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的肉偿计划》 第1章 【楔子】 全球排名第三的台湾家具公司「泽天原木家具」，位于第五十层楼的总裁办公室里，采光良好又宽敞的秘书团办公区内，第二组组员全围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胆颤心惊。 「怎么办？」林文洁哭丧着脸，这恐怕是她九年职业生涯里，面临最大的危机。 「电子文件没确认好就送出去？还不是别的文件，而是英国分公司昨天跟新饭店签的采购备忘录！小文，你不要命了吗？」比林文洁早两年入职的前辈，亦是秘书团二组男性组长王擘，吓得心脏都要停了。 昨日「泽天」的英国分公司在总公司授权下，与位于英国伦敦海德公园北侧的高档饭店，签属一份采购备忘录，以八千万英镑的价格为饭店设计并制作所有家具。 当英国分公司将备忘录的电子文件传回台湾总公司，经过会计部门的精算后，将文件发给秘书团，专门负责英语系国家的第二组，由拥有精算师资格的林文洁重新验算后提交给总裁签名，接着由总裁直接发回英国分公司进行正式签约流程。 然而，林文洁却将电子文件发给总裁后，会计部门才紧急传讯息告知，未将制作家具的五金材料加入金额中，希望林文洁把文件退回会计部门重新计算。 未发现异状的林文洁早已将文件寄给总裁，若她硬着头皮向总裁说明原委，她怠忽职守的散漫态度就会被总裁发现，依照总裁铁腕的治理手段，林文洁被辞退是可以预想。 「组长，我该怎么办？」林文洁的眼泪已在眼眶打转，她还有三十年的房贷要背，绝对不能被辞退。 「小文，你就祈祷进总裁办公室说明原委时，总裁还没把文件寄给英国分公司。」同为二组组员的林莉则双手合十替林文洁祷告。 「不，我觉得就算文件还没寄出去，总裁也不会轻易放过小文。」王擘摇摇头，他不认为事情这么好解决。 一听前辈这么说，林文洁堆积在眼眶的泪水扑簌簌掉了下来，甚至还蹲在地上抽抽噎噎哭着。 「要不，我进去试试？」 一道夹杂满满不确定的声音从三人外围传入，当三人有志一同望向声音来源，只见坐在位子上看着同组组员万分苦恼的凌若若，正勾着一抹略显尴尬却又带些惶惶不安的笑容提议。 凌若若有张略带婴儿肥的脸，但精致五官犹如雕刻师按照黄金比例，专为她圆润脸型打造般完美，配上一头中分黑色及腰微卷长发，根本是一尊会行走的洋娃娃。 每当她转动眼珠后嫣然一笑，总给人春风拂面，被粉红色气息包围其中的清爽感受。 「若若，你真的愿意帮我跟总裁说好话？」林文洁圆睁双眸，满脸期待。 第2章 「嗯，我试试看，但我不保证成功。」凌若若点点头，其实她心中一点底气也没有。 纵使没有胜算，依凌若若向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事群众个性，她总觉得如果不做点努力，到时眼睁睁看着林文洁被迫离职，她的心一定会很内疚。 「若若，你真的确定要进总裁办公室，帮忙说好话？」林莉询问再三。 林莉可不认为凌若若能帮得上什么忙，就算凌若若是总裁的母亲亲自送入总公司，不需经过层层笔试与面试关卡的空降小职员，林莉也不认为总裁会放过犯了大错的林文洁。 一旦弄得不好，凌若若还会惹祸上身，连带她一起与林文洁被打包踢出公司，毕竟总裁的铁面无私可是出了名的铜墙铁壁，一点缝隙都不给钻。 「虽然我不晓得结果会如何，但我想，我可以试试看。」凌若若被林莉问得心虚。 凌若若也不确定，总裁会怎么看待她替同事出头的行为，毕竟宇文至向来心思藏得极深，她好多时候都捉摸不了。 「若若，求求你帮帮忙吧！只要不被踢出公司，减薪还是没有绩效奖金都没关系！」林文洁不理会林莉的告诫，紧紧握住凌若若的手，脸上满是哀求神色。 「就让我试试吧。」凌若若点点头站起身，在二组组员的目光护送下来到秘书长的位子旁，请秘书长替她拨内线电话给总裁。 当扶持前后任总裁，已逾六十岁依旧剑眉星目的秘书长得到总裁首肯，站起身拢拢身上一点皱褶也没有的黑色西装，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替凌若若敲了敲总裁办公室大门。 「若若，你可以进去了！」秘书长低首望着从她还是女孩如今已蜕变为大人的凌若若，口吻里少了公事公办的严肃，多了年长者的慈爱。 「谢谢您。」凌若若朝秘书长笑了笑，转头看向眼前挑高两层楼，几乎高耸入天的楠木大门，要说不紧张其实是骗人的。 楠木大门后坐着的公司总裁，是这辈子伤她最深，也是凌若若此生最害怕碰面，又十分抗拒与之独处的男人。 凌若若双脚发抖好想逃离，但想起林文洁不知所措的哭泣面容，她心底努力凝聚勇气，双手握紧金色狮头造型把手，想用力推开厚重大门时，扎实的办公室木门却无预警地从内部拉开，吓得她心脏差点停止。 比凌若若大十岁的宇文至神色威严，一百八十七公分的挺拔身形穿上黑色三件式手工西装宛若时装模特儿，黑发往后梳再戴上复古黑框眼镜，看上去虽比实际年龄大了一些，却是十足霸气外露，完全是领导跨国企业的总裁该有的模样。 「不是要见我？为何迟迟不进来？」宇文至垂下凌厉眼眸，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徐徐开口，却听得凌若若惊心动魄。 「我……我没有不进去！」凌若若想反击宇文至，话语逸出唇齿却弱得像小鸡。 第3章 「既然没有不进来，干嘛还站在门口？」宇文至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炯炯眸光直勾勾看着凌若若不放。 宇文至简直像老鹰盯着在地上爬行的虫子，两人的气势瞬间出现明显落差。 「你挡在门口，我要怎么进去！」凌若若早在从美国回到台湾时，她就告诉自己，这回绝对不能再让宇文至捏圆搓扁，二十五岁的成年女性气势一定要展现出来！ 只是凌若若自以为的强势，看在宇文至眼里跟小猫咪没两样，光看她小小身体努力拔尖嗓子喵喵叫，一点也不让人惧怕，反而有股想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宇文至耸耸肩，侧过身将背靠在楠木大门上，让了一条宽阔的道路给凌若若。 从以前到现在，宇文至自认有哪次不是让着凌若若，除了那回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失控外，他对凌若若总是呵护备至。 凌若若偷觑了宇文至一眼，带着一丝忐忑进入总裁办公室，当宇文至松开贴在大门上的手后，高耸楠木大门缓缓合上，将两人关在密闭空间内。 【第一章】 凌若若记得第一次进入「泽天」总裁办公室，是宇文至的父亲还担任总裁，二十七岁的宇文至则跟在他父亲身侧，学习如何掌管公司，当年她才十七岁，想想也有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黑色高跟鞋踏入总裁办公室，只有少数办公用品与3c产品换成最新款外，摆设大致与八年前差不多，一种时光错乱感受让凌若若有说不上来的感叹。 八年了，在这八年里中，凌若若从懵懂少女成了人妻，最后还变失婚女，不算长又不算短的岁月中，她在这男人身上尝过恋爱的甜美与婚姻的现实，真实感受到何谓「相爱容易相处难」。 「找我什么事？」宇文至不给她回味往事的时间，手工皮鞋敲在黑色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又果断的叩叩声。 宇文至高大的身躯踩着稳重脚步，从凌若若身侧绕过，最后靠在办公桌桌缘，双手抱胸看着娇小的她。 凌若若望着他，随着岁月渐长，他如刀削般的俊美五官更显立体，深邃眼眸藏着纵横商场多年习得的世故与睿智，一身黑色手工西装衬得他高挺身形更加凛凛，时光的淬链让他身上隐隐散发王者气息，震慑与他对望的任何人，包含他的前妻凌若若。 望着前夫宇文至，凌若若有种恍如隔世的异样感受。 过去，两人明明爱得如此浓烈，与他无话不谈的她，开口时从未在脑海演练一遍才敢脱口，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而今望着宇文至，凌若若却心生胆怯，说起话来也不是张口就来，心中百转千回，自认无误后才敢张嘴。 「今天早上送来的，英国饭店的签约备忘录，你……总裁看了吗？」凌若若突然发现，在公司应该称宇文至「总裁」，她随即改口。 第4章 只是，凌若若自以为在工作场合与他划清界线，宇文至会觉得她已经有社会人士的自觉。但事实上，当凌若若从「你」改称「总裁」时，有种淡淡的遗憾与失落从宇文至心坎深处流泻而出，最后，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凌若若没错过宇文至的表情变化，他不苟言笑的严肃神色已经让她吓得双腿虚软，这回又加码皱眉，让她该如何开口替同事求情？ 「我看了。」宇文至简单三个字就将凌若若打入冰窖。 「咦？总裁看了？这么快！」凌若若双目圆睁，林文洁不是一个小时前才把文件传到宇文至的电子信箱吗？怎么这么快就看完了！ 「我给人工作效率很低的样子吗？」宇文至扬眉，不懂凌若若在干嘛！ 「不！不！不！总裁的效率超高，高到令人咋舌。」凌若若用力摇手否定他的反问。 凌若若怎么会不晓得，宇文至的效率有多高！ 遥想当年，宇文至昨天才大吼答应离婚，隔天就抓着她从日本搭机回台湾，直奔户政事务所办理离婚手续。 接着，仅用一天的时间让人收拾好他的所有物品，火速找了间公寓搬出两人的爱巢，完完全全与她切断联系。 当凌若若终于回过神时，她已经是独居在东京市中心，百坪公寓里的孤独失婚女。 凌若若明白，眼前的宇文至不只心狠手辣，还是毫不念旧情的杀伐果绝的狠角色。 其实，她不该替林文洁出头的。 凌若若一时忘了，宇文至不是会看在两人曾是夫妻的份上，愿意卖个人情给她的狠戾角色，恐怕她得碰一鼻子灰了！ 但该问的，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开口，帮不帮得上林文洁的忙，就不是她能决定的。 「总裁签名了吗？」凌若若怯怯地小声问话，好怕听见肯定的答案。 「签名？」宇文至浅勾嘴角反问，「你觉得我眼瞎吗？」 「什么意思？」凌若若不懂。 宇文至对凌若若总是习惯不把话说清楚，他老爱模糊回话，让她每次都得想好久，还不见得明白宇文至话中含意。 或许，他们俩的婚姻会破裂，有一半的原因是宇文至老是不把话说明白，要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她去猜他话中之意吧！ 结果凌若若笨拙地猜着猜着，他们俩的心就越走越远。 「备忘录漏算五金材料的费用，我怎么可能签名？」宇文至回答得理所当然。 宇文至又不是傻子还是眼瞎，凭他这十年来的工作经历，一眼就能看出价格有问题。 「那……文件总裁如何处理？」凌若若忘了自己只是小职员，竟敢询问总裁的后续处理方式，这回，她说错话都还不自知。 「我把文件退回会计部，让他们重算后再寄来。」宇文至对她的无礼毫不介怀。 第5章 「所以，小文没事了？」凌若若有些不确定地问。 「小文？你是指林文洁吗？」宇文至扬眉，见凌若若点头后，他才又开口反问，「你以为呢？」 「我认为，小文已经知道错了，顶多口头训诫几句就好。」反正宇文至眼尖发现备忘录上的金额有误，也已退回会计部门，表示公司没有任何损失，理当不需对林文洁做太严苛的处分。 「口头训诫？你开玩笑吗？」宇文至虽然口吻依旧冷淡，但表情明显有了些微变化。 「我没有……」凌若若摇摇头想反驳，但她话说到一半就见宇文至皱起眉头，随即把底下的话全数吞回肚子里。 宇文至哪会不清楚凌若若的个性，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她，就算结婚成为人妻后，他与他的父母也是极尽呵护她，导致她就算步入社会依旧不谙世事。 说到底，凌若若会成这副模样，宇文至也有很大的责任。 「小猫，你来这坐下。」宇文至走到黑色牛皮单人座沙发，招呼凌若若坐在他左侧的位置。 听宇文至喊她「小猫」，凌若若有些诧异，更多的却是一股怀念与暖心。 「小猫」是宇文至私下喊她的小名，尤其在婚后的头几个月，他总是在进入她的身体时，用宽阔大掌轻抚她汗水淋漓的脸庞，用低沉的声音喊她的小名，每次，她总会沉醉在他编织的情欲密网中久久无法自拔。 如今，宇文至突如其来地这般喊她，让凌若若心头一震。 更令她无法启齿的是，她的下腹居然因他说了这两个字而一阵骚动。 宇文至不明白，凌若若咬着下唇一脸不甘心的模样是为何，他只当她在不开心他下令她坐下。 因为每次只要宇文至开口要她坐在身侧，就是训话的开始。 「嗯？」宇文至见她连稍稍移动脚步都没有，扬着眉头催促。 凌若若努了努嘴，乖乖从他跷起的长腿与矮桌之间小小的通道穿过，来到他左侧的位置坐下。 要说凌若若少根筋，宇文至还真有一大堆例子可以举，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范例。 凌若若明明可以从他背后绕过，来到他左侧的三人座沙发旁，但她这只没带脑的小猫偏偏硬钻小小的缝隙。 她难道不晓得，当她的身体通过他与矮桌中间的小小通道时，他不仅要微微收回长腿，还会让她圆翘的臀部，与他的脸只差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吗？ 到底是凌若若粗线条，还是她对他没有防备？ 宇文至希望是后者。 纵使宇文至对凌若若的少根筋很苦恼，只是，凌若若在靠近他时，他闻到她身上的玫瑰花香水味，让他十分满意。 