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易先生犯病了吗》 ☆、这就是他的观察医生么? “晚晚,boss又交给了你一单大生意,好像是vip用户哎……” 莫赴晚摘下耳机,看着张臻对她汇报着喜讯。 没错,这是张臻所有表情里她最爱看到的那一种。 有工作,才有钱。这个道理被她悟得透彻,就连手机壳上都是招财的白色小肥猫。 她伸手,抓住张臻的肥爪,眯眼握了握。 跟莫赴晚共同工作了三年,张臻清楚,这是她这个面瘫表达开心的方式。 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要争取一个形式丰富的表达,张臻反手大力回握住莫赴晚纤细的手腕,“晚晚,来,笑一个。” “嘻嘻。”她很配合,嫣红唇畔掀起,从唇齿间渗出两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在张臻耳中听来跟呵呵没什么区别。她放弃,指了指茶水间,“咖啡泡好了。” “谢谢。”莫赴晚抓着手提包,悄无声息走了过去。她是sptc里唯一一个不穿高跟的女人。 虽然大boss贺舟说过穿衣风格不受限制,只要不是那种刺激到让病人看一眼就会昏厥过去的就行。 因此护士踩着七寸高跟去查房的也不是没有见到过。 只要贺舟这个副院长还在一天,所有雌性工作人员就不可能素得起来。 除了莫赴晚。 她顶着一张面瘫脸,美是美,但因常年表情寡淡,显得这份本该让人舒心的美带了些棱角和攻击性。 只能从衣着上下手,选择那些尽量能柔化周遭气质的服装。 比如今天,她穿着白色衬衣和嫩粉半裙,栗色卷发长到腰部,从背后看,完全是个好单纯好不做作的女孩子。 当她端着马克杯转过身来时,那双桃花眼微微眯了下,立刻笼了一捧晨光入眸,不自觉的勾人。 原来是一个妖艳xx啊。 张臻知道,她只是做了一个以前戴眼镜时候的习惯性动作而已。这个妖艳xx不仅瞎,还瞎得很早。莫赴晚都是在工作一年后才去动了手术,摘下了陪了她整个学生时代的眼镜,明明很丑的一副黑框,却也没挡住她的桃花。 “今天又起迟了?” 将盒装牛奶递到她手中,张臻从转椅上回了个身,正对着她。 “嗯,昨天晚上睡得有些迟。” 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莫赴晚一丝不苟检查着微 肿的眼皮。 支着头看她,张臻憋笑,“这次又是看什么哭的?我想想,上次是看保护动物的纪录片,这次呢?” “西游记。” 张臻:…………………… 莫赴晚合上镜子,口气软了点,补充了句,“唐僧不要孙悟空,赶他回花果山的时候。” 张臻觉得,莫赴晚这种面瘫冷美人的属性实在太有趣了,泪点比她一个开心逗比还要低,叫她卖萌的时候也从不推辞,就是硬邦邦的,抛开那张脸,实在无法入眼。 就好像其实心里住了个小姑娘一样。 如张臻所言,刚过十点不久,贺舟就把刚看完一本病例的莫赴晚叫进了办公室。 他们是同毕业于江碧大学医学系的师兄妹,不过一个是金字塔顶端的副院长,一个是勉强爬到中间的主治医师而已。 sptc整个医疗中心只医治一种病。将术业有专攻做到了极点,因此年纪轻轻就能胜任高位的大有人在。比如此刻正在客套的两人。 “师兄,早上好。”莫赴晚看了眼已经高挂的日头,面不改色继续说完了问候词。 贺舟应了声,从左侧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蛋糕,递给她,“又没吃早饭?” 她看了眼红豆味的小蛋糕,心里挣扎。 没有一个人像贺舟这样把焉坏这两字诠释得如此道貌岸然,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对面一排主任医师笑得隐晦又八卦。 “谢谢师兄。”莫赴晚接过,准备明天买一口袋的菠萝包淹没贺舟这个伪君子。 他起身,从一旁的书柜里抽出了个卷宗,慢条斯理地拆着线,抬眼看莫赴晚,她已经撕开了包装袋,默默开始吃起了不算早饭的早饭。 那双修长的手停了停,放慢了手速,在她吞下最后一口的时候,抽出病例,递到了桌面上。 “这位病人昨天来办理了手续,vip等级,要求的是……上门看护和观察。” 莫赴晚咳嗽了声,反问,“上门?” “没错,就是同住在一个房子里。” 贺舟笑眯眯的,看样子是被巨款收买过了,丝毫不觉得自己对一个25岁的黄花老闺女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当然了,病人的秘书说过了,薪水翻倍,红包翻倍。” 莫赴晚伸手拿起了病例,浏览着基本信息。 姓名 :易千森。 年龄:28。 性别:男。 …… sp指数:400% 她被这个数字惊住了,伸手在上面摩挲了片刻,刚涂的指甲闪着润泽的光。 大概知道了这位病人为什么一掷千金了。 sptc里接待的sp指数最高的病患是一位著名明星,她红的程度,大概可以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来形容。 就是这样一位演技精湛的影后,在三十而立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走出,曾经出演过的那些影响深远的重大角色,在花期正艳的时候,到sptc里来接受治疗。 她很坦诚,也很悲观。 测试结果是700%,也就是说,在她的身体中,同时存在7个人格。 除了那个受着万千影迷宠爱的主人格,其他六个人格都是她曾经出演过的女主角。 那些女主角只有一个共同特征,惨,特别惨,无论是身世还是结局。 六部电影莫赴晚都看过,每一部都哭得第二天见不了人。 可想那个不断磨砺演技入戏一时,却延续了一生的影后,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痛苦。 那个病例是贺舟接手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世家子弟,空有名头。空降到sptc,背后受人非议无数。 两年后,影后痊愈。 贺舟也翻身成了真正的副院长,让正院长,也就是他爸,提早退休过上了每天遛鸟打太极的老年生活。 影后的病,多半源于小时候她在家里不被重视和虐待的惨况,然而这位易先生,作为另一个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卷宗上囊括了他目前短短的一生,四个字,顺风顺水。 他是如何突然存在了另外三个人格?分裂着好玩,用来打麻将么? 莫赴晚面无表情地吐槽,翻完了最后一页。 还给了贺舟,她点点头,“什么时候过去。” 最后一页的主人格测试里写着易千森大多数时候的样子,莫赴晚仔仔细细将那个结果看了五遍,才确定了接单的决心。 大多数时候是高贵冷艳的土豪。 很好,比冷艳,她肯定不会输给任何人。这构不成威胁。 猜到了她的回答,贺舟打开电脑,准备登记表格,“暂定三个月,等易先生完全了解其余人格的情况,再做决定什么 时候进行正式治疗。” 莫赴晚眯眼,将目前自己的薪水和红包数不动声色翻了倍。 决心更加坚定了。 驾轻就熟填完了表格,贺舟起身,绕过了办公桌,走到莫赴晚面前,低头看她。 即使两人距离突然拉近,她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眉尾微微上扬了些许,表示疑问。 伸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发顶,那个和她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的地方,贺舟放缓了声音,“可能有点棘手,但对你来说是一次历练,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记得给我打电话。” 语气亲昵,完全超出了一个副院长对下属的嘱托。 可惜,卖她的也是他。 莫赴晚缩了缩脖子,闪过了贺舟的掌心,却刚好让他的指尖从头顶滑落。 “我会注意的,师兄。” 忍住拔腿就跑的欲望,莫赴晚努力将贺舟看成一个大型的招财猫。 跟张臻汇报了这个喜讯,两人下班后去吃了莫赴晚垂涎了许久的海陆空烤肉。 她唯一不太冷静的时候,就在饭桌上。 这个世界上,有颜控,声控,手控,大家都有各自的苏点。 莫赴晚就是美食控界的泰斗,移都移不走的那种。吃自助餐绝对要带上的好伙伴。 吃完饭,她带着圆滚滚的肚子先把张臻送上了车,才步行回了家。 收拾行李对她来说是个麻烦事。而且是在一个陌生的男病人家住三个月,最后挑挑拣拣,仍然装满了两个大箱子。 瘫软在床上,莫赴晚觉得必须自我救赎下,支起身子,拿出手机向易千森的秘书刺探口风,婉言表示自己的行李太多。 “没关系,莫医生,我们这边会有人来帮你的,你只需要带着自己过来就好。” 约好了第二天早上见面的时间,莫赴晚满意了,赤脚走到客厅里,打开冰箱拿酸奶。 她好像,真的吃多了。 这一晚也睡得不太好。 乔泠然比她预计的要早一些,朦朦胧胧接完电话,莫赴晚又是赤脚去开门,因为起床气眼神幽深,看得乔泠然凛了片刻,才挂回了滴水不漏的笑容,“莫医生打扰到你了。” “确实。” 莫赴晚很诚实地回答,她穿着嫩黄的睡裙,对面那位万能秘书,一身职业套装,酒红色头发垂在胸前,风 情十分。 还好她有一张不输给任何人的脸。 示意乔泠然进门,莫赴晚指了指饭桌一旁的两个行李箱,“就是那两个。” 意思是你随意。 然后施施然钻进了浴室洗漱。 乔泠然再度愣了下,主治医师是个冷艳美人就算了,还是个脾气很特立独行的人,跟易千森不太理会人的时候,还挺像的。 指挥着从公关部拖来的两个年轻小伙搬走了莫赴晚的行李,乔泠然平静了下心情,坐在沙发上等她整装出来。 一边环视着这间小小的套一公寓。 很小,却很精致。 就是跟她那张冷艳的脸反差大了点,十分少女。 莫赴晚终于洗完了澡,出现在乔泠然面前,白色短袖,浅蓝牛仔裙,还高高束起了丸子头,不紧不慢地踩着拖鞋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牛奶。 咬在嘴里,她拿起了桌上的包,含含糊糊示意乔泠然跟她走。 作为同方集团公关部的一枝花,乔泠然又丢掉了她的眼珠,这个女人居然不化妆就出门。 莫赴晚瞄了她一眼,俯身穿鞋,将空的牛奶袋捏在手中,“我不化妆,是因为麻烦,还有就是,没必要。” 乔泠然默然打量着她。 行,你眉形好,鼻子高,嘴唇红,皮肤白,你了不起。 来接她的是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瞥了眼那个很贵的标志,莫赴晚没什么表情,坐了进去。 乔泠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给她科普着即将面对三个月的那位易先生的一切。 她看着窗外切换极快的景色,静静听着乔泠然跟报菜名一样化身百度百科。 “还有就是,周末的时候,尽量不要出现在易先生面前。” 听到了一点关于副人格的消息,她终于舍得看向乔泠然的侧脸,“为什么?” 乔泠然咳嗽了声,“因为易总在那天会……很不一样。”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人,总是有点见不得光的特殊癖好的。何况是人格分裂患者。 三十分钟后,到了易千森的家门前。 宁绘市即使四面环海,但这样一栋尚在三环又对着浅水湾的独栋小别墅仍然是寸土寸金的。 乔泠然带莫赴晚到一楼客厅坐了片刻,就接到电话匆匆离去了。在 出门之前指明了属于她的那间卧室。 从进门起,莫赴晚就被这个黑白灰的世界砸得头昏,应该带一支香过来拜拜的,才对得起这么肃穆的一栋别墅。 还好易千森留给她的那个房间很正常,米白色的墙壁,和仍然是黑白灰的家具。 将行李箱简单一放,莫赴晚从包里拿出ipad,淡定地给乔泠然打电话,“乔秘书。” “莫医生,有什么事吗?” “请问……易先生家里的wifi密码是多少。” “……” 听到乔泠然明显不太冷静的回答,她刷刷连上了网络,网瘾少女是不能离开wifi的。况且方才在电话里乔泠然见怪不怪地通知她易千森要晚上才到家。 抽出了行李箱外层的文件夹,莫赴晚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草拟了一个初步的病情询问记录表,以前给贺舟打下手的时候,她没少做过这些表格,不到十分钟就完工。 搁在桌上,她往床上一倒,打开了微博。 @叶霜v:“今天《吃在中国》纪录片剧组去到了夕山市,经过了一周多的采集和拍摄,下一集将在29号跟大家见面。” 莫赴晚很开心,转发。 @momochi:导演么么哒辛苦了。 当然打这些字的时候,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胃里诚实塌下了一块。 好饿。 易千森倒车入库的时候,看着大开的灯光,突然有点懵。 不是他忘记了今天有医生过来,而是酒劲终于上头了。 扯开领带,顺便废了衬衣的第一颗纽扣,他趴在方向盘上闭眼缓了片刻,才看起来极为正常地回到了家。 客厅的一圈灰色沙发上,蜷了个穿着嫩黄睡衣的人,他走过去,看清了那张可以算是颜色极好的脸。 这就是他的观察医生么?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撒花理了整整3天的大纲终于动手了qaq 男主女主都萌萌哒(づ ̄3 ̄)づ不要大意地宠爱他们吧 即使有病他们都没有放弃治疗啊!╮(╯_╰)╭ 不知道妹子们能不能接受人格分裂这个梗其实在我看来这是一篇甜文 易先生的其他三个人格都很可爱跟女主互动很有趣咳咳以后就会知道了 ☆、这是一个审美有严重问题的病人啊 莫赴晚对酒味很敏感。几乎是在鼻尖微动的瞬间,睁开了眼。 面前这位正单手撑在沙发上打量她的,应该就是那位尊贵的病人。 嗯,皮相好看得不像是个病人。 “易先生。” 她开口的瞬间,易千森觉得她大概是刚睡醒,声音有些沙,淡定和他对视的那双眼却很清明。 起身,往后退了步。他就势坐在莫赴晚对面的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莫医生是吗?” “是的。” 莫赴晚一边应着,将茶几上的文件夹递了过去,“这里有一张观察期间的注意事项,还有病情询问记录表……” 接在手里,易千森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已经十一点了……” 粗略看了下等待他去阅读的纸张,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性格预测,可以明天再做吗?我会早点下班。” 莫赴晚点点头,“随意。” 眼看易千森拿着文件夹准备上到二楼,莫赴晚突然叫住了他,“易先生,我能动一下我房间的内部装饰吗?” 对着那双因喝过酒而显得水汽氤氲的眼,莫赴晚实在不想诚实地开口,说他施舍给她的房间让人连进去的欲望都没有。 “随意。”易千森靠着楼梯扶手,将她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谢谢易先生。”她唇角微动了下,看上去似乎是笑。 看那道高瘦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莫赴晚起身,慢腾腾到浴室里洗漱完毕,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推开了她位于一楼的房间。 唯一让人满意的是,落地窗极大,正对着水光嶙峋的浅水湾。 聚集在一块的蓝色,总是让人误认为它有包容一切的力量。恍然看过去,好像心脏都被慢慢融化在水中。开阔又舒心。 莫赴晚第二天一觉睡到了日光刺眼,才懒懒爬起。 这就是外派任务的好,不需要每天赶着去中心打卡上班。 易千森家的厨房很冷清,不至于到堆积成灰的程度,每样器具都新得像从未启用过。 这让注重养身的莫赴晚很感叹。居住环境满分了,膳食条件却无限负分。才住下不过一天,她已经叫了两顿外卖了。 换好衣裳,她对着识别系统摁下手指,出了大门。认床的她,在昨晚辗转难眠的时候,就将要买的家居用品计划好了。 莫赴晚其实很享受一个人的逛街时光,在宜家足足逛了三个小时,她不觉得疲倦,回到易千森的家后,又花费了两个小时进行改装工作。 结束的那一刻,才觉得瘫软,方便劳动的黑色长t沁满了汗,她软着身子,抱起了浴巾和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哗哗水声中,似乎听到了大门的响动,她侧过头细细听了下,却又什么都没有。 十分钟后,她扭开了浴室的门。 搭在头上的毛巾垂下一角,但没有完全遮住她的视线,正和坐在沙发上的易千森四目相对。 虽然衣服都穿戴整齐着,这种妻子刚洗完澡出来被丈夫微笑注视的既视感还是让她有点尴尬。 面瘫的好处就是这样了。 心里狂风暴雨,脸上风和日丽。 她甚至不自觉地挤出了一个久违的笑,“易先生回来了?” ……突然觉得更像是迎接工作归来的丈夫了。 “嗯,等你吹完头发,再做性格预测。”他对于莫赴晚这个难得的微笑没什么反应,继续垂头看着注意事项。 轻轻哦了声,莫赴晚回到自己的房间,给张臻发了一条微信,“榛子……我觉得我的病人……好像比我还瘫╮(╯▽╰)╭。” 在sptc负责文职工作的她向来手速极快,莫赴晚刚放下手机,就看到她回了三个感叹号。 “这世界还有比你更瘫的人?” “(⊙o⊙)是的……” “……我服气了,你们俩凑一个房子,得拉低周围平均气温好几度吧?” “╭(╯^╰)╮,我只是面瘫,不是冷漠。” “……看出来了,你的颜文字很丰富。” 念着还在等待的易千森,她草草将头发吹得半干,就拿着笔出去了。 “易先生,我们开始病情询问吧……” 在他对面坐下,莫赴晚口吻很公式化,加上那张本来就冷然的脸,让易千森瞬间感受到了sptc的专业性。他想到了乔泠然劝他就医的时候,每天都在办公室里行云流水背诵着sptc的成功案例,纯熟得就像是来自那儿的卧底。 “易先生,请问你清楚自己身体里一共有几个人格吗?” “不清楚,但我知道大概有三个?”易千森犹豫了下,做出思考状。 不知道,大概,也 许…… 这些都是莫赴晚见过的患者常用的词汇,她靠着沙发背,提点他,“那就是其他人是否见过你跟平时不一样的时候?” 他点头,“乔秘书说过,我还有两个不同的样子。” 这位乔秘书还真是万能,跟她一直崇拜的偶像哆啦a梦如此相似。莫赴晚一边乱想着,一边面无表情低头记录。 “副院长在跟你接触过后,做出的sp指数预测是百分之四百,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你从来不清楚的人格。或许出现的时间最少,却不能否认他存在的可能性。” 易千森点点头,不动声色皱了皱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还是无法直面自己居然得了这样玄幻的病。 尤其是在…… 莫赴晚放下笔,歪头叫他,“易先生?” 怎么耳朵突然开始红了?蔓延的速度很可疑。 他轻咳了声,“继续。” “哦,好的。在确定治疗方案之前,我会观察你三个月,将每个人格的性格特点和你想知道的一切记录在案,到时候再由你决定去留。” 易千森点点头,没什么意见。莫赴晚肃然说这些注意事项的样子,真的像个经验老道的医生。给了迫切想痊愈的他一丝心安。 当然这些都是在心里不经意的想法。 现实就是两个面瘫对立而坐,很认真地瘫着。 问完了所有问题,莫赴晚才舒了口气,整理好文件夹,抓过旁边的抱枕揽入怀中,一副好商好量的口气,她想尽量让语气温软点,可惜天生就不是甜腻的嗓子,“易先生,我能使用厨房吗?我习惯了自己做饭。” 他诧异扬了下眉,“以前我请过做饭的阿姨,后来也不常回来吃,就没继续在家里工作了。” “那我正好可以使用厨房。”莫赴晚接话,一眨不眨地看着易千森。 明明面色没有改变分毫,他意外地看出了点……撒娇的意味。 “好。” “谢谢易先生。” 到易千森家里的第三天,莫赴晚如愿以偿下了厨,早饭是红枣小米粥和腌黄瓜。 刷过碗后,她很自在穿着人字拖出门散步。 晨风吹醒了浅水湾的一切,青翠的树,花坛上的彩色,还有脚下绵软的一小片沙。 这个地方,还蛮适合养病的。她脑中突 然乱入了一个念头。 sptc就位于宁绘市的海边,视野开阔。 遇到特别难纠缠的病人,奔出去看看大海冷静下的医生和护士也大有人在。人格分裂这个治疗领域,国内仍然是sptc一家独大,压力和荣誉并存。 电话猝不及防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人,突然也很想一头扎进浅水湾里冷静下。 捏在掌心,犹豫了三秒,莫赴晚还是接起来了。 养育之恩大于天,这座大山压在肩上已经不是两三年了,她很清楚,逃避和置之不理都是滋生不依不饶的温床。 “喂,徐阿姨。” “晚晚啊,你妹妹回宁绘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那个貌似亲昵的称呼,和再自然不过的邀请,背后隐藏的事情都让她觉得无奈,想开口拒绝。 对方显然很了解她,“我问过你们副院长了,你接了外派任务,很清闲的。” 她的脸上终于浮起了讽刺的表情,破开了冷艳的眉眼,“好。” 虽然知道王雅雅再怎么收拾也是那个样子,莫赴晚还是气定神闲地花了半个小时化妆,换衣裳,才打车去了她的养母提到的餐厅。 莫赴晚觉得自己就像一把等待出鞘的剑。只要那对母女丢出任何一个戳中她心脏的词汇,立刻就会挥舞过去。 “徐阿姨。” 她踩着高跟,停在了低头研究菜单的中年女人面前。 王雅雅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打量她,眼神闪过一瞬间的羡慕,随后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徐琢抬头,看见明艳如桃花的莫赴晚,脸上的笑僵了片刻,才叫她坐下,“晚晚来了,这几个月没见,变得更好看了。” 莫赴晚微微一笑,极其自然地在这对母女面前坐下。 她侧过头,在玻璃窗上看到了盛装的自己,所有的毫不留情和锋利尖锐,这些从不轻易示人的一面,全部给了王家人。 喝起了热茶,莫赴晚耐心等待着徐琢说出这场所谓团聚宴的主题。 菜上满后,她果然支支吾吾地开口了,虽然有些犹豫,“晚晚,雅雅大学念的也是心理学专业,你看你能不能帮她找个工作……” 重点果然很惊人。 这对母女的脸一如既往的大啊。 莫赴晚咬住了一块排骨,不紧不慢地咀嚼,等到 徐琢脸色微变了,才托着头开口,“徐阿姨,sptc不是谁都能进的……” 环视了摆满了一桌的好饭好菜,她继续说着,“收养了我25年,你还是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这个妹妹的事,我凭什么要上心?” 结尾以一声冷笑完美结束。 她拎起包,擦净了嘴唇,像来的时候那样挺直了背脊离开,潇洒决然。 徐琢脸上挂不住,也不顾她最想要维持的面子,尖叫着喊出莫赴晚的名字,连名带姓,一字一句,“你不要太过分了。” “徐女士,你还是撕心裂肺的时候比较像你。” 她听话地站住,遥遥对徐琢笑了笑,也跟着改了称呼。觉得脸颊有些酸,一直保持着笑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还是瘫着好啊。 “对了,我现在要去sptc,王雅雅的简历需要我代投么?” “不过这种在校内因为夜不归宿而冲撞辅导员,出言不逊导致记过的档案,应该连保安室的门都进不去吧?” 莫赴晚飘然走远。 她现在脚很痛,平地摔重度患者为了给自己撑场子,已经很努力了。 这个世界有幸能反驳莫赴晚是个面瘫这一理论的,大概只有王家的这三个人了。 可惜,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易先生明天会犯病? 到了sptc,她轻车熟路乘电梯到了三楼。 选择住院的病人其实很少,其中不缺乏情节特别严重的。 比如丁纷纷。 她尚且在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副人格仍然没有完全消失。 莫赴晚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果然在阳台,摆弄着几盆金雀花。 拿不稳她现在是哪个人格在做主,莫赴晚放下手中的水果,叫了句,“纷纷?” 没有回应,丁纷纷捏着蓝色的水壶,一丝不苟地给每个盆栽浇着水,下巴瘦削的弧度从侧面一览无遗。 瞬间就明了,这个沉默寡言的丁纷纷是谁。 她捏了下眉心,蹑手蹑脚走过去,又轻快叫了句“纷纷”。丁纷纷终于被近在咫尺的声响唤醒,侧过头,盯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没什么内容,这样直勾勾的注视反而有点渗人。 但莫赴晚一点不觉得,她已经觉得很开心了,至少没有被赶出去。 “你是不是,又瘦了?” 她走到丁纷纷对面,倚在墙上审视她,病员服松松垮垮罩住了整个身子,能清楚看到第二根肋骨的形状。 丁纷纷不作声,眼看所有的金雀花都得到了宠爱,将水壶搁到了一边的玻璃桌上,走进了病房里。 莫赴晚跟着她到了病床前,看她默默躺了上去,开始发呆。 索性自己找事做,从水果篮里拣出了丁纷纷最爱吃的蜜桃,莫赴晚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开始削皮。 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削皮也追求一气呵成,手指微动,薄薄的外皮就从刀刃下出来,一直垂到了面前的垃圾桶里。 默默削完了一个,莫赴晚递给了不知何时看了过来的丁纷纷,补充了句,“很甜。” 她眨眨眼,伸出右手接到手心,咬了一小口,唇齿中蔓延的汁液证明了莫赴晚的话,真的很甜,还很脆。 咀嚼本来就能给人带来快感,嘎嘣嘎嘣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开心。 丁纷纷的表情在吃完一个桃子后好了许多,眨巴着眼看莫赴晚。 莫赴晚想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候。丁纷纷站在办公室里,对着她爽快地笑了笑,问,“你好,你就是王老师的女儿吧,这是老师叫我转交给你的钥匙。” 一个女儿竟然没有自己家的钥匙,而她的父亲甚至不想亲自给她。 这种无论放在 哪里都会被人大肆议论的事,却悄无声息地化开在丁纷纷唇角的笑容里,真真切切。 莫赴晚那时候就在想,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啊。 所以她就算被导师侵害三年也不声不响,直到毕业那天被再度索求的时候突然爆发。 江碧大学所有的师生在警车带走了某王姓导师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样一个百年名校里,居然藏着如此肮脏的事。 然后丁纷纷就变了一个人,胆小,孤僻,沉默,甚至有自杀倾向。 是和她同期毕业的莫赴晚,劝说她到贺舟那里进行治疗。 治疗期间很长,对于丁纷纷这种平日里对谁都笑得开怀,心里却荒芜一片的外向孤独患者来说,这个周期好像长得看不见头。 莫赴晚已经从向贺舟借钱租房的毕业生变成了自己拥有一套小房子的主治医师。 她还住在sptc里。 “师妹?” 身后有人推门进来。 莫赴晚捏着第二个削好的桃子回头看,贺舟大概是查房来了,穿着挺恬的白大褂,影影绰绰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桃子大概有下落了。 她嗯了声,将白嫩嫩的蜜桃搁到一边,继续削第三个桃子。 “纷纷,中午好。”贺舟走到病床前,俯身温柔地跟她打招呼。 轻咳了声,莫赴晚小声提醒,“second……” 他了然地揉了揉眉心,坐在丁纷纷的脚边。要怎么让丁纷纷同学沉默的第二人格尽快消失,真是个难题。 依稀记得以前丁纷纷特别喜欢看喜剧电影,莫赴晚拿出包里的ipad,打开视频播放软件,选中了《唐伯虎点秋香》,递到丁纷纷面前,“看吗?” 她视线在上面凝了凝,默然接了过来,靠在枕头上,看起了周氏喜剧。 贺舟起身,拿出了记录表迅速填好,然后合上,瞥了眼脸上已浮现出隐隐笑意的丁纷纷。转向莫赴晚,“现在正好12点,你吃饭了吗?” 如果两三块排骨也算的话。 莫赴晚诚实地摇摇头,贺舟起身,“一起去吃饭?” 想到员工食堂的工作餐,莫赴晚坚定地继续摇头,“我不……” “下午我轮休,可以带你去吃老周记的椰子鸡。” “好。” 和副院长一起 吃饭,自然轮不到自己买单,莫赴晚突然想到一边的桃子,递给了贺舟,就当是变相贿赂了。 他笑着接了过来,大概这就是面瘫独特的示好方式? 吃饭的时候,两个医护人员的话题难免就走偏了,莫赴晚第一次接受这么长时间的外派任务,而且还是朝夕相对的模式。 戳着盘子里的米饭,莫赴晚还想问几个问题,却看见贺舟放下了筷子,托着头看她,“师妹啊,这里不是sptc。” 哦了声,莫赴晚安心吃饭。 对着徐琢和王雅雅没有的好胃口全部回来了,她向来注重养生,吃得很淡,老周记的菜正中红心。 看她不再说话,认真夹菜,贺舟勾唇一笑,送了夹米饭到嘴里,慢慢咀嚼着,视线若有若无地流连在她头顶。 最后果然是副院长大人刷卡买单。 莫赴晚走在前头,慢慢思考,该找个什么时候请张臻还有几个熟悉的同事一起吃饭了,到时候顺上贺舟,就当偿回今天这顿。 坐车回了易千森的家,她舒服地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折好凉被,她懒洋洋走进厨房,准备为自己做晚饭。 想到中午吃的肉,她低头看了下肚子,作罢,最后冲了杯黑咖啡,蜷在沙发上玩拼图。 作为拼图狂人,她向来都是非1000块以上不考虑挑战。 四位数的碎块拼起来,足够烧脑,也足够打发时间。她扎起马尾,一口喝光了杯里的咖啡,开始投入战斗。 易千森打开门,眼前景色大好。 莫赴晚正背对着他跪在地上,伸手去够盒子里的拼图,吊带上衣往腰上卷了点,露出了一片白嫩的皮肤,明晃晃的,上面有一抹红色的痕迹,坠在腰窝的位置,却不知道是疤痕还是什么。 他移开了视线,低头换鞋。 本想直接上二楼,却生生拐了个弯,站到了她身后。莫赴晚拼的是梵高的《向日葵》,在地上铺陈了一大片,已经完成了大概三分之二。 “易先生,你回来了啊。”她听到动静,支起身子回头,对他打了个招呼。 易千森在她身边蹲下,简单嗯了一声,却仍然无法忽略他的存在。这或许就是自小金汤玉匙养大的男人的气场。 莫赴晚硬着头皮问好像有点感兴趣的他,“易先生也对拼图感兴趣?” 为了五斗米,她一个面瘫居然 屡屡折腰。 无奈人活在世上不止仰赖一口氧气,还需要吃饭的本泉。 本是随意看看,耳边竟传来她哑声的邀请,在夜色里无限扩大。 也不顾穿的是定制西装,易千森坐在了地上,将装着剩余拼图的盒子往两人面前推了点。 莫赴晚说服自己,身为一个医生和病人多接触不是什么坏事,况且这个主人格也不是什么坏人。 易千森说服自己,作为一个病人和医生多接触不是什么坏事,况且他实在想快点好起来。 两个还算聪明的面瘫凑在了一起,之前也没合作过这种微妙的事,意外的默契,一个修补左边,一个填充右边,只是偶尔去拿拼图的手会碰到,然后默契地扭过头,继续做事。 半个小时后,向日葵就灼灼开放了。 这是莫赴晚完成速度最快的一次,她很惊喜,赤脚站到了沙发上,向下俯视着这幅巨大的拼图。 “易先生很厉害。”她夸奖。 “莫医生也是。”他回道。 很没有营养的对话,偏偏两个人极其自然说出口,也不尴尬。 陌生的同居男女,必须客气。否则很容易被带向一种暧昧的气氛。 莫赴晚转头看了下挂钟,“易先生,我先睡了,谢谢你的帮忙。” “好的。” 她跨过了脚下的拼图,右手刚搭上门把,易千森又开口了,这次有些迟疑,“莫医生,明天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语气艰难。 莫赴晚猜到了一二,“易先生明天会犯病?” 直截了当戳穿了他的伪装。 “是。” “那我不能做到。” “……” “身为一个医生,观察病人是必须要做的事。” 微不可见地蹙起眉头,易千森点点头,转身上楼。他的尊严和形象,大概就要瓦解在第二天了。 至少现在的背影可以高冷一点。 莫赴晚无解了一整晚,想了千百种易千森第二人格的模样,只是当她顶着晨光在厨房忙碌的时候,看到突然出现在厨房的易千森,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 他的黑色真丝睡衣呢? 他的高贵冷艳面瘫呢? 这个穿着灰色星星睡衣,一脸没睡醒憨态的人是 谁? “易先生……” 她放下手中的鸡蛋,试探叫了句。 而且这个点,工作狂人居然没有去上班,头发软趴趴垂在额头,眼神十分无辜地盯着她。 “姐姐。” 简单两个字,却让莫赴晚倒吸了一口气。 她瘫不下去了,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站在面前叫她姐姐,每根面部神经都在欢快地跳动着。 易千森丝毫不觉,又萌萌哒补充了句,“姐姐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活脱脱一个被拐卖的大龄高个儿童。 按着太阳穴,莫赴晚捡回了自己作为医生的尊严,“我是你的私人健康陪护,你忘记了吗?是你高薪聘请来的。” 摇摇头,易千森凑到她面前,看见了锅里的蔬菜粥,“这是给我做的早饭吗?” 不是很能理解他看见一锅红的绿的粥都能笑得满足,莫赴晚继续给自己圆润人设,“是啊,这个很养胃的。” “那我先刷牙去了,麻烦姐姐给我煎个鸡蛋,少油,加点胡椒。” 易千森笑眯眯地离开了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hhhhhhhh 易百森出来了萌萌哒~~~ ☆、嗨 今天的你很像个大男孩 怀着颇为复杂的心情,莫赴晚煎好了易千森指定的鸡蛋,她自己是一颗溏心蛋。 盛好了粥,再切好小菜,加上煎蛋。 很清淡的早饭,她坐在餐桌前,看见易千森从二楼走下来,黑色短袖,咖啡长裤,额发湿漉漉地垂下,抿着唇走到她对面坐下。 莫赴晚第一次注意到,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像小鹿,湿润无害,圆润地包裹住她的身影。 今天的易千森学生气十足,像个大男孩。 胆战心惊地听他讲了几个笑话,莫赴晚必须强迫自己改变面部表情表示应和,他显然很开心,吃完了她做的早饭,然后自告奋勇去洗碗。 眯了眯眼,莫赴晚乐得自在,转身拿出了病情记录表开始填写。 莫赴晚写字的速度一直就很慢,小学的时候每次听写都是最后一名,后来写作文一直就是很苦恼的事,总掐不准时间,所以她是个典型的理科女。 填到最后一栏,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大概是易千森出了厨房,她没有在意,蹙眉继续。一双手却悄然勾上她的细腰,温热的胸膛就贴了上来,头顶被下巴轻轻摩挲了下。 她呆了。 易千森在耳边慢慢开口,“姐姐我们今天出去玩吧?” 口吻真挚,带着点撒娇,可惜他本就是男低音,不过这夹杂着热气的话落在耳边,对莫赴晚的攻击力度仍然很大。 她作为一个面瘫,从没让异性如此近身过。 此刻不知所措,片刻后,终于连上了断裂的脑神经,轻轻推开了易千森,她低头,又被那骨节分明的手戳中了萌点。 第二人格和他本人实在反差太大。 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昨晚他满脸视死如归的决绝。毕竟形象毁得彻底。 转过身,莫赴晚咳嗽了声,对上易千森的双眼。 她点点头,“去哪玩。” 易千森笑了,莫赴晚又惊喜的发现,他居然有一颗小虎牙,在左侧,笑开的时候很显眼。 怪不得在她面前都不笑。 “那我们去电玩城吧。” 得到了一个轻飘飘的回答,好像预谋了许久。莫赴晚有些窘,她已经很久没踏入过那样充斥着青春气息的地方了。 不过今天的易千森不再是高贵冷艳的面瘫了。她也要跟上金主病人的步伐,做一个温和接地气的医生。 最后她换了一件蓝色条纹短袖,搭上白色百褶裙,照镜子的时候还像那么回事,抛开那张喜怒不惊的脸的话。 一路上易千森一直贴着她,生怕她会随时走开一样。莫赴晚起初还耐心说自己不会离开,无奈他只是笑眯眯地答应着,仍然拽着她的手不放。 她放弃了,从坐上公交车起,任由易千森拉着她。反正他人高身长,手也够大,能圈住她的手腕。 她开始套话。 “易千森。”可以明目张胆叫他名字真好,整天易先生易先生地叫着,总让她有一种应聘的不是医生而是保姆的感觉。 他侧头,摘下了耳机,对她笑了笑,“怎么了?” 在莫赴晚一路的坚持下,他终于不叫她姐姐了。 心里年龄16岁怎么了。回到现实,还是得面对已经28高龄的真相。 “你很喜欢去电玩城吗?” “偶尔。” 看来这个人格出现的频率不是特别频繁。 “那你还喜欢做些什么?” “打篮球,游泳,看海贼王,嗯,散步跑步羽毛球……”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莫赴晚觉得这位阳光少年身上的光芒快闪瞎她这位资深宅女了。 还真是个十六岁的男孩子会喜欢的事。易千森很眷恋这个无忧无虑的时候么,才会停止不去。 “你觉得我们身处的世界和社会怎么样?” 一个叼着冰棍的小学生盯着两人,满脸遇见了哲学家的敬佩。 “世界很大很广阔,我想去四处走走,可惜能力还不够。” 你已经很有钱了好么! “关于社会的话,虽有危墙,但自己仍然可以成为一个君子的。” ……还真是典型的积极乐观好孩子。 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反社会倾向或者潜藏变态因素。 零散聊了几句,公交车就到了宁绘市的市中心。两人一起下了车,莫赴晚跟在易千森身后,任他带着她,走进了最大的那家电玩城。 人很多。 莫赴晚不得不把她的包放在怀中,在入口处不远等易千森去换游戏币。 来往路过她面前的,大多数都是年轻的男孩子。 跟易千森不一样,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脸庞和眼神都稚嫩,却努力装的跟每个人都不一 样的样子。 当然了,胆子也很大。 在易千森捏着一叠硬币回来前,她已经被三个人要了微信号,都无言摆手拒绝了。 落在她脸上的眼神意味深长了些,易千森带着她走到了街头篮球机面前,排队的男生不少,她逡巡了一圈,居然看到了第二个来要电话的小屁孩,正一脸不平地盯着她。 刚才拒绝人家的时候,好像是说过有一起同路的人了。 易千森也察觉到钉在脸上的视线了,回望过去,无奈他本就是28岁的身子和脸,立刻让打算挖墙脚的小毛孩移开了视线,装作看风景。 排了十分钟,终于到他们两了。 看着跃跃欲试准备拉她的易千森,莫赴晚摇头,以一种头颅骨折的力度,“我不玩,我看你玩。” 打量了下她的细胳膊细腿,易千森还是决定炫耀一把自己的篮球素质,顺便吓吓还没走的那群男生。 他弯腰抱起了篮球,微微垫脚,瞄准后利落出手。 哐—— 很准确地进了。 易千森立刻回头得意地朝莫赴晚笑了笑,光芒万丈的感觉,臭屁无比。 她很配合,面无表情地鼓掌。 然后…… 哐哐哐哐哐哐—— 身后围观的,还有不远处围观的,走心的,不走心的,都被他百发百中的技术惊住了。 莫赴晚不需要鼓掌了,人民群众的呼声已经完全盖住了她。 易千森玩得很尽兴,最后意犹未尽地回到她身边,向她讨要纸巾,伸手在包里摸着,莫赴晚看他,额头和鬓角都沁出了细密的汗,有些好笑。 “还要玩什么?”她没有认为一个小小的投篮机就能满足这位精力无穷的男人。 他环顾了周围,指了指远处的4d摩托车体验。 “你陪我去。”这次的请求货真价实。 莫赴晚被他半拖半拽拉到了那里,排队的人仍然不少,他就站在她身边,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解说着玩法。 男人的声音,男孩子的口吻。 最极端的差异,却最和谐的交织。 她觉得自己都快瘫软了,终于前面走了几个人,轮到了他们。 坐上去,莫赴晚就觉得傻了。 仿真摩托车就算了,还要跟着左右倾斜身 体。 要是有上帝视角,她看着跟着易千森愉快玩耍的自己,肯定要唾弃一句神经病。 偏偏最后她还赢了。不过回想了下自己轻微的动作,多半也是被放水了。 易千森笑眯眯地问她,“想要娃娃吗?” 莫赴晚一时没反应过来,周围人太多,嘈杂的声音盖住了其中一个字,他欢快的尾音却被清晰捕捉到。 她愣了——想要娃吗? 要是她说想,难道易千森还马上给她表演一个剖腹产? 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娃娃机。对此莫赴晚也没有多大好感,大学期间出于兴趣她尝试过几次,无一成功,都快到洞口了还掉落下去的情况不是没有。她严重怀疑娃娃和机器底部都塞入了磁铁,不然为何如此缠绵相爱不能分开。 后来网上有了一种暴力的抓法,号称百战百胜。 好奇地去观摩了下,原来是将整个机器往下倾,利用重力加速度和暴力的加持让娃娃不得不降落在洞口。 她自认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易千森的表情仍然很游刃有余,莫赴晚也就跟她去了。刚才路过那里的时候,她对那一排的表情包娃娃还颇感兴趣,驻足看了好几个。 比如,(⊙o⊙)这样的。 还有,(*^__^*)这样的。 也有,o(n_n)o这样的。 以及,╭(╯^╰)╮这样的。 她贴着玻璃看了许久,选择了那个一脸惊恐的娃娃,她长这样——Σ(°△°|||),示意易千森以此为目标。 “好。” 他答应了,估计了下位置,就弯腰投币,抓住了把手,仔细操控着。 嘟—— 铁爪下降了,慢慢落到了惊恐娃娃的头上,它看起来更惊恐了。 啪嗒,松开,合拢。 莫赴晚点名要的娃娃就这样被轻松提起来了,她提醒他,“别得意啊,到洞口没进,都不算。” 谁知道店家会不会悄悄弄一个bug,让你体会一下得到又失去的痛苦。 “不会的。”易千森低头认真操作着,人少的一角,莫赴晚看着他的侧脸,也很好看,加上今天他很活泼,一直在笑,就是个漂亮的男孩模样。 可惜他有病。 正 因为他有病,所以才让她能够见到这样不同的易千森。 惊恐娃娃被他捏在手中递给了莫赴晚,“我就说了,我很厉害的。” 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她似乎被诱惑了,不自觉踮脚摸了摸易千森的头,夸奖他,“嗯,真的很厉害。” 易千森呆了呆,飞快扭过脸。莫赴晚看见了他红红的耳垂,惊叹着莫不是害羞了。 “你害羞了?”她不仅这么想,也问出来了,面瘫的世界里没那么多拐弯抹角。 拜她这句话,易千森整张脸都红了,水光潋滟地盯着她,倒像是被人欺负了那样。 莫赴晚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娇弱易推倒的模样是要闹哪样啊。 “好了,我是在夸你呢。” 他终于肯施舍她一眼。 “还想玩什么我都陪你,怎么样?”哄小孩子无非就这么几招,莫赴晚很自信。 “好。” 然后她就被拖去玩了十几个项目,有作为围观群众的,有作为参与群众的。 一直到下午2点,易千森才放过了瘫倒在椅子上的她。 年轻的好处,莫赴晚算是体会到了。她抓着椅子不撒手,就像在非典期间看到了白衣天使的欣喜。在这么个不小的区域来回走了几趟,整个人就像被拆开重组了那样。 更重要的是,她很饿。饿到已经无法摆出好脸色了。 易千森格外懂得察言观色,自知把她惹恼,乖乖买来两杯橙汁。 但,莫赴晚拒绝了。 理由是,不健康。 养生达人看起来更生气了,易千森摸了摸后脑勺,“要不咱们去吃饭吧?” 她哼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你想吃什么?”学乖的某人先问她的口味。 “去吃海底捞吧。”她有点想念那里的骨汤锅了,借着这几分念想终于有了站起来的动力。 有点小爱吃辣的易千森也很开心,伸出手到她面前,被她打开,斜了一眼过来,表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丰富,“干嘛?” “扶您。” “……不用,谢谢您。”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撸完了 抓紧时间去睡美容觉噜 表示易先生的第二人格真是太萌萌哒了【捂脸 ☆、这位风骚的先生你谁啊 sptc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周五都是聚餐的时候。可以是一个部门的,也可以是三五好友。 莫赴晚在中心有一群固定的周五饭友,实行的是轮流买单制。 上午她就微信群里表达了今日做东的念头。 一群终于有周末的白大褂欢呼,瞬间刷了满屏的表情包。 贺舟最高冷,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就是那种家长最爱恐吓小孩的微笑,特别高冷。 然而周五大清早,易千森就不知所踪。莫赴晚松了一口气,他的副人格和主人格差距太大,需要时间来消化。 不在眼前也好。 她真心觉得这次的外派任务赚到了,每天能睡到日上三竿,再悠闲地为自己做一顿养生的餐点,闲暇时间就拼拼图,练练瑜伽,看看综艺。 下午六点,一群人准时在sptc门口集合,张臻拖着她上了贺舟的车,剩余的同事坐上了另一辆,朝海底捞疾驰而去。 她很想吐槽,为什么一谈到聚餐,海底捞永远都是第一选择。宁绘这个沿海城市,反而被麻辣派攻占了。 靠在窗上,莫赴晚突然想到了,昨天被火锅辣到的易千森,一个人喝了一扎西瓜汁,眼睛和唇角都泛着红,看起来特别可爱,憨态的可爱。 贺舟转着方向盘,瞥了她一眼,淡声开口,“开心?” 她立刻转过头,指了下自己,眼神很疑惑,大概就是我眉毛都没动一下您老怎么看出我开心的。 “眼睛弯起来了点。” 解释着,车子缓缓驶入大道,贺舟对她微笑。 张臻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从后排探出脑袋凑热闹,“副院大人对我们晚晚还真是上心。” 其余两位女八卦er也心领神会,拉长了腔调喔了声。 这群饭友除了每天在群里交换表情包,最爱做的两件事就是讨论吃什么和拉郎配。 贺舟和莫赴晚是重灾区。 这对高颜值的师兄师妹在她们心中隐隐已成了官配。遇到其他楼的小护士,或者不明所以的女士来向贺舟送秋波的时候,莫赴晚总会被她们拉出来做挡箭牌。 莫赴晚回头,没什么表情地睨了三人一眼,才抓着包认真解释,“师兄大学的时候辅修过微表情心理学。” 就知道每次起哄无一例外都以此收场。 三位八卦er低头 玩起了手机,留贺舟和莫赴晚盯着面前平稳大道,各自沉默着。 作为一个面瘫,她很少有情绪波动,解释和说明更是难题,咬文嚼字去推脱一件事,实在很不熟练。 短暂的低沉氛围在到了包间后消失不见。 食物香气是能治愈心情的良药。 莫赴晚紧挨着张臻坐下,眉眼舒展了些,刚才在进门的时候她随口说了一句渴了,现在就有两位带着猫耳发卡的服务生递来了一打免费的酸梅汁。 小口喝着,她低头不闻身边事。 也没看到在她对面落座的贺舟,都是听到了同事们精彩纷呈的揶揄声,才抬头去看,正对上贺舟深远似海的眼神。 她别开了视线,佯装看背后的窗帘。 大家都说贺舟很温柔,很平和,很包容就像蓝色的海洋。然而狂风暴雨也会出现,那种无边无际探不到底的宽容才会让人觉得惶恐。 吵吵嚷嚷点完了菜,听闻这堆人是来工作聚餐的,海底捞的服务生很尽职尽责,包间里立刻响起了《劳动真光荣》。 气氛瞬间更加热烈了。 劳动人民的话题自然转向了工作。 张臻说前几日有一个住院病人来登记,自己分裂出了一个妈一个爹,又给自己提被子又给自己递饭盒的,最后拿着住院单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说爸爸妈妈不见了。 十分有画面感,莫赴晚咬着糍粑脑补了下。 sptc的病人也是分等级的,有反社会人格和暴力倾向的也有不少,虽然谈论起来往往一言带过,每个人却深知背后的艰辛。 医生本就是一个处于两极分化的职业。 作为人格分裂患者的医生,面对的困难,只会更多。 饭后,被喂饱的众人在包间枯坐了几分钟,张臻第一个跳出来建议去唱歌。 贺舟附和说,瞬空会所给医院赠了几张消费券,就快临期了。 这句话一出口,刚才还瘫倒的众人瞬间起身,举起双手赞成。 利用公费吃喝玩乐真是一件幸福感爆棚的事啊。再不济也有一个土豪副院长在。 就这样,十分钟后,一行九人又转移了阵地。 瞬空不是宁绘最大的会所,却贵在精致,不会给人一种用人民币堆起来的俗感,尽管消费也高,却总有人乐于买单。 贺舟打过电话提前预订 过,众人的步伐也就不紧不慢,走到电梯外,张臻眼尖看见了即将合拢的电梯内已经有了四五个人,跟周围好管闲事的同事合计了下,将贺舟和莫赴晚留在了外头,等待下一班电梯。 莫赴晚向来都是被坑了也没什么话的,只是表情寡淡地挥挥手。 贺舟站在她旁边,突然莫名其妙开口,“师妹。” 她嗯了声,低头看着脚尖。 前几日刚涂的脚指甲上的水钻竟然磕掉了几颗。 “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忘记了原本的初心。”他居然在一个声色犬马的会所对她说教,还用上了初心这样严重得好像通敌叛国的词。 莫赴晚默默抬头,确认了下贺舟的神色还算正常,不是说笑。 跟着认真点点头。 “电梯来了,走吧。” 有张臻这个麦霸在的地方,其他人只能黯然失色沦为陪衬。 不是很明白她这个短小的身板怎么养育出如此高的key,任何想要凑过去合唱的人都被戳得遍体鳞伤,窒息而亡。 莫赴晚也不喜欢唱歌,在一边当看客,时而鼓掌,将爆米花论颗往嘴里送。 也有几位同事在旁边划拳论酒。 她更不擅长了,端着一杯白水安静坐在那里。和贺舟两人成为了全场最安静的存在。 但她更害怕贺舟打着寻找同类的旗帜靠过来,眼角余光瞥到他拿着酒杯起身的瞬间,莫赴晚立刻朝门外走去,一边说着,“我去趟厕所。” 没忘记带上手机和纸巾。 很专业的蹲厕所的标准配置,加上在昏暗灯光下更高冷的一张脸,没人质疑她在撒谎。 出了包间,莫赴晚莫名松一口气,靠在墙壁上愣了半晌,才朝厕所走去。 她是真的想去了。 瞬空的走廊很魔幻,头顶和脚下都是玻璃,穿刺着迷离的灯光。迷迷糊糊走了一会,才在侍应生的帮助下,找到了离这一片最近的厕所。 拐过厕所外的装饰墙,莫赴晚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迈出下一步。 她终于在晚上23点07分看到失踪了整日的病人。 只是…… 这位病人怀里还拥着一位白莲花似的小妹妹,莫赴晚没有骂人,易千森怀中那位姑娘最多18岁,穿着海蓝色连衣裙,清汤挂面,脸颊绯红。 而易 千森的右手食指正戳在小姑娘的酒窝上,逗她,“再笑个看看。” 丝毫不吝啬他的小虎牙,自己笑得就很神采飞扬。 小姑娘羞涩地推了一把,指了指莫赴晚站的方向,“大哥哥,那里有人呢。” 莫赴晚实力踉跄了一下。 大哥哥? 这什么被拐卖的标准台词。 易千森揪了下小姑娘嫩滑的脸,“来让哥哥看看是谁坏了我的好事……” 抬眼朝莫赴晚看去,漫不经心。 下一刻,眼神定住,上下左右在她全身逡巡了遍,本是歪靠在墙上,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莫赴晚是第一次被她的病人,用这种狮子看待猎物的眼神盯上。 若不是医德在心,薪酬在心,她转身就要离开了,拒绝留在原地观看活/春/宫。 掐了一把捏着手机的左手,她提醒自己,深夜开工了,这第三人格不能太明显。 踏近了一步,莫赴晚却迎着易千森有几分期待的视线走进了厕所。 憋不住了。 在关上门之前,她听到小姑娘软声软气地问易千森,“大哥哥,你一直盯着那位小姐干什么呀?” 对那位不怀好意的易千森叫哥哥,对她这种如花似玉的白衣天使叫小姐。莫赴晚嗤笑了声,在心里无声给出了负分。 盯着干什么? 当然是好看了。 她不要脸地想,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准备做临时的病情记录。 两分钟后,莫赴晚洗完手,走出厕所。 易千森和小姑娘都消失了。 这就迫不及待提枪上阵了?她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竟然在想,那位正牌易先生要是知道了他居然有如此花花肠子的第三人格,会不会为此羞恼。 低头拿纸巾擦拭着指尖的水滴,她眼前突然罩上一层阴影。 抬头看见了失而复得的病人先生。 他低头,以一种标准的单手壁咚姿势,将莫赴晚圈在怀中,笑得恣意,“这位美人儿……” 她抖了抖。 突然很想念昨天听话又阳光的易小二。 易千森今日穿的很风骚,粉色衬衫,扣子开到第二颗,锁骨形状勾人。 唇角笑容一直不减,颇为邪肆。 只是低头细 细打量着她,脑袋里流转的,大概是怎么勾搭怎么下手。 “这位先生……” 她决定先把两人从如此尴尬的境地中解放出来,日后易千森若是治疗成功再见面一定会相对无言的。 做人留一线,何况是和病人间。莫赴晚向来体贴。 伸手,抵住了易千森突然靠近的胸膛,掌心的触感火热,鼻端更嗅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味道。 酒味,香水味,烟草味。 极致地混合在了一起,和灯光一样迷惑。 脑袋有点晕乎,清了清嗓子,莫赴晚正想说话,下一刻红唇就被覆住。 瞪眼,她看见了易千森得逞的笑。 这个人,怎么强吻之前都不打招呼的。跟平日里那些公子哥的套路完全不一样,都不顾什么道德礼义和熟悉与否,直接闯进了她口中。 在易千森灵巧舌尖即将探入之际,莫赴晚将他推开,喘了口气,狠狠瞪他一眼。 贺舟说的没错,她确实应该保护自己。 初吻就这么迷迷瞪瞪又很没难度地被拿走了。 罪魁祸首还很满意,靠在墙上勾了勾唇角,很疑惑地挑眉,“你不生气?” 生气。 她如何不生气。 从对面镜子里莫赴晚都看得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横眉竖脸,随时都会炸毛,哪看得出半点面瘫的影子。 这位易先生真有几分本事,别人醉酒逞凶,他借病逞凶。 花花公子? 这出场方式酷炫的第三人格她记住了,十分深刻。 “为什么?” 易千森很奇怪,对于这个他泡妞生涯里第一个摸不透的冷艳美人,还想问句什么,对方就极其高冷地对他呵呵了一声,拿着手机潇洒离开了。 背影十分惑人,且有料。 他目送着莫赴晚走远,才欢快地吹了记口哨,露出白生生的小虎牙。 厕所门口多艳遇,诚不欺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易小三出来啦 我宣布他成功晋级为最快啵啵到女主角的男主hhh 第五章就写到了kiss好方(≧口≦) 不过易小三马上就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哈哈哈 总之小三一旦出来就是甜甜甜?(^?^*) ☆、放荡不羁or禽兽无比? 被自己的病人一通强吻,莫赴晚也没了继续呆下去的心情。 她现在看瞬空的每个角落,都带着不自知的杀气。 当她向众人道别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不明所以地缩了下脖子说没关系你走吧我们可以自己努力嗨起来的。 除了贺舟。 他从沙发上起身,微皱眉看她,“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莫赴晚拎包,想想还是对上司解释了下早退的原因,“困了。” 一个十分简单粗暴却又充满真诚的理由。她知道贺舟清楚她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就只是想回去睡觉而已。 贺舟低头,只看得清那排卷而翘的睫毛。 “好。” 莫赴晚立刻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走到会所门口,她拦下出租车,一路很顺畅地回到了易千森的家。 躺在沙发上,花了几分钟理清了混乱的思绪。 她从房间里拿出一盒全新的拼图,开始忘我的战斗,麻痹掉所有记忆,做回一个冷静的好医生。 莫赴晚这样告诫自己,认真地俯下身去。 凌晨一点,易千森回到了家。 家里竟然留了一盏灯,他有些混沌的大脑突然抖擞了下。 当初买下这栋别墅看中的就是安全系数,不要告诉他,售楼小姐那些信誓旦旦地承诺都随风而去了。 酒醒了一半。 易千森活动了下手腕,捏着眉心很悠然地迎了上去。 当初被家里老爷子扔到军营里锻炼了两年,那段时光也没有浪费。 对付小贼绰绰有余。 摁上大拇指,门开启,他眯着眼朝前方看去。 落入眼中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背影,就在一个小时前,这个女人还对他极其高贵冷艳地呵呵了一声然后扬长而去。 不得不承认,他被那种冷淡又绮丽的脸吸引了,想也没想就遵从荷尔蒙的号令亲了下去。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反抗,只是不知所措地转着眼珠,黑白分明的大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 像猫一样,撩人,轻轻在他心里挠了几爪。 那种酥麻的感觉还留在心里,此刻见到客厅里的她,又开始蠢蠢欲动。 “易先生回来了?” 莫赴晚听到声响,头也没回,还算 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殊不知这在此刻的易大少眼中,就是邀请他去攻城略地的意思。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明白了。 直接送货上门了。 “你……” 他走到莫赴晚身后,微凉的指尖搭上她的脖子,似乎不经意地摩挲了片刻,才俯下身去,双手撑在她两侧,漫不经心地问,“你在玩什么?” 莫赴晚清楚感受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荷尔蒙和禽兽气息,不动声色往前挪出了易千森的臂弯,提醒自己要理智,不能失手打了金主病人。 还不忘提醒慢慢靠近的易千森,“易先生别踩着我的拼图了。” 否则,到时候真的会忍不住投掷煤气罐。 莫赴晚被他再度拉住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男女的差异,环着她的那只胳膊有力又灼热。 她仰起头,试图讲道理。 手机却响了,莫赴晚不动声色拿起,看了下来电人。 备注是师兄。 易千森也看到了,挑挑眉,“男人?” 准备推开他,莫赴晚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手刚搭上易千森的胳膊,就被咬了一口。 嗯,很色情的一口。 肇事者还在脖子的伤口处慢条斯理吮吸了下。 闭眼吸了口气,莫赴晚觉得这件突发事情已经超出了sptc规定的医德范畴,还有她的忍耐范畴。 于是仰头,对他缓缓绽了一个笑。 如同雪中梅香来,幽幽动人。 易千森眼神闪了闪,下一刻小腹就被她用膝盖狠狠撞了一下。 将晚饭积蓄的力量全部使用上,莫赴晚看到易千森立刻弯下了腰,抽了一口气,靠在墙上。 片刻后才抬起头,幽幽开口,“我咬一口,你踢一脚,这受力面积可大多了。” 莫赴晚歪头,冲他扯了扯嘴角,权当是在笑,眼里却没任何情绪,“应该的。” “至于您好奇的我是谁?可以打电话问问您的好秘书,就这样吧,该睡觉了。” 莫赴晚转身,再次留下了一个冷艳的背影。 反锁了房门,莫赴晚居然一夜好眠。 早晨刚至,她却听到了一些动静,不算大,却难以忽略。 翻了个身,干脆爬起来,莫赴 晚想到了客厅里还未完成的拼图。 扭开门,易千森正躺在沙发上,穿着风骚的深紫睡衣,胸膛大敞,隐约可以看到小腹那里有一片红色的淤积。 她的拼图倒是没被动过。 放下心,莫赴晚转身准备回房,被叫住,“莫医生,还真是冷漠啊,把病人打伤了,都没有表示吗?” 莫赴晚顿了顿,随后钻进了浴室,洗漱完毕后,带上嫩黄色发带,对着镜子拍着爽肤水。 完成了繁复的护肤工作,她才散下长发,重新回到客厅。 厨房门是开着的,隐约看到有人进出。 她探进了一个脑袋,细看,果然是乔泠然。穿着职业装,踩着十寸高跟,在砂锅前忙碌着。 “莫医生,早饭除了粥还想吃什么?我在来的路上买了水晶饺和肠粉。” 回头询问的样子也很贤惠。 莫赴晚摇摇头,“随你们,一起吃就行,我不挑。” 想到出门又要面对易千森,她靠在墙上,闲适地看乔泠然熬粥,手法老道,香气扑鼻,很适合娶回家。 想不通她在易千森公司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被带回去,只是当吉祥物供奉起来吗? “莫医生,易先生每周周末是比较……放荡不羁一点。但是您出手也太重了,他也不愿意去医院,只叫我带了化瘀的药来。” 乔泠然低头,轻声说着。莫赴晚在她身后,无声冷下脸。 放荡不羁? 这位秘书女士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境界还真的已经趋于至臻了。 明明就是禽兽无比。 这边的单相思傻女人也看不下去了,莫赴晚扭头出了厨房,站在客厅里离易千森远远的地方,填着病情记录表,耳边一直传来他轻微的笑声。 神经病! 被踢成这样了还跟朵向日葵似的,走哪看哪。 “易总,早饭好了。” 乔泠然将买好的外卖还有砂锅放在了沙发前的长桌上,垂眸盛饭。 易千森朝坐在楼梯上的莫赴晚招招手,“莫医生不饿吗?” 她不理会,走到乔泠然面前,探头看清了砂锅里的内容,芝麻桃仁粥熬得精细,不需凑近都被香气熏了满鼻。于是真心实意夸了一句,“乔秘书好厉害。” 易千森也是好福气。 选在 易千森对面坐下,将乔泠然塞到两人中间,莫赴晚才拿起了勺子,“吃饭吧。” 闹腾归闹腾,吃饭的时候,三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开口,细细咀嚼,这算是莫赴晚搬到易千森家后,吃到最祥和的一顿早餐。 忽略易千森不时投来的视线之外。 吃完早饭后,乔泠然又承包了善后的任务,打扫了一番后就无声离去了。 易千森拿起扔在沙发上的药,用手机拍了照,低头不知道编辑了些什么,翘起了嘴角。 莫赴晚低头跟张臻发微信。 她:前几天让你考虑的cpa班,怎么样? 张臻:有点心动,但是我已经不学习许多年了,害怕被吓死。 她:╭(╯^╰)╮胆小鬼。 张臻:你确定要报名了? 她:还蛮感兴趣的,当年报考金融学专业没有被录取。 张臻:壮士!请受我一拜 她:小姐姐请起^o^。 上午的时间就在她查找报考的信息中度过了。莫赴晚打定主意去报名宁绘大学开设的,针对社会非金融精英人士开设的cpa周日班。 易千森一直躺在那里,看报纸,玩手机。 她偶尔抬眼看过去,他都不安分地想召唤她过去。都被无情地无视。 中午乔泠然不在,午饭只能由她做。不得不询问了下公子哥要吃什么。 本以为他要借机发挥下,然而…… “我想吃满记的糖不甩和核桃露,已经下了订单了。” 意思就是不用劳烦了? 莫赴晚点点头,既然只要她自己的话,就简单煲个莲藕排骨汤就是了。 两个小时后,她的午饭出锅。 已经吃完了外卖的易千森闻到了香味,扔下了手中的ipad,强撑着站了起来,挪动到她面前。 莫赴晚正从厨房拿了小碗出来,很警惕地看着他,“怎么?” 易公子很无辜地坐下,“我也要喝。” “……” 半路闯来的强盗,莫赴晚也没辙,恨恨看他一眼,又拿出了一副碗筷。 得了便宜,易千森不再卖乖,低头乖乖接过了莫赴晚盛的汤,品尝了起来。 她的手艺倒是清淡的很,跟那张脸差别甚大。 扣上手机,易千森突然觉得朋友圈里一群莺莺燕燕的问候,还比不上面前这碗汤里的排骨和莲藕。 或许因为那一锅汤都被易千森乖乖喝完的缘故,莫赴晚看他顺眼了许多,刷完碗后,她去小睡了一会。 醒来后又回到了客厅,叫醒了迷迷瞪瞪的易千森,完成未遂的拼图大业。 想看看这位第三人格花花公子易大少是不是也能算得上聪慧。 明知道她是在整他,易千森还是揉着眼睛坐了起来,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看着散落一地的拼图,“你很喜欢玩这个?” 莫赴晚已经开始在凑右下角的风景,闻言点点头,“打发时间。” 哦了声,易千森也不再问下去。 他不说话的时候,恍然让莫赴晚看到了那个高贵冷艳的易千森。 还没犯病的那位。 只是这位明显要笨拙许多,拼图本就考验耐心和记忆力,他虽然出于合作的专业性在一边很安静地在做着,但速度很明显跟不上主人格的那位易先生。 这么一副拼图两人停停续续,玩到了傍晚,才大功告成。 莫赴晚一边收整,一边打量易千森,这位看起来是纵情声色了点,随和许多,也禽兽许多。 等她做好一切,易千森满脸求表扬的昂起了下巴,仰头看她,笑眯眯地露出左边的小虎牙,“莫医生,我帮你完成了这个1000块的拼图,你可以给我个奖励吗?” “说来听听。”面对这明晃晃的大坑,莫赴晚不为所动。 可惜,某人还是太不要脸。 “拜托莫医生,扶我去二楼洗澡。” 莫赴晚:……………………现在报警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耍流氓的易小三hhhh ☆、易老师你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莫赴晚并没有理会易千森,她清楚自己只是踢到了小腹,并没有把脚也一并踢断。 冷静思考问题的她总是很无情。 也不顾易千森的装乖拿俏,莫赴晚转身进了房间,啪嗒一声,干脆反锁。 易千森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下已无大恙的小腹,隐隐可以看到两条紧致的人鱼线,撇撇嘴,他也上了楼。 对冷美人还真的没法卖萌,下次还是耍流氓吧。 莫赴晚有点兴奋。她马上又要成为一个25岁高龄的学生了。 比平时睡觉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多小时,为第二天的脑力劳动做好准备。 纵然如此,她还是赖了一会床。 