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刀与少女》 ☆、美丽×残缺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篇猎同文,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写一个关于这个疯狂危险但又迷人的世界的故事了。追完旧版猎人之后停滞了一段时间,重新看的时候又萌的不行。富奸笔下的这个世界太残酷了,但又不可思议的迷人,让人看的热血沸腾。 所以我想写关于一个女孩在这里成长,学会爱的故事。 感谢每一位看到这篇文章的读者,希望你们陪我一起,看着她成长。 乌比奇是一个漂亮的小镇,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儿,坐落在一座常年积雪的雪山脚下。 那座雪山总是雾气缭绕,仿佛连最热烈的阳光也到达不了。每到晚上,便有幽幽的淡蓝色光芒宛若星子一般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漂亮的让人感到眩晕。 卡洛儿正托着下巴无所事事的隔着窗望着那座雪山,夜已深了,大街上空无一人,似乎只有店门前的一盏灯亮着,昏黄的灯光让人感觉有些寂寞。 今天她和琳值夜班,不过琳不知道为什么没来。她百无聊赖的掰着手指消磨时间,心里挂念着无辜旷班的琳,想着回家给她打个电话,或者明天直接去家里找她。 不算大的咖啡厅里现在显得空旷起来,略显古老的钟始终不停的摆动着,还有两个小时就可以关门了,再忍忍吧。 她掩住嘴打了个呵欠,闪烁的泪花涌上眼眶。泛起的水汽在用力眨眼后渐渐褪了下去。 门口忽然响起一阵风铃的清脆响声,她连忙起身道:“欢迎光临!晚上好。” 不小心撞到了手边的杯子,她手忙脚乱的要去接。 一双纤长有力的手从后面伸过来稳稳的接住杯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同样伸上去的手收回来:“谢谢您,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摩卡,谢谢。”那双手的主人面带微笑,乌黑色的眸子温柔的注视着她,仿佛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 卡洛儿错开目光,歉意的鞠了一躬道:“请稍等。” 她一边磨着咖啡豆一边用漫不经心的目光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应该称为少年吧。他有着一张极为出众的脸和成熟的气质,但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眶下有微微的青色,手上拿着一本棕色牛皮的书,神色认真。 他的眼睛和发色都是如墨一样的深黑。眼睛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还有些未拉开似的圆润,在眼尾收成一条好看的弧度,垂眼看书时上挑的眼尾显得他整个人有 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他的眼睛太吸引人,卡洛儿很难注意到他垂下来的碎发间隐约的十字架。 那像是一个刺青,在他的额头上占据的一个小小的位置,在碎发间不太引人注目。 “先生,您的咖啡好了。”轻轻的把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他的面前,她向男人笑着点了一下头,端着托盘向后退。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深邃,一时间她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恍惚了起来,愣了许久。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她连忙低下头问:“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失礼了,一时看的失神了,你很美。”介于男人和少年的声音,略微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缓缓的道来。 “谢谢。”卡洛儿很开心的笑了。虽然不是她的身体,可是被这样一个俊美的少年夸奖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得意的。 “能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左眼怎么了?” 提到左眼,她用手指摸上覆盖在眼睛上的黑色纱布,声音有些迟缓:“意外事故。”她其实也不清楚,当她占据这副身体时眼睛就是这样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很抱歉。”那声音很低沉带着怜惜和悲伤。卡洛儿抬起头,他黑色的眼睛里好像蓄满了雾气,唇角的弧度好看的让人想亲吻。 卡洛儿露出不在意的笑脸。 “没事儿,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上帝真是残忍,让这么完美的脸上多了一个瑕疵。”少年做出叹息的表情,指尖温柔的抚上覆盖她左眼的纱布。他的动作虽然有些突兀,但一点也不让人感到被冒犯。 她眨眨右眼,打趣道:“残缺也是种美,不是吗?” 少年楞了一下,收回手指,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啊..是啊。” 一瞬间,她觉得左眼猛地疼了一下。 “还未请教你的名字,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我叫卡洛儿。” 两手相握,两人均是面带笑容。 “很高兴和你认识。” “我也是。” 两人的对话陆陆续续的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已是凌晨两点,她目送库洛洛离开,疲倦的收拾了东西,关了店门回到了家里。 本想倒头就睡,明天再去看望琳。无奈左眼开始隐隐的发痛,她轻轻揭开纱布。蓝色的瞳仁,连眼白也是蓝色的,似乎就像一块宝石镶嵌在眼 眶里一般,在漆黑的夜色里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漂亮却诡异。 她每次看自己的左眼时都会觉得很奇怪,就算看不见也不应该是这幅模样吧? 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观察着疼痛难忍的左眼。可是看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她只好重新包好纱布,等着明天去找安娜看看。 本来应该是一个星期之后那种疼痛随着这个迹象提前出现,她僵硬着身体闭着眼躺在床上,最疼的时候恨不得用手把疼痛的源泉从眼眶里挖出来。 那种疼痛是行走在四肢百骸,强行撕开她的每一条血管和筋脉。她刚占据这幅身体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持续了一周,一分一秒都不停歇。那一周里她几乎没有睡觉,她以为这是占据别人身体带来的后果。即使在几近崩溃的时候泡在冰冷的浴池里她想到了自杀,但是来之不易的第二次机会让她还是撑了下来。 这种洗礼似的剧痛在经过了那一次地狱般的折磨后,逐渐的规律了起来。每个月一次,但每次最长不超过12个小时。 她很能习惯这种痛苦,并且给自己找了一个苦中作乐的方法——她强迫自己闭着眼一动不动,不去抵抗那种疼痛反而去感受它,经过左眼流窜到喉咙,心脏,四肢。直到这种疼痛逐渐融进了她的骨血里,像溪流汇入了大海,最终归于平静。 她在逐渐消失的疼痛下,半昏迷进入了无知觉的梦乡,但却被订好的闹铃吵醒。她伸手把闹铃仍在墙上,心里冰凉的怒火烧着了她的五脏六腑。 在安静呆坐了几分钟之后,她爬起床。梳洗穿衣,准备去找安娜。 街上还很安静,都已经早上七点了人还不是很多。湛蓝色的天空中有一些细碎白色的蒲公英飘过,偶尔掺杂着一抹蓝色和黄色。白云像破碎的棉花糖一般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房屋上爬满了开的艳丽的蔷薇花,散发出阵阵辛辣的清香。 她在一座两层小楼前面停了下来,看到第二层的窗户已经打开,洁白的窗帘迎风而动。于是确认安娜已经起床,伸手按了一下门铃。 “洛洛,昨晚没睡好吗?”安娜见她眼睛底下一层乌青,脸色也不正常的苍白,关心道。 “我左眼很疼,而且那种疼提前了一周。”她坐在一楼的诊室里,感觉浑身都被掏空一样疲软。 一提到左眼,安娜迅速的直起身子,红色眼睛眯了起来:“让我看看。” 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近在咫尺,她 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由安娜检查。 “安娜,我的眼睛没事吧?” “你昨天遇到什么人了?”安娜问她。 遇到什么人了?遇到的人多了好不好..她摇了摇头。 “有谁碰过你的左眼么?” 卡洛儿仔细的想了一下,昨晚咖啡店里遇到的那个俊秀少年跃进她的脑海,于是说:“有一位客人碰过。” 安娜看到她左眼上有不明显残留的白色念力,但没感觉到恶意,于是说道:“你最好离他远点。” 她毫无异议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安娜为什么。她好像习惯了没有解释的要求,也不愿意浪费口舌去争执为什么,只是听不听的进去又是另一码事了。 墙上的钟表差几个格子指向八点,她今天还要去上班,于是就向安娜告别。 “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漂亮成熟的女人眨了眨眼朝她抛过来一个飞吻。看着身型单薄的女孩儿走出去之后,脸上的笑容像退潮的潮汐一样飞快的消失了。 看来似乎又有不速之客来访了。 三月份的天空干净的像被水洗过一样。 黑发黑眸的少年站在雪山山顶,衣袂被山顶的冷风吹的猎猎作响。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居高临下望着山脚下宁静的小镇。 安静美丽的小镇映在他眼睛里,仿佛被蛛网缠住的猎物。 出了安娜的诊所,卡洛儿路过饰品店时停下了脚步。 橱窗里展览着一对精美昂贵的娃娃,左边一头乌黑长发,水蓝色眼睛。右边一头秀丽棕色卷发,剔透的碧绿□□眼。琳经常拉着她站在这里感叹:左边的像卡洛儿,右边的像她自己。 她看了看娃娃下面的价格,想给快过生的琳一个惊喜。 两对娃娃脸上是开心的笑脸,然而右边的娃娃在卡洛儿离开之后意外掉了下去。 摔得粉碎,漂亮的笑脸碎成一块一块。 卡洛儿要失望了。 ☆、过去×死亡 “早上好,店长。”她一如既往的向凯瑞打招呼,但意外的没有得到回应。 卡洛儿有些奇怪,平时笑的跟朵花儿,永远像没个正形的男人满脸阴霾的盯着窗外,眉心一道深深的褶皱,写满了风雨欲来的阴郁。 她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窗外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一簇簇开的正艳的野花。 “...店长?”她伸出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洛洛。”金发男人回过神,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双银灰色的桃花眼严肃的看着她。 “怎么了?”有些不习惯他的严肃,卡洛儿下意识的缩回了手。她眼皮忽然一阵跳,心跳打鼓似的急促了起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和悲伤,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先发制人的笼罩了她。 她感觉有些心悸,便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琳死了。”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打在她耳边的惊雷一样。她脑袋嗡嗡一阵响,刚才喝下去的水掺了冰,顺着五脏六腑下去却像烧起了一把火,烧的她一阵发晕。她抬手扣住了吧台光滑的桌面。 那一瞬间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有什么情绪,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晃动了一下,接着所有关于琳的音容笑貌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光,都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四分五裂。 “琳死了。”店长说,好像怕她以为是个玩笑,又重复了一遍。 她扣在桌面上的手很纤细,此时因为用力过度,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凸起,指骨发青。 “别闹了..店长。”她听到自己快要哭出来的笑声,颤抖的变了音,带着些哀求。 男人轻轻掰开她抓在桌面上青筋暴起的手指,轻声喊她的名字:“洛洛。” 她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却固执的阖上眼不让人看到,只有眼尾一点泪光挂在纤长的睫毛上,出卖了她的情绪。她耳朵里一阵嗡鸣,听不到自己沙哑发抖的声音,还故作镇定的问:“是真的吗?” 声音里的乞求让她绷直的脊背和肩颈显得格外单薄,他希望自己能回答她不是,但他只能无能为力道:“是。” 那一声是反而把她从崩塌的边缘拉了回来,她咬了一下舌尖,痛楚随着血腥味清醒了她的神智。 “凯瑞,我想去看看她。” 金发男人抱了她一下,声音很轻:“去吧。” 她也不记得是怎么跑过一条条的街巷,怎么穿过一道道小路 ,怎么才能忍住不让自己停下来好好的大哭一场的念头到了琳的家里。只记得,那天从未失态过的松岛圆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橱窗里只剩一个的娃娃孤单笑着,却好像在哭。 她跌坐在地上。 门口拉着一条冰冷的警戒线,屋内地上静静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她被警察拦在外面,泪光中的世界模糊的像蒙了灰。 琳不在了。 她含着泪水,恍惚之间想起了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本应该死了的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占用了这具身体——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独自生活在一幢空荡荡的小楼里。 她应该觉得很寂寞。什么人也不认识,也没有什么人来找她,仿佛这个世界遗弃了她一样。 可这样的日子以前过习惯了,她也没想过打破这种局面。 直到很长时间以后,也不记得是怎么认识琳的。只是,在她一直寂寞又寒冷的世界里,琳就像以前对她伸出手的人一样。像一道光线忽然穿透了乌云。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强势姿态进入了她的生活。 然而她又和那些人不同。她感情坦率又直白,和她在一起,没有负担没有顾及。偶尔会有争吵,可是第二天又会默契的合好了。 每天都会站在她家的楼下,用欢快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的琳。热情邀请她去自己家吃饭的琳。永远都是一副幸福而又满足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伤心一样的琳。 每天都黏在她身边的琳,说要一起长大的琳,说要一起嫁人的琳,说要一起旅行的琳,以及对她伸出手,说,“我想和你做朋友”的琳。 怎么会不在了? 这个教会她什么是友情的女孩,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的女孩。怎么能就说没有就没有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闭眼全都是琳对她笑着伸出手的音容笑貌。白天没有流尽的泪水终于决堤,她很狠咬着手背泣不成声。说不出自己哪里疼,但就是痛的难以呼吸,甚至超过了她第一次经历身体上的剧痛,蜷缩在冰冷浴池里想自杀的地步。 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才能忍心对这样一个女孩下手? 她在悲伤的漩涡中挣扎着,最后陷入了一个个模糊的梦境里。 八岁那年失去奶奶的梦境,十二岁那年失去阿姨的梦境。 第二天早上她仍然是被疼醒的,所幸只是单纯的眼睛疼。但她 不敢确定会不会又引起那种剧痛,就想着去找安娜开点止痛药。 右眼因为昨晚哭的太狠肿的有些睁不开,她摸索着下了床,从冰箱里拿出几块冰块敷在眼睛上。 天色阴沉沉的,太阳躲在乌云里不肯出来。 她低头机械的往前走着,满脑子里都是盖住尸体的那张毫无生气的白布,在一个岔路口和别人撞了个满怀。突如其来的碰撞让她措手不及向后倒去,一双手在她摔倒之前迅速拉住了她。 “对不起。”她脸上完全是一片空白的表情,出于惯性说道。 “不要紧,你没事吧?”很熟悉的温和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 她抬起头,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撞进她的视线。 “库洛洛先生?” “早上好。”对方的笑容温柔的像四月天,但她完全没有心情回复同样的笑容。 她迷失在死亡和悲伤构成的暗礁里,像一艘独自漂泊在无边际海面上的小船,一刻也没办法停下,否则就会深陷绝望的漩涡里。她没有寒暄的力气,匆忙想要离开。 然而库洛洛似乎心细的注意到了她的不适,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有点疼,我想去看医生。”她快速的回答,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不耐。 黑发少年愣了一下,声音也有些低落:“抱歉,那你赶快去看医生吧,打扰了。” 卡洛儿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但被失去琳的悲伤搅成糊的大脑没办法做出什么更好的行动。 “再见。”库洛洛说。 他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唇边的笑容更深,黑色眼睛如同不见光的古井。 在等待安娜给她开止痛药的时候,她坐在沙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墙上走动的钟表,好像希望用目光就能把时间的指针拨回前一天,拨回到没有失去琳的时间。 一双手轻柔的盖在了她的眼睛上,她闻到安娜身上清淡的香味,没有挣开。 “凶手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安娜的声音很轻,却坚定的像一个承诺。 卡洛儿说不上那一刻有什么感觉,直到眼泪流进嘴里她才发现自己哭了。那双手很贴心的没有拿开,给了她一片安全的黑暗天地,让她尽情的发泄。 湿润的眼泪让她的手心发痒,安娜看着她单薄却毫不因为哭泣颤抖的肩背,只感觉到她压抑的痛苦在颤抖的睫毛上呈 现出来。 为什么她连哭泣都要压抑到悄无声息呢? 安娜想,同时回忆起了她第一次见到卡洛儿的情景。那时候对方还是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正在经历念力洗涤经脉的剧痛。她为了保证目标不会死亡,在漆黑的夜里坐在能看到室内的大树枝上监视着卡洛儿,无动于衷看着她把手背咬的鲜血淋漓,颤抖着蜷缩在冰冷的浴池里。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疼的难以忍受,但仍然沉默无声如同石头。 墙上的钟表到整点发出一阵欢快的音乐,安娜拭去卡洛儿脸上未干的水痕,把止痛药交给了她。 卡洛儿终于竭尽全力的笑了一下,说:“谢谢你,安娜。” 她的悲伤可以找到合适的道路跟她和平共处,虽然没有消失,但也不至于像阻断她道路的洪水让她难以前进。 ☆、蛋糕×鲜血 乌比奇小镇最近被一道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琳的死只是个开端,到现在为止,遇害的人不算上失踪的已经超过了五个。 由于一连串的恶性杀人事件,所有商店在晚上十点之前都陆续的关门了。街道上空无一人,每家每户都门窗紧闭,曾经笑语欢歌,安宁和睦的小镇在死亡的威胁下被迫绷紧了神经。 但凯瑞还是一如既往运行着咖啡店,好像丝毫不受杀人事件的影响,不过为了照顾店员的安危,晚上他会亲自留在店里看店。 卡洛儿很不理解,明明不会有人在这个时期晚上出来喝咖啡,店长为什么还要坚持开店? 不过,显然她错了。 “库洛洛?”店门上的铃铛在安静的店里摇响,她放下手中被擦到反光的杯子,看到黑发少年踏着温暖的灯光推门而入。 “晚上好,卡洛儿小姐。”少年眯起黑色的眼睛,笑的很温和,“一杯摩卡。” “好的,请稍等。”她一边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跟坐在柜台旁的库洛洛闲聊,“你很喜欢摩卡吗?” 库洛洛双手交叉撑住下巴,唇边带着放松的笑容:“恩,因为很甜。” 卡洛儿情不自禁的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的确呢,我也很喜欢甜的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调好的咖啡放到库洛洛的面前,半开玩笑的问了一下:“这么晚了还来喝咖啡,有心事吗?” 库洛洛喝了一口咖啡,俊秀的面孔上带了一些忧愁,叹息似的说:“是啊,上次见过面后就一直很担心呢。” “啊..那天真的很抱歉,因为眼睛很疼,所以有些仓促。” “眼睛还好吗?”少年似乎没有把她的失礼放在心上,很关心的问。 “恩,已经没事了。”她把落在耳边的发丝别在耳后,“要不要来点蛋糕?我请你,就当为那天的事赔礼吧。” 少年的眼睛弯了起来,轻快的说:“好啊,正好有点饿了呢。” 卡洛儿眨了眨右眼,有些神秘的说:“你有口福了。” “好期待呢。”少年满脸笑容,干净俊秀的脸在灯光下透着让人脸红的魅力。 “店长,要吃蛋糕吗?”她拍了拍坐在窗边走神的金发男人。 凯瑞转过头,漂亮的桃花眼弯了起来:“这么晚还有客人,真辛苦呢。” “那就体恤我 一下,”她也弯起了眼睛,“涨工资怎么样?” “嗯..不然我以身相许怎么样”金发男人笑眯眯的站起来,凑到她的身旁。 卡洛儿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才不要,我太吃亏了。”都三十多岁的大叔了还在这里调戏未成年小姑娘。 金发男人耸了耸肩,做出一个“你不接受是你的损失”的表情,说道:“那我就去跟客人聊一聊了,顺便,我要吃草莓蛋糕。” “...” 她挽起袖子,走向了里面的厨房。 墙上挂着一条绣着腓红色百日草的围裙,那是琳亲手绣上去的,在她十五岁生日的那天送给她,还说着以后的生日也要陪她一起过。 她触景生情,又被拉进回忆的漩涡里无法自拔,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少年很面生呢,不是本地人吧?”金发男人随意的把身体靠在柜台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前面慢悠悠喝着咖啡的黑发少年。 库洛洛放下杯子,指尖在杯子边摩擦了两下:“恩,听说这里的雪山上有液态矿石,慕名而来。” “传说而已,还没有人真正的见过。” “是吗,真遗憾。”少年不动声色的挂上一副文质彬彬的笑容,“先生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吗?” 金发男人到了杯两杯酒,一杯推到库洛洛的面前:“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直觉。”少年托住下巴,敲了敲杯子的边缘口。 “还未请教你的名字?”男人扯开话题。 卡洛儿小心翼翼的把烤箱里的蛋糕拿出来,准备在上面浇些奶油。 “嘭————!!”一一声巨响后,整个房子都剧烈的振动起来。 她吓得手一哆嗦,奶油全倒到地上了。 “怎么了?!”她连忙跑出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玻璃碎了一地,吊灯也支离破碎的加入了躺尸的行列,满屋都是七零八落的桌子椅子。墙壁如同蛛网般裂开,金发男人毫无意识的躺在血泊里,离他不远的地方,库洛洛支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身体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没有了动作。 卡洛儿有些发懵,这时,门口两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回过神来,连忙跑到血泊中的金发男人身边。 “店长!坚持一下,我去叫救护车!” 金发男人紧紧的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 染满血迹。身上的伤口不住的流血,染红了他漂亮的金发。 卡洛儿打完求救电话,颤抖着用手捂住他腹部的伤口,可是仍然血流如注。 “医生,他们怎么样了?!”她喊住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医生。 被她喊住的医生摘下口罩,面无表情的说:“请你做好心里准备。”他脸上有种司空见惯了生死的冷漠和顺从,也似乎习惯了病人家属的绝望和悲伤,并不多做安慰,只是简洁的说:“病人伤的很严重,其中一个抢救过来了,另外一个,可能会醒不过来。” 卡洛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医院里冰冷的消毒水味道和病人家属的哭喊让她心里更加的不安。如果店长醒不过来了?她虽然不愿意去考虑这种假设,但还是自虐般的做好了这种心理建设,丝毫不愿意用模糊的未来和微弱的可能性搪塞自己。 她习惯每件事情都考虑到最坏的结局,而且不管有多绝望,最坏的情况早就已经在她心里过了千百遍,等到最后真的发生了,反而对她来说不那么难以接受和崩溃了。这是她从绝望里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也的的确确拯救她免于崩溃在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痛苦中。 寂静的医院长廊里响起了一道鞋跟踩在地上的清脆声音,她抬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猝不及防的被一个温暖的身体抱了个满怀。 “安娜?”来人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道让她不禁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情况怎么样了?”安娜用食指擦去她脸上沾到的血迹,声音低柔。 “店长可能醒不过来了,还有一位客人库洛洛还在昏迷。”她回答道。 安娜眉头紧皱,自言自语呢喃道:“谁能伤了他..?” “我看到两个人..”卡洛儿想起那两个闪过去的身影,不确定这是不是个线索,但还是说:“他们太快了,我没看清楚面貌,只是其中一个很矮,另一个很高。” “一个很矮,一个很高?”安娜重复了一遍,忽然脸色一变。最近的琳的死和凯瑞的遇袭让一个传言变得更加可信起来。她眼睛里的阴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团阴影,有些阴晴不定的危险。 “洛洛,先好好回家休息,我去一趟警察局。”她交代完,脚步匆匆的就往外走。 卡洛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莫名的心悸,不受控制的说:“安娜?”但声音太小,连她自己都没有听到。 那一头红色长发如同交错的红色脉络,看起来 有些触目惊心,在她的视野里越来越远。 一种压抑的不安感笼罩在她的心头,越来越浓重。 凯瑞在重症监护室,她没办法进去。只好去照顾昏迷的库洛洛。 黑发少年脸色苍白,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在睡梦中仍然眉头紧皱。 她叹了口气,站在窗边向外张望。 天色很黑,乌云遮住了月亮,有几束微弱的灯光忽明忽闪的散落在小镇里。远处的雪山散发着剔透的蓝光,在幽深的黑夜里愈发显得圣洁而瑰丽。 黑夜是刺杀和追踪最好的掩护,一头红发的女人追着一道矮小的身影快速的移动着,然而在茂密的树林里几个闪身之后却失去了那人的踪影。她停住脚步,望着前方迷雾横生的森林不敢冒昧的追过去,转过身跟追上来的男人汇合。 “瑞克,他跑了。”她焦虑难安,点了一支烟放在嘴里。 “挺厉害的。”棕发男人面无表情的赞美了一句。 安娜眉头紧皱,夹着烟的手指竟然有些颤抖。 “你觉得是他们吗?”她问。 瑞克推了推眼睛,下结论道:“十有□□。” 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寂静树林里只有风声摇响树叶的哗哗声,月光在大风吹动的乌云中时隐时现。他们对视一眼,但从对方眼里只看到了各自的不安和焦躁。 “是时候了。”安娜掐灭快要燃尽的烟头,意喻不明的说了一句。 瑞克不置可否:“终于。” ☆、梦境×失忆 “滚出去。”玻璃碎裂的声音。 “谁让你过来的?”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 “神经病,滚开啦!”小孩子嬉笑的声音。 我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 醉醺醺的叔叔倒在血泊里,涂着红色唇彩的阿姨倒在血泊里,顽皮的孩子倒在血泊里。 “洛洛,放学早点回来。”温柔又悲伤的声音。 “洛洛,你要有弟弟了。”幸福又绝望的声音。 也有人,愿意关心我吗? 但慈祥的奶奶和温柔的阿姨也都倒在了血泊里。 “离那个孩子远点,听说收养过她的人都死了呢。真可怕。” 满是血红的世界里,慈祥的奶奶抓住了她的双腿。 为什么? 她拖着半截身体,灰白的两鬓染满了暗红的血迹。 为什么要说再也别回来了? 温柔的阿姨掐住她的脖子。 为什么? 被烧到焦黑的双手扭曲如同爪子。 为什么要说去死吧? 醉醺醺的叔叔,涂着红唇的阿姨,顽皮的孩子向她走来。 掐住她脖子的力道越来越大,他们拖住她,往地狱走去,在血红的无数冤魂叫嚷的池子里越陷越深。 救救我.. “救..”卡洛儿睁开眼睛,一双深黑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她。 “放手..库洛洛。”她无力的抓住那双掐住她脖子的手。 “你是谁?”黑发少年松了松力道,面无表情的问。 “咳咳..”她急促的呼吸着,肺部一阵火烧的疼痛“我是卡洛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库洛洛松开手,又问:“我不记得了,这是哪?” 不记得了..? 卡洛儿连忙喊来医生:“医生,他说不记得我了?!” “应该是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后留下的后遗症,我们会再观察一段时间。” “那他什么时候会恢复?” “不清楚,也许很快,也许不能。”医生推了推眼镜,“我们会尽力的。” 送走了医生后,她呆呆的看着病床上坐着的黑发少年。 怎么办? “对不起,卡洛儿。”库洛洛看起来 有些愧疚。 她摸了摸脖子,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 “我叫库洛洛吗?” “嗯..” “能告诉我关于我的事情吗?” “我也不太清楚...”卡洛儿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因为失去记忆而看起来有些不安的少年。 库洛洛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乌黑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帘:“那你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吗?” 她想了想,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库洛洛提到他是从外面来这里旅行的。 “大概离这里很远..” 黑发少年倚在床头上,一脸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晨柔软的光线调皮的围绕在他的身边,在他乌黑的睫毛上洒下一层金粉。 他苍白的脸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脆弱。 卡洛儿觉得或许他需要个人空间来处理自己的情绪,于是柔声说:“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买点水果。”她站起身,向外走去。 库洛洛点了点头,目送她走出房间。确认卡洛儿离开以后,他拿起了桌上的座机。 “玛琪,通知全员六月十二号之前全部到乌比奇。” 挂断了电话,他浅浅的笑了。 还有三个月。 库洛洛恢复的很快,不到十天的功夫伤口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店长还是没有醒。 安娜好像在忙些什么事,只是偶尔过来看看他们。 但库洛洛的出院日期近在眉睫,他的记忆仍然没有恢复,所以卡洛儿现在有一个很烦恼的问题。 他没有了记忆,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通讯录上唯一一条线索的手机也在他受伤的那天被弄坏了。卡洛儿作为唯一一个他认识的朋友,或者就算是出于客人在店里受了伤的原因,她也应该负一些责任。 她满脑子都是库洛洛出院之后的何去何从,手上一不留神削到了肉。 “嘶...” 她放下小刀,用纸擦了擦流血的手指。 “怎么了?”库洛洛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 “不小心削到了手。”她舔了舔伤口,把染上血的苹果扔进垃圾桶。 “库洛洛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库洛洛放下书本,乌黑的眸子里有着总 是化不开的浓重忧郁,他露出笑容,温和的说:“你提到我是在旅途中,我会继续下去,等记忆恢复了再家吧。”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丝毫不被这种情况困扰。 但一种置身事外的愧疚感和责任感让卡洛儿没办法放任他自生自灭,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先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吧?”至少等他适应一段时间,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 库洛洛愣了一下。 她说完在沉默的气氛中感到了有一丝不妥,但话说出去就难以收回。 但好在气氛没有持续的沉默下去,库洛洛笑了起来,眉梢和唇角的弧度像一个诱惑:“谢谢你。” 就这样,前后加起来活了二十多年的她,第一次和异性同居了。 他们两个彼此相安无事,各不打扰。就好像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一样,偶尔会有些接触,然后又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是卡洛儿的感觉,实际上和库洛洛相处起来很容易,又很难。 库洛洛性格很好,很绅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难以靠近的距离感。有时候他站在阳台上看星空,卡洛儿从客厅经过看到他苍白的侧脸和如墨的眸子,沐浴着星光站在夜风里,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风中。 甚至是他身处人间烟火气浓浓的厨房里忙碌,偶尔拎着手里切菜的刀发呆时,她在一旁帮忙洗菜,不经意看到锋利的刀身上他漆黑如古井般的眼睛,周身弥漫着会让人迷失的浓雾,仿佛整个人会被那些看不见的雾气吞没。 卡洛儿很喜欢他,但总在心里认定了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那些喜欢也就小心点控制在就算他第二天离开也不会受伤的程度。 但是如果是真正的喜欢怎么还有力气去克制,她以为自己可以,但其实高估了她的感情阙阀,低估了她的感情深度。 库洛洛在客厅看书,桌子上放着新鲜的水果。 她把碗筷摆在餐桌上,不经意的瞥了库洛洛一眼。 恰好库洛洛也抬眼看向了她,乌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明明是很平常的视线,她却好像被电了一下,慌忙的错开了视线。 “吃饭吧。”她急忙用话语掩饰刚才的不自然。 库洛洛应了一声,放下书去洗手了。 她看了一眼合上的书,封面是很古老的棕红色,看起来挺有年代感。不过 她好像没买过这本书,大概是去图书馆借的吧。 饭桌上很沉默,偶尔两人会交谈几句,也不外乎是关于赞美她做的饭好吃。除此之外两人好像就没有什么语言了。 她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八点半了。 等会儿买点东西去看阿姨吧。 自从琳去世以后,松岛阿姨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松岛惠时,后者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但总是一副温柔的神色。她做饭很好吃,托琳的福,她经常去松岛家里蹭饭,也经常在那里留宿过夜。她喜欢早晨起来松岛惠捏着皮筋用手为她扎头发的时刻,温柔到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也是她女儿的错觉。 可以说松岛惠补足了她亲情的缺失,而琳,是带给她这一切的源头。 琳去世之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自己一个人守着那座只有悲伤和回忆的空房子,行动又不方便。卡洛儿打算把松岛惠接过来,琳没来得及为松岛阿姨做的,她想代替琳做完。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卡洛儿,你要出去吗?”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回过头,库洛洛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 “嗯,我想去看看琳的母亲。” 库洛洛走到她的身边,俊秀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正好我也有想去的地方,一起去吧?” “好啊。”她笑着回应他。 春天这里的小镇有一种很静谧的美,不像前世空气那么浑浊,这里的空气很清新。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香味,应该是这里各种各样的花儿。路边草丛里点缀着漂亮的花朵,有些古老的房子上面会盘旋着绿色的藤蔓。不算繁华的小镇,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她经常在小镇里散步,很多时候是琳陪她一起。安安静静的互相靠在一起,或者很谈论关于梦想关于未来,关于爱情之类的话题。那时候总觉得时间过的太快,怎么都不够用。 “库洛洛喜欢这里吗?”她忽然想说说话,开口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少年双手悠闲的抄在裤兜里,抬起俊秀的脸望向远处即使在白天也依然神秘幽深的雪山,半响,露出笑容。 “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 她点点头,笑着说:“嗯,这里也有我很想要的东西。” “卡洛儿想要什么?”库洛洛偏过头看 她,乌黑的眼眸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的深邃。 她错开库洛洛的目光,迷茫的望向远处层层叠叠的群山。 “想要的很多..”她小声的呢喃。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后写文章一定要放够三个月再回头去看.. 自己如果还犯尴尬症就绝不放出来现眼?_? ☆、幻觉×温暖 “库洛洛呢?库洛洛想要什么?”她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 闻言,他停下脚步,半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睫毛上被阳光扑了一层金粉,下面藏着一双深不见底的幽深眼睛。 “我想要你..”他伸出手摸上她的左脸,温热的触感里仿佛带了细小的电流窜进身体。她陷在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恍惚的好像出现了幻觉。 “我想要你的眼睛。”这句话消散在小镇的空气里,消散在她茫然的理智里。 她呆呆的看着库洛洛,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双眼睛里仿佛有许许多多的幻觉,她沉迷在其中不可自拔。 卡洛儿不记得怎么把库洛洛带到图书馆里,她晕乎乎的看着库洛洛走进图书馆的背影不知道该干什么。直到库洛洛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茫然的记起来自己要去做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呼出来。 前一世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没有那个多余的精力,仅仅是活着已经是精疲力竭。这一世她专心于这些来之不易的友情,直到遇到库洛洛之前,她生活里唯一有稳定长期联系的男人就是把她当成孩子的店长。 她没有真正的去爱过一个人,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情感控制力在逐渐的失控,在那双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里,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翻书时,在他出神的站在阳台望着夜空时。 她拍了拍脑袋,想把这个总是时不时会扰乱她思绪的人的模样从脑海里甩去。 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琳的家门口,她理了理情绪,敲敲门喊了一声:“阿姨,我进来了。”然后推开了门。 房间很整洁,散发着舒适的清香。有一头柔顺黑发的女人面朝窗户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转过头来。那是一个糅合了女性的温柔和野性的危险的女人,她有一头最简单而柔顺的黑色长发,画着清清淡淡地妆容,穿着干净得体的束腰斑点裙子,看起来像毫无攻击性的温柔女性。可她那双杏仁般的眼睛里却时时刻刻像有火焰在燃烧,眉梢上扬的一丝凌厉弧度让她整个人又多了几分难以征服的野性。 卡洛儿刚认识琳的时候,曾经一度认为松岛惠可能是那种退隐的女强人,或是某个黑帮头目的爱人,但她的温柔又让人难以把她跟那种强势又危险的女性联系起来。 松岛惠露出一个笑容,眼角眉梢有着掩盖不住的倦意:“你来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向女人走过去。 “又不关窗户,现在才三月份,吹凉风对你的身体不好。”她轻声的抱怨着,一边拿过一张小毛毯盖在她的腿上,但没有违背松岛惠的意愿关上窗。 女人微笑着听着她的唠叨,浅茶色的眸子里仿佛盛了一潭湖水:“真温柔啊,洛洛。”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温柔? 大概是遇到了温柔的人才会也想变得温柔吧,她恍惚的想起来前世那个比刺猬还扎人的自己,又从柜台上的镜子里看到如今满脸平和的自己,油然而生出一种时过境迁的岁月感。 那么多年过去,当初的小刺猬也变成了现在会温暖人的女孩儿了。 “松岛阿姨..”她有些犹豫的喊了一声。 女人侧了侧脸看着她,问:“怎么了?” “以后搬到我家里来吧,我来照顾你,会方便一些。” 然而没有得到回答,房间里沉默了很长时间。她没有急着追问,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被水充满对幽蓝空间,安静的像最深的海底。 松岛惠的声音像气泡一样轻柔,又仿佛从海底深处飘来一样,带着让人窒息的魔力。 “我还是想留下来。” 卡洛儿不意外得到这个回答,只是觉得呼吸像被这声音里的悲伤堵塞,水光也让眼睛变的模糊。 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个琳曾经存在过的家。 “嗯..我也可以每天都来看你。” 松岛惠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伸出手来抱了抱她。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琳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松岛惠的脸贴在她的肚子上,脆弱的像个孩子一样抱住她,声音柔柔的通过肚子传到心脏。 她没有说话,扬起脸来望向窗外,那里一片被阳光染上金黄的绿荫,几只鸟儿落在窗前叽叽喳喳的在讨论什么。 出了琳的家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放空状态,踩着人行线里的格子一步一步往前走,连路过遇到的安娜和她打招呼都没有听见。 “..好疼!”她捂住脑袋,满脸震惊的看着施暴的红发女人,“安娜?” 安娜掰了掰手指,笑的很邪恶:“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 安娜笑眯眯的抱住她,问:“想我了没。” 她身高虽然跟安娜差不多,但整个人像个窝在她怀里的洋娃娃。安娜用双臂把她从地上拔了起来,还掂了两下检查她的重量。怎么感觉又轻了?安娜感觉怀里的人身上纤细的骨头在她的环抱下显得更加脆弱,被抬起来的时候轻的仿佛一只蝴蝶,对她来说几乎被什么重量。 卡洛儿猝不及防的被从地上拔起来,也不惊慌,仿佛很习惯了,问:“好几天没有见你了,你干嘛去了?” 安娜把她放下,涂着黑色指甲的手捏了捏眉心,这时卡洛儿才发现她眉间的疲惫。她说:“先去吃饭吧,我有点饿。” 两人于是坐在附近的一家餐馆里,靠着窗户能看见库洛洛所在图书馆。 安娜摸着肚子心满意足的仰在座位上,发出一声感叹。 “吃饱了~” “对了洛洛,你跟那个库洛洛现在住在一起?”安娜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直起身问她。 “嗯,他伤到了头,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嗯哼哼。”安娜笑的贼兮兮的凑近她,“感觉怎么样?小处女。” “.....”她淡定的喝了口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真怀疑他是不是男人。”安娜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她颇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安娜笑的不行,又伸出手来揉她的头发。春季干燥的天气里,她的头发本来就有些卷,发质也偏干燥,被揉了几下静电噼里啪啦作响。然后她目瞪口呆的发现自己完全炸毛了。 安娜静静地等了几秒,看着她慢慢炸成了狮子头的脑袋,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所以老师教我们不要随便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她用手压着头发,忽然满脸呆滞望着前面说。 “什么?”安娜还处于大笑后的喘气时段,腾出来一点精力问她。 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说:“嗯..这么巧啊库洛洛,你在那多久了?” 黑发少年手上拿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站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眼睛眯的都快找不到了。 “是很巧啊,小处女。” 她感觉胸口好像中了一箭。 “你们慢慢聊哦。”安娜若无其事的向库洛洛打了个招呼,从他身旁经过时小声的说,“少年我看好你。” 卡洛儿望着安娜毫无人性远去的背影,手里切牛排的刀子蠢蠢欲动。 “再见洛洛!”红发女人火上浇油的对她做了个鬼脸,同时伸出了大拇指。加油! 库洛洛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库洛洛借的什么书?”沉默了一会儿,她果断的选择转移话题。 他用手指在棕色牛皮封面上摩挲了一下,笑的很纯真:“与处女同居的故事。” 又一箭深深的刺进她的心脏。 她耷拉下脑袋,认输。 什么完美的绅士..什么善良的少年。库洛洛就是笑眯眯的大尾巴狼。 她咳了一声,决定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自己所剩无几的脸面:“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想吃你做的蛋糕。”双黑的少年毫不客气的开口。 说起来她还欠库洛洛一块蛋糕呢,本来都快做好了,结果出了那样的事。 她点了点头,说:“好啊,那我们回家做。现在先去买点东西,一起去吧?” 库洛洛笑的意味深长:“好啊,回家做。” “我错了库洛洛..。”她认命的垂下脑袋。 一只手揉了揉她已经炸毛的头发,她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从细碎的发丝见能看到库洛洛依然温柔平淡的神色,他收回手,拿起桌子上的书,说:“走吧,陪你去买东西。” 她点点头,还有些不敢置信库洛洛刚才触碰了她。她的脑袋里没办法去想什么,完全被一种酸涩又柔软的感觉占据了心脏,一边雀跃一边又失落。 她抬头瞥见少年俊美的侧脸在阳光下像会发光一样明亮,黑发下的脖颈肩背弧度优美又笔直,她身高只到他的下巴,两人中间隔着大概一掌的距离,不远不近,像库洛洛一直给她的感觉。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她心里这么想道。 “小心点,看路。”库洛洛轻轻的拉了她一下让她躲过去前面的柱子,“想什么呢?”库洛洛看着她,神色温柔的问。 她默默地捂住脸,不说话。 耳边传来少年柔和低沉的笑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让人感到很安心。被照顾被关心的感觉,不管是多少次都觉得太少,不管是多浓厚都觉得不够。 就算对方对她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报答恩人的想法也好,朋友也好。就这样安静的呆在他身边也觉得很开心了。 如果是库洛洛的话,只是单恋也可以。 她看着沐浴在在阳光中的库洛洛,很释怀的笑了起来。 “库洛洛喜欢向日葵吗?”她欢天喜地的捧着刚买来的向日葵种子,也没等库洛洛回答又自顾自的说,“等到院子里的向日葵全部开花了一定很好看。”满院子的阳光。 库洛洛只是笑着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怎么突然想种向日葵?” “院子空荡荡的,种满向日葵肯定很好看。”她兴奋的想象着满院向日葵的场面,笑的见牙不见眼。 “嗯,一定很好看。”只可惜你看不到了,库洛洛注视着她纤细的背影,脸上是无动于衷的残忍。 ☆、向阳×阴暗 她花了两个小时做了一个蛋糕,心满意足的看着库洛洛吃下去。 “洛洛,你放了多少糖?”库洛洛舔了舔嘴唇,眉毛腻的都皱了起来。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犹豫的说:“你不是说喜欢甜的吗..” “嗯,很好吃。”库洛洛擦了擦手指,毫不吝啬的赞美她的手艺,“下次别放那么多糖了。” 她点点头,沾了面粉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库洛洛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欢快的哼着歌收拾房间的黑发少女,口中还残留着的甜腻味道让他产生出一种温暖的错觉。 还不错。他淡淡的评价道。 “库洛洛明天出去吗?”端着一盘子水果的卡洛儿凑过来问他。 他从书本里抬起头,思考了一下:“不出去。” 卡洛儿放下盘子,问:“那,明天一起种向日葵吧?” 他看着面前亮晶晶的水蓝色眸子,点了点头:“嗯。” 夜色很深了,小镇上亮着的灯也陆续的暗了下去,夜空漫天的星辰在暗下去的小镇上空更加的熠熠生辉。比夜色还深的小巷里闪过一个矮小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黑暗里。 “近日发生的几起连续恶性杀人事件是警方关注的焦点,死者均被发现在自己的家里,犯人手法残忍,极其血腥。警方正在深入调查,请小镇上的居民避免深夜独自外出,锁好门窗。” 客厅里的电视里播放着案发现场,尸体被打上了马赛克,可是周围四溅的鲜血让现场变的压抑血腥。 她叼着牙刷从浴室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凶手还没抓住吗?害死琳的凶手。 库洛洛从楼上下来,穿着她前几天挑的衣服。简单的白色t恤挽起来露出一截小臂,看起来瘦削的身体被白t勾勒出身上肌肉线条的轮廓。她很没出息的盯着他胸前看了几秒,然后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种子放在哪了?”库洛洛抄着口袋从楼梯上下来。 她嘴里含着泡沫模糊不清:“唔..放哪了?”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她讪讪的吐出来混合着泡沫的水,说:“我忘了..” 库洛洛笑了起来,说:“那我找一找。” 她快速的把自己收拾完,随意的抓了抓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也加入了寻找种子的队伍。 但有时候越是想找到一样东西, 它就越不出来,好像有淘气的精灵在跟他们恶作剧。 库洛洛在不触碰卡洛儿所有隐私的情况下慢慢的翻找着,在沙发的缝隙里瞥到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他用两根手指夹出来,一张薄薄的纸片从上面落了下来。他随手接住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一顿。 不认识,很奇怪的字体。 库洛洛来了点兴趣,他喜欢读书,懂得的语言也不少,可是这种字体从来都没有见过。 是她写的? “啊,你找了啊。”卡洛儿接过装满种子的袋子。 “嗯,在沙发里面。”库洛洛收起纸条,准备自己研究一下。 两人都没有种过植物的经验,折腾了一上午累的满头大汗。 她递给库洛洛一块手帕,指了指他的脸:“脏了。” 库洛洛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满是泥土。他抬了抬手示意自己腾不开手,然后把脸靠近她。 她手一哆嗦手帕差点没掉下去,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她绷住呼吸轻轻的擦干净库洛洛脸上的痕迹。 “库洛洛,我下午要出去一趟,剩下的能不能麻烦你?”她收回手帕,有些歉意的对他说。 咖啡店虽然由于损坏关门了,可是那是店长喜欢的地方,或者可以称为店长的家,她不能就这么让咖啡店关门。她出钱维修了咖啡店,虽然不知道凯瑞什么时候醒过来,不过,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好歹还有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在等着他。 她准备去店里看看,不知道修的怎么样了。 “那,作为报酬,晚上给我做水煮鱼。”黑发少年笑眯眯的看着她,神色温柔。 “没问题~”她点头答应。 她回屋脱下弄脏的衣服,换上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裙背上包出门了。 她先去看了松岛惠,她像往常一样安静的坐在窗户边看书,身上披着一条毛毯。她把买来的新鲜水果放进冰箱,忽然想起了早上看到的新闻。 “松岛阿姨,晚上要锁好门哦。”她心里的那种不安的情绪像蛛网一样缠住了心脏,但松岛惠不愿意从这里搬走,她只能这样说道。 松岛惠点点头,脸上带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宠溺笑容看着在厨房放东西的女孩儿,心里已经是尘埃落定的死寂。她的病情其实已经刻不容缓了,需要住院化疗。但琳的死和凯瑞的受伤让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死亡的预感,死神的黑色衣角已经无 处不在。她逃不了,但只要她活着一天,就护着卡洛儿一天。 “那,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卡洛儿挥了挥手,轻轻的合上门。 松岛惠满脸笑容的对她挥着手,秀丽的脸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圣洁而温暖。 她的声音仿佛经过阳光的浸透,轻柔的传到她的耳朵里。 “再见,洛洛。”她的神色温柔的比阳光还暖,那张容颜慢慢的模糊在了阳光里。 她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柔软而温和的持续下去,然而不幸却仿佛格外的关注她。 从咖啡馆回来的小巷里已经很昏暗,她很意外的被抢劫了。两个拿着刀子凶神恶煞的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威胁她把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 她不喊也不逃,乖乖的把装有现金的背包递了过去,只想息事宁人。 递过去的时候她忽然有些失落,晚上不能做水煮鱼了。还没有买材料呢。 她慢慢的后退双手举起来表示自己不会反抗,希望他们拿完东西就放过她。 可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细高个小眼睛的男人色迷迷的在她身上打量,随手把包扔给了旁边的男人,两人一阵耳语过后,小眼睛男人向她走了过来。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前世是街头的混世魔王,从小就是摸爬滚打的长大,抗揍也能打。但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安逸和宁静的生活磨去了她的戾气,再次遇到这种事情让她许久没有过的危机意识骤然爆发。 她脸上露出心意已定的漠然,一边后退一边做了最后的求饶。 “放我走吧,求求你们。” 两个人越来越近,把她围在墙角。 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箍住了她的动作。细高个的男人对身旁矮胖男人说:“你先守着。” 矮胖男人不情愿的点点头,转身去巷口守着。 “小美人长的挺标志呀。”男人一手拽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露出脖颈,伸出舌头舔上去。另一只手不规矩的游离在她的身上。 她脸上是几近冷漠的平静,四下打量了一下环境。 前面进主街道的巷口被他的同伙守着,后面是通向其它巷子的出口,四个转弯之后也能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捏紧了拳头,心脏急剧的跳动。 希望她跑的够快。 细高个男人见她不再反抗,认定她 由于害怕想保命,于是粗暴的把她按在墙上,一只手拿着刀子抵着她,一只手急急的解开自己的腰带。 “草!”一只手不容易解开,男人心急的晃动了一下,拿着刀子的手松懈了。 她稳住颤抖的心脏,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脚踢到男人的两腿中间,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喉咙上,他的惨叫被打了回去,整个人由于剧痛跪倒在地。前面守着矮胖男人发现不对,立马飞奔了过来。 她已经跑过了第一个转弯,风声呼啸中她听见自己的喘息和心跳,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看到了前方出口的灯光近在咫尺,她几乎能听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一人捂住她的嘴,硬生生的把她拖回了污浊的黑暗里。那道光亮离她越来越远,消失成了模糊的几道光点。 “唔!”她被细高个男人抓着脑袋往墙上撞,温热的鲜血很快顺着眼睛流到嘴里。 细高个男人的眼睛一片暴戾的血红,他挥开想上前阻止的同伴,捡起了地上的刀子。 “你疯了?!我们不杀人!”矮胖男人拉住他的胳膊,不可置信的冲他喊。 然而被男人通红的眼睛吓的缩回了手,他们虽然一起搭伙,但他一直都怕这个疯子。他啐了一口,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跟他同伙了,骂道:“你他妈爱怎么怎么,散伙!” 细高个男人无动于衷的看着矮胖男人离开,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受伤的喉咙沙哑的像含了粗砺的石子:“你再跑啊。” 脑袋被撞击的眩晕和腹部被重击的干呕让她弓成了虾米,满脑子都是血色和嗡鸣声。她闻到死亡的恶臭,在被血染透的目光中看到那个男人恶毒的眼睛。 “去死吧。”她开口说道,感觉到身体里的生命力瞬间被抽走了一大半,随着她的话音化作一双漆黑的手,如烟一样无孔不入的渗透进了男人的身体里。 