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第1章 【楔子】 因为啊，这是我答应你的承诺。 而承诺，是必须遵守的东西。 「太太，先生在等你。」 那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早晨，刚刚晨跑回来的她还没来得及上楼洗澡，家里的佣人乔姨即告诉她，先生正在偏厅等她。 她还清楚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他和她冷战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来，她一直避着他，他的出门时间是七时半，她可以晨跑至八点才回家；他下班的时间通常超过晚上九时，她会选择在九点以后待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避免与他产生碰面的机会。 对了，他和她已经分房而睡了三个月。 重点是他和她是新婚，刚在三个月前结婚。 今天，他故意等她回来，是决定要结束这场冷战了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她来到他面前。 他刚好将杯子里的鲜橙汁喝完，优雅地以餐巾拭嘴，之后将餐巾摺好放回桌上，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我们离婚吧。」 他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也不是在意气用事之下冲口而出的气话。 他仅是很冷静地宣布结果，语气是淡定的，表情是坚定的，就连眼神也是淡漠的，彷佛他说的仅是一件平常到不行的事情。 她倒抽一口气，楞住了。 他却站起来，拿起公事包，迈开步子。 「等一下……」 「有事？」他竟然这么问着。 「……为什么？」她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问。她必须承认人在失措的时候总会千篇一律问着「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兑现了承诺，娶了你，不是吗？」他显然早已准备好了答案，答得从容。「现在，承诺兑现之后，我们是不是应该恢复之前的生活？」 她答不出来。她现在能够做的仅是努力抑住胸口的酸楚，还有眼眶开始泛滥的泪意。 「我会叫律师办理离婚的事，好了之后再通知你签字。以后有事的话请和我的秘书联络。」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等到门关上之后才抬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落下。 他说得没错，当初他娶她仅是为了一个承诺；承诺兑现之后，他和她之间不再有任何羁绊。早在结婚之前，她就该猜到他会说出这句话了。 自此之后，他和她是陌路人。 【第一章】 周末夜，忙碌了一周的人们此刻正陶醉在夜生活里头。 「liberty lounge」是今年甫开张营业的高档消费场所，优雅舒适的环境，加上此刻在台上演奏的爵士乐团，都市的周末夜正洋溢着欢乐的热闹气氛。 靠坐在吧台上的莫汝芯却觉得自己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的同事们有的举杯欢笑，有的随着爵士乐轻轻起舞，只有她独自坐在吧台前，面前搁了一杯热可可。 第2章 有人来pub是喝热可可的吗？可是喝酒不行耶，她的肠胃素来不好，医生叮嘱她刺激性的饮品和食物是绝对不能碰的。 所以当老板提议来这个高档消费场所庆功的时候，她只能够点一杯热可可。 老实说，如果不是老板指名要她一起来参加庆功，她此刻或许已经洗完热水澡，正窝在沙发上看韩剧。 总好过此刻一个人待在这里发獃。 「汝、芯。」软绵绵的身子挨了过来，年轻女孩搭过她的肩膀，漾着灿烂笑容，「别只是坐在这里，我们难得来到高档场所，过去认识一下新朋友吧。」 年轻女孩是公司里新进不久的新人艾薇，她向不远的那张桌子挥手，坐在那儿的几个男人回以微笑，莫汝芯只瞄了一眼就转回头，「你自己去吧，艾薇。」 她没心情，也没精神。来这里纯粹是老板之命难违而已。 「汝芯，你这样不行喔，快要迈入三十大关了还不主动争取一下机会！」艾薇发表关怀朋友宣言，忽然压低声量：「我告诉你喔，那几个人中有一个是电子软体公司的小开，另外两个都是知名大企业的高级主管，过去打个招呼交换一下名片也好，说不定以后会有无穷的发展机会－－」 「liberty lounge」是会员制酒吧，他们都是靠老板的那张白金会员卡才进得来，能够想像得到来这里的人都是社交圈名人，所以当老板提议来这里庆功的时候，公司里的女同仁高兴得几乎要高喊「俐姐万岁」…… 但莫汝芯对这些非富即贵的名人们完全没兴趣。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桎梏里面走出来，决定了以后不再和那些钻石级别、黄金级别的男人有所交集。 「无穷的发展机会就留给你了。」她挥挥手。 「独食难肥嘛……」其实艾薇是想多找一个人相伴才不会显得自己意图明显，而且还可以壮胆。 「你不是嚷着要减肥吗？这最适合你不过了。」 「汝芯你好坏，一点义气都没有……」娇嗲魔音开始攻击，娇滴滴的人儿扯住她的手，说什么也要找人过去壮胆。 「你再嚷下去金龟子要飞走了。」 一个优雅的女人走了过来，好心提醒忙着拉人的下属。艾薇脸上一红，唤了一声「俐姐」，甄美俐努了努嘴。 「他们都在看喔，勇敢一点去吧，真爱是要靠自己追求的。」甄美俐给自己的下属加油打气。 「那……我过去了，不打扰你们聊天。」艾薇向莫汝芯打个手势，内容大概是「请你自求多福」。 莫汝芯嘴角一勾，啜了一口热可可，在旁的甄美俐好奇凑前。「你笑什么？」 「艾薇叫我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什么意思？ 「对她们来说，和你说话是一件苦差事。」 第3章 甄美俐在她身旁坐下，点了一杯margarita，笑问：「我是一个很差劲的老板吗？」 「你不是一个差劲的老板，你只是一个做起事来要求完美，而且很拼命、一赶案子就化身无敌女魔头的老板。」所以员工们私底下对这个俐姐很是敬畏。 甄美俐眯着眼睛看过来。她耸肩表示抱歉。 别怪她，她莫汝芯是一个老实人。 「别说这个。你今晚真的决定老实的坐在这里？」甄美俐转过身来，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然后向刚好投望过来的某位男士举了举杯，微笑致意。 看着好友得体的举止与笑容，莫汝芯揉了揉眉，「我更想待在家里看韩剧，如果老板大人您允许的话。」 「你的申请驳回。」甄美俐转回身来，白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今晚庆功宴的地点是我特地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解救你这个缺少爱情滋润的女人。」 莫汝芯翻个白眼，「兜了一个大圈，你的用意和艾薇一样。」 早知道她就躲回家了。 「我和艾薇那个小妹妹不一样。小妹妹看上的男人哪适合你，你要的是成熟稳重型的，刚才我遇上了一个，现在他就在我的四点钟方向。」甄美俐靠前，碰了一下她的手肘，「很不错的，你瞥一眼看看……」 「没兴趣。」 莫汝芯自顾自地喝着热可可，甄美俐摇了摇头，「汝芯，你离开他也快两年了吧，这两年来他身边的女朋友像是巴黎时装秀一样，春季换几款、夏季换几款、秋季又再换，冬季－－」 「俐姐，那是他的事。」她并不想知道那些属于他私生活的事。 「我想说的是你也应该抬头看向前方啊。他和你离婚将近两年，你也落魄了两年，总不能直到终老身边还是没个伴儿。」 「在你们眼里，我过得很落魄吗？」她睨一眼永远闪闪发光的俐姐，「这两年来我很努力地过自己的生活，很认真打拼自己的事业，并没有你们想像的落魄。」 就算刚开始一个人生活时的确让她旁徨了，但时日一久，她也慢慢找回自己的生活节奏，尤其是最近这一年，她觉得自己过得满充实。 「你工作认真是好事，我这个老板也乐见其成，但是我没看过你放松下来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甄美俐摇头，她这个工作狂只是借助工作来麻醉自己。 「俐姐，这番话你比较像是在说自己。」莫汝芯白她一眼。 她才不想从另一号工作狂口中听到批评自己是工作狂的话。 「嗤，真是的，我是一个懂得生活的时尚女性好吗？」甄美俐眯眼，举了举杯，「工作的时候就努力打拼，务求完美；完成工作之后就放松自己、犒赏自己，谈一场恋爱或是去旅行……就好像这次的饮料广告一样，我可是卯足全力达到客户的要求，交出亮眼成绩又得到客户的赞赏，还让公司进帐不少，所以我决定去旅行以犒赏一下自己。」 第4章 「慢着，俐姐，这次该不是又去一两个月吧？」想起以往可怕的经验，莫汝芯决定先问个清楚，好让自己心里有个谱。 她的这个老板大人平时工作的时候认真到近乎苛刻的程度，但只要一完成手上的大案子，必定会去旅行一趟，玩得不亦乐乎之余，公司的大小事务就全落在她这个副手身上。 「去马尔地夫的话至少要一个月才好玩。」 「马尔地夫……一个月？」 「那么漂亮的地方需要时间去慢慢探索嘛，而且麦文说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还会带我去其它地方……」 「麦文？」这个陌生男人是哪根葱？她上次听到的是劳德……等一下！是劳德还是劳诺鲁？ 「上个月刚认识的。他是英国人，很有绅士风度，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够体贴。而且嘻嘻，多金。」甄美俐捂嘴轻笑。 「上次的劳德还是劳诺鲁你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是上次，这次我比上次认真。」 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业界都知道你是拜金女。 但俐姐似乎对这个称号完全不在乎。 莫汝芯没在学姐兼老板面前吐槽，只是举杯，「我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的甄美俐揽过她的肩头，「公司就暂时拜托你了。还有，我昨天下午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他介绍了一个案子给我们，对方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大企业，听说最近想引进韩国著名的美容产品『the resonance』，正在找合适的广告商合作。」 「你要我去谈？」 「嗯。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案子争取回来，这样年终奖金就有着落了。」 「我尽力就是。」莫汝芯点头。 「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员工们的实力。」 在广告业界，她们的公司算不上响叮当，成立的时间也只有区区几年，比起业界其他的大牌，她们还算是新人。但甄美俐的人脉广、人缘好，开业之后接了几件较大型的案子，因此打响了名号。加上她眼光独到，聘请的员工虽然资历不深，但广告设计这一行讲究的是创意，资历反而是其次，是以这班年轻的员工凭着创新和大胆创意，反而赢得客户的好评。 当然，要在这一行立足光凭人脉和创意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个懂得经营和管理的人才。在这一方面，甄美俐找到了大学时期的学妹莫汝芯，莫汝芯虽是广告设计出身，但对管理颇具长才，且懂得进退，所以她就放心地把副手的位置交给她。 而且莫汝芯是一个使命必达的好员工，有她出马，甄美俐当然可以放心地去和新男友游马尔地夫了。 看着眼睛闪满粉红爱心的俐姐，莫汝芯有丁点的羡慕。 但转念一想，她羡慕什么呢？她和俐姐不同，人家俐姐是钻石级的轻熟女，她则是一个离婚两年的失婚少妇。 第5章 爱情得不到，她唯有专注于打拼事业。 「汝芯，话说回来，你一直单身的缘故该不是还对你的前夫念念不忘吧？」甄美俐突然冒出这句话，戳中她的死穴。 「俐姐，你再问这句话我就要告假了，让你去不成马尔地夫。」警告地瞪过去一眼，谁叫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呃……当我没问过。」甄美俐吐舌，然后笑指她面前的热可可，「不过我想也知道你一定放不下。就好像这杯热可可一样，无论你去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你点的饮料永远是热可可，专一得枯燥无味。你应该学我这样，放开一点，不要执着于单一的人和事，白兰地加鲜奶也是不错喝的说。」 莫汝芯再次白她一眼，她笑笑地揉着莫汝芯的肩窝。 「希望我放假回来之后会看到不一样的莫汝芯喔。」 她看着说完话之后即走离的甄美俐，像只花蝴蝶般走向舞池，又忍不住羡慕起那个女人的豁达。 「俐姐，要变得不一样的话……是需要勇气的。」她轻笑摇头。 ☆☆☆ 离开「liberty lounge」时已近午夜十二点，莫汝芯步行至停车位时，不禁戒备地停下脚步。 她将包包抱在胸前，盯着那个靠在她车边的男人看。 街灯有些昏暗，这时间路上行人稀少，她刚才贪一时方便将车子停在巷子里，现在巷子里根本找不到半个人影。 只有一个行迹可疑的高大男人倚在她的车门旁。 她刚才应该找个伴过来一起上车的。现在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她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悄悄地将手机紧握在手，另一只手握紧车钥匙，她的车钥匙上有迷你防狼喷雾器，必要时候可以直接喷向坏人的脸部，争取时间逃走。 准备好一切，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上前。 男人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她，抬头朝她看来。 街灯在男人头顶洒落，她完全看不清楚男人的长相，男人却可以把她看得很清楚，他突然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 莫汝芯慌了，紧紧握住迷你防狼喷雾钥匙圈，吓得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是你？」 男人一开口，熟悉无比的嗓音让她全身一震。 惊恐情绪逸去，取而代之的是讶异。她倏然瞠目，终于借助灯光将男人看了个清楚。 对方有着俊秀不凡的外表，向来冷漠的眼神此刻同样填满讶异，也有几分的难以置信，应该是意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她。 莫汝芯的胸口微微一窒，因认出男人是谁使得呼吸变得不顺畅。 没想到刚刚俐姐在她面前说起这个男人，转个身，她就遇见了这个男人。 分离了两年，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她的小心谨慎让她避开许多可能与他碰面的机会；她相信他也一样，所以这两年来，她和他几乎没碰过面。 第6章 更没想过会在一条巷子里碰面。 这男人，名字叫做段天优，是她的前夫。 男人看着讶异得说不出话来的她，语气有些不悦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不能在这里出现吗？」毕竟和男人相处过许多年，她一下子就听出他话中的含意。 男人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似乎真的这么认为。 她抑下心底的怒意，越过他，「我的车子刚好停在这里，就是阁下尊臀刚才靠着的那辆车，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他以为她是谁？跟踪狂？还有，他又以为自己是谁？万人迷吗？ 「要不是你行迹可疑地靠在我车上，我才不需要站在那儿吹风……」边嘀咕边打开车门。什么激动、惊讶的心情统统去死吧，她以前还曾想像过自己和他久别重逢之后极可能出现的场面－－可能是别扭地互相寒暄，或是默然不语地互相凝睇，再不就是努力装作普通朋友一样说句「真巧啊好久不见」之类的话。 但这个男人显然不是正常人可以了解的人类。 一见面，他以为她是故意跟踪他，故意制造碰面的机会。 天知道要是可以的话，她若在街头看到他就会选择从街尾溜走。 不想见面是为了不想彼此尴尬，她无法装出「离婚后还是朋友」的样子；看到他，她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和他有关的回忆都是苦涩的。一如她最讨厌的不加糖咖啡。 既然没什么好说的，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打开车门正想上车，身后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原先打定主意死也不要回头看的莫汝芯最终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男人俯身弯腰大呕起来，呕到虚脱无力，干脆靠墙滑坐下来。 她想起了刚才男人朝她走来的时候步伐不稳，而且她刚才似乎从他身上闻到了酒气。 不用说，他一定是在附近某个高级场所应酬了，不胜酒力才会这般呕吐起来。 这种情况以前她见过不下百遍。 但那又怎样？