再睁开眼时看到闹钟上的时间,莫赴晚猛地坐起,无声地尖叫了下,跳下床换衣服,早饭自然只能在路边顺一份。 还好运气全部在打车的时候弥补了回来。出了大门没多远她就招到了出租车,亟不可待开始解决手中的菠萝包和红豆牛奶。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没睡醒的小表情,还扎着清爽的马尾,一身浅绿长裙,就顺理成章地问,“小妹妹,大几了啊?” 她被呛了口,但也不习惯向陌生人解释那么多,就顺水推舟答了句大二。 毕竟那是她记忆里最想回去的时光,毫无负担的快乐。 司机很体贴地在二十分钟内把她送到了培训楼下,让莫赴晚能踩着最后五分钟进了教室。 她拎着包,推开门后看到乌泱泱的人群,才后知后觉地猫腰挪到了最后一排,选了个面善的同桌跟着坐下。 “好了,还有三分钟上课,同学们可以先看看桌上的教材。” 莫赴晚下巴快掉了,她瞪眼,看着讲台上的人。 这个声音极其熟悉,在她搬进去的当天很客气地叫她莫医生。 主人格回来了? 易千森遥遥巡视了圈教室里参差不齐的学生,打开了点名册,推了推眼镜,淡然开口,“那我们就先点个名。” 说完,就一个个念了下来。 清冷的眼徐徐扫过去,俯身勾着花名册。 不对,这个戴眼镜的易先生比易老大还要冷啊。 伸长了脖子,莫赴晚等着自己的名字,想试探易千森看到自己的反应。 若是有反应,那就证明还认识她,就是已经出现的 人格之一。 若是没反应,那就证明这就是他最神秘的最后一个人格。 莫赴晚转着笔,为易千森丰富的内心世界点了个赞。小时候没受过虐待的孩子能一口气分裂出三个副人格,某种程度也算很厉害了。 “莫赴晚。” “到。”她高高举起了手,让易千森能顺畅找到。 易千森抬眼,再三确认了那个眉目冷艳的学生是对自己送了一个秋波。 他勾名字的手顿了顿,才继续完成了那个弧度。 以貌取人是最愚蠢的事,他深谙,合上了点名册后就将这个小插曲放到了身后。 “好了同学们,关于cpa的其他情况你们肯定也了解了。今天我们就直接开始上课,鉴于大家都是非金融专业,我会放慢节奏,详细解答任何问题。” 托腮,莫赴晚打量着挽袖执笔的易千森,昨晚那个无赖样全然消失,从头到尾收拾的清爽无比,镜框后的眼神深远悠然。 身边的同桌戳了她一下,“这位同学。” 她恍然,侧头,“啊,怎么了?” “你也是冲着易老师来的吗?” “……不是。” “那你运气还真是好,跟我一起报考的四个闺蜜只有我分到了易老师的班,据说他上课很严厉,虐到哭。” “……是,是吗……”莫赴晚摸了摸额头,心里突然有些没底。 这个易先生,可千万不要太变态了。 事实上,易千森讲课还不错,她猜测的可能是因为主人格就是在公司做高层的缘故,举证实例也娓娓道来,很注重和台下的……女学生们互动。 莫赴晚渐渐进入了学习的境界,蹙眉做笔记,从医的来学金融,跨度太大,她有时不得不用手机拍下课件的照片,才能跟得上步伐。 九十分钟后,迎来了休息时间。 她瘫在桌上,宣布阵亡。 “你要不要去问问题啊?” 新同桌又戳了戳她,凑近了点。 莫赴晚撑起了脑袋,迷茫地看着她,“什么?” 指了指台上,“你看,好多女孩子都上去问问题了,易老师人是凶了点,但有求必应。现在的女生啊,就好高冷禁欲这一口,被骂了都脸红得跟刷了颜料似的。” 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莫赴晚看过去,是有 五六个女生,或者女人,甚至大妈,围着易千森,个个露出求学若渴的模样。 翻了下笔记,莫赴晚找到了三个黑色加粗的问号,本打算回家后自己百度钻研琢磨的,现在看来有了更好的解决方案了。 莫赴晚向来就是行动派,立刻拿着笔和本子起身,看到她的新同桌仍然端坐不动,“你不去吗?” “我不去了,总感觉颜值高的容易被翻牌一些。” 台上明明有个四十多的大妈,虽然化了妆,也难掩走形的身材。 “而且,我本来就是a专业的学生,只是瞻仰易老师美颜而来的。” 摆摆手,莫赴晚如踏入战场般走了过去。 教室里人生嘈杂,易千森也听到了高跟鞋轻轻敲打在地的声音,顺口说完了答案,抬眸遥遥一望,正四目相对。 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莫赴晚乖乖站在最后。 他收回了视线,“下一个。” 等了约莫十分钟,莫赴晚和易千森面对面站着,她在平地,他站在讲台,一高一低,彼此都将对方眼睛看得透彻。 这个学生似乎一直在打量他啊。 易千森摘了眼镜,捏了捏眉心,问,“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你近视吗?”莫赴晚将笔记本推了过去,直勾勾地看着他,只觉得很新奇,这个模样的易千森。 “没有,平光眼镜。” 易千森解释,接过来,“哪个问题?”手指在三个问号间逡巡着。 她歪头,毫不犹豫,“每一个。” 面对这样冷静又禁欲的易小四,她竟然难得生出了几分调戏之心。 易千森投来深深的一眼,刹那间让她错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随即他却依言解答了所有的问题,末了还不忘问一句,“明白了吗?” “明白。” 易千森挑眉,“真的?” “嗯。” “今天我会在群里给你单独传一份作业,下次带来给我看。” 莫赴晚无言,这个易先生还挺腹黑。 她点点头,“没问题。” 毕竟她真的是为了学习而来,虽然说着有点假正经。 cpa的周日班排得很满,一天四节大课,每节九十分钟。 坚强地结束了上午的课,莫赴晚在 听到下课铃声时第一次体验到吃午饭的幸福。 培训班在宁绘大学距西校门的一栋教学楼里,她撑着太阳伞,依次走过学校门口的饭店,一一摇头。 这些在那个时候吃得很尽心的东西,现在看来都太不健康,只有色香味,和营养毫不沾边。 不过那个时候她们都是就着友情和笑声下饭,谁又在意这些呢。 作为一个单身大龄女青年,现在莫赴晚活得有如八十岁。 绕了两圈,她终于找到了能入眼的饭店——幸福粥店。 看到这个招牌的她,现在心里也很幸福。 推门进去,迎面吹来一阵冷风,空调开得很足。年轻人的朝气和汗水仍然蒸腾在空中。莫赴晚选了个拐角处的地方,刚准备扔下遮阳伞占座,就看到了易千森。 她走过去,“易老师对面有人吗?” 他抬头,露出一种又是你的表情,被很好地掩饰在镜框后,摇了摇头。 “那我就坐您对面了。”搁下伞和包,莫赴晚很放心地去拿托盘。 寻找了一圈,她最后拿了一碗香菇鸡茸粥和两碟小菜,回到了桌前。 在她将碟子往桌上撤的时候,易千森看了眼她选的饭菜,沉默地将白灼鲜虾和菠萝咕老肉往前推了一点,在两人都能够到的位置。 “易老师?”莫赴晚有些疑惑。 他放下筷子,敲了敲桌子,竟像是在课堂上训人,“你的胃是猫儿生的吗?下午还有很久的课,会撑不住的。” 莫赴晚眨眨眼,说了声好。 这才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吃饭,却自在熟练。 一边喝着粥,一边看对面的人,莫赴晚咀嚼着米饭和新的他。 没法忽视,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搁在一旁,“你也是因为我才来上cpa课的?” 虽然说出口的话忒不要脸了点,但胜在那副为人师表的正直面孔,一看就是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事。 莫赴晚摇摇头。 因为你有病我在给你治病啊!内心这样呼喊着。 脸庞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没什么表情,“我是想学一门其他的东西,不想一辈子都拘束在自己的专业。” 易千森看她,停留在那双形状媚惑却清澈的眼上,点点头权当相信,夹了一块肉在嘴里。 “再说了,看脸的话,我难 道不会照镜子吗?” 莫赴晚很自然地补充了句,脸上也一脸正气。 他被呛住,强硬地咽下了那块肉,端起茶一饮而尽。 下午又被满打满算摧残了四个小时。 莫赴晚收拾东西一向慢,告别了她的新同桌,再抬头时教室也没几个人,易千森站在讲台上,也没有走的意思。 她拿起了包,慢腾腾走到他面前,“易老师等人?” “我等你们都走了,再离开。” 他言简意赅,白色衬衣挺恬,莫赴晚却一眼看到了里头的同色背心。 还真是可爱。 她突然又想戏弄他了,又走近了点,“易老师不如我们一起回家吧?” 他望着她,这次的眼神很懵懂还带了一点惊讶,“一起回家?” 可能正直又古板的易老师从没遇到过,这种第一次见面就请求一起回家的学生。偏偏她神色自然,眼巴巴地在等待下文。 他咳了声,“可能不顺路。” 很明显的拒绝,明眼人都该退缩了。 莫赴晚却再接再厉,甚至狡黠笑了笑,“都住在一起了,怎么还不顺路啊?” 易千森呆滞,眼珠幽微地转了转,看着她,慢慢低声重复,“住在一起?” 每个字都从唇齿间咬出。 作者有话要说:易小四也出来了 好可爱哦哈哈哈哈对这种正直禁欲老干部没有抵抗力! 好了可以放心去看继科哥哥的比赛了 (*^__^*) ☆、我的哥哥不可能这么居家 莫赴晚觉得再这样下去,易千森多半要怀疑人生了。她干脆挽住了他的胳膊,“哥哥,不逗你了,我们真的回家了。” “你到底是谁?”易千森低头看着她攀附上来的手,十指丹蔻,纤细好看,皱眉问。 她吐吐舌头,“我是你妹啊。” 易千森:……………………………… 眼看他无言地收拾着讲义,十分不相信,有一走了之的趋势。莫赴晚连忙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乔泠然工作一向尽职尽责,这次也是,响了不过三声,她就接了起来,“莫医生,有什么事吗?” “乔秘书,我今天刚回国想给哥哥一个惊喜,没想到他竟然不认我了,你记得告诉他一声我的身份,小时候还经常揪我的辫子呢。” 莫赴晚笑眯眯地开口编故事,一边歪头看着停在原地的易千森。 清楚听到了乔泠然在那头吸了一口气的声音,有些接受无能,“莫医生,能不能换一个正常点的……设定?” 先不说易家旁支是挺多,但要凭空捏造出一个妹妹来,还是挺考验她的本事。 “乔秘书,我把电话给我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拐到易千森面前,把手机递到耳边,示意他接电话。 然后一边玩着指甲一边看他仍然拧着眉,在跟乔泠然交涉,垂眸的时候十分动人,长长的睫毛直直搭下,盖住那双深邃的眼。 最后他嗯了声,挂断了电话。 直直朝莫赴晚走了过来,脸上神情没改半分。 本来靠在讲台上的莫赴晚站直了几分,心里突突了片刻。 乔泠然莫非没有替她打掩护,直接将身份全盘托出了? 撇撇嘴,本来想戏弄下这个易小四的,看来是没机会了。 头顶却被温热的手掌覆盖,随后不轻不重揉了揉,易千森摘下眼镜,有些无奈的口吻,“还真是调皮啊。” 她睁圆了眼,看着一脸慈祥的易千森。 还真的成兄妹了啊。 论入戏,她也不会输给任何人的。随即附了上去,轻车熟路圈住他的胳膊,“哥哥,晚上打算吃什么?” “喝汤吧。” 易千森带她朝停车场走去,反思着,“家里好像没什么食材。” 废话,您在家根本不开火的好么。 莫赴晚悄悄白了他一眼,口中的话却温顺无比,“好呀,都听哥哥的。” 这个易老师还挺注重养生的,比起前三个,是可爱多了。虽然满脸正直,却意外地好骗。 地下停车场光线幽暗,她就被易千森牢牢牵着,跟在身后,下意识多看了几眼他的背影。 很宽广,很安全,就像一个真的哥哥般。 她低头揉了揉脸,看来是心里的门年久失修了,随便给了点温情就迫不及待敞开了。 “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易千森坐上驾驶座,提醒她系安全带,打开了空调,制冷很快启动,往外送着冷风。 将脸靠在出风口,莫赴晚懒洋洋地开口,“哥哥给我做鲜菇红枣鸡汤吧。” 算算离她的生理期也不远了,莫赴晚不想到时候在客人家表现得太狼狈,而且还掐不准那个时候出现的,是哪个易千森。 应了声,易千森侧过头看她一眼,心里仍存着几丝疑惑。他的叔父什么时候这么狠心了,三岁就把这个小姑娘送出国了。怪不得回来一丝印象也无。 在进了超市不到十分钟,莫赴晚就得出了结论,这个易老师真是居家好男人。 选蔬菜,会看新鲜度和美观度。 选水果,随手一掂似乎就知道哪个在口中更甜。 甚至还友情建议她哪个牌子的红糖更利于缓中止痛、活血化淤。 莫赴晚什么也不需要做,就跟在他身后,看易千森推着和他身高极不相符的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 偶尔回头叫一声迷失在零食区的她。 大采购之后,顺利回家,她还是象征性地提了两袋东西,换上拖鞋后,跟易千森一起进了厨房。 “你去客厅玩吧,饭好了,我叫你。” 易千森接过了所有晚饭需要的食材,转头对她说了一句。 有些好笑,莫赴晚咬着橡皮绳,利落扎起了散落的头发。还真当是她需要事事照顾的小妹妹了。 “我可以打下手。”不多做解释,她拿出了香菇,扭开水龙头开始冲洗。 易千森注视了她片刻,才转身开始处理买来的鸡。手拿菜刀,大起大落,这样豪放的动作他做得很得心应手。 切好了鸡块,他拿着盆去冲洗,却发现莫赴晚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倚在冰箱上看他。 “还不错嘛。”他瞥了一眼旁边的配菜,温声笑了笑,清洗着鸡块。 只是那随便的语气和在上课时夸奖回答对问题的学生也没差。 莫赴晚干脆转身出了厨房,拿出了病情记录表,蜷在沙发上,咬着指甲心不在焉地记录着今天的所得。 片刻后,易千森从厨房走出来,擦了擦手,走到她面前,“在写什么?”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也没俯身去看的意思,她仍很不自在地合上了文件夹,“没有,随便看看。” 鸡汤是拿砂锅慢慢熬的,易千森看了会电视,又进了厨房,切了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 莫赴晚正瘫在抱枕上,半睁半闭着眼,瞥了他一眼,不吭声,眼看那条缝就要慢慢合拢了。 叉起一块苹果,易千森坐到了她旁边,“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还想继续装死,身边那一坨存在感太强,轻轻浅浅的呼吸起伏着。莫赴晚睁开眼,接过了小叉,咬住了苹果,咀嚼,然后递了回去。 易千森再接再厉,叉起一块桃子。 她接过,吃掉。 易千森又递了两颗被剥了皮的葡萄。 她接过,又吃掉。 …… 最后莫赴晚没辙了,嘴里鼓鼓囊囊全是清甜的水果,腮帮子肿得像只仓鼠。她摆着手,推回了易千森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你自己吃啊。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终于喝上了鸡汤。 那时已接近八点,天色完全暗了下去,餐厅只留了一盏灯,暖意融融,掀开盖子的瞬间,香气和热气齐齐冲上鼻尖。 莫赴晚坐在凳子上,拿着筷子,等着易千森给她盛汤,等接到手里的时候,她才发现小小一碗里,内容丰富。 鸡肉和菜各占一半,满满当当。 似乎是为了弥补等待的这两个小时,本来是喝汤的目的却远远落在脑后。 她低头,喝了一口,很鲜香,在舌尖缠绵的感觉十分美好。 于是对易千森仰头比了个赞。 他笑了笑,也捧着碗认真吃饭。 这种祥和的氛围许久没见过了,莫赴晚被带得胃口都好了起来,吃光了碗里的东西,还主动加了一碗纯汤。 易千森点点桌面,“多吃点,太瘦了。” 就是个操碎了心的老大哥模样。 她弯唇,安心品尝着他的手艺。 饭后,莫赴晚扶着微鼓的小肚子,无奈地看着易千森,“这就是一时贪婪的下场。” 口气懊恼,鼻尖上的皱褶挤成了一团,好像是认真在为多喝了一碗汤而苦恼着。 低头收拾着碗筷,易千森头也没抬,“小女孩别太过于追求身材了,健康才是最好。” 她懒懒哦了声,凑到他面前,亮晶晶的眼眨巴了下,“麻烦哥哥洗碗了。” 他失笑,走进了厨房。 晚上躺在床上反省这一天的时候,莫赴晚突然觉得自己过得像个巨婴,这位易老师把什么都送到了她手上。 这种感觉确实很好,但容易上瘾。 她咬唇,明天一定要恢复冷漠,做一个自给自足的独立女青年。 新的一周来了。 易先生又回来了,两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话也仅限于早上好、晚上好和吃了吗。 冰箱里满满当当,堆得全是她跟易小四出去采购时的东西。 每次站在锅前发呆的时候,她总是怀念当巨婴的那天。 失去了再去想念,或许是每个人的本能。 星期三。 莫赴晚在网上订购了五套新的拼图,熬夜将易老师布置的作业圆满完成。 不过才零点过几分,她照镜子的时候竟然错以为黑眼圈又加重了。 因为做题前的那杯黑咖啡,她仍然精神炯炯。 在床上趴着看了会电视剧,还是决定起身做个夜宵,反正都熬夜了,再吃点东西也没什么。 破罐子破摔在某种程度上,带来的是喜悦。 翻了翻柜子,莫赴晚心里有了主意,简单做碗面好了。中午做玉米虾球的时候虾仁还剩了不少。 去冰箱里拿辣酱的时候,易千森刚好打开了家门。 她转身,有点见鬼的表情,勉强冷静地打了个招呼,“易先生回来了啊。” “嗯。”易千森应了声,低头换鞋,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走上二楼,而是坐在了沙发上,似乎在低头发呆。 调好了汤底,莫赴晚回想着刚才那一瞥时,他的脸色好像并不太好。 她将火调小了些,探出头去看。 易千森果然捏着杯子,往手里倒着胶囊,数了数,一口吃下,用 水送服。 仰头时,看到了偷窥的某人,挑了挑眉,“莫医生怎么了?” 莫赴晚走到茶几前,俯身拿起了药盒看了下,“易先生有胃病?” 他靠在抱枕上,有些倦怠地捏着眉心,“嗯,应酬的时候酒喝猛了点。” 声音沙哑又低沉。 “没吃晚饭?要不要吃碗夜宵?”莫赴晚生出了些恻隐之心,准备大方地将自己的虾仁面分享一半。 他抬头,盯着莫赴晚。 她的头发或许是在哪蹭乱了,绒绒地竖起了几根,冲淡了平日里冷淡的形象。 过了片刻,易千森点点头,“麻烦你了。” 她又进了厨房,想着他的忌口,调制了较为清淡的一碗汤底,几分钟后,关火,捞面和菜,在将虾仁加进去。 也算是有了可观赏性了。 两人时隔两天,又对坐着吃饭。这次气氛却降了许多,易千森在接过面时,只客气道了一声谢,就再没说话。 勉强可以从他吃面的速度看出,对味道还算认同。 莫赴晚一边咀嚼着青菜,打量着这个主人格,还是惊叹于他和其他三个副人格的区别。 他吃饭速度很快,在莫赴晚碗里还剩一半的时候,就放下了筷子,抽取纸巾擦拭着嘴唇。 脸色缓和了一些。 易千森沉吟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莫医生,关于我的病情,我有一些问题想问。” 她吞下虾仁,抬头直视着他,“你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天呐o(≧口≦)o隔壁古言写的我抓狂干脆先锁了 先专心写易先生这篇不出意外以后每天两更 我可能大概不适合写古言吧_(:3ゝ∠)_ ☆、留下的总会是最好的 “这个病有痊愈的可能吗?” 托腮,莫赴晚肯定地点头,“当然。” 易千森的眼神是不想戳穿的质疑,虽然他这个主人格记不得其他三个人格占据身体时发生的事,但听到了乔泠然的描述,多少有点难以接受。 每每想到那些窘迫的场景,心里的决心就坚定了几分。 用筷子一头指了指自己,莫赴晚看似很随意地坦白,“比如易先生面前的我,就是成功治愈的患者。” 向来自持的脸上终于裂了一丝缝,易千森诧异地看着莫赴晚,眉头微微扬起,似在打量。 她只是歪了歪头,丝毫不在意,眯着眼回忆,“当时发病的时候正是大三,是师兄接手并治好了我,毕业之后我就留在sptc,然后一路发展至今。虽说医者不自医,但我大概可以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让病人放心。” 戳了戳碗里已经冷却的面条,莫赴晚失去了继续吃饭的兴趣,继续喂易千森吃安定药,“所以,易先生可以放心的,我们sptc在国内这个领域是绝对的老大,而您又是交了巨资的vip病人,主治医师都上门看护观察了,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他移开了视线,“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她难得这样平和地跟这位高贵冷艳的易先生交流,十分好奇他心里所思所想。 除开满足自己八卦之心外,对病情记录也是极有帮助的。 将身子探近了点,她眨了眨眼,示意易千森继续,“那易先生担心什么?” 随着她的动作,那双猫一样的眼角就在咫尺,还泛滥着水润的光,虽然知道那只是纯粹的好奇,还是很勾人。 易千森开始怀疑sptc派莫赴晚来的别有用心了。 为了工资和奖金单纯努力的莫赴晚又轻轻嗯了声,表示反问。 他合上了手掌,捡起了在公司里谈合作时类似的气场,看了回去。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想说了,她的声音很特别。 跟一般女生的轻、软、甜不同,莫赴晚的嗓音带着微微沙哑,尾音不自觉会扬起,像把小勾子,随着每句话准确发射出去,一举戳心,字字必中。 “莫医生还记得你的另一个人格是什么样子吗?” 眼前这个她,是慵懒的,明艳的,却又冷然的。那被驱逐离开的那个莫赴晚,又会是什么模样? 她用指尖戳着自己的脸颊,乐此不疲,丹红的指甲在灯光下十分显眼,“记不得了,一般人都是记不得的。” “只是听师兄说过,他跟我第二人格接触的最多,夸我那个时候很听话,很……可爱。” 那个形容词离莫赴晚略微遥远了些,她独立自强生活了这么多年,鲜少有人这么夸奖她。 那是老虎的虎须,她的触雷点。 既然贺舟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只可惜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莫赴晚是什么样子,也不关心。 如果一直是那个可爱又听话的莫赴晚占据着这具身体,她现在拥有的一切,还会存在吗? “易先生是觉得现在的我不好吗?”她故意反问,想从混乱的思绪里脱身而出。 易千森摇头,没想到飞镖竟然折回将他作靶。 伸展了下身体,她起身,“这就是了,物竞天择,这不是没有道理的,留下的总会是最好的。” 因为易千森无意的一个问题,她竟然做梦了。 梦中的她好像在一个刺青店里,在师傅的指导下,乖乖趴在一张椅子上,然后腰上一阵刺痛。 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她下意识坐起身,摸了摸尾椎骨,触手的皮肤是温热的。 再回想到那个梦,觉得有些好笑,她摇摇头,下床拉开了门。 “姐姐,我好饿啊。” 易小二靠在门框上,好不委屈的一张脸,这次的睡衣换成了有蜘蛛侠logo的。 她抓了把散落在脸颊的碎发,大清早被吵醒的起床气又无处发泄。 毕竟按往日在sptc的时间来算,此刻她已经在中心了,都是来了易千森家后,才养成了不到九点不起床的坏习惯。 “你洗漱了吗?” 他点点头。 莫赴晚将他推了出去,“你去客厅自己看会电视,等我出来。” 易千森很听话地离开了,她迷蒙着眼飘进了浴室,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才勉强清醒了片刻。 这小屁孩要好好调教下了。 快速做完了晨间工作,她拿起了手机,几周前定好的闹钟提醒了莫赴晚在下午还有一场回母校的讲座。 这种坏事扎堆的感觉还真是影响胃口。 她焉巴巴地扫向了在看篮球比赛的易千森,“早饭想吃什么?” “罗宋汤和寿司。”他满脸天真,笑嘻嘻开口。 “不会做。”坐在沙发上,莫赴晚审视着这位异想天开的老男孩,心理年龄16岁的小屁孩,她还不能收拾了吗…… “那……大酱汤和泡菜拌饭?” 莫赴晚觉得有必要提醒下这个boy,她只是个中国woman而已。 易千森很审时度势地摇摇头,“那就面包牛奶吧……” 起身,莫赴晚决定不采纳他的意见,拍了拍他的脑袋,“臭小子,能不能爱一点国,我大中华八大菜系,早餐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似乎觉得掌心的头发还很柔顺,她顺势揉了揉,找到了点年长者的自信,“鸡蛋软饼和肉沫蒸蛋,加上皮蛋瘦肉粥,吃不吃?” 最后三个字掷地有声,加上她冷艳的眉眼,很有说服力。 易千森委屈地点点头,他本来也只想逗她玩而已。 架不住易千森一直拉着她胳膊,一米八几的个子盘在她面前撒娇。 莫赴晚还是决定带上这个拖油瓶回母校。 在出租车上,她耐心做着心理建设,“坐在那里,不要说话,微笑就好,明白吗?” 运气好的话,还可能被新闻社的人拍到,第二天上个校园官网什么的。在她的印象里,新闻社那群摄影小妹十分颜控,正经枯燥的校园新闻配图都是颜值极高的学长,还吸引了不少因此来读大学的无知学妹。 点点头,易千森扬了扬手中的ipad,“我带了打发时间的宝物。” 她的演讲也没差到这个地步好吗…… 莫赴晚默默地靠了回去,开始养精蓄锐。 这次她只是作为一个杰出前辈发言,讲解和提问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分钟,本不需要花太多精力,但她当年就是个风云人物,现在也能溅起不小水花。 小礼堂里还在布置,她和易千森坐在了最后一排。 莫赴晚支着头,开始怀念她的大学生活,却只有二分之一,在贺舟那接受了治疗后,她就永远失去了大一大二的回忆。 偶尔在翻到了电脑上的相册时,会觉得恍如隔世,那个笑得开朗的女生,和她差了不止一个镜子里同一张脸这样陌生的距离。 从眉眼到心间,都渐渐少了些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为她好,莫赴晚这样催眠着,相信着,带着越来越冷 硬的性格,奔波于尘世之中。 将易千森塞到了第三排,她才放心地去了后台办公室做准备。 意外的是,有许多看着很小的学弟学妹对她友好地打招呼。 每张脸都很稚气,很鲜活。 她一边疑问着,一边波澜不惊地依次点点头。 去向学生会里派出的主持人核对了下流程,她独自坐在了一旁,盯着手中的纸张发呆。 等到她上台的时候,肚子里已经蓄了不少茶水,莫赴晚努力地收了下腹,从后台走到了小礼堂。 呼声很大,这群年轻人很乐意看到一位美貌的前辈为他们做枯燥的科普讲解。 莫赴晚拿起话筒,鉴于在公众场合,被几百双眼睛炯炯注视着,她很合时宜地挤出了一个笑,虽不太熟练,但弧度美得刚刚好。 台下甚至开始吹起了口哨。 易千森听到左边的眼镜男大力鼓掌,一边赞叹,“卧槽这个学姐太美了,今天这把局推了果然没错。” 右边的一位小胡子男毫不犹豫揭了他的老底,“得了吧你,就你这样还要辅助来保护的adc,趁早回家撒尿去。” …… 这样陌生的画风,让他有点不适应。 大学的男孩子们,还真是放荡不羁啊。 但台上侃侃而谈的那个人,很自信,很闪耀,从哪里看都很特别。 直到讲座结束人群散尽,他们在后台成功会面,易千森脑袋里停留的画面,还是她在灯光下的样子。 然而莫赴晚一见到他,就跟漏了电似的,默不作声地拉着他朝外面走去。 害怕撞上刚才那群连学姐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都问得出的热心学弟,莫赴晚特地选了一条从教师公寓前绕过的小路。 刚才话讲得太多,耗费了太多精力。 她笑得脸颊都酸了,一边垂头往前走,一边伸出手揉捏着。 却被人突然叫住,“莫赴晚?” 声音一如既往亲切和熟悉,她惊喜地迎了上去,带上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汪老师?” 这也许是她在大学遇到的最好的老师,没有之一。 在离开了王家的那段艰难日子,这位温柔的中年女人帮了她许多。 “怎么回学校了?” 莫赴晚有点不好意思,“被邀请回来参加 讲座……” “哦,我记起来了。哈哈哈,看来是高材生的影响力很大嘛。” 摆了摆手,莫赴晚摇摇头,她一向禁不住夸。 “你师兄呢?没回来吗?” 不知面前的人为何突然提到贺舟,莫赴晚顿了片刻,思考了下她这位师兄此刻在哪的问题,鉴于他一心扑在医院事业上的努力,给出了一句“可能在工作吧”的回答。 “你们现在在一个地方工作,要互相关照啊。” 汪老师笑眯眯地审视着得意爱徒,忍不住犯了老毛病,“说不定还能成一件好事呢。” 莫赴晚揪了揪发梢,想婉转地逃避这个问题,也不敢在尊敬的老师面前过多牵扯,正在惆怅之际,身后一直注视着两人的易千森突然开口,“我饿了。” 她侧头,易千森也不知是假解围还是真饿了,眼巴巴看着她,直接无视了一脸好奇的汪老师。 “好好好,你等会,我跟老师告个别。” 莫赴晚就差一爪子摸上去了,这小屁孩瘪嘴的样子,还真的……很可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君到 睡觉噜(~﹃~)~zz 想在梦里见到继科哥哥(????) ☆、想看他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出了学校大门,易千森立刻慢了下来,莫赴晚不懂他的节奏,睨了他一眼,“饿吗?” 他摇摇头,“不饿。” “刚才,看你有些尴尬……” 摆摆手,莫赴晚不打算多说。在sptc,她和贺舟的相处已经够尴尬了,本该是熟稔的动作,被那些好奇八卦的目光渐渐渲染成了其他的意味。 当事人不觉得有什么,但时间久了,环绕在周围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 这也是她这次毫不犹豫就答应上门做观察记录的原因。 朝易千森勾了勾手指,“过来。” “干嘛?”他疑惑,乖乖站在她面前。 莫赴晚叹了口气,“蹲下一点,好孩子。” 易千森依言照做,微微屈身,然后被她面无表情地伸出双手捏住了脸颊。 嗯,没有胡茬,触感还不错,不像是一张28岁老男人的脸。 让莫赴晚不由怀疑,这副人格还自带了返老还童的功效。 乖乖任她捏了几分钟,易千森才起身,“你知道老城区那边的音乐喷泉已经开始使用了吗?” “不知道。” 易千森凑近了点,脸上还留着红红的印记,欢快地邀请,“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抿唇笑起来,就像身后自动摇起了尾巴一样。 刹那间的感觉有点奇怪,她靠在树上,面前站了一个勉强可以算是少年的人,记忆中被淹没的属于青春的气息一点一滴归来。 心脏一角膨胀了起来,充斥着莫名的情绪。 她直起身子,沉吟着拉长了嗓音,看易千森,“那怎么办呢?” “那就去看吧……” 她说的看,本意是打车过去。 怎么就演变成了两人共骑一辆双人自行车了。 易千森作为倡议人,自然坐在前头,负责掌控方向,莫赴晚总觉得一把高龄会遭人嘲笑,低头不肯出力。 风从耳边轻过,傍晚的清爽彻底包围了她。 那些路人的话语还有车辆的噪声都一闪而过,只能看到不断往后退的街景,还有易千森的背。 “这位姐姐,别偷懒了行不行,骑车可以瘦腿的,请你记住。” 易千森终于忍不住了,趁着穿过公园小道时,回头大胆瞪了莫赴晚一眼,额头汗水密布。 她回过神,加入了出力的大军。 “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智障啊……” 莫赴晚喃喃道,脚下虎虎生风。 听到她的话,易千森笑得很张狂,躯体的颤抖传递到她眼中,“我建议您可以去掉好像两个字。” 沉吟了下,莫赴晚送了他一个滚字。 两人齐心,车速快了几倍,半个小时后,就停在了音乐喷泉的入口。 易千森扶着腿酸的她下了车,无言地坐在后座上看着远处变化的光影和水色。 她对这个音乐喷泉并没有兴趣,河边风却很大,这种出了一身大汗后被风裹住的感觉,颇有点死里逃生的快感。 还是太久没运动了。 腿脚和腰都酸软得不行,她大半个身子都搭在车上。看见易千森一瞬不瞬地看着远处,莫赴晚好奇,这位千里迢迢奔赴而来的人是否满意,“好看吗?” “一般般。”易千森很诚实,摸了摸后脑勺,手心全是细密的汗。 他转头对莫赴晚笑了笑,“很多事情都是期待值很高,现实落差太大,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它会有多好看,这种带着好心情来寻找的过程,才是最享受的。” 一本正经的哲学家,暂时不像个小孩了。 莫赴晚摸了摸肚子,眉毛拧成一团,呈一个苦兮兮的八字,“这个过程已经耗尽了我的能量。” “我好像也饿了。” 易千森惆怅地低头,江边小道上的彩色灯光诚实地烘托出那张脸,能在这样七色不停变换的光线里也当得起好看两个字,那就是真的特别,好看了。 他的睫毛特别直,还长,莫赴晚一直担心会戳进眼球里。每次垂头不语,或者想事情的时候,总会遮住那双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睛。 如果双眼是心灵的窗户。 那么除了易小三,易先生、易小二、易老师,都特别正直,无端让人相信。 “走吧,去吃晚饭。” 莫赴晚起身,收敛了所有奇怪的心思,或许是当这门医生太久产生了职业病,总是习惯于盯着别人琢磨性格和其他特性。 接下来一路,她的职业病犯得更严重了。 易千森指着烧烤店,被她打开了近在咫尺的手,“不卫生。” 又盯上了一家路边的烧饼店,排队的人很多,男男女女,老 老少少,每张脸上的期待沉默地化为了一只手,朝两人招呼着:来呀,来呀,真的特别好吃。 莫赴晚摇头,“离大马路太近了,尾气和灰尘当芝麻一样洒在上面,你还想吃?” 耷拉着脑袋,易千森再度锁定了海鲜加工店,“这家呢?” “一看就是卫生等级每年得c的小店,对你肚子友好点。” 估计胃病就是被这位少年和还有花花公子败来的。 易千森彻底放弃了,举手投降,“姐姐,您吃什么,我跟着您。” 最后兜兜转转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中餐馆。 或许是骑车带她花了太多体力,易千森胃口很好,点的菜不仅扫光了,还附加了两碗白米饭。 吃到一半就不肯再动筷子的莫赴晚托腮看着他,心里的羡慕如潮水,闸门大开,“为什么你们男人……哦,男生,每天吃这么多,也能有人鱼线?” 咬住排骨,易千森抬头,探寻的视线刺向了莫赴晚,嘴角的弧度有点晦暗难辨,“你还有偷掀别人衣服的爱好?” 她哽住,捏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猜的。” 明天再见到花花公子,必定原封不动再奉上一脚。 周五的早晨到来了。 有了第一次相处就被露出禽兽本性的易小三侵犯的经历,莫赴晚在大夏天捂得十分严实,做完了能在自己房里解决的一切,才扭开了门把。 易千森正倚在二楼楼梯上接电话,难为他大清早就从头到尾打理得人模人样,还抽空对走进厨房的莫赴晚明送了一个秋波。 视而不见,她开始准备早饭。 当然没有花花公子的份。 简单的鸡蛋摊饼和现磨红枣豆浆,花了半个小时做好,她端到餐桌上,易千森已经乖觉坐好,看见莫赴晚搁下简单的一个碟子和杯子,立刻皱起了眉,“没有我的份吗?” 握住温热的杯子,轻嗅了一口,满意于榨出来的香气,莫赴晚的眉眼被熏得懒而媚,对他直直斜过来的一眼,都像是嗔怪。 可惜,出口的话虽然轻飘飘几个字,却像一块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巨石,“易先生找的是医生呢,还是保姆呢?” 径自喝了一大口,她抬眼去看易千森的反应。 他本靠在椅背上,看见那半挑衅半炫耀的一眼,慢条斯理直起了上半身,朝她倾了一些 ,伸手,以一种突兀而不能反抗的力度抢过了她手中的玻璃杯。 莫赴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堵在了喉口。她想起了上次被分食的那锅鸡汤,几乎能想到这杯豆浆的下场。 可那毕竟是她喝过的。 易大少爷有捡别人剩下的东西这一陋习吗…… 她支着头,想看他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易千森不紧不慢,手指轻转,就将莫赴晚下口的那面对准自己。 还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而后直勾勾看着她,端起将剩下大半徐徐饮尽。 辛苦了半晌的果实被人褫夺了。 莫赴晚还不能抢回来,她要如何控诉,这明晃晃的间接接吻。 她低头,还是架不住易千森的段数,脖子泛起了微微的红,在心里暗暗叱骂他脸皮忒厚,放在古代铁定是修筑长城的一把好手。 害怕剩下的唯一一块鸡蛋饼也被看上,她拿起筷子,夹住,一口咬住,一边瞪着易千森,似乎在防备他再度抢过去。 唇齿间全是豆浆的细腻甜美。 他伸出舌头,轻拭过左侧的虎牙,对着莫赴晚笑得风情万种。 竟然在恍然间有种跟她接了吻的错觉。 那么滑腻的触感,在味蕾上盘旋。有了这份香甜,他乖乖不再肇事,用她生气时明艳的容颜和那半杯豆浆,象征性地填满了空荡的胃。 “莫医生,周末跟我一起去灵泉山bbq吧。” 看着她慢吞吞咀嚼着,易千森拾起摆在桌上的电话,点开微信细看了下,对她扬了扬手机,“我跟几个朋友一起去,需要的一切都准备齐全了。” 易千森的眼神,实在不能称为良善。 她感觉到了,从那天在瞬空见面的那个吻起,他心里就生出了点不三不四的心思。 乔泠然的说辞大概也堵不住,这位穿梭花丛多年的大少那些旖旎的心思。 身为一个医生,所谓的职业道德大概就是即使知道沦为了猎物,也要硬着头皮对上那杆枪。 “好,我去收拾下。” 倒了杯热水,她缓缓小口啜着,余光里瞥见了易千森翘起唇角,欢快地送了一记口哨。 心里无言翻了个白眼,莫赴晚拉开椅子,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就去周末两天,她最后带上的也只有换洗衣服、睡衣和洗漱用具。全部装在了黑色大包里 ,提在手里掂量了下,爬山应该不成问题。 上车的时候,她特意慢了一步,在易千森系上安全带后,才连人带包将自己扔进了后排。 惬意地靠在抱枕上,她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易千森了然的一笑。 避他如洪水猛兽,还真是可爱。 经过了近四个小时的行驶,在下午两点,易千森的车才到了灵泉山的山脚。 他停在了刻着山名的碑前,转头对着莫赴晚,“在这等一会,跟他们汇合。” 摘下耳机,她嗯了声,因为无聊的路程有些倦怠,双眼眨得频繁,为了抵制汹涌而至的睡意。 司机应该更辛苦。 她瞥了一眼易千森,他下了车,靠在一边,从裤兜里熟练地摸出了烟盒和火机,夹在了指尖,点燃后也不急着放进嘴里,在冉冉而升的烟雾中,隔着玻璃和她对望。 即使知道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莫赴晚仍然被看得心惊。 像一只雄狮,凌厉又决然。 不知道闪烁的那些光芒,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坚持。 作者有话要说:喵大王:易三哥哥你真不要脸啊 易小三:嘻嘻^_^ 喵大王:采访下晚晚每次对着易三哥哥都是什么心情 莫赴晚:后悔在小的时候没有去足球队 喵大王:(⊙o⊙?)为什么 莫赴晚:一脚踢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喵大王:莫爷……冷静点_(:3ゝ∠)_ ☆、他们可是纯洁的医患关系 十分钟后,陆续有三辆车围住了易千森。 他低头,掐灭了烟头,迎了上去,跳下来的几个男人看起来都跟莫赴晚差不多大,看神情是在调侃易千森,眼神却直溜溜朝莫赴晚所在的后排看来。 她垂下头,继续塞着耳机看视频。 车窗被轻敲了下,她不得已放下手机,露出了脑袋,“怎么?” “他们想见见你。”易千森口气意外地软,朝她眨眨眼。 莫赴晚呼了口气,既不是熊猫也不是海豚,为什么要摆出这样任人围观的姿态。 “上了山不就能见到了。”她不为所动,想缩回去,易千森却突然探进了半只手,打开了车门,左手撑在车顶,居高临下看她,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人,还真是把不要脸这门技术当饭吃。 莫赴晚迈出了车内,朝面前的三男三女冷淡地点点头,她现在对这样起哄的视线实在客气不起来,况且还是陌生人。 为首的寸头男人突然朝易千森点点头,“少爷,我们都懂了,少爷辛苦了。” 身后传来他不咸不淡,却很欠扁的声音,“哥哥我就喜欢挑战新事物。” 这场并不是发自她本意的见面算是不欢而散。 莫赴晚直接以一记响亮的关上车门的声音,作为她的回答。对面前看热闹的群众,还有臭屁到快上天的易千森。 一路到山顶,她都拒绝再次发言。 车拐入了停车场,莫赴晚拎着包,率先跳了下去,却被面前山庄里的一片宽广的范围定住了脚步。 帅气甩给他一个离开背影的计划,就这样胎死腹中。 作为一个重度路痴,她若是在这个山庄里离开了易千森左右,大概只有两个下场,凄惨,和十分凄惨。 易千森转着钥匙,却看见莫赴晚背对着他,站在原地,似乎在乖乖等他。 方才那股无名小火瞬间被她的背影浇熄。 踱到她身边,“走吧。” 绕过了一片果园,最终到了开阔的林地中,旁边还横斜了一条涓涓溪水,在阳光下细碎发光。 先到的三对男女已经开始在搭帐篷,她看了半晌,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来缓冲,就要面对晚上是露宿这个事实。 灵泉山上明明有许多酒店。 莫赴晚转身,看着怀中抱着黑色大口袋的易千森 ,他显然接收到她的怒气,弯起眼睛笑了笑,就当是消化,什么解释的苗头也没有,还特别好心情地问她,“莫医生觉得哪个地方好啊?” 那口吻,就像是古代帝王在对自己的宠妃邀来半分赏赐一样,爱妃你看,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呈上来。 呸,可他们是什么关系。 最纯洁的医患关系啊! 不知道易千森是不是猜透了她即使情绪起伏再大,脸上也不显露分毫这个性子。还贴近了点,认真地逡巡着周围哪里作为基地好。 抓了抓手里的包,莫赴晚觉得跟一个不觉得自己病了的人讲道理是自降智商,况且,她的所作所为还可能会在他心里归为欲擒故纵这一段位,更加兴致勃勃跟她玩三十六计。 “易先生只有一个帐篷吗?” 她退了一步,划出了一个怒气无法再蔓延的空间,害怕忍不住会再使出临门一脚。 面对这位花花大少,医生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也常常坍塌崩坏。 易千森笑出声来,像是刚听她讲完一场相声,“大家都是两人用一个。” “易先生觉得我们是能用一个帐篷的关系吗?” 莫赴晚大约是气到了,古井无波的脸上渐渐泛起了涟漪,从脖子处开始泛起了淡淡的红,一直蔓延到脸上,直到双颊通红。 他饶有趣味地审视着她的变化,如此生动,又可爱,就像冰川的倒塌,声势浩大却没溅起半点水花,沉默地在他的心湖里打着转,飘飘忽忽,一圈一圈,逐渐在扩大。 “都能同住一个房子了,为何不能同用一个帐篷?”他低声开口,大约是想试探莫赴晚的底线。 如果四百平米能和四平方米画等线的话,那易千森的脸皮已经约等于万里长城了。 莫赴晚知道她不擅长和人理论,以前吵架能把自己率先讲哭的她,就是同事们眼中的面瘫美人。 外壳有多坚硬,心里就有多不安。索性一开始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就好,没有深入接触,才没有可能发生的一切。 她转身,不想跟易千森理论下去,耳垂已在微微发烫,距离举白旗也不远了。 “那我自己去找酒店。” 语气很冷然,却很坚定,她走出不过两步,就被人生生拉住,力道太大,导致她步伐不稳,直接撞进他的胸口,耳边传来一声喟叹,“莫医生还真是难以交流呢,要什么直说不就好了 ,我去帮你找个睡袋。” 莫赴晚推开了他的手,转身审视着他。 易千森一脸正色,好像刚才那个又在语言上挤兑她又开着玩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没有想到另外三个公子哥带来的女伴如此娇弱,将肉块和蔬菜往铁签串着,做了没多久,也能俏生生地撒个娇。 易千森在负责掌握碳火,和在一边吃瓜。 被溪水泡过整个西瓜,切开温度正凉,很是消暑。莫赴晚负责起了大半厨房的工作,还要拒绝不时贴上来要喂她一口的易千森。 一个女伴趁易千森去抽烟的时候,占据了他的位置,好奇地问低头翻着肉串的莫赴晚,“莫医生啊,你跟易少爷怎么认识的啊?” “孽缘。” “……那你跟他熟悉吗?” “不熟。” “易少爷好像只有每周末才会出现,工作日约他都完全找不到人。” 她拿起辣椒粉,话语和粉末一起流淌,“哦。” “那你知道吗,这次易少爷带你来……” “不想知道。” 终于呛走了那位女伴,莫赴晚松了口气,身后伸出一只手,翻烤着她顾及不到的那几串。 有浓厚的烟草气息跟着飘了过来,莫赴晚不动声色朝左边挪动了一步,“你喜欢烤肉的话,右边这一片留给你。” 约莫明白她在嫌弃什么,易千森却将她一把拽到自己身边,“今晚的主厨可不能跑,不然那边几个就只能喝风了。” 指导易千森学会掌控调料的多少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不过她还是达成了这一成就。最后易少爷的杰作,都让没有出力的吃瓜群众分享吃光了。 观察了下他们四处找水喝的表情,也能猜出徒弟并没有学到师傅的三分精细熟练。 莫赴晚终于有了一点好心情,用自己的好手艺将胃填得满满当当。当然也没有逃过被抢食的下场,她喝着柠檬水,将盘子全部推到易千森面前,“都给你了。” 语气和神情,满满的嫌弃。 易大少爷在她眼中俨然成了一条随时发情且到处要食的狗狗。 惦记着晚上的牌局,易千森不动声色扫光了她烤的东西。 收拾残局的事自然也交给了那三位从开始嫌苦不肯动手的女伴。 莫赴晚惬意地跟着易千森到了大帐篷里。 她并不精通麻将这种全民参与的娱乐活动,都是贺舟教会他的,在他那教了不少学会,也没学到一半成就。所以只打算瞄几眼就回去睡觉。 易千森却赶在众人到来之前,轻描淡写地诱惑她,“我先打四轮,换你上,可以加码,赢了的钱都算在你工资里。” 她为难地拧起了眉头,熬夜和金钱总是不能兼得的。 孰轻孰重,还是显而易见。 于是点点头,给他先打一计预防针,“输了的话,算在易先生头上可好?” 这个时候总算知道乖巧一点了。 仰着头,乖乖看他,水汪汪的猫眼里光彩点点。 易千森瞬间有种全身身家都交付她的冲动,轻咳了声,摩挲着手中的象牙麻将,心里思索着这赔本的生意到底做不做得。 余光里看到莫赴晚搬了一根板凳,坐在他身侧,长发滑落下来,用手轻挽起,束在了耳侧,抿唇不说话。 简单的动作,被她刻上了莫式韵味,直接打消了易千森心里的踌躇。 输就输了。千金一掷美人笑。 这种难得的追人心情,已经许久没有了。和喜欢不喜欢并没有太大联系,只是男人骨子里对美好事物的征服欲。 易千森的那四局打得十分好,将另三家收拾得妥帖服气又屁滚尿流。 她吃着水果,在一边闲来无事数筹码。 这都是她下一盘的资本,毫无疑问,易千森为她搭建了上好的阶梯。 换人的时候,两人错身而过,易千森右手在她裸露的肩头停留了片刻,是和空气截然不同的温度,“随便打。” 三个字引来了围观女伴的惊叹。 莫赴晚也回了三个字,面无表情,“我尽力。” 放在桌下的小拳头却激动攥起了片刻,她马上就要为自己的工资和幸福而战斗了。在脑袋里回想了下贺舟教她的那些诀窍,莫赴晚点点头,“开始吧。” 尽管对面坐着她一个女人,三位被易千森压迫了许久的公子哥终于摩拳擦掌要反击了,彼此交换了心领神会的眼神,开始新的一局。 莫赴晚垂头,发挥着理科女的认真,记牌,算牌,倒也跟得上其他人的节奏,一点也没有处于下风的迹象。 尽管没有学到贺舟的一半成就,但赌王的徒弟怎么会是泛泛之流。传闻中,sptc就是贺舟 在牌桌上向贺家老爷子要来的。 她支着头,眉眼弯弯地等着一家出牌。 看到其他三位女伴都在喂战场上的自家男人吃东西,十指纤纤,声音温软。 有些尴尬,莫赴晚回头,想看看易千森在干什么。 他对上她的视线,递来了一杯蓝色液体,“提提神。” 服务这样的小事,他也信手拈来,看莫赴晚徐徐喝了半杯后,悄无声息地微扬唇角,低头剥起了葡萄。 和脸颊一起热起来的,是莫赴晚的胜负欲。 她撑着头,眼神炯炯,盯着被她突然爆发的杀气压得死死的三位下家,“继续?” 疑问的语气,有些沙哑,呵出的气息间带着淡淡酒味。 易千森起身,站在她身后,审视了下牌局,这位医生看来已经赢了年工资的n倍了。 “不打了。” 他代替另外三人说出了心声,伸出手将莫赴晚提起,搂在了怀中,笑眯眯地开口,“该睡觉了。” 双脚悬空的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头昏脑涨,轻点在他胸口,嘟囔了一句,“易先生,酒怎么能当兴奋剂来用……” 易千森低头,将她搂高了些,方便他看清那双迷蒙着水汽的眼,还有红润的嘴唇。 他低头,凑在她耳边,轻轻呵气,“怎么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焉坏的易三哥哥呀迟早要被打死的╭(╯^╰)╮ ☆、她对这条大狗是真的没辙了 莫赴晚知道她沾酒之后的状态,跟被气坏了差不多。 所以她平时滴酒不沾,又波澜不惊。 易千森偏偏使坏地看尽了她不想示人的两个模样,眼下,她被他半牵半拉着回到了帐篷。 睡袋被扔出去的瞬间,她还花了一分钟那思考那个东西是谁要来的。 虽然是露宿,背下的感觉却极软,她满足嘤咛了一声,抬手放在了眼前,想遮住亮起的灯光。 易千森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衣袖口的纽扣,回头看了看已经将自己盖住的那一团。他半跪在垫子上,伸手去拉开裹住了莫赴晚的凉被,又被灯光刺激到,她皱了皱眉,悠悠掀开眼,“灯……” 一个字简直要了他的命。 多了些平时没有的软糯,尾音仍然沙沙刮过心口。 易千森站起身,关掉了头顶的小灯盏,嘴里盘旋的气息灼热,却又迟迟不发。他犹豫了半响,才慢慢叫出了早就想改口的两个字,“晚晚。” 整天莫医生莫医生的,他也并不想把自己有病的事情昭告天下。 虽然乔秘书没有告诉他到底是什么病状。 比起冷面医生,他还是想把莫赴晚当做追逐的女人。 莫赴晚嗯了声,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小腿猛地被人拉了一把,随即一个身影覆了上来,易千森将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低头审视着她。 那杯酒的后劲,困顿大于兴奋。她两眼半开半闭,似乎想看看现在的情况,挣扎了半响还是渐渐归于了一条缝,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那层水光慢慢即将消失。 低头捏了捏她的眉心,易千森就手肘支撑着整个躯体,不至于直接全部交付在她身上,试图唤醒莫赴晚,“晚晚,醒醒。” 她有些恼怒,忽闪了下睫毛,清凌凌地瞪着他,没什么好气,“易先生这又是干什么,终于要借酒逞凶了?” 牙尖嘴利,却双颊通红,就像刚出生的小奶狗嗷嗷叫了两声,对他并没有任何威胁。 完全包围住两人的帐篷就像一个屏障,隔离了外界和这里,只有轻微的风声送了进来,还有易千森浅浅呼吸声,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脖子附近,洒落就是一片战栗。 这种境界给人的感觉太危险,她在心里乌拉乌拉高亮地拉起了警报,微微抬起了点头,本意是从易千森的桎梏中脱离出来,实际上却像是把自己头顶送给他的下巴,天雷地火地重重碰撞一 下。 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齐刷刷地抽了一口气,易千森捂住了下巴,低头看她,黑漆漆的眼睛里涂满了幽怨,就是那种还什么都没做就被一竿子打死的埋怨。 逞凶的人还有理了,易大少的世界观永远刷新在莫赴晚前头,还是光速加倍的那种。她坐直了身子,脑袋还有点胀,懵懵地低头,想挽救一点清醒的神智来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 战斗状态还没激发出来,就直接宣告阵亡了。 这次她直接被易千森抓住了双手,背部又重归大地,还好床垫够软,挡住了两个人同时扑下去的冲击力。 莫赴晚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 掌心灼热的温度刺着她的眼皮,下一刻,嘴唇就被轻轻咬住。 她对这条大狗是真的没辙了。 压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起身,不胜酒力的身体软得跟水一样,和唇齿辗转间的那些声音极其相似。 易千森睁着眼,漆黑的瞳孔终于晕出了光线,渐渐扩大,视线只有她那半张白皙的脸,掌心被睫毛轻轻刮过,痒,那种感觉无限扩大,逼得他动作重了不少,直接闯进她口中,扫过舌尖,利齿,继而缠在一起。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酒的好处,如此甜腻,不自觉就想要更多。 莫赴晚等了半晌,还是被堵得说不出话。 还有越来越热烈的趋势,舌尖被含住,重重吮吸,根本没有出气的份,窒息的快感从尾椎骨一节节蔓延上,冲刷着整个心房和混沌的大脑。 晕晕乎乎的,她抬起了右腿,想如法炮制再给易千森一脚,全身被被抽光了力气,袭击半途被他发现,轻松伸出右手,按下了她准备作恶的腿。 却方便了他耍流氓。 热烫的手从裙摆下探了进去,在大腿根处反复摩挲,也没有其他动作,就是盘旋不去,肌肤和肌肤相贴的威力太大,瞬间燃起了一场大火。 两人躯体几乎已毫无缝隙,莫赴晚感觉到了易千森的变化,舌尖更汹涌的动作,还有紧紧抵住她的火热。 她瞬间被吓醒了。 酝酿了几秒,双手挣脱出他的束缚,用了很大力气,终于将他推开,捂住了被吻得红肿的唇,“易千森你想做什么?” 莫赴晚眼睛瞪大,气呼呼看他,这种感觉……就像下一秒就会被就地正法一样。 氧气和 神智一点一滴回来了。 她坐直了点身子,也不管病患友好了,抬脚狠狠踹向易千森,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到了一米。 突然低笑了一声,易千森盘腿,坐在她对面,眉眼舒畅,“不会的,晚晚。” “这里人多,我才舍不得让那群小犊子听墙角。” 话语的重点完全跑远了,她的指责就像一支支离弦的箭,全部偏离了靶心,轻飘飘落在地上,出发时的气势荡然无存。 扭头就走和拳打脚踢都不太现实。 她垂眸,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唇瓣上水光潋滟,一看就被欺负得很惨。 “不逗你了,睡觉吧,晚晚。” 易千森已经很满足了,本来只是想浅尝辄止,命却差点在这场纠缠中去了大半,也乖乖不再惹她炸毛了。他才向她靠近了一点,莫赴晚就如临大敌,“滚,自己去把睡袋捡回来。” 听她第一次爆粗口,易千森也觉得可爱,笑眯眯地看了眼背身蜷进凉被里的莫赴晚,也就真的出去把草丛里的睡袋捡了回来。 一个深吻换睡一次从没尝试过的东西。 也值得。 他本就是随性而活,游走花丛多年的男人,却从没有心甘情愿这样放低过自己。小小的欢愉,竟然蒙蔽了难以察觉的宠溺。 莫赴晚醒得很迟,或许是因为那杯酒的缘故。 走出帐篷的时候,她看到大本营里的桌上留了一个面包和一杯牛奶,还有一张被压住的纸,上面交代了一行人的行踪。 他们兴致颇好,去了溪流更深处野钓。 难怪易千森带着渔具来了。 只是那字,是真的丑啊。 她拍了拍脸,到一旁去刷牙,想到了易小四上课时随手的板书,都比这狗爬好看许多。 今天过了,就能看到她亲爱的新哥哥了。 莫赴晚想到这里,心情开怀了些,连带着看那个火腿面包也顺眼了些。 大清早就吃这么油腻的面食,还真是难以接受。 并没有过去寻找他们的打算,莫赴晚吃了一小半易千森留下的早餐,就扔了,打算在扎营地周围散会步。 没有他的地方,哪里看着都很美好。 活动了下身体,她转身,却看到了扛着鱼竿的易千森,还算淡然的脸沉了下去,不动声色看他一直走到面 前,“晚晚,过去看我钓鱼。” 知道她肯定会耍性子,易千森在收获了三条小鱼后,不顾周围人的嘲笑,慢慢走了回来,寻找她。 她定定看了半晌带着草帽的易千森,“等我拿个东西。” 带上病情记录表,她被易千森领着走到了垂钓的地方,看见了在遮阳伞上休憩的那三位女伴。这些公子哥度假的设施,一应俱全,她逡巡了下周围,最后选中了一个无人光顾的吊床。 斜躺在上面,莫赴晚借着林荫的遮蔽,观察着易千森。 他穿着黑色衬衣,一颗扣子也没系上,松松敞开,里头是一件白色短袖,看起来的确很度假。特别是头上那一顶草帽,蔓出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挺直的鼻梁和那颗显眼的小虎牙。 昨晚在她得了不少好处,易千森此刻心情大好,也不吝和其他三位垂钓的好友开玩笑,参与平时他哼都不哼一声的话题。 皮相再好,也是禽兽。 她低头重重地在记录表一栏里写着,“6月22日晚,愉快耍流氓。6月23日晨,笑得很淫荡。” 午饭是烤鱼。 肯定不是出于四位公子哥之手。 莫赴晚才知道他们露宿的地方,其实是有服务人员的。而且很专业,不到半个小时,就在临时搭好的长桌上,布上了一道道绿色午餐。 她被易千森叫过去,坐在他身边,打量着面前的菜,颜色极好,是喝饱了自然灵秀和天地精华的。 才终于提起了几分精神。 将一个小碟子推到她面前,易千森俨然邀功的模样,“晚晚,这一条是我钓起来的。” 莫赴晚拿筷子戳了戳,象征性地吃了一口,眉头都没动一下,十分敷衍地夸奖,“嗯,好吃。” 厨子手艺还不错。 至于鱼本身,不做评价。 其余看好戏的人嗤嗤笑了起来,易大少爷吃瘪的模样,还真是值一回票价。 不过,易千森的原则一向是遇强则强。他撑着头,大半张脸都对着莫赴晚,笑得很温柔,“好吃你就把它吃光吧。” 完全不知道矜持为何物。 略过了那盘相当于没动过的鱼,莫赴晚淡定地吃起了青菜,蘑菇和豆腐,从头到脚的素食至上,虔诚地好像是在吃佛祖赏赐的妙药。 被忽视了,易千森耸耸肩,慢慢地吃着午 饭。 反正好戏不在此刻,先把主角喂饱吧,爱吃鱼的猫虽然可爱,爱吃青菜的小兔子也差不了多少。 饭后众人闲聊了一会,决定下山。 回到了帐篷处,易千森叫住了莫赴晚,“晚晚,后面有片院子,要不要去看一下。” 她“不”字才刚出口,就被人圈住了手腕,带着朝后面的小径走去。 “您还真是大男子主义。”可能在易千森的世界里,要不要就等于一起去。 他侧过头,放慢了脚步,“王四家的那位出了点意外,反正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下山,看看又没什么。” “您就等于有什么。” 莫赴晚幽幽开口。 发现她跟他对着干的时候,就喜欢一口一个您的叫人,生怕距离还不够远,推到天涯海角去才满意。易千森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去了你就知道不会后悔了。” 闭口不言,莫赴晚拿开了他顺手搭在腰间的手,认真地看着两边的景致,认真地就像是在看电影时,连字幕上的制片人、出品人乃至打光师,都不放过,一一放进眼中,好让他的身影没有位置挤入。 走了不到十分钟,一个玻璃花房伫立在两人面前。 里头玫瑰盛开似海,大红的颜色又像是火焰,冷与暖的完美融合,只看一眼,就落入了那个香气浓郁的陷阱。 “进去看看?” 易千森含笑看她。 在莫赴晚眼里,那个扎眼的笑容就是他在泡妞时常用的官方弧度,熟练得就像使用了千百次。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到_(:3ゝ∠)_ 先在keep上练一节hiit再写第二章?(^?^*) 今天不出门散步时间完全充足感觉是这样233 好忧伤啊什么时候这篇文能有评论嘤嘤嘤qaq 每天登陆就想看看有没有留言tt ☆、和浪漫比,果然还是钱最重要 “你别进去,我一个人观赏美景就好了。” 莫赴晚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抵在两人之间,从头发丝到脚拇指都是满满的嫌弃。 易公子意得志满的笑容凝固了片刻,眉毛怀疑地高高拧起,“为什么?” 难道要亲口说出识破了这个所谓的套路吗? 在莫赴晚的心中,玫瑰,戒指,烟花,这些在男男女女的爱情里经常出现的宝物,都不过尔尔,能使一对情侣真正欢愉的,是情到浓处的承诺和表现,这些东西只是附加的项目。 问题是,她跟易千森只是单纯的狼狗和肉骨头的关系。 还是一条咬着就不放的小狼狗和千方百计想逃走的肉骨头。 哪来的和谐又友好的立场,一起去看玫瑰花。 她嗤笑了声。 或许以前,这位易公子泡到的小妞里,爱他手捧玫瑰的英俊,爱他捏着戒指的温柔,爱他同在烟花下的喃喃细语。 她不一样,她只欣赏易千森邀她打麻将时,承诺赢来的利益都一分不少交给她的潇洒。 “那你进去吧,慢慢看。” 易千森点点头,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受控制已经完全收起,就那样听话站在原地,负手看着她。 眼里的光芒却亮了几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白色大门。但从美学角度来说,这一片花海还是很美的,没有心怀叵测的花花公子在身边,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下。 绕着不大不小的花房走了一圈,莫赴晚抬手,嗅了嗅,仿佛拂过玫瑰花的指尖都全是那股浓烈的香气。还是太郁积了,铺天盖地被笼在这个房子里,现在她闯进来了,花儿们好不吝啬地将积累了许久的热情齐齐爆发。 莫赴晚有点招架不住,捂住鼻子,想走出去。 脚下突然窜出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扫过她的脚背,莫赴晚汗毛立了起来,小心翼翼后退,屈身想看清到底是什么。 灰色的小兔子停在她面前,耳朵微动。 还好不是她想象的其他东西。 蹲了下去,莫赴晚眼尖地看见小兔的脖子上绑了一个紫色小盒子。 她的预感还真的很准,想什么来什么。 什么是她的雷点,易千森就欢快又坚决地踩了下去。 抱起小兔,莫赴晚取下紫色的丝带,将小盒子握在手中 。稍微有点言情小说和偶像剧轰炸经验的女人,都该明白里面是什么了。 对她来说很烫手。 门却被推开,惊跑了灰色的邮差,从她脚下略过,彻底消失在了花丛里。 易千森逆着光朝她慢慢走来,没有西装革履,也好看得不像话,特别是唇边那抹快要飞起的笑意。 他站定,直勾勾盯着莫赴晚手中的盒子。 她还蹲在那里,微微仰头看他,这种姿势多少处于弱势,勾勒得眼底的光芒柔和了许多,给易千森一种进度条已经读取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错觉。 就差他一句话了。 轻咳了声,易千森伸出手,想屈身拿起盒子,亲自做他以前从没做过的事,为她带上那个戒指。 下一秒,莫赴晚将小盒砸进他的手中,随着胸口蔓延的微痛爆发的,是她不能理解的反问,“你有病吗?” 不等他反应,又低下头自顾自回答,“对,我忘了,你真的有病。惹不起,真的惹不起。”莫赴晚倒退了一步,摇摇头,看见易千森刹那间突变的脸色,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开口。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到进度条瞬间清零,心情值也是,直接负分。 这个女人看见惊喜不为所动,还一遍遍强调他有病,这算怎么回事。 易千森捏紧了小方盒,“为什么?” “我只是您的医生而已,易先生千万不要越界了。”莫赴晚站在一片花海里,对他面无表情地划分着两人的界限。 “哪有直接住到家里来的医生?嗯?你告诉我……”易千森被气笑了,朝她慢慢逼近,音调却慢慢沉了下去,带着粗重的呼吸声。 莫赴晚是真的要哭了。 跟人格分裂患者讲道理真是这个世界最艰难的事。 她迎上易千森被刷成了炭一样的脸,就算黑了脸,也应该是古代最上好的那种银骨炭,维持着他花花公子游走花丛片叶不沾的自尊。 易千森承认,他是没有多喜欢莫赴晚,对她更多是挑战性在作祟。却也没否认过想看看以后会成什么样的可能性。 人生第一遭的真心打算被她全盘推翻,就像摧毁的沙煲,再没有重建的兴趣和耐心。 他低头,思索了片刻,才淡淡开口,“走了,下山。” 裂了一丝缝的生气和失落全吞在了肚子里。 莫赴晚嗯了一 声,完全没有跟他再计较的意思。只要打消了这个心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她抬头,看着易千森的背影,仍旧高瘦挺直,大步地朝前走着。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间的空气结成了冰,易千森一直专心地开车,她在后排,靠在床边听着歌发呆。 上车前短暂的集合时间,前来调侃的三位公子哥直接被他黑着脸吓走了。 被拒绝了还没有想把她扔下车的冲动,易千森想到这里,更加郁闷,车速不由提高了些。 莫赴晚被突然提升的速度推向了后面,她扣住了座位边缘,才适应了这个变故,看了眼下颔绷成一条线的易千森,她默默系上了安全带。 发泄,总比淤积好。 此刻,她俨然从一个心里医生的角度在审视着易千森。慢慢地合上了眼,休憩。 这样风驰电掣下,她居然能进入酝酿睡眠的状态。 没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易千森说不清内心的感觉,默默地降了速。 三个小时后,莫赴晚被扔在了家门口,看见易千森一踩油门,以一种吓人的速度冲出了她的视线里。 摇摇头,她回到了暂居的地方。 顺风顺水的人总是很难接受挫折呀。 晚上易千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已经忘了,在入睡前,家里也只有她一人。 但莫赴晚没有忘记第二天还有cpa的课程,逼着自己喝了一杯牛奶后渐渐入睡。 