他的小猫，果然还是继续用同款香水。 等凌若若乖乖端正坐下后，宇文至收回闻到她身上熟悉香水味的满意心情，开始思想塑造教育工作。 第6章 「你知道林文洁犯了多大的错误吗？」 「嗯。」凌若若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她犯了什么错。」宇文至将十指交叠摆在膝盖上，一副老师等着学生回答的模样。 「林文洁是负责最后检查工作的人，她没有发现少了五金材料这项细目，所以是失职了。」凌若若乖巧地回答。 「那你觉得，她这次疏漏严重吗？」宇文至追问。 凌若若回想二组组员面如死灰，林文洁不知所措的模样，她猜想林文洁应该犯了非常严重的错误。 她点了点头，「应该很严重吧。」 「既然你知道她在工作上有疏忽，为何还觉得口头上训诫就够了？」宇文至改成双手抱胸，偏首望着凌若若，再把问题抛给她。 「我觉得林文洁已经知道错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了这次教训，她以后在工作上会更认真，况且，你不也及时发现错误，把有问题的文件发回会计部，对公司根本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因此，我觉得口头训诫就好，让小文知道自己有错但下不为例，她会对总裁的宽容感恩戴德，将来更会投入工作。」凌若若说起理由倒是越说越顺口，就连「总裁」都变回「你」了。 「赏罚分明向来是我的作风，而且我这回饶过她，其他员工看在眼里难保有样学样，最后公司毫无纪律。」 宇文至只是没有明说，林文洁不仅犯了没有仔细检查文件有无错误，甚至他怀疑，她连看都没看就直接传给他，这种散漫的工作态度，宇文至无法忍受。 「难道，总裁不觉得，大家会认为你以德服人，反而更加凝聚员工的向心力吗？」凌若若抱持不同的看法。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我向来按规矩办事，所以这事我不会忍。」宇文至坚持。 「那总裁会怎么处罚小文？」凌若若见宇文至恐怕没这么轻易放过林文洁了，只有弱弱地问上一句。 「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当然是要她离职。」宇文至说得理所当然又残酷。 「不可以！」凌若若吓得站起来。 「有何不可？」宇文至抬头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彷佛今天被革职的是她一样。 「小文说她还有房贷要还，如果没了这份工作，到时候她缴不出房贷，辛辛苦苦买的房子就会被法拍。」想起林文洁生无可恋的哭脸，凌若若的心都要揪起来了。 「与我何干？」宇文至还真不懂，凌若若不是才到职一个礼拜吗？为何她对同事的感情就能放得如此之重？ 「照顾员工生计是总裁的责任。」凌若若瞅着他，义愤填膺的反呛。 「她有错在先，工作上不尽忠职守，是她先愧对公司付给她的薪水，不能怪公司待她不义。」宇文至还真不晓得，凌若若究竟是与林文洁有了浓厚的感情，导致她为了旁人反驳他，还是她向来泛滥的爱心又发作了。 第7章 「不可以再给一次机会吗？」凌若若扁着嘴问。 「我为何要给？」宇文至在工作上向来施行雷霆手段，有错的人他素来不给第二次机会，倘若此次为了凌若若破例，恐怕其他员工在工作上会逐渐散漫。 「拜托。」凌若若睁着眼直勾勾看着他。 「你跟她很要好吗？」宇文至可不懂了，凌若若为何一定要为林文洁两肋插刀？ 凌若若先是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这样是要好还是不要好？」宇文至已经很习惯凌若若态度反覆，干脆直接问比较快。 「我与小文很要好。」凌若若是说谎了，其实她跟林文洁一点也不熟。 只是，凌若若忘记眼前的男人对她知根知底，她一点小小的眼神游移，宇文至都能轻而易举发现，她这谎话扯得也太容易被戳破了。 「跟她很要好，所以帮忙说话？」宇文至才不相信，而且她刚才眼神飘忽，一看就是说谎。 宇文至知道凌若若虽然个性乐天却不擅交际，她绝对不可能在一个礼拜的时间里就交到好朋友。 更何况这是勾心斗角的公司，不是生活单纯的学校。 当初，凌若若在日本念大学时，就饱受语言不通与人际交往之苦，一个学期下来郁郁寡欢，差点得了忧郁症。 因此他不信，才到公司一个礼拜她就有知心朋友。 凌若若会谎称与林文洁是好友，八成是希望他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太过苛责同组同事。 「我只是想帮忙。」凌若若当然知道公司的规矩不会因她而更改，但她还是想替同事争取最低限度的惩罚。 宇文至望着凌若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藏着对他充满期待的眸光，然而在闪烁的眼睛背后，他轻而易举地发现她的担忧。 凌若若这双眼睛，曾是宇文至最喜爱的。 因为她总会张着水润双眸，盈满爱意与笑意，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然后再用撒娇的口吻要求他为她做点什么，而他，总是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随着相处时间渐长，他的工作繁忙、压力激增，对她渐渐少了呵护多了不耐。 在他猛然惊觉时，他才发现凌若若总是荡漾幸福与温暖的眸光，逐渐变成害怕和不安。 而现在，她又在他面前露出忧郁眸光。 宇文至猜想，凌若若应该是想起过去，亲眼见证他从极尽呵护变成百般不耐的挫败时光吧！ 如果说，他现在能为凌若若破例，让她有机会在同事面前卖人情，顺便让她忆起当初他是如何对她言听计从，宇文至是可以考虑，力度小一点地惩罚林文洁。 「后续我会处理，放心，我不会要她离开公司。」宇文至决定给凌若若一点面子。 第8章 「真的吗？」凌若若喜出望外。 「嗯。」虽然有违他公正无私的人设，但能看见她笑得如此开怀，这一切也算值得。 毕竟这是一石二鸟之计，除了可以讨凌若若欢心，也当着大家的面示范一回，他如何恩威并施地管理员工。 「谢谢总裁。」凌若若欣喜若狂，她还以为没戏唱了。 「这么高兴？」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而雀跃不已，很有凌若若的个性。 凌若若用力点头。 「你就不担心，我让她无偿替公司做白工？」宇文至浅浅笑问。 「你应该不是这种小气的人吧！」凌若若有些不确定地望着他。 宇文至不置可否，耸了耸肩又笑了笑。 「欸，你这什么意思？」凌若若没好气地瞅视他。 此时的她还没发现，在与宇文至一来一往交谈后，她对他的紧戒与害怕似乎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过往毫无芥蒂的说话方式，而这种转变，正是宇文至希望看到的好结果。 他们之间曾经亲密无间，虽因分离逐渐淡化，但多年后再聚首，透过一来一往的交流，却能很快找回当初的无话不谈，毕竟，他们对彼此的熟悉早已刻在骨随里，未曾忘怀。 「总之，事情我会处理，你别担心。」宇文至朝她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凌若若也只能相信他。 「那我出去工作了。」既然已经达成目的，凌若若也得回去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宇文至依旧坐在单人沙发上，透过镜片望着凌若若不盈一握的细嫩腰肢，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痴迷她娇小又纤细的身形，想起当初，夜夜将与他体型差距颇大的娇美人儿搂在怀中，那时的销魂欢愉，是两人分离后他夜夜怀念不已的春光。 「小猫。」 宇文至低哑的嗓音从凌若若身后传来，她疑惑地回首，只见他起身往她走来。 凌若若扬首望着在两步之处，停下脚步的宇文至，他右手插在西装裤口袋，戴着藏蓝色手表的左手垂在身侧，高大身形微微弯下，将俊美无俦的面容靠近她的小脸。 「星期六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除了当年那段与凌若若互相撕扯疲惫心灵的痛苦时光外，宇文至总在与凌若若谈话时，时不时勾起一抹充满宠溺的微笑。 而今，就算两人已无婚姻关系，他依旧对她有着满满宠爱。 「是指搬家的事吗？」凌若若有些不确定。 「你记得就好。」宇文至很满意她还记得周六要搬家的事情。 「我的记性没这么差。」凌若若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 「当天我去接你，好吗？」虽然两人的婚姻早已结束，但宇文至依旧不觉得，得与她分道扬镳甚至老死不相见才是正确的选择。 第9章 「我请爸妈载我过去就好。」凌若若摇了摇头。 「如果我说，我坚持呢？」宇文至口吻坚决。 凌若若将过去曾爱得深入骨髓的男人望入眼底，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真是可恶的男人，过去他将她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在十八岁时嫁给宇文至，还为了他离开熟悉的家乡来到语言不通的日本念大学，只为了陪同他赴日就职。 当两人感情破裂后，他丝毫不给她考虑的时间，拉着她回到台湾办理离婚手续，然后两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在不同的国家生活。 过了五年没有任何联系的失婚生活后，在七天前双方再度见面，他竟可以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般，在她面前泰然自若。 而她，为何却得像个傻子，于他眼底小心翼翼，就连呼吸都不敢猖狂？ 「小猫，怎么不说话？」瞧她迟迟不肯开口，宇文至再度发声。 「我还是请我父母载我就好。」凌若若这回不想再被宇文至牵着鼻子走。 宇文至难得愣了一下，随即浅浅勾起嘴角弧度，「也好，顺便让爸妈瞧瞧你以后的生活环境。」 没想到他向来乖顺的小猫咪，不知不觉间也会伸爪子了！ 懂得保护自己，很好！宇文至不感到生气，反而很欣慰。 「嗯。」凌若若还以为宇文至会不高兴，没料到他竟如此快速接受她的小小反抗，突然间，她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情绪。 明明是她坚持不让宇文至接她，但为何她只不过坚持两次，他就轻易放弃呢？ 过去，霸道又大男人主义的宇文至总是说一不二，每次都是他说了算，但凌若若很清楚，宇文至对她充满爱意与爱恋，所以她总甘之如饴地乖乖让他牵着手，随他去海角天涯。 而今，宇文至却不再与她的反抗对峙，到底是他已经不再爱她，所以懒得再与她争辩？抑或他对她不再有过往的强烈独占欲，因此她想怎样就可以怎样，反而她坚持坐父母的车，让他落得轻松又方便？ 凌若若，你想什么呢！你们两人已经离婚了！别再对宇文至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凌若若突然发现，自己的失落竟来自宇文至对她不再像过往特别，她打从心底憎恨自己有这种自我贬低的想法。 「我先出去工作了。」凌若若撇开眼，不想再与宇文至单独多待一秒钟。 凌若若得离宇文至远远地，免得又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浮出脑袋。 「好，你去工作。」宇文至望着凌若若不肯与他对望的小脸，心里情绪百转千回，他得独处一阵子，好好理清自己的想法才行。 凌若若转身打开楠木门，娇小背影在门缓缓合上时，消失在古朴的门后方，而宇文至的视线却直直盯着她的身影，就算门已经掩上，他依旧无法移开视线。 第10章 第二章 宇文至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到凌若若的场景。 八年前那夜，政商名流齐聚国家音乐厅，平日没有活动的周遭静谧无声，今晚却是人声喧嚣。 原因无他，而是享誉国际的音乐家夫妇自奥地利返台，在国外舞台发光发热的伉俪偕同伦敦交响乐团，为今夜增添古典音乐气息。 无论懂不懂古典乐，各界显贵人士自己买票或托人买入场券，全都要挤入唯一一场的音乐盛宴，好彰显自己不同凡响的高超品味。 凌级是世界顶尖钢琴家，他的妻子萧瑶是著名的小提琴手，夫妇俩凭着亚洲人面孔打入以欧洲音乐家为主的古典乐圣殿，在国外受邀参加一场又一场与顶级乐团合作的演奏会，也展开一系列个人或夫妻合体演奏会，如今两人返回故土，门票简直用秒杀来形容，抢票激烈程度，完全不输当下流行的明星演唱会盛况。 与凌家夫妇是多年好友的宇文夫妻不需跟大伙抢票，宇文夫妇与独生子宇文至不仅受邀参加演奏会，就连会后的酒会也一并拿到邀请卡，两对夫妻的感情好得就连多年不见，一碰面就是有说不完的话。 酒会里，年仅二十七岁，却已经拿到多所顶尖大学企业经营和精算数学博士学位的宇文至，无疑是众多女孩目光焦点。 宇文至拥有一百八十七公分的高挺身形，结实身材完美地撑起低调却昂贵的黑色手工三件套西装，昂扬站立在众人之间，明明不是今夜的焦点，却自动成为今晚最闪耀的一颗星子。 「这是小至吗？」拿着香槟的萧瑶走到宇文至身侧，风姿犹存的脸上满是讶异。 