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为谋》 ☆、第一章 新婚噩梦 黑漆漆的地牢散发出阴寒的腐臭味,昏暗中跳动的烛焰将空荡荡的地牢更添了一层死寂,墙上燃烧的火把不时地发出一声爆响,一切,静得可怕,密闭的室内,空气中隐隐散着一股腐尸的味道。 “哗……” 整盆的冷水从苏千凌的头顶淋下来,她不由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随即,深入骨髓的疼痛从身体的各个地方传过来,险些又晕了过去。 “姐姐,你可算是醒了!”苏千琳款步唇角带着得意的笑,缓缓地走到了苏千凌的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眉角挑起,脸上尽是嘲讽:“看看,我们将军府的嫡出三小姐,如今怎么到了这个份儿上?啧啧啧……” 苏千凌微微睁开眼睛,冰水湿透了她的头发,滴着水遮挡在眼前,微微的晃了晃头,本是大婚之日,鲜红的嫁衣还穿在身上,连带着周身绽开的皮肉之处溢出的血,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头痛得像要裂开一般,苏千凌只感觉眼前似乎是被蒙了一层纱布,一片混沌,不经意地微微颤动,触及她身上的伤,又是一阵刺痛,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你在装什么傻!醒了就给我睁开眼睛!” 尖利的声音从耳边传过,苏千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头发被抓起,被迫的抬起头,头皮连带着眼皮被撑开,她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衣着华丽珠翠点缀的贵妇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庶妹的苏千琳! 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苏千凌终于想了起来,新婚之夜,端木高阳迟迟没有出现在新房里,她本来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出去找,却看到苏千琳和端木高阳的活春宫,他们两个事情败露将她灌进了地牢里,就是这个地牢。 不对!她明明在贴身丫鬟莫子的帮助下逃回家的!娘说要禀告太后为自己讨个公道,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又被绑在了地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母亲也出了什么意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怎么会在这里!”苏千凌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苏千琳,心里的火腾然而生! “你?”苏千琳似乎很享受苏千凌的怒意,她拽着苏千凌的头,唇角带出一抹嘲讽,道:“你不在这里,难道还想去世子的床上吗?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尊容!” “苏千琳!我平日里没有亏待过你,你这么对我,不怕遭报应吗?”苏千凌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苏千琳,她被绑在十字木桩上动弹不得,只能双齿紧紧地咬着,恨不得要将眼前这个白眼狼撕成碎片。 在看到苏千琳承欢于端木高阳身下的时候,苏千凌震惊之余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平日里如羔羊的庶妹竟然是这般的心机深重,如今,她真的恨,恨自己识人不清,十六年来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甚至好东西都想着留给她,真真是瞎了眼! “报应?哈哈哈哈……” 苏千琳眯着眼睛瞧着苏千凌,听到她的话不由自主的大笑,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肆意蔓延,随着阴冷的风吹进来,更添了几分阴森的诡异,她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说到报应,你现在不是正在承受着呢吗?你看清楚,现在我才是洛王妃!再看看这些一心为了你的奴才都落得这样的下场,这才是报应吧!” 苏千凌面上一凛,顺着苏千琳的眼光看过去,脸色不由得大变,瞳孔猛然放大,所见之处触目惊心:“苏千琳你这个贱人,你的心怎么会这么狠!你还是不是人!” 墙面上,是锦妈妈和莫子已经冰冷的尸体,四肢被小指般粗的竹筒钉在墙上,铁链穿过锁骨高高地悬挂在架子上,勾起的铁链挂在熔炉的一侧,整个看起来,她就像被挂在墙上待屠宰的牲畜一样,两人衣衫破碎,被鲜红浸染,破布的地方还能看到外翻的白肉,真真是皮开肉绽! “苏千凌,如果你识相就把天绝交出来,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这皮肉苦可就轮到你了!”苏千琳脸色骤然冷了起来,她往前一步,伸手捏住苏千凌的下巴,满眼的恨意难以掩饰。 “琳儿还跟她纠缠什么,直接用刑,她自然就会说了,之前只是关了她还真是太仁慈了!” 空荡的地牢传来一声清冽的声音,苏千凌和苏千琳都是一怔,随即两人表情都变了,只是一个恨意泛滥,一个柔情暖暖。 “端木高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就不怕太后追查吗?”苏千凌看着端木高阳的脸,胸口似乎要冒火一样,难以掩饰心里的愤怒。 她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那般温柔的男人,如今会这样对她?不是他费尽心思只为讨她一笑的吗?不是他求她嫁给他的吗? “追查?”端木高阳挑了挑唇角,一双眸子散发出幽深的色彩,看着苏千凌,他面上带出一抹嘲讽:“你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是谁来我洛王府报信说你跑了回去?又是谁敞开了大门让我进去抓人?是苏夫人,你的亲娘!” 苏千凌一怔,心里忍不住地一阵绞痛,怎么可能是母亲?虎毒不食子,她怎么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不,不,不! 不可能的! “你还真是可怜,原本我和王爷在一起是你自己不开眼非要嫁过来,却没想到平日里把你当掌上明珠的亲娘都抛弃你,如果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哈哈哈!” 苏千琳一双墨色的深眸死死的盯着苏千凌,唇角挑起勾起一抹明朗的笑,这么多年,她苏千凌拥有的一切都让人羡慕,现在,看到这样的她,怎么能不痛快! 苏千凌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双手,她脸色涨红,一双眼睛要冒出火一般,转过脸看向端木高阳,她抿了抿唇道:“端木高阳,是你向太后求的懿旨,是你要娶我!” “本王本来要娶的是琳儿,你也不看看你这张平庸的脸比得了琳儿几分!若不是因为天绝,本王才不会求太后赐婚!”端木高阳声音渗透着寒意,说话时,甚至都不屑看苏千凌一眼,似乎是没有了耐心,他伸手掐住苏千凌的脖子,双目阴狠,一句话似乎是咬醉了挤出来一般:“快说,天绝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什么天绝!”苏千凌被迫的仰着头看着端木高阳,眼中冷寒如冰,又如同深藏万千利刃一般,刺向端木高阳,她那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去他的情深意重! “琳儿不会骗本王,天绝一定被你藏起来了,别跟本王磨耐心!”说话之间,端木高阳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一分,原本让苏千凌着迷的深邃双眸如今尽是冷酷寒意,还多了几分邪佞。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千凌似乎有些脱离现实的意境,她挣扎,纵然是徒劳也无法控制现在濒临疯狂的状态,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这一日,短短的一日所发生的种种,任何一件事都让她崩溃! 大婚,却是心爱之人与最疼的妹妹双双背叛!本想寻求庇护,可是竟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出卖!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惨? “因为,你本身就是个错误,你所拥有的一切,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我的!我哪里都比你好,偏偏因为庶出所以要对你低声下气,现在,我要一件一件的夺过来!”苏千琳一双黑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苏千凌,恨意之中充斥着报复的痛快,十六年的隐忍,让她不由得想要发泄,看着苏千凌现在的狼狈样子,她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兴奋! 苏千凌抬起头看进苏千琳的眼睛里,她扯开唇角,不由得冷笑,笑出了泪,笑话,他就是个笑话!一个被众人的谎言捧在高出的笑话!现在众人笑够了,放手了,她便重重地摔了下来, 摔到痛彻心扉,摔到面目全非!恨吗?恨!可是该恨谁?! ☆、第二章 绝望重生 “苏千凌,你以为你故意装可怜本王就会放了你吗?别太高看自己了!”端木高阳的手依旧掐着苏千凌的脖子,唇角带出一丝邪佞:“你这样的平庸姿色,给本王做丫鬟都是放低了门坎,要不是你跟你娘有些利用价值,本王连看你一眼都是多余,你还是省省吧!” “呃……我以轮回为价诅咒你们……受……蛇蚁噬骨之痛,承万箭穿……心之死!” 苏千凌直直地迎着端木高阳的眼睛,纵然呼吸不畅,也是清清楚楚的吐出这几句话,她不再挣扎,眼睛死死的盯着端木高阳和苏千琳,她要把这两人的嘴脸记住,一轮回为代价换得他们不得好死! 原本端木高阳还享受着苏千凌的痛苦表情,看她突然释然,他面上一凛,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更大。 苏千凌身子猛地一晃,瞬间便要喘不过气来,眼前开始冒金星,她没有意识的挣扎着,双手不由得抓着支撑着她的木桩,指甲都抠了进去,有的没有抠进去被折断在外面,鲜血沾染着木桩的纹路,顺着往下流,她都浑然不知,只觉得自己已经飘忽,灵魂游离,渐渐的眼前光景变得模糊起来。 “三小姐,三小姐……” 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唤,苏千凌紧锁的眉头又加深了几分,忽然,她猛地睁开眼睛,整个身子随之往里缩成一团,对外十分地警惕着。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千凌一抖,随即抬起眼睛,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小姐,是不是做恶梦了?” 又一个清脆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苏千凌伸手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一时间难以承受的酸痛袭来,她不由得咧了嘴。 知画,知烟,她身边的大丫鬟,出嫁前苏夫人找大师算命说这两个丫头和端木高阳相冲,为了以防万一把她二人遣回家了,听锦妈妈说这两个丫头死活不肯走,还被管事妈妈打了一顿呢。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知画看到苏千凌自己掐了自己的手臂,赶紧拦下来,抓过苏千凌的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您看看,这都红了,知烟快点拿清凝露来!” 知烟也看到苏千凌手臂上红了一片,赶紧出去拿东西。 “你们这帮偷懒的丫头,让你们喊三小姐起,怎么磨磨蹭蹭这么半天都没好!” 人还没来,声音倒是透过帘子传了进来,随即有站在门外的小丫鬟掀 起帘子,锦妈妈走了进来。 “锦妈妈……”原本听到锦妈妈的声音,苏千凌浑身一震,抬眼看到锦妈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跟前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扑进锦妈妈怀里,泪水瞬间渲泄。 锦妈妈一楞,虽说她是三小姐的奶娘,可是三小姐向来端庄,就是与大夫人也不会这般亲密,更何况锦妈妈向来严厉,三小姐对她一直有些疏离,今儿这是怎么了? 知画迎着锦妈妈的疑惑的目光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小姐的表情就有些异常,兴许是做了噩梦吧! “小姐是做恶梦了,这会儿醒了已经没事了。” 知画往前一步赶紧扶一把,苏千凌这一扑差点让锦妈妈受不住。 噩梦?苏千凌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心里猛地一突,如果是噩梦,她还没有嫁给端木高阳?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莫子!莫子呢?”苏千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泪水,她一双沾了泪的眸子之中带着些许紧张,转过身看向锦妈妈。 “莫子?”锦妈妈一脸疑惑地看着苏千凌,想了想又看向知画,莫不是这几个丫头带着小姐偷出去玩儿遇到的人吧? 只是,看着知画摇着头也是一脸茫然,锦嬷嬷扶住了苏千凌:“小姐可是真的做了什么梦,我们将军府没有莫子这个人啊!” 没有莫子这个人?苏千凌一顿,怎么会没有?是莫子帮她逃出了洛王府的啊!猛地闭上眼睛想要想起莫子的来历,可是竟然都想不起来,前世自己过得真是糊涂,身边对她好的人她竟然毫不在意,现如今除了知道莫子是个爽朗的姑娘在危难时挺身而出,其他竟然都没有印象! 苏千凌被知画扶着站起来,心里一突,猛地发现自己的身子突然变得矮小了!不对,十六岁的时候她已经长得比知画还要高了!再看知画的衣服,这是她十三岁的时候赏给知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些记忆猛地灌进来,苏千凌突然感觉头痛欲裂,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好有知画扶着。 “快去叫胡大夫!”锦妈妈看苏千凌脸色泛白,摸着她双手冰冷,声音不由得紧张起来。 苏千凌被知画和锦妈妈扶着又上了床,她微微闭着眼睛,耳边是锦妈妈轻声询问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几分厉色,几个小丫鬟吓得都不敢吱声。 脑子里很乱,苏千凌感觉很多的记忆快速的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纠缠的躯体,阴冷的兵器,湿潮的暗室,染血的尸体!身体突然的疼痛,让她猛然清醒,那不是梦,而是……她重生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苏千凌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老天终于是不忍这些贼人逍遥,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吗? 苏千凌心里忍不住的翻腾起说不出的情绪,一双眸子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激动,唇角都开始微微颤抖! 既然是重活一世,那她苏千凌便要亲手改写自己的人生! 什么贤良淑德,什么为人和善,什么宽宏大度,全都是自欺欺人!前世她获得体面,小心翼翼,到头来竟是那样的下场,这一世,她要好好活着,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那些背叛她的人不得好死! “胡大夫来了。” 门外通传声打断了苏千凌的思绪,她睁开眼睛,见锦妈妈已经将胡大夫让了进来。 “锦妈妈,我没事,只是刚才做了噩梦心神不宁!”苏千凌现下不知道情况,她身子却是有些疼痛,不知道大夫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眼下还是不看为好,起身让知画穿好衣服,苏千凌看着外面等着的胡大夫道:“我现在没有什么不适,让胡大夫白跑一趟了。” 说话间,看着苏千凌的表情,知画会意拿着赏钱递给胡大夫,又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小姐,你这……”锦妈妈依旧是不放心,只是进来看到苏千凌脸色确实是缓和了不少,也便随她了。 苏千凌看着锦妈妈一脸着急,不由得眼眶发热,锦妈妈虽然为人死板又严厉了些,可是真的是把自己的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疼,前世为了护她,死得那么凄惨,这一世,她一定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勉强的平静着心绪,苏千凌微微眯起眼角朝着锦妈妈笑笑:“锦妈妈好久没有给我梳头了,今日帮我梳一个流云髻吧!” “今天可是我们将军府盈春宴的大日子,要梳飞天髻才是啊!”锦妈妈听苏凌云主动要她梳头,心里也豁亮,说着,拿起铜镜前的牛角梳,精致的牛角梳穿过苏千凌的发丝,,锦妈妈脸上的担忧散去,漾开了笑。 苏千凌一顿,将军府的盈春宴正是她十三岁时太后定下来办的,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的额头落下了那一处疤,否则,她怎么会倾心于一个皇室旁支的端木高阳! ☆、第三章 天命贵气 双手攥紧,苏千凌不由得咬紧了唇,原本红润的双唇上被牙齿磕出一圈白青的印子,透过铜镜,她看到自己的眼睛里蔓延出恨意,她一顿,将自己表露出来的情绪极快地隐藏起来。 苏千凌一头墨染的长发在锦妈妈手里快速地流转,不一会儿,一头青丝盘旋而上,精致的飞天髻便成型了,配着太后刚赏赐的玲珑镂空金步摇,说不出的高贵典雅。 锦妈妈看着苏千凌,面上动了动,三小姐样样都好,琴棋书画在都城都是个中翘楚,只是可惜没有遗传得大夫人绝美的容貌,在这将军府里,便被其他姐妹比了下去,不过倒也无妨,这嫡出的高贵气质,却也是其他人比不得的。 一切收拾妥当,苏千凌转过身朝着铜镜里看一眼,软烟纱裹身,散花水雾紫烟百褶裙,薄纱之内一件白色抹胸衬底,裸露的脖颈白粉如蝤蛴,精致的锁骨如飞落在身上的蝴蝶,虽不是倾国倾城,却是精致无比,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嫡女,不过,如今却是要换一副心肠! “这是太后赏赐的锦帕,大夫人让给三小姐送过去!” 一个丫鬟的声音透过庭院的花圃传进了耳朵,那丫鬟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懦,说话之间,甚至都带了几分哭腔。 “这是什么话!现在将军府的小姐论起来还是二小姐最大,正好我们也走到了这里,我们就先拿了,三小姐为人亲和,定是不介意的!” 许是看那丫鬟好欺负,这边的声音便高了几分! 锦妈妈面上一冷,三小姐平日里与人亲善,只要是几个姐妹喜欢的,她都不在乎的送给她们,如今倒让这几个姐妹气焰高涨,嫡庶不分,甚至要欺压到三小姐头上了! 苏千凌伸手拉住锦妈妈,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忽闪,原本还是气愤填膺,却不知怎么到让人不由得安定了下来。 “二……二小姐,这是大夫人的吩咐……”小丫鬟不敢忤逆,只是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毕竟,这三小姐仗着自己的是府里最年长的小姐,根本不把三小姐放在眼里。 透过花圃的缝隙,苏千凌果真看到二姐苏千影也在,她今日一袭淡粉色对襟小坎肩,同色百褶小裙,一双凤眸含春水,脸色白皙如凝脂,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温婉之间带着凌厉,真真是遗传了三姨娘的冷艳。 “你是新来的吗?我现在就算拿了一条,三妹妹也不会如何,你个小丫头竟然拿大夫人来压本小姐,我看你是皮痒了!”苏 千影脸色笑意顿时退了去,她一双凤眼之间猛地带出几分冷意,朝着身边的红柳努了努嘴。 红柳见自家小姐示意,上去就要从托盘上拿锦帕,只是还没有碰到,便被一声清灵的声音打断了。 “将军府还真是热闹,二小姐起这么早,不知是要捉什么虫啊!” 说话之间,一袭紫衣女子款款踱步而来,她一身浅紫色拖地烟笼牡丹百褶水裙,身系软烟罗金边勾底腰带,烟纱下,如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她一双眼睛清澈灵动,口小若朱丹,细长的眉线稍稍挑起,更显得高贵不可亵渎。 苏千凌一怔,司徒慕雪,忠勇侯府的嫡出二小姐,也是忠勇侯老太君最为喜欢的一个孙女,更是她的至交好友。 记得前世苏千凌和端木高阳在一起的时候,司徒慕雪就很讨厌端木高阳,可是她被蒙污了双眼,甚至以为司徒慕雪是在破坏自己的幸福,以至于渐渐地疏远了她。 “司徒慕雪,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这里可不是你忠勇侯府!”苏千影见司徒慕雪明嘲暗讽,一双凤眼瞪起,明面上就没有给她一丝好脸色。 “慕雪,你怎么来的这样早!”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苏千凌绕过花圃款步走了过去,她似乎是顿了一下,眼睛闪亮,继续道:“二姐姐也在这里,看来是妹妹懒惰了!” 几句话说得风轻云淡,却是让苏千影心里不由得一沉,向来心思细腻,苏千凌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她便已经听出了几分不同。 “三……三妹可是说笑了,宴会得晚上才开始,如今哪里算得懒惰,只是我身为姐姐,早起一些看看有什么能帮得到母亲的忙也是应该的。”苏千影一双凤眼微微眯起,面上带着笑,声音清润柔和,话更是挑不出毛病,只是这笑,却有些腻人。 “真是辛苦姐姐了,身为嫡女竟然没想着帮帮母亲,凌儿真是惭愧,还多亏了二姐姐的提醒!”苏千凌突然明白了一般,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异,她面上表情变化,恍若衣服顿悟的样子,。脸上还带了几分愧疚。 众人面上一动,本来苏千影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苏千凌这会儿抠起字眼,明面上苏千影这句话是宽慰,但是仔细想想竟多出了几分责备的意思,更是一个“嫡女”便将距离拉开了。 “这……三妹可是想多了,姐姐……”苏千影一时也慌了,以前她们就算明着说,苏千凌也从来不走心,也就是一笑而过罢了,今日却是怎么这般警惕了? 苏千凌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苏千影的话一般,转过身拉着司徒慕雪的手,脸上绽开一朵笑:“你来这么早,可是要去我的华裳院?” 司徒慕雪本是瞪着苏千影,听苏千凌这么一说,脸上的冷意褪去,不觉柔和起来:“可不是!这么许久没来看你,今日正好我娘过来给老夫人送东西,我便跟着过来看看你!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若不来,你是肯定不会去看我的!” 声音里带着责备,眼中却尽是关心,司徒慕雪着苏千凌心里也是不由得动了动,总感觉今天的苏千凌有些不同,可是哪里不同,却是说不出来。 “就你这样抢白我!”苏千凌嗔责一声,脸上却是带着笑,说话间,她转过头看着小丫鬟手里的托盘,面上动了动,道:“这锦帕是要送到哪里去?” 小丫鬟突然被问话,吓了一跳,瞬间反应过来,紧忙回道:“回三小姐,这是太后赏赐的锦帕,是要送到华裳院的,可是……” “我们从这里过,正好看到这丫头端着东西路过,便多瞧了一眼,谁知道这丫头是个死脑筋,还以为姐姐是要抢了去呢!看她也是新来的,不然还让人误会了你我的姐们情分呢!”苏千影及时地打断了小丫鬟的话,她唇角上扬,一双凤眼之间带出一抹浅笑,几句话说得在情在理,凸显了她的和善更是悄无声息的拉近了她和苏千凌的距离。 锦妈妈冷哼一声,原本严厉的眸子了多了几分清冷,当真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吗?这么早等在这里,显然早就听说了太后的赏赐会送过来,巴巴在这里等着就要是先挑一个称心的,不是明抢还是什么!只是自家小姐太过宽厚,从不与她们计较! “以往三小姐从来都不吝惜东西,其他小姐喜欢,肯定就送了,倒是让这小蹄子弄得尴尬了!”红柳看了一眼托盘里的锦帕,那绢金蚕丝勾线的清瑶洛水锦可是自家小姐喜欢惨了的,三小姐应该会送给二小姐的吧! “别胡说,这可是大夫人指定给三妹妹送过来的,怎么能随便送人!”苏千影嗔怪的啐了红柳一声,红柳的话就是个台阶,她登着往上跳,嘴里是一番景象,眼睛却没有从那清瑶洛水锦上离开。 都说的这样明显了,按照苏千凌的性格,肯定是摆开让她这个姐姐先挑一个喜欢的!想着,苏千影的脸上便不由自主的带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看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乌黑的清眸之间几乎要让人陷进去,她低头看了一眼那锦帕,微微张口:“好东西当然是 要和姐妹分享……” ☆、第四章 再见母亲 看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乌黑的清眸之间几乎要让人陷进去,她低头看了一眼那锦帕,微微张口:“好东西当然是要和姐妹分享……” 话还没说一半,苏千凌便觉得后背被推了一下,只是轻轻的一下,也不至于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她微微侧目,刚好看到司徒慕雪冲她摇头,心里微动,一股暖意从心底发出。 苏千凌朝司徒慕雪眨眨眼睛,随即转过脸,迎着苏千影一脸的惊喜,面上平静淡然之中添了一丝清冷,朱唇轻启缓缓道:“不过这可是太后赐的东西,自然不能随便赠人,若是姐姐喜欢,妹妹这里有几条天云锦,改天让知画给姐姐送过去。” 想要?我偏偏不给你! 听到这话,苏千影脸色顿时变了,原本带笑的脸,就那么僵在了那里,天云锦这种满大街都是的货,怎么能跟清瑶洛水锦相比!她这么说是笑话自己连买条锦帕的钱都没有了吗! 锦妈妈原本还着急,以为这次三小姐又要把太后赏赐的东西分给这群不识好歹的姐妹了,谁知道苏千凌后面说出了这么一句,她的脸都有点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再看知画知烟,已经转过身捂着嘴去了。 “锦帕我那里还不缺,就不劳妹妹费心了!”苏千影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纵然勉强扯出一丝笑也还是难掩面上的尴尬。 “是吗?”苏千凌侧着脸看苏千影一眼,唇角勾起,带出一抹浅淡的笑:“那就好!天也不早了,二姐姐不是还要去帮着母亲置办吗?我们就不在这里跟二姐姐添乱了,这就回去了!” 苏千凌伸手拉过司徒慕雪,迎着苏千影的一脸窘迫,面上浅笑不减,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讥讽之意,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众人忍了笑紧跟在苏千凌身后,留下一脸铁青,却无从发泄的苏千影。 “三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别的时候就是先拿了她的东西再吱声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太后的赏赐又不是每分过,今天怎么……”红柳扶着自家小姐,目送着苏千凌一行人远去,她有些捉摸不透。 “蠢货!”苏千影被苏千凌在众人面前窄了面子,心里不痛快,甩手一巴掌抽在红柳脸上:“你不早点告诉我,要是在前厅拦下那丫头,也不至于这样,一定是司徒慕雪那个贱人挑唆!” 红柳脸上被抽得火辣辣的疼,又不敢还嘴,只能点头附和,泪水都到了眼眶里,也不敢落下来。 “你可算是清楚一回了, 你这帮姐妹们都是黑了心的,亏你还对她们那么好!”司徒慕雪似乎还是没有解气,这苏府的几个庶女,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呢,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最拿手不过了,她提醒苏千凌要当心,可偏偏她就是不信。 “我的东西,以后我会抓牢!”苏千凌悠悠的出口,面上表情平淡无波,似乎是说给司徒慕雪听也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锦妈妈在后面跟着,心里也是一突,三小姐自早上噩梦醒了之后,似乎整个人变了,说不清楚哪里变了,但至少眼神变得锐利。 少时,司徒夫人来到苏府便遣人来唤司徒慕雪,碍于规矩,司徒慕雪也只能跟着过去,临走前,司徒慕雪将亲手秀的玲珑穗子递给苏千凌。 “这里面嵌的是我娘去清远寺求来的菩提,说是能保佑平安的,我身上也有一个!”司徒慕雪将自己腰间的穗子晃了晃,唇角带出一抹笑。 苏千凌眼眶一热,紧攥了穗子,勉强压着心里澎湃的情绪,笑着将司徒慕雪送了出去。 “锦妈妈,将那些锦帕给屋子里的人散一散吧!” 伸手接过锦妈妈递过来的杯盏,苏千凌面上平静,声音一如往常的轻柔,却多了几分沉静。 锦妈妈一顿,抬眼正好撞上苏千凌的清亮眸子,她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苏千凌伸手端起跟前微微冒着热气的茶,洁白的官窑万鼎瓷杯触及如樱的红唇,说不出的一种妖冶,清澈的茶水沿着唇缝汇入口中,一股清香在唇齿之间蔓延。 微微闭上眼睛,苏千凌现在脑子里依旧是有些乱,她清楚地记得端木高阳的手掐住她的脖子,那种窒息的感觉,她很清楚那不是幻觉,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有些事情就要细细地周旋规划,前世的种种,如今一定不能再次上演! 脑子里快速地回忆着前世对盈春宴的片段,她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一年于她来说,并不美好,那年太后亲临,身为将军府的嫡女,她却出尽了丑,还将自己破了相,生活紧跟着进入了紧张的阶段,如此想来,噩梦似乎就是从盈春宴开始的! 苏千凌微微的攥起了双手,她紧张,她担心,可是她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三小姐,大夫人派人请您去清林苑!” 正纠结着,耳边响起知画的声音,苏千凌心里一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母亲!脑子里回想着前世死前锦妈妈的话,她心里不由得收 紧,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她怎么会害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姐?” 看着苏千凌面上表情突然地冷了下来,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知画心里没底,又喊了一声。 苏千凌的思绪被知画打断,她猛地一抖,回过神,看着知画一脸的担心,她唇角微微挑起,起身。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庭院张灯结彩,四处泛绿萌出绿芽的树枝上,都点缀了显眼的彩绸,乍一看去,像真的一般,花团锦簇,春天的暖意已经浸漫了大地,袅袅的春香在精致华丽的庭院里萦绕,茶点已经摆上了宴,金银玉器散发着古典的雅韵,五彩侍女穿梭于宾客之间,富贵华容又不失将军府的威严肃穆。 大夫人还真是持家的一把好手! 绕过前厅的走廊,一行人到了清林苑门外,苏千凌在庭前环望四周,这样的场面,那么清晰的在她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压住心里翻腾的情绪,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波澜。 “三小姐您怎么在门外头站着,这清早了沾了露水可不好!” 耳边响起一声带着急迫的声音,苏千凌转身,正好看到苏夫人身边的宋妈妈掀帘子出来。 苏千凌一顿,随即面上淡淡扯出一抹浅笑,对着宋妈妈点了点头,朝着屋里头走了进去。 “听说早上你做了噩梦,快来给娘看看!” 苏夫人正看着账单,听到通报苏千凌来了,她赶紧把手里的账簿放下,快步走到女儿跟前紧张地上上下下看了几遍。 心里似乎猛地被重重一击,苏千凌顿时感觉一股酸涩的味道从涌上来,她似乎有些站不稳,长长的摆裙之下,两脚稍稍的趔趄着退了两步。 “怎么了,不舒服吗?”瞧着苏千凌脸色不对,苏夫人赶忙过来,紧张的问道。 手被苏夫人抓在手里,苏千凌猛地一颤,这种感觉恍若隔世,不!是真的隔了一世! “没……”苏千凌避开苏夫人带着审视的目光,站定,唇角挑起带出一抹笑:“让母亲担心是女儿的不是,不过是梦,女儿没事的。” 前世她心宽悠闲,对于一些话都不曾细细体会,如今两世为人她可是多了几分缜密,这刚起没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消息怎么就到了苏夫人这里?看来,院子里的人是该清一清了! ☆、第五章 别有用心 看苏千凌的确不像有事,苏夫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面上添笑:“你的节目准备得如何了?这次的盈春宴上太后是有东西要奖励的,你大姐姐嫁给四皇子,太后皇上都宠着,如今娘操心的就剩你了,你可要好好表现才是。” 苏千凌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面上带出一抹娇羞,唇角勾起,眉眼之间淡出浅浅的笑:“女儿自当好好表现让太后娘娘高兴。” 苏千凌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心里却是十分清楚了,这次宴会搞得这么隆重,连太后都亲自过来观场,各官宦高门各家都送了请帖,说是欢庆节日,其实也是为几个未成年的皇子提前定下良聘,家里适龄的女儿都精心准备,也想着借着这次机会攀上皇家这枝高枝! 听苏千凌这么说,苏夫人眉眼绽开,转身接过送妈妈递过来的金边托盘递到苏千凌跟前:“你看,这是你外祖母差人送来的冰丝羽衣,正好配了你准备的那曲忘归彼岸,这衣服娘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一定得我们的凌儿穿才行!” 苏千凌心里一动,手指微微地颤抖了几下,很快的恢复平静,从苏夫人手里接过了那件冰丝羽衣。 “让外祖母费心了,改天凌儿去襄阳侯府去看她老人家!”苏千凌说着,嘴角带笑,如春风拂面,清爽之间又带着几分暖意。 苏夫人面上笑意盈然,母女两人坐着说了一会子的话,苏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焕碧这才送苏千凌出门。 苏夫人看着苏千凌的身影在跟前消失,幽幽的端起杯盏,递至唇边忽然停了,道:“四小姐那里怎么样了?” 宋妈妈一顿,转而面上表情微微变了变,低声回道:“焕彩已经去叫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到清林苑了,定能遇上三小姐的。” 苏夫人点点头,杯盏凑近唇边,浅浅的抿了一口,面上情绪微微变换,杯盏重新放于桌上,杯底轻磕桌角,发出一声脆响,声音晃动着人心,有种窒息的沉静。 苏千凌带着一行人刚转过长乐庭外,目光便被前面一团艳红翠柳引了过去,待看清楚是苏千琳时,她面色骤然变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天生如瓷娃娃的美人坯子! “三小姐……” 苏千凌这猛地一停脚步让众人不由得顿住,锦妈妈看着苏千凌脸色骤变,私底下拽了拽她的衣袖。 后槽牙咬紧,苏千凌嘴唇不由得微微颤抖,前世苏千琳面带嘲讽的嘴脸如今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挥不去,散不尽,想着, 她双手不由得攥紧! “三姐姐!” 看到苏千凌的瞬间,苏千琳瞬间脸上绽开喜悦,轻盈的身子在软烟薄纱的衬托下如一只翩然而起的蝴蝶一般,飘向苏千凌。 “三姐姐,母亲说这次的盈春宴我可以跟着三姐姐一起去!”苏千琳一上来就亲昵地挽上了苏千凌的,一双带着灵气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如羽翼一般,加上那一脸恬静无害的表情,让人不由得生出怜惜之情。 前世她就是沉浸在这种怜爱的亲情里,以至于待他看清这个甜美庶妹的嘴脸时,已是自己沦为阶下囚,受着她的嘲笑和侮辱!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苏千凌面上扯出一抹笑,却不知她心里却是翻起惊涛骇浪! 仔细想想,前世的盈春宴上她被众人耻笑,成了都城的一个大笑话,可是苏千琳却是名声大起,不仅为人乐道给苏府争了光,更是成了祖母的掌上明珠,相比起来,苏千凌这个嫡出孙女,却让她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闭上眼睛,遮挡了那双水眸尽处的阴寒,她双手猛地握紧,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几乎要没入掌心,一股没顶的寒意从心底溢出,疯狂的流窜到四肢百骸,让她感到噬骨的冰冷! 似乎感觉到苏千凌声音中的冷意,苏千琳一顿,紧急挽着苏千凌胳膊的手不由得松开了,面上带着三分胆怯,四分委屈:“三姐姐你怎么了?琳儿不会给三姐姐惹麻烦的……” 苏千凌一顿,转过头看着苏千琳带着讨好的神色,也不知怎么心里一动,面色不觉缓和,声音也平静了不少:“怎么会,姐姐是说晚间妹妹可要好好装扮一番才是,凭着妹妹这般冰雪聪明,定能崭露头角给我将军府添彩。” 你既然想出众,那便给你机会,让你露个够! 瞧着苏千凌面上平和,如往常一般,她暗自松了一口气,顿时面上浅笑道:“琳儿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么大的宴,如今能入厅也是心满意足了。” 几句话说得合情在理,竟让苏千凌说不出什么,如今看着苏千琳这张俏美的脸,她心里就像石子垫在心底一般,硌得难受! “妹妹这是要去清林苑,就快些去吧,别让母亲久等。”苏千凌现在不准备跟她多纠缠,如今盈春宴在即,她要好好想想前世所发生的一切,以便能有所准备,改写命运,就从今晚开始! 目送着苏千凌远去,苏千琳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不就是顶着个嫡女的身份吗,高傲个什么 劲儿!为了这次盈春宴她而是苦练了三个月的烟花瑶,听说高门子弟都会来,这次便是她出头的时日! 进了苏夫人的屋子,苏千琳先是行了礼,面上绽开一朵灿烂的笑,从小和苏千凌跟在苏夫人的身侧,相比起其他的姐妹,苏千琳跟苏夫人更亲近一些。 “瞧瞧你,都这么大了还是猴一样,明明是一起出生的,怎么就这样不一样呢!”苏夫人脸上添笑,虽然是数落,却没有一丝的严肃。 苏千琳听着苏夫人的话,心里冷哼,你生出来的女儿什么都好!只是,不管心里有多不服,面上却是表现的一副撒娇的样子:“三姐姐以后是要和大姐姐一样嫁给皇子的,自然更加端庄,琳儿一辈子守着母亲就好了,活泼一点才能逗母亲高兴!” 苏夫人伸手捏了苏千琳的鼻子,拉过她的手:“看看,就会哄我开心,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了这次的盈春宴准备了许久?这是给你做的一套衣裳,你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说活之间,宋妈妈端着衣服递到了苏千琳的跟前,红玉紧忙搭手给苏千琳换上。 苏千琳原本就是倾城的美人儿,她面色瓷白中带着淡淡的粉色,桃红色彩裙穿在身上更是映得她灵动妩媚,腰间高高的束起,原本纤细的腰肢更显得不盈一握,在铜镜面前缓缓转一个圈,苏千琳面上带出一抹得意的笑。 转过身去看着苏夫人,瞧她眉头微微皱起,苏千琳面上的笑也顿时褪了去:“是不是琳儿穿着不好看?” 苏千琳说着,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一张小脸顿时显得微红,眼睛里也跟着含了眼泪。 “唉……”苏夫人微微地叹了一口,伸手拉过苏千琳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道:“我们的琳儿天生标志,穿什么都好看,刚刚襄阳侯府送来了件冰丝羽衣是给你的三姐姐的,你也是从母亲身边长大的,可是我这心里,总觉得……” “母亲快别这么说,三姐姐是姐姐,自然是她先挑,如今这件琳儿也是极喜欢的!”苏千琳赶紧安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尤其显得真挚。 “你这么说母亲就放心了,母亲这对镯子送给你,正好能配得上这件衣裳!”说话之间苏夫人拿出一对翠红带粉的镯子,拉过苏千琳的手便戴在了她的皓腕之上。 苏千琳眼中一丝阴狠之色闪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几乎没有人看到。 从苏夫人这里出来,苏千琳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刚一进门,她伸手便把红 玉端着的衣服拂在了地上。 “四小姐!” 红玉吓了一跳,赶紧捡起衣服,仔仔细细地把衣服检查了一便,这件衣服是大夫人给的,若是坏了晚上不穿让大夫人瞧着了,那四小姐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毕竟不是亲生的,耍脾气也得看跟谁啊! “苏千凌哪里比得了我!不就是从大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嘛,她哪里配受众人宠着!”苏千琳一边说着,又要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 ☆、第六章 恶毒计划 “四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奶娘王妈妈刚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紧赶紧上来劝。 “苏千凌这个贱人,什么都挡在我前面,如果没有她,大夫人这么喜欢我,说不定让我跟在她身边,把我过继过去也说不定呢!”一边说着,苏千琳摘下手上的镯子舍不得扔,顺手把桌子上的杯盏甩了出去。 杯盏里还有茶水,跟着一块飞了出去,洒了一地水一地瓷杯渣子,红玉吓了一跳,现在苏千琳口无遮拦的,也不能叫外面的丫鬟,只能她自己收了。 “哎呦我的四小姐!”王妈妈上来拉住苏千琳,谨慎的朝着外面看了两眼,确定没人在跟前,才道:“这话你也就是在自己这里说说罢了,这要是让四姨娘听到,那得多伤心!” 苏千琳一顿,瞬间脸上一边烧红,只是片刻,她一双大眼睛一眨,道:“谁说的,我要是被母亲倚重成了嫡女,我母亲那边也定是要好过一些,她肯定也是愿意的,再说了,府里的公子小姐都以主母为母,我们本来也都是大夫人的孩子!” 王妈妈一顿,瞧着苏千琳一脸的得意,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毕竟她说得合情在理,转念一想,也是,如果四小姐得了宠,那她们这帮伺候的人,不也能过得滋润一些了吗?这些年被锦妈妈压制着,她王妈妈可是没少积累怨气。 “红玉!”苏千琳似乎想到什么,凑近红玉小声地低估了几句,脸上带出了几分得意。 红玉听着苏千琳的吩咐,面上猛然变色,只是片刻,沉沉的点了点头,便出了门去。 清林苑和华裳院本是不远的,苏千凌想要一个人想一想,便让其他人现将舞衣先拿回去,她一个人往樱花园慢慢踱步走去。 入冬之前苏千凌在院子里种下的虞美人已经开始发芽了,当时胡大夫给她瞧病时看到曾经告诫她这花虽然艳丽却是有毒的,可是她却偏偏喜欢,还是种了几株。 这一世重生,她不仅敏感了许多,更警惕了很多,现在再看,前世真的是过得过于宽心了,那样的惨死,也怪不得别人。 看着虞美人娇嫩的新芽,苏千凌脑子里开始回想前世的盈春宴,忽然,她眼中闪过几分厉色:“出来!” 声音落下,久久没有回应,苏千凌周身冷意泛出,往前走了两步。 花丛里一个小小的身影闪了出来,苏千凌一顿,定眼看去这才认出来是五妹妹苏千瑶。 苏千瑶比苏千凌小两岁,如 今刚过十一岁的诞辰,她一身鹅黄色小夹袄,下身是绿萝姚缎长裙,腰间一条金黄镶边的宽腰带束起,虽然只是个孩子,纤细的腰肢还是映衬得多了几分如柳的韵味,如今这孩子一张清丽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慌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想要说话,却似乎还在犹豫。 “五妹妹在这里做什么?” 苏千凌拉过苏千瑶的手,声音不觉得柔和了下来,细细想来,这个孩子在众姐妹中算是最安静的一个了。 苏千瑶的生母是二姨娘,在苏千凌的印象里,和二姨娘接触着实不多,她生性淡然,平日吃斋念佛不与人争,却生下了二哥苏千宇和苏千瑶这对儿女,其他姨娘嫉妒她有儿子,可总是挑不出她的毛病。 许是随了二姨娘的性子,苏千瑶这孩子也是个平淡不与人争的,甚至,更多了几分怯懦。 “三姐姐……我……衣服……” 苏千瑶看着苏千凌拉着她的手,更是紧张,小脸通红的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被这个嫡姐处罚。 苏千凌瞧着这丫头紧张,周身的冷意褪去,想来这孩子也喜欢来这里玩,也不为难她,伸手将自己头上的一根簪子摘下来,插到了苏千瑶的头上。 起身离开的时候,苏千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经过了前世,如今她送人东西的习惯,一时之间还是改不了。 看着苏千凌走远,苏千瑶伸手拔下那簪子,小手在簪子上来来回回地摸了一遍,眼睛里忽闪着一股说不清楚的意思,刚才从前厅过来的时候,她遇到了二姐姐和锦妈妈她们…… 瞧着苏千凌离开,苏千瑶抿了抿嘴,一双清澈的眼睛忽闪了几下,将簪子收进了衣兜里藏好,确定身边没有人看到,紧张的朝着二姨娘的院子跑去。 苏千凌心里正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苏千瑶,她一边走着,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华裳院的门口,院子里正在洒扫的丫鬟看到苏千凌回来,赶紧上前伺候着。 苏千凌心里正想着入迷,也没有太过在意,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的余光瞟到墙边的一处角落,似乎一个身影很快的从那里经过,定眼再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三小姐您回来了!”知烟从屋子里出来,刚好看到苏千凌回来,赶紧迎了过来,她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带着的,唇角挑起对苏千凌道:“方才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二小姐,他可是越来越脸皮厚了,拦着我们非得要看三小姐的冰丝羽衣,那一脸的羡慕,真是恨不得马上就抢过来! ” 苏千凌一顿,面上闪过一丝冷意,问道:“二姐姐把衣服拿过去了?” 知烟一顿,明显的感觉到了苏千凌的不高兴,连忙回答:“二小姐就拿起来看了看,不过锦妈妈很快就拿了回来,衣服没有坏,我们都检查了。” 苏千凌心里一沉,忽然想起什么,也没有理会知烟的一脸慌张,朝里屋走去。 知烟不知道她说错了什么,呆愣片刻,紧忙跟了进去。 锦妈妈和知画在礼物归置东西,看到苏千凌神态紧张也是一愣,放下手里的活凑了过来。 苏千凌伸手拿起那件冰丝羽衣,伸手在衣服上仔细打量,忽然,她的指尖在肩膀的接口处轻轻一挑,原本轻纱如丝的衣服里弹出一些如烟的白粉末子,若不是仔细看,还真没看出来! 锦妈妈看苏千凌神色不对,拿出锦帕把那些粉末子接住,随着苏千凌在另一个肩膀的接口处也弹出一些,粉末子多了这才看出来。 “知画,把这个给胡大夫送过去,请他瞧瞧,就说是从烟沙青蚕丝的衣服上取下来的!” 苏千凌放下衣服,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穿透性,只是听着,便叫人不由得感觉寒从心底起。 知画应了一声,赶紧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锦妈妈和知烟,两人看着苏千凌,均是一头雾水。 片刻,知画便带了胡大夫的话回来,从衣服上弄下来的白色粉末子叫融香粉,本来这融香粉寻常人家里驱虫的粉药,并没有什么,对人也没有害,但是苏千凌让知画告诉胡大夫这是从烟沙青蚕丝的衣服上取下来,可就引起了胡大夫的注意。 融香粉落在烟沙青蚕丝料子上并没有什么,但是如果沾水的话,这烟沙青蚕丝便会快速地消融! 这是件舞衣,她必定是跳舞之时会穿,既是跳舞,便肯定会出汗,按照胡大夫解释来看,融香粉在肩膀的衬带上,若是融掉了,整件衣服便会没有支撑掉下来,那岂不是在众人面前大泄春光? 众人面上一愣,自然是想到了后果,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三小姐这辈子岂不是难以嫁出去了! “是二小姐!” 锦妈妈最先反应过来,原本精厉的眼睛之间闪过几分冷意,这件衣服是襄阳侯老太君特地给三小姐做的,大夫人又是三小姐的生母,问题不可能出现在她们那里,这样想来,也就是半路遇到的二小姐了! “真是个狠心的蛇蝎,这件 事得告诉大夫人!”知烟心里气氛,平日里三小姐对这几个庶姐妹那么好,什么好东西都分给她们,没想到二小姐竟然来害三小姐! ☆、第七章 松弛有度 “真是个狠心的蛇蝎,这件事得告诉大夫人!”知烟心里气氛,平日里三小姐对这几个庶姐妹那么好,什么好东西都分给她们,没想到二小姐竟然来害三小姐! “回来!”苏千凌看着知烟往外跑,猛然喊住了她,转过头又看向锦妈妈和知画,道:“这只是我们偶然发现的,没凭没据说明不了什么,你们把这件衣服处理一下,晚上还要穿!” “这……三小姐还要穿?”知画看着那件衣服不由的微微皱起眉头,万一二小姐手上还抹了别的东西呢,总之这衣裳是不能穿! “穿!当然要穿!不穿的话,怎么对得起二姐姐的一片心意呢!”苏千凌唇角带出一抹笑,只是这笑里平添了几分冷意,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的手在衣服上轻轻拂过,原来,前世自己跳舞时舞裙滑落是这么回事! 拜苏千影所赐,前世她成了笑柄,纵然身份再高,也被人看不起,大庭广众之下光了身子,更何况又有那么多男宾在场,谁还肯娶她? 既然重活一世,同样的滋味便让苏千影亲自尝尝!不,是要填料加味地让她尝! 接过知画递过来的茶,苏千凌浅浅的喝了一口,清淡的茶香在唇齿之间萦绕,她的心绪不由得平静了些。 伸手将杯盏放在桌上,苏千凌似乎又想到什么,凑近锦妈妈耳边低语几句。 锦妈妈听着,面上神色变了变,抬起头看着三小姐,面容神态没有丝毫变化,可是总感觉这不是三小姐了,眉宇之间添了几分戾气,相比起之前过于柔善的三小姐,如今的三小姐在一夜之间变得谨慎和……心思细腻! 出了门,锦妈妈也不多想,毕竟这些年三小姐对于这些庶姐妹过于宽容,不管是她还是知烟知画提醒,三小姐都不以为意,以至于她们都明着不把三小姐当回事,如今三小姐想清楚了要整治这些白眼狼,岂不是更好? 在华裳院一直呆到太阳落山,苏千凌一个人想了很久,前世的事情极力地拼串起来,前世的种种巧合原来是有心人的特意安排!怪她痴傻,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华灯初上,宾客便陆陆续续的到了,早前边境小国进贡了几百盏镂玉花灯全都送到了将军府,这也是太后特定在傍晚开始盈春宴原因。 苏千凌穿戴好,便到了前厅,作为将军府的嫡女,此刻她要站在苏夫人身边,一同迎接宾客。 断断续续来的都是朝中首脑的家眷,苏千凌虽然并不认识几个,却 也不得不扯开笑容,纵然枯燥,她却没有一丝松懈,听着那些妇人言不由衷的肺腑之言,她面上甚至没有露出任何不屑。 说活之间,苏夫人的声音添了几分喜色,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些,苏千凌转过身,镇国候府宋夫人带着一行人已经进了门。 襄阳侯府便是苏夫人的娘家,苏夫人是镇国候府的嫡长女,闺名宋欣然,宋夫人的夫君则是苏夫人的亲大哥,现身居正二品兵部侍郎一职。 虽然姑嫂自古不和,但是因着双方家族背后的关系,再加上如今的情况,两人倒也表现出了十分亲热。 苏千凌一顿,宋夫人是个攻于算计之人,正是这一点,苏千凌出于对母亲的维护,对这个舅母印象十分的坏,以至于在看到她的瞬间,本能的想要转过身离远些,只是恍惚之间,她猛然停住,唇角弯起,带出一抹笑。 “见过舅母!”苏千凌朝着宋夫人微微行礼,唇角之间淡出一抹浅笑,礼节神态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苏夫人愣住,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看着苏千凌一脸的真挚,心里不由一突,这孩子什么时候转了性? “看看我们凌儿,真是越来越标致了!”说话之间,宋夫人已经拉过了苏千凌的手,面上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亲昵不已,如同苏千凌就是她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苏千凌微微颔首,面上也多了几分轻柔,不管舅母真心也好敷衍也罢,经过前世,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与人通事,便要隐藏自己的想法! “多日不见,凌妹妹不仅漂亮了,也懂事了许多嘛!” 一声如铜铃的声音传入耳中,苏千凌不由得抬起头,刚好遇上宋元纯带着几分挑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 宋元纯是镇国候府嫡出四小姐,论年龄来说,她长苏千凌一岁,是苏千凌的表姐,但是两人向来没有那么亲近,相反的,甚至有些敌对,背地里两人没少给对方小鞋穿,她也算是苏千凌前世为数不多讨厌的人之一。 四周正在寒暄的妇人们被宋元纯这一声喊吸引了注意力,顿时停住了嘴边的话,不由自主的转向苏千凌,面上神情不一,各自猜测。 苏千凌面上表情不变,依旧如往常的平静,她目光在众人之间扫了一眼,将众人目光收尽眼底,宋元纯这话虽然听起来是表姐妹之间的寒暄,但是细细想,什么叫“懂事多了”?这样的场合却是分明给他苏千凌下不来台。 苏千凌款步轻挪到 宋元纯跟前,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今日宋元纯一身鹅黄色翠烟衫,外加一件顶硫软金边小坎,一张鹅蛋脸被衬托的更加俏丽,头上发簪珠钗均是上品。 目光在宋元纯头上的珠钗上流连,苏千凌唇角挑起面上带出一抹淡淡的笑,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快,正是这样却让宋元纯心里不由得慌了。 “长大了自然是要懂事许多才能不辜负父母长辈的教诲。是吧,表姐?” 苏千凌面上平静,声音平缓,与宋元纯之前的挑衅一时间变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的场合刁难主家,宋元纯这做客的便是不知礼数了。 众人目光不由得微变,目光齐齐的又转向了宋元纯,心里也不由得感叹苏夫人贤惠端庄,教育出来的女儿也个个是温婉贤慧,且不说大女儿苏千月成为四皇子妃深得皇上太后的心,就连这小女儿也是贤良和善,这样一对比,稍显微妙起来,如今看宋元纯更添了几分尖酸刻薄之意。 宋元纯面上一楞,注意到众人都在看她时,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正好看到宋夫人对她瞪一眼,心里猛地一缩,也不敢说话了。 空气顿时凝固在这里,这样的尴尬,苏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妥,正想着打破僵局却见苏千凌上前走两步,到宋元纯跟前。 苏夫人心里一紧,知道这两个孩子从小就不和,只是现在宾客满棚,闹起来对两边都没有好处,更何况太后举办这盈春宴的目的她也是一清二楚,当下不能让苏千凌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所以啊,母亲总是拿表姐来给我做榜样,今日我可要跟着表姐才行。”苏千凌说得风轻云淡,眉宇之间带着宁静,声音清亮却是缓和柔静,只听得众人心中一阵轻缓舒畅。 宋元纯愣住,没想到苏千凌竟然没有在众人跟前窄她的面子,反而给她搭了台阶! 抬起眼睛看着苏千凌,宋元纯心里不由得微动,原本以为她这是在下套,却没想到撞进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那些臆想的坏念头反而消失于无形了。 “呃……瞧你这委屈的,我们姐妹多日未见,定是要在一起的。”宋元纯心虚,却不得不顺着台阶下,脸上勉强的浮出一抹笑,顺着苏千凌伸过来的手往前挪了一步。 ☆、第八章 互利交易 穿过熙攘的人群,苏千凌款步往后院不紧不慢的踱步,她一身洁白的轻纱,没有丝毫多余的坠饰,腰间一条金线镶边的腰带将纤细的腰肢束起,柔若无骨周身却又散发出一股让人不自主地惊叹的高贵。 “苏千凌,你到底搞什么鬼!”宋元纯跟着苏千凌往内院走,人群越来越稀疏,她越来越感觉一阵阴森,心里也越来越没底,说话之间,不由得往身后的贴身丫鬟青云身边挪了挪。 听着宋元纯声音中带着一丝轻颤,苏千凌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宋元纯身上扫过一遍,唇角微微扬起:“表姐这是怎么了?” “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宋元纯心里揪起,看着苏千凌面上的笑,更是忍不住的吞了一口口水。 “表姐在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苏千凌面上笑意不减,慢慢的走向宋元纯,看着宋元纯面上慌张之色更甚,忍不住往后一步一步的退,她唇角的笑意更浓,她害怕,这就迈近了一大步! 宋元纯出来就带了青云一个丫鬟,如今大家注意力都在前厅,苏千凌身边这么多人,若是她真的要做什么,自己是招架不住的,想着小时候她曾在襄阳侯府没人的后院把苏千凌推进池塘,心里更是害怕得不得了。 “啊……” 只想着往后退,宋元纯没注意到身后的假山,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要撞个头破血流的时候,手臂被拉住,额头就停在了假山棱角石毫厘之间! “表姐,你我至亲一定要冷眼相向吗?”苏千凌手臂用力,将宋元纯拉回来,看她站定,原本含笑的双目之间悠然变得清冷:“宋元纯,此时此刻,在外人面前我们是亲戚,你我为敌不管是谁占了上风都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你确定要这样?再说了,你似乎也不应该有闲心针对我才是!” 宋元纯站定猛地愣住,似乎有些不明白苏千凌的话,一双眼睛睁大大的看着苏千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千凌看着宋元纯的模样,不由得冷哼一声,伸手从宋元纯的头上的珠钗拔出一支镂管雕花簪,在宋元纯面前晃了晃,快速的将头上连接处掰开,一些红色的粉末从里面飘了出来。 “你干嘛!”宋元纯没想到苏千凌弄坏她的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阻止,东西已经被苏千凌掰开了,看到那团红色的粉末,本来要说出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这里的粉末是朱砂粉,如果这支簪子你经常戴,明日你最好请大夫瞧瞧身子是 不是有什么阴症,至于这簪子怎么来的,我想你很清楚的。”苏千凌声音冷清,说着,伸手拉过宋元纯的手,将簪子放回她的手心。 苏千凌面色微微下沉,她清楚地记得前世外祖母便是死在涂了朱砂的云片糕上,当日仵作正是从宋元纯这支簪子里查到了朱砂粉,她不能说那些竟来发生的事,但朱砂毕竟韩毒,只这一点也能让宋元纯在意了。 宋元纯整个人愣住,看着簪子里的朱砂粉,她不由得全身猛地一个哆嗦,一双眼睛顿时灌满了怒意,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你没有证据,根本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将计就计。”苏千凌面上神情平静,就像是平常聊天说话那般,声音里甚至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浮动,她看着宋元纯,唇角微微挑起。 “你为什么帮我?”宋元纯很快的收拾了情绪,似乎刚刚认识苏千凌一般,一双眼睛带着探究和审视。 唇角勾起,苏千凌应对正对着宋元纯的审视,她轻启朱唇,缓缓道:“因为,我也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前世跟这个表姐敌对,对她的品性也便更多了几分了解,虽然宋元纯这个人有些强势跋扈,却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凡受人恩惠,便必定会报。 “我就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对我好!”宋元纯一双眸子瞪了苏千凌一眼,眼中却没有怒意。 苏千凌眉梢挑起,面上微微带笑,凑近宋元纯耳边,轻启朱唇,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听到苏千凌的话,宋元纯猛地一顿,一张清丽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看向苏千凌,惊讶之余也不有感觉一丝释然,虽然向来跟苏千凌对着来,但是同为嫡女,在这一点上却是相同的,这丫头终于是清醒了,被几个庶姐妹的伪善面孔骗着这么多年,也该看清楚了! 在后院里绕了一圈,苏千凌和宋元纯又回到了前厅,再过来,宾客便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宋元纯和苏千凌对视一眼,分两侧也回到了各自母亲身边。 走近,苏千凌一眼便看到坐在苏夫人身侧的苏千琳,她心里一沉,一股无名的恨意便从心底迅猛快速的传到了四肢百骸,袖下双手不由攥紧了拳头,甚至还带着微微地颤动。 前世她依赖母亲,疼爱庶妹,从来没有觉得苏千琳和苏夫人这般亲昵有什么不对,如今再看来,前世的种种似乎就是一个挖好的大陷阱,一层柔软的稻草铺好,就等着她往里跳! 为什么?她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这样的背叛,让她怎么承受?! “凌儿还不快过来,太后就要驾到了!” 一声轻柔地呼唤在苏千凌耳边响起,将她从自己杂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快速地平静了心情,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面上轻轻浮出一抹笑,款步走到了苏夫人身边。 “姐姐你来了,刚才看到姐姐不在我还想着去找你呢!”苏千琳看着苏千凌坐在苏夫人另一侧,一张小脸扬起名的笑容,原本角色的面上更显美丽,声音轻柔如风吹杨柳,眼中的亲昵自然流露,若不是经过前世,还真是让人难分真假。 收起面上的冷意,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下来,苏千凌朝着苏千琳挑眉微微一笑,刚要张口,便听到外面一声通传:“太后驾到!” 众人顿时从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的面朝着太后过来的地方跪下,恭候着。 脚步声渐进,众人簇拥着中间一堂皇贵妇之人渐渐朝着大厅走来,众人低垂着头,屏息凝神,大厅之内异常安静,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苏千凌如众人一样,俯身跪着,不似前世那般,自己以为太后是母亲的姨母便妄自高抬一节,甚至还抬头直视太后,殊不知自以为会让太后注目,却是让太后觉得她不识大体,想想还真是愚笨! “这是家宴,不必多礼,都起吧!”太后声音洪亮,祥慈之间带着皇家自有的威严。 众人谢恩起身,苏千凌不找边际的朝着太后看了一眼,正好遇到太后看过来的目光,她不由微微冷,转而唇角勾起,面上带出一抹浅笑,清新自然,没有丝毫做作。 太后不由得微微注目,众人之间扫过,似乎苏千凌这张在众人中算不上出色的脸,反倒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似其他千金明珠那般或娇羞躲闪,或欣喜期盼,苏千凌眼睛清澈,眼神之间中带着三分坚定七分淡然,平和自然,全身散发出的气质让人不得不注目。 收回目光,苏千凌顿时周身紧绷起来,感觉到一道目光在自己锁住,那种感觉似乎要自己看穿一眼,她不由得攥紧了双手,顺着感觉看去,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盯着自己,或许是自己过于敏感,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坐在了苏夫人身边。 ☆、第九章 以牙还牙 自懂事以来,苏夫人便带着苏千凌参加过不少的宴会,就算是有皇亲国戚,也不过是写附弄风雅的节目,加上一些有趣的游戏,苏千凌从小就好学,如今琴棋书画向来在宴会中频频出彩,这也是苏夫人脸上增彩的一方面。 如今这盈春宴也不过如此,再者太后的意思也很明确了,如今不同的便是之后男宾也会到大厅中来。 “欣然,这次可是辛苦你了。”太后坐定,转过脸朝着苏夫人笑道。 太后正值花甲之年,常年礼佛心气平静,加上保养得当,如今看起来也不过是年过三十的样子,一身明黄的流云天蚕丝锦缎外袍,素雅却不失庄严,她脸色红润,双目精光有神,甚至说话都透着那么一股子震慑力。 苏夫人听太后跟她说话,连忙含笑回答:“如今能入得太后的眼,让各位尽兴,甥女再苦也是值得了。” 苏千凌目光悄无声息的在太后和苏夫人身上流转,手中拿起杯盏,朱唇轻轻贴着边沿,浅浅抿一口,又放回,动作优雅没有一丝拘泥拖沓。 太后点点头,面上依旧带着浅笑,道:“月儿贤良淑德哀家是喜欢得紧,凌儿也越发地招人疼,你这个当娘的可真是让人羡慕呢。” 苏千琳在苏夫人身侧,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太后身上就没有离开过,花枝招展地精心打扮,又厚着脸皮腻在苏夫人身边,就是指望太后能多看她两眼,以后才能有机会顺势往上爬,谁知道太后这话里话外跟本就没她什么事儿,一时之间眼里带了几分委屈,乍看起来便更是楚楚可怜了。 苏千凌微微带出一丝娇羞,含笑的低垂了脸,余光看到苏千琳的神情,她暗自勾起唇角,如果没记错,这个时候苏千琳便忍不住了。 果不其然,侧目之时,苏千凌便看到苏千琳手里的小动作,紧跟着她身边的红玉微微地朝着自己这边晃了晃,动作很轻,几乎看不出来,可是却没想到苏千凌早就注意到了。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带尖的簪子,袖纱恰倒好处的隐藏住了这簪子,苏千凌将簪子的尖头对着侧面握在手里,在红玉靠过来的时候,狠狠地朝着她的大腿刺了过去! “啊……” 红玉腿上猛地被戳,吃痛刚喊出声又赶紧闭了声音,才没让自己的声音太大,只是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往苏千琳身上摔了过去! 一声闷哼,苏千琳正优雅地举着杯子喝茶,被红玉这一扑,整杯茶便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茶水弄湿了 她的衣衫,连着被子里的茶叶也扣了出来,弄得她脸上身上都是!下午又特意精心梳理的发髻也都弄乱了,原本精致的小美人,如今却真正的成了落汤鸡! “啊!”地一声,苏千琳忍不住叫了出声,随着红玉倒在她身上,她坐不住的朝前扑了过去,刚好冲出了坐席,趴在了大厅的正道上! 众人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后的神色,轻声轻语的交谈,或独自品茶,被苏千琳这一叫,顿时将目光都锁在了她的身上。 “保护太后!” 太后身边的随从也是被苏千琳这猛地一扑警觉了神经,纷纷护在太后跟前,提防着这突然而来的不明物。 苏千琳一身水渍一脸茶叶趴在地上,自己都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她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落魄样子时,不由得慌了神,很快地反应过来,苏千琳快速地转向红玉:“你这个贱婢,干嘛推我!” 反应是够快的! 苏千凌看着苏千琳这么快的就把红玉抛出来,不由得唇角挑起一抹嘲讽,无声无息的将手里的簪子传给了身侧的锦妈妈。 太后也是吓了一跳,定眼看清楚是个身着华服的小姑娘时,她的脸色不由的冷了下来:“欣然,她是谁?这也是你准备的吗?” 苏夫人也是没有想到苏千琳弄出这么一段出格的,听太后口气不善,赶紧跪在座边:“回太后,这是我们府里的四姑娘,这孩子向来稳重,是这奴婢毛手毛脚,惊扰了太后还请太后恕罪。” 到了如今,苏夫人也只能护着苏千琳,把黑锅强行的扣在了红玉身上,毕竟这苏府的孩子只要犯了错她这个当家主母肯定是脱不了干系。 苏千凌原本在苏夫人身侧,看到她跪下来,也跟着跪在了边上,众人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点头,相比之下,苏千琳这个庶女便更是如不得人眼了。 太后朝着苏千琳脸上细细地看了一眼,茶叶贴在她的侧脸,她还没顾得上擦掉,跪在地上纤瘦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低垂着头,几乎要接触到了地面,刚才看到这张清丽的小脸时,太后还不禁有一丝喜欢,如今这一闹,那一丝喜欢便也随着吓没了。 刚才虽是被吓了一跳,但太后毕竟是坐镇后宫的尊位长者,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只是面上的神情依旧没有缓和,炯炯有神的双目之间无形之中渗透出丝丝寒意,直叫人不由得暗自捏一把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难怪!”太后悠悠的吐出两 个字,一双眼睛审视的在苏千琳身上扫过。 苏千琳一怔,“难怪”两个字虽然说得很轻,但是她在跟前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难怪什么?因为是庶女难怪会出这样的丑?相比之下让苏千凌在跟前伺候,这不是摆明了故意对比,让人看她的笑话吗! “太后恕罪,是这个贱婢推的我,我不是有意惊吓太后的。”苏千琳心有不甘,就这样给太后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以后她的前途不是渺茫无期?她暗自咬了咬牙,连忙解释。 “混账!”太后顿时冷了脸,看着苏千琳一心把黑锅往一个奴婢身上扣,怒火一下子上来了,她冷哼一声,道:“做错了事就拉个奴婢来垫着,你当哀家是瞎的吗!” 苏千凌低垂着头没说话,唇角却是悄无声息地挑了起来,十五岁的时候她曾经奉旨在太后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对于宫里的事情也是见了不少,太后的脾气她也能摸个几分,明摆着的事情还敢扭曲,如今苏千琳真是撞到了刀刃上! “太后息怒!”苏夫人心里不由得一紧,暗地里拍了苏千琳一下让她闭嘴,又转过头对太后道:“这孩子第一次看到太后是紧张了些,这奴婢本身也是新来的,难免她认不清楚以为是这奴婢推了她呢,太后千万别生气,可要保重凤体啊!” 苏千凌心里微动,原本翘起的唇角不由得落了下去,记得之前是她趴在地上的时候,这话是苏千琳说得,几句话不但让她后对她多看了几眼,更是在众人之间赢得了好感,让她这个庶女生生的把嫡女压了下去! 双手不由得攥紧,苏千凌此刻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过,她却并没有说什么,现在还不能让太后惩治她,她要亲自动手! 听着苏夫人求情,太后也并没有想着太过于追究,毕竟宴会是欢乐的气氛,她脸上神情稍稍缓和,叹了一口气,道:“罢了,都起来吧,凌儿来哀家身边。” 双手不由得攥紧,苏千琳纤瘦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动,如瓷的贝齿咬着唇角,磕出一圈清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下来,不用看也能知道众人的目光如今正灼热的盯在自己身上,真希望如今能有个地缝能让她钻进去! 苏千琳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夫人暗地里狠狠地掐了一把,她猛地抬起头,撞进苏夫人生冷中带着警告的眼睛里,心里一顿,瞬间不敢再说多。 出了这样的岔子还敢多说话,如今就是让苏千琳再多呆一会儿她都怕惹起太后的怒意,别说再让她再分辨了!苏夫人 心里也是一阵打鼓,暗自给宋妈妈使了个眼色。 ☆、第十章 偶遇冷男 瞧着苏夫人给宋妈妈使个眼色,苏千凌唇角不由得微微上翘,这是要给太后眼前弄清净了,苏千琳准备了这么久,如今她被赶出去,真是咎由自取了! 微微低头看着苏千琳跪在地上全身发抖,苏千凌心里不由得猛然生出一股冷意,在洛王府的地牢里,她也是苏千琳现在这个样子吧!不,要比她现在的样子更狼狈! 苏千凌的绣鞋经过身边的时候,苏千琳眼中暗自闪过几分阴狠之色,怎么会这样?是苏千凌!一定是苏千凌把红玉推了过来!或者红玉被她收买了! 心里胡乱地想着,苏千琳甚至根本不记得当时是她想害苏千凌的!随着她被苏夫人拉了一把,这才起身,被过来了丫鬟扶着回去梳妆。 在太后身边伺候着,苏千凌更加小心谨慎,毕竟前世也在太后跟前伺候过,如今更是娴熟,只片刻,便让太后眉开眼笑,原本有些冷的气氛,在苏千凌的调解下,片刻变得欢愉起来,原本不敢大声喘气的贵妇们都战战兢兢,如今也敢在太后跟前言语一二了。 “三小姐。”知画从人群中穿过,凑近苏千凌身边,小声道:“老夫人差人来请三小姐去一趟华荣居。” 苏千凌一顿,面上神色微微变了变,祖母向来不喜欢她这个嫡孙女,平日里没事也不喜欢让她去陪着,反倒对苏千影很好,加上苏千影也是有眼力见儿的,苏千琳对苏夫人献殷勤寻靠山,她便到老夫人这里来了。 只是,这个时候老夫人找她会是什么事呢?苏千凌自己也想不明白,转身走近苏夫人跟前。 苏夫人停了苏千凌的话,也是一愣,不过很快的恢复了常态,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你先去吧,快去快去,这边我先招呼着。” 苏千凌看着苏夫人自然流露出来的温和,她不由心里微动,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软弱,让母亲这样的强势之人觉得自己没有用,所以才会放弃的吧! 走出前厅,苏千凌一边想着,步子不由得放慢了些许,前世的记忆力,似乎并没有关于祖母的事情,这一世她改变了前世,一些事情便也跟着变了,她要应对的不仅仅有知道的,还有未知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 随着知画一声“小姐”没有喊出来,苏千凌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一股力量迎面而来,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鼻尖飘过一缕微微地清竹香味,瞬间额头传来了一阵疼。 “啊!”苏千凌不由自 主地惊呼一声,纤瘦的身子便往回弹起,幸好有知画和知烟在边上,趔趄着后退了两步,并没有摔倒。 “你这人怎么不看路!” 知烟是个急脾气,看到苏千凌差点摔倒,心里一急,也没看清楚来人穿的衣服就嚷了一句。 知画扶着苏千凌,瞧着她额头红了一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转过脸看向过来的人,不由得一愣,紧忙伸手拉了知烟。 莫亦痕看着苏千凌微微皱着眉头,他一双冷峻的剑眉微微挑了挑,深邃的褐瞳之间闪出几分冷意,根本没有怜香惜玉的温柔。 站定后,苏千凌眼前晃过那一抹明艳的紫,还没看清楚来人,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在国都,这紫袍尊贵仅次于皇帝的明黄,一时间,被撞晕的头立刻清醒了。 “知烟,不得无礼!”看着知烟还是一脸的不服,苏千凌面色微臣,轻斥了一声,转向莫亦痕道:“刚才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原谅。” 听到“世子”两个字,莫亦痕微冷,一双锐利的眸子在苏千凌身上扫过,带着几分摄人心骨的寒意,听着苏千凌的话,却没有回答,对他献殷勤的女人多了去了,如今这直接往怀里撞的,还是头一个。 没有听到回音,苏千凌微微抬头,迎着莫亦痕的一双冰瞳冷眸,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浮于脸上:“我们还有事,先告辞。” 经过了生死之人,面对一双冷漠还能怕吗?若是前世,面对莫亦痕,她或许会娇羞,或许会害怕他的冷眼冰眸,如今,她选择不再躲避! 莫亦痕一愣,一双眼睛带着探究之色看去,除了平静并没有其他,他暗自一顿,任凭苏千凌自他身边走过,一抹淡雅的清香悠悠飘过,他不由得愣住。 对于眼前这个人,苏千凌却是没有什么印象,猜测他的身份并不是从他一袭紫袍看出来,而是看他眉骨之上的一道新疤,听说平阳王世子刚从战场回来,虽大战高捷,但他也受了伤,如今看来,应该是平阳世子莫亦痕没错了。 “这人真是不知礼数,撞了小姐不道歉不说还一脸别人欠他钱一样!” 知烟不服气,平日里苏千凌过于和善,别人过分些,她也不在意,导致现在庶姐庶妹都敢抢她的东西,如今在自己家里还被客人欺负,真是过分! “知烟!”知画较知烟年纪大些,行事也稳重些,听着知烟一路上忿忿不平,过来过往还有客人,她不由得打断了她:“没有听到小姐喊 那人世子吗,他一身紫袍,是你能惹得起的吗?小姐都没说什么,你就别找麻烦了!” 抬头看着苏千凌面色平静,刚要反驳的话,不由得也咽了回去,低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绕过了两处走廊,一行人这才到了苏老夫人的院子,“华荣居”三个字横于金匾之上,红色墨迹在烫金的匾额上,院子里没有过多的装潢,几排万年青郁郁葱葱,假山上还有一经久不衰的回流着清澈的水,素净淡雅却不失庄重。 抬脚进了院子,苏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琉碧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三小姐,你可来了!”琉碧看到苏千凌,不由得喜上眉梢,亲亲热热的迎了上去。 苏千凌一顿,随即眉眼之间展开一抹浅笑,随着琉碧往屋里领,道:“祖母这么急着找我过来,不只是为何是啊?” 琉碧一顿,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刚好到了门口,她伸手掀开帘子,道:“老夫人没说,只让我在门口迎三小姐。” 琉碧不肯说?苏千凌不由得心里一顿,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啊! 随着琉璃的引领,苏千凌和知画知烟进了屋子,屋内香气妖娆,字画,器皿摆设如上常,华美的玉器别擦得一尘不染,室内一映红的紫檀木家具,撒发着古色典雅的气息,让人不由得心里沉静了三分。 苏老夫人坐在虎皮垫衬的软榻上,手里正举着白瓷杯缓缓往口中送去,她年过花甲,一头头发却是乌黑发亮,脸上也是保养得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眼看去,竟和苏夫人她们相差无几。 “见过祖母!” 苏千凌往前走两步到苏老夫人跟前,一双眼睛清澈如水,不似之前那般对这个有些严厉的祖母有些惧怕和生疏。 苏老夫人一顿,原本要放在桌上的杯盏不由得一抖,杯底轻磕了桌面,发出一声脆响,这个孙女向来不跟她亲近,平日里就算是过来看她这个老太婆也是生疏不愿多说,自然的说话语气也没有轻柔过,如今这样的语气还真的是让她稍稍吃了一惊。 “来来,到祖母这边来。”苏老夫人眉眼展开,面上的褶皱也稍显出来,她一边说着,朝着苏千凌摆了摆手。 苏千凌微微挑起唇角,顺着苏老夫人的手走了过去。 “这几个姐妹中啊,除了你大姐姐就数你最懂事识大体。”苏老夫人一边说着,朝着跟前的花妈妈使一个颜色,随着花妈妈端过来一个锦盒,她伸手接过来,拆开, 一双金丝镶边坠饰红宝石的鞋子赫然其中! 苏千凌一顿,在看到苏千影一袭秋水罗锦牡丹绣裙子,她顿时明白了! ☆、第十一章 偏心祖母 苏老夫人瞧着苏千凌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她面上笑容更灿烂,拉着苏千凌的手轻拍,道:“四皇子府你大姐姐盆在即不能过来,这是差人送过来的,说是让你们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特别是你二姐姐,明年就及笄了,如果这次表现得好,指给某个皇子也说不定呢。” 苏千凌面上一冷,那一丝冷意稍纵即逝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快到都没有人看见,说了这么多,拐了这么多弯儿,原来是要她把鞋子让出来! 唇角微微挑起,面上带出一抹浅笑,虽然不似苏千琳那般甜美迷人,却在自然之间平添了几分淡然和独一无二的尊贵气质,就连苏老夫人都为她这一笑愣住了神儿。 “不知道大姐姐差人送来的时候,是否说给谁了吗?”苏千凌轻声柔语,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心里一颤,这苏千凌向来心思简单,如今这话说出来,让她不得不对这个向来不喜欢的孙女另眼相看,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苏老太太的表情,苏千凌心里冷笑,就一双舞鞋,不用问都知道大姐姐肯定是给她这个亲生妹妹,现在鞋子在苏老夫人这里,定是她们截过来的,苏老太太想让她自己说送给苏千影,做梦! “这个嘛……你是嫡女,自然是你先挑,不过祖母是考虑到你二姐姐这次若是有这双舞鞋相助,关系明年及笄,我们凌儿向来温婉良淑,况且你和你二姐姐的鞋子是一样大的,是不是就……”苏夫人毕竟是身居后宅几十年,说得在情在理,让人没有理由拒绝。 苏千凌心里冷笑,果然还是老姜,她若是拒绝,那便是忤逆长辈说自己不明白事理,可是就这么便宜他们,想得美! “祖母这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鞋子,让然得给三妹妹了,我还有鞋子。”苏千影一双眸子里带着看似恐慌的神情,一双眼睛不由得看向自己的脚面。 苏千凌转过脸瞧着苏千影,她一双鞋子四周都有些磨损,看起来也是很旧了,唇角微微勾起,面上带出一抹浅笑,虽然不是嫡女,可是苏夫人也没有亏待过这帮姐妹,今天她故意穿这么一双破鞋子是什么意思? 若是她不把新鞋给苏千影,让她在众宾客前丢人现眼,这抹黑的可是苏府的脸,如此,她便没有推卸的理由! 收回目光,苏千凌挑起唇角,一丝冷笑自唇角浮现,瞬间消失。 “我记得母亲是这个月初刚发的新鞋子,二姐姐的怎么会成了这样?”苏 千凌一脸惊讶地看向苏千影,她面上带着心疼的眼神转脸看向苏老夫人,道:“定是哪个贪心的把二姐姐的鞋子半路夺了去,灵儿一定向母亲禀报此事,严惩这帮欺主的奴才!” 苏老夫人和苏千影顿时一愣,一脸不相信的看向苏千凌,这个平时温和的几近懦弱的女子,如今却是让人感觉到了一股不寒而栗! 苏千影顿时慌了,本以为穿着旧鞋过来演这场戏,苏千凌定是心软将鞋子给她,却没想到她不但拐跑了话题,更是搬出大夫人来堵了她的嘴! “算了,许是有人送错了,三妹妹不必大动干戈,母亲如今正是忙的时候,千万别为这点小事再让她操心。”苏千影到底是老夫人手底下带出来的,脑子反应快,几句话说得合情在理,苏千凌也不能再说什么。 “鞋子的事情,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如今你二姐姐都没有一双新鞋子,都是我苏府的子女,凌儿难道让你二姐姐在外人面前出丑,扇你母亲的巴掌吗?”说话之间,苏老夫人的语气明显的变冷了,她一双精厉的眸子盯着苏千凌,仿佛她只要说一个“不”,她手里的茶杯就招呼到她的脸上! 苏千凌心里一冷,终于装不下去了吗?来求人就这么点耐心?她目光快速地转动,似乎想到什么,唇角带出一抹笑。 “身为苏家的女儿自然是要为我苏府着想,若是二姐姐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苏千凌几句话刚落下,苏千影和苏老夫人面上明显的一松,特别是苏千影,脸上的笑意更是难以掩饰。 瞧着二人的变化,苏千凌心里冷笑,前世的种种,也不能不怪自己太过执拗,如今想想,她必须忍耐,还不能得罪祖母,毕竟,这个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面上却是依旧如往常般的平淡,她唇角挑起对着苏老夫人道:“说起这个,二姐姐似乎是准备了一曲意想不到的舞蹈吧,刚好那里有外祖母派人送来的冰丝羽衣,恰巧和这双鞋子配极了,不如也一同送给二姐姐吧!” 苏千凌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像万千钢针刺进苏千影的心口,她猛地一颤,连忙道:“不,不用了,襄阳侯老太君送来的东西,姐姐可是不敢穿呢!” 苏老夫人倒是对苏千凌这话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稀奇,毕竟平日里她有好东西也没少散出来,只是苏千影却是让她不由得愣住了! 平日里苏千凌有了什么好玩意儿,苏千影是第一个知道的,这么好的东西她竟然往外推,实在是有些让人费解 。 “影儿的衣服不是也稍微有些小了吗,既然你三妹妹不喜欢,你就收下吧!”苏老夫人心里高兴,虽然这个嫡孙女与她不及苏千影亲近,但是如今这般恭顺,她心里也不由得更加高兴。 苏千凌面上带着微笑,如一丝春风拂过心上,说不出的轻柔舒缓,可是如今在苏千影看来,却是连与她对视都不敢。 冰丝羽衣她是动了手脚的,如今不多时就该她表演了,就算是清洗也已经来不及了,可是若不穿,传到苏老夫人耳朵里,她可怎么交代,若是在苏老夫人心里落下个“不识抬举”的印象,她的日子可就不如现在这般滋润了! “祖母……这……这样贵重的东西,之前又看三妹妹宝贝得紧,怎么好意思拿了三妹妹的呢?”苏千影面上带着几分紧张,一边说着,眼睛里甚至还挤出了几滴泪,尤其显得我见犹怜。 “二姐姐这是说得什么话,祖母也说了,我们苏家的女儿嫁得好了日后也能互相帮衬着,如今正是好机会,妹妹自然也要为姐姐尽一份儿心才是。” “还是我们凌儿知礼贤淑,影儿你就不要推脱了。”苏老夫人脸上也是带满了笑,瞧着苏千凌也越来越舒心,自然地态度也变得亲昵了许多。 苏千影一愣,袖下双手不由得紧握,明明知道有问题,这衣服她怎么敢穿! “祖母!这……” 苏千影急忙推脱,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苏老夫人的话打断了。 “对了,听说平阳王世子凯旋而归,正是得皇上的欢心,论身份地位才貌都是屈指可数的,若是能过去做个侧夫人,也是极好的。”苏老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似乎想起什么,生怕苏千凌后悔似的,转身对琉璃道:“你跟知画去趟华裳院,我要看看影儿穿着是不是合适。” 苏千影心里不由得一沉,整个身子突然软下去一般,瞬间变得六神无主,抬起头原本以为苏千凌会不高兴,毕竟祖母这样是过于偏心,却没想到她非但没有不高兴,还只会知画一起跟着去了。 猛然之间,苏千凌转向苏千影,似乎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慌乱一般,朝她微微一笑,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在袖下攥紧,这一家子从老到小都将她看成软柿子,任人拿捏!呵呵,或许应该庆幸她死过一次,这一世便是刺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让我不如意那便给你血淋淋的回报! ☆、第十二章 自食其果 心里想着,苏千凌不由得唇角微动,对了,刚才祖母说到了“平阳王世子”是么,那便如她老人家所愿! 苏千影看着苏千凌,不由得浑身一抖,她的眼睛里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寒意,叫人不敢直视,或许,她已经知道了衣服上的秘密,所以才会这么大方地把衣服给她穿? 不!不可能的,那融香粉她只是加了一点点,根本看不出来,而且苏千凌向来心大,这些细节应该不会注意才对! 片刻,琉璃和知画将衣服拿了过来,红柳伺候着苏千影穿上,苏老夫人不由得眼前一亮,脸上笑容不由得绽开。 “我们苏家的女儿都是好的,看看我们影儿穿上,简直都将那些千金小姐们都比了下去!” 苏老夫人一边说着,眉角的笑容更大,她倒是顾虑了苏千凌,只说苏家的女儿,可是,苏千凌的姿色在那边,不说也能明白,或许,这也是苏老夫人不喜她的一个原因吧。 苏千影顺着苏老夫人的手转了一圈,脸上的表情像是握着一杯滚烫的水,忍着烫还不敢撒手,如今衣服都穿在了身上,想脱下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孙女自当好好努力,请祖母放心吧!”苏千影说着,声音多了几分颤抖,只是苏老夫人顾着高兴,并没有太过注意。 苏千凌面上笑着,心里却是沉到了无底的深潭,只是既然收下了,那就好好跳吧! 为了安抚苏千凌,苏老夫人又让花妈妈从她自己的嫁妆了拿了几个翠玉簪子给苏千凌,虽然都是老式的不稀罕的,但毕竟是老夫人给的,还是让锦妈妈接下了。 一团和气地解决完了事情,苏老夫人也不多留她们,便让苏千凌去了前厅。 瞧着苏千凌远去的身影,苏千影似乎感觉到一阵不由自主地战栗,看着苏千凌还是如往常一般大方得有些傻,可是怎么就感觉心里这么没底呢?手指不由得触碰着衣袖,顿时心里一个寒颤,手心里都渗出了点点汗津。 回到前厅,太后和众夫人聊得高兴,也没有注意到苏千凌,和苏夫人使了个眼色,苏千凌便回到了太后身边。 “你祖母叫你过去做什么?”苏夫人从苏千凌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总是感觉有什么事发生。 苏千凌摇摇头,面上带出一抹淡淡的浅笑,轻声道:“没说什么,就是嘱咐了几句。” 苏夫人自然是不相信,可是看着苏千凌双眸清澈如水,也看不出什么,也正是因 为这样,她心里不由得一顿,这个女儿,她竟然看不透她的心思! “没事就好,祖母的话挑拣着听听也就罢了,我们凌儿这么好,母亲可是放心的。”苏夫人收起眼中的疑问,拉过苏千凌的手,面上带出慈祥的笑,同时不由自主地也多了几分自豪。 瞧着母亲脸上的亲柔的笑,苏千凌不由得一时晃神,前世……应该是有误会的吧?哪有母亲会害自己的孩子?嗯,一定是误会! “凌儿自然不会给我苏府和母亲丢脸!”苏千凌说着,面上平静无波,只是稍微带着微微的笑意,心里却是奋力地翻腾着! 茶点上来了,外面的男眷也都由府里的丫鬟引着进了前厅,庭院里掌着太后赐下来的镂玉花灯,整个大厅被照得如白昼一般,伴着漫天的繁星,说不出的幻美和神奇。 首先进到院子里的是当今太子端木清郁,他身材高挑,一袭明黄长袍,眉目如画,唇色如婴,清澈的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儒雅、高贵又带了几分温暖。 苏千凌的目光礼节性的在太子身上浏览了一番,前世对于太子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当年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时候,或许是自己的容颜过于平常,也或许是当时自己的不懂为人,总之她很清楚的记得太子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厌恶。 来没来得及多想,紧跟着太子的便是四皇子端木清寒,也就是苏家嫡长女苏千月的夫君,他他穿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一双深邃的眼睛之间稍稍带了几分戾气,高挺的鼻子如刀刻一般,似乎是习惯了杀场,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冷意。 苏千凌看着,刚好端木清寒也看了过来,不自觉地,她朝着端木清寒微微一笑,端木清寒也恰巧看了过来,一愣之后,也冲着苏千凌微微一笑。 前世,这位姐夫虽然有些不太好相处,但是总的说来对苏千凌也是很好的,在她记忆力,端木清寒是个很专一的人,如今苏月儿待产,他本来是不想来,太后确实想给他指两个侧妃,太后懿旨不可违背,也是为了苏千月不让人挑毛病,他还是来了。 收回目光,紧接着进来了两个年纪略小的孩子,一路上吵吵闹闹倒也添了一些乐趣,这两个人便是六皇子端木清锐和七公主端木清瑾。 端木清锐一袭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腰间束一条金线磨边的长安锦腰带,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满含桃花的深邃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朱唇轻抿,似笑非笑,阳光洒脱,看向苏千凌的时候, 更带了几分玩味。 七公主端木清瑾一身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可爱甜美至极,她一双乌黑的眼睛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睫毛如羽翼一般忽闪忽闪,小巧的嘴巴因六皇子的逗弄撅了起来。 正看着六皇子和七公主打闹,苏千凌唇边不由得微微挑起,只是笑意还没有浮现,唇角便僵住了。 平阳王世子,莫亦痕一袭紫袍在镂玉花灯的照耀下,更加耀眼,腰间金边软缎腰带上镶嵌一块铜币大小的蓝色宝石,华贵却不浮夸,他一头乌黑的长发用同样地紫金冠束起一半以上高高锥在脑后,五官如刀刻一般精致,完美到无可挑剔,一双泛着冷意的深邃眸子在人群中扫过,长袖微甩,也跟着入了前厅。 随着莫亦痕的进来,苏千凌感觉到身边的异样,她侧目刚好看到苏千影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莫亦痕,面上带着无限的倾慕,刚才祖母的意思便是点明了希望苏千影能得了平阳王世子的赏识,如今她看到本人,显然是极满意的,只是众目之下竟显出一副渴望的样子,还真是上不的台面! 果然,还没来得及多想,身后的两位小姐悄然的声音便传进了苏千凌的耳中。 “你看,苏家的二小姐,跟没见过男人似的,眼睛都快出来了!” “你懂什么,平阳王世子英俊潇洒,又是战绩赫赫,人家是主办,说不定给太后走了后门呢!” “切,说到底不过也是个庶女,就算是嫁给平阳王世子也只能做小……” 苏千凌心里冷笑一声,莫亦痕这个人据说不近女色,如今看自家这位二姐姐的样子,显然已经是陷入了美男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即然这样,就让她自己踏碎自己的美梦吧! 宾客到齐,盈春宴会这便正式开始了,先是礼部尚书嫡次女一曲天元曲,如行云流水一般,赢得了众人的叫好,她微微羞红了脸,向太后行了礼便抱着琴回到了座位。 苏千凌早在之前三个月便跟苏夫人说是要舞一曲霓裳羽衣,只是如今这中间出了这么多岔子,她也不得不有另外的想法,转眼看到苏千影穿着那件冰丝羽衣从后庭走过来,苏千凌的唇角不由的微微挑起。 ☆、第十三章 当众出丑 精彩的节目赢得众人的连声好评,太后看着心里也是高兴,时不时的低头和身边的老嬷嬷交代着什么,看样子有几家的女儿还是让太后很满意的。 宴会上节目本来就是打乱着的,并没有尊长先后之分,苏千凌从苏夫人那里看了一眼表单,心里不由微动,下个节目,就轮到苏千影了! 苏千凌伸手端起前面的琼酿花露,纯净的汁液浸染着她莹润的双唇,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华,一双清澈的眸子在众人之间环望一圈,苏千凌不由得挑起了唇角。 中间歇息的轻乐响起,众人不由得低声讨论,才情不必多说,姿色身材倒成了众男宾低声议论的话题,其中不乏浪荡公子略显轻浮的玩笑,只是碍于太后和诸位皇族的高位才没有表现得那般张扬。 莫亦痕伸手端起眼前的酒杯,一双如苍鹰一般深邃摄人心魄的眸子在众女子之间扫过,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这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只是,目光落到苏千凌脸上时,他不由得停了一下。 刚才打过照面,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如今看来,这女子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是周身散发的气质和那种淡薄的神态,却是让人不得不注意,相传这将军府的三小姐虽然是个嫡出,却是软柿子一枚,但是刚才的相遇,似乎也并不全然如此。 目光之中仍旧是一副冷淡,莫亦痕喝着酒,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女宾口中的焦点人物。 “痕哥哥,你看对面的安瑜郡主,从刚才就一直看着你呢,人家可是个大美人,你怎么都不在意呢!”七公主端木清瑾歪着头,看了对面的的安瑜郡主一眼,又转向莫亦痕。 “喂喂,你亲哥哥在这里你不管,先管你痕哥哥,是不是太让人伤心了!”六皇子听到七公主的话,手里的纸扇顺势敲在了她的头上。 六皇子和七公主的母妃德妃和莫亦痕的母亲本是亲姐妹,自小莫亦痕对这对兄妹也是很护着。 七公主被六皇子敲了头可是不乐意了,小嘴一撅趁着六皇子不备,在桌下狠狠地拧了他一把,六皇子吃痛却不能大声叫嚷出来,只憋得脸通红,一双精亮的眼镜瞪着七公主。 看着兄妹俩大脑,莫亦痕唇角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温柔,伸手,杯盏中的清酒入喉,他的目光依旧没有朝着女眷那边看一眼。 苏千凌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那抹炫目的紫色,让她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颤,若是之前端木高阳的冷血让她感到心凉,那如今莫亦痕周身散发 出来的寒意,却让她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慌乱。 双手不由得微微攥紧,苏千凌勉强的镇定了心神,思绪游走的功夫,已经是该苏千影上场了。 苏千影如今已经换上了冰丝羽衣,脚上也是配上了从苏千凌那里“要”过来的舞鞋,本该是一脸兴奋,可是如今她的脸上却捎带了几分不自然慌乱和紧张。 “凌儿!这是怎么回事!” 瞧见苏千影身上穿着的冰丝羽衣,苏夫人脸上神色明显的不对,她拉下脸脸转向苏千凌,虽是责问,更多的却是心疼。 苏千凌一愣,心里没由来的一暖,接着眼眶似乎变得温热,只是瞬间,她微微调整了表情,伸手拉了苏夫人的手,声音轻缓:“二姐姐明年就该及笄了,这次可是好机会,我就把衣服借给她了。” 苏千凌一边说着,眼角扫过苏夫人的脸,瞧着苏夫人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阴沉,她不由得心里冷笑。 苏夫人精明能干自然不必多说,自己女儿的性子也是十分的了解,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后这衣服就穿在了庶女的身上,不用解释她也能猜出一二,如今苏千凌这么说,更是让她有种委屈和气氛,若不是老夫人护着,苏千影一个庶女怎么敢这么大胆抢嫡女的东西?什么明年就及笄,什么好机会,定是老夫人用这些理由来说动苏千凌的! 一边想着,苏夫人不由得攥紧了手,这个家是时候正正风气了,她可以允许她们撒野,但是却不允许她们在她这个当家主母头上撒野! 正想着,奏乐声再次响起,苏千影水袖扬出,身形悠然转出,待人看清楚,她柔若抚柳的身姿已经盈然跃与舞台之上。 众人呆愣片刻,随即纷纷拍手叫好,一时间,又欢腾起来。 苏千凌手中的琼浆玉露递至唇边,一双清澈的眸子却死死地锁在苏千影的身上,知烟刚才回来说是苏千影叫人在衣服上又各自多缝了几针,不过她自己应该也知道,这若是衣服料子融了,缝几针是不管用的! 衣服虽然之前就洗过了,但是苏千影并不知道,如今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是背了一座山,无形的压力也会让她转不了圈,也甩不起袖!更何况,还有后面给她准备的好戏! 果然,几圈之后苏千影感觉到身体已经出汗了,便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她极力地保持着面上的表情,却难以掩饰眼中慌乱,每一次回转的瞬间,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肩膀处,生怕衣服就这么滑落下去 ,心思分散了,步伐也就自然地乱了,随着耳边响起众人的议论声,苏千影更是烦乱不已。 苏千凌手中的玉露递至唇边,眼睛不由的微微眯起,唇角在杯子的掩盖下微微地弯了起来,没有人注意的瞬间,苏千凌的手在桌下微微一动,对面站着的一个丫鬟得了命令,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石子快速地飞了出去,刚好落在了苏千影的脚边。 一边跟着曲子舞动,一边担心冰丝羽衣会断开,苏千影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刚好步点往前踏在了那石子上,来不及惊呼出声,苏千影旋转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莫亦痕的桌子飞了出去! 莫亦痕面上一冷,在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呼之前,只见一道幻紫在眼前晃过,随即便是一个黑影腾空而起,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响,有什么摔在了地上。 “啊!” 身体与地面猛烈地撞击,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四处传来,苏千影忍不住的惊呼大叫,顿时眼泪忍不住的流了出来,将刚刚精致的妆都晕开了,她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服,生怕衣服还是会断掉,只是身上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的龇牙咧嘴,这样的场面里出了这样的丑,她真的要羞愧死了。 众人惊讶,朝着舞台处观望,这才看清楚是苏千影被摔在了地上,一时之间议论声起。 “影儿,怎么回事!” 苏夫人猛地站起啦,看着被摔在地上的苏千影,她脸色铁青,全身不由得微微颤抖,一个女儿在太后面前出丑也就罢了,如今另一个又是这样,国都的高门贵妇都在这里看着,她的脸可是让这两个庶女丢尽了! “母亲……我……” 苏千影一脸的泪,想要指撑着起来,却怎么都用不上劲儿,这一摔,真的是要散架了,她稍稍一动就疼得说不出话来,哽咽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什么。 苏夫人又气又急,赶紧让人去搀扶二小姐,她快速的整理了表情,转过脸看向莫亦痕:“平阳王世子这是为何?” “刚才我正和七公主说话,没有注意到突然扑过来的是这位小姐,久经沙场有些习惯过于敏感,误伤了这位小姐,在下在这里陪个不是。” ☆、第十四章 自讨没趣 “刚才我正和七公主说话,没有注意到突然扑过来的是这位小姐,久经沙场有些习惯过于敏感,误伤了这位小姐,在下在这里陪个不是。” 莫亦痕面色一如往常般冷峻漠然,低头瞧了苏千影一眼,面上多出了几分冷意,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带着几分穿透力,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是啊是啊,刚才痕哥哥是跟我说话的,谁知道苏二小姐怎么就自己扑了过来。” 七公主听莫亦痕这么一说,赶紧证明一样的说道,只是看到太后正在看她,原本还想多说的话没敢继续说,低垂着头,眼睛时不时地偷看两眼。 苏千凌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紧绷起来,那丫鬟是信得过的,学过几天拳脚,如今石子弹进苏千影的脚下,应该没有人看出来才对,猛然之间感觉一道带着厉色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不由得暗自一颤! 抬起头凭着感觉看过去,苏千凌正好迎上了莫亦痕带着审视的眸子,只是在他们目光相撞的一瞬间,消失的无踪无影。 听着莫亦痕的话,苏夫人脸色更是阴沉,众目之下,苏千影的确是自己扑了过去,人家就算是措手打伤了她,那也不能说什么,最多是送礼给些医药费也就罢了,可是苏府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我们老爷也是常年征战的,这个大个人,怎么可能失手!世子你可别拿这一套来糊弄我们,我们二小姐若是真的落下什么不好,可怎么嫁人啊!太后如今也在,你可不能欺负我们老爷没在家!”三姨娘是苏千影的生母,按理是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可是如今看着太后在场,看着今天这情况,大夫人也不可能替二小姐出头了,若是真的以后落下什么不好的,可就砸在自己的手里了,这样想着,三姨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苏千影本来还止不住的流泪,听到三姨娘这话,强忍着全身如刀割一般的疼痛,故意的多出了几分娇贵姿态,仿佛这一摔便不能起身,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平阳王府可得养着才行! 苏千凌瞧着平日里这个处事圆滑的二姐,抬眼看了坐上的太后一眼,唇角不由得微微翘起,太后向来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当时的情况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你家的女儿找死的往人家跟前蹿,能被摔出去吗?更何况,如今莫亦痕是护国功臣,根本不可能为了你将军府一个庶女去降罪他! “混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大家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那丫头不懂分寸,平阳王世子也不至于将 她摔出去,你女儿难道是因为没人要了非得赖着给人家不成?”太后冷喝一声,在前厅里回荡,只叫人不由得心里一颤,再不敢多言语。 三姨娘本来还声泪俱下,如今听到太后这一声冷喝,也是吓住了,顿时连抽噎都停住,一张小脸吓得苍白,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全身忍不住的哆嗦。 苏夫人也是一愣,转念想想如今莫亦痕的身份和地位,心里也是不由得一沉,三姨娘这个没眼力见的,整天就知道争东争西,一点脑子都没有! 苏千影正装柔弱起劲,也是被太后这一生冷喝吓了一跳,顿时眼睛闭起来装晕。 苏千凌瞧了苏千影一眼,心里不由得微冷,瞧着苏夫人脸色不好,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转过身朝着太后抿嘴浅笑,道:“太后莫要生气,三姨娘也是心里着急,并没有要怪罪世子的意思,若是有所冒犯,千凌便代替二姐姐和三姨娘给平阳王世子陪个不是!” 一边说着,苏千凌伸手端起桌上的清酒,在跟前一顿,朝着莫亦痕微微一抬,仰头整杯喝下。 苏千凌这话说得很微妙,口口声声说着“二姐姐和三姨娘”,不知不觉中就把苏夫人摘出去了,本来这宴会是苏夫人一手承办的,出了事情,首先要找的便是她这位当家主母,不过,经过苏千凌着这么一说,倒是二小姐和三姨娘居心叵测了。 莫亦痕微楞,如今苏家有人出了这个头,他也没有心思多做追究,一双深邃如苍鹰般的眸子收敛了其中锋芒,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算是到此结束了。 如此结局,不尽完美,却也是让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太后本来是冷着一张脸,如今也缓和了不少。 “还是凌丫头知书达理,跟你大姐姐一样!行了,去把哀家的千年龙须参赐给刚才那个丫头养伤吧,这件事本来就是个意外,谁都不许再提了!”太后说着,伸手举起跟前的酒杯,面上不怒自带三分威严。 众人哪里还敢议论,赶紧的纷纷举杯附和,声乐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雨琳院内。 苏千琳本来准备好的节目还没来得及展现,就被赶回了后院,她心里着急可是却不敢再造次,毕竟是个有心眼儿的,她也知道现在不能耍性子,从离开前厅到现在也是一直忍着。 “四小姐!四小姐!” 红玉从外面一路小跑的进了院子,面上带着几分慌张和几分惊喜。 “怎么了?是不是母亲说通了太后让我去了?”苏千琳心里一喜,说得话声音也变得飞扬起来。 “没……”红玉站稳,猛地喘了两口气,稍稍顺了气,这才附到苏千琳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苏千琳听着,不由得一双眼睛猛地瞪大,随即脸上带出一抹得意:“活该,仗着祖母疼她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下丢脸可是丢到外面去了,母亲肯定饶不了她!” 一边说着,苏千琳不由愣住,刚才她的人说老妇人把三小姐请了去,后来二小姐穿了三小姐的衣服,加上之前自己也出了丑,莫不是…… “怎么会,三姐姐不是向来都不走心的吗?难道这么多年她都是装的?”苏千琳想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可是仔细想着之前的种种,似乎又有些不对。 突然,苏千琳猛地一顿,转身拉住红玉,一张小脸上带着几分期盼,精亮的眸子之间熠熠闪烁道:“你去前厅请三小姐过来,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红玉一楞,手被苏千琳捏着发疼,却不敢吱声,来不及喘匀了气儿,一溜小跑又冲出了院子。 前厅歌舞继续,除了刚才的插曲,整个宴会还是其乐融融的,着实选了几个不错的,心里高兴,也就难免的多喝了几杯。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苏夫人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在院子的各处更加派了家丁,任何上来的茶水点心也是经过小心仔细的确认没事后才敢放行,别人不放心,她便亲自在太后跟前伺候。 “小七,太后让你去跟前!” 六皇子一边吃饭,眼睛还四处张望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同时,六皇子还有一项特殊的才能,那边是能看懂唇语,这不,太后的人还没过来,他便知道了。 七公主一楞,抬眼看到太后身边的嬷嬷朝着这边走来,心里不由得一沉,刚才她多嘴可是受了太后的警告,如今不用想,过去了肯定又是一顿唠叨和教训。 “痕哥哥……” 七公主没了刚才和六皇子逗闹的霸气,如今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拽着莫亦痕的袖子晃悠求救。 莫亦痕微微抬起头,朝着宾客席看了一眼,口中的清酒咽下,低声对七公主道:“看到太后身侧那个白衣的女子了吗?她能帮你。” ☆、第十五章 烹茶取宠 七公主抬头,刚好看到苏千凌将手里的暖胃汤给太后递过去,她一双黑亮的眸子里不由得闪烁,有带着几分不相信。 刚才太后是夸赞了这个女子,可是看她身形纤瘦,相貌与今日前来的这些千金相比,也差了那么一大截,她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她们根本连认识都算不上,她怎么会帮忙呢? 转过头想再说话,太后派来的嬷嬷已经到了,来不及多想,七公主只能跟着到太后身侧。 “这是苏府的三小姐,也是你四嫂的亲妹妹,她可是我们国都有名的才女,过几日她进宫陪哀家几日,到时你也过来,跟着你凌姐姐多学学。”太后说着,难掩心里对苏千凌的喜欢。 与其他妇人贵族不同,太后选人从来都是先看才情品行,其次才是相貌,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千凌虽样貌平平,却依旧十分得她的心,想来前世,这一点倒是没有改变过。 七公主脸上一怔,这不就是说以后要陪着太后,天天听她的唠叨?天啊,还能不能给人留条活路? 心里连连叫苦,七公主当然不敢表现出来,她面上勉强地扯开一抹笑,却不知是有多苦涩。 苏千凌瞧着七公主的表情,不由得暗自好笑,前世这七公主在祥慈宫的时候,可是没闲着,天天的一些小花招弄得鸡飞狗跳不说,也没少给自己找麻烦,不过仔细想想,她倒是心肠不坏,估计也是太闷了,所以才处处找麻烦,想到这里,苏千凌不由得微微心动,历史的齿轮还是朝着相同的方向滚动,只是这其中的过程,一定不会再像前世一般! 知烟接到红玉传来了的口信儿,心里不由得一冷,四小姐平日亲近三小姐就没好事,说什么有要紧的事情,不就是想求着三小姐带她来前厅吗? “行了,你先回去吧,现在三小姐还忙着呢,等会儿得了空我就给你传话。”知烟倒也不明面上拒绝,她一边说着,朝着里面望了一眼。 红玉不放心,可是知烟是苏千凌身边的大丫鬟,她求人办事也不敢再要求更多,只得把苏千琳给她的一个碎银子塞到知画手里,千恩万谢。 知烟倒也不推脱,接了过来,看着红玉离开,她的脸就拉了下来,三小姐对你们再好你们也记不住,一群白眼狼! 到了前厅,知画刚好出来看到知烟,问道:“什么事?” 知烟脸上一顿,随即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有个小丫头从我这里借了些胭脂。” 知画瞧着知烟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躲闪,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恍以为看错,她也没有追问,两人拿着苏千凌要的东西,赶紧送过去。 苏千凌在太后跟前伺候着,小心谨慎,七公主在边上心里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溜走,脸上的表情时不时变换,锦帕在手里已经绞成了一团。 “凌儿,哀家看了这半天,怎么还没到你?今年你是准备了什么节目?”太后张口吃下苏千凌递过来的糕点,一股清清甜甜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苏千凌一顿,朝着台下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得微微沉了沉,琴棋书画她向来都是个中翘楚,只是如今太后的意思很清楚,是要为各皇子许配佳人,而如今,她并不像展露自己,或者,她对男人有种抵触! “回太后,如今连雪山大战还未结束,我父亲在边远受苦,凌儿心里实在是静不下来,凌儿实在是不敢以这样的心情为太后献上节目。” 说着,苏千凌屈膝跪在了太后跟前,她微微低垂着头,面上神色平淡又带了几分忧心,没有丝毫的做作。 太后一愣,莫说苏将军,就连皇上也是亲自率兵,这份担忧和想念,她怎么会体会不到,心里一软,老人家的面上更是带了几分心疼。 “快起来孩子,你这一说,哀家这心里头啊……”太后面上动容,赶紧伸手去扶苏千凌,声音稍稍带了些哽塞。 七公主在边上赶紧帮着把苏千凌拉起了,瞧着太后的脸色,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个女孩子虽然生得不是很娇美,可是对付太后这方面,她倒是很佩服,难怪痕哥哥刚才说她可以救自己呢! “惹了太后伤怀,是凌儿的不是了,爹爹他们定会凯旋而归,太后莫要悲伤!”苏千凌在眼角微微一擦,面上换了一丝笑,刚好知画知烟走了过来,她朝着二人使了个眼色,又转向太后:“不如,让凌儿为太后烹一壶清茶如何?” 太后拉着苏千凌的手微顿,面上神情不由得动了动,太后生母是青甸祖后人,而烹茶之艺正是青甸族人不外传的一门手艺,如今苏千凌这么一说,还真是让她不由得心里一动。 得了太后的应允,知画和知烟将烹茶用的物什摆了上来,苏千凌一袭白衣纯净翩然,手中的紫砂壶在金丝勾勒的架子上,咕噜咕的想着,烹茶用的露水带着几分自然的清甜味道,缓缓地飘进了鼻孔,说不出的一股舒畅,苏千凌将事先准备好的茶叶一片一片放进紫砂壶中,沸水之中掀起清浪,将 碧翠的茶叶淹没在其中。 莫亦痕自顾地喝着酒,忽然鼻尖飘过一股清爽的味道,将唇边的酒味冲淡了,他不由得愣住,寻着味道望去,却看到苏千凌周中的长臂勺,勺子舀过紫砂壶,一股清甜的味道又从那边飘了过来,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太后请用茶!”苏千凌小心地将茶倒入白瓷茶盏中,唇角含笑地递到了太后跟前。 刚才闻着味道,太后心里已经是很震惊了,想不到这孩子年纪不大,对于烹茶之道这般娴熟,她伸手接过杯盏,杯中茶水微微晃动,太后的双目不由得睁大。 只见杯中原本紧缩的茶叶缓缓伸展开来,澄碧的色彩似乎是从舒展的叶心散出,袅袅在杯中荡开,如仙女的彩纱飘在空中一般,待到茶叶全数散开,杯中原本澄碧的茶水已经换成了碧绿,青翠若滴的颜色便让人忍不住品尝。 低头凑近茶杯,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便充斥着嗅觉,太后顿了一下,浅尝一口,那浓郁的清香便随着入喉的清茶散往身体各处,其中还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瞧着太后的神情,苏千凌不由得心里绽开一朵笑,前世她为了能嫁给端木高阳,也竭尽了心思讨好太后,她向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打听了太后不为人知的癖好,这烹茶之艺是从一个世外高人处特意学来的,如今她虽不想走前世的老路,但是太后这座大山她还是要倚靠的。 “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手艺……”太后品着茶,心里思绪翻腾,小的时候母亲经常烹茶,后来她去世后,纵然宫里有最好的茶艺师,可是味道都不是熟悉的味道,如今又品尝到了那味道,太后心情不由得多了些激动。 苏千凌面上带笑,任由太后拉着手,浅笑道:“太后喜欢就好。” 太后瞧着苏千凌,心里更是喜欢,这样的丫头,若是能一直带在身边就好了! 苏夫人在一边瞧着,从刚才苏千凌烹茶她就不由得好奇,女儿一直都没出过府,哪里从哪里学会的这门手艺?加上今天她的神态和表情,更是让她有些看不透,心里想着,苏夫人摆了摆手,宋妈妈见状到了苏夫人跟前。 “去查一下最近三小姐跟什么人接触过。”苏夫人低头在宋妈妈耳语一句。 ☆、第十六章 暗藏心计 “去查一下最近三小姐跟什么人接触过。”苏夫人低头跟宋妈妈耳语一句。 宋妈妈面上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绕过人群出了前厅。 苏千凌不经意地回头看到苏夫人和宋妈妈低语,虽然听不到,可不知为何心里还是一紧,有种不是很好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苏夫人转过脸刚好撞上了苏千凌的眼神,她心里也是一突,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换上了笑,走了过去。 “好了,时辰不早了,哀家也要回宫了。” 瞧着苏夫人过来,太后脸上带笑道,今日也算是很高兴了,看了半日的表演,又喝了苏千凌烹的茶,最主要的是心里对几个皇子的皇子妃也有了初步人选,也是很满意了。 众人恭送太后离开后,待仪仗队出了苏府,众人才是长出了一口气,前厅的欢笑声也越是大了起来。 苏千凌微微地出了一口气,这次的盈春宴算是平安的度过去了,如今看来她也似乎也达到了目的,至少,太后这尊佛,她已经抱到了佛脚。 揉了揉有点头疼的脑袋,苏千凌带着知画示意刚才出手的丫鬟跟着慢慢地往后院踱步走去。 “这些银子你先拿去,明日我便给你安排出城的马车。”苏千凌将手里的袋子扔给那丫鬟,面上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神情。 