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娇宠:福晋万福》 ☆、1.第1章 遇险 康熙三十一年二月初二龙抬头,整个京郊绿草如茵,山花烂漫,洋溢着勃勃生机,引来无数人出城踏青游玩,而这一日选择入寺庙上香祈福的人也有不少。 巍峨的城墙之下,城门大开,一辆看似极为普通的青色油布马车急匆匆出了城门,也不知是何缘故,如今才二月初,天还有些发凉,那赶车的把式却热的满头大汗,拼命抽打着马儿,神色慌张不说,好几次都险些撞到了路上的行人。 马车内坐着一名打扮极为普通的妇人,正紧紧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妇人似乎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她掀起马车帘子,一脸急切的冲着外头赶车的把式喊道:“当家的,你倒是快些啊,若是被老太爷追了上来,咱们便是死路一条。” 赶车的男子听了神色愈发的慌张,手也开始抖了起来,只顾着抽打马儿,驾着马车往前跑,慌忙之中并没有发现自己赶错了路,待发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时,已然迟了,马车要调头都难。 “当家的你糊涂了,这并不是出京的小道,这是去灵隐寺的路啊。”妇人一边说着,一边让其停下了马车,两人迅速商量一番后,丢下马车和行礼,抱着孩子就往山间小道上去了。 “前头就是灵隐寺后山崖了,既然出不了京,就把孩子丢在这儿。”男人气喘吁吁跑到了崖边,确定四周无人后,对妇人说道。 妇人含泪点头,举起手中的婴孩,做势要往山崖下丢,因害怕和内疚,浑身都在颤抖,带着哭声道:“三小姐,不要怪奴婢心狠,是老夫人要您的命,您若是怨恨,就怨恨老夫人吧。” 眼看着孩子就要被丢下山崖了,不知是不是孩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突然大声啼哭起来,哭声格外凄惨。 那妇人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本就舍不得,如今听孩子哭了,愈发舍不得,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别愣着了,快丢下去啊,老夫人说了,办不成此事就要把我们的宽儿送进宫做太监去,你可别害了儿子一辈子。”男人大喊起来。 “可是……。”妇人心痛极了,正欲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一声暴喝。 “两个狗奴才,还不快把水月放下来,孩子要是有个好歹,老夫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两人闻言回过头去,只见他们家老太爷正扛着大刀冲了过来,还有府里众多家丁跟随。 “老太爷来了,当家的你快逃啊。”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抱着孩子便要一起跳 下去。 “不要,孩子他娘。”男人大喊一声,冲上前想阻止她,因太着急,动作太过猛烈的缘故,竟然一下子撞到了妇人身上,那妇人站立不稳,身子不由自主往山崖边倒去。 男人大惊失色,下意识抓住了妇人的手,想要拉住她,却已来不及了,他自己也跟着往前倒去,顷刻间,两人连同孩子往山崖下直直掉了下去。 灵隐寺后山山崖深不见底,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水月。”老人看着孩子跟着他们掉了下去,凄厉大喊起来,用尽浑身最大的力气想要冲过去救孩子,却已经迟了。 “啊……。”老人绝望了,双眼猛地血红一片。 就在他想跟着跳下去时,一根绳子却灵巧的像长了眼睛一般裹住了正在往下掉的孩子,一把将其拖了上来。 紧接着一位身着锦衣的少年便从崖边的树上跳了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老人冲过去时,孩子已经被少年抱在了怀里。 “水月。”老人抱过了少年怀里的孩子,十分激动的看着少年,躬身道谢:“多谢公子相救,多谢公子。”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少年薄唇为启,低声说道,略显稚嫩的脸上有着和他年纪不相匹配的淡漠,还有深深印在骨子里的清冷和傲然。 几乎是一眼,老人就确定了自己眼前的少年出身不凡,一想到自己的乖孙女失而复得,便再次道谢,可少年只是摇头,什么都没有再说,翩然而去。 老人见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抱着怀里的孩子往寺庙里去了。 一刻钟之后,寺院正殿佛前,老人跪在蒲团之上,给菩萨重重磕了三个头后,轻声低喃道:“佛祖在上,我靳辅一生南北征战,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虽被罢官,郁郁不得志,但生平只信自己,从不信神佛,可如今,我的小孙女水月能一再够逢凶化吉,保住性命,多亏佛祖保佑,三个月前,水月病重,药石无医,靳辅当日就在佛前立誓,若水月能大难不死,我愿折寿十年……。” 老人轻声低喃着,一脸虔诚在佛前诉说着自己的感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怀里小小的婴孩此刻双眼中竟然盈满了泪水。 折寿十年!祖父为了她能够躲过三个月前那场劫难,竟然在佛前立誓折寿十年! 靳水月也是不信神佛之人,她从前只信自己,只知眼见为实,可谁能解释,好端端的 ,她为何一朝就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大清朝,还成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打从这一切发生后,难以接受的她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三个月,从前的一切在脑海里不断的出现,自己的父母亲人,所有的一切……让她难以自拔,让她痛苦至极,她排斥自己如今这身份,排斥这个时空,对身边亲人的关心完全漠视。 直到现在,听如今的祖父说折寿十年救她,她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她知道,自己突然来到这个时空,是因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从前那个孩子突然辞世,自己阴差阳错成了她,而那时候,这身体实在是孱弱,自己能活下来,多亏了眼前的老人,她的祖父,在寒冬腊月里抱着她去太医院苦苦哀求御医救她。 被罢官的祖父无权无势,在雪地里一跪便是两个时辰,终于打动了御医,却也落下了腿疼的毛病。 可怜祖父年迈了,为了她,连在皇帝面前都不愿低头认错保官位的祖父,竟然给人下跪了,还衣不解带照顾了她十多个日日夜夜,让她退了热,保住了性命。 而她,却沉浸在前世之中无法自拔,完全无视这一切,让年迈的祖父担心了。 靳水月知道,自己回不到过去了,见不到前世的亲人了,若因为自己的漠然,让今生的亲人伤痛,那她便是错上加错了。 这些日子里,她沉浸在过去,不愿接受如今的一切,所以平日里不哭不闹,傻呆呆的,连眼睛都不愿转动一下,正是因为如此,府里上上下下都说三小姐是个傻姑娘,祖父因此又熬白了一些头发。 而今日,是她的满百日的大喜日子,靳家上下喜气洋洋,祖父给已故的祖母上香时,府里的奴才竟然将她偷偷抱走,欲将她丢下山崖杀了她。 靳水月再也无法做到随遇而安,无视身边的一切了。 听那妇人说,是老夫人要她的性命,那岂不是……祖父的继妻白氏要杀她? 靳水月偶尔听起府里的下人们提起过如今的老夫人白氏,似乎和祖父闹翻后,回娘家了。 她记得自己从未见过白氏,从未得罪过她,她为何要杀了自己? 她靳水月不过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孩,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吗? 想到此,靳水月小小的拳头捏在了一起。 她绝不会再让人害她,不会让祖父担惊受怕了,即便她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她也要反抗到底。 “小 水月哭了,佛祖保佑,我的小水月会哭了,这孩子不是傻子,不是傻子,不过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不是哪儿不舒坦?”靳辅才睁开眼就看见自家小孙女哭了,顿时很高兴,手舞足蹈的,让人不敢相信他曾经官拜总督,位居一品。 可紧接着靳辅又急了,怕孩子身子不舒坦,连忙抱着她匆匆往寺外跑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方才救了靳水月的那个少年早已进了大殿,正跪在不远处的蒲团上。 “四爷,该上香了。”少年身后的随从低声提醒道。 少年闻言颔首,亲自点上了清香,紧闭双眼片刻后,才插上香起身了。 “苏培盛,我今日的行踪不许叫任何人知晓,特别是额娘,免得叫她多心。”少年一边叮嘱身后的随从,一边往前走去。 “是……只是四爷今日正在崖边树上悬挂您为已故孝懿皇后抄录的祈福经文,就那样被打断,实在可惜。”随从苏培盛一脸懊悔的说道。 “嗯。”少年点头,没有多言。 苏培盛却觉得奇怪,打从孝懿皇后仙逝后,他家四爷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为人淡漠、行事冷酷,若非心中真正挂念之人,他是绝不会插手的,今儿个怎么就出手了呢?还因此耽误了祈福大事。 要知道已故的孝懿皇后可是主子最敬重,最在乎的人。 “四爷,那靳辅虽然从前官位颇高,如今靳家却已落魄了,咱们可不能和他有任何瓜葛。” 苏培盛一向护主心切,自然不愿看到自家主子吃亏。 少年闻言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的确没有那么好心,也没有那个闲功夫,他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没有义务做那许多善事,但今儿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靳辅此人重情重义,自己如今救下他的孙女,来日他兴许能够为自己所用,昨儿个他偶然路过南书房,听到了皇阿玛和近臣商量着靳辅的事儿,靳家气数未尽,未来用处大着呢。 ☆、2.第2章 百日宴 靳水月祖孙二人出了灵隐寺后,便上了马车,马车上,靳水月对着自家祖父一个劲儿的笑着,欢腾极了,看的靳辅高兴不已,头发已经花白的他知道自家孙女真的不是傻妞,也未生病,乐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马车缓缓向前,半个时辰后便驶入了京城,朝着靳府的方向去了。 今儿个的靳府张灯结彩,锣鼓声震天,好不热闹,简直比老爷子去年过六十大寿的场面还大。 靳家大爷靳治豫早就在门口恭迎宾客了。 如今正是二月里,天儿还有些凉,冷风阵阵,看着大门口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前来,请来吹拉弹唱的戏班子也渐渐没了声响,靳治豫脸上冷汗直冒,再瞧瞧左邻右舍那些探出来来看笑话的奴才们,愈发觉得心中难受。 堂堂靳府,从前何等的风光,父亲还是河道总督时,不知多少人前来巴结,如今失了势,连奴才们都敢来看笑话了。 靳治豫的嫡妻高氏在内院等了好久也不见一个女宾客从侧门进来,心里凉成一片,看着怀里抱着的小侄女,她脸上露出了苦笑,往前院去了。 “夫君,时辰不早了,进府吧,准备开宴了。”高氏走到门口,对站在大门外的靳治豫说道。 靳水月在高氏怀里探出头四下张望着,果然没有看到一个宾客,而街面上不少人都指着他们这儿,神色躲闪,叽叽咕咕的,想必没有说什么好话,她知道自家大伯和大伯母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很想安慰他们几句,却因年纪小,还说不出话来。 “一个宾客都未到,真是人走茶凉,父亲怎么说?”靳治豫看着自家夫人,低声问道。 “父亲虽未说什么,妾身却知他心里难受。”高氏一脸苦涩的摇头,眼中盈盈泛着水光。 打从三年前公公被罢官后,靳府的境况是一如不如一日了,自家夫君的差事前些日子也丢了,如今府里就靠着那点儿祖业养活着,奴才们打发出去了不少,依旧入不敷出,为了给小侄女水月大办一场百日宴,她把这两年的积蓄都全拿出来了,剩下那几样值钱的首饰也都当了请戏班子,这百日宴操办的还算风光,可连一个宾客都没有,就连亲戚们都躲避着不敢前来,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夫人别泄气,没人来便算了,咱们自个吃,让府里的奴才们都多吃一些,这样的好酒好菜莫说是他们,咱们都好久不曾吃到了,今儿个就当是家宴,自家人乐呵乐呵。”靳治豫看着自家夫人这样,十分心疼,连忙安 慰着,伸手过去抱过靳水月笑眯眯的逗着,便要吩咐身后的奴才紧闭大门,都进去吃酒。 “哈哈哈,治庸兄,你们靳家人就是不识趣,好好的非要办喜事儿,自取其辱了吧,要不要兄弟几个进去帮你们凑凑热闹啊?”就在大门正准备关闭时,门口却传来了嘲笑声。 靳水月从高氏怀里探出头去,只见一年轻男子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还露着凶光,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靳治豫回过头去,见到来人时,气的浑身发抖,但还是紧紧咬牙忍住了想要揍人的冲动,一挥衣袖便要进府去。 来着名叫贺辉,京中有名的纨绔,家世不高,不敢欺压权贵,却仗着家中有些家底,欺辱穷苦百姓,靳治豫当初忍不住教训过他几次,如今靳家失势了,没有少遭到这厮的报复。 前几****丢了官职,便是拜其所赐。 “别急着进去啊,治庸兄,咱们都是好心好意来贺喜的,如今的靳府早就没落了,除了我还有谁愿意来触霉头?”贺辉大笑起来。 “你什么意思?”靳治豫厉声喝道。 靳家是没落了,但还轮不到眼前这个狗东西来侮辱。 “我的意思是……我既然能抢了你的官职,就能抢了你的所有。”贺辉猛的走上前来看着靳治豫,冷笑着,然后还不怀好意的看了靳治豫身边的高氏一眼,淫笑道:“嫂夫人真是个美人儿,我见犹怜,嫁给靳治豫这样的废物真是可惜了,嫂夫人,不如你跟了我如何,总不至于让你生活艰辛,连件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贺辉说到此还故意盯着高氏头上的素银簪子,一脸的讽刺。 高氏闻言气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的确把她值钱的首饰都当了,如今剩下的这素银簪子是大户人家丫鬟都看不上的东西,可她从未觉得丢人,倒是被这厮调戏,让她心里十分愤怒。 高氏怀里的靳水月也气的不成,真没想到古代也有这般不要脸的泼皮无赖,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这厮竟然调戏良家妇女,实在可恶。 “贺辉,你找死。”靳治豫无法忍受这个贼子侮辱自个的夫人,大叫一声便冲了过去,与这贺辉厮打在一起,可贺辉身后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早有准备的他们立即扑了过去,对靳治豫拳打脚踢起来。 高氏在一旁都吓坏了,从前靳府风光之时,养了不少家丁护院,谁敢在靳府门口动手,就是找死,如今却被人欺负到了门前,看着丈夫被人拳 打脚踢,她心痛欲裂,立即吩咐府门口的人去帮忙,只可惜这两个看门的瘦弱小厮一下子就被人打倒在地了。 靳水月见自家大伯父脸上都挂彩了,鼻血直流,小脸急得通红一片,因担心,指甲都将柔嫩的手心给刺破了,她却毫无擦觉。 一日之中,她突然想通了,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接受了自己的亲人们,所以感同身受,真恨不得自己能够上前帮忙揍那不要脸的东西。 “去去去……快去禀报父亲。”高氏对身后的丫鬟大喊着。 后堂之中,靳辅正在太师椅上坐着,等儿子儿媳他们过来,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就在此时,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老爷,不好了,贺家少爷带着人来闹事,在府门口侮辱少夫人,大爷和他们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迟了大爷就凶多吉少了。” “什么?”靳辅闻言浑身震动,立即往门口跑去,他本就是会功夫的,虽然年近六十,但却依旧老当益壮,片刻功夫便跑到了门口。 “给我住手。”靳辅大喝一声,提着门口的棍子就冲了过去。 前来闹事的贺辉见此立即放开靳治豫,带着身边的人退后几步。 “治庸你怎么样?”靳辅上前伸手拉起了儿子,见其脸上都是瘀青,头上和鼻子都还流着血,气的浑身发抖。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如今真是连阿猫阿狗都敢在靳府门口撒野了。 被高氏抱在怀里的靳水月看着大伯父靳治豫头上一直往下流的血,简直快担心死了。 靳家真的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了吗?真的到了人人都可以欺辱的地步了吗?靳水月捏着小小的拳头,脸上满是和她年龄不相符合的愤怒。 万恶的旧社会,让她一醒悟过来就看到亲人被欺负,可偏偏她太小,什么都做不了,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事儿了。 靳辅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一边查看儿子头上的伤势,见开的口子不大,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立即对着贺辉厉声喝道:“贺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靳府门口撒野,找死吗?” “靳老爷子只怕还旧梦未醒吧,您和靳治豫如今都被罢官了,小老百姓一个,我贺辉为何不敢来揍人?小爷我今儿个还把话撂这里了,日后爷天天来,只要是靳府的人,敢出这道门,爷见一个揍一个。”贺辉无比嚣张的叫道。 “你……。”靳辅闻言大怒,正欲说 些什么,靳治豫却拉住了他的手臂道:“父亲,咱们不和这样的畜生多言,回府吧,今儿个可是水月满百日的大好日子,不要被这种人触了霉头。” 靳辅知道,儿子是想息事宁人了。 靳辅生平最恨胆小软弱之人,长子靳治豫一直不错,倒是次子靳治雍是个软弱没主见的主儿,让他生气,可如今连长子都低了头。 靳辅没有怪他。 如今的靳府哪里有资格和这京中任何官宦人家争斗,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靳水月看着自家大伯这狼狈的样子,心疼极了,眼泪直流,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嘴里也发出了咿呀呀的声音。 “水月乖,别怕,等你再长大些,伯父给你买好吃的,咱们进去了。”靳治豫以为小侄女是被吓哭的,心里很难受,但是他还是露出了笑容,从高氏手里拿过锦帕按住头上的伤口后,便拉着高氏准备进府去了。 靳水月看的难受极了,特别是大伯母高氏不住的掉眼泪,泪水都落到了她的小脸上,让她的心愈发疼,她能感受到他们的悲伤和无奈,特别是祖父,他的身影仿佛在这一瞬间老了许多,站在风中摇摇欲坠。 ☆、3.第3章 圣旨 四周的老百姓们都忍不住议论起来,对着靳家的人指指点点,而那贺辉还在叫嚣着:“爷今儿个就是不痛快,来你们这儿发泄发泄,你们能把爷怎么着?靳家算个什么东西?破落户一个,我呸……当初还敢教训小爷,小爷强抢民女怎么了?用得着你靳治豫管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贺辉骂的口沫悬飞,滔滔不绝,越来越难听,让站在门口的靳辅越发的忍不住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靳水月知道,她家祖父是个急性子,怕是忍不住要揍人了。 “治豫,快去拉住父亲,万一父亲急怒攻心杀了那厮,咱们靳家就真的完了。”高氏很怕自家公公会动手,公公的力气颇大,一棍子下去还不知会怎样呢。 “好。”靳治豫也怕出事儿,立即往自己父亲身边跑去。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到了府门口后停了下来,靳治豫抬眼看去,却是内务府的马车,很是吃惊,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见马车帘子被掀开来,下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中年男子。 “是……是梁公公。”靳治豫的声音有些发抖,来着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梁九功。 “梁公公安好。”靳治豫看了一眼站立在大门口,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父亲,微微迟疑了一下,便代父亲上前迎梁九功去了。 梁九功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一个贺辉都让他们难以应付了,若梁九功是来找茬的,那可真是巨大的灾难。 “梁公公好。”靳治豫到了梁九功面前,一脸恭敬。 “靳家大爷安好,大爷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梁九功一脸诧异的看着靳治豫,他是知道靳治豫的,脾气火爆,向来只有他打人的份儿,如今却被揍了,还真是新鲜呢。 “不小心撞的。”靳治豫一脸苦涩,随即恭声道:“不知公公前来靳家所为何事,家父他……。”靳治豫说罢回过头看着仍旧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的父亲,一脸苦涩道:“家父身子不适,公公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治庸便是了。” “我今儿个奉皇上之命前来传旨。”梁九功看着靳治豫,一脸笑意,随即走上前去,到了靳辅面前鞠了个躬道:“老大人安好,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传旨了。” “传旨。”靳辅闻言总算醒过神来了,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带着靳治豫和高氏跪迎圣旨。 被高氏抱在怀里的靳水月也忐忑不安,虽然自己如今还不能算个地地道道 的古人,可也知道这古代皇权大如天,但愿是好消息吧,否则风雨飘摇的靳家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靳辅治水有功,又熟悉黄河水务,今官复原职,仍为河道总督,钦此。”梁九功高声念道。 “臣靳辅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靳辅心中震惊不已,皇帝……皇帝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官复原职? “老大人快请起。”梁九功扶起了靳辅,笑道:“恭喜老大人官复原职,真是可喜可贺。” 一瞬间,靳辅不知道是欣喜还是难过,他老泪纵横,三呼万岁,颤抖着手接下了圣旨。 成也帝王,败也帝王,靳水月在一旁看着,心中唏嘘不已,不知道是为祖父高兴好,还是难过好。 所有人的悲喜哀怒,所有人的前途和命运,都掌握在帝王的手中,全凭天子的喜好过活。 靳水月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日子,害怕这样的时空了,自己迟早会长大,日后的人生……会如何?难道,也要由旁人来左右吗? “敢问梁公公,之前的河道总督王新命大人何去何从?”靳辅冷静下来后不得不多问一句,以免自个成了旁人斗争的牺牲品,官场如战场,他早就深有体会了。 “回大人的话,河运同知陈良谟告发河道总督王新命勒取库银六万零七百两,王大人已被革职查办了,老大人您赶紧收拾收拾,皇上说了,漕运之事一日不可耽搁,希望老大人能够尽快上任,皇上已命顺天府丞徐廷玺为协理,助大人治理黄河,此次一定能够功成名就。” “功成名就。”靳辅闻言大笑三声,好个功成名就,这完全是让他靳辅去收拾王新命留下来的烂摊子啊。 怪不得会官复原职,怪不得这样的好事儿会落到自己头上。 就在这一瞬间,靳辅突然就想明白了许多事儿,若是在从前,皇帝让他官复原职,他会欣然接受,一如过去那几次一样对皇帝感恩戴德,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已经六十了,不是年轻气盛那会了,有些事儿若还分不清,这一世倒是白白为人了。 “恭喜大人。”梁九功再次恭贺。 “多谢公公了,老夫倒是有一事请问公公。”靳辅扫了一眼已经瘫倒在地的贺辉,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老大人请说。”梁九功笑道。 “方才公公问我儿,他头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他不好 实话实说,老夫却是咽不下这个口气的,贺辉这厮今日在我靳辅门口破口大骂,还出手打伤我儿,如此胆大妄为,依公公看,该如何处置才妥当,老夫毕竟才官复原职,许久未办这样的事儿了,怕出了岔子啊,这厮毕竟有六品官衔在身呢。”靳辅看着梁九功,笑着问道。 梁九功明白靳辅是什么意思,回想起皇帝让自己来传旨时吩咐过,让自己一定要拿出十分诚意来礼待靳辅,心里一下子有了计较,便笑道:“这厮这般大胆,依杂家看,先轰出去毒打一顿,再送去顺天府严办,这样的人,哪里配做朝廷命官,杂家回宫就禀明皇上,严惩不贷。” “什……什么?”本就被吓到的贺辉听他们要处置他,险些瘫软在地,立即上前扑到了梁九功脚下,保住他的腿道:“公公开恩,公公开恩啊,靳大人,在下只是个小辈,今儿个不过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来胡闹,您就看在家父的面子上,饶了小侄这一回吧,靳大人……。”贺辉开口求饶,只差没有跪地磕头了。 “多谢公公指点。”靳辅却没有丝毫心软,立即对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 靳治豫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呢,立即带着府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家丁拿着棍棒上去,劈头盖脸往贺辉身上招呼。 靳辅冷冷的看着,丝毫没有一点儿留情,这该死的畜生方才来侮辱靳家时,怎么没有想到两家从前的那点儿交情?如今才来求饶,迟了。 靳水月知道,祖父是要借助其官复原职的契机再次给靳家立威了,只是……这样的荣宠实在是不稳固,全系在皇上一个人身上,不知道能够保持多久,万一日后再失势……靳水月有些不敢想象,心中也升起了要保护家人的强烈愿望,这是前世所没有的,毕竟这个社会和从前太不一样了。 传旨的梁九功刚刚离去,靳家原本邀请的宾客们便蜂拥而至了,许多人甚至不请自到,连如今圣眷正隆的诸多朝廷一品大员也带着女眷前来恭贺,靳府门口一时人满为患,诸多的马车将胡同口都堵起来了,看得四周的百姓直咋舌。 这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吧! 前院有靳辅父子招呼着,后院自然是高氏张罗一切,一开始她根本没有料到会来这么多人,而且还是达官贵胄的夫人们,所以准备的这些酒菜就不够看了,略显寒酸,特别是高氏,打扮的十分素净,因为她再也没有一件华贵的首饰了,可平日里比吃比穿的世家夫人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挑刺,一个个围着高氏和靳水月夸赞着。 “哟,三小姐长得真是可爱,一看便是有福之人。” “是啊,小模样真是讨人喜欢。” “可不是,瞧瞧这小嘴长得,和她母亲活脱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胡家妹子可是艳冠京城的大美人啊,只可惜胡家妹子太较真了,男人嘛,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事儿,她心里再不高兴,也不能放着孩子不管不顾啊。” 靳水月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从未听到任何人说起过她这具小身板的父亲和母亲,仿佛是府里的忌讳一样,任何人都不敢提起,如今若不是她眼前这个身着紫衣的夫人说起,她还真以为她所谓的父亲母亲死了呢,不然为何将襁褓中的她丢下给祖父一个老人家养着? 可听这女人一席话,靳水月没有觉得自家母亲有多么错,倒是觉得这个女人语中满是酸味,那句艳冠京城就值得深思了! “林夫人,父亲不喜欢旁人议论二弟和二弟妹的事儿,还请林夫人慎言,今儿个是孩子满百日的大喜日子,您来贺喜,咱们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夫人快请入座吧。”高氏沉着脸对这林夫人说道。 林夫人见高氏变了脸色,心中有些不快,但也没有当场发作,谁让靳辅又官复原职了呢,她今儿个可是来靳家巴结的,不是来捣乱的,同时也懊恼自己方才说的话,便讪讪的笑了笑,准备入座了。 ☆、4.第4章 祖母 就在屋内的女眷们欢声笑语不断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奴才们的通禀声。 “索中堂夫人到……。” “明中堂夫人到……。” “陈夫人到……于夫人到……张夫人到……。” 高氏闻言心中一惊,还以为自个听错了,立即抱着靳水月迎了出去,待看清楚来的夫人们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打从自家公公被罢职后,府里再也不见贵客了,如今才官复原职,这些一品诰命夫人们个个都来了,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呢。 败落时没有一个人愿意上门,如今又发达了,贵人们都凑上来了,高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靳水月也正纳闷府里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呢,可她是个孩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张开嘴就是咿咿呀呀的,任由大伯母抱着去迎接那些贵夫人们,不过大伯母刚刚走了几步,就被人给使劲儿的推了一把,连带着被她抱着的靳水月也一下子被撞飞出去,眼看就要落到地上了。 院子里一水儿的青砖地,掉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若是头先落地,靳水月不禁想着,自己该不会又要悲催的丢了小命吧? 几乎是出自人的一种求救本能,在她被撞飞出去的那一刹那,她张开了嘴,求救声却变成了婴孩的啼哭声。 头晕眼花间,靳水月真的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但整个人却撞在了一个软绵绵的地方,也不觉得疼,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被人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等她抬起头来时,映入眼底的却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而自己刚刚竟然撞到了这陌生人怀里。 不……确切的说,是这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人接住了自己,自己一头扎进她怀中,好死不死竟然撞到了人家胸前那团软绵绵的东西上,当然很舒服了。 波涛汹涌的女人总是能够得到更多的关注,不仅男人的眼睛移不开,女人亦然。 靳水月就情不自禁的往这女人的胸前看,因为她是个孩子,没有人在意,抱着她的女人大约是怕她掉下去,还搂紧了她,以至于尹水月的脸都贴在了那团软绵绵的东西上,心里忍不住赞叹起来,真是有料啊,按照现代人的说法,那绝对是e以上的程度了,连古人穿的这种比较宽松的衣裳都遮不住呢。 没瞧见在场这些命妇们也都羡慕了,个个都忍不住往人家胸前偷瞄着,可见在这种审美上,古人和现代人差不多啊。 “水月,孩子。”高氏 被人从地上扶起来后,立即冲了过来,一把从女子手中夺过靳水月,十分警惕的看了女子一眼,这才往后退了两步,朝着女子身边一个打扮贵气,身着枚红色旗装的女人轻轻福了福身道:“媳妇拜见母亲,母亲万福。” “母亲?”被高氏抱在怀里的靳水月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大伯母竟然叫这个看着十分厉害的女人为母亲,难不成这个女人就是自己那个便宜祖母白氏?可看起来她们差不多大啊,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不必多礼了,起来吧,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女人挑眉,一脸精明的说道。 “这……。”高氏闻言却有些为难了。 “怎么?我自个的孙女,我抱一抱都不成?高氏,你这是存心在众人面前给我这个婆婆难堪吧。”女人冷笑起来,脸上满是讽刺。 靳水月听到此处,总算确定眼前之人就是祖父的继妻,自己名义上的祖母了,也就是这个女人暗中指使府里的下人要将自己丢下山崖摔死的。 面对婆婆的刁难,高氏这次没有退让了,抬起头来看着这打扮贵气的女人,靳家如今名义上的当家主母,一脸警惕的说道:“母亲误会了,水月是您的孙女,您抱抱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母亲一向力气大,方才就将水月撞的飞了出去,依媳妇看,还是媳妇自个抱着吧。” 靳水月刚刚被撞飞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才知道竟然是这个祖母把自己撞飞的,她立马将这个两次想杀她的女人划分到不死不休的仇敌当中去了。 她不过是个孩子,这般小,是不可能得罪白氏的,白氏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要她性命? 靳水月想想便浑身冒冷汗,她一个襁褓婴儿,如何躲得开这一次次暗害? “方才我的确是不小心,秋梨不是抱住她了吗?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叫旁人听了还以为我要害这孩子,高氏,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女人见高氏不愿意将孩子给她,却是步步紧逼,上前伸出手道:“把孩子给我,我身为祖母竟然连抱一抱孙女都不成,各位夫人都来评评理,我们家这媳妇实在是霸道,平日里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人前都要给我难堪,如此不孝,若不休了,迟早要给我靳家带来灾难。” 靳水月在高氏怀里,紧紧拉着她的衣裳看着白氏,见她一脸狰狞,不肯和大伯母罢休的样子,竟然连休妻都说出来了,实在是可恶至极,事实上,像白氏这样的女人,才是应该被休弃的。 听府里人说,靳家败落后,白氏日日和祖父争吵,三个月前还和祖父大吵一架回了娘家,如今祖父官复原职,她又眼巴巴的回来了,这样的女人,实在是配不上她家祖父,她得想个法子让祖父休了这个女人,不然这女人还得在靳家兴风作浪。 靳家的事儿,旁人也有所耳闻,知道白氏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便也没有人插手,倒是高氏身边的老嬷嬷低声劝道:“夫人就给她吧,众目睽睽之下,她难道敢明目张胆害三小姐不成?” 靳水月也不想让高氏为难,便伸手往白氏那个方向探着身子。 “哟,瞧见了吧,这孩子喜欢我这个祖母,要我抱呢,孩子最不会撒谎,谁对她好,她心里一清二楚,哪怕是个才满百日的孩子,也一样,本夫人面慈心善,没有孩子不喜欢的。”白氏一边得意的说着,一边将靳水月抱在了怀里。 靳水月听了她自吹自擂的话,险些没有吐出来,自己是被祖父养大的,关这个女人屁事,她都没有养过自己,还屡次害自己这个襁褓婴儿,除非她疯了才会喜欢这样的坏女人。 白氏一番话引来众位命妇们一阵戚戚私语,不乏有人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我的乖孙女,真是乖。”白氏轻轻摇着怀里的孩子,笑眯眯的逗着。 靳水月咯咯咯的笑着,那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她本就长得圆滚滚的,脸蛋儿可爱极了,笑起来像个苹果似得,偏偏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格外惹人怜爱。 “老夫人,三小姐很喜欢老夫人呢,一定是觉得咱们老夫人貌美。”丫鬟在一旁恭维道,知道自家主子喜欢听这个。 白氏见怀里的靳水月真的伸出手往她脸上摸,以为是自己貌美的缘故,让孩子也喜欢了心里都乐开花了,连忙拉着她的小手,自己的脸也低了低,让她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笑道:“乖孩子,来来来,祖母……啊……。” 白氏话还没有说我,就一手摸着自己的脸,失声尖叫起来。 高氏一直盯着白氏和孩子的动静,此刻立即冲了过去,将白氏一只手拎着的靳水月抱在了怀里。 靳水月到了高氏怀里,闻着大伯母身上香喷喷的味道,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格外清脆悦耳。 “该死。”白氏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都有血了,可见脸上被那个死丫头抓的不轻,正火辣辣的疼着,加之靳水月又在笑,虽然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却愈发让她生气了。 “母亲,您受伤了,快去内堂拿干净的棉布洗洗,要尽快上药才不会留疤啊。”高氏连忙说道,脸上虽然有急切之色,但是靳水月却看到了自己大伯母方才那忍俊不禁想笑的样子,想必她心里也是格外痛快的。 被这样的恶婆婆欺压着,如今见她遭了罪,自然开心了。 “高氏,你是怎么教导孩子的,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会抓人,若不好好责罚,严加管教,长大了还不知会怎么样,把孩子给我,日后由我亲自教导。”白氏恶狠狠的说道,根本不在乎四周还有众多命妇在看她的笑话。 看着便宜祖母盯着自己时那阴霾的目光,仿佛要将自己如何似得,靳水月张开嘴就大哭起来,一双小手还不住的揉着眼睛,哭声越来越大,仿佛被白氏吓到了似得。 “母亲,水月一向是由父亲教导的,小孩子爱抓人也是正常的,连媳妇也被她抓过,还请母亲不要生气,如今还是先处理伤口吧。”高氏紧紧抱住孩子,说什么都不会再给白氏了。 “哼。”白氏恶狠狠瞪了靳水月一眼,才往后头去了。 她才一走,靳水月就懒得装哭了,打了个哈欠,吧唧吧唧动了一下嘴巴,润了润唇,拉着高氏的衣襟闭上了眼睛。 ☆、5.第5章 缘由 不要以为她还是个婴儿就没有杀伤力,她是祖父手把手养着的,什么都是祖父亲力亲为的,包括剪指甲这样的小事,古人的小剪子并不是很锋利,祖父又年过六旬了,眼神不是太好,又怕伤到她娇嫩的小手,所以指甲剪得不短,也不平整,她平日里揉眼睛都很小心,怕抓到自己,今儿个可是卯足劲儿往白氏脸上抓的,估摸着肯定会留下疤。 靳水月想想就觉得开心,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那女人不止一次想杀她,如今她不过是收点利息而已,好戏还在后头呢。 “这孩子。”高氏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哭了这么久没有眼泪不说,似乎还累得要睡着了,她连忙向各位夫人支会了一声,抱着孩子往她屋里去了。 白氏回到屋里大发脾气,将自己妆台上的东西都砸了,连抬着水盆上来想给她清洗伤口的丫鬟都被她抽了几个巴掌赶走了,屋内水渍一片,可她却还没有发泄够,浑身都在颤抖。 “老爷连我生的儿子们都从未亲手养过一日,偏偏对这个小贱人好的不得了,倾尽所能办什么百日宴,靳家穷的连奴才都养不起了,偏偏还要娇惯这个小贱人,我瞧见了就生气,那两个蠢货居然连个孩子都杀不了,死了也是活该,可恨这个小贱人,竟然将我的脸给抓花了,该死,真是该死……,去,吩咐下去,把那小子送进宫做太监去,若不是他爹娘无能,这死丫头早就见阎王了,本夫人还会被抓花脸吗?”白氏一边叫嚣着,一边跑去镜子面前看自己的脸,当三条血糊糊的抓痕出现在眼前时,她又尖叫起来。 “表姐别生气,如今表姐夫官复原职了,必定能够请来最好的御医,配置最好的药膏,定不会留下疤痕的。”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立即在一旁劝道,正是不久前抱住靳水月,因胸前波涛汹涌,还被靳水月暗中吃了豆腐的那位。 “说起来我被老爷厌弃都是因为你,若这次你不好好给我争气,拿下靳家老二,日后我也不会再帮你了,快让人再送水进来,今儿个真是晦气,若我脸上真的留下了疤痕,我非要将靳水月那小东西毁了不可。”白氏恶狠狠的说着,脸上杀机尽显。 到了傍晚,靳家的客人们相继离去了,靳辅和靳治豫父子二人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从前院回到了后院。 “老太爷,老夫人回来了。”靳辅刚刚跨进院子,便听身边一直伺候的小厮禀报道。 “她怎么回来了?”靳辅闻言脸色铁青,对身边的小厮道:“水月 呢?水月在哪儿?” “启禀老太爷,三小姐在大夫人屋里。”小厮连忙回道。 靳辅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小厮道:“让大夫人将三小姐抱过来。” 他大半日不见小孙女了,真是想得紧。 “是。”小厮应了一声,立即去吩咐了。 靳水月由高氏抱着进了祖父住的院子时,早有丫鬟们迎了上来,年轻貌美的丫鬟,靳水月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用想也知道是她那个便宜祖母白氏身边的人。 只不过,高氏抱着她还没有进屋,就听到了女子低低的抽泣声,当即有些头皮发麻了,她只当水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低声抱怨道:“怎么办?那女人又哭了,唉……我可真是害怕啊,摊上了这样的婆婆……比我们水月还爱哭爱闹,怪不得父亲受不了了。” 靳水月闻言笑了起来,咯咯咯的笑声格外清脆,看得高氏也乐了起来,抱着她进了屋。 “水月来了,过来给祖父抱抱。”原本被自家夫人白氏哭的火冒三丈的靳辅见孙女来了,立即过来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轻摇了摇,脸上满是笑容。 “老爷,您瞧瞧我这脸都被这死丫头抓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护着她?”白氏却不依了,自己哭的眼睛都肿了,也不见他像从前一般安慰自己,哄着自己,倒是对一个黄毛丫头好的不得了,她真是被他气死了。 “她不过是个襁褓婴儿,什么都不懂,完全是无心的,你如此不依不饶,莫非也要在她脸上抓一把才肯罢休?”靳辅看着白氏,冷声问道,眼中已满是不耐烦,若不是小孙女和儿媳妇在此,他真是要发大火了。 “妾身是觉得老爷你不能这般宠着她,不然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无法无天,会成为咱们靳家的祸害,再则……老爷您毕竟是个男人,哪有男人养孩子的道理,更何况您官复原职了,也没有功夫带孩子,不如交给妾身吧,妾身一定能够将她教导好的。”白氏看着靳辅,柔声说道。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回你自个屋里歇息吧,我已经命奴才们把你的东西全部移到竹香园去了,日后你就去那个院子住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就由高氏掌管,未经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竹香园一步。”靳辅看着白氏,一脸冷漠的说道。 “什么?”白氏闻言十分震惊,自己不过是和他闹别扭回了娘家,他就把自己赶去竹香园那个偏僻的地方了,还要禁足,连家里的事儿都给高氏打理了,实在是可恶,她虽然 回娘家住了三个月是长了些,可谁叫他不上门将自己接回来呢。 “去吧,我顾着多年夫妻情面,不想将事儿闹大,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时辰不早了,水月也该休息了,不要打扰她歇息。”靳辅十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有赶人的意思在里头了。 靳水月知道,祖父认定今儿个要害自己的人是白氏了,但还是留有余地,并未严加苛责,只是禁足而已,不过来日方长,她不急。 “老爷,您不要太过分了。”白氏在靳家作威作福多年了,是谁也不怕的,一旦撕破脸皮,她什么话都敢说,此刻根本不管儿媳妇高氏还在屋里,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 “滚。”靳辅忍无可忍,厉声喝道。 “你……。”白氏见此,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立即指着靳辅骂了起来:“靳辅,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十五岁就嫁给你,还是皇上亲自赐婚给你做填房,以我白氏的出身和美貌,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你竟然这么对我,你……我知道,你是恨我当初护着秋梨,可我有什么法子,她是我的亲表妹,是我姨母唯一的女儿,出了那样的事儿,毁的是女儿家的清白,我要是不护着她,难道要看着她去死吗?我实话告诉你……秋梨已经有身孕了。” “什么?”这回换靳辅震惊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白氏。 “秋梨,你进来。”白氏朗声喊道。 外头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闻言立即打开帘子走了进来,赫然便是上午接住靳水月的那个波涛汹涌的年轻女子。 “表姐夫,表姐。”秋梨进来后,微微福身,向二人行礼。 “你表姐说你有身孕了,可有此事?”靳辅深吸一口气问道。 “是。”秋梨应了一声,随即跪了下去,哭的梨花带泪的,无比可怜道:“表姐夫,我知道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对,明明知道治雍心里不痛快,我还请他吃酒,这才酿成大祸,可事已至此,我已怀了他的亲骨肉,名声也完全被毁了,除了嫁给他,便是死路一条了,还请表姐夫垂怜。” “治雍是我儿子,他是什么样的品行我一清二楚,他自幼胆小,又重情义,对胡氏一往情深,是万万不会做出对不起妻儿的事来,你们……你们算计的好啊。”靳辅说到此心中愈发觉得难受,看着怀里抱着的靳水月,脸上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 靳水月不明白祖父怎么这样看着自己,便听祖父道:“孩子是无辜的,既然你有了身孕,靳家理应给你 一个名分,从今日起,你便是治雍的妾室,住到他们院子旁的珠兰院去吧。” “是,多谢表姐夫,多谢表姐夫。”秋梨闻言喜不自禁,立即谢恩。 靳辅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又对一旁恭敬站立着的高氏道:“你也回去吧。” “老爷。”白氏却心有不甘。 “你做了什么错事儿,你一清二楚,我如今让你禁足已是便宜了你,不要逼我把你赶出靳家去。”靳辅厉声吼道。 白氏闻言委屈的不行,但心里仿佛想到了什么,也不敢回嘴了,在季秋梨拉扯下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父亲,有句话,媳妇不吐不快,二弟便是因为这事儿羞愧难当,才离家出走的,二弟妹也是因为这事儿丢下了尚未满月的水月离开的,如今他们尚未归来,水月还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如此可怜,父亲却接纳秋梨做二弟的妾室,若是让二弟妹知道了,以她那样的性子,怕是要彻底和二弟决裂,要和离了,到那时……水月和她两个姐姐岂不是成了没娘的孩子,还请父亲三思啊。” 靳水月听了总算完全明白父母为何会丢下自己了,原来都是季秋梨她们搞得过鬼。 ☆、6.第6章 面圣 高氏的一番话可谓字字戳到了靳辅心中的痛处,若有选择,他必然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但是……季秋梨现在有了身孕,可谓骑虎难下,也只能委屈二儿媳妇接纳这个女人了。 二儿媳妇胡氏虽然性子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也是识大体、孝顺的孩子,到时候他这个做公公的只能好好求一求她,保得家宅安宁了。 “父亲知道,这件事委屈了你二弟妹,但父亲也别无选择,到时候还要靠你好好劝劝她,总不能让好好的一个家被拆散了,我们水月当然不能没有母亲,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让治豫立即给我传信给治雍,让他立即给我回来,身为一个男人,做下了这样的错事儿,一味的躲着便能风平浪静了吗?”靳辅沉着脸说道。 “可是父亲……容儿媳说句大不敬的话,今儿个水月出了那样的意外,被奴才抱出去要杀了,没有人指使,奴才们岂敢如此?父亲难道就这样算来吗?”高氏见公公执意如此,也没有法子,可有关水月的事儿,却不能含糊。 “这件事儿,父亲会查清楚的,没有证据之前,先将她禁足。”靳辅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是怀疑白氏的。 “至于你二弟妹胡氏那儿,我自会休书一封去胡家解释一番,等治雍回来,我亲自带着他上胡家请罪去,无论如何也要将胡氏给接回来,咱们水月可不能做没娘的孩子,是不是呀……小水月……哟……笑了,你看看这孩子,一听我提到她母亲就笑了,果然是个孝顺孩子,走了……祖父带你歇着去了。”靳辅刚开始还一本正经的吩咐着儿媳妇高氏,一转眼看见怀里的小孙女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心里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转而逗着孩子往内室去了。 “唉……。”高氏有些无奈,轻轻的叹息一声,回了自个的园子。 “夫人,怎么样了?”靳治豫可是不敢在自家父亲生气的时候去触霉头的,也只有他家夫人敢去了。 “还能怎么样?如今死无对证,父亲也有些舍不得,就便宜白氏了,至于季秋梨,都使出杀手锏来了,父亲能不就范吗?”高氏摇摇头道。 “杀手锏?”靳治豫闻言一怔。 “季秋梨都挺着肚子,有身孕了。”高氏没好气的说道。 “啊……那二弟这回是赖都赖不掉了。”靳治豫闻言似乎很可怜自家二弟似得。 “我看你们这些男人啊,倒是巴不得三妻四妾呢,也是夫君你长相一般,若是像二弟那样生的风流倜傥的,保 证季秋梨想缠着的就是你了,不说他们了,进屋来,我有个好事儿要告诉你。”高氏说到此也不顾有奴才在身边,拉着靳治豫的手就往里走,乐得靳治豫都快找不到北了。 便宜祖母被禁足了,无人兴风作浪了,靳水月心里很高兴,起码一段时间内,她很安全了,祖父知道是那个女人对自己下的手,但死无对证,没有证据,也只能禁足。 不过,经过此事后,祖父平日里将她照顾的更加周到,更加小心谨慎了。 祖孙两个天天笑语不断,靳辅还将她带出京城去京郊游玩,乐得她都快找不到北了。 三日之后,乾清门内一处偏殿内,当今皇帝康熙爷正拿着一本古籍细细品味着,靳辅则是一脸恭敬的站立在了一旁。 “坐吧。”皇帝扫了一眼靳辅后,低声说道。 “臣不敢。”靳辅有些忐忑不安的摇头,躬身站立着。 他前儿个上了奏折,欲辞官归家,皇帝当时没有批复,今日却将他宣进宫来,也不知是否同意他解甲归田。 皇帝闻言抬起头看着靳辅,眼中闪着一丝冷光。 靳辅心中暗叫不好,皇帝大约是有些生气了,他正想着如何补救,便听得身后传来了少年温润中带着一丝清冷的声音。 “靳大人挡着光,碍着皇阿玛看书了。” 靳辅闻言立即后退了几步,恭声道:“是臣疏忽了,臣知罪,多谢阿哥提醒。” 靳辅说罢坐在了梁九功命小太监早就抬来的凳子上,轻轻抬起头看了少年一眼,顿时愣住了,这少年竟然是几日前在灵隐寺后山崖救了他家宝贝水月的那一个,就是不知道是哪位阿哥,靳辅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心中却有些震撼。 皇族的孩子还真是不简单啊,平日里看着,除了太子外,其余的都是本本分分、安安静静的,丝毫不显山露水,但今日却觉得眼前这少年不是个简单角色,就凭他刚刚给自己解围的那句话,足可见得他很了解皇帝,也有急智。 皇帝见靳辅坐到了矮凳上,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这才抬起头看着进来的少年,不紧不慢道:“四阿哥,这个时辰你怎的过来了?” “启禀皇阿玛,昨儿个您和儿臣说,您新得了几本古籍,要赏赐给儿臣一本,儿臣这会从南书房散学,便过来瞧瞧。”四阿哥微微躬身,看着皇帝笑道,略带稚气的脸上闪过一丝郑重之色,仿佛时时刻刻把皇帝的吩咐放在心中似得。 “不错,朕记起来了,朕记得还叫了胤礽他们,比起来还是你更好学,是师傅教得好,改日朕赏赐他。”皇帝说到此微微一顿,将手里的书递给了四阿哥,一脸慈爱道:“这本书朕方才翻过了,给你瞧瞧,喜欢便给你了。” “多谢皇阿玛。”四阿哥谢了恩,十分自然的坐到了皇帝身边的矮凳上,轻轻翻开了泛黄的旧书页。 皇帝看着四阿哥,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这才看着靳辅,沉吟了片刻后,满是威严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道:“靳辅,朕知道你如今不比当年,年过花甲的人了,还得去黄河大堤上风吹日晒,朕听着都觉得于心不忍,朕知道你多年来为了我大清朝鞠躬尽瘁,朕却两次将你撤职,伤了你的心,但是……老大人,朕推心置腹的于您说一句,为君者有时也有诸多无奈,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有时候甚至连朕自个都得牺牲,为了这天下,朕必须如此,现在……朕需要你,黄河边的老百姓也需要你,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吗?老大人,你是顺治爷时的老臣了,这么多年来,你帮衬了朕不少,朕恳请老大人出山。” 靳辅一直以为皇帝会逼迫他,他虽然不情愿,但自古臣子只能忠君之事,容不得他拒绝,可他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在恳求他。 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恳求他,他原本坚定的心有些动摇了。 “皇上……臣老了,力不从心了。”靳辅暗自咬咬牙,将事先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廉颇虽老,亦能再战,老大人虽年过花甲,依旧精神抖擞,朕已派了顺天府丞徐廷玺协助你,你有何吩咐尽管让他去办便是了,年轻人就得多磨砺磨砺。”皇帝笑着说道,完全没有平日坐在龙椅上时给人的威严和压迫,仿佛是在聊家常一般。 靳辅见皇帝如此,怔了怔,片刻后才道:“不瞒皇上,臣的家中出了一些变故,臣有个不足四月大的孙女,一直是臣养着的,臣怕她离不开臣。” 靳辅现在也只能搬出自家小孙女当挡箭牌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他若是走了,靳水月当真无人照顾,他可不放心把水月给他的继妻白氏抚养,再说水月是他亲自抚养的,自然是舍不得了。 “这个好说,让你家大儿媳妇高氏养着便是了。”皇帝大手一挥,笑着说道。 靳辅闻言又怔住了,看来皇帝为了让他去治水,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连他的家事都一清二楚了,面对帝王如此用心,他还能拒绝吗? “可是皇上……臣的大儿媳妇高氏有身孕了,只怕没有功夫照顾孩子。”靳辅一脸为难的看着皇帝说道。 皇帝闻言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他虽然派人打听了靳家的事儿,可高氏有孕之事,只怕是刚出锅的,新鲜热乎得很,他还尚且不知呢,不过这可难不倒他堂堂皇帝。 “你的继妻白氏?”皇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皇上,臣不放心她,孩子若是给她养着,指不定哪日就会不治而亡。”靳辅开门见山道。 “哈哈哈,你倒是爽快,风骨不减当年啊,这么着吧,朕有功夫,朕帮你照看那孩子如何?”皇帝看着靳辅,笑眯眯的说道,哪里平日里那不苟言笑的冷酷模样。 “皇上……。”靳辅这回有些傻眼了,皇帝这是要作甚?他帮忙照看,自己能答应吗,敢答应吗? 不仅是靳辅,就连皇帝身边正翻看书页的四阿哥听了都差点儿把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了。 可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头,只见皇帝站起身来,轻轻走了两步后回过头看着靳辅笑道:“朕和你说笑的,朕连自个的孩子都没有亲自照看过呢,这宫里孩子本就多,再多你家孙女一个,也养的过来,宫里的嬷嬷们就是太闲了,才成日里嚼舌根,朕得给她们找点事儿做,朕决定了,把你家小孙女送进宫来吧,朕就封她一个……封一个县君如何?就让……就让敏妃一起养着吧,她宫里孩子多,孩子们年岁也小,和你家孙女还能做个伴,就这么定了,老大人领旨谢恩吧。” ☆、7.第7章 县君 “皇……皇上……。”靳辅已经不知道是该喜悦好还是悲伤好了。 县君,那可是固山贝子的嫡女才有的封号,皇上这是何意?竟然给了自家孙女宗室女子才有的封号,虽然不是头一份的恩宠,可以往得此殊荣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啊。 “老大人快领旨谢恩啊,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您家的小姐有福气了。”梁九功在一旁十分夸张的喊道,一个劲儿的催促靳辅谢恩。 “臣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靳辅除了谢恩还能做什么?当即跪了下来三呼万岁。 “嗯,过几****便打点行装上任去吧,三日后朕会派梁九功去你府上接孩子进宫,有朕照看着,你尽管放心便是了。”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说道。 “是。”靳辅连忙应道,随即在梁九功示意下跪安了。 待靳辅离去后,皇帝才看着坐在矮凳上的四阿哥,见他已然合上了书,便一脸关爱道:“胤禛,怎么不看书了?” “启禀皇阿玛,这本书讲的是为君之道,治世之道,师傅说过,这是太子哥哥才能学的,儿臣不敢逾越。” “哈哈哈……。”皇帝闻言大笑起来,在四阿哥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道:“是朕疏忽了,这本才是给你的,拿回去好好瞧瞧吧,是你喜欢的兵法,这可是孤本,朕可指望着你日后做个大将军,为朕,为你的太子哥哥开疆辟土呢。” “是,儿臣多谢皇阿玛。”四阿哥立即谢恩,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正色,仿佛将皇帝所言完全记在了心中。 “胤禛,你在几个较为年长的皇子中算是十分稳重心细的,你十三弟又向来和你亲厚,喜欢跟着你,如今他也到了入学的年纪,从明儿个起,你每日去敏妃宫中接他入学,代朕多照料着他,你的骑射也是不错的,就先由你手把手教他吧,他这孩子被朕和敏妃惯的娇气了些,师傅们严厉,他未必受得了,还是慢慢来吧。”皇帝看着四阿哥胤禛,轻声说道,一副十分心疼的样子。 见自家皇阿玛提起十三弟时脸上露出的疼爱之色,四阿哥胤禛微微一怔,随即恢复正常了,皇帝有时候的确是慈父,但这样的仁慈,这样的宠爱却从来没有给过他。 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会奢望,但他想要的东西,他无论如何都会得到。 “儿臣领命,从明日起,儿臣会去敏娘娘宫中接十三弟进学,儿臣告退了。”胤禛一脸恭敬的说着,慢慢退了出去。 “皇上,四阿哥还真是孝顺,知道皇上过了这个时辰便要午睡了,他连午膳都未用便来见皇上,生怕打扰皇上歇息,可见四阿哥对皇上真是一片孝子之心,时辰不早了,奴才伺候您歇……。”梁九功见皇帝心情甚好,大约是因为四阿哥的缘故,便想着夸赞四阿哥几句,巴结巴结皇帝,皇帝最喜欢儿子们孝顺了,哪知道他尚未说完,便听得外面小太监高声通禀着。 “太子殿下到……。” 梁九功听闻后,吓得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真想使劲儿抽自己的嘴巴,皇帝最在意的便是太子了,自己这番话岂不是告诉皇帝,太子打扰皇帝歇息,这不是存心让皇帝心里不痛快吗? 皇帝的脸色,慢慢变得阴晴不定起来,让一脸高兴的太子进来就碰的满鼻子灰,还不知道自个错在哪儿。 …… 靳辅出了宫后,一直到回到府里,坐到了自个平日里坐的躺椅上,都还觉得今儿个的一切云里雾里的不真实。 平素里高高在上,捏着所有人性命和命运的皇帝,今儿个竟然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仿佛友人一般,让他觉得意外之余又有些惶恐不安。 “三小姐呢?”回过神来后,靳辅立即关心起自家小孙女的下落来,深怕白氏会趁着自己不在伤害孩子。 “启禀老爷,大夫人抱着在后园赏花,咱们后园里那几株桃花都开了,煞是美丽。”小厮立即上前禀道。 “嗯。”靳辅闻言放心了,有大媳妇看着,孩子肯定没事,他心里有些累,便坐下来闭目养神了。 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儿,靳家的宅子已经算很大了,府里还有后花园,虽然不大,但是也挺精致的,几株桃花和梨花开的甚美,白白的,粉粉的,香气扑鼻,靳水月真想让人做个秋千架子,往后花开了就能在这儿玩耍了,只可惜她还太小,还得熬两年才成。 高氏身边的小丫头倒是灵巧得很,摘了几株桃花和梨花,做了个粉白相间的花环戴在了靳水月头上。 靳水月冲着丫头咯咯直笑,小手一捏一捏的,看着可爱极了。 她如今年纪还小,要巴结人也只能卖萌了,索性她被祖父养的虽然胖墩墩的,却可爱得紧,加之笑眯眯的样子,小脸儿粉扑扑的,说是人见人爱也不为过。 “大夫人,您累了吧,您是有身子的人,可得当心,让奴婢来抱吧。”丫鬟虽然觉得自家三小姐有点重,但还是自告奋勇要抱她,一来三小姐可爱,二 来也不想让自家主子累着。 “大嫂,我来抱吧。”就在丫鬟要将靳水月接过去时,她们身后突然传来了女子娇俏的笑声。 靳水月偏过头一看,竟然是季秋梨那个女人,也就是她父亲母亲中间横着的那个小三。 这几日,她私下里听人说起,才知道父亲母亲一直想要个男孩,而自己又是个女孩儿,所以父母不是很高兴,以至于父亲郁闷之下喝了几口酒,就被这个女人给爬上床睡了。 父亲觉得对不起母亲,不敢面对,自己跑了,母亲一气之下丢下襁褓中的自己,月子都没有坐满,带着两个姐姐会杭州娘家了,剩下她一个可怜虫,由祖父和大伯母照顾,可怜得紧。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害的,如今她倒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姨娘,可怜她连父亲母亲都没有见过呢。 “我可当不起你这句大嫂,我的二弟妹远在杭州,你不过是个姨娘,怎么?母亲没有教你规矩吗?”高氏很不喜欢季秋梨,如今也不打算给她好脸色。 “大夫人,是妾身失礼了。”季秋梨脸色一白,立即福了福身。 “你想帮我抱水月,我倒是乐意的,只是水月这丫头还小,什么都不懂,你不怕她抓你吗?”高氏一脸讥讽的说道。 靳水月何尝没有看出季秋梨是为了巴结她家大伯母才要抱她的,如今被大伯母讽刺,真是大快人心。 “不会的。”季秋梨脸色有些发白,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能抱三小姐是妾身的福气。” 高氏闻言冷笑一声,真的将靳水月给了她,却暗中给身边的奴才们使眼色,让他们警醒着些。 靳水月被季秋梨抱着,有些不情愿,在她怀里动来动去的,季秋梨顿时有些吃力了,抱着靳水月坐到了一旁的石凳子上,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靳水月本来还想故意扭动,让她抱着吃力,给她点罪受的,如今见她坐下了,心里一下子就起了坏心思。 上辈子的她成长在阳光下,几乎没有被人欺负过,可一旦吃了亏,她也会还回去的,否则便是好欺负,她才不想做受气包。 如今来了这个时代,便知世态炎凉,也明白软弱无能者是势必悲苦一生的,季秋梨害得她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在身边,如今又来故意装好人,真是讨人嫌。 对于讨人嫌的人,她当然不能手软。 靳水月瞄了一眼季秋梨波涛汹涌的肉包 子,伸出爪子就摸了上去,还去抓她胸前的衣服。 “啊……。”季秋梨正笑眯眯的看着大夫人高氏,正想巴结几句,哪知道靳水月就在她怀里折腾起来,还一直抓她的衣裳,她今儿个穿的本就单薄,都被她扯开一颗盘扣了,她想推开靳水月,又怕伤到了她,自己会倒霉,顿时失声尖叫起来。 “哈哈哈……。”高氏再也忍不住了,看着季秋梨中衣都露出一小片来,里面的肚兜都若影若现了,顿时大声笑了起来,却也怕季秋梨恼羞成怒伤了孩子,便将靳水月抱了回来。 看着季秋梨涨红脸花容失色的样子,还忙不迭整理被自己扯开的衣裳,靳水月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丫的既然要当小三逼走她父母,她就给她点颜色瞧瞧,反正她是白氏的表妹,是一伙的,和白氏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她们之间早就是敌人了,也不在乎多积点怨气。 “小孩子不懂事,大约是饿了,想吃奶了,季姨娘莫要见怪。”高氏一边说着,一边抱着靳水月离开了。 靳水月听了自家大伯母的话,又笑了起来,她好像真的有些饿了,有些怀念乳母芸娘那香香软软的怀抱了。 “可恶。”待靳水月他们离开后,季秋梨才站起身来,脸色还有些红,心里却气得不成,她们当她是什么?乳母吗?还饿了,这不是成心羞辱她吗? ☆、8.第8章 泼妇 气得不成的季秋梨立即往自家表姐白氏住的院子里去了,打算好好告上一状,殊不知白氏已经往靳辅的院子去了,她铁定要扑个空。 “老爷……老爷……。” 就在靳辅坐在厅里昏昏欲睡时,外头传来了白氏有些疯狂的喊声。 靳辅闻言微微蹙眉,尚未起身,便见白氏跑了进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平日里还算清秀美丽的小脸上满是狰狞之色:“老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辞官了,是不是辞官了?” “我吩咐你禁足,你却跑了出来,看来你是不将我说的话放在心里了,我是否辞官,与你可干?即便是又如何?”靳辅不耐烦的说道,他的确是进宫辞官的,只是皇帝没有答应而已。 “什么?你辞官了,你竟然辞官了,你你你……。”白氏闻言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般,颤抖着身子慢慢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后,竟然像发疯似得冲进了隔壁的厢房之中。 靳辅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隔壁的厢房可是小孙女水月歇息的地儿,他自然不能不在乎,于是欲起身跟上去,毕竟白氏这个女人一旦疯狂起来,那可是很可怕的,什么下作卑鄙的事儿都做得出来,他已经领教过好多次了。 不过靳辅刚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便想起小孙女被大儿媳妇带出去玩耍了,也就松了口气坐下来,便见白氏冲了出来,脸上满是煞气。 “水月呢,靳水月那个死丫头呢?你把她藏到哪儿了?”白氏怒气上涌,厉声吼道。 “泼妇,还想拿孩子威胁我,我告诉你,你敢伤害水月一根汗毛,我就打断你的手。”靳辅也被她激怒了,一想到她要拿小孙女威胁自己,就气得不成。 就在此时,高氏却抱着靳水月回来了,才走了进来,白氏就手疾眼快将孩子抢到了手里。 “啊……母亲,你要做什么?”高氏吓了一大跳,立即失声喊了起来。 靳水月也被白氏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本想张开嘴大哭,但却觉得脖子一凉,顿时哭不出来了。 “靳辅,你立即给我去面圣,告诉皇上,你不想辞官。”白氏颤抖着手,一把拔下发间的金钗抵到了靳水月的喉咙上,一脸疯狂的吼道:“靳辅……你真是狠心啊,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治鲁和治齐放在眼里?他们一个六岁,一个才四岁,都是孩童,尚且需要你这个父亲帮衬着,你只管孙女,不管儿子也就罢了,可你却要辞官,孩子们的前途 怎么办?他们要是没了前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就不活了,你不是心疼这死丫头吗?你不是为了这个小丫头片子连咱们的儿子都可以不管不顾吗?你若是不求皇帝将你官复原职,我就杀了她,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大家一块见阎王。” 靳辅万万没有想到白氏会变本加厉,那****派人将水月抱出去想丢下山崖杀了,回来后,还故意撞了高氏,险些摔了水月的事儿,他都没有严惩她,只是让她禁足,让她反省,没想到她现在竟然还敢拿金钗抵着孩子的喉咙,可把靳辅气得不轻。 而靳水月呢,她本来还梦想着找乳母美美的喝了奶睡大觉,哪知道却被人白氏从大伯母怀里抢了过来,连胳膊都给扯疼了,还看到了这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不是说古代的女儿家三从四德,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吗?为啥她家这个便宜祖母这般的……彪悍? 她这样对待自己算不算虐童啊! 不过,还不等靳水月发挥自己那点点小九九想象力,她便被自家祖父给抢了过去,不仅如此,祖父还紧紧捏住了白氏的手,白氏吃痛之余立即松开手,金钗应声而落。 事实上,靳水月都没有看清楚祖父是怎么办到的,反正她现在安全了,她知道祖父是会功夫的。 “靳辅,你敢打我?”白氏摸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涨红双眼看着靳辅吼道。 “毒妇,蛇蝎心肠,你简直不可理喻……。”靳辅简直不想再和白氏说一个字了,甚至看也不想看到这个几欲疯狂的女人。 她都拿着金钗要杀他的宝贝孙女了,他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算是便宜白氏了,白氏竟然还如此盛气凛然责问自己,实在是可气。 事实上,靳治鲁和靳治齐是他年过五旬了才生的儿子,算是老来得子了,不知道羡煞多少人,他当然喜欢,当然宠爱的紧了,身为父亲,他知道自个不再年轻,肯定会为两个年幼的儿子打算,可白氏实在是让他寒心,当初因为季秋梨的事儿一直和自己吵闹,还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了,昨儿个两个儿子见到他都躲避,他当然不高兴,眼看着白氏就要把两个稚子给教岔了,他心里自然是着急的,如今见她跟个泼妇似得,要死要活,还要伤害水月,靳辅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连两个儿子都不想让她照顾了。 “我是不可理喻,我告诉你靳辅,你不让我和孩子们过安生日子,你要辞官,我就……我就和你和离,我要让你丢尽脸面,成为整个京城,整个大清朝的笑柄。”白氏 厉声吼道,原本清秀的小脸蛋上全是不甘和怨恨。 说实在的,靳水月一直觉得古代的女子都是温温柔柔,三从四德的,可如今看自己这便宜小祖母,靳水月还真有些回不过神来。 当然……若不是白氏刚刚要伤害靳水月,靳水月还真的想拍手叫好了。 “和离?那就和离,我真恨不得立即把你这个毒妇杀了。”靳辅越发觉得生气,他万万没有料到从前娇俏可人,温柔体贴的小娇妻竟然是个如此势利的女人,难不成官位在她心中就那般重要?自己辞官,她就要和离,简直可恶,靳辅觉得心灰意冷,根本没有挽留。 白氏听他如此说,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从前她一生气,他都是让着她哄着她的,如今竟然这般无情她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 眼看着自家小祖母似乎有江水溃堤的迹象了,靳水月真的很想逃啊,这女人一旦哭起来,肯定惊天地泣鬼神的,可她这萝卜一样的胳膊腿,即使想跑也没法子,别说跑,她如今站都站不起来。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拼命的扭动着身子。 “水月是饿了吗?还是尿裤子了。”靳辅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孙女在挣扎着,立即便要往外走,准备带她去找乳母。 靳水月闻言真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要紧的是处理白氏这个女人啊! “靳辅……靳辅。”白氏大喊起来,却没能阻挡住靳辅离开的脚步。 “你别走,我还没有说完。”白氏上前拦住了他们,高声吼道。 靳辅见她胡搅蛮缠,气得不成,厉声道:“再啰嗦一句,我就休了你这个蛇蝎毒妇。” “什么?”白氏闻言摇摇欲坠,正要大哭,却见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道:“启禀老太爷,宫里来人了,请老太爷去前厅接圣旨。” “圣旨。”靳辅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了,皇帝今儿个只是当着他的面说了一些事儿,但并未下旨,此刻估摸着是要“补上”了。 “圣旨……。”白氏闻言眼前一亮。 靳水月看在眼里却忍不住想要摇头,她这个小祖母啊,虽然看似凶悍而残忍,但……却不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否则也不会什么都表露在脸上了,连坏都坏的人尽皆知,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靳水月本来还很忌惮白氏的,如今倒是一般般了,只是她还是个婴孩,如今谁要害她都是易如反掌的事儿,这还真是让她纠结呢。 靳辅直接没有搭理白氏,抱着尹水月往正厅走去。 “老爷。”白氏见靳辅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的直跺脚,立即跟了上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道总督靳辅,治水有功,乃朕之肱骨良臣……封靳辅孙女靳水月为县君,送入宫中抚养,着靳辅三日之后启程赴任,钦此!” “臣靳辅谢皇上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靳辅三呼万岁,立即从传旨的太监手里接过了圣旨。 “恭喜靳大人。”太监立刻道谢,得了赏赐后笑眯眯的离开了。 靳辅起身,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抱过了靳水月,便往后堂走去。 而白氏,却还处在震惊之中,久久难以回神。 “表姐,表姐夫似乎生气了,您快跟上去啊。”季秋梨已经赶来了,在一旁提醒道。 “秋梨,我方才和他大吵大闹,还说要杀了那个死丫头,我……。”白氏一脸懊悔的看着季秋梨,随即又道:“都是他不和我说实话,骗我说他辞官去了,我才会这般激动的,我甚至还拿着金钗抵着水月的喉咙威胁他,这可如何是好?他已经知道前几日是我让人将那丫头抱出去丢掉的了,否则也不会将我禁足,如今我又这般,万一……。” “表姐别担心,你们是夫妻,小吵小闹是正常的,再说表姐夫一向疼爱您,您一会服个软就成,更何况那个丫头片子不是没死吗?”季秋梨劝说道。 ☆、9.第9章 宫中来人 “嗯,不过……靳水月那个丫头片子怎么成了县君了?那可是皇族宗室女才能有的封号,还是正四品的封号,我如今也只是正四品的诰命呢,老爷真是偏心,有好处也应该是给我封赏啊,怎么就给了一个丫头片子,再说了,我两个儿子都年幼,应该给他们讨个世职啊,老爷真是糊涂了……。”白氏却十分不满的嚷嚷起来。 “表姐不必急,来日方长,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小命都拿捏在表姐手里,表姐还怕姐夫能宠着她一辈子吗?再说了,孙女哪里比得上儿子重要……。”季秋梨低声劝说起来,看似柔弱娇美的她,此刻语中却带着狠辣之意。 她们不知道的是,靳辅并未走远,还在门外,她们的话,靳辅和靳水月一字不漏的听入了耳里。 靳辅本就生气,此刻更气的浑身发抖,对怀里的靳水月道:“幸好小水月你进宫了,若是留在府里,还指不定会如何,这两个毒妇,个个都该死,我一定要休了白氏不可。” 靳水月闻言无语问苍天啦。 感情她家祖父还觉得进宫比较好,她可正郁闷着呢,好好的跟着祖父,再好不过了,即便祖父走了,她留在靳府,还有大伯和大伯母照料,即便有个凶恶的小祖母在,估计也不会真的就丢了小命,可现在却要让她进宫……。 进宫啊!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去,谁爱去谁去! 县君又如何,看似天大的荣宠,可也要有命享受啊。 皇宫可是传说这人吃人的地方,绝对不比留在靳府中安全,靳水月简直无法想象未来会如何,自己不过是个刚满白日的小屁孩,进宫后会不会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啊。 为了让祖父改变主意,不送自己入宫,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靳水月只能不吃不喝,又哭又闹,可每每都坚持不了多久。 身体尚是一个婴孩的她,根本就抗拒不了自身的需要,加之她这么做,除了让祖父焦心和劳累外,祖父丝毫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她也就只能放弃,继续当个乖宝宝了。 圣旨大如天,皇帝的旨意都下了,不可能改变,靳水月也没有任何法子。 原本觉得做个小婴孩无忧无虑的她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了,真恨不得能够一夜之间长大。 三日之后,是祖父靳辅离京赴任的日子,靳水月是偷听大人们说话的时候知道的,事实上也不算是偷听,谁能知道一个刚满百日的孩子身体里住着一 个成人的灵魂呢,所以说话做事都无事她,她也知道了府里许多人的小八卦、小秘密。 知道祖父要离开,对于她来到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靳水月是十分依恋和不舍的,因此一个劲儿的在心里提醒自己,早间一定要早早醒来,虽然不能送祖父出征,起码也能在祖父离开前看他一眼,在他怀里多蹭几下,哪知道当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看着窗外的太阳都照到了她床上,眼睛刺得生疼的靳水月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小孩,神经比较脆弱的原因。 “三小姐醒了,芸娘,赶紧喂奶,不然小姐一会要哭了。”早已准备好的乳母和两个丫鬟立即伺候她吃奶,梳洗起来。 靳水月闻言真是想翻白眼,她是那种没奶吃就会哭闹的孩子吗? 事实上,靳水月一点儿也不想吃奶,身体里装着一个成人灵魂的她每次对着乳母胸前那个又白又嫩,还特别香的超级……大馒头都有要抓狂的冲动。 然而,大人们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乳母每次都很粗暴的把那东西塞到了她嘴里,似乎迟上了半秒钟她就会哭一样,弄得靳水月几次都差点被奶水呛到。 而奉了皇帝旨意前来接靳水月入宫的乾清宫总领太监梁九功,已经在屋外足足等候一个时辰了。 “公公,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让乳母把她抱出来吧,这孩子今日也太能睡了一些,让公公久等了,这会她已经起身了,等乳母喂了奶就抱出来,梳洗不梳洗倒是不打紧,不过是个孩子。”白氏早就命人搬来了椅子,梁九功却一直推却,不愿坐下,此刻她知道靳水月已经醒了,立即在梁九功面前笑着说要将孩子抱出来,唯恐得罪了这个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正在吃奶的靳水月听了,原本蹭在乳母胸前的小手都忍不住拍了一下。 真是气死姑娘她了,她现在是只有三个多月大的孩子,正儿八经的小屁孩一枚,可什么叫不洗脸也不打紧?孩子就该脏兮兮吗? 她从前就觉得她家便宜小祖母是个没啥脑子却比较心狠凶悍的女人而已,如今看来……还是个趋炎附势的极品呢。 梁九功的确是康熙身边的大红人,可人家再红,也是个正六品的太监,她白氏好歹是堂堂河道总督的夫人,四品诰命夫人,至于在人家面前如此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吗? 靳水月这一拍,她自个不打紧,却让乳母有些吃疼了,身子就忍不住往后一扬,靳水月就觉得自己 嘴里的那个东东没了,然后脸上突然有东西溅过来,弄得她小眼睛都睁不开了。 “芸娘,你小心点啊,乳汁都弄到三小姐脸上了。”旁边的小丫鬟花穗低声喊了起来。 “好好好,是我不小心,不过咱们三小姐力气真大拍的我好疼,还咬了我一口。”乳母低笑起来,摇着怀里的靳水月,有些尴尬的说道。 靳水月闻言,小眼睛里面满是鄙视,她是忍不住在乳母的大馒头上拍了一下,那是因为气的,可是她发誓,她真的没有咬好不好。 “芸娘快些,夫人都要生气了,不能让梁公公再等了。”小丫鬟催促着。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丫头,人不大,倒是操心多。”乳母应了一声,又喂靳水月吃了一小会,才拿着披风将她包好了,抱着出去了。 “来了,来了。”等在外头,腿都站的有点发麻的梁九功见乳母把靳水月抱了出来,立即迎了上来,微微躬身道:“给县君请安了,小祖宗总算出来了,皇上还等着奴才复命呢,县君,奴才这就伺候您进宫了。”梁九功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几个奴才将马车赶了过来。 “有劳公公了,咱们水月以后就要烦劳公公照顾了。”白氏笑着说道。 靳水月听了,觉得自家狠毒的小祖母终于说了句正常人说的话,哪知道她接下来竟然又道:“虽说这丫头明份上是县君,可就是咱们靳府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若是不乖,您管教便是了。” “老夫人说笑了,皇上吩咐了,县君入宫是要与八公主、十公主一块长大的,要管教也是敏妃娘娘管教,奴才我就是个奴才,伺候主子们而已,敢逾越便要掉脑袋,老夫人您不必送了,您留步。”梁九功似乎都对白氏生出一丝不屑来了,说话也不是特别客气。 “公公,我们水月还小,日后烦劳公公您多多照顾。”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夫人高氏此刻才走了上来,将手里拽着的一个荷包塞进了梁九功手里,笑道:“这是我们给水月进宫后开销的银子,就烦请公公帮忙收着了。” 靳水月听到此不止一点点感动,因为昨晚上大伯母高氏过来抱她时,就和大伯商量要给梁九功多少银子了。 靳水月毕竟是个婴孩,入宫后无依无靠的,除了靳辅的乳母和两个丫鬟能够跟着稍稍照料外,连一个靠山都没有,伯父和伯母才想着走梁九功的门路。 府里这几年日子难过,并没有结余,因祖父官复原职不久,家中值钱的东西就是她 满白日时那些朝臣们送来的,根本没有现银子,这次给梁九功的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还是大伯昨儿个将那日的重礼变卖后凑来的,足可见得他们夫妻对她的宠爱。 和小祖母比起来,他们对她实在是太好了,有血缘关系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就是两个样啊。 靳水月从娘娘怀里探出头,看着梁九功一脸高兴的样子接下荷包,心里就格外嫉妒。 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啊,名义上给自己的,实际上是给梁九功的。 一千两银子意味着什么? 这两人听大人们说,她这个县君一年才只有五十两银子,禄米五十斛。 一千两银子,相当于她八九年的俸禄啊。 “老夫人留步,大爷、大夫人留步,奴才告辞了。”梁九功笑着说道。 “公公慢走。” 靳水月被乳母紧紧抱着,并不能看见身边的人,但她听到众人在辞别,心里一阵阵难过,很舍不得。 她也担心祖父离开后,便宜祖母会在府里作威作福,伤害大伯母和大伯父。 事实上,靳水月也看出来了,祖父虽然对她疼爱至极,知道便宜祖母屡次要伤害她,很是生气,但她也发现祖父还是很舍不得便宜祖母的,毕竟人家年纪轻轻就嫁给他,还给他生下了两个孩子,他虽然嘴里嚷嚷着要休妻,但最终还是作罢了。 ☆、10.第10章 进宫 靳水月也不想让祖父为难,所以这几日都没有找那女人的麻烦,只希望自己离开后,大伯母他们不要被刁难才好。 靳水月心里正难过着,就感觉自己浑身晃动了一下,才发现她已被乳母抱到了马车里。 “宫内不比宫外,规矩大着呢,你们都是靳府送去伺候县君的奴才,入宫后还有姑姑会叫你们规矩,可都给本公公警醒着点,万万不能出错,否则便会牵连靳家,你们明白了吗?”梁九功掀开马车帘子,看着乳母和两个小丫鬟道。 “是,奴婢们明白了。”三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应道。 “嗯,日后你们进宫了,便和宫中宫女一样,每月有月例银子,吃住都由宫中负责,好好伺候你们主子,日后可有你们的好处。”梁九功似乎很满意三人的乖巧,语气也缓和下来。 “是,多谢公公指点。”三人连忙应着。 梁九功轻轻挥手,示意前头的小太监可以驱车离开了。 当着要走了,靳水月心酸不已,难过极了,不由自主张开嘴哭了起来,她是个孩子,虽然有着成人的灵魂,但是今儿个要离开了,就让她放肆一回,像孩子一样毫无顾忌的发泄发泄吧。 马车滚滚向前,听到里头传来的哭声,大夫人高氏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宫中不比府里,实在是凶险,水月还这么小,我……。” “夫人不必担心,水月只是个孩子,碍不着任何人,不会有事的。”靳治豫连忙安慰道。 白氏却在一旁冷笑道:“咱们靳家虽然是高门大户,可靳家的女儿和宫里的皇子皇女们比起来,那就是奴才,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说得好听是县君,说得不好听,就是个陪着皇子皇女们的奴才,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呵呵,都说老爷疼水月,我看未必,若真是心疼,能送进去做奴才让人作践吗?” 白氏一想到自己脸上还没有消的抓痕,就气的牙痒痒的,真恨不得找个机会给靳水月几巴掌解气,可丝毫没有机会,加之人又入宫了,日后更是鞭长莫及,如今一想起靳水月不过是个襁褓婴儿就成了县君,心里就更不痛快。 “母亲,您……。”靳治豫闻言十分生气,顿时怒目相视。 “你这么大声作甚?看来我平日里对你们是太好了,从明儿个起,高氏就到我身边立规矩。”白氏一脸冷笑道。 “夫人她有身孕了,还要立规矩,母亲您不要太过分 。”靳治豫听了愈发的生气,心里也就更讨厌父亲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两岁的继妻了。 “有身孕?都平平安安生下三个儿子了,又不是头一胎,有这么娇贵?明儿个一早就来立规矩,迟了就别怪我让你们没好日子过。”白氏一边说着,一边冷笑着往前走去。 “她……。”靳治豫气的都快捏拳头上去揍人了,怎么这个白氏愈发过分了。 “夫君不要和她争执了,她从前就没少让咱们添堵,少说两句吧,没得气到了自个,明日我不会去的,你放心。”高氏低声劝说着,心里也十分不痛快,可人家虽然比她小,却是她婆婆,她能怎么样? 都说三十年媳妇熬成婆,她这媳妇比人家婆婆还老,不知道要熬多少年呢。 再说靳水月,在芸娘香喷喷的怀里呆着,久了也就昏昏欲睡的,直到马车到了宫门口,芸娘抱着她下了马车,她才醒了过来。 本想睁开眼看看高大上的皇宫,可是一睁开眼就觉得阳光刺目,靳水月也只能继续窝在乳母的怀里。 “入了宫,身为奴才,便只能步行了,从东华门进去,要去敏妃娘娘住的永寿宫,约莫要走三刻钟,可要抱好县君,万万不能出一丝差错,皇上此刻应该就在敏妃娘娘那儿,一会你们去了可不要错了规矩,可知道如何行礼?”梁九功看着芸娘和两个丫鬟问道。 “奴婢们知道,府里已经请人教过了。”芸娘战战兢兢的回道,原本还算伶牙俐齿的两个丫头听说要见皇帝,也不敢说什么了。 梁九功闻言颔首领着他们进了东华门。 紫禁城,明朝起便是皇宫了,虽然富丽堂皇,但是几百年下来,更多的是一种岁月积淀下来的厚重和沧桑,起码从乳母怀里探出头的靳水月看着是这样的,尽管看起来还是很新,尽管历代皇帝都在翻修,有损毁都在重建,但这种岁月沉积下来的感觉,却是没有变化的。 靳水月很悲催的发现,自己无论走到哪个地儿,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因为那些牌匾上的繁体字,她一个都不认识,只能瞎胡猜。 “前面便是月华门了,月华门是乾清宫的西门,敏妃娘娘住的永寿宫就在前头左侧了,离皇上的乾清宫很近。”梁九功今儿个心情似乎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靳家给了一千两银票的原因,他平日里本来不屑这些奴才的,现在却笑着和他们说起宫中的事儿来。 靳水月听得也很认真,梁九功今儿个已经不止一次提起敏妃了, 而且听他的意思,皇帝是要让自己住在敏妃宫里,靳水月已经在心里拼命的回想敏妃这个人了,得到的结果是……十三阿哥胤祥的老妈,除此之外,她就没有多大的印象了。 快到月华门时,梁九功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从里头走出几个人来,他定睛一看,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小跑着几步上前躬身行礼。 “奴才梁九功拜见太子爷,给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请安,诸位爷吉祥。”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靳水月听了后顿时来了精神。 传说中的大人物们啊,要知道她上辈子那些没营养的书看了不知道多少,对这些大爷们也算是十分了解了,如今能够见到本尊,她怎么能不激动,特别是传说中的四四……只可惜她刚刚费力抬起头来,就被芸娘无情的压下去了。 芸娘也正纳闷呢,怎么三小姐突然就挣扎起来了,难道是尿裤子了? 芸娘很想伸手摸一摸,可是又不敢,前面那么多皇子们在,她和两个丫头只能保持屈膝的姿势,抱着孩子屈膝本就吃力,怀里的三小姐一动,她就更紧张了,才会一把将她的头按下来,心里暗暗祈祷这个小祖宗不要再动了。 靳水月的体重在同龄孩子中一比,绝对是超标的,所以芸娘抱起来很吃力,她一动就更吃力了。 可靳水月却不死心,总想抬起头来,天知道,这些传说中的存在对她的吸引力可是很强大的。 “梁九功,你来的正好,方才我们兄弟几个去乾清宫给皇阿玛请安,却不见皇阿玛,那些奴才们实在蠢笨,也说不清,害我们白白等了快半个时辰,你不是时时刻刻跟着皇阿玛吗?皇阿玛此时在何处?”太子略带傲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似乎还有些不耐烦了,任谁白白等人半个时辰,估计也高兴不起来吧。 “启禀太子爷,奴才也不知,奴才今儿个一早就奉命前往靳辅接靳家三小姐入宫了,奴才这会要送三小姐去敏妃娘娘的永寿宫,奴才估摸着皇上也应该在那儿。”梁九功思索了片刻后,笑着回道。 “嗯?”太子闻言微微蹙眉道:“既然皇阿玛在敏娘娘那儿,我等就不便打扰了,诸位,时辰也不早了,各自回住所吧。” “太子爷,咱们是不便打扰了,可四弟不一样,四弟可是永寿宫的常客,和十三要好着呢,外头那些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四弟的母妃是敏娘娘,而不是德娘娘,四弟,我说的没错吧?四弟可要去永寿宫给皇阿玛请安?”一道满含 讽刺和酸意的声音响起,听在靳水月耳里也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三哥,我正打算去永寿宫给皇阿玛请安,顺便带十三弟去骑马射箭,不曾想竟然被三哥猜到了,知我者三哥也,太子,臣弟就先行告退了。”四阿哥胤禛看着三阿哥胤祉,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淡然之色,仿佛根本没有将三阿哥方才的刁难放在心上似的。 “四弟去吧。”太子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然之色,轻轻摆了摆手,带着身后两个太监离去了。 “梁公公,呆会见了皇阿玛,可别忘记告诉皇阿玛,我们兄弟几个也来给他请安了,免得让某些人独占鳌头。”三阿哥胤祉十分不满的看了四阿哥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倒是一旁的大阿哥胤褆,至始至终只是看着,一语不发,似乎不为所动,亦或者时候未到,根本不写开口,隔山观虎斗而已。 而靳水月,打从听到四阿哥的声音时,就处于激动和兴奋之中,特别是他回击三阿哥的那番话,在她听来真是痛快。 是谁说四阿哥城府极深,未登基即位之前丝毫不显山露水,看着一点儿都不起眼,人家明明很厉害好不好。 靳水月很是激动,但是在芸娘的压迫下,她的小脑袋根本没有机会抬起头看人家一眼。 ☆、11.第11章 四阿哥 传说中的大boss们,见到了自然要瞻仰一番啊,她家可爱的芸娘今天真是过分,看在她大馒头又香又软,给她吃喝又给她摸的份上,靳水月决定不和她计较了,反正来日方长,都进宫了,还愁看不见吗? “四弟,我已出宫立府,不便去后宫,就不与你一道向皇阿玛请安了,时辰不早,我先出宫了。”大阿哥胤褆俊美至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一旁的胤禛道。 “好,大哥慢走。”胤禛颔首,兄弟二人执了礼,大阿哥便带着身边的小太监走了。 “梁公公,今日出宫办事,可还顺利?”胤禛看着梁九功,笑着问道。 “启禀四阿哥,县君年岁虽小,但从不哭闹,一路走来很是顺利。”梁九功笑眯眯的说道。 而靳水月靠在乳母怀里洗耳恭听,她虽看不见四阿哥胤禛,但听其声音,似乎还没有完全变声,清脆中透着一点儿嘶哑,似乎还是个少年。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也才两个多月,加之前段时间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这时候到底是康熙几年,更不知道宫中这些人的年纪。 “哟,你们怎么还拘着礼?快起来,快起来。”梁九功和四阿哥说了两句话,正准备请他与自己一道去永寿宫,哪知道却在不经意间瞧到芸娘三人还屈膝蹲着,顿时让她们起来。 三人都屈膝半蹲着好久了,此时一站起来都腿酸,特别是抱着靳水月的芸娘,方才冷汗都出来了,此刻才站起来除了腿软,也头晕眼花的,脚下一个踉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往前倒去。 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靳水月一下子从她怀里滑出去,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了。 “啊……。”芸娘吓得大叫一声,想要伸手去接,可是脚步虚浮的她根本就接不住。 眼看着靳水月就要掉到地上了,四周都响起了尖叫声,一双手却在她快要落地时抓住包裹她的小被,一下子将她扯了起来抱到了怀里。 大约是怕孩子掉到了地上,胤禛伸手拉起她时用的力气很大,以至于孩子一下子滚到了他怀里,他又是蹲下身的,孩子的脸一下子撞到了他脸上,紧接着哭声便在他耳边响彻。 靳水月是不想哭的,她可以对天发誓,她真的不想哭! 上次被大伯母抱在怀里时,就险些被她那个便宜坏祖母给撞到了地上,那时候就吓坏了,今儿个悲剧再次重演,吓得她魂儿都快飞出去了。 这些都不是 她哭的原因,她哭是因为她的小脸被撞疼了,特别是她的小鼻子,都疼得快麻木了。 胤禛还从未抱过软绵绵的小奶娃,即使从前他养母,已经仙逝的孝懿皇后曾生下的妹妹,他都没有抱过,所以有些手足无措的,但又不得不伸手抱起了孩子,当然,前些日子在灵隐寺外救起的那个小丫头除外,当时很凶险,他只当抱了一个棉花枕头,而且只是片刻功夫。 而今儿个这个……等等,这不就是那个丫头吗,靳家的小丫头! 四阿哥怔了怔,那次救她,是因为靳辅的缘故,而这次倒是因为自己心中那一丝丝不忍。 四阿哥正想着,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再看怀里这个孩子,哭的眼睛鼻子嘴都皱成一团了,脸上眼泪、鼻涕和口水泛滥,想必他自个脸上也是这些东西了。 胤禛从小就爱干净,从来看不得一点点脏东西,此刻真想把怀里这小丫头丢了,立即将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口水和鼻涕给擦了,可是他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尚未付诸行动,就看见小丫头鼻子里流出红彤彤的东西了,一向沉稳的他又傻眼了。 被吓得够呛的芸娘本来也想伸手将自家三小姐抱回来,顺便向四阿哥请罪,哪知道尚未伸出手就看见孩子鼻子里流出血来,吓得又是一声尖叫,拿着自己手上的丝帕就堵了上去。 靳水月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够倒霉的,撞到了人家跟铁差不多的脸上,连鼻血都出来了,疼得她眼泪不住流,可更倒霉的是,她这个跟二百五差不多的乳母竟然把丝帕揉成一团就堵到了她鼻子上,若只是鼻子也就罢了,她本就不大的嘴巴也被堵住了一半,害的她拼命才能洗到那么一点点气,而鼻血还在往嘴里呛,那火辣辣的滋味,仿佛顷刻间都能把她烧起来,她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快拿开丝帕。”一直任由孩子躺在自己怀里,让乳母折腾的胤禛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这么小的孩子止住鼻血,但是……瞧这丫头都快憋死了,他一下子就推开了乳母,手忙脚乱的帮怀里的孩子擦着脸上的鼻血,然后按照师傅从前教的,按住了她一边的鼻翼。 他从幼年时就开始学习骑马射箭,平日里练习时受些轻伤是常有的,和几个兄弟切磋时,也没有人会想让,有时候被揍得流血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儿,师傅教过他,鼻子流血时按住鼻翼处的软骨上,便能止血,想必孩子和大人应该差不多吧。 果然,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就发现孩子没有流血 了,轻轻松了一口气抱着孩子站起身来。 “四阿哥,都是奴才该死,芸娘,赶紧抱着县君。”梁九功方才也是极了,这靳家三小姐可是皇帝让他去接的人,是皇帝为了笼络靳辅接进宫来照顾的孩子,可不能出一点儿岔子,方才孩子脸上的血可把他吓坏了,此刻见孩子没事了,他才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是,多谢四阿哥,多谢四阿哥。”芸娘连忙道谢,将靳水月抱到了怀里,一个劲儿的拍着靳水月的背哄着。 靳水月早就没有哭了,此刻被她一拍,倒是将喉咙里呛着的血给咳了出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 “今儿个都是奴才不好,她们刚刚进宫,不懂规矩,冲撞了四阿哥,请四阿哥恕罪。”梁九功连忙请罪。 “不碍事。”胤禛摇头,想起自己脸上的口水,忍不住伸手想抹去,却没有注意到他手上沾上了血,一下子弄得脸上愈发的花了,看着狼狈不已。 “来人,快伺候四阿哥去乾清宫偏殿清洗一番。”梁九功连忙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 乾清宫虽然是皇帝的寝宫,未得皇帝吩咐,谁也不能擅入,但是梁九功身为乾清宫的总领太监,皇帝最宠的心腹,这点主他还是能做的。 “是。”立即有太监应了一声,伺候四阿哥去了。 “本公公告诉你们,这宫里的规矩虽然大,但见到主子们时,微微屈膝便可起身躬身站着了,除非是犯了错,否则不必一直拘礼,以后都得记清楚了,否则再出意外,就别怪本公公无情,今儿个幸好是四阿哥,他向来不会苛责奴才们,否则有你们好受的。”梁九功看着芸娘三人,十分严厉的说道。 “是是是,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芸娘赶紧请罪。 靳家的人对奴才们向来不苛刻,规矩不比宫中大,加之她是三小姐的乳母,三小姐又最受宠爱,她这个乳母平日里也算养尊处优的,方才拘礼那么久,真的受不住了,这才出了意外,这已经吓到了她,日后自然会百般小心的。 梁九功知道她们是靳辅的人,头一回入宫,也没有再多苛责了,待四阿哥出来后,便笑眯眯的迎了上去,一块往永寿宫去了。 永寿宫敏妃为皇帝生下了十三阿哥胤祥以及八公主和十公主,如今圣眷正隆,加之三个孩子都年岁不大,如今也都没有去阿哥所,在敏妃身边养着,所以敏妃宫中伺候的奴才多,乳母和教养嬷嬷们也不少,再照顾靳水月一个也忙得过来, 加之敏妃性子温顺,又十分仁慈,皇帝才下旨将尹水月养在敏妃这儿,说是来陪两位公主的。 胤禛跟着梁九功进了永寿宫的大门后,映入眼底的却是十分温馨的一幕。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阿玛,此刻正拿着木剑手把手的教着十三弟练箭,父子二人脸上都是笑容,皇阿玛甚至还十分爱怜的伸出手为十三弟擦拭脸上的汗水。 这样的一幕,他曾经是那么的羡慕,但是他知道,终其一生,他都得不到这样的父爱,享受不到这样的舐犊之情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四阿哥上前进步,单膝跪地,向皇帝行了礼。 “是胤禛,快起来。”康熙正教十三阿哥胤祥练剑,此刻见胤禛来了,便笑着让他起身,还拉着胤祥到胤禛跟前,笑道:“今儿个我考了胤祥的剑术,他不过才跟着你学了半年不到,便有如此长进,真是难能可贵,你这个做兄长的教的不错。” “多谢皇阿玛夸赞,事实上,是十三弟聪慧,别看他年岁小,却一点就透,师傅们也时常夸赞。”四阿哥恭声说道。 ☆、12.第12章 妹子有福气 “四哥你来的正好,额娘方才给我做了好多的桂花糖糕,我们一起吃。”年仅六岁的十三阿哥胤祥可爱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欢喜的神色,上前紧紧拉住了四阿哥的手,满脸都是依恋道。 “皇阿玛,那儿臣就和十三弟去了。”四阿哥一脸笑意的看着弟弟,随即抬头询问皇帝的意思。 “去吧。”皇帝见他们兄弟二人感情这样好,心中十分欣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不远处的梁九功,轻轻招了招手。 “皇上,奴才不辱使命,已将县君接进宫来了。”梁九功立即殷勤的跑了过去,弯腰说道。 “抱过来给朕瞧瞧。”皇帝轻轻拍了拍手后说道。 正抱着孩子的芸娘闻言险些又一个腿软将靳水月给摔了下去,她刚刚有没有听错,皇上说什么了?要抱她家三小姐吗? 芸娘怀里的靳水月也吃惊不已,又肥又嫩的小脸上满是错愕之色,只是……她如今这样即便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也没有人看得懂。 堂堂的康熙皇帝,竟然说要抱她,还真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不是说皇权大如天,皇帝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吗?即便要拉拢她祖父,也不必如此吧。 就在靳水月满心都是疑问的时候,梁九功已经将她从芸娘怀里抱走,亲自交到了皇帝手上。 被皇帝抱进怀里的那一刻,靳水月就闻到了一股子十分淡雅的檀香味,很淡很淡,但是很舒服,而她也终于瞧见了传说中的康熙皇帝长什么样了。 由于她看不清皇帝整个人,只能看见他的脸,很平凡的一张脸,并不似想象中的那么威严,长脸,很消瘦,五官平平,眼睛不大,但是却格外有神,其中泛着的锐利光芒让人不敢直视,不过他脸上还有几个很明显的痘痕,看上去甚至有点儿滑稽,靳水月仔细想了想,才想起康熙幼年时出过天花,留下这样的痘痕已经算很轻了。 “这孩子长得还真是有福气。”皇帝轻轻摇着怀里的靳水月,笑着说道,眼神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仿佛一个长辈哄着一个晚辈一般。 靳水月闻言真想伸出小手摸摸自己肉嘟嘟的脸蛋儿,尽管大伯母和祖父他们不止一次夸她是个小美人,但是……有一次被乳母抱着从镜子里瞧见过自己的小脸,那可真不是一般的肥啊,所以……可爱是可爱,但是可爱的有些憨了。 皇帝还算客气的,没有说她长得憨态可掬,而是说有福气,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是啊,三小姐能吃能睡的,可不是有福气。”梁九功在一旁笑着说道。 靳水月闻言真想甩他一个大白眼,她这么小,当然能吃能睡才能长大,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就变了味呢。 尚未走远的十三阿哥胤祥听到了,一脸天真的摇着四阿哥的手道:“四哥,能吃能睡……额娘说只有猪才能吃能睡,可是猪长什么样子呢?四哥见过了吗?上次皇阿玛答应我,说让人送一头小的进宫来给我玩,额娘嫌弃,说太脏了,我还未瞧见就被御膳房那些坏人烤了,这个靳家三妞这么胖,我可不喜欢……咱们以后别和她玩了。” 四阿哥听了十三的话,一向少年老成的他脸上都有些忍俊不禁了,他方才还有些嫉妒那个小胖妞,听他已经仙逝的养母说,他从来都没有被皇阿玛抱过,这小胖妞只不过是皇阿玛笼络朝臣的筹码而已,就能得到这样的待遇,还真是让人嫉妒,不过听到十三弟这番话,他突然就很想笑了。 “猪,我知道哪里有。”四阿哥看着十三天真烂漫的脸,笑着回道。 “什么样的?”十三阿哥提高声音问道。 “就在皇阿玛怀里抱着啊,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四阿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回道。 “……。”十三闻言望着自家四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明明是个小胖妞,不是猪好不好。 皇帝原本听到十三阿哥方才那番话,就有些忍俊不禁的,如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捏了捏靳水月的脸道:“小胖妞,哈哈哈,的确是个小胖妞,以后朕会让敏妃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比现在更有福气。” 靳水月闻言只觉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她已经很不满现在的样子了,虽然是个婴儿,但已经很肥很肥了,所以乳母才有些抱不动她,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家祖父那样怪力的,可皇帝竟然还想让她更白更胖……这不是要她小命吗?她长大了还能见人吗? 前世里,她虽然不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美人,但好歹也是娇俏可爱的小美人,不胖不瘦刚刚好,这辈子……老天爷该不会是要和她开个大玩笑吧。 还有……四阿哥,她发誓,她再也不会崇拜他了,都是那些美化四四的小说害的,她总以为他多么高大上,如今看来……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让她完全没办法将他和传说中的那个冷面帝王联系起来。 还有那个十三,听声音虽然是个孩子,但皇家的孩子不都早熟嘛?听皇帝方才说,四 阿哥都在教他练剑了,按照皇室规矩,要进学也得六岁了吧,六岁的孩子说话要不要这么萌?这么呆? 还是说,他们如今都是小屁孩,所以和日后有着天差地别? 靳水月还来不及多想便听皇帝笑道:“这孩子真重,比我们小十还重,朕抱一会都手酸了。” 下一刻,靳水月就发现自己回到了乳母充满奶香,又柔软的怀抱里了。 虽然乳母的怀抱比较舒服,但她是还偷偷把皇帝鄙视了一番,她家祖父都六十了,抱着她许久都不会累,皇帝看上去三十多岁,却抱不动自己一个孩子,果然是身居高位缺乏锻炼,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很胖很胖的,借用皇帝一句话,她这是有福气。 “梁九功,把孩子抱去给敏妃,朕回养心殿批阅奏折,告诉敏妃,朕一会过来陪她用午膳。”皇帝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对梁九功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恭送皇上。”梁九功连忙应道,等皇帝走了,才领着靳水月一行人进了永寿宫正殿。 “梁公公,您来了。”永寿宫的首领太监于尽忠见梁九功来了,立即笑着迎了出来。 “尽忠,敏妃娘娘可在?”梁九功笑着问道。 “我们娘娘在寝殿陪两位公主玩耍,我这就去请娘娘。”于尽忠笑道。 “不必,反正一会见了娘娘,娘娘也会将县君带去寝殿,我随你去寝殿给娘娘请安。”梁九功却摆了摆手,示意于尽忠不必去了,然后转过头对芸娘三人道:“抱着县君随我去寝殿给娘娘请安。” “是。”芸娘连忙应道。 若是靳水月能说话,肯定会让乳母将自己给身后的两个丫鬟换着抱一抱,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乳母很累了。 从宫门口下了马车一直到现在,起码过去了半个多时辰,虽不到一个时辰,也不远了。 靳水月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胖妞,还真替乳母捏了把汗。 此次跟来的两个小丫鬟,一个叫香穗,一个叫花穗,今年都才十二岁,年纪不大,但起码帮芸娘换换手是可以的,不过芸娘显然很疼惜这两个丫头,所以一直抱着靳水月,没有让她们帮忙。 永寿宫离皇帝的乾清宫较近,虽然不是最富丽堂皇的宫室,但却被敏妃布置的格外温馨大方,永寿宫后寝外头甚至还摆着两个大鱼缸,被靳水月眼尖的瞧见了,只是不知道里头有没有鱼。 众人刚刚到了寝 殿外头,敏妃身边的掌事宫女红菱姑姑便迎上前来,见了礼后,将靳水月从芸娘怀里抱起,往寝殿内走去。 靳水月乖乖在红菱怀里躺着,尚未进寝殿,便听到了幼童的啼哭声,紧接着便是女子极为温婉的声音响起。 “晴潇,妹妹还小,咱们让给她,额娘一会给你做个更好的,好吗?” “好。”女童声音十分清脆,虽然透着不情愿,拖了很长一声,但总算是应下了。 “娘娘,县君到了。”红菱抱着靳水月到了敏妃面前,轻轻福身后笑道。 “好,总算是盼到了,抱过来给本宫瞧瞧。”敏妃温婉的声音在靳水月听来如沐春风,下一刻,她便被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给拥住了,丝毫不比乳母的差,靳水月在心中想了一下,便动了动头,想睁开小眼睛看清抱着自己的人。 历史上似乎并未记载敏妃章佳氏的容貌,但是靳水月看了却十分吃惊,她不是顶美的女子,脸上但却白的一点儿瑕疵都没有,光洁如玉,连毛孔都瞧不见,更别说什么小斑点,小黑痣了,她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看着格外迷人,琼鼻、樱唇,十分小巧,衬托的她这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的楚楚动人了。 可以说,敏妃长得就像是画中的美人一样,不是倾国倾城的那一种,但是却是让人瞧着就格外顺眼,格外舒心的那种。 ☆、13.第13章 敏妃 常言道,有人咋一眼看上去绝美,细看之下便有缺点了,这敏妃一眼看上去不错,再看很美,越看越美,属于十分耐看的那一种,怪不得能够得到皇帝的喜爱了。 “这孩子叫水月是吗?”敏妃轻轻揉了揉靳水月的包子脸,看着一旁跪着的芸娘,柔声问道。 “是。”芸娘连忙点头,唯恐迟了,得罪了贵人。 “嗯,前几日才满的百日,比我们晴湘小了近一岁呢,抱着却是一样沉,你是水月的乳母吧,叫什么名儿?”敏妃轻轻摇着怀里的靳水月,一边逗着她,一边问芸娘。 “启禀娘娘,奴婢贱名芸娘。”芸娘颤声回道,十分紧张。 “嗯,日后好好伺候你家县君。”敏妃柔声吩咐着,安排靳水月日后在永寿宫的一切。 靳水月也洗耳恭听,敏妃让她和两位公主一起住在了西配殿,和公主们一样,有一大间屋子,还让内务府挑了乳母来,要再给靳水月选一位,的确非常尽心的安排了。 “是。”芸娘连忙应道,但靳水月还是发现自家乳母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大约不想让旁的乳母和她一块伺候自己吧,毕竟来时祖父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的,多了个外人始终不好。 “好,今日便到这儿了,你们好好照顾水月,到时候本宫和皇上必定不会亏待你们的,有任何需要,告诉红菱和于尽忠便是。”敏妃说到此抬起手,想把靳水月还给芸娘,哪道一直在她身边爬来爬去,这揉着手中布老虎的小人儿却一下子往靳水月手上抓了过来,幸亏红菱手疾眼快挡了一下,她的手背上便多了两条浅浅的红痕。 小东西抓了人后自己还大哭起来,死死拉着敏妃的裙摆不放,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喊着:“额……娘……娘……。” “你这孩子,平素里见额娘抱抱哥哥姐姐都要闹腾,也实在是太霸道了些,如今咱们宫里来了小妹妹,你也要和她抢额娘,都敢动手了,越是这般,额娘越不会抱着你,乳母,将十公主抱下去。”敏妃眼中虽然心疼,但还是狠下心让乳母将十公主抱走了,这孩子总喜欢欺负旁人,她断断不能纵容了。 “芸娘,时辰不早了,我带你们下去安顿一番。”红菱轻轻拉了拉芸娘的胳膊,带着她们下去了。 红菱一边带着她们出去,一边说着宫里的一切。 靳水月也是头一遭进宫,前世虽然也去过故宫,对紫禁城有所了解,但毕竟不是很清楚。 永寿宫正殿正厅是敏妃平日里主事的地儿,正殿旁有东西配殿各三间,东配殿敏妃住着,西配殿三间由两位公主和靳水月居住,殿前东西亦有配殿各三间,较小一些,一边是十三阿哥住着,另一边是书斋,后院还有几间屋子,住着定贵人。 定贵人是十二阿哥的生母,十二阿哥自幼由苏麻喇姑照料,定贵人一人独居,不喜旁人打扰,也不得宠。 从红菱嘴里,靳水月还得知了一些秘辛,如敏妃如今虽然没有正式晋封,但皇上已下过旨意,晋其为妃,只是未行册封礼罢了。 皇上大叔不喜破费,一般几年乃至十年才晋封嫔妃,行册封大礼。 靳水月听得很认真,她如今是小,但是总得长大吧,紫禁城可不是一般的地儿,是这天底下最拔尖的地儿,规矩最多的地儿,她要好好活着,自然要遵守规则,即使要打要闹,也不能被人抓住把柄啊。 众人说话间就到了西配殿最左那间,也就是靳水月的住处了,此处早已收拾妥当了,连孩童的衣裳和尿布都准备好了,满满的几大高柜。 “一开始咱们并不知县君长得……这般有福气,所以备下的衣裳有的就小了些,甚至有些是十公主穿过的,都说孩子要穿穿旧衣赏才会没病没灾,咱们倒不是苛待县君,不过……还有许多小衣裳是能穿的,这个高柜里有许多不料,也是娘娘吩咐内务府备下的,到时候你们也可以给县君做一些衣裳,内务府每季都会给公主们裁制不少衣裳,特别是年幼的公主们,因为长得快,所以更多几套,皇上吩咐过了,县君和咱们公主一样,所以你们也无须担心。”红菱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宫女打开高柜给她们瞧。 靳水月闻言都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感情她真是有点胖了,以至于她们好心好意准备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偏偏还没有人敢说她胖,只说有福气,这感觉真是不赖,怪不得人人都喜欢权势。 “多谢皇上和娘娘恩典,咱们县君真是有福了,得到皇上和娘娘厚爱。”芸娘连忙说道,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红菱笑着应了一声,便领着身边的小宫女告辞了。 “恭送姑姑。”芸娘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两个丫头将红菱送了出去。 靳水月知道,芸娘这是让香穗她们送礼去了,来时她家大伯母就给了好些荷包,里头都装着银子,用来打点宫人的,红菱身为永寿宫掌事宫女,自然要给一个大的。 看着她们出去,芸娘才长长的松了 一口气抱着靳水月坐到了罗汉榻上,一脸疲惫道:“我的小祖宗,您可真是太重了,也不知老太爷平日里是如何抱得动您的。” 靳水月被她说的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长胖非她所愿,她如今也没有法子,而平日里她的确是祖父领着,乳母只是喂奶的时候抱着她,而且还是坐着的,今儿抱着她走了很远,折腾了大半日,是累坏了。 香穗和花穗送走红菱姑姑后,也跑进来坐到了芸娘身边喊累。 “你们两个丫头休息一会便去用膳吧,我哄三小姐先睡,晚些时候咱们再收拾带来的东西。”芸娘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开衣襟准备喂靳水月吃奶了。 事实上,靳水月这会根本没饿,但是芸娘才不管那么多呢,不由分说喂了起来,似乎还怕她饿着,动作可不算温柔,一把将她白馒头塞到了靳水月嘴里,差点又呛到了靳水月。 靳水月总算明白自己为何这么胖了,芸娘身强体健奶水好,又喂的这么勤快,她不胖才怪呢。 吃了奶,浑浑噩噩的,不知道睡了多久,靳水月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多了一个人了,长得黝黑健壮,大约就是敏妃让内务府给靳水月挑选的乳母吧,听芸娘叫她安慧。 靳水月正想着,就听芸娘道:“安慧,日后每夜还是由我守着县君入睡,你只需白日里帮忙喂几次奶就成了,出去晒太阳的时候,也帮我抱抱,咱们换着点手,才不累,我们县君特别能吃,一日要吃好多次,奶水必须好,在府里时,膳房就格外注重乳母的膳食,我瞧着宫中也是这样,若你私底下还想吃什么补身子,尽管告诉我,只要能吃,我就拿了银子请小厨房给你做。” “是。”安慧连忙应了一声,来时红菱姑姑特意交代了,县君屋里如今是由芸娘做主的,她自然会安安分分听话,能进宫做乳母可不容易,虽然不是给公主做乳母,她也心满意足了。 靳水月在一旁眯着小眼睛看着,她家芸娘是家生子,从前在她已故的祖母身边伺候过的,祖母去世的时候,芸娘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已经二十几岁,早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因为格外细心,身子骨又好,才被祖父选来给靳水月做乳母,如今看新来的乳母安慧,虽然皮肤黝黑、人高马大的,但脸上似乎还有点儿稚气,好似比芸娘还小呢。 “好了,时辰不早了,让香穗和花穗收拾屋子,整理三小姐的衣物,咱们抱着她出去外头晒太阳吧,红菱姑姑说了,前院能去,后院住着定贵人,咱们也可以去逛,但是不 能靠近后院的屋子。”芸娘轻轻摇着怀里的靳水月,一边逗着她,一边对安慧说道。 “是。”安慧连忙应了一声。 “咱们三小姐平素里除了吃便是睡的,你瞧瞧,我都摇的手臂发麻,脸都笑僵了,这孩子硬是不冲我笑笑。”芸娘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对身边的安慧抱怨起来。 靳水月听了真想大叫冤枉,她又不是真正的婴孩,不似旁的孩子那么爱哭爱闹,人家倒是说她爱吃爱睡了,真是要命啊。 她可不能给人留下爱吃爱睡的印象,以后指不定她们会给她吃更多,睡更多,不长成个大胖妞才怪呢。 “咯咯咯……。”靳水月冲着芸娘笑了起来,孩子特有的奶声听到人耳里就让人欢喜。 “哟,我们三小姐笑了,瞧瞧咱们三小姐,真是乖巧。”芸娘高兴极了,差点大喊出声,才想起这是在宫里,顿时收敛了不少。 “芸娘您瞧,两位公主也在院子里呢。”安慧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院子里的人。 两位公主出来,身边乳母和奴才们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14.第14章 十三的魔抓 芸娘顿时觉得有些不妥了,这些人她可都不认识,自家主子也只是臣子之女,人家可是公主,她心里还是有点儿忐忑的。 “呀……小水月出来了。”已经五岁的八公主晴潇却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八公主万福金安。”芸娘和安慧立即屈膝行礼。 “她会像我十妹一样抓人吗?”八公主晴潇轻轻摸了摸靳水月的脸,然后又一下子缩回手去,吐了吐舌头,一脸忐忑的问道。 “启禀八公主,我们三小姐还小,不抓人的。”芸娘连忙回道。 “那可真好,比小十乖多了。”八公主闻言,可爱的小脸上满是笑容,还凑过来在靳水月脸上亲了一下。 靳水月倒是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 “公主,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一会您还得和娘娘一道去宁寿宫向太后娘娘请安,可耽误不得。”八公主的乳母上前低声说道。 “嗯,小十去吗?”八公主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盼道。 “不去,十公主太小,去了若是哭闹,反而会打扰太后娘娘清修,您一会去了,可要乖一些,莫让娘娘操心,今儿个过去请安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可不少呢。”乳母拉着八公主的手,一脸疼爱的说道,她一直照顾公主长大,所以说话并不似一般奴才那样小心谨慎,反而是真心诚意的关心着公主。 “知道了,我会乖乖听话,讨皇祖母欢心的,我十三哥去吗?”八公主清脆而甜腻的声音慢慢远去,但语中却透露着欢喜。 靳水月在乳母怀里听着,心里感概万千,皇家的孩子们,比之寻常人家的孩子来说,地位高贵,一生富贵,但却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从小能有纯粹的亲情,即便是孙女和祖母在一起,都带着讨好,这么小的公主,就得为了荣宠收敛自己的性子,靳水月还真是心疼这个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八公主。 不过相比起来,比八公主还大一些的十三阿哥胤祥,就好像没心没肺很多吧,她记得敏妃的三个孩子,是儿子最大的,两个女儿较小一些。 伴随着两位公主被乳母和奴才们簇拥着回到了西配殿,院子里就剩下两个粗使的宫女正在修剪花枝,芸娘和安慧顿时觉得自在了许多,抱着靳水月逗着,安慧甚至还哼起了家乡的歌谣,只是声音很低很低。 靳水月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争气,一天总是嗜睡,如今听着乳娘安慧的歌谣,又情不自禁的打起了哈欠,闭上了 眼睛。 “安慧,三小姐睡着了,咱们抱她回去吧。” 靳水月迷迷糊糊的时候,芸娘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想起。 “是。”安慧应了一声,便要跟着芸娘回去,哪知道此刻却从左侧桂花树那儿冲出来一道小小的身影来,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位衣着打扮十分华贵的小公子,约莫六七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稚气,大约是跑的太快的缘故,亦或者从哪儿玩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汗水。 “十三阿哥万福金安。”芸娘也吓了一跳,顿时抱着怀里的靳水月屈膝蹲下身行礼。 “额娘说八妹和十妹在这儿,你们瞧见了吗?”胤祥问道,清脆的声音中竟然几分肃然,可见皇家的孩子虽然小,可这上位者的姿态,那就像天生的一样,再小的孩子都让人无法忽视。 “启禀十三阿哥,两位公主由乳母们带着回西配殿去了。”芸娘连忙禀道。 “回去了。”十三阿哥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找她们去。” 不过,他才刚刚跑了两步,突然回过身来,而芸娘恰好还没有起身,他一眼就能瞧见芸娘怀里抱着的,圆滚滚、胖乎乎、白嫩嫩的靳水月,兴许是他年纪还小,十分顽劣,竟然伸手往靳水月脸上捏去。 “好软啊,不像小十呢。”十三阿哥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靳水月胖乎乎的小脸儿,又捏了一下,有些吃惊道:“她怎么不哭呢?” 芸娘急得不成,从前在府里时,老太爷将三小姐当做至宝一样疼爱着,没有人敢动一下,今儿个才进宫,三小姐先是撞到了四阿哥脸上,留了鼻血,如今又被十三阿哥当做馒头一样捏来捏去,她这心里疼得都要揪起来了。 “启禀十三阿哥,我们三小姐打小就不爱哭,特别乖巧。”芸娘连忙回道,还乘机挪了挪身子,往后移了移,想要将靳水月保护起来,哪知道刚刚只是一只手揉着靳水月小脸的十三阿哥,竟然伸出另一只手来,双手并用,两边拉扯着靳水月的脸蛋儿。 “不可能,小十一碰就哭,昨儿个我去德娘娘那儿找四哥,瞧见袁常在抱着小九和七姐姐玩,我不过是对着小九做了个鬼脸,她就吓哭了,靳三妞这么小,怎么可能不哭。”十三阿哥朝着芸娘猛的一瞪眼,又不遗余力的揉捏起靳水月的小脸来。 “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您不能这样。”芸娘见自家三小姐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蛋都被捏红了,顿时急得不成,立即就要站起 身来,但是十三阿哥又紧紧扯着她家小姐的脸蛋儿,她要是起身,肯定会扯的更疼,而且又怕这小祖宗生气,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呢,她哪里敢得罪。 靳水月也很无语,原本睡的好好的,偏偏被这个小屁孩给捏醒了,偏偏他还在这儿大放厥词,姐姐她就是不爱哭,怎么着?不行吗? 兴许真的是因为脸上肉比较多,比较软的缘故,虽然被十三这么乱捏,她也没有觉得有多疼,反正就是没有到哭的地步,只是被人这么欺负,她心里自然不高兴了,瞪着小眼睛看着他,可是人家哪里会把她那点威胁放在眼里,亦或者根本就没有察觉。 “好好玩。”胤祥使劲儿,揉搓着靳水月的小脸,笑眯眯的说道。 “十三阿哥……。”芸娘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同时也怨她家小姐不争气,您说小祖宗啊,这个时候您怎么还不吭一声呢。 “胤祥,你在做什么?”就在芸娘都想伸出手把十三阿哥推开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少年低沉中带着一丝稚气的声音。 “四哥,你快过来,看靳三妞,我怎么捏她,她都不哭呢,你说她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十三阿哥高声喊道。 “她怎么会是哑巴?”四阿哥摇头,不久前这小胖妞撞到他脸上鼻血长流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吓人,怎么可能是哑巴。 “可是她都不哭呢?她都脸好好捏啊,就和前几****偷偷带我去玩的泥巴差不多,呀……我不该说的,我答应四哥不能讲的。”十三说到此猛的松开了靳水月,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那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随即看着四阿哥,一副做错事等着受罚的样子。 “好了,时辰不早了,一会还得去给太后请安,瞧你一身灰,还得去换身衣裳,迟了仔细你额娘罚你,走吧。”四阿哥上前牵起他的手,便欲带他离开。 “好吧,我可不喜欢和小哑巴玩,还是去给皇祖母请安去。”十三阿哥回头冲着靳水月做了个鬼脸,嘿嘿笑道。 靳水月郁闷死了,气的鼓起了腮帮子,用生平最大最响亮的声音哇哇大哭起来。 “啊,哭了,我没有吓她啊,只是逗逗她而已。”原本还很嚣张的十三阿哥顿时苦了脸,上前道:“别哭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靳水月不理,继续哭,他不是说她不会哭嘛,她给他哭个够,看他日后还敢不敢说自己是哑巴。 芸娘见自家小主子哭了,心疼的不行, 连忙哄了起来,十三阿哥在一旁脸色都变了:“四哥,我把她吓哭了,额娘该揍我了。” 四阿哥闻言哈哈大笑,他这个弟弟,有时候真是傻的可爱,所以即便皇阿玛对他很好,自己都嫉妒不起来。 “小孩子都是这样,哄哄就好了。”四阿哥低声安慰着弟弟,还上前两步看了看靳水月。 这回轮到靳水月傻眼了,怎么会是他? 今儿个只听人四阿哥,四阿哥的喊着,她知道自己险些从芸娘怀里落下去,是他抱住了自己,虽然她鼻血都撞出来了,但是心里还是感激的,如今看到了他的脸,才发现前些日子在灵隐寺后山山崖救了自己的竟然是他。 一时间,靳水月有些呆住了,人也恍恍惚惚的,没了哭声。 “瞧,没哭了。”四阿哥揉了揉十三阿哥的头,笑着说道。 靳水月又看了看四阿哥,才醒过神来,小手抓着芸娘的衣裳,噘了噘小嘴闭上了将头埋进了芸娘怀里装睡了,没办法,她方才是假哭,没眼泪,还是躲着点比较好,不能为了看四阿哥露出马脚啊。 “没哭了,太好了。”十三阿哥松了一口气,揉了揉靳水月的小脸蛋,拉着四阿哥的手道:“四哥,咱们走吧,快走,不然一会她又哭起来了,我告诉你,小孩子都是不讲理的。” ☆、15.第15章 母子嫌隙 “十三弟,女儿家的脸可不能乱摸,如今你们小还不算什么,长大了可不能这样,不然你就得娶她了。”四阿哥见他一脸害怕的样子,故意如此说道。 十三阿哥备受皇帝宠爱,加之敏妃也没有刻意教他什么,所以他的性子比较直爽,而且也无拘无束的,孩子心性比别的皇子都来的要重,这也是四阿哥喜欢照顾这个弟弟的原因,不觉得累,不觉得无聊,不过这孩子向来鬼点子多,又喜欢捉弄人,常常惹得弟妹们大哭,有时候连这些哥哥姐姐他都敢捉弄,只是每每无伤大雅,倒不惹人厌恶,只是……靳家那个三丫头毕竟不是皇子龙孙,只怕十三这回欺负起来会肆无忌惮了,倒是可怜那丫头了,他如今吓唬吓唬十三,兴许能够让他收敛些。 十三的脾性他知道,一向不喜欢长得不好看的人,靳家三丫头,怎么看都只是个胖妞,脸圆、塌鼻子、眉毛少的都瞧不见了,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勉强看的过去,这样的孩子丝毫不起眼,十三这孩子该不会是看不顺眼才逗人家取乐的吧。 “四哥你别吓唬我,她那么圆,那么丑,我可不喜欢……还是个小哭包,我也不喜欢。”十三阿哥拼命摇头道:“大不了我以后都不去捏她,不和她玩了。” “哈哈哈……。”四阿哥闻言大笑起来,他就知道十三阿哥会这么说。 两人虽然是一边走,一边说的,并没有避讳,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靳水月耳朵里。 被人当面人一样捏着玩,她就够郁闷了,这两个小屁孩竟然还说出这样讨打的话来,亏她还觉得十三比较可爱,又见四阿哥两次救了她,心里正感激着,如今就被这二人打击的体无完肤了。 她正式宣布,她和他们的梁子彻底结下了,如今她还小,不能说话,不能走路,她先记着,日后可不会“善罢甘休”。 该死的,可恶的老四和十三,一个都不是好东西,日后她绝对会让这两丫的后悔今儿个这么嘲笑她。 长得胖怎么了?那是福气,福气!竟然说她很丑,简直太可恶了! “可怜的三小姐。”芸娘心疼不已,却发现三小姐原本被十三阿哥揉的红彤彤的小脸蛋竟然一下子就恢复了不少,想必不用擦药一会就能恢复如初了,尽管如此,她这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我们回去吧,日后可得小心点,否则三小姐要是出了点意外,我万死难辞其咎了。”芸娘一边亲着靳水月的小脸蛋,一边抱着她疾步往西配殿走去。 二月初八并不是什么大日子,但太后却十分重视,这几年每到这个时候,总要在宁寿宫亲自带领宫女们做上几桌斋菜,请皇帝和后宫众位嫔妃们同聚,自然,皇子公主们几乎都会随自个的母亲前往。 四阿哥胤禛将十三阿哥送到敏妃那儿后,自己也急匆匆出了永寿宫,往自个住的南三所去了,一路上,胤禛走的极快,因为他午时过后一直和十三阿哥在箭亭骑马,身上也有些狼狈,要去太后宫中请安,自然得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才合规矩。 只是他才到景运门便被人给唤住了,抬头一看,却是他生母德妃身边一个非常得脸的小太监。 “四阿哥吉祥,奴才给您请安了。”小太监一脸笑意小跑过来请安。 “是小顾子,可是额娘遣你前来的?”四阿哥停住脚步问道。 “是,是德妃娘娘派奴才来此等候四阿哥,一会娘娘要去宁寿宫,让奴才来告诉您一声,请您与娘娘同往。”小顾子连忙应道。 “嗯,你去回额娘一身,我回住所换一件衣裳便去永和宫向她请安,陪她一块去宁寿宫。”四阿哥说罢便要往前走。 “阿哥,时辰不早了,娘娘一向不喜晚到,以免旁人说娘娘对太后不敬,还是请四阿哥先去永和宫吧。”小顾子却不着痕迹的往四阿哥走的地儿挡了一下,笑眯眯的说道。 四阿哥身后一直跟着的小太监苏培盛见此便要出言为自家主子辩驳,四阿哥却轻轻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这才对小顾子道:“好,那就先去额娘宫中吧。” “是。”小顾子连忙应了一声,前头带路了。 事实上,德妃的永和宫与宁寿宫相距不远,要过去也就一刻钟的功夫,而方才胤禛从敏妃那儿出来时,敏妃还在给十三阿哥梳洗,再怎么着都得大半个时辰过后才会到宁寿宫,而他额娘德妃却如此着急,估计又想做那第一个到的人,和太后多聊上几句吧。 看着自个身上这身染上灰尘的衣裳,四阿哥微微蹙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永和宫时,德妃乌雅氏已带着五公主、七公主和十四阿哥侯在永和门了,见长子胤禛随着小顾子快步走来,她略显严肃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缓和之色。 “孩儿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四阿哥到了德妃跟前,微微躬身道。 “行了,免礼吧,怎的都这个时辰了你才来,本宫已让小顾子早早去找你了,来得晚便罢了,你还一身的狼狈,也不 换件衣裳便过来了,你不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是最爱整洁了,今儿个又是去吃斋菜,你这般实在是失礼。”德妃面容姣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低沉着声音说道,语中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儿子的不满。 “是儿子失礼了,儿子这便回去换。”四阿哥低头说道,眼底最深处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好了,你必定是照顾胤祥才晚了,既是你皇阿玛吩咐你照顾他,你如此尽心尽力自然是没错,只是你自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胤禵很快也进学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得用心才是,这会时辰也不早了,你再回去换也晚了,前些日子我给你大表哥做了一件衣裳,虽然料子比不上你这一身,但也是不错的,他年纪虽然比你长了两岁,你们的个头却差不多,先去换上吧,去太后宫中宜早不宜晚,万万耽误不得,小顾子,快伺候四阿哥更衣去,动作麻利些。”德妃微微皱眉吩咐道,眼中带着一丝急迫之色。 “是,奴才领命。”小顾子应了一声,十分恭敬道:“四阿哥请。” “多谢额娘。”四阿哥看着自个的母亲,轻轻颔首,才随着小顾子去了。 他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这是和养母孝懿皇后的教导有关,从小就不喜欢拖沓,所以很快就换好了衣裳,正如他生母德妃所说,这衣裳的料子虽然好,但是却没有内务府给皇子们用的料子名贵。 事实上,衣裳是否名贵,四阿哥倒是不在乎,只是这衣裳的花色是他一向最不喜的叠云纹,太过繁复不说,远看真如一朵朵花儿一般,加之天青色的衣裳用藕荷色滚了边儿,看着真有些脂粉气,大舅家的表兄长得唇红齿白的,这一身衣裳倒是配他,穿在自个身上总觉得别扭,而且大表哥比他胖了不止一圈,这衣裳他穿着十分宽松,并不合身。 记忆中,他从未穿过生母德妃做的衣裳,这还是头一遭,却是她给旁人做的,不知不觉……胤禛又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养母孝懿皇后,他如今身上穿着的中衣,还是孝懿皇后病重那几个月给他做的。 那几月里,养母似乎知道她命不久矣,给他做了好多衣裳,从里到外一样不少,如今,有些早已短了,毕竟三年多了,他长高了不少,但他却舍不得扔,而故意做大的如今虽然合身,他却舍不得穿。 “爷,您在想什么?”苏培盛见自家主子对着镜子一个劲儿的出神,忍不住低声问道,事实上也是在提醒主子该走了,不然德妃娘娘一会又该训斥主子了。 “没什么,走吧。”四阿哥又将腰带 紧了紧,才转身往外走去。 而永和宫外头,短暂的沉默之后,德妃身边的掌事宫女连珠见德妃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知她是因为四阿哥平素里对她的态度,心里面有疙瘩,便柔声笑道:“娘娘别急,四阿哥待十三阿哥都那样好,待咱们十四阿哥自然是更好的。” “唉,你不知道,这孩子他……不说也罢,连珠,一会去了宁寿宫,记得帮衬本宫看好三个孩子。”德妃说到此看着身边的小儿子胤禵,还有五公主和七公主,脸上溢满了慈爱,忍不住摸着孩子们的头笑道:“一会去皇祖母那儿,一定要乖一些,听额娘的话。” “是,请额娘放心,女儿会照看好弟妹的。”五公主连忙应道,算虚岁,她今年已经十岁了,女儿家懂事早,她都能在嬷嬷教导下自个做衣裳绣帕子了,早过了爱玩爱闹的年纪。 “好,还是额娘的晴萱最乖巧懂事。”德妃笑道,丝毫没有掩饰对女儿的宠溺,还忍不住帮女儿整理了一下额头的碎发,亲了亲她的小脸。 ☆、16.第16章 宁寿宫夜宴 “额娘,四哥也很好啊,一会让十四和四哥在一起便是了,这样额娘也能好好陪皇祖母说话了。”五公主晴萱看着自家额娘笑道。 “你四哥,额娘是指望不上了,还是你们最贴心,知道孝顺额娘。”德妃忍不住抱了抱女儿们,又在小儿子脸上亲了亲,笑着说道,殊不知四阿哥正巧走到了宫门口,她这番话被他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 她事实上也不是这个意思,只觉得四阿哥不是她养大的,少了那份亲厚,而且因为不是她养大的,孩子的脾性她不清楚,有时候和孩子说话都透着小心翼翼,而她偏偏不是那十分爱拐弯抹角的人,因此就觉得和儿子越来越生分了,但在她心中,再怎么着胤禛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骨肉血亲是永远断不了的,有时候嘴里虽然说着不大好听的话,心里却没有旁的意思。 可听在四阿哥耳朵里却不一样了,尤其是他今年算虚岁才十五岁,恰好是个半大的小子,都要说亲了,有自己的想法,心思也多了起来,听多了这样的话,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 “咳咳。”连珠见四阿哥出来了,立即轻咳了一声,笑道:“四爷出来了。” “嗯,走吧。”德妃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觉得他穿着这身衣裳不太合身,宽大了一些,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事实上,她屋里头还有一套给儿子做的衣裳,只是前几****亲自送去南三所的时候,却发现儿子身为皇子,竟然偷偷拿着针线在缝补一件已经破了的寝衣,一看就是穿久了,洗得多了才破的,可他偏偏示弱珍宝,一看那寝衣上面的花样,便知是出已故的孝懿皇后之手。 一想到儿子还想着那个当初将他从自己身边抢走,害的他们母子分离了多年的女人,她就浑身来气,衣裳也没有送出去,怒气冲冲的回了宫,还拿出了剪子要毁掉衣裳,虽然连珠拦得快,还是被她剪出了一小个窟窿,衣裳便放在一旁了。 若是当日她没有毁掉那身衣裳,如今倒是能够派的上用场了,只是……听说孝懿皇后临终前几个月给胤禛做了好多衣裳,连他到二十岁及冠时穿的礼服都有,她这个生母在他心中本就没有地位,她即便做了,儿子肯多看一眼吗? 皇太后宴请合宫众人,大伙自然争先恐后前去巴结,敏妃来的最是晚的,因是和皇帝一起来的,当真惹来了不少嫉妒的眼光,但她却一脸淡然的笑着,将身边的两个孩子都安顿好了。 “皇帝来了,快过来坐下。”太后高坐上位 ,朝着皇帝轻轻招了招手。 “是,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帝笑着躬身,这才坐到了太后身边。 “皇阿玛。”一向喜动又聪慧的十四阿哥胤禵一下从德妃怀里蹿了出去,便要朝皇帝那儿跑去。 德妃都没有想到儿子会这样,吓一跳,立即站起身便要将儿子追回来,哪知道皇帝却笑着上前将胤禵抱在了怀里。 十四阿哥胤禵如今是皇帝最小的儿子,虽然去年平嫔还生了一个皇子,但才生下两个月就夭折了。 皇帝的子嗣虽多,但是能够长大成人的却不多,常常有夭折的,所以对能够长大的孩子,他都十分宠爱,对于这些只有几岁的小阿哥,他更是宠爱,又特别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人的额娘本就受宠,他们又小,得到皇帝的关爱也就更多了。 “几日不见,朕的小十四又沉了一些,真结实。”皇帝爱怜的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还哄了几句,惹得小十四笑个不停。 德妃见时辰差不多了,也不想小儿子总是霸着皇帝,耽误了用膳的时辰,惹得太后和众位嫔妃不快,便对身边的四阿哥道:“胤禛,时辰不早了,去把你弟弟抱回来。” “是,额娘。”胤禛应了一声,便迈步向前,到了皇帝面前微微躬身,伸出手去便欲将自个的弟弟抱回来。 皇帝也将十四阿哥递了过去,准备让四阿哥抱走,哪知道十四阿哥都快到四阿哥怀里了,突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了皇帝的胳膊,一只手推开了四阿哥,还用双腿往他身上蹬了一下。 “胤禵。”皇帝被小儿子这突如其来的撒泼惊住了,刚欲呵斥,便听十四阿哥奶声奶气道:“你走开,我不要你,我不要你……我要皇阿玛,我要皇阿玛。” 听儿子说不要哥哥,要他,皇帝觉得儿子果然和自己很亲,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可儿子这般排斥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始终不好,皇帝本想哄他两句,让他乖乖和哥哥回去,哪知道十三阿哥却突然从敏妃怀里滑了下来,跑上来牵着四阿哥的手道:“四哥,别理他,他不要你,我要你的。” 四阿哥眼里的确有着一丝受伤,特别是亲弟弟将他推开还往他身上蹬,他心里很难受,他不在乎在场这些人那讽刺和看好戏的眼神,但是他在乎自己的至亲之人如何对待自己,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额娘,却见她正一脸笑意的看着皇阿玛和皇阿玛怀里的十四弟,他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苦笑之色。 如今他站在这儿是 回去不是,不回去也不是,总觉得大殿中多少道讽刺的目光都火辣辣的落在了他脸上。 “胤禵,都是朕把你惯坏了,你这孩子,越发的蛮横了,不过……我皇族子弟,从小就是要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劲儿才成,只是不许对自家兄弟如此,明白吗?”皇帝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说道。 “是,皇阿玛。”胤禵虽然只有四岁,算虚岁不过五岁的孩子,但还是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意味着什么,所以是丝毫不敢忤逆的,顿时乖乖的点了点头。 “和你四阿哥回去你额娘身边吧。”皇帝笑道。 德妃却怕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十四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给四阿哥难堪,立即上前来自己把孩子抱起,对身边的四阿哥道:“胤禛,回去坐着吧。” “是,额娘。”胤禛应了一声,准备回去,十三阿哥却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也不和自家额娘、姐姐坐一块了,非得跟着四阿哥,看得高坐上位的皇帝一脸笑意的颔首。 而德妃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自己的儿子竟然和旁人更亲,这让后宫诸人如何看她这个亲额娘,这让皇帝又如何看她?宫中本就传言她对胤禛不好,如今胤禵当众让胤禛下不来台,本就让她脸上无光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尚能保持那份优雅与得体。 “时辰不早了,开宴吧。”太后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没有异议,脸上还带着笑容,立即叫左右奴才传膳。 “这些年都要劳烦皇额娘做斋菜,真是辛苦额娘了,从明年起,便让后宫这些嫔妃做吧,也在二月初八这一日,皇额娘意下如何?”皇帝看着太后,柔声说道,眼中带着询问之色,他毕竟是晚辈,这些事儿还得太后自个做主。 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是皇帝的嫡母,先皇第二位皇后。 皇帝只是依稀的记得,打从他继位后第二年起,太后每年二月初八便要做几桌斋菜,宴请后宫众人,当时太皇太后也在,格外喜欢吃这些,而这些年来,随着皇帝嫔妃愈发多,儿女成群,要做的斋菜也越来越多,皇帝觉得这样实在是让太后受累了,所以才由此提议。 “不必……。”太后却摇头笑道:“还是哀家领着宁寿宫的人做吧,统共每年只做这一次,哀家可以活动活动筋骨,看着你们吃得好,哀家心里也高兴,两全其美的事儿,皇帝不必多说了,只要哀家在一年,这二月初八哀家就要做斋菜宴请你们。”太后一开始说着本来还笑眯眯的,说道最后这句,眼中竟然闪动 着一丝泪光。 众人见此再也不敢说什么了,皇帝也有些吃惊,赶紧转移了话题。 太后的手艺一如往年那般好,一桌斋菜被她做的色香味俱全,众人席间也只顾着吃饭菜,皇帝和太后不说话,是没有人敢多嘴的,即便年幼的孩子们也一样,乖乖的跟在了母妃身边,由乳母们喂着。 皇帝有时会和太后说上几句,气氛倒也不压抑,到最后他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才笑道:“皇子公主们都去外头玩儿去吧,宁寿宫的花园格外别致,即便夜里都掌着灯,现如今天尚未黑,倒是可以去瞧瞧。” “前些日子两广总督石琳回京叙职,进献给太后娘娘好些个稀罕的鱼儿,颜色鲜亮、形状各异,看得人喜不自禁,都养在宁寿花园西角的温泉池子里,美极了,前几日臣妾带四公主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有幸见到一次,公主回去总提起,今儿倒是如愿了,多谢皇上恩典。”贵人郭络罗氏起身微微屈膝说道,脸上满是讨好之意。 ☆、17.第17章 太后传召 “哈哈……。”皇帝闻言开怀大笑,吩咐皇子公主们下去了,年幼的便由乳母和太监们陪伴着,嫔妃们倒是被留了下来,与太后娘娘闲嗑几句,这也是历年来的惯例了。 “宜妃,你这妹妹愈发的伶牙俐齿了。”荣妃看着身边的宜妃,抿嘴低声笑道。 宜妃闻言原本俏丽娇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却瞧见贵人郭络罗氏正好看向了她这儿,脸上的冷意也就更深了。 “姐妹同侍一夫还真是佳话一段呢。”一旁的惠妃也忍不住笑道,只是声音很小,高坐上位的皇帝和太后是听不到的。 “宫中姐妹同侍一夫的不在少数,二位姐姐也太大惊小怪了。”宜妃笑道,但脸上那不高兴的神情,却是没有掩藏,还狠狠的瞪了贵人郭络罗氏一眼,眼中满是厌弃之色,便不再说什么了。 旁人乐得看这对姐妹相争,都没有插话。 荣妃、惠妃、宜妃和德妃都是康熙二十年册封为妃的,除了贵妃钮祜禄氏,便是她们四人最尊贵了,在宫中也算是权倾一方,平日里看着倒是姐姐长妹妹短的,却互相争斗,能有踩踏别人的机会,那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至于敏妃以及孝懿皇后的妹妹佟佳氏佟妃,虽也被皇帝下旨封妃了,却还未行册封礼,一应月例供奉虽然和她们一样,却始终差了一头。 后宫规矩,嫔妃是有定制的,皇后一人,皇贵妃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嫔六人,贵人、常在、答应等没有定数。 因四妃之中已无空缺,所以敏妃和佟妃并不能正式封妃,而皇帝又无册立皇贵妃和另一位贵妃的打算,因此两人的地位还是有些尴尬的。 酒过三巡后,众人又说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乏互相讥讽、嘲弄、揭短,皇帝何其聪明,都有些烦不胜烦了,倒是敏妃和佟妃,两人地位相当,都是被皇帝口头封妃却未能册立的,因坐在一起,便小声低语着,倒是十分投缘。 “敏姐姐,靳家那个小丫头可还乖巧?”佟妃探过头来看着敏妃问道。 “很是乖巧,打从住进我宫中起,就没有听她哼过一声,比起我那爱吵爱闹的十公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敏妃柔声说说道。 “皇上把那丫头给您养着,倒是她的福气了,谁不知道宫中最温和善良的便是姐姐你了,给旁人照顾,皇上反而不放心,那丫头虽然不比公主们尊贵,可若是出了事儿,也伤了朝臣的心,伤了君臣和气,幸亏是姐姐养着 。”佟妃说着还往敏妃肩上靠了靠,一副小鸟依人的可爱模样,衬得她原本只算清秀的脸庞都鲜活起来了。 “妹妹你当时不是很想将这丫头带在身边吗?为此还求过皇上,只可惜皇上未能应允,要不我和皇上说说?成全了你?还能让你收做义女,如何?”敏妃看着佟妃,柔声说道。 “还是不要了。”佟妃轻轻吐了吐舌头,然后坐直了身子,低声道:“我又不是姐姐,备受荣宠,皇上他并不喜欢我,如今封我为妃,都是皇上看在故去的姐姐面上,也是看在我们佟氏家族的份上,事实上我不止一次提过想养那丫头,皇上以我并未生养为由,不允,我再喜欢、再羡慕也是徒然,说实话,我倒是想替姐姐多照拂四阿哥,毕竟姐姐把他当亲骨肉疼了那么多年,临终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只可惜……德妃地位在我之上,又是四阿哥生母,我反而不好越俎代庖了。” “皇上让四阿哥照顾十三,教十三习武练箭,他近日里倒是常来我宫中,妹妹也可常来。”敏妃握着佟妃的手笑着说道。 “好。”佟妃笑眯眯的点头。 “敏妃。”就在二人还想凑在一块说些什么时,上头却传来了太后的声音。 “臣妾在。”敏妃立即起身屈膝,十分恭敬的应道。 太后轻轻颔首,虽然她对皇帝破例封其为妃的事儿有些微词,但这两年来瞧着她进退有度、谦和温恭,性子十分温婉,和日益张扬起来的四妃相比,实在是娴静如水,心里也满意起来。 “靳辅家的三丫头今儿个进宫了,听皇帝说是养在你那儿,哀家倒是放心,知道你对孩子一向照顾的细微周到,只是你本有三个孩儿要照顾,如今添上这三丫头,倒是要让你劳累一番了。”太后笑着说道,眼中有着赞赏之意。 “臣妾不累,臣妾必定好好照顾那孩子。”敏妃柔声说道。 “嗯。”太后点头,随即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将前些日子苏州制造新进宫的几匹绣缎拿来,都给敏妃。” “太后娘娘,那么好的料子,臣妾可担不起,臣妾蒲柳之姿,用在臣妾身上也是糟蹋了。”敏妃当即一惊,她知道前几日进贡的锦缎极为贵重,宫中只有贵妃和四妃每人各的一匹,还有四匹都进了太后宫中,太后如今赏给她,虽然是莫大的荣宠,却也太遭人记恨了。 这般当众折损自己,本不是她所愿,只是看着众人瞬间落到她身上那异样的目光,她不得不如此,总不能让三个孩子受 到不该有的伤害。 “哀家说你担得起,你便担得起。”太后柔声笑道,越发满意敏妃了,只是她如今是后宫最大的长辈,赏赐小辈只因为高兴,并未想那么多,如今见敏妃这般诚惶诚恐,心中也醒悟过来,又道:“一下子给你太多,若是穿不了明年再拿出来就不时兴了,便拿出一匹来给佟妃,剩下的敏妃给你自个和两位公主做身衣裳吧,还有靳家三丫头,也别忘了,既然将人接进宫来,可不能委屈了。” 敏妃闻言立即起身谢恩,她身边的佟妃也有些意外,一脸受宠若惊的起身谢了恩。 “今儿怎么不把靳家三丫头带来?”太后看着敏妃笑道。 “启禀太后娘娘,那孩子还小,臣妾便没有带来。”敏妃柔声回道。 “皇额娘想见那孩子?”皇帝看着太后,笑着问道。 “嗯。”太后颔首,实际上也并非真的想见靳家的丫头,这宫里孩子够多了,皇帝如今儿女成群,她这个太后要含饴弄孙还不简单吗,宜妃的五阿哥就在她身边养了好几年呢,如今都大了。 她虽在深宫里,也知道许多前朝的事儿,皇帝这次为了启用年迈的靳辅,将人家孙女接进宫来照料,以解老臣后顾之忧,她这个做皇额娘的,自然也要帮衬帮衬,以彰显皇家对臣子的爱戴。 “梁九功,派人去永寿宫,吩咐乳娘将那孩子抱来。”皇帝立即对身后的梁九功吩咐道。 “是。”梁九功应了一声,立即让个小太监急匆匆去了。 永寿宫中,靳水月才吃了奶,正由芸娘抱着在西配殿前的空地上转悠着,悠闲无比。 此刻夕阳已落,天边的晚霞格外美丽,却又不刺眼,红彤彤的甚是喜庆,靳水月眯着小眼睛看着,心里不禁有些想念祖父了,昨儿个这个时辰,祖父还抱着她在靳家的院子里看夕阳呢。 “嬷嬷。”皇帝派来的小太监急匆匆过来,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奴才给县君请安了。”小太监看了一眼芸娘怀里的靳水月,笑着问安。 芸娘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人家叫她嬷嬷,又在给她家小姐行礼。 “宫里皇子公主的乳母们,大家都叫嬷嬷。”安慧在芸娘身边低声说道。 芸娘闻言却有些不知所措,她可不是皇子公主的乳母啊,叫她嬷嬷她可担当不起。 靳水月也觉得芸娘和香穗她们几个身份很尴尬,可她靳水月何尝不是这样 的呢,一个小小的臣子之女,到了宫里,和这些皇子公主混一块,身份低了不是好几个层次,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古代社会,这不是找抽吗? 只可惜……这世上想找抽的大有人在,旁人还觉得这是无尚的荣光,巴不得和她换一换呢。 不说旁人,即便她祖父应该都觉得这是靳家的荣光,殊不知她身体里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竟然她已经到了这个时空,那么就得适应一切,否则如何生存? “公公不必多礼,不知公公找我们有何事?”芸娘震惊过后,慢慢恢复了正常,既然靳辅能够选她给靳水月做乳母,又让她进宫来伺候,她自有过人之处。 “嬷嬷,皇上下旨,让您带着县君前往宁寿宫,太后娘娘要见县君。”小太监一脸恭敬的说道。 靳水月闻言一怔,好端端的太后见她做什么?估计也是看在她祖父的面上,要给她这个小县君长脸呢,说白了都是给祖父的荣宠,让他好好在黄河边上治水呢。 “太后娘娘要见我们县君。”芸娘闻言愣了愣,才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带县君去。”她说罢丝毫不敢耽搁,抱着靳水月就往外走,还对身后的安慧道:“安慧,你也跟来。” ☆、18.第18章 厚赏 那太监却笑道:“太后娘娘宫中此刻人多,嬷嬷跟着便是了,去多了也不合宫中规矩。” “好,那我带着县君去便是了。”芸娘闻言颔首,立即跟着太监快步去了。 靳水月在芸娘怀里叹息了一声,只可惜她一个孩子,即便这样也没有人会注意。 她真的有些心疼芸娘了,从这儿去太后宫中到底有多远,她并不知,但芸娘要抱着她这个小胖妞走过去,肯定是很吃力的。 靳水月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减肥了,可这些人会答应吗?今儿个多了个乳母安慧,给她吃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是要把她养到更胖的节奏啊。 不出所料,从永寿宫去宁寿宫有些远,芸娘和小太监一路小跑过去都用了两刻钟,已是满头大汗,手臂酸软,都快没劲儿了。 “公公稍候片刻,请容我歇一歇再进殿。”芸娘叫住了小太监,抱着自家小姐靠在了殿外的柱子上。 “好叻。”小太监连忙应着,等候在了一旁。 事实上,在途中,小太监见芸娘辛苦,好几次都要帮忙抱靳水月,可是才碰到薄被,靳水月就哼哼起来,眼看着就要哭了,他们不得不作罢。 倒不是靳水月矫情,不想让太监抱自己,而是她一靠近小太监,就闻到他身上有股子奇怪的味道,十分不喜欢,只能拒绝了。 歇了片刻,芸娘缓过气来了,才对着小太监轻轻颔首,小太监立即高声禀道:“县君到……。” “快抱进来。”太后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出来,十分温和慈爱。 “是。”芸娘应了一声,立即往殿内走去。 她怀中的靳水月却能感觉到芸娘的紧张,因为芸娘抱着她的手在发抖,身上都在发抖。 靳水月也借此机会瞧了瞧四周,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脂粉香味格外浓厚,倒是没有发现皇子和公主们,但这一屋子的女人就够看了。 她不禁感叹康熙老爷子好福气,怪不得历史记载他那么多儿女,这样多的女人,生那些都不算多了,再说……宫里的嫔妃一茬接一茬的,旧的去了,新的来,络绎不绝,何止眼前这些呢。 靳水月只认识敏妃一人,片刻就瞧见敏妃坐在左侧第二个位置上,大约是因为敏妃气质独特,即便打扮的很素净,没有珠翠满头,但依旧十分起眼,而且靳水月发现敏妃正看着自己笑,自己脸上也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孩子 和姐姐真是有缘呢,瞧瞧她,往屋里看了一圈,见到姐姐就笑了。”佟妃有些激动的说道。 佟妃的声音并不小,大多数人都听到了,敏妃听着心里也格外舒坦,因为佟妃说的是实话,这丫头看见她就笑得格外开心,当然惹她怜爱了,于是便起身上前从芸娘怀里抱过了靳水月。 敏妃何等聪慧,自然看出芸娘很是紧张,这一殿的主子嫔妃,她一个大臣府里的仆妇,见了自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而且她也看得出芸娘很累了,正好帮她抱着换换手。 “太后娘娘您看这孩子……真是乖巧可爱,皇上还说她有福气呢。”敏妃抱着孩子到了太后和皇帝跟前,柔声说道。 靳水月被敏妃抱到了太后跟前,靳水月也顺势打量着太后,心下一想,便知她并不是康熙的生母,因为康熙的生母似乎很早就仙逝了,那么这位太后应该是顺治的第二位皇后了。 太后看着五十多岁的年纪,皮肤白皙,虽然长了不少皱纹,但依旧能够看出其年轻时候是为端庄秀美的女子,而且太后身上并没有那种长期处在上位而无形当中就带着的凌厉,丝毫没有人让人觉得压迫,只觉得像寻常人家的老太太,慈爱无比。 “哀家抱抱。”太后笑着伸出手便要抱靳水月。 “皇额娘,这丫头重的很,您可得留神,您近日里手臂有些酸疼,还是不抱了,免得累着额娘。”皇帝在一旁连忙说道。 靳水月闻言努努嘴,皇帝还挺关心他这嫡母的嘛,不过……她真的重到了那样的地步吗? 和寻常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或许她真的重了一些,但是和比她大的孩子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吧。 “哀家抱得动。”太后却笑着接过了靳水月,在她白嫩圆润的小脸上捏了捏,笑道:“果真如皇帝所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瞧瞧这小脸儿,真软。” 靳水月听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似乎……每个人看到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捏她的脸蛋儿,真的那么好摸吗?她自个都忍不住想摸一摸,确定一下了。 “这孩子真是乖巧,不哭不闹的,哀家记得五阿哥小时候养在哀家身边,成日里的哭闹,是个能折腾的小子,女儿家就是温柔许多。”太后抱在怀里逗了一会,一脸笑意的说道。 靳水月见她一脸慈爱的冲着自己笑着,忍不住就想起了前世把自己宠到了心尖上的奶奶,情不自禁伸出手来。 太后见怀里的小人儿伸出手要摸自己 ,下意识握住了她的小手,又看着孩子撅着小嘴,煞是可爱,就忍不住在她小脸上亲了一下。 靳水月觉得有点痒痒的,便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笑了起来。 孩子的笑声总是格外清脆好听,又给人很纯净的感觉,听的人心里十分舒服。 “太后娘娘,这丫头很喜欢太后娘娘呢,臣妾瞧着她和娘娘有缘。”敏妃一脸笑意的说道,孩子是养在她宫里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当然要为孩子多说些好话。 太后信佛,最信缘分一说,听了之后笑得合不拢嘴,加之靳水月笑起来真的跟个粉嫩的小苹果差不多,可爱极了,太后看着也就更加喜欢。 靳水月也情不自禁的笑着,小手捏着太后脖子上挂着的碧玉珠子轻轻晃了晃,完全是无心的动作。 “小丫头是不是喜欢哀家这珠子,哀家送给你可好?”太后取下了珠链,在靳水月面前晃悠着说道。 靳水月当然没有客气,伸手就抓在了手心里,太后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而且太后身为宫中最大的长辈,自己若是能得她欢心,她只需对自己照拂一点点,自己在宫里就能够安稳了。 “哈哈哈……这丫头真聪明,真可人,靳辅倒是有福气,得了个乖孙,怪不得他宠得紧。”太后见靳水月这般乖巧又伶俐,顿时笑了起来。 靳水月听着还是颇为自得的,再怎么说她两世为人,活了二十几年了,再不讨喜一些,能活吗? 她不想做一个小神童被人当做妖孽一样烧死,也不想从小痴痴傻傻,笨的让人无语,她还是当个乖巧的小可爱比较好。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一直是她做人的准则,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 众人见太后如此喜欢靳水月,当然不遗余力夸赞起来。 “小丫头……哀家把这珠子给你了,瞧瞧这丫头,一直拽着不肯放手,倒是眼力劲儿好,知道这是好东西。”太后笑着将手里的碧玉珠子挂到了靳水月脖子上,都垂到了她肚子上了,上面缀着的玉如意通体碧绿,有靳水月手掌那么大。 方才众人以为太后是玩笑话,如今才知她当真了,太后这一送不打紧,下面的众人见了都变了脸色,这玉坠子对太后可是极为看重的宝物啊,怎么就送了这丫头。 “皇额娘怎么把这个给这丫头了,这可是您的心爱之物,朕记得这是二十多年前云南王吴三桂进献给太皇太后的,一个玉如意,一个玉佛 ,雕工栩栩如生,最难得的是背面都雕刻了四十九个形状各异的福字,巧夺天工,而且这挂如意的碧玉珠子总共有一百零八颗,每颗上面也刻着五个福字,皇额娘更是戴在身上二十多年不曾取下,每日还在佛前供奉,是额娘的护身符,实在太过珍贵,额娘还是留着吧,朕明日再去库房里选了好东西赐给这丫头便是了。”皇帝都没了料到太后会将此物赐给靳水月,一时很吃惊,毕竟这是太后的爱物,而太皇太后那串已经陪葬了,剩下这个便愈发珍贵。 “皇帝乃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哀家身为太后,自然也是说话算话的,既然已经给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哀家觉得和这孩子很有缘呢,给她又何妨。”太后笑眯眯的说道,又轻轻捏了捏靳水月白白胖胖的小脸。 事实上,在皇帝方才说出这东西的来历和珍贵时,靳水月就后悔摸了这玩意儿,只是太后已经给她挂在脖子上了,她想取下来都没门,幸好她现在还是个孩子,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吧,即便招人嫉恨,一时半会也是安全的。 皇帝见太后这般说了,也没有多言了。 “宫中不比靳府,规矩多,想必一时半会还难以适应,不过,敏妃心善,再温和不过了,哀家和皇帝也放心,膳房里还炖着一些淮山药百合粥,哀家瞧着你抱孩子也辛苦了,赏你一碗喝了吧,不然你一会可没有力气将这丫头抱回去。”太后一边将靳水月还给芸娘,一边笑着说道。 ☆、19.第19章 彪悍的五公主 芸娘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太后是在和她说话,等醒过神来时,立即下跪谢恩,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不必多礼了,卉芳,你带乳母下去吧。”太后对身后的一个宫女说道。 “是,嬷嬷请跟我来。”卉芳应了一声,立即带着芸娘去了。 “一会也抱着这丫头去花园里头瞧瞧那些鱼儿,哀家估摸着她会喜欢。”太后柔声说道。 “是。”芸娘又回头福了福身应道,然后跟在宫女身后快步出了大殿。 “这丫头竟然入了皇额娘的眼,可真是她的福气。”皇帝笑着说道,但心里却跟明镜儿似得,皇额娘是故意厚待那个小丫头的,在帮他笼络朝臣呢。 靳辅都年过六旬了,还要去黄河边治水,加之靳辅做事十分认真,必定是身先士卒淌水查看的,一把年纪还要下河,着实是为难他了,自己身为帝王,面对为自己拼命奔波的臣子,为其解决后顾之忧理所应当。 靳水月由芸娘抱着出了大殿后,片刻就到了大殿左侧后方的膳房内。 这几日,靳水月一心留意身边的人和事儿,对芸娘也有些了解了,特别是今儿个听她在永寿宫和膳房的人说,万万不能给她煮淮山药吃,说她每每吃下去必定腹泻难止,可这会子太后赏赐的却是淮山药百合粥。 看着芸娘抬着一大碗淮山药百合粥往嘴里灌,靳水月真是为她捏了一把汗,小嘴里忍不住咿咿呀呀的喊了起来,可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芸娘喝了下去。 太后身边的宫女卉芳还以为这粥太美味了,以至于芸娘这般急切的喝了下去,她一边抱着靳水月,还一边笑道:“嬷嬷,慢点喝,可别噎着了。” “味道如何?”待芸娘喝完后,卉芳才柔声问道。 “美味极了。”芸娘连忙回道,实际上是什么味儿她都不知道,她喝的很快很急,就好像喝毒药一样。 “这可是太后娘娘亲手熬制的,自然不一样。”卉芳一边笑着,一边将靳水月还给了芸娘。 “嬷嬷抱着县君去花园吧,那些稀罕的鱼儿就在花园西角的温泉池子里,我让个小太监领您前去,我还得去大殿伺候,就不同往了。”卉芳看着芸娘笑道。 “是,多谢姑娘。”芸娘连忙颔首,跟着一个小太监出了宁寿宫,往不远处的宁寿花园去了。 靳水月真是为芸娘捏了一把汗,一直盯着她看,发现其神色正常后,微微放心了一些 ,只能祈祷她家嬷嬷今儿个喝了这粥不会出事儿。 其实,此刻天已经有些昏暗了,走在路上都有些看不清了,还看什么鱼儿?可太后也是一番好意,也算是给她这个大臣之女长脸了,和皇子公主们一般待遇,实属难得。 就这样,靳水月被芸娘抱着往宁寿宫花园去了。 走了好一会,路边的宫灯被奴才们一排排的点亮了起来,倒是不影响视线了,还有恍如白昼的错觉。 宁寿宫花园就在宁寿宫的西北方,走过去很近,而此刻的宁寿宫花园内,宫灯也都亮了起来,皇子公主们还在里头游玩说笑,场面十分热闹。 靳水月由芸娘抱着到了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热闹的场景,只是芸娘心里头有些发虚,微微顿了顿脚步,对小太监道:“公公,我有些累,请容我歇息片刻在过去。” 那小太监连忙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言。 芸娘有些胆怯,也怕自家小姐受欺负,便站在树后没敢上前去。 “四哥……四哥,你抱我上去,我要去树上……。”十四阿哥见十三阿哥都坐在树干上了,羡慕的眼睛都快红了,一个劲儿的跟在四阿哥后面喊着,还拉住了他的衣裳,一副要和十三阿哥一争高低的样子。 “胤禵,你还小,不能上去,四哥抱着你看看,如何?”四阿哥有些无奈的抱起他,柔声哄道。 虽然弟弟当众让他颜面尽失,但毕竟是他的亲弟弟,此刻见他这般赖着自个,他倒不忍心不理不睬。 “不……我就要上去,就要上去。”胤禵却吵闹起来,还一拳拳的砸在胤禛身上,撒泼起来。 胤禛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弟弟简直把对额娘那招用到了他身上了,大约就是因为自己每次都不依着他,所以弟弟才不怎么喜欢他,当众让他没了脸面吧,可是……有额娘那般宠着他,还不够吗? “胤禵,你又耍赖,仔细我告诉额娘去。”五公主晴萱上前踮起脚敲了敲四阿哥怀里的胤禵一下,恶狠狠道:“还不快下来,你就知道折腾四哥,日后再如此,我和七妹也不理你了。” 胤禵闻言撅起嘴就哭了起来,一时间引来不少人围观。 “哟,胤禵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莫非是你四哥?”三阿哥胤祉不怀好意的说道,虽然三福晋已经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不想他多事,但已为时过晚。 胤禵听到有人问,更觉得委屈,哭声更大了。 “我要是四哥,一定好好打你一顿屁股,你方才在皇阿玛面前还推了他,真是个小坏蛋,怪不得四哥不喜欢你。”九阿哥胤禟从五阿哥身后探出头一脸坏笑的说道。 “可不是。”三阿哥连忙笑着,笑声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随即盯着四阿哥道:“胤禛,我怎么瞧着你这身衣裳这般奇怪……又宽又大,内务府的人也太怠慢你了,改明儿三哥给你做主,好好责罚他们。” 三阿哥嘴里虽然说要为胤禛做主,语中却满是嘲笑之意。 “内务府已是三哥管着了吗?我竟不知道,三哥……你可得给咱们好好弄些宝贝不可,我一对上好的碧玉珠花都没有,内务府的人总说我年纪小不肯给,这下可好了,有三哥在什么没有。”五公主晴萱上前拉住三阿哥的手,十分亲昵的说道,还在不经意间回过头冲着四阿哥眨了眨眼睛。 五公主平日里在自个的额娘德妃面前是十分乖巧的,但是在旁人面前就没有那么可爱无害了,她岂能眼睁睁看着她家四哥被人欺负。 “你……。”三阿哥闻言当着有些词穷了,看着这妹妹,很想发怒呵斥,却又不敢,免得传到了皇阿玛耳朵里,只能一下子甩开了她。 五公主从小在德妃身边长大,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虽然算虚岁她今年只有十岁,可皇家的孩子,从小在宫内耳濡目染,有几个是简单的,她立即顺势往后一倒,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靳水月看到此就捂着小嘴低声笑了起来,心道这五公主倒是聪慧又机智,三阿哥今儿个怕是要吃亏了,不过三阿哥这般霸道,也活该被收拾,再怎么说四阿哥也救了她两回,她胳膊肘当然是往四阿哥这便拐的。 五公主不愧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耳濡目染,早已把该学的那套学会了,待她抬起头来时已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看着四阿哥道:“四哥,我疼……我要找额娘。” “呜呜……。”胤禵虽然在自家四哥面前很霸道,但是年纪尚小的他看见姐姐倒在了地上,一下子就嚎啕大哭起来。 七公主见姐姐摔了,弟弟哭了,自己愣了愣,也大哭起来。 “三哥,你太过分了。”四阿哥一脸阴沉的看着三阿哥,拳头紧握,嘎吱作响,便欲去扶起妹妹。 在场众人哪里看不出方才五公主是顺势做下去的,可这儿毕竟是花园里,地上又是小石子铺成的,兴许就摔疼了。 三福晋 见弟妹们哭作一团,大惊失色,立即抢在胤禛前面将五公主连抱带扶弄了起来,柔声道:“五妹妹,都是你三哥不好,习武之人没个轻重的,你又是娇滴滴的女儿家,摔着了可如何是好,告诉三嫂,你可有哪儿不舒服?” 三阿哥平日里虽然有些眼高于顶,除了太子谁也不惧,更是常常挤兑胤禛,皆因胤禛幼年时是已故的孝懿皇后抚养的,当时在宫中地位很高,仅次太子,皇帝给的爱护和赏赐也更多,所以他心里不痛快,如今孝懿皇后死了,胤禛身份地位尴尬,他当然乘机挤兑几句了,但是他也不笨,知道自己和胤禛小打小闹没事儿,但是伤到了妹妹,闹到皇阿玛面前,他就得倒霉,虽然知道五丫头是故意的,但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上前柔声道:“五妹妹,都是三哥不好,三哥给你赔不是了,三哥不是成心的,妹妹你告诉三哥,可有哪儿不适,三哥这就请太医去。” 靳水月看到这儿,微微颔首,这三阿哥也算是个识时务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嚣张,什么时候该装孙子,今儿个这事是闹不大了,可怜她还小看热闹呢。 三阿哥胤祉……应该就是荣妃的儿子了,今儿个上午她进宫时,在乾清宫外头遇到这些皇子们,那时候三阿哥也是和四阿哥过不去,这会亦然,看来他们兄弟关系不好啊。 靳水月不禁在心中为三阿哥默哀了一声,小子……你就等着四阿哥继位后被抽吧。 ☆、20.第20章 被抛弃的奶娃 不做死就不会死,四阿哥胤禛现在的年纪……处于青春期,极为敏感,三阿哥这般对他,不被小心眼的四阿哥记恨一辈子才怪。 不过……五公主的表现让她大跌眼镜啊,果然是宫里长大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这般厉害了,不过……护兄的勇气可嘉,小小年纪临危不惧还能把握时机做出最有利的事儿,倒是让人赞赏。 “只是轻轻跌了一跤,倒是不碍事,都是妹妹自个不小心,让三哥三嫂担心了。”五公主轻轻摇头,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仿佛她方才是真的不小心跌倒了,倒是让在场的众人瞧不明白了。 “没事便好,我送你们回宫去。”四阿哥见妹妹无事,加之天色已晚,也不想他们留在此处,免得徒生事端。 “不必,我们还是等额娘一块回宫吧。”五公主笑着摇了摇头。 三阿哥被五公主这么一闹,脸上有些尴尬,也不敢再说四阿哥什么了,瞪了他一眼便拉着自己的福晋拂袖而去,大约是要去花园别处游玩了。 原本围过来的众位皇子公主也各自散去,平日里感情好些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玩着。 方才那番阵仗可吓坏了芸娘,这些皇子公主们身份高贵,还互相争斗,互相欺负,她家小主子只是个臣子之女,岂不是更危险了,她不由自主打起了退堂鼓,想抱着靳水月回去了。 可那小太监听了卉芳的吩咐,哪里敢怠慢,立即恭声道:“云嬷嬷,这边请,鱼儿都在前头,县君瞧了肯定喜欢。” 靳水月好歹还是有些了解她家乳母的,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害怕想溜了,然而此刻却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过去。 就在方才三阿哥和五公主发生冲突时,十三阿哥胤祥已经自个从树上爬下来了,等嬷嬷们此刻反应过来,吓得脸色都白了,就连四阿哥也黑着脸看着他,这要是万一摔到了,那可真的要出大事了,那树干还是很高的,四阿哥要伸出手去才能够得着。 “胤祥,你……。”四阿哥看着他,本想板着脸教训两句,哪知道十三阿哥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欢快的叫了一声,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看着扑过来的胤祥,芸娘怀里的靳水月真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午才被这厮揉的脸蛋儿很疼,现在说什么也不给他碰一下了。 “靳三妞,靳三妞……。”十三阿哥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靳水月,冲着芸娘喊道:“把她给我。” 芸 娘听了险些没有晕过去,这十三阿哥下午才欺负了小姐,如今虽然小姐脸儿没有发红了,但是她这心还疼着呢,现在竟然还要她把小姐给他,芸娘急的冷汗都出来了。 事实上,现在的靳水月虽然长得白白胖胖的,看着十分可爱,但是和宫里这些公主比起来,当真没有什么出挑的,还太小,根本看不出来,顶多有些可爱而已,十三阿哥应该不会这般缠着才是,毕竟算虚岁都快七岁了,小的孩子总喜欢和大的玩。 可别忘了,小的孩子却喜欢欺负比他更小的,而且宫中的弟妹并不是他能够随便招惹的,不然那些娘娘们非闹得鸡犬不宁不可,即便他逗逗一母同胞的两个妹妹,额娘都要给他甩脸色呢,可靳家三丫头不一样啊,白白胖胖的随便他捏都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他当然很兴奋了,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一向贪玩的他当然不会放过。 “十三阿哥,不成的,您还太小,抱不动我们小姐。”芸娘连忙摇头,紧紧的将靳水月抱在了怀里,还往后退了两步。 靳水月忍不住拍了拍手,赞美她家乳母勇气可嘉,敢于和恶势力做斗争,没有把她给十三那个小子,不过她拍手,可没有人一个人会注意。 “我要抱,把她给我,我如今的力气可大了。”十三阿哥挥了挥手自己不算粗的小胳膊,仿佛在炫耀他多么结实似得,但……效果似乎很苍白,靳水月看的只翻白眼。 芸娘闻言有些着急,见四阿哥正往这边走来了,本想求救,哪知道腹部却传来剧痛,瞬间就让她的冷汗出来了。 她从小到大就不能吃淮山药,也不知道是何缘故,每每吃了便要腹痛不止,腹泻,所以她闻到那个味儿就想吐,今儿个是太后赏赐的淮山药百合粥,她不得不喝。 方才本以为可以忍一忍的,所以当腹部偶尔抽疼时,她撑过去了,本想着可以赶紧离开,哪知道此刻已然发作起来了。 靳水月也发现自家芸娘有些不对劲了,先是脸上大汗淋漓,看着十分吓人,都快滴到她的小脸上了,在宫灯的映照下,芸娘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浑身也在颤抖着。 靳水月被吓到了,知道自家嬷嬷应该是肚子疼了,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想要叫人,可是根本是徒劳。 原本想要耍赖,将靳水月抱过来的三阿哥见芸娘突然一脸痛苦的蹲在了地上,自己也吓了一跳,立即回过头去拉着走过来的四阿哥:“四哥,这个嬷嬷是不是病了?” 四阿哥在靳 水月眼里就是个半大的少年,但是在古人眼中那是实实在在的大人,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芸娘,便对身后跟来的十三阿哥的嬷嬷道:“去,将那丫头抱过来,派个人扶乳母下去,找个太医瞧瞧。” “是,那嬷嬷何等精明之人,当然看出芸娘不对劲了,立即抱过了靳水月,然后吩咐一个宫女扶着芸娘下去了。” 靳水月却担心芸娘的安危,伸着小手一直往芸娘离开的方向晃悠着。 “县君乖,不哭不哭……。”嬷嬷却以为靳水月见不到芸娘想哭了,嘴里哼唧哼唧的,立即低声哄了起来。 靳水月实在是担心,因为芸娘刚刚那个样子真的太吓人了,她身为一个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除了笑就是哭,这嘴巴一扁,旁人当然觉得她要哭了。 “哭了吗,哭了吗?给我瞧瞧,给我瞧瞧。”十三阿哥立即拽了拽嬷嬷的衣袖,跟发现什么新奇的事儿一般。 嬷嬷哪里敢惹自家小爷不高兴,立即蹲下身,一边让十三阿哥看怀里的孩子,一边柔声道:“没哭呢,十三阿哥,时辰也不早了,奴婢估摸着娘娘她们也该散了,奴婢们伺候您和公主去娘娘那儿,可好?” “给我抱抱小胖妞,我就去。”十三阿哥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的伸出了手,他这么做自然是有恃无恐的,知道自家嬷嬷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靳水月闻言真的有点儿害怕了,伸出手抓住了嬷嬷的衣裳,她不计较十三这小子把她喊小胖妞了,但是真不敢让他抱自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她可不想摔跤。 “这……。”嬷嬷闻言有些无奈,但还是将靳水月往他怀里递。 尽管靳水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死死的拽住了嬷嬷的衣袖,但还是被十三阿哥“无情”的抱在了怀里。 四阿哥呢,根本没有那么多精力来管他在做什么,他还得看着他那三个弟弟妹妹,只能稍稍照看着他,见他身边有嬷嬷跟着,也没有多费心了。 “时辰不早了,晴萱和晴婉跟着嬷嬷去找额娘去,胤禵与我一道回去。”四阿哥对一旁的弟妹们说道。 “是,四哥。”三人乖乖的应了一声,特别是十四阿哥胤禵,因为刚刚大哭过,这会子脸上都还有泪痕,看着十分可怜。 四阿哥本想将年幼的弟弟抱在怀里,哪知道身后却响起了十三阿哥十分兴奋的声音。 “四哥,四哥你瞧,我把她抱起来了,五姐姐……我厉害吧。” 四阿哥回过头去,就看见十三个抱着靳家小胖妞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了了,他家嬷嬷跟在身侧,急的满头大汗,又不敢阻止,脸色苍白一片。 “胤祥,你又在胡闹了。”四阿哥脸色微微一变,便欲呵斥,哪知道此刻身后突然有些吵闹起来,紧接着便听到有人说宁寿宫前院在演皮影戏,说是太后吩咐内务府的太监专门哄这些年幼的皇子公主的。 “我要去我要去……。”十四阿哥立即喊了起来,也不管那么多了,立即迈开粗短的小腿往一边跑去,专门伺候他的嬷嬷和太监自然跟了上去。 “我也去。”七公主也欢快的喊了一声,跟着他跑去。 五公主见了,担心弟弟妹妹的安危,立即招呼奴才们跟着弟妹去了。 四阿哥本想追上去,又怕十三真的把靳水月摔着,于是回过头蹲下身看着十三阿哥道:“胤祥,你已经不小了,不能这般胡闹,不然被你母妃知道了,又得教训你了。” “皮影戏啊,四哥,他们说有皮影戏,我要去看,你抱着她。”十三阿哥说罢把靳水月往四阿哥怀里一塞,急匆匆就追着十四阿哥他们去了,而他身边的嬷嬷自然是追着他去,哪里还会管靳水月啊。 片刻的功夫,园子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等四阿哥回过头来抱着靳水月时,已经只剩下他和他身后脸色怪异的小太监苏培盛了。 ☆、21.第21章 尿了 看着自家爷抱着孩子满脸黑线,一副吃瘪的样子,苏培盛有些想笑,毕竟他家主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呢,不过看着主子的黑脸,他硬是把满腔的笑意憋了回去,上前道:“主子,让奴才抱着吧。” “你会?”四阿哥一脸诧异的看着苏培盛。 “哪能啊,奴才就没有碰过小孩子。”苏培盛笑道。 四阿哥闻言,四处看了看,见四周悄无声息,并没有人瞧见他抱着一个孩子,不会有人拿此笑话他,才道:“我在此侯着,你立即去找个嬷嬷来把这丫头送回永寿宫去。” “是。”苏培盛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不用旁人说,靳水月就知道四阿哥是嫌弃她了,见到四周没人,才抱着她的,若是有人,他肯定怕被笑话,指不定就将她丢地上了。 不过想想也对,人家天潢贵胄,抱着个孩子像什么话,更何况四阿哥正当少年,应该很要面子的,能这样都不错了,某人还算心地善良。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遭遇,靳水月欲哭无泪,这才离开祖父多久啊,就到了让人嫌弃的地步了,瞧瞧方才十三,为了看皮影戏,立即将她丢到了四阿哥怀里跑了,实在是没义气。 被四阿哥抱在怀里,靳水月忍不住抬起头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无论他日后是多么让人害怕,让人敬仰的帝王,他现在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和寻常的少年没有什么两样,因为是长个子的年纪,身形拔高了,就显得瘦了一些,脸上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稚气,五官长的颇为俊秀,但隐约之间已经透着威严之色了。 论长相,四阿哥在他的兄弟里面并不是出挑的,因为刚刚靳水月瞄了一眼,大多数皇子的长相她都记在了心里。 四阿哥虽然颇为俊秀,却并不拔尖,但依旧能引人注目,他剑眉星目,一双眼睛不算大,却格外有神,不笑的时候透着威严,笑起来的时候却让人如沐春风。 比如现在他估计怕她哭,竟然笨手笨脚的摇晃着她,哄着他,脸上还带着笑容,倒是标准的阳光美少年,正太一枚。 靳水月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冲着他笑了笑,原本就白皙圆嫩的小脸蛋更是皱在了一起,看着愈发的憨态可掬了。 她这不是狗腿的想巴结巴结未来的皇帝,以后有点好日子过嘛。 按照目前的形势看,只要祖父归来,她就能回去了,上次祖父对大伯父说过,少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的,她应该在宫里呆不了 几年,想到此靳水月就开心,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抱着她的四阿哥见怀里的孩子笑了,格外可爱,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胖妞,是不是你也笑话本阿哥今天穿的衣裳太难看啊……真是个坏丫头,我也不想穿,可这是额娘的意思……说了你也不懂,你才多大,再给本阿哥笑一个……。”四阿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叽叽喳喳老半天,完全不似平日里那早熟稳重的样子。 靳水月闻言瞬间囧了。 她突然觉得当一个孩子也有好处,起码……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不设防,她可以听到好多好多秘密。 …… 苏培盛的确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到处去找嬷嬷了。 宫里的嬷嬷,要么是年长了的宫女,资历深,受主子信任,被封了女官,一辈子留在宫中。 要么便是内务府包衣奴才的媳妇,因身强体健,奶水足,被选入宫中做皇子公主们的乳母,而且是伺候皇子公主时日很长的乳母,待孩子们大了,不必喂奶了,也跟在身边伺候,和皇子公主们极为亲厚,也被称为嬷嬷。 在场的嬷嬷都伺候着自家小主子,哪里得闲,就连找个年纪稍微长一些的宫女都难,这儿毕竟是宁寿宫,不是他们主子在南三所的住处。 就在苏培盛不遗余力到处找人是,宁寿花园西角处温泉池子边,四阿哥胤禛抱着襁褓中的靳水月,坐在了池子边,不时拿捡来的小石子往池子里丢,吓得水里那些在旁人眼中十分珍贵稀罕的鱼儿在池子里乱游,还不时跳出水面。 靳水月认得,这些都是海里才有的热带鱼,对于住在京城,一辈子很难离开方圆百里之内的人来说,真的是一种珍奇了。 不过对于靳水月来说,没有一点点新意,但是她对四阿哥这种戏耍鱼儿的行为,有点好奇,他似乎在发泄不满。 “小胖妞,我真羡慕你,什么都不知道,多好……。”四阿哥一边说着,又将一个稍微大一些的石子丢尽了水里,在宫灯映照下,他们能看见水里的鱼儿跟炸开锅一样四处乱游,宛若惊弓之鸟。 靳水月听了冷汗不已,如果他知道自己幼小的身子里装着比他还大的灵魂,他会不会吓死? 四阿哥当然不会等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回答,自顾自道:“额娘仙逝已经三年了……也不知她在九泉之下过得可好?我无时无刻不想念她,像额娘那般善良的人,一定会有好报……。” 靳水月完 全没有料到传说中的四阿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了,他现在才多少岁啊,面对养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他肯定有很深的感情,那么和他的生母德妃呢?靳水月不禁竖耳听起来。 “小丫头,我知道宫里的人都不简单,母妃在我们这些儿女面前性子很直,很随意,可是我总忍不住介怀,看着她对弟妹那么好,我心里总忍不住会比较,我也知道宫中不少人等着看我们母子的笑话,等着我们反目成仇,我都知道的,可有时候我自己也控制不住心里的不满,我到底该怎么办……没有人能够知道我心中的痛苦,从前……在孝懿皇后身边,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很得皇阿玛的宠爱和敬重,我是除太子之外最尊贵皇子,所有人都怕我她,不敢得罪我,依着我,宠着我,可打从她生病起,一切都变了……旁人都说我的生母是德妃……我并不排斥她,但是……。”四阿哥看着靳水月,慢慢的诉说着心中的痛苦,说着自己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他只当靳水月是个襁褓婴孩,想说什么丝毫没有顾忌,说着说着,也就受不住了。 靳水月知道他的痛苦,换做是现代,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还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生活,由于进入了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时候,时不时还要和爸妈闹闹别扭呢,如果引导的好,以后能成器,如果引导不好,以后就是粪草一堆。 四阿哥从前由孝懿皇后抚养时,是天之骄子,孝懿皇后地位高贵,宠冠后宫,也只疼爱他一个孩子,可是孝懿皇后死了后,一切都变了,还要受兄弟们的挤兑和欺负,本以为生母德妃会给他庇护,可德妃却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了尚小的女儿和刚出生的小儿子身上。 算算时日,三年前,孝懿皇后过世时,德妃的十四阿哥才一岁,而四阿哥只有十一岁,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突然失去了他一直视为生母的人,该有多痛苦,多无助,面对亲生母亲的漠视,他又该何去何从? 靳水月突然有些可怜他了,乖乖的听他说话,人若是没有一个地方发泄,迟早成为神经病。 然后,四阿哥说着说着,靳水月就发现自己肚子不舒服了,确切的说,是小腹,涨涨的,有点儿疼,一种想要立马发泄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差点就没能忍住尿出来了。 处于婴儿期的孩子,身体各方面的功能并不像大人那么完善,起码要尿的时候是忍不住的,这不是意志力的问题,是生理原因。 四阿哥正自顾自的说着,正说到伤心之处, 就觉得自己怀里的小胖妞开始扭动起来,嘴里还发出断断续续的咿咿呀呀声,仿佛要哭一般。 四阿哥愣了愣,刚刚有些伤感的情绪瞬间便扫空了,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看怀里的靳水月,低声道:“是不是饿了,还是……。” 他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自己手上有湿意,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靳水月发誓她不是故意打断他抒发人生感悟的,她真的忍不住了,她忍了,也吵闹着提示了,只可惜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才有了这样的悲剧。 靳水月真的觉得好丢脸,忍不住伸出小手捂住了脸,记忆中,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还真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儿,当然,夜里熟睡后一时醒不过来例外,但那也是非常少见的,对于她这样的小奶娃来说,已经非常非常难得了,可今天……她在未来的皇帝怀里尿了,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靳水月真是无语望苍天,四阿哥也呆了又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生平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了,平日里的自信和冷静也瞬间消失无踪。 ☆、22.第22章 抓周 靳水月发现他的身子在抖,而且抖得很厉害,不用想,也知道某人现在要火山爆发了,她真的很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丢下去、 就在四阿哥不知应该将孩子继续抱着还是放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突发状况时,身后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 “四阿哥,奴才带着卉莲姑娘来了。” 听到这声音,四阿哥瞬间有一种从地狱到仙境的感觉,立即回过身来,就见苏培盛带着一个宫女走了过来,那宫女他认识,是皇祖母身边比较得脸的宫女,叫卉莲。 “奴婢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万福。”卉莲立即屈膝行礼。 四阿哥连忙道:“起来吧。”他说完迫不及待将靳水月往卉莲怀里塞了过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后道:“送她回永寿宫。” 宫女卉莲看着四阿哥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怔了怔,才感觉到自己抱着孩子的地方有水,顿时明白过来了,想笑又不敢笑,生生憋得浑身都在发抖。 靳水月有些不爽的扭动了一下身子,事实上,尿在身上她最难受,她都没有哭闹,倒是四阿哥那厮跟有人追杀他似得,跑的比兔子还快,期间还脚步不稳,踉跄了几下,真是……她靳水月是洪水猛兽吗?一泡尿就把未来的大boss吓成了这样,要不要这么打击她? 不过回想起方才的种种,靳水月真的忍不住脸红了,丢脸啊! 卉莲本来也是不来的,此刻太后身边还有许多事儿需要用人呢,只是苏培盛求到了袁嬷嬷那儿,袁嬷嬷才吩咐她来的,别的小宫女办事袁嬷嬷也不放心。 等靳水月被送回永寿宫西配殿的住所时,芸娘也回来了,看见靳水月就想伸手去抱,但浑身都没有力气,一旁的安慧立即将孩子接了过来,向卉莲道谢后,让香穗将人送了出去。 “今儿个真是倒霉,连小主子都没有顾得上。”芸娘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道:“不行,我肚子又疼了,我得出恭去,日后说什么也不敢再吃淮山药了。” 看着芸娘急匆匆跑了出去,靳水月怔了怔,就听安慧道:“花穗,药熬好了吗?熬好了就赶紧端进来,芸嬷嬷要是再这般下去,人非得虚脱不成,这回来才多久,都跑了几次净房了。” 花穗在外头应道:“好叻,马上就可以喝了,太医嘱咐过了,得熬够时辰才是,我们嬷嬷平素里就碰不到淮山药,吃下去肯定遭殃,真是可怜。” 她们几个已经按照宫中的称呼 叫芸娘为嬷嬷了,靳水月听着怪怪的,却也无法发表任何意见。 “香穗,送一盆热水进来,我给小主子擦身子换身衣裳。”安慧毕竟年长一些,如今又算是靳水月的乳母之一,自然要吩咐两个小丫头帮忙做事。 靳水月闻言松了一口气,总算要给她洗洗换衣裳了,方才真是难受了好久,不过……芸娘被太后一碗淮山药百合粥给弄成了这样,靳水月心里真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太后……应该并不知芸娘怕那玩意吧,若是明知芸娘不能吃还赏下去,那就太可怕了。 不过靳水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太后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犯不着这么为难一个奴才才是。 事实上,她真是多心了,太后一心礼佛,不管后宫之事,自然不会为难一个钢筋宫的人,此刻宁寿宫中夜宴已散,太后累了一日了,正靠在软榻上歇息,贴身的宫人们正在给她捏腿。 “太后娘娘,那绿如意您戴在身上多年了,是太皇太后留给您的念想,您怎么就给了靳家那丫头,也实在是可惜。”伺候太后多年的袁嬷嬷,一边递上了自己才从库房里翻出来的碧玉珠链,一边柔声说道。 太后戴着那珠链多年了,早已习惯日日抚摸,如今给了靳水月倒是不习惯了,这才让袁嬷嬷打开库房寻找相似的过来。 “哀家好久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觉得和这孩子有缘,也就给她了,你也知道哀家这些年寂寞得很,成日里吃斋念佛,可当真要完完全全静心,谈何容易,指不定她就是老祖宗送来给哀家的开心果呢,为了打发日子,哀家也养过宫里的皇子,可到头来又如何?还不如这小丫头能逗哀家开心。”太后说着说着就笑出声来,接过了袁嬷嬷递来的碧玉珠链,见成色和她给靳水月的那串比起来,差了许多,上头追着的绿如意也不如之前那个,珠子上也没有雕刻福字,但是不知为何,她心中并不介意,倒觉得很开心,诚如她自个所说,她好久没有那样笑过了,逗弄孩子,笑都是发自内心的。 而宫里面这些孩子,在她面前都是极为恭敬谨慎的,幼年时不懂事时,也不如靳水月这般可爱乖巧,长大后对她都带着讨好,一如她养大的五阿哥,如今还是个宜妃亲。 靳水月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在太后怀里笑得开心,入了太后的眼,此后太后经常叫人来敏妃宫中抱她去玩儿,她也不遗余力逗老人家开心,就当互相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过的很快,襁褓中的婴孩,只要没病没灾的,每日 吃了睡,睡了吃,长得很快,诚如老人们说的,一日一个样儿。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已进入冬日里,靳水月快满周岁了,而永寿宫众人已经按照敏妃的吩咐准备抓周礼了。 这段日子里,除了去太后宫中玩耍,每日十三阿哥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屁孩都会准时来她屋里报道,捏脸捉弄她,她大哭都已经把那厮吓不跑了,他还觉得有趣,和她卯上了。 倒是四阿哥,仿佛被她那晚上的壮举给吓到了,每每瞧见她都站得很远,十三阿哥每次好不容易连吓带哄从芸娘怀里夺过了靳水月抱抱,想让四阿哥帮帮忙,四阿哥一到这时候就跟兔子似得跑个没影了,倒是让靳水月伤心极了。 她那巴结未来皇帝的美梦就被一泡尿给彻底断送了。 十月二十二,是靳水月满周岁的生辰,皇族极为看中一岁的抓周礼,加之靳水月受太后喜爱,敏妃又将她宠得紧,内务府的人自然好好操办。 这一日,天尚未亮,芸娘等人就伺候靳水月梳洗起身了,给她穿上了十分喜庆的红棉袄,梳着小发髻,带了红玉珊瑚珠花,挂上了太后娘娘赏赐的碧云珠链,便将她抱到了外室。 红配绿本是很俗气的,但是靳水月却发现镜中的自己挺可爱的,孩子嘛,原本就不忌讳这些。 她从椅子上滑下去到了地上,摇摇晃晃的想要走出去看看,因为今儿个才起身就听香穗说昨夜下雪了,想必外头一定是一副极为美妙的雪景了。 不过她才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就被芸娘抱起来了。 “吃了长寿面咱们再出去。”芸娘将她抱着坐到了椅子上,吩咐香穗喂她吃面条。 靳水月虽然长得圆滚滚的,但是却挑食,她依旧保持了上一世的饮食习惯,不喜欢吃苗条,特别是里面的荷包蛋,淡而无味,若是煎蛋她肯定吃。 “不……吃……宝宝……不吃……。”靳水月看着面条到了自己面前,连忙摇头,她平日里每每这样,芸娘就会依着她了。 可是今儿个注定是躲不过去了,芸娘有哄又劝的,看着实在是累,靳水月才张开了嘴,面条淡而无味,荷包蛋更是难吃,唯一的蔬菜便是豌豆尖,还长长的一根,导致她吃下去后,一半还在嘴里,一半进了肚子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之极。 “下次将蔬菜切碎一些,膳房的人是怎么做事的。”芸娘见小主子难受,立即就不喂了。 靳水月总算是 开心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长期被人当一个孩子对待,加之身理上也是个孩子,所以越发像个真正的孩子了,爱哭、爱笑、爱撒娇,还有些任性。 今儿个的周岁宴设在了永寿宫中,上午时,靳水月和八公主十公主在院子里玩雪,午时过后才去了永寿宫殿内。 正殿正中的大案上已经摆满东西了,按照抓周礼的规矩,有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吃食、玩具,因是女孩儿抓周,并没有箭矢之类的,却有铲子、勺子、剪子、尺子、绣线、花样子、首饰、花朵、胭脂等物,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水月来了,快过来。”敏妃见靳水月来了,立即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靳水月比一般孩子走的要稳得多,摇摇晃晃过去扑到了敏妃怀里,被她抱了起来。 放眼望去,殿内已坐满了人,除了正中上头的皇帝和太后,两旁坐满了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可见众人多给她面子了,能到的一个都没有落下。 昨儿个她还听宫里的奴才们说起有些不得宠的小主们生的公主周岁生辰时过的极为简单,倒是她这个县君的抓周礼操办的极为浓重。 ☆、23.第23章 感动 靳水月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些日子得太后喜爱,时常去宁寿宫哄她老人家开心的缘故。 在宫里,太后就是最大的长辈,有些场合,她不想去便不去了,可她若是在,旁人是不敢不来的,就如今日。 “快抱小水月过来抓周。”太后笑眯眯的对敏妃吩咐道。 “是。”敏妃抱着靳水月到了案前, “臣妾给孩子添个彩头吧。”佟妃本就喜欢孩子,当初甚至还想将靳水月养在她身边呢,她一边笑着站起身来,一边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白玉芙蓉项圈取下,放到了案上。 “佟妃,你这是帮小水月作弊呢,想让她抓你的项圈,臣妾也想讨个好彩头。”贵妃明艳大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将自己手上戴着的珊瑚手串取了下来,放到了案上。 几位娘娘见此,纷纷效仿,都取了东西放过来。 “朕也来凑个热闹。”宫里许久没有如此热闹了,皇帝起身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盘龙佩取下也放到了案上。 “瞧瞧水月,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案上的东西,大约都想要了。”敏妃见怀里的小东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眼睛转悠的厉害,十分可爱,自己便忍不住夸赞起来。 太后也将自己头上戴着的发簪取下放到了案上。 靳水月看了看那发簪,十分古老的样式,簪身应该是象牙或者牛骨一类的材质,不像是玉石,白中带黄,有些泛旧,却透着温润的光泽,簪头像是玛瑙或者珊瑚圆珠串成的,宛如一朵红色的祥云,还没有她手掌心大,十分小巧精致,但看得出并不贵重。 靳水月这大半年来时常在太后身边晃悠,知道太后礼佛,平日里并不喜欢穿金戴银的,倒是玉饰用的较多,而这个簪子,她时常看到太后戴在头上,而且还是发髻的后面,很不起眼。 不过,能够经常戴着的,肯定是太后心爱之物,靳水月想也没有多想,就拿起了簪子。 在这宫里,谁对她好,她一清二楚,除了敏妃,便是太后最疼爱她。 若第一次见到时给了她碧玉如意珠链,那是因为她祖父的缘故,那么后来对她好,那就是真的比较喜爱她了。 看着靳水月将簪子拿在了手里,敏妃抿嘴笑道:“拿的是太后娘娘放进去的簪子,是首饰,证明这孩子爱美,长大了也肯定是个才德兼备的美人儿。” 众人也夸奖起来,惟独太后看着靳水月那 红彤彤的小脸儿发呆。 “咱们放了那么多首饰进去,水月拿的偏偏是太后娘娘的发簪,说明这小东西实在是喜爱太后,小眼睛瞧着太后放进去的,立即就拿了起来,真是个可人的小东西。”佟妃在一旁看着,清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柔声说道。 佟妃没有说的是,她们放进去的东西都是亮闪闪的,惟独太后这个很不起眼,可水月拿的却是太后的东西,足可见的这丫头和太后多有缘。 “好了,把簪子给太后娘娘。”敏妃对靳水月柔声说道。 “太……后娘娘……给……。”靳水月此刻当然是个标准的乖宝宝了,笑眯眯的看着太后,伸出小手举起手里的发簪要给她。 太后怔了怔,随即接过了发簪,笑着将簪子插到了靳水月头上的小发髻上,柔声道:“原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样的式样给孩子戴最好,哀家戴在头上早已不合时宜了,就送你了。” 众人都不觉得有什么,惟独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和宫女们变了脸色,但很快恢复如常了。 周岁宴很快开始了,宫中歌舞伎在梁九功的示意下鱼贯而入,大殿内顿时热闹起来。 靳水月今儿个是小寿星,被安排坐在敏妃身边,和八公主十公主一块,不过她才坐下就被太后身边的袁嬷嬷给抱到了太后身边。 皇帝瞧着太后似乎真的很喜欢靳水月,便笑道:“不如让她跟着皇额娘吧,这孩子乖巧可爱,还能逗皇额娘开心,给皇额娘就个伴儿,也是她莫大的福气了。” “不了,哀家老了,要手把手的教养孩子,已经力不从心了,哀家瞧着敏妃就很好了,闲时让她到宁寿宫走走便是,不必挪宫那么麻烦了。”太后摇了摇头,却亲自剥了案上的坚果给靳水月吃。 “娘娘吃……。”靳水月也拿了果子给太后,在旁人看来是有样学样,可太后瞧着却觉得格外暖心,她不是没有养过皇帝的儿女,但是那些孩子小时候从不会这般对她,长大后更是只有生母,对她这个抚养他们长大的祖母只有敬重,没有真情,她自己又未曾生育过,如今这样的温情,是她从前从未感受到的,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心里格外舒畅。 宴饮过后,众人都回到了自己宫中,惟独靳水月被太后抱走了。 “娘娘,太后娘娘如此喜爱县君,宫里许多娘娘心里头都不爽快了,说太后娘娘对亲孙女都没有这般疼爱过,怕是会对县君不利啊。”红菱看着太后带着靳 水月远去的身影,有些担心的说道。 “有太后娘娘在,她老人家有慧眼,必定能洞察一切,不会有事的,不过咱们也得留神点。”敏妃低声吩咐道。 “是,只是娘娘,太后娘娘如此喜爱县君,指不定就要将她带去宁寿宫抚养了,这样娘娘不是白白心疼了她一场吗?”红菱觉得自家娘娘要吃亏了,有些担心。 “皇上让本宫养着她,本宫一开始只是因为皇上的吩咐才尽心照顾,可才刚满百日的孩子养在身边,平日里疼宠着,都和自家孩子没有什么分别了,若她有更好的去处,本宫自然替她高兴,何必阻拦?”敏妃柔声说道,眼中满是喜意。 红菱见此没有再说什么了,她家娘娘就是心地善良,从来不会想那么许多,虽然有时候会吃亏,但皇帝喜爱的就是主子的单纯和善良,她也不能多言了,免得害了主子。 靳水月在去太后宫中的路上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今儿个玩的很累,她又真的将自己当做孩子一般放肆了一场,到了晚上自然是疲惫不堪了,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人在给她洗脸,更衣,最后躺到了又软又舒服的床上。 屋里烧着地龙,格外的舒服,靳水月很快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过没过多久又热醒了,觉得嗓子眼有些疼,想喝水,正想叫人,却听到袁嬷嬷正在和太后说话,她揉了揉眼睛,见太后正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手里正拿着给她的那个簪子。 “太后娘娘,这簪子可是您当初离开科尔沁草原时,老福晋给您的陪嫁,是老福晋亲手做的,仅此一件,娘娘真的要送了县君吗?”袁嬷嬷见自家主子一遍遍的抚摸着那个簪子,以为她舍不得,所以才如此问道。 “水桃,你从科尔沁时就跟着哀家了,一晃眼四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离开时,哀家还是个十多岁的女孩儿,额吉亲手做了这个簪子给哀家,说……是给哀家的陪嫁,哀家小心翼翼的收了多年,一直盼着……能生个公主,在她出嫁之时亲手给她戴上这簪子,可哀家福薄,先帝不喜欢哀家,所以一直不能如愿……哀家本打算日后挑个最喜欢的公主给她,今儿个却给了这孩子,谁说不是一种缘分呢,你也知道……旁的公主抓周礼时,哀家都放了这簪子,可没有一位公主拿起,这簪子太不起眼了,拿到外头一两银子都不值,可在哀家心里……价值连城……水桃你知道吗?哀家如今虽然贵为太后,仿佛得到了这天下间最尊荣的一切,可哀家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却是……回科尔沁看看,再看看额吉。”太后说着说着眼泪 就下来了,紧紧握住簪子,浑身轻轻颤抖着。 “太后娘娘别伤心,改明儿就禀明皇上,咱们接老福晋来紫禁城住一些时日,可好?”袁嬷嬷连忙劝说道,自己也被勾起了往事,眼泪也直流。 “不了……额吉年纪大了,怎经得起路途颠簸劳累?哀家只盼着她能够祥和安泰,所以日日祈求佛祖保佑,哀家要去佛堂诵经了,你在这儿好好看着水月。”太后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了床边。 靳水月连忙装睡,殊不知自己方才听了太后一番话,着实感动,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孩子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眼泪都出来了。”太后伸出手帮她轻轻擦了眼泪,拿着簪子在她头上轻轻比划了几下,笑道:“水月长得白,配上这祥云红簪最好看,哀家真盼着她快些长大……。” “孩子长得最快了,娘娘放心吧。”袁嬷嬷连忙笑道。 太后闻言颔首,将簪子放下后,起身去了。 如果说从前靳水月讨好太后,都是为了自己在宫里有个靠山,能过的安稳,都是为了靳家,那么从听了太后方才一番话后,一切都变了。 ☆、24.第24章 笑喷了 她真心希望这个心地善良又慈爱的老人能够一辈子安乐,她也发自内心想让太后开心。 人和人之间相处,都是互相的,没有任何人永远付出,没有任何人永远索取。 而只要彼此真心付出,旁人是能够感觉到的。 当日夜里,太后抱着靳水月睡了,梦中,她回到了年轻时候,和先帝恩爱有加,真的得到了一位美丽可爱的公主,长得像她又像先帝,以至于梦醒时,她眼角虽然挂着泪痕,却是高兴的。 “孩子,谢谢你带给哀家这个美梦,你知道吗?梦里,哀家亲手给公主戴上了簪子。”太后在靳水月额头上轻轻一吻,笑得格外满足。 睡梦中的靳水月没有听到太后这番话,不过……等她长大后,她真的想帮太后圆梦,去一趟科尔沁看看老福晋,看看太后的额吉。 渐渐的,宫里人人都知道太后十分疼爱靳水月了。 如果说从前只是喜欢逗她玩耍,只是闲来无事,有个可爱的小丫头在身边陪陪她打发时光,那么如今是真的很疼爱她,很偏心她了,慢慢的,太后已经到了每日不瞧见靳水月一面就不舒坦的地步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必定不会忘了她。 敏妃也比从前忙碌了许多,从前只是每月初一才去太后宫里请安,如今是每日清晨都得带着靳水月和两位公主去太后宫里坐坐,几乎都要用了午膳才能回宫,羡煞宫中众人。 转眼间,东去春来,如今的靳水月,已经一岁四个月大了,说话顺溜了许多,走路也不会跌跤了,事实上约莫七八个月的时候,靳水月就能说话了,因为身体里有个成人灵魂的原因,她几乎想说什么都能说出来,只是断断续续的,而且发声不是那么准确,但是为了不被人当做妖孽,她只能按照正常孩子的发展水平一点点展现出来。 打从会走路起,不到万不得,她每每出门她都不让芸娘她们抱着。 跌倒了没关系,人总不能永远让旁人抱着吧,更何况她骨子里是个大人,除非有时候去的地儿太远,比如离开永寿宫,要去逛园子什么的,她走不动了,累了,才会给人抱抱。 当然……十三阿哥那个奇葩除外,她不给人家抱都不行。 这一日,靳水月从太后宫里回来后,正在西配殿外的采摘素馨花,她这两日嘴里有些疼,估摸着口腔有些发炎了,太医开了药喝了也不是很管用,正好前些日子广州那边进贡了好几盆素馨花来,太后赏了她一盆,她正好利 用利用。 前世里,靳水月学的是中医美容专业,是一个新兴的专业学科,她可是抱着很大的梦想和希望去学的。 在她那个时代,外国护肤品和化妆品横行,国人们都觉得国内的东西太廉价,各种有害物质超标,都不愿意用。 而靳水月却觉得中医美容是个好东西,有很大的发展前途,还指望以后能做个研发中药护肤品的专家,让药草美容红遍全世界。 只是她后来才知道自己学的都是皮毛,没有很高的化学学科方面的素养,别想成为这方面的顶尖人才。 而这学科因是新兴专业,还在摸索当中,一开始偏重中医,学的又是基础知识,毕业后也不可能当医生,大型的药妆研发公司又看不上他们,在她看来,她就是四不像,学的多而杂,却不精,本来还想继续深造的,哪知道却莫名其妙来到了这儿。 现在想想,自己仿佛就是在捣鼓那些瓶瓶罐罐时因为太累,趴着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几百年前的大清,成了小婴儿。 不过,她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而上辈子学到的东西虽然只是皮毛,也让她很受用了。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常常捣鼓面膜粉,弄什么护肤的乳液,拿自己当试验品,效果还不错,经常给家里面的人用。 而制作这些东西的前提就是,必须了解大自然中的花花草草,包括各种植物的种子,她当时可是花了大量的功夫和时间了解这方面的东西,所以才知道素馨花的花汁能够治疗口腔炎,准备乘人不备咀嚼几朵。 正当她找到了机会塞了两朵花到嘴里时,花穗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花容失色道:“十三阿哥又来了,快把小姐藏起来。” 安慧闻言立即放下了手里的绣活,跑了出来将靳水月抱在怀里,慌慌张张的到处看,寻思着什么地方能够将县君安安全全的藏起来。 这样的戏码,每日都会上演,但每次无论芸娘她们怎么藏,总是会被找到,而且正因为这么做,所以才让十三那厮玩兴大起,一无聊就要上演这么一出无聊的戏码,靳水月都很无语了,很想告诉她们不必了,但是人高马大的安慧,每每还不等靳水月说什么,一把捞起她就往里跑。 约莫半刻钟之后,十三阿哥得意洋洋的从官房后将靳水月给拉了出来。 靳水月还真是无语,瞧瞧安慧,真是傻的可爱,竟然将她放到了马桶旁边,虽然那玩意儿被洗的很干净了,但……始终 很恶俗好不好。 十三阿哥却觉得很有趣,一直哈哈大笑,到外头见到了四阿哥后连声道:“四哥,她们可真是蠢,竟然将靳小三放到了官房后头,也不嫌臭,若是额娘知道了,肯定重罚她们。” 靳小三……靳水月闻言狠狠的咬了咬牙齿。 要不要这么狠? 从前只是叫她靳三妞,小胖妞,如今竟然改叫靳小三了。 她哪里长得像狐狸精了? 不过,靳水月才刚刚有些生气,就看见四阿哥皱着眉头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儿一样。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和了解,靳水月当然知道四阿哥是个有洁癖的孩子,否则怎么会听官房就变色。 她不过是被放在那后面,又不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他这么嫌弃做什么? 靳水月看着四阿哥那样子,就想捉弄他,立即甩开十三的手朝四阿哥跑去。 四阿哥原本只是觉得有点儿不舒服,看见靳水月圆滚滚的身子竟然往自己这儿滚来了,损失“花容失色”转身就要走。 但是他低估了靳水月的速度,她是学会走路才几个月,但是因为每天锻炼的特别多,她现在跑起来并不太逊色比她大了九个月的十公主晴湘,因此一下子就扑到了他腿上,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阻挡了某人前进的步伐。 四阿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整个人也僵在了那里。 靳水月看见他那脸色就觉得心里头爽快,让他嫌弃她,如今怎么样?某人心里舒坦,真想大笑三声。 不过,芸娘等人知道四阿哥是不喜欢她们家小姐的,否则每次见到不必躲着了,看样子很不喜欢年幼的孩子,因为四阿哥瞧见十公主的时候,也是“敬而远之”的,所以瞧见自家小姐这样抱着人家的腿,都有些吓到了,四阿哥平日里就不苟言笑,十分冷漠,她们当然害怕了,芸娘上前就要将靳水月抱走。 靳水月却怎么都不肯松手,嘴里还喊着:“四……四阿哥……。” 她当然能够一次叫出他的名字,甚至交谈都毫无问题,但是她不想做异类,而且她从前会说的话和现在宫里面这些人说的口音那是大有区别的,得慢慢适应才是。 “四阿哥,您大人有大量,别我们小姐计较,她人小不懂事。”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芸娘最后还是将靳水月拖走了。 四阿哥的脸铁青一片,天知道那丫头刚 刚在官房里面碰了什么,现在竟然抱着他的腿,他这身衣裳算是废了。 “四哥,你别生气,靳小三不脏的,我刚刚进去的时候,她乖乖的站在那儿,动也没动,更没有碰到那玩意,你放心吧。”十三上前说道,又见靳水月嘴角上还有花瓣儿,便给她扯了出来:“怪不得这么胖,什么都往嘴里塞,嬷嬷说过,花是不能乱吃的,快吐了。” 靳水月不愿意吐,开玩笑,那可是治病的好东西。 十三阿哥以为她调皮,又怕那东西真的有毒,就使劲儿挠她痒痒,靳水月一个没有忍住,笑喷了,最后将嚼碎的素馨花都吐了出来,还有一星半点儿粘在了十三阿哥衣摆上。 四阿哥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靳小三,你恶心死我了。”十三阿哥也哇哇大叫,拼命抖着衣裳。 在四阿哥心里,靳水月已经完全沦为脏丫头了,谁叫她当初给他尿身上了,而且经常鼻涕口水的,他能不害怕吗? 更别说现在这样了,若不是他闪得快,身上肯定也粘到那玩意了,他不仅嫌弃靳水月,连十三阿哥也被他嫌弃了。 “四哥,我不脏的,衣裳已经干净了。”十三阿哥本想和四阿哥说些什么,可自己才上前,自家四哥就后退,他倍感受伤,他家四哥不能连他也嫌弃啊,不是他的错好不好。 ☆、25.第25章 福晋遴选 “我已把你送回来了,无事就不要乱跑,免得让你额娘操心。”四阿哥说罢便要离去,他每日下午和十三阿哥骑马射箭后,都会亲自把他送回来,防止他和那些皇子们起冲突,这会也该离去了。 “四哥你等等,我要和你去。”十三阿哥却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你去做什么?”四阿哥回头问道。 “你今儿个下去不是要见你的福晋吗?我要去瞧瞧我未来的四嫂……等等我,我换件衣裳。”十三阿哥嘻嘻笑道,眼中满是好奇。 “还没有选定,再说也轮不到我做主……。”四阿哥声音冷冷的,仿佛在说的不是他的人生大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靳水月站在芸娘身边听的一愣一愣的,选福晋? 四阿哥要成亲了? 嫡福晋是……乌拉那拉氏! 靳水月突然很想去看看,这些日子来,她就在这永寿宫一亩三分地晃悠,而且经常就在西配殿的住所和外头的院子活动,都快憋死她了,有热闹她当然想去看了,更别说是四阿哥的热闹。 能瞧瞧传说中的四福晋,她当然很欢喜嘛,既然现在四阿哥这厮嫌弃她了,她得和未来皇后娘娘搞好关系,以后才有好日子过啊。 靳水月想到此撒开小粗腿就往前奔,却被芸娘手疾眼快抓住了,一把抱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您就不要跟着去凑热闹了,真不知道您是怎么了,小人儿一个,旁人说什么您都感兴趣,再说……四阿哥可不喜欢领着您去。”芸娘有些无奈的说道。 “嬷嬷,孩子小时候都是这样的,记得我的孩子小时候也是这样,旁人做什么立即就跟着去凑热闹了。”安慧在一旁笑道。 “这可不成,我们家小姐长大后是要做个大家闺秀的,幼年时就得守规矩,更何况这是在宫里,更不能马虎。”芸娘连忙摇头,虽然她也很想出去瞧瞧,可好奇心害死人啊,宫里不安全,没有吩咐她哪儿都不敢去,也立即灭了众人的念头。 就在芸娘刚刚抱着靳水月回到屋里不久,八公主就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鼓咚咚咚咚的敲着,隔壁还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声音不大,但一听便是孩童的声音,谁都能猜到是十公主在哭。 “三妞,这个给你玩。”八公主轻轻拉了拉靳水月的手,将小鼓放到了她手里。 靳水月稳稳的抓住了,笑眯眯道:“谢……谢……公主。” “你真乖,不像十妹,每次都抢我的,今儿额娘不在,我才不依着她。”八公主娇俏可人的脸上满是狡黠道。 靳水月闻言心里拔凉拔凉的,这玩意儿该不会是八公主从十公主那儿抢来的吧。 她只是这么一想而已,便听八公主道:“我今儿个就把她的小鼓抢了,哼……看她日后还敢不敢抢我的。” 靳水月闻言真是无语,等下小十那个霸王肯定还会抢过去,指不定还会对她动手呢,只是……靳水月现在的力气可不比小十那个金枝玉叶小,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只是她不想和一个小屁孩计较而已。 事实上,靳水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八公主还总是喜欢和她玩耍,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有时候不愿意给十公主,都要偷偷给她。 “嬷嬷,瞧见我十三哥了吗?”八公主拿出一旁的琉璃珠,和靳水月一块坐在地上的毯子上滚着玩了一小会,就问身后的乳母。 “启禀八公主,十三阿哥方才回来了,只是奴婢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靳水月闻言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向往,连忙拉住八公主的手道:“福……福晋……。” “福晋?”八公主闻言稚嫩的小脸上有着不解。 身后的芸娘等人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险些没被吓着,她还这么小,是怎么记得的。 “芸娘,你们知道我十三哥去哪儿吗?”八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后问道。 “启禀公主……似乎四阿哥要选福晋,十三阿哥跟着去凑热闹了。”芸娘连忙回道。 “啊……我想起来了,额娘今儿个提起过这事,不止是四哥,还有五哥都要定下来,我也要去瞧热闹去。”八公主说罢就准备从毯子上爬起身来。 靳水月也特别想去凑热闹,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 “水月去……去……。”靳水月奶声奶气的说道,圆润的小脸上满是渴望之色。 “好,带你去,不过你可得听我的话,若是像十丫头一样不乖,下次不带你去了。”八公主笑眯眯的点头,拉着靳水月就要往外走。 靳水月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走路已经很稳了,而且八公主觉得她实在是乖巧,否则是绝不愿意带着比自己小的孩子出去玩。 “这……。”芸娘几人见了大惊失色,立即跟了上去。 两个孩子当然是走不了多久的,特别是靳水月,没多久就被芸娘抱在了怀 里。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知道在哪儿选福晋,一开始还走错了路,直到后头找了小太监问,才知道今儿个午时过后不久,贵妃娘娘带着宫中嫔妃在御花园游玩,还请了近十位大家闺秀进宫作陪,听说都是几位娘娘们暗中相看过比较满意的。 事实上,即便皇子选福晋,也是正儿八经层层挑选进宫的秀女,由皇帝赐婚。 前年后宫选秀时,有几个年纪较小,家世和人品很出众的秀女被皇帝放出宫了,众人都猜想皇帝是要给皇子赐婚,而今儿个进宫的闺秀们,就包括了那几位。 靳水月和八公主到时,远远就听到有人在弹琴,靳水月对这些不感兴趣,抱着芸娘的腿不想往前走。 “三妞,过来,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那儿可以偷偷看她们。”八公主伸手拉着靳水月就往里走,发现奴才们跟着后,立即低喝道:“你们都不许跟着,这么多人进去铁定被发现,不许跟着。” 八公主毕竟五岁多了,乳母们稍稍放心了一些,但芸娘几人就一脸着急,想跟着又不敢跟着,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县君消失在眼前。 靳水月也是好久好久没有出永寿宫了,此刻看着外头,倒是觉得十分舒坦,如今正是二月底,春暖花开,御花园风景如画,让人瞧着就神清气爽。 她们两个孩子,小心翼翼的在奴才们背后走着,竟然躲过了场中的嫔妃和闺秀们,绕到了侧面。 靳水月虽然个子太矮了,但这个位置极佳,一下子就将场中的闺秀们都给瞧了个遍。 贵妃正在请她们喝茶吃瓜果点心,五人一排坐了两排,个个都正经危坐,丝毫不敢怠慢,而且打扮的也都算娇艳,一眼望过去,并没有十分出挑的。 方才众位娘娘已经和这些闺秀们说了话了,只是片刻的功夫,贵妃就说乏了,让她们自个在御花园逛逛,半个时辰后由宫中老嬷嬷护送,各自出宫便是了。 眼看着众人起身了,八公主也瞧见了自个的额娘,深怕被额娘发现后受罚,立即拉着靳水月往后退了几步,两个小人儿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躲避着这些人,刚好这时候太监宫女们也多,场面显得有些乱,一时也没有人注意她们这两个孩子,两人躲着躲着竟然走散了。 靳水月没有瞧见敏妃她们,便只能小心翼翼的往花丛里躲着,免得被别的嫔妃给发现了。 她如今备受太后喜爱,当着众人的面,这些娘娘们个个仿佛都很 喜爱她,可是背地里遇到时,芸娘们都会被刁难,她当然得低调点。 待四周安静了一些后,靳水月才小心翼翼的准备起身来,身侧却传来了女子娇柔的笑声。 “蓉希妹妹,咱们有近两年的功夫未见了,不曾想今日有缘,倒是一同进宫了,早就听说德妃娘娘很看中妹妹,加之妹妹家世不凡,此番四阿哥嫡福晋之位,定是妹妹的囊中之物了。” 靳水月透过斑驳的树叶,瞧见了说话的女子。 今儿个到场的闺秀,方才靳水月也瞧见过了,此刻说话这一位仿佛年纪要稍稍长一些,并不见太多青涩,眼角眉梢竟有丝丝风情流露,她一身水红色银丝绣海棠花的衣裳,显得十分俏丽,俏丽中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妖娆。 此女生的极美,巴掌大的小脸,柳叶眉,细长而上扬的丹凤眼衬得一张脸都格外的生动。 