不管了，反正她现在好心上前的话也只会被人家当作驴肝肺。 男人看来也没有等她相助的意思，他揉着眉头，一边翻找着大衣的内袋。 她转身上车，正要关上车门，似乎听到男人懊恼的声音响起。 「搞什么……不是说好半小时前就赶来了吗？车子……抛锚？现在什么时候……怎么可能有计程车……」 男人拿着终于翻找出来的手机，一边扶额一边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每次喝太多酒就会起疹子，记得有一次他得了急性过敏症，连呼吸道都红肿起来，她三更半夜带着他去急诊打针，情况才没继续恶化，但那一次已足以把她吓得半死了。 要是现在他酒疹过于严重，导致呼吸道红肿晕倒在巷子里，等到天明被人发现恐怕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 第7章 莫汝芯甩去脑中浮现的画面，微微咬牙下了车。 「成叔的车子抛锚了？」她直接来到男人面前。 成叔是段家的司机，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叔，以前常叫她「芯丫头」，虽是佣人，却是陪伴她和男人一起长大的长辈。 「……不是……是阿罗……」他搔着颈后的部位，一脸烦躁的样子。 「罗秘书？」她想起了那个长得白净斯文的男人，还记得他每次被骂的时候总是惊慌失措的神情。 罗秘书日后一定会因为车子抛锚一事被这个男人骂死。 男人发出低吟，全身搔痒不已，难忍之下不断抠抓。 她看到了他脸颊上的红肿，疹子这种东西要是继续抠抓下去的话只会变得更加严重，说不定会导致蜂窝性组织炎。她蹲下身，他浑身酒气加上呕吐的气味让她蹙起了眉。 「我送你回去。」 「嗄？」 「我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段天优挑高眉头看过来，她摊手，「你自己选择。提醒你一句，酒疹继续吹风的话只会更搔痒难止。」 他的表情很难看，抑怒之中隐藏一丝难堪。平素高高在上的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看到这种丑样，且还是给最不想见到的那个女人看到；更难堪的是这女人此刻正向他伸出援手。 莫汝芯双手环抱，「段天优，你是怕我还是怎样？」 他一脸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算了，是我多管闲事，你那么讨厌我，自然是情愿留在这里冻死也不想搭我的车。」叹了一口气，莫汝芯转身就走。 他咬了咬牙，在她刻意放缓脚步没走多远之后，站了起来。 「等一下……」 她回头，他脚步蹒跚地走上来，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她继续走着，等到他上了车，她踩下油门穿出巷子。 一路上，她不时偷瞥副座上的他。他微微弓起背，她听见了他略重的呼吸声，还有他抓痒的声音。想了一下，她拐进另一条街道，在路旁停好车子。 他微讶地看过来，她只是简略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下了车，她匆匆走进一间药局，他透过车窗看到她正在和里面的药剂师比手划脚说着话，还指了一下待在车子里的他。药剂师似乎叫她等一下，她从药局走出来，他还以为她会上车了，没想到她进了隔壁的便利商店。 过了五分钟，她提着一个便利商店的袋子和一袋药上车，扔去车后座之后，她凑前问他：「除了痒之外，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她眸里的关切让他有好一下回不过神来。 「那就好。不然像上次那样的话我就要带你去急诊了。」她流畅地驶进车道，「我买了你惯用的药膏，因为不知道你家里还有没有存货，所以我多买了几支，以后也许可以用得着。你知道自己这种过敏体质就别喝那么多，受苦的始终是自己。」 第8章 以前他每次出席这种应酬，她总会提醒他少喝一点，家里也随时摆放了从药局买回来的药膏以备不时之需。 她习以为常地说着，旁座的男人却别过脸去。 以前她常常帮他打点这个、打点那个，不时在他耳边叮嘱，他每次都笑说她还没过门就变成了管家婆，以后他的日子可难熬了。 那时的他和她是热恋中的情侣；在他和他的前任女友分开之后，她的默默陪伴和关怀终于打动了他，她等了许多年终于成了他的女友。 但，那段快乐的时光只维持了短短的半年；之后，他在长辈的胁迫之下和她结婚，她和他在同一屋檐下度过了宛如陌生人的三个月，换来了一纸离婚证书。 眨眼间，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 「……抱歉，我太多话了。」意识到男人的不悦，莫汝芯这才想起此刻的自己早已失去对他耳提面命的资格。 车内的气氛变得静默，他沉默了好久，最后才冒出一句话。 「买药的钱，我待会儿再给你。」 他没有道谢，只是转移了话题。 莫汝芯隐约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排斥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只要听他的语气就能猜出他的心思。她很清楚他说这句话是意味着要和她划清界线。 他不愿意欠她丁点的人情。 莫汝芯不再说话，脸上挂着硬装上去的淡漠。 直到她开车来到他家门口，他勉力扶着车门下车，她从后座取出刚才买来的药膏，还有从便利商店带回来的东西塞过给他。 「药膏是这袋，另外这袋是方便冲泡的姜茶……喝太多又在外面吹了风，很容易着凉，喝些姜茶会比较好。」她犹豫了好一下该不该多嘴，最后还是多嘴了。 他接过两个袋子，似在酝酿某句难以启齿的话。她没继续等下去，转身上车的时候他叫住她。 「……谢谢你。」 要向她道声谢果然是件为难他的事。莫汝芯边自嘲边上车，他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连目送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真够绝情啊。但转念一想，她还想要求些什么呢？ 明明就知道他是那种一旦被他归类为讨厌的对象，就永远讨厌下去的性格，再说当年的那件事他对她不仅只有讨厌，说不定还有怨恨呢。 他还愿意对她说句「谢谢你」已经不错了。 果然，从此不要再相遇是对的选择。 她发动引擎，眼角余光这才瞄到副座上有男人留下的一张千元大钞，那是他刚才说要给她的钱。 一千元，划清关系，以后不要再有瓜葛了。 这是他想传达的意思吧？ 第二章 周一早上八时，莫汝芯比其他同事早半个小时进办公室。 第9章 俐姐临走前寄了一份电子档案给她，里面是要她接手案子的内容，等到公司全员到齐之后，她分派了每个人接下来要做的工作，自己则跑去见新客户。 这次的客户「诺华」是一间国际性企业，代理不少外国知名品牌，她还记得上次那款美妆广告主打的是他们夏季引进的保温产品，那一句广告台词——「错过它你就会后悔」，让她家里的宝贝侄女也琅琅上口。 为此，俐姐对她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部比这个更成功的广告。 如果这次洽谈成功的话，无疑可以让更多人认识她们的公司。 但同样的，身为国际性企业的「诺华」，他们只会在众多广告公司里挑选出最好的一个，这次的约谈如果她做得不够好，自然就会被他们剔除。 莫汝芯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加油打气之后，步出了电梯。 她约见的是「诺华」公司的宣传部经理和市场经理，虽然这次是让几间候选广告公司了解新品牌「theresonance」的市场概念，让他们回去之后再准备一份企划书，但莫汝芯事前已做足准备功夫，打算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像。 来到六楼的会议厅，她看到了她的竞争对手。 站在一旁、正在和自己下属倾谈的是x公司的总监；另一边和助手边说边点头的女人是y公司的总监；另外一个角落，z公习的总监正和助手打量着出现在门口的她。 别家都是出动经理级人马来迎战，她却是单枪匹马杀到人家的会议厅，连助手也没带一个…… 唉，俐姐，我不该让你去逍遥快活的。 她硬着头皮展开职业化笑容向业界各人打招呼，天知道她笑得有多勉强，互相寒喧交换名片之后，各自投来较量的眼神，现场的竞争气氛浓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十点一到，诺华公司的宣传部经理和市场经理一左一右踏入会议厅。 宣传部经理姓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市场经理姓丁，四十岁出头的女人。他们的出现宣告了这次闭门的品牌发表会正式开始。 莫汝芯挑了一个好位子，看着投影机上播放有关新产品「theresonance」的资讯，记下了几个重点；其他的对手们也卯足全力记录，现场除了宣传部黄经理的解说声音之外，大家都没什么作声。 这次的解说进行了约莫四十五分钟，楼下来便轮到各家广告公司在十五分钟内准备一个精简的广告概念，稍后各自在会议厅内呈现。 这是对他们的临场考验，这次的呈现大概会在甄选里面占不少分数，要是过不了这个考验，她们的公司连正式呈交企划书的机会都没有。 莫汝芯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公司的人都带助手来。 如果她不是事前有所准备，要她在十五分钟内「生」出一个广告概念，她大概会什么也说不出来吧。 第10章 十五分钟的时间为限，其它家公司都各自挑了一个角落努力拼斗，她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之后，决定先去洗手间一趟。 在洗手间补了补唇蜜，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莫汝芯不禁叹息。 昨晚她熬夜查资料做功课，忘记搽眼霜。结果今早起来眼睛有些红肿，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似乎更眯了，就连她画了比较浓的睫毛膏也无济于事。 现在做她们这一行的不仅要靠实力，还要靠包装，刚才在会场里那些年轻美眉一个比一个炫目亮眼，打扮时尚亮丽不再话下，脸上也不知擦了多少东西让那张脸蛋看起来和明星无异。 这多少也会为她们的presentation加分吧？ 她翻开包包，正想找眉笔来补救一下，洗手间里其中一个隔间突然响起某种东西掉落的声音。 她一怔，收好眉笔，走去第二间的门前敲了一下。 「哈罗，请问……有人吗？」 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第二间厕所是锁上的，也不知里面是不是有人。 「唔……」 类似低呜的声音传出，她确定里面有人了。再次拍了拍门，「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里面没再传出声音，她继续拍门，「小姐！你开开门好吗？」 惨了，里面的小姐说不定是晕倒了，她思忖了一下，俯身几乎贴在地上想要窥探里面的情况。 她只看见女人的双腿，看姿势对方该是跌坐在地，受伤了站不起来。 「小姐！小姐！」她不断唤着对方。 「唔……好痛……救救我……」里面终于传出微弱的声音。 「你有办法开门吗？」 「我……好痛……好像要生了……」 「要生了？」她瞠目。不会吧？孕妇在里面摔倒了！ 她连忙站起来，使劲地拉着门把，门反锁了，她怎么拉也拉不开。 「小姐，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找人来帮忙！」 她一个箭步往外冲，走廊上没人，附近也没人，洗手间是设在会议厅的外面，所以她唯一的方法就是冲回会议厅搬救兵。 没想到当她正要疾步冲回会议厅的时候，两道交谈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终于见到了救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拦下两个正在交谈的西装男人，「请帮帮我！有个孕妇在厕所里面摔倒了……恐怕要生了！」 被她拦下的男人脸色一僵，她在看清对方是谁之后，同样目瞪口呆。 发生在她身上的机缘巧合……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被她拦下的男人是她发誓不要再相遇的男人。 段天优的眉挑成一个趣怪的孤度，看到她时的表情简直像淋到屎，反而是刚才和他交谈的男人紧张问着：「在哪里？你确定吗？」 第11章 「我当然确定！就在女生洗手间！」她几乎是用喊的回答。 「我去找人帮忙！天优，你先和这位小姐过去了解情况！」 一说完，那男人便掉头冲进电梯内。 莫汝芯睨他一眼，他已经大步走向女生洗手间，她连忙跟上，一起进去。 厕所里面的孕妇传出低低的呻吟，段天优使力拉了一下门把，仍旧无效，莫汝芯拍拍门，对着里面的孕妇喊话：「小姐。我已经叫人来帮你了，你先忍耐一下，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我……呃……忍不住了……羊水破了……啊……」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莫汝芯慌急地看向身边的男人，男人一脸惊呆，显然比她更加手足无措。 「小姐，你听我说，我记得我听过阵痛是有频率性的，你刚才开始痛的时候距离现在多久了？给一个大概的时间。」她勉强从有限的知识里寻找可行的方法，她老哥是医生，这些知识大多是从老哥那里听来的。 「呃……应该是十分钟前……还是二十分钟……呜呜，我不知道……很痛……」 「你先冷静下来，在下一波阵痛还没开始之前，千万别用力推知道吗？不然对你和宝宝都会有危险！」莫汝芯看了一眼时间，如果孕妇的阵痛是十分钟一次，那么他们必须让她撑到有人来撬开门为止。 「呜呜……我不能让宝宝有事……」里面的孕妇啜泣起来。 「天优，你去看看人来了没有！」莫汝芯吩咐身边已然呆住的男人，也不管男人有没有在听，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鼓励里面的孕妇，「我叫做莫汝芯，你别紧张，帮手正在赶来的途中，你和宝宝都不会有事的，你先生的电话号码是几号？我帮你联络他。」 「没用的……他不会接听……他要和我离婚了……」 莫汝芯一楞。 「他不爱我……当初和我结婚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就算我怀上他的孩子……他还是要离婚……」孕妇哭了起来，「呜呜……就算我和孩子出事，他也不会管……」 莫汝芯说不出安慰的话，她下意识睨了一眼站在门口等救兵的段天优，心头浮起一抹苦涩。 该怎么说呢？孕妇和她的状况几乎相同，只差里面那个可怜的女人怀孕了还遭到老公抛弃。 「鸣呜……是我笨……为什么要爱上那个男人……还要怀上孩子让自己活受罪……」 「恋爱的时候哪个女人不曾笨过。」莫汝芯深吸一口气。「爱他的时候，你总会把他放在第一个位子上，连自己也不曾好好爱惜过自己；等到爱情结束了，你才发现自己太笨，转了一个大圈才知道他没爱过你。」 她深深明白这个感觉。离婚之后她觉得她的世界崩塌了，但很快地她就发现，这个世界不论谁没有了谁，地球还是照样自转，日子还是照样得过。 第12章 「没人爱你的话，你就自己爱自己啊，你要为自己撑下去，还有宝宝啊。」莫汝芯鼓励着她。 「鸣呜……谢谢你……唔……好痛……啊——」 痛呼声响起之后，里面传来可怕的平静，莫汝芯大吃一惊，看到地上流出鲜红色的液体，心顿时凉了半截，她高声叫着孕妇要撑下去，发毛似地使劲拍打着门，直到一个人上前拉开她。 之前的男人带着保全人员冲进来，保全人员手里拿着撬门的工具，后头跟了一群人，拿着担架和救治器材，门被撬开的时候，她看到了晕过去的年轻孕妇，还有对方裙角染红的鲜血。 艳红的鲜血扒开了她记忆深处的某个机关，可怕的情境历历在目，她双足无力支撑自己，身后的男人架起她将她扶了出去。 她瞠目看着急救人员将年轻孕妇抬上担架，保全人员负责开路，围观看热闹的人们似乎正在讨论，向她投来怪异的眼神，但她丝毫不觉。 脑海中不断播映某种可怕的情境，鲜血漫开，呼吸紧窒，她坠入似曾相识的绝望和恐慌漩涡中。 男人颇具威严却难掩紧张的喝斥声唤醒了她。 「莫汝芯！你振作一点！莫汝芯！」 她勉力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段天优着急的容颜，她呼了一口气，按住自己的额头，「……我没事。」 头开始泛疼，她扶着墙壁坐下，并努力抑制自己的恐惧，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得不住话。 站在身边的男人想要安慰她，终究还是没那么做，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 她今天做了一件好事，同时也搞砸了一件要事。 孕妇被紧急送入院之后顺利生下一个男宝宝，一直担心不已的莫汝芯终于松了一口气，母子均安，实在是喜事一件。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也就是说，她错过了在诺华两位经理面前简报的时间。 莫汝芯叹气，想着该如何向俐姐解释，一罐豆浆递了过来。 段天优挑眉看着她，这种表情她早已看得麻木了，只是从他手里接过她根本不喜欢喝的罐装豆浆，「你还没走？」 「嗯。」不知该说什么的他看着她根本没打算喝的豆浆。 她的脸色苍白，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才是被送急诊的那个，但他知道她每次经历过血腥场面之后会一整天心情低落。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克服不了怕血的恐惧。 