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二分之一》 第1章 第一章 阳光乍现,暖阳穿透忘了关上的湛黑色窗帘,将春光洒了一地,带入无限光明。 这,是个迷人的星期一早上。 对于认真工作、勤奋向上的任之曼来说,她从没有星期一症候群,只要能付给她丰厚的薪水,她乐于工作,而且尽心尽力。 只是,一向充满自信的小脸上,却在睁眼的瞬间,揉进说不出的惊恐── 这里是、这里是……这里是哪里? 她凝眸,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缓慢的,用一种几近乌龟爬行的速度,慢慢的将自己的小脑袋,往另一旁转去,顿时倒抽一大口气。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到极点! 任之曼捂着唇,瞠大双眼看着躺在一旁的男人,连小手都在发颤。 怎么会是……她的老板,卫凡! 他怎么会躺在她的床上……不、不、不,她环视四周,讶异的发现,是她躺在他铺着高级丝质的深蓝色床单上,那透凉的触感贴着她的肌肤,提醒着此时的她,正一丝不挂。 天啊!她什么都想不起来……除了双腿间令人难堪的酸疼之外,她压根记不起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努力在一团混沌里,试图理出头绪。 花了一会儿的时间,一些片段的记忆开始浮了出来。 她只记得,昨天是她的生日,而早早通知她必须加班一天的老板,难得体贴的允了她七点下班,甚至看在她生日还尽责的前来加班,首次愿意当司机,打算送她到男朋友居住所在,想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惊喜不成,惊吓却来了。 当她坐在卫凡的车里,看着男朋友揽着另一个女人,亲亲密密的从面前走过时,她整个人崩溃了。 她还记得几个小时前,男朋友的语气满是遗憾,还因为她无法提早下班庆祝生日而忿忿不平。 当时的她,因为无法确定能完成工作的时间,只说她会尽量准时下班,与他一起庆祝。 虽然,机会不大,但是她从没有放弃过跟老板争取。 而她,成功了。 但是等着她的,却是这种教人难堪的画面…… 于是,她跳下车,冲着男朋友就是一个结实有力的一巴掌,用力之猛,把男朋友的脸都打偏了。 她的老板第一次看到她失控的样子,愣了一下之后,很快的从驾驶座上跳出来,试图将她「架」离原地…… 「想什么呢?」低沉性感的声音,搭着宽厚而充满占有欲的大掌,结结实实的揽上她的腰,甚至还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喝! 任之曼整个人像是被电到了一样,一双好看的眸直直瞪着天花板,连转眸的勇气都没有,半晌仍说不出话来。 察觉到她异样的沉默,卫凡终于睁开他深邃的黑眸,从她带着香气的颈窝抬起头,看着她僵直的侧脸,对着她性感一笑。 第2章 「你的表情,像是吓了一跳。」他斯文的咧开薄唇,黑眸似睁未睁的,迷人极了。 任之曼很慢的点了点头,还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岂只是吓了一跳,她简直是要吓死了。 「我……你……我们……」任之曼很努力要寻回一直属于她的冷静。 只可惜,她所有冷静的细胞,在见到前男友另寻新欢的那一刻,全都阵亡了,一点点都找不到。 「镇定点。」卫凡的笑容更深,倒是很讶异见到她失常慌乱的模样。 仔细算一算,任之曼当他的私人秘书,大概也有四年了。 那时,她是父亲推荐的人选,说是工作能力极强,统整的能力非凡,绝对能在公事上,助他一臂之力。 那时,早早见过任之曼的他,其实是持不同意见,甚至是极力反对,认为与她共事,会损坏「身心」健康。 只因为,看惯美女的他,实在不习惯看着一个总是穿着暗沉套装,戴着黑色宽框眼镜,甚至还永远紮着包头的秘书。 他聘请的秘书,每个都是艳光四射,集众人目光于一身,不但出得厅门,甚至还……进得了房门,哪个会像她一样! 只不过,父亲的一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父亲提及,女朋友可以两个礼拜换一次,要找多漂亮就有多漂亮,但秘书不同,要的是工作能力,而且必须稳定性强的人,才是最好的人选。 想起每每秘书离职之后的混乱,卫凡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 冲着这一点,他接下这个父亲赞赏的秘书。而事实证明,父亲说的没错,任之曼的工作能力好极了,无怨无悔的在他身边待了四年,不只是工作能力好,连带他的「私人领域」,也都安排得好极了。 所谓的好极了,倒不是她「亲力亲为」,而是将他的众多女友,安排处理得极为妥切,他的办公室里,不曾再发生之前那种前后女友近乎厮杀的场面。 为了留住这么好的秘书,他连着两年都帮她争取高额的年终奖金,为的就是怕她离职,他就再难找到像她那么适任的人选。 这四年来,他从没见过她惊惶失措的模样,就连厂商杀到办公室来拍桌抗议,都没能让她规矩的发丝有任何的凌乱。 然而,昨天真是天降红雨、日落东山,他算是开了眼界。 他不但见到她脾气失控的赏了那男人一巴掌,她甚至还抢了他的方向盘,载着他在路上狂飙。 他从来没信过神佛,但是昨天他真的是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耶稣、阿拉……什么能想到的神只全喊了,只祈求能保住他一条命。 还好,他的「临时抱佛脚」奏效,他们成功的停在一家酒吧前,紧急煞车的痕迹约莫有三公尺,他们甚至还「甩尾过弯」的停进停车格中,要不是惊魂未定,他真该替她拍手叫好。 第3章 他什么都来不及说,便见她冲进店里,点了最烈的酒,一杯又一杯的往喉咙里倒。 卫凡自认不是什么有同情心的男人,但是再怎么说,任之曼也是他的秘书,帮了他不少忙,他也不好把她一个人丢下,只得舍命陪君子,至少别在眼下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他一时的「善举」,只为了替自己的良心规避一些责任,但是,随着酒钱的迅速累积,事情却有了惊人的发展。 他发现她拔下难看的黑框眼镜,露出一双出人意料的好看澄眸,整张小脸都变得立体,更别说她的一头黑发,散乱中带着性感,连她的表情都丰沛起来。 他慢半怕的发现,这四年来,他简直是暴殄天物,竟然不曾发现她。 还好! 还好昨天晚上,他把这四年没做到的事,全给做、足、了! 除此之外,他还满意极了。 现在的他,很有「再来一次」的冲动。 只不过,任之曼可没有他那么轻松自在,惊魂未定的人,变成她。 这个男人,还敢要她镇定? 「我没有办法镇定……」任之曼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迎着卫凡眼中满意的神情,她很有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的冲动。 卫凡一脸无奈,多想劝说她与他融入昨夜美丽绮情的狂欢里,或许,他去买瓶酒,灌醉她会比较快。 「任秘书……」他轻轻喊着他一贯喊她的称谓,随意捞起她落在胸前的一绺黑发,往她好看的下颏处滑了滑,带来一阵酥痒。 「嗄?」任之曼迎视着他的眼,一眨也不眨,对于他迷人的笑容,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过,卫凡一点儿也不丧气,对于女人,他可是有自信得很。 「昨晚的你,真是美极了,该戴眼镜的人不是你,而是我,竟然漏了眼前这一颗明珠。」卫凡低头轻吻上她的唇,想重温昨夜的热情温存。 热烫的温度传了过来,任之曼无法控制她的本能反应,双手一推,长脚一踹,砰的一声,卫凡整个人被踢到床底下。 「任、任、任秘书?」跌到床底下的卫凡,语调充满惊诧,怎么也没办法相信,他竟然被一个女人踹到床底下。 「对不起,可是……你不应该吻我。」任之曼捂着自己的唇,试图抹去他留下的温热,怎么都觉得,他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 「不应该?」卫凡的声音扬得更高,不畏惧他一身的**,整个人从床底下跳起来,长脚一跨,隔着被单压上了她。 「执行长……」任之曼的手抵上他的胸口,抵抗他的持续靠近。 只不过,男人与女人的体力,在这个时候就见了真章。 卫凡缓慢的下倾,她的抵抗产生不了任何的功效,几秒钟之后,他的鼻尖几乎抵着她的。 第4章 「我不该吻你?」他重复着她的话。 「当然。」任之曼想也不想的摇头,用力的提醒他,「你是执行长,我是秘书,我们维持这样的关系,已经四年了。」 「当、然?」他的身子倾得更低,终于,他的鼻尖抵上她的,热烫的气息拂上她的颊。 「当然!」她更加用力的应声。 卫凡的脸色更沉,黑眸像是要冒火了。 「昨天晚上,你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统统都吻过了……」他指着她的颈际、她的肩膀,甚至长指还隔着棉被停在她的胸口。 任之曼屏住气息,一口气梗在胸口,动都不敢动。 显然,卫凡认为她受到的惊吓还不够,他的声音压得更沉,薄唇甚至贴在她的耳垂旁,将热气吹进她的耳朵里。 「我还要提醒你,男人与女人能做的事,我们都做光了。」他的语气里满是得意。 任之曼的手捧住他的脸,用尽所有的力气把他的脸撑起来,和他眼对眼、鼻对鼻、口对口。 「你说的……是真的?」任之曼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以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慎重的问出口。 卫凡的表情,从来不曾这么难看过。 她问他,是真的吗? 这代表什么? 昨晚的事,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忆起她略显青涩的反应、低低软软的**,她呵在他耳边,那几乎化了他骨子的轻唤…… 「这事儿,还能有假?」这些事,她一点都记不得? 「你把自己给了我,然后,所有的事,你没有一点记忆?」卫凡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任之曼迎视着他的眼,很认真,却很惊慌的想了半天,脑海里却仍是一片空白。 「我一定是喝太醉了。」她咬咬唇,下了结论,再次肯定喝酒会误事。 这个答案一入耳,脸白的不只是任之曼,连卫凡的脸色都白得难看,完全无法接受。 想起昨夜的「完美演出」,竟让「参与者」完全没有记忆,教他情何以堪?简直是一大污辱。 不行!他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他的一代「英名」,怎能毁在她的手中! 「任秘书……」卫凡轻唤着她,俊脸上有了坚定的决心。 「什么?」任之曼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再来一次吧!」卫凡很慎重的握住她的肩膀,黑眸有着热切的期待与邀请,等着她的热情回应。 殊不知,她的回应再次挫折了他──砰的一声,他又被踹到床底下。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卫凡用着最快的速度跳上床,一簇火焰跳进他眼里,他的目光更亮,突然倾下身,迅速地吻住她。 第9章 …… 没花太久的时间,任之曼便衣衫整齐的走出浴室,戴回她的宽框黑眼镜,紮起她整齐的包头,又恢复到那个无趣的秘书身分。 「那……执行长,我们……办公室见。」任之曼努力维持她的冷静。 卫凡只是点头,并没有说话。 那套黑色无趣的套装,再也遮掩不了她的美好,他整个脑子里,都是她完美洁白的无瑕曲线。 任之曼点点头,移开脚步往门口走去,蓦地又回过头。 「昨晚的事……你不会说出去吧?」要不然,她就得打算再另寻出路了。 「当然不会。」卫凡没打算砸了自己的招牌,让众人知道他昨天干了一件多糗的事。 「那就好。」任之曼高兴而愉快的露出笑容,还带着笑意的对他挥了挥手说再见。 她的笑容,看来真是刺眼极了。 卫凡的脸色再难看不过。 她是第一个如此忽略他,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 如果只是装腔作势,那他还能不以为意,但是,这个「任秘书」,是真的不把他当一回事,甚至还十分讨厌与他牵上边,沾染上关系。 好!很好! 那他会让她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说了算,而是他来做决定的! ☆☆☆ 任之曼离开卫凡的家之后,先回家洗了个澡,梳洗过后才出发到办公室。 从浴室的镜子里,她能清楚看到她的颈际、肩胛,都有陌生的红痕,她很清楚那是谁的「杰作」。 想到昨夜的荒唐,任之曼还是忍不住的红了脸。 还好那些事没有再继续,更何况,以执行长风光的花名簿看来,昨晚的那一笔应该很快就会被盖过去,她实在不需要太过担心。 第10章 几个深呼吸之后,她拿起桌上的公文夹,开始处理今天繁重的工作。 她是个秘书,是个负责国内外进出口贸易的总公司秘书,业务涵盖数个国家,时常从早忙到晚,把所有公事初步分类整理,理出事情轻重缓急,好让卫凡处理事情起来,能事半功倍。 她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很有自信,这些年来,她几乎不曾犯错……呃!当然,如果能不发生昨夜的事,那她的工作日志里,还真的不曾有过缺点。 只是,想到昨夜,她仍不免颓然。 她的清誉、她的完美纪录,都被昨晚给破坏了,要不是李师成那个混蛋,她也不会醉成那样,铸下大错。 说到李师成,竟然连通电话都没打来……咦?不对,她的手机呢? 任之曼拿出惯用的环保肩袋,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手机,抽屉里、柜子里都不见踪迹,到哪儿去了? 任之曼抚着下颏,决定拨打电话,依声寻找可能的下落。 电话拨通后,任之曼提神静听,突地大眼一亮,只因为她听见熟悉的响铃声。 熟悉的铃声慢慢变响,任之曼的黛眉微微蹙了起来。 那铃声……怎么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她才转头,答案倏地揭晓,专属秘书室的门被推开,卫凡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正握着她的手机! 任之曼倒抽一口气,随即联想到是怎么回事,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抢了手机就往身后藏。 