬父的姑娘哀婉的道:“我,我只是想要让父亲能够入土为安,只要十两银子就够了,于这位少爷而言不过是尔尔,少爷大发慈悲帮帮我吧,我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少爷的大恩大德。” 秦谙掀开帘子,瞧见一个梨花带雨穿着一身白的孝衣,乌压压的头发挽了个攥儿,上面簪了朵白花。只瞧见个侧脸也觉得是个姿色不差的女子,年纪不过二八正是年华最好的时候。 小美人凄婉的哭泣,牵着马的少年烦恼的抓了抓头发困恼道:“我给你钱了呀,虽然才五两,但是我今天出门跑马哪里带了那许多钱。而且我也不要你当牛做马,你既然就希望好好安葬父亲那就去啊,干吗还揪着我不放。” 秦谙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果然看到那女子揪着牵着马的少年的下摆不放。 魏扇幽幽叹了口气:“这位公子有所不知,五两也只能勉强让这女子安葬父亲,往后却是如同无根的浮萍。她愿意入府伺候公子,公子何不救人一命,这独身女子总难在这世上生活。” 秦谙嗤笑一声,口口声声要别人怜惜这姑娘,怎么不见自己做点什么,不过是踩着别人的名声让自己变得更善良无私罢了。 这少年也是个呆愣的,但是却呆愣的可爱,至少秦谙是这么想的:“你那么怜惜她,你干嘛不救她,非要我?” 魏扇顿时支吾了一下,然后才为难道:“家中父母家教甚严,不许轻易带人入府,更何况我乃是女子,总是比不得男子得自由。公子既然出了这五两为何不能好人做到底再帮帮她呢?” 少年本是想要做点好事,可不曾想竟然就被缠上了,可他又最笨些,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什么法子,旁边又为了一圈百姓围观,指指点点脸上浮起红晕。只觉得十分别扭,想着要不还是干脆带了她回去,让管家想法子帮一把就是了。 话没出口,就听人群外一个粗大的嗓门叫道:“是哪个说有人卖身葬父的?”说着就金刀大马的挤进人群,站在可怜女子面前,低头瞧了瞧,见这女子姿色不凡,嘿嘿一笑摸了摸光头道:“正缺了个婆娘,这就听说有人卖身,长的还不错。我乃是前街卖肉的屠夫,虽然长的有些粗,但是带你回去必然是做个正头娘子,必不让你受委屈。” 又看了看写着十两银子的牌子笑道:“你且放心,咱这生意还算是不错,甭说十两银子了,成亲以后全都交给你。” 女子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登时被眼前长大满脸横肉,光头,大肚,胳膊比她的大腿还粗的大汉吓了一跳,猛地避开大汉递过来的钱袋,连声道:“不不不,不可” 随即扑过去就要抱住少年的腿,哭道:“求求少爷救救我。” 少年灵敏的避开,诧异道:“这不正有人要帮你吗?嫁了他往后也不必担心生活,又能安葬你父亲还有什么不好的。这人虽然长得有些那啥,但是目光清正想来不是个恶人。” 女子惊惧,再不能梨花带雨,颤抖着只知道求着少年带她走,少年这回也不耐烦了些,拉了拉马儿,准备骑上就走。 魏扇却上前一步道:“公子当真不愿意救人一命?” 少年嘲讽道:“你有心为何不做,”又指着那大汉道:“这有人有心有银子,为何又不行?” 魏扇语塞,使了个眼色给女子,女子哀嚎一声,竟然朝着马下扑去。这一扑,马儿受了惊只怕免不了要被踩,到时候能留下命来还要靠运气。围观的百姓发出一声近乎,少年也有些慌了神,努力拉扯缰绳。 就在女子眼看就要扑倒在马下的时候,猛然定住了。 众人一看,原来是那大汉一把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女子的后劲的衣领,硬是将女子抓住定在半空,双脚悬空。 百姓猛地松了口气,嘈嘈杂杂的说着女子只怕是借着葬父实际上是想要攀上权贵子弟。女子也回过神来,努力挣扎,听着周围的议论脸面涨的通红。大汉唯恐她又做傻事,一直拎着没放手,若是女子不挣扎,大汉放心放了手也就罢了。 可大汉硬是靠着那点领子拎着一个人,女子又在挣扎,只听见‘噗嘶’一声,本就不算是十分坚韧的孝衣就这么从后颈撕到缠着白布腰带的腰间,露出里头白皙的背部和松松系在背上的肚兜红绳儿。 女子悲催的尖叫一声险些昏倒,大汉赶忙把人放下,搓手搓脚十分不好意思。几步上前想要道个歉,女子却像是避开牛鬼蛇神一般瑟缩着后退。旁人都看出来这屠夫大约是被这女子迷住了,这时候还不曾放弃。 一追一逃,就躲到了女子死去父亲的身旁。有些怜香惜玉的也觉得这大汉是不是太不依不饶了些,有心出言又怕被赖上,没看那少年已经趁机离开了吗。 突然又是一声尖叫从 女子那里传来,众人大惊,那明显是个男子的声音。原来是大汉上前想要道歉的时候却不小心踩到了死去的女子的父亲的手,那么大一个大汉,全身的重量都踩下去,死人竟然就被疼活了。 如今还有谁不晓得这就是个骗人的局,大汉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就把坐起身的‘死去的父亲’一推,一把揪住女子衣服怒吼道:“原来你是骗人的!” 抬起蒲扇般的大手,但是终究没能落下去,“我虽是个屠夫也是个有良知的,我不打女人,往后别再让我看到你。”然后手一松,又提了‘死去的父亲’一脚才落寞的走了。 这大汉走的干脆,又不打女人,家资于平头百姓而言也不少了拿得出十两银子,因此倒是有几个中年大妈四处打听,欲将招他做女婿。大汉不曾想只是顺着以为官爷揭穿女子的骗术竟然得了好姻缘也算是缘分了。 女子哀声哭泣,旁人却不再怜惜,倒是有街头混混,最喜欢和暗娼来玩的混子笑嘻嘻的靠过去。趁着女子没反应过来现在美背上摸一把,女子大惊,身上的衣服一撕一扯又一松,如今不过是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背上露出全部,连细细的柳腰都看得出来。 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扭头避开混子伸过来想要摸脸的手,四处张望想要找到魏扇,却不知魏扇早就在她衣服被撕开的时候厌恶的用帕子掩着脸走了。 秦谙这一场戏看的十分舒心,这女子也不是个好的,前世他也曾遇到魏扇为这女子出头,不过不是在这里,但也是‘偶然’。那少年也不是这个,只是前世那人还有些怜惜美人,果然带了回去,后来据说因为这女子在内宅兴风作浪,闹的家宅不宁。 方才那少年正坐在秦谙身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后面的发展,半晌才叹气道:“还好表哥你让人叫我趁乱走,要不然就要沾一身腥了。” “任表弟只是历练还不够,不知道这世间多的是这样的事。”秦谙淡淡的回道。虽然不准备对二舅妈的孩子做些什么,但是也不想给什么好脸色。 楚阳任灿灿的笑了笑,抓了抓脸道:“多谢表哥,表哥可是去城外,我也是想去看看诺哥儿的,你看,我还买了个蝈蝈”说着拿出一个不足巴掌大的玉石雕刻的笼子,里头是一只健壮活波的蝈蝈,“给诺哥儿打发时间,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秦谙扼腕,他怎么没想到送些奇妙有趣的小玩意,像这样的活物更能够让诺哥儿喜欢吧。心底暗暗决定回去就让秦卫去找找看有没有鹦哥或者是 什么的鸟儿弄一只来,好好教养再给诺哥儿送去。然后略微鄙视了一下楚阳任指头大小的蝈蝈,觉得还是自己的想法更好,嘴里却说:“表弟巧思。弟弟一定会喜欢。” ☆、流民 秦谙的话到底是让皇帝警惕起来,而且这件事由秦谙亲口告诉他要比旁人更值得相信。因为他认为依照镇北王府同晋南王的恩恩怨怨,身为小王爷的秦谙对晋南王一定没有抱什么好感,这样的对立关系才能让他放心。 而秦谙只是在楚水城停留很短暂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在晋南王的老窝布置什么,所以他说的话可信度再次升高。现在只要等到他派出去的人回来就知道结果了,若是秦谙果然没有看错,那么是不是这些年他都被晋南王很好的麻痹了,晋南王如果藏住养大了一个十几二岁的儿子,那么是不是说晋南王的某些布置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皇帝捏了捏眉间,最近越发精力不足了,不过是看了一会儿折子就感觉累了。 皇帝不是个喜欢虐待自己的人,更没有想要殚精竭虑做个好皇帝名留青史的志向。所以他从龙椅上站起身,抚了抚宽大的袖子,准备到御花园逛逛,看看花儿和如花儿般的美人。 才走到门口就听说兵部尚书求见,兵部尚书是个中年男子,生的也是虎背熊腰家中世代为将。 “启禀皇上,京城城外出现大量流民,如今城门已关。” 皇帝惊道:“何来这么多的流民?虽说去岁不完全风调雨顺但是也不曾有地方传来大灾。” 兵部尚书肃穆道:“臣派人查问,流民皆来自晋南沿海一带,说,说是有海贼肆虐。” 皇帝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晃了晃,大太监连忙跪下连声道:“皇上息怒,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摆摆手让大太监起来,大太监连滚带爬的起来,端了茶杯给皇帝换了茶,皇帝沉声道:“仔细说说。”他知道兵部尚书虽然不及秦轼骁勇善战,但是也是个谨慎的人,进宫来报自然是有了结果。 果然,兵部尚书回道:“流民多是沿海一带的渔民百姓,往年海上的盗贼是有,但是多打劫来往的商船,一般不会打劫平民百姓的小渔船,但是从去岁秋季开始,海贼开始上岸袭击村庄。大量掠夺粮食和银钱,抓壮丁和女人,有些地方的孩子和老人被屠杀。现在出现在京城外的流民大多是是靠着乡里族里男子的保护不得不背井离乡的。” 皇帝大怒,“晋南王是干什么吃的,自己的封地都护不住吗?”随即大叫:“来人,来人,去给朕把晋南王叫来。” 兵部尚书虽然有想要取秦轼代之的志向,但是这会儿也忍不住在心底腹诽,晋南王自然是 开花楼吃的,专门□□年轻的女子献给皇帝,这会儿倒是不记得了。当然这种话也只敢在心底说说,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说两句好话的:“回皇上,晋南王时常留在京城伴架,相比这事应当是由晋南王世子处理的,怪不得晋南王,还请皇上息怒。” 皇上却是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兵部尚书那张略粗犷的脸,心中暗道:这晋南王似乎和朝中大臣相处甚佳,连兵部尚书都为他说话了。转而又想到晋南王自己有封地却时常留连在京城也是奇怪的,寻常不曾注意到,这会晋南出事他都还不知道,皇帝心中不免有些微妙的感觉。 兵部尚书还不知道自己的话起了反效果,他原来也看不惯晋南王这样献上美人的方式,但是说实话这些年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晋南王就是投了皇帝的喜好,怎么样都不会轻易倒台,毕竟是皇族,怎么样都不会少了荣华富贵,何必与他交恶。倒不如在这种时候示好,反倒是给自己添一份好处。 不一会儿,晋南王圆润的身子就滚进来了,皇帝揉了揉眉头,淡淡道:“你可知道朕叫你来有什么事?” 晋南王在宫中经营多年,这点小事自然是早就知道了,顿时战战兢兢道:“回皇上,臣弟也是才知道的,臣弟把晋南交给世子,却不想他竟然如此令人失望,辜负了皇上对他的厚望,也辜负了臣弟对他的期望啊。” 皇帝心中冷笑,这是要把所有的事都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了,他可不相信晋南王这样的人会把在晋南的所有权利包括军权都交给世子。更何况海贼本就有,只是去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大肆掠夺起来,晋南王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又或者晋南王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晋南王自己有多无能吗。 “无妨,毕竟还是历练不够,晋南这块儿比较安定,而且世子身体羸弱恐怕也难有精力看顾一切。”皇帝安慰晋南王,却不提让晋南王尽快赶回去。 晋南王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得自己的这番布置只怕是没起到作用。没错,这次的流民直往京城来就是他安排了人在流民中煽动的,借此告诉皇帝他晋南王在军事上特别无能。以此再次消减皇帝对他的疑心。 “臣听说封地的百姓凄苦,无家可归,心中甚是难过,所以臣弟恳请皇上许臣弟连夜赶回晋南打击海贼。”晋南王满脸不屈,像是个请求奔赴战场的将军一般。 兵部尚书在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圆润的王爷也有一颗武将的心啊。从前倒是看错他了,往后得改! 皇帝欣慰的 笑笑,“不着急,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朕命人给你准备粮草武器,过几日你带着这些一并回去,算是朕对晋南百姓的一片心意。” 晋南王心里暗恨,却面露惊喜,登时下拜道:“臣弟替晋南百姓叩谢皇恩。” 皇帝亲自扶起晋南王,劝慰道:“咱们年级也都不小了,你也别太劳累,让他们年轻人去做,世子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你回去好好教他,让他不要担心,朕总是站在他的身后的,尽管放手去做,若是剿匪有功,朕再好好奖赏他。” 晋南王感动的都快要流泪了,又谢了一遍,这才和兵部尚书一同出了皇宫,等着皇帝给他安排粮草,才能回晋南。 寻常他要回晋南也要同皇帝报备一声,毕竟是番王,不可随意离开封地,但是皇帝同他臭味相投,有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如今皇帝起了疑心,自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至少要等到派去晋南的人回来才行。否则有晋南王在,查探总是更加麻烦的。 秦谙正在别院同梁谦下棋,秦诺还卧床养伤,他们两就在秦诺房里的榻上下棋,偶尔陪秦诺说说话。秦诺睡着的时候两个人就静静的下棋。其实秦诺一旦睡着一般是不会被吵醒的,她的身体需要在睡眠当中恢复,所以偶尔两人也会聊两句。 又是一盘棋局结束,秦谙十分真诚的感叹:“原来王爷的棋艺也是十分高超啊,我甘拜下风。” 梁谦扯了扯嘴角道:“人说棋局如人生,本王却认为不然,至少小王爷本人可不比棋艺差。”梁谦意有所指,秦谙暗地里做下的事让他都觉得惊奇,简直不像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爷能够做到的。 秦谙谦虚一笑,掂起棋子收回,“唉,谁愿意做哪些费脑筋的事的,还不是有些人贪心不足,却不知道别人也不是傻瓜。” 梁谦看着低眉浅笑的秦谙,顿时觉得其实秦诺还是到京城比较好,就她那性子,对上这位大哥,早晚是被解决的命。梁谦觉得很神奇,不知道秦轼这样的人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心眼多的跟筛子似得儿子,明明秦诺和秦谨貌似都不是这样的人。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心眼太多的楚氏吧? “本王都不知道晋南沿海还有海贼肆虐,想必小王爷这回经过楚水城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发现了一些什么吧?”梁谦笑笑,一点不在乎别人发现了他一直在查探却没有结果的事。 秦谙正色道:“就这件事,我想,还是要同王爷通个气,若有王爷帮忙,应该会更加顺利。” “说说看。” “其实,晋南正确来说并没有所谓的海贼,晋南王此次行事只是想要表现他的无能,因为几次在皇帝面前险些引起疑心,晋南王也有些紧张了。只是他这一回一定不知道,若是在皇帝还不曾完全疑心他的时候,他这么做效果一定不错。但是,前几日我告诉皇帝,晋南王可能有一个年约十几二十岁左右的儿子。” 秦谙轻笑一声,仿佛看到晋南王功亏一篑的样子,“皇帝此时必然在等他派去晋南的人带来的结果,所以晋南王想回去就必然要等到皇帝得了结果。而我在楚水城停留的时候,换下了留守宅子的人,让他们查探所谓的海贼,得到的结果一定会让王爷大吃一惊的。” 梁谦不奇怪秦谙的坦白,说实话,相比家大业大同时牵扯也比较大的靖康侯府,这个时候秦谙因为秦诺反而更信任他一点,至少在针对晋南王的事上两人还算是在一条线上的,“哦,小王爷有什么有趣的发现?” 秦谙冷笑道:“那些海贼在海中里岸边不远的岛上安营扎寨,每日都在练兵,寻常掠上岛的壮丁并不是就此充进队伍当盗贼,而是让他们做苦力,建筑工事。王爷或许不知,这样的人群不是简单的海贼能够做到的。” 梁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现,大吃一惊道:“难道,难道那些其实是藏在那里的军队?” 秦谙点头道:“十有□□是,而且不像是史书里说的倭寇,应当是晋南人,沿海一带的乡村,甚至都是为其供给粮草的。” 梁谦疑惑道:“那今日城外的流民是怎么回事?” 秦谙道:“这我却不知,但是我猜想应该是晋南王安排的,或是假扮的流民,又或者是真的制造出一批流民,煽动他们往京城来。” 梁谦捏着一枚白玉棋子,若有所思道:“偷偷养兵,又备着大量的粮草,晋南王野心很大嘛。” 随即有嗤笑一声,不知道宫里的那位知道,这个一起享受美人的兄弟这样的谋划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生辰 很快秦诺的生辰也就到了,但是因为秦诺还在卧床休养,轻易不能起来,所以也没有办宴席。 这让一些想要趁势巴结梁谦和秦谙的人十分失望,老夫人本有心趁着这个机会略微修复和秦诺的关系,主要还是为了秦谙和楚氏,但是秦诺因为伤势根本不能离开誉亲王的别院,誉亲王暗恨靖康侯老夫人和二夫人,哪里愿意见到她们,所以最终靖康侯府得以前去为秦诺庆生的也只有几个小辈。 因为基本上都没有长辈在,所以除了楚家人其他邀请的也只有安国公府武氏两姐妹和武尚,以及宋颖。其他的梁谦一律受了贺礼,帖子退回去,人也送回去。 有心送女儿儿子前来结交,刷刷好感的人也不敢因为这个就怨恨誉亲王,这位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其实更多从前和镇北王府交情一般或者是没有交往的人家,是冲着秦谙来的,否则秦诺一个小屁孩的生辰,还是一个基本上没有意外的话永远都要留在京城做个富贵闲人的郡王罢了。 做了秦谙的妻子就不一样了,那可就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夫人,未来镇北王妃啊。而且镇北王府在北川就跟个土皇帝似得,天高皇帝远的,自在逍遥的不要不要的。而且据说前两任镇北王都是重感情的,都只有一个妻子,妾室要么没有要么根本就可以忽略。 所以在秦谙不知道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成为京城中等及部分高门的心目中最佳女婿了。当然,部分如同靖康侯府就知道秦谙后面的路其实越来越难走,压力也只会越来越大,将来是慢慢接受皇帝或者是后面继位的皇帝的削弱还是为了自己为了北川咬牙不放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像魏家这样的深谙皇帝心思的大臣则是要么避开,几乎完全不接触秦谙,以避免皇帝的猜忌,要知道在朝中为官,主要还得看皇帝的心意才能有前途。要么是像魏家这样的作为皇帝的心腹,准备努力一把送个女儿进镇北王府,当做探子用。 安国公府却有些烦心,誉亲王别院送来了帖子,让家里的两个闺女和唯一的儿子去参加秦诺的生辰,大姑娘还好说,毕竟已经定了亲事,又有宋颖在不算是出阁,而且是同靖康侯府有了姻亲所以并没有什么问题。 小儿子更不必说了,本就是个男孩子,没那么多避讳,加上确实和秦诺的关系比较好,也说得过去。但是二姑娘要怎么说了,正正好的说亲的年纪,偏还没有对象。正好秦谙就是进京来找媳妇的,要是一不小心看上了怎么办? 安国公是勋贵里面看的比较 透彻的,和镇北王府的关系可以好,有联系,这个问题不大,因为安国公府基本上也没有多少权柄了,镇北远在北川皇帝应该不至于留针对他们,而且他们家只有一个儿子一脉单传,以皇帝的心思而言,这样的家庭比较让人放心。 但是结亲就不一样了,不说秦谙的担子有多重,北川是什么地方,是本朝最多战事的地方。虽说镇北王府的男丁向来骁勇善战,但是也不是没有过守寡的媳妇,再看看秦谙那副完全不似武官的身板儿。安国公府这一代就这么三个孩子,绝对不愿意把二姑娘嫁过去。 但是这事也不能拒绝,因为是誉亲王发的帖子,哪里有拒绝的余地。安国公府也只能期望,秦谙志不在此,真的只是给弟弟过个热闹些的生辰。 宋颖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她在京中交好的朋友不多,武家两姐妹,和靖康侯府的蓉姐儿,再加上本就认识武尚和有好感的秦诺。自然是眼开眉展,琢磨了下自己的小金库,准备贺礼。 秦诺生辰这天,梁谦的别院引来了难得的热闹。 正巧又是个好天气,就连往日不停的带着寒气的风也似乎停了停,阳光正好,是个货真价实的春暖花开的日子。 别院门前停了几辆马车,当先出来的自然是靖康侯府的蓉姐儿,马车旁边是三个正在下马同秦谙交谈的楚家兄弟。后头还有一辆马车是装着靖康侯府的贺礼和这几个表兄弟的贺礼,最后面一辆略小的青布马车才是跟来的下人坐的。 秦谙亲自出来迎接,今日来的才是秦诺在京城的朋友,他愿意放下一点身段,只是为了让秦诺更加开心。 秦诺今天确实很开心,但是不是因为秦谙,这会儿她还不知道秦谙已经为了她放下小王爷的尊贵,亲自迎接她的朋友,用一个兄长的身份招待。她开心是因为,她终于获批可以离开待了好久的屋子在外面坐一坐。 虽然她对养病这样的生活已经很熟练,也非常能够给自己找些不伤精力、不影响身体的活动。但是还是没有办法不去向往外面的世界,对于她来说,外面的风再寒冷,也已经带着春天的气息,外面的颜色再枯燥也已经有嫩芽冒出了头。 梁谦亲自给秦诺检查了伤口,认为小心防护,不要着凉应该是可以出去晃一圈的。这也是秦诺从两天前知道会有这些朋友和表哥表姐来的时候就央求了好久才得到批准的。但是却不被允许下地走动和跑动,只能乖乖的坐着看。这于秦诺而言已经是极好的了。 秦谙 带着楚家兄妹到秦诺的屋子里来,这个时候秦诺还没能出门。 秦诺有些受宠若惊的朝秦谙笑了笑,道了声谢,然后左看一下右看一下,最后从身上的荷包里摸出一棵半红的枣子递给秦谙:“喏,这个是新鲜的,可好吃了。” 秦谙只觉得自己的鼻子猛地吸了一下凉气,涩涩的,眼眶有些湿润,你看就是这样容易心软,就算是被他冷淡了五年,又被最亲的亲人屡次伤害,只要别人释放出一点善意,她就会拿出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 秦诺只是觉得她并没有能力得到她现在享受的一切,所以她能够表达的谢意很多时候就是把自己最喜欢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一起分享。她不知道这对于受尽了背叛的秦谙来说有多温暖,同时更加怨恨自己曾经是那样的有眼无珠。 秦诺疑惑的眨了眨眼,再次递了递枣子,秦谙猛的惊醒过来,在秦诺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之前接过那颗枣子,塞进嘴里,然后含笑道:“果然很好吃,诺哥儿还是和以前一样最知道什么好吃。” 见秦诺对他说的话有些不太明白,秦谙又补充说:“还记得那个枣泥山药糕吗?现在就是父王偶尔也会要一碟,更别说你三哥,只要是你寄回去的方子,做出来的东西他都爱吃的不得了,每天除了念着练武和你,就是吃!” 听到秦谙说起秦谨,秦诺也忍不住笑起来,刚来的时候秦诺也问起过秦谨,那时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下日常,还有秦谨如今读书也算是认真,其他并没有多聊。但是相处的时间长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的秦谙就会在秦诺面前说一说秦谨又怎么犯傻了,又怎么傻白甜了,又是怎么和秦轼撒泼打滚的。 说着说着,秦诺就感觉好像也参与在里面,看着那个或许猛一眼都认不出来的三哥在家里闹腾。说起来,还是这个三哥过的才是真正的大家少爷的生活,有人宠,有人仔细照看,有亲人在身边,却没有秦谙那么重的担子。 大约人生唯二的不足,就是秦诺不在身边,以及不得不读的仿佛一辈子都读不完的书! 随后武家姐弟三个也到了,一屋子人开始聊天吃点小零嘴,热闹的很。加上某人的未婚小妻子也在,就算是旁人不说什么,两人偶尔不小心对视一眼都会不由自主的红了脸。惹得蓉姐儿伸出食指在眼睛下面划了划,斜晲自己的哥哥。 佳姐儿已经涨红了脸,嗔了蓉姐儿一眼,扭过头去看着窗外,再由着蓉姐儿怎么讨好都不再转过头。楚阳严抿着嘴,抗住了妹妹的打趣 ,却没抗住佳姐儿的眼神,登时只希望那一嗔是给他的而不是那个话唠妹妹。 武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絮絮叨叨的和秦诺说着他认为的有趣的事,他觉得秦诺这样连床都轻易不能下来真的是太可怜的。要知道他可是家里的小霸王,即使是生病,想要出门,下人们想尽一切办法也是要让他如意的。但是他的性子其实就和他诡异的识人一样,虽然有些怪异,但是还是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有分寸,不至于太过。 一直到了将近午膳的时间,宋颖才姗姗来迟,她本是和武家姐妹约好了一起来的。但是因为家中临时有事,所以不得不让武家姐妹先行一步。所以此时只有宋颖一个人是单独得了秦谙的迎接的,秦谙还略有些别扭。 毕竟京城的姑娘家教可比北川严多了,这样一个单身的婚龄男子,在门外迎接一个单身的小姑娘怎么说都有些不太稳妥了。但是秦谙前面的两波都亲自迎了,到最后一个就让下人来,那就更不好了,说不得外面还得传其实镇北王府和誉亲王府其实看不上宋颖呢。 秦谙心里有些别扭,想着一会少说话,把人带到秦诺的房里应该也没有关系,而且他特地带了秦诺的贴身丫鬟青璃,也算是缓解了一点点。 结果宋颖却是十分坦然的先为自己迟到道了歉然后才向秦谙的迎接表示谢意:“家中有事因此来晚了,还请小王爷见谅。有劳小王爷亲自迎接。” 秦谙浅笑:“无妨,本就只请了诺哥儿相熟的几人,不算什么正式的宴会,诺哥儿一定不会介意的。请吧。” 宋颖屈膝一礼,然后才随着秦谙进府。 两人相隔约莫一步的距离,宋颖面带浅笑,既不冷淡也不太热情,淡淡的和秦谙交谈了两句。两人走过假山花丛间的小路,慢慢像秦诺的屋子走去。突然宋颖问了一句:“北川的姑娘是不是,是不是现在还有参军的?” 秦谙一惊,没想到宋颖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顿了顿道:“有的,北川民风彪悍,就算是远离边疆的大户人家的女儿也多有习武的。更不用说边疆将士的妻女武艺都不差,能通过选拔的都能上战场。” 宋颖一听,就觉得自己应该是投错了胎,她本应该在北川那样的地方,和姐妹们一起战斗,挥洒血汗。 秦谙之间眼前方才还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人,突然迸发出一种耀眼的神采,这种神采让他这个同样也曾上过战场的人有一种共鸣。让秦谙不由得心中颤动。 但是很快 ,宋颖眨了眨眼睛,就好像把这样的她收进心底,面上无波再看不出什么来,“让小王爷见笑了。”宋颖自嘲的一笑。 ☆、黑锅 佳姐儿正看着窗外,她还有些羞涩,不知道怎么转回去面对妹妹和调皮的蓉姐儿,以及那个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她的那个人。 突然院子前的小径一端出现了两个人,一个穿着大红绣银丝裙边缘镶了一点点白色的兔毛的女子,和一个穿着宝蓝锦袍的年轻男子。她当然知道男子就是之前见过的秦诺的哥哥秦谙,宝蓝色的锦袍显得他越发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同秦诺相似的面容却有着不同的气质。 而红裙的女子正是她的好友宋颖,她素来爱这样浓烈的颜色,性子也同这样的颜色一样热烈。她看到宋颖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秦谙顿了顿才回答,之后就看到宋颖整个人就像是活了一样,佳姐儿怜惜的看着难得真正释放真性情的宋颖,她知道平日里见到的宋颖其实是努力压抑自己的本性的宋颖,并不是说那是死心了的,只是因为梦想太过遥远,但是忍让不肯放弃,无奈之下的一种掩饰。 所以,佳姐儿也看到了秦谙那时看着宋颖的眼神,佳姐儿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这样的话其实也不错不是吗。若是两人有缘,只要宋颖嫁了秦谙,等到秦谙回到北川,宋颖离自己的梦想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了。 更重要的是,明显秦谙对宋颖的印象也不错,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姐姐?你在看什么?” 衫姐儿的呼唤惊醒了佳姐儿的思绪,佳姐儿捏了捏发尾,笑道:“没什么,看到宋颖来了。” 衫姐儿欢呼一声,捉着蓉姐儿的袖子低声道:“宋姐姐来了。” 蓉姐儿在秦诺的房里就像是在自家房里一样,猛地站起来,扭头找了一圈问道:“哪儿,在哪儿。”然后被衫姐儿不好意思的拉下,坐回原位,才斜着眼睛愤愤道:“都是她家一群不省心的,讨厌的很,当母亲的不顶事,什么都要女儿出头,谁不知道宋姐姐县主的名头多虚。父亲也是什么都不管。” 佳姐儿皱眉,看着宋颖就要进来了,提醒道:“蓉姐儿,此事不可再提,她难道今天高兴,别提不开心的事。” 蓉姐儿鼓着脸,半晌才叹了口气点点头。 宋颖到了不久,青山就让人来传话,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院子不远处的花园阁楼里。因为位置很好,二楼的视野开阔,这一片的景色其实非常好。是秦诺以前住在别院的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之一。还有一个地方叫做梁谦。 梁谦特地把宴席设在这里当然是为了秦诺考虑的,其他人的感受并 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女孩子不多,才四个,就在阁楼里竖了个屏风,隔开空间。女孩子们坐一桌,男子们坐一桌。