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猎同·黑白》 ☆、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 “库洛洛,长老们都说,你是黑,我是白。” “黑白难道不是对立的吗?” “希洛依,黑白是一体的,是因为对方才会有自身的存在。” 小镇是个宁静的小镇,因为地处偏远,很少有外人进入。镇子里异常和睦,因为镇民们有着同样的信仰,并且这里是最后一个信仰阿尔拉神的聚落。 镇子里唯一的教堂,只有唯一的修女。 今日的教堂又得到全部信仰者的围观,人群中间是一个浑身青紫发黑,抖动不止的男人,微弱的气息预示着其命不久矣。 男人身边是用白衣包裹到脸的修女,修女柔和的声音如清风吹过众人的耳:“神怜世人,阿尔拉不忍子民遭受病痛灾难而落入无道,蒙主恩召,你愿意回归神的怀抱吗?” “神……”男人艰难地喘息,发出微弱的声音,“神…眷我……” 修女看向男人的眼神中满是怜悯:“我明白了。”下一秒,从白衣中拔出银质的匕首,利落地刺入男人的心脏,“神怜世人,阿尔拉佑你。” 男人闭上眼,在信徒们的注视下停止了呼吸。 “神怜世人,阿尔拉佑你。”信徒们双手交叠于心口,齐声,然后退散。 身形单薄的修女轻松抱起死去的男子,走入教堂深处。 这不协调的画面并没有惹起任何人的疑惑,这是他们认同的神的代表。 希洛依再次走出教堂的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日常。 孩子们为了几块糖果在帮助她打扫教堂,其中一个在看到远处的黑发男子时,高兴地喊到:“希洛依修女!库洛洛先生来了!” 在镇民们的眼里,库洛洛·鲁西鲁是小镇的赞助人,也是在镇外唯一的信徒。 而在希洛依眼中,库洛洛是她在流星街唯一的伙伴。 “希洛依,好久不见。” “好像是这样呢,每次有人蒙主恩召的时候,你才会来。上一次,已经是去年了吧?” “的确。可惜这次来得慢了些,已经结束了。” “库洛洛,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我知道的,你并不信神。 “我在组建旅团,希洛依,我需要新的伙伴。” “是么,你想离开了么?”是“我”需要新的伙伴么…… “是的,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你是专程来道别的吗?库洛洛,这不像你。” “呵,我来带给你长老会的任务。” “果然是这样,已经不需要这里了是么?” “是的,长老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你呢?” “我?我很快就会得到的。” “库洛洛……”希洛依完美的平静有了一丝裂痕,“你的新伙伴,都还好吗?” “嗯,很好。我需要他们。”库洛洛的微笑依然温文儒雅,而话语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就好。”希洛依恢复完美,“你先回去吧,我这两天动手。” 小镇毁灭了。据说是一群盗宝者看上了这附近的遗迹,而阿尔拉的信徒不允许他人觊觎神的贡品。以卵击石,后果显而易见。那些“贡品”自然也被掠夺一空,于世而言,这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在还未引起波澜之前就被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黑与白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 希洛依回到流星街的时候,动乱已经平息了。 库洛洛带着他的幻影旅团背叛了长老会,大战一场之后与其平起平坐,并且在那之后离开了流星街,去外面的世界胡作非为。 “希洛依。你为什么没有和库洛洛一起回来?”长老之一这么问她。 “阿尔拉的信徒我一个人就可以对付,所以让他先回来了。”希洛依还不知道前些天发生的动乱,问道,“他人呢?” “先回答我的问题,希洛依,库洛洛是你唯一的同伴么?” “是的。” “如果他背叛了长老会呢?” “……与我无关。”希洛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作答,然而眼神却渐渐空洞起来,声音也如同机械一般僵硬,“希洛依、会替长老会除掉一切威胁。” “乖孩子。”长老微笑着,背在身后的双手渐渐松开,残留的念力慢慢变回了缠的状态,“孩子,你记住,他是黑,你是白,黑白是对立的存在。” “是。库洛洛和希洛依,是对立的。” 诺曼雷特王朝遗迹坐落于撒麦尔湿地深处,危险系数在a级以上。 希洛依已经在此等候半个月。如果她没记错,库洛洛曾经说过他对这里非常感兴趣,在没有被新的东西吸引之前,一定会来这里。以长老会对他们造成的创伤计算,两个月内自己就会遇到他。 是命令呢,除掉长老会的威胁。 希洛依接过卡泽影猴递来的果子,心不在焉地啃着。 “啊啊啊!!那那那…那不是卡泽影猴么!!!!”一个身穿斗篷的男子突然出现,却在离影猴三米的距离停住,“听说这片湿地的卡泽影猴已经不到二十只了居然能在这里遇见真是太幸运了!” 希洛依和卡泽影猴对视了一眼,依旧各自啃着果子。虽说她并没有感知到他的靠近,但是还好,没有危险的气息呢。 “咦??啊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刚才实在是因为看到卡泽影猴太激动了所以没有注意到你,我是金·富力士,请问你是什么人?”处于完美的缠状态的念力告诉他这是一个念能力者,并且在这里没有丝毫违和感,仿佛已经融入了周边环境。 “交换姓名?”希洛依歪了歪头,“你要成为同伴吗?” 此话一出,金的脸色变了变:“小姐是流星街的人?” “恩,”希洛依睁大的眼睛带着疑惑,“有问题吗?” “不,没什么。”金摇了摇头,又变得热切起来,“请问小姐是怎么驯服卡泽影猴的?” “驯服?不,我们是朋友。”希洛依摸摸影猴的头,“阿尔拉的子民与万物共生。” “阿尔拉?流星街的人居然也有信仰?”金已经是第三次吃惊了,可少女却同之前一样,歪着头问:“不可以吗?” “不…只是有些好奇。”来自流星街,却纯得像一张白纸的人么,很危险啊,“你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吗?听说这里很危险呢。” “一个人,但是,湿地里的朋友们对我很好。” “哦……也对。”金挠挠头,问了个蠢问题呀,“那小姐知道这里是诺曼雷特王朝的遗址吗?” “嗯。” ……金不觉有些黑线,有问必答,但是绝不多说,显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不停发问:“那小姐来这里做什么呢?” “等人。” “等谁?” “库洛洛·鲁西鲁。” “你认识幻影旅团的团长?” “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那,那你也是蜘蛛?” “不。蜘蛛是他和他的新伙伴。” “……”是被抛弃了的意思么,“那么小姐等他来做什么呢?” “不能说。”希洛依想,长老会的事情都是机密,不能说。 金突然觉得很可惜。虽然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是,还是除掉比较好吧? “金·富力士。”少女突然出声,“我们先进去看看吧,我想知道,你们这么感兴趣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吸引人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感兴趣?”还有啊为什么要连名带姓的叫我? “你不是遗迹猎人么,而且还是强化系前五强。” “厄。”也不是一无所知吗,“你不等人了?” “感觉,他要再过段时间才会来。”少女垂了眼,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 从遗迹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交换过姓名了。 原来在外面的世界,交换姓名只是礼貌么?学到了不少东西,金,是个好人呢。 金对希洛依已经从不放心变成怜悯了。这孩子除了为流星街的某人或某组织的事情外其他空白 得像一张白纸,简直就是为了黑暗而生的,没有罪恶感……完美的杀人机器。 “金,谢谢你。”希洛依向金深深鞠躬,“愿阿尔拉佑你。” “啊,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告诉你一些外面的常识而已。”金有些窘迫,“那个,这片湿地还有很多濒危魔兽,我先走一步了。” “好的,金,再见。”说“再见”,也是外面的礼貌呢。 “再见。” 又一个月过去,少女渐渐忘记了一些事。她……为什么在这里? 才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一到黑影自林间袭来,少女条件反射地闪开,并与之交战。速度是对方略胜一筹,少女双手合十再拉开,念力从每个精孔释放,周身电光闪现,将近身之人逼退。 “飞坦,住手。” 黑影停下,是一个蓝衣藏青发色的男子。 希洛依看向声音的源头,黑发中山装的男子和他的伙伴们逐一现身。 “库洛洛。”少女微笑着,有种发自内心的温暖。 “希洛依,你在等我。”温和的声音抚得众人如梦似幻。 “对。我在等你。”少女笑过,突然变的疑惑,“可是,为什么?” 男子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道:“希洛依,这些是我的新伙伴。”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后者们便默契并简短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飞坦”蓝衣男子。 “侠客。”金发男子。 “派克诺坦。”绿衣女子。 “玛奇。”紫发女子。 “窝金。”魁梧男子。 “信长。”和服男子。 “我是希洛依。”是库洛洛…曾经的伙伴。 “希洛依,一起去看看吧,我感兴趣的遗迹。”库洛洛发起邀请。 “好的。” “这里…之前有人来过?”库洛洛微微眯眼。 “是的,一个月前,我和金·富力士先生来过这里。”少女停顿了一下,“金先生教了我很多东西,说是‘外面’的常识。” “他是个好人。”库洛洛温和道,“你们来这里发现了什么?” “很多机关,两只亚马兽……主墓室里有很多宝物,亮晶晶的在墓室门口就能看到,不我们没进去。亚马兽说不可以进去,我们就在门口看了看。” “亚马兽么,希洛依能够打过它们么?” “一只的话,应该没问题。但是,阿尔拉的子民与万物共生。” “可是,我想要主墓室里面的东西。” “……它们的死穴在左右两眼之间。” “飞坦,信长,就交给你们了。” “不够。”玛奇突然开口。 “你和窝金也去。” “是。”四人领命先一步消失在遗迹深处。 “希洛依,你为什么在等我?” “我……不记得了。” “长老会的人怎么说?” 少女沉思了一下,突然僵住,眼睛渐渐失去焦距:“库洛洛…是对立的。希洛依、会替长老会除去一切威胁……”双手合十,电光微闪。 “我不在流星街,对长老会没有危害了。” “……不对。” “长老会维护的只是流星街的利益,我不回去就构成不了威胁。” “……咦?” “希洛依,我出来,是为了我想要的东西,暂时不会回去。” “所以……” “所以,现在,我们不是对立的。” 于是少女笑了,笑容明朗清丽:“库洛洛,我们一起进去吧。” 亚马兽的惨叫自墓道中传来,却只是让少女可惜地叹了口气,进了主墓室,她一眼就看到那颗黑色的宝石,从黑暗而生,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库洛洛而存在。 感受到少女的目光,库洛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纯粹的黑,仿佛和她是天生的对立。希洛依,纯粹的白。 也就是说,在少女的眼中,自己是纯粹的黑么? “诺曼雷特之眼,相传是诺曼雷特王朝的象征,国王为了讨得新晋王后的欢心,命三万勇士去龙穴夺宝,最后回来的只有一人。”男子上前将宝石握入手中,仿佛握住了世间的黑暗。 “……很感人的故事。”少女沉思了一下,这么评价。 “感人么,”库洛洛笑容不变,“我似乎忘了告诉你前提,新晋的王后在被抢来之前其实早有婚约,而她的婚约者就在那三万勇士之中。” “他死在龙穴了吗?” “不,他回来了,三万勇士只剩下他一个人,带着诺曼雷特之眼出现在大殿上,”男子的声音忽远忽近,语气 却依旧是陈述,“国王在拿到宝石的那一刻就立即转交给了王后,同时也看到了她成为王后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只不过……” “只不过?” 库洛洛并没有继续这个故事,而是回头对少女轻笑,“这个,做成项链送给你,好么?” ☆、胡作非为 宝石贴在胸口的时候,希洛依觉得那个地方有些发烫,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帮他戴项链的男子,他的神情是那么专注,如同一名绅士正爱护他的至宝。 她突然有些好奇那个没讲完的故事了。 可男子却先一步开口,笑着说:“希洛依,下次再见的时候,我给你讲完那个故事。” 她说好。 “希洛依,暂时不要回流星街了,如果你空着手回去,长老们会怪你的。” “可是,我只要告诉长老们,离开流星街的库洛洛不是威胁……” “嗤!” 角落里传来一声短促并压抑的嗤笑。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侠客正把信长往墓室外面拉。 “回去也好,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阿尔拉的小镇,”男子改变了主意,长臂绕过少女后颈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看上去就像是揽着她一样,“走吧,这里不止一个墓室。” 希洛依点了点头,想起金也说过类似的事,以及他会通知猎人协会的相关人员前来开发遗迹,如果双方的目标冲突……她将此事传达给男子,后者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回答说:“不会的。” 少女楞了一下释放出圆,果然在入口的地方多了两个人的气息。 新伙伴们被少女的举动打了个猝不及防,一些疑惑被落实,一些轻视变为欣赏。 库洛洛在少女释放圆的刹那就松开了手,眼眸深处有些复杂。 希洛依注意到这个细节,尴尬了一下,竟有些脸红,说话也支吾起来:“那、那个,这样比较快,而且…而且大家都很安静……”她怕问出来之后会成为最吵的一个,毕竟,他的新伙伴们从见面为止都没主动说过什么。 明明,你才是最早……希洛依闭了闭眼,把心底难看的嫉妒和恐惧藏得更深。 “没关系,希洛依,你是不一样的,”库洛洛深深地看着略微有些陌生的少女,伸手抚摸她的头顶,而后顺着柔顺的长发滑下来,用肯定甚至是鼓励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你是不一样的。” 身后的念压有几分波动,然而希洛依只是沉浸在男子深深的眼眸中,渐渐地将心情平复下来,末了,轻声道:“嗯,下次,我会先问你的。” 就像以前那样,她所有的疑问,都将由他解答。 由于之前和金一起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清理过一遍机关,本就在 危险处境中如履平地的蜘蛛们在安逸的环境下倍感无聊,却碍于团长的沉默而沉默着。 派克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低着头,侠客却是已经想通了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飞坦因为烦躁眯起双眼,念压却很稳定,而玛奇似乎已经对队伍里的生人失去了兴趣,只有窝金和信长两个直肠子还在回味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 “我说,刚才那个,有一百米了吧?”信长挠了挠之前被侠客抓过的地方,那里已经留了几道印子,真是的,不就是没忍住么,侠客那家伙还真下狠手啊。 “看样子已经感知到小滴和富兰克林了吧,都到外面去了,应该不止一百米,”窝金虽然有些奇怪派克刚才的念力波动,但他一向和功能性的团员接触不多,“不是团员的话,应该有机会打一架的吧?” “嘿,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还让飞坦近不了身么,”信长早就注意到飞坦的情绪,不怕死地拿刀鞘捅了捅对方,“呐,是吧?” “嘁。”飞坦更加烦躁,想要给对方一点教训却看到团长已经回头了,虽然没说话,但他还是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于是传达道,“闭嘴,或者去和富兰克林换个位置。” 希洛依将众人的对话尽收于耳,却隐隐地觉得不对劲。不对劲呢,蜘蛛们原本的气氛,应该没有这么压抑才对。难道是因为他……可他也不是这么安静的人啊,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他明明没有这么沉默,不过,她好像也很久没跟他待在一起了呢,听金说,人都是会变的呢,就算是青梅竹马,也可能在久别后形同陌路,呵,还劝自己理蜘蛛远一点…… 他怎么会伤害她呢?金才不会知道,他曾经是那样的维护他……就算是现在,他在自己被攻击的时候,不也是一看到她就让他的团员住手了么。 “库洛洛,”她在最后的墓室门口停下,“你为什么会对这些遗址感兴趣呢?诺曼雷特王朝也好,阿尔拉的信仰也好,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人啊,不是只要活着就好了吗?已经死去了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是已经死去的人,即使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自己称之为“伙伴”,但是已经死掉的话,再也不能交流,也不能相互帮助,既然不再是助力,也不是敌人,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去记忆呢?就像是已经消灭掉的“威胁”,便不再会被称为“威胁”一样啊。 库洛洛笑了,仿佛是两人见面后最开心的一个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开了自己的盗贼秘籍,召唤出了一团柔和 的光晕,将漆黑的墓室点亮。 墓室里,是一幅幅壁画。明明在门口看起来不过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却在照亮后如同隧道一般像前方延长,壁画就沿着这无边的隧道,似乎在讲述一个无尽的故事。 “不愧是二星遗迹猎人,果然很好用,”低喃过后,库洛洛单手托腮欣赏着仿佛快要动起来的壁画,一边回答少女的疑问,“希洛依,这里的壁画记录着整个王朝的兴衰——攻占部落,国王加冕,抵御外敌,开采宝石,对抗怪物,到这里,你看,封后大典。” 希洛依站在库洛洛身后,目光只在壁画上停留了一瞬,便聚焦在男人的背影上,这背影那么的熟悉又陌生,她能够透过这个男人的背影看到昔日的男孩,在垃圾山的顶端俯视找茬的敌人。 “然后这里,国王获得了诺曼雷特之眼,王朝一度更加繁盛,可惜好景不长,外敌当前内乱又起,国王突然暴毙,将王朝象征的诺曼雷特之眼带入了皇陵,而这之后没多久,都城沦陷,王朝换代,整个诺曼雷特王朝消失在历史之中……”库洛洛风轻云淡地讲完了这段历史,回头笑问,“希洛依,你觉得,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遗迹猎人呢?” “为了让远古的存在被世人所知……金是这么说的,但是,我觉得这种事情知道和不知道并不影响现在。” “人类这种生物从古至今都在不断的进化,然而有些东西却是亘古不变的,比如说,你刚才提到的金的观点,最后是‘所知’,追究到底,不过是人们想要‘知道’罢了。”库洛洛合上手中的秘籍,墓室中的光晕消失,前一刻还在悠长隧道中的众人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墓室里,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彼此的眸光。 “我想要知道这段历史,你想要知道我为什么想知道,但是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偶尔看到了相关文献,偶尔对一个故事有点兴趣,偶尔找到了遗迹的相关线索,然后想要到实地看看罢了。归根结底,我也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我想做,于是就做了,尽管只是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 希洛依笑了,的确是这样呢,以前能力不够的时候,想做什么都要先谋划一番,现在大概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了吧?所以做事情就可以只凭喜好,而不用担心后果,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不会害怕。 “我知道了。”所以,已经死去了的,就算没有意义,如果自己“想要”怀念的话,也还是可以怀念的吧。希洛依搜索了一下自己 的记忆,似乎有那么几个模糊的影子,但是,是谁呢? 在满足了团长的“想要”,证实了壁画中的故事和文献中的缺漏后,一行人退出了遗迹,并且非常难得地未对此地进行破坏。 明明是已经摧毁了数个大型遗迹的a级罪犯之首,却难得在这个遗迹里只取其一,大概是整个遗迹里只有唯一一个他看得上眼的东西吧?希洛依这么想,撒麦尔湿地此刻雾气蒙蒙,丝毫不见生气——不论是怪兽、珍兽还是魔兽,大概是感觉到旅团危险的气息了吧?又或者,其实已经被清干净了? 可惜了,她还是挺喜欢那只卡泽影猴的……金说过,那是b级的珍兽,世上好像总共也不到两百只了呢。 “希洛依。”库洛洛唤她。 “恩?”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蜘蛛一行人都停下脚步,似乎打算在此分道扬镳。 “接下来……”少女低了低头,她是为了除掉长老会的“威胁”才出来的,既然现在库洛洛不是威胁,那么,她应该回去了吧? “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先不回流星街吗?”男人微微俯身,笑容充满诱惑,“流星街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有一个地方,我想带你去看看。” 少女迷失在男人的微笑里,点头:“好。” ☆、慈善会 午后的阳光热辣地打在盛开的花田,田埂上一对年幼的兄妹嘻嘻哈哈地你追我赶,树荫下的农夫就着脖子上的围巾擦了擦汗,提起水桶准备进行下一轮的灌溉。 弗拉维尔,是花的小镇。 “慈善?”少女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那是什么?”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边给自己的额头绑上绷带,一边微笑着回答少女的问题:“嗯…就是把一些来路不明的钱送往去路不明的地方,也许会有人因此得到帮助?不过,在慈善会上能结实一些不错的人。”一些,有着不错收藏品的人。 希洛依偏了偏头,依旧不是很明白,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要知道,他去慈善会是有目的的就好了,知道自己可以帮得上忙,就足够了。她打开他带来的礼盒,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晚礼服,低胸,露背,长尾。 “抱歉,这件礼服对你来说可能有点成熟了,可是,那毕竟是一个成熟人士去的地方。”库洛洛面含歉意,“你回房间里面换吧,我在外面等你。” 成熟……是指露出的部分比较多么?希洛依依言进了房间,默默地疑惑:之前是不是有过什么时候,自己穿过比这件更成熟的衣服啊,又或者,是根本没有穿? 好像脑海里冒出了一些红色的影子……这样的话,大概,是长老会的什么任务吧? 希洛依换好礼服,在开门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有些羞怯,于是门只开了一条缝就停住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深吸一口气,希洛依大力拉开房门,却看到库洛洛在和已经换好衣服的侠客玛奇说话,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 失落,又是为什么呢? 明明,自己也作为“同伴”在一起行动着啊…… 希洛依垂了眼,默默地走到他身边。 “准备好了么,那就出发吧。”库洛洛挽起她手,挺直了脊背如同名门世家的公子。 奢华的上流会场让希洛依有些惊讶,明明只是个花田小镇,竟然藏着这么多的上流人士么?还是说,人们披着好人的外面作奸犯科的时候,也喜欢选在优美平和的地方吗? 就像是,笑里藏刀。 “这不是鲁西鲁先生么,真是难得看到你带女伴呢,最近还好吗?”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不错的人走过来和库洛洛打招呼,话未说完眼睛却停在了希洛依身上,“敢问小姐是……” 希洛依有些莫名,不说话。 库洛洛不着痕迹地将她往后带了待,言语中不怒自威:“承蒙记挂,丹尼尔先生,这是我的人。” 丹尼尔的表情僵了僵,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希洛依身上收回来,转而看向库洛洛:“哎呀呀,真真是郎才女貌啊,”尴尬地带过这个话题,他问,“不知鲁西鲁先生参加这次的慈善拍卖会的目的是什么呢?君子不夺人所爱,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万一想要的撞上了可就不好了……这次来我只是冲着最后那个……你看?” “你觉得我需要那个?”库洛洛刻意将目光在希洛依身上流连一圈,笑容很隐晦。 丹尼尔满足地走了。 “库洛洛的熟人?”希洛依终于开口。 “只是谈过几次生意,”销赃的生意,库洛洛看到侠客给出的信号,似乎愉悦了不少,“一会儿如果看到想要的就告诉我,我帮你拍下来。” “都有些什么?” “珠宝,名器,还有些……比较特别的收藏。” “特别?刚才那个人说的‘最后一个’是?” “……那个啊,你一会儿看到就知道了,”库洛洛转移话题,“想喝点什么,我帮你拿?” 时间来到整点,客人已经全部入场,并且已经结束了彼此的寒暄,慈善拍卖会的主持人开始暖场。不得不说任何打着“慈善”名号的东西都会显得高端上档次,这一点,从明明已经很厌烦开场的长篇大论却仍保持着涵养继续面带微笑聆听的各位客人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那么现在即将登场的是我们的1号拍卖品,威廉姆夫人的耳环,众所周知,威廉姆首相已经离世两周年,首相夫人却依旧忧国忧民,这次也是为了沃尔姆特地区的灾难贡献出了出嫁时期的耳环……” “2号拍卖品是村雨正和的短刀,相传该刀从百年前起就……得此刀者可参透武士的终极……” “3号拍卖品……” “4号拍卖品……” “……” “13号拍卖品是来自丹尼尔·库特先生的收藏,被誉为世间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眼,要知道窟卢塔族已经在几个月前灭族了,可以说这是世上仅存的火红眼了,看啊,这宛如火焰般燃烧的眼,宛如鲜血般美艳的眼…… 希洛依注意到,库洛洛的露出一抹奇异的笑。 这种笑容她曾经在他脸上看到过,那个时候,是他们刚刚将传说 中的流星街3区霸主从历史上抹杀,那么现在他露出了同样的笑容,这意味着,这一族前几个月的被消灭,就是出自库洛洛和他的旅团的手笔吧。 没什么好在意的,就像她也灭掉了阿尔拉信仰者的小镇一样,即使是他们的眼中充斥着被背叛的愤怒和恐惧,她依旧毫无障碍地手起刀落,完成长老会交给她的任务。 是的,只是任务而已,即使她到现在为止仍然保留着阿尔拉的信仰,即使她在当“修女”的时候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很友善,当任务结束的时候,这些都不算什么。死掉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库洛洛说过,记住,不过只是“想要”记住,那么她“想要”忘记,也是很正常的吧。 希洛依笑了,她轻轻拽了拽库洛洛的袖子,低声道:“我想要这个。” 库洛洛似乎是愣了一下:“你喜欢火红眼么……这个其实是我转手给丹尼尔的,你如果喜欢,我那里还有几对。” 果然呢,希洛依乖巧地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在下一件卖品上。 “14号拍卖品是全世界只有一百台限量发售的游戏——贪婪之岛,这款游戏的开发者是著名的三星遗迹猎人金·富力士……” 咦,原来金还会做游戏呢。希洛依想起小时候在流星街玩的那些游戏,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15号拍卖品是古塔瑞拉一世的木乃伊,可谓是现如今保存最完好的……”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压轴货啦!16号拍卖品,是被誉为‘操作系顶端的男人’——斋藤修斯最得意作品的傀儡娃娃白锦,大家都知道一般的傀儡脱离了傀儡师的操控就跟普通的玩偶没什么区别,而我们的白锦呢,却是唯一一个在切断了与傀儡师的联系的情况下还能够和其他生物互动的傀儡娃娃!甚至可以说是有意识的!然而她在拥有自我意识的前提下,还保留了傀儡的空洞眼神和对主人惟命是从的思维模式,重点是,白锦可真是个美人啊……哎呀呀这可是连主持人我都心动了啊……大家不要着急,我们现在就开始竞拍,起拍价,十亿戒尼!!” 不愧是让主持人废话了那么久,连希洛依都开始有些期待,全场唯一一个是自己走上台前的拍卖品——当她将自己的遮挡掀开的时候,希洛依只觉得呼吸似乎是停滞了。 白锦——和希洛依极其相似的脸,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白锦的脸上还带了些稚气,而希洛依的面容则有着少女的柔和。 库洛洛感觉到自己的手 腕被抓得很紧,身边少女的念力波动开始凌乱,他安抚地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少女的耳边低语:“别怕,这里是外面……她不是你。” 希洛依慢慢平静下来,然而刚才的波动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加上不知为何台上白锦空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冲着她的方向,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视线集中在希洛依身上。 台上台下的这两个人,何其相似。 怪不得丹尼尔刚才一直盯着她看。希洛依恢复了冷静,迅速将自己的眼神冷下来,稳稳地将好奇的目光杀回去,末了,她听到有人碎语:“什么啊,只是容貌的话,整个容就可以办到……” 骚乱自主归于平静,拍卖正常进行,最后是丹尼尔以一百四十亿的价格将白锦收归囊中。当然,那人在成交后立马表现出来的丑恶姿态和流氓行径被库洛洛有意识地与希洛依隔离开来。 看得出来侠客和玛奇也是吃惊的,只不过习惯让他们将惊讶隐藏的很好。拍卖会结束,客人陆陆续续地离场,库洛洛看着本已扶起却又跌落回座位的希洛依,叹息:“我以为你已经走出来了……你已经可以走出来了。” 希洛依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有那么大,大到让现在的她还腿软得站不起来,她只能苦笑:“我以为,你会把她买下来……或者销毁掉。” “……没有必要,”库洛洛顿了一下,捧起她的脸,用那深过夜色的双眸深深凝望着她,“希洛依,她不是你。” “没有人能替代你。” 作者有话要说:捉了个虫。 之前想说没说的,关于名字: 库洛洛在日语里就是黑色的意思,希洛依在日语里是白色。 白锦对应希洛依,因为考虑到猎人里的名字没有纯正的东风或西方风格,所以混着用也意外的不错? 斋藤修斯也是一个混着用的代表。 无关紧要的一个小剧透,下一章会出现的斋藤修斯=沙斗薛,前者的发音是saitoxiuzu,修斯其实是靴子的音译,所以对应就是斋藤转换音译沙斗,修斯转换原意靴子,相比之下薛要好看一点嘛。 哦对了,下一章会晚一点更……嗯,加了个班所以11点才开始有时间写东西,尽量明天出来。 ☆、沙斗薛 在这个拥有念能力才等于进入强者之门的猎人世界来说,只要是有一点野心的人,都会去关注猎人协会每年公布的能力排行榜。 如同金·富力士是强化系的前五一样,白锦的制作人斋藤修斯是目前公布的排行榜中操作系排名第一的人。此人的行踪十分诡异,却因为在屈指可数的几次国家大战中鹤立鸡群而被写入榜首,但是侠客知道,这个人还有另一个身份。 斋藤修斯——沙斗薛,事实上是流星街第四区的幕后人,虽然不是长老,却是长老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早期在第四区只手遮天,后来因为个人问题引发了第四区和第九区的矛盾,几次交锋之后第四区败下阵来,将他流放出去,从此化名斋藤修斯出现在了外面的世界。 希洛依从没想过她会再一次见到这个人——还是在库洛洛的带领下。 脑海里影子膨胀得越来越厉害,鲜红的暗红的,灰色的纯黑的,她似乎又听到了魔鬼的声音:“不对,再哭得好看一点。” 慈善拍卖会结束后,库洛洛一行人跟着玛奇的念线在小镇里绕了大半个弯,终于在一栋较为破败的房屋前停下。 “在地下,”玛奇取回挂在门上的念线,低声道,“他早就发现了我的线,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没有圈套。” 库洛洛点点头,侠客自觉地进去探查。没过一会儿侠客就出来了:“在书房里有一条暗道,没有危险。但是地下……”他犹豫的视线投向了希洛依。 后者奇怪地眨了下眼。 库洛洛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带头向暗道里走。 这是一条没有任何照明的暗道,唯一的光线来自入口处微弱的反光,在这漆黑悠长的暗道中,希洛依兀地一阵心悸。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库洛洛停了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重复:“没有人能替代你,别怕,这里是外面。” 希洛依抿唇,深吸一口气,点头继续走。 漫长的暗道终于走到尽头,深红色的光线渐渐刺出,让人想起血液的颜色。 还有血腥的味道。 金属的大门在被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然而蜘蛛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血腥,只不过…… 正对着大门是一个十字架,那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希洛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已经发生了很久很久,并且被自己遗忘了很久很久的事。 十字架上面,钉着一个人。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那是个女性,从个头上看,很大程度上是幼女。之所以称之为“东西”,是因为这个人入眼就没有一块好肉——全身全脸血肉模糊,只剩下眼球的白和鼻孔的黑,整张人皮被从头顶剥掉,全身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血管都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连内脏都隐约可见。 这可怕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这之后所有的肌肉、血管包括皮肤都在慢慢归位,不多时就恢复了原本的人形。原本微不可闻的喘息声也渐渐粗重起来。 玛奇的直觉一向很准,而现在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幼女和身边的少女之间有什么联系。 希洛依想起了魔鬼的话语:“多么完美的人体组合,可恶,果然又失败了……别害怕,我们再来一次……” 在最初的视觉冲击后,蜘蛛们的目光转移到了十字架的左边,那里有一个医疗台,那边上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抚摸着台上的“东西”,似乎是在抚摸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那个人的脸上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细纹,带着厚重的镜片,笑起来像一个慈祥的老人家。 那个人对着台上的“东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果然又失败了么……别害怕,我们再来一次……” 十字架上的幼女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希洛依僵硬在原地,眼神渐渐空洞起来。 “咳,”库洛洛发出轻咳打断了那个人的沉浸,“希望我们没有打搅到您,沙斗薛先生。” 实际年龄不到四十岁的“老人家”终于抬起头,目光越过库洛洛锁定了希洛依,笑道:“欢迎回来,我的孩子。” 库洛洛上前一步挡住他的目光,回以同样绅士的笑容:“愿诚实与守信的光辉永恒地在您身上闪耀,沙斗薛先生,我希望当年的约定仍然有效。” 沙斗薛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库洛洛身上,几年过去了,他的言行举止越来越接近神棍,所以当遇到这种用同样神棍的语气和他交流的人的时候,他的耐心总是会多几分。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堂堂第四区的元老级打手,竟然没能在一个小毛孩身上讨到便宜,说出去不知道让多少人笑掉大牙,可结果却是,这个小毛孩难得地入了他的眼。 现在这个小毛孩已经长大了,二十出头的年纪偏生有着不亚于自己的城府,年轻俊俏的脸蛋配上衣冠禽兽的成熟 举止和笑里藏刀的神棍腔调,让沙斗薛有些欲罢不能。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类人,最乐意打交道的一类人,也是……最愿意与之为敌的一类人。 培养旗鼓相当的对手,对沙斗薛来说,和寻找完美的傀儡娃娃有着相同的乐趣。 现在,他目前最看好的对手和曾经最完美的娃娃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有点忍不住了。手中的傀儡重新碎成一堆血肉,他将视线转移到十字架上的幼女那里,果然……现在看起来,这根本就是垃圾。 “那是当然,我的孩子,”沙斗薛取出手帕非常仔细地擦手,像是有洁癖一般——虽然在场的各位都知道这个变态非常享受血肉残留在手上的感觉,“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成长会超乎我的想象……还有你的朋友们,故友相见又是远道而来,我理应请你们喝杯茶。”语毕他念力微动,里间走出了一个眼神空洞的少女。 这个地下室的房间非常多,少女在向客人们欠身后走进了另一个房间,从听动静应该是茶水间。 库洛洛松开了手,侠客带着希洛依退后了两步,玛奇的眼神冷了下来。 “不要太过拘束,孩子们,请坐,”叫出另外一个傀儡娃娃收拾手术台上的污迹,沙斗薛取下厚重的镜片,带头走向大厅另一边的沙发,“请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虽然跟流星街比起来少了点什么,哈哈。” 感觉不对,玛奇蹙眉,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她有些不安地观察着希洛依的情况,突然发现刚刚出现的几个傀儡娃娃有些眼熟——包括十字架上以及恢复了皮肤的那个——或多或少都有些希洛依的影子,而此时少女的眼神也如同傀儡一般空洞着,仿佛只是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娃娃。 希洛依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已经发生了很久很久,并且被自己遗忘了很久很久的事。她想起来了,所以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流星街由长老会负责管理,总共有十三个分区,每一区的长老都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并且相互之间达到制衡。长老们的培养方式有两种,前提都是天赋资质不错的孩子,一种是直接带回内街接受专业的指导,比如希洛依这样的,另一种是对候选人进行放养并暗中关注,达到了预期的水准之后进行游说收编,比如库洛洛这样的。 和放养的人不同,内街受训的人会在培训结束后丢到外围历练一年,能活着回来才能正式收编,若是不小心在外面死掉了,那也说明这个人并不实用。 希洛依是在历练的那 一年里遇见的库洛洛,那一年她6岁,他10岁,幻影旅团尚未成立,她救了他的命。 希洛依的念能力天赋很高,运气却不怎么样,同一时期接受训练的十几个人最后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其他人不是死于强制开念就是死于历练,一时间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救下库洛洛只是巧合,因为他当时的对手正好是她的目标,而后又因为年纪相仿,多聊了几句,阴差阳错地发现两人的某些目标一致,于是达成初期合作。 一年后希洛依顺利地完成历练,被第九区长老收编麾下,在接下来的两年中依旧时不时会与库洛洛进行合作。 那个时候的库洛洛身边已经有一些人,然而很快便相继死掉了。 即使曾经他们互称同伴,可是已经死掉的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后来希洛依在第六区执行任务,暗杀结束后却被不明原因出现在那里的沙斗薛看中,悄悄绑架回了第四区。 由于上不得台面的流星街权势之争,在第六区重要人物出事后第九区不能大张旗鼓地到那里搜人,以致于让坐收渔翁之利的第四区安逸了很长一段时间。而沙斗薛到处收集傀儡娃娃在流星街并不是什么秘密,长老对他的举动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四长老不知道的时,沙斗薛在当时已经不满足于收集傀儡娃娃,而是开始尝试创造傀儡娃娃。 是的,创造。从每一块肌肉,每一条血管开始,创造。 ☆、傀儡娃娃 圣经上说,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上帝造人的过程,首先有尘土所成的身体,然后是生气,人是“有灵”的活人;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尘土,一部分是灵魂,灵魂当然比尘土重要的多。从这里可以看出,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灵魂的缘故,我们顺从自己灵魂生活,才活得像一个人。 然而操作系的大师无论再怎么强悍也无法用尘土造人,更别提具现化跟操作系根本就是两个分支,不过沙斗薛找出了另外的办法——没有办法一下子具现化出一个人,那就从无生命的血肉开始一步步地具现化。 希洛依被封锁了念力,身上被连接了操作系的念线,在沙斗薛面前就像个普通的弱不禁风的少女,毫无反抗之力。 具现化的第一步,是了解目标物的特性。 一个月的时间,希洛的每一块血肉,每一条血管,每一个器官,每一寸皮肤被从里到外拆拆装装了无数遍,偏偏头脑还能保持清醒,每每在临死关口被治愈,然后重复下一轮地狱般的折磨。 如果说一个人看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在自己眼前被清楚地观赏还能够保持冷静的话,那么当自己的大脑连着神经和血管被放到自己眼前,再强悍的精神也会崩溃。 希洛依已经由恐惧到麻木,最后看着自己的手取下自己的大脑,又找回了当初的恐惧。她的身体已经对疼痛麻木了,但是精神上的折磨却没有身体的折磨那么好被接受。 一个月后,沙斗薛已经完成了一个人形,这个人形在命令下会走会跳,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生气。 “那么,首先,我们来笑一个吧。” 沙斗薛相信,除非是面部神经瘫痪,没有人会一直面无表情,如果调·教对象没有给出他想要的表情,那说明刺激的力度还不够。 微笑训练最开始很不顺利,后来他决定如果她还笑不出来,就让她多看着自己的大脑,“面对面”地问一问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能笑。大概过了一个星期,他发现希洛依已经能够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听自身的命令取出自己的大脑了。 微笑过后是哭的训练。让一个人哭,可比让一个人笑要容易多了…… 一开始,希洛依只会眼神空洞地流泪,然而流泪和哭泣是两回事。 刺激的力度还不够么……沙斗薛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他手头有不少现成的傀儡,男女老少, 应有尽有。 希洛依的疼痛训练里没有体会到的一项,在这一个月里被狠狠地开发了。 一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下会有不同的反应,沙斗薛对完美傀儡的定义是能够适应各种情形,所以他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玩情景模拟玩得不亦乐乎,甚至忘记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踏出地下室了。 在希洛依被绑架的第五个月,傀儡白锦在效忠于主人的同时,产生了自己的意识,并开发出了念能力。和希洛依一模一样的变化系,一模一样的电击能力。似乎还继承了部分希洛依的记忆。 对于从细胞层面开始复制具现化的白锦来说,她应该是从身体到“灵魂”的完全复制品,然而人体的未解之谜实在太多,从白锦产生了自己意识的那一刻起,思想就发生了分歧,她的灵魂便不再和希洛依完全相同,但是,她有足够的小聪明,也非常的善于观察。 第六个月的时候,沙斗薛终于确认白锦已经堪称完美,带着美好的心情踏出地下室的那一刻,四长老告诉了他一个听上去并不怎么美好的消息——第九区前来要人。 倒不是说希洛依有多么重要,本来嘛,都已经过了半年了。九长老本以为希洛依在第六区的暗杀任务中失败被杀,可后来阴差阳错在六长老的尸体上发现其实是希洛依的手笔。当然不是没有暗杀得手后杀手在逃离时被抹杀的可能,但是当时的环境可不止第九区一家在局里。 如果是死在第六区的人手上还好说,但如果是被别区的人搅了局……更何况,第四区最近略微嚣张,但关键人物却没有出现。 如果和谈,大家继续口蜜腹剑,如果成为一个契机,没关系,第九区早已备战。 沙斗薛的推脱是不出众人所料的,但是众人没想到的是,沙斗薛打了半个月的太极,最终还是同意交人。 九长老回收了“希洛依”,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沙斗薛很得意地向真正的希洛依炫耀,而后者也难得地出现了情绪波动。 “你还抱有希望吗,我的孩子……白锦已经替代你回第九区了,就连九长老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呢……呵呵呵,真是感谢上帝,你将永远留在我这里,”他一把抓住瑟瑟发抖的少女,话语充满了虚伪的关心,“我可怜的孩子,不要害怕,如果你想她了,我还可以做出第二个白锦……开心吗,我也很怀念那个过程,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发现异常的是库洛洛,很显然,白锦继承到的那一 部分记忆里,关于这个“同伴”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库洛洛最早发现了“希洛依”的异常,在几次试探中他逐渐确定,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同伴。 他召集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这些伙伴他没有给希洛依见过,也是出于一些防备——九长老的人已经找过他,而他并无此意也不能提前得罪人,因此一直打着太极。虽然知道希洛依并没有告诉九长老她和自己认识的事,但是凭着对长老会的了解,他明白有些事不是她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的。 侠客就是伙伴之一。 应该庆幸沙斗薛的风评不好,所以他的基地在第四区的角落里,和其他大人物距离较远,也没什么人愿意和他做邻居。 伙伴们负责外围守卫,进入地下室的只有库洛洛一个人。 十二岁的少年和流星街第四区的二把手在前厅里的第一次较量,后者占据了上风。他惊讶于少年的资质和能力,爱才之心起,过度的轻敌自信和膨胀的野心让他和少年打了一个赌。 一场较量,生死为定。想带人走,可以,先杀了他;但是如果输了,沙斗薛露出了慈眉善目的伪善笑容:“我会留你一命,我的孩子,然后让你成为我的第二个完美傀儡。” 然而真正开始较量的时候沙斗薛就发现,他低估了眼前的少年,而他们之前的第一次交锋,是少年故意卖出破绽。想要违约并不难,难的是,他竟然渐渐位于下风…… 这个时候的库洛洛当然杀不死也不能杀死沙斗薛,但是后者的政治背景决定了他并没有过多的时间来对付这个毫无背景的少年,在这里耽误一分的时间,在外面就会损失至少两分。于是他放他们走。 他答应放人不代表他舍得,而是他并不着急。以他的身份,只要是流星街出身的人,不管以后去了哪里,他总会有办法找到。而完美的傀儡嘛……白锦身上的暗示,他并没有解除不是么? 约定达成,沙斗薛带他来到希洛依的房间。 库洛洛看到希洛依的时候,她的脸上正挂着诡异的笑容,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大脑。口盖骨的位置是空的,神经和血管不知道被什么能力拉长,能够让一个人的大脑离开自己的脑颅那么远。 少年的震惊在一瞬之后被收敛,倒是沙斗薛有些惊讶,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哦呀呀,这一次,他可没有下命令呢…… 少女变得很不正常。她会突然变得暴虐,主动出去杀人并且手法非常残忍,但更多的时 候是变得很胆小,恐惧被丢弃,被替代,甚至不愿意见除了库洛洛之外的人。他只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她:“我们是伙伴,我不会丢下你……没有人能替代你”。 库洛洛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看到了什么她经历了什么,而是在假“希洛依”打伤了九长老掀起了一次区域大战后,选择将真希洛依送了回去。 三个月后,第四区的势力大幅削弱,沙斗薛被驱逐出流星街。 一年后库洛洛成立了幻影旅团,成员中并没有希洛依。 两年后,希洛依重新作为第九区的关键打手出现在流星街上。 在目标一致的时候,她还是会和库洛洛达成合作,只有两个人的合作。然而库洛洛不得不承认,少女的性格在那之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三年的时间都没能走出那次事件的影响。 而且在销声匿迹的这三年里,少女的身上还发生了其他的变化。 库洛洛在偶然间看到少女身上出现的不属于她的念力波动后,谨慎地减少了两人私下接触的频率,并且开始有选择性地帮九长老做事,慢慢表现出了愿意被收编的态度。 于是九长老也会任务比较困难的时候,偶尔让这两个人组队执行任务。 直到五年后,库洛洛带着幻影旅团离开流星街。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神罚 离开流星街的沙斗薛混得不错,目前使用的实验室和之前那个比前来先进了不少,而在弗拉维尔小镇,他总是能接到很多“订单”。 傀儡娃娃端着名贵的瓷器从茶水间出来,将托盘放在沙斗薛面前的茶几上,动作优雅地添茶加水,并不理会还站在远处的客人。。 库洛洛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念压在一瞬间释放,然而沙发上的男人并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所有的房门同时打开,里面走出了上十个少女傀儡——如果不是前厅快要站不下了,还会出来更多。 “你在她身上留了什么?”库洛洛无视这些傀儡,一步步向沙斗薛逼近,“白锦是你创造的,但希洛依不是,你不可能向操控白锦一样操控她。” 沙斗薛笑容不改,示意傀儡们开始进攻。 傀儡中包含了端茶送水的那个,她们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只是拿着匕首向库洛洛冲过去。普通人的攻击根本就不会突破他的缠,然而库洛洛还是很厌恶与这些赝品接触,是的,赝品。他赤手空拳地捏碎了一个傀儡的脑袋,冷笑:“你的试探毫无意义。” 得到允许后,玛奇用念线将傀儡全部解决。 “真是狠心的孩子,”沙斗薛依旧坐在沙发上,他此刻的目光落在希洛依身上,虚伪的笑容看上去令人作呕,“还是说,你关心的只有一个呢?” 房间里涌出新的傀儡,她们看上去和希洛依的相似度更高,而且具备念能力。单个人的念力不足为据,然而数十人的电光交织在一起,仅视觉而言还是比较可观的。 库洛洛嗤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出手,身后就爆发了更强的念力波动。 真正的希洛依,怒了。 自她重新成为第九区关键助力之后,少女再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突然变得暴虐,可是现在,这种暴虐又回来了。 库洛洛示意侠客和玛奇回避,沙斗薛也不得不在少女的念压下选择暂避。 几秒钟后,一向日光和煦的弗拉维尔小镇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规模雷击,建筑损坏面积达到了小镇的四分之一,而雷击的中心点不仅成为焦土,还深入地下形成一个巨坑。 尸骨无数。 由于这次疑似念能力者斗争的影响太大,政府不得不联合猎人协会一同进行调查,结果发现了隐藏在这个和平宁静小镇下的巨大黑幕,不得不封锁了这次的消息,对外宣称这只是一次意外 的超自然现象。 小镇内部少许知道黑幕存在的人,无奈地称这次的“天灾”为,神罚。 佛斯达酒店是维特城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只要足够有钱,里面就能够为客人提供任何他想要的服务,包括政府命令禁止的物品,或者交易。这个有着黑道十老头之一背景的酒店只提供总统套房,且仅仅一晚的房费就是两百万戒尼。 蜘蛛头子一口气订了三个月的房间,眼都不带眨的。而蜘蛛们似乎从未看到过自家团长在任务需求外这样奢侈,于是一个二个地都聚集在了维特城,趁着团长窝在房里不出来,全部跑到一个偏僻的酒吧里碰头。 “我说,侠客你是知道什么的吧……团长那么在意那个女人的理由,”最先开口的还是信长,看到专心玩手机的人连头都没抬,他选择求助外援,“玛奇你觉得呢?” 紫发美女依旧笼罩着冰山气息,但这次却没在任务之外拒绝他们的谈话:“直觉,他知道。” 侠客玩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无奈地扫过在座的同伴——信长、玛奇、派克、窝金、小滴、富兰克林、飞坦、芬克斯、库哔、剥落列夫或多或多少地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好吧,他应该是躲不过了:“你们之前都没有见过她吗,那个叫希洛依的女孩子?” 众人摇头,只有派克回答道:“在第九区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四九动乱(第四区与第九区□□之战)之后就没消息了。” “那你还记得四九动乱之前,我们曾经去第四区的沙斗薛那里吗?”侠客收起手机,他原本不知道库洛洛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自从在诺曼雷特遗迹看到希洛依以及那之后的种种,他终于明白了,然而明白的同时,又疑惑了。 “你是说跟几百个傀儡打架那次?”窝金想起来了,那场战斗对他们而言并不吃力,只是不断重复的有些乏力。 “对,最后团长一个人进了实验室,而且把人救出来之后消失了一个月。”侠客留意着派克的脸色,措辞犹豫了一下,“那段时间,团长应该是独自照顾她。” “问题是,从一开始团长为什么会救人。如果是那个女人是伙伴的话,团长为什么不让她加入蜘蛛呢?”芬克斯听说了弗拉维尔的“神罚”,对希洛依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不是蜘蛛的话,就可以不用遵守团员之间不能争斗的规则了吧。”等她醒了,他很期待与这样的对手切磋一下。 窝金和信长表示如果可以他们要排队加入。 玛奇叹了口气,将头扭到一边。 “那个,很奇怪啊,”小滴加入话题,“如果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问团长呢?就算是对团长的决定有疑问,只要问他都会解答的啊。” “……”进入了诺曼雷特遗迹的蜘蛛表示那段沉默的时间真的是非常的漫长。 “从团长对她的态度来看,她身上肯定有什么,”侠客将目光转向玛奇,“在弗拉维尔的时候,团长问过沙斗薛,‘你在她身上留了什么’,考虑到之前她被沙斗薛捉到过,那么她身上会残留对方的念力也不奇怪,团长减少她和旅团的接触,应该是出于旅团的安全考虑。” “的确,团长从来不是无谋之人。”信长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现在呢,团长还要陪她三个月吗?”心直口快的小滴扶了扶眼镜,问道。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派克低垂着眼,她喜欢团长的事,应该只有侠客和玛奇才知道,“这不奇怪,”她说出自己的猜测,“就像是之前也救过她一次一样,这一次……团长他,至少是把她当做同伴的。” 同伴……么? “搞不好团长早就看上那个女人了呢,嘿!”芬克斯一向爱开玩笑,团长那样的人,只有看上有利用价值的人,要是喜欢……怎么可能呢,“她不是第九区的骨干么,也许会成为我们日后回流星街的内应也说不定啊。” “嗤,你难得会用脑子想问题。”飞坦终于加入话题,他是确信团长另有图谋的。 侠客没再说话,他和派克、玛奇对视了一眼,有些话题,还是就此打住的好。 这场蜘蛛们在蜘蛛头子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的秘密聚会以“团长救人是为了旅团日后的铺垫”为结论而结束,满足了好奇心的蜘蛛们重新投入到自己的自由时间,留下来的只有略知内情的侠客、玛奇和派克。 一个靠情报分析,两个靠直觉,三人都认为真相绝不会是那种连芬克斯都能猜到的理由。 与此同时,被讨论了一晚上的蜘蛛头子正面临着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窘境。 希洛依在与他一墙之隔的情况下,不见了。 库洛洛有些烦躁地将手中的书本放到一边,飞快地翻开盗贼秘籍,却没有找到有效果的能力——对方的反侦察能力非常强,一般的念力追踪都没能查出蛛丝马迹,仿佛昏迷未醒的少女凭空消失了一样。 希洛依在弗拉维尔强行爆 发,一举“神罚”将记忆中那个魔鬼的巢穴毁灭,而后陷入昏迷。她没能确认沙斗薛是不是已经死了,也无法知悉自己的行为是否伤到了同伴,毕竟那个时候,她几乎没有能力思考。 几乎,她的脑海里全都是“毁了替代品,就没人能代替自己”的想法。 那一段日子太过难熬,明明已经能够忘记了,为什么还要再记起来?!即使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老都没有发现自己被替代了,那还有人能够将她从魔鬼那里拯救出来呢? 还有谁呢? 希洛依的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挥之不去,是,谁呢? 她看到自己把实验室摧毁,看到自己将无数的替代品电成焦炭,好像自己已经能够脱离这个地方。 “你已经可以走出来了。” 她仿佛听到这样的话语,是的,毁掉了魔鬼的巢穴,她可以走出来了,可是,这是谁说的呢?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希洛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透过窗户可以看出时间已经不早了,夕阳的余晖打洒在窗台上金光闪闪。很漂亮,她深吸了一口气,而且感觉很轻松。 然而这份轻松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少女推门而入,丑恶的面容上挂着贪婪的笑容:“好久不见了宝贝儿,我还是得到你了……” 希洛依莫名地跳过这个陌生的男人,视线落到了他身后的少女身上,顿时,一种空前绝后的恐惧袭来,让她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你说是不是啊,白锦。” 男人背后有着与希洛依极其相似面容的女子,空洞的眼神下,嘴角挂着诡异的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 ☆、白锦 白锦自有意识以来,就知道自己是个“复制品”。 最开始,她继承了希洛依的记忆,记得自己是由第九区长老抚养长大的打手,存在的意义就是完成长老交办的任务,后来一股力量让她改变了效忠的对象,那是她的主人——沙斗薛。 沙斗薛在被九长老纠缠的那个月里经常不在实验室,白锦的复制很成功,他出门前非常放心地把两个人关在同一个房间里。 白锦最初是无意识地看着某一个方向,突然发现视线中的少女和自己很像。是的,突然发现。她们早就已经打过无数个照面,可自己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真奇怪。 但是那个名为“希洛依”的少女更加奇怪,只要主人不在,她就会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像是一个物件一样毫无生气。白锦走到镜子面前,轻松地做出了十几种表情,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少女,后者一点反应也没有。 “喂,你叫‘希洛依’?”白锦试着跟她搭话,“我叫白锦。” 呆滞的少女毫无反应。 ……真是无趣。白锦心中一阵烦躁,她竟是这种人的复制品。不过主人好像就喜欢她这种无口无心无表情的调调,自己还是多观察一阵比较好。 沙斗薛回到实验室的时候,两个人都会比较惨。白锦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不被复制出来,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种痛苦。她做出主人心仪的妖娆笑容,分了余光给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女,呵,还在坚持什么呢,早点按主人的心意来不就好了吗?她扭了扭腰,发出软糯的讨饶声,没过多久,她果然先一步获得首肯离开那个房间。 后来,沙斗薛让白锦去第九区,不要露出破绽。 白锦在离开的那天很庆幸,虽然是主人的命令是必须服从的,但有些时候她一点都不想那群乱七八糟的傀儡玩各种情景模拟,还要猜测主人想看的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希洛依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她们的容貌相同,技能相同,就连战斗也是记忆中的套路,这么好取代的人,她怎么会露出破绽呢? 离开的时候白锦忍不住笑了,终于和这个地狱说再见了。 上一次见到白锦是什么时候? 希洛依的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但是思绪却飞速地奔跑。她想起一个笑容,那是她对她露出的第一个挑衅,而结果是,她赢了,自己输了。 然后魔鬼对自己说:“我的 孩子,你将永远留在这里。” 永远。 她看到白锦和陌生的男子拥吻在一起,不多时便褪去衣衫,正在向自己所在的床靠近。 她回想起了地狱里的景象,那段时光将她从内到外被拆解干净,被强迫着,被灌输着,被动地接受所有的伤害,她以为她能够一直麻木下去。 虽然她也曾经放弃过,妥协过,可是妥协过后却并没有改变什么,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妥协呢?希洛依没办法操控自己几乎流失殆尽的念力,只能躲在精神的壁垒里,强迫自己麻木地对待即将发生的暴行。 丹尼尔已经和白锦滚上床尾,他伸手就要抓希洛依,后者条件反射地后仰,躲了过去。 这一躲让她找回了一点力气,迅速翻身下床,却在靠近窗户的途中被抓住——白锦抓着她的后领将她拽了回来,两人贴近的那一刻希洛依听到对方的耳语,带着浓厚的幸灾乐祸,如同诅咒一般:“你逃不掉的。” 逃不掉么……自己,还会再一次输给她么? 希洛依被狠狠地摔到床上,陌生的男人带着丑恶的笑容向她逼近,白锦抓住她的双手固定在床头,甚至用上了念力将她麻痹。 真的,逃不掉吗?可是如果逃不掉的话,为什么眼前的是这个陌生人,而不是沙斗薛呢?明明,她已经从魔鬼的巢穴里脱身了啊……是谁,把自己救出来了? 是,谁呢? 她想不起来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在思绪飘过的一瞬,希洛依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月华初泄。 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封印了她的念力,她支起酸软的身体,开始思考自己不在流星街的原因。是的,她是流星街第九区长老的直属下级,按理来说没理由会出流星街才对。 难道有什么任务需要她出来执行? “……威胁……”希洛依皱了皱眉,脑海里回想起长老的话语,渐渐地,少女的眼神空洞起来,“希洛依,会替长老会除去一切威胁……” 可是,这次的“威胁”,又是什么呢? 她想不起来了。 又过了两天,那个男人说着“切,什么嘛,还不如白锦”、“……你确定你是复制她,而不是她才是你的复制失败品?”之类的话,渐渐地不再到希洛依这里来,她乐得清静;白锦偶尔还会过来,却不会说什么,只是留下几个或挑衅或嘲讽的眼神便带 着胜利般的笑容离开。 ……不是很懂她想表达什么。 不过说起来,她好像已经离开流星街很久了……大概是第一次离开了这么久吧,她有点想念那里了。少女扶着窗沿,默默地俯视地面,近百米高的楼层让她无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离开,而且没有念力缠身的情况下她也不敢直接落地。 正发呆,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对漆黑的瞳孔,正隔着玻璃静静地盯着她。 新来的守卫吗?也太看得起她了……希洛依和那人对视了约五分钟,终于把视线移开,却通过余光看到那人正在开她的窗。 莫非…… “安静。” 长发披肩的男子从窗外钻进来,警告地对她低语,然后不容拒绝地将她夹在腋下从窗户跳了出去。 自由落体的失重感和强风铺面的撕裂感同时袭来,希洛依微微眯眼,她突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念力仍然没有恢复的迹象,看来这种封印不是范围屏蔽而是只针对她动了手脚,但是这种感觉又不像是□□作系的念力封印……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她有点担忧,这种情况下,她可能没法回流星街。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瞳孔,走起路来悄无声息,黑猫一样的男子在落地后并没有放开希洛依,而是保持着这种携带物件的“夹”的方式一路前行,最后进入了一艘飞艇。这应该是一个私人飞艇,因为里面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客人。 “你的念被封印了。”男子说。 “我知道。”希洛依点头。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陷入了沉默的对视。 良久,男子又开口:“……我可以联系到能够帮你除去念力封印的人。” “哦,”希洛依歪了歪头,似乎察觉到对方不太高兴,她补充道,“谢谢?” “……”男子突然转身离开了。 希洛依感到莫名其妙。难道是他想帮自己除掉封印?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说到底,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把自己带出来,应该是有别的目的。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个目的是什么,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人是操作系的……她熟悉这种念力的感觉。 大概半个小时后,男子又出现了,道:“如果你有除念的需要,一千万戒尼,我帮你联系她。”当然,仅仅是联系而已。 这个时候希洛依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大概是被雇佣者,自己卷入了他 的生意,而他现在还想和自己做一笔生意。如果是有人花钱请他把自己带走,不排除会遇到和来之前那个据说叫“丹尼尔”的家伙一样的人,可如果对方想对自己为所欲为,前提都是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能够任凭对方摆布,但现在,他向自己提出解除念力封印……是不是意味着,雇佣他的那个人,对自己没有类似的威胁? 等等,他刚才说的,只是“联系”而已吧?联系了之后对方会不会同意,能不能成功,需不需要另外收费什么的都是需要商榷的话题吧? 不过没关系,希洛依苦笑了一下,她好像,连一戒尼都没有呢。出流星街的时候长老倒是给了她一张卡,只不过那张卡早在被丹尼尔抓到之前就不见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钱。”她礼貌性地回复。 男子有些失望,沉默良久似乎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没关系,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先欠着,”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是伊尔迷·揍敌客,想通了随时联系我,可以分期,但是,最好不要侥幸地想要一直欠着……我会算利息的。” 飞艇似乎快到目的地,行进的速度缓了下来。希洛依直觉对方有点着急,再加上她现在有很多事情需要想明白,暂时念能力的问题还不很突出——至少见到了这次的买主再说,于是她谢绝了对方的邀请,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接下了他的名片。 揍敌客呢……第一杀手世家,的确不会有人胆敢侥幸欠款吧?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除念 傍晚飞艇在枯枯戮山角停下,伊尔迷只给了她一句“跟上”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丝毫不怕她逃走;而希洛依虽然被封印了念力,没了白锦在旁边碍事,基础的体力还是有的,很快视线中就出现了一道宏伟的大门。她好像听说过,杀手世家揍敌客家族有一道黄泉大门,按吨位分作七扇。 伊尔迷在门边停下,似乎是让她去推门。 “……”虽说他是把自己“救”了出来,但是这样会不会有些太欺负人? 希洛依只是单纯的好奇揍敌客的雇主而已,事已至此她也没怎么推脱,流星街出来的人,体术不过关怎么行? 四扇巨门缓缓打开,她没有回头就直接进去,没过一会儿,伊尔迷推开七扇门走了进来。 这是示威吗?希洛依没有多想,视线转移到不远处的巨犬魔兽身上……可怜的孩子。 伊尔迷带着希洛依到了会客室,门被推开的那一刻,里面紧张的气氛立马就被缓和了。希洛依看到里面的人分坐两边,客位的黑发男子在看到自己的第一时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似乎要把夜空点亮。 他是谁? 希洛依疑惑了。 “人已经带到了,下一步已经准备好了,”主位上一个高大威猛的白发男子开了口,目光在面无表情的希洛依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道,“接下来就不方便库洛洛先生旁观了。” “请。”黑发男子绅士地抬手,示意伸手的藏青发男子和紫发女子稍安勿躁。 伊尔迷带着希洛依从两人中间传过去,进入房间之前,希洛依突然开口:“你之前问我,是想多收一份钱吗?” “……”伊尔迷眨了眨眼睛,将少女推进了房间,像是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 房间里的是一个身穿洋装浑身绷带却带着电子眼的妇人,希洛依看到她,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是她们身上有着同样的气息。 “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喝喝茶,聊聊天,”妇人声音比想象中的要更尖更细,她被绷带缠绕住的脸上看不见表情,“我是基裘·揍敌客,来自流星街。” 原来是流星街……希洛依终于露出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你好,我是希洛依,同样来自流星街。” 谈话中希洛依才知道,眼前的妇人是揍敌客现任家主席巴·揍敌客的夫人,在二十年前离开流星街,那之前,跟她的母亲共同住在流星街,是区别于长老会的隐藏势力, 这势力在四九之战中被九长老聘请,之后,也曾经为她做过除念工作。 “是对白锦那件事的防范吧,”希洛依笑了笑,“据说那人会在别人身上留下念力作为暗示或者是操控的媒介,应该是你们吧……我在那之后忘了不少关于那个人的事。” 基裘的电子眼闪了闪,有些歉意地开口:“虽然这件事由我来说不太好,但是据我所知当年的除念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除念原本是将外来的念力排出你的身体,但是那个人的念力太过霸道,在你的大脑和心脏中都设下了限制,如果冒然去除你会有生命危险,举个例子,就像气球一样。” “本来拿线绑紧的气球空被塞进了一个木塞,虽然线松了但并没有漏气,气球还是气球,但是如果突然之间把那个木塞抽走……气球就飞了,没气了。” 希洛依眨了眨眼:“气球是什么?” “……”基裘噎了一下,“来时的飞艇你看到了?类似于那上面的那个。” “……可是,它的口本来就开的很大啊?” 基裘的电子眼短暂地花屏了一下:“晚点让梧桐给你拿一个气球过来……” “总而言之,当时只能以替代的方式将那个人的念力给挤出去,后期再慢慢地抽出替代的念力,假设那时候你身上的口子有拳头那么大,这现年过去了,现在差不多还有三分之一需要慢慢抽出来,只不过……” “念力抽离的时候,还有别的副作用吧?”希洛依皱眉,“我有很多事想不起来了。” 基裘点了点头:“你知道你身体里替换的是谁的念力吗?” “……是长老吧?” 基裘有些惊讶,她可不知道这个一直像傀儡一般的人物竟然能独立思考出这些问题:“是的,在这段时间内,相当于即使不是操作系的长老也可以轻易地对你进行洗脑,而他动用一次你体内的念力,那些念力就会加速排出,体现在你身上的副作用也会越来越明显,而且,不仅是动用,一旦超过一定的时间和距离,外部念力虽然没有办法为所有者操控,但排出的速度也会变得不受控制。” “我明白了。”希洛依点点头,露出了礼貌地微笑,“基裘夫人跟我讲这些,是因为外面的人付了情报费吗?” 基裘似乎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听说揍敌客一向拿钱办事,而且信誉有保障,十几年前的一笔生意做到现在还没能全部完成,似乎……对你们 很不利。而且这一次,似乎还会帮我除掉封印我念能力的念力,是吗?” 基裘现在是觉得有些惊艳了,怪不得第九区一直到现在还不肯放弃她,如果只是能打,这样的人流星街要多少有多少,可是眼前的这个却非常的聪明,而且在流星街行事也非常低调,这样的人才,连她都有些心动。 只可惜,当管家有些屈才,如果招进门的话……已经被沾染过的,她也舍不得委屈自己的儿子。 “那么现在进入正题吧,先解决你的念力问题。”基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 “好的。”希洛依微微欠身,表现出良好的教养。 两个小时后,希洛依收起自由外排的气,转为轻薄细腻的缠。 “剩下的,我也没有办法一次性帮你解决而不留副作用,但是有一些道具可以帮到你。按照正常情况,你身体里的念还需要五六年才能抽离,如果有了这些道具的话,最短可以将期限缩短到一年,而且不会对你的记忆造成任何影响。” “记忆以外呢?” “……”基裘难得如此欣赏一个孩子,她慈爱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宛如叹息一般,“孩子,有时候太聪明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阻止自己问下去呢。希洛依漠然地点头,其实她很想知道,如果这些道具真的会对她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那么外面的那个人还会强迫她用吗? 夜凉如水,希洛依突然觉得心口一窒,她下意识地摸向脖颈,那里原来有一条项链,只不过被白锦拿走了。她记得项链上坠着一颗极黑的宝石,仿佛那里面囊括了整个世界的黑暗。 奇怪,她从来不戴首饰的,为什么会有一条项链呢? 基裘带她回到大厅,这里的两方势力依旧对峙着,似乎有什么旧怨。 希洛依看到那个黑发男人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于是回以礼貌的笑容。 “除念已经完成,情报也已交换,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揍敌客这边就不送了,”席八看到妻子走到自己身边,但是作为除念对象的少女却仍站在原地不动,于是下了逐客令,“幻影旅团的各位,请回吧。” 原来他们是幻影旅团的人。希洛依有些犹豫,记得长老说过幻影旅团背叛了流星街,而她是流星街的人,她出来,是为了替长老会除掉一切威胁的。他们应该是对立的……可为什么要帮自己除念?难道是对自身的实力很有自信么,还是说,他们 有什么需求,是要用到自己的念能力的?而且…… 希洛依定定地看着那个黑发男子,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对她微笑的时候,她的心跳突然加速了几秒? 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没有理会揍敌客家主的话语,而是朝着犹豫不前地少女微微张开手臂,温柔地说:“希洛依,到我这边来。”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对,毕竟委托了揍敌客将她带出来。希洛依停留在锁骨中心手缓缓下移,她似乎,又开始心跳加速了。 少女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步伐轻快地向男子走去。 男子展开手臂礼貌性地拥抱了她,而后松开。他身后的藏青发色男子和紫发女子似乎有些意外,男子绅士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听到刚才在怀里的少女这么问自己:“我是流星街的希洛依,请问你是哪位?” 基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席八耳语了几句。主位上的席八·揍敌客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目送几位客人离开,然后叫来了住宅的管家。 “我是库洛洛·鲁西鲁,你可以直接叫我库洛洛。”男人丢下这句话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而她也竟然没有条件反射地躲开。 一行人即将走出枯枯戮山的范围,只见一个管家打扮的大叔站在黄泉之门前面,见他们走进便送出手里的东西:“希洛依小姐,这是夫人送给您的气球。” ……蜘蛛们的表情很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告辞 一行人回到佛斯达酒店已是深夜,期间希洛依一直拿着气球,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蜘蛛们从最初的无语到最后的见怪不怪,只有库洛洛什么也没说,到了房间只是让她先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关上门,希洛依从酒柜上取下一瓶红酒,拔出了软木塞。整个实验过后,她静静地看着落在床上的橡胶皮套,然后拿起来,重新吹气。 就算放掉气,气球也还是气球,只要重新吹气,它又能变回原来的状态。只不过,内在不一样罢了。就如同她和白锦,有着相似的容貌,相同的能力,然而内在的意识却是不同的。 一夜无眠。 希洛依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还记得的记忆,得出了库洛洛可能和自己是认识的结论,虽然幻影旅团和长老会曾经存在冲突,但是现在一方在流星街,一方在外面,只要他们不回去的话……咦,是不是有谁跟她这么说过? 次日一早,她主动去找库洛洛摊牌。 “所以说,我希望知道贵团的动向,以及,将我救出的原因。” 库洛洛合上了正在看的书,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这个男人在一刻钟前遣散了团员独自与少女相谈,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显得有些受打击。 “希洛依,我以为你不会忘记我……”他的笑容带了些许苦涩,以及些许悲伤,“我以为,你忘了谁都不会忘记我。” “我跟你之前……很熟吗?”希洛依挑了挑眉,礼貌性地问了,却在心里不以为然,她怎么会跟背叛长老会的人很熟?但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有些加速的心跳,“由于念力影响,我的记忆有一部分缺失,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出来呢?” 她问为什么救她,而不是为什么很熟。对现在的希洛依而言,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她坚信的“现在”,即使她的心跳在面对他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点不正常,但是这都不是重点。 “你之前是奉命出来,我们在诺曼雷特王朝遗迹偶遇,相谈甚欢,你说有一件感兴趣的东西,我带你去拍卖会,结果在拍卖结束之后你就不见了,东西还在我这里没有拿走,”库洛洛真诚地注视着她的双眼,之前的苦涩与悲伤像是错觉,他的语气很平静,陈述事实一般,“后来我查了一下你是被绑架了,于是救了你……说到底如果我不带你去拍卖会,你就不会遭遇这种事情了。这是你要的东西。” 他拿出密封火红眼的玻璃瓶,递给她。 希洛依没有接。她看着那仿佛燃烧一般地眼,一边好奇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嗜好,一边又承认自己好像对这双眼有着什么特殊的感情。 “这个……是我拍下来的?” 库洛洛点头。 希洛依这才接过火红眼,心想自己的那张卡可能是在被劫持的途中弄掉了吧,或者是在她醒来之前被丹尼尔或者白锦收走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想先告辞了,可以么?” “你要回流星街了吗?” “是的。贵团呢?”希洛依礼貌地回问。 看着似乎已经很陌生的少女,库洛洛沉下声:“我们短期内不会回去。” “是么,那么告辞。”这样,对彼此都好。 “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也许会用得上。”库洛洛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谢谢,”希洛依接过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张地图、一些现金和一些景点攻略,“我正需要这些。”而且,这些早就准备好了,是不是意味着,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了呢? “那么,不送了。”库洛洛重新坐了回去,翻开之前未看完的书页,似乎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 从维特城到流星街需要转好几次飞艇和火车,库洛洛给她的现金并没有很多,但是足够她换乘到攻略里标注的天空竞技场。她看了一下大体介绍,如果想回去的话,大概要先在这里面赚点钱才好。 他是故意的吗?希洛依皱了皱眉,虽然按照攻略来她可能去的地方不止这一个,但是能够凭借武力赚钱又相对稳定的只有天空竞技场了。可是掌握了自己的行踪又如何,她早就告诉他自己的最终目标是回到流星街,如果是想阻止自己大可没必要这么麻烦。 算了,作为长老会的潜在危险,幻影旅团的动向虽然值得留意,但也没必要花费太大的心思。愿阿尔拉神保佑,她能够顺利地回到流星街。 转了一趟巴士,希洛依没有急着领登记表,而是弄懂了规则后围观了一下前两百层的对手实力,以及思考如何用正规的手段获得最大的收入。 希洛依是变化系,能力是将念力转化为电力,可以自由控制电流及电压,这种念力让她不需要使用任何武器,也不用和对手有任何肢体接触,但是如果在这里使用念力,搞不好直接就被丢到两百层以上了… … 第一场,一脚定胜负,裁判到五十层。 第二场,三脚定胜负,裁判到一百层。 第三场,输了。 希洛依回到场馆给百层以上选手准备的房间,心想就算现在的奖金以及足够她回到流星街,但她毕竟弄丢了长老的一张卡,这次出来不仅忘记了任务是什么,还把卡给弄丢了,说什么也要补偿一下才好。而且她之前竟然能够在拍卖会上拍下属于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眼,说明这卡里的钱绝不会少…… 她从背包里取出火红眼,观赏了一阵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喜欢它,那她为什么要拍下来呢?难道是因为长老给的任务? 不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当时的状况,希洛依索性放弃思考,准备出去转一转放松心情。 从流星街出身的希洛依没有身份证,自然也没能办理正规的□□,她在天空竞技场领取的奖金全部以现金方式领取,而后用这笔钱向千耳社买了个假身份,置换了一身行头。 她之前穿的是丹尼尔给她准备的洛丽塔洋装,除了看上去比较能满足他的癖好外丝毫不符合她自己的审美。在商业圈的中心逛了半天,她最终在白色连衣长裙和两段式百褶裙之间犹豫良久,迟迟做不下决定。 当然,重点在于她手头的钱只能够买一套。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手从旁伸出,取下了连衣裙:“这一件比较适合你哦~” 希洛依的目光顺势落在不知何时出现的西装男人身上,礼貌地微笑:“请问你是……”她应该,不认识他把? “我叫西索,刚才看到你在这里犹豫了很久,似乎拿不定注意的样子~嘛我就以我的审美给你一点建议了~”名为西索的男人有着不输库洛洛的英俊面容,同样是西装革履,同样是绅士逼人,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语调非常活泼,“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试穿看看哦~” 这个人,不简单。希洛依在接过衣服的时候用凝确认对方没有做手脚后,礼貌地回复:“谢谢,那么我就先去试衣间了。” 连衣裙简单大方的设计让希洛依回想起自己在流星街的时候,长老对她很不错,她还记得九长老一边慈祥地摸着她的头一边说“女孩子还是穿裙子比较好看”,那时候她才不到六岁。