「要不要……送你回去？」他知道此刻的她不适合开车。 她睨他一眼，似乎讶异他为何会主动提出这个邀请，他耸肩，「就当作还你一个人情。」上次她载了出酒疹的他回家，一人一次扯平了。 她想起上次他放在车座上的千元大钞，暗骂自己想太多了。 第13章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段天优，当然知道他的性格。 「上次你给我的一千元……买药不需要那么多钱，剩下的我还给你。」她掏出皮夹。 「不需要，你还没回答我。」他看起来不耐烦了。 如果她真的把钱还他，他说不定会翻脸，莫汝芯心中暗叹。 「……我搭计程车回去就好了。」她不想搭他的车，因为那只会增加她的心理压力。 男人并没有坚持，突然想起什么的转回头桌。「你今天怎么会在诺华出现？」 「因为工作。」 「工作？」 「不然你以为我故意去堵你？」 男人一怔，摇了摇头，「两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说话和个性还是一样尖锐。」 「哦？你还不是一样。自以为是得让人受不了。」她今天心情不好。少惹她就是了。 男人不知是轻哼还是轻笑一声，「看到你还能够反击，我就放心了。」 放心？要说出「我就放心了」这句话的前提是他曾经担心过好不好？ 等一下！他担心她吗？ 莫汝芯看着前夫离去的背影，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男人曾这么做过。 发生那段小插曲之后，倒霉的星期一过去了，接下来的几天莫汝芯忙得不可开交。 公司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她这个副手一手包办，上头老板现正在马尔地夫逍遥自在，她自然得肩负起更多的责任，她先是写了一封e-mail给诺华公司，感谢他们的邀请，也向他们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当天突然缺席的不礼貌举动；接下来她开始忙着手头上的大小个案，还有掌握一些其他同事的工作进度。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等到了周末夜，又是上班族最欢欣的日子：大家很准时地放工，她则留在办公室处理好一些事情之后，临走前再查看一下自己的电子信箱。 诺华公司竟然回覆了她的email！ 她又惊又喜地看着那封通知她携带企划书去洽谈的email，忍不住在办公室里一边欢呼一边手舞足蹈。 好在同事都回去了，不然他们肯定会以为她撞邪了。 原来好心真的有好报。 她喜孜孜地抱着一大堆资料出门，打算今晚回家好好拼了。上了车，途经她最喜欢的蛋糕店，她决定为自己买蛋糕当晚餐和消夜。 哼着歌，她走进蛋糕店，店里的蛋糕师傅早已和她混得很熟，两人闲聊了一阵，她带着最喜爱的抹茶起士蛋糕出门，没想到一个冒失的女人和她迎面撞上。 蛋糕盒掉落在地，她倒抽一口气，心想里面的蛋糕铁定完蛋。 撞上她的女人并没有道歉，还莫名其妙瞪了她一眼，她火大了，正要开口之际，女人突然越过她，朝她身后的人叫着：「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4章 莫汝芯俯身捡起被女人一脚踩过的蛋糕盒，可怜的抹茶起士蛋糕现在变成了蛋糕泥，她一边哀悼着蛋糕的阵亡，一边看向那个高傲的女人。 女人正在和一个男人拉扯，漂亮的金色鬈发随着她拉扯的动作不住晃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发怒的金鸡，莫汝芯想像着那逗趣的卡通画面，女人却在这时喊出让她吃惊的名字。 「段天优！你太过分了！好啊，分手就分手！」 莫汝芯吃惊地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个男人真的是她认识的段天优，而不是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男人。 她最近好像走到哪里都会碰上这个男人，不是冤家不聚头是用来形容她和他的吧？ 相较于那女人的激愤，段天优淡漠地挥挥手，「你答应就好，反正我们也没交往下去的可能性。」 「你……你这个奥男人……」女人气极，就要一巴掌呼过去，他攫住她的手腕。 「我们本来就说好了，感觉不对的时候就分开，你现在是怎么了？」 「我等了你一个星期，每天都在你公司楼下等你，像个疯婆子一样，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你，你却给我一句感觉不对就分手，你这样对得起我吗？！段天优！」 「欣彤，我们都是成年人，感情的事情好聚好散，别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ok？淑女一点。」 莫汝芯听到这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男人难道一点都看不出女人对他的痴心吗？ 「长不大的孩子？要我淑女一点？」女人哈哈一笑，拭去眼角的泪水，突然转身向她走来。 莫汝芯怔楞地看着女人上前，女人抢过她手上的蛋糕金，转身用力一掷。 起士蛋糕飞了出来，刚好砸在男人头上、脸上，连那身手工缝制西装也沾上了蛋糕泥。 「这是我给你的分手礼物，哼！」 女人冷哼一声，从lv皮夹里抽出几张百元钞塞给她，然后趾高气扬地离去。 莫汝芯看着自己手上的五百元，再看向狼狈的蛋糕男，他正用手背抹去沾满自己脸上的蛋糕，却是越弄越脏，他干脆脱下大衣当抹布，抹去脸上的污秽。 「给你。」她看不下去了，上前递去一包湿纸巾。 他刚才自然也看到了她，反正都被她看到最糗的一面了，他也就不客气地拿过湿纸巾仔细地擦拭干净。 「……谢谢你的纸巾。」他用完了一整包。 「你应该庆幸我买的不是奶油蛋糕。」不然他头脸衣服沾满奶油可就难救了，十包湿纸巾也擦不干净，她指了指他遗漏掉的下颚，「这里还有。」 他用手背一擦，她翻个白眼，再拿出一包温纸巾递过去，「用手擦不是越擦越糟吗？用这个啦。」 他接过，讷讷地道：「我等下买回两包还你。」 第15章 「这是……」她本来想说这是她买日常用品时的赠送品，但看到他认真要还清人情的表情，她冷哼。「你要还我的东西何止两包湿纸巾，还有我的蛋糕、我的晚餐、我的时间，还有你女朋友砸坏我的蛋糕再拿钱砸我的侮辱。」 真是的！不喜欢拖欠是吗？他最好是有本事还清这一些。 「欣彤已经是我的前女友了。」他老神在在地纠正她。 她老实不客气地白他一眼，「我觉得那个叫欣彤的应该拿榴莲砸你才对。」拿蛋糕砸便宜他了。 「那会出人命。」 「放心，相识一场，我会帮你叫救护车。」 他睨过来，忍不住扬起嘴角，她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互相抬杠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她记得以前他可以和她就这样笑笑闹闹一个晚上，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黯然。 他敛去笑容，直接将脏了的大衣扔进垃圾桶。「走吧。」 「去哪里？」她好奇地问。 「不是说要我还你蛋糕还有晚餐吗？」他想了想，眯眼打量她，「等一下。你别告诉我。你今晚想用那块蛋糕充当晚餐。」 「有什么问题啊？」她经常是这样的，有时候只是简单地买个面包就解决了晚餐。 段天优看着瘦削的她。这个女人比起两年前来得更瘦，本来他还以为这是她衣着打扮之下产生的错觉，但那天他扶起她的时候，她的肩膀瘦得只要轻轻一掐就能掐断的感觉错不了。 原来这个女人竟然不吃正餐，净吃些零食甜品裹腹。 「要减肥也不是这样的，再瘦下去，你和非洲饥民有什么两样。」他不自觉地训斥起来。 她还是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吗？段天优很难想像这两年来她是怎么一个人过活的。 「本小姐才不需要减肥。」她说得理直气壮，她对自己不易胖的体质相当自豪，「我这种身材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公司的同事就常常这么说。 「羡慕的只有女人，男人对这种干扁身材是没兴趣的。」 「呵呵，你错了，我之前有几个客户都对我表示过好感，足以证明干扁身材也是有市场的。」 「干扁身材的市场？呵，就是菜市场对吧？」他毒舌反讥。 「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像你啊？不识货又不懂得珍惜。」 话一出口，莫汝芯登时后悔了，她这么说似乎在怨他……如果他误会的话，他会以为她在向他暗示些什么…… 鸣，不是说了以后不要跟这个男人碰面吗？就算碰了面也要掉头走啊，莫汝芯你干嘛多管闲事留下，而且还胡乱说话！ 她停下脚步，悔恨得想找个地洞钻。 他也停下了，转过身来打量她。 「怎么不跟上来？」好一下，他开了口，语气平静得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他敲了敲她白色小车的车顶。「先载我去换洗，我身上脏，不想坐自已的车。」 第16章 听到这句话，什么悔恨羞愧之心都噗一声消失了，莫汝芯瞪着发号施令的男人，「你的车是车，我的车难道不是车吗？」怕弄脏自己的名车，所以就不怕会和她纠缠不清地坐上她的车？岂有此理！ 「莫汝芯，都九点了，你饿不饿？」段天优自顾自地转换话题，换来她咬牙切齿的表情之后他暗自偷笑，「再争论的话，你和我只好继续挨饿了，挨饿不打紧，但你确定你要继续浪费时间下去吗？」 这一招肯定有效。 果然，干扁女人咬牙切齿又低喃着某些话语地大步走上来，他自动把那些脏话归为听不懂的外星语，带着胜利的微笑坐上白色小车。 第三章 莫汝芯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周五夜晚。 本来只要载他回家换洗就行，但他偏偏不答应，坚持要她停在附近的饭店门前，接着，他竟然要求她下车，带着她到柜台处登记了一间豪华套房，吩咐她在房间里面等他。 他钻进豪华浴室里面享受热水澡，她则顶着一个大问号坐在豪华套房的真皮沙发上，忐忑不安地待了半个小时。 他要在饭店的豪华套房里面享受热水澡顺便浪费个好几万块是他的事，但她为什么要被牵扯进来呢？ 要是一个不小心教熟人看到了，别人会以为她和男人开房间…… 忐忑不安了半个小时后，男人穿着浴袍从里面出来，淌着水珠的发丝、隐约可见的健硕胸肌差点儿没让她流鼻血，幸好她看到男人那张八百年不变的冷脸时还能及时保持冷静，赶在口水流出之前咽下肚去。 接下来男人拿起电话向饭店里的中式餐馆订了几款菜色，在等待服务生把菜看送来之前，她和他面面相觑，落入空前的寂静与尴尬之中……不过她觉得尴尬的人只有她，并不包括那个觉得和她没话题可聊就迳自拿起手机上网的男人。 没法子之下，她也只好做起低头族，心中不断想着她上车前对他说过的话。 别的男人或许不会误会那番无心之语，但这人是谁，是段天优！是最喜欢误解别人意思、还特别喜欢在误解别人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男人。 越想越不对劲的她决定要逃离有他在的战场，随口诌了一个借口说自己有急事要离开，他反而瞠大眼睛告诉她有什么事都必须先吃了这一餐才可以走，不然她就是害他浪费食物的罪魁祸首。 抗战失败的她唯有退回自己的安全堡垒，也就是离他最远的那个沙发角落，乖乖等候食物到来。 等她听到「room service」的时候，她如获大赦地走去开门，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上面摆放四款热腾腾的中菜，仔细一看，她不禁扁嘴。 清炒芦笋、茶香虾仁、大蒜炒牛肉，还有八宝豆腐，里面的配料全都是她不喜欢吃的青菜类。 第17章 算了，就算是青梅竹马外加交往丰年，男人始终还是搞不清楚她的口味。 就好像他永远不知道她向来不喜欢喝豆浆这件事一样。 男人倒是很有胃口地大快朵颐，在他眼神无声的逼迫之下，她唯有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她平日绝对不会碰的菜色，男人还刻意将八宝豆腐舀了一大匙送进她碗里，恨极豆制品之类食物的她真的很想拿起整盘豆腐往他头顶盖下。 当然最后她没有这么做。好不容易吃完自己碗里的饭菜，她已撑个半死了，不顾形象仰靠在舒服的沙发上，还打了一个饱嗝，反正他早已看惯她最不修边幅的一面，她不介意让他再见识一次。 等服务生把餐车推走的时候，外面正好下起了绵绵细雨。时间正值晚上十二点四十分，她一想到自己尚未完成的企划书，还有下周一要面见诺华高层这件事，登时睡意、倦意全无。 段天优却以一句「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会有危险」而不让她走，事实上，老天爷也开起了玩笑，下起了滂沱大雨。 她向来不太敢在雨中开车，尤其是下雨中的深夜，只好在他的陪同下回车上拿资料和笔电，然后在套房的客厅里熬夜赶工。 一开始，他窝在客厅角落当他的低头族，她也尽量埋首工作催眠自己当他透明，到得后来她做得入神了，压根儿忘了他的存在，直到香喷喷的咖啡香气飘入鼻端，她发现自己面前摆了一杯咖啡。 他泡了一杯咖啡给她，没等她说什么，就自己端着咖啡走去另外一个角落。 望着那杯热腾腾的咖啡，她的眼泪在她尚未察觉之前就填满了眼眶。 凌晨三点，她喝着他泡的咖啡，虽然仅是饭店提供的即溶咖啡，却让她喝得心中盈满暖意和感动。 要说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没了感觉，那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国中时期她因为父母经常出国出差的缘故而寄宿他家，她和他上同一间学校，上同一间补习班，甚至还参加同一个社团，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会出现。她不管别人笑她是段天优最忠实的跟班，也不理其他女生嘲笑自己想麻雀变凤凰、嘲笑她不顾廉耻倒追被全校女生捧为贵公子的段天优，只是喜欢跟着他的背影打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和他逐渐长大，距离却逐渐拉远。 上了大学，他读的是会计系，她卯足全力也只能考上广告设计系，虽然两人同在一间大学，但不同科系让他们见面的机会减少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追着他的背影，就算他和她还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见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唯一能够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是期末考的来临，每一个科系的期末考大概都是集中在特定的几天内，每次到了那个时候，他和她都会不约而同待在书房里努力开夜车到天亮。 有些时候倦极的她就要放弃去见周公，他总会在那个时候默默端上一杯亲手泡的咖啡，微笑等她喝完之后对她说一句「汝芯不许偷懒喔」。 第18章 他的咖啡、他的微笑，是她努力不懈的动力。 直到大三那年的某天，他带了一个漂亮的女生回来，向大家介绍那是他的女朋友，那女生不只长得漂亮，还谈吐得宜，举止优雅大方，一下子就把她这个干扁豆比了下去。 而且，对方是兼职模特儿，虽说是兼职，但已经接过不少走秀的案子了。 反观她，则是一副不甚起眼的身材和脸蛋，相较之下，她不由得自惭形秽。 那个晚上她以身体不适作为借口躲回房间，锁好门关上灯之后，她这才躲在被窝里哭了出来，哭得小心翼翼，就是怕还在楼下欢笑谈天的他们知道。 段爸爸和段妈妈都很喜欢那个女生，天优也很喜欢那个女生。 她却很喜欢天优，很喜欢很喜欢，从国中就喜欢到大三了。 但，那又如何呢？天优虽然也很喜欢她，就算校园内他和她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他却从来不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但她知道那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那仅是青梅竹马的一份情谊，他把她当作妹妹，或是兄弟，但绝不是情人。 大学毕业之后，他决定出国继续攻读硕士，他的女友也跟随他一起出国，她忘不了自己明明很想流泪挽留。却必须强忍泪水，一边说着祝福他和他女友的话，一边还要很麻吉地搂过他，装凶警告他别做出对不起未来大嫂的事，结果他和女友甫上机，她就忍不住冲进厕所哭得眼睛都肿了。 之后的几年，她陆续收到他在国外的消息，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收到他和女友的结婚请帖之际，突然收到他与女友分手的消息。 他带着受伤的心回国了，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某天晚上，在大家喝得酩酊大醉的情况之下，他们发生了关系。 隔日清醒之后，懊悔不已的他向她承诺一定会对她负责。 他也许并不知道她要的不是承诺，她只是被动地看着懊恼悔恨的他，然后在他说出「我们交往吧」这句话的时候，她犹豫了好久才答应。 她知道那是一份建立在愧疚上的感情，但，因为爱，所以她贪了。 那一年的初春，她和他正式交往，早已把她视为女儿的段家父母当然高兴都来不及，但段天优却无法高兴起来，建立在愧疚之上的感情一点一滴侵蚀了他的笑容。 他对她温柔备至，好住呵护妹妹一样，只有情，却不动心。 