男人对这诡异的情景毫不知情,更加被这句火上浇油的话激怒,手里的刀子在被愤怒填满的脑子的控制下狠狠地没入了她的腹部。 她看到刀子落下的瞬间,但丝毫没有力气再去躲避。杀人的第一刀已经落下,男人仿佛尝到了毒品一半疯癫的又举起了染满血的刀子。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刺下第二刀了,那双黑色的手从体内捏爆了他的心脏,那份痛楚清清楚楚的传达给了卡洛儿。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捏碎,浑身的血液爆开,神志不清的望 着夜幕中那轮被她的血染红的明月,那里仿佛出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露出狰狞嘲讽的笑脸,对她说。 “下地狱吧,来陪我们吧。” 失血过多带来的失重感让她觉得自己陷入了沼泽里,被死亡逐渐的吞噬,下沉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请不要吝啬你们的留言(>_<) ☆、童年×未来 在漫长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了一丝亮光。 接着整个世界都如同被照亮了一样明朗了起来。 “洛洛,放学后早点回来。”慈祥的奶奶仔细的叮嘱着她,“不准跟邻居家的孩子打架,记住了吗?” 她满脸倔强的抿着唇不回答,背上书包跑了出去。 她讨厌邻居家的小胖子,总是当着她的面辱骂奶奶。 放学的路上不出意外的又遇到了那个男孩,小胖子带着他的朋友把她堵在胡同里一阵拳打脚踢。她默默的忍受着,没有还手。 小胖子一口吐在她身上,揪着她的头发恶狠狠的说:“神经病,你以后再敢还手,我就让我爸打死你家那个老太婆!呸!” 她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猛地掀翻了压制住她的人,一拳砸上小胖子的脸。她骑在小胖子身上,一拳又一拳的砸下去。从小娇生惯养的小胖子显然不是她的对手,被揍的满脸是血。 聚集在一起的孩子吓得仓皇逃窜,小胖子哭的稀里哗啦的,鼻涕混着泪水糊了一脸。 她厌恶的又补了一脚,声音冰冷的警告他:“你再敢说我奶奶的坏话,我就杀了你。” 小胖子吓的浑身发抖,哭爹喊娘的保证着。 她满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背上书包回到了奶奶家。 奶奶很生气的数落了她一顿,一边数落一边给她伤痕累累的脸上擦着药。 她乖乖的听着奶奶的数落,觉得如果受伤都有奶奶包扎,那她愿意天天受伤。 太温暖了,以前都不知道疼痛竟然可以换来这么温柔的对待。 没过几天,小胖子的家人找上门来了。 小胖子的爸爸是个大胖子,他一把把奶奶推在地上,一只手把她提溜起来。 “你怎么管的这个小贱人!她把我儿子的鼻子都打断了!”大胖子把她扔在地上,砸了她们的家。恶狠狠的放话,如果不赔钱就不让她们好过。 她趴在地上,看到了躲在男人后面的小胖子满脸得意。 她控制不住自己恶毒的想法,去死吧,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诅咒着小胖子的家人。 然而她又觉得很羡慕,如果自己也有父亲,就可以躲在父亲的身后了。 可是她没有,她只有一个年老体迈的奶奶。 奶奶呆呆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家,拍着腿哭喊着:“作孽 啊!” 她不知所措的走进奶奶的身边,想安慰奶奶。结果却换来了粗暴的对待。 “滚开!你怎么就不听话?!” 她伸出去的手满是伤痕,愣愣的停留在半空中。 心里的恨意越来越大。 为什么?我明明是为了保护你才揍了那个小胖子,为什么要让我滚? 付出的善意却没有得到回报。 她的心脏越来越扭曲,仿佛下一秒就会喷出带着毒液的话语。 年迈的奶奶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住着拐杖出了门。 她看着步伐蹒跚的老人,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 “别回来了。” 别再伤害她了。她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舔着伤口。 好疼。 老人真的没有再回来了,死在了去药店的路上。被车撞死碾成了两半。 她又成了一个人。 “作孽啊,听说收养她的好心老人死了,在给她买药的路上被车撞死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有人指着她,小声的议论着。 那一年她八岁。 又是一段黑暗的没有光亮的日子。 她又被一个温柔的中年妇女收养了。这个温柔的女人有着不幸福的家庭,有个酒鬼老公。他们没有孩子,女人好像把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她沉默不语接受了女人对她的所有关爱。 女人的家里经常传来厮打吵架的声音,女人的老公喝完酒就没完没了的对女人施暴,稍有不顺心就拳打脚踢。 女人的力气小,打不过男人。 每次都是满身的伤痕,抱住她哭泣。 偶尔女人不在的时候,男人会拿她撒气。 皮带抽在身上很疼,她不反抗。也没有告诉那个可怜的女人。 终于有一天,女人泪流满面的摸着肚子对男人说,她怀孕了。 男人厌恶的推开了她,却没有再打过女人。 男人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她从来没有对女人说过,静静的听着女人对腹中的孩子说话。 女人开心的对她说:“洛洛,你要有弟弟了。” 她还是沉默着,呆呆的盯着女人的肚子。 有一天下着雨的晚上,男人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了,踹开了女人的门。 她以为男人又要打女人,挡在了她的前面。 男人恼羞成怒揪住她的头发往墙上撞,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墙壁。 女人吓得尖叫起来,挡住了男人踹向她的脚。 他踹在了女人的肚子上,女人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孩子没有了。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女人歇斯底里的打了她一巴掌。 “谁让你挡在我前面的!” 她惊愕的捂住脸,没有哭。 没过几天,她听见了女人对男人说要把她送走。 她站在门口,掌心掐的流血。 “去死吧。”她恶毒的诅咒。 当天晚上,她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了女人的哭泣。 “对不起,洛洛。你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会打死你的。对不起。”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像第一次对她伸出手时那么温柔。 第二天,女人和男人死在了火灾里。 她那年12岁。 从那以后没人再收养过她,她死在了十六岁,撞破一伙犯罪团伙杀人时被灭了口。 她无数次梦见收养过她的人,血淋淋的来向她索命。 “对不起..”她哭的很绝望,不停的道歉。 温暖的光线从头顶照射下来,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拉出她小小的影子。 有人抚摸着她的头,声音温柔的对她说。 “我原谅你了。” 她呆呆的望着地面,把头埋进膝盖里。 “我原谅你了。” 她小声的呜咽着,拼命的摇着头。 温柔的声音渐渐的消散在她越来越大的哭声里,她哭的歇斯底里,直到精疲力尽。 “谢谢你们..” 小小的世界里空无一人,只有十二岁满脸倔强和戾气却泪流满面的她。 “洛洛!” 她睁开眼睛,有人逆光坐在床边看着她。 “安娜。”她用沙哑的声音呼唤着来人的名字。红发女人轻轻的抓住她的手,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挤出来一个笑,说:“没事儿。” 她陆续的醒来了几次,然后又昏睡了过去。安娜看着她苍白的 睡颜,心里的冰冷的怒火好像燃着了她的五脏六腑,丝毫没有因为施害者已死而平息。 库洛洛坐在床边,没有什么情绪的注视着她不安稳的睡颜。他很好奇卡洛儿是怎么逃出来的,据警察说意图侵犯她的男人死在了她的身边。 杀了那人么?他有些意外的笑了,修长的手指在她的眼睛上抚过。 有意思。 男人的致命伤是在心脏上。 他很好奇,卡洛儿是如何做到在没有掏出男人心脏的情况下捏碎了他的心脏。 念能力? 他没有从卡洛儿身上感觉到有念的存在。 库洛洛越来越好奇。 左眼里藏着液态矿的女孩,被一群念能力高手包围的女孩,被整个小镇庇护的女孩。 以及.. 捏碎男人心脏的女孩。 他捂住唇,深黑的眼睛里浮现出征服和掠夺的色彩。 很有趣。抢回去做收藏品好了。 库洛洛微笑着,改变了原本只想要少女眼睛的想法。 不过现在还不行。 库洛洛收敛了散发出来的恶意,温柔的削去了苹果的皮。 还要再等一等。 手机在衣服里震动了起来,库洛洛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团长,任务完成。”那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一周之内到乌比奇。” “是。” 昏睡的卡洛儿忽然觉得浑身冰冷,身体蜷缩成一小团。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有谁在抚摸着她的左眼。 应该是安娜吧..她想。 也不知道在黑暗里挣扎了多久,她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慢慢的睁开眼睛。夕阳的余晖毫不吝啬的把雪白的病房染成了橘黄色,库洛洛安静的沉浸在书本里,黑发上被余晖镀了一层光芒。 床头的花瓶里的几束花朵落了几瓣蓝色的花瓣,安安静静地散发着香气。 “你醒了。”库洛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夕阳的橘色光芒。 她从地狱门口走了一趟,挣扎着从那些噩梦里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库洛洛,她觉得眼睛里好像有一团吸饱了水的海绵,稍微一碰就能挤出水来。 “我答应要给你做 水煮鱼的..”她心里有无数的委屈和痛苦想说,但是一开口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库洛洛愣了一下,看着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澄净的如同清泉。一股暴虐的摧毁欲席卷了他的脑海,但他几近漠然的压下去那些躁动,露出一个笑容说:“向日葵种好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开花了。” “谢谢你,库洛洛。”她闭上眼睛,听到有风声鸟语穿过窗帘响起。 ☆、家人×告别 “嘶..” 寂静的深夜里,她睁开眼睛。药效过去之后,伤口的疼痛就开始一刻不停折磨她,比来眼睛带给她的那种剧痛感,她其实可以忍受这种痛苦。 为了避免吵醒库洛洛,她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呼吸,安静的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等着睡意压过疼痛。 “很疼吗?”温柔略带倦意的声音轻轻的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库洛洛怎么知道她醒了? 库洛洛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没发烧,安慰道:“要不要叫医生?” 她小声的笑了两声,说:“没事儿,也不是很疼。” 说完觉得很过意不去,自己休息不好还要连累的库洛洛。 于是又说:“你睡吧,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只手包裹住了她的手,她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库洛洛的,她浑身紧绷,被握住的手却在努力的放松。 “不能忍的话就告诉我。”借着暗淡的月光她看到库洛洛那双如同深海的眼睛,恍惚觉得自己要溺毙在他的目光里。 “嗯..” 蜘蛛织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网,而猎物早已经心甘情愿的沉沦。 没过几天,安娜风尘仆仆的推开病房门进来,带了一盒她最喜欢吃的曲奇饼。 “伤口还疼的厉害么?”安娜放下那盒饼干,见卡洛儿垂涎欲滴的就要伸手去拿,拍开了那只伸过去的手,唠叨道“你才刚做完手术,少吃点听到没。” 卡洛儿点点头,只拿了一个默默的咬着。 安娜一反常态的没有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叨她,反而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吃完一块饼干。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遗憾,苦涩,不舍。她恍惚的从安娜的眼睛里想起了前世那个失去孩子要把她送走的女人,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她,眼睛里有千言万语,但却一言不发。 “安娜?”她不安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被喊到名字的人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那是一种很难过却又不得不努力笑着的表情。 她见过太多次这种表情了。 “怎么了?”她放轻声音。 窗外刮起了风,白色的窗帘轻飘飘的扬了起来。她的红色长发与白色窗帘纠缠在一起,那双从来都是明艳的红色眼眸里慢慢的浮现出水一般的光泽。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窗帘发出呼呼的响声。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鸟鸣声,然后阳光穿透了乌云,毫不吝啬的把光辉撒进了大地。 光线聚集在安娜的身后,笑着的容颜模糊在了光的背面。 安娜抬起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 “洛洛,你喜欢乌比奇吗?”难得听到安娜这么温柔安静的声音。 卡洛儿愣了一下,接着笑弯了眼睛。 “很喜欢。” 安娜拍了拍额头,傻笑了两声嘟囔着:“也是,我问的问题太白痴了。” 卡洛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红发女人抬起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的很恶劣。 她皱了皱鼻子,瞪着始作俑者。 “小洛洛,快点好起来吧。等你伤好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红发女人摸着她的头发,表情称得上宠溺。 一听见秘密,她竖起了耳朵。 “什么秘密?” “等你好了再告诉你。”安娜的表情越来越温柔,眼睛越来越落寞。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都有了细小的纹路。卡洛儿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才发现这个平时经常孩子气又很大大咧咧的女人其实不再年轻了。她认识安娜七年了,一开始那个青春的仿佛笑起来就是满脸阳光的少女已经成了一个成熟又稳重的女人。 她点了点头,说:“好。” 卡洛儿知道自己的康复能力很强,从她刚占据了这副身体,不小心用刀割伤了手,而那道深深的伤口不到三天就完全愈合连个伤痕都没有时就知道。 从她受伤,到已经能出院只在医院里呆了不到半个月。 出院之前她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松岛阿姨她要出院了,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 于是她决定先去看看松岛阿姨。 从家去松岛家的路上,她被安娜的一通电话喊住了。 安娜说要告诉她关于之前许给她的秘密,然后两个人就坐在了最近的甜品点里。 她点了一份冰淇淋,一边吃一边跟安娜闲聊。东扯西扯了一番就是不说秘密是什么,安娜是不舍的说,而她是想自欺欺人的忽略心底的不安。 “洛洛,你想过要离开吗?”终于在那些兜兜转转的话语尽头,安娜话里的语气指向了她所说的秘密。 离开啊.. 她从来都是只能被动的看着别人离开,上一世孤儿的身份是迫于无奈,而这一世是出于不舍。因为她是孤儿,所以只能等着别人来选择她,不喜欢了就送走。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只能等待别人做走进或者离开她,从来没想过其实她完全有权利离开或者靠近别人。 就像她在这个世界获得了新的生命,其实满心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那么多的不同和神奇她都想去经历。可是好不容易在乌比奇这里遇到了这些朋友和家人,她怎么舍得离开。 但有时骨子里那些桀骜不驯的轻狂和对独自一人能独当一面的渴望让她总是蠢蠢欲动,来到这个完全与前世不同的世界,至少也要去看一看它的魅力。 所以对安娜的这个问题,她点头又摇头,说:“我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准备好离开这些她爱的人,还没有准备好独自一人去漂泊,因为她还不够坚强,怕一个人的孤独会侵蚀她而不是让她更强大。 安娜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眉梢眼角是湿润的笑意:“你其实比你自己认为的要坚强多了。”她一边说着,眼睛里的水汽随着睫毛的眨动落了下来,但她仍然浑然不觉的笑着。 她脸上的泪水吓住了卡洛儿。 从她认识安娜到现在,还没有见这个坚强的女人哭过。 她抽出纸巾为安娜擦去脸上的泪珠,眼泪在眼眶里时是炙热的,可是落在她手上时却是冰冷的。 安娜的泪水让她想起来前世女人要把她送走的那天晚上,她在她的耳边呢喃,泪水落在她的脸上,落进她的嘴里。很苦,所以她喜欢甜的东西。 手里的冰淇淋也开始融化,落在手上也很凉,可是一点也不苦。 她不喜欢看见别人哭。 坐在地上的奶奶哭的撕心裂肺的,温柔对她耳语的阿姨哭的泣不成声。那时候她就懂得,眼泪都是又冷又苦的,都是绝望的。 她自己也很好的体会到了这一点,琳死的时候那种绝望的心情。可是如果不流泪,会被绝望逼疯了吧? “别担心,是好事儿。”安娜尽力的扬起一抹笑容。 “你的家人要来接你了。” 安娜拭去泪水,缓缓的说出一个令她不可置信的事实。 “家人?”她茫然的重复了一遍。 “你的爷爷在你七八岁大的时候把你送到了这里,现在他要接你回去了。”安娜说,“我就是有点儿舍不得你. .” 还没等卡洛儿说话,她又接着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她点了点头,把家人的事抛在了脑后:“当然了。” 大概是九岁那年吧,安娜浑身是血的躺在她家门口。出于一点儿同情心,她帮女人包扎了伤口。她的技术挺好的,从小打架受伤练出来了。 包扎完她就把女人扔在了外面,准备走的时候,被醒过来的红发女人抓住了衣角。 “你这个小姑娘有没有同情心啊..” 她确实没有什么同情心,所以面无表情的掰开了抓住她衣角的手。 “喂喂!我怎么着也是为了保护你才弄成这副鬼样子啊,你得对我负责!”她像个无赖一样嚷嚷着。 “为什么当时非要赖着我呢?”现在想起当年的相遇,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 安娜也笑了,只是注视着她的红眸暗了下去。 当年她确实是为了保护卡洛儿才受的伤,不过躺在卡洛儿家门口完全是一时兴起,想逗逗这个死气沉沉的小女孩儿。谁知道不知不觉的就真的付出了感情。 “你小的时候可没良心了,居然把我扔了出去。” 卡洛儿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很善良了,谁会捡一个来路不明,浑身是血看着就像个被追杀的危险分子随便回家啊。 安娜揉了揉她的头发,睫毛下的眼睛半垂着。 “洛洛,以后就算自己走也没关系了吧。”她用的不是问句。 自己走?她愣了一会儿,想起了刚才安娜说过,这幅身体以前的家人要来接她了。 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 “我不会跟他们走的。” “你不想见你真正的家人吗?” “是他们把我自己丢在这里,现在又说要接我回去。凭什么?”她一脸理所当然。 安娜错开她坚定的目光,望向窗外。 “我很快要离开了。” a级犯罪盗贼组织,幻影旅团的成员正在向这里赶来,为了液态矿。留下来保护卡洛儿的念能力者已经死了七个,只剩他们三个人苟延残喘。 老头说过几天会有人来接他孙女,所以等到他孙女安全离开,这些念能力者也就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安娜很不舍得卡洛儿,可是她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当初为了继续存活 下去才不得不为老头卖命,可是等卡洛儿被接回去了,他们就自由了。 她要躲的远远的,隐居下去安静的生活,不被幻影旅团找到,不被那些想要液态矿的人找到。 “我其实是来告别的。” 说完,也不等卡洛儿有什么反应,站起来就要离开。 “长痛不如短痛,我想这句话我们都懂。” 离开之前安娜亲了亲她的脸颊,脸上湿漉漉的泪痕蹭到了她脸上。安娜绷直了脊背,背对着卡洛儿的脸上泪流满面,但在她惊愕的呼喊声中却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走远。 要离开就别拖泥带水。 卡洛儿看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用手摸了一下脸,湿漉漉的一片。但不是她的泪水。 她安静的擦掉脸上安娜的泪痕,一口一口的吃完了剩余的冰淇淋,感觉到那些冰冷的液体落到胃里,让她的血液内脏变凉,附上了一层冰霜。 最起码也得让她知道为什么吧? 每个人都是这样,不负责任的闯进她的世界,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一边说着爱她,一边又因为自己的种种理由把她推开。像怕酒鬼老公打死她的女人,像担心她总是受伤的奶奶,像现在的安娜。 这种掺杂着抛弃的爱,仿佛掺了玻璃渣的棉花糖,她一边喊疼,一边还是甘之如饴的吃下去。 一个人走也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过来了。 她拿起外套,走出了甜品店。 作者有话要说:写关于库洛洛的所有片段时,我脑海里一面是他为了偷盗妮翁能力,装出来的的那副文质彬彬翩跹少年的样子,一面又是他居高临下站在十几层高楼之上,一边像指挥家指挥一首曲子一样,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枪炮轰鸣的诺大城市。 富奸太会构画人物了,他笔下的人不论正反派,都有不同的魅力。 老贼不要打麻将了快画画?_? ☆、琳×番外 她叫琳,三岁时被母亲丢到了流星街。 幸运的活了下来,每天都过着在死亡线上徘徊的日子。 七岁的时候,有一个老头把她叫到面前,问她。 “想不想出流星街?” 她浑身都在警戒,脸上却露出天真的笑容。 “当然想。” 然后那个老头就把她接出了流星街,好吃好喝的养着她。 过了一段时间,老头说要交给她一个任务。 老头把她带到城堡的地下,冰棺里躺着一个六七岁大的漂亮洋娃娃,一头柔顺的黑色卷发,脸像白瓷,唯一有颜色的就是檀木般漆黑的眉毛。 老头说这是他的孙女。 “你想让我做什么?”她直截了当的问他。 “我知道你的能力。”老头笑的很慈祥,“第三区的封念师。” “所以呢?” 老头指了指水晶棺里的洋娃娃,“我要你给她的左眼下个限制。” 她很疑惑,问:“为什么是我?”封念师虽然少,但她不信以老头的能力会找不到比她还厉害的。 老头笑的很温和,拍了拍她的头。 她很厌恶,但很好的收敛在眼睛里。 “因为你和我孙女差不多大。” 老头聚集了许多念能力高手,把一颗眼球妆的液态矿封进了卡洛儿空荡荡的左眼眶里。 然后把他孙女送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小镇,乌比奇。 她下了限制。 如果想把液态矿从卡洛儿眼睛里拿出来,必须杀光这些念能力者。 老头在她孙女的身上下足了功夫,这十个念能力者都是高手,个个身手不凡能力出众。 这也相当于老头用十个念能力者的性命来换他孙女的眼睛。 她不清楚老头这么大费周章的要干什么,不过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卡洛儿到成年而已。然后他们就自由了。 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不和卡洛儿有什么接触,只留下了一部分人暗中保护卡洛儿,剩下的一部分散落到天涯。 她到了乌比奇时,发现那个把她抛弃在流星街的女人也在那里。她不记得女人的长相了,只记得她手臂上一团红色的火焰。 可笑的是,她们又重新住在了一起,像一对母女一样。 她从 来不问松岛惠当初为什么抛弃了她,她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两人相安无事,仿佛各种带上了角色的面具。 她是天真善良的女儿,松岛琳。 女人是温柔秀丽的母亲,松岛惠。 老头的孙女沉睡了很长时间,在温暖的春天醒了过来。 她经常在卡洛儿住的地方晃悠,暗暗的观察。 可是她感到很奇怪。 卡洛儿醒过来之后很平静,什么都不找。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出去走走。 她像个变态似的跟在卡洛儿的身后,看着黑发女孩用古井无波的蓝色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 她觉得很浪费,那双蓝色眼睛里不应该是一潭死水。她忽然来了点兴致,想要搅晃那滩平静的蓝色眼睛。 她装作偶然似的遇到了黑发女孩,像普通的同龄孩子一样对卡洛儿示好。很轻松的,接近了这个看起来很难靠近的女孩。 在一个很美丽的傍晚,夕阳与朝霞散发着柔和绮丽的色彩。 她对坐在树下的黑发女孩伸出了手。 “我想和你做朋友。”听起来很真诚很天真的语气。她确信自己的演技完美无缺,因为她看见了一双熠熠生辉的水蓝色眼睛,散发着剔透的流光。 看起来像要哭了一样的笑脸,真蠢。 她在心里不屑的撇撇嘴,握住了黑发女孩小心翼翼伸过来的手。 流星街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她当时是这么想的。 就这样,她们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朋友。 在漫长的时间长廊里,她们渐渐的长大。 一开始的虚假的感情,慢慢的变得温柔而有厚度。她一开始扮演的开朗善良的松岛琳,不知不觉的已经融入了血肉。 卡洛儿是个很傻很寂寞的人。在彼此磨合露出真心的过程里,她这么评价卡洛儿。 她在卡洛儿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送了一条绣着绯红色百日草的围裙,花语是恒久不变的友情。然后不出意料的看见了那双水蓝的眼睛里溢满了水光。 只要对她好一点,就露出感动的要哭似的笑脸。然后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卡洛儿加倍的回报和真心。 太蠢了。 可她却沉迷在与卡洛儿交朋友的游戏里,冰冷坚硬的灵魂逐渐的变得柔软。 在流星街的黑暗岁月和回 忆也慢慢的消失在安静平和的小镇里,消失在变的温柔真挚的亲情和友情里。 温暖。 这是她在流星街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一个词。 带给她这一切的是卡洛儿,她在某一天忽然想明白了这件事。 然后她做了一个决定,她是卡洛儿的朋友,永远都是。 松岛琳,永远不会背叛卡洛儿。 她发了誓。 在不被卡洛儿知道的秘密世界里,她解决掉一个又一个听到消息前来找液态矿的人。 她染满鲜血,但是却能安心的看着卡洛儿露出温柔的笑。 太幸福了,简直像幻觉一样。 她们就这么幸福温暖的长大了。 她看着卡洛儿遇到一个又一个温柔的人,看着卡洛儿越来越明媚的笑脸。 心里却慢慢的不安起来。 终于。 她的不安成为了现实。 蓝色头发的矮子很强,他悄无声息的潜入她的房间,一剑刺穿了她的腹部。 她没有向松岛惠求救,这个人很强,她们联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想让松岛惠死,或许真的承认了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又或许是,不忍心让卡洛儿一下子失去两个重要的人。 狭长金色兽眸的人逼问她关于液态矿的情报,残忍的拔下了她的指甲。 她很久没有这么疼过了,自从从流星街出来,遇到卡洛儿以后。 “很疼啊..”她笑着吐出一口血。 死矮子脾气很暴躁,变着花样折磨她,可她就是什么都不说。 她感到身体慢慢的变冷,生命力随着鲜血一点点的流失。 她竭尽全力的抓住了那人的衣摆,想要开口说话。 死矮子冷哼一声踢开了她。 这个王八蛋,她又吐了一口血。奄奄一息的开口:“如果你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别伤害那个女孩。” 她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对凶手说出这样的话。 她嘲笑了一下自己,又接着说:“我知道..你没必要按我说的做,可是你别忘了,我是封念师..” 她慢慢的擦了擦被血浸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毫无反应的人。 “如果你们敢伤害她..我死了也会让你们不得安生。 ”她冷冷的笑了起来,碧绿的猫眼在黑暗里散发着兽性的寒光,“我的念会缠着你,直到你死。” 藏蓝色头发的矮子一脚踩在她腹部的伤口上,浑身的杀气四溢。 “你可以去死了。”阴冷的语调比黑夜还要寒冷。 电光火石间,他出手了。 她觉得脖子一凉,然后看见从自己身体里喷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墙壁。 倒下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温热的液体包围着她让她产生了一种温暖的错觉。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在对她招手,声音温柔的呼唤着她。 “快点过来,琳。” 她闭上了眼睛,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对不起啊洛洛,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离开×家乡 她记得一句话,生命就是不断疗伤的过程。 因为生命本身就是无法避免的疼痛和伤口,快乐总是奢侈品,痛苦才是常态。 对于没来这个世界之前的卡洛儿来说,生命是不断受伤的过程。 对于现在的卡洛儿来说,生命就是不断疗伤的过程。 听起来好了很多,可本质还是一样。 因为那些带给她温暖的人,现在一个又一个离开了。 比如永远离开了的琳,比如突然说要离开的安娜。 又比如,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松岛园。 她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一样,乌黑的长发铺散了一地,犹如一张黑色的网。蜿蜒曲折的血迹蔓延到她的脚下,艳丽的仿佛绽开的花朵。 卡洛儿觉得呼吸都在那刺眼的血迹中凝固了,她一步一步的沿着血迹走过去,指尖触摸到松岛园冰冷僵硬的脸颊,一股再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气息沿着她的手指在心脏蔓延开。 她觉得自己很坚强,一直都是。 所以她能承受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离开,直到她的世界里又只剩下自己。 她用手指温柔梳理着女人站上血迹的黑发,水蓝色的眼睛里空荡荡,映出一张苍白安静的面孔。 “松岛阿姨,安娜昨天说她要离开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熟睡似的女人。 “我从来没见她流过眼泪,把我吓坏了。”她把女人扶起来,让女人倚在她的身上。 “她说一个人走下去也没关系了吧,我当时没有回答她。”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眶落了下来。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在断断续续的诉说着,没有人回应。 “然后她说了再见,还亲了我。” 白色的窗帘在房间里飘动着,像在回应她。 “可是我还什么都还没有说,她就离开了。” 她贴近女人冰冷的面孔,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一个人走下去也没关系的。” 她紧紧地抱着女人,不断着重复着。 “一个人也可以的。” “我可以..我可以一个人的。” “求求你们..别这样对我。离开也好再见也好,别这样永远的离开我..求求你。” 她哭泣着哀求着,抓着 那双毫无温度的手不松开。 “起来啊..” 可是不论她怎么乞求,房间里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回应响起了。 与此同时,幻影旅团余下的成员已经逼近乌比奇,而卡洛儿的爷爷派来的人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剩余的那几个念能力者是谁?”金色短发的女人单手掐着瑞克的脖子,声音毫无起伏。 瑞克挣扎了一下,随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金发女人露出一丝笑容,扔下了失去生命的瑞克。 “剩余的人全部在乌比奇。”金发女人转过身对一旁的同伴解释。 “团长猜对了。”娃娃脸的金发男人笑眯眯的说。 “抓紧时间吧,都怪你磨磨蹭蹭的。”腰间佩着一把□□□□的男人挠了挠敞开的胸膛,满脸的不耐。 金发娃娃脸的男人干净的声音还在原地徘徊,下一秒人已经飞奔到十米开外了。 “比赛谁先到怎么样?” 一行人如同闪电一般穿过荒路,留下一条条的幻影。 卡洛儿收拾好情绪报了警,走出这座房子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这座房子里曾经有三个人温暖细碎的时光,可是现在她们各自分离,以决然永不相见的方式。 白墙黛瓦的两层小楼上爬满了绿色的藤条,院子里有她们种下的花儿植物蔬菜。房檐上还挂着她们自己制作的铃铛,由于风吹日晒沉寂在岁月里不发出声响。 她狠下心头也不回的向前走,被斑驳铁锈寝室的铃铛在风中寂寞的摇晃着,隐隐约约发出了清脆干净的响声。走出大门的时候,她忽然有些冷,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是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卡洛儿不能再后退了,因为她的港湾已经崩塌了。 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空荡荡没有依托的自己。她紧了紧衣领,步伐坚定的向前走去。 可是现在的卡洛儿已经不是孩子了。 库洛洛没在家里,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这个想法其实在得知琳死去之后就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了,越早离开这个对她越来越重要的地方,她的痛苦就会越少。在琳死后,她就一直有种不安的,会逐渐失去什么的预感。现在预感成为了现实,这个温情包含了她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成为了让她无法呼吸的黑暗沼泽。 她只能选择离开或是永远的沉沦在噩梦中。 她给库洛洛留了张纸条,上面说她要离开了,房子和这里的一切都留给他。如果有一天库洛洛想起来以前的事要离开,就请他把房间锁好。还有,如果向日葵开了他还在,就请他在向日葵开败之前把花瓣装到袋子里。 卡洛儿把纸条压在显眼的地方。 安娜说她家人要来接她了。她没什么想法,也不想跟他们回去。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也会被他们找到。 离开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她在关上门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东西,印着古老图案的圆形地毯,墙上梵高向日葵的仿作,原木桌子上灰蓝色的桌布,白色滴水的花瓣。 她有一种预感,无论以后如何,她都不会再踏进这个房间了。 库洛洛面无表情的攥紧了手中的纸,被碾成沫的纸屑纷纷扬扬的落下。 “团长。”身后的金发女人轻声喊道。 “杀光他们。”库洛洛没有回头,逆光站在窗户前,有穿堂而过的风吹过扬起他乌黑的发。 卡洛儿看到那簇直冲天际的浓烟时已近黄昏,她沿着小路一路向北,想尽早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天边的一片火烧云透着不详的红色,乌比奇小镇的那座一眼可以被望到的莹白雪山顶也被笼罩在一片浓烟里。 她的右眼皮猛的一阵跳,店长带给她琳死之前的不祥预感又一次席卷了她。她心悸的难以继续前行,虽然重要的人都陆续的离开了她,但乌比奇对她来说始终是她唯一愿意承认的故乡。 她这时还没有学到,如果你必须离开一个地方,一个你曾经住过,爱过,深埋着你所有过往的地方,无论以何种方式离开,都不要慢慢离开。要尽你所能决绝的离开,永远不要回头。也不要相信过去的时光才是更好的,因为它们已经消亡。 她离开的脚步被这场直冲天际的浓烟和不详的预感绊住,再三考虑之后又踏上了回程的路。当她背着沉重的行囊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乌比奇小镇时,天光已经大亮,大火过后山谷里的小镇里下了一场雨,无数在场灾难中幸存人带着茫然和绝望的表情聚集在空旷的广场,泪水和鲜血让这块光洁的地面上一片狼籍。 当她真的看到这座小镇已经被焚烧殆尽的时候,尽管事先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她还是眼前一黑,忙于赶路的饥渴交加和疲劳让她差点晕倒在地。她后退了两步不让 自己腿软摔倒在地,一双手从后面扶了她一把。 “你回来了。”一道她熟悉的声音贴着她的后背响起。 她鼻子一酸,带上了点哭腔问:“库洛洛,你没事吧?” 一阵低沉的笑声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响起,让她头皮酥麻,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扶在她腰上的手臂铁箍似的禁锢住了她行动,她被这种强制性的举动弄的有些不安。 “库洛洛?”她小心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那双手把她转过身,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那双深黑的眼睛如同光照不到的海底,让人难以呼吸。她从来没在这个好像永远温文尔雅的少年身上看到过如此有侵略性的笑容,这样的反常让她忍不住强烈的挣扎了起来。 但库洛洛耐心的压下她的拳打脚踢,一只手钳着她的手腕反锁在背后,等她一动不能动完全被掌控在他的手中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在不掏出那人心脏的情况下,捏碎了它?” 卡洛儿完全懵了,隐秘的秘密被人一语道破的恐慌感让她难以保持冷静,但她还是强压下内心的惶恐,直视着这个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的人的眼睛说:“你是谁?” “一个想要你眼睛的盗贼而已。”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柔甜蜜的像在说情话,食指抚摸着她绑着黑色绷带的眼睛,一如他们初见那样。 他身上那种毫不克制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像个没有底线和恐惧的疯子,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就算用抢的也在所不惜。 ☆、盗贼×巢穴 那双手随着还未消散的余音探进了她的左眼眶里,那一瞬间她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根手指在里面搅动的动作。没有血肉的崩裂,没有挤压的疼痛。 直到她的右眼看见那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那颗折磨了她数年的剔透白色球体,一种被抽空的无力感让她难以站立,那种剧痛像连绵不断的梅雨无孔不入的席卷了她的血脉,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那些疼痛不会在身体里游走了,它们争先恐后的从她的皮肤,眼睛,内脏里逃出去,疼痛越来越小,取而代之失去的是维持性命的生命力。 她像个无动于衷的旁观者看着自己趴在这个施害者的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避免下沉却毫不自知,听到他低沉如同管风琴般的声音发出一声感兴趣的:“嗯?” 然后她的手被缓慢但不容拒绝的掰开,她失去支撑瘫倒在地。头顶的灰白色的天空撞进眼帘,她感到地面仿佛变成了致命的沼泽,拖着她一直往下沉。 她重生前的那次死亡经验明明白白的向她传递了一个简洁的信息,她正在坠向深渊,而尽头就是死亡。 或许是因为那双毫无感情打量她的黑色眼睛太让人愤怒,或许是被焚烧破败的小镇发出的气息太让人难以释怀,或许是她看到了那些爱过她,她爱过的人满脸悲伤的站在悬崖上看着她坠落,或许是她有太多的怨恨和不甘宛如带刺的荆棘,给了坠落的她一个冰冷刺骨的怀抱。 她感觉到那些鲜活的生命力在她的周身跳跃,像把她包裹在一个安全柔和的软甲里。头顶夜空被大风吹散了乌云,露出了漫天的星光。 那些遥不可及的星辰让她一阵恍惚,她坐起身,惊愕的发现前面的篝火旁围了一群人。 “她醒了。”卡洛儿听到一道清丽的女声,然后剩下的一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纷纷开始掏出钱给那个紫色头发的漂亮女孩。 “玛奇的直觉总是那么准。”一个衣服半敞露出半个胸膛的男人,凑到她面前打量了她一眼,有些不甘心的嘀咕道:“明明看着一捏就死的样子。” 他身后围上来两个男人,一个壮的像座小山,像野人一样穿着毛皮,另一个看起来还像个孩子,半个脸藏在深蓝色衣领的后面。 卡洛儿茫然的看着这群人,以为自己死了又在其它的世界醒来,但是她看到了篝火对面的那个人,火光和他淡漠的表情映在她仅剩的一只眼睛里,仿佛一把烧着了的火苗。 “你们是谁?”她 毫无表情的问,她接连失去了太多东西,整个人处在一种麻木的自我保护状态,感觉不到痛苦和恐惧。 她虽然问的是“你们”,但目光只专注的盯着一个人。 那人坦然自若的看着她的眼睛,唇角有一点笑意,但眼睛里没有:“过来。” 卡洛儿一动不动,脊背绷的笔直,苍白纤细的手背上青筋浮现。 “听话,洛洛,如果你还想多活一会儿。”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像他永远不会被温暖的眼睛,表面看不出锋利,实际上总是暗藏杀机。 她相信库洛洛说到做到,但心里那些倔强的自尊心压的她抬不起脚,因此走过去的每一步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告诉我,你是怎么捏碎他的心脏的?”库洛洛的一头黑发已经被全部向后梳了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眉间漆黑的倒十字。他看起来一样俊秀,但丝毫没有半点温和的气息,仅仅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也有着让人完全不会忽视的气场。 卡洛儿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她在那双眼睛里找不到半点那些打动过她的温柔。 我喜欢的只是一个他伪装的假象。 她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风马牛不相及的想到了自己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 “你为什么还要陪我种向日葵呢?”她看着库洛洛手里把玩着的那颗在她眼睛里呆过近十年的珠子,怔怔的问。 “现在是我在问话,卡洛儿。”库洛洛不悦的沉下脸,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听到自己的骨骼在他的手指下咯咯作响,但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直到那双手松开之后,她才放开被咬的血淋淋的下唇。这种接近自虐般的行为让她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她于是识趣的服软,给出解释:“是我说出来的话。” 库洛洛用拇指拭去她嘴唇上的血,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说让他去死,而他的死法也是我希望的。”篝火堆发出燃烧时的清脆声音,她看到一只飞蛾扑进了火堆,挣扎着化成了一缕烟。 “必须说出来么?”库洛洛一针见血的问。 卡洛儿垂下眼睛,看着脚下的石子,点了点头。她听到库洛洛低沉的笑声,麻木的神经也被震颤了几下,说不上疼,只是酥酥麻麻的酸涩。 “是你们毁了镇子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是。”他毫不在意 的承认,仿佛他毁掉的不是无数人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园,而是个玩腻了的玩具。 “松岛琳,松岛惠,凯瑞也是你们杀的?”她一字一句的罗列出这些人的名字,心里还抱了最后的一丝期望。 “嗯?”库洛洛环视了一下团员,他只知道凯瑞的名字。那个半张脸藏在衣领下的矮个子漠然的开口说:“都是那些念能力者。” 他杀过的人,却连名字都不知道。 卡洛儿看着他在跳动的火光下明暗交错的脸,心底漆黑的暴虐彻底吞没了那丝不切实际的期望。 我要杀了他。她沉默的盯着燃烧的火堆,面无表情的想。 她被浩浩荡荡十儿个的一行人带着一路向北,不过半天就到了一个规模颇为庞大的城市,坐上她在陆地上仰望过无数次的那种奇怪的飞艇。 “为什么不杀了我?”她又一次在机场逃跑未成功,被那个矮个子飞坦扭断右臂抓上了飞艇,狼狈跌倒在地的时候这么问库洛洛。 被她质问的人看起来很好脾气的合上了不离手的书,语气甚至有些温和,一如他们还住在一起时那样。 “还不到时候,洛洛。” 在飞艇上度过了两天一夜,她被骨折的手臂和守株待兔等她闭眼就攻击的噩梦折磨的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看窗外那轮圆圆的明月。她想到了安娜,尽管她一直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道她已经离开,不会有事。 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躺着那个秀丽的紫发女孩——她听见那些人喊她玛奇,是被安排来监视她的。她紧绷到麻木的神经在黑夜的掩护下松了一些,前途未卜的迷茫和性命被威胁的恐惧让她恢复了一点的知觉无力承受,她捂着嘴,蒙在被子里,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但她不想被她的敌人发现她在哭,竭尽全力的憋着呼吸。 身后的床上传来一阵起身的窸窣声,卡洛儿瞬间绷紧了神经,像被吓到的兔子一样竖起耳朵,直到传来一声关门的轻响,她才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玛奇?”走廊里守夜的娃娃脸男人见她出来睁大眼睛无声的询问着。 她随手扎起凌乱的紫发,撑着桅杆向窗外望去,脚下是灯火通明五光十色的城市,家家的灯光星罗棋布的排列开,比夜空的星辰还要耀眼。 “她的哭声太吵。”她淡淡地说道。 娃娃脸男人笑而不语,又低下头摆弄手里的手机了。 或许是被完全的 寂静和一个人独享的黑暗带来的安心感包围,她放任自己哭到筋疲力尽,在昏昏坠入梦境之前咬着牙在心底发誓:如果她能活着离开库洛洛,就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地步。 这种被夺走一切,任人宰割,流离失所的地步。 下了飞艇,他们一行人轻车熟路的抢了几辆车,向着城市的深处驶去。卡洛儿被扭断她胳膊的飞坦和玛奇夹在中间,芬克斯驾驶,而库洛洛坐在副驾。 她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即使在一瞥而过的情况下仍然能看出谁与乌比奇小镇完全不同的繁华和现代化。她这个井底之蛙看的目不转睛,甚至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怎么样一个世界呢?有库洛洛那样心狠手辣却处于法律之外的盗贼旅团,有着异于常人甚至不和常理的强大,也有友善无害的居民。有普普通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也有不受拘束特立独行的流浪者。 早在那个与世无争的小镇,在那间人来人往的咖啡店做店员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完全不同于她前世的世界,如今被迫离开了那个宁静的小镇,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更加有魅力,也更加残酷。 车子在驶入一片废弃的建筑群之后缓缓的停了下来,她被夹在中间向破败发灰的建筑楼内走进去,阴冷潮湿的阴影比阳光还要牢不可破,她走进去,恍惚觉得自己是进入了猛兽栖息的巢穴。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出来冒个泡的宝宝?_? ☆、交换×暴雨 在那栋被废弃的大楼里没呆几天,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她坐在没有玻璃的窗边正望着淅淅沥沥的雨点,库洛洛敲门走了进来。 “准备好了吗?”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卡洛儿其实心里一片茫然,她只知道库洛洛是冲着她的左眼来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直没有杀她。她的倔强不想让自己的自尊心受委屈,几次逃跑被抓回来的时候也不求饶,被扭断胳膊的时候也咬着牙不吭声,哭泣也不能让敌人看到。 她怕死亡,但比起死亡,向带给她这一切悲惨的始作俑者求饶更让她难受。 闪电先于雷声之前划破天空,她看着库洛洛被闪电映的苍白的脸,在惊雷落下之时踏出了第一步。对于死亡的威胁她害怕的发抖,但仍然挺直了脊背,她日渐消瘦下去的脸上被黑色绷带遮住了一半,黑色卷发盖住了单薄苍白的颈背,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就应了信长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 “看起来一捏就死。” 但库洛洛看到她周身覆盖着浅蓝色的念,很微弱,几乎难以发现,却仍然生生不息的流动着。他目光扫过她纤细的脖颈,仿佛在思考才怎么撕开她的喉咙,没意识到自己的念已经形成了极大的恶意铺天盖地的压过去。 卡洛儿被些从库洛洛身上散发出来的不详气息压的无法呼吸,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的逆着那股压力走近了他。 那人在一声惊雷中对她伸出了手,露出他毫无伪装的笑容,说:“走吧。” 乌云密集的浓厚云层下,雨势逐渐的变大,大风如同嘶吼的狼群狂躁不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撑开一把黑色的伞,纹丝不动,牢牢的在这片风雨飘摇的天地中隔开一道安稳的空间。卡洛儿与他并肩走在伞下,想起了他们并肩走在去买向日葵种子的路上时,她还一心充满了喜欢一个人的甜蜜,自顾自的傻笑。 而现在只剩下了虚假被撕去露出来的冰冷和深海水压那样浓重的恨意。 她一半恨库洛洛,一半恨自己无能为力。 在以情侣般悠闲散步的速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到了一片开旷的城市边缘地带,满是荒凉的岩石,杂草横生。她看到前方暴雨中模糊的一群黑压压的影子,随着越来越接近的距离,看清了最前面身穿暗蓝色竖纹西装的白发老人,身边站着一个黑衣人尽职的为他撑伞。 他身后站了一个身穿白色斗篷的男人,面容隐藏在兜帽里,右手拿着一把锋利的长刀,刀身紧 贴着一个金发女人的脖颈,已经有血迹沿着刀身下滑。 卡洛儿听到身边的人在低笑,握成拳的手也随着他的笑声不住的颤抖。 “看来你很识趣。”白发老人率先打破这肃穆的死寂,不急不慢的开口,抬起一只手示意身后的人。 身穿白色斗篷的男人挟着金发女人走上前,稳如磐石的等着下一个指令。 她感觉到库洛洛弯下身,亲密的贴着她的耳边说:“开心吗?”他的气息完全不像他本人那么冰冷,温温热热的扑撒在耳畔,却让她汗毛倒竖,握成拳的指甲刺破了手心。 然后他放开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走出了伞下,瞬间被滂沱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对面的人也放开了那个金发女人,她咬着下唇往前走,前方是那个女人冰冷的眼神,和她身后那个眼神期待的白发老人。 乌比奇的所有回忆在她脑海里如走马灯一样飞快的掠过,那些定格的笑容和时间被大雨淋成了模糊的水迹,她恍惚的往前走,心里的恐惧和尖叫的不安完全销声匿迹,成了空荡荡的黑洞,无声的吞噬着一切。 随着她与老人越来越近的距离,他眼中被泪水模糊的笑意也越来越清晰。她满脸的雨水,眼睛也被雨点打的模糊不清,但仿佛看到老人伸出了手,不由自主的就想抬起手握住它。 耳边有突兀的惊呼声和兵器相接发出的嗡鸣,她感觉脖子一凉,那双她想握住的手的主人脸上溅满了鲜血,染红了他梳的一丝不苟的白发。 “库洛洛——!”她在跌倒在一个怀抱里之前,听到一声凄厉低沉的嘶吼声,喊出的名字是帮她种了一院子向日葵的黑发少年,是夜晚趴在她病床前会因为她疼痛握住她手的少年,是现在毫不留情割开她喉咙的冷酷盗贼。 一双年迈的手颤抖着捂住她血涌不止的伤口,她感觉到有不同于雨水的苦涩和咸味落进她嘴里。她于是挣扎着抬起头看了这个老人一眼,看到他藏在皱纹里的眼睛中满是泪水,那一刻她忽然没有了对这个扔下这幅身体原来的主人放任不管那么多年,却突然在某一天闯进她生命里的家人的漠然。 “别哭..”她每一个音节都发出可怕的嗬嗬声,血泡翻滚着四溅。但她仍然努力的说出这两个字,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这个可怜的老人。 陷入她已经毫不陌生的死亡沼泽之前,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漠然,没有前一世满心暴戾的不甘,没有被刺穿腹部时的恐惧。她 得到了很多,又失去了全部,无牵无挂,除了死海般阴郁平静的恨意,她现在一无所有。 尼乌里用手揽着她染满鲜血的纤细脖颈,恍惚间她垂死的面容与她的母亲重叠在了一起,他用颤抖的手捂住那道伤口,温热粘稠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 “兰斯!”他嘶吼道,话音未落身旁闪过一道残影,一双有力的手不容置疑的代替他那双苍老的手,接住了垂死少女纤细的脖颈,接住了她下坠的生命。 治愈伤口时的白色光芒让他暂时松了一口气,随即想起来那个违背信义的盗贼——他正在和阻拦了那道致命攻击的人,李维特战斗。 然而当他想下令让人攻击时,那两人的战斗已经以李维特腹部被刺穿,金发女人同样重伤被库洛洛带走撤退而结束了。他满腔是珍视的孙女被那人险些杀死的怒火,当机立断想下令让人追击,但转念之间又意识到这里能与之一战的人,一个在给卡洛儿疗伤,一个已经身负重伤,于是作罢。 那天象征夏季来临的暴风雨连续下了一周,阳光终于在乌云中探出了头,雨滴在阳光下晶莹闪烁于树丛草木间。一滴雨点从树叶上滑落,映射出前方一座古老的城堡。 大门是朴实无华的雕花铁门,老旧的红墙俨然宛如忠诚的士兵围成一圈包围起了其中辽阔的庄园,茂密树林与娇艳花园的深处是掩映其中的城堡式建筑,喷泉池的水柱宛如高低起伏的音符。 一只蓝色羽毛的鸟儿扑棱着翅膀落在阳台的栏杆上歇脚,被雨水打落地粉色花瓣纷纷扬扬的随着微风从旁边的树上飘过。它仔细用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没留神到房间里的人已经走到了窗前,直到那人伸手拉开遮了一半的窗帘时,才慌乱的展开翅膀飞走。 卡洛儿赤脚踩在灰色的地毯上,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和倦怠,左眼被仔细的用柔软的黑色绷带包裹,轻柔的绕过头颅在脑后系成蝴蝶结。她脖子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嘴唇也像绷带一样惨白,整个人好像被包裹在一片愁云惨淡的灰色浓雾里,只有那只水蓝色眼睛仍然昭告了她仅存的生命力。 她整个人靠着阳台的一圈白色石柱站着,周身笼罩着雨过天晴后晴朗的阳光,当女仆梅斐敲门而入之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阳台上的人敏锐的早已察觉到有人进来,于是转过身来。 “卡洛儿小姐,该换药了。”她的目光飞快的在那绑着绷带的脖颈上略过,低下头恭敬的说道。 除了鸟语风声没有人 回应她,她低着头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圆润透着粉色的脚趾,往上纤细的脚踝撑起了弧度优美的小腿。 [谢谢。]目光停在那双手中的小白板上,梅斐摇头说:“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她幸运的在库洛洛的刀下捡回了一条命,但声带受到无法修复的损伤,声音随着那份不详的能力离开了她。 也许库洛洛就是这样打算的?她的目光落在天花板的一点上,飘忽的想道。 能杀了她最好,如果她没死,但也不能说话了,就失去了对他们的威胁性。 卡洛儿垂下睫毛,喉咙处的疼痛让她皱紧了眉头,阳光在她睫毛上洒下一层金粉,给她苍白的脸色上带来了许多生机,但与之相反的是阳光到达不了的空荡阴郁的内心。 在她养伤的期间,尼乌里——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爷爷,给她解释了一切。 她的母亲早产生下了虚弱的婴儿后死去,幼小虚弱的早产儿不仅左眼睛有缺陷,而且被医生诊断无法活过一个月。尼乌里失去了最爱的女儿,无法再承受失去心爱女儿的唯一孩子,于是剑走偏锋,不惜花费天价雇佣职业猎人为这个活不过一个月的早产儿找到了液态矿,她的父亲自愿把所有的念能力注入里面来维持女儿的生命,但仍然不足够,尼乌里于是在流星街找到两个念能力者,威逼利诱他们向液态矿里注入念能力。 含有三个人生命力的液态矿被植入到她先天有缺陷的左眼睛里,使她的生命生生不息的开始流动。虚弱的筋脉在念能力的塑造下直到她成年便会与常人无异。一开始因为婴儿弱小,排斥反应没有显示出来,直到她慢慢长大,最严重的那次疼痛让原主人陷入了昏迷。尼乌里就把她封进了冰棺里。 与此同时尼乌里的家族因为大女儿尼施的死去陷入了争夺其权利的内乱之中,三女儿尼薇不惜以卡洛儿的性命要挟尼乌里,他费心于分崩离析的家族,忙于平定内乱,于是只得给卡洛儿左眼的液态矿下了限制,以十个念能力者的性命为盾牌,把她送到了与世无争的乌比奇小镇,保护她不受家族和想要抢夺液态矿之徒的伤害。 他选中的那十个念能力者虽然不是顶尖级别的高手,但一部分散落天涯,一部分护着卡洛儿长大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没想到越是神秘受尽保护的东西,越是让一些人费尽心思的想得到。当尼乌里得知幻影旅团盯上了卡洛儿时,他用尽了家族的情面找到了兰斯和李维特这两名念能力高手,马 不停蹄的赶去了乌比奇。 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十人,不管是散落到各地的,还是留下保护卡洛儿的,都被旅团找到杀死。他们无法从旅团手中抢回卡洛儿,退居其次绑架了落单的团员派克,好在这个团员有着不可代替的能力,有交换人质的价值。 卡洛儿明白了来龙去脉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安娜也死了。 原来她生命里这些出于特定的原因才出现在她身边,却跟她建立了强烈感情的人,全部都因为她不在了。 她看着那层覆盖在手上薄薄的蓝色气体,觉得那些全是一个又一个牺牲者的鲜血。她觉得自己像是踩着无数因她而丧生者的尸体逐渐长大的恶魔,前世是如此,现在也是。 我还活着干什么呢?她不知道自己其实是陷入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只觉得满心麻木和荒凉,对生命没有眷恋,对一切的感情都无法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又瞎又哑...我是不是太狠心惹(t^t) ☆、创伤×宴会 尼乌里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的一点时间陪卡洛儿用餐时发现的,那时她的伤口已经结了疤,可以正常进食。他们坐在铺着白色长布与烛光的长桌上,一旁站着服饰用餐的仆人。 她穿着与炎热夏季不符的长袖收口白色连衣裙,脖子上的伤口被一条黑色丝带遮得严严实实。尼乌里对失而复得的孙女有着强烈的亏欠感,想法设法想弥补她,于是在吃饭时一直在询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被询问的少女端着热汤的手顿在了半空,想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一样,随即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得发抖,滚烫的粥悉数洒在了手臂上。 