武尚是个小孩,由他自己选择,坐哪边,武尚选择了姐姐,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惧怕誉亲王和明明总是带着笑容的秦谙。 秦诺没得选,她只能乖乖的坐在梁谦的身边,这件事就连秦谙都是赞同的。相比自己对秦诺的不了解,梁谦照顾秦诺才是全方位的,最好的。 吃过午膳,下人撤了桌子和残羹剩饭,小阁楼偌大的空间因为屏风搬开而展现在众人眼前。原来不只是男女之间隔了一道屏风,其实这个小厅都是直接用一整套的屏风围起来的。撤了屏风之后,下人又上了一些长案,小玩意,还有些零嘴,茶汤。 大家三三两两的坐一起聊聊天,看看外面的春光,气氛十分好,都是些十几岁上下的年轻人,满是女子清脆的笑声和男子爽朗的声音。蓉姐儿在佳姐儿的暗示下频频询问秦谙关于北川的事。 因为说的多数是北川的民风,战事,所以男孩子们也渐渐围过来,坐一起时而交谈两句,时而发问。秦谙好笑的看着那边扶着吃货武尚的宋颖,每当他说道她感兴趣的地方的时候,这姑娘就像是个仓鼠一样,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再看一眼。 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眼里异样的神采,秦谙不动声色的继续说,然后慢慢只说宋颖感兴趣的话题,直到宋颖几乎把持不住自己就要站起来发问的时候,佳姐儿扯过吃起来就不晓得停的弟弟,宋颖手里一空,抬头就看到佳姐儿使眼色。宋颖知道今天她能够听到那么多都是因为姐妹的帮助,也知道不敢贪心,慢慢收敛了心绪。 秦谙不知不觉发现宋颖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力不完全沉浸在他描述的边疆壮阔的场景里,也知道这姑娘今天也就这样了。再努力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了,秦谙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来京城沿路的见闻。 这一天大家算是宾主尽欢了,除了梁谦,因为到后面秦诺就完全不听话了,硬是赖着不走,整整一天都没有休息,直到夜里还精神奕奕。但是第二天秦诺一定起不来床,典型的兴奋过度。 秦诺没有想到这么快秦谙就开始接近宋颖了。 生辰之后的几天,秦谙还是打卡一样的每天到别院报道,但是这几天明显的心情特别好。秦诺还以为是秦谙坑晋南王的事有了进展,没想到却是因为宋颖。 因为北川,因为心中的向往,宋颖没有办法拒绝 秦谙的接近,只要秦谙多谈几句关于边塞风光,人们的自由和天地的广阔,宋颖就没有办法不去倾听,哪怕只能够知道一点点也让她压抑的心情好上好几天。 所以当她渐渐的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由自主的会注意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知道秦谙的目的就要达到了。作为永安侯府实际上的主事者,宋颖其实并不比其他贵女懂的少,她也会宅斗,否则怎么让自己的母亲在内宅稳坐主母之位,反正已经有过一个妾室扶正,其他的妾室自然也希望自己能够有这么一天。 也看得出秦谙这次进京娶媳妇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更知道晋南王的野心不小。但是作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县主,有一个没有实权不得不颓唐过日子的父亲,永安侯府本就是开始没落的贵族。所以她也知道如果能够成为秦谙的妻子,那么至少她本人就可以真的在北川拥有一定的自己想要生活。 但是宋颖为秦诺所喜的人格就是她不愿意用感情交换,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所以为母亲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为父亲努力维持仅有的一点永安侯府的荣光。也因此她不愿意特意亲近秦谙,去和其他的姑娘竞争,相比之下她更愿意保持和秦诺的关系。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秦谙对她有好感,她也渐渐开始欣赏秦谙这个人,而不是他说的内容。虽然算不上两情相悦,但是已经算是不错的开始。当秦谙郑重的问她,是否愿意和他一起撑起北川,做镇北王府的女主人的时候,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为什么不呢?她反问过自己,她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秦谙这边春风得意了,晋南王却苦逼的窝在京城的晋南王府,阴沉沉的看着皇宫的方向。 皇帝到现在还拖着他不让他回去,所谓的海贼也就不能停下骚扰沿海一带,类似于假戏真做,晋南这次损失一点也不小,但是晋南王没有办法,现在他只能忍着。但是他已经在心里模拟了很多不同的等到他登基之后要怎么好好款待他的兄长。 时间已经将近三月中旬,靖康侯府正忙着准备楚阳严的婚事,秦诺还在养伤,梁谦最近也因此十分的安静,基本上没有离开过别院,秦谙忙着和自家小女朋友培养感情,以及想方设法让小女朋友顺利成为他的妻子。 只有一个人正在勃然大怒,那就是皇帝。 派出查探秦谙说的晋南王有个成年庶子的真伪的探子已经回来了,带来的消息自然是让皇帝大怒,那一天御书房的瓷器被砸了个干净。但是皇帝就是皇帝,打败所有的兄弟以及 自己的父亲的皇帝还不至于昏庸到把心情摆在表面。 发泄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是这件事却没有这么快就了结。探子回报:晋南王藏在外头的儿子年纪已经有二十岁了,姓郭名程乾,长相确实和年轻时候的晋南王有七八层相似,同如今的世子有五六层相似。而且更重要的是,探子顺藤摸瓜才知道为什么郭程乾姓郭。 因为晋南王母妃的娘家就是姓郭,藏在外面的儿子自然不敢让他姓梁,所以为了纪念他那无缘的表妹,晋南王给儿子定了姓郭。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郭程乾的生母是一条烟花巷的老鸨,当然因为年轻漂亮,所以大家都称呼她为老板娘。 这个老板娘是晋南王表妹的女儿也查出来了,再由秦谙留在楚水城的人暗地里透了风,所以查出礼部尚书想要为皇帝送给秦谙做妻子的魏扇和郭程乾关系非同一般。附近的人称,曾经以为这位姑娘会是这位郭少爷的妻子,但是没想到魏姑娘就回京城了。 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有多好。皇帝确实像被震了一下,突然就把之前的一切都联想起来了。 不管礼部尚书知不知道魏扇和郭程乾的事,但是魏扇明显和郭程乾关系不一般还要把魏扇送去北川做探子,那么究竟是为皇帝做的探子还是为晋南王做的呢?再想起魏扇屡次想要挑起镇北王府同安国公府和靖康侯府的矛盾,离间关系,这并不是皇帝授意礼部尚书的。 虽然他也很想让人这么做的,但是也只是想想罢了,只有秦诺一个小孩儿的时候还是没有那个心情特地去针对以下的。他原本只当是礼部尚书深谙他的心思,所以为了讨好他才做的。 但是如今想来,世人都知道礼部尚书是他的宠臣,魏扇做的事自然会被人联想到其父礼部尚书的意思,想当然的就归到皇帝的意思上去了。如此看来不就是特地在皇帝和镇北王府之间加大矛盾。 同时要么计划成功,抹黑秦诺的,抹黑镇北王府,就如同在安国公府发生的事,若是被证实是秦诺烧了安国公府的宗祠,那么就说明秦诺这个品行不好,同时就影响到镇北王府的声誉,这是必然的,不需要解释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的。就像是一个孩子太恶劣,人们就会说他的家教不好。 再由魏扇‘不小心’提起当年的旧事,说明秦诺这是有预谋的,甚至是秦轼指使的。但是结果是秦诺证实了自己的青白,但是却不会有人去责怪看见和误会秦诺的魏家姐妹。想的深远些的自然就会想起他对秦轼的忌惮。 再 说魏扇挑出楚氏的事的时机也是非常难得的,在他和晋南王都有意要秦诺的命的时候,然后让靖康侯府至少是让老夫人和秦诺交恶,又是在秦谙进京之前,在大家又开始关注镇北王府的时候放出这样的消息。使得效果更佳,而秦谙还有一天才能到京城,一进城就要进宫自然没有时间反应解决这些事。 然后趁着秦诺心绪不稳的时候刺杀,使得秦诺重伤,若是秦诺死了,皇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留下秦谙。那么刺杀秦诺的黑锅基本上就由皇帝背了,但是实际上却是和魏扇以及晋南王有关的,皇帝却并没有动手。 所有的好人都让别人做了,他堂堂一国之主却给别人背了黑锅!这怎么能忍? ☆、亲事定 皇帝虽然愤怒,但是还不是和晋南王摊牌的时候,他并不确定这些年晋南王做了多少布置。就连这一次的海贼,他都不能相信晋南王的说辞,恐怕不是世子无能吧。 所以他很利落的还是准备了一些粮草择日让归心似箭的晋南王回去了,同时他还把礼部尚书派去,让他把魏扇兄妹都带上。 言语中示意礼部尚书等同监军,看好晋南王,并注意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带上兄妹两的理由也很充分:魏扇是要深入镇北王府做探子的人,自然需要更多的□□,北川战事比较多,想要让秦谙满意魏扇,魏扇还需要能够知道怎么在有战事的时候做好一个主母。 而魏扇的哥哥魏翔是礼部尚书的嫡子,皇帝示意他希望将来能够重用魏翔,但是他觉得魏翔现在还太过稚嫩,需要历练和磨练。 因此,礼部尚书十分愉悦的收拾行李带着儿女一行跟着晋南王往晋南去。他同晋南王的交情还算是不错,所以这一趟他不觉得有很大的问题,有些事没有上司在远离了京城是可以好好商量的嘛。 魏家三只才离开,秦谙就揣着一脸淡淡的羞涩进宫面圣了。 皇帝无语的看着这个面色略白,身材修长,明明是个翩翩公子的却是一副羞涩难当的模样,纠结了一下才斟酌着开口道:“皇上给的画里的姑娘我都在外面偶然遇见过了,但是,但是我觉得永安侯府的宋颖姑娘更让我心动。所以,此次进宫正是想请皇上赐婚。” 皇帝吃了一惊,宋颖这姑娘他当然知道,这姑娘身上虚的县主名头还是他特地给的,秦谙不是这样目光短浅看中这点东西的人吧,“哦,这宋家姑娘哪里让你觉得好了?” 秦谙笑了笑,抚了抚袖子道:“她就是挺好的,挺照顾诺哥儿,又会武,也管的了家,虽然…”秦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顿了顿才道:“北川自来混乱,民风彪悍,我想宋颖姑娘却是比较合适。将来我上了战场,有她在我也可以放心。” 皇帝不置可否:“娶妻当娶贤,宋家原是武将,养出的女儿也是少了不少女儿家的模样,朕给你看的几家姑娘有温柔又贤惠,正是娶妻佳选。” 秦谙苦笑:“皇上有所不知,这两年不知道那匈奴是怎么回事,竟然越发猖獗,而北川去岁普遍收成不佳,将士未有战事的时候都难以吃饱,加上边境寒凉,同匈奴的战事越发艰难。父王一年之中有十个月以上的时间都在边境。臣身为人子,待到成亲之后也要同父王一起上战场,家中 唯有母亲,但皇上也知道母亲做了糊涂事,如今父王不欲让她管着家事,正需要一个性子硬些的媳妇才好让臣与父王再无后顾之忧,好为皇上尽忠,保家卫国。” 皇帝听了若有所思,如今最大的心腹之患其实是晋南王,秦轼有是个粗人,哪有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心思,相比之下确实让人放心的多。但是,如果战事焦灼起来,镇北王府没有个当家的女主人,一旦出了什么事只怕会影响这一家子重情义的。 到时候秦家父子战死事小,北川失守才是大事,腹背受敌,晋南王一定会趁势发难。想来这些年在晋南王和礼部尚书的怂恿之下确实对镇北王府似乎有些压制过了,这会儿目标是晋南王,是不是应该给镇北王府点甜头安抚安抚。 皇帝一手制衡之术玩的非常好,原来在京城有礼部尚书和晋南王相互制约,在外,地方上有晋南王和镇北王相互制约。送往北川的粮草大部分来自晋南,而北川也是晋南在西北方向上的门户,若是北川被匈奴攻破,那么晋南就像是暴露在匈奴铁骑下的肥肉,所以这些年即使因为梁燕语的事,两王府交恶,但是也都没敢在这两方面出岔子的原因。 但是皇帝忘记了,晋南王可以和镇北王府交恶,也可以交好,有时候利益是可以让人放下一些隔阂的。好在秦谙深恨晋南王,还不至于与虎谋皮。但是皇帝却才发现在京城制衡的礼部尚书已经通过魏扇同晋南王暗地里结交,所以他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给镇北王府一些好处。 秦谙也不心急,他只是回府开始准备聘礼,同时下帖子到永安侯府,想要和永安侯见一面。 有着前世的记忆,秦谙知道永安侯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不堪,但是他的头上压着皇帝,所以他不得不装作无能无知的样子。秦谙希望,他可以像前世那样为了女儿再拼一把,说实话,永安侯府除了这个侯爵,其他的也不剩下什么了。 永安侯宋城,身材高挑,面容同宋颖相似,若是年轻时也应该是个好相貌,说是年轻时但其实他如今也才三十多岁。面容消瘦,手脚苍白枯瘦,两眼无神,看人的时候会让人感觉他的心不在这里,有一种恍恍惚惚只留下肉身,神智都已经不见了的样子。 秦谙同他在一间有些阴暗,虽然有下人及时打扫,但是还是感觉到长期处于黑暗的阴冷的书房见面。宋颖不知道秦谙在里面同她父亲说了什么,她只知道这个从来不管事,只顾自己躲在书房里喝酒发疯的父亲却在秦谙走了之后把她叫进书房。 然后沉默了许久,才黯然道:“颖姐儿也该要嫁人了啊,秦谙当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嫁人之后就跟着他走吧,别再惦记家里。若是有大的变故也别担心,爹爹有所准备。”说罢伸手想要摸摸宋颖,却看到自己和女儿之间不仅仅隔了一张长案的距离,顿时暗淡的放下了手。 宋颖意外的看到了父亲眼里闪烁的光芒,她本就聪明伶俐,因为父亲原配的原因导致现在尴尬的身份,虽然知道父亲颓唐的原因,但是每当遇见刁难,奚落,甚至是陷害的时候却没有父亲站在身后的感觉,让她在不能同父亲亲近。 她的性子更烈,所以不能理解父亲用这样的方式来迎合皇帝的意思。直到她长大,开始用自己的能力保护母亲保护家人的时候,她才有些懂得。但是多年的有父亲还不如没有父亲的生活,已经让她快要忘记这个永远躲在书房的男人。 她也没有想到秦谙竟然会郑重其事的拜见她的父亲,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可以猜到一定是和她有关系的。宋颖绕过长案,站在宋城身边,轻轻唤了声:“爹爹?” 宋城动了动手指,还是摸了摸女儿体贴的低下的头,然后就在长案之后的书架的阴影里从书架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递给宋颖,“这是爹爹给你的嫁妆,好好保管,别想你母亲一样把什么都放在一个人身上,靠人不如靠自己。咱们宋家早晚要败,能给你们一点是一点,好好过日子。” 宋颖顿时就忍不住了,一颗颗泪滴就这样落下来,她愤怒皇帝的私心,生生让有能力的父亲因为已经死去的公主而埋没。愤怒对这样的时代的不满,她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就像是母亲说的那样,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所以母亲再羸弱也从来不曾轻易把她许配出去。 宋城抹去宋颖脸颊上的泪,安慰道:“你是爹爹的骄傲,只要你过的好了,爹爹就安心了。你也不要太愤懑,世间之事尽是如此,有升有落,不是所有的有才之士都能够得到重用,不是所有的简单的心愿都能够实现。” 宋颖点点头,依靠在宋城的膝上,享受这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父女之间的温馨。 不久,皇帝的赐婚圣旨就下来了,他终究是不敢作,唯恐北川也出乱子。如今他精力越发不足,儿子里头却没几个长进的,倒是梁谦最好,但是他却不放心,反而还要更加严密的防着他。 圣旨一出,整个京城都震动了,大多数世家都没有闺女在秦 谙的选择里,皇帝也不曾考虑过这些人。但是架不住他们得了秦谙最初看到的几幅画有哪些姑娘,当然也就不必怀疑魏扇是皇帝属意的人选。 但是这个结果却是和最初的意思大相径庭,若是秦谙和永安侯府自己顶下的那么还可以说是秦谙和皇帝作对,不喜魏扇。但是事实是这个圣旨是秦谙进宫见了皇帝三天之后才有的。所以应该是皇帝自己的想法。 魏府受到的打击最大,更别说间接的影响到了魏扇将来的婚事,毕竟是被皇帝选中的,但是却被换了,那么是秦谙看不上,还是皇帝觉得她不合适。不论哪个,对于魏扇来说都是最大的坏事。 秦谙对这个结果尤其的满意,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娶到自己属意的姑娘,还因为可以给魏扇多添一点堵,他就很开心了。魏扇的存在不过是郭程乾手里的一杆枪,所以秦谙并不打算提前了结了她,他更想要看到当魏扇和郭程乾明面上就被人捆绑在一起之后,晋南王兵败她会怎么样。 皇帝还不准备放弃礼部尚书,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用的,而且现在有礼部尚书在晋南王身边也是表示皇帝的态度,给了晋南王封地的权利不代表他放纵晋南王想做什么做什么。所以他让人给礼部尚书送了密信,要求礼部尚书看好晋南王,别做一些多余的事。 然后在末尾才有意无意的提了赐婚的事,表示这是秦谙亲自进宫求婚,他不好不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秦谙身上,暗示礼部尚书有怨就找秦谙去。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开始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了,大约会在全文约莫30w+左右完结,谢谢一直支持米线的亲们,蠢作者爱你们,么么哒 ☆、大婚 当秦诺知道皇帝赐婚的圣旨下来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兄长速度这么快,才几天的时间就搞定了基本上所有的外部问题,就连内部的姑娘都已经早就攻陷了。 呆愣了半晌,秦诺突然看了看梁谦年轻英俊的脸庞,再看看自己稚嫩的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儿,突然觉得时间过得是不是太慢了点。什么时候才能扑倒大哥哥呢? 秦诺不是真的□□岁的小孩,她的内心是个成年人,和梁谦的朝夕相处,在这样悉心温柔的照顾之下渐渐生出感情是正常的事。不正常的大概就是梁谦对她的感情从梁谦发现她看得明白的时候,就很少在她的面前掩饰了。虽然有种变态的感觉,但是秦诺奇异不觉得可怕,她只觉得安心。 四月份是楚阳严的婚期,如今靖康侯府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好在靖康侯府的几个小辈年纪相差并不大,一个接一个,早就开始准备也还算是忙但是不乱。 等到楚阳严抬了小媳妇进门,秦谙的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经办好了,婚期就定在四月末,一应工作都是由大舅妈硬生生抽出时间来办的。按照秦谙的心性,靖康侯府也不敢让得罪过秦家兄弟的二夫人来做这件事。老夫人辈分太大,而永安侯府并没有同辈的老人。 秦诺也将秦姗姗赠与秦谙的匣子交给他,里面是为新嫁娘准备的,秦谙将之当做聘礼送去永安侯府。 到了成亲前一天,秦诺就央着梁谦把她送回镇北王府,一回府,秦诺就觉得王府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说不清楚,但是感觉应该是比以前更多人味了,显得更加温暖,开始有了家的感觉。 第二天镇北王府门庭若市,来来往往送贺礼,前来观礼,与宴的宾客陆陆续续到了。镇北王府只有两个主子,所以一切迎接安排宾客的工作都由沈岩、秦卫、秦汉一同处理。因为这三个人也都是富有经验的,一应事物都井井有条。 秦诺有梁谦陪着,秦谙也不担心她被宾客冲撞,秦诺只想看着他们两拜堂成亲,其他的都不太在意。但是如今秦谙在皇帝面前说话有分量,连带着秦诺也有人追捧起来。有些人家带了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来,就问着秦诺在哪,想要和秦诺培养培养感情。 对此,秦谙是一律以秦诺身体没有养好为由拒绝了,当初秦诺一个人在京城没有好友,孤独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来,这个时候就来献殷勤,他并不需要,秦诺也不需要。 只有武尚才被带进秦诺的院子,陪着秦诺在自己的院子里玩, 打发时间。 秦诺也不是完全不出面的,至少,当眉开眼笑的秦谙八抬大轿抬来他的小媳妇的时候,秦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当她看着秦谙牵着红绸倒退着引出穿着大红嫁衣的宋颖的时候,秦诺突然感到一些羡慕,就算是她和梁谦嘴上不说已经明确了互相的心意,但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的穿着大红的嫁衣嫁给梁谦呢?如今她想要做个女孩子都只能躲在梁谦的院子里,偷偷的穿一穿,用虎力的话来说,就是穿一穿就会记得自己还是个女孩子。 梁谦见秦诺情绪略低落,见她眼睛直盯着嫁衣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却没有说什么。秦诺也只是低落一小会儿,马上就恢复了,看到秦谙牵着宋颖跨火盆,就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拉裙摆的小丫鬟是怎么让长长的裙摆没有被火焰燎了的。 吉时已到,秦谙牵着宋颖在堂中站立,秦诺就站在一旁靠近高堂的位置,高堂自然是空的,因为镇北王夫妇都在北川,靖康侯府只是楚氏的娘家还没有资格代替秦轼坐在堂上。秦诺就算是镇北王府唯一的家属代表了,拜了堂礼成之后,秦谙牵着宋颖到新房。 秦诺在新房加上一些新鲜的红色的月季花,都是府里暖房产出的,应了花好月圆的寓意。秦诺撇开梁谦,拉着武尚进新房看新鲜,大表嫂和新鲜出炉的二表嫂武佳雨也在陪着新娘。看着宋颖被秦谙掀了红盖头,露出刷了森森□□的脸,秦诺不由得偷笑。好好一姑娘多漂亮,神圣给人画成这模样。 秦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倒没觉得丑,大表嫂等一些小媳妇也是经历过这一遭的也不觉得有异,只有秦诺和武尚两个小屁孩躲在大表嫂身后偷笑。 喝了合卺酒,秦谙柔声在宋颖耳旁说了什么,大表嫂取笑道:“且去吧,你媳妇嫂子给你看好了。” 秦诺也不甘示弱,探出头道:“去吧,去吧,还有我呢大哥。” 秦谙摸了摸秦诺的额头,拉着她坐在宋颖身边,反而对宋颖道:“她身子还没好,硬是要陪你,你看着她一点,要是脸色不对就叫紫英唤来誉亲王带她回去休息。” 宋颖顺从的点了点头,轻轻捏了一把秦诺的小脸笑道:“放心。”然后又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少喝些酒。” 秦诺伸出手指划拉眼帘下方,她看到宋颖的红晕透出□□,低头露出一截莹白的肌肤,秦谙深深的看了宋颖一眼,回了个‘嗯’就走了。 秦诺笑嘻嘻的凑 在宋颖身边陪着她说些小玩笑,宋颖也恢复了大方,自然的开始和秦诺说说话,同新房里的小媳妇们认识。有秦诺在,也没人敢在这时候给宋颖脸子瞧,除了大表嫂,其他都是靖康侯府旁系的,哪里敢在镇北王府撒野。 大表嫂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嫌身边这些小媳妇太过谄媚,但是又不好直言,干脆带了出去,把新房交给秦诺看着。她安排了人在外头看着,武尚这小胖子听说外头开始饮宴,问了秦诺一句就忙不迭的撒腿跑出去找吃的了。 秦诺见新房没了旁人,刺溜利落的滑下床,扒在门上冲门外的紫英打了个招呼,紫英会意,指了个小丫鬟去找花影。秦诺又回到床上,从床上摸了个桂圆,攥在手里捏来捏去,然后好像猛地想起什么似得,扭头往床里头看,果然看到一个更加圆润白胖的小子在锦被里头睡的稀里哗啦。 秦诺哭笑不得的指着那小子道:“这是大表嫂的韩哥儿,没想到他竟然睡着了,只怕大表嫂要急了。” 宋颖惊诧的看着床里头睡着的小子,睡的憨憨的,十分可爱,摸了摸他软软的脸笑道:“那就让他先睡会,先叫人去同大表嫂说一声。” 秦诺点头却没有出去,不一会就见一个十几岁穿着粉底绣花面容娇俏可爱的丫鬟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小丫鬟笑吟吟的进来,先给两人行了礼,然后才道:“这是我们主子吩咐给您准备的,您先吃着点,小王爷一时半会估计还回不来,”然后打开食盒把里头的食物都摆出来,依照宋颖来看,摆了是两个人的分量但是又多了些。 看到身边默默捏着桂圆的秦诺就知道,她也是一起吃的了,果然那小丫鬟收了食盒道:“可要唤来您身边的姐姐来伺候?” 秦诺鼓了鼓脸蛋,看着一派端庄严谨的花影,撇了撇嘴,算了让她装,装的好也是她这个主子的面子。 宋颖点点头,拉着秦诺起身道:“有劳。” 花影唤来宋颖的大丫鬟,然后在秦诺身边伺候秦诺吃东西,宋颖才知道这是秦诺的丫鬟,她还以为是秦谙的吩咐。 秦诺苦着脸看着眼前的红枣粥,都快哭了,这些日子吃的全是各种补血补气的药膳,简直要疯了,秦诺现在想要个酸辣口的大白菜都觉得是人间美味。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突然对花影道:“哎呀,你赶紧去找大表嫂,告诉她韩哥儿在这儿呢,免得她着急,快去。” 花影把粥端到秦诺面前道:“是,奴婢这就去,让紫英姐姐 来伺候您。” 秦诺顿时就焉了,在镇北王府,不,在这万恶的贵族家庭里这法子根本就没用。 等到花影走了之后,秦诺才对宋颖道:“是我同大哥说了,今天晚上他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嫂子的,所以大哥准备了菜单才放手让我来呢,嫂子瞧瞧这些可都合胃口?”秦诺笑的贼兮兮,特别是一口一个嫂子叫的特别顺畅,生生把宋颖又调侃的红了脸。 大表嫂真是被韩哥儿吓坏了,原本新人进了屋子,就让人把韩哥儿抱走,可谁知照看韩哥儿的人无缘无故吃坏了肚子,大喜之事不敢提这个,只好央着认识的丫鬟姐姐看着。没想到那丫鬟姐姐光顾着看热闹,竟然忘了韩哥儿还在新房。 大表嫂抱着她的心肝宝贝大胖儿子道了谢就要走,秦诺安慰她道:“嘻嘻,正好让韩哥儿给大哥大嫂添添喜气,说不准,很快我就有个小侄儿啦。” 宋颖红了脸,干脆闭了嘴不说话,大表嫂含笑带着二表嫂先回去了。 秦诺一直坚持到秦谙回来,才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添了句:“大哥,我这是完璧归赵了啊。” 秦谙喝了不少酒,略有些醉,但是秦家人的酒量都不差,就连秦诺都能喝几杯不脸红。但是秦谙的眼睛却闪亮闪亮的,仿佛是星空中点点星光,让宋颖顿时感觉自己好像也喝了酒一般有些燥热起来。 新婚之夜,不必详说自然是夜月花朝,被翻红浪,一夜无眠了。 ☆、新婚 清晨一缕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照射在窗下的长案上,一青瓷小缸里几尾锦鲤在嬉戏游闹,旁边一束大红的月季花正在盛开,缕缕幽香在房中淡淡的飘散。 大红的床帐里露出一截皓腕,莹白细腻,手指微微动了动,就听见床里头有男子低沉暗哑的声音,然后伸出一只同样白皙的大手捞住芊芊细指十指相扣拉回床里。 宋颖动了动身子,觉得就像是被马车来回碾了一次一样,眯了眯眼睛,宋颖觉得虽然公婆不在,但是也不能晚起,毕竟嫁人为妻就和在闺阁当中不一样了。但是腰上细细抚摸揉捻的炙热的手掌告诉她,某人并不准备起来。 “该起来了。”宋颖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秦谙懒洋洋的半趴在宋颖身上,手上不老实的东摸摸西蹭蹭,低头在宋颖的脖颈轻轻啃咬含含糊糊地道:“无妨,府里没有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人需要见,诺哥儿向来起得晚,咱们再…”秦谙突然顿了顿,靠在宋颖耳旁问道:“可还疼?” 宋颖腾的一下,脸蛋爆红,想起昨天晚上坦诚相见,又做了那样的事,简直是破了这姑娘的底线,不过这是夫妻之间应当有的,她也并不排斥,但是这会这人这样直白的问,宋颖有种想要钻到被子里,不能见人的感觉,秦谙还不依不饶在在耳旁追问,宋颖的耳朵被秦谙吐出的热情包裹,就像是昨晚被秦谙的热情包围的感觉一样,顿时脑子一懵,一急就胡乱道:“不,不疼,不疼了。” 秦谙惊喜的笑了一声,然后紧紧揽住宋颖的腰身,蹭了蹭道:“那你再帮帮我吧,我难受。” 宋颖惊悚的感觉到小腹上的灼热,顿时僵在那里不敢动弹,秦谙得意一笑,三下五除二扒了两人的衣服,再次坦陈。宋颖低低的惊呼一声,环手捂胸,怒嗔秦谙一眼,那一眼秋波微转,不自觉的媚眼如丝紧紧缠住秦谙的心。 秦谙低喘一声,低头含住宋颖的唇,勾挑允吸,双手在宋颖的身上揉搓。宋颖登时就迷迷糊糊,不自觉的伸出双臂搭在秦谙的肩上。秦谙满意的看着身下的小妻子咬唇隐忍,伏在宋颖的身上低声道:“别咬,没有关系她们听不到的。” 宋颖摸到秦谙的腰上,一点没手软的捏住一点软肉转了一圈,秦谙闷哼一声,腰下一重,“这个时候可不能这样,娘子,我怕你受不了。” 宋颖惊恐的发现秦谙更加热情,抓住她的两只手举起放在头顶,一手牢牢的按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紧紧的固定在他的身下,胸前的 柔软被人肆意亲吻,宋颖忍不住低声喘息。 帐子里闹腾了许久才渐渐停息下来,门外廊下候着的丫鬟红着脸又往旁边退了几步。心想,估计今天是起不来了,青岩已经嫁了人,如今在府里管事,伺候秦谙的是两个大丫鬟,此时都在门外候着。 韩嬷嬷也跟了来,只是管着秦谙院里的事儿,已经来看过三回了,听见里头的声音反而高兴的同两个丫鬟道:“咱们小王爷都这么大了,我还担心,看他们夫妻两个感情甚笃,哎呦,我都快等不及要抱抱小小主子了。” 这时外头来了个着粉色衣裳兔毛小褂子的丫鬟,扎了个双丫,远远的就冲韩嬷嬷笑道:“嬷嬷好,两位姐姐好。” 秦谙的两个丫鬟也一同和花影打了招呼。韩嬷嬷见是秦诺身边的花影,也露出笑容道:“是花影啊,来,咱们到茶房说话。”