同一批训练出来的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而最后为数不多的那几个男孩子也没能熬过一年的试炼,让害怕寂寞的她在那段时间根本找不到可以说话聊天的同龄人 。 出了试衣间,她有些意外那个名为西索的男人竟然还在。 “如果之后没有安排的话,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喝杯咖啡?”西索笑眯眯地问她。 希洛依皱了皱眉,说实话,她很不喜欢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占有感在某种程度上跟丹尼尔很像,但她很清楚对方对自己并没有像丹尼尔那样龌龊的想法。 “谢谢,不过我还有事,”她牵了牵嘴角,一秒也不想多呆,“告辞。” 结完账走出商场,西索并没有跟出来。希洛依松了口气,也放慢了步伐,感受着普通人的烟火气,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没过多久她似乎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一闪而过,无聊之余就追了上去,发现那人正是前不久才见过的伊尔迷·揍敌客。他似乎也是在跟踪什么人,希洛依放慢了脚步,如果是别人的暗杀任务,她还是不要参合的好。正想着,突然发现伊尔迷已经停了下来,她猝不及防地迎上他那双毫无生气的眼,尴尬地笑了笑:“呃,挺巧啊。” 伊尔迷盯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判断了没有威胁便不搭理她,移开了视线。 ……希洛依扁扁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一个正在吃大杯巴菲的银发小男孩。这是任务目标?似乎还没有开发念啊…… 算了,别人的事她并不打算掺和,更何况她跟伊尔迷并没有很熟。打了声招呼,希洛依动身回天空竞技场。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观战 上了一百层,希洛依开始慢慢划水,作伪装买破绽,让裁判一两层的往上送,顺便中间再输个几场让场面看上去自然一点,她现在已经定了目标先赚钱,并不着急回去。 况且她这次忘了出来的任务是什么,不管早回晚回都是逃不了惩罚的,不如在外面的世界里多呆一会儿……虽然她有些想念流星街的生活方式,但是外面的世界毕竟要大很多,而且非常精彩,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能力水平。 比如今天的楼主之战。 既然是250层的楼主,那就应该是目前天空竞技场里场面上的最强者了吧?希洛依在售票口已经买不到票了,而黄牛票已经炒到了几千万一张,大概是卖给一些不入流的黑帮吧。说实话这种平台还真是有猎头的资质,只不过……她放眼望去不论是黄牛也好围观者也好,已经开发了念能力的并不多,而能力上等的就更没有多少了。 然而就在这个“没有多少”里面,她意外地看到了两个认识的人……吧?希洛依看到了两股熟悉的念力,但是这两股念力的主人的面容都很陌生,一个穿着小丑服脸上画着彩妆,另一个其貌不扬脸上钉了很多念钉改变了原始容貌。 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打招呼,其中的一个就自己凑了过来。 “早上好啊希洛酱~你也是来看比赛的吗?” 他一开口,希洛依便认出这是前几天商场里遇到的西索,只不过…… “是啊,西索先生……这幅打扮我一开始都没能认出来呢。”谁能想到眼前装扮浮夸的小丑在西装革履的时候是十足的绅士呢。 “呵~呵~呵~希洛酱不是早就注意到我了么~还有那边的那个……”西索夸张地笑了,他扭头看向另一边,“揍敌客家的果实~希洛酱眼光不错哦~!” 揍敌客?是伊尔迷么。希洛依从能听懂的几句话里提炼出重点,然后礼貌地笑笑没接话,而是回到最初的话题,“西索先生也是来看比赛的吗?虽然我是很想去现场观摩一下楼主层级的对决,但是你也看到了,现在已经没有票了,我可能就在大厅里看一下直播吧。” “呀咧呀咧,这么精彩的比赛不去现场看怎么行~我这里有多余的票哦~希洛酱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起去?” 他又露出了她不喜欢的眼神,不过这次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宣传片。大概,这人只是个战斗狂吧?希洛依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的荣幸。” “ 现在时间还早,不如一起去喝杯咖啡?” “……”这个人,不会就打算穿成这个样子去吧?希洛依叹了一口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要回去整理一下东西,一个小时后再在这里见,可以吗?” 决斗会场,主角们还未登场,气氛已经被炒热了。 希洛依不太习惯这种氛围,西索买的票比较靠近前排,正好靠近音箱的位置,每当解说情绪高亢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音箱里传出的震动保持了相同的频率,这种强烈的震感每每能把她从精彩的比赛中拉出来。 台上念能力者的对决,老实说,算不上多么顶尖,在希洛依看来,流星街里比台上厉害的多了去了,可台上的两人却因为旗鼓相当而打得难舍难分,赚足了外行的眼球。 比赛精彩,在于连希洛依这样纯熟的念能力者有时都猜不透双方的动作,哪些是真破绽,哪些是故意卖破绽,哪些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甚至是失误其实是迂回战术中的关键一步,这些技巧对于擅长暗中出击一招毙命的希洛依来说,具有很大的指导意义——在一击不中的情况下,如何巧妙地与对手周旋直至取胜。 然而看着看着,她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身边的念压,好像有点太高了……扭头只见坐在旁边的西索先生拿着一张扑克掩住咧开的嘴,好看的丹凤眼已经眯成一条细线,周身的念力不断凝聚,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一样。 这个人,果然只是个战斗狂。 “西索先生有来这里参加比赛吗?如果想和他们战斗的话,打上两百层就可以了。” “呵~呵~呵~呵~”西索将目光收回,转移到希洛依身上,“希洛酱果然很体贴呢~不如我们先来打一场如何?”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再说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战斗她可不乐意。希洛依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不喜欢浪费体力,不如这样吧,西索先生,我在199层等你,如何?不过我是为了奖金才来,所以进度可能会慢一点,到时候也许会是西索先生等我也说不定哦。” “可以哟~”西索慢慢平稳念压,用舌尖舔了一下扑克牌,偏头对希洛依露出一个妖娆的笑容,“我等着哟,希洛酱~” 顺利地平复了身边的人,希洛依得以安静地看完比赛。不出意外楼主蝉联成功,失败的一方也约定修炼之后会再来挑战。她收拾好心情准备自己去比一场,却没想到散场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厅呢~有空的话不如一起去坐坐?”西索在她起身之前邀请,“不过要等我换身衣服呢~” 这是,第三次了吧?希洛依很莫名其妙,但是想到自己现在坐的座位以及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决定妥协:“好的,那我也回去准备一下吧,半小时后门口见。” 西索换了一套西装。 和那天的不一样呢,希洛依想,既然不是没有正经衣服,为什么还要打扮得那么浮夸呢? “让我猜猜看,希洛酱是在想关于我着装的问题么~” 那么明显?“……对不起。”希洛依老实地承认错误,当着人面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太没礼貌了。 “没关系哟~”西索笑嘻嘻地玩弄着手中的扑克,“我再猜一猜,希洛酱很好奇我为什么一直约你喝咖啡吧~” 的确,明明就没见几面也没什么利害关系,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邀约自己呢? 看着希洛依呆萌地点头,西索笑得更开心了:“因为希洛酱是已经成熟的大果实了呢~是我喜欢的类型哦~” “……”她好像听不太懂,也不太想听懂,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回了一句,“谢谢。” “呀咧呀咧,我都有点等不及了呢……”西索眯了眯眼,嘀咕了一句。 咖啡厅。 西索点了一杯蓝山,希洛依点了一杯摩卡。 服务员走后,西索率先开口:“稍微有点意外呢~希洛酱喜欢甜食吗?” 希洛依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只不过最近有些低血糖罢了。” “是么,要好好吃早饭哦~” “这个嘛……我会记得的。”原来不吃早饭会引发低血糖么,希洛依作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她刚才只是随便说的而已。记忆中她没多少吃甜食的画面,但是看到菜单甜点图片时的那股冲动很不对劲,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含巧克力的咖啡。只是莫名的,她的这个喜好不想让对面的人知道。 西索看似随意地问:“需要我提醒你吗?”。 希洛依微微皱眉:“这就不麻烦了……”意思是每天早上都要提醒她吗?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 “是么,刚才的比赛希洛酱似乎并不喜欢呢~”西索适时地转移话题。 希洛依松了一口气:“还好吧,能力没有想象中的强,但是战术值得 学习参考。” “希洛酱一看就是不怎么打持久战的人呢~”西索笑眯眯道。 果然还是来了么……希洛依吐了吐舌头:“诶,能看得出来啊,毕竟打架可是很累的啊,我对体力的确是没什么自信啦。” “体力可是基础呢~不过只要掌握相应的技巧,在同等体力条件下支撑一倍的时间也不是什么难事哦~”西索慢条斯理地丢下鱼饵。 然而希洛依并不上钩:“西索先生看来深谙此道呢。” “呵呵~希洛酱开口的话我也是不会吝啬的哟~”西索再接再厉。 “我们不是已经约定好了吗,西索先生。”希洛依油盐不进。 西索很失望,很泄气,用可怜的语气慢吞吞地重复:“……是哦,约定好了哦。” 希洛依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如果没看错的话,西索先生的脸刚才好像……包子了一下? 她有点受到惊吓,于是装作欣赏风景实则四处乱看,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刚才在图片里看到过的貌似很好吃的超大杯的草莓巧克力巴菲! 不过那个正在大快朵颐的银发小男孩,好像有点眼熟? ☆、甜食 第二天希洛依就看到西索出现在了赛场上,而且一天之内就升的比自己还高,目前在180层附近晃悠,每次看到她的时候眼神都热切的让人有点吃不消,于是她只能三天两头往外跑来减少吃不消的次数。 而且,自从上次在咖啡厅喝了摩卡之后,希洛依对甜食的欲望似乎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每每乔装打扮偷偷摸摸地出现在不同的甜品店,却三不时地能碰到银发的小男孩。巧遇多了,又有相同的爱好,两人很快成为了甜食食友。 小男孩叫奇犽·揍敌客,大概是伊尔迷的弟弟。 他似乎有什么心理阴影,希洛依在他面前也就没提过自己认识伊尔迷,以及他哥哥经常跑来偷看他的事。自然,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甜食这个爱好,每次察觉到伊尔迷的时候都会找借口闪人,所以目前为止还没发生过什么尴尬的场景。 就这样悠闲地过了一个月比赛甜食两边跑的日子,西索终于忍不住了。 这天下午,希洛依在天空竞技场的门口被拦住。 “呐,希洛酱,差不多该从160层出来了吧~你这个样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199层呢?”西索几乎是瞬移到了她的面前,语气有些危险,“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希洛依承认,天天被人用“你是成熟的大果实了可以摘下来好好品尝了“的眼神看多了,纵然她涵养再好也会有些绷不住,于是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呢西索先生,约定好了的事情我不会反悔,反倒是西索先生你,时不时地过来挑衅,看样子想要耍赖的是你吧?” 西索不说话,嘴角跟念压一同上扬。 “况且为了拿到每一层的奖金,我已经在很尽职地扮演一个天赋平平靠自己每日的打拼一点点进步时不时失误的普通人了,请西索先生不要揭穿我好吗,万一被工作人员看见了会职责我蓄意骗奖金的。”虽然的确是在骗奖金。 看着她理直气壮地坑蒙拐骗,西索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小瞧她了,这个果实在低级场的比赛他偶尔也会看几场,不得不说她的领悟能力很快,基本上每次围观都会发现她作假的本事有所提高,裁判根本就判断不出来,还在几次“不小心”输掉之后破天荒地出现裁判为了安慰选手差点错过下一场比赛的场面。 原以为只是流星街出来的战斗傀儡,却意外地逐渐古灵精怪起来呢~西索舔了舔嘴唇,真是越来越值得期待了呢……“是么~希洛酱真是个坏孩子呢~”他笑道,“这几天经常见你 往外跑呢~是在躲着我么?” “不,我只是‘为了能够有进步早日更上一层楼而独自锻炼’而已。”希洛依礼貌性地笑了笑,“可以请你让一下吗,西索先生?” 西索难得什么都没说就让开了路,在希洛依走出大门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他与工作人员申请下一场比赛的对话。果然,那就是一个战斗狂呀! 半小时后,城内知名甜品店。 “噢!希洛依你可来了,我排了半天队才排到呢,他们家新出的绵绵冰,帮你买了草莓和香草的,四万戒尼,”奇犽将面前的六个盘子推出去两个,“我这里还有巧克力的、哈密瓜的、香橙的,你要不要也尝尝?” 希洛依笑了笑,先将四万戒尼递了出去,再挖了一勺哈密瓜味的绵绵冰放进嘴里,那清凉中带着甜蜜,甜蜜中又透着清爽的味道让她满足地眯起眼,忍不住弓起背,发出满足的叹息。 同时响起的还有对面男孩相同的叹息声,两人闻声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果然说起夏天还是绵绵冰啊!普通的圣代根本就比不了嘛!”奇犽满足地扭了扭身子,像是一只小白猫一样。 “尤其是这个绵如细丝的口感,好像每一缕甜味和凉爽都能够充分地传达出来呢!”相较于奇犽的狼吞虎咽,希洛依的吃相可谓相当优雅,慢条斯理地一小勺一小勺送入口中,每一勺还只是一层绵冰。好在这家店的甜品虽然价钱比别处高了三成,服务却是相当一流,尤其是每张桌子边都有一个冷气送风口,不管你吃的多慢都不怕冰点会坏掉。 至于人会不会觉得冷……杀手世家怎么可能没有抗寒训练?念力护体的希洛依连腊月寒冬都是一条连衣裙足矣,区区冷气,呵! 在希洛依刚开始消灭第二份绵绵冰的时候,奇犽已经将他的四份解决完毕,且跑到柜台边犹豫良久,用希洛依还给他的钱又买了一份巧克力味的巴菲。 希洛依抬头看了他一眼,摆出一份苦恼的表情:“怎么办,好像要那个……”她指了指柜台前展示柜,里面摆放着一些看上去非常逼真的甜品模型。 “那个啊,好像是买不同的套餐会送的,第二层和第三层是指定套餐送的,第一层的最可恶了,是类似于抽奖性质的,而且是要买最顶级s+套餐才能有一次抽奖机会!”奇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不乐,“据说s+套餐不仅仅是二十人的分量,里面还有几种甜品是外面摆的菜单里完全没有的品种呢,所以价格是一千 万戒尼一份!一千万!”如果从刚来天空竞技场的时候开始存钱的话到现在还能点上一份,可这段时间他基本上是一有钱就会出来…… “诶,不在菜单里的品种么……”希洛依的兴趣被勾了起来,“呐,奇犽,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呢,一是想要那上面的模型,再一个是想尝尝你说的那几种没出现过的甜品,但是如果点一份套餐的话我根本就吃不完,所以……”她看到男孩的眼神中逐渐燃起希望,却又因为想到了什么而有些摇摆不定,于是更加放软了语气,“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帮我一起把这份套餐吃掉吗?我不喜欢浪费,可是如果你不能帮我的话,这些可口的美食也许就会被扔掉也说不定哦~” “没问题!我帮你!”奇犽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希洛依去柜台点单,服务员一听说她要点s+套餐,态度越发恭维起来,邀请她转入vip包间。 “请问您有兴趣办理本店的会员卡吗?不仅门市价享受九折优惠,每消费满一千万戒尼后会积攒一颗星星,当您拥有十颗星星的时候本年的主厨——猎人协会认证的二星美食猎人将会为您定制一道甜品哦!” 一亿戒尼一次的机会么,的确很有诱惑力,只不过:“有什么要求么?” “单次消费满一千万戒尼或累计消费满两千万戒尼,这个要求您已经达成,还有就是需要登记您的国民编码,以便会员卡绑定本人。” 国民编码?记忆中这个东西好像是流星街的人和外面的人的最基本区别吧,流星街的人,都是没有这种身份的。 “只能本人使用吗?” “是的,本人必须出面。” 希洛依低下头:“奇犽,我记得你说过,你家离这里不算太远?” “恩,飞艇几个小时就到了。” “那么,我可以把办卡的权利让给我弟弟吗?”希洛依礼貌地微笑,“再过不久我将有一次远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可以是可以……”服务员道,“如果这样的话,只要您弟弟没有同行,您就不能享受会员权益了。” “我知道,再说了,你哪次看到我是一个人来的?”希洛依顽皮地眨了眨眼,趁着奇犽发呆的同时摸了摸他的头。软软的引发,摸上去手感真好。 包厢内,奇犽从发呆中回神,似乎想到了什么。 “呐……” “不要谢我,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是真的过段时间要出个远门,就算拿着卡也没什么用,不如给你帮我刷刷星星。”希洛依打断他的犹豫,“二星猎人的定制甜品啊~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希洛依……” “奇犽,我们是朋友吗?”希洛依再次打断他。 “……”朋友么,多么奢侈的词语。 希洛依看着男孩低下头,苦笑道:“……唔,我换个说法,我们是甜食搭档吗?” “……恩。” “好,既然是搭档,我就不会害你,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不管你现在在想些什么,我希望你都就此打住,专心地享受我们的s+套餐,好吗?” 希洛依的眼神是那么坚定、明亮、温暖,一点都不像自己之前的畏畏缩缩躲躲藏藏,充满了真诚,好像看着她的眼,就觉得自己的脆弱是那么的小题大做。 男孩的目光终于明朗起来,高高地举起勺子:“你说的对,那我就——开动了!” 希洛依的笑容中带了些宠溺,一时间又有些恍惚,好像之前有谁也曾经这么对待自己……是谁呢? 想不起来了,她摇摇头,拿出了天空竞技场配发的手机,上面有信息提示她收到了同层指名挑战,希望她回复应战时间。 “咦?那个是天空竞技场百层以上配发的手机吧,怎么希洛依你也在里面吗,还已经上了一百层了??!!”奇犽诧异地喊了出来。 希洛依也是同样的诧异,知道这一点,难道说:“奇犽也在天空竞技场打擂?”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约战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半天,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希洛依是觉得本以为这个小男孩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自己这个爱好就算暴露了也没关系,奇犽则是吃惊,眼前这个他本以为是柔弱千金的姐姐竟然比自己还要厉害,形象颠覆了…… 最后还是希洛依打破沉默:“奇犽现在,在第几层?” 奇犽别扭地消灭了一个大号的香蕉船后,嘴里鼓鼓囊囊地小声道:“70层……” “是么,加油哦~”希洛依没太在意,而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这次以愉快为开头的甜食会就这样以沉默和些许的尴尬结尾,两人在回天空竞技场的时候还很默契地分开走了。 会员卡的事情一出,希洛依有意识地加快了打楼的速度。在外面呆久了,她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也是可以属于这里的一样。这段时间她住在外面,每天有事情做,有戒尼拿,有时间玩,有乐于实施的兴趣爱好,有志趣相投无利益瓜葛的同好,这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呢?然而这一切错觉在被问到国民编码的时候戛然而止。 即使她拥有从千耳社买来的假身份,也没用。 是了,不管表面上多么相像,骨子里还是有区别的。就像是她有时候会看到奇犽将前来挑衅的人赶走,而她却心安理得地将这些半夜摸进她房间的人直接灭口。希洛依对着房间里的尸体皱了皱眉,以前暗杀基本上不用处理尸体,就算处理也只是丢进垃圾堆——至少她不会再在现场停留。 可这一次,案发现场是她的房间。 两百层以下的决斗是不能涉及性命的,而她也不想多事装作正当防卫去警局销案。无奈之下,她想起自己之前收到的一张名片。 不多时,她看到窗前出现了熟悉的影子。 只不过,单纯的处理尸体就收了自己两千万,揍敌客家的收费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将尸体从窗外运走,避开了天空竞技场的监控;之后伊尔迷又折回来,用特殊的试剂消除了血液的痕迹。希洛依第一次看到这种处理方法,不由地聚精会神仔细学习,一不小心靠的太近,直到抬头后发现近在咫尺的漆黑瞳孔,她才有些尴尬地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有点入迷。” 伊尔迷沉默了一会儿,道:“揍敌客家专用的除痕试剂,如果想要我可以给你九折。” “……”那张写着“这次就不收你学费了记得多买几瓶以备不时之需”的表情是怎么回 事?希洛依婉拒后皮笑肉不笑地下了逐客令,却不想对方上前了一步,盯着她的黑眸注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你最近和奇犽走得很近,但是每次我都没有看到你,”他的声音有点冷,“你在刻意避开我,为什么?” 既然没看到,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跟奇犽走得近?难道是小家伙告诉他的?不太可能。还是说对方从会员卡上发现问题顺藤摸瓜?希洛依不动声色地退回安全距离,默默反思,难道,是自己伪装技术没过关,半途开溜的时候被发现了? 似乎是不满她的沉默,伊尔迷很干脆地给出答案:“你身上有跟他一样淡淡的甜味,这种味道很特别。” ……果然是不小心靠的太近了。“我没有恶意,”希洛依检讨着措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你弟弟,后来……我也没说过我认识你。我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才接近他的,我们会经常接触,只是因为相同的爱好。” “二星美食猎人的s+套餐?”伊尔迷似乎是笑了。 “……”这种爱好被戳破的感觉真不好,希洛依耳根有些发热,“如果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揍敌客先生请回吧。” 伊尔迷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的女主人无视自己自顾自地坐上床,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警告就消失的黑夜中。 “奇犽不需要朋友。” 奇犽需不需要朋友,应该是由他自己决定的,更何况……希洛依慢慢地下床,一边关窗一边苦笑:“我也没说我们是朋友呀……”她摇摇头,不过既然得到了警告,以后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一周后,希洛依来到了199层。 按照约定,她将迎来与西索的约战;按照计划,她将在这一场输掉,然后收拾东西会流星街,和外面的世界说再见。 “终于等到今天了呢~希洛酱~”擂台对面的西索依旧穿着扎眼的小丑服,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 “希望不会让你失望。”希洛依调动念力一边开凝一边护住周身要害,并分出一部分念力转化为电气蠢蠢欲动。虽说计划是没必要赢,但在这样一个认真的对手面前她也不想输呢,更何况她也很好奇,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当哨声响起,西索抢攻,并且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第一拳就直冲面门。小心地避开攻击附着的丝丝念条,那是对方称之为“伸缩自如的爱”的念力,一旦被捉到就很容易受制于人。希洛依在躲避的同时双手 合十,周身念力电光四起,却在攻击得手之前失去目标。西索攻得快,退得也快,初次试探,两人基本摸清了攻击思路。 接下来的攻击,希洛依需要进攻,而西索则优于将念附着之后从中距离打她措手不及。 一时间扑克如同天女散花般飞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并非每一张扑克上都有伸缩自如的爱,但这,也是陷阱!希洛依在躲避扑克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如同按照设定好的轨迹一般移动,当下双手合十用电盾防御,却看到西索仍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她。 奇怪。她在扑克落地后撤下电盾当做飞盘一样投射出去,而西索挑衅一般地聚念于掌,光明正大地接下她的攻击,末了,唇角微扬。 一股拉力从腰部传来,顾不上是什么时候中的招,希洛依在半空中变换姿势,借力飞踢一脚,却在半途因腰间拉力方向变更而使攻击作废,反而因反应不及腹部正中一拳。被念力强化过的拳头让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即使是已经用念做了防护,仍让她觉得喉头一甜,不过,这一拳也不是白挨的,她也在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了几根念针。 “果然是电气么,希洛酱,我的手臂现在酥酥麻麻的,还有什么后手吗?” 利落地用念刃切断腰间伸缩自如的爱,希洛依吐出口中的血,微笑道:“西索先生都已经知道了不是么,明知道你那一拳有多重还要引我讲话,你还真是有够坏心的呢。” “那还真是抱歉啊,作为赔礼,结束之后请你吃晚饭怎么样?”西索试着将念力切断,但是有一部分已经没入皮肤,在不得知影响的情况下冒然将手臂切开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只能边走边看。 “不好意思,今晚有约了。”她已经买了今晚的飞艇要离开。话音未落,这次由希洛依抢攻,念力化为电刃,中距离投射与近距离拼杀的掩护下,地板上已经布下十几根电刃,只是可惜在对方有意识的防备下她没能再在对方身体里打下念针。 战斗的时间越长对她越不利,是时候收网了。 将全身的念力爆发出来,注入每一根念针每一把念刃,一时间区域内形成了一张高压电网将猎物网入,然而西索的强大之处在于能够凭借丰富的经验和战斗的直觉在第一时间进行躲避,只落了半个身子在电网里。 “原来如此,整个半身都失去知觉……是神经坏死了吗,希洛酱?”西索只靠单腿站立知何时瞳孔已经变成金色,语毕嗜血地用舌尖舔了舔 手中的扑克,瞬间甩出。 希洛依在原地没有动,仔细看她其实是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动弹不得。如果场外有人用凝去看,会发现她整个人都被一团厚重的念力包裹,被钉在原地。 飞出的那张扑克擦过她的脸颊,断了几根秀发。 “呀咧呀咧,要不是我跑得快,希洛酱就赢了呢~” 在尝试了半天都没能挣脱的希洛依放弃了挣扎:“事实上还是西索先生技高一筹呢,我认输了,可以放开了吗?” 哨声响起后,两人同时撤回念力。 “不知道希洛酱用上全力会是什么样子呢,”临下场,西索突然凑近耳语,“如果希洛酱有一天非杀我不可的话,你觉得会成功吗?” 希洛依愣了一下,如果刚才不是在打擂,而是生死之战的话……这个男人很强,要说有多强的话……她脑海中浮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不知道他们两个比起来,会是谁比较厉害?眼看着就要走神,希洛依眨了眼将情绪收敛,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 “西索先生,只有活着,才能和更多的强者战斗,不是吗?” “呵呵呵~狡猾的小家伙~”西索没再纠缠,毫无留恋的离开,仿佛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 ☆、集合 托客房服务给奇犽留着张字条,希洛依带着一个背包登上了飞往初阿什市的飞艇。 要回流星街,初阿什市是最近的转机点。希洛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但在这里她却被告知没有特殊身份不可前往流星街。这些特殊身份除了一些黑帮背景无非是猎人协会,但不凭身份进入的方法也有,躲在垃圾里混进无人飞艇空投下去,只是她不乐意。 不是没有想过劫持一架飞艇,只是所有飞往流星街的飞艇都是死士人工导航,而希洛依根本就不认路。 黑帮她不会去招惹,因为白锦的关系,她被整个黑帮视若猎物,不会去自讨没趣;剩下的,就只有猎人协会了么…… 托金的福,希洛依对猎人协会有了初步的了解,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记得金曾经吐槽过今年被尼特罗会长抓壮丁拉去当考官,地点就在初阿什市三天路程的地方,而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 总觉得,一路上都在被带着走呢,是自己多心了么?希洛依握紧飞艇票,长舒一口气,果然记忆缺失会让人不安,尤其是她现在孤身一人。按照基裘夫人的说法,这些年她失忆很频繁,但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不安,大概是因为不在流星街吧,可为什么她有种直觉,好像自己这一次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以前自己忘记一些记忆片段的时候还有人会陪在自己身边让自己安心,可那个人是谁,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好小姐,请问你的座位是f12吗?” 在希洛依走神的时候,一个金发男孩俯身询问。 “诶?我是e12……不好意思,我做错位置了。”希洛依有些尴尬地挪到窗边,这不像是她会犯的错,竟然走神到这个份上……她甩了甩头,把恼人的思绪放在一边。 “没关系,同座即使有缘,小姐是第一次坐飞艇吗?”男孩善意地笑了笑,金色的短发如同阳光一般耀眼。 “哦不,我只是……刚才有点走神。”希洛依有些脸红。 “啊,没关系。不过能让这么美丽的小姐露出那样失神的表情,想必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吧?”男孩绅士地摆出聆听的姿态。 希洛依愣了一下,脸上的红晕褪去,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眼前的男孩……应该说是男人了,长着一张娃娃脸差点以为他是个少年,不过一身的打扮倒是出卖了他的年龄,面容清秀却有些眼熟,难道是之前在哪里见过?她露出礼貌的微笑,回 应道:“劳先生挂心了,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睡一下就好了……等飞艇降落的时候,可以麻烦先生叫醒我吗?” 金发男子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但还是微笑地回应:“当然。” 一路无事。 飞艇着陆,希洛依佯装睡醒,瞥到身边的人正在看一份说明书。猎人考试的说明书。 “你也是来参加猎人考试的吗,查路拿古先生?”希洛依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笑问道。 “啊,你醒了,”金发男子的目光在说明书开头“致尊敬的查路拿古先生”那里短暂地停留了一下,转回希洛依身上,“不好意思,刚才没能来得及自我介绍。你刚才说‘也’,小姐也是来参加猎人考试的咯?” “你叫我希洛依就好,”希洛依点点头,“的确,我也是来参加考试的,可是还不知道在哪里报名。” 查路拿古似乎并不意外,随和道:“只要登录猎人协会的官方网站就可以了报名了,需要填写国民编码和住址等相关信息,它会就近告诉你怎么到集合点。” “我知道了,谢谢。” 下了飞艇后希洛依用手机登录报了名,由于人就在本地,猎人协会并没有像其他考生那样直接将准考证寄出去,而是让她直接到集合地来取。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希洛依小姐同行吗?”查路拿古发出邀请。 “我的荣幸。”希洛依没有拒绝,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冲她来的。与其他不停找借口靠近,倒不如一开始就给他机会,放在身边慢慢观察。 一路上波涛暗涌。 希洛依不是没发现他们原本同路的一群人渐渐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也不是没发现有几波不怀好意的靠近却在到达之前被驱逐,她突然有点好奇身边这个人的身份了。从他的缠和一路上的表现看,他是念能力的各种高手,而且是难得的没有让她感到反感的操作系。 这意味着什么呢? 她不禁莞尔,身形一晃挡在了查路拿古身前,冲着前面这群看上去像是强盗的家伙招了招手:“你好啊,我是来拿我的准考证的。” 一时间,原本紧张的气氛微微松动。 强盗们顿了一下,立马发出哄笑:“哈哈哈哈哈什么准考证,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说不定老子一开心直接给你个资格证哈哈哈!” 查路拿古挑了挑眉,看希洛依兴致勃勃的样子, 默默地开始玩手机。 “……你们演技真差,”希洛依扁扁嘴,“且不说为何在猎人考试的必经之路上会有强盗,一般看到我这个年纪听到准考证都会想到的是毕业证吧,怎么想到的‘资格证’呢?” 强盗们的笑声停顿了一下,恼羞成怒道:“妈的废话这么多,兄弟们直接上!” 希洛依回头看了一眼专心玩手机的查路拿古,发现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也是,路上都解决那么多了,也该她投桃报李了。她转了转手腕,嘀咕道:“只有骗子才会那么多废话,强盗从来都是胡作非为。” 在希洛依看不到的角度,查路拿古微微抬头,露出了嘴角隐约的弧度。 在集合点前的路障并没有多强,希洛依只靠拳脚就轻松解决。强盗们倒下后,她熟练地搜身,不止搜到了自己准考证和集合地的具体地点,还有零星的几张别人的准考证。 呵,原来不止她一个临考前报名的啊……阿拉希和山风,有趣的两个名字。将这两张准考证放回原处,希洛依示意查路拿古收起手机继续赶路。 一小时后,两人望着眼前的迷宫,相对无言。这座迷宫可以说是大的过分,两人隔着几十米看过去仍然一眼看不到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即使知道了正确路线也会在里面走个几天才能走到终点一样。 “即使用凝也看不出什么来呢,希洛依小姐有办法吗?”查路拿古微笑着将目光转向希洛依。 后者没由来地对他的笑容产生排斥,思考了一下拿出了地图。“尺寸不对,”希洛依比对了一下距离,“这里的地形根本放不下这么大的建筑,该是障眼法。既然凝没用,那就闭上眼吧。”虽然除此之外还可以用圆来进行探测,但这样一来无疑会惊动考官和监视的人,她还不想过早的暴露实力。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查路拿古。 闭上眼,希洛依旁若无人地往前走。查路拿古并没有闭眼,而是跟着她的步伐,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大概就是认准了这点,少女才会这么大胆的往前走吧?如果这时自己散发恶意…… “怎么了?”少女停下脚步回过头,即便是没有睁眼也让查路拿古感受到了质问的目光。 “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他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也不在乎对方是否看得到,“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手痒呢。” 希洛依沉默了两秒,不置可否,继续上路。按道 理这种集合之前的考验不会太难,无非是考验基础的体术技能和心性。作为障眼法的迷宫本身没什么难度,可是走着走着希洛依突然听到了节奏性地“滴答”声。 她的心情变得很不好。她讨厌催眠,即使是这种低档次的催眠,这让她也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的确,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手痒。她理解了查路拿古突然散发出的恶意,权衡利弊,她决定自己要收敛一点。 滴答,滴答。 机械钟表的清脆回响了一遍又一遍,希洛依面无表情地朝着声音的源头疾走。 查路拿古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少女已经在他实现中消失,面前是一堵厚实的高墙。原本在少女接触到之前就会模糊消散的墙壁现如今对他而言已变得无法穿透。他敲了敲墙壁,手感很真实,但他记得之前自己看到少女穿墙而过的时候明明自己也可以跟着过去……呵,“眼见为实”么,还真是不错的能力啊,帮那个人留意一下好了。 打定主意,查路拿古掏出手机,自言自语道:“还好留了一手,备用玩具还在。”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之前被打晕的人跑了过来,明明睁着眼睛却目光呆滞视若无物地从墙壁里穿来穿去,查路拿古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前进,在二十分钟后终于到达了本次猎人考试的集合点。 从豆面人手中拿取了自己的497号号码牌,查路拿古看到不远处希洛依正拿着她自己的号码牌发呆。 “496,”嫩嫩的娃娃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查路拿古趁其不备拿走她的号码牌握在手心,“是想起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山风 496。好像有段时间,自己的代号就是46来着,然后那个人的代号是96,两个人一起合作过不少事情。希洛依皱着眉头将目光转移到查路拿古脸上,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让她有些烦躁,说话的语气也冷漠起来:“还我。” 哎呀,好像不小心踩雷了呢。查路拿古依言还了号码牌,觉得有些尴尬,却仍是不死心地问道:“这么重要啊?” 希洛依把号码牌装进口袋,平复了情绪,淡淡道:“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也没有‘抢走’那么过分吧,只是拿来看看而已……”查路拿古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不过,他倒是经常做出抢走别人的东西的行动呢。 半天后,一个长着大大的酒糟鼻的邋遢男人出现,自称是本期猎人考试第一场的考官,而第一场考试的内容竟然是迷宫挖宝。 “相信各位来的路上已经见到了我精心制作的迷宫,在这座迷宫里藏着我成为遗迹猎人以来收藏三百件宝物,能够在四个小时内带回其中任何一件就算过关。当然,允许抢夺,允许一个人带多件,但是请你们记住,轻拿轻放,如果有人毛手毛脚的弄坏了我的收藏……”酒糟鼻在瞬间爆发了强大的念压,一部分实力不济的考生当场就腿软跪在了地上,“我会在适当的‘教训’之后取消他的考试资格,不要耍小聪明,我会看着你们的。” 一席话结束后,考官的身影就消失了,考生们也一哄而散,自顾自地寻找起来,只有少数的几个留在原地。希洛依用凝扫了一眼留在原地的人,看到两个眼熟的影子——之前看到过准考证的阿拉希和山风,竟然也是两个念能力精通的人。看样子这次考试不会太无聊了。 身边的查路拿古还在玩手机,她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不过这个迷宫的确是有点意思,本来以为只是障眼法,用凝都看不出猫腻,却在考官消失后变为了实体,不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会碰壁,是具现化还是特质系呢? 寻宝本身很简单,考官的话已经透露了很多线索。能够成为遗迹中的收藏必定是当时的名将之作,而即使是普通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也会不知不觉地将念力灌注到所从事的事物上,所以希洛依只要用圆进行探测,有念力附着的就一定是合格的宝物。 是的,合格的。虽然考官没命说,但她能够猜到这迷宫中藏着的物件肯定不止三百,其中还不乏一些垃圾。这场考试很复杂,既要考验搜寻能力和鉴别能力,又很明显地挑起了考生间的竞 争——五百多号人中最多只有三百才能通关。 半个小时后希洛依找到了一个小物件,藏在迷宫转角的青苔中,打开盒子之后里面是一条款式古旧却不乏光彩的红宝石项链。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颈,有些想念那颗极黑的宝石。 收起盒子,希洛依跃上高墙,在那上面坐了下来,四处张望。她很快找到了同样躲在高墙上观察考生的酒糟鼻考官,以及四散在各处的监视者。酒糟鼻也发现了她,她晃了晃手中的盒子,看到对方没有过来的意思,百无聊赖地开始观察下面的考生。 查路拿古依然留在原地玩手机。按道理在考场内应该已经屏蔽了通讯,考生也不应该使用通讯设备,而他却这样明目张胆的站在那里,像是笃定了没人会管他。莫非…… 呵,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中招了。果然还是没办法喜欢对操作系产生好感呢。 视线一转,她看向两人一组的阿拉希和山风,这两个人看上去一个如风暴般冷酷低沉,一个如午后的山风一般阳光和煦,倒是人如其名,而且,实力不俗。她不过才盯着看了一分钟就被发现了,前者瞥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后者却是微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希洛依回以礼貌的微笑,继而别开了视线。 不多时,这两人应该已经得手,也出现在了高墙上,停在希洛依不远处。 酒糟鼻适时地看了过来,发出警告性地低咳。 山风从怀里拿出两个小盒子晃了晃,拉着一边冷着脸的阿拉希在坐了下来。 酒糟鼻又把目光对准了希洛依,后者无辜地耸耸肩,有样学样地坐了下来,甚至一手支着头,打起盹来。 酒糟鼻无奈地摇摇头,干脆走远了。这时阿拉希和山风也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无非是一些对与考试、考官、考生相关的内容。希洛依对此兴趣不大,继续打盹,直到听到他们的口中出现了“查路拿古”的名字。 “啊,就是那个人,是叫查路拿古的吧,啧啧,这都第几个了。”山风歪着脑袋偷看。 “第九个。”