尼乌里被孙女的失常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检查她有没有被烫伤,但掀开衣袖露出的手臂让他愣住了。那上面一条条被刀割伤的红色伤□□纵盘踞在苍白的手臂上,手腕处甚至有一道很深险些割开了动脉的伤口,但因为主人异于常人的恢复力已经只剩下了一条白色伤疤。 他握着卡洛儿的手因为愤怒和悲伤颤抖,满是皱纹但仍然威严不减的脸色露出鲜少在孙女面前表露的严厉。 “把梅斐叫来。” 卡洛儿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一手颤抖着在白板上写道:[别怪她,我只是,我只是..]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是感觉到空无,什么都感觉不到,在无数个下坠沉溺的梦境里惊醒,焦虑和不安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每时每刻往前倾要摔倒的,那种地面极速向她拉进的恐惧感攥住了头脑。 她没办法思考未来,没办法看见镜中的自己,没办法发出发泄的尖叫,那些痛苦和绝望被憋闷在胸口,让她越来越有无能为力的麻木,越来越无法感觉到什么。 尼乌里为她请来了心理医生,那个娇小的女人百叶诊断她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和轻微的抑郁倾向。于是她开始吃药,在每周的周末下午坐在房间里听她说话,疏导。 治疗是有效果的,至少她不会再在一个又一个晚上趴在阳台上数星星或者缩在浴缸里自残,承受着难以入睡以抵挡痛苦的清醒。 可她还是感到茫然无措的绝望和麻木,听百叶说话,听尼乌里说话对她而言仿佛成了看舞台上的戏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没办法参与其中。 事情开始有转机是在尼乌里为了她的十七岁生日办的一场生日聚会,请来了无数名流权贵,为的是让所有人承认她的身份,同时也给尼薇一个警告。 她坐在镜子前面任由女仆摆弄着她,看着镜子 里那张苍白的脸被轻扑了一层胭脂,染上了点活人的气色,毫无血色的嘴唇也被画成了含苞待放的粉色。惯用的黑色纱布也被换成了柔和的蓝色丝带,与黑色卷发和水蓝色眼睛相映。 梅斐敲门拿着一套礼服走进来,她于是顺从地的换上,然后由着她给自己脖子上带上黑色宽布的颈带,蓝色的宝石安静的垂在锁骨中间。 “小姐,你还满意吗?”梅斐细心的为她整理了一下裙角后,拉开了衣橱间的镜子。 镜中显出一个身着水蓝色礼服的少女,v字领的设计中和了她身上青涩的稚嫩痕迹,裙子宛如包裹着身体的水波,弧度优美的在下摆垂出一道弧形,黑色微卷的长发一侧被别在耳后,露出那边纤细的颈背和下巴的弧度。 她点点头,表达感谢。 但却觉得那里站着的只是一个打扮精美的木偶,没有生命,没有灵魂。 这场宴会因为人数众多,还有各方的记者,在两个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场地定在乡间别墅,那里有足以容纳观看一个大型篮球比赛人数的院子,种着高大的白玉兰树,缓缓流淌穿过院子的小河中被初夏还未盛开的荷叶盖满。 他们在白玉兰树下摆了几排长桌全部铺上亚麻桌布,摆了几百套餐具,此外还有几台圆桌专为主宾及家人,商业伙伴与省会要员准备,每节长桌与圆桌中间摆了一大束玫瑰。 因为最近下过一阵雨,白色的花朵铺满了绿地,管家觉得可以作为一种装饰,于是便没让仆人打扫。 演奏的乐队有临时搭建的舞台,与前方正中的演讲台遥遥相对,中间有一块空地作为舞池。 他们到场之时是黄昏,别墅外和院内已经停满了车。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长桌上摆满了开胃的零食和水果,有端着酒水的男仆女仆穿梭在人群中,为宾客提供服务。 她挽着尼乌里的手臂入场,悠扬的提琴声融着钢琴开始演奏,舞池里盛装光鲜的男男女女互相挽着翩翩起舞。她机械的跟着尼乌里重复在宴会举办一个月前恶补的舞步,毫不在乎自己的舞姿是不是僵硬或者是不是没有其他名门小姐跳的流畅好看。 尼乌里感觉到他手中的手正在不自觉的颤抖,于是打手势给演奏的乐队,音乐声于是循序渐进的慢了下来,毫不无礼也不突兀的停下了人们的舞步。 “别紧张。”他对卡洛儿说道。 因为卡洛儿不能说话,于是开场演讲尼乌里就代替她 上台,她便安静的站在一边,在开场和结束前半鞠躬表示感谢。 演讲结束后乐队又开始演奏,但只作为悠扬不喧宾夺主的背景音乐,有一块空地作为舞池给想跳舞的人,其他人开始走动互相攀谈。 卡洛儿于是被尼乌里带着四处给他的商业伙伴或是好友打招呼。此时天边只剩下了最后的残光,一道艳丽的晚霞浓妆艳抹的装饰着暗沉下去的天空。 “这两位是救了你的恩人,要好好的道谢。”尼乌里拍拍孙女的肩膀,把她交给眼前的两人,在耳语的仆人带领下暂时离开。 她随手携带的手包里带了可折叠的白板和笔,于是她拿出来,认真的写下[谢谢]两字给两人。她只记得白色斗篷的人,但不知道是哪一个。 眼前的两人其中一人工工整整不失体面的穿着做工精细的暗色西装,包裹着挺拔修长的身体,手上戴着洁白的手套,一头浅金色短发与英俊眉眼以及他一见面就彬彬有礼的吻手礼,让他看起来像个王子。 而另一个人就桀骜不驯多了,即使在如此的宴会中,他仍然随意的穿着便于行动的宽松裤子,踩着一双很机车的靴子,身上的肌肉线条在白色背心下明显的起伏。他丝毫不介意自己是个异常,坦然自若端着一盘水果旁若无人的吃。 “不客气。”他从吃水果这件大事下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给她,含糊不清的说道。 浅金发男子额角蹦起几道青筋,一边对她温柔的笑,一边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险些让他把嘴里的水果喷出去。 “别丢人了,李维特。” 她直觉认为这个人是那个白色斗篷的男人,脸上不自觉带了一点笑意,原来他叫李维特。 金发男子无视李维特的抱怨,笑意昂然的对她说:“抱歉,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吧,我是兰斯,这傻子是李维特。” 一直在背后跃跃欲试的李维特终于得逞,一脚把他踹出去好几米,被偷袭成功的人在半空打了个转,毫不显狼狈的轻松落地。 兰斯也不生气,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坦然自若的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走了过来。 卡洛儿觉得他们两个人身上有许多与众不同的地方,和一种特殊的感觉,虽然他们打扮天差地别,但卡洛儿觉得他们还是一类人,有一部分和她对库洛洛的感觉相似,但又完全不同于库洛洛的危险。 尼乌里没有给她解释什么是猎人,她也单纯的以为是什么类 似于雇佣兵的职业,加上抑郁也就没有多问。可是她看着眼前的这两位职业猎人,甚至能看到他们身上有她羡慕的生机勃勃的生命力。她从尼乌里口中得知这是念力,一开始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词,可今天她第一次感觉到那那种不受拘束,生生不息的诱惑力。 她自己周身也环绕着念力,兰斯与李维特对视一眼,后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于是叹了口气,还是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念吗?” 卡洛儿点头又摇头,在白板上写[不太清楚。]尼乌里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更不可能对她解释清楚了。 兰斯犹豫了一下,朝尼乌里与来宾交谈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确定应不应该告诉她。她既然已经获得了念力,这种上天赋予的来之不易的能力,任由她就这样生活有点惋惜,于是他点到即止的说:“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你如果感兴趣,可以问你的爷爷关于猎人考试的事情。” 他只说到这里,再多的话作为一个外人他也没有资格和义务说更多。 他的话在卡洛儿心里激起了一小波涟漪,强大的能力,她一瞬间回想起了距她有几十米远的库洛洛在短短几次呼吸间就隔开了她喉咙的速度。 那种疼痛随着回忆涌出水面,她深呼吸了一下,倒出随身携带的药吃下。 兰斯精通医学,一眼就看出那瓶药的作用,眼神里带了一点怜悯。他救卡洛儿只是一个被雇佣的职业猎人的责任感和命令,但不妨碍他对少女,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人的怜惜。 但李维特是真真切切跟尼乌里的家族有些渊源的,他是这个庞大家族的一个外姓子孙,他的母亲是尼乌里的表妹,因为爱上了普通男子被逐出家门,但那男人后来抛弃了她,她落魄的带着幼子几乎难以生存下去,到死前一直靠尼乌里的救济。 他欠尼乌里太多人情,所以即使知道对方是幻影旅团,也不惜赌上性命来帮他救回孙女。 他其实对这个女孩有些愧疚,也许当时他的刀再快一点她就不会变成哑巴,而且现在还要吃药来维持正常的生活。在看到那一小瓶药之后,他皱起了眉头,难得带上了些严肃正经的表情。 “小孩儿,你要不要跟我学刀?”他想补偿点什么来让他心底作祟的那股亏欠感好受一些,但又没什么可给她的,只有他的这一身技艺。 卡洛儿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确定了他就是那个白斗篷的男人。他当时拿刀挟持那个女人的动作太让她印象深刻, 尤其是在尼乌里告诉她幻影旅团有多邪恶和强大之后。他可以无所畏惧的把刀架在团员的脖子上,是因为他坚信自己的刀无坚可摧么? 如果她也有一把刀呢?是不是就距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库洛洛脖子上一刀近了一点? 她还沉浸在这种可能性带来的战栗之中,双手不自觉的又开始发抖。 兰斯以为她想起了刀的恐惧又激起了她的病症,于是一捣李维特让他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维特则以为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孩儿甚至怕的不敢去想,于是便闭了嘴,心里有些遗憾。 白瞎了已经打开的念力。 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也很给老头面子带了兰斯出席卡洛儿的生日宴会,于是有些无趣的示意兰斯照看着卡洛儿,自己准备离开了。 但他身体才转了一半,一双手就拉住了他的衣角,仿佛拽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我想学!请你教我!]她说不出话,写在白板上的字因为太匆忙字尾都飞了起来,还加着表达语气都感叹号。 他惊愕的看着女孩儿眼睛里终于浮现出了在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和生气,半晌,无奈的笑了起来。 “好啊。”看来他是闲的太厉害了,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徒弟。 ☆、练习×礼物 那次宴会过后,卡洛儿第一次向尼乌里提出了要求,虽然他没办法理解,但他还是答应了孙女要跟着李维特学刀的请求。 他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而眼下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早早的露出了爪牙迫不及待的想吞下他的家业,一个已经嫁为□□,专心抚养孩子。他的三个儿子更让他头疼,年长的那个胸无大志,只知道享乐,最小的那个早已离家去追逐猎人的梦想,四处漂泊不定,近两年已经没了音讯。中间的那个倒是宅心仁厚,但仁慈有余手段不足,没有他在根本无法跟他的小妹尼薇抗衡。 如果他死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孩子。她不仅是尼薇用来威胁尼乌里的一种手段,还是她深爱的男人的孩子,当年尼薇为了那个男人不惜跟尼乌里翻脸,雇了杀手要杀了她的亲姐姐。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爱的男人跟其他人的结晶存活。 学点防身武艺也好。尼乌里并没有指望她能学的多好,能自保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是花甲之年,膝下的孙儿却只有卡洛儿一人能陪在身边。他看着脸色终于露出些许笑意的卡洛儿,心里的担忧盖过了喜悦。 卡洛儿不知道家族这些不安的事情,她甚至只见过几面大舅和排行第五的二舅,尼薇这个小姨也只在尼乌里讲给她的故事里听到过。大姨和最小的舅舅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没有具体影响的空白。 尼乌里原本准备花大价钱给孙女让人锻造一把好刀,但被李维特阻止了。因为他一开始只让卡洛儿拿木刀练习。 因为卡洛儿已经接近成年,身体骨骼已经基本定型,这个年纪学刀算有点晚。所以李维特一开始就给了她一份计划表,他每周会有两天的时间来指导她,其余的时间都要她自己领悟和练习。 在跟着李维特学刀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这么认真的坚持去做一件事情,她不怕吃苦和受伤,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学习尼乌里指导让她学习的其它课程,其余的时间全部用来挥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一开始也会觉得枯燥,但是每挥出去一次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让她顺其自然的联想到了库洛洛,然后枯燥变成了恨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到后来她想那些她爱过的人,想起前世,想起琳,想起安娜,想起松岛惠,想起尼乌里。她挥刀的时候想着这些,仿佛挥出去的那个完美的半圆中可以把他们保护起来。 一分一秒朝阳落日甚至是四季轮回在人全神贯注的做一件事情时会变得 不那么准确起来,她不再像一个无神的木偶。换上了便利的长衣长裤,那把已经有了豁口的木刀无时无刻不被她别在腰间,睡觉的时候也抱在怀里。一直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乌黑卷发被扎成了利落的马尾。 一周见一次的心理医生百叶也把时间换成了每月一次,她需要吃药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一天下着大雪的早上,天光还未亮,整个宅邸还在昏睡当中,她一如既往的在闹钟下起床,丝毫不留恋温暖的被褥。 用冷水洗脸的时候她认真的打量了镜子里的自己,不意外的在那只眼睛里找到了她一直向往的那种光亮,毫不迷茫,饱含生机。 她为了练刀只穿着单衣,踩着堆积了一晚的积雪层走进练功房。里面没有开暖气,一晚上浓重的阴冷包裹住了她。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热身,刚挑出血泡的右手握在刀柄上有些刺痛。 李维特给她解释过什么是念又如何去使用它,但不建议她学刀的开始就去用,因为怕她投机取巧,基本功练不扎实。于是她也就不用,循序渐进的稳步前进。 当今天约定的时间快到时,李维特在大亮的天光中向练功房走去,毫不意外的听到了挥刀的声音。他露出一个赞赏的笑意,推门进去。当时卡洛儿拉住他说想学刀时,他其实也没抱着很认真的态度,认定她这个娇弱的小姐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不了了之。 给她计划表也是随手一写,但没想到她还颇有些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劲儿。 他推门而入时一道凌厉的刀风直冲他面门而来,他一边摇头一边躲开:“太慢了。”话音未落刀身立即如影随形的追了上来,破空舞成了几道残影。 “力道太小!”他轻而易举的用手打开木刀,点评道。 “太慢!”在第二刀挥出去之前他人已经闪到了卡洛儿背后,以手为刀抵在她脖子上说。 “太拖泥带水!”刀身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圆,他整个人腾空而起,脚尖在刀身上借力轻点跃过卡洛儿。 她大汗淋漓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因为收刀力度不够被带倒在地。李维特随手拎起一把木刀,刀尖对准她的喉咙,毫不怜惜道:“再来。” 木刀在李维特手里仿佛跟他的人合二为一,她连阻挡都做不到,眼睛甚至追不上他的速度,只能被动的挨打。 “不成器!”李维特在吊打了她一阵觉得没意思后停手说道。 “你都练了半年,连 一下我的攻击都阻挡不了吗?!”他说这话完全是为了气卡洛儿,何止她练半年,就算是一般的猎人也很难。 但他越说自己越气,因为有一次卡洛儿告诉他说想找库洛洛报仇,他当机立断把她打了一顿,用天差地别的实力证明了不可能。连他都在库洛洛手下走不了几招,她还敢夸下口海找库洛洛报仇,简直是找死。 卡洛儿也不生气,随便揉了两下被打青的胳膊又生龙活虎的爬了起来。 [再来]她直接把木刀戳到他的面前,颇有些挑衅的意思示意道。 今天的练习仍然是以卡洛儿瘫倒在地结束,李维特端起女仆放在一旁已经凉透的午饭,盘腿在她面前坐下来津津有味的吃,完全无视那道炙热的目光。 她甚至没力气抬起抬起胳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脸享受的边吃边夸:“哎呀,梅斐做的甜点越来越好吃了。” 空空的肚子和愤怒让她回光返照似的一个鲤鱼打挺就扑了过去,居然从他手中夺下了还没被玷污的一块小甜饼。 李维特笑着看她狼吞虎咽吃下去,好像生怕被他抢走似的。他看着这个浑身狼狈的瘦弱少女,她的骨骼已经定型,还是不堪一击弱不禁风的纤弱,但身高又拔高了几寸,脊背笔直。看起来像一掰就折刀片,但至少也有些锐利的锋芒让人不敢小觑了。 这样的练习持续了一年,直到卡洛儿十八岁生日的两天前,她翘掉了浪费她练刀时间的形体课,在生日时想给尼乌里一个惊喜。 她没有什么能给尼乌里的,于是突发奇想想用自己的念力做一个指环给他,保护他不受一般的物理伤害。尼乌里虽然没让她接触过家族的内乱和一些商业的黑暗,她能从那些从不离开尼乌里太远点保镖身上知道他其实有许多潜在的威胁。 指环已经接近完工,连上面精巧的红色钻石都是她自己亲手打磨的,制作这个指环的每一道过程中倾注了她的心血和念力,用了她大半年的时间。 她仔细的用灌注了念力的小刀在指环内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左右打量了一下,终于满意的宣布完工。 第二天她拿给李维特看,后者难得不嘴贱的夸了一句:“还不错。” 因为第二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李维特就手下留情没有打得她浑身青紫,免得明天穿不了礼服,因此也让她有机可趁,终于第一次打中了他。 刀尖实实在在打在李维特身上的时候她恨不得兴奋的大喊, 因为李维特承诺只要她能击中他一下,就可以让她练习真刀。但她说不出话,只好抓耳挠腮的在原地蹦了几下来平息自己翻滚的喜悦。 “小混蛋..”李维特无奈的嘟囔了一句。 他言出必行,在第二天卡洛儿的生日宴会上送给她一把开过刃的长刀作为礼物。她第一次觉得这种宴会这么难熬,心心念着赶快结束回去拆开李维特的礼物。 然而浇灭了她满心喜悦的一件事情在宴会过后的寒暄中发生了。 尼乌里照往常一样带着她与他的商业伙伴以及一些政府要员谈话,她也一如既往安静的做个摆设。但当她百无聊赖的盯着对面人的精致领结发呆时,话题措不及防的扯到了她的身上。 那人喊过了他的儿子,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很儒雅。 “这是犬子,杰诺。”一直在与尼乌里交谈的人说道。 她右眼皮一跳,终于抬眼直视那个人的面容。那是个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五官方正,眉眼间带着上位者长年累月不苟言笑的威严。 尼乌里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过去跟杰诺交流,她满心不愿意,但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拂了爷爷的面子,于是朝两人点头离开。 “早就听说卡洛儿小姐的大名了。”杰诺趴在阳台上的围栏上,笑眯眯的对她说。 [很高兴认识你]她写道。 他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中,狭长的眼睛里仿佛带着永远不会消退的笑意,与嘴角的弧度形成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但因为太过标准和完美,看起来有些虚假。 “听闻你对格斗很有兴趣,我这里正好有两张天空竞技场的票,不知道你周末有没有时间?” 他的话很突兀,但一点也不费心去掩饰,直截了当地问她这个甚至只见过一面的女生出去,而且投她所好的事先打听了她的爱好。 卡洛儿心里确定这是双方家长事先认同的联姻,心里的不舒服被不着痕迹的压了下去,不拒绝也不表示同意的露出一个笑脸。 宴会彻底结束之后,她甚至没有心情先去拆开李维特给她的礼物,敲门就进了尼乌里的书房。 [爷爷,为什么让我去认识杰诺?]她脸上带着怒气,下笔也很重。 尼乌里捏了捏紧皱的眉心,满脸的倦怠冲她招了一下手:“来,坐下说。” 卡洛儿看出来他的疲惫和岁月不饶人的衰老带来的虚弱,怒 气已经将消未消的散了一半。 书房里的暖色灯光让这个在黑白两道叱咤风云的老人多了几分温和,在孙女面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爷爷,为她的未来操碎了心。 他本来不想告诉卡洛儿这些复杂又混乱的事情,他只要还活着就能护着她让她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可这个月私人医生给他体检的时候发现的病情,却让他不得不开始着手为她的未来做准备。 他是从来不在卡洛儿面前吸烟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但他破天荒的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支放进嘴里。 ☆、比赛×西索 香烟弥漫的白雾中,桌子对面的人缓缓的开口,声音是经岁月沉淀过的沧桑和衰老。 “爷爷护不了你多长时间了,你那二舅更没有能力从你小姨手中保护你。你听爷爷的话,好好的跟杰诺相处。他的父亲是[十老头]之一,掌管着这个区的所有黑帮。你嫁给他,至少有个安全的避风港。” [爷爷,你生病了吗?]她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他语气里有一种已经望到死神的平淡,那是不同于她失去那些死于非难的人的感觉,只是生老病死天经地义,怨不得什么。可正是因为怨不得什么,才让她感到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去承认的痛苦。 尼乌里笑了起来,把快燃到尽头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眼角的皱纹像一道道岁月留下的沟壑。 “老了啊。”他几乎像在叹气。 可我还什么都没有回报给他。卡洛儿看着手里的白板,那种让人窒息的绝望又有席卷而来的倾向,让她握着笔的手有些发抖。 但她只是用力的一握笔杆,稳住发抖的手,一字一划的写道。 [爷爷,我能为你做什么?]她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自己的,目睹亲近人的。没有人能比她更能体会死亡那种无可奈何无法避免的绝望了,可在绝对的生死面前她又能做什么呢? 只能在死神带走他之前,争分夺秒的给他所期望的。 好孩子,尼乌里拍了拍她的头,心想:可是我不能看着她长大了。 “你能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就已经足够了。” 她本来是怒气冲冲的走进去,出来的时候却好像霜打的茄子。她心里五味杂陈,一边因为尼乌里的病情担忧,一边又因为自己像个无力的浮萍只能依靠什么才能生存而愤怒。 不管她愿不愿意,为了让尼乌里安心,杰诺的邀请她都要去。 离杰诺约定来接她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大汗淋漓的从练功房回来冲了个澡,就被梅斐硬拉进化妆间给她梳妆。 她还裹着浴袍,不敢大幅度挣扎也不能对女仆动手,怕伤着她。梅斐又欺负她不能说话,只好苦着脸被拉了进去。 “小姐,听说杰诺少爷不仅家世好,人也特别善良,最近巴利安国地震他就捐了一大笔钱呢,而且长期以个人名义资助着一个帮助贫困儿童的慈善机构....”梅斐一边给她上妆,一边巴拉巴拉的罗列着杰诺的优点。 如果不是她知道梅斐几乎是自懂事 起就在这里工作,她都要以为这是杰诺派来的间谍了。 “小姐,”梅斐给她编头发的动作一顿,“我知道这些话不是我一个下人应该说的,但是请您认真的考虑一下。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家主大人。” 卡洛儿从镜子里看到梅斐包含担忧的眼睛,回给她一个笑容,因为梅斐是尼乌里专门给她挑的贴身女仆,所以能懂手语。于是她打手语道[谢谢] 这种境况连家里的女仆都心知肚明了,她知道杰诺或许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也选择为了让尼乌里安心而去答应他的邀请。但她仍然不可能仅仅为了一个安全的后盾而选择跟她不爱的人过一生,与其这样,她宁愿独自一人去抵抗那个心心念想要她命的小姨。 杰诺到别墅门口时,梅斐正好给她搭配完与衣服相衬的手提包,但她仍然坚持穿平底鞋。因为他们是去看格斗比赛,又不是去吃晚宴,穿裙子去已经让她很为难了。 “小姐啊,看比赛只是一个投你所好的借口,之后杰诺少爷肯定会邀你进餐。”梅斐苦口婆心的劝她。 但她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梅斐只好妥协,退而其次给她配了一双小皮鞋。 她出门就看到杰诺穿着一身不那么正式但也绝不随意的衣服,倚着车等她。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很轻佻的吹了声口哨:“能与你同行真是我的荣幸。” 他体贴的为卡洛儿打开车门,一手护住车窗顶防止她碰头让她坐进去。 卡洛儿笑着表达感谢,心里却无动于衷。 全是套路.. 她从李维特口中听说过天空竞技场,实际上那也是他打算给卡洛儿作为修行的一个地方,只不过要等她先练半年真刀以后。现在提前到了他口中格斗竞技者的天堂,即使是被迫跟杰诺来她也忍不住开始有些期待了。 那座形状奇特,越高越窄的建筑物很远就抓住了她的目光,等车子慢慢驶近之后,那座高达千米的高楼一览无余。在黄昏的霞光下静默的矗立,越高的楼层所代表的强大让人只能抬头仰望。 杰诺侧过头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深了些。 “走吧。” 杰诺买的两张票是最近热议的魔术师西索的战斗,入场口已经排成了长龙,但因为他买的贵宾席有可以先入场的特权,于是两人并肩走进了会场。 比赛的场地在二百层,他们坐电梯上去。一百五十层的时候换了电梯小姐,卡 洛儿看到附着于她周身的念,想起李维特告诉她二百层以上的人基本上都是念能力者,更让她对这场比赛期待不已。 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杰诺于是去买饮料,但那里也排满了人,他尽管再是贵宾,也只能排队等着。 卡洛儿在大厅等他,但看到那么长的队伍等的有些无聊,于是四处转转。 按理来说来看比赛的客人是不允许到选手的区域活动的,但是架不住有太多人像追明星般堵在禁止入内的入口处往里张望。她远远的看到有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儿举着一个牌子,在人群外围又蹦又跳喊着“西索我爱你!” 她周围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问:“你活得不耐烦了吗?”但她毫不介意依旧旁若无人的呐喊。 女孩儿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拥挤的人潮淹没,她本人也被挤得踉跄跌倒在地,眼看着前面被挤的往后退的人就要一脚踩在她身上,卡洛儿于是走上去扶了她一把。 “谢谢!”女孩儿摸索着把眼睛戴上对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脸,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她点点头就想离开,但眼前的女孩儿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用力握住了卡洛儿用来扶她的手臂,险些把她吓出心脏病。 “西索大人!”卡洛儿面对着她,看不到背后的情景,只感觉到那双抓住她手臂的手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的。 刚才吵吵闹闹的拥挤人潮忽然安静了下来,连眼前的女孩儿都闭上了嘴,满脸向往和专注的看着她背后。她听到鞋跟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于是猜测西索可能是个大美女。 “嗯哼~?”脚步声在她背后停下,一道虽然妖娆但是绝不女气的声音传来“不要挡路哦◆” 抓着她手臂的女孩儿已经抖成了筛子,笨手笨脚的掏出来一支玫瑰,还没送出去就因为紧张掉到了地上。 卡洛儿看到那些安静下来的人群脸上有些惊恐和紧张,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整个人就因为身后传来的那种邪恶和锋利的压迫感炸了毛。 她几乎是一瞬间因为这股念力联想到了库洛洛,想到那个暴雨废墟中的下午她一步一步走向对方的恐惧和压迫感,条件反射的回腿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她的脚踝,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 卡洛儿至此才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不是她猜想的魅力女性,而是一个红发张扬,眼下涂着泪滴和星星,穿着 小丑服的男人。 她几乎是瞬间就后悔没有管住自己的腿,目光悲愤的看着自己被掌控住的脚踝,恨不能把它砍下来。 但西索并没有像众人屏息以待的那样做出什么,只是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狭长的金色眼睛眯了起来:“不要穿着裙子踢人啊◆” 他说着握住她脚踝的那只手加大了些力度,笑声变了调:“这样会让我..很兴奋呢。” 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简直让人难以呼吸,她听到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说她一定会被杀掉,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无力感。今天没看黄历,或许不宜出门。 好在广播通知选手进场的时间到了,西索于是松开她,捡起了地上那支玫瑰亲了一下,又丢给了那个眼镜女孩儿。 那女孩儿压抑着声音发出一声尖叫,兴奋的原地打转。 卡洛儿只觉得被松开的那只脚站都站不稳,低头一看,脚踝处已经开始红肿了起来。她虽然看起来骨骼脆弱的像一捏就碎,但却是被念能力实打实的浸淫了十多年,自己的念力也覆盖在周身。可想而知对方有多恐怖。 她扶着墙活动了一下脚腕,确认没骨折后放心的叹了口气。 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腹诽归腹诽,但这个天空竞技场的明星魔术师西索确实强的可怕。她也不记仇,还是期待着西索的战斗。 眼镜女孩儿兴奋过后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凑到她面前一直道歉。 卡洛儿一直摆手示意没事儿,但是女孩儿以为她不说话还是在生气,于是紧跟不舍。她没办法,只好拿出板子写道[真的没关系] 女孩儿一愣,内疚的把头低的更深:“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她泪唧唧的如获珍宝捧着那支玫瑰跑远,卡洛儿无奈的看着她跑开的背影,不知道她是开心还是愧疚多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爬格子磨的指尖脱皮...敲字也疼?_?要抱 ☆、鬼牌×提亲 因为脚踝肿了起来,她就把头上的发带拆下来绑在了脚上,含糊的应付了过去杰诺的询问。两人拿着饮料入场,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里面已经座无虚席。 他们在视角最好的贵宾席坐下,等着选手入场。 在卡洛儿挣扎想着要不要把杰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甩开时,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这时主持人在大屏幕上出现,抑扬顿挫的介绍着选手的名字。 “让我们欢迎,休闲的死神!魔术师西索!”随着他的语音,灯光一瞬间聚集在左边的选手通道口,那里站着一个悠然自得的红发男人,亲吻了一下手中的鬼牌。 “竞技场的新星!华石斗郎!”灯光落在一个银色长发,笑容儒雅的男人身上。 卡洛儿目不转睛的看着战斗场上的剑拔弩张,甚至都忘了肩上的手臂。她的眼神一刻也不敢离开那两人的战斗,虽然有解说员一刻不停的讲解,但她仍然难追上他们战斗的速度。 比赛毫无悬念的以西索的胜利而结束,但解说员一直在夸华石斗郎从西索那里得了三分。想来那人应该也是很厉害了。 卡洛儿看的直冒鸡皮疙瘩,那种对于绝对力量追求的战栗让她难以平复心情。她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西索悠然离场,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想:我如果能像他一样,也许就能杀了库洛洛。 自从看完比赛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杰诺喊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见。杰诺没办法,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她从神游天外的情景下拉回来。 她回过神,茫然的看着弹她额头的杰诺。 杰诺默默的注视了她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卡洛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静静地等他笑完给自己一个答复。 “你还挺有意思的。”他意犹未尽的笑着,那种虚假的笑容完全从脸上褪了下去。 从天空竞技场里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繁星已经点缀了夜空,城市里灯火通明,竞技楼宛如孤傲的巨人兀自在黑暗中矗立,越往上越发显得数量少的孤独,稀稀疏疏的灯光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 杰诺预定的那家餐厅离竞技场不太远,他就提议走过去。 两人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路边有叫卖的流动小摊铺,散发着食物的芳香。卡洛儿认真的欣赏着周边的景色,自从她被尼乌里救回来就一直处于精神上的低谷状态,后来就一直忙于练刀修行,家里所有的东西又有梅斐一手包办购置,她 也没怎么出门逛过街。 杰诺像哄小孩儿一样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她也不介意,一边走一边吃。 大概是今天真的不宜出门,他们正路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冲出来一个沉重的物体。杰诺只是个身体素质还好的普通人,猝不及防的被扑倒在地。 那个砸中杰诺的不明物是个半死不活浑身是血的男人,杰诺被他沾了一身血,毫无同情心恼怒的一脚把他踹开。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不再动弹了。 卡洛儿被嘴里的糖葫芦噎了一下,呛得昏天地暗。 “抱歉哟~◆”随着一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熟悉语调,地上类似尸体的人像被无形的绳索拽住了一样,一瞬间被拉回了那道声音传来的黑暗里。 她一听见这个腔调,立马不敢咳了,拉着杰诺就想脚底抹油。 “嗯?”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红发男人,脸颊上的蓝色泪珠溅上了血迹,金色的眼睛带着意犹未尽的兴奋。 “真是命运般的邂逅呢。”男人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与手中纸牌上小丑的笑容如出一辙。 他说话的时候身上的念力蠢蠢欲动的针对她扩散,身后几个不知死活的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借着街上的灯光能看到暗红色的血迹。 杰诺的父亲毕竟是十老头之一,他对危险有一种独到的敏锐,在什么样的场合下能伸能缩也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没有念,在西索恶意的念压下更是如履薄冰,尽管心里再愤怒也尽力的压了下去,没有逞强的挺身而出。 卡洛儿为杰诺的识时务松了口气,她有意识的挡在杰诺前面为他减轻一些念压的痛苦,一边背过手给他打手语。 [快跑] 她其实不是要大义凛然的把逃生的机会让给杰诺,在杰诺收到示意拔腿就跑的时候她也准备逃向跟他相反的方向。但西索对毫无念力的杰诺不干什么兴趣,任由他逃走,只把卡洛儿拦住了。 卡洛儿抬着迈到半空的脚——前面竖着一排□□地面的纸牌,不敢轻举妄动了。 西索在与华石斗郎战斗的时候觉得对方有很大的进步潜力,忍住没有杀掉对手。但比赛结束之后兴奋难耐,正巧碰上几个杂鱼,但仍然躁动难安。 他看着眼前这个柔柔弱弱浑身包裹着念力的小姑娘,眯着狭长的眼睛想:是青涩的小果实,还是已经腐烂了的呢? 手里的红心纸牌 刷的变成了鬼牌,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试试就知道了。 这是卡洛儿第一次与李维特之外的人战斗,不幸的是第一次实战就是危及性命的生死战斗,她觉得浑身都在战栗,但不只是害怕,还有难以言喻的兴奋。 她觉得那些蓬勃的力量从身体的各个毛孔里涌出,像咆哮的波涛一样汹涌。她瞥见那几具已经僵硬的尸体上有一把满是豁口的长刀,以伤了左臂为代价拿到了它。 染满鲜血的长刀握在手里是是一种与木刀完全不同的暴戾感,当一把利器握在手中时,卡洛儿有些明白为什么李维特坚持让她从木刀开始练习了。 因为这种想沾血的欲望太强大了。 西索看着手握长刀浑身杀气暴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女孩,满脸忍不住摧毁的欲望和兴奋,他看着那只像燃烧着冰冷蓝色火焰的眼睛,勉强的压下了不想克制的杀意。 还是很青涩的果实呢。 他一面兴奋于今天发现了两个有潜力的果实,一边又满心忍耐着快要抑制不住的杀意,整个人的笑容都扭曲了。 忍一忍,他一只手捂着脸,青筋在手背上突起。 卡洛儿已经做好战斗的觉悟了,对面的人忽然像羊癫疯发作一样一边颤抖一边笑,实在把她弄的满心无奈的火气。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像把什么压制住了一样,正反一翻手鬼牌在手中消失不见,哑着声音问她。 卡洛儿浑身紧绷,在那人的恶意的念力收回之后仍然没有松懈。她知道自己与西索之间天差地别的悬殊,做好了殊死一搏的觉悟。但那人已经收回杀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便掏出白板写下自己的名字给他。 [卡洛儿] 西索挑了挑眉毛,有些意外她不能说话。她一只眼睛是瞎的,连话也不能说。西索默默的注视了一会儿卡洛儿绑着黑色绷带的脖颈,有种自己在欺负残疾人的感觉。 “嗯哼~要多加练习哦小洛洛。”他已经亲昵的给卡洛儿起了个昵称,完全看不出刚才要杀人的那股阴森劲儿。 他莫名其妙的跑出来要杀人,又莫名其妙的抛下一句话消失在黑暗里。卡洛儿在短短几分钟内经历了生生死死的大起大落,直到确定西索真的离开后,握着刀柄的手已经抖的拿不住了。 从这件事过后,杰诺就没再出现找过她。但不久卡洛儿从尼乌里那里得知杰诺已经告诉他父亲关于订婚的事情,他父亲也已 经同意,没过几日就亲自上门来拜访,向尼乌里为儿子提亲。 尼乌里虽然很希望卡洛儿嫁给杰诺,但他仍然想尊重孙女,再询问她的意愿,于是承诺在十日之内会给他们一个答复。 卡洛儿由此是悲喜半掺,喜的是李维特终于同意她去天空竞技场修行了,但悲的是杰诺的求婚。 自从那天遇到西索过后,她忧患意识激增,每天练刀的时间又涨了两个小时,整天泡在练功房里,连尼乌里给她选的那些必修的课都不去了。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星辰满天时半死不活的从里面爬出来。 李维特觉得这孩子要疯魔,再这样下去就练傻了,于是只得同意她去天空竞技场实打实的锻炼。他同意卡洛儿去天空竞技场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梦寐以求的一款游戏[贪婪之岛]有雇主悬赏500万去通关了,他跟兰斯已经报了名,而且通过了测试。 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他也没办法继续担任卡洛儿的老师,索性放任她去在实战中锻炼了。 “200层以下你只能用木刀,一点念力都不能用,继续扎实的练基本功。”他叮嘱道,被不耐烦的卡洛儿一挑刀身,横劈了过来。 小混蛋。他卸开对方的力道,顺势打了回去。对方的长刀被别成难以把持的角度,从手中脱落出去。 卡洛儿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捡起刀写道:[师傅,那你去哪] 他也没什么隐瞒的,全盘倒给了卡洛儿。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卡洛儿听到雇主悬赏五百万要通关的物品,说是能把濒死的人完全复原的宝物。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仿佛破土而出的嫩芽,一旦生长就难以被停止。 [听起来很有趣,我也想去。]她试探道问了一下。 李维特揉了揉她的头发,毫不留情的打击她:“持有猎人执照的专业猎人才可以,你?还是省省吧。” 猎人执照。卡洛儿低头不语,心底那个想法终于清晰成型。 尼乌里的病情虽然严重,但也不是刻不容缓,她只要能在他撑不下去之前通关拿到那个宝物,就能救他了。 她其实完全没用对猎人考试或贪婪之岛难度大概念,只觉得自己这个方法简直是一举两得,即能让尼乌里康复,又能不用嫁给杰诺,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兴高采烈的去找尼乌里了。 ☆、计划×雨滴 [爷爷,我想当猎人!]她举起白板给尼乌里看。 尼乌里看着面前生机蓬勃的女孩儿,周身洋溢着难以言喻的生命力。他瞥见自己布满老人斑的手背,褶皱的皮肤。又看了一眼这诺大的城堡,历经了几代人的古老和寂寞,在活波的朝夕中兀自阴沉的像个怪胎。 他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已经毫无音讯的小儿子。他是不是也厌倦了这里的永恒的死寂和无声,才那么迫不及待的展开稚嫩的羽翼飞下悬崖,飞向迷雾丛生的远方。 他明白卡洛儿是铁了心不会嫁给杰诺,与其让她呆在家里,被自己这个活不了多久老头子庇护那么一时半会儿,还不如让她出去闯荡一搏。 卡洛儿在他无声的沉默中有些坐立难安,但始终举着白板表达自己无可撼动的决心。她觉得自己思考周全,也很成熟,这个计划也是天衣无缝,但实际上她远远高估了自己。她不知道这样拒绝十老头之一的儿子会对尼乌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知道以她的实力能否通过那个她一无所知的猎人考试,然后在尼乌里病情恶化前拿到她想要的东西赶回来。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以一种完全包容的温和眼神看着她,不是妥协,而是成全。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才相处不到两年的尼乌里只是一种报恩的心理,直到后来她无数次回忆起那个晨曦中,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带微笑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对后辈的宽容和温柔。 “去吧。”他这么说着。 在出发之前,卡洛儿问过了尼乌里的私人医生,保守估计自己还有两年的时间来获得那个宝物。她不知道猎人考试的深浅,在问过李维特之后才知道淘汰率几斤百分百,每年的考试题目也无规律可循,只有极少的人能成为猎人。而且依照李维特的看法,以她这种三脚猫功夫,第二轮就会被刷下去。 她出发前信誓旦旦的高涨士气被泼了一盆冷水,但她毫不气馁,丝毫没有被那些残酷的统计数字代表的淘汰人数,甚至是死亡人数所吓倒。 不气馁归不气馁,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于是天空竞技场就成了她的第一个目标,据明年的猎人考试开始还有大半年,如果她能在这半年内打到200层,或许还有希望。 离家之前梅斐给她大包小包的装了许多东西,她无奈的在梅斐哀求的眼光中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整套的衣物,首饰,还有化妆品,她喜欢的书籍装了一书包。甚至还有一个外形像小提琴的箱子。她无奈的打开 ,看到里面放着她上课练习用的小提琴,以为爷爷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提琴课的她有多大的期望。 她随手摸到一个按钮,随即目光一顿——提琴被上翻,里面装着一把她用来练习的木刀,刀身已经满是伤痕和豁口,另一把是李维特送给她的长刀——刀身被古朴的黑木刀鞘包裹着,看不出来端倪,但当长刀出鞘时,刀身传来颤动的低吟,极寒仿佛远古的冰冷。 “这是家主让我为小姐准备的。”梅斐在一旁解释道,生怕她把这个也丢下。 卡洛儿摸着锋利刀身静静地笑了起来,她把木刀别在腰间,那把利刃又被她压回了提琴下。她合上琴箱的盖子背在身上,随手拎起一个装了几本书和衣物的包,在梅斐即将落下眼泪前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她尝到梅斐苦涩的泪水,恍惚想起来安娜告别那天亲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情呢? 要走就决不拖泥带水。 走出门前她听到背后梅斐压抑的抽泣声,感觉到二楼尼乌里站在窗边注视着她的视线。而前面是天高地广的大千世界,夕阳的余晖毫不吝啬的普照大地,初冬的风让人莫名的战栗。 她踏出大门的时候,那个只会看着别人背影低落哭泣的女孩儿也被她留在了后面,和她无法痊愈的声音一样销声匿迹。 到天空竞技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但她没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立马就去注册了用户。更让她激动不已的是,她的第一场比赛就在两个小时之后开始。 因为失去声音少了一个用尖叫发泄激动的方式,她逐渐就习惯原地蹦哒几下来发泄自己的兴奋了。在蹦了两下之后她又有点紧张,不知道这里会藏着多少卧虎藏龙的高手,就算是第一层也不能掉以轻心。 广播叫到她的名字时她正在喝水,险些被水给呛死。她深呼吸了两下,因为紧张而有些轻颤的手不自觉的握到了刀柄上。那双看起来纤细无力的手紧紧握住刀柄,苍白的手背上能清晰的看到青紫的血管。手心里的茧子,磨的光滑的刀柄与岁月中的练习和汗水带来的沉重感让她奇异的安下心来。 与西索的那次根本算不上战斗,她只刚捡了刀,那人就离开了。 她人生第一场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怀着满心的敬畏和认真走上擂台,对手是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三白眼尖嘴猴腮的痞子。见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嘴里不干不净的调戏着。 观赛台上 零散的坐着一些观众,有些抱着一桶爆米花,像在看无聊的电影一样懒懒的打量着擂台。突然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出现,躁动不安的蠢蠢欲动了起来。 “小心别弄伤了她漂亮的脸蛋儿!”观众席上有人喊道,激起一阵笑声。 三白眼男人嘿嘿的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主持人可能是新来的,见这种状况有些尴尬,欲说还休的望了卡洛儿一眼,结结巴巴的宣布比赛开始。 卡洛儿觉得以自己的实力不太可能ko对手,于是规规矩矩的准备以拿到十分取胜。 见她煞有介事的□□一把木刀,那男人嗤笑一声,脚下发力冲了上来。因为卡洛儿完全是战斗的菜鸟,除了西索那种强的让人感到害怕的变态,她唯一的战斗对手就是李维特。所以她摸不清对方的实力,见那人冲上来的姿势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被唬了一下,手上下意识带了点念力挥刀。 挥出去的时候她没想到威力有这么大,直到那男人被揍飞出擂台,重重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时她才意识到,我还挺厉害的。 主持人愣了一会儿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观众席上有人叫好的时候才如梦初醒般跑去确认。 被击飞的男人很显然已经不能继续战斗了,于是他对着话筒喊到:“ko,卡洛儿晋级30层!” 她拿着钱换来的一杯果汁,坐在长椅上一边喝,一边似乎觉得半年内升到200层以上不再是梦想,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 正当她陶醉在美梦之中时,一道莫名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啊!你是,你是那天的哑巴小姐。”那声音的主人话刚脱口就觉得不对,又慌慌张张的道歉。 她无奈的望过去,说话的人正是她跟杰诺来看比赛时遇到的眼镜女孩儿。 [我叫卡洛儿]她举起白板。 女孩儿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扭捏的在她旁边坐下来说:“我叫雨滴。卡洛儿怎么会来这里比赛?” 雨滴恰巧看到了她的战斗,很是不解的问。因为她第一次见到卡洛儿的时候,对方打扮行为都像个富家小姐,虽然像有些功夫的样子,但也很难让人把她与天空竞技场这样的地方联系在一起。 难道是被家人赶出来了?或者跟家里闹矛盾没钱才来这里? 她被自己的脑补弄的很愧疚,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卡洛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坦然自若的写道 [我要到200层] 雨滴盯着白板的眼珠瞪大,她的眼睛本来就大,睁圆了像个受惊的猫咪。卡洛儿看着她看起来很柔软的头发,忍住没伸手去摸。 她想在卡洛儿脸上找到开玩笑的表情,但最后在那只满是认真的蓝色眼睛里败下阵来。 “加油哦。”她无话可说,只能为她打气。 [你呢?来着做什么?] 雨滴苍白脸上的笑容暗淡了下去,像飞快退去的潮水,像被乌云覆盖的蓝天。卡洛儿被她的变化无常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默默的放下了白板。 “我来..我来见见西索大人。”她低下头,整齐的刘海和大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好学生,穿着白衬衫水手裙,白袜子套黑皮鞋。怎么看怎么比卡洛儿更不像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怎么看也怎么不像是会喜欢西索那么疯狂的人。 卡洛儿领教过西索的变态,于是问[为什么?] 雨滴摇了摇头,努力的笑了一下,眼睛里一片迷蒙的水汽。卡洛儿于是不再问了。 “如果你到了200层,遇到西索大人,能告诉他我想见见他吗?”雨滴扶了扶眼镜,苍白的手背上有许多针眼留下的红点。 还没等卡洛儿说话,她又自顾自因为想到了什么的兴奋了起来,激动道:“要不然我来做你的助手吧!我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升到200层,你要帮我见到西索大人!怎么样?” 卡洛儿被她跳脱的思维弄的满脸茫然,那双像落满了星星的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她,像期待喂食的小猫。她想了想,觉得西索实在是太危险,于是狠心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她还得活着通关贪婪之岛救尼乌里呢。 “我不是要让卡洛儿帮我去找西索大人,只是希望你在200层能够帮我自由进出那一层,我会自己去找他的。”雨滴请求道,眼睛里好像在下雨。 那双圆圆的眼睛还带着未经世故的纯净和澄澈,带着对一个人满心的向往和喜欢。给那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上增加了许多生气。 卡洛儿想:也许西索有他很动人的地方,才能让这样的女孩儿全心全意的喜欢吧。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大家文章的封面上都有自己的书名?_?这是什么约定俗成的秘密么23 ☆、暗杀×醉酒 尽管雨滴信誓旦旦的许诺会让她以最短的时间打到200层,但卡洛儿其实没对这个保证抱什么希望,上二百层不是她的目标,进入二百层所代表的实力才是。但从那天起,雨滴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她。因为她还没有私人的房间,雨滴又要跟她一起住,她索性就在天空竞技场附近的旅馆里住下。 雨滴还真像模像样的开始给她搜集每个对手的资料,她的实力在近期的比赛中还是绰绰有余,只是总不太会观察对手的实力强弱,有时候会用力过猛,有时候又会被对手的伪装欺骗。所以她不太希望雨滴那么面面俱到的在比赛前为她分析对手,毕竟在真正的战斗中,不会有人给她这个时间来事先做调查的。 于是雨滴只得作罢,每天去图书馆借来一大堆医学的书,上网观看关于包扎和简单的治疗手段,以此给比赛完伤痕累累的卡洛儿治疗伤口。 卡洛儿坐在椅子上,背后的落地窗外是高低错落的高楼大厦,冬季的冷风被阻挡在外,只有阳光契而不舍的挥洒进来,让整个房间暖洋洋的。 雨滴正在给她满是血口子的右手绑绷带,一边喋喋不休的唠叨着:“虽然我是很想你赶快升到200层啦,但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雨滴一直觉得卡洛儿是个很稳重又有分寸的人,直到她升上100层,对手的实力开始与她不相上下时。她从三十层到一百层用了两个星期,小伤不断,但没什么大问题。 可升到一百层的第二场战斗时,对手是个颇有经验的女人,而且相当心狠。卡洛儿以断了两根肋骨为代价才赢了她,有惊无险的以10:8的比分险胜,升了十层。 她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后,医生嘱咐她一个月内都不要有剧烈活动。 这也是让她很苦恼的一点,因为她之前没有想过严重的伤会让她短时间内不能继续比赛,还美滋滋的以为照这样的速度很快就能到200层了。 事实是,她根本没办法保证自己在一百层以上的每场战斗中不受重伤。 在雨滴的念叨声中,她的思绪越拉越远,眉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雨滴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话,一抬头却发现她睡着了。黑发在阳光下柔软的闪着光,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层影子,与淡淡的黑眼圈相呼应。 她叹了口气,动作轻柔的给她绑好绷带,从床上扯过毯子盖在她身上。 她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阵眩晕,房间里的物体在她 视线里也出现了重影,她用手撑了一下椅子,一直从未有过血色的脸和衣领里凸出的骨头让她看起来虚弱的随时会被风吹走。 她试探着梳了一下头发,在看到被随手梳理下来的一把头发之后,反而奇异的平静。 我应该买个帽子了。她想。 在养伤的这段期间,卡洛儿也没有闲下来修行,专注的锻炼自己的念力。对于运用念力,李维特只教了她点皮毛,一来是想让她专注于练刀,二来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去教。 念力实在是博大精深的一种能力,各中的深奥还是要靠个人去领悟。 卡洛儿想起来李维特支支吾吾半天憋出来的这么一句话,仍然没有半点头绪关于如何去发挥具现代化系念力的力量。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索性破罐破摔的想。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唰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满脸迷惑但警惕的盯着门。 雨滴有钥匙,而且从来是不敲门就进来了。 会是谁呢? 她轻轻的走到门边,眼睛贴着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她感觉到了有人的气息在门外,但什么都没看到。 咔哒。她瞳孔骤缩,飞快的闪到了墙边。 门外一声闷响,她刚才贴过的门上出现了一个子弹穿透的洞,射穿门直接陷入了对面的墙上。卡洛儿屏息盯着门把手,外面仍然是一片死寂。但她能感觉到那人还没走,像在屏气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门把手在她的注视下被人左右拧转着,她已经把木刀拿在了手里,守株待兔的等着。 门被从外面拉开了,在还没看清那人的脸之前她迅速的出刀,先发制人的控制住了他。 被重击了一下的男人跪倒在地,不死心的举起枪,然而被卡洛儿一脚踹飞。她一记直拳砸在男人脸上,后者两眼发直的瘫倒在地不动了。 这一系列变故只发生了不到两分钟,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丝毫不受影响。卡洛儿轻轻关上门,给雨滴发短信[赶快带一捆绳子回来!] 她们两人合力用一根粗绳把男人绑在椅子上,期间因为如何才能绑的更结实差点吵醒了昏迷的杀手。雨滴拍拍手打量着被两人绑成了粽子的男人,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才想到要问这是谁。 “他是谁?” [...不知道] “....弄醒他问一问吧。”雨滴这 么说着,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 卡洛儿不置可否,任由雨滴动手,自己拿着木刀警惕着。昏迷的杀手在雨滴毫不留情的摧残下带着满脸的巴掌印醒了过来,更加绝望的发现自己已经被绑成了粽子,眼神凶恶的瞪着两人。 “你是谁?”雨滴问。 “要杀你的人。”他的声音沙哑的像被火烧过,五官端正但满脸戾气,眉眼间萦绕着阴郁和煞气。 雨滴一愣,下意识的去看卡洛儿,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了自己茫然的脸。 “为什么要杀我..?” 男人发出让卡洛儿想再把他打晕的笑声,连人带椅子猛的冲向雨滴的方向,陷入茫然中的雨滴措不及防的被撞到在地。在卡洛儿被这变故弄的楞住的时刻,他已经挣脱了从清醒过来就开始解的绳子。 卡洛儿提刀上前,但那男人并不恋战,很有心机的搬起椅子朝手无缚鸡之力的雨滴砸了过去,在卡洛儿帮她挡的时候,撞破落地窗跳了出去。 卡洛儿先确认了一下雨滴有没有受伤,然后从被撞碎的玻璃向下望去——她住在十一楼。 然而楼下并没有那个男人的影子,他好像跳出去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雨滴还在一阵百思不得其解中挣扎,她额角被撞破,一行血迹蜿蜒的留到唇角也浑然不知。 谁想要杀她这个原本就已经命不久矣的人呢? 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暂时被过年的喜悦压了下去,卡洛儿也已经打到了一百八十层。两人就决定好好的庆祝一下,于是在新年的节日宴上跑去了酒吧。 卡洛儿还没有喝醉过,她十八岁的生日晚宴也不敢在那种场合下醉酒。而雨滴,除了特别出格的喜欢西索那种类型的人之外,完全就是家教良好的乖乖女。 她们每个人心里都是忧喜半掺,各自都有埋藏的痛苦和压力,正好有一个机会借此释放一下。 “不醉不归!”雨滴眼神迷离的在灯光乱闪的舞池里举着酒杯喊到,苍白的脸上满是不正常的嫣红,脱下了黑框眼镜,穿上了性感的短裙。 卡洛儿不能说话,只能仰头灌下一大杯酒,举杯表示同意。 她已经连喝了好几瓶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迷醉的眩晕在她脑袋里打转,她不受控制的笑着,还留了一丝神志去留神着舞池里疯狂的雨滴。 那些压抑的痛苦,关于死亡的恐惧,各自难以表达的晦涩情绪溶化 在了啤酒的泡沫里,她感觉自己像踩在云朵上,左摇右摆跟着音乐晃动。 “她是你的妹妹吗?”她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用迟钝的脑子反应了一下转了过去。 一个穿着合身西装,眉眼俊朗的男人对她笑着,黑发黑眸让她一瞬间想起了库洛洛。她一边在心里嘟囔着:我讨厌这个人。一边却仍然傻乎乎的笑着点头。 男人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库洛洛的成熟,他仿佛很明白自己的魅力在哪,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荷尔蒙。她这种没有恋爱经验的菜鸟被撩的晕头转向,完全把舞池里的“妹妹”忘的一干二净,全神贯注听他说话。 酒吧里昏暗的光线和酒精的香醇让她的脑袋已经接近罢工,她毫无防备喝下了男人水到渠成毫不突兀的一杯酒,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有意识的昏迷中,脚步浮漂的被男人搀扶着往外走。 他要带我去哪?她用一片混沌的脑袋费力的想了一下,被灌醉的大脑不负责任的回复她:管他呢。 “不能跟他走哦?小洛洛~”一道毛骨悚然的熟悉声线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脑袋,鸡皮疙瘩迅速占领了她被酒精浸染的晕乎乎的皮肤,重新激活了她的危机意识。 她抬起沉重的脑袋看过去,入目是他火红的短发,在黑暗中像一团火。往下是一双狭长的金色眼睛,眼角与嘴角弯成一个诱人的弧度。 “别碍事。”西装革履的男人紧紧揽着她的肩膀,像一个禁锢。然而他话音还未落,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片凉意,随即看到了喷溅的温热鲜血在空中绽开。 卡洛儿感觉到了那张纸牌,但丝毫没有能力去阻挡了。她听到身边的男人垂死的嗬气声,听到他生命流逝的声音。她随着男人的瘫倒跌在他身上,左边脸和脖颈上被溅满了血液。 因为酒精的麻痹作用,她并没有感觉到恐惧,但浑身酥软没有丝毫力气爬起来,破罐破摔的趴在了男人还有余温的尸体上。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还眼神朦胧去瞪西索。 因为是来酒吧,她也换下了方便行动的长衣长裤。白色的宽松上衣有一边完全滑下了肩膀,露出纤细的颈背和锁骨,脖子和眼睛上的黑色绷带与苍白的肤色交映,有种让人想摧毁的病弱感。她脸上沾满了血迹,水蓝色眼睛在鲜血衬托下透露出波光淋漓的残忍。 西索舔了舔嘴唇,想起来她拿起刀时让他放过的那个眼神,有些兴奋。 小果实 看起来很可口。 ☆、宿醉×奇犽 一双手把她从血腥的污浊里拉了起来,她闻到西索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清清淡淡地冷冽,与他炙热的外表毫不符合,手指冰冷的凉意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这是西索,她晕晕乎乎的想道。 她想告诉西索有一个女孩儿在找他,有一个女孩儿很喜欢他。但她没办法说话,不由的用手抓紧了他的衣服。 “新年快乐。”在陷入安心平静的黑暗前,她听到西索在她耳边说道,呼出的热气沿着脖子钻进衣领里。 宿醉后的早上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她头痛欲裂从梦中醒来,被冬季明亮的阳光弄的满眼重影。她拍了拍头痛欲裂的脑袋,发现房间里的设施完全是陌生的。 她愣了大概十几秒去反应这里是哪里,同时听到了有哗哗的水流声从浴室的方向全来。 我昨天都干什么了?她飞快的转动着脑筋,想从调皮的回忆漩涡中抓住关于昨晚的记忆碎片。但酒精让那些碎片完全沉入了谷底,她放弃回想,掀开被子想偷偷溜走。 但掀开被子的瞬间她就炸了毛,她记得昨天穿的什么衣服,可现在身上的衣服却被人换了。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她还在艰难的做着思想斗争,想看一看这个人是雨滴还是其他什么人。 浴室的门被从里面拉开,雾气缭绕中走出来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她目瞪口呆的顺着男人修长的小腿往上看,目光流连在形状分明分布在窄腰上的腹肌,跨过锁骨沿着喉结落到他的脸上。 这是谁?她看着那张英俊的脸,红发湿漉漉的沿着线条优美的下巴落下来,目光有些游离。 直到那个人一手擦着头发发出他标志性的笑声时,她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这是西索。 “我昨天晚上可是好心救了你呢,想好要怎么报答我了吗?”西索毫不吝啬的裸着上身,金色眼睛里满是揶揄的笑意。 西索的话让她的记忆之湖激起了一片涟漪,一些沉淀的碎片跳跃着升起,昨晚发生的记忆跃然于眼前。她想起来那个男人鲜血的温度和黏稠,以及西索怀抱冷冽的香气。 [为什么要杀他?]她从地上那堆狼藉的衣服里摸出来她的写字板,问道。 西索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瞥过来:“因为他是个坏人哦。” 这个杀人像家常便饭一样熟练的男人还说别人是坏人。卡洛儿有些愤怒,为他的滥杀无辜和喜怒无常。 她不敢在 神志清醒的情况下跟西索呆在一起,也不敢质问他,于是很违心的写下谢谢两字给他。 [那我能走了吗?]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写字板,浑身都处于紧绷状态,生怕西索一个不高兴就甩过来一把扑克牌。 西索不高兴的变成了包子脸,说:“你还没有报答我呢?。” 他光脚踩在地板上向她走过来,那股属于男性的压迫感和荷尔蒙在他完美的躯体上完全展露出来。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不同于库洛洛伪装出来的那种毫不伤人的温柔,完完全全是一种致命的性感。 卡洛儿被他走路时扭动的胯骨和腹肌弄的没办法好好思考,眼看着他越来越近,慌不择路的转身就跑。她跑出门口的时候听到西索那标志性的笑声,赶紧脚底抹油一溜烟溜走。 回到住处的时候雨滴在她床上睡的四仰八叉,更诡异的是床边还趴了一个人,看背影像个男生。 她已经经历了从西索床上起来的震惊,这一会儿也没觉得有多惊讶了。 趴在床边的人睡的很轻,因为她的出现醒了过来。他像是没睡好,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天然卷的棕发不服帖的支棱起来。 完全清醒过来后他才注意到门口的卡洛儿,慌里慌张的蹦起来说:“对不起!我想留下来照顾雨滴才没有走!请原谅我!” 说话的时候他很克制的压着声音,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雨滴。 [你是谁?]卡洛儿举起板子。 男人见她不能说话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我叫百祺,昨天晚上碰到有坏人想杀雨滴,就送她回来了。你是卡洛儿吧?” 有人想杀雨滴。卡洛儿的心一瞬间悬了起来,懊恼和自责淹没了她。她不应该留下雨滴一个人,尤其是那个未得逞的杀手还逃走了的情况下。 [谢谢你。]她认真的道谢。 百祺傻乎乎的露出一个笑脸,一直在用余光偷瞄熟睡的雨滴,说道:“举手之劳啦,我一会儿还有场比赛,先走啦。” [你也在天空竞技场比赛吗?]卡洛儿问。 “是啊,卡洛儿你也..?!”他有些惊讶,在得到她的肯定后又说:“有点意外呢..” “期待你们来观看我的比赛哦。”百祺嘿嘿的笑着向她发出邀请,但仍然忍不住往雨滴的方向瞟。 卡洛儿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写道[放心吧] 送走百 祺后她用冷水洗了把脸,沉浸在宿醉与过年气氛中的头脑终于因为雨滴昨晚遭遇的事情清醒了过来。等雨滴也从宿醉的昏沉中醒来之后,她于是问雨滴。 [昨天晚上的杀手是逃走的那一个吗?] “杀手?”雨滴挂着满脸的水珠从洗手池里抬起脸,没戴眼镜的眼睛有些对不准焦。她一脸空白的在脑子里翻了一会儿,像想起什么似的不确定的嘟囔:“好像是有人想杀我..” “我记不太清了,那人裹的太严实了,看不清楚脸。”她搜刮了一会儿记忆,最终无奈的说道。 卡洛儿也没真指望能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线索,于是写[你还记得谁救了你然后把你送回来的么?] “对了....他人呢?”雨滴显然是记得那人照顾了她一整晚。 [他一会儿有比赛,希望你过去看] 雨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像她的人一样苍白没有重量:“不去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于是卡洛儿就不再说什么了。 年后的第一场战斗很快就要来临了,这场战斗是她晋级200层的最后一道关卡,如果她能胜利,她就会结束在这里的训练,去参加猎人考试。 雨滴跟她一样激动,能进入200层就是跟西索一个楼层,她肯定能经常见到他。 由于卡洛儿是女性,还是比较好看的那一类,她这半年的战斗也是格外引人注目的。而这一场关乎到她能不能进200层,对手也是特别传奇的新秀,于是罕见的出现了座无虚席的观赛场面。 她走出选手通道的时候看到观众席密密麻麻的人群,听到人群的欢呼声。灯光聚集在她身上时,她莫名的升起一种战栗的激动。两年前的她弱小的只能任人宰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重要的人被夺走。如今她的战斗引来无数人观看,她的力量可以护住她想保护的人。 这种激动持续到她看见对手之前,对方是一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银发小正太名叫奇犽,嘴里叼着棒棒糖,漫不经心的双手抄兜打量她。 她虽然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孩子就掉以轻心,毕竟能在这一层的人不会有多弱。但对手那副稚嫩的模样让她实在难以出手去攻击这样一个孩子。 对面的银发小孩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嗤笑道:“不用担心,因为我会ko你。” ko是一击就结束比赛的意思,也是她 第一次战斗的结果。 卡洛儿被奇犽的话噎了一下,心里想道:他还挺酷的。 在裁判喊出比赛开始的那一刻,对面的小孩儿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因为察觉到了危险手上便包裹了念力。即使这样,她也被那力度撞飞出去,狼狈的在空中翻了几下落地。 “哎,不赖嘛。”奇犽淡淡地说道。 她双手握住刀柄,在他第二击到达之前反客为主,刀刃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在后者跳到半空躲避时,一脚把无处着力闪躲的他踹飞出去。 “cleanhit!得一分!”她听到裁判喊道。 “啧。”奇犽皱起了眉,以更快的速度攻了过来。 两人在短短一分钟内过了几百招,期间她得了三分,被得了两分。因为总顾及对方是个小孩儿,她狠不下心去重击,力度在落到他身上之前不由自主的就卸了几分。 比分现在是5:2,她擦了一下眼角的血,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手。对方被她击倒在地,慢慢的爬起来,蓝色的猫眼在银发遮挡下晦涩不清。她感觉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从他身上传来,他抬起脸,猫眼里是一片空洞冰冷的杀意。 他开始慢慢的绕着卡洛儿走,速度越来越快,人好像分裂出了无数个重影,让人难以辨别哪一个是本体。卡洛儿根本分辨不出,索性放弃寻找哪个是本体,屏气凝神的等着攻击。 一股发麻的冷意从后面传来,她身体比头脑还快条件反射的挥刀挡住,那双属于孩子的手青筋暴起,指甲暴涨了几寸,轻而易举刺穿了她的木刀在她身上留下一个血洞。 他是真的想杀了我。卡洛儿往后跃开,与死神擦肩而过流下的冷汗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孩子太凶残了。 但其实卡洛儿也是那种骨子里很凶残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她的愤怒大过恐惧,这也是她敢反抗那个人渣抢劫犯,一次次反抗库洛洛,面对实力悬殊的西索也敢拿起刀针锋相对的原因。 死亡的威胁更能激发她的潜力,而不是让她害怕的瞻前顾后畏首畏脚。 比赛最终以卡洛儿10:9的分数取胜,因为她除了一开始用了念力保护自己,最后一击也不受控制的带上了念力,因此获得criticalhit两分。 裁判宣布胜利者是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是血,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不让自己瘫倒在地。战败对 手受的伤却还没她严重,满脸不开心的说:“你很厉害,卡洛儿。” 她笑了笑,看着那双蓝□□眼以及他婴儿肥明显的脸颊,有些欺负孩子的愧疚和胜之不武的难为情。她已经是成年人了,还有念力这个作弊器一样的存在,却还只是堪堪赢了这个不到她胸口的孩子。 “嘁..”奇犽满心杀意在那张满是鲜血的笑脸下,奇异的消了下去。 ☆、真相×露营 “几日前发现于酒吧小巷的受害者尸体被警方确认为是潜逃多年的连环杀人犯——千面死神,此人善于伪装,表面温和无害甚至很有魅力,经常以酒吧里的独身女性以及在校大学生为目标。第一起案件至此共有46位女性惨死于他毒手....” 电视上播着一个最近饱受关注的新闻,卡洛儿无意中瞥了一眼,惊愕的发现那张死者的照片赫然就是那晚被西索杀掉的那个男人。她被早餐的热牛奶烫了一下,索性放下杯子发起了呆。 她当时浑身无力难以动弹,又喝的不知道东西南北,被那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带回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原来西索没有撒谎,而且救了她一命。 电话震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无奈的拿起电话,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只有不知道从哪搞到她联系方式的百祺才会懒得发短信给她,直接打电话过来。 “听说你打倒200层啦!太棒啦,正好我也赢了一场比赛,大家一起去野营庆祝一下怎么样!同意就敲两下哦!” 卡洛儿清楚他的目的是雨滴,但这么久一直在比赛,也很想去放松一下心情,于是敲了两下。 “太好啦!那你跟雨滴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早出发!” 挂了电话后她看了一眼时间,琢磨着还有几分钟雨滴回来。自从那天晚上她又遭到追杀被百祺救下后,卡洛儿就几乎很少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了,除了每天她定点去西索门口等着。但西索不可能感觉不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还放任不管,他肯定不在天空竞技场。 卡洛儿急着去猎人考试,又不放心雨滴,正好现在出现了合适的护花使者,所以她是很希望雨滴能多少考虑一下和百祺在一起的。 她这么想着,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自嘲的笑了一下。 雨滴的这种情况不就跟她差不多么,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替别人做决定什么是合适不合适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为野营去商店买零食的时候意外遇见了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银发小孩儿——他站在收银台边结账,满脸纠结和痛苦的看着手里的两袋巧克力,难以割舍。蓝色|猫眼里面满是不舍,泪汪汪的扒着柜台看着收银员小姐。 他那副样子实在可爱的让人招架不住,无奈收银员再不忍心也得在规章制度下狠心拒绝他。 卡洛儿多少对他有一些胜之不武的愧疚,于是上前询问。 [奇犽,怎么了?] 他眨了眨水汪汪的蓝□□眼盯了她一会儿,一拍手道:“啊,你是卡洛儿吧,你不能说话啊?” 卡洛儿点点头,后者转了转眼珠,酷酷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撒娇的猫脸。 “你赢了190层的比赛,肯定有很多奖金吧。”他笑眯眯的看着卡洛儿。 为奇犽瞬间变脸技能折服的卡洛儿明白了他在打什么主意,也不介意,拿出卡来递给收银员。 一个小孩儿能买多少东西,她想。 直到她看到机器显示的金额——35万戒尼。 她一脸恍惚的拿着自己那一小袋东西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奇犽笑眯眯的坐在旁边扒开巧克力糖纸扔进嘴里,小短腿不住的荡在长椅上晃动。 后面的音乐喷水池开始唱歌,黄昏的夕阳给整个街道镀了一层暖意,初春风里带了些花香和青草的芬芳,广场上活动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谢啦。”奇犽心满意足的买到了他想要的巧克力糖,全然忘记了比赛时的剑拔弩张。 或许是奇犽一脸幸福吃糖的模样和他在擂台上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对比太过强烈,她忍不住问[你今年多大了?] “8岁,你呢?” [19,你自己来这里比赛吗?] 奇犽在看到她的年龄后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心不在焉的晃着腿回答:“家里人让我来这里锻炼,除了输给你之外,这里也没什么厉害的人嘛。” 卡洛儿看着他柔软的银发,他嘴角沾了一点巧克力,蓝色的眼睛在夕阳中映上了温暖的橘色。 还是个小孩子呢。她没有权利去评判别人的家人和生活方式,只是露出笑容,不再问了。 奇犽因为她的笑脸愣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哼了一声,别扭的说:“恭喜你升到200层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别到一边递过来一颗糖。 她接过那颗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巧克力糖,剥开糖衣放进嘴里,浓郁的香甜顿时溢满了整个口腔。她眯起眼睛,只觉得周身沐浴着夕阳与甜品带来的幸福感快要把人融化了。 或许是怕她一个人受冷落又或是嫌她电灯泡,百祺还带了一个同伴来,挤眉弄眼的示意她不要夹在雨滴和他之间碍事。 那个被带来的同伴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出手来说:“你好,卡洛儿。我叫百威,是百祺的表弟。 ” 卡洛儿伸手握了他一下,抬起头给了这个傻大个一个微笑。 她身高在女生中不算太矮,近一米七,但百威比她高了不止一头,人高马大像个篮球运动员。 雨滴其实一直有些兴致缺缺,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因为天气逐渐转热从不摘下来的帽子也渐渐变的突兀。她瞒不了卡洛儿他们多长时间了,按照卡洛儿的性子和百祺对她的好感,两人肯定拼命要送她去医院化疗,但她的病情就算化疗也是只能多苟延残喘一会儿罢了。所以她打算在完成她最后的心愿之后,就悄悄的离开。 车外的景色在飞驰后退,随着车速的减慢能看清路边刚抽出新芽的树,以及含苞待放的花朵。远处几座高耸入云的山顶仍然覆盖着更古不化的白雪,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大块的白云,在山脚下的平原上投下一个个阴影。 城市的建筑逐渐的消失,那座近千米的天空竞技场高楼也成了一个模糊的点,孤独的立在蓝天下张望着。几只飞鸟从地平线边缘抓着人的目光飞过来,流畅的身体像水墨画一样漆黑。 车里的电台播着一首旋律低沉的民谣,嗓音沧桑的男人低低的在唱着一个故事。 星空与黑夜, 西去而旋转的飞鸟。 在旅途的道路上伴着窗外的风景和低沉的民谣,众人陷入了沉浸在各自世界的安静中。一双手拧了一下按钮,低沉的男音换成了激烈的摇滚,满是鼓点与节奏感。 “嗨起来!”雨滴不知道又抽了哪门子风,百祺很配合的打开了车顶天窗,她趴在车顶,迎着风大声扯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唱歌。 百祺开着车没办法上去,只好跟着唱,百威也被热烈的气氛影响的爬起来高歌一曲。只有卡洛儿没办法唱歌,她也从顶窗中钻出来,目光沿着驶过来的黄线后退,长发被风吹的乱舞。 偶尔有路过的车吹着口哨驶过,他们一行人也像磕了药似的吹口哨调戏回去。能大声的唱歌,说话,是一种很有效的发泄途径,很多微小的伤痛像声音消散在空气中那样消失。 卡洛儿不能说话,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但很克制的不让那一点小情绪表露出来扫了大家的兴,专注的享受着这放纵的愉悦。 他们在日落前赶到了野营的地点——国家公园,这里是保护区,出了名的风景秀丽。正值初春漫山遍野的开满了樱花和桃花,沿着铺满花瓣的小河和小路一路开向深山腹地,仿佛进入了奇幻的仙 境一样。 他们计划在山顶扎营,于是中途把车停在山腰的一处开阔地,全程背着东西爬上去。这一行人里除了肩不能提的雨滴,对于负重爬山三个人都不在话下。 一路嬉笑怒骂中他们抵达了山顶,卡洛儿嫌弃雨滴太聒噪,三两步跃上了顶,一眼被眼前壮丽的日落钉在了原地。其他人陆续的爬上来,无一例外陷入了敬畏的沉默中。 眼前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嫩绿的树与艳丽娇嫩的花儿漫山遍野的铺了一地,被夕阳染了一层艳丽的红。天边的一片火烧云正巧落在白雪皑皑的雪山顶,夕阳被地平线切了大半,跳跃着下坠。另一边的月牙与隐约的星辰已经不甘寂寞的爬了上来,天空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互不相让的争奇斗艳,看傻了一群渺小的众生。 卡洛儿不由的急促呼吸着,满腔樱花与桃花的芬芳,一时间眩晕的不知身在何处。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 在依依不舍望着夕阳落下之后,众人才回神似的开始安营扎寨,雨滴跟百祺支帐篷,他们俩就很识趣的去捡树枝堆篝火。 因为不太舍得掰下开满花朵的树枝来做燃料,附近有没有可用的树枝,他们就走得远了些。当两人各自抱着一大捆树枝回来的时候,率先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又被吸引来的小动物躲在草丛里张望着,对着他们的走动警惕的散去。 雨滴与百祺已经支好了帐篷做好了食物,夜色逐渐的笼罩住了世界,山林逐渐暗下来,星辰清晰起来熠熠生辉。他们升起了篝火,围着坐了一圈吃东西。 当夜色完全占领了白昼时,山林漆黑如墨一样,能看到的东西只有火红的篝火,以及头顶让人眩晕的星河。他们拍着肚皮头挨头躺着,雨滴怕冷便拿过一条毯子盖住了几个人,她缩在中间,不住的笑着。 那条星河像会流动一样,星光由深及浅,纵横流淌成了一条难以抵达的河。一开始他们只是安静的看着,后来雨滴开始笑,他们也跟着笑起来。 “下次一起再来吧。”不知道谁在黑暗中这么说了一句,笑声开始沉默下来。 下一次啊。 雨滴笑着把毯子拉到下巴,声音从底下闷闷的传来:“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电影洛丽塔超级美啊23我确定我爱她,像知道自己必死那样确定。 女孩子真是美好的生物(=?w?)? ☆、杀手×一分 猝不及防见到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时,卡洛儿以为自己见到了妖精。 天空水洗一般的透彻,他们沿着一体水边落满花瓣的小河徒步,踩着森林里崎岖的土地前进。那个人仿佛凭空冒出来一样,及腰的黑发柔顺的垂在背后,苍白的脸上镶着一双毫无生命的黑色|猫眼,他看起来很瘦,修身的衣服包裹着身躯,但身上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念力绝不会让人小觑他。 他甩了一下指甲上的血——那是他一击不中雨滴,被百祺用身体挡下的血。 卡洛儿的木刀是从不离身的,她跟百威把受伤的百祺和满脸呆滞的雨滴挡在身后,那个男人已经毫不拖泥带水的闪身而上,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他发起第二次攻击的时候,卡洛儿就意识到他们四个人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匹敌,更何况一个都算不上战斗力,另一个身负重伤,险些被捅了个对穿。 那个男人的目标很明确,一心想要雨滴的命。卡洛儿挥刀打下他朝雨滴扔过来的钉子,胳膊险些被那力道震的脱臼。 “你是谁!”百威好容易得到机会开口说话,尾音被踢飞的痛楚疼的破了音。 但对方却像个设定了目标就不会再有其它多余行为的机器人,对他们的反抗毫不放在眼里,沉默的不断进攻。他们实在没有能力阻挡,百祺已经昏迷,百威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里,而唯一还站着的卡洛儿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这次太突然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只有被护在身后的雨滴心如明镜。她看着挡在她前面的卡洛儿的背影,一点儿不比她的强壮,甚至更为纤细。但却像一堵牢不可破的墙护住了她,尽管这面墙已经摇摇欲坠几近崩塌。 她看着身型狼狈,满身是血的同伴,脸上露出心意已决的释然,伸手拉住了卡洛儿的衣角。 “那人出多少钱让你杀我?我付给你双倍。”她完全是接受了死亡的平静和苦中作乐的一点嘲讽,可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让那个杀人机器停了下来。 他停下来,仔细的想了想,歪了歪头面无表情的说:“揍敌客是有职业道德的。”他的话说的没头没脑,让人费解。但生死一线的危机感让雨滴的大脑转的飞快,歪打正着的挑出了救她了一命的话。 “那我出钱多买几天我的命,好吗?”她只有一件心愿未了。 “两亿,两天。”他收了手上的钉子,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卡洛儿二话不 说拿出了自己在天空竞技场近半年积累的奖金,卡里有近两亿,再加上家里每月打给她的钱,绰绰有余。她不清楚那人会不会出尔反尔在拿到钱之后再杀了他们,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把卡掷给男人,后者轻松接下,而后说:“成交。” 他说完之后就消失了,像他出现那样突然。 一段很长的寂静横陈在他们之间,昏迷,喘息,损坏的声带,以及自责的沉默。最终,雨滴的声音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默。 “对不起。”她说,看着这些为了保护她而染红了花瓣的鲜血。 卡洛儿站不住,倚着树歇息,偏头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那双圆圆的眼睛疲惫的下垂着,头上的帽子仍然严实的尽忠职守,像在守护一个秘密。 她忍着浑身的疼痛,伸手把她抱到怀里,然后听到抽泣声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肩膀上,冷冰冰像融化了的冰淇淋,像安娜落进她嘴里的泪水。 为什么受害者还要道歉呢?卡洛儿拍着她因为哭泣而起伏的背,目光越过层层的山峰和雪山顶,落在虚无缥缈的远方。 回去的途中百祺从昏迷中醒来了几次,脸上满是被疼痛和高热引起的潮红,虚汗浸透了白色的t恤。他烧的有些神智不清,嘴里断断续续念叨着什么,但还是一丝神志留给了雨滴。 “雨滴没事吧?”他气若游丝的说道,梦游似的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顶,突然问了一句。 他躺在后座由卡洛儿照顾着,雨滴坐在副驾,仍像来时一样,沉默的盯着窗外发呆。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圈又红了。自从她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每一天都是在向死神借日子的那时起,她就感觉自己与周围的世界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她可以嬉笑怒骂,却因为早早看到了死亡的期限什么都感觉不到。 连她最后的心愿,也只是在她平庸乏味的短暂一生里,仗着自己是个将死之人胡作非为的任性罢了。她一边唾弃明知自己时日无多,一边还要去插脚别人的生活,明明知道百祺喜欢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推开也不回应。 这一句话让她的愧疚和自责无法自拔的汹涌成河,她心里的防线在一瞬间被击溃。她想扯下来帽子揪下一把头发告诉他们自己时日不多了,想疯狂的嘶吼流泪说自己不甘心。但从小到大那种无法抗拒的习惯性克制,勒住了她的崩溃。她死死咬着牙关,看着窗外的风景泪流满面。 我该走了。她想。 “我要回家了。”雨滴对前来商讨对策的卡洛儿和百威这么说道,然后在一阵沉默过后,拒绝了卡洛儿要送她回去的建议。 “谢谢你们。”她尽量让自己说这话的表情礼貌又疏离,着急撇干净他们之间的感情。 卡洛儿看着这个消瘦苍白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却还戴着帽子满身写满掩饰的女孩儿,心里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心疼。她安静目送雨滴背着一个小背包走出了房间,对满脸不解的百威笑了笑。 从卡洛儿认识雨滴以来,她所有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包那么多。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值青春的女孩儿该有的生活状态,更何况,她一心想见西索的样子,偏执的像扑火的飞蛾。 卡洛儿多次有意无意似的想去揭开这个秘密,去跨过这个对方不愿意展示给她的底线,但是现在看来,也不太可能了。 她在离开天空竞技场之前,还有一场战斗,因为她想和二百层以上的念能力者战斗一次。但前台的工作人员给她自由配对对手的时候,随机的对手显示的居然是西索,因为西索具上次的战斗到现在已经快接近90天了,如果不在规定的时间内参加下一次的战斗就会失去资格。 这个结果让她满心的忐忑,她很想和西索交手,看自己这半年进步到什么地步了。但也不想缺胳膊少腿的去参加猎人比赛。 但最终还是那种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战胜了畏惧,比赛前一天下午她去附近的甜品店买曲奇饼,又遇到了也去买甜品的奇犽。 “我买了你们战斗的票。”他舔着手里的冰淇淋甜筒说。 [谢谢。]卡洛儿笑着举起白板。 “别输的太惨。”奇犽随手一投,手里的甜筒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准确的落在远处的垃圾桶里。 卡洛儿看着银发小孩双手抄兜酷酷走远的背影,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小朋友。 西索刚取代了幻影旅团的四号,为自己又找到了有趣的事情满心欢喜,然后天空竞技场就来通知如果他在这场比赛中仍不出现,就会被取消资格。 他看着在指尖上旋转的手机,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旅团这边暂时没有事,那就回去玩一玩吧。旋转的手机停在指尖上,他舔了舔嘴唇,笑了起来。 说不定又会幸运的遇到青涩的小苹果呢。 “lucky?”他看着对面的卡洛儿,手上亮出一张红桃a。 对面的少女扎着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黑色绷带绕过脑袋遮住左眼,纤细但仍有一丝肌肉线条的胳膊在白色短t下露出来,纤细的身体里蕴藏着让人不可小觑的爆发力。 西索心情很好的笑着,想起了那天晚上被他捡回去的女孩儿浴血瞪着他的眼神,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青涩的果实成熟了吗? 不同于西索的轻松,卡洛儿紧张的浑身紧绷,握着木刀刀柄的指骨泛白。昨天晚上她犹豫要不要把木刀换成李维特给她的真刀,但最终还是选择继续用木刀。真正的刀对她来说还太早,她不确信自己能承受那种利刃切开皮肤,或者深入内脏的残忍感觉,又或是害怕自己会被那种破坏嗜血的快感迷失了心智。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她先发制人的冲了上去,刀尖最大范围的划出了一个半圆,堪堪碰到了迅速跳开的西索的衣角。 西索兴奋的难以自持,在对方凌厉攻击的闪躲中分神想着是现在就摘下这颗果实,还是再等等。木刀自下而上击中他腹部的时候,他看到近在咫尺的那个眼神,在黑色浓密睫毛掩映中的锋利光芒。他在半空翻了一下,拉开两人的距离,稳稳的落在地上。 想让她染上鲜血,他金色狭长的眼睛像锁定了猎物的野兽那样暴虐。 卡洛儿被对面站着的男人浑身发出的那种不详的念压弄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觉得自己又成了那个不堪一击暴露在库洛洛念压下的女孩儿,但不由自主想后退的脚步,却被手心里的薄茧和温热的刀柄拉住。 我可以战斗。她这么想道。 我学刀就是为了摆脱那种任人摆布的无力感,有能力去保护自己,去保护在乎的人。 不能后退。她往前迈了一步,周身的念力暴增。 这一举动让西索更加兴奋,他手中的牌不停的变换,在鬼牌和红心之间来回切换。他一向不会压抑克制自己的欲望,但在对果实的培养中却总能展现出不可思议的自制力。他手中的鬼牌最终换成了红心,对卡洛儿潜力的期待超过了现在摧毁她的欲望。 他舔了舔嘴唇,用让人发毛的目光看着卡洛儿,直把对方看的出了一身冷汗,浑身不自在的提刀砍了过来。 比赛结果毫无疑问是西索胜利,观众席的奇犽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内心默默腹诽着自己干嘛要投卡洛儿会赢。 相对于战败者浑身鲜血衣衫褴褛的惨状,西索神态自若的像刚散完步,愉悦的 对战败者说:“还要再努力哦?” 不住喘息的卡洛儿听到这话更是两眼一黑,看着大屏幕上那显著的1:10的比分差点背过气去。 我这半年都干了什么,拼死拼活才从西索身上拿到一分? 其实她对自己的要求太苛刻,先不说西索强的有多变态,她正儿八经的开始练剑也不过两年前,就算有念力这个作弊器在也展现了过人的天赋,何况她练剑时从来都是一步一脚印,稳中求进。如今能从西索身上拿到一分,虽然仍然不能说有多厉害,但也略有小成了。 虽然被这种实力压倒性的差距打击到,但她在赛后还是去找西索道谢了。对方救过她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既然知道了真相,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表示一下。 不过西索怎么知道那人不是好人?在去西索房间的路上她满心不解的想。 这个疑虑在西索打开门后就完全被愤怒和震惊冲散了,西索身后的沙发上正对门口坐着一个黑色长发男人,赫然就是袭击雨滴的杀手。 西索不知道渊源,用手撑着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比他矮了一头的少女,问:“找我有事吗?” 坐在沙发上的黑发男人看到她,连眼皮也不眨,神情漠然的仿佛他们从没见过,也没差点杀了她。卡洛儿被这个冲击弄的差点炸毛,要不是来向西索道谢没带木刀,就冲上去质问他有没有伤害雨滴了。 西索的问话拉回了她的理智,她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把手上一袋精美的曲奇饼递给他,神色认真的道谢[那天晚上谢谢你] 西索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的回想,自己做了什么能让人登门道谢的好事儿。一番回忆过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洛洛太可爱了?心意我就收下了~” [西索,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这个有点争议呢?” [我能跟他说句话吗?]她有些忐忑的举起白板。 西索看着手里精美的曲奇饼,又看了看眼前女孩儿浅蓝色的眼睛,不再用手撑着门框,给她留出进入的空间。 “可以哦?”他说着,然后坏心的在卡洛儿进来之后粘住了她,在后者一脸懵逼前进不能的时候,笑眯眯的问“但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 在卡洛儿无奈的解释完,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之后,西索才松开了对她的控制。 [雨滴现在怎么样了 ?]她径直走过去,但还是稍微站的远了一点问。她知道自己的质问没有什么用,因为就算他杀了雨滴,她也无计可施,但她还是报了一丝希望。 “我不知道,雇主付了违约金撤销对她的任务。”出乎意料的,这个人毫不在乎毫无隐瞒的就说出来了。 卡洛儿如释重负,有点想笑,但在这两个绝非善类的人中间又笑不出来。 “小伊真诚实呢?”西索已经用纸牌垒起了一个完美的金字塔,弯着眼睛点评。 ☆、噩梦×字迹 匿名邮过来的一张银|行卡和信上的一行密码证实了那个黑发杀手没有说谎,那张卡上面有两亿多,完全还原了她当时给那个杀手的卡上的金额。 那张信上简洁的写了一行字[谢谢你,卡洛儿。] 字体圆润流畅,让她联想起了对方圆圆的眼睛。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然后把信折好,工工整整放进装着一些旧物的小盒子里。里面放着松岛琳给她写过的信,以及几张过年时大家聚在一起的照片。 离开天空竞技场之前,她去探望了还在住院的百祺。敲门进去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出神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脸上满是是浓眉与线条硬朗的下颌都掩盖不住的落寞与倦怠。 [雨滴现在很安全,你好好养伤]她写道,不止一次的感觉到难以发声所表达感情的局限。 百祺笑了一下,说:“那就好。”说他不难过一定是假的,他几乎付出性命来保护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虽然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喜欢,但这种漠然的不闻不问,让这个初尝情为何物的男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从百祺病房里出来之后,卡洛儿靠着墙慢慢的往前走,心里五味杂陈。百祺的这幅样子不知道触动了她哪里,让她联想到了单恋库洛洛的自己。也是一样的一厢情愿,被喜欢的人伤的体无完肤。 没有哪一种办法能够解决这种伤痛,越是在乎越是喜欢的人,就越能轻而易举的伤害到自己。 想到库洛洛,那种加倍的恨意让她的眼睛发红,这个她喜欢的人,杀光了她所爱的人,还差点杀了她。而现在她背负着痛苦和仇恨生活,连声音都被剥夺。始作俑者却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毫不在意的逍遥自在。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种恨意和愤怒,每天挥刀的每一个瞬间,刀尖所指的方向都有那人波澜不惊沾满她所爱的人鲜血的脸。 尽管她很想向库洛洛复仇,但当那张无数次闯入她噩梦中的脸出现在转角的街头时,她一瞬间脑袋全是空白。广告牌上播着一个沙哑女声的低唱,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全成了背景。 她想张嘴大喊,却徒劳的憋红了眼睛。 施害者一如既往的笑着,像他承诺向日葵很快就会开花那样温柔。 “好久不见,洛洛。”嘈杂的背景声中,他的声音像割断了现实与回忆桥梁的利刃,让过去他带来的回忆碎片,不论是虚假的美好,还是残忍的剥夺,铺天盖地的 袭卷了卡洛儿。 她不知道自己流泪了,颤抖着用手去拔腰间的木刀。手指握住刀柄的一瞬间她想:我怎么没带师傅给我的那把刀? 腰间被触感像伞柄的东西抵住,她浑身一僵,空白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想起了她对幻影旅团做过的调查——旅团团长身边一般会跟着一到两名战斗型的团员。 “别动。”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独特的声线很好的提醒了她被扭断手臂时的痛楚。 她无意识的浑身轻颤,看着缓步朝她走过来的库洛洛,刀柄被手捏的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这个夺走她一切,然后堂而皇之消失了近三年的凶手,如今大摇大摆的穿过人群拥挤的闹市,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站在她面前。 “有时间叙叙旧吗?”他比三年前更加的稳重和成熟,乌黑的眼睛里宛如盛着漆黑的海水,波澜不惊的黑暗中蕴藏着蛰伏的危险。 如果她不是身后抵住她腰的利器,如果不是她不能开口说话,卡洛儿觉得自己能疯狂的尖叫怒骂,像任何一个当众撒泼的泼妇一样。恨意和怒火被不能发声的喉咙堵回去,全都聚集在眼睛里,浅蓝色的眼睛生生憋成了红色,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落。 偶尔有过路的人好奇的回头打量,库洛洛笑着叹了口气,像对待闹别扭的女朋友那样,温柔的拭去她脸颊的泪水。 卡洛儿被库洛洛坦然自若的无耻气的发懵,眼前一片杂乱的重影,她急促的喘息着,那种极度愤怒却无能为力的憋屈感让她没办法用理智思考,一张嘴咬住了库洛洛伸过来为她擦眼泪的手。 像库洛洛这种程度的念能力者,别说卡洛儿这样咬一下,就算用刀子直接刺过去也不一定会蹭破皮。但他没有覆盖念力来保护自己,任由卡洛儿发泄。 “你找死,松嘴。”飞坦踹了一下她后膝腿弯处,她满嘴鲜血踉跄了一下,在跪在地上之前被库洛洛托了起来。 她感觉到肩膀上他双手温度和不容拒绝的力道,那双漆黑的眼睛近在迟尺,在倒十字刺青下面毫无波澜的注视着她。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他坐在咖啡店雅间的对面,俊秀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很温柔。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愤怒到了极点,她反而出奇的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看着对面开门见山提出要求的男人。那么动人的温柔全是虚假的,感情对他来说一文不值,别人的性命也是。他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用偷的抢 的都可以。 她在白板上一字一画用力的几乎要穿透板面,写道[不可能] 她本来想写我要杀了你,但在当下也仅仅是不切实际的挑衅,除了让自己显得更难堪没有任何作用。 库洛洛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咖啡,风马牛不相及的说:“没有你做的好喝呢。” 卡洛儿只觉得这是个讽刺,他们过去的相遇以及相处都是个笑话,而她是舞台上被提线的木偶,一切都被掌控在他手中。 “我很乐意再去拜访你的爷爷,如果这能让你改变主意的话。”他说。 一句话戳中了她的要害,她浑身针锋相对的气焰立马弱了下来——她还有家人在。这些亡命之徒什么都不怕,可她有那么多的软肋。她实在是无能为力,打也打不过,逃也不能逃,只能闭了闭眼把泪水压了回去,慢慢写道[我能帮你什么] 库洛洛笑了起来,拿出了那张他在为卡洛儿翻找向日葵种子时偶然发现的纸条,上面写着他从未见过,也没有在书中找到过的字体。他翻遍很多书籍甚至古籍都没有发现相似的字体,以为只是卡洛儿随便乱写的东西时,却意外的在他最近很感兴趣的陵墓墙壁上发现了类似的字迹,于是便回来找她。 那张纸条被库洛洛拿出来的时候,她很是茫然,等看到上面她手写的内容后,她啼笑皆非的扯了一下嘴角,觉得命运像最狗血又恶毒的编剧。 上面是她用汉字写的一行字,仗着对方看不懂汉字,很怂的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喜欢。 库洛洛,我喜欢你。 泛黄满是褶皱的纸张上一行简洁的黑字,穿过了无情时光的飞逝,把过去的写信人的心情重新浮现。但在时过境迁的现在重新被提起,可悲又可怜,像个笑话。 她接过那张纸条,把它撕成了碎片。 准备去参加猎人考试的她被库洛洛一行人强制带走,飞向了与考试完全相反的方向。她满心的不安,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高楼,想:我也许不能为尼乌里找到那个能起死回生的宝物了。 他们赶到集合地点时,卡洛儿看到了一个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西索。后者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转头错开了她的视线。 卡洛儿低下头,心里无处安放的不安和焦虑因为在盗贼窝里遇到了还算相识人有一些安定。虽然西索也不是善类,但毕竟他曾经救过她,有意或无意也好。也许他会在自己逃 跑的时候,放一下水呢?她低着头,脑海里飞快的思考着对策和计划。 “哟,你还没死呢?”她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是半敞胸膛的信长,懒洋洋的打量着她。就是这个人,当初说她看着一捏就死。她面无表情的亮出板子回道[托你们的福],后者笑了起来,不再搭腔。 “玛奇,还是你来看着她。”库洛洛说。 玛奇抬头看了卡洛儿一眼,拒绝道:“让西索来吧,似乎她比较对西索的胃口。”被点到名的西索不拒绝也不接受,笑眯眯的一边垒牌一边看着库洛洛。 库洛洛点头,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 卡洛儿有些忐忑不安的跟在西索身后,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敌是友。她出神的想着,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一头撞到他胸膛。西索坦然自若的接住她,揽着她走进了房间里。卡洛儿被他身上冷冽的香气,和他的怀抱扰乱的没法思考,呆若木鸡被半拖半抱进了房间。 她挣扎了两下,像个木头柱子一样被西索两只手卡着腰拔了起来,两腿悬空的被他放到屋里的沙发上。她直勾勾的看着西索,被这个人从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震惊。那天晚上他从那个千面杀手手中救了她也是,明明只见过两次面,就算好心搭救也没必要把她搬回自己住的地方,连衣服都有可能是他换的。 卡洛儿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天西索半裸出浴的画面,耳朵红了起来。 西索看着她的耳朵,耳朵尖在阳光下几乎有些透明的红,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想咬一下。像是感觉到西索在打什么主意,卡洛儿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捂住了他的嘴。她其实不知道西索想干什么,完全凭直觉驱使。 笑声从她手底下传来显得有些沉闷,震动让她的手心有些痒,她迅速的收回手,一脸“你在干什么”的样子看着自己唐突的手。 “洛洛用的什么香水?”他调戏完人,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不用香水]她无奈的回道。 西索笑眯眯的拿过她的白板,龙飞凤舞的写了一行字。 [小果实跟库洛洛认识么??] [有些渊源,西索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敢说太多,怕西索跟旅团有什么关联。 西索看着[渊源]两字,狭长的眼睛意味十足的眯了起来,写道[我是4号哦?] 虽然已经有这个猜测,她还是心里一沉——幻影旅团有十三个人,三年 前她并没有在旅团里见到西索,所以他应该是近期加入的旅团。她看着西索龙飞凤舞的字迹,一边仔细的擦去,一边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觉得卡洛儿跟团大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心好累。 看到一首超级苏的诗(原作:caitlynsiehl翻译:emma) donotfallinlovewithpeoplelikeme. iwilltakeyoutomuseums,andparks,andmonuments. andkissyouineverybeautifulce,sothatyoucannevergobacktothemwithouttastingmelikebloodinyourmouth. iwilldestroyyouinthemostbeautifulwaypossible. andwhenileave,youwillfinallyunderstand. whystormsarenamedafterpeople. 不要爱上像我这样的人,我会带你逛遍博物馆,公园,各种遗址,在每个迷人的地方亲吻你,以致于当你再回到这些地方时,已经无法忘记与我亲吻的滋味,就像口中含血一般。 我会以最美的方式摧毁你。 而当我离开你的时候,你会明白为什么毁灭性的飓风都是以人名命名。 霸道总裁爱上我(⊙w⊙) 团大对卡洛儿来说就像毁灭性的飓风一样,一个美丽的灾难。 ☆、摧毁×一楚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自从开始练习刀以来。 刚失去一切,幸运从库洛洛刀下活下来的那段时间,她因为抑郁和应激障碍,每天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与扭曲奇异的梦境。那些她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她的身边,逃离了时空的界限与生死的限制,像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幽灵。 无数次面无表情却泪流满面从梦中醒过来时,她望着窗外漫天的星光,不止一次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醒来。活着对她来说太累太疼了,她也有付诸行动的时候,但每一次都以不可撼动的自制力拉住了被抑郁折磨的不听控制的大脑。 不能放任自己在死亡后的毫无痛苦所带来的吸引力迷失。她想。 也许是离她执念的仇人距离太近,也许是蜘蛛带来的恐怖压迫感,她被一个接一个的噩梦折磨的头痛欲裂,泪眼朦胧在昏沉的黑暗中睁开眼睛时,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抑郁窒息的沼泽。 那段日子实在太让人难以忍受了,她稍微一回顾了一下就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战。于是慌忙打开台灯,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药物。 她神经质的冲到洗浴间一遍遍用冷水冲脸,不给昏沉迷蒙的幻觉一丝一毫席卷重来的机会。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被门口那道沉默的黑色影子吓了一跳,还没看清那人的面目,就从那道独特的声音中找出了蛛丝马迹。 “做噩梦了么?”介于未变声少年清亮与成年人磁性的声音之间,听起来温和又迷人。 她瞬间后退了两步,后背嘭的一声撞在墙上。 那道隐匿在黑暗中的影子缓步上前了两步,月光在他脸上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半明亮一半黑暗,像他呈现给卡洛儿截然不同的两幅模样一样。 库洛洛笑了一下,尽管眼底下还带着一圈黑眼圈,与苍白脸色的对比却丝毫不让他显得憔悴和虚弱,他乌黑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安静的潜伏在比寻常人要深一些的眼窝与整齐的眉毛下。月色让他俊秀的脸更增添了几分难以琢磨的魅力,当他安静不动站在那里时仿佛一张赏心悦目的水墨画。 他被月光柔和的不可思议的笑容让卡洛儿一阵恍惚,刚从冷水中苏醒的大脑又陷入了一阵来自回忆和过去的迷雾里。眼前的人和三年前那个让她心动的少年重合在一起,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乌黑短发,白色衬衫,笑容无懈可击。 但回忆只是一瞬间,库洛洛带给她的痛苦远超出 那些虚假的温柔。她用面无表情的冷淡来回应他的笑容,眼睛里满是防备和隐忍的仇恨。 库洛洛毫不介意的继续说道:“我一开始没打算杀了你,你的能力很有趣。”他语气轻松又理所当然,俨然把别人的性命当成了自己手中随意掌控的一个东西。 “可我不喜欢被人威胁。”他脸上的笑容融进去了一些冰冷的杀意,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你乖乖的听话,洛洛。事情完成之后,我会放你走。” 他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把油浇在了她的心火上,烧的五脏六腑生疼。她的五指因为愤怒紧扣进了墙壁里,但出奇的显示出了一股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识相,沉默的听完了这番话。愤怒让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睛,甚至感觉自己笑了一下。 我非杀了他不可。 库洛洛被她的笑弄的一愣,眼睛里有些晦涩不明的阴郁。卡洛儿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他只是因为液态矿接近她,顺势而为住在了她的家里,像普通人一样跟她朝夕相处。这是不是他第一次伪装自己而接近目标,但却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他感觉到了完全不存在于他们所处世界的那种细水长流的温柔,虽然不能影响他什么,但毕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这也是他在不知道卡洛儿有那种类似诅咒的特殊能力前,却还是在拿到她眼睛后没有杀了她的一个原因。 她的一只眼睛和脖子都被黑色的绷带绑着,乌黑的卷发因为睡眠凌乱的垂在背后,衬着衣领间苍白削薄的颈背尤其脆弱。可就是这样一个像信长说的“看起来一捏就死”的女孩,被他夺去了一切,甚至差点被夺去了生命,现在却仍然能站在那里脊背挺直的对他笑一下。 库洛洛看着她的眼睛,心底那股想剥夺摧毁的欲望蠢蠢欲动。那是一种看到一朵阳光下盛放的花朵,忍不住去抚摸,却难以控制想掐断它的根茎捧在手心里的冲动。 这次的行动只有八个团员,卡洛儿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一行人——最前面的库洛洛,旁边的玛奇和派克,身后的飞坦和信长,最后面的侠客小滴,和身边的西索。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小镇上,她曾经看过关于这里的一个纪录片。这座小镇是保留完好的一座古城,周围残留着许多古迹遗址,传闻一位伟人就葬在这里,当时的国王为他修建了一座陵墓,以及许多金银珠宝陪葬。 许多考古专家以及盗墓贼纷纷闻名而来,但基本上都是空手而归,从来没有人找到过那个陵墓,但越神秘越难以得到的 东西,就越是吸引着人们为它而来。一些商人看出了这里的机会,大力投资推广,把这里打造成了一座旅游的胜地,尤其吸引一些年轻人。 但在这里聚集的人其实鱼龙混杂,来寻宝的人多了,闹事与斗殴事件也层出不穷,当地官员屡禁不止,干脆以寻陵墓为噱头,每年都会准备一场寻宝大赛,在此期间可供大家交换情报,以及提供歇脚处。这个举动反而更加繁荣了这里的旅游业,每年聚在6月至8月份来参观比赛的人流量甚至与其他月份的总游客量不相上下。 他们一行人虽然扎眼,但在这个聚集着形形□□的人群的古镇上,却显得不那么特殊了。从看过那部关于这个古镇的纪录片后,卡洛儿其实就很想来这里看看,但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被几个人有意无意的围在中间,像被笼子困住的鸟,但也不影响她欣赏周围的热闹。 她正望着路边一对穿着仿佛上世纪落魄水手的男女,两人相对而坐在一个巨大车轮状可滚动动轮子里,里面用各种船上用具以做装饰,两人随着海水波动的音乐声表演,仿佛正坐在一艘漂浮在无边无际大海上的小船里。没有对话的声音,只有他们像默剧一样的肢体动作以及忧郁的表情。随着海浪的音乐声,她好像真的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以及漂泊无依相依为命坐在一艘小船上的两人。 那两人的表演太吸引人,以至于她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被飞坦阴恻恻的声音吓了一跳。 “快走。” 她一回神,发现前面的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但后面跟着的三个人却被她拦腰截断落后了许多。相比于飞坦的不耐烦和信长的无所谓,侠客笑眯眯的站在她旁边一起欣赏,说:“挺不错呢。” 闻言,卡洛儿看了侠客一眼,她没什么能对这个蜘蛛脑好说的,当年屠杀保护她的那些人的计划说不定就是他出谋划策的。她于是点点头,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他们沿着小巷的昏黄灯光,轻车熟路推门进了一家位置很不明显的小酒馆,推门上有一声清脆的铃响,伴随着铃声,一道很舒服的女声传来:“欢迎光临。” 这声音跟松岛琳的声音出奇的相似,不像年轻女孩儿的清脆偏尖细,有点沙哑的磁性,像午夜电台里在你耳边轻谈感情的主播。她被这声音带来的复杂回忆弄的一个激灵,不由顺着声音找过去。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黑色短发的女性,身材玲珑有致,被包裹在黑白相间的长裙里。她像是黑白混血,皮肤是光滑的蜜 色,金色眼睛里宛如盛了一汪水,自眼角至耳垂下的脖颈处有一个黑色弯月形的纹身。她整个人看起来太有魅力,成熟迷人,又混合了洒脱的帅气。卡洛儿忍不住盯着她的纹身看,那道弯月在她的身体上有着抓人眼球的魅力。 但没等卡洛儿在心里赞叹完,女人在看到他们一行人之后,半垂的金色杏眼里真真切切的染上了几分喜悦。 “你来了,库洛洛。”她眉眼弯弯的笑了一下,眼角至耳垂的黑色弯月也似乎在笑。 后者露出那种他欺骗卡洛儿时如出一辙的笑容,对女人点了一下头。 “久等了,一楚。” 他们仿佛是相识很久的朋友,坐在窗户的高脚椅边交谈。窗外昏黄的灯光与隐约传来的吉他弹出声流动着,完美的烘托出了一种舒适静谧的气氛。她看到一楚金色眼睛里满是竭力隐藏起的光亮,那是面对喜欢的人的光亮,像三年前的卡洛儿一样。 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上楼时,她忍不住又往那边看了一眼,一楚正拖着下巴全神贯注却毫不自知的望着库洛洛,唇边的笑仿佛一朵绽放的玫瑰,眼角黑色的弯月像根茎,眼睛里的光亮是肥沃的养分。被她全神贯注仰望的人仍然一副柴米不进的微笑,黑色眼睛里无星无月。 她不知道怎么,被这幅景象弄的眼睛模糊,差点丢人的落下泪来。 他为什么总要欺骗伤害喜欢他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求小拇指长长的方法?_? ☆、信件×游客 她盘腿坐在阳台上,对着月光擦拭小提琴底下的那把长刀,刀身冰冷的让指尖有些刺痛,极锋利的刀刃泛着比月光还白的光亮。这把刀她时不时的就会拿出来保养一下,但从来都没有真枪实弹的用过。她现在其实完全可以换掉那把木刀,但阻止她这么做的原因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 她从未忘记那天被西索逼战,拿起死人身上染血长刀的那种感觉,那是真真正正可以夺走人生命的武器,刀尖所指之处就会有鲜血。 因为走神,擦拭长刀的手指不留神被划出了一道口子,她缩了一下手,看见一条血线顺着手指滴到了地上。还没等她的目光从那滴血迹上收回,门被敲了两下,然后外面的人静静等了一会儿,推门进来了。 感觉到了来人是谁,她连头也不想回,专注用手帕擦掉地上的一小滴血迹。 “刀不错,怎么不换成这个?”来人心情好像很好,闲聊似的问了一句。 卡洛儿听到拉开椅子的声音,努力的压下心底的反面情绪,轻轻把刀立在一旁,坐在了他的对面。 [有事吗?]她直截了当的问。 库洛洛瞥了一眼立在阳台的长刀,那把刀细窄修长,薄如蝉翼,看起来像它的主人一掰就折,但也有着锐利的光芒。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把一张看起来旧旧的牛皮纸展开放在她面前,说:“上面写了什么?” 牛皮纸上那熟悉至极的字体映入眼帘时,她心底一颤。上面的字体赫然是她熟悉不过的汉字,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 在库洛洛向她解释为什么需要她的时候,她其实以为只是两种字迹太过相似,没想过这的确是汉字。这个世界不止她一个穿越过来的人,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激动,纸上的内容更是让她眼眶发热。 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在时间的侵蚀下仍然顽固的尽忠职守,清清楚楚的传递着些信人的感情。 [看到这一封信的朋友,不管你在这个世界里经历了什么,请不要绝望。