尴尬,真是尴尬极了。 「执行长……呃!谢谢。」任之曼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尴尬的垂眸转身,惯性地回避着他的眼神。 卫凡的视线始终跟着她,见到她垂下眼,见到她洁白的颈项,自然也见到她颈际上,属于昨夜他热情的痕迹── 昨夜,那销魂的一夜。 光是看到那洁白的侧颈,卫凡几乎就精虫充脑,有着把她压倒在办公桌上的冲动。 他想,铁定是今早的压抑造成的诡异后遗症,才会让他一见到她,就想剥光她的衣服。 这个仇,非报不可,而且是……马上! 卫凡缓步来到她的身边,不怀好意的低下头,用呼吸撩拨着她的肌肤,轻轻的在她的耳边,用着低哑的嗓音低唤着她的名字,「之曼……」 他的黑眸里有着光亮,倾近她仍被宽框眼镜遮去的美丽脸庞,试图对她调情。 只是,那禁忌般的低语滑进任之曼的耳朵,让她像是被针刺到一样,整个人跳了起来,不偏不倚的,就撞上了他的鼻子。 「该死!」卫凡疼得俊脸全皱在一起,他直起身来,黑眸紧闭,薄唇不停吐出低咒。 「噢……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任之曼捂住唇,不知所措且面带愧疚。 第11章 「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卫凡压住了对她大吼的冲动。 她的逻辑反应与其他女人完全不同,他原本以为她会害羞的小脸低垂,羞涩的不敢迎视他的双眼,没想到她又猛地「攻击」了他。 「我……我只是……很不习惯你这样叫我,用你平常的语气,叫我『任秘书』就好,而不是……那种会让人鸡皮疙瘩落一地的喊法。」差点撞歪他好看的鼻梁,任之曼虽然满心愧疚,但仍私心认为,那是他自找的麻烦。 只不过,她拐着弯、厘清责任的说话方式,卫凡听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错的是我?」卫凡的声音压得更低,危险的气息潜伏。 「当然不是,执行长。」任之曼没忘记这里可是办公室,他是长官,连续加了她两年丰厚年终奖金的长官,得罪不起,「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他们该保持良好的上司与下属的距离,应该保持那种冷漠淡然,交代公事般平淡的语气。 「哈!」卫凡的反应更直接,是一声从鼻子里呛出来的不屑气息。 经过昨晚的「贴身肉搏」之后,她还要保持距离? 这个女人! 这个小小的,他看了四年都不入眼的小秘书,竟然跟他说,他们应该要「保持距离」? 够了!真是够了! 他如果不能成功扭转她视他如蛇蠍的想法,那他就不叫卫凡! 「记得我早上说过什么吗?」卫凡端起她美丽的下颏,伸手拿开那一副碍眼的宽框眼镜,低头凝视着她。 「呃……我不太记得。」任之曼尴尬的开口,摇摇头,试图甩开他的掌握,却无法如愿。 这么近的距离,会让她联想到那不该发生,却又真实发生的荒唐事,她的脑袋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我说……」卫凡一寸寸贴近,近到他的唇几乎碰上她的肌肤,热度都袭上了她的颊,鼻尖甚至磨蹭上她的,「我最讨厌别人对我颐指气使。」 「我没有。」任之曼还是拼命摇头。她只有一条命,可没打算玩完,「只是……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太近了吗?」 「太近?」卫凡重复着她的话,看着她因为些许不安、困惑,气息显得有些轻喘的红唇,他的薄唇边有着抹邪恶的笑。 她觉得太近了? 老实说,他觉得一点也不! 他的双眸里有着情欲的痕迹,还有着男性的狂妄,几乎想低头直接吻住她诱人的唇…… 突地,门上传来轻敲,助理秘书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任姊,这份文件我打好……」小青一边低头整理文件,一边走进门来,才抬头,就讶然的看见她的主管任姊,与她主管的主管──英俊挺拔的执行长,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面对着。 第12章 周围迷幻的气氛倏地被打断,任之曼立刻回过神来,想也不想的推了他一把,夺回他手里,属于她的眼镜。 「我只是眼睛进了眼睫毛,执行长正在帮我……呃!处理。」任之曼慌乱的脑子里,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理由。 「原来……」小青怔怔的点点头,在小脑袋瓜里思考着,英俊挺拔的执行长,什么时候有闲情逸致帮谁「处理」眼睫毛过了? 任之曼咬唇,一把接过小青本欲交进来的文件,赶忙推她出办公室,接着神色一正,决定跟卫凡把事情说清楚。 「执行长……」她深吸了口气,把眼镜戴回鼻梁上。 「卫凡。」他无礼的纠正,得到她一个白眼。 「执行长──」她又重新培养情绪,才开口,又被打断。 「叫我卫凡,我早上说过了,我准你这样叫我。」卫凡环起手臂,看了她一眼,似是检视什么,半晌后,还是伸手拔走她鼻梁上的眼镜,「我昨晚检查过你的镜片,你根本没近视。」 「执行长!」任之曼真是受够了,「你今天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昨夜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吗?为什么不停的提起?而且……我戴眼镜是碍着你了吗?」 卫凡看着手中的黑框眼镜,几秒钟之后,慎重点头。 「是的,它的确碍着我了!」遮住那么美的一双眼睛,真是罪过。 「你!」任之曼气得差点揍他两拳,最后还是压抑下来,对着他伸手,「把眼镜还给我。」 卫凡看了手中的眼镜一眼,又看着眼前气得小脸翻红,活像颗鲜嫩欲滴水蜜桃般的小脸,澄眸发亮,可比夜空星子的双眼…… 他决定了,不要继续让她「有碍观瞻」下去。 啪的一声,他直接折断眼镜,毫不客气的朝桌边的垃圾桶一丢,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眼镜不偏不倚的落入垃圾桶里,准确度之高,他简直想替自己拍手鼓掌。 「那是我的眼镜耶!」任之曼倒抽一口气,看着他一气呵成,完全没有愧疚的折了她戴了七、八年的眼镜,直接往垃圾桶里丢。 「你凭什么这么做?」她双手叉腰,一时之间倒忘了上下之别。 「我今晚请你吃饭吧!」卫凡完全不理会她的愤怒,把话题一转,也跟着把脚跟一旋,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所为无他,因为再这么盯着她看,他不只想折了她的眼镜,他还想扯下那难看的包头,搞不好连那碍眼的黑色套装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七点,就七点吧!那时你的工作大概也差不多做完,可以安心的享受我们的晚餐。」他回眸,对着她微笑,觉得她冒火的眼睛真是太漂亮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刚才这么做。 「可恶!」任之曼很有把手里文件夹丢出去的冲动,情绪化的冲着他的背影补上一句,「我不吃,我饿死也不吃!」 第13章 就在卫凡关上执行长办公室的门时,他听到门外传来陌生压抑的低咒尖叫,他忍不住的勾起笑痕。 原来,他的小秘书,失控之后还挺有人性的。 ☆☆☆ 失去那副眼镜,任之曼觉得没安全感极了,回到座位上一坐,由卫凡送回的手机,突地就响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号码──咦?是卫凡! 「执行长,你没看到桌上一大叠需要你签署同意的文件吗?」她冷着声音,努力遵守该有的「分际」,努力将欲之千刀万剐的愤怒,压在胸口之中。 她的长官今天实在是太闲、太闲了,闲到忽视他们只隔一道门,而他们的桌上甚至还有不用花钱的办公室分机,但他,竟然无聊到打电话来骚扰她。 「有,当然有。」卫凡好整以暇的把文件拿出,语音里满是笑意。 「我只是打电话来通知你,有个姓李的,据说是你前男友的那个男人打过电话来,我替你解决他了。」卫凡的态度,还有着几分自满。 任之曼愣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打电话来的?」算他还有良心,也不枉费她死心塌地守了他那么多年,如果他真是打电话来道歉的,那她或许还能考虑原谅他…… 「他昨晚就打电话了,大概打了十几通吧!」卫凡偏头算了算,「最后我接得烦了,直接跟他说我们正在『忙』,他就再没打电话来骚扰了。」 什、什么? 任之曼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半点礼貌都不顾的直接挂了卫凡的电话。她查阅手机上昨晚的已接来电,一通一通,真的都是李师成的手机号码。 这下……这下真是跳到河里也洗不清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是一身腥,他们两个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也没资格气李师成什么了。 总归一句,都是卫凡的错! 他简直是趁人之危到极点,半点便宜都不放过,今天,她算是认清楚他! 然后,电话又响,她得连吸几口气之后,才能不口出恶言。 「执、行、长,你又有什么事要交代?」任之曼咬牙切齿,所有的自制都被丢到九霄云外。 「只是跟你确定一下,晚上七点,不要忘了。」卫凡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端传来,在她还没发火前,就先挂了电话,存心挑战她的极限。 任之曼不停的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却还是压抑不住那一波波涌上的愤怒,终于,她如他所愿的喊了他的名字── 「卫、凡!」她用尽力气,隔着门大吼。 她跟他杠上了! ☆☆☆ 卫凡今天很忙,他有三个会要开,有两个重要的国际电话要联络,他可能会忙到没有时间吃午餐,不过想到晚上有趣好玩的那一餐,他可以忍下。 第14章 只不过,正当他在准备资料,离第一个开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时,有个不速之客出现了,而且,还是他能力特强的「任秘书」带进来的。 「报告执行长,您早上有交代,请我帮您约陈小姐共进晚餐,我约了,而且,我连午餐都帮您约好,知道您满心想念着陈小姐。」任之曼笑得再灿烂不过,决定全心反击。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横竖任之曼是豁出去了。 他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尽是挨打,她会让他知道,得罪秘书可不是一件聪明的事。 给他享尽四年的安稳日子,他大概忘了被众女人围剿的可怕记忆。 卫凡的浓眉微挑,没想到,她会来上这么一招,替他约来既烦又卢,沾上身就甩不掉的陈家大小姐。 「凡,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没想到……」陈淑悦满心欢喜,在接到任秘书电话时,还以为是她听错,「我很乐意跟你吃饭,午餐、晚餐,哪一餐都行。」 卫凡唇边是一阵干笑,只怕他的胃口没她那么好。 他瞪了任之曼一眼,少了那副眼镜,她整个脸都活泼起来,他可以看清楚她眼里的顽皮、她唇边的得意,还有那微嘟带笑的红唇。 她以为她赢了? 卫凡冷笑一声。这小女人太小看他了,在女人堆里打滚这么久,他又怎么会是省油的灯。 突地,卫凡对着任之曼露出迷人而体谅的笑容,不知怎么着,他的笑容,让任之曼全身窜过一阵冷意。 他噙着迷人的微笑,一步一步朝任之曼走来,伸出他的手臂,揽住她的肩膀,令她倏地一愣。 「之曼,你这么做,真是太不应该了。」他不再生疏的喊她「任秘书」,反倒亲昵的直呼她的名字。「之曼」这两个字,他像是喊上瘾,语调格外亲昵,暗示两人关系匪浅。 任之曼一僵,当然,身边的陈家大小姐也是一愣。 「嗄?」任之曼怔愣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我做了什么?」 「虽然我已经选择了你,但你也不该这般招摇过市,甚至刻意在陈小姐面前示威,叫她白跑一趟……」卫凡啧啧摇头,「你明知道我今天已经在餐厅里,替我俩订了位。」 此时就算是有颗石头丢过来,正中她的眉心,任之曼都不会像现在这般讶异,张口结舌。 他陷害她!他竟然这样陷害她! 「不是这样,不是他说的这样。」任之曼对着已经一脸青白,怒气在眉间燃烧的陈小姐直摇头。 陈淑悦怒火中烧,看着眼前两人一搭一唱,自己则被耍得团团转。 「他都把话说白了,你还想否认?」陈淑悦气得头顶直冒烟。没想到她抱着愉快的心情前来,却碰了一鼻子灰,被人当笑话看。 第15章 「陈小姐……执行长说的不是……」任之曼此时真是欲哭无泪,一山还有一山高,她小看了卫凡这个男人。 「还叫什么执行长,我记得,你昨晚还亲昵的喊我『凡』……」卫凡火上泼油,存心叫陈淑悦气坏,当然,气炸的还有另一个。 这不要脸的家伙! 「你闭嘴!」任之曼气得一双大眼冒出火光,恨不得用她杀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她想使个阴招,没想到,他竟然来了一记回马枪,当场就插进她的胸口。 不知两人之间暗潮汹涌,陈淑悦愤怒的看着任之曼,像是也想杀了她。 「哼!任秘书真是真人不露相,杀人不带血……」陈淑悦的脸色难看得很,尖锐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转来转去,「都敢叫卫凡闭嘴,你还敢说你们没关系?还敢否认你今天不是存心给我难看?」 「陈小姐,你真的得听听我的解释……」任之曼以手遮脸,承认这一仗她输了,还一败涂地。 「没有什么好讲的,任大秘书,这笔帐,我跟你记上了!」陈淑悦愤恨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办公室,还不忘用力的关上门。 「你真的很过分!」大门一关,任之曼就冲到卫凡的面前,食指差点插进他的鼻孔里。 「别忘了,先打坏主意的可不是我。」卫凡耸了肩,一脸坦然的提醒,「我只是以眼还眼,做出适当的还击罢了。」 