韩嬷嬷一把拉着花影就进了茶房,毕竟花影跟着的秦诺还小,这些事还是不是花影这等小丫鬟要知道的,要是听了不该听的东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带坏了秦诺,韩嬷嬷想起秦谙在北川时候的狠戾,不由得有些胆颤。 花影笑眯眯的就当不知道韩嬷嬷的心思,乖乖的跟着她到了茶房。韩嬷嬷让茶房的小丫头给花影倒了杯茶,摸了几把零嘴塞到花影的兜里,花影道了谢,抓了几颗糖塞给小丫头,然后才对韩嬷嬷道:“小郡王昨儿睡的晚了,现在还没能气来呢。本是过来说声,若是小王爷问起来嬷嬷就回了小王爷不必等着小郡王用早膳。” 韩嬷嬷笑道:“我晓得了,小王爷和夫人也还没起来呢,无妨,放心让小郡王睡吧。” 花影同韩嬷嬷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离开。 到了晚上,一家人才真正聚在一起吃饭,宋颖面带红晕,唤了贴身丫鬟上来,给秦诺送了一套亲手做的衣裳,并鞋袜荷包一应俱全。秦诺惊喜的亲手接过,眉开眼笑道:“多谢嫂子,难怪别人说长嫂如母,嘿嘿,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自己做的衣裳呢。” 宋颖含笑道:“那有什么,往后我都给你做。”说罢摸了摸秦诺的脸颊,心里盘算这要给秦诺换换菜单,昨天晚上见秦诺喝那粥喝的想哭,觉得很是心疼。 秦谙知道她们两原来感情就好也不觉得有奇怪,只是想到秦诺无意中说的话,心下黯然,想起母亲解了禁的时候,那一箱子满满的衣裳,竟然没有一件是为秦诺准备的,又是愧疚又是怨愤。不由得叹了口气,看着宋颖同秦诺原本就像是姐弟,成亲之后更像是母子,不由得觉 得这个媳妇娶得好。 成亲之后,秦谙夫妻两在京城又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头到算是风平浪静,秦诺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京城里没了魏家和晋南王煽风点火倒是清净了许多。 皇帝也忙着抓晋南王的小辫子,而晋南王因为礼部尚书并不完全是他的人,所以关于海贼一事尚且不敢透露半点,所以正忙着‘剿匪’,皇帝安排在礼部尚书身边的人却查探到魏扇确实和郭程乾关系密切,曾经数次在郭程乾的产业之一的酒楼雅间里相聚。 整个京城感觉敏锐的人都发现,皇帝对晋南王的态度开始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例如说,晋南王依然惦记这皇帝,生怕皇帝厌了宫中的美人,所以如往年一般派人送了一批美人进宫,皇帝却斥责他因私废公,不体恤百姓艰苦。 自己却大办选秀,除了给自己的大皇子、二皇子选了两个侧妃之外,还给未成亲的三皇子选了妃以及一位侧妃。自己也添了几位婕妤等,一点没有斥责晋南王的时候那种忧国忧民的样子。 晋南王还不知道自己的私藏的儿子已经被发现了,因为皇帝还不打算动手,更没有除了晋南王的意思,因为他认为他还需要晋南王来牵制向来不和的镇北王,所以晋南王只以为是皇帝嫌弃他无能搞不定海贼之事,拖延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好的消息,并没有怀疑皇帝已经知道了什么。因此也只是派人查探相关的事物,甚至是安插暗桩在晋南王和礼部尚书身边,以期查探到一些更加隐秘的事。 这些事一时半会都不会有很大的进展,所以皇帝只能按耐下心中的焦虑,多选了几个美人陪他打发等待的时间。 秦谙却已经在计划离开了,他不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前世就是这个时候匈奴人开始猛烈频频袭击边境,来势汹汹很有立马就要正式开战的意思。秦轼同匈奴人来来回回交锋多次,才从俘虏口中得知匈奴王庭内乱基本上已经结束。 因为内乱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现在新王预备以劫掠边境百姓减轻负担。这几次的交锋都只是试探,更是因为内乱还需要一定时间拨乱反正,降服某些人以及处理掉一些人。 前世秦谙的叔叔秦轶因为匈奴分出小队人马袭击一处村庄,秦轶只当是往日一般的劫掠,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前去救人,可没想到那个村子早就沦陷。那是一个陷阱,而秦轶措手不及,就死在那场战事里。 秦轼悲痛欲绝,深深觉得对不起长年驻扎在边境的弟弟一家,现在更是天人永隔。秦 轼带兵带着秦谨亲自上了战场,一去就是三年,而那时的他因为魏扇舍不得家人,所以在京城停留了将近一年,这一年北川镇北王府一片混乱,使得秦轼不能够专心战事,受了好几次重伤,若不是有秦谨这个天生就属于战场的儿子在,恐怕难以后继。 所以秦谙没有办法替代秦诺留在京城,一个是不能让母亲的心血白费,另一个就是北川需要他去支撑起来,而秦诺如今在京城反而安全。因为皇帝的疑心大都放在晋南王身上,又有梁谦保驾护航,北川战事一起惊恐的不只是晋南王还有皇帝。 秦谙以北川边境匈奴人异动频频为由向皇帝请辞,皇帝本想要硬留秦谙几日,最好让北川镇北王府没有主事的男人乱上一阵子最好。秦谙却道:“后方不稳,前方战事必有阻碍,况且现在正是春耕之时,北川地薄贫瘠,此时最难为继,求皇上体恤北川军民,增以粮草,助北川子民一力抵御外族。” 皇帝前一阵子才说晋南王不够体恤百姓,而且只是小股海贼就给晋南王备了不少粮草,更何况晋南的土壤肥沃,水分充足,本就不是缺粮少米之处。现在换了北川,皇帝不出点血怎么说得过去呢? 皇帝咬牙切齿还要装出一副‘正该如此’的表情,朝堂之上,皇帝还是有点样子的,下面百官看着总不能让人觉得对北川的百姓和对晋南的百姓厚此薄彼吧。内里却狠狠的咒骂秦谙这个小狐狸,贼精贼精,要走了还要吃不了兜着走! ☆、别离 临近离开的时候,宋颖却有些舍不得这个她成长的地方,舍不得那个隐藏沉沉父爱的父亲,舍不得把秦诺一个孩子留在京城孤零零的。 秦诺却嬉皮笑脸的安慰她:“说不准大嫂肚子里就快有了我的小侄儿,自然是趁着肚子不大的时候方便的时候走啊。要不然小侄儿就要在京城出生了诶,我希望小侄儿能够在我们家里出生,爹爹一定很高兴。” 宋颖被秦诺说的脸红,没办法新婚燕尔就是这样,夜夜滚床单,加上宋颖自幼练武,身体强健的很,使得秦谙越发肆意折腾,简直是重生以来最大的福利之一。这样勤恳的浇灌,秦谙表示:孩子不远了! 端午节之后,京城的百姓们还停留在护城河里健儿划龙舟,鼓声雷雷,涛声震震的气势当中。游人携妻带子,带上一些吃食趁着夏季的高热未来之前在郊外赏赏花看看风景。 城外桥头杨柳依依,秦诺折了一枝柳枝递给秦谙,“大哥一路顺风,回去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大嫂,还有二哥、三哥、四哥,唔还有爹爹,让他不要太拼,年纪大了就要服老!”迟疑了一会才道:“也照顾好母亲。” 秦谙半蹲,接过柳枝,摸了摸秦诺的头发道:“好,大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着这个即将再次一个人住在偌大的镇北王府的‘弟弟’,秦谙眼角发红,他一把把秦诺揽在怀里,紧紧的抱住她。秦诺仿佛听见秦谙低喘的声音里有断断续续的哽咽,然后她听见秦谙在她耳旁像是立誓一般道:“妹妹,你再等等,哥哥一定让你回家。” 秦诺也忍不住红了眼,用力的点点头,哭着说:“我,我不着急,大哥慢慢来,不要做危险的事,我知道的,只要爹爹哥哥不要忘记我就好了。” 秦谙愤恨自己前世的愚蠢,低头蹭了蹭秦诺娇嫩的脸庞,用袖子给秦诺擦了擦眼泪道:“别哭,京城王府那么大一个,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想怎么住就怎么住。”然后看了看站在一旁皱眉看着秦诺的梁谦,又对秦诺道:“至于你同誉亲王的事,不要害怕,无论如何哥哥都给你撑腰,还有爹爹,还有谨哥儿,咱们秦家人都是你的依靠。” 秦诺看着秦谙洞察一切的清明的眼睛,顿时两朵红晕浮上脸,喃喃道:“没,他,他不会的。”然后和梁谦对视一眼,笃定道:“他不会欺负我的!哥哥放心。” 秦谙无奈的刮了刮秦诺的鼻子,暗恨梁谦禽兽,这么小就把他家妹妹拐跑了! 却还要站起身, 同梁谦聊了两句心照不宣,含义模糊的话,最后才严肃道:“我把她交个你了,不要让她失望。” 梁谦特别吸引仇恨的傲娇一笑:“当然不会!” 秦谙走后不到一个月,就收到了喜信,宋颖已经怀上了,约莫两个月左右,有些调皮闹腾,才一个月出头就有了反应。一会儿干呕,一会嗜辣,折腾的秦谙团团转,大夫把脉还不能肯定。直到两个月满才确定,立马就让人骑马送信到京城。 秦诺喜得一蹦而起,嚷着要沈岩赶紧的准备金锁、银锁,金项圈、银项圈,金镯子、银镯子。总是不管是适合送给女孩子的还是适合男孩子的都要一律备起来。也不管究竟是要金的还是银的都要有,到时候让小宝宝自己挑喜欢的。 这是镇北王府的最小一辈,他的出生让秦诺更加渴望回到出生的地方——北川。秦诺安排人去往永安侯府报信,想必不管是永安侯还是侯夫人都一定很期待这个消息。 皇帝的心情很复杂,镇北王府的人丁向来如此,既不是很旺盛也不是非常凋零。每一代都不至于独木难支,如今看秦谙这速度,也深深觉得有些忧虑。但是相比晋南王那个精明,谨慎的儿子郭程乾来说,至少镇北王府从来没有做过这样遮遮掩掩的事。 他不知道楚氏以及做过类似的,但是程度还不及晋南王大胆。总而言之,有了晋南王做对比,镇北王府相对变得更加让人放心可信。但是皇帝向来不喜欢自己不爽的时候,别人开心的,所以他又做了一件让人恶心的事。 他借口宋颖有孕,不能好好照顾秦谙,所以从晋南王献上的美人里选了四位美人送往北川,秦轼两个,秦谙两个。谁不知道晋南王送上来的美人都是经过□□的,不仅仅是床上功夫好,更是琴棋书画至少通一门,多年的□□不管怎么说耳濡目染的阴私手段总是会不少。在宋颖刚刚怀孕的时候,送这样勾人心魄的小妖精,心思一目了然。 更何况,皇帝还一不做二不休,给秦轼也送了两个,简直让人跌破眼镜。秦谙在朝堂上都说了秦轼征战多年,身体落了痼疾,需要多多休养,可皇帝还送小妖精,还是两个。这个时节,若是边境相对安稳些,秦轼就该回北川略微休养几个月,然后继续回边境了。 所以皇帝这一出,让靖康侯府和永安侯府都十分不满,一个是新婚燕尔,你就巴巴的送了人去分宠。另一个是刚刚才被放出来,正是需要和秦轼多多交流感情,巩固地位和夫妻感情时候,你送了小妖精去插一脚。 难怪人说不作不会死,皇帝如此任性,只想着给镇北王府内宅添添热闹,却没想到夫人们的娘家都会不满。而且作死的是,秦谙的妻子还是皇帝要求一定要到京城来选的。虽然永安侯府已经开始败落,但是也不是都死光了没人了啊。同时,这样的做法也会让其他勋贵心中戚戚,唯恐哪天自家女婿的屋里就被皇帝添了人。 秦诺暗暗摇头,难怪晋南王摸准了皇帝的喜好就敢公然的发展烟花行业,晋南王那么多的烟花之地的姑娘小倌怎么可能都是过不下去被卖进去,或是家中犯了事被充入教坊的。说是全都来历青白没有猫腻秦诺都不相信。 秦诺有些担心宋颖,听说怀孕前三个月的时候最是要小心,要是受了刺激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滑胎。秦诺写了封信,同靖康侯府并永安侯府的信既几马车的物事一并送去,信中安慰宋颖不要太担心,要好好保重自己。同时同秦谙说了些关于内宅不稳不太好之类的话,包括宋颖是个好妻子,再提了提梁侧妃,相信秦谙应该会直接她的意思。 秦诺自己都没有发现,若是从前,有这样的事秦诺也只会让沈岩写信送去秦轼那里,然后由秦轼这个做父亲的提醒秦谙。但是现在,秦诺根本没有多想,就自己同秦谙细细说起来了。唯恐他着了皇帝的道。 若是前世这个年纪的秦谙估计在魏扇的撺掇下,应该会很嫌弃的但是‘不得不’接受那两个美人,然后对魏扇更加愧疚体贴。但是现在的秦谙自然不会受这点美□□惑,更不会因为皇帝就妥协。他有的是办法处置这两个女人,反正天高皇帝远,发生了什么皇帝也没有办法太较真,本身认真说起来这样出生的女子哪里能够进王府的。 毕竟同当年的梁侧妃不同,秦谙打算连着秦轼的那两个都一并找个庄子安置了,过些年,安分点的安排人家嫁了就是,不安分的,据说有些人适应不了北川的天气,一不小心没了也是有的。 得了宋颖的回信,秦诺才放心,宋颖倒是在北川如鱼得水,到了北川一应妊娠反应都没了,就是精力异常的旺盛,至少镇北王府附近方圆百里她都略走了走,地形地势人文景观都了然于心了。这姑娘未出阁的时候就向往战场上英姿飒爽,行军布阵,挥斥方遒,这会虽然到了地方,但是坏了孩子终究是不好乱来。 秦谙也体贴的很,时常同宋颖在家中书房探讨兵法,两人自小接受的教育不同,经历也不同,男女之间看事物的角度更是不同。反而多了不少趣味,也有一些不同的启发,夫妻二人相处越发融 洽甜蜜。 至于楚氏,对宋颖的身世有再多的不满,有秦谙这个大儿子,和宋颖肚子里的小孙子也够让她接受宋颖,和睦相处了。 又过了两个月,晋南才传来海贼已经伏诛的消息,但是梁谦却发现,晋南王的折子里并没有提到尽数伏诛,或是海贼同党一并拿下的消息。所以他猜测,因为所谓的海贼本就是晋南王使出的计谋,拖了这么久已经让皇帝有些不满。 而且拖延的时间长了,即使将来晋南王成了大事,这件事也会成为他能力不足的污点。所以海贼之事落幕就是这一两个月间的事。至于所谓的被拿下的囚犯,据说都已经砍头了。礼部尚书这回让皇帝十分失望,让他仔细盯着晋南王这么久都没能给皇帝传回有用的消息。 倒是魏扇身边的人传来消息,魏扇同郭程乾关系日进千里,据说探子也曾为二人放风,在假山后,寺庙幽禁处窸窸窣窣,平日里也是暧昧不已。 皇帝捏着卷成细细的小卷的密报,面色阴沉,思忖一会,把密报放在烛火上点燃烧了个干净。转了转扳指,起身道:“让皇后过来。” 只听见外头内侍回应,半晌才等到皇后匆匆忙忙赶来,“臣妾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宣召臣妾有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是中秋,蠢作者却写了离别,(#‵′)凸 喜欢这一句: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相聚,么么哒,中秋节快乐,愿大家人月两团圆! 今晚二更,(﹁﹁)~→半个小时之后哟~~~ ☆、皇帝的补偿 皇帝让皇后坐下,然后才缓缓道:“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年纪也到了,只是原本我准备把她嫁给秦谙的,可谁知秦谙自己挑了宋颖。现在不好再耽搁人家闺女,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好人家提议吗?” 皇后低头不语,眼角微微抽搐,她在宫中多年又不能轻易出宫,别人家的男儿她怎么知道,但是皇帝既然问了,作为皇后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重要的是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总是喜欢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人去猜他的心思,这件事就是晋南王和礼部尚书做的最好。 可现在两都不在,所以皇后不能不说话,只能尽量揣摩出皇帝的心思,她斟酌了一下语言道:“着,同魏家姑娘年纪相近却还没有定亲的着实没有几个了,更何况也不知道魏府是不是有了什么安排,毕竟尚书大人在朝为官多年,那些人家的男儿有出息还是他自己知道的比较多。” 皇帝叹息:“可他在晋南,一时半会回不来呢。” 皇后暗道:看来皇帝暂时是不准备让礼部尚书回来了,那么朝中这个位置是不是应该要找个人代替,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的。 皇帝见皇后低头不语,心中嫌弃这个妻子无能,只是不好直言,只好装模作样考虑许久道:“不如让她嫁予誉亲王?” 皇后震惊的抬头看着皇帝,张张合合半晌,不知道怎么说,怎么样都不会想到皇帝会起这样的心思,若是嫁给了誉亲王,啧啧,京城谁不知道魏扇同秦诺不和,并且一个大姑娘针对一孩子数次都没成功。秦诺同靖康侯府疏离也有她的一份功劳,皇帝不是要魏扇的命吧。 不过魏扇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还想要留着梁谦,所以皇后认为这件事必然不成。若是被梁谦知道皇帝是同她商议的,而她同意了,到时候背了黑锅多亏。本来当个皇后就已经只剩下个名头了,她可不愿意为皇帝赴汤蹈火。 “这恐怕不合适,不说誉亲王同福郡王关系密切,就说几年前,就是因为魏扇冲撞了誉亲王所以被送去南方,三年前魏扇回来之后同誉亲王与福郡王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所以,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皱了皱眉,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样也不妥,有些苦恼的环视御书房,看到面容越发苍老不复原来的容颜的皇后,不由得暗自嫌弃,不仅仅脑子不好用,就连女子最重要的面容都保持不了了。想到这,皇帝突然有了个想法,他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笑:“那不如让她入宫吧,前些日子淑妃不是顶撞你了吗 ,就她吧,撤了她的妃位,让魏扇进宫!” 皇后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得意的皇帝,听他那语气仿佛把人家二八年华的姑娘嫁给这么一个当爷爷都快差不多的人做妃子,还是很好的一件事吗?皇后不屑的撇了撇嘴,看来是别晋南王送来的那一群小妖精哄的忘了自己多大了,只记得自己的皇帝,嫁给他就有了破天富贵。 皇后却不会在这件事上违逆他,毕竟魏家同她没有多大关系,就算是进宫得宠,也越不过她这个皇后,她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有些话还是要说下的,免得礼部尚书记恨她,毕竟她这个皇后做的也没什么权势,“这,前些日子才选过秀,魏姑娘并不在内,这怎么说?”皇后为难道。 皇帝不耐烦的哼哼道:“怎么说,怎么说都要朕教你吗?这样要你这个皇后有什么用?” 皇后诚惶诚恐的跪下,想了想道:“皇上息怒,不如就说是因为指派魏姑娘同父一起去晋南,所以不曾亲自参加选秀,但是魏姑娘秀外慧中,所以已经定为淑妃,特派遣宫人前往晋南接回魏姑娘,皇上以为如何?” 如此,皇帝才赞许的点点头,让皇后回去拟旨准备迎接魏扇进宫。 关于封魏扇为淑妃的圣旨一出,不说魏府各人是何等不同的感想,就说京城中的大臣勋贵们都是一种极其微妙的,觉得这件事由皇帝做出来确实不算是奇怪,但是想到人家姑娘的父亲近似于皇帝肚子里的蛔虫,要是早有这个心思也不应该会魏扇定为皇帝属意的镇北王世子夫人。 反正皇帝的心思最难猜,唯一让大家安心的是,自家闺女没有这样的际遇,应当是可以好好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皇后的懿旨同接人的内侍到了礼部尚书在晋南的住所的时候,魏扇还在和她的郭哥哥一起游玩。 晋南地处本朝最南端,素有鱼米之乡之称,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地理景观也大多是南方的秀气美丽,礼部尚书跟随晋南王到晋南公干是因为海贼一事,所以居所在晋南靠海的小城宛城。 宛城城东方向就是大海的方向,因为这里人靠海吃海,所以在海边一座最高的山上建了座海神庙。海神取得是龙王爷的形象,五爪金龙的塑像,外面还镀了一层金箔,远远看去气势非凡。 因为此地百姓多为渔民,所以至少每月初一十五,海神庙都十分热闹,凡是从事打渔为生的百姓都要带上祭品香烛前去祭祀,祈求海神保佑出海的家人平安归来。 因为近几年海面大 都风平浪静,少有暴风雨等袭击渔船,渔民认为是海神之故,所以一传十,十传百,海神庙也由渔民们出资扩建,如今这座山自山脚开始到海神庙所在的半山腰都是各种摊子,初一十五还有杂耍。城中百姓也时常带着子女妻儿前来上香。 魏扇最能适应环境,更何况宛城正是她当年因为誉亲王不得不去往南方时居住的地方。郭程乾母亲的烟花巷却在这座小城不远的另一座城里,自从郭程乾同魏扇结识之后,就在宛城置了产业,郊外就有一栋别院。其母不敢轻易让儿子远离,也在宛城开了连锁店。 郭程乾一直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晋南王同他相处的时间远远多过同他母亲相处的时间。所以晋南王的很多布置郭程乾知道的比世子还多,当他发现魏扇是京城皇帝身边的宠臣礼部尚书的女儿之后就有意接近,然后慢慢让魏扇为他痴迷。 再为魏扇筹谋,使得魏扇可以回京城,郭程乾就是利用魏扇为他在京城打探消息,甚至是做一些布置,同时给魏扇自由,让她随机应变挑拨镇北王府同别的世家贵族的关系。 “郭哥哥,秦谙已经回了镇北王府了,我要怎么办?没想到宋颖那小蹄子竟然坏了我们的事!”魏扇轻轻蹩眉,满脸忧郁。 “无妨,只要他们不知道咱们想要做什么,就不怕,更何况他弟弟还在京城,到时候我助你一臂之力好好照顾照顾他弟弟。但是切莫要了他弟弟的命,我还有用”郭程乾淡淡道,转而又揽着魏扇道:“我想你了,别再说秦谙了,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嫁给他吧?” 魏扇伸出手,轻轻拂过郭程乾的脸,手指在郭程乾的嘴唇上磨蹭了一会儿,痴痴的道:“怎么可能,我,我的心里向来只有一个人,我哪里舍得离开你,可是我爹,我爹他恐怕已经有些察觉了…” “没有可是,你只管应约,我来想办法,总之我不想见不到你,只能用白纸黑字传递思念。”郭程乾抓住魏扇的手,揉了揉魏扇的指尖道。 魏扇感动得泪眼朦胧,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知道郭哥哥的身份不一般,不能轻易暴露,若是这时就娶了她,因为她爹的身份必然会曝光在世人面前。他们此前已经分隔了三年,好不容易才能再见面,还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她只希望就算是她不得不嫁了人,将来郭哥哥成了大事之后能够接回她,同她相守一生。 郭程乾喃喃的唤这魏扇的名字,两手捧着她的脸,慢慢低下头,含住魏扇的嘴唇。感受到女子嘴唇的柔软,不由得喟叹一声 ,魏扇却因为这一声喟叹软了腰肢,不得不倚靠在郭程乾的怀里。 郭程乾一手揽住魏扇的小腰,一手拉开魏扇的衣襟探进去,魏扇一声惊呼被郭程乾含在口里。魏扇想要挣扎,却扛不住郭程乾极其有技巧的挑逗,只能软软的依偎在郭程乾的怀里,背部半靠着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上。 “不,不,不要这样,郭哥哥这里不行,啊…”魏扇惊呼一声,伸出手环着胸,想要掩饰什么。 郭程乾手里攥着一团粉红色的布料,指尖搓了搓,当着魏扇的面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轻笑道:“是小扇儿的味道,果然香甜。” 魏扇噌的一下脸蛋爆红,伸手想要抢回贴身的小衣,郭程乾侧身避开,顺势将近前的魏扇揽回怀里,低首在魏扇颈部轻嗅,然后开始一点一点的啄吻。海神庙的后面是林地,如今被规整成为一处游玩之处,有善作诗的剑客曾来此游玩,感海神之恩德,在海神庙后山一块□□的岩石上作诗一首,用其极佳的剑术将诗文刻在岩石上。石头本只有一人高,但是因为提了诗文,后来的游人更喜到此观看。所以渐渐的大家发现,岩石变得更加高大。 这也是这些年海神庙越发热闹的原因之一。 ☆、震惊 岩石并非靠山,独立的一块硕大的岩石孤零零的树立在这里,周围是浓密的树林。此时树林外站立着三个人高马大的大汉,穿着劲装,满脸凶悍。 大汉甲听着树林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还有女子的娇嗔,不由得动了动脚,换了个姿势,旁边的大汉乙见此笑低声道:“怎么,想了?” 大汉甲瞪了他一眼,哼哼道:“你不想吗?玛德,这富贵家的姑娘也是这样的人,兴致起来了,就找个地方弄起来,也不管是哪儿,啧啧,听这声音比着新开的烟花楼的姐儿也不差什么了。” 大汉丙比较沉默,但是听大汉甲这么说有些担心被主家听到了不好,但是心底也觉得他说的没错,只能冷冷的提醒道:“管管自己的嘴,若是被主子听到了,看你还有没有命去找姐儿。” 大汉乙冲大汉甲挤挤眼,“回去告了假,咱们一起去消消火?” 三人一拍即合,笑而不语。 突然前头来了个丫鬟,穿着简单的青衣裙,步履匆匆往这里来,三个大汉认出是里头那姑娘的贴身婢女,大汉甲眼珠子转了转上前拦住丫鬟笑道:“这位妹妹可不能再进去了。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丫鬟面色有些惊慌,紧了紧手里的帕子道:“真是大事,还请通传一下,”说罢为难的瞥了大汉一眼,忍住惊慌的想哭的语气道:“真真是天大的事,若是里头没成还好说,若是成了恐怕就是要命的事,你还不去?” 大汉也觉得这丫鬟不敢胡说,只怕是真的出事了,也不敢耽误,硬着头皮进了林子,离着岩石四五步的距离大声道:“少爷,姑娘,有要事。” 岩石后传来一声女子娇媚的惊呼,还有男子闷哼的声音,窸窸窣窣一会儿才听见男声问道:“何事?”语气冰冷,大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自然是最明白那什么不满的男人的心情了。 大汉有点不安的动了一下,“是,姑娘的丫鬟,说是有大事。她要亲自与姑娘说。” 岩石后的男子暗骂一声,还是没办法哄住羞愧难当的女子,只要捡起垫在底下的衣服,穿起来。女子见男子面色不好,既羞涩又觉得有些对不住男子,拢了拢衣服,上前给男子穿好衣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下回,就让你…” 大汉壮着胆子,竖着耳朵却没听全,心中暗道:估计他家少爷还没得手,不过听这姑娘的话也不过是早晚罢了。 不一会就见郭程乾携着低头不语的魏扇从 岩石后转出来,一手搂着美人儿的腰,撇都不撇大汉一眼径直往树林外走,见到丫鬟坐立不安的等在外头,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 魏扇也做好了心理工作,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心腹丫鬟,若不是真的有什么要事,这个丫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打搅他们的。这个丫鬟知道她同郭程乾所有的事,此前她同郭程乾相会的时候,都是这个丫鬟为她打掩护的。 丫鬟见主子来了,登时流出眼泪,忍住哭声道:“不好了,宫里来了旨意,要接您进宫。” 魏扇同郭程乾对视一眼,对着丫鬟冷声道:“进宫便进宫有什么惊慌的,回去让嬷嬷好好教教你,”魏扇心下思忖,不知道这么突然进宫是要做什么,之前留在京城的人根本没有传出一点点相关的消息。 魏扇叹了一声对郭程乾道:“恐怕是为我的婚事,秦谙娶了宋颖已经回了北川,皇帝因为我爹可能会有些恩赐,只怕是在我的婚事上补偿了。” 郭程乾点点头,他知道他爹晋南王的野心,但是同样因为蛰伏了太久,很多事都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时间,这就意味这他根本不能娶到一个大家闺秀,因为他的身世经不起推敲,就算是晋南王的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他,他也看不上。他看不上自己病怏怏每个儿子的大哥,同样看不上出生晋南世家的世子夫人。 但是晋南王言语中曾经透露出世子是因为皇帝做了什么才使得世子难有子嗣,也是因为如此皇帝才放心。晋南王前期除了世子没有其他的儿子只有庶女其实也算是天意,并不是晋南王刻意做的,等到晋南王发现皇帝爱美色,的时候就想出用美人讨好皇帝的心思。 没想到不仅仅真的投了皇帝的心思,更是因为一大堆不值钱的庶女使得皇帝对他更加放心,又因为没有了内部的忧患,皇帝开始把枪头调转向着镇北王,晋南王当然就开始起了心思,并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送去给镇北王做侧妃。 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后的世子早就成了晋南王的弃子,但是晋南王却用之前那个被发现的还是个婴儿的庶子安抚世子,准备让那个庶子当做世子的儿子养大。但其实晋南王有部分势力已经转移到他的手上了。 郭程乾深深明白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初时同魏扇想结交确实是因为礼部尚书,后来却是被魏扇吸引。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魏扇在京城发生的一切,他还安排魏扇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这一系列发生的事已经让郭程乾对魏扇产生了另一种微妙的感情。 如果魏扇不为他牺牲,他会怀疑魏扇对他的真心,但是如果魏扇为了他嫁给别的男人,他心底依然会不由自主的嫌弃魏扇的再嫁之身。当然,当他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他想要什么女人还有谁能够阻止他,他必然是要得到魏扇的。 但是这一次魏扇随着她父亲到了晋南,郭程乾却有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他不能先拥有这个女人呢?既然她爱他,为什么不能先把自己给了他呢,别的男人就算是能够得到也应该是用他用过的女人。郭程乾这才频频邀约魏扇出来相会,一点一点卸下魏扇在古代的教导下形成的贞洁观。 眼看着就要得手,魏扇就要被召回京城,不得不说郭程乾心里是有些窝火的。郭程乾一把揽过魏扇,就着三个大汉,一个丫鬟的面就吻下去,狠狠的咬了咬魏扇的唇喃喃道:“你又要走了,这回我不能再忍了,咱们再回去哪里,给我!” 魏扇噌的脸红了,但是她也是心动的,毕竟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对于同自己喜欢的男人在婚前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一点不在意,相反她更愿意让喜欢自己的男人再为自己的身体着迷。但是好在她还没有忘记这里是古代,太过开放的女子在这里是不能得到人们的认同的,所以她学会做一个古代的闺秀。 