那丫鬟接过钱袋子连声感谢,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就赶紧退了出去,十分的小心谨慎。 “果然是你!” 一声清厉的声音传来,苏千凌心里一震,猛地抬起头,一抹幻紫的身影从前面的梧桐树上闪过,让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待看清楚是莫亦痕,苏千凌猛地一颤,随即双手攥紧,强忍着心里的慌张,道:“想不到世子也喜欢听墙根。” “堂堂将军府三小姐,天朝人人称赞贤良淑德,竟然也会做出这般龌龊的事情,残害姐妹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啊!”莫亦痕双手环抱在胸前,见她一副凛然的神情,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唇角不由得挑起一抹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千凌,周身散发出一股噬人心骨的寒意。 “我龌龊?”听到莫亦痕这样说自己,苏千凌心里顿时冒出一股怒火,一双眼睛迎着莫亦痕的冷眸,没有一丝惧怕“平阳王府也是大家大户,你敢说你的兄弟姐妹之间没有争夺心计?你平阳王世子久经沙场双手沾满鲜血,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莫亦痕见她一副凛然的神情, 唇角不由得挑起一抹冷笑,这些女人果然都是厉害的角色,演起戏来,真是让人分不出真假。 愤恨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因为愤怒,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或许是带着前世的怨恨,也或许是发泄委屈,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她伸手猛地擦去甩开。 “况且众目睽睽之下,也是平阳王世子你狠狠一掌让家姐受伤出丑,既然当时世子都不做理会,那现在我也相信世子不会这么闲,连别人的家事都要管!”苏千凌说着,脸上逐渐恢复淡然,她平静了声音,头脑也慢慢清晰起来,说话之间,她眸光扫到莫亦痕的表情,双手在袖下不由得微微攥紧。 莫亦痕面色微动,本以为她会惊恐求饶,却不想她竟然先发制人的说了这么一堆,虽然他向来厌烦女人的眼泪,可是透过那晶莹的液体,他却从苏千凌眼中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不是祈求怜惜,而是委屈,发泄还带着几分坚毅,想他驰骋沙场一声令喝吓退三千兵马,如今却被这样一个瘦小的丫头指着鼻子,说话有条有理,竟让他无以反驳,不觉之间,莫亦痕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多了几分兴趣。 苏千凌被莫亦痕盯着看很不舒服,她甩袖转身,道:“世子请自便,失陪了!” 说话间,苏千凌不等莫亦痕回答,转身往前厅走去。 “小姐,这平阳王世子不会透露出去什么吧?”知画跟在苏千凌身后,声音之间带了些颤抖,毕竟被人当场抓住,做贼的总是要心虚。 苏千凌脚步放慢,一双清澈的眸子之间淡出冷意,她顿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道:“不会,若是他真的要高发我们,就不会现身了,再说,他也没有那么闲,他不过是给我一个警告罢了。” 说着,苏千凌想起刚才莫亦痕见到苏千影扑过来时的反应,她心里微微动了一下,那一掌虽然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却也让她伤的不轻,如今看来传说莫亦痕心狠手辣还真不是夸大。 不知不觉到了前厅,刚踏出月亮门,苏千凌便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她刚抬起头,便看到司徒慕雪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没想到你还会烹茶,真是厉害,什么时候学的?”司徒慕雪得了母亲的允许,才过来找苏千凌,刚才的一壶茶,她可是闻到味儿了。 苏千凌浅笑,却没有说话,总不能告诉她是前世学的吧。 “烹一壶茶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为了讨好太后的小把戏!” 一声清亮的女生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飘过耳边,苏千凌和司徒慕雪同时转过脸去,眼前一娇美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那女子身着黄缎紧身夹袄,下身水烟雕花长裙,一条蚕缎金丝腰带将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束起,整个人身子看起来修长柔和,再看她肌肤如雪,一双黑亮的眼睛之间发出熠熠光彩,睫毛卷长,口如红樱,整个人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只是这画中的人物却多了几分戾气。 淳王府的安瑜郡主!苏千凌不由得心里微微一沉,这个安瑜郡主自己并不陌生,前世她嫁到苏府成了她的大嫂,可是没少出幺蛾子,想到这里,苏千凌没由来的全身微微犯冷。 “你本事大,可惜太后看不见!”司徒慕雪向来是个直脾气,听婉瑜郡主这么挑衅,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安瑜郡主被呛一句,顿时冷了脸,一双眼睛带着几分戾气,瞪了司徒慕雪一眼:“在太后面前卖乖献媚,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一副什么尊荣,你们苏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嫡女谄媚巴结太后,连一个庶女都敢往世子身上扑,真是恬不知耻!” 安瑜郡主一脸的嘲讽,就算是在苏府,她也似乎并不顾及,前厅人声鼎沸她的声音不大却还是能听到一二的。 苏千凌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安瑜郡主,前世的盈春宴她似乎并没有跟安瑜郡主有什么过节,如今细想想……不对,她刚才说世子?猛然顿悟,苏千凌这才明白,这位安瑜郡主平白无故找自己麻烦,原来是因为莫亦痕,这么说来,刚才她和莫亦痕说话,安瑜郡主听到了? 不对,她应该没有听到,若是她知道了什么,依照她的脾气早就大肆宣扬起来了,不会像现在这般拿讨好太后说事,如今看来,她应该只是看到他们说话并不知道内容,想到这里,苏千凌抬起了头。 “太后是我天朝之圣母,人人自当尽心侍奉圣母,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安瑜郡主身为皇家人,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吗?”苏千凌声音很轻,说话之间,她唇角带出一抹浅笑,虽然没有倾城的容貌,却似一阵清风拂过,说不出的清爽和舒适,不过,同样的话在安瑜郡主听来,却不是那般滋味了。 “苏千凌你胡说什么!”安瑜郡主连忙开口反驳,只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附和她,那便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若是反驳她,那又是得罪太后,这让她怎么回? 见安瑜郡主冷着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身后本来跟着她一 起来教训苏千凌的女孩子看如今这样的形势也都安静了下来。 “三姐姐!” 苏千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适时地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众人的目光瞬间便转到了苏千琳的身上。 太后刚走就赶紧忙不迭的赶来,还真是迫不及待。 “三姐姐……”苏千琳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凑近苏千凌身边,怯生生的叫了一句,面上带着几分委屈,伸手拉了她的衣袖。 苏千凌微微一动,本能的想要抽回衣袖,似乎想到什么,手便停在了那里,任由苏千琳拉着。 像是找到了什么台阶一般,僵持在一边的安瑜郡主瞥了苏千琳一眼,又看向苏千凌,一双黑瞳之中带着几分独有的霸道,让周围的姑娘不由得心里一抖。“苏千凌,我警告你,像你这样的丑女,最好离痕世子远一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苏千凌抬头迎着安瑜郡主,唇角不由得扯出一抹浅笑,前世的安瑜郡主就是这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喜欢谁就似乎将他据为己有,嫁给大哥后也是不准大哥纳妾,在后院跋扈的很,这样的一个泼辣角色,这一世决不能让她进苏府的门! “谁稀罕什么痕世子,这里可是苏府,你若是想要欺负我三姐姐,可仔细了太后治你的罪!”别人还没有说话,苏千琳倒是十分英勇的站在了苏千凌的跟前,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生怕别人伤害了她的三姐姐。 司徒慕雪瞧着苏千琳在外人面前这么爱现,唇角带出一抹不屑,不过她喜欢挡着就让她挡着好了。 “你算什么东西!”安瑜郡主在府里骄横,出了府也不管这些里子面子,她苏千琳一个庶女也敢在自己跟前造次,她哪里受得了? 一句话出,安瑜郡主的手已经伸了出来,话音没落之际,只听一声脆响,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扇在了苏千琳的脸上。 ☆、第十七章 勾心斗角 苏千琳被扇得眼冒金星,身子悄无声息地朝着苏千凌的一侧靠了过去,手也不由自主地抓向了她的衣袖! 果然这段事故还是要上演的吗? 苏千凌唇角不由的带出一抹冷意,眼看苏千琳快要挨到自己,将计就计的迅速地后退一步,再出其不意的朝着苏千琳的小腿肚子踢了一脚,让想扑自己的苏千琳自己窜进了身边的池塘。 “四妹妹!”苏千凌惊呼一声,紧忙往前探身,随着一声水溅,苏千琳整个人都已经扑了进去。 安瑜郡主也一下子慌了神,她是生气,手上的力道用的也不小,可是没想到怎么就把她打进水塘里了! 苏千琳不会游水,在池塘里奋力的扑腾挣扎,因为惊慌恐惧,她不得不去抓着池塘里的荷花,可惜那细嫩的枝叶根本支撑不住她的身子。 况且,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晚上毕竟寒凉,苏千琳只觉得身子冷得生疼,本来憋着的一口气再也忍不住了,仿佛身子被人拽住,渐渐的沉了下去,很快的便没有了空气。 “快来人!快来救人啊!”苏千凌在边上看着差不多了,紧忙朝着远处的家丁喊叫。 家丁听到叫声赶紧过来救人,苏府池子还是不少的,几乎家丁都会游水,只是片刻两个人扑通扑通的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拽着苏千琳上了岸。 “这是怎么回事?”苏夫人听见吵闹,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却看到家丁拽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苏千琳从池塘里上来。 边上几个一同说话的贵妇看到自家的孩子也在,便也跟了过来,其中还有安瑜郡主的母亲,淳王府的王妃。 “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还好好地说话呢,千琳妹妹往后一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安瑜郡主心里有鬼,当然不敢说是自己一巴掌把苏千琳抽下去,这万一要是真的死了,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边说着,安瑜郡主暗自地用手捅了捅身边的一起过来的几个女孩子,女孩子仰仗着安瑜郡主,虽然怕惹祸上身,却也不得不附和着。 “什么不是故意的,分明是你一巴掌打下去的,现在装成小绵羊骗谁!”司徒慕雪可不管她时不时郡主,她现在欺负到苏千凌的头上,她可不会附和着。 苏夫人面上一冷,抬起头看向安瑜郡主和淳王妃,如今太后刚走,她们淳王府便开始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了么! 淳王妃被苏夫人看得心里发慌不敢对视,转身看向安瑜郡主, 脸上冷了几分:“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瑜郡主也是慌了起来,一双黑亮的眸子狠狠地瞪了司徒慕雪一眼,手底下暗自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瞬间鼻子一酸,眼睛里溢出了泪水:“母亲,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和那个妹妹斗闹说笑的,谁曾想她往后一退就掉了下去呢,苏夫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宁若婷她们可以为我作证的,是不是?” 安瑜郡主一边说着,脸上梨花带雨的朝着身边的几个小姐妹挤了挤眼睛,眼中还带着几分威胁,只是她刚好背对着苏夫人,没有被看出来。 几个小姐妹看着安瑜郡主的提醒,不由得纷纷附和,几个常在一起的还纷纷保证一般的说自己看到了苏千琳时失足掉下去的,一时间也让人难以判断。 苏千凌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看着周边几个高门千金附和着,心里不由得冷笑,要说这安瑜郡主确实行事鲁莽,不过如今看来她也确实有些手段,在这种时候,还有这么多人替她担保。 司徒慕雪可是不乐意了,明明白白的事实却让这帮人扭曲,她向来性子耿直,又要和她们理论,却被苏千凌拉住了。 “行了,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晚上虽然灯火通明,却也危险,各位小姐们还是不要打打闹闹,小心谨慎些为好。”苏夫人声音单薄,脸上却是如同染了一层冷霜,纵然是没有亲眼看见,也不至于就这么相信了安瑜郡主苍白无力的辩解。 苏千凌站在苏夫人身侧,瞧着淳王妃和安瑜郡主脸上笑得尴尬,心里不由得浮出一丝嘲讽,侧目瞧着池塘里平静如初,她的目光转向远处的宋元纯。 宋元纯神色得意的朝着苏千凌眨了眨眼睛,脸上浮出一抹浅笑,只是很快的,便消失不见了。 苏千凌随着苏夫人将苏千琳送回她的院子里,大夫随着也跟了过来,细细地诊脉查看。 “胡大夫,这孩子怎么样?”虽然是询问身体,但是苏夫人如今更在意的却是苏千琳脸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红。 胡大夫一边写着方子,微微地停了一下,抬起头道:“四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呛了些水,肺部进了些污秽,我给她开两剂清热散污的药吃完就没事了,不过这池水冷寒,多少也有些寒气入体,这一两个月最好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以免吹了寒风体内寒气加重。” 胡大夫一边写着方子,微微地停了一下,抬起头道:“四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呛了些水,肺部进了些污秽,我给她开两剂清 热散污的药吃完就没事了,不过这池水冷寒,多少也有些寒气入体,这一两个月最好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以免吹了寒风体内寒气加重。” 苏夫人微微点头,随即又问道:“这孩子脸上的伤……” 胡大夫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转脸看了苏千琳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四小姐脸上的伤是被硬物所伤,我这里有一瓶凝脂露先给她涂一段时间吧,四小姐年纪还小,脸上的肌肤正处于换新的时期,至于会不会留下疤,也得看个人体质了。” 苏夫人一愣,硬物所伤?这池塘里全部都是嵌铺的鹅卵石,除了栽种的荷花便是放养的锦鲤,哪里来的硬物?更何况能把人脸划破的这得是多尖利的硬物? “娘别担心,我那里有太后赏赐的好药,等下我让知烟给四妹妹带过来。”看见苏夫人面带疑虑,苏千凌心里也是一突,只是片刻,她心里的慌乱一扫而过,说话之间,声音里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苏千凌的话没有任何的不正常,行事作风也如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苏夫人收回思绪,安慰一般的在苏千凌的手背上拍了拍。 宾客还没有散,送走了胡大夫,苏夫人和苏千凌又回到了前厅,刚刚踏过前厅的石门,苏千凌便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巡回,她抬起头,刚好撞上了莫亦痕泛着冷意的目光。 苏千凌一顿,面上依旧是平常的平静淡然,没有丝毫的波澜,礼貌一般的朝着莫亦痕微微一笑就快速收回目光,不得不说,莫亦痕这种几乎让人心看透的目光,让她有些慌乱。 看着那纤瘦的身影远去,莫亦痕将手中的酒喝下,唇角带出一抹嘲讽,刚才的小动作可是没有躲过他的眼睛,虽然离得远,却也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有些想不清楚,刚才的事情分明就是碰巧罢了,为何这个丫头却像是早有防备? 夜入半,这一年的盈春宴总算是落下了帷幕,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少意外,但总归太后是很开心的,苏夫人心里也是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得了空闲,苏夫人和苏千凌赶紧往后院走,苏千影如今还躺着,丫鬟传话说是伤了筋骨,怎么也得两三个月下不来床了。 刚到苏千影的影初院,便从里面传来抽抽噎噎的声音,苏夫人面色微沉,再往里走,便听到了声音。 “祖母,您可一定要为影儿做主啊,今天这样被人欺负,以后影儿还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屋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噎 声,苏夫人和苏千凌往里走着,越走脚步便越沉! “祖母,影儿不依,太后分明是偏袒那平阳王世子,他把我打成这样,到现在都没来看影儿一眼。” “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往人身上扑,太后没治你一个惊扰圣驾之罪已经是开恩了,你自己不反思,倒在你祖母面前颠倒起是非了!” 苏夫人掀帘子进来,本来有些疲惫的脸上,如今因气愤稍显苍白,哪里还管苏老夫人在不在,一个庶女都敢在婆婆面前嚼舌头,一个个的不识抬举! 苏千影正跟苏老夫人撒娇,被苏夫人这一声冷喝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母……母亲……”苏千影低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苏夫人一眼,只感觉后背不知不觉的冒出了冷汗,心里噗通的跳着,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是做什么,吓坏了孩子。”苏老夫人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毕竟是长辈,很快便恢复了常色,虽然苏千影的确不该这样说,但她这个婆婆在边上,实在是有些抹了面子,她不由得拉下脸:“自家的女儿都伤成这样了,你不护着,反倒冲她撒气,洪浩走的时候就是这么交代你的吗!” 苏夫人一愣,听着苏老夫人的话,脸色更加苍白,只觉得心里的火猛地窜起,头脑都有些晕。 “娘,那么多人都亲眼看着,您让我怎么护着?从小到大这几个孩子的吃穿我何时苛责过,您是看在眼里的,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我都来不及歇着过来看她,没想到就听到了这样话,您现在还怕吓着她,是不是太宠着她了!” 苏夫人一边说着,心里委屈,鼻子也发酸,老夫人一提起苏洪浩她更是觉得委屈,说话之间眼睛也红了。 ☆、第十八章 撕破脸皮 苏老夫人一时语塞,当时的情况她虽然没有看到,却是让琉璃跟着的,大概也能知道情况,平日里苏夫人打理操持家务,她这个婆婆挑不出一丝毛病,如今看着苏夫人眼圈都红了,她还真有些不忍。 “母亲,影儿真的不是存心往平阳王世子身上扑,当时也不知怎么的我脚下突然踩到了石子……还有,今天四妹妹不是也出了状况吗,我们姐妹除了五妹妹没能去前厅,可就只有三妹妹没事!”苏千影一边说着,猛的抬起头来看向苏千凌,对,刚才苏千琳出事的时候苏千凌是在旁边的,自己这莫名其妙地一摔,肯定跟她有关系! 苏老夫人脸上一冷,毕竟是在这深宅后院生活了几十年的,面对当家主母说这话,简直是没脑子。 “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苏千凌往前一步,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苏千影,面上依旧如往常一般平静,只是说出的话,却让苏千影忍不住浑身一抖:“难道我没有出事让二姐姐失望了不成?” 苏夫人一愣,转脸看到苏千影闪烁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难怪当时苏千影的舞那么怪异!在她手底下做小动作,看来平日里对她们太纵容了! “你少在这里装蒜了,你把有问题的衣服送给我,我就知道你把你的衣服给我就没安好心!”苏千影心里着急,想起之前苏千凌上赶地把自己那么贵重的衣服给她,便认定了就是苏千凌早有准备! “二姐姐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苏千凌面上一沉,脸上带出几分委屈,清澈的眼睛里溢出几滴泪,她伸手拉了苏夫人的手,似是小女孩受了委屈寻求母亲的庇护,她哽塞了声音,道:“之前是你要表演节目才让祖母跟我借了大姐姐给我送来的鞋,祖母说得有道理,你明年及笄,这次是个好机会,我看祖母为你的事情上心,才把衣服借给你,你摔倒可不是衣服的原因,如今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再说,那衣服本就是我要穿的,临时才让给二姐姐,现在二姐姐如何像一早知道什么似的咬定衣服有问题?” 说话间,苏千凌忍不住抽噎,听她这话,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明明是好心却被反咬一口,苏夫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老夫人心里也是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不过这丫头倒是会说话,这么一听,倒是维护了她,把事情都推到了苏千影身上,倒也没有给她下不来台,不过,苏千凌这样说,她倒是说不出维护苏千影的话了。 “你……你胡说!”苏千影身子猛地绷紧,顿时感觉后背一阵冷风吹来,忍不住 打了个哆嗦,连忙开口解释:“分明就是你动的手脚,在衣服上涂了融香粉想要害我出丑!” “你说什么!”苏夫人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转过身看向苏千凌,怎么都不相信这个平日里温和柔善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 “凌儿!”老夫人声音突然抬高了几分,她最注重的就是苏家的名声,苏千凌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这次定不能饶了她! 苏千凌心里冷笑,面上依旧平静如初,她微微勾起唇角,面上似有若无地浮出一抹浅笑:“二姐姐这是摔糊涂了吗?那是我自己要穿的衣服,怎么会有融香粉呢?” 苏千影面上带出一抹嘲讽,她冷笑一声对着一旁的胡大夫道:“请胡大夫验看一下这衣服的肩膀处,是不是有能遇水融掉这衣服的融香粉!” 胡大夫微微一愣,目光飞快的在苏千凌身上扫过,伸手接过那件冰丝羽衣,细细地验看。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在了胡大夫这里,各存心思面上却都是一样的表情。 “这衣服上并没有任何融香粉。”胡大夫将衣服递给丫鬟,面上神色不变,说话之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你胡说,你这庸医!”苏千影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心里一急也顾及不得话有没有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 “我在在苏府做了五年的府医从未出过岔子,你脱口一个庸医将我置于何地?同样是小姐,怎么相差这么多!”胡大夫行医多年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如今被一个小丫头这样羞辱也是急了,他脸色因气氛涨红,甩手就要出去,幸得老夫人身边的花妈妈及时拦住了他。 听着胡大夫的话,苏千影脸色更黑,什么叫“同样是小姐却相差这么多”?这是拿她跟苏千凌比呢!她们肯定是串通好了的,这庸医肯定收了苏千凌的银子在维护她! “你们串通好了要害我!”苏千影气急了,三姨娘在旁边都拉不住她,此刻身上的伤也似乎没有了疼痛感,她一边哭着,转向老夫人:“祖母可要为影儿做主啊,她们串通好了欺负影儿,衣服上分明就是有融香粉,就在肩膀的地方!!” 三姨娘在旁边听到苏千影说这话,顿时心里大惊,想要阻止苏千影乱说,却为时已晚,扇自己脸话说出来,她只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跟着颤了起来。 苏千凌瞧着,心里不由得大笑,只是面上并没有显露,她似乎恍然大悟一般,转向苏千影:“二姐姐这么肯定衣服上有 问题,而且还那么清楚在什么地方?莫不是这融香粉是二姐姐涂的?之前我好像听说二姐姐在路上碰过这件衣服,难道……” 苏千凌故意的顿了一下,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困惑,转而面上带出几分酸涩的表情:“我穿衣服有个习惯,这衣服必须要清洗一遍我才会穿,若是真的穿了这件衣服岂不是……这以后让我怎么见人!” 说话之间,苏千凌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转身扑到苏夫人怀里,低声啜泣,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众人听着苏千凌的话,心里已经是再明白不过,如今看向苏千影,面上无不出现鄙夷之色,一个庶女抢了嫡女的衣服鞋子也就罢了,还要出阴招陷害,简直是蛇蝎一般! 苏千影心里大惊,刚才说话没有注意,不知不觉之间却进了苏千凌的套里,现在明白过来,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她一双眼睛瞪大,慌乱之色再也无法掩饰。 事情明白的摆在那里,苏老夫人也是明白人,自然能明白,如今苏夫人也不用跟苏千影置气,老夫人就算再护着,今儿她可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 “胡闹!简直是不知死活,这些天你就好好在影初院养着,别出去了,自己也好好想想,等你身子好了再跟你算账!”苏老夫人一双眼睛带着厉色,看着苏千影吓得浑身颤抖,更是断定她存了黑心,心里一沉,纵然是她最喜欢的孙女,如今竟然这样害自己的亲姐妹,给苏府抹黑,护她还有什么用! 苏夫人站在老夫人身后,心里不由得冷笑,贱人生出来的女儿果然是一个德行,这些年好吃好喝没有亏待她们母女,竟然还不知足想要陷害嫡女,如今自己挖坑自己跳,老夫人能让你们过去这个坎儿? “祖母……影儿错了,影儿再也不敢了!”苏千影心里一颤,如今瞧着老夫人面上带着冷意,根本没有护着她的意思,一时间彻底慌了神! 老夫人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苏千影的哭求,对着红柳和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道:“好好地看着你们小姐,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这个门!” 苏千凌瞧着老夫人面色郑重,心里不由得浮出一抹冷笑,毕竟是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女,明面上是禁了她的足,实际上却还是护着她,不能出去,不就是怕娘找她的麻烦吗! “老夫人,您别生气,这孩子一时糊涂,如今也是得到了教训,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三姨娘看老夫人都冷了脸,心里也是不由得一颤,本来想的可不是这样! 苏夫人瞧着三夫人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更是发冷,她这个亲娘背地里没少指阴招子,平日里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今天算是触了她的底线,怎能就这么算了! 一双眼睛带着冷意,苏夫人根本都不看三姨娘,三姨娘没辙,扑到老夫人的脚下,一边不断地求饶,声泪俱下尤为凄惨。 “你也行了,好好看着这丫头,再出什么事,我唯你是问!”老夫人也知道今日的事情,确实有些出格,苏夫人在,她纵然对这个儿媳妇多不待见,也不能当着小妾的面给这个当家主母下不来台。 看着老夫人不想多呆,琉璃眼明手快的赶紧上来扶了老夫人,不给三姨娘更多的哭诉机会,一行人随着老夫人便出了屋子,似乎是想起什么,在门口的时候,老夫人又转过头,对着苏夫人,道:“高庄的铺子送来了账本,你来跟我对你一下帐。” 苏夫人面上微动,高庄铺子的账早就对完了,老夫人这会儿把她喊走,还是怕她为难三房!心里虽然憋着一口气,苏夫人还是转身跟了出去。 “你看什么看!我被禁足了,你满意了!” 众人散了,苏千影瞪着一双眼睛,本来想伸手拿东西扔苏千凌,却无奈一抬胳膊便钻心的疼,也不得不作罢,她死死地瞪着苏千凌,即便是没有正,也一心认定了她摔倒就是苏千凌做的。 ☆、第十九章 哑口无言 苏千凌推开护在她跟前的知画,款步走至苏千影的床前,居高临下,苏千凌凑近苏千影,唇角挑起,面上带着微微的浅笑,道:“二姐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气大伤身,若是这身子好不了平阳王府又不肯善后,这可如何是好!” 苏千影瞧着苏千凌靠近,本能的往后躲了躲,可是看她一脸平静柔和,却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就如利刃一般从她心口狠狠地剜下了一块肉一般,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苏千凌,果然是你!我要告诉祖母,我一定要拆穿你!”苏千影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苏千凌,眼睛之间似乎冒着熊熊的火焰,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将苏千凌咬碎了一般。 听着苏千影的话,苏千凌忍不住浅笑出声,她站直身子,看着苏千影几乎要发狂,原本带着浅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一双清澈的眼镜似深窖一般,冷得让人忍不住发抖。 “我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又是用什么害你摔倒,你有证据吗?那么多人看着可是你从跳舞开始就一直对莫世子意有所图,而你自己也是顺势扑过去的,谁给你作证?”苏千凌说着,似乎很享受苏千影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她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在我衣服上动手脚,这是我还你的,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怨不得别人,二姐姐还是好好养着身子吧,若是真的落下个什么隐疾,那可就不好了!” 说完,苏千凌不给苏千影废话的时间,转身往外走,既然撕破了脸,那又何必给她脸? 苏千影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一肚子气憋着却发泄不出来,就像苏千凌说的,她没有证据,可是明明知道这贱人害了自己,却又偏偏自己被处罚,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知画跟着苏千凌出了影初院,侧面瞧着苏千凌依旧是平常那般恬淡无争,可是刚才和二小姐的一番对话,却是让她大吃了一惊,她的平静之中带了几分狠戾,和以前的三小姐很不一样。 或许,这样也是好的,三小姐终于看清了这帮庶姐妹的嘴脸,知道维护自己了,锦妈妈知道今天小姐这番作为,一定也是舒了一口气吧! 夜深了,苏千凌在樱花园里转了一圈才回去,樱花园是她最喜欢的地方,那里也是将军府最安静的地方,她总是能静静地想一些事情,纵然那些事情会让她咬牙切齿,却也更加能让她头脑清醒。 回到华裳院,锦妈妈已经放了手底下的人去休息,只留了几个执勤的丫鬟婆子,老远看到知画提着灯笼进来,锦妈妈面上一喜,迎了出 来。 “可算是回来了!”锦妈妈长出了一口气,看她们面上平静,提着的心也踏实了下来。 苏千凌微微点头,进了屋只留下了锦妈妈和知画知烟,其他人都遣散了去休息。 “锦妈妈,咱们院子里的小厮,有几个是可靠的?”苏千凌端着知烟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问道。 锦妈妈眉头微皱仔细地想了想,道:“我儿子兴旺小姐是知道的,他办事我这个做娘的是能放心的,另外还有三五个也是从一开始就在咱们院子里的,这么多年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办事稳妥,口风也严实。” 苏千凌平静的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她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桌上,杯底轻轻磕了一下桌面,发出一声脆响,余音晃得人心微动,似乎是想了片刻,她才缓缓道:“派几个出去打听一下洛阳王府最近的情况,特别是端木高阳!” 锦妈妈和知画知烟微微一愣,三小姐极少出门,平日里也没有跟洛阳王府有什么接触,今日怎么突然让查洛阳王府? “小姐,这洛阳王府位高权重,咱们可是不好碰。”锦妈妈年岁大,事情也想得多,瞧着苏千凌说起洛阳王府时一脸的冰冷,这心里突然有些不踏实。 苏千凌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全身紧绷着的神经,她面色微动,稍稍缓和:“只是盯着随时汇报情况就行,又不会做什么。” 苏千凌收敛了情绪,现在想想,前世认识端木高阳的时候,对他一心痴迷却并不了解,糊里糊涂嫁给他,又糊里糊涂被他害死,如今重活一世,绝不能再如前世一般任人宰割,她要好好活着,就必须要了解对方,或者,在他们对自己出手之前,要先动手! 夜深了,苏千凌换下了衣服,却怎么也睡不着,重生的第一天便面对了自己前世最为重要的一天,虽然有些准备,但毕竟对于前世来说,是三年前的事情,有些记忆并不是很清晰。 苏千凌想着想着,头越来越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夜虫微鸣,呼吸均匀的入了梦。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苏千凌刚坐起身,便听到锦妈妈在门外叫起的声音,她应了一声,便有小丫鬟端着洗漱的物什进了屋子。 抬头刚好瞧见那端着脸盆的丫鬟,苏千凌不由得心里一颤,她记得那丫鬟,秋桃,前世出嫁的时候苏千琳特地从她屋子里把这丫鬟要了过去,如今想想,前世的一些意外似乎跟她有些牵连! 苏千凌的眼神 骤然变冷起来,锦妈妈吓了一跳,伸手从秋桃手里接过脸盆,“你们几个先出去吧,等会儿三小姐洗漱完了再进来。” 秋桃和另一个丫鬟愣了一下,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翻身将门关好,秋桃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这个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不妥?”锦妈妈将脸盆放在架子上,一边在盆里滴花精,问道。 苏千凌紧绷着的脸稍稍缓解,微微的摇了摇头:“没什么,看着那丫头心里不舒坦,改天把她换出去吧。” 锦妈妈回头看了知画知烟一眼,见两人摇头,她心里犯嘀咕,平日里这院子里的丫鬟是知画和知烟管着,三小姐没从来没有觉得不好的,今日怎么突然挑剔起来了? 按照往常的习惯梳洗完,苏千凌并没有直接去用饭,反而要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这让锦妈妈更是诧异,三小姐从来都不亲近老夫人,尤其是出了昨晚那样的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毕竟是跟在苏千凌身边的老人了,锦妈妈心里有疑惑却也不多嘴,收拾好,一行人顺着最近的一条路走到华荣居。 苏千凌进门之前稍稍整理里了仪容这才进去,琉璃正伺候着老夫人用饭,看到苏千凌进来,不由得愣住。 “给祖母请安。”苏千凌动作轻缓,举止得当,一张平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不似苏千影的投巧卖乖,她的亲近更加自然,让人从心里觉得,所谓亲近就应该是这样! 老夫人将口中的饭菜咽下,瞧着苏千凌这般,心里也是诧异,这个孙女向来跟自己生疏,这么多年除了礼节需要的日子从来不来华荣居,今天怎么倒想起来请安了? “难得你一大清早的过来,过来一起吃吧!”老夫人声音平淡,没有亲近也没有疏离。 虽然这个嫡孙女不及其他姐妹花容月貌,但是与生俱来的气质却是更添了一层,既然来了,到要看看她这突然的转性是什么目的。 苏千凌款步上前,自然的坐在了老夫人旁边,丫鬟及时的添了一双碗筷,她唇角挑起,拿起筷子伸了出去。 “以前凌儿不懂事,很少伺候祖母,今日就让凌儿给祖母布菜吧!”说话之间,苏千凌将筷子伸向了桌上的青芽笋。 老夫人面上微动,看着苏千凌一样一样准确的夹过她喜欢的菜,不知怎的,心里就微微颤抖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苏老夫人吃着苏千凌夹的菜,熟悉的味道在唇 齿之间充斥,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同。 苏千凌的面上微微一动,若是在前世,她肯定不知道老夫人的喜好,只是,老夫人是个好妒的心性,当年她入宫服侍太后半年回到将军府后,老夫人便用各种理由让她在华荣居伺候了她几个月,她想不知道老夫人的喜好都不行。 将手里的筷子放在边上,苏千凌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迎着老夫人的目光,唇角微微挑起:“母亲经常在凌儿耳边念叨祖母的习惯,说是有一天总得在祖母身边伺候尽孝的,听得多了,便也记住了,平常都是二姐姐伺候祖母,凌儿自以为无需操心,如今二姐姐受了伤,我是姐姐,自然得过来伺候祖母。” 几句话说得合情合理,听得老夫人心里舒畅,本以为她是为苏千影的事情来,她伺候了半天却只字未提,如今看着,这个相貌并不出众的嫡孙女竟也变得顺眼起来。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年纪大了,你大哥跟着你父亲出去打仗,你大姐姐又嫁了,身边也就只剩下你们几个小的了,你能想起来看祖母,也是个有心的,你母亲倒是教的好,你和你大姐姐都是懂事的孩子。”老夫人说着,伸手拉过苏千凌的手,手心的温暖传过指尖,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如今总的来说是一幅温馨的画面。 在华荣居,苏千凌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太阳已经升得高高的了,辞别了老夫人,苏千凌原本想回华裳院,走到半路似乎想到什么,她转身对着知烟吩咐了几句,便掉转了方向,往苏千琳的雨琳院走去。 ☆、第二十章 装傻充愣 站在门口的丫鬟看到苏千凌朝着她们走来,顿时有人一溜小跑的进了院子里汇报。 “快!把这些收起来!” 苏夫人叫人送了一盒宫里的首饰,苏千琳正兴奋地验看,听到通报苏千凌来了,紧忙让人收拾着藏起来,自己也快速的跑回了床上蒙上被子。 “四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走到门口,苏千凌便看到苏千琳床上的苏子晃动,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平静无波,随着丫鬟打开帘子,抬腿走了进去。 红玉见苏千凌进来,连忙回道:“回三小姐,四小姐吃了药正在睡着。” 只是随口一问,苏千凌并没有在意红玉的回答,她步履轻缓的走至苏千琳床边,瞧着苏千琳不断跳动的眼皮,心里不由冷笑。 “呃……三姐姐!” 似乎是感觉快要装不下去了,苏千琳悠然转醒,似是有些朦胧的睡眼睁开,在看到苏千凌的一瞬间,微微愣了一下。 苏千凌面色平静,心里却是冷笑,以前怎么就丝毫没有发现这个庶妹这么能装!是她演戏太真还是自己太糊涂? 瞧着苏千琳要起来,苏千凌伸手扶了她一把,平静地面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唇角微微挑起,浮出一抹浅笑:“四妹妹快躺着,你得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不然姐姐这辈子都不能安心呢!” 听着苏千凌的话,苏千琳的手在被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一股酸疼涌上来,眼睛顿时红了:“姐姐快别这么说,那安瑜郡主嚣张跋扈,我总不能让姐姐受了委屈!” 说话间,苏千琳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配上那一脸仁义委屈的表情,真是让人疼到心坎里,若是前世,恐怕她要什么苏千凌都会答应了! 可是,前世已经过去,如今看清楚了苏千琳的嘴脸,如今的这幅姐妹情深的画面,怎么还能骗得了苏千凌?她已经分析的很清楚,当年自己落下池塘,可是拜这个“情深意重”的妹妹所赐! “真是苦了你了,我那里还有太后御赐的凝脂膏,等会儿让红玉去取,妹妹脸上这伤可不能留了疤!”苏千凌说着,一双清眸细细地瞧着那伤口,面上神情微动。 前世落水的事情,还是让她心有余悸,这一世她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她知道宋元纯身边有一个水性极好的丫鬟,那天找宋元纯也是为了让她帮自己,那丫鬟提前潜入池塘,就是要将前世她遭受的一切原 本的还给苏千琳! 天朝的女子向来以自己的身体为最贵,若是留下疤痕,日后定会被丈夫嫌弃,就算是嫁出去,也不会有好日子 “多谢姐姐!”并没有意识到苏千凌脸上的寒意,说话之间,苏千琳眼中溢出清泪,声音也带了些许颤抖,她低垂着头,微叹一声,道:“我这脸恐怕是要留下疤了,日后也不会有人要我这破败的样子,我只求能守在姐姐身边。” 苏千凌一顿,瞧着苏千琳一脸酸楚的表情,莫名有一阵不好的预感,双手不由得微微攥紧。 “妹妹别伤心,世间有这么多的好药,一定能治好你脸上的伤不留疤的,你且好好养着,别多想。”苏千凌说话之间,强忍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声音依旧如平常般轻柔,却多了几分冷意。 似乎意识到了苏千凌的不快,苏千琳心里微颤,连忙道:“希望承姐姐吉言不要留下疤,否则,我便自降为奴跟随姐姐,这世上也只有母亲和姐姐待我最好!” 说话之间,苏千琳眼中带着委屈心里却是充满了期望,自降为奴,说白了便是要做陪嫁丫鬟,以她为苏千凌舍身的情分,日后苏千凌再将她许配给未来夫君,那她的日子不就日益滋润了?太后对苏千凌的喜欢不用多说,这次盈春宴上已经很明显了,日后肯定是将她许配给王爷世子,况且胡大夫说过她脸上就算留下疤也不会很明显,以她的美貌,想要取宠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千凌心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她心里骤然变冷,原来苏千琳一直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脑中突然出现苏千琳和端木高阳纠缠的画面,苏千凌越发用力的攥紧双手,指甲压在手心几乎要没进去! “快别胡说,你是我妹妹,怎么能做奴婢呢,也不怕人笑话!”苏千凌面上带出一抹笑,勉强忍着心里翻腾的恨意:“你好好养病,五月母亲要去靖远寺为父亲和大哥祈福,说是要带我们一起去,方丈是个妙手回春的神医,一定会还你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的。” 说话之间,苏千凌不经意地抬头,目光刚好落在了站在一边的红玉身上,红玉稍稍露出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片红肿。 “把你的手伸出来!”苏强凌面色骤冷,这几天她派人盯着雨琳院,前几天苏千琳暗自教训了红玉,这其中的原因,不用想都能清楚。 昨日的盈春宴苏千琳出丑,定是把怒气撒在了红玉身上,不过今日既然看到了,那便拿出来说说,毕竟老夫人可是最讨厌这样 的恶主! 苏千琳一愣,顿时慌了神,将军府对下人向来仁和,大夫人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上次是怀疑红玉背叛又加上心情不好才下手重了,没想到今天好死不死的让苏千凌看见了! “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摔的……”红玉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了缩,面上神情闪烁,时不时的看一眼苏千琳。 苏千凌面上微冷,不待红玉继续说,伸手拉过来,一大片红肿赫然布满了她的胳膊,分明是用手掐的,摔能摔出这样? “你这是让谁给欺负了?我们将军府向来厚待下人,也明令禁止私下里动手,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千凌说着,面上表情阴冷,原本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如同深潭一般,微微冒出冷雾,她转向苏千琳道:“你也是,怎么能这样忍气吞声?敢动你的人,胆子肥了?” 苏千凌说着,面上表情依旧是带着冷意,看似并没有想到是苏千琳自己动了手,越说,心里越是气不过,她猛地站起身来,道:“不行,这事儿得跟母亲说说,连你的大丫鬟都动,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三姐姐!” 苏千琳大惊,这事情要是真查下去,这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吗?更何况,若真是查出是她下的狠手,还不一定怎么处置她,老夫人可是正盯着她呢! 想到这里,苏千琳吓得一身冷汗,顾不得身上还盖着被子,一把拉住苏千凌道:“没有人欺负,昨日我有事跟三姐姐说,让红玉出去给你传信,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分明就是偷懒去玩了,她办事不力我罚她去烧水,她又笨手笨脚的不小心烫伤了,今日胡大夫过来的时候已经给她抹了药,姐姐就不要担心了。” 脑子转得倒是快,苏千凌心里冷笑,转过脸看着红玉忙不迭的点头,眼里还噙着泪,她心里微冷,却没有再追究。 “我是去传信了的,知烟姐姐说得了空就跟三小姐说的。”红玉低声嘟哝了一声,只是抬头看了苏千琳眼,看她瞪着,原本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知烟就在苏千凌身边,听着红玉的话,心里也是一颤,她是答应了传口信,也收了红玉的银子,只是她并不想三小姐理会四小姐,这话也是故意没有传。 知烟眼睛里的恍惚神色稍纵即逝,很快的消失不见了,只是这一瞬间的神情,还是被苏千凌捕捉住了,她心里一沉,却没有说什么。 “三姐姐在这里,你还瞎说什么,知烟怎么会故意不把话传到?” 苏千琳瞪着红玉,口口声声的维护知烟,她自然知道红玉说得是真的,知烟仗着自己是苏千凌身边的大丫鬟,竟然不给传信,今天就收拾了你这小蹄子! 听着苏千琳的话,知烟心里更是气愤,双手不由得攥着手里的锦帕,来回绞着,瞧着苏千凌正看着,她面色恢复平静,道:“红玉是说过四小姐有事,只是三小姐一直在太后身边,我们是不能过去的,等太后离开,我还没来得及传话四小姐便自己来了前厅,这话也就没传。” 苏千凌面上平静无波,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大丫鬟,反应也是快的,她身边的人,只有她能惩治,别人动不得! 几句话如同一个耳光甩在了苏千琳脸上,她自己没弄清事实就罚了身边的人,如今事情弄清楚了,她自己便尴尬了。 “行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既然知烟手上受了伤,你这边人手不够,我将我的人分给你一个,秋桃是我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为人处世也是个稳妥的,就让她跟着红玉,在你身边伺候吧。”苏千凌侧目,余光看到躲在门口的秋桃,心里微冷,面上却依旧如往常般的平静,说话之间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不由得为之一颤。 听到秋桃的名字,苏千琳心里一颤,一双眸子之间快速地闪过一丝惊慌,她之前设计救了秋桃,这才能买通了她,如今苏千凌让秋桃来她身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苏千琳一双眼睛带着威胁看过去,秋桃慌忙的摇了摇头,朝着苏千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三小姐,秋桃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秋桃一定改!” 苏千凌将秋桃和苏千琳的互动尽收眼底,心里不由的冷笑,她深呼一口气,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是让你帮着红玉照顾四小姐,你这是嫌累还是觉得自己不用听我的话?” ☆、第二十一章 树立威信 苏千琳脸上一冷,苏千凌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身边的丫鬟不想到我这里来,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从嫡女身边到书庶女身边,谁都不会乐意,这不是当众给她难堪吗? 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秋桃一眼,苏千琳忍不住骂秋桃蠢货,面上却是带了几分委屈,她侧着身子转向苏千凌,道:“三姐姐不用拨给我人了,这院子里的人还够,母亲那边也时不时的让焕彩姐姐过来,不用特意再让秋桃过来了。” 听着苏千凌的话,苏千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应该没有发觉秋桃有问题才对,只是,母亲派过来的都是大丫鬟,你一个二等丫鬟给我你以为我会稀罕? 苏千凌唇角挑起,面上带出一抹笑,道:“焕彩毕竟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总是过来伺候你,难免有不方便之处,秋桃是个稳妥的,就算你不确认,这段时间让她替我好好照顾你,我这心里头也能舒坦点,你就别推了。” 一边说着,苏千凌不由得轻叹一声,似乎是刚刚想起什么,道:“对了,我这里有一根老山参,说是祛湿驱寒最好的药材,我给你拿过来了,红玉手伤了,就让秋桃给你做了参汤去。” 说话之间,苏千凌对着知画使了个眼色,知画见状,赶忙将身后丫鬟手里的山参端给了秋桃,山参塞进了怀里,秋桃也不得不接着。 苏千琳心里不乐意,却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嘴里说着谢谢,强扯出一抹笑。 待苏千凌一行人离开,她伸手将身边的枕头扔了出去,今日本来想好了说辞一定得从苏千凌这里得到点好处,却没想到她不知何时变得这般精明,非但没有让捞到好处,如今看来却像是给了她个下马威! 心里气不过,可是又没处撒,苏千琳气得两眼冒火,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一双黑亮的眸子之间闪过几分阴狠。 一路从雨琳院回到华裳院,苏千凌都没有说话,知画知烟跟在她身侧,明显的感觉到了她周身的冷意,两人时不时相互看一眼,却不敢说话,知烟似乎也知道三小姐为何生气,她心里更是扑通扑通乱跳。 回到华裳院,苏千凌朝着院子里的忙活的下人们看了一眼,面上神情平静却平添了几分冷意,一双清澈的眸子之间如深潭一般,平和却泛着微微的冷意,让人心里不由得微微颤抖。 “知画,去把院子里的人都集合到前院,我有话要说。”苏千凌本来要进屋子,突然停住了脚,她转过身,对知画吩咐道。 知画心里一颤,侧目看了知烟一眼,赶紧应声去集合众人,知烟跟在苏千凌身边,双手不停的搓着衣角,自作主张她明明知道是错的,可是她就是看不惯其他小姐把三小姐当傻子,面前一套背后一套,今天三小姐还把院子里的人分给她,想起来心里就不服气,纵然有些担心,可更多的是委屈和不甘! 片刻,知画便将院子里上上下下二十多个人集齐了,苏千凌坐在前头,在众人之间扫过一眼,有些人她认得,有些人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却记不清楚了。 “今天让大家集在这里,我有几句话要说清楚。”苏千凌面色平静,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泛出淡淡的神采,相貌并非人中极致,可是这一张口便显露出来的气质却是人不可相提并论的,至少,将军府里其他的小姐,没有这样的气场。 众人面面相觑,难得看到三小姐冷肃的样子,虽然心里也是稍稍有些疑惑,却并没有十分的在乎,三小姐向来性子柔和,就算他们下人们做错了什么也是教训几句就算了,日子久了,华裳院的下人们心也越来越宽。 瞧着众人无所谓的表情,苏千凌心里一沉,唇角微动,声音依旧是原来轻如春风,但是出口却带了几分威厉和冷寒。 “大家是母亲亲自点给我的人,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换过,最新来的也有一年了,相比其他院子里的人,你们也都算是老人了,想必这规矩大家也都很清楚,今天我就提三点,说到了谁身上,你们自己斟酌。”苏千凌说着,目光微微挑起在人群之中扫过一眼,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一双清澈的深眸之间淡出几分清寒:“第一,既然来到了华裳院大家跟随我,就要看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若是存了二心,只要让我抓到辫子,浣洗院有的是空缺位置!” 原本不在意的众人在听到苏千凌的话时,不由自主地心里一颤,几个心虚的顿时白了脸,浣洗院虽然明着是杂洗的职位,却是整个将军府最累最脏的地方,管事也是个心狠的,但凡在苏府里呆过了半年的人,都对浣洗院避之而无不及。 听着苏千凌的话,众人抬头,她那双散发着冷气寒雾的眸子,让他们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冷飕飕的,忍不住暗自打了个哆嗦。 苏千凌微微抿了一口清茶,伸手将杯盏放在桌上,杯底轻磕桌角,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颤得人心发抖:“第二,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对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掂量着些,对我,你们也应该知道逐级上报的道理,若是谁自以为是妄自裁断,那我这华 裳院不够大,容不下你这样活佛,你也请早离开。” 知烟心里一颤,侧目看着苏千凌神态冷肃,这话似乎是说给她听,可是目光却并不在她身上,说话之间,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听着,心里不由得发慌,同时一股酸涩的委屈涌上来,手底下锦帕不由得绞在一起。 侧目将知烟的神态尽收眼底,苏千凌收回目光,面上依旧轻柔之间带着几分冷肃:“最后一点,大家的月钱我做了重新分配,单子我已经写好了,之后院子里实行赏罚制,到月底自上到下我都会跟根据你的表现进行赏罚,努力肯干的看程度进行奖励,最多月钱翻倍,至于偷闲耍滑的,看情况扣除月钱!” 刚刚说完,众人之间便响起了议论声,心里全都没了底,不知道自己的月钱是多了还是少了,就着赏罚制度,也是无形之中多了几分压力,三小姐向来得过且过,没想到整治起人来,也是利落干脆。 苏千凌坐在前面也不急着说,伸手将杯盏递至唇边,浅浅地抿了几口。 或许,正因为是这样的放松,众人对苏千凌更是捉摸不透,反而不敢再多说,在低声议论几句之后,渐渐地没了声音。 众人的声音渐渐平息,锦妈妈得了苏千凌的指示,拿出刚才写好的单子,一个一个开始念名字,被念到名字的人上前去拿钱袋子,钱袋子里是下个月的月钱,日子也快到了,便趁着这次机会发了。 “三小姐,这个数,老奴不服!” 李妈妈接过钱袋子,里面的钱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她在苏府这么多年了,就算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们也会给她几分薄面,如今三小姐降了她的月钱,她自然不服。 苏千凌正在喝茶,听到李妈妈这一声,手指微微顿了一下,依旧将手中的杯盏递至唇边,浅浅的抿了一口,放回到桌上。 “李妈妈,你觉得我给你这些有失公平,还是你自己本应该值更多?”苏千凌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李妈妈,说话之间,她唇角微微挑起,面上带出一抹私有若无的笑意,只是这笑,却让人凭空生出了一股子冷意。 “三小姐,老奴在这华裳院可是有几年了,自问这几年我可没有做什么让你生气或者不舒坦的事情,更没有做什么让你容不下的事情,这缩减月钱老奴可是没有办法认同的,就算是大夫人,也总会给我一个理由吧!” 苏千凌心里一冷,拿大夫人来压她吗? 一双清澈的眸子带出点点的冷寒,苏千凌面 上依旧如平常一般平静无波,她伸手将飘在鬓前的秀发撩开,无形之中带出了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你要理由?那你就仔细听好了,上月初三,大姐姐派人送来了一蓝玲珑果,东西没有经过锦妈妈,是你接了手直接送到了我这里,只有半蓝!” 李妈妈心里猛地一颤,那玲珑果是稀罕的东西,她当时看周围没人看到,便偷偷藏了几个在自己的房里,本以为三小姐没有察觉,如今她提起这事,心里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双腿都有些发软。 “月底你收拾我屋子的时候,屏风摆台左边的琉璃瓶被你碰掉摔出了裂痕,你没有上报锦妈妈,反而自己拿东西从里面沾了起来,我说的没错吧?”苏千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瞧着李妈妈,清澈的水眸之间带出几分寒意,让人不敢直视。 李妈妈在听到“琉璃瓶”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本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三小姐就跟看到一样,那双水眸几乎能将人心看穿,她心慌不已,清风三月,李妈妈豆大的汗珠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布满了额头。 “三小姐,老奴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毕竟是在这后院呆了几十年的老人,明知道已经是无路可退,便也不挣扎了,只盼着三小姐一如平常那般仁慈,给她一次机会。 “你的事情,等等再说。”苏千凌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要饶了李妈妈的意思,也看不出要治她的罪。 ☆、第二十二章 深夜惊魂 众人都拿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钱袋,点着袋子里的钱数,有人欢喜有人忧,虽然有人心有不甘,看到刚才李妈妈的下场,心里也是一阵一阵发虚,到嘴边的话便不敢说出来了,一时之间,虽有人悄声议论,却也不敢大声喧哗。 耳边杂乱的声音渐渐平息,苏千凌将手中的杯盏放回桌上,缓缓起身,姿态优雅,她清澈的眸子中如一汪活泉,冷肃的面上多了几分郑重的气息:“现在我给你们机会,若是不满意我这样的安排,我可以多给你一个月月钱放你出去,若是要留在我华裳院,那就依照我的规矩,若是不知自律,那就别怪我到时候不顾主仆情谊!” 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苏千凌的白色裙纱在微微吹过来的清风之中忽闪飘荡,多了几分飘逸的灵动之色,依旧是那相貌平平的女孩子,如今众人却从她的面上看到了节分成熟稳重和……迫人的震慑! 话音落下半晌,没有一个人说话,苏千凌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过,唇角微微勾起:“既然大家不说话,那便是决定留在我华裳院了,希望各位日后尽心,我自然不会亏待大家!” 苏千凌说完,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过,众人心里不由随之一颤,谁不知道这华裳院是整个将军府里过得最滋润的了?就算是被减了月钱的,那也是别的院子里比不得了,如今哪里还敢有什么话敢说? 苏千凌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众人没有话说,便挥挥手让众人散了。 回到房间,锦妈妈和知画相互看了一眼,退了出去,踏出门槛时,知画转身将门关上。 “小姐……” 知烟手里攥着钱袋,一双眼睛噙着泪水,本以为这次犯了大错三小姐定饶不了她,打开钱袋却发现自己的月钱竟然多了,她一声“小姐”出口,声音里都带着些颤抖,往前一步,跪在了苏千凌的跟前。 知烟跪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地面上落,身子也不由得微微颤抖,苏千凌瞧着心里微微叹一口气,却并没有让她起身。 “知烟,你从小在将军府长大,跟了我也有四年了,规矩你不知道吗?在别人面前说的那些合情合理,你的眼神却是瞒不过我,身为大丫鬟,这最基本的规矩你不懂?”苏千凌声音之中带着三分厉色七分无奈,看着知烟双肩颤抖,她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别人她看不透,知烟知画却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如左膀右臂一般。 “我……”知烟声音哽咽,抬起头来,一张精致的小脸上让泪水弄花了胭脂:“ 小姐,您平日里与人和善,二小姐和四小姐表面跟您亲近,却不知道她们背地里拿东西占便宜,我跟了您这么多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呀!” 知烟心里本来就是委委屈屈,如今苏千凌既然给她机会说,她也不自己憋着了,索性把这些年自己憋着的火都说出来。 “你是个有心思的,也有自己的主意,出发点也是为我考虑,我并不怀疑你的忠心。”苏千凌暗自叹了一口气,伸手把知烟拉起来,说话之间,声音里也轻柔了许多:“人心我自然会看清楚,对谁如何我也有自己的处理,你和知画都是跟我一起长大的,面上是主仆实际却是知己,但是这并不是说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思维去代替我处理事情,华裳院没有另一个三小姐的位置。” 苏千凌的话里轻柔之间带着几分厉色,掏心掏肺的话里又多了几分警告与震慑,几句话让知烟的泪水僵在了脸上。 “三小姐,以后知烟绝不会在自作主张,任何事情都会以小姐的吩咐为主!”知烟一脸郑重,发誓一般的:“若我再有隐瞒三小姐,就让我和四小姐一样,面相破败!” 苏千凌心里一颤,知烟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女子面相破败,比死了还要严重! 苏千凌转身看向知烟,清澈的水眸之间带出了几分冷意:“你是我的人,只有我能处置你,别人碰不得!” 知烟一愣,看着苏千凌一双冷眸如冰潭寒窖一般,她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三小姐真的变了,虽然和以前一样对她们好,可是这好里,带了几分她看不懂的东西,在感受她的好的同时,也被她震慑住。 夕阳西下,将一袭影子拉长,莫亦痕从宫里出来,散心一般的牵着自己的座骑拓野宝马缓缓的在宫道上散步,夜风吹来,将他没有绾起的长发吹起来,发丝飘荡,带着几分清新脱俗的飘逸感。 一个黑影闪过,落在了莫亦痕的跟前,莫亦痕周身一冷,深邃的双眸之间淡出一抹寒意,瞬间神色恢复,伸出胳膊将那疾驰的猫头鹰拦下,果然,猫头鹰推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签筒。 伸手将绑在猫头鹰腿上的竹签筒取下,莫亦痕倒出里面的纸条,目光在纸条上流连,他唇角不由得微微翘起,这丫头还真是有趣! 莫亦痕手间用力,纸条瞬间化成了碎屑,随着微风吹来四处飘散,他伸手从拓野背上的袋子里掏出几块风干的粮食,拍了拍猫头鹰的后背。 叼过食物,猫头鹰扑棱着翅膀在莫亦痕的头顶上方转 了一圈飞走了,夜又安静下来,月光将莫亦痕的影子拉长,夜色之下,他的背影无形之中带出了一种压迫感! 苏府内,各院的灯都点上了,灯笼上盖了一层油纸,花园的晚景在月色之下更添了几分旖旎,清香的味道在夜色之中更是悠长美妙,让人心旷神怡。 苏千凌拿了一本书坐在窗前,屋子里虽然掌着灯,却不及月色明亮,月光洒在纸页上,多了几分柔和,她一双清澈的眸子更是应景一般,添了几分宁静,素手划过书的边缘翻开新的一页,人入景,景应人。 同样安静的,还有老夫人的华荣居。 老夫人向来睡得早,花妈妈早就伺候歇息了,院子里其他的丫鬟也各自散了去做自己的事情,轻声轻语,不敢惊扰了老夫人的休息。 夜色渐深,到了时辰,院子里的灯逐渐灭了,只留下一两盏照明,夜虫的鸣唱中,更显得宁静。 琉璃安排了守夜的丫鬟,便进了老夫人的屋子,一切事情准备妥当,便在外间睡下了。 两个守夜的丫鬟在外面收拾好,守在门外,时不时地低声说上一两句话,随着夜色越深,渐渐抗拒不了困意,头越来越沉。 “嘤嘤嘤……” 不知何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一个丫鬟睡得轻,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那若隐若现的哭声,只是眼皮很重,勉强着睁开一条缝,并没有看到什么。 “翠儿,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那丫鬟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良久没有收到回音,睡意再次袭来,她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一整冷风吹来,那丫鬟觉得冷,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伸手想要把被子往上拽一些,可是拉着被子却根本拽不起来,迷迷糊糊中正在夺着被子,她感觉自己的脖子之间一片冰凉,瞬间清醒了。 睁开眼睛,眼前晃过一片白,丫鬟心里一颤,还没定眼看清楚,那白影瞬间不见了。 “苗儿,你看到什么东西没有?”翠儿刚醒过来眼前也是一片白茫茫,只是瞬间的功夫,她怀疑自己的是看花了眼。 苗儿只感觉一阵冷风从四面吹来,她不由得浑身发冷,一个哆嗦瞬间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我看到……啊!!!” 苗儿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再次晃过那白影,动作极快的飞过去,两个丫鬟吓了一跳,瞬间抱在一起,惊叫着,全身颤抖着。 两人尖叫声音很大,随着随着惊慌的后退,苗儿将台 阶旁边摆放的花盆踢了下去,哗啦地发出一声巨响,院子里各屋的灯亮起来,大家都醒了。 “大半夜叫唤什么,惊扰了老夫人你们担待得起吗?”琉璃听到声音,披了了衣服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几分严厉,冲俩个小丫鬟斥责道。 两个丫头紧紧地抱在一起,脸色苍白,双目圆瞪,全身不停地颤抖,。 “琉……琉璃姐姐……有鬼啊……” 翠儿看到琉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身子一闪,扑到了琉璃的脚边。 琉璃一愣,瞧着两个人睡眼惺忪,心里不由得一沉,分明是偷懒睡觉做了噩梦,这院子里连个夜虫都不动了,哪里来的鬼?! “哪里有什么鬼?守夜偷懒睡觉还敢喧闹,嫌命长了?”琉璃脸上带着几分清冷,声音里虽然依旧是往日的轻柔,却又多了几分震慑。 两人心里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到时间就睡着了,本来心里还害怕,如今被琉璃这样一喝,恐惧感反倒消去了一些。 “长点心,机灵点,惊扰了老夫人,有你们受的!”琉璃说着,瞪了两个小丫鬟一眼,一阵清风吹过来,她也感觉到了一阵冷意,伸手拉了拉肩上披着的衣服,转身进了屋子。 “琉……” 两个小丫鬟害怕,一句话没有说话来,便被琉璃一推门关在了外头,两人面面相觑,随着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夜估计是睡不着了。 一大清早便听到院子里的下人议论着华荣居昨夜闹鬼,苏千凌面上微微带出一抹清冷,却并没有禁了人的口。 “小姐……我们今天,还去华荣居吗?”知画一边收拾着东西,抬起头看向苏千凌,她的祖母都是在乡下的,听到的关于鬼呀神呀这类的东西很多,说不相信那是骗人的。 ☆、第二十三章 意不在此 苏千凌透过铜镜瞧着自己,今日锦妈妈还是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头乌黑的秀发之间别着一个翠玉连珠的簪子,簪子上缀着一个红色宝石,素净之中又不失华贵,一双清澈的水眸盯在铜镜的一角,唇角微微挑起:“去,当然要去,鬼神有什么好怕!” 可怕的是人心!前世最可怕她都经历了,这一世还能有什么再让她惊恐? 知画一愣,瞧着苏千凌一脸的平静,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以前的三小姐可没有现在这样的魄力,自从盈春宴之后,三小姐变了许多,待人依旧和善,可是多了几分威厉与震慑。 收拾好一切,知烟知画便随着苏千凌去华荣居请安,两人一路上默不作声,苏千凌看着两人眼神闪烁,心里不由得微叹,毕竟是她们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听着老人的话,对鬼神自然是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恐惧,前世的她不也是这样的吗?只是重生让她不得不相信鬼神,正是因为经历了,所以并不惧怕。 刚进了华荣居,苏千凌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种低沉的气氛,四处看了一眼,心里沉了几分,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抬腿进了院子。 “三小姐,您来啦!”琉玉端着东西出来,刚好看到苏千凌进来,原本有些凝重的面上带出一抹笑,迎了出来。 苏千凌迎着挑了挑唇角,微微一笑:“我又过来蹭饭,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 一句耍赖的话,倒是将琉玉面上带着的几分凝重缓和了不少,噗嗤笑出了声:“赶得上,赶得上!老夫人刚洗漱好,这不正准备用早膳呢嘛,三小姐可是来的巧呢!” 说话间,琉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身边的丫鬟,亲自掀了帘子将苏千凌迎了进去。 琉玉是个有眼力见的,昨夜传出来华荣居闹鬼,平日里几个殷勤的小姐姨娘如今都吓得不敢来,还是三小姐识大体,毕竟是嫡女,没有丝毫的惺惺作态,相处起来,也不似四小姐,还得绕弯。 “给祖母请安,祖母昨晚睡得可好?”苏千凌进门面上自然的带了笑,一个礼行得让人挑不出毛病,端庄稳重。 原本只是最平常普通的一句问候,如今琉璃琉玉听到却是不由得脸上带了几分紧张,琉玉正在杯中倒水,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险些洒出来。 昨夜并没有吵醒老夫人,花妈妈一大早就让院子里的人禁了口,一时间,闹鬼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老夫人的耳中。 “近来吃了胡大夫开的药, 很快就能睡着,睡得也沉了。”老夫人面上带着几分笑,从铜镜里看着花妈妈在她头上来来回回,似乎想起什么:“不过昨夜里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琉璃面上一紧,脸上瞬间带了几分惊慌,转过脸看向苏千凌,朝她使了个眼色。 苏千凌瞧着琉璃冲自己摆手,微微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朝她眨了眨眼睛,面上带出一抹浅笑,转向老夫人:“我刚来的时候听琉璃姐姐说昨晚有只猫儿弄掉了花盆,祖母喜欢花草,这院子里随处都是花盆,可得注意那些小东西,否则晚上弄碎东西事小,吵了祖母可就不好了。” 老夫人瞧着苏千凌,心里痛快,以前她不亲近自己的时候并不了解,如今亲近了才知道这个孩子是个温婉贤淑的,难怪太后对她赞许有加,如今看着,这孩子倒是越看越耐看。 “难为你心思这样细腻,用过早膳了吗?”老夫人坐着看头快要梳好了,朝着镜子里的苏千凌问道。 “全府就祖母这里的饭好吃,我是故意没用早膳踩着点来祖母这里蹭饭的。”苏千凌面上带着笑,看老夫人收拾好了要起身,她上前一步,扶了老夫人的手。 “瞧瞧,在我面前没个正经,这脸皮厚的哟……”老夫人扶着苏千凌的手站起身来,说话间看向身边的琉璃和花妈妈,手指点着苏千凌的脑门,脸上却是堆满了笑。 花妈妈和琉璃在旁边笑着附和,一时间刚才的紧张气氛散去,屋子里充满了笑声。 说话的时间,早膳已经备好了,苏千凌自然地从琉璃手里接过筷子,十分熟练的给老夫人布菜,仿佛这件事就是她经常做的一样,轻车熟路。 饭桌上,苏千凌再也没有提昨夜的事情,这也让琉璃琉玉松了一口气,伺候着老夫人用完善,苏千凌陪着老夫人逗鸟,一大早晨华荣居都沉浸在欢声笑语里,似乎昨夜闹鬼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老夫人,三姨娘来了。”琉玉从外院进来,对着老夫人和苏千凌行了一礼,。 苏千凌的目光在琉玉面上扫过,琉玉说话之间,面上多了几分不满,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不过这仅有的一瞬间,也没有逃过苏千凌的目光。 老夫人一愣,转而面上神情变了变,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让她进来吧!” 老夫人今天心情不错,想着正好苏千凌也在,三姨娘过来无非是因为苏千影的事情,这几天看着苏千凌也是心善柔和的,今日能在这里把心里的疙瘩 化解了最好,都是一家人,和睦了才融洽。 琉玉面上一楞,抬头瞧了苏千凌一眼,心里有话,却忍住了,垂目应一声,转身朝外院走去。 三姨娘跟着琉玉往里面走,一双眼睛朝着四处看,转过走廊瞧见老夫人身边的苏千凌时,她心里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带了几分阴冷和嫉妒,才这么几日,老夫人身边就要换人了吗? 琉玉在前面引路,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转过身刚好瞧见三姨娘脸上的冷意,面上嘲讽之色一闪而过,也站住了脚步:“老夫人在里院,三姨娘怎么不走了?” 三姨娘也是个眼明心快的人,快速的收起脸上的不快,瞬间眉眼挑起带出一抹笑:“刚才没看清楚老夫人身边是谁,站定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三小姐,你看老夫人高兴的,我这心里也高兴咱们这就过去吧。” 琉玉心里冷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这三姨娘是最擅长不过的了,老夫人也是,明明知道她们母女这样,还那么护着二小姐,相比起来,三小姐不知道要比二小姐好上多少倍。 心里虽然瞧不上三姨娘的作风,琉玉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绕过假山将三姨娘带了过去。 “哎呦,三小姐也在啊!”三姨娘面上堆着笑叹一声,随即转过身先给老夫人请了安,将带过来的递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这是我新做的香囊,前段时间送过来的香囊我估摸着也快没有味道了,便又新做了几个。” 老夫人倒是很喜欢三姨娘的手工,不说这香囊里放的什么,单看这针脚和配色,就连正当绣坊里的绣娘也惟恐不及,伸手接过三姨娘递来的香囊,老夫人面上绽开了一朵笑。 “三姨娘的手工可是越来越精致了,祖母最喜欢三姨娘手里出来的东西了。”苏千凌在边上说着,将手里的鸟食喂给老夫人的桥灵鸟,一双清澈的水眸在三姨娘面上划过,面色微动。 “老夫人喜欢这些东西,我也刚好会那么一点儿,权当是孝敬了。”三姨娘倒也没有谦虚,面上绽开一朵灿烂的笑,说话之间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对了,我听说昨夜出了事,怕老夫人睡不好,特意里面加了薰衣草,能助睡眠安神。” 琉璃一顿,看向三姨娘,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心里可是猛地揪起来,三姨娘跟三小姐可是不同,如今看这样子,今天特意献殷勤是来看热闹的! “这几天老夫人吃了胡大夫开的药睡得很好,半夜都不会醒了,一觉到天亮。” 在老夫人还没听真切的时候,琉璃赶紧插嘴打住,昨夜的事情还不定是怎么回事,这三姨娘口无遮拦的单拿昨晚的事情出来说,这不是要给老夫人添堵吗? “哦……是吗,昨夜也没吵着老夫人吧?” 三姨娘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似乎是带着几分担心看向老夫人,还想继续说,谁知刚要张口,却被花妈妈打断了。 “昨夜里风大琉璃提早关了窗户,老夫人吃了药睡得沉并没有听到什么响动,如今再加上三姨娘这香囊,以后老夫人可就不怕睡不好了!”花妈妈面上带着笑,看似是平常的话家常,转向三姨娘时,面上却带了几分冷意。 三姨娘心里一颤,抬头又撞见花妈妈的一张冷脸,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瞬间又咽回了肚子里说不出来了,如今就像是灌了一肚子风,憋得难受。 瞧着三姨娘吃瘪,苏千凌心里不由得冷笑,姨娘虽然是伺候老爷的,身份也就比丫鬟高那么一点,花妈妈可是老夫人陪嫁带过来的,三姨娘傻疯了也不敢明着跟她过不去。 老夫人半天没说话,就等着三姨娘提及苏千影,可是这都半盏茶过去了,她非但没有想着为自己的闺女说清,反而一直说些有的没的,着实挑战了自己的耐心。 “香囊我收下了,现在影儿身子还伤着,你好好照顾,平日里让她多看些女则,反思反思自己的错。”老夫人将杯盏放回桌上,说话之间脸上带了几分严肃,原本拿在手里的香囊也递给了琉璃,嘴上说苏千凌犯错,却对着三姨娘说话的态度越发冷了些,倒多了几分提醒的意味。 ☆、第二十四章 事出反常 苏千凌手中端着杯盏,清澈的水眸如一汪活泉一般看向手中的茶,白瓷杯中几片青绿色的茶叶散开,将茶水浸染成了浅绿色,恬淡平静,一如她面上的神色。 “是,是!老夫人教训的是,影儿也是一时糊涂,这几天想明白了,正后悔着呢,天天念叨着等身子好了一定得跟三小姐赔罪。”三姨娘脸上尴尬的带出几分笑,说话间转过脸讨好般的看向苏千凌。 苏千凌心里冷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唇角微微挑起,面上隐约浮现一丝笑:“都是自家姐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二姐姐还是先把身子养好了,祖母才能放得下心。” 老夫人的一句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苏千凌听着虽然心里不舒坦,却也没有表现在面上,而是顺了老夫人的心思,一来苏千影毕竟跟了老夫人这么久,并不是一件事一顿惩罚就能将她从老夫人这里拉开的,二来,老夫人本来就想护着苏千影,这个时候逆了她的心思,得不偿失。 听苏千凌这么说,老夫人心里高兴,越发的看着这个孙女顺眼,接下来的闲话家常之间总是带着夸赞,倒让三姨娘觉得自己的来这一趟是多余的,话还没说几句,险些无形之中得罪了花妈妈。 三姨娘借口离开,苏千凌一双清澈的水眸之间淡出一抹冷意,三姨娘是在父亲醉酒时收的,在几个姨娘里是算是有些小心思,今天过来虽然面上是借着给老夫人送香囊替苏千影求情,可是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自然,心里想着,苏千凌面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太阳慢慢升高,时辰到,老夫人要休息了,苏千凌也不多留,伺候着老夫人睡下便退了出来,花妈妈守着老夫人,示意琉璃去送苏千凌。 一路走着,苏千凌依旧感觉到院子里的人情绪低沉,她面上微动,脚步渐渐慢了:“琉璃姐姐,早晨我便听到了些闲言碎语,昨晚可是发生了什么?” 琉璃面上一怔,抬起头刚好撞上苏千凌那双清澈的眸子,几乎要将她吸进去一般,小手指不由得微微抖了一下。 这些天苏千凌来华荣居,她的为人做事琉璃也是看在眼里,如今她并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琉璃反倒找不到借口再推搪,思索片刻,微叹一声:“是昨晚两个守夜的丫鬟偷懒睡着了,许是做了什么噩梦,非说看到了鬼,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吵醒了,天亮后人们就议论起来了,花妈妈怕老夫人堵心,便禁了众人的口,谁知道还是拦不住传出去了。” 苏千凌听着琉璃的话,面上并没有 太大的变化,一如平常的平静淡然,她唇角微微挑起,安慰一般的拉起琉璃的手:“你们都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儿,为祖母着想我也知道,不过我听说那两个丫鬟早晨便病了?” 琉璃面上微动,苏千凌说话直接,她也不好拐弯抹角:“请了大夫过来,说是发烧,给开了两副药。” 苏千凌面上微微一动,暗自思量片刻,看向琉璃:“我能去看看这两个丫头吗?” 琉璃一愣,以为苏千凌只是好奇问两句,却没想到她竟然要去看,昨夜的事情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如今苏千凌这样一说,让她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转过偏院的花屏,琉璃带着苏千凌到了那两个丫鬟住的屋子,还没进去,便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苏千凌面上微微一动,瞬间恢复平静,抬脚进了屋子。 刚进屋子,一股药味儿便冲进鼻子里,苏千凌不喜欢这种味道,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脚步却没有停。 屋子里一个帮着照顾的丫鬟见琉璃挥手,低着头退了出去,两个躺着的丫鬟也醒了,要起身行礼却被苏千凌按住。 “行了,躺着吧。”苏千凌的声音轻柔如风,面上也是带着惯有的温和,随着琉璃般过来一个椅子,缓缓坐下:“听说你们昨夜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两个丫鬟一愣,瞬间脸便白了,抬起头瞧着苏千凌,又怯生生的瞧了琉璃一眼,似乎是鼓起勇气一般:“是白色的影子,很快的从我们眼前飘了过去。” 苏千凌面上微动,一双清澈的水眸在两个丫鬟面上扫过,从她们的眼神里看得出,她们并没有说谎,心里稍稍思量片刻:“你们可是看清楚了,不是睡着了做梦?” 两个丫鬟面上一愣,脸上的怯意更浓,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半晌,翠儿抬起头看向苏千凌:“当时我们两个是有些困,以为看花了眼,可是后来那白影子又飘了过来,我们真的看到了,琉璃姐姐,你相信我们吧!” 昨天夜里被琉璃教训了一顿,两个丫鬟也不敢再多说,加上院子里人们虽然不敢说,背地里却是没少议论,两个人躺在床上被人说得也有些受不住了。 琉璃面上微冷,不过看着两个丫鬟脸上憔悴,本来要教训的话也咽了回去,她微微叹一口气,看向两个丫鬟:“行了,这事也怪我,当时没给你们机会说清楚。” “你们只是看到了白影子,具体的可是看清楚了?”苏千凌没有在意琉璃的神情,心 里仔细地琢磨两个丫鬟的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两个丫鬟愣住,面面相觑后微微地摇了摇头,当时因为害怕,虽然是看到了轮廓,却没敢仔细看,如今三小姐问起来,她们看到的确实只是个白影。 “三小姐,这事儿我们是不是跟老夫人说一下,这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得请个道士来做法清除一下呀!”琉璃脸色也变了,光是听着两个丫鬟的话,便感觉后背一阵发冷。 昨夜本以为是两个丫鬟睡着了做梦才发出声响,才瞒了老夫人,如今这要真的是闹鬼了,可不能不跟老夫人说了。 苏千凌面上依旧是往常的平静淡然,眉目垂下,思考了片刻:“先别惊扰祖母,这件事我先跟母亲说一下,看她怎么办,你们也别声张,省得让祖母忧心。” 琉璃和两个丫鬟一愣,脸上瞬间缓和了不少,先让大夫人处理也好,毕竟她是这苏府的当家主母,事情还得听她的才是。 看她们应着,苏千凌的目光在两个丫鬟面上留恋片刻,心里定了定,随着琉璃出了华荣居。 “小……小姐……”知画胆子并不小,但是却对鬼神这类东西从心里带着几分恐惧感。 苏千凌微顿,瞧着知画知烟面色已经发白,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没有鬼,鬼神也不会靠近,若是你们害怕,就先回去吧。” 知画知烟互看一眼,面上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神情,洁白的牙齿轻轻的咬着唇角,磕出一圈青白,最终还是抬起了头:“我们跟着小姐!” 苏千凌微微一顿,前世莫子陪嫁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她却死得那么惨,都是为了自己,想起前世的一幕幕,苏千凌全身轻微地颤抖,双手不由得攥紧。 清林苑内。 苏夫人听着苏千凌的话,心里也是一颤,老爷和儿子已经出去一年了,如今家里就剩下二少爷苏千宇,莫不是如今阴盛阳衰,所以小鬼出来作祟? 不过也就是片刻的功夫,苏夫人很快恢复了自然,一双清目之间带着几分柔和与安慰:“这件事交给娘处理就好了,你一个姑娘家就别管这些事了,这两天也尽量少去你祖母那里。” 苏千凌一愣,前世母亲也总是不喜欢她去祖母那里,正是因为这样,她和祖母一直都是冷冷淡淡,就连她出嫁,祖母也并不看好。 可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不都是让子女多和长辈亲热些吗?难道祖母和母亲之间还有什 么隔阂? 心里想着,苏千凌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焕彩送出苏千凌,苏夫人伸手端起桌上依旧冒着热气的茶,递至唇边浅浅的抿了一口,似乎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宋妈妈:“这些天凌儿可有跟什么人接触过吗?之前我交代给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宋妈妈一顿,想了想,连忙上前:“我让人在华裳院盯着了,这几日三小姐除了去华荣居便是来我们清林苑,前两天还去看过四小姐,之后便是一直呆在华裳院看书摆弄花草,并未与其他人接触。” 苏夫人面色微动,想着苏千凌天天在府里应该也接触不到什么人,可是这孩子的目光明显的不同了,依旧是清澈,如今却平添了几分清冷,这种清冷让她感觉有些陌生。 “让人继续盯着吧,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刻来报。”苏夫人将手里的杯盏放回桌上,杯底轻磕桌面,发出一声脆响,让人心里不由得一颤。 宋妈妈微顿,低头应了一声,伸手给苏夫人的杯盏续满茶。 西面偏院一处废弃的假山,春风吹来穿过镂空的洞口,带出空空的声音,鸟儿扑棱着翅膀从边上的高树上飞起,将被带起的树叶翩翩落下,待归于平静,更加沉寂。 假山的凹洞的角落里,不知是谁藏了一个包裹,风吹进来包裹上系口处的布条微微飘动,却并没有丝毫显露出来。 一个人影飞快的闪过,查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这才伸手从凹洞里将包裹拿出来,快速的揣进怀里离开了。 ☆、第二十五章 不请自来 华裳院内。 苏千凌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软榻上,跟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茶和一叠云片糕,这是苏千凌这么多年来的习惯。 看完一页,苏千凌伸手端起杯盏浅浅地抿一口,杯盏放下,习惯性的伸手去拿云片糕,只是手伸出去的瞬间,骤然的停在了半空,她抬起头看向那一叠诱人的云片糕,皱了皱眉头,收回手。 “三小姐,前几天你让打听洛阳王府的事情,传来信儿了。”花妈妈进了屋子,拿过一个信封递到苏千凌跟前,瞧着苏千凌杯子里快干了,伸手在杯盏里又续满茶水。 苏千凌一顿,目光从书上移开,接过信封拆开,里面是两页信纸,隽秀的小楷苍劲有力,看来锦妈妈找了个靠谱的人来写的。 端木高阳,当今三王爷的嫡长子,有勇有谋深得皇上的心,如今统管南大门守卫,手上精兵三千,也算是皇上的心腹了。 信中大多是介绍端木高阳这些年的功绩和喜好,这些苏千凌早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看到最后一页,苏千凌面色微动,近日端木高阳频繁半夜出府,出去的时候不带一个人,清晨才回去,至于到底是去做什么,派出去的人因为没有端木高阳轻功好,所以一直也没能查到。 目光在信纸上流连,苏千凌面色越来越冷,如今只要想到关于端木高阳的事情,她都抑制不住疯狂地在身体里流窜的恨意,全身都跟着微微颤抖,这样的恨,岂是千刀万剐便能泄的! 冷若冰窖的阴寒在苏千凌水眸之间激荡很久才散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色才稍稍好转。 看完信,苏千凌伸手将信连带着信封扔进了旁边的火炉里,橘黄色的火苗舔舐着纸页,瞬间便化成了薄灰,随着重量加重,瞬间坍塌,和炉中的灰融合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 “继续盯着,不用盯得太紧。”苏千凌轻启朱唇,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语气依旧如往日般平静却凭空多了几分冷意。 锦妈妈一顿,瞧着苏千凌面上清冷,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起什么,刚想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我刚才选了两个胆子大的小厮,是府里长大的,都是放心的人,现在就让他们去华荣居候着吗?” 苏千凌面上微微变换,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片刻,唇角微微挑起来:“不用,掌灯之后再去,让他们在老夫人院子里藏着。” 锦妈妈应声,面上缓了缓,想着这样也是最好,收敛了面上的情绪,手里拿着茶壶这就准 备退出去了。 “锦妈妈!”在锦妈妈就要出去的时候,苏千凌突然叫住她,看她转身,指着桌上的云片糕:“云片糕端下去吧,以后也不要往上端了。” 锦妈妈一愣,这云片糕不是三小姐最喜欢吃的东西吗?一边看书一边喝茶吃云片糕可是三小姐一直以来的习惯,今日这是怎么了? 苏千凌面上微动,瞧着锦妈妈一脸的怔楞,她又伸手将桌上的书拿起,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前世她独爱云片糕,特别是城东的宋顺斋做的,百吃不厌,端木高阳当时对她献殷勤也是日日送云片糕来,当时真的以为他是真心,如今想想自己真是可笑之极,现在再看到这云片糕,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哪里还能吃得下? 锦妈妈瞧着苏千凌神色清冷,也不敢多问,默默地叹一口气,伸手将桌子上的云片糕撤下端了出去。 太阳逐渐偏西,随着霞光的映衬缓缓坠下,金色的阳光逐渐添了一层红色的光辉,忙碌的脚步也开始放慢。 随着各院子里的灯掌起来,两个个子不算高的人身手敏捷的窜进了华荣居的偏院里,隐藏在了灌木丛里,随着昏暗的影子压过来,从外面根本看不到人。 花妈妈服侍着老夫人睡下,又交代了琉璃和琉玉两句,这才出门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到了门口瞧一眼守夜的丫鬟,声音多了几分震慑:“警醒着点,老夫人这几天刚能睡踏实,别吵了她!” 想到昨夜的事情,两个丫鬟心里害怕,可是面对花妈妈却不敢不应着,瞧着花妈妈走远了,两人不由得双手环住身子,不知道是夜风凉还是心里冷。 屋子里,琉玉瞧着老夫人睡安稳了,换了衣服也睡下了,琉璃白天跟着苏千凌去看了昨夜守夜的两个丫鬟,心里发寒,怎么也睡不着,在外间的软榻上来回的翻着身子,时不时的抬头看外面一眼。 心里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里间老夫人稍稍有响动,琉璃猛地坐起身来,还没来得及穿上鞋,便听到了老夫人的惊呼声。 琉璃心里一惊,鞋都没有穿好便朝着里屋冲去,掀开帘子便看到老夫人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朝着窗户口看着,脸色有些苍白,身子跟着微微颤抖。 “老夫人!” 瞧着老夫人坐都坐不稳,琉璃紧忙上前扶住,眼睛转向老夫人看过去的地方,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琉玉被吵醒,也紧忙进了屋子,刚 一推门,正对着窗户口只见一个影子闪过,她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忍不住的尖叫一声,吓出了一身冷汗。 “鬼!有鬼!”老夫人抓着琉璃的手,说话之间嘴唇颤抖,脸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 琉璃心里猛地一颤,双手死死地抓着老夫人,脸色瞬间也白了,她看到了,在琉玉进来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影子! 琉玉哆嗦着跟琉璃凑成一团,一句话都说不住来,只全身颤抖不停,直到院子里的小厮听到叫声冲了进来。 “有……有鬼!”琉玉一脸的惊恐之色,吓得全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伸手指着窗户的方向,手指抖个不停。 这一次,没有任何疑问,华荣居闹鬼,不是传言不是猜测,而是事实,老夫人和琉璃琉玉亲眼所见,还能有错? 清晨,苏千凌一如平常一样早早醒来,刚穿戴好,昨日派去华荣居的两个小厮便来汇报,将昨夜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描述了一遍。 手中漱口的茶刚端起来,苏千凌手上微微一顿,原本带着柔和的面上多了几分清冷,只是一瞬间,很快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打赏了小厮,依旧如平日一般,漱口洗漱。 “小姐……今日还去华荣居吗?”知烟站在苏千凌伸手,手中的桃木梳穿过苏千凌的头发,带着几分轻微的颤抖。 苏千凌透过铜镜瞧着知烟的表情,平静地面上微微闪过一丝深意,思索片刻,朱唇轻启:“昨夜祖母受了惊吓,我这做孙女的自然得去看看,大白天的,怕什么?” 知烟手中一顿,想着苏千凌的话也对,就算是有鬼也不会在白天出来,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编好的头发绾起,一个简单的发髻便梳好了。 到了华荣居,苏夫人已经带着人在老夫人这里,这一次,纵然心里害怕,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也推脱不开,都过来安慰老夫人了。 “凌儿,你怎么过来了?”苏夫人看苏千凌进来,先是吃了一惊,面上不由得带出了几分紧张。 都说女子阴盛,昨夜闹鬼,府里几个女孩都避之不及,这孩子怎么还蒙头往这里撞呢! 看出苏夫人眼里的担心,苏千凌唇角挑起,面上带出淡淡的笑,安慰道:“我有爹送的碧玺,这是辟邪的,不怕!” 苏夫人暗自叹了一口气,想着如今家里只有苏千凌一个嫡女,论长幼除了苏千影卧病在床,她便是最大的了,若是不来,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便也 不再多说。 苏千凌跟花妈妈打了招呼,面色如平常一般,进了里屋。 琉璃在老夫人边上伺候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瞧见苏千凌进来,面上一顿,似乎有话要说,却又顾及老夫人,没敢开口。 “祖母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苏千凌自然地坐在了老夫人的床边,看着老夫人是脸色苍白,她面上微动,转过脸问琉璃大夫诊治的情况,对于闹鬼的事情并没有提一个字。 “凌丫头,让你母亲去请个法力高强的道士来家里做法驱鬼,那真的是鬼,我亲眼看见的!”老夫人喝完了汤药终于有了一丝力气,拽着苏千凌的手依旧带着几分颤抖。 老夫人说话间带着几分不快,刚才苏夫人进来问了情况,不过看她的意思还要调查,这有什么好调查的?就是鬼,她看到了,琉璃琉玉都看到了!得让高人来驱鬼才是! 苏千凌面上一顿,瞧着琉璃也是一脸的慌乱,想必她们也是吓得不轻,不过,她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这闹鬼并没有那么简单。 心里虽然有疑惑,苏千凌却并没有多说,她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现在多说反而无益。 听着琉璃汇报,苏千凌微微地点头,正在说话,华荣居的小厮一路小跑的进了院子,到花妈妈身边,连气儿都来不及喘匀:“花,花妈妈,外面来了一个粗布衣裳的道士,说我们府里黑云压顶,一定要进来!” 小厮的声音很大,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了,苏夫人面上一怔,多了几分冷意,刚要开口训斥这小厮不懂规矩,却听到老夫人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快,快把高人请进来!”老夫人声音里带了几分急促,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说话间就要起身往外走。 苏千凌一惊,紧忙扶住老夫人,琉璃琉玉也紧忙过来劝,这才稳住了她没往外走。 看着老夫人这般,苏千凌心里不由得一冷,这道士未卜先知?怎么就这么及时地出现在了苏府的门口? ☆、第二十六章 另有深意 听着里屋的动静,苏夫人也紧忙进了屋,瞧着满屋子人一通慌乱,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娘,这道士这个时候来,是不是太巧了些?咱们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吧。”苏夫人倒是头脑清醒,并不是她不惧怕鬼神,而是,相比起其他人,她更理性了一些。 “感情不是在你院子里!”听着苏夫人这话,老夫人顿时拉下了脸,气血上涌,还忍不住的咳了两声。 老夫人一时气往上涌,这鬼没有出现在她的清林苑,她是不着急不害怕,如今洪浩远征在外,她就不把这老婆子放在眼里了? 苏夫人一愣,想了想,要出口的话便没有说出来,老夫人向来是这个性子,如今也是受了惊吓,恐怕现在怎么劝也都没用的,无奈之下,只能让人领了那道士进来,最多无非也就一点做法的钱,能安了老夫人的心也是好的。 苏千凌透过帘子看着跑来传话的小厮,这小厮十分清瘦,个子不高,一双眼睛滴溜地转,似乎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 伸手给老夫人顺气,苏千凌并有说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样的巧合之中必定有什么目的,如今她也有几分好奇。 道士跟着丫鬟进了华荣居,老夫人便非要起身,苏千凌无奈,也只能给老夫人穿了衣服扶出去。 “请问这位道长出自何处,为何说我府上黑云压顶呢?”苏夫人的目光带着审视,在那道士身上来来回回看了一遍,面上神色未动,依旧是平静之中带了几分威严。 “我乃云丘山春风观紫炎真人门下的弟子,法号贤真子,此次下山游历是要寻一修炼的良方,刚巧经过此地,见你府宅上空有秽物压顶,所以贸然求见。”贤真子说着,将手上的拂尘搭在另一只胳膊上,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苏千凌一双水眸锁在贤真子身上,瞧他青袍裹身,发髻锁发,脚踏棉布鞋,身挎一布包朴素淡然,再看他面上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着实是一派修炼之人的作风,可是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这个贤真子面上带着几分狡黠,让人心里不舒服。 “不知,最近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贤真子说话之间看向老夫人,除了刚才回话,并没有再看苏夫人一眼。 苏千凌在老妇人身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贤真子的一言一行,心里不由得冷笑,这人还真是会看眼色! “有!”老夫人昨夜受了惊吓,加上这贤真子这样未 卜先知,更是相信这是位世外高人,一时间脸上的凝重褪去不少:“昨夜我们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还请道长帮我们做场法事将这污秽祛除啊!” 贤真子面上一动,抬起头来看向老夫人,眉头瞬间锁起来,伸出手掐算片刻:“污秽之物来自西南方,不知是哪位的居所?” 众人一顿,目光不由得看向苏千凌,那不正是华裳院的方向? “昨夜里可是这院子里闹事,那边并没有动静,你是不是算错了?”苏夫人拉下了脸,看向贤真子不由得多了几分冷意。 贤真子听着苏夫人的话,虽然听出她话里的不高兴,面上反而带出了笑:“那院子里有一棵桃花树,正好挡住了污秽下沉,导致污秽转移了方向便朝着这边移动过来,夫人说昨夜闹事,可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是!是有白色的影子在院子里来了,我看到了!”老夫人面上带着紧张连忙说道。 贤真子微微一笑,手中拂尘晃了一下又落回了胳膊上,指尖掐算片刻,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府上有过未成形的亡婴,这婴灵怨念太深,便依附在西南方,迟迟不肯离去。” 贤真子的话刚落,众人面上神色均变,有人面带悲伤,有人惊慌失措,有人幸灾乐祸,总之没有不变色的。 苏千凌心里一沉,当年三姨娘小产过,原因是误喝了竹叶青泡的茶,而当时所有查出来的矛头都指向苏夫人,老夫人气急,险些将大夫人关进净安堂。 不过后来胡大夫来府里才将事情澄清了,胡大夫是苏将军带回府的,他的诊断自然是不容置疑,他证明了苏夫人的清白,苏将军便严令不准再提这件事,这么多年也就淡了,如今这贤真子这么说,众人难免又将当年的事联系起来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却已看三姨娘在一边抽泣起来,老夫人面上也是不好看,毕竟当年那是个男婴。 院子里老人不少,这件事自然再清楚不过,面上虽然不敢表现出什么,心里却已经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看向苏夫人,老夫人脸上已经是带了些许的冰冷,她冷哼了一声,看向贤真子:“不知道长可有什么办法化解吗?这孩子也是可怜的,还没能来这世上走一遭,便……” 老夫人几句话说着,只觉得堵了嗓子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可惜了一个孙子啊! “老夫人……求您给我那未出生的孩儿一个好去处啊,这孩子太可怜了!”说话之间,三姨娘已经 哭成了泪人,全身因抽噎微微颤抖,身边丫鬟扶着她这才不至于瘫软在地上。 老夫人瞧着三姨娘,心里也有些不落忍,当年那事有些出格,以至于到现在三姨娘除了苏千影再也没有怀过身孕,这也是她疼苏千影的一个原因。 “行了,你也别太难过,这孩子到底是咱们苏府的骨肉。”老夫人说着,面上添了几分伤感,转向贤真子:“还请道长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个好去处,让他早日投胎!” 贤真子面上郑重,手抚了一下拂尘,点了点头:“老夫人既然相信贫道,贫道自然尽力,只是,可否委屈一下这位小姐将院子让出用来做法?” 苏千凌面上一动,心里冷笑,一双清澈的冷眸转向贤真子,微微一笑:“道长真是神机妙算,只是看一眼便知道那院子是我的?” 贤真子一愣,面上表情瞬间变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那一抹慌乱便消失不见,他眉毛微微挑起,转过脸看向苏千凌:“这位小姐可是说笑了,只是刚才我说西南方,众人都看向你,所以贫道猜想应该是你的没错。” 苏千凌心里不由得冷笑,面上却依旧是往日的平静淡然,唇角微微挑起来,面上带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道长果然是细心缜密之人。” “这怎么能行,凌儿还没有出阁,大家到时候都进了华裳院,这样传出去会对凌儿的名声不好?”苏夫人皱着眉头,面上明显带着几分不乐意,天朝女子名声大过天,若是做法男人都进去,这以后让这丫头怎么嫁人? “大夫人,我求您了!”三姨娘哭成了泪人,推开身边的丫鬟,踉踉跄跄几步走到苏夫人跟前顺势便跪在了她的身边:“当年不管如何,这孩子是没了,可他总归是苏府的骨肉啊,我求你了,求你了……” 三姨娘一边哭,弯下身子朝着苏夫人磕起头来,这般凄惨,众人都忍不住揪起了心。 苏千凌心中一冷,三姨娘这般可是逼着娘答应,她倒是说话有技巧,好一个“当年不管如何”,这话里话外还是认定娘害了她的孩子,众人的目光都盯在娘身上,娘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果然,听到三姨娘这话,苏夫人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一双眼睛之间渗透出一股冷意,袖下双手不由得攥起了拳头。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这孩子怨念我自然是要超度他,如今你这般,是觉得我亏待了你吗?”苏夫人声音冷了几分,脸色也跟着拉了下来,一个姨娘敢在众人面前逼她,若是不给 个下马威还让她们反了天了! 三姨娘一愣,面上带着慌乱,转脸看向老夫人,本以为老夫人会体恤她的丧子之痛,却没想到老夫人面色微动,并没有要替她说话的一丝,一时之间心里慌了,也不敢再如之前一般。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三姨娘声音再也没有之前的气势,一双原本漂亮的眼睛之间闪烁慌乱,面上委委屈屈,却不敢哭诉。 老夫人人活半百,这些事情怎么能不清楚,只是在长辈这个位置,看东西处事总是会有些变化,瞧着苏夫人也真的恼了,她转向贤真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长,若是做法,能不能在院子外头,这男人进院子,总是有些不合规矩。” “这……恐怕是不行啊,这污秽正好在院子的正上方,若是在外面,唯恐不及啊!”贤真子面上带着几分为难,说话之间眼睛瞄了苏夫人一眼,又快速地看向老夫人,认定了这个家里老夫人才是说话的人。 苏千凌瞧着贤真子,心里不由的冷笑,他倒是早就想好了说辞一定要占着她的院子,这分明是拿着一个胎死腹中的孩子说事儿,在找她和娘的事儿啊! 心里想着,苏千凌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过一眼,将众人目光收进眼底,在老夫人开口之前插了话:“既然是这样,我自然要配合,一来祖母最近难得能睡好,可不能再多了事儿扰了祖母清梦,二来,我那未出世的弟弟也着实可怜,如今给他引个好去处,也免得他含怨,估计这些年害死他的奸人也是彻夜难眠吧,如今也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二十七章 暗中调查 众人面上微变,瞧着苏千凌面色平静,这几句话说出来可不像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说得出来的,淡淡的几句话,不禁让人看出她的大度和孝心,也在不知不觉间摘清了苏夫人和这件事情,让原本人们心中燃起的想法不知不觉扑灭了。 苏夫人看向苏千凌,这孩子能把院子让出来一点都不奇怪,却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让她这个母亲也刮目相看了,惊叹之余,苏夫人又感觉到几分说不清楚的感觉,总感觉这个女儿似乎跟自己无端生出了几分间隙,有些无法掌控。 “还是我们凌丫头懂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欣然,你跟道长准备一下明天做法的事情,别耽误了。”老夫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不单单是因为昨日的惊慌,还有当年那个遗憾。 苏夫人暗自叹一口气,应了一声,面上神情依旧是严肃之中带着几分冷意,转过眼睛看一眼三姨娘,这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今日又翻起旧账,这分明是人心有鬼! 苏千凌瞧着苏夫人脸色不好,心里也是一沉,只是面上依旧淡然平静,转过脸看向老夫人,微微一笑:“今日我便收拾了东西搬去别院,以便明天做法布置。” 众人看向苏千凌,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赞叹,如今想想,大小姐三小姐都是苏夫人教出来的,女人这般柔善温和,母亲怎么可能那般心狠? 况且这么多年苏夫人作为当家主母,为人处事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这样想着,众人看向苏夫人和苏千凌的目光不觉之间变得柔和了许多,倒是三姨娘,当年一口咬定是苏夫人害她没了孩子,对苏夫人百般刁难倒显得没规没距了。 “凌儿,今晚让知画知烟收拾东西到清林苑,你跟娘睡吧。”苏夫人伸手拉过苏千凌的手,面上多了几分心疼,也是委屈了这孩子。 苏千凌面对着苏夫人,面上带出一抹浅淡的笑,点点头,如之前喜欢腻在母亲身边一样跟在了苏夫人身侧。 事情定下来,老夫人松一口气也感觉到乏了,挥手让众人散了这才回屋休息。 苏夫人跟贤真子去准备东西,苏千凌也准备着回去收拾东西,瞧着前面母亲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淡去,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浮现,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一疼,一股冷意迅速地从心底传到四肢百骸,双手不觉得攥紧,指甲几乎要没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 想不明白当时的情况,苏千凌越发地感觉烦乱,那件事跟母亲没有关系的吧?母亲这么疼自己,一定不 会出卖自己的,一定不会!一定是端木高阳和苏千琳对母亲也动了手,想到这里,苏千凌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一世,她不仅要好好活着,也要保护她所在乎的人! 整整半天的时间,贤真子和苏夫人终于商量好了明天的法场布置,苏夫人面上带了几分清冷,凌厉的目光带着审视在贤真子身上打量一番,这才遣焕彩将贤真子送出清林苑。 瞧着贤真子走出院子,苏夫人面上的清冷一直没有褪,伸手接过花妈妈递过来的茶,浅浅的抿了一口,心里却在思量。 焕碧将手里的笔放下,确认刚才苏夫人和贤真子商量的事记录得分毫不差,这才将手里记录的纸页递给了苏夫人。 苏夫人接过,一双眸子在纸页上扫过,心里不由得一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更加凝重。 看着摆设布置,这贤真子并没有过于铺场,按理说将军府这样的大户做法,都应该是好好地赚一笔才是,如今看着这一切的布置和用度,也就是一般中等户人家的消费,如此看来,这道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钱,想到这里,苏夫人面上多了几分清冷。 华裳院内。 知画知烟忙碌的收拾东西,面上带着几分不满,这么多年三小姐脾气好她们便蹬鼻子上脸,这次竟然连院子都要让出去,她们两个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心里越想越气,知烟是个直性子,一边收拾着嘴里还不时嘟哝几句,见知画冲她使脸色,这才闭了嘴。 苏千凌倒是并没有那般在意,漫不经心的端着杯盏品茶,一双清澈的眸子在墙上的那副青山流水画上流转,面上神情平静淡然,似乎这一切跟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三小姐。”锦妈妈从外面进来,看着屋里是知画知烟,也没有避讳,往苏千凌跟前走了两步:“咱们派出去的人传来信儿,那道士被管家送走了,现在刚出大门。” 苏千凌面上一顿,眉目之间带出几分冷意,随手将手里的杯盏放在桌上:“找个身手灵活可靠的小厮,我要出门一趟。” 锦妈妈一愣,看着苏千凌面上带着冷意,她心里一紧,这是要出门跟踪那道士? “您还是在家里等信儿吧,让小厮去就行了,眼看日头就要落下去了,难免不安全。”花妈妈心里担心,一个姑娘家这个时候出去,能让人放心吗? “不是还有人跟着呢吗?只是远处跟着,能出什么事?”苏千凌说着,脑子里闪过白日贤真子说过的那些话,怎 么想怎么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猫腻,转过头瞧着锦妈妈还是一脸的不放心,苏千凌面上带出一抹不容拒绝的冷意:“我自有分寸,你尽管给我找人来便是。” 不知道为什么,苏千凌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她要自己亲自去看个究竟! 看着苏千凌面上倔强的神色,锦妈妈只得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知画知烟听着她们两人的谈话,本来想着替苏千凌出去,可是后来看她的态度,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的话,也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锦妈妈给苏千凌找的是自己的儿子兴旺,这孩子在少林寺学过几年拳脚,如今论身手,在华裳院里算是最好的了,而且这么晚了跟三小姐出去,自己的儿子最信任不过。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苏千凌便跟兴旺从后门饶了出去,照着锦妈妈说的路线,很快便看到了那一身青衣道袍的贤真子。 贤真子在街上走着,步履沉稳身轻神宜,这样乍一看果真是个仙风道骨的修炼之人,没有丝毫破绽,只是,经过一世,苏千凌并不相信外在的表象,她更相信那转瞬即逝的感觉。 苏千凌和兴旺在后面跟着,离得并不近,只是刚好能看到,越跟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越浓烈,她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街角转弯,贤真子进了一条长长的巷子,四处无法藏身,苏千凌也不得不和兴旺在远处盯着,并不知道她们在跟踪贤真子的同时,已经成了黄雀眼前的螳螂。 苏千凌和兴旺正想着怎么才能靠近一些,却猛然感觉到后颈一疼,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没有了知觉。 画角楼上。 莫亦痕刚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心情颇好,瞧着日头西落景色甚好,索性也不坐马车,直接走着回去。 “爷……爷!刚才我看到了苏家三小姐。”身边的小厮明天跑到莫亦痕身边,额头上还带着汗,看样子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莫亦痕面上一愣,深邃的眸子在明天身上流连,瞧着明天面上神色慌张,原本就带着寒意的脸更添了几分冰冷,莫非是苏千凌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莫亦痕目光瞬间变冷,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寒气:“出了什么事?” 明天跑到莫亦痕跟前站定,瞧着自家爷脸色瞬间冷了,也是不由自主地一抖,片刻都不敢耽误,上前一步:“我刚才看到苏三小姐和一个小厮在深井胡同诡诡祟祟的,就想看他们干嘛,谁知道有个穿着灰布衣服人的 从后面把他们打晕弄走了!” 莫亦痕心里一沉,周身瞬间散发出了一丝冷意,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睛朝着天明看过去,话还没说出来,便听到明天喘了口气,紧忙解释:“我在后头跟着她们,看到他们去了那里才回来的!” 莫亦痕面上一怔,神色稍稍好转,面上却依旧是冷到冻死人:“还不快说!” 明天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敢喘气,连忙道:“他们被抬进马车里送到了城南狗尾巷的小院里。” 明天刚说完话,只觉得眼前紫色一闪,眼前瞬间没了莫亦痕的身影,他吓得一手摸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拍着胸脯,好半天才喘过气,似乎是响起什么,转身又往回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千凌缓缓睁开双眼,外面已经全黑了,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四处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头疼的厉害,她下意识地想要扶住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绑了。 “兴旺!兴旺!” 看清楚角落里同样被绑了的兴旺,苏千凌压低声音声喊了两声,可是兴旺没有任何反应,她心里一沉,蹭着到了兴旺身边,在他身上踢了两脚。 “呃……”兴旺吃痛才悠悠醒过来,同时也明白了他们的处境,他脸上一冷,想要弄开缠在手上的绳子,却不想这绳子捆得很紧,根本就弄不开。 突然间,外面的脚步声响起,苏千凌面上一冷,示意兴旺装晕,在来人进来的时候,两人很快的恢复到了醒过来之前的状态。 ☆、第二十八章 命悬一线 “哥,你说我们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找来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说话之间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怯懦。 透过微微闭着的眼缝,苏千凌看到进来的是两个人,一胖一瘦,刚才说话的是瘦子,说话之间,他眼珠子不安的转动着,脸上也带了些慌乱。 “找个屁啊,这个破烂地方平时也没有人来,谁知道!那婆娘说了就关到明天,你好好看着到时候拿钱就行了!”胖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说话之间,伸脚在兴旺身上踹了一脚,见兴旺不动,冷哼一声,将手里买回来的吃食放在了桌子上。 食物的香味儿传过来,苏千琳突然觉得有些饿,看样子,他们也是准备在这里吃饭,一直装晕也不是个办法,索性也就不装了。 悠悠转醒,苏千凌面上带着几分惊恐之色,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声音之间也带着几分颤抖:“你,你们是谁!” 苏千凌一边表现出可怕的样子,一双眸子在这两人身上细细流连一遍,这两人都穿着粗布衣服,甚至要比一般粗布的衣服还要差几分,相反的,桌子上摆放的刀却是很新的,如此看来这两人并不是那种职业帮人处理事情的,这样想着,苏千凌心里不由得定了定。 胖子和瘦子一愣,转过身看向苏千凌,胖子面上带着几分不屑:“醒了?有件事我先跟你声明,我不打算杀你们,你要是乖乖听话,明天到了时间我就放了你们,如果你们想着逃跑,我可就不保证你们能活着出去了。” 说话之间,胖子眼中闪过几分凶光,手里拿起那光亮的大刀在苏千凌面前晃了晃, 苏千凌面上慌乱,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们不伤害我们我就不跑,我们会听话!” 说话之间,苏千凌暗自吞咽了几口气,肚子胀气不由得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瘦子听到声音,脸上神色变了变,伸手拿了个饼,看着胖子面上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伸手递到了她跟前。 “两位大哥,你看我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又不会武功也没有什么力气,不如就松开我的手吧!”苏千凌顺着他们的意思,让他们逐渐放松警惕,一边想着怎么才能趁机离开这里。 胖子和瘦子一愣,瞧着苏千凌一个瘦小的丫头,估计也翻不出什么花来,胖子摆了摆手,瘦子上前给她松了绑。 苏千凌也是饿了,她也不在乎是不是干净,拿起瘦子递过来的饼,吃起来也是香的。 说话的功夫,兴旺也醒了 ,看着苏千凌的眼色,也没有反抗,而是跟苏千凌一样顺着他们。 胖子和瘦子放心苏千凌,却不放心兴旺,只让苏千凌把东西拿给兴旺吃,并没有给兴旺松绑。 夜微凉,月色之下,各商户以及街边的人家已经掌起了灯,有人听到自己家里的瓦片微动,探出头来,只看到一个飞速穿过的人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便已经消失不见,让人晃以为是花了眼。 莫亦痕面上带着几分冷意,踏过一家酒楼的塔顶,快速的飞向了远处的树干,再以树干为支点朝前方快速的窜过去。 城南狗尾巷,与他刚才所在的画角楼距离颇远,几乎要穿越整个天朝都城,刚才明天跟他汇报时便已经耽误了好长的时间,如今不知道苏千凌怎么样了,如果按照她之前的性子行事,估计会有生命危险了,想到这里,莫亦痕的面色更加阴沉,一双深邃冰冷的眸子里渗透出一股寒意。 谁敢碰她一豪,他必让人以整双手为代价!心里是这样想着,莫亦痕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会让自己也感到意外,如今他只想看到那丫头平安无事! 莫亦痕心里着急,脚步便更加迅速,伴着夜风,他甚至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刚刚冒出新芽的树枝上,缓缓飘落下被他震落的叶子。 城南狗尾巷的院子里,苏千凌一边嚼着手里的饼一边观察者四周,并不知道如今有人为了她正怒火冲冲地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吃过东西,四个人两两靠着墙边坐下,一时安静没有人说话。 “不知道二位为什么绑我们到这里?若是两位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们。”苏千凌看着两人面上的表情,一句话说得小心翼翼。 瘦子听苏千凌这话,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丝喜色,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胖子按住了身子,他面上一愣,瞧胖子瞪着他,便缩了回去。 “问那么多干啥,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你只管老老实实呆着,明天自然会放你们走!”胖子拿一根草剔着牙,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若是不想死你们就尽快放了我们!”兴旺瞧着胖子一脸的痞子样,顿时恼火起来,只是双手被捆着,一身功夫施展不开。 瞧着胖子脸上神色一沉,苏千凌心里一紧,伸手拽了兴旺一把。 “我管你是谁!”胖子一瞪眼,手里的刀就握了起来,看苏千凌制止了兴旺,面上缓了缓,一双死鱼眼中带着浑浊的凶恶看向兴旺:“ 老子敢动你们就说明有撑腰的,你给爷爷老实点,宰你可不用跟买主汇报!” 苏千凌面色微微沉了下来,听着胖子的话,暗自分析起来,撑腰的,那便说明他们知道她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如今一想,心里更是阴沉,不过,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这两人并不会伤害他们,否则不可能连吃的都多买了两个人的份儿! 兴旺瞪着眼睛看了胖子和瘦子一眼,便不说话了,一时间,又恢复了安静。 夜色渐深,胖子和瘦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天折腾了一天,是有些困了。 “晚上我们就在这里睡,你们老老实实地,要是让我看到你们有逃跑的迹象,我可管不住我手里这把刀!” 说话之间,胖子伸手将手里的刀晃了晃,脸上狰狞之色带着恐吓,让人心里不由得一颤。 瘦子拿过绳子又绑了苏千凌,苏千凌倒是没有任何话,配合的伸出手,这倒让瘦子有些意外。 胖子和瘦子见苏千凌这样听话,也是放心了不少,转身准备睡觉,看到兴旺占了他们本来想躺着地方,伸手把兴旺拎起来扔在了别处。 兴旺吃痛,一脸的怒意正要爆发,却看到苏千凌冲他摇头,强压着心里的火,挪了挪身子蹭到了墙边。 苏千凌一直闭着眼睛假寐,不一会听到胖子和瘦子打呼的声音,她微微正开眼睛,刚才瘦子给她绑手的时候,她故意的撑开了一些缝隙,如今手腕来回撑了几次便撑开了。 趁着月光,苏千凌将自己脚上的绳子也解开,轻声走到胖子和瘦子身边,伸脚轻轻地在他们身上踢了两脚,两人动了动翻个身继续睡,并没有醒。 苏千凌定了定神,看了一眼胖子和瘦子身边的刀,思量片刻还是没有拿,转身悄声的走到兴旺身边,蹲下身就要结他的绳子。 “三小姐你别管我,你快走吧!”兴旺极力压低了声音,眼里带着积分焦急,说话之间,时不时地看向胖子和瘦子,确定他们没有醒。 苏千凌面上微动,面上多了几分冷意,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说什么废话,一起来的就一起走。” 苏千凌心里清楚,就算是她自己回去,她也找不到路,两个人一起走还能有些照应,更何况,若是兴旺真的有什么不测,她也不好面对锦妈妈。 兴旺手上的绳子捆法很复杂,苏千来那个费了好大得劲儿都没能解开,一时间着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三小姐你快走吧,别管我了!”兴旺一边看着胖子和瘦子,苏千凌解不开绳子他心里也是着急,万一这两人醒过来,他们两个都有危险。 “喂!你们在做什么!” 瘦子被胖子一个沉重的胳膊打在胸膛惊醒了,抬眼正好看到苏千凌给兴旺解绳子,心里一阵,忙吼一声,伸脚又踹了胖子一脚。 苏千凌心里一颤,胖子也被踹醒了,这下子可是麻烦了! “你们做什么,想逃?”胖子被踹醒本来脸上就带着几分凶相,如今看清楚苏千凌是要逃跑的意思,瞬间举起了搁在身边的大刀! 苏千凌心里一惊,眼看着胖子的刀冲着自己就砍了过来,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丫头!” 一声惊呼传来,苏千凌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清楚,一股清竹香味传来,他的身子便被拽向了别处。 一切都太快,快到苏千凌根本无法弄清楚状况,随着她站稳,便听到轰隆一声,胖子的身子直直地摔向了地面,随着手里的刀也被甩了出去。 “你没事吧?” 耳边穿了一声熟悉的男生,苏千凌心里一颤,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一抹幻紫,竟是莫亦痕! “你怎么样?”莫亦痕低头看向苏千凌,目光触及她的神情,心里不由得一颤,她满脸的慌乱让他有些闷闷的感觉,说不清楚,总之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苏千凌脸色脸色苍白,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如今尽是惊慌,胸口猛烈的上下起伏,显然是吓得不轻。 “你!你杀了我大哥!我跟你拼了!”瘦子看着胖子到底,一下子炸毛了,举起手里的刀就朝着莫亦痕招呼过来。 莫亦痕面色微冷,他速度极快朝着瘦子伸手,速度太快,以至于苏千凌根本没有看到他动,瘦子已经趴在了地上。 “你有没有受伤?”莫亦痕看向苏千凌,心里不由得紧紧揪了起来,这丫头竟然也有这般害怕的时候。 ☆、第二十九章 女人心思 苏千凌似乎并没有听到莫亦痕的话,双手攥的紧紧的,全身都跟着发抖,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亦痕瞧着苏千凌这般,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到底伤到了哪里?说话!” 莫亦痕常年征战在外,面对女人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相处,可是苏千凌这般,让他着急不已,语气也多了几分烦躁。 “你,你杀了他?”终于,苏千凌缓过神来,看着地上一摊血,忍着强烈的呕吐感,抬起眼睛看向莫亦痕。 莫亦痕面上一愣,看着苏千凌面上带着几分冷意,他也有些惊讶,她刚刚吓得魂不守舍,怎么缓过神来第一句话竟是这样?况且,是他救了她,难道不应该是这丫头感激涕零的说谢谢吗?怎么看起来倒有些怪他的意思? “你杀了他我还怎么查他是谁派来的!”苏千凌脸上带着几分不快,看向莫亦痕,恍惚之间还瞪了他一眼,怎么遇到他就没好事! 瞧着苏千凌气急败坏的表情,莫亦痕脸上的惊诧和冷意褪去,反倒唇角勾起带出了一抹笑,这天朝的女子哪个见了他不是追捧亲近?怎么到了她这里,自己这个美男就不起一点作用?而且,他还从未见到敢指着他鼻子说话的女子,这丫头还真是有趣! “我并没有想杀他,是他自己撞在了那胖子的刀上,再说,我救了你,你不应该谢我吗?”莫亦痕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反正,看着她脸上愤愤表情,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了。 苏千凌一愣,转眼看着瘦子,的确是刚才胖子的道从前面穿透胸膛的,只是,好好地一个线索就这么断了,看向莫亦痕,她仍然是笑不出来:“他们本来就没有打算杀我们,你一来把我的线索都切断了,还敢说什么谢!” 刚才说话之间苏千凌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一直吓唬他们,却并没有想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刚才也是,虽然刀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胖子手上并没有用力。 苏千凌瞪了莫亦痕一眼,没好气的蹲下伸手捡过瘦子的刀,割断了绑着兴旺的绳子。 莫亦痕低着头看着这个纤瘦并且相貌甚至根本称不上美女的女子,心里不由得微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这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好奇,原本也是因为盈春宴他才派人查她,却不想后来查到的事,竟让他更想要去了解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想着,他唇角微微勾起,面上竟带了几分笑。 苏千凌站起身,刚好看到莫亦痕脸上稍纵即 逝的那一抹笑,她心里一沉,推开莫亦痕就要往外走。 这人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遇到他就没有好事! “你要去哪里?”莫亦痕看苏千凌要出去,顿时愣住,收敛了面上的笑,伸手拦了她的去路。 “我要回家!莫世子若是没有什么事请让开,今天的事,你救了我也坏了我的好事,算是扯平了!”苏千凌斜着眼睛瞧了莫亦痕一眼,面上没什么好气,说话中,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气。 莫亦痕看她的确生气了,唇角的笑意收敛,挡在门口身子去并没有让开:“苏千凌,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戌时!堂堂将军府嫡女半夜带着小厮回去,你觉得明天会传出什么话来?” 苏千凌心里一沉,转过脸看向莫亦痕,他面上郑重,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双手不由得攥紧了,前世她毁了名声才嫁给了端木高阳,难道兜兜转转这一世也摆脱不了这个命运? 瞧着苏千凌面上神情凝重,莫亦痕面上微动,原本唇角挑起,想到刚才苏千凌的反应,刚刚浮现的笑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你今晚可以先跟我回去!” 苏千凌面上一愣,似乎是没有听清楚莫亦痕的话,一双清澈的眸子瞪大,带着三分惊讶七分防备。 “你,你说什么!”苏千凌一双水眸顿时瞪大,面上带着几分紧张,双唇不由得微微颤抖。 不是说莫亦痕不尽女色吗?不是说他残暴冷血吗?他要带她回家,到底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做什么? 瞧着苏千凌面上更强烈的反应,莫亦痕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说错了话,尴尬的轻咳两声:“我是说,你可以先跟我回平阳王府,让祖母出面帮你证明今天召你,然后我送你回去。” 面上表情猛地一顿,苏千凌感觉自己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普通一声落了地,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这样想想,这也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连认识都不算吧!” 苏千凌说话间看向莫亦痕,心里虽然是稍稍踏实下来,面上依旧是带着几分清冷,上次盈春宴上第一次见莫亦痕本来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后来他又当面揭穿她,不知不觉间苏千凌便对莫亦痕多了几分防备。 莫亦痕面上微微一动,看苏千凌一脸的戒备,心里不由的有些失落,暗自微叹,收起了一脸的冷意:“我只是凑巧看到这里有灯光,进来正 好看到那人朝你砍过来,就随手……我也没有想到是你!” 苏千凌抬头瞧着莫亦痕一本正经的神情,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由得冷哼,哪里来的那么多凑巧! 莫亦痕一双深邃的眸子在苏千凌面上瞧了一眼,她面上带着几分恼意,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这番说辞,不过,她也找不到破绽不是吗? 心里想着,莫亦痕看向苏千凌,面上依旧冷寒如冰,心里却是有种莫名的兴奋,如今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苏千凌一双清澈的水眸在莫亦痕面上打量,心里犹豫,男人,前世她为了端木高阳放下骨子里的骄傲收敛了张扬的个性,只为他留下一副小女儿姿态,可结果又如何?!这一世,她怎么可能轻易相信男人! 瞧着苏千凌骤然变冷的神色,莫亦痕心里一沉,明显的感觉到了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 “我在战场上征战五年,若是想要绑架你,就算你在苏府也照样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带走!”莫亦痕面上稍稍变冷,这种一腔热情被怀疑的滋味很不好受,从来不知道跟女人沟通这么费劲! 苏千凌一楞,双眸抬起看向莫亦痕,也对,他的本事已经被众人神化,再说,自己似乎对他也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收回目光,苏千凌终于做了决定,跟他去平阳王府,身子侧了侧要往外走,谁知刚抬脚还没有迈出一步,一股酸麻的感觉传来,她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摔在了门框上,吓得又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苏千凌只感觉自己撞在了一个硬垫子上,鼻间传来一阵清竹香味,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莫亦痕放大的脸刚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千凌感觉自己刚才狂跳的心骤然停住,目光在莫亦痕脸上锁定,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他……真好看,相比起来,比她见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看! 莫亦痕看着苏千凌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不知不觉,面上带出了几分冷意,他不喜欢女人对他的皮囊露出这样的表情。 “看够了吗?” 莫亦痕冷了声音,一双深邃的眸子之间多了几分探究,心里也不由得沉了下去,难道,她终是和那些女人一样吗? 苏千凌一愣,莫亦痕的呼出的热气盆在她的脸上,瞬间让她清醒了,猛地起身想要推开他,却发现他就像一座山一般,任她用力就是推不开。 “放手!”苏千凌清醒过来,瞬间冷了脸,迎着 莫亦痕带着冷意的深谋,她一双清澈的眸子之间带出几分冷意。 “你刚才不是看得很入神吗?”莫亦痕的手臂如铁钳一般卡在苏千凌的腰间,以上深邃的眸子之间逐渐泛出冷意,这丫头,是他识人不清看错了吗? 苏千凌面上一冷,一双清澈的眸子再看向莫亦痕,再也没有刚才的惊艳,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恼怒和羞愤:“我是被你吓到了!你以为你有一副好皮囊所有人都得喜欢你吗?别人喜欢你,我!不!会!放手!” 也许是被莫亦痕带着几分嘲讽的话激怒,也许是想起前,世自己当初对端木高阳喜欢不也是因为他有一副好皮囊?如今只是想起,便不由自主的全身泛冷,恨意通过脉络迅速的在四肢百骸流窜! 莫亦痕一愣,他自己也知道向来不懂得怜香惜玉,对于上赶得跟他靠近乎的姑娘,他并不顾及面子,按照之前的情况,苏千凌不是应该恼羞得哭起来吗?可是如今看她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反倒是让人误以为是她对他更厌恶? 意识到她的怒意,不对,似乎是多了几分恨意,莫亦痕心里不由地揪起,这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她露出那样的眼神? 不自觉的,莫亦痕卡在苏千凌腰间的手终于松开,苏千凌快速的离开他,避之而无不及。 莫亦痕一双深邃的眸子在苏千凌面上流转,心里似乎有些失落,明明对她表现出来的惊艳状很反感,却因为后面的一她不会喜欢自己而感觉到了几分失落。 苏千凌冷着一张脸,再也没有看过莫亦痕一眼,扶着门框站稳,就要朝外面走。 看着她往外走,莫亦痕面上一冷,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想起刚才惊魂一幕,应该是情急之时扭了脚,想到这里,他迅速的伸手便拉了她的胳膊。 ☆、第三十章 心甘情愿 “放手!”苏千凌面上一紧,本来还对莫亦痕有了一丝好感,被他刚才那几句一激,瞬间好感全无:“你要是觉得你救了我们就功德无量,那我跟你道谢,明日将谢礼送到你府上,平阳王府我不去了,我自己能解释清楚,多谢世子美意!” 说话之间,苏千凌狠狠的瞪了莫亦痕一眼,甩开袖子转身就要走出去。 莫亦痕面上微楞,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这丫头看起来温柔娴静,却是个暴脾气,竟然不怕死的再三顶撞他,顶撞也就罢了,还糟蹋他的好意! 心里的火腾然升起,脸色瞬间冷了,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向苏千凌,触及她清冷的水眸,心里不由自主地一颤,那双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如一汪清澈的甘泉,将他心里的火苗瞬间扑灭了,看她走了几步,面上一沉。 “你的脚崴了,如果你这样走回去,我能保证,这辈子你只能瘸着走路!”莫亦痕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冷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多了几分无奈,这丫头脾气还真是倔。 苏千凌面上一愣,左脚隐隐传来疼痛敢,刚要迈出去的步子骤然停住,莫亦痕这句话并不是吓唬她。 “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出去找辆马车来!” 莫亦痕瞧着兴旺在一边站着,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瞧他一副戒备的样子,摆明了若是苏千凌一声令下他就准备朝莫亦痕动手。 兴旺被莫亦痕这一冷喝吓了一跳,身子却是一动都没动,转而看向苏千凌,见苏千凌冲他点头,这才往外走,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瞧莫亦痕一眼。 莫亦痕黑着脸看兴旺出去,一双深邃的眼睛几乎要将人瞪出一个窟窿,从没人像是防贼一样这般防着他,这主仆二人可真是胆儿肥心大! “坐下!”莫亦痕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明明人家这么排斥自己,却还要管她! 苏千凌看向莫亦痕,见他面色凝重,她心里猛地一颤,不自觉地乖乖地坐在了凳子上。 苏千凌刚坐好,脚便被莫亦痕抬了起来,鞋子也瞬间脱了下来,心里猛地一颤,不由得叫出声。 “喂,你做什么!” 莫亦痕手上一顿,抬起头看向苏千凌,声音依旧如冰霜,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帮你把脚踝骨正过来!” 苏千凌面上的表情一滞,一时间到嘴的话便哽在了喉咙,看着莫亦痕又低下头,一种说不清 楚的感觉从心里萌生,让她不由得握紧了双手。 正走神儿,苏千凌只感觉自己的脚踝处传来一阵巨疼,她眉头猛地皱起来,瞬间汗水从额头渗出,双手抓着椅子背险些要将木头抠掉一块,可是她却没有叫出声。 一双冷眸扫过苏千凌的脸,莫亦痕不由得怔楞,她贝齿咬着嘴唇几乎要咬破,却倔强的不肯哼一声,他心里不由得微微颤动,忍不住叹一口气。 “你现在活动一下看看是不是好些了。”莫亦痕站起身靠着桌子,声音依旧是没有温度,面上却多了几分无奈。 苏千凌愣住,咬着嘴唇的牙齿缓缓松开,除了刚才猛地生疼,现在活动脚还真的感觉不到疼了! “谢谢……”苏千凌抬起头看向莫亦痕,清澈的水眸中一如往日的平静淡然,更多了几分诚挚,或许,还有一丝疏离,男人,她不敢相信。 莫亦痕微愣,看得出来苏千凌这句谢谢的真心,不过,他似乎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三小姐!” 兴旺的声音传来,适时地打破了尴尬,引得苏千凌和莫亦痕不由得朝门外看去。 “怎么这么快?”莫亦痕看着兴旺一脸的兴奋反而面上更加冷了,这里距离市上起码要一柱香的时间,他刚跑出没一会儿,怎么可能就回来了呢? “爷,车我已经停在外面了,您用不用?” 说话间,刚才跟着莫亦痕的小厮明天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 瞧着明天一脸的得意,莫亦痕脸上一黑,这小子越来越欠调教,竟然敢猜自己的心思! 似乎是感觉到了莫亦痕周身的冷意,明天不由得暗自咽了一口口水,脸上的笑也赶紧收敛了,低垂着头等着莫亦痕的吩咐。 “走吧。”莫亦痕淡淡的说了一句,刚要迈脚,想起什么,转身看向苏千凌:“自己能走吗?” 苏千凌面上一顿,迎着莫亦痕的目光微微地点了点头,抬脚迈出,跟在了后面。 明天喝兴旺在外面赶车,苏千凌和莫亦痕分坐马车两侧,气氛尴尬,莫亦痕便问起了这次绑架的事情。 苏千凌抬眼瞧着莫亦痕,面上神情凝住,心里盘算了片刻,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你不相信鬼神?”苏千凌瞧着莫亦痕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看他在倾听的整个过程脸上都没有一丝变化,她 不由得心中微微一跳,有些难以置信。 莫亦痕抬起头看向苏千凌,冷峻的面上微微冷了一下,转而唇角扬起,嗤笑一声:“我只相信人会装神弄鬼!” 苏千凌心里一沉,随即面上瞬间恢复平静,唇角之间带出一抹浅笑:“装神弄鬼,才更可怕!” 听着苏千凌的话,莫亦痕面上微楞,看她面上风轻云淡,可不像是一个这般大的女孩子该有的从容,对她,便多了几分想要探究的*。 “或许,我可以帮你揪出那鬼。”莫亦痕伸手撩开车帘往外看去,说话之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苏千凌愣住,看向莫亦痕,清澈的水眸之间多了几分审视:“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可以值得你利用,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来回报。” 苏千凌的话很直,丝毫没有顾忌莫亦痕的面子,至少,目前为止她对莫亦痕称不上有什么好感,就之前他出手伤苏千影,在她心里其实也是存在一些阴影的,这样的一个男人,让她不敢靠近。 莫亦痕一顿,从车外收回目光转向苏千凌,面上神情微动,不觉间带出几分冷意:“你讨厌我?” 手指不自觉的微微一动,苏千凌面上的神情也随之稍稍变了变,也只是瞬间,便恢复平常:“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毕竟,我们不熟。” 莫亦痕心里沉了沉,脸色更加阴冷,一双眸子锁定在苏千凌脸上,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她说不熟! 明显的感觉到了莫亦痕周身的冷意,苏千凌不由得暗自吞了一口口水,这样的一个男人,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面对他这双嗜血的眸子,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许久没有声音,莫亦痕看向她低垂着的眸子,瞧着苏千凌面上略带慌乱的神情,他心中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顿时面上神情缓和下来,看她局促,不由得心里嗤笑,这丫头竟然还有怕他的时候? “盈春宴上你给太后烹的茶味道很美,若是我帮你抓住这鬼,你回报我一盏茶,怎么样?”莫亦痕说着,面上的冷意不知不觉褪了去,这丫头似乎有些过于敏感,跟她相处,不得不谨慎一些。 苏千凌愣住,看向莫亦痕,面上多了几分诧异,盈春宴之后倒是有不少小姐妹过来跟她讨茶喝,就连老夫人听说了也要喝,如今莫亦痕这么说倒是过得去,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别扭,或许是她历经背叛之后对男人那种莫名的抵触?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瞧着苏千凌眼中的审视,莫亦痕不由得苦笑,只是这笑并没有表现出来,面上却依旧是平常的淡漠:“你现在还没任何线索,明日那道士就要在你的院子里施法,如果我没有猜错,他肯定早就做了准备,矛头便会指向你,你确定要坐以待毙?” 苏千凌面上一滞,莫亦痕说的这些,她自然也想到了,否则,她不会这般着急,傍晚带着兴旺出来跟踪,前世可没有闹鬼这一出,如今她真的是有些手足无措。 清澈的水眸在莫亦痕面上扫过,苏千凌心里顿了顿,思索片刻,暗自叹了一口气,面上依旧平静:“你只是为了一盏茶?” 莫亦痕看向苏千凌,看她面上带着几分担忧,心里无奈苦笑:“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对你有什么意图?你……也算不上美女……” 说话之间,莫亦痕看向苏千凌,面上依旧平静,心里却是偷笑的想要看她的反应。 果然,听到“不是美女”这句话,苏千凌明显的面上冷了下来,声音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赌气:“幸亏我不是美女!” 莫亦痕面上神情淡漠,心里却是忍不住偷笑,这丫头竟然也有这般可爱的一面,着实有趣! 苏千凌瞪莫亦痕一眼,没好气的目光转向车窗外,夜色之中看着外面的景物,与白天有着很大的区别,一切安静下来,多了几分静谧的美,她的心也不由得安静下来。 莫亦痕向来办事干净利落更细腻缜密,回到平阳王府,不仅得了老王妃的口谕,更是从老王妃那里求得了一件象征性信物,这样一来更多了几分说服性。 苏府后门。 知烟在门口焦急的朝着外面看,来来回回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傍晚用过晚膳,苏夫人就派焕碧过来找苏千凌,三小姐带着兴旺出去,哪里有人在? 还好锦妈妈在,推搪说三小姐吃过晚上逛花园,又紧忙遣知烟出去找,这才暂时糊弄过去,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么晚了,苏夫人肯定能觉察出什么,小姐若是再不回来,她们这帮奴才可是要瞒不住了! ☆、第三十一章 梦魇重现 心里想着,知烟脸上不由得突然变白了,小姐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吧!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三小姐身边有兴旺,一定不会出事!心里这样想着,知烟心里更是焦急,忍不住又跑到后门口往外探身看,却不知道苏千凌已经到了正门。 苏夫人正核算着账目,心里念叨着苏千凌怎么还不过来,猛然听到焕碧进来说三小姐和莫世子一起回来,心里不由的一沉,面上带出了几分冷意,放下手里的账本起身跟焕碧出了院子! “娘!”刚进门,苏千凌便瞧见苏夫人带着人过来,面上带出一抹笑,迎了过去。 夜色微沉,苏千凌走近才看到苏夫人脸上神色明显带着几分冷意,心里一颤,小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抖了一下。 “这么晚了,你怎么从外面回来!”苏夫人面上肃穆,说话间,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一双眸子看向苏千凌,多了几分审视。 苏千凌心里一顿,勉强忍着自己有些慌乱的心情,维持着面上的浅笑:“昨夜祖母受惊,我听琉璃姐姐说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便想着去南街坊买点她老人家最喜欢的桂花糕……” “是祖母在路上刚好遇见了苏小姐,便邀请苏小姐去府里作画,一时间忘记了时辰,如今天色晚了,特意让我让人平安送到府上。”莫亦痕瞧着苏千凌编不下去,便插了话,说话之间将之前从老王妃那里求来的红玉珊瑚坠子递到苏夫人跟前:“耽误了苏小姐些许时间,祖母特意将这红玉珊瑚坠子送给苏夫人。” 瞧着莫亦痕一脸的清冷,苏夫人心里不由得微动,平阳府老王爷是和先太祖一起打下江山的首席功臣,老王妃当年又是舍子救驾,虽位不及太后,但是望眼整个天朝,就连太后也会给她几分薄面,如今老王妃这般,纵然有疑问,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多谢老王妃。”苏夫人手接过红玉珊瑚坠子,眼睛瞟过坠子上还有平阳王府的印章,心里不由得一颤,这东西可是千金难求,只是耽搁了时间便赐了这个,莫非老王妃相中了苏千凌? 苏夫人一双精厉的眸子看向莫亦痕,心里不由得开始盘算,莫亦痕如今是世子,也就是以后的平阳王,如今这孩子屡立战功在皇上也是颇为其中,看他一表人才也是人中龙凤,若是凌儿嫁个他,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苏夫人面上冷意退去,神情缓和甚至带出了几分微笑:“劳烦世子跑一趟,若是不嫌弃还请进府喝一杯暖茶吧。” 莫亦痕面上微动,瞧着苏夫人面上表情变化,虽然不知道她想的什么,不过如今总算是神情缓和了,唇角挑起:“不劳烦苏夫人,我这就要回去复命了。” 苏千凌侧目看着莫亦痕,面上神情平静淡然,心里却是暗自佩服他,说谎话都不用腹稿,脸不红心不跳,果然是个腹黑的。 说话之间莫亦痕就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面上微动停了下来,看向苏夫人:“前几日盈春宴失手打伤了二小姐,是我的不是,这些天我准备了一些滋补的草药,明天便送来,当是赔罪了。” 苏千凌一愣,忽然想起之前在马车里的话,面上不由得微动,这人找借口也要这么天衣无缝? 莫亦痕余光看到苏千凌面上的表情,唇角不由得一抹浅笑迅速闪过,辞别苏夫人,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平阳王府的马车走远,苏夫人转过脸看向苏千凌,瞬间拉下了脸:“你买的东西呢?” 苏千凌一愣,瞬间反应过来,面上迅速换上了一脸的恍然大悟:“啊!我忘在了平阳王府!” 面上带着几分懊恼,苏千凌唇角不由得撅起,事情似乎便如她所说,看不出什么破绽。 苏夫人瞧着苏千凌面上的表情,不由得心里微动,却没有再追问,伸手拉过苏千凌的手,微微叹了一口气:“行了,忘了就忘了吧,下次再这样晚可要记得让人回来报信!” 苏千凌手扶在苏夫人的胳膊上,听着她的话,瞬间愣住,原本脸上带着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下次?听母亲这意思是让她多跟平阳王府亲近? 想着,苏千凌心里不由得沉了下来,前世她亲和柔善,平淡无争,最后还嫁给了端木高阳这个庶子,所以母亲才觉得她不能为苏府谋福利,便舍弃了她吗?不,不会的,母亲怎么会舍弃她?绝对不会! 苏夫人一边走着,心里盘算着莫亦痕的事,并没有注意到苏千凌的变化,倒是旁边的焕碧注意到了苏千凌面上的冷意,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知烟听到苏千凌回来,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紧忙去清林苑跟着伺候。 虽然苏夫人对莫亦痕中意,但是女子未出阁便与男子在一起总归是不合规矩,这些下人看管不严,自然也少不了一顿斥责,不过终究没有出什么事,苏夫人也没有重罚,斥责了几句便也就过去了。 晚上睡在清林苑,苏千凌怎么都睡不着,一直翻腾着脑子里不断闪现出白天发生的一幕幕,直 到快要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富尊荣,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吗?我只是利用你罢了!” 阴寒的地牢里,耳边传来带着嘲笑的声音,随着吹进来的风在四周扩散,硬生生的灌进了她的耳中,苏千凌眉头猛然骤起,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利用,只是利用罢了! 忽然,画面一转,一袭紫袍在眼前闪过,是莫亦痕!他伸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强迫着看向他,唇边带着几分冷意:“你这么平凡,跟美女可不沾边,若不是对我有用,我才不会救你!快说,那东西到底在哪里!” 苏千凌心里猛然揪紧,耳边传来哐啷哐啷的锁链的声音,顶端拴着沉重的铁块便朝着苏千凌甩了过来! 噌地一声,苏千凌猛地坐起来,胸口猛然高低起伏,大口的喘着气,做梦,原来是做梦! 她本来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寒意,死死地盯着前面的墙面,双手不由得死死地抓着被子,手上的筋络暴起,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双唇也跟着微颤,后背湿了一片。 利用,都是在利用,他们都是利用自己! 苏千凌耳边不断地想着那句话,一股没顶的恨意从心底发出,迅速地穿过四肢百骸,在身体里流窜,额头的汗顺着她清瘦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锦被上,她丝毫没有察觉。 再也无法睡着,苏千凌怀里抱着被子一直呆坐到了天亮,直到锦妈妈在门外敲门,她猛然惊醒,缓了缓,这才应了一声。 进门看到苏千凌神色不对,锦妈妈面上变了变,往前走了几步:“小姐,大夫人让早些起,道长很快就要到了。” 苏千凌面上缓了缓,应了一声,起身穿衣服。 拿过苏千凌的衣服,锦妈妈脸上骤然变色,双手也不由得微微抖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里衣怎么这么湿,可有不舒服?” 苏千凌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后背一阵冰凉,她顿了顿,面上平静中带了几分柔和:“没事,就是晚上做了噩梦,吓得吧,我先洗个澡,换一身干的便是。” 锦妈妈看着衣服,又瞧着苏千凌的神色,见她面色依旧是有些苍白,心里依旧带着几分紧张:“要不要让胡大夫过来瞧瞧,开副安神的药?” 苏千凌转身瞧着锦妈妈面上的紧张和担忧,心里不由得微微沉了沉,前世锦妈妈和莫子的惨死画面,她一直忘不掉,这一世,锦妈妈依旧带她如亲 生,虽是主仆,她又何尝不把锦妈妈当长辈? “没什么的,不用担心,许是换了地方睡不踏实,就是做了噩梦,缓一缓便没事了,如今正忙别再给母亲添乱了。”苏千凌说着,将里衣换下来递给锦妈妈,自己穿上了干净的衣服。 锦妈妈还想说什么,不过看苏千凌面上淡漠,想着她说的也对,微微地叹了一声,出去交代人去准备洗澡的物什。 用过早膳,苏千凌陪着苏夫人往华裳院走,对于昨夜的噩梦并没有提及,面上也恢复了平常平静淡然,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到了华裳院,莫亦痕已经到了,看这样子,似乎早就跟苏夫人打过了招呼,瞧着苏千凌走来,他面上不由得暗自带出了一抹笑,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迎着阳光,苏千凌早就看到了莫亦痕那抹幻紫,梦里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回绕,她心里一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看向莫亦痕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厌恶。 看着苏千凌眼里的冷意,莫亦痕一愣,他似乎没有做什么让她厌恶的事情,昨天送她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难道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收回眼中的冷漠,苏千凌径直扶着苏夫人到了前面,走过莫亦痕身边,似乎没有看到他一般,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莫亦痕面上微冷,一双眼睛锁定在苏千凌身上,似乎是要穿透她的身体,看看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老夫人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众人骤然停止了议论,纷纷看向老夫人过来的方向。 众人簇拥着,老夫人扶着琉璃的手走到了最前面,目光触及莫亦痕,面上不由得微微愣住,闪过一丝不快,毕竟,在众人面前伤了苏千影,苏府在面上也有些下不来台。 ☆、第三十二章 突生意外 莫亦痕明显的感觉到了老夫人脸上的不快,心里沉了沉,面上却舒缓带了几分柔和,朝着老夫人跟前走过几步,行了一个长辈的礼。 老夫人看着莫亦痕,虽然身居后宅,但是关于这个孩子她还是多少知道些的,否则当日也不会有了让苏千影吸引他的念头,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出手伤了苏千影,这一巴掌拍在苏府的门面上,着实让她心里不痛快,可今日见其人,却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到纨绔子弟惯有的那种跋扈,反而多了几分稳重和成熟。 将老妇人的目光收进眼底,莫亦痕面上微动,原有的冷寒之色散去,多了几分柔和和客气:“我今日是送药过来,聊表对贵府二小姐的歉意,药材在外面等老夫人点头。” 老夫人面上一愣,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提他伤了苏千影这件事,却没想到他倒自己提了,老将军是老王爷手下的副将,情理如此,就算是苏千影伤了,平阳王府没有表示她这里也不能说什么,可如今莫亦痕带着东西亲自上门,她更是没有开口的余地。 老夫人抬头看向莫亦痕,他的脸上并没有她臆想之中那种高高在上,反而多了几分诚挚和尊敬,心里一颤,老夫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有劳莫世子记挂。” 莫亦痕唇角微挑,面上带出一抹浅淡的笑,面上一顿似乎想起什么,转身接过天明递过来的锦盒,又递到了老夫人跟前:“这是擎朝的天山雪芝,祖母特意吩咐带来给老夫人。” 说话之间,莫亦痕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密封着的白色灵芝,晶莹剔透宛若白玉,让人目光触及便无法移开。 老夫人心里一颤,或许别人不知道这天山雪芝,她却再清楚不过,这雪芝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就算是擎朝也不过十年才能采到一支,当年先帝用三座城池都未能换得一支,如今老王妃却将这无价之宝送给了她! 莫亦痕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角的余光却是将老妇人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唇角之间带出了一抹说不清楚的意味。 极力地让面上保持平静,老妇人心里却是忍不住颤抖,收下天山雪芝,再看莫亦痕面上便多了几分亲和。 苏千凌在边上看着老夫人,心里不由得沉了沉,要说贪心,老夫人的确是喜欢好东西,看她面上的神情,这天山雪芝应该是个中翘楚,只是,却没想到她如今已经完全不在乎苏千影,如今想想,人心果然是寒凉的吗? “今日来听说有高人做法,不知我是否能随着老夫人远处 观看,也清一清周身的戾气呢?”莫亦痕倒不在乎他在别人口中是个血腥之人,说话之间带着几分自嘲。 老夫人一愣,看向莫亦痕,心里多了几分疑惑,都说征战沙场之人从不信鬼邪,他竟然对这些有兴趣?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老夫人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微微点头,吩咐多加了一个座。 莫亦痕达到了目的,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好东西用来收买人心果然是上策,眉心散开,转向苏千凌,却撞上她一脸的阴暗,甚至……还带着几分厌恶,心里猛地一沉,这丫头今天到底怎么了? 时辰到,丫鬟小厮已经帮着把道场已经摆好了,贤真子今日换了一身灰布道袍,头发整整齐齐的束起,用一条与衣服相称的箍绳将头发束在头顶,一脸的肃穆,身后还带着几个小道士,一队人刚踏进院子便让众人感觉到了一股凝重,不由得闭上了嘴。 走进道场,贤真子细细地检查着各项摆设,道场中间放了几个大大的香案,小道士进了道场便井然有秩的分坐在香案周侧,围成了一个圈,只留一人在贤真子身边撒灰递符。 贤真子手持一柄古朴的桃木剑,剑柄上镂空雕刻着看不懂的咒符,小道士将手里的道符扬起,贤真子双目骤然圆瞪,接着桃木剑快速的飞出,插在了一个道符上,未等落下,贤真子一个翻身接住桃木剑,脚步在步罡毯上来回倒换,口中念念有词。 苏千凌跟在苏夫人跟前,侧目刚好能看到莫亦痕,她面上清冷,一双冷眸看向贤真子,希望能从中看出什么。 莫亦痕坐在老夫人身侧,离着法场也是最近,他并没有在意贤真子的步伐和摆道,反而在他的身上锁定,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冷意,似乎是要将他看穿。 香炉里烟雾缭绕,缓缓地飘出来,带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在院子里弥漫,小道士手扬起,黄色纸钱漫天飞扬,纵然是白天,也凭空添了几分阴寒之意。 贤真子围着香炉绕来绕去,时而挥剑横劈竖砍,时而在道场中泼洒纯露,口中诵读着人们听不懂的道词,表情肃穆,煞有其事,引来了无数婢女奴才在院子外面伸头观望,窃窃私语。 影初院内。 原本安静的院子里传出一声惊呼:“你说什么!莫世子带了药材来看我?” 苏千影面上带着狂喜,猛地站起了身,却因扯到了胸口的伤,不由得咧了咧嘴,面上的欣喜却依旧难以掩盖。 红柳凑近 苏千影,面上也是带了笑:“是呀,听说都是皇宫里才能用得到的名贵药材,足足带了一整箱呢!” 本来就满心欢喜,苏千影听到红柳这样说,唇角都咧到了后槽牙,顿时红了脸:“快!快给我梳妆,我要去见莫世子,当面谢谢他!” “是!”红柳应着,面上也是充满了笑意,紧忙扶着苏千影坐到了梳妆桌前。 红柳透过铜镜看着苏千影一脸的兴奋,心里的小算盘也不由得打了起来,之前在盈春宴她可是见到过莫亦痕,那么好看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若是小姐真的嫁给他,那她这个贴身丫鬟必定跟过去,到时候用些小手段,定能让他收了自己,如此一来…… 一边想着,红柳上手的动作不由得快了几分,也更认真了几分。 华裳院做法依旧在继续。 似乎是一个阶段结束了,贤真子收起桃木剑,伸手接过小道士递过来的碗,碗里是无色的液体。 苏千凌瞧着,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神经却依旧绷紧,目光锁定在贤真子身上。 贤真子伸出三个手指用碗里的液体蘸湿,首先走到了老夫人跟前,伸手象征性的将液体弹在老夫人的衣衫上,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楚他到底是念的什么。 莫亦痕一双冷眸看着贤真子,目光触及他的手,面上微楞,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贤真子围着道场对苏家众人净化,走至苏千凌跟前,他面上不由得微微一楞,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恢复常色,手指伸进碗里蘸湿,朝着苏千凌弹了过去。 苏千凌面上微冷,她很不喜欢身上沾染什么东西,不过介于众人都在看着,虽然心里不乐意,也并没有拒绝。 莫亦痕看向苏千凌,面色阴沉,一双深冷的眸子之间几乎要将人吸进去一般,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桌下的手不由得伸向了身侧的衣袋。 贤真子转了一圈回到案台,将碗放在了烛台正中间,转身对着小道吩咐:“请神兽!” 小道点头,手中的铜铃晃动,铃声响起的瞬间,一个身着青袍的小道牵着一条长毛的大狗进了院子。 苏千凌愣住,她从小就对狗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这狗双目凶狠的放着冷光,嘴巴张开,舌头伸出“哈哈”地呼吸,露出的牙齿尖锐泛着冷光,别说苏千凌,就是众人看到这样的畜生,也不由得微微颤抖。 莫亦痕一双冷寂的眸子看了那狗一眼,面上淡漠依旧 ,侧目看到苏千凌脸色泛白,他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沉。 贤真子转身,朝着那狗微微地摆了摆手,那狗瞬间变得乖巧,随着小道士松开拴着它的缰绳,颠颠地跑到了贤真子跟前。 贤真子伸手轻抚着狗,在它的鼻尖和嘴角处轻轻抚摸,随即拿起拂尘因着狗在道场里圈转了一圈,一边绕着口中依旧念念有词。 莫亦痕目光一直在贤真子和那狗身上,唇角不由得微微挑起,一双眸子里却是愈发的冷了。 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贤真子取出一道灵符点燃,随手挥起,随即拿起桃木宝剑快速地穿透燃着的道符,一声令下,狗像是得了命令一般,朝着苏千凌便冲了过来! 众人愣住,面上带着惊诧看向苏千凌,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苏千凌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一双清澈的水眸顿时瞪大,眼中带着几分恐惧,脸色瞬间惨白,本应该是躲闪逃跑,可是身子却不听使唤地怔楞在原地,根本不听使唤! 莫亦痕看向苏千凌,面上顿时黑了,苏千凌满脸惊恐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时之间,心里猛地揪了起来。 贤真子口中依旧念念不停,微微闭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得意,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众人连呼吸都屏住,一双眼睛瞪大的看向苏千凌,就在他们以为那狗要扑到她身上时,不知怎的,这畜生却猛地停住了脚步,一个快速地转身,三两步蹿回贤真子身边,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呼!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随着贤真子一声凄惨的哀嚎,整个院子顿时哄乱起来! ☆、第三十三章 心思转变 “畜生!住口!让你咬她!”贤真子吃痛,一边躲避不及伸手死死地推那狗,一边随口低吼。 苏夫人本就比其他人镇定一些,听到贤真子脱口而出的话,心里不由得一沉,面上瞬间变得阴冷。 众人见那狗有些发疯的症状,顿时四处躲闪,小道士不得已紧忙来帮着贤真子驱赶,一时间惊呼声,吵闹声,哀嚎声在院子里响起,好不热闹。 苏千凌和苏夫人被身边的小厮护着躲到了远处,虽然心里依旧是惊慌的砰砰直跳,目光却是平静了许多。 莫亦痕在老夫人身边,从一开始面上就没有多大的变化,手中的杯盏依旧是平静的送至唇边,侧目瞧着老夫人的表情,明显是阴沉下来,他唇角不由得微微扬起,随着杯盏递过来,淹没在了口中。 终于,不知是谁一剑砍在了狗腿上,那畜生哀嚎一声,终于松了口,在小道士的合力拉拽下,拖在了一边。 苏千凌强忍着心里的砰砰乱跳,看向贤真子,一双眸子明显的冷了,她明显的听到了贤真子嘴里嚷出来的话,果然是做好了准备矛头指向她! 贤真子躺在地上急速的喘着气,脸色带着惊恐,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腿上的衣服被狗撕烂,沾染着鲜血甚至开始往下滴。 “道长,你刚才说让狗去咬谁?”苏夫人往前走一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贤真子,面上带着怒意。 贤真子疼得龇牙咧嘴,根本没有印象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如今听苏夫人这样一说,心里不由得猛然一颤! 身子猛地僵住,贤真子面上带着几分慌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慌乱否认:“没,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大夫人恐怕是听错了吧!” 苏夫人冷笑,面上的阴寒之色更重,转身看向老夫人:“娘,刚才您可是听到了吗?” 老夫人自然是听到了,苏夫人明显地看到了当时老夫人脸上的表情,不然以她的聪明不可能多余地问这句。 老夫人微顿,听着苏夫人这句话,明显的脸色又沉了沉,一双冷眸看向贤真子:“你好大的胆子!骗钱竟然骗到了我苏府!” 贤真子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一时心里慌乱不自觉地看向人群,只是却并没有找到想要看到的人,他心里一颤,顾不上腿上的伤,跪在了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你都是误会,误会啊!昨夜我暗自占卜,是三小姐阴气过重,按理来说今日神兽 应该会指认三小姐,可神兽突然出现了这等狂暴的情况,实在是因为这婴灵怨念太重,贫道也无能为力,您一定要相信我呀!” 贤真子脑子倒是转得快,就算是这样的轻快也很快的想到了说辞,一时间,众人顺着他的思维,倒也觉得有三分道理。 苏夫人面上一冷,别人能相信这番说辞,她可不信,从一开始这道士便将矛头对准她们母女,怎么就这般凑巧? 莫亦痕冷眸瞧着贤真子,双目之间冷意逐渐溢出,侧目看向苏千凌,见她脸色依旧苍白,双手不由得微微攥起,就算是之前命悬一线也没见这丫头这般害怕,今天是真的吓到她了,怪自己考虑不周。 “你……”老夫人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一时间着急,刚出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口气堵在胸口没吐出来,身子一沉便晕了过去! “老夫人!”众人惊呼,一时之间纷纷将注意力转向了老夫人这边,刚刚稍微安静的院子顿时又乱了起来。 “快去请胡大夫!”苏夫人见老夫人晕倒,面上顿时紧张起来,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贤真子?如今老夫人不出事才是最重要! 贤真子面上一愣,趁着众人没有注意,朝着小道士一挥手,小道士倒也动作利索,紧忙搀着贤真子朝着后门一顿狂跑,连东西都不要了。 莫亦痕瞧着贤真子从后门出去,唇角微微扬起,面上带出一抹冷笑,并没有出声。 众人一顿慌乱,待注意到贤真子不见的时候,紧忙追过去,出了门口早已经没有他们的踪影,哪里还追得到? 片刻,胡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着人将老妇人送回华荣居,待众人散去,华裳院终于安静了下来。 众人离去,莫亦痕也不便多呆,正欲离开时心思一转,走向了苏千凌:“你还好吧?” 苏千凌微愣,抬起头看到莫亦痕面上带着关切,心里一颤,曾经这样的神情似曾相识,一时间心里澎湃又起,原本苍白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冷意:“我没事,多谢世子关心,如今祖母晕倒我也不便招呼你,请回吧!兴旺,送客!” 似乎是想要逃离一般,苏千凌一刻也不愿与莫亦痕多呆,更不想跟他说话! 莫亦痕愣住,这样不客气地逐客,她就那么讨厌自己?! “我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般避之不及!”莫亦痕黑了脸,看向苏千凌,一句话几乎是磨碎了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让人听着不由得心里颤抖 。 苏千凌双手不由得攥紧,哪里得罪了?她就是讨厌男人!讨厌这样对她的男人!讨厌这样表面温柔内心却如蛇蝎的男人! 身子微微的颤抖,苏千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幸好知画扶住她才不至于表现得过于狼狈。 苏千凌转过身不去看他,声音里却是充满了冷意和疏离:“世子怎么可能得罪我,只是如今众人散了,男女有别,世子呆在我这院子里也不合适,还是请回吧!” 话音还没有落,苏千凌便逃也似的迈开步子朝着里屋走去,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莫亦痕面上阴冷,原本想要伸手拉住她问个清楚,却被她一句“男女有别”挡下,双手不由得攥紧,随着微微颤抖青筋也凸显了出来。 “世子,这边请吧!” 锦妈妈看出苏千凌对莫亦痕的躲避,在他继续说话之前连忙挡了下来。 莫亦痕愣住,一口气堵在心里实在憋得难受,他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丫头,他可知道自己昨夜一夜没睡,都是为了她? 面上阴沉,莫亦痕黑着一张脸甩袖随着锦妈妈出了华裳院,周身冷意一直没有褪下去,纵然是锦妈妈跟在身边也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 转过花园,苏千影在红柳的搀扶下朝着华裳院走来,眼前出现那一抹幻紫,她顿时面上带出了几分欣喜,竟然在这遇到,真是有缘! “世子……”苏千影忍着腿上的疼痛,紧走两步到莫亦痕跟前,面上带着几分娇羞。 莫亦痕停住脚步,垂目瞧着眼前一身鲜艳华丽的女子,想了想,才认出来,这便是上次在盈春宴被自己打伤的那女子,一时之间,阴沉的脸上多了几分厌恶。 似乎感觉到莫亦痕周身的冷意,苏千影心里一颤,勉强的定了定心,面上带出一抹笑:“听说今日世子特意过来送药,小女子万分感谢,特意过来跟世子道谢。” 锦妈妈在旁边看着,面上虽然并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是忍不住冷笑,一个姑娘家不避讳反而出来找男宾,更何况身上还带着伤,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我平阳王府从来不欺人,药材送过来已经跟苏夫人打了招呼,有什么问题二小姐直接询问苏夫人便是。”说话之间,莫亦痕一双冷眸看向前方,任由苏千影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苏千影心里一沉,双手不由得微微攥紧,顿时心里一阵委屈涌上来,眼泪在眼 眶里打转。 莫亦痕垂眸瞥见苏千影面上的神情,不由得冷笑,并没有再给她多说的机会,直接迈开步子径自离开。 苏千影一愣,看着莫亦痕离去的身影,贝齿不由得轻轻咬住了嘴唇,双手微微颤抖着,瞧见锦妈妈跟在莫亦痕身边,似乎意识到什么,双目冒火一般的瞪起,苏千凌,这个丑女人有什么资格和自己抢世子! 一天的忙碌,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苏千凌换了一身衣服便去了华荣居,一直到天黑伺候着老夫人睡了才随苏夫人用晚膳。 “这次真是难为你了,刚才也是吓坏了吧!”苏夫人伸手拉过苏千凌的手,面上带着几分心疼,伸手拂过苏千凌鬓角的秀发,神情微动。 苏千凌看尽苏夫人眼里,心里微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感觉有几分不舒服。 “娘不用担心,我没事,不过,那贤真子追到了吗?”苏千凌顺势搀着苏夫人的胳膊,强忍着心里的烦躁,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苏夫人面上一冷,声音也沉了几分:“当时顾着你祖母,小厮们追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没了踪影,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开始矛头就指向我们母女,这其中肯定不寻常,明日便请崔大人过来一趟。” 崔大人是新上任的京兆尹,皇上提拔他也是看他铁面无私办事雷厉风行,如今苏夫人这般,是一定要将这件事彻查啊! 苏千凌面上微微一动,扶着苏夫人往前走,脑子里有些乱,就她之前掌握的线索,并不能决定性的指认那个人,如今又对莫亦痕躲避不及,一时间思路便搁浅了。 想到莫亦痕,苏千凌面上又多了几分冷意,小手指不经意地微微抖了抖。 平阳王府。 莫亦痕从苏府回来就一直黑着一张脸,晚饭都没吃,明天在他旁边伺候着,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出个错就被他一掌拍个半死。 忽然,一个黑影闪过,莫亦痕面色骤然变冷,一道寒光闪过,身边的宝剑急速而出。 ☆、第三十四章 背后黑手 “喂!你不至于这样吧!”宫亦飞一脸的惊恐,看向莫亦痕的冷脸,心里不由的颤了颤,伸手将他的剑拨开,尴尬的笑了笑。 “怎么样了?”莫亦痕瞪了宫亦飞一眼,这才放开手里的剑,依旧是黑着一张脸,声音也带着几分冷意。 纵然知道莫亦痕脾气不好,可也很少见到他这样火大,一时间本来到嘴边的戏谑之言也不由得咽回了肚子里:“抓到了,现在人在画角楼。” 城北画角楼。 贤真子全身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地牢的阴暗的角落,他腿上的伤还在时不时的渗出血,只是如今冰冷代替了疼痛,更恐怖的是未知的下场。 不知道是谁将他绑了过来,本来和小道士们已经逃了出来,连之前的住所都没敢回去,直接躲进了秘密藏身地,可是一口气还没喘过来便被带到了这阴暗的地牢,一种无形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起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哐啷”一声,铁门被打开,贤真子心里一颤,朝着门口看过去,瞬间白了脸。 莫亦痕和宫亦飞顺着台阶走下来,到贤真子跟前,居高零下的看着他,面上更显得阴森可怖。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交代。”莫亦痕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面上不由自主地渗透出一丝冷意,只是看着,便让人不由得浑身哆嗦。 说话之间,明天已经准备好了纸笔,就等着贤真子开口。 贤真子愣住,心里思量一番,面上带出积分为难:“贫道法力低微真的斗不过那婴灵,收来的钱我会分毫不差的还给苏夫人,请大人饶命啊!” 莫亦痕面上一顿,看向贤真子,瞬间带出了几分冷意,在贤真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影已经到了他跟前。 贤真子愣住,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从他的腿上传来,忍不住的哀嚎一声,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别跟爷磨耐心,你不值!”莫亦痕眼中如同散发出无数利刃,直直地刺进贤真子的心脏,随着松开手,贤真子的腿如断了一半从膝盖耷拉下来。 贤真子满头大汗,如今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嘴里止不住哀嚎,豆大的汗水顺着他惨白的脸流下滴落在地上。 宫亦飞在一边瞧着,纵然跟了莫亦痕这么多年,小心肝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颤了颤,倒不是因为他的阴狠,而是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在军营之中, 这样的逼问手段算是最轻的了,但是贤真子平日里只是修炼做法,哪里受过这样的伤筋动骨之痛?一时之间,哪里还敢隐瞒,把能说的一字不瞒地交代了。 莫亦痕听着贤真子的叙述,面上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和掌握之中。 明天终于停下手中的笔,微微转了转手腕,将记录递到了莫亦痕跟前,见他寥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才递到了贤真子跟前,让他按下了指印。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莫亦痕面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转身回到画角楼的雅间。 宫亦飞向来不爱喝茶,小二进来的时候便点了一壶春风露,瞧着莫亦痕冷眼朝他登过来,唇角不由得挑起,面上带出一抹戏谑。 “怎么说我也帮你解决了一件事,不会这么小气连一杯春风露都舍不得吧!”宫亦飞说着,坐在了莫亦痕跟前,一双眼睛看向莫亦痕面上多了几分玩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莫亦痕黑着脸总是能让人感到兴奋。 莫亦痕看向宫亦飞,脸色黑了黑,这厮倒是不客气,什么贵点什么:“一杯可以,剩下的自己付账!” 宫亦飞本来单手支撑着桌子,听莫亦痕这话,身子一颤,险些从椅子上栽下来,一脸的咬牙切齿,怎么也是这画角楼的老板,连杯酒都舍不得,说到小气,这么多年,这家伙倒是从来没有变过! 刚要说什么,意识到莫亦痕面上的阴冷,宫亦飞心里微动,面上的戏谑又多了几分:“喂!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丫头了吧!姿色平平,倒也符合你这变态的性格!” 听到宫亦飞提到苏千凌,莫亦痕面色骤然变冷,一双眸子看向宫亦飞,让他不由得一颤! “得,得!我不说,喝酒,喝酒!” 看到莫亦痕那几乎要将人吞没的眸子,宫亦飞心里顿时没有了底,从小到大,就算是沙场之中手染鲜血,也很少见他出现过这样的表情,一时间,心里也没了底,再也不敢提苏千凌。 清晨的阳光洒满大地,将万物包裹在这温柔的光辉之中,苏府的小厮打着哈欠开了大门,随着看到一人顺着门缝倒进了,瞌睡瞬间吓醒了,这不是来府里做法的道长吗! 华荣居,众人面上带着凝重,诺大的厅堂没有一丝声音,安静地甚至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把这个贱人给我带过来!” 透过里面的帘子,老夫人带着怒意的声音传了出来,琉璃心里一颤 ,紧忙安排人去传。 苏千凌站在老夫人的床头,手里端着药,面上清冷淡然,心底的冷意却是无声无息的散开来。 “娘,您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瞧着老夫人气得又开始咳嗽,苏夫人赶紧上前拍着老夫人的后背帮她顺气,目光中依旧自带着几分清冷,面色发青,显然心里也是窝着气。 外面传来一声通报,苏夫人面上一冷,冲琉璃点了点头,让人带了进来。 “老夫人……我是冤枉的啊!”三姨娘一进屋子便跪在了地上,面上带着几分委屈和慌乱,说话之间,眼泪便流了下来。 老夫人靠在床边,看着三姨娘这般姿态,脸上阴沉,双眸之间多了几分厉色:“你还敢说你是冤枉的,那道士什么都招了!” 三姨娘身子一顿,抬起头看了老夫人一眼,瞬间眼里又流出了眼泪:“老夫人您要相信我呀,我只是为了给我那死去的孩儿一个好的去处,暗地里给了他一些银子,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千凌垂目瞧着三姨娘纤瘦的身子微微颤抖,心里不由得冷笑,面上却是依旧平静,三姨娘垂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不过听她这番说辞,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想来三姨娘也是有几分脑子,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大胆的闹出这一出。 不过,既然有胆子做,那就应该有准备接受后果的准备!因果循环,没有人能躲得掉! “林初雪,我往日待你们母不薄,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害凌儿,还要牵连老夫人受惊,你的心怎么会这样黑!” 苏夫人面上带着冷意,原本自带三分威严,如今更是让人不敢多看一眼,特别是那双威厉的眸子,只看人一眼,便让人莫名的感到一阵心虚。 三姨娘身子猛地一颤,抬起头来看着苏夫人一脸的冷肃,面上带了几分委屈,泪水顺着脸往下流:“大夫人我是冤枉的,真的不是我,您一定要相信我,有人陷害我,一定有人陷害我呀!” 看着三姨娘依旧打死不认罪的模样,苏夫人嗤笑一声,伸手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扔在了三姨娘跟前。 三姨娘一愣,看到那扔在地上的包裹,瞬间脸色苍白,双手忍不住的颤抖,那不是她之前用来做鬼影的白布?! “你还在狡辩!你害我和凌儿暂且不说,老夫人平日里对你怎样你心里有数,你到底有没有心!”苏夫人一脸的冷意,说话之间带了几分厉色,声音也 不由得冷了几分。 苏千凌在一边看着听着,面上虽然依旧是平静,心里却不由得微动,对母亲暗自多了几分佩服,几句话说得严重,却让人挑不出毛病,面对老人,就算是当下将小妾赶出门,谁都不能说一个不字,更何况,如今说了这番话,根本就用不着她动手。 果然,老夫人听了苏夫人这番话,心里一冷,看向三姨娘眼中多了几分厌恶,原本是体恤她的丧子之痛,对她们母女更多了几分关爱,谁知道竟是养了白眼狼! “你这个黑心的,难怪影儿会做糊涂事,原来也都是你一手教唆!行了,别审了,交给崔大人,一切自然能水落石出,就算是浩然回来,也有个说法!”老夫人气得顺不过来气,脸色铁青,不知好歹的东西,自己作孽也就罢了,连带着苏府子孙也带坏! 三姨娘听到“崔大人”三个字,心里猛地一颤,她自然知道崔大人一贯的作风,若是真的送到她那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老夫人,我知道我对不起您!”三姨娘倒是反应快,几步跪爬到了老夫人床边,一脸的悲切看向苏夫人,瞬间变成了愤恨:“我不甘心,我的孩子在我眼前就那么没了,我不甘心!都是因为她!她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孩子!” 说话间,三姨娘伸手指向苏夫人,再也不顾及其他,脸上的悲愤的神情逐渐凝重,一双眼睛通红,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在苏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做妾的若是没有儿子,这辈子便没有了指望,女儿就算嫁得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回娘家认的娘也得是当家主母,更何况当年三姨娘不单单是没了儿子,而是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她怎能不恨! 苏夫人一愣,瞬间脸色铁青,胸口猛然起伏,着实气得不轻:“林初雪,说话要凭良心,当年的事情已经查得清清楚楚跟我没有一丝关系!” ☆、第三十五章 可怜之人 三姨娘冷笑,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面上的悲痛之色真真实实,这倒是没有一丝作假:“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别以为你平时一副慈爱和善就能遮挡得住那副蛇蝎心肠,我不知道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手脚让老爷相信你,但是我心里秦清楚楚,除了你没有别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既然没有了好日子,也不能便宜了大夫人,大家一起死,也有个垫背的!一句话刚说完,三姨娘似乎疯了一样,红着眼睛朝着苏夫人一头撞了过来! 众人顿时惊了,知画站在三姨娘身边,本能的想要去抓住她,却没想到她速度极快,根本没来得及碰到她,人已经蹿了出去! 焕碧倒是手快,伸手拽了苏夫人往旁边一闪,只是没有顾及三姨娘,只听“嘭”地一声闷响,三姨娘的头猛地撞在了桌角,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看来是存了必死的心! 苏千凌在三姨娘撞过来的瞬间,护住了老夫人,虽然桌子碰在了床边上,倒也并没有大碍,只是老夫人被她这样一闹,也是吓了一跳。 三姨娘瘫软在地上,额头被桌角戳破,鲜血顺着她的脸汩汩的流出来,一屋子人顿时乱了起来,有人去扶三姨娘,有人去请大夫,一时间,乱乱糟糟。 苏千凌安抚了老夫人,目光扫过三姨娘身上,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沉,刚开始提起孩子的时候,她能看出来三姨娘是想勾起老夫人的同情心,但是后来,越说她眼中散发的恨意越发浓重,她能体会那种在四身体四肢百骸中流窜的恨意,只是这样的恨意有些不寻常。 当年的事情,苏千凌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对于胡大夫的为人却是再清楚不过,那孩子小产的事情跟母亲是没有丝毫的关系,可是看三姨娘的样子似乎还是认定母亲是谋害她孩子的凶手,这其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事情。 心里想着,苏千凌看向苏夫人,将苏夫人的神情收尽眼底,面上稍稍恢复了平静,有些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胡大夫来得及时,三姨娘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又被他拽了回来,只是头部受创加上失血过多,还没醒过来,暂时被抬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苏千凌和苏夫人一直守在老夫人跟前,到了老夫人喝药的时间,苏夫人从琉璃手里接过腰碗,亲自喂给老夫人,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肃穆清冷。 瞧着汤匙递过来,老夫人张口喝下,目光触及苏夫人的脸,心里暗自微微叹一口气,向来婆婆都是看着儿媳妇不顺眼,没有理由,不顺眼就是 不顺眼,她也如此,可是苏夫人除了不会像三姨娘投巧卖乖讨好她之外,真的挑不出毛病,这些年里里外外都是这个媳妇在操持,反而让她能彻底放手颐享天年。 “欣然,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置?”老夫人瞧着苏夫人,声音读了几分无奈。 当家主母处置一个姨娘,浩然不在家,按理说都不用跟她这婆婆汇报,但是苏夫人将人带到了她这里,也算是里子面子都给足了,她这个做婆婆的也不能强加干涉。 “一切都听娘的意思吧!”苏夫人将空药碗递给琉璃,将爽口的蜜饯送到老夫人跟前,面上依旧是平静,分明是极力地压制着心里的委屈。 苏夫人面上微动,平日里老夫人护着三姨娘母女,她将人证物证都收齐了,本以为这件事就是砸死了,不过如今三姨娘闹了这么一出,反倒是有些难办,事情牵扯到几年前的孩子身上,若是现在趁着老爷不在家处置了三姨娘,难免给苏府上上下下留下口舌。 婆媳之间各自盘算,一时之间屋子里变得十分安静,苏千凌在一边站着不说话,心里却是明镜一样的,两世为人她如今也能看出一些人情世故,不得不佩服母亲的为人处世,想想当年的自己,落得那般下场自己也有无法逃脱的责任。 老夫人捻起一颗蜜枣放进嘴里,清凉的甜味的口中蔓延,将苦涩溶掉驱散,面上微微一动,看向苏夫人:“如今林初雪昏迷不醒,也不好将她送官,左右洪浩也快回来了,先将她送到静心堂思过,等洪浩回来自己决定吧,你受了委屈我看着呢,定不会让你白受。” 大户人家都有家庙,一般都是关着关了错的家人,虽说是家庙,但里面的环境却并不是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姨娘小姐能承受的,毕竟是犯了错,总要有处罚,不知是关起来思过这么简单。 苏夫人面上一顿,一股酸涩在心里蔓延,一时间眼眶有些湿润:“一切都照娘的意思吧。” 收回目光,老夫人暗自叹了一口,人活半辈子,有些事情便看得开了,但是人心,也总是要安抚的。 秋赋院内,一如往常的安静淡雅,院子里几棵桃树已经逐渐抽出了嫩芽,没有姹紫嫣红特意培育出来的花,一排青竹倒是更添了几分幽静,也正随了二姨娘的性子。 正堂内,香炉之中缓缓飘出淡雅的香味,不似其他院子里的那种清甜,却添了几分宁静的味道,屋内摆着简单古朴,四处并没有精雕华丽,自然地让人多了几分宁静。 二姨娘身着一件淡雅的织锦青衫,头上没有多余的坠饰,只一直素白的暖玉簪子别在发间,随朴素,也难以遮盖原本就清丽的面容,如今她目光在手里的经书上停留,面上表情淡然平静,与这院子屋子里的气氛融合在一起,更多了几分味道。 “二姨娘!” 贴身丫鬟青萝进了院子,面上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神情,还未进屋,声音便已经传了进去。 三姨娘一顿,放下手里的经书,抬起头看向紧步走进来的青萝,面色微动:“出了什么事?” 青萝进了屋子,喘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四处看了一眼,这才上前一步走到二姨娘跟前,压低了声音在二姨娘耳边低语。 二姨娘面色微动,听着青萝的话神情变了又变,不过也就片刻的时间,又恢复了平淡:“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耿耿于怀,唉!” 二姨娘轻叹一声,伸手将刚才的经书拿过来,双眸又盯在了纸页上,香炉中青烟袅袅,安静如初。 华裳院。 今夜月色剔透,仿佛一轮明镜在人心深处反射,纵然是藏了再隐蔽的秘密,也不能躲过它的窥探。 苏千凌一双清冷的水眸看向窗外的月亮,心里想着白天的事情,肩上的披风不知不觉滑落,她竟然都没有丝毫发觉,不知为何,这夜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已经过了平日休息的时辰,她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东城一座废宅旧址,两座石狮依旧蹲坐在前门,大门紧闭着,两张封条在大门上交叉贴着,或许是时间长了,封条磨损破碎已经变成了一块块粘在门上,夜风吹来带着轻微的晃动,大门上面,一块匾额上红底烫金字“沐府”两个大字在月色下带出几分悲凉。 本应该是空旷寂静的废址,这夜却从中传出了声音,伴着风声在空旷的院子里逛荡,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恐怖感。 “还不说实话?信不信爷把你另外一只耳朵也割下来!” 府内一处阴暗的房间里一灯如豆,破旧的窗户纸根本挡不住外面的风,冷风灌进来,吹得烛心晃动,就如人心一样。 橘黄色的灯光勉强的将屋内点亮,照在刚才说话人的脸上,微微晃动,这人五官精致,一双精厉的双眸之间带着几分阴狠,嘴唇微薄,却不是性感,鼻子高挺如刀刻一般,身形高挑,乌黑的长发被高高的束起,头顶一紫玉冠扣住一部分,剩下的披散下来,在背后和双肩,蓝色的青烟锦缎穿在他身上多了几分冷肃的威 严,此人正是洛王府二少爷,端木高阳! 端木高阳阴沉着一张脸看向被他一脚踹在地上的岳二,映衬着晚上的阴冷,面上的表情更添了几分寒意。 派人在沐府等了足足两个月,终于等到了岳二的出现,今日一定要从他的嘴里问天绝的消息! 岳二听着端木高阳的话心里猛地一颤,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只剩半个的左耳,脸色骤然惨白。 “郡王,我真的不知道哇,我只是一个受人使唤的小厮,你说的这宝贝这么贵重,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求您饶命啊!”岳二心里打着哆嗦,连头不敢抬,全身不由自主地往一边挪了挪。 岳二倒不是耍滑,当年沐府大火,一家上下四十二口全都死在了火海里,要不是他贪钱替人往外偷东西,说不定今日也是一具干尸,可是关于什么天绝,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端木高阳面上一冷,伸手捏住岳二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片刻,松开手,又给了他一脚,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说谎。 “当年有人看到你半夜从沐府出来,怀里还揣着东西,你老老实实交代,或许我还能给你一条生路,若是有半句虚言,掉得就不只是耳朵了!”端木高阳冷脸之间带着几分凝重,声音如同带着冰碴,几句话说出来不仅是让岳二感觉心里发寒,心脏也不由得跟着抖了抖。 岳二抖了抖,十三年了,这些年他干过的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少,但是当年他从沐府往外偷东西,如今想起来也是有些心虚后怕。 “我……当年是收了人的钱,从乔妈妈那里接了一件包裹往外送,我只是中间人,至于前因后果我也不知道,郡王,我现在都这个样子了,绝对不敢骗您啊!”岳二身子缩了缩,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端木高阳的脸,刚才被他逮到的时候,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再打,可就真的活不了了! ☆、第三十六章 其中玄机 端木高阳面上一凝,低下头看向岳二,面上神情微动:“乔妈妈?她现在人在何处?你将她给你的东西给了谁?” 岳二一愣,月光下,他额头上的血顺着脸流了下来,不过血并不多,还没滴落下来便干在了脸上。 “乔妈妈没能在大火里冲出来,被烧死了,具体的她也没有多说,就说让我给一个叫豆子的小厮!”岳二心里颤着,看到端木高阳面上更加阴沉,全身忍不住一个哆嗦,连忙继续:“这事儿我也觉得奇怪,这些年也查了一些那个豆子,最近才知道他是将军府四姨娘娘家的表亲!” 端木高阳一愣,一双精厉的眸子之间带着阴寒,低头看向岳二:“你为什么会去查这个豆子?” 岳二这些年做的行当,端木高阳也是有些了解,业界规矩,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能透露雇主的信息,也不能私自去查雇主交代的事情,既然岳二去查,肯定有些不对的地方! 全身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岳二缩了缩身子,暗自抬头看向端木高阳,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如今还是抱住性命最重要,其他的,又与他何干? “因为,当日乔妈妈让我递出去的东西,我觉得是……孩子……” 岳二的声音不大,不过刚好一阵灌进来的风,烛心猛地晃了起来,更添了几分恐怖的意味。 端木高阳顿住,看向岳二,当夜岳二将孩子送出沐府,紧接着沐府便起了大火,很显然,那大火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人困住出不去,定不是偶然,不过这么多年没能查出来,皇上纵然恼怒,却也没有办法,只厚葬了沐府上下。 孩子…… 端木高阳心里默念,随即面上一道冷光闪过,十三年前的这一天,将军府两个小姐同时出生,那孩子又是将军府四姨娘接手的,这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联系! 一阵冷风灌进来,岳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如今郡王是该放了他吧? 端木高阳余光瞥见岳二脸上的神情,面上不由得扯出一丝冷笑,伸手摆了摆手,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快速出来,在岳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刀便划过了他的喉咙,血顺着刀口流出来,将满是尘埃的地面染红。 萧条冷寂的沐府又恢复了安静,虽然被搜了一遍,但是原本就已经是脏乱不堪,各奔看不出来,端木高阳的身影不见了,岳二不见了,地上鲜血也不见了,一切回归冷寂,风灌进院子里,与四处的空 旷房间碰撞,如野鬼嘶吼一般,发出让人心颤抖的声音。 回到洛阳王府,端木高阳刚到书房,派出去的暗影已经在屋里候着了,他面色依旧是阴沉,带着几分冷肃和杀意,伸手接过暗影递来的信,冷眸落在了纸页之上。 当年沐夫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大火灭后清点人数却并没有任何婴儿的尸体,也就是说,这两个婴儿都没有死,若是一个送进了欧阳府,那另一个呢? 端木高阳阴沉着脸,将手里的信纸凑近身边的蜡烛,信纸快速地燃起来卷曲在一起,最后化成粉末散落在地上。 “沐府这条线继续追查,在将军府安排几个人,盯着苏千琳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端木高阳面上阴冷如冰,一双精厉的眸子之间如深潭寒井一般,散发着冷意。 暗影领命,黑色的夜行衣闪过,瞬间便消失在房中。 当年那场大火之后是他洛阳王带人清查的,他曾经偷进过爹的书房,并没有任何关于天绝的下落,这些年也暗自搜了多次沐府旧址,就差掘地三尺了,依旧是一无所获,这样想来,或许能从这两个孩子身上找到些线索! 深夜之中,端木高阳的双眸之间闪过一丝欲望的阴狠,欲望狂躁让他心里忍不住的兴奋颤抖! 阳春三月,大地回暖,清晨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照应万物,褪去了冬日的沉寂,一切都苒起了勃勃的生机,过了盈春宴,书院也到了开课的日子。 清早,苏千凌依旧醒的很早,锦妈妈在提前几天就准备好了上课用的各样物什,早晨又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地递到了知画手里。 逸云书院原本是皇家开设以培养皇子贵族的学校,高门之中也只有嫡出的公子小姐才有资格进入书院学习,不过皇上体恤苏将军公告劳苦,也特许了庶子庶女进书院。 收拾妥当,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原本一切都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苏千凌行至门口,原本平静面上却无端添了几分冷意。 “三姐姐!” 苏千琳瞧见苏千凌的一瞬间,面上带出几分欣喜,如自笼中放飞的雀儿一般朝着苏千凌飞了过来。 马车照常是准备了两辆,原本照规矩嫡庶有别,停在前面的是苏千凌是单独的马车,后面才是苏千影,苏千琳,苏千瑶这三个庶女的,不过苏千琳向来喜欢凑在苏千凌身边,自然而然地也跟着坐前面这辆舒适豪华的。 苏千凌面上一顿,心里忍 不住将心里的冷意稍稍隐藏起来,面上平静无波,唇角微微挑起来:“让四妹妹五妹妹在这里等着,看来今天又是我晚了。” 苏千琳面上带着喜色,唇角之间展开一抹清甜的笑,迎着朝日,原本就绝色的面上更添了几分灵动:“是我们没掌握时间,出来的太早了!” 说话之间,苏千琳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苏千瑶,面上多了几分得意,伸手亲昵的揽上了苏千凌的手臂,面上依旧清甜可爱。 苏千凌心里微动,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也只是一瞬间,很快的恢复了平静,垂目看向苏千凌,心里不由的冷笑。 苏千瑶抬头看一眼,面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这样的场景她早就习惯了,家中三个庶姐妹,二姐姐有老夫人疼着,四姐姐又常年呆在大夫人身边,她没有人特别护着,却平淡无争,也落得个轻松平静。 “行了,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我们赶紧上路吧。”自从重生之后,苏千凌对苏千琳这种亲昵很反感,看透了她的心思,就算是一颦一笑也会觉得恶心,强忍着心里不断溢出的恨意,说话之间,抽回自己的手,径直朝着前面的马车走去。 苏千琳心中欢喜,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苏千凌的冷意,如往常一般跟着她就要上前面的马车。 苏千凌一顿,看向苏千琳,面上多了几分冷清:“二姐姐身子不适去不了,马车里也宽敞了,四妹妹就去后面和五妹妹一起坐吧。” 苏千琳一愣,看着苏千凌面上平静如往常,却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清冷,心里不由得一颤,原本绽开在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变得委委屈屈。 “三……三姐姐,是不是琳儿做错了什么,惹了三姐姐生气……”苏千琳微微低垂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怯懦和委屈,长卷的睫毛铺盖在眼睑上,如蝶翼一般,楚楚可怜。 苏千凌愣了一下,看着苏千琳肩膀微动,脸上嘲讽一闪而过,果然是个演戏的好手,前世就是被她这样楚楚动人的模样迷住了双眼,从心底疼爱她,如今人活两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休想她再怜悯一分一毫! “四妹妹想多了,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更何况昨夜里我稍感风寒,若是传给四妹妹,总是不好的。”苏千凌声音里多了几分清冷,面上依旧平静淡然,看不出情绪。 苏千琳心里一沉,她向来懂得看人眼色,尤其是这个没有丝毫心机的三姐,可是如今竟然看不出她的喜怒,一时之间心里有些发慌了。 “好了,别耽搁了,四妹妹快些上车去吧,我们该出发了。”苏千凌微微闭起了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周身却微微散出一股不容人拒绝的薄凉。 苏千琳面上有些僵,皓齿轻轻咬住下唇,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最终还是忍住没有流下来。 一个看似平静的早晨,三个人在马车里却是各怀心思,苏千凌依旧是微微闭着眼睛,脑子里极力回想着前世有关书院的回忆。 后面马车里,苏千琳和苏千瑶分坐马车两侧,原本心里有气,苏千琳目光触及苏千瑶,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高傲。 “你往旁边坐坐,我腿都要伸不开了!”说话之间,苏千琳的脚朝着前面抬了抬,刚好踢到了苏千瑶的脚上。 苏千瑶一愣,抱着自己的书包往旁边蹭了蹭,并没有多说,脸上神情一如平常那般带着几分怯懦和躲闪。 苏千琳瞧着苏千瑶这般,如同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无力,心里更是堵得慌:“今日三姐姐染了风寒怕传给我才让我过来跟你坐,我跟着三姐姐坐习惯了大马车,难免有些不习惯,你可别嫌挤!” 苏千瑶微微抬头,面上瞬间怔楞很快的恢复平常,身子又朝着边上挪了挪,依旧无声。 苏千琳脸上一冷,这人是木头吗?还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倒是说话呀!”苏千琳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傲慢,哪里还有刚才的娇弱可怜? 苏千瑶面上微动,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带出一抹羞怯,终于张开嘴,却声音轻若游丝:“我听着就是,四姐姐若是嫌挤我也可以下去跟着车走。” 苏千琳原本靠在软垫子上一手支撑着身子,听着苏千瑶的话,险些栽下来,这孩子是脑子坏掉了吗?还是诚心的! ☆、第三十七章 书院风波 苏千瑶要是真的下车跟着走,她这个四姐姐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别人还指不定在她背后怎么议论呢! 翻个白眼,苏千琳瞪了苏千瑶一眼,跟她说话就像是满身的力量打在棉花上,纵然用了全身的力气也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的反应!一时间心里更是憋得慌,却也不再找苏千瑶的麻烦了。 书院离着苏府不算远,今日也不知怎的路上似乎安静许多,也就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 马车停止了晃动,苏千凌微微地睁开了眼睛,随着知画掀开车帘,往前探出了身。 小厮搬来踏脚的椅子,苏千凌扶着知画的手缓缓下了马车,抬起头看着眼前书院大门上的匾额,上面“逸云书院”四个大字苍劲有力,还是先帝亲笔题的,心里不由的微微颤了颤,她记得前世她是很喜欢来这里上课的,教书的先生是白邵华大学士,当时对她也是称赞有加。 “今天是怎么了,盯着大门发什么愣?”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肩膀一沉,苏千凌本能的转过身,正对上司徒慕雪一双清亮的眼睛。 收敛了情绪,苏千凌唇角弯起,带出一抹浅笑:“没什么,有段日子没来了,有些晃神。” 司徒慕雪看着苏千凌面色有些发白,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面上多了几分担心:“听说你府里出了事,你没怎么样吧?” 苏府闹鬼做法的事情虽然封住了消息不准外传,但人多嘴杂哪里管得住?司徒慕雪跟苏千凌从小一起的朋友,相互之间说话也并不避讳。 苏千凌面上一顿,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暖意,伸手拉了司徒慕雪的手,她的手心是暖的,如同她的心。 微微摇了摇头,苏千凌面上带出一抹笑,似是安慰一般:“没什么,如今我不是好好的吗,只是最近有些累,调整几天便好了。” 看苏千凌的确是没什么事,司徒慕雪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与观看到苏千琳走过来,她面色一沉,伸手挽了苏千凌的胳膊:“真不知道你娘怎么想的,连庶女也这样厚待!” 苏千凌面上一顿,说话之间苏千琳已经到了跟前:“三姐姐,我们的马车慢了些,您没等很久吧。” 司徒慕雪听着苏千琳的话,面上瞬间挑起了一抹冷笑,还真当别人是一直在等她呢! 瞧她今日一身色泽鲜艳的裙衫,头上的饰物看样子也是平常珍藏着舍不得戴的,加上这一张绝色的脸,真是让人心里忍不住想要 疼爱她,相比起来,苏千凌却是一身白色轻衫,发髻也是平常一般简简单单,除了几个常戴的饰物,便没有了多余的缀饰,只看衣服如今倒让人分不清楚嫡庶了,不过,庶出就是庶出,那种来自骨子里的高贵纵然她们披了金丝蚕缎也难以装得出来。 苏千凌面上平淡,看着后面一路小跑过来的苏千瑶,心里沉了沉,她年纪小自然是跟不上苏千琳,看她一路跑着,脸都红了。 看着苏千凌眼神有些清冷,苏千琳顺着她的眼睛看去,这才注意到苏千瑶已经被她甩开了好远,一时面上神情微变,刚想说什么,却看到苏千凌猛地一晃,她本能的往一边躲了躲。 “三姐姐!”站定身子苏千琳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去拉苏千凌。 “哎呦,我走得急,没有看到是你,真是对不住!” 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女生,苏千凌皱起眉头转过身,安瑜郡主身边簇拥着几个花枝招展的高门小姐正好站住了脚步。 看到安瑜郡主,苏千琳本能的脸上带出了几分恨意,刚要开口却瞧见安瑜郡主一脸警告地看过来,心里一颤,本来要出口的话也被噎了回去。 苏千凌余光飘过,将苏千琳的表情收进眼底,面上依旧平静,心里却是忍不住冷笑。 “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一大清早的你眼睛没睁开吗!”司徒慕雪是个急性子,上次这安瑜郡主就是故意找事,今日又无缘无故撞人,她可是看不过去了,管她是郡主还是公主,天子脚下总是要说理的! 安瑜郡主瞧着苏千凌和司徒慕雪,面上挑起一抹冷笑和不屑,声音倒是添了几分柔弱:“被撞的人还没说话,你乱吠什么,再说了,一大清早的堵在门口不走,不是也妨碍别人了嘛!” 司徒慕雪脸上一楞,看向安瑜郡主,面上多了几分冷意,刚要说话,却被苏千凌拉住了手。 “如此看来还真的是我们的不是了,不过我也好心提醒安瑜郡主一句,撞了我是没什么,听说今日公主们也会来上课,若是撞了哪个公主,恐怕……”苏千凌的话只说了一半,明面上没什么,但凡心明的都能听得出来她这话里藏刀,欺软怕硬可是安瑜郡主一贯的作风,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司徒慕雪听着苏千凌的话也是不由得一愣,转而心里偷笑,这些日子没见,这丫头倒是嘴利了许多! 安瑜郡主被苏千凌抢白,顿时冷了一张脸,一双眸子瞪大看向苏千凌,充满了怒意 ,只是片刻,她眼神回转,唇角不由得带出了一抹冷笑:“我冲撞了还好,倒是你,可千万得离着公主们远一点,前几日听说苏府闹鬼,谁知道你这一身的晦气清除干净了没有!” 说话之间,安瑜郡主故意的朝着边上躲了躲,连带着身后的小姐妹也向四处躲开来。 瞧着安瑜郡主面上的夸张,苏千凌一双清澈的水眸之间泛出一丝冰冷,目光在四处扫过,唇角不由得微微挑起,往前两步走到安瑜郡主跟前,压低了声音:“我没做亏心事鬼神也奈何不了,倒是你,最近没有做噩梦吧,晚上没听到有人哭?” 安瑜郡主全身猛地一颤,随后站不稳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张脸上瞬间苍白带了几分惊慌之色。 苏千凌唇角带笑,似乎很享受安瑜郡主这样的反应,自从上次安瑜郡主故意找事,她便派人查了安瑜郡主,自然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知道了几分。 向来大户人家的嫡庶斗争不断,姐妹之间背地里有些算计也是正常,不过这安瑜郡主是个心狠的角色,害得庶妹受罚不说,竟然在人家的吃食里放泻药,却没想到就这样害死了一条人命,这件事她以为做得隐蔽没有人知道,如今从苏千凌口里说出来,自然是吓得不轻。 “咚咚咚……” 书院的钟声适时地敲响了,众人心里一颤,紧忙朝着里面走去,苏千凌面上依旧带着浅笑,不等安瑜郡主说话,伸手拉了司徒慕雪往里走。 苏千琳想跟着,却被司徒慕雪不漏声色的隔开,满脸愤恨的瞪了一眼,不得不等着苏千瑶一起进去。 安瑜郡主瞧着她们进去,眼中带着阴狠,转而唇角挑起,面上阴转晴多了几分狡黠和得意。 行至门口,众人随身跟随的小厮将准备好的工具提前在各自主子的桌上摆好,等着先生来。 苏千凌和司徒慕雪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着自己桌上空空如也不由得心里一沉,看向门口和窗外却并没有看到初四的影子,刚才下马车的时候初四明明跟在她身边的,现在怎么没了影子? 六皇子坐跟着一条过道和苏千凌坐在一行,侧目瞧见她桌上什么都没有,面上愣了愣,冲着门口自己的书童摆了摆手。 桌上突然出现的笔墨纸砚让苏千凌突然愣住,转眼看向身侧的六皇子,面上微动,自然地带出一抹浅笑:“谢谢!” 六皇子点点头并没有多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痕表哥昨天特 地嘱咐他要照顾着这丫头一些,不过就是平常的女孩子,虽然身份还算可以,毕竟……也算不上是美人,难道行军这些年,痕表哥的审美观也扭曲了? 心里想着,六皇子再次看向苏千凌,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惋惜。 “你怎么回事?”司徒慕雪瞧着苏千凌面上带了几分惊慌,眉头微微皱起来,压低了声音。 苏千凌顿了一下,收拾好东西坐好,面上闪过一丝担忧:“不知道,初四没有过来。” 司徒慕雪面上一愣,刚才顾着跟苏千凌说话,的确没有看到初四,这小子是个聪明的,平时也算稳重,钟声都响了半天,他不至于还没赶过来啊。 正想着,教室内嘈杂的说笑声骤然停止,大学士白邵华左手端着书本,右手拿一把戒尺走了进来。 安瑜郡主坐在苏千凌,瞧着老师进来,唇角挑起一抹冷笑,伸手在桌案上的宣纸中抽出一张,揉成了团捏在手里。 白邵华一双威严的眸子在众人之间扫过,面上微动,有些人早就认识,有些人是最近才进书院的,不过也都打过招呼,大概也了解几分,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声音之间带了几分威严:“上课!” 一时之间教室里安静无声,只有纸页哗哗翻过的声音,苏千凌面上清冷,伸手拿过笔,微微蘸取墨汁,落在了跟前的宣纸上。 白先生抬起头看了一眼众人,端起跟前的书,这节课已经提前做了通知,讲的是老子道德经的第三十八章。 安瑜郡主翻开书,面上带着几分不屑,目光盯在白先生的身上期待着,可过了良久白先生却并没有注意她这边,由于之下,在白先生转身的时候,快速的将手里的纸团仍向了司徒慕雪! ☆、第三十八章 一语惊人 果然,司徒慕雪就像安瑜郡主了解的那般,在纸团砸到她头上的时候,不由得惊呼一声,成功的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这里。 白先生正在诵读,听到司徒慕雪这一声喊,顿时冷了脸,一双严厉的眸子看向司徒慕雪:“喊什么!” 司徒慕雪面上一愣,看向四处,目光触及安瑜郡主,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双清亮的眸子朝着安瑜郡主狠狠的瞪了过去,伸手拿过落在桌子上的纸团,却发现里面没有一个字,气得把纸团扔在了桌上。 “怎么回事!”白先生走到苏千凌和司徒慕雪这一桌,面上带着几分威厉,不经意之间瞥见苏千凌桌上的宣纸,脸色又冷了冷:“书本都不带,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若是不想听,我这不留你,门在那边!” 众人哗然,白先生这几句话说的有些重了,若是男子或许还能承受,可苏千凌毕竟是个女子,如此丝毫不留情面,一般人肯定是受不了要哭了。 安瑜郡主挑起唇角,面上带出一抹嘲讽和幸灾乐祸,早就知道白先生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和耿直,别说她一个高官小姐,就算是皇子太子这样一副不务正业也难免被他一顿数落,今天就要她下不来台,谁叫她缠着痕世子! 苏千凌面色一白,听着白先生这样的话,自然心里不舒坦,不过她强行压制着,面上尽量不显露出来,抬头迎着白先生的目光,站起了声。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苏千凌身上,有人面上带着担忧,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总之,却都偏离不了她,瞧她站起身,面上神情不由得微动。 “白先生,今日书本未带的确是我的不是,但是听课之间,我却并没有丝毫分心。”说话之间,苏千凌将桌面上已经写完的东西抽出来递到了白先生跟前,面上依旧是平静淡然,却并没有再过多解释。 白先生微微一愣,伸手接过苏千凌手里的纸,娟秀的小楷柔美韵味十足,笔锋干练不失力道,只是多了几分凌厉让人难以和眼前这个纤瘦的小姑娘联想在一起。 只是看着这字,白先生原本满肚子的气便消了一半,他喜欢有才华的孩子,也允许他们有自己的个性,面上厉色逐渐褪去,白先生看着宣纸上写的东西,唇角不由得微微颤抖,看向苏千凌,面上多了几分惊诧:“这是你刚写的?” 苏千凌面上微顿,随即缓缓的点了点头,声音轻若薄羽,只是却让听者心里多了几分清亮的舒畅感:“作业收了书童的信知道 今日要将这些内容,所以便提前预习了。” 白先生心里微微颤了颤,道德经第三十八章,整整一章,她写的一个字都不差,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他很少见过这样勤快的孩子了,面上多了几分激动之色:“那,你可懂得你默写之文的意思?” 苏千凌停了一下,随即唇角微微挑起,神情谦和却带了几分自信:“诵读数遍我有了一些自己的见解,不过还没有得到先生的解读,不敢妄言。” 安瑜郡主坐得近,明显的感觉到了白先生的变化,原本面上的嘲讽和幸灾乐祸生生的僵在了脸上,双眼之间便蹿出了火。 六皇子侧着脸瞧着苏千凌,心里微动,这姑娘相貌虽然不是国色天香,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却是让人对她不由自主地注目,他们这些男人对白先生的严词厉句都有几分心惊胆战,却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不但没有哭,反而还敢还嘴,如今看来,这丫头能让痕表哥上心,也说的过去了。 白先生面上微动,精厉的眸子之间闪出一丝光彩,声音也轻缓了许多:“无妨,你只说你自己的理解便是。” 苏千凌抬起头看向白先生,唇角挑起,面上带着三分柔和:“其实,整篇文章阐述了这么多,最终只是想要说明一句话,那便是,德在人心,在其内,而非表象,但是世事如此,大多数人为了追求表象的德尔费尽心思,是以为下德,此文只是阐述了上德与下德之别,却并没有洗净心灵教诲之法,也是下德。” 白先生愣住,唇角微微动了动,苏千凌体会到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惊讶,道德经是必学,这些年来按部就班,诵读理解均是按照大相而为,就算有人体会到这个层面,却也没有刚如此当着他的面上说出来的,这丫头,是个有个性的! “嗯,你先坐下吧,继续上课。”白先生侧了身子,面上神情恢复往常的冷肃严厉,课还得按部就班的上。 苏千凌微微侧身,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后座的安瑜郡主,面上冷了几分,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往常的平静,伸手扶住了椅子缓缓坐了下来。 安瑜郡主冷着一张脸,看着苏千凌笔挺的后背,她真想将手里的笔就这么戳过去,不过抬头触及白先生的目光,她却没有了胆子。 下学的钟声再次响起,白先生说了一声下课,众人才起身,目送着先生离开,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苏千凌站起身,伸手从镇纸下抽出那张写了字的纸,其他交给了正在六皇子座位上收拾的 小厮。 六皇子刚好出门,回头看了苏千凌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对着身边跟着的随从地狱了几句,便消失在了门口。 多日未见,司徒慕雪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跟苏千凌说,苏千凌面上始终带着浅笑,偶尔答应一两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她说。 转过学府花园的走廊,苏千凌不经意的回头,顿时全身猛地僵住,眉头皱了起来,那不是初四吗!面上冷冷,松开司徒慕雪的手,猛地朝前面的花藤架子走了过去。 “初四!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千凌走到初四跟前,看他捂着肚子趴在地上,顿时眉头拧在了一起,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清冷。 初四听到声音,哼哼唧唧了两声,勉强的支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看到苏千凌的一瞬间,面上顿时带了几分愤恨:“三小姐!书包……有人抢了我的书包!” “怎么了?”司徒慕雪看苏千凌神色不对,也紧走了两步,看到趴在地上的初四时,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谁打的你!” 初四一手捂着肚子刚要爬起来,谁知腿上一疼,趔趄了一下又要往地上栽,众人面上一愣,还好司徒慕雪身边的小厮机灵,伸手扶住了他。 终于喘了一口气,初四站稳身子,面上依旧带着无法宣泄的愤怒:“我看到敲钟的师傅出来,就准备进去准备桌案,谁知道还没进门,有人从后面过来抢了书包就跑……” 苏千凌面上瞬间带出几分冷色,从来逸云书院上学开始,初四便是众小厮中最勤快的一个,平时准备书案也总是第一个,能抓住这个机会来抢东西,那便跑不了身边熟悉的人。 心里想着,苏千凌一双清澈的眸子变得凌厉,面上也多了几分冷意。 初四瞧着苏千凌面色阴沉,心里颤了颤,从没见过三小姐这样的神情,如今拉下脸来,也是让人有些心惊,片刻,稳了稳心绪,才继续:“我追了出去,到了街头转角,突然有人用箩筐罩住我的头,把我打了一顿,在之后就抢我书包的人就把我拖到这里来了。” 苏千凌低着头看着初四一脸的泥污红肿,全身渐渐绽开一股寒意,这一世她不会无故害人,却也一定睚眦必报,想着,苏千凌一双清澈的水眸闪出一丝厉色:“你可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初四顿了顿,面上依旧是衣服咬牙切齿的痛恨:“我记得,若是在我跟前我一定能认得出来,不过,我并不认识……” “你们说的可 是这个人?” 一声清亮的嗓音从伸手传来,紧接着一个黑影闪过,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苏千凌被吓了一跳,心里猛然一颤,转身看到六皇子走过来,心里定了定,面上快色的恢复了平静。 六皇子唇角带着一抹得意,大步走到苏千凌跟前,朝她挑唇一笑,转向初四:“是不是这个人?” 初四低头,面上瞬间变得恼怒愤恨,一双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就是他,就是他!” “唉哟,大爷饶命,小姐饶命,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把书包换给你们!”那小厮忍着全身的疼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求饶。 苏千凌面上带着清冷,一双水眸之间泛着寒意,看向那小厮,面上多了几分审视:“你叫什么,是谁家的小厮?” 小厮忙不迭的磕头,听到苏千凌这一句,身子一顿,抬起头来,面上依旧带着要好的神色:“回小姐,我叫二毛,不是谁家的小厮,我相好今天出来书包被人偷了,刚好看到这位小兄弟手里拿着一个,我以为是我相好丢的,心里一紧顾不上相其他就过来抢了,这是个误会,我现在知道错了,书包也给您送回来了,您就饶了我吧!” 说话之间,二毛伸手把书包举过头顶,递到了苏千凌跟前,说话之间倒是十分的客气。 苏千凌并没有伸手去接,一双带着冷意的眸子在二毛身上来回打量,面上瞬间多了几分凌厉。 看这小厮也就是一般普通的小户人家的穿戴,她的包虽然朴素,料子却是他们咬牙都舍不得买的,误会?这话拿去骗鬼吧! ☆、第三十九章 她的心计 “你把爷当傻子糊弄呢!”六皇子脾气可没有苏千凌这般耐得住,见二毛不说实话,伸脚就朝着他踹了过去。 二毛惊呼一声,随即刚站起来的身子随着六皇子的力道又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四处放学的人还没有走远,听到这边的哀嚎声顿时停下了脚步,只是听了几句话便大概明白了这其中缘由,站在边上围观议论。 苏千凌面色平静,侧目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目光触及人群之中隐藏着的安瑜郡主,唇角不由得微微挑起,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冷意,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得了命令,六皇子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厮对着二毛就是一顿打,一时间,学院之中充满了凄惨的哀嚎声,白先生早就走了,如今可是没有人敢管。 看着差不多了,六皇子摆了摆手,两个小厮终于停了手,再看二毛,如今脸上身上都是尘土,身上的伤看不到,脸上却是一块青一块紫顿时肿了起来,趴在地上直哼哼,这样的情况可是要比初四惨多了。 苏千凌面色平静,款步走到二毛身边,一双清澈的水眸之间带着几分柔和,声音如吹风吹拂,轻柔之间却带了几分清冷,让人不由自主地心里微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在你说实话之前,有件事我得先说清楚。” 说话化之间,苏千凌余光扫过人群中的安瑜郡主,面上勾起一抹浅笑:“有一种治疗湿寒骨疼的药叫千叶粉,这药效果十分的好,不过性子也烈,若是没有任何毛病的人沾染了分毫,刚开始只是疼,之后便会骨骼膨胀粗大,让骨头畸形,本来这千叶粉是要跟另外一味药一起用才行,但我昨夜不小心弄撒了一些在书本上,你若是碰了这书,啧啧……” 二毛全身僵住,抬起眼睛看向苏千凌,面上多了几分惊慌,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的关节,一股针刺一般的疼传来,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苏千凌将二毛的神情收进眼底,微微一笑:“你若是说实话呢,我还可以考虑将另外一味药给你,若是你依旧嘴硬,那便自求多福,我们也没有性子跟你磨,官府自然有人跟你磨!哦,对了,忘记告诉你,这药是我们的府医自己调配的,就算是宫里的御医也不一定有。” 二毛脸色煞白,全身忍不住抖了抖,同时活动手指竟然越来越疼,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过一边,全身跟着颤抖:“我……哎呦,小姐您饶了我吧,我也是为了得点钱给我老娘看病啊,求您开开恩吧!” 苏千凌面 上微冷,瞧着二毛这般反应,微微站起身,唇角斜了斜:“想来那人给了你不少银子吧,连命都不要,倒是苦了你那生病的娘,从此没人照顾!” 二毛脸色瞬间惨白,抬头看了苏千凌一眼,很快的又低下头暗自思量,终于,似乎是权衡利益,朝着人群中看一眼,转向苏千凌:“我说!我说!是他让我抢包的!” 众人愣住,顺着二毛手指指的方向,脸上瞬间变了颜色,一时间目光都落在了安瑜郡主身上! 二毛手中指向的,不就是安瑜郡主身边的小厮,祈福? 安瑜郡主全身一僵,瞬间脸色变白,一双大眼睛里多了几分慌乱,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在袖下攥紧,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六皇子面上微微一动,唇角浮出一抹冷笑,看向安瑜郡主,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冷意。 “我……”祈福愣住,脸上瞬间一片慌乱,身子不由得在人群里缩了缩,却不想被六皇子的侍卫一把拽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哎呦!”祈福吃痛不由得叫出了声,随后瞬间爬起来跪在了六皇子跟前:“六皇子,我是冤枉的,我都没见过他,你要相信我呀!” 安瑜郡主原本紧紧攥着双手也稍稍缓和,算这小子机灵! “简直是胡说八道,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了,从下马车到上课祈福都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指使你去抢苏小姐的书包!”婉瑜郡主面上多了几分厉色,翻着眼皮瞪了二毛一眼,转身看向苏千凌,面上多了几分暖意:“苏小姐,你可别听信了这小人的胡言。” 苏千凌微微挑起唇角,面上同样多了几分柔和,只是心里却忍不住犯冷,以安瑜郡主的脾性,六皇子不由分说的就打了祈福,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这般轻言软语的解释,别人或许能听得进她一言两语,苏千凌却就此认定了安瑜郡主! “你这小贼休要胡口,你看清楚了,这位可是醇王府的安瑜郡主,要什么样的书包没有,怎么可能指使你去抢我的书包!”苏千凌一句话说得表面似乎看不出什么,可是心明的人一听便能明白其中针芒。 联想着之前苏千凌在教室的种种,安瑜郡主就坐在苏千凌身后,若不是司徒慕雪一声惊呼白先生也不会注意到苏千凌,如此想来,心里似乎也了然了,一时间,众人看向安瑜郡主的目光便变了。 六皇子侧目瞧着苏千凌,唇角带出一丝玩味,这丫头当真好玩,说她黑心吧,她也很和善,从她对初四的 那种神态便能看出来,可是说她温婉,她阴起人来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果然是合了痕表哥的脾性。 安瑜郡主愣住,面上阴狠之中带了几分尴尬,心里低沉着不知道把苏千凌骂了多少遍,她不傻自然能听得出苏千凌话里带刺,可是如今却什么都不能说,真真是憋得发慌! “我们也别跟他多费口舌了,直接送官岂不是更好!”安瑜郡主怕二毛再多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赶紧拦了下来,冲着祈福使了个眼色,就要将人拽起来。 苏千凌面上微冷,一双清澈的眸子之间淡出一抹寒意,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清冷:“既然跟安瑜郡主没有关系,我自己处理便可,不牢安瑜郡主费心了。” 刚才苏千凌提到千叶粉的时候,明显的看到安瑜郡主自己活动了手指,面上瞬间变了颜色,现在想把二毛控制起来,不就是为了苏千凌的那味药吗!怎么可能遂了你的心! 说话之间,苏千凌看向六皇子,六皇子瞬间明白了苏千凌的意思,扬起手摆了摆,身边的侍卫上前,生生的从祈福手里把二毛拽了回来。 安瑜郡主面上僵住,只是看向六皇子,本来想要说的话不由得强咽回了肚子里,唇角依旧微微上扬,只是多了几分尴尬。 “今日白先生讲道德经,看安瑜郡主听得仔细,想必定然不会做出这等让人唾弃的事情,我们就散了吧。”苏千凌转向安瑜郡主,面上带着淡淡的柔和,有种让人不自觉的跟着她的话去想的魔力。 众人瞧着苏千凌,暗自称赞不已,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苏小姐却能如此这般大度,果然是亲善柔和,相比起来,安瑜郡主做出这样的事还是离她这样的蛇蝎女人远一点为妙。 安瑜郡主面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恨意,只是很快,便转换成了一脸的温和:“苏小姐能这样明理不受人挑唆,我也实在是佩服呢!” 说话之间,安瑜郡主侧目瞪了二毛一眼,面上带了冷意拉得老长,心里长草一样的转身离开。 戏没得看了,众人也不由得散了,一时间只剩下苏千凌她们几个人。 “今日多谢六皇子帮忙。”苏千凌转向六皇子,她不知道为什么六皇子会出手帮她,若是之前同学之谊借她工具,这还能说得过去,但是刚才的样子,抓二毛应该是费了不小的力气,如此,让她本能的多了几分戒备。 六皇子面上微楞,明显的感觉到了苏千凌的梳理,她不应该因为自己帮了忙而更亲近一些吗? 面上的怔愣也只是一瞬间,六皇子很快的挑起唇角:“举手之劳而已,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 场面有些尴尬,六皇子顺嘴转移了话题,看向二毛,他的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阴沉。 苏千凌转过头,面上的冷意一闪而过,面上依旧是平日的淡然:“放他回去吧,他也得到了教训。” 苏千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毋庸置疑的坚定,就算是六皇子,也无形的感觉到了一阵压迫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便先告辞了。”