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什么玩笑,他卫凡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要不然,怎么能在商界占有一席之地?当他的秘书这么久,她还不了解他吗? 「别忘了,晚上七点喔!」卫凡仍不改其色,优雅从容的迈步走回桌边。 任之曼更加恼怒,却只是敢怒不敢言,但也不愿就这么吞下闷亏。 「执行长,当你的秘书四年,你一向公私分明,你应该不会想在这时候,让你的『英名』毁于一旦吧?」她先捧后损,就是要出一口闷气。 「哈!」卫凡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他的英名,早在她说不记得昨夜发生过什么事时,就已经毁过一次,他不介意再来一次。 「今晚,是公事,你得列席,招待这位公司的重要人物。」他语带保留,先以公事压人。 任之曼美眸怒火乱迸,只差没在卫凡的身上烧出一个大洞。 好,她就等着瞧瞧,今晚要招待的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第三章 灯光美、气氛佳的餐厅里,浪漫的白色流苏帘,典雅的方型小蜡烛,衬着大提琴低柔的乐音,像是情人耳边的厮磨低语。 任之曼的纤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着,不耐的等着卫凡口中那个「重要人物」的到来。 「这里的义大利面很好入口,奶油味道浓郁,趁热吃。」卫凡催促道。 第16章 任之曼瞪他一眼。早知道这里的餐饮好吃,因为,她与李师成交往的几年里,也是这家餐厅的常客。 想到可能成为「往事」的前男友,再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她不由得怒火中烧。 「重要人物在哪里?」她叉腰瞪着他,纵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还是不想与他一同进餐。 「来了啊!」卫凡端起桌上的红酒,轻啜一口。 任之曼闻言,往门口一看,虽然来来往往的人众多,却没见到谁是朝他们桌边来的。 「在哪?」她两眼瞠得老大,也没看到哪个是他们的贵客。 「在这。」卫凡放下酒杯,对着她一笑,说得理所当然,「我啊!我就是公司里的重要人物,关于这一点,你有意见?」 任之曼杏眸一瞠,红唇紧咬。她早该算到的! 这人摆明就是「假公济私」,逗弄着她玩,却偏偏还看不出半点罪恶感。 她在心里认真的「问候」他的祖宗八代、左邻右舍。她平抚濒临崩溃的怒气,支住桌子,站起身。 「我要回去了。」她试图平静的开口。 要不是看在找工作还得花上一些时间的份上,她早把水朝他泼过去,哪由得他如此从容。 「不准。」他淡淡开口,「别忘了,你的年终奖金可是操控在我手里。」 「别忘了,你那些狂蜂浪蝶的电话,也全在我的笔记本里。」她不甘示弱的丢回威胁。 卫凡浓眉一挑,倒是没想到,他这一激,把乖乖秘书的叛逆性全给激出来。 「你想在我的办公室里,闹出刑事案件吗?」卫凡淡笑。 「如果被逼急,那又有何不可呢?」任之曼不是没有脾气,她只是习惯做好自己的事,但是他如果硬要逼她,她也不会束手就擒。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要另寻出路,轻而易举,或许一开始薪水不够优厚,可是与其被人压着打,她会选择离开。 「哎呀!看样子,你跟我呛上了。」卫凡好笑的说道,大略知道她的打算,「你就不怕我到处放风声,让你想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有问题吗?」 他人面广,关系够,如果真要整她,也不是件太难的事。 他原本只是开开玩笑,想要吓吓她,没想到,她却像是真被吓着,一句话也不说,顿时沉默了。 他好奇的扬起眸望向她,却见到她像是掉了魂般,一双美眸直往餐厅的入口看,惹得他也跟着转眼── 那一眼,他顿时明白原因。 昨天,在他眼前被猛k一顿的男人,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李师成,那个让她死心塌地好几年的男人。 不过,今晚的状况,跟昨晚看来差不多,昨天的李师成揽了个女人,不同的是,今晚他又揽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女人…… 第17章 啧啧啧!原来,看着别人朝三暮四的感觉就是这样,挺不齿的。 这么看来,他的秘书还挺自制的,没有对他流露太多的真实情绪。 只不过,看着任之曼的拳头愈握愈紧、愈握愈紧,他开始担心,昨夜的「斗殴」事件又要重演了。 「镇定点。」他柔声提醒。 任之曼僵直不动,双眼瞪得圆圆,无法动弹的看着李师成,而后者也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终于发现了她。 李师成先是一愣,脸上有一抹惊慌,但瞬间脸色一变,像是豁出去,没有夺门而出,反倒直直朝着她走来。 「我想揍他。」任之曼压低声音,几近自言自语的音量,似是正在心里衡量此事的可行性。 声音虽低,但卫凡听到了,有些恶意的开口建议,「如果不会闹出人命,我倒是不反对你揍他一拳,记得要正中鼻梁才有效率。」 卫凡还记恨着昨晚李师成打电话时恶劣的语气,借机借刀杀人。 任之曼没有回应,只是直直的瞪视着愈来愈近的李师成,粉唇气得发颤。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了。」李师成语调轻浮的看了两人一眼,「果真是如胶似漆,你侬我侬,看起来甜……」 他语带隐喻的言语,终于让任之曼失控,一个反手挥出,响亮的巴掌声随即响起,回荡在还算得上是安静的餐厅里。 「你又打我?」李师成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连打他两回,「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你是个温柔嫺淑、优雅迷人的女人……」 「所以,你才以为能把我当猴子耍,明着以我为天,暗着却左揽右抱?」任之曼的声音听来十分平静,彷佛刚才那一巴掌,不是由她打出的一样。 怒极、气极,她反倒不想让自己成为笑话了。 她不是错的那一方,自然也不会是糗的那一方,她绝不让自己再成为傻瓜。 「是你耍我,还是我耍你?」李师成好生不满,「你自己还不是跟着上司明来暗去,还自以为是什么玉女……」 啪的一声,李师成右脸又挨了一掌,那紮实的力道,让卫凡忍不住眉扬了下,下意识提醒自己,别再招惹他火气十足的秘书了。 「犯了错,别净把罪往他人身上推,去学着承担起来。」任之曼口气疏远,态度自然,像是老师正在纠正着学生的错误。 「你……」李师成愣了愣,一下子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任之曼看着他,有半晌不能明白,她怎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 空气一度冷凝,卫凡知道该是他出场的时候。 「我们走吧!」他对着任之曼开口,望着她看似镇定的表情,很担心她会突然失控,毕竟,昨夜他已经受过一次惊吓了。 「好。」任之曼点头应允,直直的走出门去。 第18章 卫凡赶忙结完帐,也跟着追上去。 任之曼像中了邪一样,头也不回的穿过马路,无视于汽车的鸣按声响,不怕死的往前直冲。 卫凡摇摇头。原来,她的镇定全是假装,她的失控程度,跟昨夜没两样。 考量着她的确是个很好的秘书,他决定再救她一命。 闪过两辆车,他拉住她的手臂,迎向她茫然的眼,他的心蓦地颤了一下,没见过她这么无助的样子。 「不会有事的。」他忍不住开口安慰,话一出口,却又尴尬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体贴的男人,他为了这个无意的举动而尴尬不已。 卫凡揽着她的肩,护着她过马路,到了另一头的公园,找了僻静的角落,让她坐了下来。 他不是习惯安慰的男人,说不出什么好听话,只能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至少保她生命安全。 身旁的她,一直很安静,他以为她已经镇定下来了,直到他从眼角余光,看到她抽泣的肩膀,不停的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算是见识到她的好强,竟然连哭泣都选择无声啜泣,真是……该死的折磨人。 以往,在他面前哭泣的女人不在少数,却没人用这般无辜的态度,几乎揪住他的心。 「别哭了……」终于,他还是开口,看着她一滴一滴落下的泪,他拿出内袋里惯用的拭汗手巾,递给她。 任之曼没回头,只是怔怔的继续落泪,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般。 「哪!刚才不是很强势?那现在就别哭了。」卫凡又将手巾朝她递过几公分,几乎就要摆在她的面前。 「你走,我没事。」任之曼别过头,不习惯让他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 「擦一擦吧!你这样看起来丑死了……」卫凡很没良心的嫌弃她,理所当然得到她一个凶狠的瞪视。 「在公司,我尊敬你是执行长,出了公司的大门,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任之曼噙着泪水瞪着他,伤心的情绪倒是因为生气而转移了不少。 卫凡看着她,笑了。 望着她哭得一脸狼狈,他索性好人做到底,拿起手巾就往她的脸上抹去。 「噢噢噢……」被拭去泪水的任之曼,不但没有感觉到幸福,而是吃疼的哇哇叫,甚至试图阻止他,「好痛啦……」 「要擦就得擦干净,别担心,这手巾刚从洗衣店送回来,不会弄脏你的脸。」卫凡很「好心」的替她擦泪,力道之大,把她的脸都擦红了。 「你快把我的脸给擦花了。」任之曼用力一推,终于摆脱他的「凌虐」。 见到她清澈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水的残痕,卫凡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舒服多了。 第19章 「那种烂男人,哪值得你哭……」卫凡不以为然的摇头。 「别说得好像你是什么好男人一样。」任之曼气怒的挑衅,「你花名簿里的电话破百,可都是我亲手抄下来的。」 被她这么直言直语的戳刺,卫凡不以为意,哈哈笑了两声。 「所以,我都叫她们别哭,这是有道理的,像我这种烂男人,不值得她们为我哭泣。」卫凡在男女关系这一块,自认并没有洁癖。 任之曼看着他的坦然承认,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师成是个连自己犯错都不肯承认的男人,而卫凡却始终知道他要的是什么,甚至在一开始就说白了自己对未来的打算,看不清的反倒是那些女人了。 是她们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灌注到他的身上,有了不该的希望,最后,伤心了、难过了,才又将过错推给他,说他是个令人发指的男人。 以往,任之曼是站在她们那一边的。 一直到今日,她才懂,其实,这些都是愿打愿挨的事,谁也不能怪谁。 「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任之曼发现她好累。 「还在难过?」卫凡深邃的眸子扫来,不明白女人为何一遇上爱情就那么执着。 「那么多年了,突地要放下……」任之曼摇摇头,一方面是感叹,一方面是不认为他是个可以分享心事的对象。 看着她一脸悒郁,再想着昨夜的绮情,卫凡很用心的提出一个建议。 「有人说过,新恋情是最好的疗伤方式……」卫凡敲了敲她的肩膀,让她转过头来。 迎着他的眼,任之曼有半晌,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卫凡鼓励的点点头,再点点头,笑容不自觉变得更坏一些。 任之曼倒抽一口气,恍然大悟。 这男人,真是够了! 「你话中的对象,指的不会是你吧?」任之曼努力在心里,维持他最后一点点做为执行长的尊严。 只可惜,他……还是那个男人。 「我强力推荐我自己。」卫凡凑近她的耳根,对着她拂起一阵热气。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殷勤,也可能是他的建议太过不可思议,纵使任之曼努力压抑,努力装出尊重的样子,却也在几秒钟之后,爆出笑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任之曼捂住唇,抱着肚子,在椅子上笑弯了腰,甚至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执行长,你这一招骗哪个女人都好,怎么会把对象……哈哈……放在我的身上呢?我是谁啊……我是帮你处理那些烂事的秘书耶……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任之曼一边笑,一边摇头。 他真是搞错对象了。 「我没有要你相信我。」卫凡环着手臂,看着她笑到完全无法自抑,深深觉得自己被污辱了,「男欢女爱,没有谁信谁,只有两人对未来的想法一不一致的问题。」 第20章 而他认为,在她受了伤之后,或许会是个适合他的对象,看清楚爱情只是虚伪的假象,是不值得珍视的东西。 任之曼抱着肚子,终于笑够了。 她急喘几口气,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刚才是伤心到流泪,现在却是愉快到双颊泛红,这个执行长,果然有安慰人的好实力。 「跟你说吧!」任之曼笑了,「我是个有理智、有着清淅思绪、明白条理的女人,我不会因为看错一个男人,就不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你的想法,跟我的想法完全不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承认,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但这个男人,不适合她。 卫凡眯起眼,彷佛不相信听入耳中的话。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拒绝他的邀约,还教他死了这条心? 「这不针对任何人的,我只是需要一个……呃!