「是我儿子，如何？时间过得很快吧！小至已经二十七岁了！」宇文夫人满脸得意。 并不是宇文至的出众外貌让宇文夫人万分得意，而是一年前宇文至以总裁特助身分，跟在父亲宇文雍身边学习如何当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他稳重又没有骄气的认真工作态度，获得经营百年的「泽天」老臣们一致赞赏，纷纷表示愿意无条件并心甘情愿地辅佐少主。 宇文至是完美的，拥有俊美无俦的外表，旁人欣羡不已的身形，还有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家世，甚至连智商与学历都不是一般人多下功夫就能并肩的程度。 但最令人害怕的，是宇文至明明比绝大多数人拥有更多，却比任何人还要努力。 在总裁办公室内，他总是第一个打卡，最后一名离开公司的员工，工作上不苟言笑却虚心求教，私底下略显冷淡却是彬彬有礼，完完全全是从漫画与小说里走出来的完美男主角。 因此，家中有年纪相仿的待嫁女孩的父母们，纷纷找机会搭上线，希望能促成自家女儿和宇文至的姻缘。 只可惜宇文至目前只着眼在工作上，对于爱情或婚姻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第11章 然而，宇文至却从未预想，与凌若若初相识的衣香鬓影、杯觥交错那夜，年仅十七岁的她睁着一双灵动大眼，白皙肌肤搭配身上粉色晚礼服，宛若仙子不期然走入他心坎，为他彷佛只有黑白分明的生命，燃起一道不同以往的火光。 「小至，这是我女儿，凌若若。」萧瑶将站在不远处的凌若若招呼过来，热情地替宇文至介绍自家女儿。 凌若若见宇文至第一眼时，她清雅的少女脸庞满是紧张与不安，或许是面对年长她十岁，长得帅气挺拔的成年男子让她害羞了，向来习惯随父母出席大小宴会的凌若若竟表现得十分害羞，甚至还故意往母亲身后一站，企图躲掉宇文至探询的目光。 「凌小姐你好，我是宇文至。」他探出右手示好。 面对不怎么落落大方的凌若若，神奇的是宇文至一点讨厌或不喜欢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对企图躲在母亲身后的十七岁少女十分感兴趣，甚至还有想约她到外头聊聊天的冲动。 或许，我是外貌协会吧！宇文至突然发现自己的癖好。 「宇文先生，你好。」凌若若将手轻轻覆上宇文至的大掌，他宽薄却带着厚茧的手吸引她的注意。 宇文至不是富家公子吗？为什么手会如此粗糙呢？凌若若百思不得其解。 「嗯？」宇文至发现她的疑惑神色，扬起眉头轻哼一声。 「宇文先生的手，好像工匠的手。」凌若若总算抬眸与他对望。 此刻，凌若若才惊讶发现，他狭长却聪慧的眼睛隐在他卷翘又浓密的睫毛下，那乌黑的眼睫毛将他好看的五官衬得更加精致，是一双令人一看就难以忘怀的深邃眼眸。 「若若，别胡乱说话。」萧瑶垂眸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没关系，我不介意。」宇文至笑着回话，低首看着凌若若，亲切地再度开口，「我祖上是制作家具的工匠，虽然我们是开设贩售家具的公司，但我们家族的人依旧代代相传制作家具的独门手艺，我在闲暇之余也会制作家具，所以手才如此粗糙。」 「如果有机会，我可以欣赏宇文先生制作的家具吗？」凌若若满脸期待，看上去不像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随时欢迎。」宇文至勾起唇角。 「宇文先生何时有空？」凌若若紧接再问。 凌若若的这番操作让宇文至诧异了，他虽不认为她是随口做公关才表明想看他的作品，但也不觉得她会对他的家具抱有浓烈兴趣，没料到他只是不失礼地回话，竟会得到一次与凌若若约会的契机。 「若若，小至工作繁忙，你别去烦人家。」萧瑶一听女儿打定主意要叨扰宇文至，赶紧抓着她的手臂要她别胡闹，「小至，对不起呀！我家若若很爱胡闹，请见谅。」 「怎么会呢？如果若若想看我儿子的作品，我们都很欢迎。若若，你想参观我儿子的工作室吗？」宇文夫人慈爱地朝凌若若问话。 第12章 对宇文夫人来说，没能生个女儿疼爱是毕生遗憾，眼前娇俏可爱的凌若若就是她梦想中的女儿模样，对她说话也多了几分宠溺口吻。 「如果方便的话，我非常想参观。」凌若若眼底盈满期待。 「若凌小姐周六有空，我早上到你家接你到工作室，好吗？」宇文至从不晓得自己会是如此热情的人，听凌若若再三表明想欣赏作品的期盼，他竟想也不想提出邀约。 凌若若点头如捣蒜。 这次意料之外的邀约，成了两人走在一起的开端，这是他们料想不到的事情。 ☆☆☆ 周六天未亮，宇文至在宽敞的床上睁开眼，黑色薄毯顺着坐起身的他缓缓下滑，露出肌理分明的精壮胸膛以及窄薄却强悍的腰杆。 宇文至没预料，竟会不期然想起初见凌若若的场景。 当时的她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红花蕊，在女孩的天真烂漫中，藏有一丝女人的韵味，令他在一个月内完全沦陷，心甘情愿臣服于小他十岁的女孩脚下，开始加入宠女友的傻瓜男友行列。 当初对爱的悸动，宇文至以为早在与她共赴日本，过上一小段令人欣羡的小夫妻生活后，接着面对现实世界时的争吵中，已经消磨殆尽。 但宇文至无法否认，一个礼拜前，凌若若依约出现在总公司的总裁办公楼层时，他以为不会再为谁跃动的心，竟再一次为了前妻疯狂跳动。 五年不见的凌若若，五官依旧精致，但眼神流转间已退去大部分的稚气，换上成年女性的端庄，朝他勾起疏离却不失礼貌的笑容。 那天，她穿着合身窄裙套装，紧身西装外套顺着她圆润的肩膀，以及纤细的身形，紧紧贴合她玲珑有致的娇躯，及膝窄裙将她圆翘的臀型展露无遗，修长的小腿配上细跟高跟鞋，简直是让男人无法抵抗的极品。 宇文至不可否认，凌若若在这五年间变化巨大，不只外表变得更加成熟，就连个性也比之前大方，或许是失婚的挫败让她一夜长大，抑或那场夺走她原本注定有着璀璨未来的车祸，让她懂得世界的残忍。 但无论过去或现在，凌若若依旧轻而易举地吸引他所有目光，让他瞬间找回为爱疯狂的心跳速率。 今日，凌若若终于要搬入他位于市区的豪宅，与他过上一段伪夫妻生活，说实话，要说宇文至不兴奋，是骗人的。 或许，早在一个月前，宇文至得知远在美国的凌若若接受双方父母长辈的提议，答应返回台湾与他佯装夫妻，甚至愿意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时，他已经期待许久，只是他假装忽略心里的兴奋，依旧维护他唯我独尊的人设。 宇文至从床上起身，仅着一件黑色四角紧身底裤的他，随意套上t恤和宽裤，来到与客厅相连的宽敞露台，在位于五十层楼的露台上，一边享受清晨微风袭面，一边踩着脚底下尚在沉睡的城市，开始打起一套接一套的中国拳法。 第13章 若若，虽然我不明白你的心思，但这一回，我会好好把握来之不易的契机，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宇文至今天打拳有些不专心，脑海里想的全是即将到来的前妻。 在约定好的早上十一点，宇文至提前十分钟来到公寓门口，与在大门前过滤访客的保全站在一起，倘若他今天穿着黑色西装，恐怕会被误认为工作人员吧！ 几分钟后，凌家夫妇的黑色宾士车从不远处驶来，当黑色轿车停在人行道旁，宇文至比保全动作更快地上前，替后座的凌若若打开车门。 「总裁，你怎么站在这？」看见替她开车门的是宇文至，凌若若有些讶异。 凌若若在宇文至的目光中下车，今天的她穿着一件合身白色无袖小洋装，搭配黑色针织外套脚踩白色球鞋，整个人看上去青春洋溢，活脱脱一名花漾少女，任谁也料想不到，这样的年轻女孩竟已经有段失败的婚姻。 「我来接你，很奇怪吗？」宇文至浅笑反问。 看着打扮有别于公司的前夫，凌若若有些恍惚。 宇文至将中分的浏海盖至与眉齐平，黑色复古眼镜戴在清朗的脸上，白色v领棉质t恤搭配黑色宽松长裤，外罩一件黑色针织外套，脚上还踩着皮质拖鞋，完全是居家打扮，虽然不及在公司时杀伤力强大的菁英装束，却是慵懒中自带王者气息，让她有一瞬的心动。 然而，凌若若没注意，但宇文至却眼尖地发现，他们俩简直是穿着情侣装，这点让他很满意。 果然，他们俩的品味总是如出一辙。 「嗯？」宇文至见她迟迟不回话，下意识扬起眉头，用轻轻应声来催促她回话。 「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凌若若赶紧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凌若若，你还受不够之前的教训吗？宇文至过去是怎么对你的？你昨天晚餐吃啥可以忘记，但一定不能忘记宇文至过去的恶形恶状！ 凌若若重振旗鼓，她万万不能重蹈覆辙，屈服在宇文至的西装裤下。 「小至，谢谢你特地下楼接我们家若若。」萧瑶扬着灿笑从副驾驶座下车，不着痕迹地挤开站在后座车门旁的宇文至，硬是让自家女儿与前女婿隔出一段距离。 「这是我该做的。」宇文至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薄唇扬起的笑意依旧不减。 「小至，你该做的还远远不止这些。」萧瑶勾起交际用的假笑看向宇文至，「我们是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也想圆老夫人最后的心愿，才勉强将若若带回台湾，待事情结束后，我们会把若若再接回美国，希望你能谨记这点。」 闻言，宇文至有一瞬的失落与愧疚，但面对长辈，他只能顺从地点点头，「我会牢记。」 此时凌级也从驾驶座上下来，他原本打算替女儿把后车箱的行李搬下车，眼尖的宇文至发现前岳父有劳力活，箭步上前接手搬行李的工作。 第14章 「若若，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萧瑶趁机对女儿耳提面命。 凌若若点点头，「我记得。」 「记得就好。」萧瑶拍拍凌若若的脸颊，她话是这么说，但表情却是忧心忡忡，毕竟当初女儿有多爱宇文至，她是记得清清楚楚。 「爸、妈，请上来坐坐，顺道瞧若若即将生活的环境。」宇文至拉着行李箱，邀约凌家夫妇上楼看看。 「我们跟别人有约，以后再找机会上楼喝茶。」相较于萧瑶对宇文至百般提防，凌级就显得对前女婿温和许多。 「随时欢迎爸妈来访。」宇文至露齿笑着。 「小至，你这声爸妈叫得我们颇别扭，以后还是叫叔叔阿姨就好。」萧瑶可不想与前女婿套近乎。 宇文至明白前岳母对他话中带刺的原因，毕竟他曾经带给凌若若伤害，讨厌他是情理之中。 倘若今日有哪个可恶的臭小子敢这样对他女儿，宇文至一定不是用尖酸刻薄的话语讽刺就算了，怕是拳头跟回旋踢都一并招呼了吧！ 「老婆，小至想怎么喊我们都行，别太限制年轻人的发展。」凌级搂着妻子的肩膀，要她放轻松别太敏感。 「可是……」萧瑶才不想轻易放过宇文至。 「跟总监约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再不离开就得迟到了！」凌级不给妻子说话的机会，搂着她就往副驾驶座塞。 宇文至与凌若若站在人行道上，目送凌级与萧瑶离开后，两人的独处时光正式开始。 「中午点外卖还是到外头用餐？」宇文至替凌若若拉着行李箱，一边往大厅走一边轻声问话。 「看总裁怎样比较方便。」与宇文至在一起，凌若若向来以他的意见为意见。 「离开公司后就别喊我总裁。」宇文至话里饱含坚持。 「那我该喊什么？」凌若若一点想法也没有。 站在高大的宇文至身侧，娇小的凌若若与他的身高差了整整三十公分。 过去，凌若若总是习惯仰望她心中唯一的神只，而今她刻意不与他对视，低着头喃喃说话的模样，就像被主子欺压的奴仆，让宇文至心底颇有不满。 凌若若看着自己的白色球鞋，拉长耳朵等着宇文至发号施令。 只是等着等着，等到电梯门都打开，两人双双进入电梯后，她依旧没能听见宇文至的回答。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安静？一股好奇与不安在凌若若心底不断发酵，最终她还是禁不住好奇心，抬头朝宇文至看去。 「小猫，你总算愿意看我了！」宇文至终于等到与凌若若眼神对视，勾起嘴唇浅声说话。 在四目相接时，凌若若可以清楚发现，在宇文至深邃的眼眸中，毫不掩饰对她的宠溺神色，一如过往，她因他的眼神而痴迷，却在下一瞬，她心脏一缩，赶紧把眼神撇开。 第15章 凌若若微微皱起眉头，对于宇文至的情感，在她胸臆间五味杂陈理不出任何头绪。 「私底下，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喊我，好吗？」宇文至是期待的，虽然很狡猾，但他还是期盼凌若若能像过去那般唤他，更加希望两人能重修旧好。 重新赢回妻子，是宇文至在一个礼拜前再次见到凌若若后，逐渐在心中膨胀的希望，也是他努力的目标。 「我……」凌若若这可为难了。 凌若若可没忘记，当她在父亲凌级的道德劝说下，决定回台湾假扮宇文至的妻子时，萧瑶就从那时每日对她耳提面命，要她就算和宇文至当伪夫妻，也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再陷入他编织的情网中，到时苦的可又是她。 「『宇文兄』还是『厂公』选一个。」宇文至不清楚她的心底挣扎，直接抛出选项。 当时，凌若若觉得宇文至的名字很有古风味道，所以在婚前总喊他「宇文兄」，而这也是她特有的称呼。 宇文哥，你的名字好有古代人的感觉，以后我叫你「宇文兄」，可好呀！ 