靳水月这才发现……这女子长得很出挑,方才一群秀女在一起时,她竟然没有瞧出来。 自然……人人正经危坐,一副大战战兢兢的样子,低眉垂首不敢表露,自然是看不出什么风情的,此刻便不一般了。 而被她称作蓉希的女子,身着淡绿色的宫装,上面绣着粉紫色的花纹,湖蓝色的藤蔓,十分雅致,头上的珠翠也简单,脸蛋儿圆圆的,眼睛不大,却透着稚气,整个人看着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并不算什么美人,却清秀得很,一看便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靳水月见这蓉希只是轻轻的看了那女子一眼,转身便欲离开,却被那女子给拦住了。 ☆、26.第26章 被踹 “宋氏,莫非你又要闹事?两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这次你若再闹,别说是我,你也休想再踏进宫门半步了,不要自毁前程。”蓉希看似乖巧的脸蛋儿上露出了一丝怒色,微微涨红脸低喝道。 “两年前便闹了,也不差今儿这一出,左右我宋莲心到最后不过是给皇子们做姬妾而已,即便失了这机会也没多大损失,倒是您……好不容易得手的福晋之位,就这么断送了,那才叫可惜,是吧,我的好妹妹?” “宋莲心,我自问和你无冤无仇,两年前宫中选秀,你算计我也就罢了,今日你再生事,莫怪我不客气了。”蓉希冷声说道,因生气,白净的小脸都涨红了。 “好啊,你要如何不客气?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乌拉那拉氏蓉希,别看你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背地里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父亲是位高权重,别以为我不过是个小小六品主事的女儿就怕了你。”宋莲心微微上翘的丹凤眼中露出一丝寒芒道。 “不可理喻。”蓉希似乎很生气,又不知如何辩驳,转身便欲离去,宋莲心却一把扯住了她的手道:“你等着,两年前你断了我的前程,我也会毁了你的人生,四福晋……那也要你当的舒坦才行。” “疯子。”蓉希猛的甩开了她的手,有些狼狈的往前跑去。 宋莲心看着蓉希踉踉跄跄逃走的背影,冷笑道:“堂堂一品大员的女儿,竟然被我给吓唬成这样,真是没用,凭你也配和我斗吗?乌拉那拉氏蓉希,你这辈子都将是我的手下败将,既然你两年前挡了我的前程,两年后,你就拿你的男人赔给我吧,你大约还不知道……德妃娘娘也很中意我呢。” 蓉希闻言呆了呆,蹲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宋氏,眼中有着震惊,还有一丝丝恨意。 刚好蓉希转过来能够看到靳水月,靳水月怕被发现,立即蹲下身去,将自己藏好了。 两个女人又吵闹了一会,靳水月听着没有声音了,心想着她们已经走了,正欲站起身来,却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她人还小,根本稳不住身形,一下子就栽倒下去。 地上是小石子路,硬得很,她原本是蹲着的,被人踹倒了后头先磕在了地上,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扯开嗓子就叫了起来,也迅速回过头去想瞧瞧是谁踹了她,可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一个小红绳落在了地上,看着十分显眼。 红绳上面串着六朵金色的梅花,大小和豌豆差不多,很是精致,一看便是赤金做成的。 靳水月觉得额头很疼,伸手摸了摸,似乎有些肿了,她咬咬牙,将地上的红绳抓在了手里。 这玩意指不定就是方才踹了自己一脚的那人掉下来的,若是让她抓住了那个坏人,一定不会饶了她。 宫里嫉妒她的人不少,背地里想给她苦头吃的人大有人在,靳水月在脑海里一个个回响着,看看谁最有可能,日后好留心。 “县君……奴婢总算找到您了,县君……您这是怎么了?”芸娘见自家小姐额头上青紫了一块,吓得不成,立即将她抱了起来。 “坏人……推……。”靳水月如此说道。 “坏人……有人推了县君。”芸娘闻言脸色大变,抱着自家小姐就往花丛外去了。 靳水月不见了,这可不是小事儿,方才敏妃就派人四处寻找了,如今找到了孩子,她自然松了一口气,但是瞧见靳水月额头上那明显的青紫,温婉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和怒气。 “这是怎么了?”敏妃沉着脸问道。 “奴婢也不知……奴婢去的时候瞧见……县君坐在地上,额头上有了青紫,奴婢问她,她说坏人推她。”芸娘也不笨,立即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敏妃闻言脸色一变,抱着靳水月,柔声问道:“水月乖,告诉敏娘娘,是谁推了你?敏娘娘一定严惩那个坏人。” 靳水月并不知是谁,因为她当时什么都没有看到,便摇了摇头。 不过她手里还捏着那赤金梅花红链,敏妃眼尖,立即拿着这东西问道:“水月,这是哪儿来的。” “娘娘,这并不是我们县君之物。”芸娘连忙说道。 “地上……捡……。”靳水月断断续续的说道。 她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个梅花链的主人踹了自己,却也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谁的,所以没有隐瞒。 敏妃闻言脸色又是一变,对红菱道:“去仔细打听打听这东西是谁的,今儿个宫内人多,除了宫中的人仔细查看外,那些进宫的秀女也要查。”敏妃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这梅花链,仔细观察了一下后道:“不是内务府制的,但却有一个标记,应该是京中哪个金银作坊做的,让于尽忠给本宫好好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敏妃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放到了靳水月额头上,十分心疼道:“水月不过是个孩子,竟然有人故意踹她,可见出手之人有多心狠手辣,她不过是个幼童,即便受太后宠爱也碍不着谁,有人敢动手,本宫绝 不姑息。” “是,娘娘。”众人连忙应了一声,各自去查了。 靳水月受伤的事儿,敏妃暂时没有告诉太后,以免太后担心,倒是立即宣了御医前来给她医治。 就在永寿宫众人到处盘查时,四阿哥却被德妃叫到了永和宫,这个时辰已经是用膳的时辰了,平日里四阿哥很少在这个时辰前来,因为他这几年已经习惯自己在南三所的住处用膳了。 仿佛有默契一般,德妃也很少在这个时候叫他过来,今儿个却是个例外。 “胤禛,坐吧,今儿个额娘吩咐小厨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饭菜,多吃些。”德妃看着儿子,一脸温和的说道。 “是。”四阿哥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五公主和七公主冲着自家哥哥笑了笑,脸上满是欢快,德妃身边的十四阿哥胤禵却一个劲儿往德妃怀里钻。 “额娘,抱我吃,额娘喂我。”胤禵拽着德妃的胳膊撒娇。 “你这孩子,已经不小了,若再这般,旁人都要笑话你了,乖乖坐回去,让乳母伺候你用膳,不许和额娘胡闹。”德妃难得对小儿子板起脸来,随即看着四阿哥,伸手夹了菜放到了他碗里。 “多谢额娘。”四阿哥有些受宠若惊,正欲动筷子,却听自家额娘道:“今儿个让你和五阿哥看这些闺秀,实际上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你皇阿玛早就内定了内大臣费扬古家的女儿乌拉那拉氏蓉希做你的嫡福晋了,就是今儿个打扮的较为素净,人也白白净净看着脾气十分好的那位。” “内定了?”四阿哥闻言一怔,随即点了点头,事实上,身为皇子,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婚事轮不到自个做主,今天见那些闺秀时,他也好,五阿哥也罢都不在意,因为一切都不是他们能够说了算的,那些闺秀长什么样儿,他根本记不得,既然皇阿玛已经定下了,便定下吧。 “不错,已然定了下来,想必这会圣旨应该也往他们府上去了,乌拉那拉氏毓秀名门,人品贵重,配你也算合适,额娘见她性子温和、善良,势必能做好你的嫡福晋,帮你操持好一切,娶妻娶贤,容色倒是其次,不过,你身为皇子,身边也得有个容色俱佳的可人儿伺候着才是,额娘看中了礼部主事宋金柱的女儿,小门小户出身的有个好处,伺候你必定用心,我也请了你皇阿玛的旨意,赐她给你做侍妾,没名没分的也不必选什么黄道吉日了,只是她是你身边第一个伺候的女人,也马虎不得,三日之后便叫她进宫,先跟在额娘身 边学学规矩,教导一番,四月里再让她和你住到南三所去,至于嫡福晋……自有礼部操持好一切。”德妃笑眯眯的说道,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儿子长大了,就要娶妻了,她这个做额娘的自然很开心。 “是,一切由额娘做主。”四阿哥笑着颔首,他并不在意这些,什么乌拉那拉氏、宋氏,他都没有任何印象,到了这个年纪,就必须娶亲,是谁倒是其次,关键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德妃见儿子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以为他很满意自己和皇帝的安排,心中很高兴,笑道:“我听你皇阿玛说,乌拉那拉氏等人是前年的秀女了,当时年岁虽小,却很出众,他本想为皇子们赐婚,哪知道出了点岔子,这些秀女在宫中起了冲突,这事额娘也是知道的,当时贵妃娘娘本想处置两个秀女,以正内帏,但皇上却开了恩,将她们都打发出宫自行婚配了,如今皇上还将她赐给了你,肯定是深思熟虑,找人打探过,确定其品行了的,你倒是不必担心了。”德妃说到此顿了顿道:“快多吃一些,时辰不早了,用了膳就回去歇着,明儿个一早还要去南书房进学,一定不能累着。” ☆、27.第27章 震怒 德妃一边说着,一边替自家儿子夹菜,十分温和,看的一旁的十四阿哥直噘嘴,平日里额娘都是这么宠着他的,今日却被哥哥给抢了,小人儿脸上有着不痛快。 皇子和公主的未来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虽然公主也珍贵,但儿女双全时,喜欢儿子的居多,德妃平日里对小儿子最宠爱,两位公主次之。 “如今是月末了,估摸着皇阿玛这两日要教考我们的学问了,额娘,儿子吃饱了,想回去温书。”四阿哥低声说道。 “好好好,去吧。”自个的儿子努力,给她这个做额娘的争了脸面,她当然是开心的。 四阿哥站起身正准备走,便见小顾子低头跑了进来,惊动了屋内的主子们。 “何事这样慌慌张张?”德妃回头问道。 “启禀娘娘,靳家的小县君今儿个随八公主去御花园玩耍,不小心走丢了,等找到时,额头上有了淤青,是被人推的,敏妃震怒,下令彻查……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姐身上。”小顾子气喘吁吁的说道,想必是才得知了消息就赶来禀报了。 “什么?”德妃闻言脸色大变。 “县君手里抓了个赤金梅花链子,经永寿宫的人查验后,是京中极具盛名的多宝银楼制作的,仅此一条,便是乌拉那拉氏的小姐几年前定制的。”小顾子连忙禀道。 “链子是乌拉那拉氏的,却不代表她伤了水月那孩子,不过无风不起浪,敏妃不是多事之人,明知乌拉那拉氏是本宫选给胤禛的福晋,她不会无缘无故和本宫过不去,可好端端的,乌拉那拉氏不可能伤害那孩子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德妃沉声说道,但脸上还是有急切之色。 “若真是她所为呢?若真如此,那个女人如此蛇蝎心肠,连个幼童都要欺负,进宫了也只会给额娘添堵,给儿臣惹祸,不要也罢。”四阿哥脑海里回想起了靳水月那小小的圆脸儿,心中闪过一丝不忍,那小丫头似乎和他天生犯冲,每每总是让他下不了台,以至于他这个大人躲着个小丫头,说出去太没有面子了,但他也从未想过要伤害那丫头,那丫头还很爱粘着他,他看似有些嫌弃她,实际上看见那丫头却是开心的。 “不行。”德妃猛的摇头:“都怪额娘心太急,已禀报你皇阿玛要将她赐给你做福晋了,想必圣旨都下了,乌拉那拉氏已算是我们的人了,出了丑事,也会连带额娘和你受累,皇帝心疼敏妃众所周知,太后对那个靳家丫头也甚为宠爱,这事万万不能闹大,你立即随额 娘去永寿宫。” 德妃当机立断,要立即去永寿宫问个究竟,也瞧瞧是不是有人故意要拿那丫头做文章,陷害乌拉那拉氏,私底下和她过不去。 永寿宫中,太医已经为靳水月瞧过了,还专门给她制了消肿止痛的药膏。 她还是个幼女,脸蛋儿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平日里被十三个捏捏都会红,更别说被撞了一下,此刻额头青紫一片,十分吓人。 “疼……疼……。” 四阿哥才和德妃进去,就瞧见敏妃怀里的靳水月指着额头喊疼。 十三阿哥在一旁看得心疼极了,在他心里,靳水月和他的亲妹妹差不多,他有时候虽然嚣张,虽然会捏她的脸,但是从来不敢使劲,天性善良的他不过是童心未泯,不是想伤害她,此刻见有人把她害成了这样,又急又气又心疼,这种感觉跟八妹妹前些日子扭到脚一样。 八公主乖乖的站在一边,一语不发,十分委屈的样子,人是她带出去的,如今受了伤,额娘当然狠狠的骂了她,她正自责难过呢。 “妹妹。”德妃进来后看着敏妃,微微一笑。 敏妃起身屈膝,算是行礼了,随即又抱着孩子坐了下来。 德妃还了礼,在宫女搀扶下坐到了敏妃身边。 “天可怜见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德妃叹息一声说道。 “妹妹也纳闷,是谁那般狠毒,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敏妃一扫往日的温柔,语中带着冷意道。 德妃闻言微微一怔,倒是没有多言了。 靳水月真的很不舒服,加之这件事儿和德妃、四阿哥也有关系,因为链子的主人是乌拉那拉氏蓉希,德妃未来的儿媳妇,四阿哥的嫡福晋,她当然要喊疼了。 敏妃心里担心,立即又让太医过来瞧。 “娘娘,县君年幼,幼童都很脆弱,撞上去看着触目惊心,很疼,但好的也快,臣开一些药给县君服用,药膏也不能停。”太医有些忐忑的说道。 “红菱,人还没有到吗?”敏妃对身边的红菱问道。 “启禀娘娘,快了,奴婢已经派人去府上传召了。”红菱连忙禀道。 “妹妹,乌拉那拉氏的品行本宫也派人打探过了,孝顺父母,善待庶妹,十分不错,家中无人不夸,左右邻里的女儿们也和她私交甚好,这件事应该有什么误会,不如交给本宫查清楚吧,她如 今名份上毕竟是胤禛的福晋了,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特别是对胤禛,影响实在大,这两年他一直和十三阿哥情同一母同胞的兄弟,时常来妹妹宫中,对妹妹你都当半个生母对待了,还请妹妹为胤禛着想一二,本宫会好好处理这事的,若真是她做下的,姐姐向妹妹你求个情,让她安安稳稳入宫,不将此事捅出去,待她进宫后,妹妹要如何处置都成,本宫绝不多言半个字。”德妃看着敏妃,一脸恳求的说道,她这人性子刚烈,虽然从不想得罪任何人,但也不会低三下四去求人,可今儿个为了儿子,她必须如此。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看敏妃愿不愿意卖这个人情了。 敏妃本来很生气,谁来都不想息事宁人,可听了德妃的话,她动摇了,她看了看四阿哥,又看了看自家儿子,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四阿哥她十分喜爱,是个好孩子,不似有的阿哥那样小心思多,年纪不小了还十分幼稚,欺负弟妹。 四阿哥对她十分敬重,对她的十三疼爱极了,她都知道,所以此刻有些举棋不定了。 “不是不让妹妹处置她,只是推迟一些时日,还请妹妹手下留情,更何况不一定是她做下的。”德妃起身微微屈膝说道。 “姐姐快坐。”敏妃立即拉住了她,没有让她行大礼。 四阿哥见自家额娘险些要给敏妃下跪了,当真吓了一大跳,心里也很是触动,一向不会对任何人低头的他微微躬身道:“还请敏娘娘海涵,额娘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若那乌拉那拉氏真的连一个幼童都不放过,儿臣头一个不饶她。” 敏妃见四阿哥都说到了这份上了,也不好不给这孩子面子,她并不惧怕宫中的嫔妃,惹恼了,她也可以不管不顾,不给这些脸面,但是这些孩子不一样,特别是四阿哥,更是不一样。 德妃见敏妃似乎有些迟疑,又求了几声,敏妃才轻轻颔首,算是应下了,低声道:“瞧瞧乌拉那拉氏一会进宫后怎么说吧。” “好,多谢妹妹。”德妃连忙道谢,又看了看靳水月的伤,对敏妃道:“前些日子胤禵撞到了头,皇上赏了一小盒消肿化瘀的药膏,还能止痛,很管用,本宫已经带来了,一会给水月也抹上。” “多谢姐姐。”敏妃让人收下了药膏,又派人给德妃和四阿哥上了茶。 靳水月可怜兮兮的看着众人,明亮的大眼中眼泪汪汪的,十分惹人疼。 倒不是她故意装的,长久做一个孩子,她有时候是情不自禁。 “不知妹妹可曾将此事告诉了太后?”德妃沉吟了好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太后娘娘疼爱水月,知道了肯定担心难过,本宫尚未禀报她老人家,不过每日上午水月都要去陪太后娘娘,明儿个娘娘一定会知晓的。”敏妃知道德妃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隐瞒,一切都是看在四阿哥的份上。 “多谢妹妹。”德妃连忙道谢,如此事闹到了皇帝和太后耳朵里,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众人一边吃茶,一边等着,靳水月头晕晕的,靠在敏妃怀里昏昏欲睡,却又疼得有些睡不着,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红菱才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乌拉那拉氏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让她进来。”敏妃沉声说道,轻轻坐直了身子。 靳水月也一下子醒了过来,乖乖的靠在敏妃怀里看着。 乌拉那拉氏蓉希此刻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宫装,发髻虽然梳好了,但依稀还能看出有些不大整齐,想必也是急匆匆奉诏而来的。 “臣女乌拉那拉氏给德妃娘娘请安,给敏妃娘娘请安,拜见四阿哥。”蓉希上前几步跪在了地上请安,礼仪十分周全,看着也十分镇定,但靳水月却发现她袖口未完全遮住的小手指在颤抖着。 ☆、28.第28章 是非难辨 靳水月知道,这乌拉那拉氏是故作镇定的,毕竟眼前的人都是宫中的贵人,还有一个即将是她夫君,她不紧张不可能,可还有一个可能性……便是做贼心虚了。 “起来吧。”德妃轻轻抬手,笑道:“坐吧。” “是,谢娘娘恩典。”乌拉那拉氏轻轻起身,在红菱示意下,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靳水月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受宠若惊,也感觉到她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手也没有发抖了。 事实上,都入夜了,宫里传召她入宫,蓉希心中还是十分忐忑的。 她今儿个进宫本就有些忐忑不安,不知自己未来会如何,又和宋莲心吵了一架,十分生气,回到府里后,接到了圣旨,得知自己要嫁给四阿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因太累,早早就梳洗睡下了,可未料到宫中来人传召,她又急忙起身进宫,因不敢耽搁,她甚至脂粉未施,素面朝天的,虽然知道自个皮肤白皙,不施粉黛也不错,但还是小心翼翼的瞄了四阿哥一眼,深怕自己太丑。 见乌拉那拉氏偷偷往四阿哥那儿瞧了一眼,一副女儿家见情郎的娇羞模样,靳水月有些发囧,大概真是自己弄错了,否则人家怎么一副小情人私底下见面的模样,只怕这乌拉那拉氏还以为是四阿哥要见见她这个未来福晋呢。 事实上,蓉希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不然她找不到旁的理由来解释。 “本宫记得你叫蓉希,是吗?”德妃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一眼,觉得自己选的这个儿媳妇长得虽然不够出众,但是胜在气韵好,坐在那儿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将来必定做得好当家主母的位置。 “是,臣女闺蜜蓉希。”乌拉那拉氏连忙应道。 “蓉希,这东西是你的吗?”敏妃此刻也沉住气了,正细心观察乌拉那拉氏的一举一动,此刻才将握在手里的梅花红链子拿了出来。” “是。”蓉希看了看敏妃手里头的东西,轻轻颔首,十分吃惊道:“的确是臣女的东西,是臣女好几年前过生辰的时候额娘在多宝银楼定做的,是臣女的额娘自个描画的花样,娘娘请看,这六朵赤金梅花后头还有小字,‘年年岁岁安康’,臣女还以为丢了。” “丢了?”敏妃闻言微微挑眉,看了梅花后头的小字,果真如蓉希说的一般,但是她却还不信蓉希一番说辞。 “是,这梅花链,臣女戴在手上好几年了,是臣女心爱之物,只是今儿个出宫回府后,臣女才发现东西不 见了,当时还沿途寻找了一番,并未寻到。”蓉希连忙回禀道。 众人闻言沉默了,靳水月忍不住在敏妃怀里轻轻动了动,伸手去拿敏妃手上的梅花赤金链,奶声奶气道:“是水月……的……。” 她看似很宝贝自己捡到的这个东西,怕被人拿走了,实际上是在提醒众人,她是在哪儿捡到这东西的。 敏妃闻言眼中闪动着一丝精光,看着问道:“本宫问你,今儿个贵妃娘娘让你们散了,各自赏花后,你都去了哪儿?” 若到此时,蓉希还没有发现异常,那就是她笨了,她丝毫不敢怠慢,立即恭声道:“启禀娘娘,臣女先是一个人往东边的小石子路上去了,绕过了万春亭又往前走了一小会,到了一处开着迎春花的地儿,见花开的美,便顿足欣赏了片刻,然后遇到了……宋氏。” 靳水月闻言情不自禁扯了扯敏妃的衣裳,她摔倒的地方就是在迎春花那片,这蓉希没有说谎。 敏妃看了看一旁的芸娘,芸娘轻轻颔首,她的确是在那儿找到她家县君的。 “然后呢?”敏妃低声问道。 一旁的德妃可真是捏了一把汗,倒是四阿哥一副冷冽的样子,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臣女和宋氏早已相识,便闲聊了一会,最后……不欢而散。”她本想隐瞒的,却察觉到了今日之事非同寻常,便实话实说了。 “你先离开还是她先离开?”敏妃语中带着几分探究道。 “她说了不好听的话,臣女拂袖而去,臣女先离去的。”蓉希说到此脑中灵光一闪,她依稀记得自己和宋氏争吵时,宋氏曾拉了自己的手腕一把,而自己才出宫就发现手上的梅花赤金链不见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宋氏拉扯自己时,自己就感觉到手腕有些疼了,说不定这链子便是在那时候掉下去的。 靳水月听了她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确只有这乌拉那拉氏蓉希和那个宋莲心在,瞧两人说话的口气,这蓉希似乎性子温和许多,而那宋莲心却是个泼辣的主儿,若不是蓉希踹了自己,便是宋莲心了。 敏妃听了蓉希的话,将梅花赤金链给了她,和德妃相似一眼后,让她离开了。 蓉希呆呆的应了一声,这才起身离去了。 “妹妹,依本宫看,这事儿不像是蓉希做的,倒是那个宋氏十分可疑。”德妃看着敏妃,柔声说道。 靳水月闻言撇了撇嘴,这蓉希是要做四阿哥 嫡福晋的,她出事了,当然对德妃和四阿哥影响不好,至于那个宋莲心,只是个侍妾,可有可无的人而已,做个弃子再好不过了,但也不能仅仅凭借蓉希一句她先离去,就断定是宋氏所为。 虽然靳水月当时听二人说话,能够感觉到宋氏更狠辣,更有心机,可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今儿个已经晚了,明日将她们再宣进宫问个清楚吧。”敏妃很想立即就让人传那宋氏入宫,但瞧着外头天早就黑了,宫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德妃闻言颔首,和四阿哥一道离去了。 诚如太医所说,靳水月现在还是个孩子,身子娇弱,受了点伤看着就触目惊心的,但是好的也快,加之夜里芸娘和安慧轮流着给她换了几次药膏,第二日晨起时,额头上的青紫已消散很多了,但还是微微有些肿胀,若是将额前的刘海梳下来,倒是遮住了。 不过不知芸娘是不是故意的,不仅将靳水月额前的刘海给梳了下来,还特意拿出剪子给她修剪了一番。 靳水月本想叫停的,不过最后看着芸娘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就作罢了。 “太医说了,有伤口不能捂着,再剪短一些。”芸娘刚刚放下剪子,却又不满意了,自顾自的说着,又拿起剪子来。 靳水月虽然觉着再剪就很丑了,不过一想到方才芸娘说的话,也就由她去了,她也是为了自己好。 梳洗一番用了早膳后,靳水月由芸娘领着去了太后宫中请安,因其额头上的伤势很明显,太后自然是心疼的,交代敏妃一定要彻查此事。 不过这次敏妃却是去了德妃宫里,也没有带着靳水月去了,她虽然很好奇,也想自己听听乌拉那拉氏和宋莲心是如何说的,但身为幼童的她,也只能在大人们的安排下去御花园赏花了。 她昨儿个才走散了被人踹了一脚,连带着芸娘等人都被太后斥责了一番,今日身边的奴才们自然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春日里,御花园百花齐放,虽然听八公主说,畅春园的景色更佳,她却没有去过,只能欣赏欣赏这御花园风光了。 因天气极好,出来玩耍的公主们很多,还有一些年幼的皇子,也由乳母们抱了出来,千鲤池边围满了人,主子奴才一大群,小主子们更是争先恐后的喂鱼。 靳水月一直觉得千鲤池的鲤鱼实在是太胖,如今看着那些皇子公主不要命的往里头丢鱼食,总算有所体会了,照这样的 趋势下去,不被养胖的就会被撑死。 “哟,瞧瞧,那不是靳家那个三丫头吗?我听额娘说她昨儿个在御花园被人踹了一脚,头都差点摔破了。”通贵人所出的六公主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靳水月,见她年纪虽小,没有乳母拉着步子却走的很稳,像个圆滚滚的小冬瓜一般挪动过来,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呀……额头真的青紫一片呢,不过……谁叫她胡闹,还和咱们抢皇祖母呢,被人推了也是活该,还连累我额娘受累,哼……。”六公主身边的七公主瞪着乌黑的眼睛说道,看似可爱,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大好听,起码在靳水月看来,这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应该说出来的,也太刻薄了一点点。 七公主是德妃所出,平日里就有些嚣张,比起一母同胞的姐姐五公主,那可差远了,靳水月不怎么喜欢她, “七妹妹,别胡说八道。”五公主立即呵斥了她,还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靳水月的小脸,柔声道:“疼不疼……。” 靳水月见她如水般的眸子里全是真诚,轻轻摇了摇头。 “走,我带你喂鱼去。”五公主拉着靳水月的手,便要往前走去。 “姐姐。”七公主却不依了,一下子从中间撞了过来,硬是要将两人分开,可怜靳水月虽然比一般的孩子站得稳一些,可终究是个幼童,摇摇晃晃就差点倒在了地上,倒是年长一些的四公主一把抓住了她。 ☆、29.第29章 展露才华 “小水月没事吧。”五公主立即蹲下身问道,眼中带着关切之色。 去年靳水月刚刚进宫时,宁寿宫看热带鱼那次,五公主挺身而出保护四阿哥,机敏过人不说,还格外镇定,让人刮目相看,靳水月平日里就和敏妃所出的八公主和十公主玩,和旁的公主们倒是很少接触,但对五公主印象一直是极佳的。 相比之下,此刻正气呼呼瞪着自己的,五公主一母同胞的七公主就显得骄纵许多,不过念在其只是一个七岁孩子的份上,靳水月懒得和她计较了,退后几步缩回了乳母芸娘的怀里,拉着她的衣袖道:“怕怕……回……。” “奴婢这就带您回去。”芸娘心疼的紧,总觉得自家小姐和这些公主们在一起会吃亏,立即抱起她,向公主们行了礼,快步往后退去。 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是靳水月还是听到了七公主的咒骂声。 “五姐姐干嘛那般护着她?不过是个宫外送进来的野丫头,咱们可是皇阿玛的女儿,大清的公主,难不成还不比她尊贵吗?皇祖母和敏娘娘宠着她护着她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折腾咱们额娘和四哥,实在是惹人嫌……。” 靳水月听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别和一个小妹子计较,可她的灵魂长期在这幅小身板里呆着,有时候脾气性格都有些像孩子了,听着七公主一番话,心里还真是不舒坦,不过……这也算是给自己敲了个警钟,她受到太后喜爱的确是好事儿,但是也得再低调一些,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敏妃……因为敏妃对她很好的缘故,八公主和十公主有的东西她都有,八公主还好一些,毕竟是敏妃的长女,很懂事,可比靳水月大了不到一岁的十公主每每和她抢东西,还要哭闹,若是不小心一些,指不定日后十公主还要怨恨她抢了敏妃的爱呢。 靳水月想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老天爷啊,她现在还是个一岁半不到的幼童,要不要拿这么多烦心事折磨她? 由于今儿个靳水月并未跟着敏妃去德妃宫中,最后敏妃回来后,自然也没有将此事的结果告诉她,倒是傍晚用膳时,听敏妃和红菱说话,她才知道一二。 那宋莲心也不是吃素的,一口咬定她先走的,蓉希自然和她争辩,两人带德妃宫里闹得脸红脖子粗。 蓉希说是宋莲心算计了她,故意扯下她的梅花赤金链,嫁祸给她,而宋莲心却哭得梨花带雨,说蓉希是贼喊捉贼。 一番吵闹下来,敏 妃和德妃都未能断定是她们谁欺负了靳水月,就连四阿哥也早就因为烦她们哭闹中途离开了。 到最后,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德妃虽然答应敏妃,等她们进宫后还会查此事,但是靳水月却知道这是不可能了,德妃为了保护四阿哥,不让四阿哥被这一妻一妾给连累,也会尽全力压下此事的。 至于靳水月……虽然心里憋屈的慌,可此后好几日,四阿哥来敏妃宫中时,竟然不嫌弃她曾经恶心了她,不仅逗她玩,还亲自给她在西配殿后头搭了个秋千架子,靳水月知道,这厮是有些心虚了,在替他那一妻一妾赔罪呢。 换做是从前,靳水月觉得以四阿哥为人的冷漠,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但是如今……她都有些不明白了,大约是可怜她这个被人欺负的小东西吧。 想到此靳水月偷笑了几声,未来皇帝做的秋千架子啊,还真是不错。 而且四阿哥毕竟两次救了她,她也不想因为此事让他受皇帝和太后训斥,加之她额头上的伤势好得很快,所以也就不计较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太小,根本不可能单独去坐秋千,每次都是十三那厮抱着她,还嫌弃她胖,让她欲哭无泪。 不过十三就是嘴贱了点,心却软得很,嘴里虽然不饶人,但对靳水月当真八公主十公主没有任何区别。 春去秋来,日子过得很快,作为孩子,靳水月仿佛见风长一般,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康熙三十六年夏日,她已快到六岁了,个头窜了老高,不比大了她十个月的十公主矮,至于体重,那完全甩了跟小竹竿一样细长的十公主几条街了。 四年多的时间,能改变许多事儿,唯一不变的是,十三阿哥每次看到她还是要捏她的脸,而她看到四阿哥总还会很狗腿的说几句好听的话,倒不会像很小时去抱人家的大腿了。 而且,由于她实在是乖巧可爱,加之发自内心的对太后好,将她当做亲人一般看待,当做祖母一样孝敬,不仅逗得太后天天笑语不断,心都是甜的。 由于太后宠爱,加之她家皇帝大叔某天在敏妃这儿多喝了两杯,听她奉承了两句,想起太后对她的夸赞,一个高兴升她做郡君了,所带来的实际好处是,她的年俸从从前的五十两银子,禄米五十斛,变成了如今的六十两银子,禄米六十斛。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身份相当于贝勒嫡出之女,亦或者是郡王庶出之女才能有的封号,在用满人的称呼,她已是多罗格格了。 宫中的日子本就是瞬息万变,四年的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儿了,比如……贵妃病逝了,谥曰温僖贵妃。 三年前,四阿哥搬出宫去他的皇子府住了,自然……大阿哥和三阿哥他们这些年长的皇子也出宫建府了,还有便是……七阿哥和八阿哥成亲了,其余几位皇子身边也多了好些侧福晋和侍妾伺候,而且成婚的皇子们陆陆续续搬出宫住在自个的府邸了。 宫里少了这些皇子和福晋姬妾们晃悠,安静多了。 这些原本不关靳水月的事儿,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打听,只是身在宫中,不想知道,听旁人说多了也就知道了。 这几日天气愈发的炎热,皇帝前几日便下旨,让众人准备着要前往畅春园避暑了。 天一热,太后年纪又慢慢大了,有些不思饮食,睡觉都不安稳,昨儿个靳水月陪她老人家睡,一晚上听到太后起身好几次,晨起看到她敖红的眼睛,十分心疼,可太医开的药吃了也不大管用。 靳水月毕竟有着成人的灵魂,相比同龄孩子还是表现的聪明一些,去年就开始认字了,还是太后手把手教的,就当闲来无事打发时光,加之靳水月学得很快,虽然从前不认识几个繁体字,但是有着成人灵魂的她一点就通,这让太后十分有成就感,教的也就越来越多了。 这些日子,靳水月也看了不少书,其好处就是,如今她要帮太后调理身子,也有由头了。 虽然这样做有风险,但是一想到太后这几年对自己的爱护和照顾,她就豁出去了。 大不了就说是从书上看到的,反正太后的书房里连黄帝内经什么的都有,那不正是讲了养生之道等等吗? 她晨起就让芸娘亲自在小厨房做了酸枣仁粥,里面放了蜂蜜,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又用时兴的花朵凉拌了,里面放了糖和白醋,十分爽口,外加几个清淡的小菜,至于御膳房送来的那些油炸和烤制的点心,她都让撤了下去。 不仅如此,她还用茉莉花、玫瑰花、紫罗兰、金盏花、薰衣草和菩提等混在一起煮了花草茶给太后,也有凝神助眠的功效,又因天热,她让人切了一些太后爱吃的水果粒进去,加了食用的冰块,做成了安神凉茶给太后,用了膳后正好可以喝。 因太后屋里镇着冰块,靳水月还让人压了素馨花和茉莉花的鲜花汁子,自己又加了几种花进去,调制成了简易的薰香水,倒进了冰块和屋内的香炉里,还用好看的荷叶碧波盘装了一些放置在 屋里,那股特殊而清淡的香味让人闻了就浑身舒畅,凝神静气的功效非同寻常。 一番功夫下来,午膳过后,太后终于靠在榻上睡了过去,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睡的格外安稳。 靳水月无事可做,也不想睡,闲着无聊拿着书看了起来,正是她前世里没有看过的黄帝内经,虽然枯燥无味,但是自己毕竟有些基础,慢慢的也就入了迷,以至于太后醒来站在了她身后,她都没有察觉到。 “你这孩子,哀家都盯着你好半晌了,你还看着,仔细伤了眼睛,喝杯水歇歇。”最终还是太后没有忍住,让人端了一杯茶上来,正是靳水月上午让人做的安神凉茶。 “太后娘娘醒了。”靳水月放下书,很自然的往太后怀里靠了靠。 “是啊,哀家已经醒了,哀家今儿个吃得好,睡得好,而这些东西都是芸娘弄上来的,哀家方才说好好赏赐她,才知道是你的主意,你倒是人小鬼大,聪慧的紧,莫非就是从这些书上瞧来的?”太后拿起她手上的书看了看后说道。 “嗯……水月这些日子闲着无事,倒是看了不少书。”靳水月笑眯眯的说道,将安神凉茶一饮而尽,事实上,这东西还排毒养颜呢,她现在小虽然用不上,但口感不错,她爱喝。 ☆、30.第30章 礼物 “看书是好事,可能给学以致用的却不多,你这么小就能够领会书中精髓,加以利用,真是难得,哀家这儿书不多,改日哀家和皇帝说一说,准你去景阳宫书房慢慢看。”太后看着靳水月,笑眯眯的说道。 靳水月闻言眼前一亮,景阳宫虽然是东六宫之一,但在大清朝一直都是宫中最大的书房,不得皇帝允许是不能随意进入的,至于那个所谓的南书房,事实上是皇帝平日里和亲近朝臣、皇子们议政主持,书倒是不多,靳水月早就想去传说中的景阳宫书房瞧瞧了。 当日傍晚,陪太后用了膳后,靳水月回永寿宫时也不忘带安神凉茶回去给敏妃她们喝,不多时就被一扫而尽了,大多数进了十三的肚子,惹得十公主鼓起了腮帮子,一脸哀怨的看着她家十三哥。 十三脸皮甚厚,瞄了一眼自家小妹就笑嘻嘻的往外去了,头也不回道:“这冰茶喝着舒坦,喝好了正好背书去,明儿个皇阿玛要考我们学问呢。” “额娘,您看十三哥……今年都十二了,还和我这个妹妹抢东西吃,真是讨厌。”十公主整个人都靠在了敏妃身上,气呼呼的说道。 “嗯,额娘改明儿一定好好说他,此刻他要背书,若是背不出你皇阿玛肯定责罚他,今儿个先饶了他,如何?”敏妃摸着女儿的小脸说道。 “那好吧。”十公主闻言轻轻点头,她虽然和哥哥闹腾,但也很护着哥哥的。 “宝贝闺女们,从明儿个起,你们就得吩咐嬷嬷们收拾行李了,再过几日咱们要去畅春园了,你们都大了,要能自己安排屋里的事儿,到时候额娘来给你们瞧瞧,教教你们,不然我的闺女们长大了如何做的了当家主母呢。”敏妃看着两个女儿和靳水月,笑着说道。 “是。”三人很有默契的应道。 靳水月才满百日就住进了敏妃宫里,如今说她和敏妃亲如母女也不为过,自小培养起来的感情那是做不得假的。 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靳水月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额娘坏,咱们还小着呢,又不是四姐姐,就要嫁人了。”十公主嘿嘿笑道。 敏妃也被自家女儿给逗笑了,又细心交代了她们一番,才亲自送她们三人回西配殿去了。 靳水月在宫里也有五年多六年了,在她印象之中,对儿女们最好的却是敏妃,完全没有封建时代女子该有的刻板思想,对孩子们是真正的疼到了骨子里,而且……不似旁的娘娘们一般,孩子小时候 必须得听他们的话,嬷嬷们教养的多,敏妃是真心为自己的儿女们付出,也深爱着皇帝,所以她成日里很忙,过的很充实,没有参与宫中那些争斗,也是正常的。 靳水月也尽力去守护着这一切,守护着永寿宫的安宁,让这个家永远那么温暖。 第二日一大早,正在屋里看着嬷嬷们收拾行李的靳水月突然打了个喷嚏,这大白天的,是谁想念她了? “郡君,要带去的东西奴婢们已经收拾好了,您瞧着可还要什么?”芸娘拉着她的手笑着问道。 靳水月一向无所谓,吃穿什么的都不是很在意,胡乱的点了点头,就准备出去外头院子里逛逛,芸娘却拉着她的手道:“郡君,天太热了,这会子出去要中暑的,就在屋里歇息吧。” “好。”靳水月轻轻点头,止住了脚步。 “你们都下去吧。”芸娘仿佛还有话要对靳水月说,将众人都打发到了外头,这才神神秘秘从怀里掏了好半天,拿出了一个十分小巧精致的元宝荷包,费力的打开后,露出了荷包里一颗硕大的珍珠来,就跟寻常包了馅儿的汤圆那般大的个头,又大又圆,泽泽生辉,肉眼看不出瑕疵来,实在是美。 靳水月入宫这么久了,也瞧见宫里各位娘娘们满头珠翠,其中不乏拿珍珠做发饰的,但也没有见到这么大,这么亮的珍珠。 “前儿个,奴婢的夫君和孩子们来看奴婢,偷偷塞了这个给奴婢,县君您瞧着是不是格外好看?”芸娘有些激动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将这小荷包挂到了靳水月的脖子上,藏到了衣裳里头。 靳水月还纳闷呢,这么大的珍珠肯定十分值钱,既然是芸娘的夫君给她的,为何她给了自己?难不成是怕被人发现,所以藏在自己身上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芸娘笑眯眯道:“这是二夫人偷偷让奴婢的夫君带来的,是给郡君您的,咱们可得收好了,万万丢不得,也不能给旁人瞧见了,这是二夫人当初的陪嫁里头最值钱的宝贝,上好的合浦南珠,就这样大的个头,和书里头说的夜明珠都相差无几了,奴婢打听过了,听说皇后大婚的朝冠上的珠子都不比这个大呢,还是东珠,不是南珠,奴婢和您说啊,如今虽说东珠最尊贵,事实上那是因为满人入关后才推崇东珠的,历朝历代都是南珠最值钱,而且这颗珠子来历非凡,奴婢也是听说过的……。”芸娘絮絮叨叨的说着,靳水月却从胸前的衣裳里将那荷包掏了出来,仔细观察着。 荷包以藕荷色作 底,上头拿金丝线绣了一只小羊,活灵活现,十分可爱。 这荷包是元宝形状的,很小,但刚好能够将珠子装进去。 “好端端的,母亲送东西进来给我做什么?还是这么贵重的。”靳水月看着芸娘,有些不解的问道。 “二夫人自然是关心郡君,希望郡君子啊宫里过得好,这荷包一看就是二夫人的手艺,一定是二夫人亲自绣给您的,您是康熙三十年出生的,属羊,夫人都记得呢,还将她最贵重的宝贝送进宫给您,想必是用来给您防身,以备不时之需的,足可见的二夫人有多么疼爱您。”芸娘十分激动的说道,早就将靳水月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她,见自家小主子得了这样的好宝贝,又被母亲如此珍视,感动的热泪盈眶。 靳水月一点儿都不感动,她本来就没有见过生母,加之做母亲的知道女儿生肖是正常的事儿,如今自己在宫里面没有至亲之人照拂,母亲送个东西进来也是正常的,虽然这玩意珍贵,可真的出事时,这东西能管用吗?还不如太后和敏妃对她的爱护来的管用。 “郡君,奴婢夫君说了,二夫人想念您,人都瘦了一大圈了,加之二老爷在广州做官,一家人两三年才回来一次,打从您出身后十多日起,二老爷和二夫人就没有见过您了,如今很是想念,前些日子二夫人回京了,想见见您,说实在的,奴婢还真是怀念外头的日子。”芸娘拉着靳水月的手柔声说道。 靳水月从芸娘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想念自己的夫君和孩子,想出宫了,每年一次和家中亲人会面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每每说不上几句话就得分别,的确让人心中难受。 可她现在能出宫吗?靳水月事实上也想出去了,虽然父亲母亲未必有多好,可宫外的日子应该能够随性自在的多,等自己慢慢长大,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到时候即便没有父母疼爱,她也能在这世上立足。 不过……一想到太后,想到敏妃,想到八公主、十公主、十三阿哥甚至是四阿哥,她心中又有太多不舍了,让她左右为难。 “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小睡片刻吧。”芸娘见自家小主子不说话了,便也不敢多提了。 靳水月躺在榻上,小手捏着自己胸前挂着的小荷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久久平静不下来,虽然她觉得这不算什么,父亲母亲当初可算是抛弃了自己,但又总是忍不住要握着这荷包。 父亲母亲当初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是被便宜祖母和那个季秋梨给 算计了,她若是记恨他们,才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呢。 她不在意这珠子有多贵重,只在意生母对她的心意,而这小元宝的荷包,和真是和她臭味相投,她最近就一个劲儿的搜罗着金元宝呢,谁给她赏赐,她都想要元宝,想到此,靳水月忍不住笑了,双手捧着小荷包沉沉睡去,梦里……无数的金元宝就堆在她脚下,那金灿灿的光芒真是亮瞎人眼睛。 而就在她睡去之时,敏妃也在让人收拾东西。 “娘娘,郡君的母亲,靳家二夫人又递了帖子进宫,想要求见您。”红菱进屋低声说道。 “不见,本宫就要带着孩子们去畅春园了,没空见她,你去派人回个话给她,水月本宫自会好好照顾,找个合适的时机,本宫会请皇上将她给我做义女,日后也就和他们靳家没有什么关系了,让他们不必费心了。”敏妃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是。”红菱见主子不高兴了,也不敢再说,日后有关于靳家的消息,她也不会再提,二夫人若是再递了帖子进来,她直接烧了便是了。 ☆、31.第31章 母亲 做奴才的若是不能揣摩着主子的心意办事,那么就是真的愚蠢,也无法留在主子身边了。 “主子,这玉骨扇奴婢给您带上吧,虽然畅春园要凉爽一些,但是在外头走动也热,这玉骨扇正好适合,触之冰凉,格外舒服。”红菱也帮着屋内的宫女收拾整理行李,从盒子里拿出玉骨扇,笑着说道。 “带上吧。”敏妃轻轻颔首,又道:“屋里虽然有冰,却也热的慌,本宫出去片刻,你们慢慢整理行装吧。” 敏妃说罢就起身往外走去,这天一热,人的精神头不好不说,耐心都不如从前了,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收拾便是,不必跟着自己了。 两日之后,宫中众人几乎都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程前往畅春园了。 永和宫中,德妃正靠在罗汉榻上,神色十分疲惫,眼中有着浓浓的哀伤之色。 “娘娘您别急坏了身子,您一整日为用膳了,喝杯红糖蜂蜜水暖暖身子,小阿哥一定能够平安渡过此劫的。”掌事大宫女连珠奉上****,柔声劝说道。 “嗯,只是这孩子前几日还健壮的很,怎么一病就那般虚弱了?这可是胤禛第一个儿子啊,又是嫡福晋所出,最为重要,一定要救火,告诉太医院的人,必须好好救小世子。”德妃听了连珠的劝说,也缓过来了,但心里还是担心。 “嗯,太医院好几位太医都去了,皇上也十分在意这个孙儿,娘娘别担心,奴婢会派人打听着消息,您歇一会吧。”连珠上前给德妃捏肩膀,捶腿,见德妃毫无睡意,想起今儿个宫里姐妹托付自己的事儿来,于是柔声道:“启禀娘娘,靳家二夫人,也就是永寿宫靳家小郡君的母亲,想走您的路子,进宫见见郡君。” “她进宫见那丫头,求敏妃便是,怎么找到本宫这儿来了?”德妃一脸疑惑道。 “启禀娘娘,敏妃娘娘不愿召见,听说靳家二夫人上了无数次帖子,敏妃娘娘视而不见。”连珠柔声道。 “敏妃不见,本宫自然也是不见的。”德妃挥挥手道:“孩子养在敏妃那儿,太后又那般喜爱,本宫可不便插手。” “娘娘,老大人前些日子不是……输了一间铺子,老夫人要您愁银子吗?娘娘正为这事儿发愁呢,靳家二夫人昨儿个已经将铺子的房契送到老夫人手里了,老夫人特地传信来了。”连珠小心翼翼的禀道,这件事她昨儿个就想告诉自家主子,只是四阿哥家的小阿哥病了,她不敢开口,如今见主子心情好了许多 ,自然就敢说了。 德妃闻言一个头两个大,一提起那间铺子她就生气,那可是她母亲的陪嫁,就在京中,地势很好,很值钱,当初收租子都够他们一家人好好过小日子了,虽然后来她入了宫又封妃,手里头的银钱慢慢多起来了,可她有四个孩子要照料,宫中样样都要银子,别的嫔妃,如宜妃和惠妃,还有佟妃等人,娘家都会帮衬,大手大脚的过着,舒坦的很,可她呢,还要反过来帮衬娘家。 虽然娘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可家中人多,自己填补下去也是个无底洞,家里头依旧看中那铺子,父亲八千两银子押出去,如今输了个干干净净,家里拿不出多少现银子,送信让自己凑六千两送去,天知道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银子。 这些年,她的确算受宠,每年的俸禄虽然并不是很多,但是宫中各个节日的节礼却很丰厚,加之她每逢生辰收到的赏赐也不少,皇帝疼爱她和孩子们,时常也给好东西,可银子并不多,稀罕玩意儿和珠宝首饰倒是多,还值钱,可惜内造的样样登记在册,哪敢送出去?谈这些日子正寻思着要如何凑这笔银子,没想到竟然让靳水月的母亲把这事儿给她办了。 “她倒是伶俐通透,还知道来走我的门路,算了,看在她帮本宫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份上,本宫就帮帮她吧,明日就要去畅春园了,瞧着皇上的意思怕是要久住,那边见面也不方便,今儿个时辰还算早,你立即派人出宫去靳府,让她即刻进宫吧,到时候必定让她和她女儿,和敏妃见上一面,能不能说动敏妃将孩子还给她,就要看她自个的本事了。”德妃对连珠说道,心中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她堂堂的四妃之一,宫里尊贵无比的娘娘,竟然连几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呢,可对她来说,的确是一笔大数目了,一想到不让她省心的娘家人,她这心里又堵得慌,加之小孙女又夭折了,她就觉得自己这段日子都没有舒坦过,如今总算是松了口气。 连珠是德妃的心腹,做事一向稳妥,很快就让人将消息传了出去,而德妃也亲自去了贵妃宫中求贵妃懿旨,没有贵妃首肯,她是不能召见外头的人的。 宫中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众位娘娘们都是互相盯着对方动静的,唯恐不能抓住旁人的把柄,将人一踩到底,靳水月的母亲胡氏尚未进宫,宫里头的娘娘们个个都知道了。 两刻钟之后,永寿宫中,德妃正在劝说敏妃,脸上满是柔和的笑容。 “妹妹……只是让那胡氏见一见水月,并不是什么打 紧的事儿,妹妹你就怜悯她一番爱女之心吧,旁的不说,若是谁不许妹妹你见十三阿哥和两位公主,妹妹只怕也要伤心坏了,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即便那胡氏从前做的不对,可女人家,若不是伤心到了极致,有谁会在生完孩子尚未坐完月子就离开?那对女子本身就是伤害极大的事儿,坐不好月子,那可是要一辈子受罪的,这个妹妹最清楚,所以胡氏肯定有难言之隐,加之明年他们又要离京了,还不知何时能归,能看到这孩子,妹妹你就成全了她吧。”德妃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敏妃的神色,至于一旁乳母怀里的靳水月,完全被她忽视了,她做事还轮不到一个小丫头片子说个“不”字。 靳水月也有些紧张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儿挂着她生母胡氏给她做的小元宝荷包,里头装着大珍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听人说起胡氏,自己就情不自禁的摸着这东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排斥胡氏来见自己,还是期待胡氏来了。 敏妃的脸色很不好看,可德妃都这样说了,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只是瞧见靳水月那乖巧可爱的样子,她有些舍不得,深怕胡氏进宫后会把靳水月带走。 “三丫头是皇上让妹妹养着的,说实在的,养个猫儿狗儿,若是突然被人抱走了都得掉泪,更别说是个人了,妹妹舍不得是正常的,只是三丫头是奉旨进宫的,没有皇上的旨意谁都带不走,那胡氏就是瞧瞧孩子而已,又不会如何,妹妹你就行个方便,可怜可怜做母亲的心吧。”德妃笑着说道。 猫儿狗儿?靳水月闻言忍不住忘了一眼德妃,见她一脸笑意的看着敏妃,但脸上那丝急切之色还是没有完全藏住。 德妃是什么人,靳水月这两年多也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算是比较了解了,她绝对是个事不关己高工挂起的主儿,最擅长的便是明哲保身。 如今为什么为了自己这个“猫儿狗儿”如此急切的向敏妃求情呢?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德妃在靳水月看来并不坏,起码对她不坏,但是靳水月就是喜欢不起来。 “那就让她见一见吧,只是不能耽搁太久。”敏妃看了一眼靳水月,最终点了点头,不为旁的,只是为了这个孩子而已。 再怎么说,靳水月日后总得面对生父生母,如今早一些也不碍事,对孩子还好。 如此想,敏妃心里也没有那么排斥,没有那么难受了。 “人已然在永和宫候着了,本宫这就命人去将她请 来。”德妃一边说着,一边对身边的连珠使了个眼色,连珠会意,立即去安排了。 靳水月听了,心里冷笑不已,德妃真是有备而来啊,看她这般殷勤,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胡氏给了她什么好东西,竟然让她这样帮忙。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靳水月一直知道这个道理,而据她所知,家中和德妃可没有任何瓜葛,既然能够请动德妃帮忙,肯定是付出代价了的。 一想到自己费心费力在宫里头“赚”元宝,而母亲居然拿出宝贝贿赂德妃,靳水月这心里就肉疼,她每次赚一个元宝得费心费力撒娇卖萌很久呢,母亲却是个败家子……。 约莫过了两刻钟,外头终于有人通传了。 “娘娘,靳家二夫人到了。” “请吧。”敏妃收敛心神,摸了摸靳水月的小脸,见这孩子似乎有些紧张,脸上就有了笑容,一边吩咐她们请胡氏,一边对靳水月道:“听说你母亲是个美人,本宫可得好好瞧瞧。” ☆、32.第32章 舐犊之情 靳水月听到自己的母亲来了,也下意识往门帘那儿望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生母,但是大约是血浓于水的缘故,自己身上流淌着胡氏的血,就做不到无动于衷,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梦到的都是前世的母亲,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不知是不是胡氏。 随着珠帘晃动起来,靳水月终于看到一个人影在宫女们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她只来得及看清眼前之人穿的是一身湖绿色的宫装,还未看见脸,就见她低头干净利落跪了下去。 “妾身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给敏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胡氏声音清脆,不紧不慢的,丝毫不见紧张。 靳水月也乘机打量着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母亲,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母亲,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从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和花纹,以及头上简单庄重的发髻和发饰,便知她是一个谨慎的人了。 不知为何,靳水月轻轻松了一口气,大约是从小就在宫里长着,宫里人的嘴脸她一清二楚,所以怕母亲太过高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快起来,虽然是夏日里,地上也很凉。”德妃笑着说道,轻轻抬手,示意胡氏起来。 靳水月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虽然德妃对她生母这样好,她应该高兴,可天热,地上还铺着地毯,她今儿个还和十公主一起爬着玩,可没有觉得冷呢,这足可见得自家母亲给了德妃多大的好处了,才让她百般照顾,靳水月又是一阵肉疼。 “是,多谢娘娘。”胡氏应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 “赐坐。”敏妃轻声吩咐着,她本就不是什么心狠之人,一旦想开了也觉得能够接受了。 “多谢娘娘。”胡氏抬起头看着敏妃,嫣然一笑。 靳水月一直都是盯着胡氏的,此刻才终于看清她的脸,当真是面若桃花,娇艳灿烂,原本这身湖绿色的衣裳十分简单,可衬着她这张娇艳欲滴的美人面,却愈发让人觉得一股清风迎面吹来,就仿佛一池荷花上面绽开了一朵美的让人心醉的粉红荷花,娇儿不妖,让人心旷神怡。 德妃已然见过胡氏了,倒是敏妃头一次见,微微怔了怔,才让人上茶。 而自打胡氏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起,就忍不住往靳水月这儿看来,纵使她一直落落大方,但始终难以掩盖住眼底最深处的那一丝水雾。 看着自家美人娘亲一直盯着自己,眼中闪动着雾气,一副哀怨而又心 碎的样子,靳水月就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包子脸,欲哭无泪。 美人娘亲肯定是嫌弃她太丑了,这样的美人生了自己这个小包子,肯定是郁闷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靳水月的眼中也忍不住闪动着雾气,直到这会子,她才觉得自己和胡氏是有些像的,伤感的时候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如出一辙,格外让人心碎。 “初次见娘娘,妾身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听说娘娘素爱荷花,所以特意进献玉莲一对给娘娘。”胡氏看了女儿一会,见众人都盯着她,顿觉有些不安,立即让随身伺候的丫鬟将一早准备的东西给了自己,亲自打开后呈给了敏妃。 靳水月知道敏妃爱莲花,而莲花不仅有白色,亦有粉色,甚至有的更加红艳,她家母亲今儿个入宫穿的是湖绿色的衣裳,又面若粉莲,甚至简单的发髻上也簪了粉色的花朵,何尝不是以此讨好敏妃呢。 靳水月突然就觉得心里暖暖的,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女儿在宫里,母亲何必这般费心呢? 而这对玉莲的确不是俗物,以靳水月的眼光来看,这莲花的底座是翠绿至极的翡翠,而上头这白玉,也是翡翠,若是珍贵,便在于这翡翠生的实在是奇特,下头翠绿,上头雪白,经过能工巧匠一雕琢,可不就成了荷叶荷花,而且还是一对,当真是珍贵至极。 “二夫人知道妹妹素爱荷花,特意送了这样精致绝美的白荷花来,这番心意真是好,而且这几年内务府送来的翠都不算好了,可这莲花下的荷叶却翠****滴,又是这般大的,当真是珍奇了。”德妃在一旁笑道。 敏妃做了这么多年的宠妃,自然从皇帝那儿见过好东西,也知道胡氏送的是重礼,这样的东西不是银子下去就能办到的,旁人若是得了这样的东西,肯定都会珍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卖的,可见胡氏真的是用心了。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本宫照看水月是因为喜欢她,你这个做母亲的几次三番请求入宫见她,本宫之所以不许,是因为你从前将她弃了,并不是想要你的重礼。”敏妃开门见山的说道,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 大约没有想到敏妃会直接这样说,德妃脸色变了变,想打圆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胡氏也愣住了,随即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是,的确是妾身糊涂,不该将尚未满月的孩子撇下,妾身也后悔不已,日日自责,只是大错已然铸成,即便妾身再辩解,都是无用的,娘娘教训的是,如今这孩子养在宫里是她 的福气,妾身只求她能够平安长大,若娘娘能让妾身时常见上一眼,便是妾身最大的福气了。”胡氏含泪说道,那悲痛欲绝的模样,让靳水月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女儿是你的,本宫也不想做那抢人孩子的恶人,只是水月是皇上下旨接进宫的,要不要送回靳府,是皇上说了算的,不过,你放心,本宫也喜欢这孩子,只要她在这宫里一日就不会亏待她,至于出宫的事儿,你等圣旨吧,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乏了,芸娘送水月回屋去吧。”敏妃一边说着,一边将靳水月放了下来。 “是。”芸娘应了一声,十分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家二夫人,才拉起了靳水月的手。 靳水月知道现在不是她说话的时候,乖乖的跟着芸娘去了,好几次都想回过头看看胡氏,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也跟去瞧瞧吧。”敏妃见胡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靳水月离开的方向发呆,眼中还含着泪水,想着自己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若要和孩子分开,真是要她的命,顿时就心软了。 “是,多谢娘娘。”胡氏连忙应了一声,又向德妃行了礼,才跟了上去。 靳水月才出了正殿就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直到回到了自己住的西配殿,才看到胡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因为脚下踩着盆底鞋,太高,加之胡氏很急迫,好几次都险些跌倒,最后踉踉跄跄的跨过门槛跑到了屋里,一把就将靳水月给抱在了怀里。 “二夫人,您先抱着郡君进里屋,外头人多嘴杂。”芸娘眼中含着泪水说道,还吩咐香穗和花穗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然而,靳水月很重,胡氏一使劲儿竟然没有抱起来,半跪着将女儿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不愿意放开。 靳水月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不过她还能忍着,而且胡氏身上那一股子清香味好闻极了,她格外喜欢。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母女,即便她对胡氏没有什么感情,可被她抱在怀里心里依然无法平静。 “孩子,我的孩子,是母亲对不起你,是母亲对不起你。”胡氏抱着靳水月,大哭起来,仿佛要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想念和凄苦都爆发出来一般。 靳水月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首先她们不熟,真的不熟,她还不知道要如何与胡氏说话,她忐忑,她不安,但她还是反手抱住了胡氏,她在这世上的母亲。 “郡君,这是您的母亲啊,您快叫人。”芸娘见靳水月傻傻的被二夫人搂着,仿佛呆住了一般, 立即开始教她。 靳水月见胡氏这般伤心难过,也不想再刺激她了,便顺着芸娘的话,乖乖的喊了一声“母亲。” 胡氏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年幼的女儿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喊自己母亲,她突然觉得很凄凉。 一想到家中另外两个丫头每次瞧见自己是都往自己怀里钻,那股子亲热劲儿,和眼前小女儿的漠然形成了鲜明对比,她心里就难过。 “二夫人,小姐还小,又没有见过您,有些认生,您别介意。”芸娘见母女两人之间很生分,立即来打圆场。 “原是我不好,水月生下来还没有满月就丢下她离开了京城,水月大病一场,九死一生熬了过来,又在宫里长大,都快五年多了,咱们这是头一回见面,孩子能够叫我一声母亲,都是敏妃娘娘和芸娘你教导有方了,水月……母亲的好女儿,别挂母亲,母亲当初有不得已的苦衷……母亲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水月……。”胡氏摸着靳水月小脸,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泣不成声。 “母亲,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水月有母亲了,水月高兴。”看着胡氏哭的那么凄惨,靳水月实在是心有不忍,诚如胡氏所说,若不是有难言之隐,又如何会拖着月子里残破的身子抛弃她离开呢,大约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33.第33章 出宫梦碎 旁的对母亲说出这样懂事乖巧的话来,大抵会被表扬一番的,可胡氏一开始并不是官家女儿出身,只是后来都快成亲了,她父亲才捐了个小官,有了官身。 胡家原本是苏杭一带几位出名的商贾之家,她从小自由自在惯了,教孩子也不是一板一眼的,看着女儿小小年纪就说出了如此贴心的话,胡氏欣慰之余又觉得心酸。 靳水月一直观察这自己这个美人娘亲,本想哄她开心,却瞧见她那泪水又要下来了,顿时冷汗不已。 “旁人都说宫里规矩大得很,我也知道的确是这样,可怜我的水月,小小年纪就要学这些,说个话都要这般……。”胡氏难受得紧,忍不住抹了眼泪。。 靳水月真后悔,早知道美人娘亲如此多愁善感,她就不故意卖乖了,或许又哭又闹才比较合其心意呢。 娘亲太美太好,又仿佛水做的一般,是个妙人儿,父亲能够娶到这样的媳妇儿,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再想想横在两人中间,导致两人发生误会的那个季秋梨,靳水月瞬间不觉得担心了。 论外貌,论气质,美人娘亲可是甩了那个女人几条街了,父亲应该不会为了那个女人而对美人娘亲不好吧。 可是,她要如何卖萌,才能让眼前这个大哭的美人儿止住眼泪呢。 “呜呜,母亲,我终于有母亲了……。”没办法,事到如今,靳水月唯一能够使出来的招数只能以哭制哭了。 不是说以暴制暴有时候最管用吗? 可是要让几乎掉不出眼泪的她流泪,还是有些难度的,所以她只是有哭声,没有眼泪,故意伸出肉嘟嘟的小肥手遮住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乖女儿。”胡氏的哭声戛然而止,一把搂着自己面前的小女儿,十分紧张的问道。 靳水月一头扎紧她怀里,紧紧扯住她的衣裳装哭,只觉得自家母亲怀里又香又软,实在是舒服。 季秋梨胸前那对大馒头她是记忆犹新的,当时完全没有想到那个看似纤弱的季秋梨有着那样火爆的身材,如今靠在她家美人娘亲怀里,也有同感啊。 那上辈子做了太平公主的她,这辈子会不会人品大爆发,遗传了她家美人娘亲的完美基因,彻底改变呢? 不过一想到自己肉的跟小包子一样,日后估计是全身猛长的趋势靳水月就有些沮丧,原本还以为这辈子要大翻身,迈入波霸行列了,如今看来太玄乎,她也必须减肥了,不 然以后长得虎背熊腰,成了女汉子,她真的要崩溃的。 “二夫人,咱们郡君从小就乖,大约是见到您高兴才哭了,您不知道,郡君从前一直问奴婢,宫里的皇子公主都有额娘,她的额娘去哪儿了呢?奴婢不敢实话实说,只能告诉郡君,她的额娘很快就来找她,今儿个奴婢告诉郡君您要进宫,她着实高兴了好久,可二夫人您一直哭着,郡君也心里也难受。”芸娘只能如此帮自家小主子说话了,事实上,她和靳水月就从未说起过胡氏来。 “都是母亲不好,都是母亲不好,当初……母亲不该丢下襁褓中的你离开,事实上母亲也是没法子,旁人都说母亲是因为你父亲和季秋梨做出丑事来,一气之下才离开的,事实上……那时候你外祖母病重,母亲尚未生下你就收到了信儿,不能耽搁了,母亲还以为和你分别最多几月,哪知道你就进了宫,咱们母女都五年多不见了,好了,我的小乖乖,不哭了,不哭了,瞧瞧母亲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来。”胡氏立即让跟着的丫鬟拿了东西出来,左一个,右一个的哄着靳水月。 靳水月当然很卖力的配合了,免得她家美人娘亲又掉眼泪了,没办法,美人嘛,大多是多愁善感的。 听了母亲说了那样多的话,也知道她有不得已的苦衷靳水月心里那一点点不痛快也消失殆尽了,任由胡氏抱着,十分享受。 胡氏带了一小箱子东西进来,除了她亲手给靳水月做的衣裳鞋袜以外,还有靳水月两个姐姐送她的东西,都是小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她那个便宜父亲还给她送了一幅字画,靳水月却不怎么看得懂,上头写的都是这个时代的繁体字,而且是草书,她只能大概猜个意思,上面的印章她也不认识。 “母亲给我做的衣裳真好看。”靳水月披上了胡氏给她做的披风,粉嫩的颜色很衬她,上面绣的素馨花清淡优雅,她很喜欢。 “我的手艺不如从前了,虽说我从芸娘那儿得了你的身量尺寸,可这衣裳还是小了些,大约你就能穿这一季了,不过没关系,咱们家不缺银子,母亲再给你裁制好的新衣送进宫来。”胡氏一边帮女儿比着自己做的衣裳,一边说道,眼中满是疼爱之色,又忍不住捏了捏女儿的小脸道:“还真是个小胖妞,比你两个姐姐不知好了多少倍呢,她们两人风都能吹倒似得,太娇弱了,还是咱们水月好,日后嫁了人也不会吃亏。” 胡氏自顾自的说着,根本没有发现她家小女儿面色怪异的很。 什么叫嫁了人也不会吃亏?难道 还得打架吗?比谁更壮硕,更有力气吗? 靳水月瞬间囧了。 她家母亲难道不知大多数都男人都喜欢弱柳扶风似的女子吗?,若真的五大三粗,估计嫁人都嫁不出去了。 不过……这事儿离她太遥远了,她立马撇开不想了。 胡氏见到了分别五年多的女儿,自然很想很想,又逗了女儿一会,舍不得放手。 站在靳水月身侧的芸娘见时辰差不多了,才低声提醒道:“二夫人,时辰不早了,您该出宫了,否则旁人又要生事了,宫中之人向来喜欢无事生非,咱们又要靠敏妃娘娘庇护,万万不能给她惹麻烦了。” “好。”胡氏闻言怔了怔,轻声应道,又抱着靳水月,柔声道:“好孩子,你放心,母亲即便倾家荡产,都会把你从宫里弄出去的,就委屈你再留一些时日了,无论如何,母亲都要在明年离京之前将你救出去。”胡氏紧紧抱住靳水月,亲了又亲,就是舍不得放手。 “二夫人,走吧。”芸娘叹息一声道。 “好孩子,乖女儿,等着母亲,一定要等着母亲。”胡氏又紧紧的保住了靳水月,才慢慢松开了手。 靳水月知道,她家母亲是将宫中当初地狱一般了,否则也不会说要救她的话了,事实上,她一个孩子,还不至于那般倒霉,不过……她也期盼着能够出宫了,有这样的美人娘亲在,日子肯定不会无趣,而且还能离开京城呢,她真是期待啊。 成日里被困在紫禁城这个天方地方,抬头就是一小片天的地儿,对于上辈子自由自在满世界跑的她来说,真是不习惯。 “那母亲可要早早来接水月。”在胡氏要出去的那一瞬间,靳水月忍不住喊道,声音不大,但是却带着无尽的期盼。 胡氏闻言回过头,眼中满是不舍和痛苦,最终含泪轻轻重重的点头,才转身离去了。 其实靳水月还想告诉她,别把银子不当钱的使了,她虽然想离开,却不想母亲倾家荡产。 而且……一旦说走,靳水月眼里又闪动着太后等人的身影来,说抛下一切离开,只怕她自己都做不到,一时真是头疼的很。 胡氏在女儿屋里自然是真情流露,率直无比,但一出了门槛,便又是众人面前那个美艳无比,端庄大方的靳家二夫人了,谦卑恭敬、进退有度,连得了消息,眼巴巴赶来看热闹的荣妃和惠妃都没有抓住丝毫把柄,从容而来,从容而去。 “同 为姐妹多年,本宫竟不知德妃妹妹是如此热心肠的人呢?还是德妃妹妹和胡氏有旧?”来凑热闹的荣妃看着德妃,笑眯眯的问道。 “不瞒姐姐,本宫的确和胡氏有旧,当初尚未进宫之前,也算熟识了。”德妃笑眯眯的说道。 “胡氏不过二十几岁,德妃妹妹竟然和她熟识,可见是忘年交啊。”惠妃在一旁抿嘴笑道。 德妃闻言心里一股子无名火气就窜了上来,她也只不过比胡氏大了七八岁,还忘年交?莫非讽刺她老了? 不过一想到眼前这二人都比自己老了好几岁,看着已显老态,而自己因保养得当还算年轻,她心里就不计较了,也不想因此惹来麻烦,笑眯眯的也就过去了。 倒是敏妃不想听了,她方才本就要歇着了,敏妃非要拉着她说话,后来这两个也来凑热闹了,实在是不耐烦应付。 “三位姐姐慢慢说着,本宫今儿个身子不适,先告退了。”敏妃站起身说道。 “本宫宫里也还有事,便不叨扰妹妹了。”德妃也站起身来。 荣妃和惠妃见此,有些生气,招呼都不打,起身就走了。 “其实主子没必要和她们置气的。”待众人离去后,红菱一边扶着敏妃往后寝去,一边劝道。 “本宫只是不喜欢这些人太多事而已,我宫里的人,我宫里的事儿,还轮不到她们插手,好了,去准备着,一会皇上要过来用晚膳。”敏妃柔声说道。 “是。”红菱闻言立即去准备了。 傍晚,皇帝来用膳时,敏妃提起胡氏进宫,想将靳水月带回靳家的事儿,却被皇帝一口回绝了,说过几年再说。 靳水月有些失望,用了晚膳回到屋里后,红菱就来了,还带着她母亲胡氏敬献给敏妃的翡翠白玉莲花。 ☆、34.第34章 祖父的消息 “姑姑怎么过来了,可是敏娘娘有事吩咐水月?”靳水月原本坐在罗汉榻上的,见红菱进来了,便站起身来,因动作太快,还险些踩滑了,毕竟她个子还小,这罗汉榻对于孩子来说有些高了。 “郡君,这是娘娘吩咐奴婢拿过来的,娘娘说了,她将您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二夫人这东西自然是不能收的,之所以收下,其实是想给郡君您的。”红菱一边说着一边将碧玉白荷花放下。 靳水月连忙推辞,可红菱奉了敏妃之命过来的,自然不会再拿回去,靳水月无奈,第二日清晨又去找了敏妃,但她说什么都不肯再拿回去,还说是提前给她的嫁妆,弄得靳水月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郡君,时辰不早了,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回到了西配殿靳水月的屋里,芸娘便低声提醒道。 这些日子,由于靳水月慢慢大了,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时敏妃几乎没有跟着了。 打从贵妃仙逝后,四妃夺权,都想争夺那打理后宫的大权,原本一个不让一个,相持不下,如今惠妃转而支持荣妃,宜妃和德妃不肯退步,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皇帝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迟迟没有下旨定人选,还是让四妃共同主事,倒是让有心之人颇为窝火。 事实上,太后身为后宫最大的长辈,她若是下了懿旨,皇帝必定会遵从,可太后却不愿管此事,原本这几年敏妃时常进出她宫内,得太后喜欢,可敏妃却无这样的心思,靳水月虽然有心促成此事,但也不想让她家敏娘娘做她不爱的事儿。 跟在敏妃身边几年,靳水月也发现她不是爱慕虚荣,贪恋权势的人,就这样过着也是不错的。 “芸娘,府里近日可有祖父的消息传来?”靳水月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裳,一边问道。 昨儿个母亲进宫,哭得一塌糊涂,靳水月手忙脚乱的安慰着,根本没有来得及询问祖父的近况,但府里每隔一月就会派奴才传消息进宫的,她也不必急于一时。 芸娘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是背对她的靳水月并未发现。 “启禀郡君,老太爷身子骨好着呢,府里的下人传消息来说,老太爷再过两个月就能回京述职,不必再去黄河边劳累了。”芸娘深吸一口气,神色不安的说道。 靳水月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万分的笑容,回头看着芸娘,一把拉住她的手道:“真的?祖父真的要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若说之前要出宫去,她还 有些犹豫,舍不得宫内的众人,但是又不想被困在这儿,总想得到自由,如今却是完全下定决心了。 祖父就要归京了,她做梦都想和祖父重逢,好好孝敬她,自然想出宫去了。 虽然她是真心诚意孝顺太后,敬重敏妃,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但是她们的身份毕竟太不一般了,靳水月虽然是个来自未来的人,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早已融入了这个时代。 太后和敏妃虽好,可靳水月跟在她们身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总还有一分小心在里头,可祖父却不一样。 这几年来,祖父苍老的面容总会出现在她梦里,当初在灵隐寺,祖父说折寿十年救她的话,完全刻入了她心底,让她无比震撼,也格外依赖祖父。 “是真的。”芸娘吓了一跳,轻轻颔首。 她家郡君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始终记得老太爷,慢慢长大后,时常都要问老太爷的消息,祖孙二人的感情很深厚,芸娘能够感觉到自家郡君此刻心里多开心,笑了笑,便提醒她往太后宫里去了。 靳水月心里却很兴奋,以至于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到外头被十三捉弄后破天荒的没有生气,笑眯眯的出了永寿宫。 “这丫头今儿个是见到了一屋子金元宝了吗?”十三阿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轻轻挠了挠自己的头,这才往自家额娘的寝殿去了。 打从五年多年,自己满百日后,就和祖父分开了,这些日子里,靳水月无时无刻不想念着祖父,那个自己来到这世上给她第一份关心和温暖的人,那个她能够放心依赖的人。 五年啊,一想到祖父在黄河边吹了五年的冷风,一想到旁人说起祖父来时,都赞他鞠躬尽瘁,身先士卒,靳水月笑着的同时,心却在滴血。 祖父今年都六十有六了,还要那般劳累,她心疼极了,难过极了。 去年冬日,她在宫中闲逛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偏僻的地儿,看见两个头发花白的太监正在风雪中提着井水冲洗宫中众人用的马桶,那苍老而可怜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她。 听说祖父从前治水时,冬日里都会亲自下河测黄河水位,兢兢业业的,可听在她这个孙女的耳朵里,有的只是伤心难过。 今年,她年岁大了一些,有些话说出来便不会让人觉得意外了,所以故意在太后和皇帝面前都提起了祖父,旁敲侧击,告诉他们祖父老了,该颐养天年了,可两位贵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如今总算要让祖父回来了。 靳水月心里实在是高兴,连走路的步子都是轻快无比的,还忍不住哼起了前世自己十分喜爱的歌儿,兴高采烈去了太后宫里。 “今儿个一早,就有小喜鹊飞到了哀家宫里的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你这小丫头就蹦蹦跳跳的来了,瞧这幅高兴样子,必定是有欢喜的事儿要和哀家说了。”太后原本正在院子里遛弯儿,这是她每日必做的事儿,算是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在等靳水月,因为这丫头每日都是这个时辰来。 “水月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靳水月上前给太后行礼,顺势就靠近了她老人家的怀里,仿佛长久以来便是如此,动作十分娴熟自然。 “乖孩子。”太后微微躬身,张开双臂拥住了她。 “水月每日来,太后娘娘都说小喜鹊飞来了?水月怎么一日都没有瞧见?”靳水月听太后说小喜鹊不是一日两日了,今儿个心情格外好,真的想找那小喜鹊。 太后闻言哈哈大笑:“你不就是哀家的小喜鹊吗?” 靳水月闻言怔了怔,才知道太后是故意逗她开心的,满是稚气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靠着太后,脆生道:“也是,连皇上都说水月是有福气的人,可不就是小喜鹊了,太后娘娘,芸娘说祖父过两个月便要回京了,到时候水月能不能出宫去看看祖父?” 靳水月不敢子啊太后面前说她要出宫的事儿,免得太后寒心,毕竟她老人家也疼爱了她几年,如今她一有了祖父就抛弃人家出宫去了,若她是太后,也会觉得难受的,她不想伤害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她知道,只要祖父回京了,以祖父对她的疼爱,肯定会向皇帝请旨接她出宫的,由祖父出面也名正言顺,因为当初就是为了解祖父的后顾之忧,皇帝才接她进宫的,如今祖父回来了,她自然要回靳家去了。 一想到昨儿个母亲还说倾家荡产都要将她接出宫去,靳水月就想笑了,只要祖父回来了,她家美人娘亲就不必破费了,不必绞尽脑汁谋划了,真是一举数得。 “看你祖父?”太后闻言浑身僵了僵,不着痕迹的扫了芸娘一眼,神色冷漠,吓得芸娘浑身都颤抖起来了,但当她低下头看着靳水月,却格外慈爱温和。 “好孩子,到时候哀家请你祖父进宫拜见哀家,你不就能见到了吗?”太后笑道。 “多谢娘娘。”靳水月笑眯眯的点头,也不敢表露的太兴奋,她拉着太后的手 笑道:“娘娘,昨儿个睡得可好?” “有小水月捣鼓的那些鲜花汁水,自然能够安睡,还是你这孩子机灵聪慧,你不是想去景阳宫的大书房瞧瞧吗?哀家已经向皇帝说起此事了,一会哀家就带你过去,只要是你喜欢的书,都搬来宁寿宫,咱们一块看,你不会认的字儿,哀家教你。”太后轻轻拍了拍靳水月的手,笑着说道。 “太后娘娘最疼水月了,多谢太后娘娘。”靳水月在太后手背上蹭了蹭,拉着她往宁寿宫外走去。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儿个实在是太高兴了。 景阳宫在永和宫后头,靳水月与太后过去时,路过永和宫,正好瞧见四阿哥带着他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还有侍妾宋氏,侍妾李氏来给德妃请安。 四阿哥等人显然没有料到会在此处遇到太后,立即上前请安。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四阿哥躬身请安。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嫡福晋带着侍妾们福了福身,十分恭敬。 “都起来吧。”太后笑着抬了抬手。 “四阿哥万福,四福晋万福。”靳水月不必旁人提醒,乖乖想二人请了安。 “郡君万福。”宋莲心和李月娇二人看着靳水月,轻轻福身,她们如今只是皇子侍妾,算起来地位可比靳水月这个郡君低了。 靳水月本想回礼的,太后却拉着她的手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景阳宫吧。” ☆、35.第35章 被人记恨 “是。”靳水月也看得出太后不想在这儿耽搁,便轻轻应了一声。 “孙儿恭送皇祖母。” “恭送太后娘娘。” 四阿哥见太后要走了,立即带着身边的妻妾们行礼。 太后原本拉着靳水月都走了几步了,却仿佛想起什么似得,回过头看着四阿哥和嫡福晋道:“前几日哀家听身边的人说你们家小阿哥病了,如今可好了?” “启禀皇祖母,弘晖前几日的确病的厉害,高热难退,昨儿个夜里好转了,人也清醒了,太医说已经渡过难关,没有大碍了,孙儿特意进宫向皇祖母和皇阿玛报平安。”四阿哥连忙回道。 “平安无事便好,算起来那孩子快满百日了吧。”太后柔声说道,提起孩子时,神色格外仁慈。 “是,再过几日便满百日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连忙回道,神色间满是喜意。 “哀家记得第一次见小水月的时,也是你满百日的时候,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太后轻轻捏了捏靳水月柔嫩的小脸,又对四阿哥和四福晋道:“到时候好好操办操办,让宫里这些孩子们都去贺喜,哀家瞧着他们成日里不得出宫半步,都快憋屈坏了。” “是。”四阿哥闻言立即应道。 靳水月却忍不住偷笑起来,她知道太后这是在说她呢,前几****就吵着说宫里太闷了,想出去走走,可进了宫的人,要出去何等艰难,除非是去皇子府串门子了,倒是有可能。 “李氏腹中的孩子何时临盆?”太后将目光落到了四阿哥的侍妾李月娇身上,柔声问道。 李氏有些受宠若惊,本想屈膝回话的,太后却摆摆手示意她免礼。 “回太后娘娘,大概就在这几日了。”李氏轻声回道。 “嗯,好好保养着身子,再给胤禛添个儿子,到时候便是喜上加喜了。”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李氏听太后如此说,高兴极了,连忙谢恩。 太后笑着颔首,也没有久留,拉着靳水月往左侧宫道上去了,再往前便是景阳宫了。 太后出门,一般都是吩咐奴才抬了凤辇来的,但每每只要带着靳水月,她就会步行,反正宁寿宫到景阳宫并不远,就当是遛弯了。 待太后走远,四阿哥和身边的妻妾们才站直了身子。 他今儿个的确是特意带嫡福晋进宫向德妃报平安的,免得额娘总是担 心长孙的安危,至于两个侍妾,倒是她们求着跟进来的,说是许久没有给额娘请安了,想得紧。 “平日里总听别家的福晋和格格们说太后娘娘疼爱靳家的丫头,如今倒是百闻不如一见了。”格格李月娇上前一步,挽住了四阿哥的手臂,一边跟着她进了永和宫,一边柔声说道,娇美的小脸上带着些讨好之色。 不知是李氏十分受宠,还是因为她要临盆的缘故,四阿哥轻轻牵住了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这番小动作倒是引来嫡福晋蓉希和格格宋莲心纷纷侧目,脸色都不大好看。 “妹妹伺候四爷晚一些,当初并未在宫中留多久,便随四爷出宫去府里住了,自然不太了解这宫中之事,靳家丫头的确受宠,不过……她再受宠也只是个没有根基的小丫头,太后娘娘对她的确好的有些过了,这宫里的公主和皇孙们,每一个都比她出身高贵,比她好,也不知这丫头使了什么手腕,能让太后如此喜爱,反倒冷落了皇子皇孙们。”宋莲心脸上带着一丝嫉妒,低声说道。 “她不过是个幼童,能使什么手腕?你若是觉着心有不甘,便把心思放在二格格身上,好好照看着,她若能入了太后的眼,旁人也对你刮目相看。”四阿哥回过头看着宋莲心,冷声说道。 “是。”宋莲心闻言颔首,心里却堵得慌。 平日里在王府,她偶尔说有些不合时宜的闲话,四爷也不会在乎,但每每诋毁靳水月那小丫头,她家四爷都要给她甩脸子,和宫里头这些人一样袒护那丫头。 她当初生下的大格格未出月便夭折了,还因生产时大出血,伤了母体,以致她这几年都没有好消息传来,倒是嫡福晋和李氏一个个都有了生育。 二格格并不是她亲生,而是李氏所生,只因格格还小,嫡福晋和李氏去年又相继有孕,四爷才让她照看的。 这两年,李氏宠惯四皇子府,孩子一个个接着生,她这心里不痛快的很。 一行人才进了永和宫不久,宋氏就瞧见七公主十分欢喜的跑了过来,她立即上前恭维了一番,小孩子总是好哄的,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将七公主给逗乐了。 “妾身愚钝,即便好好教养二格格,她都不一定能入太后娘娘的眼,可是咱们七公主不一样,她可比靳家那丫头强多了。”宋莲心笑着说道,却是话里有话。 四阿哥闻言瞪了她一眼,觉得这女人实在是不知趣,懒得搭理她,带着李氏进了永和宫正殿。 “本公主自然比那个臭丫头好无数倍,皇祖母当然疼爱本公主。”七公主撅起嘴说道,眼中却有一丝嫉妒。 “可不是,靳家那个丫头没有一点点比得上咱们七公主,更何况她祖父已死,靳家早就没有根基,没落了,她的身份这般低贱,却被太后如此宠爱,原是不配的。”宋氏一脸不屑的说着,然后才往正殿去了。 七公主闻言,小脸上闪过一丝认同之色,然后才跟着身边的嬷嬷离开了。 “你和七公主说这些做什么?”四福晋一直没有跟四阿哥进去,就想知道宋氏要搞什么鬼。 “不过是随意啰嗦两句,福晋多心了。”宋氏笑着回道。 “当年你踹了靳家丫头一脚,还污蔑本福晋,众人心知肚明,如今你肯定没安好心,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人家不过是个孩子,受不受宠碍不着你什么事儿,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若是连累到咱们四爷,连累到额娘和府里,我决不饶你。”四福晋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满是警告之色,见宋氏一脸惶恐,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正殿。 宋氏看着嫡福晋的背影,眼中一片冷意,她的确和靳家那小丫头无冤无仇,严格说起来,还是她对不起那丫头在先,是她利用了那丫头,想给嫡福晋使绊子,结果弄巧成拙,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反而被人认为是狠毒之人,爱耍心机之人,以至于德妃和四阿哥都不待见她。 当初出了那样的事儿,四阿哥和德妃明面上没有再提,但却更看重嫡福晋,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加之那个鬼丫头很聪明,也不知是不是被敏妃亦或者那些奴才教唆的,她有一回在御花园遇到那丫头,她那丫头那时不过两岁,竟然躲着自己说害怕,弄得她心里发毛,怕自己那日踹她时,被她瞧见了,险些吓死。 有道是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那件事就是宋氏做下的,她当然心虚的紧。 那段日子,她正怀着她家大格格,却被德妃和四阿哥漠视,心里担心又难受,每每瞧见靳水月都跟见到鬼似得躲着,可是那臭丫头阴魂不散,她只要出了南三所,总能遇到那丫头,弄得她心神不宁的,深思忧虑之下,胎气也不稳了。 后来她生大格格时难产,虽九死一生从鬼门关闯了过来,大格格却尚未足月就夭折了,德妃和四阿哥,她不敢怨恨,却十分看不惯靳水月,如今瞧见她那般受太后宠爱,心中更觉得不爽,只想让那臭丫头受挫,心里才觉得舒坦。 若靳水月知道宋氏会这般想,只怕要气得不成了。 她慢慢长大后,也能在宫中自由走动了,通过观察和平日里的了解,她能够认定当初是宋氏踹了她一脚,想拿她做文章打击四福晋,只是苦无证据,所以无法追究。 那时候她也不是故意要遇到有孕的宋氏,实际上宋氏出门碰到的人很多,只不过她心中有鬼,独独怕靳水月一个幼童而已,如今却怨恨起靳水月来了,人心真是难测。 …… 景阳宫不愧是宫中最大的书库,里面有好多传世的孤品,只是靳水月并不喜爱那些东西,自己在里头随意翻捡着,最终拿出了一本薄薄的手札,是和养身之道有关的,更像是某个御医的手札,她才看了第一页便觉得受益匪浅。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喜欢看这些东西,哀家都佩服你这番定力了。”太后摸了摸靳水月的头笑道。 “水月希望太后娘娘安康、长命百岁。”靳水月看着太后,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从小由一个婴孩长大,她撒娇卖萌早已如鱼得水,不过她也没有骗太后,她之所以对这些感兴趣,是想看看古人的认知和几百年后的人到底有什么差异,有无可取之处,毕竟几百年的岁月,许多东西都可能随着历史鸿沟消散,而古人的一些见解未必比不上未来的人。 ☆、36.第36章 发难 她一是想学习,二也是为了更好的为太后调理身子,还有身边的人,也都用得着,特别是祖父要回来了,几年的风吹日晒,暑热严寒,对祖父的身子肯定影响很大,她希望祖父长命百岁,自然要努力充实自己了。 旁人是无法理解她对祖父的感情,那是自己来到这世上万念俱灰时唯一给她温暖的人,是那个用爱唤醒了她对这世界认同的人,是她这辈子最亲最在乎的人。 祖父要回来了,她的高兴和激动无语言表,这是这几年来,她最期盼的事儿,是她心中最大的执念,靳水月甚至都开始幻想日后的日子了,她回到了靳家,依旧是在祖父的院子里,祖孙一块像过去一样晒太阳,不同的是,她不再是祖父的负担,不用他老人家抱着,百般呵护着,也该她照顾祖父了。 太后听靳水月这么说,自然高兴,事实上,人长期和孩子在一起,心情都会变得开朗,变得乐观,会比从前更有耐心,更有幸福感,就好像染上了孩子的天真和可爱一样,太后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拉着靳水月慢慢往外走去。 此后几日里,靳水月一直在看自己手上这本札记,即便从紫禁城去了畅春园,都没有落下,受益匪浅,太后似乎看出她喜欢这些,特意找了个御医来为她解惑,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事实上,她只是想钻研养身之道,并不想学医术,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她更擅长用天然而新鲜的花花草草和食材来达到自己要的效果,调养身子,而不是喝那苦药,不过还是乖乖的听御医给她讲了许多。 “明儿个便是四阿哥家的小阿哥满百日之喜,你这丫头不总想去凑凑热闹吗?哀家做主,让你和敏妃那两个丫头同去,让十三阿哥带你们去,就不必大人们跟着了,免得你们不自在。”太后看着靳水月,笑着说道。 四阿哥在太后眼中本就是小辈了,四阿哥府上有喜事,自然也是兄弟姐们去贺喜,身为长辈,礼到了也就是了,否则这么多皇子公主,这么多皇孙,皇孙女,怕是隔两日就要去贺喜了,谁都没有这个功夫。 “是,多谢太后娘娘恩典。”靳水月闻言很高兴,人逢喜事精神爽,祖父要回来了,她近日做什么都开心,能出宫溜达一圈更是幸福。 回到敏妃在畅春园的住处瑞景轩时,八公主和十公主都忙不迭的和靳水月说着明儿个出宫的事儿,三个丫头叽叽喳喳的商量要送什么礼去才合适,更商量着从四阿哥府上出来后去哪儿偷偷瞧上一眼,然后再回宫。 敏妃在一旁做着刺绣活儿,笑眯眯的看着,那是母亲看着孩子们时才有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安宁。 在靳水月眼中,敏妃虽然是个古人,但是教导孩子们时却给了她能给的自由,所以十三阿哥也好,八公主和十公主也罢,都是有主见的孩子,而且是自信聪慧的孩子,并没有宫中长大的孩子应该有的那种深沉心思和算计。 这也是皇帝为何总喜欢到敏妃宫中的原因吧,无论是敏妃还是她的三个孩子,给人的感觉总是美好的,舒适的,连靳水月都能感觉出来,身为皇帝,怕是更珍惜这一切。 “额娘,您说我们到底送什么好?”八公主靠过来,抱了抱敏妃,柔声问道。 “孩子满月,身为姑姑,你们送些幼童贴身衣裳是最合适的,可你们年纪还小,除了晴潇,晴湘和水月都未曾学女红,便送些寻常的金玉之物吧,图个吉利便是了。”敏妃笑着说道。 “金玉之物虽常见,在旁人看来还俗气,可何尝不是最实在的,我就喜欢金元宝,敏娘娘这个主意好。”靳水月见两个公主似乎都不是很满意,便笑着说道。 “你就是个小财迷。”八公主轻轻点了靳水月的额头,笑着说道。 十公主作势也要伸出手来,却被靳水月躲开了,以十公主的脾气当然是不依的,大喊不公平,两人就在屋里追了起来。 “额娘那儿有三个赤金做成的娃娃,巴掌大小,十分可爱,原本打算过年时给你们一人一个的,既然明儿个你们要去做客,还是头一次去皇子府上贺喜,又是和你们十三哥最亲厚的四阿哥,自然要送厚礼,便带着三尊如意娃娃去吧。”敏妃看着正在追逐的十公主和靳水月,拉着八公主的手,柔声说道。 “好,都听额娘的。”八公主笑着点头。 “靳小三,你别跑。”十公主追着追着就没力气跑了,一边跺脚,一边说道:“额娘,不公平,不公平,靳小三长得那么胖,为什么每次比我跑得快?她还比我小呢。” 靳水月看着十公主撅着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如今还是胖的,还是个小包子,却胖的可爱,并不臃肿,比起小时候好多了,但是减肥……真是一个艰辛的过程了,加之她现在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想亏待了自己,所以还时常因为胖被人打趣。 “好了,小心跌倒。”敏妃张开手臂,将靳水月搂进了怀里,又抱着十公主,笑道:“她是个小 猪,你却是个小懒虫,不过都是额娘的乖孩子。” 靳水月闻言笑了起来,十公主乘机敲了敲她的额头,靳水月这次没有躲开。 “呀……你怎么不躲。”当真敲到了靳水月,十公主又后悔了,虽然力气用的不大,但还是有些懊恼。 靳水月看她那样,心里暖洋洋的,虽然十公主这丫头小时候打人不手软,又霸道,但是长大后好了太多了,而且这丫头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每每“欺负”了她又后悔,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 闹了一场,大家都累了,时辰也不早了,便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靳水月便和两位公主上了肩舆,由奴才们抬着往西花园去了,绕过湖泊便是讨源书屋、观德处等皇子们居住的地儿了。 十三阿哥如今虚岁十二了,到畅春园已经不和敏妃住一块了,和几个年纪相仿又尚未成家的皇子一块住到了这儿。 下了肩舆,尚未进桃源书房,靳水月便在不远处的大树一侧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五公主和七公主也在。”靳水月拉着十公主的手说道。 “小妹,一会不要和七姐姐闹腾。”八公主立即交代十公主。 “凭什么要我让她?她比我们都大,每次还给我们甩脸色,实在是讨厌。”十公主撅起嘴来,但看身边的八姐姐和靳水月都是一脸凝重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言了。 十公主不想遇到七公主,靳水月亦然。 打从她受到太后喜爱时,七公主就十分嫉妒,前几年年纪还小,七公主就能说出嫉妒刻薄的话来,如今她虚岁都十二了,比十三阿哥还大了几个月,愈发的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起来,没回遇到她,靳水月都高兴不起来。 “哟……八妹妹和十妹妹也来了啊,还有靳小三,今儿个还真是个好日子,我正和五姐姐说许久不见你们了,便遇上了。”七公主一边娇声笑着,一边走了过来。 “七妹妹。”五公主微微蹙眉,有些不放心,跟了上来。 “五姐姐安好,七姐姐安好。”八公主和十公主轻轻福身。 “五公主万福金安,七公主万福金安。”靳水月也跟着行礼。 “别……你是皇祖母心尖尖上的宝贝,和我行礼不是折煞你了吗?快起来。”七公主不去扶自家两个妹妹,却独独来扶靳水月。 靳水月知道她不安好心,自个站了起来,还往五 公主身后躲去。 这样的招数,七公主使了多次了,每次都是想推她,得逞一次后还百试不爽,看在靳水月眼里就是愚蠢。 “七妹妹,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别闹。”五公主知道自家妹妹是个什么德行,立即出言喝止,还拉住了靳水月藏在自己身后。 “五姐姐,这丫头最可恨,日日缠着皇祖母,夺了咱们的宠爱,就该好好教训教训,让她知道她自个的身份,她这样的人也配和咱们争宠吗?不要以为进了宫,被皇阿玛封了个郡君就和咱们一样了,哼……。”七公主已经张开了的眉目虽然很美,但是却有些刻薄。 “七妹妹你住口,身为公主,别失了分寸,让人笑话。”五公主发现自家妹妹愈发的口无遮拦了,如今连这些话都敢说出来了,实在是让她失望又生气,可偏偏她是额娘的幼女,备受额娘疼爱,她说的话这丫头根本不听。 “五姐姐你怕什么,太后娘娘又不在。”七公主却以为自家姐姐胆小了,害怕了,一脸不屑的说道。 “七公主别生气,水月不知是哪儿惹公主生气了,水月给您赔不是了。”靳水月发现七公主今儿个有些不正常,从前虽然爱使点小手段找自己麻烦,却也从未如此嚣张过,她此刻率先赔罪,实际上也是试探。 ☆、37.第37章 反击 “七姐姐,你若是敢欺负水月,回去我就告诉皇祖母,告诉额娘去。”十公主看不下去了,她小时候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比七公主还厉害,如今也不怕她。 “你的皇祖母,你的额娘都被这死丫头抢走了,没瞧见皇祖母对她比对你还好吗?没瞧见你家额娘给你什么也会给她吗?你还帮她,真是蠢货一个。”七公主瞪了十公主一眼,厉声说道。 七公主这话说的虽然难听,但是也是事实。 靳水月觉得她是故意挑拨自己和两位公主的关系,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惊喜异常的声音。 “八妹妹,十妹妹,靳小猪,你们来了。” 她一回头,就看见十三阿哥那厮疯跑过来,仿佛很激动,一点儿都没有皇子该有的稳重和冷静。 可正是这样的十三阿哥,却让靳水月觉得温暖无比,在这无情的深宫之中,能够和敏妃母子几人住在一块,感受到了人情味,还真是她的幸运。 就冲着他看着自己时露出来的灿烂笑脸,他给她起的那些绰号,什么靳三妞、靳小三、靳小猪,她都可以不计较了。 “十三哥。”八公主和十公主看到自家哥哥当然很激动,特别是十公主,直接冲了过去抱住了某人的胳膊,还冲着七公主得意洋洋的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有她十三哥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五姐姐,七姐姐。”十三阿哥和自家妹子说了几句话后,又和旁边的两位姐姐打了招呼。 “十三弟是要去四哥府上贺喜吗?”五公主柔声问道,还给身边蠢蠢欲动的妹妹一个警告的眼神。 她们这些公主小打小闹没事,可是把皇子们拉进来就不好了,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是,四哥大喜,大侄儿满月,李氏又给四哥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自然要去贺喜,五姐姐和七姐姐也去吗?”十三阿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靳水月眼里俨然是一个阳光无敌的正太。 “去的,我们等胤禵一起去。”五公主笑着颔首,正欲说些什么,就瞧见自家弟弟从讨源书屋出来了,跟着的还有平郡王府的贝勒讷尔苏, 因为多了他们三人,七公主也没再口无遮掩乱说话,也不再发脾气了,众人互相打了招呼,见了礼后就一块往畅春园西门出宫了。 皇子公主们出行,园子内的大总管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加之又有太后的旨意,早就准备好了,门外头已有几辆内造的马 车候着了,还有侍卫们跟着,保护这些小主子们。 自然,众人身边也有奴才跟着,比如靳水月,便带了芸娘和香穗一块出来。 路途不算遥远,靳水月一个人坐在了马车里,芸娘和香穗却在外头走着,她看着有些心疼,想叫她们上来却被随行的侍卫阻止了,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奴才是不能和主子共乘的,自然,也有例外,可靳水月现在的身份,还做不了主。 “郡君,日后咱们看到七公主可得躲远一些,瞧瞧她方才的阵仗,真是吓人。”香穗走在外头,瞧见自家小郡君掀开马车一侧的小帘子看着她们,便上前两步紧紧挨着马车,低声说道。 “香穗说的对。”芸娘也连忙说道,脸色有些发白。 靳水月知道,她们方才一定被吓到了,七公主那般牙尖嘴利不饶人,说出来的话也忒难听了点,自己虽然得太后喜爱,可说白了自己就是寄养在宫中的大臣之女,这些皇子公主们都算是她的主子,人家对你好的时候,也拿你当半个主子,若是真的闹翻了,倒霉的永远是她靳水月。 “我近日都未曾得罪她,难不成真的因为太后对我好,她嫉妒了?可太后对我好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从前也未见她这般沉不住气,难道真是天长日久的嫉妒着,今日爆发了?”靳水月放下帘子,自言自语,也回想着近日的种种,的确和七公主没有任何的交集。 她得太后喜爱,宫中嫉妒的人不少,可是旁人也没有像七公主这样可怕,若从前太后宠爱七公主,她如今得太后喜欢,七公主记恨她是可能的,但太后从前对宫里的公主们是一视同仁的啊。 不过有时候这人是说不清楚的,每个人的脾气性格都天差地别,七公主在德妃面前很受宠,看起来脾气和性子也比旁的公主要张扬几分,倒是让皇帝很喜爱。 久而久之,七公主十分嚣张跋扈,见不得旁人比她好,似乎除了她家五姐姐,她见到别的公主也没有什么好话,仿佛自己才是最高贵最美丽的那个,若是见到妹妹们,那就更不客气了。 旁的公主,即便生母地位再低,那也是皇帝的女儿,和她一样是公主,差别并不算大,可靳水月在七公主眼里就是个奴才,这奴才得太后喜爱,地位超然,都要凌驾于主子之上了,她自然是忍受不了的。 所以,和五公主共乘一辆马车的七公主此刻还有些气呼呼的,对五公主道:“前些日子,咱们一心想出宫去四哥府上,额娘不许,皇阿玛也不许,此次能 出宫,听说还是太后娘娘定下的,是那个贱丫头想去,特意求了太后,咱们都是沾了她的光了,一想到这儿我就生气。” “七妹妹,你就是太争强好胜了,你不是一心想出去外头散散心吗,如今能去便是好事,别想那么多了,徒增烦劳而已。”五公主拉着她的手劝道。 “姐姐,咱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公主,一直让那丫头在宫中占尽好处,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不知道,前些日子,皇阿玛说内务府刚刚新进了一批料子,是苏州制造刚刚供上来的,统共十匹,光彩夺目,特意赐给我两匹,还说旁的公主都没有这个恩典,让我亲自去挑选,可等我去时,太后宫里的袁嬷嬷也在,十匹布料,一共就两匹颜色俏丽的,却被袁嬷嬷给选走了,我也想要,她却不让给我,说是奉了太后之命,那样的颜色肯定不是太后要的,果然……你看那臭丫头今儿个就穿上了,定是故意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七公主银牙紧咬,气的俏脸都红了。 “她一个孩子,哪里懂得了那么多,定是太后赐下的,你就别多心了。”五公主有些无奈,她家妹妹啊,就是太争强好胜了,事事都要出挑,都要第一,她身为姐姐,从小让着她,由着她也就罢了,可旁人不会啊。 “都说她进宫是因为皇阿玛要笼络靳辅的缘故,可靳辅去年死在了任上,靳家没落了,毫无利用价值了,我非得趁此机会将她赶出宫去不可,也该让皇祖母知道咱们这些公主比那个丫头强了,五姐姐你别阻拦我,咱们若是在太后娘娘面前得脸,太后美言几句,我们额娘就能执掌后宫了,听说太后属意敏妃,何尝没有这丫头的功劳,因为她,太后对小八小十都比对咱们好。”七公主说着说着一激动,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却忘记自己还坐在马车上,头磕在了马车顶上,疼得她哇哇大叫,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五公主和七公主的马车在最前头,后面是十公主和八公主的,靳水月在最后头,可即便离得不是很近,她都听到了七公主的哭喊声。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和平郡王贝勒讷尔苏都是骑马的,三人也听到了哭声,个个围过去询问,过了好一会哭声才止住了。 “怎么回事儿?”靳水月低声问着外头的芸娘。 “听说七公主不小心撞到了马车顶上。”芸娘柔声回道。 靳水月闻言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七公主那么火爆的脾气,定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儿才激动的撞到了马车顶上,一想到她每每遇到自己就冷嘲热讽的,靳水月心 里就偷着乐,谁让那丫头总是和她作对的,如今撞到了也是活该。 总是受气,她若是不做点什么回敬一番,那可真是可惜。 “去,将这药油给她,说可以消肿止痛,清凉舒适得很。”靳水月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药油来,递给了香穗。这是前几****被蚊虫叮咬后太医院送来的,也可治外伤,跌打肿痛都成。 “七公主不喜欢郡君,肯定不会要的。”香穗低声说道。 “给她。”靳水月撅起嘴来,她一使出这招,芸娘她们就会依着她了,这样的表情,完全是一个任性孩子才有的。 小孩子任性起来,大人都是没辙的。 东西送过去,要不要是七公主的事儿,送不送是她的事儿,七公主可以刁蛮任性,但她这个寄居在宫中的小人儿可不能和七公主计较,她要保护自己,就得如此。 见香穗很为难,靳水月笑道:“你请十三阿哥或者十四阿哥帮你转交。” 香穗闻言支支吾吾的,还是快步往前,将小玉瓶给了马背上的十三阿哥,她和主子在永寿宫住了几年,自然和十三阿哥更熟,而且十三阿哥是众位皇子当中脾气最好,也最没有架子的。 ☆、38.第38章 刁蛮公主 捏着小玉瓶,十三阿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之色,虽然他是皇子,姐姐妹妹们的事儿他不会掺和,但有时候听十妹妹抱怨几句,他还是知道他家七姐姐是个霸道凶悍的主儿,对姐妹们不好不说,特别不喜欢靳小猪,怎么着笨丫头还给人家送药? 轻轻摇了摇头,十三阿哥正欲将小瓷瓶给七公主,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四皇子府已在前头了,虽然还有些距离,看不真切,但隐约可见,他心中高兴,将小玉瓶放在了怀里,策马飞奔上前,果然看到他家四哥在府门口候着了,连忙高兴的喊了两声,又才策马回来告诉众人快一些。 赶车的把式们加快了速度,过了一会,靳水月也从马车小帘子里瞧见了四阿哥的府邸。 “五姐姐,这是水月给七姐姐的药油,一会涂抹一些,头就不会痛了。”十三阿哥见五公主掀开了马车小帘子,立即伸手递了过去。 “水月费心了。”五公主被七公主哭的心都乱了,虽然这丫头怕被人笑话,没有大声哭了,但还靠在她腿上抽泣,如今正好给她擦擦药,让她舒服一些。 事实上,她已经检查过了,这丫头头上梳着发髻,撞上去也不是很疼,只是有些红肿罢了,只是妹妹太娇气,她也只能哄着。 不过五公主不得不承认,自家妹妹虽然有些弩莽,性子太急,可方才说的一番话也不无道理,她也盼着自家额娘能够执掌后宫,这样日后她和妹妹出嫁时,能离京城近一些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大清的公主十有八九都尚了蒙古王公,可这些人也有好坏,也有远近啊,这就得看后宫之主和皇阿玛的安排了。 “来,姐姐给你擦药。”五公主轻轻拍了拍七公主的背,柔声说道。 “谁稀罕那个死丫头送的东西。”七公主一把抓过小玉瓶,打开瓶塞看了看后,一脸嫌弃道:“不是满的,都用过了还给我,难不成我就配用一个奴才用剩的东西,我不要。”七公主气得不成,一把掀开马车帘子就往前丢了。 十三阿哥还骑着马在马车一侧走着,眼看皇子府近在眼前,正准备下马,却见马车内有一东西抛了出去,往他四哥所在的方向飞去了。 靳水月原本也只是好奇,所以才掀开马车帘子东瞧瞧西看看的,见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以七公主的脾气,肯定会把药油丢了,还会大发脾气,这在她意料之中,正好让人瞧瞧这丫头的德行。 可靳水月却没有想到她会在此刻丢,还往前丢 ,正好四阿哥站在皇子府门口迎接众人,那小玉瓶好死不死的往四阿哥那个方向飞去了。 靳水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待看得四阿哥十分矫健的弯腰躲过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是想让人知道七公主有多么嚣张跋扈,让这丫头受些挫折,日后才收敛一些,不至于总欺负自己,总在人前说那么难听的话来侮辱自己,却不想伤到无辜之人。 小玉瓶落在了四阿哥身后的青石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顿时摔得粉粹,药油撒了一地,一股子浓烈的药香味顿时四溢。 “四哥。”十三阿哥翻身下马,急声道:“你没事吧?” “没事。”四阿哥摇头,就见五公主和七公主从马车上下来了。 “四哥,妹妹不是故意的,只是她……。” 四阿哥见七公主丢了东西差点砸了人,还双眼含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真是生气,顿时冷声道:“五妹不必帮她说话,身为公主,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从前瞎闹也就罢了,如今都这般大了还任性妄为,明日进宫我会让额娘好好管教,若额娘管教不了,便选几个严厉的嬷嬷好好管着。” 见七公主被四哥批评了,十公主轻轻碰了碰靳水月,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的事儿用不着你管。”七公主见十公主在一旁看自己的笑话,气得不成,顿时涨红眼冲着四阿哥吼了起来。 “七妹妹,你少说两句。”五公主拉住她,一脸着急的说道。 “本来就是,她又不是和我们一块长大的,自然不心疼我,不像五姐姐和十四弟,我们的事儿本就轮不到他管。”七公主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满是怨气,说罢后甩开了五公主的手道:“反正我在这儿也是讨人嫌,我回宫去。” 靳水月万万没有想到七公主会说出这些话来,会在四皇子府当众给四阿哥下不了台,她还是低估了这丫头任性妄为的程度,突然觉得和这样刁蛮而又没脑子的人生气是不值得的,以她这样的脾气,日后肯定讨不到好处,树敌太多,恩怨不分,很容易被人利用,没有好果子吃。 在宫中那样谨慎的地儿,七公主却养成了这样的脾气,还真是奇葩一个。 眼看着七公主就要闹腾起来了,今儿个请的人不少,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四福晋立即上前和五公主一块劝说,好不容易才将她哄进去了。 四阿哥脸色铁青,扫了众人一眼后,落在十三阿哥 脸上时,稍稍缓和了一些,笑着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一块进去了。 十四阿哥胤禵撇了撇嘴,对身边的讷尔苏道:“瞧见了吧,在我四哥眼里,十三可比我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亲多了,怪不得七姐姐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靳水月在他们背后翻了翻白眼,十四这厮从小在四阿哥面前就嚣张,没有一点儿敬重兄长之心,四阿哥不待见他也是人之常情,他倒是不满起来了。 讷尔苏连忙赔笑,圆滚滚的脸上满是憨厚之色,看得他们身后的靳水月都忍不住低笑起来。 “呵呵……。”仿佛听到了靳水月的笑声,讷尔苏回过头来冲着她笑了笑,本就小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儿。 讷尔苏是平郡王的嫡子,未来是要继承平郡王爵位的。 平郡王一脉的先祖岳托是先帝福临的堂兄,当初也算是大清的功臣,所以平郡王是世袭罔替的,这讷尔苏便是继承人,按照辈分,他应该叫这些皇子为叔叔了。 讷尔苏是去年进宫和皇子们一块进学的,今年虚岁八岁,与比他大了两岁的十四阿哥走的很近,靳水月也时常见到他,只觉得这孩子进宫一年后似乎又圆了一圈。 