正常一点的男人。」任之曼试图安慰他受创的心,这么多年来,她自然能看清他脸上的情绪。 「我不正常?」卫凡听出来了,眉毛挑得更高。 「你不适合我。」任之曼努力纠正,「不过,我没想到,你倒是个可以聊天说话的对象。」 要找到这么禁得起「消遣、嫌弃」的老板,大概很难了。 卫凡盯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得因为她的「称赞」,而打消好好揍她一顿的想法。 只能说,连他也没想到,他能力超赞的秘书,也是个不将他放在眼里,敢用力拒绝他的女人。 「好吧!我能说什么?」卫凡摊了摊手,发现他对她无能为力,「横竖我也得靠你解决那些纷争,我们就……和平相处吧!」 这一次,任之曼欣喜的同意了。 「很好,那我们就和平相处吧!」她笑盈盈的笑弯她的眼。 月光下,她的脸还是带着泪痕,只是,卫凡不确定,那泪痕是因为之前的伤心,还是嘲笑他的原因。 但,她的盈盈小脸,衬着月光,看起来格外灵秀,教他的心又是一颤。 他再次确定,他有个漂亮的秘书。 ☆☆☆ 打从这次的意外事件之后,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有了隐约的不同。 他仍是事务繁忙的执行长,而她也仍是伶俐处事的好秘书,不过,在处理公事时,他们多了眼神的交流,也多了更多时间的相处。 只因为,她不再加紧工作效率,只为了在下班的时候赶着回家,而是留在公司里,用工作麻痹她的知觉,将一切处理得更加尽善尽美。 而他,受到她认真工作的「感召」,身为执行长的他,也陪着一起晚下班,减少许多与狂蜂浪蝶嬉游的时间。 他以为,这样的情况维持不了几天,他一定会觉得无趣,岂知,他竟然还上瘾了,只因为他的小秘书,实在太有趣…… 第21章 「收回你的手,我正在整理下午与主管们开会的资料,而你明天正需要这份报告,去与对方公司周旋,商讨近千万的贸易酬庸。」任之曼停下工作,瞪着肩膀上那一只手,然后将视线往上移,瞪着那双正朝着她笑的勾魂眼。 没有将她口中那个金额庞大的生意放在心里,卫凡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吃饭吧!我快饿死了。」卫凡照例忽略她的要求,将俊脸凑得更近,细闻着她身上的香。 又是那种淡淡的茉莉花香,若有似无的,要靠得很近才闻得到,而他,很喜欢那种香气。 「饿死了就去吃些实际一点的食物,别老是吃我的豆腐。」任之曼没好气的说道。 都不知道他老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做什么? 还是说,难得上手的女人,他愈有兴趣? 要不然,她老早就说了他不是她想要的菜,早早教他死了心,他却愈不放弃。 「豆腐嫩啊!好入口。」卫凡猜想,自己有潜在的被虐倾向,不爱那些奉承的大小姐们,反倒找骂挨。 任之曼丢去一个杀人般的眼神,然后看着从印表机印出来,热呼呼的会议报告。 「不知道……被五百张的纸砸到头,会不会脑震荡?」她自言自语,还不忘睐了他一眼,威胁的意味十足。 卫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知道她一向说到做到,而且还不会手下留情…… 「好吧!那我一旁坐着等,看你什么时候良心发现。」卫凡跷起二郎腿,像是真非她不可了。 任之曼不明所以的觑他一眼,终于决定先放下手边的工作,看看她的衣食父母是不是生病了。 「你是不是……呃!哪里不太舒服?」她觉得他太不对劲了。 「是。」卫凡用力点头,煞有其事的往下说:「我的欲望受到压抑,导致脑压不正常,所以净做一些没有道理的事。」 「你很难沟通。」任之曼下了结论,「你大可以通知王小姐、李小姐,甚至是张小姐……多的是女人在等你的电话。那个气势高昂的陈淑悦小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至今还没放弃要透过我找到你……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不直接打你的行动电话,你把她的电话设为拒绝吗?」 卫凡懒得提到那个不停试着要找到他的神经质女人,他是不想太刻薄,要不然,他认为,陈淑悦简直是有病了,无法接受别人的拒绝,偏执得紧。 「那你呢?」卫凡很有兴趣的支住下颏,专注的看向她,也想乘机点破她不该有的执着,「你在等谁的电话?」 「我……我没……」被他突地这么一问,任之曼怔住了。 「说谎!」卫凡看着她俏脸上有着来不及收拾的狼狈,还有着被人识破心事的困窘。 「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任之曼气愤的瞪着他,不懂他为什么总是要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戳她一刀。 第22章 卫凡望着她受挫的表情,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淡淡的勾起笑。 「我想,你讨厌的应该是你自己。」卫凡一脸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很伤人,「你明明知道那个男人是个混蛋,但是你放不下;你明明知道你们两个没有未来,但是你还是在等待……」 「够了。」任之曼用力的拍桌子,然后站起,制造出不小的声响。 「等着他回头,等着他求饶,希望他能开口,再要求你回到他的身边……」卫凡照例忽视她的抗议。 「够了!」任之曼的声音又压沉了些,摆明她真的生气。 「可是你却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不见鲜花求饶,也不见他上门赔罪,他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打,像是已经把你完全忘记了……」卫凡冷眸看着她的脸色愈来愈差,却没有喊停的打算。 一个月,够久了。 如果要哀悼一段恋情,那她用去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他不能再放任她继续下去,过着行屍走肉的生活,只试图用工作填补她的一切。 「闭嘴!」任之曼瞪着他,对着他大吼。 「醒醒吧!」卫凡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死心眼。 「我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任之曼踱着脚来到他的身前,试图以身高的气势,压过正坐在椅上的他,「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已经一个月了,你处理这件事的效率,显然比你在公事上逊色很多,我不懂,你为什么走不出去?」卫凡面色一沉,不认为她该继续下去。 「走不出去?什么叫走不出去?」任之曼被他气疯了。 或许是他的话真的伤到她最痛的那一点,教她几近崩溃。 她真的走不出去,这些日子以来,她不停的尝试,却还是一如他所说的,她始终留在原地等候──她不愿意对自己承认,她的确还在等待着那个男人。 而她,厌恶自己这样的行为,唾弃自己不肯往前的态度。 瞪着眼前这张瞧不起自己的俊脸,任之曼受够了。 「好!你看准我走不出去是吧?」她的双拳在身侧握紧再握紧。 卫凡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杀气,但是他却坚持要给她一个当头棒喝,算是他最后做一次好人,激将法……难免有死伤,他会咬牙忍住。 「我就看准你走不出去。」卫凡抬头看她,已经做好准备,运气好的话,一个黑眼圈,如果运气不好……那他就多两个黑轮了。 够了!够了!真的是够了! 任之曼眸中杀气顿现,双拳握得不能再紧。 突地,她动作了。 她的双拳动了,却不是挥向他的脸,而是捧住他的下颏,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头吻住了他。 卫凡的黑眸瞪得好大,看着那蝶翼般的长睫,在自己的眼前搧啊搧…… 第23章 她吻他? 她真的吻他? 第四章 天啊!她的唇如此软嫩湿滑,一如印象中的那般。 一察觉她只是想要「重重」的给自己一个吻,之后就打算退开时,卫凡决定不如她的意。 他的大掌攀住她的后颈,将她重新贴近他的唇,另一只手则轻易制止她的抵抗,灵活的舌直接挑开她因微诧而忘了闭紧的唇,窜入她的口中,享用她口中的甜蜜。 这滋味真是该死的好极了…… 他细吻着她的唇,轻咬着她的嘴角,引发她一阵阵轻颤,让他吻得更深,让她只能全然接受他掠夺的吻。 他不让她拒绝,一点也不。 她柔软的红唇,被他霸道的侵入,彻底占有,灵活的舌挑弄着她的,恣意而狂妄,吻得她全身无力。 她能感觉他的热度正紧密的包围着她、烧焚着她──她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而她呢?她要的又是什么? 用力的推开他,偷得一丝空气,她急喘的看着他被欲望燃烧的黑眼。 「你知道我走不出来,所以,一直在身旁等着,等着我向你求助,等着趁人之危?」她指控着他的自私。 「我要你,从那晚开始,一直都想要你,但是你所说的这些,我不否认。」卫凡坦然承认,每字每字都隐含着情欲的低哑,「你吻住我,不是就想让我知道,你已经走出来了吗?」 任之曼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因为缺氧而急促,可是她的脑子却格外清晰。 「我的确趁人之危,但你就不能诚实一点,告诉自己这是各取所需吗?」卫凡男性的臂膀揽住她的纤腰,再将她往自己的胸膛上扯。 「你可以留在原地哭泣,也可以选择另一条更简单的路走……」卫凡嘴角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再度丢下战书,「我在猜想,刚才的吻只是你的虚张声势,你的心还惦着李师成,你的心里根本放不下李师成。」 任之曼的呼吸一窒,只因为那个名字听来,仍是如此的伤人。 她的心跳愈来愈快,心口也愈来愈痛、愈来愈痛。 她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但是……她却失败了,无声的泪再度滑落颊边。 看着她又哭,卫凡真的很想揍自己一拳。 虽然因为他而哭泣的女人不在少数,但很少是在这种情形下…… 「你总是在我的面前,为了另一个男人哭泣。」卫凡叹了一口气,不再用强壮的手臂强拥着她,反倒伸手温柔的拭去了她的泪。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拭泪的经验,这一次,卫凡温柔多了。 眼见她落的泪愈来愈急,他的手再也不能成功的止住她的泪,他索性捧住她的脸,细细的、柔柔的、轻缓的吻上她的脸,吻去她的泪。 第24章 任之曼先是一怔,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伸手推开他。 他好温柔。 这会让她想到另一个,也曾经对她那么温柔的男人。 是该放手了。 她要忘了那一切,忘了那牵挂在她心里好几年、好几年的男人,让自己往前迈去。 无论用什么方法,她要让自己忘了他。 一定、一定要忘记他。 心底有某种东西彻底崩溃,她感觉虚软无力,她感觉自己就要消失在空气里了,她必须紧抱着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于是,她轻轻闭上眼,让自己的手轻轻的放上卫凡的肩膀,感觉他的唇,印在她的眼际,印在她的鼻尖,最后,又一次覆上她的唇。 几乎在同时间,卫凡就已察觉到她心思的转折。 他承认他趁人之危,他也承认这一役,他赢得并不光彩。 但是,他并不会因此而放弃,奸商,就是无奸不商,他要她,无论用的是什么方法,他就是要她。 于是,这一次,他不再霸道的需索,而是温柔的碾压着她的唇,彷佛给她最有力的支持,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任之曼在清醒的时刻里,第一次让另一个男人吻上她而没有拒绝。 她的心有点痛、有点酸,却逐渐因为唇上的温暖而转移了情绪,感觉到他不知所为何来的温柔。 那一刹那,她想,他或许是个好人。 至少,在她想要用绝望淹死自己的时候,他还试图拉她一把──纵使,他的目的并不纯正,甚至是居心不良,但,至少他伸手了。 就冲着这一点,她就应该感谢他,虽然,她一辈子也不会承认这一点。 不过她记下他的好,往心里放,试着用他的方法,让自己跳出这一切。 而这么一放纵两人的相处与接触,就是最后一道城墙的崩塌。 她告诉自己,她只把他当伴,当成一个度过寂寞空虚,甚至是疗伤的对象,而他,也是这么告诉她。 于是,慢慢的,他们开始「在一起」了…… 在他没有排约会的时候,在他从公事里得到空闲的时候,在他睡前瞪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到她。 他们会透过电话聊东聊西,他偶尔会开半个小时的车,接她出来吃消夜,偶尔,他也会在她的床上,与她耳鬓厮磨一番,然后拥着她柔软的身子入睡。 她一直以为,他们的关系再单纯不过,只不过是彼此在无聊时的床伴,他们并不相属,毕竟,谁也不是谁的专一……呃!不是。 应该是,她始终不是他的专一。 她并不强求,也认为他们可以这样继续过下去,直到彼此都腻了的那一天。 那一天,总会到的,总会……到的。 第25章 ☆☆☆ 时针走到七点半,执行长室的电灯还亮着,而秘书室的电灯也还亮着,这情形在这几年时常发生,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表示公司生意兴隆,让在上位者还得加班处理公务,是件好事…… 「这比萨的口味还不错,虾子够大、够新鲜。」卫凡先咬了一口,嚼几下,露出满意的表情。 任之曼微微勾起笑。 跟在他身边当了四年的秘书,她太了解他的个性,这男人饿不得,只要喂饱他,就不怕吃排头。 「那就快吃……呃!这是……」任之曼怔了怔,未说完的话梗在喉头,看着众女人眼中,有如神只般伟大的执行长,竟然拿了块比萨,正等着喂她。 「你吃看看。」卫凡将比萨又往她嘴巴靠了一寸,「工作先搁着,又不会有人帮你做完,填饱肚子先,别饿着了,快!」 听见他的催促,任之曼翻了翻白眼。 「这话……我替你工作四年,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人有明显的待遇差别,「以前总叫我快快快,快把事情处理完,有人急着去约会。」 卫凡不以为意的耸肩,大方的接下她的指控。 