跟着闹钟,她准时起了床。 洗漱完毕后,准备出门之际。 莫赴晚在一楼遥遥望了眼楼上,易小四这么严谨的人,应该比她有时间观念吧…… 想了想,她走到玄关,数了数易千森的鞋。 果然还没走。 咬咬牙,冲到了二楼他的卧室前,知道了花花公子已经安然沉睡了,她放心地敲起了门,“哥哥起床了,你今天还有课啊,你忘了吗?” 几声过后,易千森拉开了门,身上残留着淡淡的酒味。随着空调的冷气一齐扑向了她。 看见莫赴晚,他诧异地扬眉,“现在几点了?” “8点……” “……我怎么没听到闹钟。”刚睡醒的易小四有点懵,眼里全是宿醉后的血丝。 她在心里不由谴责起了易小三,一边体贴地转过了身,“ 快去洗漱吧,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去上课。” 易千森嗯了声,浓浓的鼻音。 她回头望了一眼,又飞快收回了视线,慢慢走下楼。 再出门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离上课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易千森又玩了把速度与激情。 只是这次,莫赴晚惬意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安静看他淡定地游走在限速下的最大极限。 因为脸色实在太差,易千森换了一副大黑框眼镜,看上去不那么禁欲和古板了,但身上仍然是衬衣长裤的打扮。 “晚晚,今天太迟了,先不买早饭了。等会下课到我的办公室来拿。” 停好车,易千森摸了摸她的头。 莫赴晚点头,夹着课本和他一起走上楼。 历经了易公子的风暴,现在易老师一个温柔的眼波,都能让她感觉到春风吹拂。 都是一个先生分裂出来的,这差别,为何就如此大呢。 莫赴晚比易千森特意迟了几分钟到教室,发现她的a同桌还在老位置,还为她义气地预留着旁边的座位。 她不胜感激地坐下,环顾了下比上周更满的教室,“人好像变多了呀?” “有关系的,都想办法塞进来呢。” 哦了声,莫赴晚打开了教材,看着易千森俯身开电脑,头发有几缕乱糟糟的垂在脑后,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一览无遗。 a同桌兴奋地拍桌,“易老师今天看起来跟平时好像不太一样啊,你看,换了眼镜,要接地气多了,平时那副金丝眼镜,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掏出鞭子抽人的感觉。” ……少女的心思,果然很奇怪。 还有脸上那种满满的“我愿化作一只小羊,让你的皮鞭轻轻抽打在我身上”的幸福微笑。 莫赴晚附和了一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跟这些迷妹没有太大差别。 一群无声舔颜的妹子里突然混进来一个x冷淡。 显得特别不专业。 熬到第一节大课结束,易千森清了清嗓子,哑声说了句,“好了,休息。” 漆黑的眼抬起,朝最后几排扫去,准确找到趴下的莫赴晚,轻眨了下,当做是信号。 她直起了身子,表示接收到。 “易老师这节课好像一直在咳嗽啊,不会是生病了吧?”迷妹 的洞察力总是可怕。 莫赴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吧。” 也就是宿醉加吹了一晚空调而已,承了易小三做的好事的后果。 啧。 她起身,准备遁走去拿早饭,“我出去一下。” 右拐进了走廊,倒数第二间就是易千森的个人办公室。 她装模装样地敲了三下门,听到一声咳嗽和喑哑的“进来吧”。 反手带上了门,莫赴晚看着正背对着他接水的易千森,屈身的动作显得腰线极好,在白衬衣下隐隐绰绰。 “哥哥没事吗?”她还是有必要关心下易小四,前面排了个一个那么让人不省心的人格,还真是命运多舛。 他指了指桌上的三明治和橙汁。 “叫同事帮忙带的,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却只有一人的份。 莫赴晚在转椅上慢慢坐下,数着面前的药,“哥哥不吃吗?” 他的位置被抢了,只能站在她身边,拿起了胃药,轻声答应,“嗯,胃痛,吃不了冷硬的。” 抬头看着他,莫赴晚觉得有了一丝陡然而生的愧疚。 她的情绪化带给了易小三负能量,他跑去喝酒消化,后果却全让易小四承受了。 这是易千森所有人格里,对她最温柔最正常的一位。 还担负着传授知识的责任。 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理由让他受罪。 起身,看着易千森吞下了药,徐徐喝下了一大口水,喉结滚动了几下,带着一点性感。 眼神清冷,却让她立刻想到了同桌的鞭子抽人幻想。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等他放下杯子后,莫赴晚才将易千森推到转椅上坐下,“你坐会,我去给你买早饭。” “不能不吃。”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我们家女主就是一个喜欢金钱的妖艳贱货hhh 二更送上滚去洗澡辣~(≧▽≦)/~ 希望有爱的妹子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给我扔个评论呗_(:3ゝ∠)_ 人家也想回评论啊tt ☆、大概就是有人在你身边 莫赴晚提着幸福粥店的外卖回来时,小腿因为用力过度有点微微发酸。 这已经是她人生中最快的速度了。 买个早餐也生出了满满的奥林匹克精神。 易千森起身,接过了口袋,抬手在她额头上抚了一下,很自然地带走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她喘了口气,“快吃吧。” 在他对面坐下,莫赴晚又拿起了她只啃了一口的三明治,月牙状的缺口好像在笑她如此着急。 两个人安静地在办公桌上吃着早饭,她喝橙汁,他喝粥,安详静谧。 吃完后,她又主动地收拾了垃圾,等易千森缓了一会,才并排准备回去上课。 刚打开办公室的门,迎面撞上几个女学生。 探究的目光亮如灯炬,在两人面上逡巡着,试图找出点什么叫奸情的东西。 莫赴晚淡定地朝易千森点点头,走到了她的同桌面前,全程眼观鼻,鼻观脚下的路。 易千森拿着讲义走远了。 这群八卦的小麻雀立刻呼啦啦飞到了她身边,亟不可待,“你怎么在易老师办公室啊?” 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你是不是看上易老师了啊?” 这是比较不客气的说法。 还有,“你们刚才在里面……嗯???” 这是比较不纯洁的说法。 “你跟易老师什么关系啊?” 这是来自她的同桌。 沉吟了下,莫赴晚开口,“他是我哥哥。” “我给他送早餐。” 两句话落地,围着她的人瞬间表情柔和了许多,也许是将她归为了可讨好可套路可登陆的捷径。莫赴晚的同桌仍有些质疑,拉着她的胳膊,拽到一旁,推了推眼镜,“你们俩长得不像啊……” 还有刚才出来的时候,那默契的抬眸,满满都是cp感。 “表的,不像也可以理解。”她言简意赅,想早点脱身。 被经济法轰炸了整整一天,莫赴晚又趴在了桌上,跨越高山来涉猎不熟悉的东西,那感觉就是在天灵盖上敲出了一条缝,易千森浅笑着驾轻就熟地将那些复杂的理论直接灌了下去。 她被知识的海洋淹没,窒息,且救不回来了。 同桌拍了拍她的肩,自从听说了她的本职是医 生后,藏在镜片后的眼神炯炯发亮,好像她就是去毅然踏上炸碉堡道路的董存瑞,或者是手中的炸药包,都是为了社会前进做出极大发展。 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散去,她拿出手机,看着sptc的微信群里一群人插科打诨,才焉巴巴地给近在咫尺的易千森发短信,“让我缓缓,再回家。” 空旷的教室,听到他轻轻笑了声。 莫赴晚有些脸热,扣在桌上的电话却震动了起来,看见徐琢的名字,她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轻轻敲着桌面。 这个女人的名字,一笔一划拆开都是一根根细密的针,轻易扎进她硬如钢铁的壳子。 最终还是接起来了,她垂眸,轻轻喂了一声。 “莫赴晚,你给我说清楚。王知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被公派到法国去进修了吗?今天我在宁绘大学去听到了一些传言,说他猥亵女学生?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姑娘贴上去的!他到底在哪?!” 徐琢的声音很尖锐,隔着听筒也没有弱化几分,凶狠凿着她的耳朵。 她几乎想笑了。 纸还是包不住火。 要不是为了丁纷纷,莫赴晚不会替她所谓的养父瞒住这件恶心又无耻的事。 他说,亲情是最后一块遮羞布了。希望莫赴晚能成全他入狱前的最后一个希望。 那句话她现在还能不差一字地背出来,“你阿姨和妹妹性子急又好面子,知道了肯定接受不了,希望你能宽容一点。求求你了。” 多么冠冕堂皇的两个字——宽容。 过去的她是有多宽容,才会让为了高升而营造正面舆论的王家人领走了她,才会忍气吞声过了20年影子一般的生活。 “你猜?”她坐直了身子,混沌的大脑突然醒过来了,开始高速运作,从茫茫记忆中努力寻找着每一个不动声色却又能戳中徐琢痛处的词汇。 她最痛恨的大概就是和徐琢、王雅雅两人同一性别,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莫赴晚可以拿水果刀指着晚上偷偷来她房间的王知兴,却不可以甩一巴掌给比她还矮的这两个女人。 “莫赴晚!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养父不知所终,你妹妹根本找不到工作了!或者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你真是狼心狗肺的贱人,养了这么多年的白眼狼,当我瞎了!” 易千森注意到她的动静,一直没有喜怒的女人现在双眼亮得惊人,唇角甚 至带起了小小弧度,侧着头开口吐露着冷漠的话语,“不,我想看到的还不止这些,你想得太简单了徐女士。” 他放下手中还没整理完的讲义,朝她慢慢走去,迈过一级级大的台阶。 “徐琢,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王知兴进监狱了,怎么样,你开心吗?他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败类、垃圾,那么好的女孩子被他糟蹋了三年,他不该去监狱,应该在哪?!衣冠楚楚地当他的大学教授吗?!你们一家人能不能他妈要点脸?!” 她注视着易千森,微微摇头。 不要过来啊,现在的我很可怕。 一鼓作气爆发了一长串句子,她坐得挺直,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笔记本,掌心被坚硬的外壳硌出了难以忽视的痛感。和电话那端的沉默,一起让她觉得异常的愉悦。 “晚晚。” 她看见了易千森站在了她对面,以口型无声地叫她,眼镜不知在何时已经被摘下了,担忧地看着她,目光沉沉。 低头,莫赴晚利落地挂了电话。 沉默了许久,久得让易千森以为她在憋住眼泪。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却是仍然干净的一张素脸,没什么大的起伏,唯独一双眼睛亮得不像话。 “回家吧?”他顺势将她拉了起来。 “不是很开心呢。”莫赴晚将书本装进包里,仰起头对他诚实地说。 比起一委屈就哭的小孩,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也值得心疼啊。可惜越长大,越有这份好心的人,越来越少了。 易千森沉思了下,“走吧。” 她眨眨眼,语气有些倦怠,“去哪?” “逛街,给你买东西,包包也好,衣服也好,化妆品也好,香水也好,只要你喜欢。” 被他淡定却又财大气粗的口吻逗笑了,莫赴晚也不矜持,点点头,“好啊。” 不过这个易小四还真是,跟她相性太合。 没有交涉过,也知道做什么事能让她开心。她一时兴起戏言让两人建立起的兄妹关系,被他一丝不苟又温柔满满地执行着。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觉得被治好的自己,已经剜去了所有腐蚀着过去的不好记忆,和无用的软弱。应该什么都不缺了啊。 大吼大叫宣泄了之后,有人无声叫她名字的感觉,是什么呢。大概就是有人在你身边,仅此而已。 易千森带她 去了宁绘市最大的购物中心。在进行体力劳动之前,两人先在carmen补充了能量。 看中了这家西班牙餐厅,只是因为它明亮的装潢还有充满了西班牙式热情明朗的音乐演奏。 应该多少能驱散那个一路沉默的人眼中的阴霾。 莫赴晚却吃不了夹生的海鲜饭,皱着眉,最后把奶油蘑菇汤勉强喝光了。 “看来我错了啊。”易千森放下了勺子,语气无不遗憾。 她抬头,“什么?” “该问问你喜欢吃什么的。” “这里也挺好的。”莫赴晚摇摇头,擦了擦嘴唇。 “那就开始战斗吧。”易千森起身,带了点笑,“我已经做好了提袋子的准备。” 虽然气势汹汹杀到了二楼,莫赴晚却没有什么兴致,负手掠过了一家家店,都没有进去看看的打算。 易千森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怎么不进去?” “不知道买什么。”她的眼里全是整栋楼里璀璨的灯光,填满了那双乌黑的眼,如同星子浮现于夜空之上。 而且她也不想真的去压榨剥削易千森。 “去彩妆区看看?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试色,然后种草拔草的吗?” 他诚恳地给着建议,莫赴晚双手搭在栏杆上,侧身看他,眼睛弯了弯,“哥哥以前也这么哄女朋友?很熟练啊……” 易千森摸了摸眉骨,因为没戴眼镜下意识眯了眯眼,“没有啊,刷微博看到的。” 她转身,靠在背后的玻璃上,好奇挑眉,“你也玩微博?我还以为你这种老干部,闲暇时间就在家里泡茶下棋呢。” 易小四这种上课还在衬衣口袋上别钢笔的人真的少见了。但每次他点名时抽出那只笔,下面都是一排齐刷刷的议论声。 少女们都捂着脸说这个样子的老古董真是太萌了。 她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看见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心里只能很没节操地给出两个字的评价,禁欲。 真的特别禁欲。 清冷得跟天上的月亮一样。 架不住他皮相好,所以人气这么高。 “我今年才28……”他好脾气地反驳,眉眼清俊,挂着能够杀死每个路过女孩少女心的笑。 啊,真是一个特别温柔的哥哥啊。 莫赴晚的心情一点 点被他轻声细语复苏,膨胀成一朵云,缓缓慢慢飘上了心脏。 “改天做个心理年龄测试吧,我猜你已经35了。”她站直了身子,伸出左手拉住了易千森的一根小指,“走吧,给你一个见证斩男色的机会。” “什么是斩男色?” 被她搭上来的瞬间,易千森好像被静电炸到,小指微颤。还好她随后就放开了,只是领着他往前走,一边侧过半张脸解说着,“不是玩微博吗?这个梗都不知道?” “不知道。”老干部口气平稳,缓缓跟在她身后。 莫赴晚哦了声,对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等会就知道了。” 走到了ysl专柜,莫赴晚直接让专柜ba给她拿了一支12色号的唇釉,捏在手中,对易千森晃了晃。 “哥哥,付钱吧。” 她为所不多的几次在专柜试色的经历都不太美好,ba小姐们仿佛见多了这种匆匆逗留就走开的女人,说话仿佛都从鼻孔出来。 所以她干脆直接让易千森刷卡买下后,才在ba小姐亲切的微笑中,走向了镜子。 她抿了抿唇,稍微润色了片刻,才扭开了唇釉。 虽然这个色号人称斩男色,但莫赴晚从没用过,淡淡抹了一层,镜子里的人瞬间明艳了几分,本来沉郁的眉眼都被这一抹红冲淡了不少。 她在转身之前,心脏竟然突突跳了几下,十分强烈。 这大概就是素面朝天太久了,突然蒙上了遮羞布,感觉无所适从。 平复了下表情,莫赴晚走到易千森面前,慢慢开口,“怎么样?” 还挺期待这位老直男的回答。 易千森看着她,睫毛被头顶的吊灯笼罩住,投下一片阴影,遮不住他沉沉的视线。 他轻轻扫来的一眼,让莫赴晚错觉唇都被烫了一下。 偏偏易千森没有说话,就那样定定看着她。要不是建立去的兄妹友好感情在前,她几乎以为这个色号真的无敌到一出手就成功斩男。 “晚晚,不要用这个颜色。” 老直男最后还是开口了,把色号说成了颜色,移开了双眼,看似很平淡。 “为什么?”她扭头对着镜子看了看,挺好的呀,提升气色。 “你本来就生得很明艳了,再这样的话……” 易千森的声音低了几分,吞没了没有 说出口的话。 再这样的话,他就有点慌乱了。 ☆、你难道是一个老古董吗? 莫赴晚对着镜子,仔细抿了抿嘴唇。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拖尾晚礼服,头发微卷,脸上施满了脂粉,特别是一双红唇,静静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莫赴晚都察觉到了一丝杀气。 整理好了心情和表情,她微微勾起了点唇角,对从厕所出来的一位同样精心打扮的女人微笑。 这位是谁来着,好像是某个公司的副总,匆匆一面,只记住了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名号和头衔一闪而过。 走廊上,易千森还靠在那里。 头发梳成了大背头,露出了英气的眉毛,加上一身笔挺黑色西装,本该是个沉稳美男子。 可惜,他看到莫赴晚的瞬间,笑得露出了小虎牙,朝她招招手。 莫赴晚提着裙摆,踩着高跟慢悠悠到他面前,被轻快叫了声,“姐……” “易小二,打住,要记住你现在是同方集团的副总,不要摆出一副欢喜的傻样。” 她点了点他的眉心,留长的指甲戳在了他皮肤上,漫过一阵触电的痛感。心里还留着一丝懊恼,她一个局外人,就这样被易千森拖下了水。 “乔泠然在等你。”她提点了句低头的易千森。 两人朝走廊尽头走去,“等会要讲的话,背下来了吗?” 莫赴晚很少这样充满母爱地讲话,尽管身边的老男孩看起来比她成熟不少,丰神俊秀。 “背下来了。”易千森皱眉,定住,转身看她,“可我还是紧张,为什么要让我来代替别人参加这个庆功酒会啊?” 还能有为什么,到点该你出来了。 莫赴晚伸长了手,够到了他的肩,“加油,就当是第二次中考。” 乔泠然站在不远处,对莫赴晚点点头,“莫医生,辛苦了。” 她走向了易千森,眼神微闪,方才站在远处的一腔情深渐渐淡去,切换成下属的尽职尽责,“易总,还有半个小时到您讲话。” 易千森撇撇嘴,揪了下领结,低声抱怨,“乔姐姐,这个领结是不是系太紧了……难受啊……” 乔泠然刚想笑,听到他说难受,立刻走近了一些,“我看看。” 他听话地俯下了点身子,乔泠然却愣了,为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慢慢抬手,她一瞬不瞬看着易千森,替他正着领子,指尖微颤,许久才收回去,如梦初醒地说一声好了。 抱着手站在一 边,莫赴晚盯着这对诡异的上司和下属。 一周七天,易千森只有一天是可接近,或者说可以称为可爱的。 可是自从主人格那位易先生从乔泠然那听说了易小二做过的蠢事,每周四坚定地在家休息,不再去上班。杜绝了一切出糗和再见到她的机会。 对于乔泠然来说,面对此刻心理16岁的易千森,她却无法收敛住对28岁的易千森的感情。也只能借着这个时候,和这具躯体,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莫赴晚想到了三天前的场景。 她和易千森在沙发上对坐着,长桌上搁了两杯茶。 他似乎有话想说,又感到为难。修长的双手交握着,青筋的轮廓尽现,莫赴晚就安静地等待着,视线在他双手上逡巡不去。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应该算是个手控。 “莫医生。” 易千森终于开口,抬眸直视着他。 主人格的他,是强势的,高贵冷艳的,做什么都像上膛的枪,直接了当。 “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夕山市出差一周。” 他恳求的姿态拿捏得很到位,眉头微微蹙起,黑漆漆的眼包裹住她整个身影,湿漉漉地在夜色里蔓延。 能让易先生开口求助的,应该是和她本职工作有关的大事了。莫赴晚做出好商好量的模样,“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我帮忙吗?” “嗯,周三有竞标会,我们公司应该十拿九稳,但周四的庆祝酒会……” 她瞬间了悟,易小二那个时候会跑出来。 平时沉稳威严的副总突然变成了笑眯眯的小毛孩,想必同方集团和合作公司的职工都会跌破眼镜的。 面前这位应该尤其不能接受吧。 “演讲稿我让乔泠然准备好了,到时候,希望莫医生能监管好……他……” 易千森松开了紧扣的双手,看得出来,对易小二他心里存了几分别扭。就是这份和平时形象完全不符的心情,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忧愁。 她第一次看到别人苦难,而觉得颇为愉快。 看高贵冷艳易先生下凡,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啊。 “好的。” 反正易千森不缺钱,公费报销,公费旅游,她没有任何理由推脱。微博转发了《吃在中国》纪录片夕山特辑已经很久,摆在她眼前的正是一个去实践出真知 的机会。 于是她和乔泠然、易千森,还有几个同方集团的职员,一同飞到了夕山市。 前三天是他们公司参与竞标。 莫赴晚完全不打算围观,她惬意地在夕山逛了整整三天,每天的内容就是走走走,吃吃吃,纪录片里提到的饭店,她拿笔记在了本子上,打算依次试过去。 或许是因为上了电视曝光,那些饭店人流量都出奇大,她的小本本上,也就划去了七家而已。 转眼,星期四就到了。 易小二大清早被她和乔泠然抓了起来,随便扯了个理由,就唬住了他,接下了在众人面前讲话和应酬的任务。 眼下,就是他即将出演的时刻了。 莫赴晚站在人群最后……的一张椅子上。 她答应了易千森,站在让他能一眼看到的位置。只是这简单粗暴的做法,让乔泠然有些接受不能。 “好的,接下来让我们欢迎同方集团的副总易千森先生为我们简单说几句话……” 易千森抬手,摩挲着西装上的第二颗纽扣,面沉如水地走上了台。背脊挺直,身材高挑,唇角挂着弧度很浅的笑,目前的一切都做得很完美。 就看他是否能顺畅完成讲话了。 据莫赴晚了解,易小二跟她一样,是货真价实理科生,他对文字那些弯弯绕的东西生来不感冒,也无缘。 走到中央的话筒架前,易千森伸手扶高了一点,微微点头示意,“大家好,我是易千森,很荣幸今晚……” 莫赴晚站的地方离音响并不远,就悬在她脑袋上方。她侧过头,那低哑的声音好似在耳边,如水流淌。 被灯光宠爱的易千森不慌不慢,将准备好的演讲稿一字一句吐露出来,每个字都像是一个音符,撞过他性感的喉结,拨响了一众女人的心。 低音炮永远是俘虏迷妹的一大利器。 他完成得很好,就像是易先生本体归位了一般。鞠躬,下台,易千森穿过了人群,朝莫赴晚和乔泠然的方向走来。 乔泠然笑吟吟地迎向了他,“做的真好啊……” 点点头,易千森笑开。 不是在台上那种虚无缥缈的弧度,很真实,小虎牙闪烁,他朝莫赴晚走近了一点,微微张开了双手,被黑色衣服包裹的身躯瘦削,却被身后灯光照得融融。 “什么?”莫赴晚疑惑, 这个动作很像youjumpijump啊,但他任务完成得如此出色,跟老魔王附身了一般,为什么要jump呢? “讨赏。”易千森走近了点,“莫医生不夸夸我吗?” 她点点头,很诚恳很简短,“很棒。” 下一刻,易千森的眉毛耷拉了下去,还有他可爱的虎牙也跟着收了回去,“莫医生不打算抱抱我吗?” ……连易小二都学坏了。 这些坏习惯还能互相传染?莫赴晚又开始怀疑四年大学白上了。 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她光裸的手臂被轻轻拉住,圈住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尽管暑气未消,在开着空调的室内呆了太久,她仍然下意识化身一块海绵,汲取着近在咫尺胸膛上传来的热量。 这个拥抱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没有任何色欲作祟,只是考了100分的孩子在要回糖果,纯粹又温暖。 余光里瞥到了乔泠然。 她站在一米远的地方,垂下了眼,情绪控制到了变态的地步,分毫不现。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莫赴晚退出易千森的怀抱。 刚才被他低音炮敲打过的女性都悻悻看着她,众目睽睽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小毛孩又带下水了。 “乔秘书,我是不是能走了?” 莫赴晚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唤回了状似发呆的乔泠然。 出于女性的第六感,她在今天才敢确定乔泠然确实喜欢易千森。两厢情愿的感情,外人插不了手。单相思的暗恋,外人也没任何评价的权力。只因这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孤单的一种情感,就像深埋于地下的种子,也许永远没有破土的那一天。 她点点头,妆容精致,笑容很专业,“莫医生自便就行了。” 过去的日子里,她是不是也带着这种期盼,以这种姿态,逐渐往上走,走到了易千森的身后,做那株永远凝视他的向日葵。 莫赴晚点点头,“那我去吃夜宵了。” 酒会上的餐点,根本跟所有人手中的名片一样,都是用作表面的装点。淑女们端着酒杯,一眼也不敢往精致的食物上多看,仿佛它们是破坏形象的炸弹,走近一步就灰飞烟灭。 莫赴晚虽然不顾忌那些,但也只吃了两块小蛋糕,就被好像得了考前综合症一样的易千森拖去上厕所了。 这个场所, 根本不适合她。 脸上的妆,身上的礼服,脚下七寸高跟,全部都是对这些高级人士示好的伪装。其实她就是一个想去吃碗鸡汤小馄饨的面瘫而已。微笑和逢迎,都太累。 提着裙摆,莫赴晚掠过了乔泠然,朝她点点头。 身后的易千森很快追了上来,并排而行,“莫医生去吃夜宵吗?怎么不带上我啊。咱们去撸串吧,加上两杯冰啤酒,这才是惬意的夏天啊。” 心头巨石落地,易千森的成熟稳重的外皮被他毫不犹豫脱了下来,又回到了小男孩的心智。 听到夜宵就挪不开脚。 她口气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烧烤有害健康,我只是想去吃一碗简单的馄饨,你就别来凑热闹了。” 易千森嘟囔了一句,却仍然跟着她拐出了衣香鬓影的大厅。 “你难道是一个老古董吗?” 熟悉的三个字击中她的心脏,脚步慢了下来,在脑海中搜寻着这种感觉的发源地。 是了。 她也这么说过易小四。 ☆、已经没有了期待 莫赴晚皱着眉,匆匆扫了一眼菜单,最后还是丢给了易千森。 “你来点。” 在她的眼中,那些烤串都裹满了致癌细胞,尽管味道被易千森大肆渲染,几乎是一种卖保险的虔诚姿态安利着。莫赴晚的心里仍然没有真正接受,以一种送死的觉悟陪他来到了这家烧烤店。 熟练又快速地点好了菜,易千森望着她,眼神狡黠,好像一只偷吃得逞的小仓鼠,“要喝啤酒吗?” 年轻人好像都很热衷于这种冒着泡泡的液体。到底是能带来勇气,还是喝下它就能给人一种立刻长大的错觉。 莫赴晚心里咯噔一下,自动按下了播放键,狼狈又咬牙切齿地重温着在山庄露宿的那一幕。 让她下意识快速拒绝了易千森玩笑的话。 脑袋也抗拒地摇晃着,吹卷的头发就晃出了一道弧线。 很少看到她这样用言语和肢体一起表示不喜欢的东西,易千森很好奇,“有故事?”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男人怂恿女人喝酒,只有一个不单纯的目的。比如易小三,用一杯酒换了一个吻。 男孩叫女人喝酒,心思就没那么复杂了。 易千森只是想单纯跟她分享他认定的美好夏天,空调、西瓜、wifi,或者是撸串加啤酒,这都是难舍难分的标准配置。 她反应这么大,难免不让人多想。 “没什么。” 要分类的话,应该是鬼故事。 烤串很快被送了过来,和夜风一起。 他们坐在路边,丝毫不顾忌随时会亲吻过来得尘与灰。对面就是一串串的路灯,明晃晃地坠在头上,在地上画出一个个温柔的圈,罩住了路过的行人和车辆。 明明能听到一切来自马路上的嘈杂声音。 却不觉得讨厌。 莫赴晚想,她已经舍命来吃烧烤了,其他细节也豪爽抛之脑后,当做破罐子破摔。 这种放纵的快感,偶尔一次,真的很舒惬。 只是她的胃吃不了太辣的东西,浅尝了几串,就收手,咬着吸管看易千森奋斗。他一人面对的是两人的分量。 “莫医生?” 他看起来是在中场休息了,擦了擦嘴,将扒拉下的木签归拢在一起,头是头,尾是尾,十分强迫症的模样。 莫赴晚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嗯了一声。 “莫医生不打算谈恋爱吗?” 这话如果是易小三问,莫赴晚会瞬间警报大作。 但对面是易小二,唇上不小心沾上了一颗芝麻粒的老男孩,他的目光就跟莫赴晚手中的那杯白水一样透彻。 低头从包里翻出了小镜子,她递到了他面前,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将疑虑和沉思一同咽了下去,剖开心脏最底层,诚实摊给他看,“我……害怕谈恋爱,害怕有始无终,不想以石掷江,沉默无影。过去一个人太久,已经没有了期待。” 当他是个好奇的小孩,莫赴晚反而语气轻快,讲述着她思考了这么多年的事。 看惯身边人诸般滋味,那些最终落得分离的例子,就像火炬,倏忽灭在了尘世的风中。 更浇熄了她幽微的希望。 跟易小三因为戒指的事不欢而散之后,莫赴晚还没想好怎么拿捏好合适的表情来面对他。 微信上很快来了通知,sptc月初会议又要召开了。 她有了飞回宁绘市的借口,跟乔泠然简短说明了下情况,就改了机票,在上午抵达。 不同于夕山的晴天炽日。 宁绘大雨肆意,整座城市被雨水晕开,模模糊糊地涌进她的眼中。 停在机场出口,莫赴晚正打算低头点开滴滴打车。 贺舟的电话先行一步,到达她手机里。 “喂,师兄。”她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散开,每个气息都被冲得很远。 “回来了吗?”他那头安静多了,温柔的声音毫无阻碍进入她的耳中。 莫赴晚身边陆续经过了几个人,脚尖带出的积水跳上她的脚背或者小腿,她皱眉,“回来了,刚到机场。” “那我来接你。” “不用了,太麻烦……” “我就在f出口对面。” 她微愣,对面缓缓驶来一辆白色小车,劈开了雨幕,停在路边,车门很快打开,贺舟穿着一成不变的衬衣和长裤,撑着一把黑色大伞,慢慢朝她走去。 跟莫赴晚一起被困住的,还有几个女孩子。 这么一个眉眼温和的男人,款款走来的样子,还真是一大杀器。好像他走过的不是湿淋淋的地,而是通往心的路。 她们纷纷让开了点空隙,让这位王子能顺利找到 他的公主。 在热心围观群众的帮助下,两人终于面对面了。 贺舟低头,看见了她沾着些许泥水的小腿,拿出了一包手帕纸,递到她手中,“擦擦……” 即使有了伞也舍不得走的女孩子们在一旁拼命跺脚。 这个帅哥真的太温柔了,要融化在他的眼神里了。 他对面的女人却很冷静,接在手里,按了按,“等会出去的时候也会被溅到的。” “那走吧。”贺舟微微侧过身,将伞下的空间留了一大半给她。 莫赴晚点点头,又丈量了下最安全的距离。才走到他身边。 不过两步,贺舟就发现,她的t恤上左肩有一小半湿漉漉搭在那里,紧贴着皮肤。莫赴晚却好像无知无觉一样,往前走着。 这个抗拒的动作有点让他分心,伞柄微微一斜,却下意识歪去了莫赴晚的那边,一阵风雨洒下,他的右肩也遭受了侵袭。 莫赴晚察觉到头上突然扩大的阴影,在车前定住,看着他。 贺舟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殚了殚陷下去的衬衣,“晚晚,你对我有什么异见?” 放弃了师兄师妹的客套称呼,贺舟直视着她,神情很温柔,眼里的光却称得上固执。 柔和,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东西。 而温柔,却恰恰是登临至高位了,才能一日看尽长安花,将所有历经的绚烂归于平静。 贺舟,一直就是那样很温柔的人。 否认无疑是装傻,点头又没有退路。莫赴晚开口,声音有些闷,“到车上去说吧。” 这已经算是她的一个退步了。 贺舟在专心地开着车,衬衣捋到了小臂,手腕线条流畅好看,莫赴晚盯着他腕表上无疑沾上的一滴水珠,心里模模糊糊地组织着语言。 “师兄没想过成家的事吗?” 她选择了最稳妥的开场,丝毫不觉得自己跟那些八卦的老阿姨有什么区别,视线移了回来,盯着摆在车上的琉璃挂件。 拴着流苏的貔貅来回摆动,她的心也不甚平静。 摊牌、讲和这种事向来不是长项。她都习惯了站的远远的看别人的喜怒哀乐,从没想过把自己拉入哪个复杂的漩涡。 贺舟摇摇头,“我没有去相过亲。” “因为不自在吗?” “只是不想 妥协而已,这么长的一生,你想跟自己不爱的人走完吗?” 问题又被贺舟轻巧踢了回来。 莫赴晚神经绷得很紧,这种大学四年就在学生会里混得游刃有余的男人,一直对她照顾有加。 跟花匠一样,遮风挡雨,施舍光露。 她不信他只是想享受下培育的乐趣,而不想采撷一二。 “算了晚晚,先去开会了。” 贺舟侧头,眼神淡淡,就像看小孩子那样纵容,“我不想逼你,不代表你能一直逃避。” 会议是江碧来的五个专家和贺舟一起主持,地位最高的是一位年过五十的女教授。 她坐在正中央,头发整齐,穿着暗紫色唐装,脸上没有任何那个年龄之人该有的倦怠和老相,就像是被岁月之手漏过的宠儿。 莫赴晚捏着钢笔,躲在她的前辈身后,思考着怎么面对有向她敞开心怀趋势的贺舟。 “这次的会议主要是讨论下贺院长提出的逆人格的手术提案可行性……” “现在的病例大多使用的是暗示催眠和药物控制并行,贺舟院长提出的复原病人所需要的人格,是使用反刺激的作用,使用的药物为……” 她听进去了一点。 贺舟是想把已经被变相杀死的人格重新找回,占据主人格的记忆,变为真正的主人格。 这和现行疗法违背太多,听起来很剑走偏锋。 但他显然想了很久,准备的资料和试验病例一应俱全,一人在台上款款而谈,还是那副熟悉的面孔,却挺直如山。 莫赴晚低头,在笔记本上画着正字。 探索前路不是她这种小医生擅长的,科学的拓展总是由在世俗眼光之外的勇者去攀登,她光是抬头仰望下他们留下的脚步,都觉得脖子好疼。 星期六的凌晨,易千森才从夕山市回来。 莫赴晚那个时候已经接近熟睡,无知无觉,轻轻在床上翻了个身。 一夜安眠。 张臻的电话却在早上七点就夺命call了过来,一连拨了六通,她懵懂接起来,听到那段的她喘着气,语调拔高了许多度,好像心有余悸,“卧槽!晚晚,今天医院来人闹事了,是一个四十多的阿姨,说什么要找小三算账,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刀,就捅向了丁纷纷……” 听到那个人名,她瞬间清醒了,天灵盖好似被一盆 凉水当头泼下,“丁纷纷有事吗?” 翻身下床,她打开了免提,脱下了睡衣去拿衣服。 “她受伤了,一刀入肚,还好没进去多少,现在那个女人被警察控制了,医院全乱套了……” “然后她说……她说她认识你,是你的……母亲……” 摸向拉链的手顿住,莫赴晚顺畅地拉上了裙子,“你等我,我马上到。” 她刷了牙,简单洗了把脸,水都没擦干,就匆匆出了门。 徐琢的那两个字,像是在她心里点燃了一把火,需要将她一起焚烧殆尽才能甘心熄灭。 心里越是情绪跌宕,脸上反而越冷。 司机一路频频看她,还以为自己大清早做错了什么。 走到三楼,莫赴晚看到了走廊上挤满的围观人员,有病人,有医生,有护士,还有忙着拉警戒线的公安人员。 地上点点血迹被人们踩散,晕出了腻人的形状。 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莫赴晚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张臻看到了远处的她,拨开了面前的人群走到她面前,“晚晚!” “丁纷纷在做手术?”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洗脸时残留的水珠,就像是一直没滴落的眼泪。 “对。” 她松开了拳头,放过了被指甲割得发红的掌心,“徐琢呢?” “在最里面的办公室……” 莫赴晚点点头,将手提包扔到张臻手中,“我过去一下。” 报出自己的名字后,忙着维持秩序的警察用一种这么迟才到的眼光盯着她,才语带抱怨地放她进去,“原来是你啊,还是医生,都不知道管好自己家里人……” 莫赴晚瞟了她一眼,神情淡然,脚下步伐快了些。 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徐琢正被三位警察围坐着,手背有几点血迹,看见莫赴晚的瞬间,她想站起来,被又被摁下,只能伸长了手,胡乱地挣扎着,平日里拼命维护的形象都像尘埃落地,头发或许因为和警察对峙散落了一大片,看起来像个在街口骂人的疯婆子,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莫赴晚你这个贱人!!!你跟那个小婊子是同学吧?联合起来把你爸弄下了监狱,她还妄图治好病,哈哈哈哈活该她变成一个哑巴,以为张开腿就能勾引到自己的老师……” 控制徐琢的警察因为她难听的话纷纷皱起眉 头,却仍然尽职尽责地不离左右。 莫赴晚的右手被等在一边的贺舟拉住。 他清楚看见了她通红的眼,没有丝毫泪光,像熊熊燃烧的碳火,以生命为代价,不顾一切的灼热。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目前拟好的每个章节大纲都写完了。。。 目前处于卡顿状态明天刚好要出去一天断更一天 我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把剩下的大纲整理好故事马上进入第二个大篇章了 嗯关于易千森的四个人格我想解释下好像出场顺序很频繁有点混淆了 ------------------------------------------------------------------ 男主主人格:高贵冷艳土豪 第二人格:黏人可爱小弟弟 第三人格:花心浪荡的二货 第四人格:正经禁欲的老师 设定就是这样的其中小二和小四每周只出来一天的 可以猜猜晚晚最先喜欢上了哪个易先生啊233 ---------------------------------------------------- ☆、这一生都不再想和他们有所纠缠 她最后还是挣开了贺舟,双手充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大脑清醒极了,只能听到一句话。 走到徐琢面前,莫赴晚扬手。 很清脆的一巴掌,来去也很快,余音落地之时,莫赴晚已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低头狼狈的徐琢。 “莫赴晚你疯了吗?!你刚才做了什么?!” 门被撞开,沉闷弹到墙上,衬得王雅雅那声尖叫更加突兀。 她看来也是匆匆赶来的,却目睹了莫赴晚挥手打人的那一幕。顾不得去安慰徐琢,王雅雅咬着牙想冲到她面前,半路被看出企图的贺舟拦下。 他的双手像栅栏,困住了咆哮困顿着想要报仇的野兽。 屋内格局更乱了,莫赴晚却抱手看着这对母女,轻轻笑了笑,她很少做这样大弧度的表情,颇有一点施舍的意味,轻飘飘的,全无微笑本来该赋予他人的友好感。 “我只是想告诉徐女士,做人还是要安分守己一点,从小到大,她的所言所行,真是对不起她如此高的学历。” 徐琢闻言抬眸,左脸已有了红色掌印,脸上不见一丝愤怒,刚才狂吼大叫时好像风暴席卷一般的失态,好像被她慢慢收进了盒子最深处,只目光沉沉看着莫赴晚。 “徐琢,你自小修习知识,身为一个大学教授,竟然拥有如此扭曲的三观和人格。不替罪孽深重的丈夫恕罪,反而迁怒无辜的受害人,作为一个人,你不配这个称呼,牲畜不如。能养出王雅雅这样骄纵无理的女儿,作为人母,你太失败。能纵容王知兴这样的人面兽心的丈夫,作为妻子,你太失败。我这一巴掌,只是一个开始,你很快会尝到更加灰败的人生。这些,都是你找的。” 莫赴晚俯下身,直视着徐琢的眼,话语中的坚决和视线一同逼迫着她,不得不狼狈地仰起头听完了她这位养女的话。 一旁的警察被莫赴晚的神情震慑到,只是等在身后。 同样面容枯槁,好像瞬间憔悴了半个人生的,还有王雅雅,贺舟已经放开了手,她仍然低着头,像一朵失了水分和营养的花,被莫赴晚轻言细语里的决绝打磨得抬不起脖子。 花了小半生逃离出了王家。 莫赴晚本意。偏偏她一再低估了王家人的能力,他们就算已经面临了一个无底洞,也要想办法将她拖进去。 那一巴掌挥出去的时候,莫赴晚只想泄愤。 当骨骼真 的和皮肤接触到,她感到无限的恶心。这个从小就没正眼看过她的女人,就算倒在了一旁,也值不得她如此大费周章又损害自己的宣泄。好像那一秒钟的接触,就让王家人恶心的血液渗进了她的身体。 “我说完了,打扰你们办案了,警察同志们请便吧。” 莫赴晚吐出了一口气,屋内空气很憋闷。她侧身,毫不犹豫地朝门口走去,因为大姨妈作祟的小腹隐隐坠痛,却一点不影响她越发挺直的脊背。 王雅雅怨恨地看了她一眼,错身扑到徐琢面前,“我妈怎么样?会被判刑吗?她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走廊上已经被清理干净,莫赴晚却好像仍然嗅到了血腥气。她垂头,低头看着被拖过的地面。 “晚晚,刚才有个先生打你几次电话了,我就接了。” 张臻凑过来,看出她心情不快,只默默将包还给了她。 “嗯?”她抬眸,困惑地歪了歪头。 “你给的备注是易先生,听声音还挺温柔的……” 周日的话,应该就是易老师了。莫赴晚靠在窗边,将脑袋支在了上面,听张臻继续说着,“然后我没忍住就告诉了他医院里发生的事……” 掀开了眼皮,莫赴晚自知,刚才在办公室里宣泄的气息还没全部收回,丝丝缕缕萦绕在她身边,平时本来就不爱笑的人,现在更是有些瘆人。 她在刹那间,看清了窗外的晴日。 不想被影响,不想走上王家人的路,所以她花费了许多年从那个从没有给过她温暖的家里走出,可现在的这个看起来就像在用眼神给关心自己的朋友施压的莫赴晚。 看起来难道不是很像他们吗? 莫赴晚伸手,搭在了张臻的肩上,叹了口气,声音沉沉又喑哑,“我知道了,榛子,没关系。” 她这位哥哥是真的很把她放心上啊。 “肚子有点疼。”莫赴晚微微弯身,头磕在了张臻的肩上,手被她安抚性地拽住,随即是一声炸裂在耳畔的惊呼,“晚晚,你手很凉啊,怎么了,是不是被那个疯女人吓到了……” 揉了揉耳垂,莫赴晚直起身,无奈地拧眉,“大姨妈……” 属于女性间的心有灵犀一瞬间击中了张臻,她撇撇嘴,稍微扶住了点看起来没有骨头的莫赴晚。 凡是有这一苦恼的女人,都能明白这每个月的劫难,靠热水和止痛药是无法完 全根治的,还得靠煎熬。 “你去工作吧,离开岗位太久了也不太好。我去荷花池那去晒晒太阳。” 张臻亮着眼睛,上下用强似x光的视线扫了她几眼,才踩着小高跟走了。 莫赴晚刚想跟着下楼,瞥到了贺舟的身影,他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慢慢走向她,脸上不再是平日的风和丽日,高高笼起一层风雨欲来的乌云。 她是sptc的员工,也算是这件事的一个知情者。怎么算,都没有逃跑的份。 干脆在原地等他质问。 “怎么回事……徐琢和王雅雅不是出国了吗?” “不知道。”她打量着贺舟,他的疑惑和愤怒如此外露,就像是当事人一般鲜明。 “师兄为什么这么生气?后续不好处理吗?”她挑了挑眉,方才化身为狮子伸爪怒吼的样子已烟消云散,眉眼回归了猫一样的难测。 贺舟抿唇,那朵乌云也就渐渐压了下来,显得眉峰更威严。他看着已经完全好像抽身而出的莫赴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我先去楼下坐坐了,身体不太舒服。”莫赴晚指了指肚子,拎着包选了一个颇有点驼背的姿势走下了楼梯。 贺舟没来得及开口,只能倚在原地,看她一步步走远。 上午十点的太阳,在夏天已经足够让人难耐,荷花池前的长椅上空无一人。 莫赴晚坐在上头,眯着眼颇为舒适地舒了一口气。 她刚才给易千森发了短信,告知了他自己现在的位置。 不过,扔下一教室嗷嗷待哺的学生,来找她这位妹妹。易老师还真是偏心到一种境界了。 不得不说。她还是被这种雷厉风行的宠溺征服了。竟然生出了一丝类似于等待的情绪。 易千森的身影从面前的紫藤长廊里出现,如空白的山水画逐渐渡上了墨色,他仍然穿着考究的浅蓝衬衫,黑色长裤,走路的步伐都一步一同。莫赴晚不由翘起了唇角。 “莫赴晚。” 身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来不及收回脸上的笑意,侧过头,看见了王雅雅。 同时顿住的,还有隔了三米开外的易千森。 以为这两位小姑娘有话要说,老男人安静又体贴地等在了一边。 “莫赴晚,刚才医生说了,丁纷纷伤势不轻,我妈可能会被判刑。” 王雅雅走近了点,本来还算清秀的脸彻底失去了颜色,狠狠哭过的眼高高肿起,犀利又怨毒的眼神却如一把利刃不可忽视。 和王雅雅争了这么多年,莫赴晚大致能猜到她此刻心里涌动的那些恶毒想法。 被两位禽兽父母养大的小女孩,还真是一点没变,她正在朝莫赴晚最不屑的那一条路扬长而去。 她起身,微微思考着该用什么话语来放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莫赴晚并没有同情心这种多余的东西,恶人若是都没有恶报,苟活于世的他们拿什么来偿还被伤害的那些人? 还没开口,眼前人影一闪。 王雅雅对着她的小腹结结实实打了一下,她瞬间感到剧痛。是真的从大脑瞬间袭击上的巨大感觉,激出了两滴下意识的眼泪。莫赴晚身形不稳,捂着小腹,又被王雅雅狠狠推了一掌,栽进了一米高的水池里。 她来不及呼叫,就被冰凉的水彻底包围。 易千森在看到王雅雅动手的瞬间就已经朝两人跑去,仍然没有拦住她入水的趋势。 侧头,他看了一眼王雅雅,面容严峻,“这位小姐,最好不要马上走开,如果你不想在警察局多被拘留几天的话。” 随后跳进了水池中。 莫赴晚已经站直了身子,却根本没有行动的力气,被冷水浸泡的小腹更加痛苦,好似一把电钻就在那么一小块的子宫里疯狂旋转着,吸收着她所有的力气。 她被易千森从后面托住,贴合的肌肤温度差异巨大,易千森低头,看到莫赴晚苍白的脸,和忍不住蓄满眼泪的双眼,心脏抽动着痛了片刻。 “晚晚。”他低头,用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下,表示安慰,随即将她抱了起来,顾忌着被王雅雅下手的地方,他不敢用力,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勾着她的腰,将莫赴晚从池子里带了出来。 王雅雅没走,却笑了,咬牙切齿地看着垂头不语的莫赴晚,“我没杀人,没犯法,这里也没监控,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在易千森的怀里,认真地抬头,“王雅雅,下次见面,必定让你后悔。” 那语气,挫骨扬灰到极点,归于平和的冷。 “王知兴在监狱,徐琢也快进去了,我不介意让你一个人承受王家给我的所有仇恨,我也会用不杀人不犯法的办法,让你恨不得生而为畜牲。” 易千森将她冷然狠厉的脸色看得清 楚,心里无端地泛滥起了心疼,不想看到她这样强撑的模样,“晚晚,先去看医生。别说话了。” 他见过的小女人,没有像她这样冷静得让人心疼的。每一句话,都是为自己而奋斗,没有人护着她,阻碍那些已经到来或者在未来酝酿的伤害。 她仰起头,脸上仍挂着水珠,点点头,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了~(≧▽≦)/~ 要开始虐晚晚了_(:3ゝ∠)_ 今天查成绩四级终于过了!(也不算是低分飘过那种)so还是炒鸡开心 ☆、他们是医生和病人。 sptc本不是一般的医院。 还好莫赴晚在里头工作,知道有一位做后勤的前辈以前是主修妇科的,她打电话给了张臻要来了一张空闲的床位后,等到了她们两人。 张臻看见她虚弱的模样,噼里啪啦就哭开了,“晚晚,你怎么了?” 平日里像冰山一样的面瘫,此刻更加瘫了,就像是毫无生息,吓破了她的小心脏。 易千森咳了一声,用一个低沉的单音节为自己找到了存在感。 张臻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流淌到唇角的眼泪,“这位先生?” “晚晚她被一个女人打中了小腹,力度不轻。”想到了刚才出手狠厉的王雅雅,易千森皱起了眉,一向清峻的脸上头一遭出现了厌恶的情绪。 张臻哽住,随即哭得更厉害了,“晚晚还在经期……这会不会……”随后转身拽来了那位妇科前辈,“王姐,快给晚晚检查下吧。” 结果就是虽然无阻碍到生孩子这样的大碍,终究是重创,负责检查的那位前辈直言,莫赴晚剩余的四天都会过得很痛苦,建议就近住在医院。 张臻立刻去了一楼申请病房,顺便给莫赴晚带回了一套齐全的病人用具。 易千森低头看了下也湿漉漉的自己,却也不舍得留莫赴晚一个人在医院,默默走到窗边联系乔泠然。 在等待莫赴晚换病号服的时候,易千森就站在门前。 他数了数,从他在病房里站立的位置到此刻门口,一共走了九步。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自己已经湿透,脑袋里却不遗余力地装着那个小女人的细节。从遇到她之后的所有细微枝节,在隔着一扇门的时空里,快速重演。 “您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具送来了……晚上还请注意身体。” 乔泠然来得比他预想得快,她向来是个听话又高效的帮手,做好了他电话里交代的一切,也没多看大敞的病房一眼,就离开了。 等他收拾一新,莫赴晚已经倚在了病床上,对他轻轻点头。 抬起左手腕表,已经快一点了。 “想吃什么?”他坐到床边,黑色长裤的裤脚因为急促没有完全卷下,被莫赴晚看到,伸手指了指。 低头整理归一,易千森才揉了揉她的发,手指插进去却湿漉漉的。 莫赴晚在他责备的目光下低头,哑着声音解释,“榛子去拿电吹风了……” 下一刻姗姗来迟的张臻和她关怀的嗓门一起打破了这幅兄慈妹窘的画面,“晚晚,我拿来了。” 一双修长的手从中拦住,截住了小巧的灰色吹风,易千森起身,不容置喙,“我来吧。” 张臻眼睁睁看着他绕到莫赴晚身后,俯身插上,示意莫赴晚将头送过去,在左手掌心试了下温度,才徐徐将风向对准了她,大手拎起她黑亮的发尾,如一尾尾灵活的鱼,从指缝间漏出。 同时差点漏出的,还有张臻的嘟囔,“到底谁是病人啊……” 她还没忘记眼前这个公子一般清贵的人物是莫赴晚的病人,她的金主大人。 现在反来照顾着她,模样还挺得心应手。 晌午日头正烈,病房里的窗帘敞开了大半,易千森微微俯身,他的身高来做这件事有点为难,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甚至称得上哄小孩那样的温柔细致。 低着头的莫赴晚什么都不知道,她蹙着眉,半推半就接受了易千森的服务,目光落在了病号服的条纹上。 太热了。 送出的风也是,他的掌心温度也是,还有……张臻那目不转睛的八卦视线也是。 她几乎就快忘记小腹的剧痛了。 那一拳的后遗症却没放过她,莫赴晚捂着肚子,禁不住唔了一声。轻声从唇角泄出,易千森看到她身形一僵,关掉了吹风,“怎么了?” “没事……就是还有点痛……” 右手攥着床单,莫赴晚照例瘫得云淡风轻。 盯着对面的人,她努力说服着自己,也说服着易千森,将红透的眼圈还有额角的汗滴,留给了张臻一人独赏。 应了一声,易千森的视角却得天独厚,他不想拆穿莫赴晚的为难,用空出的左手拇指拭去了最密集的一片细汗。重新打开了吹风,用聒噪的声响带走了那些无言尴尬。 几分钟后,她一头乌发被全部吹干,他仔细梳理了一遍,确定没有一丝带着水汽,才搁下了吹风。 “晚晚,要吃什么午饭,我打电话给食堂预订。” 还是围观的张臻想起了重点,“病人食堂今天是马师傅和刘师傅当值,和我熟着呢,我叫他们做得合你胃口一点。” 莫赴晚抬头,看着易千森,平淡地询问,“哥哥要吃什么?” 躺在病床上发呆的时候,她听到了乔泠然的叮嘱,也就知道了易千 森有了陪护的打算。 怎么也不能冷落这个救命恩人。 接住了自己的下巴,张臻转了转眼珠——怎么就从病人升级成哥哥了。 偏偏这两人,一人低头,一人仰头,目光交接,再自然不过。 “当归红枣乌鸡汤,两份黑米粥,加一个粉蒸牛肉。这样?”易千森询问她的意见,莫赴晚点点头。吃午饭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难以进行,仅仅为了安这些惦记着她状况人们的心而已。 张臻点点头,走到楼道去打电话。 吃晚饭,她被劝着睡下。 尽管小腹翻天倒地,莫赴晚还是乖觉缩进了薄被里,露出一颗乌泱泱的小脑袋。易千森在对面小桌上,处理着班里学生的作业邮件。 他早晨收到消息后走得匆忙,只扔下一句有事,就找了本来轮休一位老师代他的课。但上周堆积的作业还未批复,趁莫赴晚午睡之际,易千森干脆将这个不算小的病房当做了办公室。 张臻受莫赴晚的嘱托,时刻注意着丁纷纷的动向。 下午五点过,丁纷纷从市医院转回到sptc。 手术据说很成功。 易千森彼时刚合上电脑,回头就看见莫赴晚怔忪地直起身子,放下了手机,下一秒头深深垂了下去,眉眼探不清,只能看到她抓着被子的双手青筋凸起。 一颗眼泪飞快地掉在了薄被上。 转瞬即逝。 在他眼里,却好像一个慢镜头,连被软绵的布料吸收的瞬间,都那样清楚可寻。 “晚晚?”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句,声音压得很轻,害怕自己一句话变成扭开她泪腺的闸门。虽然从没想过那种场面会是什么样子。 “我只是很开心,她没事……” 丁纷纷就像是第二个莫赴晚。 曾以为走投无路的两个人都有了第二人格,只是一个沉默软弱,一个反而更加好胜不甘。 已被治好而看起来算是拥有大好人生的莫赴晚,每次看到她,总会感慨造化多变。 易千森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头顶,轻叹了一句,清浅得如同落入大地的雪花,若不是他有意在舌尖盘旋,根本无人听见。 莫赴晚却抓住了那一点声息。 那大概是安慰吧。如此轻柔,仰头可见的星子,如此近距离地坠跌在眼前,她不敢伸手去够,怕没有那个 资格接受这声糅杂着复杂情感的温暖。 他们是医生和病人。 就算是角色扮演,也应该只是尽职尽责的兄妹而已。 莫赴晚低估了自己的抵抗能力。 凌晨一点,她再次因为腹痛辗转的时候,易千森醒了,或者是他终于看不下去这频繁的声响,慢慢起身,走到莫赴晚面前,不敢摁亮小灯,害怕突然出现的光亮会刺痛眼皮。 只借着窗外霜一般的幽幽月光,打量着她。 “哥哥?”莫赴晚睁眼,扛不住那炽热的视线,微拧着眉。 他跟着压下了眉峰,因为黑暗的加成,脸色更沉了几分,“还痛?” 全世界男人最不能理解的大概就是女性痛经的程度。高级知识分子易千森老师也不是个例外。只能从入睡后就翻来覆去的那个身影上猜测一二。 “对啊。”她将双手伸出了被子,碰了碰他垂在床前的手背。 易千森反手握住,摩挲了片刻,确认自己的热度传染了一点点,才慢慢松开。 “那就聊会天吧。” 她摁亮了小灯,在暖黄灯光下撑着坐起,靠在了枕头上,有点遗憾的小模样,“今天又翘课了……” “没关系,我说了算。”拉开凳子,易千森坐下,揉了揉眉骨,难得露出霸气护短的一面。 莫赴晚抿唇,侧头,那微颤的睫毛就如影随形扑朔在他眼前。“哥哥是不是很好奇今天的事?” 他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倒不是出于八卦,但和莫赴晚有关联,又害她受到如此伤害。易千森不得不搁在心上。 被他一秒的停顿取悦了。 这个老男人,看起来一板一眼,却细致到不行。哪怕只是普通的知情权,也怕被划分为往伤口上撒盐的恶劣行径。在她的事上瞻前顾后。 莫赴晚眯眼,回忆着,“我是被收养到王家的,当初为了升职,王知兴和徐琢需要一个在社会上的好舆论。于是我人生第一次上报纸,就是离开孤儿院的那天。他们除了没让我死掉,其他责任一律没履行过。当年我太懦弱,让王雅雅这样的小公主都能踩到头上。直到大学……认识了很多朋友,还有师哥……丁纷纷那个时候就已经被王知兴侵犯了,她却不敢说……直到绷不住,得了精神病后才揭露了我的那个养父,那些年的恶劣行径。他入狱前把徐琢和王雅雅送出国了,拜托我保守秘密。” “我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告诉她们,时至今日,徐琢和王雅雅居然认为丁纷纷是小三……大概是我害了她,大学的时候我应该早点告诉她,王知兴是一个能在半夜摸到六岁小女孩房里的禽兽。在那两个女人出国之前,我应该早点告诉她们,王知兴是一个对自己门下的得意子弟都能侵犯和威胁的人渣败类……” 房间里只剩安静的空气和呼吸。 易千森好像凝固了,看着莫赴晚一边卷着垂下的发梢,一边波澜不惊地诉说往事,那些轰烈又难熬的过往在她低哑的语句中,被浓缩成看起来好像特别容易跨过的苦难。 她面不改色。 他也就收起了在皮相和骨血下,深深抑制住的那些奔流的情感,有心疼,有怜爱,还有悔恨。如此不受控制地想突破他的肌肤和骨头,想冲破喉口,说出点什么,哪怕是一声嘶吼也可以。 易千森的面容恬淡,他直起上半身,靠近了莫赴晚。在她抬头的瞬间,将她瘦削的身躯笼在自己怀中,右手穿过了柔软的发,落在脖颈上,大拇指指腹温柔摩挲了两下。 “晚晚啊……” 剩下的话消失在空气中。 如此厚重的疼惜,她能听懂。 ☆、有一个执念是很好的事 “哥哥,我想去看看她。” 莫赴晚这样请求着。 瞥了她一眼,易千森思考该如何应下这句颇有些为难的话。 伤在小腹,最保守的背式就不能使用了。 片刻后,易千森微微俯身,“我抱你过去。”左手撑在床的一侧,右手抬高了些,看上去像是环绕的意思。一个不折不扣的公主抱。 一辈子都不懂羞涩婉转为何物。莫赴晚稍稍昂起了下巴,将双手托付给易千森的脖子,他用了点力气,将她这颗柔软的树苗从床上连根拔起,移植到他挺拔的身上。 莫赴晚的视线里全是他象牙色的皮肤,还有因为呼吸略略起伏的喉结。 可他的脚步又是那么稳,就像是有二十年驾龄的出租车司机,带着她四平八稳地穿梭在sptc里。莫赴晚只需要装死,然后指路就可以了。 凌晨两点的医院,走廊寂静,只有冷冷的白炽灯光,也不难理解它为什么被如此多的创作者赋予鬼片最佳发生地的殊荣。若不是挂在温热的胸膛上,莫赴晚真的没有几个胆子直视着被漆成浅绿色的墙壁,在灯光下反射着怎样惨淡的景象。 “到了。” 丁纷纷的病房是单独一间的,大门紧闭,窗户却留了一丝缝,就像给这两位夜半访客扔了一张邀请函,尽管方式不太文明。 莫赴晚倾身,轻轻推开了三个拳头的距离,借着走廊的光,审视着床上的那一坨。丁纷纷看来像是熟睡了,苍白的脸正朝向两人,即使微弱光源,也能抓到她不安的神色。 “请问……?”身后有微弱的吸气声。 莫赴晚从易千森里探出个脑袋,看到了张臻的一位护士朋友,三人一起去吃过几次土鸡煲,她对那张脸留有印象。 对方也显然认出她了。 只是在深夜里,一对男女纠缠着在病人窗口偷窥,怎么看都无法优雅地解释。 “莫赴晚,你怎么……” “我来看看她。” 还是尽量想摘去头上突然被扣上的帽子,莫赴晚亲切地扬了扬眉毛,“辛苦你值班了。” “哥哥,我们回去吧……” 易千森温柔又纵容地嗯了一声,侧头对一脸卧槽你们真的没有骗老子吗模样的小护士点点头,十分清雅又自然,就像擦肩而过那般稀疏寻常,抱着莫赴晚走远了。 刚走出小护士的视 线,莫赴晚将头扎进他的怀里,只隔了一件灰色短袖,能清楚感受到易千森胸口的温度,她浑然不觉,有几分气恼地用脑袋蹭了蹭,“好丢人啊……” 声音闷闷的。 因为她无意的动作而僵直了片刻的易千森,在听到她小孩一样的抱怨后,又恢复了原本的自在,如同续了航的电池,开足马力地回到了病房。 看到丁纷纷还算安好,莫赴晚终于勉强安眠。 第二日却仍然比易千森醒得早,她挣扎着轻手轻脚洗漱完后,正撞上从陪护床上起身的他。 “莫医生……” 他的神情有几分茫然,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和一脸水珠的她。 今天是周一来着。 本尊出现了。 片刻间,因为这个称谓,莫赴晚醒悟了,坐到床头,抽了一张纸蒙住自己的脸,为他轻声作解释,“昨天我受伤了,你的第四人格先生把我送到了医院,留下了陪护……” 新的称呼让她语气有些艰难,生涩得有些难读。 “莫医生怎么了?” “被人袭击了一下而已,没关系的,易先生若是有事,可以不用顾忌我,回公司去处理。” 她团了团已经湿透的纸张,专心地朝垃圾桶投去。 抓了抓衣角的皱褶,易千森没说话,找到了自己的洗漱用具,钻进了卫生间。 张臻来问早安的时候,易千森刚好从厕所出来,接过了莫赴晚手中的纸,吸着多余的水珠。 明明没有说话,倒很熟稔的样子。 她迟疑了片刻,看到莫赴晚对她招招手,乖巧地插入了两人间的空隙里,却没挡住易千森悄悄打量莫赴晚的目光,他仗着身高优势,丝毫不受影响。 “晚晚,早饭要吃什么?今天员工食堂有油果子和三色包子,很好吃的,要不要尝尝呀?” 莫赴晚靠在枕头上,懒懒听着,掀起了睫毛,黑沉沉的眼珠锁定了易千森,“易先生,要一起吃吗?” 她的神色确实是受伤的样子,被宽大的病号服罩住,莫名可怜。 他本来想直接去公司的步伐就此顿住,在那个水光潋滟的烟波里烟消云散,有些不自在地点头,“好。” 张臻偷偷瞥了眼他,唇角带了点笑。 易千森的情况,莫赴晚跟她说了一些,今天是周一,也就是说出场的该是 那位冷艳高贵的土豪先生。但看他刚才的样子,可能自己都没发觉眉眼间带着怎样的妥协和纠结。 最终两人围着床上餐桌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饭。 易千森换回了黑色西服,临走之前叫来了乔泠然代替照顾莫赴晚。 推辞过,却没有结果。 彼时正在扣纽扣的易先生只留了个赏心悦目的侧脸给莫赴晚,“莫医生是我的主治医生,也算是半个聘请来的下属,这算是工伤,所以于情于理我也应该找人来照顾你。” 这大义凛然又无法反驳的借口让莫赴晚哑口无言。 乔秘书估计又要怀疑人生了。建议她去知乎匿名提问——我爱的上司老是伤害我怎么办?在线等!急! 打车到公司的时候,乔泠然刚交接完工作,两人在门口碰上。 她照旧有礼貌地打招呼,“易总,早。” 易千森点点头,“莫医生看起来很憔悴,好好照顾她。” “好的。” 乔泠然低头,紧紧盯着地板,等到余光里完全失去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才敢回头去看。 他正在玻璃外罩的电梯里,身边围了几位员工,明明是微低头倾听讲话的姿势,却气势不减。 这样一个看待了几年,以为心房已经竖起了刀枪不入高墙的男人,刚才对她说,好好照顾另一个女人。 乔泠然叹气,推开了大门。 暗恋,贵在自知。 她一直就明白。 乔泠然来得很快,带了一份水果拼盘和一杯红枣银耳汤。 放下了手中的ipad,莫赴晚对她笑了笑。 这辈子都难得见到几次的表情,全献给了sptc之外的人。 对于这个细致又大气的女人,她一直心存好感。很多事情即使不是循她本意出发,却总和自己有点关系,也就难得和颜悦色了几分,当做驱散自己心中莫名内疚的渠道。 “莫医生,这是给你带来的东西。” 乔泠然立起了餐桌,将东西放上去,本来斜躺的莫赴晚勉强坐直,为难拧起了眉心,“我刚吃了早饭没多久。”食堂新出的三色菌菇包子实在美味,她没忍住,将所有颜色各吃了一个,加上一杯红枣花生豆浆,胃里还鼓鼓囊囊。 看了她一眼,乔泠然点点头,“那我先收起来,保温杯时效很长,你什么时候想吃了, 就拿出来就行。” 莫赴晚躺了回去,“乔秘书,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把我当情敌,但我真的不是……” 在沙发上坐下,乔泠然很官方地露出八颗牙齿,“你想多了,莫医生……” “我不介意你想多一点……” 她看了一眼乔泠然,明艳的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若不是那双水亮的双眼,看上去还真的像是挑衅,而不是劝解。“大概只有你们易先生这种直男才会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当年得了这个病,sp指数不过200%,身边知道了内情的人都离得远远的。” “抛开相关医学知识科普不到位这个前提不说,人情冷暖高下立见。而乔秘书你,应该是第一个发现易先生有病的人吧?不仅没有产生恐惧,还极力劝他就医,并尽心尽力为他隐瞒这件事。这……不要告诉我……你只是看上了这份薪酬?” 莫赴晚偏着头,一瞬不瞬看着乔泠然。一反平日的慵懒,目光锐利,嘴唇抿起,在等她的反应。 乔泠然在她眼中也是个同类,不过是高级面瘫而已,一颦一动皆不是出于本性,那还不如不要微笑。莫赴晚好像一个坏阿姨,用噼里啪啦一通话,递出了一根树枝,戳着乔泠然这只紧张地高高竖起耳朵的小兔子。 “莫医生负责治病就是,不需要关心易先生下属的心里健康。”乔泠然深深看她一眼,也没有蕴怒,职业素养很好地藏起了她面上的冷然,割据着眉眼,还是泄了丝丝不愉。 “我难得讲这么多字,乔秘书真的是……不懂风情啊……”莫赴晚安静躺下,将头侧到一边,看着窗外的流云,在瞳孔里洒下一片舒爽的蓝色。 