阿拉希简短地回答。 “你还真数了,我就随口一说而已,哎呀,这次踢到铁板了,要坏掉了。”山风的语气带了些兴奋。 “不会。” “什么不会……啊,居然!你怎么知道的?啊,我想起来了!” 几段对话下来,希洛依已经大致把握了两人的性格。她动了 动脖子,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目光迷茫眉头微蹙地看向山风。 “啊,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山风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歉意地笑了笑,而阿拉希则眉头微皱,想说什么却被山风拦了下来,“我叫山风,这位是阿拉希,不知小姐芳名?” 希洛依的眼神清明起来,微笑道:“希洛依。” “希洛依小姐,对了,你怎么一个人,我看你之前不是跟查路拿古一起的么?”山风指了指墙下,“他现在在下面出尽了风头,好像也不是为了你啊?” ……这个人,原以为是单细胞,结果竟是只笑面虎么?希洛依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大出风头的并不是查路拿古,而是他的傀儡。不远处还有另一个倒下的人,身上千疮百孔,大概是他的上一个傀儡。用凝看一眼,立刻就发现了端倪,原来他还能借傀儡的手将操纵的媒介进行转移么。 “查路拿古?”希洛依装作看不懂,歪了歪头,“他不是一直呆在集合点么?而且……我跟他也不是像两位这样的关系。”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位,是怎样的关系了。 “哈哈,那是自然的,我们可是兄弟啊,”山风用手肘捅了捅阿拉希,果不其然让对方的脸更黑了一层,“不过看希洛依小姐的样子和查路拿古也不像是亲戚,不论如何,只要不是恋人就好~毕竟,我对希洛依小姐很感兴趣呢!” “是么,那就承蒙厚爱了。”希洛依低下头,看似羞涩,实则暗地寻思,恋人么,好像不错呢。 查路拿古的傀儡在收集到了十三件宝物后回到了集合点,将宝物放在他脚边后又离开了。希洛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也自高墙一跃而下,步伐轻快地来到查路拿古身边,周身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希洛依之前存在感淡薄像个面瘫的人偶娃娃,那么现在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怀春的少女,不管是表情还是气场上都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娇羞。 查路拿古只觉得背后一冷,回头却发现少女正用一种可以说是“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地结巴起来:“怎、怎么了么?” 希洛依看了看他脚边的战利品,低声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厉害呀。” 少女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冷漠,带着一丝羞涩和软糯,挠得人心尖微痒。 “额……”她不是应该知道自己的实力么?而且她自身的实力明明就比他要强的好么?现在是闹哪样啊?查路拿古不知所措的挠挠头,借机四 处张望,这会儿临近考试结束时间,出去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已经形成了围观之势,尴尬道,“还、还好吧,只是运气好而已。” “呵呵呵,那……”少女掩嘴轻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接下来,就靠你保护我了呢。”后半段的声音极小,像是被咽进了喉咙一般,但在场的大多数人实力都不凡,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作为其中之一,查路拿古默默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嘴上还是客套着:“好啊好啊,都包在我身上吧。” 围观众人还期待着有没有更加精彩的后续,酒糟鼻考官却出现在围观者中间、查路拿古和希洛依身边,宣告第一场考试结束。 “没有找到宝物的和只带回了垃圾的,现在可以离开考场了,当然,分不清自己拿得是宝物还是垃圾的,会有工作人员带你们离开,本场考试的合格者人数为219人,”酒糟鼻看了看尴尬的查路拿古,又看了看一脸崇拜的希洛依,不怀好意地拍了拍查路拿古的肩,“虽然我说了允许一个人带多件宝物回来,可是这位小伙子是带回来最多的呢,如果这场考试要分个名次的话,非他莫属。大家要好好努力吧!” 被夸奖的查路拿古莫名其妙地看了酒糟鼻一眼,按道理他的表现并不值得被夸奖,可是…… 还没来得及多想,查路拿古突然觉得手臂一沉,紧接着就看到希洛依搂着他的胳膊,用爱慕的眼神看着他,语气中除了羞涩还带着骄傲:“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日文的岚念作阿拉希。。。本来这一章就想解释来着,突然想起来猎人的文字写下来不是山风,不开心…… ☆、各取所需 查路拿古石化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希洛依的视线透过刘海儿准确地捕捉到了人群中摸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的山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送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之前在高墙上的挑拨,分明是他故意的,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对她感兴趣,还是别有目的了。而如果真的是别有目的的话,把这几个人都放在一起,浑水才能摸鱼呢…… 酒糟鼻看够了戏,带着众人上了飞艇,前往第二场考试的考场。 飞艇上的查路拿古开始后悔参加考试了。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上午还跟他保持距离暗自防备的少女在第一场考试之后就变得这么粘人了?而且她目光透露出的爱慕……虽然是让他男子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但是,他消受不起啊!! 尤其是,半路上还杀出个程咬金,说要跟他公平竞争?! 于是,此刻,休息室。 查路拿古坐在单人沙发上,心虚地握着手机;希洛依还抱着他的手臂挤在他旁边,让他觉得这条胳膊僵硬地已经快没知觉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个棕色短发的男人用力握住手中的杯子,手背上经络清晰可见,仿佛压抑了极大的怒火。沙发边上,一个蓝发男子面无表情,事不关己双手插兜地站着。 “不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的!你…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还拉着她不放!查路拿古,我真是看错你了!”山风重重地捶了杯子,瓷杯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什么叫他拉着她不放?两个眼珠子瞪那么大就没看到真正被抓着不放的人是他吗?!查路拿古内心冷汗直冒,再说了,什么叫看错他了,明明之前就没见过好吗!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希洛依却唯恐天下不乱道:“谁说他不喜欢我的,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要当第三者好吗?!”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都是为了你!”山风的声音充满了委屈,眼角似乎有泪凝聚。 “可是,我早就说过了,我喜欢的人是查路拿古。”希洛依扁扁嘴,将脸藏进查路拿古的胸膛,意料之中地感觉到面前的人更僵硬了。 “呃……这样吧,你们都冷静一下,”查路拿古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那个谁,你是阿拉希对吧,能不能先把你兄弟带走,我先跟希洛依说明白。” 旁观的阿拉希挑了挑眉,想了一下才拉起山风走远。 查路拿古则带着希洛 依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尴尬地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叹了口气:“希洛依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你啊~”希洛依紧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遗漏一丝一毫的情绪,果然,在她说完之后,对方的眼神中除了尴尬之外,还有一丝的惊恐。 “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希洛依小姐,来之前你还对我保持距离,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样,我不敢相信啊……”如果被那个人知道了,他绝对会很惨的! “唔,在你看来有那么假吗?”希洛依确定周围无人后收回了伪装,又恢复了之前不冷不淡的样子,“可是别人看不出来就够了。” 查路拿古看到她突然变脸,与其说惊吓到不如说是安心:“你果然是装的……那个山风是什么人?” “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希洛依反问,看到对方顺着她的思路陷入沉思,话题一转,“你说他会不会看出来我是装的啊?” “……还好吧,如果不是、呃,他跟你应该也不熟,我都差点信了。”查路拿古扯了扯嘴角,还会他的理智跑得比较快,只是“差点”而已。他暗自舒了一口气,再看向希洛依,却发现对方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狡黠,似乎自己不知不觉间着了她的道。 果然,希洛依勾起嘴角,拖长了音道:“看样子,我之前,和你很熟?” “……”娃娃脸上落下了一大滴汗,查路拿古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了,你知道第二场考试的考官是谁吗?”希洛依丢下这句话就走了,留查路拿古一个人在原地想破了脑袋。 在大厅里转了转没看到认识的人,希洛依想了想来到了观景台:“等很久了?” 窗前的人回过身,赫然是之前被拉走的山风。 夕阳落在他棕色的短发上,仿佛渡了一层金,山风露出了日光般和煦的笑容,完全看不出这和刚才发火的是同一个人:“这么快就到手了?看来蜘蛛的‘脑’也不怎么好使嘛。” “关心责乱而已,”希洛依笑了笑,“看来我跟他的头儿,关系不一般呢。” “啧啧,明明是你自己的事,却说得像外人一样,不愧是九长老麾下的第一女将,”山风眨了眨眼,恭维道。 “最近流星街的人都喜欢到猎人协会扎堆么?”希洛依给自己倒了杯水,“我以为四长老会一直安分下去,现在看来,当初还留了一手嘛。” “ 呵,果然还是眼见为实啊,这些年被沙斗……斋藤先生影响,都以为希洛依只是个身手不错的傀儡娃娃,没想到意外的聪明呢?”山风舔了舔嘴唇,拦下准备动手的阿拉希,完全无视希洛依的杀气,“我真的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当听到“沙斗”两个字的时候,希洛依根本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杀意。随即想到那一场“神罚”,她飞速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同时思考眼前这两个人和沙斗薛的关系。她眯起眼,嘴角却是那人最喜欢看的弧度:“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啊。” 一瞬间,她看到阿拉希的眼神有些松动,而山风则更是压不下笑意,仰头大笑。 “别着急,希洛依,我们先完成长老交代的事,”山风笑够了,收起了狰狞的表情,“先帮长老会除掉威胁……除掉背叛了流星街的幻影旅团。” “我们?”希洛依挑眉,“相较于合作,我更喜欢捡现成的呢。”不想和他们合作,印象中,她在流星街的合作对象只有一个人,但是,是谁呢?她想不起来了。 山风的眼神冷冽下来:“希洛依小姐这是过河拆桥?” “各取所需罢了。”希洛依摆出傀儡娃娃一般乖巧完美的笑容,挑衅地歪着头欠了欠身,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在她身后,山风的表情又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真想,现在就毁了她……” 而阿拉希的神情则是有些恍惚,沉默了一下,才道:“他不会允许你毁了她的。” 山风闻言回过头来,面容温和,语气轻柔:“那你呢?” 阿拉希看着他的笑脸,头一次觉得有些排斥,迟疑道:“……我不知道。” “他是他,你是你,”山风握住他的肩,“你是我兄弟。” 阿拉希看到他已经冷静下来,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飞艇的目的地是一片湿地,众考生到达地面,看到不远处趴着一头三尾火龙,仔细看去,那火龙的脖颈上,竟站了一个人。 希洛依本来是轻挽着查路拿古的胳膊,待后者看清火龙身上的人时,她的力道就加重到让他跑不了。 “大家好啊,我是第二场考试的考官,金·富力士。这里是安尼哞湿地,湿地内总共有数以千记的魔兽,第二场考试的内容是,在午夜前驯服任意一只魔兽,让它心甘情愿地戴上你们的号码牌……当然,是驯服,不是虐待和杀戮。” 希洛 依看着眼前依旧胡渣慢慢的邋遢汉子,无声轻笑,她还记得他,可她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遇到他。如果是金的话,是不是能告诉自己一些事情呢? 想罢,在考生散去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挽着、甚至是拽着查路拿古走到了金的面前,愉快地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哦,希洛依啊,的确有段时间了,”金在两人交缠的手腕处扫了一眼,有些疑惑,“你们这是?” “这位是查路拿古先生,他很厉害的!”希洛依笑的眉眼弯弯,“金,你好像认识他?” 金在听到她介绍的时候挑了挑眉,看着男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再看看少女不怀好意地笑容,顿悟了:“是啊,大名鼎鼎的蜘蛛脑,久仰了。只不过侠客啊,伪造证件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往上报的话……” 查路拿古,也就是侠客,叹了口气,挣脱了希洛依的束缚,无奈道:“好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信仰 侠客苦着一张娃娃脸,天知道他是有多后悔来跟踪希洛依。一开始从弗拉维尔小镇出来的时候,他跟玛奇都处于一种震惊状态,虽然他们都知道希洛依是第九区的骨干级打手,可却没有想到她的实力竟然有这么强,而团长对她的态度又是这么的不一般…… 可就是在这么不一般的情况下,仅仅一墙之隔的情况下,团长竟然把人弄丢了!侠客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捏了一把汗,偏偏还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看到团长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掀翻了被子的床,他直觉团长很生气。 末了,他只听到团长说:“去找揍敌客。” 也是,能在团长眼皮子底下偷人还能不被发现的,这世上不会超过五个,而能在“神罚”后这几天能赶到这里的偏偏就只有一个。 马哈·揍敌客。 啧,又要跟揍敌客家族的人打交道了么,之前在流星街的那次之后,他们的关系可是很紧张呢。不过好在这个家族的规矩还不错,生意是生意,私怨要放在一边,听玛奇说,他们在人被救回来前一直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怪不得团长没让自己跟过去。 可谁知道,这女人一被救回来,竟然连团长都不记得了! 想着之前在诺曼雷特遗迹被团长忽悠的团团转的希洛依,他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很好忽悠,于是借着帮团长准备地图资料的时候故意设计了一下,然后在初阿什市守株待兔。他本以为一个月内就能等到她,却意外地在三个月之后才得到消息,设计了巧遇,本来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 是他的智商下降了么,怎么觉得有些看不懂她了呢? 希洛依将侠客的挫败尽收眼底,笑道:“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流星街的人,第一场考试的时候知道你是蜘蛛,而现在……原来你叫侠客。” “……”怎么感觉自己被框了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但是从我靠近你的时候你的尴尬和惊恐来看,你不仅仅是认识我这么简单,而很可能跟你们的团长有关,对吗?”希洛依没有继续往下说,“考试还在继续,相信堂堂操作系大拿驯服一只魔兽还是很简单,现在,可以把时间留给我和金先生了吗?” ……这种言下之意“你怎么还不滚”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侠客抽了抽嘴角,好像一开始拉着他不让走的就是她吧! 侠客走后,金和希洛依回到了三尾火龙身上,催动火龙飞起,在 湿地上空盘旋。 “你有话想跟我说?”金看着身边明显气质发生了变化的少女,皱起了眉,“从你之前的话判断,你不认得侠客?” “金先生觉得我应该认识他?”希洛依反问,却在对方回答之前开口,“我的确是忘记了一些事,比如说,我还记得之前见过你,但是不记得是在哪里为很么会遇见你。我还记得……我很信任你。”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希洛依有些犹豫,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感觉的来源是什么。 “所以你才会来跟我说这些么?”金的眉头皱得更狠了,他的确是对之前见到过的刚从流星街出来但又有着不同于一般流星街居民气质的少女有印象,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他觉得很陌生,“这样吧,现在还在考试中,如果你能驯服一只八乢墨龙,那么考试结束后,前往下一个考场的时候我会来找你。” “八乢墨龙?那是什么?” “……”是只在安尼哞湿地最深处才有的珍宝级魔兽,同时也是群居的ss级魔兽,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猎人能够驯服。看着一脸求知少女,金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可一想到萨麦尔湿地里的那只卡泽影猴,他还是将希洛依送到了群居地的入口,“在这里面群居,你……小心。” 希洛依点了点头,她早就注意到了三尾火龙的不安,安抚性地摸摸它的头,问金:“你会在这里等我吗?” 金一时间摸不准她的意图。按道理作为考官他不应该有偏袒,可如果她在里面受伤,作为将她带过来的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他的初衷是有私心的…… 见他没说话,希洛依继续道:“我以为你是想对他们有进一步的了解,但是既然是群居,我最多也就带几只到入口了,如果是我会错意的话……” “不不不,没有错!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快去快去,记得一定要带一只过来啊!当然如果能更多就好啦,幼年成年老年雌性雄性健康受伤如果有孕期或者……咦,人呢?” 在金兴奋地喋喋不休的时候,希洛依早就跑进去了。 信仰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希洛依想,阿尔拉的子民与万物共生,但在小镇被灭之后,她应该是世上仅存的阿尔拉的子民,可作为应与万物共生的子民的她,却是亲手斩杀了其他的子民,以及“万物”中众多的人类。 然而尽管如此,她也没有觉得会受到来自信仰的惩罚。即使她确实相信阿尔拉的子民,却在动手的时候想到有人跟他 说过,生命的形式其实多种多样,回归尘土也不失为一种共生方式:尸体归为尘土,成为养分使得花开,植物的生长形成适宜动物生存的环境,而人类,也是这些族群的一员。 她的信仰没有错,只是,这个理论是谁教给她的呢?她不记得了。 湿地深处迷雾重重,希洛依用圆向外探测,两百米,是她的极限。 再往深处疾行,她看到眼前的黑影,像是一座小山,可是她的圆告诉她,这就是她应该找的八乢墨龙。仅一只,就比金带着的那只三尾火龙大了十倍。 希洛依想起在阿尔拉小镇的日子,放空了情绪,毫无恶意地接近。不仅仅是魔兽,就连一般的动物也会对外界的恶意有所感知,而作为阿尔拉的子民,她的信仰带给她一种平和的力量,让她比旁人更能与自然亲近。 举个例子,就好像一只麻雀停在路边,普通的行人走过去,即使没有恶意麻雀也会飞走,而当希洛依走过的时候,麻雀不但不会飞走,甚至有可能靠近。 她不急不缓地走到那只墨龙面前,思量着如何沟通,却不想对方先一步口吐人言:“你是什么人?” “我叫希洛依,来参加猎人考试,”希洛依把惊讶收回眼底,有智慧又能口吐人言的魔兽,的确比一般魔兽更难驯服,她拿出自己的号码牌,“考试的内容是请任意一只魔兽戴上我的号码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湿地这么大,我没有必要专门来找你,但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考官对我有些特殊要求。当然,我并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不想有所隐瞒。” 墨龙俯下身,将头凑近希洛依,龙眼中映出了少女的全身,它张开嘴,露出双排的剑齿:“我没有必要帮你,如果让你离开,你会怎样?” “你们这么大的族群,总会有一两个好说话的吧……”希洛依笑了笑,“如果实在不走运的话,我也没办法啊,回去就是了。” 龙眼似乎是要将希洛依看穿一般凑近,暗金色的瞳孔几乎贴到了少女的脸,她甚至能从龙眼中看到自己因呼吸带来的睫毛的颤动。 “如果不想隐瞒的话,不如说一说你的私人原因?” 希洛依挠了挠头,无奈道:“都说了是私人原因了,真不知道你是谨慎还是八卦…”她毫不隐瞒地提到了自己的记忆缺失以及自己和金的对话,这种连金都没能驯服的魔兽自然是不会将这些信息泄露出去的。 “门口有一只三尾火龙?”这只八乢墨龙显然听 错了重点,“可惜是被驯服了的……说起来我倒是饿了,附近有一窝蒂丽舍丝兽,帮我弄一些蛋来,我就帮你这个忙。” ……蒂丽舍丝兽又是什么?希洛依估摸着离午夜还有五个小时,应了声就先折返到金那里。 “什么?!八乢墨龙竟然能口入人言?这可是个重大发现,我之前进去那么多次都是直接被打出来了,你是怎么让它跟你说话的?!”听希洛依说完,金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过去它就开口问我了,”堂堂强化系前五强竟然被直接打出来……希洛依不动声色地遮挡住自己后知后觉惊出的冷汗,“它想吃蒂丽舍丝兽的蛋,那是什么,哪里有?” “蒂丽舍丝兽?那是安尼哞湿地最小的魔兽,个头比蚂蚁大一点,成群结队的生活在沼泽底部,味道倒是不清楚,可是……” 可是,一边是湿地最大魔兽,一边是最小魔兽,够它塞牙缝吗? “金,你知道八乢墨龙一般情况下吃什么吗?”希洛依看了眼不远处的三尾火龙,压低了声音道。 金默默地指了指她视线的方向:“不过还好,它们一般不会对人类驯服过的出手。” ……把人家的主食放到门口还只能看不能吃,不被打出去才怪!希洛依抚了抚额头,怪不得她会被这样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戴维尔 蒂丽舍丝兽的巢穴在沼泽底端,用圆探测出来大概十米深,希洛依看着泥泞的沼泽,是一点都不想下去,但如果用武力解决,她要的蒂丽舍丝蛋很可能就会碎了。可她并没有犹豫多久,真是的,在流星街的时候什么脏乱没去过,怎么出来反而矫情了呢?叹了口气,她有些后悔没多带些衣服了。 不过是沼泽泥潭,连尸山血海都爬出来了,还会在乎这些吗? 半小时后,希洛依用外衣裹着蛋,浑身泥泞地出来了。她没有再去找金,而是直接回到那只八乢墨龙的地方,将蒂丽舍丝蛋放在它脚边。 “嗤,这么一点,根本就不够塞牙缝。”墨龙的语气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看着眼前脏污不堪的少女,内心大呼畅快。 “既如此,那便扔了吧。”语毕希洛依另起蛋就准备走,意料之中被拦下去路。 “等会!拿来了就是我的,你管我够不够。” 希洛依笑了,想来他是真的喜欢,来的路上她自己也尝了点,味道的确不错,这一提就是那一窝的量,既然这墨龙只说了“附近一窝”,那么这些应该是够了。 她的浅笑还未收回就转为了吃惊,小山高的巨大黑影就在她眼前凝聚成一个人形,黑发金眸的男子抢过她手中的美味,毫不客气地上手抓取。这样子,倒是跟在流星街里抢吃的差不多。希洛依回想起那段时光,没有丝毫怀念。 不过八乢墨龙竟然能化为人形,如果告诉金,不知道他会不会兴奋得冲进来。 “喂,人类,你站这么进干什么,脏得我都吃不下了!”那男子看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泥人一样杵在那里,心情顿时就恶劣了,“一边儿去,收拾干净再过来!” 希洛依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像是阿尔拉小镇的子民蒙主恩召时,她也是这么静静地接受信仰者的围观。 那男子被这么看了一会儿,感觉整个灵魂都被透视了一遍,语气便软了下来:“你左手边十公里有条河,挺干净的。” 希洛依刚从河边回来,便看到男子毫无形象地舔着外衣上沾着的汁液,虽然对他来说那可能只是块破布,可她自己看到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舒服不起来。 “还不走?”她忍不住开口催促。 男子意犹未尽地把最后一块舔干净,才把这外衣丢到一边,朝她走过来:“说好了啊,只是过去戴个牌子,完事儿我就回来了!” “自然 。”希洛依带他来到入口处,毕竟还是要给金看看,好让他先知道这人是八乢墨龙化成的,以免到时候不能服人。 男子才刚刚接近入口,那里的三尾火龙就蔫了,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等金亢奋够了,希洛依才上前去把差点打起来的两人分开。本想着就这样直接带男子回到集合点进行测试,可考虑到他一出现湿地里的其他魔兽很可能直接逃跑,金通知了附近的考官赶过来,打算就在这里见证。 “趁现在有时间,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吧。”希洛依想了想,到下一个考场的路上,侠客应该会来找自己好好谈谈。 金瞥了一眼光明正大凑过来听的人形墨龙,在希洛依的默许下,他将第一次见面的情况缓缓道来。 “你是说,我和幻影旅团的团长库洛洛·鲁西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脑海里,有一根弦,似乎被拨动了。 “这是那个时候的你告诉我的,但是并没有说等他是为了什么,”金想起侠客之前的伪装,道,“侠客很明显是知道你的,可能你们在什么时候遇到过,后来,你把他们都忘了。” 希洛依久久没有言语。 “说到底不就是除个念的事儿,”被忽略一旁的人形墨龙挑了挑眉,“你之前提到的那个除念师,她口中的说的几个道具我倒是略有耳闻。” 四只眼睛同时看向他,只见他用小指剔了剔牙,另一手摸了摸肚子:“哎呀,一窝蛋就是吃不饱呀……” 金的眼皮抽了抽,看向希洛依,却发现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动身的意思。 “这些都不重要。”她轻声道,基裘夫人早就说过了,那些东西对记忆没有影响,却不能保证对其他的没有影响,而她在确定不了那些影响的情况下,是不会冒险把任何威胁带回流星街的。 “你来找我难道不是为了恢复记忆?” “不,我只是在尽可能地不破坏现状的情况下掌握更多的情报,以降低……威胁,”希洛依缓了缓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将视线转移到一脸失望的墨龙身上,“很抱歉打扰到你,等考试见证结束,我不会再出现在这片湿地。” 后者“嘁”了一声没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几人各有所思,沉默地度过,直到猎人协会的人赶来,判断希洛依第二场考试通过,众人准备返回集合点的时候,人形的八乢墨龙突然开口:“喂,人类。” 金 和希洛依同时回头,然而前者却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黑色尾巴拍到一边。 黑发男子的金眸瞬移般出现在希洛依面前,道:“从头到尾,你都没问过我的名字。” 希洛依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眼眸,笑了:“难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在外面的世界,交换名字不是礼貌吗?” “我记得我在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叫希洛依。” “……”男子的表情抽了抽,嘴硬道,“嘁,我有什么理由遵循你们人类的礼貌?” “没有理由,不介意的话,借过。” 希洛依最后爬上三尾火龙,然而这可怜的家伙却被八乢墨龙释放的威压吓得缩成一团,更别提飞了。 金和其他猎人默默黑线,这个气氛,怎么这么诡异呢? “……别闹。”希洛依觉得对方发火发得莫名其妙。 话音刚落,三尾火龙缩得更厉害了。 希洛依看了看金,对方耸耸肩,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于是也有点火了:“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脾气,不过我给你蒂丽舍丝蛋,你帮我过这一场考试,我们的约定已经结束了,现在,你有什么理由不让我们走吗?”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施压吓火龙。 希洛依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一丝冷意:“我知道金之前来过几次都被你们赶出来了,那只是因为他不想伤害你们,而不是代表不能对你们怎么样……这一点,我也一样。” 男子终于开口,却是笑道:“你的意思是,你如果我继续拦你,你会杀了我?”大有一副“你敢点头那就开打”的架势。 金适时地按住希洛依的肩膀,她的确有那么一瞬想要见点血,还好金的动作让她冷静下来。她盯着男子暗金色的眸子,良久,闭上了眼:“阿尔拉的子民与万物共生。” 男子渐渐收了威压,没有再理希洛依,而是一脸嘲讽地冲金道:“如果哪天你走运没被这个疯女人捅死,可以再来这里找我……我叫戴维尔。” 回到集合地,希洛依看到金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扫了一眼正准备凑过来的侠客,道:“你不用太在意他的话,我自己都听不懂。不过,保险起见,我想我们还是应该保持一定距离,抱歉。” “你……”金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希洛依笑 了笑,转身走到侠客身边,看到他身后跟着一只被插了天线目光呆滞的半人高瑞贝特兽。 “你的魔兽呢?”侠客看她一个人过来,身边没有魔兽的气息。 “已经考过了。”希洛依再一次打量这个金发的娃娃脸男子,她现在可以确定他是认识自己的,然而在从揍敌客家出来到佛斯达酒店与库洛洛告别的过程中,她并没有看到过他。 而库洛洛…… “我以为,你忘了谁都不会忘记我。” 他似乎这么说过。 而她,好像又有些心跳加速了。 “呃,我脸上有什么吗?”侠客看着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自觉地冒了冷汗。 希洛依把目光转移到瑞贝特兽上,小声道:“真弱。” 驯服魔兽的方法很多,有智慧的是相对而言比较好沟通的,但是一般实力很强;只有野性的魔兽实力相对较弱,想要驯服只要遵循鞭子和糖的原则,而瑞贝特兽……可以说是整个魔兽圈实力最弱的魔兽群中之一,除了繁殖快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 不得不说,操作系就是省事。希洛依无视侠客抽搐的嘴角,四下张望,发现山风和阿拉希领了一对常见的跳跳兽。也是,不过是场考试而已,谁也不想过多的暴露实力,所谓满瓶水不响,半瓶子晃荡,尤其是他们这些别有所图的。 山风没有看漏希洛依的目光,冲着她笑了笑,做了个口型。 “好戏开场。” “拭目以待。”希洛依动了动嘴,无声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身价 第二场考试刷掉了一半的人,合格者只有96个。午夜前来的飞艇上,第三场考试的考官笑眯眯地告诉他们,接下来的这场考试,地点就在飞艇上。 众人上了飞艇,被告知在考试前需要进行分组,而分组的方式则是根据小测试的结果而定。第三场考试的考官是个女人,可以说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就连希洛依看到也觉得诱人,只是她的笑容……很危险。 金和酒糟鼻也上了飞艇,小测试的题目都是一样的,为了节省时间,考生大致被分了三组,挨个排队进入三个考官所在的房间。希洛依本想去金那边,却被女考官凯瑟琳搂住腰带到了她所在的房间,成为第一个接受测试的人。 “不要紧张,我的测试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凯瑟琳斜倚在沙发上,酥胸半露,指了指一边的单人沙发,“坐吧,先谈公事好了。我想知道,现存的96名考生里,你最在意的是谁,为什么?” “先”谈公事么。希洛依眉峰微蹙:“最在意……阿拉希吧。跟山风比起来,他更难懂一些。” “那么这些考生里最想跟谁交手呢,同样的,为什么想交手?” “唔,山风。”希洛依回想起傍晚的时候,“跟阿拉希比起来,感觉他动手的时候会耍滑。”虽然在天空竞技场里锻炼了一段时间,但那些在真正的战术高手面前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凯瑟琳笑了笑:“那最不想交手的呢?” “侠客。”几乎是秒答,希洛依扁扁嘴,“我讨厌操作系。” “以上,公事谈完了,”凯瑟琳装模作样地在纸上画了画,然后放下手中的纸笔,“私底下,我对你很感兴趣。” 对方的目光太直接,让希洛依有些招架不住,可碍于对方的身份,她强令自己直视过去,并且微笑:“你是赏金猎人,对吗?” 凯瑟琳的笑容大了些。 “我现在在黑市的悬赏是多少?”希洛依留意着对方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方向,“一百亿?不……白锦的拍卖身价是一百四十亿,我应该只高不低吧?”一想起那段时间白锦总是莫名其妙地炫耀比较——比身价,比实力,比计谋,比男人,甚至比在那种场合的反应——她就觉得很可笑。 凯瑟琳终于放声大笑,道:“我现在知道她为什么比不过你了。” 希洛依的身体短暂地僵硬了一下,立刻放松道:“是假的,就永远成不了真的。” “你不是不会,”凯瑟琳换了个更加妖娆的姿势,将诱人的身段展示得更加明显,“你只是不想,或者……不屑?” 希洛依垂了眼帘,没有说话。她不会告诉对方,其实自己只是害怕而已。那段时光太惨烈,太想要被遗忘,可是一旦自己表现出来,就一定会回想起那段时光。 “昨天中午,你的身价刚刚涨到两百亿,”在希洛依离开房间前,凯瑟琳说道,“至于白锦,前不久从丹尼尔那里脱身。被布莱克家族看上,即使是库特家族也不得不放手呢。” 出了房门,希洛依决定去找侠客。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凯瑟琳所说的“昨天中午”,就是她刚刚到达猎人考试集合点的时候,身价上涨无非是行踪暴露,按道理来说猎人协会没有必要自找麻烦,那么唯一有可能暴露她的人就在考生之中。幻影旅团是黑帮之外的独立存在,再加上她很可能跟他们有什么渊源,所以侠客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而他又是蜘蛛的“脑”…… 丹尼尔她倒是记得,是跟白锦一起抓住她的人,可库特家族和布莱克家族又是什么?虽然她记得长老会是同外界的黑帮有一定的接触,可她印象中第九区的交易对象并没有这两个家族。 找到侠客的时候,他正被山风和阿拉希拦着,看那剑拔弩张的架势,不知是在上演情敌相遇还是后者的目标败露。她绕到侠客背后,让山风先看到自己,然后那家伙就一副担惊受怕地收起武器,一脸尴尬地打招呼:“你、你来啦……我们、我们也是刚遇到,正准备打招呼呢!” 侠客满脸黑线,又要开始拼演技了么,不过知道了真相后他总算不像是刚开始那样被这丫头吓得一惊一乍了,非常配合地露出招牌娃娃脸无辜微笑:“对啊,你不要生气,我正准备去接你的。” 希洛依眨了眨眼,一副单纯的表情:“真的吗?你们能搞好关系,真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啊……”她羞涩地避开对面的目光,“我、我有点话要跟查路拿古说。” 山风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皮笑肉不笑地点了头,拉着阿拉希走了。 侠客带着希洛依到了一处无人的休息室,笑脸这才垮了下来,一边暗自想着这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你找我有事?” “丹尼尔是什么人?”希洛依开门见山。 “噗——咳、咳咳……”侠客直接喷了出来,装傻道,“丹尼尔,哪个丹尼尔,这世上同名的人多了。” 希 洛依眯起眼睛:“那布莱克家族呢?” 结合最近出现的一个传言,侠客顿了一会儿才道:“黑道家族,十老头之一。” 所以白锦才从丹尼尔那里脱身的咯?奇怪,看她跟那个丹尼尔狼狈为奸的样子,还以为她有多喜欢他呢,希洛依想到这里,突然自嘲地笑了,什么喜欢,不过是作戏罢了,这一点她可比自己擅长多了。 “那么,库特家族……”她回过味来,“丹尼尔·库特,他是什么人?” “也是黑道家族之一,但跟十老头比起来根本上不得台面。”除此之外还曾经是旅团的销赃伙伴,现在嘛,自从团长知道揍敌客家族是从丹尼尔那里把希洛依救回来的之后,库特家族已经成了头号狩猎对象,这也是为什么白锦会在这个时间抽身的原因。侠客低头喝水,却偷偷抬眼面前的人,看到对方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就没下文了,好像没打算深究,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 希洛依扫了他一眼,缓缓道:“考生里面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踪。” 侠客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噼里啪啦一阵按,然后皱起眉头。 “怎么,你都没发现,在这受到严禁监控的猎人考试里,居然有除你以外的人能将消息传出去?”希洛依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嘲讽,心情愉悦地仰到一边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什么叫我都没发现,而且我也没有传……你在试探我?”本来是打算考试结束之后再通知团长的,侠客抽了抽嘴角,心说这丫头可真狡猾,“为什么是考生?之前来的路上也有可能啊。” “昨天中午我的悬赏金额涨到了两百亿,如果是在集合点之前,以你对我的关注程度应该会发现,可是刚刚你的反应,却是才知道这个消息呢。”希洛依懒洋洋的语调让侠客颇为不爽,然而在他反驳前她又开口,“山风和阿拉希的背景,还没查出来么?” 查倒是查了,可惜资料一看就是假的。然而一般人的假资料他也能查出蛛丝马迹,可偏偏这两人的无迹可寻,却正好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很有问题。“你怀疑是他们?” “是啊,可是为什么呢?”就算他们的目标是除掉幻影旅团,早在考试开始之前,她并没有跟他们起过冲突啊。还是说,他们的目标其实是包括自己的,可中途又来找自己联手,是准备过河拆桥么?却被自己抢先了呢。想起傍晚在飞艇上的情景,希洛依睁开眼,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总不会是为了悬赏 。”不过黑市最近倒是动作频频,这丫头倒是招惹了不少人,原来是打算她要参加猎人考试就通知团长的,可一想起团长的态度,他又不是很确定了,想着自己先来试探一把,却被想到会遇到这种事。现在,要不要告诉团长呢? “你们旅团最近在做什么?” 正准备发信息的侠客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看到希洛依根本没看自己才放下心来:“没什么事,自由活动。”恩,在狩猎完库特家族之后。 希洛依把内心的想法翻来覆去梳理了一遍,确定这只是为了确保流星街的安全后才道:“最近小心点,不要回流星街。” 第四区,只怕是要有动作了。 侠客没有回答,默默地接解除屏蔽发完消息,正想着要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只听飞艇内广播响起。 “所有考生请到大厅内集合,第三场考试马上开始。” ☆、分道 第三场考试是密室逃脱的类型,考生们四人一组进入飞艇上的指定房间,并且出来的时候也必须是四个人。希洛依进入房间后,意外地发现这一组里全是熟人——气氛紧张的侠客和山风,事不关己闭目养神的阿拉希。 哎呀,这出戏还要不要演下去呢?希洛依意兴阑珊,但她现在还不想暴露山风他们的身份。毕竟万一四长老真的想做点什么的话,第九区就不会有太多的经历去应付外人了,尤其是,像旅团这么强劲的外人。 打定主意,希洛依摆出一副纯良的笑脸:“这么巧?”说着走到侠客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侠客除了最开始僵硬的一下,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作为经常跟着团长出息各种场合的“脑”,这点反应能力和演技还是有的,另外,他也很好奇对面那两人的身份。 山风看到希洛依,脸色立马就变了。既愤怒那两人挽在一起的手,想发火又害怕希洛依生气,纠结的表情到最后竟有些可怜:“希洛依…我没有针对他,只是、只是房间里有禁制,有点心慌而已……” 希洛依下意识地想用凝,却发现念力无法调动。呵,也是,密室逃脱的最快方式就是破墙而出,他们这群念能力者所在的房间有这样的禁制并不奇怪:“没关系,接下来要好好相处哦!” 山风绷着脸点头,希洛依捅捅侠客,后者拿出了一贯的无害腔调:“好啊。” 众人这才开始观察这间“密室”。 大门在进来的时候就自动关闭了,门上没有钥匙孔,而是在墙边有一个开关,需要刷卡和密码;天花板上是孤零零的吊灯,房间四角都挂着枪机的监视器;整个房间不到二十平,四面没有窗,四个人站在里面有些拥挤,家具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个梳妆台。 山风掏出一个打火机,举着火苗绕了一圈就立刻熄灭:“不通风。” “四个人,在不良反应出现之前,我们在静止的情况下有半天的时间,”侠客将没有信号的手机放回兜里,“保险起见,半天内结束吧。” “速战速决。”希洛依想起窒息的感觉,面部阴晴不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每个人都开始动手,不是为了节省时间,而是彼此并不信任——不是对彼此的智商没信心,而是防着对方耍手段,藏起什么重要的线索。 