「秘书跟女朋友,理所当然会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再说,我暂时没有会可以约,当然就可以慢慢来罗!」 见她迟迟不开口,他索性伸来一只大掌,握住她的下颏,不文雅的往下一扳,趁着她红唇微张的时刻,把那块比萨直接塞进她的嘴里。 「欸欸……」突地被塞进食物,任之曼来不及抵抗,赶忙放下手中的笔,去接住嘴里的食物,她瞪了他一眼,「你喂猪啊!」 「好吃吧?」卫凡没理会她,朝她笑了笑。 迎着他那张好看的笑脸,任之曼心口先是一阵莫名急跳,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曾经,她的眼里只容得下一个男人,但现在,她眼中的男人没了,她开始注意到他──这个不再只把她当秘书的男人。 他是个好看的男人,尤其是在他笑着的时候,也难怪那些女人们,会为了他神魂颠倒,一心想嫁他为妻。 只是,她很清楚,这个男人无心娶妻,不是可以依靠的对象,顶多就是消耗时间的伴而已,而这也是他把她当「对象」的原因。 因为他们太了解彼此,知道对未来,他们不抱任何一起走下去的想法,只是想愉快的度过眼前的时光,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相处愉快。 转开她的视线,她不让自己太过沉迷于他有魅力的笑容。既然手中都沾了油,她索性认真的解决着手中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吃着。 食物一入喉间,她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由于在他的面前,她什么形象都没了,吃得既自然又自在。 卫凡看着她毫无拘束的模样,有趣的勾起薄唇。 第26章 他的小秘书,真的跟他认识的女人很不同,连吃起东西都格外吸睛。 「瞧你吃起东西来真过瘾,好像东西很好吃似的。」卫凡想起那些吃起东西像小鸟般的淑女名媛,不禁有些倒胃口。 「这东西本来就好吃。」任之曼可是打心底钦佩那些能控制口欲的人,那可是要有超强的自制力才行。 「是啊!好吃到连舌头都快吞了。」卫凡好笑的伸手,温柔的拨掉她唇边的残屑,亲昵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倒是从容得很。 任之曼摇摇头,不排斥他的小小温柔,不过怨言倒是不少。 「以前当你的秘书,就是做牛做马,现在倒好,难得能见到你温柔多情的一面。」她忍不住消遣他。 他们「在一起」已经近一个月,在公共场合上,仍是他为上司,她是秘书;但是私底下,她再没把他当上司看,毕竟,「床伴」总得享受一些特殊的特权才是,例如是撒娇、耍赖、骑到他的头顶上之类的。 「喂!够了喔!」卫凡威胁似的瞪她一眼。 这小丫头最近嘴巴很毒,不放过任何消遣他的机会。 「不够不够,早知道态度会差这么多,我真该早早把你『纳入羽翼』之下,尽情享受一番才是。」任之曼逗趣的觑着他,指的是让他成为入幕之宾这件事。 「什么跟什么啊?」卫凡瞪大眼。听听她说什么了?不过,他不气反笑,决定反将她一军,「我是不管你要怎么把我纳入羽翼之下,但说到享受这件事,我倒是不反对,现在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他故意扭曲她的话中之意,大步朝她走去,眸中有着昭然若揭的神情。 任之曼瞠大眼,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不怀好意的走过来,忍不住开口提醒,「欸欸欸!冷静一点,今天这些公文跟报告一定要赶出来,要不然明天会议不顺利,极有可能损失几千万的生意。」 任之曼知道他虽然「交游广阔」,偶尔精虫充脑,但是,可不曾为了女人耽误任何公事。 果然,卫凡停下动作,脸上闪过一抹懊恼。 「是吧是吧!公事为重。」相较于他的坏脸色,任之曼笑得有些狡诈,以为自己戳到他的痛点。 卫凡的手环在胸前,看着她得意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几千万的生意? 与她兴高采烈「逃过一劫」的表情? 两者相较之下,卫凡决定,给她一点儿颜色瞧瞧。 「一切,都可以等。」卫凡淡淡的说了一句,「就只有要你这件事,我一刻都不想等。」 任之曼怔愣的看着他不改其意的走过来,下一秒,红唇随即被吻住,封缄住她的所有抗议。 香喷喷的比萨被放到一旁,热腾腾的公事也被丢在一边,卫凡抱起怔愣的她,大步的往他加班时常用的休息室里走去。 第27章 不、不、不会吧? 「卫凡,你不要闹了……」任之曼拍着他的肩膀,试图要挣脱,小脸上满是慌乱。 「我就是想闹罗!」卫凡笑得像个顽皮的孩子,「你有本事阻止我。」 他就是喜欢看一切笃定的万能秘书,在他面前惊惶失措的模样。 只是,在得意的同时,他却突然忘记了──从来,他就不曾为了谁耽误公事,女人在他的心里,也不曾撩起太多除了情欲以外的情绪。 而他为了她,开始破了例。 「别闹了,你想……呃!『发泄』一下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任之曼随便一开口,就可以举出十个以上的名单来。 「任之曼!」卫凡没好气的吼了她一声,声音宏亮,气贯丹田,活像是只气怒的暴龙在狂吼。 她赶紧捂住耳朵,以免突然聋了。 「我只是怕影响公司的生意。」任之曼尽责的提醒,试图阻止他往休息室前进的动作,「你在……『努力』的时候,我也能替公司做点事,这不是更好吗?毕竟那是一笔大生意……」 「任之曼!」这次的声音又更大了,「你不要把我说得好像一副没有女人就会没命,那精虫充脑的模样好吗?」 「呃……好,我不说。」任之曼迟疑半晌之后,点点头,「可是不说归不说,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卫凡的黑眸眯得更紧,停下脚下疾走的脚步,抑制胸口的怒气。 这个小丫头,一次又一次的骑到他的头上来,当真骑上瘾了。 「好,就冲着你这句话,从现在开始,帮我回绝所有的约会。」卫凡冲动的开口,不但不打算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嗄?」任之曼亮晶晶的眸子,差点因为这句话滚出来,「回绝所有的约会?」 「对。」卫凡见到她脸上的惊诧与难以置信,他的决心更坚定了,「任何非公事上的约会,都帮我给回了,我连晚餐都不陪别人吃,就陪你一个。」 「这、这、这……」这真是大惊吓了,任之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用这么抬举我吧……」 偶尔当当床伴是不错,勉强算得上是有益身心健康,不过,如果要变成他的专属「宠姬」,可就不是一件好事。 「我觉得你的表情有嫌弃的神色。」卫凡冷眼睐了她一下,眼色更冷。 任之曼心中打了个突。她心里的os有那么明显吗? 「我只是觉得,这是个重要的决定,你应该仔细评估之后,再做决定。」她好意的劝说,毕竟,花名册上的名单可不是三个两个,而是一长串,她不确定自己有那个「能力」可以应付他。 「你把这件事,说的好像是做什么大生意似的。」卫凡好生不满,只因为她拒绝的意思太明显,明显到让他想忽略都做不到。 第28章 「你知道的,秘书嘛!总是要帮主管做到最好、想到最多罗!」任之曼奉承的堆上笑脸,试图掩盖她真正逃避的意图。 只可惜,卫凡不是那种只懂得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她的心思,他看得清清楚楚。 「任之曼、任秘书、任大小姐……」卫凡一字一字的轻喊着她,脸上的笑容充满魅力,甚至带着些邪气,教她心口一阵抖颤,闪过不好的预感。 「执行长?」她尽量维持语气的正常,也尽量让自己的小手,找到一个适合使力的地方,希望待会儿可以成功逃命。 「套句你说的话,秘书总是要帮主管做到最好、想到最多……」卫凡不怀好意的开口,将鼻尖倾近她,声音压得好低好低,低得像是深夜里被无意撩拨的大提琴,直接荡进她的心里,「那,你就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罗!」 任之曼的小脸转为嫣红,无言的瞪着他。 就冲着她对他的了解,她自然知道他话中之意为何,更别说,她能清楚看到他深邃眸中所流露出的情欲火苗。 她的手抵住他的胸口,想要不着痕迹的推开他,但她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的反应很直接,打算将她抱得更紧,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想也不想的,直接从他的怀里往下一跳,成功脱离他的掌握。 「兔子都没你跳那么远。」他的浓眉紧紧皱起,环起手臂看着已经在几步之外的她。 别的女人说不要他,几乎都是惺惺作态,她倒是真真切切,像是怕被他给吞了。 「那是因为它们没瞧见张开大口的可怕雄狮。」任之曼嘴里所形容的,倒是跟他想的一模一样,真的担心被吃了。 「过来。」他对着她伸手,不悦的看着她提防的眼神,「你的全身上下,我都啃过不只一次,你需要有这么害怕的神情吗?」 任之曼摇头。 「只要你收回那句话。」她僵着身子,努力的提醒他。 「什么话?」卫凡始终没弄懂,她是在紧张什么。 「你别说要回绝什么约会之类的那些话。」她慎重的说出她的要求。 两人无语凝望,时间像是停止流动。 「你在开玩笑?」这就是她紧张半天的原因?只因为他难得想收收心,而她并不同意? 「是你在开玩笑。」任之曼再认真不过的纠正他。 「我的表情像是在开玩笑?」卫凡慢慢走近,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语气冷淡,锐利的眼光像是要让人吓破胆。 任之曼皱着眉,深思之后摇头。 就是因为他不像在开玩笑,这才更让她毛骨悚然,他的表情太认真,认真到一个让人不安的地步。 专一,对她来说,有着另一层次的意义。 第29章 她不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往「那个方向」发展下去。 在他的身边工作这么久,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在交友上的态度近乎泛滥,但是他想做的事,却一定会做到。 再加上他是一个那么好看的男人,工作时十分有魅力的男人,当他莫名的对着一个女人誓忠,保持忠诚时,她不相信有哪个女人可以无动于衷。 至少,她不会是那个女人。 但,可怕的是,眼前的他却把她当成誓忠的对象,教她如何能接受? 她因为他的态度而害怕,担心当他决定中止他的决心,停止这个游戏的时候,她已经不能自拔。 只是,她老是忘记──她的老板,最讨厌的事,就是别人命令他。 「你知道你惊惶失措的表情,看起来很可爱吗?」他拧紧的眉头慢慢松开,因为在思索之后,他发现一个最有效的方法,能一吐这些日子以来的怨气,能让事事笃定的万能秘书,露出快被吓死的表情。 看着他好看的俊脸愈逼愈近,任之曼忍不住轻轻颤抖,但仍力持镇定。 「我不觉得可爱的表情,适合出现在一个秘书的脸上。」她得先呼吸几次之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回应。 「我倒觉得无伤大雅,偶尔看个几次,倒也赏心悦目。」卫凡跟她呛上,就是要让她手足无措。 「如果只是要看个几次,那应该也够了。我承认,我快被你那些话吓死了,我可没打算在那些女人的凌迟之下,提早去见阎王。你的宠爱多的是女人排着等候,没有必要拉我下水,毕竟醋海里的女人,真的很难控制,别的人都不说,光是陈小姐,她就快把我搞疯了,一天打来十几通电话……」任之曼找了个理由搪塞,将自己可能的心动,隐藏在她没有说出的话意里。 如果他们两人只是台面下的关系,那她还能保持从容,如果一旦关系浮上台面,她可就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她想,她的理由够充分,而且非常合理,以他的聪明睿智,一定能理解她的苦处,不再对她苦苦进逼,毕竟,他没必要花太多时间,跟一个秘书斤斤计较才是。 卫凡的眼神转为莫测高深,为着她一副避他唯恐不及的神色。 「你就那么怕我?」他倾近,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听着她近乎胡言乱语的一大串陈述,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这一次,她用力的点点头,诚实的表现出对他「专宠」的反应。 她的话,让卫凡的下颚肌肉抽动了下。 这个女人,在这个月里,愿意陪着他**,跟他热情温存一整夜,却不愿意独享他的宠爱,甚至是「羞」于将他们的关系公诸于世。 好。 很好。 非常好。 她的嫌弃,至此发挥到了一个极致。 第30章 他如果再这么纵容她的鄙视,那他就不叫卫凡! 「就这么办吧!」他突地开口,态度有着不容反抗的坚决与果断。 任之曼清亮的眸里,有着浅浅的疑惑。 「你是打算怎么办?」她终于轻声的问出口。 卫凡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温柔的替她理了理前额上的刘海,趁着她怔愣的当下,大掌滑向她的后脑,缓慢的将她拉近。 突来的温柔,让任之曼像是被催眠般无法动弹,感觉到他气息的灼热,也感觉到她的心火速热烫起来,心跳乱得不像样,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 「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想怎么办?」纵使气氛迷乱,任之曼的心里仍有个疙瘩,不问清楚不行。 卫凡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轻声的下了结论── 「你刚才的要求,被驳回,我仍旧坚持,从今后,只跟你一个女人吃饭。」卫凡回答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模糊的空间。 什么?驳回? 「不……」震惊与抗议才到唇边,一阵天旋地转后,她整个人被拥进他的胸口,大掌占有性的揽住她的腰,红唇被紧紧封缄。 …… 第31章 …… 热情在燃烧,暧昧的情绪在发酵。 他真的开始改变,因为她的一句话。 他开始会为了想看她惊慌的表情,与她玩起游戏;因为喜欢看她意外的神情,而回绝那些与女人们之间的约会。 一次、一次,又一次。 