宇文至记得那时，凌若若说完话后，还做出拱手作揖的动作，可爱俏皮的模样令他至今难忘。 欸欸，我听别人不喊老公反而叫「公公」，我可不愿意我老公只是小太监，所以我以后要叫你「厂公」，你不准拒绝！ 宇文至无法忘记，婚后不久的凌若若，笑着对刚结束工作返家的他说这番话，最后还把小脸埋入他怀中，不断喊他「厂公」。 当时宇文至还笑说，她很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太监吗？ 那时凌若若红着一张脸，噘起嘴来瞅睨他好一阵子，才开口回话。 你是不是太监，我会不知道？ 那晚，宇文至可是比平常还要努力，让可爱的小娇妻更清楚明白，她的厂公是比正常男人还要勇猛的神级男子。 「选好了吗？」过去犯错的人是他，但高傲的男子哪能随意认错，粉饰太平、佯装没事，是宇文家男人一贯犯错后不认错的祖传大男人态度。 「我……」凌若若将眼睛撇开不敢与他对望，但嘴上却十分坚决，「我还是叫总裁就好。」 「为什么？」宇文至讶异他乖巧听话的小猫咪，居然二度伸爪子挠伤主子了！ 「我会搬来与总裁同居，全是因为奶奶的关系，我们只是假装还是夫妻，又不是真的夫妻，所以在称呼上，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凌若若把目光看向身旁倒映宇文至高挺身形的镜子上，她在撂话时，很孬地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说。 「是吗？」宇文至的嗓音低哑，但藏在简短两个字里的情绪却有万千。 是凌若若看错吗？ 为何当她拒绝像过去一样亲昵喊他时，镜中的宇文至，眼底却透出一丝落寞与懊悔，彷佛明亮的篝火被浇了一大盆冰水般忽明忽灭？ 第16章 在凌若若眼中的宇文至，向来是心高气傲又不可一世的男人，只要有他存在的地方，他永远是最闪耀的太阳，其余人只能像小行星以他为中心绕着打转。 而她，也不例外。 宇文至的提议被凌若若拒绝后，密闭的电梯空间里只剩满满尴尬，空调的呼啸声，她心跳如擂的怦怦声，仿如塞满了她的耳朵，不自在的别扭从脚底包裹到头顶，她整个人都不晓得该如何是好，这回，彷佛呼吸的权利都被剥夺。 幸好，时间对居住在豪宅公寓的政商名流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电梯运转的速度快得惊人，从一楼大厅至宇文至所在的顶层，不到二十秒就能抵达。 所以当凌若若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时，电梯门打开的机械声是她的救赎钟声。 「我们到家了。」宇文至按下延长开门键，让她先离开电梯，他殿后。 凌若若走出电梯，只见电梯门与大门之间宽敞的私人空间，宇文至选择全用檀木装饰，从墙壁到地板是沉稳的深色木头拼接而成，橘黄色光线从挑高的天花板往下洒落，就如橘色晨曦将大地浸染成一片柔美，加上禅意十足的摆设，令人心情瞬间变得平静。 高科技结合中国风的室内设计，有种穿梭古今的错觉，此番将时尚与古风完美结合的设计理念，不需宇文至多做说明，凌若若一看就晓得是出自前夫之手。 「好棒的设计。」她眼观四周，原本窘迫的神色逐渐成了惊叹。 「喜欢吗？」宇文至站在她身侧询问。 凌若若用力点点头，「我很喜欢。」 宇文至宽阔的大掌习惯性地从凌若若身后抬起，还很自然地想用掌心握住她的后颈，只是当指尖碰触到她柔软的发丝，他才猛然惊觉，身侧的女人已经不再是他可以随意碰触的妻子，而是必须保持距离的前妻。 而这份距离，也是她所希望的。 手，默默地在凌若若身后垂下，一如他垂下的眼睫毛，掩盖他总扬着不可一世、如今却落寞的黑眸。 尊重她，是他目前能表现还爱着她的选项。 第三章 自从接下「泽天」总裁一职后，宇文至搬出父母位于山上的独栋别墅，买了离公司车程不到十分钟，市中心蛋黄区的豪宅公寓，将通勤时间缩到最短，好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 这是一层约莫两百坪的宽敞顶层公寓，大量采落地窗取代墙壁的设计，让白天的室内不需开灯光线就十分充足，地板舍弃建商预设的大理石，变成充满古朴风味的木头地板。 除了3c产品外，家具全都使用「泽天」设计的原木产品，甚至还有许多特别的摆设是公司未曾出产的孤品。 「好棒的家。」凌若若满脸惊喜地到处张望。 「喜欢吗？」宇文至看着她穿梭在只有他独居的房子时，心底的满足与怀念是骗不了人的。 第17章 「喜欢，我好喜欢！」凌若若转过身朝他用力点了点头，咧开的嘴角露出洁白牙齿，让她看上去像朵盛开的小白花，美得单纯又可爱。 「你喜欢就好。」宇文至回以一笑。 其实宇文至一直没敢开口，在房子设计之初，他以为自己只是依照他喜欢的风格为主，但装潢完成后，才赫然发现他下意识里，竟处处藏着凌若若的喜好。 那时，宇文至才晓得，凌若若的爱好早已成为他的喜恶。 只是想起在电梯里两人的谈话，凌若若似乎对他有了防备之心，甚至不再像过去拉着他的手，肆无忌惮地撒娇，奶声奶气地喊他一遍又一遍专属两人的昵称。 怅然若失溢满心胸，但宇文至怨不得人。 纵使两人走向离婚一途，凌若若并非全然无错，但倘若当初他能对她再理解点，待她再宽容些，或许他们现在还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搞不好连孩子都有一两个了。 「我们何时要去看奶奶？」凌若若从欣赏雕花繁复的电视柜中抬头，这回从美国返台，为的全是宇文至的奶奶。 「明天奶奶出院返家，我已经跟爸妈说好，我们明天中午回我父母家探望。」宇文至早已安排好凌若若与奶奶见面的时间。 「我们不能今天先到医院探病，明天等奶奶出院，再探望奶奶一次吗？」凌若若不懂，她从美国返台已经一个多礼拜，每次只要她与父母说要到医院探病，总会被各种理由委婉拒绝，导致她到现在连奶奶一面都没见到。 「奶奶不想让人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连我都很少有机会被允许去医院探望。」宇文至晓得凌若若与奶奶感情非常好，她想见病榻上的奶奶也是情理之中。 「是这样呀。」凌若若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遮掩她难受神色。 凌若若明白，奶奶的生命已经在倒数，若非得知奶奶不久于人世，她也不会回到台湾佯装与宇文至未曾离婚。 「明天就能见到奶奶，所以再等等，好吗？」宇文至探手想要轻拍她的肩膀好生安慰，却在即将碰触到她时缩手了。 凌若若没发现他伸手又缩回的动作，沉浸在即将失去长者的悲伤中，久久无法自拔。 「我先带你参观这里，等等再外出吃饭，好吗？」宇文至舍不得让凌若若一直沉浸在哀伤情绪里，想替她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凌若若点点头，随着宇文至在这个古风十足的家里闲逛一圈。 宇文至的独身公寓装潢非常简单，宽敞的客厅连接开放式厨房与户外露台，一间主卧一间客房和书房与视听娱乐室，除了娱乐室与厨房外，全数采用古朴设计，让人彷佛置身哪位古代文官的住所，令同样喜欢中国风的凌若若惊呼连连。 来到宇文至为她准备的客房后，凌若若眼尖发现她提前用纸箱装妥的生活用品已经寄到，并整齐摆在更衣室内，静待主人拆封。 第18章 「你的行李全部都在这了。」宇文至看着放在角落的五个大纸箱，越看越觉得哪里奇怪。 不等凌若若开口道谢，他走到纸箱旁蹲下，只见有两箱特别加厚的纸箱左侧，小小地画了一个爱心图案，让他很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这两箱装你心爱的东西吗？」宇文至指着小小的爱心问话。 凌若若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可以问问里面是什么东西吗？」倘若宇文至还是凌若若的丈夫，恐怕他会强迫她在他面前开箱。 「就一些……书。」凌若若最后一个字，可是宇文至努力拉长耳朵才能听清楚。 「为何要说得这么不确定？」不过是书，何必说得这般隐讳？ 「我哪有！」凌若若不想承认。 此时，宇文至站起身，露出探询神色，双手抱胸缓步靠近她，「里面该不会是色情书刊吧？」 「才不是什么色情书刊，全都是钱包君挨饿换来的小宝贝！」凌若若这可不满意了，只要诋毁她的挚爱，弱不经风的她就算总被宇文至笑黔驴技穷，也是有专踢宇文至后膝这招必杀技。 「那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何种圣物，让你心甘情愿请钱包君挨饿，也要换来的宝贝。」宇文至往后退了一步，他可是很清楚，只要惹凌若若不开心，她总会使出一百零一招的踢后膝招数。 「我才不会让你看到。」凌若若才不愿意让他知道，箱子里装了什么宝贝。 「拭目以待。」反正时间还很多，宇文至就不信没机会看到箱子里的宝物。 凌若若冷哼一声，她说什么都会好好保护她的小宝贝，绝不让它们受任何人嘲讽或不理解。 「我下午已经从老家请了些仆人来家里帮忙，到时候在你的监督下，把行李整理好。」宇文至早已替她打点好一切。 就算宇文至想知道纸箱里装啥宝贝，他也不会在没有她的允许下擅自打开她的行李。 「其实不需要麻烦别人，我可以自己整理。」不过是几箱行李，凌若若自信能在半天内搞定。 「你的手无法施力，哪能搬重物？」宇文至垂眸看向凌若若纤细的左手五指，一股疼惜与怜爱油然而生。 「我还有右手。」虽然车祸已经过了五年，旁人提起她的左手，凌若若依旧会心头一震，若要将一切看得云淡风轻，恐怕没再个三五年还无法做到吧。 「你右手又能好到哪去？既然你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就由我来帮忙。」宇文至口吻坚决。 「这就……」不必了。后面的话凌若若还没有机会说出口，听者就已经走出房门。 宇文至不等她说完，从外套拿出手机，边拨电话回老家边走出客房，一点拒绝的机会也不给她。 其实，凌若若一直藏在宇文至心中最深刻的位置，但个性别扭又大男人主义的他，哪拉得下脸跟小猫咪似的凌若若道歉。 第19章 宇文至明明告诫自己，每次都得好好听凌若若说话，甚至要把她的反抗与拒绝放在眼底，但他每次都想得到做不到，只要凌若若有稍稍偏离他预期的想法，他总会用最霸道的方式将她拽回他自以为的正道。 或许，这就是他们婚姻破裂的主要原因。 当宇文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犯了不肯好好听凌若若说话的毛病后，他拿着手机，一脸自以为有反省的表情回到客房，只见她已经拆开装满衣服的纸箱，准备把衣物挂在衣柜里。 「你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我帮你吊起来。」他主动上前帮忙。 凌若若点头接受他的帮忙，把上班要穿的正式服装从纸箱里拿出来，挂在衣架上交给宇文至。 「等等想吃什么？」宇文至接过她递来的衬衫时开口问，想借由一搭一唱的方式，逐渐找回当初的无话不谈。 「可以吃牛排吗？」凌若若露出期盼的生动表情。 「当然没问题。」宇文至一口答应，凌若若还是跟之前一样，就爱吃排餐类的食物。 「我记得附近有一间很有名的牛排店，店名我要查查。」凌若若说完，拿起手机就想上网找店名。 「不用查，我知道是哪间，走路不用十分钟就会到。」宇文至不需她查询，他已晓得是哪间有名的排餐店。 这间餐厅会吸引宇文至的注意，并不是餐厅颇负盛名，而是凌若若特别喜欢吃牛排，他已习惯特别注意贩售牛排的餐厅，将其放在心底，静待哪日能带她一间间大快朵颐。 「我先打电话订位。」宇文至话落，拿起手机查询订位电话后，很快替两人订了四十分钟后的位子。 宇文至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就算与凌若若相爱的时候，她总也是得听他所有安排。 刚好凌若若不是喜欢做决定的被动个性，她十分沉醉在宇文至霸道总裁的独裁作风里，每次只要他说，她听，他获得大男人的满足，她得到小女人的快乐，两人根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凌若若因学校生活的不适应，情绪急需倚靠的港湾，但宇文至却无法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支持与安慰，甚至在她苦恼的时候，依旧端着横行霸道性情，让她只能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哭泣。 那时，凌若若才晓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健康的，她若持续任人搓圆捏扁的懦弱个性，将来一定会吃很大的闷亏。 凌若若抬首扁着嘴，「你都不问我的意见。」 「你不是想吃家附近的牛排吗？」宇文至疑惑。 「我是想吃呀！」凌若若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还要抱怨我没问你？」宇文至不懂她心底怎么想。 「我觉得，虽然你知道我想吃那间餐厅的牛排，但总裁是不是应该问我『我来订位好吗？』，然后打电话订位当下再问我『他说要等四十分钟，你看可以吗？』类似这样才对吧！」凌若若一边提建议，一边压低声音学宇文至说话的样子。 