苏千凌收回目光,神情依旧平静,只是无形之中多了几分让人无法亲近的薄凉。 六皇子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抵触,眉头不由得蹙起,看着苏千凌转身,似乎想起什么,紧步朝着她走了过去:“对了,那个……你之前在课堂上默写的道德经……能送给我吗?” 苏千凌愣住,抬起头看向六皇子,面上微微一动,原本手里拿着的那张宣纸,不由得紧了紧。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你写字很漂亮,就想收着……”六皇子面上带了几分紧张,抬头看着苏千凌心里不由得颤了颤,她的眼神看似很轻柔,看进去却如同藏了一把利刃,让人不不敢靠近:“我今天帮你把人逮回来,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呢,那张宣纸,就送给我吧。” 六皇子自己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苏千凌在一起,总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就像……跟痕表哥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果然是人以类聚! 苏千凌微顿,一双清楚的眸子看向六皇子,收了眼中的冷意,手指间不由地放松,将手里的宣纸放在了六皇子伸过来的手里。 六皇子接过,唇角勾起,一双深瞳之中带着几分笑意:“对了,这是七妹的请帖。” 苏千凌微楞,看到六皇子从腰带间取出两个精致包装的信封,面上带了些许疑惑,只片刻的晃神便接了过来。 ☆、第四十章 此女腹黑 看着六皇子离开的身影,苏千凌眉头微微蹙起,前世对六皇子七公主并不是跟熟悉,甚至连照面都没有打过,如今重活一世有些事情有些人并不是如前世一般,她突然感觉自己还有好多事情好多东西需要准备。 人散了,苏千凌遣人将初四送回,转过头看二毛一眼,暗自叹一口气,摆摆手也让他自行离开。 “我还以为你长进了些,你竟然又这样忍着,你还真是个软柿子!”一路走着,司徒慕雪瞧苏千凌又是这般轻易地放过,面上多了几分气愤,还有一丝横铁不成钢的无奈。 苏千凌挑起眉毛看向司徒慕雪,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伸手拉了她的轻轻拍了拍,侧脸看向初四满脸的红肿,双眸之间闪过一丝凌厉:“她将我的人打成这样,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苏千凌这话说得很轻,轻到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司徒慕雪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刚刚明明放她们走了…… 苏千凌面上依旧平静淡然,看着司徒慕雪一脸的不解,唇角微微挑起,凑近她的耳朵:“安瑜郡主碰了我的书。” 司徒慕雪恍然大悟,面上多了几分惊讶:“难怪,如此她肯定迟早要来跟你要药,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教训她才行!” 苏千凌含笑不语,面上一丝冷意闪过,很快,身子连她自己都未曾差距。 司徒慕雪说起这话题不由得多了几分兴奋,这么多年苏千凌活得痴傻,如今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安瑜郡主这样栽得确实是有些讽刺。 “不过,你这书还是别用了,万一有人误碰到也是个麻烦。”司徒慕雪眉头微微蹙起,面上带了几分担忧。 苏千凌顿了顿,面上不动声色,伸手捂住嘴轻咳一声,唇角的笑意掩盖住,哪里有什么千叶粉,分明是她自己编造的,之前对二毛动手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侍卫踩到了二毛的手,当时侍卫下手重,这手上的痛他自然没有注意。 后来苏千凌说到这药时,二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定然会意识到疼痛,假的也成了真的,至于安瑜郡主,应该就是心理作用了,不过她对安瑜郡主也算是了解,以安瑜郡主对自己的美貌的在乎和疑心,肯定会来找她!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门口,苏千琳和苏千瑶在马车前等着,两人脸色都不是怎么好看,只是苏千琳在看到她们的时候,明显的面上绽开了笑,迎了过来。 “三姐姐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久了。”苏 千琳面上含笑,说话之间不由得添了几分亲昵,伸手就要拉了苏千凌的衣袖。 苏千凌面上闪过一丝清冷,顺着苏千琳的手转了转,悄无声息的避了过去,唇角微微挑起:“是吗,刚才有些事耽搁了,让妹妹们等是姐姐的不是。” 苏千凌简直对苏千琳的性格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凡有热闹即便是她看不到也会用各种方法打听清楚,如今她在这里装傻,分明是怕安瑜郡主把她另一边的脸弄花吧! 苏千琳一愣,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顾也就是一瞬间,被脸上的笑掩盖过去:“我们等着三姐姐是应该的,我们现在回家吧?” “我和千凌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顺便知会苏夫人一声,稍后我会派人将她平安送回去。”司徒慕雪伸手拉过苏千凌,面上带了几分凌厉,一双清眸看向苏千凌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苏千琳微楞,面上似乎多了几分委屈,只是触及苏千凌的目光心里忍不住一颤,顿时有些慌乱和捉摸不透,她不记得今天做过什么得罪三姐姐的事,是司徒慕雪,一定是司徒慕雪在三姐姐跟前嚼舌根! 心里这样想着,苏千琳感觉一股苦涩,双手不由得攥了起来,贝齿轻轻咬了咬上唇,抬起头看向苏千凌,面上多了几分委屈。 “四妹妹五妹妹先回去吧!”苏千凌依旧是柔和轻缓,只是双眸之间多了几分清冷。 苏千琳面上的神情僵住,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吐不出来,实在是憋得难受。 苏千凌垂目,面上不由得浮出一丝冷笑,很快便消失不见,瞧着苏千琳这般委屈,任谁看了都会心动三分,不过,前世的这种心动好怜爱已经太多了,这一世她只要自己心若顽石,再不会被轻易触碰! 画角楼最上层的雅间。 莫亦痕将手里写好的纸条绑在桌上等待任务的信鸽腿上,手扬起,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出去,瞬间和蓝天白云融合在一起很快消失不见。 忽然,房中闪过一个身影,莫亦痕面上微冷,一瞬间原本站在桌案前的身子便消失不见,紧接着便是一声哀嚎和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声。 重新回到桌案前,莫亦痕冷着一张脸看过去,眼中多了几分无奈:“你若想偷袭我,先去军营练个三五年!” 六皇子整个人趴在地上,听到莫亦痕这句话,强撑着站起来瞬间感觉到全身的肉疼,忍不住咧了咧嘴。 “我说 表哥,我这么帮你,你却这样对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六皇子站起身来,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到莫亦痕跟前,加上龇牙咧嘴的表情,实在显得有些滑稽。 莫亦痕抬起眼皮瞟了六皇子一眼,唇角挑起,面上带出一抹玩味:“你拿了我的玉麒麟才帮我,跟良心没有关系!” “你!”六皇子被噎,刚要说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想说也说不出来,一时间瞪着眼睛伸手指着莫亦痕又不敢造次,让人忍俊不禁。 莫亦痕撩起眼皮看了六皇子一眼,不由得嗤笑,片刻朝他伸出手去:“给我!” 六皇子愣住,看莫亦痕面上的神情,瞬间明白了,撇了撇嘴面上带着几分不甘:“这个可没说也要给你,我当时答应的也只是护着她!” 说话之间,六皇子将藏在袖口的纸往里掖了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莫亦痕,眼睛转了转,面上扯出一抹笑:“上次你不是收获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半月弯刀吗,不如……” 莫亦痕面上一黑,看着六皇子一脸小人得志的扬起,后槽牙暗自磨起来,不过也只是片刻,微微叹一口气,从筒靴中取出一个东西扔给了六皇子。 六皇子面上一喜,赶紧接住,看清楚正是自己期待的那半月弯刀时,瞬间脸上换了笑,甚至还带了几分狗腿子一般的谄媚,哪里像平时那个高冷的六皇子! 莫亦痕伸手,声音里带了几分阴冷:“还不给我!” 六皇子一愣,赶紧收好那半月弯刀,从袖口中取出从苏千凌那里要来的默写,献宝一样的递到了莫亦痕跟前,逃命一般的闪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莫亦痕面上黑了黑,他身边这几个人,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偏喜欢跳窗,这是啥呢么毛病! 宣纸在手间的感觉很轻,莫亦痕收回目光,缓缓地打开,引入眼帘的娟秀小楷让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眼前浮现出那张并不是倾城却特别的脸,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早已忘记了之前两人的针锋相对。 派出去的人已经提前将这一天的情况跟他详细的作了汇报,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那丫头的语气神情他似乎都能想象地出来,什么千叶粉,他可不相信世间有这样的药! 目光在那宣纸上专注的看着,莫亦痕感觉自己的阴沉的心逐渐地开阔起来,半晌才将那张纸小心地夹在了一本厚厚的书里,面上神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是想到什么,唇角不由得勾起。 回到苏府,苏千凌先去了苏夫人那里,手里拎着顺路买回来的梅花酥,那是苏夫人最喜欢吃的。 “母亲,这样舒服吗?” 还没进屋子,里面便传来苏千琳的声音,苏千凌微微蹙起眉头,也只是瞬间的功夫,面上恢复常有的淡然,随着丫鬟掀帘子迈步走了进去。 里屋,苏千琳正卖力的给苏夫人捏着肩,面上明显的有了几分疲惫之色,声音却强撑着带着欢愉。 苏千凌心中冷笑,往前走两步到苏夫人跟前,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娘,我买了宋顺斋的梅花酥,您快尝尝。” 说话间,苏千凌将手里的点心匣子放在桌上,似乎没有看到苏千琳一样,亦或者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了丫鬟,纵然给她难堪也是悄无声息。 苏夫人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瞧着苏千凌手里的点心匣子,面上带笑的接过。 “看看,看看我这两个丫头,一个给解乏,一个给带吃的,你说我这是积了什么福?”说话之间苏夫人看向四姨娘,面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欣慰。 四姨娘面上动了动,带了几分尴尬的笑,微微一笑:“是啊,大夫人向来待人和善,有这样的福气也是应该的,别人羡慕不来的。” 说话之间,四姨娘面上的神情稍稍变了变,双手在袖下微微颤动,却极力隐忍着。 四姨娘本来是苏夫人的陪嫁丫鬟,当年苏夫人为了为了稳住老爷,便做主给老爷收了她,如今苏夫人疼苏千琳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不过,看着自己的女儿管别人叫娘,在自己跟前与别人亲昵,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第四十一章 若非亲生 收拾妥了,四姨娘跟苏夫人打了声招呼,便退了出去,苏千琳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既然苏千凌过来了,她也不留在这里,顺道跟着四姨娘也一起离开了清林苑。 “娘,你说大夫人会不会把那架七弦琴送给我?” 路上,苏千琳挽着四姨娘的胳膊,面上带着几分欣喜,今日听苏夫人的语气,是要将那七弦琴送给她的意思。 四姨娘面上微顿,眉头悄无声息地蹙起,片刻舒缓心绪,转过脸看向苏千琳:“大夫人给你的东西你收着,只管好好哄着大夫人高兴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没有要给你也别要,毕竟不是三小姐这般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天惹了她不高兴,你便和其他姐妹没有什么两样,你是聪明的孩子,要把住这个度。” 苏千琳本来溢出在唇角的笑瞬间僵住,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瞧着自己亲娘脸上的肃穆,她只感觉心不由得揪起来,需要释放可却找不到突破口,牙齿咬着下唇不由得磕出了一圈青白。 四姨娘侧目瞧着苏千琳的神色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在苏夫人这么多年,心里再清楚不过,也就是这丫头长得美貌可人,日后或许能送入皇宫为苏家谋福利,至于她自己和苏夫人,主仆就是主仆,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 苏千琳听着四姨娘的话,心里沉了沉,不甘从心底蔓延,顺着经络流窜在身体里让她忍不住咬紧了牙,以她的聪明貌美,她怎么可能甘心做庶女,怎么甘心做妾,双手攥得紧紧的,关节甚至开始泛白,在四姨娘转过头的一瞬间,快速地恢复平静! 送回了四姨娘,苏千琳在花园里绕了一圈才回去,经过华裳院停住脚步,看着那比自己的院子大了整整一倍,外面还特意配种了苏千凌喜欢的桃花,心里升腾起来的嫉妒迅速蔓延开来,她要得到苏千凌今天拥有的一切! 醇王府。 刘御医一手搭在安瑜郡主的脉搏上,眼睛盯着她的手指看,目光之中带了几分阴沉。 “刘御医,您可要好好看看,真的疼,这样捏着关节就会疼!”安瑜郡主面上带着焦急,说话之间难免带了几分惯有的高傲。 刘御医面上不着痕迹地一黑,抬头看一眼安瑜郡主的神色,心里更是到了几分烦躁,作为郡主,这样的举止还真的上不得台面。 “老夫已经仔细地看过了,你这手完好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正常人如你这般按压关节也会有僵疼的感觉,郡主就不用担心了。”刘御医收回了手,将拿 出的工具挨个又放了回去,说话之间就准备要走。 看着刘御医要走,安瑜郡主顿时急了,伸手一把抓着刘御医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几分局促:“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看仔细?真的是疼的!” 刘御医冷了脸,他太医院的副管事亲自过来给一个郡主看病已经是看了太后的面子,她自己却这样胡搅蛮缠,真是不知好歹。 “若是君主不满意老夫的医术可以请奏太后给你换人,除了疑心病,我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其他的!”刘太医冷着一张脸,收拾起药箱就往外走,连一眼都不多看。 安瑜郡主被刘太医一顿抢白,小脾气也上来了,不就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吗,医术不高脾气还这么大!什么东西!切! 朝着刘太医的背影翻个白眼,随手将桌上的琉璃水平摔了出去,随着一声“哗啦”的清脆声,碎渣散了一地。 初蕊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安瑜郡主,心里猛地一颤,心里打着鼓却又不得不去安瑜郡主身边伺候。 安瑜郡主心里烦闷,原本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往日的朝气,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双眸之间充满了怒意。 今天加上刘大夫一共来了七个大夫,让他们瞧却都说没病,可她明明感觉手指的骨头疼,仔细想想,难道真的如苏千凌所说,这药只有她府里的府医才有? 想到这里,安瑜郡主面上阴冷更加沉重,刚才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苏千凌并没有直接将药给二毛,而是让人直接给他涂在了手上,这样一来,原本二毛的这条路也断了,难道只能去跟苏千凌道歉了吗? 心里微微颤抖,安瑜郡主一双手不由得攥起,猛然手指关节处传来一阵疼痛,她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夜微凉,将军府各院已经掌起了灯,夜勤的小厮三两个结成一队在院子里巡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很大的响动。 苏千凌倚在窗前,目光清澈如一汪活泉,脑子里闪过苏夫人说的话,心里不由得稍稍沉了下去。 知道六皇子今日帮助了苏千凌,苏夫人面上更是多了几分欣喜,看样子,似乎是把六皇子考虑在了苏千凌未来夫婿的人选范围内了,如苏千月一般,嫁给皇子做皇子妃,以后也能相互扶持,于苏家,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将军府的几个女孩子,不管是她们那一个,只要能为苏家带来好处,母亲都会器重的吧,想到这里,她似乎明白母亲为什么对苏千琳好了,这样的 一个美人,加上冰雪聪明,想要攀高那岂不是轻而易举?而自己……想到这里,苏千凌心里一沉,想着前世,自己似乎只是没心没肺的活着,所以,连母亲都舍弃她了吧…… 舍弃……想到这个词,苏千凌忍不住身子颤了一下,双眸之间骤然升起一股冷意,就算高挂的月灵,也不及她的阴寒。 忽然,苏千凌似乎想起什么,伸手从书包里拿出之前六皇子交给她的请帖,红底金字烫印,封口处盖了七公主的章,面上微微愣住,片刻才想起七公主的模样。 打开信,里面是一封简短的邀请函,七公主十二岁的生日定在下月初四,宴请收到信的闺中女眷,落款处还有太后的印章,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心思瞬间转了一圈。 七公主……苏千凌在心里念了一遍,仔细的回想着有关七公主的记忆,可是,除了一些连带关系,她似乎并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前世只把目光注重在洛阳王府,其他人跟她没有关系她便不会理睬,如今想想真是傻的可以!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内,带着几分柔和的暖意,苏千凌眼皮微动,带着一对长卷浓密的睫毛,如同要展翅而起的蝴蝶,随着微微睁开的眼睛绽开了翅膀。 苏千凌醒来,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即起身,清晨的阳光依旧有几分刺眼,本能的伸出手挡在眼前,面上平静,根本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想着,唇角微微勾起,面上闪过一抹浅淡的笑。 锦妈妈的声音适时地从屋外传来,苏千凌缓了缓,应声坐了起来,新的一天,她很期待! 收拾妥当出门,有了昨天一天的接触,苏千琳如今虽依旧卖乖讨好,却再也不敢过分的亲近,昨天四姨娘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她也清楚自己现在要将想法隐藏起来。 稍稍打过招呼,苏千凌径自上了马车,初四的胳膊上破了皮,便留在府里休息没跟来,苏千凌不习惯别人伺候,锦妈妈便派了知画跟着。 马车摇摇晃晃的处出发了,苏千凌百无聊赖地拿起马车里的一本书,表情有些慵懒,面上柔和轻缓看起来心情是不错的。 “小姐还是别看了,这马车晃着眼睛都不舒服,还不如闭着眼睛养一会儿神,到了我叫你。”知画一边说着,在苏千凌后面又加了一个垫子,这样靠起来更舒服些。 以前她就有这习惯,在车里总是无聊的看书,旁边还得配着一叠云片糕,想想,前一世知画也说过这样的话,她却并未放在心上,依旧是我行我素 。 这一世,她重获新生,云片糕也再不是她的最爱,习惯总是会改的。 将手里的书伸手扔在一边,苏千凌微微地闭起了眼睛,耳边传来车辙的声音,如今也听出了积分韵律,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身上,苏千凌又睡着了。 这一天的课对于苏千凌来说很轻松,毕竟前世她也是认真学过一遍的,虽然低调的并不似有些人张扬自己的聪慧,但是白先生每一句话她都会细细揣摩,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也正是这一点,白先生对她更是称赞有加。 这一整天,六皇子倒也没有再主动跟苏千凌说话,她倒也落得轻松,免得还要费心想着他是不是别有用心,毕竟,她十分讨厌被利用! 下学的钟声响起,众人离了座位面上带着释放后的欣喜离开了教室,随行的小厮们便有秩序的进来收拾,一如往常。 知画收拾了书本便回到马车上等着,这一日司徒慕雪家中有事没有来上课,苏千凌便独自朝着她们经常去的芳华亭走去。 那亭子有些偏远,却十分安静,平日里很少有人过去,旁边一排青竹常年泛着绿色,活泉的泉眼就在那青竹丛边上,伴随着流水声更添了几分别致和清新。 苏千凌走着,身子猛然一顿,随即唇角挑起,很快的恢复平静,依旧如之前一般,步履轻缓。 到了芳华亭,苏千凌依旧坐到了她的位置,亭中的石桌上,已经有新换好的茶水和点心,伸手捻起一片红果糕递至唇边,一股酸酸的味道触碰牙齿的瞬间迅速地在口中蔓延,让她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竹叶晃动,一阵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清香和暖意,拂过面上,说不出的清爽和舒适,一如苏千凌现在的心情。 “你在那里蹲着脚不麻吗?”伸手端起桌上依旧冒着热气的清茶,苏千凌浅浅的抿了一口,余光扫过身侧的竹林,面上多了几分浅笑。 ☆、第四十二章 无可选择 竹叶晃动,一身湖绿色的轻衫从中走了出来,安瑜郡主面上带着几分局促,看向苏千凌又添了一股愤然。 “你的手指已经开始疼了吗?”苏千凌面上带笑,将手中的杯盏放回桌上,杯底轻磕桌面发出一声脆响,很快的被泉流声吞没。 安瑜郡主面上变了变,瞬间多了几分恼怒,手指不由得微动,一时间又感觉到疼痛,面上强忍着带出了一抹浅笑。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门敞开天窗说亮话好了,你的药多少钱卖给我?”安瑜郡主往前走了两步,面上带笑却多了几分高傲,醇王府可是以商家起底,别的没有,钱有的是! 苏千凌挑起眼皮看了安瑜郡主一眼,唇角带出一抹冷笑,伸手又端起杯盏,浅浅的抿了一口,动作优雅端庄:“安瑜郡主这是觉得我缺钱了?” 安瑜郡主心里一突,看向苏千凌面上闪过一丝凛然之色,往前紧走进步到苏千凌跟前:“上次我只是跟你闹着玩儿,你要是生气了我跟你赔罪,你要什么,我给你便是!” 面上的浅笑滞住,苏千凌将杯盏放在桌上,眉目之间泛出凌厉之色,嗤笑一声:“你说的倒是轻松,你想看到的场景可不是你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安瑜郡主愣了一下,对于苏千凌她也算是很熟悉了,平日里虽然并未正面交往,却也知道她是个软性子的人,可是如今她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眉头皱起,安瑜郡主面上多了几分焦急,隐隐的感觉到手指关节的疼痛,声音里都多了几分迫切:“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苏千凌伸手把玩着旁边伸过来的竹叶,听着安瑜郡主这话,唇角扬起,面上浮出一抹浅笑:“很简单,我这个人很公平,不会任人欺负也不会黑手害人,你对我的做的这些,我只重新放在你身上便是!如今有两件事,你若是答应,之后我便会给你药,如若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说话之间,苏千凌侧目瞟向安瑜郡主,唇角带出一抹冷笑:“第一,你派人打伤了我的小厮,如今他养伤我没有人用。” “我让祈福过来伺候你,你应该知道,我醇王府的丫鬟小厮可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比宫里的都差不了多少!” 安瑜郡主倒是爽快,不过,这可不是苏千凌想要的! “我用习惯了初四,你的祈福我可用不了,更何况,我还的话还没说完,我是要祈福来初四身边伺候,既然初四行动不便,那他便伺候着,听着初四的指挥 ,我暂且将就着,哦,对了,初四的医药费我之后会派人送到你那里,也劳烦你到时候清算一下。”苏千凌面上表情轻缓,书画之间看向安瑜郡主,唇角淡出一抹笑。 安瑜郡主心里一颤,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瞪圆看向苏千凌,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你让我的小厮伺候你的小厮!” 这不是摆明了给她难看,让她在众人之前抬不起头来! 苏千凌面上含笑,起身缓缓地走至安瑜郡主跟前,声音依旧如暖风拂过心间:“还有,昨天承你好意,我差点被白先生赶出教室,所以,明天也请你委屈一下,在教室外面站一天,不能进来哦,白先生让你进来也不行!” 安瑜郡主脸色瞬间变白,全身气得忍不住颤抖,双眸之间几乎要冒出火来,将眼前这个含笑却冷彻心骨的女人烧透:“苏千凌,你别得寸进尺!” 真的这样,那她岂不成了别人的笑柄?不只是她,就连醇王府也难免让人嘲笑,母亲向来肃穆严格,若是让她知道还不活剥了她! “我得寸进尺?这些对你来说,我可没有故意刁难,这不就正是你想看到的我的惨状吗?我只是原原本本的还给了你!”苏千凌眉角挑了挑,看向安瑜郡主,面上的笑意收敛,全身无形的散发出一股压迫感,竟然让安瑜郡主傻愣在原地不敢还嘴! 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安瑜郡主看向苏千凌,有些难以相信,可是事实如此她不得不接受,犹豫之间,手指的关节又开始隐隐作痛,不由得微微攥了起来。 苏千凌瞧着安瑜郡主面上的神情,心里闪过一丝冷笑,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一双眸子之间只有清澈。 苏千凌很清楚安瑜郡主的手不会有事,只是昨日无意间看到醇王府的人在门口溜达,她便让人泄露刚给那人一个消息,用药之前需要用力揉搓指关节,果然,安瑜郡主心里有鬼,猛地一顿搓,本来没事,关节处的皮被搓薄了任谁都会疼! 心里有鬼,加上安瑜郡主原本就生性多疑,如今对苏千凌说得那一套必然深信不疑,所以才会连着找了七个大夫,到了如今没辙才主动找上了苏千凌。 悠闲地捻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苏千凌余光看向安瑜郡主,面上悄无声息地绽开一朵笑,随着吃进去的糕点,融进了心里,瞧着安瑜郡主愤然离开的背影,清澈的双眸之间隐隐展现一抹幽光,很快便消失不见。 心渐渐的沉静下来,苏千凌喝着茶看着身边的竹林,一切静 谧悠闲,让人心里也忍不住畅快了,微微闭起眼睛,呼吸着这片竹林独有的清香,心里寄存的黑暗和怨恨似乎也稍稍淡化了一些,只是一点! 呆够了时辰,一壶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苏千凌这才放下手里杯盏缓缓起身,待她走远,竹林里闪过一个人影,很快便消失不见,只剩晃动的竹竿和缓缓飘落的竹叶。 回到将军府,苏千凌还没回华裳院便径直去了老夫人那里,这些天没有来老夫人这里,老夫人都派琉璃去叫人了,虽然她并不觉得老夫人有多离不开她,但也明白,人老了容易觉得孤单,更何况能得了老夫人的捧,日后定少不了她的好处。 刚进院子,便飘来了一股清香的味道,苏千凌面色微动,瞬间换上了微微的浅笑,随着丫鬟掀开帘子,抬脚进了屋。 “还是大姐姐会哄祖母开心,这云峰山的云尖茶只给祖母送,母亲和我都没尝过呢!”苏千凌笑着,面上带着几分嫉妒,说话之间鼻子不由自主的嗅了嗅,满脸的馋意尽显露出来。 听苏千凌这么说,老夫人本来带着几分肃然的脸上瞬间展开一抹笑,连苏夫人都没有,月儿这孩子把她摆在第一位,连她亲娘都比不上,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能不高兴嘛! 心里像是灌了蜜糖一般,老夫人原本红润的面上更多了几分愉悦,朝着琉璃摆了摆了手:“快去给这丫头也倒一杯,看看这馋的!” 说话之间,老夫人伸手在苏千凌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唇角的笑收不住。 瞧着老夫人这样开心,苏千凌也是展开了眉眼,往前凑了凑,面上带着几分讨好:“还是祖母最好了,难怪大姐姐什么好东西都单独给祖母送!” 伸手接过琉璃递来的杯盏,苏千凌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前世她高傲直性子,和祖母相处的并不好,甚至在看到祖母这样喜欢让人捧着的时候,心中竟然是不屑,如今想想还真是蠢笨,祖母身边不缺讨好的,你不来自有别人,比如苏千影,前世在祖母的强势干涉下,愣是将苏千影这个庶女嫁给了高官的嫡子为妻,这样想来,她讨好祖母,不只是必要,而是一定要! 目光在四处划过,苏千凌在看到桌上的账本时,不由得微微一愣,转而看向老夫人:“核对账目不是母亲来做吗,祖母怎么又自己费心了呢。” 将军府的进账开销,老夫人早在苏夫人嫁进来的第二年便撒手了,这些年只要面上过得去,也很少问,如今看她亲自理账,心里也是多了几分 疑惑。 老夫人今天心里高兴,也不烦躁别人跟她提前,伸手拿起那账目,脸上含笑:“这些啊,是我的嫁妆,并不在公内,铺子里的营生我还是自己管。” 说话之间老夫人抬起头看了苏千凌一眼“你大姐姐可是从十一就开始学理账,你米母亲手把手教的,那可是很严格,对你倒是纵容了许多。” 苏千凌面上微动,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快得没有人看到,瞬间换上了轻柔的浅笑:“母亲管着我们整个府里上下,难免忙碌一些,不如祖母教我吧,想来母亲也是经过祖母调教的,若是经过祖母手里这样一提,我肯向比大姐姐做的还要好呢!” 话里话外都是把老夫人往天上捧,苏千凌也摸透了老夫人的心思,投巧卖乖她也会! 果然,听着苏千凌这样的话,老夫人面上笑得更开,哪里还有刚才看一会儿账本就感觉累的情况? “你这丫头倒也好学,那就从明天开始,你下了学就来我这里,我交给你理账。”老夫人心里高兴,这孩子倒是识抬举,看她天天笑脸盈盈,比她那整天拉着一张脸的母亲强多了! 苏千凌拜谢了老夫人,心里暗自盘算了一番,从老夫人那里出来,一路上面色并不是很好看,走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知画,你说母亲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教我管账呢?” ☆、第四十三章 心中疑惑 一般大户人家的嫡出女子,母亲会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教理财管账,大姐姐苏千月也是从十岁便开始学着,如今到了四皇子府上上下下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如今都十三岁了,为什么母亲还没有提这事呢? 只是想着,苏千凌心里便渐渐沉了下去,一双清澈的眸子之间淡出一抹微凉。 “小姐前年不是才问过大夫人吗,大夫人说小姐你聪慧过人,这些东西过些年再学一样能做的很好,所以小姐才把心思都用在了练字上呢。” 苏千凌忍不住身子一抖,似乎对着话有些印象,可又不是很清楚,心似乎被狠狠的揪了一把,生疼! 知画看着苏千凌神色变了,心里一颤,伸手扶住她,声音带了几分担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苏千凌似乎被知画这一声惊醒,蹙眉摇了摇头,将面上的神情收敛,唇角微微扯开,带出一抹柔和:“没什么,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我们回去吧。” 说话之间,苏千凌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径自迈开脚步朝华裳院走去,春风拂过她的裙纱,稍稍扬起,映衬得她更加纤瘦。 夜色很浓,可苏千凌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脑子里时不时地闪现出一切并不想记起的画面,便越是睡不着了。 翌日。 阳光洒进房间,苏千凌又是早早地醒来,面上带了几分疲惫,有些事情或许并没有必要一定要想明白,最主要的是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母亲喜欢能为她带来好处的女儿,她便成为那样的女儿! 想着,门外响起锦妈妈的声音,苏千凌应了一声,坐了起来。 阳光依旧灿烂,洒在大地之间,四处暖洋洋心情也不由得敞亮了,苏千凌踏出大门,抬头便瞧见一边候着的祈福,唇角扬起,一丝冷笑划过面上。 初四的伤并没有动着筋骨,稍稍休息了一天便也没有那么疼了,便照常出来迎着,瞧见苏千凌出来,紧忙拿起踏蹬就要过来。 “初四,今天的事情你就不用亲手做了。”苏千凌面色平静,话语之间轻柔温和,看着初四一脸惊愕,唇角稍稍勾起:“安瑜郡主今日派了祈福过来照顾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指使他便可。” 初四转过头瞧着门口稍显局促的祈福,面上依旧是一脸茫然,这不是安瑜郡主身边跟着的小厮吗,三小姐这话是让他当爷?想着前天他找人对自己下重手,初四面上多了几分愤然。 苏千凌微 微一笑,转向初四:“只有今天这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利用!” 初四一顿,瞬间脸上咧开了笑,伸手指着祈福,面上多了几分骄傲:“你!还愣着做什么,小姐都要上车了,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祈福一楞,脸上瞬间拉了下来,抬眼瞧着初四衣服趾高气扬的样子,后槽牙咬紧,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 “还不快点,耽误小姐上课你担待得起吗!”初四拉下脸来,冲着祈福吼了一声,真是痛快! 祈福愣住,双手不由得攥紧,只是心里想着安瑜郡主的话,强忍着心里的愤恨,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苏千凌瞧着祈福接过初四手里的踏蹬放在马车一侧,清澈的水眸在阳光的映衬下更加熠熠夺目,扶着知画的手便上了车。 苏千琳和苏千瑶一直站在马车一侧看着,各自面上虽然没有多大变化,心里却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苏千琳转身目光刚好装上苏千瑶,目光一变,朝她瞪了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路上,苏千凌伸手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马车后头初四一脸兴奋地跟着,面上带着几分得意,身后的祈福背着平时拿的家伙一脸愤愤。 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苏千凌放下帘子,双眸清澈没有一丝尘杂,如今真正的体会到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真谛,对安瑜郡主太熟悉了,所以才能抓住她的软肋,至于后面马车里的那个让她忍不住磨牙的,还得等父亲回来才好动手! 马车的声音停下,苏千凌顺着知画掀开的帘子往外探出头,祈福已经将踏蹬摆了出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扶着知画便下了车。 “还不赶紧走,磨磨蹭蹭!”初四扯开喉咙朝着祈福喊了一嗓子,声音不是特别大,却也足以吸引众人的注意。 苏千凌耳边便响起了众人小声地议论,面上闪过一丝浅笑,初四在她身边跟了这么久,也能明白她的心思,今日要的就是初四这一嗓子! “诶,你看,那不是安瑜郡主身边的祈福吗?今天怎么伺候起苏府三小姐了。” “不对呀,他这是听初四使唤呢,安瑜郡主把他卖给苏府了?” “别瞎说,醇王府又不缺钱,安瑜郡主怎么可能卖了贴身的小厮!” 收回目光,苏千凌转身朝着书院里走去,没走多远便瞧见司徒慕雪朝她走过来,面上带着几分急促。 “这是怎么回事?安瑜郡主的小厮怎么在外头伺候着 初四呢?”司徒慕雪双眸清亮,兴奋之余还带着几分疑惑,安瑜郡主平日里没少兴风作浪,可谁都不敢动她,如今看她吃瘪丢脸,自然是兴奋不已。 苏千凌伸出手动了动,微微一笑,眉毛挑起:“不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吗?” 司徒慕雪瞧着苏千凌恍然大悟,面上带笑,嘴里却愤愤道:“真是活该!” 远处,六皇子双手环抱在胸前瞧着苏千凌和司徒慕雪,唇角挑起一抹邪笑,目光朝着外面看去,他也该来了吧。 上课的钟声不失时机地响起,苏千凌凑近司徒慕雪跟前,低语:“好戏还在后头!” 司徒慕雪愣了一下,来不及多想,跟着苏千凌往里走,到了教室门口才明白她的话。 安瑜郡主站在教室门口,一张脸泛白,双眸之间带着愤然之色,有人走近她便故意转身,却不想正是这样不自然的表现反而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去!” 白先生的话带着几分威厉,顿时将围观的学生吓了一跳,一哄而散赶紧进了教室。 白先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端着书走近看到安瑜郡主还在门外站着,脸色拉了下来:“终生都响了还不进去做什么?” 安瑜郡主脸上一白,抬头看了白先生一眼,面上多了几分委屈:“先生,我今天的书本被小厮弄丢了,怕惹了先生生气,不敢进去。” 苏千凌唇角闪过一丝冷笑,果然是安瑜郡主,脑子就是转得快,白先生虽然严厉却并不是是非不分,如今她自己主动承认错误,白先生自然不会为难她! 果然,白先生看了安瑜郡主一眼,见她神色紧张,不由叹了一口气:“这节课就和同位的同学看一本,你先进来再说吧!” 安瑜郡主面上一丝欣喜迅速闪过,抬起头来刚要谢过白先生,却瞧见屋里苏千凌伸手朝她动了动,心里一沉,不由得暗自咬住了唇角:“谢过先生,可是没带书就是要受到惩罚,我就站在外面听便是。” 屋子里的学生齐齐的转脸看向安瑜郡主,有人忧心,有人疑惑,有人幸灾乐祸,总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表情,而这样的表情看向安瑜郡主,就像是一团火一样,让她更加煎熬。 “哼!不知好歹!你愿意在外面站着你就站着吧,没到下课不许离开这里!”白先生冷了脸,甩袖进了教室。 众人看白先生生了气,赶紧坐好再也不敢言语一声 ,气氛浓重有些让人喘不过来气。 苏千凌唇角勾起,目光看向安瑜郡主,瞧她脸色铁青,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不让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很快的恢复平静,只剩纯净清澈。 半个时辰过去了,安瑜郡主感觉脚都麻了,忍不住的轻轻地跺脚,清风依旧带着些许微凉,如今她脸色发白并不是心里紧张,而是真真切切的冷了。 忽然,安瑜郡主似乎意识到什么,猛然转身看到院子里正朝着教室走过来的那一袭幻紫,全身忍不住一个颤抖,顿时慌了! 怎么会,莫世子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书院?今天她这样丢脸,莫世子看到会不会被嫌弃?心里想着,安瑜郡主面上更是多了几分苍白,双手都开始忍不住的颤抖。 莫亦痕走近教室,看到安瑜郡主的一瞬间,深眸之间闪过一抹阴霾,随即看向教室靠窗坐着的那一抹纤瘦的身影,唇角微微挑起。 “世子……”安瑜郡主见莫亦痕根本没看到她一般,心里顿时升起一抹委屈,又有地转过身,看向莫亦痕,声音里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莫亦痕明显的面上稍稍愣了一下,双眸之间带着几分不容人亲近的冰冷:“安瑜郡主不去上课,站在这里做什么?” 安瑜郡主嗓音一哽,听他询问,随即面上闪过一丝凄楚,眼中的泪水忍不住就流了下来:“我的书没了,白先生严厉不让进门,我就在这里站着了,也是我自己太不谨慎,不管苏千凌。” 似乎意识到什么,安瑜郡主说完话猛地捂住了嘴,面上梨花带雨又添了一抹惊慌,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拥入怀里安慰。 ☆、第四十四章 怀恨在心 可是,面前这个人是莫亦痕,战场之间的心思战他都不知经历过多少,安瑜郡主这点小心思他能看不出来,更何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早就再清楚不过了! 唇角稍稍扬起,面上到处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莫亦痕转向安瑜郡主,声音平静却带了几分压迫感:“我听过一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安瑜郡主不如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免得再如此可怜。” 安瑜郡主猛地打了个哆嗦,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生硬地抬起头看向莫亦痕,心里瞬间蒙上了一层乌云,他在嘲讽自己,丝毫没有委婉,这样生冷的嘲讽,他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那些,是苏千凌,一定是苏千凌告诉了莫世子这些,今日又让他来看笑话羞辱自己,一定是她用了什么龌龊的手段迷惑莫世子!苏千凌! 似乎听到了门外的声音,苏千凌侧目朝着外面看去,触及那一抹幻紫,眉头微微蹙起,心里不由的堵了一层阴霾,他怎么会来这里? 清眸之间闪过几分烦躁,苏千凌握着笔的手稍稍加重,手指关节也有些泛白,原本平静淡然的面色多了几分凝重。 莫亦痕站在窗外,原本捕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时,心里微动多了几分愉悦,可是转眼间便如一个晴天霹雳骤然转阴,不由得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安瑜郡主心中盘算着,原本还想再解释,抬起头却看到莫亦痕的一脸阴沉,顿时到嘴边的话哽在了嗓子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实在是憋得难受! 莫亦痕脸色铁青,转身就要离开,听到安瑜郡主刚出口的声音,转眼看了她一眼,双眸之间闪过凛然之色,不待她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转过走廊,莫亦痕顺着六皇子说的路往芳华亭走去,花丛边上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时间放慢了脚步。 “我说,你也别恨我,我们身为奴才就得听主子的,谁叫你跟了一个心肠恶毒的主子。” 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莫亦痕眉头微微蹙起,寻思片刻才想起来这是苏千凌身边的初四,不用看,他旁边那个便是今天让初四指使的祈福了。 “你主子好得到哪里去?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好,能威胁安瑜郡主公然丢那么大的脸?”祈福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服气,听着声音好像还伸脚踢飞了跟前的石头子。 “你主子要不是先找事,我们三小姐能治她?这叫活该!我们华裳院里上上下下可没有一个不服三小姐的,你敢说你们安瑜郡主没有冲你们撒气惩罚你们 ?我们就没有!”初四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自豪。 莫亦痕在花丛的另一端,双眸之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初四这些话倒不是吹牛,他着人调查苏千凌也是如此,将军府,人人称道三小姐仁善柔和,可是为什么独独对他却是这般戒备疏离,甚至他竟然在她眼中看到了厌恶? 他可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她这般厌恶的事情,相反,所做之事都是在帮她,不是吗?想到这里,莫亦痕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这丫头真是让人心智烦乱! 顺着走廊,莫亦痕走到了芳华亭,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瞬间吹散了,一双深邃的眸子之间逐渐清澈,似乎空气里也带了她的香味,不自觉地心情变得舒畅。 自认为阅人无数,即便是老谋深算的将士,只要他一眼便能看出心思,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小丫头,他却有几分无能为力,只有在她面前,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便荡然无存。 一天,说快也很快,转眼间便到了下学的时间,马车回到将军府,苏千琳紧走几步到了苏千凌的跟前,一章精致美妙的脸上带着几分崇拜之色:“三姐姐好厉害,竟然将那个恶毒郡主治住,今天真是解气!” 苏千凌垂目看了苏千琳一眼,唇角微微勾一起一抹浅笑,如春风吹拂一般,让人心里不由得舒畅,只是,她也只是看了苏千琳一眼,却并没有回话。 面上微楞,苏千琳感觉到几分尴尬,笑容也有些僵硬,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时间,亲亲热热的挽起苏千凌的手:“这几天都没有好好陪陪母亲,我们一起去清林苑吧。” 苏千凌面上平和,却悄无声息地将手从苏千琳手里撤出,看了一眼在一旁等着的苏千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和五妹妹一起去母亲那里吧,这几天我与祖母约定下学后要去华荣居。” 面上闪过一抹阴冷,苏千琳面上带了委委屈屈的神情,欲伸手再次抓着苏千凌的衣袖又怕被她嫌恶,只绞着手帕,声音里多了几分凄楚:“琳儿好久没有和三姐姐一起说说话了,想跟着三姐姐,是不是三姐姐嫌烦了?” 苏千琳心里忍不住得意,听说这几天三姐姐正得祖母的宠,若是这个时候跟着三姐姐去跟祖母凑近乎,说不定也能得到些好处,想到这里,面上的表情更加惹人怜。 又是这一套!装可怜博取同情,苏千琳再拿手不过了!前世自己就是被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软化了心,不管她要什么都能答应,一心把她当亲 妹妹一样疼,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苏千凌心里蒙上一层阴云,你想跟着?我如你所愿! 面上却微微挑起一抹浅笑,苏千凌伸手拉过苏千琳的手:“四妹妹这是说得哪里的话,你想跟我在一起我怎么会嫌烦,我们一起去便是,五妹妹也来吧。” 苏千瑶在边上等着,听到苏千凌这一句话,不由得愣了愣神儿,反应过来,一下子红了脸,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声音轻若浮沉:“我要去佛堂诵经,就不陪三姐姐四姐姐了。” 苏千琳面上闪过一抹得意,转眼看向苏千瑶,眼中凌厉稍纵即逝,算你识相! “不知道三姐姐这谢天陪祖母做什么呢,不知道琳儿能不能学着点。”苏千琳面上洋溢着笑容,唇角扬起,哪里还有刚才那般凄楚可怜? 苏千凌心里沉了沉,一抹冷笑在心里绽开,两世相处她早就看清楚了苏千琳的为人,一辈子最大的追求便是攀富贵的好处,这是要以自己为梯子往上爬啊! “也没什么,最近祖母对泼墨画稍感兴趣,我们每日也就是随性做几副,打发时间哄祖母开心罢了。”苏千凌说着,声音平静无波,清澈的双眸之间闪烁如星辰一般,面上柔和如沐春风,却让苏千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泼墨画苏千琳也见人做过,墨水泼在宣纸上,指不定黑点子就溅出来落在哪里呢,三姐姐月例多,加上大夫人平日里时不时的给开小灶做新衣裳自然是不会心疼,可他们这几个庶女就不行,平日里省吃俭用才能有几件好衣服一个好首饰,哪里经得起她们这么糟践? 转过头看苏千瑶一眼,苏千琳似乎是犹豫了片刻,面上的笑也褪了去:“五妹妹不会,那我也别过去了,三姐姐琴棋书画养养好,我去了岂不是让人小花去了嘛,我正好也想起母亲交代我做的绢帕,如今绣好了我这就给母亲送过去。” 苏千凌面上微动,面上一丝冷笑很快的闪过,唇角勾起,微微一笑:“既然四妹有事,那我就拉着你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说话之间,苏千凌转身,眉目之间闪过一抹冷意,心里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呐喊肆虐,四妹妹别着急,过几天姐姐会好好疼你! 苏千琳强颜欢笑想要遮住脸上的尴尬,目送着苏千凌离开,转脸看到依旧站在原地的苏千瑶,心里腾然的升起一股怒意! “你看什么看!三姐姐是怕我刚开始学做不好惹了祖母生气,像你这样的整天只知道念 佛诵经,早晚出家当姑子,就算是嫁了人也会跟你娘一样天天躲在角落里被冷落!”说话之间,远远地看到二少爷苏千宇走过来,脸色稍变,要说的话便停住,瞪了苏千瑶一眼转身就走。 “瑶儿你在这里做什么?”苏千宇走过来,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清朗,看到苏千琳离开,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眉:“是不是苏千琳那个贱人又欺负你?” 苏千宇是将军府的二公子,和苏千瑶同是二姨娘所出,平日里为人也算谦和柔善,行事也都带了武将世家的那份雷厉风行,如今是皇子们的督导,专门管皇子们习武,加上将军府只有大公子苏千穆和他两个男子,虽然身为庶子,身份却是被抬得极高。 “没……”苏千瑶抬头看了苏千宇一眼又垂下,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大,怎么看怎么像个受气包。 苏千宇蹙起眉头看着自己的亲妹妹,面上多了几分心疼:“她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又不是大夫人亲生的,整天趾高气扬的给谁看!” 苏千瑶面上微动,唇角闪过一丝浅淡情绪,很快便消失不见,抬起头看着苏千宇:“我们回去吧,这几天母亲没看见你,正念叨呢。” 想起母亲温和的脸,苏千宇神情缓和不少,唇角之间浮出一抹笑,他的世界,誓要保护好生命力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第四十五章 误上贼船 清澈的露水沾在新抽出的嫩芽上,阳光照进来,闪着熠熠光彩,天地之间还十分安静,蝉虫伏在花丛草丛里不肯睁开眼睛,如正在梦中不肯醒来的人们一样。 只是,这种人之中,却有一人早早地醒来,那便是半夜被梦惊醒的苏千凌。 一双清澈的眸子之间带着些许朦胧之色,苏千凌被噩梦惊醒便一直都睡不着,如今瞪大着眼睛看着床顶,丝毫没有睡意,心里憋着一口气,久久散不去,闷得发慌。 锦妈妈的敲门声在外面响起,苏千凌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好久才缓和下来,朝着外面应一声。 锦妈妈进屋,瞧着苏千凌面色有些发白,面上一凝,上前两步:“三小姐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苏千凌扶着头微微摇了摇,随着丫鬟递过来洗漱的物什,按部就班,阳光透过门框照进屋子洒在身上,将夜里的污秽也冲散了。 “三小姐,这是逸云书院送来的册子,今天要填好交上去。” 苏千凌收拾完,锦妈妈将一本册子送了过来,这日开始,要加入体能才艺的选学了。 伸手接过册子,苏千凌的目光在纸页上流连,眉宇之间带了几分凝重,前面有几项是男子必选的,骑射这类虽然在女子列表里也有,却是虚项,也就是可选可不选。 “三小姐,这其中有你一直想学的刺绣和妆容。”说话间,锦妈妈伸手指着册子上一行的选项。 苏千凌看过去,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若是前世,她肯定会选这两个,记得没错的话,这两项也是母亲建议的,可是如今历经一世,她却彻底的改变了注意,上次被人绑架后,她便已经有了心思要学一些拳脚,如今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更何况,大户人家都有自己家特定的女工坊和妆容院,这些东西根本就是大家小姐学来消遣的,说白了,这些学了也是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苏千凌拿着册子走到了说桌前,知画已经将墨研好了,毛笔蘸取墨汁伸手递给了苏千凌。 瞧着苏千凌将名字写在了骑射和剑术两项的后面,锦妈妈面上带了诧异:“小姐……这……大夫人交代……” 苏千凌放下笔,抬起眼睛对着锦妈妈,面上微微一笑:“我自然会跟母亲解释清楚,锦妈妈就不要操心了,如今趁着有时间,还是学一些实用的比较好。” 锦妈妈愣住,看着苏千凌依旧温和 如玉,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从中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却是明显的变了,温婉之间带着一种坚定,而且,较之前似乎也清透了许多,谁对她不好她一清二楚,不像之前那般,被这几个黑心的庶姐妹糊弄。 听着苏千凌的话,锦妈妈才想起之前她和兴旺被绑的事情,面上多了几分阴沉,原本要劝的话也咽了回去,这几天可没少出事,小姐若是真的有些拳脚,也是好事。 新的一天,空气都带着几分新的气息,相同的只是这条通往书院的道路,马车停下,苏千凌缓缓睁开眼睛,顺着知画撩开车帘,阳光洒进来有些强烈,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光。 “千凌,你选的什么课?” 刚下马车便听到司徒慕雪的声音,苏千凌停住脚步转过身,阳光扑面带出一抹奕奕的神采,虽不是倾城容颜,却也让人不由得注目。 苏千凌将手里的册子挥了挥,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我选了骑射和剑术。” 司徒慕雪愣住,脸上的笑被惊讶代替,伸手在苏千凌额头摸了摸,小声嘀咕:“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了呢!”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苏千凌就厌烦自己的出身武将世家,她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各项女子该学的都精学,以后相夫教子,如今她说要学骑射和剑术?这也太…… “诺,我都填好了。”说话之间,苏千凌将手里的册子递到司徒慕雪跟前,面上平静无波,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双眸之间清澈灵动,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多了几分坚韧。 接过苏千凌手里的册子,果然在骑射和剑术旁边有她的签字,司徒慕雪诧异还没来记得多说,却被一声熟悉的声音打算。 “武夫之后果然竟是些粗鄙的女子,好好地淑女不当非要学男人舞刀弄枪的,不知道是想学本事还是想凑男人!” 安瑜郡主如往常一样被一帮千金小姐簇拥着,之前的事情她用强硬的手段不准众人提,一时间便也没人在多说,加上如今拿了苏千凌的药(只是普通的活血散瘀的药膏),手指也不疼了,她的气焰便又涨了起来。 “武夫怎样,没有武夫守护,你能过得这样安逸?不光是千凌,我也要选骑射和剑术,你若看不惯,随便选你的女红刺绣,看我一剑不给你削个粉碎!”司徒慕雪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安瑜郡主几乎要将她烧出一个洞来,忠勇侯府也是武将世家,她向来以自己家族自豪,定然容不得别人说半句不是。 苏千凌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寒,什么叫凑男人?这不是引着别人往歪处想吗?让她这些小姐妹们一传,即便没有什么也会说出三分! “安瑜郡主这话我可就不懂了,平日里上课大家也都是在一个教室,怎么没见有人说过凑男人呢?如今要是说起来,好像安瑜郡主身边还真的是经常跟着几个公子,不知道这算不算凑男人?” 苏千凌轻声软语,说话之间并没有带着一丝怒意,反而面上是浅浅的笑,倒是让安瑜郡主一行不由得感觉心虚了。 “你!”干瑜郡主吃瘪,瞬间铁青了脸,一双眸子圆瞪地看向苏千凌,如同千万利刃朝她刺过来一般:“哼,骑射和剑术是男子必学的课程,女子只要是淑女便决计不会选,如此一来,自然会有男人对你多看一眼,不过,以你这份尊容,估计这个算盘是白打了!” 说话之间,安瑜郡主绢帕遮口地笑出了声,旁边的姐妹自然应和,也纷纷掩口嗤笑,眼中带了嘲讽。 “安瑜郡主说错了,骑射和剑术场地男子和女子是分开的!” 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男生,成功地打断了大家的争论,特别是安瑜郡主,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显然身子抖了一下,脸上多了几分慌乱。 走至人群,莫亦痕目光在苏千凌身上停留瞬间,很快的移开,只够他看清楚她的模样,别人却并没有发现这一细小的瞬间。 “女子和男子的行教程度不同,自然也不是在一个场地,安瑜郡主说话之前可要先查清楚。”莫亦痕面上冷肃看不出表情,声音平静却如同浸了寒冰一般,听得进去的人都要忍不住一颤,比如安瑜郡主。 上次安瑜郡主想要装可怜博取莫亦痕的同情,却不想反被他冷言嘲讽一番,如今虽然面上并无之前那般明显,但是字里行间她却很清楚,一时间,双手不由得攥紧,心里恼怒却不敢说出口。 将安瑜郡主的神情收进眼底,莫亦痕面上闪过一抹冷笑,转身看向苏千凌,声音依旧威厉却少了那份冷意:“你选了我的课?” 苏千凌愣住,抬起头看向莫亦痕他并不是说谎开玩笑的样子,什么叫“我的课”?难道好死不死的他竟然是这两门课的先生! 安瑜郡主听到莫亦痕的话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是他当先生,肯定不会选别的了,如今你又不知死活的说了那样一堆话,这不是扇了自己的脸嘛! 莫亦痕唇角挑起,眉毛稍稍抖了一下,一副“你猜对了” 的神情,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是绽开了一朵极大地笑,上次在狗尾巷他看到她眼中的神情,这丫头果然如他想的这般,选了这两门课程。 “怎么可能!之前明明说是沈先生,怎么会是你?”苏千凌面上带着惊诧和不愿,说话之间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莫亦痕看到苏千凌一脸的嫌弃,笑容僵在了唇角,可不就是他,他可是特地找了沈先生跟他换了,不然以他这般清闲的性格,傻疯了来给他们当先生? “不行,这两科我不选了,我要换其他的!”苏千凌面上带着几分慌乱,说话之间苏千凌就要跟初四要笔,她不要上他的课,才不要! “其实我们对骑射和剑术也很有兴趣的,既然是莫世子亲自教,那肯定是比其他先生更好了,如此不如我们也改了,来莫世子这里吧!”勉强的撑住脸上的笑,虽尴尬却也厚着脸皮想要拿笔。 “册子发下来的时候已经盖了皇上的打印,若是更改,那便是欺君!”莫亦痕声音清亮,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正准备改的众人一下子停了手,仔细翻看,果然每一页都有御印,一时庆幸还好手没那么快! 苏千凌骤然停住,确认之后,转过脸朝着莫亦痕瞪了一眼,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可是又一想,也怪自己蠢笨没有实现搞清楚!可气的是如今改都改不了,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莫亦痕忍着笑,面上摆着一本正经稍带严肃的脸,看着苏千凌气鼓鼓的样子,似乎有种报复的快感,上次在将军府他可是真的气坏了,如今落在他手上,你这小丫头片子就等着吧! ☆、第四十六章 故意为难 安瑜郡主一行各个暗自惋惜,但凡跟在安瑜郡主身边,选课这类事情便要一致,以显示自己的忠心,当时虽有不情愿也还是选了和安瑜郡主一样的女红,可是如今已经成了定局,更改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干瞪眼羡慕的份儿,一时间,苏千凌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子便又成了她们的眼中钉! 清澈的双眸之间带着几分恼意,几乎要将眼珠子都瞪出来,苏千凌咬着唇角,瞧着莫亦痕离开,脑子里将他骂了千百遍! 换了轻便的装束,苏千凌和选了同样课程的女子朝着射猎场走去,莫亦痕已经在场地等着了。 阳光下那一抹幻紫尤其显眼,苏千凌走近,眉头微微蹙起,原本走在中间,却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最后。 莫亦痕邪眼瞧着苏千凌这样的小动作,唇角悄无声息地挑了起来,第一节课,驯马! 同学的几个女子有人如司徒慕雪这般,从小跟着兄长练了些拳脚,马牵出来眼中多了几分兴奋,也有如苏千凌这般,只坐马车,对于马从未亲近过,如今手里握着缰绳,心却在打颤。 “想要驾驭一匹马,首先要让它知道你是它的主人,马是有灵性的,甚至,他能听懂你的话。”莫亦痕说着,眼睛时不时的瞟向苏千凌,看她面上带了几分紧张,唇角邪过一抹笑,很快消失不见。 说话之间,莫亦痕手指贴近唇边,随着一声口哨声响起,一匹黑色的骏马如闪电一般奔了过来,众人惊慌不及躲闪,那马却在靠近莫亦痕时漂亮的停了下来,这正是他征战沙场的坐骑,拓野! 莫亦痕面上带着几分肃穆,伸手理顺拓野的鬃毛,贴近他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众人正在疑惑,却见莫亦痕一个翻身上了马,拓野前蹄扬起,一声嘶鸣乘风而驰! 众人惊呼声还未出口,却见莫亦痕身形一闪倒挂在了马身侧,拓野却如同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在重量骤然偏移的瞬间,身子也稍稍侧出,刚好平衡了力量,马蹄下脚步没有丝毫混乱,跑出几十步后,一袭幻紫腾空,莫亦痕的身子朝着前方飞出,随着拓野飞奔而过刚好落在了它的背上,一毫不差! 苏千凌面上带着惊讶和兴奋,握着缰绳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这样的震撼她从来没有体会过,一直以来在她的潜意识里,武将就是挥刀杀人,如今看了莫亦痕和拓野的这番配合,封存在心里的某一处被打开,让她忍不住激动! 目光撇过苏千凌的面上,莫亦痕眉毛不经意地挑了挑,带出几分得意,这 丫头能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刚才也算没有白折腾! 讲解的过程结束,众人首先是要牵着马绕场三圈,当然,每个人身边都配了驯马师,以防有变故伤了人。 苏幕雪认真地听着莫亦痕的话,不由得对他高看了一层,自由行动,习惯性地去找苏千凌,触及她手里牵着的那批枣红色的心里不由得一颤,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她识马的本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从小跟忠勇侯老侯爷在练马场,马好坏只要看一眼便能识别出来,而如今苏千凌手里这匹马正是马中翘楚的关中马,其他人手里的普通马和苏千凌的马根本不可等同! 苏千凌手里握着缰绳,顺着马道引着走,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马身上的配备似乎都做了一番思量,重活一世,任何事情她都要做到心里有底! 正想着,莫亦痕手中的哨令声响起,众人牵着马又回到了刚才集合的位置,熟悉了马之后,便是学上马。 莫亦痕先是做了一番示范,便让学员们挨个做,时不时的指点一二,司徒慕雪本来这些都会,只做了一次,便在一边歇着看其他人做。 有几个学生为了争取多和莫亦痕相处的机会,便故意屡屡犯错,莫亦痕本来就没有耐心,几次下来早就黑了脸,转眼看到司徒慕雪在一边闲着,便把那几个学不会的学生扔给了她! 司徒慕雪当然不想多管闲事,可是迎着莫亦痕那双深邃的让人害怕的眸子,勉勉强强的应了。 苏千凌瞧着司徒慕雪朝她做个鬼脸,唇角微微挑起,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排队便轮到了她,抬头看了莫亦痕一眼,下意识地扭头躲开他的目光。 “不对,重新来,手要抓紧!”莫亦痕板着脸,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唇角故意压低憋着那将要显现的笑。 苏千凌冷了冷脸,耐着性子又做了一次,还没翻身上去便又听到莫亦痕说不行的声音,咬了咬牙,又下了马! “做不好就赶紧去那边吧,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 身后的学生开始小声地议论,莫亦痕侧目看过去,深邃的双眸带着几分威厉和压迫感,一时间刚才说话的几个人闭了嘴,谁也不敢再开口。 “你先在一边等着,今日学不会上马就一直练!”莫亦痕声音里带了几分沉静,双目看苏千凌虽威厉却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寒意,别人做不好是真的做不好,她做不好是他说的,能 一样嘛! 苏千凌清澈的眸子带着几分恼怒,明明就是按照他说的做,偏偏总是说不对,他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侧眼瞪了西陵亦痕一眼,苏千凌转身站到了旁边,看着后面几个顺顺利利的通过,心里恼怒更甚,从小到大学东西她不说每次都会被先生提名表扬,却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单独提出来指名差的,果真是遇到了莫亦痕便没有好事! 莫亦痕时不时不着痕迹的看一眼苏千凌,唇角忍着笑,面上肃穆无表情,在指点完最后一个学生时,终于听到了下课的钟声。 “你还没完成今日的课程,过了测验才能走!”莫亦痕说着,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了苏千凌,转身,唇角挑起一抹笑邪笑。 苏千凌一双水眸泛着清冷,满脸恼怒的接过莫亦痕递过来的缰绳,没好气的一步登上了马磴子翻身上了马。 司徒慕雪本来正往外走,听到莫亦痕的声音心里一沉,也停住了脚步,迎着莫亦痕看过来的目光,虽然心里跟着颤了颤,但毕竟他还是没说什么,索性就站在远处看着了。 “上马姿势不对,你这样容易手滑,万一马稍有晃动,你便会直接摔下来!”莫亦痕的眸子之间泛着几分凌厉,这话倒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苏千凌心情烦躁动作确实没有做好。 苏千凌坐在马上,清澈的眸子之间带着火,死死地瞪着他,如若此刻目光化作利刃,恐怕莫亦痕早已乱箭穿心,瞪得眼睛都有些发酸,终于还是没好气的拉了缰绳侧身下马,忍着满肚子的火又照着他的方式做了一遍。 “不对,再来一遍!”莫亦痕说着,眸中闪过一抹幽深,连理由都懒得说了,反正第一天看着这丫头恼怒他便舒畅! 司徒慕雪远远地看着,心里不由得疑惑,苏千凌明明已经做得很正确了,为什么世子却一再不放过?若是厌烦也就罢了,可从刚才那马……怎么想都搞不清楚这其中缘由,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我刚才可是照着莫先生的话做的,到底是我真的错了还是你故意整我?莫亦痕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苏千凌彻底被磨没了耐性,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莫亦痕,后槽牙死死地咬紧,嘴唇泛白微微地颤着,哪里还管他是不是先生! 莫亦痕面上表情凝结,瞧她真的恼了,脸色也稍稍沉了下来:“自然是你错了我才会指出,这门课是你们自己选的,我可没有逼迫。” 苏千凌面上怔楞住,不说选课还好,一提起来心里便是 一股莫名的火,总有一种被人带进沟里钻了别人圈套的感觉,可是纵然心里愤恨,却又挑不出毛病,真是气死人! 瞧着苏千凌冷着一张脸,莫亦痕眼中闪过一抹深幽,她生气她恼怒都不及一个冰冷的眼神让他烦躁,他为什么这般为难她?心里郁闷无从发泄,他只能为难!想到这里,莫亦痕面上的阴沉反而褪去,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 “莫亦痕你真是够了,我不知道哪里惹你讨厌,让你想尽办法整我,可是你一个大男人,朝廷的高官名将,放着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不做,闲着没事来为难我,你是不是有病啊!” 苏千凌被莫亦痕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只感觉心里翻江倒海却无从发泄,愤怒猛然冲撞着头脑,全身一个颤抖,双手抓着缰绳不自觉地猛然一勒,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马嘶吼一声飞一般地奔跑起来。 “别夹着马肚子!”随着苏千凌飞奔出去,莫亦痕脸上闪过一抹凛然之色,全身的神经迅速地紧绷起来,没想到这丫头去勒缰绳。 虽然这关中马性情温和,可是这匹落飒唯一能爆发的便是用力往一侧拽缰绳,原本他专门选出来,打算结课之后送给苏千凌的,却没想到这一点还没来得及说,苏千凌便犯了禁忌! 苏千凌耳边响过呼呼地风声,哪里听得到莫亦痕的声音?只知道自己若是松手便会飞出去,如今也只能死拽着,面上惊慌苍白,随着落飒狂奔整个人都快颠簸的要散了架! “千凌,千凌!趴在马背上!”司徒慕雪瞧着马飞出去心里大骇,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都不能呼吸,可是也知道如果现在过去只能添乱,一时也只能站在边上朝着苏千凌喊。 ☆、第四十七章 练马场惊魂 莫亦痕脸上阴沉,来不及叫出拓野,一个飞身朝着苏千凌飞了过去,速度就连在战场上都没有发挥到这般极致,整颗心纠结在一起生怕她受伤! 眼看就要追上,莫亦痕脚尖点地,借力准备翻身跳上马,却没想落飒一个前蹄抬起,整个的将苏千凌扔了下去。 苏千凌本来抓着缰绳的手已经酸麻了,手心也伸出点点的血迹,落飒这样一甩哪里还有力气抓着,顺着力道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丫头!”莫亦痕心里大惊,来不及多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苏千凌飞了过去,在她快要落地的一瞬间,生生用自己的身子垫在了她的身子! 苏千凌在脱离马背的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重生,难道就这样死了?怎么会这样?她不甘心! 忽然,鼻尖传来一股清新的竹香,苏千凌只感觉眼前一道炫丽的色彩闪过,紧接着身上传来一阵疼痛,不受控制的朝着远处滚了出去! 莫亦痕一只胳膊护着苏千凌的头,一只胳膊死死地拽着她不让她脱离自己的怀抱,后背撞在刚割过茎的花丛边上,瞬间紫色的长袍被血染红了一片。 “千凌!”司徒慕雪惊呼一声,紧忙朝着她们的方向跑过来,心里扑通扑通的狂跳,这样摔下来,就算不死也是重伤啊! 终于停了下来,苏千凌只感觉头晕的厉害,全身似乎还带着隐隐的疼痛,似乎只要一动,整个身体就要散开一样。 “丫头,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男生,苏千凌猛地一颤,睁开眼睛便是莫亦痕紧皱着眉头的脸,这才发祥两个人躺在地上,姿势极其暧昧! 猛的身子往外侧出脱离莫亦痕的怀抱,苏千凌面色惨白,原本清澈的水眸之间依旧带着惊慌,里跳狂乱不止。 “你是不是伤到了哪里?”瞧着苏千凌面色不对,莫亦痕心里顿时沉了下去,难道真的伤到他了? “没!我没事!”手臂传来压力,苏千凌猛地惊醒,整个身子往后躲,下意识地将莫亦痕推得好远。 “呃……”苏千凌的动作扯动了莫亦痕后背的伤口,他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哼出声。 “你……没事吧?”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莫亦痕脸上的痛苦表情,苏千凌说话之间带了几分担忧。 莫亦痕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眸子几乎要将人吸进去一般,凌厉之间带着几分晦暗:“你真的那么讨厌我?” 苏千凌怔楞住,看向莫亦痕那样的目光,突然间心里没底慌了,低垂着眸子几乎要将眼前的土地盯出一个坑,寻思好久才回答:“还是那句话,我们并不熟!” 莫亦痕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不熟,不熟!到现在还说不熟!这样话骗别人可以,他莫亦痕怎么可能相信! “我们虽然不是经常见到,却也算是共患难过,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般厌烦,自从贤真子做法的那个早晨,你明显变了一个人,我不勉强你对我感恩戴德,但是起码我没有伤害过你吧!”莫亦痕铁青着脸,说出的每一个都像是浸了冰水,咬碎了一个一个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样,他就不明白了,一双手捧不热一颗心? 苏千凌不敢看他,那种被戳着脊梁骨的质问,让她有些气闷,或者下意识里想要逃避,她是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跟他接触,可是扪心自问,她也知道莫亦痕真的没有害过自己,甚至还屡屡受他帮助,可是那晚的那个梦,只要想起她便忍不住的产生出强烈的抵触心理,丝毫没有办法控制!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勉强!”莫亦痕心情烦躁,脸色铁青又阴沉了几分,他历经沙场这么多年,却弄不懂一个小丫头,如今心里恼怒却还是因为对她无可奈何! “千凌!你没事吧!”司徒慕雪跑过来,气喘吁吁,显然是吓得不轻。 苏千凌微微摇了摇头,宽慰一般的扯出一抹浅笑,随着司徒慕雪伸手,站起了身,猛地身子一晃,又险些摔在地上,莫亦痕一个闪身扶住了她,这才不至于摔倒。 三人均是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莫亦痕紧忙松开了苏千凌,面上尴尬一闪而过,随即清咳两声,声音之间带着几分肃然:“你们先回去吧,今天就到这里。” 苏千凌抬头瞧了莫亦痕一眼,有些话她应该说,却一直别扭着不说,面上依旧苍白,将目光收敛起来。 司徒慕雪伸手扶着苏千凌,侧目之间身子猛然一颤,刚要惊呼却触及莫亦痕阴冷的目光,瞬间住了口,只是面上依旧带着慌乱,双脚下意识地打着颤。 瞧着苏千凌离开的背影,莫亦痕这才伸手捂住后的伤口,触碰之际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用看他也知道,伤的地方有些麻烦。 马车还在逸云书院的门外等着,如今只剩下苏千凌和司徒慕雪两辆,司徒慕雪扶了苏千凌上车,跟着坐在了旁边。 “小姐,你没事吧!”知画看着苏千凌脸色不 对,眉头拧在了一起,小脸上担忧之色不言而喻。 苏千凌微微摇了摇头,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手心里传出隐隐的疼痛她根本没有察觉,嘴唇发白忍不住轻轻地颤抖,让人不得不操心。 “司徒小姐,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知画心里着急,苏千凌越是不说话她心里越没底,一时间声音里都带了几分颤抖。 司徒慕雪看着苏千凌,心里微动,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说,瞧着她微微闭上眼睛,最终还是暗自叹一口气:“你家小姐惊了马,索性人没受伤,你去拿一块软布她敷一敷额头,过一会儿缓过来就行了。” 知画瞧着司徒慕雪并不是安慰她的样子,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照司徒慕雪说得准备。 一路上都十分的安静,苏千凌闭着眼睛,脑子里不断地冒出莫亦痕的脸,她的心一寸一寸地收缩着,不敢触碰,却又于心不忍,这种感觉很压抑,很烦闷,不自觉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晃晃悠悠之间,马车停了下来,将军府已经到了,苏千凌微微睁开眼睛,依旧清澈灵动,却多了几分沉静:“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苏千凌拉着司徒慕雪的手,轻轻地拍着,手心的疼痛传来,她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很快的又恢复平常,极其小心地掩盖住手心的伤口,没有人察觉。 人也送了回来,司徒慕雪多少也放了心,轻轻叹一口气,抬起眼帘看向苏千凌:“你这个性子还真是执拗,实在不行明天就称病别去了。” 司徒慕雪眼里的关心诚挚没有一丝杂尘,苏千凌心里猛然一颤,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流过身体的每一寸角落,眼眶微微发热,两腮之间带了几分酸涩:“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若是真的学不了,我会跟太后说明,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司徒夫人担心。” 司徒慕雪抬头瞧着苏千凌面上却是缓和了,心里定了定,转身又嘱咐知画几句,这才下车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进了门,早有大夫人屋里的丫鬟在门口等着,苏千凌面上一顿,清澈的水眸之间闪过一抹幽深,随即淡淡的点了点头。 刚进清林苑,苏千凌便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气氛,紧接着焕碧迎了出来,面上神情稍带些凝重。 “三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再过一会儿大夫人便要遣人去书院寻你了!”焕碧一双眼睛之间带了几分慌乱,声音也急促了几分。 苏千 凌面上一沉,心里翻腾,却极力地压抑着面上的表情,转向焕碧,唇角微微勾起:“怎么了?” “还不快进来,在外面说什么悄悄话!” 焕碧还来不及多说便听到大夫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几分威厉几分沉重,显然,已经在气头上了! 苏千凌愣了一下,转过头见焕碧面上带着几分紧张,心里不由得沉了沉,来不及多想,丫鬟打了帘子她便踏了进去。 屋内,铜鼎里燃着的安神香徐徐袅袅的飘出,一屋子人都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着,面上均是带了几分紧张,苏千琳在一旁捶着腿,一下一下力道均匀,看到苏千凌进来的一瞬间,山中闪过一抹得意,很快的便换上了紧张的神情。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连娘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大夫人铁青着脸,看苏千凌进来,原本稍稍缓和了的火气又一次腾地燃烧起来。 苏千凌身子一颤,没想到娘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抬起眼睛刚好撞上苏夫人的目光,心里不由得揪起来:“娘……我……” “你还叫我娘!我给你们选好了课,千琳千瑶都照着选,怎么偏偏你就违背娘的意思?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学淑女应该学的,反倒和一帮男子舞刀弄枪,成何体统!”苏夫人冷着脸,一双眼睛威厉之中自带几分压迫感,手里的杯盏狠狠地落在桌上,连带着里面的茶水溅出来,撒了半桌子。 宋妈妈脸上一紧,紧忙招呼着小丫鬟来收拾,低头看到苏千琳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心里微动却未动声色。 ☆、第四十八章 心中嫉恨 苏千凌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瞬间消失,眼中清灵熠熠,带出几分光彩,嘴唇稍稍撅起,似是受了委屈一般凑到苏夫人跟前:“我哪里敢不顺着娘的意思,一大早您就让人送过来,我这睡都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手没掌握好便填到了下面的两行,本来到了书院想改的,可是莫先生说已经盖了皇上的打印,更改便是欺君,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您看我这一天累得,手都弄破了!” 苏千琳心中冷笑,下学早早的到了苏夫人这里便是想要看苏千凌的好戏,如今听到她这样说,眼底闪过一抹嘲讽,这样的说辞她都不会信,拿来哄苏夫人,简直是自讨苦吃! 只是,原本臆想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在听到苏千凌说受伤的时候,苏夫人赶紧拉过苏千凌的手,目光触及那一道红痕脸色瞬间变成了关心和担忧。 “你们都是怎么看着三小姐的,怎么受了这样的伤!赶紧把胡大夫请过来!”苏夫人心疼,眼中顿时溢出了泪水,养了这么大都没有动过一个手指头,如今上个课就成了这样,哪里受得了。 苏千琳跪在苏夫人跟前捶着腿,原本勾起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心里不甘,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只低垂着头牙齿咬着上唇,眼中嫉妒和不甘冒火一般,只因低垂着头才没有任何人发现。 苏千凌看着苏夫人眼里的心疼,心里顿时软了,凑近苏夫人跟前,轻声软语:“是我自己不小心,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谁知有大学问在里面,吃一堑长一智也未必是坏事,这点小伤已经不疼了,娘别担心。” 说话之间,苏千凌偎进苏夫人的怀里,心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不由得咬紧了唇角,母亲待她这样好,一定不会害她,是自己没用让母亲受人胁迫了才会不得已,这一世,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也是,在小姐身边伺候的日子也不少了,还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书院受了伤不赶紧包扎一下,到了家还这样,到底有没有一点心?这个月的月钱别拿了!”苏夫人拍着苏千凌,心里疼着,面上却是多了几分威厉,说话之间如同带着铁锤重重地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知画猛然一抖,赶紧跪了下来,低着头听着老夫人训话,一句都不敢还嘴,没有注意到三小姐手上的伤本就是她们做奴才的失职,还有什么说得?更何况如今看三小姐的神情,似乎根本早就有所预料,这伤也是故意瞒着的。 苏千凌心里一突,小手指不与自主的微动,片刻面上到处浅浅微笑拉了苏夫人的手:“是 我不让包扎的,学院里能叫来的大夫怎么能信,让胡大夫瞧惯了我可不让其他的大夫瞧病!” 说话之间,苏千凌面上带了几分任性,拉着苏夫人手晃了晃,目光看向知画,朝她使了个眼色。 “是啊,莫先生也请了大夫过来,三小姐说没有伤不让瞧,本来是想着回府便让胡大夫给包扎的,谁知一进门便听到大夫人传,便立刻来了清林苑。”知画面上平静,眼底带着三分自责七分真挚,任谁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苏千凌唇角挑起,目光瞟了一眼旁边的苏千琳,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厉色,快得没有人看到,之前她让人传话叫四妹妹五妹妹先回来就预料到苏千琳回来母亲这里添油加醋,所以她才会做了这样的说辞和准备,知画跟了锦妈妈这么多年,如今做事说话也让人挑不出毛病,要比知烟更稳重些,如今看来果然是没有选错人! 果然,听到这些话,苏夫人面上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自责,可不就是她耽搁了包扎嘛,不过也是一瞬间的功夫,忽然想起另一个信息,转而看向苏千凌:“刚才知画说莫先生,哪个莫先生?” 天朝莫姓极少,最多的便是平阳王府,可是却从未听说过莫家有什么先生。 苏千凌微楞,转而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神色,脸上的笑容淡去,声音里带了几分懊恼:“不就是平阳王世子,放着国家大事不管偏偏来做先生,真是半夜出门撞坏了脑袋!” 苏夫人抓着苏千凌的手稍紧,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你这丫头,娘真是宠坏了你,人家莫世子可是久经沙场的人,如今凯旋还朝静心教你们几节课那是你们的福气,我可听说他手里出来的可都是精兵良将,你若真的要学拳脚,能得到莫世子的亲授,可是件求之不得的事!” 原本苏夫人心里生气,早已拟好了书信准备呈给太后让苏千凌换了课,如今听到莫亦痕竟然是先生,这书信还还送什么! 苏千琳猛然顿住,苏夫人不是该怒斥苏千凌吗?不是该责罚她吗?不是应该生气而渐渐不喜欢这个女儿吗?这话风怎么突然一转变成了称心? 苏千凌顿住,唇角撅起带着几分委屈:“娘就知道替外人说话,我才是亲生的!” 听着苏千凌的话,苏夫人面上猛然一顿,眼中明显的闪过一道深意,转即面上带出的笑都未曾抵达眼底。 “哎呦我的三小姐,这话可不能话说,玩笑也让人笑话的!”宋妈妈瞧着苏夫人神色不对,紧忙上前一步, 面上虽然也带着笑,神经却也紧绷着。 苏千琳在一边给苏夫人捶着腿,手都有些发麻了,听到苏千凌这话,手中猛然停住,眼底闪过一抹愤恨,亲生的,不就是大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吗,其他哪点比得上她!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这些话我哪里敢在外人面前说?”苏千凌面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看向苏夫人,唇角扬起,侧目将苏千琳的神情收进眼底,心里冷笑一声。 苏夫人嗔怪的看了苏千凌一眼,面上神情缓和了几分:“你这丫头,平时就是太惯着你了,如今长大了,你这小性子也该收敛了,既然选了也是老天的旨意,你再上两节课看看,你若是在不愿上这课,我改日拟一封奏折呈给太后。” 苏千琳在一边,心里翻江倒海,牙齿咬着唇角,原本捶在苏夫人腿上的拳头不由得微微发颤,只是如今只能化作软绵的力量捶落下,苏千凌也真是说得出口,大夫人竟然还顺着她,不过听大夫人这话的意思,是有意想要和平阳王府联姻,如此想来,若是到时候她也跟着过去,以她的美貌聪明,这平阳王世子妃没准就是她的! 不行,她现在还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力量,还不能明着让苏千凌看出来,她要笑,要让苏千凌觉得自己只是个无害的妹妹,要让大夫人觉得自己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日后才会更冲她! 想到这里,苏千琳面上闪过一抹狡黠,自眼前划过很快消失不见。 “琳儿今天劳累了,宋妈妈把我那对翡翠玉镯子给琳儿保护保护手腕吧!”苏夫人面上平和,声音虽轻柔温和却是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威严。 宋妈妈瞧了苏夫人一眼,明白了意思,紧忙将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镯子拿出来递到苏千琳跟前。 苏千琳心里收紧,强忍着满心的不甘和嫉妒,面上挑起一抹浅笑:“多谢母亲,母亲舒服了琳儿就心满意足了,我这就回去了。” 明摆着这是撵人走,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亲生女儿就是宝,什么什么都对,不对也能变成对! 眼中闪过一抹嫉恨,苏千琳迅速地整理好神情,辞别了苏夫人和苏千凌,跟着宋妈妈往外走。 心里虽然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苏千琳一边走着手里的锦帕却是不由自主的绞在一起,走路的声音也不由得变得沉重。 宋妈妈走在前面转过身,瞧见这苏千琳面色不太高兴,暗自叹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一双锐利的眸子看向苏千琳:“四小姐 这是在委屈吗?” 宋妈妈的声音带了几分厉色,看向苏千琳也敛了往日的笑,虽然宋妈妈是下人,但是在整个将军府,除了老夫人屋里的花妈妈,便是她宋妈妈最大,别说苏千琳一个庶女,就连苏千月苏千凌这两个嫡女在宋妈妈面前也是客客气气。 苏千琳猛地停住脚步,触及宋妈妈眼中的厉色,心中一突,幸而脑子转得快,迅速地反应过来:“没……怎,怎么会,我只是在想今天先生讲的课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 宋妈妈脸色沉着,收起了往日的慈祥,苏千琳回答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她得听着自己要说的话:“也许这话我不该说,但是四小姐从小在大夫人身边长大,有些话我说重了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么多年大夫人对四小姐要比其他几个不是亲生的要好,四小姐心里也应该清楚,但是,毕竟你不是大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嫡庶有别,四小姐若是明白人便要珍惜眼前所有,即便是委屈不平,那也得揉碎了咽肚子里,吃得苦中苦,才能以后有所出路。” 苏千琳顿住,强忍着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亲生的!是,她不是大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她是庶女,身份低贱,所以要百般讨好嫡母以谋求以后的好日子!苏千凌这样的平凡姿色哪里比得了自己的一毫! 宋妈妈瞧着苏千琳面上的神情,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光彩,随即轻叹一声:“自从上次盈春宴,太后可是对咱们三小姐赞赏有加,四小姐若是聪明人,就应该能想清楚这其中道理,日后三小姐定是由太后指一门好亲事,四小姐与其哀怨命运不公,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自己命更好一点。” 苏千琳全身一顿,似乎有些不相信这些话是从送妈妈口中说出来的,她向来聪颖,自然能懂得这其中的道理,送妈妈这是在提点她对三姐姐讨好,说不定日后能跟着三姐姐同嫁? ☆、第四十九章 各存心思 可是,宋妈妈是大夫人身边的人,这些话应该不会送宋妈妈口里说出来,难不成这是大夫人让宋妈妈来试探自己?想到这里,苏千琳脸上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只是这样生搬到她的脸上稍显尴尬。 “宋妈妈严重了,能在母亲身边伺候本就是我的福气,哪里还敢埋怨嫉妒,况且三姐姐平日里待我极好,我已经是很满足了。”苏千琳说着,眼神闪烁双手不由得紧紧地攥住了衣袖。 将苏千琳的神色收进眼底,宋妈妈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慈爱,叹一口气:“四小姐在宋妈妈面前还用说这些推搪话?我已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人心自然能看出几分,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我也是看你在大夫人跟前尽孝,能提点一两句我便忍不住多嘴了,四小姐能听进去就算我没白操心,听不进去便当我没说过吧。” 说话之间,宋妈妈一个深深的目光落在苏千琳身上,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苏千琳心中思考着宋妈妈的话的意思,同时也揣测着这其中缘由,一双美目暗自流转,心里似乎是有了什么计划。 清林苑。 胡大夫匆匆过来给苏千凌包扎了伤口,索性也只是皮外伤,伤口也不深,涂了膏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好了。 “大夫人,华荣居的琉璃姑娘过来了,说是老夫人请三小姐过去。”焕碧掀了帘子进来,面上平静看不出喜怒。 苏夫人面上一顿,将手里的杯盏放在桌上,抬起头看向苏千凌,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不是嫌祖母那里沉闷平时都不喜欢去吗?怎的如今去的这样勤?” 苏千凌唇角挑起,笑意盈盈,清灵的眸子回拨流转,伸手拉了苏夫人的手:“都说府有一老如有一宝,怎么说祖母也是我们将军府后院坐镇的,女儿纵然不愿意也得亲近,再说了,前几天三姨娘闹出那么一出给娘心里添堵,不也是仗着祖母对她们母女的怜惜吗!母亲向来温柔和善这几个院子虽然看着平静,却是人心难防,做女儿的自然要替母亲分忧,在祖母跟前伺候着,也防了小人吹耳边风,是不是?” 苏夫人面上微楞,看向苏千凌心里忍不住翻腾,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如今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一般,依旧是往日那熟悉的一颦一笑,只是这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凌厉和坚韧,让她感觉到一丝变化。 “我的凌儿也长大了,知道为娘分忧了。”苏夫人的手在苏千凌手上轻轻拍了拍,面上慈笑轻盈,眼底在不经意之间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意味 。 苏千凌唇角扬起来,面上绽开一朵笑,似春风拂面让人不由感觉心上一阵轻柔抚过,摄心动魄:“女儿已经长大了,自然要为母亲分忧,凌儿也要像大姐姐一般,持家管理样样精通,让母亲引以为豪!” 眼皮不由自主地挑了挑,苏夫人缓缓抬起头看向苏千凌,神情忽闪,抓着她的手不由得更紧了:“好!好!行了,快去吧,祖母该等急了。” 苏千凌含笑点点头,辞别苏夫人,出了屋子,看到琉璃在外面等着,面上自然地带出一抹笑,跟着去了华荣居。 “哎呦,看看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没个轻重?快过来给祖母瞧瞧!” 刚进门便听到老夫人的声音隔着帘子飘了出来,苏千凌心里动了动,随即眉眼弯起,面上添了轻盈的笑:“不过是皮外伤罢了,叫祖母担心是凌儿的不是了。” 苏千凌说着,亲亲热热的凑到了老夫人跟前,面上笑意盈盈,没有一丝小女孩受了伤之后面上带着的那种委屈。 老夫人拉过苏千凌的手,瞧着横在手心里包扎的布条,心里不由得颤了颤,抬头看苏千凌依旧带笑,唇角微动:“胡大夫说严重不严重?还疼不疼?” 苏千凌心里哽住,瞧着老夫人面上的担忧,只感觉一股暖意绕着眼眶回转,暖暖亲情的翻腾化作了面上的盈盈浅笑:“已经不疼了,胡大夫说伤得不深,敷两天药便无大碍了,祖母不必担心,我们将军府的儿女可没有那么娇气的。” 老夫人本来还是一脸的担忧,听到苏千凌后面这句,面上瞬间带出了一抹自豪,随即又换上了几分无奈,将军府世代都是保家护国忠良,府中子女自然也是不输人,不过苏千凌一个女子学男人们舞刀弄枪的,总归不是淑女所为! “你这丫头,都让你娘惯坏了,一个女孩子就应该学些相夫教子的女则和规矩,你看看这多危险!”老夫人说着,语气虽然是嗔怪,面上却多了几分笑,怎么看都没有责罚的意思。 琉璃在边上看着,心里也不由得踏实了许多,晌午有人来报三小姐选了骑射和舞剑时老夫人的脸色还不好,如今却让三小姐三言两句便有了笑脸,果然还是三小姐有办法! “祖母这话可就不对了!”苏千凌面上闪过一丝促狭,看着老夫人一脸的疑惑,眉宇之间舒展开来,一双清灵的眸子波光流转,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前朝武将军一介女子入敌营擒寇首,那可是一段广为流传的佳华,再者,当今太后也 是一位高手,若不是她当年拼死守护青龙殿,说不定我们如今的安生日子还得不来呢,祖母怎么就说女子不能习武呢!” 说话之间,苏千凌伸手拽了老夫人的衣袖,眉眼之间带出一抹讨好的样子,只是让人看一眼,心里便似乎被融化了一般,哪里还有什么不依的? “好了好了,就你这丫头嘴利!”老夫人在苏千凌的脑门点了一下,面上带出一抹笑,别的不说,如今太后对这丫头喜欢得很,现在想着她学这些莫不是为了讨好太后? 想到这里,老夫人的脸色不由得带出了一抹欣喜,这孩子果然是个有心得! 苏千凌将老夫人的表情收进眼底,虽然不清楚老夫人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但是如今看她神情,对自己学习骑射舞剑并不反对,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今日这苦肉计也算没白演。 说话之间,琉碧将新沏好的茶端过来,苏千凌接过来,亲自送到了老夫人跟前,稳重端庄,与宫里受过严格教导的公主也相差无几。 老夫人伸手接过杯盏,心里满意,面上自然带了几分浅笑:“你十三岁的生日也快到了,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你娘有没有跟你提过以后的嫁妆?” 老夫人端着杯盏凑近唇边,说完这句话,浅浅的喝了一口,瞧着苏千凌没有说话,心里不由的沉了沉。 “怎么,你娘连这些话都没有跟你提过吗?”老夫人面上沉了下来。 苏千凌心里微顿,老夫人说得这些,娘的确没有说过,不过如今自己也只有十三,现在就置备嫁妆,不是早了些? 看着苏千凌一脸的茫然,老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几个孙女之中,苏千凌是个识抬举的,她倒也不介意想多说几句:“唉,罢了,你娘既然想多留你两年,我也不能拦着,毕竟这些年她身边也就只有你陪着,不过,有些事情你若愿意学,祖母倒也清闲,可以教教你。” 苏千凌神色微动,随即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凑近老夫人,面上浅笑连连:“祖母能教,凌儿已经是惊喜万分,哪里还有不愿意一说?” 老夫人听着苏千凌这话很受用,人老了便尤为显得寂寞,更是喜欢听底下小辈儿们捧着,不由得也说得多了:“从大户人家里嫁出去的女儿啊,不紧要担起婆家整个大家的责任,还要将财务事务处理好,这样才能人际和谐,显出当家主母的风范,这一点,你的母亲就做得很好。” 宋欣然这个儿媳妇,在管家理事这方面老夫 人没话说,诺大个将军府在她的管理下,上下皆是其乐融融,当然,三姨娘的事情她心里是清楚的,不过作为长辈,有些事情点到为止,整个家的和谐才是主要。 苏千凌面上动了动,瞧着老夫人说起母亲也是满脸的满意之色,唇角不由得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神采奕奕。 看着苏千凌那副得意的样子,老夫人伸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接着说:“这些事往大了的的方面说,但是作为女儿这边,娘家人都会给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这是女人的私有财产,不再公中,不管是在大户人家还是小户人家,女人有了自己的财产腰板才能硬起来,就算是以后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活不下去,所以,这嫁妆五官什么时候都要死死地抓着,这一点你可要记清楚!” 苏千凌的聪慧,老夫人倒是不会担心,但是这个孙女向来为人和善,苏千影之前仗着她宠着抢苏千凌的东西,她也知道,不过既然苏千凌不说,她这个做祖母的又何必多出此言,只是今日不同,嫁出去的女儿若是将自己手里的财散出去,那便是少了一份依靠,若真的碰上兴风作浪的妾室,说起话来也难免没有底气。 苏千凌听着,这些东西她的确没有想到过,前世嫁给端木高阳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娘给她准备了什么嫁妆,一心只是想着只要能和端木高阳在一起便好,以至于后来逃跑的时候,想贿赂狱卒才知道自己的嫁妆都被苏千琳吞了,还是莫子拿了自己的钱买通了狱卒,才将她放出去。 莫子,想到这里,苏千凌心里没由来的沉了下来,心底那股恨意又开始翻江倒海,牙齿也不由得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第五十章 心急如焚 老夫人瞧着苏千琳面上的神情,只当她是真的听进去了,心里不由得宽慰许多,浅浅的喝了一口清茶润喉,继续道:“以后外面的事业都是男人折腾,不过你的嫁妆可要分得清楚,你大姐姐当年出嫁你爹给了二十间铺子,这些铺子都在你大姐姐的名下,也是你大姐姐亲自管理,从不假以他人之手,四皇子如今两个侧妃都齐了,却没有一个敢在你大姐姐跟前造次的,这其中也有你大姐姐在管理铺子的时候学到了处理人际的关系,你还小,慢慢这些也都能学到的。” 说话之间,老夫人伸手拍了拍苏千凌的手,她自己的铺子就不止百间,如今也是打算准备给苏千凌准备嫁妆的时候添几间,不过,这孩子能不能得到这几间铺子还得看她的日后作为。 心里想着,老夫人的眼眸底处更加深沉了几分,看向苏千凌多了几分审视,只是,触及她清澈灵动的眸子,心里忍不住地微微颤了颤,这孩子心里清澈,却多了几分晦暗,自是这把年纪阅人无数,如今老夫人也是看不懂她的心思。 苏千凌点点头,心里又是另一个想法,原本要风得风,她根本就无需考虑钱的问题,如今她有自己的计划,心里有其他打算,这才意识到钱是每个人活下来需要的一种坚实的基础,又经过老夫人今日的提点,她心里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不知不觉,夕阳西斜,带着余温的光辉将天地之间映得通红,却终于斗不过时间,渐渐消融。 雨琳院内。 苏千琳一双美目流转,将面前写好的信纸细细地看了一遍,唇角挑起一抹冷笑,放下手里的笔,将信封在信封里这才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一个小厮应声而入,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脸,态度确实谦恭有序。 苏千琳抬眼瞧了那小厮一眼,面上勾起一抹冷笑:“这封信帮我送出去,你们俩的事情我就当没有看到,记着,别让任何人发现。” 小厮原本低垂着头又点了点,伸手接过苏千琳递过来的新,很快的退了出去。 苏千琳瞧着又重新关起来的房门,面上扯出一抹冷嘲的笑意,什么天生贵命,她可不相信!她要让苏千凌跪在她的跟前摇摆乞怜,她要受人瞩目尊崇! 苏千凌!明天就让你的高傲淹没在别人的口水之中!想到这里,苏千琳的手不由自主地攥起,指甲硌得手心生疼,她似乎感觉不到一般,关节渐渐泛白,全身因为野心而变得兴奋! 月色撩人,悠悠天地之间带着一 层淡薄的朦胧感,如同披上了一层轻纱一般,置身其中便感觉全身通透,每一处毛孔都张开,于这静夜之中呼吸着那份纯粹的静谧。 然而,偏偏有一种不和谐将这静谧的夜色打破,画角楼的某一处房间,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声,瞬间人生嘈杂,热闹起来,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时间,又恢复了安静。 雅间里,莫亦痕黑着一张脸看向趴在地上的六皇子,唇角不自然地抽了抽,这小子放着门不走,每次来都窜窗户,偏偏又躲不过自己的一掌,每次都要弄坏他的窗户才算完事! 六皇子哼哼唧唧,瞧着人们都被莫亦痕一嗓子吼出去,心里这才定了定,看向莫亦痕一脸的阴沉,小心肝儿不由得颤了颤,面上堆起了一抹讨好:“痕表哥,误会……这是个误会!” 莫亦痕瞧着六皇子,眼中横过一抹厉色,将自己快要落下的衣衫往上撩了撩:“这是我回来之后的第十三扇门,加上墙根毁坏,明天将赔偿交到吴掌柜那里。” 六皇子一个翻身,自以为很帅气的回转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不甘和气恼走到莫亦痕跟前:“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说我哪一次来不是为了你的事?竟然这样对我,还能不能好好的做兄弟了!” 莫亦痕翻着眼睛瞧了六皇子一眼,唇角闪过一抹冷笑:“大门在那里你不走,非得翻窗,这可不是我教你的,再说,你哪次给我做事不要好处了?” “你……”六皇子语塞,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伸手指向莫亦痕,眼睛瞪大愣是手不出一句话。 “这次来可是有什么情况?”莫亦痕瞧着六皇子被噎得瞪眼睛,心里一阵好笑,面上却是依旧沉冷。 六皇子听着莫亦痕这样说,心里一突,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低头瞧见莫亦痕扔在地上已经满是疮痍的紫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轻叹一声,走了过去。 “一个丑丫头,只得你这么拼?”六皇子沉下了脸,那紫袍上已经被血浸染,猩红的颜色触目惊心,说话之间伸手拿起桌上的药,让莫亦痕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自小和莫亦痕一起长大,他的脾性六皇子还是很了解的,这人勇猛刚毅,有时候却也缺乏一种安全感,比如现在情况,不管受了多大的伤,除非是昏迷不醒,他绝对不会让大夫帮着上药,每次都是自己躲在房间里自己上,不过,六皇子倒是个例外。 将自己肩上披着的衣衫取下,莫亦痕背对着六皇子坐在凳子上,刚才动 手的时候扯到肩上的上,本来凝结的血又开始流,如今嘴唇带了几分白色。 六皇子拿着药走近,目光触及莫亦痕悲伤的伤口,全身跟着一颤,眉头拧起,面上的神情明显的冷了:“莫亦痕,你是傻了吗,你知不知道那练马场地原本种的都是千竹草!” 本来千竹草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片练马场的千竹草涨势不好,场主便让人砍了重新栽培,因为是镰刀砍伐,根部都是铜钱直径一般的实木,如利剑一般的倒刺,尖利无比,这样的戳进身体里,甚至要比刀剑的伤更严重,伤口极难愈合。 药粉洒在后背,莫亦痕倒吸一口凉气,面上不由得泛白,只是依旧咬着牙不肯吭一声,良久才缓和过来,面上神情稍稍恢复:“当时情况紧急。” 六皇子拿着药瓶的手不由得稍稍抖了抖,看莫亦痕说得这样风轻云淡,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恼怒,这人不是聪明绝顶吗?不是睿智神勇吗?怎么一遇到这女人就变成了傻子? “你知不知道伤口就在你的左心口?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距离便能直直地插进你的心脏!我天朝威武大将军身陷敌营以一敌五百尚能平安归来,却被一根千叶草根活活插死,这要说出去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说话之间,六皇子也动气了,自小莫亦痕便是他心中的英雄,是莫亦痕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敌动我一尺我退敌一丈,是莫亦痕告诉他行兵打仗文韬修养要融会贯通,与其说是表兄弟,他早已经将这个表哥看得比自己的亲兄弟还要亲,如今他把自己伤成这样,他怎么能受得住? “行了!”莫亦痕咬着牙,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他知道六皇子担心自己,却不想听他婆婆一般的絮叨,脸色阴沉几分,转脸抬起头看向六皇子,眉头蹙起来:“要么闭上嘴给我上药,要么把药给我自己滚出去!” 六皇子拿着药的手猛然一抖,险些将瓶子里的药粉撒出去,稳住了身体看向莫亦痕,心里不由的颤了颤,瞧他脸色不好看,叹了一身,将要洒在纱布上,得,该干嘛干嘛吧,这厮性子就是这样,不想听的话,别人也说不得! 终于,六皇子将莫亦痕后背加上胳膊上大大小小几十处伤口都擦了药,又小心地帮他包了纱布,瞧着眼前这个如同粽子一般被包起来的表哥,他心里叹一口。 这是滚了多少圈才能伤成这样?当时听小厮来报时六皇子还没有多紧张,纵然是马受惊了以痕表哥的武功,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可是如今看来,却让他依旧有些后怕,感情他这是拿着 自己的身子当肉垫,裹在了那个丑丫头身上,难怪她一点都没伤着,除了手心! “对了,我的人刚从将军府回来,苏夫人和老夫人都跟那丑丫头谈了话,她倒是有心计,自己伤了手心不让丫鬟看到,回家演了一场苦肉计便揭过去了,非但没有受罚,反而得了一堆的好药。”六皇子说着,唇角闪过一抹嘲讽,就这个表哥跟吃错了药一样痴傻,明明人家自己就是有心计能化险为夷,偏偏他自顾操心! “她受了伤?”莫亦痕一边穿衣服一边听着六皇子的絮絮叨叨,原本缓和的脸色又冷了下来,转过脸看向六皇子,面上阴沉。 六皇子一颤,连忙摆了摆手:“没,只是手心里伤了一层皮,并不是什么大伤,估计是这闺阁中的小姐皮嫩被缰绳勒出来的,人家府医已经给包扎了,你就别这么紧张了。”六皇子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向莫亦痕,心里忍不住微微颤抖。 莫亦痕眉头拧在一起,之前看到缰绳上的血还以为是他自己的,如今听六皇子那样说,这才意识到那是苏千凌磨破了,心里没由来的揪紧了。 “我得去看看!” 声音还没落下,六皇子只感觉眼前一抹幻紫飘过,房间里便没有了莫亦痕的声音,刚才他弄坏的窗子微微摇曳,窗户纸在夜风微微地吹拂下扇动着。 “你还敢说我!你自己不也走窗户吗!”六皇子气得跺脚,伸手拿起桌上的杯盏,朝着莫亦痕飞出去的方向扔出去,想想不对劲,紧忙也跟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半夜翻墙 六皇子本来武功和莫亦痕就相差甚远,虽然莫亦痕如今受了伤,不过在心急的情况下,仍旧是甩了六皇子几条街,六皇子在后面跟着,一边气喘吁吁一便不敢的嘟哝,却也没有办法,真是不明白,这个表哥稳重沉静了二十年,怎么一遇到这个丑丫头变得这般任性? 心里想着,六皇子脚下一刻都不敢停,朝着将军府的侧门疾驰而去,在莫亦痕身边这么多年,对他也是有所了解的,跟何况这些天,他可没少在将军府外面转悠! 脚尖在树干上借力,莫亦痕落在了将军府侧门的墙外,这边极少有人巡逻,相对是将军府守卫薄弱的地方,他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高墙,将手里那盒回香露握紧,眉宇之间不由得微微皱起。 这边虽然侍卫不多,墙却是最高的,他暗自定了定神,运足气脚尖向地面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 只是,人还没跳过高墙,莫亦痕只觉得肩膀一阵撕裂的疼,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又裂开,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身子疼在半空中便直直地朝着地面摔去! “哎呦!” 身下传来六皇子的惨叫声,莫亦痕猛地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压在一个肉垫子上,双手撑地迅速地站了起来。 六皇子身上一轻,口中的惨叫顿然停止,瞧着莫亦痕早已闪身离开自己很远,撇了撇嘴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带着几分倒霉和无奈,自从莫亦痕这次回来之后,他便和大地母亲无形之中亲近了许多,时不时的来个深情吻什么的! “我说大哥,您能不能别这么任性!自从你遇到这丑丫头我就尽是倒霉了!”六皇子撇着嘴,脸上哀怨溢于言表,伸手拍着自己身上的尘土,说话之间带了几分委屈。 莫亦痕冷着脸瞧着六皇子,夜色渐沉极好的将他脸上的尴尬掩了去,轻咳一声,走近六皇子:“又没叫你跟着,废话那么多!” 六皇子脸上一怔,这人真是说不得一句话了,一时间脸上埋怨收敛起来,看着莫亦痕手里紧紧握住的一盒回香露,撇了撇嘴,面上带了几分不满:“这回香露我可是跟你要了十几回了你都舍不得给我,如今竟然拿着整盒就出来了,我说你不至于吧!” 这回香露别人或许都没听说过,可六皇子可是知道的,这药可是世间罕见地,虽然不至于起死回生,不过去腐生肌的能力极强,就算是刀剑入体,用这药擦一次便能瞬间结痂,再深的伤也能极快的痊愈连疤都不见,刚才给莫亦痕上药,她自己都没有舍得用,大 半夜却风风火火的拿来给那丑丫头,啧啧啧…… 莫亦痕被戳中,心里没由来的微微一颤,随即转过脸横了六皇子一眼,转身又要运气往上飞。 “喂喂,我可不想活活被你砸死!”说话之间,六皇子伸手搂住了莫亦痕的腰,突然感觉到莫亦痕周身的冷意,不由得全身一颤,在莫亦痕开口之间连忙说道:“这高墙可是两丈高,就算你没有受伤想要翻过去也不容易,更何况现在你全身都是伤口,还没翻过去便摔死在外面了!” 莫亦痕被六皇子抱着动弹不得,脸色阴沉,却并没有发火,他说的没错,别说他的上会不会全都崩开,到时候响动肯定不小,把将军府的侍卫引来就麻烦了。 “你给她送过去。”莫亦痕顿了顿,一双幽深的眸子在六皇子身上流转,伸手将药递到了六皇子跟前。 六皇子目光落在那盒回香露上,面上带出几分尴尬,呃……这两丈高的墙,他还真的翻不过去! “我说表哥,你是不是脑子也受伤了?”六皇子眉毛挑了挑,看向莫亦痕,瞧着他脸上的神情,在他爆发之前赶紧接着说:“大半夜的,你让我夜闯闺阁?你确定我要是进去了不会被打死?” 莫亦痕愣住,脸色黑了黑,六皇子说得倒是没错,这样真的是不合理书,可是他自己的也不知道怎么,听到她手上,心里就这样拧着,放不开。 “就算我无所谓,这要是让人知道那丑丫头房里进了男人,她可就没脸活了……”六皇子说话之间看向莫亦痕,这倒不是说笑,天朝对女子的声誉极为看重,这可是不是任性开玩笑的。 莫亦痕脸色更是阴沉,手里又将那盒回香露攥紧了几分,渐渐眼底的冷意稍稍褪去,看着六皇子眼里,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和不冷静。 六皇子暗自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高墙的边沿,不由得唇角挑起一抹苦笑,倒不是因为自己的这个皇子在莫亦痕面前丝毫没有地位,他知道若是自己的出了事,痕表哥就算是拼命也会救自己,如今看着莫亦痕脸上着急的神情,他从心底生出一抹激动。 这么多年了,痕表哥过得很孤独,冷漠似乎成了他面无表情时的表情,他很少笑,或者说,他只有在自己和小气面前才会鲜有地出现一抹笑,而这笑,不达眼底,只是为了让他们高兴。 可是,自从这丫头出现,他第一次看到痕表哥面上出现那种表情,不是笑,却比笑还要让人感到雀跃! 想起 那个丑丫头,六皇子也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她不美,可是她就是有那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并非亵渎,而是那种带着欣赏和……说不清楚的感觉。 “明天你自己把药给她吧,不差这几个时辰。”六皇子拍了拍莫亦痕的肩膀,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莫亦痕看着面前那面隔离的墙,心里沉了沉,不由得更加紧了紧,关节处开始微微泛白,月色之下,他的一袭幻紫长袍略带薄凉,与月色融合在一起,更映衬了这沉寂的气氛。 清晨。 苏千凌如平常一般睁开了惺忪的眼睛,这一夜似乎睡得很好,毕竟昨天想要的目的都达到了,如今一身轻松。 窗外传来鸟儿的叫声,苏千凌眯着眼睛朝着窗外看去,阳光透出窗缝透过一路强光,与阴凉的屋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阳光之中无数挑中的尘埃颗粒如一个个小精灵一般,调皮灵动,伸手触及,它们却如同受了惊吓一般,快速地逃跑,消失不见。 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感受着清晨的暖阳,却不知道昨天夜里有人为他牵肠挂肚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门外适时地响起了锦妈妈的声音,苏千凌应了一声,下了床,随即丫鬟婆子们便端着清晨洗漱的物什进了屋子。 “三小姐,都好了,该去大夫人那里画眉了。”锦妈妈将一直通透的翠玉簪子别在了苏千凌的发间,瞧着镜子里端庄大方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苏千凌出生以来,这眉毛都是苏夫人亲自为她画上,十几年,从未变过! 苏千凌透过铜镜看着自己一张普普通通的脸,若是和苏千琳换了角色,恐怕自己就真的不会被人看一眼了吧,不过,命运给了她地女的身份,命运给了她再活一世的机会,纵然相貌平平,她也要逆轮回之齿轮,过自己要的生活! 将目光从铜镜中收回,苏千凌收敛了眼中的戾气,将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幻化成了脸上的盈盈笑意,波光流转,摄人心魄!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既是循规蹈矩例行事宜,又是在这普通的事情上添加几分新意,随着马车的摇晃停止,苏千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书院到了。 下了马车,一切如往常一般,苏千凌下车和司徒慕雪往书院里走,却感觉到一股让她厌烦的气氛扑面而来,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呦,这不是我们英勇智慧的苏小姐吗!昨儿个这出戏还真是精彩啊!马背狂舞,可不是一般人敢 做出来的!难怪凭你这番姿色也能让痕世子多看你一眼!”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苏千凌停住了脚步,却并没有转过脸,面上一丝凌厉闪过,很快便消失不见,转瞬一抹浅浅笑意盈于唇角,安瑜郡主总是来得这么准时! “你……”苏千琳下意识地想要过去,却被安瑜郡主横一眼,吓得全身一哆嗦,后面的话堵在了嘴里,看向苏千凌,面上多了几分委屈。 苏千凌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温暖柔和,转过身看向安瑜郡主,樱唇轻挑:“能得安瑜郡主这般时时刻刻地注意着,我真是受宠若惊,只是,安瑜郡主这目光是盯着我还是盯着莫先生,这可有待考究了。” 说话之间,苏千凌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待众人看清楚时,却只剩下清澈温柔,流转之间只让人心荡漾,泛起层层涟漪,这,与相貌无关! 安瑜郡主一口气哽在喉咙,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横着眼睛如利刃在苏千凌身上剜刀子一般剐了一眼。 “你弄得这么大的动静,整个逸云书院都知道了,我知道也不奇怪,不过看你平常温柔娴静,没想到手段还真是使得出来,这坠马舞可真是别出心裁,这样的上赶着跟莫世子凑近乎,你们苏家的姐妹果然是一个德行,不知羞耻!”