交往的半年来，她有好多次想放手了，每次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直到她和他在逛街的时候偶过他的前女友，他的前女友告诉他自己恢复了单身，他看着前女友露出深情又激动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是时候放手了。 她鼓起勇气向他提出分手，他惊愕不已，最后感激地握着她的手谢谢她的成全。 那个晚上，她犹豫着自己是否该回家，却收到段妈妈要她立刻回家的电话，她急急忙忙赶回段家，发现里面正在开家庭会议，坐在一旁的段天优正接受两位长辈的斥责，她花了好大的努力才勉强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9章 原来他和她分手这件事不知怎地传到了两位长辈耳中，勃然大怒的段爸爸要他立即和她复合，而且如果不对她负责任的话，段爸爸将和他脱离父子关系。 她吓着了，尝试解释却无效，他却从头到尾只是冷笑地看着她。 闹剧进行到最后，段爸爸要胁会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并且撤除他身为段氏集团继承人的权利，他终于站了起来，冷冷地答应会和她结婚。 他冰冷的眼神让她不知所措，一切都是在她预料不到的情况下发生了。 她被动地参与筹备婚礼、选礼服钻戒、拍照发请帖，结婚当晚他回到新房之后，板着一张脸要把枕头搬去书房睡，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请求他的解释。 她最后得到了她要的解释。 他认为她假意提出分手，再跑去向疼爱她的段家父母告状，说他和自己发生了关系却不愿意负责任，保守的段家长辈自然是难抑怒火，要自己的儿子负责到底。 所以，他给了她曾经答应过她的承诺，负责任地和她结婚了。 这段婚姻仅维持了短短三个月，同在一屋檐下的两人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她被他当作透明人，三个月里有什么重要的话都是透过佣人传达的。 最后，他决定和她离婚，结束了彼此之间唯一的关系。 承诺兑现之后，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 「姑姑，你又在叹气了。」 可爱的巴掌脸凑前，扎起辫子的女娃爬上她的大腿，巴在她胸前戳她的脸颊，那双骨溜溜的大眼正盯着她瞧。 莫汝芯一下子回神过来，她现在身处老哥家里，眼前这个粉嫩小女娃就是老哥的五岁女儿——莫晓念。 她抱起可爱女娃，暂时抛开尚未搞定的企划书，在小侄女脸上亲了一口。 「姑姑的口水臭臭……」 「嫌姑姑臭奥，呵呵，姑姑偏要亲你，还要搔你的痒！」 「哈哈哈！不要不要……爸比救命……」 「念念，你又在打扰姑姑了？快下来，去洗手吃布丁。」她家老哥端着布丁从厨房出来，刚好看到女儿被妹妹「施虐」的场面，好笑地出声解救。 「好，快去把手洗得干干净净，不然姑姑把念念最爱的芒果布丁吃光！」 「姑姑等我！不准吃光念念的布丁！」 莫汝芯笑看小侄女跑去洗手再跑出来，过程花不到三十秒，一下子就从爸比手里接过芒果布丁边吃边笑。 「念念吃完布丁之后要去收拾东西了，待会儿楼下的菲姨会来带你过去睡。」莫以哲吩咐女儿，小女娃乖巧地点头答应。 「哥，今晚你值班吗？」 莫以哲无可奈何地耸肩，「是啊，医院最近缺人手，尤其是我的那一科，值班的只有三个专科，其他的都是实习生，院长要我多留意一下。」 第20章 看着侄女再次成为可怜的人球，她于心不忍了。「哥，今晚我带念念回我家吧。」 「然后你明天一大早飞车载念念去上学？」深知她工作有多忙碌的莫以哲笑看她，「你不是说要赶去和大客户开会吗？还是不要分心的好，念念已经习惯了，她不会闹的。」 「唉，要是俐姐没出国的话，我就可以带念念宝贝回去玩了。」她好想和可爱的念念宝宝一起玩、一起睡。 莫以哲一笑。「你还是小孩吗你！怎样，最近很忙吗？是不是做得很辛苦？」 「忙是一定的啦，不过忙得有价值。」她知道比她年长八岁的老哥一直当她是需要捧在掌心呵护的小女孩，她豪气地拍胸脯，「放心，你的小妹还熬得过去。」 「总之，要小心照顾身体，如果遇上不开心的事，随时打电话告诉我，」他想了想，一笑，「有人欺负我家汝芯的话，哥一定会帮你出口气。」 「没人欺负我。」她连忙否认，话说连念念也看得出她不时叹息，敏锐的老哥一定也发现了什么，不过她不想让老哥知道她和段天优重遇的事，免得他担心。 「那就好，不然那个人最好不要进医院看病，我一定叫我的同事开他一张最贵的帐单。」 这就帮她出口气了吗？莫汝芯啼笑皆非，念念已经拖着自己的书包出来了，门铃刚好响起，站在门外的是楼下帮忙老哥顾小孩的菲姨。 她依依不会地给了念念一个香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也是时候离开了。 「汝芯，小心开车，祝你明天一切顺利。」老哥挥手向她道别。 她带着满满的暖意上车，亲人永远是她最强的支撑，要不是有老哥和念念，她过去的两年真不知要怎么熬过去。 她已经走出了那个只有「段天优」的世界。 没他的天空，一样湛蓝。 ☆☆☆ 车子来到红绿灯前停下，她轻松地哼着歌，眸光倏然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 亮丽的短发女子挽着男人的臂膀过马路，两人态度亲昵，男人的手还搭在女人的纤腰上。 虽然事隔多年，女子的外型样貌还是没有改变，即使素颜示人，依旧明艳动人。 莫汝芯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谁。 那个女子是段天优在大学时期认识的女友，也是他唯一的爱。 「……谢雪敏。」她低喃着对方的名字。 谢雪敏回国了？ 听说雪敏在她和天优结婚的前一天飞去了外国发展模特儿事业，似乎怨恨天优选择了亲情和家业而不是选择爱情，离婚之后，她辗转听到消息说天优曾经去了一趟国外找雪敏，却没有成功挽回对方的心；回国之后天优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不时和名嫒或是小明星传出绯闻，身边的女友如换季服装般不停转换…… 第21章 后头突然响起刺耳的喇叭声，她连忙踩油门，左转进入下一条街道后停在路边，谢雪敏和男人手牵着手，刚好走过她的车子旁，两人有说有笑的，男人不知说了什么，谢雪敏笑得整个人挨靠在男人肩膀上。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像是情侣。 两年后的今天，雪敏和天优还是没在一起。 这两年来，她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要是当初自己洒脱一点、早一点向天优提出分手，他们三人的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 至少天优和雪敏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手机突然响起，失神的她吓了一跳，看到一组陌生的号码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接听。「喂，请问是哪位？」 「是我。」 「嗄？」她的手一抖，手忙脚乱地抓稳手机，「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她早已换过手机号码。 「喂，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谁？」彼端男人有种自己被误当为另外一个人的感觉。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惊讶，她不记得自己有把电话号码给过对方。「你是……唉，段天优。」 刚刚才看到雪敏，现在又接到他的电话，最近实在太多巧合的事情发生了。 大概是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段天优问她：「你在做什么？」 「开车。」 「我待会儿再打给你，小心开车。」 「喂……等等！我把车子停在路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她才不想在回家途中因为他的来电而心不在焉，有什么现在说最好。 段天优沉默了一下，「你昨天离开饭店的时候掉了一份文件，里面刚好夹了你的名片，所以我才联络上你。」 「文件？天啊！」她立刻想起是什么文件了，她昨天在家里、车上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还以为自己遗漏在办公室忘记拿了，原来文件竟是遗漏在饭店里。 「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我现在不方便，那是急件吗？」 「……不是啦。」虽然不是急件，但她没理由把公司文件留在别人手上吧。 「这样的话我明天再给你，就这样。」 她还想说话，男人身边传来女人的催促声，男人随口应了一句就挂断了。 莫汝芯楞了一下，叹口气收好手机。 如果他正忙着应付女朋友的话，为什么不叫个人把文件送过来就好？ 而且她发现重遇之后，他的态度变得很奇怪。 他明明就很讨厌她不是吗？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和她扯上关系？ 段天优真是一个难以理解的男人。 ☆☆☆ 周一，又是一个开始战斗的日子，莫汝芯惯例地比其他同事早进办公室，先是交代了需要做的事，接下来准备充足的她带着企划书赶到诺华会见高层。 第22章 这是难得的机会，诺华高层其实有许多可以选择的广告公司，如果他们不理会她的解释，直接将她从候选名单上剔除，她也无话可说。 幸好诺华接受了她的解释，再次给了她一个机会。 今天她特地挑了一件比较亮色的套装穿上，将平日梳成发髻的长发放下，又化了比较亮的眼妆，刚才进公司的时候艾薇等几个女生都直嚷认不出她就是平日的汝芯，简直比平日漂亮了几倍。 这些夸张的小妹妹真是的，不过这样也好，代表她的外型足以教人眼睛为之一亮，希望多少可以加一些印象分数。 当她知道这次约见她的竟然是诺华的总经理，她着实吃惊。 「你是美思丽特的莫小姐吧？请坐。」一踏入总经理办公室，笑容可掬的男人向她伸出手。 莫汝芯惊讶地看着他，礼貌地和她握手：她完全没想到诺华的总经理竟然是上次和天优一起出现、一同帮她援救孕妇的那个男人。 「你好，蓝先生，谢谢你给我这次的机会。」她大概明白了诺华给她这次机会的主因。 「不客气。那名孕妇李小姐是我们会计部的同事，多亏莫小姐热心助人，才能母子平安。」蓝总经理笑了笑，「你虽然知道那次的简报对贵公司来说很重要，但还是愿意帮助不认识的人，现在已经很难见到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了。」 「我当时并没想那么多，只知道不能丢下那位李小姐不管。」她微笑摇头，庆幸着参与救人行动的其中一人是诺华的总经理，不然她就失去了宝贵的机会。 「所以我说，机会不该只给懂得把握的人，也应该给好心助人的人。」蓝总经理同样微笑。 「我要再次说声谢谢了。」 这次的洽谈就在轻松的气氛下进行，她向蓝总经理提出了她的企划书，那是她之前和公司里其他资深同事讨论出来的初步构思，整个广告设计的蓝图着重于新产品「the resonanc」所提倡的环保与天然概念，讲述大自然与人类的密切关系，进而带出产品以全天然萃取物提炼而成的重点，而且包装过程使用环保材料，减少污染源。 蓝总经理仔细听着，不时提出重点提问，好在她之前做了不少事前准备，不然有几个问题她可能答不出来，洽谈到了最后，蓝总经理似乎对她提出的点子感到还满意，表示会和高层开会之后再通知她结果。 下午一点，莫汝芯踏着轻松的脚步离开蓝总的办公室，外面的天空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这次她看得出蓝总对她的企划案感到相当满意，加上他对她与公司的印象不错，胜算应该满高。 如果可以接到这个案子，公司上下势必士气大增，她们也可以趁势在业界打响名号。 提起公司，她这才想起她应该找某人讨回那份文件。 第23章 现在是午餐时间，从这里驱车到段氏大楼至少需要三十分钟——如果交通顺畅的话，但通常午餐时间堵塞得让人叫苦不迭。 看来她还是下班再过去吧，临去之前打个电话通知他一声，最好他不在办公室，那么她就可以不必见着他，直接从罗秘书那里要回文件。 「站在大太阳底下晒，你是想变成黑干扁豆吗？」 背后传来毫无预警的说话声，莫汝芯吓得几乎弹跳起来，回头一看，那张面无表情的像颜在她面前放大。 她吃惊地后退，高跟鞋却卡住了，失衡之下她往后一仰，男人及时伸手拉过她。 「你想吓死我啊！」稳住脚步之后，莫汝芯老实不客气地瞪过去。 「是你见到我好使见到鬼一样。」 「谁叫你靠得那么近，走路又不出声，像是背后灵一样！」 这个叫做段天优的男人怎么会平空出现？他的公司不是在附近，这个工作狂并不是一个喜欢跷班出走的ce0，他是那种恨不得一天可以有三十六个小时的人，而且最好可以让他不眠不休工作三十六个小时。 「你走出诺华大门的时候我就在你后面叫你了，是你自己耳背还顾着仰天傻笑，才没听到我在叫你。」段天优给她一记白眼。 喔，原来是这样。她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必上班吗？」上次遇见时他刚好和蓝总在一起。 「我没必要告诉你。」他一句话堵死她。 她碰了一鼻子灰，尽管她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但每次在他面前，她总会不知不常回到以前那样的多话、想关心他，这种根深柢固的相处模式依旧改不了。 结果就是落得惹人嫌的下场，谁喜欢装熟的人啊？ 「喏，你的文件。」他像是早就知道会遇上她似的。 「谢谢你。」她勉力笑了笑，佯装看了一下时间，「唉呀，都快一点半了，我赶时间要——」 「你约了人吗？」他突然杀出一句话。 「呃……」要她怎么回答才好啊？ 「得空的话，一起吃个午饭。」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别过脸去，自顾自地走了。 「喂，等一下……」她很想骗说她约了人，但他在她叫他的时候真的停下，回头凝睇过来。 她霎时楞住，他微微眯起的眼眸含着几分柔意，熟悉得让她以为时光倒流了。 很久以前，在他和她的关系未变质之前，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含着柔意。 但在他以为她别有用心地当上段家媳妇之后，他看着她的眼神即变得冷厉和恼恨。 「你真的约了人？」他走了上来，在她面前问着。 她默默将十根手指收进掌心，小心藏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微笑着摇头。 第24章 他睨她一眼，转身迈开脚步，莫汝芯跟上。 就跟他一起吃顿饭吧，只是吃饭而已，不需要想太多。 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第四章 如坐针毡。 莫汝芯环顾了四周一眼，餐厅里的客人有说有笑，就算有几桌客人比较安静，但眼神交流和笑容还是有的，只有他们这一桌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如坐针毡、正襟危坐地看着面前的菜单，完全听不进服务生正在介绍今天的主厨推荐，她对面的男人倒是悠闲地靠坐下来，翻着菜单。 她后悔了，为什么她要答应和他共进午餐？ 就算这间餐厅是最近备受网友推荐的一家，她也很想找机会和同事过来品尝，但只要，面前坐了这个男人，她就吃什么都不对味了。 都是回忆在作祟，真不该因为他那抹熟悉的眼神就自投罗网的…… 不对，他也没撒网，这张网是她自织的陷阱。 「……牛排要七分熟，浓汤帮我改成南瓜浓汤，蓝山咖啡，还有……要多一份提拉米苏。」段天优已经在她懊悔莫及的过程中点了餐，看了她一眼，「你决定好了吗？」 「呃……」她回过神来，微微慌乱的眸先落在套餐上，「就这个，培根白汁意粉套餐好了。」 他看了一下餐单，叫住服务生。「麻烦你帮这位小姐把虾子沙拉换成鸡肉沙拉。」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他微蹙眉，「你不是对虾子过敏吗？」 看了一眼餐单，上面果然写着套餐上的沙拉是虾子沙拉，她倒是一时没留意……等一下！奇怪了。 「你知道我对虾子过敏？」她好像没告诉过他。 他笑了笑，「这个应该是秘密吗？」 「……不是啦。」她更加好奇了，如果他知道她对虾子过敏，那么他应该知道她不吃豆制品之类的东西。 他睨她一眼，「再怎么说我也和你相处过一段时间，多多少少知道你的事，就好像你知道我喝太多酒会起疹子一样。」 他的意思是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好大惊小怪，她明白的。 她耸耸肩，饮品端上来了，谈话暂时告一段落。 他优雅地品尝着那杯蓝山咖啡，她的目光投向别的地方，氛围变得安静。 希望这餐饭可以早些结束吧，她一边喝着柠檬汁一边想着，目光不小心瞟向他，这才发现他正在盯着她看。 「是环境的关系还是其它的因素呢？你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她挺直了背脊，有些紧张，脸颊悄然抹上一片晕红。 总不能说是因为你段天优的关系吧。 他微颔首，努力寻找话题，「今天的工作顺利吗？」 第25章 「工作？喔，你说的是我的工作，不错，挺顺利的。」那晚在饭店时，他自然把她赶企划书的情况看在眼里，所以随口问了一句吧。 「我听说过你待的那间公司，美思丽特，最近为连昌集团拍摄了一部饮料广告，广告播出之后让人印象深刻。」 