第20章 「有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宇文至真心不懂，今天是凌若若想吃牛排，他贴心地主动订位，何必搞得如此复杂？ 「你也是可以不要这么做啦！」凌若若努了努嘴，后话则是说得非常小声，「只是多问两句，感觉比较重视我的感受。」 她的话宇文至是听见了，只是他并没有开口反驳或回应，而是默默收入心底再仔细咀嚼。 瞧他一语不发，反倒是凌若若紧张了，她睁着不确定的眼神，用担忧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探询，「生气了？」 「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吗？」难道在她眼中，他是这么爱生气的暴躁男吗？ 凌若若耸耸肩，与宇文至相恋到携手的三年岁月中，其实很多时候，她都读不懂他毫无波澜的表情下，心底究竟是什么想法。 她很努力想学会判读他的神色，但她却总学不会，究竟是他其实没有多想什么，还是他把心思藏得太深？ 很多时候，与宇文至相处时，凌若若总感到挫败与失败。 她渴望走进他的内心，却总是愚蠢地弄巧成拙，她也曾试过用打趣的方式跟他说话，却老是因内容太过稚拙而适得其反。 渐渐地，凌若若与宇文至说话时战战兢兢，甚至很多心底话都不敢告诉他，她的笑容逐渐减少，沉默时刻增加，最终让两人的婚姻走向破灭。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思考。」宇文至再次强调。 凌若若不置可否的表情，让宇文至陷入沉思。 或许，他逐步可以明白，凌若若在婚姻的最后半年，她变得抑郁且忧愁，并不单只是课业上和人际上的挫败，他的态度才是最难辞其咎的失败之处。 「思考什么？」凌若若好奇了。 「小猫觉得呢？」他勾起嘴角反问。 瞧凌若若张着一双水润大眼，微微侧身纳闷地瞅着他看的模样，竟让宇文至心情大好，唇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 我的前妻，真的好可爱。宇文至在心底下了这个注解。 「你在思考，等等要点套餐还是要单点？」话落，凌若若灿烂地笑了。 「你认真？」宇文至拉高尾音。 「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很认真。」凌若若可不觉得她在开玩笑。 宇文至笑而不答，其实，答案一直在他心底。 认识凌若若是她十七岁那年，当时他自负有精准看人神技，擅自将她当成自小被人捧在掌上悉心呵护的大小姐，任性是人间富贵花的凌若若特有权利，但与她相处后，宇文至才为自己的自大，在心中对她道歉许多回。 凌若若是宇文至第一次遇见的特别女孩，她面对外人害羞内向，慢熟的她其实活泼俏皮，脑袋里有许多特别可爱的想法，这个熙熙攘攘充满阴谋算计的世界，映入她眼底竟是五彩斑斓的绚丽，彷佛在她心中，从未有人是值得她讨厌或提防的坏人。 第21章 个性坦率又天真的她，热爱生活，喜欢尝试所有新鲜事物，更用全部的生命爱着带给她欢乐与满足的小提琴。 第一次见凌若若拉小提琴，是在宇文至的工作室，那是凌家夫妇演奏会结束的酒会时，他主动提出的邀约，当天，她的穿着他记得清清楚楚。 一袭淡蓝色素面合身小洋装，一件米色针织外套，脚踩白色球鞋，黑色波浪长卷发在她身后飞扬，她是如此清纯迷人，宛若一朵不染纤尘的白色牡丹。 宇文至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爱上年纪太轻的女孩，直到那一天，凌若若发现他遗忘在工作室的小提琴后，她噙着美好的笑容，为他拉了一首罗马尼亚作曲家旦尼库的作品「云雀」，她飞扬的纤细五指快速在指板上滑动，高超的颤音技巧与细致的处理手法，将一首欢腾的「云雀」如诗般流泄在他的工作室中，令他彷佛置身山岚缭绕的云里雾中，仰首看着云雀争鸣、层峦叠翠的秀丽景致般舒畅。 年纪轻轻却拥有成熟的琴技，从小以培养兴趣为目的而学习小提琴的宇文至明白，她是下了多少苦功，日以继夜地练习，焚膏继晷地拉琴，才能在花样的年纪，拥有这般绝妙的技法。 当时，他才晓得自己是小看凌若若了。 宇文至永远无法忘怀，当一曲拉毕，凌若若用璀璨眸光与他四目相接时，顷刻间，他的心脏猛然一缩，寡淡的他从未有过的心跳如擂全因她而起。 她当时的表情藏在宇文至心底，埋入他骨血中，就算两人经历热恋，步入婚姻，最后分离，他却没有顷刻忘怀对她的爱恋。 以至于在五年后重逢，他就能光速唤起爱恋她的心情。 宇文至将目光从凌若若的眼底，拉至不远处她已经摊开的行李箱，疑惑看着里头用泡泡纸层层包裹的方形物体，「那是什么？」 凌若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的绘图萤幕。」 「你在学画图？」宇文至记得她对画图没兴趣。 「我现在在创作漫画。」说起自己正热爱的事情，凌若若显得十分兴奋。 「哦？有成品可以让我瞧瞧吗？」宇文至可有兴趣了。 其实只要是凌若若的事情，他哪有一次是不好奇的。 「当然有。」凌若若听他想看她的作品，兴奋地拿出手机在萤幕上点了又点，似乎正在替他找可以欣赏的画作。 不等她把手机递给自己，宇文至走到她身侧，与她一起坐在地板上，目光没有放在她不断变化画面的手机萤幕，而是望着她一脸欣喜的侧脸。 好想吻她。 超想跟小猫接吻。 宇文至还没发现自己像发情的大狼狗，只差一个动作，就会把身边的小猫咪吃干抹净。 「你看，这是我画的。」凌若若把手机递给他，这时她才愕然发现，他竟靠她如此之近，近到她的肩膀几乎要碰触他的健壮手臂。 第22章 宇文至身上古龙水揉合肥皂香的气味传入她鼻尖，席卷她努力想保持，却一点也无法淡定的思绪，心脏更因他的贴近而怦怦跳个不停。 他身上的味道是她熟悉的气息，她至死都无法忘怀。 凌若若怎会忘记，他曾用令她痴迷的高大身躯裹着她娇小身体，当他每次贴近或是进入她为他火热的身体时，他的体温，他的呼吸，当喊着他「小猫」时喉结颤动的速度，以及他充满男性费洛蒙的气味，总是在她小小的身体却有大大梦想的心坎上卷起漫天风沙。 宇文至对她旧情难忘。 凌若若何尝不对他恋恋情深？ 两人的身体只差一个拥抱的距离，但彼此的心却有一道谁都无法率真跨开一步的鸿沟。 「这是你画的？」宇文至接过她的手机，看着萤幕上的漫画，表情有些疑惑。 「我现在正在这个平台投稿漫画，如果我表现得好，有机会能拿到稿费连载漫画。」凌若若对未来的漫画家之路充满梦想。 「嗯……」宇文至用修长指头卷动手机页面，喉咙不自觉地发出说不上来的迷惑声音。 不得不说，凌若若的图，画得好丑呀！ 人物比例乱七八糟，就连五官也随便纷飞，背景竹潦草到不行就别再说了，整体看来根本是下流中的下流之作。 「如何？」凌若若见他已经看到这一回漫画的最尾端，她一脸期待地等他品评。 虽然宇文至在学校学的专业是企业经营与精算数学，但他从小在父执辈身上学习设计家具与摆饰的画技，所以他在绘画上是有一定水准的。 「这个故事是你创作的吗？」宇文至微微皱眉，故意不提画技，专注在剧情上。 「嗯，你不觉得我创作的这个故事，超棒的！」凌若若忍不住替自己比了大拇指。 「嗯……我只看了一话，还不太清楚棒不棒，可能要多看几话，才能发现其中迷人之处。」宇文至评价得很保守。 「放心，我不会断更的，我保证隔周更新，所以你一定能看到他们结婚。」凌若若满脸得意，她可是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结婚？」宇文至一脸疑惑，赶紧低头重新滑刚刚看过的第一回内容，再三确认后才抬头，「你画的是两个男人吧！」 就算凌若若的画技再差，他应该是没看错，这两位身穿西装又短发的角色是男人吧？ 凌若若笑着点头，「对呀！霸道总裁跟菜鸟小秘书。」 「两个男人谈恋爱还结婚？」宇文至满脸不解。 「耽美、bl、夫夫生活你是不懂吗？」凌若若咬着下唇，她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了。 「我是真不懂。」宇文至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一票女生痴迷两个男人谈恋爱的故事。 第23章 「厚，那是你没慧根！把手机还来！」凌若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手机。 「这种慧根我不需要。」宇文至耸耸肩。 「早知道就不给你看了！只会口吐芬芳的臭家伙！」凌若若觉得自己真是傻了，竟然期待宇文至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口吐芬芳怎么会是臭家伙？」到底是他太落伍，还是凌若若太新潮，他怎么老是不懂她在说什么？ 「反话啦！我说的是反话，不懂吗？」凌若若好想掐死宇文至，果然不能对牛弹琴。 凌若若站起身，想离宇文至远一点。 瞧凌若若气呼呼的模样，简直像刚出炉还冒烟的肉包，竟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啦！」凌若若没好气转头，俯瞰还坐在地上的宇文至。 宇文至扬首瞅着她，咧嘴露出一抹完美弧度，「小猫，你真可爱。」 凌若若没预料宇文至会出一记阴招，在没有做好心理防备的情况下，她双颊瞬间通红，只能用手肘摀住自己无法控制不断上扬的嫩唇，没好气地撂下一点也没有杀伤力的狠话。 「阴险的家伙，下次再乱说话，直接让你下地狱！」 闻言，宇文至忍不住笑出声。 第四章 周日，宇文至依约带着凌若若，驱车前往宇文家位于山上的别墅。 当两人抵达以中国古代建筑为设计基底，揉合现代设计理念的独栋别墅时，凌若若脑袋恍恍惚惚，彷佛与宇文至离婚的这五年全是梦境般不真实。 黑色玛莎拉蒂休旅车缓缓穿行以五行八卦设计的庭园时，雅致园林景中有景，轿车从占地极广的池塘中央路桥驶过，岸边蓼花苇叶，池内荷花玉影，美得宛如置身江南。 越过池塘是两排雕刻盘龙飞升浮雕图样的十根石柱，然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庞大建筑巍然而立，红瓦盖顶犹如巍峨宫殿，下一刻从里头走出身穿龙袍的皇帝都不足为奇。 纵使凌若若到访此处多回，但她每次总会为绝妙的园林造景与宏伟壮丽的建筑物感到惊诧。 「若若，欢迎你来。」宇文夫人站在门口，一见凌若若从副驾驶座下车，露出热情笑容，拉着她的手热络招呼。 「妈，好久不见。」凌若若这声「妈」叫得有些忐忑。 就算凌若若的「妈」听上去有点别扭，但宇文至与宇文夫人依旧是满心欢喜。 「我们家若若越来越漂亮了。」宇文夫人宝贝似地摸着凌若若柔软的黑色蓬松长发，她一直将凌若若当成亲生女儿般照顾。 「妈，您总是这么夸张。」凌若若明白宇文夫人待她是真的好。 「呵呵，我说的可是实话，儿子，你说我们家若若真的很漂亮，对吧！」宇文夫人抬头看着站在凌若若身侧的宇文至，替儿子做球的动作频频。 第24章 「嗯，若若是真的漂亮。」宇文至垂眸望着朝他瞧来的视线，见凌若若与他四目相望后随即收回目光，他的嘴角浅勾起弧度。 她是害羞了吧！宇文至这么以为。 「奶奶回来了吗？」没料到会与宇文至对视的凌若若，努力忍住鼓动的心跳，赶紧换个话题。 凌若若是真的害羞了，她无法否认，宇文至三百六十五度零死角的长相，每个霸气动作，每句低沉浓醇的声音，她都是喜欢得无法自拔。 但就算再如何热爱，凌若若依旧不敢忘怀，当她答应回台湾，佯装与宇文至依旧是夫妻时，母亲萧瑶再三告诫她，这回只是去做人情，她绝对不允许女儿再与宇文至重修旧好。 若若，这世上除了你爸爸外，其他男人都是健忘又死性不改的动物。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们嘴里说会改进，但只是嘴上说说，尤其是宇文家的男人，从来就呼风唤雨惯了，高高在上的他们是不会为任何人做改变。 你别忘记，当初宇文至是怎么对你的！他在你最困难的时候选择抛弃你，把你一个人丢在日本不管不顾，甚至在你出车祸后，连探望你这最基本的事都由他父母代劳，他直接跑回台湾继承公司，哪还看得到人影？ 男人呀，脱了裤子是一套，提起裤子又是另一种嘴脸，信任不得。所以，等宇文老夫人仙逝后，你一定要马上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千万别听宇文至的话，重蹈覆辙。 凌若若想起母亲的话一阵头皮发麻，过去的失败婚姻，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回，所以，还是离宇文至远远的好。 「我好想奶奶。」凌若若挽着宇文夫人的手臂，随着她进入屋内。 「奶奶知道你从美国回来，开心得每天都在问何时可以见到若若，放心，奶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等等就可以见到。」宇文夫人拍拍凌若若的手背，话中充满热情，看样子她是与儿子连成一气，想方设法要让凌若若回到宇文至身边。 宇文至跟在母亲与前妻后头，三人坐在禅味十足的客厅天南地北聊天，约莫十分钟后外头传来骚动，三人随即走出门口，只见黑色休旅车的驾驶座与副驾驶座跳下两名身穿西装的男子，看上去是司机与医护人员。 接着，后座走出两名护理师搀扶一名身穿旗袍的老妇人，宇文至的父亲则搭乘后面的轿车随后而到。 「这不是我的若若吗？」表情严肃的宇文老夫人一见到凌若若，笑逐颜开地在两位护理师搀扶下来到孙媳妇身侧。 