在几个月之后,他慢半拍的发现,不知不觉中,他曾经多彩多姿的生活里,竟然只剩下她一个女人,而他,却仍旧乐在其中。 第五章 初春的四月,德国有场规模庞大的工业展,那是他们贸易公司的大事,他们通常会到场参与展览,并且获得资料、取得资讯,让自己的公司充分曝光,在将来进出口的生意与调度上,会有很大的帮助。 早在半年前,他们就已经报名与会参览,只是前往的人,由业务经理和助理,变成了执行长与秘书。 美其名,是执行长想亲目前往开拓市场,不明所以被换下来的业务经理胆战心惊,以为自己就要没工作。 但实际上,是卫凡想要躲开董事长的逼婚压迫,加上想带着任之曼到外头逍遥一个礼拜,才做出的临时决定。 可是,无论他暗地里的打算是什么,他们俩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与车程,终于抵达汉诺威,这个世界闻名的电子商城。 原以为,他们一到目的地,他就会直接杀到展场里处理相关事宜,没想到的是,他竟带着她坐上早为他准备好的私用车,直接往不知名的地方开去。 任之曼虽然不懂德国,不过一路上的英文指标,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往汉诺威的方向。」她支着下颏,看着车窗外的好山好水,半点都不惊惶的说着,「你是开错路?还是本来就没打算往汉诺威去?」 卫凡觑她一眼,瞧她老神在在的模样,倒是从容自得。 「你的精神看来不错。」卫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丢了一个问题回去。 说到这个,任之曼自己倒颇有同感。 「真的很奇怪耶!我以为长途飞行会让我精神疲惫,没想到情形倒是完全相反,我想是这一路上的青山绿水,让我整个人心情都好起来,连带精神也很棒。」任之曼一脸兴致勃勃,分析着自己目前的状况。 第32章 她讲得头头是道,卫凡的回应倒是很不给面子。 「哈……」他瞅她一眼,「青山绿水让你精神好?」 「难道不是?」她回瞪他一眼。听听他那是什么语气?「难不成你有更好的推论?」 卫凡单手握着方向盘,好看的侧脸转头向外,薄唇微微勾起,因为回忆起脑中的画面而笑了起来。 「那是因为有只小小猪,一上飞机,话说着说着,竟然就睡着了,起初是睡在我的肩膀上,后来我很体贴的帮小猪调整了座椅,让她舒服的躺着睡,之后我才有时间调整我的座椅,跟着也躺着休息,这时说也奇怪,那小猪的小脑袋,滚啊滚的,又滚到我的肩膀上来……」卫凡钜细靡遗的将过程叙述一遍,一旁的任之曼,听得一张小脸,顿时红得不能再红。 「这……这……」任之曼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做出这种事,「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看着一只小猪拼命流口水,让我不由得好奇起来,一个人到底能有多少口水可以流……」卫凡终于将视线调回,成功的看到她的脸红烫得像是可以煎蛋。 「卫凡!」任之曼大声抗议,还用力的往他的肩膀上猛捶几下,以表达她严正的抗议,竟然由着她在飞机上出糗。 对于她有如蚊子叮般的捶打不以为意,他眼中的笑意更深。 其实,她睡着的样子,并没有他所形容的那般,虽然偶尔有几声呼噜呼噜的小小声响,替她添了几分可爱,他也很喜欢她主动靠上他的姿态,那种全然的信赖,莫名的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你竟然让我一路睡到饱,太可恶!太可恶了!」任之曼报复似的瞪着他,正想要好好修理他的时候,她的视线被车窗外的景色转移了注意力。 「天啊!这里是哪里?」她正准备往他肩膀上施暴的手轻轻放下,澄眸向外头瞧去,竟是许多古色古色的木式建筑。 「巫婆城。」卫凡没有直接公布答案,反倒说出此城的另一个别称,谑笑着她刚才的糗事,「来问看看,巫婆捉不捉小猪回家炖肉?」 「别再闹了!」任之曼咬唇瞪着他,「快说,这里是哪里?」 「戈斯拉尔。」卫凡直接公布答案,「也是我们今晚要下榻的地方。」 此话一出,任之曼的眼睛都瞠大了。 「我们今晚要住这儿?」这个美得像画的地方? 放眼望去,尽是古色古香,近似城堡的建筑物,那像是童话里的建筑,美得不像是真的。 卫凡才将车停下,任之曼就等不及的跳下车,兴高采烈的左顾右盼,高兴得像是走进童话里的小小孩。 任之曼开心的往前奔去,见到街上摆着稀奇古怪的艺术品,还吊着许多各式各样的巫婆饰品,看来有趣又别有几分诡色。 跟在她的后头,望着她的小脸绽着光,卫凡的唇边始终有着宠溺的笑,就因为喜欢她脸上愉快的表情,才会让他在处理公事时,一并订下这个行程。 第33章 不否认,他对她多了一点心思,但,那只是一个上司对尽责的下属,所做的微薄回馈罢了。 他的笑容一直在,直到他看着她在前头不远的转角边消失了踪迹。 他一愣,想着天色将暗,她一个孤身女子在异地,莽撞的在街道上跑着…… 一瞬间,他察觉自己的心有些慌,担心她出事的情绪,紧紧束住他的心口。 「之曼!」他一急,不及多想的迈步追了上去。 他很快的疾步来到转角,却惊愕的发现她并没有在视线之内,他惊慌的东张西望,在为数不多的游客里,试图找出她的位置。 他四下看着、走着、喊着,心下涌上一阵恐惧。 突地,一双小手从小巷中窜出来,直接抱住他的肩颈,将她小小身子的重量,全部跳上他的身。 闻到那熟悉的气息,卫凡的心才放下来,但一想起刚才的着急,他收敛起笑脸,换成一张生气的面容。 「你就这么往前走,也不管我有没有跟上来,你就不怕走丢了?」黑眸扫过去,卫凡冷声斥喝。 任之曼一怔,倒是没想到他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你担心我?」任之曼轻声的问,小脸有着歉意。 「当然!」卫凡想也不想的回答。 话声才落,任之曼浅浅绽出一抹笑,「原来,你也会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卫凡赏了她一颗爆栗子。 话出了口,他才慢半拍的发现,原来刚才心口紧缠的那阵情绪叫担心,不仅只是浮面虚伪的情绪,而是打从心底,被纠缠拉扯的真心情。 卫凡不禁自问,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开始用心了? 虽然头上被k了一下,但是任之曼的唇边却有着笑容。他坦然的承认对她的担心,没原由的让她觉得心情愉快。 她很开心的松了手,朝着他笑盈盈的眯上了眼,不让他看见眼中过多的得意,只是,笑意太过高昂,她担心有人会老羞成怒,于是赶忙转身避开他的视线,就要再往前走去。 才迈开一步,手心就被人从身后握个正着,暖度传来,瞬间温暖她的心。 她轻轻回眸,迎向他的眼。 「不准再把我丢在身后。」他轻喃,声音不重,但语调却充满警告,注视着她的双眸充满慎重,不愿意,也不喜欢被她忘记在身后。 那一眼,与平常的嬉闹不同,看得她心口一热,她想垂眼掩饰心中涌过的波澜,但是卫凡却不允,长指伸出,扣住她的下颏托起,硬是要她迎向他专注的凝视。 「听见吗?」他重申,还不忘多几分警告,「不准再把我丢在身后,要不然,我会拿条绳子把你绑在身边,一辈子不松开。」 那一句话,让任之曼好生震撼。 第34章 一辈子? 她听到的字眼,是那三个字吗? 她怔怔的望向他的眼,但是,他显然并不认为他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只是拉住她的手,稳稳的往前走去。 任之曼跟在他的身后,看着正握着她的宽厚掌心,早已不平静的心,开始隐隐掀起波澜。 ☆☆☆ 他们在美丽的戈斯拉尔里散步,黄昏的夕阳,将翠绿的草地染上金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好长。看着黑影里携手的两人,任之曼莫名觉得幸福。 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将情绪藏得很好,也强迫性的告诉自己,他们俩是没有未来的人,充其量只是个伴,能「伴」上多久,则看得是两人的缘分。 她一直让自己拥有平常心,直到刚才他的那句话脱口而出,她的心才猛地被震荡了下。 一辈子。 她从来不敢想,跟他会有一辈子这件事,而他,竟然提了。 这代表什么? 她不想让自己的想法无边发酵,却无法制止一颗心的雀跃昂扬。 他们在尖塔前携手,在鹅卵石上漫步,在溪流垂杨边停驻,她的胸口满溢着说不出的情绪,教她一双眼总是笑眯,不由得将他的掌心握得更紧。 然后,在路的那一头,教堂的门敞开,传来阵阵圣歌的声音,温柔悦耳,安详宁静,彷佛正呼唤着他们前往。 很有默契的,他们一同举步,彼此给了对方个会心的微笑之后往教堂走去。 原来是一对新人,正在神的见证下,进行他们的婚礼。 任之曼的心颤了下,某种不能碰触的禁忌,让她直觉的想要抽出她的手,不料,却反被握得更紧。 「又想到哪里去了?」卫凡浓眉微皱,不喜欢掌心一空的感觉。 任之曼只是摇头,视线盯着被握住的手,心头一缩,彷佛被他掐住了。 她心底那不该的妄动渴望,似乎因为他的动作而更加蠢蠢欲动,甚至是开始狂妄的叫嚣。 看着新娘身上优雅的白纱,脸上幸福甜蜜的笑容,那新郎充满宠溺的眼神与眸光……她开始慌起来。 「我想到别的地方看看。」她对着他摇头,拉着他往另一头走去,不想将那些幸福的画面往心里去,怕是一扎了根,就拔除不了了。 卫凡没有坚持,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往反方向走,动作间,他却不免回眸再看了那教堂里的新人们一眼,某种想法一闪而逝,快得在他还没弄清楚之前,就消失无踪。 他以为,独处的这段日子里,他会有时间去弄明白,却在隔天他们到展场时,看到两个意外的访客,而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去碰触那个话题了…… ☆☆☆ 才走进展场大厅,卫凡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在大厅里,对他露出一脸慈爱笑容的父亲卫宏全。 第35章 「爸,你怎么来了?」很久不管事,只管打球的老爸,这次怎么飞到这里来了? 卫凡的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微眯着眼看着笑得「太过」慈祥的他,猜测着他不远千里的飞到这里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太久没坐飞机,这一趟可折腾死我这个老头子了……」已经在大厅里等待许久的卫宏全站起身,朝着卫凡走去,身后还跟着另一个身材高瘦的女子。 第一眼,任之曼就认出她──方慕柔,五金龙头飞腾企业的掌上明珠。 她想,她已经知道董事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任之曼与卫凡对视一眼,从他的表情应该也知道董事长这次是认真逼婚,打定主意,无论他飞到天涯海角,都要他给个交代。 「执行长,你好,我是方慕柔。」方慕柔伸手主动打招呼,态度自然从容。 「你好。」卫凡直接握住她的手,纯男性的眸光里,有着纯然的欣赏,「初次见面,你真让人印象深刻。」 方慕柔笑容加深,读出他眼中的赞赏,点了点头。 「董事长很早就想安排我跟执行长见面,但你太忙了,始终排不出行程,我听到董事长提到要到展场一趟,我也想来见识见识,乘机跟你学习。」方慕柔几句话,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与未来的打算都给说清楚了。 卫凡看了老爸一眼,知道他之前不停提到要给自己介绍一个家世相齐,能力相当,而且还外貌娇美的女孩让他瞧瞧,原来就是方慕柔。 果然,是个让人眼睛一亮的女人。 「我是没什么能让你学习,但是我们可以一同琢磨琢磨,学习经验。」卫凡平心而论,第一眼的感觉,方慕柔算是得到高分。 突地,他回眸,想到一直站在一旁的任之曼,心里闪过一抹歉疚。 本来是想趁着在国外的时间,与她好好独处一番,但,眼前这杀出的程咬金,让他们原先的计划全打乱了。 意识到他的眸光,任之曼从怔愣中回神,对着眼前的三人微颔首,轻声开口,「董事长、执行长、方小姐,你们三个慢慢聊,我先到展场去准备一下。」 「好好,任秘书,就麻烦你啦……啊!这样好了,我跟你一起去。」卫宏全率先开口,催促着她赶紧离开,想让另外两个年轻人好好聊聊。 卫宏全心情好,精神也好,大步的往前迈去。 任之曼只是跟在他身后走着,一双眸不由自主的在转角时,回头看了卫凡一眼── 他在笑呢! 还笑得很开心。 相处这么久了,她能轻易看出,他脸上的笑容是真是假。 而他……真的很开心。 淡淡的垂下眸,任之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沉呢? 第36章 ☆☆☆ 白雾缭绕的浴室里,热气充斥,水声哗啦。 任之曼卸去一身衣物,裸身泡进澡盆里,感受热水的温度包围住她,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闭上眼,沉进水里。 明明告诉自己,不去想的,但是她一闭上眼,就想到这几天的情形── 展场里,很忙。 她让自己像陀螺一样,不停的转着,笑盈盈的招待着每个到柜前的人,发送dm资料,介绍公司的规模与目前配合的贸易客户,俐落的英文与和善的笑容,让很多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卫宏全对她更是赞不绝口。 不停的走来走去,踩着高跟鞋的她,疲惫不堪,可是她却没有任何怨言,甚至在展场时间结束之后,还陪着客户继续讨论着未完的事项。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是为了拓展公司业务,不是为了在上司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她只是想让自己,没空去理会卫凡脸上的笑容,不去听他与方慕柔在谈话时,那般愉悦的声音。 自己是怎么了? 为何会有那种被人掐住喉头的不舒适感?像是吸不到空气,像是……她就要死了。 整个人从水里冒出头来,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胸口急喘。 原来,那种快死掉的感觉,是因为她真的差点把自己给溺死了。 所以,那种快死掉的感觉,并不是真的? 任之曼试图自问自答。 只是,她的答案却让自己失望。 这几天,他们总在她的身边绕着、笑着,每一字一句,都像是针一样扎着她的耳朵,她得花上好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去听到他们的声响。 