她想不到他会留意到她公司近年来做得最成功的那个案子，得到赞美的人总是会有轻飘飘的感觉，她笑了起来，「那是俐姐和其他同事花了几个月才做出来的成绩，那段熬夜的日子真是让我怕了。」 他听着，轻轻点头。 她再补充：「对了，俐姐是我大学时期的学姐，你可能也见过的，就是大我们两届的甄美俐。」 「那个被学长们称为系花的真美丽？」他看起来有些讶异。 「是甄美俐。」她笑着纠正他。 俐姐因为名字常常被人拿来开玩笑，所以对叫错自己名字的人特别敏感，要是被她听到天优又唤错她的名，大概会气得半死。 「可是我以前听设计系的朋友说，你这个美丽学姐脾气不是很好，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她跟那个美丽学姐一起做事不就吃尽苦头了？ 段天优很自然地联想到这一点。 难怪她越来越瘦了，虽然此刻亮眼的妆容让她看起来亮丽动人，但和以前的她比起来，那个时候的莫汝芯全身上下散发着活力和热情，现在的莫汝芯恬静了，却失去了活力。 这两年来，谁也没真正过得好。 没留意到他突然沉默下来的她笑着摇头，「俐姐工作的时候虽然超认真，有时候压力大的时候还会摆臭脸，不过私底下她是一个热心亲切的人。」 两年前要不是俐姐邀她加入公司，给了她一个振作的机会，今天的她说不定还无法从情伤里站起来。 「她时常对员工摆臭脸吗？」段天优尝试从记忆里拼凑出那个女人的模糊印象，蹙起了眉，「对你也摆臭脸？」 「我对她的臭脸已经免疫了。」莫汝芯笑说，开了一个玩笑，「惨了，我在你面前说了老板的坏话，要是被她知道了，我被炒掉怎么办？」 「甄美俐真的是那种没气度的人？」他意外地相信了她的话。 她楞了一下，一哂，「我开玩笑的啦。」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到这一点，僵着一张脸没说话，她觉得他大概是生气了，想要说些缓颊的话，手机却响起，「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 那是公司同事打来的电话，她把事情吩咐妥当之后再回到座位上，餐点已经上了桌，段天优正等着她。 「不好意思，刚刚公司有点事。」她解释着，顿了顿再说，「对了，我刚才只是在开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没说什么，眉头稍展，坐直了身体，拿过餐具。 第26章 莫汝芯，你再次搞砸了气氛！ 她唯有收声，拿起小叉子有一下没一下撩着鸡肉沙拉。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这两年来过得怎样。」他倏然开口，表情平和地迎上她的震愕，「只是我们都没机会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这句话应该在重遇的那个晚上就问的吧？那晚他的状况不好，而且没想过自己会在那种情况下遇见她，所以一直没开口。 在饭店那晚，她忙碌的身影让他只能选择默默坐在一旁观察，直到今天这句话才终于说出口。 莫汝芯大概是吃惊过度了，干笑了几声，最后才以苦涩的声音回答。 「我……过得还不错。」 「我感觉得到，我本来还以为你工作得不愉快，不过刚才看你回覆电话时的自信和坚定，就知道你的这份工作应该还不错。」她刚才回覆电话的时候，整个人仿佛亮了起来，眼神充满自信。 他看得出那是一份让她得到满足感的工作。 她怔了一下，他的意思是……他关心她的工作、她的近况？ 是她想太多还是怎样了，她总觉得她和他之间的相处应该不是现在这样的。 严格来说，应该是僵凝的关系，就连多看一眼也觉得厌恶的那种。 她从来没想过和他重遇之后，两人可以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甚至关心起彼此的近况。 「怎么了？」段天优好奇地看着她。 她扯了扯嘴角，随口说了一句：「害我刚才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第一次听你说笑吗？」他白她一眼，却勾起唇角，「刚才只是有些意料不到而已。」 意料不到？这句话应该是她的台词才对，他对她的态度才是她意料不到的事情。 「你过得好就好了。」他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低喃出这句话。 莫汝芯还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主餐上桌了，他说了一句「趁热吃」就开动，她唯有跟着开动。 这一餐饭吃了一个半小时，从空调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气依旧炎热，他向她挥手道别之后朝反方向离开，倒是她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还是晴空万里没错，但她怎么觉得天好像下起了红雨？ ☆☆☆ 接下来，繁忙的工作让莫汝芯没时间去想其它的事。 诺华那边并没有如她所料的给她回覆，莫汝芯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几乎每一天踏入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开电子信箱，不然出去见了客户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同事有没有人打电话找她。 结果，等了大概两个星期，在大家都以为没希望的时候，诺华的蓝总经理亲自打电话通知她，说他们安定采用她的构思和点子，要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好自己的团队去洽谈合竹细节。 第27章 收到这个通知的同事们雀跃地欢呼起来，整层楼都充满了他们的喧闹声，她在一片欢笑声中通知了俐姐，俐姐高兴得隔洋送了她许多飞吻。 她坐在位子上看到每个同事露出笑脸，心中自然十分高兴。 今天是她的生日，成功接到诺华的大案子无疑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当然，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并没有让公司的同事知道她生日这件事，大家提议下班之后去庆祝成功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她以身体不舒服作为借口婉拒了。 她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度过生日。 也许是心态变老了，以前她总是喜欢约一大票朋友出去为自己庆生，势必要热闹地庆祝，但现在不同了。 这两年来她特别享受和自己独处的宁静时光。 悄悄避开了同事们可能出现的庆功地点，她为自己买了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然后在附近的超商挑了一盒鲔鱼寿司，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她换上宽松的旧运动衫，长发随意夹起，看着镜中自己不修边幅的大婶样子，然后轻声一叹。 「莫汝芯，你怎么笑得那么难看？」 镜中的自己勾起嘴角，努力挤出欢乐的表情，但落寞的眼神出卖了她孤单的心情。 虽然嘴里说着享受和自己独处的时光，但这重要日子若没一个人记得的话，她多少有些落寞。 说实在的，她除了工作上的同事之外，并没几个朋友。 都怪她以前老是追在段天优背后跑，求学时期根本没交上几个朋友。 提起那个男人，她再次想起那天下午一起吃饭的情形，她连忙轻拍双颊要自己别再多心，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她一跳。 「呼，原来是老哥传来的whatsapp。」她点开萤幕，看着传送过来的kitty猫捧着生日蛋糕的图像。还有写上「宝贝妹妹，生日快乐」八个穿，整个人都高兴起来了。 她就知道老哥最好了，就算忙得喘不过气来还是没忘记妹妹的生日。 「好了，可以自己帮自己庆生——咦！是俐姐的whatsapp！」她惊喜不已。 远在马尔地夫的俐姐传送了一张她和新男友的合照，穿上比基尼的俐姐眯眼送上一个飞吻，下面的文字写着：给我亲爱的寿星学姝，生日快乐+快点找到一个好男人嫁掉！ 「……讨厌啦俐姐，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贴心。」她笑眯了眼，喜孜孜坐倒在沙发上。 本以为没人会记得她的生日，没想到今晚竟然收到两个祝福。 她抬头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的生日就要过去了，「好，准备蜡烛，咦！打火机呢？我本来放在这里的，掉下去了吗……」 她蹲下身去，探手进沙发底下翻找，搁在矮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有人打电话进来了，她伸手一探，夹在肩窝上接听了。「喂。」 第28章 「呃……阿罗？不对，你是谁？」熟悉的声音传来，男人带着醉意地开口，「我好像打错电话了……」 她吃惊地站起，「天优？是你！你怎么了？」 「……汝芯，唉，对，你是莫汝芯。」男人深吸几口气，似在努力维持清醒，「对不起，我打错电话，没事，就这样。」 「等一下！你是不是喝醉了？」她听得出他说话咬字不清，开始担心了，「你在哪里？」 男人会糊不清地说话，她叫着他的名字，通话却在这个时候切断。 她着急了，拨了几次电话给他都没接听，偏偏她又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拨了第八次的时候，终于有人接听了。 「天优——」 「喂，你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接听的是一个陌生声音。 「是，你是哪位？」 「我是mysti pub的服务生，小姐，你的朋友喝醉了，而且没有带钱包，可以麻烦你过来接他吗？」 莫汝芯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她不去救他，大概没人会去救他了。 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现在就过去。」 她换过一套衣服，急着出门去接人。 到了mystic pub，帮喝得醉到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男人付了帐，好不容易才将男人塞进副驾驶座，愤然地看着他。 「到底什么事啊？一个人喝也能醉成这个样子！」她凶巴巴地道。 pub里的服务生告诉她，他大概八时左右来到吧里，独自喝得酩酊大醉，等到要结帐的时候发现钱包没带，他打了几通电话之后就直接醉倒了。 幸好她主动联系上他，不然真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事。 算了，她还是不要问，省得自己生气。 「喂，你家里的钥匙有带吗？我送你回去。」她摇了他一下。 醉醺醺的男人拂开她的手，嘀咕几句她听不懂的话，她干脆在他大衣的口袋里搜了一下，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忍不住叹气起来，「钥匙、钱包、证件什么都没有，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段天优……」 男人按着额头发出呻吟，她发现他领口处起了一片红疹，这下她连揍人的冲动也有了。 「每次喝醉都是这个样子，我干脆把你扔在路旁好了！」 话虽如此，嘴硬心软的她还是气冲冲地踩下油门，载着他回去。 ☆☆☆ 她把段天优载回了她家。 「你很重……拜托用点力走路好吗……」好不容易扶着他来到自己家门前，她让他靠在墙上再去开门，没想到才一转身男人就已经瘫坐在地，她咬牙切齿地再次拖着他进屋。 「呼呼……早知道我就扔回你家，没钥匙进门就让你睡路边……省得累死我！」松着肩骨，莫汝芯咬牙瞪着睡在她家沙发上的男人。 第29章 段天优没理会她的埋怨，捂着额头低低呻吟，忽然扯开衣襟，不断耙抓颈项处的疹子。 她无奈一叹，步入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拿过之前她买多了的药膏，来到客厅的时候段天优已经从沙发上跌下来了。 「你是小孩子吗？」她再次叹息，认命地在他身边蹲下，拿起热毛巾帮他擦拭。 他嘤咛一声，拂开她的手，她低声说了一句「别乱动」，仔细为他拭脸和脖子，还帮他搽了药膏，他倏然攫过她的手。 「你再乱动我就不理你了——」 她瞪过去，他一脸通红，眯眼痴痴凝睇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天优？」 他双臂一张，将她紧拥入怀。 莫汝芯吓得一怔，呼吸变得小心翼翼，他抱得很紧，带着霸占意味的力道让她挣不脱。 「你……怎么了？」她的双颊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没有答话，应该是喝醉了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他只是贪婪地拥着眼前的清香温软，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汲取他曾经熟悉的气息。 久违的温暖气息围绕了她，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心情，胸臆之间被某种情感填得满满，他的脸颊正紧贴在她耳畔，酒气醺得她有些气闷，他身上的阳刚气息渗入她的感官，撩起脑海深处的某些回忆。 「……好想你……我好想……好想你……」呢喃的话语出自他口中，她怔了一下，他却在这个时候撑起。 他偏首凑上她的红唇，深深吻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别开脸，他霸道的双手棒住她的脸蛋，丝毫不让她抽离。 唇舌交织，悸动像是一把火似地燃开，她忍不住迎合他的吻。 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襟内，抚摸她迷人的锁骨，扯落她肩带的时候，她蓦地清醒过来。 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他也是同样喝醉，倚在她身上试图找寻他熟悉的气息，她当时也醉了，所以跟着他一起沉沦，明知道他心中寻找的不是自己，却还是沉沦了。 当时她错了，致使以后发生了许多遗憾，此时的她怎么可以再次犯错？ 莫汝芯使力推开他，懵然的他怔怔看过来，她深深吸气，道：「段天优，你看清楚我是谁。」 段天优眯了眯眼，还是一副酣醉的样子，她知道他根本认不出她是谁，于是站了起来，「我去把毛巾拧干，你乖乖坐好别乱走。」 她得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男人在她转身的同时忽然站起，由后揽住她。 「别走……这两年……我一直很想找回你……」 莫汝芯僵住，沉寂的心有一种死灰复燃的感觉。 「你知道我是谁吗？段天优！」想到他可能误认她是另外一人，她微怒地推开他。 第30章 「你是……汝芯。」 她全身一震，像是见鬼般地看着他，他、他知道她是谁！ 「我很想找回你……但我怕你不愿意见我……不肯原谅我……」他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她仿佛听懂了他的意思，但立即觉得那不可能是她所想的意思，她楞楞看着他，他苦恼地抓头喃喃自语。 「怎么办……我连关心她也怕被她拒绝……很烦……」 她捂着嘴巴，讶然醒悟他在中午的饭局上不断问起她近况的原因。 原来他真的在关心她，但，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很憎恨她吗？ 她难掩惊愕，醉醺醺的男人却爬上了沙发，抱着枕头睡着了，让她哭笑不得。 她只好无奈地靠坐在矮桌上，凝视已然沉睡的他，心中五味杂陈。 「……不，肯定是我想太多了。」她握紧拳头这么告诉自己。 她去房里拿过被子，轻轻为他盖上，关上客厅的灯之前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一点零二分，她的生日就这样悄然溜走了。 搁在桌上的蛋糕依旧完好，但她已没了胃口，也没了庆生的喜悦。 只有满心的忐忑不安和揣测。 她将蛋糕收进冰箱，关上灯，钻进被窝之后对自己说了一句：「二十九岁生日快乐，莫汝芯。」 今年的生日是她人生中最糟的一个生日。 第五章 段天优陷入沉思。 今早醒来之后，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掀开粉绿色的被子，他环顾四周，最后在矮桌上发现到女人留给他的一张字条。 备份钥匙在电视机旁的抽屉里，离开之前记得帮我锁好门。 ps：备份钥匙可以藏在门外的鞋柜里面。 字体娟秀端正，他认得这是莫汝芯的笔迹，这里是莫汝芯的家。 可是他怎么都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她家的，他摸了一下口袋，发现自己除了手机之外，钱包、证件还是钥匙什么的都没带，不禁懊恼地低吟。 他记起了自己昨晚到酒吧买醉，后来想要付帐的时候发现没带钱包，连张信用卡也没有，他只好打电话找秘书阿罗求助，怎知拨通的电话竟是莫汝芯接听，他道歉之后便挂断了…… 接下来莫汝芯是怎么找到他、自己又怎么来到她家里这件事，他都记不起了。 依稀有印象的是他昨晚好住说了许多话，也不知有没有做出不该做的事。 「嘶……头好痛……」 宿醉之后，他头痛欲裂，没办法继续思考，他跌跌撞撞走去厨房，打开她家的冰箱想找水喝，无意间发现里面有一块蛋糕。 