「奶奶，好久不见，奶奶依然这么漂亮。」凌若若接过左侧护理师的工作，扶着宇文老夫人的手往屋内走。 「就我家的若若嘴最甜，人甜嘴也甜，小至是多幸运呀，才能娶到像若若这么棒的女孩当老婆。」原本气虚得连说话都懒的宇文老夫人，在看见凌若若后一口气说了好长一串话。 第25章 宇文至与双亲跟在一老一少后头，见老夫人许久不见的神清气爽模样，嘴角笑着心中却是苦的。 宇文老夫人并不晓得宇文至早在五年前便与凌若若离婚，大家都诓骗身体不好的她，她宝贝的孙媳妇人在美国求学，孙子得接手公司业务，年轻夫妻迫于无奈必须分隔两地，只等凌若若学成归国，两人一定替宇文家生好几个孩子逗宇文老夫人开心。 然而宇文老夫人七年前罹患血癌，去年年底又发现胃部有癌细胞，但她已经年迈拒绝开刀，决定用最保守的疗法延长几乎快结束的生命。 宇文老夫人在人生最终的路途，知道自己看不见曾孙出世，至少在最后，能多见到孙子与孙媳妇和和美美牵手的甜蜜模样也成。 于是宇文雍与妻子在和宇文至讨论后，决定厚着脸皮联络人在美国的凌家夫妇，央求他们把凌若若借给宇文家，让凌若若陪宇文至，在宇文老夫人面前演场小夫妻鹣鲽情深的戏码。 「的确是我三生有幸，才能娶到若若。」宇文至说的是实话。 过去，是他不懂珍惜，才会错过与心爱女人携手共度白首的机会。 而今，宇文至清楚明白，单身五年的他从未忘怀凌若若，在还没与她重逢时，工作忙碌让他没有多余心思去思考过往，才让他以为自己曾经爱过她。 然而，与凌若若时隔五年再度见面，宇文至万分了解，他对她的爱，从未因距离与时间的增加而减少一分一毫，甚至见她在公司里辛勤工作模样，对她的爱更加浓烈。 凌若若没料到宇文至居然会当着奶奶的面说这种话，双颊通红，只能垂着脸一语不发。 「都已经结婚这么久了，还这么会放闪，你们真不知羞，奶奶听了都替你们脸红。」宇文老夫人哈哈大笑，以为凌若若低着头是害羞的表现，却不晓得她心里理智与感性正不断拉扯。 「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吃饭好吗？」宇文夫人见已经中午了，厨师也准备好午餐，于是开口招呼大家到餐厅用餐。 「若若也饿了吧。」宇文雍慈爱地看着凌若若，他总为儿子无法与眼前清朗的女孩携手一辈子感到惋惜。 「的确饿了。」凌若若点点头。 「那我们快去吃饭。」宇文夫人拉着大伙走进与大厅相连的厨房，一家五口时隔多年再次聚在餐厅用餐。 这餐，因生病食欲不佳只吃几口饭就饱的宇文老夫人，居然吃了半碗饭喝了一碗汤，让宇文夫妇和宇文至对凌若若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凌若若一点也不觉得他们需要对她抱持任何内疚，其实一段婚姻会面临破灭，她也该负一部分责任。 ☆☆☆ 午饭后，在宇文夫人敲边鼓下，半强迫让宇文至与凌若若单独到占地宽广的园林转转。 和风习习，穿叶点水抚上凌若若脸颊，她有些陶陶然，白皙肌肤在午后光线照耀下略显粉嫩，看得宇文至有些沉醉。 第26章 「谢谢你，自从奶奶频繁进出医院后，我们就很少看她笑过。」片刻后，他才开口打破沉默。 「奶奶的病情很严重吗？可是我见奶奶精神很不错，会不会这回住院让病情改善了？」或许凌若若将宇文老夫人想成瘫倒在床上无法动弹，所以当她见到老夫人能自主行动时，才会有种紧绷情绪突然松懈的感觉。 「不，主治医生说，可能就这两三个月了！」宇文至声音低哑，听不出来他究竟埋藏多少情绪。 宇文至从小以公司接班人的姿态被培养长大，在百年企业的「泽天」里，董事长与总裁以及董事会成员，几乎都是宇文家族成员，但庞大家族势力盘根错结，只要出一点错都会是被拉下职位的理由。 在这样强大压力的工作环境中，担任决策的上位者，必定要有决断如流的迅速反应，运筹帷幄的办事能力，遭遇困难时，在外人面前仍是得气定神闲，面不改色。 这一点宇文至深得宇文雍真传，寡淡的神色下如何暗潮汹涌，除了本人没人能窥知一二。 所以凌若若总读不懂宇文至的表情，就算说起即将过世的奶奶，他依旧神色轻松，彷佛说着天气般泰然自若。 「如果最后的时刻，奶奶能不受任何痛苦，这样也好。」凌若若敛眸，难受的情绪藏在黑翘的眼睫毛下，不让宇文至发现。 「只要有你陪在身边，奶奶一定会含笑而终。」宇文至说的是实话，宇文老夫人有多疼爱凌若若，旁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会陪奶奶直到最后一刻。」凌若若好后悔，倘若她能早点知道奶奶生病了，她一定会早些回台湾，就算多一天也好。 「你的孝心，奶奶很清楚。」宇文至感受到她的难受情绪，他好想抚摸她的后颈，低首轻吻她微微颤抖，强忍哭泣的双唇。 但宇文至知道，凌若若已经不是他的妻子，是他亲手断送两人的婚姻，如今怨不了任何人。 「如果方便，这段时间我们下班后尽量回这里住，好吗？」凌若若想把握最后与宇文老夫人相处的机会。 闻言，宇文至勾起浅笑，他的小猫咪总是温柔又善良，「都听你的。」 凌若若扬起亟欲哭泣而染上浅粉色的星眸，不期然望入宇文至灿若星辰的炯炯眸光。 宇文至俊朗非凡的面容是凌若若总看不腻的春光。 他单薄显得寡情的唇瓣微微抿着，她无法忘怀，在两人相处的那些年，他总用这双唇亲吻她的所有，想起过去的旖旎时光， …… 第30章 …… 纵使贪恋宇文至的肉体，她依旧得狠心拒绝。 「是我踰矩了。」宇文至垂下眼眸，用浓密的睫毛掩盖他眼底的失落与懊悔。 凌若若只是为了奶奶才回台湾，陪宇文家族所有人扯一个他们还在一起的谎言，他应该感激涕零而非对她痴心妄想。 或许，宇文至得要每天罚写一千次「尊重」这两个字。 「我只是……」宇文至出乎意料的道歉让凌若若不知所措，说起话来有些结巴。 宇文至身为宇文家族第一继承人，自我中心惯了，说起话来，总不自觉带着命令口吻，凌若若晓得那不是他习惯高高在上，而是从小大家就让他必须高高在上。 若将宇文家喻为宇宙行星，宇文至就是他们的太阳，将来宇文家是繁盛或衰败，都要仰仗他的领导方向，众人对他要求甚严，期盼他有君临天下之气势，气吞山河之雄心，久而久之，宇文至便成为他们希望的那个样子。 「我们下楼让奶奶瞧瞧吧！免得她担心我们。」宇文至明白凌若若的窘迫，主动换个话题让她自在些。 凌若若点点头，不安的眼神在确定宇文至背对她往更衣室的方向走时，才敢放肆地抬起头，看着他挺拔身形直到消失在角落。 第31章 凌若若曾经也是追光者，无穷无尽地追逐宇文至散发的光芒，无论热恋时光芒炽热得让她即将灼烧，抑或冷战时光束微弱得让她几乎深陷黑暗，她总是不改日复一日累加爱意，毫无限度地奉献她的所有，甚至在被他一句「那就离婚吧！」割得伤痕累累，她的目光依旧追随他的身影，直到当头棒喝那日。 「小猫，你不换衣服吗？」宇文至醇厚的嗓音从凌若若头顶传来，她才猛然发现自己正在发呆。 凌若若扬首与他对望，他扬起的黑眉下，一双黝黑眼眸虽是淡淡地看着她，但她怎有种在他向来自信的眸光中发现忧伤的错觉？ 宇文至俊美无俦，扬高的眉宇，狭长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以及薄情的双唇，无一不踩在凌若若审美的点上，她无法否认，被他一双厉眸盯着，她心底的爱意与感情，骗得了旁人却瞒不了自己。 一直以为她早在车祸后的苦苦挣扎中，学会忘记爱他的感受，更误会自己身处美国时，一心求学的她早已将他抛诸脑后，目光所及全是替自己订下的全新未来。 只是对宇文至不再爱了的感受，只是她的「自以为」，事实是，她在多年后见他的第一面，不需过多言语，只有眼神交会，这五年来所有的努力全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小猫，身体不舒服吗？」宇文至将宽大的掌心贴在凌若若额头上，瞧她迟迟没有回应，让他以为淋雨后的她感冒了。 凌若若摇了摇头，十分诚实的回答，「我只是在发呆。」 「现在是你睡午觉的时间，想睡了，所以发呆？」宇文至收回掌心的时候，不忘勾起一抹嘴角弧度。 凌若若顺势笑了笑，假装他的猜测是正解。 「我们先看看奶奶，接着回市区的家后再睡觉，好吗？」宇文至语气里满满的宠溺。 凌若若有些恍惚，彷佛回到最初热恋时期，耐心，是他当时对她最不缺乏的好脾气，那时候，高傲的他面对心爱的她，总毫不掩饰过分宠爱与溺爱，让她以为自己此生只剩幸福。 「今天不留在这里吗？」凌若若已经决定要多陪陪奶奶。 「今晚有视讯会议要开，资料全放在市区的家里。」宇文至并没有留在山上的打算。 「那我可以……」留在山上陪奶奶。凌若若才想提议，立刻被宇文至打断。 「我希望你今天跟我回家，司机明日得陪我父亲外出，倘若你今晚要留在这，明天上班前我得要来……」宇文至想将她留在山上的坏处一古脑儿分析给她知道，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凌若若咬着下唇甚至将眼睛转到一旁，似乎在忍耐他的一贯霸道。 宇文至想起昨日中午，擅作主张替凌若若订四十分钟后的餐厅位子时，她曾明言，如果他在下决定时开口问她，感觉会比较良好。 是呀！宇文至明白自己自我中心惯了，总是以自己的情绪为主，既然他想挽回前妻，理当由「尊重」做起。 第32章 「其实想想，你留在山上陪奶奶挺好，今晚你就留下来陪奶奶，我明早来接你上班。」宇文至放缓语速，口吻轻柔表示赞同凌若若的做法。 「咦？」他的反应让凌若若一时愣怔，傻傻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是她的错觉吗？唯我独尊的宇文至为了她退让？凌若若难以相信。 「只是你明日得提早一个半小时起床，可以吗？」宇文至知道他的态度反常，但佯装没瞧见她惊诧的表情，继续扮演体贴又尊重前妻的好男人。 是，宇文至决定先从「扮演好男人」着手，或许扮着装着，骨子里深刻的自我中心也会变成尊重他人。 凌若若点点头，只要能多陪陪奶奶，提早一个半小时起床是没问题的。 「就这么说定了！」倘若宇文至不是得回市区的家准备今晚的视讯会议，他肯定陪凌若若留在山上的别墅，「那我们下楼看看奶奶，然后我就得先回家。」 凌若若还处在震惊的情绪里，她只有再度颔首，起身就往房外走去。 「小猫。」 她疑惑回头，只见宇文至双手抱胸露出一抹坏笑。 「你打算穿这样上哪诱惑人？」他咧嘴笑着，十分满意凌若若低头瞧自己还穿着浴袍就打算下楼，羞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 就算凌若若已二十五岁，依旧是他冒冒失失的小猫咪。 「我去换衣服。」 凌若若没脸看宇文至贼笑的脸，红着脸火速冲往更衣室，在更衣室内，她可以听见他的低笑声，让她好想挖地洞自行掩埋。 ☆☆☆ 自从周日领凌若若回老家探望奶奶后，宇文至在接下来这周的上班日，有三天住在山上老家，假日更是整天与凌若若陪伴奶奶，虽然他渴望与她独处，但为了奶奶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虽然宇文至少了与凌若若单独相处的时间，但往返公司的车程里，凌若若总会与他天南地北瞎聊，尤其说起她的漫画后续内容，她总是眉飞色舞起劲得简直要飞上天。 纵使宇文至很多时候会吐槽她的剧情安排，但瞧她对自己创造的故事总有滔滔不绝的话可以说，而他也乐于当位听众，时不时加入自己的观点，让单程一个半小时的行车时间多了更多乐趣。 无形间，两人的感情也越变越好，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周一下班后，凌若若来到公司地下停车场找正在车内等她的宇文至。 每次下班时，凌若若都等宇文至离开办公室后才下班，搭乘一般员工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这时，宇文至已坐在车内等她，两人活像偷情外遇对象般，小心翼翼地深怕被人发现。 其实这是凌若若的坚持，在公司里除了资历深的秘书长外，没人晓得总裁的前妻就是公司里的菜鸟秘书。 第33章 「久等了。」凌若若坐上副驾驶座，勾着灿烂笑靥看向宇文至。 「今晚厨师有煮饭，我们回家吃好吗？」宇文至的话中满是探询，倘若凌若若想到外头吃饭，他也很乐意配合。 三个月后将是全球家具展，这回展览地点选在伦敦，届时全世界对家具、家饰有兴趣的企业与室内设计师，都会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展览，那时正是各家家具公司冲业绩的机会，一年约十分之一的营收就看展览会的表现，各家公司无不卯足全力，而「泽天」当然也不例外。 宇文至与凌若若说好，明天开始将会展开为期三个月的全球家具展行前准备，到时他们俩都会十分忙碌，住在山上老家实在不方便，所以在便改成每周挑一天假日陪伴奶奶，其他时间都得住在市区的房子里，方便他们下班后回家休息。 「厨师煮的晚餐超好吃，当然没问题！」凌若若点头，她看上去心情爆好。 「发生什么好事吗？」宇文至可以明显感受到她的雀跃，连带他的口吻也跟着愉悦。 「嗯。」凌若若用力点头，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找出她上传到网路平台的投稿漫画专区，「你看，第三话有一则新留言耶！」 凌若若陆续上传了三话漫画内容，终于在上周三发表第三回漫画后，总算等到一个留言了。 「你有看上头写什么吗？」宇文至可好奇了。 「还没，因为我想跟你一起看。」凌若若说得坦白。 「是吗。」宇文至一边将车驶离停车场，一边努力压抑兴奋沉着回话。 