被她这个指控呛到。 乔泠然看着她,黑发铺陈在枕头上,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略显苍白的嘴唇,“乔秘书,有一个执念是很好的事,就算前方的路很长,也比后头空荡得什么都没有来得好。” “我都不知道,以前的莫赴晚有没有这样的执念,有没有像你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啊……” “感情习惯于不外露,也不是一朝能养成的。如果可以的话,谁都想成长为一个娇憨无忧的姑娘,而不是深沉似海,看起来天塌下来都不会害怕的女人。” 她朝乔泠然眨眨眼。 被注视的人侧过头去,很明显的逃避之意,睫毛轻闪。 “晚晚,丁纷纷醒了!” 踢踢踏 踏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传来,还有张臻已控制过仍然压不住的嗓门,她扑到床前,十分欣喜将这个好消息敲锣打鼓分享给莫赴晚。 她果然动容,“真的吗?!” 用了难得一见的剧烈口吻的疑问词,就有下床的意思。 乔泠然害怕她牵扯到腹部的痛处,想拦住她,又想到了刚才莫赴晚那一番戏谑加真诚的话,伸出的手缓缓收回,还没垂落到腿侧,被莫赴晚匆匆捏了一把,“乔秘书不用担心,我去看看昨天受伤的病人。” 张臻伸出手,等待老佛爷临幸一般等着莫赴晚。 “对了,副院长也在那里复诊。” 抓住了张臻的手腕,莫赴晚脚步未停。贺舟在那里又怎么样,她只关心的是丁纷纷的情况。其他的,就兵来将挡好了。她不信,病患还有被欺负的权利。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可以开始一条百合线惹(﹁﹁)~ 开始撸新坑了hhh 昨天做大纲时间表做得头晕orz ☆、我等着你们关系进一步解锁的那天 “她的情况来看,第二人格和主人格已经濒临消失,只有采取反刺激手法,强制唤回主人格。” 贺舟正色,看着懵懂望着众人的丁纷纷。 莫赴晚看到了那天会议上的女教授,她站在了人群外,头发和衣着仍然精致又规整,神色很肃然。 “就是这样,各位同事,我知道这个新疗法在我们sptc是头一次,但国外已经出现过这样的案例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莫赴晚知道贺舟一直就是个细致到变态的人,从学术到实践。 察觉到贺舟的视线,因为丁纷纷的病情,他看来花费了不少精力,眉眼满是倦色。莫赴晚对他轻轻点头,表示自己这个小师妹的支持。 他立刻接收到,轻轻笑开。 远处将两人无声互动收入眼底的女教授立刻皱起了眉,悄然走出了病房。 莫赴晚迈上走廊的时候,那位女教授正站在了窗前,听到她细微的脚步声,立刻回头,对她优雅地笑了笑,“莫医生是吗?你好。” 她停下脚步,乖巧地问好,“您好,教授。” “不用这么客气,我是贺舟的母亲。听说莫医生因为袭击而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贺母神色温柔,明明比莫赴晚矮了个头,关怀的话语却像黑夜里绽放的一朵花,啪地一声将她罩在里头。 “嗯,好多了,谢谢您的关心。”虽然不是很明白,“贺舟的母亲”和“不用这么客气”之间存在什么必然的关系,莫赴晚还是很得体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面前这个女人,拥有着极致的暖意。虽然面孔和皮肤上都出现了岁月带来的老化痕迹,发自内心的修养却让她有如一块莹玉。 贺母转向了窗外,烈阳炙烤得所有绿植都奄奄一息,空气中全是酷暑的气息。她扶住了窗口,“莫医生也觉得舟儿的做法可行吗?” 亲切问候后突然画风直转到了学术问题,莫赴晚有种看喜剧到一半中途生生插入讲座的错觉,她跟着站到一边,思忖了片刻,“我相信师兄,他不只是纷纷的主治医师,也是sptc的副院长。既然国外已经有了先例,那么我们国家也可以在此基础上引进并改进,医学和其他技术一样,都是需要创新的,不破不立。” 声情并茂做完了一篇小学生作文,莫赴晚偷偷打量着贺母的神情。 听说有名的教授都喜欢微服私访抽查医生的资质。 她刚 才,是不是经历了一场无形的考试? 七月中旬到了。 莫赴晚已经在易千森家里寄居满一个月了,这是她在写病情记录表突然发现的。 一切都没什么大碍,除了某些细枝末节像悄然展开的白纸,随时间的前进而涂抹上她自己都没想过的景象。 易老师这次出现,全程很奇怪。 她终于养好了伤,跟着他去上课,他仍然表现得像个二十四孝哥哥,头上戴着象征着和平友好的橄榄花环。却时不时看着莫赴晚发呆。 询问了几次未果,莫赴晚放弃。 就当是老男人突然枯木逢春,重返青春期了。 贺舟又组织了几次会议,探讨丁纷纷的治疗方案。 负责记录档案的张臻每次总会将结果不差一字地复刻给莫赴晚。 她对丁纷纷的事十分上心,却没法时刻守在医院。 等到周四,易小二出现。莫赴晚终于有了带他去医院的借口,稍微和年幼的人相处,对丁纷纷这种处于内心挣扎关口的病人是很有用的。 特地嘱托了易小二穿上她网购的粉色polo衫,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像是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笑意。 易小二太爱笑了,笑点又低得可怕。莫赴晚对他那颗小虎牙已经快审美疲劳了。 赶到病房,丁纷纷仍然是呆愣沉默的样子。窗帘大开,属于下午的炙热得有些滚烫的阳光将她完全包裹,每一根绒毛都清晰可见。 莫赴晚推开了易千森一直抓着他的手,就像松开了绳子的主人,放任一头爱犬出去,“去陪她玩一会。” 口气自然不过,就像是在讲今天天气不错那样。 撇撇嘴,易千森听话地走过去,又一步三回头看她,很是为难,“怎么玩?” 想了想,莫赴晚终于找到了两人的共同处,从包里拿出ipad,“拿去看电影,电视剧,动漫什么都可以……” 易千森询问了很久丁纷纷想看什么,对方当然熟视无睹,他挠了挠脑袋,自己拍案做了决定,得意洋洋地翘起了鼻子,“那就看海贼王吧,顶上战争那一集我看了很多次了,超精彩,热血到爆炸!” 丁纷纷被他热情地快要溢出来的话感染,动了动睫毛,无解地看着他,易千森低头划拉着屏幕,念念有词。 这位小少年,还真是单纯 热血到让人难以想象啊。 莫赴晚走过去,鬼使神差在他头停留了片刻,弯腰轻轻开口,话语差点就淹没在路飞豪情万丈的叫喊中,“你在这玩一会,我去找张臻喝下午茶。” 十足的一个急于甩锅的家长模样。 抬头,易千森看穿了莫赴晚寡淡表情下的伪装,老老实实地点头,“那你记得回头给我带一杯冰冻可乐。” 他的头发很柔软,不像易老大和易老师出来时,会用发胶打理一下。摸着就像刚冒出地皮的小草芽,软软的,带着微微的痒。 被扑面而来的少年气迷惑,莫赴晚片刻后才点点头。 小屁孩果然都喜欢喝冰冻可乐这样伤胃又高糖的饮料。 她转身,一边朝外走着,一边在微信上呼叫张臻,“榛子(^^*),交班的人到了吗?” 片刻后,又追了一条信息,“我在sptc西门外的coco等你。” 给自己点好了芋头牛奶,还有张臻最爱喝的鲜葡萄柚冰茶,莫赴晚挑在了靠窗的位置,方便张臻能一眼找到她。 等了几分钟,张臻终于到了,顶着一头暑气,急促擦拭汗水的模样和气定神闲咬着吸管的莫赴晚对比极大。 她狠狠喝了一大口冰茶,“我这是翘班,你知道吗?” 看了看手机,莫赴晚面无表情反驳,“离你下班也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 “……”咀嚼着冰块,张臻暂时无话可说,任那一点清凉慢慢下肚,排出了体内盘盈了整日的燥热,才笑盈盈地捡回了话题,“晚晚啊,我前几天听齐齐说,她那天值班,在深夜看到你被公主抱到丁纷纷病房门口。”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易先生哦???” 这句话里每个字的笔划,都随着她因为八卦而拔高的语气而散落起舞。 莫赴晚伸出手,按住了她因为兴奋而挥舞的右手,啪地关掉了张臻兴奋延伸寻求更多信息的天线,冷静开口,“我当时被王雅雅那个小疯子打中了肚子,你让他来背我,等着雪上加霜哦?” 将那个上挑的语气词原封不动还给她,莫赴晚喝了一大口牛奶,眯着眼十分惬意,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喜色像清淡的月色,爬上眉梢。 习惯了她这种面瘫表达喜悦的轻微,还有每次反驳都冷静自持得像是在辩论一样的说话方式,张臻嗤笑了声,用磕巴着冰块的声音嘲笑她,“得了吧你,我还不 知道吗。你莫大美人充其量就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雏鸟,还是那种装得比谁都牛逼的小雏鸟……” 被直白的一通话呛到,莫赴晚猛地咽下了口中的牛奶,水漉漉的眼瞪着张臻。反而像火上浇油,或者雪上加霜,激起了她一探究竟的兴趣,倾身靠近了莫赴晚,“晚晚,易先生除了有点病,其他方面堪称完美啊。再说了,你曾经也是患者,这么一看,完全找不到不搭的方面啊。” 张臻认真分析的,就像日本电视台每次转播中日乒乓大战时,做出的战斗力分布五边形表一样,从经历到认知还有患病经历,一起给两人打出了高达百分之百的相配度。 沉默地摩挲着杯壁,莫赴晚的心也被张臻的话一板一眼地撩动了。 “你觉得易先生人怎么样?” “还挺好的……”她想了想,除了易少爷经常性抽风,其他三位都算是男人或者少年中的豪杰和翘楚,被无数异性捂着胸口追捧的那一类闪闪之星。 “我等着你们关系进一步解锁的那天。”张臻从她的犹豫着嗅出了点什么,喜悦和八卦之情齐刷刷从眉眼间飞了出来,染上整张脸颊。 特别欠打。 莫赴晚移开了眼,懒得唾骂她这位爱好看小说的未婚女青年。 易少爷面对她,仍然很不自在,明明是周末,他也不去赴那些美人之约,就缩在二楼,毫无声息。 等到中午,莫赴晚也没有见他的外卖,或者乔泠然这个贴身管家到来的意思。 默默在一个人的午饭里加了他的分量。 在被王雅雅袭击了之后,她好像能体会到小腹被人重击的感觉了。不自觉带了点迟到的赎罪感,高贵的易少爷没有追究她的错误,已经很和善了。 菠萝肉丁炒饭,还有两碗蘑菇三鲜汤。 莫赴晚擦了擦手,走到二楼,抬手敲门,侧耳听了听,键盘敲击的声音格外响,隔着一扇门都能感受到他的暴躁。 咚咚咚—— 片刻后,有椅子被拉开的声音,门支开了一条小缝,易千森就在那间隙里睨她,眉眼沉下去了些,“怎么?” “吃饭了。” 不被他火药味冲天的话影响,莫赴晚一心只想修补医生和病人该有的和谐友好关系,抬眼看他,抿起唇角。 俨然在等待他的回复。 这小绵羊的模样还有刚才那句小媳妇一般的催促, 让易少爷心情蹭蹭上涨了几个点,右手撑着墙,将门拉大了点,“你还准备了我的份?” 口吻是极度抖m的怀疑。 点点头,莫赴晚补充了句,“趁热吃,才原汁原味。” 易千森略低头审视着她,绽出了五连输之后的第一个笑,“等我一下。” 等她窈窕身影走远,易千森才回过了神,懒洋洋走回电脑前,也不顾死亡回放中的游戏,直接暴力扣下了电脑,走下了楼。 他悟出了一个人生真理,猪队友不如俏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打滚求评论的窝:-o 后天就要回学校噜舍不得家里的菜qaq ☆、易先生,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 简单的小饭小菜还是能喂饱易先生的。 莫赴晚想了想,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易先生,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 纵使她再面色清冷,易千森还是被那句小学毕业后就再没听过的话震惊了,忘记咀嚼口中的饭菜。 一眼看过去,莫赴晚眼睛炯炯有神。 他顿了顿,认真地放下碗筷,“算……算吧。” 这么大个人了,半辈子也算是浪过来,被她小学生般的一句话狠狠戳进了心窝里面。 易千森好像还想说什么,心里的悄然烘焙出的蛋糕被采摘了一口,他就迫不及待想把剩下的甜蜜也一并交出来,与她共享。 暂时平静的气氛被几声门铃打散,莫赴晚探头,用眼神询问。 她搬进来为止,还没在这栋别墅里见过除了乔泠然之外的第二个人。 越过她,易千森慢条斯理地走了到玄关,透过监控视频看清了门外的人,用手揉了揉眉心,有如来的是一个极其不好对付的不速之客那样。 “儿子,你又有三个月没回家了。” 莫赴晚喝汤的手一顿,咽下了口中的蘑菇。悄悄放下碗,朝玄关看过去。 站在易千森面前的是一个十分精致的中年女人,比起贺舟的妈妈,她更多了几分娇嫩,或许是因为保养得当,一举一动全是不自觉流露的高姿态。 她淡淡地指责着易千森,口吻平淡,却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你应该这样做或者是我希望你能这样做的意图。 如果是易先生本尊,会怎么回答? 比起一个同居的陌生女人,莫赴晚自动切换成了医生的担忧模式。要是易少爷一时不爽,顶撞了几句,他的病状多半也瞒不了远在江碧的一家人了。 血缘关系,骨肉亲情,一切伪装在那面前都是随时可能被烈日晒死的幼苗。一点发芽的机会都没有。 “妈,你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我回去就是。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虽然小有不快,易千森的态度还算好,正儿八经站在那里,背影挡住了莫赴晚大半的视线。 “我听说了一件趣事,所以来了。”易千森的妈妈嗤笑了声,清脆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逐渐朝餐厅移来。莫赴晚突然觉得胸口被震得有些发闷。 “你家里,应该藏了个美人吧?” 她吞了口水。 这是什么走向? 易千森同样也呆了片刻,很快追了上来,母子两人的对话隔着拐角,清晰在耳。 “妈,你到底怎么了?” “我听王小四说,你几周前买了一枚戒指,价格可不便宜……” 莫赴晚立刻从那凉凉的一句话里想到了那天玫瑰花房里一场不欢而散。 同样被戳中了痛处,易千森声音很闷,“提这个干嘛?” “他还说,那天你没把戒指送出去,晚上把人家送到家里,就找他一起买醉去了?” 他母亲的口吻很不争气,重点仿佛在片刻跑到了这么大阵仗都拿不下一个女人上。 “行了,让我看看,能少块肉吗?” 眼看自己不三不四的名分坐实了,莫赴晚干脆地端起清水喝了一口,而后起身拉开了椅子,走到僵持不下的二人面前,叫了声“您好。” 从头顶落下的视线而灼热,一直扫荡到脚背。 莫赴晚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块猪肉,等着质检员在上面戳一个章,才能明码标价地拿去售卖。 她不动声色地蹙起了眉,瞥了一眼同样脸色不太好的易千森。已经主动跳出来做草船,替他承下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箭,这位少爷怎么还在不开心? 这样不动声色地想着。莫赴晚听到对面的女人终于开口,盖棺定论一般的姿态。 可她还活生生站在面前呢。 “莫医生。” 还好,没有一上来就阴阳怪气地叫着小姐。莫赴晚觉得自己最近可能北美吐槽君看多了,这样不是十分恶婆婆的开头让她莫名放松了些。从迎接审判的眉眼转化成了闲聊的状态,很好脾气地笑了笑。 这种表情她甚至懒得施舍给易少爷。 “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 居然还受到了肯定。 她和易千森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落在“恶婆婆”眼中,俨然就是已经陈仓暗度的信号。 轻咳了一声,拉回了两人黏乎乎的视线,“我们家没有什么门当户对的规矩,但是也没有理由让一个病人成为我儿子的伴侣。” 脑袋嗡了一下,莫赴晚唇边弧度一点点凝固。就算她没有任何想基因突变当凤凰的意思,曾经的病历被人大刺刺地摊开,也是一根从心里突兀破土的刺。 本来靠在墙上的易千森突然直起身子,插 入了两人之间的缝隙,压下了声音,“妈,你在说什么?” “莫医生曾经患过的病,就是她现在每天在为别人治的病。” “你怎么放心一个人格分裂患者在你身边?” 母爱大概真的是这样一种醇厚得能蒙住所有人眼睛的东西。莫赴晚笑了,她看着易千森这个正宗的人格分裂患者。 她出现在易少爷身边,还能有什么理由。当初随口一诹说是家庭医生,少爷倒是很相信。 那个把她家底和病史都挖出来的女人,更是不愿意往那方面联想一下。 “是吗?还真是辛苦您了。” 莫赴晚退了步,将易千森划分到那头。用四个脚步的距离造出了一条银河。 那将笑不笑的表情让易千森意识到,她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又追了句,“妈,行了,人家就是一个医生。不要胡说八道了。”最后一个字咬得重了些,加上他眉峰低压的样子,颇有尽数不赞同的意思。 “可以,我今天只是问一句,你是看上了人家,还只是因为一时作祟?” 易千森抓了把后脑勺,从鼻子里徐徐哼出了一口气。这个左右为难的抉择,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正在煤气上被炙烤的水壶,已经沸腾,濒临喷发。低着头的莫赴晚就是那块止沸石,可惜她什么都没说,那些气泡就咕噜咕噜疯狂往上涌。 “我没看上她。” 最终,还是落了轻巧的五个字。 只要能把这尊佛送走,说点违心话又怎么了。在一个小时之前,易千森就被那句轻轻柔柔的“我们算是和好了吗”给狠狠折服了,看莫赴晚哪哪都顺眼,被她一拳打灭的希望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被敷衍的人并不相信,“真的?” “戒指还给我,就相信你。” 易千森终于舍得正眼看向他这位可亲可爱伸出手来的母亲,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他被气笑了,很干脆地从身后的储物柜里摸出那个紫色盒子,扔到掌心。 “行了,可以走了?太后娘娘?”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飞快看了眼莫赴晚,她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淡定地看两母子作妖。刚才一闪而过的惊慌和酝怒全部消散。 一步回到解放前,他已经想好了,送走了太后就去网上定一块搓衣板。他不介意提前行使妻管严的权利。 “可以,我走了,只说最后三个字,别 乱来。” 砰—— 大门被关上。 易千森如卸重负,转身,伸出左手,拦住了想回餐厅的莫赴晚,带了点她很熟悉的痞笑,“还想回去吃饭呢?” 挑挑眉,莫赴晚歪头看他,“那你洗碗?” 原来不是去收拾残羹冷食的,悻悻然收回了手,随后他又笑开了,“那就去洗呗。” 他没想过这场不请自来的突袭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总归是伤害到了莫赴晚,即使她好像习惯了不去反驳的样子。 他不介意母债子偿的,用心,用肉体,都可以。 “晚晚,对不起。” 想明白了自己的心,他果断改了称谓,有点无赖地黏近了一点。阻挡了她前进的步伐,将其生生斩断,而后面面相觑。 “接着呢?”莫赴晚认真想了想,给了一个她认为最简短也最合理的回答,“我一直都是对事不对人,要是道歉的话,也不该是你。” 易千森:…………………… 完了,他现在看到这么严肃认真的莫医生,只想在她发顶,还有脸颊上揉几下,然后将她按在自己怀里。 “哦。”他应了声,莫名想笑。 “听你妈妈的话,别乱来。”看出来有那么一点淫荡的小心思又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莫赴晚皱眉,睨了他一眼,从一旁钻出去了。 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背后,易千森才得意地朝餐厅走去。 虽然他不知道所谓的病史真假。 但爱情的伟大足够让他相信,自己能喜欢所有样子的莫赴晚。 莫赴晚本以为王雅雅能给她一拳,已经是超过了道义的范畴。她刷微博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热门击中了。那倒打一耙的恶心嘴脸,让手机都变得很烫,几乎拿捏不住。 她定了定神,仔细看了下去。 @宁绘王雅雅v:我的母亲徐琢女士是宁绘大学金融系的教授,前几日,她到sptc去探望治疗器的丁纷纷同学,受到其主人格的挑唆并受到生命威胁,才不得已挥刀自卫。我已询问到丁纷纷同学的伤势较轻,不日即可痊愈。恳请广大网友为我母亲发声,捍卫她的人生权利! …… 微博已经有近3000多的转发,5000多评论,和一万的点赞。 莫赴晚粗略看了一下。 不明真 相的网友看见人格分裂这个词,就立刻打开了想象之窗。在风口浪尖屹立了这么多年的sptc,每次还是会被这群不了解药理知识的看戏路人言论给影响。 大概就是那几句话: ————天呐人格分裂啊,那肯定很恐怖啊,法律上又钻了空子,太坏了吧。 ————堂堂一个金融系的教授,怎么会做出有悖于知识水平和道德高度的事呢,一看就是那个学生在作怪。据说还是个小三儿啊?!真不要脸! ————sptc一直就干着这种走灰色边缘的事吧,全国独大,□□指不定有多少呢。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敢想象! …… 莫赴晚放下了手机,默默地呼出了一口气,倒在床上。 她有时候是真的想,言论自由到底赋予了这群道德制高点上自以为是的人们,怎么样胡说八道的权利。 太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更这一篇下午睡醒了就去做背部按摩去了 回来就只来得及撸这个文qaq 为什么掉了一个收藏心很累嘤嘤嘤作为收藏评论都是个数的小可怜我每天都在数/(ㄒoㄒ)/~~ ☆、世界上最长的路就是套路 王雅雅自己就是心理学的,所以钻了空子,顺便煽动了下不明情况群众。 那条微博评论太难看。 她干脆给贺舟打电话,他很快接了起来,“晚晚,我看到了。医院现在的电话和官方微博已经被攻陷,所以现在丁纷纷的手术势在必行。” “师兄,拜托你,一定要做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丁纷纷在我面前,第二次被拉入那个满是脏水的深潭。” “我会向法院申请,推迟开庭,等丁纷纷病好后,再对峙公堂。” “晚晚,你相信我吗?” 贺舟很想唾弃自己,借着莫赴晚心乱之际,在她那里寻求一个许久未见的温柔肯定。但他知道她一定会。那个难得恳求的语气,让他难得有了两人其实没疏远的错觉。 “嗯。”莫赴晚应了一声,把他当做了最后的稻草,死死拉住。 过了两天,网上的言论又翻转了。 彼时,她正在易老师的卧室里。刚过12点就迫不及待的敲门,去找那个有魔法的老王子。 他面容和煦,只是眼神有点疑问,“我的电脑上怎么开着游戏……我不记得我有这个爱好啊……” 莫赴晚默默关上了门,被室内温度刺激到猛地打了个激灵。易千森抬头去看,23度……他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调到了26度。 那位易少爷还真是身体倍棒。 她摸了摸胳膊,拧着眉说出了自己来意,莫赴晚实在太郁闷,从工作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一口气结在心里,无处可泄。 认真思考了很久,她起初想注册个小号解释,估计只会被淹没在大军里。若是花钱买水军澄清,只会炒热热度,对丁纷纷更不利。思来想去,对于网络暴力,似乎无懈可击。 只能找大师开导一下。 毕竟在她心里,易老师是个特别清风雅骨的人。 哪怕什么作用都没有,听他用好听的声音讲讲她自己都明白可就是跨不过去的大道理也是极好的。 “哥哥……” 刚开口,就听到易千森嘶了一声,喑哑低沉。 他背对着莫赴晚,正低着头,捂着胸口喘了一口气。莫赴晚竖起耳朵,竟然觉得微微的性感。 很有负罪感地谴责了自己片刻,她猫着腰走过去,皱眉询问,“怎么了哥哥?” 掌心躺着一支锃亮的钢笔,易千森失笑,“忘记这个还在衬衣兜里了,刚弯腰捡东西,被戳了一下。” 难得见到易老师卖一次蠢,莫赴晚弯起了唇角。想起了正事,她眉毛立刻耷拉了下去,“我今天是来做咨询的,不知道易老师有没有空,会不会耽误您的备课时间?” 将那个尊称咬得很重,莫赴晚却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地毯上,仰头看着易千森。 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姑娘。明明抱着不达到不罢休的目的来,却摆出很虔诚的姿态。 但,易千森正好也有事问她。 他扯开了衬衣的纽扣,一颗颗向下,解到锁骨的时候莫赴晚还很兴致盎然,裸露到腹肌那一块她慌了。 谁家的哥哥在妹妹面前还这样色诱的?德国骨科潜在患者吗? 移开了视线,莫赴晚表示了抗议,“你干嘛呀?” “……哥哥?” 最后两个字轻轻软软,带着一股子软糯的味道,在易千森心里滚过,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直接光着上本身在莫赴晚面前套上了黑色的短袖,才慢条斯理绕过大床朝她走去。 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莫赴晚觉得安静,又去捕捉他的身影,看到了易千森意味深长的面孔,他的眼神跟以往有些不同。 屋里只开了一盏壁灯,他信步走来,不知是否因为仰望的关系,显得格外压迫感,影子笼住了抱着腿的莫赴晚,只来得及看清那双黑沉沉的双眼,夹杂着三三两两的星光,就像寒水罩纱的秦淮河,墨一般的流动,被揉进了天上的星子。 这感觉就像是…… 又被患者盯上了? 莫赴晚咽了口水,说服着自己,这设定明明没有问题的。易千森还是那个和蔼可亲温柔得滴出水的大哥。 试图用称谓敲醒他,“哥哥,你……” “我只是想起了上周的一件事……”易千森弯唇,亮出那颗白森森的小虎牙,如同闪着獠牙的光。 略略回忆了下,莫赴晚有些窘,“是我受伤的那天么?” 易千森以手支头,看她,不咸不淡地点点头,眼里的光却更沉了点,“今天遇到什么麻烦了?” 莫赴晚如同潮水退去后的鱼,一下瘫软在了地上,被易千森简短几个字抽去了氧气,她摸了摸脑袋,将事情简短简述了遍,相信聪慧的易老师一定能理解。 他果然瞬间了悟,伸出干净温热的手掌,在她头顶揉了揉,不动声色将身子微微前倾,“晚晚,坦白讲,这件事你没有一丝错,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她唔了一声,视线却滑了下去,盯着易千森近在咫尺的胸膛,被黑色包裹起来,特别性感又禁欲。 不知道靠一靠是什么感觉。 又被自己的走神惊到了,莫赴晚拍了拍脸,最近怎么越来越不高冷了,尽管面上不显露,心里的活动都波浪滔天,快引发海啸了。 要是有易千森这样可靠的哥哥在面前,会想下意识撒个娇,也是……没关系的吧。 在她生命的前二十年里,从来没有对这两个字的概念。所以她才慢慢走成了现在的样子。 “晚晚。” 她还在发呆,头顶传来易千森的声音,悠远地闯进脑海,如古寺钟鸣,惊醒了几分意识,其余的还懵懵懂懂沉浮在脑海,被他清越的声音牵引着翻飞。 易千森的手穿过了她散落的发,在脖子上摩挲了片刻,摁住了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就将她带到了自己怀中,莫赴晚如愿以偿靠上了她刚才垂涎的肉体。 第一感觉,温暖,忍不住打消了挣脱的念头。 活生生的人肉靠枕,还带自动温度调节的。 第二感觉,鲜活,无论是耳边贴近的心跳,还是随着呼吸起伏的躯体,都提醒着她,被倚靠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莫赴晚突然脸红了。无比庆幸她真的不是易老师的妹妹,不然就率先跨入德国骨科的大门,一去不回头了。 “你还记得,你住院的那天晚上,跟我说了很多话吗?” 她被蛊惑一般,纵身跃入记忆之海,没有察觉到易千森空余的右手正插入她的发中,缓缓慢慢地滑落着,感受那一份柔顺。 变身为话唠,是吓到他了吗,莫赴晚很诚实,“记得。” 易千森突然笑了,贴着她耳朵的躯体轻轻震动,连共鸣也是如此美妙。她混混沌沌地,还在想为什么他今天如此反常,摘了眼镜整个人都不太对了。 就像解除了封印。 什么风情啊,撩人啊,不自知地全使出来了,还招招致命。 “那我怎么不记得……”顿了下,易千森才继续,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了下,很亲昵,“我有个叫王知兴的叔父呢?还是宁绘大学的教授,嗯?” “……” 莫赴晚被他那个销魂的尾音吓住了,反问的语气也如此诱人,绕出了几分性感的余声。 她眨眼,试图找回自己飞离了地球后的频道。 该怎么解释,这个巨大的bug。一时心软到糊涂,竟然开诚布公到掀开老底了。 悔恨,莫赴晚被彻底耗尽了电。 她装死,顺从地从他胸口滑到了腿上,软绵绵趴在那里,头朝着卧室的门,水光闪闪。 真想一走了之。 头上时不时被大手梳弄一下,提醒着她,发问的人还没有满意,在没得到想听的答案之前。 被易千森摸得头皮都发麻,好像下一刻铡刀就会落下来了。她僵持了没多久,就举起了白旗,“易老师,我投降了。” “说吧。” 易千森的手挪到了她的耳朵上,捏了捏,软乎乎的,手感还不错。 就好心情地给了她辩解的机会。 “我是给你治病的医生,那天心情很好,就让乔秘书也一起欺君了……” 这个理由好像太随意了。莫赴晚想抬头看易千森的反应,被轻轻按了回去,和他的大腿磕了一道。 “唔……”摸了摸鼻子,莫赴晚很委屈。 易千森继续给她顺毛,“我今天心情也挺好的。”将莫赴晚翻了过来,轻轻松松,两人面对面。 躺在他大腿上,莫赴晚感觉更不自在了。刚想动,被他环住了腰抱起来,挂在了胸口,像只无尾熊。 她艰难发问,“所以呢。” “所以还挺想听真话,不然收拾你!”易千森在她屁股上打了一道,威胁性质浓厚。 这走向让莫赴晚越来越不安了。 她趴在易千森肩头,闷闷地开口,“我有医师资格证和执业证书的,你不信我找给你看啊……” 听到她有气无力的解释,易千森终于将她放开,端详了她半响,才高冷地点点头。 “行了,回去睡觉吧。明天的cpa课,悠着点,我要提问。” 这仍然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莫赴晚起身,一步三回头,在易千森幽深的目光里逃一样地飞了出去。 然而第二天莫赴晚没有那个运气受到易千森的磋磨。她被贺舟的一个电话叫到了医院,说是丁纷纷的手术需要她参与一部分准备。 在上了出租车后,她才发了短信请假。随后将手机扔在了一边,选择无视它的存在。 结果是…… 贺舟在医院门口截住了她,笑得影影绰绰,掐掉了手中的烟,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开口,“晚晚,陪我去爬山吧。” 莫赴晚吸了一口气,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群比她年长的老男人们,是在比谁的套路更深吗? “我有点紧张……” 摸了摸头,贺舟有点像愣头青,脸上带了点初出茅庐时都没有过的神色。 “运动可以使人感到疲劳,从而……” “去哪?” 被干脆地打断,贺舟扬了扬眉毛,“我去停车场,你在这等我。” 叹了口气,莫赴晚还是想到了被她塞在了包里的手机,还是将它解救了出来。 下一瞬,她看到短信提示,还是觉得撕票了比较好。 “莫医生挺厉害的啊。” 来自正牌易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啊真的要睡觉噜被我爸敲了几次门了/(ㄒoㄒ)/~~ 【喵大王有话说】 25号下午到学校然后要参加迎新三天 据说全城停电三天好惨啊天呐 所以【断更三天】 _(:3ゝ∠)_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理下大纲啊剧情啊包括这篇和隔壁那篇 希望这篇文能写长长长长一点至少能突破20w字吧-3- 正式开学了在寝室就可以每天双更了嗯qvq ☆、怎么才能弥补女生? 莫赴晚一直到坐上车,都是很慷慨就义的表情。 上了大道后,贺舟才敢分神看她,以为莫赴晚在为丁纷纷的手术而担忧,下意识放缓了点语气,“晚晚,我其实没有那么紧张……” 不明所以应了声,她侧头,“我知道,师兄你很厉害。” 她此刻担心的是那颗安在cpa班的炸弹,平日里对她是宠惯了,猛然轻飘飘放一句狠话。莫赴晚就怂了,虽然面上不显,心里高悬着一面大鼓,易千森的任何只言片语,都是随时会落下的鼓锤。 看不出莫赴晚的脸上是什么神情。 贺舟将车开到了灵泉山脚下,她看到面前的路,静默了片刻,追忆了下易大少爷夺去的吻,云淡风轻跳下了车。 说是爬山,贺舟很认真地在履行这两个字,万幸莫赴晚出门的时候图方便,踩了一双白色懒人鞋,就慢悠悠跟在贺舟身后,一步一脚盘旋而上。 半晌没有人说话,贺舟觉得这是独属两人的宁静时光,唇角难得带笑。莫赴晚落后了他半步,捏着手机,等候下文。 易老师大概是在专心育人子弟,短信就没了后续。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半山腰。 那里有一处六角小亭,嵌在青翠的树影间,她和贺舟走进去,各自选了一个石凳坐下。 山风徐过,莫赴晚的郁积的心绪被吹开了一个小口,她掏出了镜子,将捣乱的碎发扶正归位。 对面的贺舟就颇有耐心地看着她。 虽然没有易大少爷每次要强吻她之前那种要叼骨头一般的炙热,总是无法忽视的。 “师兄现在还紧张吗?”她顺着贺舟把她骗到这里的名义,轻轻开口。 他摇摇头,深谙装傻的真理,“运动了下,舒缓了不少。” 莫赴晚挑挑眉,不拆穿,视线远眺,放到了尽头的山峰连绵处。 “晚晚,走吧,下山了。” “不继续往上走了?”她也装傻,双眼含笑,就有了点难得一见的娇憨。 唔了一声,贺舟起身,走到亭子的台阶下,侧身等她。 拎起包,莫赴晚很快走出来,在离贺舟一个台阶远的时候,手腕被轻轻拽住。 视线缓缓而下,她俯视着贺舟,“师兄……” 他很快动了下,手仍然圈着她,走到莫赴晚身边,海一般深邃的眼神落到她头顶 ,泛起了波澜,贺舟没有迟疑,抱住了莫赴晚。 她被汹涌而至的情潮彻底湮灭。 一直想这样做很久了,以前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跨出这一步。 在一个新的尝试面前,贺舟也是犹豫的,在家里和父亲讨论许久,在学术和准备上的可能性都已经高于理想的状态了,心里仍坠着一座大山。 这个时候,只需要小师妹的一个拥抱。 在喜欢的人身上汲取一点勇气,不犯法。 莫赴晚僵住,垂下了眼,却没有立刻推开贺舟。用自己清淡的声音,提醒他,“师兄……” “晚晚……”他的口吻很轻,缠绵消逝在风中,却过了她的耳端。 “我后悔了,晚晚。” 周一,丁纷纷的手术开始。 给易千森说明了情况,莫赴晚很早就赶到了医院,即使她不是参与医生,内心的巨浪也无法让她在家里坐以待毙。 坐在走廊上等待,也算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方式。 张臻虽然休假,却很有义气,陪莫赴晚枯坐在长凳上,在原地定成两棵小树。 在真正的担忧面前,任何的安慰都是无稽之谈。 清楚那段过往对莫赴晚有多么大的影响,她努力了一生去走出的家庭,却总能轻而易举在她身上戳上一个个残忍的印章。 丁纷纷就是最惨烈的那一个。 “莫医生,能否给我借阅下病情记录表?” 短信嗡动,莫赴晚低头。 难得,工作狂人没有在公司。 她回了个具体位置,将手机收好,贴合在掌心,滚烫地蕴藉着那一片紧张的纹路。 按着她短信的指示,易千森在心里暗道了声打扰,推开了她房间的门。 走进去的瞬间,他就明了,为什么刚搬进来时,她要求自己布置房间。面前的卧室,比起他一贯的冷硬风格,有人气多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烟火凡尘的家庭气息,是很缥缈的。 易千森却在面前的大床,壁纸和小装饰上,轻易嗅到了这份遥远的气息。 他定了定神,才走到了书桌前,弯腰从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了黑色的文件夹。 莫赴晚记录病情大多挑她觉得印象深刻的,有代表性质的事,简短明快。 易千森就被那直白 的两根刀刃戳中了红心。 “6月30日晚,瞬空会所,第三人格第一次出现,着衣鲜艳,性格……追求刺激,花心,诱拐小姑娘。强吻一次。” 抓着病历的手抖了抖,易千森似乎看到了次字的那一捺力透纸背,十分狂放。 “7月14日晚,灵泉山帐篷,第三人格,骚包臭屁,自满大意,强吻第二次。” …… 易千森闭了闭眼,才一目十行把剩下的记录看完了。 就像是受到蛊惑,他走出莫赴晚的房间时,脑海里还是那两个突然闯出来的意外字眼。 强吻。 他居然衍生了这么不要脸的第三人格。 颇为真情实意地长叹了一口气,易千森在沙发上坐定,端过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咽下了胸口所有突兀的情绪。 半晌,他很迟钝地想到了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该怎么补偿这位身心都受了伤的医生。 这是他不曾涉足考虑过的领域。有些陌生,加上莫赴晚无论什么事都是悲喜莫辨的一张脸,让道歉和弥补这样的字眼,都变得行之困难。 三人行必有我师。 在网络全球化的氛围下,全球70亿人,总能学到一点经验。 易千森打开了电脑,搜索“怎么补偿女生?” 点赞最高的回答有些让人心惊肉跳:“用身体!”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易千森不动声色地咽了口水,捧着茶杯略过了这个基本可能性为零的教唆,往下看去。 “扔一张银行卡随便让她花。” 他沉思了片刻,先不论自己钱包里也就两张卡,这样财大气粗的方法,真的能讨女孩子欢心吗?难免会被误会为炫富的吧? 再看看…… “喂饱饱,买包包,绝对是万能药。” 活了二十八年还没下过厨房的易千森愣了愣,自己可能只能做到买包这两个字了,但他更不懂这里头的学问了。 评论里说,要对号入座,不要擅自决定,很容易闯雷区。 高深莫测得让易千森选择直接无视这个方案。 “看电影,送个小礼物什么的,从细致处下手,肯定没错的。” 这个看起来倒靠谱一点,易千森默不作声思忖着,打开了在线选票的app。 最近大热的 电影就是余榭起的《沉星》,涉及心理犯罪,是他转型之作,颜值和演技双双在线,口碑已经被刷爆。身为同专业的莫赴晚,也许会感兴趣的吧。 他想了想,发了第二条短信。 “莫医生,什么时候回家?” 九个字被张臻颇有感情地朗读出来,最后在“回家”两个字上重重咬了一口,她对着莫赴晚笑得荡漾,“回家,回家~~~~晚晚,你家在哪啊?” 等待的急躁被插曲冲淡了几分,莫赴晚无视张臻一脸春风,作为当事人,很是处变不惊,“大概晚上六点。” 他回得很快,简单一个好字。 然后订了七点二十那场的票,放下了片刻的重压。 张臻握住了莫赴晚的手,“晚晚,易先生今天有点像一块望妻石啊。” “我觉得我更像。” 她侧过头,看向了“手术进行中”的牌子,垂眼,反手玩起了张臻的指甲。 “不用紧张啦,副院长大大很强的,我们要信任他。况且对象是你最在意的那个病人,他肯定会全力以赴的。” 张臻很清楚贺舟的那份心思,平日里也会跟着开一句玩笑,但此刻这份附加的筹码,却成了解救莫赴晚心劫的关键端口。 仰头活动了下酸软的脖子,莫赴晚眨眨眼,“是啊,我也挺自私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愿意承认,师兄他,对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特别的……” “你不欠他什么,晚晚,不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愧疚的事。如果付出的收获一定能成正比,那许多事情就不会绕这么多弯了。就算是如此,对于感情,这也不是适合的法则。因缘际会,很多时候,胜过了波澜数年。” “嗯。”她靠着张臻,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张臻的手术比莫赴晚想象中结束得早。 她在门开的瞬间,迎着助理医师的目光稳稳地走了过去,看到了带着口罩的贺舟,清澈又央求的目光飘了过去。 有助理在为他擦汗,他眨眨眼,弯起了一点笑意,那丝微弱的弧度足够让莫赴晚感到安心。 生命和救赎,是医院的常客。 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猜测和预料的奇妙。 “谢谢师兄,谢谢你……”莫赴晚紧紧拽住了张臻的手,机械地重复那两个字,忍不住为这此刻劫后余生的体验笑了。 好像她才是刚从手术台上 下来的那一个。 “晚晚,我是一个医生。”抬手,想摸一摸此刻这个虽然微笑着却让人想拥入怀抱的女人,贺舟却忌惮于还戴着手套,最终只能出声提醒她。 莫赴晚点点头,“辛苦了,师兄,还有各位同事。” “应该的。” “对啊,这样说就见外了。” 贺舟身后的人,都穿着一样的白大褂,一双双眼睛藏在蓝色口罩后,泛着同样的疲惫和喜悦。其中就有从丁纷纷住院起就观察着她的医生,知晓这场手术对悬而未决的案子的重要,自然不遗余力。 贺舟简单和莫赴晚说明了下情况,就去休息了,他从早上七点一直站到现在,离倒下就差一根稻草。 和张臻告别后,莫赴晚难得地坐上了公交,她选在了最后一排,154路人很少,整个车厢只有不到十个人,莫赴晚安心地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流动的灯影。 安静等待了11个小时,此刻浮光掠影的世界在她心里都是有声影片,演绎着人间的悲欢离合,鲜明生动,近在咫尺。 行到一半,开始下雨。 起初只是小雨滴,随后越发浩大,从天而落,撼动着面前的一切。 莫赴晚关上了车窗,隔着玻璃看外面的呼啸。 天色阴沉,好像摧发着什么。 到最后一站的时候,天地已经被彻底掩埋,莫赴晚将包压在怀中,一鼓作气冲了下去,隔着薄薄的衣衫竟然觉得背部被打得生疼。 可想而知,雨势有多烈。 不到三秒,莫赴晚整个人变成了水鬼,她抹了抹刘海,终于跑到了别墅前,暂时避开了雨水洗礼,却难逃狼狈的现状。 指纹认证此刻成了摆设,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能让她擦擦水。 没办法,莫赴晚挪到了大门口,选择了最原始的敲门。 敲了几下,易千森打开了门,被湿漉漉的她惊住,嘴唇嗡动了下,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中,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却是侧身让她进去的意思。 莫赴晚道了声谢,跟着他身后,进了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从开学模式里回过神了。。。 恢复更新了_(:3ゝ∠)_ 明天过生日hhh要出去玩一天 晚上应该要更新的嗯 那就借零点许个 生日愿望希望我的文能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嗯^_^ ☆、这位先生你画风不太对啊 “莫医生回来了?先去换身衣服吧,别感冒了。” 她顿住了脚步。屋外仍然雨势连绵又浩大,夹杂着异常剧烈的风声,造出了一种城欲摧的错觉。却没有淹没易千森低沉而带点温声的嘱咐。 似乎自己也不太习惯这个画风,易千森低咳了声,绕到沙发上坐下,装模作样地拿起了一旁的杂志。 莫赴晚疑惑,还是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 很快洗了个澡,换上了轻便的一身连衣裙,她还记得易千森似乎有事在等她回来。 对着镜子里漫不经心地吹着头发。 放在洗手台边的手机亮了起来,是张臻的微信消息:“晚晚,小桃子说丁纷纷目前看起来情况还不错,现在病房里讲笑话来着……” 她低头,用空着的左手回复,“真好啊!!(づ ̄3 ̄)づ……” 充盈着头上的暖流慢慢渗进了心房,像棉花糖瞬间膨胀,带起温热的风,莫赴晚盯着镜子,那里头的人眼里渐渐蔓起了笑意。 将自己从水鬼拉回正常人的行列。莫赴晚看了下时间,正好七点零三分。 她走到客厅,看见易千森正垂眸喝着茶,不说话的样子,仍然是那个冷艳高贵的本尊。 松了一口气,莫赴晚在他对面坐下,“易先生,今天在短信里找我是为了什么?” 他呛了一口茶,有些狼狈地捂住了口鼻,等到那种难受的感觉过去,才看向了莫赴晚,幽深的眸子转了转,找不到合适的口吻和勇气来说出,其实我想带你去看电影这件事。 莫赴晚等了半响,对面的男人不发一言,眼神闪烁,眉心高拧,如同遇见了一件万分棘手的难题。 她想了想,打开了电视,跳出的是新闻频道,齐肩短发的女主持妆容一丝不苟,面无表情地播报着消息,“宁绘气象台于7月30日发布台风蓝色预警,中心附近最大风力有8级,7级风圈半径130公里。预计,台风中心将以每小时15公里左右的速度向西北方向移动,将于8月1日早晨进入宁绘市东北部海面,之后转向西偏北方向移动,强度逐渐增强……” 本以为是大雨,原来是更强的台风啊。 她朝窗外看了一眼,已经基本不能视物,就连两人合抱那样粗细的棕榈树都被吹得几乎枝离叶散。 易千森瞥了眼电视。 电影院之行就算是泡汤了,也不必开口了。 但向来做事一板一眼言出必行的易先生,此刻又陷入了新的漩涡。 憋了片刻,终于开口,“台风天,不宜出门……” 莫赴晚抬头,看见面无表情的易千森,点点头,但却也不见惊慌,“冰箱里的菜应该够吃两三天。” 他扭过头,做了片刻心里建设,才恢复了常态,如果已经泛红的耳朵不作数的话,“二楼的一间卧室被我改成了家庭影院,莫医生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诶? 莫赴晚的内心盘旋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她表情匮乏,和同样面瘫的易千森面面相觑了片刻,才从那个出卖了他的部位,大概猜出这位先生是第一次这样邀请女人,虽不知目的为何。 但对她无害。 面前这位主人格先生,大概只会在被下了药,面前又只有她一人的时候,才会生出威胁。 多多相处,对病情了解总归是好的。 这一切努力,都会在年末表现在她的工资卡上。 “好啊。” 她放开了怀中的抱枕,干脆利落地起身,看得易千森一愣,随后才在莫赴晚看过来的澄澈眼眸里回过神,颇为正经地走到她身边,伸出了左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走吧。” 很少上到二楼。 莫赴晚第一次越过了他的卧室,看到了书房,健身房,藏酒室,尽头处才是他口中的家庭影院。 东道主推开了门,她走了进去,里面的设施很简单,却终于不是灰色的墙面了,四面墙壁雪白,贴满了经典电影的海报,她顺着门口进去的那条直线,缓缓摸了过去。 观看的地方只摆了两条长沙发,对面屏幕几乎占据了整面墙,脚跟是两个黑色小柜子,堆积着如山的碟片。莫赴晚蹲下身,看见了上头的标签,大概是他手写的,笔迹遒劲。按国家和时间分门别类,很合她这个强迫症的心思。 开了一盏壁灯,易千森带上了门。 轻微的声响带起的风,和她回头的一个眼波,竟让他生出了几分暧昧的错觉。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然而,莫赴晚心思很纯净,举起了一张碟,轻飘飘开口,“易先生,我们看这个好不好?” 这么远的距离,看不见她到底拿的什么,易千森毫不犹豫点头,又觉得有些敷衍,从鼻腔里掷出了一声简短的嗯。 竟有点愉悦 的意味。 “算了,你来放吧,我去楼下拿点零食。”将碟片放到小桌上,莫赴晚朝他走来,眉毛高扬,本来如画的眉目就像被一点朱砂,注入了灵气。唇角的弧度不曾改变,易千森却老神在在地看出了欢喜。 她很喜欢看电影么? 挑了挑眉,看来是正中下怀了。易千森勾唇,应了声,这次顺畅多了,行云流水地和她擦肩而过,却又想起了什么,“我家没有零食……” 这点怎么忽略了,易千森有些懊恼——年轻小女生看电影都不爱抱个爆米花和可乐什么的吗?——即使25岁也不算是小女生了,他心里却很任性这么定义着,不管不顾她其实冷冽的脸。 “啊,我有,我在卧室囤了很多。”回头,莫赴晚挥了挥手,眼神在幽暗的室内亮如星子。 好吧,这确实是小女生会做的事。 藏零食什么的,还是更像小仓鼠。 易千森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从门口消失,才转身走到大屏幕面前,低头拾起了那张碟片——《庸才》。 他还没看过,就当和她一起拆封了。 画面定格在开始的瞬间,他靠在沙发上,唯一一盏灯也关了,惬意地双腿交叠,等待着莫赴晚。 几分钟后,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易千森直起了身子,摁亮了壁灯,看她怀中抱了一大堆东西朝自己走来,他只辨出了最上面的那桶爆米花。 居然还真的有,从哪变出来的?如此神奇。 “瓜子,话梅,薯片,花生豆,爆米花……易先生喜欢吃什么?” 莫赴晚哗啦啦丢了一大堆到桌上,抬眼看他,她仍然是俯身的姿势,蜡染兰花的裙子领口不高,能让易千森看到那条美好的沟壑。 移开了眼,他淡然开口,“我不爱吃零食。” 在他身边坐下,莫赴晚随后够来了巧克力味的爆米花,放在大腿上,笑了笑,“那正好,我可以敞开吃……” “……” 易千森看着她,轻眨了下眼,才扭头按下了播放。 影片的基调基本是悲的。 不能否认这是一部好片,压抑的悲伤,悉悉索索爬上了心脏,一丝一毫堆积起来,直等到一个爆发点,攥紧,窒息。 身边的小仓鼠却一直窸窸窣窣。 特别是她吃爆米花的时候,脆脆作响,夹在宏伟悲伤的背景乐里 ,让易千森有点想笑。 他借着黑暗,悄悄送去了点视线。 正看到她小舌头一卷,将一颗爆米花挑入口中,瞬间不见,脸颊微鼓,咀嚼了片刻,顺畅咽下。 似乎嫌用手太烦了,莫赴晚蜷在沙发上,双眼紧盯着屏幕,低头用唇舌寻觅着爆米花。 易千森就这样,默默看她的粉舌在幽暗的光线里时隐时现。 这双唇,他曾经亲吻过。 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易先生,谢谢今天的邀请。” 连看了两部影片,胃和心都被填满的莫赴晚看起来脸色不错,抱着没动的零食,准备道别。 她虽然投入,却也察觉到了那道时不时投来的视线,有些炽热。 它的主人此刻却一副难测的模样,仍靠坐在沙发上,双眼黑沉。 这位先生是……看得不开心了么…… 挑的片子明明都还不错啊……引人入胜到让她零食都没吃完…… “好的,莫医生,晚安。” 易千森突然起身,眼见他如同小树苗一般瞬间参天,莫赴晚从俯视变成了微微抬头,正想回应他难得的正常人交流口吻,怀中的薯片被他手指轻点了下,“不过,这些……还是尽量少吃……” 口吻清淡,眼神幽微。 莫赴晚被突然而至的训话砸住,抿唇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可是我会做饭……” “……” 易千森摇摇头,关掉了屏幕,将房间里的一切归于原样。再抬头时,莫赴晚已经离开了,脚步声闷闷走远。 他难得地笑了笑,带上了门。 第二天起床,莫赴晚发现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在她耷拉着脑袋走出客厅的时候,易千森已经固定好了所有脆弱的窗户,身上难免被雨浇灌了一大片,湿漉漉的衣裳紧贴着劲瘦的身躯。 他右手插入发间,感受了下,确认自己需要大清早再度洗个头。 “易先生,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莫赴晚提醒他,“算了,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就随意煮点水饺?” 本也不是挑剔的人,易千森顿了顿,回忆着自己身上哪点细节出了错,让她误以为自己是只会享乐那种人。 “随意。” 易千森拐上了二楼,男人的 头发很好打理。白白胖胖的饺子还在锅里沉浮的时候,他已经全身一新走到了厨房。 “易先生?”正捏着手机看漫画的莫赴晚抖了抖,歪头看他,眼里的不解丝毫不掩饰。 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大概是坟场那样,在死之前没有踏入的可能。 “饺子好了。” 错开了她的视线,易千森指了指锅,成功引开了莫赴晚的注意力,她将手机飞快扔到裤兜里,开始认真分发着早饭,一边询问,“易先生的话,16个够不够?” 她端起自己的那碗,作补充说明,“我的饭量基本是8个管饱,所以我就乘以二了,不够的话,冰箱里还……” 一双手进入了她的视线,修长而指节分明,轻巧接过了她的那份早饭,同时淡然的声音已经随人而去,“够了。” 莫赴晚低头,认真地从水里舀出剩下的大饺子。 这碗沉了不少,又是被折返进厨房的易千森端走的,莫赴晚跟在他身后,握着红木筷,感觉眼睛不用戳也瞎了。 这位先生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接地气了?从天上掉落的速度让她有点不习惯。 两人对坐,沉默地执筷,开始吃饭。 咬开了饺子,易千森的脸被雾气熏得朦胧,他咽下去,然后开口,似在做点评,“饺子还不错。” “嗯,超市里买的,速冻……” “……” ☆、他是着着实实上钩了 吃完了早饭,两人就着风雨声发呆。 一场台风将两人困在了这个不算小的地方,低头抬头,都是对方的影子。 莫赴晚有点慌。 她一向都是心里波涛骇浪,表面山清水淡。想了想,为自己找了个脱身的好办法,“易先生,我能去书房看看书吗?” “好。” 对方答应得同样很冷静。 她舒了一口气,慢慢走到了二楼。 书房和昨晚的影院比起来,小了许多,三面都是书架,靠窗处摆了一个榻榻米,脚下所踏过的每一步被柔软的地毯缩覆盖。 同样,所有书籍被易千森用手写标签分门别类。方便了她这个懒惰星人,然而理科女最后还是默默在游记那里抽了一本书,盘腿开始看了起来。 这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背靠着书柜,莫名放松,窗外的风雨摧折,都和莫赴晚无关,她垂着头,流泻的发丝遮住了大半的脸。 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临近晌午还没饭吃才上楼去寻人的。 易千森摸了摸鼻子,端正的步伐突然有点心虚。 书房的门是半掩的,里面悄无声息,大概是厨娘已经看入神了。 他伸手,推大了那个缝隙,足够能跻身而入。 眼中看见了一幅画。 莫赴晚整个人蜷在了地毯上,半张脸侧对着他,双眼紧闭,身躯和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而微颤。 早在两个多小时前,高估了自己对文字容忍力的理科生莫赴晚同学就昏昏睡了过去。在彻底陷入无知无觉状态之前,她最后一个想法是只有——这里隔音真是太好了。 美人如画,近在咫尺,没有理由不欣赏。 易千森俯下身子,就势坐在了她对面,认真而无声地开始打量莫赴晚。 然而,她睡觉似乎有口鼻并用呼吸的习惯,嫣红的唇畔微微翘起,吐露着气息。 他的思绪成功被牵走了。 从看到病情记录表开始,“强吻”两个字就有如突然蔓延的疫病,深深种在了易千森心里。他视线的落脚点,有意无意全部变成了那抹诱人的红。 “啧……” 不难揣测自己心里的波动,只是觉得有些意外。他轻叹一声,撑在地毯上的右手轻轻搭在了莫赴晚的肩上,晃了晃,企图将她唤醒,同时低声开口,“莫医生,莫医生, 醒醒……” 感觉到自己肩胛骨被不轻不重捏了下,莫赴晚缓慢睁眼,天色昏暗,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易千森幽深的眼眸,上下扫了两眼,她大致明白了两人现在的局面。 她躺着,他坐着。 她睡着了,他很清醒。 莫名觉得丢脸,虽然自己一直就是个睡相很好也不吵闹的人,但这样俯视的角度多多少少晕染了几分暧昧。 强撑着赶跑了在脑中乱飞的瞌睡虫,莫赴晚撑起了上半身,“易先生……” “你不饿吗?” 他送上了自己的左手腕,让她能清楚看到时间。 自动翻译了下,莫赴晚想自己大概get到了这位金主的意思,搓了搓酸麻的手腕,问,“易先生中午想吃什么……” “……” 别过头,微微咳嗽了下,易千森看着书柜,“随意。” 随意个粑粑! 这种回答跟没回答有差吗? 莫赴晚吸了口气,回忆了下自己采购的食材,很好兴致地提议,“吃个清汤火锅怎么样?” “好。” 易千森勾了勾唇,神色可亲。 奢侈了一顿火锅后,在台风袭来的第三天,莫赴晚后悔了。 家里已经没有肉食。 蔬菜也仅仅剩下西红柿和土豆等不痛不痒的几个。 吃饭又成了大问题。 她倒是给自己囤了一些泡面,不知食了几天人间烟火的易先生能不能接受这种垃圾速食。 婉转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正在喝茶的易千森手顿了顿,随后扭头看她,一字一句,“我会煮泡面。” 丢下五个字,他起身绕过了莫赴晚,从餐桌上捏起两包泡面,从容不迫走进厨房,背影十分好看,宽肩窄腰,好像进去的不是家居地,而是风月场。 唾弃了自己发散的思维,莫赴晚跟着过去,想瞻仰一下易先生下凡的英姿。 他拆开了泡面的口袋,将面饼放在碗中,调料搁在一旁,趁锅里烧着水,开始清洗小白菜。 手法极度认真,就跟澡堂的搓澡工一样,为小白菜做着清洁服务。 莫赴晚咬唇,欲笑不笑地靠在冰箱上,看他又挥刀向火腿肠,七零八散,形状勉强能看。 很快,水开了,易千森将面饼放进去,有条不 紊地用筷子将它们搅散。又放入了其他配菜,慢慢共浴在沸水中。 做饭好累,他不动声色地想——以后还是要找个精通厨艺的姑娘。 “可以放调料了。” 身后有微微喑哑的声音提醒他,易千森定神,将剪开的调料袋依次放了进去,最后洋洋洒洒放了一堆芝士。 煮泡面和泡泡面,神奇之处就在于,经过了锅这个容器后,卖相和香气无形提高了无数个点。 所以易先生最后端到桌上的泡面,还算能看。 莫赴晚捏着筷子,早做好了打算,无论她的嘴和胃能不能接受这份午饭,都不会吝啬于夸赞之词。 低头尝了一口,味道比她预想得好了不少。 眉目间那份视死如归的悲壮慢慢淡了下去,莫赴晚心平气和地邀请易千森一起品尝他的杰作,诚心诚意地竖起了大拇指,“易先生很有天赋……” 挑了挑眉,懒得拆穿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吹捧,易千森低头慢慢吃面。 煮泡面这种事,只要不是一个智障,大概都能按部就班的完成。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莫医生,还真的是不可爱呢:)。 大概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整个下午,易千森都是低气压的样子。 偏偏还不能出门,两只苍蝇在别墅里乱撞,来来回回总有碰面的机会。 不懂他突发了什么奇想,莫赴晚老老实实承包了晚饭,还多给他煎了一个蛋,饭后又邀请易千森一起玩自己最爱的拼图,这位病人的表情终于活泛了一点。 皱着眉,坐在她身边,默不作声地拼着左侧的图。 劳动了半个小时,莫赴晚喊停,靠在沙发上喘息了一会,开始刷微博。 这个全民都在用的app易千森自然知道,但他没有用过,此刻只能微微侧头,看莫赴晚捧着手机,右手拇指飞速划来划去,看到有趣的会停下来转发或者评论。 他数了数,出现频率最多的几句话就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男朋友好帅啊prprprp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躺枪_(:3」∠)_。 ——————妈妈啊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好看我要娶她!!! …………………… 好像面前开启了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可怕的是,她手指微动,打出这些口气鲜活又饱满的话语时,一贯的……面无表情。 这个词,易千森听说过,好像叫反差萌。 眼看到底了,再也刷不出新内容了,莫赴晚才悻悻放下手机,眼里的光芒满足和喟叹——今天莫赴晚沉溺男色和女色了吗?沉溺了! 身边这位俊俏公子还在皱眉看着她。 莫赴晚不解,“易先生怎么了?” “微博很好玩么?” “……还挺好玩的。” 不知道怎么跟老干部解释这些潮流文化,莫赴晚耸耸肩,想随便敷衍几句。 “那……正面up我是什么意思?” 莫赴晚:……………………………… 她扭过头,确认易千森口吻是很戏谑的,眼神却是……极度认真的,黑漆漆的瞳仁锁住她,姿态认真,还不忘记认真又销魂地反问一句,“盯裆猫又是什么意思嗯?” 扶额,莫赴晚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先继续拼图吧……拼图……” ……拥有一个健康而纯洁的微博首页真是太重要了。此刻她无比想取关那群污力涛涛的女人,心里都住着日天日地的泰迪吧! “书房右边墙上的柜子第二排,大概在左手倒数第几册,有你需要的书。” 手里捏着拼图,易千森慢条斯理开口。 莫赴晚侧头,看他漫不经心地将好看的手落在图上,食指微微用力将手中的碎块嵌入一个空缺处。 “什么?” “清心咒。” “………………” 莫赴晚装作没听见,自动关上了左耳。伸手去拿不远处盒子里的碎块,t恤因为她的动作网上卷了一截,又露出了那个红色的纹身。 易千森注意到了。 或者说,他没法不注意。 白嫩的皮肤上突然横陈了一点红,就如雪中初梅,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疾疾诱人。 手中把玩拼图的动作停下,易千森的喉结不受控制的起伏了下。 他是着着实实上钩了。 易小二出现的那天,台风终于停了。 莫赴晚如同劫后余生。她查过了天气预报后,拎起包,迫不及待赶去了sptc。 丁纷纷的恢复情况 ,是她十分牵挂的一件事。 走到病房门口,莫赴晚有点怂,她调整了下面部表情,推开了门。 病床上的女孩子正低头看书,阳台上的金雀花仍然让人安心地盛放着。 “丁纷纷?” “嗯?” 她抬头,眉眼澄澈,沉淀着堆积了许久的阳光,对莫赴晚柔柔一笑,“晚晚,上午好。” “嗯。”莫赴晚从喉咙里模糊地嗯了一声,狠命压下了盘旋的哭腔,她皱眉,压抑着心里刹那迸发的灭顶喜悦和心酸。 欢迎回来,曾经那个特别温柔特别好的丁纷纷。 走近了些,莫赴晚坐到了床头,将手中的花束放在了桌上,握住了丁纷纷瘦削的手。 那一场梦靥带给她的折磨不言而喻。 还好,她回来了。 “晚晚,你今天不上课吗?” 莫赴晚愣了下神,才意识到丁纷纷救回来的这个主人格,记忆停在了王知兴被抓之前。她那个时候还是隐忍不发的,把自己生生逼入死胡同的一个大三学生。 抓住她的手用力了些,“纷纷,我已经毕业了……” 丁纷纷歪了歪头,苍白的脸上全是不解,她蹙起眉,迟疑着开口,“我们不是还在读大三吗?” “已经过去了五年了,王知兴已经进了监狱,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 她哑着声,眸子里泛滥起了细碎的水光。 阔别的经年,却没有放过无辜的人。上天对喜和恶的惩罚好像太随心所欲,好人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眷恋总是在心寒中慢慢消减。恶人连下地狱的自知都没有,仍然苟活于世。 擅自将丁纷纷重新带回那段岁月,没人知道是好是坏。告别了那个有抑郁症状和自杀倾向的第二人格,现在的丁纷纷需要走出的是,横亘了五年的那道魔障。 ☆、恶人自有天收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然。 丁纷纷在沉默,在听到莫赴晚的一席话之后,眉头高高皱起,不难看出思绪惘然。 她顺势坐在了凳子上,一瞬不瞬看着丁纷纷,低头,却到了微信消息,来自易小二,“我可以来找你玩吗(对手指)……” 莫赴晚:…………………… 这位小屁孩卖萌的水准和频率也越发高了。 想到上次他陪丁纷纷看海贼王的时候,满屋子的欢声笑语,莫赴晚果断回复。 “sptc住院部三楼318,风紧,扯呼。” “收到,sir!” “纷纷,我找了一个小学弟来……” 转了话题,莫赴晚深谙一步一脚印,特别是人格分裂患者的后期治疗,本就极其需要医生的配合和耐心。她因为一时着急而失了医德,不由在心里谴责自己。 一边暗自期待易千森快来。 丁纷纷果然扬了眉,略显八卦地笑了笑,“晚晚,你不要你的贺舟师兄了吗?” 她愣,“贺舟?” “看来贺舟师兄还没有告白啊,养一只小白兔这么久了,还舍不得下手,果然是真爱啊……” 低头看着淡粉色的指甲,莫赴晚在心里梳理丁纷纷的话。 她是站在大三的丁纷纷记忆和角度打趣莫赴晚,话题是她丢失的那些回忆。 所以…… 当年她跟贺舟是真的有什么不可言的过往?让他现在都还是一副不想放手的模样。 自我检讨中,门被推开。 心心念念的易小二终于来了,仍然是亮眼的装扮,学生气的刘海。 “嗯,小学弟来了。”莫赴晚带着笑,朝他招招手。 丁纷纷顺了下刘海,调整了下靠枕的位置,坐直了一些,打量着易千森。 