但是她也知道这一回,估计只能等到郭程乾成了大事才能再见面,犹如天雷勾动地火,登时轻轻的在郭程乾的眼下点了点头,竟然是同意了。 郭程乾早忘了身边的下人,一把抱起魏扇就要往树林里走,丫鬟见状大吃一惊,只觉得自家姑娘怎么变得这般大胆,要进宫的人怎么能再和别的男人有了关系。若是被宫里的嬷嬷查出来,那是要命的事。 丫鬟壮了壮胆子,上前一步拦下两人哽咽着道:婢子知道少爷同姑娘难舍难分,可是姑娘不要忘了宫里那位才是天下之主,要谁的命挥挥手就行了,您要是现在就失了…,失了…那什么,到时候被宫里的嬷嬷查出来,就是杀头的大罪啊。” 在场的人都唬了一跳,不就是进宫吗,怎么就要命了,魏扇因为父亲得宠的原因,也不是没进过宫,从来没有发现宫里有这么危险的。登时就疑狐的看着丫鬟,又看看郭程乾,心底却在怀疑是不是这丫鬟看上她的郭哥哥想要做点什么。 郭程乾却震了一惊,有了一个不可置信但是也不是不可能的想法,猛的吸了口气,“说了是接小扇儿进宫做什么?” 丫鬟这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想到那儿去,顿时松了口气,幸好拦了一下,“是接了 姑娘进宫做娘娘的。”这话说的委婉,但是也很明确,魏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丫鬟,看到丫鬟苍白的脸,想起丫鬟一直惊恐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是他们之前想岔了。 郭程乾抱着魏扇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说实话,他真是想要魏扇了,这要是放下来,他的面子在哪,这宛城里谁不知道新来的大官的魏姑娘同他关系密切,如今却被人截了胡。他不太敢碰魏扇了,因为现在的他还需要隐藏,不能暴露在皇帝面前,任何一点都不能有。因为他的长相实在是同晋南王太像了,简直是晋南王的瘦子版和世子的年轻版。 最后魏扇含泪同郭程乾分别,回家之后,就看到宫里来的内侍已经在家里等着,自己的院子里下人忙忙碌碌在整理行装。魏扇一问,才知道,接了旨就要走了,一晚都不能留。 魏扇离开的时候偷偷掀了轿撵,望着城门附近一家酒楼,往常待的那间雅间的窗口没有半个人。魏扇忍不住躲在轿撵里偷偷地哭泣,这一去就要嫁给一个比她爹还大些的男人,若是郭程乾登位,想要在一起比她嫁给秦谙更难了。她突然想起慈宁宫一心恋慕皇帝的太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开端 秦诺这些日子总觉得有些不安,哪儿都坐不住,一会站起来一会做下去,一会在房里走来走去绕的人眼花,然后自己也眼花,又坐下。 梁谦好笑的抓住某个坐不住的人,摸了摸她的脸问道:“怎么了?” 秦诺烦躁的抓了抓脸,这感觉就像是前世姨妈要来问候她之前一样,但是现在她才十二岁,因为早产和体寒的原因是不可能这么早就迎来大姨妈的。所以秦诺也不知道什么怎么回事,大约,大约还是担心北川的人吧。 梁谦也不过是这么一问,秦诺的一切他比她本人还了解,但是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也有些无奈,摸了摸秦诺的头发,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是在担心你父王和秦谨?” 秦诺像是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一瞬间就没了气,怏怏的靠在梁谦的肩上,“大哥说爹爹身体不太好,三哥还这么小,”秦诺翘起手指头比划了下指头道:“媳妇都没娶呢,就上战场了,他又那么傻白甜的样子!” 梁谦好笑的看着那么小一个人还在说着别人傻白甜,人家再傻白甜也是一身武艺,身强体壮好吗。捧着秦诺的脸,梁谦认真道:“你别忘了,秦谨从小就想要当将军,你父王自然是知道的,他没有带你大哥二哥四哥,反而带他去说明他比其他几个哥哥都强,这是他实现自己的梦想的机会,你要相信他。而且虽说你父王身体不如从前,但是你也不要忘记他可是同匈奴人周旋了十几年的老将,多的是经验,还有你大哥心底也有数,他也不会让你父王和秦谨有事的不是吗?” 每当梁谦摆出这样认真的脸同她分说的时候,秦诺根本就想不到什么可反驳的,更何况她也希望就如同梁谦所说的那样,打了这么多年的战,他们心里有底。她这样担心也是无济于事。 见秦诺终于安生下来了,梁谦笑了笑,捏了捏秦诺脸上两团软软的婴儿肥,满意的感受到手指间的柔软,如凝脂一般的触感。梁谦暗自点头,至少养孩子和养媳妇这两项技能都同时点满了。 秦诺没好气的扯下梁谦的手,嘟着嘴道:“不要捏,捏成大饼脸了都!” 突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沈岩在外头道:“郡王,王爷,出事了。” 秦诺同梁谦对视一眼,想必是晋南的事。 果然,“皇帝派兵围了魏府,不许任何人进出,宫中的人传来消息,淑妃也被软禁起来,据说此前皇帝在她的宫里发了很大的火。” 秦诺若有所思 道:“看来是晋南的事没错了,只是不知道是所谓的海贼其实是晋南王的私兵被发现还是,啊,大哥哥,你还记得吗,皇帝几个月前不是派了四皇子去了晋南?会不会?” 梁谦安抚的拍了拍秦诺的背,当着沈岩的面就把他家主子搂在怀里,看了一眼沈岩道:“礼部尚书这个傻子,还以为皇帝派遣他常驻晋南是信任他,大约也是因为魏扇有了八皇子的原因吧。现在一出事,魏家绝对讨不了好,只要晋南出事,不管同礼部尚书有没有关系都一样。” 沈岩点头赞同道:“青山传回消息,近来晋南调兵遣将,异动频频。四皇子虽然在晋南,可是却常常留恋烟花巷,早出晚也不一定归,礼部尚书那老匹夫就更不用说了,早被晋南王笼络,本来这人也就是有点眼色又合了皇帝的口味才成了宠臣。实际上却没有多大的才能,被晋南王的美人,金银珠宝迷了眼,早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秦诺听闻晋南王调兵遣将,大惊,双手揪着梁谦的袖子道:“他是打算动手了?他真敢这么做!” 梁谦伸手揉了揉秦诺的手指,让她放松些,然后嘲讽的笑笑:“准备了这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了。不过这么仓促的起事不像是晋南王藏头露尾的风格,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皇帝派兵围了魏府,那应该是知道了,皇帝会派兵晋南吗?朝中还有合适的武将吗?” 秦诺有些担忧的问道,因为北川也起了战事,秦诺正在担忧父兄,若是皇帝发兵晋南,那么北川战事吃紧的时候恐怕就很难从皇帝这里得到资助了。虽然说晋南王准备了很多年,实力不容小觑,但是在秦诺的眼里还是觉得匈奴人的威胁更大。 但是秦诺心里明白,把内乱同外侵摆在一起,皇帝一定会选择‘攘外必先安内’。到时候不说北川的百姓会怎么样,秦家的男儿必然是身先士卒。秦诺不敢想像,她只希望晋南王再按捺下一段时间,至少等到北川安稳些才好。毕竟北川是晋南西北的门户,若是北川失守,晋南王就相当于把自己后院摆在敌人面前任其为所欲为了。 “放心,恐怕只是一个信号,皇帝没有晋南王要反的证据,晋南王也没有招摇。应该还是忌惮匈奴人,想必他们都不愿意让匈奴人捡了便宜。” 秦诺点点头,让沈岩密切注意外面的动向,尤其是皇帝的态度和晋南王的举动,“传信让青山注意安全,他这样武艺高强的人,若是被晋南王发现就算是不怀疑也会想要招揽。若是事有不对,就让他尽快赶回来。 ” 沈岩应了是,才退下。 隔日,就传出皇帝围困魏府,并且软禁淑妃魏扇的原因了。皇帝给出的理由是,前年,大皇子二皇子相争,导致一死一残其实是魏扇在从中作梗,不仅仅使得本来因为皇帝极其儿子们辛勤耕耘生了不少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不着痕迹的凋零,更是使得大皇子和二皇子几乎没有了后人,留下的也是病歪歪看起来就不长寿的。 蓄意谋害皇嗣是大罪,别说魏扇曾经是宠妃,更别说魏扇有个八皇子。谋害皇嗣的罪名一旦确认那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如今还只是围困魏府,和软禁淑妃,让人难免觉得这件事还有转机。对于礼部尚书而言,那就意味着皇帝还给他面子,相信他,甚至可以脑补到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或许也是皇帝的计谋,让礼部尚书记得自己的家人子女都在京城,想要投靠晋南王也要看看自己的背后。更是提醒他,什么是君臣,皇帝想要谁的命,还需要什么真凭实据吗?大皇子同二皇子的事发生了将近两年,这会突然冒出来,谁知道真的是魏扇搞死搞残的还是只是一个借口。 “那两个蠢货,需要耗费什么心机吗?随意挑拨挑拨,就已经明争暗斗了许久,两人的母妃品级都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从小就互相看不惯。他们两自相残杀到这样的程度本来就是早晚的事,而且皇帝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两个蠢货。”梁谦还是如往常一样毒舌的评价皇帝的两个儿子。 秦诺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实话,魏扇这个人,搞计谋什么的其实不是那么厉害,但是她同她父亲一样有眼色。对于某一类人很容易就能够获得他们的信任,比如说皇帝这样的,尤其是魏扇还善于发现人与人之间感情的联系。 就如同靖康侯府老夫人的事一样,她看出老夫人其实是个女儿控,她就简单直白的把楚氏的事透露出来这就够了。又如安国公府的宗祠,她就把自己的妹妹推出来,自己片叶不沾身,还能说出积年已久的旧事,挑出镇北王府同安国公府的一段旧怨。轻而易举的就差点让秦诺被安国公府记恨,并且败坏了名声。 但是秦诺幸运,有梁谦护航才能一直避开魏扇有意无意的挑拨,算计。她最擅长把自己排除在事故之外,但是却能够不留痕迹的说上几句煽风点火的话。所以,对于魏扇设计大皇子二皇子相争的事,秦诺是相信的,但是皇帝两年前没有和魏扇计较,两年后却把所有的责任推在魏扇的身上,这就值得深思了。 “大哥哥知道是两年前是怎么回 事吗?”秦诺挑了挑眉看着梁谦。 梁谦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这种事不想让她知道,实在是伤眼污耳朵:“那已经不重要了。” 秦诺见梁谦不说,只好盯着沈岩不放,直到沈岩忍不住撇开脸讨饶道:“哎呦,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属下,这才记起来外头还有管事等着回话呢,属下告退了啊。” 说完沈岩就撒腿跑了,那腿脚利索的大约同他嘴里说的‘年纪大了’的那位并不是一个人。 秦诺给沈岩的远去的背影丢了个白眼,转而看着梁谦,梁谦却左顾而言他:“哎,这个沈岩,我就说你太惯着他们了,你看,你还没说话就撒腿跑了,有没有规矩了?” 秦诺怒道:“…我就是他们的规矩!” “…那,那规矩还有点小,长大了就好了。” “…” “算了,你们不说我也猜到是那档子事,哼哼,话说他们是在等待什么?为什么好像是心知肚明了却有都按兵不动,不是说皇帝想要谁死给个罪名就只是动动口的事吗?”秦诺好奇的问,要说是纯粹因为北川不稳,秦诺之前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却又觉得不像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如果是因为北川,就不应该开始跳动军队,皇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了魏府。 梁谦摇摇头,他也想不明白皇帝和晋南王这两个兄弟是在想什么,又或者是在等待什么。 自魏府被围困之后,京城有些风声鹤唳,平日同魏府交好,常常殷勤的走动的人家几乎全都销声匿迹不在京城大街小巷出没,唯恐露个脸就被皇帝惦记上了,又谋害了谁或者是同伙之类的。 不说被围困的魏府族人过的如何的艰难,说不许进出不是开玩笑的,真个是不许一个人进出,就连采买食物布料、运送潲水夜香都是由外头守卫的士兵做的。如此就免不了缺斤少两,贪墨些银钱,甚至想要买些鸡鸭鱼肉都得让那些负责采买的士兵通融,给点‘封口费’。 名头很平常,放到这时候就不合适了,但是也只是一个说头,本质上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所谓报应 魏扇的日子相对更惨些,生育了八皇子的功劳并没有使得她的待遇在这个时候被保留,原来金碧辉煌的宫室如今冷冷清清,当年最忠心她的,知道她同郭程乾所有的事的丫鬟被她留在宛城了。她唯恐那丫鬟在宫里迷了心,丫鬟知道太多了,所以她留不得。但是她在晋南的人手太少了,魏扇还需要个信任的人留在晋南看着她父亲。 不管她同郭程乾的关系如何亲密,她的父亲却不能投靠晋南王,更何况晋南多美人,她不希望本就已经容颜不复的母亲将来还要对付一大堆小妖精。所以她走的时候把那丫鬟留下,放到父亲身边,那丫鬟长的也不错,算是给了她一个前程。 但是她现在有些后悔了,进宫之后,她原本自己带了两个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了。这件事还是她自己做的,本就带了两个不打眼的,但是没想到进宫之后第一次小日子,皇帝就干脆利落的收用了,两个一起,一下子就把魏扇的班底都掏了个干净。 随后在宫里魏扇不遗余力收买人手,虽然因着皇帝的宠爱,已经慢慢立起来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忍受在她侍寝第一个月,自己的心腹丫鬟就同皇帝滚到一起,所以她寻了机会一并打发了。 直到生下八皇子,魏扇觉得再没什么能动摇她的地位了,她本就看不起无子又无盐的皇后,因为皇帝疼宠她的床笫之间说的话,魏扇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不用等到郭程乾就可以先登上后位。 可现在,魏扇冷冷的笑,看着这空寂的宫室,魏扇觉得从骨子里感觉到冰冷,没了,什么都没了。前后簇拥,殷勤谄媚的追随者树倒猢狲散,宫里皇帝赏赐的香珠玉石,珠宝首饰都收回去了。 魏扇只穿着一身单衣,趴俯在冰凉的地面上,原本这里有来自高丽的华丽繁复的地毯,漂亮厚实温暖。她不甘心,不甘心快要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样一点征兆都没有就散了。 ‘吱呀’门被推开,亮光一下子照进来,魏扇慌忙用手捂住刺痛的眼睛,扭头躲避。 “哎呦呦,这是谁呢,怎么趴地上了,多冷,多脏啊!”说道脏的时候,还咬牙加重这两个字,仿佛嫌恶一般的看着魏扇。 魏扇听到这个声音就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她晓得这个时候不是争口气的时候,要忍,她相信,她魏扇穿越到这里绝对不会就这样退场的,“秋彤,我原也待你不薄,你何必…,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就连我的孩子都被皇后抱走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秋彤发出尖锐的笑声,仿佛 听到了什么笑话,砰的一声把一个食盒丢在地上,食盒歪倒,流出混合在一起发出奇怪的味道和颜色的汤汁,秋彤一把扯起魏扇冷笑道:“你怎么不说,当初是怎么对我们姐妹说的,说要同我们做姐妹,不把主仆之别放在心里。” 秋彤蹲下身,一手扶着魏扇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脸,特地偏了偏露出眼角下面的一块疤痕:“好看吗?拜你所赐,每天都要看看它,就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入宫,为了你我们甚至打算一辈子不嫁,为你在宫里站稳脚跟。可是你呢,嘴里说着是姐妹,心里不过是把我们当做工具一样,当我们被皇上收用的时候你为我们说过一句话吗?你只是笑着让我们两把皇上送去偏殿,然后在我们悲伤难过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嗯?你说以后还是姐妹好好过,可是站稳了脚跟转眼就把我们丢了,丢在宫里的犄角格拉里由着别人欺负我们。” 魏扇惊恐的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脸,那张白净的脸庞上有一道可怕的烫伤,狰狞恐怖,魏扇忍不住尖叫,秋彤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啪的甩了她一巴掌:“要是你从最开始就没有做样子把我们当姐妹,我们也不会奢望真的可以有个亲人,阿愿那个傻子为了你愿意做任何事,被你抛弃还想要帮你打探消息。却死在你设计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阴谋下。你的心怎么这么狠,难道就不会害怕有早一日会有报应吗?” 魏扇惊惧的挣扎,秋彤却像是疯了一样抚摸魏扇的脸,冰冷的手指让魏扇感觉到像是一条冷血的蛇在脸上滑动,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后退,秋婷又哭又笑:“你看报应这不就来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有今天,我就知道。” 突然秋彤猛地低头在魏扇耳边道:“我知道你借郭程乾手操控镇北王府的梁侧妃出逃,却根本没有为她准备后路,本就是弃子还被你玩弄了一回。我知道你把自己的妹妹魏舞儿骗到安国公府的宗祠,安排了一个捡来的小孩放火烧了宗祠,然后下手杀了那个孩子就遗弃在安国公府偏僻角落的废井里。我还知道你让魏舞儿为安国公世子的堂弟倾心,然后在他们成亲之后把皇帝送给你父亲的美人送去给妹夫,使得他们两人失和,致使魏舞儿怀孕意外流产而死。” “你看,你做这么多的坏事,却还不知道收敛,所以报应来了,你会失去一切,只能在这里等死,就像是梁侧妃一样成为我们这样的人的乐子,你爱慕郭程乾,想要同他在一起,但是你别想了,你会永远担着皇帝心狠手辣的妃子的名头到死,你还会失去唯一的孩子,就连死后都 没有人给你上坟!” 秋彤说了这些,看着魏扇惊恐无神的眼睛,满意的大笑了一声,踢了一脚地上翻到出来的食盒,一把丢开狼狈的魏扇,看着冷寂的宫殿满意的离开了。 魏扇却不住的颤抖,死死环住自己,努力把自己往角落里面藏起啦,她不知道秋彤已经走了。她的脑子里全是秋彤刚刚说的报应,一桩一桩仿佛真的同现在的遭遇对应上了,她喃喃自语:“不可能,不会的,我是穿越的,不可能会这样的。” *** “爹,爹…”一个小胖团子滚了进来,努力高高抬起自己的小短手嚷着:“给爹,吃,饼饼。” 秦谙无奈的摇摇头,让呼啦啦跟着小团子进来的下人下去,然后抱起儿子放在膝上,立马就把儿子糊了一脸的饼子。秦谙僵了僵,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头对宋颖道:“来,给你孩子他爹擦擦。” 宋颖捏着帕子噗嗤一笑,拉过儿子还不死心抓着一坨饼子的手,先给秦谙擦了擦脸,再把儿子手里攥的死紧的饼渣取下来,擦干净手和脸,再从盘子里取了一块给儿子,堵住他酝酿了一会就要嚎出来的哭声。 小胖团子长的结实,是宋颖亲自带大的,圆滚滚的一团团,性子偶尔软萌的就像身上戳起来软绵绵的软肉,偶尔嚎起来就是妥妥的熊孩子一枚,但是就跟他家的三叔一样容易哄,给点吃的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 宋颖虽然嫁了人生了儿子,可身手却一点不差,利落的提着胖儿子到自己的怀里,禁锢住不让他乱跑,摸了摸他滚圆的小肚子,对秦谙道:“陪他玩会儿吧,你看他有吃的就先惦记着你呢,都快要忘了我这个娘了。” 小胖团子人小不代表听不懂,登时知道娘亲大人吃醋了,小短腿一蹬扭着小腰把手里啃了一半的饼子往宋颖嘴里塞。宋颖知道这是这个胖儿子讨好人的唯一的方法,也不知道秦谙这样多心眼的人是怎么生出这样一个蠢儿子的,大约是随了他家三叔,这是秦谙的原话。 宋颖不管是因为谁,反正她是不会承认是因为她这个母亲的! “武哥儿,来爹爹抱,”秦谙伸出手接过乖乖探过身的秦安武小胖子,摸了摸他肉呼呼的脸蛋,笑道:“京城可能平静不了多久了,让岳父大人注意一些。” 宋颖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秦谙拍拍宋颖的放在小几上的手,安抚道:“别担心,与岳父、靖康侯府、诺哥儿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魏家被皇帝 厌弃了,就连魏淑妃也被软禁在宫里。” 宋颖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秦谙一眼,别以为她不问就不知道,这几年他们不在京城,但是秦谙却从来没有放下过关于京城的事。例如靖康侯府二夫人娘家的迅速败落,例如宫里被煽动起来纷纷涌向魏淑妃的宫里献殷勤的内侍宫女,然后在某人是授意下努力捧着魏淑妃,甚至于宋颖怀疑大皇子同二皇子之事也有他的手笔在。 但是他不说,她就不问,做他的妻子,为他做自己能做的事。秦谙对她真是极好的了,这些年随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互相更加了解,镇北王府的一些秘密于她已经不是秘密了。比如说原来诺哥儿本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宋颖想起诺哥儿就想到这孩子也该有十二岁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同誉亲王那么亲密,“诺哥儿最近可好?” 秦谙淡淡笑道:“有梁谦在,能不好吗?” 宋颖听着这酸溜溜的口气,不由得偷笑,信里还同梁谦客气,为他照顾秦诺而道谢,平日里说到梁谦就这样一副口气,仿佛是妹妹抛弃了他似得。 “让京城府里的人也警醒些,镇北王府的名头总是有些让人惦记,若是京城乱了,说不准会有人惦记咱们北川的兵力,进而盯上诺哥儿。” 秦谙点点头,这些他都有想到,但是说实话宋颖这个妻子给他的不只是对前世情伤被背叛的抚慰,更是让他惊喜,宋颖之能就算是上了战场也不输男儿。 只是北川不安定,家里需要有人坐镇,母亲是不顶事的了,如今只惦记这父亲何时回来,有没有同后院里的侍妾见过面,就连他和谨哥儿也少有记挂,更别说秦诺了。 “当年咱们回北川的时候,匈奴人就开战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让这场战事短暂的停下来,但是公公和谨哥儿赶赴边境,想必是匈奴人按捺不住了吧?”宋颖从自家乱糟糟的内宅里学会了什么时候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这一技能。 秦谙赞许的点点头,得意道:“我安排了暗线引导匈奴王庭之争,本想让两位王子维持僵局,可是没想到其中一个太逊,竟然自己弄出了漏洞,生生把自己给作死了。为了北川能够有足够多的时间准备,所以我让人救下那蠢货,给新王添添堵。” “但是毕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所以,边境局势严峻,虽然有父王和谨哥儿在我并不十分担心,但是父王年纪大了,我不想让这场战事僵持太久,更何况晋南王和皇帝恐怕也等不了那么久, 若是这边打的火热,那边也起了内乱,别的我不担心,我就怕局势一乱难以把诺哥儿,外祖和岳父都接出来。” 宋颖握住秦谙的手,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在竭尽全力为自己的亲人,她的亲人谋划,真心实意的期望家人平安。所以她愿意暂时放弃原来的梦想,为他守好镇北王府,她知道秦谙一定会去边境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魏扇和秦谙这两个前世的夫妻后来的仇人的婚后。 下面不再多写魏扇,努力增加男女主之间的互动(づ??????)づ ☆、支援镇北 同年十月,北川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情,朝野震动:秦轼重伤,秦谨年少却不输人,一力担起前锋,重创匈奴大军。但是后面的好消息还是没能让众人放松些。 秦轼是谁,是当年仅仅凭着北川分出的一队人马就将清江走廊抢回来的男人,但是如今英雄也开始衰老,只是一次京城百官和皇帝都没有十分担忧,但是确实不能不关心的战事上受重伤。那就意味着,北川军中除了秦轼的弟弟秦轶外再没有扛得起担子的经验丰富的大将。 秦轼有五个儿子,可是成年的只有两个,一个就是秦谙镇守北川的世子,轻易不能在这是个时候让北川内部出乱子,任重道远。二子是庶子,并且武艺一般,军事才能也没多少,如今只是在王府领了庶务。 秦轼带上战场的三子秦谨倒是个苗子,但是苦于他还年幼,又听说是个武痴,不爱读书,这样谁敢把重担放在他的身上,四子也是庶子就不说了,五子就在京城待着呢。 大臣们愁眉苦脸,皇帝也忧心忡忡,他本打算在北川略微安定些的时候就下手除了晋南王这个不安分的,可是没想到秦轼这般无用。若是北川出了事,旁的不说,先得守住了江山才能同弟弟斗一斗。 “北川战事紧急,朕欲派人押送粮草兵器等送往北川,不知道哪位爱卿愿往?”皇帝一手撑着长案,一手揉了揉眉头,环视下面列队站立的大臣们。 “…” “…” “…” … 皇帝努力忍住怒气,瞪了一眼下面的怂货们,人到用时方恨少,不,不是少,是无能!皇帝猛的拍了一下长案,怒道:“怎么?到用你们的时候就哑巴了,平日里不是说朕不该这样不该那样,折子就像是雪花一样飘进宫里,现在呢?轮到你们出力的时候你们就给我看这个?” 皇帝指着底下乌压压一群连忙跪在地上,呼喊:“皇上息怒…”的大臣,站起身,转来转去走了两圈,突然指着下头一个孔武有力的武将道:“张猛,你去?” 张猛登时白了脸,呼天喊地的哀嚎:“臣对皇上一片赤诚之心,奈何臣近日感觉腿脚不便,大夫说是痼疾引起的风湿,臣不怕吃苦,只怕耽误了北川大事,让皇上失望。还请皇上三思啊!!!” 旁边跪地的大臣们原本欣喜逃过一劫的大臣不由得心中暗骂:没行到看着缺心眼没脑子的,到了关键时候一张嘴也溜得很! 皇帝仔细看了看张猛苍白的 大脸,颤颤巍巍跪着的样子,也觉得有几分可信,问题是到时候如果押送粮草的人死了没有关系,丢了粮草坏了事才是大问题。只能罢了罢手,盯着其余的人看。 其他的大臣顿时恨不能把自己团成一小坨藏在大殿上看不见的地方。皇帝好像看到了什么正要出声,突然有个年轻的声音道:“父皇不如让永安侯去,镇北王府的小王爷秦谙正是他的女婿,相比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而且儿臣听说永安侯本是武将出生,如今正是朝廷需要他的时候,他一定不会不情愿的。” 皇帝不看都知道这是他的三皇子,如今还健康正常的最大的儿子,四皇子在晋南,五皇子还在书房读书,后面的就更不必说了。所以他让三皇子上朝也是有栽培三皇子的意思,若是有五分可能他都不愿意让梁谦继位。 但是,皇帝皱了皱眉,看向有些得意的看着他的三皇子,若是三皇子出言自己去,他还会有些欣慰,毕竟这个儿子也是用心栽培了的,文武双全,只要安排妥当加上他的身份其实危险系数并不高,又不需要他上战场。相反,若是他自动请缨,到时候功成归来,自有他的一份功劳,也能让他获得更多的支持。 但是这会他却只是提议让永安侯去,相比之下终究是缺了几分胆量。皇帝暗自思忖,其实永安侯确实是个人才,若不是顾忌他曾经是那个最讨厌的妹妹的夫婿,他一定会重要永安侯。可惜,皇帝走到大殿上,在一片跪地的大臣中间缓慢的走着,看着自己每到一处,就有一圈的臣子努力缩了缩身子。 登时觉得大约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先皇得用的武将因为他谋朝串位的时候杀的差不多了,其他的也老迈,算起来确实是永安侯最合适。皇帝心底里不希望镇北王府的人同京城的勋贵相熟,但是镇北王府的女主人却是必须出自京城。 皇帝叹了一声,让这群无用的东西起身,让人拟旨封永安侯为监军,押送粮草前往北川。 三日后,永安侯在城门外拜别皇帝派遣出来送行的三皇子并一群大臣和亲眷,拉着长长的马车渐行渐远。 秦诺也在送行的人群里,看着永安侯往自己的家乡去,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涌动,若是可以她也不害怕愿意走这一趟,可是京城里头谁都可以做这件事唯有她不行。 梁谦拉过秦诺,放下马车的帘子不让她再看,一只手扶在秦诺的腰上,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腿弯微微一用力就把秦诺放在自己的怀里。掰过秦诺有些低落的表情的脸,在她的眼角亲了亲道:“再等 等,到时候一定送你回去!” 秦诺拉着梁谦是袖子,满足的蹭了蹭梁谦宽厚温暖的胸膛,轻笑道:“没关系,其实我都快要忘记北川的样子啦,只是想着他们所以有些难过。我想不管将来局势怎么变化,终有一天我可以见见父王和三哥就够了。你不要和大哥做太危险的事,我只想要你能一直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好吗?” 梁谦顿时僵住了,这是第一次秦诺对他说的这样直白,告诉他她有多需要他,他于她而言有多么的重要。梁谦难以抑制心中的激荡,猛的低头在秦诺的脸上胡乱的亲了亲,低声道:“好,我答应你,咱们两谁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他知道其实秦诺想要回北川的心都快要成为执念了,但是她虽然不懂政事也知道如今局势混乱不明,着实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相比自己的心愿她更在乎亲人朋友的安全,所以快要成为执念却并不是执念。但是他不在乎,他只知道怀里这个傻丫头已经把心交给他了,他小心翼翼的把这丫头养好养大,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得到她的心她的一切。 梁谦扶着秦诺的脸,含住了她柔软的唇,才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才不管什么恋童癖什么的,他只喜欢她就喜欢她,只要她。 秦诺心理年龄可不是十二岁的小丫头,喜欢的人的亲吻怎么可能拒绝,秦诺抬手环住梁谦的脖子,仰头承接梁谦的火热的吻。 