希洛依暂时和侠客一组,翻箱倒柜之后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甚至将床铺全部拆开 ,仿佛这个房间里就没有任何家具以外的东西一样。而当他们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是对面困惑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呢?”侠客依旧保持着微笑,看不出喜怒。 “没可能啊,”山风皱着眉,“难道要困死我们?” 阿拉希没说话,开始用刀柄敲击墙面,并没有暗门。 四人同时停止了动作,将自身的消耗降至最低。山风和阿拉希默默靠拢,希洛依和侠客也不着痕迹地靠近。一时间四下寂静,无人言语。 不知沉默了多久,房间的灯灭了。 希洛依没错过山风和阿拉希同时闭眼的画面,立刻迸发出一丝杀意威胁着若有若无的靠近,同时抓住侠客的手,在上面写字:你们谁最早进的房间? 侠客回了是阿拉希,他在进门的时候还差点和山风打起来,阿拉希看他们僵持在门口就先进去了。 说起来,她观察了他们这么久,还从没看到阿拉希使用过念能力呢。山风倒是和她一样是变化系,她看到过他使用类似风刃一样的招式。 黑暗中,根本分不出对面动手的是谁。 希洛依和侠客早有防备,在狭小的空间里躲避黑暗之中的袭击,两人不得不分开,各自为营。 房间内,目不能视,空气稀薄,希洛依仿佛能听到四个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如果出手了,谁能保证她伤的不是侠客? 她不想对旅团的人下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她清醒以来就有这样的感觉。她不想对库洛洛和他身边的人下手。 这只是为了第九区的安定而已,她一直这么对自己说,流星街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万一对他们做了什么,肯定会威胁到第九区的,再加上第四区这么不稳定……对,她只是为了九长老而已。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偷袭,希洛依开始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而且,感官封闭的情况下,对时间的把握也没有那么准确,她已经不能确定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多久,房中的氧气还能支撑多久。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定是山风和阿拉希的阴谋。 以她对猎人协会的了解,考试中考官应该是对考生进行全程监控的,可在这个房间里的监视器看上去并没有运作,也没有窃听器,而且房间是全封闭式还对念能力者下了禁制,连弃权的渠道都被剥夺了,实在是有违猎人协会的作风。而阿拉希先一步进了房间,一定是动了什么手脚… …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第一场考试时山风的提议,现在看来他早就预料到现在的情况了。可是考试的内容是不同的考官决定的……看样子,凯瑟琳考官的确是对自己很感兴趣呢。 也是,作为世界级白道的猎人协会,巴不得各地的黑帮狗咬狗,也乐于促成流星街内乱。 山风和阿拉希么,希洛依舔了舔嘴唇,我们的梁子,结大了呢…… 本来,不想暴露的。作为九长老手下的头号打手,流星街数得上号的优秀暗杀者,□□,也是必修课程之一呢,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就是了。还好墙壁没有被改造过,如果真的改成了厚钢筋,在没有念力的情况下即使她用阿拉希的刀捅上一个小时也不会见得有用。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将解药给昏死的三人服下,并且将侠客拖到通过者的集合点,自己也坐了下来。她看到金和酒糟鼻在不远处聊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 如果凯瑟琳代表的是猎人协会……不,即使她代表的只是她自己,希洛依也不想跟猎人协会扯上太多关系。尤其是,戴维尔说过的话还记忆犹新。 侠客醒来之后小小地吃了一惊。待他想明前因后果,就看到山风和阿拉希一前一后地也来到了集合点。“你居然放过他们?” 希洛依垂眸:“我还要拿到猎人证呢。”毕竟…… “呵,你要是想进流星街……”侠客顿住了,对自己而言进入流星街如同儿戏,可对这个缺失了记忆的希洛依来说,她可选择的方法的确不多,这也是自己当初能够设计她的原因。可是现在彼此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她却还是这么说的话,“你就这么想和我们撇清关系吗?” “毕竟立场不同,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这句话,她早在分开的时候就想跟那个人说,可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一样冷淡,让她没有机会说出口。更何况,自己每次看到他,甚至是想到他都会心跳加速,这不管是对一个暗杀者来说还是对九长老的心腹来说,都很不好。 她害怕自己会失控。 而九长老,不会允许让得力助手失控的因素存在。 侠客看了她很久,久到娃娃脸上的笑容都趋于平静,才对她说:“我知道了,你的话,我会带到。”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情感,甚至连伪装都不屑。 希洛依却是笑了,礼貌地,优雅地,轻轻点头:“谢谢。” 侠客独自走到了另一 边。 山风看准了时机凑近,带着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闹掰了?”他的口气如同老友一般,完全看不住来这两人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殊死博弈。 “你的外援没了,”希洛依也笑,“再说,就算旅团会插手,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把账算在你身上?”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以为我们才是一伙的?”山风挨着希洛依坐下,举止亲昵。 希洛依将视线转到另一边,侠客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神情阴冷。 “你倒是计划得很彻底,”可惜她相信那个人绝不会信。连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越发对自己和他之间的事情好奇了呢……不行,她应该跟他保持距离。希洛依的表情冷淡了下来,视线转回来直视山风的眼睛,“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我要来参加猎人考试不过是临时起意,考官应该是在那之前就定好了的。” “只要抓到顶包的,定好了一样可以翘班,你当猎人协会管得像流星街一样宽吗?”山风冷笑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我们的准考证在一个领路人手上,如果你那时候秉着减少竞争者的念头把我们的准考证藏起来,这会儿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是在说她“善良”吗?不…… “说得好像你们没有二手准备一样。” 山风大笑,末了突然掐住希洛依的脖子:“难道没人告诉你,傀儡就要有傀儡的样子,聪明的都活不长吗?!” ☆、长老 事发突然,希洛依没想到他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却立刻冷静下来:“再这样下去,旅团真的会插手哦。” 山风暴怒,手上更加使劲,却被阿拉希握住手腕:“她说的对。” 脖子恢复自由后希洛依顺了顺气,嘲讽道:“谁是傀儡还不知道呢,”语毕反手挡住山风的进攻,退至一边,冷笑,“你真的觉得我杀不了你?” 阿拉希站在两人中间,挡住两边的杀意。 广播适时地解围:“第三场考试到此结束,合格者20人。” 希洛依从眼角看了一眼金,对方正注意着这边,可能随时准备出手;又看了一眼侠客,他只是低头玩手机。 这样,很好。 这才是立场不同的人之间,最合适的距离。 飞艇停在了初阿什市,希洛依这才知道原来在离流星街这么近的地方也有猎人协会的分会据点。 第四场考试是考生之间面对面的对抗,以抽签来决定对手,胜者再与胜者对抗,直到最后只剩一人,唯一的规则就是不能杀死对方。 规则是早就等在第四考场的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公布的,看似最后只会有一名胜利者,可希洛依却觉得,这只是一个展示的舞台而已。 抽到不会念的考生就用体术将其打败,轮到会念的譬如侠客山风一类,直接就弃权了。 当然,最后还是意料之中的拿到了猎人证。 和侠客形同陌路,和金保持距离,更不愿同山风阿拉希同流,希洛依本想趁着没人注意就直接离开的,却没想到还是被猎人协会的人拦了下来。 她的目光探究地在豆面人的脸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对方忍不住想要开口问的时候才移开视线,想着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引起堂堂猎人协会会长的注意才是。 除非…… 会客室里,尼特罗一手抚着花白的胡须,一边摆着慈祥的笑脸招呼她坐下。 “嚯嚯嚯,小姑娘不要绷着个脸嘛,这次找你来只是想问几个问题而已,你这样别人还以为老头子要对付你呢。” ……这位会长的性格,好像跟她想得不太一样?希洛依闻言微笑道:“哪里,承蒙会长大人传召,希洛依诚惶诚恐。” “嚯嚯,不用这么紧张,这次第三场考试……我们在之后排查的时候发现那个房间被动了手脚,监视器被连接到了另一个房间,通风装 置也被人刻意封死,如果不走运,你们四个可能都会陷进去呢。”尼特罗笑归笑,眼睛却一直留神希洛依的动静。 “您应该已经知道这幕后的黑手是谁了,”希洛依垂下眼,不卑不亢,“不瞒您说,我也不是多么好心的人,救了他们只是因为不想违反考试规则而已。” “哦?这么说,你是知道黑手是谁了?”尼特罗不承认她的第一句话,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 真真是个老狐狸。希洛依抬眼一看,越发觉得面前的人深不可测:“我只是听说,我在黑道上的赏金还是不低的。”她不信他不知道,直觉他是想借自己的口把流星街翻到台面上。但是,作为流星街的一员,她保留了流星街的骄傲。 更何况,就算是没有那些骄傲,她也懂得什么是与虎谋皮。 尼特罗沉吟了半晌,换了个话题:“听说你跟金是旧识?” “以前遇到过一次。”希洛依冷淡道。 “听他说,这次考试的时候,你驯服了一头八乢墨龙?”尼特罗没掩饰自己的惊讶。 “不过一场交易而已。”想起那头龙说的话,她的语气更冷淡了。 尼特罗点点头,竟没再多问什么,只留了一句“哎呀呀老头子年纪大了精神不好希望这段时间别老是飞艇飞来飞去的折腾了”就送客了。 希洛依微笑着退下,心情不错,看来这次猎人协会也不会插手了。 排除了旅团和猎人协会,就凭黑道的那些杂碎,第四区能翻起多大的浪? 手持猎人证,希洛依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流星街。 依旧是成山的垃圾堆,放眼望去看不到边,食物腐败的味道,劣质化工品的味道,血腥的味道,汗臭的味道,以及,只要一靠近,希洛依就忍不住战栗——黑暗、死亡以及地狱的味道。 轻车熟路地回到第九区,她难得在内街入口停了下来。 表面看上去,内街和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干净的街道,整齐的建筑,除了楼层都不高,连内街的行人都是正常的穿着,没有衣不蔽体,没有食不果腹。这些最底层的煎熬,全都被隔离在了外围。 大概就是因为出不了流星街,所以外围的人才会对内街那么向往吧……只有自己才是那个异类。希洛依敛了敛情绪,前往九长老的办公处。 出去过之后才知道,长老们对于流星街,就像是外面的市长对于一个城市一样, 他们不仅仅是争抢地盘,还要负责背后一系列经济政治相关的事宜,那些在外围根本就看不出来存在于流星街的事宜。 轻轻叩门,一短二长,这是他们这些打手回归的暗号。 “进来吧,希洛依,是你回来了吗?”九长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是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 希洛依进了门,走到桌前单膝跪地,主动汇报外出的情况,也交代了自己失忆,忘却初衷的事实,最后请罚。 九长老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子,沉吟良久:“你是说,你不记得库洛洛了?” 看来自己和库洛洛认识是众所周知的。希洛依点头,冷淡道:“是。” 九长老让希洛依起身,自己也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她的眼睛:“说实话,对你而言,库洛洛是怎样的存在?” 希洛依一愣,眼神逐渐空洞,声音也趋于呆板:“实力很强,如果与流星街为敌,将会成为重大威胁……很奇怪,但是这次应该不会插手。” “插手?”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名为山风和阿拉希的人,怀疑是第四区的人,且和……”至此,希洛依空洞的瞳孔晃了晃,身体也有些颤抖,“和沙斗薛有关,期间二人故意引起猎人协会和旅团的注意,想必近期内会有动作。” “沙斗薛已经死了。”还是在库洛洛带着她与之接触之后死的。 “死了?” “你不知道?”九长老皱了眉,傀儡状态下的希洛依不会说假话,除非她正好失去了那段记忆。 “属下不知。” 见她这样,九长老也松开了钳制。本以为她偶尔失忆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忘记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并不影响她执行下一个任务,可库洛洛的存在对她而言是那么重要——是的,连长老都知道他对她的重要性——却依然被遗忘了。那么,自己是不是也会有被这丫头遗忘的一天呢? 到了那个时候,无主的利刃,会不会反手一刀刺进他的心口呢? 任何禁制都有利有弊,他原以为替换了沙斗薛的念力就能掌握一个完美的傀儡,可现在看来,这能力还是少用的好。 毕竟,暴风雨就要来了。 九长老打定主意,让希洛依回去休息一段时日养精蓄锐,吩咐下面时刻注意第四区的动向。 不过,难得库洛洛不会插手…… 九 长老重新坐下,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椅背上。 一年没见,他更摸不透那个小孩的想法了。 最早他还在流星街的时候,那小孩自以为打着太极就能躲过自己,可事实上他只是惜才而已,得知了那两个小孩的几次合作,他本想着难得希洛依自己能够在外面寻找到助力,作为历练就这么不远不近的放着也好,可在那一次之后,他就不得不对他改观了。 希洛依是从小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也难得是个聪明听话却也没心思的,照看得多了,便有了几分把她当女儿看的心思,可即便是这样的亲近,他也没能把那个假货认出来。 在被白锦捅了刀子之后,他才知道库洛洛早在一个月前就将希洛依解救了出来。 希洛依才认识那孩子多久接触过几次,他就能知道送回自己身边的这个是个冒牌的,可见两人关系多么近;不仅如此,那孩子竟然能从沙斗薛那里救出人来全身而退,且期间没有走漏一点消息,仅仅十二岁,行事间竟让人感到了威胁。 如果再这么放任下去,他必将不受长老会的掌控。 留下希洛依,也是为了稳住库洛洛。可谁想,他“安分”了五年,却还是离开了。 那孩子早年成立所谓的幻影旅团的时候,他也是知道的;团员中没有希洛依,也是他满意的,可这次离开却仍然把希洛依抛下,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若这些年的情分是假的,那说明那孩子那么多年来与希洛依走得近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心,这样一看那孩子的城府深到让人害怕;可若这些年的情分是真的,这一刀断了倒还好,可若是没断,那就必然还有什么后招。如此,再将希洛依留在身边,也会成为一个威胁。 好在,她忘了他。 九长老缓缓吐了一口气,他的那些心思,也该放下了。 ☆、内讧 对整个流星街来说,希洛依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她的出行与归来并不代表什么,只不过有心的人都能感觉到,她这次回来之后,第九区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了。 结合前些时间外界传进来的斋藤修斯被神罚的传言,第四区也逐渐露出了招兵买马的痕迹。想想前些年的那次动乱,再想想外界黑道里的悬赏,不免有人开始感叹:这女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祸水。 风声传出来的时候希洛依正潜伏在第九区名下产业的酒吧,听到有人议论自己,暗自摇了摇头。原来自己还真成了个人物了。 走了会儿神,她看到目标人物出现,装作不经意地擦身而过。出了酒吧,拐了个弯躲在角落里监视酒吧的后门。半小时后有人将尸体拖了出来扔进垃圾桶,希洛依这才离开。 这段时间长老给她的任务不多,多半是让她在训练场待着,可在外面历练过后,她的实力有了显著的提升,现如今的训练场对她而言无非是进行一些可有可无的基础训练,实战部分已经到了不下杀手便分不出胜负的地步。 她还记得长老当时惊喜的眼神,以及那之后流露出来的可惜。 自己应该是被怀疑了。出去这么久也没能把事情办好,反倒被外界的事情拖着,改变了这么多,换做她是长老她也会怀疑自己。可这总归是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地方,真的被怀疑了,她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委屈了,所以有了倾诉的念头。 好像以前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也会偷偷溜出内街找人倾诉,只不过那个人是谁呢?她不记得了。 回到训练场,希洛依躲进一个单间偷懒。一边梳理着自己的记忆,一边玩乐般将自己的念力铺满整个房间,闪现着变化系独有的电光。 没有人倾诉,只有自己一个人瞎想。好像以前也有不想倾诉的时候,那个时候觉得委屈了,她会做什么呢? 希洛依仔细想了想,好像那个时候,她会去杀人。 不分男女老少,不分强弱高低,不会恶趣味地折磨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喘气儿的,下手干净利落,只是普通的收割生命。等到周身的血腥气浓稠到闻不见其他味道的时候她才会停下,用带血的手抹一把脸,然后抱着膝盖蹲在原地,等那个人来接她。 等……谁呢? 九长老赶到训练场的时候,罪魁祸首抱着膝盖蹲在一堆废墟之中,看上去有些委屈。 “希洛依 ,你过来。” 听到长老的声音,希洛依才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废墟和远处脸色苍白的孩子们,走到长老身边低下了头:“对不起。” 九长老叹了口气,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在中途改道,变成指尖冲她点了点,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你呀……心情不好的话,去把南边的那几个刺头拔了吧。” 希洛依点头后就退下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她那一批孩子里,长老对她是不一样的,大概是只剩下她一个女孩,说话间偶尔会出现慈祥的表情,可现在…… 她觉得更委屈了。 自从沙斗薛死了的消息传出来,这些日子第四区的动作越来越频繁,可见当年虽说碍着压力将其流放,但两者私下里还是有着紧密的联系。西斯特是九长老麾下第一心腹,对外也是第九区的管事,名副其实的二把手,这段日子忙于监听第四区的动向,所以当南边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惊讶表情。 希洛依他是知道的,可长老只让她去拔了几个刺头,没让她去把那一片拔得连毛都不剩啊?! 而且这孩子…… 西斯特赶到的时候,希洛依依旧是抱着膝盖蹲在原地,要不是他知道她做了什么,还以为受委屈的是她呢! 西斯特叹了口气,走到希洛依身边蹲下,大手盖在她头上摸了摸:“你这丫头,又胡闹。” 希洛依抬起头,看着夕阳的余辉洒在男人的黑发上,放松了的面容带着些许柔和,突然心头一跳,泪水就盈满了眼眶:“对不起。” 印象中的那个人,也是黑发黑眼,夕阳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一般。 所以,是你来接我了吗? 希洛依擦了擦泪水,笑了。 半个月后,流星街第二次四九动乱正式爆发,牵连程度较上一次更广。动乱中大量投入了外界黑帮的力量,然而第四区先前拿来当威胁的筹码也仅仅出现了个别猎人,猎人协会等外界势力并没有趁火打劫,倒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揍敌客家族被第九区聘请,并且再次获得外街隐藏势力的支持。 希洛依没有想到的是,白锦也会回来掺一脚。 不过她既然回来了,那么出现在山风和阿拉希身边,也就不让人意外了。 一段时间没见,两人是越来越好区分了。 白锦不仅将头发烫卷,甚至去隆了胸,穿着打扮上也从青春无 辜偏向了成熟性感,倒是让希洛依看出了一点凯瑟琳的感觉……怪不得这群人会搅在一起。 反观希洛依,依然是黑长直,简单朴素的小白裙,收起杀气放在外面的世界就像个学生,明明是高中生的年纪,看上去却像个国中生。 “呵,许久没见,你还是这么一副无趣样子呢,”白锦风采万千地撩了一把长发,半身倚靠在山风身上,“呐,你说是不是啊,山风大人?” 希洛依无辜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才做出了“原来你说的是我呀”的刻意表情,惹得身后的西斯特嗤笑一声。 “是啊,比起那种无趣的丫头,我还是更喜欢白锦你这样既成熟有知趣的女人呢。”山风的笑容很狰狞,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他伸手覆上白锦的胸前,恶意地揉捏,引来对方一阵娇嗔。 阿拉希眉头微蹙,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低头拔刀。 瞬间开战! 山风的念力是变化系的风刃,阿拉希的念力是特质系的封印,但因条件限制,战斗中的阿拉希通常只是用念力强化体魄,白锦的念力与希洛依一样是变化系的电力,只不过她的修行重点不在念力上,单挑起来绝不是希洛依的对手。 第九区这边在场的除了希洛依、西斯特还有两个打手,但实力还比不过白锦。 场面上是山风对希洛依,阿拉希对西斯特,白锦对两个打手,一时间胜负难分。 “你也不过如此吗,希洛依?”山风故意接了希洛依一招,电力打在强化后的身上不疼不痒,“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是怎么将沙斗薛……将父亲进行‘神罚’的啊?!” 父亲?希洛依心下一惊,被风刃割伤手臂,暂退一边。那种人,竟然也有后代吗? “啊……原来如此么,”西斯特也暂时从阿拉希手下抽身,“听说沙斗薛那家伙有个重病的儿子,为了救活他才不断寻找创造生命的方法,你们两个……不过是赝品,也想为他报仇么?” 此时白锦已经解决了她的对手,妖娆地笑道:“是呀,可就算是赝品,只要比真的更强,到了无人能分辨的地步,不也就是真的了?” 此话一出,众人显然想到了上一次四九动乱的□□。 希洛依双拳紧握,求助样地看向西斯特:快说点什么……就像以前那样,只有你能够做到的……说点什么,安抚我…… 西斯特被她的目光吓到,他是头一次看到她这样脆弱的求助 ,心下也知道那次伤害对她来说有多么严重,但此时第四区的增援已到,形势实在是对己方不利,于是道:“你要冷静,她是故意说这些扰乱你的,战斗还在继续,别大意。” 希洛依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沉默了良久后低下头,轻声道:“……好。”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山风显然没给她思考的时间,趁她思绪混乱立马展开了第二轮攻势。 阿拉希也加入了对希洛依的战局,西斯特被白锦和第四区的增援缠住,短时间内脱不开身。 不多时,希洛依被逼入死局。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山风的风刃已经划破了希洛依的脸,但此刻他的表情却比希洛依更加狰狞扭曲,“终于、终于等到了今天……” “你都不知道吧,希洛依……你是多么、多么的碍眼……” “明明我们才是父亲的儿子,他却每天都在念叨你的名字呢……” “一天到晚摆着个无辜的脸装纯情给谁看啊?还是说故意装成这样吸引父亲的注意吗?得不到的才越想要吗?” “如果真的那么无辜的话白锦是哪儿来的啊……你这个骗子!!” “明明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只要强大到能够取代你,父亲就会把我们摆在第一位了啊!可你竟敢、你竟敢你竟敢……在这之前……杀了他……你竟敢杀了他!!!” 希洛依被风刃卷起的发丝扰乱了视线,但是脸上的突如其来的热度除了血似乎还有……眼泪? “不过是赝品,哭给谁看呢?” 希洛依的叹息中带了讥讽也带了自嘲,却拨动了山风脑海中的杀意,手上的风刃迅速下压,却在将希洛依的脸庞一分为二之前被一柄钢刀拦下。 这把刀,他很熟悉。 “够了,他不会允许你毁了他的,”谁都没料到阿拉希突然出手,希洛依趁机脱身。 “喂喂阿拉希……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山风凝聚出了更大的风刃,沾染了血色的面孔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他是他,你是你,你是我兄弟啊……” 阿拉希毫不退让:“就是因为如此,才不希望看到你毁了父亲最后的执念后崩溃的样子。” “啊是么……”山风的语气变得更加疯狂,手中的风刃向阿拉希砸去,“那就连你也一起抹消吧!” ☆、弃子 第二次四九动乱依旧以第九区的胜利告终。毕竟上一次的蓄谋已久都未能得逞,区域被瓜分,人才被诛尽,而重新培养的能力毕竟有限,最后关头还发生了内讧。如果说沙斗薛是流星街人尽皆知的疯子,那么此一役之后众人就得出了疯子的基因是会遗传的道理。 作为胜利者的第九区同样元气大伤,为了防止别区趁虚而入,这五年的重点都在人才培养上。 第九区的训练场,西斯特前来探班。 希洛依正在与新人们过招,看到他之后脸色一沉,反手将手头的孩子丢出去,留下一句“自己分组对抗”就过去了。 “这一批怎么样?”西斯特开门见山。 希洛依垂眼避开他的视线,摇了摇头:“越来越差,估计都活不过历练。” 西斯特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感叹着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看着希洛依的眼神就更加不掩欣赏,只不过,这丫头好像一直在避着自己。五年前回来的时候九长老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一点在那一战之后就更明显了——好歹以前还经常私下会面摸摸头送送礼物什么的,可现在纯粹就是上下级关系,冷淡到这丫头好像连自己都能不见就不见了。 “管事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继续操练他们了。”希洛依没等到回复,主动请离。 看吧看吧,果然避着自己了吧!西斯特摸了摸自己的胡渣,无奈地点了点头。可惜啊……早期的几批还不错的孩子,现如今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心态变了,连个能说得上话的都没有,天天对着一帮老骨头打太极,他眼睛疼!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唠叨了句:“要是实在不行,就丢到第四区去先练练吧。” 希洛依背对着他点头表示听到了,随即招来训练的孩子们。 这一批的孩子总共只有十二人,才在她手上带了不到一年,没培养出什么感情,却极大地锻炼了她的耐性——那一战之后九长老告诉她,去了外面的世界呆了一年的确是玩野了,她需要收收性子静静心。 也是,谁让她那会儿差点救了敌人呢!可她那会儿为什么要去救自己的敌人呢,她不记得了。 敛了敛情绪,希洛依道:“明天起去第四区中围历练一个月,自由组合,回来的时候带些特产。” “第四区?黑特锐老师之前不是教过,现在已经没有第四区了吗?”其中一个孩子问。 “他教的是区内势力,虽然原第四区的势力 在五年前就已经被剿灭了,但明面上第四区还是存在的,只是现在都是其他势力在控制,”希洛依停顿了一下,勾起嘴角,“当然,大部分是我们第九区在控制。” 孩子们的脸上或多或少地出现了骄傲的表情。 嗯,实力不强,归属感倒是不错。希洛依暗自评价,心情好了点,只可惜时至今日,她自己却是没了这份情感。 次日一早,希洛依接到长老的指示,破天荒地亲自将手下的孩子们带到了第四区中围,讲明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独自一人来到第四区内街拜访苏姆夫人。 苏姆夫人代表着流星街的一方隐藏势力,同时也是基裘夫人的母亲,作为揍敌客的娘家在两次四九之乱中都站在了第九区的一边,因此在第四区被瓜分时,获得了原第四区三分之一内街的使用权。 而苏姆夫人本人,却是一位着装行事都颇有品味的贵妇人,且保养得当,除了鬓角的雪色外面部无一丝皱纹,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已经当祖母的人。 希洛依礼貌地扣了门,随管家入了屋内。苏姆夫人的现居并不奢华,但是所用装饰都较为沉重,动辄藏人与无形,这点和揍敌客家中倒是相似。 很快有女仆端上早茶,希洛依耐心地品完了三杯,才等到苏姆夫人姗姗来迟。 “你就是老九推荐过来的?”苏姆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希洛依,我还记得你。” 希洛依楞了一下,笑容中带了些歉意:“不好意思,夫人,我们何时见过?” 苏姆夫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嘴角却带了一丝笑意:“也是,想必你也不记得了,五年前你暴走过一次,我帮你加固了封印。” 五年前的暴走,应该是旁人所传她不顾长老命令要去救敌人时的事吧?希洛依抿了一口茶,任那苦涩在舌苔绽开,化作醇香回甘在口腔。原来这五年过去她依然时不时地失去记忆,是因为封印被加固了么……上一次基裘夫人说的是五六年,可现在,还要多少年?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苏姆夫人开口道:“我知道你见过我的女儿,她向我夸过你。” 希洛依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放心,她难得这么夸一个人,只是那时候情况紧急,如果我不出手,你只怕连今日都等不到,”苏姆夫人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忆什么,末了收拢心思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你可知他今日让你过来是何事?” 希洛依放下茶杯,低头行礼:“奉九长老之命,前来协助一次暗杀。” 苏姆夫人点点头:“揍敌客家接了单比较凶险的生意,不过现下人手不足,不过是跟老九抱怨了几句,他便应了会派人来帮忙。” 凶险的生意啊……希洛依心下微凉,却唇角微扬:“不知暗杀对象是?” “黑道十老头,你应该听说过。” 不仅听说过,五年前的骚乱他们可没少插手。沉吟片刻,希洛依似乎是想通了,抬起头冲苏姆夫人致谢:“夫人费心了。” 苏姆夫人眼中露出赞许,点了点头:“无妨,我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家的招牌。” 希洛依离去后,苏姆夫人又抿了一口茶,微笑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了,这孩子,很难得。” 从装饰用的巨大雕塑后走出一人,正是揍敌客的当代主母基裘夫人。 “是啊,若不是……我还有意将她收归门下呢。”基裘摇了摇头。 苏姆夫人笑了笑,却也是摇头:“就算是,你当那小子是好相与的么,如非必要不要同他对上,你忘了……”看到自己女儿消沉的脸色,苏姆夫人换了话题,“如今老九是彻底容不下她了,出去了也好,至少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 希洛依再一次出了流星街。这次出来她才知道,原来长老会有专门的飞艇用来“经商”,如若任务需求出入流星街皆可在相应网点搭乘,看来之前的确是忘了个彻底。 九长老把她之前上交的在外面带回来的□□和□□一并还给了她,告诉她以后这就是她的私卡不必上交,身份证也不用重新伪造了,以后再入外界,就用这个即可。 希洛依看了一眼当年从千耳社买的身份证,照片上的女孩和她有六分相似,微微一笑,她点头说是。出来之后又去查了查卡上的账,从五年前至今没有任何交易记录。 她知道九长老是要放弃她了,这几年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在见过苏姆夫人之后。 揍敌客哪里缺过什么人手,缺的从来都是死士和诱饵,因为他们只杀人,不救人。 而黑道十老头,不仅在四九动乱中插手,在她还未回流星街时,便听说与白锦搅在了一起。五年过去了,她只记得白锦在最后关头逃了,却不知现在又在哪里翻弄天地。 还有就是…… 希洛依在初阿什市转飞艇,碰巧又是e12号座 位,这次她没有坐错,却仍是被勾起了回忆。 五年过去了,不知道现在的幻影旅团,又会在哪里胡作非为。 不知道,那个据说对她很重要的人,过得好不好。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呢? 她曾经错把西斯特认成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以为他是那个在黄昏中夕阳镀金,将她从深渊中接回来的人,可越是这么以为,现实就越告诉她,他不是。 那个只会对她一人轻言细语的人; 那个默契无双凡事联手必无敌手的人; 那个只要有问必会回答、只要有求必有所应的人; 那个唯一能将她从深渊中拉出的人; 那个陪伴了她近十年的人; 那个……对她最重要的人! 希洛依闭上眼,她怎么就、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 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胸口一阵酸涩。前一个感觉是她熟知的,可后一种滋味,她却是头一次尝到。 身边陆续有人经过,希洛依强制自己平复了情绪,却无法停止转动的思绪。 既然已经被放弃了,她自然不用再去理会什么是流星街的威胁,所以可以把之前刻意压下的念头重新提起来; 比如说,金先生曾经提到过的,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库洛洛; 比如说,侠客曾经表现出的,跟她关系不一般的库洛洛; 比如说,连长老都问过的,她不记得的库洛洛。 库洛洛,满脑子都是库洛洛。 ☆、友客鑫 从初阿什市直通枯枯戮山的飞艇需要花费四天,在经过的城市都会停靠补给一段时间。 希洛依买了靠窗的豪华单间,足不出户地享受了几天奢靡生活,觉得自己像是个暴发户,有些可笑。第四天的早上飞艇在天空竞技场停靠,希洛依隔着窗户看到眼前高耸入云的建筑,觉得有些眼熟,大概是以前来过这里吧…… 六年前出流星街的记忆她不剩下多少了,记得的无非是白锦和揍敌客,还有自己好像在猎人考试的时候和幻影旅团的侠客有过一阵交集。希洛依笑了笑,又开了一瓶几十万戒尼的洋酒,对着瓶口往嘴里灌。 闭上眼,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云端,淹没在软绵绵的白云里,仿佛要窒息,然而伸手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只有酒精流过的地方,留下火烧一般的热度。 昏昏沉沉,久不复醒。 希洛依很少有这种沉醉的感觉,作为流星街杀手的她从接受训练起就保持清醒,每时每刻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使是受了委屈忍不住想去收割生命的时候,她也依旧是很清醒的,清醒地看着自己在做什么,不像现在,她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 也是,都已经出了流星街了,还记着杀手准则做什么呢?况且清醒有什么用,就算时刻都保持清醒也会时不时地忘记,那要清醒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此次暗杀之后,她就是自由的了,用不着去做什么杀手,干脆就四处走走看看,没钱了就去接几个悬赏,没有什么牵挂,所以就算再忘了什么也无所谓,等到记忆恢复正常了,她就去找那个人吧。 可这一次记忆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呢?几年,十几年,还是几十年呢?等到她恢复的时候,记忆中的那个人,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吗?会不会那个人早就有了更加重要的存在呢? 希洛依静静地沉醉在酒精里,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 然而再烈的酒也有醒的一天,更何况是经历过抗性训练的身体,当天下午就清醒了。 苏姆夫人让她直接到揍敌客的本宅,因为这次接的单子比较大,揍敌客要出动三代人马,关于希洛依的分工需要她本人过去再定。 下了飞艇,希洛依除了步伐有些虚浮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后遗症,自嘲地笑了笑,出于礼貌她还是找地方换了身衣服祛了祛酒气。 到了黄泉之门,希洛依正准备推门就见有人从侧面小门走了出来。 她看到来人长发披肩,一双黑色瞳孔毫 无生气,猜测道:“伊尔迷?”太久没见,她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了。 伊尔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来得正好,计划有变,现在赶时间。” 希洛依没有开口,跟着他从小路上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停机坪,知道上了直升机后,她才问:“苏姆夫人给我的消息是,你们要出动三代人马?” “恩,短期内单子比较多,祖父和父亲已经动身了,有两单是重复的但是和另一单对立,我们要赶在父亲他们之前完成那两单。” “重复的是黑道十老头?”希洛依蹙眉道,“听说你们家有个规矩是雇主死了那么他的生意就停止了,所以是后面两单的目标互为雇主了?” 伊尔迷点头:“恩。” “可是,这样一来必定有一单是拿不到钱的吧?”希洛依更疑惑了,按照她对眼前人的印象,他应该是个颇爱财的人。 伊尔迷面瘫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似乎是笑了:“所以我选择了十老头那边。” 果然。希洛依一副了然的表情,最后问道:“目标地点?” “友客鑫。” 夜晚的友客鑫灯火通明,从上空俯视还能看看到市中心燃起了不一样的火花——战火!通往该区域的道理已经被封闭,但远远还能听到里面的炮火声。 只可惜这样的炮火声听在希洛依这种级别的念能力者耳里,只觉得不值一哂。 直升机在市内盘旋了半圈,在一栋双子楼附近停下。 “你挑一个吧,不用留活口。” 伊尔迷的黑发在直升机的轰鸣中乱舞,明明四周很吵,希洛依却仍能听见他不大的声音。她用凝扫了一眼,发现两边的念能力者数量都差不多,于是抬手指了理她比较近的一边。 半小时后,两人在楼下集合。 “四个。”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十老头的资料,希洛依在自己负责的那栋楼里只看到了三个人。 “我这边也是四个,”伊尔迷难得皱了眉,掏出电话跟负责情报的人说了几句后对希洛依道,“剩下两个一个在去私人机场的路上,另一个被困在市中心,离父亲他们很近……你可以适当地拖一下他们的后腿。” 希洛依无语,默默点头。揍敌客家规是不能相互为敌的,就算是任务的雇主对立,谁的任务能成功最后也是各凭本事,可现在……不愧自己对他的印象是财迷,让自己这个外人去使坏既不 违反家规又能提高自己的成功率。 色梅塔利大楼,高层的落地窗缓缓下降,西装革履的男子对着夜空下的城市优雅地指挥着,宛若面前正上演着战争的交响曲。 希洛依潜伏在窗外,本想避过这个人,却没想到他似乎已经一曲终了,睁开眼睛看向她。 “既然来了,不如进来说话,”男人散去了所有的杀气,宛如一个绅士,“好久不见了,希洛依。” 他面带温和的笑容,对她说:“我很想你。” 他认识她?希洛依进了房间,却停留在离窗不远的位置,她还记得刚才看到的场景,两条念鱼将一人吃得支离破碎那人没能死去,窗户打开之后念鱼消失,那人才能灰飞烟灭。 “的确很久不见。”希洛依一边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一边观察对方的意图,她已经解决了躲在这栋楼附近的任务目标,是来给另外两位揍敌客拖后腿的,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猎物。 男子注意到她的动作,似乎有些无奈:“你是不是又不记得我了?” 希洛依仍然警惕,却忍不住皱眉。他说,“又”。 看到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男子缓步上前,一步步逼近,却在希洛依退到窗边跳楼逃跑前停下来。他带有磁性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魅力,一个字一个字发音清晰却又蛊惑:“希洛依,我是库洛洛。” 库洛洛,他就是库洛洛。 流星街的库洛洛,幻影旅团的库洛洛,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库洛洛。 一时间心跳仿佛停止,希洛依像是听到什么魔咒一般,倒吸一口凉气,在窒息之前缓缓吐出,与此同时,心脏,开始以她陌生的速度狂跳不止。 库洛洛,她怎么会忘记库洛洛? 记忆如同困兽,在心脏的狂跳中终于冲破了禁锢的牢笼,如同洪水一般破笼而出,淹没了她的脑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家伙也是我的目标,不用太感谢我!”女孩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孩,她太久没有看到过同龄人,所以提前动了手。 男孩却不领情地戳穿:“哼,我从不欠人人情,你本可以等我死后出手。” 女孩翻了个白眼:“切,臭小鬼,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话说你一直一个人吗?” 男孩似乎被激怒,很快又冷静下来:“至少比你大。怎么,想要组队吗?” 女孩扁扁嘴,似乎很勉强道:“也可以,看你实力还不错,以后我勉为其难罩你啦!我是希洛依,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一脸无语,最后还是回答:“我是库洛洛。” “库洛洛,这是什么?”女孩翻到一个纸盒,里面的食物一块一块的,似乎并未过期,还散发着甜腻的气息。 男孩瞥了一眼,并不感兴趣:“能吃就赶紧吃,马上就会有人来了。” “哇,好甜啊,这个好好吃啊~!你也尝尝吧!”女孩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食物,兴奋地递出一块给男孩。 