正想说这个女人又拿蛋糕当晚餐吃，却发现盒子上方有一张贴心的小卡片，里面写着「祝：生日快乐」。 第31章 他连忙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三月十一号，对了，昨天是三十号。 莫汝芯的生日是三月十号。 她昨晚独自一人庆生吗？冰箱里的蛋糕还是完整的，她连庆生都来不及就赶出门去帮他解围了，还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而且她显然连晚餐都来不及吃就出门了，因为他在她家的垃圾桶内发现一盒过了保鲜期的鲔鱼寿司。 他搞砸了她的生日。 事后，段天优回到了自己的家，发了一则简讯通知她他没事了，已经回到家，感谢她的帮助和照顾之类的话。 她竟然连一句怨言也没有，更没邀功，只是简单回给他几个字。 没事就好，我在忙。 看到这几个字，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谢谢」还是「对不起」了。 段天优揉着眉头，坐在办公室内看着她发的简讯再次陷入沉思，外面有人敲门，他说了一句「进来」，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段大少爷，你还真难找。」不等他开口就直接坐下，蓝定毅直接道：「今天早上维奇的总监上门缠了我好久，连顾董都出面关心了，问我为什么不用有多年合作经验的维奇，而改用新成立没多久的美思丽特。」 诺华是段氏集团子公司在三个月前收购的公司，断定美妆业将会有所发展的段天优特地把远在美国分公司的蓝定毅调回来当总经理一职。他们正在积极推展新引进的品牌，宣传方面本属意和总公司有多年合作关系的维奇负责，但段天优想让新产品呈现另一番新风格，所以打算从几间广告公司里挑选新的合作伙伴，负责此次新产品的宣传广告。 莫汝芯任职的美思丽特恰好是其中一间候选公司。 但莫汝芯到现在还不知道段天优就是诺华的幕后大老板。 段天优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虽然美思丽特是新手，不过我相信他们的实力，如果顾董有疑问的话，你叫他直接来找我，总之这次的新产品你放胆去做就是了。」 总公司里不时会出现一些自以为是的老董事，段天优从接手父亲事业的时候开始就已学会如何应付这些老古董。 「新产品的筹划和推展已经赶上了进度，我刚刚也见过了美思丽特的团队，但是有一点我想说的。」蓝定覆微微蹙眉。 「说吧。」 「坦白说，美思丽特所提出的点子很不错，挺创新的，但他们的团队成员在业界的经验平均不超过五年，之前都只是接过较小规模公司的案子，和大公司合作还是第一次。相较之下维奇的团队有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将，而且他们已经熟知我们的工作模式，沟通上也比较成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上美思丽特。」蓝定毅摊手。 段天优微颔首，他明白老友的顾虑是什么。 这次的案子是他们收购诺华之后的第一宗案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段氏集团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 第32章 「我相信他们可以胜任，我对带领那个团队的人有信心。」段天优只是这么说着。 蓝定毅颇感意外地打量他，「你是说莫汝芯小姐？莫小姐虽然经验不多，不过她有一种难以开容的魅力和魄力，我想你就是看中她这一点？」 私底下蓝定毅也很欣赏莫汝芯，她淡定稳重，虽然外表带着邻家女孩的稚嫩感觉，但她谈吐得宜，最重要的是他欣赏她对人对事的真诚和热心。 天优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所以才特地要求他给莫汝芯多一次机会。 面前的天优没有否认，他更加好奇了，「上次我就很想问你了，你们以前就认识？」 那次他们一起搭救孕妇的时候，蓝定毅感觉得到段天优和莫汝芯之间有看不浅的关系，他们凝望彼此的眼神，他们说话和相处的方式比朋友还多一份暧昧。 「她告诉你的？」段天优睨他一眼。 「天优，是我的感觉告诉我。」嗤，当他这个朋友是笨蛋吗？他多少也看得出端倪，「她怕血怕得几乎晕倒的时候，你没察觉到自己抱她抱得有多紧吗？而且你还一直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去医院，话说回来，我第一次碰上怕血的女人。」 提到这一点，段天优蹙起了眉，他没多加解释，只是淡淡一句：「她自小就怕血，你别在她面前刻意提起。」 「拜托，我是这么三八的人吗？我和她只是合作伙伴。」蓝定毅啧了一声，打量着他，「你和她的关系就不止合作伙伴了，她曾是你众多的女朋友之一？」 认识段天优的这两年来，蓝定毅看着老友身边的女友来来去去，维持最长的一段恋情也仅有区区三个月。 「……不是，我和她从国中到大学都是同学关系。」他不知道该将莫汝芯定位在什么身分之上，只给蓝定毅一个含糊的答案。 蓝定毅摆明不相信，笑了笑耸肩。「算了，反正她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就可以全力以赴。」 段天优挑了挑眉。「什么全力以赴？」 「坦白说，我对她有好感，而且她善良又诚恳，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会追求她。」蓝定毅毫不讳言对莫汝芯有好感。 段天优蹙紧眉头，似乎对他的追求言论颇有意见。 但仔细一想，他有资格发表意见吗？莫汝芯此刻单身，蓝定毅也是单身，互相吸引是正常事。 如果他想补偿汝芯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得到幸福。 汇报完毕的蓝定毅离开之后，他看着手机萤幕上的那组号码，迟疑了好半晌，终于决定了该怎么做。 ☆☆☆ 「老哥，嗯，我下班了……知道了，这个星期六我会过去接念念，是啊……你放心吧……我会的……嗯。手机快没电了，就这样，星期六见。」 结束通话之后，莫汝芯刚好从电梯里面走出来，意外的在公司大楼门外看到一个很面熟的人。 第33章 「你是……王芝洁？」她迎了上去，唤了对方的名字，对方迎视过来的时候，她高兴地叫道：「真的是你！芝洁！」 对方愕然，一时认不出她是谁，她笑着比出一个v字形手势，单手叉腰。 「认不出我是谁吗？我是以前在啦啦队里和你搭档的莫汝芯！」 「汝芯！莫汝芯！」王芝洁喜呼起来，终于认出她是谁了。「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上班啊，你呢？你几时回国了？」 「我昨天就回来了。」王芝洁高兴地挽过她的手，「哇，你改变了许多！我真的认不出你了！」 「是不是变得老了、丑了？」她笑呵呵问着。 芝洁是她高中时期的挚友，那个时候同学们大多数因为她不时在段天优身边打转的关系而排斥她，芝洁是唯一一个愿意和她做朋友的人。 王芝洁上下打量她，笑骂：「死鬼！你是变得更漂亮、更有气质了！」 「你就没改变，还是一副俏佳人模样。」 「还说呢，我生了一胎之后都变胖了，老公常念我要减肥。」掐了掐腰间的赘肉，王芝洁一脸羡慕，笑说：「你就不同了，结婚之后没增肥，还比以前纤瘦，是不是天优没给你饭吃啊？」 莫汝芯的笑容微僵，王芝洁察觉到她的不妥，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和天优……离婚了。」她摇摇头，勉力一笑。 王芝洁惊诧不已。「可是我和老公出国之前才刚刚参加了你们的婚宴，你们看起来是多么的登对……是不是他搞外遇？」 王芝洁心里很清楚莫汝芯爱段天优有多深，这个女孩当年为了段天优一句话，毅然加入学校的啦啦队，就算被老师说没天分也不放弃地练习，只为那个男人曾经说过「我喜欢啦啦队女生的活泼气质」。 后来听说老友终于和段天优交往了，不久之后还宣布结婚，她满心欢喜和祝福，特地和老公延迟出国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婚礼上那对佳人登对得让人称赞，她还为老友终于找到好归宿而偷哭了起来。 没想到再次见面，段天优和莫汝芯却已经离婚了。 离婚唯一的可能就是男人爱上另外一人，决定放弃自己的妻子。 「他没有搞外遇，或许……我才是那个第三者。」在老友面前，莫汝芯也不想隐瞒了。 「傻子，这是什么话！」芝洁又是心疼又是气急，「几时的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啊？」 「我不想打扰你，再说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芝洁跟随丈夫出国之后，她仅是偶尔给对方一封e-mail。芝洁的丈夫不时周游列国，加上不久前芝洁怀孕生子，定是忙得喘不过气来，所以她也减少了和芝洁的联络。 第34章 她努力佯作无事的样子让王芝洁更加心疼，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个拥抱，霎时间眼眶也红了。 「笨汝芯，我们是姐妹啊，姐妹就应该分事快乐和不快乐的事，说什么会打扰我……要不是我刚巧回国了还遇上你，我会以为你过得很幸福快乐。」王芝洁几乎哽咽。 莫汝芯吸吸气，心中满是感动，拍着老友的肩，「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幸福快乐。」 「骗人！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子，连我都快认不出你了。」王芝洁一叹，美丽妆容之下掩饰了她的憔悴和疲乏。 「现在流行我这种身材嘛。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吃香。」她一笑，不想再继续同一个话题。「你回来怎么都没联络我？」真是不够朋友。 「我昨天早上回来之后就一直很忙。」王芝洁扁了扁嘴。「我老公刚好回来公干，我顺便跟着他回国，后天晚上就要走了。」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所以她并没有联络以前的朋友。 莫汝芯微笑颔首，其实能够在这里意外重遇昔日好友，她已经不胜欢喜，看了一下时间，「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呃，我今晚约了婆婆一起吃饭……」想了一下，王芝洁有所决定，「不如这样好了，我叫老公自己回去吃饭，我留下陪你。」 莫汝芯连忙阻止她：「千万别这样，老人家会不高兴的，我们下次再约好了。」她不想芝洁因为她的关系而被丈夫和婆婆责难。 王芝洁思忖了好一下，终于点头，「就明天晚上，0k？」 「好。」 一辆白色轿车驶了过来，驾车的正是芝洁的丈夫，莫汝芯向芝洁的丈夫点头打招呼之后再和芝洁拥抱了一下，目送他们离开。 之后，她有些落寞地步向停车场。 前后两年多，她身上发生了许多事，要是被芝洁知道她最近再次和段天优走在一起，芝洁会说什么呢？ 笨汝芯，你为什么还要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 还是…… 笨汝芯，你根本放不下就对了。 她叹了一口气。 ☆☆☆ 回到家，一旋门把进去的瞬间，莫汝芯整个人僵掉。 她客厅的灯开了，厨房的灯也开了，玄关处多了一双男人的皮鞋。 她家遭小偷了！ 嚣张的贼竟然还把她家的灯开得灯火通明，实在太、太无法无天了！ 她小心翼翼退出屋外，掏出手机正要报警，但因为实在太过慌张了，包包猛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里面的东西全掉了出来。 这下糟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蓦然在门口出现，她吓得惊呼起来，男人被她的叫声吓得呆住。 那个贼——不是，那个男人怎么会在她家出现？！ 第35章 她的脑袋变成一片空白，直到男人扬起笑容、弯下腰帮她捡起地上掉落的东西，她才愤然捡起自己的包包，「你怎么会在我家？」 每次见面，她或者他肯定少不了会问对方这句话。 仿佛那人是绝对不可能、不应该出现似的。 但事实就是段天优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她家，还扮贼吓她！ 段天优只是慢条斯理地帮她捡起地上的唇蜜、面纸、记事本、巧克力饼干还有酸梅干，有点儿惊讶女人的包包里头竟然像是迷你杂货店，最后视线落在掉在他脚边的那个粉色包装的卫生棉上，本在生气的女人发现他正在看的东西，连忙俯身去捡，极快地塞进包包里。 「……还我！」从他手中抢过唇蜜面纸之类的东西，她胡乱塞进包包，他看着她微红的脸颊，侧身让开，她几乎要把地板踩碎似地大步走了进去。 「好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莫汝芯将包包扔在沙发上，双手环抱。 她刚才被吓得半死，冒失又失态的举动连她自己都感到差愤。 男人竟然笑了。 意思是在看她的笑话吗？ 怒不可遏的她眼看就要爆发了，男人却上前握过她的手，将某个硬物塞入她掌心。 短暂的接触形成触电效应，她以一秒半的反应缩回手、退开一小步，就是不想和男人再有接触。 「要是你继续把备份钥匙藏在外面的鞋柜里，你家迟早真的会遭小偷。」 她目瞪口呆看着自己掌心上的备份钥匙，终于明白他是怎么进到她家里的。 她忘了，那天是她告诉他，自己家里的钥匙在哪里—— 但。这并不代轰他可以擅自进入她家。「你至少要通知我一声你来了，还有你怎么可以擅自进来——」 「你没带手机吗？」段天优打断她的话。「一个小时前我whatsapp你了，说我会在你家楼下等你，但是我等了十五分钟，你还是没回覆，我再通知你说我会在你家里等。」 「谁说我没带手机！」她掏出手机一按，萤幕没有反应，「……咦！没电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下班之后和老哥通话，那时手机已经电量不足了。 她瞠大眼睛看着手机，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看到她这种表情，心情就陡然亮了起来。 她气闷地坐了下来，他忍笑走入厨房，端出早就准备好的食物摆在桌上。 被食物香气吸引的她讶然看着桌上那锅热腾腾的红色面线汤，那是加了红糟去煮的猪脚面线。 猪脚面线旁边的小碗里则装了两颗红通通的鸡蛋。 以往每年的生日，段家妈妈都会为她准备的猪脚面线，另外，细心的段妈妈还会为她多准备两颗红鸡蛋，说是吃了就会福寿双全。 第36章 每一年都不曾缺席的这两道料理，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吃到了，没想到现在竟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什么意思？」她佯作淡定地问。 「庆生的意思。」他答得简洁。 她悄悄握起奉头，指甲陷入肉内带来微微刺痛的感觉，证明她不是在作梦。 「我的生日过了。」她必须很努力才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我知道，是三月十号。」段天优耸肩，「虽然迟了两天，但还是可以庆祝啊。」 她咬了咬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他帮她庆生的背后有何用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记得自己的生日，明明这已经不是他该做的事，他却这么做了。 她的思绪一片混乱。 「还是……你不喜欢我这么傲？」他看出了端倪。 「不是这个问题。」她顿了一下，忖着该如何说才比较适合，「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已经……就是……好吧，我或许应该这么告诉你，你这么做会让人误会。」 「误会？」他打量着她。「所以你误会了？」 「我才不会产生这种误会！」她连忙澄清，提高音量，「我清楚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就是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样大费周章帮我庆生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拜托他不要给她这种幸福的假象好吗？她最近很忙很累，没多少时间去消化他此举背后的用意何在。 他打量她好半晌，道：「离婚之后，我帮你庆生是犯法的吗？」 她以「你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过来，「你在说什么！」 「是你一开始就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他为了这一顿饭花了不少时间。 「好，对不起，是我不会说话。」她吸了吸气，冷静下来。「这样可以了吧？」 这两年来，她和他住在同一个城市，要见面并不是难事，但他和她都选择回避彼此，要不是上次机缘巧合之下碰上，要不是接下来好几次的碰面都是情非得已地牵连在一起，她觉得他和自己这辈子肯定是老死不相往来。 他坐了下来，呼了一口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生日当天因为我的事情而没办法庆祝，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我想帮你补回庆生——」 「然后这样的话，我们就互不相欠了。」她帮他说完。 段天优睁大眼睛看过来，有些难以置信。 