打从他进宫后,靳水月顿时将清宫第一胖的名号让了出来,如果说现在的她因为长大了一些,个子窜的更快,不再圆滚滚的了,只能算个小包子,那么完全横向发展的讷尔苏就是个胖冬瓜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前是小胖子,所以惺惺相惜的缘故,靳水月看着讷尔苏倒是顺眼。 “讷尔苏,许久不见,我怎么觉着水月都比你高出半个头了?”十公主往前蹦了两步,笑眯眯的说道。 讷尔苏闻言白乎乎的圆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停下脚步道:“额……额娘说了……女儿家小时候长得快,所以……。” 靳水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肯定郁闷了,因为他比靳水月大了一岁,可若是比身高,靳水月的确比他高了不止一点点。 “所以什么?乖,告诉你十姑姑。”十公主见他支支吾吾的,愈发觉得好玩。 在靳水月看来,讷尔苏这孩子就是老实了些,被人一打趣就脸红,一着急说话都不顺畅了,靳水月看他这样有些不忍心,也不让十公主再打趣他了,和八公主很有默契的拉着十公主走了。 今儿个的四皇子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好不热闹。 除了宫里面来 的这些和四阿哥关系比较亲近的皇弟、皇妹们,已经成家立业的皇子们都带着福晋前来贺喜了,就连太子胤礽都带着太子妃来了,虽然来得较晚一些,却也让前来贺喜的一众官员们喜不自禁了,纷纷上前搭话。 前院热闹非凡,王府后院之中,女眷们也不遑多让,众多命妇们饮着香甜的玫瑰露,交谈甚欢。 靳水月和几位公主同坐一桌,席间,七公主总是用不善的目光瞪着她,她看都懒得看,该吃吃,该喝喝,只是那玫瑰露,是不敢碰的,喝着大约和玫瑰甜水差不多,实际上是玫瑰花泡的酒,后劲大着呢。 不多时,四福晋便带着侍妾宋氏来这边敬酒了,毕竟都是公主们,怠慢不得。 宋氏拉着七公主的手说了许多夸赞的话,听的一旁的靳水月和十公主两个人直吐舌头。 四福晋倒是个个夸赞了一番,让她们多吃些,才和旁的福晋们说话去了。 宋氏又和七公主低语了几句,才笑眯眯的走了。 “靳小三……你今儿个是故意送我那药油,想看我出丑是吧?”宋氏才走,七公主便重重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沉声喝道。 靳水月原本还和十公主低语着,说着今儿个回去途中想往城中绕一圈瞧瞧京中热闹景象,不想七公主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39.第39章 噩耗 靳水月不知道该说七公主愚蠢还是说太快人快语了,此地是能说这样话的地儿吗? 不过,七公主脾气虽然冲,但也是因人而论的,起码靳水月就没见过皇帝和太后在场时,七公主胡闹过,对于这样的刁蛮妹子,怕也只有死死将她压下去,她才不敢来找麻烦了。 “公主说什么,水月不明白。”靳水月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说道。 “你少装,当本公主好糊弄是吧。”七公主见靳水月不承认,还很无辜的看着她,气得不成,一把就将手里的酒杯抛了过来。 靳水月没有料到她这边有大胆,立即往后偏了一下,酒杯落到了桌上,酒水都泼出来了,溅了靳水月一身,又滚落到地上碎了,连靳水月身边的十公主和八公主都遭了无妄之灾,身上也溅了一点点酒水。 “七妹妹,你……。”五公主知道她家妹妹一旦脾气上来了,在额娘面前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的,经常让奴才们遭罪,上次就因为一个宫女伺候不当,泼了人家一身汤水,可她们对面的可不是宫女啊。 要知道……压制对手的最佳方法,可不是当众闹腾,妹妹想赶靳水月出宫,她也没有异议,为了她们的未来,她甚至会帮忙,可当众这般不饶人,的确是太蠢了,只能适得其反。 “七姐姐,你太过分了。”八公主一向好脾气,就如敏妃一样,不喜争斗,也不会和人红脸,如今也被气的不成。 “姐姐和她啰嗦作甚,还回去便是了,一味让着她,她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了。”十公主不由分说,抓起八公主面前的酒杯就往七公主身上砸去,一砸一个准儿。 八公主原本是要阻挡的,靳水月却不着痕迹的拉了她一下。 靳水月知道十公主是个彪悍的妹子,可敏妃太温和,所以十公主耳濡目染,稍稍长大后斯文乖巧很多,但被惹毛了也是什么都敢做的。 七公主如此嚣张跋扈,也是时候给她点教训了。 “你敢泼我。”七公主满脸都是酒水,气的浑身发抖,便抓起了一旁的酒壶。 五公主不想妹妹闹下去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自己也被酒水洒到了手上。 “放手,我要教训她们。”七公主喝道。 这边公主们大打出手,早已引得四周的人侧目,到了这个份上,自有人来劝阻。 “几位妹妹息怒,这是怎么了?”四福晋一脸急色冲了过来。 隔壁的七福晋和八福晋也来拉住了她们。 这毕竟是在四阿哥府上,四福晋说什么都要维护四阿哥一母同胞的妹妹,问起缘由后就开始袒护她,要靳水月向七公主赔不是。 靳水月当然不肯了,她们这是欺负她身份低微,故意要拿她出气,她如今也不好和她们吵闹,有时候对于孩子来说无声的反抗远比吵闹好,便揉着眼睛低头小声抽泣起来。 “凭什么要水月道歉,你们这是欺负人。”十公主大声吼道。 虽然靳水月受宠,她有时候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吃味,可一同生活了几年,有时候她闯祸都是靳水月帮她遮掩,两人的年纪相当,一块吃住,一块瞎闹,革命友谊相当不错,见有人欺负她,自然不肯。 “怎么?这事儿是七姐姐挑起的,四嫂却口口声声说咱们水月错了,简直不讲理,我们不认错,要认错也应该是七姐姐,要闹便闹,别以为我们从前让着你就是怕你。”八公主也生气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说出这般硬气的话来。 靳水月都想给八公主鼓掌叫好了,女儿家性子沉静,温柔如水是好事,可太过温吞反而会吃亏。 “不过是姐妹之间闹着玩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酒水沾湿了衣裳,可别着凉了,四弟妹,先带公主们去更衣吧。”太子妃在一旁看了许久了,这才上来打圆场。 七公主原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又不敢得罪太子妃,狠狠的瞪了靳水月和两位妹妹一眼,才由宋氏扶着下去了。 靳水月微微蹙眉,方才她就怀疑是宋氏和七公主说了什么,如今见二人又都到了一块,自然很警惕。 “等回宫我非得好好告她一状不可。”十公主瞪了回去,对身边的姐姐和靳水月说道。 八公主估计是气急了,难得没有劝说妹妹要以和为贵。 王府之中并没有靳水月和十公主能穿的衣裳,毕竟她们还太小了,最后还是四福晋趁着她们梳洗时,派了奴才进宫拿的。 四阿哥府上离宫中比畅春园近一些,两人在屋子里披着大衣赏,等了好久才换上自个的衣裳。 而外头的宴饮早已结束了,该离去的人几乎都离去了,剩下的都是和四阿哥极为亲近的人。 几位妹妹闹腾的事儿,四阿哥也知晓了,当即说了众人几句,有些严厉。 靳水月没敢还嘴,低着头给十公主使了个眼色,十公主撅了撅嘴,也不敢说什么了。 “四哥,怎么连你也帮着她们,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七公主跺了跺脚,十分不满的说道。 四阿哥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冷意,这会子她倒是知道他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了,平日里可从未给过他这个哥哥脸面,不过……他也懒得和自己的幼妹计较,轻轻挥了挥手道:“好了,都回畅春园去吧,出来一日,你们也都累了。” “我不回去,除非让靳水月给我下跪赔礼。”七公主气鼓鼓的喊道,她今儿个被人当众破了酒水,丢脸丢到家了,让她日后把脸往哪儿搁? 她虽然现在恨不得将十公主揍一顿,因为是十公主动的手,可更恨靳水月,因为她,十公主连自己这个姐姐都不放在眼里,她自然无法忍受。 “凭什么?七姐姐你也太过分了,这事儿本是七姐姐的错儿,要道歉也应该是你。”十三阿哥立即涨红脸,十分激动的说道。 四阿哥一直都不太喜欢嚣张跋扈又蛮不讲理的幼妹,相比之下,五公主就好太多了,他现在真是懒得理她,沉声道:“好,那你就不必回去了,蓉希,给七妹妹准备一间厢房,打从今儿个起,她就住在咱们王府了。” “四哥,怎么连你也护着这个臭丫头。”七公主跺脚喝道。 四阿哥才懒得管这些小孩之间的事儿,不过在他眼里,靳水月还小,七公主却因为种种小事与之较真,实在是让他失望,他不耐烦管,转身便欲出去。 七公主见四阿哥都不维护她,便指着靳水月道:“你等着,回宫我就让皇阿玛将你赶出去,你这样的身份根本不配和咱们这些公主在一块。” “是,水月知道了,回宫就请皇上让水月出宫。”靳水月小脸上有着怒气,再也不似平常那般在七公主面前小心翼翼的,她是忍无可忍了。 “你……不过是个破落户的女儿,竟然敢在本公主面前回嘴。”七公主瞪大眼睛道。 “回禀公主,靳家不是破落户,臣女的祖父如今依旧在治理黄河,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他是有功之臣。”靳水月无法忍受旁人侮辱她的家族,那是她在这世上的根,是她要守护的东西。 尚未走出去的四阿哥听到此处微微顿住了脚步,忍不住回过身来。 “什么?”七公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有些错愕道:“怎么?你还不知道你祖父已经死了吗?” 靳水月听了七公主的话顿时愣住了,不过只是片刻她就回过神 来,看着七公主道:“水月知道,公主一直不喜欢水月,这不碍事,水月会尽己所能不出现在公主面前,这样公主就不会觉得心里发堵了,但是有些话是不能胡说的,请不要诅咒我的祖父。” 七公主顿时明白了,靳水月根本不知道她的祖父死了,可是前几日,她明明听到宋氏说靳水月的祖父死了,她也派人查过了,正因为如此,她觉得靳家没落了,靳水月没有靠山了,从前皇阿玛对靳水月好,那也是因为靳辅,靳辅都没有了,靳水月就是无根的浮萍,她才敢欺负靳水月,才想将其赶出宫去,不让她抢了自己的风头,得太后喜爱,如今看来,事儿远比她知道的有趣多了嘛。 “靳水月,本公主告诉你,你祖父在去年冬月就过世了,死在了任上,在黄河边,到如今已经七八个月了,你竟然不知道,还真是可怜呢。”七公主笑眯眯的说道,很满意看着靳水月瞬间变了脸,摇摇欲坠的样子。 “不可能,你骗我。”靳水月犹如雷击,猛的转过身拉着芸娘的手道:“芸娘,你告诉我,她骗我的,你说过的,祖父再过两个月就回来了,你说过的。” 靳水月死死的拉住芸娘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浑身都在发抖,然而,芸娘脸上的泪水却让她的世界轰然倒塌了。 “郡君,对不起……是奴婢骗了您,奴婢知道老太爷对您来说有多重要,您每日都要提起老太爷,时常询问老太爷是否安好,奴婢怕您难以接受,所以不敢说,这也是太后娘娘的吩咐。”芸娘泣声说道。 “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祖父说过了……快则一两年,迟则三五年,他就会回来了,他就会到宫里接我,他说过,让我等他的,不可能的,祖父从不会骗我,是你们……是你们骗我的,你们嫉妒我得到太后的宠爱……。”靳水月说着说着便泪如雨下。 【亲们,朵朵已经通知过了,文上个星期修改过了,所以之前看的亲们会觉得有点奇怪,有不解的地方请看看前面或留言,谢谢大家。】 ☆、40.第40章 四阿哥的承诺 芸娘在一旁却听得触目惊心,这话……她从未对她家郡君提起过,她记得……这是当初老太爷离京时抱着才满百日的郡君说的,那时候,只有她伺候在身旁,她家郡君竟然记得,才满百日的孩子竟然记得这个,这不可能啊,不过她瞬间将自己的疑惑和震惊都压了下去,必须赶紧安慰眼前几乎失控的郡君才好。 “水月,你别难过,这件事儿我们根本不知道,肯定是七姐姐骗你的。”十公主连忙安慰道,她的确不知道,八公主也未听说过此事,也安慰了靳水月几句。 靳水月闻言稍稍定了心神,可当她瞧见十三阿哥撇过头时,心里原本升起的这一点希望都破碎了。 “十三阿哥,你从没有骗过我,你告诉我,我祖父他到底怎么了?”靳水月上前问道,满是水汽的大眼中有着浓浓的希冀。 “水月……七姐姐说的是真的。”十三阿哥不忍心看到这个自己一直当妹妹疼爱的女孩儿伤心流泪,但却不能骗她。 大臣卒了,又是极为重要的大臣,他们这些皇子当然是知晓的,可当时皇阿玛亲自下旨不许他们告诉靳水月,他们自然不会多言,而知道的嫔妃们,太后也下了严旨,怎知今日却被七公主给说了出来,实在是让人懊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祖父不会骗我,不会的……”靳水月摇摇欲坠,心如刀割,耳朵里面全是嗡鸣声,旁人的安慰和劝说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的祖父……怎么会……怎么会死了?怎么就死了? 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 靳水月完全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祖父那慈祥的笑容日日都会出现在她面前,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给她温暖,全心全意爱护着她的人,是唯一一个把她当做至宝捧在了手心的人。 因为祖父,她从噩梦之中醒来,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接受了这个世界,她在宫中这么乖巧,这样讨好身边的人,为的就是不给靳家不给祖父添麻烦,甚至觉得自己乖巧可爱讨人喜欢,皇帝就会把祖父早一些传召回京了。 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祖父那日说的话似乎还在她耳边回响。 可她亲爱的祖父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盼了整整五年,盼到头却盼来了祖父的死讯。 去年十一月……如今已快到七个月了,祖父已逝去这么久了,她身为他最疼爱的孙女,竟然没有去祖父灵前拜谒,竟然没有送他最后一程,靳水 月心痛欲裂,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的祖父,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眷恋和依靠的人,没有了! 老天爷是何其的残忍,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却又让她失去了至亲之人,连他最后一面她都没有见到,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难道让她瞬间失去前世的所有还不够折磨她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连她的祖父也要夺走? 靳水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郡君。”芸娘一直盯着自家小姐,她知道小姐比普通孩子要成熟懂事一些,却没有料到她会悲伤到这样的地步。 芸娘一声惊叫自然吓到了众人,而十三阿哥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正在往下倒的靳水月。 “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来。”四福晋见靳水月晕过去了,脸色大变,立即让人传太医过来。 屋内乱作一团,十三阿哥抱起靳水月小小的身子在四福晋指引下往后堂飞快跑去。 待靳水月醒来时,是半刻钟之后了,只是她却蜷缩在了薄被之中,任凭旁人如何劝说也无动于衷。 十三阿哥急得不成,虽然他平日里常常捉弄靳水月,却也将她当亲妹妹一般疼爱,便对四阿哥道:“四哥,这样下去可不成,您快想想法子。” 他一着急,当然要求他家四哥了,在十三心里,他家四哥是无所不能的。 四阿哥轻轻颔首,对屋内众人道:“你们先出去,我劝劝她。” 四福晋闻言怔了怔,她家四爷教训人倒是一套一套的,劝说旁人,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宋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却也不敢留下,包括几位公主,都退了出去。 看着蜷缩在被褥之中的小不点,四阿哥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说……从前救她,是为了笼络靳辅,那么如今倒是因为他心中的那一点点不忍和感动了。 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如此重情义,真是像极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养母孝懿皇后过世,等他从畅春园赶回宫时,养母已经死在了皇阿玛的怀里,那时候,他也是如同靳水月这般无法相信,无法接受,如同她这般承受不了,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直到今日,他最悔恨的事儿便是没有亲自在她身边送她最后一程,他都还记得那个早晨和她道别时的情景。 她对他说:“胤禛,乖孩子,额娘 身子好着呢,你去畅春园和你的兄弟们练习骑射去,那儿凉快,下午回来陪额娘用膳。” 他天真的以为她身子骨还好着,只是虚弱了一些,他天真的以为,他若是比赢了骑射,她会开心,可等她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皇阿玛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他握住她的手,还有一丝丝余温,可她永远回不来了。 “小丫头,当初我养母去世时,我也是这般难过的,半年都提不起精神,以至于被人算计,险些丢了性命,你如今受太后喜爱,便是众矢之的,我知道你比普通的孩子聪明许多,若是不想被人欺负,便打起精神来。”四阿哥觉得自己是最不会劝人的,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极限了。 靳水月闻言浑身一震,猛的掀开被子看着四阿哥道:“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受太后喜爱,太多人不喜欢我,才害了祖父,是不是?” 四阿哥闻言呆了呆,当真没有料到她一个虚岁尚不到七岁的小丫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随即低声道:“你想多了,你祖父是劳累过度,疾病缠身,不治身亡的,皇阿玛派人查过了,也很悲痛,给了你们靳家正四品的骑都尉世职,世袭罔替,也封你做了郡君。” “皇上为什么不早点讲祖父传召回京?祖父他年老了,当初因为我生病,抱着我在太医院外冒着风雪跪了两个时辰,就落下了咳喘的病根,一直不见好,不能过度操劳,世职又如何,郡君又如何?换不回祖父的性命了。”靳水月捂着嘴哭了起来。 人都死了,册封有什么用?她还以为自己成为郡君,是因为她乖巧懂事,受太后喜爱的的缘故,不曾想确是祖父拿命换来的,她不要这样的恩宠,她不要这样的地位,太后的恩宠,她通通都可以不要,她只想祖父回来。 四阿哥听了她的话,脸色都变了,也不觉得自己是和小丫头说话了,当即一脸严肃道:“这样的话让旁人听了便是藐视君王,死罪!你祖父年迈还要上任,何尝不是为了靳家?当初靳家的情形你知道,那是任人践踏的,他别无选择,我实话告诉你,你祖父死后,靳家一落千丈,你大伯父性子直,前些日子又出了事丢了官职,你父亲母亲虽有银子帮忙打点,却苦无门路,你若是还记得你祖父对你的好,就该帮他挑起靳家的大梁,皇祖母疼爱你,皇阿玛对你心有愧疚,你若是懂得利用,便能保靳家富贵长存,若是一味伤心不能自拔,那你很快被送出宫,靳家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靳水月闻言呆呆的看着四阿哥那张严肃而冷冽的脸,半晌没有 说一个字来。 四阿哥见她这样看着自己,自嘲一笑道:“你是比旁的孩子聪明伶俐,却还是一个孩子,我和你说这些作甚,你只需乖乖陪着皇祖母便是,到时候我帮你照顾家人,这样好了,等两年后,你大伯父和父亲丁忧三年之期一到,我就帮你大伯父官复原职,可好?” “真的?”靳水月进宫几年,时常碰到四阿哥,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好心人,没有利益,他会白白帮忙吗? “本阿哥页也是一言九鼎之人,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四阿哥忍不住在她头上轻轻敲了敲道:“好了,别难过了,不然胤祥他们该担心了。” 靳水月闻言揉了揉哭红的鼻子,起身下床穿了鞋就往外走去。 四阿哥顿时觉得自己多嘴了,不过是个小丫头,哄哄便是了,他偏偏大费周章,真是愚蠢。 其实靳水月心里难受的要死,可四阿哥的话却点醒了她,祖父为什么年迈还要上任,还不是为了靳家,她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帮助家族东山再起,她当然不能放弃,她要为祖父照顾好靳家,守护好靳家,一定要。 “水月,你没事了,没事就好。”靳水月才出去,十三阿哥就上前拉住了靳水月的手,长长松了一口气道。 “水月,你别难过了,我以后都不会和你抢东西了。”十公主红着眼睛说道。 ☆、41.第41章 德妃被罚 “天快黑了,只有咱们没有走,再不回去额娘要担心了,有什么咱们会去再说。”八公主拉着靳水月的手,低声说道。 靳水月听了他们的话,心中暖洋洋的,流着泪和他们一块回去了。 她今日晕了,又耽搁了这么久,他们兄妹三人却一直等着她,这般关心她,如何不叫她感动。 祖父的死,对靳水月打击很大,虽然她已经苏醒过来了,可回畅春园之后却病了,高烧了几日才退了下来,可吓坏了敏妃,太后还特意招了水月生母胡氏进宫陪伴了她一日。 但靳水月始终记得四阿哥在那日自己苏醒过来时和她说的话。 她要把这悲伤化作力量,不仅自己在这时代活得美好灿烂,还要照顾好靳家上下,也不枉费祖父为了家族做出这样的牺牲,这样祖父在天有灵才会感到安慰。 畅春园凝春堂时太后的住处,她这几日一直因为靳水月发热昏昏沉沉说胡话而担心,今儿个得知她退了热,才放下心来。 “水桃,哀家吩咐你查的事儿你查清楚了吗?”太后看着身边的袁嬷嬷问道。 “启禀太后,已然查清楚了,是七公主从四阿哥的侍妾宋氏那儿听说郡君祖父亡故的事儿,便在郡君面前提起,也不知公主是不是故意提起的,不过……七公主很不喜欢郡君,还说要将她赶出宫去。”袁嬷嬷低声说道。 “哀家竟不知这宫内竟然是她一个女儿家说了算,哀家平日里瞧着她欺负水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皆因她是公主,哀家再疼水月,七公主也是哀家的孙女,这才不想计较,不曾想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这般多,这般嚣张跋扈,还当众泼酒水给水月,哼……她是孩子,哀家不和她计较,养不教……自然是德妃的过错,她将哀家的孙女样岔了,哀家自然不不罚,去……将德妃叫来凝春堂。”太后一脸怒气的说道。 “是。”袁嬷嬷不敢迟疑,立即应了一声,派了个小太监去请德妃了。 而此刻,靳水月正在瑞景轩后院的屋里躺着,如今正是夏日炎炎,但屋里却极为凉快,不仅因为畅春园天气要清凉许多,也是因为放了冰降暑的缘故。 昏昏沉沉几日,靳水月浑身都酸软无力,睁开眼睛后看着床边脚踏上坐着的芸娘,声音有些嘶哑道:“母亲呢?” “郡君醒了,二夫人已经回去了。”芸娘连忙回道,立即起身倒水。 靳水月正好口渴了,接连喝了两杯,由芸娘伺 候着喝了一碗清粥,便要起身。 “郡君再歇息一会吧,天色尚早。”芸娘有些心疼的说道。 这可是她奶大的孩子,是她一天天看着长大的,从前白白胖胖的,虽然稍稍大了些抽条了,可依旧圆润,可如今只是病了这么几日,一下子就清减下去了,从前还圆润的脸儿都露出尖下巴来了,可心疼死她了。 靳水月却强撑着起身了,虽然身子发软,但是她不想再这么继续睡下去了,这几日,她昏昏沉沉的,做了许多梦,不仅梦到了祖父,还梦到了前世的亲人,可梦终究有醒来的时候,她必须坚强的面对这一切。 唯一让她很沮丧的是……祖父并未葬在京中,灵柩被送回了山东老家安葬了,她如今想去祭拜祖父都不成,而宫中又不许人私自拜祭,让她格外揪心,便想着找个机会回一趟靳家,在祖父的灵位面前磕头上香。 而太后和敏妃这几日都很担心她,不仅给她请了最好的御医,还让母亲进宫陪伴她,她如今好转了,自然要去谢恩。 或许是血浓于水的缘故,或许是她真的感受到了胡氏对她的爱,所以母亲的怀抱的确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你这孩子,高热才退下去,怎么就出来了。”敏妃正在和两个女儿说话,就见靳水月进来了,立即将她搂到怀里,有些着急的说道。 “娘娘别担心,太医说我没事了,您摸摸,不烧了,瞧瞧我是不是精神了。”靳水月从敏妃怀里站起身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宫里头的人,是没有资格为任何一件事儿在人前悲伤太久的,母亲昨儿个在她耳边交代的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母亲说了……她若是想安安稳稳等到出宫那一日,便要笑,人前人后都要笑。 “的确精神了许多,本宫前两日见你那样儿都吓到了。”敏妃心有余悸道。 靳水月知道敏妃说的是什么,这宫里面因为一场病夭折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有时候根本分不清是天灾还是人祸。 “回屋歇着吧。”敏妃看着她,柔声说道。 八公主和十公主也劝说靳水月回屋去,靳水月却还想去太后宫里瞧瞧,刚刚准备开口,便见敏妃身边的首领太监于尽忠急匆匆进来,低声禀道:“启禀娘娘,太后娘娘传德妃娘娘去了凝春堂,没有让人进屋,而是……而是让德妃娘娘跪在了寝殿外头的院子里。” 靳水月听了小脸上满是错愕之色,她知道太后娘娘很喜欢她, 对她不错,但这种喜爱是建立在不触犯皇权利益之上的,她和太非亲非故,太后能这般对她,已经不错了,她不会奢求更多。 太后首先要想到的是太后和皇帝的关系,想到的是她的尊荣和皇帝的尊荣,毕竟她只是继母,并非生母,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些微妙的。 可太后今儿个为了她竟然责罚了德妃,如何不让她大惊失色,这万一皇帝因此不满,那是要伤及母子情分的。 “什么?”敏妃闻言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下意识看了靳水月一眼,想说什么,但到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敏娘娘,水月想去瞧瞧太后娘娘。”靳水月娇声说道。 “去吧,水月……你现在身子好了,太后娘娘看见了肯定开心,也不会责怪德妃了,你记住了……即便太后娘娘不高兴,你也得哄她高兴,让她不再为难德妃,明白吗?你年纪太小,在宫中树敌太多的话,最后吃亏的反而是你,只有以和为贵,才是对你最好的,你还小,不懂这些,听敏娘娘的没错。”敏妃看着靳水月,柔声叮嘱道。 “是,水月记住了。”靳水月柔声点头,带着芸娘等人往凝春堂去了。 凝春堂寝殿外头,德妃正冒着烈日跪在青砖地上,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受过这样的屈辱了。 记忆中还是……在她当初受宠后生了四阿哥不久,因为孩子被抱给孝懿皇后抚养了,她心痛难耐,忍不住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便被还是皇贵妃的孝懿皇后责罚,跪的也是青砖地,那感觉,这么多年来她都快忘记了,可太后却让她记起了当初的屈辱,就为了那个和皇家非亲非故的孩子,如今已身为四妃之一的她又遭受到了这样的折辱,成为了整个后宫之人的笑柄。 “额娘……额娘……。” 就在德妃膝盖疼得受不了,额头上也汗水直流时,身后传来了两个女儿的呼喊声。 看着飞奔而来的两个女儿,德妃眉头紧蹙,低声喝道:“你们来做什么,都给我回去,晴萱,带着妹妹回去,不能惹怒太后娘娘,快啊!” 五公主闻言拉住了七公主,眼中含着泪水道:“额娘说的不错,七妹妹我们先回去吧。” 七公主却甩开了姐姐的手,跪倒在地上,扑到了德妃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额娘,都是女儿不乖,害额娘受累了,都是女儿不好,太后娘娘要罚跪,也是女儿跪,和额娘无关的。” 敏妃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道:“好孩子,知道错了就好,一会去给你皇祖母认错去。” “是,女儿知道了,都是女儿不好。”七公主含泪道。 德妃见此轻轻颔首,她的女儿是个什么脾性,她自个知道,虽然是嚣张跋扈了些,可谁没有年幼不懂事的时候呢? 再说她女儿是公主,身份高贵,那是老天爷注定好了的,即便跋扈了一些又如何?日后出嫁去婆家,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身为公主就该有公主的威严,难不成在一个大臣之女面前也要委曲求全吗? 德妃不认为自己的女儿欺负靳水月是什么大错,她出身不高,在宫中举步维艰,小心翼翼的周全,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而她的女儿们身为公主,是皇帝的女儿,高贵无比,若再像她一样小心翼翼的过活,也是在太可怜了,所以她才纵容了一些,自然……小女儿都虚岁十二了,行事没有轻重,欠考虑,若再没有个约束也是不成的,只是她身为母亲,自然觉得自家女儿是最好的。 德妃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日后出嫁受欺负,所以十分满意女儿如今的样子,而且女儿对至亲之人最重情义,对她这亲额娘,对自己的姐姐弟弟好得很,至于旁人……无关紧要,她倒是不在意。 靳水月一进太后的后院,瞧见的便是她们母女抱在一起流泪的场景,微微怔了怔,才准备上前行礼。 五公主见靳水月过来了,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到自家妹妹在额娘怀里带着哭腔道:“都是靳水月那个死丫头害了我们,我决不饶她。” ☆、42.第42章 袒护 靳水月原本还觉得这事儿闹的这样大,有些过了,她并不想和德妃一脉交恶,她跟着敏妃几年,骨子里也沾染上了敏妃的一些性情,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和宫里的人成为敌人,总想着安安稳稳的熬到她出宫,可事实却与她所愿背道而驰。 而有时候一味的退让,然而会让旁人变本加厉的害她,她不过是个孩子,就这般举步维艰,如今也该改变改变了。 与未来的国母交恶,绝非她所愿,可靳水月知道德妃是极好面子之人,打从德妃今儿个被太后罚跪在这凝春堂前时,自己和德妃之间就有解不开的疙瘩了。 “咳咳……。”五公主轻咳了一声,正在安慰小女儿的德妃轻轻抬起头,便看到了靳水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怨气和冷冽。 靳水月虽然是孩子的身子,却是大人的灵魂,她何尝没有感受到德妃的怨气,上前轻轻福了福身道:“德妃娘娘万福金安,二位公主万福金安。” 七公主转过头看到靳水月,破天荒的没有说难听的话,也没有冲过来大吼大骂,依旧紧紧抱住了德妃,窝在她怀里低声哭泣。 太后早已被外头的哭声吵得有些烦闷了,放下了手里的佛经出来时,竟然瞧见靳水月在外头,见她病了几日小脸儿尖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顿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大热天的,你的手这样冰,定是未好全,怎么就出来了。” “水月想太后娘娘了。”靳水月紧紧抱着太后的腰,甜甜的说道。 太后闻言眉开眼笑,觉得自己没有白白疼爱着丫头一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了,外头天热,进屋去吧。” 太后这话听在德妃和两位公主耳朵里却让她们觉得刺耳,因为德妃已经在这儿跪了近一个时辰了,两位公主也站了好一会,太后可没有丝毫心软啊。 太后不是不知道自己对靳水月这样好会招来旁人的嫉妒,但是却没有料到事儿会发展到今日这样的地步,她也该管管了,否则她对靳水月的好,就是害了她。 靳水月也被太后这几句话说的有些心惊胆战的,这不是让德妃她们愈发记恨她吗? 可是靳水月才想着,就听太后对德妃道:“今儿个哀家只是给你提个醒儿,往后你便知道如何教导你的孩子们,七公主若再如此胡闹……哀家便代为管教。” “是,都是臣妾的错,请太后娘娘赐罪。”德妃颤声说道。 “不 过是孩子之间小打小闹,原本不是什么错儿,可哀家让人查了,七公主不仅欺负水月,在自家姐妹们面前也刁蛮得紧,德妃,哀家年纪大了,留水月在身边不过是想就个伴儿,不曾想你们一个个如此多心,她是大臣之女,和咱们皇家没有半点儿瓜葛,哀家的确不必费心,这般宠着你们一个个都瞧不顺眼,不若就让七公主日后留在哀家身边,哀家好好教导,疼得也是自家孙女,这样宫内宫外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了,你看可好?”太后见七公主虽然跪在德妃身边,但满眼都是倔强的看着自己,心里就有些生气,说话也丝毫不客气了。 就在此事,外头却有小太监通传,说皇帝到了。 太后一抬眼就见皇帝已经快到她们跟前了,来的可真是快,不知道是对她这个皇额娘效忠,还是心疼他的妾室和女儿。 “皇额娘别生气。”皇帝快步走了进来,行了礼后低声劝道。 “皇帝……你来说说……哀家不过是看这孩子有缘,想留在身边几年陪陪哀家,这也有错吗?为何好好的就出了这样的事儿?险些病死。若皇帝也觉得哀家宠爱一个外人错了,那么哀家即刻派人将她送回靳府去,只可怜了靳辅,一把年纪了,还冒着朝野上下的质疑和压力前往黄河治水,现在水患是平息了,他却因为劳累过度病死在了黄河大堤上,最后得到了什么?哀家不过是想将他的孙女多留几年也闹得宫内沸沸扬扬的,哀家也累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人送出去吧。”太后本就打发了人去请皇帝,此刻见她来了,自然免不得发泄一番,但却将分寸拿捏的很好,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当然也不能想说什么,便是什么,虽然他们母子关系十分好,可再好也经不起嫌隙滋生啊。 靳水月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响,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要让她出宫吗?她心中实在是太期望能够出宫了,不想和这些人折腾了,她累了。 七公主也不笨,见太后真生气了,加之自家额娘又使劲儿捏了自己的手一下,立即回过神来,跪在地上泣声道:“皇祖母,皇阿玛,这次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懂事,害的水月妹妹生了病,女儿错了,日后再也不敢和人较长短了,再也不敢生事了。” “皇上……晴婉毕竟少不更事,并不是存心的,还请太后娘娘和皇上责罚,臣妾身为额娘,管教不当,甘愿领罪。”德妃也连忙说道。 “皇祖母,皇阿玛,女儿也有错,女儿明知七妹妹是个急脾气,却没能阻拦她,是女儿的错,可是……七妹妹也是无心 的,都是四哥府上的那个宋氏嘴碎,将水月祖父身亡的事儿说与了七妹妹听,七妹妹才无意提起的,她并不知水月不知情,加之妹妹年少,一吵起来就情急,并不是存心要和水月过不去,皇祖母和皇阿玛若是要怪,就怪晴萱没有约束好妹妹,晴萱愿意受任何责罚。”五公主泣声说道,泪水侵湿了娇俏的脸蛋儿,看着实在是楚楚可怜。 靳水月听了这母女三人的辩驳,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皇帝再怎么着,都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外人而责罚他的爱妾和女儿们,甚至在皇帝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吧,身为上位者,他在乎的人何其少,更何况她靳水月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不值得费任何心思。 而五公主……真是聪慧,从前她还小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压制三阿哥,维护了四阿哥,那时候靳水月就知道她是个厉害角色,如今见她将事儿都推到了宋氏身上,心中便对她警惕起来了。 靳水月越是这般看得透,就越觉得太后对自己的维护难能可贵了,忍不住又紧了紧握住太后掌心的小手。 太后在这宫中几十年了,什么看不透,她当然知道皇帝是不会为了靳水月责罚他的女儿们,便趁着皇帝未开口之前低声道:“一个小小的侍妾竟然敢搬弄是非,愚弄公主,连累德妃被哀家无辜责罚,真是罪无可赦,皇帝,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为我皇家之人,让四阿哥好好处置了吧。” “皇额娘说的是,晴婉这孩子一向孝顺又乖巧,虽然任性了一些,心地却不坏,都是有人挑唆才会如此的,朕会让四阿哥好好处置那宋氏,至于小水月……此番受惊了,朕一会让梁九功送好玩的来给你。”皇帝说着还轻轻揉了揉靳水月的头,又对太后笑道:“皇额娘喜静,难得愿意让人陪着,也是这丫头的福气,是靳家人的福气,还是让她留在宫里吧,否则八公主和十公主也会不依了。” 太后闻言,轻轻颔首道:“皇帝有心了,哀家好几日没有见着皇帝了,天热,哀家瞧着你双目赤红,必定是内热了,前两日水月这丫头派人去弄了不少荷叶回来冰镇着,哀家今儿亲手煮了莲叶羹,皇帝喝一些降降暑气吧。” “是,皇额娘做的吃食自是一绝,朕有口福了,多谢皇额娘。”皇帝笑着说道,见太后不再生气,心里也安心了一些。 “德妃母女也进来用一些吧。”太后回头看着德妃她们笑道。 靳水月见太后笑的坦然,心中还是佩服的,太后不愧是太后啊,典型的甩了一巴掌然后再给一颗糖,也算抚 慰了众人。 而所谓的莲叶根本不是靳水月派人弄回来的,而是太后自己让人去取的,太后如此说,无非是想让靳水月在皇帝面前留下好印象,她一时间十分感动,端着莲叶羹忍不住热泪盈眶,却低着头不敢让人瞧见。 一碗温热的莲叶羹,让靳水月的心也暖了起来,默默将羹汤吃下去,一滴都不曾剩下。 用完莲叶羹,皇帝便带着德妃和两个公主离去了,估摸着是哄了太后高兴后,又得哄哄他的爱妾、爱女了,靳水月头一次觉得做皇帝也是不易的,先别说朝政上的事儿,就说今儿个吧,夹在几个女人之间左右为难,即便他身为天子也够他喝一壶的了,靳水月也明白太后为什么雷声大雨点小了,这也是为皇帝考虑吧。 靳水月第一次重新审视她面前这位看着慈爱而又善良的太后娘娘了,不过才看了几眼就被太后抱到了怀里。 宫里的风波看似被压下去了,一切回归平静,但四阿哥府里却爆发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格格宋氏正跪在地上,虽是夏日里,天热得很,但她却浑身发抖。 ☆、43.第43章 各怀鬼胎 “宋氏,当日我就警告过你,不得做出连累四爷和咱们皇子府的事儿来,你既然敢做,那就要承担后果,挑唆公主搬弄是非,真是罪无可赦,额娘传信过来了,给你一个了断,你自己选吧。”四福晋说到此对身边的贴身丫头春喜使了个眼色,春喜便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毒酒、匕首和白绫呈了上来。 “不……不是妾身的错,四爷,妾身没有挑唆公主啊,妾身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并不知这是宫中的忌讳,求四爷开恩,求福晋开恩。”宋莲心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图一时爽快,想给靳水月一点儿苦头,竟然害的她自个掉入深渊,即将命丧黄泉,她真的不甘心啊。 四阿哥闻言脸上阴晴不定,一旁的四福晋怕四阿哥心软,低声道:“四爷……皇阿玛既然下了旨,即便四爷舍不得宋格格,咱们也得照办,否则此时便会牵连到四爷。” 四福晋和宋氏早就不睦,如今能够除了宋氏,她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而且她也知道自个的夫君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更不会舍不得一个女人,只是故意如此说罢了。 “拖下去。”四阿哥果然没有一点儿心软,冷冽的脸上毫无表情,大手一挥,便让人把宋氏拖下去,毫不犹豫。 “四爷。”宋氏见此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两个奴才进来,就要将瘫软在地的宋氏给拖出去了,原本应该在屋里坐月子的李氏跌跌撞撞闯了进来,跪在地上娇声道:“四爷息怒,妾身有话要说。” 四阿哥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宠的女人,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特别是李氏才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身子还虚弱着,虽是夏日里,可尚在坐月子的女人吹了风也是会留下病根的,便轻轻挥手,示意屋内伺候梁九功将她扶起来,又命人关上了窗户。 李氏还以为四阿哥方才一番雷霆大怒,自己进来也会被呵斥,却见他如此心疼自己,美目中顿时有了惊喜之色,不过碍于四福晋在场,神色立即恢复了正常,轻轻福身道:“四爷,宋姐姐不能死,还请四爷开恩。” “她必死无疑,我身边绝不留心怀不轨之人,即便皇阿玛不下旨,我也容不下她。”四阿哥见她真是为宋氏求情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不耐烦之色,起身便欲离开。 他这些日子十分忙碌,而后宅之中却愈发不让他安宁,还得他费精神管这些事儿,实在是让他疲惫。 当初,养母孝懿皇后叮嘱过他,若他想一辈子碌碌无为做个 闲散王爷,那么长大之后便娶一屋子的福晋侍妾,最好显得荒诞无稽一些,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可若他不想庸碌一生,那么就必须约束好自己,女人是越少越好,这样才不会因为后宅之事让他费心,拖他后退。 养母的话,他一直谨记在心,他的抱负,他的不甘让他选择了后者。 在如今已成婚的皇子之中,他的妻妾一共三人,和老八相当,算是最少的,可府中还是烦心事不断,实在让他烦闷。 “四爷,宋姐姐有身孕了,杀不得啊。”眼看着四阿哥都要出门了,李氏上前拽住了四阿哥的手臂,双目含泪道。 “什么?”震惊的不是四阿哥,而是一旁的四福晋,她险些站立不稳撞到了身边的矮桌上。 “四爷。”李氏见四阿哥毫无反应,眼中还是冷冽一片,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家四爷不会是……连孩子都不顾了吧? “四爷,求四爷开恩,妾身该死,可妾身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原本倒在地上,浑身无力的宋氏终于有了一丝力气,挣扎着要爬到四阿哥身边求情。 四阿哥回头看着宋氏,眼中满是厌恶之色,并没有因为得知她有孕的消息,就有丝毫的怜悯。 “四爷……您难道连您的骨血都可以不顾,可以不要吗?妾身是有错,可稚子无辜,四爷您真的要这般无情吗?”宋氏被他看得心惊胆战,因害怕,浑身都在发抖。 “宋格格有孕,怎么不早说,来人,请太医。”四福晋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立即要吩咐奴才们去请太医。 “不必了,启禀福晋,一直未妾身安胎的张太医还在府上,宋姐姐有孕的事儿是今儿个一早才确定的,尚未来得及禀报四爷和福晋,此刻便让张太医来瞧瞧吧,若再去宫中请太医,会惹人非议的。”李氏连忙说道。 四阿哥听了宋氏的话,定定的看了她片刻,见李氏美丽的脸庞上没有丝毫异样,才转身回到了椅子上坐下,对梁九功道:“传太医。” “是。”梁九功闻言应了一声,立即去将侯在外头的张太医叫了进来。 “恭喜四爷,贺喜四爷,这位格格有身孕了。”张太医给宋氏把了脉后,笑着说道。 “四爷,既然宋格格有身孕了,还是上报宫里吧,要杀要留就看额娘和皇阿玛如何吩咐了。”四福晋看了看四阿哥,低声说道。 “由你决定便是,你身为福晋,不必事事问我。”四阿哥面无表情说 道,让人猜不到他心中到底如何想的,不过还不等她们说什么,他便起身离去了。 四福晋看着四阿哥离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委屈之色,虽然她的夫君沉默寡言,从未对她说过什么,即便在她屋里,都只是看书,可她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家夫君绝不甘于做一个富贵王爷一辈子,莫说是他,她心中何尝没有那些妄想呢? 可她竟然连小小的王府后院都管不好,他是生气了吧! 平心而论,四福晋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他们成婚几年了,他家四爷只纳了两个妾室,宋氏是德妃看上的,这个李氏是皇帝赐下的,她甚至觉得,若没有旁人插手,这王府后院只有她一个人而已,那才叫逍遥快活。 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一辈子只爱自己一个,相濡以沫到白头,可宋氏和李氏就像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把剑一样,刺得她遍体鳞伤,如今又因为这些女人不懂事,害的她家四爷都对她失望了,她这心里实在是难受,也没有给宋氏好脸色,瞪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四爷和福晋都走了,你也别跪着了,你是有身子的人,可别因此失了孩子,那才是得不偿失。”李氏轻轻伸出手,拽着宋氏,将她拉了起来,笑着说道。 “有没有身子,李妹妹不是一清二楚吗?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做什么?”宋氏看着李氏,一脸戒备的说道。 “呵呵……宋姐姐不必惊慌,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去我屋里吧,姐姐性子爽朗,快人快语,但言多必失,我此番好不容易救了你,你若是想死,可别连累了我,白费我一番心思不说,还要拉我陪葬,那王府可真的只剩下福晋一人耀武扬威了,你舍得吗?”李氏柔声笑道,原本因为生下孩子才几日,尚有些苍白的脸上却已浮现出红光了。 宋氏闻言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也知道隔墙有耳,便跟着李氏去了。 “姐姐坐。”到了屋里,李氏让左右伺候的丫鬟出去守着,才请宋氏坐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宋氏盯着李氏,冷声问道。 “救你。”李氏笑吟吟道:“我瞧着姐姐照顾我家小格格,很是尽心尽力,从未苛待,加之我不想这府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和福晋斗,于情于理都得救下你。” “可……若是被人发现这是谎言,到时候死的不止是我,即便你有儿子傍身,恐怕也难逃责罚。”宋氏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颤声说道。 “姐姐急什 么?瓜熟蒂落还有七八个月,在这期间,咱们有的是法子让这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滑胎’,咱们又不是真要弄个孩子出来,不过是保你一命而已,从今以后,宫里的事儿姐姐还是少掺和吧,免得连累自身,咱们只需一心一意盯着王府便是……若有朝一日我能成为福晋,姐姐和我就都有好日子过了。”李氏柔声说道,娇美的小脸上满是自得之意。 宋氏闻言怔了怔,定定的看了李氏好半响,才轻轻点了点头。 宋氏有身孕的事儿传到了宫中后,德妃便去求了皇帝。 在皇家,没有什么事儿比后嗣更重要,皇帝也赦免了宋氏,当靳水月听到此事后,也是一笑而过。 对于这些总是给自己找麻烦的人,靳水月也想好好教训一番,可现实是……她还不具备那个实力,只能隐藏好自己,先从一个小萝莉长到一个大萝莉再说。 不过经过此番教训,七公主再见到她时,虽然不理不睬,但再也不说难听的话了,几日后碰到进宫给德妃请安的宋氏,人家对她也客客气气的,仿佛从前的不愉快只是错觉。 靳水月知道,这不过是一时平静,可能得到这一时平静,也不错了。 ☆、44.第44章 靳家 一转眼,在畅春园便住了几个月,冬日的第一场大雪后,众人从畅春园搬回了紫禁城,回到了那个在靳水月眼中抬头只见巴掌大蓝天的地儿。 十一月十五,是祖父靳辅的忌日,经过靳水月几个月的努力,太后准许靳水月回靳府祭拜祖父,还允许她住上三日,这对于靳水月来说,真是莫大的恩宠了,要知道一开始她求太后时,太后虽然答应了,却要她当日去,当日归。 靳水月知道,不知不觉中,众人都快将她当做宫里的孩子了,她回靳府原本是理所应当的,如今却成了一种奢望。 一大早,靳水月便在芸娘伺候下起身了。 坐着软轿到了宫门口,早有内务府的马车在那儿候着了,两个小太监急匆匆迎上来请安。 “奴才给郡君请安,郡君万福。” “起来吧。”靳水月低声说着,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自己头顶这片天空,远远望过去看不到头。 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紫禁城,可从前要么是去畅春园,要么是去皇子府,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可靳水月的心情却很沉重,倒不是因为还要回来,是因为今儿个是祖父的忌日。 芸娘和花穗、香穗都跟着她回去了,主仆四人都坐在了宽大的马车上。 除了赶车和跟着伺候的小太监,还有四个侍卫保护着一路往靳家去了。 快六年没有回到靳家了,靳水月都快忘记那儿是什么样子了,直到马车慢慢靠近那条她还有些记忆的街道,靳水月的心才激动起来,忍不住四处张望。 “郡君,看是靳府,咱们到家了,到家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在门口呢,还有夫人……。”花穗忍不住指着外头喊了起来,语中十分激动。 靳水月怎会没有瞧见,此刻的她眼中盈盈泛着泪光,六年不见了,大伯父都留有小胡子了,看着倒是有些滑稽,至于大伯母,还是高雅美丽的样子,仿佛没有变过。 她的母亲胡氏站在大伯母身边,正一脸焦急的往街上张望着,直到自己的马车停到了府门口,母亲看到了自己从车窗内探出头来,才确定是自己的马车,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这一片都是达官贵人们住的,平日里各家有客人前来是再正常不过了,未必没有由侍卫护送着,从宫内或者是王府来的人,所以胡氏虽然猜想是自己的女儿来了,却不敢肯定,直到看到了女儿的小脸儿,才激动的小跑上前,马车才刚刚停稳,她就将女儿抱了 下来。 “水月,我的乖宝贝,总算回来了,母亲一直看着街面上,颈子都快僵了。”胡氏在靳水月脸上亲了又亲,虽然口水都沾到靳水月脸上了,但靳水月心里却甜丝丝的,刚想说是什么,就见两个比她大的女孩子上前一左一右站在了胡氏身边,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胡氏怀里的自己。 “水月,这是你大姐明月,这是你二姐新月。”胡氏舍不得将小女儿放下,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摸了摸身边两个女儿的小脸,对靳水月说道。 两个女娃娃,一高一矮,不用胡氏再说,靳水月也知道穿着一身粉蓝衣裙的是大姐靳明月,粉黄色衣裙的是二姐靳新月。 大姐应该有十岁多一点点了,个头都到母亲胡氏耳朵下头了,依稀有少女的纤细柔美之态,一张瓜子脸和胡氏长得有五六分像,眼睛更细长一些,典型的画中古典美人,至于二姐靳新月,大概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的样子,也是小脸,但双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露出了甜甜的小酒窝,看着十分可爱。 “大姐,二姐。”大约是被两个姐姐眼里那毫不掩饰的笑容感染了,靳水月乖乖的叫了一声。 “小妹。”两个丫头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靳新月就深处小手来摸了摸靳水月的小脸蛋,笑嘻嘻道:“果然如母亲所说,是个小胖妞。” “别乱说,你小时候比小妹胖多了。”靳明月见靳水月小嘴扁了扁,还以为她要哭,立即教训起自己的二妹来。 “哪有,大姐你胡说。”二姐靳新月不依了,摇着大姐的手臂,娇滴滴的说道。 “两个丫头别闹了,门口太冷,都进去。”胡氏一边说着,一边帮靳水月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抱着她就要往府门口走。 天还下着下着小雪,虽然零星点点,但是北风呼啸,依旧冷的人靳水月知道,为了等她,母亲她们一定在外头站了好久了,看两位姐姐小脸冻得通红就知道。 虽然天冷,靳水月心里却暖暖的,眼看着大伯父和大伯母就在跟前了,靳水月招了招肉呼呼的小手,冲着两人露出了自以为最美的笑容:“大伯父,大伯母……。” 不过,她一心只想着见到亲人们时的高兴,却忘记自己离开六年,那时候不过才满百日,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记得他们。 果然,靳水月才喊出口,不仅仅是靳治豫和高氏,就连身边的人都呆住了。 “怎么了?”靳水月也知道自己犯错了,不过还 是做出很无辜的样子看着自家母亲,一脸天真道:“是……水月喊错了吗?芸娘说过,我们靳家长得最高最壮的就是大伯父,最美的就是大伯母,难道不是吗?母亲,那他们是谁?”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对了,对了,真是乖孩子,大伯母没有白疼你。”高氏一脸喜气道:“快进府去,眼看着这雪又要下大了。” “好。”胡氏应了一声,在靳水月脸上又狠狠的亲了一口,才打算抱着女儿进去。 “夫人仔细累着,我抱着水月吧。”站在靳治豫身边的靳治雍凑上前来说道,脸上还带着些许讨好之色。 不用旁人说,靳水月就猜到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便宜父亲,一看他那张放到未来时足以引来小姑娘和大婶们尖叫的帅脸就知道。 因为芸娘和香穗她们几个不止一次在靳水月面前说过,她家父亲是整个京城都排前三的美男子,自然……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可即便如今,她家父亲都帅的冒泡泡,而且男人三十左右的年纪,正是魅力四射的时候,怪不得不远处的姨娘季秋梨一双眼睛都要掉到她家父亲身上了。 “不必了。”胡氏冷冷的瞥了靳治雍一眼,抱着女儿就往里走。 靳水月回过头看着她家父亲一脸尴尬的站在那儿,看着倒是有些可怜,不过姨娘季秋梨立即小跑上前,不知道在和父亲说些什么,而父亲见到了她仿佛像看到了瘟疫似得,立即转身急急忙忙往里头走来,追她们母女几个来了,只留下季秋梨站在风雪中发愣。 靳水月见此抿嘴一笑,她家父亲果然是有眼力劲儿的,看样子一心扑在她家美人娘亲身上,对那个姨娘不理不睬的,这样她也放心了,如果母亲和姐姐们过得不好,她倒是真的要担心了。 不过……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那个便宜祖母是否还在府中耀武扬威。 靳水月忍不住打量起四周亲人们的脸色来,虽然天气寒冷,脸色看着都有些发白,但一进府中后院的祠堂后,因屋内烧着炭盆,脸色第迅速红润起来了,身子骨瞧着都不错。 今儿个是祖父靳辅的忌日,趁着时辰还早,众人自然要先祭拜一番。 靳水月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从前还在襁褓之中时,祖父也抱着她来过一次,祭拜灵位上的先祖。 放眼望去,祠堂内放着几十个牌位,最下方正中的便是祖父的牌位了,靳水月看到后,眼泪又情不自 禁流了下来。 从前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只剩下这个牌位在这儿,如何不让她伤心? 即便知道祖父亡故的消息已经几个月了,她心里依旧觉得难受。 众人连忙劝说了她一会,才磕头上香,焚烧纸钱,最后靳水月硬是要单独呆在这儿,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去了。 靳水月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了,但愿祖父在天之灵能够保佑靳家人平安,保佑她能够在这个时空和和顺顺的过上一辈子。 因是祖父的忌日,所以今儿个午膳上桌的都是斋菜,没有荤腥,一家人围着偏厅最大的桌子坐下。 靳水月家除了父亲母亲,加上她们姐妹三人,一共五口,大伯母生了四个儿子,三个比水月年长,一个比她小一岁,是个堂弟,还有三叔靳治鲁,四叔靳治齐,一大家子十多口坐在一起也不算拥挤。 靳家人在靳水月眼中还是有点点奇怪的,毕竟这是古代,这是封建社会,女子都是没有什么地位的,而且像今儿个这样的场合,虽然是家宴,还得避嫌,应该男女分桌,可靳家人却凑在一起,不在意这个,倒真是奇葩。 不过,靳水月喜欢这样的感觉,加之母亲和两个姐姐都争相给她夹菜,让她都有些飘飘然了。 从头到尾,靳水月都没有见到便宜祖母白氏,就连她生的三叔和四叔都在,却独独不见她,靳水月还以为白氏已经死了,哪知道才用完了膳,众人正准备各自回自己院子里去,外头便有丫鬟通传,说老夫人到了。 “原来她没死啊。”靳水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忍不住低声嘀咕道。 【亲们,新书期,急需大家支持,如果亲们能将书放入书架收藏一下,留个言,投个票什么的,就是对朵朵最大的支持了,谢谢大家!】 ☆、45.第45章 戏耍便宜祖母 “母亲说人老成精,哪有那么容易死的。”她身边的二姐靳新月嘿嘿一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靳水月闻言瞪大眼睛看着自家二姐……真是彪悍啊,虽然不是亲祖母,但在这个时代,“孝”字就是人头上的一座山,若是被人听到……那可就……。 不过,这样的姐姐她喜欢,若是脾气太好太温吞,她就该担心了。 众人皆站起身来,再怎么说进来的人都是靳家如今的最高长辈,即便再不喜欢,也不能落人话柄。 帘子猛的被人掀开了,一股子冷风灌了进来,靳水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想伸手挡挡风,大姐靳明月已经轻轻将她拉到了身后,为她遮挡冷风。 感受着姐姐掌心传来的温度,靳水月心里暖暖的,这就是亲姐妹的感觉吗?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才会给她的爱护吗? 一时间,靳水月丝毫不觉得冷了,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家大姐绝美的侧脸,满心甜滋滋的。 不过,这温馨的感觉很快便被白氏给打断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瞧着我一病就开始欺负秋梨母子,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白氏一甩帘子,快步进来喝道,足可见的她此刻有多生气,要知道白氏平日里时时刻刻都要人伺候着,如今竟然自己亲自掀开帘子,大约是忍不住了。 靳水月忍不住从自家姐姐身后探出头来看白氏,六年不见了,当初还算年轻娇俏的妇人,如今已经微微有些发福了,脸蛋儿和身段都臃肿了一些,显得比过去富态了,却因为多出来这点儿肉,看的愈发凶悍刻薄。 由面相观人心,靳水月觉得这个便宜小祖母这几年肯定没有少在靳家折腾,看她这会这气势汹汹瞪着众人的样子就知道了。 “母亲。”靳治鲁和靳治齐兄弟二人立即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想扶着自家母亲,却被白氏甩开了,冲着两个儿子吼道:“你们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一个个都是废物,给我让开。” 两兄弟见此,涨红了脸,低下头退到了她身后。 靳水月看到此,轻轻摇头。 方才席间看三叔和四叔,两人一个虚岁十三,一个虚岁十一,按照古人的标准,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可以看出他们性子腼腆,不善表达,还有些唯唯诺诺的。 都说父母太过强盛,孩子有时候会学父母的样子,有时候却和父母的性子恰恰相反。 便宜祖母这般 凶悍,大概将两个儿子都死死的捏在手心里管着,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当众喝骂,一点儿脸面都不给,还真是让人有些无语。 “我今儿不过是病了,还没有死呢,怎么?一个个都盼着了?不气死我不顺心?”白氏扫了众人一眼,冷笑着说道。 靳水月见大伯母高氏和自家母亲脸上都闪过了怒色,但是没有一个人接她的话,不仅是她们,屋内没有一个人搭腔。 “秋梨,你进来,有我在,我看他们敢把你怎么样,大冷天的别在外头站着,仔细冻坏了你和孩子。”白氏冲着屋外喊道。 “是。”站在屋外的季秋梨闻言,立即拉着孩子进来了。 靳水月从大姐身后探出头看了过去,只见季秋梨手里牵着一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孩子,看样子应该是比自己小的,回想起自己离开靳府那会,季秋梨有了身孕,这孩子大概就是她生下的吧。 靳水月正想着,就瞧见自己身边的二姐靳新月充着那孩子撇了撇嘴,准过头对她道:“你没见过吧,他是我们的弟弟靳树良,小哭包一个,我不喜欢他,呆会你离他远点,免得他缠着你哭。” 靳水月闻言轻轻点头,又冲那孩子看了两眼,发现他十分怕生,正躲在季秋梨身后,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面都是不安和害怕,长得倒是和她家父亲靳治雍有几分相像。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平日里不是都翻天了吗?”白氏步步紧逼,厉声喝道,见还没有搭理她,就连她自个的两个儿子都往后退,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老太爷啊,瞧瞧你这些不肖子孙,你一去了,他们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欺我不是生母,折辱我,只有秋梨对我好,孝敬我,他们却处处为难人家,不是要给我这个做母亲的难堪吗?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刻都过不下去了,还不如早早撞死在你灵前,随你去了。” “母亲。”靳治鲁和靳治齐听到自家母亲如此说,都着急了,他们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哪敢不孝顺?瞧母亲说的,他们真是冤枉,如今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靳水月见自家大伯父、大伯母和父亲母亲他们一个个都不言不语,很显然,白氏不是头一次这么折腾了。 大伙显然是不愿搭理,由这便宜祖母折腾,免得事儿闹大,不过她今儿个回来了,可看不下去。 “祖母竟然要去陪祖父,真是伉俪情深,祖父在天之灵怕是高兴坏了,一会我就去灵堂拜祭祖父,告诉祖父这个好消息,想必他老人家 也是日盼夜盼的。”靳水月从自家大姐背后站出来,看着白氏,粉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道。 她这番话让屋内众人都愣住了。 胡氏暗叫不好,毕竟她这个便宜婆婆闹腾起来和泼妇差不多,没皮没脸的到处去说他们的坏话,让人看轻他们靳家,他们倒是不在乎,可孩子们还小,不能因此让人看轻,不能因此葬送了他们的未来,所以平日里白氏一折腾起来,他们皆保持沉默,不理不睬,白氏发泄完了,也就算了,但今儿个她家宝贝女儿竟然和她这恶婆婆对上了,还真是让她头疼啊。 “你……你这死丫头,一回来就想气死我?真是不肖子孙。”白氏虽然几年没有见靳水月了,但是家里突然冒出个孩子叫她祖母,不用旁人说,她也知道是靳水月,更何况,靳水月要回府的事儿,她前几日就知晓了,今儿个之所以装病,就是不想去府门口迎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名义上,自己是她的祖母,可直到老头子死,自己还是个正四品的诰命夫人,可是这丫头呢?在宫内混了几年,如今已是正三品的郡君了,见了面是不是还要她这个长辈行礼问安? 白氏万万不能受这样的折辱,才不愿去的。 若她知道靳水月尚未下马车就被胡氏抱在了手里,一家长辈和哥哥姐姐们也没有行礼问安,白氏恐怕就后悔自己装病没去了。 “祖母多虑了,孙女在宫中这几年不知道多想念您,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自然不能空手二来,祖母瞧瞧孙女给您带什么了。”靳水月一边说着,一边对身后不远处的芸娘招了招手。 芸娘会意,立即将靳水月早先吩咐好的小盒子给拿了过来。 里头放着两对赤金的如意镯子,是从前生辰的时候,宫里的娘娘们送给靳水月的,她出宫带的礼是特意禀明了太后,太后允许带出来的,否则内造之物,哪里能够带出宫啊。 白氏看着这里头的两对如意镯子,眼睛瞬间就亮了。 靳水月见此,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直偷笑。 回来之前,她特意让人查了靳家的情况,事实上,从去年开始,她就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但是不是特别准确,如今也算了解靳家了。 祖父在的时候还好,但因为身为河道总督,并不在京中任职,而且祖父为官清廉,几年来家中并没有多少积蓄,祖父去世后,大伯父又丢了官职,家中日子不好过,而祖母白氏又是个喜好奢侈的,成日里伸手向管家的大伯 母要银子,幸好父亲母亲回来后补贴了不少。 母亲娘家从前毕竟是经商的,又心疼母亲这个唯一的女儿,贴补的多,而母亲也不是小气之人,回京之后样样布置,拿出了不少银子。 不过……这么大一家子,总不能靠着母亲的嫁妆和娘家贴补过日子吧,这可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白氏一门心思想多积攒银子,给她自己,也给她生的两个儿子。 本就爱财的白氏,如今恨不得一两银子都不放过,见靳水月如此大方,拿了两对这么大的赤金如意镯子,自然是眉开眼笑的,立即伸手拿了出来,在手里掂量掂量,瞧着分量实在是太足了,她这心里更高兴。 “你这丫头,还算有良心,记得祖母当初对你的好。”白氏笑眯眯摸了摸靳水月的头说道。 “那是自然,水月当然不会忘记祖母当初对水月的‘好’,几年来时时刻刻不忘记,总想着报答祖母呢,这两对镯子只是见面礼而已,祖母笑纳。”靳水月笑眯眯的说道,她当然不会忘记白氏对她多好了,不仅想将她丢下山崖摔死,还拿她威胁祖父,要一簪子刺死她呢,这得多“好”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啊。 ☆、46.第46章 至亲 白氏不提还好,这一提啊,靳家兄弟两个和胡氏高氏都一脸怒去的瞪着她,他们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白氏当初是怎么对靳水月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孩的。 “母亲对咱们水月是好,咱们一家子都铭记在心呢。”胡氏抱起靳水月,一边对白氏说着,一边在自家女儿耳边道:“糊涂丫头,银子再多也不能给她啊,你可真是的。” 靳水月在自家母亲脸上亲了一口,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笑眯眯对白氏道:“祖母,水月还有好多好东西给您呢,只不过祖母就要去陪祖父了,想必是没有机会了,东西都在宫里呢,一时半会拿不出来,真是可惜,不过祖母放心,日后您和祖父的忌日,水月会加倍的烧纸钱给您,好多好多,您到了九泉之下,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即使要造一座金屋子都成,到时候金山银山堆满了屋子,那才叫富贵呢。” “你……你说什么?胡氏,你是怎么教导这丫头的,如此大逆不道,诅咒我死,我靳家怎么有这样的子孙,简直该死。”白氏顿时不依了,大喊大叫起来,还将靳水月给她的装着金镯子的盒子砸到了地上。 “祖母这是怎么了?不是她说要去陪祖父吗?怎么就生气了?”靳水月摇晃着自家母亲的肩膀,故作不解的问道。 胡氏见自家女儿这般机灵聪明,高兴极了,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你祖母怕是把话听岔了,不碍事的。”胡氏说完还对自家二姑娘靳新月使了个颜色,新月立即将地上的赤金镯子捡了起来。 “既然你们祖母看不上水月送的镯子,就给你们姐妹一人一对吧。”一旁的大伯母高氏笑着说道。 妯娌两个经常劲儿往一处使,和自己的便宜婆婆对抗,此刻她当然看出胡氏的意思了。 “你们……死丫头都被养歪了,都是老爷子当初宠着你,若是让我养着,岂会……。”白氏忍不住骂了起来。 到手的金镯子飞了不说,还被靳水月这死丫头寒掺,让她到地下陪老头子去,她这心里能舒坦吗? “老夫人慎言,我们郡君是在敏妃娘娘宫中长大的,近两年又由太后娘娘亲自教导,在靳家,她是您的外孙女,可她也是皇上亲封的郡君,老夫人这般说郡君,传出去可是要获罪的。”芸娘上前低声说道,语气虽然柔和,说出来的话却让白氏猛的一呆,竟不知该说什么反驳好。 “时辰不早了,天儿冷,还是各自回屋歇息去吧。”胡氏扫了众人一眼后笑道,不过她才抱着靳水月走了两步 ,就回过头看着白氏笑道:“母亲,儿媳妇说句心里话,母亲您一味袒护季姨娘母子,纵然因为他们是您的亲人,心疼得很,可也不能厚此薄彼啊,儿媳这心里真是伤心,真是寒心啊,亏得儿媳对母亲您挖心掏肺的,上个月才卖了自己的嫁妆给母亲您重新翻新您住的院子,原来都是白费了,打从今儿个起,儿媳就锁了自己的嫁妆箱子,谁也别想动一个铜板,这日子从前怎么过,日后还怎么过。” “二弟妹说的是,总是让二弟妹拿银子贴补家用,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从明儿个起,咱们所有人的月例银子和饭菜就先减半吧,瞧瞧如今的情形,到了明年怕还得减,不过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日子艰难点也不碍事。”高氏立马出言笑道,还冲着胡氏轻轻点了点头,两人笑眯眯的带着孩子们便准备出去了。 这种时候,靳家的老爷们都是插不上话的,个个都准备跟着自家夫人出去了。 说靳家是阴盛阳衰,那可一点儿都不为过,靳家两兄弟,都是出了名的疼爱夫人,都算得上惧内了。 “你们……你们真是气死我了……我要去衙门告状去。”白氏大喊起来。 “老夫人不要生气,都是秋梨不好,是秋梨不懂事,秋梨身为妾室,原本就没有资格参加晚宴的。”季姨娘连忙泣声劝说着老夫人白氏,她们虽然是表姐妹,但是季秋梨现在是靳治雍的妾,自然和白氏隔了一辈了。 胡氏等人原本都要走出厅堂了,听到季秋梨故意这般说,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回过头道:“你说的没错,你就是不配到这儿来,惺惺作态,我就瞧不上你这样儿,平白让人心里添堵,往后有我胡氏在的地儿,你们母子都给我滚远些,若再敢靠上来生事,到时候别怪我心狠,将你们赶出靳家去。” “胡氏,你如此妒忌,可是有违妇德啊,你就不怕我们靳家休了你。”老夫人白氏厉声喝道。 “母亲别拿这个吓唬媳妇,什么七出之罪,媳妇可不怕,您若真的说动二爷把我休了,我还得给您烧高香谢谢您帮我省了银子呢,这些年我贴补了家里多少,贴补了母亲多少,母亲心知肚明。”胡氏看着老夫人,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老夫人听了胡氏的话,气的浑身发抖。 靳水月见她微微发福的脸上肉都在抖动,忍不住笑了起来,因她被母亲抱在怀里,众人往外走,看不到她的脸,她便乘机朝着白氏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死丫头……。”白氏本就气得 不成,如今见一个孩子都敢看她笑话,气的直跳脚,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外头还下着雪,一家人回到了他们二房住的兰香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雪也仿佛越来越大了。 “看样子夜里会有一场大雪,还是屋里头暖和。”胡氏将自己盖在女儿身上的小斗篷取了下来,抱着女儿坐到了烧了地龙的小榻上。 “水月,你今儿个还没有喊父亲一声呢。”靳治雍快步走了过来,看着自家小女儿,笑着说道。 靳水月闻言努努嘴看着自家母亲胡氏,本来方才晚膳时,席间她好几次都想叫自家父亲的,毕竟她又不恨他们,再怎么说血浓于水,父亲又没有招惹她,自然不能不理不睬,可每次她正要开口,母亲就会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出声,她当然只能乖乖听话了,不管怎么说,进宫看了她两回的胡氏,总比父亲靳治雍要亲一些。 “当初是谁把我们娘俩丢下的,如今倒是要水月喊你了,你像个做父亲的吗?”胡氏说到此轻轻推了他一下道:“起开,你去隔壁厢房睡去,今儿个我要女儿陪我。” “母亲,还有我们。”二姐姐靳新月蹦蹦跳跳过来挽住了自家母亲的胳膊撒着娇。 “好,咱们母女四个今儿个挤一块。”胡氏十分高兴,一家人总算团聚在一起了,虽然自家夫君站在这儿实在是有些碍眼,但她也没有再给他脸色看了。 “父亲,我要和母亲睡。”靳水月见自家父亲站在那儿瞧着有些可怜,便笑眯眯的冲着他说道。 “好叻,我去隔壁厢房,不过……天色还早,咱们一家子说说话父亲再去。”靳治雍说着就将自家二女儿靳新月抱起来放到了榻上,又招呼着大女儿过来,自个则拿了个凳子坐到了她们对面。 这还不算,他还去一旁端了果子和一些女儿家爱吃的零碎吃食来,一副要把母女几个捧上天的架势,看的一旁的丫鬟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去去,都出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靳治雍挥挥手,将屋里的奴才都打发出去了。 靳水月算是看出来了,她家父亲虽然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但是在妻女面前态度却好得不得了,而且非常疼爱母亲和姐姐们,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她。 按理说这样的父亲母亲,即便一心想要一个儿子,也不该因为她的出生,父亲就郁郁寡欢让季秋梨那个女人钻了空子啊。 靳水月有些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说着话,两个姐姐对她在宫内的一切都十分好奇,不住的问这问那,靳水月耐心十足,一样样的说着,连父亲母亲都听得很认真。 “宫里虽好,可小妹,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回来。”二姐靳新月看着水月,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期望。 “是啊,宫里规矩大,还是咱们家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大姐靳明月也柔声说道。 “可不是……要我说,还是咱们在广州的时候最好,没有京中规矩这么多,家里人少,也不像现在这样,处处还得看祖母脸色,要是咱们能够早些离开这儿便好,到时候带着水月一起。”靳新月嘿嘿笑道。 靳水月闻言本想说些什么,却见自己父亲和母亲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母亲。”靳水月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乖孩子,母亲知道你很懂事,母亲上半年见到你的时候,答应要将你弄出宫来,如今……怕是难了,母亲将能找的人都找了,可是……根本没用,得皇帝和太后才能做主,母亲又没那个本事能够见到他们,唉……。”胡氏说着就叹息起来。 “母亲别难过,我终究不是宫里的孩子,留不了多久的。”靳水月连忙安慰道。 “真的?”胡氏紧紧握住她的小手问道。 ☆、47.第47章 父母 “嗯,敏妃娘娘和我说的。”靳水月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家母亲这样忧心,只能如此安慰她,事实上,敏妃不止一次说过,要将她留在宫中,直到她出嫁,太后仿佛也是这个意思。 “那可真是太好了。”胡氏闻言满脸喜气。 靳水月见自家母亲很开心,两个姐姐也兴奋的只傻笑,父亲因为是个男人,稳重许多,但是眼中的喜气也是藏不住的,靳水月能够感受到他们对她的在意。 他们是至亲,俗话说的好,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便是至亲之人。 而且靳水月能够感受到,她父亲母亲不是迂腐之人,完全不是靳水月了解到的那些官宦高门人家,什么都是规矩规矩,一看她家两个姐姐,就知道她们平日里过的多自在,这也是她向往的日子,只可惜现在还不行。 “水月,你祖父去年过世,你父亲回京奔丧,原本要在京中丁忧三年,只是你外祖母身子也不大好,我们明年开春便要去一趟杭州,还不知何时回来,你在宫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胡氏轻轻揉了揉靳水月的小脸,低声说道,语中有着浓浓的不舍。 “母亲放心,我会的。”靳水月乖乖的点头。 “母亲,外祖母的身子要紧吗?”大姐靳明月低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六年前……我生你们小妹时,你外祖母病的厉害,虽然最后挺过来了,可这几年来一直未痊愈,断断续续的,如今又严重起来了。”胡氏说着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你舅舅前几日派人送信来说,这次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一开春天暖了,咱们就必须赶去杭州。” 靳水月见自家母亲情绪不好,立即安慰了她几句,她家父亲靳治雍也立即安慰自己的夫人。 “夫人,别伤心了,一开春咱们就去。”靳治雍一脸心疼道。 “到时候你别去了,你去了只能让他们添堵,没准母亲的病更严重。”胡氏瞪了他一眼后说道。 “你还不肯原谅我吗?都过去六年了,水月也回来了。”靳治雍看着自家夫人,叹了口气道。 “水月是回来了,可是三日后就要回宫去了,好端端的女儿,不能陪在我身边,都是你害的,你叫我如何原谅你?季秋梨母子成日在我眼前瞎晃悠,不给我添堵他们就不痛快,你让我……。”胡氏说着说着就上前一脚踩到了靳治雍脚上,疼得他只差没有叫出声来了。 “母亲,好好的,别动手啊。”靳明月一把拽住了自 己的母亲。 “我哪里动手了?”胡氏白了女儿一眼。 “父亲快走,母亲生气了。”靳新月拉着自家父亲的手就将他拖了出去。 靳水月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她总算明白她家母亲头一次进宫的时候看她胖乎乎的,为啥那般高兴,还说她日后不会被欺负的话来了,原来她家母亲真的会动手。 难得的是她家父亲,竟然将母亲宠到了这般地步,瞧父亲刚刚那样,可没有丝毫生气呢。 “母亲,上次大伯母还和您说,不能再这般对父亲了,不然要把她推到季姨娘那儿去了。”靳明月毕竟大一些,也懂事许多,大人们说的事儿她也懂,见自家父亲出去后,就低声劝着母亲。 “他敢!你父亲那人我知道,没贼心也没贼胆,倒是那个季秋梨,时时刻刻都恨不得黏着你父亲,虽然你父亲从不搭理她,也听我的话,绝不靠近她三尺以内,可也防不住那个女人耍手段,六年前若不是她……。”胡氏说到此微微一顿,那样难堪的事儿,她可不能让女儿们知道了,便轻咳一声道:“父亲和母亲的事儿你们不必担忧,时辰不早了,洗洗咱们睡了,今儿个咱们娘四个可得好好说说话。” 靳水月见自家母亲眉开眼笑,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父亲被季秋梨抢走,便知母亲是十分自信的,不过……六年前季秋梨可以钻空子,六年后……怕也会找尽一切机会的,只可惜她如今年岁看着小,不能劝太多。 第二日一大早,挤在一张榻上的母女四个迟迟才起了身,大约是天冷的缘故,个个都有些赖床。 “二老爷呢?”胡氏刚刚穿好衣裳,尚未梳头便问身边的贴身丫鬟。 “启禀二夫人,二老爷一大早就来了,见您和小姐们还睡着,便吩咐奴婢们好好伺候,不许打扰。”丫鬟笑着回道。 “那他此刻人呢?”胡氏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柔声问道。 “启禀夫人,在外间坐着喝茶,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丫鬟低声道。 “我去瞧瞧。”胡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靳水月见自家母亲尚未梳洗就忙不迭的去看父亲去了,而父亲耐心竟然那般好,在外头等了她们母女几个一个多时辰,可见在父亲心里,妻女们是如何的重要。 “大姐,父亲真好,等了我们这么久。”靳水月笑眯眯说道。 “父亲哪里是等我们,父亲是等母亲呢。”一旁的靳新月 笑嘻嘻道。 “父亲对我们的确爱护至极,旁人家很少会像咱们家这样好,当初我们在广州时,一条街上住着的也都是达官贵胄,可哪家不是妻妾成群,成日里折腾的厉害,和咱们同龄的女娃娃们,在家都是战战兢兢的,费尽心思谋算,看得人都害怕,父亲对母亲好,对我们好,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靳明月到底年长一些,记得许多事儿,说话也头头是道的,一边说着,还一边拿起了靳水月的衣裳。 “大姐,我会穿的。”靳水月连忙说道,伸手就想自己拿衣裳。 靳明月却不让她自个穿,硬是将她的衣裳套上了。 “大姐,我听人说,当初父亲因为我又是个女儿,很不高兴,父亲很喜欢季姨娘生的那个弟弟吗?”大姐靳明月给她梳头的时候,靳水月一边盯着眼前的镜子,一边问道。 倒不是她小心眼,她好歹也是成人的灵魂吧,她只是想多了解家里的事儿,想多为她们打算。 “是谁和你胡说的?”还不等靳明月回话,一旁的靳新月就道:“父亲虽然想要个儿子继承咱们二房的家业,可靳树良是季姨娘生的,父亲一点儿都不喜欢,从未抱过他,也未和他说一句话。” “哦。”靳水月点点头,本想再问什么,两个姐姐已经在她头上折腾着帮她戴珠花了。 她这次从宫里出来,可从她的宝盒里拿了不少好东西出来给自家母亲和姐妹们,当然,也没有忘记大伯母。 她这些年在宫里得了许多赏赐,选的这些东西也是给太后过目,让内务府的大总管登记在册了的,顺顺利利带出了宫来。 不过……母亲她们丝毫不缺这些金银首饰,虽然比不上内造的精致,但样样都是好的,两个姐姐这会子给她佩戴的都是母亲给她的。 她这六年虽然没有在母亲身边,可母亲每次给两个姐姐好东西,也会给她留一份,单独装起来。 “大姐,我还小,不必戴这么多的。”靳水月见自己头上的珠花首饰似乎多了些,便笑着说道。 “戴着吧,一会二叔祖父他们家的人要到府里来,都是冲着你来的,母亲昨儿个就吩咐了,不能让那些人瞧不起了,打从祖父过时后,二叔祖父和三叔祖父家的人可没有少看咱们的笑话。”靳明月笑着说道。 靳水月听了就觉得头疼,家里人太多,她可记不住,也应付不过来,更别说是那些没良心的亲戚了,她记得自己六年前百日宴的时候,祖父 的两个兄弟家就一个人都没有来贺喜,后来皇帝圣旨下来后,虽然都赶着来了,但祖父却一个都没有搭理,如今怎么又来了? “这些人啊,都是些势利眼,我瞧着就觉得闹心,水月,二姐告诉你,他们打从去年祖父去世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听大伯母说,前几年祖父尚在世的时候,虽然远在黄河大堤,未归来,但是这两家子来咱们家可勤快了,如今都一年未来了,今日登门拜访,肯定是因为你的缘故。”靳新月一脸鄙夷道,显然很看不起那两家人。 靳水月一听就明白过来了,她虽然是个女儿家,没有官职,算不得什么,而且还是个小丫头,没有什么值得人在意的,可她是在宫里长大的,如今又受太后喜爱,在这些亲戚眼里,可不是香饽饽吗? “姐姐,我不喜欢人多,我能不能不去见他们?”靳水月实在不想和那些虚伪的人周旋。 “为何不去?”胡氏走进来笑道:“乖女儿,那些人太势力了,你今儿个就帮母亲和大伯母一回,给我好好气气那些人,损损他们的老脸,让他们再也不敢上门来了。” 靳水月闻言无奈,只好跟着自己母亲和姐姐们去用早膳,然后往祖母白氏所在的正院去了。 那两家子人早就到了,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大屋子。 靳水月他们还没有进去,就听到白氏在那些人面前说他们的坏话。 ☆、48.第48章 极品亲戚 “他二叔,他三叔,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你们大哥去了后,治豫和治雍两兄弟一点儿都没有把我这个继母放在眼里,你们瞧瞧我在屋里……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你们大哥从前留下的那些古董物件,全都被高氏和胡氏那两个不孝的媳妇拿走了,我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这些不孝的子孙,非逼死我不可……。” 胡氏是个直性子,跺了跺脚就要进去,却被一旁的高氏给拉住了。 “也不是头一次了,二弟妹别急坏了身子。”高氏笑眯眯说道。 胡氏闻言深吸一口气道:“她还是咱们的长辈呢,也不嫌臊得慌。” 靳水月在后头看的都要笑了,这一家子,都是不正常的,就说那个便宜祖母吧,再怎么不满家里头的人,也不该在外人面前抱怨,不过……白氏那样的人,似乎从不在乎什么脸面。 “母亲,您不要这样说,其实大哥和二哥他们……。”靳治鲁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劝说自家母亲。 “闭嘴,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白氏立即呵斥自家儿子,还瞪了他一眼。 靳治鲁和靳治齐见自家母亲这般不讲理,两人只觉得臊得慌,脸都红了,要知道自打父亲死后,母亲一个人霸占了正院,父亲从前留下的东西她都锁了起来,还逼着大嫂置办新的,二嫂回来后,母亲见人家嫁妆丰厚,银子不少,又要了不少东西,今儿个一大早却让人给锁了起来,故意在两个叔叔面前哭穷,给大哥和二哥脸上抹黑,让大嫂和二嫂难堪,他们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可又不敢说出实情,更不敢和母亲对着来。 坐在白氏对面的靳弼见此笑道:“大嫂别急,一会他们兄弟来了,我好好说说他们,百善孝为先,若他们敢不孝顺大嫂,我就开宗祠将他们赶出靳家去。” “多谢二叔为我做主。”白氏装作十分感激的样子说道。 一旁的靳襄倒是没有说什么,一来,他和大哥靳辅,二哥靳弼并不是一母所生,他是庶出,年纪又和大侄子靳治豫差不多,即便大哥在世的时候,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大哥不在了,他也不想掺和大房的事儿,今儿个若不是二哥拉着,他是不愿来的。 听这里头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外头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吩咐奴才们打开了门帘,走了进去。 “母亲安好,儿子给您请安了,拜见二叔,拜见三叔。”靳治豫和靳治雍兄弟二人率先走了进去,给长辈们见礼。 高氏和胡 氏也跟着行礼,靳水月他们这些小辈自然不能免了。 靳弼和靳襄今儿个可不是自己个一人来的,都带了妻儿和小辈们,靳襄还好说,因为年纪和大侄子靳治豫差不多大,所以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年纪都只有十来岁,但靳弼却已有孙子孙女了,其中还有个小孙女和靳水月年纪相当。 “这就是水月吧,快起来,你可是皇上亲封的郡君,二叔祖父哪里当得起你的礼,快起来。”靳弼快步上前拉起了靳水月,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一个年过六旬,头发都开始花白的老人。 一旁的老夫人白氏见他方才还顺着自己说话,此刻却立马去巴结靳水月那个小丫头,眼中满是不屑和怒气,却也没有立即发作。 “多谢二叔祖父。”靳水月抬起头,看着他甜甜一笑道:“昨儿个父亲还说,二叔祖父对咱们家最好了,从前父亲还小的时候,二叔祖父还抱着他骑过大马呢。” 靳弼闻言呆住了,有这样的事儿吗?他倒是记不清楚了,不过从前大哥飞黄腾达时,兄弟几个尚未分家,那时候他对两个侄儿的确不错,至于有无带着二侄子靳治雍骑马,他还真是记不住了。 他比二哥小几岁,二侄子出生的时候,他尚未成亲,那时候他也真心疼爱过两个侄子,大约真的有这样的事儿吧。 想了想,靳弼拍了拍靳水月的小手道:“不错不错,二叔祖父当初最喜爱的便是你父亲,不仅带着他起大马,还带着他偷偷溜出靳府去市集上看大戏呢。” 一旁的靳治雍闻言,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意,他可不记得自己的二叔如此待过他,不过……他家宝贝小女儿这是要做什么?瞎编这些意欲何为? “二叔祖父真好。”靳水月笑眯眯说道,并不明显的酒窝若影若现。 “那是,那是,这是二叔祖父送你的,二叔祖父还是头一次见你呢。”靳弼从怀里掏出一个花梨木小盒子,轻轻打开。 靳水月见这锦盒里是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珠花,孔雀形状,十分精美,一看不是俗物,若是放到几百年后的现代,这上面镶嵌的各色宝石不知道能值多少钱呢,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也是价值不菲的。 靳水月知道,好端端的,人家不至于送她珍贵的东西,一定是有旁的事儿要找她,便笑眯眯的接下来了,给了一旁的芸娘。 她是不喜欢这个二叔祖父,不过送上门来的东西,她干嘛不要,和人置气可不能和东西置气。 “二叔,这不是……你和二弟妹成亲时……母亲送给二弟妹的吧。”老夫人白氏看到这东西,险些没有跳起来,要知道这玩意,靳弼的夫人崔氏从前在她面前炫耀过多次,说是已过时的婆婆给的,看的她很是眼红,如今却送给了她最不待见的小丫头,能不让她生气吗? “大嫂真是好记性,这的确是我刚过门的时候母亲给的,还给了大嫂……。”靳弼的夫人崔氏说到此微微一顿道:“我说的是已过世的大嫂,大哥的原配夫人,那时候母亲也给了她一个赤金红宝石如意簪子,上面最大的红宝石,和鸽子蛋一样大,闪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那东西大嫂应该给了大侄媳吧。”崔氏说完看向一旁的高氏。 “二婶婶,侄媳并未得到。”高氏摇摇头道,还看了一旁的便宜婆婆白氏一眼,眼中有着疑惑。 “怎么?藏着掖着的,难不成还怕我抢了你的?还是说你觉得那玩意在我那儿。”白氏在一旁冷哼道,心里都快气的冒烟了。 她嫁给靳辅做继室后,靳辅是比较疼她,但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儿媳妇高氏,然后才想得起她这个继室来,让她心里添堵。 不过她的确是靳辅的继室,每每去祠堂祭拜的时候,还得给那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女人下跪敬香,真是让她心里不爽。 继室在已仙逝的原配夫人面前,那就和妾一样。 眼看着这些女人就要闹腾起来了,靳弼连忙咳嗽了几声,拉着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小女孩的手,让她到了自己跟前,指着她对靳水月道:“水月啊,这是你香月堂姐,只比你大了一月多,你们年岁相当,在一起玩耍是再好不过了。” “香月堂姐长得真好看,水月喜欢堂姐。”靳水月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相貌清秀却显得十分腼腆的小女孩,笑着说道。 “好好好……。”靳弼见此笑得合不拢嘴,他今儿个来的目的达到一半了。 “二叔祖父,水月很想和堂姐玩耍,可是水月后日便要回宫了,真是可惜。”靳水月故作可惜道,可爱的小脸蛋上都是不舍。 靳弼连忙道:“不可惜,不可惜,你若是想她了,可以禀奏太后娘娘和敏妃娘娘,请你堂姐进宫陪你玩耍便是。” 靳水月还想这素未蒙面的二叔祖父送了自己那么贵重的发簪,肯定会有所要求,方才还想着到底要求什么,如今听他一说,顿时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了。 无非是瞧着自己得宫中贵人们的喜爱, 也想让他的孙女沾沾光,可是有这样的好处,靳水月当然先想着自家两个亲姐姐,这些拜高踩低的亲戚们,她一个都瞧不上眼,当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她家母亲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留在宫中的,即便可以因此和宫中贵人们搭上关系,日后富贵有望,可母亲不在意荣华富贵,便不会让两个姐姐入宫见她,可他们不在意的事儿,旁人可在意的很,毕竟像他们家这样的奇葩,这样的温暖和谐,整个大清朝恐怕都再难找出几家来了。 父亲母亲感情十分好,放到未来那绝对也是模范夫妻,大伯父和大伯母也是,大伯父至今连个妾室和通房都没有,而大伯母性子好,落落大方的,不计较小事,和性子风风火火,从不藏着掖着的母亲相处的和亲姐妹差不多,并没有大户人家妯娌之间的算计。 他们好,不代表旁人好,他们想的简单,旁人却算计的多,靳水月偏偏不喜欢这样的算计。 还不等她出言拒绝,一旁的芸娘便看不下去了,她家郡君在宫里看似受宠,可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的,小小年纪还要被人欺负,她心疼死了,现在却有人要踩着她家郡君上位,以为给了那什么劳什子的空缺赤金宝石簪子就能如愿以偿吗?莫说是这个,金山银山他们也见过了,有什么好稀罕的,想算计她家郡君,没门! ☆、49.第49章 发飙 “二老太爷,咱们郡君的确受太后娘娘和敏妃娘娘她们喜爱,可……请谁进宫陪我们郡君,并不是咱们能做主的,要看宫中贵人们的意思,咱们郡君进宫本就是陪公主们的,再请人进宫陪郡君,岂不是……要被人说闲话?知道的人会说咱们靳家的小姐们姐妹情深,时时刻刻不忘本,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靳家人不懂规矩,更有甚至怕会认为……有人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对公中的皇子皇孙们又什么别的心思呢。”芸娘看着众人,一脸正色说道,她在宫中历练了几年,那番气度丝毫不比在场的主子们差,要知道在宫里,她的地位可是和皇子公主们的乳母相当的,连拿的月例银子也一样,还管着靳水月屋里的事儿,加之靳水月受宠,芸娘走到哪儿,宫里的奴才们都是巴结着,敬重着的,她如今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气势也格外凌厉。 “你这贱婢,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颠三倒四,胡说八道,还不给我闭嘴。”二叔祖母崔氏厉声喝道,眼中满是怒气,还有没有来得及掩藏住的心虚,仿佛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 靳水月真的很想笑,她家芸娘倒是眼睛毒,一下子就看出这些人来此的真正目的,如此敲打一番,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奴婢并不是二老夫人府上的奴婢,夫人如此喝骂,倒是不合规矩。”芸娘见崔氏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淡淡的说道。 胡氏本想护着女儿的,可此刻见她们主仆进退有度,应付的游刃有余,也没有插手了,正好瞧瞧女儿她们的本事。 “二叔祖母,芸娘当初虽是靳家的奴婢,可自打进宫后,拿的可是宫中的俸禄,在宫里,芸娘和旁的皇子公主们的乳母一样受人尊敬,人前人后都是有脸面的,还请二叔祖母您谨言慎行,这一声贱婢,她可当不起,宫中之人再不济,也轮不到外头的人来管束,这若是传到内务府去了,只怕还得让您好好给芸娘赔礼道歉呢。”靳水月看着崔氏,笑眯眯说道,可眼底最深处却是无尽的愤怒。 “给一个贱婢赔礼道歉,我……。”崔氏闻言十分生气,她家老爷现在虽然官职很低,但她也是官家夫人,岂能给一个贱婢赔礼道歉,不过一想到靳水月的身份,想到自己今儿个来的目的,便忍住了满腔的怒火,没有再往下说了。 “水月,你二叔祖母方才言语间有些欠妥,她也是无心之失,你别多心,咱们香月进宫去陪你,只是想给你解闷,毕竟是自家姐妹,都是为你着想,哪里会有那些糊涂心思,咱们靳家自打大哥去了后,大不如从前了 ,我们二房、三房自从分家后就没落了,什么皇子皇孙,咱们那是高攀不起的,芸娘方才说的也实在让我们难堪,我靳家人旁的没有,骨气还是有的。”靳弼一脸正色说道,仿佛自己再正直不过了。 靳水月闻言真想笑,她抬头一脸乖巧的看着靳弼道:“哦……那水月知道了。” “好,真是个乖孩子,到时候闷了就让你香月姐姐进宫陪你。”靳弼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 靳治雍和胡氏见自家二叔将他们的宝贝乖女儿哄得都傻乎乎的,见自家丫头直笑着点头,都快急死了,胡氏一向快人快语,立即忍不住了,刚要开口帮女儿拒绝,哪知道靳水月却上前拉着靳弼的手笑道:“可是……二叔祖父方才不是说,要将我大伯和父亲赶出靳家吗?若如此……咱们就不是亲戚了,香月姐姐也不是我堂姐了,到时候水月要怎么求太后娘娘让香月姐姐进宫呢?” “这,二叔祖父只是……。”靳弼闻言老脸涨得通红,根本没有料到自己随意附和白氏的那几句被他们听到了。 “都不是一家人了,太后娘娘岂会答应,二叔祖父,您说是吧?”二小姐靳新月一脸天真的笑道。 靳弼看着眼前这对小姐妹,脸上刹那间涨红了,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二叔,早在父亲在世时,咱们就分家了,二叔虽是长辈,不过我们这一房的事儿,二叔还是不必插手的好。”靳治豫上前说道,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他二叔,您瞧瞧,我可说错半句话?他们如今不仅不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你们这些叔叔啊,那更是不放在眼里,咱们靳家出了不孝子孙啊。”老夫人白氏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不错,即便我们早已分家,我还是你们二叔,方才治豫这话实在是让人寒心啊。”靳弼黑着脸附和道。 靳水月见大伯父和大伯母满脸通红,想要辩解又有些犹豫,而父亲母亲也脸色难看,便知道他们忍不住了,可有些话,她这个幼童说出来倒是无碍,大人们说出来便不妥了。 便宜祖母可以不要脸面,可家里人还要。 “祖母骗人,水月昨儿个还孝敬了您两对赤金如意镯子,水月不是不孝的孩子,太后娘娘说过,水月最孝顺了。”靳水月脆声说道,圆圆的大眼睛里面水雾弥漫,说着说着就扑到了母亲胡氏怀里,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母亲……水月孝顺的,水月孝顺的。” “乖孩子,你当然是孝顺的 。”胡氏见女儿抱着自己哭,一下就急了,本以为自家女儿不同寻常的幼童,要懂事乖巧很多,此刻见她哭了,还真有些手忙脚乱。 “可祖母说水月不孝顺……那太后娘娘说水月最孝顺是哄水月开心的了?太后娘娘是不是骗水月了?”靳水月哭喊着。 “郡君,太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不会骗您的,您当然是最孝顺的孩子。”芸娘哪里不知道自家小主子是什么德行,顿时猜到她的意思,立即顺着她说道。 “那就是祖母骗人,敏娘娘说,骗人的孩子她不喜欢,水月不骗人的,祖母骗人,水月不喜欢祖母了。”靳水月不肯抬头,在胡氏怀里赖着,满是哭腔的说道。 “母亲,童言无忌,您别生气,不过……正因童言无忌,这孩子要是进宫将这些话和太后娘娘一说,只怕您……正四品诰命夫人的位置也不保啊,到时候被刘夫人和李夫人她们知道了,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高氏见自家便宜婆婆气的在一旁发抖,还故意上前如此说道,声音不大不小,一屋子人都听得到。 靳水月闻言浑身轻轻发抖,险些笑了出来,拼命的忍着,她家大伯母心思真是剔透,立即抓住机会寒颤白氏了,真是大快人心。 “母亲,父亲已经去了,治豫他们官位颇低,您若是想要更进一步,死死压住和您交好的几位夫人,可就只能指望水月了,她若是受宠,您还愁不能晋封吗?这事儿媳妇前些日子就和您说了,您说您不哄着她也就罢了,还偏偏惹哭了她,宫里的贵人们要是知道,那可就大大不妙了。”高氏见白氏气的脸都红了,偏偏不能发作,心里都乐翻了,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受的气出了不少。 靳水月也听自家母亲说过,便宜婆婆白氏最在乎的就是她的诰命夫人地位,一心想要成为三品、二品乃至一品诰命,可并未如愿,如今大伯母一番话,算是点了她的死穴了。 “我……我还有两个儿子。”白氏死死咬着牙说道。 “三弟和四弟,能守住一点祖业就不错了。”靳治雍听了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他家三弟和四弟读书是不错的,可是被白氏教的唯唯诺诺,只会听她的话,日后哪里会有大出息。 白氏见此,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不过片刻之后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靳水月的背,压低声音哄道:“好孩子,都是祖母不好,惹得你伤心了,祖母只是随口谁说,随口说说而已。” “真的?”靳水月猛的从母 亲胡氏怀里抬起头,回过身来看着她笑着问道,脸上哪里有一点泪水啊。 众人一看便知她方才是装的了,个个面面相觑,却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喜欢她的只觉得她机灵可爱。 “你……。”白氏见此,知道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戏弄了,双眼涨得通红,双拳紧握,若不是碍于靳水月的身份,只怕都一巴掌给她甩过去了。 “祖母,好祖母,您说的是真的吗?”靳水月一脸天真烂漫的看着她,娇声问道。 “是……是真的。”白氏虽然气得要死,咬牙切齿的说道。 “真是太好了,祖母你真好。”靳水月张开双臂朝着她怀里扑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孩子家没有轻重,用力过猛,一下子就将白氏给压倒在地上了。 “你做什么,你……。”白氏十分险恶的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靳水月,想要爬起来,却笨手笨脚的起不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胡氏等人在一旁看得只偷笑。 “你们还在这儿做什么?咱们都不是亲戚了,还在这儿赖着,等我回宫告诉太后娘娘你们欺负我。”靳水月双手叉腰,故意装作很刁蛮的样子,冲着靳弼和靳襄等人吼道。 【亲们,元旦快乐,身体健康,每天都萌萌哒!】 ☆、50.第50章 礼物 “你这孩子……。”靳弼见她翻脸,想要挽回,靳襄却有些受不了,拉着他往外走,嘴里劝道:“二哥,走吧,我就说叫你别来,你偏要来……。” 看着这两家子人脸色难看,匆匆离去,靳水月拍了拍手,心里高兴极了,如此闹了一番,他们大概很久都不会上门来烦父亲母亲他们了吧。 而她的便宜祖母呢,此刻还在地上起不来,而她身边的丫鬟早就被母亲和大伯母给挡住了,也没有人去扶她,就连三叔靳治鲁和四叔靳治齐都不敢伸手去扶。 他们惧怕母亲,同样不敢得罪两个厉害的嫂嫂。 事实上,即便靳水月故意压倒了白氏,白氏也不应该这般久都起不来,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为摔着了,是因为她脚下踩着两寸多三寸高的花盆底鞋。 事实上,宫外的贵妇人们,即便是满人出身,也很少在家中穿这样高的鞋子,一般都只是厚底的,这鞋子都是宫中的娘娘们穿的,命妇只是朝见的时候穿得多。 更别说靳家只是汉军镶黄旗出身,并不是正儿八经的满人,原不必如此的,白氏不过是摆谱罢了。 靳水月就是看不惯她,不整她整谁? 昨儿个是祖父的忌日,白氏为了躲避自己,不去祖父灵前祭拜上香,却为了季秋梨母子,来找母亲他们的麻烦,靳水月心里就很不爽快了。 今儿个府里众人虽然不是素服,可也都穿的很素净,只有白氏,一身枚红色的旗装,头上珠翠满头,脚底下还踩着两三寸的枚红色绣花高底鞋子,鞋面上还镶嵌了宝石,亮闪闪的,哪有未亡人的样子,完全像官宦人家的少夫人,实在是让人看着生气。 至于二叔祖父和三叔祖父,昨儿个祖父忌日不来,今日为了求自己,为他们家的前程来,靳水月也不高兴,索性发飙一回,让他们脸面尽失,看看他们日后还敢不敢来折腾。 “我不喜欢祖母穿这身衣裳,很不喜欢,祖母,昨儿个可是祖父的忌日。”靳水月蹲下身看着白氏,一字一句说道,眼中满是冷冽之色。 “你……。”白氏看着这孩子眼中的冷光,只觉得身上发冷。 “祖母不要以为水月还小,就可以随意糊弄,水月从前年纪小,不记事,可不代表旁人不会说与我听,水月满百日之时……祖母买通家中奴仆将水月丢到灵隐寺后山崖要摔死水月的事儿,水月知道,祖母故意撞大伯母,害水月险些掉在地上,水月也知道,祖母拿水月威胁祖父 ,要用簪子刺死水月,水月也不敢忘呢,指不定哪天水月一个不高兴,就会说与太后娘娘听了。”靳水月看着白氏,笑眯眯的说道,可爱的小脸上都是认真。 “我……我……。”白氏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莫说是白氏,就连屋里的人都呆住了。 胡氏记得自己从未在女儿面前说过这些啊,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芸娘,而芸娘低着头,没有看她。 事实上,芸娘心里也震惊着呢,但是她却以为是二夫人胡氏告诉自家郡君的。 “所以……祖母日后万万不要再去外头说府里人对您不好,不然让水月听到了,就会忍不住将过往那些事儿都说出来哦。”靳水月说着说着,站起身来,往屋里张望了一下,一把抓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水,也不知道是谁喝过的,直接朝白氏的胸口泼了过去,溅的她脸上都是水,衣裳也湿了。 “你……你放肆。”白氏大叫起来,靳治鲁和靳治齐兄弟再也忍不住了,立即上前扶起了他们的母亲。 “水月,母亲再不好,也是你的长辈,你岂能如此?”靳治鲁看着小侄女,涨红脸说道。 “我说了,我不喜欢祖母穿这身衣裳,很不喜欢,祖母还是快些换件衣裳吧,否则下次我就直接拿烛火往您身上丢了。”靳水月冷漠的说道。 白氏又急又气,浑身都在颤抖,由两个儿子扶着出去了。 “水月,你……。”胡氏觉得自家女儿有些不对劲,十分担心的看着她。 “母亲,我不允许任何人对祖父不敬,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白氏害我,不配做我祖母,今日不过小惩大诫而已。”靳水月说着说着,似乎怕他们担心,便拉着胡氏的手撒娇:“母亲觉得女儿做错了吗?” 胡氏虽然觉得老夫人白氏可恶,而且她当初害自己的女儿,她可一日都没有忘记,只是女儿这么小,手段就如此凌厉,她怕女儿沾染上了宫中众人的心狠,可一想到女儿还得回宫中生活,觉得这样也不错,起码懂得保护自己,也觉得自己身为母亲没有保护好她,心里就堵得慌,一把将她抱起来笑道:“没有做错,下回给我拿滚烫的水泼她,使劲儿泼。” 靳水月闻言囧了,她家美人娘亲,果然够彪悍。 屋里众人也面面相觑,就连靳治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这样很解气,但是……女儿还小,他家夫人这么教,真的好吗? “你们两个也都学着点你们妹妹,否则日后只有吃 亏受欺负的份。”胡氏低头对两个女儿道。 “母亲放心。”靳明月和靳新月连忙应道,小脸上都是肃然,一副一定谨记的样子。 “时辰不早了,咱们去偏厅用午膳去,折腾了一上午,孩子们都饿了吧。”高氏看的哭笑不得,只能来打岔,不然还不知道自家二弟妹会再说出什么话来教孩子呢。 “母亲,我饿了。”靳水月当然不会拂了大伯母一番好意,立即搂着胡氏的脖子,娇声说道,还冲着两个姐姐使了个眼色。 “我们也饿了。”靳明月和靳新月连忙附和道。 “我们也是。”靳树基等几个水月的堂兄弟也跟着起哄,几个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家的小堂妹,觉得她实在是有趣之极。 见孩子们都吵闹着饿了,众人便往偏殿去了。 此时已近午时,下人们正在上酒菜。 “都上桌吧。”靳治豫笑着说道,招呼众人入座。 靳辅去世后,他身为长子便是一家之主,虽然老夫人白氏平日里爱闹,爱折腾,但是当家做主的大权,依旧在靳治豫手里头。 “父亲,不等三叔和四叔他们了吗?”大堂兄靳树基起身一脸恭敬的看着自家父亲,拘了礼后问道。 “不必等了,用膳吧。”靳治豫大手一挥,做了主。 此举正和众人心意,一家子其乐融融,大人们饮酒,孩子们喝着鲜花汁子酿造而成的花露,十分尽兴。 三日的功夫匆匆而过,十一月十八一大早,宫里派来接靳水月的人就已经到了,是敏妃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领着内务府的马车和侍卫来的。 “水月。”胡氏抱着女儿,不愿意撒手。 “小妹。”靳明月和靳新月也依恋不舍的看着自家小妹。 靳治雍在一旁看着妻女难舍难分的样子,心里十分自责,他若是再有本事一些,又岂会闹到今日这般地步。 若不是当初他被季秋梨灌醉,出了那样的丑事,便不会有今日骨肉分离之痛,便不会让心爱的妻子****以泪洗面,所以,即便他再想要一个儿子,可那孩子不是心爱之人所生,他宁愿不要。 靳水月知道,自家父亲虽然美名远播,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性子也是极好的,可正因为性子好,所以耳根子软,能做到无视季秋梨母子,当真不容易了,所以她也不怪自己的父亲。 “父亲,水月要走了。”靳 水月低声说道,鼻音很重,强忍着泪水。 “好……照顾好自己,父亲和母亲即便想尽法子,也会让你出宫一家团聚的,乖孩子,你再忍忍。”靳治雍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手都在颤抖。 “父亲放心,宫里人对女儿很好,女儿走了。”靳水月知道,再留下去,家里人更舍不得自己,到时候只怕难舍难分,各自都伤心,更何况她也不能让家里人担心,便咬了咬牙从母亲怀里站起身来。 “水月……你等等。”眼看着妹妹要走出去了,到了外头便要被宫里的人带走了,靳新月大喊了一声,仿佛像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咬了咬牙道:“等着二姐,二姐有一样东西给你。” 靳水月闻言愣了愣,看着自家二姐那个样子,离别的伤感都被冲淡了不少。 片刻之后,也不知道靳新月从哪儿抱出来一个十分精致的彩瓷花盆来,花盆口约莫只有一个项圈大小,里头有一株绿色的圆球形植物,靳水月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株仙人掌。 她记得,仙人掌似乎是从国外传进东方的,却不知在清代已经有了,看来要么是通过贸易,要么是传教士的功劳了。 “水月,这个给你……这可是去年我生辰时,舅舅送给我的,说是从很远的西方来的稀罕物。”靳新月笑眯眯说道。 “既然是舅舅给二姐的生辰礼物,二姐还是留着吧。”靳水月见她一脸肉痛,十分舍不得,却硬是推给自己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这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宝贝,可是对她来说,上辈子见的太多了。 ☆、51.第51章 惹人眼红 “不行,我一定得给你,我告诉你,这东西叫仙人掌,上面长着很多小刺,你可得离它远一些,不能刺到了你的手,但是……谁要是欺负你,你就拿这个吓唬她,她肯定害怕。”靳新月一脸正色说道,仿佛将这个东西给妹妹,妹妹在宫里就不会任何人欺负了。 靳水月闻言怔了怔,便伸手接过来,抱在了手里。 “这可是新月心爱之物,母亲从未在别的地儿见过,是你舅舅特意托人弄到的,珍贵的很,她肯送你,倒是大方,你赶紧收着,听你舅舅说,这东西放在屋里对人很好。”胡氏也被两个女儿感动了,连忙笑着说道。 “多谢二姐。”靳水月笑眯眯的向自家姐姐道谢。 外头的人已经等不及了,催了几次后,靳水月也没有在赖着不走,在家人护送下慢慢出了屋子,随宫里来的人去了。 马车上,靳水月一直抱着彩瓷花盆,心里暖洋洋的,这东西她见多了,不觉得珍贵,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自家二姐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东西。 二姐竟然送给了她,给她防身,还真是心疼她这个妹妹。 