这位穿的倒是很……青春。 只是眉眼间的细节,怎么也不像能当得起学弟两个字的人啊。 望向了莫赴晚,她唇角弧度很和煦,就如一个亲切的学姐。 耸肩,个人各扫门前雪,个人各瞎眼前人。丁纷纷友好地say了一句hi。 “这位姐姐,还看海贼王吗?今天我下载了银魂,空知猩猩又更新了漫画,要看吗?” 很自来熟坐在了莫赴晚身边的空椅上,易千 森低头掏出了ipad,晃了晃,小虎牙熠熠闪光。 大病初愈的丁纷纷:这个学弟好生活泼啊,也许别人就真的只是长得显老呢? 莫赴晚抱着包在一旁围观,体贴地朝右边挪了点。让易千森能顺利地跟丁纷纷分享自己的视角。 在跟他低声说话询问剧情的丁纷纷确实是以前的模样,温和无害,和谁都能说得上话。 三人居然就真的这么消磨了一上午的时间,丁纷纷被易千森哄得头头是道,两个毛绒绒的脑袋凑在了一堆,好像骤然从那段阴霾中被拉出,沐浴着的,却不是盛夏的烈阳,是从雪山上滚落的旭光,有温度,却不烫人。 莫赴晚托腮,盯着易千森的后脑勺,觉得他实在是可爱得冒泡了。 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们不饿吗?” “啊……” 他摸了摸脑袋,“好像是有点……” 丁纷纷忍俊不禁,挥挥手,“你们去吃吧,我有病人餐的……” 莫赴晚也不扭捏,和她打了声招呼,领着易千森小朋友出了病房。 他一八几的个子,仍然很乖,跟在她身后,一步一脚印。 在走廊拐弯处,莫赴晚停下,困惑地转身,“你跟丁纷纷很聊得来?” 伸了个懒腰,差点露出可爱的小肚脐,果断伸手护住,易千森有些无奈地靠在墙上,和莫赴晚面对面,“替你解忧还不开心?” 她挑了挑眉,很是风情。 “你不是跟那个女生关系不错吗,病人恢复,需要的就是一个开心的氛围,小爷我做的还不错吧?” 昂起了下巴,是讨赏的姿势。 可惜莫赴晚看到隐约胡茬,太不搭调。 心里却阔然开朗,这个小屁孩啊…… 她点点头,沉思后顺了顺他的毛,“对,很不错。” “真的吗?” “嗯。” “有什么奖励吗?” “……” 眼看莫赴晚有扭头就走的意味,易千森伸手拉住了她。本是看她心情不错,才敢向她讨赏,结果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啊。 陪笑的易小二觉得很委屈。 下一刻,她踮起了脚,认真地,用清澈的眼对着他,伸手极为虔诚地呼噜了下他的头毛,然后歪头反问,“可以了吗?” 神经酥麻得已经不像是属于这具身体了。一边唾弃自己的立场动摇如此之快,一边真心实意地满足眯眼,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类似于喟叹的应声。 太像一只在主人手里化成一滩水的小奶猫了。 明明给他人奖赏,自己却被意外取悦了。掌心似乎还停留着那毛绒绒的触感,低头不由得细看了下错综复杂的纹路。 好像还是很难走的人生啊。 莫赴晚背着手,越过了易千森,准备下楼,撞上了拾级而上的贺舟,他仍然是挺恬的白大褂,眉眼温和,对她笑言,“师妹。” “师兄工作辛苦啊。”她弯了弯眼,作为回应。 心里琢磨的,是丁纷纷话中的暗示。 跟贺舟在大学到底发生了什么,久久盘旋不去,像猫爪一样挠心挠肺。 “师妹也是,虽然对病人要存耐心,要尊医德,但也不要太过头才是……” 贺舟淡声说着,不像是说教。 看见莫赴晚没什么大表情的脸,眨了眨眼,从她身边走过,侧头看了看易千森,朝办公室走去。 盯了几秒他如风中秀竹的背影,莫赴晚耸耸肩,过去的事不能影响到现在,正如那些不明所以的话不会影响她午饭的胃口一样,拉过了易千森,两人一边下楼梯,一边商量着吃什么。 年轻气盛(假的)的他和若有所思(真的)的她选择了海底捞,特辣的那种。 一起抒发不知从何而来的感慨。 丁纷纷手术后的一周,徐琢的案子开庭了。 张臻的说法是,贺大院长陪了丁纷纷整整一周,让她清楚了前后所有来龙去脉,鼓励丁纷纷站出来,面对王雅雅的指控,用自己原本的人格,澄清这些年的所有事。 莫赴晚没有去旁观,在家里和少爷面面相觑。 少爷似乎熊熊燃烧起了重新追求她的心思,难得的大好周末,就跟她耗在了一起。莫赴晚缩在沙发上等判决的结果,他就不依不挠贴了过来,在一旁刷微博。 看到好笑的会轻轻推她一爪,一起分享这些平时都忽略过去的东西。 莫赴晚看在借住的份上,嗯一声或者点点头作为回应,心里挂记的,始终是远处的消息。 向来容貌昳丽的易少爷被无视得很彻底。 少爷脾气上来了,他将手机扔到了茶几上,不轻不重,却刚好让始作俑者侧目。 莫赴晚不解。 下一秒双颊被人捏住,迫近了一点,她清晰地看见了易千森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鼻端的气息。 轻轻开口,“你干嘛?” “……” 易千森发现自己还真的没借口解释突如其来的这一记。只能默默捏了下。 感叹,手感还不错,软绵绵的。 看一向冷艳的美人在自己手中任由磋磨,他心里的气也就渐渐地消了,最后松松放开,改为食指关节轻轻一蹭,流连了片刻那温软的触感,问她,“有心事?” “算是吧。” 爽快承认了,莫赴晚发现自己还挺适应现在这个亲密的距离,手肘微动就能触上他的胸膛。 在等待一件着急的事时,身边有一个活人在,多少也算是分担了。膨胀在心里的星云,在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里,渐渐被释放的黑洞吞噬。 一定会是好结果的。一定。 “只要人还好生生活着,没什么算是大事……”过惯了财大气粗日子的易少爷安慰人也是这么信手拈来,话语没什么说服力,手上动作却一点不含糊,右手绕过她的肩膀,不需多用力,就松垮垮把莫赴晚圈在了怀中。 他再开口的时候,胸腔和耳中听到的声音就形成了奇妙的共振,随着贴合的皮肤颤抖着,吐露温热的气息。 “莫医生说呢?”顺手挽起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 莫赴晚闭眼,暂时习惯了这种依存在别人怀中的感觉,才默然点点头。 的确好像是这样。 身后有个人,似乎胆子都大了。 电话响了。 莫赴晚紧紧攥在手里,盯着来电人的名字。 小榛子,一定一定,要带来好消息啊。 “为什么不接?” 易千森说话呼出的风带起了她头顶的碎发。 侧了头,莫赴晚摇摇头,“害怕。” 以前发生过许多这样的案子,法律上的空子让不少有心之人钻了去,即使这个案例证据确凿,莫赴晚仍然感到不安。 就如五年前,刚出事的时候,舆论一边全朝王知兴倒,毫不知情的人们却言之凿凿一个教授不会做出如此的事,一定是那个求爱不成的女学生反咬一口。 警察公布了细节后,那些信誓旦旦的人却又不 知道去了哪里。 所以人情凉薄,不只是站于制高点可以一言蔽之。 嗤笑了一声。 不过易千森还挺享受面前人这幅小女生的样子,头往前挪了点,磕在她的锁骨处,轻巧够到了电话,划开,接听,放在了她耳边,然后吹了一口气。 “喂,榛子吗?”莫赴晚开口,轻颤了下,因为身边人的撩拨。 无形间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电话那头的人很激动,“啊啊啊啊啊啊!!!晚晚你猜猜徐琢判了几年??” 她猛地掐住了易千森的手,换来了他一声抽气,近在咫尺,让张臻兴奋的语调迟疑暂停了片刻,“晚晚,你身边有男人啊?” “是易先生吗?” 扭头,看着皱眉控诉她暴行的男人,莫赴晚唔了声,提醒张臻说重点,“她到底判了多少年?” “五年。” 莫赴晚松开了易千森的手,转而掐住了自己的腿肉,清晰看到有红印渐渐描绘出来。而后她的手又被捉住,摁在了胸口,贴着心跳的位置,慰藉着。 “太好了,谢谢你,榛子。” “嗨,该谢的是副院长大人啦。” “嗯……” “晚晚,我挂了,你跟易先生继续啊,继续……” 讲完了正事,张臻的声音又不正经了起来。 莫赴晚沉默,挂断了电话。 这群人,有没有靠谱一点的…… 侧头,正对上易千森戏谑的目光,他勾唇,“来,继续啊。” 莫赴晚:……………… 这个听人墙角的奸诈之人。 他皱了皱鼻子,抓住她的手,一边向下,一边解释,“我们距离这么近,听到也难怪好吗?” “那我们,继续?” “刚才抓了手,还不够?不如抓一抓这里?” 莫赴晚咬唇,她的手已经落入了易千森的t恤里,触手的全是结实热烫的腹肌。 抽不出去,被他死死按在那里。 位置特殊,也不敢挣扎,怕激发出他更进一步的冲动。 “易先生。” “嗯?”他充满鼻息的一句话带着醇厚的快乐,很好脾气地低头找她的眼。 “可以放开了吗?” “说老实话,我不想。 ” “……” 作者有话要说:又回学校上课噜:) 坚持每天去散步坚持每天更新 这是最近比较小的一个目标(正色) ?(^?^*) ☆、距离感这种东西也是分人的 再见到丁纷纷,已是一周后了,难得周末,丁纷纷约莫赴晚去宁绘市有名的龙虾馆吃饭,名义是感谢。 她在短信里言之灼灼的样子,好像是抱上这位恩人大腿不放了。 莫赴晚应下,又多问了句,才知道贺舟也在。 主治医生怎么可能不在呢,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莫赴晚为了小龙虾和大闸蟹,欣然赴约。 易少爷对她到周末就往外跑的行为很是不爽。 软磨硬泡也蹭不到饭,他表示很生气,上了跑车,在大门外的莫赴晚面前一骑绝尘而去。 ……真幼稚。 她翻了个白眼,摆着明艳又冷然的表情,继续等滴滴。 夏天的尾巴也即将绝尘而去。 对于龙虾配啤酒这样的标配,莫赴晚很满意,路边摊刚好能嗅到烟火气和风中丝丝凉意,相得益彰,使人心胸明快。 她和丁纷纷坐在贺舟对面,折叠木桌不过方寸,头碰头的交谈让大学岁月迅速返回脑海,当空高照。 当时的快乐很简单明朗。 气氛还算不错,她低头认真带着手套和小龙虾战斗。 丁纷纷和贺舟闲聊着大学趣事,她没法插话,大三以后的记忆基本是在兼职,兼职,和兼职。 被王知兴一家抛弃的她,当时想的,只是如何安身立命。 他们口中的校园生活,并不是她能有幸经历的。即使经历了,也被决然抛弃。 “晚晚。” 看她自顾自喝着啤酒,贺舟慢条斯理摘下了手套,碗里堆满了雪白的虾肉,浸在红油里,闪闪烁烁,连香气都如此具象化。 推到她面前,贺舟笑了笑,“不要自己剥了,麻烦。” 从头到尾自力更生的丁纷纷表示不想看见这对师兄妹,手动再见。 迟疑了片刻,莫赴晚心里第一反应是拒绝,然而路灯下贺舟的笑很温柔明晰,如同他脸上细微的绒毛,在昏黄光线下无所遁形。 第一次审视贺舟,莫赴晚叹了口气。 这是她最敬重的师兄,最体贴的主治医生,最好说话的上司。 但只能止于此。 他脸上前进的号角太嘹亮,她不能装作看不见,一次的退步只会是以后攻城略地的铺垫。 “晚晚,你以前就是咱们b栋女寝楼下快餐店的常客, 现在有人帮你剥很难搞的小龙虾了,还不乐意啊?” 丁纷纷审时度势,跳出来铺台阶。 她也摘下了手套,将自己储存着蟹黄的小碗推到贺舟面前。 一来一往,毫不亏欠。 然后很自然地捏着筷子,咬住了虾肉。 和食物过不去,不是明智的选择。 面前还立了一个大病初愈的患者兼好友,莫赴晚也没有那个强心脏拉下脸破坏气氛。就让这个师兄师妹其乐融融的肥皂泡,继续轻飘飘浮荡在空中好了。 不声不响解决了所有存粮,莫赴晚摸了摸肚子,去了趟厕所。 贺舟的视线就像隔壁烧烤摊的烟,袅袅追去。 托腮,丁纷纷感叹了句,“师兄,都5年了,还没告白呢?” 他笑了笑,很是光风霁月,摇摇头,不发一言也有一分自己的宠溺。 丁纷纷同学当然感受到了,在心里吃了一大口狗|粮,才转向了正事,敛了笑,“师兄,谢谢你。” 没有明言,丁纷纷眼中慢慢蓄起了水光。 她要感谢的太多,被酒意和酸涩哽在了胸口,她现在的人格已经记不得王知兴入狱后自己是如何陷入黑暗,不得救赎。 但贺舟,不仅让她免受了徐琢的污蔑,还将这根丁纷纷心中的刺连根拔起,丢入悬崖。再一字一句告诉她五年间的过往,让她只看向前方,用过往的身份。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好像晨光,沐浴了新生幼苗。 高高筑起的大坝快要被冲倒,丁纷纷抽了口气,咬住了下唇,视线触及到了面前的啤酒,心念一动,就在贺舟面前一饮而尽,然后很是江湖侠士做派地擦了擦嘴,“师兄,我只能说这三个字了,谢谢你救赎了我,谢谢你……” “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她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了两个字,肉偿。 然后很快就大力甩开了,人家的目标还在厕所呢,你跟这瞎想什么啊…… “师兄想追晚晚的话,我会尽力帮忙的。” 最终,丁纷纷落了这么一句话,顺手拭去了即将出框的眼泪。 贺舟拍了拍她的肩,眉眼端得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择日不如撞日……” 挑眉,丁纷纷没有理解,反问了一句。 低头,从手机上哗啦了几下, 贺舟把最新上映的电影在她面前晃了晃,低咳了声,“虽然看电影很俗气,但我们都是普通人,免不了。” 心领神会,丁纷纷点头,“可以,请师兄放心。” 莫赴晚擦拭着指尖上的水滴,被丁纷纷炽热的视线锁定,明晃晃的,无法忽视。 她坐下,偏头,“怎么了???” “晚晚,我已经结过账了,一起去看电影吧?余榭起的新作,爱情片,超级帅的,网评还不错,走吧走吧?” 看了下时间,九点刚过一刻。 莫赴晚是被丁纷纷脸上的笑说服的,捏了捏她的脸,这张久违的明媚容颜,就像一道符咒,封住了所有下意识反对的言语,“好,走吧。” 然而她的妥协换来了奥利奥一般的现状。 贺舟在左,莫赴晚在中,丁纷纷在右,她动了动手腕,托紧了爆米花。 用喀嘣喀嘣的咀嚼声来隔绝这略显冷清的气氛。 2号影厅,情侣成双,最后一排横亘了三个电灯泡。 莫赴晚在听丁纷纷八卦,余榭起的夫人是她高中的好友,和大明星也算是熬了十年,最后修成正果。 瞥了眼荧幕上那位微笑的男人,莫赴晚咽下爆米花,很感慨地点点头,从理科生思维上来看,这个数据很是了不得。 不紧不慢吃光了买来的东西,莫赴晚堵上了自己的嘴,也堵上了所有和贺舟交流的机会。 电影院,本就是有情男女jq最容易升华的地方。 然而他们并无任何可以进一步发展的基础。 散场后,三人被人群拥到了门口,余榭起的粉丝太多,几乎是爆满。 即便如此。 莫赴晚还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不太尽兴的,微微慵懒的,在人潮中分剥开来,钻入她耳中,“不去了,等会直接回家了。” 她侧头想去看易千森在跟谁说话,衣角被丁纷纷攥住,慢慢扭回了莫赴晚的视线,“怎么了?” “晚晚,我爸来接我了。就在前面那个黑色现代,我先走了,师兄一定要安全护送晚晚回家啊!” 丁纷纷的声音因为心虚而不由放大,前面那个车确实是黑色现代的,却不是她家的,为了创造一个让贺舟能充分发挥绅士风度的机会,她不能留给莫赴晚任何犹豫的瞬间。 片刻后,就从人群里跑远了,身影小巧,机 灵地如同一尾鱼,游过了层层荡荡的阻碍。 莫赴晚:…………………… 在她组织语言面对贺舟的时候,被丁纷纷的嗓门成功吸引住的易千森看了过来,面对女伴时的不愉渐渐加深,皱眉在她和贺舟之间扫荡了个来回。 长腿一迈,就朝沉默的两人走去。 中间留了这么宽的距离,不是迎接他大少爷的,是什么? 很无赖地挤到了莫赴晚面前,她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拉住了手腕,被拽到了跟易千森平行的位置。 这下换成他们两人跟贺舟面对面。 二比一,完胜。 在心里为暂时的胜利小小喝彩了一声,易千森咳嗽了一声,看着对面神色阴郁的贺舟,嘴角的笑更明晰了些。 “莫医生,抛弃了你的病人就是为了约会啊,嗯?” 莫赴晚无奈,用小指指甲在他掌心里浅浅勾了一道,以示威胁。 余光里看到一个很妖艳的女子,遂勾了勾唇,“易少爷,先解决下您的女伴再说吧。” 毫不犹豫抽手,她退了步。离易千森和贺舟都远了一点。 手中温软离开的瞬间,易千森很诚实地皱起了眉,转向了追上来的人,“你哥不是在来的路上了吗,一个成年人总不会在这众目睽睽下走失。我也不是警察,不负责无理取闹小学生的人身安全。” “易千森,你……” 他笑了笑,“我要跟我女朋友一起回去了,再见。” 莫赴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贺舟的眼神此刻如同天罗地网,装傻作死都躲不过去了。 始作俑者款款走来,重新拉住了她的手,在掌心揉了揉,很是自来熟地看向了贺舟,“晚晚,这位是……” 一副“身为她男朋友来迟了真是万分抱歉”的满满得意。 “这是sptc的副院长,我的师兄,贺舟。” 抬眼看了下始终不发一言的贺舟,莫赴晚自顾自介绍了下去,权当自己没有身处在这不见硝烟的修罗场,“这位是易千森,我的病人,已经膏肓。” 本来笑意满满的易千森听到她最后落下的四个字,很不满地在她肩头捏了把,低声亲昵地凑到她耳边,“晚晚,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对于这位少爷的厚脸皮,莫赴晚见怪不怪,掀了掀眼皮作为回答。 不太正经的 易千森,此刻倒成了她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师兄是吧,那就不打扰你了,我跟晚晚先回去了。”得寸进尺,干脆把她圈在了自己怀中,易千森对于贺舟的眼神,很不喜欢。 看着温温和和的,瞳孔里却沉了整个深海,极不可测。 贺舟没说话,一直盯着莫赴晚,她没什么表情,垂头看着地面,肩头却颇为舒展。 这些小动作,他察觉在心。 蹙眉,最后,他也只是轻飘飘一句,“晚晚,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职业。” “不就是我的私人医生,不需要师兄特意提醒。” 易千森欲笑不笑,在客气和不喜之间找到了合适的表情——不能丢自家女人的份。 虽然说,师兄什么的,突变为禽兽的可能性最高。 送走了贺舟,易千森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下一秒就被莫赴晚用手肘打了一记。 他嗷嗷叫了声,象征性地表示了抗议。 低头看怀中的人,“莫医生在我面前从来就不是小绵羊,我可是伤心得很呐……” 莫赴晚没说话,被他带出了人潮,沿着马路慢慢朝前方走着,漫无目的。 她在认真思考着易千森的话。 贺舟对她一直很温柔,特殊关照的意味让全院都知晓了副院长大人的那份心意,她却一直保留有距离。在一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神经病面前都能自在许多。 这又是为什么? ☆、偷得浮生整日闲 第28章这个问题没能让莫赴晚思考太久。 第二天,和清晨一起叫醒她的,是易千森欠揍又轻快的呼唤。 他是很认真地隔着一扇门在叫她的名字。 在被子里闷了半晌,莫赴晚认输,起身拉开了门,迎来了易少爷如朝露一般的笑容。 斜靠在门上,他横飞了一个秋波,“晚晚,今天哥哥带你去嗨。” 认真分析了那个字的意味,莫赴晚揉了揉眼眶,没什么精神的应了声。 “那我去做早饭了,吃了咱们再出发。” 那滴露珠更加明晃晃,折射在莫赴晚眼中,她握着门把的手缓了缓,低哑地问,“你还会做早饭?” “往面包上抹点果酱还是没有问题的……” 摸了摸下巴,易千森亮出了小虎牙,款款转身。 莫赴晚闭眼,清醒了片刻,才去洗漱。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她拉开白色凳子,安然坐下,很闲适地等待着易少爷的服务。 厨房里声响很小,却能闻到牛奶温热的香气。动了动鼻子,莫赴晚低头在病情表上如实记录他今天的反常。 刚落笔,易千森就端着两杯热牛奶走了出来。 难得见他穿了一件正常而朴素的灰色衣裳,莫赴晚偏头,接过了温度尚可的玻璃杯。 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往面包片上抹着花生酱。莫赴晚残留着的起床气阻止了她的好胃口,草草吃了两片了事,就靠在椅背上,小口啜着牛奶。 咽下口中食物,易千森不动声色挑了下眉,目光游到她沾染着些许奶渍的唇角。 目的达成。 起身,收了空碟,他忽而弯腰,用早就炙热的手心袭上了瞄准已久的红唇。 拭去了多余的液体,他弯唇,拐进了厨房。 莫赴晚愣在原地,反应了一秒,淡定翻开了病情簿,在末尾又落了一句——依旧热衷于耍无赖。 莫赴晚没想到,易千森是带她去出海的。 近在咫尺的美景总是容易被人忽略,这种在海滨城市长大的孩子,反而景仰于巍峨高山。 游艇上除了他们就只有一男一女,负责驾驶和……望风。 莫赴晚和易千森中间隔了一叠救生衣,她换上了浅蓝t恤和豆绿阔腿裤,高高束起丸子头,很好心情地眯眼迎着海风呼吸。 用力吐纳,在这暂时天高海阔的世界里,甩开心中的重负。 长腿横在她面前,易千森整个人几乎成为一只蜷缩在螺壳里的寄居蟹,就差起身横着走了。 “晚晚,开心吗?” 他梳理了片刻在风中分外零乱的刘海,半响发现根本无济于事,果断放弃,转而面向了莫赴晚。她同样吃进了几缕长发,用手指勾出。 “嗯。” “湖心岛上有三个度假庄园,我选了个最具有民俗特色的。” “噢。” “晚上有焰火可以欣赏,还可以去玩闭眼打西瓜。” “好。” “……” 一把捏住了她的脸,易少爷森森笑了笑,“敢不敢多说几个字?” “谢谢易先生,我不胜荣幸。” 嫣红唇畔轻巧开合,莫赴晚弯了弯眉眼,乖巧在他掌心绽放成一朵花。 虽然转瞬即逝,却几乎被那荼蘼风情潦倒。 至少,这是个愿意让他一览绮丽的关口。代表着莫赴晚心里对他已没有太大的抵触,在朝他期待的方向稳步健康孕育着爱的幼苗。 半个小时后到达了湖心岛,两人被指引到了易千森预订好的民宿处落脚暂时休息。修成了傣式吊脚楼的风格,临海,空气和风都咸湿温润。 两个房间只隔了扇薄薄的木帘,上头用浓艳的油漆绘上了一只赤色凤凰。 放好了黑色大包,莫赴晚歪在床上,没什么形象,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玻璃,被别出心裁地开成了各种形状,能看到此刻大亮的天色。 转头将脸埋入顺滑的被面,余光里看见了易千森的黑色长裤,在帘子下空隙里转来转去。 随后缓缓停在了她房间的入口。 抬头,莫赴晚盯着他的白色鞋子,猜测他何时会闯进来,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和任性乖戾。 “晚晚,跟我出去比赛钓鱼?” 他的声音含笑,沉沉响起在那侧。 莫赴晚咦了一声,从床上滚起来,丸子头已散了不少,她不以为然,从踏上游艇的瞬间,心里有个锁咔哒一声被打开了,释放出了些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掀开了帘子,和猝不及防转身的易千森撞在一起,下巴和胸膛的磕碰,引发出了两声默契的抽气声。 抿唇看着莫赴晚,易千森欲笑 不笑,塞了渔具到她手中,“走吧。” 易少爷今天还挺春风化雨,在即将迈下木质楼梯的时候,莫赴晚又被叫住,她回头,随意扎起的丸子头被易千森拆下,长发泄出,男人的手掌宽厚,一手握住。 下一秒,遮阳帽盖住了她全部的视线。只能感受到头发被粗略低低束起,垂在了背后。 易千森越过她,“走吧。” 易少爷一时兴起提起的挑战赛,被莫赴晚以35:17的结果狠狠挫了一通威风。 临近正午,他干脆缩回了巨大遮阳伞下,趴在躺椅上数着莫赴晚桶里的小活鱼。 她瞥了眼那个黑茸茸的脑袋,继续喝着西瓜汁。 将身子翻了过来,易千森方才话语里的不甘全部散去,化为一个亮闪闪的笑,将双手枕在脑后。 他以前得意拿手的,所有在女孩面前所向披靡的招数,都在此刻一一悉数收捡在了心底。他是彻底被莫赴晚拉下了水,不做任何挣扎,自己开心扑腾了起来。 即使隔着半米的距离,只要知道那个人在身边就够了。 他自嘲地摸了摸鼻子,还是架不住心里决堤的满足,低声地笑,一直笑。 饮料见底的莫赴晚终于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他肩膀下,很是委婉地开口,“输了有这么开心?” ……就像个未进化完全的智障。 翻身坐起,易千森看着面前湛蓝的海,一如他平铺直叙的心思,然后笑眯眯地点点头。 莫赴晚:……………… “去吃午饭吧,我饿了。” 她决定牺牲自己,拯救下这个即将迈入而立之年却一天比一天更黄口小儿的病人。 反手拉过她,牵在自己面前,易千森想了想,“全鱼宴怎么样?” “……还是要有些蔬菜吧。” “好。” “刚才只是随口说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抖了抖胳膊,莫赴晚眯眼,将帽檐往下拉了些,遮住了此刻她难得一见的不自在。 这个易先生大概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最近说出口的话就像是草莓味棉花糖、纯黑巧克力、可乐味□□糖,全部甜腻腻地搅散在一起,不管不顾朝她砸去。 这是从霸道路线改为怀柔风了? 不得不说,颇有成效。 至少,没有太多机会领略害羞为何物的莫赴晚,实实在在被齁到了。 上午被晒了半晌,莫赴晚下午不肯再动弹一分了,洋洋洒洒一个午觉睡到了五点零六分。 她洗了澡,换上一身蓝色长裙,就从容不迫往沙滩上去寻易千森了。 他说过每次来必潜水。 夕阳沉得很慢,金色帷幔罩了这一方山水。 莫赴晚没有什么赤脚踩砂砾的浪漫情怀,只是沿着海线一路走过去,试图扫描到他的身影。 来回了两三次,莫赴晚失去了耐心,打算直接按原路返回,继续躺着思考人生。 身后的浪花被破开,哗啦淋漓出了些水声。 她回头,正看到露出一个湿漉漉脑袋的易千森。两人无言对望了片刻,莫赴晚蹲下身子,和他平视,很冷静地开口,“你饿了吗?” 拿下了呼吸器,易千森跃出了水面,半跪在了沙地上,平稳了片刻后,才慢慢起身反击,“莫医生消化速度挺快的。” 她丝毫不觉不快,只是摸了摸鼻子,“睡觉消耗体力。” “那潜水呢?” “吃什么!” 难得见她带了点刺,明晃晃的艳,易千森差点移不开眼,低头看她,“我先去洗澡,你去顶楼餐厅点菜。” 估计易千森也是个伪处女座,收拾了半个多时辰才款款到了餐厅。 莫赴晚就咬着冰淇淋最上面那一尖,眯着眼看他走到自己面前,慢慢开口,“我点了最简单的。” 风声带走了她微微沙哑的话。 在她对面坐定,易千森反问,“什么?” “上汤龙虾面,还有豆腐扇贝汤。” “可以。” 他接过了服务生手中的热毛巾,不紧不慢擦拭着手背,莫赴晚突然有些窘,刚才那平淡又自然的几句,居然给了她一种细碎的错觉——平淡无奇的,只属于居家的对话。 安静吃完了晚饭,两人又走到了沙滩上。 这个湖心岛除了小森林,就是沙地,简单明了的景色。 日头落下去后的海面,渗着有些让人畏惧的深蓝,只有岸上房子的灯火,星点投映到其中,溅起几个明晃晃的影子。 不远处有一群人在bbq,烤肉串的香气一蔓千里,送到他们面前。 深深嗅了一口,莫赴晚 挑挑眉,闻起来有那么点诱人的意思。 易千森负手,看了她一眼,调笑,“莫医生又饿了?” 他没有再跟小狗一样黏乎乎地硬要叫她晚晚,中规中矩的三个字被他念出来,莫名有了点辗转粘稠的意味。是夜风也吹不散的浓和热。 轻咳了声,莫赴晚抱着手臂,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男人抬手看了下时间,露了一点得意的笑,拉住了她的手腕,“休息会。” “……我们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钟。” “对啊,我累了。” 他很是气定神闲,低头环视了下四周,最终不在意地坐在了沙粒上,仰头看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莫赴晚审视着易千森,半晌才提着裙摆,也规整地席地而坐。 没什么形象和姿态可言。 只有被月光染成一双的影子,在身后绵延拉长。 用脚撞了下她的脚,易千森以手撑地,喟叹,“此刻应该有啤酒。” 眼看脚背上瞬间被蹭上一道灰扑扑的痕迹,莫赴晚黑了脸,“对面不是有人在烤串么?有好几个女士,易少爷开个口,要几罐应该不是难事吧。” 从兜里掏出纸巾,他低头,但笑不语,按住了莫赴晚的脚,仔细拭去了自己做的孽。 莫赴晚穿的是系带凉鞋。脚背□□了一大片肌肤,和他灼热的掌心紧闭相贴,伏动的血脉突然突突颤抖了起来,有加速燃烧的意味。 低了头,看易少爷屈尊降贵为她服务。 脏东西都被擦去,他仍然不肯松手,摁着她的脚,就着这个姿势直起了上本身,朝她靠近。 砰—— 脑后有烟花爆开的声音,充斥着湖心岛的上空。随后接二连三地加剧重叠。 “晚晚,回头。” 莫赴晚从易千森的眼中看见了流光溢彩的花朵,盛开又湮灭。 被那句低沉又诱惑的话蛊惑,她顺从地侧过头,看见了水天一色的盛景。大半个夜空被染亮,不遗余力地绽放着这片刻的绮丽,只求在瞬间被记住所有。 听到易千森低声的笑。 她突然有些呼吸急促了,一瞬不瞬地仰头,只是让瞳孔中诚实印上这些绚烂。再多一点。 “晚晚,以前的你肯定很嫌弃这些烂招数。” “或者说,还没有一堆麻将筹码 直接。” “但这些事,终究是要男人去做的,它代表的,是一份肯定。是他终于舍得沦陷的自我认知。”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看烟花就想起了闲闲 铁打的烟花流水的女主2333 ☆、虽然住在一起但我们不是兄妹 “那你为什么要做?” 莫赴晚顿了顿,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在她头上弹了一记,易千森扭过头,“贺舟看起来对你有意思。” 话题却转向了另一个地方。 “然后?” “然后哥哥带你来长长见识,不要随便就被骗走了。毕竟那种看起来文绉绉的男人也就只能使这些招数了。” “……” 莫赴晚竟然无法反驳。 那天晚上,是她和易少爷认识以来最祥和的一天。在溜达完整个湖心岛后,又去吃了点夜宵,回到住处,很平静地互道晚安。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人就离开了。 星期天的下午,莫赴晚被丁纷纷约去逛街。她已经快3周没去上cpa班的课程了,自从易老师打了她屁股以后。 兄妹关系分崩离析,她选择安静做自己人设的家庭医生。 知道她不喜欢逛街,丁纷纷特意叫上了张臻,就拖着莫赴晚一起去了。 为了抓住盛夏的尾巴,她们极力撺掇莫赴晚去试一套露腰的衣裳。 瞥了一眼,莫赴晚静了片刻,点点头同意了。 片刻后,她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无声看向丁纷纷和张臻询问。 “晚晚!你以前的打扮真的太对不起这张脸了。” “是的。” 她站在镜子前,适应着这个看起来很朝气的自己。 围着她转了一圈,丁纷纷突然掐上了她腰间的嫩肉,莫赴晚抽了口气,打开了作恶的手,低声问,“你干嘛?” “晚晚,你什么时候纹了身?” “纹身?” 莫赴晚皱眉,摇头,“没有。” 她特别怕痛。 “那你腰后面那个红色的东西是什么?” 丁纷纷拿出了手机,拍了照,递到她面前,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 将图片放大。 看清内容的瞬间,莫赴晚咬住了下唇。 是个小篆字体的贺字。 因为在腰后,所以很少注意,不过小指甲盖大小,旁人一眼看去,也只会以为是什么疤痕。 只是,她很确信自己从没有去过纹身馆。 而这个姓氏…… 心里有些不安 ,她沉默地将手机递给丁纷纷,一言不发,回到了试衣间。只想穿回自己的衣服,立刻,马上。 这个东西的出现,给了她一种强烈的预感,就如潘多拉的魔盒,不知道飞出来的,到底是灾难,还是什么。 拎着包出来,看到丁纷纷在和张臻调笑,“我还以为贺舟师兄会一直忍着不出手,没想到居然都陈仓暗度了。” 在心爱的姑娘身上烙下自己的姓氏。 真是不动声色的浪漫啊。 张臻应了一句,却偷偷抬眼看莫赴晚,她的眉眼里没有一丝能和喜悦沾边的东西,反而沉了下去,风雨欲来。 不久前,还在打趣她和家里那个易先生,怎么突然就被副院大人截胡了。张臻很不解。但察言观色得出的结论让她不得不出手阻止丁纷纷乘了马车一般的想象,“我中午没吃饱,现在有点饿了,去满记吃点甜品吧?” 甜蜜的东西总归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 莫赴晚看了她一眼,瞳仁干净,却如同一潭死水。张臻心里咯噔了下,上前挽住了莫赴晚的胳膊,凑到耳边,“晚晚,这怎么回事啊?” 揉了揉眉心,莫赴晚的声音比平时更沙了几分,“不知道。” 反正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在她没有记忆的那段时间,大概是真的和贺舟脱不了关系。也就不难理解他现在这种时时刻刻都如丧考妣一般的眼神。 张臻给她点了杨枝甘露。 但莫赴晚没什么胃口和心情,戳着碗沿,一下下,思考着用哪种办法才能最不影响到所有人探听到真相。 剩下的时间,莫赴晚都心不在焉,张臻在尽心尽力陪丁纷纷买秋装,给出点评,交流意见。而她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每家店里都有极大的镜子,她就抱着包坐在沙发上,审视着镜子里的人。 原来她自己也不太了解自己。 这些年光顾着把自己从贫困潦倒的底线里拔出来,脱离了王家的噩梦后,却一点没有在过去寻找蛛丝马迹的意思。 从不肯回头看那段荆棘道路。 临近晚饭时分,她接到了易千森的电话。 “晚晚,今晚cpa班的老师还有几个相熟的学生聚会,你要不要过来?” 站在风口处,莫赴晚撩开了被拂到鼻尖的碎发,仰头看着日头仍然浓烈的天际,却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觉得无所遁形。 只因为易千森的一句话。 他的第四人格真的温柔到她无法抵挡的地步。 于是应了声,“好啊。” 去买零食的两人终于出来了,开始讨论晚饭的归属地,莫赴晚侧头,不咸不淡地开口,“我今天晚上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咬着巧克力甜甜圈的丁纷纷愣了下,“怎么了?” 再后知后觉,也看出了莫赴晚下午的兴致并不高,几乎是凭着友谊的支撑陪她们度过了这段时间。 转折点,好像就发生在她试了衣服之后。 张臻拽住了丁纷纷,“好的没问题,晚晚,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只要脸上不再盈满风雪就行,看着挺渗人。 “我没关系的。”莫赴晚想了想,还是解释了句,面部表情不受控制,至少出口的话能和风细雨一点。 递了一个抹茶味的甜甜圈在她手里,丁纷纷眨眼,“辛苦晚晚陪我们逛了一下午的街,那我跟张臻就先走了。” 抓紧了手中的小袋子,莫赴晚挥了挥手,转身挑了个没有阳光的地方,安静等待易千森的到来。 易千森降下车窗的时候,莫赴晚正坐在喷泉后的长椅上,眯眼往手里的小盒子看,有点滑稽。 他笑了笑,摁了下喇叭。 她才诧异抬头,咬了下唇,托着手中的东西慢腾腾朝易千森走过去。 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低头系安全带。 看她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易千森才重新发动了车子,一边侧头,“手里面拿的什么?” “甜甜圈。”莫赴晚颇为老实的回答,在丁纷纷和张臻面前强撑了半日的不言欢笑,此刻终于像只漏气的气球,懒洋洋地缩在了座位里。 “你也喜欢吃这个?” 易千森话语里有些语焉不详的怀疑。 让莫赴晚立刻有些小炸毛,“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吃这个?” 大家以为的喜欢,难道就该是她自己真正喜欢的吗? 有些惊讶,易千森认真看了一眼突然就不那么慵懒的小奶猫,近乎哄骗的低低开口,“行行行,你当然可以吃了。” 莫赴晚呼出了一口气,开始低头认认真真拆起了包装盒,甜甜圈露了一个头,车厢里弥漫起了一股子甜腻的香气。用力嗅到肚子里,莫赴晚眉头稍稍舒展了些,捏起来一口 咬住。 好像知道了为什么这个东西叫甜甜圈而不是甜圈了。在唇齿间咀嚼了片刻,莫赴晚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好甜。 一向吃的很清淡的她有些接受无能。 “不好吃?” 莫赴晚还没开口,视线左侧伸出一只手,挤到她面前,捏起了被她咬了两口的甜甜圈,被抢到易千森唇边,他丝毫不介意在她齿印的旁边咬出自己的痕迹,片刻后评价,“还不错,就是有些腻。” 易千森默默咽下嗟来之食。一手转着方向盘,明明直视着前方的路况,却分毫不差地把残缺的甜甜圈送到莫赴晚唇边,“乖,吃完,有始有终。” 她没有动作,易千森的手就一直横亘在莫赴晚面前。最终她还是动了,一口一口吃完了他手中的甜甜圈。 “再也不吃了……” 靠在车窗上,莫赴晚所有杂乱的心思全被挤了下去,捂着肚子,比上车前看起来还不快了些。 易千森只是笑,停好车,拍了拍她的脑袋,“走了。” 包间里,除了身边的易千森,莫赴晚只认识两人,一个是和她有短暂共处的小同桌,还有一个是曾经在课间要过她电话未果的男孩子。 两人进来后,包间的视线纷纷集火了过来。被甜甜圈齁到莫赴晚丝毫不想理睬,和所有人打完了招呼,礼数是够了的,只是表情有些冷。 她的同桌凑上来,“晚晚,我就知道易老师一定会带你来的,你们兄妹感情看上去真的很好啊。” 接收到易千森将笑不笑的视线,莫赴晚低头喝果汁,十分认真的模样。 他接过了话头,“是吗?” “对,感觉都不像是一对兄妹了。” 莫赴晚无奈,侧头打量着欢快出卖她的同桌,易千森却低了头在摆弄手机,难得看他这个老男人沉迷这个东西,她有些好奇,悄悄将身子朝右倾了些,想看清屏幕上的页面是什么。 原来是在跟人发短信。 撇了撇嘴,莫赴晚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着。 几分钟后,包间门被推开,应该是剩下的三人来了,一番寒暄后正式开席。 莫赴晚只负责吃易千森夹到她碗中的东西,圆桌很大,他人高手长的,总有几分优势。 引来了那位男孩子的频频侧目,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脸有些红。 “易老师,我敬您一杯酒。” 易千森抬眼,右手捏着酒杯,打量着对面的人,而后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说,“我记得你好像不是我们班的……” 男生顿了顿,没想到易千森的记忆尚算不错,才挤出了一个亲热的笑,“在座各位都是老师,传道受业解惑,我依次敬酒也算是聊表敬意了。” 高高一顶帽子扣下来,易千森不得不接,他起身,两人象征性碰了碰杯。 敬完了一圈老师,男生终于看向了莫赴晚,酒意有些上头,径自看着她,“莫赴晚,我也敬你一杯。” 如此点名道姓,倒比较像约架。她这么想,还是起身,端着高脚杯,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和他清脆撞了下杯子,徐徐饮了大半,杯子被人拿走。 易千森不甚赞同的样子,“意思意思就行了。”顺带捏了捏她的手背。 众人因为护短的他乐了,知晓那个男孩子心意的人不怀好意的起哄,“要追美人,还得先过哥哥关啊。” 夹了一块海参,莫赴晚慢慢咀嚼着,低头避开了所有视线。 她向来不爱惹麻烦。这种沾上了就黏乎乎的感情,还是不要去让自己有被牵扯进去的机会。 进攻者却并不满意止于此,她听到男生鼓起勇气说,“易老师,我很喜欢您的妹妹,希望您能撮合下我们俩。” 食不知味,莫赴晚放下筷子,偏头打量着那位不知天地高深的男孩。还真以为她是那种被看上了就能半推半就追到的女人? “抱歉,我对你没有想法。” 气氛凝固了片刻,莫赴晚才觉得终于舒坦了,正准备提筷继续大快朵颐,易千森的笑声划开了沉默的空气,他瞥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很好心情地第一次解释,“虽然住在一起,但我们不是兄妹。” 卡在喉咙的鱼片明明没用辣椒,却呛人得慌。莫赴晚去寻茶水,脸颊憋得微红。 没有商量过就擅自出大招。 真的是……太无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躺平休息下准备看视频自学日语了_(:3ゝ∠)_ 今天有没有第三更要看晚上有没有精神了hhh ☆、情爱发生的预兆 接下来的状况有些出脱她的意料。 易千森基本对前来敬酒的人来者不拒,除了那个受到双重暴击的男生。 等到离开的时候,他有些微醺。 脚步一如既往沉稳,只是双眼透亮,如同头顶上泄下的路灯微光。 下了出租车,他偏了偏头,看着付钱的莫赴晚,待那个黑色的小车一骑绝尘后,才将头放在了她的锁骨处,轻轻磕在那里。 她应该是今天刚洗过头。 易千森觉得自己立刻化身为碎籽,被温软的果肉包裹起来,全世界都充斥着浅淡的香味。 莫赴晚的皮肤被热气灼起了细小疙瘩。 推开门,她立刻迫不及待将背后的重负推到了沙发上。易千森有些呆滞,愣愣坐下去,半晌才知道抬头寻找罪魁祸首。 他难得的傻样让莫赴晚有些愧疚,“我去给你泡杯茶。” 言语间有些安抚的意味。 厨房里的水壶还留有早晨烧好的水,她翻出了易千森的杯子,捻了一撮茶叶,缓慢冲开,观看了片刻叶片舒展的姿态,才托着茶杯走到了客厅。 易千森的衬衣被他解了三颗纽扣,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脑袋深深垂了下去,似是睡着了。 搁下茶杯,莫赴晚弯腰去看,他却突然抬了头,头发和气息都是零乱的,精准钳住了她的手,眯眼吐出了两个字,“晚晚。” “嗯?” “……口渴。” 她将茶杯递了过去。 用左手接过,易千森仍不肯放开她,邀请她欣赏一副美人品茶图。 易千森四个人格,除了易小二,至此全体阵亡。在往禽兽进化的路上越行越远。 “易老师,您这个时候终于不太那啥了……” 戳了戳他的手臂,莫赴晚靠向了沙发,懒懒地说。 他反问,“什么?” “禁欲。” 第一反应觉得逗,他笑,喉咙有些痒,又轻咳了几下,抓过茶杯狠狠吞了一口压下那股子燥。 喉结起伏,抓人眼球。 莫赴晚不受控制地就看向了那个位置。 正逢他有些迷蒙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都清晰在瞳孔里印刻下对方的身影。 这个老男人,眼睛里真的有星辰大海啊。 她注视着易千森亮晶晶的双眼,心情愉悦了几分。审美果然是一项能带给人欢喜的事情。 同时,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心跳,有些失了常,横冲直撞在胸腔的小小天地胡乱蹦跶,似在寻觅一个出口。让莫赴晚有些难以顺畅呼吸,脸开始微红,好像喝过酒的那人是她一样。 “有点饿了,我去煮点东西,你要吃吗?” 佯装不经意起身,她将碎发归到耳后,猝不及防,指尖有些脱力微颤。 身后的男人声音很醇厚,带着一些笑意,没有回头也能看到那段浅显的弧度一般,他说,“麻烦晚晚了。” 真是一杯醉人的红酒。 莫赴晚加快了速度走到厨房,防止自己被那酒意溺毙。 将脸贴在冰箱的壳子上,自我开解了片刻,莫赴晚终于捡回了平日的自持,弯腰从冷冻柜里拿出了速冻小汤圆。 将醪糟兑水烧开,然后抖落了一锅白色小丸子。 等它们都圆滚滚地浮起来后,莫赴晚将枸杞和红枣放了进去,颜色瞬间活了起来。 再过了三分钟,咔,关火。 用勺子分到两个瓷碗里,依旧是易千森用大碗,她用小碗,热腾腾铺满,她端起托盘,走出去。 这回易千森是真睡了,闭眼靠在沙发背上,怀中躺了她的一个轻松熊抱枕,看起来有些滑稽。 将宵夜放在桌上,她绕过了茶几,不太客气地拍了拍易千森的肩,“汤圆好了……” 他挣扎了片刻,才悠悠睁眼。 瞳孔清明,不太像藏有醉意。 “快点吃。” 莫赴晚指了指桌上的食物,出口的话有些凶,但她也是仗着易老师对她宠得厉害。 易千森没说话,默默地接过了自己的大碗,喝了一口汤水,醪糟有微微酒味,但是不浓烈,跟糯米粉子煮出的略有些稠的汤水混合,就清香爽口了起来。 同来填酒后的肚子,正好。 瞥了眼咬着汤勺的莫赴晚,他蕴起了一个笑,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跟富士山上那一捧万年不化的雪一般,心里却细腻如樱花上的纹理,潜伏在那里,不突出美,却也不能忽视。 “易老师今日挺开心?” “一圈人的酒都喝光了,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还开着车去的?” “来的路上还跟我抢东西吃,觉得返 老还童了是吗?” 咯噔了下,易千森听到“老”字略有些不快地皱起了眉,加快了消灭的速度。 莫赴晚碎碎念,吞着小汤圆,比他慢了许多。 等她终于一碗见底的时候,人已经有些犯困了,捂嘴打了个呵欠,手却从旁边摸出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眼前骤然一亮,有光影跳出,活跃了有些冷清的客厅。 不明白她过了凌晨为何还不睡,易千森干脆看向了对面的电视。 跳到了体育频道。 莫赴晚拿起手机,确定了下时间,“还有十分钟,比赛开始……” “什么比赛?”他颇有趣味地问。 “乒乓球。” “……” “钟宴微和艾扉参加世锦赛,双打,第一次配合呢。” “……” 易千森确定,自己真的不太了解这位莫医生。 但她认真嘟囔着看比赛的样子,有些稚气,或许是被夜色软化了白日里的模样。加上她因为犯困而水光闪闪的眼。 正沉思,听到莫赴晚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好累啊。” 尽管自己不碰甜食,易千森却下意识从她微微勾起的尾音中想到了被融化的巧克力。 “那就休息一会。” 他鬼使神差,应了一句,似在邀请。 莫赴晚抬眼,看了看他,片刻后就移了过来,头一栽,枕到了他腿上。 长发瞬间如水铺沉,她闭眼,不放心地叮嘱,“比赛开始了叫我。” “好。”有些艰难地点点头,易千森觉得腿上的负担有如万斤重——甜蜜的秤砣。 准确来说,这是他从决定就医以来,和莫赴晚距离最近的一次接触。她枕在他腿上,神情安然。 吐纳着气息,易千森瞳孔里颜色很沉。 从莫赴晚端着宵夜出来叫醒他的瞬间,他就已经不是易老师了。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在十二点准时失效,他又变成了那个高贵冷艳的易先生。 大概聪明如往的莫赴晚医生忘记了这一点,才会在他面前暴露了跟其他人格相处时的模样,意外的讨巧。 他就选择了不说话,作壁上观。 这似乎是反常的第一步,叫她靠着自己休息的时候,易千森听到了心里的反问——你怎么了? 答案其实很简单,美色当头而已。 易千森活了近30年,怎么不懂情爱发生的预兆,好奇就是拉开一切帷幕的开始。他却不排斥这些的来临。 十分钟过得很快。 在他想事情的时候,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解说的身影。 “莫医生,比赛开始了。” 他低了头,凑到莫赴晚耳边,似乎呵气,又好像是呢喃。总之,还没完全睡过去的她,很快醒了,唇畔蕴笑,“嗯,我知道了。” 不过莫赴晚好像没有从这个人肉枕头上起身的意思,只是侧了头,就着这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看起了电视。 易千森盯着她的唇瓣,思绪悠然远走天边。 贺舟走进贺母在短信里所说的卡座时,就知道自己被拐来蒙骗了。 那里端坐着一位女人,齐耳短发,容貌清丽。 全身上下写满了“我就是来相亲的”几个大字。 缓解了片刻快要爆炸的心情,贺舟挂上常用的人畜无害的笑,坐到女人的对面。 准备低头喝水的对方立刻放下了杯子,有些惊喜,显然贺舟的模样超出了她对相亲对象的预期。 眼看她眼中的灯笼被点亮了,贺舟却笑了,“这位小姐,你好,今天这次见面其实没什么意义,都是家长的你情我愿。” 对方的眉毛微微扬起,有些惊讶他的话。 “而且,我有想结婚的对象了。” “如果你不介意,这顿饭就当做萍水相逢的缘分,由我做东。” 怎么会不介意。 贺舟看着他的相亲对象脸色憋闷地扬长而去。 他低头,转着自己面前的那个玻璃杯,里头装的白水就晃晃悠悠在溢出的边缘。 以前的莫赴晚就如同这杯白水,一望到底,让他觉得即使自己不告白也是能看透彻的。 而现在,双眼好像再也辨别不出她的喜怒心思了。 贺舟招来了一旁的服务生,“麻烦了,点菜。” 一个人的话,还是有吃饭的心思。 他想要的未来蓝图,从不需要经手他人。莫赴晚当年说过的一句话,他记在心里,“师兄看起来温柔体贴的,其实性子很倔。” 所以,怎么可能放过你。 我的晚晚。 翻了下 备忘录,确定了丁纷纷的生日就在一周后。莫赴晚知道她向来喜欢捯饬自己,为她准备了一套秋装,来自君颜工作室的独家定制。 设计师叫林次亦,是丁纷纷多年好友。因此价格十分讨喜,讨喜到莫赴晚有些汗颜。 也算是了了一件小事。 宁绘市正式迎来秋天了,连绵了几场秋雨,夏天的衣服已经没有了存活的地方,一向畏冷的莫赴晚已换上了长袖长裤。 自从丁纷纷出事后,家里人对她呵护备至。26岁的生日,也小规模操办了下。 莫赴晚赶到会所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 她一时间找不到丁纷纷,干脆坐到了角落,给寿星发消息。 在等待间隙里,莫赴晚低头开始刷微博。 十几分钟后,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朝她袭来,“晚晚我来了,你怎么不去那边吃东西呢?” 丁纷纷穿的那件毛呢裙正是莫赴晚送出手的礼物。 她笑,打量了片刻,给予了肯定,“很好看。” “当然了,我们家狗狗的作品我从不怀疑。啊对了,大学同学来了好多,你要不要过去?” 从包里拿出纸巾,示意丁纷纷擦去鼻尖的汗——这个寿星看上去还很辛苦,四处周旋。 莫赴晚点点头,将红包递给她,“好啊,过去看看。” 当年的同学,肯定会知道当年的事。就算是旁敲侧击,也不可能毫无收获。 拉着莫赴晚,丁纷纷携她拐进了大包间,里面二十多号人,齐刷刷看过来。 “咦,莫赴晚?” 好像,神色都挺惊讶。 她淡定自若点点头,声音在ktv里很微弱,“你们好。” 为她寻了个最角落的位置,丁纷纷把莫赴晚带过去,“晚晚,坐这里没问题吧?” 现在的莫赴晚好像不太爱跟人交流的样子,丁纷纷蹙着眉,怕她觉得自己安排不妥。 “好的。” 莫赴晚放下了包,安抚性地捏了捏丁纷纷的手背,“你去招待其他人吧,这个包间都是大学同学,没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溜达了下隔壁的几个主角233 想念狗狗了_(:3ゝ∠)_ 钟宴微是我新开的运动竞技文的主角orz一个日、天、日、地的小伙子 等这篇文写完了就去填辣个坑啦 感觉在20号回家之前应该能完结的……吧…… 虽然我也很想写一次上20w字的不知能不能成功突破/(ㄒoㄒ)/~~ 最后的我也打滚求评论嘤嘤嘤qaq ☆、谁的青春不简单明了 不一会就有人寻了过来,手中端了两杯啤酒。 莫赴晚大约想到了接下来的画面是怎样的,同学重逢,拉扯一二。 她仰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依稀记得大一军训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就没有更多印象了。 “莫赴晚,你还记得我吗?” 对方的口吻很试探,好像她是得了失忆症一样。 “嗯。”简单应了声,接过了递到面前的啤酒,对方顺势坐在了莫赴晚左边,打量着她。 “你现在在哪工作啊?” “sptc……” “所以你是跟贺舟一起?你们成了?来来来,干一杯啊。” 很清脆的一声,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对方一口闷了。 迟疑了片刻,莫赴晚也一饮而尽。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不喜欢的事,自然要解释。 对方很诧异,“你大三之后就消失无影,很少见到你,有人说你是跟贺舟同居……” “我没有。” 很平静地打断了谈话,莫赴晚皱起眉,已有隐约不快。这些人到底是多喜欢自说自话自我判读。 “你现在……怎么这么难以沟通啊?” 倒是挺擅长一言不合就下定义的。 莫赴晚笑了笑,这是她进包间后第一个鲜活的表情,就像炎炎夏日打开冰棒时冒出的那一缕白气,然后一字一句咬得很重,“只是不想跟无脑的人交流而已。” “先走了。” 莫赴晚拎起包,匆匆走出了包间。 打消了在这里问出什么的念头,那段大学失去的生活,这些旁观者未必知道一二。 闯了祸,总是要向主人交待的。 莫赴晚又回到了进门处的沙发上,捏着手机,垂头等丁纷纷到来。 大约是在收拾残局,半个小时后,丁纷纷才在她身边坐下。身上被淡淡烟酒气息包裹,莫赴晚掀起眼皮,懒懒看她一眼,又继续发呆。 “晚晚,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跟贺舟师兄扯到一块,以后不会再踩你雷区了。” 明明是被她这个任性客人拖累,丁纷纷却双手合十,为那天逛街时自己的无心之言而忏悔着。 莫赴晚揉了揉丁纷纷的指尖,淡道 ,“没关系。” “纷纷,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差别很多吗?” 至少听一听亲近朋友的话,还是不错的。把一颗心剖开,等着接受那些潜意识里并不想翻开的陈旧往事。 “好像是这样的吧,以前的你,很温柔很直白很坦荡,朋友很多……” 每个字都认识,从丁纷纷口中说出却很陌生。 那个样子的莫赴晚,她自己都无法想象。完全对立的两个面,是怎么完成蜕变的。 突然有点失了兴趣。 拍拍丁纷纷,莫赴晚侧头,夕阳余晖正浓,像浓稠的奶油,温柔涌进她的瞳孔。 “我先回去了。” 心里憋闷,无处开解。 莫赴晚很想不通地给自己煮了火锅,红通通的底料全下了去,是她以前用量的三倍,客厅里的空气都灌入了辣椒的香味。 她涮着雪花肥牛,心情层层叠叠如沸腾的红油。 荤菜几乎全部下肚后,易千森回来了。 “易先生要一起吃吗?” 那天晚上在比赛后端很不争气睡过去的莫赴晚,已经记不得了是谁把她抱回了房间,又到底是谁让她枕了许久也毫无怨言。 此刻面对金主大人,她又恢复了些许礼貌的样子。 让易千森有些不愉,却难以解释这份心情的来源。他正了下衬衣领,走到莫赴晚身后,左手撑在她的碗旁,俯下身子看中间的小锅,红艳艳一片,看了就胃疼的那种,此刻里面沉浮着少许肉类和许多蔬菜。 视线移向她碗中,有一块香菇和土豆片。 易千森干脆在莫赴晚转头的瞬间,拿起了一旁的筷子,夹起了那块已经不烫的香菇,咬到了嘴里。 “嗯……有些辣……” 他含糊不清地开口,把筷子还给了莫赴晚。才看到她红红的鼻尖和脸颊,眼里水光潋滟。 自己为难自己,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自虐式的行为能得到什么快感么? 挽起袖子,易千森也不想回房间换衣服了,尽管白色衬衣很容易被油沾上。 从厨房里拿出一副碗筷,他在莫赴晚对面坐下,一起吃饭。 被他刚才亲昵的举动震到,莫赴晚还捧着碗发呆。 “吃饭。” 他用筷子敲了敲锅沿,又极其自然地夹了海带到她 碗中。 咬着已经凉了的牛丸,莫赴晚抬眼看他。 易千森倒端得一派自然模样,捡了剩下的蔬菜吃,不过很明显他吃不了太辣的东西,旁边备了一碗白水作为过滤。 “易先生。” 莫赴晚决定咨询下虽然朝夕相处,却实质不太熟悉的金主病人,“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嘴里塞着虾仁,没法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易千森皱眉,看她微微笑着,戳碗里的藕片。 “没有。”唇齿得救了,他开口,毫不犹豫。 莫赴晚歪头,打量着意外好说话的他,有些不相信,“真的吗?” 这位先生长得也不太像会说好话的人呀。 身子微微前倾,他撞进了莫赴晚清亮的眼里,盯着满脸通红的她,认真开口,“至少我喜欢。” 莫赴晚的人生里,还没有听过比这更甜的五个字。从天灵盖上砸下来,掷地有声,涌进她的大脑和口鼻。 初雪融化,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她低头,耳尖却是随着自己的心跳一点点烧红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边扔出了一个破坏性极大的粉红炸弹的人还不以为然,直视着她,想归根究底。 “不自信。” 斟酌了下,莫赴晚抓着发尾,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毫无说服力。她这种一向除了工资和美食什么都不关心的人,这种借口似乎并不能入眼。 “那就吃吧。” 易千森给她夹了一筷子小白菜。 坏情绪一直持续到易小二出现的时候。 莫赴晚在餐桌上端坐着,吃早餐。事情没有想通之前,连做饭的动力都没有,她端着泡椒牛肉方便面,大清早对自己的胃下了狠手。 “……你吃这个啊?”易千森有些不解,穿着白色t恤套蓝色23号球衣,清爽得像一朵云。 刘海被他放下,软趴趴垂在耳朵旁。看起来很温顺。 “你要吗,我还有一桶酸辣牛肉。” “不了不了。”还在“长身体”的易小二避讳莫深地摆摆手,去拉冰箱的门,找寻着可以吃的东西。 “下面,第二层,有速冻披萨,用微波炉烤一下就行。” 欢喜地应了声,易千森拿起包装盒跑进了厨房。 噔噔噔几步,又探出了个脑袋,“微波炉在哪……” 放下叉子,莫赴晚表情匮乏,连责骂他一句没常识的欲望都没有,“我来。” 最后,托易小二的福。莫赴晚还是抛弃了她只动了两口的泡面,和他分食了一块披萨加牛奶。 “你昨天心情不是很好吗?” 擦拭着唇角的碎屑,易千森有些不解,“今天早上我起床,发现桌上贴了个便利贴,说今天我的任务就是好好哄你开心。” 微微愣神,筷子就戳到了上颚。 莫赴晚喊痛,捂住了唇。 这……大概是易先生本尊留的? 想到了他昨晚那个若有所思的眼神。莫赴晚缓过来,才慢慢开口,“没什么……” “那你今天去看我打球吗?”易小二捋起了衣裳下摆,很天真地展示了下自己的腹肌,补充了句,很是骄傲,“我都是打前锋的位置,超级帅。” 被那具“年轻”的肉体快闪瞎了。 莫赴晚点点头,胃里沉甸甸的,也急需消化。 收拾好,两人坐公交浩浩荡荡朝市体育馆进发。易千森说他的球友已经占好了位置。莫赴晚应付了两句,将头靠在玻璃窗上,很是倦怠地合上了眼。 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让她讨厌自己执拗到底的性格。却苦于没有出路,像无头苍蝇乱撞。 下了车。 她慢悠悠跟在后头,裙摆翩跹,闲适得像度假女青年。 接了个电话的易千森有些急了,转身,几步跑到莫赴晚面前,“我可以牵一下你的手吗?” 这个纯情的开场白让莫赴晚有些怔愣,“什么?” “反正,就是,要迟到啦!!!” 易千森直接上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狂奔而去。 被他带着朝前跑,莫赴晚庆幸自己穿的是白色贝壳鞋。 迟到。 很久没听到的两个字了,如此纯粹。 前面奔跑的,虽然是老男人,却实实在在有一颗年轻的心脏。 她想追寻的,了解的,自己的青春,到底跟易小二现在经历的,是否如出一辙呢? 如果是这么简单明了的一件事。 又何需花费这么大的精力,为自己添堵。 从通道进了篮球馆,莫赴 晚远远看到了一堆人,穿着和易千森同色的球服,她被带到看台上,易千森对她笑了笑,“要好好睁开眼看我啊。“ 小屁孩。她在心里吐槽。 “嗯。” 易千森的队友,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们是真的年轻,十五六岁的年纪,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都洒下一片阳光。 打篮球真的是一项给人加分的运动吧。 年轻肉体的碰撞,汗水滴落在地上,你来我往,神情专注,为这场小型赛事投入。 不得不说,易千森当得起老骥伏枥这四个字。 莫赴晚数着,他已经进了4颗球,每次和队友击掌的时候,眉毛快飞起来了,露出一口白牙。 有些神经脆弱的莫赴晚,本来是听不得这种地板被反复摩擦的声音。现下,她竟然觉得被篮球的声音活生生盖住了这种不适的感觉。认真看起了球赛。 感叹:年轻真好啊。 中场休息。 易千森脱离了一群大男孩,朝她跑来,从窗外渗进的日光将他的背影渲染得很朦胧,几乎看不清这个逆着光的“男孩”是什么表情。 他带着一股运动后的气息,站在莫赴晚面前。 她正坐着,仰头看易千森,额头和鼻尖,脖子和锁骨处都盈满了汗水,和着呼吸的热气,一起扑面而来。 太浓厚的青春气息。 也许,易先生跟她一样,对少年时代也很执着,所以才会有了易小二吧。 “好热啊。” 莫赴晚见他很粗犷地用手背拭去了汗滴,颇为不适,从包里摸纸巾。 她特别偏爱心相印的茶语系列。 递到了易千森面前,语气嫌弃,“擦擦。” 他没接,反而凑近了点,“你帮我擦。” “……” 哪学来的撒娇招数。 莫赴晚白了他一眼,“没手吗?” “我刚才打得好不好?”易千森背着手,转了话题。 “还不错。”眼里看到的,就是这样。 易千森笑了,小虎牙一闪而过,“那你奖励下我,帮我擦擦汗呗。” 让身后那群小犊子们羡慕下。 他可是有小姐姐的人。一个很好看,很香的小姐姐。 “少年”固执地盯着她,眼神 漆黑,锁住了执拗。莫赴晚叹了口气,将包扔到了一旁,将纸巾拍到他脸颊上,听到一声抽气后,才缓了下来。 认真地,四目相对地,擦净了脸上的汗水。 有点分不清鼻端传来的是纸巾的香气还是她指尖的气息,易千森忽觉花开在眼前。 ☆、现在面对的正是那很美好的两个字 九月底,莫赴晚回sptc做复查。 从她痊愈起,每年都会全面检查一次,防止复发。 她个人是不太重视这个东西的,自己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在一日胜过一日的奔波中,心脏越发强硬,除了情窦,世间再无可以穿过它的东西。 偏偏现在面对的正是那很美好的两个字。 回去的路上,莫赴晚像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直猜测着易千森到底是什么心思。 越想脸越红,她拍了拍双颊,拎包下车。 去前台给张臻送早饭,两人短短聊了几句,几口咬完了小蛋糕,张臻又抓起了豆浆,匆匆赶回了岗位。 对比出真知。 莫赴晚觉得现在自己的生活不能再闲适了。 等身体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莫赴晚正在副院长的办公室,贺舟在为她泡水果茶。 一两月不见,玻璃对面的科室主任们仍然很八卦,个个拉长了脖子,像嗷嗷待哺的小黄鸡。 “晚晚。” 他将玻璃杯递了过来,眉目纤和。 “谢谢师兄。”她握在掌心,猝不及防地被烫了下,细小地扬起了眉梢。 贺舟双手搁置于桌前,紧握,盯着莫赴晚,镜片后的眼神深远。 这种打量已经超过了复查的程度。 莫赴晚心头不适,面上却不显,低了头,认真地数着杯里的东西。 头皮仍然被他注视得发麻,这种感觉一路爬上所有神经末梢,齐心协力地叫嚣着走吧。 “原来秋天真的到了啊。” 贺舟没头没脑感慨一句,侧头看了下医院门口的梧桐,已经几不可察地被秋风吹黄。 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v领粉色薄毛衣,莫赴晚才有些了然。 sptc里整日开着空调,没下班之前多是白大褂在身,像贺舟这种核心人物,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没顾及到外面的气候变化,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过,她确实太闲了。腰上长了二两肉,下巴都圆润了些。 “晚晚。” “什么?” “关于我的追求,你不用太紧张,我不会逼迫你的。” 贺舟改了口,轻言细语,嘴角带笑。又是他熟悉的那个兄长模样了。 捏着杯底的棱角,莫赴晚没有立刻 回答。 “但是,我是不会放走你的。” 拿到了报告的瞬间,莫赴晚几乎是落荒而逃,连主治医生的心理反馈检查也不做了。 出了sptc的大门,她才缓出那口气。 回头,这栋建筑仍然辉煌高大,凭自己的能力坐上那个位置的贺舟,凭什么被过去的她断言为温柔。 莫赴晚才觉得自己错了。 没什么精神地回了家,莫赴晚在玄关处低头换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最近总是把低气压带进易千森的家里。无论她面对的是哪个人格,都是被哄被逗的那个。 自己的不快,就不要施加给别人了。 屋子里很静,难得的周末,估计易少爷还没起床。 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虔诚地近乎沐浴焚香后拿出了搁置许久的cpa课本,摊开在桌前,护目灯打开,拿起笔,开始战斗。 十分钟后。 莫赴晚拉开椅子,倒在了床上,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人不顺的时候,好不容易记住的知识都呼啦啦飞走了。隔了一个月再看那些东西,和从没见过一样陌生。 她是最近太顺遂了,都忘记了一个生活真理——万事开头难,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难。 爬起身,抓了抓头发。 莫赴晚再度回到了桌前,从大学毕业后,很久没有过这样跟书较劲的时候了。 干脆束起了马尾,她咬住了笔头,安静地看了下去。 午饭时分,肚子自然饿了。 她竟然被虐出了几分好胜心,不舍得放开书本。 门被敲响,正好三声。 想了想,她还是去开了门,带着一张被折腾得不轻的晚娘脸。 易少爷被吓到了,收拾得光鲜亮丽的他靠在门边,有些愣,“你……” “怎么了?”