跟着我的指示来陵墓里吧,也许里面会有你需要的东西。如果你没什么想要的,只是阴差阳错得到了这封信,也请你来一躺,看一看我这个异界漂泊的亡者。] 看到那句异界漂泊的亡者时,她心脏像被重击了一下,写信人复杂渴望悲伤的感情跃然于纸上,短短几个字像概括了一生。她眨了一下眼睛,把迷朦遮挡住视线的泪水眨回去,继续往下看那些指示。 看完之后她就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心心念的陵墓至今为止都没有被人找到了。这个前辈是个念能力高手,他与卡洛儿情况不同,在原来的世界正风生水起,事业有成,意外穿越之前正准备与心爱姑娘的婚礼。他在原来的世界有太多未完成的事,回去的执念很重,导致他的念能力也是与空间阵法有关。 他辗转与古墓,奇观与各种有关于时空传闻的地方,想找到回去的道路。但不管他再怎么在念能力上有造诣,始终无法找到方法回去。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没能回去,却阴差阳错的成了保护国家古迹的猎人,不能回家的痛苦被他化成工作的动力来消解,他想也许以后还会有想他一样的异界故人来到这个世界,于是借助这个国家统治者的力量为自己修建了一座陵墓,留下了他所积累的许多财宝和一些他所掌握了点可以回去的线索来帮助后人。 考虑到会有盗墓者与一些考古学家可能先寻到陵墓,他于是用念能力下了限制,所有的指示与线索也全用汉字来写。 卡洛儿从信中抬起头,满心读完了写信人一生的敬畏与悲伤。为这位前辈做的一切努力而敬畏,也为他信中所流露出的无法迎娶心爱姑娘的遗憾而悲伤。 她抬头撞进了对面人的漆黑眼睛里,仿佛一头扎进了深黑的海底,呼吸一滞。回过神时更悲伤的发现,自己还要带这个强盗去前辈的陵墓。 既然她有幸看到了这封信,无论如何都是要去前辈陵墓拜望的,但不希望库洛洛他们破环他安息的地方。再加之猎人考试近在眉睫,她必须尽快拿到进入贪婪之岛的资格,为尼乌里找到可以治好他的宝物。 她仔细的把内容刻在脑子里,同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成型。 这个陵墓对库洛洛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眼下她是库洛洛唯一能进去的线索,如果她能说服库洛洛再等一年,等她拿到宝物治好尼乌里之后再来帮他。那时候也许她就有了其他的方法摆脱库洛洛。 她自以为计划很好,当机立断就写道[我知道陵墓在哪,也可以带你们进去。但你能不能给我一年的时间?] 对面的人笑而不语的望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卡洛儿心底很忐忑,但还是继续写[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在这一年里做完,所以..能不能请你让我先去完成。] 库洛洛甚至笑出了声,双手交叉挡住了嘴唇:“凭什么呢?”那双漆黑的眼睛从苍白的手指后望向她,碎发间的倒十字隐约可见。 卡洛儿一愣,毫无底气的写道[因为只有我知道怎么进去]。她举起板子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但说出去的话已经覆水难收了。 对面的人敛去了笑容,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看着她:“洛洛,你要知道,我有太多办法可以让你这个“唯一的知情者”心甘情愿的带我们进去,然后杀了你。” 她垂下眼眸,暗骂自己蠢的简直无可救药。 他确实有太多方法了,拿尼乌里来威胁自己,甚至让负责刑讯的飞坦来折磨她。哪一种她都没有自信能死扛下来。 一双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她从库洛洛毫无感情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无能为力的弱小倒影,于是忍不住闭了闭眼。 “睁开眼睛。”他几乎是命令道。 “我说过,你乖乖听话,带我们找到陵墓之后我就让你走,别让我反悔,卡洛儿。”他说出来的话冰冷刺骨,简直能在她身上刮下一层肉来,但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却几近轻柔的摩挲着,这两种极端让她毛骨悚然打了个冷颤,只能浑身僵硬的点头。 直到他离开很久之后,她仍然深陷在那道宛如深渊的目光里不能自已,想起了她被割开喉咙,濒临死亡时的那双黑色眼睛,两个记忆重合在一起。她双手颤抖,又从包里翻出几粒药吃下。 为了平复心情她又重新抱着刀一遍一遍的擦,手掌间的薄茧与长刀在手的安心感让她逐渐冷静下来,她好不容易从库洛洛的阴影下回过神来,想考虑一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简直没完了。她发愁的盯着门,目光恨不能化成刀,在上面扎出个洞来。 “小洛洛?出来吃东西~”西索独特的嗓音让她稍微松了口气,她走过去开门时发现,就算门外的人是西索也让她放松了不少。 红发男人罕见的没有画小丑妆,也没穿小丑服,一头红发服帖的放下来,像那天早上出浴一样性感,身穿西装倚在墙上等她。或许是有前面库洛洛的对比,他又是这样一副正常了许多的样子,卡洛儿莫名的看他很舒心起来,忍不住笑了一下。 西索微睁了一下眼睛,也笑了起来:“想吃什么?” [冰淇淋]她写道,想吃甜品调节一下心情。 两人走过楼下店面的时候,飞坦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见他们两人在一起,眯了眯眼睛,问:“你们两个出去?” 西索一搂她的肩膀,挑了 挑眉说道:“嗯哼~只能是两人的约会哦?” 飞坦从面罩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又低下头摆弄手机了。卡洛儿松了口气,她也不想跟这个人呆在一起。 因为古镇正处于一年一度的寻宝大赛期间,夜晚的街道更加热闹,路边一排排的小摊贩陈列着各种美食以及精美玩意儿,每几步都会有一堆人聚集在一起观看街头表演。远处有人在拉大提琴,忧伤的旋律与热闹的街道格格不入,因此前面很少有人驻足,但停下的都是认真欣赏的人。 她买到了坚果口味的冰淇淋,与西索并肩而行在匆匆的人群中,像一个真正的游客那样,沉醉在华灯初上的古镇里。 那些暗流汹涌的痛苦暂时退到了警戒线以下,看似风平浪静,让她得以从中喘口气。不涉及到战斗的西索颇有几分风度翩翩的迷人,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着,走过桥下满是许愿灯的小河。 这座古桥似乎还有些旖旎的传说,桥两边挂满了恋人从桥下买的红绸,紧紧的系在一起。当他们并肩穿过满是情侣的桥上时,卡洛儿觉得有些别扭的尴尬,刚想聊些什么来缓解一下,一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库洛洛。 他身边站着卡洛儿一眼注意到的女性一楚,她融合了帅气与柔美的脸上满是笑容,隔着这么远都能让人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目光一触就赶紧移开,不自觉靠进了西索一点。西索看到了库洛洛,也感觉到了身边人的靠近,于是一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迎着库洛洛探究的目光,亲昵的用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会生气么?西索远远看着库洛洛,狭长的金色眼睛眯了起来。 后者面无表情移开目光,隔着几对情侣与他们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果农男友力max! ☆、陵墓×说谎 那是一座四面环山的湖泊,蓝到发黑的湖面映着群山的倒影,被满山树林掩映其中,安静宛如一谭死水,被时间遗忘在角落。 她停在湖边,在心底不住的向这位前辈道歉。身后站了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狼等着把这个陵墓拆骨入腹。 她抬头望了一眼地平线的昏黄云彩,一字一画在空气中写出了一句话。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写出这句话时的感情一瞬间与许多年前她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背到这句话时不经意抬起头望见了满天红霞的复杂感情重叠。 那么多难以越过的重峦叠嶂,谁来悲悯我这个迷了路的人呢? 随着食指勾勒完最后一个笔画,无数银白色脉络在透明的空气中显出形状,闪闪发光。虚搭在空中的手掌下的那些符咒似的图像逐渐聚合成了一个船舵形状,她向左拨动船舵,所有的白色脉络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一声闷响在空气里震荡开,极飘渺却沉重的声音,卡洛儿的神智在这声音下恍惚了一下,而后瞬间被刺痛拉回。放在船舵上的手被看不见的利刃刺破,鲜血像小溪一样蜿蜒展开,轰鸣声越来越大。 她条件反射的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根本难以动弹。从她掌心流出的血液往外伸展,在半空画了一个符号,随即停止。 她往后退了一步,刚好与库洛洛上前的动作擦肩而过。 轰鸣声已经停了,咒符在湖面上搭成了一座发光的桥,伸展到湖心,桥尽头一座巍峨的大门像海市蜃楼那样浮现出来。 傍晚山谷里的风扬起他黑色的衣角,以及他一侧头垂在眼角的碎发,眉眼修长深邃,总是含着深不可测的黑色故事。 她跟在库洛洛身后走向桥心,那扇大门紧闭,银白色的纹路爬满了整扇门。她又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对不起,伸手推开了门。 谁都没有想到门的那边是坠落,接着是潮湿的水,以及随之而来的窒息。在前几秒的慌乱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上游,但有一道不可抗拒的拉力,缓慢却不容反抗的拖着众人往深处坠去。 卡洛儿吐出一串泡泡,也不管在水中睁开眼睛有多酸涩,固执的睁大——因为库洛洛完全没有试图抵抗这道力量,坦然自若的顺着它下沉。他也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在他上方的卡洛儿,唇角甚至带了一丝笑意,黑色的发丝在水中飘散开。 在吐出一串气泡后,她不由自主的挣扎 了一下,感觉肺部的空气即将消耗殆尽。有人从背后接近了她,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她一转头,落入了一双金色狭长的眼睛里。 西索的红发在水中散开,星星与泪滴完美的嵌在脸颊上,艳丽的像一个水鬼。水鬼笑眯眯的凑过来,一张嘴吐出了一串泡泡。 她愣愣的张了张嘴,两人相对无言,各吐了一串泡泡。 卡洛儿其实没有多害怕,她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这位前辈是个好人,尽管信上没有详细的提到还有这一个环节。在水中下坠的感觉很奇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耳边轰鸣的气泡声,越往深处越黑暗,除了那双环住她腰带手臂,她甚至都看不到身边还有人。 肺部的氧气与对这位前辈对信任耗尽之前,一丝光亮抓住了她的目光。一片漆黑中的惟一光亮,轻而易举抓住了众人的视线。那是一个红色的灯笼,安安静静垂挂在古朴漆黑的大门前。灯笼和大门都没什么稀奇的,如果它们不是出现在这幽深漆黑的湖底。 大门缓缓打开,正好迎接了落入它怀抱的众人。 缺氧与水压带来的压迫感瞬间一扫而空,他们站在大门的里面,目光所能及的范围全是蓝色跳跃的火苗,沿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长廊延伸。 可能是之前濒死的慌乱让她有些心悸,她努力压下内心的不安,跟着众人走向深不可测的黑暗。有水声越来越近,景色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水面呈现在长廊的尽头,五条白色咒符铺成的通道横跨过水面,稳稳的搭在对面黑漆漆四个洞口处。 水面中正中立着一根两人环抱粗的石柱,上面用正楷中文写着几行字。 她一眼就望见了石柱上的字,喜色还未上眉梢就连忙压了下去,因为前面的强盗头子很敏锐的转过头来,问:“上面写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派克忽然动作亲昵把手臂搭在了她肩膀上。卡洛儿垂下眼,心想:这是威胁么? 石柱上说如果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请她的同伴走正中的路,她自己走最左边的路,最左边的路只能承载两人,因为有些东西他只想给同为异界之人的自己看。其余的三条路是死门,以防她是被人威胁而来的。 她一边赞美着这位前辈的机智,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写[最中间是死路,最左边通向主墓但只能承载两人,其余分别通向墓主的各个财宝室]她真假半掺的说,因此很有底气。 库洛洛看了她这边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 她心里一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派克不是战斗型团员,当初被劫走作为人质的也是她。她的能力是什么?库洛洛问完那句话之后,她把手臂搭了上来,在测验自己有没有撒谎么? 她脑子飞速的运转着,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在过了几秒难捱的沉默后,库洛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如果超过两个人会怎么样?” [主墓会被摧毁。]这是石柱上的原话。 那双黑色眼睛里蕴藏了太多难以琢磨的东西,她把目光落在他额间的逆十字刺青上,静静等着他的决定。单是死路根本威胁不到幻影旅途,对他们来说反而可能会是一种挑战。可库洛洛对主墓很有兴趣,他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她编出的谎话也有故意引导库洛洛只能带她走左边通道的成分。 “卡洛儿跟我走最左边。”他说,目光在团员身上转了一圈,笑了起来,“你们随意,最晚三天在出口集合。”他看上去毫不在乎哪条是死路,放任团员自己挑选。 他话音一落,信长和飞坦就毫不犹豫选择了最中间的路,玛奇和小滴走最右边的路,侠客、小滴走右边倒数第二条。西索半眯着金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 “要好好活下来哟?小苹果”说完,也消失在最中间通道尽头的洞口里。 她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跟上了库洛洛的背影。 这是个机会。 “这是什么语言?”在穿过一个满是萤火虫的洞穴时,库洛洛突然问她,眼睛被萤光点缀成幽深的绿,像黑暗中等待捕猎的狼。 她愣在那里,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怎么回答。 当初库洛洛为了得到她眼睛里的液态矿,肯定早就彻底调查过了她。要说从书上学来的,她还没有自信能骗过博览群书的库洛洛。一时间进退两难,下意识把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好在一声异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卡洛儿也抬头看去,一口松到胸口的气硬生生卡住了。 被震动惊起的萤火群在空中飞舞,照亮了打开的石门后的景象——这真是一条捷径,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他们就“到达”了主墓。但这个到达只是对库洛洛而言。这位前辈生前肯定是心细如发的人,在最后一道关卡的墙上,他又留下一行信息。 [请最后确认你是否确认要带你的同伴进来,如果不是,请在你们进入门内后,写出“凝固的琥珀”。] 她异常沉稳的没有 表现出喜色,缓步跟着库洛洛走了进去,在进入门内之后,右手在背后写出了这几个字。 空气中的白色咒文在最后一笔写完时浮现出来,整个陵墓密密麻麻全是咒符。库洛洛停下脚步,似乎在等这异变会引起什么。他似乎想起了身后还有一个人,转过身来望向她。 在她的目光里,他睁了一下眼睛,瞬间被白色咒文包裹,消失在原地。 她屏气凝神望着库洛洛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确认他不会再出现了,兴奋的原地蹦了一下。因为符咒亮起来的墓室此刻也慢慢暗淡了下去,有漏网的萤火虫飞来飞去,照亮了一小片黑暗。 十几阶的楼梯上一架黑棺横在正中,底下压着忽明忽暗的图阵。 信中说有一些东西留给同为异界之人的来者,她走上去,小心翼翼推开了黑棺的盖子。推开棺材盖之前她屏住了呼吸,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具白骨。但她猜错了。 里面躺着一个男人,身体保存的太完好,看起来只像是睡着了。在黑漆漆的棺木里,异常让人毛骨悚然起来。她一时间愣在那里,被这具太鲜活的尸体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快速的往棺材里扫了一眼,对前辈留下来的东西着实不太感兴趣。一来是她这样拿别人的东西有心理负担,二来是眼前的景象诡异的让她有些慌。 她对着棺里的人鞠了一躬,便想把棺盖推回去。 一只苍白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诈尸啦-v- ☆、战斗×武器 被抓住手腕的那瞬间,一股凉意爬满了后背。她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她触电似的猛甩胳膊,被那只手一把掐住脖子扯进了棺材里。她两手扒住棺材两边边缘,挣扎着想起来。睁开眼睛的尸体跨坐在她腰上,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去拔腰间别着的短刀。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她大脑空白,但刺向她心口的刀尖不允许。 她抽不出来腰间的木刀,眼睁睁的看着刀尖接近自己,满脑子疑问和惊恐,想问问题又不能说话,憋屈的不行。求生欲能激发出来的潜力是无限的,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濒死的人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决定,她现在就是那条鱼死网破的鱼,只不过不想死,也没能力撕破网。 皮肉接触到锋利刀刃瞬间流出来的血液溅到她脸上,她空手抓住了刺向自己心口的刀刃,力与力的相互作用下只觉得整个手掌都要被切断。她手上包裹了念,以为至多就划开一道口子,所以当鲜血溅到脸上时整个人都有些懵。 但她没有浪费时间,趁着这一瞬间的僵持。她猛的抬腿,绞住了对方的脖子。腰部大腿紧绷发力,把压着她的人整个掀翻。 她抽出木刀,用力一捅棺底的力道把她推起来。木刀凹下去的弧度代替卡住对方脖子的腿,刀尖与刀柄在棺底形成一个限制。 情势翻转过来,她不敢继续呆在棺材里,飞快跳了出去。 逃出棺材后,她发现棺底的阵法已经完全亮了,慢慢转动起来。随着阵法的转动,陵墓深处传来了不详的震动闷响。她的血滴在阵法里,白色咒文被鲜血沾染成红色。 还没等她站稳喘口气,就被穷追不舍的短刀追的上蹿下跳。她的右手因为空手接白刃差点废了,拿刀都费劲,更别提抵挡和进攻了。左手又没右手那么争气,在凌厉的攻击下越来越力不从心,只能堪堪避开要害。她又诡异的没法使用念力,因此浑身被划的鲜血淋漓,看上去很是凄惨。 她实在太被动,于是抱着两败俱伤的决心,腰背紧贴着短刀擦过。与此同时木刀从左手腾空换到受伤的右手,一回身刀尖捅穿了因为来不及收回短刀冲力的男人。木刀刀尖圆润又钝,不使劲儿连个纸箱都捅不穿。而现在她的刀尖穿透了人体最硬的骨骼,冒出身体两寸有余,也可见她用了多大力气。 但她还没庆幸一击得手,就被消失在刀尖下的残影泼了盆冷水。她以为刺中了,但只是幻觉。那个阴森森的男人站在三尺之外,提着沾满她血的短刀,阴 沉眉眼在变成暗红色的阵法下更显的鬼气森森。 所有的轰鸣声一瞬间安静下来,暗红色阵法也停止了转动。 “你今年多大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死寂中,活过来的尸体开口说话了。 听到他说话时,卡洛儿浑身一个激灵。被刚才生死一线的危机掩盖的恐怖感又冒了出来——她面前站着一具会活动,能说话的尸体。 她甚至没有细想这句话在这种情况下冒出来有多不合时宜,一心只想从这里脱身。 见卡洛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男人那张像蒙了灰惨白雕塑似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笑,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神经质的自问自答:“唉,这么小的孩子呢。” “可惜了。”他嘴里念叨着可惜,但落下的刀一点也不犹豫。话音未落,刀尖已到,每一下都直击要害。 卡洛儿知道自己的弱点很多,她的力气太小,骨骼太脆弱,速度不够快,念力半桶水,天赋也平常。然而这些都是可以被提高的,最致命的弱点是她没有左眼带来的一半盲区。在天空竞技场比赛时,她感觉有些阻碍,但还是游刃有余。可现在,在这生死一瞬的紧要关头,这个平时不怎么影响她的弱点,成了处处要她命的死神。 她的左臂被扎了三个血洞——那是她看不到盲区,全靠感觉用手挡下的攻击。鲜血滴在地上,暗红色的阵法瞬间红光大作,她注意到他们的战斗从来没有超出过这个圆阵,这也许是她不能用念的原因。 右手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什么了,她甩了一下木刀上的血,目标从逃出这里变成了离开这个圆阵。至少能让她用念力保护一下自己。 在她踏出圆阵的第一步,那把短刀脱手朝她后背甩过来,她反手挥刀去挡,刀挥到一半时她就知道要坏——右手已经到了极限,木刀被短刀的力道脱开打飞了出去。万幸的是,在圆阵外她的念力能用了。 也不知道一个人躺在棺材里为什么会放那么多刀给自己陪葬——他又抽出来一把刀,面目狰狞的追上来。 石门在这时被打开了,她一分神,被男人勒着脖子钳在了怀里。她飞快用手抓住握着刀子捅向她脖子的手,两人僵持不下之时,男人松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拖着她往后退了两步。 石门外走进来两个人——飞坦和信长。信长睁了一下永远睡不醒似的眼睛,问:“哟,你就是那个墓主?” “别妨碍我。”他语气不善的说,说话之间的吐息 喷在卡洛儿耳朵上。 卡洛儿感觉到他的心跳,从她紧贴在男人胸膛的肩膀上。 “哎飞坦,团长说他的目标是墓主对吧?可惜啊,不能杀了。”他半垂着眼往这边看了一眼,又像幡然醒悟想到什么一样说“不对,墓主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 飞坦抬头看了他一眼,从面罩后面发出一阵笑声:“信长,你跟窝金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你想死。” “来试试啊。” 他们在那里聊得热火朝天,卡洛儿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难以脱身。 “看来你们不是同伴。”男人暂时收回了注意力,说道。 卡洛儿没空理他说了些什么,她发现在圆阵外男人也一样没有使用念力,被她抓住的那条胳膊在她包含念力的握力下开始颤动。 她眼睛一亮,觉得有希望。然后就被现实抽了一个大嘴巴子——他松开抓住刀的手,反客为主拧住了卡洛儿的手,左手接住刀子手腕往里一扣就刺进了她颈部的皮肉里。 她的左臂被压住,不太使得上力气,只得拼命调动念力包裹在脖子上。上半身挣脱不开,她试图从下半身突破,但反击被一一压了回去。 那把刀正在突破她的防御,一寸一寸扎进她的动脉。她感到恐惧,似曾相识的痛苦让她浑身发抖。她想起来库洛洛割开她喉咙的感觉,回忆和现实的痛苦衔接在一起,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打击,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放弃。 太痛苦了。 “她看起来要死了。”信长没什么感情的点评道。 “团长还需要她么?”飞坦回道。 “大概不需要,反正已经进来了。” “那就不管。” .... “可我觉得团长好像还挺喜欢她的。”一阵沉默后,信长摸着下巴说。 飞坦看着垂死挣扎的卡洛儿,她脖间的血染红了脖颈,在苍白皮肤上红的触目惊心。她好像也没想过向他们求助,目光也不看他们。 “团长对也门一楚也这样。”他收回打量她的目光,说道。 信长沉吟了一下,又说:“话说回来,团长呢?” “.....” 库洛洛是跟卡洛儿走的一条路,以卡洛儿的能力绝对不可能摆脱的了库洛洛,但现在墓主在这里,他在哪? “玛奇?小滴?”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这个问题,信长看到了颇为狼狈的两人——玛奇脸上有几道血痕,她身为女生,平时还是很注意不让自己的脸受伤。小滴看起来更惨,衣服破破烂烂都遮不住身体,露出大片带着被腐蚀痕迹的皮肤。 玛奇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脸上难得有了些表情,她皱眉,说:“我们走的是死路,卡洛儿没说实话。” “..难怪我们走的那么顺利。”信长挠了挠肚皮,目光里带了点好奇看向卡洛儿,“她居然能在派克手底下说谎。” “团长呢?”玛奇问。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一致把目光投向了卡洛儿——后者手里握了一把木刀,毫不犹豫捅穿自己的肩膀□□了身后人的胸口,力道之大让两人后退了两步,刀尖深陷进身后的石墙里。 她疼的一阵抽搐,却还是紧紧抓着刀柄,直到那只握着刀的手松开,短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生死攸关之际,她终于具现代化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木刀。 “唉。”她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视线模糊间看到了陵墓里所有的红色圆阵碎成了星星点点,跟石门外绿色的萤火虫交织在一起,宛如漫天的繁星。 她听到有一道女声在说:“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公主会披荆斩棘,历经磨难,打倒恶龙,然后迎娶王子,走上人生巅峰! 具现代化出来的刀可不只是木刀(?w?)ノ 我要给小公举开挂了(?_?) ☆、杨俞×执念 杨俞出生在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生下他的女人是被除了长相一无所有的父亲骗到这里来的,在他出生之后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是他一直坚信不移的结论,尽管杨历一直自欺欺人强调他们是和平分手。 暂且不说没有母亲给他的童年带来了多少缺失,托那个女人的基因,他遗传了两人的好相貌,以及女人的疯狂和狠心——千里迢迢从城市跟杨历来到这里的疯狂,以及抛家弃子的狠心。 杨历在女人走之后就开始酗酒,整天喝的不省人事,地里的农活没人管,自己的一日三餐都困难。就是这样,他还是把杨俞坎坷的拉扯大了。或许是觉得长到这个年纪杨俞自己也能活了,在杨俞八岁大的时候,他便一撒手,投进村里那条浑浊的大江里自尽了。 他痛痛快快的走了,死的那天家徒四壁,只给八岁大的崽子留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谱子,以及一把破吉他。 杨俞还记得那天傍晚,天边的云红的像染了血,他肚子饿的咕咕响,一溜小跑回家,期待着父亲猪食一样难吃的饭,只是那么难吃的饭他也吃不到了。他从傍晚等到漫天星星升起,没等到总是醉醺醺的男人,只等来了一帮大呼小叫,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的亲戚。 他像个商品一样,静静地看着那些人争吵,最终被一个头发像泡面的女人一锤定音。 “以后你就跟我了。” 没人愿意收留他,但好歹杨历还是留了一栋房子给他。正好杨红正为老公赌钱被高利贷追债发愁,听到这个消息,就打起了近十年不见,刚刚自尽的堂弟房子的主意。他们像买卖牲口一样讨价还价,最后瓜分了杨历留下来的家产——房子归她,地产被更远的亲戚瓜分。 她拿到了房子,喜滋滋的就要打道回府,一回神想起来还有个小崽子。后者面无表情抱膝在破旧的木门槛上坐着,怎么看都想城里人一样仔细的眉眼乌黑,皮肤也白的不像村头鼻涕乱流的孩子。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深夜的山风让她无端打了个寒战。 看着就像个赔钱货。她满心唾弃,为家里又多了张吃饭的嘴。 杨红家住在城镇里,虽然不富裕,但也比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强太多。她还有些良心,既然拿了堂弟的房子,就勉强把他的崽子扔进寄宿学校上学,一个月给点儿零花钱,以为已经是仁至义尽。 刚到杨红家是他最难过的一段日子,杨红家有两个男孩,都比他年长,性格也随 他们地痞流氓似的爹,变着法子作弄他。不让他在床上睡,冬天故意把他锁在门外,闯了祸拉他来背锅。他满心天真,以为杨红会管一管,但她只是睁一只眼闭只眼,默许纵容。 他无数次半夜醒来,浑身僵硬躺在地上,听着床上两个哥哥的呼噜声,想: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他学习永远是班里的第一名,这也是杨红家两个男孩看不惯他的原因之一。 城镇就那么大,初中上完只有一个高中,不管他再是全校第一,也得照样跟倒着数的那两人同校。 高中叛逆期的两人更加变本加厉,并且完美遗传到了他们父亲爱赌的基因,小小年纪不学无术,半夜被杨红从游戏机旁边抓回来了无数次。 杨红实在恨铁不成钢,索性断了他们的零花钱。 哥俩没有坐以待毙,一开始去堵杨俞,搜刮干净他的零花钱。后来这点儿钱满足不了他们,俩人就偷家里的钱,被他们父亲抓到揍了个半死。没消停几天,又闯祸了。 他们竟然拦在初中生放学的路上,收过路费。其中有个小孩太硬气,死活不给钱,被打了一顿。身强体壮的还好,但那小孩有哮喘,又被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打,险些没了命。 小孩儿家人找上门的那天,他正好放假回去。他们正在吃饭,听到有人敲门,他起身去开。 那天是冬日里为数不多的晴天,阳光毫不吝啬洒满了整个楼道,洒在那个姑娘乌黑的头发,浅棕色的眼睛里。那是他的姑娘,跟着他吃了半辈子苦,最后还没等到他为她戴上戒指的姑娘。 他对方子衿一见钟情,杨红为了不吃官司,少赔钱,撺掇他去赔礼道歉。他每天放学都去医院照顾方子衿的弟弟,两人日久生情。 那时候他愿意为了方子衿拿出自己仅有的零花钱,买她喜欢的典藏版书籍。手指磨出血泡,废寝忘食的练吉他,只为了在晚会上给她弹一首她喜欢听的歌曲。 后来他考上了大学,方子衿追着他到了一个城市。他开始厌倦方子衿,被城里更宽广的世界迷了眼,又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开始觉得女朋友上不得台面。 他随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心狠,果断。不爱就毫不犹豫分手脱身。当初让他一见钟情的姑娘浅棕色眼睛里蓄了一湖水,却打动不了他半分。 他太年轻气盛,太心高气傲。一心想爬的更高,不择手段,最后狠狠的跌了下来,一蹶不振。树倒猢狲散,他失去了一切,喝的不 省人事拨通了方子衿的电话。 “我想你。”他说。 然后第二天他就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方子衿,她站在门外,浅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颗宝石。她一扬手一个巴掌,说:“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杨俞。” 他知道方子衿说到做到,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他再也不会放弃他的姑娘第二次。 他们的公司上市的那一天,杨俞向她求婚,婚礼订在那个月的最后一天。那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间,没有童年时的悲惨,少年时的压抑,创业时的满心戾气。每天清晨他在方子衿怀抱里醒来,像婴儿呆在母亲子宫里一样温暖。 可能命运就是见不得他太幸福,在他得到一切之后,猝不及防的把他打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完全陌生,没有方子衿的世界。 他占据了一个被判定脑死亡的少年的身体,满心戾气在这个世界睁开了眼。 为什么?他看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那张脸,发疯似的砸烂了镜子。 他疯狂又偏执,认定有路来这个世界,就有路回去。于是拿出了当初创业的雄心壮志,一心想在这个世界找到回去的路。 在寻找归路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个世界有趣太多了。超能力一样的念力,外挂似的猎人职业,以及充满奇珍异兽的大陆,无一不刺激着一个男人的征服欲。 他觉醒了念力,辗转于每一个奇异传闻的地方,最终在一座古墓里发现了蛛丝马迹。古墓里的陪葬品里有本古书,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时空,阵法的文献。 [需异界之人之命来献祭]上面这样记载。 发现这本古书时,他已从少年之身接近不惑,担心自己活不到找到异界之人的那一天,于是借助国王的力量给自己建了一座陵墓,用开发出的特质系念力,把自己封进[凝固的琥珀],这是他想到方子衿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时,给自己的念能力起的名字。被封禁这里的物体,就算是生命体的时间都会停止流逝。 在陵墓完工之前,他用汉字写了许多份指示,交由被他救过的也门一族保管,外放。 在决定开门的一句话时,他想起了高中坐在教室里望见漫天红霞的之时,努力背的一句话——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有那么多难以越过的障碍挡在他回到方子衿身边的道路上,他找不到方向,越不过迷障。 他刻意去忽略这个记载的真假,以及就算回到原来的世界之后 ,方子衿也不在了怎么办。完全陷入了狂热偏执的状态。 凭什么?他心里总憋着一口不服输的气,总想跟命运硬扛。 他的处心积虑终于等来了异界之人。从凝固的时间里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年龄不大,正处于最美年纪的女孩儿,但毫不犹豫毫不心软就要置她于死地。 反正他手上人命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一击不中之后,他这么想道。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就好像自己还有多少良心似的。 那女孩儿逃出封印念力的阵法时,他眼皮猛跳——他所有的念力都用来发动[凝固的琥珀],如果拼念力他胜算就不大了。 但没能成功也在他的预料之内,他把自己封进[凝固的琥珀]里前就想好了所有结局。至少死之前他努力的尝试过了,他试过了一切办法,如果还是回不去他的世界,回不到他的姑娘的身边。 至少他尝试过了。 “唉。”木刀插|进心脏的那一瞬间,他叹了口气。恍惚之间,在纷飞的红色光点与萤火虫中,他看到了那双浅棕色的眼睛。 “你回来了。”他听到方子衿的声音,笑着闭上了眼睛。 我回来给你戴上戒指。 他看着头戴白纱的方子衿,形影单只站在神坛前,底下白色玫瑰撒了一地,宾客席空无一人。她脊背挺得笔直,黄昏的阳光从教堂彩绘玻璃上穿透,把她的影子拉长,投在地上。 “我回来了。”他说。 他的姑娘转过头来,白纱下的眼睛盛了一湖水,他心甘情愿溺死在里面。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他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画风突变... 就像富奸画笔下各有千秋,各有故事的配角或反派一样。 我也希望文章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有她/他的人生,故事和结局,而不只是一个单薄的形象,仅仅为了主角服务。 我文笔不好,没办法把他们的故事很好的融到文章里,只能独立的作为一章来写了。 希望有一天我能把这些人的故事融会贯通到文章里?_? ☆、欲望×爱情 她试图把贯穿两人的木刀拔|出来,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几近报废的两只手根本奈何不了深陷进墙壁里的木刀,念力也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这下可怎么办? 她像个砧板上的鱼,动弹不得,欲哭无泪望见了石门口聚集起来的蜘蛛。后者站了一排,面无表情看着她挣扎,没人试图发发慈悲施予援手。 西索呢?她下意识在这群人中去寻找西索的身影,或许觉得对她来说,在这群蜘蛛里只有他还可靠一点。 过了最初的麻木,贯穿处的伤口处开始噬骨的疼。她感觉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身体,浑身开始发冷。 我真傻,真的。她两只手扒在刀柄上,一点劲儿也使不上,脑子里居然愣愣的走起了神。 或许看不下去她这幅蠢样子,飞坦面色不善走上前,伸手搭上了刀柄——在卡洛儿睁大的眼睛中,用力一摁。 她疼的浑身一颤,恨不得一口血糊在飞坦脸上。但她没伤到内脏和牙齿,想吐血都难。 吐唾沫她又不敢,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团长呢?”他问。 妈的智障。她真忍不住要吐唾沫了——她没法儿说话,也没法写字。怎么回答? 想起来卡洛儿是个残障人士,飞坦不耐烦啧了一下,手上力道又泄愤似的加重。 “知道在哪就点头。”他想了想,又问。 她还没想好要点头还是摇头,石门处传来一道独特的声线:“对女孩子要温柔哦?” 那头红发出现在视线里时,她简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别碍事。”飞坦好像很不喜欢这个新来的四号,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 西索唇边似乎永远带笑,但狭长金色眼睛里没有,此刻像锁定了猎物的野兽,两指间夹着一张鬼牌,缓缓抬了起来。 “团员之间不准内斗。”信长很不走心的出来打圆场,懒洋洋的出声。但好歹还靠点谱,摸出来一枚硬币,又说“用硬币来解决。” 飞坦不太想节外生枝,西索是靠实力杀了四号名正言顺入团的,实力绝对不弱,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问出团长的下落。他于是接住了信长抛过来的硬币,顺势用拇指一打,双手合十扣住了在半空旋转的硬币。 “正。”他说。 “反。”西索没有收起牌,仍然笑着。 飞坦拿开手,挑了一下眉——硬币是反面。愿赌服输,他于是松开握着刀柄的手。 卡洛儿已经完全撑不住了,她失血太多,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插|进肩膀的木刀被果断力道拔|出来,她落进了一个冷冽香气的怀抱里。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眼里,她看到一双金色狭长的眼睛,听到他说:“小洛洛看起来很惨呢。” 又欠他一次,她想起来小巷里的那个怀抱,苦中作乐的想:这一次不要再在他床上醒来就好了。 上帝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她不仅在西索床上醒来,还是从他怀里醒来。 卡洛儿醒来的时候头晕干呕,皮肤发痒,很像她以前因为左眼液态矿带来的剧痛而求安娜给她注射吗啡后的状态。因为有成瘾性,后来她再求安娜,后者也不肯给她注射了。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要找水喝,压一压反胃的干呕,一伸手,摸了一手温热光滑的触感。她披头散发坐在洒满阳光的床上愣了一会儿,终于放弃自欺欺人的想法。 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她在心底默背鲁迅先生说过的名言,终于把游离的目光落在了那双金色眼睛上。 “睡的舒服吗?”金色眼睛主人侧躺用手撑着头,手臂线条与肌肉分明的上半身形成迷人的弧度。他没画小丑妆,红发柔软垂在额头,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油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完美。 看着那双在阳光下太过柔和的金色眼睛,她几乎要想不起来第二次见面时的小巷里,西索要杀了她时的那双金色兽瞳了。 卡洛儿觉得脸颊在他专注的目光下烧的不行,努力挤出来一个笑,慌忙爬起来想去倒水。 “这次不能再逃了哟?”他抬手攥住她的手腕,轻描淡写把她拉了回去。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太澄澈,一点也看不出战斗时染满鲜血的样子。手心里太过纤弱的手腕以及她伤痕累累的脖颈,都让他觉得浑身发热,油然而生出一种摧毁欲。西索舔了一下嘴唇,觉得现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吃掉”这个美味的小果实。 他伸手在那张苍白失色的嘴唇上磨蹭,捏着她的下巴靠近。 下巴被捏住不能动弹,所以当炙热呼吸逼近时,她眼疾手快再一次捂住了对方的嘴。那双金色眼睛近在咫尺,露出毫不掩饰的欲望和渴望。 “为什么?”难的正经的声音从手心里传出,低沉酥麻让手心发痒。 她没办法回答,只能认真盯着他的眼睛,企图传达[我是一个正经的女孩]的信息给他,让他不要这么随随便便亲吻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女孩儿。 也不知道西索有没有正确get到她的意思,他们互不相让沉默注视了对方很久之后,西索半垂下眼睛,直起了身体。在卡洛儿疑似在他脸上看出被拒绝的失落之前,他唰的一下变成了包子脸,变脸之快比起奇犽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苹果很无情呢,一般来说,对救命恩人不都是要以身相许么?”他松开攥着卡洛儿手腕的手,抱怨道。 她挣脱了西索的钳制,摸索着下床翻出来纸笔,刷刷写了一行字给他。 [谢谢你西索,我欠你一条命。] “我现在不想要你的命?”他懒洋洋靠在床头,目光从红色发丝间望向她。被他注视的女孩儿半垂下眼睛,缠了半圈脸的黑色绷带让她的下巴更显得削尖,睫毛在阳光下颤动,看起来像精美易摧毁的蝴蝶,几乎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了。 可她却远比蝴蝶坚硬太多,当你以为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时候,她却又出人意料显示出几近冷硬的坚强与果断,从鲜血淋漓的废墟泥潭里爬起来,像朵苍白睡莲。 西索又舔了一下唇,似乎在回味她手心里的味道。 对于采摘果实,他有的是耐心。 库洛洛失踪了,他们在期限之内始终没等到他出现,也一直联系不上他。这也是旅团暂时没杀卡洛儿的一个原因,卡洛儿是最后见过库洛洛的人。 因为有西索护着,飞坦没法刑讯逼供她,心里憋闷,看到她就绕道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失手”弄死她。派克前前后后用能力试探了她几次,发现什么也查不出来,就像她查不出卡洛儿在陵墓里说的谎言一样。 于是现在她的处境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境地,飞坦芬克斯富兰克林觉得干脆联手弄死西索,然后严刑逼问出库洛洛的下落。信长侠客派克处于犹豫不决中立状态,最后在玛奇‘我觉得不要轻举妄动’的直觉下倒戈到玛奇派。 蜘蛛脑与蜘蛛中直觉最灵敏的玛奇都表示‘不要轻举妄动’了,他们几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压制着杀意。 她没办法去参加迫在眉睫的猎人考试,也不愿意去思考怎么让仇人回来的办法,更糟糕的是,自从醒来以后,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念力。一开始她以为是具现代化出来武器之后的后遗症,但这种迹象越发严重,以至于西 索都开始担心,没有念力的小果实会不会开始腐烂了。 僵持不下时,飞坦想起来库洛洛威胁她帮忙的办法,语气里的杀意简直能刮下来她一层皮。 “明天我让你一睁眼就看到尼乌尔的项上人头。”他撂下一句话,狭长眼睛里的杀气几乎要实体化。 [那你们也等着见到库洛洛的人头吧]她毫不示弱顶回去,尽管很心虚,也装出来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反正派克查不出来她在说谎。 飞坦当即就要炸,被信长拦了下来。他恼羞成怒,怒火殃及池鱼,跟上前阻挡的信长打了起来。众人见两人还是有分寸的,眼不见为净把两人关在了外面。 派克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转用怀柔政策,和颜悦色坐下来跟她谈话。一天三次从不间断,大有‘不把她说的服服气气愿意帮忙’誓不罢休的劲头。 随着猎人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有些着急了。猎人考试一年一次,她没时间等到下一次再参加了。更何况贪婪之岛对她来说还遥遥无期,她有时间,但尼乌里却没有。 可她又担心找到让库洛洛回来的方法后,旅团又会杀人灭口。她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派克看出了她的担心之处,召集了团员向她保证:找到库洛洛之后,旅团不会向她出手。 空口白字没有凭据,但就算是白纸黑字写在那里,这些人如果有心想违约也如同废纸。但她又不能跟幻影旅团一直耗下去,只能同意。 她顺着信里的蛛丝马迹找到了也门一族,发现那个让她惊艳的短发女性一楚,赫然就是也门一族的族人。她心底已经说不上对这个事实有什么触动了,只觉得很累,以及一点同病相怜的心疼。 协定好约定的傍晚,她拒绝了西索要陪同的建议,仍然心知肚明身后跟了两个心不在焉的“监视者”,满心低落顺着原路找到那家隐蔽的酒馆。 “叮——”清脆的一声铃响在安静的酒馆内响起,她推门进去,里面零零星星坐了几个顾客。也门一楚仍然像上次那样,眉眼带笑说:“欢迎光临。” 说完之后,她金色的杏眼因为看到有印象的面孔眯了起来。 在卡洛儿解释了自己来找她的缘由,甚至有意无意强调了库洛洛是什么人,以及他们的所作所为后,也门一楚只是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像在包容不懂事的孩子:“我知道他是谁。” 那一刻一种出奇的愤怒笼罩了她,可能是 吗啡药效过后伤口的疼痛,可能是监视者不善的目光,可能是她金色的杏眼里太过坦然,也可能是她的语气太过平淡。 为什么能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坦然自若呢? 或许从她太过惊讶的眼睛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也门一楚点了一支烟,给出了解释。 “我不介意。因为我爱他。”暗红唇色间的香烟给她增添了难以言喻的性感魅力,她把发丝别在耳后,眼睛至耳垂的纹身氤氲在香烟里。 爱他?卡洛儿觉得手中的笔能表达出的感情太苍白无力,什么都写不出来。 “你有爱的人吗?”也门一楚仔细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一会儿,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她措手不及,她的感情深度直接从喜欢上升到了爱,让还没谈过恋爱的卡洛儿懵在了那里。好在也门一楚并没有真要问出来个结果,只是呼出一口烟,金色杏眼迷离不定,低柔磁性的声音像从遥远天边旅行回来那样飘渺。 “等你爱上一个人,就知道了。”看到了他的全部,仍然甘之如饴。 卡洛儿看着她,心底的愤怒被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盖了过去。 爱是那么让人盲目的感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是个正经girl[正直脸 团长虐果农,伐开心啊啊我要虐他! 风水轮流转(?_?) ☆、线索×带回 有了也门一楚的帮助,卡洛儿很快就弄明白了她当时写出的那几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那是杨俞的一个能力,名为凝固的琥珀,发动条件:必须完整用汉字写出这几个字。在场所有敌人会被封印进去,沉到发动者所希望的地点。除非发动者在发动地点写下破解文字,无人能解。 这技能看起来很逆天,但如果在场者超过三人,能力就会大大减弱。封印时间只不到十分钟,而且极损耗念力。如果只有一人,或只有发动者在场,时间几乎是无限制的,同样极为消耗念力。 杨俞就是以这样的方法,凝固了自己的时间长达百年。也是因为如此,卡洛儿才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念力,并且在自己发动能力之后,念力几乎微弱的要消失。 他曾经用这个能力救了濒临灭族的也门一族——那时候是也门一楚的祖父也门闻人当权,他从小寄人篱下处处受制于人长大,当上族长之后正值壮年,心高气傲,不满足于那一亩三分地。野心勃勃的想要闯出一番天地来。 也门一族依山傍水,所居之地满是稀有矿产,又赶上当年的淘矿热,很容易就在商业上劈开了一条蹊径。但他们一族以往一直闭目塞听,与外界来往稀少,更别提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商业来往了。他们占有了太多资源,因为也门闻人的鲁莽又招人觊觎。自身也没有能保护住家园的能力,对于窥视这块宝地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肥羊。 起先他们先是借口来勘查地形,要在这里投资建厂。期间与也门闻人因为过度开发这件事起了摩擦,争执很久后,对方起了杀心。看着区区几百人口的也门一族,索性一不做而不休,杀鸡取卵。雇了杀手把他们赶尽杀绝。 也门闻人自觉愧对族人,身先士卒。好在其妻有勇有谋,带着剩余的族人在熟悉的山中东躲西藏,苦苦撑了近一个月。但对方请来了位念能力高手,放出的圆轻而易举找到了他们。对方没有打草惊蛇,在人最疲累的凌晨,来了个瓮中捉鳖。 在最绝望的境地下,他们碰上了附近寻找古迹的杨俞。 “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位恩人发动能力,”也门一楚面前的烟蒂堆满了烟灰缸,声音越发低沉,“只是无数次听祖母提起,他像一位神明一样,让那段恐怖血腥的时间静止。等族人再一睁眼,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被困的绝境。” 卡洛儿仔细聆听着她的话,本想从中找出怎么带回库洛洛的蛛丝马迹,却被也门一楚轻描淡写带过的一段她自己 从未经历,但也从未忘记的历史弄的越发难过了起来。 对这位欺骗了她,又企图置她于死地的前辈的感情也越发模糊,说不上是恨,是尊重,还是可怜。 请来看一看我这个异界漂泊的亡者。这句话包含了他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也门一楚讲完了她知道的所有关于杨俞的事情,声音因为抽了太多烟,沙哑的仿佛精疲力竭哭过一场。她的眼睛因为回顾了太多悲惨的历史而下垂,眼角的纹身也像干枯的根茎。整个人有种被抽去了精力的疲倦,在香烟缭绕的房间里像一个来自过去的幽灵。 “有发现什么线索吗?”她问,放下燃尽的烟蒂,喝了口水。 卡洛儿大梦初醒一样一回神,发现自己只顾着听历史了,找线索这回事完全被抛到了脑后。她不得不在也门一楚疲惫但也饱含期待的目光下,狠心摇了摇头。 杨俞没有必要给也门一族解释清楚自己的能力,他们知道杨俞写了几个字带走了他们,又在空中写了一行字,所有人就从静止时间里走了出来。卡洛儿还是从他的陵墓中看到那一行字,才确定发动文字是[凝固的琥珀]。至于破解的文字,她一头雾水。 她满怀心事的进去,满怀心事的出来。一出门才发现星光已经满天,酒馆外的小巷路灯下,隐约站着一个人。 那头标志性的红发在昏黄灯光下看起来出奇柔软,上挑长眉下的金色眼睛永远像调情一样。他安静站在那里的表情看起来太认真,与他脸上跳脱的彩漆星星和泪滴却奇异的融合在一起。 “好慢?”他看到了卡洛儿,脸上静止的色彩活跃起来,眼睛里是让人看不出真心假意的光亮。 卡洛儿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灯光在她脚下画出泾渭分明的圆。她站在光照不到的黑暗里,西索站在灯光下。 为什么?就像西索被她拒绝时问的话一样,她也同样想问对方这个问题。 她忽然发觉这些跟她感情有纠缠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更让人看不透。 库洛洛想从我这里得到液态矿,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她看着西索的眼睛,恍惚想道。 “想再醉一次吗?”他问,眉梢唇角弯成一个诱人的弧度。 他的声音出奇的磁性,语气里满是诱惑,像极了暴雨中用歌声引诱船员的塞壬。明知道是陷阱,还是忍不住沦陷。 她轻呼了口气,走进灯光下,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 我也不是当时只会任人宰割的女孩儿了。她想。 在灌醉自己的过程中,她自以为神志清醒,其实已经是半醉半醒的状态下,半趴在吧台上努力写下一行不那么歪歪扭扭的字给西索。 [你还记得天空竞技场送你玫瑰的那个女孩儿吗?] 西索很有兴致看着她因为醉酒发红的眼角,上眼皮透出一层嫣红,顺着流畅拉长的眼尾斜飞。在浓密睫毛下,扑朔迷离的蓝色眼睛波光婉转,从一片五光十色中看他。 他敷衍的在脑海中挑挑拣拣,目不转睛看着她半阖的眼睛,说:“不记得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想表达什么,或许是想把雨滴喜欢他的信息传达到,这样就少了一些对雨滴的愧疚感。 [她叫雨滴,很喜欢你。]她开始觉得笔下的字体像抓不住的小精灵,不受控制的乱飞。 “小洛洛也喜欢我吗??”他凑近了一点,吐息间香醇的酒香与卡洛儿唇间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被突然靠近的女孩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默默把脑袋缩回去一点,然后努力捏着笔杆写字。她写着写着,一头栽倒在笔迹未干的白板上不动了。 西索笑出了声,捏着她的后颈把她提起来,看到她脸上乌黑的笔墨,以及白板上鬼画符一样的字迹。他放下发晕的卡洛儿,抽出白板,认真看了一眼。 昏睡中的女孩儿在怀里的重量轻的像一片抓不住的羽毛,他把卡洛儿放在床上,纯黑床单与白色皮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而他起身之前离她嫣红的嘴唇不过咫尺。 他站在床边,脸上的表情几近失控。 “啊——”他一只手捂住脸,手背上青筋暴起,从掌心发出一阵□□似的叹息。 深睡中的人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睡的香甜。西索脸上的表情在危险与凶狠之间来回变换,最终落在一个笑容上。他笑了起来,看着熟睡的卡洛儿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才是你最成熟最美味的那一刻呢?” 卡洛儿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阳光毫不吝啬充斥了整个房间。她头晕脑胀的坐起来,黑色被子滑倒腰间,肩膀上的贯穿伤在苍白皮肤上显得有些狰狞。 她拖着昏沉的脑袋去洗漱,对着镜子满嘴泡沫时,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像抓住了什么。 杨俞从凝固的琥珀里醒来了,谁写的破解文字? 库洛洛在她写出[凝固的琥珀]这五个字之后消失,与此同时杨俞也醒了。 难道发动文字以及破解文字是一样的? 她又仔细思量了几次,觉得十有八|九,一刻也不想再耽误。一来是不想在跟幻影旅团纠缠,二来是早点破解这个能力,她的念力也能早些恢复。 为了防止带回库洛洛,飞坦他们就马上翻脸。只有派克跟着卡洛儿又重新回到了湖底的陵墓中。 他们顺着原路回到主墓室,路过萤火虫洞时,卡洛儿发现那里只剩零星几只,漫无目的在空中游荡,第一次见到的漫天绿光已经不复存在。 一路走来发现的蜘丝马迹——剥落的石墙,褪色的咒文,摇摇欲坠的石柱。无一不显示着陵墓的衰落,以及落败。也许过不了多久,这座湖底陵墓,就会永远消失在水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仿佛为了应景似的,她们一路沉默,在幽深通道里像两个飘荡的幽灵。 她的猜测没有错,凝固的琥珀这五个字是发动文字,同时也是破解文字。 当库洛洛出现在两人眼前时,卡洛儿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就跑。派克看着她离开,没有试图去阻止。她眼睛里只有凭空消失了近一个月的库洛洛——后者在她殷切的目光下,从凝固的时间里,睁开了眼睛。 “卡洛儿。”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憋死果农(⊙w⊙) 最近不能日更惹..考试周啦 大概两天一更,20号考试结束恢复日更! ☆、玛蒙×简叶 “救命!救...唔!” 孕育着无数黑暗的小巷里,传来一声戛然而止的凄厉求救声,随即被淹没在嘈杂喧闹的主街道上,半点涟漪都没有激起——除了卡洛儿。 这是邮件上收到的考试地点——著名的犯罪之都,玛蒙市。她对这里早有耳闻,尼乌里与玛蒙市的黑帮在生意上有所来往,但这里的秩序太混乱,当权者也是三年两换,有一次他的一批货物就是在这里争夺首领之位时做了牺牲品,在经过玛蒙市时被劫下。 百闻不如一见,直到真正到了这里,她才明白这个[犯罪之都]的名称背后隐藏了多少混乱,鲜血,以及黑暗。 这里晚上是不夜城,以酒吧,赌场,甚至堂而皇之挂上妓院之名而经营的店而闻名。而她现在,正走在这座城市最著名的红灯街上,被路边店门口拉拉扯扯的男人和女人纠缠的灰头土脸。好不容易得空喘口气,就听到了小巷里的求救声。 她犹豫了一下,因为前几天刚到这座城市时,就因为出手帮助被殴打的女人中了套——那是一个诈骗团伙,专门欺骗她这样初来驾到的游客。类似的事情,在她到这座城市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了好几次。所以听到求救声时,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尽管心里犹豫,但她还是选择去帮助。万一呼救者是真的遇上了坏人呢? 她是念能力者,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同时又想到自己在乌比奇那条小巷里遇到强盗的遭遇,更加不想错过这个万一。 不能说话的方便之处就是——你可以直接动手。 踏入黑暗小巷里时,她看到两个男人抓着一个不过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儿,像绑牲口一样把他捆了起来。于是二话没说——她也不能说,直接冲上去一脚把两人踹飞。 被突然踹倒在地的两人一脸懵逼,下意识要逃。在看清来者是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女后,两人对视一眼,可能觉得刚才只是因为被偷袭没反应过来,跃跃欲试向卡洛儿冲了过去。 身体腾空躲避攻击,右腿踢飞一个攻击者,顺势借力在半空翻转直拳揍趴另一个时。她恍惚落地,发现这种程度的对手,对她来说甚至已经称不上对手了。被揍了一顿的两人互相搀扶着逃走了,背影还颇有些感人肺腑的兄弟情深。 她解开小孩儿身上的绳子,发现他婴儿肥明显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额头冒汗,脸色也不正常的苍白。解开绳子后,他下意识蜷缩成了一团,双手护住了腹部。 伤到内脏了么?她托着男孩儿的脖子扶起他,一边用手轻轻揭开他腹部的衣服——一整片骇人的青紫盘踞在他腹部,在属于孩子娇嫩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她皱着眉,后悔没把那两人打得爬不起来。 成年男性一脚的力道对一个孩子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尤其伤在腹部这么脆弱的地方。她看到小孩儿紧闭的唇间已经有了血迹,不敢再耽搁,抱起他送往最近的医院。 在看着他被推进急诊室中后,卡洛儿靠着医院长廊上的座椅上坐下来,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疲倦。 她大半夜跑到犯罪之都的红灯区肯定不是来玩儿的,考试开始时间迫在眉睫,而她连考试开始的地点还没找到。 [风月中的伪装者]这几个没头没脑的词就是邮件中唯一的提示。 风月大概指的是这里的妓院,红灯区之类的场所,她几乎逛了个遍,只差这个最著名也最黑暗的红灯区没有踏足。关于伪装者,她本来毫无头绪,但后来想到了刚到这张城市遇上的那几伙不同的诈骗团伙,灵敏的嗅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些事件发生的地点是在车站,机场之类每个来这里的考生都会经过的地方。而且不止她一人看到了事情的发生,于是她折回各个车站机场门外候着,终于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在两天之内出现在三个不同团伙的人。