然而男孩一脸嫌弃:“甜死了,你自己吃吧。” “你吃过啊?这到底是什么啊?明明就很好吃啊,你为什么不喜欢呢?”女孩叽叽喳喳地问。 男孩只觉得一堆乌鸦在耳边叫,无奈道:“这个叫‘曲奇’,甜点的一种。” “原来是‘曲奇’!”女孩又吃了一块曲奇,甜味在口中绽开,整个人产生了一种类似“幸福”的感觉,她再看向男孩的眼神里丝毫不掩饰崇拜,“库洛洛好厉害,问你什么都知道呢!” 男孩嫌弃道:“是你太无知。” 女孩嗔怒:“切!怎么跟罩你的人说话呢!不管,以后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你了,你必须回答!” “好~”男孩无奈地拖长了声音,却在女孩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嘴角。 ☆、王后 “库洛洛,这个是什么?” “巧克力。” “库洛洛,这个能吃吗?” “腌菜,把发霉的部分去掉可以吃。” “库洛洛,这些是什么书?” “《生命未解之谜》、《宇宙起源》、《罪犯心理学》。” “讲什么的?” “你不识字?” “一年之后我要是还活着的话才会开始认字吧?” “那我教你好了。” “库洛洛,那只肥羊不太好对付,怎么办?” “作战计划……” “库洛洛,你为什么不开心?” “伙伴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已经死了,难过有什么用吗?” “希洛依,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大概会吧?” “会有多难过?” “大概,几天都没有心情吃巧克力吧。” “恩,那就是很难过了。” “那你呢?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我啊……我会在那之前,救你出来的。” “希洛依,我们回去。” “希洛依,别怕,我在这里。” “希洛依,她不是你,没有人能替代你。” “希洛依,你看着我,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 “希洛依,你已经出来了,他不会再伤害到你。” “希洛依,我来接你回去。” “希洛依,你的信仰没有错,死亡不过是另一种开始。” “希洛依,我以为,你忘了谁都不会忘记我。”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即使忘记了那么多的细节,忘记了曾经共同战斗过的伙伴,但只有库洛洛,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好在,她还能够记起来。 希洛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里涌,似乎有什么从眼眶里涌出去了,眼前的人也变得模糊起来,她突然又担心眼前的人影不过镜花水月,马上就会消失,可她终究是不敢动。 生怕动了,他就散得更快了。 模糊的人影似乎又靠近了些,看她没反应,对她伸出了手。 希洛依 只觉得面上一暖,他在拭去她的泪水。 “希洛依,我是库洛洛,”他在她逐渐清明的视野中拥抱她,喃喃道,“欢迎回来。” 男子的体温渐渐传递过来,暖得能融化夜的冰凉。 希洛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在感动过后理清了两人目前的处境,告诉他揍敌客的两个大家长很可能正在全楼搜索他。 “没关系,”库洛洛笑得风轻云淡,“你已经回来了,想必伊尔迷那边很快能完事,况且在那二人手下,我虽没有全胜的把握,但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 希洛依点点头,突然又尴尬起来,她想起得越多,就越觉得两个人之间已经隔了太远太远,儿时在流星街的陪伴一开始是她罩着他,可是现在再回想起来完全就是他在主导一切,却纵容自己各种的无理取闹,而在第一次四九之乱后,她的性格发生了改变,再加上后期因长老会的关系二人聚少离多,到最后库洛洛成立幻影旅团离开流星街,她才突然发现,原来,库洛洛早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道:“库洛洛,你现在幻影旅团的成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直到库洛洛离开流星街为止,她都没有看到他身边有任何同伴——除了她以外、任何活着的的同伴。 库洛洛的目光果然闪烁了一下,沉声道:“还在流星街的时候,其实之前也有很多同伴,只是死掉之后,你不记得了而已。” 是了,她自己说过的,已经死掉的,没有意义,所以也不需要记忆。 而他说,记住那些人,并以需要意义,只是“想要”记住而已。 那是在诺曼雷特的遗迹了,那时候,他送了她一条项链。 希洛依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空空如也。她不仅把他给忘了,还把他送给她的东西弄丢了。于是更加尴尬了,红着脸,支吾道:“那个……对不起,项链……弄丢了。” 库洛洛拍拍她的头:“没事,我知道它在哪里,改天一起拿回来,”又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你讲完那个故事。” “嗯,你上次讲到,国王立马把宝石给了王后,看到了王后露出的第一个微笑。” “你记得很清楚,”库洛洛轻笑,随即笑容变了一个味道,“可国王没想到的是,勇士在王后露出微笑的那一刻突然发难,将藏在头发里的骨片刺进了王后的心口。” “……他不是她的未婚 夫么?” “对。” “他不去杀国王,却杀了自己被抢走的未婚妻?” “对。” 希洛依沉默了。 “明明国王才是罪魁祸首,明明王后才是身不由己,可他却因为看到王后的笑容而控制不住自身的怒气,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库洛洛还在笑,带着三分的嘲讽二分的蔑视,以及五分的事不关己。 “也许,他是误会了呢?”希洛依难得反驳他,“勇士会在那个时候生气,无非是以为王后看到了宝石,或者是国王又送给她礼物才会笑,以为自己在生死边缘游走,未婚妻却同别人调笑才会愤怒吧,可是他并不知道那是王后在继位以来的第一个微笑,所以我觉得,王后的笑容,很可能是因为看到勇士还活着吧。” 库洛洛敛了嘴角,黑如墨泼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同样漆黑但却明亮的眼睛和他的不一样,那双眼睛里仍有希望。 “所以说巧合和误会放在一起很容易酿成悲剧,如果国王的动作再慢一点,勇者就会看到王后在拿到宝石之前就笑了,可是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这位国王还真是爱惨了王后呢,为了讨她的欢心,有任何好东西都直接给她,”希洛依的眼睛弯了弯,最后还是叹息,“然后呢,王后死了,国王处死了勇士?” 库洛洛摇摇头:“在国王下令之前勇士就后悔了,他准备自尽,却被国王拦了下来。国王改变了主意,要让他生不如死。” “我记得当时壁画上没多久就发生叛乱了?” “对,外忧内患,国王暴毙。” “是勇士吧?” “对,几年卧薪尝胆,终于大仇得报。” “然后呢?他活下来了吗?” “然后啊……”库洛洛的笑容中带了几分残忍,“他带领叛军改朝换代,自立为王,和上一代并没有什么区别。” 希洛依耸了耸肩:“原来是个无趣的故事。” 库洛洛没有评论,拉起她的手离开这个房间,往楼下走:“揍敌客正在从屋顶往下用圆搜查,我们去最底下。” “要不我先出面?伊尔迷本来就是让我来拖后腿的。” “不用,”路过一层自助餐厅时,库洛洛从厨房里翻出了一盒巧克力递给她,“你在旁边边吃边等就好。”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喜欢吃甜食。希洛依想起小时候,在最 新空投的垃圾里寻找食物时,总会遇到前来抢食的人,而一旦发现甜食,她就会耍赖地躲在一边享受,任他一人酣战。 愉快地撕开一块巧克力,放在嘴里慢悠悠地舔着,细腻的口感扩大了这份甜蜜,使人涌现出所谓的“幸福感”。竟然有人不喜欢甜食,希洛依瞥了库洛洛一眼,深感可惜。 色梅塔利大楼的最深层是地下三层,但这里似乎已经被废弃很久,不仅没有座椅,连灯具都未通电,只有一个陈旧的舞台。 希洛依转了半天没找到椅子,干脆坐在舞台边缘,悬空着小腿,边吃边往台下丢垃圾。 库洛洛看她已经消了大半盒巧克力,仿佛自己嘴里都是那甜到要命的味道,不由地皱了眉:“不怕又长蛀牙?” 希洛依闻言牙齿打了个冷战,嘴硬道:“大人才不会长蛀牙的。”却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盒子。 库洛洛觉得好笑,话题又转回了刚才的故事上:“如果你是王后,你会喜欢国王多一些,还是勇士多一些?” 一面是两厢情愿无奈分开却在最后手刃自己的勇士,一面是强抢逼迫却为讨得欢心奉上一切的国王,希洛依没想多久就做出了决定:“勇士本来就是王后喜欢的人,只是如果没有最后的结局,我会更喜欢勇士一些。” “也是,不管国王对王后有多好,对王后而言,他也只是棒打鸳鸯的坏人而已,既然不喜欢,那么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那库洛洛呢?如果是你的话,你是选择当国王,还是选择当勇士呢?” “我啊,自然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了,但我也不会当故事里的勇士,”库洛洛低下头,慢慢靠近希洛依,“如果是我,就会在那之前,把王后救出来。” 他在希洛依逐渐睁大的双眼中看到自己伸出了手,拇指的指腹拭去她沾染在唇瓣上的巧克力,然后放在自己的舌尖上舔了一下,笑道:“果然还是很甜。” ☆、摩卡 希洛依舔舔自己的嘴唇,好吧,嘴里已经很甜了,根本尝不到外面的味道。她扁扁嘴,巧克力吃太多,渴了:“刚才该拿一瓶红酒下来的。”虽然饮料也不错,但她才尝试过醉酒的滋味,迷上了飘在云端的感觉。 库洛洛原本晴转多云的脸色立马乌云密布:“什么时候喜欢喝酒了?” 希洛依愣了一下:“……刚出流星街的时候,就这几天。” 库洛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去拿吧,帮我也带一瓶……不着急,慢慢走。” 希洛依闻言眨了眨眼,动身出去了,在地下一层的时候遇到了杰诺揍敌客和席巴揍敌客,这才领悟到库洛洛的意思,于是礼貌地微笑道:“我去上面拿点喝的,两位有需要带的吗?” 杰诺摆摆手:“不用了,伊尔迷呢?” “情报有缺,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希洛依据实答了,并没有要刻意地拖后腿。 “哼,那个臭小子,”杰诺看到希洛依并没有动手的念头,不禁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呐……” 席巴在背后默默充当背景板,心说明明是您老让大孙子先挑任务的。他看了一眼点头示意后就上楼去的希洛依,自然知道自家大儿子想做什么,可楼下的那个人,明明知道却故意避开了她,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了么? 希洛依摸到厨房去开了瓶红酒,灌了一瓶觉得时间还来得及,又开了一瓶香槟。如果说酒精让人喉管燃烧,那么气泡则是让人感受爆炸。希洛依就着香槟吃了一盘大概是剩下的甜到发腻的蛋挞,又从冰柜里翻出几桶冰淇淋。 冰淇淋啊……说起来,以前好像吃到过很好吃的冰淇淋,只不过不记得是在哪了。 直到仿佛地震了一下,希洛依才后知后觉地拎了两瓶红酒两瓶香槟下楼。 地下三层显然经历了一张乱战,杰诺和席巴已经离开,库洛洛不知何时脱了外套,看似悠闲地躺在废墟里,细看脸上却是有一道划痕。 希洛依走到他身边坐下,将酒递给他:“很久没看到你受伤了。” 库洛洛接过红酒坐起身来,喝了一口才道:“毕竟是老一辈的揍敌客啊,你已经喝了多少了?” “两瓶,”希洛依面颊泛红,已经进入微醺的状态,翻出之前剩下的巧克力,拿起酒瓶子当水又灌了几口,“放心,最多两三个小时就醒了。” 库洛洛没再说什么,拿起电话和旅团的人交代 了几句,挂断后再回头看,希洛依正抱着最后一瓶香槟出神。平日里过分苍白的肤色此时看上去才显得正常,双眼似乎无神却又不像傀儡般无法聚焦,再往下看,她的嘴角竟然是翘起的。 “很开心?”他问。 希洛依像是没听到一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说话,可过了十几秒又很大力地点点头,声音不太清晰道:“恩,很开心。” “因为离开了流星街?”库洛洛第一次看到她醉酒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希洛依慢慢地转过头看他,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却又像是盛满了温情,盯着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笑道:“因为你。”因为看到你,因为想起你,因为在这之后,又可以和你在一起。 库洛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往上扬,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也醉了,可很快他便恢复清醒,拿走她抱着的香槟:“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还是不要再喝了。” 希洛依软绵绵地回了句“好”,便放松了全身任睡意支配自己,在他温暖而广阔的胸怀中进入梦乡。 美好的,甜蜜的,充满了甜点与库洛洛的梦乡。 一觉醒来,希洛依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酒店,枕边留了一张字条。 “这几天待在友客鑫,办完旅团的事我来找你。”库洛洛的字迹。 看来昨天的相遇不是做梦呢。希洛依安心地笑了,自从接受的经常失忆的事实,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摔坏的陶瓷残缺不全,想起了库洛洛,就像是找回了重要的一片碎片,让一直七上八下的心脏回归了原位。 看了眼窗外,这一觉似乎因为甜美而睡得格外长久,夕阳已经缓缓落下。希洛依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看到自己常年不变的白色连衣裙似乎将脸色衬得更加苍白。 说起来,这条裙子还是上次出来的时候在天空竞技场附近买的。她想起上一次犹豫不决的二选一,得意地颠了颠手中的卡,这一次,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灯火通明的时候,希洛依连衣服带鞋已经拎了五六个袋子,身上的裙子也换成了简单清新的碎花,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觉就到了化妆品区。 大概是看她战果颇丰,导购小姐对她格外热情,不由分说地就将她拉了进去,一边念叨着虽然小姐你的素颜也很漂亮但是化完妆就更漂亮了…… 希洛依很少接触这种不带杀意的热情,晃神了一会儿就被带到了一个未知 的世界,她从眼前五颜六色的口红眼影,看到导购小姐们的精致妆容,默认了拉着她的导购给她上妆的举动。 闭上眼,或毛刷或画笔在脸上眼上轻轻来回,这一新奇的体验让她感受到一种名为“期待”的感情从心底涌出,直到导购小姐对她说“可以睁眼了”,才在周围一片抽气声中缓缓睁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眉如柳叶,眼含秋波,鼻尖微挺,红唇翕合,肤凝玉脂,倾城倾国。 原来,这就是自己。原来,人在不苍白的时候,可以这么好看。 希洛依在导购小姐在赞美中豪爽地打包了一套化妆用品,带着愉快的心情仔细学习了各种瓶瓶罐罐笔笔刷刷的用法,心满意足地从专柜走出来,仿佛获得了新生。 很快,她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她曾经接受过很多次目光的洗礼,敬畏的、恐惧的、甚至是充满恶意或杀意的,可眼下这种欣赏的、惊艳的目光让她觉得很新奇,反而有些不太适应。事实上,抹去这些人的生命并对希洛依而言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可她却觉得此刻步履维艰,那些目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蛹,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希洛依万万没有想到,将她带出困境的,竟然是白锦。 自五年前第二次四九动乱后,她再没见过白锦,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可如今她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没有丝毫当初逃离的狼狈。 “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白锦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在外面的世界看到她,带着大大方方的笑容如同老友一般同她打招呼,“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你,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希洛依条件反射地暗中防备,她打量着眼前的人,依旧是卷发开衫,围巾下露出丰满的事业线;手上拎着两个手提袋,似乎也是来逛街的。她在人群中没有看到类似保镖的存在,且四周的目光由于白锦的加入变得更加热切,于是点点头:“咖啡。” 两人就在附件找了一家咖啡厅,白锦点了一杯清咖,希洛依则点了摩卡。 白锦闻到巧克力的甜腻气息,鼻息中不自觉地带了一声轻嗤。 希洛依两手捧着杯子,权当没听到。她的目光在猫爪形状的拉花上停留了一阵,才从边缘小口小口地抿着,放下杯子的时候,猫爪还很完好,可希洛依的心情很不好。 她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白锦解下围巾搭在座椅靠背上,露出了颈上的项链。 银色的链 条,连接着一块简单的宝石。那是一块黑色的宝石,她第一眼看到它,就被它夺去了所有的目光。 她觉得心口有些发热。 白锦注意到她的视线,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端起自己的清咖小酌一口,大方地任她看。享受够了这种感觉,白锦才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一手摸上项链,一边道:“呀,你还记得这个吗?” 希洛依愣了愣,默默垂下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白锦表情一僵,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脸上扭曲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冷静下来,脸色变得不屑,口气也充满了嘲讽:“到底是你演技太差还是觉得我智商太低,才会以为你这样说了之后我还会告诉你‘这是库洛洛送我的’?” 希洛依理所当然地笑了笑,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对她而言白锦能够跟她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从她对白锦的了解上看,如果自己真的不记得项链的来处,她还真的有可能这样挑拨他们的关系。只不过…… “切,我是真不明白库洛洛有哪点好,换做以前,你根本就不会试探。” 是的,以前的希洛依,对白锦的任何挑衅都不屑回应,更别提主动试探了。 唯一值得她花心思关注的,也就只有库洛洛了。 希洛依自嘲地笑了笑,拿起精致的搅拌勺,将咖啡上的猫爪搅散,“换做以前,我也不会跟你来喝咖啡。” 闻言白锦也笑了,带着美瞳的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浓密而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摆动了两下,不怀好意道:“不过呢,我的确见过库洛洛,就在你刚回流星街不久的时候。” ☆、QUEEN 弦月高悬,市中心的商场仍是人声鼎沸。 希洛依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又立马松开,直视着白锦的眼睛思考她话中的真实性,末了,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又想以假乱真吗?” 这话,问得太急切,太失水准。 白锦脸上的嘲讽和得意显而易见,却并没有对此乘胜追击,坦言道:“你知道我没有关于他的记忆,所以这一招也就只能对付对付长老会,而且,这么多年了,我们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像了。” 见惯了白锦狡猾的样子,希洛依有点不适应她此刻的直爽。 白锦见状短暂地苦笑了下,又换上了一副贱兮兮挑衅的口吻:“不过呢,那时候库洛洛主动来找我,是以个人身份来的,孤身一人,没有带旅团哦。” 嗯,这才正常。希洛依放下心来,她所认识的白锦,应该是无时无刻不来找自己麻烦的类型:“对付你,需要旅团?” “是不需要,可他来了之后,这只诺曼雷特之眼还是在我身上,”白锦摩挲着心口的黑色宝石,压低了声音,“听说,这是他之前送给你的?” 希洛依看着那颗仿佛包含了整个世界黑暗的宝石,突然就变得焦虑,杀人越货的想法一闪而过,却又被她紧紧抓住,直到这个念头越放越大——对付白锦,她也绰绰有余;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凭什么戴在这个假货身上? 白锦感受到对面散发出来的杀气,幽幽地笑了,藏在桌下的手刚伸进包里,杀气却停止了。她心慌了一瞬,诧异地抬头,发现对面的人眼神一片清明,已经找回了理智,不由地又加了把火:“哦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见过他之后就去改变形象吗?因为男人都喜欢成熟的女人啊,尤其是像库洛洛那样的……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也很不甘心,为什么我独独丢失了关于他的记忆。”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爆炸了;胸腔中,好像有什么碎裂了。 希洛依强忍着不适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渴极一样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嘴唇上沾了咖啡沫,她烦躁地舔了舔,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舌尖划过上唇,那是一种柔软而甜腻的感觉。 她想起昨天晚上有人用指腹替她擦拭了那里沾到的巧克力,想起那人漆黑却明亮的眼中涤荡着笑意,想起他说巧克力果然还是太过甜腻。 她舔掉唇瓣上的咖啡沫,摩卡中的巧克力气息太过明显 ,明显到成为了它的标志,明显到,这份感情呼之欲出。 希洛依找回自己的理智,眼尖地注意到白锦藏在桌下的那只手,冷笑道:“你现在离开,我会当做没有遇见你。” 白锦咬着牙,眼神中写满了不甘,又在逐渐焦灼的桌面上收敛了情绪,东西都没拿就起身走人。 希洛依在她起身的一刻发动圆,两百米内有二十个念能力者在靠近,但在她走后又远离。除此之外咖啡厅附件似乎被下了什么禁制,也随着白锦的离开而渐渐散去。 不错,学会声东击西了,希洛依笑,这可比当初只会找外援在一边打下手要强多了,难怪敢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只不过……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心口,那里面正酝酿着一股名为“发怒”的情绪。但既然是库洛洛的决定,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就像他们约好的,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只要问他就好了,他一定会回答。 希洛依喝掉最后一口摩卡,巧克力的甜味随着味蕾进入了她的情绪,她把今天的战果带回酒店,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补完妆,而后鬼使神差地换了一条黑色的修身裙。 她要去找库洛洛,去告诉他一件事情,一件她刚刚想通的事情。 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找不到库洛洛。 希洛依开着直径两百米的圆,对友客鑫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仍然找不到库洛洛。 心慌意乱,却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也许他是去了别的城市,可如果他真的去了别的城市,为什么又让她一个人留在友客鑫呢? 流星街有很多父母丢弃的孩子,就是在父母让他们在原地等的时候被丢弃的。 库洛洛,是不是喜欢更成熟一些的女人,所以才不把自己带在身边? “滴滴滴,滴滴滴……” 希洛依被电话声吓到,她已经有五年没有听到过这个铃声了。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她回想了一下,这次出来并没有把手机号给任何人。 会是谁呢?她按下接通键,会是……他吗? “喂,是希洛依吗?”电话那边是一个年轻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太好了,你还没换号啊,我是侠客。” 侠客,库洛洛的同伴,旅团的成员。 希洛依渐渐冷静:“是我,有什么事吗?” 挂掉电话,希洛依飞奔至蜘蛛们所在的废楼。不 过五公里,片刻就到了。 希洛依用的仍然是天空竞技场配发的手机,本来是打算联系揍敌客的,结果电话还没给出去任务就结束了;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记得在猎人考试的时候有和侠客提到过相关信息。 见面之后,侠客很快解惑:“我是先察觉到你的圆,才想起顺着猎人证去查你的手机号码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废什么话,赶紧说正事吧!”信长打断他们叙旧式的聊天,嚷嚷道,“团长被锁链杀手抓走了,派克带着人质去交换了,我们不能跟过去,但你不是蜘蛛,你可以靠近。” 希洛依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库洛洛……被抓走了? 侠客和玛奇轮流解释了来龙去脉。 “切,要我说,就不应该让派克一个人去!”芬克斯跟飞坦对了一眼,却发现之前还站在自己这边的同伴并没有接他的暗示,而是看向希洛依:“你快去吧,不然派克会死。” 希洛依看着眼前似乎分为两路剑拔弩张的团员,心下微凉:“我就算去了,派克一样会死。”从最开始锁链手就善于抹掉自己的行踪,即使他不杀派克,也会对她立下相应的契约,而眼前的架势……不论如何,派克会保住团长;不论如何,派克也不会背叛旅团。 她不知道蜘蛛之间是怎样的相处模式,可这个名为“派克”的人她曾经在诺曼雷特遗迹见过,如果说今天之前的希洛依还看不懂,那么这一刻她确信自己可以相信这个人,相信这个人对库洛洛抱有怎样的感情。 派克啊,的确是个成熟的女人,身材也很好。 希洛依突然觉得很烦躁,却意外地看到了另一个熟人。坐在人群后面身着小丑服的男子,似乎也是旅团的成员,但实质却是昨天还在一起工作的揍敌客长子——她对操作系的念非常敏感。她疑惑的眼神在男子将扑克竖在嘴前时收回,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收敛了所有情绪,希洛依打断旅团内的对峙,动身寻找锁链杀手。按照蜘蛛们的描述,她推测人质交换应该不会在友客鑫市内发生,至少会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且杜绝蜘蛛们的追踪,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应该利用私人飞艇。 到达停机坪,希洛依正好看到派克和西索在往回走,看样子是已经交换完人质了。 派克的心情大概很糟糕,闷着头不做声,气息也很乱。希洛依此时莫名地不想和她交流,于是躲在一边等派克走过,正在犹豫要不要理会西索 的时候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 “哦呀~希洛酱也在呢~”西索好像从出现的时候就没穿上衣,等到派克离开了才在希洛依面前现身,波动的念压就如同他高低起伏的语调,“刚好现在有些饥渴难耐呢~希洛酱不来陪陪我吗?” 希洛依一直很头痛这个战斗狂,尤其是几年不见之后被以一副“又过了这么久果实又成熟了好想采摘啊”的表情盯着的时候,默默后退几步同他拉开距离道:“很抱歉西索先生,我有急事找库洛洛。” “哦~希洛酱和库洛洛很熟吗?”西索从指缝中变出一张扑克牌,放在指尖旋转,眼中斗志更盛。 希洛依有些哭笑不得,不卑不亢道:“……请不要摆出这种表情,我也没想到西索先生会和幻影旅团坐在一起。” 西索的表情变了几变,最终后退了一步:“嘛~我也没想到希洛酱和库洛洛是旧识呢~你找他的话,去那一架飞艇查行驶记录就行了。” “谢谢。”希洛依礼貌地躬身,飞快地跑上了飞艇。 留在原地的西索舔了舔嘴唇,喃喃道:“你可要让他活着等我呀……”手中的扑克转了几转终于从指尖落下,红色的queen落在地面上,惊起了薄薄的沙尘。 ☆、预言 破晓将至,希洛依终于在高土群中看到了库洛洛的背影,他的大衣在夜风中肆意起舞,而他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东西。飞艇停稳的时候库洛洛抬起了头,似乎是松了手,一张卡片随着夜风飘走,希洛依扬手一抓,那是一张扑克牌。 那是一张黑色的joker。 黎明到来,天边泛起红光。希洛依走到库洛洛身后,从斜后方看他。他的脸上残留着明显的伤痕,已经让他无法用“清秀”来形容,但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坚定,完全没有被挟持过的狼狈。 金色的日光终于洒在两人的脸上,希洛依就这么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在流星街的时候,库洛洛经常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找到杀人杀得无趣的自己,然后带她回到他们的基地。 可是现在的库洛洛,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念力流动的迹象。 应该是锁链杀手下的禁制,她想,自己失去念力的时候也经历了一段不愉快的事,想必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希洛依没有讲话,静静地陪在他身边,看完了整个日出,看到了碧空如洗。 库洛洛的头发早就被吹乱,回到了希洛依熟悉的样子。他终于转身看向身边的人,面带微笑地念了一首奇怪的诗: “当菊花与叶片一起枯萎凋零, 躺卧在沾血的火红眼旁边时, 就算你的伙伴只剩下一半, 你的优越地位依然屹立不倒。 享受这短暂的休息, 也可以重新出发寻找新的伙伴, 出发时朝着东边的方向, 相信一定会遇到等待你的人。” 他的眼睛看着她,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向远方,终于有一丝失神:“希洛依,这是写给我的预言诗。” 他说:“我们到东边转转吧。” 希洛依点头,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便看到库洛洛已经率先转身,走上飞艇。 她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在海风的吹拂下冷静下来,回归了正常的频率,连带着血液也一同沉寂。 大概是风吹得有些久了,眼睛开始干涩,希洛依默默地上了飞艇,躲进洗手间。 经过一夜的焦虑,曾经精致的妆容已经黯淡,失了原有的颜色。希洛依安静地擦拭掉几乎已经看不到腮红的粉底,抹去因几番咬唇而七零八落的口红,最后看着身上这条黑色的修身裙,沉默了半晌,还是脱了 下来,换上了从飞艇里找来了的白色制服。 整理好之后她来到驾驶室,库洛洛已经设定好了路线,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睁开眼,没有回头:“抱歉,我忘了问你有没有东西落在友客鑫。” “没事,”希洛依听到自己毫无波澜的声音,“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嗯,我设定了向东的航线,如果有发现陆地就降落,”库洛洛的声音很疲惫,“揍敌客家的除念师这段时间一直在流星街,我们只能另外寻找有除念能力的人。” “好。”希洛依站在距离他三步的位置,觉得自己刚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翻腾。 库洛洛闭上眼:“我有点累,如果没事,你也先去休息吧。” 希洛依觉得喉咙里像是肿了一样,那种莫名的酸涩感让嘴巴丧失了发音的功能。她离他只有三步,可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再靠近一步。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希洛依张了张嘴,有很多种情绪在冲击她的大脑,焦虑也好,担心也好,害怕也好,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很委屈呢? 明明觉得委屈了,却不想去收割生命,要怎么办呢? “……恩。”希洛依到最后也只能挤出一声回复,步伐虚浮地找了一间客室,一头栽倒在床上。视线有些模糊,喉咙的酸涩感刚刚消失,心脏就开始抽痛,连带着面部表情也开始扭曲。这种反应太陌生了,陌生到令她害怕。 以前,不会出现这种反应的。 以前,在出现这种反应之前,他回会来安慰她的。 是啊,他明明就在自己面前,却没有来安慰她。 他说他累了。 是啊,库洛洛也是人;是人,总会累的。 更何况引以为傲的能力被剥夺了——总是胜利着抢走别人东西的他,这一次也终于尝到了一次被夺走的滋味,换做是她,她也不好受。可明知道他这时候会心情不好,她还是觉得委屈,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只想让他来安慰她呢? 希洛依在床上翻了个身,笑了。 本来就打算告诉他的啊……找了一晚上,就只为了告诉他而已,自己为此所做出的改变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委屈了。 精心描画的妆容、一反常态的衣着都 包含了她呼之欲出的心意,可这样的自己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什么都没说。 就算理智告诉她,他正处于人生的低谷,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他看到自己的变化了吗?注意到自己其实是有变化的吗?还是说,不管自己是什么样子,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呢? 卸了妆换了衣服去找他,不也是希望能得到证实吗?可结果呢?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大概,只是她想多了吧。 希洛依笑够了,跑到厨房里找酒喝。 想清楚啊,就算告诉他了,又能怎样呢?如果存在可能的话,他就不会让她一个人留在流星街了吧?如果存在可能的话,就不会有幻影旅团了吧?如果存在可能的话…… 酒真是个好东西啊…… 希洛依神志不清地在云层中打滚,日光将云朵晒得暖洋洋的,可没过多久天就黑了,云朵没了温度,狠狠地汲取她的体温,冰冷彻骨。啊……她很久没有发抖过了,虽然那段时光不忍回忆,但是没关系,天总是会亮的。果然没过多久太阳就出现将她托了起来,那是她熟悉的温暖。希洛依手脚并用地将暖橙色的太阳抱在怀里,这样她就不会看到黑夜了,于是她随着太阳一起沉浮,最终陷入柔软的梦乡。 醒来的时候,飞艇已经停在一座海岛城市上。 希洛依困惑地掀开被子,她记得她应该是在厨房睡着的,怎么会在床上醒来呢? 门口适时地响起敲门声,希洛依条件反射地紧绷又强迫自己放松:“请进。” 库洛洛拎着一个袋子进来,神情中已经看不到昨日的疲惫:“梳洗一下,先吃早餐。” 希洛依见他神色无异,点点头进了洗手间。镜中的面容因宿醉而变得憔悴,她简单的洗了把脸,再抬头时,又看到了她熟悉的苍白。 傀儡一般的苍白。 希洛依扯了扯嘴角,终于摆弄出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僵硬的笑容。她来到桌前,库洛洛已经摆好餐具,两人安静地用完早餐。 “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库洛洛放下餐具,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叩响。 希洛依垂下眼眸:“你休息好了?” “恩。” “这里有除念师吗?” “不知道。” “我出去找吧,你负责飞艇的补给。” “好。” 希洛依擦了擦嘴,起身。 库洛洛喊住她:“就这些?” 希洛依没有回答,继续向门外走。 “我说过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喝酒。” 希洛依脚步微顿,笑道:“你不是在飞艇上么?” 库洛洛垂眼,认输一般道:“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希洛依咬唇,她只是,觉得委屈而已。 “希洛依,”库洛洛起身,从后面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做你自己。” 希洛依确认一般盯着他纯黑的眼,笑了,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自嘲:“人总会变的……就算变了,我还是我。” 他果然是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还觉得那是假的。虽然换装是受了白锦的影响,可是衣服和妆容,却是在遇见白锦之前就买好了。 人是会变的,外面有一句老话,叫做女为悦己者容。 可是她变了,却看到库洛洛疑惑的眼神和微微聚起的眉头,于是逃了:“我去找除念师。” 没有念能力的库洛洛,不是具备念能力的希洛依的对手。 她想逃,易如反掌。 留在房间里的库洛洛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第一次他没能读懂她的心思。 而且,她逃走的时候,他没能抓住她……这种无力感让他心情更糟。 流星街初遇的时候,是她救了他,她提出要罩着他,他同意不过是缓兵之计,就算真的组队他也习惯自己掌握主动权,只不过,在他伤好之后的几次切磋,他都没能讨到好处。 毕竟是接受过正统训练的打手,对付经验不多的野路子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切磋的同时,两人也在不断地提高,等到少年库洛洛终于在切磋中占据优势了,少女希洛依已经心安理得地抱着糖罐子耍赖了。 他终于比她强大,终于可以带她离开流星街,可偏偏出了意外,被封印了念能力。 其实对于库洛洛这样的高手,即使没有念能力,身手也相当强悍,可就算比一般人要强,却还是抓不住她。 库洛洛看了一眼自己被她挣开的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启程 乌米市是以靠旅游和港口发展起来的海岛城市,岛屿的三分之一是城市区,三分之二是原始森林和观光景点。岛屿本身并不大,希洛依开着圆奔波了一天就跑完了整个城市,并且排除了已发现的念能力者。 岛上的海鲜很出名,周边的餐厅多半以刺身为招牌菜,对希洛依来说这种程度的刀工不如让她自己来,保准比大厨切得更薄更匀。她有心买几条鱼回去,随后想起补给一事是库洛洛负责,今天的早餐也是他准备的,那么,回去的时候晚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事实证明,晚餐不仅准备好了,还准备得非常丰盛。 希洛依回到飞艇上的时候,正碰上餐厅的外卖人员正在餐桌上摆盘。 “二位请用,两个小时后我再来收盘子。” 库洛洛点了点头,在对方的pos机上刷了卡。 希洛依扫了一眼便坐了下来,语气平和:“这里没有。” 库洛洛本也不指望这么快就能找到:“嗯,明天晚上就离开吧。” 希洛依再没有接话,沉默的吃完晚餐,沉默地离席。 次日一早,希洛依洗漱过后准备去机场和港口重新排查一次,却在出仓口发现库洛洛也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去哪?”库洛洛问。 “昨天夜里有一趟航班,两艘轮船,我再去看一下。”她以为这是他多留一天的原因。 “不着急,”库洛洛握住她的手腕,“这里的景点很有特色,既然来了,不妨去看看。” 希洛依的目光落在发热的手腕上,没有反驳。心脏又开始狂跳了,她尽量维持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的异常,手腕上的热度似乎一直在升高,她想抽回手,却又害怕看到自己抽回手之后对方的表情。如果自己真的抽回来了,他会,怎么想呢? 库洛洛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黏在手腕上,于是很自然地放松了手掌,在她手臂向后滑的时候扣住她的掌心,将人往怀里一带:“看路。” 希洛依这才看到一辆摩托擦身而过,顿时尴尬得脸红。虽说以自身的身体素质就算被撞飞了也不会受什么伤,但是这警惕性,说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在想什么?”库洛洛松开怀抱,却没有松开交缠的手指。 希洛依被牵住的手手指动了动,低声道:“没什么。” 库洛洛看她低头的样子,轻笑一声,在路边买了一个甜筒 :“你吃吧,我来看路。” 希洛依趁着接过甜筒的机会偷瞄了他一眼,舌尖的甜蜜似乎抚平了所有的不快,被牵住的手终于也扣紧了手指,连带着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真好哄。”库洛洛察觉到她的变化,笑着摇摇头。 希洛依没有办法抑制嘴角的上扬,更加大口地咬了一口甜筒,凉爽而甜腻一如她此刻的心情——这样很好!就算她不说出来,就算他不会知道,可是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在一起就好!只要他还像以前一样放纵自己,安慰自己,这就够了! 两人在岛上吃喝玩乐了一天,当晚回到飞艇,继续新的旅程。 在希洛依看来,他们寻找除念师的旅程并不紧迫,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旅行,而库洛洛除了第一天晚上的疲惫,那之后从他身上根本看不出异常。他一如既往地冷静沉着,即使被剥夺了念力,依旧散发着不容置疑的王者气场。 旅程依旧是向东,库洛洛已经在这个方向上拟好了几个停靠点,囊括了从博物馆到丛林古迹等等他感兴趣的地方,就算没有旅团没有念力,他一样可以胡作非为。 他有希洛依。 城市的博物馆鲜少有真迹,即便是有也难以入眼,所以守备松懈,别说库洛洛了,换成第九区的训练生都能轻松拿下;到魔兽森林里,希洛依的气场很招魔兽喜欢,所以基本上也不会有战斗;而进入古迹之后,机关陷阱也都是盗贼头子见惯了的,偶尔有些凶兽在内,只要是库洛洛想要的,希洛依也一定会帮他拿下。 这种相处模式让两人都回想起了流星街的时候,于是更加默契。 司道瑞联邦共和国的首都有着举国闻名的博物馆,据说是与猎人协会合作,里面存放了不少遗迹猎人发掘出来的珍品。 “司道瑞博物馆的核心区享有国家级的权限,除了一般要政官员外,也只有持证猎人才有资格进入,”博物馆地下二层入口,库洛洛一边翻看着博物馆的宣传图册一边从兜里抽出一张猎人证,“夹层里藏宝图看上去很有意思,一起进去看看吧。” 希洛依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证件,问:“那是什么?” 