梁谦在秦诺的唇上啃咬,密密麻麻的细吻时而落在唇上时而落在唇角,秦诺学这梁谦的样子咬了咬梁谦的唇,梁谦猛地一僵随即更加猛烈的□□她的唇。当秦诺被吻得有些呼吸急促的似乎,忍不住张开嘴喘息,梁谦却无师自通顺势钻进秦诺的嘴里攻城略地。 虎力无趣的听着旁边人模狗样的大官来来往往的说着没营养的话,看着一群人簇拥这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的三皇子离开。无聊的甩了甩马鞭,虎力奇怪着为什么主子还不让他赶着马车离开,人也送走了,送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还留在这做什么? 虎力觉得自从有了秦诺之后,他就远不如遇见秦诺之前那样深谙主子的心思了,如今的主子只要遇到秦诺的事就时常变得不像是以前的主子,但是不得不说,相比之下更有人味些。至少每次入宫之后回来都不会独自一个人在书房待上许久了。 虎力戳了戳身边坐着的丫鬟紫英,懒洋洋的道:“诶,你去问问,咋还不走呢?” 紫英撇了他一眼,扭头看着城门外行走的百姓不说话,虎力诧异的看着甩脸子 给他看的紫英,鼓了鼓脸,半晌又泄了气:“诶,你怎么了?” 紫英拍了他不安分的拉着她的袖子的手,冷冷道:“要你管我,要问自己问去。” 虎力有点抓狂的挠挠脸,这是怎么了啊,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虎力小爷以前觉得自己还是挺聪明的,为什么最近总觉得不够用啊。 紫英眼角的余光看到时常一口一个小爷的某人抓耳挠腮,抓狂的快要炸了,也不知道怎么说,涨红了一张脸怒嗔道:“亏你还自夸自己聪明,现在装什么傻?” 虎力无力的低头低声道:“你说呗,诶,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我哪儿错了我改还不成?” 紫英扭头仰着下巴道:“你说,你同誉亲王府的丫鬟怎么回事?” 虎力愣住了:“什么怎么回事啊,没事啊!” 紫英羞红了脸,这事本不该她说可是他两都是无父无母的,主子又还小根本不敢说这事,紫英掐了虎力一把:“没事?我昨儿都看到了,孤男寡女在侧门拉拉扯扯干什么?” 虎力恍然大悟,一双眼睛猛地亮起来:“诶,你这么关心这事干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吃醋’两个字还没出来,就见紫英红了眼,虎力登时不敢再说,急急忙忙捉了袖子要给她擦,可紫英扭过脸,任虎力怎么说都不转过来。 虎力这会知道有些话在没有确定又有了误会的时候是不能乱说的,平日里觉得自个嘴巴还算是溜的偏这时候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扶着紫英的肩胡乱的解释:“我没,我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就是昨天主子让我去王府取东西,你知道的皇帝赏赐的东西主子都放在府里的库里,谁知道那丫鬟怎么回事,偏生一直缠着我,我都把她打发了。” 见紫英好像缓和了些,不那么抗拒了,连忙掰过她的脸擦了擦脸上一点点泪痕,心疼道:“诶,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让别的丫鬟碰我一点点好吧,不生气了吧。” 紫英的脸上浮起两团红晕,嗔了他一眼,嘟囔道:“你自己说的啊,别说是我逼你的。”见虎力努力点头,也觉得差不多了,突然好想想起什么似得,瞪着虎力道:“不只是丫鬟,别的姑娘小媳妇都不行!”虎力赶忙应是,紫英这才重新笑起来。 这会就这么一辆大马车停在路旁,是在使用有些打眼,紫英疑狐的同虎力对视一眼,朝里头问了一声,却没人回应,紫英掀起帘子的一角,然后猛地一把放下,揪了虎力一把,:“你不是说自己武艺 高强,听力特别好吗?”说着红了脸,不敢再去想方才看到的一幕。 半晌没有听见虎力的声音,紫英抬头一看,就见虎力红彤彤的一张脸眨了眨眼盯着她的脸不放,紫英先是疑惑,后来就想到虎力一定也看到了,所以,所以,紫英一掌把虎力的脸拍回去,故作镇定道:“看哪呢?还不赶车,不早了去别院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想多写一些秦诺和梁谦的,但是,但是,一不小心就让小爷抢戏了。。。。。 ☆、一碗寿面 秦诺猛地用力想要推开梁谦,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也只是把梁谦推开一点点,马车开始走动起来,微风扬起马车窗口的帘子,透出一点光线,秦诺看见梁谦嘴角一丝可以的银线一闪而过,登时涨红了一张小脸。 梁谦低头蹭了蹭秦诺的脸蛋,让她伏在他的胸口上喘息,满足的抚摸这秦诺的长发,看到秦诺把脸往他怀里藏不由得笑出声。秦诺虽然不觉得同喜欢的人亲吻有什么不好,但是,问题是,那样的法式深吻实在是有些太羞人了,更何况,更何况还被人看见了。 以后让她怎么用纯洁无辜的表情面对紫英,想着想着秦诺忍不住摸了摸梁谦的腰侧,摸到一块软肉就掐了一把,听到头顶上传来故作痛苦的痛呼声,忍不住笑了。 两人就在有些颠簸行驶的马车上静静的相拥,秦诺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这个男人套牢了,只要在他的怀里就能感觉到无比的安心,不在担忧外界的纷纷扰扰。仿佛这个人的怀抱就是她这一生唯一想要永远停留的港湾,这是同家不同的地方,给予的除了最初的亲情还有爱情。 梁谦的手搭在秦诺的肩上,是不是抚摸一下秦诺的侧脸或是背脊,暖暖的温馨在马车内外蔓延开来。 虎力寻常摆出的‘小爷脸’上此时唯有傻兮兮的笑,偶尔偷看一下身侧的紫英,被瞪一眼也不生气,回了个笑脸又露出傻兮兮的样子来。紫英被他笑的没脾气,无奈的提醒他小心看路赶马车,小心别颠着里头两位主子。 半个月后,永安侯还未到达北川,皇帝却在皇宫发怒。 “砰砰砰” 一连串的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内侍惊慌的劝慰声。 皇帝怒气冲冲道:“好啊,好得很,我的好儿子,真是有心啊。”说着皇帝猛的一脚踹倒了跪在地上的三皇子身上。 如今的三皇子没了半点当初的骄傲和得意,颓唐的塌着脊背承受皇帝的怒气,心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只有两个字:完了。 皇帝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三皇子,“那是你弟弟,同你一个父亲的弟弟,他在晋南哪里碍着你什么了,朕本来是想要好好栽培你的,可你呢?做的什么事?脑子都被狗吃了吗?别人说的你就信了?” 三皇子不吭声,自顾自的哀怨自己看错了人,遭了人陷害算计,绝望于那个金灿灿的宝座就此于他无缘。若是皇帝再年迈一些,或许迫于无奈,他还有一线希望,但是皇帝虽然爱女色,但是自从发现自己近年来精力越发不足 之后就减少了同宫女厮混,如今调养调养面色还是很好的。 皇帝不想再看到这个无能的儿子一眼,但是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那人呢?” 三皇子知道皇帝问的是潜伏在他身边,诱导他隐瞒四皇子在晋南经历的一切向皇帝说了谎的谋士,三皇子露出绝望的眼神,低声道:“跑了。” 皇帝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听清楚,所以又问了一遍,三皇子几乎就要崩溃了,猛然疯狂的喊道:“跑了,跑了。早就跑远了,什么都没了!”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 皇帝失望的看着三皇子,被欺瞒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异样是蠢,终于发现被骗了却还在自己的大本营让人给跑了就真的是没救了。连他都知道四皇子出了事,就三皇子这个蠢货还听信那人的谎话,只当是瞒下四皇子在晋南过的不太好。 四皇子还算是有些脑子,所以皇帝才会派遣他去晋南,但是这是在晋南出现异动之前,他本是去以选美的名义,查探晋南的兵力。没想到晋南王先用美人让四皇子醉生欲死,再慢慢渗透四皇子的身边的人,等到四皇子察觉晋南王的意图的时候,开始用寻美的名义查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皇帝是在昨天收到来自礼部尚书身边的探子送来的密函,里面明确写着四皇子已死,晋南王让人假扮四皇子掩人耳目,又有京城内线配合,直到现在皇帝才知道这一切。 礼部尚书身边的探子正是魏扇留在晋南的丫鬟,魏扇离开之后,丫鬟就顺了魏扇同礼部尚书的意思成了礼部尚书的人。因为礼部尚书的妻子在京城,魏扇不愿意礼部尚书在晋南抬贵妾进门,所以就让那个丫鬟为礼部尚书管着内院同时看着他不让他太过胡来。 前几日,那丫鬟上街购买珠宝首饰讨好晋南王府的内眷,却看到疑似四皇子的一行人,她是皇帝人自然知道四皇子长的什么样子。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那个摆了皇子行头的人却不是四皇子,只是长相有些相似,又做了些调整。但是丫鬟确信以她的眼力那个人绝对不是四皇子。 丫鬟感觉到一定是出事了,连忙联系其他的暗线,果然查出四皇子已经遇害,尸身也被起出来就埋在同四皇子厮混的女子的宅子的后院。 皇帝气的想要吐血,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再露出一点弱势,只能苦哈哈的咽下这一口血。让人被瘫软在地上的三皇子拖下去,同那个残了的二皇子放在一起圈禁起来。 这个时候梁谦却进宫了,他给皇帝带来了一个还算是 好消息的消息——他抓住了那个谋士。 皇帝大喜过望,但是同时也有些怀疑是不是梁谦也在这里头插了一手,他总是忍不住要怀疑梁谦,即使他什么都没做。同时又舍不得舍弃梁谦,因为梁谦是他最满意的儿子,即使梁谦并不在朝中任职,什么都不管只专心守着那个病秧子。 梁谦见了皇帝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依旧是往常的表情,根本没有给皇帝个好脸色,皇帝反而还觉得放心了些,“唉,”皇帝叹息着摇了摇头,“若是你愿意帮帮朕,也不至于让晋南王得逞,如今朕已经废了四个儿子了。” 梁谦只做听不懂的样子,心底知道就是没有帮他才能这样悠闲的过日子否则一面怀疑他一面重用他,根本就是劳心劳烦还徒惹猜疑,梁谦意思意思的安慰道:“皇上不必太过难过,您还有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呢。”慢悠悠的列举完皇帝仅剩的几个儿子,仿佛不知道又戳了皇帝一刀的样子。 皇帝被戳了一刀,又被噎住,既不能说梁谦说的不对,又不能说他说的对,好似还有四个儿子让他折腾似得,听起来就不吉利。 梁谦却不愿意在皇帝这里多待,干脆利落道:“我从别院去找诺哥儿的时候,那人,被追杀,跑进我的马车想要挟持我,但是被我身边的人制止了,然后发现追杀的人是三皇子的手下,所以就把人送进宫来了。已经交给宫中近卫,您一会问近卫统领就好了。” 皇帝有点不相信就这么凑巧,但是统领告诉他确实如此,三皇子见没抓着人就下了令下死手,见不到人尸体也行,也是实在是被气昏了头。那个谋士也没想到三皇子这么沉不住气,慌忙之下想要劫持个人质,逃出去,没想到撞到梁谦的手里了。 梁谦见事情已经明了,也不想在皇宫多待,同皇帝告退,也不理皇帝欲言又止的表情,径直去慈宁宫见了太后一面,自动忽略太后絮絮叨叨要他同皇帝好好相处,多多进宫联系联系感情,早点找个名门闺秀成亲生娃等等。 见太后还有精力絮絮叨叨这许多事儿,也就放心里。在宫里待了不到两个时辰,其中还包括进宫和来玩两处宫殿之间行走的时间。 径直去了镇北王府,看着时间已经是中午了,梁谦有些懊恼,原本准备同秦诺一起用午膳的。谁知道遇上这么一件事,他倒是无所谓皇帝又死了哪个儿子残了哪个儿子,但是他知道皇帝同晋南王之争必然不会太远,这个人也算是晋南王的棋子,就算是为了太后他也不会让晋南王轻易得逞。 更何况他已经盯着晋南王这么多年了,自然不介意帮皇帝抓了人送进宫去。 梁谦皱着眉抚了抚袖子,不知道秦诺有没有等他,既希望可以一起用午膳,又不希望秦诺因为这个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才养到现在软软的白白的,摸不到嶙峋的骨骼的样子多不容易啊。 当梁谦的马车到了镇北王府门外的时候,秦诺罕见的站在门外等着,一见梁谦眼睛就亮了,几步迎上前拉着梁谦的手道:“没事吧?你去了皇宫,皇帝有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别放在心里啊。虎力传信来说有人挟持你,没有受伤吧?以后还是多带个侍卫吧,青山又不在。” 梁谦笑吟吟的听着秦诺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却没有像是在慈宁宫那样忽略掉,而是一字一句仔细的听着,等到秦诺停下喘了口气,他才不紧不慢的回答:“没事,皇帝想要谢谢我呢,虎力武艺也不赖,”顿了顿,无奈道:“就是嬉皮笑脸,装模作样看起来不够青山稳重。” 秦诺嘻嘻一笑,冲着身边跟着的虎力做了个鬼脸,又对梁谦道:“在我院里吃,等会就咱们两,我亲自下厨的哟。” 梁谦配合的惊喜道:“我家诺哥儿真好。”摸了摸秦诺的脸十分欣慰的样子。 到了秦诺的院子里,秦诺冲虎力挤挤眼,让紫英带着虎力下去吃饭,然后让梁谦坐在房里等她。梁谦知道秦诺想要做什么,但是老实说他真的很期待秦诺每一年的今天那样认真那样开心的做这一件事。 不一会秦诺就端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一碗面条,简单的清汤面,却是秦诺最拿手的,从八岁开始每年给梁谦做一次,到现在也算是有点心得了。 梁谦温柔的看着秦诺小心的端着托盘放在他面前,一碗清汤面,白胖的面条,伴着几颗嫩而青翠的小青菜,浓香的汤汁,闻一闻就觉得有食欲,“是怎么汤?”梁谦按照惯例的问一句,果然见秦诺得意道:“是我让青山托人送来的鲍鱼鸡汤哦。” 梁谦好笑的拉过秦诺坐在一起,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喝了一口汤道:“还是我的傻丫头煮的最好吃。” 秦诺笑的眉眼弯弯,蹭了蹭梁谦,同他一起吃了这碗寿面,今天是梁谦的生日。但是也是先皇的忌日,大约是因为心中还是有愧的,所以就连太后都当做不知道一般的没有给梁谦过过生日,皇帝就更不必说了,于是底下的人们也晓得看样子,梁谦的生日永远是平平淡淡什么都没有的过去。 直到秦诺发 现梁谦的生日,硬是要给他煮一碗面条,“我不在乎那一天或是某一年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一天世上有了你,让我的人生不再孤冷,让我的灵魂不再茫然的飘荡。”秦诺那时在心中暗道。 只是当时梁谦不让秦诺动手,因为那时的她就连一碗面条都不太抓的稳,直到八岁,秦诺才为梁谦煮了第一碗寿面,自此成了他们两的惯例。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的言传身教很成功,个个儿子都是爱美人(梁谦爱秦诺小美女),对不对︿( ̄︶ ̄)︿ ☆、虎力与紫英 到了秦诺的院子里,秦诺冲虎力挤挤眼,让紫英带着虎力下去吃饭,然后让梁谦坐在房里等她。梁谦知道秦诺想要做什么,但是老实说他真的很期待秦诺每一年的今天那样认真那样开心的做这一件事。 不一会秦诺就端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一碗面条,简单的清汤面,却是秦诺最拿手的,从八岁开始每年给梁谦做一次,到现在也算是有点心得了。 梁谦温柔的看着秦诺小心的端着托盘放在他面前,一碗清汤面,白胖的面条,伴着几颗嫩而青翠的小青菜,浓香的汤汁,闻一闻就觉得有食欲,“是怎么汤?”梁谦按照惯例的问一句,果然见秦诺得意道:“是我让青山托人送来的鲍鱼鸡汤哦。” 梁谦好笑的拉过秦诺坐在一起,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喝了一口汤道:“还是我的傻丫头煮的最好吃。” 秦诺笑的眉眼弯弯,蹭了蹭梁谦,同他一起吃了这碗寿面,今天是梁谦的生日。但是也是先皇的忌日,大约是因为心中还是有愧的,所以就连太后都当做不知道一般的没有给梁谦过过生日,皇帝就更不必说了,于是底下的人们也晓得看样子,梁谦的生日永远是平平淡淡什么都没有的过去。 在秦诺这里吃了寿面,青璃带着几个丫鬟又送了些酒菜过来,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聊,偶尔羞涩一下卿卿我我。 虎力已经吃过午饭了,这会正蹲在秦诺院子外的假山上,一脸的纠结。 紫英扯了扯他的衣角问道:“怎么了?脸都皱成腌菜干儿了,今天的菜不喜欢吗?”紫英咬了咬唇,她特地交代了厨房的婆子给虎力上了一盘江南风味的松鼠鱼,难道是厨房的拿了钱却没有好好办事吗? 大户人家的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都是比较有体面的,偶尔同厨房说一声贴点钱也是能干吃点好的,所以紫英特地为虎力准备的。但是虎力吃完饭不久就开始闷闷不乐,满脸纠结的蹲在这儿,已经蹲了许久了。 虎力欲言又止的看了一下紫英,觉得这事不能像之前那样让她出头了,往后他可是要当家的男人怎么能事事让女人顶在前面!虎力猛的站起来,定定的看了秦诺的房间一会儿,复又颓废的蹲下来,伸出手指戳了戳假山上的碎石。 紫英见他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不由得取笑道:“看看你这样子活像是一尊望夫石,”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对,又改口道:“像是惦记着别人家的夫君的小妖精!” 虎力白了她一眼,不想同 她一个女孩子过不去,他心里头还惦记这另外一件事。 “诶,你是不是给你家主子又准备了寿礼了。”紫英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 虎力诧异的看着她,半晌才喏喏道:“你知道啊,那,是不是别人都知道?” 紫英笑而不语,挑了挑眉。 虎力抹了把脸,坚定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弃,今天我一定要让主子回别院!” 紫英哼了声,不理这个主子控,看着虎力复又情绪低落的蹲下来,像是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狗可怜兮兮的等着见色忘狗的主人。紫英终究没忍住安慰道:“这么多年,你也该相信我家主子啊,她对你是怎么样的你也知道,所以放心吧。” 虎力哭丧着脸,悲伤的道:“我相信啊,但是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家主子根本就不想走好吗?”根本就不止是不想走,更是恨不得住一起睡一起了好吗! 这样紫英也想不出什么来安慰他了,叹息着拍了拍他的手转身进了院子,她还是去照看她家主子吧,让这个家伙再哀怨一会儿算了。她才不会承认是觉得这家伙太恋主了!!! 秦诺当然没有忘记小伙伴,她素来知道虎力对梁谦不只是主仆之情,于虎力而言梁谦更像是家长,兄长,给予了他家的温暖。所以他也心疼梁谦,想要为他准备贺礼,但是他手笨更想不到什么寿面什么的,他是梁谦带大的学会的多是梁谦教的。 秦诺同梁谦喝了点小酒,吃了面和菜,头靠头呢喃细语,见时候不早了也不想再欺负外头蹲着的虎力。没见她家小丫鬟都频频往外望,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早晚要成仇! 秦诺笑吟吟的示意梁谦看外面,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梁谦了解秦诺和虎力,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有些舍不得秦诺,更何况,虎力这小子完全不需要别人操心,自己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梁谦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妒忌虎力同紫英年纪相当,只要他和秦诺应允随时都能定亲成家。 “甭管他,我不想走,我想和你一起,今天我是寿星,所以,你不会拒绝我的吧?”梁谦挑了挑眉,才不管外面那只呢。 秦诺好笑的看着梁谦嘴里这么说,却拿眼角瞟了廊下的紫英,不由得噗嗤一笑道:“这有什么,我也去别院就好啦,那也是虎力的一片心意,别让他太难过,拖延了这么久他估计在外头都积了一层灰了吧。”秦诺捂嘴偷笑道。 梁谦好笑的看着秦诺调皮的样子,晓得秦 诺并不把虎力当做下人,当年他们相识的时候还是因为虎力看到了挂在绳子上的秦诺,虽然这小子偶尔有点蠢,但是不得不说秦诺对虎力最开始的时候是带着看恩人的眼光看的,后来相处久了,虎力同秦诺就有了一些小伙伴的情谊。 所以相比见色忘义的梁谦,秦诺反而更照顾虎力一点。梁谦信息的拉着秦诺的手,第一次觉得虎力长的挺可爱,连忙叫来紫英和青璃准备带着秦诺去别院。 青璃有些诧异,因为往年梁谦的生辰都是秦诺道别院去见梁谦为他煮面,但是却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更何况秦诺渐渐大了,沈岩等人都在不着痕迹的避免秦诺在梁谦的别院过夜。只是看秦诺的样子很是认真,恐怕不是他们劝说两句就成了的,青璃招来花影去找沈岩,然去见秦诺:“您准备在别院过夜吗?” 秦诺眨眨眼道:“那是自然。” 青璃有些担忧,思忖一会觉得还是要说,毕竟主子情况特别,分明是女孩子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世家里对女孩子特有的教导,“请恕婢子多嘴,您是知道的,毕竟男女有别,若是… 不论如何还是少些的好,如若不然让王爷留在王府过夜也成。” 虽然青璃没有明说,但是秦诺知道青璃这是在担心她的清白,她的名声。但是自从她默认同梁谦的谣言的时候,她明面上作为一个男孩子的名声就已经没了。更何况以她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娶妻,就算是恢复了女儿身,也一定会因为她和梁谦的关系而受非议。但是最最重要的是,她和梁谦的心意已定,所以这些事反而不那么在乎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她能够正大光明的穿上女装,谁知道会不会真的要在京城当福郡王一辈子,那么既然前途未可知,何必为了所谓的将来委屈现在的自己。若是就连梁谦也不能交托一切,那么秦诺不知道她还能在这个世界上信任谁,同谁共度一生。 “别担心,你瞧瞧我,”秦诺在青璃面前转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挺了挺胸,“还是个孩子样,有什么好担心的?” 青璃怔楞了一下,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错,就这么个青涩的模样,大约是没什么的,毕竟梁谦这个人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原来也只是有些担心秦诺的名声,但是她的名声早赔给了梁谦,好像也没啥担心的了。 秦诺扶着青璃的肩,推着她往外走,笑道:“你呀,我这儿有紫英,有花影,还有其他小丫鬟,你呢,也该回家了。孩子和丈夫也不能太冷落,多陪陪他们,不忙的时候也不必总是留 在府里夜里才回去。” 青璃早就已经成亲了,秦诺本想放了她的奴籍,让她做个良家女子好好嫁人。青璃却担心秦诺在王府无人照料,那时紫英同花影都还小些,青璃总是担心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会不小心被慢待了,非要留下不可。所以秦诺只能让沈岩从府里的人里选了个不错的,待青璃见了人同意了之后就办了喜事。 如今青璃算是秦诺院子里的管事媳妇,她家男人就是外头的管事,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秦诺觉得有些亏欠青璃,也感谢她这么多年一直以来不曾改变的关心,所以同沈岩说了让青璃的孩子脱籍,不必进府为奴,将来读书识字说不准也能有个前程。 听说梁谦要回别院,虎力一跃而起,轻盈的从假山上跳到了地上,几步来到梁谦面前,挠了挠脸道:“我这就去赶马车过来。”然后投给秦诺一个‘好兄弟,果然没看错你’的表情,在秦诺的忍俊不禁,梁谦无奈的揉了揉眉头之下连蹦带跳的去了马厩。 “他是真高兴,我也高兴。”秦诺傻笑道。 梁谦也笑着摸了摸秦诺的头发问道:“为什么高兴?” “因为除了我还有虎力和青山这两个家人,我觉得很温暖,很放心,至少有他们两在我就不太必担心你过得不好。”秦诺稚嫩的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露出一副感慨十分的模样,惹得梁谦心头火热,又是感动又是觉得真是个傻丫头。 拉着秦诺无视路边站着的绷着脸见到他还要勉强露出个不那么乐意的笑容的沈岩和秦汉,梁谦觉得生活真的很美好,抱着秦诺径直上了马车,紫英却被沈岩拉住交代了一遍又一遍:“不能让他们两一起过夜哈,夜里好好守着主子。” 眼见着秦诺渐渐长大,小脸也开始张开了,父母都是颜值上等,秦诺自然也不赖,又因为熟悉信任,秦诺难得的一点点女儿家的娇憨也尽数让梁谦收入眼底。沈岩等人怎么能不担心,虽然自家小家长秦谙已经默认了这个妹夫,但是秦诺还没十五呢,当然要小心。 紫英认真是应了是,沈岩满怀信任的让紫英上了马车,却在看到冲着紫英傻笑的虎力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竟然没有把这一点考虑到。这会沈岩开始担心秦诺,并且也担心估计过不了多久紫英就是别人家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哎,一不小心就让虎力小爷抢镜了,这不好~~~ ☆、鸵鸟 虎力本就不是特别细心,更没有女子的细腻,自然不会有多精心的准备多震撼的贺礼,但是他是最熟悉梁谦的人之一,知道梁谦真正关注的事和人很少,一是秦诺,只要是秦诺的事他都在意;二是皇帝倒霉,他就高兴;三是不乐意晋南王得逞;三是专心医术,并不是掩人耳目,而是真的喜欢;最后是宫里那个少女心的母亲,希望她有一天可以看透,至少他还能为她养老,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只要她愿意。 虎力有自知之明,秦诺的事不适合当做贺礼,那是属于一个男子对喜欢的人的关注,没他多少事。第二点和第三点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的了,而太后的问题也不是他能够插手的,所以虎力只从最后一点下手。 前些年,他同青山一起一个出钱一个出力,送过医术孤本,送过特别的药品,送过当代医术甚佳的大夫的手笺等等。这一回,他准备了一套针灸用的银针。 是请了名家特地打造的,就算是梁谦已经有了金针银针,但是这是他的心意,他能够为梁谦做的也就是这些罢了。 因为银针要在今天下午才送到,所以虎力才着急着回别院,同时也是急着献宝!o(╯□╰)o 梁谦欣慰的屈指敲了下虎力的额头,看着眼前好不掩饰自己的献宝的热情的虎力,不由得瞟了旁边偷笑的小丫鬟一眼,然后淡淡的笑道:“虎力也长大了,该娶媳妇了,有看上的姑娘记得告诉我,我给你提亲去。” 虎力本来还傻笑,登时红了脸,哼哧哼哧半天才扭捏道:“有,有了,”不等虎力说完,秦诺先戳了戳身后的紫英搞怪道:“什么?已经有了?”然后伸出拇指道:“厉害!” 虎力急的看了梁谦一下,“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有偷偷拿眼看紫英,顺便瞪了秦诺一眼,然后才想起来紫英还是秦诺的丫鬟,不敢得罪她,又扭曲的朝秦诺笑了笑:“我,她,她是…”在自己最尊敬的人面前再小爷的虎力也像个同家长报告恋情的毛头小伙子一样,最后实在是不能忍,一把拉过紫英就不说话傻傻的笑。 秦诺还唯恐不乱,叫道:“诶诶诶,你抓我家紫英干吗,不是有了吗?还敢招惹我家紫英,不要命了?” 虎力这才拉了一下紫英,咧了咧嘴对这梁谦和秦诺道:“求主子成全,”又对秦诺正色道:“我会好好照顾紫英的。” 秦诺看着梁谦等着他说话,梁谦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秦诺的手对虎力道:“既然决定了就要像一个男人一样担 起责任。” 虎力惊喜的蹦起来,又期待的看着秦诺,秦诺却故作伤心的叹了一句:“咱家的白菜还是让猪给拱了。”说罢摇摇头,却拉着紫英和虎力的手,握在手心晃了晃笑道:“话说,虎力每年的贺礼都没啥新意,但是今年不得不说,这个一定是让你家主子最满意的了。” 梁谦开始嫌弃这傻小子了,一把拉过秦诺的手对虎力道:“下去吧。”给了虎力一个眼前,虎力这会正激动着,收到暗示立刻拖着紫英就离开了,远远还转来紫英羞怯的娇哼。 梁谦有些委屈的抱起秦诺,“这小子都要娶媳妇了,我媳妇还这么小。”梁谦摸了摸秦诺的小脸,拿脸在秦诺的脸上蹭了蹭。 秦诺安抚的搂住梁谦的脖子,眼里露出歉疚无奈的眼神,没办法这事由不得她定。 院子里的下人都被虎力带出去了,这会没了别人,秦诺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嘟着嘴在梁谦的唇角吻了吻,笑嘻嘻的搂着梁谦。 梁谦本就因为虎力抱得美人归有些酸涩,这会秦诺主动,更是挑起了一丝情动,伸手放在秦诺的脑后,就着秦诺微微低头的姿势含住秦你的唇,慢条斯理的肯唸。秦诺在这方面却是羞涩的多,每每被梁谦亲吻总是忍不住红着脸不敢再主动。 梁谦越吻越是动情,把秦诺紧紧的禁锢在怀里贪婪的掠夺她的呼吸,一手从衣襟探入,抚摸到精致的锁骨,凝脂般的肌肤。秦诺低低的惊呼一声伸手按住梁谦想要再往下的手,双目因为被吻得狠了有些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看着梁谦。梁谦喉咙里低喘一声,舔了舔秦诺有些红肿的唇,细碎的亲吻落在脸颊,慢慢转向耳旁,含住了秦诺的耳垂,秦诺只感觉某种奇异的感觉从耳垂蔓延到全身。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在梁谦啃咬下秦诺忍不住哼了哼,梁谦却越发激动吻上了秦诺修长的颈部,秦诺有些晃神,突然胸前突如其来的触感惊醒了她。