安瑜郡主话里带着利刃,恨不得要将眼前这个横在她和莫亦痕中间的女人刺穿千万次! “就是,真是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的,不害臊!” “脸皮都不要了,还害什么骚!” “听说盈春宴将军府的二小姐也是光天化日之下往痕世子身上扑的,果然一家子都是这样的货色!” 跟在安瑜郡主身后的一帮女子掩嘴议论着,虽然手遮在唇边,声音确实故意放大一般,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第五十二章 心烦意乱 司徒慕雪脸色早就发白了,平日里就算是听到这些人嚼舌根,多少也会因会隐晦一些,如今看她们这样明说,心里早已气愤不已,刚要开口,却被苏千凌拉住了手,一脸差异的看向苏千凌。 苏千凌听着众人的言论,不怒反笑,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上前几步往安瑜郡主身边靠了靠,面上依旧如平日那般恬淡平静:“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堵不了悠悠之口,也无需解释,不过,前几日尚书府的大公子侯建林与左丞相府次子于光铎打架的事情,我可是有所耳闻,下次安瑜郡主同时约了两个人的时候可要错开时间,免得碰上了又得动手!”安瑜郡主原本唇角含笑,瞧着苏千凌靠近,莫名的心里慌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耳边响起苏千凌的话,脸上笑意顿时僵住,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苏千凌,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一般。 尚书府的大公子侯建林与左丞相府次子于光铎多次对安瑜郡主表达爱慕之情,安瑜郡主虽然并不倾心他们任何一个人,却对他们呼来喝去,极大地满足了虚荣心,前几日约了他们赏花,却一时间弄混了时间,两个人竟然同时到了相同的地点,弄清楚缘由,两人竟然动起了手,也臊了安瑜郡主的脸。 平日里这帮姐妹不敢在安瑜郡主跟前说什么,背地里可没少偷着乐,只是没想到如今苏千凌竟然明着说出来,怔楞之余,还要强憋着笑,真是难受之极。 “哼!”安瑜郡主冷哼一声,收起眼底的恨意,唇角挑起,面上带出一抹得意:“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女子是要矜持的,我可没有像你这般上赶的往男人身上扑,他们打架那是他们的事情,倒是你们将军府,不管嫡庶,一个个的都朝着男人身上扑,可别告诉我这是遗传病!” 安瑜郡主的话音刚落,便引来了一阵哄笑,站在一边的苏千琳眼中带了几分愤恨,唇角死死地咬住,却不敢上前,侧目看向身边的苏千瑶,似乎跟她没有关系一般,脸上标签甚至都不带变一下! 安瑜郡主侧目瞧着众人其中,面上带着得意看向苏千凌,触及她的目光,不由得心里颤了一下,只是如今的形式由不得她胆怯:“不过你们家还是你有本事,故意做不好让痕世子留下你单独练习,又趁着练习故意坠马,让痕世子来救你,你可真是心机深重啊!” “我救谁还用不着安瑜郡主教,值不值得救我心里有数,若是安瑜郡主,恐怕脸出手的想法都不会有!” 阴冷的声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安瑜郡主先是一惊,随即忍不住打了个 冷战,只感觉后背吹过一阵阴风,全身忍不住跟着颤抖,待听清楚莫亦痕的话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安瑜郡主身边向来有众多的护花使者,纵然去救,恐怕还未出手别人已经凯旋而归了,是吧?” 莫亦痕走近,转过身看向安瑜郡主,又加了一句,毕竟安瑜是郡主,众人面前还是给她找回了些面子,不管是看在醇王府的面子上,还是考虑到苏千凌。 不过,莫亦痕明里虽然是给安瑜郡主找面子,他的脸上却是阴冷带着一股子生硬的压迫感,只看一眼,安瑜郡主便感觉自己的心快要逼迫到了嗓子眼,哪里还敢多说? 身边跟着小姐妹们感受到来自莫亦痕身上的冷意,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她,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往后躲着,刚才的气势如同一团云,被他这股风一吹,顿时散开了。 司徒慕雪瞧着莫亦痕,心里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情绪,这个人似乎与生俱来的带着一股魔性,那些表面想要接近他的人,对他更多的是惧怕,而透过这种惧怕,便会觉得跟他相处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上课的钟声似乎成了解救众人的福音,原本看好戏的众人在听到钟声的一瞬间,如临大赦一般,紧忙带着自己的小厮往里跑,唯恐慢了一步就会被莫亦痕的眼神杀死。 众人散了,莫亦痕全身的冷意也褪去,他撩起眼皮看了苏千凌一眼,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弧度,往前两步走到她跟前,将手里的回香露递了过去:“这是西夏极其珍贵的回香露,或许会对你手上的伤有帮助。” 莫亦痕说话简单明了,没有多余的拖沓,声音也随着轻缓了不少。 苏千凌抬起眼睛看了莫亦痕一眼,心里没由来的沉了,或许是因为他刚才的一句“值不值得救”触动那根深藏的神经,本来平和的心境顿时蒙了一层阴霾。 “既然是极其珍贵的东西,莫先生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区区一个小女子,消受不起。”苏千凌并没有接莫亦痕递过来的药,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勉强抑制着,极力保持着平静。 莫亦痕的手在半空中停住,明显的感觉到了发自她身上的疏离和冷意,心里顿时沉了下去,就算是刚才面对安瑜郡主的恶词厉句,她依旧是浅笑盈盈,甚至面上依旧带着那份温和,为什么独独面对自己的时候她却是这般,唯恐他靠近? “你在生昨天的气?”莫亦痕收回手,低垂着头看进苏千凌的眼睛里,可是,除了那份显现出来的抗拒,他 根本看不出任何。 苏千凌唇角挑起,勾起一抹冷笑,迎着莫亦痕的目光看去,面上浅笑之中带了几分不屑:“莫先生是先生,我只是学生,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我自认为对莫先生并不存在任何价值,莫先生以后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苏千凌这话说得很绝,说白了就是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招惹你,你最好也别理我。几句话将莫亦痕要出口的话死死地堵了回去,不留一点情面,如同身前对外束起的一把刀,靠近,只能是血淋淋的后果! “你!”莫亦痕脸上瞬间变了颜色,他不相信自己做的一切她不知道,难道她的心就如顽石一般,捂不热,融不化? 苏千凌转身不再看莫亦痕,心里似乎某一处无故抽动,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很闷,如今,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这药就当是我昨天害你受伤的歉意,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我不会再做多余的事情!”莫亦痕冷着一张脸,在苏千凌要离开的瞬间紧步上前,将手里的回香露强塞给她。 苏千凌反应过来的时候,莫亦痕已经离开,看着他萧然远去的背影,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心里似乎被中午撞击一般,受不出的压抑。 “你这是何苦!”司徒慕雪看着苏千凌,忍不住拽了她一把,面上少有的对着她出现了冷肃:“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这般是非不分,你那帮姐妹们再怎么出阁也没见你这样撕破脸皮,痕世子为了你连命都差点丢了,你倒这样不识好歹!” 说话之间,司徒慕雪一双清亮的眼睛瞪着苏千凌,脸上多了几分愤愤之色。 苏千凌渐渐地收回思绪,脑子里闪过司徒慕雪的话,脸上神情变了变,一双清澈的眼睛之间带了几分诧异,什么连命都不要了? 看着苏千凌一脸的茫然,司徒慕雪叹一口气,没好气道:“你呀,你没注意到昨天你摔下来的那片地皮吗?上面可都是倒竖着的千竹草根,你以为你怎么没有受伤?痕世子后背可是被插成了蜂窝!而且,昨天给你的马可是最温顺的一匹,你自己不知好歹,竟然还把痕世子当仇人一样看,你这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苏千凌浑身猛地颤了一下,看向司徒慕雪,清澈水眸之间尽是震惊,拿着药瓶的手开始不由得微微颤抖,如今似乎是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喷不出来。 司徒慕雪暗自叹了一口气,痕世子做这些故意瞒了苏千凌,可是她性子使然,虽然是苏千 凌的不对,却也想让她意识到,不要错恨了好人。 “我……”苏千凌突然觉得自己脑子里很乱,她一次次的警告自己,不要对男人的表象迷惑,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可是,如今听了司徒慕雪的话,她却突然感觉自己心里被剖开了一道口子,让她那些坚定的信念开始松动,一时间,心里慌乱不已:“慕雪,我想静一静,你帮我跟白先生请个假。” 苏千凌说着,来不及等到司徒慕雪的回答,便置身离开,这种感觉让她慌乱,只想要逃离。 司徒慕雪看着苏千凌这般,面上多了几分心疼,她不知道苏千凌和莫亦痕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看到明明可以成为朋友的两人却因为本身根本不存在的隔阂而冷眼相对,这种感觉让她心烦。 没有头绪的,苏千凌又到了芳华亭,带着清竹香味的微风吹过,似乎清醒了一些,伸手在额头轻轻地揉了揉,手掌间的疼痛传来,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 手掌摊在眼前,苏千凌瞧着手心里的包扎的纱布又渗出点点血渍,心里烦乱,清澈的眼眸之间带出了一抹清冷,重活一世,她刻意扭转局势,可以预测未来,却独独无法掌控人心,甚至,如今连自己的心都掌控不了吗? 脑子里一些零碎的片段闪过,苏千凌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手上的纱布上的红,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烦躁杂乱。 “回香露对外皮擦伤有奇效,若是现在涂上,说不定两天之后便能全好,连疤都不会有!” 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苏千凌心里猛地一颤,转过脸目光触及那一抹幻紫,清凉眸子瞬间多了几分慌乱! ☆、第五十三章 给你利用 莫亦痕离苏千凌几步之遥,将她的慌乱收进眼底,心里没由来的沉了沉,他能看出苏千凌的这种默然和抗拒中,更多的是害怕,那种吃过亏之后本能的戒备。 苏千凌惊诧之后,很快的反应过来,本来摊开在面前的手迅速地收回,只是,依旧没能逃过莫亦痕的眼睛。 “女孩子要完美无瑕。”莫亦痕周身的气息变得温和,走近苏千凌,暗自叹了一口气,坐在她的对面,伸出手。 苏千凌怔楞,看着莫亦痕伸出的手,只感觉心里砰砰直跳,强烈的心里斗争使她的眼神闪烁。 看着苏千凌这般,莫亦痕感觉一丝无奈,这丫头过于小心谨慎,这样活着,太过压抑,不再等待,莫亦痕伸手拉过苏千凌,在她本能的抽回手时,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帮你上药!” 莫亦痕的声音带了几分厉色,亦或者是那种惯用的命令口吻,似乎是带了魔性一般,苏千凌真的不再抗拒。 瞧着苏千凌手心里渗出的红,莫亦痕眉头蹙起,小心地拆开包扎,目光触及她手心依旧渗血的那道红,不知为何,心里猛地抽了一下,疼。 “药给我。”莫亦痕朝着苏千凌伸手,这一次,她倒是和听话地递了过去,一双清澈的水眸在莫亦痕身上流转,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前世,苏千凌自以为很爱端木高阳,可是她们之间有的只是一起游玩,赏花作画,抚琴对弈这种附庸风雅的交往,这一世,从她遇到莫亦痕开始,两人便似乎一直在面对的紧张的局势,她能感觉到莫亦痕的亲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她确实感动,可是她依旧对男人依旧本能地排斥,她害怕,害怕重蹈前世的覆辙。 莫亦痕小心地将药洒在苏千凌的伤口,白色的粉末触及带着血的皮肤,很快的融了进去,同时,凝住了继续往外流的血,四周的浅伤如同湿了魔法一般,竟然渐渐地不见了。 苏千凌瞧着手心的伤口,面上腾然几分诧异,这才体会到莫亦痕所的“极其珍贵”的寒意。 “不用任何包扎了,这样结痂更快,伤口切勿碰到水,剩下的药你带着,每日再涂一次,过两天便全都好了。”莫亦痕慢条斯理的交代着,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郑重,说完,将剩下的药封口,推到了苏千凌跟前。 苏千凌收回手,清澈的水眸在莫亦痕脸上流转,面上身神情微动,浅浅一句“谢谢”,脱口而出。 莫亦痕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味苏千凌这两个字,他明显的 感觉到,这一次,她的语气里没有防备,没有抗拒,只有真心实意。 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莫亦痕脸上本来的阴沉散去,难得地出现了轻松,他转过头看着那片竹林,微风送来真真清凉,如同此刻的心境。 “我们……好好谈谈吧。” 莫亦痕的声音似是从天边传来,灌进苏千凌的耳中,带着一股强烈的撞击,使她平静地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侧目看着苏千凌有些无措,莫亦痕微微地压低了声音,语气平静,没有之前那种压迫感:“你说过你不讨厌我,可是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只有跟我说话的时候,你会有一种无形的戒备和提防,还有……强烈压抑的恨意,你……为什么恨我?” 说话之间,莫亦痕看向苏千凌,她神情如往常平静淡然,在他说话时,清澈的水眸之间却闪过一抹慌乱,果然,自己的想的没有错! 苏千凌心里猛然一颤,自己已经极力地冷静尽量不流露出任何心思,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会读心术一般,将她看得如此透彻,甚至,暗藏在心底的情绪都被看穿,一时间,心里没了底。 抬起头看着莫亦痕,苏千凌突然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她的确不讨厌他,她对所有的男人都会防备和提防,可是,恨?为什么恨?前世她和莫亦痕根本就没有交集,怎么会恨他?因为那晚的一个梦!想到这里,苏千凌突然觉得自己荒唐,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可是,这要怎么说?说她前世被贱人所害,重生一世她要复仇,不再相信男人?这样的话简直是痴人说梦,任谁都不可能会相信!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莫亦痕瞧着苏千凌面上纠结的表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似乎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楚的。 袖下的双手微微攥紧,苏千凌极力地控制着烦乱的心绪,两腮酸涩顺着往上蔓延,一直到眼眶,依旧倔强的压抑着,她不能流泪! “我不逼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感觉到苏千凌的变化,莫亦痕心里沉了下来,眉头紧蹙,似乎是不想听到从苏千凌口中再次说出决绝的话一般,继续:“你身上没有可以让我利用的地方,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况且,我从来不利用女人,不过,我给你利用我的权利,只要你需要。” 苏千凌愣住,抬起头看向莫亦痕,他表情郑重真挚,一双幽深的眸子似乎带着魔力,只是看着,便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为什么?”苏千凌一双清澈的水眸在莫亦痕脸上流转,她相信,却又不安心,英雄难过美人关?可笑!她可不认为自己是美人!况且,第一次见面时她设计庶姐被他撞见,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看着苏千凌闪烁的眼神,莫亦痕突然觉得好笑,现在的她,似乎就是当年的自己,明明自己害怕,却依旧不肯接受别人的好意,心里的那份不安让他阻挡了整个世界。 “没有为什么,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如果你觉得不安心,那作为回报,你就把我当成朋友,就把我当成朋友,司徒慕雪那样的朋友!”看苏千凌目光潋滟却并没有拒绝,莫亦痕唇角挑起一抹弧度,说话之间就要站起身,却不想扯痛了腰上的伤口,身子明显的晃了一下,唇角的笑顿时变成了痛苦,瞬间在脸上划过。 苏千凌心里一紧,紧忙扶住了莫亦痕,看他刚才的表情,估计是伤的不轻,想着之前司徒慕雪的话,她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我没事。”莫亦痕忍着伤口上的痛,极力地保持平静,不知为何,看着苏千凌皱着眉头,他却感觉无比的畅快,甚至,带了一丝兴奋。 “你这样值得吗?若我是美女,你此番行为或许还能理解,可我明显不是。”苏千凌脸色平静,水眸之间潋滟其华,摄人心魄,纵然不是美女,这双眸子也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莫亦痕忍着腰上的痛,看着苏千凌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扯出了一抹笑:“嗯,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份自知之明!” 苏千凌顿住,瞬间明白了意思,抬起眼睛朝着莫亦痕脸上剐了一眼,平静地脸上带了几分恼怒,这男人,果然是欠的! 瞧着苏千凌一副没好气的的恼怒样子,莫亦痕心情莫名的好,自然地想要笑,却不想再次扯到腰上的肌肉,生硬的疼痛瞬间传来,同时也感觉到腰上的伤又开始流血,本来扬起笑容的脸色不由得暗自沉了下来。 “上课的时间快到了,你快回去吧!”莫亦痕不想让苏千凌看到这个时候的自己,刚巧下课的钟声敲响,他赶紧催促她离开。 苏千凌心里正愤愤,头顶传来莫亦痕的声音,脸上的神情迅速恢复了平静,抬起脸看着莫亦痕的表情也舒缓不少,似乎也放了心,再次说一声“谢谢”,转身离开。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玩命!” 苏千凌刚离开,六皇子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看着莫亦痕背后的紫袍又被染深了颜色,声音里难免有些气急败坏 ,昨天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给他才包扎好的,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 莫亦痕转身看到六皇子,终于忍不住抖了抖嘴唇,只是,痛苦的表情里竟然还带了几分兴奋,着实吓了六皇子一跳! “你!你没事吧!”六皇子赶紧上前扶住莫亦痕,这是伤口引发了发烧? 莫亦痕愣住,看向六皇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似乎是有些反常,瞬间收敛了表情:“腰上,好像裂开了!” 六皇子顿住,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可不是裂开了嘛!血都流了这么多! “我看你还是赶紧回战场吧,省得我每天还得担心你只是不是被自己玩死了!”六皇子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莫亦痕坐在了石凳上,伸手解开他的外衫,哪里是腰上的裂开了,后背已经崩开了好几处了! “把回香露给我!”六皇子冷了脸,这伤口再这样崩开,他可是没有办法了。 莫亦痕顿住,听着六皇子的语气不对,似乎也感觉到伤口不好,心里沉了沉:“没有了。” 六皇子脸上瞬间冷了下来,这人是傻了吗?人家只是一个擦破皮而已,他竟然把唯一的一瓶救命药都给了她,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苏千凌走了一段,想着莫亦痕脸上的表情似乎感觉不对,又折了回来,走近突然听到六皇子没好气的声音,脚步顿时停住,没有再走近,平静地脸上多了几分诧异。 隔着密密竹叶看过去,六皇子揭开莫亦痕的衣衫,目光触及莫亦痕后背那密密麻麻的伤口,苏千凌的心迅速的收紧成一个团,被一块无形的巨石死死地压住,几乎不能呼吸,脸上再也无法平静,原本强力抑制的泪水,不知怎么如断开的闸一般,再也收不住。 ☆、第五十四章 心乱如麻 目光定在莫亦痕后背,那一个个泛红的伤口如同一根根钢针一般,死命的戳着苏千凌的心口,生疼! 自以为重生之后,便给自己建造了一个坚硬无比的外壳,谁都无法靠近,可是如今看到莫亦痕这血淋淋的后背,她心里某一处暮然坍塌,外层的坚固在一瞬间幻化成无形,手里紧紧地攥着那瓶回香露,泪水如断线的珠子,顺着尖尖下巴落下,混入脚下的泥土里。 “什么!你都给了那个丑丫头!”六皇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躁,看着莫亦痕咬着牙忍痛,更是气急败坏:“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你这么拼命人家知道吗?还不是天天一张冷脸对着你?那么多漂亮姑娘你看都不看一眼,偏偏就上赶得去讨好一个丑丫头,你喜欢她我管不着,你拿着自己的命开玩笑我可不能不答应,我去管她要回来!” 六皇子越说越气,前段时间莫亦痕调查那个臭道士差点毁了四哥的铺子,好在都是相熟的人,赔了些钱也就过去了,如今连命都要搭进去,真是疯了! 说话之间,六皇子甩手就要去找苏千凌,却被莫亦痕一声冷喝喊住:“好药有的是,你找她做什么!我回去卧床就是了……” 声音飘出,莫亦痕的声音也软了些,他明白六皇子关心他,可是,不把药交给苏千凌,他在床上根本就呆不住! 苏千凌听着六皇子的话面上顿然愣住,一颗心快速地收紧,清澈的水眸含着泪水呆愣愣的看向莫亦痕,那张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被戳中心事的尴尬,他喜欢自己?怎么会! 不可能!他不是不近女色吗?就算是近女色,不应该喜欢美女吗?不是应该像安瑜郡主和苏千琳这样的美女吗?自己相貌平平甚至都不及安瑜郡主身边那些小姐妹,他怎么会喜欢自己! 正想着,莫亦痕转过脸,苏千凌心里又是一颤,刚才看他没什么不对劲,如今脸色已经是苍白,连着唇都如同挂了一层霜,紧拧着的眉头上还挂着一层细密的汗水,显然是极力的隐忍着痛苦,能让他出现这样的表情,伤势可想而知了。 “行了,我先送你回去!”六皇子简单的给莫亦痕包扎一下,伸手将他扶起来,脸上的神情依旧是低沉着,没有一丝轻松。 莫亦痕黑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只顺着六皇子慢慢地站起了身,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朝着苏千凌的方向看去,深邃的双眸之间如一潭冷泉,有种摄人心魄的震慑力。 苏千凌心里一颤,紧忙往后退了两步,隐在了屏 障后面,眼睛里依旧含着泪,心里忍不住砰砰直跳,握着药瓶的手微微抖着,咬紧了牙不敢出声。 目光所到之处并没有什么异常,莫亦痕收回目光,微微叹了一口气,跟着六皇子往后门走。 上课的钟声再次响起,苏千凌看莫亦痕和六皇子离开,擦了脸上的泪水,稍稍调整,转身往教室方向走。 回到教室,安瑜郡主似乎早就等着苏千凌一般,看到她的第一眼唇角便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只是到嘴边的尖酸词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触及苏千凌那一双利如冷刃的目光,猛然全身一抖,哽在了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苏千凌冷眸在众人面上扫了一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本来准备好奚落她一番的女人们看安瑜郡主住了口,瞬间也不敢再造次,白先生端着书进门,一个个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了,苏千凌满脑子都是莫亦痕后背那千疮百孔的伤痕和白色纱布上触目惊心的猩红,如一整块磐石压在心上,沉闷透不过气。 下学的钟声敲响,苏千凌将飘远的思绪收回来,朝着门外走去,面上清冷之中带着几分魂不守舍,虽然看起来柔弱无比,却也带着几分压迫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走到书院门口,苏千凌并没有直接上马车,侧目看到六皇子的马车还等在一侧,脑子里闪过刚才两人离开时的情景,脚步便转了方向。 “你家六皇子在车里吗?”苏千凌走近六皇子的马车,清澈的眸子看向马车夫,脸上清冷褪去,面上多了几分柔和。 “我在里面。”说话之间,六皇子伸手掀开车帘,目光触及苏千凌时明显的愣了一下,一贯的高冷姿态瞬间消失不见,看着苏千凌面上神色不是很好,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出了什么事吗?” “这瓶药是莫先生给我的,我想请你还给他。”说话之间,苏千凌将手里的回香露递到了六皇子跟前,面上随即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六皇子愣住,一双精利的眸子看着苏千凌手里的药,面上带着几分诧异,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这药若是拿回去,他该怎么说?苏千凌把药还回来,这是又要翻脸拂了痕表哥的好意? 心里想着,六皇子的脸色沉了沉,看向苏千凌,摆了摆手:“不过是一瓶药而已,你若是讨厌他,不愿拿着,明天自己给他便是,你给我,这话我可不好传!” 苏千凌顿住,清冽的眸子看向六皇子,面上多了几分愧色 ,又往他跟前递了递:“药我用了,手上已经结痂,并无大碍,你应该清楚,莫先生更需要这瓶药。” 六皇子愣住,精利的眸子在苏千凌面上扫过,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偷听我们说话?” 莫亦痕受伤除了他这个表弟,可没有几个人知道,更何况她知道表哥的伤势,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苏千凌迎着六皇子带着审视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没有丝毫被戳中的尴尬,清澈的水眸之间潋滟其华,透明干净,只一眼,便叫人难以移开目光:“只是无意中听到,并无恶意。” “你都听到了什么?”六皇子说话之间仔细的看着苏千凌面上的神情,他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她,毫无顾忌的什么都说了,若是让痕表哥知道了,还不得把他拍墙上,扣都抠不下来? 苏千凌心中闪过一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感,她当然什么都听到了,只是有些事她并不想捅破,装傻充愣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这种办法。 “刚好看到你扶着莫先生离开,他的长袍后面血渍很重。” 苏千凌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楚的传进了六皇子的耳中,眼睛清澈如流波回转,看不出任何说谎的迹象,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手中的药瓶又朝着六皇子递进了几分。 六皇子紧蹙着眉宇渐渐舒展开来,看着苏千凌一双眸子波光潋滟,心里不由得紧了紧,她没有安瑜郡主那样的美貌,可是那双清澈的眸子却比五官的精致更具有吸引力,水眸之间不染一丝尘杂,却让人越发的看不透,所以,才有了探究的兴趣,现在,他似乎明白了痕表哥为什么这般连性命都顾不上也要护她周全。 “这……” 六皇子看着苏千凌,面上带着几分为难,依旧是没有接,就算是知道她还药的意义不同,他也不敢给痕表哥用啊,以他的脾气,肯定把他臭骂一顿再让他送回来,不,说不定这厮一着急又自己拿过来,到时候他周身的伤口又裂开,那不是死定了? “你还是留着吧,我哪里名贵的药材多的是,不非得用这个。”六皇子说着,眼睛不经意的在苏千凌手里的药上瞟过意一眼。 名贵的药材是不少,只是加起来都不及这一瓶有效! 苏千凌收回眼眸里的笑意,看向六皇子,面上多了几分郑重,伸手将药瓶强塞到了六皇子手里:“你不会亲自帮他擦药吗?伤口都在后背,他看不到,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似乎是猜到了六皇子心里想 的什么一样,苏千凌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六皇子,面上多了几分急躁,这男人怎么这样婆婆妈妈! 六皇子愣住,看着苏千凌难得出现这样的神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塞进手里的回香露就那么接下了。 “我又没怕他知道!” 六皇子被人戳中心事,横着脸想要争辩,却只能看到苏千凌离开的背影,顿时感觉自己的又被堵了嘴,心里不甘,朝着她喊了一句。 苏千凌一步一步走着,端庄稳健,听到六皇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唇角微微挑起,面上带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莫亦痕因病不能上课,骑射和剑术的先生便换回了原本预定的陆先生,本来对于选这课程的女学生来说,莫亦痕的出现对于她们来说是个惊喜,如今又换回了陆先生,虽然心里不满,却也只能接受。 练马场惊马的事情,自从安瑜郡主次日拿来做文章嘲讽过苏千凌只后,便再也没有人那这件事找苏千凌的麻烦,甚至,再也没有人提过,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耳根总算是清净了,想那么许多做什么? 一切,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波纹,随着时间渐渐变浅变平缓,最终归于平静。 暖春四月,一个普通的日子却带了不同的气息,不仅仅是只对将军府来说,天朝满城上下处处充满了欢喜的神情,男方入侵的蛮夷被赶出几百里,终于不敢再踏入大天朝的领地,这日,苏将军和长子苏千穆凯旋回朝! ☆、第五十五章 借手打脸 “娘,您看我穿这身怎么样?” 苏千琳一大早便到了清林苑,今日她特意挑选了一件桃红色的烟纱裙,精心梳妆打扮,早早地便到了大夫人这里。 苏夫人见苏千琳远远地跑过来,面上添了三分笑,待苏千琳进了屋子,故意的板起了脸训斥:“看看,都多大了也没个稳重的样子,跟猴似的!” 苏千琳听着苏夫人的话,站定了脚步,马上垂下了头,暗自吐了吐舌头,面上盈着的笑意却没有减一丝一毫。 “今天父亲和大哥就要回来了,琳儿心里高兴,自然是放肆了些,母亲快别生气!”说话之间,苏千琳上前一步,将焕碧手里的杯盏接过来,亲自端到了苏夫人跟前。 苏夫人瞧她一脸讨好的模样,不由得“扑哧”笑了,一双威厉的眸子之间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怜爱。 “瞧瞧,这可是你生的!”苏夫人说话间转向了身边的四姨娘,说话是在轻斥,面上却盈着笑。 “是母亲养大的!” 四姨娘还没来得及答话,却被苏千琳抢了去,一边说着,苏千琳朝着四姨娘眨了眨眼睛,亲亲热热的靠在了苏夫人边上。 “你倒还怪起我了,这个小没良心的!”苏夫人伸手在苏千琳的眉头点过去,心里带着几分满足,这丫头聪明伶俐,又皮相又生得好,自然是得了自己心,索性她也是个识抬举的,这么多年的心血也算没有白费。 苏千琳脸上绽开着笑,一抹凌厉闪过眼底,只是一瞬间,很快消失不见,快得没有人看到。 “等会儿你爹回来,你可要给我收敛了这猴脾气,否则惹了你爹挨罚,我可不管。”苏夫人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将手里的杯盏放回桌上,目光看向苏千琳,面上多了几分省中。 苏千琳心里顿了顿,这句话大夫人倒是没有故意吓她,父亲常年行军在外,一介武夫,脾气也是暴躁古怪,这几个女儿在他面前从来不敢有放肆的行为。 重重地点了点头应一声,苏千琳伸手端过茶壶给苏夫人续满,眼中带出了一抹狡黠。 华裳院。 苏千凌坐在梳妆台前面,透过铜镜看着知画在她头上来来回回地编着辫子,听着紫叶探回来的消息,面上平静无波,一双清澈的水眸潋滟其华,映衬着朝日的活力,更让人不敢移开目光。 “然后四小姐回了雨琳院?”苏千凌听着紫叶详详细细的回报,面上神情平静淡然,只 是听到最后苏千琳又回去,边上不由得微微变了变。 这一大早苏千琳兴师动众的跑去清林苑,只是为了让母亲看看她的新衣服,顺便卖乖讨好? 苏千凌唇角微微勾起来,面上淡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只是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很快地消失不见了,众人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苏千琳向来懂得把握任何能给她带来好处的时机,如今父亲和大哥还朝可不是件小事,她无所为,那才是奇怪了! “你先回去吧,继续盯着四小姐,不用那么紧,别让人发现了。” 稍稍消化了刚才紫叶带来的消息,苏千凌摆摆手,知画将一对银裸子送到了紫叶跟前,算是对她这次忙碌的打赏。 紫叶收了银裸子千恩万谢,看苏千凌摆手,谦恭的退了出去,面上多了几分欢笑。 “三小姐,咱们是不是也去大夫人那里看看?” 知烟在旁边将擦手的软布递给苏千凌,面色沉了几分,显然,她对四小姐这番作为也有些怀疑。 转过脸看着知烟面上带了几分担忧,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面上淡出一抹浅笑,眼中波光流转却是多了几分肃穆:“先去祖母那里。” 大夫人是亲娘,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挑了自己的理儿,老夫人却不同,身边孙子孙女这么多,也不差你来恭维,若是想要入得了她的眼,那还是的是要在众人中有能让她记住的,而苏千凌用来让老夫人记住的手段,便是每天清晨第一个请安! 刚刚开了院子的大门片刻,苏千凌便带着人来请安,琉碧专门在门口等着,瞧着她们走近,面上绽开了一抹笑。 “三小姐还真是准时,这饭菜刚配置齐全要往桌上端呢!”琉碧一边说着,亲亲热热的拉着苏千凌的手往院子里引。 这段时间苏千凌每天清晨都过来陪老夫人用早餐,这布菜也是亲力亲为,众人虽然面上打趣她蹭饭,心里却是欢喜不已,这段时间老夫人早晨的饭量可是增加了,脸上也更加红润了些,这里,可都是三小姐的功劳。 苏千琳倒也不推脱,跟着琉碧朝着院子里走,进了屋子,桌上也摆齐备了。 轻车熟路的从丫鬟手里接过筷子和碟子,苏千凌熟练地给老夫人挑拣了喜欢的菜,象牙的筷子触及碗碟,轻轻地发出脆响,不似竹筷子那种沉闷,纵然看似有失礼仪,却也叫老夫人面上笑意盈盈。 一顿早餐愉快轻松,苏千凌亲自 泡好了茶递到老夫人跟前,面上带了几分轻柔的浅笑。 “老夫人,四小姐过来了。” 正陪着老夫人闲聊,琉璃从外面进来,面上神情未变,语气一如往常平淡之中带着一丝沉稳。 老夫人顿了顿,似乎是想了什么,朝着琉璃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琉璃侧目看了苏千凌一眼,垂着头领了命令又出了屋子。 “祖母,今天父亲和大哥就要回来了,您看我穿这身行不行?” 苏千琳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帘子掀开,一抹灵动的桃红便飘进了屋内。 苏千凌面上神情平静,在苏千琳进来的一瞬,快速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 桃红色的烟纱裙缥缈轻盈,腰间的乳白色腰带将苏千琳不盈一握的腰肢束起,烟纱与皮肤相接处,更衬得白皙如瓷,加上她满脸喜气的笑容,更是添了几分灵动。 目光从苏千琳身上收回来,苏千凌脸上骤然多了几分冷意,清澈的水眸之间仿佛藏着几枚银针,根根刺向苏千琳的胸口! 没错,就是这件烟纱裙,断送了老夫人身边一个小丫鬟的性命,而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扣上了一个心性顽劣的帽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父亲对自己有些厌烦,以至于后来她出嫁都没能得到父亲的的赏礼! 想着,苏千凌全身的神经不由得绷紧,一双清冽的眸子之间快速地闪过一抹狠戾,也只是一瞬间,迅速地消失不见,只剩下潋滟柔和之光华。 老夫人看着苏千琳在跟前晃了几圈有些头晕了,原本盈着笑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沉,不过面上却并没有太过于明显,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苏千凌看着老夫人的神情,心里嗤笑,有的时候她很佩服苏千琳的心机和聪明,有的时候却又觉得她傻得让人好笑。 老夫人和母亲可不一样,母亲还年轻,对于这些花枝招展的孩子们还带着几分亲近,老夫人上了年纪,喜欢的是稳重,她在两人面前如出一辙,老夫人肯定受不了,更何况,前几日传来消息父亲左肩被毒箭刺伤,虽然性命暂时保住了,伤口却有些恶化,情况不是很乐观,如今祖母哪里还能有心思看她这些? 苏千凌唇角不由得勾起,面上带着几分轻柔地笑,看向苏千琳,赞许之意溢于言表:“四妹妹天生可人,穿什么都是极美的。” 苏千琳面上快速地闪过一抹得意,随即添了几分羞涩,撒娇一般的到苏千 凌身边:“三姐姐就会打趣我,今日父亲和大哥回来,举国欢庆,我们自然是要鲜衣亮彩的迎接他们才是。” 说话之间,苏千琳面上闪过一抹狡黠,今日苏千凌只和平常一般穿着素色锦缎的衣裙,虽然料子是上乘,不过这样看来难免有些沉闷,与这欢愉的气氛明显不搭,如今她这么说,老夫人自然会注意到苏千凌这般不修边幅,照着老夫人这样爱面子的性格,一顿责罚是免不了了,想到这里,苏千琳脸上笑更是绽开。 目光流转,如活泉潺潺流淌,面上一如往常的温和平静,苏千凌眼底却是泛起一丝冷笑,这个四妹妹的心思还真是无处不在,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她这般城府?只是,重活一世,岂能再任由你造次! 低垂了头,苏千凌微微动了袖口,唇角微微挑起一抹弧度,盈出一丝浅笑,并没有接苏千琳的话,而是走到老夫人跟前:“祖母,这是胡大夫让采购的草药,娘已经吩咐了黎叔去置办。” 老夫人从苏千凌手里接过胆子,目光在单子上流连,轻轻地点了点头,想着儿子的伤,老夫人心里猛地揪起来,若不是苏千凌在身边安慰着,她这几天可是真的吃不下饭了,纵然宫里太医成群,老夫人也是不能放心,这才让胡大夫提前做好了准备。 单子上,一种种草药清楚详细的记录着斤两和存放,老夫人面上稍稍带了几分柔色,三丫头是个细心稳妥的,这样的孩子嫁出去也是让人放心,定和大丫头一样给将军府添彩,如今再看苏千琳那一身的花枝招展,只有表面功夫没心没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苏千琳面上怔楞,原本喜盈盈的等着老夫人夸自己,却不想如今看着老夫人的脸色突然变了,一时间面上多了几分慌乱。 “你爹回来自然是高兴的事,举国欢庆那是因为打了胜仗,可你爹受了重伤,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老夫人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了苏千琳一眼,满脸的没好气。 苏千琳顿时愣住,眼底之间闪过一抹惊诧,老夫人突如其来的训斥如同一道晴天霹雳,重重地砸在了苏千琳的头上,让她感觉一阵发晕,摸不着头脑。 “我……”苏千琳顿时觉得一股抑制不住的灼热从心底迅速的蔓延到了脸上,原本粉白的脸上顿时变成了猪肝色,面上带着委屈,下意识地暗自绞着手里的绢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落了下来。 苏千凌瞧着苏千琳这番做作,心里忍不住冷笑,装委屈博取怜惜,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不过这招能 不能在老夫人跟前奏效,那可就不一定了! “四妹妹年纪小,难免考虑事情不周全,再者,她这也是为了喜迎爹和大哥,祖母快别生气,怎么说他们回来也是件喜事。”苏千凌说着,接过琉璃新端来的茶递到老夫人跟前,面上平静之中带着一抹浅笑,任谁都能看出这笑中多了几分无奈,这个时候更是和苏千琳成了鲜明的对比。 “年纪小?你们两个可是一同出生的,怎么就不知道担心你爹?这就是没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整天想什么!”老夫人说着,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上,杯底磕了桌面发出一声脆响,直叫人新颤抖。 苏千琳听着老夫人的训斥,暗自恨苏千凌多嘴,低垂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住眼睛,暗自翻了一个白眼,眼中似乎藏着利刃一般,在苏千凌身上剐了一眼。 “是琳儿考虑不不周,祖母千万别生气,我这就把这身衣服换了去,帮着三姐姐做准备。”苏千琳压低了声音,面上带着几分怯意,抬头看老夫人一眼,迅速的收回了目光,手中不由自主的绞着丝帕,洁白的水蚕丝绢帕,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甲上精亮的涂了一层鲜艳的丹蔻,尤为夺目。 苏千凌面上微动,目光触及她的指甲,唇角闪过一丝冷笑,家中父母有病痛,但凡是有心的儿女都不会这般招摇,苏千琳一心想着怎样吸引那些权贵公子的目光,哪里顾及得到这些? “您看四妹妹都知道错了,祖母快别生气,本来也是欢喜的日子,您若是不高兴了,咱们整个将军府可都没人敢笑了。”苏千凌嘴里哄着老夫人高兴,一双清澈的眸子闪着光看向苏千琳,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指尖,触目惊心。 老夫人被苏千凌这一逗,面上神情也稍稍缓和,只是瞧着她目光闪烁,不由得顺着她看过去,目光刚好落在她绞着绢帕的手上,这一看,火气瞬间腾然而起,照着跟前的桌子猛地拍下去,震得杯盏里的茶都溅了出来:“知道错了?我看她根本就没心!看看你的手,你父亲还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你还有心思涂这样猩红的艳丽的丹蔻,你这是要跟你爹身上的伤应景吗?有你浪费的这些时间,还不如多跟你三姐姐学学!” 老夫人说话之间是真的动了气,若是平常日子苏千琳涂了也就涂了,女孩爱美能理解,可关键是她自己的爹还不知道伤成了什么,她还有心思花在这上面,简直是没心没肺! ☆、第五十六章 上不得台面 “祖母!”瞧着老夫人生了大气,苏千凌紧忙上前守在老夫人跟前,伸手在她胸口顺气,面上带着几分紧张和无措,一脸慌乱的看向苏千琳,压抑住心里的恨意,淡出了一抹责备。 花妈妈在老夫人身边,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拿着匣子里的药丸给老夫人送进一颗,看着老夫人缓过气来,才放心,目光再次落到苏千琳身上,阴沉着的脸上多了几分肃然。 苏千琳浑身打了个冷颤,心里憋屈却又不敢还嘴,知道老夫人是气大了,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琉璃从没见过老夫人生过这么大的气,心里咯噔一下,紧忙上前,一边安抚着老夫人,侧着目光,看向苏千凌,她一身素装,透明洁净的手指没有丝毫修饰,却更添了几分端庄稳重,和四小姐比较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果然嫡庶从骨子里就是有分别的! 苏千琳明显的感觉到屋子里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变了,心里更是不由得缩进,老夫人这可是一点脸面都每个她留,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透过遮挡在眼前的头发,苏千琳看到老夫人跟前站着苏千凌,恨得后槽牙紧紧的咬在一起,几近碎掉! 轻轻的在老夫人胸口替她顺着气,苏千凌双眸之间多了几分沉静,转过脸瞧着苏千琳手里的锦帕都快被揉烂了,心中似乎是出了一口恶气,收回目光冲琉璃使了个眼色让她将苏千琳送出去,她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苏千琳出了荣华居,看着琉璃回去,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可怜神情,原本黑亮的眼睛顿时带了几分狠戾,几乎要喷火一般,明明打听好了苏千凌的装束,本来还想过来让老夫人斥责她几句,怎么却变成了自己被责骂! 苏千凌!是苏千凌在搞鬼,是她一步步引导着老夫人挑自己的毛病,所以自己才这般受气! 心里想着,苏千琳只觉得一股恨意从心里蔓延,迅速地在身体的四肢百骸流窜,全身忍不住跟着微微颤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完全是自己的问题。 指尖触及身上的烟纱裙,一抹阴狠之色自眼底升腾,唇角不由得挑了起来,苏千凌,我们走着瞧! 国都皇城,一片喜气洋洋,自皇宫向四处八方蔓延出几条最繁荣的街道,街道两旁集市商户并对而立,一派热闹繁华,八街四道错综复杂,形成了这天朝皇都最繁荣的脉络,如同人体的经络一般,相互连接顺畅通融。 如今,一大清早各家各户都结上了彩灯,男女 老少面上皆是喜气洋洋,欢欣不已。 南方蛮夷一直窥伺天朝,各种兹扰生事,但凡有南方蛮夷的消息传来,百姓皆是带着三分愤恨七分担忧,毕竟,这安稳的日子还没有过上多久,而他们最为关心的无非就是吃饱穿暖平安一生。 现在好了,苏将军一鼓作气将蛮夷赶出了几百里,几十年都不够他们恢复元气,哪里还敢来挑事,皇上那边也是频频告捷,过不了多久班师回朝,便再也不用担心如今的生活不稳定了,这一直悬着的心,也能落回肚子里,心中的兴奋溢于言表! 画角楼上。 莫亦痕我在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目光深邃之中带着几分凌厉,目光随着树上的字微微流转,专注,认真。 一抹身影闪过,莫亦痕感觉到气息,面上瞬间冷如冰霜,深邃的眸子之间顿然腾起一股杀意,匕首已经握在了手里,只是片刻,眼中的杀意褪去,看着眼前嘻皮笑脸一脸得意的六皇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如今莫亦痕身上有伤,行动自然不及之前迅速,六皇子抓住这个机会,肆无忌惮的从窗户来去,每次成功了便一脸的得意,从没见过表哥这样吃瘪的样子,如今真是百看不厌,乐此不疲! “你下次再敢从这窗户里进来,我就叫你永远都出不去!”莫亦痕盯着六皇子,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似乎是把每一个字嚼碎了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瞧着莫亦痕脸的阴沉,六皇子忍不住小心肝儿跟着颤了颤,他绝对相信若是莫亦痕出手,自己依旧是要趴在地上! 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六皇子马上换了一脸的讨好,一边说着,伸手指向门口:“走门!走门!一定走门!” 莫亦痕翻了六皇子一眼,将手里的匕首收回袖中,书本合起来放在软榻前头的桃木桌上,深眸之间带着几分震慑力,看向六皇子。 “今天苏老头就要回来了,你不打算去迎迎你未来的岳父?”六皇子脸上挂着一抹戏谑,唇角扬起,眼睛眯起了一条线。 这几天六皇子为了遮掩回香露的味道,每次在替莫亦痕换药的时候都点了熏香,索性他也并没有起疑心,六七天过去,莫亦痕山上的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结痂也渐渐掉落,新肉开始萌长,不过还是不能过大的活动,但是和苏老头打个照面还是没有问题的,不知道为什么,六皇子就是很想到莫亦痕个那个黑面老头的正面交锋! 莫亦痕脸色黑了下来,抬眼看到六皇子嘴 角的邪笑,心里沉了下来:“我对他没有兴趣,回来就回来,带着伤有什么好迎的,赶紧回家躺着才是正道!” 莫亦痕说得漫不经心,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苏千凌那天的眼神,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翘起,如一缕阳光透进这阴凉的屋里。 收起脸上的戏谑,面上带出几分郑重,六皇子走进莫亦痕跟前,低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眼中神色越发的深沉。 欧阳府。 院落之中应景一般的掌着红灯,不似外面的喧嚣张扬,只安安静静的散发着它们独有的光彩,等待着它们需要迎接的人。 老夫人为首,一家大小早已在门口翘首期盼,离别三年的亲人归家,众人心里带着同样的酸楚,相同的期许。 苏千琳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手上的花样也除了,如今跟在苏夫人身后,再也不敢靠老夫人近一步。 心里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涌在心口,苏千凌扶着老夫人的手微微的颤了颤,在她印象里,父亲是个极其严肃的人,性格耿直说话向来也不会拐弯抹角,就算是对着皇上,也毫无惧色。 现在想想,或许前世父亲就已经看出端木高阳并非善类,所以才会极力阻止,可笑的是,自己深陷其中浑然不知,竟然还以死相逼,强迫地让父亲接受了这桩婚姻,是真的伤了他心,所以他都没有接受自己的赏礼就出征了。 苏千凌微微的闭起了眼睛,感觉眼眶之间有些酸涩,脑子里极力地想要极其父亲的容貌,可是出现的只有那夜父亲愤然离去的怒颜,想到这里,苏千凌双手不由自主的微微攥起来,全身轻轻的颤着。 老夫人感觉到苏千凌的变化,抬起眼睛看到她脸上的悲痛,一阵暖流从心里划过,这丫头恐怕是担心她爹的病情吧! 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老夫人伸手将苏千凌的手拉过来,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苏千凌睁开眼睛,目光触及老夫人脸上的安慰,微微勾起唇角,面上淡出一抹浅笑,握着老夫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不管老夫人对她这个孙女态度转变到底是什么原因,她知道血浓于水,前世老夫人对她的种种虽然看似严厉冷漠了些,却并不坏,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伤害了亲情,抹杀了这些身边对自己的好的人。 苏千琳躲在后面不敢靠近,却清清楚楚的看到苏千凌和老夫人窃窃私语,那种亲人让她又萌生出一股子嫉妒,每个人都对她那么好,明明她长得那么丑, 凭什么!凭什么! 无法遏制的嫉恨从心底蔓延,迅速在身体各处流窜,苏千琳眼中闪过几分阴狠,还没来得及从苏千凌身上收回,便听到小厮带着兴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来了,回来了,老爷和大公子回来了!” 众人面上一顿,随即喜色盈于脸上,伸着脖子往外瞧,一时间,外面的那扇门便成了焦点,蕴含了众人的期许。 众人摒息凝神的看着,待一身铠甲戎装进入眼帘的时候,只感觉眼眶一热,泪水再也蓄不住,扑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离开家三年之久,老爷终于回来了。 苏将军进了院子的同时,苏千穆紧跟着也走了进来,看到厅里那张张熟悉的面孔时,心里某一处猛然收紧,只感觉两腮之间带着几分酸涩感,只能勉强的咬紧了牙,逼迫着自己面上带出一抹爽朗。 “娘!” 苏将军进门,阔步走到老夫人跟前,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顿时哽住了嗓子,再也说不出话,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雄厚的双肩微微颤抖。 老夫人扶着苏千凌的手站起来走到苏将军的跟前,伸手将自己的儿子拉起来,面上泪水止不住,嘴唇颤抖想要说出,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这么多年的离别之苦,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的清楚? 苏千凌红着眼眶,刚才落下的泪水粘在脸上,阳光透过闪着灵动的光芒,目光看向父亲身后的大哥,却不想一个陌生的女人撞进了自己眼中,一时间,情绪僵在了脸上。 ☆、第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 眼底闪过一抹阴沉,苏千凌面上迅速的恢复了平静,当作没有看到一般转向了苏千穆。 “小丫头已经长了这么高了!” 苏千穆正和苏夫人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苏千凌面上的神情变化,侧过脸看到苏千凌正看着自己,面上扬起一抹爽朗,伸手在苏千凌的头上揉了揉,一如小时候那般。 感觉到头顶传来的暖意,苏千凌本来已经稳定的情绪,瞬间再次倾塌,泪水抑制不住的啪啪落在地上,脚边的地面瞬间湿了一片。 “傻丫头,哭什么,大哥不是平安的回来了嘛!”苏千穆伸手擦掉苏千凌脸上的泪水,宽阔的身子挡着身后的视线,凑近苏千凌耳边:“那个女人,要小心。” 苏千凌身子僵住,抬头看着苏千穆的目光,瞬间明白了他说的“那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要小心? 苏千穆刚要说话,却看到父亲朝着母亲这边走来,本来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欣然,这些年辛苦你了。” 苏将军径直走到苏夫人跟前,说话之间,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威厉的双眸之间带着几分感激几分愧疚,是夫人撑起这个家,他才能全心的投入到战场。 苏夫人摇了摇头,面上瞬间落下两行泪,嘴角微微颤抖,心里百感交集,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千言万语化作落下的泪。 “这位是……” 没等苏将军和苏夫人多说几句,老夫人的目光触及苏千穆身后的陌生女子,面上带了几分惊讶。 老夫人这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向了目标,顿时满屋子人的眼全都汇集在了一处。 所见之人一身亮缎锦袄裹身,下身是一袭飘羽长裙,身形高挑玲珑有致,黑亮的头发挽着一个妇人发髻,只一个彩玉簪子和一柄含珠金步摇做衬,依旧抵挡不住她面若桃花的美艳。 苏将军唇角猛地抽了一下,面上神情明显的变了变:“这是玉如,在平川的时候半路上救了她,她是汉人,我便……收了她。” 苏将军说话之间,有意无意的看向苏夫人,心里多少有些故意不去,说话之间便带了一些犹豫。 苏夫人满脸的情绪瞬间僵住,一双眸子含着泪看向丈夫口中这个五夫人,心里似乎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沉重痛心,双手捏着锦帕,不由得微微颤抖,面上却极力地隐忍着,保持着平常的淡然之色! 苏千 凌挑起眼皮瞧了苏将军一眼,侧目转向那个五姨娘,心里闪过一抹冷笑,行军打仗虽然辛苦,父亲却也没有亏待自己。 吴玉如见苏将军在众人面前肯定了她的存在,心里欣喜,面上却是恬淡温柔,朝着老夫人和苏夫人行一礼,声音轻柔若黄鹂:“妾身原本是平川乡令之女,蛮夷入侵我父亲抵死不开城门,最后被攻破暴尸城墙……” 说话之间,吴玉如声音梗塞,面上悲切难掩,顿时红了眼眶,侧目瞧了苏将军一眼,顿了顿,又悲悲戚戚地继续:“丫鬟帮着我逃离,半路上以为快要饿死的时候,幸得将军救了我……” 吴玉如说着,目光偷偷在众人面上扫过,她的父亲不过是乡令身边的师爷,如今她编出这样一套说辞,一来父亲将自己的身份提高些,官后说出来脸面上总是放光,至于乡令这样的小官,她们也肯定懒得查,就算查,也查不出来,二来,给自己父亲安了个忠义之名,不管是从苏将军这边还是老夫人,对她多少也会高看一眼。 想到这里,吴玉如心里狂喜,面上却是添了几分娇羞,双手不由自主的附上苏将军的铠甲,如同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给公婆敬酒一般。 苏千凌清澈的水眸在吴玉如脸上流转,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凌厉,阴沉之色一闪而过,很快的恢复平静。 “玉如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这次回来颠沛辛劳,还要劳烦夫人准备个院子。” 苏将军说着转过脸看向苏夫人,目光触及她眼中的手上,心里颤了颤,有些不落忍,不过也只是瞬间,那种与生俱来的男人优越感让他的声音更加坚定了几分。 “有了身孕?” 老夫人一直没说话,听到苏将军说吴玉如有了身孕,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上顿时多了几分喜色。 苏千凌紧忙扶住老夫人,平静的眼底一抹寒意闪过,很快消失不见,原来还是个有底牌的! “回老夫人,军医手已经有两个月了,从脉象来看,说是个男孩儿。” 吴玉如面上娇羞含笑,说话之间,眼底多了几分得意,先不管到底是不是男孩儿,如今看老夫人这反应,定是不能苦了自己的,想要过上好日子,那就得自己见好力争。 果然,“男孩儿”三个字让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绽开更多,原本严厉的眸子中也多出了几分慈爱,看向吴玉如,虽然这女人脸上的几分媚色让她不喜,但只要能生出儿子,她也没有心思计较那么许多! 苏夫人不由自主地身子颤了颤,看向苏将军,他面上瞬间也多了几分得意,不管如何,他这可是带回了一孙子,母亲就算怪不挑不拣,这孙子她不可能不喜欢,如今,果真应了自己心中所想。 “有了身孕怎么还这么站着,赶紧给搬椅子过来!”老夫人面上着急,生怕这新来的姨娘累着,转眼看向苏将军,面上多了几分责备:“你也是,这么一会子了你才说,万一我孙子有什么不对,我可饶不了你!” 老夫人声音里训斥着,面上却是带了笑,转过身又看向苏夫人,面上一顿,很快的又添了几分轻柔:“欣然,咱们府里还有几间空着的院子,现在玉如身子不方便,你看着给安排一间吧。” 苏夫人被点到名字,心里一颤,很快面上强扯出一抹浅笑,老夫人这话已经很明显了,身子不方便,得安排个宽敞的! 苏千穆双手不由得攥紧,面上青筋挑起,死死地瞪着吴玉如,双眸之间渗出寒意,这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温和无害,手段可多得是,如今带回家里,真不知道又要作出什么幺蛾子,母亲还好,毕竟是一家主母,可妹妹从小心善温和,他又不能长时间在家,真是放心不下! “北院的红衣坊宽敞干净,四面通透,我让宋妈妈安排一下,不时便能搬进去,另外丫鬟配置,稍后便送过去吧。”苏夫人毕竟当家这么多年,事情处理起来一丝不苟有条不紊,纵然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也依旧平静如初。 “刚进来的有个院子里种满了桃花,主子最喜欢桃花了!” 站在吴玉如身边的丫鬟忽然冒出声音,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苏千凌侧目,刚才那丫鬟没有说话,大家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如今说到分配院子,主子还没说话,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丫鬟道多了嘴,恐怕,这分胆量后面,肯定是有靠着的吧!想着,目光转向吴玉如,看她唇角一闪而过的笑,苏千凌面上闪过一抹阴冷。 “多什么嘴,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吴玉如拉下来脸,一双媚眼等着跟前的丫鬟,口中怒斥一番,转过身看向老夫人和苏夫人,面上多了几分愧色:“老夫人,大夫人,柳儿这孩子是农村里长大的,不懂礼数,日后我会教她规矩的。” 吴玉如一脸惶恐真诚,苏夫人不由得心里冷笑,面上却丝毫没有变化,看向吴玉如,唇角挑起来,带出一抹浅笑:“怎么能让你劳心伤神,你且好好养胎才是,丫鬟不懂礼数自有府里的教养嬷嬷 来管,不过,这满是桃花的南湘院是留给千月回家短住的,若是给你,恐怕四皇子面上过不去,刚才的院子虽然不及南湘院豁亮,却也是这几个院子里最为宽敞的了。” 老夫人面上动了动,本想说话,想了想也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儿媳妇这话说得挑不出丝毫的毛病,南湘院是千月出嫁前和四皇子选的,四皇子宅心仁厚,允诺千月每年回来小住一月,这南湘院虽然常年空着,却一直有人打扫,给吴玉如住,确实不妥。 “是呀,红衣坊虽然不及南湘院豁亮,却也是这几个院子里最好的了,就连二姨娘生了二公子和吴小姐,如今住的秋赋院也比不上呢。” 四姨娘在老夫人身边插了嘴,这府里几个姨娘从都是大夫人指给哪个院子就住哪个,岂容你挑挑拣拣?更何况进了门连茶都没敬,大夫人不认你,你最多也就是个侍妾,还敢嫌这嫌那! 老夫人听着,侧脸看向四姨娘,虽然四姨娘这话说得另有所指,不过也确实有道理。 吴玉如瞧着四姨娘的穿着,大概也清楚了她的身份,如今有人反对,刚才老妇人虽然高兴,却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她又不说话,本来的计划便实施不下去了,一时间心里有些着急。 “我这身子本来就弱,军医说过要住在一个阳光充足的院子里,大小没有关系,只要日照充足就好,孩子能健康平安的生下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吴玉如面上娇娇滴滴,后不自觉地抚过没有丝毫凸起的肚子,面上多了几分生硬的母性。 苏千凌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清澈的眸子看向吴玉如,面上带出几分看戏的神情,这吴玉如看来对府里已经打探过了,想必计划也是做得十分周详了,刚进来就要一个大院子,这地位不是明显的要压过其他姨娘?倒是想得美! ☆、第五十八章 扔出府去 “也是,日照少了还是是有可能软骨,是得在一个向阳的院子养胎才是。”老夫人想起之前苏将军刚出生时就有软骨的毛病,后来天天晒太阳,到五六岁才渐渐好了,如今听吴玉如这样一说,顿时神经紧绷了起来。 苏夫人面上一顿,随即唇角带出一抹为难,转向老妇人:“南院还有清林苑,这院子倒是向阳,不过就是小了些。” 清林苑本来是准备给苏将军留着做书房的,只是苏将军常年不在家,这院子也就渐渐的收拾了起来,这院子是向阳没错,不过也的确是窄了些,比之前的红衣坊至少要小了半个院子。 “不是还有清风院吗?那个院子是向阳的,而且很宽敞。”老夫人说着,面上多了几分不高兴,将军府这么多院子,难道就没有个能给这位养胎的? 苏夫人面上带了几分难色,抬头看向老夫人,神情之中多了几分为难:“娘,您忘了,那是给千穆准备的院子,你不是还是等他日后成亲能离您近一点吗!” 老夫人愣住,想想确实有这么回事,这婆媳关系从来都是隔代亲,老夫人当时也是有这打算的。 “穆儿这不是还没成亲嘛,到时候说不定皇上封了官,他也能有自己的府邸。”苏将军听她们这不行那不行的,心里也是烦了,不就是个院子嘛,来来回回都不行,诺大个将军府就容不下个孕妇了? 苏夫人面上一冷,哪有这样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就先断了后路?这样日后皇上一直没有封府邸,难道自己儿子以后娶了媳妇得搬出将军府置外宅不成? “爹在外行军多年,这府内规矩难免有些觉得繁琐了,不过,这礼仪规矩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咱们就得按着规矩走。”苏千凌面色平静,说话之间唇角含笑,一双清亮的水眸之间泛出点点光华,转向苏将军,面上的厉色褪去,换上了温和轻柔之色:“大哥的院子是祖母定下的,就算日后有了自己的府邸,嫂子也得回来伺候祖母和母亲,这个可是不能动,再者,就算这位……姨娘肚子里是男孩儿,生出来也是庶子,这庶子占了嫡子的院子,说出去,岂不是叫街坊四邻笑掉大牙,传出去对爹的名声也不好是不是?” 苏将军面上一愣,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温和柔善的女儿,难以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不过,她说得也确实有道理,自己若是得了个灭妻宠妾的罪名,别说自己名声,就连在皇上那里,也不好过了吧,御史手里的那支笔,可不是弄着玩儿的,这样一想,苏千凌的话,也确实 说在了点上。 吴玉如听苏将军刚才说要把清风院给她,心里猛然一喜,这院子她是打听过的,是她心里的第二个选择,本来心里欢呼雀跃,苏千凌的话却如一到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了她的头顶,瞬间脑子一片空! 手里来回的绞着丝帕,一双眼睛横过苏千凌的脸,目光如刀子一般在她身上剐了一眼,心里将她咒骂了千万遍! “不如……”苏千凌将吴玉如眼中那稍纵即逝的恨意收进眼底,唇角挑起一抹浅笑,口中声音柔若清风,扫过众人心里:“若是家里实在没有适合安胎的,不如便外置一套宅子,一来这些天府里也着实热闹不适合养胎,而来外置的宅子可以各方面都能选色好的,我听说爹的玉田庄这月赚了翻倍,刚好外置的钱便有了。” 说话之间,苏千凌看向苏夫人,瞧着苏夫人面上神情带着几分赞许,心里也是莫名的一喜,清澈水眸看向苏将军,就要他现在定个结论,不是嫌这嫌那吗,索性给你扔出去! 吴玉如心里一颤,转眼看上苏将军,顿时也慌了,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是同意苏千凌的话,她可不要在外面住,真的成了外室,她这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不用这样麻烦了,刚才大夫人不是说有一间向阳的嘛,小一点就小一点吧,大不了日后孩子出生了再换宽敞的,如今就先这样吧,多谢大夫人费心了。” 吴玉如倒是脑子动得快,如今这一福身,便是应了之前的院子,总之进了这将军府,便死活不能出去! 苏千凌瞧着吴玉如,面上闪过一丝冷笑,随即面上恢复往常的平静淡然,安安静静的站在老夫人身边,似乎刚才的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一般。 吴玉如瞧着苏千凌,一双媚眼之中如同染了火一般,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都是她坏了好事,这下子自己只能窝在一个小院子里憋屈着,想想就生气! “这位既然是新人,那规矩还是得守得,姐妹茶还已经准备好了,这位妹妹赶紧给大夫人敬了茶吧。” 四姨娘面上一如平常的没有表情,说出之间也是一板一眼,说话之间招了招手,丫鬟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便走了过去。 吴玉如强忍着心里的恨意,本来就已经是满肚子火了,这个姨娘还步步紧逼,敬什么茶,看着前面铺了垫子,这是要下跪?心里想着吴玉如心里闪过一抹不屑。 “这位姐姐说得是……” 说话之间吴玉如伸手过去接茶杯, 手指触及杯盏下面的座儿时,手指一勾,还没来记得端起来的杯盏顿时从丫鬟的盘子里飞了出去,吴玉如一个趔趄也险些摔在地上! 众人大惊,还好苏将军面上一愣,紧忙伸手去接住吴玉如,这才免得她摔在地上,众人心境异常,看着吴玉如没事,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你怎么了?”苏将军看着吴玉如,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刚才还好好地,如今她脸色发白,眼中带着惊慌,嘴唇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吴玉如双手死死地拽着苏将军的胳膊,全身哆嗦,面上表情有些痛苦,双眼之间空洞:“疼,肚子……” 满屋子人听到吴玉如这句话,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不尽是担心,却也很快的有人跑了出去去请胡大夫。 “行了,进天就这样吧,宋妈妈你赶紧带人去吧清林苑收拾了,让吴姑娘赶紧住进去。”苏夫人吩咐着,称呼也从姨娘转回了姑娘,不差你那杯茶,只是这可是你自找的! 刚才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是这吴玉如存心不想给大夫人敬茶故意打翻了杯子,大夫人虽然面上不说,这一句称呼便是给众人了一个提醒,一时间看向吴玉如不由得脸上多了一抹不屑。 忙忙碌碌的,众人将吴玉如送到了偏房,吴玉如紧闭着眼睛,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来,却不知道这自以为是聪明,给她后面带来了诸多的麻烦。 亲人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畅谈,不过今日苏将军肩上有伤,老夫人人问了几句便催着去休息,一切都定在了晚宴。 苏千凌扶着老夫人回去,走出门去,目光触及母亲的脸,心里不由得沉了几分。 “老爷肩上的伤可需要去宫里请太医过来瞧瞧?”苏夫人面上极力地保持着平静,不管如何,老爷毕竟是这家里的支柱,这个家还得老爷来支撑,管他姨娘还是姑娘,只要别太造次,她这里还是能给她们留下一条活路。 苏将军转过身,看着苏夫人面上的关切,心里感觉热乎,面上也多了几分柔和,毕竟当年这个妻子可是自己上赶地娶回来,又生下一儿两女,这辈子对他也是够仁至义尽了。 将苏夫人的手拉住,苏将军眼眶温热,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柔情:“我没事,先回屋吧,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苏将军倒是不担心吴玉如,他不是瞎,自己也看得出几分,不过一边是爱妾,一边是良妻,绝对的公正他把握不好,如今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旁的妾室儿女恭送着父亲母亲离开,面上表情不一。 苏千琳瞧着苏将军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憋憋屈屈,怎么说她也是亲生的,对三姐姐怎么说也露出个好脸,满心欢喜地盼着爹爹能拿出些什么好东西来送给自己,却没想到人家目光都没在自己这里停留,真是满心烦躁无处发泄,侧目瞥了二姨娘母子三人,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就往外走! 四姨娘见苏千琳一脸不高,心里不由得沉了沉,不过好在她这脾气没在老爷跟前耍,不然今日可是撞在了枪口上,想着,朝二姨娘打个招呼,紧忙追了出去。 “娘,我们的院子也小了。” 苏千瑶守在二姨娘身侧,三姐姐四姐姐他们都有自己的院子里,自己还跟娘住在一起,例行分过来的院子还没给,怎么说自己也快到十岁了。 二姨娘听着苏千瑶的话,面上骤然冷了下来,原本平静的脸上带了几分厉色,声音之中也加重了几分:“告诉你多少次了,是你的就是你的,挣来的迟早要还,你爹回来了,等你过了寿辰大夫人自然会给你!” 苏千瑶愣住,一双眼睛带着怯怯的神色看向二姨娘,面上带了几分委屈,手里绞着丝帕不断来回搓着,低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下来。 二姨娘瞧着苏千瑶委屈,心里也是一疼,不过她清楚,有的时候严厉才能让她远离那些阴谋诡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着,轻轻摇头叹一口气,二姨娘握紧手里的佛珠转身离开。 ☆、第五十九章 表里不一 苏千宇伸手扶住苏千瑶,看着自己的妹妹微颤的肩膀,心里如刀割一般,他们兄妹从小就被教育不能与人争抢,特别是大房里,不能争抢,也不许可以靠近,可就是这般,他们反倒被人认为是软柿子! “千瑶别哭了,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跑不了,到时候大夫人不给你院子,哥去找爹!”苏千宇安慰着,脸上带了几分郑重,眼底闪过一抹阴沉,很快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诺大个大厅里只剩下这对兄妹,苏千瑶止住了哭,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挂在脸上有些痒痒的,她伸手擦了去,面上挂出一抹浅笑。 会到清林苑。 苏夫人扶着苏将军进了屋子,焕碧焕彩正收拾着,瞧着将军夫人进来微微一愣,紧忙行礼,之前出征回来都是三姨娘硬把将军拽到自己的屋子里,如今被关在了静心堂,再也不能造次,两人想着互看一眼,心照不宣的退了出去。 苏夫人帮着苏将军脱了外衣,正挂在屏风上,却感觉身子一紧,整个人被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顿时全身的血朝着面上涌,整张脸变得通红。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样不正经,仔细肩上的伤!”苏夫人嘴里轻斥着,面上却是多了几分娇羞,伸手轻轻地推着丈夫厚实的肩膀,又怕碰了他的伤口,一时间竟有了一种半推半就的感觉。 苏将军伸着嘴在苏夫人脖子里轻轻蹭着,嘴唇落下之处引得苏夫人一阵战栗,顿时脸上带出了几分得意,这些年夫人对自己的亲近还是这样敏感。 “这些年可真是苦了你,每每夜晚的时候总是能想起你刚嫁过来的时候,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苏将军说着,伸手将苏夫人整个人裹进了怀里,说话之间,口中的热气喷在苏夫人脖子上,又是引得她一哆嗦。 “你不是每夜都有美人陪伴吗?怎么会想的起来我来?”苏夫人故意拉了脸,微红着脸嗔怪的瞪了苏将军一眼,心里却是吃了蜜一样甜。 苏将军低头瞧着苏夫人一脸的娇羞,抱着她的双手又紧了紧,下巴抵在她的头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玉如是乡下来的,有些规矩不太懂,有做的不对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不管怎么说,她怀了我的骨肉。” 苏夫人在苏将军怀里身子不由得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眼中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院子里这几个妾室,我几时亏待过,老爷今天这样说话,可真是伤了人的心。” 苏将军低头,身后拂过苏夫 人的脸,在苏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苏将军整个抱了起来,心里害怕赶紧搂了苏将军的脖子,引得苏将军一阵哈哈大笑。 将老夫人送回去,苏千凌便被苏千穆喊了过去,樱花园里,小时候两人曾经一起做的秋千还在,目光触及微微晃动的藤绳,眼中竟稍稍湿润了。 “三年没有回来,这里一切都没有变。” 苏千穆说话间扶着苏千凌坐在了秋千上,手中微微摇晃着藤绳,苏千凌便如蝶一般飞舞起来,轻盈灵动。 坐在飘荡着秋千上,苏千凌心里翻江倒海全都化作了脸上随风飘出去的泪,三年,她也是三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若不是她重生,这个地方早就被她遗忘在角落了,只是,她的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 如今重新坐在这秋千上,她便会自己的紧紧握着手里的藤绳,不管身后是不是有人助推,她都要腾飞起来。 “我做梦都没想到你竟然对爹说那些话,三年来,你长大了,已经能独当一面,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又点傻的小丫头了!”苏千穆在后面摇着藤绳,说话之间清爽的眸子之中带了几分赞许,唇角扬起,迎着阳光,绽开了一抹浅笑。 唇角扬起,苏千凌手里紧握着藤绳,仰起头,看着头上明媚却不耀眼的光芒,心里的阴霾紧紧散去,此刻,只是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亲情和安宁。 看着苏千凌这样的笑容,不管之前遇到了什么,心里积压了什么,苏千穆此刻也都觉得值得,只是想到家里来的那个人,心里仍旧不住的收紧:“这个吴玉如是个会耍手段的女人,你和母亲要小心,没事尽量别搭理她。” 回来的路上,常年跟在将军身边的楚乔因为不满吴玉如这一派卖弄风骚和娇弱的个性,当着面说了她几句坏话,她便使手段陷害楚乔,险些让爹将他赶出军营,这样的女人心狠手辣,仗着自己的肚子耀武扬威,今天要不是苏千凌给她个下马威,还不知道以后再将军府掀起什么浪呢! 苏千凌唇角微微勾起,手中紧握着藤绳,阳光照在她无瑕的脸上,带出一抹灵动的荧光,温柔暖融,朱唇轻启,淡出一句轻言细语:“我倒是很想看看她能仗着自己的肚子掀起什么风浪!” 苏千穆愣住,看着秋千上她依旧是唇角含笑,只是拿笑却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一双清眸之间依旧潋滟婉转,却凭空添了几分凌厉,依旧是他疼爱的妹妹,可是似乎一时间像换了个人。 影初院 。 苏千影听到父亲回来的小心,一时间激动不已,父亲回来了,她和三姨娘是不是就要放出来了?终于有能为她们母女撑腰的了,父亲那么疼爱三姨娘,一定会原谅她!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给我梳头,晚宴上我还有好多话跟我爹说呢!”苏千影横着脸瞥了红柳一眼,面上带了几分蛮横。 这些日子,虽然依旧顶着小姐的身份,月月拿奉例,可是这全府上下都知道她是犯了错被禁足的,难免有人出来找事挑刺,处处受人,就连身边这些丫鬟,也没少受气,如今爹爹回来了,她要扬眉吐气,之前给她小鞋穿的人就等着倒霉吧! 红柳瞧了苏千影一眼,赶紧道梳妆台前,拿起梳子,透过梳妆台瞧着她满脸的神采奕奕,心里不由得沉了沉,跟了二小姐这么多年,对她的性子也是掌握了*分,以前有老夫人撑腰,人人捧着她,如今她自作孽被老夫人罚了,墙倒众人推,谁还管她,谁还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她不甘心,又不知悔改,可怜了她们这些下人,跟了一个这样的主子。 正梳头,院外响起了两声鸟叫,红柳手上顿了一下,又紧忙恢复了正常,将梳子递给身边的丫鬟,随便扯了个谎,出了屋子。 走到影初院偏院的小后门处,红柳刚走进便被身后一股力量带走,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身后的手顿时捂住了她的嘴。 “我的乖乖,你可来了!” 身后的声音传来,红柳顿时停住了挣扎,转过身,正好对上小厮贺正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双眸一横,朝他瞪了一眼:“大白天的你竟敢过来,这是活够了嘛!” 贺正腆着脸在红柳脸上亲了一口,搂着她的手丝毫没放开的意思,甚至还朝着上面摸过去,不料还没碰到那对柔软,便被一巴掌拍了下来! “跟你说的事情给我办得怎么样了?你就知道摸摸摸,我在这里快闷死了!”红柳说着,一双眼睛等着贺正,面上多了几分委屈,眼看着眼圈红了,泪水就要落下来了。 “哎呦我的小心肝!”贺正见红柳一副委屈的模样,伸手捧着她的脸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之余,还不忘继续伸手:“我已经跟秋大娘说了,而且四小姐那边也同意了,就算四小姐这边不行,不还有个新来的姨娘吗,听说是老爷捧在手心里的,到时候禀明老夫人把你调过去,你在跟前,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 “真的?”红柳从贺正怀里抬起脸,面上的悲切愁容消失不见,换了一副惊喜, 之前就听说这姨娘极其受宠,差点连大公子留着的院子都占了,若是能在她跟前伺候,这好日子还能远吗? 贺正见红柳高兴,胆子也打了起来,伸手搂紧了她,凑着嘴亲了上去,捕捉到她的柔软,用力地抓了两把,呼吸有些急促:“那是当然,我几时骗过你!” 红柳听着贺正的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被他搂着,整个人的骨头都酥了,双手不由得攀上了贺正的脖子,迷离的双眼微微地闭起来,任由他放肆。 只是,片刻的时候,两人同时听到响动,顿时停住了手,红柳紧忙整理好衣服,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一只猫从墙头窜了出去,两人长出一口气,显然刚才吓得不轻。 “行了,你快回去,免得让人发现你这里,我非得让二小姐打死不可!”红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外推出贺正,说话之间面上多了几分焦急。 贺正被迫的往外走,到了门口站住,从腰袋里取出一个纸包,朝着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递到了红柳手里:“这是四小姐交代给你的,你知道怎么做!” 将纸包放在红柳手里,贺正猛地朝她脸上亲了一口,撒腿就跑,红柳瞪了他一眼,暗自跺一脚,关上了门,手里握着那包药,不由得微微颤抖。 这计划是前几天四小姐交代的,今日将军和大公子回来了,药粉送到了,计划也该实施了,这次关系到她的前途,也关系到她的生死,想着,红柳面上变得有些苍白,赶紧见药粉藏进衣袋里,整理整理妆容,走了出去。 在红柳离开后,墙角一侧的树枝微微颤动,一个身影闪过,如一阵风一般,快速地刮过,不留一丝痕迹。 ☆、第六十章 栽赃嫁祸 匆忙的准备中,夕阳已经西斜,通红的余晖洒在千家万户的院子里,散发着阳光最后的余温,将军府的洋洋喜气,才刚刚开始。 几个年长的妈妈按照苏夫人事先分配好的工作布置,一切有条不紊,院子里的顶灯掌起,苏夫人和苏将军进了院子。 瞧着一切和自己事先布置的毫无出入,苏夫人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唇角扬起一抹浅笑,随着苏将军到了宴席之中。 一家人陆陆续续到了正厅,按照各自的辈分地位找了自己的座位,老夫人坐在正位,苏将军和苏夫人紧挨着,接下来就是苏千穆和苏千凌嫡出的子女,再往后便是庶女庶子,至于几个姨娘,身为虽然比奴才们高一些,毕竟不算是主子,也上不得桌。 “今日难得团聚,你们也都坐过来吧。”苏将军瞧着二姨娘和四姨娘跟在边上站着,面色动了动,说道。 二姨娘和四姨娘互看一样,又看向苏夫人,没有大夫人的点头,她们就是应了老爷上桌,那也是不合礼数。 所幸,今日苏夫人被苏将军哄得心里高兴,含着笑点了头,两人这才踏实的坐了下来。 苏千影是庶女中年级最长的,顺着位子坐下来,刚好坐在了苏千凌的边上,她眼底一抹阴狠迅速地闪过,抬起头刚好撞上老夫人看过来的目光,想着之前让琉璃传的话,心里沉了沉,不敢再有其他的想法。 苏千琳低垂着头偷眼看着苏千影的神情,唇角闪过一抹冷笑,只很快的闪过,似乎从没有出现过。 小姐们身边都是贴身的大丫鬟给布菜,苏千凌身侧跟着知画,每一筷子夹的都是苏千凌最喜欢吃的。 今天高兴,老夫人难免也话多,苏夫人和你娘们随声迎合着,时不时的传出几声欢笑声,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苏将军心里也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一时间,竟还没有发现三姨娘没在桌上。 苏千影吃着红柳夹过来的菜,瞧着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有提及母亲的意思,心里一时愤愤,面上多了几分阴霾。 “三姐姐,我想吃你跟前的醉花生。”苏千琳抿着唇,面上带着几分俏皮几分讨好的看向苏千凌,目光转向她跟前的那盘醉花生,面上多了几分嘴馋的渴望。 “这么大了,琳儿还是这般对凌儿撒娇,你们可是同岁!” 苏将军被苏千琳的话吸引过去,看着苏千凌让知画将整蝶的醉花生给苏千琳端过去,话里虽然带了几分轻斥,面上却是笑盈 盈,毕竟,一家其乐融融他也不用操心,说话之间看向苏夫人,面上多了几分感激。 “可不是,两个人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凌儿性子沉稳娴静,琳儿却是活泼好动,跟个猴儿一样的!”苏夫人说着看向苏千琳,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唇角挑起,面上带出一抹笑。 一席话说出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老夫人上午训斥了苏千琳一顿,如今看她有几分不喜,却也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依旧是喜气盈盈。 众人谈笑着,目光看向苏千琳,苏千影也不得不停了筷子,面上带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心里却是恨得发慌,苏千琳这小贱人就会溜须拍马,可偏偏大夫人还吃她这套,她们高兴,自己的亲娘还关着吃窝头呢! 想到这里,苏千影的面上不由得带出了几分愤恨之色,感觉到来自苏千凌的目光,她心里一颤,紧忙整理好情绪,跟着众人呵呵一笑。 菜都上齐了,接下来便是夫人小姐们的甜汤,大户人家向来有饭后一万甜汤的习惯,一是为了少吃,汤水填满肚子增加饱腹感,而来甜汤里都是根据独门秘方添加了美容养颜功效的特殊材料,一时间在大户人家极为盛行,自然将军府也是这般。 大个白瓷碗盛着满满的玫瑰紫参汤,粉色之中渗透着紫参炖熟了之后的藕荷色,配上洁白的瓷碗,尤为显得娴静典雅,清淡的香味飘进鼻中,使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想要品尝着道独门秘诀。 琉璃先给老夫人盛了一碗,清汤入口,爽甜的味道触及舌尖,迅速地在口中蔓延,清甜的香味充斥着嗅觉味觉,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忍不住又要喝第二口。 “凌儿果然是个有心的!”老夫人面上带着笑,看向苏千凌,一双清厉的眸子之间多了几分赞许。 众人没有明白老夫人的话,只当这汤是苏千凌为了苏将军点的,毕竟紫参对伤口愈合是有好处的,现在点这个汤也正对了一份孝心,对此也便没有多想。 苏千琳侧目瞧了苏千凌一眼,面上闪过一抹狡黠,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这汤是苏千凌亲手做的,本来只是给爹娘和老夫人,不过做的时候偏偏她装着嘴馋非得也要,苏千凌这才多做了些,想到这里,苏千琳冷笑一声,瞬间脸上多了几分惊喜一样的神情,伸手接过红玉递来的汤。 苏千凌面上带着浅笑,将玫瑰紫参汤递到了苏将军和苏夫人跟前,苏将军瞧着那颜色艳丽的汤汁,看向苏千凌,面上带出几分骄傲:“凌儿真是越发 地懂事了,过两年及笄还真是舍不得放她走呢!” 女子及笄之礼过后,便是各家开始上门提亲了,也就预示着姑娘的出嫁日期不远了,苏千凌听着苏将军的话,鼻子突然发酸,前世她的婚事爹爹不允,她只顾着一股二闹三上吊逼迫他接受,根本没有想到父亲还有这份酸楚,如今听他这话,心里如同被揪起来一般,有些酸涩的疼痛。 “今天是高兴地日子,你说得这么伤感做什么,真是扫了大家的兴,再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结冤仇,你这当爹的还是别操这份心了。”苏夫人说着,伸手夹了一块苏将军最爱的脆笋堵了他的嘴,看向苏千凌,面上一抹说不清楚的神情一闪而过。 苏夫人的几句话将刚才有些沉闷的气氛扫过,众人一阵哄笑,又说笑起来,父母兄弟姐妹之间又是一片祥和欢乐。 苏千凌收回目光,不经意间触及苏千琳脸上一闪而过的冷笑,心里微微一沉,面上依旧是平静淡然,伸手喝着自己的亲手做的甜汤,心里却是如剑海一般翻腾起来。 果然,手中的碗还没放下,便听到身边的苏千影一个没有坐稳,摔倒在了地上! 众人说话之间听到苏千影的响动,顿时住了口,朝着这边看来,心里不由自主地猛然一颤。 “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苏千琳面上一惊,紧忙起身扶住苏千影,面上带着几分惊慌,一直不停地叫着二姐姐,面上担忧不言而喻。 唇角闪过一抹冷笑,苏千凌低垂着头看着苏千琳自顾演戏,心里忍不住的嘲讽,向来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好疼1我的肚子好疼!”苏千影只感觉自己的肠子似乎被打了结一般扭在一起,整个身子锁在一起,眉头死死地拧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 “快去请胡大夫!”苏夫人面上一惊,瞧着苏千影脸色难看,心里也是一沉,不过毕竟是当家主母,这种情况也最先冷静下来。 守在门口的丫鬟听到苏夫人的吩咐,面上顿时多了几分焦急之色,紧忙撒开了腿往外跑。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苏将军瞧着苏千影疼得额头冒汗,顿时冷了脸,这怎么好好地就成了这样? “哎呀,是青叶姜!”苏千琳似乎是在苏千影身边闻到了一股味道,顿时惊讶地吼了一句,只一句,好像意识到什么,紧忙闭了嘴! 青叶姜是甜汤里的调味剂,经 常喝甜汤的人都是再熟悉不过,只是,这平常的调味剂却是胡大夫明白的跟食堂交代过不能用到二小姐的饭菜里的禁食! 苏千琳唇角闪过一抹冷笑,双眸看向苏千凌,面上带出一抹得意,苏千影之前受伤,胡大夫给她开了恢复的药,这药中有一位草药和青叶姜反冲,两者作用会使她的肠胃不适,严重甚至会出血,因此胡大夫才特意跟厨房交代过,这件事整个将军府都知道,如今青叶姜偏偏出现在了苏千凌做的甜汤里,难免让人和之前苏千影设计她联系起来,便认定这是三小姐在报复,这样一来,苏千凌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众人听着苏千琳的话,似乎明白了几分,看她看着苏千凌一脸的犹豫,也大碍猜到了,一时间看向苏千凌,目光都变了色。 “整个将军府都知道二小姐受了伤不能吃青叶姜,这甜汤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害死我家小姐吗?”红柳在一侧扶着苏千影,面上悲切带着几分愤愤之色。 老夫人面上顿然一边,一双精厉的眸子看向红柳,脸色不由得沉了几分,他压着下面的人让他们不准在苏将军面前提起二小姐受伤的事,希望这件事就这么过去,谁知道这丫鬟竟然不管不顾的说出来,看着她是苏千影身边照顾的丫鬟,让她不得不起疑心。 “甜汤是我做的。”苏千凌将红柳眼底的神情收进,面上平静淡然,似乎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一般,说话之间面上多了几分清冷。 “三小姐……”红柳怔愣片刻,看向苏千凌,顿时转过身朝她跪着磕了个头:“二小姐已经知错了,三小姐原谅我家小姐吧,我替她跟您赔罪了,求您原谅她吧!” 老夫人和苏夫人的脸色瞬间冷了,看着红柳这番,心里阴沉着,脸色变得铁青。 ☆、第六十一章 人心难测 这件事情大家都没打算跟苏将军说,一来苏将军还受着伤,经不得气,二来,毕竟苏千影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不管怎么样,她也得保着这个孙女,可是如今这红柳的一席话,之前的说辞便是白准备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苏将军看着众人脸色都变了,转向苏夫人,面上带了几分生冷。 手心不由自主的冒出了汗,苏夫人抬起头看了苏将军一眼,心里不由得暗自颤了颤,即便是苏千影罪有应得,可是当着白朝文武跟前丢了那么大的脸,她这个当家主母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姐妹之间的一场误会,早就过去了,你这样说岂不是让大家误会?”老夫人拉下了脸,本来今天是想着趁机会帮苏千影母女一把,这丫鬟怀里话外又要把之前的事情引出来,当真是个蠢货! 苏将军瞧着自己母亲冷了脸,这件事情明显不想说,便也不再多问,看着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苏千影,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青叶姜是胡大夫明说的我家小姐不能碰,甜汤里却……”红柳说着,抬起眼皮看了苏千凌一眼,似乎是害怕得全身猛然一抖,不敢再继续说了。 “真是混帐!”苏千琳瞪着一双眸子看向红柳,面上几分怒意,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戾气:“三姐姐为人柔善,即便是二姐姐做了不好的事情也不会记仇,平日里亏待你们了?你这样说,难道是认定三姐姐故意害二姐姐不成?谁还没有个疏忽,忘记了也是正常!” 听着苏千琳这番义正言辞,苏千凌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只是很快的,眼底只剩平静,唇角微微挑起,清澈的水眸之间淡出一抹浅笑,只是,笑不达眼底。 苏千琳这番话表面是维护自己,实际却是趁乱抹黑,明眼人自然知道,这段时间虽然苏千凌并没有明理亏待苏千影,但实际上墙倒众人推,人们有意无意的怠慢苏千影想着跟华裳院靠近乎,苏千凌虽然没有表示,却也没有出面教训这帮人,要说丝毫没有介意,他们大概也不会相信。 不仅这样,苏千琳后面一句“忘了也是正常”更是将众人思绪引到了她的思路上,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忘了”,那就有待考究了。 果然,几句话音刚落,众人看向苏千凌的目光不由得变了,特别是老夫人,面上多了几分疑惑和……痛心! 苏千凌扫过众人的脸上,唇角微微挑起,面上浮出一抹浅笑,清澈的 眸子之中潋滟其华,带出点点波澜,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动,如蝶翼一般,灵动,纯净! “我自然忘不了二姐姐生病期间这忌讳!”苏千凌说着,转向众人,见人面上惊诧闪现,面上微微一笑:“所以才将调味的青叶姜换成了平姜,之前我也找过胡大夫确认过,平姜是没有问题的。” 替你照顾和苏千凌的话,老夫人面上稍稍缓和,转过脸来,看到胡大夫人拎着药箱一路小跑的到了。 “快,快看看影儿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带着众人闪开一条路,面上带了几分急切。 苏千凌瞧着祖母这番,心里稍稍带了几分酸涩,暗自叹一口气,毕竟是她亲自带大的,就算是翻了不能原谅的错,还是一心为她着想吧,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竟升腾除了一丝嫉妒。 胡大夫号完脉,看着苏千影的脸色,伸手扒开她的眼皮,面上不由得沉了几分,紧忙让药童取出几粒黄色的药丸,吩咐丫鬟揉碎了给她喂下。 “胡大夫,我二姐姐是不小心沾了青叶姜,没有什么大碍吧……”苏千琳说着,面上带了几分担忧,紧藏了眼底的那抹冷笑,任谁看着都是一派真心。 胡大夫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正在写着方子的手停了一下:“谁告诉你是青叶姜的?只是普通的番泻叶粉!” 苏千琳猛地一怔,看向胡大夫面上带了几分难以置信的震惊,怎么会是番泻叶粉?她明明给了红柳青叶姜粉的!难道……想到这里,苏千琳看向红柳,却看她也是一脸的惊诧,匆忙的朝她摇了摇头,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慌乱。 苏千凌面露浅笑看向苏千琳,似乎并没有在意刚才的话,平静的面上带出一抹温和之色:“胡大夫没有来四妹妹确定二姐姐是沾了青叶姜,是闻出了味道吗?” 心里猛然一颤,苏千琳抬头触及苏千凌的目光,顿时觉得后心一阵发凉,她唇角虽然是微微笑着,却让人看着心里发慌,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是……是啊,刚才凑近二姐姐的时候我似乎闻到了青叶姜的辛甘味道,一时心急便胡说了……”说话之间,苏千琳偷眼看了苏将军一眼,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不觉中额头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幸好额头上的刘海遮住,这才看不出来。 苏千凌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随即很快的恢复平静,所有的姜都有一股辛甘味道,你倒是鼻子好使! “怎么会有番泻叶粉?”苏将军面上铁青,好 好一个家宴弄成这样,却没想到这几个孩子当着自己的面做小动作,难免一肚子火。 苏千穆在苏千凌伸手稍稍拉了她的衣袖,心里替她着急,刚喝了她做的甜汤就肚子痛,这不是人赃并获吗! 转过头目光触及大哥眼底的紧张,苏千凌感觉一股暖流从心底发出,温热了眼眶,挑起唇角朝他微微一笑,安慰一般的朝她眨了眨眼。 “这么多人都喝了甜汤,谁都没有不对劲,怎么为何偏偏二姐姐不舒服?我可不记得我在汤里加了什么。” 说话之间,苏千凌一双清澈的眸子迎着苏将军黑着的脸看过去,面上平静淡然,纵然苏将军面色可怕,却丝毫没有惧怕,眼底的坚定,不容置疑。 瞧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三的女儿,她眼底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楚的酸楚,特别是那双倔强的眼睛,清澈之间透着一股倔强,不由得,他心里微微颤了一下,转而看向胡大夫:“查一下甜汤。” 胡大夫瞧了苏千凌一眼,用勺子在碗里盛了一点,于舌尖慢慢品尝鉴验,随后放下手里的勺,回到苏将军跟前:“将军,这甜汤里没有任何不妥。” 苏将军面上顿了顿,看向苏千凌,见她依旧是一派无惧的神情,转过脸看向苏千影的碗。 胡大夫明白苏将军的意思,将苏千影之前用过的碗仔细眼看,将碗里残存的汤在舌尖上沾染少许,原本带着探究疑惑的脸,瞬间僵住,这碗里还有番泻叶粉的渣滓! “这碗里有大量的番泻叶粉残渣。” 胡大夫将碗放下,抬头看向苏将军,面上平静,不似众人的惊讶震惊,说话之余看向苏千凌,眼底多了几分深意。 “这么说来,这番泻叶粉并不是在汤里,而是下在了碗里吧?”苏千琳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在众人看清楚之前,迅速的换上了一抹深思的表情:“那,就是针对二姐姐一人?” 本来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被苏千琳这话引得瞬间看向苏千凌,若是说针对苏千影,难免又跟刚才的想法联系在了一起。 苏千凌转过身瞧了老夫人一眼,面上多了几分委屈和无奈,暗自叹了一口气:“四妹妹这样说话是认定了我在害二姐姐吗?可是之前我怕知画她们毛手毛脚才特意拜托了花妈妈来帮忙,这碗筷分配是花妈妈一直盯着的,四妹妹这是在怀疑祖母啊!” “混帐!”苏将军听着苏千凌的话,顿时怒从心气,冷了脸,看 向苏千琳面上无形之中多了几分冷漠。 苏千琳陈子又是一颤,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本来黑亮的双眸之间带了几分惊恐,唇角微颤,却又一时间找不出说辞,脸色迅速吓白了。 “二小姐一直都是你在近身伺候,你还不快交代,谁让你害二小姐的!”苏夫人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听着她们来来去去的话,心里也是恼怒,不过眼下,最可疑的还是苏千影身边伺候的红柳! 红柳只感觉双腿发软,听着苏夫人的话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面上带着几分惊慌,心里砰砰乱跳,几乎要窜出口中:“大夫人饶命啊,不是我啊,我什么都没做,一心在二小姐身边伺候,怎么可能会害我家小姐呢!” 苏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冷肃,本来凌厉的双眸之间无形之中渗透出一抹压迫感,叫人不敢直视:“你还敢狡辩,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算盘?现在影儿犯错修养你便已经不想在影初院当差了,你还敢说忠心?” 红柳面上一沉,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想要抬头又害怕看到苏夫人的脸,一时间说话都出不来声音,只全身瑟瑟的发抖:“我没有,我只是想要让小姐日子过得好一些……” 听着红柳这样的话,苏夫人脸色更是阴沉,什么叫让小姐过得好一些?难道她这个奴才是在埋怨夫人对她家小姐不好吗? “怎么,我是短了你的银子还是给不够你们吃的?你一个丫鬟在这里伸张委屈,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苏夫人越说越气,伸手拍了桌子冷吼一声:“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不长记性继续打!” ☆、第六十二章 尔虞我诈 苏千凌目光温和的看着红柳,唇角快速的闪过一抹冷笑,苏千影向来持着老夫人的牌子横行霸道,向来行事不走脑子,身边的丫鬟也是这样蠢,难怪最后会是这般下场! 红柳心里正着急,却见两个妈妈上来拉着她就往院子里跑,一时间真的是怕了,一路哭喊求饶,可是,这些妈妈可都是苏夫人手底下的,哪里管她是死是活? 面上不由得沉了几分,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是个稳重聪明的,却没想到内心竟然是黑的,难怪苏千影会犯错,都是这帮恶奴挑唆使坏! 院子外面顿时响起来“啪啪”的板子落在肉上的声音,伴随着红柳的哭喊声,顿时有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苏千凌听着声音从外面传来,面上依旧平静如初,心里却是无形之中翻腾起来,前世锦妈妈和莫子的尸体躺在她跟前的时候,那才是心惊肉跳,这一世,她再也不会那般动容!不,是不会再给那些人会让她动容! “大夫人您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四小姐您救救我,救救我呀!” 红柳受不住这硬实的的板子落在身上的痛苦,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身后的衣服已经开始微微泛红渗透出血渍。 大夫人一楞,转过脸看向苏千琳,面上神情纠结之中带着几分痛心,她不是傻子,从刚才苏千琳的说话中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如今红柳受不住打喊出苏千琳,任谁都不得不往她身上想。 “这……”苏千琳慌了神,感受到苏夫人看过来的目光,顿时感觉背后吹过搜搜的冷风,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不过很快的脸上带出一抹委屈,转而看向红柳,面上带了几分恼怒:“你喊我做什么,我平日里对你们好也是看在二姐姐的面子上,你在二姐姐身边伺候弄成这样,是你咎由自取!” 苏千凌面撒谎那个微微的扯出一抹浅笑,心里不由得暗自叹一口气,这个四妹妹果然是比二姐姐机灵多了,临危不惧倒不至于,脑子却也是反应极快的,如今只一句话,便打住了众人的胡思乱想。 红柳转过脸看到苏千琳面上的警告,本来忍不住要喊出来的话顿时憋了回去,死死的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发出声音,生生的将唇瓣咬破了! 一双威厉的眸子看着远处,苏将军冷着一张脸看着,面上表情僵硬,额头的青筋暴起,想他战场杀敌英勇果断,回到家这样的小时却是理不出个头绪,低贱的丫鬟都敢对自己的子女动手,想着心里便是烦闷不已! 外面打着 板子的妈妈一直没有停,没有到数,没有大夫人喊停,她们得踏踏实实的打够了这二十板子。 红柳趴在长凳上,身后皮开肉绽,众人看着不由得心里发冷,面上看一眼便迅速的咧嘴,却都不敢求情,这些年大夫人很少这般惩治下人,今日也是真的气着了。 打着,红柳身上飘下一个纸包一样的东西,苏夫人面上一顿,抬手挥了挥让人停下。 身侧的丫鬟将纸包捡起来递到了苏夫人身边,苏将军瞧着,眉头拧起来,虽然他常年在外,却也能看得出来,那是常用来包药粉的牛皮纸。 丫鬟得了苏夫人的命令将纸包拿去给胡大夫,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便转移到了胡大夫身上。 苏千凌将众人神情扫过一遍,心里暗自判断,面上神情一如往日的平静,淡漠的面上带着几分温和,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可是接近才发现她眼底的冰冷让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真的十分纠结。 “这纸包里残留的粉末正是二小姐碗里的番泻叶粉。”胡大夫将粉末捏在手里轻轻捻搓,放在鼻尖深深的嗅了味道味道之后,又放在舌尖,面上神情未变,说出的话却是让众人变了颜色! 果然是这个贱婢在丛中挑唆!恶奴欺主,真是丧尽天良! “果然是你,说,到底是谁给了你胆子来害你主子!”老夫人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一双精厉的眸子等着红柳,眼中似乎射出千万钢针,支支戳向红柳的胸口! 红柳被打得七荤八岁,险些晕过去,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看到那纸包,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湿咸的汗水沾上破了皮的肌肤,比刚才还要疼上几倍! “老夫人饶命啊!这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红柳大惊,赶紧扑倒在地上哭喊,心里一时也想不明白,这纸包怎么会在自己的身上,她明明记得将四小姐给的纸包扔进了井里! “还敢狡辩!你到底说不说!”老夫人冷着脸看向红柳,唇角不由得的微微颤抖,今日才看清楚这丫鬟的心性,真是疏忽,平日里她指不定在苏千影耳边吹过什么风呢,上次苏千影做了糊涂事没准也是听了这个贱婢的挑唆! 红柳心里一颤,眼皮暗自抬起在人群中寻找那张熟悉的脸,目光触及她脸上的表情,心里忍不住一颤。 苏千琳面上虽然带着慌乱,红柳却在她脸上看到了决定,却没想到她把自己当棋子一般舍弃,想着谢谢日子为她做的事,感觉自己被耍弄了一般,心里也是气 不过。 “都到了这步田地,你也不要再胡乱攀咬了,若是聪明的便快些交代,念在终究没有铸成大错,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将你变卖,那可就由不得你了。”苏千凌走近红柳,面上平静淡然,面上微微笑着,却叫人不敢直视。 红柳看了苏千凌一眼,顺着她的目光朝着院子里的石门看去,心里忍不住一颤,整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贺正被人架着从那边石门露出半个脑袋,脸上红肿一片,明显是被打的不轻,这才明白,四小姐策划了这么久,还是落在了三小姐的套里。 瞧着红柳面上的变化,苏千凌唇角微微勾起,不经意之间衣袖扫过红柳的手指,声音极轻的几个字便传到红柳的耳中。 众人瞧着苏千凌教训红柳,依旧是那个温和柔善的三小姐,即便是犯了错也会给人一条活路,看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没有看出异常, “我说,老夫人,我说!我全说!”红柳似乎下定了觉醒,咬着牙侧过脸横了苏千琳一眼,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倒不是因为伤心,而是真的肉疼! 老夫人看向红柳,面上带了几分警告,若是不说实话,有的事办法让她开口,到时候可就不知是板子了! 红柳全身都疼的发抖,虽然只是打了后背和臀部,却是现在已经疼得麻木,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总之,都疼! 侧目看了苏千琳一眼,红柳暗自定了定心,抬起头,脸上带了几分郑重:“老夫人,是四小姐让我做的,之前四小姐将药给了我,让我放在二小姐的勺子上,等三小姐的甜汤上来的时候给二小姐掺到碗里,嫁祸给三小姐,我是没有办法才答应的,老夫人您扰我一命吧!”说话之间,红柳双腿弯曲的跪在了地上,眼睛之间引出两行泪水,面上悲悲切切,好不可怜。 红柳现在心里只有一心的报复,虽然心里迷糊本来的青叶姜怎么换成了番泻叶粉,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千琳让她害二小姐和三小姐这是真! “你胡说什么!”苏千琳本以为红柳看懂了自己的眼神能沉得住气,却没想到她竟然和苏千影一样蠢,想都不想就把她给卖了,一时之间又急又气:“你害了二姐又来破坏我和三姐姐的感情,样居心叵测,你当祖母会看不出来吗?还不快实话实说,否则把你卖出去,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苏千凌面上微微勾出一抹浅笑,侧目看向苏千琳,唇角带出一抹厉色,整个脸上温和之色散去,添了一 抹清冷。 苏千琳这话说得很有技巧,虽然红柳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她却一个转弯又回归了平静,众人但凡能多想一步的,也能看出些猫腻,加上她一句祖母肯定能看出来,肯定又是跟了她的思路往下想了,如今红柳便更是可疑。 心里猛然一颤,红柳看向苏千琳,面上带了几分不安,她知道苏千琳向来有主意有心计,本来自己手里拿着她的把柄,却没想到被她一两句话就推进了坑里,心里更是不甘:“四小姐说话可要凭良心,你给了我什么东西,我可还留着呢!” 苏千琳看向红柳,面色沉了沉,随即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她之间让红柳放的可是青叶姜粉,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变了,如今她就算拿出来,也是无济于事,自己一口咬定不知道,她纵然拿出来再多也没用! 心里想着,苏千琳瞪了红柳一眼,面上带出一抹嘲讽:“你当我不知道你今天就是故意来挑唆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的?你有证据尽管拿出来!” 微微挑起唇角,面上带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苏千凌一双清灵的深眸看向苏千琳,心里闪过一抹冷嘲,她换了之前苏千琳准备用的青叶姜粉,苏千琳便以为自己没有把柄抓在红柳手里,自然狂傲起来,等会儿把自己逼进死胡同,她哭都找不着调儿! ☆、第六十三章 千琳受罚 红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向苏千琳,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一双眼睛在她身上剐一眼,转过脸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这药四小姐给的,当时我看了,这药的剂量太少,药店不可能卖出来,如今四小姐屋子里肯定还有剩的,老夫人若是不信,大可让人去搜。” 老夫人一双凌厉的眸子扫过苏千琳的脸上,随即在花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花妈妈带了几个人朝着雨琳院走去。 苏千琳心里突然收紧了,有种不祥的预感,看向红柳,虽然之前她都是小心谨慎,想着并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拿出来说事,可是现在她这样说着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心里一时也没了底。 一时间,本来欢乐的家宴气氛变得凝重,苏将军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座下众人也不敢言语,这个夜,静的可怕。 苏千凌端起跟前的杯盏,温热的茶水带着淡淡雾气,揭开盖子,随着微风飘散,带出淡淡的清甜。 片刻,花妈妈的声音打破了这满院子的寂静,众人的目光迅速看过去。 花妈妈目光才苏千琳面上扫过,满上深沉看不出任何表情,却是让苏千琳的心没由来的一沉。 “琳儿,你的梳妆盒里怎么会有这个!” 老夫人听着胡大夫的结果,脸色瞬间铁青,一双凌厉的眸子看向苏千琳,似乎要将她看穿了一般。 苏千琳全身猛地一抖,眼底惊慌带着几分惊诧看向老夫人,目光触及那药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这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怎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个……祖母,我是冤枉的啊!”苏千琳顿时面上带出一抹委屈,说话之间看向苏夫人,眼泪就流了下来。 苏将军冷着一张脸将手里的酒杯顿在桌上,声音不是很大,酒杯却碎成了粉末,众人心里一颤,偷看苏将军一眼,便再也不敢抬头。 “爹,您要相信我!”苏千琳心里虽然害怕,却不得不临时抱着苏将军这条大腿,说话之间又看向苏夫人,面上更是委屈:“母亲,您替我说句话啊,我从小就是您养大的,就算跟二姐姐不亲近,三姐姐我总不能害的啊!” 苏千琳说着,三两步到苏夫人跟前跪下,面上悲悲切切,只看一眼便心疼不已。 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一抹弧度,面上闪过一丝冷笑,伸手将苏千琳从母亲身边拉起来,声音温柔如水,却添了一丝悲伤:“四妹妹这是为何,本以为你我姐妹之间向来亲近,你何故 要这般害我?” 说话之间,苏千凌眼眶之间带出泪水,看向苏千琳,面上尽是无边的悲切。 苏将军脸色更是阴沉的厉害,瞧着苏千琳哭得梨花带雨更是心烦,猛然起身踢翻了身边的桌子:“行了,东西都找到了还狡辩什么!来人,把四小姐送到静心堂,没有命令不准放出来!” 苏千琳全身一颤,苏将军的声音还在耳膜之间回荡,她停顿片刻才消化了他的意思,这是要把她关进家庙里?若是真的进了家庙,她以后还会有人要吗? “爹!”苏千琳心里着急,快速地跪爬到苏将军跟前,伸手抓着他的衣袍,脸上泪水止不住的流:“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爹你要相信我!” 苏将军抬起一脚踹在苏千琳的胸口,脸上表情冻彻心扉,一个庶女竟然敢这般大胆,伤害姐妹连同家伙,简直是可恨至极:“东西都搜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四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我平日里带你也不差,你竟然……”说话时间,苏千凌面上悲切哀伤,双眸之间泪星闪烁,轻叹一声:“一包番泻叶粉,毁了我们多年的姐妹情!” 苏千琳被苏将军踢得眼冒金星,一口气喘不过来,差点憋死在那里,听到苏千凌这么说,顿时反驳:“不是!不是我!我明明给的是青叶姜粉,怎么会变成番泻叶粉?是你们陷害我!爹,是她们陷害我啊!” 苏千琳的话刚出口,众人面上顿时变了颜色,她刚才说什么?她给的是青叶姜粉?难怪一开始就认定二小姐沾了青叶姜!果然都是四小姐在搞鬼,连三小姐都害,枉费大夫人这么多年视她如己出! 老夫人脸色瞬间顿住,看向苏千琳一双精厉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又是一个浪费狗吠的东西,不识好歹,一门心思往歪处想! “哈哈哈……” 红柳趴在长凳上,听到苏千琳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大笑,面上泪水汗水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你说得没错,你是给了我青叶姜粉,你说过,这包药就能要了二小姐的命,这样一来我就能跟着更好的主子。”红柳看向苏千琳,面上多了几分恨意,大笑之间,面上泪水肆意,哽咽不成声:“可是我毕竟在二小姐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要我亲手杀了她,我下不去手,所以我才将青叶姜粉换成了番泻叶粉,为了以防万一,只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悄悄地放回了你的抽屉里,没想到,果然派上了用场,你说,这是不是罪有应得?哈哈哈…… ” 说话之间,红柳看向苏千凌,只是一眼,似乎心里平定了许多,强忍着后背臀部的伤,缓缓地走到了大厅的石柱跟前,走过之处,留下一路的猩红。 苏千琳怔楞,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心里纠结成一个团,几乎不能呼吸,只感觉得到心脏的狂跳,现在才明白落进了这个贱婢的圈套里,一时间羞愤恼怒害怕一起涌上心头,难以承受! 唇角微微挑起一抹浅笑,苏千凌看着红柳,面上带出一抹赞许,这丫头虽然平时耀武扬威和苏千影一样没有什么脑子,关键时刻还是有几分心机,如此,这颗棋子还真的是临时用对了! “是你!是你陷害我!你陷害我,是你做的,跟我没有关系,都是你!”苏千琳一双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看向红柳忍不住想要上去撕了她的皮,都是这个贱婢,她的一生都毁了! 红柳冷哼一身,看向苏千琳,面上带出一抹浅笑,沾着泪水的脸上闪现出楚楚动人的光芒:“我作孽,我自己还,你敢吗?我做了,我敢承认,你行吗?哈哈哈,苏千琳,你利用完了就想把我甩掉,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完,红柳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眼前的柱子猛然撞了过去,只听“嘭”地一声,柱子上半空出现一片血渍,顺着往下流,红柳的身子也跟着滑落下来。 院子外的石门旁边,贺正听到这一声巨响,顿时身子也软了,顺着墙根往下落,眼睛里泪水顿时溢出来,嘴里塞着东西不能出声,面上表情却是痛苦无比,整个身子不停地抽搐。 苏千凌面上一冷,瞧着红柳落下的身子,突然感觉心里一紧,她没有想要红柳的命,却没想到她这样刚烈,似乎也明白她为什么会替苏千琳卖命了,不是因为轻松的工作和好的前程,而是因为石门外的那个人,刚才她看过来的那一眼,似乎也在告诉自己,求自己放过贺正。 胡大夫在跟前,赶紧上前,诊治片刻,面上越来越沉,最后微微地摇了摇头,收起了工具。 苏千琳已经被吓傻了,也或许今天发了生太多的事情,每件事情都与她预想的情况背离,让她无法接受,一时站不稳,便瘫软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别说为自己的辩解,现在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愣着做什么,把四小姐带走!” 苏将军铁青着脸,看先苏千琳,心里更是恼怒,做了事不敢承认,连个贱婢都不如,这样的孩子竟然是他苏洪浩的骨肉,看到她就心烦! 四姨娘一愣,看着苏将军恼了,面上神情稍稍便便,缓缓走到苏将军跟前,缓缓跪在了地上:“千错万错都是我没有教好,老爷若是要罚,便将我一同送去静心堂吧,只求老爷给琳儿一条生路。” 苏将军看向四姨娘,面上顿了顿,四姨娘本来是苏夫人带来的,这么多年来不争不抢,性子淡然,虽然没有生出个儿子,但是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错,说起来,倒是自己对她忽略了。 “老爷……”苏夫人看着四姨娘跪下,心里也是不由得颤了颤,冬梅的个性她十分清楚,今日虽然琳儿这般出格她也跟生气,可是毕竟冬梅是无辜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了。 “母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一定乖乖的,我糊涂,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您原谅我吧,求您了!”苏千琳看着自己亲娘跪在父亲脚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她不敢靠近苏将军,只能跪在苏夫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随后又转到苏千凌跟前,伸手抽了自己的两巴掌:“三姐姐,这些天你疏远我,我心里想不通,一时犯糊涂,你原谅我吧,以后我再也不会惹三姐姐生气,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你看你都原谅而姐姐了,也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苏千琳说得人模人样,面上挂着泪水,带着几分急切,眼底之间尽是真诚,让人不人心拒绝。 苏千凌低垂着眉目看着苏千琳,唇角闪过一抹嘲讽,自己犯了错,倒推说是自己疏远了她,现在还在给自己找理由?做出了这样的事,几句道歉就想罢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第六十四章 心口不一 苏千凌眼底渗出点点悲伤,别过头不去看苏千琳,泪水顺着眼角不由得落了下来,面上带了几分凄怆:“你们这都是为了什么?我自认为平日里没有亏待过你,什么东西只要你喜欢我都给你,你还要我如何?” 老夫人听着苏千凌的话,心里不由低沉下来,这几个孙女,苏千凌确实是最为宽厚的,平日里就算是太后赏赐的东西也都会分给姐妹们,从来没有吝惜。 听着她这样说,老夫人不由得想起盈春宴上替苏千影要她的衣服,脸上也是如被无形中打了一巴掌,很不好看。 “行了!别说了,错了就是错了,你这样的心肠若是不给点教训,日后就算嫁出去也是个祸害!”老夫人冷着脸,说话之间伸手朝着旁边的几个妈妈瞪了一眼:“还愣着做什么,把四小姐送到静心堂去!” “老夫人!”四姨娘心里已经,看着苏千琳被拉走,面上带了几分慌乱,紧忙转向老夫人:“求您饶了这孩子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罚我吧!若是真的进了静心堂,这孩子就完了!” 冷哼一声,老夫人往后退了两步离得四姨娘远一些,面上神情依旧阴沉得可怕:“你以为你能跑得了?欣然心软孩子放你们身边自己养,结果你们都养出了什么?勾心斗角,陷害姐妹!” 苏夫人面上微楞,看向老夫人,唇角不自然地动了动,很快的恢复平常。 老夫人这话说得很有技巧,高门之中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很正常,庶子女毕竟要比嫡长女矮一截,说出去也不至于让人指着门口念叨,但庶子女毕竟是将军府的血脉,容不得损伤。 老夫人今天抬高了苏夫人,将罪过都退到了姨娘身上,毕竟姨娘不算是将军府的儿女,就算是除了什么岔子,大不了赶出去,正夫人的面子可是整个将军府的脸面,此刻哪里还有厚此薄彼一说? “今晚你也别回去了,我在慈安堂给你加个垫子,你在菩萨面前好好反省反省吧!”老夫人铁青着脸,看向众人,无形之中带了一股压迫。 四姨娘愣住,沾着泪水的脸上带出几分惊愕,一时忘记了哭,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苏千凌在一边看着,面上平静无波,侧目看向苏夫人,见她一脸的焦急,心里微动,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情绪。 “娘,这几个孩子虽然都是在自己的生母跟前长大,如今犯了错我也难辞其咎,只是,琳儿毕竟是府里的小姐,若是真的送进了静心堂,日后肯定是名声上落 了污点,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苏夫人上前一步,转过头看了苏将军一眼,面上带出几分凄楚的神色,几句话合情在理,简直是说到了人的心坎里。 老夫人虽然有心惩治苏千琳,却没有真的要将她送进静心堂,毕竟那里可不是她们这样的千金之躯能受得住的,再者,她一心想护着苏千影,若是此刻给个台阶下,即便是苏将军追究,她也能拿来说事,而苏夫人,刚好给了这个台阶。 苏千凌瞧着老夫人面上的神情,唇角微微勾起,心里闪过一抹不经意的笑,说祖母偏心,并不是心里吃味,如今都到了这般田地,祖母还是一心护着苏千影,给她想好退路,只是想着,心里便不由得泛酸,瞧着老夫人的意思,似乎也并没有下定决心处置苏千琳,也罢,她从没想过就很轻易的就要毁了她,她要一步一步的,让她看着自己期盼的东西毁在自己的手里! “祖母,今日是爹和大哥回来的喜庆日子,四妹妹不懂事做错,罚她抄书改过便好,子女不好,母亲心里也难过,如今我们家好不容易能团聚,这是上天赐给的福分,我们就原谅了四妹妹吧!”苏千凌扶着老夫人,声音着几分轻柔,如春风拂面,温和舒心。 苏将军被这样一闹,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烦躁不已,猛地听到苏千凌这番话,心里没由来的颤了颤,原本就知道这孩子是个心善的,却没想到她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想到刚才对她的怀疑,心里多少带了几分愧疚。 抬起眼睛看向苏千凌,老夫人面上多了几分慈爱,她虽然很少出华荣居,谁人如何她心里自是清楚,以前对这个孙女不亲近也是因为她性子孤傲,如今听着她这般,心里难免地心疼起她来。 老夫人看向苏将军,阴冷的面色中带了几分难以决策的神情,眼神扫过,让苏将军不由得微微攥紧了拳头,老夫人这是让他拿主意! “行了,都别说了,送四小姐去静初堂,女则抄够了一百遍在放出来!”苏将军冷着脸,看向众人,如秃鹰一般的犀利的眼神在众人之间扫过。 众人不敢与苏将军直视,均是纷纷的低垂了头,强忍着心里的砰砰直跳,除了苏千凌。 苏千琳听着,心里不由得抖了两下,女则一本足有三尺厚,这要是按部就班的抄上一百遍,那不是三个月都抄不完? 心里埋怨着,面上却是表现得感恩戴德,一双乌黑的眸子之间带着点点的星光,双手揉搓着自己的衣摆显得尤为可怜,不经意之间看向苏千凌,眼底闪过一抹 阴狠,一股嫉恨快速地涌上了心头,完全忘记了抄女则可要比被送进静心堂要好的多! 看着苏千琳一脸的不敢,却还要装着认错的模样,苏千凌唇角闪过一抹嘲讽,心里也不由得沉了沉,前世苏千琳因为一件衣服弄死了一个小丫鬟然后推到自己身上,这一次,她事先有所地方,才让苏千琳迟了憋,跳进了自己的坑里,前世她所有的债,她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静初堂?父亲选的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想着,苏千凌的唇角微微扬起来,面上快速地闪过一抹冷笑。 “老夫人,老爷,二小姐醒过来了!” 老夫人派过去跟着盯着苏千影情况的丫鬟一路小跑的过来,如同救命一般,将众人从这沉闷的气氛中解救出来。 苏将军身子一僵,只听到一句三小姐醒了,抬腿便往影初院走去。 老夫人和苏夫人面上也是一怔,紧接着也跟了过去。 众人一时间纷纷散了,地上的苏千琳和四姨娘颓然的叹了一口,撑着全身的那口气呼出,整个人瘫软一般的坐在了地上。 苏千琳看着四姨娘,面上踌躇不敢说话,只一味低着头,直到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拉,这才起身。 “以前我对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别再犯傻了。”四姨娘看向苏千琳,暗自叹了一口气,起身,随着身边的丫鬟朝着慈安堂的方向走。 老夫人可没说饶了她,这慈安堂,还是要去的,四姨娘面上一如平常的冷淡,转过脸,再也没有回头。 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苏千琳强忍着眼里的泪水,看着自己生母的身影渐远,心里涌出一股酸涩感,为什么自己的娘对自己的这样冷淡?平日里最多的也只有教训,甚至还不如主母的苏夫人。 心里想着,苏千琳抓着衣袖的双手不由得更重了几分,手上关节处微微泛白,因着用力,开始轻轻地颤抖着。 苏千凌将目光收回,面上带了几分说不清楚的神情,她刚才并没有跟着老夫人走,而在石门外听着四姨娘和苏千琳的对话,显然,这其中并没有四姨娘的意思。 可是前世她从洛阳王府逃回将军府的时候,四姨娘却是卷了东西逃跑了,她肯定知道什么,可她究竟知道什么?又为什么要逃跑? 想不通这些,苏千凌眉头微微的蹙起,抬起头看着天上高悬的月亮,心里不由自主地沉了几分,也平静了,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以后的事情说不清 楚,总是还是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千凌到了影初院的时候,苏千影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面上表情哀哀切切,好不可怜。 悄无声息的凑近了苏夫人身边,苏千凌低垂着眉头看着苏千影,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来,这次苏千影倒是没有装可怜,换谁遇到了这样情况,也需要寻求一个庇护,更何况,她当了苏千琳的工具,确实有些委屈。 只是,侧目看到老夫人原本怜惜的面上带了几分阴沉,苏千凌心里闪过一抹冷笑,苏千影肯定是让人去打听了前厅的情况,知道父亲并没有重罚苏千琳,心里肯定不服气,若是没有猜错,她大概是要提三姨娘的事情了吧。 果然,还没有想那么多,苏千影抬起眼皮看了苏将军一眼,泪水如同泄开了闸门一般:“若不是红柳将青叶姜粉换了,女儿此刻已近是一具死尸,四妹妹恨不得将我弄死,这到底是为什么?” 苏将军面上带了几分烦躁,只是看着苏千影苍白的脸色,心里也不由得软了几分,强忍着心里的烦乱,耐心道:“琳儿年纪小,一时糊涂,如今也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凌儿都原谅了她,你还不能原谅吗?” 苏千影抽噎着,听到苏将军的话,心里的嫉恨更是腾升,抬起眸子看向苏将军,面上多了几分坚定:“犯了错只要有心悔改就能原谅吗?那为什么三姨娘拖着一身病还要在静心堂受苦!” 苏千影一句话说出来,众人面色均是变了,老夫人脸上铁青,一双精厉的眸子看向苏千影,多了几分恨铁不成的恼怒。 ☆、第六十五章 真情假意 果然,老夫人沉着声音冷斥了一声,声音里多了几分怒意:“混账,你自己不好好反省还替林初雪求情,你也不看看她犯得是什么错!” 老夫人说着,脸都气红了,响起之前自己被三姨娘当猴一样耍,心里便忍不住恨着,将她关进静心堂还是轻的了! 苏千琳胡闹害人,总归是没有出什么大事,姐妹之间闹别扭,总归也不敢在这个祖母身上动手,三姨娘却是胆大包天的那自己开刀,里子面子全不顾,如今怎么可能就轻易放了她? 苏将军一天都在繁忙中,并没有注意到三姨娘没在,如今听苏千影这样一说,这才想起来,抬起深眸看向苏夫人,脸色沉了沉。 “我不在,家里还是没少出啊!”苏将军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生冷,原本就是一派严肃的脸上更加了几分阴霾。 “事儿没少出都是她们一个个作孽,欣然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对她们仁至义尽了!”老夫人说话间,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意,脸上也是没好气的瞪了苏千影一眼,真是个不长眼的,自身都难保,还往火坑里跳,拦都拦不住! 唇角微微挑起,面上依旧是往日的恬静温和,苏千凌在苏夫人身后瞧着老夫人一派义正言辞,面上带出一抹浅笑,难得老夫人能在父亲面前这样抬举母亲,如今似乎是统一了战线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将军拧着眉头看向苏夫人,声音里带了几分烦躁,这个家看着平静,却没想到竟是这般乌烟瘴气! 苏夫人心里一沉,面上神情稍稍变了一丝,转过脸看向苏将军,将前几日华荣居闹鬼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边,面上平静,不似老夫人已经气得唇角颤抖了。 “爹,三姨娘也是痛心,当年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一时想不开,她也知道错了,当日她一心求死,撞在了石柱上,整个人都伤痕累累,您快救她吧,影儿求您了!”说话之间,苏千影起身朝着苏将军磕起头来,声音带着哽塞,眼中的泪水落在床上,将锦被弄湿了一片。 苏千凌在边上瞧着,神情稍稍变了变,相比起来,苏千影只是贪心一些,倒也不是真的心肠多么不好,自从三姨娘被关了的这段日子,她曾经多次去求老夫人,甚至拖着受伤的身子在老夫人门前跪了两个时辰,最终是受不住晕倒,这才被人拖了回去。 苏将军听着她们的话,心里一阵翻江倒海,霍地站起身,甩袖便出了屋子。 老夫人和苏夫人被吓了一跳,怔愣片 刻才清醒过来,紧忙跟了出去,听着门外的小厮汇报老爷去了静心堂,两人互看一眼,也紧忙跟了去。 屋子里只剩下苏千影的人,确定没有外人,苏千影唇角不由得挑了起来,本来今天就准备了一出好戏让爹去将三姨娘带出来,却没想到苏千琳这个贱人竟然害自己,不过,也亏了她这番忙活,倒是顺理成章的将爹退到了静心堂,接下来,就看三姨娘的了! 苏千凌跟在苏夫人身侧,远远地看到前面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沉了沉,爹面上的表情阴沉,却不清楚这阴沉之中,到底是气恼她对老夫人动手,还是阴沉自己的爱妾差点没命! 三姨娘在静心堂阴冷的大殿里正冷得哆嗦,虽然披了丫鬟送来的被子,却依旧抵挡不住这深夜的寒风,加上白天吃食很差,几乎都要接近吃不饱,身子更是没有力气,不过,成败在此一举,只要老爷过来看她,她便能脱离这个鬼地方! “来了!来了!” 院子外面放哨的丫鬟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快步走来,心里一沉,赶紧朝着里面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三姨娘心里一颤,伸手将披在身上被子揭开藏在了床边的破旧箱子里,一阵风灌进来,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紧紧地咬了牙,到佛像跟前跪了下来。 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佛像跟前尤为显得渺小,夜风灌进来吹动着三姨娘身上的衣服,惹得她一阵一阵颤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苏将军进了院子,那报信的丫鬟早已经躲了起来,如今空荡荡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不知怎么的,便骤然放慢了脚步,轻声的走到了门口。 “所有的罪过,您都降罪到我一个人的身上吧,那孩子可怜,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便被带走了,是我没有用,求您保佑他能投胎到一户好的人家,不要再像这样还未出生便被那些黑心的人害死了。”三姨娘说着,哽塞的声音之中带了几分颤抖。 苏将军在外面听着,眉头不由得蹙起来,想着当前三姨娘痛不欲生的表情,心里也是没由来的揪紧。 听着门口粗重的呼吸声,三姨娘的耳朵微微的动了动,唇角微微勾起,挑起一抹淡淡的浅笑。 刚才祷告的声音停住,似乎是在低声抽噎,良久,她才抽了抽鼻子,继续:“弟子发誓,放下怨念,不管她时不时凶手,都不在怀恨,一心侍奉老夫人和老爷,求菩萨保佑老爷在外平安,我愿用二十年寿命,换取老爷的平安健康……” 后面没有听清楚什么,苏将军已经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 三姨娘听到响动,猛地转过身看到苏将军的脸,顿时惊诧的等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转而变成狂喜,泪水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 “老……”三姨娘瘫坐在地上,看着苏将军,一句“老爷”还没有喊出声,整个人泣不成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苏将军拧紧眉头,原本凌厉的眸子之间多出几分怜惜,伸手将三姨娘从地上拉起来,手腕用力便将她带进了怀里。 三姨娘凑近,苏将军感觉到来自她身上的冷,心里颤了颤,更是心疼,她的手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在他怀里也是瑟瑟发抖,看来这段日子她过得十分的凄惨,难怪影儿会这般哀求! 心里想着,苏将军将三姨娘更抱紧了几分,眉头拧紧,深眸之间淡出了几分愧疚:“初雪,你受苦了!” 三姨娘一半是真情一半是做戏,在苏将军怀里泣不成声,良久,才能抽抽噎噎的说出一句话,她只觉哭得半边身子都麻了,想着之间的计划,咬了咬牙,伸手推开苏将军,跪在了地上。 “初雪之前犯了大错,自知不可原谅,这些天一直在菩萨跟前忏悔,希望能减轻罪孽,老爷是娇贵之躯,还是快些离开吧。”三姨娘说着,伸手擦干脸上的泪水,转过身又跪在了菩萨跟前。 苏将军面上怔楞,他刚才听到三姨娘竟然连老夫人都敢动的时候,的确是恼怒,可是刚才听到她在菩萨跟前的祷告,心里就只有那句自减寿命为他祈福了,哪里还管得了她的错? “说什么傻话,谁都有犯错的时候,知道错了能改过来便好。”苏将军说着,又要伸手将三姨娘拉起来。 三姨娘感觉到来自苏将军手心的温暖,背对着他,在他看不到是一侧,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面上闪过一抹狡黠,这么多年跟这个人同床共枕,他的弱点,她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犯了错就应该承担错误的后果,若是人人都这样轻易被原谅,这律法岂不是没了约束的必要?” 老夫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搀着夜风,带了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寒意,让稍稍有些回暖的三姨娘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看到老夫人冷着脸进来,心里忍不住猛地一颤。 “娘,初雪的身子还没有痊愈,这样的环境是有些太过苛刻了。”苏将军的目光在四周看了一遭,面上的神色更是阴沉。 老夫人面上闪过一抹不屑,大晚 上装神弄鬼的时候可没看见她喊冷,再说她都已经不能生育了,如今就算是身子不好了,也不过是白养一个人,其他再也没有用处! “苛刻,当时她让道人在我屋子里装神弄鬼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苛刻?她教唆那道人对凌儿使坏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苛刻?既然连死的心都有,害怕苛刻?”老夫人看向三姨娘,面上带了几分嘲讽,这几句话说得毫不留情面,不知好歹的女人,亏得自己这些年对她们母女这般好! 三姨娘脸上一怔,看着苏将军面上的神色,不由得心里微微发颤,低垂着头顶着地面上的杂草,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双眸子之间带着阴狠和不甘,所幸前面垂落下来的头发挡住,并没有人看到。 说话之间,苏千凌也进了屋子,瞧着三姨娘一身单薄的衣服贴着身子,心里不由得沉了沉,虽然没有真正的在这静心堂待过,她却也知道将军府向来不虐待人,如今三姨娘将自己弄得这般凄惨可怜,似乎是早有准备。 清澈的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落在刚才三姨娘藏被子的地方,苏千凌唇角微微地勾起,脸上闪过一抹冷笑。 既然你这般喜欢做戏装可怜,那边让让你好好地演一遍这苦情戏! “祖母,您就别生气了,向来三姨娘也是知道错了,在菩萨面前能心善至此,也是难能可贵了。”苏千凌说着,看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唇角微微挑起,目光引领着众人看向那箱子:“三姨娘宁愿自己冻着也要将被子留给流浪猫取暖,说明她心底是个善良的人,既然能知错,那祖母便不要再追究了吧。” 苏千凌面上含笑,几句话出口,明面上虽然是替三姨娘说情,实际却是让她狠狠地推进了沟里! ☆、第六十六章 当众打脸 听到苏千凌的话,众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脸顺着苏千凌的目光看过去,脸上多了几分了然,看向三姨娘的目光不由得添了一抹冷嘲和厌恶。 苏将军就算是再怜香惜玉,知道三姨娘这般做作,越是喜欢她,心里便越会觉得受伤,三姨娘娘想要出去,恐怕可不是那么容易! 果然,脸上顿然生出一股阴霾,一双眼睛看向三姨娘,顿时多了几分凌厉,深邃如同漩涡一样,几乎要将人吸进去一般,看得三姨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三姨娘瞬间苍白了脸,本来微微区区的表情瞬间僵住,跟着脸上逐渐流出的泪水,生硬地挂在了眼角:“这些日子我在这诺大的殿堂里一个人,也只有它陪着我了,看它冷得发抖,我怎能忍心。” 三姨娘脑子转的极快,只一瞬间很快的镇定下来,同时又接上了话茬,又不显得生硬,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说话之间,三姨娘面上又多了几分怜惜,冷风吹过来,她稍显夸张的抖了一下,唇角闪过一抹冷笑,目光扫过苏千凌脸上,如刀子一般剐了过去。 苏千凌低眉瞧着三姨娘这般,眼中闪过一抹犀利,只是片刻,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面上依旧轻柔温和:“三姨娘果然是宅心仁厚,刚才我眼花,以为看到的是猫,没想到竟是老鼠啊。” 说话之间,苏千凌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那被子处扔过去,只听“吱吱”两声,一只大老鼠从被子里钻出来,飞快的流窜到外面。 苏将军顿时黑了脸,看着三姨娘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瞬间觉得万分讽刺,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设计制敌,却没想到回到家第一天就被小妾耍得团团转,还当着这么多人,亏得她有这个胆量! “我看你是没有一丝一毫悔改的心!”苏将军伸手甩开三姨娘的手,双眼之中冒火,双手紧紧的攥着,才勉强抑制住一巴掌抽在她脸上的冲动。 “老爷,我……” 三姨娘心里猛然揪起,一时间眼中尽是惊慌之色,她不敢看苏将军的怒颜,却又不得不一再靠近,这次若是不出去,买这辈子恐怕就要呆在这里了! “老爷您听我说!”三姨娘跪爬着着到了苏将军跟前,伸手抓着他的衣袖,面上慌乱之中多了几分憔悴,泪水再次溢出,却不是激动,更多的是惊慌和害怕:“我知道错了,本来我也没有想要求的能从这里出去,只是影儿身子还伤着,我只求老爷能善待她,即便是她做错了是,可也还是你 的骨肉啊!” 说话之间,三姨娘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清丽的脸上凄楚可怜,如今脸上的担忧倒是真的,她如今虽然身处静心堂,却也时时刻刻担心苏千影的境况,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能不心疼吗? 苏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冷肃,瞧着三姨娘一脸娇容哭得梨花带雨,心里不甘的颤了颤,双手不由得攥紧了。 “影儿是我将军府的血脉我自然会照顾,倒是你,就算你对我是虚情假意,可费尽心思不惜惊吓母亲,你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苏将军甩开三姨娘的手,面色阴沉着看着三姨娘的眼睛,女人心海底人,纵然他阅人无数,此刻却看不透这个昔日枕边之人的心思。 被苏将军甩手推在地上,三姨娘猛然愣住,抬起头看向苏夫人,眼之间恨意再次乍现,一双眼睛瞪大如同快要冒出火来,泪水却是忍不住的宣泄:“安得什么心?我能安得什么心?当年我那没出世的孩子胎死腹中,你怎么不问问她安的什么心!” 说话之间,三姨娘伸手指向苏夫人,脸上的恨意猛然徒增,头上还没有痊愈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可她丝毫感觉不到,能感觉到的只是自己快要麻木的神经,唇角挑起一抹冷笑,三姨娘冷哼一声:“我爹虽然是个小官,可我毕竟是嫡出,不惜抛开父母跟你回来做妾,你说我对你是虚情假意?对,我是虚情假意,整个将军府只有你的大夫人是真心实意,真心实意的害死我的孩子!” 众人面上愣住,看着三姨娘现在这般凄怆显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可是她到现在还对大夫人恨之入骨,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内幕? 大夫人身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稍显苍白,看向三姨娘,面上多了几分受伤的神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没有落下来:“林初雪,你拍着自己的心口说话,这么多年我几时亏待了你?就算那晚我有嫌疑,可是胡大夫也已经查清楚了,你一心把我当仇人我无能为力,可你带上老夫人,你到底有没有心!” 苏千凌听着母亲的话,心里闪过一道光芒,果然是母亲,管家这么多年,说出来的话就是给人一种信服,先不说大家眼见着这么多年大夫人对三姨娘亲如姐妹,就算是三姨娘犯错关在这里,大夫人也没有亏待了她,可她不开眼,非得装可怜作事儿,被当场拆穿,也是她自作自受! “你对我好那是你亏欠我,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怕怨鬼上身才这样惺惺作态,你骗得了别人,可休想骗得我!” 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三姨娘索性也就不怕了,唯唯诺诺这么多年,哄着老夫人开心,不就是心里憋着这口气?可是如今影儿被苏千凌弄成了一副重伤,自己行事又被拆穿,也算是穷途末路了。 “胡说!”苏将军瞧着三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双眼圆瞪伸手指着大夫人,一副泼妇的样子,哪里还有平常的温婉柔和,一时间心里也沉了下来,本来想发火,目光触及三姨娘那无边悲伤的丧子之痛,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胡大夫的医德我能给你保证,当年他查的那碗药也是你自己的人送上来的,根本没有问题,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一定要咬定是夫人害你呢?” 苏将军脸色稍显阴沉,又添了几分无奈,虽然当年下令彻查,却始终没有查到什么重要的线索,如今想想也是有些愧对三姨娘。 三姨娘冷哼一声,看向苏将军,面上带出一抹嘲讽,眼角之间泪水再次溢出,委屈和埋怨再也无法抑制:“当日连翘看到大夫人传了我房里的丫鬟,我当时没有在意,可是就在当日,我的吃食里查出了脏东西,孩子没了,我躺在床上动不了,大夫人知道连翘看到了她的不轨,给她扣上个护主不利的罪名打发了出去,这就是大夫人的手段,你查不出来,什么都查不出来,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是你看不清楚!” 泪水肆意的洗刷着三姨娘的脸,连带着她的哭声之中都带了几分凉意,众人听着,心里各自想法不一,一时间,局面似乎有些僵持。 大夫人面上神情稍稍变了变,不过也只是片刻的瞬间,她站稳脚跟,面上一如往常的平静淡漠,看向苏将军,面上更添了几分坚定:“我的确是传过三姨娘身边的人去问话,不过也就是一些日常并没有其他,而且,当日那丫鬟回去的时候,我让她带回去一直天山雪参,就是为了给她滋补身子能顺利产下一个健康的孩子,至于三姨娘的碗里为什么有脏东西,我并不清楚,我清楚的是,赶走连翘试音为她中间昧了那支雪参。” 众人面上一顿,这样的话在众人听来的确有说服力,一大夫人的为人处世,这样做并不足为奇,倒是三姨娘,非得一口咬定是大夫人弄没了她的孩子,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哈哈哈……”三姨娘听着苏夫人的说辞忍不住狂笑,笑得面部表情扭曲,笑得眼角挤出泪水,好久,才停下来,一双眸子之间依旧满是恨意:“现在人都走了,照业找不到,人你怎么说什么便是什么,老爷老夫人相信你,可是休想蒙骗我!” “欣然没有说谎!”老夫人的声音带着一股穿透力,灌进众人的耳中,带着一股警醒的震慑,一时间,有些遭乱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当年连翘是我审的,也是我赶走的,你误喝加了脏东西的茶,也是那支天山雪参吊起了你一口气,你才能活到现在!” 老夫人面上带了几分肃穆,看向三姨娘,深沉精厉的眸子之间自顾蔓延出一股压迫感,让人不由得心里一跳。 “怎,怎么会!不可能!”三姨娘瞧着老夫人一脸的郑重严肃,心里不由得狂跳起来,她恨了这么多年,计划了这么多年,怎么能相信自己一心想要报复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苏夫人一双清眸微微闪动,眼底之间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神情,眼眶湿热就要包不住那即将流出的泪水,只得紧紧的咬住了唇角,全身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我本来怜你丧子之痛,可你一再不识好歹,任意妄为,甚至连母亲都要连累,如今你我情分至此,明日我便派人将你送回去。” 苏将军瞧着苏夫人脸上的表情,心里一阵一阵揪心,当年他可是厚着脸皮求来的这门亲事,这么多年宋欣然将苏家打理得井然有序,可是他对中有愧于她,就连小妾,在爬到了她的头上耀武扬威,想到这里,脸色更是难看,转过身再也不看三姨娘一眼。 送她回去?这不就是要休了她?当年她要死要活的跟着苏将军回来,如今被送回去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第六十七章 严词质问 想到这里,三姨娘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瞬间带出一抹惊慌,顾不得害怕不害怕,上前两步抱住了苏将军的大腿:“老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送我走,求你了!” 苏千凌侧目看着三姨娘这般模样,心里闪过一抹冷笑,只是面上却没有一丝变化,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个家里纵然是要出去一个,如今情形,绝对不可能是母亲! “你还敢哭闹!” 苏将军冷了脸,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想都没想,抬脚踹在三姨娘的心口上,将她摔出去老远。 三姨娘被踹出去,整个人如同散了架一样,落地之后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一个破口袋一般,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起来。 心里猛然一颤,苏将军面上神情微变,他没有想要伤她,却一时间没有控制好力度,本能的想要过去扶他,可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他的脸一时间也抹不开,面上神情突然有些滑稽可笑。 收回目光,苏千凌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神色,心里沉了沉,站在苏夫人身边,伸手扶住她,没有说一句话。 “娘!” 刚一进院子,苏千影便看到三姨娘如破口袋一样被踢出去,心里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哪里还顾得上礼仪规矩,紧忙跑到三姨娘的跟前将她扶起,目光触及三姨娘脸上的苍白,眼里的泪水瞬间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苏千影将三姨娘抱在怀里,原本就瘦弱带病的两人如今看起来更加憔悴,抬起头直直的迎着苏将军阴沉的目光,心里不由得颤了颤,虽然现在愤怒,可毕竟是他爹,征战沙场手刃无数敌人的将军! 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苏千影低头,看着猛烈地呼吸连气都快喘不上来的三姨娘,双手不由得攥紧了身上的衣服,眼底之间多了几分愤然之色:“她是犯了错,可也不至于让你一脚踢死她吧?她心里的委屈你知道多少?她为做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苏千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哽咽,虽然有堵塞,却也字字清晰的传进了众人的耳中,触及人心里最软弱的那一处,难免对她们母女生出几分怜悯。 面对苏千影的质问,苏将军脸色铁青,额间的青筋暴起,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时间双眼瞪着苏千影,眼中依旧是充满了震慑,却没有了之前的冷意。 苏千影紧紧的搂了三姨娘,轻声的抽噎着,眼中泪水不断的溢 出来,抬着头迎着苏将军的目光,心里定了定:“她没了儿子,她恨,可是你连个答复都没给她,她依然每天晚上给你缝吉祥坠,就盼着你平安,如今你是回来了,却这样对她,你于心何忍!” 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深夜的清凉,在屋子里久久回荡,众人低着头不敢说话,面上却是神色不一,三姨娘这段时间做的事情虽然可恨,可听着苏千影的话,如今想想却也有几分能原谅的理由。 苏将军看向苏千影,心里咯噔一声猛然跳了一下,这还是第一个敢这样跟自己说的的子女,她一脸的泪水带着倔强,目光之中充满了怨怼,饶是看惯了沙场阴冷,也不及现在苏千影眼中的绝望。 “胡大夫来了!” 门外不知谁喊了一声,将这死寂的阴沉打破,众人让开一条道,胡大夫提着药箱便走了进来。 胡大夫进了门,看到地上躺着的是三姨娘,眉头不经意地微微蹙起,很快恢复平常,伸手搭在三姨娘的手腕上。 三姨娘努力地喘着粗气,闭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只感觉胸口沉痛,心里更是心灰意冷,那一脚,将她唯一的真心都踹没了。 低头看着,苏千凌面上神情平淡无波,站在苏夫人身边,一双清澈的水眸却将眼中的几个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个遍,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良久,胡大夫将扎在三姨娘头上的银针取下,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檀木的盒子,打开盖在三姨娘的鼻尖缓缓移动,三姨娘闻到味道,幽幽的转醒过来。 目光触及眼前的一身藏青色长袍,三姨娘面上动了动,本来又要溢出的泪水生生被她死咬着唇角忍住,倔强的没有落下来,感觉到身边熟悉的气息,三姨娘面上一怔,随后看到苏千影,心里颤了颤。 “所有都是我的错,我不想再辩解,只求老爷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让我留在静心堂,为自己之前的错事赎罪,也虔心为我那没出世的孩儿祈福谋求一个好的来生。”说活之间,三姨娘朝着苏将军磕了一个头,面上没有悲伤,脸上的泪水却是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样的悲怆,这样的遭遇,纵然三姨娘平日里并不讨众人喜,此情此景,也由不得众人不动容。 苏将军心里猛然一颤,面上不自然地抽了抽,脸色也带出了几分悲伤,别的不说,只提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心里也是一疼,毕竟是他的孩子,不可能没有感觉。 “爹,若你非得将三姨娘赶走,那便将影儿一 起轰出去吧!” 苏千影看着苏将军面上犹豫,往前几句,顺着三姨娘跪在了苏将军身边,面上没有刚才质问时候的凛然,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唇角划过一抹浅笑,苏千凌心里不由得沉了几分,偷巧卖乖向来是这对母女的拿手好戏,不然之前也不会得了老夫人的宠,只是三姨娘放不下那个孩子的仇,所以才毁了本应该轻松地日子,如今若是她们能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也不是非得赶他们出去不可。 “影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你怎么能离开!” 三姨娘面上带出一抹凛然,伸手就要推开苏千影,可是这孩子死死地跪在地上,根本挪不动,一时间,心里紧张,面上神情也变得严厉起来。 苏千影任由三姨娘推着,就是不动,总得老夫人身边现在有苏千凌,如今犯了错爹看她也没多少好感,若是三姨娘再走了,更没有给她出谋划策的了,她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想到这里,心里沉了沉,说什么都不站起来。 “行了!自己犯了错不知道悔改,你们做这番姿态是给谁看?”老夫人看着苏将军面露难色,脸色铁青,心口如同堵着一块大石头一般。 看着三姨娘是个心思聪颖的人,苏千影也是个识抬举的,加上之前那个没出生的孩子,老夫人这才对她们母女多加照顾,却没想到这对母女竟然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的身上动手,想想心里就难以抑制的冒火,如今又仗着自己在将军府有那么一席地位,又是可怜之人,竟然要挟起自己的儿子了,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你既然执意,那便在这静心堂好好悔改,你若再动其他心思,我定不留你!”苏将军在老夫人做决定之前紧忙插了话,他可知道老夫人的脾气,若是触了她的底线,肯定是没有好日过的,如今他还没有那么不念旧情,若是真的将三姨娘撵出去,还真的有些不舍。 看着老夫人没有反对,苏将军心里沉了沉,转过头看向苏千影,不由得叹了一口:“你回你的影初院养病,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再踏出一步!” 说完这几句话,苏将军一双威厉的眸子在众人面上扫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夜风随着他的离去灌进屋子里,吹在众人脸上,让人不由得微微颤抖。 老夫人被琉璃扶着往外走,转过脸看了三姨娘一眼,眉头皱了皱眉,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我们也回去吧。”苏千凌扶着苏夫人,轻声软语,话里听不出 任何情绪,只是却让人不由得微微一颤。 苏夫人低头看着苏千凌,原本冷清的脸稍稍缓和,扶着她的手往外走,目光一侧看向苏千凌,心里闪过一抹疑惑。 还是那个经常粘着自己的小女儿,可是如今看着苏千凌,却有一股和陌生的感觉,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很多,是她没有料到的,可是,就算被人指陷,苏千凌却依旧是沉静的神态,说话之间自然地带出一股让人臣服的压迫,这种感觉……和那个人很像! 想到这里,苏夫人不由得猛然一颤,转过脸看向苏千凌,仔细细的看向她的脸,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紧张。 “怎么了,母亲?” 苏夫人突然停下盯着自己看,苏千凌被吓了一跳,看着苏夫人面上的紧张,心里也没由来的一沉。 在苏千凌面上细细地看了一遍,看着面前这熟悉的脸,苏夫人似乎是塌下心来,长长地出了一口,面上带出一抹慈爱,朝着苏千凌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看着今天这眉毛我好像是给你画歪了,如今这样一看,并没有。” 说话之间,苏夫人伸手在苏千凌手背上拍了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给女儿画了这么多年的眉,怎么会画歪?可是如今看着她这模样,心理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安,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是能感觉的道,总是,让人沉闷。 苏千凌面上微动,伸手触摸母亲给画的眉,唇角稍稍扯出一抹弧度,只是笑没有达眼底,她也不知道为何,感觉今天的母亲似乎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 ☆、第六十八章 深夜,相聚 苏千凌面上微动,伸手触摸母亲给画的眉,唇角稍稍扯出一抹弧度,只是笑没有达眼底,她也不知道为何,感觉今天的母亲似乎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 “娘,您放心,我不会让她们伤害您!有我在!” 伸手拉住苏夫人的手,苏千凌面上稍显郑重,她看得出来爹对三姨娘的不忍,就算是对娘有愧,到了这个田地还让她留在将军府,也真的是太伤人了。 苏夫人面上微动,看着苏千凌一脸的担心和心疼,一股暖意从心底发出,蔓延到全身,都是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如今凌儿长大了,知道为自己想,这么多年就算再辛苦也值得了。 “我没事。”苏夫人看着苏千凌,唇角之间微微动了一下,叹一口气:“人生总没有圆满,也不会随着你的性子,总要自己想开,既然在这个位置,就要承受着相应的责任,不管是幸福或者是委屈。” 苏千凌微微一怔,只感觉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划过,很快,快到还没有捕捉到,便消失了。 月色缭绕,带着几分醉人的静谧,幻纱一般洒落在天地之间,更添了几分清静,这个夜于平静之中忙碌,经过喧嚣,终究又归于平静。 清林苑。 吴玉如躺在软榻上,吃着丫鬟端过来的点心水果,唇角翘着,一脸的得意,完全没有之前在前厅晕倒时的样子。 “柳儿!”正吃着,吴玉如想到什么,懒散着身子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门外,眉梢挑起:“老爷过来了吗?” 柳儿面上一愣,随即低下了头不敢瞧吴玉如,嗫嗫喏喏片刻,才开口:“没,安乐说老爷今晚直接去了大夫人那里,不过来了。” “你说什么!”吴玉如面上猛然拉了下来,刚才的得意瞬间消失不见,媚眼之间带出几分嫉恨,声音也不由得尖利了许多:“这个贱人!” 柳儿身子一颤,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可是还没退出去,便被吴玉如喊住,瘦小的身子忍不住的抖了抖,停了下来。 “去给老爷传话,就说我不舒服!”吴玉如想了想,将手里的葡萄扔在盘子里,媚眼之间带出一抹尖酸的韵味,看向柳儿,一眼瞪过去,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还不快去!” 柳儿猛地一抖,不敢停留,紧忙抬腿朝着外面走,生怕跑得晚了身后又有什么杯子盘子招呼过来。 “哼!笨手笨脚!” 吴玉如看着柳儿踉踉跄跄的出去,冷 眼瞪着,又感觉眼睛酸疼,这才收回了目光,心里憋闷却撒不出去,简直憋得难受! 想着手里用力,没扔出去的葡萄砰然爆在了手里,染了一手的汤汁。 还没想好等会要怎么应对,吴玉如抬头看到柳儿从外面回来,脸上不由得一沉,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分明是还没有出院子! “姑……姑娘……”柳儿看了吴玉如一眼,面上怯怯的,嗫嗫喏喏的往前蹭了两步,看着距离差不多了,再也不敢往前:“珍妈妈说……没有大夫人的令牌,这个时辰不能随处走动,以……以免惊夜。” 吴玉如面上一凛,媚眼瞪大,眼底似乎要喷出火来一样,满是怒意:“一个奴才都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明明就是大夫人故意给我小鞋穿!” 说话之间吴玉如就要起身,柳儿面上一紧,赶忙跑到跟前扶住她。 “姑娘这是做什么!” 主仆忙乱之间,珍妈妈进了屋,看到吴玉如这般,心里忍不住冷哼,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猛的听到珍妈妈这一嗓子,吴玉如心里一颤,紧忙站住了,抬起眼睛看向珍妈妈,脸上完全没有刚才咬牙切齿的嫉恨,脸上微微一笑,媚眼之间带出一抹轻柔和悲伤:“唉,我这头一次离开老爷,晚上睡不着啊,这心情烦躁的,就感觉肚子不舒坦,柳儿不识路,珍妈妈能否帮我给老爷传个信儿?” 珍妈妈是大夫人派过来的,就算如今吴玉如对大夫人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人家是正房,手里握着实权,更何况,以后珍妈妈是她这边的人,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探探珍妈妈的心。 珍妈妈看着吴玉如,目光触及桌上那一叠水果点心,心里闪过一抹嘲讽,面上依旧是无表情,声音也是例行公事的生硬:“过了戌时府里各院要灭灯,不能随处走动,这是将军府多年的规矩,别说是您,就是各个小姐们都不能随便出来,这要是半夜出了事,惊扰了老夫人,我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珍妈妈几句话将吴玉如的嘴堵上,面上神情不变,一双凌厉的眸子看向她,带了一股子威慑力。 “可是……”吴玉如吃瘪,原本准好的说辞一时也堵在了胸口,不过她也算是脑子转得快,说话之间伸手抚着肚子,面上带出几分痛苦的表情:“我这肚子有些不舒坦,这可是苏家的骨肉,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可谁都担待不起啊。” 珍妈妈面上动了动,朝着吴玉如瞧了一眼,转过脸:“ 大夫人担心姑娘的身子,特意吩咐了胡大夫的女弟子在院子里,我这就去喊她进来。” 说话间,珍妈妈也不等吴玉如再说,转身就出了门,片刻,领着一个女子进了屋子。 吴玉如脸上僵着,偷眼看了珍妈妈一眼,脸上黑了几分,不得不乖乖的配合着检查。 “没什么大碍,只是吃了些凉东西,肠胃稍有不适罢了,我开了一副舒缓的药,等会儿熬好了服下,很快就会没事的。”女大夫一般写着药方,一边说着,眼睛都没有抬起来。 吴玉如咬着嘴唇瞪着那女大夫,脸上像是火烧一般,腾地红了,刚才葡萄西瓜可是没少吃,如今吃完马上肚子不舒坦,脸上不由得添了几分尴尬。 “柳儿,以后这些生冷的东西不准往屋子里送,若是姑娘非得想吃也得过了大夫这里才行,记住了吗?”珍妈妈声音里带了几分生冷,说话之间看向吴玉如,唇角之间嘲讽一闪而过。 “是!”柳儿应着,不敢抬头看吴玉如,见女大夫的药方写好了,赶紧拿着跟出去熬药。 吴玉如看了一眼珍妈妈,一张脸上肃穆没有表情,好像别人欠了她多少银子,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对她使脸色! 等她哪天得了正房的位置,首先就拿这些看不起她的狗奴才开刀! 月色皎洁,透过窗户照进屋里,苏千凌手里捧着一本细细地看着,不是女儿的诗词工坊,却是男人行军打仗的一些谋略的书籍,如今在她眼睛里,本来带着戾气的东西,竟然变得有趣起来。 “三小姐。” 锦妈妈推门而入,手里是一壶刚泡好的清茶,将苏千凌跟前的杯盏续满,抬起头来看着苏千凌:“珍妈妈刚才着人传话过来,说是新人折腾了一阵子已经睡下了。” 听着锦妈妈的话,苏千凌将目光从书中移开,眉目之间闪过一抹冷笑,唇角微微翘起:“随她折腾吧,总归别闹出什么出格的就行,还有我刚才看了送过去的账目,让管事的齐妈妈再斟酌一下吴姑娘的用度,将军府的规矩可不是说改就改了的。” 苏千凌这话说得没有一丝感情,只是让人听起来却不由得心里一颤,无形的压力让锦妈妈看向她的目光稍稍改变,不过心里却是宽慰,三小姐终于撑起了腰杆。 吴玉如没有给苏夫人敬茶,这个身份就没有得到承认,如今不过也就是个通房,齐妈妈之前拿过来账目,苏千凌看着,面上不由得沉了,不过是父亲亲自带回来的 ,这礼不成,身份便不在哪个位置,自然也不能享受那个位置的调用! 锦妈妈点点头,伸手拿过茶壶悄悄地退了出去,房门“吱呀”关上,将蝉虫的鸣唱挡在了门外。 抬头看着天上的皓月,苏千凌心里不由得逐渐安静下来,只看着,脑子里忽然不经意地闪现出那个人的脸,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再去书院上课,是伤口还好呢,还是就此不教了呢? 想着,苏千凌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画面晃掉,脸上不由得嗤笑,自己还是这样心大,家里一群超狼虎豹虎视眈眈的,她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只是,她并不知道刚才脑子里出现的那人此刻正在她院子的墙外,和她同欣赏着同一景色。 莫亦痕一袭紫袍靠在华裳院外围的墙边,深邃的眸子看向空中高挂的月亮,面上带了几分很少出现的柔和,今日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想着,春假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那丫头还真的是处处给人惊喜! 过几天事情办妥了,他便又能看到她,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只隔着一堵墙,却如同隔了一个世界。 心里正想着,夜风吹来,莫亦痕幻紫长袍的一角轻轻北风吹起,更添了几分飘逸,一洗黑影闪过,敛起的眉目之间的轻柔,面上自然带出几分凌厉。 “刚收到黑鸦的信,他们已经去过沐府了,而且还查到了这个。”宫亦飞从高大的数上蹿下来,伸手将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递到了莫亦痕的跟前。 莫亦痕面上微楞,接过来,目光触及锦盒里的东西时,瞬间黑了脸,目光不由得也多了几分凌厉:“让黑鸦盯紧了,我们先去沐府!” 说话之间,莫亦痕一喜幻紫长袍在月色之中闪过,人早已从墙角边上消失,只剩下刚才的一抹清竹香味的气息。 苏千凌手里拿着书,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什么,可是周围除了那一盏灯,什么都没有。 ☆、第六十九章 姨娘求情 清晨,阳光轻柔的洒在天地之间,给万物染上了一层亮黄色,花瓣嫩芽上沾着露珠,纯净剔透晶莹灵动,随着阳光之中蕴含的七彩精华注入其中,翼翼闪烁,迎接着这全新的一天。 苏千凌早就醒了,睁着眼睛看着窗棂上轻轻摇摆的纸鹤串子,心里沉静着,享受着一天之中唯一清静的时光,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锦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苏千凌面上动了动,朝着外面应一声,坐了起来。 “成了,我们这就去清林苑让答复人给你画眉吧!” 锦妈妈瞧着铜镜中精致如瓷娃娃一般的人儿,眉目之中带出几分慈爱,虽然这段日子三小姐的心性转变许多,但依旧是那个心慈柔善的三小姐,至少,对待这个院子里的人一如既往。 苏千凌朝着铜镜中瞄了一眼,面上轻柔含笑,微微点头,随着知画伸手过来,扶着起了身。 一早晨,焕彩就在清林苑外面等着了,看到苏千凌过来,面上绽开一抹笑,迎了上去:“三小姐可算是来了,大夫人还惦着让人去看看呢,是不是晚上睡不好起晚了?” 本来平常的一句话,此刻停在苏千凌耳中却不由得衍生出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不过也只是片刻,面上疑惑一闪而过,唇角微微挑起一抹弧度:“没,早上多赖了一会儿,耽搁了,倒让母亲担心了。” 焕彩抬起眼睛瞧了苏千凌一眼,面上带着俏皮的笑,伸手亲亲热热的拉了苏千凌的手扶着领进了院子。 站在门口的丫鬟见苏千凌进来,伸手撩起帘子,苏千凌不经意地瞧了一眼,目光朝着里屋看去,苏夫人正坐在桌前,手里端着一杯清茶,听到声音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面上神情微微动了动。 “娘!” 苏千凌抬脚踏进,看着苏夫人面色红润,似乎并没有收到昨晚的影响,这才放下了心,面上扯出一抹浅笑,走了进去。 苏夫人听到清脆的一声,微微抬起头来,面上扯出一抹浅笑,瞧着苏千凌走近,伸手拉过她的手:“昨天累坏了吗?看看今天脸色都不好了。” 说话之间,苏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心疼,肃穆的双眸之间如今尽是慈爱,拉着苏千凌在铜镜面前坐下,手中的画笔蘸取石黛粉,轻轻地点在眉间。 苏千凌安静地坐着,透过铜镜看着苏夫人认真的表情,心里暖意融融,最后一笔收尾,苏千凌唇角挑起,便要起身,却被苏夫人按住。 “别动!”苏夫人的手按在苏千凌的额头,让她本来要起来的身子又坐了下来。 苏千凌面上稍显疑惑,看着本来已经画好的眉又被苏夫人加重了几分,面上其他地方也稍稍添了几分浓重的色彩,这种感觉,她不是很适应,或者,不喜欢。 “今日怎么画得这样浓,像往日那般淡淡的不好么?”苏千凌瞧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眉头微微蹙起,很不习惯。 苏夫人面上微动,看着苏千凌脸上的小小不满,唇角挑起,面上带出一抹浅笑:“傻孩子,如今你都十三岁了,还是那样的淡妆有些太孩子气了,你看慕雪最近不是也稍稍加浓了么?” 说话之间,苏夫人将手里的胭脂粉扑在苏千凌的两颊,看着镜中的女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让她起身。 想着这几天司徒慕雪面上的妆确实浓了一些,苏千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着年纪长大,总要接受一些不习惯或者不喜欢的东西,再也没有年少时候的无忧无虑。 转过身看着宋妈妈收拾着梳妆台上的物什,苏千凌面上微动,款步走至桌前将苏夫人的杯盏续满茶水,递到她跟前:“母亲为何不让锦妈妈给我画眉弄妆,每天还要这般等着亲自为我画呢,这样不是很劳累?” 苏夫人接过苏千凌递来的茶,浅浅的抿了一口,抬起头看着苏千凌平静中稍带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母亲给女儿画眉这是在为女儿积福,你大姐姐是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我没能天天画,你在我身边,自然要天天给你画眉积福,一直到你及笄,以后好让我们的凌儿福气满满的才是。” 说话之间,苏夫人伸手拂过苏千凌的脸颊,面上笑意盈盈,透着几分暖意,瞬间将苏千凌的心都要融化了。 说话之间,焕碧从外面进来,瞧着苏千凌在,面上动了动,往前几步:“大夫人,四姨娘过来了。” 苏夫人脸上一滞,之前的笑意瞬间消散,停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声音沉了几分:“让她进来吧。” 焕碧顿了一下,侧目朝着苏千凌看了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瞧着母亲的神色,苏千凌并没有多说,如今时辰到了,四姨娘在慈安堂受罚跪了一晚上也放出来了,伸手端过跟前的杯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清淡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强将心里的起伏压了下去。 门口的丫鬟掀开帘子,四娘缓慢着步子走了进来,面上神色颓然,带着几分苍白,原本有神的眼睛如今稍显空洞, 几步走到苏夫人跟前,晃悠着身子跪了下来。 苏夫人面上微动,面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心里沉了沉,冷着脸看向四姨娘,没有开口。 “大夫人……”四姨娘抬着眼睛看向苏夫人,面上神情稍稍带出一抹哀愁,一句话没有说完,便朝着地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额头一片红印子。 垂目瞧着,苏千凌面上平静淡然,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一抹冷笑,她们母女对于这苦肉戏还真是情有独钟! “你这是做什么!”苏夫人面上微动,肃穆的目光之中带出几分冷意,看向四姨娘,不由得心里恼火,真是养了一对白眼狼! 四姨娘抬起头,眼眶之间盈着泪水,嘴角抽了抽,面上带着几分凄楚:“大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琳儿还是孩子,您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行!” 苏夫人骤然冷了脸,手里的杯盏用力的顿在桌上,茶水溅出来撒了一桌子,顺着桃木桌子往下流。 “你还在为她求情!我在老妇人面前替你们说好话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对你们母女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么多年我可是拿她当亲生的疼,你看看她做了什么?陷害凌儿?她怎么不一杯毒茶药死我?”苏夫人铁青着脸,越说胸口起伏越大,脸色渐渐发白,一口气没有出来,堵在心口险些背过气去。 苏千凌瞧着母亲是真的生气了,紧忙上前扶着伸手帮着顺气,侧目看向四姨娘,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想着前世对四姨娘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她是个话不多的人,这一点,苏千琳和她很不一样,但是,自己从洛阳王府回将军府的那晚,娘听了苏千琳爬上了端木高阳的床后立即派人去找四姨娘,却发现她已经带了细软逃出去了,她知道了什么?为什么逃? 只是想着,却丝毫找不出头绪,苏千凌眉头微微蹙起,帮着苏夫人顺气的手加了几分力度。 “我没有教好她,是我的错……”说话之间,四姨娘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弄湿了跟前一片,片刻的抽噎,渐渐顺了气,抬起眼睛看向苏夫人,神情定了定:“那晚我问了琳儿,是她的奶娘罗妈妈每天在她耳边吹风才让她有了嫉恨,那日也是罗妈妈出的主意,怪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孩子的不对劲,是我的错!” 说话之间,四姨娘几乎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上,面上神情悲切,泣不成声,泪水顺着脸流下来,落在衣服上,弄湿了一片。 苏夫人面上一凛,原本冷着的一张脸上带了几分诧异,罗妈妈是苏千琳的奶娘,从一开始就在苏千琳身边伺候,每次过来也都跟着,自然是她最亲近的人,要说苏千琳这个年纪就有这样引毒的手段也却是让人不由得心里发寒,如今四姨娘这样一说,还真的是耐人寻味。 瞧着母亲脸上的惊诧,苏千凌心里闪过一抹冷笑,这话听起来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母亲或许就真的信以为真了,可是,活过两世看清楚了苏千琳伪善面具下那张恶毒的脸,她怎么可能被这样说辞糊弄?不过也就是将罗妈妈拎出来当替罪羊罢了! “那也是她心里有龌龊,不然怎么会让人牵着鼻子走!”苏夫人思索片刻,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又拉下了脸。 四姨娘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脸上依旧挂着泪,抽抽噎噎的说话有些不连贯,但最终还是能听清楚:“我……您知道这孩子,谁对她好她便加倍的亲,这全府上下除了您便是这罗妈妈跟她最为亲近,之前琳儿跟我说三小姐对她有些疏远,我并没有在意,许是罗妈妈抓了这空子给她灌耳边风,这才迷了心做出这样的事啊,这孩子是您一手带大的,她的性子您也知道,还求大夫人给她一次机会吧!” 苏千凌面上微微动了动,唇角带出一抹嘲讽之色,陷害自己不成反倒还怪上了,疏远她就是天理不容了? 想到这里,苏千凌心里突然而出一股冷意,前世她在地牢里对着自己的那副嘴脸再次出现在脑子里,这样的心机,这样的城府,自己竟然一直都浑浑噩噩看不出来,既然让她再活一世,那边要撕了她的面皮! ☆、第七十章 高冷太子 “行了,这件事我还得查查,你先起来吧,若是真的如你所说,我会酌情考虑,错就是错了,做错事前就应该会想到自己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苏夫人看着四姨娘,面上稍稍缓和。 说起来苏千琳在她身边长大,如今做了这样的事,她也难免带着几分责任,想着狠狠地处罚,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苏千凌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四姨娘听着苏夫人这话,心里不由得定了定,这才颤颤巍巍的起了身,跟了苏夫人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气也算是了解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再缓和的余地了,只盼着罗妈妈那边顺利。 从清林苑出来,苏千凌照例去了老夫人那里吃饭,吴玉如初来又是带着肚子的,更听说是男孩的几率较大,老夫人心里也高兴,似乎并没有昨日那些事的影响,拉着苏千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知画过来催上学,这才放人走。 苏千凌跟着老夫人,面上应着赔笑,心里却是不由得低沉了几分,孙女们斗得头破血流,终究也是要嫁出去的,是有孙子才能延续香火,壮大苏家,如今苏家的根火正是惨淡,这个从天而降的孙子便如同添了一把旺火,自然是得了老夫人的宠。 想着,苏千凌心里难免阴沉了,吴玉如仗着自己的肚子刚来第一天就挑东挑西,还不将母亲放在眼里,如今若是不消消她的气焰,指不定以后在后院掀起什么风浪! “今天让齐妈妈再把吴姑娘的用度明细重新做一遍,晚上下学回来我要看。” 苏千凌转过身朝着锦妈妈交代一句,目光触及身后等着自己上车的苏千瑶,面上微动,转身跟着知画上了马车。 苏千瑶瞧着苏千凌上了马车,这才转身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如今苏千琳受罚不能去学院,诺大个马车里只剩她自己,唯唯诺诺的面上瞬间闪过一抹得意,这些天她虽然受着苏千琳的冷嘲热讽,面上不反抗,不代表着心里不恨! 可是,可恨的是大夫人还护着那个贱人,否则这车里便能一直安静下去,她也不过就是这样一点要求罢了。 马车晃晃悠悠行至书院,如往常一般,司徒慕雪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瞧着身后没有那个讨厌鬼苏千琳跟着,面上稍稍闪过一抹惊诧。 “那个马屁精怎么没来?”司徒慕雪看着只有苏千瑶跟着,面上动了动,转身道。 苏千凌脚步故意放慢了等着苏千瑶,听到司徒慕雪文问,面上淡淡的扯出一抹浅笑:“犯了些错,被 父亲罚了。” 听着苏千凌这般轻描淡写,司徒慕雪明显的不相信,不过对苏千凌性子了解,也不追问,总之能过上几天清净的日子也算是不错的。 跟在两人身后听着她们的话,苏千瑶本以为苏千凌会跟司徒慕雪愤愤不平,却没想到被她这样简单一句就带过去了,心里不甘,低垂着得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双手微微攥紧,并没有人看出来,如同她本身的存在感一般。 日子一如往常那般,新鲜之中又是那么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花费了这大把的光阴,收获了新的知识,或者是人生,这样的日子虽然有些枯燥,但是对苏千凌来说,却是无比惬意。 下学的钟声敲响,原本沉闷的教室瞬间欢悦起来,学生们如同脱缰的野马争先的往外跑,留着小厮进教室收拾,苏千凌依旧如平常一般,等着众人走了这才往外走。 和司徒慕雪告别,苏千凌刚要登上自己的马车,去听到身后一声喊,身子顿了顿,转过身正看到苏千穆和一个黄袍男子朝着自己这边走来,那人正是当今太子! “你怎么在这里?”苏千凌面上扯出一抹浅笑,朝着苏千穆过来的方向走过去。 “太子今日与我相约回府去看我带回来的战利品。”苏千穆双目含笑,面上带着几分自豪,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苏千凌面上一顿,似是刚发现一般,朝着太子微微行一礼,面上浅笑似有若无。 太子垂目在苏千凌身上扫过,面上神情冷肃,平静之中多了几分疏离,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苏千凌,这样姿色的女人,他甚至都不愿多看一眼。 “你今天又有骑射的课程?”苏千穆看着自己妹妹一身简练的装扮,眉毛挑起,面上笑意更浓。 本来出自将军府就要有几分飒爽的英姿,更何况自己不再她们身边,有一技傍身总是能放心些,可是之前苏千凌却一直坚持女子要端庄稳重,纵然他再怎么说也对于刀剑武艺趋之若鹜,如今她想开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苏千凌稍稍点了点头,面上笑意淡出,不似之前面对太子那般:“今日学的是射箭,先生我说我有天分,需要勤加练习。” 今日的射箭苏千凌可是拿了第一,不过向来低调的她,并没有在外人面前自夸,只淡淡的一笔带过。 太子面上闪过一抹生冷,看向苏千凌,多了几分不屑:“自孩子就应该要稳重端庄,整日与刀枪为伍,湿了淑女应该有的 温婉,平添了几分戾气,并不是什么好事。” 声音之间清冷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太子看了苏千凌一眼,目光瞬间转向别处,她的姿色实在是不配入自己的眼。 心里猛然翻腾,苏千凌极力的控制着面上的表情,看向太子唇角带出一抹浅笑:“逸云书院是先皇开设,既然是男女可选的课程,也是鼓励女子用以增强自身,并非杀戮戾气,天道不稳,骑射剑术既可以修身健体,危急之时还可自救,我想,这也是先皇设立这门课程的用意,太子觉得呢?” 声音轻柔如流水,荡过人心,带起点点波纹,只让人心中不由得微微荡漾,说不出的舒畅。 只是,这话灌进太子的耳中,却是让他心里不由得一颤,如此尖牙利齿的女子并不少见,只是敢在他面前毫无惧色的争辩,她还是第一人,说话之间,太子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瞧着太子面上闪过惊诧之色,苏千凌唇角微微勾起,面上一如往常的淡然,清澈的水眸之间潋滟其华,摄人心魄:“皇上北征守镇关已有半年之久,北域祖早已在三月之前赶出了我天朝国土,却迟迟不返朝却帮着边沿的青莲小国镇守边沿,也是防患于未然,唇亡齿寒,如今这些不也正是为了应对之后不可预测的隐患吗?女子以刀剑武学防身,也是如此,更何况,太后当年的英勇事迹让我等敬佩不已,圣母既能文武双全,我们尊崇太后,便更应该向她老人家学习,不是吗?” 苏千凌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子面上已经闪过了好几个颜色,惊诧之余又不得不佩服苏千凌的口才,不得不说,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口中说出的话确实让人心中不由得微微震撼,这样的人,若不是女子出身,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刚才千凌一时激动话多了些,还请太子见谅。”苏千凌心里闪过一抹冷笑,面上却是轻柔温和,朝着太子盈盈一拜,面上多了几分谦虚。 苏千穆在一旁看着苏千凌,脸上的惊讶不比太子少,三年前还是哭鼻子跟在马车后面跑得小丫头,如今却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他吃惊不小,只是,如今这番话虽然跟前只有三个人,却也是一个嘴巴子搭在了太子脸上,难免有些难堪。 “一个小小的女子竟敢妄断朝政,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太子黑了脸,声音之中多了几分生冷,虽然被苏千凌的话震撼住,面上却是依旧带了几分不屑。 苏千凌唇角挑起,面上带出淡淡的笑:“只是我个人的理解罢了,最近书院学了三十六计 ,以当前之情景加以考虑,便有了自己的一些妄论,让太子笑话了。” “哈哈哈,果然是我将军府的女子,骨子里便透着那么一股倔强!”苏千穆敞开嗓子爽朗大笑,偷眼看了太子黑着的一张脸,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抖,看到身后的马车,唇角勾起:“我们先上马车,到了车里再慢慢说!” 太子瞧着苏千凌,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她这哪里叫妄论,而是分析的十分透彻!目光再次落在苏千凌面上,太子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颤,仿佛一个人外表可以完全隐藏于内在里,当一个人的内涵让人注意的时候,她的外表已经不重要了。 面上迅速地恢复平静,太子将目光从苏千凌身上收回,随着苏千穆请着的手,上了马车。 “你这丫头,太子的脸都敢打,真是胆大包天!”苏千穆在苏千凌耳边说着,伸手在她的脑门轻轻地弹了一个爆栗。 苏千凌吃痛,嘴巴撅起,朝着苏千凌横过去一眼,脸上却是添了几分得意。 谁叫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还没当皇帝便已经眼睛到了头顶上,若是真的这种状态登了宝座,那可不是天朝人民的福气,更何况,自己一个女子,他身为太子,也不可能拉下脸来,说出去还不够人笑话的。 三人上了马车,苏千凌感觉到一股无名的压迫感从太子身上散发出来,下意识的朝着远处坐了坐,不过幸好马车里宽敞。 太子依旧黑着脸,时不时的看向苏千凌,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直说不出来,只将自己憋得脸色越来越差,苏千凌瞧着,心里不由得感觉好笑。 ☆、第七十一章 初遇,渣男 马车里安静无声,一时间略显气氛尴尬,苏千凌掀开车帘一角瞧着外面的情景,心里却是想着刚才呛太子,唇角含笑,清目之间带出点点戏谑的味道,只是侧着脸,没有人看到。 “苏千穆,你这车里怎么弄得这般女人味道?” 太子无聊之中扫视着马车里的情景,目光触及浅绿色的车铃和四处精致淡彩的布置,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一个征战杀场的副将竟然是这般软娘气,着实心里不舒坦。 苏千穆一愣,随着太子的目光看去,眉梢挑起,不由得爽朗笑开:“这么多年我很少在家,这马车虽然是我的,却是凌儿经常用,里面的布置也是随着她的性子来的!出来的急,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些,还请太子包涵。” 听着苏千穆的话,太子脸色不由得黑了,合着苏千穆这小子去接他,看都没看就出了一辆马车,里面还系着软丝缎铃,怎么看怎么有种接姑娘回娘家的感觉! 心里郁闷,太子面上不由得冷肃阴沉了几分,这种话他自己别扭也就算了,若真的说出这样的嫌弃话,苏千穆还指不定怎么笑呢,一时间,太子铁青着脸,一句话都不多说幽深的眸子朝着车内浏览,面上稍稍多了几分别样的神情。 车中小架子上是几本行军策略的书籍,往外是诗集词谱,还有就是账册,纷杂多样,却不是女子喜爱的书籍。 “这些书……” 太子目光扫了苏千凌一眼,带着犹豫又看向苏千穆。 “这也是凌儿的书,她向来以太后为全才女子尊崇,所以什么书都看,都要学。”苏千穆说着,脸上盈出一抹笑,多了几分得意。 太子朝着苏千凌看过去,冷哼一声,将目光收回,面上神情说不清楚,却是多了几分复杂:“小小的女子怎能与太后相提并论!” 苏千穆微楞,原本带着浅笑的面上更是绽开了几分,与太子相识数十年,彼此心性也是了解的,太子虽然面冷嘴利,却不是暴戾之人,唯有以让他信服才能与之亲近,若不是儿时的一架,他们怎能以兄弟相城? 如今太子这话虽然听起来是不屑,实际也不过是不喜欢女子过于刚强,对自己内心不满的轻斥,更何况,这家伙对女人说话从来都是这幅态度。 “小小女子固然不能以太后相提并论,但圣母表率天下,我天朝女子皆以圣母为榜样学习模仿,力争提高自己,并没有任何不妥,太子觉得呢?” 听着太子口中 的不屑,苏千凌将车帘放下转过脸看向太子,面上依旧浅浅含笑,却是多了几分肃穆,清澈的水眸之间带出一抹幽深,叫人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 “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几年凌儿的草楷可是越来越好了,竟然比男人还要飒爽几分!诺!”说话之间,苏千穆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太子,面上带着几分笑意,侧目看向苏千凌,朝她挤了挤眼睛。 太子犹豫着接过,挑起眼皮看了苏千凌一眼,展开信件双眸落于字里行间,不由得微微一颤。 草楷向来是男子喜欢的字体,腕力集中于笔尖之上,带着几分飒爽的朗朗之气,将男子固有的那种气魄尽显其中,虽磅礴,却是不是女儿所能及。 可是,这信中的每一个印在眼底都让人不由得一震,开笔气势落于纸上,收尾利落丝毫不拖沓,笔墨之间用力恰到好处,完全看不出这样的字竟然出自女人之手。 更让人惊讶的是,信中虽是思念绵绵,更多的却是鼓舞气势,以不容置疑的必胜之心迎接亲人的凯旋,磅礴的气势,凌厉的辞藻,让人看着不由得心中豁亮,给人以力量。 太子抬起头看向苏千凌,见她平静地面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容貌并没有什么起眼,一双如水的眸子却是清灵惹人注目,眼波流转之间勾魂摄魄威力十足,饶是他自以为冷肃淡漠,面对她的盈盈浅笑也是不由得心中微颤。 说话之间,马车便到了将军府的大门,随着车夫的一声“吁……”,马车最终停了下来。 “属下参见太子,大公子!” 刚进门,苏将军身边的贴身侍卫林川便迎了出来,一个规规正正的军礼,面上平静开口:“苏将军知道太子临府,已经在书房等候了。” 太子和苏千穆互看一眼,面上神情微动,苏千穆跟苏千凌交代几句,随着林川往书房走。 瞧着两人神情的变化,苏千凌虽然不知道什么事,心里却是隐隐的感觉到一股不安,可是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今年发生了什么让父亲和大哥这般紧张的事情。 微微地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烦乱思绪甩开,苏千凌扶了知画的手往华裳院走去。 绕过走廊的拐角处,一抹黑袍包裹的修长身影映入苏千凌的眼帘,本以为是眼花看错了,待仔细看过去,整颗心不由得紧紧揪在一起,原本清澈的眼睛之中腾然生出一股恨意,端木高阳! 前世爱到骨子里,恨不得与他生生世 世相依相伴,又恨到血液里,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将他的心挖出来喂狗! 心里曾经想到过千千万万相遇的场景,如今恍然隔世再次见到这张刻入骨髓的脸,苏千凌抑制不住的全身颤抖,没顶的恨意从心底四散开来,顺着全身的经络迅速地流窜到了四肢百骸! “小……小姐!” 明显的感觉到苏千凌身上的寒意,知画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伸手晃了晃她的胳膊,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手臂上的触感让苏千凌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知画一脸的紧张担忧,双手瞬间松开,面上迅速地恢复常色,摇了摇头,端木高阳跟管家黎叔已经走近了。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衣着,熟悉的气息,却是陌生的眼神,端木高阳走近苏千凌,礼貌地挑起唇角微微一笑。 只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柔善温和,相反目光之中却带了几分疏离和冷淡。 苏千凌一双眸子紧盯着端木高阳,勉强抑制着心里汹涌澎湃的浪潮,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在他身上逗留。 端木高阳的脸上的浅笑僵在唇角,刚要收回目光,触及苏千凌面上的浅笑,心里不由得微动,她的面貌并不找人注目,可是一双清澈的眼眸却是流连波动,无形之中给人一股说不清楚的压迫感,印象里自己并没有跟这位小姐接触过,可是她全身的冷淡和不经意流出的恨意是怎么回事? “想必这位便是三小姐吧,我们……可曾遇到过?”端木高阳面上带着几分审视,看向苏千凌,面上带了几分微微地惊诧。 目光之中淡出一抹浅浅的笑,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不曾,郡王认错了人吧!” 声音清冷之中带着几分疏离,比陌生人还要尖锐一些,她无法控制自己以笑脸面对他,曾经那么爱他,可是到最后他却将她的心撕碎踩在脚下,如垃圾一般丢出去! “或许吧!”端木高阳目光在苏千凌面上流连,稍稍回了神,看了黎叔一眼,转向苏千凌依旧是礼貌地带着浅笑:“那,在下便告辞了。” 苏千凌听着端木高阳这熟悉的声音,心里忍不住的颤抖,双手紧紧地攥着,指甲几乎要没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死死地忍着没有在满上表现出来。 没有回答,端木高阳稍显尴尬,目光在苏千凌面上停留片刻,收起面上的疑惑,随着黎叔的指引往后厅待客处走去。 人已经走了好远,苏千 凌忍不住的全身颤抖着,双目瞪着前方不存在的目标,恨意再次泛滥,双手攥着关节泛白,指甲已经透进皮肤没入了掌心,顺着手指缝慢慢地渗透出来,将衣袖边沿都染红! “叫人盯着他们!”苏千凌咬牙切齿一般地朝着身后的小厮吩咐道,面上依旧是泛着冷意。 小厮一愣,看着三小姐脸色不好看,一刻都不敢耽误,紧忙顺着黎叔他们刚下走过的方向追去。 “小姐!” 知画瞧着苏千凌袖上沾染的血,心中大惊,紧忙将她的手拉过来查看,触目那一道道指甲印子和手掌上的伤心,心里猛地一颤。 “您这是做什么,手心都出了血!”知画说着,朝着后面跟着丫鬟喊一句:“快点,把凝脂露拿过来,去叫胡大夫!” “不用大惊小怪!”苏千凌这才感觉到手上的疼,眉头微微蹙起,伸着手让知画抹药,喊住要跑出去的丫鬟:“没什么大碍,就涂一些药便好了,我们回去吧!” 听着苏千凌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知画心里一颤,抬头看着她面上的冷凝,只得依着她,一行人赶紧往华裳院走。 “三小姐!” 还没进华裳院的院子,身后传来兴旺的声音,苏千凌站住了脚步,转过身瞧着兴旺一脸的兴奋,唇角微微地动了动。 “三小姐,我刚才去了一趟西城塘,渔民们正将一筐一筐的长须鱼往熔池里扔,说是这个季节泛滥,卖不出去还占地方,只能全都扔掉。”兴旺跑到苏千凌跟前,气儿还没有喘匀,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苏千凌站住,听着兴旺的话,心里没由来的一颤,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神情:“这个时节,终于到了!” ☆、第七十二章 捅破窗户纸 兴旺听着苏千凌的话,脸上闪过疑惑,没有明白,不过无关紧要,他只办好三小姐交代的事情便好:“城西的秋水塘我也问了,老板要回老家,现在正在找后主。” 苏千凌面上微动,唇角不由得挑起,面上带出一抹说不清楚的神情:“等会儿你跟你母亲那里去领五百两,用三百两租下城西的秋水塘,剩下的两百两用来雇人和从渔民手里买活着的长须鱼,看你分配,尽可能的多买,买来的鱼养在秋水塘,记住,要活的。” 知画听着苏千凌的话顿然愣住,刚才三小姐一度反常,这五百两,几乎是三小姐的全部积蓄了!如今又全部拿出来收买没人吃的鱼,这……脑子是不是坏了? “这……” 兴旺看着苏千凌一脸的认真,心里犯嘀咕,明明都是人家不要的东西,这还要花钱买过来,这个季节长须鱼泛滥成灾,为什么还要养起来?这不是费力不讨好吗? “长须鱼都是人家扔了的,咱们为啥还要拿钱买呢?这东西白给都没人要了,咱们这钱砸进去可是要打了水漂了!”兴旺摸着脑袋想不透,看向苏千凌,见她面上含笑,更是不明白了! 苏千凌面上带出一抹微微的浅笑,唇角挑起:“扔出去的东西虽然没有人要,可是要大量的接收必定有人动心思,倒不如一开始就以低价收购,有钱拿,那些渔民自然会将东西送过来,至于那些想要抬高价的,不理便是,他们知道低价卖出总好比东西烂在手里,顶不住了自然也会送上门,还有,就说我爹喜欢吃长须鱼,我养了鱼是留着吃的。” 兴旺虽然没有很清楚,不过听着苏千凌这番话也确实有道理,似乎是抓住了渔民的心一般,可是,这长须鱼到底是要来做什么的呢? 苏千凌瞧着兴旺还是一脸的不解,唇角勾起带出一抹浅笑,却并没有再解释:“你照办便是,事成之后自然有你的好处,价格你定,鱼越多你的好处自然也会越多!” 兴旺是个聪明有头脑的人,虽然是个下人,却心思敏捷,这一点,遗传了锦妈妈,用起来也是最为放心。 这长须鱼是国都最为常见的鱼,体型硕大肉肥却并不美味,加上身体里竟是刺,很少有人喜欢吃的,可是春季又是长须鱼繁殖最快的季节,整个塘子里都是长须鱼,别的鱼根本没有办法活,渔民无奈只能将长须鱼处理掉。 活过一世,苏千凌清楚的记得前世的这个季节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引进了一种翠绿的未央草,刚开始鱼儿都喜 欢簇在这未央草下,渔民大喜以为这是鱼之所好,便在自家池塘里都栽种了一些,可是过了夏季,这未央草开始疯长,将其他水草生长区域都侵占了,可这未央草又不能当鱼食,渐渐地池塘的鱼开始大片大片的死。 最后,还是一个外来的游僧用那被嫌弃的长须鱼救了渔民,这长须鱼刚好以未央草喂食,池塘里放养了长须鱼后,未央草渐渐被食掉,其他的水草才开始缓过来,如今苏千凌低价买来长须鱼,日后定会十倍的翻赚! 两世为人,加上老夫人的提点,她也渐渐看清楚,钱虽不是万能,但是手中有钱自己便能走得更稳,心里更加踏实。 “得嘞!”兴旺虽然不明白,不过也能感觉到似乎有好处拿,应了一声便离开,找自己亲妈领了钱,这事便开始了。 瞧着兴旺跑出去,苏千凌收回目光,这才随着知画往里走,面上一惊恢复了之前平静淡然,仿佛刚才在花园里的失态全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华裳院,锦妈妈瞧着苏千凌手心里的伤,心里又急又气,忙着上药之余又把知画骂了一顿。 知画苦着脸,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她可不记得三小姐跟那郡王有什么仇恨,可是怎么就那么大的反应?可又不能说三小姐精神反常,如今锦妈妈训斥着,也只能受着。 锦妈妈不放心,终于还是让人将胡大夫请了过来。 胡大夫看和苏千凌手上的上,面上神情微微变了变,很快的恢复了常色,从药箱里拿出自己亲自调配的药递给知画,简单的写了个方子。 “三小姐是聪明人,应当爱惜自己才是,即便是心中郁结,也不能伤害自己,这样反倒是别人得意了。”胡大夫说着,将写好的方子递给知画,眼底深幽一闪而过,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苏千凌面上微动,收回手,目光看向胡大夫,唇角不由得微微抖了抖,虽然清楚胡大夫的来历,可是他在苏府这么多年向来不管后院之事,如今这话说得倒是让人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屋子里只剩下锦妈妈和知画,苏千凌也不避讳,直直地看向胡大夫,面上微微一笑:“胡大夫难道觉得厨房里那只占了青叶姜粉的碗是我扔的吗?” 胡大夫面上微微一动,抬起眼睛看了看苏千凌,眼神淡然,看不出意味:“沾了青叶姜粉的碗是谁扔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药房里少了一包番泻叶粉。” 心里猛然一颤,苏千凌手里拿着绢帕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胡大夫面上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却显然已经知道了。 “番泻叶粉的确是我拿到!”苏千凌面上沉静如初,定下心来,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在打哑谜就没意思了,抬起眼眸看向胡大夫,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坦然:“我知道胡大夫耿直,你揭发我,也不足为怪。” 胡大夫面上一愣,在这样的情况下,心里臆想过她很多中反应,唯独这种,是他没有想到的,她的脸上那种无所谓的神情,让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我的印象里,三小姐一直是个温婉柔善的女子,尊长辈,爱姐妹,与人为事平和服众,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偏离了本心?” 几句话说得苏千凌心里猛然翻起了浪,极力的忍住心里的寒意,不由得冷笑出声:“什么时候偏离本心?何为本心?胡大夫能说得清楚吗?” 胡大夫面上一滞,面对苏千凌含笑的脸,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什么是本心?之前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如今让她一如平常的原谅忍受,这便是本心?他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看着胡大夫面上的神情,苏千凌微微地叹一口气:“胡大夫一介妙手大夫,还是不要掺和进这复杂的后宅之中为好,对你没有丝毫的好处。” 苏千凌并不想跟胡大夫解释什么,亦或者,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解释,事实就是这样,每一件做出的事情后面都有一个原因,只是,纵然有千百个借口,却没有一个是只得原谅的,毕竟,错就是错,她自己也不例外! 面上微微愣住,胡大夫瞧着苏千凌一脸的平静,清澈双眸之间泛出淡淡的冷意,心里不由得沉了下去,想要再说,却是哽在喉咙之间,说不出来,她的目光清澈幽深,自己,根本看不透。 穿过花园,黎叔带着端木高阳来到后厅,命人奉了茶端了糕点,这才退下。 会客厅里只剩下端木高阳和贴身的小厮石头,两人互看一眼,迅速地朝着后门走去。 勘查的路线已经确认好,端木高阳顺利来到了苏千琳抄经的静初堂,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人在,朝着石头做了个手势,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静初堂如今正是做课的时候,家尼净圆师父正在打坐,四处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端木高阳悄声走进,一双凌厉的眸子在四处扫过,准确的朝着苏千琳抄经的藏书阁走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苏千琳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端坐起来。 眼前迷迷糊 糊的出现一个陌生的身影,她全身一个哆嗦,瞬间多了几分防备,黑亮的眼睛瞪过去,脸上多了几分凌厉:“你是谁!” 端木高阳面上顿时出现一抹惊诧,看向苏千琳,眼中飘过一抹愧色:“在下洛阳王府的端木高阳,今日来访苏将军,却不慎迷路到了这里,惊扰了小姐,还望海涵。” 听端木高阳这样说,苏千凌面上的冷意瞬间褪去,眸子在他身上扫过,心里不由得砰然而跳,这位竟然是洛阳王府的郡王,果然是一表人才,一袭黑色的长袍腰间将他的身材衬托的更加修长,头发用一条发带束起,留下部分散落在肩膀,冠上一块黑锆石璀璨闪烁,五官精致如刀刻一般,纵然自己这样的美女看到她,也不不自主地红了脸。 端木高阳的目光温柔含春,在苏千琳面上扫过,似乎也是很满意,果然是个美女,看样子,她似乎也陷入了自己的温柔目光里,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得意。 说话之间,端木高阳伸手拿起桌上的经抄,面上惊讶闪过,不由得微微点头。 “真是一手好字!看小姐这般气质神韵,想必定是这苏府的嫡三小姐苏千凌吧!”端木高阳面上神情柔和,看向苏千琳眼含浅笑,如沐春风。 “我……”苏千琳看向端木高阳,面上带出一抹尴尬,声音不由得怯懦了几分:“我是苏千琳,只是和三姐姐一同出生罢了……” 面上闪过一抹诧异,端木高阳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目光朝着厅内四处看了一眼,看向苏千琳多了几分怜爱:“这里清寒,千琳小姐在这里是……” ☆、第七十三章 郎情妾意 苏千琳面上闪过一抹红晕,偷眼瞧了端木高阳一眼,眼中带出一抹悲切,手中绢帕轻轻地擦了擦眼角本来就没有的眼泪,顺带着抽了抽唇角:“是我做错了事,将三姐姐做的甜汤弄坏了,便被父亲罚来抄经……”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端木高阳面上骤然闪过一抹冷意,眼底愤愤,声音也沉了几分:“不过是一碗甜汤,竟然狠心的将自己的妹妹关到这般艰苦的地方,这将军府就没有人主持公道了吗!” 苏千琳瞧着端木高阳替自己鸣不平,心里闪过一抹得意,面上依旧凄凄楚楚,声音悲戚:“郡王快别生气,向来嫡庶有别,谁叫我不小心呢,三姐姐自小有父亲母亲疼着,我惹了她不高兴,是我的错。” 说话之间,苏千琳偷眼瞧着端木高阳,唇角闪过一抹诡异的笑,虽为郡王,但端木高阳也不过是一介庶子,如今她这样说,更是激发了他的愤愤不平。 “真是岂有此理!”端木高阳果然脸色更阴沉了几分,面上冷肃,看着苏千琳不由往前一步:“如千琳小姐这般端丽才淑的女子,怎么能受这等屈辱?真是老天无眼,偏偏又有这样的嫡姐,真是叫人心疼。” “郡王……”苏千琳心里猛然一颤,一股暖意从心底流出,面上泪水扑簌扑簌的落下来。 瞧着面前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端木高阳面上闪过一抹深意,上前握住苏千琳的手,双眸之间温柔动情:“别怕,过几天我想办法救你出去,像你这样如水的轻柔女子,应该好好呵护才是。” 手指间传来的温暖让苏千琳身子猛然颤抖,潋滟的双眸抬起来看想端木高阳,他眼中的关切让她心跳加速,面上瞬间带出一抹红晕,任由他拉着,男性的气息从身侧传来,竟然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爷,找到问路的人了。” 外面传来石头的声音,端木高阳黑了黑脸,将苏千琳从怀里拉出,温柔的眼神看向她,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这块暖心玉是我母妃的外祖母传下来的,我将它送给你当做对你的承诺,我一定救你出去。” 苏千琳心里一颤,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碧玉,通透纯色,一看就是不菲的宝物,心里微微颤了颤,强抑制住狂气,面上带出几分不舍。 “等着我!”端木高阳伸手拉过苏千琳的手,面上情意连连,转身出了大殿。 苏千琳手里握着端木高阳的暖心玉,心里狂跳不止,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本来还在哀怨自己身处不公,如今却得 到了郡王的垂帘,母妃的外祖母传下来的宝玉……那不是传给媳妇儿的吗? 想到这里,苏千琳春假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将那暖心玉小心地收藏起来,再看面前堆着的经书,竟也没有那般厌烦了。 端木高阳走出大殿,唇角挑起一抹冷笑,事情进行的似乎比想象中更加顺利! 静初堂外面,一个瘦小的小厮停留片刻,快速地离开,没有人发现那抹身影。 华裳院。 夕阳西斜,被烈日照了一天的虞美人稍稍有些蔫了,苏千凌手持洒水壶在那片花圃上浇水,淋淋洒洒带出一片清爽的味道。 知烟进了院子,目光落在苏千凌身上,神情微微闪动,几步走近:“三小姐,人回来了。” 苏千凌手上一顿,起身将手里的洒水壶递给身边的丫鬟,摆了摆手,让人领着进了院子。 锦妈妈端过新沏好的茶,目光触及站着的小厮,面上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说话,侧目看向知画,看她面上带着几分慌乱,不由得沉了脸。 小厮站在跟前,将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跟苏千凌说了一边,低垂着头等着苏千凌吩咐。 “你继续盯着,不管发生什么是都不要管,只向我汇报就是了。”苏千凌将手里的银裸子赏给小厮,挥了挥手放他出去。 微微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着刚才小厮的话,苏千凌面上不由得又冷凝几分,右手缠着纱布,不敢再用以攥紧,牙齿死死地咬着,唇角微微颤抖。 前世的记忆似乎有些模糊,她完全记不起当时端木高阳和苏千琳什么时候认识的,或许是她经常带着苏千琳出去,所以两人便有了契机?也或许,两个人一开始就在一起,自己完全是跳进了她们挖的坑? 想着,面上神情越发地阴冷,让人不由得心里发颤,不敢上前。 “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锦妈妈看着苏千凌面色骤冷,一时担心,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苏千凌被锦妈妈一声喊,心里一沉,这才发现自己无形之中又失了控制,眉头不由得皱起,两世为人,竟然还不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她还没有将自己调整过来,这一点很致命!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令人恼怒的事情,休息一下便好了。”苏千凌说着,伸手接过知画递来的茶水,凑近唇角浅浅的喝了一口,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锦妈 妈趁着脸看了知画知烟一眼,显然不相信苏千凌这样的轻描淡写,可是三小姐明显的不想说,她虽然是乳娘,可毕竟是下人,也不好问。 夜微凉,清风拂过窗前的千鸟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音,苏千凌屋里早就熄了灯,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坐在床边双手环抱着膝盖,一双清澈的眼睛里稍显空洞,心里曾经无数设想再次相遇的情况,也曾经千万次自己以什么姿态面对他,可是真的遇到,之前的准备便顿时化为了泡影,除了空洞,便只剩下满腔的愤怒与怨恨。 画角楼上,莫亦痕桌上堆满了密函,最近边关稍有变动,皇上有心将他调去镇关,大大小小的事情突然多了起来,面上也不由得郑重低沉了几分。 一道黑影闪过,莫亦痕面上手然变冷,手里的笔随着飞出去,扎在了窗口,一切都太快,只剩下留在外面的笔微微颤着。 “我!你不是这么狠吧!”六皇子从窗户外面探出头来,幸好刚才还没窜上窗户,否者这笔可就不知道插在哪里了! 莫亦痕抬起眼睛瞪了六皇子一眼,脸上黑了黑,不知道是执拗的毛病还是故意,不管说多少次,这人一如既往的留着大门走窗户,纵然被打趴在地上很多次,依旧不改! “有事赶紧说,我这里还忙着呢!”莫亦痕没好气的瞪了六皇子一眼,伸手又取出一只新的笔,蘸取墨汁在密函上画了几笔。 六皇子走近,伸手拿过莫亦痕的杯子蓄满了茶,丝毫不嫌弃的就着杯子猛喝了两口:“今天太子和苏千穆一起去了将军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端木高阳也跟着进去了!” 莫亦痕脸上微动,手中的笔停住,抬头看着六皇子,面上神情依旧如平常,等着他继续说。 六皇子喝了茶,稍稍清了清嗓子,继续:“两边的人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太子直接去的书房,端木高阳被管家带去了会客室,不过……半路上端木高阳遇到了那个丑丫头。” 莫亦痕脸上骤然变了色,一双深眸看向六皇子,面上沉了沉。 “你放心,那厮并没有对你的丑丫头怎么样,不过听人说自从见到端木高阳后,那丫头脸色就不好了,一直冷着脸,让身边的都害怕!”六皇子说着,面上带了几分疑惑,不过自是听派出去的回来禀报,具体他也不知道,可没听说他们之前见过啊! “端木高阳跟她说了什么?”莫亦痕面上带着几分冷意,声音之中带着煞气,让人心里不由得微微颤抖。 六皇子眉头微微蹙起,将手里的杯盏放在桌上,面上也是稍带着几分疑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不过听说一开始那丑丫头就好像有意刁难他似的。” 面上闪过一抹惊诧,莫亦痕将手里的笔放下,深眸看向六皇子,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冷肃:“继续。” 六皇子瞧着莫亦痕脸色拉了下来,也不再停,将端木高阳去了静初堂和苏千凌会面的事情又说了一番,说到最后,面上带了几分男色:“不过后来那丑丫头做了什么安排就查不到了,毕竟那是闺房,不好查。” 莫亦痕面上带出一抹浅浅的深意,抬眼看了六皇子一眼,心中快速的盘算了一番,唇角挑起:“继续盯着端木高阳,还有那个苏千琳!估计日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帮我看着那丫头,回来之后,灵越剑便是你的,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就是灵越剑的!” 六皇子听到灵越剑的时候,面上闪过一抹喜悦,只是再听到后面那句,脸色瞬间黑了,夸张地抱着自己的双肩,一副害怕的样子,什么叫“你就是灵越剑的”?若是这丑丫头出了什么事,自己这脖子就要挂在灵越剑上了!如今自己这条小命可是系在这丑丫头身上了! 想到这里,六皇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使劲挤了挤眼睛,是在没有挤出眼泪,也只好作罢,面上带了几分懊恼。 “好歹我也是个皇子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表弟吧!为了一个丑丫头你竟然这样,还有没有良心!”六皇子一边看着莫亦痕,脸上夸张的带着委屈,说话之间伸手朝着莫亦痕桌上的龟背砚台摸过去。 ☆、第七十四章 再见莫子 再见莫子 “啪”地一声,莫亦痕手里的笔摔在六皇子的手背上,面上闪过一抹不屑:“少跟我装可怜,让你办几件事你连我的藏宝阁都快搬空了,再废话我全都收回来!” “别!”六皇子面上一惊,紧忙打住,好不容易从他这里拐了几件宝贝,可不能就这么飞走了:“行行行,你走,尽管地走,保证你回来的时候你的丑丫头一两都不会瘦!” 莫亦痕撩起眼皮看了六皇子一眼,冷哼一声,却听见六皇子嘀嘀咕咕的声音。 “真是不知道这脑子是除了什么问题,那么丑的丫头竟然这样紧张,果然变态的人才能凑在一起!” “你说什么!”莫亦痕压低了声音,面上带出几分煞气,手里的笔已经瞄准了六皇子,眼看着就要飞了出去。 “没!我什么都没说!”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六皇子一个翻身从窗户飞了出去,清凉的夜里萦绕着他的语音,远远地荡了出去。 莫亦痕瞧着还在晃悠的窗扇,脸色黑了黑,刚换的窗户! 一晚上的噩梦,前世的种种又出现在梦里,苏千凌早晨昏昏沉沉的,直到门外传来锦妈妈叫起的声音,这才支撑着坐了起来。 脸色稍显苍白,苏千凌在马车里微微闭着眼睛,头有些沉沉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 一天昏昏沉沉,苏千凌一直想着梦里的情景,脑子里是不是的出现昨日与端木高阳的相遇,虽然极力地克制着,可是周身的寒意还是难以抑制的不断往外冒,面上一片清冷,看似认真听课,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终于,下学的钟声敲响,苏千凌暗自叹了一口气,从没有觉得下学会是这样的轻松! “你这大哥可真是好,你看,又来接你了!”司徒慕雪看着书院外面等着的苏千穆,面上带了几分羡慕,自己的哥哥除了训斥自己不够稳重,可从来没有这般暖心。 苏千凌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外面大哥一脸的笑意,周身的寒意不由得稍稍褪去,跟司徒慕雪告别,朝着他走了过去。 “今天怎么又来接我?”苏千凌面上柔和,说话之间,已压制住心里的阴暗,挑起唇角朝着苏千穆露出浅浅的微笑。 苏千穆伸手摸着苏千凌的头顶,眼底带着满满的宠溺,唯独这个小妹才嫩让他放下满身的杀戮,让心里归于平静。 “刚好经过这里,就想跟你一起回去,反正也已经没有什 么事了。”苏千穆说着,伸手将苏千凌扶上了马车,自己也跳了上去。 “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今天在书院里不开心了吗?”苏千穆瞧着苏千凌面上不是很好,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抬眼看着自己打个面上的担忧,苏千凌微微地摇了摇头,面上带出一丝浅浅的笑:“昨晚没睡好,今天一直都感觉累,回家休息一下便好了。” 说话之间,苏千凌伸手掀开车帘的一角,大街上正值下午最热闹的时候,商户店铺正是热闹,街边小摊上摆设这各种小吃杂艺,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苏千穆看着苏千凌的侧脸,面上带着浅笑,如今小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虽然相貌不及其他几个妹妹,只有他知道,苏千凌头脑心里藏着大智慧,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也不由不佩服。 马车晃晃悠悠,不紧不慢,走过的脸上留下浅浅的车辙印子,一切,如平常一般,循规蹈矩又让人不由得沉浸于这样的安逸之中。 走着,外面突如其来传来一阵嘈杂声,苏千凌面上微动,车帘掀开更大一些,朝着外面看去。 马车被当了路,不得已的停了下来,苏千凌眉头微微蹙起,她并不想管多余的事,只是回家好好睡一觉。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几分凄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外面传来一个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声音还没落下,便听到几声鞭子的响声,紧接着是女孩子嘶声竭力的惨叫。 苏千凌不知怎么的感觉心里一紧,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脑子里闪过前世在地牢里被端木高阳狠狠抽打的情况,双手猛地攥紧,霍地站起了身。 “给我住手!” 苏千凌从马车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皮鞭狠狠地朝着趴在地上的女子抽过去,他一脸的狰狞可怖,叫人不寒而栗。 中年男子手上猛地一顿,转过脸看到苏千凌走来,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呸”的一口痰吐在地上,一脸的痞相:“我是班主,我打我的奴才关你什么事?快给老子滚开!” 说话之间,中年男子伸手就推搡,只是,手还没碰到苏千凌便被人拦下,紧接着一声惨叫穿透人群,瞬间跪在了地上,手上的皮鞭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中年男子手腕被捏的脱臼,另一只手紧紧地捏着,蜷缩 着身子在地上打滚,脸上的汗瞬间流了下来。 “你最好把住了你的嘴,再让我听到任何一句冒犯的话,我把你这只胳膊卸下来!”苏千穆说着,一双带着威慑的眸子死死地瞪着还在地上不断呻吟的中年男子。 转过身来看着苏千凌没有受伤,心里定了定,站在了她跟前护着。 “小姐!您救救我吧,她会打死我的!他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刚才挨打的小女孩面色苍白,看着班主被苏千穆扔出去,心里定了定,如今班主挨了打,她若是被带回去,肯定活不了了,想到这里,她忍着全身的疼,紧忙爬到苏千凌跟前。 听着声音,苏千凌心里一颤,顺着声音看过去,面上神情大变,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是莫子!那女孩竟然是莫子!前世为了就自己被端木高阳害死的莫子! “哥,我要带这丫头回去!”苏千凌一张脸上带这冷肃,转过身朝着苏千穆喊了一句。 苏千穆被她这样的神情吓了一跳,穿过脸看了莫子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可是面对苏千凌一脸的紧张和……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心里不由得颤了颤。 “家里还有牙婆刚送来的,你院子里若是不够可以让母亲多给你几个,何苦要一个不明来路的呢!”苏千穆瞧着莫子,面上带了几分男色,并不买不起一个丫鬟,而是这样的情况遇到,还没有查清楚这伙人的底细,他怎么放心就将人放在妹妹的身边? “我要她!”苏千凌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凌厉,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焦急,伸手将莫子拉起来,护在了身后:“我一定要带她回去!” 苏千穆看着苏千凌一脸的郑重,心里顿了顿,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神情,虽然不明白,却还是叹了口气,朝着中年男子走了过去。 “这丫头我们买了,多少钱你开个价。”苏千穆走到中年男子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肃的眼镜之间带着几分震慑力,说话之间从小厮手里接过钱袋。 中年男子疼过那一阵,如今听到苏千穆要出钱将那丫头买回去,心里一个激灵顿时站了起来。 “这丫头是我这里的顶梁柱,不卖!”中年男子偷眼看了苏千凌一眼,瞧她将那丫头护得死死地,面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 听着中年男子这样回答,苏千穆顿时黑了脸,侧目看到后面一马车的道具,这才意识到,这是个戏班子,看这丫头的打扮,也就是打杂的,脸上更加阴沉了几分。 “皇都禁止无名占地,你在闹区支帐篷已经只扰乱了百姓的正常秩序,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将你的台子拆了?”苏千穆说着,身边迅速地过来了几个跟着侍卫,上去就要动手。 “诶……等等!”中年男子这时才看出来苏千穆一脸英气,顿时心里颤了颤,本来横着的一张脸,顿时也泄了气,面上带了几分沮丧:“这丫头是我从小养大的,吃穿用度都要钱,这十二年怎么说也得有五十两银子!” 说话之间,中年男子朝着苏千穆看过去,只是一眼便又移开了目光,眼看着苏千穆手里的剑柄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牙婆手里接过来的一等丫鬟也就是十五两,你跟我要五十两?你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是不是?”苏千穆说着,伸手就要再去抓中年男子的另一只胳膊,看他害怕的躲闪,收回了,从钱袋里掏出二十两,扔了过去:“这是二十两,十五两是那丫头的,剩下五两是给你医手的。” 扔下钱,苏千穆转过身,看着苏千凌死死地护着那丫头,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三人一起上了马车。 苏千穆身边的小厮朱岩留下来跟那中年男子要卖身契和办理之后的事情,百姓看够了热闹也变散开了,一切,如往常,似乎这里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中年男子收了银子,朝着对面塔楼上望过去,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垫着手里的银子,脸上咧开了笑,手腕上的伤也不算什么了。 马车上,苏千凌一直紧紧地攥着莫子的手,一双清澈的眸子之间带着激动,看向莫子,心里似乎有很多话说,可是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莫子坐在边上有些局促,本来要下车跟着走,可是苏千凌死死地拽着不放手,无奈也只好跟着坐在边上,面上带着紧张,一时间也不敢开口。 ☆、第七十五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马车缓缓地前行,一路上安静没有人说话,苏千穆的目光带着审视在莫子身上流连,却并没有看出任何问题,不过也就是个怯怯的小姑娘,可是苏千凌这样的神情和看到莫子的时候的反应,却让他有些诧异,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这般。 到了将军府,苏千凌径直将莫子带到了华裳院,一路上她一直紧紧地拉着莫子的手,不曾松开。 如往常一般等在门口,锦妈妈在看到苏千凌带了一个陌生小姑娘回来时,面上神情稍稍变了变,还是迎了出去。 跟在苏千凌的身后,锦妈妈紧绷着一张脸看了知烟知画一眼,两人面上带着几分慌乱,更是让锦妈妈心里一沉。 “你叫什么名字?”苏千凌的眸子盯着莫子,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情绪,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 莫子站在一边,双手紧张地来回揉搓着,听到苏千凌的问话,面上一愣,随即看过去,声音怯怯的:“我没有名字,戏班子里的人都管我叫娃!” 苏千凌心里微动,瞧着她脸上带着怯懦,心里不经意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动,伸手拉过莫子的手,轻轻叹了一声:“即然这样,从今天起,你就叫莫子,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莫子面上猛然一怔,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也只是一瞬间,没有人看见,她往前一步,跪在了苏千凌身边:“喜欢!多谢小姐赐名字,莫子从今对小姐忠心侍奉,听凭小姐差遣。” 莫子的话多少带了几分江湖气息,苏千凌微微一愣,想到之前莫子跟着那戏班子卖艺,带了江湖气息也是在所难免,便没有再多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快起来。”苏千凌伸手将莫子从地上拉起来,面上轻柔温和,唇角挑起,带出一抹浅浅的笑:“从今天起,你便跟着知画知烟在我身边伺候吧!” “这……不妥啊!”锦妈妈听着苏千凌将这丫头留在身边,心里不由得一颤,面上带了几分担忧:“这孩子不像是伺候过人的,如今一来便安排在身边,难免不妥,三小姐还是慎重为好啊。” 说话之间,锦妈妈的目光又在莫子身上流连一番,看这孩子穿着举止也不像是大户人家里做过事的,更别说规矩了,上来就让她在跟前,保不齐出漏子,端茶倒水伺候人也就罢了,若是真的那天在跟前得罪了贵人,岂不是连三小姐也连累? 更何况,能待在三小姐身的,都是二等丫鬟以上,这还没跟大夫人打招呼,上来就提成了二等丫鬟,这难免也 有些欠妥。 苏千凌面上微微动了动,锦妈妈说得不无道理,转过脸看了墨子一眼,水眸之间眼神闪烁,带出点点涟漪。 “那莫子便交给锦妈妈吧,这段时间也让她再知烟知画身边跟着,这样行不行?”苏千凌说着,面上带出淡淡的笑。 虽然锦妈妈仆,可毕竟自己是吃她的奶长大的,也算是半个娘了,说话之间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商量的味道。 锦妈妈面上微怔,三小姐依旧是温婉和善,照她的性子,可怜莫子让她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要说,还不知道从何说起。 莫子……等等!三小姐之前做噩梦醒来的时候不是喊过莫子这个人?难道,这孩子和三小姐口里的莫子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里,锦妈妈脸上多了几分肃穆,很快的恢复常色,迎着苏千凌的目光,面上带出一抹浅笑:“三小姐这般喜欢这孩子,那便照着小姐的意思来吧,不过大夫人那边……” “母亲那里我自会说明,锦妈妈且安心调教她便是。”苏千凌说着,面上盈盈浅笑,并没有注意到锦妈妈脸上的神情变化,如今大家都在,于她来说,是莫大的幸福。 “是,我一定尽快让她来三小姐跟前伺候。”锦妈妈说着,接过知画送来的清茶递到苏千凌跟前。 听着锦妈妈这话,苏千凌放心一般,接过锦妈妈送来的茶浅浅的抿了一口,清透的味道在唇齿之间回荡,心里也豁然亮堂轻松。 前世这孩子在自己身边不起眼,到最后却是她救了自己,可是落得个惨死,这一世,定不能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伺候着苏千凌睡下,锦妈妈将知画知烟叫到偏院,面上阴沉着,叫人心里微微发颤。 “三小姐这两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回来神情一直都不对,今天又弄回来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着的?”锦妈妈声音里带了几分生冷,看向知画知烟,面上肃然阴沉。 知画面上带了几分惊慌,这几天一直都是她跟在三小姐身边,可是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啊! “本来这几天好好地,昨天回府还说想休息,可是半路上遇到了洛阳王府的郡王爷,小姐便如同变了个人一样,眼神变得很可怕……”知画说着,脑子里回忆着昨天的情景,身子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抬起眼睛看向锦妈妈,话也停住了。 “洛阳王府的郡王……” 锦妈妈口中默默地念了一遍,联想到这段时间三小姐让查的不就是这个人?想到这里,神情陡然变化,双眸之间带出几分厉色:“端阳王府的郡王对小姐无礼了?” “没!”知画看着锦妈妈神情紧张,紧忙道:“端木郡王谦恭有礼,并未有何不妥,倒是小姐对人冷脸相向,甚至连礼都不还,看着端木郡王的时候,眼睛里甚至带着恨意,可是,听端木郡王的意思,又不认识咱们小姐,当时还以为小姐是认错人了。” 细细地消化着知画的话,锦妈妈面上神情稍稍缓和,认错人是不可能的,三小姐之前让去查端木高阳,定是早就认识他,可是身边这些个跟着的未曾离开过,也没见过三小姐跟他有什么接触,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那这个莫子是怎么回事?三小姐性子软,看不得不平事,你们也不拉着,若是那戏班子老板故意做戏送个人过来害小姐,你们几个脑袋担待得起?” 之前关于端木高阳的事情,事出有因,虽然不明白,却也不能怪罪她们俩,可是这平白无故带回一个没有来历的孩子,还这般亲近,身为大丫鬟不知道提点着主子,那便是失职了。 知烟看向知画,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紧张,这种事情她都知道要劝着点,知画姐姐向来比自己稳重,如今却怎么这样糊涂? 心里猛地一突,知画面上带出紧张,抬头看向锦妈妈,面上多了几分难色:“那孩子在路上挨打,哭喊的声音太大,我也没有办法拦着,不过这孩子也只是求小姐救她,倒是小姐,看到那孩子的时候便非得让大公子买下来,大公子都拦不住,我更没有办法呀!” 锦妈妈面上神情微微一变,大公子向来做事稳重,这孩子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能透过大公子让三小姐将她带回来,看来还真是个角色! “在街上的时候那孩子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锦妈妈眉头微微蹙着,面上带了几分深思,一双精厉的眸子看向知画,似乎能将她的心思看穿一般。 “没有!”知画想都没想就回答,在街上的时候她倒是观察了,这孩子被打得全身是伤,一直躲在后面,却是三小姐显得不太正常:“这孩子只是害怕挨打一直躲着,三小姐看到她的时候神情突然变了,看样子像之前认识一般,这般护着,之前就算是对四小姐,也没见三小姐那么紧张过。” 知画说着,面上闪过一抹疑惑,想着这两天三小姐真的是有些不正常了,什么时候不正常的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锦妈妈脸上带了几分深思,脑子里快速的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她不能干预主子的事情,却不得不替主子防患于未然。 “行了,人都带来了,也只能这样,这莫子若是真心对三小姐那是最好,但是咱们也不能放松警惕,这些日子对她看紧点。”锦妈妈依旧是蹙着眉头,面上没有丝毫的轻松感。 知烟知画互看一眼,点了点头,锦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这府里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怎么能不防着? 转身往苏千凌的正屋里走,锦妈妈心里不由得犯嘀咕,面上疑惑不解,可又理不出个头绪。 自从盈春宴以来,三小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带人依旧温婉柔和,说话行事却多了几分凌厉,似乎看人也清透了几分,至少对于这几个庶姐妹不是像以前那般推心置腹,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加上最近出的一件连着一件的事情,三小姐这雷厉风行的行事,颇有几分大夫人的神采,可最近又没有人交给三小姐这些后宅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微风吹过华裳院,带着几片脱离了花萼的桃花瓣飘飘摇摇的散落下来,落在院子各处,更添了几分平和的宁静,苏千凌在屋子里睡着,丝毫不知道有人为了自己的任性提心吊胆。 早晨收拾稳妥,苏千凌去大夫人房里画眉,顺便将莫子的事情说了,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急切,生怕母亲不同意,将莫子卖出去,毕竟,出身戏班子,大户人家是不喜这样的奴才的。 大夫人听着,面上稍稍动了动,瞧着苏千凌面上神情,心里沉了沉,只是面上依旧如往常一般平静淡然,似乎这件事也不过像早晨添了什么菜喝了什么茶一样简单,眼底一抹异色快速闪过,苏千凌并没有发现。 ☆、第七十六章 通房丫环 看母亲没有反对,苏千凌心里总算踏实下来,清澈的眸子之间神采奕奕,唇角的笑也不由绽开了几分,阳光明媚,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待苏千凌离开,苏夫人面色稍稍沉了下来,转过身在宋妈妈跟前耳语了几句,宋妈妈一愣,随即点点头,掀帘子出了屋。 莫子在华裳院跟着锦妈妈派来的敏儿先认识一下院子里的布置和归置去处,待她全都记下了,敏儿将手里的笤帚递到莫子手上。