原来，在小猫心中，喜悦的重要时刻都要与我分享，所以，我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呀！那是不是表示，小猫对我已经不再设防了？我可以再往前进一步？ 宇文至表面佯装高冷，心中却是浮想联篇。 「我们可是创作伙伴。」 「咦？」宇文至的心情前一秒才像飞上天的雀跃鸟儿，下一秒就被猎人射杀，带着枪伤的躯体垂直落下。 凌若若真是杀得他措手不及。 「难道不是吗？」 凌若若瞧他有一瞬的迟疑，让她有点难受，原来一切都是她一相情愿吗？ 「我是何时荣耀地加入你的团队？」宇文至不懂。 「每次我跟你说起后续内容，你不是会给我很多意见吗？上周更新的第三话里，有一段内容就是你的点子，我以为你想当协力编剧，我还打算下周更新的第四话后面，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呢！」凌若若当真以为宇文至与她是同属一个创作团队。 「如果能写上我的名字，是我的荣幸。」宇文至其实一点也不想他的名字出现在凌若若画工差，剧情又怪里怪气的漫画里。 但，倘若她把他当成同伴，其实也挺美好的，这算进一步发展了吧！宇文至反面思考，有种与凌若若坐在同条船上的同伴感觉，想想也很不错。 第34章 那还是把他的名字一并写在漫画后吧！ 「我们何时来欣赏读者留言？」宇文至已经有了同舟共济的美好，留言给凌若若等于对他发表感言。 「要不等吃完饭，洗得舒舒服服后再一起看？」凌若若建议。 「这么盛重？」宇文至觉得她夸张了，但他很喜欢她总将每个快乐的小事无限放大，这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才能。 凌若若点头，接着神秘兮兮地笑着，「第四话就快完成了喔，你期不期待？」 「当然期待，如果你愿意先给我看过，我会更开心。」宇文至想了想决定改口，「不是，应该是你画完先给我看，毕竟我们是团队！」 「当然好。」凌若若没想过宇文至竟然对她的兴趣如此上心，一种溢满心胸的喜悦与感动悄然在心里蔓延。 一步一步走入凌若若的内心，再一次又一次为了凌若若缓慢改变自己，是宇文至想为她做的事情。 而加入凌若若的漫画话题，是他重新追求她的起点。 晚饭后，穿着黑色v领长袖棉t搭配黑色宽松长裤的宇文至，一身清爽地走到客厅，当他盘腿坐在凌若若身侧时，清新肥皂香味包裹她的周身，让她忍不住贪嗅属于他的味道。 「小猫，你这样画图手会很酸，我明天让人在公司的仓库，找适合的书桌椅给你。」宇文至瞧凌若若盘腿坐在地板上，绘图萤幕放在矮桌上画图，整个人像趴在萤幕上，想必画久了一定腰酸背痛。 「没关系啦！反正我又不是要住超级久，不需要麻烦。」凌若若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虽然凌若若知道，她留在宇文至身边越久，越代表奶奶活得久，但生病的奶奶总有一天会告别人世，而她，也终有一日将离开宇文至，所以不需要额外请人搬桌椅。 「要不，你搬到我的书房，跟我共用一张桌子，如何？」既然她拒绝他的好意，宇文至就再想个解决办法。 「咦？」凌若若可没忘记，宇文至在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没想到他竟然会邀请她共用书桌。 「我的书桌本来就是四人用，目前只用右侧，你可以用左边的位置。」宇文至很热情邀约。 因宇文至闲暇之余会手绘家具设计稿与写书法，所以他特地设计一张古风十足的超长书桌，供办公与休闲活动使用，他平时只用右边，将左边让给凌若若完全没问题。 「真的可以吗？」凌若若喜出望外。 在宇文至的山上老家时，藏书库有几张书桌可供她使用，但来到宇文至独居的房子，无奈餐桌高度不适合，凌若若选了选只有客厅的矮桌比较合宜。 这个家中唯一一张超大书桌摆在宇文至的书房，他下班后都在里头处理文件，甚至三天两头还有跨国视讯会议要开，凌若若不好意思提出与他共用一间书房的要求，怕会吵到他工作，无奈最终只能选在客厅矮桌前创作。 第35章 「当然没问题，只希望我在开会时，不会吵到你就好。」与她共用一张桌子，宇文至求之不得。 「那我就不客气了喔！」凌若若咧嘴笑着。 「欢迎。」宇文至是发自肺腑。 「那，今夜的重头戏要来啦，你准备好一起看留言了吗？」凌若若好期待会有怎样的留言！ 毕竟这是呕心沥血的作品，跟她的孩子没两样，称赞她的作品就等于赞美她的小孩，虽然她没有孩子就是了。 「嗯，我全身心都准备好了。」宇文至打直腰杆，准备和她一起迎接第一则留言。 凌若若将手机放在矮桌上，屏息点开第一则留言。 大姊，我知道你一边工作一边画没稿费的漫画很辛苦，真的好棒，但以后可以不必了吗？你知道你画的人骨架不对，长相又超丑，只有剧情还不错，与其画漫画，你要不要先去练好人体再来画？别浪费平台的储存空间？我谢谢你了！ 「现在的网友这么口无遮拦吗？」宇文至还以为是鼓励的留言，没想到竟是骂得如此恶毒，恐怕网友以为躲在键盘后就可以随意诋毁别人的作品，如果凌若若不反对，他真想动用人脉把对方挖出来，由他亲自陪网友喝杯咖啡。 「嗯……我……我不知道是这种留言，早知道就不找你看了。」凌若若尴尬了，她还以为是赞美的话，兴冲冲找宇文至一起看，没想到是骂她的内容，害她一时语塞。 「谢谢你找我一起看，我们俩才可以一起讲他的坏话，毕竟我们是团队。」宇文至轻轻摇头，他反而感激上天赐给他能在第一时间安慰她的机会。 「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要继续画比较好？」凌若若内心其实受伤了，但她努力假装若无其事。 「为什么？画漫画不是你的兴趣吗？」宇文至不懂。 凌若若彷佛手拿棒棒糖准备舔一口的小女孩，却在拆包装时将糖掉在地上，捡起沾满沙土的棒棒糖时，神色不知所措又泫然欲泣，看得宇文至好心疼。 「因为我画得很差，放在投稿区只会占用大家的空间。」凌若若是受伤了，毕竟自己的孩子被旁人说成一文不值，当妈的怎么开心得起来？ 「因为素未谋面的人一句话，你就要放弃创作念头，实在太瞧得起那位口吐芬芳的牲口了！」宇文至将手掌贴在她的头顶，悉心地开导她。 听他活用一周前她用来骂他的「口吐芬芳」，让凌若若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猫，别理那头牲口，我们继续画我们的。」宇文至轻拍她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无比温柔的弧度，用言语鼓励她。 听宇文至说的不是「你」而是「我们」，让凌若若心底涌现一股暖流，充斥全身。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漫画背景由我来建模，你专心画人物就好。」宇文至一开始不懂手机长条漫画的世界，自从凌若若表明自己在投稿后，他便在工作之余开始研究这项艺术，现在也算颇有一些心得。 第36章 「你愿意帮我建模？我有买书跟软体，但怎么学都学不会。」凌若若一脸惊诧，她以为宇文至只是把她的兴趣当两人的谈资，没想到他竟愿意为她的乐趣付出时间。 凌若若不明白，在宇文至心底，她的兴趣就是他的兴趣，就算没兴趣，他也会培养出兴趣来。 「建模型的软体我刚好会一些，你只要把需要的场景告诉我，我来帮你建模。」宇文至多方了解，发现许多漫画使用的背景建模软体，刚好是他用来设计室内空间的工具，所以帮她只是小事一桩。 凌若若用力笑着，雀跃得一双大眼睛都弯成下弦月。 抱着一段失败婚姻的忐忑心情回到台湾后，凌若若一直以为宇文至依旧会像当初两人分手时，总是板着一张脸说着一串大道理，在她心底，婚姻最后的那几个月，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他的爱人，也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会吵会闹的宠物，一只即将失宠的动物。 时隔五年，和宇文至重新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凌若若可以明显发现，宇文至不仅学会尊重她，还会支持她看起来很可笑的梦想，甚至在两人上班与下班途中，耐心听她兴奋说着漫画内容，他也会适时给意见和点子，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回到热恋时期，甚至比热恋时更加自在。 「事不宜迟，你先把绘图工具整理一下，等等我帮你搬到我的书房，我先去书房整理一处空间给你使用。」宇文至起身离开前，还不忘轻拍凌若若的头顶，小小的一个动作，却泄漏他无限的宠溺。 宇文至心疼凌若若。 凌若若明明只是想在失去从前的梦想后，再替自己找一个可以快乐的泉源，为什么就得被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说成这样？ 宇文至怜惜凌若若。 凌若若在看完这段几乎可以击溃刚起步的绘者内心时，居然还考虑他的感受，笑得落寞又尴尬，却惹得他心脏紧紧缩起，直想用力拥抱娇小的她，在她耳旁轻声地说：有我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你。 宇文至很开心自己在看留言前的邀约决定是对的，他在合适的时间邀请凌若若与他共享书桌，不仅可以让她有更好的创作空间，也给他与她近身相处的机会。 倘若他是在看完留言后才邀请她一起共享书房，依凌若若纤细的内心，恐怕会以为他在可怜她吧。 或许，从协助凌若若创作漫画为契机，当成两人复合的起点是可行的，毕竟，他们也是从她好奇他设计的家具，才有这段恋情与婚姻，所以「创作」应该是他们的月下老人。 「我进来了喔。」凌若若的声音糯糯地在书房门外响起。 宇文至从资料中抬头，瞧凌若若抱着绘图萤幕与一叠资料站在门口，赶紧迎了上去，替她抱过怀中所有物品。 「不是说我等等帮你搬吗？」他有点不开心。 第37章 「这又不重，我可以自己来。」凌若若没有他想得那么娇贵。 「你的左手无法负重，如果硬要逞强，等等又痛了该怎么办！」宇文至可不是开玩笑。 凌若若的手经历一场严重车祸后，左手两根手指骨折外，其余手指与右手则神经损毁严重，倘若不是医生抢救及时，恐怕她连握汤匙吃饭都有问题了 「我以后会注意。」她表示忏悔。 「以后要记得就好。进来吧，我已经把左侧的位置留给你，你看喜欢吗？」宇文至知道她有反省就收手，不过多地讲大道理，是他在失婚后学会的一门课。 凌若若跟在他身后来到属于她的位置，那是靠窗的风水宝地，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宇文至的书房左侧是一大片落地窗，其余墙面全钉满书柜，柜子里摆满许多文学与数学典籍以及工业书籍，书顶还横放好几本各国语言的书册，他的藏书量之大，连设计得能吞纳十万本书籍的超大书柜都快要摆不下了。 然而，书房靠墙的一侧，宇文至摆了一张三公尺的原木书桌，他的电脑与资料全放在靠门口的右侧，平常就坐在这办公，左斜方现在让给凌若若使用，虽然两人离得有些远，但总比书房到客厅来得近许多。 虽然凌若若表明，她回台湾是为了奶奶而非与他重修旧好，但宇文至依旧保持乐观的心，每日为凌若若改变一点点，他将会成为更好的男人，重新赢回妻子。 第六章 周二，凌若若一进公司就发现全员进入备战状态，每个人目标一致，为了三个月后的展售会全力以赴做准备，让资浅菜鸟的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秘书团二组主要负责翻译英语系的外文文件，并会二度审阅由会计部送来，精算过后的英文资料，因此凌若若上班时间一到，立刻被安排翻译美国与英国分公司寄来关于参展的内容，一直忙碌到下午才有喘息的时间。 下午三点，当凌若若以为终于可以稍事休息，正准备从抽屉里拿私藏的饼干享用时，一道陌生的年轻男子声音从外头传来，字句里包含她的名字，让凌若若疑惑地抬头。 「凌若若小姐？请问凌若若小姐在这吗？」穿着深咖啡色polo衫的年轻男子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站在门口张望。 凌若若站起身，不知所措地走到年轻男子面前，这才发现男子是花店外送员，而他手捧的超大玫瑰花花束正是给她的礼物。 「凌若若小姐吗？这是一位先生订购的一百朵玫瑰花，上面附有卡片，请您确认无误后帮我签收。」外送员拿出订单请凌若若签名。 凌若若脑袋轰轰作响，她没料到恋爱十分低调又不喜欢搞惊喜的宇文至，居然会送花给她？难道是想鼓励她别放弃创作吗？还是想安慰昨天收到恶意留言的她？ 百思不得其解，也许答案全在花束内的小卡片吧！ 第38章 凌若若签收后，抱着超大花束，乘着同事的欢呼声以及羡慕眼神走回位子上，一路上她笑得十分尴尬，一方面感动宇文至的关心，一方面又略有责怪他这么大阵仗，害她成为办公室的焦点。 同时间，宇文至正在办公室内，签署英国高档饭店的家具设计合约，外头传来骚动声，吸引他的好奇与注意。 宇文至没有打开办公室大门，直接加入吵闹的人群，而是走近百叶窗，掀开一条缝观察秘书团办公区状况。 只见凌若若手捧一大束玫瑰花，双颊红通通又带点手足无措的模样，傻笑地走回她的位子。 谁送的花？宇文至内心有股火焰，即将烧毁他的五脏六腑。 纵使宇文至明白，凌若若不再受婚姻束缚，她如此迷人又可爱，被其他男人追求也是理所应当。 