她低头就见梁谦垂首在她胸前,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荷包蛋被一只温热的手抚上… 房里有淡淡的某种奇异的味道,梁谦满足的倚在床上,缓慢而轻柔的抚摸手底下绝佳触感的肌肤,看着那个还把自己缩起来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和脸藏起来的小姑娘,不由得逗她道:“饿了么,我让人送些吃的来。” 秦诺猛的抬头,露出通红通红的脸,眼眸晶莹的仿佛星子一般,抓着梁谦的手紧张道:“不,不,我不饿。”秦诺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亲在嘴角的吻引发的一切,床底下还散落着一地的 衣裳,有她的也有他的。 梁谦一手还搂着秦诺的小腰,另一手却轻柔的抚了抚秦诺的脸蛋,喜欢看到他的小丫头在他的抚摸和亲吻下露出那样的风情,虽然还小但是也足够让他心神颤动。 秦诺想要把梁谦的手推开,然后缩到床脚去,但是她的力气还不足以扯开想要与她肌肤相贴的某人,所以只能把脸埋起来。梁谦扶着秦诺的脸,在她的眼角亲了亲,看着她紧张兮兮的看着他,唯恐他真的唤了下人进来的样子,忍不住安抚道:“好了,好了,不饿就不让她们进来了。” 秦诺暗暗松了一口气,复又躺下去,感觉有些累,忽略掉腰上的手,秦诺靠着梁谦温热的身体躺下,一不小心在被子底下的手触碰到某个异常不同的地方,感觉到曾经那样灼热的地方被梁谦指引着握在手里,然后耳边尽是梁谦低喘的声音,秦诺的脸红的就要滴出血了。 感觉到手旁有渐渐抬头的趋势,秦诺赶忙收回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转了个方向低头装睡。 梁谦苦笑,他好像高估了自己在秦诺面前的自制力,努力安抚心中的躁动,他知道今天做的事已经够这个小丫头羞怯好久了,实在是不能再怎么样,以免吓坏了她。还是太小了,还得再有几年,到时候,梁谦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秦诺仿佛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不适的动了动,小声的哼了哼,梁谦抚了抚她的,不一会儿秦诺就沉沉的睡着了。 梁谦见到晚膳还有约莫半个多时辰,也躺了下去,揽着秦诺眯着眼睛睡着了。 等到紫英敲门的时候,梁谦才睁开眼睛,看到秦诺也被吵醒了,有些不悦,但是秦诺一脸惊慌的看着他,仿佛是偷情的怕被抓包的样子,也难免有些郁闷。捡起地上的衣服,整了整给秦诺穿好,自己也穿好了衣服才慢悠悠的道:“晚膳摆在清风小筑,还有叫赵嬷嬷来一趟。” 赵嬷嬷是梁谦院子里负责整理内室的,梁谦身边没有贴身丫鬟,只有虎力和青山是随身伺候的,院子里除了办事的男人住在外院,就是一些小丫鬟负责洗洗刷刷,做些粗使活计,其他除了几个婆子和一个嬷嬷就没有了。 秦诺听见梁谦的吩咐这才松了口气,相比让紫英收拾,或者是虎力她都有点那啥,所以反而是嬷嬷让她能够稍微有点安心。当然,自从她握住了某人的灼热为他纾解,她的三观就已经没有了,节操也掉了一地碎成粉末,只是还想要再挽救一下而已,或者准确的说是再鸵鸟一下。 整理好了衣物,秦诺小心的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又抚了抚脸,发现没有那么烫了,觉得应该看起来不那么脸红大约是没有什么破绽了,这才随着梁谦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紫英紧张的,谨慎的,一丝不苟的从上到下把秦诺扫视了一遍,毕竟是没出阁的小丫鬟,也没有发现两人有意隐藏的□□,只当是秦诺在梁谦屋里睡了个午觉,心底里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瞪了虎力一眼,心下觉得主子还没长大,她不能就这样嫁给虎力,否则到时候她就算是誉亲王府的人了,到时候更难照看主子了。不如等到主子同誉亲王能够在一起了,到时候再谈亲事好了。 虎力还不知道因为给梁谦帮了个忙,就把自己的亲事被延迟了,至于时间,基本上就只能看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能够抱得美人归了。 不说虎力知道紫英的决定有多悲伤,秦诺同梁谦在清风小筑用了晚膳,就在小筑上又黏黏糊糊到就寝的时间,然后才被认真做着本职工作的丫鬟带回她的屋子去休息。 梁谦眼看着秦诺进了屋,却不得不回自己的房间,瞪了一眼管不住媳妇的虎力,绷着脸去休息了,还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样能让秦诺早点脱离这一切讨厌的烦躁的没玩没了的事,到时候就把人一拐,天高地远想做什么做什么。 虎力欲哭无泪,他这是两边不是人,未来媳妇恼他,主子也嫌弃他,婚期还被未来媳妇单方面延迟了。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发现未来媳妇压根没准备出来到了晚安,只好拖着脚回房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希望大家还满意这样的,实在是下不去手,太小了还是太小了~~ ☆、万寿节 四皇子的死讯并没有公开,加上梁谦及时抓住了那个谋士,又有皇帝及时发现这件事并封锁了消息,结果就是京城异常的安静。晋南王也没有发现已经泄露,但是还是在私底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京城里的平民百姓还是一样的生活,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丁点异样。但是细心的官宦就会发现一些勋贵世家减少了家中的应酬包括夫人姑娘们出门饮宴,老少爷们出门会友。 梁谦知道的比旁人多一些,也开始减少同秦诺在镇北王府和别院来回,秦诺有些不安,但是她并不完全知道这一切,她有些担心梁谦住在京郊若是发生什么乱子恐怕会很难逃开。但是梁谦坚持不肯离开,别院的后面倚靠着山林,若是防守到位,其实并不是那么危险。 而且梁谦还有别的考虑,所以他细心的安抚了不安的秦诺,然后常常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一整天。 而与此同时,镇北王府却开始修园子,就在秦诺的院子不远处同另有一个小院子之间的的花园添了些花木,花圃加厚了一层,假山下也垒实了。荷花池也扩建了,添了些淤泥养护荷花。 皇帝的万寿节在九月初,金秋时节,皇帝传旨让晋南王进京贺寿,而镇北王府还在保卫北川,又有秦诺在所以就不必多事。 然而谨慎的晋南王并没有来,来的是晋南王‘唯一’的儿子晋南王世子。 秦诺是在皇帝的万寿节上见到这位闻名已久的世子,自从秦诺进京之后世子就为父守在晋南,鲜少到京城。那是一个脸色惨白,枯瘦如柴的男人,紫色的锦衣穿在他的身上即使再贴合的手艺也不能使他看起来更加高大些。 明明同梁谦差不多的高度,却像个晾衣杆,只是把那件本是凸显皇族尊贵的紫色锦衣挂出来欣赏欣赏似得。这位世子据说最初也是因为早产,所以先天不足,后天因为晋南王再无儿子所以难免众人都把目光转向这位世子。世子大约也是想要个孩子的,至少有个儿子也好,但是后来,再努力也没有结果,世子大人心下叹息,如今就算是只有个女儿也好得多。 同是早产儿,秦诺就不一样了,有了男友牌细心全天候全程跟踪养护,如今再看不出当初进京的时候的羸弱。秦诺不禁头挨着梁谦的胳膊蹭了蹭,她很幸运不是吗? 梁谦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人,对着身侧的晋南王世子道:“世子看起来不是很好,还是要注意身体,子嗣之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有时候没有缘分也是没有办法。 ”这话不可谓不毒,直戳人心。 晋南王世子用帕子捂着嘴闷闷的咳了几声,才喘了口气喝了口茶,身边的世子妃连忙凑近了给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同时瞪了梁谦一眼,世子摆摆手让世子妃坐下,低声笑道:“让王叔见笑了,王叔说的没错,许是我今生没有子女缘,本该早些放弃,但是想到父王的殷切期盼实在是愧疚,只能用尽一切办法了。比不得王叔,肆意潇洒,又有福郡王相伴,这一生少了些孩童笑闹也不是那么遗憾了。” 晋南王世子的话听似十分温和,但是后面的话明显是在讽刺梁谦分桃断袖,将来也是个没有后的。前面却营造了一个为了家人为了父亲不得不努力造人,以至于是的原本不强壮的身体更加羸弱的好男人的形象。 但是梁谦会在意晋南王世子不知内情的讽刺吗?“哈哈哈,说的是,本王有了诺哥儿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是总觉得世子还是太执着了,晋南王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给世子添妹妹,想必总有一天会有弟弟出现。而且听说晋南王和世子红颜知己不少,也有流落府外不曾接进府里的,若是小心寻访说不准早就已经有了后也不一定。” 世子的脸色有些变了,为什么他这么执着要一个孩子就是为了让自己在父亲的心中有更加重的分量,而不是因为没有后让这么多年的劳苦尽是为他人做嫁衣。但是天不从人愿,越是努力越是没有消息,不仅仅使得父王对他越发不上眼,更是掏空了身体越发虚弱,就连妻子在外对他体贴有度,实际上却是常常在家暗示自己无用耽误了她。 晋南王世子有些大喘气,秦诺看着他那模样仿佛风一吹就倒了,拉了拉梁谦的袖子示意他收敛一点。倒不是可怜世子,而是不想让梁谦沾染这件事,反正由她对皇帝那点子心眼那点子心机的了解,总觉得皇帝没安好心。 梁谦会意,让世子夫人由上往下给世子顺气,世子看了秦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从来不觉得这个镇北王府的郡王有什么威胁,不过是个被家族抛弃,为了生存依附誉亲王的男人,不,她如今连男人都不算,只是个男孩子罢了。 晋南王世子收到了一万点的伤害,这会也不愿意去招惹梁谦这个一点不顾忌名义上的兄长晋南王的人。只能闷闷的一个人坐着,也没有心思同往年一样处心积虑的为晋南王谋划,何必呢?谁知道笑到最后的人是哪个。 皇帝终于在群臣等候已久之后携着皇后而来,皇后身后的宫女抱着一个孩子,正是魏扇所出的八皇子, 如今是皇后的儿子了。皇后也因为有了个儿子重新焕发出生机,最大的表现就是她也开始频频活跃在宫中,时常不着痕迹的挑拨有皇子皇女的妃嫔争斗,仔细警惕伺候皇帝的女人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皇后容光焕发,同以前完全不同,满脸带笑,原本同皇帝相比有了些距离的容貌竟然看起来真个就是一对年纪相近的夫妻,秦诺对此不由得感叹在古代有个儿子的重要性,更是感慨皇帝的魅力完全不及一个小屁孩,不知道皇帝了解秦诺的想法会有什么感想。 皇帝先说了一番类似于秦诺前世领导人发言的话,当然不同的是没有那么多世界和平人民安康什么的。然后才君臣同乐喝了杯酒,皇帝这才把目光转向特许喝茶的晋南王世子,语气怜爱的道:“哎,你呀,不是皇伯父说你,这是何必呢,把身体搞垮了,苦的是你自己。若是将来真的没有办法那就从皇室里过继一个孩子也无妨。”这番话还是低声说的,除了前两桌其他人都听不到,完全顾及了晋南王世子的颜面。 晋南王世子语带哽咽,纳头深深叩首道:“多谢皇伯父,臣,臣深深觉得对不起父王,对不起皇家。” 皇帝走下来,亲手扶起晋南王世子温和道:“你们都还小,世上很多事都有很多解决的办法,并不一定要铤而走险不是吗?你看你轻飘飘的,你父王也该心疼了,你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秦诺发誓,若是没有看到皇帝冷飕飕的目光一定会认为皇帝真的是有些怜爱这个后辈的,但其实不是,秦诺往梁谦是身边靠了靠,实在是太渗人了些。 晋南王世子大约是没有看到,慕孺地同皇帝说说笑笑,皇帝一点没有表现出对晋南王世子的恶意,隐隐还有些天伦之乐的样子。对此秦诺和梁谦不约而同的丢了个白眼。 万寿节在某些不安的人的战战兢兢的心绪里圆满结束,皇帝的态度让在场的人们觉得大约是想的多了,皇帝应该暂时没有同晋南王动手的意思。 可是,很快,皇帝就让大多数人震惊了一把。 九月十五前后,晋南发生突变,青山连夜赶回京城,带回来一个消息:郭程乾死了! 秦诺很震惊,见过了晋南王世子就会知道郭程乾在晋南王眼里有多重要,说实话晋南王虽然儿子不多但是质量却都不差,至少智商都是不低的。相比皇帝儿子多但是大多数智商都不太够用真的是很鲜明的对比。 可是现在,晋南王可以说是灌注了所有希望的儿子郭程乾死了! 而他名义上‘唯一’的儿子晋南王世子还在京城。原本秦诺是以为皇帝招晋南王进京是为了瓮中捉鳖之类的,但是晋南王谨慎惜命,让儿子来,反正他还有个儿子。 如今想来,皇帝同晋南王这么多年的兄弟,或许就是故意让晋南王亲手把儿子送来的也不好说。虚虚实实,谁知道呢。秦诺只知道这回深谋远虑的智人晋南王千虑一失了。 晋南王的这个儿子是藏在暗地里的,如今死了再伤心难过悲愤都不能宣之于口,还得装作没事的样子,也是很悲催了。 皇帝乘热打铁,派兵围了晋南王世子的府邸,甚至直接派人拿了晋南王世子夫妻押进宫中严密看守起来。 翌日,皇帝出示一份晋南王私自养兵,杀害四皇子,意图谋反的证据。这一份证据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朝中老臣不知前后因由也从对皇帝的多年的了解里面明白这件事皇帝大约谋划了很久,生生等到现在才发作。 倒是让人不由得想起这位越发昏庸的皇帝也曾经蛰伏多年,紧密谋划才得了这个天下的。一时间,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对这个皇帝的怨言低了很多,看来这只老虎并没有完全被登基之后的拥有的权势而磨平了锐齿。 皇帝还没有动魏府的人,因为礼部尚书还在晋南,或许礼部尚书会给皇帝带来一份礼物也不好说,反正早杀晚杀都是杀,皇帝不介意再等一个人亲自把头颅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进入收尾,真的要收尾了,希望大家不会觉得仓促,应该还好吧,还是有按照大纲走的。没有偷懒哦,,,,o(╯□╰)o ☆、战事起 同年十月晋南王以‘清君侧’的名义从晋南城起兵,因为本朝南方基本上都在晋南王的晋南附近,所以不必多费力晋南王很快就将南方全部占领。 秦诺不太懂就算是出兵还是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这样比较好交代,但是晋南王这样说‘清君侧’会不会太那啥了吗?如今京城都在唾弃晋南王脸皮厚,严格论起来,最应该被清除的就是晋南王自己好吗?是谁没事干就带了一批又一批美女进宫魅惑皇帝的。 有人打赌,皇帝宫里除了正常选秀进宫的妃嫔外,被皇帝宠幸的女人里约莫有至少百分之六十是晋南王物色的。 晋南王肯定不能说是要清了皇帝,所以是‘清君侧’,所以也得有个目标啊。于是天下广为流传的所谓的‘贪官污吏’基本是都是在朝廷中同晋南王不太对付的,也不手受用他送的美人的大臣和勋贵们。 晋南王虽然很想要把梁谦添上,但是梁谦是皇族并且算是他‘嫡出弟弟’,又没有在朝中任职,根本没有突破口,所以只能含恨放弃。想要弄死秦轼,但是现在北川就靠他一家撑着呢,更不敢。连带的靖康侯府和永安侯府都没有在‘清君侧’的目标里。 皇帝也同时点了虎威将军张猛讨伐晋南王,也是实在是这些年京中一直没能出个有用的武将,要么是贪生怕死的要么是没什么能力的,上次押送粮草的事就弄的皇帝火大的很。但是毕竟冲在最前面的是秦家的人,皇帝其实只要赢了就好,不在乎秦家人的安危也就不那么强制,后来又有三皇子推荐也就顺势让永安侯去了。 现在真正是无人可用,张猛也知道这种时候还敢推脱那妥妥的就是找死的节奏,所以只能在家眷强忍泪水的担忧的眼神里披挂上阵。 皇帝在这个时节发动确实在占了先机,在冬季来临之前,在河水经历最严寒的结冰期的时候,晋南大军就能轻易过河直逼交界的城镇。而现在,晋南同京城一片隔河相望,为皇帝的征讨大军赢得了一些时间。 但是晋南王这么多年的准备不是闹着玩的,征讨大军多数来自京城极其附近的军营,这些年还算是安稳,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剿个匪,平个乱。还都是些平头百姓,乌合之众压根就没有什么难度。 当这些连日常操练都已经开始懈怠了的大军遭遇准备了多年,半刻都不曾松懈过的晋南大军,结局可想而知。 本是征讨,所以最初,皇帝是要求张猛过河直逼晋南城,但是皇帝还没反应过来,没有结冰的河水同 样成为他们过河的阻碍。皇帝一心想要晋南王兵败,想要见到成为阶下囚的晋南王或者是盛在匣子里的头颅,根本不顾张猛的为难,下了旨意要求尽快过河。 张猛无法,只能同军中其他将士商讨,有人出了主意,北方士兵不适应水战,他们可以学晋南大军把船用铁索连接在一起,几乎成为平地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张猛被皇帝催的没有办法,也只能用唯一的一个拿得出来的主意。很快,在晋南大军虎视眈眈之下,征讨大军终于克服了水战的问题。两军隔着茫茫河水向往,都在等待时机先发制人。 张猛帐下一谋士突然建议道:“属下近日观察天象,发现最近吹的都是西北风,而晋南正位于东南河岸。如今已经是十月,盛行西北风,若是我们用火攻,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张猛同将士一同看地图,发现确实如此,加上晋南大军的船只也同他们一样是用铁索连接在一起的,若是火攻成功,那么楚水城就近在咫尺了。 张猛还算是谨慎,让人观测天象多日确认不曾有东南风出现,只觉得天意如此,立时安排下去准备弓箭,火油等物,准备夜袭晋南大军。 当夜,夜黑风高之时,张猛亲自帅兵乘小船靠近晋南大军的船只,远远就听见船上灯火通明,船舱里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张猛心道:不怪如此,楚水城拥有本朝最大的擒美湖,又是晋南王自家开的,这时候拿出一些女人犒劳军士也是正常。 船舱里女声柔媚,男子肆意喘息,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的场景有多淫靡。张猛见有小船划动微微晃悠,晓得这些兵士也是心里痒痒,干脆趁机怂恿道:“若是今夜事成,有功之人都可以挑女人,想要带回去也成,就风流一夜也不管,只要成了事什么都好说。” 说的一应士兵心中激荡不已,仿佛已经看到诸多美人梨花带雨任由他们挑选,不由得士气高涨。张猛越发觉得今夜夜袭一定不会失败。 夜半三更正是站岗的士兵最为疲累懈怠的时候,又有船舱里的嬉笑声让外头站岗的士兵不能专心,张猛感受了一下确实还是西北风,待时机一到,振臂一挥,小船潜藏在大船的阴影里,在船侧倒上火油,用装了火油的罐子点燃罐子口的布团猛的抛到船上。 见船上传来惊呼,脚步声‘蹬蹬蹬’的响起,还有呼喊:“着火了,快来救火。”的声音,才满意的示意小船退回,靠近内部的船只就不需要他们进去点火了,只要就着西北风就能让晋南大军烧个 精光。 他们只要等着痛打落水狗就好了。张猛的一颗心一直悬着,等到终于回到自己的船上,看到晋南大军的船只整条整条的烧起来,觉得就是这个时候了。于是他发令让船只向对岸驶去…… 当征讨大军大败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难以置信的互相确认这个事实。 皇帝震怒,欲要问罪于张猛,但是张猛已经战死,这时候问罪于其家人会寒了将士的心,为免军心涣散,皇帝反而还得派个有分量的人前去算是慰问。但是身边已经没有这样的分量的人了,这时候本是太子最合适,但是皇帝连皇子都只剩下约莫一半了,更别说从来就没准备立的太子。 于是皇帝只能让三皇子出来,他不准备让剩下的儿子深入险境,毕竟如果没有差错的话,继承人就得从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以及八皇子里面选出来了,重点是即使皇帝减少了宠信美人,但是他已经食色多年,改不了,能够减少一些已经很强大了。所以他的身体有些外强中干,到底是玩坏了。 三皇子知道自己差不多就是这么个作用了,茫茫然的出了圈禁的地方就接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也是很无奈。他还没完全搞清楚来龙去脉,怎么就败了了? 征讨大军师出有名,号称五十万,对晋南王不那么正的‘清君侧’号称三十万大军,又是天时地利了吧,怎么这样还能败? 原来,所谓天意有时候就是拿来弄人的,张猛驱船去迎接胜利的果实,却见到迎面而来气势汹汹的东南风。这一次的火攻换了风向对他们的打击也是同样的大。更有晋南人善水,而征讨大军能水的不足一半。 更可怕的是,晋南大军连接在一起的船并不是所有,只有张猛见到的最外面的几艘,那是专门用来犒劳军士的花船,只是为了方便干脆就用了战船,也算是一道迷惑人的屏障。于他们而言战场当中这样的青楼女子的性命算的了什么。 当晋南大军发现火势,晋南王就迅速让后面的船只同前面的花船隔开一定的距离,然后暗自准备迎接征讨大军,准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张猛迎上了东南风,又直面晋南王的反扑,简直是溃不成军,落水淹死的士兵几乎同烧死的差不多,只有放出的小船才逃回了一些人。 张猛见大势已去,身边都没了兵卒,晓得这一次是天意是人祸,没有办法再转圜。他不能就这样战败回去,皇帝一定会追究他的责任,殃及家人,更不能被俘虏,那就更没有活路而且还 要受辱,倒不如死在战场上,也算是不辜负谁了。 首战大胜,晋南大军士气如虹,过河之后都是些不大不小的城镇也都一一拿下,一路上势如破竹目标直指京城。 北川 边境以外的某个山脚下,秦谙席地而坐,一点儿没有原来贵公子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煞气。面容越发显得成熟,棱角分明,抿着嘴目光如炬的看着摊在地上的地形图。 秦卫从远处走来,行走间盔甲发出一些摩擦的声响,“爷,京城的消息。”说着递过一支卷的细长的纸卷。 秦谙眼眸微微眯起,京城想必有变,否则留在京城的人不会轻易动用他用了数年才训练出来的信鸽。 秦谙伸出修长的手指,指节有些大,手心也有茧子。打开纸卷,秦谙定定的看了半晌,才把纸卷给秦卫,“你也看看。” 秦卫一目十行,迅速看完,登时大惊道:“竟然这个时候就反了,咱们的布置?” 秦谙道:“只要诺哥儿,靖康侯府和永安侯府无事就好,旁的并没有什么问题,早比晚好,这会皇帝可没敢招我爹进京勤王。” 秦卫思忖一会道:“是不是要找机会尽快将福郡王接出来,免得殃及。” 秦谙的声音有些酸涩:“还不是时候,不能让皇帝起疑,再等等。”秦卫见秦谙情绪低落,也知道秦谙的心结,但是这关乎不止一人的身家性命,马虎不得,也只能委屈小郡王了。 秦谙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草原,过了这座山就是匈奴人的出没的地盘了,明日开始他就要专心这件事,势必要成功免去将来的后顾之忧。想到皇帝招晋南王进宫,晋南王却让晋南王世子去。 皇帝现在不会动晋南王世子是因为若是没有办法,晋南王兵临城下的时候,拖出世子也算是晋南王的软肋,但是这个软肋其实被皇帝自己毁了一半,晋南王世子不能有后其实是皇帝做的。晋南王自己隐藏了多年,反而还有可能再生儿子,只是还看晋南王怎么应对,一不小心就会被冠上冷血,连儿子的性命都不在乎的名声,更有世子一死不管他能不能生首先目前他就没有儿子。 这是个致命的缺陷。 秦谙回想前世,大约比这还晚些,在北川这场战事结束之后,皇帝就迫不及待的找了个理由宣父亲进京。因为理由实在是不得不找个合适的,干脆就以秦诺重病的名义让父亲进京。实际上,秦诺也确实病了,不过是被病了,在宫中被下了毒 罢了。宫中阴私多,手段也不一般,梁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救了秦诺。 但是父亲却在进京被暗杀,皇帝还假惺惺的安抚。他因为魏府同晋南王的暗示,仇恨秦诺和皇帝,以为他们狼狈为奸,险些杀了秦诺。皇帝以为没了秦轼应该就可以暂且放下北川,没想到他在魏扇的怂恿和母亲的愤怒里起兵造反,那时他可一点都没想到京城里的秦诺和姑姑秦姗姗。 倒是魏家早就被接到了晋南,一点儿事都没有。 ☆、热闹 秦谙远眺北方,他终究是不比梁谦一心一意在在乎秦诺,不比秦谨义无反顾只为见秦诺一面,更不比父亲秦轼全心全意信任秦诺。他确实是想要对秦诺好,想要补偿她,保护她,让她能够至少像个女孩子一样活着。 但是他背负的责任让他不得不做出取舍,就算是明知道秦诺如今在皇帝眼里,在京城诸世家眼里就是个香饽饽,谁都惦记着秦诺,因为镇北王府手里的军权。秦谙确信即使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京城一定已经人心浮动,虎视眈眈的看着秦诺。 相对而言,秦诺于晋南王来说就是个隐患,只要秦诺在京城一天,皇帝就有从北川要到军队的底气。这对于晋南王而言,秦诺就从一个不是那么重要,需要的时候可以利用一把的变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秦谙叹了一口气,希望之前和梁谦以及沈岩等提过的这方面的问题,他们会重视一些,前世种种到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只要北川这场战一旦打赢了,那么他就可以确认他已经使得镇北王府的亲人摆脱前世的悲惨。 休息了半个时辰,秦谙见天色已晚,正是夜行的好时候,招来秦卫吩咐了几句话,写了一张纸条让喂饱的信鸽尽快把信带到京城。 秦卫唤起周围席地而坐正在休息的将士道:“准备出发。” 将士们立刻起身收拾行装,跨马上鞍,秦谙带出来的这一批都是北川大军的精锐,经验丰富不够还要武艺不低,身手敏捷,马术精良。秦谙看到身后的人马已经集结完毕,拉了拉有些躁动的马,挥手往前一指道:“出发!” 一队骑兵就着蒙蒙亮的月光往草原深处进发,很快就渐渐变成一个个黑点融入夜色看不见了。 张猛的败军零零散散在晋南和京城之间的一座名为洛城的城池聚集,几乎是群龙无首,乱糟糟的根本没有一点当初出京时的意气风发。三皇子磨磨蹭蹭还没有出发,谁敢这时候去,大军没有领军的将军,一旦遭遇晋南大军,三皇子不觉得自己有活命的机会,或许晋南王会用他交换晋南王世子,但是三皇子不确定自己的分量比不比得上其实不那么重要的晋南王世子。 这是一件十分悲伤的事,三皇子终于有了自知之明,但是顿悟出来的结果却让人悲伤,无论他怎么想的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但是他希望可以等到新的大将军出京的时候一起,至少会相对安心一些。 皇帝没有办法,他犹豫了很久,满朝文武竟然大多是是文官,只会说不会做,更别说带兵出征了。 这些年想要培养的武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尽是外强中干的,连镇北王的儿子都比不上。 没有办法,皇帝亲自到安国公府,请了安国公出山。 安国公也是武将出身,但是他是在本朝第二代皇帝,女皇治下的时候平乱并且驱逐南方蛮夷而得了功绩的。加上其父当机立断辅佐女皇,但是安国公的几个兄弟都是死于战事,以及拥护女皇下一代皇帝继位。所以在女皇之后的皇帝就给了国公的爵位。 可是爵位没有办法让安国公人丁兴旺起来,自此之后竟然只能是一脉单传到现在。 在皇帝看来,京中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估计只有这安国公了,如今到了严峻的时刻,晋南王大军步步逼近,皇帝自然是把能用的人都要挖出来,就算是年老得不能舞枪弄剑也不妨碍这样的人去指点指点,稳坐帐中也是可以的。 皇帝没有说,但是他其实已经瞄上了秦诺身边的那个叫沈岩的。他关注北川的一切,自然知道沈岩是跟在秦轼身边很久的人了,上过战场,有勇有谋。只是如今人家是一个管家,他没脸开这个口,难道要让天下人知道他这个天子已经无人可用,只能去求镇北王的管家了吗? 输了,丢脸的是他,拉下老脸求来的也是个无用的。赢了,更是丢脸,人家府里管事的都比朝中有品级的武将厉害,这让一直看不惯秦轼的皇帝怎么能接受。 秦诺不知道自家的喋喋不休,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管家都被人惦记上了。她最近烦的很,梁谦一天到晚都在自己的书房里忙着,看着都消瘦了不少,晋南王大军逼近,梁谦不愿意让晋南王得逞,之前就派了青山在晋南王的大本营动了不少手脚,这个时候正好用上。 但是要小心布置,以免把自己人给折进去,梁谦手底下的都是精英,贵在精而不在多,每一个都很重要。 秦诺不好意思去烦扰梁谦,她宁愿他用陪她的时间去多休息一刻。后花园还在改造,她现在住在秦谙住的院子的厢房里。 自从张猛大败,镇北王府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最初的时候是前来送帖子的各府管事居多。络绎不绝的帖子就纷纷扬扬进了镇北王府,沈岩略略一看,若是之前就有交际的人家的帖子就留出来,完全没有联系的干脆让秦汉安排小厮去回了。 秦诺正在院子里练拳,只是一种比较温和的有氧运动罢了,强身健体,想要练成高手是不用想了。这是在秦谙提供的拳法的基础上,由医武双全的梁谦进行改编,再添上秦 诺记得的一招半式的太极的混合物。 等到秦诺练完一套,出了些汗,紫英上前给秦诺擦了擦汗,沈岩才拎着一叠帖子道:“您看看,有没有想要应约的。” 秦诺一看这一大叠的就有点头疼,她本来就不太擅长人际,但是这里是京城,不兴闭门锁府。 秦诺在廊下坐着,拿着沈岩拿来的帖子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发现大多都是平日里有节礼往来的,但是并没有比较亲近交流的人家。而且,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这些人家都有同秦诺年纪相近的少爷或者是姑娘。 秦诺幽幽的叹了口气:“怎么突然这么受欢迎我却不那么,嗯,不那么有兴趣。” 紫英突然蹦了一句话:“因为您有誉王了!” 秦诺低头思考,然后朝脸色蓦然变黑的沈岩笑嘻嘻道:“是哦。” 沈岩按了按额角,这种时候更不能在主子面前表现出不妥,否则将来想要保护主子以免被誉亲王早早吃掉就不容易了,“自然是有所图谋,否则这个时候应该乖乖坐在家里等着安国公出征。” 好在这是一些隐晦的,暂时无伤大雅的小小图谋,当然,这是于秦诺而言,说不准还能找到个男的或是女的闺蜜。