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浪费的时间得你帮我补回来,这个院子你来替我扫了吧!”说话间,敏儿将笤帚塞到了莫子手里,转过身坐在了边上的石凳上,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斜着眼睛看莫子,一边磕。 莫子面上微楞,片刻垂下头手里握着长长地笤帚,从花坛的边沿开始,仔仔细细的扫着,人虽然瘦小,动作却十分的麻利,不一会儿便将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正准备拿簸箕将杂物收出去,回头却看见敏儿跟前又是一片瓜子皮。 牙齿不由得轻轻咬住下唇,莫子低垂着头暗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敏儿怔楞住,送到唇边的瓜子也忘了磕,看着莫子绕过院子的身影,面上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神色,刚想喊她,却见这孩子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碟子。 “敏儿姐姐,您的瓜子皮放到这个碟子里吧,一会儿满了我拿去倒掉。” 说话之间,莫子伸手将碟子放在了敏儿依着的桌子上,面上依旧带着平常的浅笑,转过身又拿了笤帚将敏儿跟前清扫了一遍。 “你也太好欺负了吧!” 瞧着莫子这般,敏儿将手里的瓜子放在桌上,索性也不吃了,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丫头,在将军府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不言不语的孩子。 将重新扫过来的瓜子皮全都拢进簸箕里,莫子抬起头,嘴唇不由自主地抿了抿,面上带着三分怯怯:“我是新来的,多干活是应该的。” 敏儿一愣,原本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 “锦妈妈在吗?” 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嗓音将两人的话打断,敏儿转过身看到是大夫人院子里的邱妈妈,面上瞬间带出一抹笑。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敏儿上前,眼睛之间眯着笑,往前凑了过去。 敏儿是华裳院的二等丫鬟,邱妈妈自在宋妈妈手底下做事,自然认得她,说话之 间也是多了几分笑脸:“这不是受人派遣嘛,锦妈妈可在屋里?” “邱妈妈过来,哪还能在屋里?” 锦妈妈的声音传来,众人转过脸去,见她已经走了出来,面上微微带着一抹浅笑,声音之中依旧是威厉有底气。 瞧着锦妈妈出来,邱妈妈脸上绽开一朵笑,紧忙迎了过去扶住:“看看,都让锦妈妈出来了,今儿我这脸可是真大了!” 锦妈妈邱妈妈虽然年纪都相差无几,可锦妈妈级别却要比邱妈妈高上一级,如今亲自出来迎,可是给足了她脸。 “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锦妈妈握着邱妈妈的手,双眸之间含笑却又不失威厉。 扶着锦妈妈坐下,邱妈妈挑起唇角:“今早不是说三小姐带回来一个丫头吗,大夫人想看看。” 锦妈妈接过敏儿端过来的茶,浅浅的抿了一口,又放在石桌上,转过脸瞧了莫子一眼,又转向邱妈妈:“这不就是那孩子嘛,今天正调教着呢。” 顺着锦妈妈的眼神看过去,邱妈妈面上微微一动,唇角挑起,带出满脸的欢喜:“哎呦,真个是水灵的孩子,看看,真是招人喜欢,难怪三小姐一定得留着她!” 早晨邱妈妈也看到苏千凌的紧张了,想必对这丫头是极为喜欢的,在这后宅里呆久了个个都成了精,看人心思是最拿手不过了,如今看到这孩子,难免得夸几句。 锦妈妈瞧着邱妈妈这番,心里不由得嗤笑,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如今你大夫人来带人,总不能拦着。 “大夫人要带过去,我也不敢拦着,不过这孩子初来不懂规矩,邱妈妈可得提点着才是,别回头冲撞了大夫人,你我都不好。”说话之间,锦妈妈从身上取出两个银裸子塞进邱妈妈手里。 邱妈妈怔楞一瞬,立刻就明白了意思,手里攥住银裸子快速地塞进了衣袋里,面上堆笑:“瞧您说的,这不是我应该的吗,那我就不耽搁了,等会儿问完了话,我亲自给您送过来。” 锦妈妈面上笑着点点头,将眼底那抹冷笑隐藏住,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这才让莫子跟着邱妈妈出了门。 瞧着邱妈妈和莫子出了门,锦妈妈面上的笑淡去,带出一分肃然,刚才敏儿刁难莫子她也看到了,这孩子脸上的神情是装不出来的,可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踏实不下来。 听着邱妈妈刚才那话,如今也没有必要让人跟着了,这人猴精,亲自给送回来说白了就是,等 会告诉你都问了什么,不过这银裸子你还得往外掏! 找到了莫子,苏千凌这一天心情都不错,安瑜郡主还是时不时的找事为难,也懒得理她,倒是弄得安瑜郡主自觉无趣了。 又是骑射课程,苏千凌从先生手里接过缰绳,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抹幻紫,瞬间的晃神,听到先生的令下,抬脚踩在马镫上,一个翻身利落的上了马。 这些天的练习,苏千凌已经能将马控制的很好了,连先生都不断地夸她有天赋,飒爽的身姿在马场飞扬,引来外围的公子们来看。 平时在安瑜郡主身边围着的公子哥都去了马场,小厮将打听来的消息报告给安瑜郡主,她气得将桌子掀了,这个丑女人到哪里都能引人注目,事事挡在自己面前,真是可恨至极! ·远处的高台塔上,风吹过将军旗撩起,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莫亦痕一身幻紫长袍站在塔楼上,风扬起他散落在肩膀的长发,带出几分萧瑟。 幽深冷峻的眸子看向远处的马场,那抹小小的身影一直在他的目光里,只专注那一点,脑中浮现出她的脸,那张冷着的脸,那张恼怒的脸,那张紧张的脸……和那张纠结的脸。 唇角挑起一抹弧度,莫亦痕目光随着马场那身影移动,心里平静,从未有过的柔和在面上淡淡的溢出,将眼底的阴沉都融化了。 日子依旧在循规蹈矩之中平淡渡过,将军府面上一派和气,各院子里之中奴才们各司其职,忙碌又充实着。 秋水苑。 吴玉如躺在软榻上,身边摆满了点心吃喝,虽然不似之前那般想吃什么吃什么,将军府里的点心倒也能满足她的心意。 帘子响起,柳儿抬腿进了屋子,面上待几分怯懦:“厨房的管事妈妈说冰糖燕窝不能给咱们,只叫人做了鸡汤……” 吴玉如本来面上带笑,听到柳儿这话,顿时冷了脸,悠地坐起身来,看着柳儿手里端着的鸡汤,心里的火腾地燃了起来。 “这是什么话,堂堂将军府,连一碗燕窝都不给吃?他们知不知道我肚子里还怀着将军的骨肉!”说话之间,吴玉如甩手,将桌上的杯子掷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过后,洁白的陶瓷杯盏碎成了渣滓,散落的满地都是。 柳儿心一颤,不由自主地闪了身子,这才没有被砸中,全身打着哆嗦抬眼瞧了吴玉如一眼,再也不敢多说。 “只是怎么了?” 珍妈妈听到声音 进了屋子,看着满地的瓷杯渣子,心里闪过一丝冷意,面上依旧是沉静肃然。 吴玉如正怀着一肚子气没处撒,看到珍妈妈进来,脸上换了一副凄楚的表情:“我这肚子里怀着老爷的骨肉,这想吃什么也都是为了孩子,如今厨房连一碗燕窝都不给我,这是欺负我新来的,珍妈妈可得管管这事去!” 一边说着,吴玉如拿着手里的绢帕在眼角擦了擦,抽噎一声,楚楚可怜。 珍妈妈看着撩起眼皮看了吴玉如一眼,唇角一抹冷笑一闪而过:“姑娘初来,恐怕是不懂咱们将军府的规矩,这燕窝是大夫人小姐们才能用的,就连几位姨娘都没有权利享用,如今这乌鸡汤还是给您按照姨娘的份例来的呢,若不是您有了身子,依照您的身份,这鸡汤也是不能给的。” 吴玉如面上一怔,似乎没有听明白珍妈妈的话,眼睛瞪得大大的,面上带着惊诧。 “你说……什么?我的身份不如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回来之前将军明明给自己允了一个姨娘的身份,可是怎么如今又不是了? 珍妈妈瞧着吴玉如,脸上闪过冷笑,这位自己作死,现在还没有明白,面上叹一口气:“外室进门给正室敬了茶这才算是得到了承认,若是大夫人不接,或者你自己不愿,也只能当通房对待。” 吴玉如心里一颤,顿时冷了脸,从没有人告诉她这样的规矩,进门之前,将军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 想起来,如玉如悔得肠子都绿了,当时四姨娘还让人端了茶来,可她不想敬,这才假装晕倒的,谁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怎……怎么会!”吴玉如眼神呆愣,嘴角颤抖不已,一脸的不甘和难以置信:“我可是坏了老爷的骨肉,老爷说怎么也给我一个姨娘的身份的,我要见老夫人!” ☆、第七十七章 利害关系 说话之间如玉如就要往外面跑,还没出门便被珍妈妈拦住:“姑娘这是做什么!老夫人的院子岂是你想进就进得?即便是姨娘们想孝敬老夫人也得上下打点了,有人传信儿才行,你这样冒冒失失跑出去,连华荣居的门口看不见便被外面的妈妈们当疯子捆起来了!” 珍妈妈的声音之间带着几分震慑力,看向吴玉如,微微起了褶皱的脸上多了几分警告。 吴玉如抬头看着珍妈妈,面上呆愣,牙齿咬住唇角,眼底翻腾,合着这是跟她要钱呢!可是她初来乍到,虽然老夫人和大夫人赏了不少东西,可都是物件,并没有银两,加上这段日子吃喝不愁,她根本没想着手里攥着钱,现在要钱,她从哪里有? “怎么会这样!”吴玉如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不是她预想的好日子! 将军说好许她一世的荣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信!她不信! “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吴玉如想到苏将军,顿时感觉有了靠山一般,对,将军肯定不会让她再这里受苦! 珍妈妈斜眼瞟了吴玉如一眼,面上闪过一抹冷笑,一张脸冷着,多了几分威厉:“老爷刚回来事情多得很,如今天天子时才能回来,哪里有时间过来?姑娘还是安静一点,小心影响了肚中的胎儿,您可全都指望着他呢!” 心里猛地一颤,吴玉如抬起脸来看着珍妈妈,瞧她面色冷肃却不是得势的恶奴嘴脸,脑子里快速地思考着自己如今的境地,面上不由得软了。 “珍妈妈,您是这府里的老人儿了,大家肯定会给你面子,您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吴玉如倒是能屈能伸,清楚了现在自己的处境,也不的不服软,毕竟,这个院子里能说的上话的也只有珍妈妈了。 珍妈妈挑起眼皮看了吴玉如一眼,面上带出一抹浅淡的小,随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帮你,我虽然之前是在大夫人跟前伺候的,可毕竟比不了宋妈妈锦妈妈她们,老夫人的院子我也是进不去的,更何况你现在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同房的丫鬟,想见老夫人,那还得赶紧的把这肚子卸了货,有了小公子,你这腰杆才能挺得起来啊!” 吴玉如面上愣住,眼睛之间带着泪水看向珍妈妈,心里暗自思量,着珍妈妈这话的意思。 珍妈妈说着,眼睛朝着外面瞧了一眼,面上神情变了变:“有句话虽然不该我多嘴,可看你初来乍到的也怪可怜的,我也就跟你说说。” “珍妈妈能帮着我,日后吴玉如一定会好好回报的!”吴玉如一脸的真诚,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也清楚,如今自己的身份,身边是留不住珍妈妈的,自己初来乍到的,的确是需要有人点醒。 瞧着吴玉如将自己抬高,珍妈妈心里暗爽,这么多年在将军府依旧是个二等妈妈,如今被她这样一捧,心里自然是畅快。 “这深宅大院向来事情繁多,人心隔着肚皮看不透,但你怎么也得能找准个方向。”珍妈妈说着,侧目瞟了吴玉如一眼,唇角不自觉地抖了抖:“你有事找老夫人,找做主的是没错,可你也得看清了形式,老夫人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想进便进的地方,再者,老夫人如今已经撒手享清净了,说了算的还是大夫人!” 吴玉如面上一怔,抬眼瞧着珍妈妈,她这意思是让自己去依附大夫人? “可是,我现在什么身份都没有,也没有能孝敬的,能入得了大夫人的眼吗?”吴玉如面上略带了几分担忧,心里发虚,并不是因为自己什么都拿不出来孝敬,而是第一天她就给大夫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大夫人能就这样让她好过? 珍妈妈叹了口气,面上深沉了几分,看向吴玉如,面上带着几分惋惜:“你也是初来大户人家心高气傲,可说白了,这府里除了大夫人,哪个不是伺候人的?若是第一天你讨了喜还好说,可现在……唉!” “珍妈妈,您可一定得帮着我呀,您是大夫人身边伺候过的,大夫人一定能听得进去你的话!”吴玉如脑子转得快,紧忙上前拉住珍妈妈的手,面上多了几分急切,她既然能这么说,那便是有办法。 珍妈妈低垂着眸子在吴玉如脸上扫过一遍,面上带出几分得意:“得,我既然如今在你这个院子里,你好了,我自然也坏不了,大夫人虽然宽厚,就算对你有所不满,若你真心实意为大夫人办事,也不是没机会入她的眼,如今你也知道,府里有人坏了心肠,这几天大夫人正烦闷,对你来说,也许就是个机会,你且好好想想该怎么让大夫人对你多看一眼才是。” 如玉如面上微动,珍妈妈这话说得直接,戳到她心里不愿提及的事情,也只能听着,毕竟现在想想,的确是那么个理儿。 垂着眼帘想着珍妈妈的话,吴玉如突然安静了,她的重新考虑考虑,在没有见到老爷之前,她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至少府里的人都这样认为,那么,现在能指望的便真的只有大夫人了! 珍妈妈瞧着吴玉如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朝着门口的柳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进来收拾,自己出了屋子朝着外面走出去。 后院凉亭。 苏千凌手里捧一杯热茶,徐徐袅袅的蒸汽从杯中飘出,凑近喝一口,热气喷到脸上,温润舒适。 “小姐交代的话,老奴都给她说了,看样子是听进去了。”珍妈妈一路到了后院,如今面对着苏千凌,俨然换了一个人,面上堆笑,带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苏千凌手中微顿,挑起眼皮看了珍妈妈一眼,伸手将杯盏放在了桌上:“珍妈妈办事,果然是让人放心,不过接下来还得有劳珍妈妈继续盯着,有什么事情勤传过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那是自然!”珍妈妈看着苏千凌的脸色,面上堆了笑,心里却是不断地衡量着。 目光看向外侧的青竹,翠绿的叶子上沾染着刚喷洒过的水滴,晶莹剔透,苏千凌心中思量着,面上依旧平静淡然,片刻,稍稍叹一口气,似是将心中的烦闷都排出去一般:“暂时先不要主动跟她说,过两天她想明白了自然会找你商量,你且只照着我教你的话去办便是,她若安分守己,依旧好吃好喝地供着直到孩子出生,若是想借着自己的肚子兴风作浪,在保全了她肚子同时,那便由着珍妈妈自己做主了,虽然冷清了些,也不乏是个美差。” 珍妈妈面上微动,瞬间明白了苏千凌的意思,这吴玉如虽然没名没分,但是肚子里有货,将军府怎么也不会亏待了她,如今她珍妈妈直接管着秋水苑,这上头分下来的东西吃食,可不就是她说了算,想到之后有这么多的油水,珍妈妈一时间脸上的笑意更浓,就差给苏千凌舔脚底了。 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红绿交映的竹林中,苏千凌心里翻浪一般的澎湃,面上平静么有一丝波澜,直到珍妈妈离开,她脸上才逐渐泛起冷意。 前几日四姨娘过来求情,母亲向来心软,加上苏千琳一直也在她身边长大,看样子是有了原谅她的心思,可是,两世为人,苏千凌已经看清楚她的嘴脸,怎么可能还让她在母亲身边! 如今这吴玉如虽然是个爱争爱抢的,不过也就和苏千影差不多,表现得让人看得出来,也没有几分脑子。 让珍妈妈在吴玉如跟前提点几句,借着她的手把四姨娘母女搞臭,却是再好不过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平淡却又不失新意,莫子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各种规矩礼仪,活计技巧便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就连锦妈 妈这带了一波又一波新人的老妈妈,看着莫子的速度,也难免心中惊叹。 “今日就让莫子跟我去书院吧,跟着知画学学也是好的。” 透过铜镜,苏千凌瞧着锦妈妈,面上平静,眼中带着几分询问。 锦妈妈手上微动,随即将手里的碧玉簪子别在了苏千凌的发髻上,停了片刻,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妥,这才点了点头:“也好,总得这些也都要学,看着孩子也是个稳重的,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从莫子到华裳院来,众人的顿时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莫子是个闲不住的,干完了自己的活还帮着别人,她又是手巧心细的,也不要这要那的,短短的几日,整个华裳院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她好的。 众人都知道是三小姐拉着她的手进的院子,哪个敢欺负?之前敏儿刁难也是受了锦妈妈的命令去试探她,这孩子却是积极勤奋的,想让人不喜欢都难。 说话之间,锦妈妈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莫子在外面正拿着水壶浇灌院子里的虞美人,一脸的认真,锦妈妈叹一口气,这么多天的试探,这孩子并没有问题。 知画和莫子伺候着苏千凌上了马车,两人分别坐在外侧,可能是头一次坐这样豪华的马车,莫子左看右看好不新奇,知画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是带着笑,并没有训斥。 依旧如往常一般,下了马车,司徒慕雪已经在书院的门口等着了,苏千凌唇角挑起一抹浅笑,正要走过去,却感觉眼前什么东西闪过来,眼看就要撞上了! ☆、第七十八章 指桑骂槐 苏千凌本能的提着眼睛等着挨撞,却感觉一股力量拽着自己的往一边闪过去,趔趄着几步站稳,被扶住,终究是躲过了。 “小姐,你可伤着了?”莫子拽着苏千凌的胳膊,站稳之后,面上带着慌乱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苏千凌心神未定,听着莫子的话木讷的摇了摇头,转过脸看向刚才的罪魁祸首安瑜郡主,面上瞬间闪过一抹冷意! “安瑜郡主!你是没睡醒吗?大清早巴巴地往人身上撞!”司徒慕雪瞧着苏千凌脸色发白,眉头不由得蹙起,黑亮的眸子之间带了几分怒意。 “哎呀真是对不住,我走得着急,没看见,不过话说回来,一大清早的你们挡在这里还真是没眼力见,好狗都不挡道儿呢!”安瑜郡主说着,面上挑起一抹不屑,撩起眼皮看向苏千凌和司徒千暮雪,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 后面跟着的小姐妹间安瑜郡主这样,一个个扯着丝帕悄然捂在了嘴边,跟着起哄嘲笑起来。 司徒慕雪向来不善与人吵架,一句话便被安瑜郡主堵了嘴,一时生气,脸都红了,看着安瑜郡主双眼冒火,可又找不到话还击,心里着实憋得慌,毕竟安瑜郡主姓端木,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夸大扯到了皇上,那可就有礼说不清了。 苏千凌脸上骤然翻起一层清冷,往前缓缓走出两步,凑近安瑜郡主,见她面上闪过惊诧,下意识的离自己远了两步,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只是笑不达眼底,凭空添了几分阴冷,只叫人看着便忍不住的一抖。 “好狗不挡道,那是因为人走的是人道,若是被狗挡了道,不能急着先轰狗,而是应该先看看自己到底是入了畜生门,还是走错了道!对吧,安瑜郡主?” 苏千凌声音很轻,可是字字都清楚的传进了众人的耳中,一旁看热闹的众人不由得心里一颤,看向苏千凌的目光瞬间变了。 安瑜郡主家世显赫人又长得漂亮,不管男女都上赶着巴结,哪里敢跟她呛声?如今第一次听到有人堵着安瑜郡主的嘴骂她,心里不觉得稀奇,一时间,四处围满了人。 “你!”安瑜郡主听着苏千凌的话,一口气到了嗓子眼,可就是出不来,一时间脸上憋得通红,瞪着眼睛看向苏千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千凌这话说的有技巧,不管怎么说,安瑜郡主都没有办法接话,总之里外不是人,而且,接了话便是自己骂自己,这可是当众扇自己嘴巴子,以后可就没脸在逸云书院混下去了。 “哼!”安瑜郡主伸手指着苏千凌,半天憋出一句冷哼,转过身眼睛瞥到苏千凌身边站着的莫子,唇角挑了挑,面上带出一抹冷嘲:“前几天听说你当街买下杂技班子的小丫鬟,难不成就是她?” 安瑜郡主的话成功的转移了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目光,全都看向莫子,迷上神情微变。 在天朝,社会的最底层也莫过于乞丐,而这帮靠着耍杂取悦主子为生的戏子们,也比乞丐好不到哪里去,身份低贱,没有人看得起,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也大概能看出来这其中的关系。 “堂堂的将军府嫡小姐,身边丫鬟竟然用个戏子,难不成将军府已经没落到这般地步,买不起正经的奴才?还是自甘堕落,就喜欢这口呢?说出去也不怕给我天朝丢脸,让皇上降罪吗?”说话之间,安瑜郡主挑起眼皮看着苏千凌,面上带出几分得意,脸上嘲讽之色丝毫没有掩饰。 莫子在苏千凌身后,身子不由得微微发颤,被人这样指着脑门辱骂,字字如钢针一般插进心里,让她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双手忍不住攥起,只是还没等迈出一步,却感觉一股温热靠近,抬头,刚好撞进了苏千凌的眼睛里,心里没由来的一颤。 只一眼,苏千凌转过脸看向安瑜郡主,清澈水眸之间波转流连,盈盈一笑如塘中彩莲初绽,温婉中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厉,叫人忍不住的一抖。 眼波流转,微微含笑,苏千凌在众人之间扫过一眼,目光之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神情:“安瑜郡主这话,不知是醇王妃教你的呢,还是安瑜郡主向来生活优越自己感悟出来的?若是醇王妃这般教导安瑜郡主,那皇上要怪罪的,恐怕得是醇王爷了。” 看着苏千凌的目光,安瑜郡主不由得心里发虚,一时间面对她的话,竟然不知道该做何回答,美丽的小脸上不由得带出了几分惊慌之色。 心里的翻江倒海全部转化成了面上的盈盈笑意,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面上轻柔如春风拂面,说出来的话,却字字珠玑,让安瑜郡主顿时慌了神:“近年来虽然我天朝还算是平静,但是总有吃不上饭,穿不暖衣的,最底层的子民越多,说明皇上需要做的便更多,皇上日理万机,这些细节不可能全都看得到,身为皇上的近臣,对于这些问题视而不见,或者干脆以之为蛇蚁避开,说轻了,是有失人臣的职责,说重了那便是欺上瞒下,扰乱皇上清正的乱臣贼子,想想,可就不只是丢人让皇上怪罪那么轻了!” 说话之间,苏千凌看向 安瑜郡主,清澈的眸子之间带着凌厉的煞气,让她忍不住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 莫子在苏千凌身后,原本脸上带着恨意,怔楞的瞬间面上带出一抹激动,心里翻腾着情绪,酸甜苦辣瞬间都灌进了心里,她都分不清楚。 太子和六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了人群,刚好听到苏千凌这番话,心里均不由得一震,朝堂之中的朝臣也未必能有这番见地,如今苏千凌一个区区十三岁的女子却能说出这番话,让人不得不变了眼神。 “怎……” 安瑜郡主心里发慌,身后有丫鬟扶着,这才勉强能撑得住,没想到一个戏子便叫苏千凌上升到了乱臣贼子的地步,心里着实震惊不小,可是她的话又找不到漏洞,一时间竟然被绕了进去,可恨的是自己都觉得她说的对! “我娘只是教我为人处世,向来嫡庶有别,戏子低贱就是低贱,用戏子做丫鬟那就是拉低了身份,这可是祖训!”安瑜郡主找不到反驳的话,便随便扯了祖训当挡箭牌,说话的声音倒是不小,可是这声音之中,却完全没有底气。 苏千凌眉眼微微弯起,唇角之间扯出一抹浅浅的笑:“祖训又如何?农民戏子商户皆是我天朝的子民,以自己的双手谋食,不仅养活了自己,还要纳税,满朝文武的俸禄来源于国库,这国库可是由他们纳税充实起来的,说白了,别说是你爹,就连皇上,也是他们养着的,方式不同,最终却是一样,不像有些人,天生只带了一张嘴,吃着白米,穿着绸缎,却眼高于顶,于我天朝没有丝毫价值不说,还看不起这些供养自己的民众,用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米虫!” 苏千凌这话一出口,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猛然一跳,这丫头的胆子可真大,竟然拿皇上和这些低贱的人层相提并论,这还不算,竟然还说皇上是这帮低贱的人养着的,简直是不知死活! 司徒慕雪脸上也是一怔,没想到苏千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担心的伸手去拉她,却看到她转过脸含笑的朝着她微微一笑。 “苏千凌你竟然拿这些低贱的人跟皇上比?你可知道,这些话若是传到皇上太后的耳朵里,别说是你,你整个将军府抄了家都是轻的!如今你若是当众跟我下跪道歉,我或许会考虑让大家帮忙忘记这件事,否则……就等着明天的懿旨吧!”安瑜郡主顿时失了刚才的慌乱,瞧着苏千凌,面上又带出了几分得意。 听着安瑜郡主的话,莫子不由得全身猛然一颤,虽然不是很明白, 可也听得出来,三小姐似乎为了自己惹了麻烦,双手攥紧在袖下微微颤抖,积蓄着情绪就要冲出去。 “若是有懿旨,也只会是嘉奖赏赐!” 爽朗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众人均是一愣,转身看着身后那一身明黄长袍的男子,脸色都变了,一时间人群跪了一地!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逸云书院外面传来震天的齐喊声,竟然将上课的钟声都掩盖了过去,中间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 “参见太子殿下!” 安瑜郡主面上闪过一抹喜色,似乎刚才并没有听到太子的话,只是一心想着,这下苏千凌可是有的受了。 太子走近,礼貌性的朝着安瑜郡主点了点头,随即转向苏千凌:“刚才的话本宫本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是让众人不由得为苏千凌捏了一把汗,六皇子站在外侧,一双深邃的眸子之间逐渐淡出一抹深意,却并没有上前。 苏千凌抬头瞧着太子,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出口成章的话,如今却说不出来了,只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想着,牙齿不由得咬着下唇,磕出一圈青白。 “刚才她是跟我斗气才妄言,太子您可千万别生气,她不是有意辱没皇上的。”安瑜郡主面上带着几分紧张,看似是为苏千凌求情,实际上却是字字将她往石板上钉! 说话之间,安瑜郡主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唇角不由得也微微扬起一抹弧度,看向苏千凌,面上得意一闪而过。 ☆、第七十九章 耳光,要扇的响亮 太子斜着眼睛看了安瑜郡主一样,脸上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神情,随即目光收回,再次落在了苏千凌的脸上:“你在害怕?” 苏千凌心里一颤,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攥紧,虽然之前也听到了太子的话,可是心里没由来的多了几分紧张。 “太子是储君,日后便是我天朝的郡王,自然人人敬畏,却不是怕!”苏千凌极力的平静着心情,面上保持以往的平静淡然。 倒不是因为刚才自己的翻话让自己没底,前世苏千凌为了帮着端木高阳夺得世子之位,专门对皇上花了心思,自然有所了解,她很确定,就算如今这番话传到皇上太后耳朵里,定会如太子所说,嘉奖赏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的眼神中时不时的流露出一种说不清楚的神情,让她平白的感觉心虚想要逃避! “无言,将苏小姐刚才的话记下来!我要呈给太后!” 太子收回目光,面上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表情,凌厉的眸子看着苏千凌,带了几分探究,唇角却是不由得挑了起来。 司徒慕雪心里一颤,面上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刚才明明听到了太子说嘉奖?可是如今这番,难道是转了心思要治千凌的罪?这可怎么办! 斜眼看着旁边司徒慕雪不安的神情,安瑜郡主面上一喜,转过脸看向苏千凌,唇角带出几分得意,只是,眉梢还没有绽开,却听道太子的声再次传来,瞬间唇角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送到西阁楼,让邱先生题一篇序,装裱起来送到我宫中!” 太子的声音再次传入众人耳中,引起了一片的惊叹,人群中有刚才听清楚太子的话的,顿时变了脸,这样胆大妄为的言论竟然还要裱起来,太子也是受了这个女子蛊惑了吗? “太子!” 安瑜郡主脸上的震惊顿然乍现,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怎么可能,苏千凌疯了,难道太子也跟着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还要裱起来! “太子三思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让皇上看到,岂不是要龙颜大怒的,于太子也是不利的呀!”安瑜郡主不甘心的再次提醒,只是抬起头来触及太子的目光,心里猛然一颤,要出口的话顿时又憋了回去。 太子向来温和如玉,可是如今触及他的目光,却凭空感觉到了一股侵入心脾的寒意,无形之中想着自己仅仅压迫过来,整颗心都不由得团在了一起。 “民以君王为天子,赐其土壤以耕种,予其房屋以安 家,万里征战以求太平安稳,而君者,以万民拥护而为王,充盈国库,养兵驯马,皆是取之于民,正如苏小姐所说,哪里来的大逆不道?”太子说着,目光扫过众人,唇角带出一抹浅淡的笑,一如往常那般:“各位日后都是国之栋梁或教子良母,本宫希望你们在书院学到的不紧紧是书中的知识,毕竟,我天朝的发展还需要各位的辅佐”。 众人听着太子这话,不由得新潮澎湃,毕竟太子年纪要比他们大上几岁,更何况,一国储君面对他们这帮没有品级的子弟这般推心置腹语重深长,自然心中荡漾,难免自发出一股豪情壮志。 安瑜郡主低着头不敢反驳,后槽牙紧紧地咬着,眼中不断地渗透着恨意,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上课的钟声早就响了两遍,你们还不去上课聚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白先生冷硬的声音,众人心里一颤,不过看着太子在,脸上紧张的神情稍稍缓和。 “学生见过白先生。” 太子面上微动,随即迎着白先生的威厉目光,依旧是唇角含笑,深邃的眸子之间泛出点点光华,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让众人叹服,面对白先生,却又多了几分尊敬的谦恭神态。 白先生严厉的目光在太子身上扫过一眼,例行公事的还了个礼,面上神情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众人愣住,没想到白先生在众人面前给太子甩脸色,一时间倒吸一口凉气,又紧忙的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还不赶紧进去!”白先生转过脸看着一帮学生依旧不动,面上又阴沉了几分。 白先生人虽年纪大了,可是一双凌厉的眸子却还是让人不由得心里颤抖,哪里还敢停留?一时间紧忙的朝着教室跑,一刻都不敢耽误。 六皇子跟在苏千凌后面,脸上的玩世不恭褪去,神情不由得添了几分冷凝。 “白先生!” 瞧着白先生转身就要走,太子忍不住喊住了他,可是待白先生转过身,话却又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迟疑片刻,才悠然出口:“前几日送到附上的黑灵芝又退了回来,先生可是还怪我?” 白先生面上一怔,转过脸不去看太子,面上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唇角颤抖着,极力隐忍。 良久,直到白先生两腮的酸涩感褪去,才微微地叹一口气:“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已经过世两年了,如沁也不会希望我们一直耿耿于怀。” 说 完,白先生摇了摇头,径直朝着教室走去,再也没有回头看太子一眼。 目送着白先生的背影离开,太子感觉自己的心里猛然抽痛,脑子里闪现出那个总是一脸灿烂笑容的脸,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脸上飘出一抹难以得见的伤感,两年了,如沁已经走了两年了。 白先生的身影消失,太子踟蹰良久,暗自叹一口气,转身,将心中的阴霾隐藏眼底,接过侍从送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众人陆陆续续的进了教室,莫子和知画送了苏千凌进去,照旧在外面等一会儿,待白先生开始上课才离开,免得像上次一样三小姐缺了什么东西又没在。 几乎是最后进门,安瑜郡主一行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最后,进门之前,几个小姐妹互看一眼,转身朝着自己的丫鬟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这才抬腿进了教室。 侧着目光看向苏千凌,安瑜郡主面上带出一抹冷笑,腰肢如柳摇曳,坐到自己的位置,远看似乎是专注于桌上的书,实际目光却时不时的朝着外面瞟一眼。 白先生已经开始讲了一段,知画正准备走,却听初四来报给三小姐准备的课后点心少了一盒,面上紧了紧,转身跟莫子交代一声,便赶紧随着初四往书院外面去。 这日的课是有关策略和信道,正是苏千凌近日看的东西,一节课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才恍然时间过得飞快。 出了教室的门,苏千凌看着外面只有莫子一人,面上微怔,抬腿走了出去。 “怎么只有你自己,知画呢?” 苏千凌顺着莫子的手走下台阶,说话之间目光在安瑜郡主一行姐妹在外面候着的丫鬟身上扫过一眼,心里沉了沉。 莫子小心地扶着苏千凌,听她问话,唇角挑起:“知画姐姐去凉亭给小姐准备茶饮和糕点了,让我在这里等着您。” 低头仔细地瞧了莫子两眼,见她面上含笑,心里不由得也踏实了几分,转身看着一排丫鬟还站着,目光才她们脸上扫过,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这几个丫鬟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一堂课下来,如今看着她们个个脸色发白,时不时的有一两个咧咧嘴,像是隐忍着疼痛一般。 “她们怎么了?” 司徒慕雪似乎也注意到了这样的不寻常,转身看着身边的弄巧,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弄巧抬起头,脸上憋着笑,侧目朝着莫子看一眼 ,并没有答话。 顺着弄巧的眼神,苏千凌看向莫子,面上神情微变,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并没有多问,只习惯地朝着芳华亭走去。 知画已经收拾好了在边上等着了,瞧着苏千凌和司徒慕雪过来,唇角挑起,目光看向莫子,心里不由自主地微微动了动。 “行了,现在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苏千凌坐稳,清澈的水眸看向莫子,面上平静,声音依旧如往常的平缓轻柔,听不出情绪。 “是她们先找事的,我和莫子外面等着,她们就一起上来了。” 弄巧不清楚苏千凌是不是生气了,连忙解释,声音里多了几分愤然之气。 面上微动,苏千凌唇角不由得微微抽动,看向莫子:“她们欺负你了?” 双手不由得攥住,莫子面上神情变了变,眼神闪烁,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她们说莫子跟她们站一起脏了地,几个人一起把她推到了后墙根!”弄巧跟着司徒慕雪这么多年,性子也是直爽憋不住话,说话之间瞧着苏千凌面上神情变得凝重,不由得暗自咽了一口口水:“莫子本来没动手的,可是她们后来一起……” 一边说着,弄巧观察着苏千凌面上的神情,不知道自己说了这样的话会不会让莫子受罚,一时间也有些紧张。 苏千凌脸上骤然变冷,没想到安瑜郡主这样欺负人,下定决心要护着身边的人,如今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般无力! “那刚才怎么看着她们一脸害怕?” 下人们私下里大家并不是少见的事,可是刚才那一帮人明显的面上带了怯懦,这一点倒是不明白的。 “我怕把衣服弄破了,没忍住动手打了她们……”莫子一边说着,偷眼朝着苏千凌看过去,说话之间手摸向衣角被扯开的口子,脸上带了几分心疼和怒意。 ☆、第八十章 书信传情 “你会功夫?”苏千凌面上微变,说话之间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听着不是莫子吃了亏,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前世,并没有印象莫子会功夫,只记得她看起来瘦弱,却是个力气大的姑娘,可是就连在洛阳王府救自己的出去的那一晚,也没见她出过手,如今想想,或许是自己一心都在端木高阳身上,忽略了身边的人? “我在戏班子是打杂的,练过一些拳脚,有时候人手不够了也叫我上台。”莫子声音不大,却是说得清清楚楚,目光瞧着苏千凌,左手微微地往后躲了躲。 听着苏千凌和莫子的话,司徒慕雪眉角上挑,脸上稍有疑惑:“刚才看她们除了脸色发白一些,并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啊,衣服上也不像是有褶皱,你不会是怕你家小姐生气不敢说吧!” “才不是!”弄巧将司徒慕雪跟前的杯盏续满茶,面上神情稍显得意,唇角挑了起来:“莫子的功夫可真是厉害,那几个人把她推到墙角,我还没想好去哪里找知画姐姐,就听几声惨叫,原本围着莫子的几个人便闪到了一边,走进了才看到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插了几根银针!” 并没有如同弄巧想象的那般露出笑脸,苏千凌心里一颤,转过脸看向莫子,清澈的水眸之间多了几分幽深:“你怎么用这样的手段伤人?” 并不是责备莫子还手打了人,而是,用银针伤人是颇显毒辣的手段,外表让人看不出伤痕,却又疼痛难忍,即便是用了药膏,那伤口在肉里,也很难快速地愈合,至少也得疼上个十天八天的,印象里,莫子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一面。 看着苏千凌的眼神变了,莫子心里微微颤了颤,面上带出几分紧张,声音也不由得小了几分:“那针是她们的,我,我怕弄了外伤给小姐添麻烦,所以……” 一边说着,莫子看向苏千凌,眼神之间带着几分闪烁,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说不下去,朝着苏千凌跪了下来。 弄巧本以为苏千凌会奖赏莫子,却没想到如今竟然这般,心里也是一颤,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表现出她们的英勇机智,如今也是憋回了肚子里不敢再说。 听着莫子的话,苏千凌稍稍的叹一口气,心里似乎轻松了几分,幸亏,莫子不是那样阴毒的人。 瞧着莫子跪在地上,苏千凌面上微动,却并没有急着让她起来,目光扫过,不经意地看到莫子有些不自然的手,眉头微微蹙起:“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莫子心里一颤,本 能的缩回手,却不想被苏千凌抓住,不得不摊开手掌。 目光触及莫子手掌上那几道泛着血的红印子,苏千凌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底渐渐泛出一股清冷。 “下次若是谁再敢跟你动手,你尽管打,照着明面打,打坏了我给你挡着!”苏千凌说着,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眼底依旧是淡然平静,却不知怎么竟让人不敢直视。 司徒慕雪刚喝进一口清茶,听着苏千凌这话,险些喷出来,怎么也不会想到以前那个柔善得有些痴傻的苏千凌能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开,许久都没有合上。 瞧着司徒慕雪这样的动静,苏千凌唇角不由得抽了抽,转向莫子继续说:“但是,若你耍心思用阴的,那便跟那群人没有区别,我身边见不得那样的人。” 莫子身子微微一抖,眼中闪烁,紧忙点头应着:“是,莫子谨遵小姐的吩咐,再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面上阴沉稍稍缓和,苏千凌叹一口气,水眸之间也褪去了清冷,添了体层柔色:“行了,起来吧,可有伤着哪里?” 心里不知道哪一处被苏千凌这句话触动,鼻子之间猛然泛酸,不得不紧紧咬住嘴唇才能将眼眶里要溢出的泪水忍住。 微微摇了摇头,莫子趁着苏千凌不注意,迅速地抹了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站在旁边,心里平复着。 “你这回可是捡了个宝啊!又机灵听话,还会拳脚近身保护,真是羡慕死我了!”司徒慕雪伸手捻起一片桂花酥,入口一股清甜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转过脸看向莫子,面上带了几分兴奋:“小丫头,你还有什么师姐师妹的吗?” 莫子一怔,看向司徒慕雪,微微地摇了摇头:“戏班子只有两个女子,另一个是班主的女儿。” 司徒慕雪脸上凝住,不由得撇了撇嘴,伸手又捻起一片山楂糕送进口中。 “哎呀,小姐这是嫌弃弄巧笨手笨脚不会打架了,赶明儿我就求着房总管叫我功夫去,这要是不全都会点,还真在小姐身边呆不下去了!”弄巧一边说着,脸上带出一抹担忧,好像司徒慕雪这就要把她赶走了似的。 司徒慕雪嘴里嚼着山楂糕,听弄巧这样说脸上顿时拉了下来,朝着弄巧瞪了一眼,使劲咽下去,才说:“小蹄子皮痒了?几天不调教你房顶都要掀了,竟敢抢白起本小姐来了!” 弄桥面上带笑紧忙讨饶,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两人虽然是主仆,却情同姐妹, 看着司徒慕雪伸手就要挠,弄巧来来回回躲着,气氛随着也轻松了许多。 瞧着司徒慕雪这般,苏千凌不由得觉得好笑,唇角微微挑起,面上带出淡淡的暖意,伸手端起面前的清澈递至唇边浅浅的抿了一口。 上课的钟声再次响起,一行人起身朝着教室走,门口看到安瑜郡主一帮人身边的丫鬟换了一拨,苏千凌面上平静,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般,径直进了屋子。 安瑜郡主眼底闪过一抹愤恨,想说话目光触及莫子,心里颤了颤,翻起眼皮瞪了一眼,转身进了教室。 时间说快也快,自重生醒来那天,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苏千凌适应着重活一次的日子,每日紧张提防,如履薄冰,就连睡觉心里也不甚踏实。 随着时间流走,心里的恨意不但没有淡化,反而与日俱增,特别是看清了家里这几个姐妹的嘴脸,更是时不时的提醒着自己,恨,无法消除! 一如平常的享受着睡前的安静,苏千凌手里捧一杯清茶,水眸之间透着灵动,月色之下,睫毛上如同撒了一层轻纱,幻美绝妙。 “吱呀”的开门声响起,苏千凌面上微微顿了一下,将手里的杯盏放在桌上,瞧着知画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进来,神情稍动。 “小姐!”知画轻声唤一句,看着并没有打扰,朝前紧走了两步,面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四小姐让人往外传信,咱们的人半路拦下来了。” 面上闪过一抹清冷,苏千凌伸手接过,信封已经被完美的处理好打开了,如今一丝都看不出来中间被人拆过,锦妈妈找的人都是办事稳妥的,唇角闪过一抹笑,从信封里将信拿了出来。 苏千琳的字倒是娟秀,与她这倾城的美貌倒是相称了几分,只是这内里的败絮却让人不堪一目,真真是毁了一副好皮囊! 信中思念绵绵,爱慕之意于字里行间流露,又带着几分腼腆与娇羞,若不是早就知道她这番做作的性子,还真称得上是一段美妙的感情。 看着,苏千凌面上越发地阴沉,“翻墙相见”四个字深深地刺进了心口,如同一把利刃将她整个地剖开,任由鲜血淋漓,不留一丝挣扎的余地。 前世,端木高阳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无法忍受心里这份煎熬,所以,冒着被将军府的侍卫抓住的危险,也要见一面,所以,他半夜闯了自己的闺房,只为了隔着纱帘看一眼,骗子!一切都是做戏! “小姐?”知画瞧着苏千凌神情 不对,面上带了几分紧张,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心里翻腾着恨,听到知画的声音,骤然身子颤了颤,勉强着将情绪压了下去,面上恢复平静,目光依旧盯在信纸上。 信上,苏千琳提及下月老夫人的寿宴,看她信上的意思,似乎母亲有意将她们都放出来,看到这里,苏千凌面上不由得又沉了下来,四姨娘平时看不出什么,到了事情上还真的是有办法! 款款情话带着满心的希望,苏千琳似乎也正等着老夫人的寿宴与端木高阳相聚,面上突然一凛,苏千凌似乎是记起了什么! 手不自觉地拂过额头一侧,平滑没有一丝瑕疵,她心里颤了颤,前世老夫人的寿宴,她的额头添了一道伤疤,如今想想,依稀还能记起写什么,就是因为记起,所以脸上变得铁青! 或许,前世在自己认识端木高阳之前,他们两个就已经在一起了!所以她的伤是他们两个的一个计?可若真的如自己想的这般,端木高阳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娶自己?苏千琳竟然还帮着他? 一时间想不通,苏千凌感觉脑子里烦乱,脸色阴沉,眉头不由自主的蹙起,伸手将看完的信扔在了桌上。 “这信,咱们是扣下吗?”知画看着苏千凌面上不好,也不敢妄自揣测,说话之间看着苏千凌,面上带了几分紧张。 有些事情在心里烦乱的缠绕着,剪不断理还乱,苏千凌伸手揉着额头,片刻,睁开眼睛再次看向被掷在桌子上的信,双眸之间闪过一丝厉色:“将信原封装好,给端木高阳送去。” 既然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那便由她改写人生,这一世重来,她定不会绕过那些对她奸心迫害之人! ☆、第八十一章 嫡庶有别 四月初六阳春庙会,书院照例放假一天,苏千凌一大早晨梳妆完便到了老夫人那里。 “祖母有什么想吃的我给您带回来!” 苏千凌自然的坐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说话之间,将烹好的茶端过来,面上浅笑连连。 阳春庙会,按照天朝的习俗,早陈小辈要给长辈磕头问安讨赏钱,苏千瑶来得少,老夫人便留着多说了一会儿话,刚好到了苏千凌来,这会儿虽然时间过了,可是看老夫人精神好还想多说一会儿,便一直在边上呆着了。 “能有什么想吃的,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倒是你,平常总是呆在府里不出去,趁着阳春庙会买些喜欢的小玩意儿才是。”老夫人接过杯盏浅浅的抿了一口,说话之间面上慈爱,带着浅笑。 苏千凌跟老夫人时间长了,也渐渐的摸清了她的脾气,说话之间,伸手拉住老夫人的手,面上含笑却故意带了几分委屈:“凌儿是想买些好玩的,得看祖母给不给买了。” 老夫人面上一楞,随即伸手戳着苏千凌的脑门,口中轻斥,面上却是带了笑:“看看,这脸皮厚的哟,刚给了金裸子还嫌不够,这又张口要了,前几日教的管账,全都用到我身上了,平白养了一个白眼狼!” 说话之间,一屋子人掩着嘴偷笑,眉梢挑起,少有的轻松欢乐气氛在华荣居蔓延开来。 苏千凌松开老夫人的手,面上带了几分郑重:“那可不行,这可是磕头的钱,是祖母给的福分,怎么能用掉,您说是不是?” 说话之间,苏千凌朝着花妈妈看过去,唇角挑起带着喜气,眼睛忽闪忽闪,浓密卷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就要展翅而飞。 “老夫人您还是快松手吧,今儿这银子不出,三小姐恐怕就要磨到天黑了,你想吃的花莲酥可就排不上队了!” 花妈妈一边说着,目光看向苏千凌,唇角含笑,趁着这个机会告诉她老夫人想吃花莲酥了,既不用老夫人亲自说,还能帮着苏千凌讨了银子,两边都讨好,两全其美。 苏千瑶在一边看着,唇角一直带着浅笑,虽然心里并没多高兴,可是对着老夫人,这嘴就得翘着! “罢了罢了,这丫头到底是像谁?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样的脸皮厚?” 说话之间,老夫人看向花妈妈,伸手从盒子里又取出五个金裸子递给苏千凌,身后那么些个铺子每月进账,老夫人倒也不在乎这几个金裸子,只是人老了毕竟稍显寂寞,偶尔和 小辈们这样也多了几分新鲜劲儿,她也高兴。 转过脸看到依旧站在边上唇角含笑的苏千瑶,老夫人面上微微一动,又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三个银裸子给了苏千瑶。 “谢谢祖母赏赐。”苏千瑶的声音一如往日的柔弱无力,双手接过银裸子,面上带着十分的尊敬,神情一如往常,让人看不出心情。 老夫人收回手,瞧着苏千瑶,心里不由得暗自叹一口气,是个听话文静的孩子,可就是有些木讷,比起苏千凌和苏千影来,少了那么些讨喜的感觉。 手里攥紧了老夫人赐给的银裸子,苏千瑶心里不觉有些翻腾,虽然老夫人银裸子也算给的不少了,可是看着苏千凌装进包里的金裸子,说自己心里没有想法那是假的,可是嫡庶有别,人家得五个金裸子,她得三个银裸子那是应该的。 “果然还是祖母最疼我了,刚才管母亲要,可是半天都没要到!”苏千凌面上带着兴奋,说话之间,唇角挑起,眼中在没有清冷和无意之间的防备,只一个无忧的小女孩一般。 老夫人被苏千凌晃得眼晕,伸手点着她的额头,面上故意拉了下来:“还不快去,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被推着往外赶,苏千凌这才有了要离开的意思,转过脸瞧见苏千瑶还在,面上神情微微一动,唇角挑起一柔和:“五妹妹要跟我一起去逛庙会吗?” 苏千瑶站在角落里,冷不防的被苏千凌问话,面上带了几分惊慌,抬头看了苏千凌一眼,又低下了头,一双眼睛看着鞋面,生硬轻若游丝:“不了,三姐姐好好玩儿吧!” 苏千凌面上依旧是轻柔温和,收回目光,面上神情未变,面上盈盈一笑,让人心里的紧张瞬间一扫而光。 之前阳春庙会都是姐妹们一起去,如今苏千影伤了,苏千琳被罚抄经书,身边没有了叽叽喳喳的人,也落得清闲,至于苏千瑶,不想去也就算了,只要她没有对自己的坏心思,倒也能和平共处。 辞别了老夫人,苏千凌带着众人往外走,花妈妈亲自送到门口,说了道别的话就准备回去,却被苏千凌喊住。 转身瞧着苏千凌面上神情,花妈妈眼底闪动,停下了脚步。 “这些给花妈妈买点心,以后哄着祖母开心,还得靠花妈妈多提点才是。”说话之间,苏千凌从知画手里接过三个金裸子放在了花妈妈手里,面上盈盈带笑,声音轻柔让人不由觉得舒畅。 “这……”花妈妈面上带出几分诧 异,说话之间手往回缩了缩,却见苏千凌执意的将金裸子放在她手里,迟疑推脱着:“这是我应该做的,三小姐何必这样客气?老夫人年纪大了,天天开心,我们做奴婢的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三个金裸子,也不算少了,花妈妈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人,苏千凌也舍得,听花妈妈推辞,面上神情依旧浅笑,她说这话倒也不算是客套,毕竟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一辈子都放在老夫人身上,单说这感情,便不是一般能比的。 “花妈妈这么多年伺候祖母,我们小辈自然也是感激的,您尽管收下便是,往后我断不了得请教花妈妈,您可不许嫌烦。”说话之间,苏千凌手里的金裸子又往花妈妈怀里推了推。 花妈妈半推半就的接了苏千凌的金裸子,心里不由得微动,三小姐心思细腻,虽然还只是个小姑娘,但行事颇有几分老夫人的气势,相处一段时间也看得出来,她是个会做人的,就这一点,院子里的几位小姐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的。 “行吧,三小姐赏的点心钱我便收下了,老夫人对三小姐的喜欢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日后三小姐得了空可得常来,这人老了就越发地感觉寂寞。”花妈妈将金裸子收进袖中,说话之间面上冷肃全都换成了笑脸。 几个人闲聊了两句,苏千凌这才带着众人离开,到了门口,苏千穆的马车已经等了许久了。 “还愣着做什么,上车啊!” 看着苏千凌在马车外面怔楞,苏千穆唇角挑起一抹无奈的笑,从马车里探出头,朝她伸出手。 似乎没想到这日大哥会跟自己一起去逛庙会,苏千凌心里顿然开朗起来,面上带着欣喜,伸手顺着苏千穆的手便上了马车。 知画瞧着苏千凌上去,侧过脸朝着知烟和莫子努了努嘴,三人走到了后面的马车,众人坐稳,马车便晃晃悠悠的移动起来。 马车里,两人对面而坐,苏千穆手里捧着一杯茶,一边喝,一边瞧着苏千凌掀了车帘往外看,面上带着难得的温软神情。 街道繁华,苏千凌朝着外面流连,波光流转,带着几分新奇和兴奋,沿途解释商铺店肆,茶楼酒馆,一家挨着一家,一户连着一户,沿街小贩在不妨碍他人所生意的同时,早起占了个角落,小小的生意也算是开张了。 一路走过,空气之中飘着茶酒,点心,胭脂香粉的味道,让人心里也不由得开始雀跃。 苏千穆瞧着苏千凌眼中流露出的那抹兴奋,唇角漾起一 抹明朗的笑,三年没见,小妹依旧如儿时那般,只是街道边的小玩意儿也能让她开心好半天。 “吁……”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渐渐停止了晃动,苏千穆跳下车,伸手将苏千凌扶了下来,这里,便是阳春庙会最大的会场,南江大街! 刚下马车,四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欢笑声,还有人们的交谈声,此刻完全没有嘈杂的感觉,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只盈出一个词“热闹!” 面上扯出一抹笑,苏千穆伸手拉过苏千凌,朝着小时候没到庙会两人便一定会去的那家碗糕店,只有吃了那家的碗糕,这一天的玩耍才算是开始。 苏千凌面上扯开一抹浅笑,自然也是知道苏千穆要带她去的地方,两人不由得加快步子,穿过人群朝着碗糕店走去。 知画知烟向来跟着苏千凌,不用说也知道,只是莫子一脸雾水不知道苏千凌去哪里,一时间看不到她,脸上带出了几分急躁。 “你急什么!三小姐和大公子去了桥边的碗糕店,咱们顺着找过去便是,大公子在,定是出不了什么事!” 瞧着莫子着急,知画伸手拉住她,这么一会儿,她东撞西撞的,已经差点撞到好几个人了。 听知画这样说,莫子脸上微微一愣,面上急躁倒是退了下去,自是依旧快步的朝着苏千凌离开的地方走去。 转眼之间便到了记忆力熟悉的小店,苏千凌不知怎么的,瞧见店外那个棚子的一瞬间,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涩,瞬间眼圈便红了。 转身擦掉眼角的泪,苏千凌抬起头,面上绽开一朵笑,随着苏千穆的手走下了桥。 眼中似乎一个人的身影闪过,苏千凌猛然抬起头,看到对面那一抹刻印在心底的一袭黑色长袍,双手不由得猛然攥起,脸上神色顿时变了! ☆、第八十二章 异常反应 对面桥头,一喜黑袍随风飘扬,深邃眸子正朝着她们这边看,不是恨入骨髓的端木高阳还是谁? 原本带着几分欣喜的心情顿时如滔天大浪一般翻腾起来,清澈的水眸之间乍然而起那与日俱增的噬骨恨意,让苏千凌的头皮都有些发麻,后槽牙死死紧咬着,用力之大竟生出了一张作呕的感觉,身子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身体的血液迅速地燃了起来! 看到苏千凌和苏千穆的一瞬间,端木高阳面上也是带了几分惊讶,出来办事,却没想到在此地遇到了他们,既然照面,那边不能视而不见,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求于苏将军。 “苏少将,好久不见!” 端木高阳一边说着,面上扯出一抹温暖的笑,朝着苏千凌这边走来,目光触及苏千凌依旧阴霾的脸,心里不由得颤了颤,这女子不是温婉柔和的吗?为什么见到自己确实一副滔天仇恨的样子? 原本即将踏入小店的脚停住,苏千穆听到端木高阳的声音这才注意到,转过身面上带出一抹爽朗:“真是巧!郡王也喜欢这家的碗糕?” 端木高阳闻言微微一愣,抬起头这才看清楚眼前这家小店,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桥,倒是自己这个招呼显得多此一举了。 面上稍稍带出一抹尴尬,端木高阳摇了摇头,面上依旧如暖风拂面:“我只路过,看到你们便过来打个招呼,不会是妨碍到了两位吧?” 将心理的疑惑压住,端木高阳面上扯出一抹浅笑,朝着苏千凌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怎么会!”苏千穆向来是个心思不容易表现在表面的人,即便是端木高阳不喜,却也依旧维持着面上的笑:“这家店的碗糕是我和凌儿经常吃的,味道极美,若是不嫌弃,那就一起来尝尝吧?” 说话之间,苏千穆侧目看到苏千凌冷着一张脸,心里不由的微动,看这样子,凌儿是对端木高阳讨厌到了极致,自己这邀请,似乎是有些欠考虑了。 端木高阳面上微微动,目光再次落到了苏千凌的脸上,眉头一瞬间的蹙起之后迅速地展开。 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让这位小姐恼怒的事,或者,两人也不过是只见过两次,而且也只是一个招呼,为什么她的目光触及自己,眼底的柔和会骤冷,真的如同遇见了仇敌一般? 没错!就是仇敌!想到这里,端木高阳眼底闪过一抹疑惑,索性也并没有多呆的意思,如今人家冷着脸,自己又何必满腔热情的贴 过去?更何况,那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此刻他并不像打草惊蛇。 冷眼冰眸瞧着端木高阳,苏千凌渐渐将满腔的恨意压制住,面上虽然依旧清冷,却没有了刚才的激动。 “爷!” 远处,石头的声音传来,成功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气喘吁吁的跑到桥的这头,石头站定,一手捂着胸口顺了顺气,看到苏千穆和苏千凌都在,面上带了一丝犹豫。 “说吧!” 端木高阳面上带着惯有的温和,刚才让石头去办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如今在苏千穆跟前说出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或许,还能拉近距离。 石头抬眼看了苏千穆和苏千凌一眼,咽了口口水,这才说:“刚才宝聚楼的徐掌柜给了信儿,咱们定做的那件就差最后一步了,问爷要不要去看看。” 端木高阳面上柔和不变,转身看向苏千穆和苏千凌,脸上带出一抹淡淡的歉意:“日日恐怕不能喝少将军和小姐一同享用美食了,改天,我请二位,如何?” 面上依旧带着浅笑,苏千穆听端木高阳这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唇角挑起一抹爽朗:“郡王有事先忙,改天我们再聚!” 苏千凌面上神情不变,在听到石头的话时,心里猛地一颤,“宝聚楼”这个地方似乎有些印象,心里细细地想着,平静的水眸之间忽然灵光闪过,隐藏在心底的那一抹记忆涌现出来。 她记起前世端木高阳有事求父亲,为了表心意在老夫人寿宴的时候,他特地定制了一尊玉雕笑佛,如今想想,似乎就是从宝聚楼定的! 想到这里,苏千凌眼底闪过一抹深意,面上却是依旧平静淡然,看不出情绪。 端木高阳和苏千穆客套几句便转身告辞离开,苏千穆看向苏千凌,面上带了几分忧虑:“你跟端木高阳有过节?” 苏千凌正想着事情,被大哥这一句话问得吓了一跳,瞬间面上闪过一抹惊诧:“没,没有……” 苏千穆面色微微动了动,明显的不相信:“我可是你大哥,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刚才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面上闪过一抹异色,苏千凌唇角不由得抽了抽,可是这叫她怎么说?难道说前世她被端木高阳害死?这话说出来比鬼话还要让人难以相信! “我只是看着他心里不舒坦罢了!”苏千凌说着,并不像和大哥在这个 问题上停留,转身朝着店里走了进去,只是,脚还没有踏进去,便被身后莫子的声音叫住,心里不由得动了动,正等她过来呢! “小姐!” 莫子在看到苏千凌的一瞬间,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又加紧了几分,也不管后面知画知烟跟不跟得上。 唇角不由自主地挑起一抹无奈,苏千凌停下脚步等着她们走过来,清澈的双眸之间波光涟涟带着几分柔和。 “那边人太多,我们挤不出来便耽搁了!”莫子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朝着苏千凌看过去,生怕她生气。 面上带着淡淡的柔和,苏千凌浅笑不语,看着知画知烟穿着粗气跟上,这才叹一口气:“我跟着大哥也出不了什么事,怎么跑着这样着急?” “还不是莫子放心不下,知画姐姐都告诉她您不会有事,这丫头还是不放心,连拖带拽的拉着我们一路跑!”知烟是个直爽的性格,说话之间伸手在莫子脑门上戳了一下,一边伸手捂着胸口顺气。 苏千凌瞧着莫子耷拉着脑袋被知烟数落,心里不由得好笑,突然想起什么,面上顺便变了颜色,招手让莫子凑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莫子面上带着疑惑听着,眼神不由得变了变,随即点点头,气儿还没喘匀转身又是一路小跑。 知烟知画没听见,面上带着几分疑惑,相互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多问,在苏千凌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也懂得闭嘴无需多言的道理。 “怎么又让她走了?你这是罚她?”苏千穆面上带着几分疑惑,看向苏千凌,面上闪过一抹惊讶,他可从没见过苏千凌罚过人! 瞧着大哥一脸的惊诧,千凌眼底闪过一抹深意,唇角挑起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小时候耍赖:“不过是让她去买几样东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锻炼锻炼她,你及时见我那般凶狠了?” 说话之间,苏千凌眼皮往上翻,朝着苏千穆瞪一眼,转身便进了碗糕店。 苏千穆面上微楞,瞧着苏千凌进店不理他,唇角带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跟着进去。 “哟,大公子和三小姐!你们可是许久都没有来了,我还以为吃腻了要换口味不来了呢!” 看到苏千凌的第一眼,碗糕店老板娘面上瞬间绽开一朵笑,双眸之间欣喜唇角带笑,如同见到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碗糕店主是一对四十多岁姓文的中年夫妇,孩子在外地做生意,老两口便一直在这桥头做碗糕的小本生意 ,从小苏千凌兄妹三个就喜欢她们家的碗糕,不仅干净味美,量还大,只五文钱便能吃得饱饱的。 “文婶这话说得,你做的碗糕可是我们从小吃到大的,怎么可能吃得腻?”说话之间,苏千凌面上带出一抹柔和,朝着经常去的位置走过去。 文嫂面上含笑,看着苏千凌和苏千穆坐下,眼底不知怎么泛着湿润,意识到自己失态,紧忙用手擦了擦,脸上依旧带着笑,到了两人桌前。 “你们喜欢就好!你们喜欢就好!” 文嫂也知道这两年苏千月嫁人成了四皇子妃,苏千穆远征刚回来,苏千凌虽然依旧在家,却也听说最近将军府发生了不少事情,如今能再见着,自然心里是别有一番滋味。 苏千凌瞧着文嫂面上激动,心里也是荡起一股酸意,前世自从认识端木高阳之后,心里便被他装得满满的,做什么事情总是先想到他,以至于身边的一些人一些事便渐渐的忽略了,再次来到这间不起眼的小店,迅速地被一股暖意包围,自然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还是按照老样子?” 文婶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千凌和苏千穆,说话之间带笑的面上带了几分紧张,如同自己许久未见的孩子归家,总是怕他们会有不适应。 苏千穆朝着苏千凌看一眼,两人点头,文嫂面上笑容更浓,应了一句紧忙出去忙活。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碗糕端上来,那熟悉的的味道飘进鼻孔,顿时心里散开了一抹舒畅的感觉,苏千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清爽甘甜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如同精灵在舌尖跳舞一般,舍不得咽下去。 瞧着苏千凌吃的高兴,苏千穆脸上带出淡淡的温和,许多年没有和她这样没有负担的一起出来吃东西了,不过五文钱一碗的小吃,意义不同,吃起来要比山珍海味还要满足。 知烟知画在一边伺候着,瞧着苏千凌面上最近难得出现的如孩子一般的欣喜,脸上也是不由得带了笑。 一份碗糕还没有吃完,却见苏千穆身边的朱岩进了店,看到苏千穆的瞬间,面上怔了怔,还是走了过来。 ☆、第八十三章 忆前世,改今生 “大公子,太子派人来请您进宫议事。” 只要不是紧密的事情,苏千穆在苏千凌面前从没有避讳过,朱岩也是熟悉里,进来便直接禀报。 面上稍稍淡出一抹凝重,苏千穆转过身瞧了苏千凌一眼,脸上多了几分愧疚。 “你又是先去吧,我自己逛一会儿便回去。”苏千凌放下手里的勺子,面上盈盈浅笑,带着几分安慰,太子派人来找,那定是要紧的事情。 苏千穆站起身朝着外面瞧了一眼,朝着外面瞧了一眼,如今天色还早,若是此刻就让她们回去,未免有些扫兴,叹一口气,语气之间稍稍带了几分无奈:“也好,那我先去,让朱岩跟着你们我也放心。” 苏千凌面上微动,抬头看向大哥,轻轻点头,含笑的应了一声。 送出苏千穆,苏千凌跟前的碗糕也吃的差不多了,走之前文婶非得让她带上最新做的点心,苏千凌推不开只能让知烟接了,可是付账的时候,文婶死活不肯收,苏千凌无奈只趁着文婶不注意将钱放在桌上,这才离开。 顺着民心河走去,清风吹拂将两鬓的青丝吹起,落在脸上带着丝丝的痒,苏千凌清澈的双眸落在河道两边依案而生的水草,心里也没由来的稍稍平静了些。 不知道大哥离开是为了什么事,明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可心里依旧放不下,前世,大哥娶了安瑜郡主,新婚生活还没两年,便突然染了怪病,整个人瘫在床上,身体迅速地消瘦。 平日里看安瑜郡主一副贤妻的模样,大哥一病卧床,她便瞬间变了脸,衣服不对,吃食不对,用的东西也不对,要么就是嫌这嫌那,别说自己亲自伺候丈夫,就连他的病房都难得去一趟,甚至还央求着醇王府的老太君给苏将军压力让他们和离! 想到这里,苏千凌脑子里闪过安瑜郡主那带着得意的高傲神情,心里泛过一抹冷意,这一世,她一定不能再让这个女人踏出她们将军府的大门! 可是,大哥当年的病一直到他死都没有查出什么,父亲甚至求了皇上让太医诊治,可是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聚在了将军府都没有诊断出个定论,最后还唯恐这并传人,生生让大哥搬去了城西人烟稀少的外宅里! 一面低头走着,苏千凌眼中虽然是美景繁华,心里却是沉了又沉,既然她的命运可以改写,这一世,能不能也改了大哥的命运呢? “小姐!” 身后传来莫子的声音,苏千凌的思绪被 打断,转过身瞧着莫子依旧气喘吁吁地跑过脸,面上变了变,停住了脚步。 “办妥了?” 苏千凌的眸子在莫子脸上扫过,大概也才出了几分,问这一句不过也只是确定心中的猜想罢了。 郑重地点点头,莫子脸上带了几分笑,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唇角之间挑起一抹得意。 知烟知画面面相觑,却也没有多说,只将手里的锦帕地给她,顺手将随身带着水壶递到了她跟前。 “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得去给老夫人买花莲酥了?”知画抬头瞧着就要西斜的日头,转过脸冲着苏千凌说道。 转过脸,苏千凌点点头,身后还有朱岩跟着,她唇角挑起,面上带出一抹温和:“我们买了东西便回去,大哥身边不能没人,你快过去吧。” 朱岩一愣,面上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声音依旧是憨憨的带着几分沉稳:“大公子说要将三小姐平安送回去。” 朱岩自幼跟在苏千穆身边,虽然是个小厮,却无形之中多了几分军中的那种唯令是从的严谨,主子交代的任务,必须要按时完成。 苏千凌叹一口气,大哥身边没有跟着一个人,肯定是极为不方便的,一时担心,声音之间却到了几分威严:“莫子也是会拳脚的,我们几个只去前面的老街坊买了花莲酥便回去,出不了什么事,大哥身边用不惯别人,你自己还不回衡量吗?” 朱岩面上微楞,知道莫子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如今听着苏千凌的话的确是有道理,便也不再执着,转身点脚已经飞出去一丈远。 唇角挑起一抹笑,苏千凌心里叹一口气,朱岩在自己身边可是一直着急回去大哥身边伺候的,只是终于命令才一直跟着,这样的手下,可是每个主子都想要的。 一行人朝着老街坊走去,那家店里的花莲酥是老夫人常吃的,也是最爱吃的,这是花妈妈之前告诉的,苏千凌自然不会选择第二家。 “唉哟!今天的花莲酥都被一个大主儿订走了,您要是想吃还得明天请早儿!”老板听苏千凌要花莲酥,面上稍显为难,如今一点都不剩了,现做也不值当的。 知画苦着一张脸转向苏千凌,早知道就提前过来拿了,谁知道碰巧今天就全都让人订了呢! “咱是不是去别的家?”知烟眼底也是到处一抹失落,巴巴的心里一直想着,却没想到来了竟然没有了。 “整个南江大街只有这一 家做花莲酥,别的家得去北江大街,如今这天色,说不定到了人家也卖光了!”知画说着,从店里出来,面上有些低沉。 “南江大街还有一家呀?”莫子似乎想起什么,面上带了几分喜色,转过脸朝着苏千凌说道:“之前班主的女儿也是要吃花莲酥,我不知道这家,是在前面的画角楼买的,我没吃着,但是听班主女儿说味道很好!” 知画面上带出一抹惊喜,看向苏千凌点点头,收了东西,众人便朝着画角楼走去。 画角楼是南江大街最大的酒楼,说是酒楼,其实应声众多,不管是文人友汇,还是订间长住,里面排场应有尽有,再加上四处都开放了商家,宝玉瓷器,精美食点,胭脂女用,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在这里见不到的。 立于南江大街最繁华的地段,画角楼既曲径通幽,又连接着四处的街道,方便客人往来,整座画角楼周边环水,四面八方连着外接的大路,如隔世的仙境,流水缠绵不尽,碧柳依依连情,院内珍奇山石,建筑构造和摆设也都极为精致考究,庭院宽敞带着别致的品味,奇花异草争芳斗艳,身临其中,果真恍若出于仙境之中。 “老板,你家还有花莲酥吗?” 到了画角楼,知画紧忙走到外面的点货窗口问,面上带着几分紧张和期望。 “有!”画角楼的小伙计在窗口站着,看知画过来问,面上带笑:咱家的点心到了深夜都得供着,常年供不应求!” 知画面上带着欣喜,朝着苏千凌她们挥了挥手,眼睛朝着里面看,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银子:“给我来两包!” 伙计放下手里的东西,刚才还说得神采奕奕,听知画立马就要,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这个,有是有,不过现在还在锅里,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您要是不着急那就等等?” 知画举着钱,听伙计这话,瞬间笑容僵在了脸上,唇角不由得抽了抽。 “等一会就等一会儿吧,无非现在我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瞧着画角楼四处景美,苏千凌不由得心里也沉淀不少,之前很少来这边,如今身置其中,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轻松的感觉,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倒也不乏是件好事。 “小姐是不是累了?” 知画转过身瞧着苏千凌面上的神情,这才意识到他们从桥那头走过来,可是不远的一段路。 “我们这里供休息的雅间可是不少,要不小姐先上去歇一会儿 ?花莲酥大概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便出锅了。”伙计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热情的建议,爽朗的笑容里添了几分热忱。 这种积极的态度,到让苏千凌心里更显豁亮,同时也有了想要进去看一看的想法,毕竟,银子筹备下来之后,她也是有心思盘下一家酒楼的。 点点头,苏千凌同意了小伙计的贱意,知烟在外面等着花莲酥,知画和莫子跟在身后,一行人由小伙计叫来的掌柜引着往里走。 一楼是普通的酒楼摆设,与其他不同的是中间有个大场子,专门有当红的一人在上面表演节目,虽然很少出门,不过这其中还有认识的,只这几个艺人便能看出画角楼的确是出手阔绰。 上了二楼,眼前豁然开朗,本应该是一间接着一间的客房,中间却凭空多了几条走廊,每间客房都连着中间的大厅,大厅之中颜色的盆景摆放考究,姹紫嫣红之间摆着几张古香古色的藤桌藤椅更添了几分别致的以意味,放眼看去,外面青枞绿意的美景尽收眼底,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 “南边的水云间最靠近外围,外景最好,如今刚刚空下来,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伙计一边说着,抬脚往前引,面上热情带着笑意。 远远地就看到了伙计说的那间外面挂着“水云间”牌子,正是苏千凌看中的,如今能进,自然是好的。 “就去那间吧!” 说话之间,苏千凌跟着伙计往水云间走去,只是靠近,外面的景逐渐映入眼帘,微微清风追过来,面上带着淡淡的酥痒感觉,美妙不可言。 将众人带到,伙计伸手把手里的钥匙递给知画,苏千凌没有别的吩咐,这才下去。 面上微动,心里极度地享受这样的美景,苏千凌伸手推开房门,只一条缝,突然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全身顿时僵住,只听到耳边传来莫子和知画的声音,来不及看清楚什么朝着自己冲过来,便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八十四章 砰然,心动 全身的神经紧绷着,苏千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只等着身体重创传来疼痛,可是等了许久,只感觉额头一点的压力,试探的睁开眼睛,那抹熟悉的幻紫赫然出现在眼前。 莫亦痕伸着一只手指点在苏千凌的额头,看着她面上惊慌失措,唇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苏千凌不由得羞恼,往后退两步离他远一些,抬眼瞪他一眼,脸上没好气拉下了脸。 “遇到危险闭上眼睛可不是明智之举,聪慧如你不应该习惯这种坐以待毙的反应。”莫亦痕无视苏千凌脸上的恼怒,唇角挑起,面上带出一抹柔和。 莫子虽然是练过拳脚,可总归比不上莫亦痕的速度,保护来不及,一时间也吓得够呛,两人冲到苏千凌身边的时候,已经看清楚了莫亦痕,脚下虽然站定,胸口可还是普通扑通乱跳! “你这样很无礼!”脸上吓得泛白,苏千凌强行抑制着狂跳的心,面对莫亦痕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思考,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 心里忍不住嗤笑,莫亦痕面上却依旧如平常一般肃穆,瞧了知画和莫子一眼,声音里多了几分命令的味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先退下吧!” 苏千凌嘴角一抽,面上瞬间黑了,瞧着莫亦痕,这可是她的人,他倒是不客气! 强烈的压迫感让知画和莫子身子没由来的颤了颤,可是也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苏千凌不是莫亦痕,苏千凌没有说话,她们便不能动,转过脸看先苏千凌,两人腿抖着,却依然没有动。 瞧着人家根本不听自己,莫亦痕脸上带出一抹尴尬,转过脸看向苏千凌,眼底之间闪过一抹无法言喻的神情。 似乎意识到莫亦痕有说话,苏千凌微微叹一口气,转过身:“你们先出去等我。” 知画和莫子互看一眼,虽然知道莫亦痕不会伤害自家小姐,可依旧是不放心,只是苏千凌面上郑重,两人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出去,踏过门槛又朝着苏千凌看一眼,心里沉着将门关上。 “你有什么话?说吧!”苏千凌脸色依旧微微泛白,抬眼瞧着莫亦痕,心里依旧没有平静下来,声音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沉闷。 瞧着苏千凌勉强的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莫亦痕又是觉得好笑,面上挑一抹弧度:“你不觉得我们能在这里遇到是一种缘分吗?” “这是我拿了钥匙的房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苏千凌黑着脸不回答他的话,只关心 自己关心的问题。 眼角挑起,莫亦痕面上得意,瞧着苏千凌,眼底的肃穆淡去,多了几分柔和:“整个画角楼都是我的,有没有钥匙我都能在这里!” 唇角没由来的猛然抽搐,苏千凌撩起眼皮瞪他一眼,却看到他手里晃着一个画角楼特有标志的玉扳指,心里一颤,也不由得她不相信了。 收回目光,苏千凌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他,本以为他一介武将只懂得屠戮杀伐,却没想到他能将一个这样庞大的画角楼经营的占据了皇都四鼎的一角,莫亦痕果然是个人物。 瞧着苏千凌阴沉着脸不说话,莫亦痕收敛的面上的玩笑,一双摄心夺魄的眸子看向她,面上带了几分郑重和严肃:“你应该懂得保护自己,不管面临着什么境遇,坐以待毙只有一个结果,今天若是歹人,你必死无疑!” 面上闪过一抹凛然之色,苏千凌身子猛地一颤,“坐以待毙”四个字如同四个铁钉将她整个人钉在墙上了一般,挣扎不得,死又不甘心!一如前世在地牢的境遇! “我不是习武之人,你刚才的速度,我根本避之不及,徒劳挣扎又有何用?” 被毫不留情的戳中心事,苏千凌声音也不由得冷了几分,可是下意识地依旧嘴硬,或者,是害怕被揭开伤疤。 面上闪过一抹惊诧,莫亦痕没有想到这句话会让她反应这么大,没由来的心里沉了沉,随即不由分说的抓住苏千凌的手,照着自己刚才的姿势朝着自己的门面袭了过来,未触及之前,莫亦痕伸手挡住,手臂用力将她的胳膊翻转,瞬间形式便逆转了。 苏千凌面上惊诧,从没想过绝处逢生竟然是这样的境地,或许是自己习惯了那种踏实感,一心以为能把握的便是她的,握不住的也无需争取,所以,她便成了无争的性格,所以,在面临突如其来的情况时,一心想着顺其自然,却没想过要自己去改变! 如今瞧着刚才的形式被莫亦痕这一招化解,着实震惊不小,两世为人,自己依旧保持着前世的懦弱点,命运或许依旧如前世一般!想到这里,苏千凌的面色没由来的沉了下来。 正想着,鼻尖飘来一股清竹香味,苏千凌猛然一颤,身体突然的拉进距离,让她本能的要避开,却被莫亦痕伸手拉住禁锢,耳边飘来他的声音,原本抗拒挣扎的身体顿时安静下来。 “这样,即便你不能将对方制服也能保全自己!” 莫亦痕的声音带着一股穿透感,苏千凌意识到他在教 自己防身的招数,心里不由得微微颤动,脑子里细细地回想着刚才的动作。 “说来奇怪,每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总是身处麻烦之中,而每次遇到危机时刻,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先闭上眼睛,你还怕看到自己的惨状?”说话之间,莫亦痕面上带出一抹玩笑,自己派人盯着她不说,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那么多的巧合。 “那只能说明你是个瘟神!”听出莫亦痕话里的戏谑,苏千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面上带着清冷,双眸狠狠地在他身上剐过。 唇角带出一抹笑,一闪而过,莫亦痕没有继续说,反而拿过苏千凌的手在自己胳膊前挡住。 男女有防,苏千凌本应该躲闪,可是人活两世,这辈子注定不会再如前世一般看人眼光,那边没有什么顾及不顾及! “为什么教我这些?” 似乎对莫亦痕这突然的教学有些不适应,他已经不是逸云书院教骑射剑术的先生了,就算是专门在这里等她“偶遇”,现在教她防身这一点的目的性也太强了。 眼底闪过一抹苦笑,莫亦痕扯了扯嘴角:“你的防备心理还是这样重!” 面上一紧,苏千凌突然不知道说什么,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别处,没有接话。 “下个月我就要率兵去镇关接应皇上,我希望这段时间你能保护好自己,待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是如现在这般。”莫亦痕说着,深邃的眸子在苏千凌面上定格,不自觉地流露出如水的温柔。 莫亦痕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苏千凌的心里,过后依旧留着悠悠飘荡的余音,让她整个人顿时麻了。 脑子里回想着当日在芳华亭外听到莫亦痕和六皇子的话,心里顿然泛起巨浪,触及他灼热的目光,如同被烫到,心里只有躲闪这一个念头。 “你,你会去很久吗?” 苏千凌侧过脸不去看莫亦痕,心里却是忍不住狂跳,说话之间,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看着她紧张,莫亦痕唇角挑起一抹笑,一贯冷肃的脸上稍显轻松:“你怕等我等的辛苦?” 抬起头朝着莫亦痕瞪了一眼,苏千凌脸上瞬时拉了下来,这人还真是自恋! 不知为何,看着这丫头气恼的样子,莫亦痕感觉无比的欣喜,或者,遮掩便说明这丫头对他已经不排斥了? “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吗?”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苏千凌突然想起他之前的伤 随口问道,可是话一出口顿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是不打自招的告诉人家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吗! 莫亦痕面上一顿,瞧着苏千凌衣服懊恼的样子,唇角不由自主地咧开,之前看惯了她一副防备自护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现在的她脸上的羞恼更是添了一副娇俏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拉进怀里。 可是,手刚刚伸出去,莫亦痕瞬间便转了方向,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样会吓到她! “有回香露,自然是好得要快些,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莫亦痕说着,面上神情不变,深邃的眸子看向苏千凌,眼底泛起淡淡的笑。 心里猛地一颤,苏千凌抬起眼睛看向莫亦痕,唇角不由得抽了抽:“你,六皇子都跟你说了?” 轻笑出声,莫亦痕看向苏千凌,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得意:“回香露的味道可不是几炉香便能遮住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在乎我的死活。” 莫亦痕眼睛之中依旧灼热,苏千凌微微垂下头不去看他,垂下的青丝将她面上的神情盖住,也似乎压制住了心里的紧张。 “毕竟你是因我受伤,你若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如今你已经无碍,那我们便两不相欠了!”说话之间,苏千凌转过身,目光看向外侧的风景,清风吹进来,散开了面上的紧张。 面上稍稍一顿,莫亦痕眼底闪过一抹无奈:“早知你这般,倒不如真的就死了,这样你便能将我放在心里一辈子,也算是值了!” “你!”转过脸看向莫亦痕,苏千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脸上僵着,忍着伸手去撕他嘴的冲动,转过身不再说话。 瞧她真的恼了,莫亦痕收敛了唇角的笑,面上带出一抹郑重严肃:“最近皇都不安生,我教你的那招只能保你躲过紧急状况,却护不了你周全,这段时间还是少出来为妙。” ☆、第八十五章 赤诚相对 莫亦痕的话灌进耳中,苏千凌心里不由得微动,就算身居后宅,她也知道一点消息,之前皇上未坐镇朝堂,一些权臣便开始给太子施压,企图奠定资深的位置,以谋私利,如今父亲回来了,太子身后有了支撑,这帮人便有些按耐不住了。 “我会小心的,谢谢!”苏千凌转过身,清澈的眸子迎着他的目光,坚定之中带着诚心的感谢,并非客套。 莫亦痕点头,似乎是想起什么,从腰间摸出一个手掌般长短的匕首,双手用力,剑刃脱离剑鞘,只见一道白光在屋内闪过,眼前铁钩的装饰瞬间断开,内里的青铁色露出,带着几分寒光,传说中的削铁如泥也不过如此吧。 心里猛然一颤,苏千凌眸子看向那利刃,面上带出几分惊诧。 “这是南朝杜月公主随身的姬刃,虽然短小却是兵器排行中唯一入前十的短刃,于女子防身最为合适不过!” 说着,莫亦痕将姬刃递到苏千凌跟前,唇角扯开一抹淡淡的温和。 低头看着那把精致的匕首,苏千凌面上闪过一抹深意,却并没有伸手:“这样贵重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我?毕竟,我们依旧不是那般熟络,我不能收。” 莫亦痕眼底泛出一片阴霾,脸色明显的沉了沉,更多了几分严肃:“这是女人手里的东西,我留着也没用,而且……难得遇到跟我一样孤冷的人,我希望你能保护自己!” 声音之中淡出一抹自嘲的味道,莫亦痕看想苏千凌,眼底渐渐收紧。 指尖没由来的一抖,抬起眸子撞进了莫亦痕的眼睛里,清冽之间带着几分压迫感,一眼望过去,非但没能看透,却几乎将自己也吸进去一般,如此,似乎真的有几分相像。 脑子里不觉再次响起六皇子和莫亦痕的话,或许他所谓的喜欢,也只是这种物以类聚的亲切吧? “好,我收下,你也要保重自己。” 接过那姬刃握在手里,苏千凌面上平静之中带着悠然浅笑,有些话,不用多说。 心里的石头随着苏千凌伸过来的手顿时放下了,莫亦痕暗自叹了一口气,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双眸之间带着几分深沉。 良久,两人并列朝着窗外看去,浩然的外景冲击人的视线,冲开心里的阴霾,从未有过的畅快在心底蔓延,没有顾忌,没有提防,没有仇恨。 “没想到你竟然是皇都最大的画角楼老板,常年征战你倒是什么都没有落下。”苏千凌收 回目光朝着莫亦痕看去,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深眸之间微动,转过脸看向苏千凌,面上一如往常的沉了沉:“深宅后院,你只需懂得如何自处护好了自己便是,有些事情,无需多了解。” 苏千凌面上稍动,前世对莫亦痕的确不甚了解,只知道他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年纪轻轻却和父亲这样的老将不相上下,其他再无知晓,本以为一介武将定然脱离不了粗俗这个词,如今看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你看不起女人?”苏千凌面上平静,声音一如平常的清冽,一句问话,听不出任何感情。 “女人若是操心太多,说明男人无用,我自认为并非无用的废柴。” 莫亦痕一双眸子看向窗外,面上依旧如往常一般,声音之中带着沉稳,眼底之间带着几分坚定。 心里猛地一颤,他这句话虽然说得含糊,苏千凌却也能听出其中几分意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双手不由得握在一起,目光看向远处,却带了几分闪烁。 良久没有回音,莫亦痕暗自叹一口气,转了话题:“这间雅室给你顶下来,你可以随时过来,不会有人打扰,除了我。” 要交代的似乎已经交代完了,莫亦痕的目光在苏千凌脸上停留良久才悠然转走,同时,也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身子一怔,转过脸看向莫亦痕,他已经转了身往外走,胸口堵着要说的话,犹豫着,直到他推门出去也没能说出口。 “小姐!” “小姐!” 知画和莫子看到莫亦痕出去的一瞬紧忙进了屋子,两人面上带着焦急和担忧,看着苏千凌完好,悬着的心这才“噗通”一声落了下来。 两人紧忙朝着苏千凌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面上依旧是不放心。 “这个莫世子可真是可怕,平日里都没有几个人敢正眼看他,成天冷着一张脸,开口说话就能把人冻死!小姐,他没有伤着您吧?”墨子一边嘀咕着,眉头不由得蹙起。 听着莫子的话,苏千凌面上扯出一抹浅笑,外人倒是将莫亦痕传的很神秘,什么以任何退三千大军,什么空手一掌拍死敌军将领的马,总之是神乎其神,让人难以置信,还有更荒唐的看他将几十个俘虏的美女放走,便传开他有龙阳之好! 想到这里,苏千凌不由得暗自叹一口气,虽然还没有了解到那种地步,可是在她心里,莫亦痕似乎与这 些传闻相去甚远,手臂上还留着他淡淡的清竹香味,不似花朵的浓郁,却让人心旷神怡。 画角楼偏院之痛外面街道的道口,明天一脸焦急来来回回跺着脚转圈,主子向来守时,如今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过去了,怎么还没出来,这要是过了时辰,六皇子那边等不及派了人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明天正想着,眼前一亮,门口出现莫亦痕的身影,顿时面上带出喜色,巴巴的迎了上去:“我的爷,您可算是来了,六皇子那边已经派人催了好几遍了!” 莫亦痕紧着一张脸看了明天一眼,伸手接过缰绳来不及多想,翻身上马,手里的马鞭甩在拓野的屁股上,随着一声长嘶,一人一马腾飞一般的跑了起来。 喧闹的一天过去,老夫人吃着苏千凌带来的花莲酥赞不绝口,心里痛快不由得又多赏了几个金裸子,苏千凌倒也不推脱,老夫人给她便接着,时不时的讨俏卖乖逗老夫人笑,这一点倒是从苏千影身上学了一些,不过其中要比她多了几分真心。 华裳院。 忙碌了一天,带着花萃精油的花瓣沐浴似乎将一天的尘埃冲去,整个身子稍显轻松,又多了几分慵懒。 换了一身衣服,苏千凌慵懒的斜靠在软榻上,手里依旧照常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抬眼瞥见桌上的点心,眉头微微蹙起,刚想让知画撤去,却发现并非之前的云片糕,而是今天等了许久才从画角楼买来的花莲酥。 伸手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入口是一股清脆的感觉在舌尖跳跃,细细地嚼着,醇香的味道瞬间蔓延在唇齿之间,这样的点心,可谓极致,难怪画角楼的东西贵却依旧供不应求! 似乎想起什么,苏千凌将手里的书放下,从软榻上起身,走至物柜,开门,姬刃安静置于其中,伸手拿出,之间触及剑桥的冰凉,心里悠然而动。 双手用力,利刃脱壳,月光之中闪过一抹幽亮的光,吸收了月之清冷,稍稍散发出一阵寒芒,让人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颤。 “难得遇到跟我一样孤冷的人,我希望你能保护自己!” 莫亦痕的话依稀在耳边响起,她面上微动,思绪再次翻到了前世,握在姬刃上的手猛然用力,没顶的仇恨再次充斥着整个胸膛,如十八层地狱中的溶尸池里鬼爪痛苦的抓挠挣扎,惊心动魄!与这漆黑的深夜融在一起,多了几分可怖的阴冷。 “什么!你把姬刃给了那个丑丫头!” 六皇子府 里,听到莫亦痕把姬刃给了苏千凌,六皇子顿时炸毛了,他处心积虑的想了两个月,这才几天的功夫,他竟然给了那个丑丫头! “那是女人用的东西,你要来做什么?” 莫亦痕手里捧着一杯清茶,举手投足之间淡去了一身的杀伐戾气,温婉尔雅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 看着六皇子炸毛面上神情依旧不变,从小一起长大,早就熟悉了这个表弟的性子,别看他在外衣服冷峻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个愣小子罢了。 “我!” 六皇子被莫亦痕这样一问,一时间顿住,他当然不能说为了讨好自己的美姬,怔愣片刻才回答,只是语气已经压了下去,没有了底气:“我喜欢收藏不行吗?以前你可是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留着,现在有了那个丑丫头,什么都不给我了!” 来硬的不行,六皇子便来软的,总归关了门就算他撒泼耍赖也没有人看到,脸上瞬间带了几分委屈,说女人变脸如翻书,六皇子这都赶上换行了! 斜眼瞧了六皇子一眼,莫亦痕脸上神情不变,唇角却是不由得挑了挑:“要是收藏的话,姬刃怎么也比不上赤炎吧!” 听到“赤炎”两个字,六皇子眼中顿时放光,虽然他的兵器库里不少的奇珍异宝,可是像赤炎剑这种在兵器谱中拍前五名的可是不多见! “真的要给我?” 兴奋之余,六皇子面上又多了几分不自信,偷眼瞧着莫亦痕脸上的神情,心里暗自盘算。 “自然是要替我办事!” 手中的杯盏放在桌上,莫亦痕面上带出一抹深意,目光看向六皇子,让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果然!他就从来没有做过赔本的买卖!唇角微微抽搐,六皇子顿时黑了脸,瞧着莫亦痕的神情,猜不透他要自己做什么,可心里却噗通的跳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 心理战术 晌午的时光是清净的,人们忍受不住这焦热的阳光,在阴凉的屋内或休息或安静做事,一切都稍显安静,只有外面的鸣蝉无处可躲,大声的抱怨着。 华裳院书房。 屋内阴凉刚好避开的外面的毒日,连带着外面的声音似乎也被挡在了外面,一切都清静安然。 苏千凌左手撩着衣袖,右手执笔在跟前的宣纸上画着什么,衣着依旧如平常,虽然朴素却不失品味,面上没有多余的胭红脂粉,面色却百里透着粉,如瓷娃娃一般, 知画和莫子分别在两边静候,没有声音。 随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知烟从外面走了进来,似乎是被骄阳烤的,面上带了几分透红的灼热感。 “小姐!” 知烟一边朝着里面走,面上神情变了变,声音稍显低沉。 认真地给画天上最后的一笔,远一些瞧着,似乎还算满意,苏千凌搁下手里的笔,这才抬起头来。 “大中午的怎么这样急躁?” 瞧着知烟面上神情不对,苏千凌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依旧平稳柔和,并没有分毫的训斥。 脸色沉了陈,知烟抬起头看向苏千凌,声音之中愤愤然:“四小姐来了,说要见小姐!” 知画和莫子在一旁没有说话,但是脸色也明显的变了,做了那样没脸的事情,四小姐还敢来华裳院?不说回话来,她的经书抄完了? 苏千凌面上倒是没有任何的诧异,随着老夫人的寿辰临近,差不多也是时候该放出来了,只是,她没有趁着在清林院找自己,而是单独来了华裳院,这倒是有几分新奇了。 “就说我在午休。” 犯了错只一个道歉便能解决吗?还指望她能如前世一般心软不计前嫌,依旧姐妹相好?简直是痴人说梦! 前世或许还能相信人有悔改之心,可是炼狱之中走一趟,她只相信有些时候人的意念来自内心深处的*,只要有*,不管怎样的诚心都无法撼动这块顽石! 抽出刚才的画,苏千凌又换了一张,砧石压在宣纸上,又继续着刚才的画,画是同样的内容,只是心情变了,画上的意味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知烟面上一愣,随即唇角挑起一抹笑,朝着知画和莫子挤了挤眼睛,退了出去,脚步明显的比刚进来的时候要轻松几分。 院子外头。 骄阳似火,晒得人心 焦躁,苏千琳一边等着一边朝着里面看,心里也是带了几分忐忑,虽然知道四姨娘已经跟大夫人求了请,可是苏千凌这边她还得过来,毕竟,之后还得指望着她给自己带来好处。 只可恨上次用了红柳这个不中用的坏了自己的好事!如今苏千凌到底能不能原谅自己还是未知,想到这里,苏千琳心里没由来的轻颤。 远远看着知烟出来,苏千琳面上一喜,随即紧忙的往外走了几步,便迎了上去。 刚出门口便看到苏千琳挪到了树荫下面,知烟眼底闪过一抹冷嘲,四小姐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性子还是这般运用的游刃有余,刚才还是一脸真诚,宁愿冒着炎热也得见三小姐,如今这刚没人看到便躲进了阴凉处,瞧着自己出来又紧忙迎过来,让人以为她一直在大太阳下等着博取同情,这便是她在大夫人跟前讨好的法宝! “知烟姐姐!” 苏千琳面上带着期盼和喜悦朝着知烟走过来。 知烟隐去眼底的嘲笑,面上带了几分难色:“真是难为四小姐一直在太阳下等着,可是三小姐正在午休,锦妈妈说这两日三小姐睡得不好,如今好不容易睡下了,不许人打扰!” 苏千琳面上的笑猛然僵在唇角,心里闪过一抹冷意,刚才打听好了三姐姐在作画才过来的,如今却推说在睡觉,定是这帮奴才拦着想要好处! “知烟姐姐辛苦了,不知三姐姐什么时候醒过来呢?”苏千琳面上强扯出一抹笑,伸手将自己咬着牙省下来的三个银裸子往知烟手里塞。 “这可使不得,若是让三小姐知道拿了四小姐的银子,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递到手边的银裸子像是烫手的山芋,被知烟推了回来,不是不敢收,而是不愿意收,平日里仗着大夫人宠三小姐疼,她可没少给底下这帮人使压力,如今自己作死,她们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很好的了! “三小姐刚睡着,这什么时候醒我也说不准,要不四小姐还是先回去吧,这大热的天气若是中暑了可不好。”知烟说着,面上虽然带笑,却不达眼底,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这已经是明显的往外赶人了,苏千琳眼底闪过一份阴狠,听到“中暑”两个字,心里不由得沉了沉。 “那我便在这里等着吧,等三姐姐醒了,还劳烦知烟姐姐帮我禀报一声,我先在这里谢过了。” 说话之间,苏千琳面上带着悲悲切切的情绪,眼角似乎应景一般的盈出两滴泪水 。 知烟心里一颤,四小姐这是要用苦肉计啊!再次劝说,苏千琳依旧是一副见不到三姐姐不离开的样子,知烟心里不痛快,也只能先应着,转身再去书房通报。 “小姐,您若是一直呆在这里可真的要中暑了,要不咱们还是改天再过来吧!”红玉热的眼睛都睁不开,瞧着苏千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里不由得颤了颤。 “三姐姐向来耳根子软,我这样,她一定会见我的,若是我真的在她这里中暑了,母亲那里肯定不能看着不管,你在这里站着,知烟出来通知我!” 苏千琳说着,转身又到了刚才树底下,说话之余脸上带出一抹得意,跟苏千凌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即便是她心里不痛快,也得保持着端庄大度的形象,她可是很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的。 红玉被迫的站在太阳底下干等,心里一顿苦恼可是不敢说,只能盼着知烟赶紧出来解救了她。 手里不知道已经出了几幅画,苏千凌一一对比着,似乎没有一副是自己十分满意的,懊恼之余听到知烟的禀报,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她愿意等那便等着好了,如今一说,还真的有些累了,知画,去铺床吧,我要午休。”说话之间,苏千凌将手里的笔放在笔架上,转身就要往里屋走。 原本还是带着几分愤恨,如今听苏千凌这样说,知烟却多了几分担忧,只走了这两趟已经全身是汗了,若是真的在外面站上半个时辰,可就真的要中暑了,众人这要是说起来,对三小姐也不好。 “刚才来的时候看四小姐比之前消瘦了许多,若真的在咱们院子外面晕倒了,人多嘴杂的恐怕也不好……”知烟一边说着,瞧着苏千凌冷了脸,也不敢再继续,双手搓着,只等她说话。 “嘴长在别人脸上,她们爱说,咱们管不住,四小姐不怕丢人就晕在华裳院外面,我倒想看看,别人口里出来的话会是怎么个说法!”声音清冷着没有一丝温度,苏千凌说完,转身朝着力屋走去,没有再停留一步。 知烟低着头思索,似乎三小姐说得是有几分道理,本就对四小姐避之不及,如今索性也不管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可依旧没有个人影出来,苏千琳不由得心里也犯嘀咕,三姐姐难道真的是在午睡?可如今也该醒了呀! 抬起头看着头顶正上的骄阳,苏千琳忍不住又拿了手帕擦一把汗,刚换的手帕,转眼已经又湿透了。 红玉自小受苦,小时候盯着日头下地也是有的,可干站着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回,如今只感觉脚软腿麻有种想吐的感觉,已经站不稳开始摇晃起来了。 瞧着红玉摇摇晃晃的就要摔倒的样子,苏千琳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若是就在这里晕过去,别人看到的话,是不是就热闹了?到时候三姐姐碍于面子,即便是心里不愿意,面上也得过得去,那今天的事情不就顺利多了? 想着,唇角挑起一抹笑,苏千琳刚要站起来,转念一想,心里又阴沉了下来,之前的事情已经弄得人尽皆知,要不是大夫人恐怕如今已经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将她淹死了,若是今日在华裳院又闹出动静,可不是等于扇了自己的脸嘛? 想明白这一点,苏千琳紧忙朝着日头低下的红玉喊了一声:“过来阴凉里坐着吧!” 从没有觉得苏千琳的声音是这般的清美,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这句话便如同救了命了,转身,即便是步子蹒跚,红玉也是极快的走到了树底下,来不及多说,整个人如同散了架子一般坐在了石凳上。 足足的睡了一觉,苏千凌悠然转醒,慢慢悠悠的洗漱好,待锦妈妈给梳好了头,透过铜镜看着自己平和的脸,这才转过身。 “让四小姐进来吧!”苏千凌伸手接过知画递来的清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知烟一顿,这才想起来四小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外面走,步子也紧了几分。 进了屋子,苏千琳和红玉如同进升了天一样,四处放着的冰块透出来的凉意从四处袭来,瞬间整个身子舒坦多了。 “三姐姐……” 看到苏千凌的一瞬间,苏千琳眼底瞬间盈出泪水,两膝弯曲便跪在了她的跟前。 低垂着眸子瞧了苏千琳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冷嘲,瞧着这章惹人怜爱的小脸,心里顿然蒸腾出一股怨恨,全都化作了面上的悠然浅笑。 不是来道歉的吗?歉意我收下,这后果,还得你亲自兜着! ☆、第八十七章 有苦说不出 “四妹妹这是怎么了?” 苏千凌一脸的惊讶,似乎之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抬起脸来这项苏千凌,苏千琳心里颤了颤,原本以为苏千凌会生气质问,或者骂她一顿,若是这样,她倒是想好了怎么样应对,可如今她跟没事儿人一样,倒让她准备好的一肚子话说不出来了。 “我……”苏千琳踟蹰着,抬起脸来看向苏千凌,面上带了几分凄楚,还没开口说话,便已经被苏千凌带着惊诧的声音打断了! “四妹妹这脸怎么这样难看?你这是怎么了?” 苏千凌说着,面上浮出一抹惊讶,鼻尖飘过那股不是很喜欢的味道,随着微微抽起眉头,让人分不清楚这眉头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猛然一颤,苏千琳伸手抚过自己的脸,指尖触及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温烫,刚才冷热骤然交替没有感觉出来,如今这才发觉,紧忙整张脸细细地摸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定了心。 “我早就过来了,可是三姐姐在睡觉,就一直等在外面了。”说活之间,苏千琳的目光朝着锦妈妈瞥了一眼。 竟然把她挡在门外,三姐姐这么好面子,就算你是老人,可奴才就是奴才,今天便让你知道得罪她的下场! 想着,苏千琳眼底闪过一抹冷笑,似乎刚才的憋闷总算是出了一口一般。 “是吗?”苏千凌面上带出一抹惊讶,转过脸看向锦妈妈:“四妹妹来,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苏千凌这话似乎正中了心思,苏千琳低垂着头,唇角却是不经意地挑了起来,对,就是这样! 锦妈妈依旧是平日的肃然,瞧了苏千琳一眼,心里虽然瞧不上,面上却依旧神情未变,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四小姐过来的时候,三小姐已经睡下了,不能吵了小姐睡觉可是大夫人定下的规矩,咱们怎么敢违背?何况知烟已经劝了四小姐回去,四小姐非得要等着,我们也只能由着她了。” 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锦妈妈一边说着,目光扫过苏千琳面上,心里沉了几分。 “这……” 苏千琳一时间语塞,竟然找不到话去接,她一向是在大夫人院子里,哪里知道华裳院还有这规矩?更何况也没有人告诉她,! 锦妈妈这样一说,非但没有让三姐姐觉得内心愧疚,反而是她自作自受给人添麻烦,这样一来在太阳底下占了半天算是白站了? “ 也是,四妹妹怎么这样傻,今天太阳这么毒辣,你这巴巴的站着让人瞧见也不像话,再说了,你我姐妹之间难免有个拌嘴不高兴的,过去就过去了,你这样,倒是让我这姐姐难做了。” 说苏千凌说着,伸手接过知画递过来的茶,浅浅地抿一口,却并没有让苏千琳起来的意思。 膝盖都麻了也没有听到苏千凌让起来的意思,苏千琳暗自咬着牙又不能自己起来,心里越发地阴沉,面上却又不得不表现得凄楚可怜,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正想着怎么说,知烟从外面进来,面上带着一抹异色:“小姐,大夫人来了。” 苏千凌面上微动,唇角不由自主地带出一抹浅笑,果然,早就猜到苏千琳过来就是要做戏给人看,如今这看戏的终于到了! 送妈妈扶着大夫人进了屋子,苏千凌已经迎了过来,自然地挽过大夫人的手。 大夫人坐定,这才看到地上跪着的苏千琳,面上稍显诧异,转过脸看向苏千凌:“这是怎么了?” 苏千琳听到问,瞬间抽了抽嘴角,面上带出几分凄楚,刚想接话,却瞧见苏千凌眯着眼睛,不经意地绢帕捂住口打了个哈欠。 “哎呀,四妹妹你怎么还不起来?”苏千凌面上带过一抹诧异,眼神之间带了几分惊讶朝着大夫人看了一眼,又转向苏千琳:“奴才们犯了错才跪,你这是做什么?” 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苏千琳死死地咬着后槽牙,眼底闪过一丝愤恨,这一句话,让自己白白跪了这么长时间,还把错推到自己身上,真是好沉重的心思! 瞧着苏千琳面上的神情变化,苏千凌唇角迅速地飘过一抹冷笑,只是一瞬间,在场没有人看到,等人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已经只剩平静淡然。 “我……”苏千琳轻轻地咬着下唇,眼眶里泪水转着,眼看就要落下来:“是我做错了事,就应该受罚的,只要三姐姐心里能痛快,我什么都愿意。” 眼底闪过一抹凌厉,苏千凌唇角微动,苏千琳还是这般能说会道,短短几句话,不但将自己悔改的决心全都剖开给母亲看,还让人以为她这个嫡姐在苛待庶妹! 面上带出一抹委屈,苏千凌朝着大夫人凑了凑,声音之间带了几分哽咽:“四妹妹何苦这么说,姐妹之间难免有脸红拌嘴的时候,我还能恨上你不成?你这一大中午的,又是自己在院子外面站着等,又是进来就跪的,这是母亲瞧见了能明白我不是那样的人,若是让外人瞧 了去,可指不定怎么说呢,不管怎么说,母亲脸上也不好看,你怎么这样不明白?” 心里猛地一颤,苏千琳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时准备好的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了? 听着苏千凌的话,大夫人果然变了脸,刚刚压下了心里的恼意,如今她又来这么一出,这不是让人以为苏家苛待庶子庶女吗?这是要把自己这个嫡母至于人人唾骂的地步? “做错了事就要好好反思弥补,做这些样子有什么用?”大夫人将手里的杯盏放在桌上,杯底轻磕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只让人心里不由得一颤。 知画知烟在苏千凌旁边,目光看向苏千琳,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改,由不得别人不把你当人! 苏千琳胸口似乎被重拳击中,憋闷的难受,怒意在胸口乱窜,可就是不能说出来,随着知烟伸过来的手,幽幽的站了起来,膝盖一阵酸麻,一个趔趄险些栽地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母亲和三姐姐向来对我好,是我糊涂听了恶奴的谗言。”苏千琳说着,眼眶蓄着的泪水再也包不住,顿时涌了出来,一边抽抽噎噎,一边偷眼瞧着大夫人和苏千凌面上的表情:“我只是希望三姐姐看到我的悔意能原谅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 泪水从脸上流下来,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红的脸感觉到酥酥麻麻的疼,苏千琳顾不上擦,抬起头看向苏夫人,面上带出几分悔恨。 瞧着苏千琳这般撕心裂肺的后悔,苏千凌心里冷笑,她倒是聪明,将一切罪过推给奴才!仗着自己年轻不懂事?年轻可不是给自己开脱的借口! “悔意不是看你做样子,你若真的知道错了,一边看你表现才是,现在急着弄出个样子有什么用?”大夫人说着,没好气的看了苏千琳一眼,见她手足无措的面上带着惊慌,心里的怒意终于还是压了下去:“你三姐姐向来对你最好,你若真心悔过,她定然不会记恨你,你多余地担心什么!” 说话之间,苏夫人拉过苏千凌的手,话说出去了,也得看女儿是个什么意思,瞧她眼底安静淡然,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欣慰。 “凌儿本也没有多当回事,是四妹妹想多了。”苏千凌声音平和轻柔,面上淡然唇角带笑,是不是发自内心别人看不出来,面上却是看不出任何破绽。 听着苏千凌入心坎的话,苏夫人面上赢出一抹欣慰的浅笑,果然还是自己 女儿懂心疼。 双腿麻着不得不依靠着身后的丫鬟,苏千琳心里恨着,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身子微微颤抖脑子气得翁翁直响,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刚出华裳院,苏千琳瞬间拉下了脸,腿脚依旧酥麻,不得不倚着红玉,眼中愤恨乍现,那股闷气在胸口乱窜,释放不出来便一直冲击着神经! 苏夫人本来也是听到苏千琳来了华裳院才来看,众人说了一会儿话瞧她翻不出浪,便也不多呆,毕竟,过两日便是老夫人的寿宴,她可正是忙的时候。 送走了苏夫人,华裳院又恢复了平静。 苏千凌目光看向门口,唇角闪过一抹冷笑,鼻尖飘过那抹不喜欢的味道,她转过身看向知烟:“把那香灭了吧。” 知烟微冷,放下手里的活儿,绕过房间四处的熏炉和香台,挨个将里面一截紫色的香抽出来。 屋子里开窗散味儿,苏千凌轻轻地揉了揉额头,面上依旧平静,唇角稍稍扬起,眼底绽出一抹深意。 再过两日,便是老夫人的寿宴,如今看来,苏千琳今天还来的正是时候! 前世她不想不管不知道,便任由他们背叛欺凌,这一世,她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她要掌握主动权,先出手将她们掐在动作之前! 门“吱呀”一声开了,莫子从外面进来,面上神情带着几分冷肃,看苏千凌正等着,抬脚走到了她跟前。 “事情都办妥了?”苏千凌听到声音转过身,面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如同浸了冰水一般。 听着苏千凌话里的冰冷,莫子愣住,转瞬点了点头。 唇角挑起一抹弧度,苏千凌双手微微攥起,心里翻腾的恨意在身体里狂流窜,无形之中也带了几分迫不及待和激动! ☆、第八十八章 微妙关系 准备了将近半月,终于迎来了老夫人六十的寿辰,一大早晨各院丫鬟婆子小厮便忙开了,步履匆匆神情紧张又面带喜庆,张红挂彩,物品摆置讲究又精细。 宴会设在前院花厅,一早便有宋妈妈看着摆置,厅里放了八张红桃木的大圆桌,桌上正中是五彩琉璃瓶里插着的刚采摘的带着花茎的牡丹,瓶中添了从花农那里买来的特殊培育汁液,据说放置十天都开不败。 清晨时间,琉璃瓶的四周围着放置一圈用白瓷花朵果盘盛着的各色水果,再外一次层是用金盏彩盘装得各样花式小点心,最后才是摆置好的酒水,远处看去,八张圆桌竟如同八朵盛开的七彩牡丹,华贵高雅有品位。 宾客皆至,老夫人向来好面子,便提前话里话外的提示,让苏将军将三姨娘和苏千琳放了出来,索性宴会上人都齐,面上也好看。 老夫人起了个大早,今日穿的是之前特意定做的吉祥福寿纹花褂子,金丝勾成花团堆簇在领口,一派暖意盈盈福贵呈祥,虽然时间尚早,却已经有上心的贵妇们一早过来,如今正围坐着说说笑笑。 屋里院外身着鲜艳短袄,百褶长裙的丫鬟们穿梭不停,端茶递水上点心,一派热闹的欢乐气氛。 听到掀帘子的声音,众人顿时停了说笑,屋子里安静下来,目光全都聚到了款步走进来的苏千凌身上。 款步走到老夫人跟前,苏千凌唇角含笑,盈盈一拜:“凌儿祝祖母身体安康,福寿永齐。” “好!好!” 老夫人高兴,伸手拉起苏千凌,面上绽开一朵大大的笑,说话之间从预备好的袋子里掏出一串金裸子递了过去。 苏千凌谢了老夫人,伸手接过来,对着众人盈盈含笑,唇角微翘带着柔和,双眸清澈如春水漪澜潋滟,叫人心里一阵暖意,不自觉地多了几分亲近。 顺着老夫人的手坐在边上,苏千凌话不多,别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说话之间总是看着问话的人,眼眸清澈,唇角含笑,尤为端庄高雅,众人不由赞叹,将军府三小姐果然是温婉柔和让人喜欢,难怪连太后都夸赞。 向来嫡庶不同桌,苏千影自然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一帮小姐妹都是高门的庶小姐,虽然身份不尽高贵,却也撑得几分场子,再者话又能说到一起去,便自然地亲近了几分。 “你这妹妹不是挺平易近人的吗?”说话的是相府的庶三小姐,她一双眼睛在苏千凌身上打量一番,心里不由得赞叹,若 是相貌再美上那么几分,简直就是完美的人! 苏千影喝一口酒酿,不由得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朝着座上的小姐妹道:“看她一脸的温和柔善,那手段可是阴狠着呢,上次的时候你们也知道,不过是祖母帮我借了她的裙子,她便暗使手段让我在众人之间丢了那么大的脸,还扭曲事实是我陷害她,可怜我一不是大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是有委屈也只能忍着,说她好?你那是没跟她做姐妹!” 在小姐妹之间扭曲事实,只要你的话让人找不着破绽,你说什么,众人便认定是什么,还会很快的散播出去,这就是生活圈里的力量。 停了苏千影的话,众人觉得有道理,再看向苏千凌,便觉得尤为刺眼,仿佛她的一颦一笑都如同家里的嫡姐妹,愤愤之中带着不安。 外面丫鬟来传说是忠勇侯来人了,苏夫人便喊了苏千凌一起去迎,毕竟是娘家人,苏夫人自然是殷勤了些。 “还想着老夫人跟咱娘样早晨喜欢多睡一会儿,也没太早出来,却没想到竟然来晚了!”宋夫人瞧着苏夫人亲自来接,面上瞬间扯开一抹笑,伸手朝着后面的小厮挥了挥手,将礼物搬了进来。 苏夫人面上微动,虽然跟自己这位嫂子不是十分的融洽,但毕竟是娘家人,倒也比常人多了几分亲近,瞧着嫂子准备的礼物着实丰厚,心里也是多少有些感动的。 “娘的身子可还好?”苏夫人面上带着微微的笑,不管心里是怎样,面上总是呈现出一副融合的场景。 “好,好着呢!就是时常念叨凌儿怎么不过去了!”宋夫人面上一如往常的带着笑,说话之间看向苏千凌,伸手拉过她的手:“这段时间你可是去的少了,老太君可总念叨呢,上次千穆回来过去看老太君的时候,你怎么没跟着去?” 苏千凌心里一颤,面上闪过一抹羞涩:“过段日子我便去看外祖母。” 自重生以来,一直都忙于应对各种身边的突发状况,加上她一心想要搞垮端木高阳,一时间还没顾得上忠勇侯老太君,想想前世,祖母跟自己不亲近,可是外祖母却是拿着自己当嫡孙女疼的。 宋元纯跟在宋夫人身边不说话,一双眼睛看向苏千凌,依旧如往日那般表现出不屑,眼底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真实的厌恶,说实话,她自己也清楚讨厌苏千凌是因为祖母对她偏爱,可是上次的事情她自己查了,若不是苏千凌,自己可能真的就被那帮贱人打压在身底下永不能翻身了。 心里 虽然震惊为什么苏千凌会知道,可是毕竟斗了这么多年,面自上却习惯了互不相让的高傲,不过还好,她们之间从来都是明着来,这要比跟自己的那些庶姐庶妹相处轻松多了。 拜见了老夫人,苏夫人便叫苏千凌她们这些小辈的自行逛逛,两人面上平和,拜别了众人便朝着内院走,她们向来不喜太过热闹的场合。 两人身后跟了一帮的丫鬟,一边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宋元纯侧目瞧着苏千凌,本来其实有话说,却憋着一口气,希望她先开口。 苏千凌斜眼瞟过宋元纯脸上的神情,唇角不由得勾出一抹浅笑,猛然停止脚步,一双清冽的眸子带着几分犀利看向宋元纯。 突如其来的目光让宋元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触及苏千凌的目光,心里又是一颤,难道,这次又有问题? “你……你……” 宋元纯倒退两步被丫鬟扶住,却不敢乱动,顺着苏千凌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一番,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面上更是多了几分疑惑。 看够了宋元纯脸上的精彩,苏千凌眼中的凌厉渐渐褪去,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千凌!你竟然敢耍我!” 知道自己的被戏弄了,宋元纯顿时炸毛了,一双黑亮的眼睛使劲儿瞪着,就差上去咬她一口! “你看,憋了这么久不还是说话了?”苏千凌说着,面上带出一抹浅笑,声音平静多了几分轻快地味道。 心思被看透,宋元纯撩起眼皮瞪了苏千凌一眼,冷哼一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上次我的簪子里有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千凌眼底闪过一抹凌厉,随即很快的消失不见,:“那簪子和你平时的品味不同,虽然珍贵,却多了几分招摇,我记得你向来不喜欢这种风格,你既然是在宴会中戴着,定是意义不凡,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淬了金蟾液的朱砂能让金变成幻彩色,所以,猜想你的那根金簪里应该是藏了朱砂。” 