她还没从做题的心情里出来,整个人恹恹的。 “中午不吃饭?”猜到她大概是心情又不快了,这次又不知道是为什么,易少爷微俯身子,打量她眉眼间的小细节。 莫赴晚一掌推开他放大了的俊俏脸孔,“你要吃什么?” 言下之意是她做。 有人生生误会了,“那你去换衣服呗。” 正好今天中午他想去吃川菜了,市中心开了一家新饭店,味道很正,辣哭 了他朋友圈里一众哥们。 税收啊公式啊还在脑袋里飘,莫赴晚猛然接收到他的眼波,“要出门?” 他更惊讶,“不出门?” 毕竟从心底就没想过让她为自己做这些家庭主妇才乐意做的事,明白了心意之后,只恨不得把她放在手心里裹起来,或者是缝进心脏里,好好疼爱,谁也不能来窥伺。 莫赴晚笑了声,意味不明,从他手下钻出去,“跟你那群朋友?” “不是,不是……在家吃好,就在家吃……”易千森眯起了眼,回味着方才从自己口中吐露出的那个美妙字眼。 家。 “吃什么。”余光里看到他追出来,人高身长的。 易千森按住了她的肩膀,拎小鸡仔一样带着她厨房里走,两个人欢欢喜喜地挤进去,“你看着做吧。” 又来了。 这种把随便、无所谓、看你就好挂在嘴上的人,可恶得很。 对自己的厨艺还尚算有兴趣,莫赴晚还是想兼顾下两人的喜好,一边开冰箱巡视着食材,一边问,“你本来想带我去吃什么?” “蜀都记。” “川菜啊?” 侧头看了他一眼,骚包的衣服,骚包的表情。 “好。” 那就水煮牛肉,辣哭他。 少爷得了承诺,没有要走的意思,身子跟没主心骨一样,靠在墙边,看她,一直笑。 莫赴晚也不懂那个弧度的意思,只觉得这么大一个人伫立在这,跟灯塔似的。可惜她不瞎。 眼看她洗菜的动作停了下来,眉毛一挑,就有赶人的意思,易千森挽起了衬衣袖,一副“任君派遣”的小模样,“我帮你。” 这大概是破坏力五级的生物。 叹了口气,莫赴晚把自己面前盆里的莴笋让了出来,“洗了。” “还有那边的豆芽。” 她揭开砂锅盖,为自己的汤煲加上一些内容。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易千森俯下身子,双手置于水流下,洗菜的动作有些慢,因为不熟练。 脸上是带着笑的,自己的胃口大概是被养刁了。知道留在家吃饭,心里还冒着傻气的泡。外头的妖艳贱菜哪有家里的一肉一汤好。 莫赴晚心里更不自在了。 往鸡汤里加了山药后,绕到他身边。菜叶子都 要被磋磨得没几片了,忍不住出手相救,“好了,让开,我来切菜。” 很嫌弃的语气。 缩到一边,易千森看着她拿起菜刀,森森利刃,利落几下,就被切成了大小相等的几段。 这个手法…… 他揉了揉眼窝,以后家暴起来肯定也是驾轻就熟的。其实也不需要她拿菜刀做个势,只怕眼里稍稍流露点水色,自己就投降了。 准备下锅了,莫赴晚打开了抽油烟机,回头,在灯光下特别朦胧的一眼,“你出去吧,呛。” 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也是心理压力。 易千森被那一眼挠到,心里酥麻,正想柔情似水回一句,就被推出去了。啪嗒一声,玻璃磨砂的门关上。那道身影走远。 他坐在了餐桌上,一双眼就黏在了门上。 刺啦,大概是肉和热油撞出的声响。特别家常,特别……好听。 这是他以前从没想过的画面。跟望妻石一样。 想了想,闲不住,起身从电视柜旁的小冰箱里拿出了啤酒和果汁,规矩摆好,紧靠着。 看了看,他又露出了点颇有意味的笑。 十几分钟后,莫赴晚用小方帕端着白瓷盆出来了,放在垫上,移开眼瞥着饮料,抿了抿唇,“自己去盛饭,不知道你吃多少。” 易千森哎了声,和她一起回到厨房。 密闭的空间里果然还留着油辣子的香气,好闻,却呛喉。他捂住口鼻,微微咳嗽了下。莫赴晚回过头,一脸的“我就知道叫你出去是没错的”了然。 不做理睬,他笔直走向电饭煲。 不就是下厨房么,多来几次还不能混个面熟? 盛了两碗饭,砂锅里咕噜咕噜炖着鸡,吸了口在胃里,已有几分饱了。 身后却没人跟上来。 拿了筷子,易千森看她还在切豆腐,扬声问,“还有菜?” “最后一个了。” 并不觉得一菜一汤能喂饱这位少爷。 最后端着麻婆豆腐出来,易千森正坐着等她,饭和菜一个没动。 “不吃就凉了啊。”她有些埋怨。 “等你。”易千森接过了烫手的碟子,“吃吧。” 她抬眼看了下对面的男人,脚踝微动,忍不住在他小腿踢了一记。 还真会卖 乖。 往嘴里塞着东西,易千森发呆,想着看起来俏生生的一个人,是怎么精通这些菜品的,还很好吃。 莫赴晚掐着时间,去把鸡汤端出来。 她放弃了碗里被浸得油汪汪的白米饭,开始喝汤,一丝不苟地吃着山药和海带,半碗汤下去,开始吃鸡肉。肉质很紧,也没被熬老,很清香。 “今天晚上,要不要去看演唱会?” 易千森问她,手边放着手机,屏幕还亮着的,是一个聊天界面。 她想了想自己心里对演唱会的定义。 就是那种万人一起摇着荧光棒合唱的活动,很嘈杂,倒也很浪漫。被许多人列为人生必做一次的事情。很可惜,她还没体验过。 心里就有了计较,继续扒,“谁的啊??” “叶谦的。” 是那个红了三十多年的男人啊。莫赴晚对他还挺有印象的。就点了点头,“好。” “真的要去?” 怀疑的目光在她冷淡的脸上转了转,觉得这种事和她的气质不太符。 放下了筷子,莫赴晚将笑不笑的,只说了两个字,“洗碗。” 易千森顿了下。明白她这是不想重复第二次,心里慢慢明晰地欢喜起来。转而又皱起了眉,洗碗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眼神就恍惚地飘去了那个弯腰寻遥控器的女人身上。 秋天的太阳也不小,漏过窗户的玻璃,渡在她身上,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眼看不够。 算了,折腰一次。 下次记得去买洗碗机。 晚上八点。 两人准时出现在市体育馆。 叶谦退出娱乐圈之前的最后一次巡回演唱会,人山人海。 易千森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牵住了莫赴晚的手。 两人还很意外地撞了衣裳的颜色。从家里出来的一路上,他的笑就没下去过。小虎牙快闪瞎莫赴晚的眼。 她不拆穿,安静跟在他身后。因为拥挤还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这种和陌生人紧密的身体接触,实在不能立马接受。 到了vip区4排,寻到了门票上的位置,安静坐好。 莫赴晚把荧光棒扔给了易千森,开始养神。 周围的观众年龄层次差别太大,恰好他们身边是一群看起 来不过十七八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他们的老男神。 出于无聊,她听了几句,忍不住弯起了双眼。 被易千森抓住了手,捏了捏掌心。视线又顺理成章转到了他身上,“怎么了?” “你知道,叶谦演唱会有个传统吗?” “不知道。”她很干脆反驳。人生第一次看演唱会就贡献给这位少爷了,还能奢求她知道些什么行家规矩。 易千森眼里浮起了点狭促,很快消失。他点点头,不打算提起自己起的话茬,“等会就知道了。” ☆、快要忘记自己医生的本职了 几首歌下来,叶谦坐在了升降椅上,擦了擦汗,“那我们就来中场休息下?” 眼里有笑,也有星星。 周围的人立刻沸腾了起来,挥舞着荧光棒嗷嗷叫。 她戳了下易千森的手肘,“怎么了?” “好戏来了。” 他的眼在黑暗的周遭显得特别亮,有些不怀好意。 问不出什么,莫赴晚索性去看大屏幕。 叶谦正在喝水,这个动作也让迷妹迷弟迷姐迷姨们叫了一大片。 他将半空的水瓶弯腰放在了地上,背对着大屏幕,“那就开始吧。” 场下的观众面孔纷纷出现在了屏幕上。 同时,叶谦开始了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就有这么巧。 莫赴晚眼睁睁看着她和易千森定格在中央。 周围的小女孩很不合时宜地开始起哄,一束追光灯洒过来了,将还在发呆的莫赴晚温柔罩住。 “好的,kisstime,恭喜两位了。” 眨了眨眼,莫赴晚看着大屏幕的自己,也仍然没什么表情。就觉得,刚才唱歌时那么好听的叶谦,怎么这句话说出来这么不招人喜欢呢。 kisstime? 她有点晕,说不清是被起哄的声音给闹的,还是被白炽的灯光闪的。 易千森抓住了她的手,有些发凉。 本以为可以占便宜的小心脏不安跳动了下——果然还是不能趁人之危。 围观群众却没管这么多,这一对情侣长得太好看,登对。于是都举起了手机,准备见证一幕小粉红。 “晚晚。” 还是不能让巨星和五万人一起干等着,易千森抬起了她的下巴,微微笑着,凑近了点,距离一下拉得很暧昧,“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我不会强迫你的。” 莫赴晚抿唇,眼里有些惊惶的水色。 只有近在咫尺的易千森看见了,他很认真地直起了上半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唇畔和皮肤微微相触,随即退开。 “啊啊啊,少女心炸裂了!” “好棒好棒嘤嘤嘤!!” 周围人在尖叫,莫赴晚眼里全是易千森,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 道,“当做意外,没什么。” ……亲都亲了,要怎么当意外。 终于回过了神,这种当着数万人的面做最亲密之事的感觉。很难以描述,但也不是讨厌。 心里跟塞了一堆蓬松的新雪一样,慢慢融化,流淌在脉络里,被沸腾成了滚烫的水。 这个插曲在现场一闪而过。 下半场开始时,他们又只是万人中的普通观众了。 莫赴晚在散场之后,都没有想到这件事还会带起其他的热度。 看过演唱会后,接近11点。 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莫赴晚恨不得在卸妆的时候倒在浴缸就睡。 这一觉也就格外绵长。 十一点,她才起来。 睡得尽兴,人也清爽了许多。 在沙发上盘着腿啃一个梨,当垫胃的,准备直接吃午饭了。 很久没玩微信了,她一点开,就被消息震得慌。 嘴里全是甘甜的汁水,咽下去。才仔细看消息。 张臻:晚晚,你跟易先生在一起了? 贺舟:? 丁纷纷:天呐晚晚虽然我心理是站贺舟师兄那一边的,但是你跟你们易先生那张照片,真是太配了,太好看了。 …… 诸如此类。 愣头愣脑的。 莫赴晚不明白,选了个最拎得清八卦事的张臻,“怎么回事?” 她立刻激动回了三个叹号。 “你没看今天微博热搜啊?‘叶谦演唱会高颜值情侣’,那张照片啧啧,抓拍得不错。” 她又咬下了一大块果肉,去点开微博,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果然在第25个热搜看到她和易千森。 叶谦毕竟是巨星,直接带他们飞了一把。 精选是一个营销号“我们都爱俊男美女”发的通稿,大致就是夸,夸他们两人。 最后放的配图正是易千森在她额头上浅吻的时候,莫赴晚才看到自己脸上竟然有谜一样的红晕,半垂着眼,睫毛很长,在光影下很好看——这不是重点。 易千森那个幽深的眼神,好像藏了万水千山。 眨了眨眼,莫赴晚保存了图片。也没看热评,直接退了微博。 昨天那个吻都能当意外 ,这个热搜算什么。 啃完了梨子,比她起得还迟的易少爷扶着楼梯不太清明地下了楼。 莫赴晚决定让他清醒一下。 “来,看。” 他打了个呵欠,从沙发后俯下身来,看莫赴晚的手机。 “照片很好看啊……” 莫赴晚突然笑了。 两个人的关注点,还真是奇怪地相似。 揉了揉她的脑袋,易千森翻到她身边,想放大细看,被莫赴晚打掉了手。 他也不恼,拿出自己的手机,继续未完成的事。 本来是一件全国人民都知晓了的大事,莫赴晚就觉得在他隐隐约约的笑里,消逝不见,利落得就像是她删除那些还没来得及点开的微信消息一样。 男女风月,你情我愿。 就算是因为一些其他条件,得到了许多人的瞩目。 相处的时候,也不过是两个人而已。 莫赴晚沉默了片刻,从沙发跳到地上,准备去做饭,被易千森拽住了手腕,低声提醒,“鞋子,反了。” 她低头去看,乖乖把错开的拖鞋归回原位。 看了下冰箱里的东西,基本只能做个全素。她自己倒无所谓,只是害怕易少爷不能接受。从厨房里探出头,想询问下他的意思。 易千森正在接电话,长腿随便往沙发上一磕,仰头看着天花板,眉头高蹙,一边应和着。 无声走到他面前,莫赴晚无声做口型,“只能吃素菜了。” 他眼中的无奈还没完全收敛,直勾勾看着她,读懂了唇语。 点点头。 莫赴晚转身,听到一声压得很低的嘶吼,“不要扔!!” 脚步顿了顿。 易千森放软了点声音,“妈,听我的话,不要扔了那个戒指。我骗了你,不是买的,是订制的。和她没有关系,你不要迁怒别人。” 那个ta大概也许是……指的自己? 更没有走开的理由了,莫赴晚在易千森幽深的目光里转身,注视着他。 一个麻烦没解决,源头却不走了。 只觉得头疼,易千森低声解释,“不管你看到了什么,真相就是这样。我也不介意你说的那些东西,反正你儿子喜欢的是这个人。” “戒指你扔了我还可以再买。但希 望您可以尽早纠正自己的偏见。她是个做菜很好吃的姑娘。” 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身边的人出奇乖巧,只是看着他。 “有话说?”刚表白完的易千森有些不自在,移开了眼,盯着黑漆漆的电视,映出两个人现在的姿态。 刚才在自己母亲面前还强势得不行的男人,此刻像只虚张声势的大猫。 “为什么要这么护着我?” “我本来就是一个有点自私,只想挣钱,过好自己生活的女人。” “对你这么照顾,不外乎是因为你是我的金主病人。” “这都……没什么……” 易千森忽然拽住了她的手,劲很大,也不管是不是会让她觉得疼。半个身子压下去,莫赴晚只觉得他的手腕那一线都在颤抖,被他克制住,强迫自己冷静,跟她这个架起了壳子的人说下去,“我妈可能说的是真的。” “你也觉得我有病?”莫赴晚笑了,咬住了唇,断掉了那个弧度,冷冰冰地坠在唇边。 摸着她的脸,是温热的,易千森忽然放松了些,也不管莫赴晚下一秒就会咬上来的样子,怒气满满。 把头靠在她胸口,易千森低声开口,“不,我很开心,能看到你的另一面。那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我不想你藏着,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你本就不是这样千里之外的一个人,你很鲜活。” 静默了片刻。 莫赴晚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在她身上快软成一滩水的男人,确实比她更有温度,更温暖。 见过了很多病人,却没有一个能给她看到靠岸感觉的男人。 她可能真的像贺舟说的那样,快要忘记自己医生的本职了。 “晚晚,你是我的医生。” “但我不想只是这样……” 他呼出的气穿过了薄薄的针织衫,胸口很热,特别是心跳的那一块。像是喝了醇厚的酒,昏沉得不知何是去路。 扭过了她的脸,易千森不想再看到那一段尖尖的下颔线。很执拗,却在此刻分外讨人厌。 她的一如既往的表情寡淡,却被眼里的水色出卖了。 易千森很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个女人只要稍微流露出一丝一毫想哭的意思,他心里的城墙就坍塌千里,再也不起。 盖住了她的眼,低了头,去够有些苍白的 唇瓣。 以前的莫赴晚人生是什么样子,他可以不知道。 既然知道自己的心思,就再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他闭了眼,很虔诚的一个吻。只是接触,在表面辗转,就像是在用自己的温度,一遍遍焐热她。 从唇,到心。 被推了把,莫赴晚回过神。 她好久不见的同桌一边翻着笔记,呛她,“好不容易回班了,不好好看看我们的易老师?” 那天宴会散后,就大概猜出了两人的关系并不这么纯洁。 但也不敢大肆调侃。 看,再看自己恐怕就走不出来了。 整晚的梦里,全是易千森。 现在白天面对的,还是他。 或者说,也不是他。 莫赴晚对易老师,下意识还存留着兄妹的依赖,享受过的无边宠爱,好像成为她出现在这的理由。 让知识麻痹自己。再不行,找哥哥谈谈心。 轻轻“哦”了一声,莫赴晚低头记笔记。熬过了整天,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办公室找易千森。 有女学声在问他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酒窝里全是青春的痕迹。 莫赴晚推开门,也没客气,在两人的目光里往沙发上一坐,脸上全然一副“我就看看你们能怎么发展”的姿态。 女生缩了下头,莫名察觉到杀气。 不是莫赴晚不冷静,昨晚还把她按在身下当宝贝一样哄着亲着的男人,现在和一个小姑娘脑袋都快撞上了。 同样的皮,不同的心。 那也是一个叫易千森的人。 “好了,还有不懂的,可以在群里问我。”合上了书,易千森朝不高兴了整天的某人走了过去,坐下,望她。 莫赴晚偏头,忽然展颜,俏生生地叫了句,“哥哥。” 那声音勾人软魅得,几乎让人觉得她是故意漏了一个字。 情哥哥。 ☆、姓易的都是撩了就走的吗 女同学走的时候很体贴地带上了门。 室内重归寂静。 莫赴晚收了笑,还原了本来面目,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低头看易千森的教材。 “去吃午饭了?” 摸不准她现在什么心情,易千森询问。 “不吃。”她声音一沉。 ……约莫是遇着什么事了。 他起身,当了不过一段时间的哥哥,还真把这份责任感铭记在心了。到她身边,只能看到头顶一个漩。 “抽支烟?”他扬眉询问,声音不复往昔温柔。 原来这位男人也不是一成不变。 莫赴晚点点头,心情突然明快了点——不只是她一个人有两面嘛。 走了几步,他推开了窗户,推到最大,秋风就肆无忌惮灌了进来。 斜靠在窗边,易千森从右侧的书柜里摸出了一包烟,捏了根在指尖,用火机点燃了,也不急于放到嘴里,就着点红星,看莫赴晚。 她趴在书上,有些没精神。 当然了,以她的容貌,有精神的时候也像没精神。 但此刻的眉眼间,有些东西是很不一样。 “有什么事?” 漏了字,应该是心事。 侧了半张脸给他,莫赴晚声音难得有些涩然,“被告白了……” 烟圈差点没成型。 狠狠吸了一大口,易千森笑,以她那种快成精的面孔,也该是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场景了。 抖了抖手指,他开口,“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很难?” 莫赴晚咬了唇,是犹豫的意思。 易千森觉得自己心脏往下沉了一点,咯噔咯噔地坠着,摇摇晃晃的感觉,说不上是难受还是其他。 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还萌生出这种莫名情绪。 真,有点可笑。 他不再说话,安静抽着烟,一根见底,哑着声,“我订外卖了。” 两人都不见得有出去吃饭的兴趣。 点点头,莫赴晚强撑起脑袋,“我要吃蛋包饭和煎蛋汤,到了叫我,睡一会。” 应着,易千森手指在屏幕上按着,给相熟的店家发订单。 几个字发出去,莫赴晚居然睡了,毫无防备。 他脚下很痒,想走过去,最终还是压下了那股躁,就在原地看她。 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女人。 但她就留了半张脸,也像画。 喉咙也跟着痒起来了,易千森很少抽烟,现在却想再来一根。他的办公室不大,上一根的烟味还没散去,想了想,作罢,悄悄走到沙发上坐下。 在风口当头,很好思考问题。 心里滚动了很多东西,像沸水一样,大敞的窗口秋风死命吹来,也降不了温。 心脏竟活生生跳动出了十六岁的感觉。 开始认真梳理自己的异样,是因为太久没有女人了才会这么赶着上? 也不像。 易千森对自己的控制力很确定,他有点心理洁癖,不是上眼的碰都不会碰。 所以他是跟毛头小子一样,又生出了一种阔别已久感情? 莫赴晚被送外卖的敲门声惊醒,下巴在桌上蹭了蹭,睁开眼,看见了双黑漆漆的眼,跟清水里的墨滴一样,冷冰冰地沉在那里。 她心头一窒,还没说话,那人就开口了,“去开门。” “……” 指示刚睡醒的人去做事,还挺心安理得。 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莫赴晚去拿钱包,又被他叫住,“直接去开门,钱已经转了支付宝。” “……” 还有些困顿,这下彻底醒了。 不过一觉,那边的人怎么就变得这么别扭了。 外卖小哥长得还挺俊俏,对她笑,两颗兔子牙,莫赴晚抿唇,轻声道谢,接过午饭,关上门提到了办公桌上。 “吃饭了。” 她打开饭盒的阵仗挺大,就是一眼不看易千森。 他的每个人格,除了易小二,就知道欺负她这个医生。 香气在被释放的瞬间充斥在面前,莫赴晚嗅了一口,舒展了几分。还是侧头看她的病人,饿死了就没工资了。 易千森坐在沙发上,发怔。 吃了一口饭,他没有动的意思,鸡汤馄饨也很香,莫赴晚忍不住看了几眼。放下了勺子,她走过去,蹲下,抓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掌心下的大手挣扎了下,未果。 两人视线就这么撞在一起了,飘飘忽忽,幽深不明。 她在瞬间产生了一种错 觉——这不是易老师,这就是易千森啊。 片刻后,易千森扒开了她的手,拿起了沙发一角的外套,“你吃,我不饿。下午直接去上课。” 他人高腿长的,几步就出去了。 待她回过神时,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咬了下牙。莫赴晚觉得自己要炸了——姓易的是不是都喜欢这样撩完就走。 回到桌前,她不客气叉起了一个馄饨,咬在嘴里。 下午的课,她更加走神了。 易千森午饭也没吃,估计是在楼下花园里枯坐着抽了几支烟,就匆匆上来继续课程了。 他就是有那个本事,看起来仍然滴水不漏的,很精神。眼睛后的眼角仍然像一潭深水。 托腮,莫赴晚觉得自己又要欠债了。 无心听课。 傍晚六点,正式下课。 故意磨蹭到同学都走完了,莫赴晚才寻到了办公室,一打开,又是呛人的烟味,那人还不开灯。 听到动静,易千森将烟头按灭,“我要去买书,你先回去吧。” 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劝解别人本来就不是莫赴晚擅长的事,她自己心里还堆了无数毛线团,弯弯绕绕。 哦了一声,退出了门口。 走出了大门,终究心里存留着一个问号。莫赴晚抱着包,将自己隐身在对面马路的树下。 十分钟后,易千森出来了。 他步行,沿着道路慢慢走着。 隔了一条马路,莫赴晚在身后三米的距离跟着。 慢慢就到了大学城的购物中心,几转几转,他走到了麦当劳门口。 莫赴晚仰头打量着招牌,不像是他会来的地方。 玻璃墙上诚实印出了她的脸。易千森回头,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他继续转着,脚步慢了些。 正逢周日,人流很大,莫赴晚不慌不忙,隔着许多人只要确保他人在自己视线里就可以了。 走了两步,头皮感到一丝凉。 她拭去了那一点水滴,在指尖捻了捻。是下雨了? 仰头看了看,天色确实沉下去了,不是那种日落的暗淡。风雨将来之势。 低头,毫不以然,莫赴晚继续跟着易千森。他最终还是在绕过了一片小吃区后,到了书店门 口。 大雨就在瞬间倾洒下来。 莫赴晚愣了三秒,开始摸包里的伞,同时抬头,易千森就站在书店门口,干净整齐地朝她望了过来。 咬唇,她已经被泼得差不多了,才撑开了黑色雨伞。 两人隔着雨幕,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大概还是在跟自己闹别扭——心里都浮起了这样的想法。 明明易老师是个温柔的人才对啊。 看了半天,易千森终于动了,脸和头上的乌云一样沉,他没伞,从雨里淋过来,却冲不掉他脸上的怒气。 头皮有些发麻,几乎握不住伞柄。 莫赴晚刚张嘴,还没说话,就被他打断,“跟着我干嘛?” 这是易老师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分贝对她讲话,可以称得上是吼,清晰穿过了风雨呼啸,到她耳中,轰隆隆地震动起来。 她声音不由变弱,“我乐意了。” “……”易千森瞪着她,没了下文。 莫赴晚举起了伞,把他拉到自己的包围圈,“不是买书?站在这里干嘛?” 平白无故被吼了通,她的语气也不太好,凝成了冰,眉梢眼角微微动一下就是扑棱棱的雪团往下落。 “不买了。”易千森瞥了下她湿透的发,心里缓缓燃起了一团火,被冷空气炙烤得更盛。呵出了一口气,带走了胸口的闷。他接过了雨伞,解救了她酸痛的胳膊。 “回去了。” 干脆利落地到路口,招了个出租,一路疾行到市郊。 易千森始终望着窗外,侧脸冷然,棱角很分明。 “你在别扭什么?”莫赴晚轻声开口。她本意是去谈个心,结果被冷落的人是她,被吼了的人也是她。该生气的人也是她才对。现在为什么是她哑着声音哄这个老男人? 不回答,易千森掐着自己指尖。 手里摸到裤兜里是他离开办公室之前顺走的烟盒,躺在那里,硌得很,激起了他想抽烟的念头。 没讨到趣。莫赴晚闭了嘴,靠着车窗休息。 这诡异的气氛让司机也不由加速,二十分钟后,把两人放了下来,易千森掏了钱,干脆地下车,又从大雨里直直走回家。 大门却给她留了半条缝隙,灯光溢出。 莫赴晚慢条斯理地收起了伞,放在门外,推开了那条小缝,还没来得及低头换鞋, 就被人抵在了玄关的墙上。 两人都是湿漉漉的,从头发到衣裳,悄无声息地淌着水滴。 但近在咫尺的呼吸又是灼热的。 莫赴晚偏过头,撞上了那双雾蒙蒙的眼。 分不明情感。 她抬起了下巴,“你想吻我?” 问句被她说成了陈述句。易千森笑了,无处释放的火星随着这弧度飘飘忽忽点燃了空气。他将脸凑近了点,觉得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才是包治一切不良情绪的。 那些膨胀在心里的东西都有了出口。 就在这抵死呼吸间。 很干脆地承认了,他反问,“不可以?” 这个易千森啊,哪个样子的他不正经起来,都这么引人注目。 莫赴晚眨眼,对,很像易少爷。 作为医生,她还真是区分得很清楚啊。 “你……” 易千森直接吻了下去,不想再看她那双眼里闪现着其他心思。 奇怪了,怎么升温了。 她模模糊糊地想,闭上了眼。 易老师的动作是他一贯的温柔,左手护在她脑袋后,害怕她被磕到,右手揽住了她的腰,让莫赴晚整个人更贴向自己。 她攀附在易千森的脊背,感觉自己是一颗幼苗,在接受雨露之后,蜿蜒成了凌霄花。 半晌,易千森终于放开了她,略略偏头,不太清明地看着双颊酡红的莫赴晚,才收了手。 半个字未发,略显狼狈地推开,匆匆上了楼。 莫赴晚摸着自己的唇,有些怔忪。 ☆、妄言一生 易千森做梦了。 准确来说,是春梦。 他把莫赴晚压在了玄关处的墙上,肆意拥吻。她软得像朵刚绽的花,清香柔和。 加上男人晨时自然的生理反应,让醒着的他有点尴尬。但还好要去上班的,默了片刻,他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穿戴整齐,下楼。 莫赴晚正在摆早饭,对他遥遥一笑,“肉酱拌面,紫菜汤。” 他拽了下领带,不知作何反应,在她对面坐下。 下意识地,看向了她的唇。 嫣红饱满。 扭开了头,易千森拿起筷子,开始将肉酱和葱花均匀搅到白面下去。 总感觉,这顿早饭多了点日常感。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错觉。 莫赴晚吃饭慢,等她把自己那一小碗面条吃光的时候,易千森已经走了。 她托腮,望着对面一大一小两个素白瓷碗。 突然笑了。 昨晚被吻了之后,都没有这样的实在感。 同住在一个屋子里啊,和喜欢的人。 洗过碗,她出去走了一圈,沿海城市的秋天也不算清冷,难得好心情,在收到丁纷纷的微信后有些收敛。 她拍了一张图过来。 在一家药房,王雅雅穿着白绿相间的制服,在替一个人拿药。 做销售去了。 莫赴晚没什么兴趣,回了个哦字。 向来眼高于顶泯灭良心的人,都会被她最厌恶的生活方式折磨到诉苦无门。她一直是这么相信的。徐琢和王知兴也在牢里团聚了。他们一家人,还真是落了个满门凄凉的下场。 想了想,她自己也不算是全身而退。 被折腾20年,才舍得丢掉过去那个自己,现在的自己却对一份近在咫尺的爱情,望而生畏。 还是想去咨询下张臻。 莫赴晚转身,回了家,铺开一张瑜伽垫,给张臻发了短信后躺下去,开始热身。 她快要不认识这个长了二两肉的自己了。 饱暖思淫欲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张臻下午休半日,两人在微信里协商了下,准备去吃市郊农家乐的柴火鸡,原汁原味。 莫赴晚就不用辛苦上二环了。 折腾了一个小 时,莫赴晚浑身汗,她很欢喜地去冲澡,抹上身体乳,然后收拾归整,步行去订好的餐厅。 张臻还没有下班,她被穿着十分接地气的大娘引了进去,坐在了被塑成树桩形状的桌前。 凳子也是,一圈圈的年轮还挺逼真。 点了苦荞茶,靠在窗前,莫赴晚开始发呆。过了会还是忍不住,拉过一个服务员,问了wifi密码,开始刷微博。 上次热搜的影响还在,微博里一片未读的@和私信、评论。 点开清理之后。 莫赴晚找到了自己特殊关注的几个美食博主,开始翻阅堆积已久的微博。 半个小时后,张臻匆匆而至。 坐下后,刚灌了一口茶,就听到莫赴晚语气淡然开口,“我喜欢易千森。” 抓着茶杯的手一紧,张臻逼迫自己面色如常地咽下茶水。放到桌上,才敢小声尖叫了出来,“天呐晚晚,铁树开花了!” 不满意这个比喻,莫赴晚扬起了下巴,弧度很蔑视,“我比铁树好看。” “……” 桌中的大锅很快被揭开,鸡肉和素菜被汁水拥挤着,滋滋作响。一个年轻小姑娘抱着小盆走过来,用勺子将玉米糊舀起,贴在了锅边。 两人好奇地看她贴完了一圈的馍馍,话题才转了回来。 “晚晚,建议你回去好好确认下这种感觉,你没谈过恋爱,一时恍惚容易冲……动……”也不像是冲动的主啊。 张臻拿出了手机,瞥了眼工作群的消息。确认自己提前翘班没有被发现,放心继续说教。 安静听了半晌,重点无非就是三个。 第一,看上了皮相。 第二,被同居生活骗到。 第三,急于摆脱贺舟。 点点头,莫赴晚一一和自己心思对上,鼓掌,面无表情地夸奖,“好像都对了……” ……这人还真坦诚得很。 忍不住揭了木锅盖,看馍馍被蒸熟没有,莫赴晚用筷子戳了下,黏了些液体上去,她悻悻收回筷子,认真分析,“你没跟他住一块,这人真的特别有意思……对你好起来能上天,对你不好也有一条叫温柔的底线。就感觉,过去没有男人一起住的日子,真少了点什么。” “易先生贡献出了自己的身体了?” 这言下之意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被瞪了眼,张臻安抚地笑笑,“我错了,我自动扫黄……” 那个小姑娘又跑来了,用木勺翻搅了下锅里的菜,又压了下变了颜色的馍馍,甜甜笑了声,“可以吃了。” 莫赴晚立刻提起了筷子,“这件事,饭后再议。” 美食面前,一切都浮云。 再议也没议出个什么所以然,结过账后,莫赴晚犯困,干脆一拍两散,回了家睡午觉。 又是漫长的三个小时。 她懒洋洋踱步到客厅,看到了墙上的日历,一时兴起,用红笔在星期天上圈了个爱心,提笔写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最终被易千森看到了。 他下班到家,莫赴晚又缩回了自己寝室看cpa,准备一大堆问题下次见面时去烦易老师。 去拿冰水的时候,掠过了日历,那一抹红有些刺眼。捏着矿泉水瓶,易千森走过去,看到了那个不太好看的爱心,和三个蚊子一样大小的字,“很想你。” 扭开了瓶盖,往胃里灌了一大口水,降温,平息那股突如其来的恼怒。 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病感到不快。 为什么喜欢的不是他整个人,而是其中一个人格。这样的感觉,欢喜只能占一半。 仗着同一个皮囊,也能自作多情将“老四”看做是自己的。 可那部分记忆终究是不存在于主人格的心中,又有什么用。 莫赴晚没想过自己会有跟易小二谈感情的一天。 地点……在串儿店。有点不正经,但对面本就是一个心里年龄16岁的人而已。感情这种需要冲动和热情的事,跟小孩子聊聊,说不定会意外打开其他窗户。 易千森低头,在装着毛豆的盘子里挑挑拣拣,才选了几个中眼的剥开。 “你来说下,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 他把豆子往嘴里送的速度慢了些,好奇地看她,“你春心萌动了?” ……这年头的小孩子说话还挺不客气的。 莫赴晚拿起啤酒杯,看他,将笑不笑的,往桌上磕了下,声响不大不小,正好是警告。 一下就老实了,他将盐水花生推到了莫赴晚面前,“你也吃吧,我的姐……” “先回答我的问题。”莫赴晚不为所动,在她最爱的扇贝和纸包鱼上来之前,这些开胃小菜都不是诱 惑。 喝了口啤酒为自己壮胆,易千森才交卷,“不就是想过一生吗?” “不要笑这个想法幼稚。” “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激情啊血性啊,什么的早就磨灭在日子的痕迹里了。只有我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敢妄言一生。” 有点道理。 主要还是因为对面那张脸,仍是她熟悉的样子,讲着这些小孩子口中的大道理。 低了头,给自己也来了一口啤酒,沿着喉咙一线烧下去,莫赴晚偏头想象了下。余生吗?和易千森一起的话,那种画面好像也不难想象。有人洗碗,陪着玩拼图,给她当人肉枕头,满足一切对家庭生活的细枝末节。 那就是喜欢了? 她伸手,蹂躏易千森的脑袋,浅笑了下,“小伙子还挺会说话。” 他越过了她,炯炯盯着身后,“哎,肉来了。” 真是可爱的年轻人。 莫赴晚不由想知道,自己还这么有活力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她立刻给丁纷纷发微信,“我以前什么样?” 咬了口里脊肉,被辣子充斥了整个唇舌间。 她努力用鼻呼吸,不肯放过手中的美食。低头去看丁纷纷的回复,“你以前不是天天写日记吗?自己去翻翻。” “纸包鱼来了!” 腾空而起的雾气里,莫赴晚眯了眯眼。她似乎看到了一根细细的丝线,缓缓牵开过去的帷幕。 第二天她就询问了贺舟,摸到了自己大三之后租的房子。 万幸那家人没有再将它租出去。 因为主人死了,老奶奶生前的愿望就是永远陪伴着儿孙。因此即使蒙了尘土,也保持着原样。 她还在半工半读时,和房东家关系很好。给老奶奶上了三炷香后,就被放了进去。 房间还保持着原样,她拖过了椅子,踩了上去,去找衣柜上的匣子。 日记本果然在里面。 谢过了房东家共进午饭的邀请,她在路边随便找了家汤粉店,开始翻看。 日记很长,她看了很久。 最后合上时,牛肉粉已经凉透了,不得不重新换了一份。 走出门,眼皮浅浅刺痛,日头居然比盛夏的时候还要毒,让她只想慢慢蹲下去,在晕眩一片的脑海里辟出块土地,休憩片刻。 浑浑噩噩回了市郊别墅。 莫赴晚觉得累。蜷在了沙发上,盯着自己的脚趾,前几天刚涂的豆蔻指甲,现在看来,觉得刺眼。 应该是看到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 干脆闭上了眼,黑暗的一切里,又密密麻麻浮现了一行行清秀的字迹,是她亲手写的。 眼角的肌肉控制不住开始颤抖,有液体无声渗出,蜿蜒到鬓角。莫赴晚咬唇,她想她错了。 居然就这么睡了一晚。 头更沉了,呼吸空气都牵扯着胸口疼成一片。莫赴晚翻过身,望着天花板。眼角一扯一扯的痛,应该是哭狠了。 不用看也很狼狈。 易千森却在此刻下了楼,深紫色的睡衣,骚包无比。 “晚晚,你……” 她坐直,揉了揉太阳穴,喑哑开口,“帮我个忙……” 他几步迈到她面前,扶住了身形有些不稳的莫赴晚,不太赞成的开口,“你怎么了?” “哎哎哎,一言不合就脱衣服?我不是那种人啊!” 莫赴晚瞥他一眼,眼神很凉。 米黄色睡衣卷在了腰上一点点,她趴了回去,话语中还带了点笑,“你应该看到过这个纹身吧。帮我拍下来。” 眼神很诚实黏在了她细腻白嫩的皮肤上,易千森真真有点晕,大清早的正式禽兽进化的好时候,她乖巧地在那里,雪上一点红,当真很考验自制力。 俯下身子,易千森放大了那一点嫣红。 咔嚓。 细看了眼。 他的手僵住了,攥着手机,力气很大,就像是在支撑自己不会突然发疯伸手掐住她的腰一样。 很精致一个“贺”字。 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的姓氏纹在腰间,还能有什么意思。 ☆、我还不够了解你 屋子里很安静。 莫赴晚睁着眼,耳边还残留着那声巨大的声响。 十几分钟前,易千森沉默换好衣服下楼,摔门而去。她只是将头深深埋在靠枕里。 她想知道的过去的事,全部摊开在眼前了。 和贺舟是在大一迎新的时候变熟的,他那时已经大四了,仍然抽了空回来,做学生会的门面,站在那里,自成风景。 两人渐渐熟了起来,在众人的眼里,离校园小情侣也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就在这个当口,王知兴猥亵丁纷纷的罪行暴露,身为养女的她反而成为了最大的推手,莫赴晚不像王雅雅那般幸运,被送出了国。和关系一起断绝的,还有她的经济来源。 本不欲将感情和金钱扯到一起,莫赴晚却发现,这已不可能了。没有贺舟借给她的钱,就没有租来的房子。离开了贺舟的引荐,她也根本没法在短短时间内找到心理康复中心半工半读。 性格温软的她却不想戳穿这被硬生生捆绑的一切。 贺舟误以为莫赴晚已经十分依赖她了,顺理成章告白,那时处于多重压力下的莫赴晚无暇考虑。因此关系变得微妙了起来。 发现自己出现第二重人格,是在大四的时候。她常常在写论文的时候,发现自己前一天想的线索,第二天就被忘得干净利落。 自己身体心理的变化,她不可能没察觉到。 只能找到了当时唯一能求助的贺舟,实施了心理疗法。将那个温吞弱小的自己,永远地关在了黑暗里面。 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潦草地几乎看不出来是她所出。匆匆几笔,描下了和纹身上一模一样的“贺”字。紧跟着,是一行被水滴晕开的句子,“我喜欢你,但是却伤害了你,对不起……师兄。” 自己早就决定好了一切,现在却推翻了这些所有,擅自爱上了病人。莫赴晚觉得有些可笑。 收拾好了所有破旧的心情。 然而易老师却没有出来,她对易千森的四个人格太了解了,不过短短瞬间,就判断出了是主人格在占据身躯。 她有些惊讶。 第四人格突然消失,还是在没有经过药物和催眠治疗的前提下。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如此棘手的状况,即使万般不愿,还是回了sptc,询问贺舟的意见。 比起再度和旧人接触,她更不愿意让易千森 陷入危机。 贺舟刚结束了查房,坐在椅上,捏着手腕,她猝不及防推门进去,被心里的坏情绪折磨了不过几天,脸就尖了下去,双眼因熬夜泛红,有点狼狈。 “晚晚?”他直起身,见她自觉靠近,跟往常很不一样。 “师兄,易先生的第四人格消失了……”她低声开口,站在一米远的地方,垂着脸,看不清什么表情。 腔调倒有些可怜。 听在耳里,全然是对其他男人的担心。 他不紧不慢地起身,黑色皮鞋钻入她的视线里,突然的一个色彩描得后脑勺都发疼,听见贺舟没什么起伏的回答,“说下具体前后情况。” 也不管新人旧人了。莫赴晚如实交代,包括那个一言不合的吻。 听完,贺舟看她,黑沉沉的眼,“逃避而已。” “不想面对你的答案,所以暂时消失了。” 背在身后的手摸着无名指的骨头,思量着那位主人格先生,应该对莫赴晚没什么意思才对。心里空荡荡的,这根手指也是,如果能被什么东西圈上,应该会好很多。 莫赴晚知道了答案,心里更不好受。 她以为治好了病的自己,终于如愿以偿能当个利落果断的人了。对待感情,还是摇摆不定,甚至伤害到了她最喜欢的易老师。 咬着唇,没了定处。 最近自己越发没用了,好像回到了那时候。 “那我今天在中心呆一天,暂时不回去。”她低声说话,也不知道在向谁交代。 尾音还没落下,手机先响了,易千森问她在哪。 老实交代了地方,他说了一句等着,就挂断了。 莫赴晚抬头,贺舟坐在那里,还是一副温柔但莫测的样子。当面看看也许更准确一点?她喂自己吃着定心丸,一声不响地寻到了角落的沙发坐下,摆出一副不影响你工作的样子。 贺舟就真的安静地看起了资料。 半个小时后,易千森出现,精英做派和打扮,进来第一眼是去寻莫赴晚,看到那个身影才卸了一口气,对贺舟打招呼,“贺院长,你好。” 两个男人,明明心怀鬼胎,面相却无比和谐。起身握了手,贺舟示意易千森坐下,好好询问。 他转头,简单粗暴拒绝,“不了,我只是带莫医生回家。” 小动物一般的她终于 回神,嗅到了空气里的火药味,看见她的师兄微微笑开,清俊是有,执拗更多,“易先生只是病人,这样越了规矩,不太好吧?” 揉了揉胀痛的脑袋,莫赴晚决定自己收拾残局,她心里的镜子清亮到不行,每个心思都诚实被投射到脑中。就有了决断。 “师兄。”她开口,叫的是贺舟。 易千森回头,想出口的话被她憔悴的面容融化,转眼看向了别处。 “我们先谈谈吧。” 她走过去,拍了拍易千森的手臂,“在门口等我。” 表情和声线都没变,就是滋生出了不知从哪来的亲昵。 贺舟眼神一沉,还是耐心看着莫赴晚,等待一场最难熬的宣判。 扣起双手,莫赴晚直视着贺舟,先慢慢呼出了一口气,才动了下嘴唇,准备长篇大论。 太熟悉她这个动作了。 大学时,被贺舟骗进学生会宣传部,少不了做讲话,莫赴晚当时还是只小兔子,紧张,到手指发凉的地步。他就教了她这么一个法子,把郁结的气放走了,再上台。 可这么几年过去了,本来以为被历练成职业女性的莫赴晚,又捡起了以前的习惯,不知道是好是坏。 至少,不是被他宠成这个样子的。 “师兄,过去我可能大概是喜欢你的,也不代表现在我的立场。以过去你对我的帮助来说,我没资格说不想把感情和金钱牵扯到一起。虽然以前的日子不算差,现在更好。珍惜眼前人。” 贺舟大约是气着了。她这么猜的。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她,所有的想法全寄托在了冰凉的视线上,无声谴责莫赴晚。 她昂着头,硬生生地受着。 片刻后,贺舟背过身去,“三个月已经到了,转告易先生,可以开始治疗了。” 打太极一般推回了她的决心。 咬咬牙,莫赴晚应了声,她想说的已经说过了。以后不会再给贺舟任何错觉了。 拽着她的手,易千森觉得凉生生的,他倒车,莫赴晚趁机抽回。 “去吃晚饭?” 不过是象征性地询问,他直接朝饭店疾驰而去。 上了桌,让服务生先倒了热茶,塞到她手里,易千森才拿起了菜单,想到她平日里养生的习惯,点的全是清淡爽口的。 围绕的人 退去,重归安静。 莫赴晚含着热茶,用滚烫的痛意刷过喉咙,才捡回了自己的舌头,“你的治疗方案已经出来了,随时可以开始。” “我不想。”易千森默了半晌,才答。 确认他是那个初见时冷淡无比的人,莫赴晚满心涩然,”你的初衷不就是为了治病……” “难道莫医生不知道吗?”他扬声反问。 好像风雪骤降,一下冻住了盘旋在舌根的话。 她知道,她都知道。 这个男人的心搁置在了自己身上。但无以为报。这个结局太对不起他。 低头,在茶杯里看到了自己的眼,又有了活泉喷涌的错觉。 她眨眼,拼命压下。 “吃饭。”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扔下一句话,易千森却在给她盛饭,热乎压满了一整碗。 上菜的服务生都被吓到,放下菜就跑。 拿起筷子,对面的人显然不想再谈,专心地挑着姜丝。 莫赴晚塞了块尖椒在嘴里,桌上唯一一道特别有盐味就是尖椒兔丁。她第一筷却伸向了那个碟子,舌尖瞬间麻痹了一片。 她拿茶杯灭火,正大光明地红了鼻尖。 被易千森躲了一天,莫赴晚按捺不住,找去了公司。 给乔泠然打了电话,她很快就下了楼,把莫赴晚带到了易千森的办公室。 视那些来往穿梭的工作人员目光如空气。 她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就当是暂时哄骗,也要达成目的。 乔泠然口中的“一个小时”就真的是一个小时。 莫赴晚困顿得快睡着的瞬间,被易千森的脚步吵醒。她扬头,眼神很坚定地望了过去。 他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退出去。 这一场对话难免了。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治疗?”她不接他手中的茶,直接问。 易千森的手腕悬在空中,极其自然地收回,“莫医生已经确信很了解我的副人格了吗?” “是的,你的所有资料已经传到sptc备份,作为治疗方案的参考。”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 “可是我不了解你,我只有记忆的四分之一,我想知道为什么即使这样,还是忍不住地喜欢你。” 她控制不住地低了头,避开易千森的视线。 片刻才总结了一句,“你这是不甘心而已,易先生。” “是,我承认。当然不甘心,我不想随便萌生了一段感情后就丢之弃之。” “我还想更多地了解你。” 本想是来劝他就医,自己却被拐入了圈套里。 莫赴晚心里一颤一颤。拒绝不了。这个人活生生坐在面前,就是一个诱惑。 让她想伸手去摘下属于亚当和夏娃的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收藏掉了两个hin伤心 自己也觉得后半段写的有些拖沓了但是埋的线要慢慢解开吧 反正晚晚的性格在易先生的宠爱下越来越像原来的她了并不是人设崩了啊tt 然后已经进入最后篇章了等喝粥师兄黑化了基本就要完啦 写太长的文我自己都没那个耐心和细心(倒地 ☆、良药毒药一起咽下 十一月初,莫赴晚和易千森即将返程。 将近一个月的旅游,最后一站在江碧市,易千森笑说这是让她体验下北方城市的秋冬。 离开了宁绘的热带气候庇佑。莫赴晚直接被街头的风吹得不知方向,她揉了揉耳朵,将手缩到了袖中,看着前方的易千森。 他穿着黑色风衣和同色长裤,不笑的时候有点凛冽。 很快,他走到了莫赴晚面前,很自然牵起了点嘴角,“行李放上去了,中午想去哪里吃饭?” “有点想吃辣。”莫赴晚诚实地回答,不再以“随便”“你选”之类的话搪塞。 大约是在庆成市被火锅、冒菜、串串连着轰炸了一周,她竟然开始怀念那种鼻尖冒汗唇齿燎原一片的感觉了。实在是很适合此刻的深秋。 心里有了打算,易千森带她去了江碧大学南门,大学时常去的那家冷锅鱼还屹立不倒,因为不是饭点,轻易找到了空位。店里重新修整了一番,清洁度看上去还能接受。 莫赴晚挨着他坐下,审视着这个留着易千森记忆的地方。 菜单拿了上来,他握着笔,勾着菜,很纯熟的刷刷几下,就推到了莫赴晚面前。她用下巴点了下易千森的肩,就这么磕在他的脑袋旁,懒洋洋地示意他代劳,“我手冷。” 他侧目,神情温软,“要吃什么?” “山药和玉米……” 又在她点的选项后打了勾,易千森将菜单递给全程在一旁看两人秀恩爱的老板娘。 热茶上来的时候,莫赴晚终于舍得伸出金贵的双手,捏住了白色杯子,舒了口气。 睨了她一眼,易千森的声音被热气熏得有些模糊,“不过二十多天,莫医生这是脱胎换骨了?” 那个称谓被他咬得略重,和带笑的鼻音糅杂在一起,听起来就跟责备没沾什么边了。 莫赴晚转着茶杯,指尖热烫,飞快回想着这趟旅行开始前,自己的模样。 好像是很恼人,硬邦邦的,一口一口易先生堵他的口。要不是行李在托运的时候出了差错,大概全程会坚持自己解决完所有的问题。 成功惹怒了易千森后,莫赴晚就安静了。跟在他身后,看他打电话寻人解决了问题。 固执被撕开了一口子,里面被压得死死的依赖就全部决堤而出。 为了认识全部的,真正的她。 易千森是这么说的。他准备了拍立得和日记本,每天晚上规规矩矩记录下白日的所见所闻,并且给第二天出现的不知道是第几个的人格写小纸条,嘱托他一定要照顾好莫赴晚。 这种癌症病人弥留之前一般的状态让莫赴晚愣了。 她不再强迫自己高高端着外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举起这些伤人伤己的东西。 一念之间的改变,成就了这趟堪称和谐的旅行。 易千森带着她,天南海北走了一遭,烟花和雪景全部经历过。也就不自觉地,心软成春水。 最后两天,他说去江碧吧,那里有年少的易千森。 莫赴晚点了头,拖长了声音说好呀。 愿意带她去认识旧时自己,对男人来说,比重温更适合解释这一举动,大概是认可。认可这个人在心中的地位。 “都到了江碧,你不回家看看吗?”莫赴晚戳着红糖糍粑,不急于放到口中。 看不下去,干脆解救了在红糖里翻来覆去了几遍的白色糕体,易千森用筷子从她手下抢了一块,迎着莫赴晚的视线,送到她唇边。 乖乖咬住,莫赴晚觉得烫,蹙眉看着易千森,他又慢条斯理夹了一块到自己口中,眉头舒展。 嗯,红糖还是那么浓郁,糍粑也很糯。味道和记忆中分毫不差地重叠。 咽下去后,易千森才给了她五个字,“暂时不需要。” 家里面那个无聊到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就提刀杀过来的老娘,实在太让人头疼。 “你们的鱼来了。” 还想说点什么,莫赴晚的视线很诚实飘走了,她盯着红艳艳的一锅,不由咽了口水。 就卖相来说,这些偏辣的食物绝对十分锦上添花。给人一种明知吃了会很惨但仍然忍不住动筷的勇气。 “这里是我们大学寝室聚餐的根据地。” 夹住鱼,莫赴晚酝酿了下,才吃了下去。 一片提神,她立刻被那种鲜辣椒麻的味道击中,皱了皱鼻子,心里面却很开心。 她也许能理解无辣不欢的庆成市人民了。 也能理解刚才易千森的一句话了,她也愿意跟自己的好友来这种人情味浓厚的饭店,啤酒几杯,美食一锅,吃一口麻辣再用苦涩的泡沫浇熄翻涌的痛觉。 跟青春多般配。 和和美美吃完了一锅鱼,莫赴晚 被撑到不想说话,被易千森拉着去逛校园。 江大占地广阔,他们没坐校园巴士,就沿着小路慢慢走。照顾吐槽自己“肚子已经五个月大”的莫赴晚。这速度基本是跟原地踏步差不多。 她很有趣味,闹着让易千森做导游。 两人将学校走得差不多时,已临近傍晚,在广场上的长凳下休息,来来往往的全是下课去觅食的学生。 “从第一任校长的雕塑走到正大门那里,一共十分钟。” 易千森突然没头没脑说了句话,对莫赴晚伸出手,“走吧。他们是去吃饭,我们就回归本来身份吧。” 沿着他身后看过去,莫赴晚突然生出几分不舍。 这一天完毕,就真的要回宁绘了。易千森会接受手术,只留下易先生的人格,和那本日记本。 这徒生的悲戚还真有点和癌症病人道别的意味。 莫赴晚闭眼,自嘲地笑了笑。 才握住了易千森的手,起身,并排朝外走。 头顶的梧桐萧瑟,仍然留有枝叶,遮住了她几分难以言说的心思。 易千森的步伐比她坚定多了。速度全然不似来时的闲适,十分钟的距离被他生生缩到了四分钟。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莫赴晚突然心慌,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屏着呼吸叫住了易千森。 他回头,用目光询问。 “等下。” 莫赴晚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表情。她也知道,这个举动很好笑。易千森说想看真实的她,她就照做了,卸下了盔甲,将所有的缺点或者其他尽数示人。 这段旅游的日子,应该是开心的。 所以离开的时候,才会如此不舍。 吸了口气,莫赴晚抬头,带了个笑,“走吧。” 易千森侧身看她,眼神深远。 “晚晚。” 再走两步,就是门。 莫赴晚眼眶潮湿,如同落了大雨,她掐着掌心,想走在易千森前面。 却被他一手拉住,然后温热的躯体贴了上来。 她的身体和心脏俱是一颤。 “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耳边的话很轻,落在她那里,无疑是一场雷电。 易千森伸手,却没接住那滴从她眼中掉落的泪水。只能将她从背后抱住 ,继续开口,“我不愿意做手术,是因为你。现在我想治好这个病,也是因为你。这大概就是同时吃下良药和□□的感觉。我想恢复正常的日子,用我的眼记录下你的一切,而不是靠日记和照片。晚晚,能不能答应我?” 这个时候了,再违背自己的心情,莫赴晚都觉得矫情。 她转身,什么都没说,将头埋进了易千森的怀中,在他的衬衣上擦干了一腔眼泪。 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抱了半晌,莫赴晚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包括暴露了她心思的那滴眼泪也是。 但并不后悔在爱的人面前示弱。 什么也没说,两人相视笑开,牵着手回了酒店。简单在八楼餐厅吃了两碗面,就回房了。 莫赴晚这才觉得自己的手脚根本无处安放,易千森这个骗子,早就订好了大床房。 所以告白也是早就策划好的。 她的心情却热乎乎的,跟刚出炉的烧饼一样,夹杂着流动的糖汁。 也就拉不下脸去责怪她新上任的男朋友。 装模作样看了会电视,易千森先去洗澡了。 莫赴晚有些紧张,她干脆起身,翻了下床头的柜子,看见了她此刻并不想看见的东西。 五个避孕套。 吞了口水。她啪地一声将柜子推回去,坐到了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如观音。 易千森擦着头发,一眼看到在窗边的石像。 “……” 莫赴晚跳了起来,抓起一旁的睡衣,“我去洗澡了。” 有点避他如猛兽的意思。 浴室的门砰地被大力关上,易千森在原地,满心疑问。他吹干了头发,莫赴晚仍旧没有出来。干脆满屋子寻找着让她突然很慌张的原因。 易千森瞥到了床头柜的一条小缝。 突然明白,低头笑开,这个女人啊还真是可爱。 半个小时后,莫赴晚终于舍得出来。整个人被热气熏得通红,脑袋死死藏在白色毛巾后,背对着易千森。 他没忍住,直勾勾笑了出来。 莫赴晚擦头发的手一顿,恶狠狠地瓮声瓮气问,“笑什么……” 没什么底气,跟小猫叫一样,奶声奶气的。 “去把头发吹干了,我们才能办正事啊。” 手一抖,莫赴晚假装镇定,拿 起了吹风。 身后有脚步声,很快,手中的东西被人拿走,莫赴晚浑身僵硬,察觉到易千森的手插入了她的发间,将她松松一搂,就带入了怀中,右手再拽了下,两人就齐刷刷倒在了椅子上。 她是坐在了易千森的腿上。 “坐好。”他的口吻很淡定,在一片轰鸣声里为她安静吹着头发。 莫赴晚心里那些七上八下的心思就稳了下来。她垂着脑袋,安静地任由他动作着。 易千森做着服侍人的事,也很细致。确认再无湿意了,才关掉了吹风。 急着起身,莫赴晚挣扎了下。 却被他搂得更紧,两人间紧密贴合的部位开始有了显著的变化。 “易千森……” 她叫他的名字,终于不是易先生了,细声细气。 他嗯了一声,声音醇厚得像酒。 耳朵不争气地红了,莫赴晚为自己打气,又不是去炸碉堡,为什么要这么视死如归。 思想建设还做没完,脑袋就被轻轻掰了过去,对上他深邃的眼,和星点笑意。 他并不犹豫,很坦荡地吻了下去。 揪住了他睡衣的领口,莫赴晚呜咽了声,心脏出奇意外地安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躺平_(:3ゝ∠)_ 恢复日更果然写到后半段会疲倦一点qaq ☆、再见了,易少爷。 半夜醒来的时候,莫赴晚觉得热。其实是易千森抱得太紧了。她低头看了下腰,被他的大手桎梏着。 就想到了在意乱情迷的时候,那双带着粗茧的手一路向下,挑得她化成春水,唯独到了纹身那里,动作就狠厉了点,捏的她腰肢发痛。 吱呜了声,易千森才回过神,松开了那一方肌肤。 身下动作却很诚实地倾注了自己的无名怒火。 知道自己这个纹身百口莫辩,莫赴晚只能弱弱承受着,不时哼一声,却惹得易千森收不住攻势。 …… 心里有了思量,她合眼,安心入睡。 第二日大早,两人乘飞机回宁绘市。 易小二久违的很有精神,替她提了行李箱,到家也不做过多停顿,打车去了纹身馆。 早听说洗纹身很痛,莫赴晚没想到是这种痛法。 她捏着易小二的手,趴在台上,感觉激光刺入皮肤的灼痛,来来回回,耳朵里甚至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响。 师傅还调笑她,“姑娘肯定是知道洗纹身很痛,所以才聪明地只纹了这么一小片吧。” 手下动作却不轻。 吸着气,莫赴晚含糊嗯了声。 这一次只能洗去一点颜色,若想要让它完全消失是不可能的。只能多来几次,渐渐让它的颜色变浅。 做完了心里做想做的事,莫赴晚显得毫无负担。 到家还是趴了一会,差使易小二替她洗了个苹果,就打开了电视,嘎嘣啃了起来。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就上次你说的那个?” 陪她一起啃苹果的易千森问,眼睛盯着电视。 咽下果肉,莫赴晚想笑,顶着这张脸一本正经问她是不是得逞所愿了,还真是……太有违和感了。 她能理解易千森转念答应动手术的原由了。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接受记忆的残缺。 “是啊。” 用脚尖在他腿上点了点,莫赴晚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诱惑“未成年”。 僵了片刻,易千森转过头,瞪着莫赴晚。 她笑,干脆支起身,猝不及防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啊。” 易小二干脆石化了。大概是被吧唧一口亲傻了。 莫赴晚还在笑,躺了回去,突然有点不舍,以后这么可爱的“ 男孩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的不舍情绪,就泛滥到了第二天晚上。 易少爷的一位朋友过生日,莫赴晚被他带了过去,一路很乖乖配合的样子。让易少爷所剩无几的自尊心迅速膨胀。全然不知莫赴晚是用一种“不久就再也看不到了那就给你最后的温柔”的眼光注视他。 被热情迎入了包间内,莫赴晚认出了几个眼熟的人,在灵泉山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她还在跟自作主张的少爷生气,也跟着对这群狐朋狗友没什么热情的脸色。 此刻看见她被易千森带在怀中,几人明显诧异了些,互相环视了圈后换上了宾至如归的微笑,“哥,带嫂子来了啊……” 熟稔得就像大宝天天见一样。 莫赴晚低头,勾了点笑,细声细气地说你们好。 那几人的下巴更要掉下来了。易千森很满意,话语却带了微微的嫌弃,“没见过你们嫂子吗?滚去接人去,我们不需要招待了。” “那你自个找地欢快去啊,我们先出去了。” 易千森点点头,低头在莫赴晚耳边说话,“晚晚,饿不饿?” 摇摇头,莫赴晚抓住了他盘在腰间的手。还真会选地方,正好碰到了洗过纹身的地。 干脆地捏住,莫赴晚低头,当玩具一样□□着他的指关节,“随便找个地坐吧。” 然而易少爷不像是随便的人,尽管已经到了角落,仍有不少人前来举杯搭讪。 被他圈在怀里,莫赴晚自然就成为了继“天气”“好久不见”之外的第三个话题。 易千森不说话的时候,她也只是微微笑着,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却实在为她挡了不少酒。 渐渐的,莫赴晚嗅到了环绕着两人的空气泛滥起了酒气。再有人上前的时候,她就安静把手从易千森掌心抽出,支着腮,欲笑不笑地看他。 立刻就读懂她这个熟悉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易千森放下酒杯,轻咳一声,对来人说,“酒就不喝了,问候我也收到了,该去哪玩去哪玩吧。” “好咧。” 正想开口解释,莫赴晚的手伸到他面前,在眉心捏了捏,“你以前也经常这么没命地喝酒?” 近在咫尺了,怎么可能放过。 捉住手腕,往自己胸口贴去。莫赴晚笑吟吟看他耍流氓,也不挣扎,在灯 光下眼波流转,显得格外秀色可餐。 快要忍不住当众把那个名头坐实了。 “也没有,不想喝的时候自然不会喝。最重要的是……也没人管我啊……” 挑了挑眉,易千森卖乖的样子还真是特别无赖。 莫赴晚笑,点点他的胸口,“那今晚呢?” 管的人来了,怎么还这么不知收敛。 “大概是因为开心……” 带了些感叹,自己拔刺了这么久,这只小刺猬终于舍得把圆溜溜的肚皮坦诚给他看了。 垂眸,想了想。 莫赴晚突然抬起双手,环在了他的脖子上,易千森被突然的亲昵顿了片刻,还是搂紧了莫赴晚的腰,防止她往后倾倒。 “我也是。” 吐出了三个字,莫赴晚很热情地将自己的双唇送到了易公子嘴角,轻轻蹭了蹭。 回味了她说的那三个字,大概是对于这份心情的相同响应。易千森心里突突跳了半晌,唇角被柔软刮过,立刻失去主心骨,大手向上游离,落到她脖子后,摁住,不容置疑地加深了这个吻。 嗯,人前尽欢,也算是陪他丢了一次脸面了。 这个离别礼可还算贵重? 莫赴晚含含糊糊地想,被易千森的热度迅速反攻。少爷的功夫果然了得,唇舌间带出的酒味很快被度到了她口中。所幸是在角落,寿星没来之前灯光都很黯淡。没人注意到这对白日宣淫的狗男女。 易千森睁着眼的,定定看着睫毛微颤的莫赴晚。脸颊和耳垂已经一个色了。 他的眼中被□□占据,仍舍不得举白旗投降,和她一样闭眼投入。 终于懂女人能有多软了。 缱绻婉转,下一刻就会死在这唇齿交缠上一般。 “啪——” 吊灯突然被打开,易千森眉梢跳了跳,没舍得放开莫赴晚,只是退出了她口腔里,双唇仍然贴合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蹭着。 寿星和一干人俱是愣在了原地——易少爷还真是性情中人。 勉强推开了易千森,莫赴晚将头埋在他胸口,小口呼吸着。听到他含笑的声音,“看什么看,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 场面又如水一般活络了起来,点蜡烛的点蜡烛,开香槟的开香槟。 他抬起了莫赴晚的下巴,解救了快被闷死的她 。 “刚才还热情地跟小猫咪一样,怎么现在就知道害羞了?”故意逗她,易千森声音压得很低,一口送出一丝热气。 莫赴晚顺了下耳后的碎发,极其无辜地迎头看他,“我没有,只是没力气了,靠一靠而已。” 一把提起了莫赴晚,易千森绕过了人群走到寿星的身边。 莫赴晚额头抵在他背后,小做休憩。 易千森身边凑了个脑袋,“易少爷,你可真厉害。”掏出了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俨然是刚才那场天雷地火的热吻。 眼皮都没抬,易千森嗤笑了声。 “照片我给我妈看了,明天指不定阿姨就杀到宁绘了,你可要小心。” “……” 易千森一把捏住了始作俑者的肩膀,“你是不是最近太清闲了?” “没有没有,俊男美女,养眼而已。” “……” “滚。”从舌尖吐出一个字,易千森微皱了下眉头。自家的那个老娘,还真像是个□□。 不过迟早都是要会面的,正面迎战也没什么。 他又低声笑了下,接过了寿星递来的蛋糕,转身递给了莫赴晚。 “我不爱吃甜食。”带她走出了包围圈,易千森将小叉子给她。 接过捧在手里,莫赴晚坐在他身边,捏起了奶油上的红樱桃,眯眼咬了一口。 有点酸。 又吃了一大口甜腻的奶油,暂时解了浮在舌尖的那种感觉。 捏着烟盒,易千森觉得喉咙有些痒。 又觉得身边的女人一定不喜欢他抽烟,生生将那股冲动压下了心头,专心看她扒着一块蛋糕。 吃得这么开心,甜腻腻的东西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眼神一闪,易千森扭过了她的脸,莫赴晚的唇边还沾着些许红色的酱。被他轻轻舔舐而去,轻轻砸了砸,好像是还不错。 又撬开了她的唇,在舌尖扫荡了一圈。 奶油的味道果然厚重,不过有这个吻做调节,比他预想得要正中心怀许多。 …… 一晚表现了两次当众热吻,饶是抱着最后一次给个甜头的想法。莫赴晚也觉得老脸一红,结束后立刻迫不及待拉着易千森出了会所。 只觉得今晚的她可爱极了。 易千森 干脆放弃了开车回去的想法,拉着莫赴晚一起走到了海边。 即使是深秋,宁绘的海风仍然温柔。 随处可见散步的人们。 被这种和谐的氛围包围,莫赴晚松弛了下来,谁说告别不能这么轻松自在呢。 “易千森。” 她远远落在身后,突然叫住了他。 “什么?” 风远远送来他的话,温柔落在耳侧。 莫赴晚却转了身,对泛着小浪花的浅水岸遥遥大叫了一声,“再见呐……” 不明所以走到她身边,牵住了莫赴晚的手,易千森不想琢磨那三个字的意味,只是敲了敲她的脑袋。 在他掌心勾了下,莫赴晚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次。 再见了,易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好纠结啊_(:3ゝ∠)_ 到底要不要去实习orz ☆、眉目初现 莫赴晚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体会到被抓奸的乐趣。 严格意义来讲,她只是跟易老师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彼此都有点那么星星之火,刚窝进他怀里不过十几分钟。 别墅大门就开了。 逆光里剪出了一道人影,凌厉又强势。 眯眼,辨认出了那是前不久见过的易母,莫赴晚侧了下头,脸颊被易千森的眼镜刮了下。她吸了口气,他低头,自在且轻声地问,“怎么了?被刮到了?” 莫名想笑,莫赴晚摸了摸有些刺痛的地方,摇了摇头。 大敌当前还岿然不动,果真是易老师才有如此作风。 “你们还在一起呢?” 来者不善。 莫赴晚摩拳擦掌,想起身,被猛地带回了怀里。 头顶上淡淡一声响,“还?” 她突然记起了上次和这位女士对峙的人,是易少爷……这美妙的巧合,还真是不知会酝酿出什么大事来。 “算了,你以前也不是这种性子,怎么?谈了恋爱整个人失了主心骨??” 易母在沙发对面坐下,看着连体婴一般的两人,皱了下眉。 揪住了易千森外套的纽扣,莫赴晚低头,咬唇偷笑。 有病的人,是永远都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有病这种高深的哲学问题的。 