那人告诉她了更多关于伪装者的信息,而且就在红灯区赌场里。 幸运的是,红灯区里只有一家赌场。但棘手的是,赌场内每天都有太多来自五湖四海,什么样都有的人,很难发现伪装者与其他人的不同。 她在洗手间洗了把脸,一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那双眼睛。总被黑色纱布遮住的左眼终于解放,浅蓝色的眼球完好镶嵌在里面,如果忽略眼皮以及眼眶下的红色伤痕,很难发现这只眼睛曾被挖走。她眨了一下眼睛,又用手指摸了一下左眼,手上真实的触感提醒她这不是梦。 整个眼球移植在医学界仍然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因为眼球后面连接了太多神经,手术很难进行。但她从古镇逃回之后接到了尼乌里的信息,后者联系到了眼科医学界的念能力高手,三番五次恳求,对方终于答应一试。 在经历了那么不幸之后,命运重新善待了一下卡洛儿——手术进行的很成功,她恢复了视力。 看着镜子里那双完整的蓝色眼睛,她笑了一下,找不到伪装者的烦恼也因为视力的恢复减轻了些许。 差点被绑架的男孩儿万 幸没有伤的太重,急诊完就送进了普通病房。她进去时男孩儿已经醒了,脸色苍白,像个无生气的精致玩偶。 看到她走进来,男孩儿木然的眼睛亮了一下,挣扎着要做起来。 卡洛儿怕他牵动到伤口,连忙上前按下他。 [怎么了?]她以为男孩儿有事要问他,拉过椅子坐在病床边。 看到她不能说话,男孩睁了一下眼睛。这时卡洛儿才看清他的眼睛,那是很深的紫色,掩映在黑色睫毛之下的一片流光溢彩,瞳孔占了眼球的大半,因此直接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显得无害的纯真。 男孩儿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她,一蹙眉满是让人怜惜的心疼。 怎么会有人对这样的孩子下手——像她在得知琳的死讯后,生出的愤怒疑问一样,她想。 可她却不知道,让她发出这样疑问的受害者,同样有着让人难以低估的危险性。流星街长大的松岛琳是,眼前这个柔弱无害的小男孩也是。 “谢谢你,我是简叶。”他还是笑了一下,深紫色眼睛弯成月牙。 [我是卡洛儿]她回以笑容。 [你知道家人的联系方式吗?]简叶的父母一定很担心自己的孩子,卡洛儿想尽快联系上他们。 简叶靠在床头,小小身体陷进白色柔软枕头里,蓝色条纹病服更让他看起来病态的柔弱。 “我已经请护士小姐通知他们了。”他笑着说,在卡洛儿彻底放心之前又补充,“可他们现在太忙了,没时间来看我。” 卡洛儿还没彻底放下心,又被这句话提了起来。 “姐姐,我有点害怕他们还会回来抓我。”他半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阳光给他的深黑发丝镀了一层光。 她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了奇犽,想起他战斗时染血的黑暗双眸,以及买巧克力时亮晶晶的蓝色猫眼。简叶看起来跟奇犽差不多大,可看上去却远比奇犽脆弱太多。她被一股油然而生的母性弄的一阵心软,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没有时间在这里陪简叶。 [别怕,我帮你叫了警察。你好好养伤,等父母来接你回去好吗?] 简叶失落的低下头,额前的头发在眉眼间投下了漆黑的阴影。 “姐姐不能在这里陪我吗?”他说。 [抱歉,我有考试要去]她拒绝道,同时也能理解简叶想依赖她的心情。因为 她对救了自己性命的李维特和兰斯也是满心感激和依赖。拒绝这么一个刚脱离危险,满心不安的孩子让她也于心不忍。她手足无措轻轻抱了简叶一下,起身离开。 简叶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刚才还满脸委屈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睛里的深紫浓重的快要溢出来。他看了一眼手背上的针,一伸手扯掉,血珠一滴滴顺着手背流下来。 “都没时间陪我。”他说,用手指不停按压流血的静脉,本来不严重的针孔流出的血染红了半个手背。 在赌场里输了大半积蓄时,她终于发现了疑似伪装者的人,在车站抓到的那人告诉她,伪装者手背上有玫瑰刺青。但在赌场的人,除了门卫和保镖戴着手套,而且这两者她暂时不能轻举妄动的前提下,只有赌局中的掷骰者是带手套的了。 她挤进拥挤的人群,看见了正在摇骰子的人。一位玩家正全神贯注看着他摆弄三个容器的手,最终在掷骰者停下动作后,给出了答案。 “左边。”他说。 掷骰者掀开扣住骰子的容器,笑了一下,说:“请赢家到地下二楼。” 作者有话要说:眼球移植手术现在的医学水平还不能做到.. 但是我要开挂233 cp确定是果农惹..团大只能相杀?_? ☆、考试×东巴 从他的手速下看清硬币在哪个容器底下对卡洛儿来说并不难,李维特的刀比他快多了。 她跟着领路的服务生走进地下二层,在漆黑通道中穿行时激动的浑身轻颤。这个合格率每年不到百分之一,死亡率极高的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带路的服务生穿着漆黑锃亮的皮鞋,鞋跟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更显的四周越发安静。 “前面就是考场了。”他转过身说道。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笑容。 “祝你好运。”他说,然后很绅士的伸手为卡洛儿推开了门。 推开门的光亮让她下意识的眯起了眼,静寂的耳边响起一阵越来越大的嘈杂声,随着视线的清晰,随着门后的景象完整呈现出来。 门后人群攒动,在像能容纳上千人体育馆那么大的平地上站着,形形□□的考生中时不时有侍者端着乘着饮品食物的盘子穿梭而过。头顶亮着纵横铺满整个天花板的白织灯,让密不透光的封闭空间如同白昼。 卡洛儿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晃了一下神,一收神发现面前站了一个看起来格外娇小的女生。 “欢迎,560号考生。”她甜美的笑着,动作温柔给卡洛儿手腕上戴上了一条纯黑色的手环,然后又自顾自往下说道“据考试开始还有一天五十六分钟十四秒,请在此稍等,场内提供食物饮品,以及洗浴间。” 道过谢后,卡洛儿仔细打量了一下手腕上的手环,通体漆黑,质感和普通运动手环没有区别。一块小小的显示屏横在正中,上面正在为考生开始时间倒计时,24小时55分40秒。 她出神研究着手环,没注意周围围过来几个人——从她一进门就一直不怀好意打量她的人。 “小姑娘一个人来考试吗?” 卡洛儿闻言抬头,看到搭讪者是一位跟她差不多高的男人,相貌平平,打扮普通,对脸盲患者来说过目即忘的那种人。 但听过了李维特偶尔提起猎人考试时那种旁观者都惊魂动魄的事迹,她总觉得来参加考试的人都是卧虎藏龙,不能小觑。她礼貌的笑了一下,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 男人忽视她礼貌的拒绝,穷追不舍追问道:“猎人考试可是很危险的,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队伍?” 他说着,周围的同伴又上前了一步。 卡洛儿看了一眼他的队伍,五个人,其中四男一女, 各有特色,至少比问话的人容易辨识。因为他们上前一步,卡洛儿有种被侵入了私人空间的冒犯感,连笑容也没有,直接摇头拒绝。 问话的人露出一脸‘你不识好歹’的不悦,嘴里不干不净居就伸手要拉住她。 周围一小片考生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侧目。暴露在人群中的不安感让她有些烦躁,息事宁人这一优良品质也早就在她学会刀和念力后喂了狗。 艺高人胆大,一旦人手持利刃或是身怀武艺,就很容易孤高自傲起来。何况卡洛儿手者兼有,她腰间有刀,自己又是念能力者。在天空竞技场打到两百层给她带来的肯定,以及具现代化出来的武器,让她对自己更加有自信。她不会因此小看别人,但也不能容忍别人来放肆。 眼看她就要忍不住动手了,人群中钻出来一个仗义勇为的英雄。 “你干什么?她是跟我一起的。”挺身而出的英雄站在她背后,伸手要拉扯她的男人讪讪啐了一口,转身离开了。 为她解围的男人身材矮胖,鼻头很圆,浓眉小眼,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喜感。卡洛儿却觉得他比刚才那个男人顺眼多了, [谢谢你]她写道。 解围者愣了一下,像所有初识她的人一样。 “举手之劳而已,”他哈哈一笑,热情道“我是东巴,那种菜鸟我见多了,大多过不了第一关。” [卡洛儿]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卡洛儿小姐是第一次来考试吗?”东巴问,在得到她的确认后,又笑着说“别看我这样,对于猎人考试我也是老手了..”他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自来熟卡洛儿并不讨厌,她自身性格不主动,所以很喜欢热情又坦率的人。但眼前的这个人,即使出面为她解围,她也很难对他有好感。她听着听着,忽然浑身一个激灵。 一阵特别耳熟的笑声混进了东巴滔滔不绝的话音里,像一股电流激的她头皮发麻。如果她有毛这时候应该都炸了,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见臆想中的红发。 她收回目光,松了口气。 “在找我么?”背后一句话让她松的一口气卡到心口,又被七上八下提了起来。 一直在说话的东巴此刻噤若寒蝉,干涩笑了两下说:“那我先不打扰了。”说完,慌忙走开了。 这个世界这么大,怎么在哪都能遇到他? 卡洛儿内心此刻充满了对人生的怀疑,脸上写满被命运辜负了的冷漠。 她转过身面对西索,心脏很不争气与脸上的表情背道而驰,速度快的让她有些口干舌燥。 “小洛洛也想当猎人吗??”他看上去心情很好,金色眼睛里充满了饕餮后的满足。 卡洛儿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夹杂在其中冷冽的香气。 狮子表现的再温柔,也改变不了草原杀手的天性。 [我有想要的东西必须成为猎人才能得到]她写道,同时很好奇西索想成为猎人的原因。因为李维特先入为主的影响,她总觉得猎人就像漫画里的英雄,黑暗中的义警,或是劫富济贫的侠盗。 [你呢?]她于是问。 西索比她高出一头,居高临下挡住了头顶压抑的白炽光,整个人在她眼中像一个黑色的影子。 “因为很有趣啊?”黑色影子说道。 卡洛儿是560号,在考生中算来的很晚的了。在等待考试开始的一天里,几乎没有人再进来,直到临近截止之前,又陆续进来了一群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团体。 那群人有四五个都穿黑色西装,不像来考试,倒像是保镖。还有一个穿便装的男人,卡洛儿发现他也是念能力者,不由留神注意了一眼。这一眼把她惊呆了——她几天之前救下的男孩儿,简叶就站在便装男人身后。不同于她们初遇时的狼狈样子,他黑发梳的整齐,在后面扎成了一个小小马尾,黑色背心及膝短裤,脚下蹬着一双小靴子。打扮的利落又帅气,与他婴儿肥明显的精致小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敏锐的从众多人打量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她的,便装男人抬眼望着边瞥了一眼,细长狐狸眼与天生上翘的嘴角,让他总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卡洛儿百思不得其解,前两天躺在病床上一脸让人心疼表情对她说害怕的小孩儿,转眼又站在一群看着就不像善茬的人后面,面无表情眼神冷淡。 难不成是双胞胎兄弟? 不容她细想,喧闹的场地上响起了一阵广播,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客套话就免了,时间就是生命。现在两人一组行动,交换手环。主屏幕上有目的地,需获物品以及时间限制。在规定时间内带回自己手环到达终点者,进入下一环节。”话音戛然而止,在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时又再次响起:“对了,在到达比赛场地之前,先进行一下热身活动吧。在这段时间 内,一个手环,增加一个小时。” 他说完,场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还没开始挑选可以托付手环的同伴,又被告知可以抢手环。一时间人人自危,气氛开始紧绷起来。 一阵电杂音过后,广播又响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啊,恶意杀人者淘汰。”说的心不甘情不愿,切断之前甚至能听到他啧了一下。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更让人心里没底,什么程度才是恶意杀人而不是正当防卫呢。 卡洛儿还在考虑这几句话,手腕被一只手握住抬了起来。她一抬头,望进了西索狭长的眼睛里。 “你愿意把手环托付给我么?”他说话像个翩翩君子,身体却毫不讲理自顾自行动了起来。 说实话卡洛儿是拒绝的,西索对她来说是个极不稳定因素,而这次考试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但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右手被攥着也没法写字。 这个心机boy。她被赶鸭子上架套上了对方的手环。 其实她可以摇头拒绝,但想起西索救了她两次,自己一直说报答他也不过是空头支票,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他。 考前热身这条信息对西索来说简直是上好的开胃菜,他去认真‘热身’了。他享受战斗,就算不能杀人,乐趣也不会减少半分。他放弃了武器,赤手空拳战斗,但总打擦边球,一出手就让人彻底失去战斗力。一时间没人敢靠近这边,形成了以西索为中心的真空地带。 他一开始还记得拿手环,后来就完全把目的抛在脑后,一心沉浸在战斗中。 卡洛儿看见一开始搭讪她的那群人在抢手环,跟她狭路相逢。 “冤家路窄啊,我好心邀请你你不来,乖乖把..”他话没说完,就被卡洛儿一记手刀打晕。讨人厌就算了,还在她这个哑巴面前瞎逼逼。 她摘下男人的手环,对他的几个队友笑了一下,后者一溜烟扎进了人群堆里。 作者有话要说:人群中钻出来一个英雄-v- 明天考试?_? 祝所有考试的宝宝都有好成绩! ☆、坠落×亲吻 在混斗开始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轰鸣,一种失重的感觉随着脚下高度的上升席卷了众人。 这是一个飞艇内部?卡洛儿四处望了一下,并没看倒能观察外面环境的窗户。 大混斗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后,场面逐渐稳定下来。被抢走手环实力太弱的考生已经躺了一地,毫无反抗之力。剩下的人像达成了什么协定一样,不约而同都收了手,只是警惕的互相打量,为不知道何时开始的考试积蓄体力。 卡洛儿抢到五个手环,她完全有能力抢更多,但看到西索脚下的战利品简直让人侧目,又想到考试是两人一组行动,所以时间大概也是两人共享。于是默默收了手,不再参与战斗。 一开始在场内负责餐饮的侍者又神出鬼没冒了出来,搀扶起一个个失去行动或者失去比赛资格的人,清道夫一般整肃了场地。刚开始略显拥挤的场地显得空荡了起来,考生在这仅仅一个热身活动中,锐减了近半。 人数一少,卡洛儿不可避免的正面碰到了简叶一行人。她内心仍对这个小孩儿到底是不是简叶亦或是双胞胎兄弟有所疑问,拿不定主意只好对他笑了一下。 后者漫不经心抛着手中抢来的手环玩儿,在发现她后,深紫色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还没等两人交谈,沉默许久的广播又响起了:“30秒后到达目的地,请各位考生做好准备。”话音一落,众人脚下一阵轰鸣,整个场地摇晃了一下,陷入了一片暴风雨前的宁静中。 30秒后到达目的地?可这架飞行中的飞艇并没有丝毫降落的痕迹,难不成让他们跳下去? 考生如临大敌个个紧贴着墙壁,这时广播开始倒计时。 “10,9,8..” 每数一声她心脏就猛跳一下,她像大多数人一样,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一伸手却摸了一把空。 广播数到了3。 一双手准确捕捉到了她摸空的手,她换过头,一种似曾相识的即视感涌上来——在沉入水中陵墓时,西索也是这样靠近了她。 “1,祝你们好运。” 1的话音刚落,脚下地板轰然从中间裂开,凌烈风声呼啸涌进来,仅剩的考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掉了下去。 在高空瞬间失重的感觉太让人惊恐。她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而耳边呼啸坠落的风声甚至盖过了那些尖叫,因为她的无声,显得更加清 晰。 她勉强在风中睁开眼睛,看到脚下是一片茂盛的森林,树冠浓密,从上空看仿佛一片绿色地毯。 失重的惊恐很快镇定下来,她看到西索在她不远处,红发被风吹乱,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姿势坠落。在她被风模糊的视线中,有一种奇艺的美感。 这个疯子。她想。 自由落体的疯子看了她一眼,嘴唇蠕动仿佛在对她说些什么,转瞬淹没在风声里。她完全没听到西索在说什么,只能竭力控制被强风吹变形的脸部肌肉,试图给他一个不那么狰狞的笑容。 大概是她表情实在太狰狞,西索愣了一下,不再看她。 几乎是转瞬,那片浓密树冠就近在咫尺了。考生各显神通,借助树枝反弹减弱下降力道,纷纷一头扎进了森林里。 她具现代化出木刀,飞速以刀尖在脚下画了一个圆。她在圆阵上借力一踩,身体在半空后仰弯成弓月状。再落下时,下降的冲力已经缓冲了大半,飘然落在了粗壮的树枝上。 树枝离地面将近二十米高,她本来想用刀扎着树干下去。转念又想自己都拿它当了救命跳板,转头还要给它留一道二十米长的疤痕,实在太忘恩负义。于是跳到更低的树干上,一节一节蹦跶下去了。 落在地面上时,西索已经在等她了。他好像还有功夫收拾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一点看不出被高空抛下的狼狈。 手环上的显示屏亮了起来,给出了第一项任务。 物品:雪山之莲。地点:插红旗的地方。 这两行字就占满了小小的屏幕,任务显示完后,一组红色醒目的时间代替了数字。 50:00:00 五十个小时。加上他们总共的手环,整整三天。 雪山之莲很容易锁定地点,这周围放眼望去只有一座高耸的雪山顶,看上去距离不远。但望山跑死马,只是赶到那里就用了他们将近一天的时间。 和西索行动的好处就是,效率高,速度快。但不好的是,得时时提防他蠢蠢欲动的战斗欲。本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但在路上他们遇到了几组考生,好死不死,撞在西索整天对着卡洛儿这个让他垂涎欲滴却还不能摘的果实,憋的不行的枪口上。 看着西索杀人仍然让她感到难受,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试图阻拦过。她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残酷面,但仍然对自己有不可撼动的底线,比如杀人永远都是一种罪 孽,就算是她曾为了生存杀了那个抢劫犯,就算她想杀了库洛洛为那些人报仇。她已经背负了太多人的鲜血了。这也不是她可以放纵,肆意妄为的借口。 但她却不会用这种标准去要求别人,她没那个权利,也没那么大的能力。 她只是强迫自己去看那副残忍的景象,强迫自己真正习惯这个世界的黑暗面,然后让自己更加坚强。 “很难接受吗?杀人对你来说?”西索脸上被划出一道血口子,血迹横贯了眼角的蓝色泪滴,更显的金色眼睛不近人情的残酷。 他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这么问卡洛儿。 “如果我要杀你,你也不会抱着杀了我的念头战斗吗?”太快结束的战斗让他看起来比憋久了更加危险,他周身的念力浓重到不详,几乎逼近小巷里他要杀了卡洛儿的程度了。 “啊——”他捏着纸牌的手背青筋暴起,深刻的眉眼笼罩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仿佛在黑暗灌木中盯住猎物的野兽。 他在卡洛儿身上克制了太多了。从一开始确认她是个有潜力的果实,克制自己不要杀了她。尽管他很想看那双苍白的脸上染满鲜血,蓝色眼睛因为不能说话溢满光亮,然后奄奄一息在他手掌下凋零。这是他喜欢等果实成熟后再亲手摘下的原因——极盛后的美丽,为他绽放,然后被他摧毁。 他一等再等,欲望在那个卡洛儿在他怀里起来的早上,变了味儿。他想摧毁她,用另外一种方式,彻底占有她。并且这个念头甚至超过了跟她战斗的欲望。 因为那双眼睛不会在这个欲望中凋零,他可以看到极盛的美丽,也不会在这之后失去再次看到的机会。 对他来说两全其美。 可卡洛儿拒绝了他。 再次见到她,她像被修补好了的娃娃,只有眼睛周围的伤疤还在叙述着过去的痛苦。她变得更强,也已经具现代化出了自己的武器。可让他失望的也是这个,他期待的果实,一开始就只用木刀,连具现代化出来的武器也是木刀。 对他来说,杀一个不能杀人因此不能拼劲全力战斗的人,有什么意思? 索然无味的战斗让他更加不满,他站在尸体中,望向她,一句一句逼问她。 杀了她吧。 这不是他第一出现这种念头了,可这次他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再克制了。 杀了她,反正还有许多有潜力的果实。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血淋淋过了一圈,对面的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却截然不同跟他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浅蓝色眼睛里装满了残酷的屠杀,却仍然剔透的像水洗过的天空,看起来一尘不染。 [我可以接受,但我有自己的底线。]她写道。 底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绝对的生死面前有什么意义呢?这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有猎人这一职业的存在更是说明了这一点,有狩猎者,就有被狩猎者。你已经选择称为狩猎者,却还要假惺惺的给自己规定底线,坚持吃素吗。 [我会]她继续写道,毫不示弱回望他。 他听到自己喉咙中的低吼,以及内心暴虐咆哮的摧毁欲。整个人离弦的一样箭冲向了卡洛儿。 卡洛儿知道西索是个疯子,无时无刻都做好了他发病的准备,当即抬起了具现化出的木刀——说不定今天就能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了。 整个人被撞到树干上时,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碎了。她压下翻涌上来的鲜血,木刀横在胸前,架在了西索脖子上。 他身上冰冷掺杂着血腥味的香气让人发晕,因为贴的太近更具压迫感。掐住她脖子的手牢牢把她钳在树干上,她整个人被西索提起了地面,双腿无处着力,只能搭在他腰胯。 西索冲过来的姿势虽然骇人,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收紧,于是她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对这个她欠了一命的男人施展能力。 她没想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西索会亲她。 几乎是牙齿磕牙齿,混着血腥味残暴的一个吻。她一阵发懵,被从不按常理出牌的西索,以及这个太陌生的感觉。 等要反抗时,她已经被侵略到最深,空气都被夺走,毫无反抗之力。 她做了一个很识时务的决定,没有拿刀的那只手环上了他的肩背。这只发疯的野兽,浑身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了下来,咬破她嘴唇的吻也越发缠绵。但她的木刀仍然横在两人中间,丝毫没有因为如此亲密的触碰放松。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亲上了... 说的两天一更,离明天还差半小时也算?_? ☆、游戏×雪崩 他们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冷风呼啸的静谧雪山暂时给这件事降了降温,他们在陡峭的雪山上跋涉,夜晚间降到零下十几度的气温虽然给有念力包裹的两人造不成什么阻碍,但片刻不松懈的跋涉着实耗光了卡洛儿的精力,身体和精神上的。 他们在山洞里歇脚,虽然没有生火的材料,山洞处在背风处,没有刺骨的冷风,也不算太难熬。她只穿了单衣,缩在洞穴深处不想动弹,企图存住一点温度。她看了看手环上尽忠职守走动的红色时间,上面显示他们还有24个小时。 洞外开始下雪,山谷间风声凄厉呼啸,让洞内不说话的气氛也不算太尴尬。 西索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冷,屈起一条腿坐在洞口处摞纸牌——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金字塔状纸牌,在风中却能纹丝不动。他也是个人才,玩儿纸牌都到了一种境界——不管是杀人,还是用来娱乐。 借着点深蓝的月色,卡洛儿远远看见他在月光下苍白的侧脸,鼻梁到下巴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张略薄的嘴唇上,不可避免想起了那个吻。 那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亲吻。 她垂下眼睛不再看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西索想要什么呢?她一直不明白。 这样的男人不缺少一夜情的伴侣,看上去他也不需要爱情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算他姑且算是喜欢自己,可她又能接受这样的一个人吗?这么疯狂,自由的灵魂。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西索忽然开口说话了。 “这里已经有人了哟?” 这句话当然不是对她说的,她警惕的坐直了身体,看到洞口外远远站了几个黑影。她凑近一点,借着月光看清了来者。 那是简叶一行人。 在看清简叶的状态后,卡洛儿第一时间觉得这个考试太不靠谱了,这么小的孩子来参加也没有限制。他被那个念能力者抱在怀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苍白的脸颊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身边的黑衣人保镖只剩下了一个。 西索从垒好的纸牌金字塔中随意抽出来一张,毫不在意剩余的纷纷倒塌。 “卡洛儿姐姐。”在看到卡洛儿也在后,简叶开口了,属于孩子软糯的声音沙哑,配合着水光弥漫的眼睛让人招架不住。 跟西索在一起她根本就没有话语权,打 又打不过,还要时刻提防他发疯。所以她没有立刻回应简叶,把目光投向了西索。 “你想让他们进来么??” 她很诚实的点头。 西索旁若无人直白的看着她,直把她在冰天雪地里盯出了一身冷汗。 “好啊?”他露出卡洛儿最琢磨不透的那种笑容,放下了纸牌。 他们升起了火,简叶坐在念能力者怀里,裹着大衣围着火堆汲取热度。他对卡洛儿发出邀请道:“姐姐,能来这边做吗?” 卡洛儿坐过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伤还没好,怎么跑来参加猎人考试了?] 抱着简叶的念能力者看了她一眼,没等简叶说话,笑眯眯的问道:“卡洛儿小姐怎么知道少爷受伤了?” “闭嘴。”简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冷的出声。 卡洛儿简直被他精分的变脸弄的有点毛骨悚然了。 他睁着火光下亮晶晶的紫色眼睛,让人闭嘴完,又满脸笑意的说:“我是为了你来的啊。”他明明笑的很好看,唇红齿白,眉眼弯弯。可愣是让卡洛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以为简叶在开玩笑,又觉得很别扭,只好笑了一下,不再继续问下去。 “姐姐为什么相当猎人?”简叶问。 [因为有想要的东西,成为猎人之后才可以得到。] “是什么?”小孩子才不管大人模棱两可的遮掩和委婉,托着下巴继续追问。 卡洛儿想了想,觉得自己想要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告诉了他。 [一个游戏,贪婪之岛。] “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紫色眼睛里满是狡黠“我有这个游戏哦。” 这一句话让卡洛儿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她早就在市面上找过,但不管是黑市还是正常途径都没有这个游戏的流通,有消息也是猎人专属。所以到现在她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就算能成为猎人,从哪里能找到这个游戏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问题。 猎人专属游戏,简叶怎么会有? 她满脑袋疑问,一时间都不知道从何下笔。 简叶换了个姿势趴在男人腿上,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眉梢眼角都透露着‘快来求我呀’的得意。 卡洛儿瞥见他眼睛弯弯嘴角尖尖的模样,看起来跟抱着他的男人如出一辙。两人一个 大狐狸,一个小狐狸,有一种奇艺的喜感。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写道[可以告诉我你从哪里买到的吗?] 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脸上的潮红在身体温暖之后降下去了大半,只剩眼角一片绯色。浓重的紫在一片绯红中闪动,乍一看他的眼睛,一片姹紫嫣红。 “可以给你哦。”他说,稚嫩的童音清脆的像弹珠碰撞。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件事她还是知道的。她把惊讶压在眼睛里,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要求。 “但考完试后,姐姐要来给我当保镖。”他说。 抱着他的男人脸上的笑意都快维持不住了,三番五次想开口说话,但不知道碍于什么又憋了回去。 这午餐也太便宜了..她满脸恍惚。 贪婪之岛的价格是她做个保镖就能抵消的么..就算她能成为猎人,这费用也太离谱了。 简直像天上掉馅饼了。 她一时懵的不知道回什么,总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因为姐姐救过我啊。”他好像看出了卡洛儿在想什么,很体贴的安慰道。 刚才还让她起鸡皮疙瘩的笑容此刻在她眼里简直像上帝派下凡的天使,她被这馅饼砸的猛点头,完全没考虑这个保镖的期限是多久,以及她如何一边当保镖,一边玩游戏。 西索仍然离群索居,远远坐在一旁。但山洞就这么大,他们的话也一丝不漏听了进去。他第无数次推倒垒起来的纸牌,意欲不明朝简叶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对上后者浓郁的深紫。 猎人考试当然不止爬雪山那么简单——这座山上有野兽。 那双不知道盯了他们多久的绿眼睛野兽冲了出来,挡在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它看起来像狼,但比狼又大很多,灰白毛发夹杂,每块肌肉都绷紧,蓄势待发的姿态。区区一头狼对在场的三个念能力者算不上什么,卡洛儿都没想过拔刀。 但很快,周围白雪覆盖的岩石,以及干枯的灌木丛后面潜伏而出的无数双绿眼睛让众人警惕了起来。呼啸的风雪越来越大,冷风刀割般的撕扯着他们单薄的衣衫。简叶,以及他仅剩的那个黑衣保镖看上去已经到了极限,前者有念能力者护在怀里还能勉强支撑,后者身体僵硬的连行动都困难了。狼群第一个盯上的就是他。 他也深知自己是最弱小的那一个,死亡面前也顾不上脸面,直往看起来威胁最小的卡洛儿身边躲 。卡洛儿不介意他躲过来,甚至不介意在战斗中护着他,只要这场战斗是游刃有余,情况允许的状态下。 不知道是不是作为猎人考试的场所,动物也被清理过一样,这群野兽不知道饿了多久,眼睛里绿油油的光简直能当小灯泡了。眼前站着几块行走的肉,不来啃两口都对不起自己。可不幸的是,它们选错了猎物。 在狼群折损了几员大将后,它们聚成了一个三角,领头的狼发出一声气势十足的咆哮。风雪越来越大,简直能迷人眼了。领头的咆哮声还未结束,它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自顾自组成了一个交响乐队,简直震耳欲聋。 它们的声音实在太响,谁也没有注意背后山头上摇摇欲坠的积雪——直到那些积雪裹着岩石咆哮而下。狼群有条不紊迅速朝两边散开,四条腿快成了残影,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冰天雪地里。 跟自然的力量比起来,人能有多渺小? 那团浓重的白色铺天盖地压了下来,重力加上自身重量几乎转瞬即到众人面前。极强的气浪身先士卒拍碎在众人面前,把他们完全冲散。 没有人在这震耳欲聋的咆哮面前大喊,他们不约而同往一侧方向撤退。那一侧方向是斜坡,往下飞奔的时候卡洛儿觉得自己都要飞了起来。他们完全可以毫发无伤的躲开,如果不是变故横生。 人在生死面前爆发出的潜力是无穷的,黑衣人保镖速度竟然与简叶他们不相上下,可毕竟不是扎扎实实的能力,他被脚下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腿一软就要摔倒。这个速度下摔下岩石壁遍布的陡坡不死也得重伤,更何况身后还有穷追不舍的雪崩。 他摔倒时下意识拽住了身边抱着简叶的男人,下落的冲力拖着他一个踉跄,两人纠缠在一起,一路打滚摔了下去。男人怀里的简叶被撞飞出去,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大喊竟然穿过了轰然的雪崩传到卡洛儿耳朵里。 “救他!——!”声音由近及远,很快随着他们的坠落消失在轰鸣声中。 卡洛儿比抱着简叶的男人快,如果不是这一声喊,她都不知道后面的异动。她下意识回头,看到简叶被抛到半空,身后是波及过来的浓重白雾。 她想也没想,木刀画了个圆阵,借力一踩就朝半空坠落的简叶冲过去了。逃跑时没用是因为她不太想在西索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就算是一部分也不想。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几个借力后,她接住了简叶,然后发现脚下已经是雪崩的 范围,无处落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坏人?_? 考试实在太闹心了.. 今天正式放假啦!但存稿君也告竭.. 我会尽最大努力日更的! ☆、遇险×汇合 这项能力很不稳定,对念力控制的精准度以及灵活度有很大要求。她开发出能力之后就急着来考试,也没有扎实的练习过。所以刚才那连着几下已经是来之不易的超常发挥了。 刀尖画到一半念力就断了,让她更加慌乱。而眼下她抱着一个孩子,脚下是奔腾吞噬一切的白色洪流,他们又处于无能为力的坠落中。 卡洛儿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脑海一片空白,如果不是怀里那双紧紧抓着她衣服的手,以及不可忽略的沉重的生命的重量,她或许就会被那片洪流淹没,浑身包裹着念力,祈祷自己足够幸运了。 但她不能,因为简叶实在太脆弱了。 被逼到极致她反而异常冷静了下来,几乎是孤注一掷,刀尖已经扫到了四溅的雪雾,千钧一发之际,踩到了念力构成的圆阵。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如果能发出声音,叫声一定能再引起另一场雪崩。好在简叶已经恐惧到麻木,反而不叫也不喊了。她大喜过望,全身力量凝聚在脚下,几乎要踩碎这个支撑她的圆阵,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雪崩波及不到的地方冲了出去。 但命运就是见不得人太开心,她弹出去足够远,但有些太远了——过了陡坡,那边是一个与下一个山坡相距几十米高的落差,姑且算得上一个陡崖了。 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大喜大悲让她着实有些麻木了,她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抱着简叶的右手换成左手,右手拿刀□□了岩壁里。 她本意是想帅气的缓冲下滑,直到最后安全落地的。 但她高估了自己一手抱着六七十斤的重量,一手控制着力道下滑的能力了。她的刀不能太用力□□岩壁,否则会停滞,力道也不能太轻,否则会脱手。在最后的十几米内,她几乎是抱着简叶连滚带爬砸进了地面。 后背撞上地面上的岩石,以及抱着简叶的左手因为冲力直接脱臼时,她脑子里居然走起了神。 看来做他的保镖很不容易啊,所以贪婪之岛我也是受之无愧的了?她很不要脸的想道。 最后一个翻滚在一片灌木前停下时,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雪崩的轰鸣声也隐约遥远的想在天边。简叶趴在她身上,后知后觉发出了两声压抑的尖叫——也许他怕又引发雪崩。 他的叫声因为太压抑,沙哑的有些可怜了。卡洛儿摸摸他的脑袋——用没受伤,但也几乎脱力的右手。 她坐起身,在身上摸了一圈, 发现纸笔也不知道丢哪了。她跟满眼水光的简叶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索性直接用手在雪地上写了。 [没受伤吧?] 简叶眼睛里打转的水光终于滚出了眼眶,他迅速一抹眼睛,把那一点孩子的柔软藏起来。 “没有,你呢?”他坐在一旁守着卡洛儿,很想去碰一碰她,但又怕弄疼了她的伤口。 卡洛儿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惨,还觉得只是左臂脱臼,同时又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再担心他现在唯一的依靠,于是笑着写道[我也没事。] 但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他的眼泪流的连擦也止不住了。他索性也不擦了,睁着被泪水洗过的深紫色眼镜,一眨不眨看着卡洛儿。看着这个为了保护他这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而遍体鳞伤的人——她脸上全是被乱石擦出来的伤痕,单薄的衣服破烂的露出大片青紫的皮肤,看不见哪里流血,但鲜血蹭的浑身都是,额头落到脖子的血迹看着尤其骇人。 而她却用这样一副模样,笑着安稳他说自己没事。 简叶仿佛要把她刻在眼睛里一样,神色沉重的几乎让卡洛儿以为自己要命不久矣了似的。她又被看的发毛,伸手擦了一下他脸上的污渍,打断了他的目光。 手环上鲜红的时间丝毫不因为他们的遇险而耽搁,自顾自走动着。 还剩十七个小时。 他们抢到的那些手环是在最后才能被加上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们超过了所有人都有的五十个小时,如果超过了十个小时,就要拿着十个手环来抵消才可以。但现在她抢到的那五个已经不见了,一同不翼而飞的还有她的木刀——不知道脱手之后掉在了哪里。 她还没找到雪山之莲,丢了手环,丢了木刀,甚至连戴着她手环的西索也走散了。她愣愣的坐在地上伤春悲秋了一会儿,被这残酷的现实砸的有些木然。但现状连让她发呆都不允许了——过了最初肾上腺急剧分泌的惊恐和刺激后,寒冷开始让简叶瑟瑟发抖。 对了,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她回过神,发现当务之急是先为他找个容身之所。 为了节省时间,她背着简叶一路小跑。路上遇到干枯的灌木丛就折一把让简叶拿着,等找到遮蔽所后生火。就在这一路走走捡捡的过程中,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看到了目标物品。 几朵深蓝色的花开在陡峭的崖边,根茎如玉一样透明,蓝色花 瓣中夹杂着白色脉络,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她只摘了一朵。因为她不认为简叶能成为猎人,虽然他有人保护着。猎人考试肯定会考察个人能力,不然有太多人可以组团了。所以过了这一关,她希望简叶能平安退出。 简叶毫无异议看着她只摘了一朵收起来,只是走过很久后,闷闷的问:“卡洛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累赘?” 他用的是‘也’。 卡洛儿情商上线,准确捕捉到了他这句无头无尾的话的原由。她想起来在他受伤醒来后自己问过他父母的消息,但他的父母在孩子被绑架未遂受伤住院的情况下,却仍然忙的没有时间来看他。再联想到这么危险的考试,他来参加父母也不阻止,身边保镖倒是一堆。由此可以推测他大概是个家里有钱,但缺乏关爱的小孩儿。 她其实能理解这种渴望关注的心情,但那已经是久远的前世,现在想起来都有点模糊不清了。只是小时候那种寂寞和伤痛已经真真实实的留下,长大之后再明白,再成熟,还是依然在骨子里潜伏着,成为了塑造她的一部分。 童年的陷阱之一,就是指存有对事物的感觉,却不了解原因。当理智成熟到足以了解它的来龙去脉时,内心受到的伤害已经太深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累赘,这一句话唤醒了那个刺猬似的小女孩儿。无父无母,身怀不详的能力,被送到一个又一个家庭,永远都是多余的外来者。 她停住脚步,放下简叶。 一字一句在地上写道[你不是累赘,但如果你想要雪山之莲,想成为猎人,要靠自己的能力才行。]她觉得这种环境成长起来的孩子大都早慧,也没把他当成小孩子来哄,认认真真的写出自己想说的。 简叶盯着地上的字迹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蹭了一下蹲在地上写字的卡洛儿的脸,她半边脸都沾着血迹,脸也冷冰冰的,手感实在不能算好。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因为他冰凉的手眨了一下,在鲜血与伤痕的包裹中仍然自顾自剔透的晶莹,像淤泥中的睡莲。 想让这双眼睛永远注视着我。他想,脑海里闪过他的那些收藏品,表面上却看不出端倪。他笑了起来,说:“谢谢你,卡洛儿。” 他们没找到山洞,但发现了一条小河。她用手掬了一捧水想缓解一下干渴,但水中的血迹阻止了她。他们处在小河的下游,她目光逆着河水往上看去,最远能触及的地方是他们几个人一开始撤退的方向。她等了一会儿,上 游漂下来一只庞然大物。 那是引发了雪崩的凶手之一,灰白掺杂的毛皮被水浸透,肚皮朝上翻,鲜血从它身下放射状流出,看起来死的不能再死了。而造成它死亡的致命伤口——它的喉咙上,插着一张纸牌。实际上,像是为了凸显自己似的,那熟悉的纸牌几乎把它扎成了筛子。 除去太变态以外,选西索作为队友真是太对了。她觉得不幸过后的好运终于来了,带着简叶逆流而上,途中经过了一条又一条野兽的尸体。看起来它们好像是潜伏在他们会撤退的方向,等着给慌忙逃窜的人类来个瓮中捉鳖。但不幸的是,它们盯上的是西索。 她听到隐约的哀嚎声响起,知道自己离西索不远了。 手环上时间显示还剩十个小时,她也已经拿到了目标物品。绰绰有余了,她一直揪着的心终于安分了一点。 当然,如果她背着简叶见到西索的时候,对方不是在跟保护简叶的那个男人在战斗,那就更完美了。等着瓮中捉鳖的狼群被杀的几乎片甲不留,夹着尾巴要逃还被追着打。鲜血在皑皑的雪地中显得触目惊心的刺眼。西索可能杀红了眼,敌我不分的就朝男人甩纸牌。在他心里也确实没有‘敌’和‘我’。剩下的几只野兽也被逼的凶性大发,索性不逃了,上蹿下跳去攻击这些杀了它们那么多同类的人。三方混战,场面简直不堪入目.. 我刚才是不是还觉得西索很靠谱来着?卡洛儿带着简叶默默后退了两步,感觉自己被命运打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超迷蒸汽朋克风! 机械,齿轮,蒸汽,电力,枪械啊啊啊再加上维多利亚风简直苏到不行 理科废怎么破?_? ☆、合格×休息 卡洛儿觉得,让一个孩子亲眼目睹死亡太残忍了。 那双手穿透男人的胸口之前,她知道无济于事,但还是捂住了简叶的眼睛。世界归于寂静,风雪声呼啸,扑簌而下的雪花一层一层盖过血迹。过不了多久,这片鲜红的雪地就会被白雪覆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人的记忆也能像雪地一样,让大雪覆盖了全部的绝望和悲伤,重归于宁静就好了。 简叶拿下她的手,一眨不眨看着那片迅速被染红的雪地,以及那个陪了他很久的男人。他没感觉到伤心,只是一种被背叛、被抛弃的愤怒又涌了上来,像他无数次得不到关注,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时的感觉。 杀了他的红发男人看向简叶,金色对上深紫,冰冷的愉悦对上炙热的愤怒。 我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简叶想。 找到插红旗的地方并不费劲,他们提前了四个小时完成了任务。没拿到雪山之莲的简叶由在终点等待的人送回玛蒙市,在登上飞艇之前,他对卡洛儿耳语了几句。 卡洛儿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失约。 比他们还早到达这里的人已经有好几对了,卡洛儿大略看了他们一眼,试图把他们的样子熟记于心。在五十个小时接近归零后,他们只在广播中说过话的考官终于姗姗来迟,出现了众人面前。 单看长相他是挺年轻的,但配合着中规中矩的发型,以及略下垂的唇线,总给人很老成的感觉。 他从深棕暗色条纹的西装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怀表,沉默了大概十几秒,仿佛在对时间。然后在五十小时彻底归零发出一声轻鸣后,不急不慢开口了:“时间到,合格考生为45人。” “还有一些抢到可以替换时间手环的考生呢?”有人询问道。 考官瞥了他一眼,说:“不合格。” 在众人一阵唏嘘发出疑问之前,他又继续说:“这点程度的任务,如果五十个小时都完成不了,还想成为猎人?”他说话毫不留情,比雪山上的风雪还刺人。 卡洛儿被他一句话打击的低下了头——她是真的抱着会用上手环的念头。 合格的考生都跟在了考官后面,没有被通知目的地,也不知道还要在冰天雪地里走多久——毕竟有念能力的考生太少了。那些没有念能力的考生基本上都是速战速决,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来说就越不利,他们没有带御寒的衣物,也没有念能力护身,全靠极大的运动量 来维持热量。 在经过长时间等待之后,本以为能稍作休整,没想到考官又带着他们登上了雪山,大有不到山顶不罢休的劲头。有体质稍弱点的女性已经撑不住了,脚步越来越慢,逐渐被落在了后面。 等看到格格不入矗立在荒郊野岭中的一座大别墅时,众考生简直要热泪盈眶了。有屋顶,有墙壁的房子意味着没有风雪,没有寒冷,或许还有热腾腾的饭和软乎乎的床。他们被这一幻想弄的激动起来,急吼吼的就想进去——这时挡在门口不让进的考官就显得格外面目可憎了起来。 他仍然从口袋里摸出怀表,也不说话,不作任何解释,全身贯注盯着走动的指针,仿佛能从上面看出个花儿来。好在能走到这一步的考生都绝非池中之物,一个个面色阴沉,但也毫无疑义的等着。 卡洛儿几乎三天没合眼了。格外静谧的雪山顶,呼啸有节奏的风雪对她来说都成了一首催眠曲,让她忍不投入睡眠女神温柔的臂弯。女神的臂弯没接住她,她一头扎进了金眼睛死神的臂弯里。 那股在冰天雪地里格外让人清醒的香气以及浓重的血腥气味一把抓住了她瞌睡的神经。西索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身高差正好让她可以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可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清醒着在西索肩膀上睡着啊。 她不敢推开,也不敢松开力道躺实,整个人崩成了一块石头。西索肯定能感觉到她浑身紧绷的肌肉,但他什么都没说,环住她肩膀的力道也一分不少。 他胸腔里的心脏在寂静与如此近的距离中跳动,显得格外有力。也不知道是不是西索比她多出的那些肌肉或是脂肪的热量真的有那么多,与卡洛儿冰凉的手指和腿相比,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冷的。 简直像冰库里的一个火炉。卡洛儿甚至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形状以及分量,第一次直观的感觉到,男性和女性之间那种纯粹的力量差距。 就比如她这种天生细骨头的体格,就算让她吃成个大胖子,再把肥肉练成肌肉。且不说要花多长时间,就每一块肌肉的力量和效率来说,也很难比得上成年男性稍微强壮些的体格。 她脑回路异常迥异于常人,在西索怀里居然悲愤的想到了这种难以超越的力量差异。但好在念能力的强弱是不分男女的,她又平静了下来,心想:考完试我一定要好好练习念能力。 对时间准确要求到变态的考官掐着时间,分秒不差合上了怀表——落下的考生只赶上来了一个。他打开门, 说:“第二场考试结束,合格人数,36人。” 别墅内部的墙壁不知道是贴纸还是真的红砖,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一侧墙壁烧着壁炉,木材在火光下噼里啪啦作响。头顶的柔和暖色灯光高高挂起,阳光从四面墙壁上的彩绘玻璃穿进,分散了灯光的亮度。浅灰色毛绒绒地毯铺满了整个一楼大厅,红棕色旋转楼梯通向楼上。 一堆柔和的暖色堆砌在一起,壁炉、温暖的地毯,柔软铺着白色毛毯的沙发,加上屋外肆虐的风雪,简直让人想躺进沙发里,或者窝在壁炉边不再动弹。 有几名侍者端上热腾腾的饮品,在考官终于说了句让众考生开心的话‘下场考试开始之前,请现在这里稍作整顿。’之后,他们按完成任务的时间先后,挑选了自己的房间,纷纷上楼休息了。 在经过西索怀抱的惊吓后,卡洛儿反而不困了。她裹着毛毯围着壁炉坐下来,专心致志望着火苗啃曲奇饼。 或许是气氛太柔和太静谧,跳动的火星以及拍打在彩绘窗户上的飘雪,营造的氛围又太适合回忆,她放下手里咬了一半的曲奇饼,想:还没有梅斐做的好吃。 她离开家已经将近一年了,因为不能说话,联系也只能通过冷冰冰的短信文字。唯一一次她有时间跟尼乌里视频通话,她抱着白板边写边笑,屏幕对面的老人轻声细语的讲给她家里发生的事情,他只讲有意思的,但生意上哪有那么多有趣的可讲,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几乎有点小心翼翼了,他再三犹豫,还是问了出来。 那一瞬间她当初义无反顾离家的心动摇了,我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老人提心吊胆?满怀思念的担心,在风烛残年的晚年,膝下没有一人陪伴。儿子早已成家立业,最小的也踏上了猎人之路毫无音讯。仅剩的女儿一个反目成仇,一个也成为人母。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女,也毫不留恋,野心勃勃踏上了与小儿子一样的道路。 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呢?他一把年纪,身患疾病,苦苦支撑这个庞大的家业,为的也不过是有一天孩子回来了,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看着屏幕对面的老人,疾病让他又衰老了很多。精心打理的头发,定制笔挺的西装也掩饰不住的衰败。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生意场上的运筹帷幄和自信,小心的几乎有点可怜了。 她几乎瞬间就红了眼,但硬撑着没有哭。 等为他找到那个可以救命的宝物之后再回去 ,她想,至少让他能等到小舅舅回家,能看到他最担心的孙女独当一面。 回忆一旦开了缺口,就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好像在发泄主人平时压抑太久的忽略。 她本来挺饿的,但猝不及防被涌上来的回忆拍了一下,感觉难过充斥了五脏六腑,胃里又沉又凉。 她发呆的太过聚精会神,没注意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大门被悄悄推开,一个人影迅速闪了进来。 她闻到了血腥味,下意识就去摸腰间的木刀,却惊愕的想起她的刀已经在雪崩中遗失了。 “嘘——”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我不会伤害你的,请别出声,听我说。” 听声音是个男人,意外的有点耳熟。卡洛儿没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为了证实自己的无害,他慢慢松开了捂着她的手,转到了她面前。 看清男人的长相后,她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哑巴真的会叫一下——熟悉的下垂唇线,少年老成的脸,除去凌乱的头发和肮脏沾满血迹的西装,简直跟考官一摸一样。 考官这是什么爱好?她百思不得其解。 眼前这个跟考官长得一摸一样的男人见她并不说话,在四处张望后,仓促的笑了一下。可能对他来说时间太紧急,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直接拉着她躲进了旋转楼梯下的一个三角小空间。 “情况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他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张卡,卡洛儿定睛一看,那正是她心心念的猎人证。 “我才是你们的考官。”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个没有逻辑思维的脑子啊,写点小阴谋就喊疼,该打...(?_?) ☆、生命×诅咒 风雪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下一样,风声裹着雪花拍打着玻璃,阳光已经逐渐从室内退了出去,只剩下大厅顶的吊灯尽忠职守。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火星四溅。黑色木质长桌上还遗留着冒着热气的热饮,卡洛儿刚才做的地方散落着一块白色毛毯,旁边还有一盘吃了一半的曲奇饼。 看起来像一幅静止的油画,宁静的祥和。 如果不是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她是一开始给考生带手环的那个娇小女性,红色长发扎了起来,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往壁炉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应该坐着一个考生,可她只看到了白色毛毯和曲奇饼。 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目光在整个大厅里环顾了一圈,但可遮掩物体太多,她没发现异常。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色手环,不同于每个考生的,她的显示屏上亮着密密麻麻的光点,绝大多数都是在楼上——只有一个突兀的分离出来。 她看着那个显眼的点,笑了起来,不动声色顺着旋转楼梯走了下去。 在走到与最后一层交接的一块空地处时,她停了下来,拔出被裙子遮住的大腿上的一把□□,毫不拖泥带水朝脚下开了两枪。 枪口装了消音|器,但两声闷响在空旷的大厅还是略显突兀。 光点暗了下去。 她点了一下耳廓上的联络装备,一边漫不经心走下去要确定目标死亡。 在看到楼梯下的情况后,她浑身紧绷,身体贴着楼梯,警惕的向四周张望。 那里没有人,只有被她两枪击中的黑色手环。 难道暴露了?她皱着眉,开了圆试图找到不翼而飞的考生。 但她的圆能保持的范围太小,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下棘手了。她记得这个考生也是念能力者。 “有一个考生逃了。”她对着打开的联络装备汇报。 卡洛儿跟考官——恒易没时间跟她捉迷藏,他们顺着窗户上了二楼,干脆利落扭断了两个巡逻侍者,把他们拖进了洗手间。 卡洛儿没想杀人,恒易替她做了。 “这些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他说,两手环住被她打昏的侍者的脖子,用力一拧,一个生命就在这闷响中消失了。 “你如果想做猎人,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他不愧是考官,这个时候也不忘教育考生,浅灰绿的眼睛严厉的看着她。 他一 边说教,手上的速度毫不减慢,把两个人身上搜了一遍,摸出来了一张磁卡。 “还算幸运,”他把卡递给卡洛儿“大部分考生应该陷入了昏迷,你去确认一下,多一个战斗力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大的帮助。我去顶楼拆了他们的网络装备。” “找到能行动的人之后,在顶楼跟我汇合。”他俨然把卡洛儿当成了一个士兵,毫不拖泥带水的下达命令。 这时因为二楼被他们摧毁的监控,以及暗杀未遂的女性汇报的信息已经暴露了他们。楼顶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探出头看了一眼,一览无余的笔直走廊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穿着侍者服的人,气势汹汹的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来。 他们并不迎战,顺着窗户跳进了第三层。恒易继续往顶楼爬,而她是因为西索在这一层。她记得西索没喝这里的饮品,所以大概只是被困在了房间里。 能走到这里的考生都不是等闲之辈,一扇门怎么可能困住他们?但到现在都没有听见什么动静,难道他们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她满心疑虑和担忧,在以最快速度放到了一堆没有念能力的侍者后,想刷卡进西索的房间。 门锁在发出一阵滴滴的拒绝声后,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她敲了两下门,企图能听到门内的动静。 还没等她听个仔细,一阵口哨声让她浑身发毛了起来。 她下意识原地跳开,刚才站着的地方扎着两根细小的针,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威慑力。但不过眨眼的瞬间,那里轰然一声响,炸出了一个大坑。甚至都能透过洞口看到楼下了。 “反应不错。”来人长得又瘦又高,活像个竹竿,脸型瘦长,五官清秀,但眉眼间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阴郁。他吹了声口哨,上挑的眼睛流露出的目光,蛇一样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看的她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他说话行为很是轻佻,但卡洛儿看到他周身的念,却纹丝不动如同深沉的死水,把他与外界隔开,形成了一个极稳极安静的气场。 不好对付。卡洛儿把具现代化出的木刀横在面前,预感自己要陷入苦战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监控器,目光仿佛能透过那个被她捣毁的灰色显示屏上,看到监控器那头的窥视者。她垂下眼睛,想起来恒易告诉她的信息——这个a级犯罪团伙,要向全国直播他们是如何屠杀参加猎人考试的考生的。 猎人在普通人印象 中原本就是一个神秘的职业,政府又极力控制猎人在公众目光中出现的曝光率。万一被这个团伙得逞,而且又是以这样负面的形象,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每天下午七点整在国家频道有雷打不动的一档节目,全球直播,播报一些政治军事新闻。据恒易的情报,他们要黑进这档节目,直播他们屠杀考生的画面。国家级的网络哪有那么容易黑进去,但让恒易着急担忧的也是这点——他们真的有能力。 a级犯罪团伙这个a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按上的,这一点卡洛儿深有体会——幻影旅团也是a级通缉犯。 在飞艇扔下考生之后,这场考试就不再受他们控制了。他们在飞艇上展开了大屠杀,恒易拼死逃了出来,在冰雪里昏迷了近三天,醒来后就直奔这座考试最终地点来了。他通知了猎人协会,但这个距离,他们最快到达也得五个小时。 现在是五点四十,黄昏正浓,血色残阳与白色冰雪相对。而直播开始时间是七点。 猎人协会的人多久才能到?卡洛儿被他的暗器逼的上窜下跳,被针蹭破开始发麻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唾弃对方:都这么厉害了还要下毒,简直不要脸。 好在毒性不强,一时半会儿还影响不了她的行动。 完美的躲开每一个是有可能的,但长时间保持完美就很困难了。她以攻为守,刀身在身前挥出半圆,脚步不停直接朝男人冲了过去。 远程攻击她奈何不了,近战她还有胜利的机会。 竹竿暗器男对自己很有自信,仿佛是个远攻近战皆可的高手。闲庭信步似的随手拔出一把三寸长的匕首,手腕挽花似的在手里转了一圈,抬手挡住了她的木刀。 卡洛儿不需要她的刀有多致命,刀刀能打到他险要的地方,只要一击,只要让她的刀碰到对方,她就接近胜利了。 可能是她看起来太没有威胁力了,手里拿的还是几乎伤不了人的木刀,男人就跟逗猫一样,不急不慢的见招拆招,丝毫没把她这点程度的攻击放在眼里。卡洛儿像被气到失去理智乱了方寸,不要命似的横冲直撞了过去。 木刀撕裂空气劈向了他的头,竹竿男笑了一下,躲都不屑躲,抬手抓住了她的刀柄。卡洛儿也想讽刺的回敬他一个笑,但她忍住了。她抬腿踹向对方胸口,借对方抵挡的手臂一踩,握刀后退了十几步。 她毫不浪费时间,长刀竖在身前,朴实无华的刀身上浮现出红色纹路——她有那么一 瞬间的犹豫,但恒易的话骤然在耳边响起“这些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像幻影旅团那样草菅人命的a级犯罪团伙。 