不过,仙人掌放在屋里虽然有净化空气的作用,可古代空气本就好,倒是没多大用处,可姐姐的心意最是可贵。 “郡君,这东西重,上头还有小刺,给奴婢抱着吧,不然伤到了您。”香穗在一旁低声说道。 “不了。”靳水月摇摇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仙人掌,片刻之后,眉头微微皱起。 仙人掌也分为很多种的,有的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有行气活血,清热解毒之功效,能治疗很多种病症,包括烫伤和毒蛇咬伤,有奇效,可有的仙人掌科植物,却是有毒的。 靳水月前世对提取天然植物中的有益物质研究护肤品等,很痴迷,对于常见的仙人掌和芦荟等物,她更是用过多次了,所以认识许多仙人掌,而眼前这一株……似乎是乌羽玉属植物,看这花苞……应该是红花乌羽玉。 乌羽玉是仙人掌家族中的经典种类,肉质柔软、形态奇特,观赏价值很高,但其植株内含特殊的生物碱,服用后可使人产生愉悦感感和美妙的幻觉,仿佛像罂粟花一般能够迷乱人的神级,因此被称为有毒素的仙人掌。 事实上,这不是什么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起码食用后不会危及人的生命,而且对特殊病症的人有特殊疗效。 “你们以后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谁都不许碰这个仙人 掌,知道了吗?”靳水月看着身边的芸娘和香穗道。 “是,郡君。”两人闻言颔首,还以为她十分在意这东西。 事实上,靳水月是怕她们误食了这红花乌羽玉,虽然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但终究不太好。 不过她才说完就觉得自己太多心了,这东西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那般珍贵,又是观赏植物,谁闲着没事去吃啊,更何况这东西的味道实在是不好,任谁一口下去也会觉得难吃,再吐出来的,嘴里那点点汁水可不会让人神经麻痹,产生幻觉。 靳水月先想此自嘲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紧紧抱着花盆,靠在芸娘身上歇息了。 马车滚滚向前,渐渐的接近紫禁城了。 靳水月回到敏妃宫中时,已经快到午时了。 八公主和十公主三天不见她还不习惯,纷纷跑到正殿等她,几个小女儿见到了,自然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两人也看见了靳水月带回来的仙人掌,倒是不感兴趣,只是觉得上面有小刺很奇特,摸了摸花苞也就还给了她。 靳水月还真的怕十公主那丫头和她抢呢,要知道那丫头有时候虽然好,有时候可任性呢。 “你母亲娘家从前是商人,倒是有些本事,弄到这东西宫里也没有见过呢,这才冬日里就长了花苞,想必是花了大力气栽培的。”敏妃笑眯眯说道。 “敏娘娘说的不错,这是在温房里养着的,所以冬日里就有了花苞。”靳水月并不知她家二姐怎么养的,便如此回道。 “嗯,咱们宫里冬日里每日也有各色鲜花送来,也是花房的人在温房中养的,很费力气,快把这个送回你寝房里,那儿烧着地龙,暖和着呢,这花才会好好开。”敏妃笑眯眯说道。 “是,多谢娘娘。”靳水月连连点头,便让香穗抱回去了。 “水月你说……若是夏日里衣裳穿的少,谁一屁股坐到了那仙人掌上去,岂不是妙哉。”十公主大眼睛转的很快,一脸偷笑道。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你若是这般去捉弄人,伤了人不说,水月这宝贝东西也被你给糟蹋了,额娘告诉你,不许如此,听到了吗?”敏妃哭笑不得,又舍不得狠狠的骂她,只能交代一番。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过是说说,额娘又急了,水月,咱们一块去给皇祖母请安,然后回来用膳。”十公主笑眯眯拉着靳水月的手就往外跑。 “外头下着雪,路滑,坐 软轿去。”敏妃连忙喊着,还吩咐身边的首领太监于尽忠:“快跟上,别让小主子们受惊。” “是。”于尽忠哪敢怠慢,立即跑了出去。 “额娘,我跟去瞧瞧吧。”八公主柔声说道。 “不了,你年纪不小了,留着做女红吧,今儿个额娘教你绣新的花样。”敏妃柔声说道。 八公主闻言顿觉头疼,她可不想做这些劳什子的绣活,不过也不敢反驳,乖乖的坐了下来,接过了宫女送来的绣框和绣线。 太后三日不见靳水月,自然想念的紧,拉着她和十公主说了好久的话才让她们回永寿宫了。 “水月,皇阿玛上次赏赐你的金叶子还在吗?”回宫路上,十公主看着靳水月,柔嫩的小脸蛋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问道。 “你要做什么?”靳水月一脸戒备的看着她问道。 “瞧你这丫头小气的,我又不会要多少,不过是想补一补我的发簪,上次不小心摔落了几片金叶子。”十公主有些尴尬的笑道。 “那你送去内务府,他们肯定会好好给你修补的,我的金叶子我要留着。”靳水月撅起嘴说道。 上次因为她和十公主的事儿,大伙闹得不愉快,加之宋氏又有了身孕,无法责罚,皇帝为了安抚她,便让梁九功送来了一个七寸见方的盒子,盒子约莫三寸高,里面装满了比指甲盖大一点点的赤金小叶子,个个一模一样不说,做工实在是精美,栩栩如生,一盒子金灿灿的,靳水月抓一把洒进去,那灿烂的光芒真是亮瞎眼睛。 赤金的东西很重,就那么一盒子,靳水月都得使劲儿才能抱得动,心里头自然乐呵的紧,这次出宫本想带回去给母亲贴补家用,最后还是芸娘劝她不要带,说是太惹眼了不好。 “你留着那么多作甚?当嫁妆啊。”十公主气呼呼道。 “不错。”靳水月点头,既然这丫头给她想了个理由,她顺着说便是了。反正古人是不忌讳婚嫁之事的,女儿家小小年纪就得准备嫁妆了。 “你也不嫌羞,这么小就想着存嫁妆。”七公主涨红脸说道。 “那你不存,不嫁吗?”靳水月嘿嘿笑道。 “你这死丫头,干嘛扯到我身上。”十公主闻言恼羞成怒,伸手来抓靳水月的胳膊,被靳水月躲开了,两人便在长街上追了起来。 雪天路滑,吓得乳母和宫人们脸色苍白,小心翼翼的追了上去。 一行人才走了片刻,长街的另一头,五公主和七公主在身边奴才的伺候下走了出来,她们方才去了四公主那儿,四公主下月初六便要出嫁了,身为妹妹,她们自然要在四公主出嫁前多陪一陪,才会让宫中的长辈们满意。 “别看了,七妹妹,咱们回去吧,快用午膳了,天冷,别让额娘和十四弟久等了。”五公主轻轻拉着妹妹的手笑道。 “五姐姐……你说,我到底是哪儿做错了,为什么她一个宫外来的小贱婢事事抢在我前头?”七公主咬着牙说道。 “怎么了?”五公主发现自家妹妹有些不对劲了,随即低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你别忘记你答应我和额娘,不和她正面冲突。” “五姐姐……那盒金叶子我在皇阿玛那儿瞧见过,是内务府前几年特制,皇阿玛专门用来赏人的,因那一批做的格外精致,所以皇阿玛没有舍得赏出去,一直留着,前些日子给四姐姐准备嫁妆的时候,皇阿玛说要赏赐几样东西给四姐姐,梁九功当时提到了金叶子,还呈上给皇阿玛看了,刚好那时候我在,皇阿玛让梁九功收起来,说以后要给他最心疼的女儿,我当时问他,他最心疼的女儿是谁,皇阿玛说,当然是他的七公主。”七公主说到此眼中满是雾气。 “七妹妹,你别急,你若是喜欢,回头让额娘吩咐内务府再帮你做,可好?”五公主见妹妹没有发泼,只是掉眼泪,瞬间心疼了。 “五姐姐,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些金叶子吗?我在意的是皇阿玛对我说过的话,可如今,那一盒子金叶子都到了靳水月那臭丫头那儿了,她为什么次次抢我的东西,有太后娘娘的疼爱还不够吗?难道连皇阿玛也要抢走?”七公主泣声说道。 ☆、52.第52章 新鲜劲儿 “妹妹,那时她受了委屈,皇阿玛也是为了安抚她才赏赐的,你别生气。”五公主连忙劝说道。 “我不生气,我生什么气啊,额娘说的对,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不过是个贱婢,我犯得着和她生气吗?”七公主眼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光芒,随即转过头看着五公主笑道:“一个奴才而已,的确不必放在心里,五姐姐,咱们回去吧。” “嗯。”五公主见妹妹想通了,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五姐姐……咱们大清的公主出嫁,几乎都是嫁给蒙古王公的,你说……四姐姐的母亲不过是个贵人,身份卑微,为何嫁的比二姐姐和三姐姐还好?她夫婿都是郡王了,三姐姐不说也罢,二姐姐可是荣娘娘所出呢。”七公主看着自家姐姐,一脸不解的说道。 “七妹妹,四姐姐的母亲虽然只是个贵人,可却是宜娘娘的妹妹,宜娘娘虽然不喜欢贵人,可对四姐姐还算不错,而且……郭络罗氏一族的势力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四姐姐一向稳重又有主见,对姐妹们也很好,皇阿玛很喜欢她,自然是不一样的。”五公主知道自家妹妹长大了,操心的事儿越来越多了,终身大事更是重中之重,只能耐着性子回答。 “我可没有觉得皇阿玛对她多好,皇阿玛对我们姐妹最好,对把八丫头和十丫头也宠得紧,四姐姐和咱们比起来什么都不算。”七公主娇声道。 五公主知道自家妹妹一向争强好胜。,就因为如此,宫中姐姐妹妹都被这丫头给得罪遍了,偏偏自己还不好说什么,还得顺着她的性子来,便笑道:“是,咱们七妹妹最受皇阿玛宠爱,到时候皇阿玛一定给你指一个最好的夫婿,最好嫁过去他就是个亲王。” “不要不要,那些蒙古亲王都是老头子,五姐姐你捉弄我。”七公主顿时不依了,追着五公主闹了起来。 五公主见妹妹高兴,自己也乐呵起来,不过一想到额娘吩咐的事儿,她便觉得为难。 事实上,她幼年时和宜妃所生的五阿哥一样,都在太后娘娘宫里养过,也备受疼爱,可是稍稍大了些后,额娘想她想得紧,用了不少法子,才让她回到了永和宫,只是近两年靳水月那丫头受太后喜爱,又和七妹妹不对付,额娘心里头不爽快,让她时常去太后那儿坐坐,叙叙祖孙的情分,想法子夺了靳水月的恩宠。 额娘说的简单,可她自己却觉得为难,对付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很是不屑,而且也不想这么做,再说……她和太后都生分了,还能回 到从前吗? 心里头装着事儿,五公主也没心思打闹了,哄了妹妹几句,一行人往永和宫去了。 而永寿宫中,十三阿哥已经下学回来了,一屋子人围坐在偏厅用午膳,因天冷,御膳房送来了羊肉汤,也不知用什么去了腥味,靳水月本不爱吃羊肉的,也忍不住动了筷子。 “天冷,多吃一些,胤祥下午还要去箭亭骑射吗?这么冷的天怕是要冻坏了,不如……。”敏妃见儿子手背都有些发肿了,便十分心疼的问道。 “额娘。”胤祥还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笑道:“天冷,只是练习射箭,不骑马了,不算冷,不过咱们兄弟几个约好下午一块去太液池冰嬉,等过年的时候,给皇阿玛一个惊喜。” “你手都肿了,去之前先擦药,戴上额娘给你缝制的皮手套。”敏妃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十三阿哥连忙点头道。 “十三哥,带我一起去吧。”十公主拉着他的衣袖摇晃道。 “你十三阿哥这次可不是去玩冰床的,咱们要比赛的,下次十三哥带你们玩冰床去。”十三阿哥笑道。 十公主闻言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期待着下次能去。 靳水月好歹也正儿八经的做了几年古人了,而且是在宫廷里长大的,自然玩过几次冰床了。 冰嬉乃是大清朝的国俗之一,很受重视,每每到了冬日,宫中也流行冰嬉,十分盛行。 而每年春节,皇家都要在宫廷内举行盛大的冰嬉大赛,一般有五种玩法,一是专供游乐的冰床;二是冰上执球与踢球;三是跑冰,穿有铁齿的鞋,溜行冰上,争先夺标取胜;也有从冰山上下滑,称“打滑挞”;四是在冰上耍花样,跳跃和舞蹈,就像未来的花样滑冰一般;五便是冰上杂戏。 靳水月她们还是孩子,又是女儿家,就喜欢玩冰床,至于旁的,也只是观看而已,凑凑热闹。 其实,冰床就是长方形的木架,下面钉两条裹以铁条的方木棍当“腿儿”,上面铺一张木板儿当“床”即成,板上既可载物,也可铺毡、褥乘人,由畜力或人力牵引,滑行于冰上。因其外形似床,故称冰床。 宫廷之中的冰床自然比民间的要精巧许多,上头还放着桌椅板凳,可以坐着聊天喝茶,由几个奴才站在冰床尾部,用顶部镶有金属尖头的撑杆撑驾冰床前行即刻。 靳水月记得去年冬日里,她和十公主她们是在太液 池玩耍冰床的,听说四公主她们在筒子河上嬉戏,更加有趣呢。 “十三哥,那今年我们不去太液池了,我们去筒子河吧。”十公主拉着十三阿哥,娇声说道。 “好,都依你,到时候带你们一块去。”十三阿哥一脸豪气的说道。 靳水月闻言也挺高兴的,这可是在古代,不像未来有那么多好玩的,对于常年在宫内呆着的孩子们来说,就盼着这个呢,她也盼着,就当童心未泯吧。 敏妃见他们这样高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因近日天冷,此后一连好几日,靳水月每日除了给太后请安外,便留在了永寿宫和两位公主做伴儿,有时候敏妃教八公主绣花,她就和十公主在一旁和嬷嬷们学着打璎珞玩儿,日子倒也打发的快。 “水月,你那株仙人掌要开花了吗?我瞧着花苞是淡红色的,等花开了应该很鲜艳很漂亮。”十公主放下手里的小璎珞,看着靳水月问道。 “成日里放在炭火边暖着,的确要开花了,估摸着就这几日吧,我已经找宫中花匠看过了,说养的不错。”靳水月笑眯眯回道。 宫里人都喜欢看新鲜,对于这些什么都不缺的贵人们来说新鲜的东西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靳水月就觉得八公主和十公主很爱去看她那个仙人掌,还时常伸手触摸那些小刺儿。 自然,十三阿哥那个没正形的半大小子更大胆,所以昨儿个才被刺破了手指头,险些把她吓到了。 “等开花的时候,咱们约宫里的姐妹们来瞧瞧,如何?”十公主偏过头看着靳水月笑道。 “这……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还是不要了吧。”靳水月在她耳边低声道。 “前几日七姐姐从皇阿玛那儿得了一尊珊瑚,就像旁人没有见过稀罕玩意似得,邀约咱们前去赏看,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拽的跟什么似得,还挤兑咱们,说咱们没有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我不服气,好水月,乖水月,让她们也来瞧瞧新鲜,看她还敢不敢低看我们。”十公主摇着靳水月的手说道。 “你七姐姐不懂事儿,你怎么也和她较上劲儿了,仔细到时候变得和她一个样儿,额娘可不喜欢。”敏妃听到两个小丫头笑声嘀咕,本是不管的,可听到这儿有些忍不住了,她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争强好胜。 “额娘,我们仨儿都比她小,凭什么让着她啊,再说了……宫里人也知道水月从外头带回来一株稀罕的植物,前两日六姐姐还问我来着呢 ,若是开花不叫她们来瞧瞧,日后碰上了,肯定会说咱们姐妹几个小气,额娘就答应了吧。”十公主上前挤到敏妃怀里撒娇,弄得敏妃一阵无奈,还得小心手里的针线,怕伤到了她。 “东西不是额娘的,你问水月去。”敏妃大约也觉得小女儿说的有些道理,也懒得阻挠了。 “水月。”十公主过来可怜兮兮的看着靳水月。 未来满大街都找得到的仙人掌,几百年前却是大清公主眼里的稀罕物,是可以拿来炫耀的东西,还真是人想不到,靳水月见十公主这么在意,一想到七公主前几日在她们面前的得意劲儿,觉得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八公主和十公主姐妹都被排挤了,心里怪不好意思的,也就答应了。 眼看着屋内母女三人外加自己,其乐融融宛如一家人的样子,靳水月心里头有些伤感。 “咳咳……。”敏妃突然咳嗽起来,近日来靳水月经常听到她咳嗽,****都在喝着太医开的药,可就是不见好转,不知是天气冷着了凉,还是别的什么。 “额娘,您休息一会吧。”八公主见自家额娘咳个不停,脸都红了,立即端了水上来。 ☆、53.第53章 天之骄女们 敏妃咳了好一会才停下,拼命的喘着气儿那样子可吓坏了靳水月她们三个丫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敏妃这样,靳水月心里没来由升起了恐惧的感觉,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如今已到年末,翻了年就是康熙三十七年了。 靳水月在脑子里拼命的想着自己前世在书上和网络上看到的东西,想找出蛛丝马迹,越想她脸色越苍白,因为……敏妃的寿命似乎不长。 从前不知道自己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所以靳水月没有刻意了解过,只记得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但上辈子生活的时代网络发达,她好歹看了不少书,随手查了不少人物,因为某个电视剧,她特意关注了一下十三阿哥,虽然不知道未来的人记载是否正确,但上面的确说过十三阿哥少年丧母,敏妃是病死的,两个妹妹寄人篱下,被别的妃嫔养大。 少年丧母,到底是多少岁? 似乎十四,似乎十五,她实在是记不清楚,而十三阿哥如今已经虚岁十二了,年一过就是十三岁,那敏妃她……。 靳水月看着一旁的敏妃,一阵揪心,有些不敢往下想。 她不想让敏妃死,是否她努力了,一切会改变?正如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原本是不可能的事儿,但却真实存在,那么敏妃可不可以多活几年甚至十几年? 想到此,靳水月心里舒坦了许多,她重活一次,本就是个奇迹了,历史是否改变,改变了会不会对未来造成影响,她通通管不了,也不想管,她不是所谓的菩萨,也不是救世主,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只想保护自己的亲人,帮助对自己好的人。 “也不知是怎么了,从前咳嗽虽然也难愈,但最多月余就缓过来了,今年入冬就咳,如今是愈发厉害了。”敏妃又咳嗽了几声,才接过八公主呈上来的茶水润了润喉。 实际上,靳水月已经悄悄的用花草做羹汤给敏妃调养身子了,每次都说是还吃的,敏妃也没有拒绝,可****吃下去也没有见效,而她不是大夫,她只会养身,不会瞧病啊。 “娘娘不如换个太医再瞧瞧吧。”红菱在一旁说道。 “如今也只能这样,总不能不看啊,这都快两个月了。”敏妃函颔首,吩咐于尽忠去请太医了。 她这病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咳嗽,太医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是确定不是痨症,让好好将养着。 不过,不知是不是换了个太医,有了 起色的缘故,接下来几日,敏妃咳嗽没有那般厉害了。 十一月二十八,是靳水月她们请宫中的公主们来赏花的日子。 早膳过后不久,公主们陆陆续续的到了,围在靳水月屋里看新鲜。 “这花的颜色倒是挺鲜艳的,花朵儿也大,居然只在头顶上开一朵,本公主还是头一次看到呢。”四公主左看看,有看看,轻轻摸了摸花朵,笑着说道。 “仙人掌,咱们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头一次见到呢,瞧瞧……这小刺儿一簇一簇的,真是新鲜。”六公主也赞叹道。 “不过是番邦来的下等之物,有什么稀罕,这样的东西,南边怕是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因为花株带刺儿,那些官员们不敢送到宫里,怕伤到宫中主子们罢了,瞧你们,一个个跟没见过世面似得。”七公主在一旁冷哼道。 “咱们姐妹几个的确没有七妹妹受皇阿玛宠爱,平素里是见不到什么好东西的,没有七妹妹见识广,不知七妹妹是在哪儿见到此物的?”六公主有些生气了,回头看着她,低声笑道。 “是啊,七姐姐什么时候去南边见过了,也告诉妹妹一声,妹妹哪日也找机会瞧瞧去。”十公主笑道。 “水月听嬷嬷们说,皇族公主,平日里连皇城也未出过,七公主肯定逗我们玩,十公主竟然也信了。”靳水月抿嘴笑着说道。 “哦……原来七姐姐是骗人的啊,水月你也不早说。”十公主捂着嘴笑了起来。 “哼……”七公主闻言本想讥讽几句的,想到来时额娘特意交代,让她以和为贵,不要和她们较真,免得自己吃亏,她便忍了忍,撇过头懒得看她们了。 “七妹妹那儿宝贝甚多,莫说是这仙人掌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只怕德娘娘也要想法子给她弄来呢,。”六公主抿嘴笑道。 “那是自然。”七公主一脸傲气道。 她额娘身为四妃之一,比屋里头这几位公主的母亲都高贵,额娘对她宠爱至极,这小小仙人掌难道还弄不来吗? “再过十来日我便要出嫁了,到时候七妹妹得了这仙人掌,能否给姐姐一株?”四公主柔声说道,圆润的脸上满是笑意。 七公主闻言一脸不屑道:“那有何难的,自然……。” “七妹妹。”五公主见势头不对,立即呵斥住了自家妹妹。 她这妹妹,生性高傲,性子太强,她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尚可以让 着她,可是其余的公主们可不一样,她家妹妹平素里也得罪不少姐妹,但是像今儿个这样犯众怒,还真是不多。 四公主和六公主的生母只是贵人,平日里皇阿玛虽然也对她们不错,但终究没有她们姐妹受宠,七妹妹在她们面前说话那般傲气,自然让她们不爽。 被自家姐姐打断,七公主有些不快,但也没有发作,她转过头看着五公主道:“姐姐叫我作甚?” “五姐姐一定是觉得这仙人掌太过珍贵,舍不得让七姐姐送给四姐姐呢。”一直没有说话的八公主上前一步笑道。 “胡说八道,我姐姐一向大方,不就是一株仙人掌吗?回头我就让额娘派人去找个十株八株的,给你们每人一株,免得让个奴才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咱们面前显摆,时辰不早了,我累了,五姐姐,咱们回去吧。”七公主说罢拉着五公主往外走,嘴里还冷哼道:“如此寻常之物,还当珍奇似得,让咱们来看,真是污了我的眼睛。” “有本事你就真的弄出个十株八株来,否则我倒是真的看不起你了,说大话也不怕闪着腰。”十公主见她说话如此不好听,追出去吼道。 “公主。”靳水月上前将她拉了回来。 “别怕,吵架谁不会,真闹起来,我倒要看看皇阿玛是护着她还是护着我,成日里在我们面前显摆,还真以为皇阿玛眼里就她一个女儿啊,那我们算什么?”十公主本就性子急,年纪不算大,也没有那么多心思,那么多顾虑,想到什么说什么,快人快语。 “十妹妹多心了,皇阿玛虽然疼爱七姐姐,但对咱们姐妹几个也是一般疼爱的,听说前些日子让人送了一块碧玉屏风给四姐姐做嫁妆,那可是咱们的嫡亲祖母,已仙逝的孝惠章皇太后最心爱之物,皇阿玛给了四姐姐,足可见得有多么在意姐姐,姐姐就要出嫁了,咱们未来四姐夫如今已是郡王,姐姐嫁过去便是郡王妃,地位尊荣,妹妹们羡慕不已呢。”八公主连忙拉着四公主的手说道。 靳水月看着八公主,第一次发现她这般会说话,而且是在帮十公主弥补。 七公主给人的印象已经是嚣张跋扈,不将姐妹们放在眼里了,十公主方才和七公主较劲儿,也会让人想到皇帝偏心德妃和敏妃所生的公主,难免让在场的四公主和六公主多心,八公主这样捧着四公主,自然是不想生事。 “上次皇上赏给六公主的琉璃壁画也是精妙绝伦,听说内务府今年只烧制了这么一块极品琉璃壁画,皇上赏赐给了六 公主,真是让人羡慕,改日水月可否再去瞧上一眼,饱饱眼福?”八公主捧了四公主,靳水月自然要六公主顺心了。 “是啊,六姐姐不知道,我也喜欢呢,可是我才开口要,皇阿玛却说那是他特意吩咐人给六姐姐烧制的,知道六姐姐喜欢琉璃,而且喜欢垂丝海棠,那花样不正是六姐姐最喜欢的,听说……烧制了十几块,才得了这最好的一块呢,我也要再瞧瞧,免得有人以为得了一尊红珊瑚就在那儿耀武扬威。”十公主虽然快人快语,自小在宫中长大,也不是笨的,立即明白自家姐姐和靳水月是什么意思了,连忙跟着巴结自家六姐姐。 “皇阿玛真的那么说吗?”六公主原本还在羡慕四公主,羡慕众人,如今听十公主这么说,心里顿时很激动。 “当然是真的,皇阿玛给姐姐,不给我,我还伤心了几日呢,不过如今也觉得那东西和姐姐最配。”十公主娇声笑道。 只有靳水月知道她在撒谎,因为这丫头根本不喜欢琉璃制的东西,而且她若是开口了,皇帝哪里还会给六公主啊。 四公主和六公主两人被靳水月她们三个捧上了天,即便身为公主,也喜欢听奉承话,顿时觉得这三个丫头十分顺眼,便应邀留下来用了午膳,大大小小五个女孩儿叽叽喳喳聊了一下午。 ☆、54.第54章 豁出去了 而七公主却在回去的路上被五公主给训斥了一番,说她呈口舌之快,将众人都得罪了,弄得七公主心里十分不爽,午膳都未用,一个人窝在榻上一个多时辰了。 “乖女儿,你五姐姐说的也没错,你这性子,是该收敛一些了。”天气冷,孩子一顿饭没吃,德妃就急了,忍了好久终究是没能狠下心,亲自端着饭菜到了七公主屋里来了。 “额娘不是说过,女儿是公主,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女儿,身份高贵,自然无需谨小慎微的活着,人前人后赔笑脸,否则和那些奴才又和分别,如今又嫌弃女儿不懂规矩了吗?”七公主含泪说道。 “你这孩子,额娘这般心疼你,怎么会嫌弃你,额娘反而觉得我的宝贝女儿表里如一,十分不错,你瞧瞧,额娘亲自下厨做了你爱吃的酱香鸡翅给你,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德妃说到此叹息一声道:“额娘的确希望你无忧无虑的长大,你也算争气,聪慧机敏,甚得你皇阿玛喜爱,可是孩子……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别的姐妹们时常和你起冲突,在你皇阿玛面前告你的状,只怕你皇阿玛就不喜爱你了。” “她们敢,没用的东西,就知道背后告人,有本事当面和我一争高低啊。”七公主顿时十分生气的吼道。 “你啊……难道不知什么是以退为进吗?每每和宫里的人发生冲突,瞧着你是最厉害的,可到头来吃亏的却是你,你让额娘去哪儿给你找那十株八株仙人掌来?”德妃说到此见女儿眼泪下来了,连忙改口道:“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个了,额娘让人找还不成吗?先吃东西吧,以后未得额娘的吩咐,你少出宫,在外头也得听你姐姐的话。”德妃真不知道该拿这女儿怎么办才好了。 一母同胞的姐妹,她家五丫头就十分懂事乖巧,这小七却从小折腾人,不过……也怪她太宠这丫头了,日后是要稍加约束了,免得吃亏。 “额娘,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您得把那劳什子的仙人掌给我弄来,否则你让女儿日后如何在她们面前抬头?”七公主却不吃,眼泪汪汪的看着德妃。 德妃件此女无奈,只能点头道:“好好好,都依你,即便再难,额娘都给你弄来,先吃东西吧。” “好,多谢额娘,额娘最好了。”七公主笑眯眯在德妃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低头啃着她最爱吃的酱香鸡翅。 在屋外站着,准备进来的五公主听到此处,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离去了。 她倒是不嫉妒自家额娘偏心小七 ,只是觉得妹妹实在是太娇纵了,以至于她这个做姐姐的很为难,还觉得很累。 在额娘的寝殿内坐了一会,五公主放下手里的绣花篮子,准备离开了,却听到珠帘响动,抬头一看,便见自家额娘走了进来,她立即站起身来,笑道:“额娘回来了。” “嗯,坐吧。”德妃轻轻挥手,示意女儿坐下,才柔声道:“晴萱,额娘知道晴婉脾气性子急,你一向是乖巧懂事的,从小就懂得照顾弟妹们,有你在额娘放心,不过……晴婉的脾气你知道,你越是顺着她哄着她,她越乖,若是一味训斥,她反而硬着来,你是做姐姐的,管教弟妹责无旁贷,不过……也不能来硬的,她今儿个气你责骂她,午膳都不吃,方才额娘去看,小脸儿都饿白了,实在是可怜。” “额娘的意思是……女儿错了?”五公主看着自家额娘,泪水在眼中打转儿。 “额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希望你们姐妹因为外人生分了,你可不能维护外人,斥责你的妹妹,你比你妹妹聪慧得多,真的想维护她,旁人还能欺负她吗?”德妃低声说道。 五公主闻言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额娘,有些不可置信,额娘难不成以为她和旁人一道欺负妹妹? 五公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半晌才道:“是,女儿知道了,女儿谨记额娘教诲。” “乖孩子,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你们自然是最亲的,互相帮衬着才好,那仙人掌,我方才问了身边的人,他们一个个都不认识,额娘久居深宫,也没有法子去找,方才额娘派了奴才去你外祖父家,让你舅舅和表兄们帮忙寻找,不过……乌雅家的势力太弱,能力有限,你一会……去瞧瞧你四哥还在不在太液池,皇子们今儿个在那儿冰嬉,若他在,你告诉他,让他帮忙留心着,总不能叫你七妹妹在众姐妹面前食言啊。”德妃握着五公主的手,柔声说道。 “是,女儿这就去。”五公主轻轻颔首,站起身来向德妃行了礼才快步出去了。 外头风雪依旧,此时虽然才申时一刻,但天色已经很暗了,黑压压的,让人心里很压抑。 “公主,您要去哪儿?外头还下着雪呢,太冷了,看这天色,只怕是暴风雪要来临了,您还是回屋歇息吧。”不知情的贴身宫女跟了上去,一脸急切的劝说道。 “去太液池。”五公主一边说着,一边钻入了风雪之中。 “公主。”宫女急的直跳脚,她家公主斗篷还没有穿,也没有带伞,这样出去 一定会冷病的。 就在五公主急匆匆往太液池去时,永寿宫中,敏妃轻轻推开窗户,露出了一条小缝儿,往外看了看,只觉得冷风刺骨,她打了个寒颤后道:“按理说还有两个多时辰才天黑,可这会外头已经黑压压一片了,怕是有大风雪,胤祥那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额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十三哥的脾性,不到用晚膳的时辰是不会回来的,更何况他今儿个是要练冰嬉,是正经事儿。”十公主撅起嘴说道。 “那也得看看天气啊,今日这样冷,这些孩子还在太液池练习冰嬉,实在是可怜。”敏妃叹息一声道。 “额娘放心,十三哥知道轻重的。”八公主抬起头笑道。 “额娘,我和水月先回屋看花去了,额娘和姐姐做绣活吧。”十公主漆黑如墨的大眼之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还不等敏妃应声便拉着靳水月往外走去。 靳水月一看十公主这猴急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肚子里的坏水又往上冒了。 殿门打开后,刺骨的冷风迎面而来,吹得靳水月和十公主直打寒颤,尽管身上披着披风,手里抱着暖炉子了,依旧瑟瑟发抖。 “咱们快回屋。”靳水月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冻僵了,拉着十公主就要往西配殿跑去。 “别别别。”十公主拽住了靳水月,在她耳边低声道:“咱们溜去太液池瞧瞧去,顺便还能把十三哥叫回来,额娘不会生气的。” 大约是风太大了,靳水月听不清楚,她又怕冷,不由分说拽着十公主就往她们所住的西配殿跑去。 她虽然比十公主小了十来个月,但是却比十公主高了那么一点点,人也比十公主圆了一圈儿,自然比那瘦猴一样的丫头力气大,将她拖回去简单得很。 “三妞,咱们去太液池找十三哥吧。”刚刚进了屋,十公主就迫不及待的对靳水月说道。 “什么?这么冷的天,你要去那儿?”靳水月闻言一个头两个大,太液池整个湖面都结冰了,四周宽阔,靳水月可以想象那儿有多么的冷,就如今站在外头都让她受不了啦。 “是啊,咱们多穿一件棉衣,披上咱们的狐裘大氅,戴上额娘做的皮手套子就不怕冷了。”十公主嘿嘿笑道。 “不行不行,你忘记十三阿哥今天和我们说的了,今儿个他们是要练习的,不能陪咱们玩耍,咱们不能去捣乱。”靳水月连忙摇头,这么冷的天儿,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在烧了地龙的屋 子里抱着汤婆子打盹儿,才不想去外头挨冷。 “你傻了,咱们当然不会去捣乱,不过是去偷看几眼他们在做什么,然后……把十三哥叫回来,你瞧着这天,多冷啊,我怕我十三哥冻坏,去吧去吧,求你了水月,和我一道去吧,十三哥这么疼啊我们,你忍心看他被冻坏啊。”十公主拉着靳水月的手摇晃着,娇声求道。 屋里的嬷嬷看着自家公主在比她还小的靳家郡君面前撒娇,个个都忍不住别过头去了,想笑又不敢笑。 “水月,去吧,去吧,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叫你靳小三了。”十公主撅起嘴来,小脸上满是讨好之色。 靳水月闻言只想赏她一个爆炒栗子,打从自己非常正经的和她说,不喜欢旁人叫自己靳小三起,十公主倒是不喊了,一般都叫她名字,偶尔喊一声三妞,可是一旦有事,这丫的就拿这个威胁她来了,真是可恨,不过……也很可爱! 再怎么说,她骨子里也是个大人,被一个孩子这么求着,也心软了。 “芸娘,回屋给我拿衣裳和手套吧。”靳水月对一旁的芸娘说道。 虽然她很怕冷,但此番也豁出去了。 ☆、55.第55章 暖玉 “太好了,我就知道咱们的小水月最乖,嬷嬷,伺候我更衣。”十公主高兴的叫了起来。 “先说好,若是敏娘娘怪罪起来,你一力承担,否则下次我再也不陪你做任何……出格的事儿了。”靳水月捏了捏十公主的小瓜子脸,笑眯眯说道。 “别嘛……我就是怕我会被额娘批的很惨,才拉着你的嘛,有你在,额娘总会好说话很多,水月,要讲义气哦,咱们一块长大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十公主围着靳水月转悠起来,非要她答应。 靳水月看着她这副急样就想笑,不过……要去太液池是要出宫的,没有宫中的令牌她们是出不去的。 “咱们没令牌,出不去,若是硬闯,侍卫们虽然不敢拦着,但是……肯定会惊动宫中众人,到时候会出乱子的。”靳水月想劝十公主“回头是岸”。 “我有。”十公主从怀里掏出令牌在她面前晃了晃。 靳水月认识,这是敏妃宫中的出宫令牌,轻易不会动用的,下意识问道:“哪来的?” “反正不是偷来的,快去换衣裳。”十公主拖着靳水月到了屏风后头。 一刻钟之后,两个丫头由嬷嬷们伺候着,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撑着油纸伞从西配殿出来了。 十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早已让人抬了软轿了,靳水月她们两个小丫头上了一个软轿,一行十来人浩浩荡荡往太液池去了。 “娘娘,十公主带着郡君出了永寿宫,奴才打听好了,她们这是要去太液池呢。”于尽忠看着她们出去后,才急匆匆到东配殿禀报敏妃。 “嗯,知道了,你悄悄带几个人跟上去护着点,别让她们出事。”敏妃轻轻颔首,示意于尽忠赶紧跟着去。 “额娘,我也想去。”八公主一把拉住了自家额娘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道。 “你大了,再和妹妹们胡闹,传出去旁人要说额娘教导无方了,虽然额娘不在意旁人怎么说额娘,可额娘在意你的名声,乖女儿,好好绣花。”敏妃轻轻拍着女儿的手安慰道。 “娘娘,外头风雪那般大,公主和郡君都还小,这万一……。”红菱在一旁欲言又止。 “能有什么万一,一味小心翼翼的护着,才真的耽误了孩子们,反正她们也不是头一次去太液池,虽然天冷了一些,但是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不碍事的,成日里在宫里头呆着,她们哪里忍得住,你没瞧见今儿个午膳时,晴湘那丫头 听到冰嬉时眼睛多亮,大约是太想去瞧瞧了,这鬼丫头,竟然在我身上摸走腰牌,还以为我不知道,简直是讨打。”敏妃想起小女儿,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就算两个孩子出格一些,只要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都不会去阻拦。 外头风雪很大,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靳水月和十公主两个丫头坐在软轿里,又抱着手炉,依旧有些冷,更别说在外头走着的奴才们了。 宫道上虽然有粗使的太监从早到晚清扫宫道,但是因雪下的快,抬软轿的小太监们也觉得路滑,走的很小心仔细,可依旧踉踉跄跄的,让坐在轿子里面的靳水月和十公主时不时撞到一块,最后两丫头紧紧抱在一起,才稳住了身形。 “呜呜……水月,我有点后悔出来了。”十公主头碰到了软轿侧面,有些疼,她伸手揉了揉后,有些委屈道。 “公主,咱们这不算什么,芸娘她们在外头走着才叫冷,您啊……下次再胡闹我可不陪你了。”靳水月乘机说道。 “好嘛,我下次不任性胡闹了,我可不想像七姐姐一样讨人嫌。”十公主一脸可爱的说道。 太液池在紫禁城的西边,要出了皇宫往外走才能到,不过有一条近路能近很多,便是从紫禁城西侧出了护城河,也就是筒子河,过了西大桥再往前不远便能到。 粗使的太监们抬着软轿,一路疾驰,到了太液池边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公主,奴婢没有看到十三阿哥他们,兴许阿哥们已经回去了。”十公主的乳母宁嬷嬷左右观望了片刻,才到了软轿一侧高声禀道。 “不会的,哥哥们最勤奋,不到点儿是不会离开的,沿着池边找找,对了……我记得太液池边有专供咱们皇族之人歇息的殿宇,过去瞧瞧他们是不是在那儿,而且那边的冰面最平,我们去年去玩冰床也是在那儿,过去那边。”十公主想了想后,对奴才们吩咐道。 “是。”众人应了一声,抬着软轿小跑着,大约过了一刻钟,终于到了。 “在了在了,人都还在。”宁嬷嬷见冰面上有人,虽然远远的看不清,但是能确定有人,而且看衣着,肯定是皇子们。 靳水月和十公主掀起软轿一侧的小窗帘子往外看,果然看到了一群皇子们在冰面上疾驰。 “过去,过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十公主连忙喊道。 “瞧你高兴的。”靳水月见她一副恨不得要飞过去的样子,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 道。 “当然啊,谁叫十三哥神神秘秘的在我面前显摆,我就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十公主一脸好奇的说着。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等她们靠近时,皇子们都往池岸边去了。 “真是可惜。”十公主下了轿后叹息道,不过她性子活泼,很快高兴起来,笑道:“一会我让十三哥给我们撑冰床玩,走,咱们找他去。” 靳水月有些无奈,但还是陪着这疯丫头去了。 外头很冷,池边一排殿宇和宫中的建筑一模一样,屋里头也比外头暖和很多,两人进去后,便要往正殿那边去,听外头守着的奴才们说,皇子们在里头喝茶小憩。 十公主很激动,跑的很快,靳水月在后头跟着,看着十公主跑进正殿后,自己正要跨过门槛进去,身后却传来了呼唤声。 “郡君。” 靳水月停下脚步回过头去,见来人竟然是讷尔苏,有些吃惊,便冲着他笑了笑,小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一对小酒窝格外可爱。 靳水月的母亲胡氏是个艳冠群芳的大美人,父亲靳治雍也长得格外俊朗,她的长相细看之下,其实是取了父亲母亲的优点,和父亲一样,长有一对小酒窝,从前还小的时候,她长得圆滚滚的,并不明显,如今瘦了一些,五官看着愈发的精致,特别是这些日子,下巴尖了不少,脸上的酒窝格外清晰了,笑起来甜甜的,好看极了。 “平郡王世子万福。”靳水月轻轻福身行礼,声音清脆甜美。 “郡君免礼。”讷尔苏挠了挠头说道,一张肉包子脸涨得通红,十分腼腆的样子。 讷尔苏是平郡王的嫡子,前些日子,皇帝刚刚下旨封他做了平郡王世子,未来继承郡王爵位那是铁定的。 他是去年入宫随皇子们一块进学的,因和十四阿哥年纪相当,所以时常混在一起。 靳水月觉得十四阿哥和七公主一样,都是被皇帝和德妃宠坏了的孩子,所以并不是很喜欢,恨不得离他们远一些,不过这个讷尔苏倒是有趣得很,靳水月只看他和自己从前一样圆滚滚的身子,就觉得格外亲切,再则……讷尔苏每每见到她都是彬彬有礼的,她自然不反感人家。 “你怎么来这儿了?”讷尔苏埋着头,时不时抬头看靳水月一眼,靳水月还以为他有什么要事找她,哪知道等了好久才听到他憋出这句话来。 “陪十公主来找十三阿哥的,天气这样冷,世子还不回王府 吗?”靳水月脆声问道。 讷尔苏闻言怔了怔后道:“今儿个额娘是不让我进宫的,本想派人进宫告假,可我昨儿个答应十四阿哥要陪他来太液池,所以就来了,今儿个估摸是不能回王府了,天冷,郡君还是快些回宫吧,仔细冻坏了。” 靳水月还是头一次听到讷尔苏说这么多话,要知道这孩子生性腼碘,平日里和旁人说几句话都会脸红的。 “我先进去了。”大约是意识到自己今儿个话太多了,讷尔苏的小包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低着头轻声说道,然后快步往殿内走去,步子很快,可门槛挺高的,他一不留神被挡了一下,险些就跌跤了。 靳水月看他往前倒去,险些叫出声来,却见人就圆滚滚的身子格外敏捷的撑住了一旁的门框,站直了身子。 就在靳水月还处于震惊之中,讷尔苏突然又回来了,往靳水月手上飞快的塞了一个东西,然后又急匆匆的跑进大殿去了。 “这个给你。” 靳水月耳边还回响着讷尔苏的声音,他人却已经没有影子了,她只觉得手心里暖呼呼的,摊开双手看了看,才发现是一个鸡蛋大小的玉石,玉石通体水黄色,看着光滑细腻,油润亮泽,触之温暖至极。 “暖玉。”芸娘一直跟在靳水月身边,看到这东西后有些吃惊,见自家小主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手里的玉石,便低声道:“郡君,这是很罕见的暖玉,瞧这玉质水润至极,便知是极品,这暖玉若是放在温水之中润泡片刻,便温暖非常,握在手中把玩可以暖手,您和平郡王世子非亲非故,他给您这个作甚?” ☆、56.第56章 逮个正着 靳水月也正纳闷呢,打算进殿去,找个机会将这东西还给讷尔苏,人家只是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孩子,这东西这么稀罕,应该是王府的长辈所赐,他就这么给了自己,万一回去被人问起,怕是难以交待吧。 不过,就在她正准备进去时,却见身侧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往偏殿去了。 “那是……。”靳水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郡君,是五公主,奴婢瞧着她脸上仿佛有泪水,走的很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芸娘低声说道。 芸娘才说完,靳水月就瞧见五公主的贴身丫鬟快步从她们身后不远处跑了过去,显然是追五公主去了。 “这么冷的天,五公主身着棉衣就出来了,连斗篷都没有戴,头上身上满是雪花,到底出了何事,如此着急?”靳水月轻声嘀咕着,对身后的芸娘道:“我瞧一眼去,芸娘你别跟着了,在这等我。” 芸娘闻言,以为自家小郡君难得一见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她知道,她若是不依,她家小郡君肯定会发脾气的,可是每次她若是不跟着,总是会出一些不好的事儿,她当然不敢答应。 “芸娘,你别跟着,你跟着旁人一下就发现了。”靳水月一边说着,一边往五公主她们消失的地方跑了过去。 芸娘想跟上去,又觉得自家小郡君说的有道理,万一被人发现她们偷偷跟着,肯定要出乱子,可是不跟着她又担心,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靳水月已经消失不见了。 “郡君。”芸娘急的直跳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靳水月往侧面去了后,一连穿过了几个走廊,才看到了五公主站在廊上,四阿哥站在她身边,而平日里跟在四阿哥身边形影不离的苏培盛却没了踪影。 四阿哥似乎在安慰五公主,靳水月走近了一些,终于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她人小,站在廊下,整个身子都被遮住了,旁人是瞧不见的。 倒不是她想去偷听人家的秘密,看着五公主哭着来到太液池找四阿哥,谁没有点好奇心呢,再说……她虽然不喜欢德妃和七公主他们,但是五公主给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更别说四阿哥这个未来皇帝还救过她两次,不管是不是因为她祖父的缘故才救她,救便是救了,若真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她能帮忙自然会暗中相助的。 “五妹妹,别哭了,告诉四哥,是谁欺负了你,四哥一定帮你狠狠揍他。”四阿哥看着一 向乖巧懂事又聪慧的妹妹,有些着急,她大老远从宫中冒着风雪来太液池找自己,还流着眼泪,实在是让他担忧。 五公主闻言拭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四阿哥道:“四哥,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个想不开,见到四哥就好多了。” “风雪这般大,天又冷,你若是要找四哥,派个奴才过来一趟便是,四哥自会进宫去,不必亲自来的,瞧瞧你,身上都是雪,连大氅也不披就出来了,也不怕冻坏了。”四阿哥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批到了妹妹身上,柔声说道。 五公主怔怔的看着他,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她一直觉得自家四哥是个冷面哥哥,说话做事一向一板一眼的,让人瞧着就有些不敢靠近,如今见他和颜悦色和自己说话,哄着自己,心里顿时暖洋洋的,格外感动。 “四哥……以后我要是有事,四哥真的会护着我吗?”五公主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的看着四阿哥问道。 “那是自然了。”四阿哥瞧着她这样,有些揪心,对于这个懂事的妹妹,他可是真心爱护的。 “四哥……我今儿个过来是奉了额娘之命,七妹妹她……今儿个去永寿宫看了靳水月那丫头屋里的仙人掌,便夸下海口,说自己弄个十株八株都不成问题,额娘的意思是,让您帮忙找,越快越好,不能让七妹妹在众姐妹面前食言,丢了面子。”五公主擦干眼泪后对四阿哥说道。 “你冒着风雪来这儿,就为了说这个?她的面子有这般重要?额娘真是胡闹。”四阿哥闻言沉着脸问道,完全没有刚刚的和颜悦色了。 “是。”五公主被他的脸色吓到了,连忙点头。 “如此小事,派个奴才来说一声便是了,这么冷的天儿,额娘让你过来,实在是……。”四阿哥十分生气,特别是看着妹妹浑身瑟瑟发抖,头发上满是雪花,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愈发窝火,但也没有往下再说了。 德妃再不好,也是他额娘,他这个做儿子的岂能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四哥……你知道吗?额娘偏疼七妹妹和十四弟,我从前从不会嫉妒,从不会羡慕,总觉得咱们是一家人,疼谁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我是姐姐,哪里会和他们争宠,可七妹妹今儿个做的实在是过分,我不过说了她几句,额娘就不高兴了……还说我故意不帮七妹妹,四哥……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从前是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的,到了六岁才回到了额娘身边,所以……终究比不上额娘亲手养大的 ?”五公主看着自家哥哥,满脸泪水问道。 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看着自家四哥,今儿个受了委屈的她何尝没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从前她只是刻意回避这一切,总觉得额娘对她也是不错的,只有四哥和额娘不亲厚,她和额娘还是很亲很亲的,可是今日额娘的态度……却让她十分难受。 “晴萱,你听四哥说,不管咱们是不是打从襁褓起就跟在额娘身边长大的,咱们始终是额娘的骨血,咱们是最亲的人,额娘本就快人快语,在咱们几个面前更是直来直去,她没有别的意思,她是咱们的亲额娘,哪里会不疼咱们,弟弟妹妹终究小一些,额娘多照拂也是情理之中,你别多心,快些回宫去,别冻病了,至于额娘要我找的东西,我会尽快找了送到宫里,让她放心。”四阿哥露出笑容安慰着自家妹妹,心里却难受之极。 五公主闻言轻轻颔首,带着身边的宫女往走廊另一边离去了,只留下四阿哥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靳水月一直听着他们兄妹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觉得酸酸涩涩的难受,觉得五公主也好,四阿哥也罢,都是有些可怜的。 定了定神,靳水月正准备悄悄离去,哪知道四阿哥却在此时突然挥起拳头往走廊上的柱子上砸去,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柱子都猛的震动了一下,足可见的此时的他有多么的愤怒。 纵使靳水月两世为人,遇事也算沉着冷静,也被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虽然迅速捂住了嘴,但是还是被四阿哥给发现了。 “谁。”四阿哥大喝一声,整个人宛如展翅的雄鹰一般,一个起落便飞掠到了靳水月面前。 可怜靳水月,也不知是不是看到四阿哥一脸凶狠的样子,太害怕,太紧张了,还是做贼心虚的缘故,靳水月双腿仿佛不受控制一样,转身就跑,可是她小胳膊小腿的,哪里跑得过四阿哥,一下就被人家逮住,抓着衣裳给拎了起来。 “啊……。”感觉到自己身子悬空,靳水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捂着耳朵就尖叫起来,她现在外形还是个孩子,惹毛了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她可不怕。 大概是被她要命的尖叫声给惊到了,四阿哥立即将她放下,蹲下身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道:“你怎么在这儿,方才都偷听到了什么?” 靳水月闻言心中哀嚎不已,果然……偷偷摸摸做贼就是不好,这不……被人给发现了,逮了个正着。 “呜呜……。” 卯足浑身的力气,靳水月低头揉着眼睛哭了起来,可泪水半天不下来,可郁闷死她了。 “别哭,我问你呢?”四阿哥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低声喝道。 靳水月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被这厮给捏坏了,她这人最怕疼,一疼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流。 “疼……。”靳水月大声吼道。 四阿哥见此立即放开了手,他如今是个成年男子了,又常年习武,手劲儿大,她却还是个小丫头,他方才一时气急手底下也没个轻重,如今看她哭的稀里哗啦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仿佛他一个大人欺负了小孩子似得。 “好了,别哭了,你怎么来这儿了?”四阿哥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低声问道。 “我和十公主来找……十三阿哥。”靳水月抬起头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那么难看了,才低声回道。 这厮方才那一脸凶悍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害怕,靳水月想想就觉得小脖子发凉。 “那你躲在廊下做什么?”四阿哥耐着性子问道。 “我……找不到……找不到他们,我害怕……天冷,就在这儿躲着风雪。”靳水月哪里敢实话实说啊,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躲在这儿是为了偷听他们说话,那还得了。 四阿哥闻言脸色瞬间有阴转晴,觉得自己多心了一些。 在他看来,靳水月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虽然稍稍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聪慧那么一点点,可终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应该不会来窥探他和妹妹,是他太草木皆兵了。 ☆、57.第57章 同乐 “四阿哥,你带我去找他们吧。”靳水月拉住他的手,弱弱的说道。 若不抓住好机会顺杆子往上爬,消除这厮的疑虑,万一他一会又想到了什么,她就该倒霉了。 “方才我出来时,十三弟还在大殿,我带你去吧。”四阿哥见她小脸冻得通红,脸上还挂着泪水,十分可怜,若是自己将她留在这儿不管,好像有些太过分了。 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也不是心软之人,可和这小丫头也算熟络了,做不到放任不管,便拉着她往右侧的走廊去了。 “谢谢四阿哥。”靳水月抬起头看着他,甜甜一笑,十分狗腿的巴结着。 “方才在廊下,你可听到我和五丫头说什么了?”四阿哥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问道。 好吧!靳水月就知道生性多疑的四四是一定不会放过她,肯定会刨根究底的。 果然……刚刚某人难得一见的笑容只是个错觉啊。 “那个……我……我睡着了,五公主来过吗?我怎么不知道?”靳水月抬起头看着他,露出小酒窝笑道。 “大冷天的,你站廊下睡着了?”四阿哥觉得自己有点儿凌乱了,直觉告诉他,这小丫头一定说谎了,可人家那样子实在是迷糊,实在是无辜,好像又没有说谎。 “我真的睡着了,四阿哥,我头晕,我走不动了。”靳水月决定一装到底,她现在还小,只要装柔弱就能蒙混过关。 “怎么了?病了?”四阿哥闻言停下脚步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有觉得烫。 “我不舒服,很难过。”靳水月死死抱住他的手臂说道,头一晃一晃的,仿佛随时会晕过去一样。 四阿哥见她这样,以为她真的病了,便蹲下身将她背了起来,快步往前走去。 靳水月趴在他背上,捂着嘴偷笑了两声,心里美滋滋的。 别看四阿哥平日里冷着一张脸,性子也冷漠,可那是对外人,对他不在意的人,若是他放在心里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她靳水月虽然不是他在意的人,但也算脸熟吧,所以这厮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再说她现在可是个孩子,他就是再多心,再多疑,也会很快释然的。 靳水月可不想得罪他,被他记恨着,日后可没有好果子吃。 这边靳水月趴在四阿哥背上装柔弱,装晕,正殿那边,拉着自家哥哥要去玩冰床的十公主找不 到靳水月,一时着急不已,让人四处寻找。 “芸娘,你们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不跟好自己的主子,太液池这么大,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担待得起吗?”十三阿哥看着芸娘,急的直跺脚。 在他眼里,靳水月人小鬼大,胆子也比寻常的孩子大得多,虽然平日里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实则能折腾的很,万一她到处跑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芸娘也是心急如焚,还有苦不能言。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众人着急不已,打算让太液池这边守着的侍卫们沿着结冰的湖面寻找时,派出去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道:“启禀十三阿哥,找到郡君了。” 十三阿哥闻言正要细问,就看见自家四哥从偏殿那边过来了,背上还背着个小东西,不是靳水月又是谁。 “这是怎么了?”十三阿哥个十公主立即跑了过去。 “说是不舒服,头晕。”四阿哥低声说道。 “郡君。”芸娘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立即上前将靳水月从四阿哥背上抱了下来。 众人以为靳水月真的病了,吵着要回宫去,靳水月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十公主冒着风雪过来,不就是想玩玩冰床嘛,不能让人白来啊。 可是四阿哥在场,她又不敢说她没病,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一直没有在四阿哥身边出现的苏培盛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在四阿哥身边急声道:“爷,不好了,你快回府去瞧瞧吧,宋格格从府里的台阶上跌了一跤,出事了。” 四阿哥闻言脸色大变,立即起身跟着苏培盛去了。 靳水月看着四阿哥疾驰而去的背影,微微蹙眉。 宋格格不就是那个和她不对付,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宋莲心嘛。 上次那个女人和七公主一块对付自己,事后,德妃为保七公主,宋氏便成了一颗弃子,却因为怀有身孕躲过一劫,今儿个却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看苏培盛那着急的样子,宋氏腹中胎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水月,水月……。”十公主见靳水月看着远处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公主,我没事了,方才就是在冷风口站久了,头吹得有些疼,现在缓过来了,你不是想玩冰床嘛,我等你玩了咱们再回宫。”靳水月低声说道。 “你真的没事?”十三阿哥却有些不信,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见她没有发烧,才 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的。”靳水月连忙摇头,还站起身转了一圈,跳了几下,表示自己很好。 “十三哥,咱们玩上半个时辰就回宫,也不会耽误用晚膳,好不好?”十公主见靳水月没事儿了,顿时玩兴大起。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十三阿哥只能点头,让人准备冰床去了。 自家妹妹和靳水月两个小丫头冒着大风雪来找自己,不就为了玩玩冰床吗,他当然不能让她们白跑一趟。 “我拖着你们走,你们赶紧坐上去。”十三阿哥一向宠爱自己的妹妹们,靳水月也跟着沾光了。 “哈哈……十三哥,你再拉快点。”十公主高兴的大笑起来。 看着在冰面上玩的十分开心的靳水月三人,从殿内出来的十四阿哥轻轻撇了撇嘴道:“幼稚。” 不过他嘴上虽然不屑得很,可站在他身边的讷尔苏却发现他眼中有着一丝渴望。 “十四阿哥,要不咱们也玩玩去。”讷尔苏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 “不去,我才不像十三那样,身为皇子,一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如今连拉冰床这样的奴才活儿也做上了,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皇阿玛说了,我可是要做大事的,咱们回宫去,今儿个风雪大,你就别回王府了,前几****从皇阿玛那儿得了个宝贝,给你瞧瞧去。”十四阿哥一脸傲气的说着,转身便往前走去。 讷尔苏年纪也不大,很羡慕在冰面上玩耍的靳水月等人,不过……十四阿哥不去,他当然也去不了,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风雪越来越大,等十四阿哥带着讷尔苏回到永和宫时,晚膳都要准备好了。 “额娘就知道你今儿个会早些回来,便命人早早准备晚膳,这不,比平常早了半个时辰,天冷,快来喝碗热汤。”德妃亲自将儿子取下了身上披着的大氅,吩咐宫女们拿下去拍打上面的雪花,又冲着十四阿哥身后的讷尔苏道:“讷尔苏,你也来喝一碗,今儿个风雪大,就宿在宫里吧,和胤禵住一块,本宫这就吩咐人去平郡王府说一声。” “是,多谢德妃娘娘。”讷尔苏连忙道谢。 “你们快过来坐。”七公主冲着两人招手,仿佛已经忘了今儿个的不愉快,还往身边的五公主肩上靠了靠道:“姐姐,天冷,晚上我要去你屋里睡。” “嗯。”五公主轻轻点头,脸上淡淡的,没有平日里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德妃一门心思都在小儿子身上,没有发现五公主有些不对劲,笑眯眯的给儿子夹菜,讷尔苏来者是客,她也没有厚此薄彼。 用了晚膳后,十四阿哥就拉着讷尔苏走了,说是要给他看一样稀罕物。 七公主当然好奇了,拽着自家姐姐也去凑热闹。 “十四弟,你们年纪还小,可不能饮酒,还不快放下。”五公主和七公主进了胤禵屋里后,见他正和讷尔苏坐在炭炉子前取暖,旁边放了个矮几,几上放着酒杯,十四阿哥拿着酒壶正往里头倒酒,五公主顿时急了,立即上前阻止。 “谁说酒壶里装的就一定是酒了,五姐姐闻闻”十四阿哥倒了一杯出来,端起酒杯让五公主闻了闻。 “是桂花露的香味。”五公主松了一口气。 桂花露虽然也有点儿酒气,但是比起寻常的酒来说,劲儿小了太多,她一个女儿家喝两壶都不会醉,宫中家宴,年幼的皇子公主们都能喝。 “五姐姐和七姐姐也坐下喝一杯吧。”十四阿哥笑道,给两人也满上了一杯。 “好,咱们干一杯,天冷,正好暖暖身子。”七公主抬起酒杯,一脸豪气的说道。 四人有模有样的,像大人一般碰了杯,将酒杯中的花露一饮而尽。 “咳咳……。”讷尔苏才喝下去,就觉得嘴里和喉咙里,包括肚子里都火辣辣的,嗓子眼给着火了一样,呛得他直咳嗽,舌头也忍不住伸出来。 “咳咳咳……这是酒,这不是花露。”讷尔苏结结巴巴的说道,一张小包子脸涨得通红。 “哈哈哈,上当了吧。”十四阿哥大笑起来。 五公主拿起了讷尔苏的酒杯,闻了闻后一脸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瞧见你从酒壶里倒出来的,怎么他的是酒,咱们的是桂花露?” “酒壶有问题。”讷尔苏涨红了又咳嗽了几声后说道。 ☆、58.第58章 整治恶嬷嬷 1 “你小子这会倒是聪明了,我这酒壶可是皇阿玛给的,当然不一样了,今儿个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十四阿哥说完后,又到了一杯酒出来,再倒时,又是花露,简直像变戏法似得随心所欲。 “我知道了,你这是九曲鸳鸯壶,皇阿玛怎么赏赐你这个玩意。”五公主脸色大变,低声道:“这在内廷之中,是专门用来……害人的,十四弟你还是将这东西束之高阁吧。” “害人?我觉得挺有意思啊,小小酒壶,怎么会害人呢?”七公主一脸不解道。 五公主闻言看了他们一眼道:“据传,这九曲鸳鸯壶乃是楚国郑袖所制,郑袖嗜酒如命,离不开美酒,长此以往身子骨不大好,须得服药养身,郑袖制此壶是为方便饮酒和服药,酒壶中间有一隔断,将壶一分为二,一边装酒,一边装药,后来被奸佞之人用于毒害他人,一边装美酒,一边装毒酒,旁人难以察觉,杀人于无形啊。” “什么。”讷尔苏听了,吓得连手里的杯子都掉到了地上。 “哈哈,瞧你胆小的,我这酒可没有问题。”十四阿哥见他吓得脸都白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十四弟别胡闹。”五公主低声喊道。 “五姐姐,我不过是玩玩而已,哪里会有那些心思,再说,皇阿玛给我这酒壶的时候,就和我说过这酒壶的来历和妙用了,皇阿玛说,同样的东西,在正直之人手中,便能造福旁人,在心肠歹毒之人手中,便遗祸无穷,皇阿玛说我心思纯良,自然不会乱来,而且我只是觉着好玩,怎么会害人?五姐姐你多虑了。”十四阿哥笑着说道。 “皇阿玛怎么会给你这个,难不成有什么深意?”五公主比十四阿哥年长几岁,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顿觉不同寻常。 “五姐姐你多虑了,是我去的时候,皇阿玛正把玩此壶,说是从府库中找出来的前朝遗物,我瞧着好玩,赖着皇阿玛送我的,你们这些女人,就是想得多,讷尔苏,来,再来一杯,别听我五姐姐的。”十四阿哥大喊道。 “不喝了,我不能喝了。”讷尔苏连忙躲避。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快过来。”十四阿哥一脸笑意捉弄讷尔苏去了,两人在屋里你追我赶的,看的一旁的七公主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这个好玩,十四弟,借给我玩几日吧。”等里面的酒和花露都被倒完了后,七公主拿着酒壶对自家弟弟说道。 “好,借你三日,三日后归还我。”十四 阿哥也不小气,将酒壶给了七公主。 五公主看着自家妹妹眼中闪动的异样光芒,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低声道:“七妹妹,你可不能拿这东西害人。” “在姐姐心里,我就如此狠毒吗?就永寿宫那三个臭丫头,拿毒酒给她们喝还脏了我的手呢。”七公主说罢冷哼一声,拿着酒壶出去了。 “七妹妹。”五公主立即跟了上去。 “十四阿哥,七公主会不会真的要去捉弄人……。”讷尔苏忍不住问一旁的十四阿哥,不敢说出“害人”两个字。。 “你想多了。”还不等他问完,十四阿哥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笑道:“我七姐姐虽然有些霸道,但心地善良,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儿,她们几个不过是小打小闹,我七姐姐可不傻。” 讷尔苏见十四阿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忍不住皱了皱眉,觉得此事十分不妥。 七公主有多霸道,有多厉害,他进宫跟在十四阿哥身边快两年了,早就领教过多次了。 这一夜,讷尔苏睡的很不踏实,梦中总是闪现着靳水月小小的身影,天亮时分从噩梦中惊醒后,身上穿的寝衣都被冷汗浸透了。 “怎么了?”另一张榻上,十四阿哥迷迷糊糊睁开眼问道。 “没事。”讷尔苏摇摇头,伸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可梦中靳水月一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样子,却让他记忆犹新,心里也凉成一片。 他身为平郡王世子,进宫和皇子们一起接受皇家的栽培,那是无上光荣的,可是……小小年纪的他从前在府里那就是众人手心里的至宝,被宠上天了,进宫后以他的身份,那就是最不起眼的,落差很大,也让他慢慢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加之他长得胖,看着憨厚,没少被这些皇子们笑话。 他记得靳水月那时候也是胖乎乎的,和自己很像,加之七公主总是欺负靳水月,让他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觉得他们都是寄人篱下的孩子,都可怜,所以下意识的就爱关注那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娃娃,如今见到七公主拿着那酒壶去了,他心里就是十分不安。 他不想梦中的事儿真的发生,又不知该如何办才最好,真是心急如焚。 再说五公主,因怕七公主乱来,昨儿个夜里回去后就把七公主拿了九曲鸳鸯壶的事儿告诉了德妃。 德妃虽然相信自己的小女儿不会做那等糊涂之事,但今日晨起后不久,还是将七公 主叫了去,好好劝说了一番后,将九曲鸳鸯壶给没收了,锁到了自己屋中最高的柜子里,任凭七公主和十四阿哥如何哀求,都没有还给他们,倒是让讷尔苏松了一口气。 这一切靳水月等人当然是不知道的,因天冷,她们仨儿今儿个都在屋里,哪儿都没有去。 午后便有人来报敏妃,说四阿哥府上的宋格格小产了,是个成形的男胎,十分可惜,德妃伤心不已。 敏妃听闻后,便命人抬了软轿,去德妃宫中了。 十三阿哥和四阿哥从小交好,宛如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敏妃和德妃虽然没多大的交情,但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十公主见自家额娘出去了,才撅起嘴道:“宋格格那么坏,当日还挑唆七姐姐和咱们较劲,如今也算是报应……。” “咳咳……。”还不等十公主说完,八公主就咳嗽了一声道:“十妹妹,这个时候少说两句。” 十公主闻言站起身来,正欲反驳,靳水月却拉住她的手道:“公主,我们去瞧瞧小厨房给咱们烤的红薯片儿可熟了,我今儿要蘸辣酱吃。” “我要蘸蜂蜜吃。”十公主被靳水月这么一打岔,就不较真了,她一提到自己爱吃的东西就两眼发光,和靳水月拉着手往外去了。 八公主很想跟着去,可尚未站起身来,站在她身后的教引嬷嬷便道:“公主,您未绣完这朵花,若无法绣好,您今儿个是不能歇息的。” “嬷嬷,我饿了,求您了,就让我去吧。”八公主回过头看着嬷嬷,可怜兮兮说道。 “公主不是小孩子了,若再和十公主、郡君她们胡闹,传出去旁人不仅会笑话公主没规矩,连带着奴婢这个教引嬷嬷都要被人诟病,自然……公主身为金枝玉叶,尊贵无比,是不能饿着的,请公主用点心。”教引嬷嬷立即从案上拿了点心过来,却是不久前她们三个丫头吃剩下的,已经完全冷了。 八公主见此一脸委屈的看着一旁的乳母,希望自家乳母能帮自己说说好话,可是乳母也没有法子,只是冲着八公主摇了摇头。 八公主真想和妹妹她们一块玩耍,只可惜打从前两月她们从畅春园回来后,内务府便派了教引嬷嬷来教她女红和各种规矩,把她管束起来了,额娘在的时候还好,虽然额娘对她要求也严格,可她求一求,额娘就心软了,嬷嬷也不敢说什么,可额娘一旦不在,这嬷嬷……就十分不近人情了。 她私底下也向额娘诉苦,可宫中 公主们历来有教引嬷嬷教导,这是宫中规矩,额娘也无法违抗,若换一个来,也未必比这个温和,也只能忍着。 幸好平日里还有十公主和靳水月在,不觉得无聊,不然八公主怕真的忍不住要偷偷掉眼泪了。 等靳水月和十公主从小厨房拿了红薯片儿回来后,八公主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气,放下手里的绣活站起身来,可还不等她说什么,教引嬷嬷张氏便道:“八公主还要绣好这朵花儿才能和你们一块玩耍,还请十公主和郡君去隔壁厢房吃吧。” 教引嬷嬷的身份在宫中是不一般的,她们专门教导皇子公主,教他们礼仪规矩,教公主们女红刺绣等等,很受人尊敬。 靳水月记得,自己前世在网上看过一些帖子,说清代的公主们十分可怜,虽是金枝玉叶,身份高贵,但要和自己的丈夫共寝时,必须得到教引嬷嬷同意,如若不然,教引嬷嬷们私底下便会说公主的闲话,十分难听,特别是性子温和的公主,被教引嬷嬷拿捏着,欺负的很惨,每每不奉上金银玉器,别想和自己的额驸见上一面。 而公主和额驸合房时,教引嬷嬷也会守在门口,让人很是别扭,夫妻之间慢慢的也会有嫌隙,一旦公主无所出,额驸们纳妾也就名正言顺了,以至于有的公主一辈子都没有孩子,空有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实际上孤独终老,很是可怜。 ☆、59.第59章 整治恶嬷嬷 2 教引嬷嬷身为奴才,却因为身份特殊,有的嚣张跋扈,都完全骑到主子头上去了。 八公主的教引嬷嬷张嬷嬷是内务府前两月派来的,平素里不爱言语,板着一张脸,每每说教起八公主来时,只要敏妃不在场便一点儿不留情面,八公主一开始还会反驳几句,如今倒是愈发不敢言语了。 靳水月见八公主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们,心里顿时有些窝火,堂堂的公主,竟然被奴才给吓唬住了,长此以往,八公主还有未来吗? “嬷嬷,我们不会打扰姐姐的,嬷嬷就通融通融吧。”十公主娇声说道。 “十公主,奴婢是八公主的教引嬷嬷,日后八公主若是出现了一点点偏差,便是奴婢的过错,奴婢不敢不用心,还请十公主恕罪,至于十公主和郡君,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二位小主子也太没个正形了,也该请教引嬷嬷好好管管了。”张嬷嬷黑着脸说道。 十公主听她这么说,脸都白了,往后退了两步轻轻扯了扯靳水月的衣袖求救。 靳水月看这张嬷嬷早就不顺眼了,有本事当着敏妃的面教训她们啊,为何每次等敏妃不在就开始冷嘲热讽的,摆嬷嬷的威风,实在是让人厌烦。 靳水月一想到太后上次说,等她和十公主满了十岁,也要让内务府给她挑选教引嬷嬷,靳水月就一个头两个大,若是都像张氏这样凶悍,她和十公主岂不是也要被压的一点儿自我都没有了? 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女儿,干嘛给她一个老妖婆管束这她,她可受不了。 “嬷嬷说的是,我们下次再也不瞎胡闹了,您就通融通融吧,让八姐姐吃点东西”十公主见自家姐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很是心疼,靳水月这丫头虽然比她小,平日里主意可多了,但这会子却什么都不说,她虽然也有些怕张嬷嬷,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事实上,她不过是想和姐姐一块吃东西,张嬷嬷就给她们甩脸色,教训她们,还真是不近人情,可宫中有规矩,他们这些皇子公主不得对教引嬷嬷无礼,否则传出去便是他们的不是。 “这不成规矩,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奴婢。”张嬷嬷轻轻福身后说道。 靳水月有些看不下去了,现在八公主就被这老妖婆管束的死死的,不敢言语,日后要是八公主出嫁后没有人护着,那不是什么都得听这老妖婆的。 那八公主还有“性福”吗? “张嬷嬷。”靳水月上前一步看着张嬷嬷, 小脸上都是笑容。 “郡君有何吩咐?”张嬷嬷福身问道,但是脸上的傲气十足,似乎没有将靳水月放在眼里。 “张嬷嬷是内务府派来的教引嬷嬷,按照宫里的规矩,咱们是得敬着你,不过……嬷嬷怕是弄错了一点。”靳水月围着她饶了一圈后,神色不善,故意装作趾高气扬道。 “请郡君示下。”张嬷嬷这次根本没有行礼了,站直身子说道。 “主子便是主子,奴才便是奴才,哪怕奴才身份地位再超然,那也是奴才,主子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咱们两个公主一个郡君,加起来难不成还没有你大?现在我们仨儿要吃红薯片,你去外头候着,未经通传不许进来。”靳水月的眼神猛的变得凌厉起来,双手叉腰大声吼道。 张嬷嬷闻言只觉得靳水月年纪小,不懂事瞎胡闹的,便低声道:“郡君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郡君年幼,奴婢便不和你计较,否则,即便郡君备受太后娘娘宠爱,奴婢也要到太后娘娘面前讨个公道。” 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是张嬷嬷原本就黑黄的脸因为生气,完全比得上传说中的包公脸了。 “是吗?”靳水月闻言笑了,将芸娘手里抬着的辣椒酱拿到了手里,以讯雷不及掩耳之色往八公主身上泼去,弄脏了八公主才做的新衣裳。 “水月,这……。”打从靳水月和张嬷嬷顶嘴时,八公主就愣住了,此刻见她如此,更是震惊。 “哎呀,嬷嬷你真是的,八公主不过是要吃点东西,嬷嬷不肯也就罢了,还发脾气,将一碗辣椒酱都泼到了公主身上,如此不懂礼数,尊卑不分,口口声声说是教公主规矩的教引嬷嬷,我一个七岁稚童都比你懂规矩,嬷嬷这般根本不配做八公主的教引嬷嬷,芸娘,你们请张嬷嬷出去,待敏妃娘娘回来再处置。”靳水月笑眯眯说道,仿佛是孩子不懂事瞎说的,可是句句话都在理,让人不敢忽视。 芸娘也没有料到自家郡君会如此做,吓得不成,颤抖着手想拉走张嬷嬷,却又不敢。 “芸娘,你要我自个动手吗?”靳水月回过头看着芸娘道。 也不知怎么的,自家郡君虽然是个孩子,可是从小开始,她说什么,芸娘她们都是不敢反驳的,便硬着头皮放下了手里的盘子,去拽张嬷嬷。 张嬷嬷素来厉害,哪里肯,反手就甩了芸娘一个巴掌。 “放肆。”靳水月一向护短,见张嬷嬷竟然如此嚣张,敢打她的乳母,二话不说,将 桌子上的茶水一杯的泼到了张嬷嬷脸上,对两位公主的乳母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她都敢欺负公主,欺负本郡君了,还不给我教训她。” “对,宁嬷嬷给本公主教训这个目无主子的奴才。”十公主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靳水月做什么,她就敢跟着来,立即指使自己的乳母帮忙。 八公主知道今儿个这事闹大了,紧握小拳头对自己的乳母道:“去帮忙。” 三个嬷嬷对付张嬷嬷一个,自然是占上风的,芸娘方才被张嬷嬷打了巴掌,此刻困住她后,自然还了回去。 “再打。”靳水月冷声道。 “是。”芸娘闻言颔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噼噼啪啪就赏了张嬷嬷几个大嘴巴子。 张嬷嬷完全愣住了,要做教引嬷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为此付出了很多,成了八公主的教引嬷嬷后很受人尊敬,哪里想到有一日会被一个小丫头教训,被打了好几个巴掌后才醒过神来,当场便要发作。 “公主,作为奴才若是不听话,还要来做什么?难不成要等着她日后欺负公主?如今是在宫里,有敏娘娘护着,她还这般大胆,若日后出宫了,这婆子不是要欺负到公主头上了?”靳水月看着八公主,一脸严肃道。 事实上,八公主也忍张嬷嬷很久很久了,有时候甚至还很害怕,怕自己日后出嫁后身边跟着这么凶悍的人,没有好日子过。 已经出嫁的姐姐们虽然嫁的远,但也有回来的时候,私底下也暗中抱怨几句,都对教引嬷嬷头疼不已。 八公主为此常常做噩梦,今儿个被靳水月这么一闹,心中却有了大胆的想法。 “来人啦,把这凶悍的婆子给本公主拉出去,让她在雪地里好好跪上一个时辰,反省反省,在本公主面前竟然如此嚣张跋扈,岂不是要骑到本公主头上了。”八公主一向温和的脸上露出了凌厉之色。 八公主的乳母桂嬷嬷对她疼爱至极,早就恨死了张嬷嬷,听了主子的吩咐立即使劲儿将张嬷嬷往外头拽。 片刻功夫,张嬷嬷便被芸娘她们三个乳母给推了出去,硬是按倒在了院子里跪下。 “公主,郡君,你们如此侮辱奴婢,等敏妃娘娘回来,奴婢一定要……。” “芸娘,掌嘴。”靳水月低声喝道。 芸娘可不会手软,凡是威胁到她家小主子的人,都是她的敌人,立即甩开手往张嬷嬷脸上打去,而桂嬷嬷和宁嬷嬷一 人抓住张嬷嬷一条胳膊,死死的压住了她,让她反抗不了。 “八公主……如今你欺辱奴婢,往后出了宫,奴婢……。”张嬷嬷被打的头晕眼花,豁出去了,便放了几句狠话。 “该死的婆子,还敢威胁本公主,桂嬷嬷,给本公主狠狠的打,如此不懂规矩,留在本公主身边也是祸害,一会便禀明额娘,将她赶出宫去。”八公主也是豁出去了,让桂嬷嬷将人打的脸都肿了,直到张氏不敢再说胡话,才叫停手。 “将她拖到后院关起来,等敏娘娘回来处置。”靳水月见八公主虽然打了人,但是也很害怕,浑身都在颤抖,而十公主这丫头也没主意,便吩咐芸娘她们将人拖了下去。 靳水月虽然嘴里不饶人,看着张嬷嬷这样也觉得有些可怜,可一想到八公主日后可能遭受到的种种,她就狠下心来了。 喧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等进了屋后,三个小姑娘都有些紧张。 “水月,你说额娘回来会不会责罚我们,她可是我的教引嬷嬷啊,责打教引嬷嬷,就跟学生打了师傅一样,宫里可没有这样的先例。”八公主脸色发白道。 “莫非公主要留着她,等以后出嫁了,处处受制于她?”靳水月低声问道。 “我当然不想了,我姐姐们说了,教引嬷嬷们都是贪得无厌的。”八公主一脸害怕道。 “教引嬷嬷欺负旁人,我管不着,反正你和十公主是不能被欺负的,这样的嬷嬷,八公主要不得,我和十公主也不能要。”靳水月一脸豪气道。 ☆、60.第60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水月,你真厉害。”十公主在一旁看着靳水月,一脸崇拜道。 打教引嬷嬷,连她都不敢呢,若不是靳水月先牵头,以她胆大妄为的性格,都有些发虚,毕竟这样的事儿在宫里可是头一遭。 “嘘……不想害死我就帮我顶着。”靳水月低声道。 “放心,有我呢,任何人问起就说是我让人打的。”十公主拍拍胸脯保证道。 “还有我,我是姐姐,自然是我的主意。”八公主也连忙说道。 三个丫头头靠着头低声商量起来,才说完,就听外头的奴才通禀,说四阿哥到了,要见靳水月。 靳水月闻言呆住了,四阿哥来见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 再说……那个宋氏不是小产了吗,四阿哥不在皇子府安慰她,来这儿找自己做什么?难不成还是因为那天自己偷听的事儿? 想归想,靳水月也不敢耽搁,立即出去了。 “靳三妞,你过来。”靳水月才出去,就见四阿哥在远处向她招手,她哪里敢耽搁,立即屁颠屁颠过去了。 如果真有什么不好的事儿,看在她这么殷勤的份上,但愿他不要发火。 “水月拜见四阿哥,四阿哥万福金安。”靳水月走近后才发现他脸色如常,淡定而冷漠,没有发怒的预兆,便放心了。 “不必多礼,我听说你有一盆仙人掌,给我瞧瞧。”四阿哥开门见山道。 “仙人掌。”靳水月闻言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他来此就是为了看仙人掌,想必是因为德妃的吩咐,要找仙人掌来给七公主了。 可是……宋氏小产了,还是个成形的男胎,他这会不应该很悲伤,不应该在府里安慰宋氏吗,怎么……给七公主找仙人掌比失去的孩子还重要,他真的如此冷漠,如此狠心吗? “怎么?不能看吗?莫非你怕本阿哥给你抢走了?你这丫头,平日里没有觉着,此刻才发现你小气。”四阿哥看着靳水月说道。 “不是的,四阿哥要看,看便是了,水月岂会不肯,只是……听宫里人说皇子府出事了,四阿哥此时来永寿宫,怕是不合适,你还是回去吧。”凭心而论,靳水月觉得四阿哥还是不错的,起码人家没有对不起过她的地方,反而帮她的时候较多,此时他应该留在府里才是,若是让人知道他来了永寿宫,就因为七公主瞎胡闹,要什么仙人掌,传到外人耳朵里人家不会说他疼爱妹妹,只会说他 无情无义,连身边的女人和孩子都不在意。 “你说什么?”四阿哥脸色勃然大变,一把拉住靳水月的手,沉声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是谁让你如此和本阿哥说话的?” 靳水月看着他狰狞的脸,的确有些吓到了,挣扎着甩开他的手道:“我又不是聋子,宫里都传遍了,无需旁人告诉我,四阿哥既然想看,那就看吧,好心当作驴肝肺。” 靳水月知道,自己的确不该多管闲事,说出这番话来,这不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该说的话,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她不想看到他倒霉。 可是……她能明白的道理,难道日后要成为一代帝王的胤禛会不知道吗?那他为何会如此? 靳水月实在是想不明白。 “好心……呵呵……。”四阿哥突然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凄凉之色:“如今这宫中……这世上,还有谁真的对我好心?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是好心吗?你什么都不懂。” 靳水月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人前那般冷漠,那般高高在上的他,这是怎么了?到底受到了什么打击,才会如此? 靳水月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管的,也不是自己能关心的,便快步往屋里跑去,等她将仙人掌抱出来时,四阿哥已经不见了。 “芸娘,四阿哥人呢?”靳水月一脸焦急问道。 “启禀郡君,四阿哥已经走了。”芸娘方才在屋外已经瞧见四阿哥离去了。 “不是要来看这个吗?怎么就走了。”靳水月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脸上满是疑惑。 “郡君,这可不是您该管的事儿,您可不能惹祸上身啊,有些话,您不应该说的,若是不在意的人,会觉得您童言无忌,若是在意的人,便会觉得有人故意指使您。”芸娘十分担心的说道。 “知道了,芸娘,你派人将这东西送到四阿哥府上给他。”靳水月将仙人掌放到了芸娘手上。 “这可是二小姐给您的。”芸娘十分震惊道。 “去吧。”靳水月轻轻挥挥手,她在芸娘她们面前一向是小大人的样子,大伙也习惯听她的话了,并没有觉得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如此有主见是不太对劲的,如今是靳水月说什么便是什么,芸娘也就抱着仙人掌准备出去安排。 “等等。”靳水月却把她叫了回来。 四阿哥府上那些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能 让奴才送过去,靳水月只能等十三阿哥回来。 因天冷,今儿个十三阿哥回来的很早,听了靳水月的话后,有些疑惑道:“这不是你心爱之物吗?怎么要送给四哥?难不成是拿人手短?四哥给你什么宝贝了?” 靳水月闻言起的不成,他的脑子是猪脑子吗?瞧瞧她这样子是得了至宝的高兴样吗? “我和四阿哥非亲非故,他凭什么给我宝贝?你将这东西送去给他,就给他看一眼,然后带回来。”靳水月撅起嘴说道。 “你这丫头,越来越大胆,都使唤起本皇子来了,也罢,谁让是去四哥府上呢,他的事儿便是我的事儿,我就走一趟。” “等等……四阿哥今儿个已经来过一趟了,脾气大得很,你自个悠着点吧。”靳水月怕他大大咧咧的,一会和自己一样招惹了那个小气的人。 “好,人小鬼大,我这就去。”十三阿捏了捏靳水月的小脸蛋,转身去了。 看着十三阿哥抱着东西疾驰而去,靳水月稍稍松了一口气,进屋后就瞧见了放在妆台上的那块暖玉,脑海里浮现起平郡王世子讷尔苏那张憨厚的脸来。 她昨儿个就想将这暖玉还给讷尔苏,可是没有机会,再则人家昨夜住在德妃的永和宫中,她和德妃宫里的人犯冲,根本不能去,今儿个倒是应该还给人家了。 “芸娘,我晨起让你打听的事儿打听好了吗?”靳水月摸着暖玉,低声问道。 “启禀郡君,方才香穗来回话了,平郡王世子这会还在宫里,就在南书房偏殿,听说是昨儿个交上去的大字写的不好,教授师傅们正在教他,又拿他给皇子们做榜样呢。”芸娘低声说道。 “怎么又是他倒霉啊,这也太频繁了。”靳水月闻言险些笑出声来。 讷尔苏的一些光荣事迹,她是听说过的,这小子长得胖乎乎的,看着笨拙,因而学业很不好,写大字写的歪歪扭扭的,跟鬼画符差不多,背书也背不出来,有一次十三阿哥还拿了讷尔苏丢掉的大字纸回来给她们看,的确不好看。 这小子不仅仅文不行,武也武不得,若是没有人帮忙,自己个连马背都上不去,圆滚滚的身子很笨拙,弓弦也拉不开,常常让人笑话。 靳水月不是觉得他笨才想笑的,只是觉得这小子有时候看着倒是憨厚的可爱。 人生在世,文不得武不得未必就不能出人头地,再说人家是世子,以后铁定会继承祖业成为郡王,即便一无 是处,也让人不能忽视。 而且,靳水月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善意。 和两位公主打了个招呼,靳水月便往南书房那边去了,身边只带了香穗,让芸娘留下歇息了。 到了皇子皇孙们就学的偏殿,不知是不是已经晚了的缘故,连奴才们都去用午膳了,所以殿门口空无一人,靳水月探着小脑袋往里面看了看,师傅们也都不在了,只有坐在后排的讷尔苏还坐在椅子上,正一丝不苟的拿着毛笔练着大字儿。 “你在这等我。”靳水月低声吩咐着香穗,自己轻轻往里走去,因讷尔苏是背对她的,并不知她来了。 靳水月本想逗逗他,在他背后喊一声,哪知道才靠过去就被讷尔苏桌上的纸吸引住了。 此刻的讷尔苏正在全神贯注的写着大字,一个个大字规矩工整,偶尔写出来的笔锋甚好,力道很足,已经有一些神韵在上头了。 靳水月也常常跟着太后练字,加之她不是小孩子心性,所以能坚持很久,也认真许多,所以写的很不错,可是这讷尔苏写出来的字,比她的丝毫不差,而且……这小子写几个大字后,竟然换了小的毛笔又写了几个小楷,刚劲有力,十分漂亮。 他真的是那个传说中写字跟鬼画符一样,文不成,武也不成的讷尔苏吗? 靳水月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待还想再往纸上多瞧几眼的时候,讷尔苏已经发现了站在他身后的她。 仿佛下意识一般,讷尔苏还没有放下手里的毛笔就将桌上那几张写的很好的宣纸抓到了手里揉成一团了。 “你……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靳水月知道,人家是藏拙了,大概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吧,可是她这么说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61.第61章 四阿哥之怒 “那个,我……。”靳水月想挽回,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人家的秘密被自己给看到了,这感觉真有些怪异。 “靳三小姐,你能不能不告诉别人?”讷尔苏知道她都看见了,包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乞求道。 “能能能,我保证不和任何人说。”靳水月连忙点头。 “不是我想骗大伙,只是我额娘说了,我以后注定要成为一个闲散王爷,进宫后一定要表现的平淡无奇才好,不能给咱们王府招惹是非,所以我……我才如此的。”讷尔苏看着靳水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讷尔苏的确不好意思,他听额娘的话,不敢表现出色,可哪知道一不小心就成了垫底了,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今儿个又被师傅当做典型来教训,罚他抄录论语,真是苦不堪言。 而且……方才那几页字,是他进宫以来第一次展现自己的实力,只是私底下自我发泄一下,哪知道就被靳水月看见了。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靳水月再次强调,随即露出了笑容道:“我今儿个是特意来找你的,这个给你。” 靳水月说完后伸出手,露出手心中一直握着的暖玉。 “这个,是我送你的,不用再给我了。”讷尔苏连忙挥手摇头,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很怕靳水月还给他似得,还撞到了桌案上,墨汁泼了一桌子。 “完了。”靳水月脸色一变。 看着讷尔苏手忙脚乱的收拾桌案,拯救桌上那些他写的歪歪扭扭的论语大字,靳水月连忙上去帮忙,最后两人手上和衣袖上都是墨汁。 “那东西是额娘给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再则……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道理,你若是再还我,我就丢了。”讷尔苏将收拾好的宣纸放下后,看着靳水月说道,憨厚的包子脸上满是不容置疑之色。 靳水月头一次正视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小包子。 果然,皇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哪怕是出自平郡王府,看似庸碌无为,甚至成为众人笑柄的讷尔苏。 这小子从小就懂得隐藏自己,虽然成为笑柄,但是却没有得罪任何一个皇子,大家似乎还挺喜欢他的,虽然捉弄他,也觉得他憨厚诚实,值得信任。 反观她靳水月,看似受到太后和敏妃等人的喜爱,可是不喜欢她的也大有人在。 如今她不就和七公主水火不容,让德妃一脉的人都记恨了吗?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她怎么能和讷尔苏比呢。 人家是郡王府的世子,未来最不济也能继承家业做个闲散王爷。 平郡王府好歹是传承了几代的铁帽子王了,世袭罔替,只要大清朝存在一日,子孙后代都有保障。 可是她靳水月不一样,她若是不乖巧懂事一些,不聪慧一些,如何能让宫中的贵人们喜爱? 若是没有那丁点喜爱,她和芸娘等人有好日子过吗? 更何况还有靳家,她做不到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为了将来,她势必要如此。 “真的给我了?”靳水月想了想后,一脸正色道:“若你回家后被你额娘责骂,你再找我要回,我可不给你,这东西好用着呢,温润至极。” “那是自然,我从不会出尔反尔,倒是你……要小心。”讷尔苏本不想告诉靳水月那个九曲鸳鸯壶的事儿,毕竟德妃已经收起来了,七公主是拿不到的,可是凡事有个万一,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醒她一句。 “小心什么?”靳水月见这小子眼神躲闪,似乎想说又有些迟疑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讷尔苏,你不说我可要走了。”靳水月笑道,故意装作要转身离去的样子。 “等等。”讷尔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反正你要小心,若是……七公主请你们喝酒,一定别喝,小心酒壶有问题。”讷尔苏还是没能忍住,他实在不忍心自己梦里面那残忍的画面成为现实。 他也好,靳水月也罢,在他眼中都是可怜的,如若有选择,他根本不想进宫,不想得到这份尊荣。 进宫快两年了,他几乎没有开心过,成日里都要隐藏自己,在皇子面前讨好卖乖,这样的日子实在是累,每次好不容易回到王府,他都会赖在额娘身边诉苦,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就是想哭。 “酒……酒壶……。”靳水月闻言怔了怔,随即笑道:“我年纪还小,不饮酒的,多谢世子,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不然敏娘娘要找我了,你也赶紧用膳吧,练字虽然重要,但是也不能饿着。” 靳水月的心情很沉重,刚刚走出大殿,脸上的笑容便消失殆尽了。 “郡君。”香穗见自家小主子进去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出来的时候就沉着一张笑脸,顿时有些担心了。 “回宫吧,这儿是不许女眷们来的,不能被人瞧见,快些。”靳水月快步往前走去 ,很快出了南书房的院子,往漫长的宫道上走去。 方才讷尔苏的话,就仿佛利刃一样插入了靳水月心中。 原本她以为,自己就算和七公主不对付,可也只是孩子们小打小闹而已,无伤大雅,即便德妃他们不高兴,也不会如何的,毕竟是孩子们的事儿。 可是……酒壶……酒,难不成她们真的要害自己? 靳水月情愿讷尔苏听错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尽管在古代……孩子们懂事很早,但是靳水月还是不愿意相信,仅仅因为自己和七公主小打小闹,她们就要下毒手。 亦或者……这其中还有她不知情的秘辛,还是和旁的什么事儿有牵扯? 靳水月心中凉成一片,虽然不敢确定此事是否是真的,以防万一,她也势必小心应对。 回到永寿宫时,十公主等人已经用过午膳了,敏妃吩咐小厨房给靳水月留了她爱吃的饭菜。 十三阿哥也从四阿哥府上回来了,仙人掌完好无损抱了回来。 “靳小猪,幸不辱使命,我真的只给四哥看了一眼就抱回来了。”十三阿哥捏着靳水月的脸说道。 将他的大爪子搬开,靳水月瞪了他一眼道:“我已经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准再拿你的爪子来捏我的脸。” 靳水月真有些无语了,因为前些日子,她义正言辞的和他说了此事,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向她伸出魔抓了,哪知道今儿个老毛病又犯了,之前让他送东西去四阿哥府上,他就趁机偷袭了她,现在又来了,简直是找死! “你才多大啊,还男女授受不亲,人小鬼大。”十三阿哥笑嘻嘻道,完全不将她说的放在心上。 “我要午睡了,你出去。”靳水月懒得和他说话了,这厮脸皮子厚的很,有时候说了也是白说。 十三阿哥知道靳水月年纪虽然小,但是有时候说话给小大人一样,他有时候都不敢招惹她,免得被她批评的抬不起头来,便嘿嘿笑着,快步出去了。 今儿个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但是来到这个时空几年了,入宫也几年了,靳水月早就习惯了,只是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她睡的香甜,可有人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四阿哥府上,正院正厅偏厅之中,午膳已经上来快半个时辰了,但是四阿哥始终没有动筷子,以至于他身侧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两个侍妾宋氏和李氏也不敢动筷子, 一个个战战兢兢坐在那儿。 屋里一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因是冬日里,天冷,屋内也显得有些昏暗。 “爷,妾身去点一盏灯来吧,饭菜也冷了,妾身让人再去热一热。”嫡福晋一脸忐忑的看着四阿哥说道。 “不必了。”四阿哥慢慢站起身来,淡淡的扫了她们三人一眼后,十分冷漠道:“明日我会离京,年前归来,你们好自为之吧。” “四爷。”嫡福晋立即站起身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四爷……妾身知道,此次是我们的错,四爷生气责罚我们便是了,请四爷不要走,此时四爷若还要离京,传到旁人耳里……会被非议的。” “呵呵……。”四阿哥闻言自嘲一笑道:“盛京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灾,皇阿玛急需有人前往盛京,我这个做儿子的是在替父分忧,何错之有?” “四爷,福晋说的没错,您不能走,您要替皇上分忧,这是好事,可是宋姐姐今儿个才失了孩子,您就要去盛京了,实在不妥啊,妾身不想让人说您是无情无义之人,还请四爷三思。”李氏上前跪到了四阿哥面前,颤声说道。 “四爷,请您不要走,如何责罚我们都成,请您息怒。”嫡福晋也跪了下去。 “是妾身该死,四爷您杀了妾身吧,求四爷不要走。”宋氏满脸泪水,瘫软在地上说道。 “我是想杀了你,还有你们。”四阿哥勃然大怒,一脚将身后的椅子踹的四分五裂,吓得屋内的三个女人脸色大变。 要知道她们四爷从未如此生气过,这可如何是好? ☆、62.第62章 隔阂 “宋氏为了活命,假孕骗我,虽说是无奈之举,却实在可恶,而这一切都是李氏你在推波助澜,更可恨的是……乌拉那拉氏你身为我的嫡福晋,不仅没有管好王府后院,得知真相后竟然还敢隐瞒,昨儿个你们三人更是串通一气唱了一出好戏,将我当傻子一样戏耍,你们真以为我如此愚蠢吗?已经成形的男胎……你们还真是残忍。”四阿哥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沉声喝道。 “四爷……此事的确是我们不对,可宋姐姐毕竟和我们姐妹一场,我们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七公主和靳家郡君两个孩子胡闹而丢了性命,四爷您不肯救她,我们只能出此下策。”李氏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如此说……都是我铁石心肠不愿救她的错。”四阿哥闻言冷哼道。 “不是的,妾身等也是为了皇子府,为了四爷您才隐瞒的,若是此事传出去,对您的声誉有很大损害,妾身们也是逼不得已,至于……至于那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其实是个死胎,是庄子上的农妇滑胎所致,妾身们绝不会做出那等残忍之事,强行让人将孩儿打下来充作宋氏流产的孩子。”嫡福晋浑身冷汗直冒,脸色苍白的说道。 “你们是要让我派人细查吗?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四阿哥看着他们,冷漠的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三人闻言面如死灰,一个个不敢吭声,她们能够感受到四阿哥此时的愤怒。 打从嫁给四阿哥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和她们说这么多话,可这样的话,她们一辈子都不想听到。 “你们好自为之吧。”过了许久,四阿哥突然叹息一声,毅然转身离去了。 他今儿个在永寿宫被靳水月那个小丫头刺激一番后,便去皇帝那儿请旨,欲明日去盛京,皇帝已经应允了。 在旁人看来,他的侍妾刚刚流产,那是一个已经六个月大小,成形的男胎,他身为夫君,身为孩儿的父亲,不应该在此时离开,但是他对这皇子府,对这府里的人真是厌恶透顶了,一刻都不想留在这儿。 他自小生长的皇宫,虚伪肮脏,他本以为自己的皇子府不一样,只要自己少娶一些女人,便会平安顺遂,可事实却让他无比心寒。 天下之大,除了当初养母还在时的承乾宫,竟然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觉得安心,让他觉得温暖。 纵然他不爱他那一妻二妾,但除了爱,该给她们一切,荣华富贵、安稳奢华的日子,面上的荣宠,甚至是尽量的 陪伴,他能给的都给了,可结果却是如此的不堪。 “主子,天冷,您喝杯红糖姜茶暖暖身子。”苏培盛在四阿哥身后站了好久,觉着原本滚烫的茶水差不多温度适宜了,才敢送上去。 “苏培盛,你说我是不是对她们不够好,才会有今日的结局?”四阿哥没有接过茶水,低声问道。 “主子对福晋和格格们已经很好了,是她们不知珍惜,主子千万不要因此伤了身子。”苏培盛连忙回道。 “今日在宫中,靳水月那个小丫头说我好心当作驴肝肺,这世上除了养母,还有谁真的对我真心,对我好心?就算这个小丫头……也不过是因为年岁小,不谙世事,才会让十三将那仙人掌送来,这样的好心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连我的枕边人都如此算计我,如此的残忍不堪,呵呵……算了,此刻说这些有何用,你立即让人收拾行装,明儿个一早我们就去盛京。”四阿哥自嘲一笑,对身边的苏培盛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苏培盛闻言立即应了一声,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四阿哥道:“启禀主子,那仙人掌,奴才已经找到了,工部侍郎的夫人,原本是南边的人,夏日里她南边的亲人送了一盆进京给她,奴才已经高价买来了,只不过……如今只找到了这一盆。” “嗯,送进宫去吧,其余的让额娘自个想法子去,我不想再管此事。”四阿哥一脸疲惫道。 “是。”苏培盛应了一声又道:“只是那夫人说……这仙人掌又叫乌羽玉,是番邦传来之物,植株内是有毒的,若是误食了,虽然不会要人性命,却会让人浑身麻痹,产生幻觉,这东西还能送进宫吗?” “送吧,你将个中厉害告诉德妃便是。”四阿哥一脸冷漠道。 苏培盛见自家主子都称呼宫中娘娘为德妃了,哪里还敢多言,立即抱着东西去了。 就在四阿哥一脸不快让人将东西送到宫里去时,偏殿之中,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气的将桌子上的盘盏都推到了地上。 “福晋息怒。”李氏和宋氏两人面如死灰,颤声说道。 “都是因为你们两个贱人胡来,如今害的我也被四爷厌弃了,若不是为了皇子府的声誉,为了四爷的名声,我现在就把你们做的好事抖出去,看额娘会不会扒了你们的皮。”乌拉那拉氏都快被她们气死了,明明是这两个贱人做出来的错事,如今害的她来扛,害的她被四爷责骂、冷落,都是她们害的。 “姐姐,四 爷如今不过是众位皇子中的一个,咱们想要四爷有更好的前程,想要咱们日后有安稳日子过,自然要劲儿往一处使,这次是我等行事偏颇,让姐姐受累了,不过请姐姐放心,四爷即便不理咱们,也不会不理孩子们的,四爷看似冷漠,实则是重情重义之人,等这个节骨眼过去了,四爷会原谅我们的,关起门来,这就是自家人的小事儿,万万不能传出去,否则到时候会影响到四爷的前程。”李氏连忙说道,希望嫡福晋能够消气。 当初她和宋氏谋划的好,哪知道还是没能瞒得过四福晋,因此才晓以大义,将四福晋拉下了她们的贼船。 可她们万万想不到,四爷竟然识破了宋氏假装流产的骗局,才有今日的雷霆大怒。 “滚滚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乌拉那拉氏根本不想看到她们,气的将她们赶出去了,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偏殿,在一地杯盘狼藉中暗自神伤和追悔。 入夜时分,永和宫配殿之中灯火通明,七公主让人点了十几盏灯依旧觉得不够,又吩咐奴才再去点灯。 “七妹妹,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屋歇息了。”五公主看着妹妹正对着屋内正中被灯火包围的那一盆仙人掌傻笑,便轻轻摇了摇头,对她说道。 “姐姐等等,姐姐瞧瞧这个……虽然不好看,但是却是极为珍贵的东西,连咱们四哥亲自出马都只得了这一盆呢。”七公主笑眯眯说道。 “嗯,咱们之前不是在靳家丫头那儿见过了吗,我认得。”五公主低声笑道。 “她那个都开花了,我这个还没有长出花苞呢,我可得好好养着,不能让她一个奴才抢了风头。”七公主一脸得意的笑道。 五公主不想再说这个了,她不是孩子了,也没有妹妹那么争强好胜,只觉得特别没有意思,转身就想出去,哪知道外头却有了响动,她才站起身就看见自家额娘进来了。 “乖女儿,好看吗?”德妃进来后,看着自家小女儿,笑眯眯问道。“这东西其实不好看,特别是没有开花的时候,光秃秃、绿油油的,只有小刺,能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胜在稀罕,额娘……只有这么一株可不够,我还答应四姐姐给她一株呢,额娘再帮女儿想想法子呗。”七公主一边往德妃怀里钻,一边撒娇道。 “能得这一株都是你四哥找遍京城才有的,去南边估计还能找到,但是来来回回得要好些日子才行,更何况……你四哥身边的苏培盛说,这个东西是有毒的,虽然不会毒死人,但是会让人浑身麻痹, 酸软无力,产生幻觉,药性很霸道,我也请太医来查过了,确实是如此,依额娘看,还是将这东西丢出去算了,这么危险的东西养在你屋里,额娘这心里头慌得很。”德妃看着女儿,有些担忧的说道。 “额娘怕什么,靳家丫头都养得,难道我还怕这个吗?”七公主撅起嘴说道,显然是和靳水月斗上了,比上了。 “靳家丫头不过是个奴才,伤到了就伤到了,你可是公主,是额娘的宝贝疙瘩,她能和你比吗?听额娘的话,把这东西丢出去,别养了。”德妃劝说道。 七公主闻言有些不肯,但是最终招架不住自家额娘和姐姐的劝告,眼睁睁看着德妃身边的掌事宫女连珠将这仙人掌抱出去了。 “这东西这般危险,靳小三那个臭丫头要是中招了,那可就太妙了。”七公主嘿嘿笑道。 “晴婉,额娘提醒你,靳水月虽然是个奴才,可是这奴才如今备受你皇祖母喜爱,今儿个还在你皇祖母宫里歇下了,你可不要再去捉弄她,和她较劲儿,否则到时候额娘都不知该如何交代了,你也大了,额娘不瞒你,温僖贵妃死了之后,你皇阿玛是想从四妃之中选一人执掌后宫的,指不定就要给贵妃的位份,额娘知道,他是中意额娘的,可是就因为前些日子闹出来的事儿,你皇阿玛没有再提了,这些日子,额娘好不容易又让你皇阿玛怜惜几分,你可不要坏事儿。”德妃看着女儿,一脸凝重的交代道。 【亲们,今天开始上架了,谢谢大家支持朵朵,后面还有几章,以后每天更新两章,共6000字,有时会加更,我会加油的。么么!】 ☆、63.第63章 风波起 “额娘放心吧,女儿虽然性子急,但是也是有分寸的。”七公主连忙安慰着自家额娘,将她送出去了。 外头风雪大,德妃没有让七公主送她回寝殿,七公主在门口站了片刻就进屋里。 “你们都退下,倩儿留下。”刚刚坐到椅子上,七公主便对身边的人吩咐着,连她平日里十分依赖和信任的乳母都被她打发出去了。 “公主可是有事儿吩咐奴婢。”倩儿一脸谄媚的问道。 “嗯,悄悄跟着额娘身边的人,看看他们把那株仙人掌丢到哪儿去,到时候悄悄给我抱回来,记住了,不要让人发现。”七公主压低声音说道。 “是。”倩儿闻言颔首,立即去了,她可是公主最信任的人,当然不能让公主失望了。 夜深了,七公主都爬到榻上半个时辰了还没有睡着,一直在等倩儿的消息,直到倩儿偷偷摸摸进来后,七公主才松了一口气,让倩儿掌了灯,打开了她带回来的布包。 花盆和土都被丢了,布包内只有那株仙人掌。 七公主让倩儿拿来了小刀,自己小心翼翼削下来一块,将上面的小刺去掉后,递给了倩儿,冷声道:“你吃下去。” “什么?”倩儿闻言目瞪口呆看着自家公主,有些不敢相信。 “吃下去。”七公主一脸冷漠吩咐道。 “公主,奴婢不知哪儿做错了,请公主恕罪,饶了奴婢吧,奴婢……。”倩儿吓得浑身发抖,德妃说的话她是听到了的,知道这东西是有毒的,虽然不会毒死人,但是也很厉害啊,她实在是害怕。 “让你吃你便吃,啰嗦什么?”七公主恶狠狠的说道。 倩儿闻言颤抖着手接了过来,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担心自己因此殒命,但是却不敢不吃,便哭着将这东西放到嘴里嚼碎吞了下去。 主仆二人在屋里折腾着,外头值夜的乳母听得不真切,也不敢进来打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吃下一大块乌羽玉的倩儿开始发作起来,就像得了失心疯的人一样,又哭又笑的,一会说东,一会扯西,七公主问什么她说什么,还把七公主当她妹妹,当她额娘,逗得七公主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还是药性很霸道的缘故,倩儿最后软绵绵瘫倒在地动也不动了,但是气儿还在,人没有死,等到第二天清晨时,倩儿醒来之后根本记不得自己昨儿个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只是觉得软绵绵的没有 力气。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不会毒死人,还能让人疯疯癫癫的,好玩,真是你好玩。”七公主看着布包里剩下的乌羽玉,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公主您要做什么?”倩儿颤声问道。 “靳水月那个死丫头,害的本公主被皇祖母厌弃了,皇阿玛也没有从前那么喜欢我了,我当然不会放过她,一个狗奴才,竟然和本公主争宠,实在是该死……可她又不能死,有这东西,我便让她好好丢一次脸,看看她日后还敢不敢和本公主作对。”七公主一脸得意的说道。 “可是……娘娘说了,不许您对付靳家郡君的。”倩儿却觉得不妥,她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孩子,当然明白昨儿个德妃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我不过是想让她丢丢脸,这东西你都试过了,不会要人命的,怕什么?哼……真是便宜她了,你快将此物收起来,过几天我有大用处,一定让那死丫头好看。”七公主说到此大笑起来,眼中满是狠辣之色。 “可是公主……那个九曲鸳鸯壶被娘娘收起来锁好了,只怕是拿不出来啊。”倩儿想让自家主子打退堂鼓,所以才如此说道。 “蠢货……本公主岂会用那个东西去捉弄她,那不是在告诉众人,是我给她下了毒吗?须知……那酒壶皇阿玛可只赏了我十四弟,若用这酒壶,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本公主自有妙计,去去去,快收起来,被让乳母瞧见,不然她肯定告诉额娘。”七公主一脸激动的说道,不知是不是已经在心里幻想靳水月手舞足蹈,又哭又笑的样子了。 倩儿颤抖着手,将东西收了起来,才回到了七公主身边值夜。 七公主心里头爽快了,一直想着要如何安排才能万无一失,过了好久又从床上坐起身来看着倩儿道:“太液池膳房的管事嬷嬷季氏……我见过几次,是个贪财有谄媚的奴才,,你拿着本公主妆台上左侧小盒子里的赤金如意发簪去给她,顺便吩咐她帮本公主做事,事成之后一定不会少了她的好处。”七公主说到此顿了顿,在倩儿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七公主猎物的靳水月,还在太后宫中练着字,除了大字,已经在开始写小楷了。 “哀家是蒙古人,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当初进宫时,连满话都说不清楚……汉人的语言更是一窍不通,汉字一个都不认识,几十年过去了,竟也十分精通,都能教你这个小丫头了。”太后看靳水月写的不错,觉得很有成就感,便在一旁笑道。 “娘娘在水月心里是最厉害的,水月听说当初五阿哥在您身时,您教的是蒙语和蒙文,五公主您教的是满语和满文,到了水月这儿是汉文了,咱们太后娘娘才是正儿八经的大才女。”靳水月笑眯眯的赞叹道。 “哈哈哈。”太后闻言哈哈大笑,拍马屁的话从孩子嘴里说出来最有信服感,更何况靳水月还是她喜欢的孩子。 “他们不及你聪慧,哀家想教汉文的,可是太难,他们一开始学不会,哀家就没有那个耐心了,便让师傅和嬷嬷们头疼去了。”太后说到此突然想起了今儿个袁嬷嬷跟她说的话,便看着靳水月道:“袁嬷嬷今儿个和哀家说……内务府给八公主指派的教引嬷嬷张氏在永寿宫和你们动手,可有此事?” “嗯。”靳水月点头如捣蒜,这件事儿已经被敏妃压下去了,可是她们将教引嬷嬷打的鼻青脸肿的事儿,还是传到了太后这儿。 “你好好和哀家说说是怎么回事?”太后看着靳水月道。 