莫汝芯不禁苦笑，他以为她是第一天认识他？不知道他的脾性作风吗？ 「你想太多了。」她语气平静，也带着疲惫，「那天你刚好喝醉，我帮你付帐再带你回来，纯粹是尽朋友的道义，你不必觉得欠了我的人情就必须还，这样的话大家都会很累。」 他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她知道自己说的都是他不喜欢听的话，以前她会很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说话，担心会惹他生气、担心他心情会受影响，但现在她不必连说话都战战兢兢。 第37章 最好是他生气之后拂袖而去，大家以后别再来往，她就可以抑下对他的情意，让时间冲淡一切。 段天优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我不是觉得欠了你人情才这么做，我只是单纯的想帮你庆生，就这样而已。」 她惊讶了。 他站起，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一丝歉意。「我只是想修复我们的关系，没想到给你带来困扰了。」 他的想法自私，自从遇到她之后，得知当年真相的他很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却给她带来了困扰。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听不懂他的话。 他分明很讨厌她，为什么会说想要修复彼此的关系？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凝睇她，缓缓说着。 她微愕，一下子弄不清楚他的意思。 「当年是我误会了你。」他深吸一口气，郁积在心申多时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因为我当时对你有所误解，致使我做出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也影响了你一生的幸福。」 他的表情充满愧疚，她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种悔恨难过的表情。 莫汝芯开始理解他的意思了，热意梗塞在喉间，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觉得她应该要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但是她没有。 看着他，她心中有一丝痛意和悲凉。 第六章 她的前夫向她表明想要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 而且，她的前夫还说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是他误会了她。 但是她没办法高兴起来，连一丝欣慰都没有。 那天晚上她只是淡淡地向他道谢，感谢他为自己庆生，收下了红鸡蛋和面线之后，以很累作为借口打发他离开。 翌日，她去见了知心好友王芝洁，她不敢告诉芝洁自己最近和段天优又遇上了，只是平静地说起当年的事情经过，芝洁倒是颇为激动，说到最后忍不住搂住她低泣。 她深深感觉得到芝洁的真挚关怀，她和芝洁的友情是真的。 但她和段天优之间的感情却是假的。 重遇之后，他对她的态度转变，主要是因为对她感到愧疚。 他愿意接受她、关心她、记得她的生日帮她庆祝，甚至在酒醉之后口中提起的人是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亏欠她了。 他觉得后悔的是当初和她结婚了，如果他不坚持以结婚复离婚的方式来报复，她就不会变成一个失婚少妇。 他后悔的并不是没有给她爱。 可惜她需要的不是愧疚。 只是有一点她一直想不透，段天优是怎么发现自己误解了她呢？ 当年任凭她如何声泪俱下的解释。他就是听不入耳。 第38章 算了，她不想深究下去，她还是找个时间和他谈一谈，双方如果继续把这件事搁在心上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她约了他今天下班之后到附近的咖啡厅好好谈一谈，他答应了。 就在下班前的半个小时，办公室里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汝芯，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你。」艾薇来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其实在十多分钟之前，她就看到外面的同事在细细低语，偶尔与抬头的她眸光交接就立即移开视线，看得出来他们正在讨论与她有关的事情。 艾薇因为刚入行的时候跟过她，算是和她感情不错，所以被众人推举成为代表。 「想知道什么？问吧。」看来又是一些八卦绯闻，她倒想知道自己最近传出了什么绯闻。 「那个……」艾薇忖度了好一下，道：「其实是这样的，阿耀收到消息说我们公司之所以能够拿到诺华的案子，全是因为汝芯你认识诺华背后的大老板，凭着关系……才拿到这个案子。」 当然，这是艾薇婉转的说词，外面流传的可是难听多了。 莫汝芯放下笔，「我怎么可能认识诺华背后的大老板？我只见过他们的总经理蓝定毅先生。」 「我们也不相信，这是阿耀从他女友那里听来的，他女友在维奇工作室当职员。」艾薇颔首，打了一记响指，「一定是维奇的人心生嫉妒，所以才制造谣言口中伤我们。」 维奇工作室？据她所知，维奇是广告业的龙头大哥，也是段氏集团的合作宣传队，怎么他们也想插手诺华的案子？ 「维奇的人没理由这么做吧？」 「汝芯你没听说吗？虽然维奇没参加上次的甄选，但据说诺华的幕后大老板本来想把广告案子交给他们，因为他们是大老板长期合作的伙伴，后来不知为什么案子会给了我们。」艾薇也很纳闷。 「诺华的幕后大老板？」传闻还真是多，她怎么都没听说过？ 「汝芯，你不知道诺华三个月前被人收购的事情？」 「我知道啊，是一家叫做『鼎威』的公司收购的。」她听说过了。 「我们最近得到消息，鼎威的老板其实是段氏集团的总裁。」艾薇怕她不知道谁是段氏集团的总裁，好心地解说：「就是那个经常出现在八卦周刊、身边女友无数的黄金单身汉段天优。」 莫汝芯楞住，诺华的幕后大老板是……天优？ 她突然记起了诺华的总经理和段天优在一起谈话的画面，也记起了那天下午段天优刚好出现在诺华楼下的那件事。 也就是说，她可以拿到这个案子的原因是—— 因为段天优的帮助！ 她霍地站起，艾薇吓了一跳。小声叫住她。「汝芯……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第39章 「我突然想起有事要早走，你们负责锁门。」 「喔……路上小心喔。」 莫汝芯风风火火赶到约定的咖啡厅，时间已经是下午六时。 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但她不能等了，她直接打他的手机，他却关掉了手机；她打进他的办公室，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阿罗。 阿罗对她的来电感到惊讶，很有礼貌地说总裁正在开会，稍后会为她转达留言。 她留言要他尽快赶来，然后挂断。 胸臆间的那团怒火几乎要从嘴里喷出，她坐在位子上，寒着一张脸，双手紧紧握拳。 难怪她会有第二次的甄选机会。 难怪蓝总经理当时不住地对她提出的点子赞赏有加。 难怪她能够击败维奇工作室，赢得这个案子。 一切原来都是段天优的相助。 她有一种自尊被人践踏的感觉。 要是被同事知遭段天优和自己的关系，他们会怎么看待她呢？别人又会怎么说呢？ 大家都会认为她是凭借关系才成功拿到案子，而非凭实力。 她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别人的闲言闲语。 时间不住推前，莫汝芯换上了第三杯咖啡，外面的天色已暗了下来，她看了一下腕表，已经是晚上七时了。 她等了他一个小时。 再次拿起手机拨打他的号码，他的手机状态依旧是关机，她打进他的办公室，却没有人接听。 她忍了，再次等了十五分钟。 约好的男人还是不见踪影。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付过帐之后，她快步离开咖啡厅。 天公却不作美，在这个时候下起了绵绵细雨，她只好站在骑楼避雨，一辆黑色宾士停在路旁，里面的人按下了车窗。 「汝芯，先上来躲雨！」 她瞪视着那个男人，然后冷冷地往前迈开步子。 「汝芯！」 段天优叫不住她，只好撑伞下车。追上她的脚步。 「对不起，我临时有一个重要会议，我不是故意迟到——」 「你是不是故意把the resonance美妆产品的广告案子交给我？」她拂开他的手，冷声问着。 段天优的脸色微变。 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心顿时凉了半栽。 「你早就知道我在俐姐的美思丽特工作室里担任副手，也知道我正在努力筹划美妆产品的广告案子，但是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暗中安排让我成功接到这个案子，让我满心以为自己真的是凭实力和运气拿到这个案子！」 她咬紧下唇，哀怨地看着他，「段天优，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 第40章 「汝芯，我——」 「本来我还想好好和你谈，我想告诉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都不要再计较了，我可以谅解你的想法，你愿意和我说话、它愿意对我笑、要帮我庆生，虽然我需要的不是这些，但是你的心意我都可以了解，我只是没想到你为了弥补，竟然另有安排的把案子交给我……」 他这么做，她会快乐吗？不，相反的，这让她觉得无地自容，尤其是想到俐姐和一班同事对她成功拿到案子之后对她的夸赞和欣赏…… 她并非靠实力取胜，能够击败其他的竞争者纯粹是因为段天优的暗中安排。 「你这么做的话，内心会比较好过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她深吸一口气，忍住眼眶内的热意，「两年前，你不听我的解释，硬是把我当成坏女人看待。为了让我难堪，先是和我结婚再离婚；两年后，你说你误会我了，想要弥补、想要修复我们的关系，然后擅自安排一切，严重让我感到困扰！」 段天优楞住，大概是想不到她会突然说出这些话。 「以前，我总是很在乎自己在你心中的形象，我很想成为你的唯一，所以就算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和我结婚，我还是傻傻地想像着婚后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结果，我们离婚了，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才逐渐找回自信，但是你……你让我再次觉得自己很无能！」她含泪斥责。 「我不是这样的意思，我只是想补偿一下——」他说到一半即被她狠狠打断。 「段天优，不是你一句说要补偿，我就必须全力配合你！我不是让你填补愧疚的工具！」 他哑口了。 她拭去不小心落下的泪，冷冷抛下一句：「我很怀疑，一直以来，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说完，她疾步离开，冒着雨冲到对面街道上车，上了车，她用力踩下油门，极力远离他的所在。 ☆☆☆ 诺华的案子进行到一半，带领团队的莫汝芯却突然告假。 正在度假的甄美俐只好临时取消假期，回国来重新带领自己的团队；但对于下属们提出的疑惑，她只是笑而不答，只是说汝芯需要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俐姐……对不起……哈啾！我……哈啾……麻烦到你了……」 一边拭着鼻涕一边讲电话，莫汝芯蜷缩在沙发上，穿着厚厚的外套。 「我明白的。你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不必担心公司的事，反正我取消假期了，可以全力接手工作。」那边的甄美俐好言安慰。 「我想……在诺华的案子结束之前……请假。」她小声地说。 她知道现在公司上下都卯足全力在进行这个大案子，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请假，但是现在她不只生病了，就连思绪也很紊乱，无法好好整理心情工作。 第41章 「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尽快好起来回来帮我。」甄美俐爽快地答应。 「嗯，谢谢你，俐姐。」 她松了一口气，擤了擤鼻子，拿过温度计测量了自己的体温。 三十八度，还处于发烧的状态，她昨天已经去看过医生了，吃了药之后还是不见好转。 前天冒着大雨赶回家之后，她就开始伤风和咳嗽了，本以为睡个觉醒来后会没事，哪知道第二天醒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只好去看医生并拿药吃。 休息了两天，情况还是没有好转，看来明天接侄女念念回来暂住的计划要泡汤了。 她掏出手机拨给老哥，彼端传来忙碌的讯号，老哥并没有接听，大概是在忙着吧。 挂断之后，她仰倒在沙发上，累乏得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她好困，可是每当她合眼之际，男人的模样就会在她脑海浮现。 很困扰，也很无奈。 他是不是连她生病了也不愿意放过她？ 她好倦了。 她合上眼睛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似乎有人不断在按门铃。 莫汝芯起先并不想理会，但外面按门铃的人并没有放弃，门铃声不断冲击她的耳膜，震得她头疼死了，她愤然挣扎爬起。 打开门，莫汝芯看到此刻最不想见到的男人。 「你想干什么？」她语气很冲，态度摆明着拒绝。 「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我刚才打电话给你你不接，一直按门铃也不见有人……」段天优一脸忧色。 「诚如你所见，我生病了。」她立即就要关门，他却按在门板上，她瞪过去，「请你给我休息的空间，走吧！」 他不理会她的逐客令，「你看医生了吗？」 「不需要你操心，你走——」 他攫过她的手腕，异于常人的温热让他担心得挑眉，「你在发高烧，我送你去看医生。」 「放开我！」她推开他，激动之下眼前一黑，连忙扶住门框站稳。 「你连站立都有问题了，还要倔强到什么时候？！」他忍不住也生气了。 「我懂得照顾自己……」她的头好晕，脚也虚软无力，却硬是撑着一口气，「没有你在的七百多个日子里，我早就学会了照顾自己！」 段天优不禁哑然，咬了咬牙，「你要和我争论，至少也得等病好、有了力气再说。」 「我说不必你多管闲事——啊！」 他陡然将她横抱起来，她吓得惊呼，挣扎着要下地，但她平时的力气已比不上他了，更别提现在生病之后，才挣了几下，她立刻觉得头痛欲裂。 「……汝芯？」怀里的人不再挣扎，但是肩膀一耸一耸的很是可疑。 第42章 她哭了？ 段天优只好将她抱进屋里，将她安置在沙发上之后发现她真的在哭。 她紧咬下唇，颊畔湿了一片，泪水还是不断淌落，但她就是不哭出声来。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伫立在她面前，印象中，她是一个男人婆，记得有一次骑车意外摔伤，她强忍痛楚含泪不哭，就算遭受多少挫折她也不曾哭过，只除了那两次。 第一次，是她父母过世的时候。 第二次，是她苦苦哀求他，要他听她解释却未果，她哭了。 这是第三次，同样是因为他，她哭了。 他蹲在她面前，想要说些安抚的话，她却抱过沙发上的枕头，背对着他继续低泣。 他无力地坐下来，看着默默落泪的她。 「我只是想过来找你道歉，并不是要让你难堪……」他小心翼翼说着。 前天，他被她当头棒喝之后回去思考了许久，自从他知道当年的真相之后，他想到的仅是要努力补偿自己对她的亏欠，却如同她所说的，他并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段感情中抽离出来，他却不断在她面前出现，犹如硬生生揭开她的伤疤。 然而，进行到现在的所谓补偿，他却连一句正式的道歉都没说出口。 「汝芯，对不起。」 软软柔柔的声音钻入莫汝芯耳内，哭得无法自己的她陡然怔了一下，转过头来迎视他。 她没想到他会向她道歉。 「以前的我太任性妄为，伤害了许多人，也包括你在内，就算我们不爱彼此了，你和我仍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曾经经历过许多事，我却愚蠢的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段天优一脸歉然。 这些话他埋藏在心底已经许久了，之前他还未从父亲那儿得知当年的真相，仍是对她极为怨恨，认为她是害得他和雪敏相爱却得分开的主因，但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和她重遇之后，他把她的故作坚强都看在眼里，这才恍然自己当年实在错得离谱。 她曾是他童年的唯一玩伴。也是他身边唯一永远支持他的人。 他忘了当年自己曾经说过会永远守护她，却反过来变成伤害她最深的人。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她。 这次要不是上天为他制造了机会，他也不敢重新找回她。 「你一定比我想像中更讨厌我，说不定憎恨着我，对吧？」