易千森的声音也干巴巴的,如同拧干了水分,被初冬的空气蒸腾得带出几分沙哑,“妈,你想多了。” 随手摘下了眼镜放在一旁,无意间却吸引开了火力,“你怎么突然开始戴眼镜了……” 疑惑哽住了易千森的话。 他在心里飞速思考着,却清楚感受到了怀中人的颤动。她在笑,通过胸膛传到了他的耳中。若不是有位太后娘娘严阵以待,这种感觉其实还算美妙。 “你是真的不在乎她有病这回事了?” 觉得对面的人有些出言过分,碍于身份,易千森迟疑了片刻,才状似不在意地开口为自己也搏来几分同样的罪恶,“我也有病,天生一对。” 噗—————— 莫赴晚终究没忍住,声音俏生生地划开了空气,同时让那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了起来。 易母:我儿子这么拼命为你挣一个名分甚至不惜自黑你居然这样不识好歹! 易千森:没心没 肺的女人等会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笑什么?”易母直率,问出了问题,口气不太好。 揪住了她的大拇指,易千森的眼神透露着压迫——不要乱说话,让我来就好。 莫赴晚歪头,“您说的没错。” 她是有病。 又摇了摇头,“但易千森也说的没错。” 他也有病。 所以结论就是,他们确实很配。 自认只是说出了事实,无论出于保密协议的职业道德驱使,还是不想让易千森苦心隐瞒多年的事重见天日。莫赴晚只能用对自己名誉特别不好的方式,来小小透露先机。 毕竟她的出发点不同了。 不单只是医生。 易千森摇了摇头,眼看自家母亲的怒气值蹭蹭蹭上升,却碍于修养和面子停在了即将爆发之前的上坡路。 “我把行李带来了,你家里的空房间不少,不介意我住进来了?” 趁易千森顿住的瞬间,莫赴晚终于找到机会脱离他怀中,撑着坐直了身子,眼风扫过易母,两个女人的眼神都有内容且对方一读就懂。 她支着头,“那我就搬出去了。” 毕竟下周一,易千森就该接受手术治疗了。 转过头,莫赴晚在易千森开口之前按住了他的手,身子前倾,凑到他耳边,丝毫不在意在易母面前秀恩爱,“我没有赌气,相信你能解决好这一切。而且,下周一你本来就会来找我的。” “好。”一个字落下,像是舒了一口气。 莫赴晚起身,在易母似有似无的笑里突然转了过去,弯腰在易千森脸颊上响亮亲了一口。 有的人开心了,有的人黑脸了。 始作俑者风情万种地拐进了自己的卧室,开始收拾行李。不过在易千森家呆了几个月,来时的行李箱却塞不下了。莫赴晚嗤笑,开始挑重要的衣服和物品,蹲在地上,她想,反正不久后还会再回来的。 一定会的。 最后一顿午饭是做不了了,莫赴晚被易千森送回了她的小公寓,把易母晾在公寓里的易千森却改变了计划,将车大方自在停在了她楼下,两人欢欢喜喜上了楼。 有人做苦力,莫赴晚也不拒绝。 只是关了门的瞬间,行李箱就被易千森踢开了,沉重地砸在了木地板上。 莫赴晚心疼地呜咽了声,被易千森堵住了唇。 她挣扎了下,“我的……唔……地板……” 微微离开了她的唇瓣,易千森笑,“赔给你,换成金的也可以。” 想象了下那个富贵的场景,莫赴晚笑得眼睛眯起来。 捉住了她的腰,易千森低头仔仔细细地吻她,每一寸领土都不放过。 莫赴晚本想嘲笑他突然化身为禽兽,压在墙上那下确实气势不小,但又被伺候得很舒服,大脑开始自动陷入缺氧状态。 她的公寓不大,布局一眼能看清。 易千森就携了她,进了卧室。 被放倒在床上后,莫赴晚才觉得,禽兽这两个字现在送出去也不迟。 拉上了窗帘后,卧室里光线就昏暗了许多。 她还是能看到易千森明亮的眼,口中却一个字也发不出,被掠夺得呼吸困难。 易千森的手往下滑了去,她今天穿的毛衣很松,直接敞开了通往温香软玉的大门。 被捏住了胸口,莫赴晚的锁骨又被人细细啃噬着。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勾起了眼角,脚尖顺着易千森的小腿慢慢往上滑,力道拿捏得十分到位,多一分会痛,少一分不痒。 就这么撩拨得易千森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仰起头,扯下了衬衣的扣子,低声笑了片刻,“这是在逼我当个坏人吗?” 莫赴晚伸手去解他的裤子,眉头一挑,做出了任君宰割的样子,“小女子会好好伺候官人的。” 她的嗓音说这种话,简直要命。 易千森吞了口水,不再磨蹭,直接进入正题,“家里没有避孕套?” 翻了个白眼,莫赴晚继续蹭他的小腹,“你要是觉得一个单身女青年家里应该有这个,那我明天就去买十盒。” 他的笑声很美妙,“也可以,那我天天晚上来私会你。” 莫赴晚很不开心,“为什么是私会?” “唔……” “这样才有感觉一点……” “……好了,我知道了,哥哥,你不用这么卖力,我已经很有感觉了。” …… 一晌贪欢的下场就是沉睡到下午晚饭时分。 莫赴晚被张臻的电话吵醒,翻了个身,屋子里已经没有那个人的气息。 勉强睁开眼 ,她适应了自己已经回到小窝的事实,懒洋洋出声,“喂……” “我靠,你这个声音怎么不太对劲,刚对着□□撸了一发??” “那前提是我得带把啊……” 莫赴晚笑,声音里的魅意越发明显。 张臻存了几分疑问,“怎么,跟易先生在别墅那啥了?” “嗯。” “怎么样!器大活好否?” “跟我很适合。” “哟,恭喜你了,老处女。” “倒不是在别墅。” 第一次严格意义讲,是再为期一个月旅行的那次。但当天出现的是易先生本尊,今天这位是易老师。莫赴晚将头埋在了被子里,不得不说,每个人格果然相差万千,就连床上的风格都是不能同一而论的。 “我回自己家了,榛子。他下周一应该就能接受手术了吧。” “是吗……啊,等下,副院长大人找我了,我先去一趟他办公室,晚晚我们微信上聊啊,等会。” “嗯,去吧。” 许久没听到贺舟的名字,莫赴晚抿了抿唇,心脏跳动都快了几分。没有缘由的慌张。 在床上枯坐了一会,她起床洗漱,准备晚上一个人去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填肚子。 走到楼下的时候,意外看到了贺舟的车。 她远远确认了一眼,脚步却诚实地停下了。 是来找她的吧。 车窗忽然降了下来,贺舟对她招了招手,神情和煦,莫赴晚拎着包,没什么表情地踱步过去。 “师兄。” “你搬回来了?” “对。” “那很好。” 好什么好……跟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天天见了。 莫赴晚盯着贺舟,他干脆下了车,一边问她,“怎么样了?” “下周一,能安排手术吗?” 沉吟了片刻,贺舟点点头,“我亲自来。” 莫赴晚惊讶,侧身确认。 不过她这位师兄一向都这样,遇到什么事都温和冷静,从这张脸上,看不出什么东西。 “那就替他先谢谢师兄了。” 莫赴晚诚心诚意,唇角带了点笑。贺舟亲自操刀的时候,并不多,这也意味着最高程度的保障。 不过这句话似乎没有落到正确的位置上。 她眼看贺舟的眼里,一寸寸弥漫起了风雪,眉梢眼角弧度没变,却冷了许多。 “替他?”咀嚼着这颇为暧昧的两个字,贺舟也打量着莫赴晚。 不带任何感□□彩。 目光跟风卷来的沙一样,刮着她的心脏。 “你跟易先生在一起了吗?” 莫赴晚低头,盯着自己的流苏靴,本来很确定的答案,就在贺舟的眼光里一点点落回了喉咙里面去。 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些关你屁事。 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这么毫不客气又粗鲁的。 但她没办法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从看了自己以前的日记之后,她清楚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贺舟帮她得到的。即使从现实关系上来说,她还清了所有钱,也兢兢业业为他卖了几年的命。 这些都抵不过道德秤杆上的一个秤砣。 想了想,她还是点点头,弧度很轻。 已经对不起贺舟了,莫赴晚却不想对不起易千森。 贺舟沉默。 手在西装外套里摸了摸,半响掏出一盒烟。 他并没有要当着她的面抽的意思,在手里转着,不发一词。 莫赴晚咬着牙,等结果。 面前的高楼挡住了落日,只能看到绵延不断的灰暗云层,她的心情就和这个即将降雨的天气一般。 “晚晚。” “师兄……” “我本来是来告诉你,明天是我爸的七十大寿,会在鸿都酒店置办生日。” 她又敢看他了,哦了声。 对于这个当年提携了她不少的老爷子,肯定会前去的。 “其他的……” “明天再说吧。” 贺舟终究是点燃了一支烟,只匆匆吸了一口,就递给了莫赴晚,她不明所以接过,看他上了车,在发动前缓缓开口,“烟会上瘾,所以我一般不抽。” “爱情也是,但是我不愿意不碰它。” 莫赴晚捏住了手中的烟头,觉的它烫得惊人。和胸口那片灼热如出一辙。 她也没了吃晚饭的心思,漫无边际在小区外走了会,才回了家。 回去却也没法立刻入睡。打开电视,找着能入 眼的综艺节目看着。总觉得有笑声了,心里才不那么坠得慌。 熬到了零点,莫赴晚才有了困意。 却接到了易千森的电话。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突然松弛了很多,带了几分难以言明的难过,“喂。” “晚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易千森的声音熨帖地在耳畔,像一只无形的手,牵起了她唇角的弧度。 “怎么了?” “等我做完手术,就结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啊回家了 昨天对我来说真的是很特别很特别的一天 谁说人生不能如诗呢 我会加油享受鲜活的生命的 ☆、我不是你的 老院长喜欢清静,寿宴就定在了市郊的“茶道”会所。 莫赴晚算准了时间,和张臻踩点去了,不早不晚,刚好迎上第一波人潮。 她放心地让自己被淹没。 上午的时间就基本花费在了选礼物上,和张臻不同,贺老爷子以前是真心把她当得意门生对待,拨开贺舟这层暧昧的关系,师生之情仍然厚重无法忽视。 挑挑选选了半载,她仍然不知道做什么选择。 比起很快就挑了一方砚台的张臻,她犹豫了许多。最后还是在休息的时候,询问了下易千森有没有能送出手的东西,压榨自己的男朋友么,还是不需要客气的。 电话那端的人笑了下,“还好现在刚进入冬天。” 若是在炎炎夏日,顶着高温寻了这么久,也会心疼的。 召了乔泠然来,易千森颔首,“前几日给老何准备的礼物送出了么?” 她摇摇头,“尚未。” 难得在公司里光风霁月了些,易千森笑,点了点桌面,“那麻烦你十分钟后送到莫医生那去吧。” 乔泠然点头,很久没有被自家上司差遣去办私事了,她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莫赴晚有这个本事了。 只是这位泡在蜜糖里的老总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轻咳了声,乔泠然提醒,“易总,昨天晚上通达的王总征用了我的车,现在还停在他们公司楼下的……” “哦,是吗……”若有所思,易千森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钥匙,“那就开我的车去吧,很久没用过那辆白色的了,路上小心。” 接过,乔泠然细看。 这车的牌子和速度,还真对得起易千森这份不肯亏待莫赴晚一分的心思。 她笑了笑,捏在掌心,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走廊的绿植还是这么熟悉,黄了几片叶子,茶水间的咖啡香气远远能嗅到,还有在格子间走动的同僚们。忙得没有人有空看她是什么神情。 乔泠然长舒了一口气。 前几日,她看见易千森去了私人婚礼会所。 原来是准备结婚了呀。 还记得莫赴晚因伤住院的时候,自己从她那听到的话,也算是个感情分明的女子。配易千森,足够了。 而她这份长达数年,夹杂着崇敬或者其他的暗恋,也该无疾而终了。 无论是现实,还是在心理上,乔泠然都不许自己成为小三。 十二点整的时候,宴席正式开始。 讲话的环节被贺舟精简到只剩两人,主持人在一旁努力活跃气氛的样子,让莫赴晚觉得有点小可怜。 摊上这么一群医护人员。 她抿了口果汁,看着贺老爷子在上面讲话,到底是活了快到底的人,内容不多,也很简单。 就是表示感谢和开心。 下面的人很给面子地送上了炸裂的掌声。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掌心,贺舟上台了,作为儿子,作为副院长,站在那里,翩翩公子长身玉立,这回女士们的掌声就发自内心得多了。 莫赴晚干脆抬起手作了下势,就放在了桌下,捏着桌布一角垂下的流苏把玩。 贺舟手里端了杯香槟,他的发言也很短,结束后,遥遥举起,当做会礼。 众人也跟着举杯。 对这位未来的院长大人,也不能失了礼数和尊重。 莫赴晚端起红酒,和张臻轻碰了下。 sptc的待遇和其他医院比起来,尚算优待,因此老爷子偕同贺舟下来敬酒的时候,每一桌祝福的时间都格外绵长。 热菜吃到快结束,两人才姗姗走到莫赴晚这一桌来。 她感叹了句,自己选对了时间,却没选对座位。 贺舟直接站在了她身边。众人那种隐匿了许久的“院长夫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的眼神又跑了出来,亮闪闪地照着她。 轻咳了声,贺老爷子举起酒杯,“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这个老头的生日宴席,感谢感谢……” “院长言重了……” “就是就是,七十大乐~!” “越活越年轻!” “早点抱上孙子才是!” 莫赴晚就被莫名其妙地扯入了这个再也不能更尴尬的局面,老爷子刚好朝她看来,温和带笑。 看上去就像是默许了这个人已经是贺家的媳妇了一般。 莫赴晚头疼,捏着酒杯的手指用力了许多。 “来来来,别让老院长久等,我们大家一起干杯吧!”张臻强势插入了对话中,笑眯眯地举起了酒杯,搭再莫赴晚肩上的右手安抚性地拍了拍。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知情人士,掩护莫赴晚的责任,她责 无旁贷。 心里存了郁闷,莫赴晚饮酒的姿态就豪迈了许多。 一杯灌下,心里拔开了塞子,脸却红了起来。 她低头掩唇,咳嗽了几声。 用余光送走了贺舟和老爷子。 大人物离开了,这一桌的气氛立刻活络了起来,谈论的对象名正言顺变成了莫赴晚,且明明白白拿到了桌上。 “我们是不是要提前恭喜莫医生了?” “王医生说的是,还是早点回家包个红包吧,副院长大婚这手笔肯定不能小……” “得了,明天就找护士长申请加班去。” …… 乱七八糟的话一股脑往她身体两边灌,莫赴晚夹着小白菜,送到嘴里,极慢地咀嚼着,就像是特意拿来堵上嘴的。 她不能确认自己在一怒之下送出口的,到底是炸弹,还是油珠。 越是冷静,张臻看着越是害怕。 触底反弹这个词,对于平时这种冷静得二万八五的人来说。可能性很大。 况且,有了软肋的莫赴晚,也相当于有了盔甲了。不敢说和全世界作对,开口怼一怼这些不明情况的围观群众那也是有可能的。她又长了一副冷漠脸,只会让气势更凶恶。 “榛子。” “啊?什么?” “来,喝酒。” 莫赴晚笑吟吟看着她,眼神很确定——你不被我干翻,我就去干翻这桌的人。 二选一,选其轻。 张臻掏出手机,给自家男友发了地址,然后可怜兮兮地附了一句话,“舍命陪闺蜜,一个小时后记得来接你喝醉的老婆。” 打点好了后续事宜,张臻从身边的男士那里抢来了酒瓶,“晚晚,不要压抑你自己。” “来放倒我吧!” 很想提醒莫赴晚身后来了人,张臻咬着舌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莫赴晚却坐得更端正了,除了通红的双眼和脸颊,哪里都算得上楚楚动人。 贺舟拍了拍她的肩,为了照顾此刻有点蒙的莫赴晚,“老爷子在三楼茶客厅等你。” “找我有什么事吗?” 转过头,莫赴晚的双眼透亮,喝过酒的样子十分柔软,就连声音都婉转了些。 “老爷子没说。” 贺舟低头,那 双幽深的眼急速下落。莫赴晚再头昏脑涨,也听到了身后八卦的声响。她扶了扶额头,决定先逃离这个让她不喜的现状。 “那我先去了,师兄要一起么?” 撑着椅背,莫赴晚起身,拎起了包。 贺舟摇摇头,“我要去送一位贵客离开,你直接上去在最末的那个房间等就是了。” 说完,他果真捏着车钥匙走了。 张臻递了一杯茶被莫赴晚醒醒神,毕竟要去面见长辈了,不管贺老爷子打算说什么,婚事或者工作。莫赴晚也不能昏昏沉沉的去,这种状态被激怒的可能性更大。 茶水滚烫,莫赴晚抵住舌尖咽了下去。 人还是不太清醒了。 她干脆拐去了卫生间,用随身带的便携漱口水,唤回了一小半的神思。 仅仅也只是支撑她补了个妆出去而已。 问过了服务生,莫赴晚拐进了贺舟说的那个会客厅。 没有人。 贺老爷子大概还在接受道贺。一个长辈总不可能放话戏弄她这个晚辈,莫赴晚安心坐下,玻璃桌上搁了一盏茶和透明的茶壶。 她盯着那一壶碧绿,觉得自己又开始陷入想睡觉的状态了。 莫赴晚最后的意识里,唯一清晰的声响就是走廊里逐步靠近的脚步声。 哒、哒、哒…… “晚晚……” “师妹……” “我的……晚晚……” 耳边很吵,一直有人在说话。 头似乎要爆炸了,这不是她本意,她平时也不是小炸弹。却感觉很想抬手给谁一巴掌。 不要再吵了! 什么你的我的。 她是易先生的好么。虽然说出于矜持,莫赴晚并没有答应易千森的求婚。那通电话总归是甜蜜的,连呼吸出的气息都是草莓棉花糖味道的。 挣扎了下,眼皮还是很重,莫赴晚选择放弃,那就睡吧。她好累了。趴在那里休息一下,贺老爷子应该也不会怪罪的……吧…… “晚晚,张嘴,吃点药就不这么难受了。” 有人在哄她。 语气听上去很温柔。 莫赴晚睁不开眼,还是觉得头痛,后脑勺被人轻轻托起,靠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他说话带出的颤动清楚传递到她背部,莫赴晚张口 ,被塞入了几颗药丸,又有温热的白水送进,徐徐下咽。 然后她又睡着了。 困意更加深沉。 却一直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很多,很杂乱。 她躲不开,那个声音明明是很轻的,砸在耳朵里却无限放大,摧毁神经一般,激得她太阳穴突突狂跳。 莫赴晚知道挣扎了,眼角渗出了泪。 却仍然睁不开眼,逃不开那个咒语一般的声音。 不要念了。不要念了。 我不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完结倒计时了 我大概真的突破不了50章的魔咒了_(:3ゝ∠)_ 还有写古风对我来说也是个魔咒orz 下一篇还是现言吧………… #舞动显言责任感辛苦创作在心间# ☆、给我个解释 易千森以为莫赴晚是害羞了。 他自己对婚礼的事总是格外上心的,派了乔泠然之后,自己又去了几次。 才生生熬到了周一,做手术的日子。 在进去之前,他想,应该见见这个小女人的。 莫赴晚的电话直接变成了空号。 站在窗口,易千森愣住了,大开的窗口肆无忌惮灌入冬日的风,凛冽刺骨。 都没有心里突然浮现的寒意陡然。 怎么会突然…… 只在病服外面搭了件西装外套就出来了,易千森又锲而不舍地拨了几次,才确认了这个突然的事实。 右手捏住手机,易千森脸沉了下去。 转身想找人询问,却看到乔泠然等在了不远处,“易总,你的主治医生的上级要见你。” 花了这么多修饰语,那个人的身份也不过情敌两个字。 大概他知道些关于莫赴晚的消息。易千森吸了口寒气来保持自己的冷静,才能恍若无事的跟乔泠然一起去了贺舟的办公室。 他今日负责主要治疗,黑色毛衣外套着白大褂。 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柔和,易千森嘁了声,总算有天不是笑里藏刀了。 但看着也不爽。 “今天要麻烦贺医生了。”小命被攥在情敌手里的感觉,实在不太舒服。 易千森勉强维持着病人对医生的客气。 贺舟没跟他客气,“一个小时后,会有人引导你去手术室。” 他哦了声,想到了刚才哽在心里的事,“贺医生,今天晚晚也跟台?” 言语间很是平和,还透露着对女朋友的念叨。 就是语气黏乎乎的。 恶心下竞争对手,才好安心躺下去。 不为所动,贺舟整理着资料,“是。” 居然在医院……为什么电话还是空号…… 易千森的眉头并没有舒缓多少,贺舟的一个字,就拉上了他所有怒气阀门。 “好。” 贺舟抬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念着今天的大事,易千森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了病房,他立刻半躺在了床上,低头思考着。 很少在他脸上见到这种风雨欲来的表情,又目睹了一场不动声色的过招,乔泠然很 能理解。 这么大一颗钻戒揣在包里,是挺有压力。 万一真的给不出去了……只怕手术台都是要被掀翻的…… 半个多小时后,有穿着绿色外罩的医生走进了病房,示意易千森跟他走。 乔泠然被留在了病房。 他将盒子也一并扔给了她,自己捏着一方钻戒,坦然跟在那人身后。 下电梯,过了两栋楼,才是手术室。 又进电梯,上到五楼。 不需要动手术刀那些东西,手术室看起来和普通办公室没什么区别,一个电击椅,还有一方小桌。 严阵以待的医护人员倒是很多。 易千森找到了莫赴晚的身影。他才呼出了那口郁结了近一个早晨的浊气。 人不是在这么,闹什么失踪。 而且……好像剪了个刘海…… 要不是熟悉了她的背影和侧脸弧度,易千森会真的错失她的存在。 贺舟大约还没到,让跟台的医生在做准备。 他叫了带他来的那位医生,把莫赴晚叫了出来。 “晚晚。” 对面的人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理解,却碍于口罩挡住了她大半的脸,易千森只能看到蹙起的眉头。 “你……” “算了。” 询问电话的事压了下去。 不能耽误正事。易千森抿了抿唇,摊开了手心,钻戒闪亮,被切割得无比精美,每一面都透露着对未来的寄望。 后退了步,易千森选了个标准的距离和姿势,直挺挺跪了下去,咚地一声闷响,挺有诚意。 他仰起头,看到莫赴晚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像只小兔子。扭过头不安地看了眼瞬间围到门口来看热闹的同事。 易千森打好的草稿化为虚无,他盯着莫赴晚亮闪闪的眼,就像凝结而成的朝露,又像他右手高高举起的戒指。 “我知道那天晚上打电话来太急促了,你没有在一周内给我答复。但我本来就打算在今天向你求婚,相信我,晚晚。嫁给我,我才能安心做回易千森,不是少年,不是少爷,也不是老师。我想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你,和你一起走完剩下的日子。以前的年岁里,我从来不知道动心感觉和一切的后续,它如此顺理成章,又让我开始思考了很多以前不会想的事。我希望能 照顾你,你不想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也可以。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 易千森从没这么声情并茂讲一大段话,夹杂着甜蜜的糖汁,如同回到了小学在国旗下的演讲。义正言辞全力以赴地证明自己对祖国母亲的爱。 现在也是。 对一个女人想携手余生的爱。 他紧张地牙齿撞在了一起,无暇顾及,深深地看着莫赴晚,屏气等她的回答。 倒像是个毛头小子了。 地点不太对,没关系,在走上手术台之前,只要人在这里,一切都不会是错误。 可是面前的女人分明快哭了。 ……是被感动的么? 一边瞅她的雾蒙蒙的双眼,一边心里忐忑着。这过渡思考的时间太久了,简直像是凌迟。 “我……不能答应你……” 声音颤巍巍的,带着点哭腔。 来不及计较她这些反常的行为,易千森想起身,膝盖却麻了,他咬牙撑着直起了身子。朝莫赴晚慢慢靠近,她却摇了摇头,有些不安地后退。 “为什么?” 他平静了些,挤出了三个字。 莫赴晚定住,垂着头,却不看他,眼珠快掉到套鞋的罩子上了。 ……这是在怕她? 心里的火气又被绵绵浇熄。易千森叹一口气,突然特别想抽烟。 不答应直说就是了,做出这种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模样。是那准了他很容易服软是吗…… “对不起,易先生。您准备做手术吧……” 易先生…… 您……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他想到了地震中的房子,不过数秒就坍塌完毕。 “晚晚?”他酸涩地叫她,双手沉重。 叮—— 电梯门开了。 身后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这位病人,还是不要打我女朋友的主意为好。” 贺舟走到莫赴晚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莫赴晚才肯抬头,瞥了眼易千森,又扭过了头去。逃避的意味不能再明显,像一把火,朝他迎头烧去,避无可避。只能感受着骨骼和血脉被烧灼的痛苦。 莫赴晚出事了。 他在心里梳理着细枝末节的东西,却烂成了一滩泥,怎么都合不拢, 更不要说看出点什么着了魔或者被威胁的征兆。 她就站在那里,贺舟的身后。 不远不近的距离,水着一双眼看他。也不是正大光明的,就藏着什么东西,时不时投来一眼。 惊弓之鸟不过如此。 易千森后头哽咽了声,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以为可以马上娶回家的女人,现在却躲在另一个人的身后,看上去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遥远,胆小。 脑袋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太快了,没能抓住。他只能感觉到医院里那股冷冰冰的味道无限蔓延,几乎呼吸不过来。 “莫赴晚,给我个解释。” 他看也没看贺舟,手里把戒指捏得越发紧了。心里却慢慢笑了,生而为人这么多年,易千森自认为从读书时代,再到出身社会,一步一脚,平稳踏实。却没在人生里感受过这种即将被凌迟的感觉,太痛了,心高高揪着,呼吸都带着刀子一般,进出之前流淌着血腥的气息。 有助理医师走了出来,低眉顺眼,看了下这一触即发的局面,出言打断,“先生,您的手术时间到了。” “不了。” 他舔了下虎牙,森森开口,眼神亮得可怕,只锁着莫赴晚一个人,“你不给我个解释,我不会进去的。” 快哭了。 莫赴晚也不懂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怎么像个疯子一样,莫名其妙求婚不说,还逼迫她一定要说个什么东西。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不愿意麻烦贺舟,在众目睽睽下,好像只和他熟一点,只能蜷在了贺舟身后,想避一下。 不过……好像逃不掉了…… 莫赴晚握着拳头,低头站了出来,“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对着那个人的眼睛,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 三个字落下。 只觉得他好像更生气了,明明人站在那里,沉默着。莫赴晚就是能感到,他是在生气。 气她么? 很快就知道答案了——“贺院长,这个手术我不会做的了。” 易千森看了眼贺舟,他在那里,不置可否的样子。 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让易千森确信了,一定是他做了什么。 既然莫赴晚可能……不记得他了。 那他不愿意放开人格里所 有关于她的回忆。自己和她的病,都是一样的。易千森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但不代表他不能找到其他专业的医生。 吸了口气,莫赴晚揪住手指,“易先生……您……” “闭嘴。” 他忍不住,眉头突突狂跳。声音和语气都不太对劲,说完就后悔了。掀开眼皮,她果然又退了一步。 心里的火山就慢慢熄灭了,直到失去所有悸动。 胸口还急促地起伏着,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去他妈的易先生,去他妈的您。 我到底是谁,你真的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 先去做完母上大人吩咐的家务就回来写42章_(:3ゝ∠)_ ☆、不能再放你走了 楼道的灯似乎坏了,莫赴晚沉默地跟在贺舟身后。 晚上一起吃了什么来着…… 哦,市中心新开的那家花园餐厅。 她只记得最后一道甜品有些腻人,喝了口茶就不肯再动了。对面的贺舟胃口意外不错,又劝她吃了小半碗米饭,才悠悠出去了。 男女朋友…… 莫赴晚仍然有点不适应,尤其是在……还要回到他家的时候。 她好像一周前去哪大醉了场,醒来的时候,是贺舟端着浓茶伫立在床头,轻声地叫她,“晚晚,醒了?” 当即吓了一大跳。 莫赴晚挣扎坐起来,头疼,她按住额头,拼命找回了舌头,“师兄……” “喝点茶。” 不太在意她紧张的模样,贺舟在她面前坐下,被子立刻压出了几道褶,如同莫赴晚高悬的心脏。 怎么醉过一次。 她和贺舟的这层窗户纸就被捅破了。 难道是她顺手表了个白么…… 颇为纠结,莫赴晚咬唇,盯着近在咫尺的贺舟,还是接过了茶杯,抱在手里喝着。 “有什么问题么?” 贺舟笑,伸手在她的脸颊上划了一道,感叹,“瘦了不少。” 抬手瞅着腕骨,是突出了不少。 莫赴晚心里有疑虑,却在这个有点暧昧的氛围下层层打消。 “师兄,我回寝室去了,再不回去就……” “你忘了现在跟我住一起了么?” …… 强迫自己拿稳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莫赴晚才开口,闷闷的,“可能是喝多了不记得了。” “师兄你说吧。” 贺舟垂眼看她,卧室里只开了盏壁灯,衬得她脸色不太好,有点慷慨就义的感觉,右侧的小耳朵高高竖起,在等待审判。 他咳嗽,眼角弧度没变一分,“晚晚,你已经没在那个诊所工作了。” “和我一起在sptc实习。” “我们……在一起了。” 半晌,没回应。 贺舟去找她的神情,莫赴晚却茫然极了。在他炽热的眼神下,吐露了几个字,“我不记得了。” 又有点愧疚,语速很慢。 这种人生的大事,身为女主 角,她竟然缺席。 不急于这一时一分,贺舟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先去洗个澡,守你好几天了,太狼狈。” 末尾那三个字一下勾起她的自责,很温柔地道了声去吧。 “晚晚?” 贺舟站在她面前,叫她,身量高,几乎挡住了微弱的月光。 她不再回忆前几天的事。 贺舟说她因为王知兴的事受到刺激,病发了三年,他也就心甘情愿等到她自己醒来的那天。 “嗯?” “在想白天的那个男人?” 拉过她的手,攥在掌心里,继续踏着楼梯向上。 尽管他口吻清淡,莫赴晚仍然觉得心慌。他应该认识那个……男人吧。 费劲地思考了许久,仍然想不到是否曾经认识过这样一个人。 长得倒是挺出众,就是那咬牙切齿的几句话吓到了莫赴晚。跟欠了他天大的家底一样,若是他为猛兽,下一秒就该扑上来生啖其肉了吧。 一边注意脚下的路,莫赴晚想从贺舟的神情里琢磨出些什么来。 无果。 她只能先打一针定心剂,“没有,就是被吓到了。” 头顶被不轻不重揉了下,“没关系,以后不让你见他就是了。” 谈话戛然而止。 两人回到贺舟的公寓,莫赴晚的卧室在最里头,她照旧等贺舟先洗了澡,再进去。 期间,她有些百无聊赖,登微信找找有什么新鲜事。 手机和号码都被贺舟换过了。他说是醉酒后的莫赴晚自己扔进了江里面。 尽管后来莫赴晚执意要还钱,贺舟却没要。 她不安,即使心里接受了两人现在的关系,却仍然没办法将金钱问题含糊混在一起。 好友列表里只有寥寥几人。 戳了戳丁纷纷,“纷纷。” 对方回很快,有些惊喜的意味,“晚晚,怎么样,在一起了吗?” 哎?怎么未卜先知了…… 莫赴晚捧着手机,发了个是。 “我就知道嘛,榛子说你们天雷勾动地火了,都已经滚床单了,大概不久后就会结婚了,是吧?” …… 什么时候自己也有把房事都大公无私分享出去的习惯了。 有些脸热。 贺舟……好像正在洗澡…… 虽然说这几日两人倒也相安无事,但今天中途杀出了一号情敌。难免他不会有些昏脑,爱情么,嫉妒和不讲道理都是常态。 “对了,晚晚,你纹身洗掉了么?” 莫赴晚皱眉,“什么纹身?” “腰上那个啊……别说你的先生不介意这个,那我是真的服气。这才是真爱好吗?” “……在哪。” “你今天没睡醒吗???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 吸了一口气,莫赴晚是真慌了。 不同于上午在手术室门口的茫然,现在心头跳动的,全都是未知。 为什么她的好多事,人知,她不知。 沉浸在陡然生出的情绪里,莫赴晚忘记了房门还大敞着,她拉开了衣柜,对着细长的镜子,慢慢脱下了呢大衣,里面只留一件修身的毛衣。 她慢慢卷起,侧身,眯眼去找丁纷纷口中的纹身。 啪嗒。 门被关上的声音从身后不紧不慢响起。 莫赴晚一惊,像被踩着尾巴的猫,扭头去看,却瞬间被贺舟捉住了手。 他刚洗完澡,身体在寒冷的空气里是泛着暖意的。还流动着沐浴露的味道,莫赴晚不敢动了,贺舟的手就搁在她的胸口,□□在外的皮肤清晰感受到了寒冷。 “师兄。” “看什么?” 他好像不经意地问,手上却使了劲,将莫赴晚托起,像对待喝醉酒的人那样,脚下迈了几步,就带到了床上去。 莫赴晚觉得脑袋里更乱了,伸手去推他。 夹住了她细嫩的手指,青葱一样,看在眼里简直会发光。 吞了口水。贺舟没办法再当她的好师兄了。想了这么多年的姑娘,为什么模样跟当年还是差不多。一眼看过去,仍让他魂都要没了。 外表越是云淡风轻,心里越是淤泥成堆。 忍不了了,就用了点手段。 丁纷纷的病,用反催眠加药物疗法治好了,成功唤醒了主人格。 而莫赴晚,就是新疗法的第二个使用对象。 按理说,疼到了心尖上的人,不管她什么样子,都应该喜欢的。 但贺舟没办法。 他后悔了。将莫 赴晚送到易千森面前,观察医生,三个月的时间。本来是他给自己的一个赌注,如果三个月之后莫赴晚仍然对其他男人无动于衷,他就求婚。 都不告白了。 大学同学,医院同事,知道他心思的人太多了。漫漫几年度过,竟是迟迟没有要成的意思。 不能接受,喜欢上别人的莫赴晚。 尽管这个她,强大,冷静,又吸引人。 脑袋里还是会想到校园里的那个她。在心里唾骂自己小人,想要她全身心的依赖。 金钱上的援助,莫赴晚拼命工作了三年,还清了。几乎是翻倍还清了。 她越是着急划清楚河汉界,贺舟就越是心火旺盛。 在家里绑了她一周,新疗法的实施很痛苦,反反复复挣扎在那一个痛苦的周期,就是让她记起来,过去有多黑暗和不可逃避。 可是不该的,本来回到了小绵羊一样的莫赴晚。为什么现在还有力气推开他。 为什么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测他信誓旦旦的话。 慢慢落了下去。 莫赴晚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贺舟牵着,移到了腰间,他的手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她的皮肤。 却隐隐觉得热,穿透手心的热。 “在这啊。” 他的唇,触到了她的耳朵。开合间的嗡动让那一块开始慢慢变红。 “师兄……” 继续挣扎。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话来说服贺舟。 身后的人却突然不动了。 莫赴晚刚想回头,贺舟直接将她抱到了腿上。于是,四目相对。 他生气了。 莫赴晚第一眼,得出了这个结论。但理由么,又是未明。加上这个别扭暧昧的姿势。 “莫赴晚。”贺舟突然叫她,连名带姓,漆黑的眼就近在咫尺。 “什么……”不自觉就把声音放弱了,莫赴晚眨眼,又眨眼。在心里揣测着贺舟突然低落是为什么。 “你去洗过纹身?” 这下她彻底懵了。人人都知道她腰上有个纹身,自己却一无所知。 莫赴晚咬唇,猛地跳了下去,跑回镜子前。这次只微微掀了一点衣角起来,果然看到右侧有团红色的纹身。 却模模糊糊的,已然看不清上面纹的是什么。 伸手,用指甲抠了几下。那团红色就碎在她指尖,随着手的离开,又聚拢了起来。 ……原来真的有。 “师兄,你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靠在衣柜上,莫赴晚问出了口,她不想让这个男人继续留在她的房间了。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如果他执意要做点什么,都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毕竟他是她的男朋友,而她住在他的家里。 “你觉得我生气了?” 嗤笑了声,莫赴晚点点头。 “晚晚,你真是太不乖了。我已经让步很多了……为什么你还是要这样呢……” 起身,贺舟朝她走过去。丝毫不在意莫赴晚水光闪闪的眼——她在退缩,可惜身后已经无可后退。只能眼睁睁看他逼近,然后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不能再放你走了。” “我会后悔。” “……” 贺舟居然有对她下狠手的一天,这个狠不是指其他,而是头一遭不顾忌她的感受了,几乎快让莫赴晚窒息了。 在学校里两人手都没牵过,这会她几乎面对不了贺舟的怒火。倾注在唇舌动作里的愤怒,无计可除。 作者有话要说:让师兄黑化吧科科科~ ☆、可爱的小姐姐请留步啊 眼看着晨光破晓,莫赴晚才从床上起身。 枯坐到天亮,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座雕像。被冰冷的空气包围,动也不敢动,皮肤上还残留着恐惧的战栗。只能静止,只有这样才能静下心来一般。 活动了下手脚和腰背,更痛的地方,是眼睛。 记不得哭了多久了,就是任眼泪往下砸,无穷尽。 吸了口气,莫赴晚悄悄打开门,将行李箱提了起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经过客厅口的时候,力气支撑不住了,便搁在地上做简短休息。 抬眼望了过去,贺舟竟然坐在沙发上,摸着烟盒,听到轻微的动静,也跟着抬头,捉住了准备出走的莫赴晚。 他咳嗽了声,“晚晚……” 啪—— 她走到了一边,摁亮了开关,白炽灯照清了两人的脸,同样无所遁形的憔悴。莫赴晚看上去更惨一点,双眼红得好像撒了颜料,灰白的脸和唇,要不是没有沾枕头因而头发一丝不乱,会让人联想到灾难片的配角。 捏着烟的手颤了片刻,贺舟问她,“去哪里?” “找房子住。” 莫赴晚放下了行李,“我去洗漱下。” 太狼狈了,这个样子。 钻进厕所,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莫赴晚低头扭开了水龙头,往脸上拍着冷水,这个季节的自来水已经有了几分刺骨的意思,她丝毫不在意,借着那刺激缓解心里忽高忽低的情绪。 昨晚…… 她打了贺舟,完全是逼急了,出手狠厉,虽然被他察觉了侧了下头,却仍然重重落在他的脖子上。 两人的距离被拉远,莫赴晚走到门口,想直接拎起包就走。 有钱,有身份证,去哪也无所谓。只要不是在这里就好。刚才的这个男人,她认识了数年的好师兄,竟然有强迫她的意思。 即使是男女朋友,也存在你情我愿这一说。更何况他那种毫无章法的啃噬,完全是处于暴怒下的举动。为什么要她承受? 看出了她的意图,贺舟不顾热辣泛滥着痛的脖子,一把拉住了莫赴晚,低声地开口,“晚晚,我错了,即使是走,明天早上再走吧。现在太晚了,不安全。我会回自己房间,保证不碰你了,你可以反锁房间门。别置气,我走了……真的,对不起……” 贺舟的退步换来莫赴晚的一夜枯坐。 现在看来,他也没怎么好好安睡。有点赎罪的姿态,但莫赴晚想,不需要了。 伤害成立了,再多的后续也抹不去。 面霜都没擦,莫赴晚直接素着一张脸。贺舟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见她从卫生间出来,立刻起身,慌张的动作带翻了桌上一杯水,咕噜滚到地上。 “师兄。” 莫赴晚停下,重新拿起自己的小行李箱。平淡叫了他一声,“你什么都别说了。” 脚尖就停在了那一步,贺舟看她,容颜还是好看的,却憔悴。眉眼间堆起了无形的疏远。 “好。” 喉咙滚了滚,最后也只有这一个字。 莫赴晚很快就走了,坐电梯下了楼,到小区门口,招了出租车。人上去了,心还飘着。 出租车司机从内后视镜里看她,提着箱子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看就是被男朋友辜负的人。好心大叔心里想象泛滥,自动演了一出连续剧,声音也放缓了些,“姑娘,去哪啊。” “我……” 被提醒,莫赴晚才摁亮了手机,新买的,通讯录只有几个人。 她最终选择了丁纷纷。 倒是吓到了老同学,大清早听到莫赴晚带着哭腔说要见一面。 丁纷纷应了,安慰她,“没事。” 又报上了地址,莫赴晚捏着鼻子,复述给了师傅,才低声给丁纷纷说挂了。 闭目养神,太阳穴生疼,不得不抽了一只手揉着。 现在丁纷纷倒是毫无睡意了,从莫赴晚找到了工作起,很少见她这样软弱的时刻。 干脆起了床,洗漱了后到楼下去迎接她。 有可能是跟易先生吵架了吧。能让这位莫赴晚昏头的东西如果是感情,丁纷纷还是觉得能说通。 见了面,才知道自己可能是想简单了。 莫赴晚一身黑色呢大衣,同色裤子靴子,远远地像阎王手下的小鬼走到丁纷纷面前。 在面前了,再细看,唯一的颜色是红红的眼。 一副可怜的小模样。 “怎么了?”手里还拎着行李箱,慢慢地离家出走的任性感。 “纷纷,师兄昨晚差点对我下手了。” 本来还有些困乏的丁纷纷彻底醒了,吸了口寒气,直冲天灵盖,“怎么跟贺舟师兄又有关系了?你不 是在易先生家里么?” 莫赴晚啊了一声,迷茫地眨眼,驱散了几分面上的冷色。 却弄得丁纷纷更迷茫了。 这个神情……怎么跟大脑受创了一样…… “易千森啊……你……没跟他在一起?” 风刚好过了一阵,冻得莫赴晚连舌头都伸不直了,她哆嗦了下,出来得急,直接拽了件短袖穿上了。 “先进屋吧。”丁纷纷捏住了她空着的手,自己也被那温度吓到,也不多说,帮她提了箱子。 丁纷纷的屋子十分少女,满眼的粉色和蓝色。 和贺舟的屋子截然不同的风格,莫赴晚抱住了凯蒂猫的抱枕,莫名松弛了下来,丁纷纷打开微波炉,将牛河放了进去,一边扭过头对莫赴晚交代,“我这里只有面包了,你想吃热的东西,那就只有方便面和速冻水饺了……” “面包吧。”莫赴晚开口,嗓音粗噶。 大概是昨晚哭久了,刚才在贺舟面前,她憋红了脸,压下了这股不适,此刻全线爆发。 注意到异样,从她面前桌上的一个小方盒里,丁纷纷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推到莫赴晚面前,“止咳的。” 端来一杯热水,坐到她身边,注视着莫赴晚喝了一瓶盖下去,才侧目斟酌开口,“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喉头残留着些许枇杷膏的味,那一丝甘甜支撑着莫赴晚用比较保留的字句说出了从她“醉酒”后的异样,还有贺舟昨夜的突兀行为。 她缓慢的一席话,让丁纷纷心惊肉跳的。 虽然不知道莫赴晚醉酒那天干了些什么,她在之前很明确表明了想跟易千森在一起,从国外回来后去洗了两次纹身。现在这个局面,倒像是她得了疯魔一般,推翻过去自己口口声声决定的一切。 抛弃易千森,拒绝求婚,和贺舟在一起,甚至同住。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微波炉提示牛奶已经热好了,丁纷纷不动声色收回了那口惊讶的气,还是吃饱最重要。 倒在玻璃杯里,又拿出了刚买的红豆夹心面包。 她端到莫赴晚面前,想用食物的香气拯救下这个看起来精神不振的好友。 心里有了论断,“晚晚,先吃饭,吃完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肯定什么都知道的。” 像是在她眼前掬来了一束光亮,莫赴晚抬眼,确认 了丁纷纷的神情很正经,这才点头,拿起了玻璃杯,却被烫了满手,她呼气,将杯子裹在手里来回地滚动着。 吃过了饭,丁纷纷拨了一个人的电话,约定了中午去海底捞吃火锅去去寒气。 莫赴晚就在沙发那端看她,眼睛特别的亮。 心里的怜惜生生转为了好笑,丁纷纷挂断,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行了,现在先不说这个。我们去逛逛街吧?” 出门之前,她将短袖换成了毛衣,果然暖和了许多,挽着丁纷纷的手,到了她家附近的一个购物广场。 路口有卖红糖糍粑的,莫赴晚突然馋了,买了一份,和丁纷纷分着吃完,沾了许多黄豆粉,嘴里又渴了,干脆买了两杯热可可,朝里面走去。 一楼的花篮前,站了一个提着单反的男人,不过三十岁左右,看起来很艺术家,头发很长,梳在了脑后,带着黑色的眼镜,右手腕是一串小叶紫檀。 看到丁纷纷和莫赴晚出现,他眼神亮起,举起单发,眯眼连拍了几张。 莫赴晚察觉到,下意识挡了挡。 耳旁传来丁纷纷的笑语,“晚晚,别挡啊。这位是我们市很有名的摄影师,我都被他拍过几次了。他和他朋友有个工作室,平时会出来街拍什么的。不过冬天很少看到他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撞上了。” 还是有些尴尬,面对镜头,莫赴晚唔了声,放下了杯子,自顾自喝了起来。丁纷纷拉着她,走到了那位艺术家的面前,很熟稔的打招呼,“又看到你了……照片能让我们看看吗?我的这位朋友有点不自在啊,你的摄影技术这么好,看到镜头下的她,应该会高兴一点的。” “可以啊,这位小姐姐长得这么好看,不用紧张的。自然的,就是最好看的。” 丁纷纷接过了单反,回看着刚拍的照片,还指给莫赴晚看,“哇靠,你刚才低头的那个眉眼,也太好看了吧。还说自己不自在,天生镜头感啊,完全是。” 在陌生人面前接受了一通夸奖,莫赴晚咬唇,也凑过去看。 才承认了这位艺术家的技术的确很厉害,丝毫看不出她是哭了一整夜的人,憔悴的模样刚好被低头的瞬间掩饰,只看得到卷翘的睫毛和红润的唇,反而更有韵味。 看了半晌,丁纷纷突然有点不满,“怎么只有这么一小张脸,给我们重新拍个全身照吧。” 艺术家求之不得,拿回了单反,端详了下莫赴晚,“这位小 姐姐气色不太好,没化妆吧?天生丽质也不能这样啊,不然补补妆再来几张?” 丁纷纷点点头,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化妆包,一边劝说莫赴晚,“我都五个月没见这个摄影师了,难得的机会,晚晚,反正都是出来转换心情的。女孩子谁不希望自己美美的呢……” 放弃了挣扎,莫赴晚被她按坐到一旁,快速补了个妆。 两人又退了几步,装作不经意地向前走,让艺术家重新捕捉了几张。 这次再看,就满意许多了。 完全是不同的风格,莫赴晚眉目冷艳,一身黑色,红唇作为唯一出彩的地方,却张扬吸引人。丁纷纷嫩粉色的套裙,露出细长的腿,俏生生的模样。 艺术家表示很满意,临走前询问了句能不能发微博。 丁纷纷答应得很干脆,拽住了莫赴晚,笑眼弯弯,“那就麻烦你回去还要修图啦。” 莫赴晚还想说什么,被她压下,眨了眨眼。也就沉默了,由那位艺术家走远了。据说还要去另一个广场捉可爱的小姐姐。 “纷纷,你跟以前好像很不一样了。” “……当然了。” 丁纷纷牵住她的手,喟叹,和从前不一样的,不止自己一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周雨dd今天输给小胖儿了_(:3ゝ∠)_ 这场球看得我炒鸡紧张好希望雨d能快点打出来啊还有博er也是同为92line~~~ ☆、最后的午餐 十二点的时候,莫赴晚和丁纷纷坐在了海底捞订好的包间里,点菜。 服务生贯彻了海底捞一向体贴到可怕的态度,端来了免费送的银耳汤和爆米花,还笑眯眯夸了两人十分美。 丁纷纷很受用。 莫赴晚低头看菜单,几秒后,做了决断,“红锅,辣一点。” 决绝的口气让丁纷纷侧目,“晚晚,你能吃辣了?” 然后自己又骂了一句蠢,这个莫赴晚从内到外显然都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打开方式才这么不对。 “好的,你先点菜吧。” 勾了片刻,莫赴晚把菜单递给丁纷纷,嘎嘣吃起了爆米花。 菜点完了,服务生微弯了腰出去了。 丁纷纷端起银耳汤,搅了搅,粘稠度还算可以。不是那种为了增加亲切感而糊弄客人随便弄弄的。于是开心喝了两口,入了嘴才发现,真的不错。 于是招呼了莫赴晚也一起常常。 张臻推开门的时候,这两人这咀嚼着甜枣,很满足的模样。 她放下包,另外一个服务生立刻将她脱下的外衣和小包罩了起来。 直接进入主题,张臻按捺不住自己幻想了一路的心情,“晚晚,你怎么了?” 莫赴晚搁下勺子,字正腔圆吐出了两个字,“您好。” ……那个鼻音厚重得让张臻无法忽视。 她捂住胸口,心里发慌,“你居然不认识我了,是出车祸了还是逗我玩呢?” 丁纷纷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也觉得她的情况很奇怪,一个人应付不了,才叫上你一块。简直跟言情小说一样神奇。” 当事人耸了耸肩,很无奈。 张臻喝了口热茶压惊,“那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又复述了对丁纷纷曾经说过的话,莫赴晚这次淡定多了,该略缩的地方一带而过。也架不住张臻一惊一乍的追问,她看起来真的被震住了,一直捏着无辜的茶杯。 “……我有个猜想。” 丁纷纷和莫赴晚看着她,作疑问状。 吞了口水,张臻有种柯南找到证据的喜悦,但又因为这个线索背后代表的东西太深太沉,而直觉皱起了眉。 贺舟怎么能这么对莫赴晚呢? 太…… 找不到词语形容,张臻猛吸了一口气 ,刚想开口,服务生进来了。 气音没送出来一个,就断在了喉咙里,张臻捂住了嘴,笑了笑,表示等清静了再说。 啪。 门又关上了,丁纷纷有些急迫,催张臻,她定定看着莫赴晚,“晚晚,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最终决定论断的,是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好好听完我的话,我没有立场骗你。” “好。”莫赴晚展眉一笑,人倒是看起来精神了几分。 “我觉得,你现在的情况和丁纷纷很像。她经过了新疗法的四个阶段治疗后,找回了主人格。也失去了副人格的记忆,而现在的你,不记得我了,只记得丁纷纷。性格看起来和以前也大相径庭,纷纷以前的记忆里应该有大学时的莫赴晚……” “所以你好好想想,现在的莫赴晚是不是很像以前的莫赴晚?” 顺着张臻的话想了想,丁纷纷越琢磨也越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她侧头看莫赴晚,疑虑和探究跟蜘蛛丝一样,四平八稳地延展了出去,所有的中心,都困住了同一个人——贺舟。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些…… 丁纷纷从张臻那里听说了不少贺舟对莫赴晚的一往情深,从大学到现在啦,全医院都知道啦,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人,的确像是那种看在心里就不放手的样子。 “榛子……”丁纷纷通过莫赴晚认识了张臻后,就跟着莫赴晚这样叫她。 “你觉得是……?”眼风一扫,两位明眼人立刻心领神会。 再彼此对视了片刻,眉眼都塌了下去。 这可真是大新闻了。 莫赴晚觉得自己被这两人排开了,心里微微一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立刻告诉我,和我关系很大么?” 眼看噼里啪啦带出了点火星,张臻立刻软声安慰她,“我在组织语言。” 怕伤害到她。 丁纷纷说过,大学的莫赴晚,就跟小白兔一样,贺舟追了三年,温柔至极,也没见彻底走进她心底。金钱和人情分得十分透彻。 现在要彻底在莫赴晚心中毁掉这个温柔而强大的男人。张臻多少有点不忍心。 “晚晚,贺舟师兄是怎么给你说的?关于你现在的情况。” “他说我为了早日养活自己,大三那年突然病发,一直到现在,由于工作压力过大,师兄于心不忍,帮我使用了新疗法,唤回了最初的那个我。 ” …… 张臻眉头高扬,隐隐约约露出了点复杂的情绪。 他们的副院长大人,还真是步步为营、精打细算。 但这个做法多少有点不耻了点。莫赴晚在负责了易千森的病症之后,的确有情窦开放的模样。大概是戳中了贺舟的心事,才让他舍得出手伤害自己口中喜欢的人。 “晚晚,你错了。” “现在的你,虽然工作压力的确不小,但是我可以很负责的说,你很开心,因为你经常说做的越多来钱越多。”中间穿插了一句来自丁纷纷的嗤笑。莫赴晚瞪眼,她立刻摆摆手,开始往沸腾的锅里下菜。腾出时间让那两位继续说敞亮话。 “所以,压力什么的,不要骗自己了。你是我见过的很典型的职业女性中之一,人好像挺矛盾的。脸蛋挺冷,性格但却很好,对朋友也没话说。在你加入sptc的第二年,用自己的存款,买了套一小公寓,邀请我去你家做客。那天晚上我们俩都喝醉了。你说你真开心,摆脱了过去那个家庭的影响。也还清了欠贺舟的很多东西,除了感情之外的东西。我那个时候就明白了,你其实是真的不爱他。才会急于结束这种金钱上的拖欠,才愿意,也有动力不要命地工作这么久。” “你以前没谈过恋爱,说贺舟追了你很久,你不能答应。一是不喜欢,二是你借了他才能活下去,所以更不能在一起。直到你遇到了易千森……” “晚晚,你还记得易先生吗??” 莫赴晚垂眼正在看锅里,红汤沸腾,隐约看见起伏的菜。 丁纷纷招呼突然静默的她,“先吃,鸭肠和毛肚真的要老了,你要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那也需要力气的。” 只是觉得那咕噜咕噜翻涌的东西,好像自己的大脑一样,拼命往上冒,却又找不到出口。到底是什么,在找的到底是什么。 看莫赴晚不动声色地低了头,张臻立刻后悔自己逼急了,挑了一夹毛肚到她碗里,“先吃吧。” 她默默咬在嘴里,是老了,嚼着一点都不脆。丁纷纷又携了鸭肠和肥牛到莫赴晚碗里,眼神透亮,心疼的意味收敛不住。 自己又不是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低能儿童。莫赴晚笑了,伸筷子到锅里捞嫩牛肉。 慢慢吃了半个小时,辣味从口腔直达胃部,整个人都被打开了,汗水溢出,肆无忌惮。 莫赴晚看着丁纷纷开始倒蔬 菜进去烫,咬着筷子开口,“那个易先生,我是见过的。” “嗯?”丁纷纷的表情可以算是精彩,好不容易到手的白兔,还愿意放出草原外去见大灰狼。副院长大人还真是让人越发猜不透了。 她思考了片刻,将那天手术室外的求婚和对峙一字不差讲了出来。包括自己面对易千森时,那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好像根本没法忍受他如此狼狈的样子。即使当时围绕着三人的,都是熟悉的同事。 但对于易千森来说,都是陌生人。 他就生生站在那里,也不管贺舟口中平稳却暗藏锋刃的话语,就只是等莫赴晚的一个解释而已。 所以被吓得闭口不言的莫赴晚什么都没说,他就这么离开了。 算是明白了今天自己有幸看一出绝世好戏,张臻眯眼,连最爱吃的千页豆腐都不想捞了。 易千森大概心都冷透了,到手的媳妇不仅傻兮兮了,还飞了。 只是那个场景从莫赴晚颤巍的嗓音里描绘出来,多少带了点悲□□彩。 激发起了丁纷纷拨乱反正当好人的欲望,心里高高升起了打倒副院长的旗帜,“晚晚,不用怀疑了。有的时候,人是有直觉的。你真的辜负了一个好男人啊。” 低头,睫毛盖住了眼睛,莫赴晚戳着碗里的牛丸,心里惊慌地铺陈了一地清冷的光,照不清前面的路。 “晚晚,你还相信贺舟吗?” 张臻冷静了下来,准备从事情的最根本出发。她猜想贺舟之所以放心让莫赴晚和其他人接触,心里总是存了些底的——相信她不会轻易怀疑自己之类。 摇了摇头,莫赴晚想了那个强迫又暴虐的吻,往嘴里送了一颗牛丸。强迫自己咽下,也顺手带走了一点悲戚。 她原本,对贺舟的心思是有点不道德的。 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看上去无条件爱护她的男人,就是贺舟。即使不能用同样的爱去回报,让他得到想要的。莫赴晚却忍不了想享受那种被宠爱的感觉,出了什么事都有人在身后,真的很安心啊。 随着贺舟表露心迹的时候越来越多,莫赴晚冷静不了了。她知道自己答应不了贺舟,这样的话,唯一的温暖,唯一的火光,只能靠自己亲手掐灭。 这些行为从来没有怀疑到他的人格上。 贺舟是个好人啊,莫赴晚一直都这么坚信着。而且是个温柔的好人,所以她才放心一次又一次 委婉拒绝他。 今天的午餐,就像那副举世名画,《最后的晚餐》。在食物香气的空间里,对话里慢慢揭露关于那人的面孔,化成一把刀,戳穿了她的信任和坚持。 已经不知道要从哪汲取力气,来选择捅下这把刀,或者……放弃举起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熬夜写通宵看看能不能写完qaq 白天一直在玩感觉毫无效率_(:3ゝ∠)_ 拿生命在肝文还好我还有小零食(这样好像会die会更快噢??) 不管了今天要是能成功通宵明天一口气发完 要是没成功我就删掉这段话【doge脸 ☆、“我想你了。” “那你相信我吗?”张臻举起了茶杯,在她面前晃了晃。 莫赴晚点头。 就跟她刚才说的直觉一样。但又很快笑笑,有点羞赧的意思,似乎尘埃落地得太快了一些。 瞅着这两人,丁纷纷感叹,这哪是失了相处时记忆的样子,仍然一见如故啊。 这才是真爱。 “晚晚,下午再等会,你就联系贺舟吧。千万不要表现出太明显的逆反。易先生的手术,还需要他主持治疗。在不伤害到自己的前提下,继续当你的小白兔。”张臻积极地出谋划策着。 这才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莫赴晚摆摆手,表示要先找住处。 张臻愣了片刻,从锅里捞藕,叠在碗里,这才欢畅的数落她,“刚才我不是说了你有自己的公寓吗?不要怀疑,你其实是个小富婆。” 轻轻啊了一声,莫赴晚有点不敢相信。好像冰天雪地里突然有了容身之处那样。 “我这里有你给我的备用钥匙,还好我没有推脱。” 低头在包里摸出一把钥匙,张臻塞到莫赴晚手中,眉梢一扬,就想嘲笑她,但又想到自己欺负的是病人,干脆地放弃了,继续吃菜。 手心里那个小小的东西提示着莫赴晚,她是有归属地的人,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从早上起盘旋在心里的不安情绪终于落下,在腾腾雾气里,突然湿了眼眶。 她终于相信张臻的话,被贺舟藏起来的莫赴晚,坚强勇敢,虽然爱财,却实实在在为自己准备了风雨不侵的洞穴。这正是她一直想成为的人啊。凭什么要回到过去,狗屁的工作压力啊! 咬着土豆片抬头,张臻就看到莫赴晚挂着泪突然笑了。 ……还真是个好哄的小白兔。 低下头,继续吃,却蓦地也笑了。 吃了饭,莫赴晚迫不及待央求张臻带自己回自己的家。 这个要求好像还真的挺白痴的。有家不知怎么回。 三人又到了她买的小公寓里,钥匙□□锁孔里,门开了。那个瞬间的声响,在莫赴晚心中,有如天籁。 推开门,巡视了几眼,她立刻确认了,这就是自己的家。所有的设计和摆放,都是她曾经最梦寐以求的,写进了日记本里。 左手在墙上的石头上按了按。莫赴晚偷笑,转身走到张臻面前。百感交集,心里滚烫 。只能伸手抱了抱这个一面之缘的老朋友。 谢谢啊。帮我找回了自己的家。 丁纷纷看着这动不动就秀友情和默契的两个人,直觉自己要被闪瞎了。轻咳了声提示,“晚晚,该给贺舟打电话了。” “他知道这个小区。既然你之前都被留在了他家,那就意味着他不想让你回到这里。” 揪着盆栽上的枯叶,莫赴晚有些心疼,电视柜旁的绿植都枯萎了,毫无生气。看来是在被她抛弃的这段日子里,生命堪忧。 她也想快点给贺舟吃一颗定心丸,然后好好打扫这个阔别已久,也是初次见面的小窝。 当着两人的面,莫赴晚开了免提。 贺舟似乎一直在等她的电话,立刻接了起来。 “喂,晚晚,对不起。” 开口第一句,又是道歉。 若不是这顿午饭给了莫赴晚太多信息,她依旧会觉得这个男人仍然和温柔两个字天生绝配。 掐着喉咙,莫赴晚没说话,先表演了一通咳嗽,才哑着声音回答,“我好像感冒了,在医院打点滴。” “在哪,我过来找你。” “师兄,我现在还不想见到你。昨晚……” 莫赴晚一向沙沙的声音是绝佳的遮掩,她绝口不提见了什么人,反复在贺舟面前提起让她决定离开他家的那件事。让贺舟的视线顺理成章落在那上头。 明白了吧,你太急躁,我接受不了,所以我暂时离开了。 短暂的沉默后,是贺舟的妥协,“好,我以后……不会勉强你的。照顾好自己,觉得能接受我出现在你面前了再来找我。” 微微仰头,莫赴晚看见了张臻的脸,她微动了唇,无声做出口型“真会装……” 莫赴晚移开了视线,很深沉地落下了道别的话。挂断了电话后,才仰躺回了沙发上。 跟着,那两人也凑了过来,言语戚戚,“现在感觉跟副院长大人说话跟特务过招一样,一字一句全是套路啊。” 抓住了莫赴晚的发尖,在手里绕着,丁纷纷抬眼,“人,有时候不能绝对判断。多面性和复杂性根本无法否认,就像贺舟师兄,他为我治好了多年的心病,也找回了我自己。对我来说,他是救命恩人。医院里许多病人也说过贺医生技术精神,人也温柔,是个看着很不错的小伙子啊。然而……” 三人齐齐陷入了沉 默。 末了只能叹一口气,扭头看看彼此。 躺了一会,莫赴晚起身,开始赶人准备清理小窝。 嘱咐了她几句,留了电话号码的张臻才和丁纷纷携手离开了。 大扫除做完,已经过了晚饭时分。 躺在沙发上,用地图软件查看周围的饭店,最后莫赴晚锁定了一家川菜馆。上大学的时候,她特别爱吃辣。大半勺辣子下去,清汤直接变红汤。丁纷纷说了她无数次变态。 冬天的傍晚来得很早,走到楼下的时候,路灯初亮,照着一方小路。 她看到不远处的花坛前停了一辆黑色小车,远远站了一人,指尖夹着烟,红星一闪。 这个距离也就只能看到这些。 往前走了几步,那人倒是先认出她了,有些慌乱地掐灭了烟,在不太明朗的灯光下打量她,眼神跟山尖新雪一样凉。 是易千森。 莫赴晚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这就是张臻说的,她遇到的真心喜欢的男人。 怀揣着这么一个念头在前,莫赴晚的视线就不太自然了。 她猜测着易千森前来的用意,总不可能是又来求婚的吧。每天一次,直到她答应为止么…… “晚晚,我想了一天,还是没明白你为什么突然……” “忍了又忍,还是想见你。想听你说说话,哪怕又是些不太想听到的句子,也可以。” “我想你了。” 他口吻绵绵,带着缠绵的风。 被最后四个字一击即中。莫赴晚早就在张臻面前承认过,她那天就见不得易千森那难过的模样。 现在四下无人,空气冷清,他就在一步之远的地方,看起来憔悴极了。 心里一动,她小心询问,“你吃饭了吗?” 看样子也是废话,胡子都冒出了一层,没来得及修,眼窝深陷,活像她辜负了太多的样子。 等到她这句话落地,易千森终于笑了,有些萧索,“你愿意理我了么……真好……我也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不然就只能等到下周了。” 后头的话,就完全听不懂了。莫赴晚打开了手机,碎碎念一般,“那我把我刚才预定的一人餐退了,咱们直接到店吃吧。有什么话想问我的话……也到那里再说。” 看了下菜单,易千森心不在焉,直接递给了服务生,“ 就按她点的来。” 莫赴晚提起茶壶,为自己续杯,头也没抬,问,“那些菜你能吃吗?” 宁绘市人好像大多不能吃辣。 他迟疑了片刻,说能。 哦了一声,莫赴晚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是锁定的,倒映出她略显心慌的面孔。 不知道说什么。跟张臻一见如故的默契此刻荡然无存。易千森在对面,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好啊,对不起啊,都像是无关此刻氛围的空气。 没见过齐刘海模样的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然添了几分娇俏,还是不太适合。易千森打量着对面的女人,摁着空荡荡的胃。快29的小时没进食的地方,此刻确实满了,被有她的空气灌入。 “晚晚,是害怕结婚么?” 经历了度日如年的煎熬,易千森承认,那日当众被拒绝的心情远远比不上见不到她的焦灼。生气和愤怒全部被蚕食殆尽,只想诚实问出她心中所想。 又想到那枚无辜的戒指,做的很美,戒托上是一颗粉色钻石,周围围绕了一圈细碎的小钻。颜色和大小,都十分符合女人的梦。 她也觉得像是一场梦。 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单膝跪在那里的时候,竟然给了她一种命定的感觉。上天好像都在说,就是她呀,你犹豫什么。 可是,毫无印象。 夹了一块拍黄瓜,莫赴晚镇了下神,才决定说点什么,才不辜负这个男人。 “易千森,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了。” 挑眉,易千森睨了她一眼,确认莫赴晚一脸正气,虽然双手交叠在面前紧握着,却仍然不想示弱地告诉他——我变了。 他误解了。 声音一沉,“你是想告诉我,你跟贺舟在一起了是么。” 已经被浇熄的怒火又沾上了她话语中的星子,不过片刻,就烧了起来,灼热得呛着他的心。 摆摆手,莫赴晚干脆放下了筷子,和中午那样边吃边说是不可能了。 