于梁谦而言就不算是什么好事了,自家养大的小丫头有人惦记了怎么办? 秦诺抽出一张帖子,是皇后的娘家送来的,“啊哈,我记得,好像在大哥来的时候这一家的帖子也送的勤快,然后大哥婚事一定就没了,实在是反应灵敏。平日里还好,这会又开始了。” 沈岩无奈道:“这一家只怕得去个一次,不好总是回绝,皇后如今有了皇子,在后宫也开始收拢势力。若是下了她的面子,只怕皇帝也会不喜。”皇帝最近反常的夸了皇后数次,不知道是为了皇后母家的财力还是为了皇后为他管好了后宫,使得后宫最近平静了些,皇帝的心情也不那么烦躁了。 “可以只去这一家吗?”秦诺可怜兮兮的问。 紫英马上就接了一句,“可以的对吧沈叔,您看咱们主子身体又不好,又记挂父兄,实在是没有心情。” 沈岩本来还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接受旁人的示好其实有利于秦诺在京城立足,虽然她已经来了很久,但是在秦诺这个身份上面其实还是十分弱势的,至少有些大家贵族才知道的消息除了永安侯府和靖康侯府还没别的会给他们通消息。 武尚也还是太小了些,但是相比之下安国公府还算是不错的,只是 这个时候安国公府一定很忙乱。 但是紫英的话提醒了他,这会跳出来的都是些交往平淡甚至是平日里根本不屑一顾秦诺这个质子的,这回出来临时抱佛脚也只不过是想要家中的小辈同秦诺交好,甚至他们不介意接受秦诺这样一个有断袖谣言在身的人做女婿只是为了将来能够在北川发兵勤王的时候受到来自亲家的特别照顾。 而按照自家小王爷隐隐露出的意思,可不是那么简单,小王爷不同于王爷秦轼,他的心里只怕还有别的打算。沈岩不禁反思近来因为镇北王府重新受到关注和献殷勤,他仿佛有些忘了初衷。 若是这场战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那么那时候这些前来亲近的人会不会动用各种手段使得秦诺成为‘家人’。但是秦诺并不能娶妻,否则一旦被发现真相,不仅仅使得秦诺处境变得尴尬,也会让皇帝暗暗记恨镇北王府耍了他,等到战事平息,就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倒不如按照紫英说的,以静制动才是上策,毕竟现在还没有兵临城下,北川也暂时抽不出兵力,倒不如就此闭门,以免被扯上是非。 沈岩细细思忖,然后才对皱着眉看着一摞帖子发愁的秦诺道:“那么,就这个,”沈岩指了指皇后娘家的那张蟹宴,“到时候做个病弱的样子,回来之后就不再应酬,全部都推掉,只是要委屈主子这之后都不能轻易出门免得让人说嘴。” 秦诺只知道不需要去别人家当容易被忽略并且无趣的宴会,自然高兴的很,反正梁谦忙的很,她也没有什么出门的想法,当即欢呼一声,拉着紫英跑去花园旁的温室去看花花草草,只留下一句:“那什么,其他的你看着办啊。” 沈岩见秦诺跑起来并不是跑两步喘一会,而是跟得上紫英略微放慢的脚步,感觉心情顿时好起来,无奈的摇摇头,像是看到调皮但是活波可人的小辈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最后一波,二更,二更!!! ☆、北川大捷 安国公果然还是宝刀未老,普一出手就压制住了晋南大军的攻势,守住了洛城。三皇子是跟着安国公一起过去的,被安国公很好的利用上了剩余价值,有效的稳住了军心。 战事开始进入胶着状态,安国公有输有赢,但是一直很沉稳,这一点可能是秦轼都比不上的。洛城附近的小城镇,村庄却是损失惨重,晋南王数次想要迂回包围突破洛城都被安国公识破,虽然打击了晋南大军,但是不可避免的也使得很多百姓因为战乱流离失所。 征讨大军本就因为上次失利,兵力不足,根本没有办法从守城和大军中抽出人手安置流民。只能让衙门的衙役安排流民暂时到洛城之后的城镇安置下来,若是有男丁自愿入伍,那么其家眷就可以就近得到比较好的安排。 若是家中只剩下了老弱妇孺,那么只能靠自己,拿着路引能到哪就到哪,哪里能够接受他们就在哪里停下。自洛城到京城一路,流民成群,食不果腹,枯瘦如柴。让人见之可怜,只能暗骂这兴起战事之人可恨可恶。 京城人心惶惶,洛城到京城不过是快马三到四天左右,基本上就快要打到家门口了,可如今能逃到哪里去?北川有匈奴人,正打的欢;南边就是晋南王的天下,这个时候但凡有一点偏向晋南王的,估计第二天就在天牢里蹲着了。 唯一还能够去的就是京城东北方向,那里有几乎同晋南一样大的国土,只是天气更加寒冷,而且并不十分繁荣。主要发展的是农业,两个战场的粮草基本上都是由这一块地方供应的,可见其重要性。历代以来,这一块地都是皇帝的直属国土,无论哪个亲王都不能够拥有,这是开国皇帝定下的。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由此可见粮食的重要性,秦诺最初听说这个的时候不得不感慨开国皇帝的预见性和前瞻性。东北种植粮草的大多数是军户,入了军籍的士兵退伍之后就带着家人到东北定居,由皇帝的亲信掌管这一块地方。 这也是皇后没有孩子也能稳居中宫的原因,其父就是工部尚书,关于东北的事只要有工部尚书一力把关,皇帝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如今皇后有了儿子,更是一力支应皇帝,否则就算是有了儿子成了阶下囚有什么用。 那里如今是皇帝严格把守看着的地方,若是被晋南王的人渗透把控,不必说别的,秦轼为了北川百姓就不得不同晋南王妥协。更别说没了东北供应的粮食,安国公带领的征讨大军能撑多久。 这一年从九月开始就各地就陷入了不同程度的 混乱,最轻微的是东北,因为晋南王也曾渗透到这里,但是因为皇帝发现的早所以很快就控制住了。北川虽然民风彪悍,但是苦寒的气候使得这里的物资缺乏,每每起了战事不论结果如何,百姓总是最受罪的。 晋南百姓也不好过,晋南王为了供应大军,对辖下的百姓根本就是剥了一层又一层,加上为了隐瞒在海上海岛练兵,沿岸的渔村基本上都废了。名不聊生也就差不多是这样了,可是晋南王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人,他素来享受惯了的,从来不晓得百姓的苦楚。 京城下来第一场雪的时候,终于得来了一个好消息:北川大捷! 皇帝难得露出笑颜,连连赞道:“好,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工部尚书水涨船高,如今也腆着笑脸附和道:“可不是,有镇北王在北川无忧,这也是皇上的恩德。” 皇帝听了这奉承的话,却还是觉得有些不给劲儿,工部尚书这老头终究是比不上嘴甜的礼部尚书,皇帝现在终于有心情回想回想当年从礼部尚书嘴里蹦出的既得体又满足的好话。皇帝暗暗叹息一声,这样的马屁精也是难找的,“好,镇北王世子秦谙有功,封为骠骑将军,镇北王一门英武守卫北川有功,全都有赏。” 镇北王府没人在朝上,皇帝听不到镇北王府的人亲自谢恩,只能听见底下一片声儿的:“皇上英明。” 工部尚书趁机提出:“既然北川之危已解,不如让镇北王或是镇北王世子勤王。安国公终究年迈,同晋南大军胶着已久,长此以往只怕粮草供应不足,容易出问题。”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正是如此,能者多劳嘛。” 兵部尚书却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出列道:“这,恐怕还需一些时日,北川战事断断续续不曾停过,这回大捷是因为镇北王世子深入匈奴王庭,历时将军一月才找到匈奴王庭所在,虽然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那里是匈奴人的大本营,匈奴王骁勇趁机逃脱。镇北王世子被围困,已然失去消息了。” 皇帝大惊,“方才怎么没说清楚。” 兵部尚书苦笑,咱一说大捷,听说是秦谙袭击了王庭,皇帝您就高兴的不要不要的,又是准备赏赐又是封为将军,又有工部尚书那老匹夫附和哪里听得完他说话,只是这话不能说,兵部尚书抹了把脸道:“唯恐引起恐慌,镇北王世子不能死,所以即使没有消息,镇北王也传令下去乘胜追击。但是匈奴人也是大怒,近来交战十分猛烈 ,若是能够撑过这段时间,匈奴人应该再无余力侵犯北川了。” 皇帝听了这才放弃之前的想法,反倒是有些担心起来:“如今就镇北王同他的兄弟和一个儿子,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应付不过来也没办法,反正他是不可能分兵去支援的,甚至于他已经想好了,若是北川支撑不住他就趁着匈奴人从北川过来花费的时间迁都到东北。 反正相对而言,他觉得晋南王收到的威胁会更大一些。 工部尚书本就是妥妥的书生,一点武力值都没有,听闻秦谙袭击王庭使得匈奴人愤怒,以为皇帝也恼怒,只是不好说出来,有心为皇帝‘吐真言’,工部尚书沉着脸道:“这镇北王世子实在是愚蠢,好大喜功,惹怒了匈奴人,现下如何是好,若是北川失守必是因他之故。” 兵部尚书震惊的看着这个总是暗地里骂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兵部尚书好像今天没有带脑子,皇帝不忍直视,伸出一只手撑在脸上蒙住了半张脸默默扭过头不发一言。 工部尚书还以为皇帝是默认他的话,越发兴奋起来,磨了磨牙准备再声讨一遍,却被站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长子狠狠扯了一把。 工部尚书瞪了儿子一眼,还想要再说,皇帝赶忙挥挥手:“好了好了,这是大功一件,几乎是再现汉时霍去病的英武,应得嘉奖,只是来玩不变,暂且将赏赐尽数送去京城的镇北王府,由福郡王代收即刻,另,”皇帝指着兵部尚书道:“尽快派人去往北川抚慰军心,鼓舞士气一鼓作气势如虎尽快击退匈奴,找回秦谙。” 秦诺知道的比别人多,至少比皇帝等人知道的多多了,她知道秦谙并不是真的失去消息,而是想要生擒匈奴王。 秦谙的计划本来是十分完美的,趁着匈奴王还新登基,还在收拢势力,有些不安份的还没完全打压下去,才不得不以侵入北川为诱惑引开矛盾还腾出手来收拾收拾。可是他没计算出王位还不是那么稳的匈奴王受袭击得到的结果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好。 一部分匈奴人确实是因为王庭被袭击而愤怒,但还有一部分是想要趁机抢夺一部分物资好转回匈奴大草原,用这一批收获收买人手重新竞争王位。 新任的匈奴王在臣民心中的重要性还是不如坐稳了王位的王。所以当秦谙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当机立断同手下化整为零,换装板作匈奴人暗暗搜寻被逼逃出王庭的匈奴王,若是他能够生擒匈奴王带回北川边境的战场上,这一场仗基本上就可以结束了。 但是他的手下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会说匈奴话,吃得惯匈奴的食物,所有秦谙只能挑出一部分手下和他一起混进匈奴人当中,其他的人则隐藏起来等到生擒了匈奴王就立即离开。 所以秦诺担忧归担忧,但是并不惊恐也不难过。但是皇帝的赏赐就要到了,若是被发现状态不对,秦诺担心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所以秦诺努力让自己想想难过的事,以期憋红眼睛,做的更真实一点。 当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来的时候,在花厅等了半晌才见到怔楞的秦诺红着眼眶呆呆的走进来。大太监暗暗打量,觉得这孩子挺重情,就那么个好几年也就见了一面的哥哥也红了眼受了惊,看这样子胆子略小了些,大太监说了几句安抚的话,秦诺只是点点头,慢慢也恢复了些精神,但是大多时候是沈岩在同大太监寒暄。 大太监送来了赏赐,带了皇帝话,无非是一些赞扬的,安抚的话,听过就完了。到了大太监要走的时候,秦诺才恢复了精神,到了声:“慢走。” 转回头,紫英就兴高采烈的同沈岩邀赏,“沈大管家,你看,我就说嘛,只要咱家主子稍微睡过一点点,在用半干的帕子擦下脸就可以了,根本就不需要委屈主子弄红了眼睛。”紫英想起之前秦诺努力憋红眼睛的样子,就觉得心疼。 沈岩无奈的摇摇头,果然还是贴身照顾的人最熟悉,他也没想到睡过头的秦诺会有这样的效果,更好的是,秦诺还记得自己要怎么做,简直是□□无缝。 秦诺挠了挠脸,她还是觉得有点困,睡午觉最怕睡过头,绝对是那种睡不够又累又困,浑身疲软然后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她还会不由自主的流眼泪,忍不住揉一揉就红了眼,今天用在这里简直是作弊! 作者有话要说:半个小时之后二更 ☆、机会要抓住啊 这一年的冬季,晋南饿死了不少人,哀声遍野,流民剧增,流寇也多了起来大多是流民组成的,专门冲击衙门粮仓重点。 晋南王腹背受敌,不得已退守河岸,一面布置兵力镇压反抗,一面密切关注征讨大军的动向。 这一次的动乱,在晋南如野火般燃起,晋南王废了不少力气才压制下来,甚至为了平息动乱不得不将乱民收编,为安抚乱民头领,特地将他们编成一队特许他们在进攻征讨大军的时候可以抢掠周边的平民百姓。 皇帝命令安国公趁机推进,一举将晋南王赶回晋南,并且抓住时机趁势过河尽快拿下晋南。 但是从东北运往征讨大军的粮草被换成了陈米和霉米。士兵哗然,险些酿成哗变,安国公暂时平息了将士的怒火,起了折子希望皇帝彻查此事,并且给将士一个交代,以免生乱。皇帝自然也是愤怒的,但是他隐隐知道,这一定是他手底下的人出了事,这一过程他从来是严格把控,就差没有亲自动手了。 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工部尚书的头上,工部尚书骨头比礼部尚书还软些,颤颤巍巍的就跪在皇帝面前哭诉道:“两头都在打战,都只知道催粮草,那粮草又不是说说就有的的,如今连东北百姓家里的粮食都征收了一些上来,还是不够。” 工部尚书豁出去老脸,也不愿意完全替皇帝兜着了,反正那块地是皇帝的,不能有问题他一个人兜着,“北川战事急,来来回回就要两三个月,去岁一年就把能拿出的粮食用的差不多了,加上晋南大军同征讨大军胶着,只费了粮草却没有进展,好不容易等到晋南除了乱子,可以稍微松懈一下,可北川还在等着下一季的粮草,臣想着晋南迟早要收回来不算什么大事,只能先顾着北川。但是安国公又催的急,只能让人先凑一凑顶上去。” 皇帝‘砰’的一声丢了个杯子在工部尚书的头上,工部尚书应声‘哎呦’一下就捂着头伏在地上起不来了,皇帝只恨这老头没眼色,难得一个追击晋南王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还险些酿成哗变。 工部尚书不敢触怒皇帝,只能叨叨的说着‘都是为了皇帝着想的’、‘谁知道下面的人竟然连霉米都敢参进去’、‘老臣是一片忠心’什么什么的。 “再给你一次机会,尽快把征讨大军的粮食补上,补不上你就穿好盔甲去为国效力,让朕看看你的忠心。” 工部尚书唯唯诺诺的退下,心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点儿底都没有,东北是重地,里头种地的百姓也很重要 ,要是收光了他们吃的粮食,等不到下一季的粮食收获就要生变了,到时候还不是拆了西墙补东墙,能有什么用。 但是他也是没法子了,只能拿出家里能拿出的钱,再同交好的世家帮帮忙,好歹凑上这一次的,平了这个乱子。工部尚书没回去一段时间京城里都知道工部尚书被皇帝揍了,老骨头咯吱咯吱的不行了,一路上都是哎呦哎呦的叫唤着回去的。 皇帝听说这个的时候正在用膳,登时一怒,掀了桌布,一整桌精心整治的菜肴就这么倒进潲水通里,送进京城里头养猪专业户的猪圈里。养猪的瞅了瞅里头的还能囫囵看出样子的山珍海味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年头,当人还不如当只猪。” 晋南王其实比皇帝会做人的多,能屈能伸,他可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在工部尚书备好粮草之前就再次进攻,一举攻到洛城。安国公因为年迈,身子骨不如年轻人,到了冬季难免有些受不住,只能带着三皇子在洛城镇着,所以洛城以南被晋南王占领很正常。 晋南王趁势进攻洛城,派探子在洛城放出流言,皇帝在宫里醉生欲死,他们却在这儿拼死拼活,若是赢了还好说,大约只是因为之前的败仗受些责罚,若是输了,只怕连家人都保不住。男的入军籍永世不能脱籍,女的全都没入教坊,皇帝就好这一口,其皇子也好这一口。 这谣言多数人还是不信的,但是有了陈米事件,要让这些士兵信任京城是不太能的了。晋南王又抛出条件,只要是投诚的将士一律收纳不追究半点,若是后头有功还能提官位,封妻荫子,又拿晋南美女笼络未成婚的军中光棍,等等一系列好处。 军心越发动摇,安国公有心无力,三皇子死气沉沉,据说安国公已经卧病在床多日,军中却没有能够接手的人。安国公世子又因为其祖父为了免去皇帝的疑心,从小就没有学过半点武艺军法,只当这天下好歹还能安稳十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就风雨飘摇了。 当工部尚书费了大力准备好的粮食就要运往洛城的时候,洛城失守了。残余人马护着三皇子和安国公退守洛城下属的泾阳,但是很快,没等安国公振作起来布置守城就再次被晋南王的大军冲击,败军甚至都不能同时护住三皇子和安国公。 三皇子死于乱箭,安国公勉力一吼:“晋南贼子,杀了三皇子,其心可诛!”好歹是用三皇子的死勉强唤起一点士气,其实应该准确的说是怒气,士气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了。 皇帝不敢再派兵,留下的兵力全都拥在京城周 围,京城附近也聚集起越来越多的流民。这回是真正的流民,但是守门的守卫却不敢放进去一个人,京城人心惶惶,一旦有流氓进京引发动乱,京城从内部开始乱起真的就没救了。 但是流民越来越多,城门加强守卫,城内城外进进出出根本就不成了。 秦诺十分担忧还在山脚下的别院的梁谦,但是梁谦派了虎力告诉秦诺,让她安心,山腰上有寺庙,因为向来以‘慈悲为怀’,名声甚好,他原本就是一半是在寺中长大,同寺里的和尚交好,现在已经暂时住在寺里十分安全。 流民的问题一直困扰这京城里的所有人,但是根本拿不出什么办法,一是京城也没有那么多粮食足以供给这么多大了流民,如今连常常施粥做善事的世家都不敢再拿出银钱和粮食了。二是没有地方安置流民,京城城内是不行的,城外除了农田什么的都是世家贵族的别院,根本不能拿出来安置。 问题悬着,人也就由着在城门外聚集,有些人是看透了京城不可能安置他们,干脆收拾收拾破破烂烂的行装往东北去。未到东北又被拦下,本就是大冬天,冷的要命的时候,眼中含着绝望,就要揭竿。 梁谦献了一计,东北不是还有陈米吗,既然不是士兵相对来说不那么重要,只要能够养活着,等到来年就能够撑下去,就算是没了米面也能找出些野菜什么的,总是一条路。梁谦建议把流民安置在东北边缘,既不影响东北军户的生活,又让流民有地方可以停留。 这是梁谦思考了很久唯一能够拿出的主意,他不是伟人也不是菩萨,更不是出家人‘普度众生’什么的,他只是想要做一些事,至少能够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些,让秦诺更喜欢他一些,他知道秦诺这个小丫头心里难受的紧,但是又嫌弃自己没有能力更害怕他和秦谙做危险的事,只能躲在府里只当做不知道。 梁谦怜惜他的小丫头,冒着被皇帝惦记上的危险还是上了折子,皇帝看了之后觉得也算是个方法,但是他确实担心梁谦会趁乱摸鱼,所以他派人把梁谦接进宫。梁谦拒绝了,他总是在宫里没办法待住,但是为了让皇帝放心,他没有拒绝只是换了个地方,住在镇北王府。 安国公终究没能守住,老了老了还得个马革裹尸的结果,也不知道算是荣耀还是可悲。不提安国公府挂了白布如何的哀声震天,皇帝也快要哭了好吗。 难道这江山真的就守不住了?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气死老子,得到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皇帝准 备再拼一把,派人去向镇北王要兵,匈奴人他管不了了,北川百姓怎么样他也管不了了,若是可以他不愿意退守东北,那边什么都没有,全是村子,都是种田的。 可是人没有到北川,就被晋南王拦下了,没了老将安国公,晋南王一路高歌猛进,直逼京城。京城乱的人仰马翻,有些权势有些人脉人力的世家大家勋贵全都谋划起来,准备好行装,准备在京城被围困之前逃出去,不管去哪,就算是被晋南王俘虏了都成,只要能活下去。 皇帝也暗搓搓的准备好了自己的小金库,可是当大军围城的时候,皇帝没能走成,因为皇后带着她儿子在工部尚书的帮助之下逃到了东北,在那里有工部尚书花了多年的时间巩固的势力。 皇帝晚了一步,就不准备过去了,过去还有什么用,同自己的老婆抢权利吗?换个思维,好歹也算是留了个种,好像也还有点安慰,有点安慰的皇帝立时下令把工部尚书府里的人包括工部尚书本人都推到午门外砍了。 工部尚书的长子送皇后去的东北,也留下了一支血脉。 皇帝无计可施,只能期盼秦轼真的还那么忠心,不要计较这些年的总总,尽快收拾出兵马前来救驾。好在还有秦诺在京城,也算是放心了一点点,大约可能就算是为了儿子也该来一趟吧。 ☆、阳春三月 在秦诺十三岁的生辰这一天,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路人,各府大门紧闭,巡逻的士兵整齐的走动,盔甲碰撞发出的声音在整个街道回荡。 明明是阳春三月,京城却是一片死寂,路旁的树木抽出了新芽,迎来了新的一轮。花园一角的紫藤萝郁郁葱葱,一串一串的花苞俏皮的挂在上面,春风一点不受人们的气氛的影响,暖暖的吹过来,带起花苞抖动,叶子也跟着颤动。 镇北王府也紧闭大门,秦汉守着王府,安排王府的护卫在王府各处巡逻守卫。府里没有主人,秦汉自觉责任重大,脚步不停的在王府四处走动查缺补漏。 青璃和她的丈夫也在王府里,她的丈夫也被编进了巡逻的人员里,应该说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在沈岩离开之前就做了编制。最外围是护卫队,专门守卫各处门户,往里一层是府里的男丁,各个管事这会儿也不是管事了,全都拿了刀枪围着外院一圈巡逻。 内院的丫鬟、媳妇和婆子们也组成了几对,交替巡逻内院,因为有外头两层在所以内院的压力最小。但是这府里多的是牵家带口的,媳妇们的男人们都在外院,婆子的儿子们或是女婿们也在外院,担心是难免的,但是这个时候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护卫头头陪着秦汉四处转悠,紧紧皱起眉头,哼哧半天又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了,皇帝老子还再想什么,让我跟着主子去宫里不是更安全些,多一个人多一点安全嘛。” 秦汉拍拍他的肩道:“咱们呢是为主子着想,皇帝呢算是外人,要是出了事,你救谁?” 护卫头头嗤笑:“当然就自家主子了!” “对啊,所以皇帝要你干吗。” 护卫头头噎住了,跟着秦汉第二次走过王府西北角的小竹林,半晌又忧心道:“你说,这门什么时候破?反正我是不觉得皇帝还有什么办法了,要不然就不会早早的就把咱家主子接进宫里,到现在都不许出来,也不见别家有这待遇。” 秦汉砸了一个翠绿翠绿的竹子一拳,竹子摇了摇没怎么样,发出飒飒的声音,“晋南王世子现在也在宫里,半死不活的吊着。” “城都守不住了,还揪着这么多人干什么?不是说宫里都没有一个内侍和宫女有逃出去的。” 秦汉冷笑,这皇帝怕死的很,但凡有一点点希望,有一点点用他都不会舍得撒手的,“他这是用主子提醒王爷,尽快来京救驾,他害怕若是王爷来了先去救儿子,干脆把主子带在身边。晋 南王世子虽然说是弃子,但是有这个人或许城破之后还能撑一段时间。” 说道晋南王世子,护卫头头忍不住唏嘘道:“没想到那个满脸笑意,圆滚滚的晋南王竟然下得去手,那可是唯一的儿子,就连孙子都还没有。我从城楼上守卫那里听说,当日晋南王带着大军来到城下,皇帝就让人把晋南王世子带上城楼说让他们父子见一面,晋南王一见他儿子,二话不说就拿起弓箭一箭射去。” 护卫头头摇头感叹:“不说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就看在唯一的儿子的情分上也不能这样果断吧!” 秦汉用看单纯的小孩的眼神看了护卫头头一眼,这些年他确实长进很多,也能够独当一面了,所以好不愧疚的鄙视了下护卫头头:“他都造反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没了儿子不还有女儿,虽然女儿都挺蠢,但是女儿的儿子也是有他的血脉,怕什么。”说罢摇摇头当先走开,他还要去东北角看看,总觉得不安心。 护卫头头呆愣半晌才抚掌道:“奶奶的,都给这狡猾的胖子王爷给蒙了!”人不在乎啊,人还有女儿啊,只要有孩子都不是问题啊! 皇帝很焦躁,一直在他的寝宫里发火,他已经不需要再去御书房或者是朝政大厅之类的地方了,因为已经没有需要处理的政务。他只要等着听城外的战斗什么时候出现不同于这将近一个月以来是声音,那么就到了结束的时候,要么是城门被攻破,大家一起等着晋南王得意的笑着走进来。 要么是镇北王从后头给了晋南王一击,让他不得不狼狈逃窜,这样他们就得救了,能做皇帝的继续做皇帝,该当质子的估计还得当质子。 梁谦好像一点都没有被这气氛影响到,用往常的神情和口气对秦诺说话,从秦贵妃的宫里把秦诺接出来,然后在魏淑妃娘娘破败的宫殿的侧室看了看面色灰败,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的晋南王世子,这也是个可怜人,为他爹为自己的一家努力耕耘用尽了精力,然后被突然不需要儿子的父亲一箭差点要了命。 梁谦如往常一般给晋南王世子看了伤势,如往常一般摇摇头,拉着秦诺走出去,“就这几天了。” 秦诺心有戚戚焉,晋南王世子动弹不得,其妻子世子妃早就死了,如今想死又被吊着一口气,想活又没有大罗神仙。秦诺厌恶皇帝这样折磨一个无用的人的行为,“不如让他干脆一点,早死早投胎,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梁谦抚了抚秦诺的头,她被拘禁在宫里一个多月了,从晋南王兵临城下 之前就被皇帝接进宫,他自然也是要跟着的。沈岩、虎力和青山还有紫英都跟着他们身后,这些明显是保护他们的人,因为人数比较少,又都是皇帝熟悉的人所以被特许跟着进宫。 秦诺也有些烦躁,她不知道秦谙有没有从匈奴人那里回来,不知道秦轼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身体能不能撑得住,更不知道秦谨那个傻小子有没有冒进,他现在是先锋,总是要身先士卒,是秦诺最担心的人之一。 再加上即将国破家亡,宫里假山角落里,宫室偏僻处等等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总能听到女子‘嘤嘤嘤’的哭声。站在宫墙之上,就可以看到映着火光的京城城门,街道空寂仿佛没有人烟,所以的铺子都关了门,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秦诺有些压抑,憋着一口气却没有办法疏放出来,还要收敛性子和注意言行,以免濒临疯狂的皇帝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前朝最后一位皇帝就在大军攻击皇宫的时候亲自拿剑杀了自己的所有妃嫔和子女,据说流出的血染红了整个宫殿。 梁谦拉着秦诺在御花园的湖畔亭子坐下,往日这里总是有不只一个穿着精致特别的女子在这里翘首以盼,等着皇帝偶尔经过的时候让皇帝眼前一亮,然后被翻红浪。 但是现在,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亭子旁的湖里漂浮着一些枯枝落叶,看得出来最近负责清理湖面的内侍们都没什么心情。秦诺皱着眉看着御花园里匆匆来往的内侍们,仿佛走的快一点就可以在下一秒离开这个皇宫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似得。 秦诺烦躁的揪下一片延伸到亭子里来的树枝上的叶子,默不作声的一点一点把叶子扯成碎片,绿色的汁液染上了她的手指。秦诺甩了甩手,有点烦躁,扯出帕子胡乱的擦了擦,没搽干净。 梁谦笑着结果帕子,一点一点给秦诺擦拭,然后换个位置沾了点茶水再檫一擦就把绿色的汁液搽干净了。秦诺怏怏的靠着梁谦,闷声道:“我,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烦。”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梁谦给了坐在亭子廊下的四个人一个眼神,四个人默契的对视一下默默转过身背对这他们两。梁谦这才把秦诺抱到膝上,轻轻是她的脸色啄了一下,温和道:“你在害怕,但是你要相信我和你哥哥,你父亲也不会放弃你的,嗯?” 秦诺把脸在梁谦的脖颈和侧脸蹭了蹭,这样的温度让她感觉到些许的安心。她害怕这个时代的成王败寇,她不想在这样的年纪就死掉,她还有喜欢的人,惦记的家人,她甚至想象过将来有机会要去 把不知道旅游到哪里的祖父祖母找回来,她还没有见过可爱的小胖子,据说和傻白甜秦谨最像的小侄子。 梁谦低头看了一下眯着眼睛放松了些许的小丫头,怜惜的蹭了蹭,问道:“在想什么?” 秦诺嘴角带笑,露出一点点浅浅的酒窝,“想胖胖的小侄子。” 梁谦笑问:“喜欢小孩子?” 秦诺有些别扭的偏了偏头,秦诺呼出的热气在说话的时候都钻进她耳朵里了,带起一种奇异的战栗,让她不由得想起那天在梁谦的床上他也曾这样对着她的耳朵吹气,一边用语言和亲吻安抚她,一边在做些让人羞怯的事。 秦诺有些红了脸,努力认真道:“嗯,很可爱,又软软的香香的。” 梁谦逼近,在秦诺的耳垂上轻轻吻了吻,然后轻笑:“这么喜欢,以后咱们多生几个。” 秦诺登时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得,半晌抬头瞪了梁谦一眼,梁谦趁势扶着秦诺的下巴深深吻了一通,乱了呼吸,迷迷糊糊的秦诺找不着北乖乖的窝在梁谦怀里偶尔回答一下梁谦问的一些关于未来他们要生什么样的孩子的傻问题。 虎力耳力好,听到了一些声音,脸红红的勾过紫英的手牢牢的攥在手里,他也有点想念那张红润的小嘴了。 青山同自称老夫的沈岩默默对视一眼,扭头不看这两对疯狂喂狗粮情侣,想想自家远在北川的家人,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结局1 皇帝的心情诡异的在傍晚好起来了,仿佛是有了什么底气一般,他招来所有的公主和儿子在他的寝宫一起用膳,这是十分难得的,有些公主连皇帝的脸都没见到过。 皇帝也让梁谦去,但是梁谦嘲讽的眼神让皇帝知道梁谦的回答,连带的秦诺也可以安生的用自己的晚膳。