库洛洛捏着证件的手指一紧:“还记得查路拿古吗?” 希洛依皱着眉思索良久,摇头:“不记得。” “那侠客呢?”他紧接着问。 “好像……”希洛依想起一张头顶金毛的娃娃脸,“是你旅团的同伴 吧?” 库洛洛暂时松了口气:“你钱包里应该有,我记得之前让你把所有的卡和证件放在一起了。” 希洛依依言拿出钱包,果然在里面翻出了跟他手上的具有相同封面的证件,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有自己的照片。大概是之前考过但是忘记了吧……她还记得基裘夫人的话,不过既然证件在手,考试的过程也就不重要了。 她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抬头去看库洛洛,却发现他似乎想说什么,抢道:“我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因为之前沙斗薛的时候,除念出了点问题,所以经常会忘记一些东西,我有你在身边,你帮我记着就好。” 谁知库洛洛的脸此刻是真正的沉了下来,却也没说什么,沉沉地应了声好,帮两人登记入馆。希洛依想着他是不是怪自己没有早说,又想着如果早说了会不会被他嫌弃,毕竟自己曾经忘记过他,难保不会再犯,在这种非常时间万一自己真的翻脸不认人,他的处境也的确很危险……想着要不要辩解两句,再抬头看他却发现他已经神色如常地盯着一副手绘图研究,便不再多言,暗自警惕着周围的守卫力量,毕竟地下不像高层,冲突一旦发生没有那么方便撤离。 然而库洛洛并没有动手,只是站在图前凝视良久,再让她用凝去看着图里有没有另藏玄机。希洛依只看到图上有一层淡淡的念力,似乎绘图的人本身并不是念能力者,而是在专注作画的过程中无意识地将其附上了念,于是摇摇头:“没有异常。” “那走吧。”库洛洛很自然起牵起她的手向外走。 希洛依愣了一下,手指反扣:“不看了吗?” “已经知道在哪了,”库洛洛拉着她走出了博物馆,道,“怪不得他们舍得把这图放出来,沃尔姆特地区前几年火山喷发,灾民无数,前首相夫人窘迫到拿自己的陪嫁出来拍卖筹款,但是这五年却过得风生水起,没有改嫁还在外面暗中养了几个小白脸,看样子是已经从中得到好处了。” 希洛依找回自己的思路,顺着他的话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藏宝图中的宝物是在藏在沃尔姆特地区,很可能是火山附近的灾区?前首相夫人在筹款救灾的过程中无意发现了宝藏,于是靠着这笔财富……逍遥自在?” 库洛洛点头。 “那你怎么看出来的?不对,你的意思是说,司道瑞的要员已经知道宝藏没有了,才会把这幅图展示出来吗,这么说来,图藏得并 不深?” 库洛洛笑道:“很基础的暗号加空间推移,这种程度的解谜在考古协会里十之二三。” 希洛依点点头,话题一转,打趣道:“你竟然还知道前首相夫人的旧闻,陪嫁也就算了,连暗中养的人都知道?” “那对耳环还不错。”本想暗中回收的,结果发现没过多久就被原主又收了回去,让侠客查了查却被告知了一堆八卦。库洛洛没有多说,心想着下次见到侠客一定要告诉他信息筛选的重要性。 “耳环?她的陪嫁吗?你见过?”希洛依一脸好奇。 库洛洛呼吸一窒,虽然早有准备却也还是没能忍住,无奈的笑容中带了些苦涩,道:“恩,之前在一个拍卖会上见过。” “拍卖会啊,我好像有一对火红眼,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留着也挺占地方,我看黑市里价格挺高的,不如也卖掉吧?”虽然占地方,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流星街五年也没把它扔了。 库洛洛僵硬了一下又瞬间放松,扣紧了希洛依的手,又想到了另一个与火红眼相关的人,于是苦笑逐渐变得残忍,温情也被杀意取代:“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眼么,不如先放在我这里吧,刚好有个朋友,应该对这个很感兴趣。” 希洛依被他的笑容迷惑,脑海里好像有什么画面闪过却没能抓住,见他幽深的眼注视着自己,便不再纠结,乖巧地点头说好。 ☆、重逢 二人从司道瑞出发的时候,希洛依接到了一个电话。 希洛依的印象中这部电话只有一个人打过,结合库洛洛提到过的不能与旅团接触的禁制,她打声招呼后进了自己房间才接通,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侠客的声音:“喂,是希洛依吗?” “是我,”她低声回到,“我现在一个人在房间,你有什么就说吧。” 侠客那边似乎是从她的话语中取得了某些信息,语气比刚才确定得多:“哦,我是想确认下,团长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恩。” “太好了,之前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前段时间是没信号,后来发现停机了……”侠客激动得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最后转回来,“你们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希洛依犹豫片刻,回道:“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们在哪,但是我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了东西倒塌的声音,还夹杂了几句争吵,侠客尴尬地回道:“不好意思,芬克斯最近心情不太好,咳咳,我跟飞坦他们在一款游戏里遇到了和团长同名的人,先跟你确认下。既然团长在你那边,那游戏里很可能是陷阱,但是友客鑫之后幻影旅团对外是已经全灭了的,所团长有没有可能找了别人帮忙?” 希洛依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疑惑道:“我记得那天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西索和派克。” “派克死了,那天回来之后,”侠客的声音沉了一下,没说为什么,转言道,“我们一会儿回游戏里确认下,如果那个人是西索,我会再联系你。” “好。”听到派克的死讯,希洛依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她能够快速理解侠客的“再联系”是想在确认团长安全的前提下明确西索的可信度,却不能理解自己产生的这种情绪,好像有悲哀,好像有可惜,好像还有一丝的愉悦和愧疚。 明明她跟派克并没有什么接触。 挂掉电话,希洛依走出房门,看到库洛洛正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端着一杯咖啡轻啜一口,没由来地喉头一紧,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才走过去,自己都没察觉声音中带了一丝撒娇:“库洛洛,我想喝摩卡。” 库洛洛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才起身,端着摩卡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希洛依抱着腿缩成一团霸占了他之前的位置。嘴角轻轻勾起,他将手中的咖啡和她面前的换了一下,才坐到对面去:“怎么,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希洛依被他注视着,想起之前那奇怪的情绪,不由地眼神躲闪起来,顾左右而言他:“那天,我看到西索了。” 库洛洛也有些疑惑,面上波澜不惊:“你认识西索?” “恩,只记得是个战斗狂,打过一场,但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希洛依说着叹了口气,本来觉得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侠客的警觉提醒了她,这种时候如果还不清楚周围人的来路,被算计了也未可知,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要多久才能摆脱这经常失忆的症状。 见库洛洛皱眉打量自己,希洛依忙坐好了挺胸抬头:“我没事,当时好像是打比赛,我及时认输了,也没透太多底。” 库洛洛这才面露笑容,解释了下假团员入团只为了打一架的事。 希洛依对这人的战斗狂本质无语了半晌,才道:“所以他是不是很希望你能够找到除念师恢复念力?” “互惠互利而已。”库洛洛点头,算是承认了和西索有交易。 “你有给他留联系方式吗?”希洛依问,她并不曾看到库洛洛使用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 “猎人网站上可以查询到所有登记在册的持证猎人的国民编码。”库洛洛没把话说全,就现在而言西索完全可以直接联系希洛依,就他所知,天空竞技场的手机发放也是登记在册的。只是没想到,就算没有了那个,她还是会被一些麻烦招惹到呢。 希洛依想到库洛洛也有猎人证,笑了笑不再多言,专心享受巧克力在舌尖化开的幸福感。 倒是库洛洛像是有心事一般沉吟良久,随后状似无意地对她道:“前几年我一直在找一种花。” 希洛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不问是什么花,笑道:“让你惦记了这么久,一定是很好看的花吧?” 库洛洛咽下苦涩的清咖,烘焙的醇甘在口中回荡。他看着霞光透过玻璃印上对面人的笑靥,不由地扬起嘴角,温柔地笑道:“恩,是非常好看的花。” 隔了几天侠客再次来电,传讯过来的地点并不在友客鑫的东方,而是西方往流星街方向的一片湿地。当然,库洛洛找了几年的东西侠客并没有在这几天就找到,而是给出了一个大概的范围,毕竟湿地有大有小,仅仅在流星街周边隔海的湿地就有五六个,合计下来不少于十几万公顷,而库洛洛找的又是传说中的花——没有目击者,没有图片,只有流传下来的古籍中提到了模糊的只字片语。 希洛依的建议是等除念完成之后多点人一起找,但库洛洛却坚持地变更了航线,像是要赶在他们找到除念师之前先找到那花。 飞艇在初阿什市补给,库洛洛随口提了一句这是她那期猎人考试的第一个考点,希洛依便来了兴趣,缠住他把当初侠客化名查路拿古接近她却反被耍的事情说了,心下知道当时侠客接近自己是库洛洛授意默许的,心里更甜了一分,又想起派克,小心翼翼道:“那天,除了西索我还看到另外一个人,但是她好像已经不在了。” 库洛洛闻言像是没听到一样,伸手在摊开的地图上点了点:“先到这里吧,安尼哞湿地最深处,猎人协会还没攻克的地方可能性会高一些。” 希洛依不知为何又感到一丝同情和怜惜,即使知道这很可能是因为禁制的关系而谨慎地开口,可他毫无触动的样子也让人心慌,于是低头说好不在多言。 带齐了装备和补给,二人深入安尼哞湿地,一路上风景还算不错,只当是郊游一般。 到达湿地中围的时候库洛洛发现了一头三尾火龙似乎是在跟踪他们,看希洛依一脸平静的样子也就任由它跟着,时不时也会留一些草食动物的尸体给它。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那头三尾火龙终于忍不住出现在二人面前,阻挡他们继续去深处的路。 库洛洛看向希洛依,后者摸了摸它垂下来的头,疑惑道:“它好像认识我?” 库洛洛垂下眼不说话,希洛依明白他是要自己向侠客确认一些东西,也就背过身安静地发短信,末了,招呼他爬上龙背,捋顺了了龙鳞才道:“带我们去上次的地方吧。” 三尾火龙的身子抖了抖,耍脾气一般一尾巴甩翻了一排雨林木,鼻息一动一动地喷着火。 希洛依继续捋着龙鳞,半晌才道:“乖,好吗?” 龙肚子鼓起来像是憋了一肚子气,终于还是瘪了下去,不情不愿地背着他们往深处飞。 库洛洛在一边看着有趣,伸手却是在她头顶落下,轻抚她柔软而笔直的黑发。 希洛依捋龙鳞的手一顿,缩回胸口,另一只手悄悄地拽住他的衣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尾火龙降落地面,待他们下去后就背过身拿屁股对着他们。希洛依忍俊不禁,看到它背对着的似是入口一般的山谷口,柔声道:“我们要进入一段日子,你不用等在这里的。” 进了山谷希洛依才说:“据说之前猎人考试的时候有一场 是要驯服魔兽,那应该是当时金的坐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而看它的样子金也不像是还在这里……而且,只知道我当时是被金带走了,但是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库洛洛是听过金·富力士的名号的,不仅听过,曾经还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时候他没带着旅团,两个人在图书馆里找同一个遗迹的资料,言谈之间觉得像是找到了知音,而后来,他在带着旅团将遗迹洗劫一空的归途上听到了对方在遗迹内的哀嚎。所以最初在诺曼雷特遗迹那里听到希洛依提起金的时候,他就告诉她,金是个好人。 “先进去看看吧,看那头三尾火龙的样子,这里面应该是有它的天敌或者其他有威胁的存在;会以三尾火龙为食的魔兽并不多,安尼哞湿地深处……”库洛洛抬眼看着突然阴下来的天,那是一群黑龙伸展双翼遮挡了阳光,“八乢墨龙的族群。” 希洛依仰头同他一起欣赏完了这壮观的景象,突然感觉有些不安,还不等她想明白,面前就笼罩下一个巨大的身影,带着嘲讽的语气道: “哼,不是说不会再出现在这片湿地了吗,人类果然没有信誉可言啊!” ☆、恶魔之花 小山高的黑色巨龙在二人面前降落,龙翼掀起的尘土糊了两人一脸,始作俑者却幸灾乐祸地嘲笑他们满身尘土的狼狈样。 希洛依无语的同时又有一些熟悉感,听它话语的意思好像在考试的时候有过什么冲突,自己也被这么类似的耍过一样,扭头却见库洛洛笑得风轻云淡,即使蒙尘也难掩其辉:“没想到八乢墨龙能够口吐人言,对现世而言可谓重大发现,然而我却听说某个古代王朝信奉一族来自地狱的使者,传言是黑暗的化身,又伴随地狱之火,能够口吐人言,顷刻之间使人发狂。” 那黑龙张开了嘴还没笑够就被陌生人这一番话给噎住了,又见曾经见过的这位拽着他的衣角小鸟依人的样子,干脆就化为人形,语气张狂:“诶,你就是那什么库洛洛吧?” 希洛依心下一惊,冷汗直冒,到底还要多少事是她做过了不记得的?好在这个族群长久以来都没有出过湿地也没有被其他猎人驯服,不然…… 相比之下库洛洛倒没有太多意外,反而夸赞道:“不愧是八阎魔龙,想必当年沙斗薛先生拜访的时候您也是这么威风凛凛。” 希洛依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还是条件反射地僵硬了一下,却没想到人形的那位金眸瞪大,竟有发红的趋势,而四周的气压也低沉下来,空气之中似有低吼。 希洛依回过神来想将库洛洛护在身后,却被后者手臂一带圈在怀里,听他温言道:“不过很可惜,沙斗薛先生已经在五年前被‘神罚’,如果希洛依之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看在‘神罚’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计较,毕竟,您也是知道她的情况的。” “神罚?”人形墨龙渐渐收起了威压,在“神”字上重重地咬了重音,不屑地看了一眼希洛依,“就凭她?” “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给的称呼而已,不管名称如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库洛洛顺势松开希洛依,冲她笑了笑,将人带到自己身后。 而希洛依还没从撞上男人胸膛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又想到他现在明明被下了禁制却还是主导局势护着自己,被压下的心思如同困兽破笼而出,立马就让她局促地脸红起来。 人形墨龙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嫌弃地抽了抽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酸臭的气息一般,口气不善道:“喂,女人,还记得我是谁吗?” 希洛依这才从漫天的心思中抽回来,看了一眼库洛洛,见他点头,如实说道:“很抱歉,我不记得猎人考试时的经历了。” 人形墨龙挑眉,拿鼻子指向库洛洛:“你想起他了?” 希洛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哦~”人形墨龙不坏好意地拉长了语调,眼珠子转了几转才道,“我知道你们想找什么,既然你能想起他,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我再说吧~!” 希洛依皱起眉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库洛洛打断道:“既然如此,这些天就叨扰了,如果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吧。” 人形的墨龙笑眯了眼,可不就在这儿等着呢么!一边想着这库洛洛还挺上道,一边是使唤起来一点没手软:“既然你都说了,我也觉得有些饿了,这几年湿地里蒂丽舍丝兽越来越多,沼蟒都快没地儿呆了,真是头疼啊……”边说还边摸了摸头,俨然一副山大王的样子。 如果金在这里,一定会跳起来吐槽说沼蟒明明就是排在三尾火龙后面的那一类主食,但库洛洛也明知这一点,却还是拉着希洛依一起出了山谷。 希洛依一路上觉得怪怪的,库洛洛的性子想要什么直接抢来就好了,可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是因为笃定了只有那头八乢墨龙能找到他想要的花吗?而且,他提到的古代传说…… “库洛洛,猎人协会对八阎魔龙有了解吗?” 库洛洛本就在等她开口,听到问题却是一愣,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沙斗薛的事。” 希洛依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是在担心自己,于是摇摇头,也是笑着回道:“我没事的,刚才只是条件反射而已。十多年了,我已经出来了,”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道,“从流星街出来了……我也该出来了。” 库洛洛从她的目光里找不到躲闪,明白她是真的放下了,于是从头给她解释:“安尼哞湿地里最早有八座山,八乢墨龙的名称最早来源于地形和他们的外形;八阎魔龙是曼陀罗王朝信奉的地狱使者,从颂词中可以得出一部分外形和能力信息,其中能使人发狂这点和操作系有些渊源;第一次四九动乱你在除念后昏迷不醒,九长老担心沙斗薛留有后手,让我去摸清楚他的底细,我查到他曾经在安尼哞湿地驻足了半年。” “只凭这三点?”希洛依将线索串起来,这其中的广度和时间差让她有些惊讶。 “不,主要还是他对你的态度,”库洛洛道,“如果真的只是八乢墨龙,就不会知道你的情况,更不会知道我们这次来要找什么了。” 希洛依这才明白刚才一人一龙 的交锋看似知己知彼,实则是库洛洛装模作样地空手套白狼,不过想起以往一些旧事,希洛依也笑了,大概这男人是天生的领袖气质吧,所以才在任何时候都能波澜不惊地主导局面。 “那,蒂丽舍丝兽……” 库洛洛脸色沉了沉,复又笑起来:“还记得以前翻垃圾的日子么?” 两人在沼泽里摸爬滚打了大半个月,掏空了方圆百里的蒂丽舍丝巢穴,直到某天希洛依开玩笑说不如一次性让湿地里的蒂丽舍丝兽绝种,才被不知道猫在哪里偷听的人形墨龙跳出来一脸凶相地阻止,又列出一长串的新鲜玩意儿让他们每日送一种进来。 库洛洛没说什么,倒是希洛依怕他不高兴,悄悄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抢过来。 正跟一宗千根地参较劲的库洛洛随口说了句情报不足,不仅是旅团审讯专用的飞坦不在,他目前的状态也失了几种收集情报的念能力。 希洛依就着事不关己一样地说了沙斗薛之前折腾自己的那一套,终于在对方皱着眉说“只一头也就算了,那一个族群有几百头呢”之后偃旗息鼓,掐住了地参已经清理出来的几百条根须,无力道:“明知是故意折腾还得出力,库洛洛,你想要的花真有那么好,值得你这样费心?” 库洛洛又掐给她一把清理好的根须,越过她撅起的嘴刮了下她的鼻尖,柔声道:“是啊。” 希洛依面上突地一红,又想起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玩闹的时候,不免又有些自嘲,忙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找的花,叫什么名字?” 库洛洛明白那天提到的时候她怕牵扯到旅团的信息才故意不问细节,却不告诉她这东西一直是他以个人名义在找,只是轻笑道:“曼陀罗王朝信奉的恶魔之花,传说地狱的使者就是依靠恶魔之花迷惑人心,使人狂性大发。” “依靠媒介来影响人的行为,和操作系能力者异曲同工。不过目前大陆上冠名恶魔之花的存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所以相关者为了区分,用曼陀罗语的音译给它重新命名,”库洛洛终于把整根地参握在手里,在希洛依略微失神的眼光下声音略沉: “曼陀罗王朝的恶魔之花,又名——戴维尔之花。” 两人入山谷满一个月的时候,终于把人形墨龙的要求都满足了一遍,且趁着空闲的功夫早就把山谷里看了个遍,别说花了,就连草都挑不出长得不一样的。 那人形墨龙也是奇怪,要说它在跟前,偏偏希洛依开 着圆都感知不到,可要说它不在,两人聊着天的时候就时不时地冒出来插几句嘴。 希洛依闲来无事便去看其他的八乢墨龙是如何度日,那些龙群一直保持着龙身,却在自称是族长的人形墨龙召唤后也能够化为人形,此时想起自己之前想要硬抢的打算,终于是笑着佩服库洛洛的思虑周全。 有时候库洛洛会单独行动,希洛依也不跟着,倒是那人形墨龙会过来打趣,说他目前毫无念力是如何如何的脆弱,湿地里的魔兽是如何如何的危险。希洛依便一言不发地含笑看它,直到它受不住尴尬地咳了好几声才平静道:“阿尔拉的子民与万物共生,库洛洛也曾是阿尔拉的信徒。” 人形墨龙鼻孔朝天叉腰大笑:“他?信神?” “原本是我先向他提起的,但没过多久他就能够给我解释教义了。”希洛依想起库洛洛头上的逆十字,“虽然后来换了信仰,但仍然是虔诚的。” 人形墨龙哼了一声,把矛头转到希洛依头上:“要我说,你这种时刻把阿尔拉的名号挂在嘴上,却经常违反教义的信徒不要也罢。” “违反教义?”希洛依不高兴了。 “单是与万物共生一条,你就已经杀了多少了?” “共生并不意味着不杀生,弱肉强食是天则,阿尔拉神的法则也是建立在天则之上的。” “呵,能言善辩,这也是库洛洛教你的?” 希洛依被戳中,顿时卡壳说不出话来。 人形墨龙见不得她那要羞不羞的心虚样,口气不善:“既然如此你还信什么阿尔拉,信库洛洛不就好了!” 一语中的。 希洛依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是啊,她的信仰从来就不是什么虚幻的存在。 她的信仰,是库洛洛。 ☆、转机 希洛依一直没能想起人形墨龙的名字,库洛洛却带来了一个能够打破瓶颈的人。 金·富力士。 库洛洛用八乢墨龙观察记录作为诱饵将金调了过来,希洛依本想问他是如何把消息传出去的,但是看到谷口那只三尾火龙趾高气扬的样子也就了然了,当然,这份趾高气昂也仅仅维持到人形墨龙出现之前。 希洛依已经不太记得猎人考试时的事,但是她想起了诺曼雷特遗迹的初见,对金的印象很不错:“很久不见了,金先生。” 金已经从库洛洛那里得知了她再度失忆的事,避过了猎人考试时尴尬的“保持距离”,还算和气道:“的确很久不见,听说你们已经跟八乢墨龙的族群生活了一个月。” “对,几乎所有的成年墨龙都可以化成人形。” 希洛依印象中金得知这个消息后应该会兴奋雀跃一番,但没想到金却是皱起眉头,面带关切地问她:“上一次那人形的头龙就在难为你,这一次……” 库洛洛将这一个月的经历轻描淡写地带过,金从最开始的眉头紧皱到无奈再到明显地松了口气,最后发出疑问:“我知道你不记得上一次的事情,但是那头龙……戴维尔说你有可能会杀了我的时候敌意很明显,我还以为他会针对你做些什么。” “等等,你说,戴维尔?”希洛依愣住了,“这段时间它们的交流都是用龙啸,你的意思是,它…他们有人类的名字?” 库洛洛沉吟半晌,了悟道:“考虑到权威的唯一性,能以信仰之名出现在一个王朝面前的应该只有头龙,而既然恶魔之花来源于使者,那么很可能戴维尔就是头龙的名字。” “所以,戴维尔之花……”希洛依看了金一眼,结合恶魔之花使人狂性大发的传说,“是可以使人发狂……是会使我发狂的东西么。” 库洛洛面色沉了下来,抿唇不语,金倒是有些尴尬,打着哈哈去三尾火龙那边。 希洛依静静地看着库洛洛,突然笑了:“库洛洛,戴维尔前不久来挑衅,我说你也曾是阿尔拉的子民。” 库洛洛把黑亮的眸子似乎有流光在打转,却没有说话。 “我当然知道你并不信神,即使你会帮我解释阿尔拉的教义。但是你额头上的逆十字,无论是虔诚还是罪恶,都不妨碍我告诉你,”希洛依定定地看着他,坚定道,“库洛洛,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信仰的不是阿尔拉,而是你。” “所以,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信你。” 那柔和的流光似乎变得热切,库洛洛几度张嘴,终是没说什么,只是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扣着。 不远处的金默默地拉着三尾火龙背过身,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过想到自己还在和儿子玩捉迷藏的游戏,想打趣的心思也就消了。 人形墨龙——戴维尔出现的时候,三尾火龙很明显地蔫了。 希洛依礼貌地微笑道:“早安,戴维尔族长。” 戴维尔一早就看到金,心知那丫头就算自己没想起来也肯定被告知了答案,但是想着这一个多月美食萦绕的生活,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便也没有太过为难。 库洛洛当着众人的面给金递了一本小册子,后者欢天喜地地迅速翻完,盯着戴维尔的目光更加灼热,但是在被更灼热的“地狱之火”伤到之前很有颜色地溜之大吉了。 “早安,”库洛洛浅笑道:“愿撒旦大人保佑,曼陀罗王朝的八阎魔龙阁下。” 希洛依不太习惯他这个腔调,这是他跟流星街九长老面和心不合时候的惯用腔调。 戴维尔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不屑道:“雕虫小技,不过我也是言而有信的,那丫头不是要恶魔之花么,我只告诉你这是什么东西。” 库洛洛摆出低头受教的姿态。 “所谓的花,不过是血。” 希洛依面色古怪地看了它一眼,倒是库洛洛微微颔首:“曼陀罗王朝坐落于极北一带,记载中的原句是‘纯白中绽放的血色之花’,后世的考究似乎立错了点。” 戴维尔颇为赞赏地看了库洛洛一眼,不怀好意道:“现在我告诉你这必须是我的心头血,你要怎么来取呢?” 希洛依想起金重述猎人考试时的场景,那时的她就曾经出言不逊威胁过它,如果现在真的动了手撕破脸,万一它说的是假的…… 库洛洛盯着对方金色的眸子看了许久,终于从中看出一丝狡黠,回顾了这近两个月的经历,只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还是谦和道:“既然阁下已经有了打算,我们自然会配合。” 戴维尔的表情僵了半晌才缓和过来,暗地里气得够呛,又觉得明面上打闹有失族长威仪——附近已经藏了不少化为人形偷偷来看的族人了。无奈之下,只得退让一步:“哼,你,跟我过来,丫头不准跟着!” 希洛依见库洛洛神色自若,便放心地挥了挥手 ,目送一人一龙的背影远去。直到周围的几十个“陌生”气息消失,才觉得好笑地闷声抖了抖肩。 日落西山时远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希洛依并不担心他的安危,而是回到了他们这段日子歇脚的小山洞。其实八乢墨龙,也就是八阎魔龙群居的这片山谷很少下雨,但毕竟湿度较高,他们还是比较喜欢衣物干燥的感觉。 这段日子他们白天出去晒晒太阳、观察龙群,偶尔跟戴维尔聊聊天,虽然大多数时间是在被打趣,但日子过得还算舒心,除了每天要满足戴维尔古怪的要求。不过后来希洛依想了想,它无非是想把湿地里所有的物种都尝过一遍,但无奈自身的气息太过明显,很多小东西抓不到,而以人身出面又会惹来是非,不是他们隐居的作风,这才把他们充当苦力。 只不过,希洛依看着山谷里百头左右的龙群,想起戴维尔曾提起曼陀罗王朝覆灭之前数以千计的族人,对他的一些刁难也不再故意回嘴。 一个王朝的兴盛如果没有文书记载,那么后世如何知晓? 一个王朝的覆灭如果连信仰的痕迹都被抹去,那么后世如何知道史上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历史总是周而复始的螺旋上升递进,可谁又知道这一个螺旋是从头开始还是中间出现过断层? 希洛依跟着库洛洛看了几个月的古籍、古迹,也随他一起去以学术研究的名义拜访过一些考古、研究机构,可当她偶然提到阿尔拉时,也没有人知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信仰。 小镇是她亲手毁灭的,所有的痕迹是她亲手抹消的,盗宝者的消息是她亲自放出的。 希洛依原以为接近不过是任务,信仰不过是顺便,所以当她对着还在冲她微笑的孩子们下手的时候,那一瞬间变得惊讶和恐惧的眼睛也不过就在她眼前晃过一下就忘记了。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库洛洛在向那群研究者解释阿尔拉存在的时候,她竟然回想起了小镇上的一些细节。 那些虔诚的眼神,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有邻里为了修女送上精挑细选的蔬果,也有平日里闹翻天却只在修女面前安静听话的孩子们。大人们通常不会多呆,只有那些孩子们,他们的信仰是最单纯的,也经常来教堂帮她做些卫生,偶尔也会欢天喜地地告诉修女,镇外的信徒来了。 回想起来了,所以有些心痛。 也许是远离了流星街,也许是远离了九长老的操控,也许是几经失忆之后对小时候杀手训练的印象不再那么深 刻,希洛依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很有问题。她的印象中只有库洛洛一个同伴,但是说到底,他们并不是只有两个人。那些曾经一起奋斗过的同伴不是没有,只是在死后就被她遗忘了。 库洛洛曾经告诉过她旅团有两条团规,一是杀死现有团员即可入团取代这个位置,二是团员不许内斗。 她本以为这两条团规是为了纳新及确保新团员的地位,以为库洛洛同她的想法一样,输了失败了死了的人,就不再有价值了,可前不久侠客才告诉她,原来友客鑫的那场同黑道之间的战斗,竟然是为了一个故去同伴的盛大吊唁。 而派克诺坦,是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库洛洛的生存,违背了团长之前下达过的命令。 希洛依能感觉到派克对库洛洛抱有一种怎样的心思,她很感激她的牺牲,不然她就不会再看到库洛洛了,可是即使两个人现在站在一起,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相差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她原本只想陪着他而已,可是二人世界过久了,就想起他还有其他的挂念,而库洛洛一旦恢复了念能力,就又会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了。 果然,人总是贪心的。 希洛依放任自己的思绪飞洋过海,终于在想要收割人头的念头被实施之前回过神来。她知道外面的世界里杀人是罪,但她却从来没觉得自己杀过那么多人有什么不对。 她有放肆的实力,就可以胡作非为。只是湿地里没有其他人,如果真的要见血才能让她感到平静,那就只有山谷中的龙群了。 希洛依难得烦躁起来,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血忆 三天后,库洛洛带着传说中的戴维尔之花回来了。 希洛依远远地看到巨大的黑龙腾飞远去,随后把目光落在库洛洛手中的冰球上。 那冰球只有巴掌大小,如今扔在融化滴水,而被圈在球心的血色蔓延出浅薄如花的纹样,对着日光看去几乎是透明的。 库洛洛的手掌有些发青,把玩着冰球不肯放手,看了希洛依良久,才道:“这几天有没有事?” 后者虽然有些烦躁,但好歹也仅仅是烦躁而已,遂摇了摇头,目光却无法从那冰球——确切地说是那血花上移开。 库洛洛索性把冰球给她,同时握住她的一只手。 希洛依两手都被冰了一个激灵,终于冷静下来,问道:“我会怎么样?” 库洛洛问她还记不记得刚从沙斗薛那里出来的时候。 希洛依摇头。 库洛洛笑了笑,用轻松的口吻道:“会和那时候一样,没事的。” 希洛依放下心来,既然当初她没事,他也没事,那么现在,他们也会没事。 “走吧,我们离龙群远一点,”库洛洛指了指她手上的冰球,提醒道,“等它化到血色边缘,你就吃了吧。” 于是希洛依一直盯着手中的冰球,直到入口之前,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的同伴有很多是从流星街带出来的,可我为什么没有见过他们呢?” 库洛洛漆黑如夜的眸光闪烁了下,看着她咽下那已经化成拇指大小的冰球,才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叹息道:“有很多同伴,你已经不记得了。” 希洛依倚靠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感觉全身的感官都在放大,一会儿听着他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耳畔被热风吹过,带了些微痒;一会儿看到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似乎能听到唾液吞咽的声音;一会儿闻到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仿佛坠入火炉;一会儿又感受到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仿佛听到血液沸腾的声音。 希洛依渐渐觉得眼前发黑,有点像是微醺的沉醉,却又比酒精更加灼热。她努力地睁大眼想要看清楚倚靠着的人,却只见他白皙的脖颈似乎在视野中逐渐变红,她看到他的喉结又开始滑动,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不只是眼前,连脑海里都是一片血色。 耳朵什么都听不到,脑海里却开始回响,那是魔鬼的声音,他说: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 一个月后 ,希洛依终于恢复清醒。 在她睁眼的第一时间有一只手遮住她的视线,她刚闻到淡淡的药香便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对她道:“先别急着睁眼,我去把灯关上。” 是库洛洛的声音。 她应该是昏迷了很久,不然他不会这样在意她的明适应。所以,是因为她昏迷太久听错了,才会觉得他的声音不止疲惫还带了一丝虚弱吗? 希洛依嗓子太干,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声音来,于是闭着眼轻轻点了点头。 眼睛上的温热感消失,紧接着是椅子拖地的吱吱声,衣服的摩擦声,脚步声,开关声,以及窗帘的梭拉声,后来又有了水声。等到椅子和衣服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慢慢地睁开眼。 此时似乎是深夜,虽然很模糊,但还是有些许月光透过了窗帘,照出库洛洛的轮廓。 他扶着她慢慢做起来,将水杯递给她:“喝了再睡一觉。” 希洛依润了润嗓子,嗯了一声:“你不睡吗?” “我白天睡过了。”库洛洛将喝空的杯子接走放好,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希洛依已经恢复了元气,醒来的时候却没看到库洛洛。 她开了圆寻找,被除念的库洛洛比念能力者更加容易区分,不消片刻就发现他在一家医院里。希洛依有些狐疑地进去找他,却正好赶上他出了大楼,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自己:“怎么自己出来了,我正准备带药回去。” 希洛依有些脸红,支支吾吾地说:“我醒来看你,怕你出事。” 库洛洛楞了一下,看到她发红的耳根,才笑道:“我能出什么事,回去吧。你的身体还有些后遗症,记得按时吃药,不然头会很痛。” 回房之后,希洛依得知二人目前在一个远离大陆的海岛上,这里的人不多,大多数是土生土长的村民,但是基础公共设施还比较齐全。村落和农田只占岛屿的十分之一,其余是有魔兽生存的雨林,唯一与外界沟通的是港口,只不过港口的船一天只有一班,外来人员比较少。岛上的通讯设备比较落后,居民与外界沟通很不方便,这也意味着躲在这里的人很难被外界追踪。 希洛依以为他们是坐飞艇过来的,但库洛洛告诉她飞艇在半途损坏落海了。 “真可惜,”希洛依惋惜道,“我记得那上面还有不少你的收藏。” 库洛洛倒是大方:“没事,我记了 位置。” 二人现在住的村里唯一的旅社,岛上不流通他们使用的通用货币,库洛洛以赊账的方式开了一个房间,却从没在床上睡过。 希洛依有些不安,但也羞于开口。她恢复了几天便去雨林里猎了些动物换钱,另外开了一个房间给库洛洛,此后房里再没有那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没过多久,西索带了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名为阿本加纳的男子是西索和飞坦他们一起找到的除念师,在解释过他的能力后要求除念后加入旅团。 库洛洛同意了,在希洛依和西索的围观下完成除念仪式,并与西索约定一年后在天空竞技场生死决斗。 小丑服的西索踩着高跟鞋离开,躲在不远处的侠客飞坦等人就出现了。 库洛洛将旅团众人召集到一起,希洛依自觉地回避,只是那据说只会附着在除念师身上的念兽飞到了她身上,众人吃惊之余倒也没拦她。 念兽是一只火红的凰鸟。 阿本加纳说过,念兽的形象和施念者的思想有关,她没想到被旅团恨之入骨的人竟然能有这样美丽的念兽,可没一会儿就释然了,当然,在世人的眼中,旅团才是坏人,那么正义一方的念兽,自然是美丽的。 希洛依摸了摸凰鸟的羽翼,当夕阳的红光被星光取代,围在库洛洛身边的人才渐渐散去。 凰鸟回到了阿本加纳身上,库洛洛对她招招手:“我们明天出发。” 芬克斯和信长关于“团长女人”的窃窃私语在看到两人进了不同的房门后自动暂停,被飞坦的嘲笑声挑衅到,最后在侠客的劝说下没能发起“团内切磋”。 侠客倒是多留了个心,发短信问希洛依这段时间内有没有什么重大事故。 “如果你指的是八阎魔龙的刁难,那应该不算事故。” “团长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恩,就是为了这个才会被刁难的。” “听团长说,你昏迷了一个月。” “恩,从出谷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多月。” 侠客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发了一条消息出来:“别惊动团长,我们出来谈。” 希洛依有些意外,但好在对他印象还不错,也就同意了。 两人约在离旅社很远的雨林中,跟着玛奇一起偷偷跟来的信长看到这幅场景一脸“竟然撬团长墙角兄弟我 很看好你”的表情,被飞坦和玛奇合力封嘴,芬克斯不等众人开口就自己捂住嘴巴,一副打死不开腔的样子。 侠客的眉毛很是抽了抽。等他忍无可忍地开圆发现连富兰克林和小滴也躲在附近时,终于泄了气,决定无视他们,只问希洛依:“你知不知道团长受伤的事?” 八卦的旅团众恢复了正经的表情,安静地竖耳听。 “他说过,飞艇在半路上损坏,掉进海里了。” 侠客皱了眉,看她也不像是说假话,本来想私下确认的,现在也不得不当着其他团员的面直接问:“我是看过你动手的,团长身上的伤……并不是普通的坠海或者划伤。” “你怀疑,是我伤了他?”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可笑,“怎么会,我怎么会伤害库洛洛?而且,他明明说我一直是昏迷……”希洛依停了下来,很明显侠客是在质疑她的话,但他从来不会无端地质疑库洛洛,而最开始在短信里,他也说过,库洛洛是也对他们这么说了。 除非,库洛洛在说谎。 侠客看到她的纠结,丢下一枚重磅炸弹:“十多年前,团长把你从沙斗薛那里救出来之后,消失了一个多月。” “同时消失的,还有两个我们没见过,但团长确定了可以入团的同伴。” “团长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念力催愈,但是另外两个人,再也没出现过。” 希洛依瞪大了双眼,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再次回想了一遍那段时间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戴维尔之花起了作用,她竟然真的想起一些当时的场景。 遍地都是红色的,是血,是肉,是爆发的念力;漫天也都是红色的,分不清是朝阳还是夕阳,只是红日当空,入眼皆是赤色。 如果说,她在这种时候都是不分敌我地收割生命,那么没有念能力的库洛洛,怎么会是具备念能力的希洛依的对手呢? ☆、夜下 如果说旅团众人的围观是为了八卦,那么玛奇则是因为直觉团长的伤和希洛依有关,过来求证而已。而现在真相已出,众人已经认定了希洛依就是罪魁祸首,可团长的态度摆在那里,他们也不会对希洛依做什么。 尤其是在玛奇的直觉告诉她希洛依不会危害到旅团之后,顶多有八卦分子感叹一下团长大人情路多舛。 希洛依回了旅社,在房间里辗转难眠。她的心口抽痛,一会儿是为了她当年可能错杀的同伴,一会儿是为了如今伤到了库洛洛,虽然后者的态度让她感到安慰,但是没由来地又是一阵心酸。就这样翻来覆去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没有回应,希洛依怕是他睡着了,干脆撬了窗户进来,看到人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才松了口气,末了又嘲笑自己白担心,旅团的人都在岛上,害怕他被人掳走了不成? 只不过,在她“昏迷”之前,库洛洛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房间有人进了还没醒过来。 这时候想想,就算失去了念力,在流星街被偷袭抱着断臂留了七天血都能生存下去的人,又怎么会因为“摔伤”和“飞艇残骸的划伤”而虚弱到连发声都无法掩饰呢? 他肯定被她伤得很重。 想到这里,她无法忍住自己想去查看他伤口的冲动,尤其是在他这些天的避重就轻之后,于是趁着库洛洛睡着的时候,她轻轻地解了他的衣衫。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任何一个对库洛洛抱有敌意的人…… 希洛依已经解开了衣衫下的绷带,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似乎形成了一张狰狞的面孔,在无声地鞭挞她的心脏。有些伤口还比较新,上面还有翻出的血肉,绷带上的药香已经被血腥味取代。她明明记得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手上的药香是那么明显,可在第二天之后就微不可闻,而在医院相遇的时候他给她的不过是一些镇定成分,根本就没必要赶早去买,除非是他想瞒着自己去给自己上药。 库洛洛,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她又怎么会懂呢? 希洛依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出,她惊慌地张开嘴,却没想到在这静谧的夜里连喘息声都那么的突出,她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再捂住自己的眼睛,尽量让自己在不出声的前提下恢复平静。 可她没想到的是泪水无论如何都擦不完,还有些从面颊上滴落下去。 库洛洛是被伤口痛醒的。他一边回忆是不是今天的 药减过了量一边皱着眉头睁开眼,才发现原来床边上坐了一个人,而伤口的疼痛,来自于那人源源不断滴落的泪水。 希洛依胡乱地擦着眼泪,没想到手突然被握住,她抬头看到库洛洛已经睁开了眼,哭笑不得地对她说:“可以请你不要再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了吗?”他的眸子比夜色更黑,却直击她的心底,她听到他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哭,我很疼。” 