她和这个男人之间肯定真的发生过什么。 所以他看起来才这么生气,要么一清二白,要么一起损毁。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真的写完了orz 可以在吃午饭前完结了这篇文啦~~ ☆、一切都安排好了。 哽咽了下,莫赴晚挑她觉得最重要的几句,交代了,“我应该是被治疗了,用的sptc最新的反催眠和药物结合疗法。现在的我,是第一人格。是丁纷纷大学认识的同学。也是你根本不认识的那个我。” 服务生开始上菜。易千森都嗅到了辣子的味道。无形关上了他所有名叫冷静自持的开关,攥紧了双手,才克制住了心中的战栗。 那个男人,竟然用最卑鄙的方法将莫赴晚唤回了他身边。 原以为医者父母心,原来他也是会做出失心疯的事。 此刻莫赴晚所有的低眉顺眼,看在易千森眼里,都是绵绵密密的针,朝心里的大洞上狠狠地扎。 他不该,被自己遇到的伤痛蒙住了眼,而不管不顾她的异样。 或者说,在莫赴晚去参加贺舟父亲生日寿宴的当天,他应该去接她的。 见易千森不说话,莫赴晚乖乖盛饭,添得满满的,推到他面前,以表慰藉。又将自己最爱的辣子鸡,舀了一勺在白米饭山,红汪汪的,十分好看。 “先吃点饭吧?”她小心地劝,眉眼全是谨慎。 易千森慢慢拿起筷子,看也没看莫赴晚夹的是什么,一口吃了下去。 三秒后,味蕾诚实地给出了反应。 火烧火燎的痛感开始蔓延,他皱眉,飞快吞下了那一团东西,舌头仍没有得到救赎。 从莫赴晚那里看,双眼通红。 她直接会错了意,起身坐到了他身边,抓住了易千森去拿茶杯的右手,低声劝说,“别难过啦。我知道被自己喜欢的人忘记一定是件很痛苦的事,我表示抱歉,但你千万不要失望。我一定会找回你的女朋友的。” 近在咫尺的,是她透亮的双眼,和笃定的神情。 呼吸和话语间带出的气喷在下巴处,比唇里的热度更高。易千森抿唇,就势抓住了莫赴晚的手,吸了口气,才敢回答她,“我没有生气,只是因为你还在这里而开心。至少你没有走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而贺舟,也确实有那个本事的。 塞到国外,让他们干脆一辈子不复再见。 想了想,易千森劝莫赴晚回去吃饭,在她坐回去的瞬间,终于找到机会,灌了大半杯茶水下去。 缓和了不少。 “好好吃饭吧。”莫赴晚打定了主意要安慰他,一筷子剁椒肉丝又叠到了碗里,然后是水 煮牛肉…… 胃和心一起颤抖了起来。 第一人格的莫赴晚,还真是小白得可怕。 闭眼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易千森拿起了筷子,眉头隐隐跳了下。 就当是找回她的代价了。 被拒绝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到头了。 吃了饭,易千森送她回家。 莫赴晚被喂得神清气爽了,有精神关注他了。发现他的左手始终搭在腹部一个位置,右手打着方向盘。 虽说看出了易千森技术纯熟,这个姿势难免代表了他似乎面临什么问题。 害怕打扰到驾驶,莫赴晚硬生生憋到了下车。 “你怎么了?” 她站在路灯前,看易千森关了车门,朝她走去,左手还按着那里,脸色看起来也没缓和多少。 是不是还没有说清楚,他心里还存在疑问啊。自我检讨着,莫赴晚磕巴了下牙齿。 没见过这样把心事都写在脸上的他,易千森忍不住笑,又牵扯到胃,一阵生疼,他微弯了腰,等那阵痛缓过去了,才将头轻轻磕在她肩上,“我胃痛。” “嗯?” 看莫赴晚瞪眼,易千森继续和盘托出,“我根本吃不了辣。” 她呆了。 就这样还跟她风生水起解决了六盘菜么。因为嗜辣,莫赴晚基本点的都是重口味那一挂的。很下饭。对不能吃辣的人,也很残忍。 愧疚更甚。 也忘记了推开他,莫赴晚根本没察觉自己在对待身体接触上是多么的因人而异。 “对不起。”她轻声道歉,搅乱了易千森的呼吸。 片刻后,耳边一声轻笑。 然后是一句丝毫不保留的话,“现在的你,真的很可爱。” 瞬间脸红,这种近似呢喃的语气加上话里的夸奖,真的让莫赴晚扛不住。 易千森顺势伸出了双手,将她搂住,很正式地回应,“没关系,因为是你。” “毫无恋爱经验”“芳龄十九”的莫赴晚同学瞬间慌了,挣扎了下,力道比在贺舟面前轻,却仍然失手打到了他很脆弱的胃部。 易千森闷哼了声,有朝她滑倒的趋势。 伸手接住了重量比她大了的不少的易千森,他的脸从莫赴晚脖子处擦过,她清楚感受到了几颗水珠 的停留。 不是眼泪。 那只能是汗水了。 已经痛苦到这个地步了吗? 仰头,身为始作俑者的莫赴晚认真打量着易千森,看见他浅淡的唇色,鬼使神差想赎罪,“吃了辣犯胃病还是不要忍了,容易穿孔,去医院吧?” “不去……” “为什么?” “不喜欢那个地方。” “……那怎么办?” “不是有个更近的地方么?” “嗯?” “你家。” “……” “家里有胃药么?” “有的。”不想承认自己也经常被最爱的辣椒祸害,莫赴晚手上加大了力度,扶住易千森。 在他吸第二口气的时候,莫赴晚决定好心捡了他回去。 就赌一次。 赌她自己的眼光,赌易千森的人品。 不会让她不愿意的事情再重演。 庆幸自己下午刚打扫过房子,莫赴晚将易千森丢到沙发上,从桌上翻出了一个新水杯,用热水烫过,才递到了易千森面前,又蹲着在电视柜旁边找胃药,口中念念有词,“我这里只有一种常用的,应该没过期吧。你看看,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就去小区外的药店买。” 接了一杯水,和胃药一起让易千森看。 他点点头,靠在沙发上,表示没问题。 “那你先吃药,我去煮粥,很快的。”又落了一句,莫赴晚奔到了厨房,不给易千森回答的机会。 他扬起了眉,笑,低头吃药。 原来过去的她是这个样子的,懂得照顾自己,懂得照顾别人。但还是被生活压得起不了身,只能被贺舟用道德上的帮助捆在一起,直到再也无法接受这种现状为止。 一杯热水和药下去,胃里的翻天覆地好了许多。 易千森以手盖住双眼,做短暂休息。耳边一直留意着厨房里的动静,她走来走去,她在洗东西,她在拿碗。如此的好听和家常。 原本以为贺舟的这个举动会让莫赴晚走远。但似乎反而给他一个惊喜。 心里一直无法轻易承认的就是,莫赴晚生命里最难熬的时光,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而现在,上天赐给了他时空穿梭机。那个娇憨却勇敢的小姑娘,近在眼前。 “易千森,喝点粥啊。” 端着小碗,莫赴晚坐到他身边。沙发凹陷了一块,易千森立刻睁眼,移开了手,接过带着温度的粥。 就是简单的加了些花生和红豆,他却捧在手里搅拌。 “能不能,跟我说说,我们……之间的事?” “嗤——” “你笑什么啊?” “等我先吃完你煮的东西好不好?” 莫赴晚点点头,觉得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刚才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如此自然。好像在易千森面前根本不需要强装什么。 嫌屋里太安静,她干脆打开了电视,正好在播美食纪录片,调低了音量,莫赴晚开始看主持人倾心讲解如何做出正宗的卤肉饭。 到放芝麻酱的时候,易千森放下了碗,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白水,才转头看莫赴晚,“想听什么?” 她纠结地抓住了靠枕上的流苏,摆弄着。什么都想听,关于自己看上的男人,又或者是两个人之前到底有多亲密。 最后小心翼翼扔了个炸弹出去,“我们到哪一步了?” 如此排斥贺舟那个吻的她,如果跟易千森已经享受过鱼水之欢的话,那么这份感情的确是她无法质疑的。 易千森的眼里飞过了片刻笑意,他移开了视线,很淡定,“你左边胸口上有两颗痣。” 明明身边的人端坐笔直,莫赴晚就是从他唇角的弧度里看出了点什么。仔细品了下他的那句话,莫赴晚耳垂陡然烧了起来。她伸手捏住,嘟囔自己是没事找事。 “婚礼策划公司都找好了,地方也找好了,甚至连蜜月的路线我都计划过了。只要你点头,我们就能立刻结婚。但是……” 他声音如一块石子扔进了水中,泛起了莫赴晚心湖涟漪。 一切都安排好了。 原本以为是最安定因素的她,反而成了最大的变数。 然后他是给那些人依次打电话取消了预约吗?在别人试探的口吻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们还需要再考虑一段时间吗?心里是不是也觉得原来失望就是一瞬间的事啊。 莫赴晚掐住自己的手指,惆怅地想,原来的她,肯定会答应的吧。 “别乱想。” 一双大手覆过,将她解救出来,在红印处徐徐抚摸着。 同时继续开解 她,“但是这件事让我更加确信了,我的妻子,必须是你。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代替不了,只是想想,我就已经心理和生理同时排斥了。” 莫赴晚咬唇,压下丝丝笑意,同时抓住了重点,疑惑,“生理排斥…………嗯??” “硬不起来。” 她轻咳了几声,为对方的云淡风轻和不讲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想要做点什么啊。 易千森放开了她的手,往上而去,拂开了她的刘海,露出熟悉的眉眼,喃喃低语,“不要担心,这些都不是问题,你只要交给我。你不许去跟贺舟打交道了。” “可是……你的病还得他来治啊。” “我可以去国外。” “一手资料都在我们医院。” “你等不起吗?” 轻轻摇头,莫赴晚很认真,“这句话该让我问你。” “你等得起我吗?” “全国只有sptc拥有反催眠和药物新疗法,国外不过也只有两家医院。然而,我过去的档案,都在贺舟那里。他要是不放手,我这辈子都只能是这个状态。你愿意吗?” 午饭时,张臻轻巧的一番话,此刻拿出来,却重如崇山。 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浪费的一分一秒都是最无奈的事。而他们这对一方情深一方空白的人,又该怎么看待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易千森的手穿过了发丝,落到她后脑勺,将莫赴晚摁到了自己的怀中,“这些都是小问题。” “我的病可以放在后面,你的病,我们可以到国外去慢慢治。但我真的没这么大的心,再把你放回贺舟身边了。” 拥抱的治愈能力如此强大,只是贴着温热的身躯,恐慌已消失了大半——关于未来的,关于记不起他的,关于自己的。 半晌没有人说话,伏在易千森怀中。莫赴晚困顿不行,打了个呵欠。 他摸了摸她的头,“困了吗?” “嗯……”声音都飘起来了。 “睡吧。” 拦腰抱起,直接朝她卧室走去。 莫赴晚在睡眼惺忪中找回了一丝意识,“为什么对我家这么熟悉?” 她自己都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来了解布局和设计。 扭开她的卧室门,易千森托着她,直到床前。弯腰将莫赴晚放下,她的手不依不饶还吊在他胳膊上,似乎在等问题的答案。 左手撑在软绵绵的床上,靠近她的耳朵,“因为我在这张床上睡过。” 看到身下的人以光速用被子将自己包起来,易千森露了一丝笑。从柜子里扒出了床厚被子,老神在在地出去了,顺手关了门,准备睡沙发。 躺上去,在黑暗与寂静的双重包裹下,反而无法安睡了。 现在的莫赴晚,最需要的 就是他的保护。然而横亘在之间要处理的事太多了。他需要细细梳理一下,回到了手里的东西,绝对不会让她再丢掉。 等易千森走了之后,莫赴晚去找了张臻。 为了避风头,两人选在了她家见面。从sptc到莫赴晚家的小区其实很近,张臻打包了两份麻辣烫作为晚餐。 莫赴晚自己做了海带汤。 就直接开动了。期间两人交换了下情报。 张臻:你的资料我没找到,看来是被贺舟扣下了。 莫赴晚:易千森说会保护我,让我不要跟贺舟联系了。 对视了一眼,放下筷子。 张臻:卧槽?! 莫赴晚:什么?! 异口同声,“什么情况!” 张臻夹了一块花枝丸,“贺舟估计是怕你去国外治病,这个后手可真充分。” 莫赴晚夹了一片培根,“易千森的病是不是除了贺舟就没法治了?” 绕来绕去,主角都是那个让人牙痒痒的男人。 往筷子上卷着土豆粉,张臻突然笑了,“不过他今天精神看上去不怎么好,还被他妈妈当着全院的人点名批评了。” “是么?” 莫赴晚吧唧了下嘴,突然想到一点,“贺舟他们家也算是名门了,如果他妈妈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出现转机?” “你跟他妈妈接触过吗?人怎么样?像不像那种大义灭亲的人?” 嗤笑了声,张臻呼噜着热气,“要接触,那也是你,我这种前台文员一般没机会接触到高级医生。” “那易千森的病……贺舟愿意治么?” “相信我,他愿意的。” “嗯?” “你们家易先生,有四个人格。每个人格都有关于你的记忆,贺舟肯定没有把握,喜欢上你的是哪个人格,至少做了治疗之后,易千森只剩下了主人格,那几率就降低了许多,哪怕这一个人格都他妈不幸爱上了你。但是现在的你根本不爱他啊。贺舟不就完胜了么??现在的问题是你怎么劝易千森去接受治疗。而不是听他的话,缩在他身后,乖乖等易千森解决一切。你要知道,在贺舟眼里,全世界除了你都不是问题。和你沾亲带故的,都要拎出单独掂量。何况是你喜欢的人?他想把自己拖下水陪你,你能眼睁睁看着么?” 捏着筷子,莫赴晚安静地 思考着张臻的话。 突然被塞了一块鱼豆腐在嘴里,张臻对她笑吟吟地开口,“我说的这些话,全是基于以前的你会做出的选择。晚晚,你从来就不是懦弱而且自私的人。如果你做了决定,我一定全力支持你,不会让贺舟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眯了眯眼,莫赴晚有了新的办法。 她凑到了张臻的耳边,如实说出。 莫赴晚搬家的那天正是周一,贺舟和丁纷纷一起来帮她。 两人在微信里沟通过了,在贺舟面前,用尽解数装作交情还停留在大学时代。 贺舟安静地帮莫赴晚提行李箱,她跟在身后,有些不安。 明明在电话里,讲得很清楚了。 他看起来倒比她冷静。 这路不安在看到楼下停的小车时,直接炸了。莫赴晚差点抱不住手中的靠枕,在贺舟回头的时候,她飞快缩到了丁纷纷身后。看上去和那天被求婚之后一模一样,双眼水润,带着惶恐。 这次是被易千森吓的。 贺舟很快转了过去,正面迎敌,“易先生看来是不打算治病了?” 直接用出了绝招。 打开车门,易千森走下来,站到贺舟面前,眼神微微扫过他身后。莫赴晚已经没出息得快哭出来。 嘴角垮了点,易千森有点挫败,自己看上去真的很不可靠么? 早上等这个人格占据了身体后,他就迫不及待来找她了。却在车上才看到了莫赴晚的微信,“我有好计划,正在执行。没有自身安全的隐患,务必放心。” 放心,他哪还有心可以放。 在莫赴晚回来的时候,就全都丢在她那里了。 目下也只能遂了她的愿,不能让贺舟看出异样。 易千森正大光明又在莫赴晚脸上逡巡了一圈,眼中晦涩不明,“贺院长拿病症来威胁我,又算得上是医德高尚了吗?” “易先生,你误会了,只要你愿意来sptc,我随时可以为你进行治疗。” “只是,现在还是不要耽误我帮我女朋友搬家的事了。” 易千森笑了出来,在风中一卷而过,“搬家?” “躲我需要到这个地步吗?” 不知道他是入戏太深,还是借题发挥,莫赴晚不得不出来抢个戏,“这位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真的赶时间。”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在易千森携着火气的双眸里。最后不得不躲在了贺舟身后,大概是真的在抒发自己的情绪吧。 易千森说过最后悔以前莫赴晚依赖的不是她。 现在却也不能依靠他一人解决这个问题。 没有再看他的神色,莫赴晚匆匆走到丁纷纷身旁,一起上了贺舟的车。 启动的瞬间,她闭上了眼。杜绝了所有的疑问目光。 对不起了,就这一次。 姻缘孽果,还是要种下的人收割才是。这样的埋葬,才是流过忘川的过程,永无回头。 贺舟给她找的新住处距离sptc有半个小时车程。不算近,莫赴晚问过为什么。他笑笑没有说话,只是说这是赔罪。 有的时候难免心里唏嘘了一点。贺舟对她,是真的上心。只是超过了界限。 莫赴晚向他要了一周的假,贺舟答应了。 收拾了整个上午,新家有了初步的轮廓。丁纷纷很善解人意地带走了贺舟。前一晚没有睡好,莫赴晚强忍着睡意,跟二人告别。 刚躺回新床没多久,电话响了,是没有备注的一串号码。莫赴晚盯了片刻,心里咯噔了下,接了起来。 那边只是呵呵淡定一声。 莫赴晚觉得心脏被这两个音节揪了起来,她对着电话很温柔地笑了笑,“易千森,我……” “跟其他男人跑了是吧?嗯?” “我……” “还不告诉我在哪里是吧?嗯?” “这个……” “你到底要干什么?” 易千森的语气终于正经了,带着微微的无可奈何,莫赴晚缓缓抬脚,爬上了墙壁,整个人倒立了起来,闷闷开口,“我在等一个人来找我。” “谁?” “贺舟的妈妈。” “我想拿回病历只能靠她了,她是sptc的名誉董事,权限比贺舟高。也是他最敬重的女人。” “你能见到她?” “暂时不能。” “……” “所以我想了个计划,榛子应该正在进行中,最多再等一周,我应该就能见到她了。易千森,你在等等,好不好。” 悠悠一声叹息。 “晚晚,为什么就不能依靠下我呢。” 莫赴晚捏住了鼻子,忍住了酸涩的汁液在其中横行,眼泪很快被倒立的姿势逼了回去,“易千森,你不知道,现在的这个我,特别胆小,特别懦弱,特别害怕被抛弃。所以你喜欢的那个我很坚强很完美,但是现在我很开心我能因为自己,因为一个未来,因为一个人,做出点什么改变。” “这件事的根,是我,只有我自己才能连根拔起。你只能做一个在旁边保护我的人,你知道么……” 她似乎听到了呼呼风声,大概是在海边。 “好,我等你一周。” “下周一,我会在宁绘机场等你,成功或者失败,我们都一起去德国。” “嗯,谢谢你。” 栽倒在床上,莫赴晚捧着手机放在胸口静静流泪。 这份喜欢的心情,她真的感同身受了。 想要做点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因为我爱你 去机场的那天,宁绘下了大雨。莫赴晚换上了轻薄的羽绒服。 按短信指引的位置,她到了候机楼。 机场里人不少,她还是一眼看到了易千森。墨绿色大衣,黑色长裤,以手支头看着手机。 她悄悄走过去。 在一步的范围内被捉住。 他抬眼,无奈的笑,“你不知道你帽子上的流苏出卖了你吗?” 摸了摸新买的帽子,莫赴晚歪头,坐在了他身边。 “易千森。” “嗯?” “我没有拿到病历,出国可能要呆很久,我很穷的,现在。” “我养你啊。” “是吗?可是现在的我,还不喜欢你哦。” “……那我就再追你一次?讨小姑娘欢心我还是没压力的。” “啧啧,一看就是惯犯了?” 笑着一把搂过她,易千森低头,垂眼看她,“才不是,只针对你。” “唔,好吧。” 放心地栽在他怀中,莫赴晚闭眼,颤抖的眼里漏出了些许透明的液体,她哽咽着说,“我终于自由了。” 还清了那些一直没有斩断的东西,讲清了那些纠缠了许久的不安和不忿。 再也不用怀着你应该怎么样和不应该怎么样的忐忑心情去过每一天了。 她的人生从今天起,都会是空白的,鲜活的,美丽的。 拭去了莫赴晚脸上的泪水,易千森叹了口气。这场赌博,他和莫赴晚都赢了,万幸,是双赢。他赢了她,她赢了自由。 “所以,我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我?” 笑着锤了他一下,莫赴晚从黑色水桶包里拿出了两个纸袋,“我没有看错,贺舟的妈妈是个好女人。” 在让张臻放出贺舟和莫赴晚即将完婚的消息后,他妈妈果然在周四的时候找到了她。 莫赴晚坐在咖啡馆里,松了一口气。 果然,在附近的家乐福里,经常见到这位女士,就是贺舟的妈妈。 因为想抓住莫赴晚,所以贺舟希望她能尽管融入贺家,第一个派出的,肯定是最温柔最好接触的母亲。 莫赴晚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 她们在咖啡馆坐了四个小时,大多数时候,莫赴晚在 说,贺舟的母亲在聆听。她是如此的温柔美丽,蕴含着笑意的眼丝毫不受皱纹的拖累。 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在霞光铺满天际时,莫赴晚拿出了准备好的录音笔。交给了贺舟的母亲。 周六。 和贺舟的电话一起到她手中的,还有一份快递。 认识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对贺舟说过这么长的话。关于过去,关于感谢,关于拒绝。她不再是小白兔,小绵羊。掷地有声,不留情面。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一方面享受着你的帮助,一方面却想离你更远。” “以前我觉得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无法拒绝,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对我更好而且不奢求任何过矩行为的男人。我应该把自由的自己带到他身边去。” …… 贺舟的回应都不重要了。 莫赴晚被他摆了一道,就当是两人的天平上最后一道砝码。 至此,她全部还清了。所有的所有。 “谢谢你,晚晚。” 为我们做出的努力。 “嗯,应该的。” “不过我想你更应该努力爱上我才是。” “易千森,友情提醒你一句,来年三月,再和你说话的就不是现在的我了,你也要固执地要所有的我吗?” “当然了。” “你真霸道啊……” “因为我爱你。” “我……说不出口。” “没关系,等明年春意融融的时候,我想看你穿上婚纱,在许多人面前,亲口对我说这三个字。”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正文完结啦撒花?(^?^*) 好吧我知道这篇文bug很多所以会憋番外的就在国庆节把番外写完_(:3ゝ∠)_ 这篇文的相性五十问估计会把我写趴天呐4个人格啊== ---------------------------------------------------------------------------------- 新的长篇我想好了一个为自己和闺蜜写一个为这个暑假遇到的特别了不起 的一个人写 所以要不急不躁嗯用心慢慢来【握拳 ----------------------------------------------------------------------------------- ☆、相性五十问 终于终于又要写五十问了然而这次没有撒花的快乐呢~ 一般写这个就代表着终于完结了然而并不这篇文的男主大人太猎奇了我猜这个五十问都能把我写吐血orz而且还有番外(望天)。 现在的我正在用马龙氏乖巧的坐姿码字ing……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只废喵…… 1请问您的名字? 易先生:易千森 易小二:易千森 易少爷:易千森 易老师:易千森 莫赴晚:……莫赴晚 喵大王:复读机你们好(刘胖怼人式慈爱微笑) 2年龄是? 易先生:28 易小二:16 易少爷:26 易老师:30 莫赴晚:25 喵大王:厉害了我的哥…… 3性别是? 易先生and小二and少爷and老师:男(异口同声) 莫赴晚:女 喵大王:刚才好像听到了四重奏来着…… 4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易先生:高贵冷艳土豪 易小二:黏人可爱小弟弟 易少爷:花心浪荡的二货 易老师:正经禁欲的老师 5对方的性格? 易先生:长得很像来勾引我的冷面美人 莫赴晚:…… 易小二:很酷但是实际一点都不酷的大姐姐 莫赴晚:…… 易少爷:美丽可爱傲娇 莫赴晚:…… 易老师:调皮腹黑恃宠而骄 莫赴晚:…… 喵大王:(低头翻文案)我记得给晚晚设定的是双重人格而已,为毛在你们眼里搞得像她也四重分裂了一样啊喂。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易先生:晚上,家里沙发。 易小二:早上,厨房。 易少爷:深夜,瞬空会所。 易老师:上午,cpa班。 莫赴晚:综上所述(撩了撩头发)。 喵大王:……晚晚你是 有多懒(手动再见)…… 莫赴晚:我不是给你省字么…… 喵大王: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易先生:狐狸精。 莫赴晚:大金主。 易小二:贤惠的田螺姑娘。 莫赴晚:宛如智障。 易少爷:从天而降的艳遇。 莫赴晚:发情公狗。 易老师:来找(shi)茬(ai)的学生。 莫赴晚:好正经好单纯好不做作的衣冠禽兽。 喵大王:wow,打一架打一架~~ 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易先生:脸。 易小二:会玩。 易少爷:脸。 易老师:黏人的性格。 莫赴晚:都有,结合在了一起。 喵大王:(摸下巴)但是老大和老三感觉很欠扁…… 莫赴晚:(若有所思) 9讨厌对方哪一点? 易先生:每天都长得像来勾引我的样子偏偏正经得不行! 易小二:嘲笑我嫩! 易少爷:拼了老命都追不到! 易老师:撩完就跑,害的我还以为自己是德国骨科患者! 莫赴晚:动不动就换了个性格怼我,科科。 喵大王:诶?你为什么叫我老公张继科的名字!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易先生:好。 易小二:百分之五十。 易少爷:百分之四十。 易老师:百分之九十。 莫赴晚:(微笑)我可以说百分之零么。 易先生:不可以! 莫赴晚:(撇嘴)那就百分之八十吧。 喵大王:还有百分之二十呢? 莫赴晚:婚后磨合中…… 喵大王:总感觉用了一个不得了的词语呢。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易先生:莫医生。 易小二:大姐姐。 易少爷:晚晚。 易老师:晚晚。 莫赴晚:易先生和 “你”。 喵大王:“你”是什么鬼了(手动再见)。 12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易先生:老公。 易小二:亲爱的小弟。 易少爷:老公。 易老师:哥哥。 莫赴晚:随意。 喵大王:贵圈真乱…… 13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易先生:狐狸。 易小二:小狮子。 易少爷:野猫。 易老师:家猫。 莫赴晚:通通都是纸老虎。 喵大王:……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易先生:我。 易少爷:手工蛋糕。 易少爷:钻戒。 喵大王:看来您对那一枚没送出去还被没收的戒指怨念很大嘛嘻嘻嘻。 易老师:一个家。 喵大王:卧槽暖男求嫁嘤嘤嘤。 莫赴晚:一个病例记录表。 喵大王and众男主:(一头雾水)喵喵喵??? 莫赴晚:(慢慢笑了)这是爱的见证。 喵大王:……并不觉得好吗。谁愿意看到自己每天发疯啊orz。 15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易先生:她。 易小二:陪吃陪喝陪打游戏。 易少爷:心灵!!和……肉体……可以吗(对手指)。 易老师:家。 莫赴晚:(毫不犹豫)钱。 喵大王:我们晚晚真是一股泥石流,来,本亲妈给你点播一首歌曲,来自国家乒乓球队灵魂歌手周雨弟弟的《冷酷到底》。 bgm:我~~宁愿~~~你~~~冷酷~~~到底~~ 众男主:停停停!!!我们做错了什么???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易先生:撩拨我,又装正经。具体表现在每次拼图都不好好穿衣服。 莫赴晚:………………身材好错了? 易小二:不许我喝啤酒,哼。嘲笑我撸串是折寿行为。 喵大王:那我深深热爱着这样的折寿行为呢(微笑)。 易少爷:文艺的,小清新的追求方式她完全不认。用霸道总裁式的,自己还被打成重伤。真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莫赴晚:(挑眉)很简单啊,钱。你让我替你打麻将我就很开心。 易少爷:…………妈蛋失策了。 喵大王:(拍拍肩以示同情)这孩子随我,是这样的。 易老师:居然骗我是有血缘的关系。 莫赴晚:哥哥真的太好骗了(微笑)。 喵大王:那是人家爱你好吗!!! 17您的毛病是? 易先生:应该没有吧? 易小二:吃太多。 易少爷:以前太花心……但是遇到晚晚之后…… 喵大王:(轻咳)打住,少爷,这里不是你秀恩爱的地方。男主角是易先生好吗,老大都没说什么,你还滔滔不绝了起来。 易老师:以前太宠她。 喵大王:(张开双臂)放开那个晚晚朝我来啊啊啊! 莫赴晚:(低头玩指甲)我毛病不少。但怎么样,我就不改。略略略。 喵大王:……我怕被人打。 18对方的毛病是? 易先生:太多。 易小二:太多。 易少爷:太多。 易老师:太多。 莫赴晚:(耸肩)我就说了吧。 喵大王:那你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莫赴晚:对方的毛病……也好多啊,懒得数…… 喵大王:我不管抱走我们易老师。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易先生:在我第一次求婚的时候拒绝了我。 喵大王:心疼。 易小二:抢走了我剥好的小龙虾。 喵大王:简直不能忍! 易少爷:打了我一拳。 易老师:骗了我。 喵大王:最后这2人还真是对一件事蜜汁执念啊。 莫赴晚:让我不开心的时候。 喵大王:_(:3ゝ∠)_ 20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易先生:母鸡。 易小二:母鸡。 易少爷:母鸡。 易老师:母鸡。 莫赴晚:……母鸡个鬼,自己扪心自问好吗??? 喵大王:我看看……易先生让你去指导小二作讲话的时候,小二嘲笑你老了的时候,少爷强吻你的时候,还有易老师打你屁股的时候……噫!居然数出了很多件嘛! 莫赴晚:(微笑) 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易先生:这个问题让我回答,老子才是男主角。就是能发生的都发生了,不服憋着。 易少爷:初吻是我的。 易先生:………………我的40米的大刀呢??? 易小二:吃瓜看戏。 易老师:(迷之微笑) 喵大王:感觉是修罗场呢…… 莫赴晚:(点头,负责乖巧就是了)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易先生:……好像还没约会过。 易小二:(嘲笑)你完了 易少爷:哈哈哈哈哈这次终于轮到老子了!灵泉山啊有木有!!目标就是带晚晚去看遍星辰大海。 易老师:(继续微笑) 莫赴晚:(抢过了易小二手中的瓜) 喵大王:莫名心疼我们家老师。 23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易先生:…… 易小二:(来盘瓜子谢谢) 易少爷:很好很厉害很6…… 易老师:(冷静) 莫赴晚:就觉得这个人花招是真的多啊。 喵大王:那当然了,花花少爷人设不崩嘛。 2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易先生:(报警ing) 易小二:(无聊望天) 易少爷:牵牵手抱一抱亲一亲最后睡睡觉,吼吼,其实很纯洁的好咩。 易老师:(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莫赴晚:(翻白眼)全世界都看出来你心存不轨了。 喵大王:是的是的。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易先生:我想退出这个活动了。 易小二:+1 易少爷:没有经常,每次去的地方都是不一样的。哈哈哈哈哈哈颤抖吧你们这群凡人。 易老师:+2 莫赴晚:(看不过去)结了婚以后也可以约会啊。 易先生:(双眼发亮)老婆说得对。 喵大王:啧啧。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易先生:惊喜。 易小二:好像不关我的事,发个红包意思一下吧。 易少爷:鲜花游艇钻戒烟火玫瑰热气球…… 易老师:自己做菜。 莫赴晚:(抬眼)以后结婚了,每年生日就简单一点吧。吃个蛋糕。 喵大王:……你千万不要忘记你的贤惠人设了啊喂! 2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易先生:我。 易小二:我还只是个饱饱。 易少爷:我。 易老师:我。 莫赴晚:看楼上们。 喵大王:厉害了我的晚。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易先生:一生挚爱。 易小二:我今年三岁啦。 易少爷:想娶回家。 易老师:心之所向。 莫赴晚:……一群肉麻鬼,明明都是一个人。 喵大王:(疑惑)晚晚你不能逃避这个问题! 莫赴晚:咳……那当然是愿意用余生来做赔偿了。 29那么,您爱对方么? 易先生:废话。 易小二:我今年五岁啦。 易少爷:屁话。 易老师:白话。 莫赴晚:(高贵点头) 喵大王:小二,来回妈妈这里,你不适合在里面玩耍了。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易先生:易先生……bb…… 易小二:今天姐姐出去了,自己叫外卖。 易少爷:我不喜欢……(但喜欢我的钱)…… 易老师:哥哥……哥哥……哥哥…… 莫赴晚:不发工资我就没辙。 喵大王:谁家的女儿,拖出去拖出去。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易先生:不会放过她。 易小二:我今年七岁啦。 易少爷:追回来。 易老师:我不信。 莫赴晚:我走…… 喵大王:诶?女主你这个和设定不一样啊,说好的忠贞到底呢???? 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易先生:不能。 易小二:╮(╯▽╰)╭ 易少爷:不能。 易老师:不会。 莫赴晚:不能。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易先生:看看新闻打消消乐。 易小二:玩阴阳师【误】哈哈哈哈 易少爷:打电话催她。 易老师:等着。 莫赴晚:有事先走了。 喵大王:装完x就跑真刺激…… 35对方性感的表情? 易先生:拼图的时候咬唇。 易小二:请我吃饭的时候。 喵大王:哪里不对? 易少爷:被我吻了之后。 易老师:挽着我胳膊甜甜叫我的时候。 莫赴晚:还挺多的。 喵大王:哇?能具体讲讲吗? 莫赴晚:我老公为什么要让你窥探隐私??? 喵大王:……那是我儿子。 莫赴晚:婆媳问题大过天。 喵大王:(冷漠) 36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易先生:做饭的时候。 易小二:看不懂哦羞羞。 易少爷:亲亲。 易老师:打她屁股的时候。 莫赴晚:也还挺多的。 38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易先生:结婚了怎么都幸福。 易小二:打酱油的。 易少爷:你说呢? 喵大王:(翻白眼)你这个肉食动物可以走开了么??? 易老师:在我身边都可以。 莫赴晚:答案同我先生 。 喵大王:男主地位立显啊嘻嘻。 39曾经吵架么? 易先生:有。 易小二:不敢。 易少爷:多了。 易老师:只有一次。 莫赴晚:好复杂的统计…… 40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易先生:关于人生大事的。 易小二:关于吃喝玩乐的。 易少爷:关于吃不吃肉的。 易老师:关于进退取舍的。 莫赴晚:关于各方各面的。 喵大王:你们这群人哦……(斜眼) 41之后如何和好? 易先生:哄一下。 易小二:撒娇。 易少爷:邀请她替自己打麻将。 易老师:那次以强吻作为结束。 易先生:什么? 莫赴晚:(望天) 喵大王:(一起望)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易先生:希望。 易小二:别吓我。 易少爷:希望啊。 易老师:当然了。 莫赴晚:……让我思考下。 喵大王:我申请和易老师做转世恋人可以吗!!可以吗!!! 43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易先生:吃到她做到的菜时候。 易小二:被送了游戏机的时候。 易少爷:乖乖跟在我身后的时候。 易老师:看着我的时候。 莫赴晚:掌管财政大权之后。 喵大王:我的女儿总是有办法打断煽情气氛的酝酿怎么办?急!在线等! 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易先生:用一生去验证。 易小二:我还没成年,不能谈恋爱。 易少爷:买买买,给给给,让你看到最好的世界。 易老师:润物细无声。 莫赴晚:毫不吝啬自己的勇气和感情。 喵大王:我爱张继科!苍天大地佐证! 众人:(翻白眼) 45什么时候 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易先生:拒绝我求婚的时候。 易小二: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耶耶耶。 易少爷:调侃我跟别的女人的时候,很气。 易老师:迟迟不靠近的时候。 莫赴晚:被贺舟做了手脚之后,觉得失去了很多东西。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易先生:玫瑰。 易小二:牡丹。 易少爷:红梅。 易老师:栀子。 莫赴晚:霸王花。 喵大王:…………女儿你又搞事又搞事! 47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易先生:有。 易小二:不敢有。 易少爷:我都交代清楚了,为表决心。 易老师:没。 莫赴晚:正在一件件清理中。 48您的自卑感来自? 易先生:贺舟。 易小二:没有这种东西。 易少爷:她自己。 易老师:我自己。 莫赴晚:儿时阴影。 喵大王:我的阴影来自于周雨dd,国伟gg,艾森dd和光源dd。 众人:??? 49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易先生:都结婚了…… 易小二:点播一首《童话》送给作者亲妈谢谢。 易少爷:圈里人都知道我追了她很久。 易老师:没关系。 莫赴晚:已婚妇女。 喵大王:老师来我怀里吧!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易先生:这个题只能由痊愈了的我来回答,虽然失去了其他人格的记忆。但我喜欢的女人是莫赴晚,这点不会变。我会让她度过欢喜且富裕的余生。 莫赴晚:听到那两个字我就安心了。 喵大王:女儿今天财迷人设崩了吗?没崩!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补番外o(n_n)o 争取一口气完结三儿砸开始孕育四儿砸~~ ☆、番外一 贺舟番外——沉舟侧畔无人过 再见到莫赴晚的时候,她身边牵了个小女孩。在味千拉面和肯德基之间徘徊。 他摩挲着书本的动作停了片刻,很自然走了过去,留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没让那两人发现他。 “妈妈,我想吃薯条。” “怎么,你爸爸不在就开始暴露本面目了?”莫赴晚低头,揉弄着小女孩可爱的脸颊,当做面团一般。完全没有当妈的慈爱,就像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小女孩再接再厉,“妈妈,爸爸明天才回来。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啦!” 她仰起头,额发用草莓发卡别得端正,眼睛很大也很亮,整个人白白嫩嫩,看着就很讨喜。是个集合了父母全部优点的小美人。 “不巧,叔叔听到了啊。” 莫赴晚摸着女儿的手顿了下,侧头看了过来,有一瞬间的诧异,很好地被收捡了起来。 顺势教训了下自己的宝贝,“听到没有,乖乖跟我去吃面,一会回奶奶家。” 抿着嘴,小小的人最后选择了答应,甜甜笑了下,“好吧,妈妈,那我可以吃一个冰淇淋吗??” “……行。” 莫赴晚是真无奈了。才转头看贺舟,“师兄。” 没有想象的那么忌讳莫深,或者是气急败坏。 点头的动作迟疑了片刻,贺舟还是缓缓笑开,顺着她的话往下跳,一如当年般义无反顾,“师妹。” 只是这次他很清楚,那个人,已经被治好了。 看到他手中的登机牌,莫赴晚挑眉,“师兄要去哪?” “美国。” “嗯?” “进修三年。” “啊……那还真是辛苦。” “没什么。” 对话暂时陷入沉默,牵在掌心的小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动了,“妈妈,我饿了。” 贺舟看了下表,“我先走了,再见。” “师兄,再见。” 没多做停留,莫赴晚很干脆抱起了小人儿,朝电梯走去。她的背影仍没过多变化,只是肩头趴了个和她有深厚血缘关系的小女孩。就多了点说不清的温婉,和脚下的声声作响高跟糅杂在一起。 是独一无二的她。 贺舟和莫赴晚的交际始于迎新。 他大三,她大一。 当时已经是医学院学生会主席的贺舟自然没有闲心去做亲自迎新的事。 党员服务队和青年志愿者协会因为桌椅的问题,一群人在新生面前吵得激烈,刚从团委办公室回来的贺舟头都疼了,他接过了一个小干事递来的矿泉水,在戴着记者牌的人面前敲了敲桌子,“单反借我一下,谢谢。” 对方不过是大二刚升上来的新闻部部长,看到院里有名的芝兰玉树问自己借东西,立刻奉了上去,还想追着讲解下使用方法。 贺舟噙了笑,摆摆手,只说了句,“我知道怎么用,麻烦你了。” 他腿长,几步就甩开了新闻部的部长。 走到人群围起来的地方,贺舟没说话,咔咔照了几张。才挤了进去。 “梁兴……” 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青协会长立刻循声看到了贺舟,瞬间将他拉到了主战场,“贺舟,我跟你讲……” “等下。” 贺舟在走之前带上的两号小干事立刻开始驱散围观人群,“梁兴和王露跟我到后面帐篷去。” 三人移动到后方,贺舟环视了下周围,才沉声开口,“刚才我拍了照片。你们两个手底下一群学弟学妹,居然在他们和新生以及家长面前大声吵架。看看身上的衣服和牌子,对得起学校的校徽么?这件事自己去解决,这个照片我就只在三天后的院内会议上放出,如果你们不知道反省自己,那全校的干部会议上,让大家讨论讨论如何?” 梁兴本就是占了理的一方,立刻点点头,去处理残局去了。剩王露咬唇看着贺舟。他低头摆弄着单反,片刻后,见王露没有要走的意思,“怎么了?” “没什么。” 她转身离开,尽量不让自己气红了眼的表情让贺舟铭记更多。 在学生会和团委里,女干部一向受到追捧和照顾。 此刻却被贺舟迎头一闷棍,王露自然不服气,但更多的是郁闷。 贺舟准备回自己系的区域,却被人叫住,声音微微沙。 是个新生,左手拿着录取通知书,右手拖了个奇大的行李箱,能看到手背上因为用力而凸起的青筋。 人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白皙却有特色的好看。叫了贺舟后就没说话。 他等了几秒,女生终于开口,“师兄,请问你知道精神研究系在哪吗?” 居然是直系师妹。 没接过任何一位师妹的贺舟,因为顺路,就让她跟在了身后。 本来想学着其他男生帮忙提着行李箱,但女生干脆地拒绝了,那眉眼也让他不再好说什么。两人之间隔了两米,完全看不出是带人和被带的关系。 五分钟后,贺舟停在了精研系的帐篷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朝他说了声谢谢,就去了报名窗口。 这个系人很少,基本都是两个班撑起天下。 她很快就做好了所有纸面上的流程,贺舟就在最后面,和系里的老师一边聊着,一边打量她。 粉色t恤,白色短裤。 直到她被一个男生引着去了宿舍,贺舟才悠悠起身,踱步到收费那里,低头拿起了通知书的下半截,找到了她的那一页。 高考的照片倒是精神了许多,带着一丝笑。 目光移到上面。 姓名:莫赴晚。 莫赴晚是在入学一周后发现,怎么哪里都能见到贺舟。 她在报名第二天,就知道了带她去报名的那个男生的名字,贴吧里已经飞起了他的资料。 原因无他,就是那一场争吵带来的围观群众里,大多都是女生。一个完美解决了这个争执的人,还是个帅哥。自然就爆了。贴吧里有个帖子偷拍了贺舟,问这个人是谁,立刻有老吧友跳出来科普,学妹们再多呆一段时间就会连贺主席的三围都知道的。 这样,莫赴晚就被室友拖去报了学生会。 然后,她进了宣传部。 再然后,和贺舟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 再再然后,贺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关照。 最后,他们的绯闻成功在医学院甚至整个学校飞了三年。直到莫赴晚出事的那年。 大三那年,学校里同样出了一件大事。 莫赴晚的养父王知兴因为涉嫌猥亵并威胁一个女生,被警察带走。 报警的人是莫赴晚。 那个时候,许多人才知道她原来和王知兴有这样的关系。 丁纷纷确诊已经分裂出第二人格,被送到贺舟家的医院。莫赴晚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她的养母和妹妹被王知兴送出了国。 至此,她这个王家的口碑和遮羞布,也彻底被抛弃。 挣扎了半个月,莫赴晚辞去了学 生会的工作。被贺舟找到,他诘问了半晌,莫赴晚还是坦白了。 贺舟借了她一点钱,替她找到了租住的房子。和一份在心理诊所做助理的工作。 莫赴晚自此就没有了娱乐时间,所有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都在兼职和工作。 在贺舟担心她身体会垮下的时候,她的心理防线先崩溃了。 预感自己可能会滋生新的人格,莫赴晚将自己的日记本交给了贺舟,说让以后的她好好看看,才有生活的动力,往上爬出泥潭。 又和大学里相熟的朋友醉了一场,被贺舟接走。 她又去纹了身,纹身的地方是贺舟推荐的,他朋友既是店主又是师傅。 莫赴晚选了一枝傲雪梅,店主笑了笑,瞥了眼贺舟,戴着口罩的双眼看不出什么。 然而刚结束纹身的莫赴晚,还没来得及看自己腰上的图案,就接到了来自sptc的电话——丁纷纷试图自杀失败。 和贺舟悬着一颗心赶了回去,丁纷纷被救了回来,却还在沉睡中,麻醉药的效力还没过。 莫赴晚看着墙上的血迹和她垂下的手腕,扶着门痛哭出声,然后扭头跑了出去。在贺舟追来之前,跑到了走廊最僻静的角落,抱着双臂,安静地流泪。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恐惧,在她很小的时候,王知兴会偷看她换衣服、洗澡。直到在小学课堂上学了生理课程,莫赴晚才知道女孩子的隐私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她天真地告诉了自己的养母徐琢,从此之后,王知兴果然老实地不再对她出手。 但徐琢和她的女儿王雅雅对莫赴晚的态度却也越发恶劣。吃穿上王家人从不苛待她,毕竟是做戏给外人看的。莫赴晚却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丝来自家庭的温暖。 静静看了她片刻,贺舟摸了摸莫赴晚的头,她哽咽开口,“师兄,这样懦弱的我,太累了,我不想要了。我要挣脱这恶心的一切,拜托了……”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贺舟喟叹了许久,才给她拿了一种精神疾病治疗上禁用了许久的强性药物。 莫赴晚当天晚上,在贺舟的监督下,给自己静静注射了一针。 “这三年,谢谢师兄的关照了。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回报给师兄想要的感情,对不起对不起……” 含着泪,莫赴晚借着药物带来的勇气,说出了真心话。 眉头一皱,贺舟却不知该 为她最后的话语做什么反应。 片刻后,莫赴晚闭眼,陷入了沉睡。 他才走到她面前,抚摸着莫赴晚的脸颊,轻声开口,“师妹啊,你想多了,我真的……很不愿意放手让你离开我啊……” 全新的莫赴晚,自信果断又勇敢,只是想摆脱过去的自己。 一边欣慰于她的不放弃,贺舟还没开口打招呼,莫赴晚就自己进了sptc。 他也就更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关照和情谊。 以前的莫赴晚,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喜欢他,但纠结于恩情这一点,一直没离开过贺舟左右。 所以他不能让现在的莫赴晚有机会拒绝他。 说不清处于什么心理,他在莫赴晚日记的最后一页,用她的口吻,写了很多关于两人的事。放在了她以前租的老房子里。 直到易千森的病历送到了sptc。 以前sptc也有上门观察的先例,但这两例,都以相爱收尾,一个结婚,一个最后分开。 他心念狂动。 一个试探莫赴晚的机会好像出现了。 来不及细想,贺舟给她讲了这次的工作。由于高薪,莫赴晚并没有拒绝。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直到贺舟开始察觉到细枝末节。可是在他想召回莫赴晚的时候,几乎已经尘埃落地。 他握紧了手。 几乎是在瞬间就有了最疯狂的主意。他的母亲,在见到莫赴晚不过两面之后,就在他桌前和电脑的资料里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极力劝阻。 贺舟等不了,也管不了这么多。 借着自家老爷子的生日,将莫赴晚骗到了会所,并且成功得手。 然而在一时的意乱情迷里,他惹怒了莫赴晚。捂着被她打过的脸颊,贺舟沉默了许久。 才舍得让她去冷静下。 他对易千森在莫赴晚心里的地位估量不准,不过一天的时间,莫赴晚直接抛弃了和自己三年的回忆。选择相信了张臻和易千森,出国治病。 救了他们的病历,正是自己的母亲提供的。 莫赴晚和易千森的飞机落地德国的时候,贺舟正在房里喝酒。 他的母亲推门而入,坐在他对面。 浅叹了一声,“儿子,万事有果,你强求了。” 大 概是吧。 只是见过了她被保护的一面后,就很难再移开视线了。只想这么一直将她留在身后。 往前走,不可以。 越过他,不可以。 身边有了别人,也不可以。 最后却给自己编造了坚固的牢笼,挣脱不了,禁锢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真变态 但是——————写得很开心啊哈哈哈哈_(:3ゝ∠)_ 下一篇写丁纷纷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qaq ☆、番外二 丁纷纷番外——我不相信的世界里却有你 莫赴晚的女儿两岁的时候,丁纷纷终于决定结婚了。 开心的易家三口很早就到了,莫赴晚这个人母自然没资格做伴娘。她抱着易小小站在张臻后面,看化妆师操作着。 而后感叹一句,“青春真好啊。” 伴娘和新娘齐刷刷白了她一眼,“您现在被易先生滋润得简直重回十八岁了好么。” “是吗?”莫赴晚摸了摸自己的脸,日常逗女儿,“小小,觉得妈妈和那两个阿姨谁最好看。” “……不带你这么人生攻击的。” “就是,还自带亲情加分,不公平好吗!” 易小小还不懂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一句话点燃,她挥舞着手,指向了丁纷纷。 被神选中的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然后眉眼弯弯,对小女孩郑重其事地夸奖,“小小真可爱,阿姨等会把捧花给你好不好啊。” 大翻白眼,莫赴晚搂紧了自家闺女,“小小善良的性格是随我,你不用太惊讶,至于捧花,你还是给张臻吧,免得她这个男朋友又反悔了。” 三次差点踏进婚姻殿堂的张臻同学躺枪。 莫赴晚笑了笑,十分温柔地放箭,“我要出去找我老公了。” “滚!” 得到了充斥整个化妆间的呐喊。 易千森正在跟姜辛聊天,两人站在那里,黑西服,就已经是爽利的一道风景。 但右边那位是今天婚宴的主角,有点眼见力的都不会多停留几眼。只是纷纷将热切的目光送到了易千森的身上。 看了片刻,莫赴晚弯腰放下了易小小。审视了片刻,今天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纱裙,粉雕玉琢,就是个谁都想多看几眼的玉团子啊。 “过去,抱你爸爸的大腿。” “妈妈?为什么呀?” “替妈妈宣布主权。” 没听懂最后一句话,易小小看是扑腾着小短腿,啪嗒啪嗒朝易千森跑过去。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说笑着的两个男人发现了她。 半蹲到地上,易千森笑意温柔,震住了一干围观美男的女人。 这这……这眼神…… 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慈父杀吧??? 下一秒,小团子抓住了易千森的领结,清脆地 叫了声爸爸。 像棉花糖一样甜的声音。 易千森觉得自己心脏都酥麻了一片。这也许就是莫赴晚能很快得到他母亲认可的原因,出国四年,带回来一个小天使。那个小天使还甜甜地叫自己奶奶,怎么都无法狠心拒绝了。 易千森还很坚定地表示,有病不是理由,他也有病,还是莫赴晚的两倍。 最后,莫赴晚就这么成了易家的儿媳。 “小小啊,你妈妈呢?”扛起自家闺女,易千森去寻莫赴晚,在花门的一侧看到了但笑不语的她。 眉毛一挑,就像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扔下了新郎,易千森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你女儿又胖了,我抱不动,有问题吗……”莫赴晚活动了下脚腕,将头磕在了易千森的肩头,喟叹了一句,“结婚真累啊。特别是这种中式的。还是我们当年好,就两个人……” “行了……去那边坐坐,等会就要去做戏接你们了。那边老人还不知道姜辛过来了。” 莫赴晚噗嗤笑了,“还真是爱得紧。” “毕竟,他们经历了不少波折不是么……” 丁纷纷选择的是中式婚礼。因此就有三拜天地送入洞房。他们解放了,易千森和一干伴郎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大厅喝酒。 一桌桌下来,即使有女儿作为借口的易千森也快倒了。 趁着神思还清晰,他理智地退场,去一边找到了莫赴晚,也不管还有人在看,就从后环住了她,在耳边呵气,“老婆,我头晕。” 在他脸上抚了一道,莫赴晚起身,“小小已经被保姆接走了,不如我们先走了。闹洞房就不去了,根本没有这个环节。” “好。” 单手扯开了领结,又极其潇洒地解开一颗扣子,易千森搂着莫赴晚的腰,仍然站的四平八稳地从大门走了出去。 但莫赴晚知道他已经濒临醉倒的边缘,左手在她腰部划来划去,念念有词,“楼上就是酒店,我走不了了。” “纷纷已经把房卡给我了……” “……” “老婆,今晚……” “闭嘴,先去洗澡。” 丁纷纷已经累瘫了,躺在床上,姜辛含笑帮她摘下凤冠,在手里掂量了下,真金白银,看来家里人是真的很上心,生怕她受到一点点委屈。 “饿吗,叫他们送点东西。” 撑起身子,丁纷纷摇摇头,“不用,不饿。你饿了吗?” 姜辛顺势摸到她肩头,为她捏了起来,很认真地回答,“是饿了。” “那你要吃点什么?” “只有娘子才能填饱我……” 那双手就慢慢划开了她的罩衫,丁纷纷脸一红,抬头看姜辛,突然轻叹了声,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的唇香甜,带着唇釉的味道。 姜辛一边回应着,一边解开丁纷纷这件复杂过头的嫁衣。然而悟性极高,几下就扒拉掉了所有多余的衣物。 丁纷纷喘息,眼角渗出了一滴泪。 诧异地拭去,姜辛深深看她,“怎么了?” “开心,终于能嫁给你了。” 在这个我已经不愿再相信的世界里,你出现了。并且走到了我身边,还告诉我,以后也能一起走。 我很惶恐,仍然舍不得放弃,所以牢牢抓住你。 丁纷纷的第一次暗恋是在高一,对方是年级上有名的篮球boy。 彼时她还是个羞怯的小女生,就只能做做送送水,看看球赛,或者跑步时偷偷看几眼这样纯洁的事。 然而不久后就知道了男生有女朋友了,只能退步,保持沉默。 高三毕业的暑假,她找到了初恋。 是以前文科班的同学,平时没怎么说话,但是对方向她告白了,并说暗恋了许久。同样是干净的男生,只是书卷气浓了些。丁纷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始了。 十月,她就失恋了。 原因是男生看上了同校的另一个女生,说比她大方热情得多。 想到那些无疾而终的牵手和拥抱,丁纷纷沉默了,接受了这个变故。 在大学的丁纷纷仍然安静美好,在社团里混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负责联系跑腿,人人都说她脾气好。也置之一笑。 直到王知兴担任了他们班的专业课之后。 被学委选中做课代表的丁纷纷自然没多话,只是她不曾想到,王知兴是个禽兽。 一个为了评选教授而收养养女提高口碑和知名度的男人,一个没事有事总叫她去办公室的男人。 最初,王知兴只是叫丁纷纷收拾教具和资料。他是有单独办公室的,王知兴借口说自己有鼻炎,每 次都是大门紧闭。 直到大二,他开始大胆出手。 丁纷纷眼中美好的大学生活终于坍塌了。 在莫赴晚出现之前,她都是默默忍受的那一个。所以在丁纷纷的人生里,第一个拯救她的,是莫赴晚。 但最后,这个勇敢的女生,下场却是家破人弃。 第二个拯救她的,是贺舟,替丁纷纷忘记了最痛苦的那段日子,勇敢面对以前。 第三个拯救她的,就是姜辛。 丁纷纷最后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姜辛是她的组长。两人还有其他同事常常一起加班,混熟了之后,丁纷纷也敢开一些玩笑了。 这是以前的她,从没做过的事。 姜辛追求她的时候,很坦然,也很大方。 在要不要最后相信一次世界和爱情中犹豫了许久,丁纷纷还是纵身一跃,如果触底了,就当是最后一次教训。 但她被姜辛的柔软心湖接住了。 这个男人,对她太好。 即使在后来知道了她大学的那些事,姜辛也没说过一个议论的字眼。 直到求婚。 再到婚礼。 忍了许久的眼泪,在今晚终于爆发。 何德何能,被你庇佑至此。 那就,余生多多指教了。我回到了这个有你的世界,并且愿意再相信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当天。 姜辛发了一条朋友圈: 【姜辛:老婆哭了怎么办好心疼。】 莫赴晚、张臻、易千森等56人点赞 莫赴晚:为什么……哭了?? 张臻:新郎官可不要纵欲过度啊。 易千森:就是不照顾老婆感受的男人是不会有可爱的女儿的。 莫赴晚回复易千森:炫女狂魔【白眼】 易千森回复莫赴晚:女儿是你生的所以我还是最爱你。 张臻回复易千森:秀恩爱滚粗! 姜辛:………………你们这群想歪的禽兽!!! ☆、番外三 有病夫妇の番外——真是配到骨子里 1关于治病 易千森和莫赴晚就谁先去找回主人格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主要表现在莫赴晚说十句,易千森回一句。 最后决定用抓阄的方式一决胜负。 赢的人,是莫赴晚。 于是易千森在接受了催眠治疗后,在最后一晚,在他亲亲老婆的怀中吃下了药,一觉醒来后,莫赴晚对着他温柔无比的笑。 “我先去洗漱。” 他揉了揉眼,去了浴室。 镜子里的男人,是易千森没错。 只是,额头,鼻子,脸颊都被黑色马克笔画上了小学生涂鸦一般的图案。 回味了下莫赴晚的那个笑,易千森低头,默默打开了洗面奶。 很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是等莫赴晚醒来的那个早上,她被收拾得狠了,在中午前都没下过床。 三个月后,易小小成功孕育了出来。 易先生表示很满意,不介意再让莫赴晚调皮几次。 2关于婚礼 两人在扯证的时候,回了国,但莫赴晚不想经历一次被众人围观且起哄的婚礼,就在拿到了红色小本本后立刻飞回了德国。 简单的一场婚礼,在海德堡城堡。 前来参加婚礼的女方亲属只有张臻、丁纷纷,加上易千森在国内的好友,一行也不过十个人。 尽管如此,莫赴晚那天还是美到炸裂。 这是丁纷纷的原话。 莫赴晚的那身鱼尾拖地婚纱,是易千森重金买下的,在红毯上迤逦前行,风卷过她的黑发和白纱,吹不走脸上的那个真切的笑。 走到易千森面前,四目相对,然后双手紧扣,对面就是宣读誓言的神父。 心里早就知道了,也确认了,余生就是彼此的篇章。 不妨写得更漂亮些。 3关于生娃 莫赴晚一向冷静自持的人,在快十个月的时候,还是慌了,每天给张臻和丁纷纷打电话嚎叫着怕痛。那两人一个劲安慰她,毫无作用。 二十四孝老公易千森更是被折磨得惨,怀孕前期莫赴晚基本没有孕吐现象,隔三差五催他去买点在德国根本找不到的中华美食。 为了肚子里的宝贝,他擦擦汗,长途跋涉 。 那段时间,家里堆满了从国内的快递,老干妈、卤牛肉、麻辣鸡爪…… 后几个月,换莫赴晚被折腾。 她开始暗无天日地吐,每天睡不好,人很快又瘦回去了,易千森也没辙,每天抱着她像哄小孩一样。 终于到生孩子的那天。 张臻和丁纷纷又又又又赶到了德国(上次来是给莫赴晚带她要的火锅底料)。 三人陷入傻等状态。 易千森在德国的冬天硬生生憋出了满头的汗,没生过娃的两位更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了。到最后干脆比谁看起来更紧张。 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过,娃终于出来了。 护士说,恭喜你们,是个小公主。 一下松弛了下去,易千森点点头,从嘴角挤出一点笑,跟着护士去看莫赴晚。 从没见过她那样狼狈的样子,闭着眼,睫毛濡湿,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喉咙里哽了下,突然特别想吸烟,心里却突突跳,手揣进了裤兜里,摸到那方硬盒子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 面前这个女人,才为他诞下一个小女儿。 眨了眨眼,易千森俯下身,在莫赴晚耳边轻声开口,“晚晚,辛苦了,我爱你。” 4关于孩子 女儿叫什么? 坐完月子后的莫赴晚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张臻从国内奉命给她寄了新华字典。 每天闲暇的时候,她就翻翻,合眼的就记在纸上。 易千森被她这种学术钻研的劲震撼到,“想给小小取什么名字?” 关于孩子的小名,是在是太敷衍了。 彼时还躺在医院床上的莫赴晚动了动眼,“小名有什么好深思的,就叫小小。” “还是你觉得名名更好听??” 易千森:…………………… 同情地看向了自家女儿,皱巴巴的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关于大名,自然是要谨慎的。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很快,莫赴晚就被自己摘录出来的东西淹没了,她放弃,倒在沙发上,脚尖在易千森的大腿上点了点,“简单点,起名字的方式简单点……” “嗯?” “易个美人,易个宝贝,易树梨花压海棠……” “…………………………” 最后易千森请教了家里的老人,老爷子沉吟了一天,定下了两个字,卿墨。 一看就很有文化的样子,莫赴晚很开心自己卸下了重任。 只是很心疼一年级就要写自己名字的宝贝女儿了。 5关于回国 易小小2岁的时候,易千森的母亲终于坐不住了。催促两人回国。在视频里看了千万次的宝贝孙女,特别想真切地抱一次啊。 临走前,三人进行了家庭会谈。 莫赴晚:易个美少女,这次回去呢,你要见到你奶奶了,开心吗? 易小小:奶奶凶不凶啊? 易千森:当然不了。 莫赴晚:当然很凶。 易千森:……………… 莫赴晚:当然了,奶奶肯定特别喜欢我们小小。因为你遗传了妈妈的所有美貌和善良。 易千森:……………… 易小小:哦。 回国当天,易千森的大哥来机场接这一家三口。易小小迎面一句甜甜的伯伯,成功融化了第一个人。 到易千森家,他的母亲早早候在了门口。 莫赴晚弯腰放下易小小,低头说了两句话,她就很计划通地扑腾了过去,又是一句比糖还甜的奶奶。 直接击中了大boss。 身为孕育易小小的头号功臣,莫赴晚自然也得到了优待。易千森的母亲将她拉到了二楼,退了右手的玉镯给她。 楼下的易千森全程注视着,扭过头,笑。 妻女在身边,家人都认可。 这才是人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彻底完结啦撒花~~~ 中午吃火锅庆祝下午去看湄公河行动晚上回来开新坑~~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太热这一点真的好热啊啊啊啊~~!!! 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