但是在用膳前不久,慈宁宫来了人,让梁谦去陪太后用膳,来人情真意切的表达了太后对梁谦的思念,一个月都不曾见几面。 又说了太后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但凡有些声响都会把她吵醒。梁谦终究是不曾放弃他的母亲,这个时候她会害怕是正常的,反正皇帝忙着同他的儿女们见面应该不会出现,梁谦倒是觉得可以去,如果可以的话就劝说太后到时候跟着他离开。 梁谦摸了摸秦诺的头,“乖乖和贵妃娘娘用膳,我一会就回来。” 慈宁宫来的内侍却为难道:“太后娘娘也想见见福郡王,想要感谢福郡王这些年陪伴王爷,娘娘十分感激,还请郡王赏脸。” 这话说的不是把态度放到一般的低,秦诺没有拒绝,因为那时梁谦的母亲,所以他俩一起去了。 太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就算是忧心忡忡也带着莲花般的美丽,虽然京城被围困这么久,但是太后的菜单还是很丰盛的,只是还是不能和以前相比,秦诺吃的很满足,但是她发现太后偶尔皱起的眉头,是在嫌弃某些菜色还不够精致。 太后不过是家常几句,更没有如那个内侍说的那样想念梁谦,也没有对秦诺表示过类似于感谢之类的话,连寒暄都是淡淡的仿佛是例行公事。梁谦也不在意,他到底是发现了太后的心思,她的心依然在她的初恋身上一直没能收回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慈宁宫外来了一队侍卫,领头是两个皇帝身边的内侍,其中一个略高些面容比较圆润一点的含笑道:“皇上请王爷和郡王去同诸位公主皇子一同饮酒。” 梁谦没有说话,秦诺只是拉着梁谦的袖子等着梁谦的回答,他去她就去。太后却急不可耐的对梁谦道:“去吧,去吧,皇上今日兴致正好,也是难得。” 梁谦没有说话,他低着头好像在想些什么,秦诺觉得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一群人奔跑的时候产生的吵杂。 梁谦突然抬头对门外不远处的侍卫头领笑了笑,让虎力关上宫殿的大门。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内侍当中略矮瘦些的那个突然暴起一个手刀劈在同伴的脖颈后面,那人眼珠子猛凸然后就倒下了。 太后受了惊吓,张嘴就要尖叫,被青山一把捂住了,太后想要扭头找身边的宫女,却发现她们都倒在地上,这时太后才觉得不对,梁谦却没心情听她说话,让青山把太后安置好看好她。 “怎么回事?”梁谦沉声问道。 内侍低声道:“南城门破了,晋南王进城不许士兵乱抢,只杀了所有的京城士兵,所以没有什么声音,但是皇上知道了,所以让二位王爷过去。” “他想做什么?” “宫里都还不知道,属下在门外不知道里面的公主和皇子们怎么样,但是属下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只怕是不好了,皇帝估计不太正常。王爷您不能过去,只怕皇帝疯了要你们的命,不如趁着宫中还未大乱,赶紧离开。” 秦诺倒吸一口冷气,是不是末代皇帝都容易因为这个疯狂,如果,如果他们的猜想没错的话,只怕宫里除了梁谦和皇帝再没有梁家的血脉了。太后震惊的瞪着眼,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不,不会的,他只是让我留下你,等到时机成熟,我们一家人就可以一起逃出去,就只有我们一家人,过自己的生活。” 内侍听到太后的自语,突然等着桌上吃了一半的饭菜,梁谦猛地抬头用一种难以言表的沉痛的神情看着太后,太后不敢对上梁谦的眼神。梁谦摸了摸秦诺的手腕,她喝了一碗甜汤,因为太后和他都不爱甜汤,所以只有秦诺喝了,她刚刚说了一家人,是不是没有秦诺,他们做了什么? 太后看着梁谦着急的查看秦诺的身体,哭泣半晌,终于哽咽着道:“我没,那汤什么都没有,皇上想要她的命,让镇北王尝尝迟来的痛苦,但是我,我知道他看重她,所以我把汤换了。” 梁谦猛地松了口气,紧紧的抱着秦诺不愿意放开。秦诺也松了口气,身子因为刚才的紧绷有些发软,她倚着梁谦对内侍道:“皇上还有其他什么安排吗?比如说宫里的妃嫔什么的?” 内侍知道秦诺的姑姑是贵妃,自然知道皇帝肯定不可能放过贵妃,“皇上派了数位内侍带着侍卫到各宫去,所以…” 秦诺猛地站起来,拉着梁谦道:“你去劝劝太后,我去找姑姑,若是…”秦诺颤抖的继续道:“若是来不及了,我就回这找你,若是来得及,我一定要带姑姑离开这里。” 梁谦知道秦诺的坚定,他让虎力陪着秦诺一起去,秦诺带着虎力和紫英以及沈岩一起迅速从慈宁宫的偏门不起眼的地方离开,当她赶到贵妃的宫殿的时候, 就看到一阵浓烟渐渐升起,秦诺咯噔一下,连忙从侧门进去,发现宫室大门紧闭,内侍并没有进去,周边有宫女惊慌的跑出去,而侍卫们抱来干柴堆在门外,泼了酒和油已经点起了火。 皇帝这是想要活活烧死秦姗姗,疯子的心思就是没有办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最恨的不应该是晋南王吗?却恨不能让秦家人死的更加惨烈一些。 秦诺从秦姗姗的小佛堂的身后绕过去,他们在烧的是正殿,所以秦姗姗一定在正殿,至于秦姗姗为什么会在正殿而不是小佛堂只要看到迎面惊呼的女官就知道了,这是皇帝的人,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让虎力打晕她。 从正殿旁边身后的侧室的小茶房进去,紫英同沈岩在两侧放风,虎力和秦诺从小茶房角落起出一块石板,石板下面是一条粗糙的通道,虎力当先进去,然后把那个女官也带进去。通道的另一头在正殿和小佛堂,他们走的是正殿的方向,然后顶开上面的石板,虎力把女官带出去,然后递了一个人进来,秦诺扶着那人慢慢落下,发现果然是秦姗姗。 秦姗姗软绵绵的倚着秦诺,秦诺在她耳边鼓励道:“姑姑你要撑着点,咱们等会就出去,往后再也不来这宫里了,只要出去了你就自由了,您不是说想要同祖父祖母道歉吗?我是一定不会代您道歉的,这种话得您自己说才有诚意。” 不一会儿虎力就下来了,秦诺看到他的发尾有些卷曲,相比上面的火势一定不小了。虎力把女官留在上面,作秦姗姗的替身,秦诺一点不觉得不好,因为那个女官磨死了秦姗姗数位贴身心腹宫女,心狠手辣一点不值得可怜。 到了小茶房上面,虎力先上去,让沈岩帮着把秦姗姗拉上去,然后收拾好石板,由沈岩背着依然全身无力的秦姗姗去找梁谦。 他们在皇后的宫殿聚集,这里因为皇后难得的霸气抛弃皇帝占领东北,所以成了废弃的宫殿,虽然这是历代皇后居住的地方,现在也已经布满灰尘,除了雕梁画栋,其他都看不出原来的金碧辉煌了。 梁谦的身后是挺拔的青山,他的肩上扛着一个人,穿着简单的布衣,秦诺忍不住露出笑脸。不管怎么样要带出去的人都能够出去了,青山的身后还有一些平常没有注意到的内侍宫女,他们神情有些激动但是却很冷静,其中一个长的高大些的上前接过秦姗姗。 梁谦同虎力开路,在皇后的寝宫里,那张大床下面,梁谦找到一块同别的地方的石板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石板,然后按照某种规律重重的按了几下。 然后就听见大床内侧被层层床幔遮住的墙上传来沉闷的声音,虎力拉开床幔,然后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很奇异的一半在地面一半在墙上,呈现九十度。 虎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手掌大些的琉璃灯,点亮之后率先走下去,然后梁谦下去,扶着秦诺慢慢走进。等到所有人都下去之后,那个在慈宁宫暴起的内侍落在最后,整理好外面的东西,把所有的痕迹消除,然后才下去,沉闷的声音再度响起,然后渐渐归于平静。 平静只在这一处,外面彻底乱起来了,皇帝找不到梁谦和秦诺,就连太后也不见了,但是还算是满意的是秦姗姗死了,想必秦轼一定会很伤心。还有人说见过秦诺在秦姗姗那里出现过,或许一起被烧死了也不好说。 皇帝大笑着提起被血浸透的衣袍,衣角低落的血滴一路从他的寝宫延伸到朝政大殿,他在龙椅上端正的坐下,满脸笑意的等着晋南王进来。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算是死了,也觉得很得意,就像是报复社会的神经病终于得逞的时候那种表情,静静的带着笑等着别人发现他的杰作。 作者有话要说:基本上,明天就完结了,番外的话,米线会在后期慢慢构思再发上来。番外就没有日更的了,暂时定下一个是秦诺和梁谦成亲,一个是,额,是,没了吧o(╯□╰)o ☆、结局2 宫门都已经没有人守着了,一切都乱起来了,原本留下的官宦世家一些紧闭大门,等着新皇登基的时候献献殷勤,因为原本就做过这样的事,同晋南王也没什么恩怨。另一部分就趁乱逃出城去,往东北去投奔皇后也好,往北川去看看闻名已久的匈奴人长什么样也好,反正不能留在京城等着晋南王秋后算账。 宫里的宫女尖叫着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一出宫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晋南大军斩下,晋南王下了令,不许宫里走出一人,将士入宫之后可以抢夺有品阶的或是已经成为皇帝的女人,但是不许动普通的宫女。倒不是怜惜或者是心软,只是担心让这群武夫乱来,到时候他的皇宫都是些残花败柳,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但是兵乱的时候,谁知道是哪个动了普通的宫女,又有多少宫女死在乱刀之下,不过是提了一句让手下的将士略微注意一下,不要太过分就是了。 晋南大军的将士们如同饿狼入羊群,眼睛都红了,谁不知道皇帝后宫三千估计都不止,而且皇帝爱美色,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不说女人有多少,那质量绝对不一般。 晋南王迈着胜利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大殿,看到上面端坐着的皇帝,肆意大笑道:“皇兄,看来这天下还是我的,若不是你心狠手辣害死了父皇,我早就是皇帝了。如今也该还给我了吧。” 皇帝不理他,只是笑的得意,比晋南王笑的还像个胜利者。 来了个将士低头在晋南王耳边耳语片刻,晋南王了然的看着皇帝,虽然有些不爽皇帝还高高在上,但是却不妨碍他欣赏高高在上的皇帝因为他成了疯子,他挑拨道:“我知道你在得意什么,是不是皇室的血脉都死光了,你就高兴我没了后人?果然是疯子,我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你的,我有那么多的女儿,只要好好培养早晚会有合心意的继承人不是吗哈哈哈!” 皇帝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着晋南王,等到晋南王的笑声停歇了才道:“都死了,我的孩子死光了,你的也一样,啊哈哈哈哈…” 晋南王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他不可能做到的,他的女儿们都在晋南一定不会有事的。晋南王心里有些慌乱,挥手让人把皇帝拉下来,皇帝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疯狂的大笑,路过晋南王的时候突然凑过头在晋南王面前道:“王弟,皇兄再教你一个,什么叫做釜底抽薪,哈哈哈,就要你白做工,为他人做嫁衣,做嫁衣啊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大殿里,半晌,一个将士进来 同晋南王点点头,晋南王略微放了下心,不管怎么样,这个疯子死了,江山是他的了,就算是女儿死绝了,他还能让女人生就够了。 晋南王继而到慈宁宫,他想看看那个永远爱恋皇帝女人发现皇帝已经死了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他甚至不介意在这个女人前后为两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再占有她,只是因为某种恶意的报复,无关情爱。 但是慈宁宫空空如也,他留在慈宁宫的人只剩下冰冷的尸体,晋南王一腔怒火没地方撒,憋着气等着肃清皇宫之后就召见大臣,等着他们求他登基。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毕生奋斗的目标很快就要实现了。 这时他仿佛听见马蹄声,惊疑之际,就看到一个穿着晋南大军盔甲的士兵从马上跌下来,吐了口血道:“王爷,晋南,晋南失守了!” 晋南王以不符合体型的速度窜上前,揪着士兵的领子道:“什么意思,说啊,说清楚!” 士兵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他们一直不知道的黄雀已经彻底占领了晋南,而晋南王的女儿们并女婿和外孙们都在此前被杀了,几乎全是满门灭绝,就连同他女儿鬼混过的小倌等等都死了。 因为随后的晋南被攻击,沿江一线都被封锁,晋南百姓也跟着造反,所以消息一直没能传到晋南王这里。如今已经是大势已去,老窝都被端了,京城外不远处也出现了大军,晋南王即将面临同他刚刚死去的疯了的皇兄一样的境地。 晋南王愣了半晌,让在宫里抓女人鬼混的将士都聚集起来,上城墙准备守城,不管怎么样,他不想就这样功亏一篑。 待应敌事物都安排好了,晋南王才想到问那士兵:“是谁带兵占了晋南?是秦轼还是秦谙?” 士兵支支吾吾,半晌才道:“都不是,是镇北王世子妃,宋颖!” 晋南王苦笑,那城外的一定就是秦谙了!果然不是他爹那样的傻子,一心一意精忠报国,心眼子多的很,竟然瞒过了他和皇帝,如今来个坐收渔翁之利,于情于理都站得住脚。皇室没了血脉,重新选择天子不是应该的吗? 晋南王突然想到了什么,跳脚着让留在宫里的找到秦诺和梁谦以及太后,因为一连串的事他险些忘了这三个人,要是能够找到他们,尤其是秦诺或许还有转机。 可他忘了他唯一的儿子晋南王世子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侧室里,吊着一口气。 秦诺被梁谦扶着从一堆看不出有猫腻的,杂乱的偏僻的山林间一处 落叶堆里爬出来。他们都有些狼狈,但是心情都很愉悦,因为他们闻到了不同于皇宫的禁锢了自由的沉闷的,带着些许阴暗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春天的温暖。 接应的人听到响声,小心的过来,发现是他们之后立马带着人护着他们往安全的地方去。现在应该说除了京城,哪里都是安全的。在梁谦被路过的晋南大军掘地三尺的别院里,秦诺见到了黑了很多,脸庞的线条和硬朗了许多的秦谙。 秦谙的眼里含着从战场上刚刚下来还残留着的煞气,在面对梁谦的时候丝毫没有收敛,但是在下一秒就变回了温和的眼神,温柔的看着又长大了许多的妹妹。秦谙伸出手,拉过秦诺,仔细的看了看秦诺,温声道:“父王和你三哥都在北川,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秦诺笑出了眼泪,把脸埋在秦谙的怀里闷声道:“我好担心你,以后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咱们可以和匈奴人做生意,让他们不要再想着打仗了不好吗?” 秦谙有些受宠若惊,一手揽着秦诺的肩,一手扶着秦诺的后脑勺,有些着急的想要让秦诺不哭,又很喜欢这样被担忧被惦记的感觉,尤其是来自这个他想要呵护的妹妹。 梁谦有点看不下去了,扯过秦诺擦了擦她的脸,秦诺习惯性的由着梁谦照顾她,还红着眼睛冲梁谦讨好的笑笑。秦谙觉得心情有点不爽,但是他不会动梁谦,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因为前世也因为今生。于是秦谙整了整盔甲,冷声道:“晋南王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说罢就带着人去泻火了,因此晋南王就发现开始攻城了,而他也才进城,城墙破败不堪,当初这城墙费了他多大的力气去攻破,如今就要费多大的力气去守着。晋南王欲哭无泪,连龙椅都还没坐上去。 好消息没有一个,坏消息一大堆。 晋南王终于从慌乱的内侍嘴里知道他的儿子还没死,皇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让梁谦救治晋南王世子。但是可惜的是,就在晋南王的人找到晋南王世子的前一刻,他终于解脱了。所以晋南王心里特别不得劲儿,就好像这个儿子是他耽误死的似得。但,其实,这个儿子是他亲手杀了的,只是皇帝延长了他死的过程,让好不容易让自己不那么愧疚不那么难过的时候,再死在他身边。 然后就是去镇北王府、靖康侯府、永安侯府的人回来了,这三个侯府都是空的,没有一个人,连守门的都走了个干净什么都找不到了。 晋南王端坐在龙椅上,上面还有皇 帝留下的他的孩子的血迹,他想不管怎么样能多坐一会儿是一会,这样说明他多年的筹谋至少换得了这一刻好像也就不那么难过了。下一刻,晋南王吐了口血,他安慰自己,这是吐出了胸腔里的淤血,反而是好的。 晋南王面色灰败的坐在龙椅上想皇帝一样等着,但是他远不如皇帝,至少皇帝留了不只一手,而他真正是猝不及防,功败垂成。 礼部尚书也跟着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走过街道,来到魏府门前,没有往日的女人们的争风吃醋,没有孩子围上来明争暗斗的争宠。早在晋南王围城的时候,皇帝等不了礼部尚书做些什么,就拿他的家人血洗午门外了,如今他还剩下唯一一个女儿,他想去看看她,他想,魏扇应该还活着吧。 魏扇伏在地上,满地的脏污,她被愤怒的皇帝打断了双腿,只能伏在这个位置动不了。枯瘦如柴,双手甚至没有力气支起身体,她的眼睛暗淡无关,充斥这绝望。但是在晋南王入宫的时候,她笑了,她知道她的父亲还活着,只要她的父亲还得晋南王的宠信她就能活。 她开始嫌弃身上的衣服多破乱,多肮脏,恶臭阵阵。她甚至开始不能忍受身下的污物,叫嚣着让人来伺候她。但是,大家都很慌乱,谁有心情去伺候她呢,她只能伏在地上咒骂着。 礼部尚书缓缓走到这个宫殿,细细的看着这个宫殿里残留的一点点还可以表现出这里的主人曾经有多受宠多富贵。当他看到伏在地上,几乎认不出原样的女儿的时候,他没有像旁人一样厌弃的捂着嘴离开,而是踩过一地的污迹来到魏扇面前。 魏扇认出这是她的父亲,她又是高兴又是委屈的哭嚎了一声,伸出手拉着父亲的衣角道:“爹爹,女儿终于等到你了,那个皇帝太狠毒了,你看我,他打断了我的腿啊。爹爹,我要,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礼部尚书看着魏扇在他面前诉苦,在他面前哭诉,半晌等到魏扇发现不对的时候,才缓缓道:“你知道吗?你娘,你哥哥,你的妹妹们弟弟们都死了!” 魏扇顿了顿,挤出一些眼泪道:“都是皇帝,他就是个冷血无情,残酷暴力的皇帝。爹爹,咱们要为娘和哥哥弟弟妹妹们报仇。” 礼部尚书抚了抚魏扇纠结脏乱的头发道:“对,你说的对,要报仇的。”说着抚着魏扇头发的手就落在了魏扇高高扬起的脖颈上,然后狠狠的捏住,嘴里却轻轻的道:“如果不是你同那姓郭的纠缠不清,把晋南王当家人,贪心不足怎么会让皇帝疑心我,进而让 我去晋南盯着晋南王。那是他的老窝,我能看到什么?能留着命就不错了,连皇子他都敢杀,何况是我呢。所以都是你的错,你不是要为他们报仇吗?乖乖的别动就好了。” 秦谙同宋颖的大军汇合,不足一个时辰就攻进了京城,北川来的士兵不是京城或是晋南的士兵可以比得上的。晋南王终究是等不住,他没有办法想到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像他的皇兄一样死狗一样的被拉到侧室一剑杀死。 他端起一杯酒,抬手道:“众爱卿平身。”然后一口饮下,半晌就歪着头没了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约会比较多内容,交代下结局,秦诺肯定是要回北川的,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执念。 嗯嗯,那什么,米线会在十月开坑,新文是末世,希望大家会喜欢,若是喜欢请多多支持。名字还没定呢~~~o(╯□╰)o 应该不会写的很长,因为米线复习越来越紧张啦,可恶的英语极其阅读,太可怕啦!!! ☆、大结局 晋南王一死,群龙无首,一切都成了定局,要么被俘虏要么缴械投降。秦谙和宋颖两个人组成的夫妻档,迅速而利落的规整京城的秩序。 宫里的交给了宋颖,秦谙负责外面肃清乱党残余,尽量救下被攻破大门的朝臣世家,尽快让秩序恢复。 忙了两三天才使得京城恢复安宁,至少百姓放下了心不用再担心会不会突然又有乱党贼子到京城来捣乱。俘虏们都被揪出来修建城墙和被毁坏的房屋,人尽其力。宫里皇帝的女人还活着的和一些被玷污的宫女都聚集起来,因为大多数来自晋南。 所以宋颖把这些女子送去晋南,若是还能回家过日子的就回去,若是惧怕谣言没了家人的,宋颖在晋南准备建织坊,让这些女子也有个去处。甚至于有一些女子胆量不小的,想要去北川开始新的生活,宋颖也愿意帮她们一把。 秦诺乖乖的在梁谦的别院里住着,等着兄嫂抽出时间安排她回家,是的,她不想留在京城,她迫切的想要见见秦轼,见见秦谨。就好像是因为束缚自由的枷锁突然打开,那种迫切的毫不迟缓的,恨不能张开翅膀一飞冲天的感觉让秦诺有些焦躁。 但是她同时也注意到了梁谦有些不对劲。太后从被宫里扛出来之后就沉默着,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发一言,总是默默流泪,遥遥望着京城皇宫的方向。对此,梁谦既烦躁又无奈,就像是父母对中二的孩子的无奈和强硬的矫正态度一样,虽然在这里是反着来的。 但是秦诺更担心的不是这个,不管怎么说,失了天下的是他的父亲和亲人,他虽然恨皇帝但是也还没有到想要皇帝的性命的地步。他关注晋南王,同秦谙一起促成这场早来的战争就是为了皇帝能够早些看出晋南王的野心,这是必然的结果。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惨烈。 秦诺了解梁谦,他对皇帝没有一点点的父爱,相比之下,亲人当中他还能在乎一点点的就只有死去的先皇他真正的祖父,和母亲。梁谦震惊于皇帝的狠心,下手杀了自己所有的孩子,包括他,皇帝也是想要他的命的,只是太后终究是对皇帝有了疑心做了手脚,所以才让梁谦免了一场麻烦,他从不觉得自己不能够解决,不管皇帝用的是迷药麻药还是□□。应对这些东西的药丸子只要是进宫他就没有离过身。 这些天,秦诺和梁谦几乎都腻在一起,梁谦能够抚平秦诺心中的焦躁,让她冷静下来等待回去;秦谙在梁谦的心里是亲人是爱人,更能够让他获得最真诚的爱意和关心。所以当好不容易抽出时 间过来看看秦诺的秦谙看到两人这副样子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突的直跳。 北川的战事已经停歇,因为内乱,所以匈奴人的议和文书是镇北王府接收的,如今秦轼就在北川等着秦谙把秦诺带回去。但是很可惜,秦谙是走不了了。 内乱暂时处理平息了,皇帝没了,晋南王也没了,如今没了皇帝要怎么办?群臣忌惮秦谙的大军,不敢造次,毕竟京城里头没有被晋南王大军攻击过的朝臣贵族都是亲近晋南王的,而晋南王身死,沦为败寇,这时候自然要保持沉默一面引火上身。 而其他人却不得不感激秦谙的救命之恩,一时半会也不敢更秦谙闹着迎回皇后和八皇子。 皇后和八皇子却等不及了,她不能让胜利的果实让秦谙给吞下去。迅速点齐仅剩的兵马从东北赶回来,秦谙没有迎回皇后,他以皇后叛国意图谋反,占领东北粮食重地为由拿下了皇后,直接投入天牢。 有朝臣反对,认为皇后是一国之母,应当要恭恭敬敬的把她迎进宫,秦谙讽刺道:“不记得午门外张家人的血了吗?” 就这么一句,旁人再不敢多言,但是秦谙敢这样就把皇后关起来,说明他完全不似镇北王一点野性的都没有。情势不由人,皇后确实不容易洗白,也没有人敢倾家荡产去为皇后奔走,所以皇后迎来的是群臣一同定下的罪责,去了皇后的后位,软禁于宫中冷宫,永生不得离开。 而皇后带来的八皇子,也出了问题,秦谙找出一堆的人证,证实这位八皇子是魏淑妃通奸生出来的,并非皇室正统血脉。至于奸夫自然是死在前些日子的内乱当中的宫中禁卫,算是死无对证。 秦谙向来不爱做没把握的事,他更不会供着魏扇生的儿子为皇帝。皇帝的御用太医证实,皇帝引魏扇进宫的时候,虽然还能同魏扇行鱼水之欢,但是皇帝多年的女色生活让他的身子内虚,从皇帝的七皇子之后宫中再没有传出喜讯,直到魏扇怀孕。 自此,所有人才知道秦谙的目标在于上面那个金灿灿的皇位,但是却又表现的十分淡定,根本没有逼迫或者是利诱朝臣请求他登基为皇。处理完政事就带着彪悍的老婆去郊外耍,悠闲的不得了。 终于过不能一日无君,朝臣们妥协了,乖乖跪下请求秦谙三次之后,秦谙才无(满)奈(意)的点了头。钦天监赶紧定下登基大典的时间,同时还有魏扇的封后大典。在秦谙答应登基的时候还提了个条件,登基后要废掉选秀,以免劳民伤财。 某些暗搓搓计划着家里如花似玉的小女儿的人不乐意了,但是看到秦谙似笑非笑看透透眼神又不敢多言。他们都还没有忘记,死去的皇帝可以说就是败在女色上了。就连供应女色的晋南王也为此得到了报应。 秦诺参加完秦谙的登基大典才离开去往北川,镇北王秦轼并没有来,他的心里估计还有些过不去,秦谙知道若是他刚求他爹当皇帝,他爹一定会提着刀追他绕着京城跑。所以秦谙也不做无用功,就宣布了下福郡王的‘死讯’,同时冒出个双生妹妹秦依诺。 登基大典上,穿着公主品级宫装的秦诺笑靥如花,身边侍立这前誉亲王,如今的誉王。没等某些人惦记,新任皇帝就出了圣旨把秦依诺同梁谦的婚事定了下来,等到秦诺及鬓就可以择日成婚。 秦谨在秦谙登基之前带着自家两个庶兄弟和大侄子到了家京城。大侄子送进宫陪他娘去了,秦议封为安王,秦谨封为靖王,秦讯封为燕王,秦诺封为福寿长公主。全家都封了王,就秦轼没有,但是作为皇帝的老子他在北川真正是个土皇帝,再没人敢对着干。 登基大典之后,秦诺在宫里陪着宋颖和大侄子玩了几天,就携着未婚夫和依然傻白甜的秦谨一起回北川。秦谨不喜欢京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喜欢北川的一切所以他同秦谙说定了将来就由他接替秦轼的镇北王,继续守卫北川。 秦诺的姑姑秦姗姗也算是‘死在’宫里的大火里,隐姓埋名跟着秦诺先去北川看看兄长,再打听一对玩脱了的爹娘到哪里耍去了。 当北川巍峨雄壮的城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秦依诺恍然如梦,当年带着些许的怨气和不满在马蹄声里渐渐远离的家就这样一步一步近了。明明走的时候那么小,天气是那样的寒冷,明明的第一次离开家门,却仿佛对这城门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没有看清楚城门下站着的人就知道是她思念多年的父亲。 秦诺忍不住哽咽出声,秦姗姗也是一样的触景生情,当年她任性为了爱情离开,然后失去了本性,最后失去了一切以为自己要死在宫墙之中的时候没想到还有回家的一天。她忍不住握着秦诺的手痛哭出声,若是当年她不那么傻,不那么任性该有多好。 秦诺伏在梁谦的怀里低低的啜泣,梁谦爱怜的抚摸着她的长发,细细盘起的青丝柔软顺滑,让他爱不释手,他也蛮紧张的因为要见岳父了不是吗。可惜他的小媳妇今天太激动估计是使不上劲,得靠自己了。 秦谨红着眼,扶着秦姗姗出来,秦姗姗一 眼就认出眼前面容有些沧桑的男子就是她的弟弟,喉咙仿佛梗住了一般,半晌发不出声儿,秦轼上前一步扶着秦姗姗下来,把她揽在怀里轻声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就好了。” 秦轼身后的秦轶也凑上前,他对秦姗姗的印象更弱一些,但是也惦记这这个姐姐。姐弟三人抱头感动了好一会才停息下来。青璃上前扶着秦姗姗到一旁,秦谨拉着一个人娇俏的小姑娘上前。 这会说不出话的变成了秦轼,秦轼虎目含泪,动了动手又缩回去,然后偷偷的搓了搓手指,好像茧子太多了。不会不把她弄疼,该死的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养闺女了,这么娇娇怜怜的小模样,秦轼觉得自己都显得太粗糙不敢轻易碰碰她。 秦诺憋着嘴,看着秦轼缩手缩脚就哭了,秦轼赶忙心疼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马车坐的累了?还是风太大了,难受吗?” 秦诺控诉他,“你都不抱我了。” 秦轼伸出手,秦诺就扑过去,紧张的秦轼连连叫道:“哎哎哎,慢些,慢些。” 伏在秦轼的怀里,秦诺贪婪的抽了抽鼻子,熟悉的温暖的味道,秦诺把脸埋在秦轼的怀里轻轻道:“爹,我可想你了,今天我可高兴了。” 秦轼这纵横北川,向来硬气的大男人也忍不住落了泪,抚摸这秦诺的头轻轻回应:“爹爹也是,想你呢。” 然后傻白甜秦谨‘呜呜呜’的哭着凑过去,抱着他爹和他妹妹,嚎叫道:“我也是,我也可想可想了。” 秦轶一个汉子也看的快要哭出来,他们秦家的小公主生生被禁锢在京城整整八年,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变成了娇软可人的小姑娘,这中间缺少的不仅仅是陪伴。 秦轶的感慨在秦谨开始嚎哭的时候被打断了,这小子就这样,一说到秦诺就像个敏感的少年一样容易红眼睛。完全没有了战场上一往无前的英勇,满脸的冷漠和煞气都被狗吃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家人痛痛快快的见了面,这才准备回府,这时秦轼才把目光投向牢牢跟在秦诺身后的男人身上。皱了皱眉,年纪有点大,但是秦谙说了,这丫的不要江山要美人,倒是可以略微弥补一下。梁谦同秦家人见了礼,秦家人完全不把人家当未来女婿看,一点不把京城里战战兢兢工作的皇帝的圣旨放眼里,客客气气的叫了声“誉王”。然后安置想外院的客院里,就酱紫一家团聚去了。 梁谦:(⊙﹏⊙)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米线会尽快把番外发上来的。 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米线在《谦金一诺》当中学到了很多,长进了!(反正,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你们呢?) 如果没有亲们的支持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把《谦金》写到这里,谢谢大家,(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