两种仇恨重叠,刀尖极快在空中画了一个字——死。 木刀上的红纹震动了一下,蛇一样蠕动了起来,接着竟然脱离了刀身闪电一样朝男人飞了过去。 他感觉到了危险,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躲的再快红纹总是如影随形,像诅咒一样,缠上了他握住卡洛儿木刀的手。 “你——!”他阴郁的眉眼扭曲变形,似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这样一个小姑娘手里,心脏被刺穿的痛楚化作死神的衣角在眼前摇摆,他五指深扣进地板,还想垂死挣扎,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用仇恨、恶意、不甘融合在一起的最后的目光看了卡洛儿一眼,后者垂着浅蓝色的眼睛看着他,毫无感情的淡蓝色,冷的像冰原上的雪。 极热的血和冰原的雪,他抽搐了两下,睁着眼睛坠入了死亡沼泽。 卡洛儿看着他死去——心脏被从内部刺穿死去。像库洛洛问了她两次是如何在不掏出心脏的情况下,捏碎了它。她如何在不给他胸口留下洞口的情况下,刺穿了被骨头保护的心脏呢? 简直像诅咒一样。她走过去,指骨捏的泛白。 一种逃不过命运的宿命感和扭曲的报复感席卷了她。就算声音没了,她的能力还是近于诅咒。就算声音没了,她还是能从内部摧毁一个人的心脏。 库洛洛忌惮她的能力割断了她的声带,可它仍然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脚步停在尸体面前,她咬着牙,双手握着刀柄举高,刀尖对准了他没有伤口的左胸。这份能力,如果让对手知道就很难构成威胁。 刀尖刺穿一个人心脏的感觉能有多残忍?不知道她是不是刺穿了大动脉,温热的鲜血喷泉一样溅了她一脸,她浑身一颤,被烫到了似的猛的后退。 我会下地狱的。她想。 我也应该下地狱。她闭了一下眼睛,那些因她而死的人的脸走马灯一样闪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去朋友家里耍电脑因为种种原因落下了..作者用绳命发誓!绝不是因为偷懒 好想写出来张力十足的动作戏(⊙w⊙) ☆、通过×提琴 毒性开始发作了,她浑身发麻,走路就像身上通了电,每一步都疼,只能依着墙坐下喘息。她不死心,抬起无力的胳膊又在西索房门上扣了两下,但仍然没有回应。 这个犯罪团伙有六个人,一个被她杀了,恒易能对付得了剩下的五个人吗? 她觉得呼吸被毒性压抑的绵长又薄弱,意识陷入了迷朦与现实交叠的边界,以至于当西索那双狭长的金色眼睛出现时,她还以为是幻觉。 她缓慢跳动的心脏以最大限度的速度跳了几下,心想:怎么幻觉里也能想到他? “现在还不能睡哟?”他说,伸手擦去了她脸上滑落的血迹。 她半阖的眼睛睁了一下,现在还不能睡,还有多久到七点? 但如果药物的作用是可以轻易用意志抵挡住的,那么沉沦于毒品的人也不会那么多了。她挣扎着,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 但她没能昏迷多久,意志抵挡不住的昏睡,疼痛可以。她是被疼醒的,浑身麻木,四肢无力,右手不正常的扭曲着。 骨折了。她动了动手,得出了一个结论。 一双手粗鲁的抓着她的头发提起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凑的极近。 “你会死的很惨。”她的呼吸几乎贴着卡洛儿的皮肤,说话间若隐若现的尖牙寒光闪现。 “而且全世界都会看到,你是怎么样,像一条狗样求饶,哭泣,然后死去。”说话的人是一个深棕色皮肤,碧绿眼睛的女人。卡洛儿看到她背后的仪器设备,以及黑漆漆的摄像机镜头,像个可怖的黑洞。 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墙上时钟显示6:45,还有十五分钟到七点。 几个考生像被随手丢下的麻袋一样,东倒西歪的躺着,如果不是胸膛微弱的起伏,简直就像尸体一样。 “可以了。”一直在敲打的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伸了个懒腰。 绿眼睛女人撩开分叉到大腿的长裙,拔出大腿上邦的几把匕首,甩手扎进了墙里。 “崇汉,崇春你们去外面守着,如果发现那两只漏网之鱼,直接杀了。” 被叫到名字的是一对双胞胎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闻言,两人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椿翡,她还没有回应么?”男人转过椅子,屏幕上的光照在脸上显得有些阴森。 被称作椿翡的绿眼睛女人摇头,通讯装备 那边的一阵枪响之后,再也没有了声音。 墙上的钟表一针一针走动着,卡洛儿咬着牙想爬起来,又被椿翡一脚踩了下去。 “就凭你也能杀了他?”椿翡看着脚下苦苦挣扎的人,怒火越来越旺。宫禾怎么可能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干掉?她越想越生气,手掌成拳以雷霆万钧之势砸了下去。 她无力动弹,更别提闪躲了。包裹着极大念力的拳头几乎转眼就到了眼前,如果砸实了,她的脑袋就会像被砸烂的西瓜一样。 拳头落在离她眼睛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她眨了一下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椿翡不是自己停下来的,一股极大的力量扯住了她,把她整个人从卡洛儿身上扯了下去。 卡洛儿朝门口看去,西索逆光站在那里,浑身粘着血迹,衣服被划破了许多口子,但他看起来毫不狼狈,甚至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眼角眉梢居然还是笑着的。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游刃有余,伪装成这样对他来说毫不费力。 “终于醒了,睡美人公主?”西索还有闲心先撩拨她,对椿翡的气急败坏置若罔闻。 一直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像个技术人员的男人站了起来,加入了战局。 卡洛儿知道西索很强,但从没有个具体的概念。此刻她趴在地上,看着三人战斗,才明白在天空竞技场她与西索的战斗有多小儿科了。他们都是刀尖舔血的人,战斗也是生死一线,每一道攻击都不拖泥带水,招招朝着致命处。 完全兴奋起来的西索看起来比那两人加起来还恐怖,他其实已经伤痕累累了,但那些伤口对他来说更像兴奋剂,而不是拖累他的阻碍。 鲜血,死亡这两个词,此时此刻就像西索的另一个名字。 这个犯罪团伙大概没想到考生中有这么棘手的存在,真正的猎人都没他那么凶残难搞。尤其是他们看到西索被刀撕裂的后背,露出蜘蛛刺青的一角时。 他们对视一眼,觉得事情开始不受控制了。 幻影旅团虽然同样被评为a级犯罪团伙,但他们的实力与之相比仍然有差距。他们敢公然跟猎人协会做对,也是偷偷摸摸劫下飞船,如果事情不成,在这片区域他们也能很容易撤退。 墙上的钟表还差十分钟走到七点,房顶上传来飞艇引擎轰鸣的声音——猎人协会的人也到了。 眼看大势已去,他们两人也不恋战,马上转变目标撤 退。 他们本来就是接受雇佣来做这个任务,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折了两个人在这里。 战斗到此对众考生来说已经结束了,大部分都被下了药,侥幸躲过的也被念能力限制在房间里寸步难行。考试因此推延了两天,等所有考生都恢复过来再继续。 卡洛儿拿刀的右手骨折,因此一直提心吊胆,怕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第三场是个人行动,每个考生都有指定的猎物要捕获,不仅要抓到,而且必须是活捉。卡洛儿看着卡片上比她还高大的奇特生物——它还长着翅膀,不禁叹了口气。 但幸运的是,在抓捕这个猎物的过程中,她觉得用木刀画念阵太费时间而且麻烦,琢磨起了用手代替,索性一边追踪猎物,一边磨练这个技能,也略有收获。 在过了近一个星期的野人生活后,她回到了指定地点,惊愕的发现只有她一个人通过了。 在坐上飞往猎人协会中心的飞艇上时,她忍不住问一同回去的恒易[只有我一个人吗?] 恒易点头,下垂的唇线上扬,露出一个笑容:“是的。” [西索呢?]她觉得自己能通过,那对西索来说更不成问题。可是他人呢? 他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说:“他攻击考官,恶意杀害考生,所以不合格。”他的语气并没有厌恶或者评判,纯粹的陈述事实。或许对他来说,一个人的好坏,并不能用杀人来评判了。 “你想做什么样的猎人?”他话题一转,扯到了卡洛儿身上。 卡洛儿愣了一会儿,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沉默的空档,恒易为她讲解道:“猎人有太多可以涉足的领域了,你可以选择成为在世界各地寻求美味食材的美食猎人;或者受雇于人的私家猎人;如果你喜欢珍宝,可以成为寻宝猎人;喜欢发掘生物,可以做幻兽猎人;又或者,你渴望将坏人绳之于法,追捕通揖犯或违规猎人的奖金猎人也可以。” 她认真的听着,在听到最后一条时,浅蓝色眼睛眨了一下——追捕通缉犯,像幻影旅团那样的盗贼。 她迎着恒易探究的目光笑了笑,写道[我答应了一个人要为他工作,所以大概是私家猎人吧。] 恒易不做评价的点了点头,目光更加幽深:“看样子,你已经不需要念能力老师了。” 卡洛儿睁圆了眼睛,写道[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李维特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用得到念力,教给她的知识很零散。她完全是自己摸索着开发点具现代化的能力,对念力这个博大精深的力量还是新手,有太多一知半解的疑惑了。 恒易笑了起来,他长得很是成熟,大笑起来的时候终于有了点少年的青春感。 “我会反应一下的。” 拿到猎人执照后她一刻不停返回了玛蒙市,按照简叶告诉她的信息,来到了一座庄园外面。她觉得尼乌里已经很有钱了,可当她站在这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私人领地之后,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简叶能买到市面上根本不存在的[贪婪之岛]了。 “少爷在里面等你。”她谢过指路的女仆,穿过白色圆柱支撑的长廊,推开了尽头那扇深棕色的大门。 低沉悠扬的大提琴声响起,小小的少年安静坐在空无一物的大房间里,大提琴的高度几乎与他坐着的高度一样。他听到开门声,看到四面墙上洒落的阳光照在他一直等着的人身上,笑了起来。 一首曲子正好演奏到高|潮,低沉的琴声在空旷房间里回荡着。 推门进来的少女站在那里,黑色长发微卷,在阳光下柔软的发亮。浅蓝色眼睛融进了阳光,却亮的像星星,安安静静,看起来遥不可及。 我给她什么,才能留下这个人呢? 简叶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的提琴声在房间里流淌环绕。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好难受.. 脱纲的感觉就像在大街上走了一半却发现裤子烂了一个洞(╥﹏╥) 写简叶的之前看了一部电影《likesunday,likerain》 里面十二岁的霸道总裁简直苏死人了...音乐也超好听233 ☆、羽毛×简讯 暴雨。 砸进山林中的雨滴从远处看仿佛一片雨雾,诺大的山林间寂静无声,只有瓢泼大雨的哗哗声,以及间或的雷声。遮天蔽日的乌云让人难以分清昼夜,梯田蔓延下去的山脚处的村落人家都早早的收了农活,回家烧火做饭了。昏黄的灯光星罗棋布散落在山脚,不是有袅袅炊烟顺着烟筒冒出来,契而不舍在暴雨中上升。 平时热闹的山林今天一反常态,万籁俱寂,飞鸟走兽都不见了踪影。 除去轰鸣的雷雨声外,山林深处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听起来像鸟类,极凄厉,分贝是让人耳朵不舒服的那种高。 在这样狂风大作雷电交加的山林里,两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在雨中奔跑着。他们裹着蓑衣带着雨笠,蓑衣看起像是偷穿父亲的,拖到了脚下,让本来就瘦弱的两人更加娇小。跑起来时活像暴风雨中被打湿了羽毛的两只鹌鹑,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其中一人一脚踩滑,连滚带爬的甩出去了很远,他一抹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东西,对慌忙上前来扶他的姐姐说:“姐..我害怕、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他说着说着被自己的设想吓的浑身发抖,一头扎进了女孩怀里不再动弹。 女孩儿其实也怕的不行,弟弟一哭更是差点击溃她脆弱的心理防线。她颤抖的手摸到了怀里瘦骨嶙峋的背,狠狠一咬牙,把鸵鸟似的弟弟扯出来,壮胆似的大吼道:“起来!走!” 男孩儿没得到安慰反而被吼了一嗓子,委屈恐惧一起涌上,崩溃的号啕大哭,被姐姐一把扯着领子磕磕绊绊往前跑。 山林上空猝不及防又响起了一声鸟叫,不似刚才遥远朦胧,几乎是贴着头皮响起了。姐弟两人浑身汗毛倒竖,一抬头望见了那片象征死亡的黑色。 那是一只展开翅膀超过二十米,通体覆盖着漆黑羽毛,落在两人头顶就遮住了全部光线的怪鸟。有人脸大的红色眼珠居高临下盯着地上蚂蚁般渺小的两人,毫无感情毫无温度,比砸下来的暴雨还凉。它扇动翅膀停在两人上空,暗红色的前肢下长着锋利无比的白色尖爪——能轻而易举抓穿野猪厚实的皮毛。 人脸大的红色眼珠锁定了地上的两人,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啼叫,羽翼后拢,几乎垂直朝他们冲了下去。 男孩儿发出凄厉的尖叫,叫声都能与袭击他们的怪鸟媲美了。 他的姐姐平时大概习惯了为弟弟遮风挡雨,在死亡面前仍然毫不犹 豫,把他护在了怀里。 她吓得都忘记了闭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只红眼睛死神离弦之箭一样向他们冲下来。 这大概是她这一生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好在死神与她擦肩而过。 她简直忘记了呼吸,一眨不眨的瞳孔里映出一个纤细的身影,好像身上长了翅膀一样,接连在空中跳跃几下,瞬间冲到了大鸟的头顶,她手中拿着一把跟她本人一样细长的刀,对怪鸟头颅的重击却好像有雷霆万钧之势。 怪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软绵绵垂着脑袋掉了下来。那片巨大的阴影朝他们压下来,她震惊到麻木的神智回了回神,忍不住跟着弟弟大叫起来。 卡洛儿动了动耳朵,听到有尖叫声传来,定睛一看地上缩着两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她抬手连画了三个念阵甩出去,第一个用来加速,第二个在怪鸟柔软的腹部旁边——她把念力集中在右腿,左脚借力支撑,一回身把羽翼几乎要碰到两人的庞然大物踹飞。展开双翼二十多米,重达几百斤的鸟在这一脚力道下像断了线的风筝,砸歪了一片树林,在地上滑行数十米才停下。 她踩着第三个念阵,安全落地。 本来已经准备等死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的目瞪口呆,一直缩在姐姐怀里的男孩儿终于露出了脑袋,直愣愣的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黑发大姐姐,张嘴打了个哭嗝。 世界安静了下来,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持续不断。 卡洛儿安抚性的对两人笑了一下,抬手收回另一个念阵——刚才她跳下来的地方凌空站着一个小男孩,穿着黑色雨衣,默不作声的看着脚下,像个小幽灵一样。他摘下雨帽,露出一张好看的小脸,紫色眼睛水汪汪,从接近地面的念阵上跳了下来。 简叶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两人,毫不留情的问道:“你们在找死么?” 轻茴咬牙扶着弟弟轻哲站起来,先道了谢,又因为这句质问抓紧了手中背包的细带,低下头道歉。 被踹飞的怪鸟挣扎着动了起来,红色的眼珠仍然死死盯着他们,显然是要不死不休了。 卡洛儿已经拿到了它的羽毛——七大美色之一的水晶羽毛,骨头有剧毒,色泽如水晶。实在不像想再下杀手,这种鸟类已经濒临灭绝,据记载只有不到二百只存活。况且她不是为了用水晶羽毛来赚钱,迫于雇主简叶要求才前来寻找。 这种鸟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人类的,因为悲惨的上了七大美色 的行列,它们躲都来不及,生怕被两条腿的人类捉走拔光了毛。但它们极其护崽,在孵育期间更是性情暴戾,领地意识也极为强烈警戒。 按理说这两个小孩儿就算进入了它的领地,威胁力还赶不上山林间的一群野狗,实在没必要让它大动干戈。 卡洛儿看了一眼她紧握着背带的手,蹲下身与她平视,拿出随身携带的白板写道[把它的孩子还给它好么?] 轻茴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落下来,她看了一眼蓄势待发准备发动攻击的黑色大鸟,咬着下唇解开记载身上的背带,把装着鸟蛋的背包交给了卡洛儿。 轻哲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角,望着递出去的包裹想要说些什么,在简叶冰冷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追回孩子的鸟愤怒的长啸了一声,但又对这个身型还没有它二十分之一大的渺小人类无能为力,衔起鸟蛋扇动翅膀离开了。 卡洛儿看着它带着未孵化的孩子一路向南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它盘踞已久的领地。 “走吧。”简叶随意打量了一眼卡洛儿包起来的两片羽毛,兴致缺缺道。他对七大美色其实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跟着卡洛儿到处奔走寻找的过程。 卡洛儿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者弯了弯紫色眼睛,露出小小的虎牙,看起来很是天真无害。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却把她骗的团团转——他根本没有贪婪之岛,准确的说他只有游戏存储卡和戒指,想要贪婪之岛得等今年九月份的友克鑫拍卖会。她答应人在先,也没有更好的途径找到贪婪之岛,只能先做一个合格的私家猎人满足雇主要求,等拍卖会开始再去买。好在现在已经快入秋,拍卖会开始之日也近在咫尺了。 她救人救到底,一条龙服务把两人安全无恙的送回了家。在看到家徒四壁房顶漏水的茅草屋,以及卧病在床的两个老人后,大概能猜到这两个孩子怎么吃了熊心豹胆似的敢去偷水晶鸟的蛋。 简叶大概没见过穷成这样的,皱着眉在身上摸索了一圈,摸出来一些零钱和两张卡。他留了一张卡,把另一张以及一把零钱递给不住向他们道谢的轻茴姐弟。 “这张卡在附近的镇子上可以提钱,密码是*****” 轻茴被他直白的行为弄的一愣,一种屈辱和难堪让她面红耳赤,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见他递过来一张字条,说:“钱算我借给你们的,这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取多少,以后还回来就好。” 她看了一眼卧病在床的爷爷奶奶,家徒四壁的房子,瘦骨嶙峋的弟弟,含着眼泪接过了纸条,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你,我一定会还给你钱的。” 简叶其实心里没太大波动,他天生血是冷的,对别人的痛苦很难产生同情。这样做也不过是想博取卡洛儿的好感,他并不在意那点钱。他看了一眼卡洛儿,后者浅蓝色眼睛里盛着一汪碧波,温柔的注视着拉着弟弟反复道谢的轻茴。 别人的痛苦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他难以体会这种同情感,只是对被她温柔注视的人产生了一丝嫉妒。 卡洛儿带着简叶在最近的小镇稍作休整,在去友克鑫之前想回家看一看尼乌里,她把简叶送回家之后,坐上了归程的飞艇。 离家一年多,不知道尼乌里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她忧心忡忡,生怕自己太慢,就算拿到宝物也无济于事了。 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被屏幕上幽亮的黑字抓住了思绪。 [我会在友克鑫有集体活动哟?小洛洛还要来么?] 西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到了她的手机号码,猎人考试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没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今天遇到了有趣的果实,昨天咬了一口腐烂的果实,后天又跟旅团去了哪里。情绪很是平和,在战斗之外也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卡洛儿在惊愕之余,第一次感觉到西索和她之间的关系严肃了起来。这样的简讯交流本身毫不出奇,但是由没有定性,放荡不羁的西索来做,就有了种浪子停下脚步,游女动了真情一样的不易感。 之前她告诉过西索会去友克鑫,所以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炸了。 西索说有集体活动,他是旅团成员,那么幻影旅团也会在友克鑫,而且目的很明显——拍卖会。 她几乎咬牙切齿,手指硬邦邦在键盘上戳出来一个字——要! 作者有话要说:有灵感的另一篇存稿文两天能写三章.. 没灵感的两天挤出来一章t^t 能不能不要脸的说一句:灵感干涸了,要留言和收藏才能重新滋润(⊙w⊙) 百度出的七大美色记载的是水晶羽骨..但我觉得就二百多只的珍稀动物,卡洛儿再折断这只保护级动物的翅膀,作为一个猎人有点不合适...毕竟[“猎人”即是探寻重要文化遗产及稀少的动植物并加以保护]——引自百度百科,的正经职 业嘛(⊙w⊙) ☆、回家×腕力 近乡情更怯。 卡洛儿望着面前沐浴在夕阳中的庄园,在铁门外面站了很久。 她走的时候是清晨,日光在面前冉冉升起,背后的庄园是沉闷的灰色。如今她回来是傍晚,背后一片阴沉浓重的绛紫深红,面前的庄园是柔和温柔的橘色。 所有的家具摆设还是熟悉的模样,而她不过离开了一年多,这里的佣人好像全都换了一遍——她想回家都得等着消息上报到管家处。她在待客的大厅沙发上坐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佣人穿着黑白套装走过,一瞬间觉得这个家陌生了起来。 尼乌里是念旧情的人,他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原来的仆人换了一个遍? 好在管家还是那个在这里工作了近二十年的老人,在卡洛儿出生之前就在这个家里了。他仍然把自己打理的整洁利落,白发梳的整齐。他从楼上走下来,走到站起来迎接他的卡洛儿面前,这时他疲倦的面容和双眼清清楚楚的映进了卡洛儿眼睛里。 “欢迎回来。”他努力让自己笑了一下,“卡洛儿小姐。” 卡洛儿在他的带领下上了楼,穿过一个个深棕色门的房间,走过长长的黑色地毯,经过几段原木扶手,最后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面前停下来。夕阳穿过走廊的窗户,把黑色地毯染上了暖意。 她听到仪器滴滴的声音从门里闷闷的传来,温和的阳光也温暖不了冰冷的手指半分。 管家敲了敲门,在打开门之前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冰冷的仪器声毫无阻碍穿过被打开的门传出,一瞬间清晰的几乎有些刺耳了。 梅斐背对着他们面对病床坐着,脊背微弯,看起来单薄又瘦削。她听到开门声,装过头来看了一眼,在静默几秒后,哭出了声。 卡洛儿接住几乎是跌进她怀抱里的梅斐,下巴垫在她肩膀上,垂下的视线看清了病床上惨白灰败的老人。 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窗透过的阳光可以把整个房间染上温暖的橘色,但惟独对象征着衰弱和疾病的单调白色无能力为,退居一旁,不去打扰那块与死亡挣扎、逐渐被时间遗忘的一角。他黯淡的白发、失色的脸颊,青灰的唇色与跳跃鲜活的色彩相比,更显的衰败的可怜。 他们一个月之前还视频过,尼乌里因为得到了卡洛儿准确的回家时间开心的不得了,眼睛里的亮光跳跃着,面色红润健康。 这才不过短 短一个月。 卡洛儿的目光扫过他手指上那枚戒指,上面曾经仿佛有生命在里面流动的红宝石上已经裂开了,纹路蛛丝一样四。那是她注入念力而做成的戒指,什么样的碰撞才能磕碎上面的宝石呢? 病床上的人动了动,青紫色血管凸显的眼皮下的眼睛睁开了。他的目光缓慢的落在了卡洛儿身上,嘴唇蠕动了很久,才终于气若游丝喊出来:“回来了。” 卡洛儿把眼泪憋回去,握住了他颤抖苍老的手,点了点头。 [我回来了] 管家以及梅斐带给她的关于家里最近一系列的变故,让她更加迫切的想得到贪婪之岛里的宝物。她胸无大志,不被尼乌里看好的大舅——尼奥,最近不知道得了什么人相助,把二舅挤了下去,开始觊觎起下任家主的位置。他搬回了住宅,趁尼乌里卧病在床,清洗似的把家里的仆人几乎换了一遍。主要的商业也都由他来接手,甚至还有与早已脱离家族、成为尼乌里心头刺的小妹尼薇合作的倾向。 卡洛儿不在乎他和二舅谁来接任尼乌里,只要对尼乌里尽到责任就好。但眼下看来,尼乌里这次卧病在床与尼奥脱不了干系,那枚出现了裂痕的戒指就是很好的证据。 她对家族业务一窍不通,没办法帮二舅什么,只能尽早让尼乌里恢复健康。 她满怀期待的回家,本以为能得到温柔的拥抱,但现实还是冷冰冰的推开她,逼得她不得不加快脚步往前走。 在与简叶坐上去友克鑫的飞艇时,她望着窗户外的万家灯火,灯光之外的黑暗区域沉默的蔓延,玻璃上映出她茫然的脸。 她觉得有点累,但仍然看不到挣扎的终点。 手机震动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打开手机。 [到友克鑫之后,来见我一面吧??] 她甚至都能透过屏幕看到那双狭长的金色眼睛,上挑的眉梢眼角,带点笑意看着手机。 这样循序渐进的一点点靠近,让卡洛儿越来越焦虑,越来越恐惧。 但也越来越期待。 她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了也门一楚那双烟雾缭绕中的金色杏眼。 “你有爱的人吗?” 屏幕上短短的一行字让她心烦意乱,她心脏莫名快速跳动起来,坐立难安的状态引来了简叶的询问。 “怎么了?”他合上手中的书,目光落在卡洛儿眼睛上,并不去看 她的手机。 卡洛儿合上手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看着简叶深紫色的眼睛——这个十岁大的小男孩成熟的总能让她忘记他真实的年龄,因此格外让人心疼。 成熟的孩子大多不太快乐。 “是西索吧。”他托着下巴,没什么表情的陈述道,没等卡洛儿有什么反应,他又自顾自的问“卡洛儿,有恋爱过吗?” “还是说,已经在跟西索恋爱了?”他深紫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安静注视着她。 被他连续两个提问弄的有些无所适从,卡洛儿摇头,想转移这个话题。 “摇头是指没有恋爱过,还是没有跟西索恋爱?”他嘴角上扬了一点,连续追问道。 [都没有!]卡洛儿觉得耳朵发热,又羞又怒的写道。 简叶笑了起来,很有成就感的看着她发红的耳朵,还是不打算放过卡洛儿:“那你喜欢西索吗?” 他在等一个否定的回答。 可卡洛儿只是笑了一下,破天荒像对待孩子一样,食指拇指成圈,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轻轻柔柔的一下,不痛也不痒。 他垂下眼睛,像在收敛眼睛里的什么。 卡洛儿重新望向窗外的不夜城,发了很久的呆,又打开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 [好] 她站在酒店房间内的全身镜前,叹了口气。 自从学刀以来,她就没怎么穿过漂亮衣服。清一色长衣长裤,方便行动,也不用浪费心思去搭配。考完试后整天陪简叶各个地方辗转寻找七大美色,时常在深山野林里十天半个月的生活,更加不修边幅起来。 前两年被梅斐打扮的飘飘亮亮的形象,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眼前这个镜子里的人,宽松的裤子,宽松的上衣,脚上蹬着一双皮靴。微卷的长发在打听水晶羽毛的下落中,被同样寻找的人挑衅中削断了一缕,发尾突兀的短了一截进去,看起来参差不齐。平时她都是扎起来,不太显眼,散开的时候就让人难以忍受了起来。 这幅形象不至于太丑,也不会像一些她遇到的猎人前辈一样奇怪,但这样去见在猎人考试中已经见过她狼狈形象的西索,还是总觉得不太合适。 她于是去理发店打理了头发,又去挑了衣服,大包小包走在街上时,看到了围成一圈的一群人,沸沸嚷嚷的呐 喊着。她往人群的中间扫了一眼,意外的看到了认识的人——奇犽。 他白色毛茸茸的脑袋很是显眼,手中捧着一个装在盒子里的钻石。旁边拿着话筒的西装墨镜男人拿着话筒激昂澎湃的介绍着比赛规则。 只要赢了掰腕比赛,就能赢取那颗宝石,参赛费一万戒尼。 卡洛儿看到正在揉胳膊的刺猬头少年,穿过人群走了进去。难得遇到认识的人,她笑了起来,交上了参赛费。 奇犽看到她时愣了一下,猫眼睁的圆圆的。 “卡洛儿?” 她眨了眨眼睛,笑着点头。 好久不见,奇犽。 她对眼前的少年微欠身,右手握住了他伸出的左手。她看到少年身上的念力,没有轻视对手。但让她震惊的是,她同样身为念能力者,腕力比起眼前的这个少年却差远了。 她只坚持了不到半分钟,整个右臂都开始酸疼了,最终体力不支松了力道。 怎么感觉她总是遇到一些实力可怕的孩子.. “你怎么来这里了?”奇犽把钻石交给男人,走过来跟她交谈。 [我来参加拍卖会]她写道,[奇犽在工作吗?] 他双手交叉在脑后,听完扑哧笑出了声:“啊,那是我朋友小杰,拿话筒的是雷欧力奥。我们在为拍卖会筹钱。” “这么巧你也要参加拍卖。”他眼睛里多了一些卡洛儿在天空竞技场时没有见过的东西,蓝色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大概是,多了生机勃勃的活力吧。 [嗯,我要买到贪婪之岛]她随口一提。 “哎?“奇犽露出刚看到她时的表情,圆溜溜的猫眼一转,眉开眼笑了起来“我们也是呢。” ☆、满足×欢愉 一台游戏机上能练接八个存储卡。 奇犽看着面前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卡洛儿,问道:“你为这款游戏准备了多少钱?” [30亿] 她的全部积蓄加上七大美色换来的钱,以及简叶的支持,大概有这么多。 “能竞拍下来的价格,最低保守估计也要60亿呢,”他看着白板上的天文数字,忍着不让自己开心的太明显,“我们现在有将近十亿,要不要合作?” 30亿不算少,但这个价格能拍下游戏的几率实在不大。卡洛儿也知道这点,已经考虑等游戏被拍下后,去找拥有者买一个储存卡的位置了。 她觉得自己的预算已经很少了,没想到奇犽他们的更少。 [好啊。]她点头答应,如果合作能买到游戏最好。 他们交换联系方式时,卡洛儿看到了简叶要吃饭的短信,于是准备与奇犽告别。她目送奇犽回到人群中,余光又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幻影旅团的一员,小滴。 她也是去陵墓一行人中的一员。 卡洛儿下意识后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缩到人群里环顾四周,生怕小滴是跟其他团员一起行动的。因为西索的提醒,她做了碰上旅团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出来逛个街都能。 虽然派克他们保证了不会为难她,但考虑到库洛洛也许会发现是自己暗中搞鬼把他封印起来,这个本来就不那么靠谱的保证就会更加岌岌可危了。 她耳听八方眼观四路,踮着脚从人群里迅速撤离。 好在没有再生变故,她买了简叶想吃的东西,返回酒店了。 装修成工业金属风格的餐厅灯光稍显昏暗,做旧的红砖墙漆皮破落,头顶黑色管道错综复杂像一张网。 西索的红色短发在灯光下格外抓人眼球,卡洛儿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在进门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长到脚踝的黑色修身裙,右侧分叉开到大腿,黑发散开披在身后,显得格外有女人味。她莫名感觉有点紧张,可能是涂了太红的口红,可能是觉得自己穿的过于隆重。可能是西索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太炙热。 卡洛儿觉得这种风格其实很不适合她,但她又不想在看上去是花花公子类型的西索面前太被动,只好穿的性感一点,来弥补一下个性的薄弱。 看边吃东西边写字实在不太方便,西索伸手为 她拢起几缕落在耳边的发丝,然后食指立起笑着说:“用凝看一看?” 卡洛儿照做,在他立起的指尖上看到了一个转动的红心。 对啊,西索也是念能力者,所以她可以写念字啊。 她解放了双手,为这个好主意笑的牙不见眼。 “小洛洛为什么这么想要贪婪之岛??”西索问。 [为了拿到里面的一个卡片。西索来这里的目的,是拍卖会吗?] “嗯哼?”西索点头。 [可拍卖会有十场,每一天都要去抢么?]她皱着眉,贪婪之岛从六号才开始直到十号结束,旅团或许想要全部的拍卖品,但也不可能每一天都能抢到。各个黑帮已经因为拍卖会陆续聚集在友克鑫,而举世闻名的拍卖会商品肯定也会被重兵把守。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与整个黑帮以及数不清的人为敌吧? “不要小看了库洛洛哟?”西索狭长的金色眼睛好像总是带着笑意,“洛洛应该深有体会吧?对库洛洛这个人?” 他好像知道了些关于卡洛儿提起过的[渊源],在卡洛儿惊讶的目光中不紧不慢的缓缓道:“还同居过呢,真让人嫉妒?” [跟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些回忆在现实被血淋淋的呈现在她面前之后就不是了。 西索放下手中的刀叉,反光的刀身上映出他狭长的金眸。他似笑非笑注视了卡洛儿一会儿,忽然往前探身,伸手揽住了她的脖子。 “抱歉哟?我只是,也想看一看卡洛儿为我脸红不安的样子。一想到这副样子被库洛洛先看到了,就很难过呢?” 他们距离太近,西索说话间的吐息喷洒在她的双唇上,烫的她脸颊发红。 他压低声线说话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让她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调情的高手。 她一边因为这么近的距离脸红,一边想到这个事实又忍不住生气。绯红烧到了眼角,衬的潋滟的水蓝更加艳丽。 “小洛洛,成年了吧?”他们几乎是耳鬓厮磨,他笑的意味不明,问道。 西索知道她的年龄,只是调笑的问了一句。但未经历过爱情,苍白纤细的卡洛儿,总给他一种未成年少女的感觉。他的目光扫过卡洛儿单薄的肩背,以及看不出曲线起伏的胸前。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他一句别有深 意的话,在这么暧昧的情况下说出来更显的意味深长。 卡洛儿只觉得被他手掌贴着的后颈酥酥麻麻的发热,似乎有电流沿着她的脊椎下游,让她血液噼里啪啦作响,躁动不安,心跳也不争气的加快。她觉得心脏像缩成了一团的小猫咪,渴望什么靠近,又希望把头缩起来,远离他。 “不要用这么湿润的眼神看着我啊,”西索的手指流连在她的眉眼之间,“会让我更想把你欺负哭呢” 卡洛儿遇到的男人加起来也没有西索那么会说情话。她眼皮烫的发红,过白的皮肤也红的像烫过的大虾,整个人像刚出锅的螃蟹,某种意义上的秀色可餐。 他们刚才好像在谈正事吧?她晕乎乎的想:而且她刚才是在生气吧? 可为什么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西索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嘴唇,红色的舌头,白色的牙齿? 她想起来那个血腥味儿的吻,想起来他冷冽香气的怀抱。 那双金色的眼睛近在咫尺,看上去是冷冰冰泛着金属光泽的金,但又像高温加热下的钢铁。 我不能总是这么被动。她想,又羞又恼的咬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唇。 她是实打实的咬上去,而不是调情似的咬。西索被她饿狼扑食的劲头弄的一愣,好脾气的任由她笨拙的主动了一番,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反客为主。 这个湿漉漉的吻在她的气喘吁吁中结束,她看见西索唇角沾染上的、她的红色唇彩,莫名的有一种满足感。她用纸巾帮他擦掉口红,眉眼弯弯的笑了。 他现在是我的了。 我也是属于他的。 女性的满足感也许只要一个亲吻就可以满足了,所以卡洛儿的欲望在亲吻过后烟消云散,但西索的却没那么容易。 “可以继续吗?”所以当西索一边亲吻她的脖颈,一边发出低笑问话时,一切都按照满足他欲望的走向顺利进行下去了。他双手撑在她耳侧,问话时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因为紧张快速眨动的睫毛。 她浅蓝色的眼睛盛着满满的月光,透错综复杂的睫毛,小心翼翼看着他。单薄被月光沾染的肩背在他游走的手下颤抖,心跳在他的触碰下碰撞。 还不够。 他抓住卡洛儿屈膝在他身侧的脚踝,亲吻混合着牙齿,要把对方拆骨入腹一般顺着脚踝上移。 怎么才能满足呢? 触摸,拥抱不够浓烈,亲吻也 不够强烈。全部都是饮鸩止渴,身体里的火焰烧空了五脏六腑,饥饿感,空虚感。他的亲吻已经粗暴的超出了吻的范围,是牙齿穿透皮肤,带着鲜血的啃噬。 她害怕的浑身发抖,月光勾勒出西索起伏脊背的有力线条,鲜血一样的红发划过敏感的皮肤,带来电流,刀割一样的刺痛。她感到被撕咬的疼痛,看到月光下那双狭长的金色眼睛。 一种更大的恐惧攥住了她,她想尖叫,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不允许。 她踩住西索肩胛骨起伏的肩膀,想逃离,想让他停止。 “怕也晚了哟,不能尖叫,那就哭泣吧,嗯?”他恶趣味的扯开一抹笑,舔去了唇边刺眼的红色,不是口红,是她的鲜血。 深灰色的床单在她手心里褶皱变形。 她眉毛拧在一起,生气又委屈,脚腕被他直接分明的手攥住也抽不开,眼睛里的月光融化成了水,眨动间沾湿了浓密的睫毛。 那双手指尖覆着薄茧,青筋在手背上浮现,用力的话可以捏断她的骨头,此刻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抓着她的脚踝,把她扯向他炙热的身体。 她坐在西索屈起的腰胯间,整个人被迫与他坚硬的躯体贴在一起,每一块正在动作的肌肉带来的压迫感,比她隔着衣服在他怀里时更加直观,更加强烈。她觉得自己会在西索炙热的皮肤下融化,像钢铁熔成铁水,坚冰融成冰川,火山熔成岩浆那样融化。 被进入的时候,她听到埋在她脖颈间的西索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叹息。声音贴着她的肩膀,穿透她的皮肤、骨头、血液,狠狠的撞了一下心脏。她疼的半仰起头,垂死的天鹅一样伸长了脖颈。 还是想逃离,可是手臂却背叛了身体,紧紧扣着他耸动的脊背。 完全被打开的不安感,失落感,被占有的反抗感。她的眼泪落在西索肩背上,不烫,却让西索整个人紧绷了一下。 在这样混合着眼泪和欢愉,眼泪和鲜血的时刻,西索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唇。 “你现在是我的了。” 你也是我的了。 她咬破了西索的嘴唇,浅蓝色眼睛终于坚定的迈过了泪水的深潭、睫毛的荆棘,这样对那双狭长金眸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自己脸红了一下午... 不会被发小黄牌吧我好方(╥﹏╥) ☆、硝烟×胜算 在和另一个人同睡一张床之前,卡洛儿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这么黏人。 她整个人都缩在西索怀抱里,胳膊环着他劲瘦的腰身,耳朵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醒来。 “早安?” 她顺着略沙哑的嗓音找到了西索阳光下的金色眼睛,垂在颈侧的红色发丝。空气中的尘埃颗粒在阳光下飞舞着,她被一种愉悦的满足感填满,伸长身体亲了一下那双金色的眼睛。 手机屏幕被一连串的短信占据,多半是简叶的,还有两条来自奇犽的消息。 [拍卖品被幻影旅团抢走了] [黑帮悬赏20亿每人,你要来么?] 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放下手机,抬头看了一眼西索所在的浴室方向。 干脆把他抓回去好了。 一冒出这个念头,她脑袋里就浮现出西索被她五花大绑牵着走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场拍卖会的物品被旅团抢走了,西索却没有参与,那旅团想要的肯定不止这些。也许库洛洛真的打着抢光所以拍卖物品的主意,更可怕的是,或许他真的有实力做到。黑帮肯定是自己没有办法,才会悬赏缉拿他们。 他们就强的那么无所顾忌,无法无天么? 卡洛儿越想越生气,连着迁怒了裹着浴巾走出来的西索。很难说西索也有善恶是非关,他做事几乎全凭喜好,道德法律难以给他造成约束。如果说坏,那他和旅团还真是百斤八两。但卡洛儿却对西索和旅团有着双重标准——旅团夺走了她太多重要的东西,和她之间存在深仇大恨。而西索没有,他甚至三番两次救了她的性命。 她希望幻影旅团分崩离析,但她的能力和毅力都不够强大,没办法做一个合格的复仇者。更重要的是,她有太多牵挂。所以她反复看了几遍奇犽发给她的信息,牙齿咬紧又放松,最后耷拉着眼睛回了一条信息。 [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实力。] 发完短信后,她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跟着李维特学刀时,她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找库洛洛报仇。那么多日日夜夜的训练打斗有一半都是靠着对他的仇恨支撑下来的。可现在她有了自己具现代化的武器,有了自己开发出的念能力,当上了猎人,却比当初更加胆小。 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她越来越软弱? “怎么了?”西索问道。 她坐 起身看向西索,写道[你觉得如果我跟库洛洛战斗,有几成胜算?] 西索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直白的说:“没有胜算呢?” 这一句大实话更让卡洛儿心情跌倒谷底,脑袋都快垂到胸前了。 “洛洛的实力也许成长了不少,可是真正的战斗经验比起库洛洛来,几乎是,天差地别呢?” 他亲了一下卡洛儿的额头,又继续道:“而且,库洛洛是我的猎物哟?” 卡洛儿抬起头看他:[可你是四号团员] 她抬头的时候西索正好背对着她,脊背上随着动作起伏的蜘蛛刺青格外显眼。他回头看了卡洛儿一眼,忽然伸手一撕,把整个带着刺青的后背皮撕了下来。 “我没有兴趣归属于哪里,吸引我的只有和库洛洛的战斗呢?”那张跟皮肤颜色一样的东西,魔术似的在他手上消失不见,一转眼又回到了背上。 卡洛儿一开始挺为这个消息开心,但她笑着笑着,笑容就在脸上黯淡了下去。 西索这样的人,能在她身边呆多久呢? 他和库洛洛如果真的战斗,谁能活下来呢? 他这么热爱战斗和鲜血,说不定哪一天,就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死了。 他从来都不可能属于哪里,从来都不可能属于谁。 她昨晚满腔的期待和激动凉了下来,在西索那双冷铁板的金眼睛里。还没来得及为得到了他开心,就已经患得患失,想到了失去他的难过了。 可是我喜欢他。她看着西索,当他在清晨的阳光里转头看向自己时,脸上的难过好像从来没出现过,眼睛在阳光下弯成了月牙。 只要他活着,就是我的。 虽然说着自己没有那个实力去抓捕旅团成员,但她觉得自己既然在跟奇犽合作,如果他们真的要通过这个渠道来换钱,她也应该提供帮助。比如告诉他们旅团成员的实力,帮他们分析一下各个成员的能力以及强弱,方便他们锁定目标。 可自从那条消息过后,她就联系不上奇犽了。 与此同时,她收到了西索的简讯:[晚上会有一场盛大的葬礼,不要随便出门哟?] 但她看到短信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她正墓地大楼陪简叶参加今晚的拍卖会,因为列表上有他想要的一件东西,魔女的权杖。但他们等了很久,直到人群开始吵吵嚷嚷,礼台上的主持人才姗姗来迟,在众人期盼 的目光中带来了令人失望和惊恐的消息。 “由于幻影旅团,今晚的拍卖会取消了。为了每一位前来参加者的安全,在幻影旅团被杀手杀死之前,请大家稍安勿躁,先在此等候片刻。” 她的话像水滴进了油锅,让本来就耗尽耐心了的人群炸开了锅。她说完就匆匆离开了,留下了一群吵闹过后茫然无措的人。 简叶被议论纷纷的声音吵得头大,烦躁的扯了一下系的整齐的领结。他看了一眼卡洛儿,后者也也正好把目光投向他,浅蓝色眼睛波澜无惊,像澄澈的浅滩海水。他烦闷的心情奇异般的平静了下来。 “我们走。”半命令半撒娇的口吻,他说。 卡洛儿赞同他的想法,如果幻影旅团真的会来,什么样的杀手才能杀了他们?与其这样坐以待毙,还不如带简叶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带着简叶绕过阻拦的看守,沿着楼梯往下跑。玻璃大楼外隐约的枪炮声轰鸣,警车,救护车的铃响在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响起,预示着各处正在发生的惨状。她闻到血腥味,感觉到残留的念力,在这座大楼里的各个地方。她竭尽所能去避开那些她嗅的见的危险,但真正的危险和黑暗却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被辨别和躲避过去的。 正面遇上那两个银发男人时,卡洛儿直观的感觉到了两人实力的可怕。而他们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却又能让人对此毫无察觉,尤其在她有意避开念能力者的情况下。 还好他们不是旅团的人,卡洛儿神经紧绷从他们身边绕过,却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个让她难以释怀的名字。 “库洛洛在里面。” 她应该头也不回,毫不犹豫的离开这里。但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放缓,脑海里的复杂思绪汹涌闪过。 库洛洛在里面,这两个人是来杀他的杀手。库洛洛很强,他们也很强。 也许库洛洛会死,被这两个杀手杀死,即使没有也势必身受重伤,让她有机可趁。 简叶察觉到她的心神不宁,不安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卡洛儿?” 他的声音打断了卡洛儿越来越阴郁的想法,她在那双紫色眼睛里回过神,看到了自己惊魂不定的眼睛,苍白无色的嘴唇,软弱的脸。她勉强笑了一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门后是库洛洛和两个杀手,然后加快速度离开了。 她现在是简叶的雇佣猎人,他的安全是第一位。在送回 他之后,不论如何,她会回来确认库洛洛的生死。 这个城市正在经历一个布满硝烟的夜晚,成为了残酷血腥的战场,因为幻影旅团。街道上已经没有人敢行走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都躲在了能多躲进去的遮蔽物里瑟瑟发抖,祈求屠杀的火星不要溅到自己身上。 在回酒店必经的道路上,卡洛儿绕不开那些被鲜血染红的柏油路,绕不开那些冰冷的尸体,绕不开那些合不上的双眼。 以及那些尸体背后的操纵者。 “真让人意外呢,能在这里遇到熟识的人。”金发娃娃脸男人从黑暗与鲜血中露出一个如果不是出现在这种背景下,堪称得上阳光的笑容。但在这种硝烟、鲜血、弹壳环绕的环境中,就格外让人不寒而栗。 他打完招呼后,做出颇为苦恼的表情,自言自语似的说:“把你交给团长,他会不会心情好一点?” 卡洛儿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具现代出了木刀。 我不一定打不过他。她想,把简叶推到了身后。 侠客的话音刚落,人就冲到了卡卡洛儿面前。但她早有防备,脚下的念阵亮了起来,一瞬间闪到了他背后的念阵中。念阵加速的冲力加上她挥刀的长度在转瞬碰到近在咫尺、尚未转过身的侠客绰绰有余,但他身体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躲开了。 她一连几个念阵甩出去,穷追不舍,想一鼓作气打败他。侠客不是战斗型的团员,但棘手的是,卡洛儿并不知道他的能力,所以她要在侠客施展能力之前杀了他。 侠客没想到不过一年不见的卡洛儿成长的那么快,他一边说话,一边寻找着她的松懈。 “旅团会信守承诺不伤害你,我只是想让团长心情好一点而已哦。” “团长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呢。” “卡洛儿不是喜欢团长么,为什么要反抗呢?” 他在躲避中喋喋不休,每一句话都不离库洛洛,每一句话都让她想起库洛洛所带给她的绝望。被夺走重视的人,眼睛,声音,随之而来的抑郁,精神的低谷。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疯狂的补权利的游戏.. 一直没有看这部超火的美剧,现在终于被安利了-v- 这剧有毒,停不下来.. ☆、失联×分别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当她被侠客踩住脊椎,待宰羔羊似的等着他往自己身上□□那根自从战斗开始他一直试图插上的天线时,她咬着牙想道。 一阵手机铃声在千钧一发之刻拯救了她。 侠客接通电话。 “团长。” 卡洛儿挣扎了一下,又被踩了下去。 “十老头被解决了?” “....” “好,我马上赶过去。” “...” “对了团长,”他看了一眼卡洛儿,笑着说,“我遇到了卡洛儿小姐呢。” “....” “好吧。”侠客耸了耸肩,擦着卡洛儿的力道松了。 她抓住机会马上逃了出去。 侠客挂了电话,手里的细线收了回去。 “那下次再见啦。”他笑的很亲切,大大的碧绿色眼睛,娃娃脸,很难让人心生讨厌。 卡洛儿仍然不敢大意,警惕的看着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气息也彻底在她的感应中消失,才松懈了下来。 十老头被解决了?她想起来杰诺,他的父亲是十老头之一,尼乌里也经常提及的风云人物。 她本来还抱着黑帮至少能阻拦旅团的想法,现在看来也是太天真了。 好在回去的路上没有再节外生枝,卡洛儿把简叶送回了酒店,安顿好他之后,站在落地窗前发了一会儿呆。她看到对楼的一些居民正探头探脑往枪声爆炸传来的方向张望,因为惨剧离离自己太远,并没有什么代入感,所以有些人脸上甚至还是笑着的。她收回目光,看到了玻璃上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还是几年前那个长眉蓝眼的样子,肤色一贯的苍白。但此刻因为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眉目舒展,无端显出一种残酷的冷漠。她被自己的样子弄的恍惚了一下,过去生涩的模样忽然跨过回忆的长廊推开了现实的大门,稍显怯懦注视着她。 我现在是你想成为的模样吗?她看着那个绑着绷带,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的蓝色眼睛问道。 来自过去的记忆不会说话,也不会给她肯定。 卡洛儿把额头贴在玻璃上,闭上眼睛又睁开,玻璃映出来的脸笑了起来。 无论是否,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墓地大楼,回 到她看到那两个银发男人的地方。大厅门是敞开的,露出里面的满目狼藉。 废墟中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在最接近她想要的结果时,她的脚步却缓慢了下来,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直到那具尸体完全呈现在她眼前——黑发黑眼,额间的倒十字被鲜血染红。 奇怪的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有仇人死去的喜悦,没有畅快,没有愤怒。她看着那双没有合上的眼睛,因为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后像两个漆黑的黑洞,一点也看不出在乌比奇小镇时让她感到恍惚的光泽,一点也看不出在谎言揭开后让她感到窒息的幽深。 她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堆人涌了进来,还有拿着相机对尸体拍照的人。她听到纷纷的议论声。 “敢公然跟整个黑帮作对,下场就是被全灭。” “这是他们头领的尸体,其他人的也要尽快找到。” 她被人潮推开,耳朵从纷扰的杂音中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幻影旅团被团灭了? 西索呢?他虽然告诉了她自己不是团员,但别人不知道。 担忧害怕和紧张填满了她木然的大脑,她实在没耐心等西索回复短信,直接拨打了他的号码。 “嘟——嘟——” 当你觉得你在乎的人不安全时,等待他消息的过程漫长到让人难以承受。她的心跳跟着手机里的嘟嘟声跳动,当里面拨打失败发出一声长鸣时,她的心跳似乎也停止了一瞬。 “嘟————”没有人接听。 从那之后卡洛儿一直没有打通过西索的手机,官方报道幻影旅团的恶劣事件一扫而过,只简洁的报道了他们的死讯。第六天的拍卖会照常举行,拍卖会的前一天晚上她又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们筹到的钱远远不够,所以我和小杰打算为买到游戏的买主通关,你要来吗?] 从奇犽发短信告诉她他们要去追捕旅团团员之后,卡洛儿就试图联系上他们,但一直没有回音。所以她以为他们也许被幻影旅团抓到,更糟一点,也许被旅团杀了。她收到信息的时候松了口气,一直忧心忡忡的眉心终于短暂的舒缓了一点。 [当然了。太好了奇犽,你们平安无事。] 手机安静了许久后,随着震动屏幕上传来一条简讯。 [瞎担心。] 随着拍卖会的推进,简叶知道,他和卡洛儿的旅程也就要结束了。他可以想办法阻止她,让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甚至用更极端的手段留住她——永远的,像他以前留住一些人一样。 药已经在他手里了,他看着豪华套房里桌子上摆放精美的饭菜,忍不住被自己的那些黑暗、但诱人的念头吸引,一步一步朝桌子走过去。 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人份的主餐,烛光酒杯,圆盘瓷碗。每一样都可以让他把药撒进去,而且丝毫不会被察觉出来。 他眼前浮现出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那是他见过最澄澈的眼睛的颜色。像水洗过的天空,未被污染最浅的海水,月光下的雪地。在杀戮和鲜血中仍然是这样,深陷进罪恶的泥潭里,仍然睁着一双一尘不染的眼睛。让人觉得虚伪,又让人觉得嫉妒。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眼睛,那么浓郁的深紫,粘稠的让人恶心,那些紫色所代表的血脉也是。从来没有可能是一尘不染的,所以他嫉妒卡洛儿。 对了,还有。他想。 那双眼睛并不是完美无瑕的。她的左眼周围有永远不会消退的伤疤,蛛网状的痕迹,向外放射,盘踞在浅蓝色周围的暗红纹路。看起来异样又可怖,可它与浅蓝的眼睛却交相辉映,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被破坏的、美好的东西。 这样一双眼睛,如果被放在器皿里,摆放在冰冷的金属架上,还会这么好看吗? 他坐在卡洛儿的位置上,装着药物的紫色玻璃瓶放在手边,出神注视着面前的食物和饮品。 房间内的吊灯是让人舒适的暖色,但餐桌在吊灯正下方,顶光光线让简叶仍然稍显青涩的脸上凭添了许多不符合年纪的阴沉。他浓郁深紫的瞳孔占了大半眼睛,此刻加上阴影,眼白几乎都难以看到。 他太想留下一个人了。 敲门声打断了简叶的思绪,他看了一眼门,拿起了手边的紫色玻璃瓶。 浓郁的紫色,像他眼睛的颜色一样。 卡洛儿被桌子上丰盛的晚餐弄的一愣,很快想到这也许是告别餐。她要玩贪婪之岛这个游戏,就不可能再陪着简叶了。她眼神复杂的看了简叶一眼,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一开始没人提起这件事情,他们聊一些琐碎的小事,轻松的话题。 然后卡洛儿开始慢慢谈及这个事情,因为她一向不怎么把简叶当成孩子看,一如继往先说原因,再谈及核心,然后就等简叶点头介绍这个他们都心 知肚明的分别。然而这一次这种不把他当孩子的成人式理智谈话没能进行下去——简叶难得表现出了孩子气的固执和任性。 “我不想让你走,我可以给你更多薪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他看起来终于像个符合实际年龄的孩子,一个急需安慰和回应的小孩儿。 [我们之前也谈过不是吗,贪婪之岛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她还是试图有理有据的说话,跟一个任性的十二岁男孩讲道理。 “我可以雇人帮你去通关。”简叶抛出看似可行的办法。 卡洛儿摇摇头,她可以保证自己以最大的努力和速度通关,但不能保证别人。 “你说过要陪我去极北看白火的。” [对不起,等我通关之后一定陪你去。] “那你要多久才能通关呢?”这款游戏自从发行到现在还没有人通过关,甚至还有许多人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或者更悲惨的死在游戏中。 你怎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兑现诺言呢?简叶看着卡洛儿。 他的问题让卡洛儿没办法回答。 “如果你通不了关,或者死在里面了怎么办?你怎么陪我去?”简叶显出了少见的咄咄逼人,声音也越来越大,尾音几乎都破音了。 卡洛儿没想到简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递向嘴里的蛋糕的手也停住了。她把插着蛋糕的叉子放下,脊背不由挺直前倾了一些。 她一直觉得简叶这种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习惯了接受善意和关爱,很难会对别人产生很深的感情。而他之所以有些依赖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她救了他的生命而产生的感激,但他身边肯定也不缺这样忠心的侍卫,所以这种感情也会慢慢的变淡。让她来做保镖也是一时新鲜,这么久过去了新鲜感也该过去了。 一开就存在的分别对他来说也许会有些不舍得,但也能接受。 她估错了自己在简叶心里的分量,还试图用理智又显得冷漠的成熟的方式来告别,因此简叶怒气爆发的时候显得茫然又尴尬。 我是不是太把他当成一个大人来对待了?卡洛儿看着简叶因为怒气上下起伏胸口,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对不起..]她赶紧道歉,生怕那双水汪汪的紫色眼睛下一秒就冒出泪珠来。 [是我考虑不周到,别担心,我这么厉害一定很快就能通关的!]她这一番话并没什么意义,本质还是要去玩游戏的,但她缓和 了口吻,用了哄孩子一样的语气。 哄孩子时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假的,简叶更不可能当真,但他别无他法。 他很少能感到这种无能为力的愤怒,胸膛急促起伏了几次,最后终于在卡洛儿那双浅淡的,冰冷的蓝色里平静下来。 “好。”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变成周更文了... 愚蠢的我这学期选了一些困难的课来为难自己,对语言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加上学车打工之类的大概没时间日更 但我绝对不会停更,最晚也不会超过周更![宝贝们别打脸(╥﹏╥) 推荐一个超有张力的电影:themanfromu.n.c.l.e 我看了四遍简直上瘾 ☆、游戏×通信 最后简叶看着卡洛儿走出去,松开了握着紫色瓶子的手。 我留不住她。 简叶看着她走动时晃动的黑色发梢,像燕尾一样摆动。对这样让他无可奈何的事实,第一次没有感到愤怒。 卡洛儿几乎都要接受西索死亡的消息了,如果不是在拍卖会上看到了飞坦和芬克斯。她和奇犽小杰已经确定了拍下贪婪之岛的买主,就等拍卖会结束后去找他了。出来去趟洗手间的功夫,就遇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再见到的人。 “你看起来很失望啊,见到我们。”飞坦没穿那件引人注目遮住半张脸的长袍,与芬克斯两人西装革履,看上去正常了不少。他秀气的五官全暴露了出来,但眉眼间挥之不去的阴郁气质让他看上去远比清秀的外表危险得多。 他们在长廊里狭路相逢,卡洛儿看着他们,心里五味杂陈。而正如飞坦所说,失望占了绝大多数。库洛洛和幻影旅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消灭。 那么西索呢? 那双金色眼睛在她脑海里闪过,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写下想问的话了。 [西索呢?] 他们之间有一阵沉默,让她觉得难堪,以及难熬的沉默。 如果西索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不回复她的信息。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 卡洛儿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哪一个答案。 芬克斯冷笑了一声:“你跟他什么关系?” 恶意的念压向她袭来,她仍然下意识想后退,但又硬生生拉住了脚步。 