至于是伤口疼还是心口疼,希洛依分辨不出来。 重新消毒上药包扎,库洛洛看着希洛依帮他穿好衣服,才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道:“希洛依,我知道你在担心,但是以后……可以先叫醒我。” 希洛依点点头,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已经近身却没有警觉而尴尬,并没有觉得自己深更半夜跑到一个男人的房间里脱他的衣服有什么不妥,嗯,她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口而已。 库洛洛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领悟到重点,却又不好说穿,只能叫她先回去休息,至于她想听的那一个月的细节,明天白天再说。 希洛依看了看他淡淡的黑眼圈顺从的离开了,而那之后库洛洛立刻发短信审问侠客,是不是他多了嘴。 第二天,希洛依发现库洛洛的黑眼圈更重了,而饭桌边的团员们似乎也挂上了淡淡的黑眼圈。 恢复了念能力的库洛洛在“休息”了一夜之后终于拿出了他的盗贼笔记,从中挑选了一项治愈能力修复自己的伤口。 远处,信长小声碎碎念:“团长不是昨天就恢复了么,怎么今天才给自己治疗?” 芬克斯附和:“就是,再说玛奇就在呢,外伤找玛奇最合适了,昨天缝合了就好何必再多疼一个晚上。” 凑热闹的小滴:“奇怪了,团长以前有当着大家的面给自己治疗过吗?” 旅团众低头思考半晌,好像,没有诶。 冲侠客放杀气的飞坦:“如果昨天一来就知道团长被那个女人打伤,或者是团长受了重伤那女人却没事,你们会怎么样?” 用凝扫视团长伤口的玛奇:“如果要我缝合的话,团长起码得脱光。” 不得已站出来承受众人八卦目光的侠客总结道:“团长这是一箭三雕啊,保全了她又让她放心同时也是对我们的警告……对了,昨天我看到她去爬团长的窗了。” 旅团众对团长的敬佩程度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以至于之后 再有团员同希洛依有目光接触的时候,后者都会莫名其妙地感受到对方视线中的一丝……同情。 在岛上修养了几天,库洛洛重新作为幻影旅团的团长带着一干团员启程,到新的地方继续明目张胆地作奸犯科……胡作非为。 希洛依还记得西索的约战,被告知他们大张旗鼓就是为了吸引眼球,等着大把大把的能力者自投罗网,充实团长的盗贼笔记。 “现在不用忍着,如果想杀人了,就去吧。” 库洛洛在逆光的夕阳下俯视面前的尸山血海,面上还是绅士般地微笑,如同天使般温暖,然而话语的内容如此血腥,却被用像是说“如果饿了就去吃饭”一样的语气说出来,让人觉得他其实该是魔鬼才对。 但是希洛依不在意那些,因为她这才明白,原来“昏迷”的那一个月,她对着库洛洛还是有所顾忌的。不然,以她现在的身手,他又怎么可能在没有那两个同伴的情况下活下来。 于是,希洛依微笑着点点头,放任脑海中的杀意迸发出来。 只有足够的血,才能照亮曼陀罗王朝所供奉的地狱之路。 等到希洛依不再被经常来得莫名其妙的杀意影响了,库洛洛通知侠客进行下一步计划。 团员进入自由模式,做了变装挂着保镖的名头出现在各个黑道家族。 友客鑫之后,十老头全灭,其背后的十大家族内乱四起,被各种怀有野心的人改了名号拆分成数十个小家族,实力大减,原来退居二线的家族重新回到斗争中心。 无止境的黑夜枪声,无止境的保护费盘剥,无止境的打砸抢烧,无止境的资源掠夺。 掠夺枪支,掠夺军火,掠夺钱财,掠夺宝物,掠夺女人。 作为一个在阴兽全灭后稍有实力头脑不笨的女人,白锦在这场大乱斗中如鱼得水,似乎每一个家族都将得到她视为实力的象征,却也无法阻止在短暂的得到后面临覆灭的危机,如同飞蛾扑火,明知火焰灼人,却仍趋之若鹜。 夜色撩人,最美不过美酒配佳人。猩红的大床上翻滚着两条人影,等到喘息声逐渐平静,其中一人挽起及腰的波浪卷,只披一件红绸外搭,取了红酒站在整面墙大小的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下的灯火霓虹,和偶尔亮起的零星枪火。 窗帘是全部拉开的,附近有不少高层可以看清落地窗内的景致。然而代表着戴斯家族的大楼并不是一般人敢轻易窥视的,但这群人中不包 括一些亡命之徒,动作明显地对着女人做出了下流的手势。 女人妖艳一笑,轻声回应了床上人的呼唤,转头过去低浓耳语。 不到半小时,对面的高楼里一片玻璃被染满了血。 房间里的浅笑低吟并没有被打断,只是在越来越重的喘息声中,迎来了一阵叹息:“你可真棒啊,白锦……” 一夜之后,戴斯家族本部被袭,作为家族象征的大楼在黎明中被数以百计的榴弹轰塌,死伤无数。是夜,白锦已然成为新崛起的吉拉家族的入幕之宾。 白锦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她不笨。聪明的人会在仇家之间翻云覆雨,或在众人眼前销声匿迹,她没能阻止自己名声鹊起,但在被卷入黑道纷争的时候她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她不笨,因为她懂得利用自己可以利用的一切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会是现阶段最好的东西,不会为了所谓的原则或者道德去坚持什么。明知道不是对手的人,她不会主动招惹。 但是她也不聪明,因为聪明的会远离所有的麻烦,而不是将“麻烦”的源头作为战利品,招摇过市,又或者去碰一些自以为和自己相差无多的东西。人的判断力是有限的,所以一旦看走眼,后果会非常、非常严重,严重到失去一切所拥有的。 ☆、对垒 白锦原以为不去招惹库洛洛就足够了,却没想到对方会为了希洛依而主动找上门来。 她的脖子上还带着诺曼雷特之眼,短短两年这项链已经成为了白锦的标志,也成为了黑道实力的象征。但是她显然没有想到,这象征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它的影响。 内乱似乎是瞬间爆发,短短一个小时就收尾,库洛洛带着西装革履的团员们散步一般地走进吉斯家族的基地,一路闲庭信步地听着耳边的枪声叫喊声欣赏着眼前的血腥场景,席卷了家族宝库里的所有财宝,最后轻而易举地一脚踢开最后一道房门,居高临下地蔑视着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继承人。 原本美人在怀的爱德华·吉斯现在已经躲在了美人的身后,声音颤抖:“放、放了我……你们是要她对吧,拿走、拿走好了!只要你们放了我……” 被当做挡箭牌置于众人面前的白锦丝毫没觉得紧张,反而妖艳地朝领头的库洛洛一笑,风情万种地慢慢穿好衣服:“好久不见了啊,库洛洛……还有,希洛依。” 库洛洛避开她的眼神,目光停留在诺曼雷特之眼上,喜怒不辩。 希洛依则是先看了一眼白锦身后的人,他没有白锦那么镇定还记得穿衣服,所以四肢躯干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虽然害怕地缩成了一团,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判断他的肌肉成色。手臂倒是有点肌肉,可惜美型有余实用不足,腹部和腿部看不出肌肉的轮廓,隐隐还有赘肉的嫌疑,而且周身连一个伤疤都没有,一看就知道这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少爷,不像是…… 希洛依想起由伤疤组成的狰狞景象,虽然次日就用念治好了,但是否留有痕迹她却没能再有机会确认,不禁眉头微蹙。 库洛洛终于回过神来,顺着希洛依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示意飞坦将人弄到外面去。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忘了有人太爱干净,见不得脏东西了,还要劳旅团的手去收拾垃圾,我可真是荣幸。”白锦虽然没从希洛依的眼神中看到任何讽刺或者怜悯,但还是忍不住习惯性地对她阴阳怪气。 希洛依对白锦感觉很奇怪。她并不恨她,即使当年九长老都没能区分她们,因为她让自己又在沙斗薛那里多呆了几个月,对于一个赝品,她看待她就像是看待一个物件,好像白锦才是一个傀儡娃娃,而她希洛依不是。既然只是个赝品,就没有必要对她动气,即使对方经常对自己出言挑衅,平心而论,白锦打不过她,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更何况,有对 方在黑道上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她乐得躲在一边低调度日。 希洛依知道白锦的所有挑衅都来源于不甘,来源于不安,只不过……一旦白锦收起挑衅的样子,她就不得不重新思考对方话语中的重要性了。比如说,什么样才是成熟的女人。 白锦对希洛依的感觉也很奇怪。曾经一度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身为复制品的自己会有独立的思考能力,这样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假的是永远比不过真的,让她怎么能够接受?尤其是对当时的主人沙斗薛而言,自己的明显明明比真品更令他满意。 没有依傍的人,更想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白锦不是没有看到过希洛依的其他复制品,那些复制品往往用不了多久就会坏,然后沙斗薛就会在一边发火一边耕耘中将她折磨得体无完肤,最后赞叹自己才是他的最高杰作。作为傀儡出生的白锦,主人就是最高指令。所以她开始在各种沙斗薛想要开发的地方努力,同时嫌弃一直如同木偶一般的真品,心说自己怎么会输给这样的人,心想着她一定要替代掉她,成为真品之后,就不会坏掉,不会被丢弃了。 这种自豪感在成功进入第九区的时候尤为明显,只可惜,她还是被认了出来。 被她没能继承的那一部分记忆力里的人,被当时喻为流星街黑马的人给认了出来。 白锦对库洛洛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对她而言他只不过是一个标记,一个能分清真伪的标记。所以她很不安,能躲则躲;可在知晓了希洛依对库洛洛的感情之后,这就成为了一个麻烦——她并不想和库洛洛扯上关系,可如果真的想要刺激到已经油盐不进的希洛依,却必须要跟库洛洛有所沾染。 库洛洛不像黑道中人,有绝顶实力的同时又有绝顶聪明的大脑,在他面前她无法凭借自身的美色或者实力或者小聪明来达到目的,于是她一直是敬而远之。她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她能知道希洛依留着自己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威胁到她在乎的东西——从前是流星街,以后是库洛洛——她不屑与自己动手。但是库洛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希洛依的心思,五年前库特家族被灭他找上她的时候,她以为这个男人会像杀了丹尼尔一样杀了她来为希洛依报复,但是他没有。 库洛洛告诉白锦,他不会动她。 “从她手里被夺走的东西,她会亲自来取,”他说,“在这之前,你可以尽情的红颜祸水。” 白锦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从来没有男人拒绝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但是 库洛洛显然不为所动,幻影旅团更是她所涉及到的地方都没有能力去摆平的组织,她只能低头。 但是,她动不了库洛洛,不代表动不了希洛依。 她打不过希洛依,却可以教唆她,离间他们。 从前的希洛依是不懂,那么她来教她,顺便教教她什么是绝望。 吉斯家族的密室里此时只剩下三人,团员们指挥出去收尾,密室门被重新合上。 库洛洛对白锦若有所指的话挑了挑眉,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希洛依抢先开口:“好久不见,白锦。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希洛依的确没听懂白锦的讽刺,事实上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不在意白锦会这样挑衅,在她看来,一个不着寸缕的敌人和一个穿戴齐全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以前是没有办法还手,现在,她很乐意看到对方瑟瑟发抖的样子。她的目光回到白锦身上:“我的东西,我来取;我的坎,我自己迈过去。” 库洛洛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赞许地看了希洛依一眼,在她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 当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白锦终于敛去了笑容,一手抚上胸口的宝石,道:“几个月不见,长进不小啊。库洛洛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了,还是让你醉死在温柔乡了?” 希洛依不置一词,默默地在桌边坐下,开了一瓶红酒:“同样是库洛洛,我能想起他来,你却不能。”他没有给他灌迷魂药,但是他的温柔的确让她自信了许多。 白锦被噎住,一边思索着自己要如何逃走如何再激怒对方,一边奇怪且防备着希洛依为什么还不动手。 希洛依自顾自地喝了一瓶红酒,又看了那宝石一眼,笑了:“白锦,我确认了一件事。” 白锦顺着她的眼神低头看了看,不自觉地将宝石捂的更紧:“什么事?” “你戴上它之后,我有时候特别想杀你。” “正巧最近才经历过一件事,让我发现主动产生的杀意和被动产生的杀意在脑海里是不同的感觉……你不觉得奇怪吗?”希洛依开了第二瓶酒,正准备往嘴里送却想起什么,取了两个杯子,“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被动产生杀意了,可是刚才看到你的时候,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希洛依端着两杯酒,一杯递给白锦:“其实我不讨厌你,尤其是你在改变了自身形象之后,我觉得你自信了很多,很替你高兴。” 白锦这时已经扯下了胸口的项链,被对方的一番话刺激得百感交集,偏偏觉得她说的都是实话。但是白锦看着她递过来的酒杯,总觉得对方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有些软化的心又硬了起来,打翻酒杯冷声道:“你既然知道了,就别忘了这是他送给你的。” 希洛依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红酒,索性把自己的那一杯也放下,从白锦略显无力的手中拿过诺曼雷特之眼,举在自己面前:“我没忘。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 白锦的目光被那纯黑的宝石吸引,内心魔怔了一般涌起了极大的恶意,死死地盯着宝石和宝石后面的人脸,咬牙切齿道:“你错了,我不想杀你……我想让你过回傀儡的日子,让你留在地狱里活着!” “我全都是按照主人的要求来的,为什么他的目光在我身上短暂停留之后还是回到你那里?!” “我的反应我的表情我的动作,全都是按照你的样子做的,既然我能做出来这样的表情动作,那就肯定是你在之前做过相同的动作!” “可你却一直没有表情,主人想要同时对比都做不到,所以他才会一直念着你,根本看不到我的好!” “没有用的傀儡就会被丢掉,可我明明成功了!他为什么还要把我丢掉?!!” ☆、破裂 友客鑫的夜晚,地面比天空更亮。密集的乌云将天空遮蔽,但云层中却有电光闪过。 库洛洛坐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里,这栋楼的电力系统已经被摧毁,侠客帮他点了一根蜡烛,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 “戴维尔之花,来自地狱的恶魔之花,魔龙之血,可以在人脑生根,操控人的思想,只有足够的血腥才能让其中和。” 微弱的烛火下,古老的书页发出破碎的声响。库洛洛翻了一页书,继续念道: “诺曼雷特之眼,来自顶峰的龙穴之宝,圣龙之眼,可以在人心生根,护其心脏安好,却制止不了旁人的恶念。” 温和的男声停止的一瞬间,窗外风雨大作,平地里一声惊雷,将房间映得惨白。 同时惨白的,还有白锦狰狞的脸。 “我成功了……顺利地混进第九区,在主人命令的时候下手偷袭,就算动乱失败后跟着主人出了流星街,凭什么…凭什么你一出现他就要把我卖掉?!” “你既然出现了,那就回到他身边啊?我会证明我比你好的,只要再回到他身边……” “不管是那群劣质傀儡还是丹尼尔和其他黑道的人,明明都说我比你好……” “我明明就比真的要好,可你杀了他……你杀了他,现在让我怎么证明!” 希洛依被她的一番话惊到,因为她好像经历过类似的场景,听到过相同的话。那话是谁说的,她不记得了。可是看着白锦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值。 “作为沙斗薛专用的傀儡而言,你的确比我好,”希洛依的话语不含一丝同情,她甚至能看到白锦的眼神在自己的话语中慢慢绝望,“但我不是傀儡。” “我是人,不受旁人控制,只凭自身喜好去行动的人。” 白锦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最开始有意识的时候,她只记得主人。那时候开始她就和希洛依一起接受各种场景模拟,被主人拿来比较评判,以主人的喜好来断定优劣。 继承了希洛依的一部分记忆,是在那之后的事。 所以她没有希洛依对九长老对流星街的忠诚,她只对沙斗薛忠诚。 所以她没有希洛依对同伴对对库洛洛的感情,她只对沙斗薛服从。 一个从一开始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就不用的人,有什么可比性呢? 希洛依早就明白这一点,所 以白锦在她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 白锦现在才明白这一点,所以希洛依之前在她眼里是必须跨越的障碍,但是现在…… 被剥夺了一直视为生存目标的对比权利,又被颠覆了三观,白锦如果是个聪明人,应该会选择就此偃旗息鼓,以一个“人”的身份去开始新的人生。 可是白锦不聪明,她还记得山风和阿拉希,她记得他们最开始为什么达成一致,记得为什么阿拉希途中变卦,记得他们两个最后是怎么死的。 复制品只有一个的时候,只有真品与赝品之间的斗争。 复制品有两个的时候,相互对比,就产生了差异。 山风继承了欺骗、暴躁和毁灭;阿拉希继承了审美、理智和欣赏。 所以在沙斗薛最喜爱的傀儡娃娃面前,山风选择了毁灭,阿拉希选择了拯救,于是两人内讧。可是在即将同归于尽的时候,希洛依不知为何出手救了阿拉希,被赶来的九长老和苏姆夫人看到,勒令她杀了他。 希洛依虽然犹豫了,可还是动了手。 暴走一般的动手,几乎要变成第二次“神罚”。 白锦趁他们慌乱的时候逃了。来的时候是他们三个有着相同遭遇的人,却只有她一个人逃了出来。 这世上她只剩下了那两个同类,如今都不在了。 白锦不聪明,所以她根本就没有隐藏对希洛依的恨意:“就算你是人,也摆脱不了曾经被主人操控的事实!凭自身喜好行动?哈!你的喜好就是库洛洛吧,可你别忘了,你早就被糟蹋得一文不值,就算库洛洛现在在你身边也不过是同伴情谊可怜你罢了!我知道你喜欢他,可他呢?他会喜欢一个早就被万人轮过的破鞋吗?!他碰过你吗跟你接过吻上过床吗?没有吧?!因为你就是一个肮脏的垃圾!” 白锦也不笨,所以她在希洛依被自己话语影响的时候翻窗逃跑了。她明白自己的这一番话过后会对希洛依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也从希洛依的话语中了解库洛洛一定会让希洛依自己来对付她,所以她跑了,下一次再见就没有可能挑拨离间了,她需要靠实力取胜。 玛奇直觉不对推开房门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希洛依一人。 “团长在等你。” 希洛依背对着玛奇,轻轻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雷声如同爆炸一般,闪电也一道接着一道,映出屋内人泪痕未干的脸。 当晚,旅团在友客鑫的酒店下榻。 团员们虽然私下里小声讨论了一下为何有希洛依的时候旅团就会开房,但是当众人领了房卡之后看到希洛依径直走进库洛洛房门之后,他们就闭上了嘴。 房间里,坐在床边库洛洛看了一眼希洛依手里攥着的房卡,没作声。 希洛依先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后又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她一时冲动地跟了进来,其实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而且,明明就想好了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可是现在,她渴求更多的回应。 希洛依知道库洛洛对自己不一样,他不会给别人买甜食,不会牵着别人的手逛街,他也许会把别人护在身后,但绝不会把别人护在怀里。 可是这只是在她眼前,这只是她目前所记得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白锦的话提示了她该怎么做。 希洛依将手中的房卡丢在一边,慢慢走近库洛洛,附身,闭上眼寻找他的唇。 亲吻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动作,她在大街上都能看到。 但是库洛洛伸手抵住她的肩,阻止了她的行动。 希洛依睁开眼,看到他眼中的疑问。 他竟然还有疑问。 也是,他怎么会没有疑问。 已经对自己不一样了,已经给得够多了,她还想奢望什么呢?他会给她买甜食牵手逛街将她护在怀里,但却不会亲吻她或者有更进一步的亲密。 希洛依以前并不知道自己被模拟的一些场景代表什么,相关的训练课程并没有开始、那之后也没能开始,库洛洛在那之后也没有提及过,她以为那只是一种刑罚。即使是被丹尼尔掳走的那段时间,她也只是以为白锦在故技重施那种刑罚,好让她回想起地狱里的那段日子,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白锦好像乐在其中。 但是今天她懂了。因为懂了,明白了初始的重要性,明白了她所经历过已经数不清的各种行刑人代表着什么,所以有些话再也难以开口,有些愿望也终将成为奢望。 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最初成立的幻影旅团中,那些团员她一个都不认识。明明她每次出来的时候都和他两人一组呢。 她不在的时候,他可以做很多事。 她的世界只有他,但他的世界绝不止她。 “库洛洛,”她听见自己绝望的声音,“你和你的团员,是什 么时候认识的?” 话音落下,房间里静悄悄的,许久都听不到回应。 库洛洛松开希洛依,看着她跌坐在床上,起身打开窗户,本应冰冷的夜风在念能力者看来不过是凉爽的清风,能够让人冷静又不会感到不适。 房间里静悄悄的,许久之后渐渐响起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库洛洛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的耳力,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法控制自己保持冷静。冷静的库洛洛会在第一时间给她一个答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任她胡思乱想到人前抽泣的地步。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无法否认,在流星街的时候,的确是故意将希洛依和他的同伴分开。这样做的原因有很多,一来他并不是真的单枪匹马只在她抽空出现的时候才会团队作战,二来希洛依毕竟是九长老的人,在他明里暗里拒绝了九长老招安之后安全起见他不会也不能把自己的全部暴露在“九长老的人”的视线中,也是为了防止他们被挖角。说到底,毕竟是来自内街的人,他不能百分百信任,就像是她也承认过,长老会的安危重于一切。 但是除此之外,他也不能不承认,他很乐意甚至是有些期盼和希洛依的两人相处。 就好像是金屋藏娇一样,但是这个词后来成为了她的噩梦,他就更加不能再提。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团员的时候,你的旅团已经成立了七年,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是在旅团成立之前就已经跟随你了,对吗?” 库洛洛捏住窗沿,没有说话。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既然没有资格和你的同伴站在同一水平线上,难道是把我当宠物吗?”希洛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是像你的那些收藏一样,心情好了放在手里摸一摸看一看,没有兴趣了就直接拿去送人卖掉或者干脆丢掉?既然是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出来,还是因为不满沙斗薛抢走了属于你的收藏,就算已经坏掉了也只能是由你来扔掉?!” ☆、坦言 库洛洛将视线从夜景中收回——事实上他什么都没看清,跌坐在床上的人已经泪流满面,但是瞳孔却处于一种发散状态根本无法聚焦。 希洛依的嘴唇一张一合还在不停地说些什么,但除了嘴巴之外全身又僵硬的半天没有动弹,宛如一个坏掉的傀儡,只剩下嘴部在发条的作用下无法停止地张合,发出令人厌恶的噪音。 库洛洛听不清她的在说什么,自从他听到她把自己和沙斗薛作类比之后。 她竟然认为自己和沙斗薛是一样的人。 当然如果再冷静一点他会发现她的身上带着一股酒气,她的话语存在了很大的漏洞,以偏概全钻牛角尖,但是他此刻只觉得心痛。比他当初在沙斗薛基地看到她的时候要痛,比他在一墙之隔却弄丢了她的时候要痛,比他在得知她忘了她的时候要痛。 他本应该抱住她安慰她说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可是他暂时做不到,于是只看着她继续流泪听着她继续哭诉,于是更加心痛更加做不到。 等到希洛依终于哭累了睡过去,日光已经从窗外照了进来。 库洛洛帮她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下。 念能力者比常人不同的地方有很多,比如哭了一夜之后眼睛虽然有些红,但并没有肿起来,比如通宵熬夜并不是一种难办的事,甚至可以几天几天不睡觉。 库洛洛看着希洛依浓密的睫毛在睡梦中如同蝶翼一般轻轻煽动,看着那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滴,看着她发红的鼻翼仍在微微抽动,听着她嗓子里仍时不时发出低吟,终于没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肌肤接触的那一刻,他才有了实感,于是放下心来,终于可以冷静地考虑问题。 如果让他们再相遇一次,他仍然会选择隐瞒;但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一定在长老会之前找到她,让她一开始就属于自己。 希洛依是个很能隐忍的人,这一点库洛洛从不怀疑,但就是这样的她竟然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曾经让她产生过信任危机的复制品。 白锦昨天对她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从她昨天一进门先是索吻的举动来看…… 库洛洛皱了皱眉,大概明白了什么,可如果不推开身戴诺曼雷特之眼的希洛依,他就不能保证接下来的事情只是一个吻而已了。而后续的事,是她的阴影。 她一天没能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就一天都不能触碰这条底 线。 他努力避免着成为那些场景模拟中的行刑人,可她昨天却哭着对他说,他和沙斗薛没有区别。 回想起她的泪眼,库洛洛收回了手,只想丢掉她胸口那块该死的宝石。 希洛依醒来的时候库洛洛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下昨晚的失态,觉得已经没有办法再待在他身边了。 其实仔细想想,昨天大多数话语都是在无理取闹,可他的沉默助长了她的无理取闹,于是她说得更加过分,言辞口不对心却锋利如刀。 库洛洛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他虽然会有一部分隐瞒,但是他从来不会伤害她,更不会丢弃他——连被遗忘了都没有趁机甩手,他怎么会想要丢弃她呢?可是她昨天不过是被白锦挑衅,就这样惊慌失措,刺得他说不出话来。 她应该离开。 离开,让他专心于旅团,专心于收集新的能力,专心于年后与西索的约战,不要再为自己花费时间,既然戴维尔之花已经生效,她相信自己的记忆会在半年内恢复,等到自己不再成为他的累赘了,她会再来找他,然后告诉他她的心意。如果他感到为难,她会到一个再也不会为难他的地方,如果他能给出回应…… 希洛依自嘲地笑了一声,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离开库洛洛房间的时候她拿回了自己的房卡,然后出了酒店。 白天酒吧没有开门,她找了一家甜品店。 甜品店的环境很好,装潢很有品位也上档次,即使不是夏天冷气也开得很足,一般人很少在里面久坐,所以一眼看下去店内基本没什么人。 希洛依进去点了一份冰淇淋蛋糕,转眼就被展示柜里的逼真的甜品模型吸引,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美食”。 没过多久有两个小孩子进店,点了一份甜品套餐,服务员从柜台中多拿了一个盒子给他们,希洛依本来是看他们的套餐内容,没想到看到了盒子中的模型,不由地走过去问:“请问这个模型要怎么得到呢?” 服务员还没开口,其中的一个小孩子却指着她叫了起来:“啊!希洛依!” 三人坐到同一张桌上,希洛依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在天空竞技场的时候还发生了这许多事。甜食搭档久别重逢,没有太多客套也没有太多亲近,五年多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对了,这里的会员卡我已经刷满十颗星了,二星美食猎人定制甜品的机会我还给你留 着,如果你这几天都在这里的话,我可以要求他们兑现。”奇犽道,“当然,如果你最近没有时间,我也会一直给你保留,大概等到刷到二十颗星星的时候,就会先你一步尝到美味了。” 他仍记得这张会员卡的办理是承了她的情,即使她已经忘了他的存在,这是杀手家族不需要的善良,却也是奇犽作为正常人类的优点所在。 不过奇犽到底还是有一种骄傲,这让希洛依在听到小杰喊她“姐姐”的时候受宠若惊,直接邀请他们在二星猎人到达之后一起分享那份定制甜品。 三人告别之后,希洛依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被打开了另一扇窗,原来她曾经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她的生活中不应该只有库洛洛,而是可以多交一些朋友,多培养一些爱好。 所以回到酒店时候,希洛依的心情很不错,愉悦都张扬在脸上,就好像是一个河蚌,平时都闭着蚌壳躲在安全的黑暗里,打开蚌壳才发现原来在岸边晒晒太阳是那么的舒适。可这份张扬遇到库洛洛的时候,就好像是遇到了水鸟,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缩进了蚌壳里。 这一次是希洛依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库洛洛跟了进来。 希洛依是准备关门的时候才发现库洛洛身子已经进来了一半,准备先赖到品味完定制甜食再和旅团分道扬镳的希洛依和库洛洛对视了几秒钟,最后略带心虚地放了人进来。 库洛洛向她走近,为了避免尴尬,希洛依借口倒水闪了开去。 库洛洛不依不饶地逼近,按下她拿起水壶的手,慢慢说道: “一开始,你就说了你是第九区的人。” “九长老曾在那之前找过我,希望我成为他的力量,但是我拒绝了。” “如果我身边有别的同伴,我不能保证第九区是否能从你这里得到消息。” “后来我能够信任你,本来想把你从第九区拉出来,也找到了两个同伴想要介绍给你,然后联合你们一起成立幻影旅团。” “不巧的是你在那段时间被沙斗薛抓住,我把你救出来之后的一段时间,你……几乎没有理智,无法自控,几乎收割了眼前所见的所有生命,除了我。” “这种情况下我无法把你带进旅团,更何况后来长老可以操控你,而你的记忆很不稳定,可以说除了九长老,没有人能够控制你。” “如果想要摆脱九长老的操控,你必须离开流星街,所以我给了他让你出来的理由。” “遇到白锦和沙斗薛也是我计划好的,我希望你能够摆脱那段阴影,只是没想到你会爆发,也没想到丹尼尔会雇佣揍敌客把你带走,更没有想到,你会忘了我。” 听到这里希洛依颤了一下,库洛洛顺势将她拥在怀里,继续道: “你应该知道诺曼雷特之眼的作用了,我……很后悔,如果等到情况再稳定一点的时候再把它给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所以我没有找白锦回收项链,因为短短五年我等得起。有些话我不好开口,所以拜托基裘夫人告诉你,没想到那个时候你已经不记得我,也算是歪打正着,你可以为你自己做些打算。” “猎人考试和侠客的接近是我计划之中并且默许的,猎人协会并不干净,我不知道你忘记了多少,所以身边要有个人我才放心。第二次四九之乱的时候我遵从你的意见不插手,但是没想到你会再一次爆发,九长老那边再一次加固了念力,苏姆夫人告诉我,这一次很可能十年以上才会好转。” “我不想继续等下去了,谁知道十年之内会不会有新的‘没想到’,会让这个期限无限制地延续下去,如果你一直都想不起我,一直都在流星街里,一直不会再和外界有交集……” 库洛洛的眼里泛起一丝杀意,末了又平复下去:“站在旅团的立场上,杀回流星街与长老会为敌的损失太大,前一次是蓄谋已久和没有提防,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所以我还是决定让你出来,雇佣揍敌客布局,也正好九长老对你已经失去信心。” “如果没有友客鑫的失利,我会比你预料得更早让你恢复正常。” “希洛依,”库洛洛将怀里的转过来,看着她的眸中波涛暗涌,“你有什么不知道的直接问我就好,我都会回答你,所以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重圆 希洛依很久都没有讲话,也没有回应,任由库洛洛将自己拥在怀里,任由他将自己转过来直视他的双眼。 他所说的事情有一些是她已经知道的,有一些是让她恍然大悟的,但是她依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这两天她的心情起伏得太过厉害,生怕这一次的欣喜过后马上就又来一波冷水打翻,于是干脆不发表感想,直到他说到最后一句。 有问必答,是他们最早的约定。 可是希洛依仍然问不出口,她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要么不说,要么直击要害,但是对库洛洛,她从沙斗薛事件之后就开始字斟句酌,生怕他将她丢下。这种害怕形成了习惯,于是格外地胆小。所有的尝试她只敢做一次,第一次没有被回应,那么她就不会再提——友客鑫的衣着打扮是,昨晚的索吻也是。 于是她只能沉默。 库洛洛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心下更加焦躁,一些过分念头才刚刚升起就被他掐灭,不得已地松开了她。 于是希洛依更加沉默,心想这次的冷水也来得太快了。她继续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送入口中。杯子里的水是热的,明明自己之前都没进过房间,真是见了鬼了。再抬眼一看,连窗户都是开的,还好自己昨天没睡在这里。 好在,她已经连退路都想好了,所以她在喝完一杯水之后终于定下神,送客道:“谢谢,我想睡了。” 库洛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确认她真的没什么想说的了,才不置可否地往门外走。 希洛依跟了过去,准备在他出去之后锁门。 库洛洛开了门之后突然转身,没等希洛依反应过来就扯下她的项链丢在一边,一脚把门踢上,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人禁锢在怀里,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走廊的灯没有开,希洛依被吻住的一瞬间感觉像是被黑暗中冲出的野兽给咬了一口,而后被柔软的唇舌轻舔慢咬,带着微微的吮吸,和一点点喘息。这种明明就能把你拆吃入腹,却偏偏轻柔舔舐的感觉让人心慌,却意外地不会觉得厌恶。 这感觉和那些场景模拟很不一样。希洛依在最开始的僵硬过后就放松了下来,最后发现自己像是溺水一般,四肢都没有了力气,被水淹没恍若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库洛洛放开她,声音中带了些沙哑:“你想问的,是不是这个?” 希洛依这才觉得面颊发热,有一种被心 事戳穿的尴尬。她下意识地想要抚摸心口,想起胸口的宝石已经被丢掉了。诺曼雷特之眼将会放大旁人对自己的恶意,而在接吻之后……希洛依睁大双眼,愣愣地看着他,磕巴道:“是、是因为,这个?” 库洛洛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再一次攫取她的唇,小心细腻地描绘,轻柔温雅地品尝。 等两人都冷静下来,希洛依鼓足了勇气问道:“你……不介意?我……那个,之前……” 库洛洛摸了摸鼻子,摆出一副尴尬地表情:“这个,彼此彼此吧。” 也是,流星街里十六岁的男孩都知道消遣,更何况他都二十六岁了。同样出身的希洛依没有那么强的贞操观念,更何况经历过那些事情的她也没资格要求对方必须是纯洁的。 看到希洛依不再钻牛角尖了,库洛洛收起伪装出来的表情,叹息道:“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噩梦之一,我等着你走出来。” 他温柔的话语如同棉球一般擦拭着她的遍体鳞伤,希洛依终于放下心底的介怀,开始掰着指头数要他给解释的事例: “上次友客鑫那会儿我找到你的时候,你都没理我。” “抱歉,我那会儿心情不好。” “我特意换了衣服化了妆去找你的。” “我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还有点失神。 “明明是我自己想改变的,你偏说叫我做自己!” “……我的错。”他的确没想到她能自己变成那样。 “我跟你说话你还一直都没回头,我那会儿都已经听你的换回来了。” “对不起。”他怕再看自己会失态。 “戴维尔那会儿啊,明明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把我挡在身后,根本不把自己安危放在心上。” “好,下次注意。”再有下次,他依然会选择将她护在身后。 “受伤的事情也是,瞒着我。” “我怕你担心。”还怕你对自己失望。 …… 希洛依把十个指头掰来掰去反复数,终于在库洛洛宠溺的目光下偃旗息鼓,问他们什么时候动身离开这里,她要停留一段时间去吃好吃哒。 “是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吗?”他问。 “不算是,只是甜食搭档。”她毫不在意。 库洛洛又问了几句,得知她遇到的那两个小鬼正是锁链手的同伴,但 看她开心的样子只是告诉她让她不要跟其他团员说,至于离开的时间,他会等她一起。 三天后希洛依如愿以偿地和奇犽小杰一同分享了二星美食猎人的定制甜点,那细腻爽滑的甜美滋味让她的幸福感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却没想到这两个小孩也有泼人冷水的潜质。 在她放下勺子的那一刻,小杰突然发难:“希洛依姐姐,你是蜘蛛吗?” 希洛依还没反应过来:“我是人。” “……”桌对面出现了两只小包子,小杰小声说道:“希洛依姐姐身上有幻影旅团首领的味道。” 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但就实力而言希洛依并不把眼前的两个小孩放在眼里,于是相对轻松道:“但我不是旅团的成员。” “希洛依姐姐和幻影旅团,是什么关系?”小杰与奇犽对视一眼,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没什么关系,我只不过和他们的团长……在一起。”希洛依甜甜地笑了笑,“你们是锁链手的同伴吧,哎呀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他这几天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如果要来找他们麻烦的话,在她告诉他他们两个的名字的时候就会动手了。 她的发言并没能打消两个小朋友的戒心,气氛反而更加紧张,希洛依干脆坦白道:“你们应该是从锁链手那里得知他的念力已经恢复了吧,不过你们放心,一年内他还没有复仇的打算。当然,如果再来一次的话,锁链手已经没有优势了,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来招惹他,恩,我对旅团没什么兴趣,但是如果你们如果对库洛洛出手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从上次奇犽说的‘甜食搭档’那里,我就想过我们应该不算是朋友,所以对于你们我也就只能言尽于此了,”希洛依起身冲他们眨眨眼,“不过如果下次再在甜品店遇到了,我也还是不介意和你们分享美食的,再见啦!” 只剩小杰和奇犽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旅团再次离开友客鑫的时候希洛依重新戴上了诺曼雷特之眼,已经解开了心结,她的首要目标就是赶紧让自己恢复正常。 大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旅团胡作非为的时候希洛依通常不会参加,她会在附近的图书馆或者甜品店悠然度日,然后在他们结束胡作非为的时候给前来结账的团长一个拥抱,陪他真刀真枪地打上一架——虽然最后经常以她抱着糖罐子耍赖而告终。 终于到了与西索约战的时候,希洛依难得在天空 竞技场看到了白锦的身影,并被邀请在同一日进行生死决斗。 “我本来已经决定,只要你不再出现,我就不会主动去找你的麻烦了。”希洛依说道,她甚至有点感激白锦之前刺激她,让她终于往前走了一步,和库洛洛坦白心事。 白锦苦涩地笑了笑,一年来她的实力上升了很多,但是精神状态并不好:“如果你是我,你就会知道与其被自己的猜疑折磨,还不如主动求一个结果。” 希洛依想起库洛洛,了然地答应了她:“可以啊,虽然我并不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但是主动求死并不是你的作风。” 白锦这才露出她熟悉的狡猾笑容:“你怎么知道库洛洛一定会赢呢?” 如果库洛洛输了,希洛依就一定会分心,然后必败无疑。 “库洛洛不会输的,”希洛自信地笑道:“我也不会输的。” 同一天,库洛洛与西索,希洛依与白锦同时进行生死决斗。 希洛依在意料之中的率先完成决斗,大概白锦也没想到西索会和库洛洛默契地等到先评价完了她的战斗才开始各自的对决。 希洛依在库洛洛的示意下离开了观众席,到了那个二星美食猎人开的甜品店,点了一份s+套餐慢慢品尝。 当二十人份的甜品消灭了大半的时候,店门再次被推开。 希洛依对着那个已经脱掉大衣换上西装的男子招了招手,嗔道:“怎么才来啊,我还要吃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库洛洛走过去将她的下巴抬起来轻轻一吻,温柔道:“好,我去结账。”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这里正文全部结束,番外会根据评论需求(如果有的话)来写。 10月内会全文捉虫重修一次,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