靳水月闻言放下毛笔,接过袁嬷嬷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手,依偎在太后身侧,脆声道:“启禀太后娘娘,张嬷嬷打从到了八公主身边,一直十分严厉,平日里敏娘娘在的时候,她只是不爱言语,敏娘娘一旦不在,她对公主总是训斥不停,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昨儿个十公主和水月不过是想找八公主一块吃东西,哪知道张嬷嬷就生了气,将一碗辣椒酱砸到了八公主身上。”靳水月说到此顿了顿,十分委屈道:“当时屋里只有我们几个,嬷嬷和奴才们都不在,张嬷嬷说……我们要是不听她的话,以后让我们好看,还说……八公主以后出嫁了要是想有好日子过,就得听她的,否则别想见到额驸一面。” “她真的这么说?”太后沉声问道。 “是。”靳水月连忙点头,看着太后,一脸后怕道:“我们当时气急了,才喊了乳母们进来帮忙,张嬷嬷出言不逊,就打起来了。” 这事儿,敏妃压下去的时候,已经和她们三个丫头耳提面命了,一定让她们咬死是张嬷嬷的错,是张嬷嬷先动了手。 “反了反了,一个奴才竟然这般大胆,都敢对主子动手了,还敢威胁八公主,真是该死。”太后听了靳水月的话,对一旁的袁嬷嬷道:“吩咐下去,将她打发出宫,送去热河行宫做粗使的婆子。” “是。”袁嬷嬷连忙颔首,让人去办了。 这件事,太后也听说了,让袁嬷嬷查了,听靳水月说的和袁嬷嬷禀报的差不多, 也就如此处置了。 “太后……教引嬷嬷们都这么凶吗?太后还说等水月十岁了,也要给水月派一个教引嬷嬷,水月会不会也被欺负?水月害怕。”靳水月窝在太后怀里可怜兮兮道。 “这些教引嬷嬷们也太大胆了,张氏竟然敢说这样的话,保不齐她们都有这种心思,实在是可恶至极,袁嬷嬷,吩咐下去,让宫中的嬷嬷明儿个都来宁寿宫请安,哀家要好好敲打敲打她们,谁若是敢作践主子,张氏的下场就是她们的下场。”太后对身边的袁嬷嬷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袁嬷嬷连忙应道。 靳水月闻言靠在太后怀里暗自偷笑起来。 她这么做,算不算拯救了公主们的“性福” 日后还有嬷嬷敢阻拦公主们和驸马见面,和驸马玩亲亲吗? 事实上,这件事儿知道的人怕不少,可是谁敢捅破这层纸窗户呢? 公主们回宫只怕也是不敢和长辈告状的,说出来,若是嬷嬷们反驳,还会给她们扣上****的帽子,毕竟这些东西在古人眼中,那是讳莫如深的。 自然……如果公主受宠,也有宫中的母妃做主,那教引嬷嬷肯定不敢为难,但生母已逝的公主就可怜了。 ☆、64.第64章 敏贵妃 靳水月现在还是一个孩子,用孩子的话将这些潜规则说了出来,当真是拯救了公主们。 事实上,她会这么做,会这么说,还是为了八公主。 旁的公主会有什么结局,她没有多大印象,但是八公主……也就是后来被皇帝封为和硕温恪公主的晴潇,她是清宫历史上记载的,唯一一个死于难产的公主。 从前因为大家都还小,靳水月知道这事儿也不知该如何阻止,该如何帮八公主,想着日后大了慢慢来。 可如今看到张嬷嬷那般凶悍,怕八公主吃亏,所以才会有昨儿个的闹剧。 靳水月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介入,八公主日后是否会躲过那个悲剧,但是……她希望自己能做力所能及的事儿,这样即便日后历史不会发生一点点变化,该来的还是回来,可她只要努力了,便不会觉得后悔,觉得遗憾。 如果是她不知道的,比如靳家人会如何?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是她知道的,就不能无动于衷。 若眼睁睁的等着,看着身边的人走上绝路,她才会难受,才会自责。 不管未来会如何,起码她努力了,便问心无愧。 “在想什么?”太后见靳水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便柔声问道。 “水月只是觉得太后娘娘这些日子太累了,总有许多事儿要您操心。”靳水月抬起头看着太后,有些心疼的说道。 她的确觉得太后这些日子很累,不仅要忙着她自个的事儿,比如诵经祈福等等,还要管着她这个小不点,更有后宫诸事要她操心,靳水月觉得太后这几个月来,白头发都多了一些,太后那么疼爱她,她当然关心太后。 “是啊娘娘,奴婢也觉着您太累了些,该好好歇着了。”袁嬷嬷在一旁附和道。 “哀家也想歇息,可是……打从温僖贵妃去了后,六宫无主,四妃一个个互不相让,同理六宫争端不断,总是要来哀家这儿争论,请哀家做主,哀家如何能不操心?总不能让皇帝忙了朝政又忙后宫,哀家于心不忍,正因为六宫无主,那些奴才们才敢怠慢,身为教引嬷嬷,即便地位超然,却也不该和公主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这后宫也该整顿整顿了。”太后说着说着脸色就沉了下来。 “太后娘娘,奴婢怕您身子吃不消,后宫的事儿,还是交给皇上的嫔妃们管吧,娘娘您应该颐养天年了。”袁嬷嬷劝道。 “哀家已经和皇帝提了多次了,上次哀家 和皇帝本来决定让德妃暂理六宫,可她连自个的女儿都管不好,哀家和皇帝如何放心让她执掌六宫?再瞧瞧吧,总有咱们满意的。”太后说到此微微顿了顿,捏了捏靳水月的小脸道:“丫头,你和哀家说说,宫里头这些娘娘谁最好。” “水月自然最喜欢敏娘娘和佟娘娘,她们对水月最好。”靳水月一脸天真烂漫的说道,却也是实话。 “呵呵,你这丫头倒是老实,好了,你写字吧。”太后摸了摸靳水月的头,让她乖乖写字,自己走到了屋内的罗汉榻上坐下,拿起了平日里诵读的经书。 “娘娘,奴婢见您这样劳累,真是心疼。”袁嬷嬷给太后呈上了靳水月一早准备好的安神茶,柔声说道。 “哀家是得好好想想了,四妃如今是这宫中地位最高,势力最大,也最老成持重的,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可正因为她们一个不服一个,所以才弄得后宫不得安宁,可是让旁人来管束这后宫,只怕她们四个会联手和人家作对,到时候才真的会后宫不稳,风波不断,否则哀家和皇帝何必拖着迟迟不肯决定。”太后一脸疲惫的说道。 靳水月虽然在写字,太后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她听到了。 她在太后眼中不过是个孩子,所以太后很多时候都不会避讳她。 “娘娘,其实方才郡君说的倒是有理。”袁嬷嬷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敏妃和佟妃。”太后闻言放下手里的书,往靳水月这儿看了一眼。。 靳水月在一旁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不过手底下一刻都没有停,依旧认真练字,不过一心二用罢了。 “敏妃和佟妃都是性子沉静之人,不爱管宫中闲事,哀家怕她们压不住啊,特别是敏妃……很善良,可要管理后宫,心慈手软便会被人骑到头上,反而吃亏,佟妃……不受皇帝宠爱,若哀家要扶她上位,只怕皇上不会肯,更何况她们虽在妃位,却尚未正式册封,真论起来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敏妃出身可不算高贵,哀家真是头疼啊。”太后说着说着就觉得心烦意乱的。 “咳咳……。”靳水月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好好的怎么咳嗽了?”太后的声音在靳水月身后响起。 “娘娘,我嗓子有些痒,想喝杯水。”靳水月连忙回道。 “过来吧。”太后轻轻招手,让袁嬷嬷倒了一杯白水给她,柔声道:“慢点喝,水很烫。” “嗯。”靳水月闻言颔首,慢慢将水 喝了下去,放下水杯后挽着太后的手道:“太后娘娘,水月想去花园里采一些冰条,放在罐子里存入地下冰窖,明年夏日里可以拿出来吃,可是路太滑,水月一个人不敢去,想请袁嬷嬷陪水月去,两个人一块水月就不怕了。” “好,你就爱赖着你袁嬷嬷,哀家就让她陪你去。”太后柔声笑道。 “水月胆小,每每想做什么都要两人一起才不怕。”靳水月在太后脸上亲了亲道:“水月谢谢太后。” “去吧。”太后笑着点头,又对袁嬷嬷道:“光你们两个人去,哀家还有些不放心,多带几个奴才跟着。” “是,奴婢领命。”袁嬷嬷连忙应道,拉着靳水月出去了。 等她们走远后,太后才拿起了自己的佛经,刚刚准备念,脑海里却突然回想起方才靳水月说的话来。 两个人就不怕了……两个人……。 敏妃和佟妃。 太后只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有个绝妙的主意了。 将后宫交给敏妃或者佟妃,她都不放心,可两人一块呢? “这丫头,还真是哀家的福星,孩儿家无意说出来的话,却让哀家有了主意。”太后脸上满是笑容,随即对外头候着的奴婢道:“来人啦,去乾清宫,请皇帝下了早朝后来宁寿宫一趟。” “是。”外头的奴才闻言立即领命而去。 靳水月拉着袁嬷嬷的手,去宁寿宫花园的松树柏树上娶了一些挂在树枝上的冰条子,一个个装进了罐子里密封起来,一连装了好多,天虽然冷,但是忙碌起来也没有那么难熬。 “郡君,已经五罐子了,够多了。”袁嬷嬷看着靳水月冻得都有些红的小脸和小手说道。 有奴才们帮忙,靳水月动手的机会不多,再则她还矮,树上的够不着,只能拿低矮花枝上挂着的,所以也不觉得很冷。 “嬷嬷,咱们回去吧,有这么多的冰条子,明年夏日里咱们就可以做好多冰镇酸梅汤喝了,不止酸梅汁,还有别的。”靳水月笑眯眯道。 “打从郡君到了太后娘娘身边,咱们都有口福了。”袁嬷嬷脸上满是笑容,拉着靳水月回去了。 刚刚到了正殿外头,袁嬷嬷见屋里原本伺候着的奴才都站了出来,便觉奇怪,上前还未开口问,一个在太后面前稍稍得脸一些的宫女便道:“郡君,嬷嬷,皇上过来了,太后娘娘吩咐谁也不许进去。” 靳 水月闻言点点头,和袁嬷嬷一起在外头候着,过了好一会才见皇帝出来了,两人立即行礼,等皇帝走后才起身进了正殿。 “娘娘,这个时辰皇上怎么过来了?”袁嬷嬷看着太后问道,眼中满是好奇,她跟在太后什么多年了,打小就在一起,虽是主仆,但却宛如亲人一般,所以有时候也没有什么顾忌。 “是哀家请皇帝过来的,哀家和皇帝已经商议好了,让敏妃和佟妃一块打理后宫,哀家瞧着她们二人交好,性子又都是能让人的,两人互相帮衬,也管的了后宫,压的住四妃。”太后一脸笑意道,似乎十分开心。 “娘娘真是妙计,如此一来,后宫便会安稳了,娘娘也无需操心了。”袁嬷嬷立即夸赞道。 “哀家先前也没有想这么多,是听水月这丫头方才说一个人害怕,两个人就不怕了,哀家才想起这一茬来,她们二人若是能好好配合,这后宫哀家就放心交给她们了,皇帝已然决定……下旨晋封她们为贵妃了。”太后柔声说道,还摸了摸靳水月的小脸儿。 靳水月闻言呆住了,她那时候虽然是故意那样说的,还提了两次,但不过是试试而已,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哪知道太后竟然就想到了这一茬还真是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更值得高兴的是,皇帝竟然晋封敏妃和佟妃为贵妃了,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65.第65章 彻底融入 “若不晋封,不足以压制四妃,让她们口服心服,宫中妃嫔也多年没有人正式晋封了,妃位上原本只有四位,敏妃和佟妃名不正言不顺,也实在尴尬,皇帝这么做虽然是越级晋封,但哀家也觉得她们担得起。”太后说到此看着靳水月道:“丫头,今儿个就不必在哀家这儿练字了,回永寿宫好好向你敏娘娘道喜去。” “是。”靳水月也没有矫情,连忙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 “水月是个好孩子,聪明懂事,又重情义,不枉费敏妃疼她一场。”太后看着靳水月远去的背影,笑着对身边的袁嬷嬷说道。 “娘娘多心了,小郡君前两日就吵着说冰条子不够,要再采摘一些,更何况她年纪小,哪里懂宫中争斗,敏妃娘娘那样的心性,是不会故意教小郡君来您面前如此说的,不过……小郡君的确重情义,时时刻刻都记着旁人对她的好,对娘娘您比五阿哥和五公主还孝顺。”袁嬷嬷连忙说道,怕太后多心,徒增烦恼。 “哀家可没说是敏妃教的,她一个孩子懂什么,不过你说的没错,这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贴心的很,至于五阿哥和五公主……哀家当初也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生分了,他们一开口都是为自个的额娘当说客,盯着后宫大权,句句都在试探哀家,早已不是当初天真可爱的孩子了。”太后神色黯然道。 “娘娘别急,您不是还有小郡君吗?她知道娘娘您一心想回草原上看看,前儿个还和奴婢说,等她长大了一定去您出生的部落瞧瞧,看望老福晋。”袁嬷嬷笑道。 太后闻言怔了怔道:“世事无常,孩子们长大了就不一定记得小时候说过的话了,不过……有水月陪伴,哀家十分开心,倒是没盼着让她以后替哀家做什么,哀家如今身为太后,已是这天底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女人,还求什么?不过是想寂寞的时候,有人陪哀家说说话,哄哀家开心而已,有个水月陪伴,的确很好。” 袁嬷嬷闻言笑了笑,见时辰差不多了,太后该服药了,便让小宫女端了上来。 而靳水月出了宁寿宫后,一路直奔敏妃的永寿宫,才到了正殿外头就听到了十公主的笑声。 “公主笑什么,这般开心,也说来给水月听听,咱们一块乐乐。”靳水月自个掀开珠帘走了进去,一边说着,一边屈膝给敏妃请安。 她在敏妃身边长大,在永寿宫众人眼中不是外人,所以她进出永寿宫各处都是不需要通禀的。 “水 月。”十公主不知是不是太开心了,冲过来紧紧抱住了靳水月,一脸激动道:“当然是好事,大大的好事,我告诉你,方才皇阿玛身边的梁九功来传旨了,晋封额娘做贵妃,和佟娘娘一起执掌后宫,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我已然知晓了。”靳水月嘴角上扬,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笑道。 “你这鬼丫头,这圣旨才下,你怎么就知道了?骗我的吧。”十公主靠在椅子旁娇声道。 八公主在一旁笑了起来:“也就十妹妹你信。” “坏水月,你果然是捉弄我的。”十公主听了自家姐姐的话,立即伸手去揪靳水月的脸。 靳水月不是第一回和她闹了,立即起身往敏妃怀里躲去。 “别躲。”十公主娇声喊着。 “我没有骗你,我在太后娘娘宫里知道的,所以特意提早回来恭贺娘娘。”靳水月一边伸出手挠十公主痒痒,一边大笑着喊道。 看着在自己身边折腾的两个小丫头,敏妃脸上满是笑容,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她喜欢的日子,做什么贵妃,执掌六宫,她还真是没有把握呢。 “娘娘,佟贵妃娘娘来了。”于尽忠掀开珠帘进来禀道。 “快请。”敏妃闻言神色一动,立即吩咐奴才们将佟妃请了进来。 “姐姐,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为何册封你我为贵妃,还要我们执掌六宫,这也太意外了,会不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内情。”佟妃一向快人快语,进来后便看着敏妃问道。 “奴才拜见佟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在屋里伺候着的几个奴才立即向她行礼。 “起来起来,皇上虽然下了圣旨,可这册封礼一日未行,本宫便不是贵妃。”佟妃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让人都起来了。 佟妃和敏妃一向交好,也时常来永寿宫串门子,还喜欢给靳水月她们三个丫头做好吃的点心送来,有时还会给她们做贴身的衣物,对她们极好。 “佟娘娘万福金安。”三个丫头起身,乖乖的向佟妃行礼。 “乖,别多礼了,都坐吧,佟娘娘今儿个给你们带了酱菜来,是你们爱吃的。”佟妃命人送了两个陶瓷罐子上来,看着敏妃笑道:“昨儿个我额娘进宫向太后娘娘请安,顺便带给我的,香脆爽口,我都拿来了,一会午膳我就在你这儿用了,姐姐不会不肯吧?” “看你说的什么话,你****来我都高兴,坐 吧。”敏妃拉着佟妃坐到了她身边的罗汉榻上。 “姐姐还没有告诉我呢,皇上怎么会如此抬举我们?后宫这么多人,可不好管。”佟妃俏脸上满是愁容道。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皇上已经下旨了,无法改变。”敏妃摇摇头道。 “唉,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有些不明白,算了……反正有姐姐你陪着呢,更何况……我那个皇帝表哥虽然下旨了,可没有行册封礼前,也许还有变数,咱们等着就是了,而且……宫里面那四个女人一直为了这个位置你争我夺,能瞧着咱们得到这么大的好处而无动于衷吗?等着吧。”佟妃笑着说道,提起四妃时,脸上还有一丝不屑。 靳水月虽然一直和两个公主在一旁滚珠子玩儿,但耳朵可没有闲着,一直在听敏妃和佟妃说话呢。 这一次,皇帝的速度出奇的快,快到一直眼红后宫大权的四妃还来不及使坏,三日后他就让人行了册封礼,就连册封的礼服都是内务府一众绣娘连日熬夜赶制出来的。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敏妃才从册封的大殿回来,永寿宫一众奴才们便跪拜了下去。 “恭喜额娘,贺喜额娘。”八公主也领着十公主和靳水月上前给向敏妃贺喜。 打从今儿个起,敏妃便不是从前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敏妃娘娘了,而是敏贵妃,这后宫之中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敏贵妃和佟贵妃同为贵妃,但敏贵妃却是有封号的,佟贵妃却没有,相比之下,还是敏贵妃更加尊贵。 靳水月看着一身贵妃服制,今儿个打扮的十分高贵艳丽的敏妃,微微有些失神。 她家敏娘娘打从今儿个起便不一样了,不过……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论她再变,在孩子们面前都不会变,靳水月也算她半个孩子了,从小养到现在的情分那是不一般的。 “额娘,儿臣恭喜额娘。”十三阿哥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气,他平日里瞧着就有些没正形,今儿个到没有嬉皮笑脸的了。 “乖,都起来,都起来,天冷,别跪着了,地上凉的很,若是生病了,额娘可得心疼死了。”敏妃连忙来扶几个孩子,拉着他们进屋了。 敏妃成了贵妃,内务府的奴才们成日里进出永寿宫,殷勤的很,才两三日的功夫,宫外头的命妇们也想方设法送东西进来恭贺了,如今的永寿宫今非昔比了,就连八公主和十公主出去外头溜达,不少嫔 妃瞧见了都要奉承两句。 靳水月前世,因为某个电视剧,比较痴迷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对他们的生平算是了解的,也顺带了解了他们身边极为重要之人的结局,比如十三阿哥的生母敏妃。 她在十三阿哥少年时就仙逝了,约莫就在康熙三十七年或者三十八年,死后谥号为“敏”,只是妃位。 可是自己来到这宫里开始,敏妃便是敏妃了,虽然没有正式册封,却已经有“敏”的封号了,而且她现在更成了贵妃。 这一切说明……历史在冥冥之中已经和自己上辈子熟知的不一样了,即便是一点点改变,那也不一样了,这是不是说明……敏妃不会再早死了? 靳水月很开心,这样的改变是她期望的,也是她一直以来为之去奋斗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她来自未来,一直以来总是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可这样的感觉随着她融入这个时空,在慢慢的消散。 靳水月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再梦到过前世的亲人和朋友了,出现在她梦中最多的是祖父,是母亲,是太后和敏妃她们,包括十三阿哥和十公主她们,甚至是她不喜欢的七公主,还有总是喜欢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四阿哥。 她虽未生于大清,但是她重生于大清,长于大清,已经是这个时空中众多官家女儿中的一个了。 ☆、66.第66章 冤家路窄 “靳小猪,靳小猪……日上三竿了,你竟然还睡,再不起来本阿哥可要进来掀你被子了。” 一大早,靳水月还在做着自己的美梦,梦里,她正追着一只雪白的兔子跑啊跑,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不知是不是昨儿个晚膳吃了烤兔子的缘故,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十三阿哥,郡君还未起身,请您稍后,奴婢去唤醒郡君。”芸娘见十三阿哥一副要闯进去的样子,担心的不得了。 虽然她家小主子年纪不大,虚岁不过七岁多,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十三阿哥也不能闯进她的闺阁去啊。 “主子,起来了,起来了。”香穗也被十三阿哥给吓到了,立即进了内寝房掀开床帘唤醒了靳水月。 “怎么了?”靳水月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的看着香穗道。 “十三阿哥说,今儿个要带你们去太液池玩冰床,说时辰不早了,只差郡君您了,让您赶紧起身。”香穗连忙说道。 “我再睡一小会。”靳水月闻言摇摇头,作势又要躺下去。 冬日里天冷,外头冻得人浑身直哆嗦,可是在屋里却暖入春日,她每日起床都要废很大的功夫,实在是不想早起。 “郡君,十三阿哥说,您若是不起身,他就要进来了。”香穗一脸惊恐的说道。 “什么?他敢?”靳水月闻言一下子又做起来了,大声吼道。 “本阿哥还没有不敢做的事儿,靳小猪,我已经在外殿了,你若是再磨蹭,我就进来了。”十三阿哥在外头哈哈大笑道。 靳水月被他吓了一跳,又生气又无奈,只能让香穗等人协助她,快速把衣裳穿了起来,梳洗一番,梳好发髻出去了。 “不错不错,不知不觉中,靳小猪你也有女儿家的样子了。”十三阿哥扫了靳水月一眼后笑道。 “不知不觉之中,十三阿哥越来越有男儿气概了,从前就像个丫头。”靳水月随手从桌子上的花瓶里摘了一朵花房送来的牡丹,一把插到了十三阿哥头上,笑着说道。 “哈哈哈。”十三阿哥大声笑了起来,还故意在屋内的镜子面前照了一下,捏了个兰花指一扭一扭走了过来,嘴里笑道:“瞧瞧,像不像?” 屋内的奴才们瞬间被他逗笑了,就连靳水月都没有料到他这脸皮一日比一日厚了,忍不住一脚飞了过去,人家却一下子跳到了凳子上躲开了。 “功夫见长啊。”靳水月见他轻轻 松松跳到了椅子上,双眼一亮道。 “那是当然,我打小就是四哥手把手教的,能不厉害吗?这些日子四哥去了盛京,没有盯着我,我也没有丝毫懈怠,当然有长进。”十三阿哥说到此顿了顿,将头上粉中带白的牡丹花取了下来,插到了靳水月头上,笑道:“花房好不容易在冬日里培育出来的牡丹,你这丫头可别糟蹋了。” “丑死了。”靳水月将牡丹花摘下放到了桌子上,打了个哈欠道:“饿了,我要用早膳了,你吃过了吗?”“没有,本阿哥最讲义气了,八妹妹和十妹妹懒得等你,先吃了,我一直等你,还来喊你,如何?我好不好?”十三阿哥笑眯眯说道。 “说吧,有什么事儿要求我?”靳水月瞥了他一眼后道。 “鬼丫头,本阿哥这么厉害,还用的着你一个小丫头帮忙吗?走,吃早膳去,嬷嬷们都热了几次了。”十三阿哥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 靳水月吃东西不快,却也不算慢了,不过十三阿哥却是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将他面前的东西扫光了。 “丫头,你快点,本阿哥去瞧瞧那些奴才们可曾把本阿哥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十三阿哥起身揉了揉靳水月的头,笑着说道。 靳水月摸了摸自己的小发髻,发现它还好好的呆在头上的,也不和他计较了,一边喝粥,一边问道:“去去就回,还要准备什么?”去年她们去太液池玩过了,前几****陪十公主也去了,冰床那边已经有了,也有奴才在伺候,吃的喝的都有,不必准备了吧。 “十妹妹说要玩到下午才回来。”十三阿哥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去了。 “芸娘。”靳水月听了,那还得了,立即将芸娘喊了进来。 “郡君有何吩咐?”芸娘恭声问道。 “十三阿哥说要玩到下午才回来,你等下把我最厚的衣裳,最厚的大氅找出来,还有……汤婆子多带几个上,一会没热水了便在那边烧水灌上,你们也用着,可别冻坏了。”靳水月一想到那冰天雪地,吹口气都要结冰的感觉,就说不出的畏惧。 不过……这古代没什么好玩的,能去滑冰床也是难能可贵了,不然十公主怎么一说起这个就来劲儿,还一直赖着十三阿哥。 “是,奴婢们会准备好的,郡君放心吧。”芸娘一边应着,一边去找衣裳。 “我帮你。”靳水月放下碗筷跟在芸娘身后,踮起脚在柜子里找了起来。 芸娘知道自家小主子和旁的孩子不一样,格外懂事,又有主见,她拦着也没用。 约莫一刻钟之后,靳水月全副武装出现在了十公主屋里,宛如一只可爱的大熊一般,圆滚滚的。 八公主和十公主也和她差不多,三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后,都笑出声来。 打从八公主的教引嬷嬷张氏被太后打发出宫,去行宫做粗使的奴婢后,内务府一时不敢给八公主派新的教引嬷嬷来,八公主这几日高兴的不得了,人都开朗活泼起来了。 “走了。”十三阿哥掀起珠帘探出头看着她们说道。 靳水月三个笑眯眯拉着手出去,却见十三阿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靳水月是见过这少年的,他便是永寿宫后院住着的定贵人所生的十二阿哥,由苏麻喇姑养着的那一位。 “十二哥也和我一块去吗?”十公主眼中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问道。 “是啊,你们三个丫头要把我当牛当马使唤,十二哥怕我一个人怕拉不动你们三个胖妞,特意陪我们去的。”十三阿哥笑着说道。 “我们哪里胖了?十三哥你最坏,不和你说话了。”十公主瞪了他一眼,笑眯眯上前挽着十二阿哥道:“十二哥,咱们走,别理他。” “不理我算了,靳小猪,到本阿哥这儿来,你该不会和小十一样胳膊肘往外拐吧。”十三阿哥冲着靳水月喊道,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靳水月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了,拉着八公主就上了她们的马车。 她当然不会和十公主一样去赖着十二阿哥,人家又不是她的哥哥,十三阿哥嘛……她最好离他远点,再远点。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厮从小就爱逗她玩,一天不捏她的脸都不成。 她现在是还小,可是过两年就不一样了,她住在敏妃这儿,和十三阿哥每顿饭都几乎在一个桌子上吃,每日里都会见几次,在古人眼中,已经够出格了,她可不想宫里有什么闲话传出来,免得到时候她在敏妃眼里就不是什么外甥媳妇养成,而是儿媳妇养成了。 十三阿哥的嫡福晋是谁,她一清二楚,她没有那个心情去做第三者,更没有那个勇气去做人家的妾。 所以……低调,低调!远离十三,远离危险! “不讲义气的丫头,和小十一个德行,白疼你们了。”十三阿哥见靳水月迈着小短腿几下就上了软轿,仿 佛他是洪水猛兽一样,还当真有些哭笑不得,他不过是逗她玩的,瞧给她急的。 “十三哥,你再不走我们就不让你去了,反正有十二哥在。”十公主在一旁得意洋洋的说道。 “走了。”十三阿哥连忙应道,跟着去了。 众人出了宫后换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往太液池赶去。 “若是天气暖和,地面上又结了冰,可以随心所欲的玩儿,那就好了。”十公主掀起马车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看,只觉得寒冷的气息迎面而来,便放下帘子,打了个寒颤后说道。 “做美梦呢。”靳水月抿嘴一笑道。 又要下大雪结冰,又要天气暖和,穿的单薄,尽情玩耍,以几百年后的高科技都做不到。 一路上,靳水月和八公主姐妹有说有笑,没多久便到了太液池,众人到了太液池边的殿宇前才停下了马车,迫不及待往殿内去了。 “奴才给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请安,八公主吉祥,十公主吉祥,郡君万福。”守在殿门口的太监十分殷勤的迎了上来。 这太液池边的殿宇和宫中的宫殿差不多,加之皇帝和宫内嫔妃们常常驾临,所以这儿处处和宫中没有差别,不仅有侍卫驻守,殿中也有掌事太监和宫女。 “起来吧,黄公公,本阿哥昨儿个吩咐你准备的大冰床可准备好了?”十三阿哥抖了抖身上的大氅,看着身边的老太监问道。 “阿哥放心,奴才一早就准备好了。”老太监笑眯眯的说道。 “走,咱们进去整理整理衣裳便出来。”十三阿哥一边说着,一边往里头去了。 靳水月三人还好些,她们在冰床上也只是坐着玩,穿多些不碍事,但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可是要推她们的,自然不能披着大氅去。 一行五人刚刚进去,就听到殿内传来了笑声。 靳水月微微皱眉,听那声音怎么那般像七公主呢? ☆、67.第67章 阴阳怪气 “黄公公,今儿个还有人来?”十三阿哥看着黄公公,有些诧异的问道。 近日天冷,皇阿玛昨儿个特意吩咐他们在宫内进学便可,下午便不必练骑射和冰嬉了,所以他才特意选了没有人的日子,带着妹妹们来玩耍,怎么殿内还有旁人? “启禀十三阿哥,是十四阿哥和几位公主,他们也来滑冰床。”黄公公连忙回道。 “他们也来了?莫不是故意来和咱们抢吧。”十公主撅起嘴说道。 “太液池这么大,咱们玩咱们的,他们玩他们的,碍不着谁。”八公主安慰着自家妹妹。 十公主闻言撇了撇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很快将披着的大氅给了身边的奴才,便欲带着靳水月她们三个丫头出去,不过才刚刚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唤声。 “哟,可真是巧,十三弟和八妹妹你们也来了。” 众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七公主,虽然不想搭理,但是都被人家点名了,不理也说不过去。 靳水月回过头一看,对面还真是声势浩大,除了十四阿哥、五公主、七公主和时常跟在十四阿哥身边的讷尔苏外,过两日便要出嫁的四公主也在,和四公主交好的六公主也没落下。 靳水月等人也不好自个走了,便等着他们过来,互相见了礼。 “今儿个真是巧,四姐姐过几日便要出嫁了,我们特意邀了她一块过来玩冰床,不曾想你们也来了,不如咱们一块吧。”五公主笑眯眯看着靳水月等人说道。 “好啊,那就一块,黄公公,去准备冰床,今儿个我要和十四弟他们比一比,瞧瞧谁的冰床滑的快。”十三阿哥轻轻抖了抖自己的衣袖,一脸阳光灿烂的笑道。 “臭十三阿哥。”十公主在靳水月身边嘀咕了一句,显然是不满十三阿哥答应了。 “走吧公主,人多才热闹,更何况咱们要比赛呢,这样更有趣。”靳水月在她耳边轻轻安慰了一声,拉着她一块出去了。 外头天很冷,但是一点儿都没有影响众人玩乐的兴致。 “十四阿哥,众位公主,这是您们的冰床。”黄公公领着几个奴才拖着冰床上去,放到了十四阿哥一行人面前,又屁颠屁颠跑到了靳水月等人面前,吩咐奴才们又拉上了一个冰床。 靳水月只是一眼就看出了两个冰床不一样了。 十四阿哥他们那边的和自己 这边的一比,小了许多不说,这边的冰床四周还有护栏可以挡住一些风,上面的椅子上也放上了上好的皮毛垫子,而对面的看着简单了许多。 “多谢公公。”十三阿哥笑着颔首,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贴身太监立即递了一个荷包给黄公公。 黄公公有些忐忑,正欲推辞,一旁的十公主娇声道:“给你就拿着吧。” “是,多谢阿哥和公主赏赐。”黄公公连忙谢恩。 “上去吧。”十三阿哥一边说着,一边扶靳水月她们上了冰床,自己和十二阿哥一跃而上,接过了太监们地上的竿子便欲将冰床滑走。 “慢着,怎么我们的冰床和你们的不一样?”七公主眼尖,刚刚坐上去就发现对面靳水月等人坐的比自己等人的要好得多,顿时不满了,大声质疑起来。 “启禀七公主,昨儿个十三阿哥已经过来选冰床了,吩咐奴才给他们留了这冰床。”黄公公是一个都不敢得罪的,他说的也是实话,再则……十三阿哥的额娘晋封为贵妃,执掌后宫,他们这些奴才当然要选了小主子去巴结,所以给十三阿哥等人这个冰床,也是理所当然的。 “七姐姐,抱歉了,我昨儿个先选好了这个,只能烦劳七姐姐你们将就了。”十三阿哥从小在敏妃身边长大,也是不喜争斗的性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不在乎什么,能让人的便让了,他觉得无所谓,可是……他也知道七公主时常欺负他两个妹妹,特别是靳水月那丫头,常常被七公主为难,他当然要维护自己人,所以此刻也没有客气。 他是性子好,可是不该让的时候,他是绝不会退让的,免得旁人以为他是好捏的软柿子。 “十三哥此言差矣,你昨儿个是先来选了,可是今日我们先到,这冰床就该给我们。”十四阿哥立即沉声说道,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傲然之色。 “不可能。”十三阿哥被激怒了,也沉下脸来。 “这么说,十三哥是不肯让了?莫非十三哥以为敏娘娘如今身为贵妃执掌后宫,你便能以大欺小吗?”十四阿哥满脸讥讽道。 “十三弟,十四弟,你们别争了,我们这冰床很大,要不十四弟你们一块过来坐吧。”十二阿哥向来是个老好人,性子敦厚,此刻见两个弟弟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个个都不愿退步,便想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十三哥闻言叹了口气,他家十二哥都这么说了,他虽然看不上十四,但也不想再折腾下去了,哪知道他还没有点头 ,就听十四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们的事儿?” “十四,十二哥可是我们的哥哥。”十三阿哥闻言顿时生气了,厉声喝道。 十四阿哥闻言脸上满是不屑,七公主也在一旁冷哼着,仿佛很看不上十二阿哥一般,但碍于宫中规矩,也没有再出言不逊。 十二阿哥的生母定贵人很不受宠,一年见皇帝的次数不过是几次宫中家宴,仿佛被遗忘了一般,他又是由宫中嬷嬷养大的,虽然是很尊贵的苏麻喇姑老嬷嬷,但是这些皇子公主们也不怎么看得上他。 十二阿哥靳水月也见过多次了,给人的感觉便是温和敦厚,性子沉静,比较大气,不爱与旁人计较,也比较照顾弟弟妹妹,所以十公主她们很喜欢他,她也觉得十二阿哥不错。 事实上,靳水月最看不惯的便是德妃这两个小的孩子,一个七公主,一个十四阿哥,平日里拽的跟二百五差不多,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反观四阿哥和五公主,因不是德妃养大的,便没有这样嚣张的性子。 “十三阿哥,我们快走吧,再耽误下去,今儿个都没时辰玩了。”靳水月看着十三阿哥,打破了众人之间的沉默,小脸上满是期盼道。 “是啊,十三哥我们走吧,有人好心当作驴肝肺,咱们才不和这样的人一块。”十公主也非常不客气的说道。 “你说什么?”七公主娇声喝道。 “七姐姐身为咱们的姐姐,时常和我们争这个抢那个的,莫不是要去皇阿玛面前评理?”八公主也忍不住了,抬起头一脸冷漠的说道。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什么样的冰床都只是用来玩耍而已,走吧走吧。”五公主实在是受不了这些弟弟妹妹吵闹了。 “是啊,别耽误了时辰,这儿我是长姐,都听我的,走吧。”四公主也连忙说道,拿出了姐姐的派头来。 两边的人都有点不服气,各自瞪了几眼后才滑着冰床走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更是暗中较劲起来。 靳水月他们这边的冰床大一些,华贵一些,因此重了许多,滑起来有些吃力,但是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毕竟比十四阿哥和讷尔苏年长,所以速度还是略胜一筹。 “十四弟,你倒是快一点啊。”七公主见自己这边被超过了,立即喊了起来。 “七妹妹倒是童心未泯。”六公主见七公主年纪已经不小了,还和弟妹们较劲儿,便有些瞧不起她,不 过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咱们七妹妹天真烂漫,快人快语,活泼得很,所以皇阿玛格外疼爱一些。”四公主在一旁笑道,不过那笑意却并未深达眼底。 七公主听了却享用得很,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看得一旁的五公主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但由于前车之鉴,她也不想多嘴了,免得妹妹又去额娘面前哭诉,说她这个做姐姐的都不帮她,还说她。 自己一心为了她好,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连额娘都觉得是自己的不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又如何来管教妹妹? “过去了,超过去了,十四弟真厉害,讷尔苏也厉害,一会本公主有好东西奖励给你。”七公主拍着手大叫起来。 “十三哥,快点,快点!”十公主也没有闲着,立即大吼大叫和七公主较劲起来。 一大圈玩了下来,坐着的人倒是不累,最多就是激动,喊得嗓子有些嘶哑了,可十三阿哥等人倒是累得汗流满面了。 “走,回去歇歇。”将竿子丢给了迎上来的太监,十三阿哥率先跳下了冰床,一个个将妹妹们扶了下来,最后扶靳水月时,不知道是不是习惯性的动作,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哟……十三弟,她可不是你的妹妹,你这般摸她的脸,不怕旁人说闲话吗?还是说……十三弟以后要收下这丫头做个侍妾什么的。”另一边已经下来的七公主阴阳怪气的说道。 ☆、68.第68章 下手 靳水月闻言真想过去踹她一脚,那臭丫头没有瞧见她现在不过是个小丫头吗?至于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吗? 不过,她也没有期望狗嘴里能吐出象牙啦。 十三阿哥年一过就虚岁十三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大阿哥虚岁十四就娶嫡福晋了,所以细细算起来,十三阿哥在众人眼中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他对靳水月当真是当妹妹看待的,只不过觉得靳水月从小就挺聪明稳重,想逗逗她,看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而已,哪知道却被七公主如此说,真是有些生气。 “七姐姐慎言,有些话可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仔细祸从口出。”十三阿哥冷冷瞧着七公主,语气冷漠道。 七公主见他这样,还以为看到了自家四哥,她本就有些怕四阿哥,微微愣了愣,一时不知怎么回话了。 “就这丫头,又胖又丑的,给本阿哥端茶倒水都不配,也就十三哥你瞧得上眼,也不怕人笑话。”十四阿哥在一旁冷哼道,还瞥了靳水月一眼,觉得她虽然圆滚滚的,但还算可爱,勉强看得顺眼,但是谁叫十三阿哥招惹了他,他自然要踩踩他们,挫挫他们的锐气。 “十四阿哥,您身为男儿,说话怎的如此刻薄?水月不记得是哪儿得罪十四阿哥了,若有,还请您海涵,您日后若再如此说,水月当真不敢再留在宫中招人厌恶了,一会回去便如实回禀太后娘娘,请她老人家将水月打发回靳家去,免得污了众位贵人的眼。”靳水月被十四阿哥这一番话都气的要冒烟了。 她家母亲那么美,父亲那么帅,她这基因好的不得了,现在虽然圆了点,可五官长得甚好,长大后必定是没美人儿,却被她说的这般不堪。 身为女儿家,无论年纪大小,被人说长得丑,只怕没有哪个不生气的吧。 嫌弃她? 哼,她倒要看看,十四阿哥日后能娶个什么样的福晋,什么样的天仙。 “早就听说你年纪虽小,却牙尖嘴利,今儿个本阿哥算是见识到了,怎么?拿皇祖母来压本阿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会撒娇卖乖,得了皇祖母一点点怜悯而已,还以为你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也不看看你……。” “住口。”十三阿哥再也听不下去了,冲着十四阿哥大吼一声,拳头捏的紧紧的。 “十三弟方才还让我谨言慎行,瞧瞧……咱们不过是说了这丫头几句,十三弟就如此激动, 难不成还想动手?”七公主在一旁冷笑道。 “动手又怎么着,我才不怕你们。”还不等十三阿哥反驳,十公主便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朝七公主脸上丢去,砸了个正着。 “臭丫头,你找死。”七公主立即抓了一把还回去,没有砸中十公主心有不甘,立即又抓了一把。 于是乎,原本是两人互丢的,八公主怕妹妹吃亏便去帮忙,十四阿哥又帮着自家姐姐,最后演变到两边互丢,你砸我,我砸你,又吵又闹。 众人带来的奴才见这情形,吓得不成,又不敢劝说,个个退得远远的,给他们是个胆子也不敢上去帮忙,免得伤到了哪个主子,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 不过……四公主自己倒是退得远远的,还拉着六公主一块躲开了,她们年纪不小了,当然不会和这些弟妹们瞎胡闹,更何况……她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是哪边都不能得罪的。 “敏贵妃执掌后宫,虽然让很多人不服,可额娘说得对,敏贵妃一向和善,对咱们总比那几位好一些,我瞧着七妹妹他们很是不服,所以故意对靳水月他们发难,咱们不能掺和进去,我就要出嫁了,可妹妹还得等几年呢,咱们的额娘更是要生活在这宫中一辈子,互不招惹最好。”四公主拉着六公主的手,低声说道。 “姐姐放心吧,我不会和他们瞎胡闹的,不过……靳水月那丫头虽然让人羡慕,可我也不讨厌她,反而是七妹妹,真是招人嫌。”六公主瞪了瞪远处的七公主一眼后说道。 四公主闻言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靳水月年纪虽然小,但是聪明,而且力气大,又有准头,每次砸七公主都是一砸一个准儿,又躲在十三阿哥身后,一次都没有被砸到。 两边的人闹了一场,都累了,到最后各自收了手,往殿内去了。 “打雪仗倒是有意思,瞧瞧你们,个个都满头大汗的,快些坐下来休息吧。”进了殿后,四公主立即出来打圆场。 发泄一番后,众人的气也消了不少,再则也没有任何人受伤,一开始还带着气儿砸,后来完全是玩闹了,自己人也互相丢了几个,所以此刻没有再起来掐架了。 他们都不傻,知道小打小闹不碍事,传出去还能说是他们在玩耍,可进了殿再闹腾,若谁受了伤,便无法善后了,加之他们都累了,也就坐了下来,喝着奴才们送上来的热茶和点心。 靳水月的手冻得都快木了,抱 着汤婆子好久都换不过来,十公主她们也是。 黄公公等人也是聪明伶俐的,立即叫了几个太监上来给众人表演杂耍,唱快板,哄主子们开心,众人看得倒也热闹。 眼看着午时快到了,早就备好午膳的黄公公立即让人上了饭菜来。 靳水月等人也好,七公主他们也罢,本就打算要玩到下午再回去的,虽然方才闹了一番,但此刻也能坐到一个桌子上吃饭。 都是兄弟姐妹,折腾一番似乎个个都没有记仇,到底是真的过了就忘了,还是记在了心里,这就值得思量了。 “天冷,十三哥,咱们喝一杯暖暖身子,一会回宫可别告诉旁人我偷偷喝酒了,五姐姐也别拦着我,我保证只喝几杯,绝对不会醉。”十四阿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几个年长的姐姐倒上,也没有忘记十三阿哥。 “我是那种嘴碎的人吗?干了。”十三阿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十四阿哥倒也痛快,也喝了下去,却咳得脸都红了。 “哈哈,十四弟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十三阿哥笑了起来。 “从前偷喝过几口,还被额娘臭骂一顿,今儿个第一次喝这么多。”十四阿哥涨红脸说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落在靳水月眼中,倒是不觉得他像之前那么讨厌了。 “他们喝酒,我们喝花露。”七公主站起身来,亲自给八公主、十公主和靳水月倒花露,在场也只有她们四人没有喝酒,就连讷尔苏身前的杯子里都被十四阿哥倒了酒,虽然他没有喝。 八公主姐妹见七公主竟然亲自来倒花露,虽然有些吃惊,倒也没有拒绝,倒是靳水月,心里头记得前几日讷尔苏的提醒,让她别喝七公主倒的酒,如今这虽然不是酒,靳水月也谨慎着呢,讷尔苏的话她都记在心里,此刻见对面的讷尔苏也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便挡住了面前的酒杯,笑着对七公主道:“多谢公主美意,水月这几日身上起了疹子,太医交代过,不能饮酒,虽然花露几乎没有酒劲儿,可也不能喝。” 八公主和十公主成日里和靳水月在一起,倒是没有听说她起了什么疹子,却也没有拆穿她。 “不能喝就算了。”七公主难得没有和靳水月较真,倒是让靳水月觉得奇怪。 靳水月一直安安分分的吃着东西,众人喝酒的喝酒,喝花露的喝花露,渐渐的,十四阿哥都有些醉了,脸涨得通红,说出来的话都打结巴了,被五公主拿走了酒杯,不给他 喝了,他在姐姐面前倒是脾气好,笑眯眯的应着。 几位年长的公主虽然喝得不多,但脸色也涨红了。 倒是喝花露的十公主她们没有什么异常。 “四姐姐,我有些头晕,想出去走走,散散酒气,片刻就回来。”六公主对身边的四公主说道。 “去吧。”四公主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去走走。 六公主立即站起身来,带着身边的贴身宫女去了。 外头很冷,的确能让人神志清醒,六公主带着身边的人随意溜达了一圈,走过偏殿便准备回正殿去了,不过就在拐弯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七公主身边的宫女倩儿鬼鬼祟祟的往偏殿去了。 “公主,那不是倩儿吗?”跟在六公主身边的宫女有些诧异的说道。 “嗯,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七妹妹一向刁钻,跟着她的宫女都是贼头贼脑的,走……咱们瞧瞧去。”六公主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带着小宫女悄悄靠近了偏殿,躲在隐蔽之处听里头的动静,她还胆大的伸出头往里面瞧。 之间偏殿角落里,倩儿正和一个老妈子说着话,那老妈子手上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放着十来碗热气腾腾的汤水,因为离得不是很近,具体的她们看不清楚。 倩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往里其中一碗汤水里倒进去不少,对那老妈子道:“季嬷嬷,你放心,这不是毒药,不过是捉弄捉弄靳家郡君而已,事成之后咱们公主有重赏,你可要看清楚了,所有的红糖红枣汤里面……有两颗红枣的是拿给众位公主喝的,这一碗有三颗红枣,是拿给靳家郡君喝的,咱们公主从来不吃红枣,记得拿这碗没有红枣的给她。” ☆、69.第69章 转性子 “是,奴婢记得了,请姑娘放心吧,绝对错不了,只是……这东西真的没毒吗?靳家郡君深受太后娘娘喜爱,奴才也害怕啊。”季嬷嬷一脸担忧的说道。 “都很说没毒了,你这婆子真是小心。”倩儿似乎有些生气,又打开了小瓷瓶倒了一些出来在自己的手心里,深处舌头舔了舔吞了下去,冷哼道:“瞧见了吧,若是有毒,我敢喝吗?快将东西送过去,可别冷了,不然就是白忙活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季嬷嬷闻言连忙点头。 “等等,我先走。”倩儿说罢,到处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的出了偏殿。 而六公主早就拉着自家宫女躲在了廊下,因倩儿并没有向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倒是没有发现她们。 “七妹妹要做什么?让靳家丫头丢脸吗?我瞧着平日里最丢脸的是她才对,年纪不小了,张嘴就不饶人,哪里像个公主?”六公主有些不满的嘀咕着,然后对身边的贴身宫女低语了几句。 “这……公主,这不妥吧。”宫女有些担心道。 “不是毒药,咱们换换也不碍事。”六公主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笑容,轻声说道。 片刻之后,季嬷嬷抬着托盘走了出来,她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侧传来一丝声响,她偏过头一看,竟然是一块金灿灿的小元宝,一双已经有些晦涩的眸子里顿时闪现出了精光,见四周无人,想着这元宝从天而降,觉得很怪异,但是……她在这太液池的膳房当差,平日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油水,也就心动了,她又左看看右看看,便将托盘放到了廊上的石阶上,自己快步往一旁跑去,想捡起那金元宝,哪知道因为太快太急了,雪地又滑,顿时摔了个狗吃屎,等她忍着痛慢慢爬起来捡起金元宝时,六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已经悄悄的将那装着三颗枣子的小碗和没有装枣子的小碗对调了一下,还伸手将里头的三颗枣子捞了出来丢到了原本应该给七公主喝的那碗没有枣子的小碗里。 季嬷嬷根本没有察觉到,将金元宝装进衣兜里,又抬起托盘走了。 等她走远,没有人影后,六公主才带着贴身宫女走了出来,抿嘴笑道:“真是蠢货一个,我方才见她总是盯着小倩头上的金钗看,一副贪婪的样子,便知道她是个爱财如命的,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嘿嘿……原本应该给靳水月喝的红枣红糖汤,现在是七妹妹的了,一会咱们有好戏看了,我倒是想知道,那是什么玩意,能让人出丑。” “公主,七公主身为 妹妹,连您也不放在眼里,的确应该给点教训,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小宫女低声劝道。 “嗯。”六公主闻言点头,带着宫女快速回到了殿中,还没有来得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便听那季嬷嬷道:“天冷,奴婢特意煮了红枣红糖汤,补气补血,给公主们养养身子。” “有劳嬷嬷了。”四公主笑着颔首。 季嬷嬷连忙带着谄媚的笑容,将汤水一碗一碗放到了各位公主面前,包括靳水月,一个都没有少。 皇子们是从不会喝这些东西的,有酒暖身,也用不着这个。 季嬷嬷也算力气大了,一个人单手抬着那么大的托盘却稳如泰山,倒是让身后的六公主有些咋舌。 不过……看着原本应该属于靳水月的那碗汤水到了七公主面前,而七公主毫无察觉,快速喝了下去,六公主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偷笑。 “这味道怎么有点儿怪怪的。”七公主喝完后轻声嘀咕道。 “公主您说什么?”倩儿方才已经回来了,此刻听到自家主子轻声说着什么,立即上前问道。 “没什么。”七公主轻轻摇头,见靳水月也将红糖水喝了下去,连三颗红枣都吃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坏笑。 该死的丫头,就等着出丑吧! 有人盯着自己看,靳水月当然能够察觉到,一抬头见是七公主,而且她那抹坏笑都没有来得及隐藏,靳水月心里一下子就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这七公主到底又要耍什么花样? 瞧着靳水月抬头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七公主一下子别过头去,笑着靠在了五公主身上,娇声道:“姐姐,我有些头晕了。” “怎的几杯花露下去就头晕了,今儿个喝的是什么花酿造的?”五公主信以为真,拿过七公主身前的酒杯闻了闻,尝了一小口后笑道:“是茉莉花酿的,几乎没有酒味,不碍事。” “嗯。”七公主点头,挽着五公主的胳膊靠在她身上,难得有这么听话的时候,看的五公主脸上满是笑容。 午膳用过之后,黄公公又让人上了茶果点心上来,众人说了一会话后,又吵着要去滑冰床了,只是这一次没有再较劲儿了,说好了一块坐靳水月他们上午用的那个大而华丽的滑冰床。 “姐姐就要出嫁了,日后……怕就没有机会和姐姐一道乐乐了。”六公主拉着四公主的手走在了前头,有些伤感 的说道。 靳水月也听说了,再过三日四公主便要出嫁了,嫁的是蒙古王公,这辈子能回来的机会也不多。 上了冰床后,十三阿哥等四人换着滑冰床,到最后大约是太累了,便吩咐几个奴才在前头拉着走。 也不知是不是人胖的缘故,讷尔苏今儿个满头大汗的,此刻正奋力称着竿子,小脸都涨得通红了,他伸手向擦擦脸上的汗水,借机也歇一歇,抬头时却发现靳水月刚刚看着他这边,便冲着她笑了笑。 “来来来,吃杏仁,多吃一些。”七公主似乎很开心,一个劲儿的招呼众人吃零嘴,一会杏仁,一会果脯,一会炒豆子,简直停不下来。 即便是平日里让她十分讨厌的靳水月,不知怎么的也顺眼起来,她每次都没有忘记抓一把给靳水月。 “七姐姐怎么转性子了?”十公主在靳水月耳边嘀咕道。 “我也不知道。”靳水月摇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儿个七公主表现的实在是太怪异了,一开始还和从前一样,看不惯她,说出来的话十分难听,可自从用午膳开始就变了,变得让人觉得太异常。 因谨慎,七公主抓给她的零嘴,她一个都没有动,众人倒是吃了不少。 “十三哥,不如咱们几个男儿下去溜冰,比比谁快,博个彩头如何?”十四阿哥看着十三阿哥,眼中带着一丝傲气道。 他年纪虽然不大,比十三阿哥小了一岁多,但却是众位阿哥之中习武天分最高的,就连师傅和皇阿玛也多次称赞了他。 冰上滑行,他一向不输于人,昨儿个就连三阿哥都输给了他。 “这是三哥昨儿个输给我的匕首,削铁如泥,手柄上还嵌着罕见的宝石,十三哥觉得如何?”十四阿哥拿出自己昨儿个的战利品,得意洋洋的问道。 “不错,不过……我今儿身上可没有带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十三阿哥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一脸笑意道。 “不打紧,回去给我也是一样的。”十四阿哥十分自信的说道。 “你怎么就断定我十三哥会输给你?”十公主有些不满,撅起嘴说道。 “哈哈,这宫中要胜我的人可难找。”十四阿哥大笑着说道,并不是因为他自大,而是她有这个能力。 “好,我和你比了,你看上我哪样东西了?”十三阿哥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十三哥你那儿可没 有我想要的东西,若我赢了,靳三妞将你进宫当日,皇祖母赏赐给你的百福如意玉佩给我,如何?”十四阿哥是和十三阿哥说的,却盯着一旁的靳水月。 百福如意玉佩是靳水月进宫当日太后所赐,玉如意雕工栩栩如生,最难得的是背面都雕刻了四十九个形状各异的福字,巧夺天工,而且这挂如意的碧玉珠子总共有一百零八颗,每颗上面也刻着五个福字,所以称作百福如意玉佩。 玉佩曾是太后的爱物,佩戴在身上二十多年不曾取下,每日还在佛前供奉,是太后的护身符。 靳水月得到后只佩戴过几次,平日里都是小心翼翼收着的,她一个小女儿家,原本也用不了那么色泽浓艳的碧绿翡翠。 “不行,那是水月的东西,你换一样。”十三阿哥立即拒绝了。 “既然十三哥没胆,那就算了。”十四阿哥故作失望说道,语中还有淡淡的讽刺之色。 靳水月一个劲儿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和这些小屁孩一般见识,可当他看着十三阿哥眼中有着不服气,却强行压了下去,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便有些发酸。 “好啊,只要十四阿哥有本事赢了十三阿哥,莫说是百福如意玉佩,我房里的东西,你喜欢什么拿什么。”靳水月看着十四阿哥说道。 “水月,你疯了。”十公主知道靳水月屋里好东西很多,这几年宫中众人陆陆续续赏赐不少,都不是凡品。 ☆、70.第70章 失心疯 “水月,别逞强,你好不容易弄了那么多金元宝,难道要便宜旁人吗?”八公主也拉住了她。 “我相信十三阿哥,他一定会赢的。”靳水月看着十三阿哥,一脸肯定的说道。 十三阿哥听了她的话,看着眼中的信任,顿时有些激动了。’ 人家一个小丫头都这么相信她,把人家全部家当都压上了,他能不拼命吗? 他习武是比不上十四阿哥,但只要全力以赴,也休想轻易赢了他。 “十四弟,加油。”七公主见两人要下冰床去比了,顿时高兴的喊了起来。 “放心。”十四阿哥应了一声,往前跑了两步,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到了冰面上。 十三阿哥也没有逊色,立即跳了下去,两人接过奴才们呈上来的鞋子换上后,便在十二阿哥一声令下滑出去了。 “十三哥加油……。”十公主尖叫起来。 靳水月也跟着她尖叫起来,开玩笑,她说的倒是轻松,可那是她全部家当啊,是她给自己存的老本呢,能不在乎吗? 不过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若十三阿哥输了,得让他赔偿自己的损失,陪不出来就白纸黑字写下来。 日后他可是要做亲王的,而且权倾朝野,难不成还还不起她这点欠债吗? 这边靳水月和十公主两个又喊又跳,那边七公主也没有落下,不过……她才蹦跶了片刻,就觉得头晕晕的了,看什么都有些模糊起来。 现在明明是冬天,今儿个也没有出太阳,可她看着看着,就觉得天上很亮,太阳无比刺眼,而四周的景色也慢慢在变了,绿草如茵,山花烂漫。 “这……这是怎么了?”七公主拼命的甩了甩头,却发现眼前一片碧蓝,自己竟然置身于湖面的船上,四周零星飘了几朵睡莲。 眼前的景色一点点变幻着,她觉得自己的头很晕很晕,一会看到这样,一会看到那样,渐渐的,整个人都迷糊起来了。 “呵呵……呵呵……真好看……。”七公主一边挥动着手,一边傻笑着往前走去。 一开始众人只是专心致志的看着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较量,两人说好了,围着冰床转十大圈,谁选到谁赢。 因为两人你追我逐,很精彩,所以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七公主竟然在冰床上摇摇晃晃的转悠起来,嘴里还嘻嘻哈哈的。 “公主,您怎么了?”最先发现七 公主异常的是倩儿,她上前拉住了自家主子,却被甩开了。 “七妹妹,你怎么了?”五公主也发现了她的异常,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见她好似没有看到路一般,往前垮了几步,重重的跌到了冰床下面,摔到了冰面上。 冰床并不高,只有一尺而已,可七公主摔的并不轻。 “公主。” “七妹妹。” 众人大惊失色,立即下去想拉起她。 一直盯着七公主,怕她害自己的靳水月也被吓了一跳,立即跟了下去。 “好多蝴蝶,好多……好美,别跑啊,过来陪本公主玩。”七公主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爬起来一边转着圈圈,一边往前跑去,好似真的在追蝴蝶一样。 “皇阿玛,您怎么来了?您要带女儿去玩?真是太好了。” “额娘,您今儿个真好看……。” “靳水月……你这个贱丫头,知道本公主的厉害了吧!和本公主争宠,自不量力,如今被关进慎刑司了,真是活该。” 七公主声音很大,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叫骂,完全像个疯子一样,在冰面上跑,摔了又爬起来,似乎完全看不到她身边的众人了。 大伙都被吓到了,特别是五公主,好几次拉住了七公主,都被七公主给甩开了。 拉拉扯扯之间,七公主的发髻乱了,珠钗都掉到了地上,衣裳也被摔脏了。 “七妹妹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四公主毕竟年长一些,也见多识广,见七公主一副疯疯癫癫谁也不认识,嘴里净说胡话的样子,便一脸凝重的说道。 “不可能,七妹妹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得什么失心疯,来人啦,去……去把七公主给我拉回来。”五公主已经追不上七公主了,而且因为方才上去拉妹妹,她手臂上都被抓了好几条血痕。 “怎么了?”原本还在较量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此刻赶了过来,见众人乱作一团,顿觉不妙。 “十三弟,十四弟,七妹妹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不认人了,到处乱窜,你们快去将她拉回来。”七公主一边说着,一边追了过去。 事实上,奴才们一直跟在七公主身边,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将她拖出而已,而且也不敢对其动粗。 “公主……公主您别跑了……。”黄公公带着侍卫和太监们围了过去,将七公主围在了圈里。 “嘿嘿……好 玩……捉迷藏,你们找我……。”七公主却十分灵活的从两人之间钻了空子,飞快往前跑去。 “公主您不能再跑了,再跑前面……冰层很薄,会出事的,那儿不能去啊。”黄公公见七公主跑到了他们插了红色竿子警示的地儿,吓得脸都白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因为脚底下踩着冰鞋,所以速度很快,虽然知道前面危险,也冲了过去,想要拉住十公主,但十四阿哥因为用力过猛冲过头了,十三阿哥倒是拽住了七公主的衣裳,却被她挣脱了。 七公主转悠着往右侧靠了靠,十分接近湖边了,那一片冰层很薄。 “七妹妹,你回来。”五公主大喊一声,可七公主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众人仿佛像炸开锅了一般,顿时慌乱起来了。 “掉下去了,掉冰窟窿里了。”靳水月也一直跟在众人身边,她年纪虽然小,但是身体不错,也跑得动,此刻见七公主突然不见了,而她站着的那儿的冰面却凸了一些,便知人掉下去了。 “别过去,都别过去了。”八公主见靳水月和十公主还要过去,便伸手拉住了她们往后拽。 太液池值守的奴才和侍卫们都很多,此刻也都在这儿,不过片刻功夫,七公主便被救了出来,但是人已经晕厥过去了,浑身湿透,身上都快结冰了,脸色也苍白的可怕。 “还有气儿。”十三阿哥上前探了探七公主的鼻息后,急声说道。 “快……送上马车回宫。”四公主见五公主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她此刻是众人之中年纪最长的,立即做了主,还吩咐一个太监立即赶回去传太医。 “七妹妹,七妹妹你可不能出事。”五公主看着人将七公主抬上了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紧紧抱住妹妹十分冰冷的身子,泪水夺眶而出。 “好好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靳水月看着马车扬长而去,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七公主方才突然发疯的样子可真害怕。 “真的像失心疯,不然七姐姐怎么会掉进冰窟窿里?幸好还有气儿。”十公主虽然不喜欢七公主,但她们始终是姐妹,当然不希望七公主有性命之忧。 “好了,我们也先回宫去吧,若七妹妹出事儿,咱们也讨不到好。”四公主在一旁说道。 “是。”八公主点了点头,对靳水月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跟上。 四公主神色担忧,走了好几步才发现一直在身边的六公主没 有跟上来,立即后退了两步看着她道:“六妹妹,你怎么了?” 六公主此刻脸色一片苍白,她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更是浑身发抖,头埋得很低。 “六妹妹。”四公主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眼中满是狐疑之色。 六公主的确被吓到了。 不是说……那东西不是毒药吗?可就算不要人性命,药力也太强了,好好的人成了个疯子。 她不过是想看七公主出丑,可并不想看着她便成疯子,更不是要她的性命啊! 六公主的异常也落到了靳水月等人的眼中,大家都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四姐姐,我就是看见七妹妹那样被吓到了,没事的,咱们回宫吧。”心里虽然害怕,但是六公主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人,急匆匆拉着四公主上了马车。 靳水月心中也很疑惑,好端端的,七公主怎么就失心疯了? 人要发疯,要么是受了刺激,要么是药物所致。 药物所致……。 靳水月心中一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儿个这事儿太奇怪了,大家都在一块,七公主没有受到什么刺激,那便是药物的原因了。 他们今儿个吃喝都在一起,旁人都没有事儿,为何独独七公主中招了? 到底是谁下了药? 靳水月满心都是疑问,见六公主神色躲闪,脸色苍白,心里顿时有了怀疑的对象,但是……也轮不到她去管,相信宫中主子们会查的。 “上马车。”十三阿哥脸色有些难看,扶着靳水月她们三人上了马车后,自己立即上马,一行人往宫里赶去了。 七公主在太液池掉入了冰窟窿,而且宫中传言满天飞,说她得了失心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身为后宫之主,敏贵妃和佟贵妃立即赶往德妃的永和宫,太医们也极力救治七公主。 ☆、71.第71章 人人自危 “天都黑了,敏娘娘还没有回来吗?”靳水月开了窗户看着外头,随即回头看着芸娘问道。 “奴婢一直派香穗盯着东配殿的,贵妃娘娘还没有回宫。”芸娘摇摇头道:“都去了好几个时辰了,七公主的情形只怕是不容乐观。” 靳水月闻言什么都没有说,有些无聊的在屋内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怎么的,最后她的视线突然落到了自己摆放在小架子上的乌羽玉上。 淡红色的花开的极为鲜艳,好几日都不曾凋零,可花虽美,这东西却是有毒素的。 毒素……。 靳水月眼前一亮,随即看着芸娘问道:“对了……七公主那日吵着要找这仙人掌,你可知德妃娘娘那儿寻到了没有?” “奴婢不知。”芸娘连忙摇头。 “想法子打听打听去,不要惊动旁人。”靳水月对芸娘吩咐道。 “是。”芸娘颔首,立即去安排了。 天色已晚,又是冬日里,天冷,靳水月很快便去歇息了,第二日一大早起身后去了偏殿用早膳,敏贵妃已经在了,但脸色十分不好,眼眶下还有很深的青紫之色,可以看出她昨儿个没有睡好。 “水月来了,你今儿个倒是早,快坐下来,等两个丫头过来我们就能用早膳了。”敏贵妃轻轻招了招手,示意靳水月过来坐下。 “是,娘娘。”靳水月应了一声,坐到了自己平日里做的位置上。 “额娘,七姐姐没事吧?”十三阿哥也是才到,和靳水月一前一后进来的,刚刚坐下就看着敏贵妃问道。 “人还没有醒,太医已经细细查过了,七公主是中毒了,虽然那毒药不会伤人性命,但是会让人短暂失去神智,我问了刘太医,他说几日前德妃曾将他请到了永和宫,让他查看一株浑身带刺的植物,七公主正是中了那植物的毒。”敏妃说到此看着靳水月道:“德妃说……那东西和水月屋里的一模一样,正是仙人掌,是她让四阿哥在宫外找的,因知道这东西有毒,所以命人丢弃了,却不知七公主如何中了此毒,何时中了此毒,额娘也吩咐内务府去查了,估计很快会有结果了,不过……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七公主的身子,她沉睡了这么久不醒,你皇阿玛很担心,也很生气。” “娘娘,那东西真的有毒吗?”靳水月看着敏妃,故作害怕问道。 “嗯,的确有毒,但不会伤人性命,对了水月,你那东西是否完好无损?昨儿个本宫回来 时都大半夜了,便没有去你屋里看。”敏妃看着靳水月问道。 “启禀娘娘,完好无损。”靳水月连忙点头道。 “那就好,这样……有人即使想赖到我们头上,也没有说辞,看来七公主中的毒是当日德妃丢弃的那个了,亦或者是外头来的,可这东西很稀罕,一时半会是找不到的,而且我也让德妃宫里的人去找了,就在丢弃那东西的地方,没有找到仙人掌。”敏妃说到此微微一顿道:“你也别担心,这事儿和你无关,你还是按照平日里一样,去太后宫里请安便是了。” “是。”靳水月闻言松了一口气,轻声应道。 一连几日,宫中的气氛都很浓重,七公主昏迷一日一夜后虽然醒来了,但是高热不退,整个人虚弱无力,奄奄一息,听说是因为掉进了冰窟窿,寒气入体,得了寒热重症,情形十分危急。 七公主虽然病着,但宫内该办的喜事还是得办,四公主出嫁是大事儿,十二月初六这一日风风光光由皇帝亲自送出了皇宫,送出了北京城,一众阿哥们也相随。 靳水月今儿个一早也和八公主十公主她们一块将四公主送到了宫门口,然后就回了太后那儿。 靳水月进去的时候,太后正看着手里的佛经,见她进来后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伸手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沉默了半晌才道:“水月,哀家看着你,就像看见了从前的自个,加之你乖巧懂事,哀家打从心里喜欢你,可……这也招惹了诸多的是非啊,哀家问你,哀家想送你出宫回靳家去,你愿意吗?” 靳水月闻言心里别提多震惊了,太后现在宛如一个慈爱的祖母一般,几乎都离不开她了,每日靳水月不来请安,太后都会派人过来宣她去,为什么现在却要她出宫? 当然,能够离开,靳水月是高兴的,可是她在宫里生活的时日比在靳家长多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宫中的生活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可真的要走了,她也舍不得啊。 “太后娘娘不要水月了吗?是不是水月不乖?”靳水月真的有些伤心,扑到太后怀里紧紧抱住她说道。 “乖孩子,你是哀家最喜爱的孩子,怎么会不乖?哀家疼你还来不及,只是……因为哀家疼你,这宫里许多人不满,你知道吗?这次应该倒霉,应该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是你,因为七公主害人害己,最终自讨苦吃,你才躲过一劫,可也是因为你,她才出事的,哀家怕你留在宫里会有危险。”太后紧紧抱着她说道。 “请太后娘娘明白告诉水月,水月不懂。”靳水月有些疑惑的看着太后道。 “这事还得从你那株仙人掌说起,七公主心气高,爱争强好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夸下海口,自然要赖着德妃帮她找,后来四阿哥找到了,送到了宫里,却说是有毒的,德妃就让人给丢了,可七公主知道这东西毒不死人,只会让人短暂得失心疯,为了捉弄你,她便让她身边的丫鬟倩儿捡了回来,还让倩儿吃下很多,以身试毒,当得知这东西不会伤人性命后,她便吩咐倩儿买通了太液池膳房的管事嬷嬷季氏,在你的红枣红糖汤里面下了这东西的汁水,分量不轻,后来也不知怎的,你喝的好好的,七公主喝的却是有毒的。”太后说到此摸着靳水月的小脸,柔声道:“哀家身为太后,若要保你,自然是保得住,可百密一疏,更何况哀家年纪慢慢大了,只怕现在护得住你,日后护不住你,德妃如今是恨极了你,哀家不得不防,所以才要你出宫。” 靳水月闻言冷汗直冒,德妃若真是恨死了她,她在宫里不安全,出宫又岂会安全? 德妃身为四妃之一,难不成在宫外就没有一点势力吗? “太后娘娘,水月明白了,水月……。” “娘娘。”靳水月还没有说完,袁嬷嬷就急匆匆走了进来。 “何事?”太后抬起头看着她。 “启禀太后娘娘,慎刑司的人严加审问了七公主身边的宫女倩儿,听她说,因为她记恨七公主逼她吃了那东西,所以故意调换了七公主和郡君的汤水,想捉弄七公主,才酿成了今日的大祸。”袁嬷嬷连忙禀道。 “哼……一个小宫女,有这个胆子?只怕这背后还有黑手,因为失去败露,所以故意用这丫头顶罪,哀家却是容不得,你去派人将那丫头带来,哀家亲自审问。”太后冷声说道。 有些事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事关靳水月,她一定要问清楚。 “启禀娘娘,倩儿在慎刑司畏罪自裁了。”袁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道。 “什么?”太后闻言脸色一变,本想说些什么,见靳水月还在,便作罢了,她不想让孩子从小听到太多负面的东西,方才和靳水月说那么多,她都后悔了。 孩子何其单纯,听太多了真是不好。 可靳水月身体里住着的可是成人的灵魂,所以太后不说,她也知道是有人杀人灭口了。 六公主当初惊慌失措的样子 ,靳水月还记得。 难不成是六公主干的? “水月,年过了,你就出宫去吧。”太后抱了抱靳水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后,柔声说道。 靳水月闻言心里酸酸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让她就这么离开,她是很舍不得的,不过一想到家中亲人的期盼,她便含泪点了点头。 反正她也想出宫去,如今算是得偿夙愿了,只是觉得有些憋屈罢了。 回到永寿宫,靳水月将太后的决定告诉了敏贵妃,敏贵妃听了后抱着她久久不放。 “水月,乖,你先去和晴潇她们玩着,敏娘娘去一趟太后那儿。”敏贵妃万般不舍的亲了亲靳水月,然后起身带着红菱们去宁寿宫了。 她不想让靳水月离开,这是她养在身边六年的孩子,平日里和她两个女儿一起,给她带来了不少欢笑,她也好,孩子们也好,都将靳水月当做亲人,如何舍得她出宫? 然而,太后已经下决定了,无论敏贵妃如何说,太后都没有改变主意。 “水桃,你派人抬软轿来,哀家去一趟永和宫,看看七公主。”太后在椅子上坐了半晌,突然抬起头对袁嬷嬷说道。 “是。”袁嬷嬷闻言颔首,立即去准备了。 永和宫中,德妃红着眼坐在七公主床头,看着女儿原本红润的脸儿变得苍白一片,几日功夫就瘦了一大圈,心如刀割。 ☆、72.第72章 无妄之灾 “娘娘,七公主该喝药了。”连珠抬着药碗上来,恭声说道。 一旁的五公主闻言,立即过来坐到了床边,将妹妹扶了起来。 德妃拭干眼角的泪水,端过药碗,亲手喂女儿喝药,可是七公主病的太重,太虚弱了,根本睁不开眼睛,也张不开嘴,德妃一连喂了好久,药几乎全部洒出来,流到了七公主的衣裳上,流到了被子上。 “贱人。”德妃又急又气,将药碗猛的砸到了地上,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屋内伺候着的连珠一下子就跪了下去,五公主也是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家额娘,一句话也不敢说。 德妃冲过去坐到床边,一把抱住七公主,泪如雨下:“我的晴婉,我的小七,你睁开眼睛,额娘求你了,你不能再这么病下去了。” “额娘。”五公主心酸不已,眼泪扑簌簌往下流。 “都是那个臭丫头害的,好端端的她为何进宫?为何与我们小七争宠?还有太后……我的小七才是她的孙女,她为何要偏心?都是他们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原本这后宫应该是我的,我才是贵妃,都是因为靳水月那个死丫头,都是因为太后偏心她,才让敏贵妃那个出身微贱的女人做了后宫之主,若不是这样……我何必让小七让着靳水月,小七一定是觉得憋屈,觉得伤心难受,才会去捉弄那个丫头的,那个死丫头,不过是个奴才,她就该跪在小七面前乖乖喝下毒药才对。”德妃泪如雨下,声嘶力竭的吼道。 “额……额娘……。” 不知是不是因为德妃声音太大,昏昏沉沉的七公主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七,你醒了,乖孩子,你醒了,你知道吗?你又昏睡过去几个时辰了,可吓死额娘了,快喝药,喝药,太医说了,只要你把药喝下去,就能好。”德妃激动的浑身颤抖,对跪在地上的连珠吼道:“快去端药来,快去啊。” “是。”连珠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出去端了一碗新的药进来。 七公主在德妃亲自伺候下,将药全部喝了下去,不过片刻之后又吐了出来,人显得愈发虚弱了。 “孩子。”德妃心都要碎了。 “娘娘,皇上来了。”就在此时,小顾子进来,颤声禀道。 片刻之后,皇帝便进来了,屋里一大股药味了,皇帝快速走到了床边,看着虚弱无比的女儿,心疼极了。 “醒了就好,喝药了吗?”皇帝摸了摸七公主的小 脸,柔声问道。 “喝下去又吐出来了。”德妃擦拭着眼泪说道。 “来人啦,把药端来,朕喂。”皇帝对身后的奴才吩咐道。 不过,还不等奴才们去端药,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太后就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屋内众人,低声道:“都不必行礼了,皇帝,七公主昏睡了几个时辰才醒来,先不要喂药,喂下去也是吐出来的比吃下去的多,不如先喂她喝一点清粥,这样她会舒服一些,喂药下去也不容易吐了。” “皇额娘所言甚是,是朕太急了,梁九功,去端一碗粥过来。”皇帝连忙吩咐奴才去端粥。 折腾了近两刻钟,七公主终于喝下去了半碗粥,半碗药。 德妃在一旁看着松了一口气,只要孩子吃下药,那就有旧。 “臣妾谢太后娘娘,谢皇上。”德妃跪了下去,向太后和皇帝磕头。 “起来,晴婉也是朕的女儿,她如今病着,朕也担心。”皇帝伸手拉起了德妃,柔声道。 “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若不是臣妾管教不严,晴婉也不会有害人之心,不会有今日。”德妃顺势抓住了皇帝的胳膊,泣声说道。 “朕不是说过,日后不提这个吗?只要孩子能够好起来。”皇帝见德妃如此自责,心里不是滋味,柔声道:“她并非有害人之心,不过是想捉弄靳水月而已,出了这样的事都是意外,你不要自责。” 德妃闻言含泪点头,实则心里恨死了靳水月,恨极了太后,只不过当着太后的面,只有请罪而已。 “皇帝,哀家过来一是看看七公主,二来也有一件事儿和你商议。”太后见德妃如此说,何尝没有看出德妃是在惺惺作态,根本不想在此留下去了。 只是她并非皇帝生母,不得不耐着性子,否则早就呵斥德妃了。 “皇额娘请说。”皇帝连忙看着太后。 “这次虽然是七公主太顽劣惹的祸,但她毕竟是皇族公主,身份高贵,靳水月虽没错,但留在宫中始终不好,哀家决定明年开春就让她出宫回靳家去,免得再生风波,至于七公主……哀家实在是不放心她继续留在德妃身边,德妃慈母之心自然是好,可七公主明年也十三了,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哀家这个皇祖母自然是心疼孙女的,等她身子好起来,就去哀家的宁寿宫,由哀家教养,直至公主出嫁,五公主也一起吧。”太后扫了德妃一眼,一脸冷漠的说道。 德妃闻言浑 身一颤,正欲说些什么,便听皇帝笑道:“皇额娘要亲自教导五公主和七公主,自然是好事,朕也放心。” “如此便定下了,时辰不早了,哀家先回宫了。”太后脸色露出一丝笑容道。 “雪天路滑,朕送皇额娘。”皇帝立即站起身来,送太后出去了。 德妃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满是恨意,双拳紧握,浑身都在颤抖。 “她为了护着那个小东西,竟然要把你们都弄去宁寿宫……皇上还答应了,把我当什么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离开我身边。”德妃又难过,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压住满腔的怒火,慢慢再想法子。 “额娘别生气,只要妹妹能好起来,旁的什么都不要紧。”五公主连忙劝说道。 “晴萱,你知道吗?额娘这辈子最难过,最伤心的事儿便是……你和你四哥都没有在额娘身边长大,好好的孩子被人夺走,我要看一眼都是奢望,你知道额娘的心有多疼吗?额娘当初发过誓,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再夺走我的孩子,即便是太后也不成。”德妃说到此紧握拳头看着五公主道:“晴萱,额娘让你送信去盛京请你四哥回来,你可送了?” “启禀额娘,已经送了,估摸着过两日四哥就能赶回来了。”五公主连忙说道。 “好,额娘知道了。”德妃心里实在是难过,虽然她和大儿子之间有隔阂,但是那孩子在她心里就是主心骨,如今她身心不宁,很想见到他,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永寿宫中,得知靳水月过了年便要出宫了,八公主和十公主都很难过,特别是十公主,眼泪都掉了出来。 “额娘,您再求求皇祖母,不要让水月出宫好不好,这次的事儿并不关水月的事,都是七姐姐自己的错。”十公主拉着敏贵妃的手求道。 “晴湘,不是额娘不求,是你皇祖母不肯,她都是为了水月好,你还小,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敏贵妃叹息一声道。 “额娘,真的没有法子了吗?”八公主红着眼问道。 “嗯。”敏贵妃轻轻颔首,忍不住别过头去。 “八公主,十公主,我虽然出宫了,但日后咱们也还能见面的,更何况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靳水月柔声劝道,眼中的水气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我不想你走。”十公主紧紧抱住了靳水月。 看着三个孩子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敏贵妃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转身出 了寝殿。 “娘娘。”红菱跟了上去,见自家主子泪流满面,心里也十分难过。 “都是本宫心肠太软,以至于水月被人这般欺负却无能为力,若本宫能威慑住德妃,水月又岂会出宫避祸?”敏贵妃一脸自责道。 “娘娘不要如此说,连太后娘娘都要防着旁人还郡君,更何况是您,这样做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更何况……郡君出宫也是好事,能和家人团聚,外头的天地广阔,不像宫中,争斗也少,郡君日后会生活的很好。”红菱连忙劝道。 “但愿如此吧。”敏贵妃轻轻颔首,心里总算好过一些了。 十三阿哥得知靳水月要出宫后,十分意外,不过因为事已成定局,他一个未成年的皇子根本改变不了,便只能保持沉默,他不像两个妹妹一个抱着靳水月又哭又笑的,倒是对靳水月更好了,用他的话说,靳水月就像他的亲妹妹一样,如今要分别了,他自然要依着她。 一连数日,靳水月还和从前一样,每日都去太后宫中请安,练字,然后回敏妃宫中和两个公主玩耍,十三阿哥偶尔带着她们去筒子河上滑冰床,日子过得舒心快乐,只是即将离别的伤感还是萦绕不散。 腊月二十三,四阿哥终于从盛京赶回来了。 今年盛京一代的雪灾很严重,不过在四阿哥雷霆手段之下,任上的官员们一个都不敢怠慢,紧紧一个月的功夫就使原本很糟糕的局面稳定下来,不少老百姓都得到了安置,赈灾的粮食和银两也发了下去,眼看着老百姓们几乎能过一个安稳年了,四阿哥才赶了回来。 ☆、73.第73章 迁怒 到了皇子府后,四阿哥急匆匆换了一身衣裳便准备出府进宫了。 “四爷。”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带着李氏和宋氏在四阿哥屋外侯了片刻,见他出来后立即迎了上去。 四阿哥就像没有看到她们三人一样,快步出了院子,往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看着四阿哥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跺了跺脚,一脸厌恶的看着身边的李氏和宋氏道:“你们说四爷回来后就不会生气了,现在如何?” “福晋,下次我们带着孩子们过来,铁定能让四爷回心转意的。”李氏连忙劝说道。 四福晋闻言眼中满是冷意,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后扬长而去。 “我就瞧不上她那样儿,福晋又如何?哼……。”宋氏看着四福晋远去的背影,脸上满是厌恶之色,回头看着李氏时,顿时露出了笑容,柔声道:“李妹妹,你放心,我能够捡回一条命,多亏你帮忙,这番恩情我宋莲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总有一日,我会助你得到福晋之位。” 宋莲心知道,自己是一步错,步步错,日后再也得不到四阿哥一点点怜惜了,嫡福晋和李氏还有希望,她宋莲心的后半辈子彻底被断送了,她如今也只能帮李氏争宠,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多谢姐姐,时辰不早了,咱们别在这冷风口站着了,回去吧。”李氏娇声说道,眼中满是自信。 她如今有小阿哥傍身,加之从前一直受宠,所以在皇子府地位超然,不比嫡福晋差多少,如今虽然为了救宋氏惹得四阿哥生气了,可是只要他人回来就好,她有的是法子让她家四爷消气。 四阿哥出了皇子府后,直奔宫中而去,冒着风雪进了永和宫。 “娘娘,娘娘……四阿哥回来了,四阿哥回来了。”小顾子原本站在西配殿门口的,一瞧见四阿哥来了,立即朝着里头喊道。 德妃此刻正守在七公主床前,因为七公主的病情不见好转,还越发重了,德妃很担心,吃不下睡不着,已经好几日没有出过西配殿了,一直守着女儿,只是有时候女儿睡着了,她靠在床头打打瞌睡,此刻被小顾子一喊就醒了。 五公主也在一旁打盹,听说四哥回来了,立即就要出去,却被德妃一把给拉住了。 “去,叫他进来。”德妃对小顾子冷冷吩咐道。 “是。”小顾子还以为自家娘娘会开心,哪知道她却黑着一张脸,可把小顾子吓了一跳,立即出去把四阿哥迎了进来 。 “额娘。”四阿哥连身上沾的雪花都没有抖就进来了。 将盛京那边的事儿处理好了后,他冒着大风雪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昨夜更是连夜赶路,半个时辰都没有歇息,此刻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实在是累极了,却还是赶到了宫中。 德妃伸手摸着七公主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小脸,手一直颤抖着,心如刀绞。 她的宝贝小女儿,从前长得是那样的明艳漂亮,一张小脸就像最美的花儿一样好看,如今却成了这幅样子。 “额娘,您受累了,应该歇息才是,这儿就交给奴才们吧。”四阿哥见德妃没有回头,只是抚摸着妹妹的脸,看着妹妹病的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更不想看着他的亲额娘伤心难过。 来时苏培盛已经说了,他这小妹妹怕是保不住了,额娘因此很伤心,一****的守着妹妹,不曾休息,整个人都熬瘦了不说,也病了,若再不歇息,恐怕也会伤了身子。 “你说什么?你妹妹都要死了,你还叫我去歇息?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无情无义吗?你妹妹病的这样重,我费尽心思她都没有好起来,我****担惊害怕,惴惴不安,多想有你在身边出个主意,寻个名医来,可是你呢?迟迟不归,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来,现在你还回来做什么?晴婉就要死了,我只想多陪陪她也不行吗?”德妃猛的回过头来,看着四阿哥吼道,不知是不是伤心过度的缘故,她眼中满是恨意,满是愤怒。 “额娘。”五公主见自家额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暗叫不妙,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是儿子失言了。”四阿哥听了德妃的话浑身一震,本想辩驳几句,但微微一顿就作罢了。 “你给我跪下。”德妃摇手指着四阿哥,厉声喝道。她的女儿……只怕是撑不过这一劫了,她从前寄希望于四阿哥身上,宫里的太医们治不好,她盼着儿子回来帮她在外面找名医,可是儿子却让她失望了。 娘家人寻来的大夫都是无能之辈,她的女儿丝毫没有好转,宫里的太医都是些无能之辈,她能靠谁? “额娘,您别这样,我知道您难过,可这不关四哥的事儿啊。”五公主急声说道,还冲着自家四哥使眼色,让他赶紧出去,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额娘置气。 四阿哥定定的看了德妃几眼,眼中的无奈和痛苦渐渐被冷漠替代,双腿一弯跪了下去。 记忆中, 这是从小到大,他的生母第一次让他跪下,第一次罚他,就为了这个不懂事的妹妹。 他这小妹妹如何有今日这般下场,他已经听人说了,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了,平心而论,若此刻躺在床上的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他会觉得她活该。 可正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他没能尽早赶回来,心里也难过。 可是……此次去盛京赈灾,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独自领命出京办事,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如何对得起皇阿玛对他的信任? 若此次失败,他日后想要有所建树,恐怕就难了。 更何况……盛京灾情严重,****看着百姓们流离失所,一夜过去就被冻成了冰人,一碰就碎,尸横遍野,他于心何忍? 在亲情和大义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多耽误了十日功夫,却不想令生母失望了。 她失望了,她这般责怪他,他又何尝不失望呢? “额娘,女儿知道您生气,您伤心,可是这事儿和四哥无关,您赶紧让四哥起来。”五公主在一旁劝说道。 “是,这事儿是和他无关,都是永寿宫那个小贱人害的,你们若是眼中还有我这个额娘,还有晴婉这个妹妹,就应该杀了靳水月给晴婉报仇。”德妃眼中满是恨意,一脸狰狞的吼道。 “七妹妹有今日,该怪谁额娘心知肚明,若额娘对她严加管教,何来今日灾难?”四阿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家额娘已经失去理智了,已经疯狂了。 “什么?你说什么?”德妃看着四阿哥,往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的靠在了床边,仿佛倍受打击。 “你竟然护着一个小丫头,无视我这个额娘,不顾你的妹妹?”德妃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四阿哥吼道。 “额娘您误会了,四哥不是这个意思。”五公主连忙扶着德妃说道。 四阿哥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似乎……他和自己这亲额娘之间,永远都没有共同语言。 他说什么,她总是会曲解,他做什么,在她眼里也永远是错的。 “他……。”德妃推开了五公主,正欲呵斥四阿哥,万头却响起了小顾子的声音。 “娘娘,十四阿哥回来了。” 片刻功夫,十四阿哥就进来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四阿哥,微微一愣,才上前给德妃请安。 “额娘,我四哥这是怎么了?”十四阿哥看着德妃,一脸不 解的问道。 “没什么。”德妃看着小儿子,脸色微微好转,伸手拂去儿子头上和肩上沾染的雪花,眼泪扑簌簌往下流:“好孩子,你七姐姐怕是活不成了,天冷,你可不要病了,你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额娘也不活了。” “额娘别担心,我问过太医了,七姐姐还有救的。”十四阿哥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道。 “但愿如此吧。”德妃摸了一把眼泪,哽咽着点了点头。 “额娘,您快让四哥起来吧,地上冷。”十四阿哥拉着德妃的手央求道。 “胤禛,你起来吧。”德妃深吸一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四阿哥,轻声说道。 四阿哥闻言站起身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累了,又跪了一会的缘故,起来的那一瞬间,竟有些头晕,站立不稳,幸好五公主手疾眼快,一下扶住了他。 德妃眼中有着一丝懊恼之色,方才她的确是太生气了。 这些日子因为七公主的病,她担心难过,一直压抑着,四阿哥的到来让她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但是……她并不是要伤害儿子。 “胤禛,你怎么样了?”德妃上前几步拉着四阿哥的衣袖问道。 “没事。”四阿哥看着自家额娘眼中的担忧,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然道。 “胤禛,额娘不是要对着你撒气,额娘只是……。”德妃握住四阿哥的手,泣不成声:“你们都是额娘的孩子,额娘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受到哪怕一点点伤害,从前……你们姐姐,还有六阿哥就是这样病死的,额娘失去他们已经是痛不欲生了,额娘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真的不想……所以额娘想方设法想让自己的孩子回到自己身边,旁人谁照顾都不放心,可是……额娘真的不想把你们教岔了,额娘只是心疼你们……。” ☆、74.第74章 出宫 “额娘。”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家额娘这样,四阿哥心中原本升起的那一点点不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觉得难受,觉得痛心。 德妃这些日子的确是心力交瘁了,在三个孩子的安慰下才慢慢稳定了心神。 四阿哥从永和宫离开时,天已经黑了,苏培盛提着宫灯走在他身侧,战战兢兢不敢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家主子心情很不好。 主仆二人在狭长的宫道上走着,只听得到他们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吱呀声。 “苏培盛,一会回去连夜在京中找大夫,要最好的大夫。”四阿哥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主子,事实上舅爷请的大夫都是京中名医,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给七公主看诊了。”苏培盛在一旁低声回道。 “再找。”四阿哥想起妹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想起额娘因伤心难过而憔悴至极的样子,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是,奴才遵命。”苏培盛连忙应道,心里却暗暗叫苦。 这次他家主子去盛京并未带上他,他始终是个太监,哪里能够出京,能进皇子府伺候主子都是莫大的恩典了。 七公主的事儿,他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了,也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主子了,如今真是无能为力,不过主子既然交代下来了,他肯定要竭尽全力去办。 天下着雪,宫道上连个奴才都没有,主仆二人慢慢往前走去,在拐角处突然看到左侧有人走了过来,几盏宫灯在夜里格外显眼。 靳水月今儿个没有留在太后宫中歇息,她答应了十公主,晚上要回去陪她穿花绳玩儿。 风雪很大,靳水月走的很急,又一心看着路面,险些和四阿哥撞到了一起。 “四阿哥万福金安。”看着来人一如既往露着一张冷脸,在宫灯映照下还显得有点儿阴森森的,靳水月心中一突,退后两步盯着他片刻才想起要行礼。 “是你。”四阿哥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靳水月没有回话,依旧屈膝拘着礼。 “起来吧。”四阿哥淡淡的说道。 虽然七公主有今日,靳水月脱不了干系,可七公主是害人害己,也实在不关靳水月的事儿,他心里虽然不痛快,却也不想为难一个孩子。 “多谢四阿哥。”靳水月起身往一旁退了两步给他让道,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知道,七公主 病入膏肓,只怕是难以救活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绝非她所愿。 七公主虽然坏心眼多,人也嚣张刻薄,但到底是一条人命,到底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靳水月并不希望她死。 只是……这是在古代,掉进冰窟窿里得了寒热重症就有可能死人,她也无能为力。 她没有医术,她只是懂得美容,懂得养生之道,这一切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虽然七公主有今日,的确不能怪她,可是靳水月知道……在德妃宫中众人眼里,这都是她的错儿,她不知道四阿哥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她不想得罪他,不想和他交恶,她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离开。 四阿哥走了两步后突然回过头看着靳水月,她小小的身影在宫灯映照下看的有点单薄可怜。 “听说你要出宫了?”四阿哥语中听不出一点儿情绪。 “是。”靳水月乖乖回道。 “出宫好,很好。”四阿哥沉默了半晌后突然说道。 靳水月闻言抬起头看着他,本想从他的脸色中看看他是什么意思,但他已经转身带着苏培盛离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七公主病入膏肓没救了的缘故,原本打算过了年送靳水月出宫的太后,在腊月二十六就将她送出去了。 永寿宫门口,敏贵妃带着孩子们送靳水月,一个个眼中都喊着泪水。 毕竟相处了六年,仿佛至亲一般,如何舍得。 靳水月和他们一一道别,上了软轿,由奴才们抬着离开了。 “额娘……真的不能让她留下来吗?”十三阿哥看着软轿快走出视线了,才问着身边的敏贵妃。 “不能留了,七公主危在旦夕,一旦……夭折,水月恐怕会有危险。”敏贵妃一脸凝重道。 “她没有错,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一切?”十三阿哥一脸不满道。 “胤祥,事实上,若不是因为她有太后娘娘的庇护,是不能活着出宫的,和公主比起来,大臣之女们何其卑微,就算这件事不是她的错,最后也得丢了小命,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只是……靳家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七公主若是夭折,这件事儿就如一根针插入皇上心里,埋进德妃心里。”敏贵妃一脸担忧的说道。 十三阿哥闻言,拳头紧握,一语不发。 他一直将靳水月当做亲妹妹一般 看待,可她如今却被逼出宫,狼狈离开,他心里真不是滋味,若他有本事了,是不是就能保护她不受伤害? 若他没有本事,现在是靳水月,日后会不会是他的八妹妹、十妹妹,乃至额娘受到伤害? 他决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再出现。 “胤祥,你去哪儿?”看着儿子突然往宫门外头走去,敏贵妃还以为他要去阻拦靳水月出宫,连忙拉着他问道。 “儿子去箭亭练习射箭,儿子一定会争气的,请额娘放心。”十三阿哥一脸坚定的说道,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已经离开的靳水月并不知道这一切,她正坐在软轿里,踏上了出宫之路。 她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可她期盼的是风风光光的出宫,和家人团聚,并不是像如今这样狼狈逃离。 太后昨儿个抱着她说的话,她没有忘记,敏贵妃和公主们对她的不舍和依恋她也没有忘记。 她舍不得他们,却不得不离开。 一旦七公主病死,她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再留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无声无息夭折在宫里头了。 七公主身份高贵,她呢?比起来就命贱如草了,靳水月真有些讨厌这个时代,这个以权势和地位定尊卑的时代,这个上位者便是真理的时代。 她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否则日后这样的事儿还是无法避免,她现在还是个孩子,所以能够躲过一劫,以后呢? “郡君,靳府到了。”就在靳水月心情格外沉重时,外头想起了芸娘的声音。 靳水月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下了马车。 “水月。”守在府门外头的胡氏见女儿回来了,悬起的心终于落地,拉着她就进了靳府,却没有回他们住的院子,直奔府中后门去了。 令靳水月无比意外的是,后门外停了几辆马车,二十余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马车四周,个个看着矫健无比,见到靳水月时无比整齐跪了下去。 “奴才拜见郡君。” 靳水月有些发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在宫中几年,好歹见过大世面的,立即抬手让他们起来了。 为首之人上前一步,躬身道:“郡君,奴才鄂辉,奉太后娘娘之命,带着手底下二十四个兄弟保护郡君,日后便供郡君差遣。” 靳水月眼中满是惊愕之色,昨儿个太后抱着她说,让她安安心心出宫,她都安排好 了,却不想竟然调了人给她。 靳水月的心里暖暖的,正欲说些什么,胡氏却拉着她道:“有什么咱们日后慢慢再说,快上马车吧。” “上马车?”靳水月抬起头满是疑问的看着胡氏。 胡氏却没有回答她,抱着她上了最前头停着的大马车。 靳水月上去后才发现两个姐姐也在马车里,马车很大,装饰的也很豪华,垫子很软很舒适,不比内务府给主子们特制的差。 她和胡氏才坐了上去,马车便往前驶去了。 “母亲,我们要去哪儿?”靳水月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 “离开京城,太后娘娘早已派袁嬷嬷出来交代过了,等你一出宫咱们就离开,太后娘娘说了,没有她的吩咐,日后咱们都不要再进京,以免你遭遇不测。”胡氏紧紧握住女儿的小手说道。 “是吗?”靳水月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凄凉之色。 太后等人的脸在她脑海里还是那么的清晰,此去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她靳水月今儿个是狼狈出宫,逃窜出京,宛如丧家之犬一般,还害的家里人都要在这年关之际和她战战兢兢逃走,不能好好过年,她心里真是难过,但是有朝一日,她还是会回来的。 她一个来自未来的人,脑子里装着太多太多这个时代的人没有的东西,她若是不能活出个人样来,真是白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 康熙四十二年春,广州城以西三十里地外,放眼望去,梅花绽放,白的、黄的、粉的、红的,交相辉映,香气清幽,令人赏之悦目、闻之心醉。 梅花深处,一道清丽而婉转的声音响起:“风雪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白梅树下,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临风而立,一片片宛如雪花的白梅漫天飞舞,少女衣裳上一朵朵枚红色的梅花栩栩如生,衬的她纤细的身姿愈发出尘美丽。 ☆、75.第75章 六年 “郡君念的是什么?梅花虽然到处都是,可这哪儿有雪?您又欺负奴婢不懂诗文。”少女身边站着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儿,这女孩梳着两个丫髻,长得甚为娇俏,说话时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格外灵动可爱,此刻她正看着自己身边的主子,撅着嘴说道。 少女听了丫鬟额话回过头来,花一般的脸蛋在一身衣裳和四周纷飞的白梅衬托下显得更加美丽娇艳。 六年时光飞逝而过,靳水月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即便是从前熟悉她的人,只怕都认不出她来了。 她已经从一个小包子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靳水月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一说了,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笨丫头,这白梅花不是像雪一样嘛,你懂不懂想象?”靳水月伸手点在小丫鬟的额头上,娇声说道。 她当然不会告诉这丫头,这诗是几百年后某个伟人作的,她今儿个不过是心情好,突然想起来而已,无关乎什么应景不应景的。 “奴婢本来不笨的,被郡君您成日里数落,倒真的笨了。”小丫鬟一脸委屈道。 “那就继续笨着吧。”靳水月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梅花瓣,对小丫鬟道:“妙穗,回头吩咐园头,这些花都可以采摘了,按照我从前教的好好存放,我有大用处。” “是,奴婢知道了,大伙又不是头一次采摘园子里的花,郡君放心吧。”妙穗连忙点头,小脸上有着一丝激动,娇声道:“郡君吩咐人开辟了这百花园,到了今日都六年了,树长成了,花开了这样多,终于有用处了。” “那是自然,你家主子我当年的全部家当都在这上头呢。”靳水月看着这漫山梅花,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当初她从宫中离开,带出来的金银珠宝几乎都用在了这片地上了,毫不客气的说,她现在算是一个大地主了。 此时正是早春,这才只是梅花开了,慢慢的,桃花、梨花、杏花、海棠、水仙、素馨、杜鹃、牡丹……都要开了,她这百花园的妙用才刚开始呢。 自然……玫瑰、牡丹、水仙等等花,当年种下,第二年甚至是当年就能开花了,至于什么梅花、栀子、桃花、玉兰等等,那得等树长大了才能开,要几年的功夫呢。 “走吧,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不然就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了。”靳水月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儿 嗅着香气,依依不舍往外走去。 她和妙穗才走了几步,原本空无一人的四周突然闪现出几道人影来,渐渐的越来越多,紧随她们去了,正是当初太后派来保护她的鄂辉等人。 这几年,无论她去什么地方,他们都是寸步不离的。 出了百花园,靳水月上了自家的马车,贺辉等人立即上马围着马车,护着她回城了。 华丽大气的马车,随侍马车两旁的俏丽侍婢,骑在高头大马上风度翩翩、气势非凡的一众侍卫,不用问,城中的百姓们瞧见了都知道是靳通判家的小郡君回城了,个个靠在道路两旁避让,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靳家郡君铁定又去外头看她的花园了。”老大娘笑着说道。 “那可真是大手笔啊,五千亩好田地都种花草了,得多少银子啊,还只能看不能吃,要我说不如种菜。”卖菜的年轻人摇摇头道。 “五千亩好地种花,真是败家子!”路边窜出一位锦衣少年,一脸鄙夷道。 “少年人是外乡来的吧,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告诉你,郡君是咱们广州城内身份地位最高的人,连知府大人见到她都得请安行礼。”路边卖烧饼的大叔好心提醒道。 “广州城不过是弹丸之地,放眼整个大清就不算什么了,她一个郡君更不算什么。”少年人一摇手中折扇,脸色阴沉道。 当着广州人的面说广州城不算什么,那不是找抽吗? 这少年顿时引来公愤,被一群百姓狂喷,脸上都被溅了不少唾沫星子。 靳水月虽然在马车里,可那少年方才说话时似乎是故意提高声音的,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掀开车帘,靳水月看了看被人群围住已然一脸淡定的少年,微微蹙眉,对一旁骑在马上的鄂辉道:“此人衣着打扮皆不凡,广州城稍有些头脸的公子哥咱们都见过了,倒是不知有这号人物,你回头查查他的来历身份,别让旁人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 “是。”鄂辉闻言连忙应道。 靳水月放下帘子,靠在马车上打盹儿,不一会功夫便到家了。 她父亲靳治雍如今乃是广州府通判,官居正六品,主管广州府治下的粮草,也算是有实权了,虽然俸禄银子不多,但由母亲丰厚嫁妆的贴补,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很舒适,他们靳家在广州城的宅子比知府家的都只大不小,偏偏因为她是个正三品的郡君,没有任何人敢说闲话。 “郡君回来了。”守在门口许久的巧穗见自家主子回来了,立即迎了上来。 不过,有人却比她更快一步跑到了马车前头,让靳水月一掀开马车帘子就皱起了眉头。 “冯谦,今儿个才正月初五,大过年的,你不在你家呆着,怎么又来了?难不成你家今儿个灶台又塌了?”靳水月看着来人,真想给他两脚,这厮怎么就想甩不掉的蜜糖一样成日里黏着她啊,还有完没完了! “水月妹妹,我家今儿个灶台倒是没有榻,是我母亲来靳府看望你母亲,我顺道跟着,保护我母亲。”冯谦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怪笑道。 “在广州城这地界上,难不成还有人敢动知府夫人?你就胡扯吧。”靳水月懒得和他说话,反正他每日总有借口来靳家溜达一圈,昨儿个说他们家灶台坏了,没地方吃饭,今儿个又说来保护他母亲,简直是说瞎话不眨眼,也不怕天打雷劈。 “水月妹妹,我……。”冯谦见靳水月要进去了,连忙伸手想拉住她的手臂,却被鄂辉给挡住了。 “你,好狗不挡道。”冯谦瞪着贺辉,有些底气不足的吼道。 不过人家理都懒得理他,跟着靳水月进去了。 靳家正厅之中,胡氏正坐在罗汉榻上,知府冯协一的夫人马氏坐在胡氏左侧,脸上正带着笑意,不知是和胡氏说了什么好事儿,靳水见自家母亲笑的跟一朵花似得。 “母亲,我回来了。”靳水月进屋后朝着胡氏轻轻福身。 “郡君万福金安。”马氏见靳水月进来了,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笑容起身向靳水月行礼,并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夫人不必多礼,坐吧。”靳水月倒是没有上座,而是坐到了两个姐姐身边。 “水月,方才冯夫人说,你大伯父官复原职,如今又是工部郎中了。”胡氏看着自家女儿,一脸笑意道。 “那咱们应该派人进京恭贺大伯父才是。”靳水月十分配合的说道。 这事儿她早就得到了京中送来的消息,一家人前几日就知道了。 “郡君真是孝顺。”冯夫人在一旁称赞道。 靳水月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冯夫人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看着胡氏道:“靳夫人,您家大小姐今年十八了,二小姐也十五了,今年怕是都要进宫选秀了。” 胡氏闻言笑道:“是啊,一转眼三个孩子都长 大了,这年一过又长了一岁,就连三丫头今年都十三了,按照咱们大清朝的规矩,三个孩子都得选秀。” 朝廷有令,后宫三年一选秀,凡十二至十六的女子皆要参选,若因种种缘由未能参选的,一律不许私自婚配,还得进京阅选。 三年前,靳水月的大姐靳明月虚岁十五,本应入宫选秀,可不知为何,皇帝下旨取消了当年大选,只召了几位满族重臣的女儿入宫阅选,听说最后给九阿哥和十阿哥选了嫡福晋,给几位王爷和宗亲们选了嫡妻和侧妃之类的,没有兴师动众大选。 今年倒是再也没能逃脱了,事实上,众人也不希望这件事儿被耽误,因为这直接影响了秀女们的婚嫁。 若今年再不选,再等,大姐明月就是老姑娘了,连说亲都成问题。 “哟……瞧瞧我这记性,这都开春了,孩子们又长了一岁,虽说郡君是冬日里生的,可也算十三了,可不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冯夫人连忙赞叹道,又说了不少好听的话,丝毫没有掩藏对靳水月的喜爱。 “郡君……郡君……。” 就在靳水月耳朵听的都快起茧子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妙穗惊喜万分的声音,紧接着就瞧见那丫头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郡君,有京中的书信来了,是内务府的人送来的。” “快拿来我瞧瞧。”靳水月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一边说着,一边从妙穗手中接过了几封信函。 她虽然离宫六年了,但是却一直没有和宫中断了联系。 ☆、76.第76章 信函 太后几乎每月都会给她休书一封,专门派奴才送来,敏贵妃和两位公主也没有落下,甚至连十三阿哥那厮都会雷打不动,休书给她,说的虽然都是些没营养的话,有时候甚至是一句问候,但是对于粗线条的十三阿哥来说,还真是不容易了。 大抵他真是将自己当做妹妹了,靳水月如此想到。 数了数,靳水月发现竟然有六封信,以往都是五封啊,她愣了愣才往信封上看去,其中有一封不是她熟悉的笔迹,也不知是谁送来的。 “怎么了?”胡氏见女儿面色有些不对,还以为是不是宫中又出什么幺蛾子了,顿时有些担心的问道。 “多了一封信,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因为是在自己家中,靳水月也没有忌讳,撕开信封后打开了里面的信函,先看了落款。 “小妹,是谁寄来的?”靳新月脆声问道。 “是平郡王讷尔苏。”靳水月迅速扫了一眼后,低声说道。 “信上说什么了?”靳新月十分好奇的问道。 “他说……要来广州府找我玩。”靳水月自己说着都觉得有些怪异,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玩什么玩?更何况六年没有联系的人,突然说要来找她玩,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这信上说,他正月里会出发来广州城,算算日子,这个月里大约应该能到了。 那厮不在家好好过年,不在家好好呆着,大冷天的从京城赶来干什么?是有急事吗? “呵呵,时辰不早了,也该用午膳了,冯夫人留下和咱们一道用一些吧。”胡氏见一旁的冯夫人听得极为专心,面色变幻不已,有些不高兴了,故意如此说,实际上是下逐客令了。 “多谢靳夫人美意,今儿个府里事多,改日吧,我就告辞了。”冯夫人一边笑着说道,一边站起身来。 “夫人慢走。”胡氏轻轻欠身道。 “郡君,妾身告退了。”冯氏当然不敢受礼,还向着靳水月福了福身,才离开了。 她虽然是知府的夫人,可她家相公才是从四品,她又不曾有诰命封号,在靳水月面前的确不敢放肆。 “你们两个丫头,那冯夫人时常来咱们家,无非是想探听些消息,当着她的面儿,你们还口无遮拦的,真是急死我了。”胡氏看着靳水月和靳新月,有些无奈道。 “母亲,那冯夫人为何来此,咱们一清二楚,如今说开了正好,省的他们家痴心妄想 ,总想打三妹的主意。”靳新月撅起嘴说道。 胡氏闻言看着女儿,想呵斥,又不知该如何说。 “母亲,二妹没说的没错,冯家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这么做,是让他们知难而退,那冯谦成日里往咱们府上跑,冯夫人也三天两头窜,莫说是三妹妹,就连咱们都看着烦了,趁早让他们死了这条心思最好。”大姐靳明月柔声说道。 胡氏见一向沉默寡言又稳重的大女儿都开口了,轻轻叹了一声道:“不管怎么说,你父亲都在冯知府治下,咱们虽然讨厌这对母子,却又不能把人得罪狠了,面上总得过得去。” “母亲放心吧,若不是如此,我早就给他们甩脸色了,父亲的前程还是要紧的。”靳水月挽着自家母亲的胳膊撒娇道。 “你啊……年纪不小了,也该有个正形了,你说说你捣鼓出来那个大园子,到底要做什么?这都闲置了几年了,平日里除了咱们一家人隔三差五去赏赏花,几乎没有用处,外头的人说的不知多难听,女儿啊,树大招风,五千亩花园子,那可是好几万两银子呢。”胡氏看着自家小女儿,有些担心的说道。 “何止几万两,这几年下来,园子里养了几百号人,虽然都是买来的,按理说只给吃穿便是,可我哪里是那等苛刻的主子,月例可没有少他们的,事儿办得好年底还有不少封红,这样算起来……。”靳水月开始扳着手指头。 “败家子。”胡氏一把拍在了她脑门上,只是没有用力。 “哎呀,母亲又打我了,大姐二姐救命。”靳水月大喊一声躲到了两个姐姐身后,惹来她们笑声连连。 “你老实交代,你手头上还有多少银子?”胡氏有些无奈的看了小女儿一眼,上前低声问道。 “没多少了,不过以你女儿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坐吃山空嘛。”靳水月连忙安慰着自家母亲。 “我是说不过你了,成日里捣鼓花花草草的,也不知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大姐针线刺绣最是出挑,你二姐做的吃食那是一绝,倒是你……样样不会,虽说……咱们家的女儿日后嫁出去了,不缺那点银子,也不缺人伺候,这些事儿会不会都不打紧,可是身为女儿家,总得学学。”胡氏说到此,见女儿虽然一副专心致志听着的样子,实则已经走神了,便有些无奈道:“算了,随你。” “母亲别生气了,女儿看到针线就头疼,做吃的倒是不错,可是你们都不喜欢吃女儿做的,说是太辣,女儿也没法子, 时辰不早了,女儿先回后院去了,还得捣鼓些药草油给太后娘娘呢,她信里说这些日子头发掉的快,白的也多。”靳水月笑眯眯说道。 “去吧去吧。”胡氏一听事关太后,哪里会拦着她。 “那女儿就去了。”靳水月笑眯眯道。 “嗯。”胡氏颔首,不过又拉住了靳水月,低声道:“你伯父在信中说,此次他能官复原职全靠四阿哥帮忙,要不……你这次送东西进宫,也顺带给四阿哥的福晋和格格们带一些,以表谢意?” “我会斟酌的。”靳水月点头,没有说给,也没有说不给。 当初……她因祖父的死伤心难过,当时四阿哥看她年又可怜还安慰过她,并答应她……日后会帮她大伯父官复原职,几年过去了,她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不管他今日帮忙是否是因为当初的承诺,不过她的确是应该表达一下她的谢意。 但靳水月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并没有下定决心,她不想招惹四阿哥,不想和与德妃有关的任何人有所牵扯。 六年前的腊月里,她和家人急匆匆离京赶赴广州,事后收到宫中来信,靳水月才知道七公主并没有撑过那个冬日,她才离开五日,七公主便夭亡了。 可以想象,她靳水月在宫中贵人们眼中……怕就是间接害死七公主的罪魁祸首了。 回想到往事,靳水月心里有些沉重,好半晌才缓过来,进了后院自己专用的大屋里捣鼓自己那些花花草草去了。 此次,她给太后送去了特制的药草油,给敏贵妃和两个公主带了她们历来很喜欢的茉莉花油梳头养发,还有各种皂类,包括香粉膏,也带了不少,自然也少不了她擅长的养身花草茶。 最后,靳水月也带了几瓶香薰油和不少花草茶给四阿哥,还有一个特制的枕头,和她从前给太后的一样,只是里面装的东西不一样而已,她还特意交代送去的奴才到时候一定要亲自送到四贝勒府上。 皇帝在靳水月走的第二年,也就是康熙三十七年第一次册封皇子们,皇长子允禔,封直郡王;皇三子允祉,封诚郡王;皇四子胤禛、五子允祺、七子允祐、八子胤禩俱封贝勒。 四阿哥不再是从前那个少年了,地位今非昔比,她这些东西不过是取巧而已,喜欢的人会觉得很好,不喜欢的人弃之如敝履,靳水月觉得,以四阿哥冷傲的性子,肯定是不喜欢这些的,她不过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而已,至于人家领不领情 ,她也懒得管了。 事实上,大伯父能够官复原职,父亲和母亲也出了不少力,去年年底还送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进京,这几乎是这六年来,母亲名下所有房产、田产和铺子经营下来的所有收入了。 有钱捐官的人不少,要真的得到你要的位置,除了出银子,还得看你找不找的到靠山,此次若是没有四阿哥帮忙,指不定大伯父还得后补几年,还得出银子呢。 “芸娘,把我的账本拿来。”靳水月撑着头想了想,对正在里屋忙活的芸娘说道。 “是。”芸娘应了一声,立即从最底下的柜子里将账本拿来了。 靳水月的账本,只有她自个认识,因为她写的是未来的简体字,记得是阿拉伯数字。 这个时代的账本她也会看,只是觉得太费劲儿了,所以她自己单独记账的这一本只有她自己能看就行。 从桌上小盒子里拿出了特制的碳条,靳水月在纸上快速算了起来,到最后又让芸娘端来了她的“百宝箱”,看着所剩无几的东西,靳水月小脸上满是愁色。 “芸娘,咱们账面上只剩下一千两银子了,这木匣子里的东西又一样都不能卖,再不进账,咱们就得坐吃山空了。”靳水月十分无奈道。 “郡君放心,只要香穗和花穗那边的事儿办成了,您就有大把的银子入账了。”芸娘连忙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为了这事儿,她们大半年没有回来了。”靳水月眼中露出一丝期盼来。 ☆、77.第77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当初,她出宫带走了不少金银珠宝,都是太后准许她带走的,贵重之物她自然留着,至于金子银子和银票,早就被她用的差不多了。 事实上,她如今真的快没银子花了,这几年下来真是花费不小,先不说外头那个百花园,就说园子里养着的那几百个老老少少,都够她喝一壶了。 那些人都是可怜人,无家可归,自卖为奴,靳水月是陆陆续续从人口贩子手中将他们救下的,光给请大夫瞧病就是一笔大开销,更别说她从不会亏待他们。 不过……付出总是有回报的,这些人对她很忠心,一心一意照看园子里的花草。 她这几年断断续续捣鼓出来不少东西,有洗脸洗澡的手工皂,护肤的鲜花汁水,润泽肌肤的香体膏,以及膏状的香粉,还有各种花草油,经过几年的试验和磨砺,除了保质期这玩意无法攻克,其余的倒是不成问题,至于功效……虽然不能完全保证和未来一样,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开创先河了。 要知道,在古代就算是最好的粉,扑到脸上也是白白的一片,不自然不说,还会往下掉,看着怪吓人的,她这膏状的香粉就不一样了,纯天然植物制成,涂抹到脸上色泽还算均匀,有增白的功效却不会觉得很厚重,看着也挺自然的。 对于这些东西,靳水月还是很有信心的,但前提是必须推广下去。 因为成本实在是高,短期内无法普及,她只能另辟蹊径。 去年她派香穗和花穗她们去了一趟江宁,也就是后世的南京城,花了大价钱在秦淮河畔买了一间不小的铺子,早就装潢妥当,也按照她的吩咐做了一些准备,如今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秦淮河在历史上极富盛名。那儿素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更兼十代繁华之地。 凡是新鲜事物,总是这些所谓的才子佳人们接受的更快,再则……身为女子没有不爱美的,更何况是以容色谋生的秦淮河名妓们,她们更在乎自个的小脸蛋是否娇艳美丽,更在乎一身肌肤是否光洁如玉。 天生丽质无须雕琢的美女不是没有,只是太少,而懂得打扮自己的人,才会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靳水月相信,有这些美人儿们的带动,不久的将来,她的香粉铺子一定会名满江宁,乃至于整个大清。 她卖的东西不仅是这些名妓们用,慢慢的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都会用。 等过 几年银子赚多了,成本降低了,能用得起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更何况……宫中的太后娘娘和敏贵妃她们那些和靳水月交好的贵人们早就用了两三年了,若不是靳水月不愿意走那条路,她早就有一番作为了。 虽然前路很难,但是她会努力,争取把上辈子学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发扬光大。 冯知府的夫人马氏离开靳家后,立即上了冯家的马车,冯谦本应骑马跟着的,但也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也跳上了马车,将母亲身边的两个丫鬟赶了下去。 “你这孩子,又在胡闹了,赶紧下去,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能再和母亲在一辆马车上,这不合规矩。”马氏拍了拍儿子的手说道。 “母亲,我这不是着急吗,您快告诉我,靳夫人是怎么说的,她可愿意把水月妹妹许配给我?”冯谦一脸着急的拉着自家母亲问道。 “谦儿,靳家是汉军镶黄旗出身,按照规矩,靳家的女儿都要选秀过后才能婚配,再说郡君年纪小,母亲在靳夫人面前试探过了,在没有选秀之前,她一个女儿都不会许出去,所以母亲没有开口。”马氏看着儿子那一脸希冀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却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没有开口。”冯谦闻言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谦儿,你听母亲说,郡君现在年纪还小,即使要婚配都得再等两年,你年纪不小了,虽然应该成家立业了,可你还只是个秀才,若是你丝毫没有建树,靳家怎么肯将女儿许配给你?更别说郡君身份不一般,听母亲的话,回去好好闭门苦读。”马氏柔声劝说道。 “乡试在即,儿子也想用功,争取秋闱时中举,不辱没咱们冯家名声,可是母亲……我一日娶不到水月妹妹,我就一日没有心思念书,一拿起书,脑子里都是水月妹妹的影子,母亲……您就帮帮您儿子吧,再则……儿子的本事您不是不知道,前年考个秀才都是勉勉强强的,秋闱……儿子丝毫没有把握,还不如早些成家立业,水月妹妹现在还小,儿子可以等啊,再则……靳家虽然没落了,可总比咱们冯家强多了,靳家大老爷现在不是又官复原职了吗?更何况水月妹妹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又深受太后喜爱,太后娘娘自然也不会亏待她的夫君,母亲,如今靳家人在咱们广州,还有机会,若是来日他们回京了,倒是真的没有咱们什么事儿了。”冯谦看着自家母亲,满脸焦急的说道。 “从前我还以为你是被那个丫头的美色迷住了,一门心思凑上去想要娶她,如今看来, 我儿子倒不是那样的人了。”马氏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着说道。 “儿子已经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要说美貌,靳家三位小姐都是出类拔萃的,可是水月妹妹身份更加贵重,不说旁的,就是咱们城外那几千亩园子,都值不少银子,再不济以后也不会坐吃山空,儿子自然选她。”冯谦一脸自得道,仿佛自己真的能够如愿以偿似得。 “既然你打定主意了,咱们自然要加把劲儿,哪怕不择手段。”马氏一脸凝重的说道,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要为他考虑了。 “有母亲这句话,儿子就放心了。”冯谦大笑起来。 “你先别高兴太早了,靳家这个郡君不简单,都出宫这么多年了,宫里的赏赐年年还有,不仅十三阿哥和她有书信往来,平郡王过些日子也要来看她,儿子,你可得好好打起精神来,秋闱的事儿就暂且放在一旁,你父亲那边你别担心,胳膊还能拧过大腿吗?趁着郡君年纪还小,你可要多费点心思,这丫头在靳府里就是个小霸王,她要做的事儿,靳夫人从来不会阻拦,只要她愿意嫁给你,靳家不会不答应。”马氏笑眯眯说道。 “是,儿子谨记母亲教诲。”冯谦听母亲说自己不必去****苦读了,还能时时刻刻黏着靳水月,心里都高兴坏了,已经美滋滋的想着明儿个要送什么东西去靳府讨好靳水月了。 而靳府后院之中,靳水月正在捣鼓着她那些宝贝,每次自家人用的和送人的,都是她亲手做的,不会交给百花园里那些家奴们做。 若她知道冯谦那只甩不掉的苍蝇以后会更惹人烦,指不定现在就会买几条大狗来看家护院,不许那厮踏进靳府半步了。 “郡君,苏玉娘到了,夫人请郡君去即刻去兰亭。”就在靳水月准备再弄些时,巧穗在外头轻轻叩门禀道。 “知道了。”靳水月闻言立即放下了东西,快速洗干净手出去了。 兰亭,是他们府里后院左侧荷花池中心的亭子,因亭子边上摆满了母亲亲手种植的兰花,所以叫兰亭。 兰亭两丈见方,算是很大的亭子了,是靳水月姐妹三人学艺之所,因是在后园之中,也不怕有闲杂人等瞧见,简直教授她们技艺的苏玉娘说,要风景美,四周开阔,小姐们学起来才快,所以才选择了那个地方。 靳水月去的时候,两个姐姐已经到了,母亲胡氏身侧站着一位身穿青蓝色衣裙,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妇人,妇人虽然年纪不小了,脸上也有皱纹了,但依 旧掩盖不住她的美貌,而且其气质十分出众,身姿挺拔,很是优美,站在那儿都让你觉得是一副美丽的画儿。 说实话,母亲胡氏的美丽丝毫不逊色于这妇人,但却是截然不同的美,这妇人一颦一笑都满是女儿家柔媚到极致的风情,却不让人觉得俗气,还有些儒雅,当真是绝了。 “母亲万福,先生万福。”靳水月走进亭子里便朝着胡氏和那妇人行礼。 “苏先生,我这三个女儿就交给先生了。”胡氏看着妇人笑道。 “请夫人放心,妾身自当尽心尽力教导。”妇人笑着颔首,待胡氏出去后,她才看着身侧的姐妹三人道:“开始吧。” “是。”姐妹三人连忙应了一声,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大姐靳明月身前是一把古琴,二姐靳新月则是一身飘逸的舞衣,至于靳水月则坐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凳子上,凳子前的桌案上放着宣纸和笔。 伴随着大姐琴弦滑动,悠扬悦耳的琴声响起,二姐手里的轻纱随即飞舞开来,十分妙曼,靳水月则是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人,拿起笔飞快在纸上画了起来。 ☆、78.第78章 送礼 大姐的曲子弹完一个又换了一个,二姐姐的舞也随着琴声转变而发生变化,惟独靳水月依旧画着。 就这样过去了两刻钟,靳水月的画作好了,两位姐姐也累了。 她们三姐妹这样已经好几年了,确切的说,打从五年前母亲将这苏玉娘请来起,她们姐妹三人根据自己的天赋和喜好,一个选择弹琴,一个选择跳舞,一个选择画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日学习一个时辰,从不间断,因为耳濡目染的缘故,有时候还会互相交换了练着玩儿,久而久之,自己精通的越来越好,姐妹们会的也会了。 除了这个,诗书也是必须学的,每日也是一个时辰,仍旧由苏玉娘教她们。 苏玉娘十几年前乃是秦淮河畔烟雪楼的头牌,只是韶华易逝,红颜易老,苏玉娘虽然抓住了自己青春中最后的那两年脱离了教坊,嫁了人,但后来夫家家道中落,辗转流落到了广州,也不知自家母亲胡氏是打哪儿听来了这个消息,竟然将苏玉娘请到了府中做先生,教她们姐妹三人,母亲供苏玉娘一家几口吃住,给她的教授银子也不比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少。 事实上,靳水月也觉得很吃惊,这个时代毕竟是个保守的时代,吗,母亲请一个曾经的青楼女子来教她们姐妹三人真的够让人吃惊了,不过,这苏玉娘真的很厉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也精通舞技,简直一个顶十个。 “好了,歇息一会。”苏玉娘十分满意的看了三姐妹一眼,让一旁候着的奴婢给给她们送来了茶水。 “先生,您喝水。”靳水月端了一杯茶到苏玉娘面前。 “多谢郡君。”苏玉娘笑着点头,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后见靳水月还看着她,便笑道:“你这孩子,有话便说,这般盯着我作甚?” “先生,您说那个梁鸢儿真的愿意和我合作吗?”靳水月靠在苏玉娘肩上,笑着问道。 “当然……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最爱美,你那些东西莫说是她,先生我看着都心动,都喜欢。”苏玉娘笑着回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多谢先生。”靳水月挽着苏玉娘的胳膊撒娇道。 事实上,靳水月想到去江宁城卖她的东西,和苏玉娘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个纸醉金迷的地儿,的确是个好选择,而且正是由于苏玉娘的一封书信,她和如今江宁城最美最红的姑娘梁鸢儿联系上了,在去年冬月里就将她的东西送去给梁鸢儿用了,还 送上了价值不菲的金银首饰收买那个美人儿,如今就看正月十五她的玉颜坊开业时的效果了。 而今日已是正月初六了。 事实上,靳水月很想去瞧瞧,亲自看看那热闹的场面,如果能够亲自看着银子源源不断进了库房,她会更高些的,只是母亲不准,在母亲眼中,那就是孩子瞎胡闹,拿着银子不当银子使而已。 “小妹……想什么呢?”靳新月见妹妹傻笑着都快流出口水来了,便敲了敲她的额头问道。 “没事。”靳水月连忙摇头,看时辰差不多了,她们也休息好了,便站起身来。 古代的生活便是如此,除了管着自己的百花园,试验自己的护肤品等等,靳水月还是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该学的都学,她不想成为文盲,做个异类。 可是做衣服和绣花之类的,她还真是不太会,也没有那个功夫学。 就在靳水月有些忐忑的等着远在江宁城的香穗和花穗传信回来时,她给太后他们的东西已经由鄂辉派去的两个侍卫快马加鞭送进了北京城,送进了宫,也送进了四贝勒府。 “苏培盛,你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儿?手里抱着什么?” 四贝勒府后院中,苏培盛正抱着一大包东西急匆匆往四阿哥的书房去,谁知道尚未上台阶,身后就有人唤住了他。 “是云惠姑娘啊,找我什么事儿?我忙着送东西进去给四爷,您若是没事儿,我就先走了。”苏培盛回过头看着身后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却隐藏的很好。 “给四爷的,我瞧瞧是什么?”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凑了过去,作势就要将东西抢过来。 “诶……你做什么?”苏培盛脸色一变,立即卯足劲儿把东西抱好,任凭她如何拉扯,苏培盛就是不松手,到最后只听得撕拉一声响,包裹东西的布被撕烂了,东西立即洒在了地上。 外头如此大的动静,里面自然听得到,四阿哥已然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正好看到东西洒下来,其中更是有一个白玉瓷瓶落地而碎,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全都洒了出来,一股子异香扑鼻而来,闻着竟让他方才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舒服了许多,不过对眼前这女子的厌恶却是丝毫不减的。 这几年,他府里一个女人都没有添,他是男人,不可能一直和自己的妻妾置气,当初那件事儿虽是她们的错,不过事后他也懒得和她们计较了,该给她们的样样 不少,只是不大喜欢搭理她们而已,以至于这几年来,府里只有一个孩子出生,便是李氏给她生的第三个儿子,只是……李氏生的二儿子前两年夭折了,他如今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算多,额娘便有些着急了,忙不迭的往他身边塞人,他屡次推辞,可这云惠还是进府了。 额娘说了,只是找个人伺候他,不计较名分地位,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这做儿子的也无法推辞。 百事孝为先,即便他和额娘有些隔阂,可还是十分孝顺她的,额娘送来的人,他即便再不喜欢,也不应该置之不理,只是这云惠成日里叽叽喳喳的惹人烦,他便连个侍妾的位份都没有给她,就那么晾着她,好吃好穿的供着,便是希望额娘不要再送女人到他府里了。 “四爷,您可出来了,您瞧瞧苏培盛,真是没规矩,一个奴才竟然和我抢东西,四爷您可得好好罚他。”云惠上前挽住四阿哥的胳膊,娇声说道。 四阿哥不着痕迹推开了她的手,对苏培盛道:“把东西拿好,进来吧。” “四爷……。”云惠见四阿哥不理她,却不依了,立即吵闹起来,不过等待她的却是四阿哥阴沉的脸和紧闭的房门。 “苏培盛。”眼看四阿哥不搭理自己,云惠便叉着腰走到了苏培盛面前,还将那个打碎了的白玉瓷瓶踢了一脚。 “云惠姑娘,不知您还有何吩咐?”苏培盛一边收拾掉落在地上的东西,一边问道。 “苏培盛,是不是你在四爷面前给本姑娘上眼药了,惹得四爷不待见本姑娘。”云惠蹲下身恶狠狠的说道。 “哪能啊,姑娘您从前是德妃娘娘身边最得脸的宫女,是娘娘亲自赐给咱们四爷的,奴才我巴结还来不及呢。”苏培盛连忙赔笑道。 “可为何我都来了贝勒府半年了,四爷对我依旧不冷不热呢?”云惠一脸愁容道。 “这奴才也不知,烦劳姑娘您让一让,奴才要进去了。”苏培盛脸色虽然带着笑意,心里却和他家主子一样不待见云惠,抱着东西进了四阿哥的书房。 “爷,这是广州城送来的,是靳家郡君送给爷的,您瞧瞧要如何处置?”苏培盛将东西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后,抹了抹汗水说道。 “是何物?”四阿哥一边翻看手里的书,一边问道,不过他还记得那个白瓷瓶被打碎后里面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很舒适。 “方才洒到了地上,奴才收拾的时候瞧了一眼,有个枕头, 还有几瓶很香很好闻花草油,还有……花草茶,奴才瞧见包袱里有书信,奴才给您拿来瞧瞧。”苏培盛一边说着,一边将书信呈了上来。 四阿哥拆开后,原本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苏培盛见自家主子的脸色突然就由阴转晴了,十分好奇靳家郡君在信上写什么了,要知道他家主子好久没有笑过了。 苏培盛忍不住凑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安睡枕,内含决明、薰衣草以及鹅羽等物,能消除疲劳、有助睡眠……安神油,内含……。” “嘿嘿……。”苏培盛本来还想多看一些,却见自家主子一转身,将书信收起来了,还瞪了他一眼,他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拿去,仔细看看这上头写的,该如何用,你给我准备着便是了。”就在苏培盛以为自家主子会让自己出去时,主子竟然把书信给他了,还让他好好瞧瞧,他也不客气,打开来好好看了,才知道上面写的是这些东西的功效,当即一样样的看了过去,见自家主子面露疲惫,便从里头拿了写着醒神茶的布袋子打开,给自家主子泡茶去了。 苏培盛出去了好一会,也不知是不是看书太累了,四阿哥又将苏培盛放在桌子上的书信拿了起来。 严格说起来,这真的不算一封书信,上头写的都是靳水月送来的东西有哪几种,每一种有何用处,写的清清楚楚,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儿家心细的缘故。 时隔几年,收到这些东西,四阿哥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靳水月的样子来,毕竟即使在那么多公主之中站着,有些圆滚滚的靳水月还是十分有存在感的。 ☆、79.第79章 四福晋的委屈 宣纸上隽秀的小楷,字字清新飘逸,不似寻常人写小楷时的呆板,反而透露着灵气,而且秀美中透露着一丝刚劲,可见落笔之人一手小楷写的格外出色,而且也不似寻常闺阁女儿一般中规中矩。 多年不见,那个小丫头还是那般聪慧,一手字儿让他十分意外不说,她送来的这些东西,虽然不是贵重之物,却是用心了的。 他自然听说她送去太后和敏贵妃宫中一些东西,让她们赞不绝口,十三那厮时常在众人面前炫耀他又从那小丫头那儿得来了什么新鲜玩意,以至于她虽然离宫了,他耳朵里还时常听到她的消息。 苏培盛的动作很快,一会功夫就将花草茶泡好了端了上来。 四阿哥浅尝一口,只觉得一股子清新而又带着一点点苦涩的味道在唇齿之间环绕,随之便感觉到了甘甜,鼻息之间也有一股子清新之气,格外醒神不说,味道也很好,很特别。 “爷,这茶如何?”苏培盛在一旁问道。 “把东西好好收下。”四阿哥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手却没有放下茶杯。 “是。”苏培盛连忙应道,将东西抱着就准备出去。 “爷。”苏培盛尚未走出去,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他差点和进来的人撞到了一块。 “福晋万福。”苏培盛见进来的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顿时一脸恭敬跪了下去。 “妾身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万福。”四福晋进来后先给四阿哥请了安,便有些急切道:“爷,妾身听说广州那边这次送东西进宫,除了给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那儿,也给咱们贝勒府送来了,是给爷您的,妾身斗胆问一句,不知是何物?” “我昨儿个让你准备我出京的行装,你可打点好了?”四阿哥抬起头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淡淡的问道。 “妾身带着两位妹妹忙活了两日,差不多要准备好了,皇阿玛钦点贝勒爷陪他出宫南巡,这可是好事儿,咱们当然不敢怠慢。”四福晋不知他为何如此问,不过还是乖乖的回了,脸上还带着喜气。 皇帝去年便南巡了,随行的除了太子外,便是她家四爷和十三阿哥,真是羡煞旁人,这也足可见得,皇帝对她家四爷是另眼相待的,只是十月里太子病了,而且很重,所以銮驾便回京了,如今到了春日里,天气慢慢暖和起来,太子的病也痊愈了,皇帝下旨重新南巡,她家四爷依旧陪着,明儿个就要启程了,她这心里又是喜悦又是忧愁。 喜的是她家四爷受皇帝重视,以后前程大着呢,忧的是……夫妻又要分离几个月了,她自然舍不得。 只是她家四爷一向严肃,并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她根本不敢说出来,也不敢表露。 “既然还没有打点好,便回去忙着吧,你这般急匆匆的来过问这些小事,莫非是闲得慌?”四阿哥有些无奈道。 在他心里,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并不聪慧,性子也直,有时候显得还有些傻气,正因为摸清了她的脾性,他才懒得和她生气。 他也不指望着福晋是个精明能干的,能够帮到他什么,只要贝勒府一切安稳便好。 这也是他不到万不得已不纳妾的原因,就这么几个女人都“好戏不断”了,若是再多几个,岂不是要鸡飞狗跳了? 他那几个兄弟,满院子都是姬妾,吵闹不堪,每每瞧着他们那焦头烂额的样子,他都不寒而栗,当然不会步后尘了。 四福晋被他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不过一想到此事会带来的后果,四福晋便有些担心道:“爷,请恕妾身多嘴,打从七妹妹去了后,靳家郡君在额娘心中就是仇人,爷没有听额娘的话,对付靳家的人也就罢了,只是……公然收下那个丫头送来的东西,只怕会惹额娘生气啊,咱们在额娘面前本就没有十四弟得脸,如今妾身去宫中请安,次次都被十四弟的侧福晋抢了风头,前儿个额娘还说妾身无用,连斟的茶都比不上那侧福晋的香甜……妾身每每已经很用心去讨好额娘了,就指望着额娘器重的是您,可是……。”四福晋说到此微微一顿,眼泪也下来了。 十四阿哥尚未娶正妻,已有了侧福晋,自己身为四阿哥嫡妻,在婆婆面前连人家的侧室都比不上,她这心里真是堵得慌,难受得紧。 “我知道额娘待我不如十四弟,也连带着你在额娘面前不得脸,委屈你了。”四阿哥见自己的嫡妻一脸委屈的站在那儿,回想起额娘对他们夫妇的态度,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那就请爷将那丫头送来的东西丢出去吧,否则让额娘知道了,又不知会如何斥责咱们。”四福晋有些无奈的说道。 四阿哥闻言脸色微变,低声道:“既然额娘不喜欢我们去她那儿请安,日后少去便是了,逢年过节,宫宴之前早去半个时辰问候一声便是。” “贝勒爷……。”四福晋闻言满脸都是震惊之色,本想再说些什么看,却见自家四爷脸色实在是难看,也不敢触怒他,便福了福身道:“既然 爷主意已定,那妾身就先下去了。” 待四福晋离开后,苏培盛也抱着东西退下了,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四阿哥一个人盯着手上的茶杯出神,过了许久,他才放下了已经凉透了的茶杯,轻轻敲了一下桌案。 “爷。”屋内立即闪出来两个人影,快到旁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出来的。 四阿哥提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了几个大字,两人看了后迅速躬身退了出去。 而那张宣纸,也在他们出去的那瞬间在火盆里燃烧起来,将四阿哥冰冷的脸也映照的有些温暖了。 有些事儿,他必须早早安排了,否则迟一步便步步迟。 “爷,时辰不早了,福晋也在府门口等候着,咱们该启程进宫了。”苏培盛在外头轻轻敲门说道。 “走吧。”四阿哥起身将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出门快步而去。 正月十五元宵节,宫中宴饮,众位阿哥们都会进宫给长辈们请安,皇族齐聚,歌舞宴饮,四阿哥和嫡福晋自然也会参加。 按照民间的传统,元宵节是一元复始,大地回春之日,当日夜里,天上明月高悬,地上彩灯万盏,人们观灯、猜灯谜、吃元宵合家团聚、其乐融融,其热闹程度,比之宫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日,靳家姐妹三人早早就在大姐靳明月的屋里做灯笼了,到了下午,灯笼已经做好了,三个灯笼做的都很别致,靳水月的是一个圆形灯笼,上面装饰着自己做的荷花,十分漂亮。 到了傍晚,她们姐妹三人便会出府去街上看花灯猜灯谜了,还会将自己的灯挂到高处祈福。 “吃了晚膳咱们就出去。”靳新月提着自己的灯笼,十分雀跃的说道。 “瞧你,比小妹都还没个正形。”靳明月见自家二妹像个孩子似得又蹦又跳,忍不住说道,但脸上却是笑意,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满是宠溺之色。 “小妹那是人小鬼大。”靳新月嘿嘿笑道,便伸手要去挠靳水月的胳肢窝。 “大姐。”靳水月大喊一声躲到了姐姐背后。 就在三姐妹有笑有闹时,伺候在外头的丫鬟突然走了进来,恭声道:“启禀郡君,隔壁吴家表小姐来了,要见您。” “快请。”靳水月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灯笼,一边说着一边迎了出去。 “小妹当真是奇了怪了,我也没觉得那个吴家表小姐有何出色之 处,长相也平平,小妹怎么对她如此好?”靳新月见自家小妹急匆匆跑出去,脸色稍稍变了变,撅起嘴说道。 “我瞧着你和张家小姐也亲如姐妹,那张家小姐长相更是平平。”靳明月一边收着灯笼,一边打趣道。 “大姐你取笑我。”靳新月撇撇嘴道。 “不是取笑了,我只是想说……咱们这些大家闺秀,真心相交的,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家世和相貌而有所改变,我瞧着这个吴家表小姐倒是不错,为人真诚,也很善良,小妹那么聪慧,不会交错朋友,倒是你……这么大了还吃醋。” “我哪有,就是觉得小妹这个鬼丫头对旁人比我好,哎呀,我不说了,我也去了。”靳新月说着就觉得有点脸红了,她毕竟都十五岁了,若不是因为出身汉军旗,必须选秀才能婚配,只怕早就指了人家,等着成亲了。 院子里,靳水月正拉着一位少女的手,这女子看似比靳水月要小一些,个子也娇小,长得很是纤弱,虽然五官平平,并不出挑,但是皮肤白皙,笑起来格外温柔,一身粉蓝色的衣裳更将她衬托的柔美可爱。 这少女乃满洲镶黄旗出身,是钮祜禄家的闺女,叫岚娇。 因其父凌柱从前也在广州任职,凌柱调任回京后,岚娇因惧怕京中冬日天冷,病了一场后被送到了广州的外祖父家,已经来了四年了。 靳水月和她是两年前认识的,当时靳水月偷溜出府,恰好岚娇也从吴府溜出去,两人都有些做贼心虚,跑得很快,在街面上撞了个正着,双双摔倒在地,还因此吵了起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80.第80章 麻烦上门 “水月姐姐,你和两位姐姐今儿个要出去赏花灯吗?”岚娇拉着靳水月的手轻声问道。 “自然是去的,哪年都少不了我们,岚娇妹妹去吗?”靳水月点了点头,又问岚娇。 “去的,我盼了好久呢。”岚娇十分高兴的说道,连带着声音也大了些。 “一会用过晚膳,我去吴府找你。”靳水月笑道。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姐姐是知道的,我外祖母对我管得紧,若姐姐不来找我,我别想踏出府门半步。”岚娇紧握靳水月的手叮嘱道,生怕她会忘记一般。 “放心吧。”靳水月见她如此担心,立即应诺了一声。 “对了,这是钱家姐姐,她是我大舅母娘家侄女,这些日子来府里做客,也想去赏花灯,我就带着她一块来了,和姐姐你见见。”岚娇此刻仿佛才想起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来,立即将她拉到了靳水月跟前,笑着介绍。 “小女钱柳珍拜见郡君,郡君万福。”少女看着靳水月,低头轻轻福了福身。 “钱小姐不必多礼,你既是岚娇的姐姐,咱们也就是好姐妹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去赏花灯。”靳水月见着钱家小姐一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样子,觉得第一印象倒还不错。 “多谢郡君。”钱柳珍连忙福了福身谢道,面露恭敬之色。 “水月姐姐,钱家姐姐也是来吴府小住的,日后咱们又多了一个人玩耍了,不过……等钱姐姐的父亲今年秋闱过后,她就得回去了,还真是可惜。”岚娇说着就有些沮丧了。 外祖父家竟是些表兄弟,舅母们都没有生一个闺女,没有人陪她玩儿,她除了来赖着靳水月她们外,就没有去处了,如今总算来了个能陪她的钱柳珍,她当然希望钱柳珍能够多留一些日子。 “父亲虽然要下考场,可是要中进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指不定就会落榜,到时候父亲还要苦读,家里实在不能有太多人打扰,我也就能继续留在吴府陪着岚娇妹妹了,只是……今年选秀时我得离开两三个月,走走过场就能回来了。”钱柳珍笑着说道。 “呸呸呸……钱姐姐可不能这么说,钱家舅舅肯定会高中的,你就放宽心吧,再说姐姐这么美,选秀一定会中,倒是我,肯定是去充数的。”岚娇连忙安慰着,也怕不续说这个了,立即转移了话题道:“水月姐姐,钱家姐姐和你同年的,也是冬月里生的,比姐姐你大了……待我数数。”岚娇说到此顿了顿,煞有其事的扳起了手指 头,数了又数,过了好一会才道:“大了足足八日。” “哈哈哈……。”一直在她们身后听着的靳新月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我太笨了,数不清。”岚娇见大家都笑了,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道,一张笑脸涨得通红。 “不是,岚娇妹妹是可爱,瞧瞧……几日不见,妹妹你的脸色愈发的红润了。”靳新月打趣道,弄得岚娇小脸更红了。 “好了好了,姐姐别捉弄岚娇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各自用膳去,一会我去叫你们。”靳水月对岚娇和钱柳珍说道。 “好啊。”岚娇闻言很高兴,拉着钱柳珍就往外急匆匆跑去了。 待出了靳辅,钱柳珍才看着岚娇,笑道:“来时,姑母叮嘱我,让我莫要在郡君面前失了规矩,她可是太后娘娘很宠爱的人呢,幸好郡君人好,否则我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大舅母多虑了,水月姐姐当然好了,人长得美,又心善,对我也颇为照顾,我每次偷溜出府都是她帮我,不然我都要闷死了,还有……姐姐会好多旁人不会的东西,她很厉害的。”岚娇一脸崇拜道。 “郡君真的很受太后喜爱吗?”钱柳珍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道。 “那是自然了,太后娘娘每月都会给姐姐寄信来,赏赐更是不断。”岚娇一脸自豪道,仿佛靳水月在她心中就是最好的,最厉害的人了。 “岚娇妹妹你今年虚岁十二了……今年的选秀是逃不掉的,妹妹可有打算?”钱柳珍笑着问道。 “啊……。”岚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脸色微微一红道:“这些事儿,都是长辈们做主的,再说我还小,能有什么打算,去就去呗,我相貌才情都不出挑,肯定只是去玩玩就回来了,钱姐姐你呢?” 钱柳珍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道:“我虽然年纪到了……不过我父亲只是举人,虽说中举就能做官了,可是我父亲心气高,一直苦读,盼着能够更进一步,我如今还不是官家女儿出身,又是汉军旗……即便被选中留用了,估计也是在宫中做宫女,亦或者给宗亲们为姬妾,不如不中选。” “哦,姐姐说的是,咱们都不中选比较好。”岚娇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什么了,她心里还觉得有点奇怪,她们年纪都不大,谈婚事似乎早了些,钱家姐姐想那么多干嘛呢。 靳府中,送走了岚娇和钱柳珍后,靳水月姐妹三人便进了屋里吃茶闲聊,说着女儿家的一些 事儿,就在她们相谈甚欢时,靳水月身边的丫鬟妙穗突然推开珠帘走了进来。 “郡君……大小姐,二小姐……大事不好了,季姨娘带着大少爷来了,她并未来咱们府上,而是去了衙门外头直接等老爷,老爷不理他们,他们便一路跟回来了,此刻正在府门口又哭又闹,指责老爷抛弃妻子……。” “抛弃妻子?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出一个‘妻’字来,让母亲情何以堪,当真可恶。”靳新月听完勃然大怒,娇美的小脸上满是怒容。 “先别动怒,六年前咱们一家离京,将她留下,说起来还是有些理亏的,我原以为她立即就要跟来,不曾想现在才来,还算沉得住气,不过她越是这样,咱们越不能掉以轻心,她可比咱们母亲有心机多了。”大姐靳明月脸上满是凝重之色道。 “依我看,还是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靳水月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的说道。 “小妹说的有理,惹毛了,我们现在就将她赶走。”靳新月沉声道。 “好了,先去瞧瞧再说吧,咱们虽能赶走她,树良却不成,树良毕竟是父亲的骨血,咱们的弟弟,再则……也不能让季氏在府门口闹,传出去丢的是咱们靳家人的脸面,咱们还是见机行事为好。”靳明月低声说道,她身为长姐,年纪也长,自然想的更多,为人处世也稳重许多。 靳水月见大姐这么说,也没有反驳,事实上,依照她的脾气,肯定会将季秋梨母子打包丢回京城去,是谁惹来了这两个麻烦,就让谁解决去,罪魁祸首就是她那个便宜祖母白氏,她造的孽,理应由她承担,干嘛让自家父亲和母亲负责? 不过……靳树良的确是父亲的儿子,她的弟弟,即便她们姐妹三个再不愿意,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该如何处置,也得看父亲母亲的意思,毕竟他们是晚辈,长辈们的一些事儿,能够发表意见,但是却不能插手太多,免得适得其反。 和两个姐姐出了房门,快步往外走去,尚未到府门口,靳水月就听到了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说是孩子……似乎有些不贴切,因为靳树良只比她小了近一岁,都是个半大的小子了。 母亲得到消息后来的最早,靳水月才出去,就瞧见母亲站在石阶上,脸色有些苍白,而父亲则在大门口两个石狮子中间,离母亲不到两丈远,他伸手仿佛想向母亲求救,因为此刻季氏和弟弟靳树良双双跪在地上,一边一个抱住了他的腿,让他无法动弹。 靳水月最看不上的就 是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实在是太老套了,而且……这季氏从前看着倒是挺聪慧,挺有心计的,怎么今儿个一来就这般闹上了? 再说靳树良,半大小子了,还哭成那样,也不嫌渗人。 “行了,别在门口闹了,都进府去。”似乎有些忍受不住季氏带着孩子哭闹了,再则左邻右舍已经不少人来看笑话了,母亲胡氏黑着脸说道。 “夫人,他们。”靳治雍却十分不愿意,看着胡氏欲言又止。 “相公,外头人多,咱们进府再说吧。”胡氏脸色稍稍和缓,对靳治雍说道,随即又对身边的粗使仆妇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将季氏母子带进来。 不过……季氏却有些不情愿,依旧抱着靳治雍的腿不放。 “姨娘快些带着弟弟进去吧,门口人多,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去。”靳明月微微蹙眉说道。 “大小姐怕旁人看了笑话,妾身却不怕,被老爷和夫人丢在京中老宅几年不闻不问,日盼夜盼,希望老爷来接我们,却枯等了六年,我们母子险些连命都保不住了,还怕丢入吗?”季秋梨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泣声说道,本就长得有些柔弱的她看着更加可怜了。 靳水月瞧着这季氏依旧年轻貌美的样子,保养的很好,而她那个便宜弟弟靳树良更是长得圆滚滚的,小小年纪挺着个肚子,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吃的太多,吃的太好,哪里像是受过苦的样子,这女人却要说的这般可怜,她心里就发堵。 “姨娘。”靳水月笑眯眯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一脸灿烂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我现在给姨娘两个选择,要么乖乖的跟着咱们进府去,要么……我让我身边扥侍卫将您母子二人打晕了绑回京城,姨娘觉得如何?” ☆、81.第81章 吓唬季氏 “你……。”季氏闻言,原本看着可怜兮兮,实则有带着几丝自得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之色,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她只是顿了顿便大声道:“三小姐少吓唬人了,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在宫里备受宠爱的郡君吗?你害死了七公主……迟早没有好果子吃,如今还来威胁我们母子,简直是……” “住口。”胡氏可以忍受这女人在门口哭闹,却不允许她欺辱自己的女儿,更何况当初离宫的确是因为七公主,这件事儿在他们心里就是个禁忌,谁也不会提的,季氏如今却来吵闹,简直是戳到了她的痛处,胡氏可不是什么善茬,旁人不惹她也就罢了,若是招惹了她,那就得承受她的怒火,几乎是一瞬间,胡氏就冲到了季氏面前,一脚就提了过去,正中季氏心窝子。 “姑奶奶我撒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呆着呢,你不要脸是吧?得,那以后就不给你脸。”胡氏踹了她一脚,似乎还不解气,一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推给了一旁的粗使嬷嬷,厉声道:“给我带进去关进柴房,什么时候管得住嘴了,什么时候放出来,若是再敢胡言乱语,给我拔了舌头发卖出去,我靳家可容不下这样的蠢货。” “是。”粗使嬷嬷应了一声,拽着季氏就进去了,可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靳水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虽然……母亲在她心中是慈爱而又温和的,但是因为母亲护短,只要家里有任何人,包括一个奴才受了旁人的欺负,母亲都会维护,绝不与人善罢甘休,可是……她第一次见到母亲这般泼辣,如此的……手段凌厉,势不可挡。 靳水月还好,毕竟是从几百年后来的人,接受什么都很快,可靳明月和靳新月却是呆了许久,莫说是她们姐妹,就连靳治雍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自家夫人。 “树良,你这孩子,大老远从京城过来也累了,见着你父亲和我这个母亲,行了礼便是了,一直在地上跪着作甚?起来吧,母亲带你进去歇息一会,你今儿来的倒是巧了,今日正月十五元宵节,一入夜城里热闹非凡,到时候你跟着你三个姐姐一块出去玩玩。”胡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早已瘫坐在地上的靳树良拉了起来,往府门口走去。 靳水月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这是她母亲吗?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揉了揉眼睛,和她一样动作的还有她身边的二姐靳新月。 “母亲,您等等我。”靳新月大喊一声追了上去,靳水月也连忙跟着,只剩下靳明月和父亲靳治雍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父亲,快进去了,天色不着了,该用膳了。”靳明月见父亲有些尴尬,便轻咳一声说道。 “好好好。”靳治雍应了一声,连忙进府去了。 此刻的确不早了,众人进去后便开饭了,席间,胡氏不仅给三个女儿夹菜,连靳树良也照顾的十分妥帖,倒是这个倒霉孩子,不知是不是觉得饭菜有毒的缘故,每吃一口,就跟要他的命似得,眼泪汪汪的不说,浑身都在发抖,看的人心惊胆战的。 “你抖什么?”靳治雍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将筷子拍到了桌子上,看着靳树良吼道。 他这一吼不打紧,靳树良这丫的不仅将筷子吓得丢到了地上,连碗也翻了。 不过……在靳水月看来,怎么都觉得他是故意打翻碗的。 “父……父亲……儿子是……见着您高兴。”靳树良结结巴巴的说道。 “下去下去。”靳治雍似乎不想看到儿子懦弱不堪的样子了,吩咐身边的小厮将他带下去了。 “夫人,我明儿个就派人将他们送回京城去。”靳治雍看着自家夫人,俊逸的脸上满是笑容道。 “季氏送回去也就罢了,树良留下吧,我也不瞒你,我是不喜欢他,可他终究是你的血脉,咱们二房这一脉日后还得他来继承,可你瞧瞧他那样子……哪里像个男儿?是该好好教导了,我虽不喜他们母子,却也知道稚子无辜这个道理,别以为就你懂,就这么定了,季氏送回去,靳树良留下你自个教导。”胡氏扫了自家夫君一眼,淡淡的说道。 “可是夫人……。”靳治雍面露不愿之色,毕竟这个儿子虽然是他的血脉,可是说句不大好听的话,他这心里就没有这个儿子,当初的事儿都是季氏一厢情愿算计他的,他根本不承认这个孩子,所以不曾用丝毫心思在这孩子身上,如今要他来管,他还真是不情愿。 “就这么定了,免得旁人说你无情无义连儿子都不要。”胡氏眉头一挑,一脸凶悍的说道,弄得靳治雍一下子不敢再言了。 似乎一直到自己说话重了些,加之女儿们又在面前,胡氏脸色微微变了变,对靳治雍道:“夫君与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靳水月姐妹三人一直听着,直到此时才忍不住面面相觑露出笑容来。 她家父亲对母亲一向是言听计从。 在旁人看来,或许会觉得父亲身为男儿,也太没有主见,太懦弱了些,可在她们姐妹眼中,父亲对母亲那是爱 到了极致,所以舍不得母亲受一点点伤害,舍不得母亲受一点点委屈,能依着母亲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多言的,不过……父亲也有坚持己见的时候,只是靳水月这几年来,鲜少瞧见而已。 更何况,父亲母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感知若愚,旁人说什么又能如何呢? 他们这般,倒是十分让人羡慕的。 左邻右舍的夫人们,谁提起来,表面上一副不屑的样子,似乎还觉得母亲没规矩,眼中那羡慕的光芒却是藏不住的。 “母亲能这样,咱们也放心了。”靳明月见父母出去后,笑着说道。 “小时候我就瞧着树良太懦弱了,如今看来,真是像女儿家一般,偏偏长得又不像咱们父亲,一点不好看……。”靳新月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懦弱吗?”靳水月闻言笑了笑道:“我瞧着他人小鬼大,心眼多着呢,他是季姨娘和咱们祖母养大的,能是善茬吗?咱们还是留心些吧,再则……我瞧着他的性子和咱们父亲倒是有几分相像。”靳水月说完就笑了起来。 “鬼丫头,别胡说,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出府了。”靳明月伸手点了点水月的额头,柔声道。 “好啊。”靳水月笑眯眯点头,姐妹三人有说有笑出府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靳树良正躲在不远处的矮树后头盯着她们,眼中满是恨意,还有浓浓的阴狠之色。 “对了,母亲不是说让我们带着树良一起出去吗?他人呢?”靳水月走着走着突然问道,还情不自禁回过头去。 靳树良根本没有料到他家三姐会回头过来,立即蹲下身去,但是正因为他动作太大,被靳水月发现了。 “有意思。”靳水月笑着拍了拍手,走到了矮树旁,看着蹲在树后的靳树良道:“你怎么瞧见我就躲?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不是的……我……我是……。”靳树良一脸害怕的看着她,结结巴巴道。 “好了。”靳水月立马喊停,看着靳树良,一脸无害道:“小弟……既然你到了广州城,到了靳家,身为姐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你,教导你……事实上,躲在暗处窥视旁人,是很不礼貌的,咱们是一家人,倒是不在意,可换做外人就不知道作何感想了。” 靳树良听她这么说,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加之自己方才露出憎恨的表情来,他总觉得她瞧见了,却又觉得那么远,天也不那么亮了,她是瞧不到的,但他的脸色还是白了白。 “走吧,母亲说了,让咱们带着你出去好好玩玩。”靳水月仿佛没有看到他瞬间有些难看的脸色,伸手拉着他便要往外走。 “三……三姐……我……我有点……累……就不……不去了。”靳树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脸憨厚的说道。 “不去了?”靳水月闻言慢慢打量起自己这个弟弟来,心里猜测着他到底要做什么。 说实话,靳树良长得并不像父亲,和他母亲倒是有四五分相似,只是人长得高大不说,又白又胖,动作十分不灵敏,加之说话结巴,给人感觉有些憨厚,甚至有些蠢笨。 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靳水月不由自主想起了平郡王讷尔苏来。 几年不见,不知道讷尔苏会不会和他这弟弟一样,长成这样。 “是……我不去……不去了。”靳树良点头。 “小弟……父亲虽然没有养你,但是你是咱们二房唯一的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不管旁人和你说了什么,你要记着……你是我们唯一的弟弟,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做任何事前……一定要三思,我也好,母亲和姐姐们也罢,旁人对咱们好,咱们自然百倍还之,旁人若是算计我们,即便是血脉至亲,我也不会手软的,你别急着辩驳,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靳水月看着靳树良,笑眯眯道,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便放开他的手转身离去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靳新月见妹妹过来了,有些好奇的问道。 ☆、82.第82章 彪悍的靳家妹子 “没说什么,快走吧,别耽误了赏花灯看焰火的时辰,我还得去叫岚娇妹妹她们呢。”靳水月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外跑去。 “慢点走,小心门槛别摔着。”靳明月见妹妹一阵风似得跑了出去,连忙大声提醒着。 “知道了。”靳水月一边应着,一边出了门往街对面跑去,敲响了吴家的大门。 不久之后,岚娇由她舅母钱氏拉着出来了,随行的还有钱柳珍。 “郡君,妾身就将岚娇和柳珍交给您了,还请郡君多加照拂。”钱氏看着靳水月笑道。 “请吴夫人放心,水月一定照顾好岚娇她们。”靳水月笑着点头,才说完,岚娇就跑过来挽着她的手臂,急不可耐的拉着她走了。 “柳珍,好好跟在靳家郡君身边,你不会吃亏的。”钱氏拉着侄女的手叮嘱道。 “是,柳珍记住了。”钱柳珍笑着点头,和钱氏道别后,跟在靳水月等人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 广州城作为通商口岸,往来船只特别多,还不乏从遥远西方来的,大街上偶尔还能看到洋教士穿梭于人群之中。 正因为历史地位不一样,所以广州城的民风还算开化,特别是今夜,大多数人都上街凑热闹,看花灯、猜灯谜等等。 靳水月一行五人,又各自带着贴身丫鬟,十多个姑娘,走出去旁人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今儿个大街上的年轻女子不少,加之她们有鄂辉带着护卫们乔装打扮跟着,倒是十分安全。 “快快快……挂灯祈福,晚了好位置都没有了。”众人走到桥边,看着桥对岸几颗大树上都挂满了灯笼,在夜里还闪着亮光,靳新月有些忍不住了,大声喊了起来。 “新月姐姐等等我。”岚娇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岚娇生性腼腆,看着十分娇怯,可是这丫头是典型的哪儿有热闹往哪儿凑,在靳水月眼中,一旦有热闹凑,这丫头绝对一秒钟从一个闺阁小娇女变成了女汉子。 靳水月虽然鄙视她们两人跑得快,但是她也没有闲着,也撒开退追了上去,管他丫的,她也先挂了再说,这种事情,自然是嫌早不嫌晚了。 都说灯笼挂的最高,心愿实现的可能性也最大,而且要自个亲手挂,不能假手他人才成,所以靳水月往年都是卯足劲而找最高的树,往最顶上放,今年也不例外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要挂灯笼的缘故,大树下竟然已经有好几块大石头可以 踩了。 靳水月等人人多势众,很快挤到了最中间,开始挂灯笼。 “大姐,这里这里……。”靳新月很快找到了一个好位置,不过她却没有忙着自己挂,先拉着大姐靳明月过去将灯笼挂上了。 “水月姐姐扶我一把。”岚娇拉着靳水月的手,踩上了石头,也将灯笼挂上去了。 倒是钱柳珍,一个人默默的爬上石头,在小丫鬟搀扶下挂上了灯笼。 “好了,只差水月姐姐了,姐姐一定挂的最高,比旁人都厉害。”岚娇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一脸崇拜的看着靳水月道。 钱柳珍闻言嘴角抽了抽,不知为何,她有些搞不懂岚娇为什么在靳水月面前天真活泼的不行,还将靳水月捧上天了,可在吴府的时候,这小妮子一天沉默寡言,不爱说话,除了在老太太面前撒娇,便安静的很,可如今的她和在府里判若两人,难不成?是为了巴结靳水月这个郡君吗? “我当然是最厉害的。”靳水月捏了捏岚娇的小脸说道。 “大言不惭。”钱柳珍轻声嘀咕道,声音很小,旁人是听不到的,不过,当她抬起头看着众人时,却发现大伙脸上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似乎靳水月真的很厉害一般,她便想起了一句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在她看来,这广州城没有什么高官,没有什么权贵,所以靳水月一个正三品的郡君在这儿身份地位最高,被人都快捧上天了,还真是……地方小,名风朴实,众人没见识呢,她可是在京城住过两年的,什么样的贵人没有瞧过呢?虽然只是远远的瞧过,也够让她心高气傲了,只是来到这儿后,她家姑母总是让她和岚娇好好相处,对隔壁靳家的郡君一定要恭敬,否则她才懒得出来和她们凑在一起,看旁人出尽风头,自己却要做那绿叶去衬托。 不过……靳水月接下来的举动却让钱柳珍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靳水月脱下了自己身上用来御寒的披肩,踩上了石头,十分灵敏的抱着了大树就往上爬。 直到这时候,钱柳珍才发现靳水月脚上穿的是软底的绣鞋,轻巧灵便。 靳水月简直像一只灵活无比的猴子一般,很快就爬上了大树干,到了树杈上,这还不止,她竟然踩着一个个树杈往上爬,没多久就到了树顶上,由于她年纪不大,而且身量纤细苗条的缘故,站在了最顶上那根很细的树枝上,竟然也没有压断树枝,还稳稳的站住了。 “好……好 ……。”树下面顿时有人喊了起来。 挂灯笼这个地儿还是有不少人围观的,以年轻男女为主,因为想将灯笼挂高了祈福的大多是年轻人,年长一些的是不会来凑这样的热闹的。 而且挂灯笼的以女子为主,祈求美好姻缘的居多。 女儿家们都觉得灯笼挂的越高,日后的姻缘就更好,可是像靳水月这样直接爬树的,除了熟悉靳水月的人,旁人还是头一次看到。 “鄂辉,把灯笼给我。”靳水月站在树枝上向鄂辉招手。 她要爬树,当然不能拿着灯笼了,那对她来说也太难了一点,也不敢将灯笼绑在身上,若是被风吹得烧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鄂辉在树下应了一声,结果靳明月手中拿着的灯笼一跃而起,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树顶上,将靳水月的灯笼给了她。 只要是自己爬上去的,旁人递灯笼可不算犯规,起码在靳水月心中是这样的,她想这么挂就这么挂了,也不在乎旁人说什么,更何况她也只是入乡随俗而已。 在她看来,无论是人的命运还是所谓的姻缘,都是要靠自己去努力,去争取的,不是靠老天爷给的。 伸出手,靳水月伸手去挂灯笼,灯笼顶上是有挂钩的,还有绳子可以绑起来,不过,当她将灯笼挂上,还来不及绑起来时,脚下的树枝大约是承受不住她身体的重量了,竟然往下弯曲,靳水月身子站立不稳,碰到了灯笼,灯笼便往下掉去。 眼看着自家主子有危险,而且灯笼也往下掉,一会砸到别的灯笼容易烧起来,鄂辉顿时有些急了,一提气就准备接住灯笼上树去帮自家主子,哪知道身侧却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飞掠上去,不仅拿到了灯笼,还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靳水月。 事实上,没有人帮忙,靳水月还是能够慢慢站稳的,她爬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辈子就是个能手,这辈子更是发扬光大了,经常在府里爬树上房顶,只差没有掏鸟窝了,因为觉得那是在残害幼小生命,不屑为之。 “谢了。”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提着灯笼的少年,靳水月道了声谢,便要去拿灯笼。 因是夜里,灯笼又被少年拿在手中,背着光靳水月看不清他长得样子,只是约莫觉得应该是个少年,也就没有和他啰嗦,年轻人嘛,无须太客套了。 少年当然没有将她的灯笼据为己有的意思,伸手便递给了她。 靳水月也没有啰嗦,手 脚麻利,很快将灯笼挂好了系在了树上,待她弄好后,小心翼翼回头时,才发现那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做好事不留名吗?靳水月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快速下了树。 “刚刚真是好险,幸好姐姐没事,吓死我了,下次姐姐还是别爬树了。”靳水月才下去,岚娇就迎上来拉着她的手说道,小脸上满是如释负重。 “是啊,你这丫头,年年爬树将你的灯笼放到了最高处,让我这个做姐姐的连往哪儿搁,明年不许了。”靳新月在一旁故意说道,实际上也是关心自家妹妹,方才靳水月险些跌下来,她吓得都尖叫起来了。 “好,我明年再也不挂了。”靳水月笑着应道。 “姐姐的灯笼年年都是挂的最高的,那姐姐的姻缘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的,最尊荣的。”岚娇脸上满是羡慕和憧憬之色,也掩藏不住对靳水月的崇拜。 她话音刚落,靳水月脸色就变了,忍不住弹了弹岚娇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别胡说,别咒我,我倒是希望我的姻缘是这时间最好的,可却不希望是最尊贵的,我可无福消受,只要顺心就好,倒是你……小岚娇……我瞧着你面相富贵的很,以后指不定会有最尊贵的姻缘哦。” 靳水月前面说的还很正经,后面就有打趣岚娇的意思了,不过……她也没有胡说。 “水月姐姐你就知道捉弄我,我要和姐姐你一样,才不稀罕什么最尊贵的呢。”岚娇抱着靳水月的手臂撒娇道。 ☆、83.第83章 贵客临门 “得了,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这儿自吹自擂了,我都看不下去了,快走……迟了看不到好戏了。”靳新月上前去,一边拖着一个快步往前跑去。 “走吧。”靳明月见妹妹们都走了,上前几步对站在一旁发呆的钱柳珍笑道。 “好。”钱柳珍这才醒过神来,娇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跟着靳明月去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屑的,觉得靳水月和岚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互相吹擂也就罢了,还说出什么最好最尊贵之姻缘的话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就在靳水月一行人走远后,人群后方,一位身着锦衣的少年静静站立在那儿。 少年长相并不出众,五官平平,但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十分平易近人,并没有人因为他一身华服而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灯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给人一种很舒适温暖的感觉,以至于四周有不少小丫头们都忍不住瞥了他几眼,面露娇怯之色。 “爷,咱们此刻去往何处?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靳家在城东。”少年身边的侍从见自家主子站在街上一动不动的,四周人潮涌动,怕被人冲撞到,便低声询问道。 “宝德,你听到刚刚那个小姑娘叫她什么了吗?”少年却盯着前方,一动不动说道,神色间似乎有些激动。 “叫谁?”宝德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主子。 “就是那个……我给她捡灯笼的少女……那个小姑娘叫她水月姐姐……是她……竟然是她,我早就该想到的,除了她,旁人出行哪里会有众多武功高强的护卫跟着呢,也只有她才敢爬树……她还和小时候一样大胆,一样有趣。”少年十分激动的说道,随即快步往前走去。 “爷,等等奴才。”宝德见自家主子急匆匆往前走去,深怕自己和他走散了,立即挤上去了。 今儿个的广州城可谓人山人海,靳水月一行人玩的十分尽兴,看烟火,猜灯谜,还得了不少彩头呢。 靳水月一门心思扑在了自己的花花草草上,在诗文方面不曾下功夫,只是学了该学的,但是她两个姐姐就厉害了,特别是长姐靳明月,说是才女一点不为过,她们那一大堆东西,十有八九都是靳明月猜对灯谜得来的。 “明月姐姐真是厉害。”和靳家姐妹三个混熟了以后,钱柳珍的话也多了起来,还带着几分真切。 她本是书本网出身,父亲钱名世是正儿八经靠科举出身的举人,耳濡目染,她觉得自己也 是个才女了,不过今儿个却是真心佩服靳明月的,觉得这个靳家大小姐很是厉害。 “是啊,明月姐姐最好了。”岚娇也忙不迭巴结了一下,谁让她看中的这个别致的小瓷瓶是靳水月猜中了灯谜帮她赢来的。 “对对对。”靳水月和靳新月也连忙附和道,她家大姐今儿个真是杀遍天下无敌手啊,整条街上摆谈猜灯谜的人都怕了她们了,她如今手上抱着的东西也是姐姐赢来的。 一行人玩的很尽兴,还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路上有说有笑往城东去了。 不过,快到靳府的时候,鄂辉等人突然将她们几个围了起来,个个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一脸戒备的看着四周。 “是谁,出来。”鄂辉上前几步,厉声喝道。 靳水月跟着家人来这儿已经六年了,事实上,她心里一直还是很担忧的,怕……德妃因为七公主的死迁怒她,不肯放过她和她的家人,但是因为六年来一直风平浪静的,从未出过任何事儿,所以她的戒备慢慢松了下来,可如今见鄂辉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下意识往自己袖口里去拿小匕首。 鄂辉等人对她保护的极为周全,但是凡事总有个万一,她也得防备着, 不过,让众人意外的是,片刻之后,街上拐角之处的胡同口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个少年,少年身后跟着的侍从同样年纪不大,十几岁的样子。 “是你。”鄂辉看着那少年,稍稍有些吃惊,随即微微侧身对靳水月道:“启禀郡君,是那个帮您捡灯笼的少年。” “是他。”靳水月闻言也有些吃惊,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那少年已经快步走了上来。 “阁下是什么人,跟着我们作甚?”鄂辉却没有后退一步,看着少年沉声问道。 少年却丝毫不惧,仿佛没有看到鄂辉手里的长刀,一脸镇定走上前来。 府门口的灯笼闪着亮光,映照在了少年脸上。 少年长得相貌平平,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靳水月盯着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顿了顿,有些不确定道:“你是讷尔苏?” “你怎么知道是我?”这回惊讶的是这讷尔苏了,几年不见,她怎么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以至于一向沉稳的他都忍不住问出声来。 讷尔苏不知道的是,靳水月当初虽然小,骨子里却是成年人的灵魂,对人观察的十分细致入微,虽然几年不见,讷尔苏完全变了个样 ,小时候长得圆滚滚,比较可爱的一个小正太,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少年,完全瘦了下去。 不过,人再变,有些表情和习惯是不会变的,靳水月也凭借自己的只觉认出了他。 “你不是说你近日会来一趟广州城嘛,我猜的,不过如今才是正月里,我倒是没有料到你会来这么快。”靳水月一脸平静的看着讷尔苏说道。 讷尔苏看着她这样,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的,怎么说他们都算儿时的玩伴了,她表现的也太淡然了。 “我长这么大,除了去过盛京,便没有离开过京城了,听说南边和京城大不一样,便想趁着我年纪还不算大,没有什么事儿可做的时候出来走走,我额娘也同意,所以我早早就启程了,倒是你,几年不见都成猴子了,还敢爬树,若是让十公主她们知道了,那还了得。”讷尔苏看着靳水月笑道,脸上还有隐藏不住的激动神情。 靳水月当初可是第一个发现他秘密的人,知道他是故意在书房藏拙,让着皇子们的。 她那时候虽然小,但却是一诺千金,果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倒是十分佩服。 当初靳水月突然离开,他并不知情,直到七公主病逝,德妃大发雷霆吵着要找靳水月时,他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当初他只觉得日后这宫里连一个他能够说说心里话,毫不掩饰表露自己的人都没有了,如今见到了她,如何不激动呢。 六年不见,靳水月还如他记忆中那么漂亮可爱,虽然长大了,但这性子却是丝毫没变呢。 “我可不敢让十公主知道,我倒不是怕她笑话我,我是怕那丫头吵着要我教她爬树,就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能学会吗?爬树可是一门技术活,就说你吧,武功是不错,可是你不用功夫能爬上去吗?能有我快吗?”靳水月看着讷尔苏,笑着说道,似乎想起了自己从前在宫里时和十公主胡闹的时光,倒是很开心。 讷尔苏被问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呆呆的摇头道:“若是不用功夫,我的确比不上你。” “没想到六年不见,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傻气。”靳水月看他这傻呆呆的样子,莞尔一笑,清澈中带着俏皮的笑容在朦胧的光晕映照之中,显得格外出尘而又动人心扉。 “呵呵。”讷尔苏呆了呆,傻笑起来。 “小妹,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别站在门口说,进府吧。”众人一直听他们二人说话,眼看着怕是要惊动左邻右舍了,靳明月才低 声提醒道。 “对哦,我都忘了,讷尔苏,你在广州城有住处吗?”靳水月笑着问道。 讷尔苏闻言有些激动,心道,难道这丫头还记得他们过去那点交情,要请他去靳府小住几日吗?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几乎是下意识的,讷尔苏就想告诉他自己没有住处,不过他还来不及开口,靳水月就笑道:“时辰不早了,是该歇着了,城西的客栈最多,我让鄂辉派人带你们找去,保证给你找个最好的。” “呃……。”讷尔苏听了靳水月的话,半响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莫说是讷尔苏,就连靳明月和岚娇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的,特别是靳明月和靳新月姐妹,她们其实在靳水月叫讷尔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见自家妹妹对人家这样,还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人家好歹是个郡王吧,虽然还很年轻,可身份摆在那儿呢。 “郡君,我们王爷他……。”宝德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家郡王千里迢迢来广州城,不就是来瞧瞧这靳家郡君嘛,他家郡王是重情重义之辈,总想着儿时的那点交情,可是这靳家郡君当真是过分,都不请人进门续一续,还将人往客栈推。 “宝德。”讷尔苏深怕宝德说出不该说的话,立即喝止住了他,随即看着靳水月道:“好啊,我正好瞧瞧广州城的客栈和京城的比起来如何。” “你在京城住过客栈吗?”靳水月一脸好奇的问道。 “呃……。”讷尔苏有被堵得哑口无言了,他身为平郡王,在京中自然是不会住客栈的,没有那个机会啊,不过一路南下他倒是住过不少,便笑道:“在京城没有住过,此次到广州城路途遥远,倒是住了。” ☆、84.第84章 四阿哥很穷 他此言一出,莫说是靳水月,就连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要笑了,这讷尔苏还真是老实,太老实了。 “算了,看你还算老实的份上,就在靳家小住几日吧。”靳水月真不想捉弄他了,人家堂堂郡王,千里迢迢来找她叙旧,她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吧,即使这么做有些不妥,会让有心之人想歪了,毕竟他们在古人眼中都年纪不小,是能谈婚论嫁的了,但她也懒得管,若是怕旁人议论,她就不是靳水月了。 “好啊。”讷尔苏连忙回道,那样子还真有些迫不及待。 “妙穗,进去告诉老爷夫人,就说平郡王到了,要在靳府小住几日,请老爷夫人开门迎贵客。”靳水月对身后探头探脑的妙穗说道。 妙穗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快速往府门口冲了过去。 “奴才拜见平郡王,王爷万福金安。”鄂辉和护卫们立即跪了下去,向讷尔苏请安。 “王爷万福金安。”靳明月等几女也向讷尔苏福身请安。 在靳水月没有道明讷尔苏身份之前,即便她们猜到了,也不会有任何表示的,如今倒是按规矩来了。 “都起来吧。”讷尔苏大手一挥道,倒是真有一副王爷的派头,不过他一转身见靳水月等着他,脸上又露出了讪讪的笑容。 靳水月见此耸了耸肩,对身旁的岚娇和钱柳珍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各自回府吧。” “好,姐姐,咱们改日再见。”岚娇笑着点头,忍不住又打量了讷尔苏一眼,才拉着钱柳珍走了,毕竟她头一次见到王爷这样的大人物,肯定有些好奇,只是胆子小,不敢多看而已。 “大姐、二姐,走了。”靳水月一边拉住一个姐姐,往府里去了。 讷尔苏连忙跟了上去,虽然是夜里,府里虽然挂着灯笼采光,但到处是看不太清的,讷尔苏还一个劲儿的赞叹着,一会说这儿好,一会说那儿好,听得脸皮超厚的靳水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讷尔苏,你能不能正常点?你觉着这亭子实在是妙,那好,这几****住着亭子,睡这亭子可好?”靳水月看着讷尔苏说道,眼中满是打趣之色。 “不了,我还是住屋里吧,这些日子风吹日晒的往广州城赶,实在是累了。”讷尔苏连忙摇头说道。 靳水月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就见她家父亲母亲赶来了。 家里来了个郡王,身份地位如此之高,而且这郡王一点儿都没有架子, 不在父亲母亲面前摆谱,还一副晚辈很乖的样子,自然受人喜欢,母亲胡氏不仅给他住了府里空着的最好的几间厢房,还派了好几个伶俐的奴才伺候他,听到他饿了时,甚至亲自下厨给这厮做了汤圆吃,看的靳水月都要嫉妒了。 她有多久没有吃过母亲煮的东西了? 不仅是她,连父亲和两个姐姐都吃醋了,到最后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了一顿才算完。 “郡王,时辰不早了,您先歇着,若是有任何不合心意之处,尽管和水月说便是了。”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众人也该歇息了,胡氏便笑着对讷尔苏说道。 “多谢夫人。”讷尔苏连忙站起来说道。 靳水月今儿个也玩累了,朝着讷尔苏挥了挥手便和姐妹们一块出去了。 府里的管家自然是伶俐的,立即上来引着讷尔苏去他住的地儿了。 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靳水月一夜好眠,第二日起身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舒坦无比。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四阿哥胤禛。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感觉到这种神清气爽,浑身舒坦的感觉了。 “爷,奴才伺候您起身。”苏培盛在账外候了好一会,见自家主子坐在床上好半晌都一动不动的,深怕耽误了出发的时辰,又怕主子是哪儿不舒服,否则以主子雷厉风行的性子,早就起来了,都无需他提醒和伺候。 “不必。”四阿哥活动了一下手臂,快速起身穿好了衣裳,在苏培盛伺候下快速梳洗用膳。 “爷,咱们该出发了。”苏培盛见自己主子一切都妥当了,才笑着说道。 今儿个可是皇帝南巡启程的日子,他家主子要随侍帝王左右,自然要早去。 四阿哥往外看了一眼,外头朦胧一片,天还没有亮。 “苏培盛,把靳家丫头送来的东西收拾好,一起带上。”四阿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是。”苏培盛闻言有些吃惊,但还是很快应了一声。 “对了。”四阿哥往外走了好几步了,突然回过头看着苏培盛道:“爷可不能白要人家小姑娘的东西,苏培盛,你告诉内务府,将上次爷给二格格置办的那套金铃铛再做一套送来,到时候吩咐府里的人送到广州城去。” “是。”苏培盛微微有些错愕,毕竟那金铃铛是用来哄二格格的,可靳家郡君年纪已经不小了,送这东西合适吗 ?再说金铃铛也挺贵的,不过主子吩咐了,他也不敢多言。 “敢问主子,银子从您账上出还是请福晋从公中出?”苏培盛小跑几步跟上了四阿哥的脚步,一脸恭敬问道。 “从爷账上出。”四阿哥还不等苏培盛说完就打断了他。 “是。”苏培盛连忙应了一声,不过心里却在帮自家主子打着小算盘了。 爷身为贝勒,一年的俸禄才两千五百两银子,禄米两千五百斛,虽说不少,可爷身份地位不一样,花销也大,爷对府里的福晋和侍妾们在银钱上一向不吝啬,府里那些产业大部分的收入都给妻儿们用了,他所剩不多,还要时常花销……苏培盛一边想着一边掰着手指头。 金铃铛一个个都有大枣那么大,一套十二个,定做下来又得几十两银子,他家主子的木匣子里还有银票八千三百二十四……对于穷苦人家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于他家王爷来说,还真是穷呢。 “苏培盛。” 苏培盛想的正入神,却听到自家主子喊自己,思绪也一下子乱了。 “是,爷您有何吩咐?”苏培盛连忙应着。 “想何事如此入神?”四阿哥低声问道,苏培盛跟在他身边多年了,办事一向谨慎妥帖,很少有这样的情形出现。 “奴才在想爷手里还有多少银子。”苏培盛十分老实的回道。 “你啊。”四阿哥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奴才小气,爷您一向大手大脚的,奴才得仔细着点才成,这才年初呢,总不能让爷日后没有银子用,说实话,众位阿哥中,就爷您最穷。”苏培盛轻声嘀咕道。 四阿哥闻言哑然失笑,他知道苏培盛的性子,事实上这么多年来,苏培盛在他身边伺候,将所有的事儿都安排的很妥当,他倒是习惯了。 “再穷也不缺这点,铃铛上雕刻素馨花吧。”四阿哥又交代了一声才出去了。 他记得,靳水月那小丫头从前在敏贵妃宫中时,屋外摆放最多的便是素馨花,大抵她很喜欢吧。 “是,请也放心,奴才一定办好。”苏培盛大声应道。 四阿哥出了自个住的院子后,就瞧见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带着侍妾李氏和宋氏侯在了外头,还有他的三个孩子们。 “一大早的天还冷,怎么把孩子都带出来了?”四阿哥上前几步,瞧着孩子们都被冻得小脸发红,特别是 小儿子弘昀,看着可怜极了。 “孩子们知道爷要出京了,一心念着要给爷您送行,所以早早就起身了,妾身们一会就将他们带回去。”四福晋笑着说道。 “蓉希,我走后,府里就交给你了。”四阿哥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脸后,对四福晋说道。 “请爷放心,妾身一定好好打理贝勒府,会时常进宫向额娘请安的。”四福晋连忙说道。 四阿哥闻言本想说些什么,见四福晋一脸真诚的样子,也就随她去了。 看着四阿哥骑在马上带着两个奴才去了,四福晋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夫君出门在外,哪怕跟着皇帝南巡,十分安全,她这心里还是很担心,很挂念的。 “福晋,外头风大,咱们先回府吧。”眼看着她家贝勒爷都没人影了,李氏便柔声说道。 四福晋闻言瞥了李氏一眼,冷声道:“别忘了你们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如今爷不在府里,你们更要安分守己,否则别挂我翻脸无情,还有那个云惠……你们想法子把她给我打发出去,府里这么多人还不嫌闹心吗?额娘也真是的,怎么总想着往咱们爷这儿塞人。” “福晋说笑了,咱们姐妹一向已福晋马首是瞻,自然听福晋的,哪里会不安分守己,至于那个云惠……依妾身看,四爷根本不待见她,她连个侍妾的位份都没有,咱们也无需费心,让她在府里自生自灭好了,若是除了她……保不定德妃娘娘又会送宫女来。”李氏笑着说道。 “本福晋不管额娘日后是不是会送入来,如今就是看不得她那个轻狂样子,赶紧想法子打发了吧,否则……我要打发的就是你们了。”四福晋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道。 “是。”李氏闻言连忙颔首,一旁的宋氏也立即应着。 ☆、85.第85章 土豪王爷 李氏还好,如今有一子一女在身旁,加之生的貌美,也有些手段,恩宠还是有的,在府里也颇有地位,至于宋氏……当初失宠后就一落千丈了,四阿哥几年都没有踏进她屋里半步,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才嫁给四阿哥时出尽风头的宋氏了。 想当初,她也自信满满,还想着和嫡福晋一较高下,如今也不得不低头,不敢忤逆福晋不说,还得诚心诚意和李氏合作,否则这府里连她一口饭菜都要没了。 “弘晖,乖儿子,咱们进去了。”四福晋见她们二人都不敢说什么,心满意足的带着儿子进府了。 她对自己如今的日子还是非常满意的,她家四爷对她,虽然不像八爷对八福晋那么周到体贴,嘘寒问暖的,但却还算敬重她,而且她觉得身为男儿,的确要像她家四爷一样才好,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日里捧着妻妾,当真让人看了笑话。 而且最让她满意的是,他们府里妻妾很少,后宅还算安宁,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银钱什么的,她家四爷也由她管着,这手头一松啊,心里也就畅快了,加之儿子乖巧懂事又能干,还是长子,深得她家四爷喜爱,孩子一好,她也没有旁的可求了。 见四福晋带着弘晖进去了,李氏和宋氏一个牵着弘昀,一个牵着小格格也进府去了。 如今才是初春,南边倒是暖和,可北京城还寒风阵阵,冷的渗人呢。 “咱们福晋还真是愚蠢,这云惠多好啊,叽叽喳喳惹人烦,咱们不喜,四爷也不喜,在这府里就是个摆设,她偏偏看不惯,这若是把云惠弄没了,还不知道德妃娘娘又要送个什么样的来呢,若是个年轻漂亮又有心计的,到时候可见难以收场了。”回到屋里,李氏将两个孩子交给了乳母们以后,才一脸不高兴的说道。 “你随她去吧,看到时候头疼的是谁。”宋氏一脸讽刺道。 “嗯,我也懒得管了,咱们就做一个一心一意‘听’她话的人吧,也乐得逍遥自在,对了……除夕家宴,我觐见德妃娘娘时,听娘娘身边的连珠姑姑说,娘娘有意让我给爷做侧福晋……这件事儿我可得好好谋划谋划了,宋姐姐,我有一事相求。”李氏看着宋氏笑道。 “妹妹请说。”宋氏如今是靠着李氏才在府里有一席之地,不至于被作践,她当然听李氏的。 李氏闻言在宋氏耳边低语了几句,听的宋氏眼睛瞪得老大,半响都不敢应一声,直到最后眼中才闪过一丝狠光,重重点了点头。 南方的春日比北方来得早,一开春天气就格外暖和,太阳照得屋内暖洋洋的,靳水月习惯性的多睡了半个时辰才起身,等她到了正院偏厅时,一屋子的人都吃完早膳了。 “你这孩子……如今府中有客人,你还如此没规矩,明儿个可不许了。”胡氏看着靳水月,嘴里虽然说着责备的话,但眼中却是宠溺之色。 “不碍事的,郡君如今倒是比当初在宫里时更逍遥自在。”讷尔苏笑着说道,眼中还有着羡慕之色。 他是王府的嫡子,从小被管教的很严,进宫之后更是处处小心谨慎,何尝像靳水月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过。 当初在宫中,她还是个小女孩,给他的感觉却一直都是逍遥自得的,简直是个奇葩,如今倒是更奇了。 “王爷,出了宫就好好享受宫外的好处,能不能不要再提宫中了?”靳水月一边吃着二姐递上来的蔬菜包子,喝着大姐盛的汤,一边含糊不清的对讷尔苏说道。 “好。”讷尔苏看着她那狼吞虎咽却还娇俏可人的样子,当真有些忍俊不禁,笑着点头,既然她不喜欢他说宫里的事儿,他不说便是,更何况……从宫中出来后,他也觉得一直压在自己身上,压在自己心中的大石头荡然无存,也不再被那些规矩束缚了。 “听说你在广州城郊外花重金买了几千亩田地种了成百上千种花草,可否带我去瞧瞧?”讷尔苏见靳水月吃的差不多了,才问道。 “自然能去,王爷来者是客,咱们靳府真是蓬荜生辉,一会让我们老爷陪王爷前往,王爷意下如何?”胡氏看着讷尔苏笑道。 讷尔苏身为郡王,千里迢迢南下来看她家宝贝女儿,她心里已经十分警觉了,不过心想着自家女儿当初离开时还小,这平郡王也年纪轻轻的,在她眼里就只是个半大小子,大约真是来找女儿叙叙旧的,毕竟是儿时在宫中相识的玩伴。 不过这小子可不能缠着她家女儿,她女儿可是个英云未嫁的闺阁小姐,她虽然是不拘小节的人,但是该守的规矩一定得守着。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已经不是幼童了,自然不能走的太久,免得日后遭人非议。 讷尔苏闻言看了看坐在一旁一语不发的靳治雍,不得不说,靳家人的相貌真是一等一的,可即便靳家二老爷风姿不减当年,依旧是个美男子,可他真的不想和他去逛园子啊。 靳水月见他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了,不过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是这小子 ,肯定也会觉得憋屈的。 她两世为人,该有的眼力劲儿当然有,也看出这小子想赖着她,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想学旁人泡妞,还真是讨打,当姑奶奶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的无知少女吗? 而且可这是古代啊,泡妞是要对人家负责一辈子的,想想就觉得可怕,她可不想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搭进去啊。 不过,靳水月还真是有点想不通,他们好几年没见了,一点点联系都没有,他怎么就……看上她了呢?难道因为他们几年前都是一个小包子的缘故吗? 靳水月使劲的甩了甩头,将自己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赶了出去。 半大的小子懂什么啊,即便是喜欢,那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她才不把自己赔进去呢。 不过……人家来者是客,好歹跑了这么远找她,诚心可嘉,即便自己想把他打发走,也总得好好款待几日才是,而且讷尔苏这吃瘪的样子也的确可怜。 “父亲陪王爷逛园子,我陪母亲和两位姐姐去园子里瞧瞧新种植的几种花卉,如何?”靳水月看了大伙一眼,笑着说道。 “随你吧。”胡氏虽然将自家夫君管的乖巧的很,但对女儿们向来宠溺,特别是对年幼的靳水月,一来心中觉得亏欠,二来也因为是最小的孩子,所以更是言听计从,只要不是太出格的要求,她都答应。 更何况,她知道自家女儿很聪慧,人小鬼大,应该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眼看着平郡王挤眉弄眼的仿佛有话要对自家宝贝女儿说,胡氏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更何况……即便他们靳家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也不能把人得罪了啊。 想到此,胡氏对着自家女儿们使了个眼色。 “我去披斗篷。”靳新月一边说着一边拉住靳明月的手道:“大姐陪我去。” “我和你父亲也先回屋了,一刻钟之后咱们一块出府,记得披着斗篷出去,虽说如今已是春暖花开了,但风还是有些大的,别着凉。”胡氏上前捏了捏靳水月的脸叮嘱道,随即又看着讷尔苏道:“王爷,妾身告退了。” “王爷,下官告退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靳治雍做了个揖道。 “靳大人慢走,靳夫人慢走。”讷尔苏连忙起身笑道。 靳治雍见他这般客套,连忙又和胡氏回了礼,才退出去了。 见他们去的没影了,讷尔苏才看着靳水月道:“水月,你能不能告诉你父 亲母亲,别和我这么客套,我来广州的事儿可没有告诉旁人,让他们把我当做一个远方来的小亲戚即可,你不是说出来就得自由自在的吗?” 靳水月闻言盯着他瞧了片刻才道:“你不早说,现在已经晚了,如今广州城大多数人都知道平郡王您老人家来靳府做客了。” 靳水月倒是没有说出去,靳家人也没有多言,她父亲母亲是特意叮嘱过的,不愿惹事生非,不过昨儿个讷尔苏来时,对门吴家的岚娇和钱柳珍也在,她当时没有多个心思,让她们别说出去,如今却已晚了。 “什么?”讷尔苏闻言苦着一张脸看着靳水月道:“那若是有人来找我,你们可别让他进来。” “放心吧,您老可是郡王,是谁想见都能见到的吗?”靳水月笑道,小脸上满是挪揄之色。 “那好,那咱们就去看你那个园子吧。”讷尔苏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走吧。”靳水月应了一声,便要出偏厅。 “等等。”讷尔苏突然又叫住了她,有些懊恼道:“我来时带了不少东西,你们一家人个个都有,昨儿个太晚,随从们住在驿站,今儿个我才让宝德去将人唤来,东西这会子都在我屋里,瞧我这记性,险些又忘记了,你和我拿去。” 有人送东西,还是熟人,靳水月当然不客气了,便和他去了他住的厢房。 “这么客气?看来王爷这几年倒是混得不错。”讷尔苏送来的东西价值不菲,给父亲的是古籍,给母亲和她们姐妹三人的都是精美而贵重的发簪,特别是她们三姐妹的,一模一样,粗略估计也得值一千两银子以上。 这个时代,一两银子相当于未来七百块左右,七十万就这么送出来了,不愧是王爷,不愧是土豪啊。 ☆、86.第86章 妄想 “不过是继承了平郡王的爵位,有些祖业收入罢了,否则单靠朝廷给的俸禄,哪能过日子,我还有一个东西给你。”讷尔苏说着从小匣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绢丝包裹着的东西出来。 靳水月一看那形状,便知道里面是书或者纸张一类的,难不成讷尔苏还给她也找了古籍一类的东西来? 等讷尔苏打开那绢丝后,靳水月才发现里面放着折叠起来的纸,纸看着微微有一点点破损了,颜色发黄发旧,一看便知道不是这个年代的。 “我只知道你从前喜欢楷书,特别爱练小楷,这是我前年偶尔得到的欧阳询真本,虽然这上头没有多少字,但也够你参阅了,你瞧瞧喜不喜欢?”讷尔苏将东西小心翼翼递给靳水月,脸上还带着一丝期盼之色,往前像给了大人一颗糖,等着大人表扬的好宝宝一样。 “我说王爷,这该不会是家的吧,欧阳询啊,这可能吗?”靳水月拿着这张约莫量尺见方的纸页上瞧瞧,下看看,有些不敢确定道。 历史上,有四位大家的楷书堪称一绝,其中最早的便是欧阳询,其楷书法度严谨,笔力险峻,世称“唐人楷书第一人”有碑刻的《九成宫醴泉铭》传世,靳水月也得到过临摹版本,但是欧阳询的手写真迹,她还真的没有见过。 “当然是真的了。”讷尔苏涨红脸说道,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花了多少银子才弄来的,她怎么能怀疑他一片好心。 “好吧,看着这笔锋,这字体道十有八九是真的。”靳水月见他这么激动,连忙点头。 讷尔苏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帮着她把东西收起来了。 还别说,靳水月真的很喜欢这东西,比什么金银珠宝都喜欢,立即就抱回自己屋里去了。 春日里的城郊绿草如茵,偶尔有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十分美丽,加之天气暖和,靳水月等人一直拉起马车车窗上的小帘子到处张望,至于骑在马上的讷尔苏和靳治雍,倒是能够随心所欲欣赏四周美景了。 郊野踏青,这是这个时代的人非常喜爱的事儿,也是靳水月的最爱,所以她几乎几日就要出来一次,一是看看四周美景,二来也要去自己的百花园里头打点一些事宜。 “不知王爷此行要在咱们广州城游玩多久,下官好安排一切,款待王爷。”靳治雍时不时和讷尔苏说一两句话套近乎,这时见自家夫人坐在马车里冲着自己使眼色,也想起自家夫人出门时交代的事儿来,连忙侧面打探起来。 “十来日吧,出来之前我曾进宫觐见皇上,皇上得知我要出门一趟,倒是高兴,说我这样的年纪是该四处走走,历练历练了,皇上年初要继续南巡,约莫就是这几日启程了,我答应皇上……二月中旬前到江宁城,那时……皇上的銮驾应该也快到江宁城了,我到时陪皇上和众位皇子一道返京,所以……二月初我就得启程往江宁城去了。” 靳治雍闻言笑道:“皇上真是器重王爷。” “呵呵。”讷尔苏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表情。 他如今小小年纪便是平郡王了,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皇子们明面上的地位都比不上他,可是……有得便有失,他如今是地位高贵,人前人后受人追捧,可他的阿玛却英年早逝了,若不是阿玛早逝,他根本不能继承爵位,如果可以选择,他多么希望阿玛还活着。 “讷尔苏,你要去江宁?”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靳水月原本没有在意他们说什么的,可这“江宁”两个字却深深吸引了她。 “是。”讷尔苏回头看着从马车内探出头的靳水月,笑着应道。 “不许打歪主意,别忘了你答应过母亲,没有经过母亲允许,你绝不离开广州城半步。”胡氏将女儿拖了回来,有些严厉的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女儿不过是好奇而已,想让讷尔苏帮忙看看我那玉颜坊的生意好不好。”靳水月连忙举起双手说道,深怕自家母亲一着急掉眼泪。 事实上,家里人对当初发生的事儿还是心有余悸的,七公主一死,母亲他们都怕自己遭到报复,所以将她保护的很好,不允许她离开广州。 “我只是听十公主说你在郊外捣鼓了一个大园子,倒是不知道你在江宁城还有什么玉颜坊,那是什么?”讷尔苏有些好奇的问道。 “卖胭脂水粉和百花香露等等,很多的,你瞧了就知道了。”靳水月有些自豪的说道。 “不用瞧我也知道,你送进宁寿宫和永寿宫的东西不知道被宫里的娘娘和公主们传的多神奇,听说不少嫔妃都想敏贵妃娘娘求呢,我去了正好也给我额娘和府里的姐妹们带一些回去。”讷尔苏早就知道靳水月弄了不少新鲜玩意送进宫里,却不知她竟然在江宁城卖,还当真有些刮目相看,她今年才多大啊,这么小就这般厉害,不愧是当初宫中最机灵最受人喜爱的靳家郡君啊。 “好啊。”有人照顾她生意,她当然高兴了。 “你这丫头,真不知你到底要做什么,花了那么多银子弄这个百花园也就罢了,还去捣鼓什么铺子卖胭脂水粉,母亲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胡氏将靳水月搂在怀里笑道,嘴上虽然有着不确定,但眼底最深处却是很自豪的。 她一直觉得女儿是小打小闹,折腾着玩,但是那些东西,他们一家的女眷都用了,包括府里的丫鬟婆子,哪个不是赞叹不已,瞧瞧她如今,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娇艳如花,除了她天生丽质外,何尝没有女儿的功劳呢,只不过买铺子卖这些东西,她这心里还真是没底。 只是她本就出自商家,不拘一格,女儿有能力做到什么地步,她都支持。 “小妹,回去记得再给我和大姐弄一些香粉,咱们的快用完了。”靳新月也觉得很幸福,她们姐妹几个不管去哪家后宅做客,那绝对是艳艳群芳,无人能比,身为女儿家,哪个不爱美呢。 “知道了。”靳水月笑着点头,给自家人做的,当然都是最好的。 一行人一边往百花园赶去,一边说说笑笑的,大伙一开始碍于讷尔苏的身份,还有所顾忌,到后面倒是自在很多,畅所欲言了。 而吴府之中,岚娇正在嬷嬷教导下绣着手上的蝶恋花手帕,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而她身边和她绣着同样手帕的钱柳珍却仿佛有些心神不宁,好几次都戳到了手指头。 “钱姐姐今儿个是怎么了?”岚娇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问道。 钱柳珍拿出一旁的丝帕擦了擦手指,有些懊恼道:“今儿个这绣线总是打结,所以我老是刺到了手指。” 一旁伺候的老嬷嬷连忙道:“奴婢帮钱小姐换新的绣线。” “不必了,嬷嬷也辛苦了,下去吃口茶吧。”钱柳珍摇了摇头说道,大有要支开嬷嬷的意思。 嬷嬷闻言会意,立即退了出去,倒是心思单纯的岚娇并不知其中深意,看着嬷嬷的背影,有些疑惑道:“张嬷嬷方才不是才去吃了茶吗?钱姐姐又让嬷嬷去了,没有嬷嬷教,这一片花瓣我都不知如何绣了,姐姐教我吧。” “好啊。”钱柳珍笑着点头,放下了自己的绣面,靠近了岚娇一些,一边教她,一边笑着问道:“岚娇,你是什么时候和隔壁的郡君认识的?” “两年前啊。”岚娇绣的很认真,也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回道。 “我瞧着郡君对妹妹倒是真的很喜爱。”钱柳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 “那是自然,我和水月姐姐没事就会凑到一块玩,我绣东西,水月姐姐弄那些香粉,你闻闻我脸上这味道,香不香?姐姐说我底子好,不需要擦那些香粉,擦她给的香露就行。”岚娇有些兴奋的放下绣帕,摸着自己的小脸说道。 “你说过好多次了,很香。”钱柳珍笑着回道,见岚娇又要拿着她的绣帕了,便拉住岚娇的手道:“岚娇妹妹,我听奴才们说,靳家人今儿个去了百花园,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瞧过那么大的园子,来了吴府六七日了,也从未到城外看过,不如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啊……钱姐姐怎的不早些说,此刻水月姐姐她们应该都出城了,咱们未必赶得上,不过……水月姐姐那个园子,在这广州城,除了靳家人就只有我进得去了,旁人没有水月姐姐的应允,是进不去的。”岚娇说到此脸上还闪过一丝自豪之色。 “妹妹还真是厉害,那妹妹你带着我一块去吧。”钱柳珍看着岚娇说道。 “好,这自然没问题,可外祖母一定不会让我出府的。”岚娇本来还很高兴的,比起在府里绣花,她当然选择逛园子了。 “若是姑母允许我们去了,也能出府吧。”钱柳珍笑道。 “那是自然的,大舅母让我出去,咱们就能去了。”岚娇点头。 “那妹妹准备一番,我这就去求姑母,一会来找妹妹。”钱柳珍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去,宛如一阵风一般,快的让屋里的岚娇都瞪大了眼睛。 ☆、87.第87章 人比人气死人 毕竟钱柳珍来了吴府这几日,一直是个标准的闺阁娇女,十分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模样,打从她来了之后,府里的人时常在岚娇面前说,瞧瞧你钱家姐姐,如何如何的好,而她如何如何没正形,岚娇倒是不在意,只是如今见钱柳珍这样急切,有些意外而已。 “不过是出去逛园子而已,钱姐姐真是激动。”岚娇有些不解的说着,然后起身去找自己的斗篷了,出门用得着。 再说钱柳珍,急匆匆跑到自家姑母钱氏屋里,顾不得屋内还有自己的表哥在,拉着钱氏就到了内室。 “姑母……我想和岚娇妹妹一块去靳家郡君那个百花园逛逛,您瞧行不行?”钱柳珍娇声问道,语中带着急切之色。 她在吴府,来者是客,加之自家父亲只是个举人,尚未为官,并不算什么,所以她也听姑母的话,时时刻刻保持谨慎,维持自己最好最美的一面,丝毫不比京中达官贵胄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差,但是在自家姑母面前,她便露出了小女儿的姿态,也开始耍赖了。 “你这丫头,姑母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依姑母看……你父亲虽然养家糊口不在行,但学问却是顶尖的,他这次秋闱肯定有所收获,到时候你出身也不一样了,平郡王看似不错,但比起那些皇子们……又有所不及,姑母知道你心高气傲,一行要飞上最高的枝头,还是三思吧。”钱氏柔声劝道。 “姑母……我总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父亲中进士上,若父亲没有高中,珍儿岂不是要做宫女了?再则……一个进士在京中又算得了什么?珍儿只知道抓住眼前最好的,从前在京中时,珍儿要见见这些皇亲贵胄们都只能远远的瞧上一眼,如今可是个好机会,还请姑母成全。”钱柳珍柔声道。 “你这孩子,那平郡王千里迢迢来到靳家,又之和靳家郡君又交情,保不准就是对那郡君有意,咱们何必凑上去,兴许就是自讨没趣,你还不如按照从前咱们商议的,好好和靳家郡君来往,争取像岚娇一样得她爱护,到时候进宫选秀有这郡君帮忙,还不心想事成?给平郡王做侍妾还是给皇子们做侍妾,你如何选?”钱氏却觉得自家小侄女有些冒险,也有些不妥,只是这孩子从小心气高又有主见,她也只是劝说,该如何决定还是看孩子自个的。 “姑母……万一没有皇子选中我呢?就让侄女试试吧,我虽然出身不高,可从不认为自己比旁人差,靳家郡君那是命好,靠着她祖父进了宫,得了宫里贵人们的喜爱,若您侄女有这个机会,断然不会做 出和七公主交恶的蠢事,会一直在宫中长大,现在指不定就会成为正儿八经的皇子嫡妻了呢。”钱柳珍眼中满是渴望道,在她心里,靳水月就是沾了先辈的光,除了容颜出类拔萃外,一无是处,身为大家闺秀还去爬树,实在是让她不耻。 钱氏听自家侄女如此说,总觉得这孩子虽然聪慧,可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便柔声道:“无论你心里多瞧不起靳家郡君,在她面前可不能胡来。” “姑母放心,珍儿记住了,指不定珍儿的后半辈子都要靠她提携呢,自然会好好思量的。”钱柳珍连忙点头,只要姑母准她们出去,自己当然什么都答应。 “凡事适可而止,见机行事,万万不能操之过急。”钱氏叮嘱道。 “珍儿做事姑母放心吧。”钱柳珍笑着应道。 “换身衣裳,好好打扮打扮再去。”钱氏见自家小侄女如此在意那个平郡王,也只能教她。 “我这就去。”钱柳珍闻言笑眯眯跑了出去,还险些撞到了在外头等着的表哥吴良玉。 “母亲,柳珍表妹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吴良玉见自家母亲出来后,才有些吃惊的问道,眼中还有着关切之色。 “没事,你好好读书便是了,旁的事儿无须过问,特别是你表妹的事儿。”钱氏眼中闪过一丝严厉之色道。 她这小侄女,小时候就机灵可爱,她很喜欢,从前也有过亲上加亲让她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念头,只不过这次侄女来吴家后,她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小侄女有意高攀,她这个做姑母的自然不会阻拦,日后钱家飞黄腾达了,难道还没有她的好处吗?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岚娇在院子里等了好久都不见钱柳珍出来,还以为不能去了,便准备去钱柳珍的住处找她,不过她刚刚走了几步,就见钱柳珍过来了。 “钱姐姐换衣裳了,还重新梳了发髻,这发髻真是好看,珠钗也别致。”岚娇上前拉着钱柳珍的手笑道,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不过是去逛个花园,钱家姐姐还盛装打扮了一番,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怪不得她等了这么久呢,不过她一向心思单纯,想想也就罢了,拉着钱柳珍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出门上了钱氏为了她们准备的马车后便往城郊的百花园直奔而去,一路上岚娇靠在车上打盹,钱柳珍却十分急切,不住的催促着车夫快些赶车,弄得马车颠簸不已,岚娇不仅睡不着了,还被颠簸的 想吐,肚子里翻江倒海的,而且她娇生惯养的,被马车一颠簸,浑身还疼得很,跟散架似得,偏偏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强忍着,心里微微有些委屈,心想着还是水月姐姐好,每次她们来百花园,水月姐姐不仅让她靠着睡,还刻意让车夫慢一些,这样她美美的睡上一觉就到了,多好啊。 “到了,岚娇妹妹,你瞧瞧是不是到了?看前头的围墙……真高真长,真是气派,不过……就是个花园子而已,围起来作甚?也忒小气了。”钱柳珍有些兴奋的说道,马车尚未停稳就掀开了前面的帘子,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到处瞧了一眼后见岚娇还不下来,才过去扶她。 岚娇下了马车就靠在路边吐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嗓子眼都被呛坏了一般,实在是难受之极。 “这是怎么了?”钱柳珍脸色微变,本想关心关心岚娇,可是吐出来的东西味道十分熏人,难闻死了,她便离得远远的问道。 “小姐。”岚娇身边贴身的小丫鬟立即上前照看她,过了好一会岚娇才缓过来了。 “岚娇妹妹,你好些了吗?”钱柳珍柔声问道。 “好多了。”岚娇点头,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还很难受,却不想让人担心。 又休息了一会,岚娇才带着钱柳珍进了百花园。 院子里的奴才们是认识岚娇的,开了门后立即有个小厮打扮的小子领着她们往找靳水月等人去了。 “二位小姐,我们郡君此刻应该在梅花林一带,因为这个季节开的只有梅花,还有梅林旁的桃花林和梨花林有花苞冒出,估摸着就在那儿呢,二位小姐注意脚下,这石子路虽然不易滑倒,但也有些不平稳,当心脚下。”小厮一边带着他们往前走,一边笑着说道。 “多谢了。”岚娇此刻精神稍稍好了一些,在丫鬟搀扶下慢慢往前走去。 所谓百花园,自然种着各色各样的花花草草,而且靳水月这儿是成片种的,有规模的,每种花草中间都是小石子路隔开的,便于浇灌和近距离的观看每一种花草,乃至采摘,所以放眼望去,还真是壮观,即便没有开花,给人的感觉也是美好的,震撼的。 钱柳珍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她一向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比旁人强,来到吴家后,也觉得自己比岚娇出色太多了,无论是相貌还是才情都远远胜过岚娇,心里有些沾沾自喜,可事实摆在眼前,看着这么大的院子,看着来回穿梭忙着打理花草的奴仆们,她总算知道什么是差距。 这些奴婢身上穿的衣料都很光鲜,样式和颜色也好看,她记得自己幼年时……父亲和母亲都没穿这般好。 她虽出自书本网,可家道中落,从小到大只是过着勉强不错的日子,远远谈不上多富裕,后来父亲中举了,父亲也算是有真才学的,便举家搬进京城以谋求出路,刚进京时,他们自以为带的银子足够了,去了后甚至连独立的院落都租不起,和旁人合租一个三进的院子,一家五口人只有一个使唤婆子,直到父亲后来给几个大富之家的子弟做先生,日子才慢慢好了起来。 原本来到吴府,差距虽然有,但并没有到她无法接受的地步,可如今看着这园子,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岚娇妹妹,钱小姐!岚娇,你这鬼丫头,昨儿个不是说不来吗,这会怎么又来了?”靳水月原本正和一家子人陪着讷尔苏游园子的,哪知道后来一转身就瞧见了翩然而来的岚娇和钱柳珍,当然十分吃惊了。 ☆、88.第88章 捉弄 “想姐姐你了呗,再则,钱姐姐头一次来广州,从前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园子,想来瞧瞧,我就带她来了。”岚娇一向是没有心机的,有什么说什么,特别是在靳水月面前,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一旁的钱柳珍见岚娇话音刚落,所有人就看着她,心里顿时觉得懊恼不已,不想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特别是她见讷尔苏正盯着自己时,小脸都微微红了,轻轻福身道:“柳珍拜见平郡王,郡王万福金安,拜见郡君,郡君万福。”待起身后,她又故作娇羞道:“柳珍也是爱花之人,听说郡君有个百花园,所以想来瞧瞧,不请自来,还请郡君恕罪。” “钱小姐来者是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靳水月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岚娇能来她也开心,本来今儿个还想拉着这丫头一块来的,就怕吴家老夫人心里不痛快,所以就作罢了。 人一多,众人便分开赏玩了,反正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怕出什么事儿,更何况这是靳水月的院子,几百个奴才在园子里劳作,到处都能找到人,很安全,胡氏和靳治雍也放心,在奴才们伺候下先去园子正中的竹屋里歇息了。 “你倒是厉害,这园子比御花园都大多了,即便是畅春园里面也没有你这儿花草多,更别说是成片种植的。”讷尔苏将园子逛了大半后,对靳水月说道,眼中还有赞叹之色。 “我这儿是大,花草也多,不过这些都是用来制作胭脂水粉的,要当做观赏的园子,勉勉强强也成,只是哪里比得上御花园和畅春园精致美丽,你进京后可别胡说,免得我倒霉。”靳水月故作害怕道。 “哈哈哈,你放心吧,我嘴巴严得很,肯定不会乱说。”讷尔苏连忙笑道。 “这几年,你在宫里还隐藏你自己吗?”靳水月看了看他,觉得这厮的笑容比过去更多更灿烂了,想必他过的应该不错。 “当然……我哪里能和皇子们争锋,不过正因为我太无能、太懦弱,在众人心里都是可可有可无的人物,加之我最能让着人,也没有人和我过不去,庸碌无为的人,最能让人放心,所以阿玛死后……皇上立即就将爵位赐给了我,无比爽快,我都是郡王了,自然过得好,好吃好喝的。”讷尔苏看着靳水月,笑着说道,不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又何尝能够瞒得住靳水月呢。 “过得好就行,人生在世本就有太多无奈,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和难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如此,所以……咱们就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靳水月扫了一眼自 己的花园,别有深意的说道。 “是啊,是得自己找乐子。”讷尔苏闻言颔首,他现在出京来,何尝不是找乐子来了,何尝不是在自己死水一样的日子里找一点点生机和活力。 靳水月觉得,自己毕竟是从未来过来的人,前前后后两世算起来,年纪不小了,有时候根本做不到像一个正常的十三岁女孩一样可爱,总觉得自己老气横秋的,怎么这小子和自己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她以后还是少在人前说这些“有悖常理”的大道理吧。 “咦……这一片百里香怎么死了?难道有病虫吗?应该不会啊。”靳水月无意间发现身侧不远处的百里香死了一小片,顿时蹲下身去查看,神情十分专注,还伸手拔出一小珠查看,甚至抓了一小把土闻了闻,差点就要伸舌头去舔这土了。 “你如今这样子,倒是像个土生土长的村姑了,泥巴都敢往嘴里放。”讷尔苏蹲下身去将她脸上的土抹掉,笑着说道。 “是吗?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啊,而且泥巴很好吃的,你试试。”靳水月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将自己手里的土抹到了讷尔苏脸上。 因为这儿是刚刚浇水不久的,所以土壤湿润,讷尔苏脸上被她一抹,顿时花了一片,看着特别滑稽。 在靳水月看来,小孩子就要有个小孩子的样子,年纪轻轻的孩子,干嘛跟个老头子差不多呢,他好歹和她是儿时相识的人了,当初还帮过她,既然他如今是出来玩的,来散心的,那就好好玩个够吧。 “你……。”讷尔苏根本没有料到靳水月会把泥巴往他脸上抹,完全呆住了。 这丫头从前在宫里不知道多沉稳,小小年纪就让人刮目相看,如今再见到她,从前那种感觉还是挥之不去,他做梦都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喂……味道不错吧,我告诉你,这儿可不是北京城,给花草施肥都埋在土里,这里都是直接把那些黄白之物直接浇灌下去的。”靳水月看着讷尔苏一脸呆滞的样子就想捉弄他。 果然,讷尔苏呆了片刻之后,一下子大叫起来,拉过跟在他身后已经目瞪口呆的宝德,就往人家宝德的衣袖上蹭,直到把泥巴都蹭干净了,才松了一口气。 “王爷……没有任何味道啊,这是泥巴的味道,没有大粪的味道。”宝德被自家王爷弄得有些晕了,闻了闻后有些无奈的说道。 “骗……骗我的。”讷尔苏闻言回过头看着靳水月,之间她和她身边的丫鬟笑得都直 不起腰了。 讷尔苏有些哭笑不得,也一下蹲下身做了一个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也抓了一把泥巴往前跑了几步,要往靳水月脸上抹去。 “你敢。”靳水月一下子站直身子双手叉腰娇声吼道。 讷尔苏闻言一下子就不敢动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样,他原本想捉弄捉弄她的,都舍不得了。 平心而论,他这么多年在宫中生活,陪伴在皇子们身侧,早就有了自己的待人处事之道,年纪轻轻的他从未对任何人发过火,也没有任何幼稚的表现,今儿个被她一激动,破天荒弄了一手泥巴想抹她,如今竟然也舍不得了。 “就知道你还是这么傻。”靳水月见他这一脸吃瘪的样子,想抹自己又有些不敢,就觉得好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手往他自个脸上一推,讷尔苏又成了一个大花脸。 “快跑。”靳水月干了坏事当然不敢留下,拉着妙穗就跑。 “这这这……王爷……郡君她也太过分了。”宝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家王爷也是金枝玉叶啊,怎么能被两次戏耍呢,他实在是生气,不过一脸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家王爷竟然在那儿傻笑。 被人愚弄了还傻笑,他家王爷该不会是病了吧。 宝德真是担心,忍不住伸手往他家王爷额头上摸了摸,没有发热啊,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他还有些想不通的时候,讷尔苏又拉起他另一只干净的衣袖擦脸了。 “王爷,奴才带了锦帕的。”宝德真是肉疼啊,这次和王爷出京,为了不给平郡王府,不给王爷丢脸,他特意带了自己最贵重的一身衣裳,今儿个美滋滋的穿上,这会都被王爷弄废了。 看着宝德一脸肉痛的样子,讷尔苏笑道:“回去给你多做几套衣裳。” 宝德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这点小心思真是瞒不过他家王爷啊,不过他一摸头,讷尔苏擦到他衣袖上的泥巴都沾到他头发上了,主仆两个看着都有些狼狈,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您好久都没有真正高兴过了。”宝德忍不住说道。 “是啊,本王以后多出京走走。”讷尔苏闻言笑着颔首,拍了拍宝德的肩膀道:“走,找她们去,本王一个男人,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嘛。” 若是他这番话被靳水月听到,肯定又要被鄙视了,十几岁的毛孩子一个,还男人 ,也不嫌羞呢。 “妙穗,咱们往这边去,姐姐她们方才就在那边的亭子里,在兰花旁边。”靳水月拉着妙穗往左侧的一条石子路上去了。 这园子是她亲自设计的,哪一块地,哪一片山种什么,她当初亲自规划过,不仅对花的色彩搭配过,园子也和迷宫差不多,若是到了春末夏初,大多数花都开了时,那才叫美丽呢,在这里头捉迷藏也再好玩不过了,她这两年都会带着姐姐们和岚娇一起来游玩。 也是靳水月时常来这园子里走动,亲自看这些花花草草,算是运动较多了,才能一直陪着讷尔苏走那么远,那么久,还有力气玩闹,又力气狂奔,至于两个姐姐和岚娇她们,早就累得气喘吁吁,在路边的凉亭里歇息了。 “真不知小妹哪里来那么大的精神,我可是累得不成看。”靳新月一边捏着自己的腿,一边说道。 “咱们每次来这儿捉迷藏,都是水月姐姐最厉害。”岚娇在一旁说道。 坐在她身侧的钱柳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身为大家闺秀,就得像她们几个这样娇滴滴的才正常,靳水月完全是个异类,虽然贵为郡君,但岚娇心里是不怎么看得起她的。 ☆、89.第89章 女儿家的心思 这次出来在这园子里逛了一大圈,累得她腰酸背痛不说,那石子路把她的脚都磨破皮了,此刻是一点儿路都不想走了。 最可恨的是……她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路上也找机会想和平郡王搭话,可是人家都没有多看她一眼,还有……她这衣裳都脏了,她的妆容,也被汗水弄花了,方才还被靳家那个二小姐笑话了一番呢,这都怪那个靳水月,好端端的不在林子里歇息,总要带着平郡王到处逛,害得她也倒霉了。 想着想着,钱柳珍一抬头就瞧见靳水月主仆二人过来了,看着靳水月那神清气爽的样子,小脸蛋因为走路的缘故,微微泛红,衬的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愈发的美,钱柳珍心里就有些发堵,不过还率先站起身来向靳水月行礼。 “郡君万福。” “钱小姐是岚娇的亲戚,日后别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即可。”靳水月见人就都累得不成了,走路的时候还姿势怪异,便知她脚磨破了,觉得有些可怜,当然不想为难钱柳珍。 “那我……比郡君虚长几个月,叫您一声妹妹可成?”钱柳珍心里飞快的想着,看着靳水月,一脸温和的问道。 “好啊好啊,瞧着钱姐姐一天这么多礼,我也觉得累了,这样好。”靳水月还没有答应,岚娇就在一旁跳起来说道。 “你这丫头,方才不是奄奄一息的嘛,此刻怎么这般有精神了。”靳水月忍不住敲了敲岚娇的头说道。 “那是因为来的路上马车赶得太急,我头晕眼花就吐了,现在已经舒服了,姐姐这园子里的味道闻了让我格外神清气爽。”岚娇柔声说道。 靳水月闻言却忍不住看了一旁的钱柳珍一眼。 虽然这姑娘看着十分有教养的样子,而且还挺温柔大方的,可直觉告诉她,有些事儿似乎不像她看到的那般。 岚娇向来身子弱,又胆小,坐马车时必须很慢才成,这点岚娇自己是知道的,她每次带岚娇出门,都会刻意让人赶车慢一些,可岚娇今儿个却伤了身子吐了,可见……都是钱柳珍要人加速赶车的。 虽说不知者不罪,可靳水月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的。 她和岚娇认识两年了,知道岚娇是个没心机的小丫头,乖巧可爱,深的她喜欢,也是真心和岚娇相交,真是疼爱她的,所以不允许旁人欺负岚娇。 钮祜禄氏岚娇,比她小了一岁,父亲是钮祜禄氏凌柱,家中虽然还有个妹妹,可是如今才五岁,靳水月虽然对历 史一知半解,但也猜出了岚娇是什么人了。 她便是四爷未来的妾室,在雍亲王府生下乾隆皇帝的那个人,未来的熹贵妃、皇太后。 自然……因为她来到了这个时空,有些事儿已经改变了,但是到底改变了多少,她并不知情,岚娇日后还是不是乾隆的老妈,她也不能完全肯定。 更何况……靳水月记得乾隆的出生一直备受争议,就连他的生母,四阿哥登基以后,内务府一开始还记载为格格钱氏,后来又成了格格钮祜禄氏,仿佛还有一位主管内务府事宜的王爷因此受到了处罚,理由便是弄错了乾隆生母的姓氏。 钱氏和钮祜禄氏这两个姓氏差别这么大,怎么会错呢? 不过……靳水月对岚娇好,可不是因为知道岚娇身份的缘故。 事实上,两年前她们认识的时候,靳水月只知道岚娇是吴家的表小姐,连她姓什么都没有多问,直到后来才知道她是满人,姓钮祜禄氏,而知道岚娇是凌柱的女儿,是在三个月前。 不管岚娇日后是什么人,靳水月觉得有一点不会变,那便是她们之间的友谊,这一点她无比确定,因为岚娇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十公主外唯一的朋友。 正因为岚娇没心没肺,靳水月才得找个时机好好提醒她,别让这个钱柳珍给糊弄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钱小姐何时回京啊?京城可比咱们广州城繁华热闹的多,我离京多年,都不知京城变化大不大呢。”靳水月笑着说道。 钱柳珍听靳水月还称呼自个为小姐,便知靳水月没有完全接受自己,不过她也有耐心,只要和靳水月交好,有靳水月帮忙,她进宫后找到好出路的可能性不就大大增加了吗?她可不想做宫女啊。 她此番前来吴府的目的本就是依附靳水月得到好前程嘛。 自然……若是她能够被讷尔苏看中,那是再好不过了。 皇子们虽然好,可自己如今这身份实在是太低,即便有幸不为宫女,可去了皇子府只怕也是垫底的,可若是能够让讷尔苏喜欢自己,那就大不一样了。 “今年夏日里选秀,要提前出发,大约三月启程,和岚娇妹妹一起,岚娇妹妹说,她会和靳妹妹你一块进京,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做伴了。”钱柳珍笑眯眯说道,靳水月可以不接受她,但是她却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来。 “进宫选秀。”靳水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她当初是带着遗憾无比狼狈 逃出宫,逃出北京城的,太后娘娘说了,没有她老人家的吩咐,她不能回到北京城,可选秀又是无法避免的,即便今年称病,三年后还要进京,还不如姐妹们在一起有个照应,她已然写信进宫请旨了,到时候就看太后娘娘如何吩咐了。 “我年纪小,才学不好,只有女红勉强拿的出手,长的也普普通通,到时候必定不能入选,倒是四位姐姐,都是出类拔萃的。”岚娇俏脸上带着羡慕道。 “皇上上次选秀,宫中一个都没有留,全部指给了皇子和宗亲们,咱们这次进宫,肯定也是赐给皇子们的。”钱柳珍毕竟是从京中来的,也打探了不少消息,此刻当然要显示一番了,为了不低人一等,她当然不会说出按照出身地位,自己极有可能留下做宫女的事儿。。 “是吗?那钱姐姐见过皇子们没有,哪个皇子最好?。”岚娇有些好奇的问道。 哪个女儿家不怀春?打从知道自己要去选秀后,岚娇都比从前要安分多了。 “我在京中几年,自然是见过皇子们的,要说谁最好……对于女儿家来说,那便是八阿哥了,他待人温和,性子极好,对他的嫡福晋更是宠爱至极,府里两个侍妾不过是当摆设而已,当真专情。”钱柳珍有些骄傲的说道,觉得自己知道这些秘辛是很自豪的。 她不知道的是,靳水月每月都会和宫里的人通信,太后和敏贵妃她们还好点,说的都是正常的,倒是十公主和十三阿哥,写的都是写家长里短的八卦,连哪位王爷新纳的侍妾受不受宠,十公主都会说,皇家的一切,靳水月了如指掌,钱柳珍算是班门弄斧了。 “可是以咱们的身份,若是被指给了八阿哥,那便是侍妾,你不是说他之宠爱嫡福晋,咱们岂不是很凄惨吗?”岚娇撅起嘴说道,她们出身一般,再加之大多数阿哥都是有嫡福晋的,她们去了就是侍妾,连要做个侧福晋都没有机会。 “指不定咱们都会落选,你们担心什么?”靳新月笑道。 “是啊,这些事儿咱们不必操心,顺其自然便是。”靳明月到底年长许多,瞧着这些小妹妹们口无遮拦的,自然要阻止。 “对,嫁给皇子们日后就没有自由了,咱们都要落选。”靳水月笑道。 事实上,有关宫内皇子们的一切,在靳水月心中仿佛是一个禁忌一般,她几乎不会对旁人说什么,在她看来,她和姐妹们都不会入选,包括岚娇,若是她愿意,自己可以帮助她落选,回家自行婚配,只是不知钱柳珍这番话 会不会影响到她们的心境。 众人不知道的是,她们这番女儿家的心里话,都被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被树遮挡住的讷尔苏主仆二人听到了。 “不想嫁给皇子们……这可真是好啊。”讷尔苏有些激动的嘀咕道,心里别提多美了,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你居然找来了?”靳水月看着讷尔苏,真有些佩服这孩子了,毕竟她的园子真的跟迷宫差不多,没有人指引是很难走到自己想去的地儿的。 “我们王爷过目不忘。”宝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靳家郡君怎么能小看他家王爷。 “多嘴。”讷尔苏轻轻敲了敲宝德的头,看着靳水月笑道:“我当时刻意留心了四周的植物,才找回来了。” 靳水月闻言笑了,这孩子还真是有心之人,怪不得在宫中能够混的那么好。 听十公主信中说,皇帝这次南巡只带了太子和四阿哥、十三阿哥去,其余的皇子都不带,可皇帝却叫讷尔苏到时候去江宁城和他们一道回京,足可见的讷尔苏是受宠的,而且还不招人嫉恨,还真是厉害呢。 “姐姐,我渴了。”岚娇靠在靳水月肩上说道,肚子还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哪里是渴了,明明就是饿了。 ☆、90.第90章 没完没了 “这才上午,你就饿了,鬼丫头。”靳水月伸手捏了捏岚娇有些发红的小脸,起身对讷尔苏道:“王爷你在亭子里坐一会,我去弄点吃的喝的来。” “好啊。”讷尔苏笑着点头。 “我也去。”靳新月也立即起身,她虽然被自家母亲养的有点不拘小节,加之妹妹活络得很,大胆得很,和妹妹混久了,她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只是妹妹不在,有个王爷在一旁呆着,她还是觉得倍感压力,不如和妹妹一道闪人。 “我去父亲母亲他们那边瞧瞧去。”靳明月当然也不会留下了,她要比这些孩子们年长得多,早就过了瞎胡闹的年纪了,方才就打算离去了。 “钱姐姐你去吗?”岚娇和靳水月走了两步后才想起钱柳珍来,觉得不能将人家单独留在这儿,有点不厚道。 “我……。”钱柳珍当然不愿意去,讷尔苏就在她身旁不远处,她的机会近在眼前,没有靳水月等人在,千载难逢,她当然不能走了。 “岚娇妹妹,我脚太疼了,走不动,我等你们回来可好?”钱柳珍一脸柔弱道。 “当然好啊,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好好歇着吧。”岚娇连忙点头。 靳水月等人也不疑有他,结伴离去了。 看着靳水月等人消失在花草从中,钱柳珍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待她回过身时,讷尔苏已经不在亭中了,她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发现讷尔苏到了不远处的小石子路上,正蹲下身摸着一片花叶。 “王爷也喜欢牡丹花吗?如今只是春日里,只是花枝和花叶长出来了,再过几个月,这一片一定美不胜收。”钱柳珍莲步微移,上前在讷尔苏身后笑着说道。 “姑娘也懂花?”讷尔苏站起身回头笑道。 “略懂一二,更何况方才一路走来,水月妹妹都介绍过了,这两亩地里都是牡丹花。”钱柳珍见讷尔苏搭理自己了,高兴的不成,不过脸色依旧很平静,只是慢慢升起的红晕却是藏不住的。 讷尔苏闻言但笑不语,转身便欲回到亭子里,钱柳珍连忙避让,不知是不是有些紧张的缘故,退过头了,整个人往身后的花地里倒去。 “小心。”讷尔苏一把将她拉住,扯了回来。 “多谢王爷。”钱柳珍顺势抓住了讷尔苏的手臂,一张俏脸比花儿还红,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不必客气,我听水月说,这两亩地玫瑰花可是她花了很大功夫培 育起来的,不是一般的玫瑰,花色红白相间,难能可贵,你这一下子摔下去,不知要压倒多少花苗。”讷尔苏笑着说道,他长得并不出色,看着还有些老实,一张脸很普通,给人很温和很可亲的感觉,没有一点身为上位者的威严,然而他此番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钱柳珍也震惊万分,她钱柳珍竟然还比不上靳水月种出来的花苗吗? 就在她还有些发愣时,讷尔苏已经放开她,带着宝德回到了亭子了。 “主子今儿个是怎么了?”宝德见自家主子似乎有些不对劲,便低声问道,毕竟主子从来不会如此难为一个姑娘家。 虽然这姑娘看他家主子时眼神十分热切,就和宫里有的小宫女,还有外头一些大家闺秀们看他家王爷的眼神一样,可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他家王爷如此年轻便是郡王了,心仪他家王爷的女子可多了,王爷从来都是不接纳也不伤人的,今日是怎么了? “此处风景如画,好好看吧。”讷尔苏却没有多说旁的什么,看着这漫山遍野碧绿一片,吸一口气简直舒服到了心坎里,与其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不如看风景。 那个钱柳珍,说脚疼要留下来歇息,方才她走到自己身边时,可没有看出她哪儿不对劲。 一个闺中女儿,往后退时也绝不会那般不管不顾,显然是故意的,他拉她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实在是不忍心看到靳水月的辛劳白费。 红白相间的玫瑰花,他也没有瞧见过呢,还是靳水月那丫头聪明,会捣鼓。 一想到靳水月,讷尔苏的心情就更好了,忍不住闭上眼睛吸了几口气,漫山遍野都是青草的香味,还有……梅花。 他记得梅林离这儿挺远的,怎么梅花香味都传到了这儿来了。 正当他有些疑惑时,耳边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有些远,有些轻,一听便是女儿家过来了,而且还有好几个人,讷尔苏一睁开眼就瞧见靳水月她们过来了,手里头还端着好些东西。 “我早就吩咐人做的梅花羹汤,清淡温补,每人一盅。”靳水月进了亭子后笑道。 “闻着很香。”讷尔苏笑道,便要上前动手去拿。 “很烫的,你小心点。”靳水月将他的手拍掉,小声说道,又发现钱柳珍不在,便看着讷尔苏道:“钱家小姐呢?” “她方才说出去走走,大概在附近吧。”讷尔苏一脸不确定道。 “钱姐姐不是脚疼吗?还出去走,真是奇怪。”岚娇有些不解道,还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找。 片刻过后,丫鬟就将钱柳珍找了回来,她并没走远,还在玫瑰花地旁边,只是一直站着而已。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梅花羹汤真香。”钱柳珍才走进一些就能肯定她们拿来的是什么东西了,一脸笑意说道,仿佛方才和讷尔苏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只是一个错觉而已,没有让人瞧出一丝端倪来。 “这是水月姐姐去年教厨子的做法,里面还放了燕窝呢,很好喝的,钱姐姐多喝点。”岚娇一边回着,一边喝了一口,只觉得美味无比。 钱柳珍本来准备喝的,东西都到了嘴边听到岚娇说了这么一句,浑身都是一僵。 她钱家日子难熬,何时能拿出燕窝待客了?就连她来到吴家都没有吃过一次,可听这岚娇的意思,靳水月这儿常吃呢。 一想到方才自己撇开姑娘家所有的矜持和连忙,主动亲近讷尔苏,人家却觉得花苗都被她金贵,钱柳珍吃着这梅花羹汤,真是味同嚼蜡。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看着大伙都吃完了,靳水月便招呼他们回去了。 而此刻,靳府院里,靳树良正死死的抱住自己的母亲季氏不肯撒手,无论管家和家丁们如何拉扯,他硬是不放。 “狗奴才,放开我母亲,放开母亲……。”靳树良一边大骂着,一边抓住绑住季氏的绳子。 “儿子……你可不能让他们把母亲送走啊,不然母亲和你一辈子都见不着了,指不定就是阴阳相隔啊,我们千里迢迢来找你父亲,不是来送死的,若母亲死了,你在这儿也活不长了,夫人不会放过你的,儿子啊……。”季氏大哭起来,因被绑着,所以她无法拉住儿子,只能嘱咐儿子死死拽住自己不放。 “母亲……母亲……。”靳树良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心里却有自个的想法,可是嫡母动作实在是太快,他们刚出门不久就让人准备送他母亲离开,若不是他谨慎,一直盯着,指不定就见不到母亲了。 眼看着儿子拉住绳子,手磨破了,血都出来了,季氏心疼的不成,泪水一个劲儿往下掉。 “孩子……树良。” “你们倒是快些啊,时辰不早了,再把人送不出去一会老爷和夫人他们回来了瞧见了可不好,府里还有贵客呢,不能丢了人。”管家对几个家丁吩咐道。 “是。”几人应 了一声,便去抱靳树良,可靳树良完全像被激怒的狼一样,见人就咬,见人就啃,就是不放绳子。 众人又折腾了好久,可就将这对母子分不开。 靳水月等人一回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靳树良嘴上是血,手上也是血,母子二人抱作一团哭的伤心,看着也很可怜。 “这是怎么了?”讷尔苏也有些吃惊。 “没事,内宅的事儿,我母亲会管好的。”靳水月知道父亲母亲都是爱面子的,也不想让他们为难,便将讷尔苏拉到另一边,往府里的后园去了。 “青天白日的闹什么闹?”靳治雍觉得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虽然看着儿子那样有些不忍,但还是忍不住呵斥起来。 “父亲……不要让我母亲走,不能让我母亲走,求父亲饶母亲一命吧,不要杀了母亲。”靳树良哭着求道。 “母亲……谁是你母亲?”一旁的靳新月有些听不下去了,上前几步看着靳树良道:“你的母亲在这儿,季姨娘可不是你母亲,父亲您瞧瞧这些年在京中,他们都是怎么教导树良的,嫡庶不分,尊卑不分,真是可恶,把我母亲当做什么了?” 靳新月一向性子急,自然是忍不住的,靳明月也十分生气,他们靳家人有一点相同,那就是护短,虽然她也觉得季姨娘和弟弟有些可怜,但是却不允许旁人侮辱她的母亲,便上前到了自家父亲身边道:“父亲……咱们家也该立立规矩了,将季姨娘送走是父亲和母亲一块定下的,树良这般做是不孝,管家,将少爷带下去歇着,好好找个大夫来瞧瞧。” ☆、91.第91章 东施效颦 “是。”管家知道自家小姐们在家中是做的了主的,应了一声便要来抱走靳树良。 “不要,求求父亲和母亲不要将季姨娘送走,孩儿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靳树良死死拉住绳子不放。 “算了。”胡氏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虽然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但事实上还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些看不得这样的场面,也不想自家夫君为难,毕竟是他的骨血。 “来人,给季姨娘松绑,将季姨娘送回后院,让她和四少爷今后住在北院去。”胡氏对身边的下人们吩咐道。 “夫人。”靳治雍闻言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夫人,将人送出去才是最好的打算,留下来可是个祸害呢,这不是时时刻刻让他家夫人想着当年他做下的错事吗? 事实上,他恨不得这对母子都走,不要打扰他们一家子的平静生活,百年之后,他的一切都可以留给靳树良,但是要让自己养着这孩子,他还真是不情愿。 “去吧。”胡氏再次吩咐道。 “是。”几个下人应了一声,立即将人带下去了。 待他们走远后,胡氏才看着欲言又止的丈夫和女儿们道:“家中有贵客,又哭又闹的实在是难看,再则……树良从小和季氏一块长大,季氏是他生母,他舍不得是正常的,不过……季氏这样的品行和脾性是不能教导孩子的,他可是咱们二房日后的继承人,不能这样下去,过些日子再把季氏送走吧。” “都依你。”靳治雍面对愧疚之色道。 “走吧,去偏厅用膳了。”胡氏柔声说道,难得的温柔。 而此刻,靳水月和讷尔苏已经到了偏厅之中,两人正对着一桌子的饭菜发呆。 “我阿玛还在世之时,我们王府里时常也闹得鸡飞狗跳的,今日这样的事儿我可见多了,你别往心里去。”讷尔苏见靳水月趴在那儿唉声叹气的,忍不住劝说道。 “我倒是不会往心里去,只是想过安稳日子而已。”靳水月如是说道。 她真的不想为这些事儿烦心,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躲也躲不掉的,更何况还有她家母亲在,也用不着她担心。 两人又等了好一会,靳治雍和胡氏等人才到了,一顿饭吃的倒也还舒坦自在,所有人都没有提刚刚的不愉快。 此后十多日,讷尔苏一直住在靳府里,每日靳水月都会带着他出去到处溜达,瞧瞧广州城的风土人情,连最乱的码头都去了。 靳水月一个小姑娘,自然是扮作男子出去的,倒是借机见了不少自己从前都未见到过的东西。 最可笑的是有一次,竟然有个喜好男风的地头蛇看上了靳水月,想将她捉回去当娈童,幸好讷尔苏武功不错,加之鄂辉等人接应,才躲过一劫。 “水月,明儿个便是二月初一,我也要启程前往江宁城了。”讷尔苏坐在大石头上,抬头看着坐在榆钱树枝上的靳水月,笑着说道。 “好啊,此去江宁城两三千里,路途遥远,你是该早早启程了。”靳水月抛了一小包榆钱树嫩叶下去,笑着说道。 讷尔苏手疾眼快接住了小布包,本想上树将她带下来,就见她跟只猴子似得,很快就下来了。 一个衣着打扮非常美丽的大家闺秀,在院子里的树上爬上爬下的,府里的奴才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讷尔苏虽然也见了几次,但还是有些想笑。 “你说……我要是偷偷和你一块去江宁城,我母亲会不会把我抓回来痛打一顿?”靳水月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回过头问道。 香穗和花穗并无任何消息传回来,她也不知道江宁城那边的生意如何,情形如何,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有些担心的,这毕竟是她付出了几年心血的成果,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干的第一份事业,这关系到她以后的人生是成为一个穷光蛋,还是成为一个整天数银子数到手软的富婆,她实在是淡定不了。 “还用说吗?你敢去试试?母亲那条鞭子好久没有动过了,正好拿你试试威力。”靳新月进了院子,一脸挪揄道。 靳水月闻言冲着自家二姐翻了翻白眼,她家母亲舍得打她吗?她才不信,不过……她靳水月一向说到做到,既然答应母亲……没有她的允许不离开广州城,她就不会乱来。 “夏日里,你会入宫选秀吗?”讷尔苏憋了好久,才在靳水月没有走到正院之前问道,免得一会人多,他更不好问。 靳水月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定了定神道:“也许吧,我等太后娘娘的书信。” “若是你进宫选秀,我……。”讷尔苏突然上前几步到了她面前,憨厚的脸上带着一丝激动,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靳水月若是没有看出这小子有什么意图,那真是白活了,可她不喜欢这些小屁孩啊,她就没有想过要嫁人,起码如今没有想过,选秀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我……没什么。”讷尔 苏看着她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有些开不了口,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忍不住挠了挠头,讪笑着摇头。 靳水月知道,他一旦紧张就是这个动作,这个表情,也不逗他了,免得到时候人家说出不该说的话来,她反而尴尬。 二月初一一大早,讷尔苏早早起身,天刚蒙蒙亮,讷尔苏便起身离开了,并没有向靳水月当面道别,只留下了一封书信,等靳水月起身时,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这平郡王也真是的,咱们又不会把他如何,怎么不声不响就跑了。”靳新月撇撇嘴说道。 “人家昨儿个晚膳时不是说过今日启程去江宁府吗?就你这丫头没听到。”靳明月放下手里的绣活说道。 “我是听到了的,却不知他一早不声不响跑了,对了三妹妹,他信上说什么了?”靳新月靠过去问正在看书信的靳水月。 “二姐姐这么关心他的去向,莫非……。” “呸呸呸,别胡说八道的,小心我生气。”靳新月连忙打断靳水月,还作势要去捏她的脸,姐妹二人顿时在屋里闹腾起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用膳了。”靳明月一边劝着两位妹妹,一边吩咐伺候的奴婢们将饭菜送了进屋。 “今儿怎么在大姐姐屋里用膳?父亲和母亲呢?咱们不去偏厅吗?”靳水月有些不解的问道,毕竟他们一家人几乎****都是在一块用膳的,今日突然变了,她当然觉得奇怪,再则……她已经习惯早上一起来一家人就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场面了。 “去年冬日里新上任的两广总督郭世隆大人今儿个第一回来广州府,家眷随行,父亲天未亮就起身去府衙里跟着知府大人去城外迎接了,母亲也受冯夫人之邀,随她一块去恭迎总督家眷了。”靳明月看着妹妹好奇的眼睛,低声说道。 “两广总府设在了肇庆,他不去肇庆,来咱们广州府作甚?”靳新月一脸怪异道。 “他去年冬日里上任的,自然一早就住进了肇庆府,两广总督乃是封疆大吏,广东、广西全是其治理范围,他来此巡视也正常,只不过……家眷随行就耐人寻味了,只怕人家只是来玩玩而已。”靳水月笑眯眯说道。 姐妹三人对此不敢兴趣,只是随意说了几句便一块用膳,又跟着苏玉娘研习了一个多时辰的书画和诗文,正打算歇一会时,便听管家来报,说冯夫人请她们姐妹三人前往知府衙门后院。 “管 家,冯夫人请咱们去作甚?”靳明月柔声问道。 “启禀大小姐,冯夫人府上的奴才传话说……是总督夫人要见三位小姐。”管家连忙回道。 他话音刚落,靳明月和靳新月就看着自家三妹,眼神怪怪的。 “看我作甚?我又不是熊猫,怎么次次来这广州府的人都想见我。”靳水月有些无奈的说道。 “什么?”靳新月有些没听清楚。 “没什么,既然人家叫咱们去,咱们也不能不去,走吧。”靳水月一手拉着一个姐姐,三人慢悠悠往外去了。 此刻,知府冯协一府上热闹非凡,前院里,冯协一领着身边一众心腹下属正在款待总督郭世隆,以及跟在郭世隆身边的两位年轻人,而后院之中,知府冯协一的夫人马氏正领着胡氏等人陪着郭世隆的夫人完颜氏在院里看戏,点的是完颜氏最爱瞧的一出“四郎探母”。 完颜氏身侧还坐着一位妙龄少女,这少女一身红色绣如意纹的旗装,裙摆左侧绣着七彩孔雀翎,十分华贵,少女长得很是娇俏,眉眼之间透着浓浓的傲气,不知是瞧不上台子上唱的戏,还是瞧不上四周的人。 “祖母……这南方之地的人唱京戏就是东施效颦,唱腔怪怪的……听得我耳朵疼。”少女挽着完颜氏的胳膊撒着娇,声音有些大,并不忌讳,听得一旁的马氏面露尴尬之色。 “夫人、小姐……咱们南边极少有戏班子,唱的也不如京中的好,是妾身安排不周,还请夫人和小姐海涵。”马氏有些讪讪的说道,脸色涨得通红。 ☆、92.第92章 私下定亲 “冯夫人不要听瑰儿胡诌,这孩子口无遮掩惯了,我倒是觉得不错,别有一番情致。”完颜氏立即安抚马氏,还轻轻捏了捏自家宝贝孙女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 郭宁瑰听了撇了撇嘴,也没有再多言了。 “人一老啊,听戏听一会就累了。”完颜氏知道自家小孙女没耐心了,便打了个哈欠如此说道。 “妾身这就命他们退下,还请夫人移步内堂用茶。”马氏何尝没有听出人家的言外之意来,大约真是看不上这戏。 一旁的胡氏见此摇了摇头,她虽然在南边长大,但是也在京中靳家住了几年,什么样的戏没有听过,今儿个这些唱的虽然不及京中那些好,却还是过得去的,这总督的家眷也太挑剔了。 一行人刚刚进了内堂,便听马氏什么的丫鬟来报,说靳家三姐妹到了。 片刻功夫,靳水月就和自家两个姐姐进了内堂来。 郭世隆的夫人是有二品诰命在身的,三姐妹也没有失礼,个个屈膝问安。 “快起来,不必多礼了。”完颜氏连忙叫她们起身,见姐妹三人都十分出挑,个个长得娇艳欲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才看着一旁的胡氏道:“靳二夫人是有福气的,三个姑娘都长得如此出类拔萃,怪不得去年我离京前去府上拜访时,你们家老夫人拉着我的手夸赞了许久。” 胡氏闻言脸上满是笑意,柔声说着谦虚的话,心里却觉得好笑,这总督夫人离京前还去见她家便宜婆婆白氏,想必她们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交情的,不过胡氏却不认为白氏会夸赞她家三个宝贝女儿,若真有其事,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靳水月三姐妹也觉得好笑,不过也都没有说什么。 “快坐吧,别站着了。”完颜氏笑着抬手,示意靳水月三人入座,随即一脸笑意拉着自家小孙女的手笑道:“今日咱们来广州府溜溜,我身边只带了瑰儿来,听冯夫人说他们府上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便让她将你们姐妹三人请了来,和我们瑰儿作伴,你们年纪相仿,倒是能凑到一块。” 靳水月觉得这总督夫人也客气的有些过了,不过……自己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郡君,是太后心尖尖上的宝贝,和宫里的人千丝万缕理不清,完颜氏如此客气倒也说得过去。 不一会,完颜氏便让她们四个女儿家出去玩了。 靳水月实在是有些勉强,因为这郭宁瑰就跟一只骄傲的孔雀似得,说话娇声娇气, 口气大得很,看人永远是俯视着的。 “大姐二姐随意转转便是,我陪着郭小姐吧。”靳水月知道,因为自己身份特殊,这郭宁瑰不敢将自己如何,但是在两位姐姐面前可是肆无忌惮的,她可不想让姐姐们受委屈,才出了门就挽着郭宁瑰的手往一旁走去。 “小妹会不会吃亏?”靳明月看着她们的背影,有些担心道。 “小妹吃亏?大姐你想多了吧,没瞧见那郭宁瑰被她拽的多紧,动惮不得,咱们别理了,去池边坐坐吧。”靳新月等人不是第一次来冯府了,也算熟悉,自娱自乐去了。 “郡君……你拉疼我的手臂了,你放开……。”郭宁瑰被靳水月扯得手臂都疼了,偏偏靳水月不放开她,拽着她走,她想停下都难。 “呀……真是抱歉,郭小姐,我这人从小力大如牛,浑身蛮劲儿,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对不起。”靳水月连忙道歉,还伸手要帮她揉揉,可才拉着郭宁瑰的手臂,郭宁瑰就尖叫起来。 “抱歉抱歉,我还是不碰你了。”靳水月连忙说道,似乎很不好意思。 “你离我远一些。”郭宁瑰都快郁闷死了,扯开嗓子吼道,再也没有方才那副娇滴滴的傲孔雀模样了,只有气急败坏。 靳水月有些想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得身后传来了年轻男子十分心疼的声音。 “小妹你怎么了?” 靳水月还觉得有些奇怪,正欲回头去看,就被人往左侧推了一下,她脚下一个踉跄,撞到了身边的妙穗,虽然稳住了身形,但还是很气愤的。 她方才站在郭宁瑰面前,身后的男子肯定是觉得她站在那儿挡了道,所以才推了她一把,将她揽开了。 虽然此人是爱妹心切,但人品实在是太差了,行为实在是太霸道了,简直是欠抽。 “四哥,我手臂都红了。”郭宁瑰被自家四哥拉住手后,立即红着眼告状,还拉起了自己的衣袖给他看,双眼含泪,诉说着靳水月的野蛮。 “水月妹妹,你怎么样了?”冯谦有些尴尬的走到靳水月面前问道。 “他是谁?”靳水月皱着眉头指着郭宁瑰面前的男子问道,由于男子背对着她,她看不清相貌。 不过……人家既然这么不客气,她又何必客气。 “是郭总督家的小公子。”冯谦连忙说道,心里有些发虚,他家父亲让他款待这位郭公子,他便带着这公子在府里瞧瞧,哪 知道这厮竟然如此对靳水月,偏偏他当时想阻拦又不敢。 靳水月闻言翻了翻白眼,这人都叫郭宁瑰妹妹了,她难道还猜不出他是郭世隆的孙子吗?她问的是名字,不过她也不期待冯谦这个欺软怕硬的怂人能够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了。 “你竟然敢伤我妹妹……找死吗?”男子回过头来看着靳水月吼道,不过……眼神却是闪了闪,大约没有料到自己一怒之下骂的是个绝美的少女。 靳水月一向记性好,觉得这十分年轻的男子应该是自己见过的,想了想顿时记起来了。 她上个月初从城外百花园回来途中看到了一个锦衣少年,当时这小子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她让鄂辉去打探,却没有找到人,不想竟然是郭家的人,也怪不得人家眼睛长在头顶上了。 “我就找死了,你能把我怎么样?”靳水月也是生气了,上前叉腰瞪着这郭家少爷吼道,气势之高不低。 “你……。”郭敏锡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竟然和男儿争吵,还这般凶悍,一时被噎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水月妹妹你别生气。”冯谦连忙上前劝说,他是知道靳水月的脾气,旁人对她客客气气的,她便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旁人若是对她不客气,她比那东大街上卖狗肉的张三娘还凶悍,人家只是拿大砍刀追你,靳水月却叫你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四哥,你别生气,郡君只是力气大,没个轻重,并没有欺负我。”郭宁瑰见自家四哥脸红脖子粗的,有些吓到了,怕自家四哥那火爆脾气上来,真的将人家怎么着了,到时候不就捅了大篓子了吗。 她虽然觉得靳水月太野蛮,太讨厌,但是也不想给郭家惹麻烦,谁让人家的后台在宫里头。 靳水月当然不肯善罢甘休,自打来了广州城,一向都是她欺负人的份儿,哪有被人欺负的道理,更何况这厮还是个男的。 不过,正当她要发飙时,却听见一声尖叫,然后就看见自家大姐从另一侧急匆匆走了过来,脚步很急,脸色通红。 “大姐,你怎么了?”靳水月有些吃惊,上前拉住自家大姐问道。 “我……我……。”靳明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但是脸色却愈发的红了。 靳水月心里有些紧张了,她家大姐一向落落大方,时时刻刻都无比镇静,今儿个是怎么了? “小妹,我们回去吧。”靳明月拉着靳水月的手 就往外走。 靳水月以为她要回后堂去,哪知道却往府门口走去,显然是要回靳家。 靳水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还是立即吩咐自己的丫鬟妙穗去禀报母亲一声,说她们身子不适,先回府了,免得不告而别让母亲在众人面前难堪。 “大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靳水月柔声问道。 “不是……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只是……。”靳明月看着妹妹澄澈透明的眼睛,有些说不下去,觉得妹妹虽然很懂事,但是毕竟还年幼,她根本开不了口,便作罢了。 此后几日,靳水月一直觉得自家大姐行踪有些怪异,不再像平日里一样在屋里呆着,时常会出府去,神色也有些慌张。 二月初五这一日,父亲和母亲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去送郭总督一家子,还准备了不少东西,快到正午时母亲回来后,便将三姐妹叫到了屋里。 “此次选秀……水月到时候求求太后娘娘和敏贵妃……将你们姐妹三人都撂牌子吧,若实在不成,也须得帮你们大姐姐想法子,让她出宫婚配,母亲已经帮她私底下定了亲事了。”胡氏看着女儿们笑着说道,脸上还带着喜气。 “什么?”靳水月闻言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母亲是不是哄我们玩的?”靳新月也有些不敢置信。 反观靳明月,只是微微红脸,倒是什么都没有问,一看那表情便是心知肚明的。 ☆、93.第93章 季氏发飙 “我就说这几日大姐怎么总是和母亲出去,原来是相亲去了。”靳水月看着姐姐那表情,恍然大悟道。 “不是的,我只是……。”靳明月闻言急了,一张脸通红,想要辩驳,又不知该说什么,完全没有平日里身为长姐的淡然模样。 “好了,鬼丫头们,别打趣你们大姐了,这件事儿水月记在心上就成,可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们这些未阅选的秀女,私底下婚配是要连累一族的,所以母亲和郭老夫人只是私底下交换了信物,等你大姐被撂牌子,他们在正式上门提亲。”胡氏笑着说道,眼中满是喜意,想必十分满意这桩婚事。 “郭家……难道是两广总督郭家吗?是不是郭家那个老四?”靳水月有些紧张的问道。 当日回来后,她也打听了,那天对她无礼的那小子是郭家老四郭敏锡,若真的把大姐许配给那小子,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 “不是,是郭家大少爷郭敏章。”胡氏笑着说道,大约是太高兴了,心里藏不住话,又道:“你们祖父当初和这郭总督也算旧识,两家人从前还是有来往的,郭家大少爷郭敏章今年二十,性子沉稳,做事踏实,如今已是四等侍卫,在太子宫中伺候,深得太子信任,此番只是来广州探亲的,不日便要回京了,郭老夫人对你们大姐也甚为喜爱,我瞧着也不错,你们大姐也愿意,我便定下来了。” “恭喜大姐……。”靳水月和靳新月两人连忙围着自家大姐贺喜,大有调侃之意,惹得一向冷静淡然的靳明月脸色绯红,招架不了。 事实上,在靳水月看来,几日的功夫就将婚事定了下来,也实在是草率,不过……这个时代便是如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九成九的人在成婚之前是没有见过对方的,完全是长辈包办婚姻,自家大姐已经算幸福了,看她这样是很满意那个郭敏章的,否则一向沉稳大方的她也不会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来。 总督郭世隆既然和祖父是旧识,那么郭家这个长孙郭敏章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靳水月还是决定先打听打听再说,既然这郭敏章是在宫中做侍卫,她拜托十公主她们,定能将他查个底朝天,反正他们只是私底下说了清,若是有不妥之处,还是能悔婚的。 当日傍晚,靳水月收到了太后从宫中传来的信儿,让她进京选秀,一切都别担心。 “水月,太后娘娘对你真是好,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娘娘。”胡氏看着信函,十分激动,在她看来,只要小女儿也 去选秀了,到时候要女儿们顺利落选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毕竟她和宫中的贵人们根本不熟,虽然写信拜托在京中的大哥大嫂帮忙打点,可依旧没有多大进展,这件事还是她家水月去办最为妥当。 “额娘放心,水月都记在了心里。”靳水月连忙颔首,笑着应道。 “算算日子,咱们下月就要启程回京了,想必别人家的秀女们早就在打点行头了,母亲的意思你们知道,一应衣裳首饰你们自个置办便是了,所用银子往账房支取便是,记住了……合规矩就成,不必出挑,咱们的目的可不是要中选。”胡氏对三个女儿交代道。 “是,女儿知道了。”三姐妹齐声应道,个个眼中都有一丝喜色。 离开京中六年了,当真还是想家,毕竟姐妹几个都是在京中出身的,特别是靳水月,很是想念宫中的旧人,如今能回去瞧上一眼了,大家自然高兴。 靳水月知道,父亲母亲嘴上虽然没说,但还是想回京的,特别是父亲,在他心中京城可是他的根啊。 只是京中权贵太多,各方交错,很是复杂,所以父亲又有些迟疑,久久没有去打点,也就没有调任回京了。 此后几日,靳家姐妹和隔壁吴家的岚娇、钱柳珍一起上街采买,衣料首饰很快置办齐了,一起凑到了靳水月屋里裁制衣裳,绣花样,十分热闹。 众人之中只有靳水月对这女红一窍不通,便由芸娘代劳了,她倒也没有闲着,给众人端茶递水上个蔬果点心之类的,倒是勤快。 就在靳水月一脸惬意的吃着方才剥开的瓜子仁时,屋内的珠帘被掀开了,巧穗笑眯眯走了进来,柔声禀道:“郡君,四少爷来了。” “咱们一屋子姑娘家做绣活,他一个小子怎么天天想来凑热闹?”靳水月还没有说什么,一向心直口快的靳新月就开口了,眼中丝毫没有隐藏她对这个弟弟的不满。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大家都熟络了,就让他进来吧,二妹妹你别总是和他过不去,他还小。”靳明月一副长姐的架势,低声说道。 “可是……。”靳新月有些生气,大姐怎么维护那个小子了?只是有岚娇和钱柳珍在场,她不好发作而已。 “巧穗,让四少爷进来吧,我倒是好奇他今儿个又要做什么?”靳水月对身边的巧穗吩咐道。 母亲还是太心软了,若是依着她的意思,不管靳树良闹不闹,季氏都是要送走的,可母亲却让他们在后院住下来 了,原本打算讷尔苏离开后就送季氏走,如今倒是不了了之了。 母亲说了,没有一个亲娘舍得离开孩子,她们母女分开那时候,母亲常常以泪洗面,自然不想拆散人家母子,只要季氏安安分分就好。 如今季氏也好,弟弟靳树良也罢,的确看着十分安分,季氏一步都不曾离开她住的院子,靳树良每日里和父亲学习,倒也勤恳乖巧,可家里头突然多出两个人来,还是得防备着。 片刻之后,靳树良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几页宣纸,拖着胖乎乎的身子到了靳水月面前,一脸憨厚的笑道:“三姐,你瞧瞧我今儿个这大字练得如何?” 靳水月闻言蹙眉,这小子一****变着花样来找她们,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当他看着靳树良眼中的那一丝期盼和忐忑时,心就有些软了。 即便不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但始终是父亲的骨血,他日后若是争气,也省了不少麻烦,想到此,靳水月便细心的看着他写的大字,一个个评价,一个个指点。 “树良,这个给你,别只顾着读书练字,这世上不止读书一条出路,该歇着的时候要好好歇息。”靳水月也听母亲说了,这个便宜弟弟这几日勤奋得很,成日里在书房呆到很晚,不知是真的好学,还是想动摇父亲本就柔软的心,给他这个儿子一些关爱和庇护。 不过靳水月并不在乎这个弟弟分的父亲一点点爱,只要季氏不要给母亲添堵就好。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小弟本就要继承家业,和父亲之间闹得太僵也不好。 “多谢三姐。”靳树良见靳水月拿了一小碟瓜子仁给他,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又见她家三姐拿着瓜子在一旁剥了起来,才知道竟然是她亲手剥的。 靳水月有时候还是像个正儿八经的古代大家闺秀,有时候就差太多了,比如她这手指甲,很短,因为剥瓜子的缘故,黑乎乎的,但是她却毫不在乎。 靳树良怔了怔,看着自家三姐那黑乎乎的手指甲,手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个……其实很干净的,我不骗你。”靳水月见自家弟弟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微微有些错愕,反应过来后,立即从盘子里抓了几个瓜子丢到了自己嘴里,笑眯眯说道。 “哦,多谢三姐。”靳树良乖乖应了一声,又向屋内的众人打了声招呼,才离开了。 “跟呆头鹅似得,你和大姐对他那么好作甚? ”靳新月有些不高兴道。 “日后咱们都出嫁了,谁和父亲母亲住在一块?”靳明月有些无奈,忍不住要点醒自家二妹妹。 靳新月闻言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轻哼一声,却也没有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才对自己的贴身丫鬟采菊道:“去……把我去年得的那块好墨送去四少爷那儿,就说我一个女儿家也用不到,送他了。” 听了她这番话,靳水月和大姐笑了,连一片的岚娇和钱柳珍也忍俊不禁。 靳水月知道自家二姐是性情中人,有时候虽然冲动,但想明白了道理就过去了。 靳树良端着小碟子回到了自己和母亲住的北院,脸上带着一丝自得,看的院子里伺候的奴才们面面相觑,不过还是乖乖向其行礼后退下了。 “母亲。”靳树良自个掀开帘子进了季氏的屋,有些雀跃的喊着。 “怎么了?”季氏正忙着绣东西,并未抬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她手里的丝布上绣着一头猛虎,栩栩如生,只差一条腿就完全绣好了,看得出是给男子的。 “儿子按照母亲的吩咐,这几日时常去胡氏屋里请安,也和三位姐姐亲近,母亲您瞧……这是三姐姐亲手给我剥的瓜子仁,母亲也吃。”靳树良一边说着,一边抓了一些瓜子仁,要喂到季氏嘴里。 不知是不是动作过大的缘故,碰到了季氏的手,她正在刺绣,一时不察便刺中了手指头,一滴鲜血滴在了雪白的丝布上。 “啪……。”季氏抬起手就给了靳树良一巴掌,打的靳树良白嫩的圆脸上顿时出现了几个手指印,又红又肿,可见季氏出手没有丝毫的留情。 ☆、94.第94章 改变 “这是我做给你父亲的寝衣,绣了几日功夫眼看就要成了,你却害的这寝衣沾了血,你知不知道这白丝布上沾了些就洗不干净了。”季氏冲着靳树良咆哮道,还揪着靳树良的耳朵,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母亲……儿子错了,儿子错了……求母亲不要生气。”靳树良连忙认错,连忙求饶。 “吃吃吃……你除了吃还会什么?”季氏看着他手上的碟子就生气一把夺过来摔了个粉碎,厉声道:“她们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迟早被毒死。” “不会的……三位姐姐对我都很好,母亲您误会了。”靳树良连忙辩驳道,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被揍的很惨,不过……从小到大他一不留神便会被母亲打骂,到如今也习惯了。 “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到大,只盼着你争气,得你父亲喜爱,将你父亲夺到咱们母子身边,只盼着你他日有所作为,继承家业,也给我长长脸,这才几日的功夫……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你当初答应了我什么?”季氏十分生气,一边怒骂着,一边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往靳树良身上招呼过去。 屋里闹腾的厉害,屋外的奴才们渐渐靠了过来看热闹,虽然不敢进来,却也能在外头听着。 一直到靳新月身边的丫鬟采菊送墨过来,屋内才安静下来。 “采菊姑娘要过来,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我也好迎接啊。”季氏丢下手里的鸡毛掸子,拉着采菊的手笑道。 “这……四少爷他……。”采菊看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靳树良,看着他脸上和露出了的手臂上的伤痕,当真有些吓到了。 她到靳家伺候多年了,她家夫人从未碰过三个小姐一根汗毛,这季姨娘怎么将四少爷打的这般厉害呢。 “孩子不懂事,管教一二。”季氏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这儿可不是京城了,她再如此打骂儿子便不妥了。 “树良,起来。”季氏过去拉起了靳树良,对采菊笑道:“采菊姑娘回去替我们谢谢二小姐,这样的好墨给了我们树良,树良一定会勤学苦读,绝不辜负姐姐们的厚爱。” “季姨娘客气了,奴婢告退。”采菊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母亲,孩儿错了。”靳树良见采菊出去了,才跪到了季氏面前,泣声说道。 季氏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不过很快便露出了一副痛心的样子,蹲下身将他扶了起来,满脸泪水道:“树良,不是母亲想打你……实在是 你太心软了,让母亲寒心了。” “母亲,孩儿错了。”靳树良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树良……你一定要记着,是谁害的咱们母子从小孤苦无依,在京中靳府里遭人白眼?是谁让你父亲对咱们母子不闻不问?是谁害的你从小就被旁人笑话,说你是个野种?”季氏满眼都是仇恨道。 “孩儿记得,是……是嫡母胡氏,还有三个姐姐。”靳树良连忙回道。 “错了,她们不是你姐姐……她们不配,树良,你和母亲想要过上好日子,必须毁了这母女四人才成,你记住了吗?”季氏厉声喝道。 “儿子记住了,儿子日后再也不心软了。”靳树良连忙回道。 季氏听到此处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儿子面前诉说着她的艰难,诉说着她的恨意,如今到了此处,她是报仇来了,好不容易让心软又没主见的儿子完全站在了她这边,对胡氏和靳水月她们仇恨不已,可不能让这母女几个小恩小惠就将儿子心里的仇恨抹去了,她一定要时刻提醒儿子才是。 “孩子,打了你,是母亲不对,只是母亲心里实在是担心,实在是害怕,怕你也被她们母女几个收买了,母亲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你,若是没了你,母亲也活不下去了……。”季氏紧紧抱着儿子哭了起来。 靳树良面露担心之色,眼中满是痛苦,心中前所未有的害怕和为难。 幼年时,他和父亲,和嫡母、姐姐们相处的日子很短,在他印象里,根本就记不住他们的长相,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母亲也好……祖母白氏也罢,****都在他面前说这些人是如何如何的不好,如何如何对不起他,讨厌他,所以来广州以前,他是仇恨满满的,包括来的前几日,他们要将他和母亲分开,他也是对他们恨之入骨的,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对他都很不错,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是有的,能感受到她们对他没有丝毫恶意,相比起父亲的冷漠,姐姐们对他好很多了,他觉得嫡母和姐姐们并不像母亲说的那般恶毒,他不想伤害她们,可母亲又要苦苦相逼,他心里真是左右为难啊。 而采菊回去后,立即向靳水月姐妹三人禀报,说季姨娘打了四少爷,打的挺狠的,脸上身上都是伤痕,听得姐妹三人诧异不已。 “好端端的,季姨娘打四弟作甚?”靳水月微微有些错愕,做母亲的不到万不得,哪里舍得伤害孩子一根汗毛 ,更何况靳树良虚岁十三了,不再是稚童了,岂能说打就打。 “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不过,奴婢发现郡君您给四少爷的那盘瓜子仁被倒的满地都是,盘盏也被摔碎了。”采菊如实禀道。 “我就说咱们不必对他那么好吧,你们偏偏不信,那季氏根本不领情,咱们对他好倒是害了他,真是好心当做路肝肺,咱们难不成还会毒死他不成,一盘子瓜子仁也要挨一顿毒打。”靳新月十分不满的吼了起来,反正岚娇和钱柳珍已经回吴府去了,屋里都是自家姐妹,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稚子无辜,无论季氏从前做了什么腌臜事儿,树良到底是父亲的骨血,是咱们的弟弟,咱们不能不闻不问,我瞧着季氏都要把树良教岔了,这孩子身为男儿,唯唯诺诺的,实在是让人担心,不如……让他搬出北院到父亲书房旁的厢房居住吧,便欲父亲教导他,也让他免遭季氏毒手。”靳明月思索片刻之后,很快便有了决定。 “大姐说的是。”靳水月附和道,她实在是瞧不起那些拿孩子撒气的父母,虽然她没有多喜欢靳树良,毕竟……短短十来日的功夫,要让她完全接受这个突然跑来的异母弟弟,这是不可能的,不过一想到那胖小子被季氏打的浑身发抖,她这心里还是可怜他的。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也懒得管了。”靳新月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此刻也没有多言了。 她们三姐妹的话在这府里和父亲母亲说的一样管用,不过还是询问了母亲的意见,才派人将靳树良从北院接了出来。 此后的一个月里,靳树良一直由靳治雍管教,胡氏也好,靳水月姐妹三人也罢,都有些可怜他,对他不错,凡是有好东西都没有忘记他,而且约束他不许回北院去瞧他生母季氏,也吩咐嬷嬷们看管好季氏,没有让她再来找靳树良。 “四少爷,郡君她们要去城里逛逛,让奴才来请您同去。”巧穗奉了靳水月的吩咐,前来请靳树良过去。 “好,我这就去。”靳树良放下手里的毛笔,跑进里屋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圆圆的脸蛋上满是兴奋之意,大约是能出府玩了,高兴坏了。 这近一个月以来,他没有和母亲见面,虽然想念得紧,又不愿偷偷去见她,不知为什么,这么久没有被母亲管束着,他心里还有一丝解脱。 这十多年来,他一直按照母亲的吩咐做所有的事情,从来没有自己做主过,还****挨打挨骂,从前没有丝毫怨言,从不懂得反抗,可是这 一个月来过惯了这样的好日子,让他有些害怕再回到过去,再面对过去了。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大姐姐给他做的,又体面又舒适,璎珞是三姐姐给的,荷包是二姐姐绣的,环佩是嫡母给的。 从小到大,可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连母亲也没有。 记忆中,母亲除了抱着他哭,仿佛只会打骂他,拿他撒气发火。 “四少爷怎么了?”巧穗见他呆呆的站在门口,既不往前走,也不说话,有些诧异的问道。 “没事,走吧。”靳树良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快步往外去了。 昨儿个父亲和他说……身为男儿,不能只想着靠家族的庇护,得自己活出个人样来,让他好好苦读,三年以后下考场,自己挣一个名头回来,他这心里还有些激动呢。 祖父去世后,赏赐下来的世职按照规矩是属于长房的,长房堂兄弟多,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继承,他的确是要靠自己了。 如今想想,也觉得母亲想的太幼稚了,不是挤走了嫡母和三个姐姐他就能得到一切的,还不如像父亲说的,堂堂正正得到自己应得的,才是大丈夫所为。 ☆、95.第95章 万人空巷 这些日子,靳树良的改变的确很大,没有季氏在一旁左右他,他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接受新的东西很快。 他也喜欢和姐姐们玩,大姐姐对他很好,关心他,爱护他,二姐姐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有什么好东西绝不会少了他的,至于三姐姐……他觉得三姐姐虽然只比他大了不到一岁,但是说的话最在理,最能让他心有感触,所以他喜欢和三姐姐说话,更喜欢和三姐姐一起偷溜出府去玩儿。 “大姐、二姐、三姐。”刚刚跑进了姐姐们住的院子,靳树良就大声喊了起来,比起从前那畏缩不前,扭扭捏捏的样子,的确进步太多了。 “树良来了。”靳明月见弟弟穿着她做的衣裳很合身,也显得他十分精神,眼中透露着满意的神情。 “走吧。”靳水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孩子虽然比她还小,不过个头却比她高了一些,这几日仿佛又窜了一头呢。 “三姐姐……我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过几日姐姐们就要进京了,可有此事?”靳树良上前拉着靳水月问道。 “嗯,我和姐姐们都到了选秀的年纪,要进宫应选了,不过我们很快会回来的。”靳水月笑着说道。 “那我……能和姐姐们一起进京瞧瞧吗?”靳树良有些忐忑的问道。 “怎么?才来广州城一个多月,就想京城了。”靳新月在一旁挑眉问道,似乎有些不高兴。 不过靳树良也摸清了自家二姐的脾气,知道她性子急一些,心直口快的,其实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便笑道:“嗯,想大伯父他们了。” 靳新月闻言笑道:“你小子倒是孝顺,你若真想和我们去,那便一起去吧,反正到时候父亲和母亲也要去,我们也没打算把你留在广州城。” 靳新月本想实话实说,告诉他,她们不想让季氏继续祸害他,把他教坏了,不过还是没有说出口。 “父亲能回京吗?”靳树良闻言有些错愕,外头的官员非诏是不能离开任职之地的啊。 “能,咱们已经打点好了。”靳新月笑道。 “那就好。”靳树良闻言松了一口气,虽然父亲对他还是冷淡的很,不过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出事。 靳水月一直在观察自己这个弟弟,从近日的许多事儿能够看出来,这个孩子是心地善良的,索性没有被季氏完全带坏,还是能够纠正过来的。 “走吧……出 去逛逛去,趁着还没有离开广州城,好好玩玩,咱此去只怕是年底才能回来了。”靳水月笑道。 “何止年底啊,等选秀出宫后,大姐姐就要嫁人了,到那时候……嘿嘿……咱们怕是要在京中留到大姐姐出嫁,应该要明年才能回来了。”靳新月一脸挪揄道,脸上满是笑意。 “我看不止大姐姐,二姐姐的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怕也得嫁了。”靳水月见自家大姐被二姐说的满脸通红,而二姐姐一脸嘚瑟的样子,就忍不住打趣她几句,结果引来靳新月哇哇大叫,非要逮着她捏脸不可,姐妹两人打闹着出了府。 靳水月这两日心情好的好,前两日,香穗回到了广州城,向她汇报了玉颜坊的战绩,香穗离开江宁城的时候,玉颜坊才开业一个月,不仅送过去的东西卖了个精光,还收到了太多的“订单”了,也就是写了条子压了定金订货的人,实在是多。 靳水月得到的不仅是大把的银票,这成功的感觉,也实在是爽,以至于她这几日做梦都在笑,若不是因为过几日要进京了,她真想求母亲放她去江宁城看看那盛况去。 香穗和花穗前两年就嫁人了,嫁的是靳水月几年前买回的奴仆,说是奴仆,人家实际上都是走投无路的读书人,两人识文断字,在靳水月请来的师傅们悉心栽培下,他们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 靳水月如今就要离开广州城了,便将所有的事儿全权交给了这两对夫妻打理。 香穗比起花穗,性子更稳妥一些,靳水月让她回来坐镇广州城,专门管生产和供货,花穗夫妇则留在了江宁城打点一切。 靳水月可不是那苛刻的主子,让人家夫妻分离,更何况……香穗已有生孕,还是在广州城呆着更好。 进了三月,广州天气好极了,街上都有人穿着轻薄的夏装了,靳家三姐妹带着靳树良坐着马车到了他们要去的地儿,才下了马车,众人便发现湖边那颗大柳树下已经站着熟人了。 “大姐,咱们未来姐夫等着你呢,还不快去。”靳新月一边推着靳明月,一边娇声笑道,俏脸上满是打趣的笑容。 “大姐,早去早回啊,晚了被母亲发现,我和二姐都得被揍了。”靳水月见自家大姐涨红脸要过去了,立即拉住她说道。 “嗯。”靳明月轻轻颔首,脸色涨得通红,快步往柳树下去了。 大柳树下站在一位年轻男子,男子一身深青色锦衣,衬托的其高大的身形更加修长挺拔,气质非凡,此 人生的浓眉大眼,一表人才,站在那儿便引得不少女儿家侧目,不过其一脸淡然,仿佛很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直到瞧见靳明月朝着他走去,脸上突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快步向她走去。 “三妹,咱们大姐夫真是不错,对吧。”靳新月轻轻撞了撞靳水月笑道。 “嗯。”靳水月颔首,心里也很满意。 自己这个未来大姐夫,不仅出身不错,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身为世家子弟,进宫做侍卫也是满人子弟的惯例,他才及冠便是四等侍卫了,还深得太子器重,未来前途无量,又长得很英俊,自然是个佳婿,不过……靳水月最看重的是他对大姐的心意,所以才格外满意。 至于前程嘛……太子以后不得善终,她这个做妹妹的,该提醒的时候还得提醒他远离太子。 广州城虽然民风开化一些,不过年轻男女在街上结伴而行,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哪怕他们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妻,也不成,所以郭敏章很快带着大姐姐去了一旁的茶楼找个雅间大眼对小眼去了。 “回去不许乱说。”靳水月对身边的丫鬟和跟来保护她的鄂辉等人交代道。 “请郡君放心。”众人连忙应道。 这一个多月以来,大姐和郭敏章时常见面,可以看得出两人的感情迅速升华,等选秀一过,便能算日子成亲了,还真是喜事一件。 过几日他们一家人进京,郭敏章也会随行。 他是太子身边的人,这次是因为太子随皇帝南巡了,才放了他的假,让他来南边探亲,否则也成就不了这一番佳缘呢。 “走了,游湖去,我要扮成男子请歌姬上船唱曲。”靳水月笑眯眯说着,一脸雀跃的样子。 “不许。”靳新月听她如此说,立即否决了。 “好姐姐,我也给你带了男装呢,到时候咱们一块。”靳水月连忙哄着她。 “可是四弟还小,这样不太好吧。”靳新月有些心动了,穿男装呢,她可从来没有试过……而且还要请舫中歌妓唱曲儿,还真是新鲜,早就听说那些女子个个物美娇艳,她虽然是女儿家,也好奇嘛,很想见见。 “有什么不好的,看看而已,听听曲罢了,就当是见见世面,藏着掖着的只会让人好奇,才更容易出事,我这是在锻炼咱们四弟呢,怕什么。”靳水月倒是觉得无所谓,倒是跟在她身边的妙穗和鄂辉等人哭笑不得,不过他们家郡君向来不按理出牌,似乎做出再出 阁的事儿也是正常的,便没有阻难了。 不过……等她们姐妹二人在马车上换好衣裳出来后,街上突然喧闹起来,人潮攒动,十分热闹,个个争先恐后往不远处的胡同口挤过去。 “出了何事?”靳新月一向爱凑热闹,一边踮起脚往前看,一边好奇的问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靳水月也好奇呢,拉着自家二姐就往人群里挤过去,毕竟对于闺阁女儿来说,出来一次不容易,只有不能时时感受到自由的人,才能体会到出来逛街的乐趣。 “二姐、三姐,你们等等我。”靳树良有些着急的大喊,结果引来两位姐姐怒目而视,便立即改口道:“二哥、三哥,你们等等我。” 看着自家四少爷笨拙的追着两位小姐去了,妙穗几个丫头低笑出声,连忙跟了上去,比他们更快的是鄂辉和几个护卫,早就将靳水月姐妹暗中护着了,不让旁边的人靠近她们。 等一行人寄到了巷子口,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原来此处万花楼的老鸨专程跑了一趟江宁城,花了大价钱请了名满秦淮河畔的烟雪楼头牌姑娘粱鸢儿前来,说是要在广州城留一月。 因粱鸢儿如今是大清朝最负盛名的烟雪楼头牌,便被冠以大清第一名妓的头衔,她的出现,无疑在广州城掀起了一股热潮,所有男子争相来到万花楼,万人空巷,要一堵其风姿。 “粱鸢儿……就是上次苏先生给你举荐的名妓粱鸢儿吗?”靳新月有些激动的问道。 ☆、96.第96章 江南名妓 “先生说是烟雪楼头牌粱鸢儿,那肯定是她无疑了,我那些东西可是因为她才在江宁城售卖一空的,听香穗说,此女一举一动风情万种,用了我的东西更是美若天仙,我真是迫不及待要见上一见,看看效果是不是真的那么好了。”靳水月一脸急色道。 看美人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要看看她那些胭脂水粉的效果。 “那还等什么,快走。”靳新月使劲儿拽着自家妹妹的小手往人群里挤。 事实上,靳水月捣鼓出来的东西,最先用的是她的家人,只是她们皆以保养为主,几乎不会在自己脸上擦脂抹粉的,一来她们家里个个都是美人,实在无需过度修饰,二来……脂粉内始终得加一些东西才有效果,并不是百分百无害的,但和这古代妇女们一开始用的粉比起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上辈子靳水月就知道古代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里含有大量的铅汞,这些东西虽然能使人的肌肤在短时间内看起来白皙美丽,但是对身体的伤害实在是大,她已经改良了许多,不含这些东西了,不过……有谁天生底子好的,还要往自己脸上抹一层粉呢,不舒服还堵塞毛孔,这样的事儿靳水月可不想干,除非是特殊需要吧。 不过……对于以色侍人,要靠美貌来过活的青楼女子来说,这些都是必备品。 不过……靳水月姐妹二人显然嘀咕了天下第一名妓对男人的吸引力,她们挤了两刻钟,浑身香汗淋漓,离那万花楼都还有十几米远,最后是鄂辉怕靳水月受伤,硬是和手下的人挤出一条路来了,才让她们姐弟三个顺利到了万花楼门口。 楼子里的龟公站在门口,身后站着十来个护卫,将门挡住了。 “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一块牌子,凭牌子进楼,梁鸢儿姑娘此刻正在弹琴唱曲……听听那声音,真是醉人啊,各位……迟了就和美人失之交臂了,还有八块牌子,谁要?”龟公长得很是瘦小,还秃顶了,一双小眼睛贼的很,到处瞄,举着手里的铜牌吆喝着,一脸的猥琐。 “十两银子,怎么不去抢啊。”靳新月喊了起来,觉得太坑人了。 靳水月也很无语,十两银子,放到前世那就是七千块左右了,即便是再大牌的明星驾到,想要进去听歌演唱会什么的,门票费也没有这么贵吧。 靳水月也瞧出来了,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多,但是舍得花钱买铜牌进去见梁鸢儿的,也并不是很多,否则这么长的时辰,铜牌早就卖光了。 不 过……大约是只剩下这最后八个铜牌的缘故,原本凑热闹的人们有些蠢蠢欲动了,甚至还有人向身边的人借银子。 “我要了,都要了。”靳水月连忙喊了一声,迅速从自己袖口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好叻,这位小少爷真是大方。”龟公没有料到有人一次将剩下的铜牌都买了,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似得,一边巴结着靳水月,一边收了银票,将铜牌都给了靳水月,又找了她二十两银子。 凭借铜牌,靳水月姐弟三人带着鄂辉五个护卫进了万花楼。 万花楼的厅堂很大,堂内放着二十几把椅子,椅子前放着小几,几上摆满了瓜果和花生、瓜子一类之物。 此刻,椅子上早就坐满了衣着光鲜,看着便非富即贵的人。 椅子后面站着许多人,靳水月扫了一眼,粗略估计了一下,这厅内怕是有两百多人。 “十两银子进来,居然只能站着,还得站在最后头。”靳新月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一个月母亲也才给十两银子的月例呢,这已经算多的了,因为他们家不比别家,母亲溺爱他们姐妹几个,吃穿都是给好的,月例银子从来用不上,所以她对钱没有多大的概念,但是也觉得贵了。 “是啊,前头的椅子肯定更贵。”靳树良早就有些傻眼了,若二姐只是觉得贵了,在他心里就十分可怕了。 来到广州城,嫡母给他的吃穿用度都比京中好太多了,月例银子也和姐姐们一样,十两银子,在京中他每月只有三两银子的月例,还都是生母季氏拿着的,他堂堂靳家少爷,身上从来没有超过一两银子,如今进来看个青楼女子就要十两之多,靳树良觉得太可怕了,暗自在心里发誓,日后可不能来这样的地方当败家子。 “我瞧着只怕要百两之多,只可惜没有椅子了。”靳水月嘿嘿笑道。 “怎么?你还想去坐椅子?”靳新月瞪着自家妹妹,失声喊道。 “是啊……越靠前越能看清楚嘛,再说……站着你们不觉得累吗?”靳水月一脸无所谓道。 “好吧……我知道你银子多。”靳新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家妹妹了,不过……妹妹银子多也是好事,有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等着……我让人加椅子去。”靳水月揽着自家姐姐的胳膊说道,然后吩咐鄂辉去办。 不过……屋内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放椅子了,因为人挤人的,若是放了椅子,就要请一些 人出去了,谁都不愿意离开,楼子里的妈妈不敢得罪人,只能亲自过来赔不是。 靳水月也不想强人所难,只好作罢了。 “这是哪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来逛青楼,真是管教无方……。” “若是我家的儿子,我铁定打断一条腿,败家子。” 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四周的人自然窃窃私语起来。 靳新月和靳树良听了都涨红脸低下头,深怕被人认出来。 靳水月倒是坦然的很,她不过是好奇而已,看看美人有错吗? 再说这些大叔们,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他们不也是来逛青楼的吗? “你们别怕,这些人肯定是嫉妒咱们了,他们像咱们这样的年纪肯定没有银子来看天下第一名妓,所以才说风凉话而已。”靳水月笑着对自家姐姐和弟弟说道,声音还故意拔高了,惹得四周的人怒目相视却又不敢反驳,仿佛真的被靳水月说中了心事,戳到了痛处一样。 “快看,人出来了,出来了……。”靳新月拉着靳水月的衣袖摇晃着,有些激动的指着台子上喊道。 不过……片刻之后,靳水月她们才知道这会出来起舞的这位姑娘不是梁鸢儿,是万花楼的人。 方才在门口,她们听到有人在里头弹琴唱歌,如今看来也不是梁鸢儿,只不过是那龟公胡扯骗人的。 梁鸢儿就仿佛是靳水月上辈子听说过的超级大牌明星一样,架子大得很,他们一直在里头站了两刻钟,看歌舞看的都腻味了,梁鸢儿出来了。 “来了……来了……。”一屋子的男人个个双眼发光,拼命踮起脚抬着头往前头的台子上看去。 只见粉色的纱帘慢慢打开,一位身穿水红色纱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女子里头穿了一件白色绣着紫蝶的肚兜,下穿粉紫纱裙,衣着有些开放,露在外头的肌肤光洁如玉,洁白诱人,一张脸更是灿若娇花,目光潋滟,勾魂无比。 “额……。”靳水月做梦都没有想到堂堂的第一名妓会穿成这样出来,这简直是寝衣啊,赤果果的诱|惑人呢,她到底要干啥? 靳水月还好点,毕竟这样的衣服到了未来,也是十分保守的了,简直是见怪不怪,比未来那些晚礼服都要保守,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简直是太过了,以至于靳新月和靳树良都紧紧的捂住了眼睛,两人脸色都一片绯红。 “小妹,我就说别 来了……。”靳新月掐了靳水月的胳膊一把,娇嗔道。 “我也不知道她会穿成这样,刚刚出来那些不是很正常嘛,小袄和月华裙,一点儿都不出格呢,这梁姑娘……是有些别出心裁。”靳水月嘿嘿笑道。 靳新月闻言又捏了她一把,跺了跺脚,红着脸转过身去了。 事实上,梁鸢儿如此穿,还真是大胆,起码在场的众人是头一次看到,加之佳人的确很美,厅内又异香阵阵,不知是不是有催情的作用,以至于厅内的男人几乎都面露潮红,呼吸急促,甚至还冒出汗来了。 相比之下,靳水月他们还算正常了,鄂辉等人毕竟是太后派给靳水月的,自有他们的不凡之处,还不至于被诱|惑。 清代律法严明,官员是不许狎妓的,衙门里对青楼楚馆也管的很严,是不允许里头的姑娘们衣着不雅招揽客人的,自然……进了姑娘屋里也就没有人管你了。 “我我我……我出二百两银子……。”坐在椅子上一位打扮很是富贵的中年男子举起手大喊道。 “呵呵……王老爷别急,我们鸢儿姑娘还要给大伙舞上一曲,感谢各位大爷今儿个关顾咱们万花楼呢,至于一会鸢儿姑娘独处……咱们慢慢再说。”楼里的妈妈圆胖的脸上满是喜不自胜的笑容,不过也知道此刻急不得,越是吊住这些人,价钱越高。 ☆、97.第97章 能看不能吃 片刻之后,梁鸢儿开始起舞了,不得不说……人家不愧是名满大清的名妓,整个人软若无骨,起舞之时魅惑众生,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让原本就善舞的靳新月都看傻眼了。 靳水月倒是淡定得很,毕竟要说艺术成就之高,未来肯定是集大成的时代,舞蹈的种类很多,表演形式也很多,她虽然不精于此道,只是陪着姐姐们和苏玉娘学艺时略有涉猎,却不是她的特长,但她自然有她独到的见解和眼光。 平心而论,她家二姐姐的舞蹈也是出类拔萃的,不过二姐姐到底是个英云未嫁的姑娘,舞起来不及梁鸢儿风情万种,不过……清新纯美的风格也不是梁鸢儿这样的青楼名妓能有的,算是各有千秋。 “真美。”一舞终了,靳新月赞叹着,有些激动的拉着靳水月的手道:“这梁姑娘比咱们苏先生跳舞还要出色呢,要是能和她学几日功夫,那可真是太好了。” 靳水月闻言笑了,在她母亲的教导下,她们姐妹三人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也不觉得青楼女子低人一等,更是真心诚意敬重教导她们的苏玉娘。 眼看着二姐姐这般欣赏梁鸢儿的舞姿,靳水月说什么都要帮姐姐达成心愿才是。 “姐姐放心吧,我有十足把握让她进咱们靳府教你几日。”靳水月笑眯眯说道。 在江宁城,她的玉颜坊因为这梁鸢儿名声大噪,让她事先准备的东西售卖一空,如今这梁鸢儿又来了广州城,她若是不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在广州城也立即开一间玉颜坊,那就是她傻了。 没瞧见梁鸢儿脸上擦得都是她家的东西嘛,这就是金字招牌。 只要她拿出更好的美颜之物给这个大美人,不怕她不和自己合作。 靳水月这边正在幻想着未来自家玉颜坊开遍大江南北,那边台子上,妈妈已经煽动着众人开始出价了。 等靳水月回过神来时,已经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出价三千两了。 “主子,那是城北苏家的公子。”鄂辉在靳水月耳边低声说道。 “嗯。”靳水月点头,苏家在广州城那可是地头蛇,生意做得很大,****白道通吃,听说在朝中是有大人物撑腰的。 她又不是男人,无论谁出价高都和她无关,她不过是和姐姐、弟弟来看热闹,开眼界而已。 瞧瞧树良这小子,又想偷看台子上的美人,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她就想笑,也打算回去和他说说这事 儿,别让人家孩子生出不正常的心思才好。 不过……她是多心了,靳树良虽然在旁人眼里是少年人了,但他从小在京中靳家后院长大,几乎没有和外头的人接触,心思单纯,根本没有不该有的念头和心思,只是觉得台子上的漂亮姐姐穿的太少了点,他有些不好意思呆下去了。 “三千五百两。”这时候,另一个椅子上坐着的一位年轻人开口了,语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恼怒。 “三千八百两。”苏家大少爷冷声道。 “三千九百两。”年轻男子又开口了,几乎是吼了起来,仿佛对苏家大少爷十分不满,对梁鸢儿又志在必得一般。 “是他……郭家老四。”靳水月方才没有留神,这会才发现和苏家大少爷争夺梁鸢儿的竟然是郭家四少爷郭敏锡,她未来大姐夫的四弟。 “是。”鄂辉还以为自家郡君早就知道了,此刻见她一脸震惊的样子,便知道她方才没有在意。 “真是晦气,我可不想见到他。”靳水月微微皱眉道。 “我也是。”靳新月在一旁应道,姐妹二人同仇敌忾。 这郭家老四在知府冯协一府上得罪了靳水月,当时靳水月虽然生气,事后也没有把他怎么样,可是这厮似乎很反对她家大姐和他大哥郭敏章定亲,上回见到时说了不少风凉话,似乎很瞧不起她们靳家,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实在是欠抽。 “他前几日不是被未来大姐夫赶回肇庆府去了吗?怎么又来了?”靳水月微微蹙眉,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那脸色通红,一个劲儿在那儿开价的郭敏锡道。 “谁知道呢,兴许人家知道第一名妓来要咱们广州城了,特意赶来的,咱们还是回去吧,真是晦气。”靳新月撇撇嘴道。 “啧啧……都五千两银子了,这古代的土豪比几百年后的还要舍得很多倍啊,真是一掷千金之为博得美人笑。”靳水月忍不住嘀咕起来,觉得太那啥了一些,这也侧面说明了那个总督郭世隆是个巨贪,否则以他从一品的官职,一年岁俸才一百八十两银子,禄米一百八十斛,加上各种补贴,算下来最多一千两银子,能让他家孙子拿出五千两逛青楼找美人吗? 自然……靳水月也知道,那点银子根本养活不了人,皇帝是允许官员们有额外收入的,只是不能太过,这郭家……怕已经过太多了。 五千两银子的确不是小数目,那苏家大少爷脸色阴沉的可怕,本来还要加价的,但跟 随他的仆从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靳水月见那苏家大公子脸色大变,立即起身离开了,仿佛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靳水月知道,那苏大少爷怕是知道郭敏锡的身份了,所以才有些惊恐,急匆匆离开了。 “走吧,咱们也走。”靳水月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拉着自家二姐和弟弟就准备出去,不过他们才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喧闹声。 靳水月忍不住回头一瞧,之间那郭敏锡已经急不可耐的跳到了台子上拉住了梁鸢儿的手往怀里抱,那急色的模样真是让人看不下去,而原本还风情万种的梁鸢儿,被其抱在怀里上下其手,顿时涨红脸失声尖叫起来。 “公子您放手。”梁鸢儿红着脸拼命想挣脱,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她是名妓没错,伺候男人的确是她的分内之事,但是却不代表人家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动脚,让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再说了,从前在秦淮河边时,再喜欢她的人都在人前对她彬彬有礼的,哪里像这位公子这般急色,当众就往她身上乱摸。 这样的阵仗真是吓坏了她。 “公子,公子您不能这样……。”楼里的妈妈也被吓到了,立即上去劝阻。 可郭敏锡是谁啊,他是两广总督的孙子,出身世家,祖父又是封疆大吏,在他眼里,这两广之地没有人敢得罪他,他不过是要一个青楼女子,谁敢阻拦? 事实上,郭敏锡也是有些憋屈,有些生气了,才如此的。 他好歹是世家子弟,虽然也算是个纨绔,但也没有到不要脸面的地步。 主要是方才自己被那姓苏的激起了斗志,一口气喊到了五千两银子才得到了这个女人,等他跳上台子站近了时,才发现这女人并不像在台下看着时那般动人美丽,更觉得憋屈,才想逗逗人家发泄一番,哪知道这女人却极力反抗,这不是找死吗?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啊。”妈妈连声道歉求饶,上去护着梁鸢儿。 “本公子花了五千两银子,她已经是本公子的人了,本公子想怎么着用不着旁人管,即便当众要了她又如何?”推搡之间,郭敏锡手被抓破了,从小没有吃过苦爱过疼的他顿时生气了,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 “公子误会了……出价最高者只是和梁姑娘弹琴唱曲,吟诗作对,品茶下棋的,我们梁姑娘卖艺不卖身的。”老鸨被郭敏锡一番话吓得目瞪口呆,连忙解释道。 “啥?五千两银子只能吟诗作对?”这回换郭敏锡呆住了,甚至已经忘了生气,忘了手背上的疼痛。 莫说是他,靳水月也听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花了五千两银子,却是只能看不能吃,似乎真的有点太过了,也证明这万花楼是故意拿梁鸢儿当幌子敲诈银子来了,一开始她们可没说只能看不能吃呢。 这样的闹剧,让靳水月有些想笑,虽然郭敏锡过分了一些,但是楼子里的人也有错,她可不想继续呆下去看热闹了,这些人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不雅,她倒是无所谓,不能让她家二姐和弟弟被毒害了啊。 不过,就在他们准备转身时,上头传来嘶啦一声响,只见那郭敏锡手里抓着一大块轻纱,而梁鸢儿的衣服破了大半,露出了光洁如玉的背部,身上只剩下肚兜和裙子了。 “啊……。”梁鸢儿真被吓到了,尖叫一声就跑,事实上刚刚也是因为她要跑,被郭敏锡拉住了才会撕破衣裳的。 梁鸢儿要跑,郭敏锡当然追了过去,厅内顿时乱了起来,就连靳水月姐弟三人都被冲散了,等她站稳身形时整个人已经被人从背后抱住了,她险些就拔出随身带着的匕首防身了,直到看到抓住自己左手胳膊的是女人的手,指甲上还涂抹着蔻丹,才停了下来。 开玩笑,女人抱抱她也就罢了,是男人那就是找揍了。 “别过来,别过来……。”梁鸢儿花容失色,抓着靳水月的胳膊躲在她身后,左右跑动躲着郭敏锡,而郭敏锡却伸手来抓她,可怜的靳水月单薄的身子被拉的左右晃动,完全被人当做挡箭牌了。 ☆、98.第98章 恳求 鄂辉等人先前被挤散了,此刻见自家郡君有危险,便奋力往靳水月这边赶来。 不过,不等他们赶来,靳水月已经被梁鸢儿左右拉扯的头昏了,更因为郭敏锡这厮总是伸手过来抓梁鸢儿,几次都险些抓到了她胸前,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便从自己手里拔出了匕首大喊道:“停停停,都给我停……。” 大约是匕首的的冷光瞬间吓到了众人,梁鸢儿一下子放开了她,郭敏锡也停了下来。 “是你……。”停下来,冷静下来之后,震惊的是郭敏锡了,虽然靳水月穿着男装,可是他怎么会认不出这个郡君呢。 “你你你……。”郭敏锡指着靳水月,半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眼睛瞪得老大。 “我什么我?”靳水月晃了晃匕首,吓得郭敏锡往后退了几步才收回来。 “郭老四,记住不许胡说,否则……我也会把你今儿个干的好事传遍京城的。”靳水月当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今儿个来过这个地方了,连忙威胁了郭敏锡一番,这才在鄂辉等人的保护下匆匆离去了。 “她……她……。”郭敏锡看着靳水月的背影,愣了又愣。 “四少爷……。”跟在郭敏锡身边的贴身小厮都快哭了,今儿个闹成这样,若是被府里的人知道,他头一个就会被仗毙。 “回府。”不知道为什么,被靳水月一吓,郭敏锡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了,甩了甩头对身后的侍从吩咐道,随即瞪了梁鸢儿一眼,转身就走。 “公子……公子您还没有给银子呢。”出了这么一场闹剧,楼子里的老鸨虽然觉得闹心,也觉得眼前这个公子太荒唐,太霸道了,但是该要的银子却是必须要的,五千两呢,对她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 能开青楼做生意的,自然是有后台的,在广州府这个地界上,还从没听说谁敢逛妓院不给钱的。 “滚。”提起银子郭敏锡就气不打一处来,事实上,若不是因为五千两银子的缘故,他根本不会对那个梁鸢儿动手动脚,当时只是觉得太不值了,便放肆了一回,一想起靳水月那小丫头临走前看着自己那鄙视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把这万花楼给拆了,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公子,不给银子您就别想出万花楼这道大门。”老鸨脸色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挥手让楼子里的护卫们围了上去。 “敢勒诈我们公子的银子,找死啊。”跟在郭敏锡身边的侍从也是火爆脾气,见这些人竟然敢 围上来,仗着自己会功夫,先就一巴掌给过来的护卫甩了上去,两边的人顿时打了起来。 郭敏锡带着两个随从,加他才三人,但是他也不是不学无术、无药可救之人,武功还是不错的,一时也没有吃亏。 里头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早有人报官了。 后续的事儿到底如何,靳水月是没兴趣知道了,反正她“好心”的把郭敏锡大闹万花楼的事儿告诉了未来姐夫郭敏章。 第二日一大早,靳水月就让香穗和她夫君去万花楼将梁鸢儿重金请来教她家二姐跳舞了,毕竟她们过几日便要进京了,而梁鸢儿也在广州城留不了多久,日后要再遇到也不容易了。 在广州城开玉颜坊的事儿,靳水月也全权交给香穗夫妇去办了,加之她手底下也还有好些得力的人,众人手脚倒是快,才两日的功夫便把位置好的铺子找好了,准备按照江宁城玉颜坊的样子装饰好,等百花园那边做好了东西就卖。 “树良,我怎么瞧着你今日一天跑进跑出的,不嫌累啊?”靳水月原本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总瞧着靳树良进进出出的,有些眼睛花了。 “明儿个就要回京了,我要给哥哥弟弟们带东西回去,三姐你瞧……这是我给五弟的。”靳树良献宝似得拿出了自己藏在背后的东西,笑眯眯说道。 靳水月见他拿的是一个西洋望远筒,顿时笑了,这玩意,大伯家的小堂弟应该会喜欢的。 “你倒是想得周到,不过别累坏了。”靳水月这些日子瞧着自家弟弟这张圆胖的大饼脸倒是十分顺眼了。 “好,我知道了。”靳树良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又往自己屋里跑去。 “妙穗,季姨娘那边没有任何不妥吧?”靳水月问着身边的妙穗。 虽然她觉得靳树良这些日子表现很不错,季姨娘也安分的很,一次都没有来这边找过靳树良,但是也得让人盯着点。 “启禀郡君,奴婢派人死死的看住了季姨娘,她虽然想来看四少爷,但是每次都被阻拦了,您放心吧,不会出纰漏的。”妙穗连忙回道。 “嗯,母亲还是太心软了,季氏心机颇深,可不好对付,放任她在这府里走动,指不定树良会被她挑唆成什么样呢,这孩子没有心机,又心软,我总得看着点才是。”靳水月听说季姨娘没能得逞,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郡君说的是,咱们看得死死的,季姨娘翻不起风浪。”妙穗一脸 肯定道。 靳水月闻言笑了笑,又过问起这次进京的事宜来,见芸娘和妙穗她们几个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将要带的东西都整理妥当装上马车了,也就放心了。 “咱们郡君啊,就是爱操心,仔细累着身子。”芸娘十分心疼的说道,亲自断了一盘刚做的糕点过来,柔声道:“这是奴婢方才才做的草莓饼,酸甜可口,丝毫不腻。” 靳水月很喜欢吃新鲜水果做的饼子,不是油煎的,而是烤的,做起来很费劲,不过芸娘完全将她当亲骨肉看待,只要自家郡君喜欢吃,她就能做,还会变着法的做。 “真好吃。”靳水月伸手拿了一个尝了一口,觉得实在是好吃,还亲自喂了芸娘和妙穗一人一个。 “芸娘,这饼子还有多的吗?”靳水月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饼子,想吃,又怕吃了就没了。 她每每有好东西,都不会忘了给父亲、母亲和姐姐们,如今又多了个弟弟靳树良。 “有,多着呢,奴婢做了不少,给夫人屋里送了一盘,还有大小姐、二小姐和四少爷他们那儿也送了呢。”芸娘连忙回道,她就知道自家小姐想着家里的人,所以早就送过去了。 “还是芸娘好。”靳水月抱着芸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娇声道。 芸娘看着自家郡君,脸上满是慈爱之色,还有无法掩饰的溺爱。 主仆几个围在屋里享受着美味的草莓饼,靳水月还特意让人泡了一壶普洱老茶来,品茶吃饼,人生一大美事呢。 想必她屋里的惬意,靳树良则有些坐立不安的,在屋里来回走动。 “四少爷您怎么了?”跟在他身边的小厮见他一脸着急在屋里走动,便低声问道。 “我明儿个就要离开广州城回京了,母亲……季姨娘她不能去,我大概好久都不能见到她了,想去和她道别,可是……三姐姐之前叮嘱过我了,让我别去。”靳树良这心里真是不安,虽然也有些害怕去见自己的生母,但又舍不得。 “郡君是怕您见了季姨娘,姨娘知道您要走会又哭又闹折腾起来,弄得府里人心惶惶,才不让您去北院的,不过依奴才看……只要少爷您情人陪您去,应该就不会出纰漏了。”小厮笑着给自家小主子出主意。 “请人和我一块去。”靳树良闻言眼中冒着喜悦的光芒,他知道北院里里外外都有人把手,他是进不去的,可是……若请了姐姐们陪同呢? 要不去求求三姐姐 ? 靳树良想到此轻轻摇了摇头,三姐姐虽然对他很好,但是他也有些怕三姐姐不答应,二姐姐……二姐姐更不行,二姐姐只会笑话他。 靳树良脑海里浮现起大姐姐靳明月美丽而善良的脸来,心中暖暖的,大姐姐对他很好,他每次求大姐姐,大姐姐都没有拒绝过,这次应该也会帮他的。 想到此,靳树良拿起一个草莓饼,一边咬着,一边往自家大姐姐住的院子里去了。 “大姐姐,大姐姐……。”靳树良有些激动的喊着,还不等丫鬟禀报就自己掀开帘子跑了进去。 靳明月正在绣一个大红色的鸳鸯枕面,毕竟她进宫选秀之后便要嫁人了,有些东西是该提前准备了,却不想被自己的妹妹们撞到,免得那两个没正形的丫头又笑话她,不过此刻被弟弟看见了,还是很不好意思的,立即藏到了背后。 “树良啊,都入夜了,你来找姐姐有事吗?明儿个就要启程了,你得早些歇息才是,不然明儿个可就爬不起来了。”靳明月看着自家弟弟,一脸温和的笑道。 “姐姐放心,我会早些安寝的。”靳树良连忙说道。 “嗯。”靳明月轻轻颔首,还以为他没事了,却见他并不离去,站在那儿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己,便笑着看着他。 “大姐姐……我明儿个就要启程随大伙进京了,季姨娘……她一个人留在这儿,我有些担心。”靳树良一脸不安的说道。 “府里有众多奴才们伺候着,不会亏待姨娘的,你放心吧。”靳明月柔声劝道。 ☆、99.第99章 斥责 “我知道的……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姨娘了,此次离开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大姐姐,她毕竟是我生母,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久没有见她,大姐姐,我求求你,带我去见一见姨娘吧,让我和她道个别。”靳树良上前几步拉着自家大姐的手求道。 靳明月闻言有些心软了,弟弟这样求她,她若是不允也太不近人情了,更何况,即便她们再讨厌季姨娘,也改变不了她是树良生母的事实,孩子想念母亲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何必非要死死阻拦呢?没准会适得其反,还是张弛有度较好。 想到此,靳明月点点头道:“如此便依了你吧,不过你要答应姐姐,见见姨娘,和她道个别就回来。” “是,多谢姐姐,多谢姐姐。”靳树良闻言高兴极了,事实上,他也怕生母质问他为何这么久不去看她,为何和嫡母和姐姐们走得近,他怕被打被骂,若是有姐姐陪着去,呆上片刻便回来,他倒是一百个愿意的。 “大姐姐,你等等我,我回我屋里拿上三姐姐给的草莓饼,给姨娘带过去,她最爱吃糕点了。”靳树良实在是高兴,打算将自己屋里最好吃的东西拿去给生母尝尝。 “何必舍近求远,我这儿就有,是三妹妹方才差人送来的,给你便是了。”靳明月见这孩子如此孝顺,便成全了他,命人带着草莓饼,和他一块往北院去了。 有靳明月带路,府里的奴才们并不敢阻拦,放了他们进北院,不过也立即禀报了胡氏和靳水月知晓。 胡氏都快睡下了,听说是大女儿跟着去的,也不担心,吩咐下面的人不必管了。 至于靳水月,心里还是有些无奈的,不过考虑到身为孩子对母亲的依恋,如今又要出远门了,辞别一番也是正常的,而且有大姐姐跟着,十分稳妥,她也没有插手,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沐浴去了。 北院之中,季氏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家儿子要和老爷夫人他们离开广州城回京了,一连几日都睡不好觉,时时刻刻想找机会去见儿子,只可惜没有成功,此刻正靠在自己屋内的罗汉榻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烛光,满心都是惆怅和不甘。 自己此番前来广州城的目的尚未达到,却被困在了此处,眼看着儿子也要离开了,她唯一的依仗就要失去了,她真是心急如焚啊。 听说……府里的人对儿子很好,好吃好穿的供着,又不许他们母子见面,长此以往……儿子岂非要疏远她了? 一个 多月没有见到儿子,她时时刻刻都觉得不安和害怕,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的心被啃噬着,常常噩梦连连,这样的感觉都快把她逼疯了。 “姨娘,姨娘……四少爷来了,四少爷来了。”就在季氏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揉了揉时,伺候她的贴身丫鬟打开了帘子,十分激动的禀道。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季氏闻言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上前拉住丫鬟的手问道,不知是不是太高兴了,浑身都在轻轻颤抖着。 “姨娘,四少爷来了。”丫鬟深吸一口气回道。 “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季氏猛的拍了拍手就往门帘处跑去,显然是要亲自掀开帘子将儿子迎进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发髻散乱,十分狼狈。 “母亲。”靳树良走得很快,却没有料到自家母亲会亲自来接自己,险些就撞到了她。 “树良……我的儿子,我的孩子,你终于来看母亲了,你终于来看母亲了。”季氏一把把儿子拉到了怀里紧紧抱住,本来还想摸摸他的脸,却看到了站在靳树良身后的靳明月,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推开儿子,站直了身子,有些局促不安道:“大小姐……大小姐请恕罪,妾身和树良在京城相依为命,他一向唤我母亲,久而久之习惯了,是妾身逾越了,日后再也不敢了。” “大姐姐,我以后再也不会出错了。”靳树良看着自家大姐姐,一脸乞求道。 “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说话吧。”靳明月笑着说道。 她身为长姐,加之母亲胡氏对她们的教导一向并不严苛,这些事儿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儿,她当然不会去计较。 “大小姐请坐。”季氏连忙将她应了进去,发现自己发髻有些散乱,一脸不好意思,立即整理了一下,亲自泡了茶上来。 在泡茶的间隙,季氏偷偷对自己的贴身丫鬟小竹使眼色,悄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小姐,妾身这儿只有清茶,委屈大小姐了。”季氏将茶端到了靳明月身侧的矮几上,不知是不是有些激动,未站稳的缘故,身子突然一歪,一杯滚烫的茶水有一大半浇到了靳明月的裙子上。 “哎呀……。”季氏大惊失色,立即帮靳明月擦着裙子,脸色一片苍白,颤声道:“大小姐您没有伤到吧,都是妾身不好,都是妾身鲁莽。” “大姐姐,对不起。”靳树良连忙上前道歉,方才他在后头看的真真切切的,他母亲是故意偏了身子将茶水倒在 了姐姐身上,她这是要做什么?可他什么都不能说,除了道歉。 “没事。”靳明月并没有被烫到,茶水都浇在了裙子上,她及时站起身,季氏又帮她擦了,所以并没有伤到。 “小竹,快赔大小姐去内室换身裙子,拿我从京城带来的那条月华裙给大小姐。”季姨娘连忙吩咐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小竹。 小竹看了自家姨娘一眼,轻轻颔首,便要扶着大小姐进去。 靳明月本想说不必了,只是这裙子湿的太多了,不换也不好,便跟着丫鬟去了。 “母亲,您要做什么?那么滚烫的茶水,您怎么浇到了大姐姐身上?若是烫到了她该如何是好?”眼看着大姐姐和丫鬟小竹进去了,靳树良才上前拉着季氏的手,有些激动的问道。 “怎么?你心疼她了?若我不泼湿她的衣裙,我能找到机会和你说话吗?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她们母女四人是我们仇人,我们母子十几年被遗忘在京城,你父亲对我们不闻不问,都是因为她们,你忘记了吗?”季氏没有料到儿子会质问她,不错,就是质问,从前那个在她面前大声话都不敢说的儿子,此刻看着她时,眼里有着怒气。 为什么会这样?都是她们,都是胡氏和靳家这几个丫头将她的儿子教坏了的。 “儿子没有忘,只是母亲……嫡母和姐姐她们都不是坏人,她们对我很好,这段日子。” “你住口,你如今都敢忤逆我了,何尝不是她们教你的,你这样让我日后还能依靠谁?”季氏冲着自家儿子吼道,声音虽然压得很低,怕被靳明月听到,但是脸色却十分狰狞。 “母亲……我觉得如今的日子很好,父亲悉心教导我读书写字,嫡母和姐姐们对我爱护有加,只要母亲您不要再想那么多,咱们一家人能够和睦共处的,父亲说的对,我要靠我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不是像您和祖母说的……去夺堂兄们的爵位,那是属于大房的。”靳树良从来不敢这么和自家母亲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忍受不了这么多年来的约束,终于爆发了,还是因为靳明月在,他知道母亲不敢打他,所以胆子也大了起来,但是他说的都是实话,真心话。 “你……你……。”季氏闻言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家儿子,浑身都在发抖。 短短一个多月不见,儿子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不听她的话了,完全变了。 “母亲,您别担心,儿子会努力读书,儿子会争气的,此 次进京,儿子也不会耽误学业,只是……父亲他们不许您跟着,不过母亲放心,嫡母答应过我了,等回来后,她会允许我和母亲住一个院子的,母亲您看这是什么?”靳树良完全没有发现自家母亲的眼神从彷徨,从害怕,变成了狠辣,还一个劲儿的说着,而且还从桌子上拿起了自己带来的食盒。 “母亲您瞧瞧,这是三姐姐那儿做的草莓饼,可好吃了,儿子特意带来给您,儿子明儿个就要启程回京了,儿子会想着母亲的,争取早日回来,儿子不在,母亲可要保重好身子。”靳树良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草莓饼喂自家母亲。 季氏一把挡在了自己嘴前,将草莓饼拿下,浑身都在发抖。 “母亲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靳树良将她扶着坐到了罗汉榻上,一脸关切的问道。 季氏看着儿子,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她知道,儿子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从前的儿子了,若此次将她一个人扔在广州城,一年半载以后再见到儿子,儿子的心就完全不属于自己了,他会更维护胡氏她们,完全不会听她的了。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那么她千里迢迢来到广州城,如今被困在这北院吃苦,到底还值不值? “母亲……您怎么了?”靳树良真的被吓到了,见自家母亲脸色苍白,呼吸困难,实在是觉得害怕。 ☆、100.第100章 毒发身亡 “我没事……树良,你真的觉得夫人和几位小姐对你很好吗?”季氏摸着儿子的头问道。 “嗯……她们对我真的很好,我没有骗母亲,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快快乐乐在一起,三姐说得对……没有什么比家人团聚、和睦更重要了,母亲您也放下仇恨吧。”靳树良看着自家母亲,柔声说道。 “好……母亲听你的,都听你的,儿子啊,这草莓饼是你三姐姐那儿做的?”季氏笑着问道。 “是的,可好吃了,母亲快吃些。”靳树良见母亲笑了,脸色也好多了,连忙说道。 “好,只是母亲有些口渴了,你去给母亲倒杯茶来,母亲先喝口茶再吃。”季氏摸着儿子的头笑道。 “是。”靳树良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去桌子前倒水。 季氏看着儿子的背影,眼中满是浓浓的不舍,但还是颤抖着手飞快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珍珠簪子,猛的拔开珍珠,将空心金簪里的粉末往草莓饼上抖了几下,又迅速将珍珠安回了簪子上。 “母亲怎么把簪子拔下了?”靳树良端着茶杯转过身,就瞧见自家母亲拿着簪子在手上。 “发髻乱了,母亲整理一下,把茶放下吧。”季氏颤抖着手将簪子插到了头上,又去接茶,可手抖得太厉害了,根本接不住。 “儿子喂您喝吧。”靳树良连忙说道。 “好。”季氏轻轻颔首,任由儿子喂她喝了茶,自己则拿起了一块草莓饼递到了儿子手里道:“儿子,你吃。” “母亲吃吧。”靳树良有些受宠若惊,记忆力母亲甚少对他这般细心的。 “你吃吧。”季氏却推到了他嘴边。 靳树良本就嘴馋,这草莓饼他在自己屋里才吃了一个,正想吃呢,便没有推辞,几口就咬了吞了下去。 “母亲您怎么哭了?”他才将饼子吃下,就看见自家母亲怔怔的看着自己,眼泪婆娑。 “母亲看你最近又长高了,高兴。”季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又拿了一个饼给儿子。 靳树良高兴的很,立即吃了下去,由于饼是烤的,稍稍有些干了,季氏连忙将自己的茶水给了他。 就在靳树良吃下去两个饼子后,靳明月才在小竹伺候下走了出来。 换个裙子,用了近一刻钟,靳明月再好的耐心都快被用光了。 她好几次都想自己穿了,可是这丫头死死抓住裙子,硬是 不让她动手,笨手笨脚的总是系错了裙子的带子。 “我瞧着姨娘屋里伺候的人不是很伶俐,到时候请母亲再派人过来吧。”靳明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红着脸低下头的小竹,淡淡的说道。 “是,多谢大小姐。”季姨娘连忙点头。 “大姐,这饼真好吃,大姐再吃一个,母亲也吃。”靳树良伸手拿了一个饼子递给了靳明月,又递给了季氏。 靳明月看着弟弟这圆乎乎的可爱脸蛋,心里还是很喜欢的,便笑着点头,正要将草莓饼放到嘴里去,却见自家弟弟一下子往地上倒去。 “树良……。”季氏一下子丢到了手里的饼子,扑到了儿子身上。 “树良……。”靳明月完全呆住了,正欲瞧瞧出了什么事儿,就见自家弟弟嘴里、鼻子里都流出血来了,而且浑身都在抽搐。 “儿子……儿子……。”季氏紧紧抱住靳树良的头,凄厉的大喊着。 靳树良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却有更多的血从他嘴里溢出来,这个人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树良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季氏使劲儿摇晃着儿子,但靳树良却再也没有动一下了。 靳明月虽然被吓得够呛,但看他这样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颤抖着手放到了他鼻息间,虽然他人还是温热的,但已经没气了,吓得她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 “树良……你别吓母亲啊,儿子……你怎么了?”季氏也探了探儿子的鼻息,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吃了那饼子就死了,是谁下毒害死我的树良,是谁……。” 靳明月被季氏的哭声给吓的醒过神来,立即吩咐奴才们去请大夫,请父亲和母亲过来。 此时已经入夜了,不少人都歇着了,可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儿,闹出了人命,整个靳府上上下下都被惊动了。 靳治雍听了奴才的禀报险些从床上掉了下来,连外衣都没有批,鞋子也没有来得及穿便跑了出去。 “夫君。”胡氏脸色也难看极了,立即抓了披风追了上去。 已经躺到床上快睡着的靳水月得知消息后,也连忙往北院跑去,半路上还碰到了自家二姐姐。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靳明月的脸色一片苍白,尚未来得及梳理的青丝披散在脑后,随着夜风起舞,看着倒真有些恐怖。 “我也不知道。”靳水月颤声摇头。 来到这个世界上,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更别说死的人还是她的亲弟弟,下午的时候还在她跟前跑来跑去,能说会笑的弟弟。 “儿子……儿子啊……你不要抛下我,你醒醒啊,醒醒啊……。”北院正屋内,季氏抱着已经没有呼吸的靳树良哭的格外凄惨。 靳明月瘫坐在他们身边不远处,浑身都在发抖。 靳水月和靳新月一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至于父亲和母亲,两人呆呆的站在一旁,脸色都很苍白。 “树良……。”靳水月并不觉得恐惧,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她不相信下午还好端端的,和她有说有笑,告诉他要带东西进京给堂兄弟的弟弟,就这么没了,她蹲下身摸着靳树良满是鲜血的脸,想靠在他胸前听听他还有没有心跳,想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走开,别碰我儿子……。”季氏却一把推倒了靳水月。 “小妹。”靳明月连忙抱住了靳水月,这才让她没有跌在地上。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儿子,我儿子就是吃了你给的草莓饼才被毒死的,杀人偿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不会……。”季氏指着靳水月大声吼道,脸色十分狰狞可怕。 “不……不是的,草莓饼没有毒,即便树良中毒了,也许还有救的啊。”靳水月被季氏一番指控,心里凉成一片,很想上前看看弟弟还有没有心跳,却又被季氏给推开了。 “我只是想看看树良还有没有救。”靳水月看着季氏,眼中带着恳求。 她不想他死,真的不想,哪怕她一开始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弟弟,哪怕他们只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可是她做不到那样冷血无情,她只是想救他,无论自己是不是被冤枉了,此刻最重要的是救他啊。 “没用的小妹……树良已经死了,已经死了。”靳明月早就确定自家弟弟没有呼吸了,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说道。 “孩子。”靳治雍脸色苍白,蹲下身想抱抱这个自己从未抱过一日的儿子,也不相信这孩子就这么去了,可当他摸到儿子的手,确定儿子没有脉搏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睛一下子涨得通红。 胡氏本来也想亲自确认,却见季氏狠狠瞪着自己和女儿们,眼中满是仇恨和杀气,顿时就止住了脚步。 孩子的死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但是她绝不相信女儿会在草莓饼里下毒 害树良。 这孩子的死固然令人难过,令人惋惜,同为母亲,她能感受到季氏如今的痛苦和恨意,但是她也是一个母亲,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被冤枉。 树良死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场悲剧了,若因此还要搭上自家女儿的性命,她决不允许。 府里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不多时……大夫便到了。 “靳大人,靳夫人,少爷已经没气了,是中毒身亡的。”大夫查看了片刻之后,顿时有了结果,一脸凝重的说道。 “中了什么毒?”胡氏颤声问道。 “剧毒鹤顶红,见血封喉。”大夫低声说道。 “就是你,就是你毒死我儿子的,就是你送来的饼子……原本这饼子是儿子给我的,我没有舍得吃,给他吃了,若我吃了,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靳水月……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狠毒,你是要毒死我们母子啊。”季氏指着靳水月大吼道。 “我没有下毒,这饼子全家人都吃了,没有毒。”靳水月有些苦涩的说道,她此刻实在是伤心难过,好端端的,活蹦乱跳的弟弟就这么死了,更可怕的是……所有的罪证都指向她。 “大夫,您看看这饼子是不是有毒。”季氏放开儿子,爬起来端起了桌上的饼子给大夫。 大夫检查了一番后看着众人道:“的确有毒,是剧毒鹤顶红。”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虽然从方才季氏的控诉中,众人已经猜到那盘草莓饼是有毒的,可是还是存了侥幸之心,总不希望这件事儿牵连到靳水月,然而大夫的话却让他们心凉不已。 “老爷……是她,是她毒死了树良,老爷您要为树良报仇啊。”季氏扑倒在靳治雍脚边,死死拽住他的裤腿乞求道,眼中满是痛苦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