他勉力挤出一抹微笑。 莫汝芯不知该如何回答。要是她告诉他，这些年来她也认为他是这样看待自己的，而且她对他的心一直未曾改变，他会出现什么反应呢？ 「你别误会，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要得到你的原谅。」他知道当年自己强行娶她又闪电离婚的方式深深伤害了她。 第43章 「不过有一点是你误会了，诺华的案子不是我安排交给你的，我是欣赏美思丽特的独特创意才放心的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们。」 她难掩惊讶地看着他。 他摇头。「我想通了，我强行要补偿你的方式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也别呕气，让我带你去看医生好吗？」 莫汝芯强忍多时的泪再次滑落。 她不曾听过他如此轻声细语对自己说话，甚至还带着请求。 就算……就算之前她有多么生气、多么怨恨，也已经无法在他声声请求之下坚持她的怒意。 「我不要……看医生。」她拭去泪水，在段天优面前她可不想变成一个爱哭包，「我早就看过医生了，也吃了药……只要吃饱再休息就会好了……」 段天优看着她，有些讶异，也有些不懂她的意思。 「我想吃粥……你听懂了吗？」她鼻音极重地说，听起来却有几分娇嗲意味。 他总算听懂她的意思了，欣喜颔首，立刻站起，「我去买，不要葱也不要姜丝，对吧？」 她点了点头，看着他极快出门去了，然后她自怨自艾地叹气。 就好像俐姐常说的，她是一个执着却心软的女人。 ☆☆☆ 周六很快来临了，原本答应要带小侄女去主题公园玩的莫汝芯因为刚刚病愈的关系，为了避免把病菌传染给念念，她只好让念念跟着菲姨。 小丫头倒是很懂事，知道姑姑生病之后还叮嘱她要定时吃药，活像小大人一样。 念念没来，她又告假了，日子过得枯闷，唯有靠电视节目来打发时间了。 莫汝芯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着韩剧，一边偷看墙上的时钟。 下午两点三十五分，段天优今天迟到了。 这两天来，他总会在一点十五分出现在她家门口，手里提着营养午餐，先是关心她的病情，接下来就会和她一起共进午餐，吃完之后，他便匆匆离开，晚上大概七点多再次带着晚餐出现。 明知他是超级大忙人，但每次当她想叫他不必大费周章特地带餐点绕道过来她家的时候，却总是开不了口。 要是她说了，她知道她将失去见他的机会。 只要他出现在她身边，她仿佛觉得时光倒流了，她和他又回到以前那段两小无猜的美好时光。 她知道也许那仅是她的一厢情愿。 但依赖一旦成为生活上的一种习惯，就像毒瘾一样，戒也戒不掉。 她自私地不想打破这片幻象。 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莫汝芯有些心慌了，犹豫了好半晌，还是决定拨电话给段天优。 第一次没接，第二次仍是没接，第三次，段天优终于接电话了。 第44章 「喂，是我，你在忙吗？」她听到他那端传来吵杂的声音，小心翼翼问着。 段天优似乎没料到是她，怔了好一下，道：「汝芯吗？抱歉，今天我不能过去了，你吃了没？我叫罗秘书帮你外带……」 「不用了，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她连忙婉拒，不想麻烦罗秘书，彼端传来更吵杂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大声叫喊，仔细一听，那人的声音十分熟悉。 她顿时记起那人是谁，一惊。「天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段妈妈的声音。」 段天优没回话，传来的叫喊声减弱了，应该是他远离了声源。 她再次唤他，他这才道：「你听错了，我妈和我爸早就移民去了加拿大，怎么可能回来了呢？找还要忙，没事的话就这样好了。」 「……嗯，就这样。」 通话终止，莫汝芯满腹疑问地靠在沙发上，她刚才听到的确实是段妈妈的声音，段妈妈的声音她听了十多年，不可能听错的。 但，天优说得也有道理。两年前段爸爸和段妈妈移民去了加拿大，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听到段妈妈的声音。 甩开心底的疑惑，她决定随便泡一杯饮料解决午餐，再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电视剧上。 直到傍晚时分她接到老哥的一通电话。 她匆匆赶去老哥所在的那间医院。 普通病房外，男人独坐在椅子上，向来服贴的发丝被他抓乱，领带已经被取下塞进上衣的口袋里，眼睛望着前方，也不知正在想什么，露出难得一见的茫然表情。 莫汝芯想上前叫他，却怕带给他惊吓，他一直隐瞒她的原因或许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陪着她一起上来的老哥按了按她的肩膀，「段伯母的伤势已经无大碍了，问题是她的病，看来已有好些时日，她可能连你都认不出。」 「嗯。」她感谢老哥先给她心理建设。 一想到段妈妈很可能认不出她，她的心情就更低落，但转念一想，身为至亲的天优肯定比她承受更大的痛苦吧？ 她缓步走上去，男人在发现来者是她之后，惊讶得站了起来。 「天优。」她唤着他的名字，就说不出其它话了，因为男人的样子看起来比她想像中还糟，一脸疲色，没了以往的神采飞扬，额头还肿起了一块。 她伸手想摸，他却别过脸去，声音微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哥是这里的胸腔科主治医师。」 他倒是一时忘记了，她轻声道：「如果我哥没说，我也想不到段妈妈真的回来了，而且还……」 她从电话里头听到疑似段妈妈的声音，但是他却否认了。 所以，当老哥通知她的时候，她着实吓了一跳。 第45章 「我妈没事，她和爸昨天才回国，可能是时差的关系睡眠不足，不小心跌伤了额头，为了安全起见，医生要妈留院观察一天。」他淡淡地说着，还挤出一抹微笑，「我不想你担心，所以编了一个谎言。」 「天优，别撑了。」她摇头，事实上她已经从老哥那里知道了段妈妈的病情，「段妈妈的主治医师是我哥的学长，我哥无意间发现段妈妈是阿兹海默症的病患。」 段天优的脸色变得难看，黯然地看向病房里安睡的妇人。 「你来这里之前就知道了我妈的病？」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很想说些话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妈的病情，就连我的阿姨们也不知道，我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怜悯目光。」 她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也不怪他刻意隐瞒。「段妈妈的病，我不会告诉别人。」 「我相信你。」他颔首。 她按着他的肩膀，「段爸爸呢？」 「我让阿罗送他回家休息了，刚才我妈闹了好久，他累了。」 「嗯，那么你吃过没？我去买些吃的给你。」 「汝芯。」他唤着她，她只好停步回首，他一脸不解地问：「你都不问其它的事情吗？」 「其它的事情？」 他垂首，「他们总是会问她是什么时候得这种病，怎会得这种病，准备接受什么治疗，有没有什么打算之类的话，到最后一定会说要加油喔、她一定会好起来、我们都支持你们这些话……」 这些话都不是病患家属想听到的，旁人以为这是表示关心，但从来没想过家属们一再地回答、重复地勉力保持笑容，其实比任何人都来得辛苦。 所以他才决定隐瞒母亲的病情。 可是莫汝芯什么都没说，她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表达她的关心。 「我其实也很想问，不过不是现在。」莫汝芯给了他近似安抚的微笑，「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再听你说。」 他微楞，她已经离开了，没多久，她买来一份三明治和咖啡。 他称谢接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他身边坐下。 「你先回去吧，病刚刚好，不适合待在医院……」他看了她一眼。 「我没事了。」她坚持地摇头，看向病房，「我想等到段妈妈醒来。」 「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没那么快苏醒。」 「那么……我留下陪你也行啊。」 窗外，暮色降临，晚霞映照在她身上，宛如为她添上一对金色双翼。 她像极了天使。 段天优凝望打定主意不走的她，紧绷的心情没来由地放松了许多。 原来，这就是心安的感觉。 第46章 第七章 阿兹海默症是一种持续性神经功能障碍，也就是失智症，随着疾病发展，症状将会包括谑妄、易怒、具攻击性、情绪起伏不定、丧失长期记忆等，当病忘身体功能下降时，会从家庭和社会的社交体系中退出，随着身体功能逐渐丧失，最终导致死亡。 滚动了一下滑鼠，莫汝芯看着网路上找来的资料，眉头不禁紧蹙。 阿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人痴呆症，段妈妈在半年前证实患上了这种病。 为了让段妈妈得到更好的照顾，天优将二老接回国，留在身边照顾，更聘请了佣人贴身照顾。 但，前天段妈妈在家里和照顾她的佣人闹脾气，一个不小心撞上了桌角，登时血流如注。要不是段爸爸在家，及时将她送进医院救治，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看到段爸爸明明很忧愁却得勉力微笑的样子，她就觉得难过。 她在十三岁那年被父母寄养在段家，两年后父母意外逝世，当时老哥还在念医学院，是段爸爸和段妈妈陪同她走过那段悲伤的日子，自此之后，她把两老视为自己的第二个父母。 但自从两年前她和天优离婚之后，她就不再和两老联络，一是为了避免尴尬，二是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态来对待两老。 直到昨天下午，她随同天优一起接段妈妈出院。 本是健谈开朗的段妈妈坐在一旁，瞠大眼睛干瞪着她，完全认不出她是谁，而且在等待天优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段妈妈几乎都在发脾气，一会儿投诉空调太冷，一会儿申诉自己饿了，等到段爸爸买来面包的时候，她突然发怒将面包掷在段爸爸脸上，破口大骂说他想下毒害她。 段爸爸一言不发地捡起面包，发怒过后的段妈妈自顾自地喃喃低语，天优心痛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莫汝芯看在眼里，几乎要哭了。 这半年来，段爸爸和天优是怎么捱过来的呢？ 她决定为他们做些事情，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她特地去找自家老哥了解一下段妈妈的病情，而且还上网找资料，想找看看能否有其它方法可以帮助段妈妈。 可惜老哥告诉她，段妈妈的病症目前暂时没有可以完全治愈的药物，医生只能给一些药物改善病患的认知障碍，减轻家人的负担而已。 网路上虽流传不少可以治疗此病的偏方，但那些都不过是一些可笑的偏方而已。 简单来说，家属们可以做的只有尽力照料病患，免得他们摔倒或跌伤。 她能够做的事不多，只能给予段爸爸和天优支持而已。 于是，当天下午，莫汝芯带着熬了一整天的汤来到段家。 一打开门，迎接她的人是段天优，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登门拜访，先是一怔，听得她说要探望段妈妈之后，迟疑了一下，里面传来的喧闹声让他有些为难，「汝芯，我妈正在闹脾气，你不如下次再来吧。」 第47章 「怎么回事啊？」她探了探头，却被他拦下。 一颗枕头刚好飞砸过来，段天优无奈地摇头，「她说她的金饰不见了，正翻转整间屋子来找，我爸陪着她，你还是别进去了。」 她微讶，「你们家遭小偷了？」 「没啦，那些金饰她早已放在银行保险箱里面，我和我爸解释了好多次，她就是不相信，只好陪着她一起找。」段天优叹气。 妈妈的病情最近变得严重许多，他和爸爸都为了安抚她而疲于奔命。 「我试试看，或许她会听我的。」 「可是……」 「就让我试试看吧。」 段天优只好让她进去，甫进去，莫汝芯就被遍地凌乱的场面吓得目瞪口呆，段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妻子发疯似的不断掀翻四周的东西，朝她苦笑了一下。 「段妈妈。你在找什么啊？」她凑向前，蹲在段妈妈身边。 段妈妈上下打量她，挥了挥手，「阿乔，你来得正好，帮我找东西。」 「段妈妈，我不是乔姨啦，你再仔细看一看我是谁。」阿乔是之前的帮佣，去年因为儿子调职的关系移居国外。 「啊，你不是阿乔，阿乔没那么瘦，瘦得根竹竿一样。」段妈妈啧啧两声，瞪了过来，「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家？」 「我是——」她微笑着正要介绍自己，段妈妈突然指向她手上提着的汤锅。 「这是什么？」 「这是我熬的药材鸡汤，里面加了银杏，据说可以增强记忆力。」她一笑。 段妈妈狐疑地看着她，指着那锅汤，「给谁的？」 「给你的。」 段妈妈示意她打开来，登时香气四溢，段妈妈闻了一闻之后，摸摸肚子。「不找了。阿乔，我饿了。」 段爸爸立刻欢欣起来，段天优连忙去拿碗，她舀了一大碗给段妈妈，后者试喝了一小口，说了一句「好喝」之后就大口大口往嘴里送，段爸爸边笑边忙着为她拭嘴。 「幸好有你在，不然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引开她的注意力。」段天优将她拉去一旁，感激地道。 「我也只是碰碰运气。」莫汝芯耸肩，「对了，请到新佣人了吗？」 上次段妈妈意外受伤之后，天优就把佣人辞退了。 「还没有，照顾我妈的佣人必须有经验，而且要有耐心和细心，我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几天他都告假在家，一来是因为佣人刚被辞退，年纪已大的爸爸没精力独自照料妈妈；二来他希望自己能够为妈妈做些事情，即便是陪着她一起闹也好，总算是陪在她身边。 「我帮你问问其他朋友，让他们留意一下人选。」 「麻烦你了。」他感激地颔首。 第48章 她笑了笑，他凝睇她好一下，有些话梗塞在喉间却说不出来，她白他一眼，「我今天的样子很奇怪吗？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不是，我只是想说声谢谢。」呼，既然说了就干脆说到底，他认真地道：「谢谢你不计前嫌来看我妈，我以前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没想到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肩头却被她轻轻捶了一记。 「你以为我是小器鬼？段妈妈以前很挺我，也很照顾我，就好像我的妈妈一样，她有事的话，我赴汤蹈火也会照顾她。」莫汝芯同样认真地道，还瞪他一记。 「而且之前我不是说了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别再提了。」 唯有这样，她和他见面的时候才不会尴尬，她也可以假装忘记自己还对他动心这件事。 他满怀柔意地含笑看着她，心中对她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喂，站在那边的女孩儿，你怎么还赖在我家不走？」吃饱了的段妈妈嚷着，老实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你自已没家吗？快快走啊，我不要见到你。」 「妈，她是汝芯，刚刚熬汤给你喝的汝芯啊。」段天优拦住妈妈，给莫汝芯一记歉然眼神。 「如心？谁啊？」段妈妈拉住儿子的手，唤他另外一个名字：「老公，她是你刚聘请的秘书吗？」 「妈，我是你的儿子天优。」他无奈地叫着她。 段妈妈露出百思不解的表情，直盯着莫汝芯，好半晌终于恍然大悟，「啊，我记起了，你是德天和晓珍的女儿汝芯！」 她突然忆起，让大家都惊讶起来。 莫汝芯笑着点头，「段妈妈，你终于记得我了，我在你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段妈妈立即亲热地执过她的手。「孩子啊，你最近过得好吗？怎么瘦了许多？今晚一定要留下来吃饭，段妈妈给你补一补。」 「嗯。」莫汝芯重重点头，看向天优。 「对了，老公，天优去了哪里？」段妈妈拉过段天优，叨念着：「人家汝芯来了他却不在，他都不知道汝芯是特地来找他的。」 「妈……」段天优一脸无奈。 「妈什么妈！老公，他最近不是跟那个叫做什么雪敏的女孩子走在一起吗？你得好好说一说他，汝芯在任何方面都比她好，要选媳妇也得选汝芯才是，那个雪敏喔，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内心想什么没人知道，是一个心机重的女孩。」 段天优一脸尴尬，莫汝芯耸了耸肩，要他别在意。 「汝芯就不同了，她是一个老实人，自小就偷偷喜欢天优，只要那个孩子一句话，她什么都愿意付出，试想一想，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之外，还有哪个人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段妈妈叹了一口气，握过莫汝芯的手，「所以汝芯啊，你才是我们心中的媳妇人选，段妈妈鼓励你主动展开追求。」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