心里猛然一颤,宋元纯看着苏千凌似乎是第一次见她一般,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是这般见多识广,她不是只精于女人学的那些东西吗? 收敛了面上的惊讶,宋元纯脸色沉了几分:“之后我让人严查了祖母的吃食,果然在她最喜欢的红果羹里查到了朱砂,可是手里没证据,治不了那帮贱人!” 说话之中带了几分愤然,那帮没心没肺的为了地位家产竟然对祖母出手,简直是 丧尽天良! 瞧着宋元纯一脸的怒意,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面多一抹浅盈盈的笑,并非不怒,而是让人看不出:“有些人,你是喂不饱的,你退让,她便蹬鼻子上脸,只有伸手给她一拳让她知道疼,才不敢再放肆!” 苏千凌声音不大,可是却让众人忍不住的一颤,瞧她面上温柔含笑,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以前不是除了我对谁都好的不得了吗?”宋元纯面上不解,最近可没有听说她出了什么事,怎么敢突然之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面上嗤笑,苏千凌收起唇角的笑,面上依旧是往常的平静:“不过是看透了一些人和一些事情,毕竟,这依旧是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除去了自己这个嫡女的身份,你我什么都不是。” 说话之间苏千凌朝前走去,不管宋元纯是不是明白,目光触及远处翩然走来的一身黑袍,她瞬间又停下了脚步,眼底顿然积蓄一层冷意。 宋元纯跟上来意识到苏千凌的冷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唇角挑起一抹戏谑:“你一个深闺中的闺娘,这样明目张胆的朝着人家翩翩公子盯着不妥吧!” 耳边的话让苏千凌身子猛然一颤,意识到自己的又没控制住自己,脸上不由得黑了黑,转过身斜了宋元纯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你跟那个端木高阳有过节?”宋元纯也是有几分眼力见的,而且,苏千凌周身泛出的冷意她也能感觉得到,这样的恨意,可不是普通的讨厌。 怔楞一瞬,苏千凌转过身瞧了宋元纯一眼,收敛了眼底的冷意,漫不经心的应付:“我认错人了。” 宋元纯嗤笑,显然不相信她的这番说辞,若说普通人认错了还说得过去,端木高阳这张脸在皇都怎么也是数一数二了,这能认错? ☆、第八十九章 明争暗 门口,一袭紫衣的莫亦痕刚好看到了苏千凌和宋元纯,触及她的目光,神情不由得微微变了变,之前就意识到她对端木高阳有种似海的仇恨,可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不知道她的那种仇恨从何而来。 想想之前,这丫头对自己也是一度的疏离,可死他很清楚,那种疏离是刻意地排斥并不是仇恨,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连黑鸦都查不到,这一点,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似乎感觉到身后的灼热目光,苏千凌悠然转身,却只看到那瞬间漂走的一抹幻紫,心里沉了沉,眉头微微蹙起,转身继续跟宋元纯往里走。 宾客至,宴会正式开始,苏千凌和宋元纯在后院清净了片刻,便又被丫鬟喊了回去。 家中小辈排着队给老夫人献礼,苏千穆递上来一块南疆皇室的护心石,是对方皇家贵王爷赠送的宝物,老夫人见过的真气玩意儿不少,却没有皇室这样带着高贵血统的东西,手里捧着护心石,脸上乐开了花,嫡孙这样孝顺,任谁都是羡慕得不得了。 苏千宇上次和太子狩猎打得一只虎,便让人剥了虎皮给老夫人做了一件虎皮斗篷,做工细致深得老夫人的欢心。 苏千月如今已经出嫁,身子沉重不方便出门,却也叫人送来了一对龙凤呈祥的天雪蚕丝的缎袄,这东西在天朝实属罕见,一时间众人眼珠子都瞪出来,羡慕不已。 “祖母,影儿知道您向来喜欢上无大师的手笔,特意将这幅冬梅踏雪图献给您,祝您福如东海水,寿似不老松。”苏千影面上含笑,说话之间,上前一步,将手里精致的精致盒子递到了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面上一顿,伸手接过来打开锦盒,将里面的画展开,面上带了几分颤抖,这幅图是上无大师作品中她最喜欢的一幅! 眼睛带着几分激动,老夫人自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就没有合上嘴,心里澎湃着,看向苏千影,面上又多了几分喜欢。 苏千凌目光落在那冬梅踏雪图上,唇角闪过一抹冷笑,早就知道三姨娘那里有这幅画,只是她原本留着给自己保身用,所以一直不拿来示人,看来这次为了能重新攀上老夫人,真的是下了血本! “唉哟,还是我们影儿懂得我的心呐,这么珍贵的东西拿来孝敬我,你说我这心呐……”老夫人面上颤抖着,伸手拉过苏千影,一脸的怜爱。 苏千影面上含笑,顺着老夫人的手坐在了边上,面上娇羞捎带了几分喜色,眼睛余光瞟向苏千凌,眼底得意一 闪而过。 苏千凌心里嗤笑,面上却依旧温和,唇角带着点点的浅笑,盈盈笑脸,款款微步,一派大家淑女的端庄形象。 “哎呀,这可怎么办,跟二姐姐的冬梅踏雪图一比,凌儿这画可是不敢拿出来了!”苏千凌面上带了几分担忧,看向老夫人,刻意扭捏了几分,手里的画已经拿出来,却没有递上去。 众人面上微楞,瞧着苏千凌,不由得暗自心里多了几分担忧,在场的基本都是锦衣大户人家露脸的正室,自然是对于嫡庶有别,苏千影再好不过也是一个庶孙女,东西好,众人看过便过去了,如今两人撞了礼,到让苏千凌过不去,面上都带了几分担忧。 “都怪我没有事先跟三妹妹说,礼物送的相同,这会儿……”苏千影说着,看向苏千凌,面上多了几分得意,她这幅画可是老夫人想了十几年的,就不信如今还能有比得过她的! 老夫人高兴,自然不会想那么许多,瞧着苏千凌可怜巴巴的样子,这心顿时就化了:“什么拿得出拿不出,选了礼物便是有心,相同又怎么样?快拿出来给祖母瞧瞧!” 苏千影听着老夫人这般温和,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醋妒,眼睛在苏千凌身上剜过一眼,很快转变成了如水的轻柔。 浅笑之中稍带几分羞涩,苏千凌款步上前到老夫人跟前,红色的绢丝系着装裱好的画,抬头瞧了老夫人一眼,眼角挑起一抹浅笑,随着纤指挑开系着丝带,整幅画便展现开来。 白色的纸上外围镶嵌金边,纸上的画刻印在特质的锦帕上,做工精致,却带着几分古香古色。 “这……” 老夫人瞧着,面上的神情稍稍沉了下来,这怎么看都不过是一幅老夫人的画像而已,平静朴素,是在看不出有什么平常。 苏千影侧着脸看着那幅画,面上扯出一抹不屑,老夫人大寿竟然拿出这样的东西糊弄,还真是分不清楚场合,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不说什么,心里定然会不舒服,如今,笼得老夫人的心,便是指日可待了! 想着,苏千影唇角挑起,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看着老夫人脸色不似之前,装模作样的上前凑了凑,刚想说话,却听得人群中一声惊呼,唇角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这幅画近看是老夫人的脸,远看竟然是个福字啊!” “哎呀,还真是的,近处看还显不出来,站远了还真是!三小姐这心思,真是让人称奇!” “可不是 !都说三小姐是个难得的奇女子,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假,能有这般的玲珑心思,难怪连太后都夸赞!” 老夫人面上一愣,转过脸再去看画,还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奇特,面上稍显疑惑,待琉璃拿着走远了,眼神瞬间变了! 果然,原本精妙细琢的画像,拉开一段距离之后,画像便成了一个福字,简直是匪夷所思! 老夫人嘴唇微微颤抖着,看向苏千凌,眼底多了几分激动,并不在乎东西是否贵重,而是这份心思,却叫人心里人不足和震撼。 “祝祖母长命安康,福光围绕!” 苏千凌唇角悠悠然的飘过一抹浅笑,说话之间走到老夫人跟前,伸手扶了她微微颤抖的身子,顺势将苏千影挤到了一边。 苏千影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双眸之间如焰火燃烧一般,看向苏千凌恨不能将将她烧融化掉,只要她出现,自己便没有出头之日! “这幅画可是我老婆子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拉夫人拍着苏千凌的手,心里甜蜜,加上周围众人的拼命夸赞,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嘴巴良久都没能合拢。 “祖母喜欢便好!”苏千凌说着,扶着老夫人坐下,面上依旧是盈盈浅笑,面上如之前一般平静温和。 “这样的细致画工,可得下了不少功夫吧!” 人群里左侍郎的夫人是个懂得书法的,瞧着那画,不由得啧啧称奇。 “可不是!”知画配合着琉璃将画小心翼翼的收起来,面上带了几分自豪,朝着众人笑:“我们三小姐可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练了,如今后书房里就不满意扔掉的,堆起来都得有板凳这么高了!” 知画的声音不大,却是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的传进了老夫人的耳朵里,更是让人四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翻开苏千凌的手上,原本稚嫩的关节处竟然隐隐出了几分老茧,老夫人面上动容,心里已经是感动得不得了了。 苏夫人面上含笑的瞧着苏千凌在老夫人身边,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一抹凌厉,不过也就一瞬间,很快的消失不见,转过身应承着身边的贵妇。 莫亦痕一身紫袍坐在外院和苏将军闲聊,侧目正好看到众人讨论着苏千凌的画,目光触及那画中人,面上闪过一抹惊叹,这丫头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的。 收回目光的一瞬间,刚好触碰到苏千凌看过来的视线,唇角不由得挑起一抹弧度,面上神情轻快 了几分。 苏千凌微楞,莫亦痕是平阳王世子,本不在应邀人群之列,如今看到他,却是多了几分诧异,或许之前在后院,并没有看错人? 正想着,胳膊肘被身边的宋元纯拱了拱,苏千凌转过脸,看着宋元纯一脸的戏谑,唇角微微一动。 “没看出来,你还是有几分本事的,难怪你家里这几个不敢再叫嚣了!”宋元纯说着,唇角挑了挑,面上带出一抹玩味。 苏千凌收回目光,面上依旧轻柔温暖,唇角微微挑起,带出一抹浅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外祖母去年的寿宴上,你不是一幅百寿图让人惊叹不已吗,我只是改良了一下!” 两人不知不觉之间又多了几分火药味儿,宋元纯斜眼翻了苏千凌一眼,唇角却是依旧微微挑着,自从上次,似乎她们之间莫名的亲近了几分,虽然依旧互看不顺眼,眼中却没有了锋芒。 苏千影站在边上,一双清亮的大眼睛之间几乎要喷出火来,好不容易从三姨娘那里求来了冬梅踏雪图要翻身,如今都被苏千凌毁了!她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凭什么她是嫡女就什么都好!不过一张破纸而已,哗众取宠! 正和宋元纯斗嘴,苏千凌忽然感觉到一股低气压,心里猛地一颤,转过脸看道端木高阳从门口进了屋子,不由自主地全身的神经绷紧,整个人如同僵住了一般! 有了之前的几次,这次苏千凌很快的调整过来,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眼神恢复往日的平静,刚才的一瞬间失神,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瞧着端木高阳抱着一个大大的锦盒进了屋子,苏千凌心里翻腾的恨意,全都化作了面上的悠然浅笑,目光触及他怀里的锦盒,唇角不由得扯出一抹不明深意的浅笑,复仇,从这一刻开始! ☆、第九十章 渣男献礼 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便角落里一直很安静的苏千琳,苏千凌唇角挑起一抹冷笑,端木高阳家是向来与将军府关系并不亲厚,老夫人寿辰也大可不必亲自过来,如今端木高阳有求于父亲,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怎么说,他表现了十分的诚意,自然会更接近一分。 若是前世,或许端木高阳真的能成为将军府的堂前客,可是他却没有料到历经一世,苏千凌怎么可能再让他接近将军府! “在下洛阳王府端木高阳,祝苏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端木高阳面上一如往日的温暖柔和,说话之间看向老夫人,面上带着浅浅笑意。 众人原本絮叨客套,听到端木高阳的话,不由得住了嘴,稍显喧闹的屋子顿时安静下来,这洛阳王府的郡王竟然带礼给老夫人祝寿,可是给足了面子的事情,毕竟,洛阳王府是姓端木。 “我倒是听洪浩提起过你,如今一见,果然是英姿非凡!”老夫人面上带笑,到底听没听过另说,这明里得给足了面子,毕竟来即使客。 端木高阳面上带着轻柔的笑,转身招呼石头过来:“前段时间在下得了一块终南山翡翠石,经宝聚楼加工雕琢最后成型一个笑佛,如今正赶上老夫人大寿,送给老夫人做寿礼最好不过!” 说话之间,端木高阳伸手将石头端着的盘子上的锦帕掀开,一尊全身剔透翠绿的笑佛展现在众人面前,让大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那佛通身由一块整玉细雕而成,精美绝伦,做工细致,甚至连笑佛手里拿着的佛珠上的纹路都刻画的细致,通体晶莹剔透,即便是不识玉之人都能看出这是个中翘楚,实乃世间罕见! 苏千凌唇角挑起一抹冷笑,前世端木高阳将这笑佛拿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震惊了众人不说,也赢得了老夫人的好感,跟他以后频繁出入将军府不无关系,直到他公布对苏千凌的爱慕,老夫人才冷了脸不让他再来。 如今想想,已是前世的幻影,不过,他终究是带着目的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般贵重的礼物,郡王……” 老夫人瞧着,面上神情微变,唇角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虽然面上稍显推脱,可心里却是喜欢极了的。 苏将军本来脸色沉重,只是见老夫人喜欢,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侧目看了端木高阳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深意,今日老夫人寿辰,作为孝子,他什么都能依了母亲,更何况一尊小小的笑佛! “ 苏将军和少年卫国常年在外征战,这其中必定少不了老夫人的背后支持,在下实在佩服不已,谨此薄礼还希望老夫人能喜欢!”端木高阳将老夫人捧到了天上,说着,唇角微微挑起一抹弧度,脸上温和轻柔,不待老夫人说出推辞的话,又紧忙道:“这终南山的翡翠玉是我天朝最好的玉石矿,本有镇宅安心之功效,以卧居之内终日相伴,有助血液畅通,醒脑清目,神容焕发。” 众人闻言心里不由得赞叹,这样的稀世珍宝功效又是那般让人垂涎,越发的看着那笑佛是个中极品,顿时心里痒痒,也只有干羡慕的份儿。 “祖母时常有头疼的毛病,这笑佛岂不是成了专门来守护祖母的?” 一整天都没有说话的苏千琳在人后冒出一句,将众人神思带到了她的思维里,老夫人本来就喜欢,听她这话,自然是正中了心思,脸上绽开了一朵花一样。 端木高阳唇角微微挑起,顺着石头递过来的手,伸手将笑佛放置在了老夫人跟前的红木桌上,朝着老夫人怀里推了推。 众人小声的议论着,面上难掩羡慕的神情,有跟老夫人亲近的几个夫人连忙恭喜,一时间老夫人脸上笑意展开,嘴都合不拢了。 “老夫人,稚儿不见了!” 众人正说笑着,硫玉从外面进来,面上带了几分惊慌,打断了众人的声音。 稚儿是一小狗,苏千穆特地从别国带回来的小型犬,这类小型犬长不大,却十分的聪明,陪在妇女小孩身边解闷最好不过,老夫人当宝贝一样的养着,喜欢得不得了。 今日人多,老夫人担心稚儿乱跑会让人踩着伤着,这才让硫玉将它关了起来,谁知道这小东西竟然跑了出来! 老夫人面上一紧,眼睛朝着人们脚底下赶紧看,心里紧张不已。 众人愣住,瞧着老夫人朝着她们脚底下看,也不由自主的看,可是什么都没发现,脸上更是多了几分诧异。 目光触及老夫人身边红木桌底下,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面上浮出一抹浅淡的笑:“这小东西被祖母宠惯了,一时间竟然离不开祖母,您瞧,闻着您的味儿就找来了!” 说话之间,苏千凌小步的朝着红木桌走了过去,掀开铺盖着的锦布,桌底下一个毛绒绒的白色小球儿正撅着屁股在老夫人脚底下舔着,一边舔着,小尾巴来回晃悠,将桌布扇得一抖一抖的。 苏千凌手指不着痕迹的微微一动,顺势低下身子,将稚儿抱了起来 ,轻轻的抚着它的头,面上含着浅笑,绕过那笑佛,递到了老夫人跟前,松手的一瞬间,手指在稚儿的鼻子前一闪。 “哎呦,我的小心肝!” 老夫人接过稚儿,面上瞬间带出一抹怜爱,眼底几乎要溶掉一般,可见对着小狗的喜欢。 “汪!汪汪汪!” 不知怎么的,稚儿突然对着跟前的笑佛狂吠起来,嗓子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似乎很生气,一双眼睛之间也带了几分凶光。 “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好好的怎么!” “哎呀,难道是这笑佛开过光?有神灵附体?” 众人议论着,不知道谁恍然大悟一般的喊了一声,众人瞬间觉得有理,点头附和,更是让这尊笑佛添了几分色彩。 老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异色,稚儿一向乖巧,从没出现过这样暴躁的时候,如今听着众人的一路,不由得心里也是犯嘀咕。 “胡说什么,若是神灵,这狗应该是老老实实的蹲坐在这笑佛跟前,这会儿不安静,定是有什么脏东西让它看到了!” 人群里又爆出一句不赞同的声音,一听到“脏东西”,众人瞬间变了脸,小时候听得故事的确是有脏东西的时候动物会烦躁不安,如今看着稚儿的情况,还真的是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端木高阳瞧着稚儿这样的反应,心里不由得一沉,眉头不由得蹙起来,这狗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瞎叫唤什么?! 目光触及端木高阳,苏千凌心里翻腾的恨意尽数化作眼底一闪而过的冷笑,双手微微攥着,却再也没有之前难以控制的躁动,前世她为了他在家人面前演戏说尽好话,这一世,她要亲手在众人面前撕下他的伪装! “汪汪!呜呜……呜……” 就在人们纷纷议论的时候,稚儿突然趴在桌上两腿一伸,直挺挺的躺下了身子! “快,快去请胡大夫过来!” 老夫人看稚儿蹬了腿,顿时顿时急了,管他是医人还是动物,先请他过来瞧瞧才是! 众人议论声骤然停下来,看着稚儿,面上不由得变得惨白,这……不会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前段时间可是听说将军府闹鬼的! 苏千穆脸色一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到桌前伸手摸了稚儿一把,发现它的身子还是软的,心里更是提了起来:“大家先别动,稚儿是从南疆带回来的 ,对我天朝的东西稍有些敏感,定是有什么东西让它不习惯才会这样,并非什么鬼神!” 众人本想找借口离开,听苏千穆这样说,已经转了方向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有几个胆大好奇的还往里走了几分,细细的瞧着稚儿,看它的确是软的没死,心里沉了沉。 苏千凌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过,触及苏千琳面上的紧张,唇角笑意一闪而过,轻轻扶着老夫人坐下,面上亦带出几分担心。 目光定在那笑佛上,苏千穆抬头看了端木高阳一眼,面上神情未变,眼底却不经意的闪过一抹深意,随即目光锁定在笑佛上,细细的眼看了一遍。 忽然,苏千穆的脸上一凛,注意到笑佛手里的佛珠内侧反射出的光与别处不同,他伸手用之间朝着佛珠内侧轻轻触碰,收回手却发现一层极细的白色粉末粘在了手指上,凑近鼻孔,一股清淡的味道飘过,若是不仔细,还真的没有办法分辨出来! 端木高阳看着苏千穆这般,心里脸色阴沉下来,虽然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可是看他的神情,不由得让人心里紧张起来。 “胡大夫到了!” 门外小厮传了医生,丫鬟掀开帘子,胡大夫拎着药箱进了屋子。 “胡大夫,快!快给稚儿瞧瞧它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着急,看到胡大夫进门的时候便已经站起了身来。 胡大夫面色匆忙,待看清楚老夫人指着的是一条狗的时候,面色明显的沉了下去。 “胡大夫,稚儿是祖母的宝贝疙瘩,它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祖母可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一时着急,您还是给瞧瞧吧。” 苏千凌抚着老夫人一边安慰着,抬眼看到胡大夫一脸的阴沉,心里稍动,说话之间,面上真诚温和,声音如春风拂面,带着几分清透,让人无法拒绝。 ☆、第九十一章 毒害老夫人 刚才老夫人着急是没考虑到这些,如今苏千凌的话在众人面前给足了胡大夫面子,一时间他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虽然心里不乐意,还是打开了药箱。 胡大夫常年搭在人脉搏的手第一次落在一个畜生身上,心里堵得难受,却不妨碍他的认真仔细,毕竟这也是一条生命,经过细细地观察诊治,他微微的抬起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不必过于担心,这狗是不适应它讨厌的东西,暂时晕厥过去,将它放在通风的地方,适当饮一些温水,呆会儿就能缓过来了。” 胡大夫将手里的工具收起来,声音依旧如往常一般沉稳如玉,可是看向刚才用的工具,眼底闪过一抹嫌弃,刚换的,又得扔了。 老夫人听说稚儿没事,顿时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摆摆手让硫玉将稚儿带回去,脸上神情这才缓和。 “胡大夫,您看看这是什么粉,刚才稚儿一直对着这尊佛狂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苏千穆瞧着胡大夫收拾东西要走,上前一步,伸手将手指依旧残存的白色粉末伸给胡大夫看! 胡大夫看一眼,凑近鼻尖闻了闻,眉头蹙起,却没有说话,量太小,不足以判断。 “粉末是从这上面擦下来的。”说话间,苏千穆将笑佛转过来,凑着外面透进来的光,众人这才看到笑佛手里握着的那串佛珠背面染了一层白霜一样的粉,若是只看,根本就看不到那么隐蔽的地方! 胡大夫重新放下手里的药箱,从药童寿礼接过专门取粉用的小勺,凑近笑佛手里的佛珠轻轻的刮下来一些,这次量大了,胡大夫一下子就辨别了出来,同时双眼瞪大带了几分凛然。 “谁让把这东西往老夫人屋里放的!” 说话之间,胡大夫的脸色瞬间铁青沉了下来,看向花妈妈和琉璃,声音不由得也阴沉了几分:“荼花粉!不是告诉过你们,这东西不能让老夫人染吗?” 众人听到胡大夫的话,顿时懵了,荼花粉很少有人听到过,也不知道老夫人对着花粉有什么反应,只是如今看着胡大夫一脸的沉重,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时眼睛全都看向了端木高阳。 苏千琳顿时愣住,一双眼睛带这惊慌看向端木高阳,却看到他也是一脸的茫然,心里顿时没了底。 “老夫人有慢性肺疾,这两年我一直都是施针帮她缓解,花粉颗粒微小极易进入,有十多种是不能让老夫人接近的,特别是荼花粉,若是时间长了,就会引起肺中毒, 若不是提早知道,到时候查都很难查出来!” 胡大夫说着,面上神情阴沉,说话之间,将诊脉的另一套工具拿出来,手搭在了老夫人的手腕上,确认没有什么大碍,这才叹了一口气。 “洛阳郡王这是什么意思?”苏将军冷着一张脸看向端木高阳,原本不苟言笑略显严肃的脸上更添了几分严峻。 众人大概的也知道了怎么回事,如今现在看端木高阳,跟刚才的殷勤对比,简直就是个讽刺,连老太太都不放过,还什么郡王,简直就是个禽兽! “难怪刚才说让放在老夫人的屋子里,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着这样一句,顿时提醒了众人刚才端木高阳推荐自己笑佛的时候说的话,如今寻思起来,似乎当时就在暗示什么! 苏将军的脸瞬间变得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一双冷峻的眸子瞪大,寒意瞬间蔓延出来,眼看就要怒火喷涌而出。 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端木高阳看向苏将军,紧忙解释:“苏将军明鉴,我对将军,从未有过歹意,这笑佛是我委托给宝聚楼做的,将军可以去查,千万别听信了有心人的话,坏了咱们的关系啊!” 听着端木高阳的话,胡大夫脸上扯过一抹冷笑:“不下心成了洛阳郡王口里的有心人了!想来我在将军府做府医也将近八年了,的确是很有心!” 胡大夫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朝着端木高阳看了一眼,双眸之间依旧是温和沉稳,只是却多了几分冷嘲。 苏千凌唇角带过一抹冷笑,端木高阳也有这般眼瘸的时候,泼谁脏水不好,偏偏选了胡大夫,别说这么年胡大夫一直受祖母和母亲的的信任,就父亲这边,绝对是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军医的,如今端木高阳好死不死的将话锋找向胡大夫,简直是自掘坟墓! 果然苏将军面上动了动,唇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再次看向端木高阳,面上冷峻又加了几分。 “我们将军府庙小,容不下洛阳郡王这尊大佛,母亲的寿辰本来也只是宴请亲朋,郡王请带着你的大佛离开吧!咱们之间没有那么亲近!” 苏将军这话一出,不仅仅端木高阳,连带着四处的众人也愣住了,毕竟端木高阳是皇亲,苏将军这般,是窄了洛阳王府的面子,这一巴掌打得可是够响亮! 端木高阳脸上一顿,瞬间带出了一抹惊慌,再也没有平日的温和平静,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这笑佛上面怎么会沾着荼花 粉? “苏将军您别误会,我真的不知道这花粉是怎么回事,您知道我的为人,我家里也有疼爱的祖母,怎么可能会想着伤害老夫人呢!”端木高阳极力地维持着面上的平和,说话之间动之以情,面上神情都微微带了几分被冤枉的委屈。 苏千凌瞧着,唇角微微挑起,面上带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当日让莫子跟着去了宝聚楼趁机在这笑佛上涂了荼花粉,他当然不知道,若是以后他知道了,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 “是啊,爹!”苏千琳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说话,如今看着局面似乎不受控制,紧忙走了出来:“祖母有慢性肺疾外人很少有知道的,更何况这荼花粉的事情也只有我们最亲的几个人知道,洛阳郡王定是无心的。” 苏千琳声音不大,却是字字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语气平缓似乎带着一种深思熟虑的味道,让人不由得跟着她的思路去想。 “四妹妹这话,难道是怀疑我们自己家里的人帮着外人害祖母吗?”苏千凌面上带了几分凝重,看向苏千琳,唇角一抹带着深意的笑一闪而过,待人看清楚,只剩下面上的疑虑和伤心。 苏千凌这话虽然面上并没有指责,可是经人们一想那便是很大的不同了,刚才话里话外这孩子替一个外人开脱,还真是由不得别人不多想。 眼看着众人的眼神都变了,苏千琳心里一颤,面上多了几分惊慌,唇边勉强咧开一抹笑,只是僵在嘴边,稍显尴尬:“怎,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洛阳郡王是有身份的人,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我与洛阳郡王素不相识……” 苏千琳一边说着,似乎越发地心虚,到了最后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了,抬起头来不经意撞到苏将军的目光,心里一颤,再不敢说话。 心里忍不住嗤笑,苏千凌面上却依旧是平静无波,看向苏千琳,面上瞬间带出一抹惊讶之色:“四妹妹的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不舒服?” 一句话,众人忍不住都看向苏千琳,顿时惊讶不已,刚才她站在阴凉的地方并没有发现,如今她超前走出来在明亮的地方,果然脸色红得不正常! 苏千琳一冷,瞬间慌乱的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只感觉之间触及脸上的皮肤微烫,心里猛然一颤! “我……” 面上惊慌错乱,苏千琳捂着自己的脸,似乎突然感觉到脸上有些痛痒的感觉,害怕的全身发抖。 胡大夫似乎想起什么,眉头拧 得更紧,手里的工具扔在桌上,紧走进步朝着苏千琳走过去。 “别动!” 看着苏千琳似乎痒得要用手去抓脸,紧忙制止了她,眼睛在她的脸上瞧过去,心里猛地一颤。 心里慌乱无助,看到胡大夫的一瞬间,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苏千琳瞬间哭了出来:“胡大夫,你救救我,你快救救我呀!” 胡大夫被苏千琳死死地抓住衣袖脱不开,面上带了几分冷意,不经意地甩开她的手,声音里添了几分阴沉:“最近的紫草膏你可还擦着?” 苏千琳一怔,看着胡大夫面上的郑重,心里猛然一颤:“用的,一直在用!” 听到苏千琳肯定的回答,胡大夫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面上缓了缓:“幸好你还用着紫草膏,若不然……唉!” “我这是这么了?还有救吗?”苏千琳之前脸上的伤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不仔细看已经没有疤痕了,可如今看到胡大夫面色沉重,心里忍不住的发虚。 胡大夫看了苏千琳一眼,面上依旧平静,没有刚才看老夫人时的紧张,声音也如平常沉稳:“还是这荼花粉的缘故,与我之前给你开的药相冲。” 身子猛然一颤,苏千琳双眸之间带着震惊看向端木高阳,心里如同被狠狠地剜了一刀,疼到窒息,他怎么能连自己一起害? “胡大夫,你确定是因为荼花粉的原因?”苏千琳似乎难以相信一般,再次确认。 胡大夫刚才被一条狗弄得心烦意乱,心情一直没有缓过来,听着苏千琳口里的疑问,面色顿时沉了沉:“你刚才在阴凉的地方,除了荼花粉没有别的能让你出现这样的反应!” 别人似乎都没有听明白胡大夫这句话,可是苏千凌却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能找机会下手! 心里想着,苏千凌面上飞速的闪过一抹冷笑,速度极快,没有人看到,除了角落里那一袭幻紫。 ☆、第九十二章 轰出将军府 胡大夫刚才说在阴凉的地方,是因为苏千琳出现这样的反应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这荼花粉沾染了皮肤,第二,便是强光晒过后接触幽檀香。 没错,当日苏千凌故意让苏千琳在外面等着,就是要让她晒,她屋子里本来就熏了香,加了一两只幽檀香根本分辨不出来,正因为用量少,所以脸表面并不会那么明显,之前也就没有那么明显。 但是苏千凌对苏千琳太了解了,越是有人的时候,她便要越维持自己的完美的一面,涂上厚厚的一层粉,虽然看不出来她稍有不妥的皮肤,可是却会激发潜在的因素,让脸上的红更加明显的爆发出来,就如刚才那般。 机械的转过头看了端木高阳一眼,苏千琳怎么都不能相信,将家传的玉佩送给她的端木郡王竟然会害她!不会的,肯定不会,自己这么漂亮,他怎么忍心让自己毁了容貌! 毁了容貌!想到这里,苏千琳心里没由来的一颤,若是自己的容貌毁了,这辈子就完了! 端木高阳面上瞬间带出一抹惊讶,看向苏千琳,朝着她悄无声息地摇摇头,可是她只是一心受了刺激一般,哪里看得到? 瞧着苏千琳面上神情变化,胡大夫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微微地叹了一口,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瓷细颈瓶递给了红玉。 药童将药膏的用法写在纸上递给了红玉,这才将身后的药箱重新规整起来。 “还不快扶四小姐回去用药!” 苏将军如今看着苏千琳便是一肚子气,阅人无数,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苏千琳刚才的话分明就是有问题?更何况刚才她的目光就一直盯在端木高阳身上,他能猜不出来? 之前她设计害影儿和凌儿的账还没跟她算清楚,本以为她知道悔改,如今又串通外人害母亲,简直是不可饶恕! 苏千琳似乎是被雷劈中一般,呆愣愣的,脸上的红肿遮盖了原本的颜色,被妈妈拖着出去,都没有意识反抗,只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向端木高阳,眼底闪过愤恨。 “郡王请吧!” 苏千穆一脸阴沉,看着妈妈将苏千琳带下去,自然也是猜到了几分,如今看向端木高阳,声音里添了几分冷意,再也没有之前的客套。 “我,这……这件事情我真的毫不知情!”端木高阳脸上凛然变色,转眼看向苏将军,声音里多了几分焦急:“苏将军,您想想,我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众人并不知道端木高阳有求于 苏将军,他这话听起来,却是苍白无力。 苏将军面上凝住,看向端木高阳,唇角带出一抹冷嘲:“软硬兼施是洛阳王府一贯的手段,老王爷的脸我暂且给挂着,下次让我拿捏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以后我这将军府也不欢迎你!自重吧!黎叔,送客!” 苏将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穿透力,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一双凌厉的眸子之间带着冰冷的震慑力,让人心里忍不住发颤。 端木高阳还想说什么,可是如今苏将军话已经说得这么绝了,唇角忍不住的抽了抽,知道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也不再解释纠缠,脸色拉下来,拂袖随着黎叔往外走走! 本来价值连城的笑佛像烫手山芋一般,小厮看着苏将军的脸色,赶紧的仍给了石头,这东西不是镇宅的,而是招来祸害的! 笑佛被蛮横的扔进怀里,石头黑着脸瞪了小厮一眼,可又不敢造次,只能抱紧了灰溜溜地跟着端木高阳往外走! 苏千凌站在老夫人身边不说话,眼睛却是波光流转的瞧着这一切,心里暗然绽开一朵笑,这才是刚刚开始! 目光不着痕迹的在苏千凌面上流转,莫亦痕伸手端起跟前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很确定这一切跟这丫头脱不了干系,可是竟然一丝破绽都看不出来,果然没有看错,这丫头随时都能让自己看到惊奇! 扬起头唇边贴近杯盏,扬起头喝一口,将唇角的笑也一起带进了心里。 不经意的转过头,刚好看到了莫亦痕抬头的一刹那,苏千凌心里不由自主的一颤,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苏千凌心里稍稍一紧,随即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紧张地心情悠然平静了下来,看穿又怎么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况且,他依旧没有证据! 将军府外。 端木高阳和石头一脸铁青的出了将军府的大门,随着他们前脚踏出门槛,大门“咣当”地关上了! 石头被吓了一跳,抱在怀里的笑佛险些被扔出去,一时心里气不过抬脚就要往将军府的大门上踹,却被端木高阳拉住了。 刚才关门的声音很大,已经引了路人看,如今若是再弄出大动静,估计今天他们便走不了了,更何况,今天的事情蹊跷,当务之急还是先查清楚。 上了马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宝聚楼的邹老板是信得过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有什么花粉呢?难道是苏千琳设计他? 想到这里,端 木高阳凛然变色,可是想了想,又似乎觉得不可能,看刚才苏千琳的样子,不像是知情的,如今想着,似乎事情有些复杂。 “去宝聚楼!” 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高阳瞟了那笑佛一眼,脸上稍稍带了几分冷意。 车夫明显的感觉到郡王今天的脸色不对,听得马车里的声音,手中马鞭扬起,随着马嘶声响起,朝着宝聚楼狂奔起来。 该清理的人清理走了,苏夫人看着冷了场,紧忙让人上了之前苏将军和苏千穆从边关带回来的点心。 真奇的吃食挑起了众人的新奇,一时间,屋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一双精厉的眸子在众人脸上扫过,苏夫人神情未变,心里却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刚才她一直没有说话,却并不代表没有话说,只是如今苏将军在,她便退居后位,让男人说话。 这也正是苏夫人聪明的一点,事情涉及到老夫人,她不管再怎么端庄知礼,总也不是亲的,如今苏将军在,怎么处理,老夫人都挑不到她的理儿。 目光在苏千凌面上带过,苏夫人面上微微动,测过脸跟宋妈妈交代了几句,看她离开,回过脸来继续跟贵妇聊天,面上依旧端庄带笑。 苏千影今天打算在老夫人跟前出彩,挽回自己在华荣居的地位,可是瞧着苏千凌一直陪在老夫人身边,根本没有自己的机会,一时间,心里烦闷。 老夫人跟人说完几句话,转脸来看着桌上的水果,伸手指了指苏千影身边的龙眼。 苏千影面上一喜,赶紧拿起一颗剥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剥好了递给老夫人。 “刚刚胡大夫还说了祖母心火旺,这东西不能多吃!”苏千凌唇角盈着浅笑,伸手将剥开的山竹塞到了老夫人手里,眉眼含笑:“您尝尝这个,据说太后特别喜欢这白皙的果子,这次父亲回来给太后送了些进宫,她便让人封存了起来,生怕别人抢了呢!大哥见是稀罕的,偷偷给祖母留了些,您尝尝!” 说着,苏千凌递到了老夫人嘴边,看着老夫人顺从的吃下一颗,脸上带出一抹笑,双眸如映照粼波流转潋滟。 听着是太后爱吃的东西,老夫人面上带出一抹惊讶,入口之余迷上眼睛细细的品味,唇角微微挑起,面上带出一抹柔和。 “清甜之中带着一股子香味,入口即化,可是这香甜的味道却是久久回荡,难怪太后这么喜欢!” 老夫人赞叹,说话之间,张口又吃 下苏千凌喂过来的一颗。 苏千影手里紧忙剥着的龙眼一下子窜到了地上,她的手在桌上暗自轻轻颤抖,微微低垂着头,将眼底的嫉恨遮挡住,心里如同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不甘的咆哮着。 苏千凌!又是她!这个家里只要有她,纵然再光芒闪耀,也没有自己的出头之日!身子微微的颤抖着,苏千影头垂得更低了! “二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 红烛是新调过来伺候苏千影的,对她的性子并不是十分的了解,只知道二小姐之前受了伤,身体不好,现在看她全身颤抖着,还以为她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 苏千影侧目抬头看了红烛一眼,面上神情阴冷,吓了红烛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再也不敢说话。 “老夫人,稚儿醒过来了!” 门外传来抱狗丫鬟绿衣的声音,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今天可是这狗救了老夫人一命,真是一只神犬! “快,快!给我抱过来!” 老夫人快速的咽下嘴里的山竹,听到稚儿行了,面上更是欢喜,平日里就对着小东西疼得不得了,如今又成了她的救醒,更是宝贝的不行了。 绿衣得到了允许,抱着稚儿进了屋子,面上带着几分欣喜。 “给我吧!” 苏千影坐得稍微靠外一些,如今人多,绿衣一时过不来,递手正是好时候,说话间,苏千影便伸手要将绿衣怀里的稚儿抱过来。 “呜呜……” 面对着苏千影伸过来的手,稚儿不乐意的发出呜呜的声音,小眼睛盯在苏千影身上,牙齿露出来,带着威胁的看向她。 心里猛然一颤,苏千影瞬间收回了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向来对这些小动物没有什么好感,如今不过也是想做做样子,没想到这畜生竟然威胁她!一时间,苏千影眼睛之中带了几分冷意。 ☆、第九十三章 非奸即盗 “三小姐,还是给您吧!” 绿衣瞧着稚儿不让苏千影碰,往前走了两步,绕过苏千影将稚儿放在了苏千凌的怀里,微微福身退了出去。 苏千凌身上是熟悉的味道,稚儿呜咽两声,伸出舌头在苏千凌的手心里舔了舔,乖乖的趴在了她的身上。 苏千影面上强扯出来的笑也呆不住了,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连个畜生都和她作对! 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苏千影坐在桌前,双手藏在桌下几乎都快将手里的绢帕绞烂了,可就是不敢表现出来,一张脸气得通红,快要滴出血来。 众人顾着说笑,老夫人在众人围绕下逗弄稚儿,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苏千影,除了边上几个有心的人。 老夫人跟锦衣的贵妇人聊天说话,家常里短,都是些过日子的琐碎事情,知道这几个年纪小的嫌无味,便将她们小姑娘几个放出来。 苏千凌依旧和宋元纯结伴往内院走,两人一路无话,倒也是一种默契。 或许是重生后对人有种莫名的感知,苏千凌再次看到宋元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前世的那种两看互厌的感觉没有了,反而不由得多了几分亲近。 如今想想,她们两个前世互看不爽,很大程度是因为宋元纯当着她的面说将军府这几个庶女蛇蝎,上不得台面,争辩之中脸红心烦自然地便胡看不爽了,加上外祖母疼爱,自己也常常去镇国侯府,久而久之两人便无形中成了冤家对头! 前世的自己被雾纱迷了眼睛,看不清事实,旁人提点竟然还一心护着这几个白眼狼,真是痴傻的可以,不过也庆幸老天给了自己这个再生的机会,能让她看清黑白,这辈子,定要活得清清楚楚亮亮堂堂! “那笑佛上的荼花粉是你弄的吧?” 绕过长亭渐渐的人少了,宋元纯看了苏千凌一眼,面上带了几分促狭,见她面上微动,唇角不由得勾起,带出了一抹得意:“你可真是有本事,听说这端木高阳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你能在他的东西上动手脚,可真是不简单。” 苏千凌清澈的水眸看向向心湖中将那朵正在盛开的白莲,面上平静柔和,一如平常的淡然,并没有因为宋元纯这句话而有所动容。 “你哪知眼睛看到是我动了手脚的?说话要讲究证据,这可是你教我的!”苏千凌说着,转过脸看向宋元纯,面上带出一抹浅淡的笑。 宋元纯面上微微一怔,带出一抹尴尬,去年苏千凌 去镇国候府的时候,自己弄坏了苏千凌的发簪,当时苏千凌明明知道就是自己可偏偏拿不出证据,自己得意之际便说了这句话,没想到,如今她又将自己的话踢了回来。 “你少抢白我!”宋元纯横了苏千凌一眼,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索性也不再看她:“刚才都是你的话在引领着别人的想法,人多别人没有注意到,我可是在你身边的,以前看你呆愣愣的,没想到你还多了这样的本事!不过,你怎么跟那个端木高阳好像有仇一样?” 唇角挑起一抹悠然的浅笑,苏千凌看向宋元纯:“有些人啊,讨厌他是没有理由的,只要看到便忍不住的心里泛着恨意,恨不得一刀杀了,世界才能清净!” 苏千凌面上虽然带笑,可是声音却是如同浸了冰水一样,让宋元纯忍不住的心里一颤,看着苏千凌的脸色,到了唇边的话,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这端木高阳在皇都可是中女子梦中的良人,纵然是个庶子,这副较好的皮囊也是吸引了不少的高门千金,看你这样,莫不是他……拒绝了你?” 宋元纯说着,看向苏千凌,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苏千凌跟他表白,可是这张脸在众多佳丽之中实在是不起眼,端木高阳看不上也不奇怪。 身子猛然一颤,苏千凌心里闪过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转过身看向宋元纯,唇角挑起一抹嘲讽:“我宁愿嫁给一个路边的商贩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你倒是臆想连篇!” “你要是嫁给一个商贩,你看祖母不打断你的腿!” 宋元纯白了苏千凌一眼,面上带着几分不屑,祖母孙女外孙女一帮,却独独地喜欢她们两个,之前两人虽然不合,但在祖母面前也总是表现得和睦哄她高兴,自然对方的事情也能知道些。 祖母知道将军府老夫人对苏千凌不满,就怕老夫人掺和以后给苏千凌找一家不好的,当时还说若是姑母做不了主把苏千凌嫁得不好,就来将军府打断姑母的腿,如今宋元纯那这话堵苏千凌,却是一堵一个准儿! 唇角挑起一抹浅笑,苏千凌眼中稍稍带出了几分柔和,想起外祖母,心里总是忍不住的荡过一股暖意,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从外祖母身上得到的那份爱,才是最纯净的,纵然自己姓苏,纵然自己容貌并不出众,可是祖母对自己和宋元纯相差无二。 看苏千凌一脸的沉静,宋元纯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说,两人并排着看向向心湖中间的白莲,微风带着湖面特有的微微湿润感吹过来,说 不出的舒爽。 慢慢踱步,两人不觉得走到了凉亭里,知画和青云在身边伺候着,并没有很多的人,一时间,四周安静只听到流水的声音,道添了几分恬静。 “三妹妹,原来你在这里啊!” 尖锐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从身后传来,那么熟悉,又那么让人生厌! 苏千凌眉头快速的蹙起又瞬间散开,虽然心里烦躁,却还是转过头。 带着一帮小姐妹正朝着凉亭这边走过来,苏千影看着苏千凌转过头来,面上瞬间绽开一抹笑,朝着苏千凌挥了挥手。 “我敢保证,你这庶姐肯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宋元纯说着,面上带了几分无奈,这一会儿的清净,是享不了了。 面上嗤笑,苏千凌眼底快速的闪过一抹凌厉,可是宋元纯想要看清楚时,却已经剩下了平静温和。 她不是应该反驳自己的吗?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她转了性子? 宋元纯双眸之间带着诧异看向苏千凌,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帮小姐妹已经到了凉亭。 “二姐姐找我吗?”苏千凌一如往日的温和,面上带着浅笑暖意,说话之间朝着边上的小姐妹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众人心里微动,三小姐温婉柔和,如今都不问她们的身份自然地打招呼,怎么都不像苏千影说的那般蛇蝎心肠啊! 苏千影面上带着笑,看起来跟苏千凌十分的亲近,上前一步:“祖母说喜欢喝你烹的茶,让我跟你学学,日后你若是不在,我也好学着烹茶给她老人家解馋。” 苏千凌心里忍不住闪过一抹冷笑,日后若是不再?看这样子是下定了主意要霸着华荣居,认定了在华荣居里常去的便是她? “二姐姐这话说得严重了,我也不过是略会一些雕虫小技罢了,祖母若是喜欢,我随时都可以过去,倒是长时间没有吃二姐姐买的花莲酥,祖母有些馋了,上次去买,她可是吃了不少呢!”苏千凌面上依旧温和含笑,表面看来是两姐妹话家常,实际却是锋芒带刺,让苏千影瞬间绿了脸。 苏千凌让老夫人喜欢的是需要带着手艺的花茶,而她,不过就是跑腿,没有了她买,照样有人做,说白了也就是她苏千影在老夫人院子里可有可无! 众人站着不说话,本来跟着苏千影过来的小姐妹看着苏千凌,却并没有帮腔,刚才是苏千影自己挑衅,如今被打了脸,也是她自找,更何况看苏千影并不是如传言一 般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一时间谁都没有吭声。 面上带着几分尴尬,苏千影眼底闪过一抹嫉恨,随即脸上继续展笑:“买个花莲酥并不难,可是我也很喜欢三妹妹的茶,如今这帮姐妹也是听说了三妹妹在盈春宴上大放其彩,这才央求着我带她们过来,就想亲眼看看呢。” 说话之间,苏千影朝着身后的姐妹们挤了挤眼睛,众人顿悟,纷纷附和。 “是啊,听说当时太后可是赞不绝口呢!” “对对,据说香味都飘到了街上,附近的人都停下问是哪里来的香,后来才知道是三小姐一的一壶茶香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明显的溜须拍马,却说得脸部红心不跳,让人忍俊不禁。 瞧着众人这般,宋元纯漫不经心地伸手捻了一颗酱红果,浅浅的嚼了两口咽下,听着众人说得差不多了,喝一口茶清了清嗓子。 “你看大家都这么期盼,你还是别扫了大家的兴,应了吧,反正,祖母也听说了这事,天天念叨着让她的凌儿去镇国候府也照样的给她烹一壶尝尝呢!正好今天我先把把关!”宋元纯说着,撩起眼皮瞧了苏千凌一眼,话里虽然是带了几分醋意,面上却是添了一分玩味。 转过脸看向宋元纯,苏千凌眼神闪烁,眉眼之间带出一抹浅淡的笑,转向众人,似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大家都想看,那我便献丑了。” 说话之间,知画紧走两步朝着正端东西过来的丫鬟交代了两声,又折回到苏千凌跟前,抬眼看了苏千影一眼,脸色沉了沉。 瞧着知画脸色不好,苏千凌忍不住苦笑一声,知道知画担心自己,可如今已经没有办法拒绝了,更何况,她也想看看,这个闲不住的二姐姐又想了什么招数来讨自己开心! ☆、第九十四章 踹下水去 见苏千凌应了,众人面上均是不经意地闪过一抹笑,似乎是拉家常,却是明显的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宋元纯坐在一边并不理会,一叠酱红果片刻就吃下去了一半,青云面上皱了皱眉,小姐有轻微的喘,不能多吃这种腻嗓子的东西,可如今人多也不好劝,只能一个劲儿往自家小姐跟前送茶水。 片刻,丫鬟拿来了烹茶的物什,是一套稍显旧的紫砂茶具,与常规烹茶粉不同,苏千凌惯用新鲜的茶叶子,紫砂壶放在金丝钩织的架子上,下面用文火慢慢润热,煮茶的水也是清晨丫鬟们从花瓣上采来的清露,自然地带着几分清香。 待二沸水将紫砂壶盖子周围沾上蒸出来的露水,苏千凌打开装着鲜嫩芽尖的雨花茶,此刻还没有入水,一股清甜的味道蔓延,众人不由得张开了鼻孔。 二沸将至三沸未起,众人在四处站着,心里正是恬静,却突然间苏千凌手中迅速地动起来,耳中只听到紫砂壶盖子和壶身摩擦的声,还有沸水的轱辘声,她的动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鼻尖恍然飘过一抹香味,众人顿时伸了鼻子去闻,整个人的神经也都绷了起来。 “好香啊!” “好美的味道!” “真是太神奇了!” 众人之间传来赞叹声,苏千凌唇角挑起,将手里的工具放回,面上带了几分浅笑。 丫鬟将茶分给众位小姐,白瓷的杯子里两三片翠绿的雨花茶被沸水历练之后,稍显温润,叶底均嫩,气香色清,习惯地伸嘴轻轻吹着蔓延在被子上面的热气,却惊奇的发现那里面被泡开的茶叶竟自中间断开,随着水波荡漾,竟然连成了一朵荷花状,正如向心湖里的白莲! 宋元纯接过来,眼睛看着杯中的变化,心里惊叹不已,虽然苏千凌的琴棋书画是皇都无人能及,刚才也不过想着是自她手里煮出来的茶味道醇美而已,却从没有听过她竟然还会花样烹茶!一时间,被深深地震惊了! 众人之中忍不住的生生赞叹,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来,面上带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顺着后续的操作就要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只是眼角的余光瞟向一侧的苏千影,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凛然! 苏千影悄无声息的绕道苏千凌身后,在她将要坐下的时候,伸脚用力的在椅子腿上踹过去。 苏千凌早有防备,并没有坐实,在苏千影一脚踹过来的瞬间,眼疾手快,用脚勾住椅子的另一条腿,朝着苏千影的膝盖撞了过去! “啊!啊……” 一声清冽的声音猛然想起,将正在核查的小姐妹们吓了一跳,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扑通”一声,苏千影已经掉进了向心湖里! “哎呦!二小姐!” 众人大惊,杂乱之际,只听得人群中一声尖叫在身后响起,随即苏千凌便感觉身后猛地被推了一把,一下子站不稳,眼看着就要栽下去! 宋元纯在苏千凌身后,看她身子斜了,心里猛地一紧赶紧抓住了她,反手拽住栏杆,身子侧过来的一瞬间,朝着刚才发出声音的那人一脚踹了过去,正巧磕中了膝盖! 又是“噗通”的一声,伴着一声尖叫,一个粉色轻衫的女子瞬间也掉了下去,引得众人又是一颤。 苏千凌来不及反应,随着眼前的粉衣女子往下掉的瞬间,伸手,众人看着似乎想要抓住她,实际却是推了一把! “啊!” 苏千凌惊讶地喊了一声,随即紧忙转身,看着那小姐妹之中还有人想动,脸上带了几分凛然:“大家都别动,小心别一起带下去!快,大家离边上远一些!” 众人被苏千凌脸上的郑重唬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原本想动手的几个人心虚的往后躲,一时间也不敢再动。 “救命啊!” “救命!救救我啊!” 向心湖里传来苏千影和粉衣女子的呼救声,众人心里一颤,朝着向心湖看去,不由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快去喊人来!” 苏千凌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只是,众人都看着水里,谁注意苏千凌只是空喊了一声,外面其实根本没有人? 似乎是没有感觉到人动,宋元纯朝着苏千凌喊的方向看过去,唇角挑起一抹玩味,转过脸朝着向心湖看去,脸上不由得带出一抹冷笑。 “二姐姐,你坚持住啊,已经让喊人来救你了,你撑住!” 苏千凌面上带着焦急,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看着湖里的情形,唇角不由得挑起来,脸上闪过一抹嗤笑。 苏千影不会水,在湖里不停地拍打着不让自己的身子下沉,可是不经意间借了身边粉衣女子的力,将她当踏脚石! 粉衣女子也在窒息的边缘挣扎,哪里容得苏千影踏着自己的身子往上爬?脸上一横,伸手就把苏千影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来,手里死死地拽着她的衣服,不让她再往自己身上攀。 脑子里只剩下慌乱,苏千影哪里顾得了许多?感觉自己的胸口闷,便要奋力地朝着有空气的上方挣扎,伸手又要抓着粉衣女子往上跑,粉衣女子一边挡着,一边扑腾着身边的水,两人挣扎之余竟然打了起来! 众人瞧着水里的两人渐渐的从挣扎开始了相互厮打,顿时傻了眼,这是闹的哪一出?平日里相亲相爱的小姐妹,怎么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众姐妹原本得了苏千影的好处,约好了收拾苏千凌,如今这情形让众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唇角不约而同地抽了抽,也只能干站着,心里却是各自存了心思。 苏千影下去了,众人肯定不会傻到帮她当出头鸟,更何况刚才见识了苏千凌的果敢凌厉,谁还敢造次不知死活? 心里正想着,却见苏千影被粉衣女子按进了水里,两手扑腾着,湖里的水草隐隐约约的泛出一抹绿色,苏千凌唇角不经意地挑了一下,很快的恢复平常。 众人惊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千凌面上依旧是带着担忧,心里默念十下,才知会知画赶紧去叫人,转而朝着湖里喊:“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那位姑娘,你放开我二姐姐,不然她会淹死的呀!” 粉衣女子如今哪里顾得上苏千凌的话,只一心求生,死死地抓着苏千影。 众人面色紧张的看着两人在湖里扑腾,都不会水,没有一个敢靠近的,更何况这里是后院,一般情况没有男人进来,如今众人也只能干看着。 差不多两人都要没有力气了,远处才有了熙熙攘攘的声音,苏千凌唇角微微勾起,脸上的担忧更是浓重。 “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面上均是一凛,随即看着湖里的场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救人啊!”看着身边的丫鬟,老夫人面色铁青,声音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沉重! 丫鬟面上一紧,来不及多想赶紧朝着凉亭下走去。 齐妈妈撩着裙子小碎步的跑过来,看湖里苏千影拼死的挣扎的一番景象,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嘲讽,这两人的自私可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小姐,你试着站起来看看!” 齐妈妈嗓门大,隔着老远便带着一股穿透力传进人们的耳中,听到齐妈妈的声音,苏千影不由得心里一颤,用力甩开抓着自己衣服的粉衣女子,踉跄的站起身来,脸瞬间白了,这水深也只是刚没过膝盖! 刚才入水便是斜着身子,水没到胸口人的本能便会恐惧感,当下情急,一心想要自救,什么姿态礼仪全都顾不上了,如今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众人瞧着,脸上神色也是变了,再看向苏千影和粉衣女子,瞬间觉得十分滑稽,似乎她脸写着“笑话”两个字! 感觉到后腰的一道力量,苏千凌转过身看到宋元纯带着狡黠的笑,唇角微微挑起,眉角扬了扬,瞬间脸上的笑化作无影,没有人看到。 齐妈妈是整个将军府的管事,特别是后院的这些事情,大大小小几乎都得经过她的手,这向心湖这两天刚引进了新的鱼种,自然是清了一部分水,之前是深水,如今已经很浅了。 不经意听莫子说到,苏千凌才知道这湖水并不深,否则,也不会拖到两人快没有力气的时候才喊人来。 “这……” 粉衣女子扑腾着,看到苏千影从水里站起来,勉强的撑几下站稳,也意识到了水不深,心里一颤,只感觉一股血涌上来头顶,瞧着苏千影的狼狈样子,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想着刚才两人为了活命相互撕扯,面上顿时涨得通红! “快去拿毛巾!” 苏夫人站在外围,瞧着两人如落汤鸡一样从水里起身,心里阴沉却不能不主持大局。 丫鬟不敢怠慢,赶紧转身朝着前厅小步跑去,一边跑,到了没人的地方却忍不住的误了肚子笑。 “三小姐,人家都说你温婉善良,你怎么能把二小姐推下水呢!” 粉衣女子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暗自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凉亭里的苏千凌,声音清脆,虽然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众人纷纷看向苏千凌,有人诧异,有人难以置信,有人幸灾乐祸,总之没有脸色不变的! 老夫人脸色沉了沉,双眸瞪着依旧在水里的粉衣女子,不管怎么说,毕竟苏千凌和苏千影都是将军府的子女,哪个出了事将军府门面都不好看。 眼底快速地闪过一抹凌厉,苏千凌唇角微微地挑起,面上依旧是温和平静,清澈的双眸波光流转,带起点点涟漪。 ☆、第九十五章 反手打脸,啪啪响 “这位面生,不知道是哪家的……” 哪家的什么,苏千凌并没有说出来,可是众人却已经顺着苏千凌的思路去想了,看着粉衣女子虽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可身上的东西明显的不能跟在场的小姐想比,即便是庶女,看起来也要比那女子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哪家的丫鬟?小妾?还是什么?这就任人猜想了。 粉衣女子面上一愣,脸上带出几分尴尬,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双手不由得攥着湿透了的衣角,心里委屈,可是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 “三小姐可是贵人多忘事,我是林思思,影儿妹妹的表姐,我爹是府上三姨娘的亲哥哥,算起来,咱们还算是亲家呢!”林思思面上强扯出一抹笑,看向苏千凌,眼底闪过一抹讪笑。 “是吗?”苏千凌声音里带了几分清冷,转身看了老夫人一眼,面上挑起一抹浅淡的笑:“我只知道我们将军府的亲家是镇国侯府,正当的表姐是我身边的宋元纯,从未听过什么姓林的,林姑娘这辈分是不是安措了?” 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得看你的脸够不够粘! 宋元纯就站在苏千凌旁边,听着她的话,唇角不由得勾了起来,算她还不算傻! 众人听着苏千凌的话,忍不住嗤笑,看着林思思在湖边瑟瑟发抖,面上神情难掩嘲讽,纷纷低声议论,这三姨娘的娘家不过也就是商户,如今跟将军府攀亲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更何况一个姨娘! 人群里传出小声的议论,全数灌进林思思的耳中,林思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湖面的风吹过来,带着几分冷意,身子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眼底之间泛出一抹恨意。 “就算你看不起我,可是影儿妹妹毕竟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趁她不注意将她推下来呢!”李思思说着,面上带出几分可怜兮兮,看向老夫人,声音里多了几分委屈:“我常听影儿妹妹说老夫人是个慈爱之人,如今在您的寿宴上出了这样的事,您可得给影儿妹妹一个公道啊!” 老夫人面上一凛,本来心里阴沉,听着林思思的话,不由得勉强面上撑出一抹笑,实在是恨得慌:“林姑娘说话可得慎重,就算是她们两姐妹打闹不慎落下去,那也是她们姐妹的事,是我将军府的事,林姑娘这般,可是有挑唆影儿和凌儿姐妹不合的嫌疑。” 林思思心里一颤,脸色瞬间闪过一抹慌乱,瞧着凉亭中人传来的鄙夷眼神,脑子突然变得空白,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之前想好的话一句都不记得 了! 苏千凌伸手拉了老夫人的衣袖,唇角不经意的挑起一抹浅笑,快速地闪过,待众人看过来,却已经只剩下委屈。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几句话不仅说得合情在理,又将林思思一拳头打在地上翻身都翻不了! 转过脸朝着林思思瞪了一眼,苏千影脸上带了几分恼意,就这点心眼还敢乱说话,简直就是添乱! “祖母……” 苏千影转过身看向老夫人,面上悲悲切切,带出几分委屈,朝着苏千凌看了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犹豫。 面上快速的闪过一抹冷笑,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既然你犹豫,那就别说了! “二姐姐难道也相信这林小姐的话吗?你可仔细想想,当时我们分别在桌边上,我若是推你,大家能看不到?”说话之间,苏千凌朝着众人看过去,面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却无形之中多了几分压迫,看得众人心里一颤。 众人当时只顾着喝茶,哪里注意到苏千影的位置,更何况,有人当时也记得苏千影想学,是一直在苏千凌的身边,如今想想,的确如苏千凌说得这般! 苏千影朝着众人看一眼,面闪闪过一抹惊诧,转过脸看向林思思,却见她眼神闪烁,心里的火腾地就燃了起来! 苏千凌面上挑起一抹浅笑,瞧着众人面上带着犹豫,却已经是确认了的意思,随即看向苏千影,微微叹了一口气:“倒是林姑娘这身桃粉色分外显眼,我依稀能记得在你身后的可是她啊!说起来,我之前也感觉到众人推了我一把,幸亏纯表姐拉住我,可不知怎么同一时间林姑娘也落了下去,若是后面没有人推林姑娘,这可就只得好好想想了!” 说话的同时,苏千凌朝着后面一帮小姐妹看过去,眼神之中带着询问。 这种事情,就算是做了谁会承认?又不是傻疯了! 众人目光投过来,小姐妹纷纷否认,有几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还说刚才看到了林思思将苏千影推下凉亭,墙倒众人推,全都倒戈向了苏千凌这边。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众人看向林思思,面上鄙夷难掩,声声议论带着尖刺灌进她的耳朵,一丝都没有留情面! 身子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林思思眼睛之中透过几分惧色,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几分,身子抖着,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 不是的,原本个苏千影不是这样的设定的,不应该是是苏千凌被人唾骂吗?不 应该是老夫人高兴赏她吗?不是说好了把她弄进将军府,帮她跟大公子牵线的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怎么了!” 人群里传来三姨娘的声音,看到苏千凌和林思思全身湿透了站在湖边上瑟瑟发抖的时候,心里一颤,转过身看向老夫人,目光触及老夫人一脸的阴沉,更是一颗心悬了起来。 老夫人铁青着脸看向三姨娘,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心里恼怒不已,果然是出身决定了一生的福祸! “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别往府里带,本来清净的院子弄得乌烟瘴气!” 老夫人冷着脸,如今怎么看都看着三姨娘不舒坦,如今她娘家人这样不知好歹,便也不能再给她留脸面,免得让人以为将军府嫡庶不分,什么人都能进! 苏夫人站在老夫人身后,眉头稍稍蹙起,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冷笑,面上却是平静无波,如今,她没有必要出头开口! 三姨娘没由来的被老夫人一顿骂,心里顿时赌了一口气,可是又不敢还嘴,只能垂着头听着应着,偷眼瞧了一眼湖边上海站着的苏千影和林思思,心里渐渐沉了下去,直到听到丫鬟的一声尖叫! 刚才得了苏夫人的命令去拿毛巾,这时候刚跑回来,伺候着两人将脸上擦干净,这才发现苏千影脸上被划卡了一道口子,刚才有泥糊着看不出来,如今擦干净才看到,触目惊心的红道子,让丫鬟忍不住的尖叫起来! 众人心里一颤,赶紧朝着声音来源望去,目光触及苏千影流着血的脸,顿时心里忍不住的一颤! “快去请胡大夫过来!” 苏夫人面上一紧,作为当家主母,纵然心里难免一阵出一口恶气的感觉,可怎么的这面上不能失了体面。 唇角挑起一抹浅笑,苏千凌看着苏千影,面上快速地闪过一抹阴冷,前世苏千琳将她推进湖里磕伤了额头,这一世本以为不会再上演这样的一幕,却没想到苏千影却是抓着机会就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呵呵,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早就有防备,如今这脸蛋毁了,怪得着自己的吗? “你看看!这可是你的娘家人!” 老夫人刹那间翻了脸,这道口子几乎就是毁了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纵然苏千影是庶女,可毕竟是将军府的子嗣,她怎么能不恨? 本来看到苏千影脸上的血道子,三姨娘就已经有种窒息的抽痛了,现在迎上老夫人一脸的铁青,心里一颤,顿时感觉脑子里空荡 荡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滑了下去! 老夫人瞧着,忍不住冷哼,受不住了就装晕?真是拎不上台面! “老夫人,三姨娘呼吸微弱!” 身边的一个丫鬟似乎有些经验,去扶三姨娘的时候,感觉到她呼吸微弱,心里忍不住的一颤。 老夫人脸上一怔,刚要说话,看到胡大夫拎着药箱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走来,赶紧喊住了他。 胡大夫顺着老夫人的手看过去,看清楚是三姨娘,不由得皱了皱眉。 将军府上下,胡大夫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就算是个丫鬟病了求他他都会给瞧,唯独三姨娘,或许是因为前几年那个孩子的关系,三姨娘宁愿自己出钱去外面瞧病也绝对不让胡大夫瞧,胡大夫心里难免有隔阂! 顿了片刻,胡大夫还是叹了口气,嘱咐了药童两句,让他先去看苏千影,自己则是朝着凉亭走过来。 看着三姨娘的脸色,胡大夫不由得沉了脸,丫鬟扶着三姨娘,伸手搭上她的买,细细地诊,随即,胡大夫面上神情越发地浓重,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三姨娘有了身孕。” 胡大夫收回手,声音依旧沉稳,可是短短的几个字却如同炸雷一般在众人之间轰开,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你说什么?”老夫人身子一颤,幸好身后有苏千凌扶住了她,晃悠悠的站定,再次看向胡大夫,面上依旧是难以置信:“她可是不能再生育了!” 苏夫人瞧着胡大夫的神色,心里顿然沉了下去,一股酸涩从心底满眼开来,三姨娘怀孕了,呵呵,本来要将她赶出去的老爷最终罚她在祠堂,可是竟然罚得她有了身孕!真是讽刺! ☆、第九十六章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三姨娘确实有了身孕,看她的脉象,应该不足一月,如今她身体虚寒,得小心一些,否则这胎儿很难保住!” 胡大夫说着,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来,府里姨娘们都是他调理身体,虽不说个个温润健康,却也没有像三姨娘这样虚弱的,她一直对自己有成见非得去外面看,如今弄成了这样,真不知是该说她活该还是应该可怜她! 心里似乎是被什么堵住,虽然三姨娘有了身孕对将军府来说是件极好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千凌就是没有一丝的高兴,将母亲眼底的那抹悲伤看进眼里,心里沉了沉,伸手扶住了苏夫人。 转过脸看到女儿带着担忧的目光,苏夫人身后拍了拍苏千凌的手,面上的挑起一抹浅笑,却不知道那笑是有多苦涩。 “孩子没事吧?”老夫人脸上带了几分紧张,本来是喜事,可是如今三姨娘这样,真是让人揪心。 胡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取出一枚褐色的药丸塞进三姨娘的嘴里,才慢悠悠的起身:“三姨娘如今只是受了刺激晕过去了,我已经给她吃了醒神的药丸,一会儿便能清醒过来,只是,她身子弱,不能着凉,这几个月吃食都得仔细了。” “快,快把三姨娘扶进休息室里!”老夫人面上一紧,赶紧的招呼着人,看着丫鬟手重了,眉头一蹙:“慢着点,慢点!碰着我孙子了可怎么办!” 苏千凌在边上看着老夫人这般,心里也是不由得闪过一抹苦涩,说老夫人什么好呢?家族开枝散叶是重要的,可是如今这般却也有些过了,让旁的人看到,难免感觉心凉。 “哎呦,看看老夫人这寿宴过得?连送子观音都给您祝寿呢!” “可不是,老夫人可是福星高照呢!” 几个精于看人颜色的夫人忍不住地赞叹,一句一句的吉祥话从口里说出来,就像是抹了蜜糖一趟,让老夫人的脸由阴转晴。 苏千影在凉亭外面一边担心着自己的脸,一遍又高兴自己和母亲终于又多了个靠山,心里一时各种情绪都聚集过来,眼神忽闪,变换极快。 众人将三姨娘太后,老夫人这才想起苏千影,瞧着她脸上依旧带着血迹,心里忍不住的颤了颤,毕竟是从小在自己的身边长大的,能不心疼吗? “影儿的脸怎么样了?”老夫人看过去,依旧是触目惊心,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只是转过脸去问胡大夫。 胡大夫忙完了三姨娘 又过来照顾苏千影,虽然不乐意,可毕竟医者仁心,放下手里的纱布,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二小姐脸上的伤有些深,恐怕会麻烦些,之后恢复如何,也得看她资深的恢复,营养跟得上,或许修复的机会会大一些。” 苏千影心里猛然一颤,脸上带出几分惊慌,转眼朝着林思思看过去,眼底充满了愤恨:“都是你害的我,是你将我按在水里,我的脸才成了这样!你也别想好!” 说话之间,苏千影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过一个小刀子,朝着林思思的脸就划了过去! 众人一愣,看着刀子就要落在了林思思的脸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竟没有一个人动! 刀尖未触及林思思的脸,猛然停在了半空,苏千影面上一凛,刚好看到了胡大夫的手牵制住了自己,面上顿时沉了下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二小姐将那姑娘的脸划花也无济于事,毕竟是你的亲戚,何必自相残杀!”胡大夫脸上冷凝得没有一丝温度,在苏千影愣神的一瞬间,伸手从她手里夺下了刀子。 “冤家!你还想闹出多大的事?三姨娘还晕着,你去边上守着在这里撒泼,平日里就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老夫人手里的凤杖狠狠地戳在地上,原本平整的土地面被戳出一个个小坑,说话之间,老夫人瞪了苏千影一眼。 苏千影没见过老夫人生这么大气,一时间也是被唬住了,泪水不自知的顺着脸往下流,全身跟着颤抖着。 没好气的瞪了苏千影一眼,转过脸看着秦思思,老夫人脸色又是阴沉了几分:“刚才凌儿也说得很清楚,我们将军府的亲家是镇国侯府,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我们苏家的大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老夫人已经是明显的赶人了,林思思身上披着丫鬟递过来的毛巾,却依旧是浑身发抖,外围这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如今地面马上裂开一道缝让她钻进去! 抬眼瞧着苏千凌,林思思心里一颤,如今连恨都不敢了,只剩下满心的后悔和惧怕,后悔自己当初听了苏千影的教唆来找苏千凌的事,如今被众人唾弃,以后还怎么出门? “老夫人,真的不是我啊!” 林思思被吓了一跳,憋了半天,猛然的哭出了声音,双肩一抖一抖的,泪水将脸又洗刷了一边,任谁看了都觉得揪心。 “你还有脸哭?” 齐妈妈脸上一横,带着几分恼怒从人群里走出 来,老夫人不能再多说了,众人面前,显得有些欺负人了,可是她是个下人,对方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这个时候出来最为恰当不过。 “老夫人寿辰是高兴的日子,不嫌弃你身份低让进了院子,好吃好喝招待你,谁知道你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怎么良心就不好好长?你挑唆三小姐二小姐的关系也就算了,还害得二小姐成了这样,我们将军府还一肚子委屈呢,你有什么脸哭?” 齐妈妈向来说话粗声大气,也不会顾及别人的面子,虽然都是不带修饰的白话,可是却句句在理,众人没有一个不点头赞同。 “别说了,让这个姑娘走吧,姨娘的娘家人咱们从来都没有什么沾亲的,都别放进来了!” 老夫人似乎有些懒得跟她纠缠,总归三姨娘也是小门小户的商户女,就算是跟她追究又能得到什么?到最后一无所获不说,没准还得落个欺负小民的帽子,毕竟人言可畏,如今赶紧让她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走吧!” 齐妈妈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老夫人都说了这样话,说白了就是赶紧将她赶出去,伸手推了林思思一下,连拽带推的将她往大门口拖着过去。 苏千凌面上依旧平静温和,瞧着林思思狼狈的被赶出去,唇角快速地闪过一抹冷笑,随即伸手扶住老夫人,自然地抚着她的后背顺气。 苏千影在一边抽噎着,眼睛看向苏千凌,顿时带出一个凌厉,虽然这脸是林思思伤得,可是她也清楚是苏千凌将自己的推下去的,自己落得这般境地,她却在老夫人身边讨笑卖乖,一时间恨得牙痒痒,完全不记得当初可是自己先找事的! 小姐妹们之间的游戏就这样结束了,面对着低压的气氛,不由得纷纷告辞离开,看着苏千影的脸便是一阵哆嗦,再看苏千凌,虽然她是温和平静,但她们毕竟初衷是想对她不利,心里发虚,怎么还能留在这里? 渐渐地,原本喧闹的凉亭,又恢复了平静,老夫人心里惦念着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便让苏夫人跟着去瞧瞧,众人见老夫人走了,也不多呆,全都跟了过去。 “你不谢谢我?” 微微地眯起眼睛,宋元纯脸上带了几分促狭,伸手端起刚才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茶,虽然不似刚烹出来的时候那般醇香,却也是入口让人难忘。 苏千凌转过身瞧了宋元纯一眼,唇角挑起,也倒了一杯,递至唇边浅浅的喝了一口,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温柔:“都说拿了人 家的手软,吃了人家的嘴短,茶你都喝了,还管我要什么谢谢?” 宋元纯一愣,瞧着手里的茶,泛起眼皮瞪了苏千凌一眼,唇角却是微微地泛起了笑:“不过,你这庶姐也是够惨的,若是真的留下了疤,这辈子可真是毁了,你刚才看着她们厮打,不会是早就知道她的脸会这样吧!” 心里想着,宋元纯心里一颤,虽然她自己也清楚这内宅的斗争有时候无可奈何,可是想着真的毁了一个人,还是难以抑制的颤抖,毕竟,这实在是有些阴狠。 面上微顿,苏千凌浅浅地抿了一口茶,又将杯盏放在桌上,杯底轻轻磕了桌面,发出一声脆响,幽幽的声音在湖面漾开,却是难以抹开人心里的那份紧张。 “当时她将我推下去的地方,可是放满了碎石头,她难道不知道我若是掉下去的后果吗?”苏千凌面上低沉,双眸底下渐渐泛出一股阴冷:“就算是我看到了带刺的水草在她脸上又如何?她的脸是林思思划花的,跟我没有关系,既然知道我若是中了她的计会有多惨,就应该知道自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我只是保护自己而已,于良心,我很敞亮!” 苏千凌的话带着血淋淋的怨气,可是听起来却又让人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前世她从那个地方落下去,本来都是泥沙的凉亭下面,不知道怎么的堆起了一对尖利的石头,自己跌额头不可避免的被撞开了口子,只是这次她知道,那石头本来是苏千琳和端木高阳准备的,就是为了将自己破相! 宋元纯的杯盏停在唇边,看着苏千凌眼底的清冷,忘记了是要喝茶还是要将杯盏拿里。 远处的花屏后面,莫亦痕一袭紫袍站在正对着苏千凌的方向,听着她的话,心里不由得沉了沉,他不知道什么事情让她竟然有了这样的沉重心思,可是他却知道,若是换做自己,或许会让苏千影和林思思付出的代价更大! 透过稀疏的叶子,莫亦痕的深邃眸子落在苏千凌身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温柔,随即一个转身,很快的消失,似乎从来都没有来过。 ☆、第九十七章 人心寒凉 前厅依旧在歌舞升平,苏将军苏千穆忙着应付客人,并不知道后院发生的事情,男人的话题,向来都是带了几分沉重和魄力,一开始,便有个结局才能收住,正如苏将军和莫亦痕这盘棋。 苏千穆站在一边看着,眉头不由微微蹙起,父亲平时最爱棋,十几年难逢敌手,如今却没想到让莫亦痕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弄得一筹莫展。 想起之前从朱岩嘴里听到的关于莫亦痕的事情,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探究,看得出,父亲对他还是欣赏的。 雨琳院。 苏千琳刚擦了胡大夫的药,脸上的灼热感差不多都消了,脑子里想着这些天和端木高阳的种种,一时间难以接受他的背叛,整个人瞬间变消沉了,连红玉从外面回来喊她都没有听到。 好不容易引起了苏千琳的注意,红玉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期间绘声绘色,十分生动。 在提及苏千影的脸被划花的时候,苏千琳面上一紧,看向红玉:“二姐姐可是被凉亭下面的石头划花?” 红玉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听说是两个人为了活命相互抓挠,被林思思抓伤了。” 心里沉下来,苏千琳脸色稍稍缓和,摆了摆手让红玉出去,整个人又陷入了深思,伸手拿出之前端木高阳送的暖心玉,猛地算在手心里,用力之大,手指关节开始微微泛白,习惯地想要扔出去,却又心疼,毕竟是块好玉,犹豫片刻,还是收了起来。 前厅。 莫亦痕手里端着茶,面上平静带出淡淡的沉稳之色,杯盏端至唇边浅浅的喝一口,目光看似不经意的扫过棋盘,却早就将情形分析的透彻。 众人屏息凝神,观棋不语,前厅客房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直到小厮匆忙的跑来传信。 苏将军手执棋子正在思考,被小厮打断思路眉头皱起,脸色稍稍沉了几分,只是,听到小厮贴近耳边传来的消息,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世子,家中有事,这盘棋,不如下次继续?”苏将军说着,面上神情明显的带了几分欢愉和轻快。 莫亦痕面上稍稍变了变,唇角微微扬起,轻轻点点头:“将军请便。” 苏将军大步朝着门外走去,心里着急,不由得速度也快了,小厮在后面哪里跟得上他的脚步?不一会儿便被甩得远远地了。 三姨娘的院子里。 苏千凌站在苏夫人身边,目光平静淡然,心里 却是一根神经紧绷着。 三姨娘醒了之后,众人便将她挪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老夫人不放心,非得等她吃完药胡大夫再次会诊后才能安心。 门外丫鬟通传,声音还没有落下来,便听到急促的掀帘子声音,苏将军已经进来了。 “三姨娘怎么样?” 苏将军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瞧着胡大夫在,本来想过去看三姨娘的脚步转了方向。 胡大夫正在看之前三姨娘吃的方子,听到苏将军的声音,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孩子没什么大碍,只是三姨娘本身身子偏寒,之前又有湿气入侵,脾胃虚弱干燥热,需要慢慢调理一段时间,我比较她之前吃的药,给她开一副温补的,悉心调养应该问题不大。” 苏将军提着的心放下来,脸上欣喜和担忧掺杂在一起,正要往三姨娘床边走,猛然撞上苏夫人的目光,眼皮不由得抖了抖,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苏夫人身子微微颤抖,不由得往后挪了半步,本来心里还有所期盼,可是刚才苏将军的一个眼神,让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初雪,你感觉怎么样?”苏将军坐到三姨娘的床边,面上神情从没有过的轻柔,声音也变得温和无比。 眉头微微蹙起,苏千凌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几个姨娘中,虽然三姨娘出身最为低微,可是她勾搭男人确实有一套,平日里父亲怎么喜欢她都顺着,自然是更得了父亲的心。 之前三姨娘拼了命也要留下来,估计早就存了心思,还真是小看了她! “老爷……” 三姨娘看到苏将军的一瞬间,眼底的泪水便开始忍不住的流下来,同时手在小腹轻轻拂过,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高兴。 “别动!”苏将军看三姨娘要起来,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面上再也没有往日的肃穆,只剩无尽的柔和:“”你只管好好的躺着,如今什么都别想,只想着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那时才是要紧! 面上带着喜悦,苏将军看着三姨娘,怎么看怎么喜欢,似乎是想起什么,转过脸看向老夫人:“娘,初雪有了身孕,这祠堂……” 苏将军说了一半却没有继续,毕竟之前三姨娘是对老夫人动手,就算三姨娘有了身孕,若是老夫人还过不去这坎儿,他也只能相比的办法。 “还提什么祠堂,若是生出儿子,什么错都能补回来!”老夫人高兴,这可好,赶着自己寿辰的这段时 间,家里两个大了肚子,苏家这就要人丁兴旺起来了! 苏将军心里松一口气,转过头看向三姨娘,正看到她一脸的欣喜,这孩子来得可真是及时! “多谢老夫人!” 三姨娘倒是机灵,有这个机会,紧忙讨好,目光触及苏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同时也带了一丝担忧。 老夫人朝着三姨娘的屋子看了一遭,面上神情微微动:“刚才胡大夫说她湿寒入体,是不是换个院子养胎?” 苏夫人面上微变,朝着苏将军看过去,见他也是一脸的期盼,心里不由得又沉了几分:“我南边的红衣坊的向阳的,也宽敞,不如就搬到那里吧。” “嗯,对,红衣坊是个不错的,你觉得怎么样?”老夫人心里琢磨一圈,如今红衣坊的确是最好的,转过脸看向三姨娘,面上带了几分柔和。 三姨娘听到“红衣坊”心里一突,脸上闪过一抹凛然,眼睛快速地转了几圈:“老夫人的寿辰上知道了这孩子的存在,我觉得这是一种冥冥中的缘分,更何况人家都说守着家里长辈能沾福气,不如我就去老夫人院子边上的竹林院吧!” 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苏夫人脸上带了几分厉色,不给老夫人说话的机会,便先朝着三姨娘呛了过去:“三姨娘是觉得我给你安排的院子有什么不妥当吗?还是说,老爷给了你权利能自己选?” 三姨娘心里一颤,抬起头看向苏夫人,面上带了几分慌乱和委屈,朝着老夫人和苏将军看了一眼,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塞:“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感觉这孩子跟老夫人有缘,所以才……” 站在边上不说话,苏千凌可是将众人的神情尽数收进眼底,心里不由的冷笑,虽然没有明说,在场的人却都清楚,一来三姨娘这是在避着母亲,害怕母亲对她动手,再者三姨娘仗着自己肚子跟老夫人靠近乎,正好抓住这个时机。 果然,老夫人心里想着孙子,听三姨娘这么说,自然是高兴,转过脸看向苏夫人,面上带出几分宽慰:“你也别多想,这个家自然是你做主,那竹林院本来就是个小院子,她既然喜欢就让她住好了。” 苏夫人面上一沉,还有什么话却动了动嘴,没有说出来,老夫人这么说,是在众人跟前给了她面子,聪明人自然不能再抓着不放,如今心里的话憋着,也只能忍着了。 “母亲是怕每天动静大吵了祖母的休息,这段时间胡大夫刚给你调过来,若是再被吵了,那可怎么办!”苏 千凌唇角微微挑起,凑近老夫人跟前面上带出一抹浅笑:“三姨娘喜欢依赖祖母,可也得考虑这祖母的身子,是不是?” 说话的同时,苏千凌转过脸看向三姨娘,唇角浮出一抹浅淡的笑,只是在三姨娘看来,却是凭空的多了几分压迫感,让她莫名的压抑和惊慌。 “这……” 三姨娘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若说是,那边要从了大夫人的安排住在清林院边上,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就悬了!可是,若说不是,那便是承认自己根本不管老夫人,当着苏将军的面,她怎么敢说? 老夫人脸上带着慈爱,却也知道三姨娘的顾忌,有的时候人死心眼起来,不是说通了就能明白的,看她被苏千凌的话堵住了嘴,不由得微微叹一声:“罢了,罢了!就去竹林院吧,这孩子不稳定我也放不下心,能在我身边守着也能安心一些,这些天府中内外事情这么多,欣然就别再多操心了。” 苏千凌面上神情微微变动,老夫人这话算是折中了,三姨娘心里顾忌,便于她安胎就让她搬到了跟前,至于母亲,眼不见心不烦,说白了,就算这中间有什么事情,三姨娘也没有理由再往母亲身上推了。 不愧是后宅生活了这么多年,老夫人做事还是更全面一些。 从刚才开始,苏将军就没有说话,面对这两个女人,他也说不上话,虽然心里打鼓,但想着苏夫人向来温柔贤良,应该能想明白,男人嘛,难免…… 站在老夫人身边,苏千凌并没有再说话,看向父亲,心里阴沉了几分,有老夫人镇着,他不能宠妾灭妻,可是人心若是伤了,便没有办法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就如同自己,走出了第一步,便注定了要继续走下去。 亲人,这一屋子的姨娘兄弟姐妹,能有几个是把彼此当亲人看待的?为了自己的利益恨不得将对方全都除掉,就如同前世一般! 想着,苏千凌脸上闪过一抹阴寒,全身的神经又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她可不会相信三姨娘会乖乖地保胎! ☆、第九十八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屋子人,面上虽然是打着关心三姨娘的旗号,心里却是想法各异,有人是看热闹,有认识想探个究竟,有人碍于身份必须得陪着,总之,真正关心的没几个。 苏千凌站在老夫人身边,清眸流转带出点点温和,心里不由得轻叹,前世,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家里这帮人早已心黑如碳呢? 也是,若前世她就有这番透析人心的本事,又何苦被苏千琳蒙骗这么多年?又何苦被端木高阳玩弄于股掌! 面上温婉柔和,心里却是不由得渐渐泛起冷意,苏千凌绷紧了神经,看着苏将军在三姨娘床边温柔询问,眼底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 胡大夫再次诊脉确定了三姨娘无大碍,众人也不便再逗留,加上天色也晚了,便纷纷辞别了老夫人。 转过拐角,苏千瑶扶着二姨娘朝着秋赋院走,看四处没人,往二姨娘身上凑凑:“娘,若是三姨娘和秋水苑那位生下儿子,那二哥的地位是不是会有影响?爹也是,明明是要把三姨娘轰出去,却又软了耳根子!” 苏千瑶说着,面上带出几分愤然和不甘,这些年三姨娘仗着老夫人对她亲厚,可没少挤兑她们! 二姨娘向来稳重,本来就是缓步走,听到苏千瑶的话,顿然停住,平静地面上带了几分厉色:“说什么傻话!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操心?老老实实地做你的五小姐,好好学你该学的才是正经!” 苏千瑶一颤,抬头撞上二姨娘一脸的阴沉,腾然觉得一阵委屈,低头咬住了唇角想说的话便咽了回去。 “还有,要叫我姨娘!若是让人听到你这般不知礼数,到了老夫人那里还指不定给你安个什么罪名!” 二姨娘面色阴沉,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一双眼睛瞪着苏千瑶,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急躁。 身子颤了颤,苏千瑶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再也不敢多嘴。 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二姨娘微微叹一口气,声音缓和了许多:“你还小,有些事情难免考虑得不周全,我让你明哲保身也是为了你好,日后你便知道了。” 一句话说完,二姨娘深深地叹一口气,转身朝秋赋院走,没有再回头。 苏千瑶在原地怔楞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紧走几步追了上去。 秋水苑。 一声清脆的声音将四周的宁静打破,随即便是吴玉如尖利的声音从屋子里响起:“你说什么?三姨 娘有了身孕!” 再次确定了事实,吴玉如手里的杯盏随着扔出去,脸上凛然凌厉,眼睛瞪大,几乎要冒出火来。 苏将军承诺她一世荣华,谁知到了将军府却被人变相的软禁在了这个破小的院子里,这才回来多久,三姨娘也有了身孕,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柳儿吓得一哆嗦,身子忍不住的往后挪了挪,却又不敢走远,低垂着头不敢看吴玉如,只哆哆嗦嗦地靠着门边站着 愤怒,不甘,委屈全数灌进心里,吴玉如伸手又将桌上的点心茶水一股脑的扔了出去,东西太小不能泄愤,索性连桌子也掀了。 折腾了一阵子终于累了,吴玉如双手撑着床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里的怒火却一点也没有消除。 “去把珍妈妈请过来!” 吴玉如似乎是想起什么,转身朝着柳儿瞪一眼,真是看不上她这胆小如鼠的样子! 柳儿吓得抖了一个,抬头看了吴玉如一眼,抬腿就往外跑。 片刻,珍妈妈掀了帘子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微微的皱起来:“这是谁让姑娘生了这么大的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影响了我们的小少爷,十个脑袋都不够担待的!” 心里一颤,吴玉如抬起头来看向珍妈妈,面上带了几分尴尬,也不过一瞬间,面上堆起笑,站起身来:“珍妈妈您可来了!” 说话之间,吴玉如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塞,面上更是委委屈屈,叫人看了便忍不住的心疼。 珍妈妈心里冷笑,看向吴玉如却是一脸的心疼:“姑娘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是哪个奴才,我定饶不了她!” 住着珍妈妈衣袖的手顿了顿,吴玉如面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撇了撇嘴,面上委委屈屈:“上次珍妈妈跟我说的话,我也细细地想过,之前是我糊涂想不明白,如今我想挽回却找不到门路,珍妈妈是将军府的老人了,可得给我指条明道啊!” 吴玉如倒也有几分心思,现在还不知道大夫人的意思,她也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只字不提三姨娘怀孕的事,只说自己想清楚了,一边说着,不经意地往珍妈妈手里塞了一串珍珠链子,松手的瞬间,肉疼的抽了抽嘴。 链子上的珍珠不小,珍妈妈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是极满意的,面上也变得更加亲切,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年轻气盛,又是初入后宅,难免会办些糊涂事,如今想明白了,自然是好的,有些话我可能说的不好听,姑娘你也别生 气,四姨娘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人家向来亲厚,你比不了,加上三姨娘也有了身孕,院子也搬到了老夫人旁边,老夫人就算心疼你,可如今眼睛哪里还有工夫往你这边落?我还是那句话,你得自己的找对了方向,否则这后院你可呆不住。” 心里一颤,吴玉如瞬间慌乱了,之前没有看清楚自己的状态,如今听着珍妈妈这样的分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现在有肚子还能活得滋润些,若是卸了货,自己岂不是举步寸艰? “我是想明白了,这才求珍妈妈给我指个明道,我之前不懂事让大夫人不喜,如今珍妈妈可得帮我牵个线啊!”吴玉如说着,眼睛朝着珍妈妈手里的珍珠坠子瞄了一眼,面上尽是讨好。 珍妈妈自然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手心不由得握紧了一些,面上笑了笑:“我只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哪里够资格给您牵线?姑娘若是想入得大夫人的眼,你得让大夫人看见你,知道你有诚意才行!” 吴玉如没有听明白,一双眼睛带着困惑看向珍妈妈:“您也知道,我没有娘家,一路跟着将军回来,除了将军赏的一些小玩意,手里根本没有孝敬大夫人的!” 珍妈妈唇角微动,心里轻叹吴玉如是个乡野老粗,大夫人什么好东西没有,你这点破烂玩意儿能入得了眼? “大夫人娘家可是镇国侯府,想要什么没有?我说让你拿出诚意是对大夫人示好!”说话之间,珍妈妈朝着外面看一眼,脸上带了几分神秘转过头看向吴玉如:“将军刚回来,里里外外都是事情,加上府里难免有些离心的人想着找麻烦,大夫人整天忙着还得提防些小人,前几天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你说,若是在大夫人为难的时候你给她解决了烦恼,是不是大夫人便对你多看一眼?” 吴玉如心里一颤,自然是明白珍妈妈这话的意思,她能上了苏将军的床,自然是有几分心思,如今苏将军里的情况也大概了解地差不多,她这意思难道是? “这……”吴玉如有些犹豫,抬头看向珍妈妈,心里发颤,声音不由得也没了底气:“我初来乍到,珍妈妈得提点着我怎么做啊!” 珍妈妈唇角闪过一抹嗤笑,很快的转换成了温和,悠悠然叹一声:“姑娘是聪明人,这些事情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再者,咱们将军府可向来禁止下人干扰主子,您也听说了之前红柳的下场,老奴能说的也就这么多,姑娘好好想想,定能找出一些门路的。” 心里一沉,吴玉如不由得带了几分冷意,果然是个 老奸巨猾的东西,横竖怕惹祸上身,便拿这话来推搪! 吴玉如心里虽然不满,面上却依旧带笑,现在不能得罪她,毕竟她想要出人头地,现下还得靠着珍妈妈。 “我来了府里这么多天,都没能见得将军,实在是想念,珍妈妈这话总能帮我传到吧?” 吴玉如说话之间,从手上褪下一个翠绿的镯子又塞到了珍妈妈手里,离手瞬间,唇角又是忍不住的抽了抽,早知道在这里事事都要花银子,就该一早管将军多要一些,现在看着自己宝贝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去,就像割肉一样,疼啊! 那镯子温润饱满,通体翠绿,一看就是好东西,珍妈妈脸上咧开一朵笑,收起的瞬间,不住的点头:“如今老夫人寿宴已经结束了,我过两天去前院跟黎叔说说,估摸着是没什么难的。” 听珍妈妈这么多,吴玉如总算是放了心,若是能见到将军,自己的处境怎么也能好一些的! 招呼了小丫鬟进来收拾,珍妈妈也不多呆,神色匆匆的将收来的东西藏好,便急忙的华裳院。 让人焦躁的太阳渐渐地落下去,夕阳带着余温留给了天地最后的光辉,院子里一如往常的静谧。 苏千凌手里拿着水壶,在院子里的虞美人花圃里浇水,晶莹的水滴落在枝叶花瓣上,如精灵跳动,活泼欢快。 春天种下的虞美人如今已经开始盈出花苞,蛋圆形的花蕾上包着两片绿色白边的萼片,垂独生于细长直立的花梗上,极像低头沉思的少女。 有些已经舒展开来,萼片脱落时,弯着的身子直立起来,向上的花朵上四片薄薄的花瓣质薄如绫,光洁似绸,轻盈花冠似朵朵红云片片彩绸,虽无风亦似自摇,风动时更是飘然欲飞,原来弯曲柔弱的花枝,此时竟也挺直了身子撑起了花朵,如此景象,不正如女子有了身孕便能挺直腰杆一般? “三小姐,珍妈妈来了。” 知烟从外面进来,面上神情带了几分异样,原本铁公鸡的珍妈妈,这次竟然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银裸子,真是稀奇。 ☆、第九十九章 不作不死 苏千凌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知烟一眼,面上神情微动,似乎也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事,珍妈妈这是得了好处了! 将水壶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苏千凌扶着知烟的手站起来,面上神情温和,朱唇轻启,带出几个轻缓的字:“让她进来吧。” 新茶端来,苏千凌刚坐下,珍妈妈便满脸堆笑的进了院子,看到苏千凌的一瞬间,脸上笑意更是浓了几分:“三小姐,今儿奴婢可是给您带了好消息来!” 杯盏递至唇边,浅浅的喝一口,苏千凌面上带出一抹浅笑:“看珍妈妈这般高兴,可是得了什么好处吗?” 珍妈妈面上一顿,带出几分尴尬,只是一瞬间,脸上的笑再次盈起来:“我这点油水算不得什么,只是那吴玉如现在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刚刚还让我帮着替她跟大夫人牵线呢!” “哦?”苏千凌面上带出一分惊诧,手里的杯盏放在桌上,朱唇轻启:“那珍妈妈是怎么应付她的?” 珍妈妈脸上一凛,还没说,三小姐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怎么想的,原本以为只是个小丫头,如今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低估了她。 “奴婢只是照着三小姐的吩咐,让她自己去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多说。”珍妈妈在将军府这么多年,成精不至于,但也是个有心计的,主子的意思三分是明面上的,其他的七分还得靠自己去揣摩。 苏千凌端起杯盏浅浅的喝一口,心里是极满意的,后院这几个是不可能安分的,与其她们个个给母亲找麻烦,倒不如让她们自己去玩,左右出了什么事也是她们自己的事情,既然闲不住,那就让她们忙活起来。 珍妈妈偷眼瞄了苏千凌一眼,知道她是满意的,心里更是添了几分喜色,想到什么,抬脚又凑近一步:“三姨娘这么多年对大夫人怀恨,如今有了身孕更是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不如用吴玉如这颗棋子……” 珍妈妈的话没有说完,可是意思却是表达的很清楚了,总之大户人家里姨娘们小产本来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如今她们若是狗咬狗弄没了孩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千凌本来唇角含笑,听着珍妈妈这话,脸色骤然变冷,手里的杯盏猛然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众人的心也跟着一颤! “珍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难道是想祸害父亲的子嗣?这话说出来不怕挨板子被卖出吗?您这把岁数要是被卖出去,可还有活路?”苏千凌声音之中带着凌厉,字字珠玑,看向珍妈妈,眼底更是 阴沉的可怕。 珍妈妈一颤,来不及多想,赶紧跪了下来:“哎呦,三小姐息怒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替大夫人不平,您可要相信奴婢!” 低头瞧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珍妈妈,苏千凌唇角闪过一抹冷笑,声音虽然缓和,却依然带着几分清冷:“不管她们到底是不是黑心,可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将军府的骨肉,珍妈妈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明白,我还是那句话,你的任务是伺候吴玉如肚子里的孩子,另外看着她别给母亲添麻烦,其他我没心思管!” “是,是!” 珍妈妈被苏千凌吓住,哪里还敢说别的?如今一个劲儿的磕头应着,再也不敢多嘴! 轻轻叹一口气,苏千凌面上的冷意褪去,伸手拉起了珍妈妈:“我知道珍妈妈是心疼母亲,可您也知道,母亲向来心善,府里添了子嗣她也是欢喜的,你尽管看紧了吴玉如的肚子,她愿意掀起什么风浪那是她的事,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自然也不会舍弃珍妈妈,可是你若挑唆她弄得没了孩子,我可容不得你!” 珍妈妈心里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到现在才意识到三小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婉柔善的小女孩了,她的心思,竟然比老夫人还要难以猜测,自己哪还敢小瞧她! 一个劲儿地点头应着,珍妈妈心里打鼓,苏千凌说什么便是什么,再也不敢多嘴。 苏千凌瞧着珍妈妈这般,面上的阴沉稍稍退去,唇角挑起,叫知画拿了几个银裸子给珍妈妈做辛苦费。 送走了珍妈妈,苏千凌轻呼一口气,她自然不在父亲的这些子嗣,如今现在这几个,面上人模人样,背后却尽是暗刀子,劳心伤神,可回头想想,孩子还没出生,从哪里去给他们安罪名? 重活一世,她一直以为是老天看不过才给她机会,她虽然怨恨,可并不是双手染血的刽子手,残害还没有出世的婴孩,她还做不到! 送出珍妈妈从外面回来,知烟面上又是多了几分色彩,转到书房,看着苏千凌正在作画,心里带了几分犹豫。 “有什么话就说,躲躲闪闪的做什么。” 苏千凌手里拿着画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勾出一朵墨莲,收笔之间利落干脆,没有一丝拖沓。 知烟一愣,抬起眼睛看向苏千凌,见她依旧低着头,似乎有些怀疑是不是在跟她说话,直到身边知画用胳膊捅了她一下,这才惊醒过来。 “刚才……”知烟说着 ,抬起头又瞄了苏千凌一眼,似乎定了定心:“刚才我出去看到三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门在搬东西,说是今天就要挪到竹林院去!” 苏千凌手中的笔一顿,原本枝叶脉络的细线凭空多了一个黑点,眉头微微蹙起,笔尖未离开反而顺着黑点绽开,一只蝶莹然落在了枝叶上,更添了几分灵动。 知画知烟在一边看着,两人面面相觑,猜不透苏千凌的心思,只站着不说话。 最后的一笔勾成,宣纸上盈然是向心湖的景色,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将手里的画笔放在架子上,轻轻叹一口气。 “老夫人那边可有人过去?”苏千凌接过知画适时递来的毛巾轻轻地擦着手,看向知烟,面上神情早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知烟眉头微微蹙起,使劲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倒是没有看到老夫人院子里人,不过却看到了二小姐院子里的小厮,听说连带二小姐也搬过去了!” 苏千凌面上一顿,唇角挑起一抹嘲讽,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个机会,两人可劲儿去凑着老夫人,苏千影可是想翻身想疯了,放着大的影初院不住,要跟三姨娘去挤小院子! “咱们好不容易把二小姐踢出了华荣居,如今她又跟着三姨娘住在了老夫人跟前,之前不都白忙活了!”知烟心直,有什么都说出来,说话之间脸上带着几分恼怒,想起刚才二小姐那一脸的得意便觉得堵心! 苏千凌唇角微微挑起一抹浅笑,声音平静轻缓,却让人不由得一颤:“她愿意住小院子那是她的事,能不能遂了她的心,可由不得她!” 知烟知画面上一怔,没有明白苏千凌的话,看着她招手,两人靠近几分,耳边飘过苏千凌的话,两人恍然,唇角绽开一抹浅笑。 忙活了半天,苏千影和三姨娘终于住进了竹林院。 苏千影脸上带着伤,刚搬进去便在屋里歇着了,住着突然变小的屋子,心里虽然不满意,可想着日后又能在老夫人身边,便咬着牙忍了! 三姨娘瞧着新院子,伸手扶着还没有凸起的肚子,脸上带出一抹得意,刚才也派人去给苏将军传了消息,苏将军也应了今晚来她的屋子,一时间,似乎什么事情都顺了她的心思,大夫人怎么样?吴玉如怎么样?将军在她床边,那便是得了天下! 夜渐深。 苏将军送走了最后的一波政客,已经是很晚的,看着桌上放着的锦带,这才想起三姨娘来,喝完杯盏里的最 后一口茶,这才往竹林院走去。 三姨娘是个有几分心思的,知道将军会忙有些时候经常忘记答应的事,所以叫人传话的同时便特意给苏将军带了一条新做的锦带,还嘱咐一定要放在苏将军的书案上,这样苏将军便能随时看见,自然也就记得了。 走近三姨娘的院子,看着里面黑着等,苏将军这才想起三姨娘已经搬到了竹林院,叹一口气,折回来,又往竹林院走。 抬腿进了院子,明显缩小的空间让苏将军微微蹙起了眉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进了屋子。 三姨娘早就准备了酒菜等着苏将军来,听外面通报,紧忙在铜镜里确认了自己依旧完美,这才迎了出去。 屋里的丫鬟被遣出去,三姨娘关上门,柳枝摇曳的扑向苏将军的怀里,声音腻得让人发麻:“老爷现在才来,可想死妾身了!” 苏将军刚进门便是美人入怀,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攻势,手臂用力整个的将三姨娘抱了起来,头窝进她的脖子便是一顿乱亲。 三姨娘在苏将军怀里娇笑,双手搂紧了苏将军的脖子,另一手不着痕迹地拉大了领口,更贴近了他。 “你这小妖精!” 苏将军低吼一声,抱着三姨娘便往床边走去,满桌的酒菜哪里还入得了他的眼? “别急!”三姨娘勾起了苏将军的火,却不让他吃,伸手推开的他胸膛,指了指桌边。 看到那些酒菜,苏将军这才意识到饿了,想着待会儿还要费力气,无奈地只能先压着火将三姨娘抱到了桌边。 三姨娘面上带着娇笑,到了桌边并没有从苏将军身上下来,反而拿起快起夹着菜给苏将军喂起来。 ☆、第一百章 禁足三姨娘 三姨娘在调教男人这方面,可是府里任何一个姨娘都比不上的,她知道怎么才能提起身边这个男人的兴趣。 苏将军闻着三姨娘的香味,一边吃菜,这样的享乐在军营三年可都没有体验过,虽然身边有个吴玉如,可毕竟是初为人夫,技巧方面嘛,自然比不上三姨娘。 “妾身准备的这桌才可是合了老爷的胃口?”三姨娘一边含笑的在苏将军嘴边亲了一口,伸手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苏将军吃着美味喝着小酒,怀里还有美人,自然是美的不得了:“山珍海味都比不上初雪合我的胃口哇!” 说话间,苏将军放下酒杯,一个腾身将三姨娘再次抱起,朝着床边大步地奔过去。 三姨娘惊呼一声,赶紧伸手搂了苏将军的脖子,一边娇笑着把头埋进了苏将军的怀里。 苏将军心急火燎的把三姨娘放在床上,伸手解她的衣带子,却又被她伸手制止:“老爷急什么!” 面上一愣,苏将军看向三姨娘,面上带了几分疑惑,不过看她似乎有话说,纵然着急,还是停了下来。 “我有件事求老爷,您可得答应我!”三姨娘伸手搂着苏将军的脖子,更靠近他一分,说话之间脸贴近他,嘴唇几乎就要挨上。 鼻尖飘过三姨娘的体香,苏将军只觉得脑子里翁的一声,血气往上涌,伸手搂住她的腰贴近自己的身体:“妖精,你要什么?你给爷生个儿子,老爷我什么都给你!” 三姨娘被苏将军的热气吹得脸红,面上带了几分娇羞,唇角却是不经意的挑起来,她向来知道苏将军的软肋,如今看着,时机已经成熟了。 双手攀上苏将军的脖子,三姨娘将自己的胸口贴紧他的,声音更添了几分娇媚:“老爷厚福,我们才能有这个孩子,我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苏将军面上微动,知道这几年她心里苦,心里也是一软,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似乎是安慰,又似乎是心疼。 苏将军的反应,三姨娘很满意,搂紧了他的同时,轻轻在他耳边吐一口气:“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让胡大夫看过,我担心他会……不如老爷在外面另外给我找个稳妥的大夫吧!” 三姨娘的话没有说话,意思却已经是很清楚了,之前她一心认为胡大夫是大夫人的帮凶,以至于这么多年都不让他瞧病,如今再交给他,恐怕他对自己不利吧!毕竟是大夫,若是要她的命,连查都查不出来 ,她怎么敢让他瞧? 原本满脸温柔,苏将军听到三姨娘的话,面上沉了几分,声音之中也添了几分威厉:“胡大夫是我军营里的特定医师,就因为是放心的人,我才让他留在府里,你别胡思乱想,别人会有问题,唯独他不会!” 三姨娘一震,抬起脸看向苏将军,见他面上带了几分郑重,心里颤了颤,心里有些畏缩,却依旧不甘心:“可是我不太习惯胡大夫的手法,更何况秋水苑的那位也是他调理,若是将我们弄混了,那岂不是要出大事?再者,二夫人病了这么多年,身子都没调理好……” “住口!” 苏将军面上带出几分冷意,他这一生相信的人不多,胡大夫便是其中一个,戎马一生,他自认为心胸坦荡,可唯独却觉得亏欠了胡大夫,如今他怎么能让三姨娘在背后这般诽谤胡大夫? “老夫人的身子都是胡大夫调理的,你是觉得你比老夫人还要金贵吗?还是说你是要我去求太后给你预定一个御医?” 苏将军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一双眼睛瞪着三姨娘,脸上铁青,说话之间起身穿上衣裳就往外走。 “老爷!” 三姨娘看苏将军要走,心里一颤,顿时急了,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哭腔。 苏将军顿住脚步,三姨娘心里一喜,本以为苏将军心软要转身回来,谁知接下来苏将军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批头淋了下来。 “以后你在竹林院好好养胎,若是再有什么小动作,你便回慈安堂养胎去!” 一句话说完,苏将军甩开袖子便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三姨娘被苏将军的话一棒子打蒙,一时间呆在了床上,眼睛里的眼泪停在眼角,收不回去,也掉不下来,心里恼怒,伸手便掀了桌子! 从竹林院出来,苏将军满脸的恼怒,本想着回书房,可走到半路却改变主意,转向清林院。 这个时间,苏夫人差不多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可是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上披了一件绒锦小夹袄,半坐着拿一本书看。 心烦意乱的,书里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猛然听到外面丫鬟通报,苏夫人面上一紧,赶紧起床,只是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却已经见苏将军进了房。 “你这是……” 看着苏将军一脸阴霾的进了屋子,苏夫人面上一惊,赶忙倒了一杯热茶端了过去。 苏将军脸色阴沉的坐在桌边, 伸手接过苏夫人的茶,仰头喝了两口,想说话却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寻思片刻,只将杯盏又放在了桌上,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 苏夫人本来心里堵着,可是如今看苏将军这个脸色,便只剩下担心了。 本来心里还带了几分担忧,苏将军抬眼瞧了苏夫人一眼,却突然平静,只是,他当然不能将三姨娘的事跟她说,只黑了脸心不在焉的回答:“政事,心里不痛快!” 毕竟夫妻这么多年,从苏将军开口前的表情,苏夫人便似乎知道了个*不离十,听他这么说,心里冷笑,非但没有理会,反而径自朝着床边走去,声音也冷了下来。 “若是政事,妾身一介女子,掺和不了,若是家事,如今我这个大夫人说了跟没说一样,老爷还是自己琢磨吧!”说话之间,苏夫人已经掀了被子上床,侧着身子脸朝着里面,根本不看苏将军。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苏将军面上一滞,带出几分尴尬,想说话,可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又拿起杯盏继续喝。 虽然躺着,可苏夫人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窝着一肚子火,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一杯茶喝完了,苏将军皱着眉头迟疑半天,终于还是走向了床边。 “还在生气?”苏将军伸手推了推苏夫人,却被嫌弃的拍开手,脸头都没有扭过来看他一眼。 面上带出几分尴尬,苏将军叹一口气:“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也知道,毕竟这么多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向来善解人意,难道想不明白吗?” 苏夫人冷笑一声,翻身坐起来,动作很大,倒是把苏将军吓了一跳。 “善解人意都得让你有恃无恐?善解人意就活该忍受你这样心寒的对待?我努力地操持着整个家,你回来这几天,其他院子里这几个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凌儿自小温婉柔善,你看看这几个姐妹是怎么做的?你不说话,她们才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如我把钥匙给你,你自己管算了,我搬回镇国侯府!” 苏夫人也是气大了,在外人面前人气吞声那是给苏将军留面子,如今关上房门,有什么话也不必顾及,她可不是那帮小妾,离了他活不了,左右身后还有镇国侯府,她就算搬回去,老太君也饶不了他苏洪浩,到时候闹到皇上面,可有他受的! 苏将军心里一颤,自然也能想到这个层面,瞬间脸上神色便软了,隔着被子将苏夫人抱在怀里,强力的禁锢着不让她 动,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苦,这么多年在外面我确实也不爱考虑这些琐事,可你也知道,都是这么多年的人了,总有些不忍心,我……” 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在理的话,苏将军没说几句便说不下去了,梗着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冷哼一声,苏夫人看向苏将军,面上带了几分嘲讽:“那你忍心看着三姨娘悖我的意,当众打我脸?你就忍心看着千影这么害凌儿?她是受伤了,受伤了就能让人原谅?你怎么对我们就这么忍心!” 一边说着,苏夫人的眼泪顺着就流了下来,滴落在被子上弄湿了一片,清丽的面上不施粉黛,却更添了添了几分梨花带雨的味道,顿时让人心都化了。 苏将军理亏,面对着苏夫人的声声质问,竟然一句话都答不上来,支吾着愣是说不出一句话,这才意识到,女人竟然比战场的敌人还要难以解决! “你别这么说,毕竟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初我为了娶你可是在你镇国侯府跪了一天一夜,哪个能有这样的待遇?” 苏将军连带着被子搂紧了苏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苏夫人一肚子怨气,却被苏将军这句话淡化了不少,转过脸瞪了苏将军一眼,没有言语。 是,当年若不是看他有这样的决心和诚意,她怎么会委身嫁给这个平时都不看一眼的男人? 瞧着苏夫人面上神情好转,苏将军心里一喜:“你是大夫人,自然是你说了算的,初雪愿意挨着老夫人,那便让她去,我知道你心里不爽快,如今已经禁了她的足,至于影儿,等她好了我自然会重罚她。” 苏夫人面上一怔,转过脸看向苏将军,面上带出几分疑惑,心里的怨气顿时又消了一半。 “你真的禁了三姨娘的足?”苏夫人看向苏将军,似乎对他刚才的话很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