直到每一天的夜深,他们才会消失在她的眼前,或许是去喝咖啡,或许是去吃晚餐,更或许……是做些什么更加亲昵的事。 记得他是什么时候说过,他只陪一个女人吃饭的。 任之曼自嘲的摇头,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个许久以前的承诺。 他的确只陪「一个」女人吃饭,只是那个女人,将由她自己,变成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方慕柔。 想到此,她的心闪过一阵刺痛,不明所以的痛,一如现在,她的胸口也充斥着闷疼,恍似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纾解。 一辈子。 怎么……又会想起这个字眼呢? 她将自己锁在房里,告诉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说她已经累了,不想出门,只想好好养精蓄锐,储备明天的活力。 毕竟,那样的折腾,会在天明之后,又一次出现,让她疼痛加深。 其实,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那样的情绪怎么会一再出现在胸口? 他,不关她事的。 以前,他有交不完的女朋友,闹不完的花边新闻,一向都是她处理的,而且,她总是处理得相当好。 第37章 她还记得,为此,她得到的年终奖金总是丰厚。 所以,她早该习惯他像花蝴蝶般,在女人身边飞来绕去才是,怎么会像是中了邪般,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或许是,他留在她的身边太久了;或许是,那一句「一辈子」让她产生绮想了;也或许是……她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 任之曼下了结论,随意围了条浴巾,从几乎闷死人的浴室里走出来。 温暖的热水没把她淹死,那她来试试,用条厚被把自己闷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心意才定,她的门上传来轻敲,让她怔怔的停下脚步。 她低头看了表,十二点,不是一个绅士该来敲门的时间,而卫凡,从来就不是个绅士。 「之曼、之曼?」门外传来好低的声音,像是大提琴在深夜里,不经意的被撩动,一声声荡进她的心里。 她缓慢的移动脚步,一双裸足在地板上走着,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靠着门,她又听见他喊了── 「之曼,你睡了吗?」 低哑性感的声音,带着一抹失望,让她不禁怀疑,他有那么想见她吗? 小手握住门把,任之曼有着想开门的冲动。 只是,她却没有动作。 隔着一扇门,她彷佛能看见他脸上失望的表情,但是,她却也忘不掉,他一整天与方慕柔,在耳边时聊天的愉快语调。 任之曼发现,她没办法开门。 只因她无法若无其事的看着他的眼,无法视若无睹的忽视她困扰一天的画面,无法去想像,他也是用这样深邃的一双眼,凝视着另一个女人…… 「该死。」任之曼的声音,细细软软的从她的唇中发出,有气无力的音量,没传到他的耳里,却震撼住她自己。 那一声低咒,代表了一件事。 完了。 完蛋了。 她,动心了。 那一夜,她没让他的人,进到她的门里来,却让自己发现,他的人,早就侵入她的心。 ☆☆☆ 回到自己的房里,卫凡有气无力。 连着几天,他奉父命招待着方慕柔,一开始,他是真的乐在其中,但不到三天,他就发现他们俩除了公事,没有共通的话题。 方慕柔是个很有计划的女人,她已经安排好她几岁要结婚、几岁要生孩子,甚至连孩子的性向都说得明明白白,好似都得照她的安排一样。 如果方慕柔不是老爸带来的,他真会把她丢在一旁,让她自己找事情做。 只可惜,方慕柔的确是老爸带来的,而且始作俑者还一脸的兴致盎然,教他只能全力配合。 还好,方慕柔是个聪明的女人,很快的就明白他不会照着她的「计划」走,她果决明断的订了机票,在今晚离开德国。 第38章 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很有义气的送她到机场,点明两人当不成夫妻,但会是很好的商业伙伴,之后,他火速的赶回饭店,想找任之曼好好的聊一聊心里的想法。 因为,任之曼一向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只要开个头,她就能知道他肚子里想说的是什么话,这种默契,多年来可没人能比得过。 但,他扑了空,任之曼没应门,不知道是不是睡了,还是出去了…… 他的心里有些空空的。 一直以来,她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敲了门,她都会应声,而今晚,他却找不到她。 是不是生气了? 毕竟,说要带她到德国玩玩的人是他,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她只能不停的忙着公事,她心里一定也不舒服。 往大床上一躺,卫凡双手托住后脑,直直的瞪着天花板。 这些天,很令人意外的,他竟然牵挂着她,竟然牵挂着就在几公尺之外的任之曼。 隔着距离,他看着她,对着一个又一个可能的客户,尽其所能的展现公司的特点,让每个人对公司有了充分的了解,对她,也有着说不出的赞赏。 尤其是那些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德国人,一双眼在看着她时,表情都带着想把她吞掉的垂涎,让他一股火总在肚子里烧。 他该因为她的卖力拍手叫好,但是他却比较想翻桌出拳打人。 隐隐的,他发现他对她似乎起了某种在乎的情愫,此时的他,不知道那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这感觉并不差。 「你到哪里去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卫凡把头埋进被子里。 他又想念起她。 第六章 天明,初晨的空气透着冷意,但卫凡一点儿也不留恋温暖的被窝,一个跃身跳起,他做好盥洗之后,神清气爽的往门外一冲,直接奔到任之曼的房门前。 「起床起床,小懒猪,上工了!」他背倚着墙,伸手轻敲,唇边有着笑意。 只是,门内一片安静,半点声响也没有。 卫凡环住手臂,又耐住性子敲了几下,眉头聚起,微扬的唇开始抿紧。 半晌之后,他确定她不在房内,他脚跟一旋,往餐厅走去,心想她可能在用早餐。 搭着电梯往下,他很快就来到餐厅。 由于时间还早,用餐人数并不多,他大步迈进,绕了一圈,很快的发现,他找不到她。 他的眉紧紧的蹙起,脸色一僵,又往大厅走去,原本极佳的心情,因为找不到她而急速恶化。 拿起电话,他明明可以直接找到她,可是,心口有一股气,教他硬是按下拨电话的举动。 她究竟在哪儿? 他候着、等着,在大厅里踱步,直到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像是被欠几千万一般铁青时,他才倏地想到,她或许已经在展场。 第39章 果真是气极攻心,会影响理智运作,他轻嗤自己的忙乱,也不知自己在急些什么。 他随即开车前往不远的展场,停好车子,三步并两步的走进展场,果然见到任之曼已经在展场里忙碌着。 他无声无息的来到她的身后,朝她的耳边轻吼一声,「我找你一早上了!」 任之曼被吓得回身,惊诧的迎上他带着笑的俊脸,疑惑的双眸不由得往他的身后一瞧,没见到这几天总是与他朝夕相伴的另一个女人。 「方小姐呢?」她转过身,继续忙手边的事,没有太理会他。 「回台湾了。」卫凡替她抱起另一箱要补上的dm,轻而易举的放在桌面上,还不忘回眸给她一个微笑,「这些天辛苦你了。」 看着他的笑容,任之曼的心一颤,有甜、有酸,也有痛。 他来寻她了。 只是,他寻她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女人离开了。 她僵直的站着,无法对他的笑容做出任何的反应,直到他站直身,来到她的身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将她的手心包覆住。 心,又更酸了,连眼眶都泛着不该有的僵涩。 她垂眸,无奈的看着他把自己的手,包覆得像是属于他的一部分,亲昵、温柔得像是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但事实上,并没有。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任之曼摇了摇头,无法摆脱心上难以形容的紧绷,有种想要离他远远的冲动。 虽然他的手很温暖,可是她却开始觉得烫人,她告诉自己,该习惯空气中的冰冷,那才是她需要适应的温度。 「执行长,如果你很闲,再去帮我搬些资料过来,今天是最后一天,在展览时间开始之前,我们得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她的脸上还有笑意,努力将两人的关系,维持在工作之上。 卫凡不以为意。横竖这些公事,的确得事先完成。 只不过,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发现她在搪塞他,只要他一靠近,她就跑到别处忙工作,他说没两句话,她又借机离开他的身边,去接待临柜的客户。 一切看来都合情合理,但是他就是能敏感得察觉到不对劲。 「只要你再跑开,我就拿条绳子把你绑起来!」卫凡压低声音,没好气的凑在她的耳边,威胁似的瞪她一眼。 任之曼一怔,忍不住皱眉。 「我在忙。」她艰难的开口,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你在躲我。」卫凡不让她闪躲,直直的戳进她的心里,「在生气?」 她的确是有理由生气的。 「没。」任之曼摇头,语气无奈。她怎么能有生气的权利? 「别这样,我会补偿你。」卫凡没把她的否认听进耳里,他低下姿态,对着她端出笑脸,「忙完今天的展览,我们俩一起去逛逛,到哪里全由你指派,我来当司机。」 第40章 看着他的好声好气,任之曼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烦,因为他的笑容;意乱,也是因为他的笑容。 太荒谬了,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两人的关系,从陌生到习惯,把亲吻、拥抱、**,练习到一种近乎娴熟、近乎习惯的频率。 她没预料到,他们会变成眼前这样的状况,她太依赖他,至少在心理上,她已经离不开他。 不该啊不该,尤其是这些天从董事长的口中,不停听到他对着抱孙子的高度期待,她更自知不该再拖着他,虽然……她也不认为自己有「拖」着他的实力。 但,至少她得自保,保住自己的一颗心,不在他的面前崩溃失控。 有了这等认知,任之曼知道,该是画下句点的时候。 甩甩头,她刻意忽略没来由冒涌而上的酸楚,不愿继续多想。 「今晚,我不想出门。」她对着他轻轻一笑,给他最后一次的温柔,「到我房里找我,好吗?」 她柔声发出邀请,让卫凡愉快的一扫阴霾,他伸手轻捏着她的颊,从不知道她能轻易掌控自己的情绪。 那样的愉快,明显超过这些日子以来所曾有过的情绪,包括见到方慕柔时的惊艳,包括签下三个大客户的喜悦。 她已经开始影响他了吗? 卫凡自问,却没有给自己答案。 与人有关的事,永远复杂到难以理解厘清,喜悦的情绪,未来的计划,太多太多让人困扰的部分。 但如果不去细想太多,情绪就简单明了。他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这一点再明显不过。 她丰富了他的生活,让他的情绪有了更多彩多姿的每一面,也让他更加认识自己。 与她相处之后,才发现其他女人的难以相处,因为她既不会跟他谈未来、谈梦想,谈将来要生几个小孩,也不会跟他聊她想要住什么大房子,想要买什么昂贵的首饰。 有了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他又何须找其他的女人,来造成他生活上的困扰呢? 他一直以为,他们会这样快乐的生活下去。 他真的这么以为…… ☆☆☆ 深夜里,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彷佛一分钟都等待不得。 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夜色里移动着,光滑的丝绸睡衣,若有似无的贴在她穠纤合度的身上,不需任何的想像力,就有惊人的效果。 她莲步轻移,披上外衣,缓步来到门边,还没拉开门,就听到那独有的性感嗓音。 「是我。」门外的男人开口,声音在暗黑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亲密。 卫凡。 任之曼一点儿也不意外,看到门外的人,是他,他来赴她的邀约了。 第41章 她拉开门,迎进这几天,总在心里无形折磨着她的男人。 只不过,她还来不及说什么,红唇就被一双充满白兰地香气的薄唇给覆上, …… ☆☆☆ 柔软的床上,躺着闭上眼休息的任之曼,也躺着一个瞠着老大双眸,迟迟不愿入眠的卫凡。情欲宣泄过后,该纾发的是他的情绪了。 「看样子,我老爸这次是玩真的,赶回一个方慕柔,他竟然已经安排好,等我回台湾之后的一连串名单……」思索半晌之后,卫凡终于开口,转头看着偎在他身旁,似是已经睡去的任之曼,眉毛微微挑高。 「还装睡?」他将俊脸凑在她的面前,鼻尖亲昵的磨蹭着她,顽皮的舌尖还不忘伸出,轻轻润过她红润的唇,教她忍不住退开身来,对着他扬眼。 「我累了。」任之曼蝶翼般的长睫眨了眨,替自己的行为解释。 「你是个秘书,该为自己的老板分忧解劳,不该睡的时候,不能睡。」卫凡伸手轻捏她的小鼻尖,提醒她为人「下属者」该有的态度。 任之曼美丽的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垂下眼,似是收拾着什么情绪,而后才又扬起眸,望向他坦然的眼。 「是的,执行长,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分忧解劳?」任之曼顺从的开口,大概知道他的麻烦是什么。 第44章 「你曾经是我老爸手下的得意秘书,他一向对你赞誉有加,你去劝劝他,说我还是匹野马,还没有定下来的打算……反正,你聪明伶俐得很,该怎么说,你自己心里有底,只要让他知道,我没有娶亲生子的打算就好。」