想是这么想，但宇文至竟然忌妒地手握门把，想冲出办公室骂谁这么没眼力，胆敢送花给凌若若？ 下一瞬间，宇文至理智回笼旋即收手。 虽然宇文至只要在公司发表他是凌若若的前夫，而且两人目前还共处一个屋檐下，这两项核弹般的爆炸讯息一炸开，相信再也没有人敢觊觎凌若若。 但为了尊重凌若若的选择，全公司除了秘书长外，再无第二人晓得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如果现在冲上前大声质问谁送花给凌若若，恐怕他这些日子扮演好男人的努力，全得前功尽弃了，所以宇文至也只能在办公室内干焦急。 凌若若坐在办公桌前，最好奇的是夹在花束内的卡片，宇文至究竟写了些什么鼓励的话。 「若若，是谁送给你花？」坐在凌若若隔壁的林莉，探头想偷窥她手上的小卡片，好第一时间瞧瞧是谁爱得如此高调。 「我看看……」凌若若打开小卡片，佯装大方其实努力遮住署名的位置，就怕被其他人瞧见上头签有「宇文至」三个大字。 「若若，也让我瞧瞧是谁对你这么好，花这么多钱来追你。」林文洁也从对面跑了过来，就站在凌若若身后，准备瞧瞧这有心人的名字。 自从凌若若鼓起勇气独闯总裁办公室，救下犯了大错的林文洁后，她对凌若若可是关怀备至，只差没晨省昏定像服侍父母一样照料凌若若了。 凌若若小心翼翼将卡片打开后，她连遮都来不及遮，卡片里面只有两个大大的字，吓得她差点晕厥。 「王擘？」林莉摀着嘴，眼神忍不住瞟向站在凌若若身后的林文洁。 在凌若若没瞧见的背后，林文洁一张笑脸瞬间沉了下来。 「呃……组长可能是想鼓励我，所以才送我花吧！」一股尴尬从凌若若脚底窜至头顶，她明明勾着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组长要当着同事的面送我玫瑰花？我现在该怎们办才好？ 第39章 「凌若若小姐，方便跟我谈谈吗？」王擘适时起身，想趁下午的短暂休息时间跟凌若若说几句话。 凌若若努力掩饰内心的窘迫，点了点头后随王擘来到无人使用的茶水间。 至于两人谈了什么，除了他们晓得外，办公室内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就连十分钟后返回工作岗位，同事们旁敲侧击也无法从凌若若或王擘口中一探究竟。 着急的不仅有暗恋王擘多年的林文洁，尚有在总裁办公室内的宇文至。 捧着一百朵红玫瑰搭乘电梯实在夸张，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显眼，凌若若先传了简讯给宇文至，表示她会晚点下班，要等电梯都没人后才离开办公室，并向宇文至表示，她可以自行搭计程车回家，他不需在地下停车场浪费时间等她。 然而，凌若若的提议马上被宇文至反驳了。 宇文至告诉凌若若，他愿意在车内等她，还要她慢慢来别着急，反正在车内也是可以处理公事。 话是说得漂亮，只不过当凌若若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出现在地下停车场时，坐在车内的宇文至还以为早已能用最宽容的心胸，心平气和看下属众目睽睽下送前妻一大把红玫瑰。 但是，宇文至错了！ 当艳红色玫瑰花衬得凌若若雪白肌肤更显白皙，艳丽的花束让五官精致得仿如洋娃娃的她更加稚嫩，一股妒意与醋意从宇文至胸口蔓延开来。 好想一把抢过该死的玫瑰花，用力摔在垃圾桶里！ 不！应该要砸在地上，再用脚踩烂玫瑰花才是！ 宇文至在心中妄想着该如何惩罚这束玫瑰，但那也只是他的空想。 现实是，凌若若打开车门时，有些怯怯的看向驾驶座的宇文至。 「我可以把花放在后座吗？」她灵动的眼睛盛满紧张与不安，好怕听到宇文至的冷嘲热讽，或者要她把花丢在停车场，不准她带回家。 凌若若可没有忘记，当两人还在热恋时，她曾从男同学手中收过告白花束，当时来接她下课的宇文至一路上垮下脸，不断训诫她，既然没有要跟人家交往，就不该收男人的花之类的责怪内容。 因为宇文至年长凌若若十岁，再加上当时她不过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完全把出社会已久，早已当上管理阶层的宇文至当成律法，在两人的世界里，他说的每一句要求，都是束缚她行为举止的教条。 而凌若若乐此不疲，认为宇文至的强烈占有欲是爱她的表现，甚至以为他的约束是想让她成为更好的女生，她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认为这是爱与占有的表现。 十七岁至二十岁的年纪里，如果宇文至不约束她，凌若若恐怕会怅然若失，以为宇文至不再爱她了。 二十五岁的凌若若明白，宇文至当时是爱着她的，而且是非常、非常地爱着她，爱到想将她占为己有，想将她打造成他梦想中的样子，但这种情感是不对等且病态的，亦是她不想再回到他身边的最大原因。 第40章 虽然凌若若明白，宇文至过去的霸道爱情不值得留念，也不需要缅怀或害怕，但今日抱着满怀花束的她，想起过去被他劈头盖脸地责怪，孬种的凌若若还是有些怔忡不安。 「当然可以。」宇文至严肃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但他还是下车替她打开后座车门，顺便接过她怀中的玫瑰花，替她将花束放在车后方。 瞧宇文至不仅没有面露厌恶神色，反而替她把花摆好，凌若若有种感动与愧疚的心情，不断在胸腔内相互发酵着。 「花很美。」宇文至坐回驾驶座，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天晓得，刚刚接过凌若若怀中的花束时，他差点把花甩在地上用力踩几下，再拽着她上车离开。 忍耐，一定要忍耐！宇文至努力告诉自己必须控制情绪。 「嗯，玫瑰花真的很漂亮。」凌若若点点头，有些焦虑地偷觑宇文至的侧脸。 宇文至如同过去一般，高耸的剑眉下一双含冰眼眸显得寡情，拔高鼻梁下一张好看的薄唇轻轻抿着，一样的气场全开，一样的严肃稳重，让凌若若看不透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宇文至似乎发现凌若若的视线，在轿车驶入车流后转过头与她对望。 「嗯？」他微微勾起黑眉。 四目相交来得猝不及防，凌若若吓得赶紧转回头，呵呵干笑几声后才硬找话题说，「今天车好多，不知道八点前回不回得了家？」 「嗯，车子的确有点多，可能是我们晚了半小时回家，遇上尖峰时间。」宇文至实话实说。 「抱歉，都是我的错。」她垂着脸，内心的愧疚不断升高。 「为什么要道歉？难道大家的下班时间是你制定的？」宇文至话里含笑。 或许，只要凌若若露出像小狗狗般可爱又可怜的小表情，宇文至随时随地总会为她放软尖锐情绪。 「我才没这么伟大！」凌若若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 原来宇文至没有生气呀！是我多心了吗？凌若若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松懈紧戒的下一瞬，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从胸口深处蔓延开来。 或许在凌若若的潜意识中，就算她急着想改变贪恋宇文至对她霸道的占有欲，但真当他的占有不再，她心底却会感到落寞与失落，一种不再被人爱着、需要着的惆怅挤满心胸。 凌若若开始搞不懂自己了！ 明明是她打着独立自主，不需要任何男人束缚的旗帜，想在前夫眼前横行霸道，但现实是，当他的独占欲望不再，她却感觉自己是被抛弃的宠物。 她到底是贪恋过去宇文至对她以爱为名的约束，还是想与他划清界线？凌若若已经昏头转向了。 「呵呵。」宇文至因她的回答干笑几声，但听得出他的心情不错。 第41章 「有什么好笑的啦！」凌若若反驳。 宇文至望了她一眼，看上去心情并没有因为有人送前妻玫瑰花而心情不佳，但在凌若若看不见的内心，宇文至却是忌妒与不安得快要发狂。 他明知不能开口询问，毕竟他没有质询凌若若感情生活的权利，但成千上万个问号在宇文至心口盘踞着，慌张与焦躁已经快成了堵塞他气管的异物，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今天，王擘单独找你聊了什么？」终于，宇文至还是忍不住焦虑问了出口，只是他很努力放缓语速，让声音听起来特别温柔。 凌若若沉默了一会儿，宇文至看不出她是不想与他分享，还是感觉他管太多？ 但最让他不想面对的情况，是她不敢告诉他，她已经有了新的感情线。 「当然，如果小猫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宇文至从牙关挤出贴心话，殊不知，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正在微微颤抖，深怕他的前妻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组长说，他喜欢我，希望我可以考虑跟他交往。」凌若若在百般思考下，终于还是说了。 「那你……」宇文至想知道后续进展，却又害怕面对现实，「怎么想的？」 「我拒绝了，不过，组长希望我能再考虑一下。」凌若若回答得坦荡。 虽然凌若若很讶异王擘会高调示爱，但她的心还没准备好接受另外一段恋情。 其实，凌若若很明白，她不是没准备好接受新恋情，而是她压根儿不想接受与任何人发展爱情，因为，她心胸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只是，凌若若还不肯承认罢了！ 「是吗？」宇文至严格控制自己的嘴角，但还是忍不住让薄唇微乎其微地上扬。 「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说喔，今天我的漫画又有新留言了！」凌若若开心宣布。 「是吗？这很好。」宇文至这回总算敢连同方才听闻凌若若拒绝王擘求爱的欢乐，一并显露在明显上扬的嘴角。 「留言称赞我画得有进步，而且剧情很有趣，只要再继续更新，相信一定能拿稿费连载这部漫画。」凌若若露齿笑着，心情好得简直要飞上天。 「很棒的留言，他说的是实话。」宇文至赞同。 「而且这位读者的昵称好有趣，叫做『为兄』，他一定是很喜欢古装剧还是武侠剧吧！」说起她正在创作的漫画，凌若若总有用不完的欢腾。 「的确是有趣的昵称。」宇文至轻扯嘴角简短回答。 「对了，今天我被指派好多工作，希望我能胜任。」凌若若口吻里没有烦躁，有的满是期待与喜悦。 「最近公司比较忙，你要忍耐一下，尤其到后期可能得连续加班一阵子，所以辛苦一点，好吗？」宇文至只见凌若若身为新人的热情，不见她面对成堆工作的不耐烦，让他忍不住想为她竖起大拇指。 第42章 「我会的！」凌若若握紧拳头，展现新人的热血决心。 宇文至瞧她摆出如此中二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接着才继续开口，「我一直没问你，你明明只是回台湾，跟我们一起在奶奶面前谎称我们还在一起，为什么你会答应我母亲来公司上班的提议？」 宇文至明白母亲让他挤出一个职缺给凌若若，目的是想让两人在工作中也能拉近距离，进而假戏真做上演复合戏码。 但凌若若却不一样，她只是为了配合演出而回台湾，实在不需到公司上班，虽然宇文至很喜欢和凌若若一起工作的亲密感觉，彷佛两人是同伴般合作无间。 「自从车祸没办法拉琴后，我改念文科，既然是文科毕业的学生，有机会到全球知名的大公司上班，还不用考试直接担任总裁秘书团一员，这等好事，错过才是傻子吧！」凌若若想起自己透过关系进入「泽天」，想想觉得十分幸运。 虽然她是来路不明的空降同事，但凌若若待人体贴温柔，交代给她的事情，无论简单或复杂，总会努力做到最完美，这让一开始质疑她的同事逐渐对她产生好感。 宇文至浅勾嘴角不置可否，但心底无疑是开心的，至少凌若若走出伤痛的时间比他预想快了许多，甚至该说，凌若若并不如外表柔弱，她内心是极其勇敢与坚强。 至此，宇文至在心底为凌若若喝采。 宇文至将车子驶入住家地下停车场停妥，两人走进电梯时，她在宇文至按了住家楼层后说：「帮我按一楼。」 宇文至替她按一楼按钮，疑惑地问，「你到一楼做什么？」 「收发室今天通知有我的包裹，我要去取包裹，所以你先上楼吧！」凌若若解答。 「明天会有打扫人员过来家里，他们会顺道领包裹。」宇文至以为她不清楚一周来四次的钟点工会顺便替他领包裹，所以她接到收发室传来的包裹明细简讯后，误以为得亲自去领才行。 「我知道他们会帮忙领，但我等不及了，现在就想收到。」凌若若可是一刻都不能等。 「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宇文至好奇了，跟着她来到一楼大厅的收发室取包裹。 「当然是让荷包君挨饿，为我将钱钱变成我喜欢的样子的那些小宝贝们。」凌若若像在绕口令，完全没逻辑可言。 「什么东西？」宇文至是真的听不懂。 两人在一问一答时，收发室的值班人员已经将两大箱印有知名网路书店的包裹放在柜台，并请凌若若签收。 「这么重的两箱，你原本打算自己搬上楼？」宇文至将公事包交给她，好替她拿两个大纸箱。 「只是从这里搬到电梯，距离很短啦！」凌若若知道宇文至又要教训她了。 「就算距离短，对你的手指负担依旧很大。」宇文至口气有些不悦，「以后要搬重物找我，千万别自己来，懂吗？」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