卫凡一向很信任她的工作能力。 任之曼微微露出笑,只是那笑容隐含着一丝浅浅的无奈。 这时,就说她聪明伶俐了?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聪明得紧,只是,几年过去,她发现自己愈活愈回去,净做一些没大脑的事。 最鲜明的例子,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都不知道,那时自己是哪个筋不对了,竟然跟他扯上关系了…… 「想什么?」卫凡不满意的握住她的下颏,让她被迫的迎上他的眸。 怎么搞的?她今天老是这样心不在焉的,老是在跟他说话时闪神,似是正想着谁…… 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股异样的不满,但是他将之归咎为是她没有急切解决他麻烦的原因。 「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你。」任之曼似假似真的开口,灵秀的小脸上,看不出太多真假的表情。 只不过,她的回答显然满足了他。 「想我?」卫凡笑了,适才的不悦轻易被抹去,「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答案。」 但,任之曼不习惯让他的男性自尊太过自满,这类「满足」他自尊的工作,有太多女人争着做,她还是让位好了。 「我在想着,该怎么解决你的问题。」她老大不客气的往他头上泼下一桶冷水,声音温柔,语调却显得冷淡。 她是这样在「想」他? 卫凡的脸上很快的罩上黑云,黑眸眯得更紧。 「你真不是一个听话的秘书。」连满足一下他都不肯。 「刚才还有人夸我聪明伶俐呢!」任之曼瞅他一眼,又消遣他一次。 卫凡冷眼瞪着她。 这小妮子在工作上谨遵分际,但是,一上了床,态度就完全不同了。 「说说看,你有什么好方法?」卫凡纡尊降贵的看了她一眼,决定不跟她一般计较,只记挂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相亲,快把他给逼疯了。 「随便挑一个女人娶了吧!」任之曼毫不迟疑的开口,很中肯的提出建议。 叩的一声,她的额上被敲了个爆栗子,疼得她捂着头闷哼一声。 「你再说一次看看?」卫凡没好气的瞪着她,看着她一脸无辜,他仍表情阴沉,「敢情你今天是邀我来吵架的?」 「你镇定点。」任之曼很平静的指出谁对谁错,教卫凡脸上的表情更难看。 他很镇定了,他哪里不镇定?他只是有些生气罢了。 「你只要别说些派不上用场的馊主意,我就会很镇定。」他没好气的开口,无法理解她竟然要他随便找个女人娶了?! 第45章 「别忘了,是你自个儿爬上我的床来问这个问题,可不是我闲来无事,走到你的办公室里建议你的。」她的态度转为冷硬,知道该是表态的时候。 在公司里,他为上,是个不可冒犯的执行长,她在下,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秘书,她理当对他恭顺服从。 但是,在这间饭店的房里,这个床,这个地方,是属于她任之曼的,她没有必要对他客气──虽然,她已经纵容他在她台湾的房里,嚣张过不少的时日。 卫凡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竟听到这几近「离经叛道」的言辞。 「任之曼,你是吃错药了吗?」为什么她今晚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冲着他来,对他很不满似的? 听到他连名带姓的叫她,她知道自己过分了。 他几乎可以算是个天之骄子,大概不曾有人这样跟他说话,好歹她也得尊敬他是个主管才是。 「好啦!咱们就别在这件事上争输赢了,好不好?」任之曼终于示弱,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针锋相对。 卫凡没打算轻易原谅她,于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她。 明明……就有些不对劲,只是,聪明的他却一时无法厘清那是什么。 「我跟你说真的。」任之曼软声开口,敛下她眸中的挑衅,把话题拉回争执的开端,真摰的解释她的理由,说明她的处境与立场,「董事长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我这几天跟他聊了一会儿,知道他真的很渴望能抱孙子,还叫我劝劝你……」 「敢情你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卫凡难以置信的扬声,语调尖锐。 「我没……」任之曼试着解释。 「你都已经叫我娶个女人进门,还说没站他那边?」卫凡气怒的觉得自己被背叛,亏他还以为能跟她聊聊心里的事。 「我只是……」任之曼看着他的愤怒,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内心的情绪太复杂,一时五味杂陈,教她不知从何开口才是。 她的无言让卫凡不满,像是默认她的确支持他老爸,而不是与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那样的怒气,教一向自制的他,失去控制的能力,嘴快了起来。 「你别以为我结了婚,还能像现在这般自由,也别想着我娶进哪家的大小姐,还能由得我跟个秘书胡来乱搞。」卫凡忿忿的提醒她,毫不留情的指出,只要一结了婚,他们俩的关系就再也不能如前。 任之曼的纤肩一颤,咬紧了唇,努力让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但,心底的痛却像是火烧,快速的蔓延到她的周身。 胡来,乱搞。 这就是这段关系在他心里的注解。 她真的是傻了,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迷思里。 她顿时的沉默,让卫凡的心突地像是被针扎了下,出现前所未有的罪恶感。 第46章 起初,他只是想要用最严厉的言辞让她明白,劝他结婚是最不明智的抉择,只是,在说出口之后,见到她脸上那一抹被伤害的挫败之后,他后悔的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之曼……」卫凡试图挽救,他清了清喉咙,表情复杂,「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算他对爱情并不忠诚,甚至压根儿不信「爱情」这种东西,但是之曼不一样…… 一时之间,他无法对自己解释,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但,她就是不一样。 「没关系,我没有那么脆弱,我认识你很久了。」任之曼一向明白他的爱情观,自然知道他们这一段下班之后的缠绵悱侧,也只能是上不了台面的关系。 那不叫胡来乱搞,还能是什么?她无奈的对着自己笑了。 「我要重申我的立场──我不为董事长,自然也不为你,我做好一个秘书该尽的责任,就是尽量客观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补齐老板所欠缺的一切。」这已经是她所能做的全部,别再要求她做更多,她无能为力。 她一再重申的理念,教卫凡的心情更糟。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是我们这段关系,可能因为这个立场而停止,你也不会改变你原来的想法?」他皱着眉,看着她美丽的眉眼,突然觉得,她好像变成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了。 他再一次丢出疑问,想知道她的决定,是否还那般坚定? 不该在乎的,不该理会的,但是……他的心却开始紧张起来。 第七章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是我们这段关系,可能因为这个立场而停止,你也不会改变你原来的想法? 将他的问题延伸之后的意思,就是他想知道,他们两个是能继续在一起,还是选择要分开? 迎着他的注视,任之曼没有任何的退缩,她伸手,抚着他有棱有角,能迷惑众多女人的好看俊脸。 从额头,轻轻滑过太阳穴,顺着他好看的颊,来到他看来有些无情的下颚。 她不舍的来回抚着,纤指滑上他的鼻梁,来到他的鼻尖,故意不去看他双眉之间,打了个明显疑惑的结。 只是,不能避免的,她还是看到他因为情绪不悦而紧抿的薄唇,教人有些伤心。 轻轻的偎近他,她送上一个主动的吻,吻上这个她愈来愈眷恋的薄唇,柔柔的、缓缓的、慎重的吻着他。 卫凡喜欢她求和的吻,带着明显的道歉意味,撒娇的要求他息怒,但他却无法忽略,那亲吻中有着……某种道别的味道。 「是我多心了?还是你真的有些不同?」卫凡压抑不下那明显的不安,虽然喜欢她的吻,但是他还是主动中断了它。 任之曼幽幽一笑。 也不枉他们相处这么久的时间,不只她懂他,他也……懂她。 第47章 「董事长从没亏待过我──」她无限轻柔的开口。 「所以,你就是认为我亏待你!」卫凡心急的再次打断她的话。 不知为何,他很不喜欢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对于他明白的挑衅,任之曼的态度反而很平静。 「让我把话说完。」她的长指轻轻覆上他的唇,制止他开口的动作。 卫凡伟岸的身躯微微一震,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直直的望向她的眸,不愿去猜测她的意图,却压不下那愈来愈汹涌的不安。 「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无论是在公司,或者是……在这张床上。」任之曼水晶似的双瞳漾了水,像是要落泪,但是她唇边的笑容却好美好美,美得有些不真实,让卫凡无法转眼。 「这些日子,你对我很好……呃!如果不算上前四年,你把我当奴才般使唤,每天加班加到七、八点的那些日子,你真的对我很好。」任之曼不知道自己这么幽默,竟然还能开起自己的玩笑。 只是,卫凡丝毫不捧场,薄唇抿得更紧,一阵寒意窜过背脊,他不但笑不出来,双眼冰冷的瞪视着仍是一脸笑盈盈的她,高大的身躯僵直着。 「可是,再怎么说,我不能这么自私,因为纵容想留住你的私心作祟,就游说你不要结婚,让董事长失望……这实在不应该。」她将一切离开的理由,归咎到所有能归咎的。 方慕柔的出现,热化所有她想忽略的一切,她不能再让自己不知不觉,她不能纵容自己、放任自己,继续维持这段关系。 总而言之,她想结束了,她只是没把分手两个字讲出来,但是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卫凡静静的听着,心口有些空荡荡的。 她在告别。 她竟然……该死的正在跟他告别。 诧异、不悦,还有种种说不出的情绪,接连的涌上他的心口。 太难处理、太无法分析,于是,他索性将所有的情绪,全转化成愤怒,压抑在他喷火的怒眸中。 「你因为『不应该』三个字,决定跟我分开?特别让我晚上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我分手?」卫凡眯紧黑眸,察觉到她眼中的坚决。 他的语气尖锐,带着某种伤人的利器,一刀一刀的插进她的胸口,她闪躲不及,只能选择接下。 这件事儿,该止在她还能喊停的时候,要是再继续纠葛下去,她怕到时会让这一段原本美好的回忆,落下一个难看的结尾。 「解决方小姐,下一个又会是谁?」她突地淡淡的开口,对着他露出无奈的笑容,话意温和平淡,让人听不出一丝丝索讨的意味。 「董事长拼了命帮你相亲,在台湾不能如愿,他直接把女主角带到国外,这么专程的动作,你觉得他会就这样放弃?」她直直的望向他的眼。 第48章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并不好受,也不认为自己还能若无其事多久。 卫凡的眉头挑高,像是终于知道她话里的重点。 「所以,你认为为了方便省事,我最好是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了?」他以为她懂他爱自由的心,没想到她竟然把他往婚姻里推。 「你真的该结婚了。」任之曼不回答他的问题,那不是她该继续碰触的问题。 他结婚,她痛。 但是他不想结婚,却也让她的心异常沉重。 知晓她不该继续沉溺下去,她说不出能让他高兴的话,空气一片冷凝。 卫凡不说话了,用冷寂的静默,延长对她的凌迟,沉窒的气氛,首度让任之曼感觉到胸口的压迫,隐隐的泛着疼。 「好!很好!」卫凡冷冷的声音,终于从他紧闭的薄唇间迸出。 只是,那般冷凝的表情,可是跟「好」字没半点关系。 早知道这样的对峙在所难免,但他眸中突来的冷意,还是让她的心颤了下。 「既然你都这么说,再逼你留下来,倒像是我使强了。」卫凡淡淡说道,冷冷的转开视线,毫不留恋的下了床,离开他们不久前,还缠绵相依的那张床。 任之曼好希望,他也能在同个时间里,离开他占据在她心口上的位置。 一动也不动,任之曼躺在床边,看着他背着她穿衣,冷漠得像她只是唤来暖床的床伴,发泄完了,就是该离开的时候。 那是她曾经希望的结果──就是断得干干净净。 而如今,她却感觉到莫名的心痛。 「好了。」卫凡穿好衣物,若无其事的转过身,迎向她的眼,「那咱们就回台湾的时候再见了。」 话毕,不待她有任何反应,便在最快速的时间里,消失在她的眼前,没让她看见,在他的眼中,还有另外一股无法平息的情绪。 门,被关上了。 任之曼躺在床上,将视线调向天花板,茫茫然的,有半晌不知道能做什么,甚至质疑起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只是,她扪心自问,对于他,她已经逐渐无法自持。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四年,曾经有四年的时间,他是花名在外的执行长,她是工作效率极佳的好秘书,然后…… 然后,怎么一切都变了? 她叹了一口气,轻轻的闭上眼,绝望在周身蔓延。 这一次,她不哭,但是她却感觉她的心更痛了。 ☆☆☆ 回到台湾,她夜不成眠,白天也精神不济,公司额外给出的三天休假,她没有从中得到舒缓,反倒累极了。 她告诉自己,那是时差的关系,绝对不是因为他。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