她不会对幻影旅团再后退一步了。 “你在期待哪一个回答?”飞坦往前走了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步,是飞坦眨眼间就可以抹消的距离。 他们三个在不宽的长廊里站成了微妙的三角,没有人再从这边经过。卡洛儿把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气氛一触即发。 “我记得西索很护着她是吧?”芬克斯看似随意的问飞坦,关节不舒服似的抬了抬胳膊。 飞坦嗤笑一声,阴郁的眼睛紧盯着卡洛儿。后者的浅蓝色眼睛仿佛流动的海水,其中一只眼睛周围布满着蛛网似的疤痕——他还记得库洛洛是怎么把那只眼睛里的液态矿挖出来的。 可惜她不能发出声音,飞坦看着她疤痕不太明显的喉咙,随后给了芬克斯一个眼神。 几乎是在飞坦还没收回 眼神的时候,卡洛儿动了。 整幢大楼都震动了一下,碎裂地面扬起的灰尘中,半米高的深坑隐约呈现出来。芬克斯耸起眉间两块肌肉,啧了一声。一道残影从他身边掠过,他抬头,正好看到卡洛儿躲开飞坦攻击的瞬间。 芬克斯咋舌。当初卡洛儿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实在太深入人心,简直就像废弃的木偶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可现在,她躲过了旅团速度最快的飞坦的攻击。 幸好她不能说话。 因为飞坦出手攻击,他便不再参与,只是紧跟着观战。 由于旅团的原因,主办方心有余悸之余加强了人手,这么大动静的战斗立即引起了注意,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芬克斯清理了最先赶到的几人,然后对飞坦喊道:“速战速决!” 卡洛儿被他喊的一愣,她还觉得如果芬克斯不参战她还可以在飞坦手中全身而退。那双上挑的眼睛眯了一下,看起来似乎很不开心。然后卡洛儿发现,他的速度没有上限似的,又提高了。 她用刀挡开伞尖,雨伞忽然被撑开,挡住了她的视线,完全遮住了飞坦。 一股头皮发麻的寒意攥住了她,她不假思索踩着三个念阵拉开了距离。她感到利刃划破长空从背后砍了过来,但后退的冲力已经来不及改变,于是一踩念阵跳了起来。 冰冷刀刃切开了皮肤和肌腱。 她感觉到脚踝很凉,然后是疼痛。 她落在地上,一只脚失去了支撑能力,半跪了下去。 她的大脑极速转动着,只在思考一个问题, 木刀已经碰到了飞坦,但芬克斯在旁边看着。如果她发动能力,就会暴露给他。 杀了飞坦后,再杀了知道她能力的芬克斯的几率是多少?卡洛儿咬牙,抓着刀柄的手握紧又松开。 几乎是零。 一开始他们没想攻击她,卡洛儿看着脚下她的血迹,想道。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决定了发动攻击?从她问西索之后么?西索怎么了?伪装团员的身份暴露了?旅团要抓她来威胁西索吗? 她脑袋里一连串疑问,利刃已经到了眼前。 “走。”飞坦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与西索同样的金色眼睛从藏蓝色发丝间投映到冰冷的铁色刀刃上。 想到西索,卡洛儿垂下了眼睛,紧握着刀柄的手松开了。 他们路上还从一伙人手中抢下了一台贪婪之岛。 这大概是卡洛儿最接近贪婪之岛的一次了,她看着摆弄游戏机的几个人,叹了口气。 “西索是我们能联系到团长唯一的线索。”玛奇切断缝合她脚筋的念线,瞥了一眼飞坦和芬克斯两人,说道。 “所以她在我们手里不更多了一个筹码么。”芬克斯看着飞坦摆弄游戏机,心不在焉回应道。 “好了。”飞坦又插上一排连接器,问“还有谁要玩儿么?” 众人看着芬克斯消失在原地后,惊奇的围了过来。但除了对游戏特别热爱的飞坦外,没人想去参与了。 “你抓回来的人,自己看着。”在飞坦跃跃欲试要进入游戏前,玛奇说。 飞坦环视了一圈,众人纷纷耸肩摇头,示意自己不会管。他皱着眉,满脸不开心的对卡洛儿说:“你也来。” 直到双手摸在游戏盒上时,卡洛儿还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能进入游戏了。 被白色光芒包裹时,她恍惚想道:我早该自己去抢一个... 卡洛儿没有玩过游戏,因此在听看起来像机器人的小女孩儿讲解游戏规则时,满脑袋问号,简直像在听天书一样。她以为小女孩是只被设定了一种行为模式的npc,问话也不会得到什么信息。但又实在太多疑问,很尴尬的在听完后试着问了一句。 意料之外得到了回答。 她更尴尬的沉默了一下,索性一股脑把不懂得问题全问了一遍。 走出去时她只看到了芬克斯,正满脸阴郁抄着口袋站在草地上,耸起的眉毛肌肉下方的眼睛在她出来后转向了她。 “怎么这么慢?” [我问了一些问题]她回道。 芬克斯露出牙疼似的表情,无语凝噎,一句也不想跟她废话,抬起手说:“book,同行,安多尼拔。” 刚出讲解室的游戏菜鸟还没消化那些复杂的规则,七昏八绕的被迫化成流星体会了一把瞬移。 刚才一望无际的草坪转眼间换成了熙熙攘攘的闹市,各种建筑鳞次节比,在蔚蓝天空下错落有致的排开。他们穿过喧闹的人群,卡洛儿从他们身边走过,偶尔能触碰到一些人。 看起来就像真人一样。她感叹道。 她看着芬克斯轻车熟路穿过人群,来到了一家酒店模样的建筑面前。还在想刚才那个‘同行’是 什么东西,为什么只比她早到一会儿的芬克斯会有那个技能。 等在门外的飞坦已经很不耐烦,开口就询问道:“怎么那么久?” 芬克斯挑了一下控制眉毛的肌肉,看起来有些滑稽——因为他没有眉毛,意有所指的看了卡洛儿一眼。 飞坦把卡洛儿上下打量了一圈,仿佛在思考怎么才能把她大卸八块方便携带。 “谁来看着她?”他说。 “抛硬币决定。”芬克斯掏出一枚硬币,拇指一弹。 “正。”飞坦。 “反。”芬克斯。 “正。”飞坦说,笑了起来。 芬克斯抓了抓头发,阴郁的眼神又在卡洛儿身上瞟了一下。 “噢,对了。”他一拍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打开你的书。”他对卡洛儿说。 卡洛儿照做。 他拿出来几张卡片递给卡洛儿。 “这些是通信卡,你知道作用吧?我们联系你,你就回应,别耍花招。” 卡洛儿大喜,因为看起来他们要放她一个人行动了。 “而且我们随时可以用磁力找到你。”见不得她开心的飞坦嘲讽道。 脱离两人,自己在人群中行走时,卡洛儿深吸了口气,目光望向了看不到边际的城市。她原地站了一会儿,打开了手里的书,看了一眼通信卡片的联系人名单——寥寥数几,飞坦与芬克斯的名字排在前面,后面还有两三个她经过,但不认识的猎人玩家。 李维特会不会还在游戏里? 这么久过去了,他通关了么? ☆、恋爱×都市 她跟西索好像隔了一层水面。 他抬头看着她,目光穿过晃动的水波,在她的注视中下沉。他脸上的星星和泪滴褪了色,是寡淡的灰,火焰般的红发也失去了色彩,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睛。 她感觉自己在大喊,但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那双金色眼睛笑着,一眨不眨,逐渐被黑暗吞没。 她伸手想去拉他,却突然坠入了失重的深渊。 卡洛儿从坠落的失控感中醒来。 篝火噼里啪啦跳动着,还未燃尽。头顶一条星河横贯天际,撞进了她刚清醒的大脑里。 她盯着星河看了一会儿,坐了起来。 放置野兽靠近以及提供取暖的篝火堆已经燃尽了火焰,只剩下烧红的木条。她一边拿起一根树枝戳弄火堆,一边走神想起来刚才的梦境。 他既然没死,为什么不联系她呢? 她给西索找了一大堆不联系她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理的、能不侮辱她智商的理由。然后她忽然想起了芬克斯问她的一句话:你跟他什么关系? 西索跟她是什么关系,上过床就成了恋人吗? 可他亲口承认过吗? 会不会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她仍然像过去一样,用一种自虐式的方式把所有能想到的最坏结果想了一遍,把所有最坏的假设都当成真的。 西索不爱她,没有认真。这一切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娱乐而已。 可她发现,即使是她做出的假设,只是想到这些,都让她难过的不知所措。 没办法容忍喜欢的人不爱自己,没办法容忍他的欺骗,他的消失。 她从来没有恋爱过,被自己满腔的怒火和掺杂着爱的恨意吓了一跳。而让她这么牵肠挂肚的始作俑者或许毫不在乎在哪里逍遥。 她觉得委屈又愤怒,绕着火堆来回踱步。 “玩家飞坦请求与您通信,要接受吗?”机械女音在空旷夜幕下响起,止住了卡洛儿无头苍蝇似的脚步。 她满脸不情愿默默盯了一会儿打开的书,最后还是点了接受。 “明天下午三点来玛莎多拉,”他停顿了一下像在卖什么关子,然后冷笑了两声,“你不是打听过西索在哪么。” 因为知道卡洛儿是个残疾人士,他说完很快就挂断了。 噩梦中醒来的卡洛儿因为这一句话,彻底失眠了,数了一晚上星星。 在霞光出现、疲惫合眼前的最后一秒,她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西索给不出什么完美的理由,她一定会让他英俊的脸上更添“颜色”。 西索跟飞坦他们约在玛莎多拉交换关于除念师的情报,但双方都没多大进展,因此互相看不惯的几个人更加两两相厌,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他们离开之前,飞坦忽然想起来什么,上挑的眼睛眯了一下,看上去像在笑:“对了,你知道卡洛儿在找你么?” 卡洛儿的名字从他嘴里突然蹦出来让西索着实懵了一下,难得一见西索吃瘪的飞坦更开心了,以至于都笑出了声。 西索看着门口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刀枪不入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卡洛儿站在门口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他。她看上去有些疲惫,黑眼圈在白皙皮肤上很是显眼。他们谁也没动,静静的对视了十几秒。一向脸皮厚如城墙,字典里没有愧疚二字的西索居然先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对着旅团团员永远高深莫测的神秘微笑再也维持不住,他快步走向卡洛儿,准备先发制人抱住她。 她已经过了最生气的时候,怒极反笑。她用手抵住西索贴上来的胸膛,后退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 [西索,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问。 “小洛洛想不认帐么?你已经是我的了。” [你的什么?一夜情伴侣?有趣的玩具?未成熟的果实?]因为不能说话,不能用语气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讽刺,她又不想像默剧演员那样滑稽,因此脸上的表情在用写下来的语句表达激动情绪时显得格外漠然。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但有一瞬间西索觉得她会消失在空气里,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很少会感到害怕和慌乱,但有那么几秒钟,他被这种情绪控制了。于是他不顾卡洛儿的抵触,强制性的抱住了她。 “洛洛,我们是恋人。”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卡洛儿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等箍着她手臂的力道不再那么紧的时候,像条泥鳅似的从他怀里滑了出来。 [那你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完全确定了他们的关系,不安感被填满后,她终于有了底气,毫无顾忌的开始生气。 玛莎多拉是典型童话城堡建筑风格式的城市,天空也蓝的像卡通动画里一尘不染的 纯粹,傍晚金粉似的阳光给所有人加了一层柔光,每个人看起来都温暖的不可思议。她看着夕阳中的西索,他看上去出奇的温柔又有耐心,跟他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 他仔细解释了原因,因为他怕旅团会用卡洛儿来要挟他。如果他赢了与库洛洛的战斗,旅团为库洛洛报仇的话,会对卡洛儿造成威胁。 “洛洛,我知道旅团对你做过什么,所以在你能真正伤害到他们之前,我想让你尽可能远离他们。” 他的手指从她左眼周围的伤疤摸到喉咙上的,说出的所有的话看上去都在为卡洛儿考虑,温柔又体贴。 西索天生就是一个称职的谎言家,他说话半掺真假,有理有据,再投入几分感情,让人云里雾里,难以分辨真心假意。 卡洛儿也知道他有多擅长说谎。 他看上去全是在为卡洛儿考虑,但卡洛儿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软肋,或者更严重一点,累赘。对西索来说,她的重要性在他心里能占百分之五十,卡洛儿就能毫无芥蒂的原凉他了。 她仔细看着西索夕阳下的眉眼,长眉金眸,薄唇窄下巴,天生薄情却又多情。 谁让我喜欢这个骗子呢。 他解释完后,卡洛儿笑了起来,在他涂满谎言与蜜糖的薄唇上轻啄了一下。 只要让我信了一半,就原谅你好了。 恋爱都市本来是卡洛儿最后打算攻略的城市,因为相对简单。而且之前因为尚不知西索的生死,也没有什么心情去那座充满恋爱甜蜜气息的城市。百闻不如一见,这座城市名副其实,每一座建筑,甚至标志上都充斥的恋爱的气息。 优美的建筑,音乐喷泉,油画一样的街道,就连路人npc都比其他城市光鲜亮丽。几乎所有人都是成双成对,笑意从眼睛里溢出来,周身散发着幸福的气息。偶尔有一些落单的,潜在的追求者也在远远的注视,或者踌躇着上前搭讪了。 他们从野外一路做任务找卡片杀到这里,都有点累了,于是直奔酒店休息。大概是游戏系统能识别哪些玩家是伴侣,并没有人上前来搭讪。在去酒店的路上,卡洛儿看到一些男性玩家被“偶然”的艳遇调戏的面色通红手足无措,还有各色各样的搭讪方式,艳遇事件,觉得很有意思,不由看了一眼身边的西索。 应该在找到他之前来一次的。卡洛儿看到各式各样的英俊男人从身边走过,颇有些遗憾的想。 大概 系统给恋爱中的玩家配了其他的事件,在走过静谧的小街道时,他们两人被一伙地痞流氓拦住了。考虑到能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实力都不会太弱,为了给英雄救美的机会,这几个地痞看起还是有些实力的。 “小妹妹你多大了?” “去过酒吧没啊?哥哥带你去喝酒。” 他们调笑着围上来,左一句右一句开着玩笑。其中一人甚至挤进了西索和卡洛儿中间,把两人隔开。 一开始卡洛儿还以为是触发了什么事件能得到卡片,静观其变任由调戏。但听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说来说去也没绕到重点,一人不耐烦强行拽住了她的手臂,推推搡搡要带走她。这时候卡洛儿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是遇上流氓了? 她一头雾水的看了一眼西索,后者看着自己女朋友被一群流氓上下其手仍然稳如泰山,看戏一样抱着手臂倚墙。 毕竟是恋爱都市里设定了行为的npc,不能真的把玩家怎么样,他们拉扯了那么久,男主角却还不登场。玩家不按套路出牌,他们没得到回应,纠缠了一会儿后就各自散了。 卡洛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为玩家制造英雄救美机会的事件,哭笑不得愣了一会后,又看了西索一眼。 对她眼神中“你怎么不按套路来”的意味心领神会的西索看够了好戏,笑眯眯的说:“在这座城市杀人,会被驱除哟?” 卡洛儿无言以对,只得作罢。 在酒店结完房间账单后,前台服务的中年大叔却还没停止服务,他神秘兮兮的对西索眨了眨眼睛,伸长身体凑近了他一点,刻意压低声音说:“这位客人,多花五百金币就可以得到[b级卡片长老的精力增长药],让你充满精力,耐力和持久力无可挑剔.....”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他压低声音说话,卡洛儿仍然能听的一清二楚。西索意味深长看向她的眼神更让她的脸烧了起来,手足无措瞪了回去。 “虽然我不需要也能满足你,”西索翻看着手里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满满一罐白色药丸状物体,“但洛洛你还没有这一张卡片吧?” 卡洛儿脑海里被牵连出来的旖旎画面烧的发晕,装满了白色药丸的玻璃瓶更刺激到了她,她快速伸手想拿过瓶子然后卡片化它,但被西索躲开了。 “洛洛想试一试么,上一次看起来好像很累呢?”他眉梢眼角钩成一个诱人的弧度,语调低沉了下去,金色眼睛直白看向她 ,毫不掩饰其中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超期待权力的游戏第七季!! 好喜欢二丫..贾坤也好苏啊 好喜欢他说‘agirl..aman这种句式-v- ☆、悲观×邀请 卡洛儿很少会感到这么纯粹的开心,自从离开乌比奇之后。她忙着仇恨,忙着抑郁,忙着悲伤,忙着变强。好容易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又得知尼乌里重病缠身,时日无多,匆匆踏上了为他寻找救命宝物的行程。 每一步都走的万分险恶,让她很难停下喘息。纯粹的开心因为她心里装了太多杂念,不太喜欢光顾她拥挤的大脑。 可她感到幸福,赶到被满足的安全,因为和西索在一起。 她喘息着伸手环住西索敷了一层薄汗的精瘦腰身,目光透过睫毛与他红色发丝间的金眸纠缠在一起。一种漆黑的、沉重的悲伤却紧随幸福而来,让她鼻子发酸。 深爱一个人,一件事物的时候,即使在最满足的时刻,也总是担心什么时候会失去。而对卡洛儿来说,她早已经确信自己有一天会失去西索,早在她决心要跟西索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 与生俱来的悲观让她总是为所有事情做了最坏的打算,然后在失去之前毫无顾忌的享受尚且拥有时的幸福。像对雨滴,早就认定了她们的离别,在分离真正到来之前反而没有了悲伤。 但对于西索,她却做不到。 为什么?她扣住西索脊背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 焦虑感,这种不管靠的再近,不管得到的承诺有多真诚都无法消除的焦虑感。 想拥抱他,把他融在血肉里的那种拥抱。又想推开他,怕被看到最柔软最脆弱地方的抗拒感。 爱是这样混合了占有和恐惧的感觉吗? “卡洛儿。”西索亲吻着她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为这种打从心底涌上来的温柔,太满而溢出来,无法自持。 心疼和怜惜这一类的字眼跟他相去甚远。对一朵花儿,他摧毁和破坏的欲望远超过呵护保护的欲望。美丽的东西,生来不就是为了被摧毁的么? 看它含苞待放或者娇艳欲滴有什么意思,平庸的美。它的美在于被暴雨蹂|躏后的凋零,在于散落开始的凌乱,在于半枯萎时的颓败。 可卡洛儿不一样,她一开始呈现给西索的就是已被摧毁后的样子,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不健康地苍白,如果不是那双浅蓝色眼睛,看起来就是纯粹的灰色。他见过了太多次卡洛儿被摧毁时的样子了——虽然有时候会不满意这都不是出自他之手。但此时此刻,看着她眼睛里的泪水,那种盘踞在他心底的不满意奇异的暂时 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让他忍不住喊出她名字的感情。 “洛洛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在清晨淡金色暖洋洋的光线中,他亲了一下怀里人的发丝,问道。 卡洛儿还处在半昏半睡的状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闭着眼随手在他胸口上写了一行字。 [都喜欢。] 等听到他胸口传到耳朵里闷闷的笑声后,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西索问了什么,睁圆了眼睛抬头看他。 四目相接之后,他们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共识,没人再提起这个话题。 家庭和孩子是更为深沉的话题,对他们来说为时尚早。 有时候卡洛儿特别想对西索动武,实实在在的把他打一顿。尤其是在他们在野外找卡片长途跋涉灰头土脸地遇到一条小河时。 河不深,很清澈,掩映在丛林深处。 在野外呆久了很难去顾得上仪表,他们也都好几天没洗澡了。因此当西索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河里走的时候,卡洛儿忍住了不去阻止他。 明明一张卡片就能回城市找旅馆洗澡。她看着西索欢快上扬的眉眼,默默把刚写了开头的字擦掉。 她拒绝了西索的邀请,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翻查书本里的卡片。有了西索的帮助——实际上西索根本没打算玩这个游戏,他把卡片全给了卡洛儿。她现在已经集齐了83张卡片,距通关还有十七张。 正在她看到编号为十七——天使的呼吸,她通关的目标卡片框格时,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把毫无防备她一把拉进了水里。树木和天空倒着映近她眼帘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地平线冒出了一条象征玩家行径路线的光弧。 被水淹没的时候她祈祷,这个磁力千万别是冲着他们来的。 临时虔诚的祈祷才没有神会理睬,她好不容易从西索手里喘口气,一回头发现岸边站了一排目瞪口呆的三个人。 奇犽一把捂住小杰的眼睛,自己却目不转睛,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你还太小,不能看这个。” 被质疑太小的小杰气愤的回道:“奇犽跟我都是十二岁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要挣开奇犽故意惹他不松开的手。两人很快掐做了一团。 卡洛儿望着涟漪荡漾的水面,一心只想钻到水底下。罪魁祸首还在毫不羞耻的发出笑声,卡洛儿认真看了一眼他水洗过后更加英俊的脸,终于把对他憋了很久的怒火发泄了出 来。 “...” 掐做一团的两人以及害羞状躲在石头后面偷瞄的女孩儿不约而同都停了下来,对着把西索摁进水里的卡洛儿大眼瞪小眼。 水面上激起了更大的一阵涟漪,呈放射状层层向外扩散。 摁着西索脑袋把他砸进水面的那一刻,卡洛儿头一次感觉到暴力让人酣畅淋漓的痛快。 水深还不及西索腰高,又几乎清澈见底,所以在看见西索躺在水底睁大眼睛的模样时,卡洛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还没等她乐得不可开支,前些天的那个梦境忽然重现在眼前,与西索沉在水底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急忙伸手去拉他。 在小杰他们说明来意后,西索看了一眼卡洛儿征求她的意见,在双方都同意后,他答应了三人的邀请。 结伴上路后,奇犽最终还是憋不住,溜达到卡洛儿身旁问:“你们是恋人么?” 在得到卡洛儿的确认后,他瞥了一眼西索,一副很难接受但还是强装镇定的表情:“好吧。” 说完后他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本来还想把你介绍给我大哥来着..” 卡洛儿已经知道了奇犽是揍敌客家的幼子,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奇犽大哥长发猫眼的那张脸,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奇犽敏感的发现了她的不适,问道:“嗯?卡洛儿认识我大哥么?” 他说完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着脸说:“该不会是在天空竞技场的时候他就威胁过你吧?” 卡洛儿难以言喻的给了他一个复杂的表情,写道[我朋友曾经是他的任务目标。] 自家生意做到熟人身上,奇犽叹了口气,这就很尴尬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伊尔迷的复杂情绪。 奇犽他们要去挑战[一坪的海岸线]任务,而这个卡片只有三张。卡洛儿手里占据了全部八张s几卡片[替身铠甲],所以她希望可以用这个来跟他们交换[一瓶的海岸线],如果他们不同意,再自己组队来攻略这个卡片。 她进入游戏之后就没再联系过家里,因此每想到尼乌里的时候都坐立难安,不知道他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是好点了还是更糟了,又或者他已经不在了。与现实失去联系的不安让她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想通过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强烈。 但对通关抱有强烈执念的人不止她一个,无论出自什么 原因都各有各的执着。 比如她现在正在交谈的小杰的执念。 [找爸爸?]他们在野外生火闲聊时,聊到了各自通关的目的。 在听完他说完前因后果后,她看着还不到她下巴高的小杰。后者还没进入发育期,身形完全还是属于孩子的模样,刺猬头大眼睛,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在提到自己的父亲时,通篇只用名字来代替爸爸的称呼,但不是因为怨恨或生气他这么多年的抛弃。他看上去一点也不伤心,大眼睛里只有对父亲的向往和要找到他的坚定。 她在那双眼睛下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她十二岁的时候在想什么? 偶尔想起抛弃她让她成为孤儿的生父母时,能忍住不诅咒他们去死就很不容易了。 “卡洛儿呢?”他反问道。 [我是为了爷爷,他病得很严重。] “这么说,卡洛儿的目标是[大天使的呼吸]了?”他的坐姿安静沉稳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抓耳挠腮也没什么小动作,不像西索怎么都闲不住,不是堆牌就是用念写写画画玩儿。他就安安静静地坐着,莫名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卡洛儿一开始是这么想的,还为奇犽庆幸他有这么契合又可靠的好朋友。她不知道那种山川流淌般的沉稳是他心无旁骛,一心只有一个念头造成的。 而这种心无旁骛有时候会让他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连奇犽都望尘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脑洞在做梦的时候开的太大.. 昨天做梦的时候一开始画风可美了,阴郁中世纪复古风格..邻居是病态美的大叔,我特么以为要上演我最稀饭的虐恋情深戏码.. 但最后我特么被他吃了,没有别的歧义就是汉尼拔那样的吃.. 最重要的是我又重生了一次,但我控制不住几己!按部就班又走向了被吃的路线!t^t 吓得我机智的在第二次被吃之前醒了过来?_? ☆、重逢×原因 卡洛儿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小杰一行同伴的队伍中遇到熟人。 “绝兹绝拉。” “路伊。” “...” 他们简单交换了一下自己的姓名。 卡洛儿在一个人面前停下——他跟绝兹绝拉另外几个人穿着一样颜色的衣服,看起来像简洁的军装。脚上还是蹬着一双黑色靴子,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搭在腰间刀柄上。 “李维特。”他抬了抬歪戴的帽檐,一本正经地对她自我介绍。 卡洛儿深呼吸了两下。 如果她能说话,就能用语言表达激动。但她不能,所以满心激动开心之意非得一个拥抱才能表达出来。 师父! 李维特笑起来接住撞进他怀里的卡洛儿,拍了拍她后脑勺,酝酿了一会儿,说:“长胖了。” 长胖了对女性来说通常不会是什么赞美之词,但偏偏李维特用一种很欣慰的语气说出来,好像他在发自内心的为长胖了的卡洛儿开心。 他也确实是为她开心。刚见到卡洛儿的时候,她细胳膊细腿,那段时间又抑郁消沉,瘦的形销骨立看着让人揪心。可能是有了爱情的滋润,现在看上去没那么苍白纤细,身材绝对说不上胖,但也不像以前瘦的看着就硌人了。 好在卡洛儿对自己的身材体重很有自信,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唰唰写给他几个字。 [师父真是一点儿没变] 一如继往的嘴贱不会说话。 他们久别重逢聊的不亦乐乎,完全忽略了旁人的反应。 在卡洛儿扑近那男人怀里的一瞬间,西索就处在了爆炸的边缘。那男人看上去跟他差不多的年纪,长得还算英俊,居然还用手摸了卡洛儿的脑袋。 他不太想在小果实面前表现出吃醋的模样,默默站着看了一会等卡洛儿给他一个解释,没想到他们居然旁若无人的聊起来了,完全不顾被冷落在一边的男朋友。 “西索你脸好黑啊!”直肠子憋不住话的小杰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盯着西索的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声音清脆地喊了出来。 奇犽露出贱兮兮的猫脸,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小杰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说:“哦,是有点绿。” 他也不知道懂没懂,反正音量毫不降低,大大方方让被讨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奇犽恨铁不成钢 的在他头上砸了一拳,说:“说那么大声他都听到了!” 小杰委屈的捂着脑袋,更大声的说:“反正你再小声他也能听到啊!” 西索抽了抽嘴角,看着小杰,心想:这孩子还是脸被打肿之后比较顺眼。 好在大嗓门也惊动了卡洛儿,她想起被自己抛在脑后的西索,赶紧转身向他介绍李维特是她的师父,又向李维特介绍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保持微笑。 西索难得在陌生人面前表现的那么像个正常人,尽管微笑在画着小丑妆的脸上看起来有点违和。 “西索君,真是一表人才,久仰。”李维特露出八颗牙齿。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配得上我家徒弟? “呵呵,您也是。”少见会用敬语不带符号的西索,笑不露齿。就这烂苹果也能当洛洛的师父? 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保持的时间有点长。 卡洛儿有点慌。 不知情的奇犽在旁边火上浇油,也可能只是喜欢见西索吃瘪,对小杰头头是道的教育道:“这叫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哦。”小杰虚心受教地点头。 卡洛儿远远瞪了奇犽一眼,心想:还是求我帮他买巧克力的时候可爱。 在触发剧情之前,他们在酒馆里落住休息一晚。 卡洛儿跟李维特也有了时间好好叙旧。 “拿到猎人证了?好样的,不愧是我徒弟。”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的烟瘾,叼着烟含糊不清满口袋找打火机。 “怎么也来玩这个游戏了?来找我的?”他点上烟,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我想通关拿到大天使的呼吸,尼乌里,爷爷他..]她眼睛里的喜悦暗淡了下去。 李维特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了,怎么没看到兰斯?]卡洛儿记得李维特提到兰斯是和他一起接受雇佣进入了游戏的。 李维特夹烟的手指抖了一下,烟灰落到了黑色靴子上。 他抖去烟灰,咬着香烟一笑:“我们分开做任务,你卡片拿到多少了?” [还差13张]卡洛儿有点遗憾没见到兰斯。 “好啊,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再加把劲,早点回去带给老爷子。”他目光落在酒馆窗户外面层层树林后的夕阳上,声音慢慢变轻,最后几乎都微不可闻了,“早点回 到现实世界里去。” 卡洛儿当时没有多想,以为他是厌倦了玩游戏,迫不及待想做完任务回到现实世界。所以提议道[师父觉得累了就用卡片出去一趟] 李维特半垂下眼睛,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是啊。”他说。 通关的比赛项目他们七胜七败,胜负就在最后一局。 卡洛儿后来总是想,或许就是那次比赛后,她才开始对西索的欺骗耿耿于怀,很久都不能原谅。 看着在乎的人在你眼前受伤是什么感觉? 尤其是你明知道他会受伤,自己还无能为力的情况下。 一开始你会去责怪敌人和对手,把错归咎到他们身上,但是无济于事。敌人和对手无论如何都不会手下留情的。然后你开始责怪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去帮他。可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最后你会去责怪在乎的人,因为是他让自己受伤,而也只有他才能改变这一状况。 为什么不停下来?为什么一直让自己受伤? 可她怎么能这么质问西索?明明知道战斗是他的天性,明明知道是鲜血塑造了现在的他。 卡洛儿浑身绷得像拉到极限的弓,目光紧紧注视着赛场上仅剩的四个人——磊札,小杰,奇犽和西索。 这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命悬一线的战斗,也不是殊死拼搏的格斗。西索看上去还是游刃有余,只是断了两根手指几根肋骨而已,比起来他以前险恶的战斗,简直都算不上伤口。 卡洛儿也不明白自己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也许是心疼他受伤,也许是对他受伤后仍然装出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感到恼火。 她越想越生气,最后怒火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想要求的太多了?明明安慰自己不介意他的疯狂和欺骗。 卡洛儿离开了比赛场地,走到外面清醒自己的头脑。 很多东西她不是不介意,只是装作毫不介意,只是不像让西索看到斤斤计较的自己。 可以笑着原谅他长达半个月的消失,就好像那些天的痛苦和渴望全都不值得一提。可以在他不计代价战斗时安静站在他身后当个摆设,就好像担心他会受伤甚至死亡的念头也都是转瞬即逝。 怕放荡不羁的西索会厌倦,如果她抱怨或者提出意见。 怕他会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装作若 无其事。 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那么久呢,久到可以去思考孩子的问题? 卡洛儿站在岸边往水里丢石子,望着一圈圈涟漪出神地想。 他们最终还是赢了比赛,拿到了卡片。卡洛儿也去尝试了一下交换卡片的策略,最后却败在小杰的豆豆眼下,还把独占的卡片分给了他一张。 李维特有他的任务,而卡洛儿也要为通关努力,他们短暂相遇过后又迎来了分别。 触发这个剧情需要十五人同行到寿富拉比,要拿到卡片,至少要赢下八场比赛。意味着卡洛儿要找到十五个人,至少七个人有把握取胜,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会为了谁拥有卡片起争执。 找到愿意一起出发剧情到玩家并不难,难的是卡片所有权。 既然都是参加游戏的玩家,谁不想通关胜利? 她绞尽脑汁想合适人选时,瞄了一眼身边的西索。 像西索这样纯粹来玩儿,或者目的不为通关的人有几个? 幻影旅团再合适不过了。 但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暂且为了通关她不去想对方是敌人的问题,幻影旅团也没有理由会跟她组队,帮她拿到卡片。 他们又不是慈善家。 “我有合适的人选哦?”西索猜出来她在为什么发愁,笑眯眯地说。 卡洛儿眼睛亮了一下,满脸期待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旅团?”他忍不住亲了一下卡洛儿的眼睛。 卡洛儿回吻了他一下,摇头表示自己觉得不太可能。 你来我往的亲吻开始发烫,卡洛儿推开西索贴上来的脸,在温情的亲吻变成□□之前阻止了他。 西索不高兴地鼓成了包子脸,说:“不让亲就不告诉你办法了??” 卡洛儿哭笑不得,顺从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接受亲吻。 “交给我吧?”西索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湿漉漉的嘴唇,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卡洛儿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危险交易,追问了两次,但西索只是轻车熟路的扯一些有的没的,闭口不谈他要怎么说服幻影旅团。她知道从西索口中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紧他。 反正有追踪卡片,想到这里,她舒展开眉毛,不再问了。 但让她奇怪的是,西索并没有当面去找旅团的打算。 他说旅团有九个 人,加上他们还差四个人,所以就回到了城镇寻找玩家,但并没有要离开她单独去找旅团的迹象。 难道他手里有的筹码甚至可以只用通讯联系他们,并且让他们毫无回报地帮她拿到卡片么? 西索只告诉卡洛儿他会跟库洛洛有一场战斗,但选择性的忽略了他要帮失去念力的库洛洛找到除念师。他觉得跟库洛洛战斗已经让卡洛儿很担心了,如果再提起他还要帮对手找到除念师,估计到现在卡洛儿都不会原谅他。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三篇论文三个演讲太折磨人了。 我已经差不多是个废人了[葛优躺 当初信誓旦旦说好学期开始就开始准备论文和演讲..唉 活该现在是个废人t^t ☆、真相×分歧 “莫名想见一见制作这个游戏的人呢”西索抛着手里朴实无华的两颗黑色石头,说道。 “洛洛,你想戴哪一块儿?”他也不介意没人回应,自顾自地给出了建议,“不然两个一起戴?” 自己说话毕竟太无聊,他换了个姿势,从粗大的树干上往下眺望。 地面上一片混乱,从俯视角度能看到那条守着石头,被惊动了的魔兽密集的鳞片,那是一条粗壮的蟒蛇,近三十米长,两米宽,战斗时直立起来的高度几乎都快触及到西索身下的树枝。它看起来大发雷霆,猩红分叉的舌头不停往外探,间歇还有透明的毒液从尖牙里往外喷,被毒液捡到的树木土地一片焦黑,被腐蚀出了一个大窟窿。 西索费了点力气才从庞大的蛇身和树木从中找到了卡洛儿,在魔兽以及他所在高度的衬托下,她看起来小的可怜,莫名让西索想起了童话里站在花朵上的拇指姑娘。 小小的一团,跟蚂蚁一样弱小。 蛇要打七寸是常识,但游戏里的魔兽就不能用常识来判断了。 西索已经找到了它的弱点——藏在头顶层层竖起的鳞片下。 外表越是无懈可击,坚固到让人绝望的魔兽,弱点也就越致命,只要能找到,一击就能解决它。 撇去战斗之前的任务前缀不提,但看这个守着石头的魔兽,这个任务设定为s级也不无道理。它看上去无懈可击,鳞片很难穿透,有剧毒,速度也不弱,致命点不太好找,而且在额上。但它立起来几近三十米,在战斗过程中又故意拍断了周围可攀爬的树,让一般的猎人只能束手无策,空手而归。 不过对卡洛儿来说,三十米的高度就算不上什么了。 西索远远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开始发亮,眼睛睁开了一点——他最喜欢的部分要来了。 拇指姑娘脚踏着白色念阵,像只鸟儿一样扶摇直上。她的身形在视线里清晰变大,浓密的黑发在身后几乎绷成了一条线。几个借力猛冲之后,她停在了与蛇头并其的高度,微卷黑发柔软的在背后散开,像两只黑色的小翅膀。 她腰间还是挂着一把木刀,又钝又圆,给小孩子当玩具都可以。 但就算是扑克牌这样更无威胁性的东西,在西索手里也一样可以是杀人的利器。木刀在卡洛儿手里,一样也可以是威胁性巨大的利器。 被砸中弱点的魔兽咆哮起来,粗壮的尾巴抽搐着拍断了一片树木,布满鳞片 的庞大身躯在哀嚎声中碎成了亮晶晶的黑色晶体。 西索注视着向他跳过来的少女,笑了起来——它还是死了之后比较有价值。 她穿梭在斑驳树林间的阳光下,在充斥着梦幻般黑色晶体的半空轻跃,裙摆飞扬,像一朵在空中飞舞的花儿。 西索站了起来,伸展开手臂。 卡洛儿被西索吓得差点控制不住脚下的念阵,在半空一个踉跄。她离西索还有一段距离,后者也不知道是脚滑还是脑抽,一伸脚跳了下去。 就算知道他就是负伤被人从这个高度打下来也能活得好好的,她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提速接住了他。 西索对她的举动一清二楚,气定神闲伸开手臂等着她自投罗网。 “浪漫吗?”西索半低头看着她,两人在闪耀的阳光和黑色晶体中下降,红发和黑发在风中纠缠。 卡洛儿被他近在咫尺的红发搔的脸颊发痒,笑着讽刺他[浪漫,像不像英雄救美?] 西索也不介意,顺着她的话反调戏回去:“那洛洛对你救到的美人满意么??” 他们飘然落地,闪烁的黑粉在阳光下逐渐消失在周身。 “我的眼要瞎了。”一道声音从卡洛儿背后传来。 她听到西索胸腔传来的笑声,转身向后看。 说话的人是信长,睁着一双永远睡不醒似的眼睛打量着他们。他身后站着所有剩余的旅团团员,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们身上,神色各异。 “小姑娘,你确定选后面的那个家伙不选团长么?团长那么喜新厌旧的人可是念念不忘惦记你到现在呢,而你后面那男人前两天还调戏过玛奇。”信长也不知按了什么心,大概纯粹想给西索找不痛快,当着西索的面给库洛洛刷存在感。 无辜被卷进来的玛奇看了信长一眼,说:“闭嘴吧你。” 飞坦看着亲昵黏在一起的两人,目光冷冷地在卡洛儿身上刮了一圈,她看上去比前一段时间鲜活太多了,有生机地刺眼,莫名的让他不开心。 更让他感到憋屈的是,他还是让两人重归于好的跳板。 本来他以为让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逃避卡洛儿的西索,猝不及防见到了她,两人怎么也得闹腾一阵子。没想到自己反而做了好人。 凑齐了人数他们很容易就触发了任务,有幻影旅团在,除了磊札之外的对手几乎不值得一提,而赢下比赛也是轻 而易举。 卡洛儿一直担心着西索让幻影旅团帮她的筹码,而从他口中又问不出来什么,于是硬着头皮去问了玛奇。 她跟飞坦、信长三个人在寿富拉比最著名的海岸餐厅里吃饭,周围有一些玩家,更多的还是npc散落在各个卡座位置里,说着被设定好,永远一样的话题。 尽管他们是敌人,但现在卡洛儿刚接受了他们的帮助,又是有事情要问,不太好意思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打扰,犹豫了一下后准备在外面等他们出来再问。 但信长喊住了她:“哟,过来坐啊。” “怎么?你回心转意要选择我们团长了?”他打趣道。 卡洛儿笑了一下,决定直接开门见山:[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帮我吗?西索他..承诺了你们什么?] “你可以直接问西索。”玛奇切着盘子里看起来甜到发腻的蛋糕,淡淡地开口了。 她对别人的秘密总是保持尊重,就是敌人的。眼下卡洛儿会来找他们询问,就说明西索一定不愿意让她知道实情。她也没有非要看西索吃瘪的爱好落井下石告诉卡洛儿真相。 卡洛儿知道她的话其实就是变相的拒绝,但她对玛奇不去戳破别人秘密的举动表示尊重。 有人会对别人的秘密保持沉默,自然也有人不会。 飞坦清秀的脸在没有衣领遮挡下一览无余,他扯了一下嘴角,就表情方面来看算是一个笑。 “他在帮团长找除念师。”他说,狭长的眼睛紧盯着卡洛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你不知道?”他明知故问。 卡洛儿甚至不明白他这个“不知道”包含了多少范围。飞坦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明白,但又不明白。 为库洛洛找除念师?库洛洛怎么了? 旅团已死的消息她知道是假的,但眼下看来,库洛洛不是平安无事的。 除念的用途她知道,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西索要帮库洛洛,帮她的仇人找除念师。 “你最好劝西索打消跟团长一战的念头,不论结果如何,对西索来说,只有一个结局。”信长表情难得严肃了一点,目光透过夕阳下满是颗粒的空气望着她。 金粉颗粒,温暖阳光却不能让她感到半点温柔。 [你们这样告诉我,不怕我劝他不要帮你们找除念师了么?]她写道。 “他不 会。”玛奇吃了大半甜到发腻的蛋糕,忽然觉得食之无味了起来。 西索不会停止帮他们找除念师,也不会停止想与库洛洛一战的欲望。他永远都不会停止,直到他的生命在战斗结束。她看着卡洛儿,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点儿同情。 幻影旅团的受害者能活到这么久,而且还一直和他们有纠缠的人不多,卡洛儿是一个。玛奇还记得三年前的卡洛儿是怎么蒙在被子里小声哭泣的,在被他们夺走一切,就为了库洛洛新鲜了几个月然后便抛之脑后的液态矿。 如果西索执意要跟库洛洛战斗,像信长说的那样,不论结果如何,西索只有一个结局。 他胜利,旅团会追杀他到死。他失败,死在库洛洛手下。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他们会是永远的敌人。 也许有一天卡洛儿有了足够的能力,就会像锁链手那样来向他们复仇。如果他们再杀了西索,这个仇恨大概会毁了她的一生吧,永远活在对旅团的仇恨中。 更可悲的是,无论复仇能否成功,她都早已被摧毁了。 卡洛儿知道西索要去挑战库洛洛,他亲口告诉过她。 大概是西索的口吻太轻松,构建的未来又太美好。让她下意识忽略了西索会失败,或者胜利之后的后果。 卡洛儿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海滨餐厅,沿着浪花翻滚的沙滩往前走。她向着夕阳,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投在背后的沙滩上。 她忽然想起来那个清晨,西索问她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的时候。他看起来那么真心,好像真的在期待着这样一个未来,就在他早已决定要和库洛洛一战的情况下。 他是真的有把握全身而退,又或者对未来的规划只是昙花一现的心血来潮? 为什么我所爱的人都逃不开旅团的纠纷呢?她想。 她觉得身上的悲伤的负担又多了一个,拽着心脏沉甸甸地往下沉。 “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西索捏了捏她的下巴,问道。 卡洛儿抓住他伸过来的手,抬起头看他。 [西索,你说过想要孩子,是真心的吗?] 西索愣了一下,没猜到她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变魔术似的一翻手腕拿出了还没放回去的两颗怀孕石:“戴在身上三个月就会生出宝宝哦?” 卡洛儿看着他摊开手心上的两颗石头,鼻子一酸,视线模糊了起来。 她抱住西索,紧紧地抱着他,听见他的心跳在耳边鼓动。 西索的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被卡洛儿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茫然。如此亲密无间的触碰下,他听到了卡洛儿微不可闻的哭泣声,伸出去的手环住了卡洛儿。 她知道了。西索想。 他们闭口不谈却心知肚明的分歧,迟早要面对。 对西索来说,是选择继续战斗,还是为卡洛儿停下来。 对卡洛儿说,是让西索继续战斗,还是要求他为自己停下来。 恋人中永恒的问题。 你是愿意为我改变,还是我们分道扬镳? 作者有话要说:论文写完啦!!开心!! 只剩演讲了.. 还有两周放假(?w?)ノ 打算假期完结这篇文,开新文! ☆、兰斯×出师 “玩家甘舒请求与您通话。” 机械女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卡洛儿偷偷在西索衣襟上蹭了蹭眼泪,才终于把脑袋□□。 她打开书。 “卡洛儿是吗?我知道你手中有七张s级卡片[替身铠甲],我希望用[大天使的呼吸]跟你交换,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名为甘舒的玩家开门见山道,而且幸运的是,他开出的条件正是卡洛儿想要的。她独占[替身铠甲]这个卡片就是用来做交换的,以防其他玩家独占了别的卡片。她给了小杰一张,但目标在通关的小杰肯定不会跟人交换,他们实力也不弱,硬抢不如跟拥有七张卡片的她做交换。 放出的长线终于钓上了大鱼,她对西索点了点头。 “定个地点吧。”西索替她答道。 对方好像很着急,希望现在就交换卡片,地点定在安多尼拔。 卡洛儿想和西索谈一谈,但眼前这件事迫在眉睫,她于是暂且放到脑后。 有同行卡片,抵达约定地点也不过眨眼间的事儿。但对方已经在等着了。 降落地点离前来赴约的人有点儿远,她看不清脸,但莫名觉得那身影特别眼熟。待走近看清那人之后,她愣住了。 浅金短发,英俊眉眼。永远比李维特显得正经得体太多的着装。 兰斯? 对方也没想到会见到熟人,但奇怪的是,他看起来并不是惊喜,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卡洛儿脸上的笑容转变成了疑惑,作为李维特最好的朋友,兰斯偶尔也会充当师傅的角色提点她一下。卡洛儿也一直铭记着他的救命之恩,对他甚至比对不正经地李维特还尊重。 多年未见之后的重逢怎么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熟人么??”西索捕捉到两人的神色,一边问,一边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侧面浓密的树丛。 “走!”兰斯压着嗓子,在后退了几步之后喊道。 他话音未落,卡洛儿忽然感到一阵强烈气流从耳侧擦过。她落在兰斯身上的注意力一回神,看清了高速旋转中被扑克打飞的一块纽扣状物体。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到他们被三个人呈圆状包围了起来。 站在兰斯背后瘦长脸戴眼镜的男人笑着开口了:“既然是老朋友,那就更好办了。” “你交出卡片,我可以饶他一命。” 卡洛儿听出他就是请求通话的玩家甘舒,他以为西索是来做交易的人,话是看着西索说的。可他问错了人。 “来打一场吧,赢了我就把卡片给你?”自从进到游戏以来,他基本上都是跟卡洛儿在一起,很久没有遇到过对手,或者畅快淋漓的战斗过了。遇到这种机会,他求之不得。 甘舒看得出他实力不弱,对他的提议一声嗤笑:“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给我卡片,或者他死。” 卡洛儿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加上他一直在用兰斯的性命相逼,她不知真假,但从兰斯紧绷的身体上能看出来,甘舒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她不敢拿兰斯的性命冒险,于是打开书,想取出[替身铠甲]给甘舒。 可她有顾虑能忍,西索没有。 卡洛儿感觉到他气的微弱变化,大脑还停在“我要阻止他”的那一瞬间,后者就消失在原地了。 甘舒以及他的两个同伴一直在警惕着,当即躲开了西索的攻击。 卡洛儿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满脑子就两个念头在争执——让他一鼓作气除掉甘舒,或者在甘舒恼羞成怒伤害兰斯之前阻止西索。 可是战场瞬息万变,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做出一个万全的决定。西索虽然实力很强,但对方实力也不弱,加上人数,要秒杀也是不太可能。 兰斯在西索冲过来的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帮他制住甘舒,这样他就有机会从[生命之音]的限制中逃脱了。 爆炸声终于让卡洛儿还在犹豫的大脑醒神。 她向爆炸声来源看去,情况已经不允许她再犹豫了。 兰斯趴在地上,金发染上了血与尘土,左腿被炸断,断肢处的血还在抽搐着向外喷射。 她跪在兰斯身边,用颤抖的手尝试去堵住泉涌不止的伤口截面。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被几乎切断喉管,垂死之际那双代替尼乌里接过她生命的手。李维特让她恢复了生机,而兰斯拯救了她的性命。 大概是她现在的状态太不稳定,兰斯这个伤者反而还要去安慰她。 “别慌、听我说。”他医学出身,念能力也是主攻治疗,因此受伤之后显得有条不絮。 西索不关心兰斯的生死,但他余光瞥见抑制不住发抖的卡洛儿的侧影,下意识停了下来。 一旦他决定要在已开始的战斗中杀了敌人,除非他死,否则不可能停下。 可 他停下了,因为想到卡洛儿的感受。他犹豫了。 看到人质的可利用价值,甘舒越发有恃无恐起来:“按我说的做,否则下一次爆炸的可就是心脏了。” 西索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夹着纸牌的手,有一瞬的恍惚:我在干什么?为什么停下?杀了他。 可他看着手忙脚乱,弄得自己满脸是血的卡洛儿,第一次放弃了战斗。后者在慌乱和担忧困扰的水藻中抬头看了他一眼,浅蓝色眼睛波光婉转。 大概是泪水吧,西索想。 让她眼睛如此诱人的原因,大概是泪水吧。 甘舒担心西索这个不定|时炸弹,没有太得寸进尺,拿到他想要的卡片之后就离开了。 兰斯全神贯注在用念力为自己治疗,肢体再生的代价太高,契约与限制也很多,他甚至来不及告诉卡洛儿详情,就陷入了强制性休眠的状态。 卡洛儿现在已经没有精力跟西索谈论他们被甘舒打断的、即将开始的谈话了。她安置好兰斯后,立即联系了李维特,后者在收到消息后的下一秒就赶了过来。 在听完卡洛儿的解释后——其实卡洛儿也没怎么解释,只提到了甘舒,李维特就了然于心了。他是明明白白了,但卡洛儿还一头雾水,于是解释的人又换成了李维特。 他们结伴进入游戏后,一开始是各玩儿各的,毕竟也不全是冲着佣金来的。但后来他们发现这个游戏很难一个人通关,暂且不提那么多卡片需要收集,而且许多卡片上限数量也很少。游戏进行中,有玩家动了歪心,为了还原卡片数量,大量猎杀其他玩家。 为了安全以及玩腻了游戏想回现实的心情,他们与绝兹拉兹汇合,提高收集卡片的效率,同时也更加安全一点。但没想到“炸弹魔”——猎杀其他玩家的人就潜伏在他们队伍中,而且有三个人。多数人都中了他们的念能力[生命之音],兰斯也不例外。李维特侥幸逃脱,一边跟着绝兹拉兹继续寻找卡片,一边在想法设法救兰斯。 “生命之音已经发动了,解除方式必须要触碰到炸弹魔。否则六千倒计时一过..”李维特说到这里,掀开昏迷中兰斯的衣领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抽光了烟盒里最后一只烟。 卡洛儿看到他身上的倒计时器,上面显示还剩三千。由于处在深度昏迷中,他心跳降到了极致,大约一分钟一下,为他们多争取了两天时间。 卡洛儿本打算用武力直接把甘舒抓来,但风险是 ,如果他们不甚让炸弹魔三人有了时间强制发动能力,那后果会更严重,死亡的就不仅只是兰斯,而是所有被安装了[生命之音]的人。 如果只涉及到兰斯,他们无论如何也要赌一把。但事关这么多人的性命,容不得他们有任何闪失。 望着昏迷中的兰斯,两人陷入了一个僵局中。 “玩家绝兹拉兹请求通话。” 机械女声打破了沉默。 李维特打开书。 “是时候做最后一搏了。”绝兹拉兹说道,“炸弹魔已经只剩下小杰手中的[一坪的岸线],就能聚齐卡片了。” 听起来像雪上加霜的坏消息。 “但小杰他们已经有办法对付炸弹魔了,需要我们拖延时间。” 李维特与卡洛儿对视一眼,回道:“需要我做什么?” 他们在一个地点集合,最后商讨对策。 “卡洛儿?”奇犽有些意外会看到她。 她点头:[我来帮师傅] 他们仔细商讨了计划,由他们四人拖延炸弹魔三人,给小杰他们时间布置战略。 作战计划很成功,他们成功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在所有同行以及磁力卡片用完之后,绝兹拉兹以及另一人留在了现实世界,把所有卡片交给了李维特。 “把卡片托付给小杰。”绝兹拉兹最后说,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在游戏里横行多年,让许多玩家心惊胆战的炸弹魔三人终于被打败。卡洛儿跟李维特带着苏醒过来的兰斯见证了那一瞬间。兰斯重新生长出来的左肢还不能很好的支撑他,他搭着李维特的肩膀,望着被捆起来的炸弹魔三人,咬着牙,紧紧抱了李维特一下。 “结束了。” 卡洛儿听见他对李维特说。 不太习惯用肢体接触表达感情的两个男人用力拍了拍对方,从对方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看到了各自的苦楚,两人对视一眼,拥抱过后各捶了对方胸口一下。 卡洛儿在一旁看的有些羡慕,凑上去也捶了一下两人的胸口。 李维特被她逗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仿佛把胸腔里憋了太久的感情都化成了笑声。他揉了揉卡洛儿的头发:“这么久了,我的小徒弟都能出师了。” 他不常以师傅的身份自居,永远没有正形,卡洛儿也不拿他当长辈,他讲的道理也 就当耳旁风随便一听,非得被打服气不可,才能听进去一点。 她还记得日复一日学刀时枯燥,却又极专一的日子。记得李维特是怎么欺负捉弄完全是个菜鸟的她。现在乍然听到李维特说了这么一句话,莫名从中体会到了时过境迁的味道。 这么久了。 她看着李维特由于忧愁平添了的许多白发,眼眶红了。 李维特被她忽然发红的眼眶弄的手忙脚乱,正疑惑自己明明没有嘴贱惹人嫌,徒弟怎么这么一副表情时。后者已经在哭和笑之间作出了决定,眼睛弯弯,又伸出拳头碰了一下他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看荒野求生.. 胃口倍增-v- ☆、宴会×山林 通关游戏玩家是小杰。 卡洛儿说不上来系统宣布通关玩家的那一瞬间,自己心情是什么样的。 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下,触目可及之处全是葱绿草原。她茫然地在掠过草地的风中站了一会儿,一开始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事实,后来她终于不得不去面对那个一直盘踞在头顶、但她却刻意忽视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尼乌里还尚在吗? 她背井离乡那么久了,上一次回家时,见到已经是躺在床上依靠冰冷仪器支撑生命的老人。 现在呢? 她没拿到口口声声承诺的东西,就算尼乌里尚能残喘,回去之后她又能怎么办? 我这么长时间都做了什么? 无能为力感,愧疚感,自责感。 卡洛儿失魂落魄地回到西索所在的旅馆,她不想向西索寻求安慰或者哭诉,只想见他,哪怕只是听他说话也可以。她顺着螺旋状楼梯走上去,虚浮的脚步踩在柔软地毯上,像抹游魂一样。 打开房门之前她觉得心悸,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西索不在里面。 西索确实不在。 她看着被对流风吹起来的窗帘,望着空空的房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关上门倚着墙蹲在了地上。 “玩家李维特请求通话。” 卡洛儿听着系统女声重复了三次,没有接受请求。 她知道李维特想说什么,无外乎是安慰和疏导。她会认真地去接受安慰和关心,但不是现在。 太累了。 庆祝钟声生从最高的尖塔顶上传来,礼花,音乐,欢呼声沸沸扬扬。她关上窗户,倒进还残留着西索身上那种冷冰冰香味儿的床上,在隐约的音乐与钟声中陷入了沉睡。 庄园太古老了,历经见证了好几代人的一生,再精心保养也掩盖不住石墙上的裂缝。 在卡洛儿做出了离开乌比奇的决定后,居无定所、四处漂泊这样的生活,她预想自己会经历很多年。所以对卡洛儿来说,这是她在失去乌比奇的家乡后,又一个不可替代的家。 可她毕竟是来自异界的灵魂,借着这具身体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关爱。所以她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尼乌里的关心,接受这个家。她总觉得自己要回报给尼乌里什么,总觉得自己也要付出等同的东西,才值得得到这些爱。 她想得到[大天使的呼吸]不只是想救尼乌里,也想给自 己一个交代,让自己安心。 梦里似乎也有钟声,朝阳在钟声里升起。她坐在书桌前看着尼乌里,他背后的落地窗透进金色的晨辉,白发也被染成金色。 “去吧。”他说。 卡洛儿得到当时那句允许,只有满满的开心。如今在梦中重回那个场面,她看着尼乌里笑起来满是皱纹的眼睛,忽然能体会到了他说出这句话时的心情。 不是无奈的妥协,是希望她自由的成全。 她站在时间外,看着梦境里兴高采烈的自己以及眼角带笑的尼乌里,被晨辉染成金色的梦境逐渐模糊起来。遥远的钟声与音乐逐渐清晰,现实与梦境的边界也开始模糊。 “睡美人公主,你再哭,我就要吻醒你了。” 熟悉的声音在钟乐声中响起,彻底打破了梦境。 她睁开眼睛,陷进了一双等了很久的金色眼睛里——可以是晨辉的淡金,也可以是夕阳的金红。 “做了什么梦?”西索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卡洛儿坐在柔软的床上,长发蓬松凌乱的披在身后。她望着西索近在咫尺的脸,侧头在他为自己擦泪痕的手腕内侧亲了一下。 [梦到以前的事]她在西索手心里磨蹭着,懒得去拿板子,用念力在空中写道。 西索忍住想顺着她侧脸往下滑,摸到脖颈肩背的念头,把手收了回来。在卡洛儿又些错愕的眼神中笑着说:“起床了灰姑娘,我们要去参加晚宴” 短短几句话就从公主变成了灰姑娘的卡洛儿,只得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第一位玩家通关之后,为了表示庆祝,在里美路城市会为通关者举办宴会,而所有的玩家也都作为宾客被邀请了。被设定了行为模式的npc仍然不知疲倦,在通向最高城堡的大路两侧撒花奏乐,无数人头攒动,礼花在空中纷纷扬扬。 多数玩家都来参加了。 沐浴在礼花碎片下,听着欢呼奏乐声,走在铺了几十米的红毯上,走向坐落在山顶上的城堡。 卡洛儿挎着西索的手臂,跟在一些玩家后面向上走。恍惚一抬头,看到漫天金红的夕阳,彩带礼花在视线里纷纷落下。钟声,乐声,欢呼声。几乎让她有种走在婚礼红地毯上的错觉了。 她不由侧头看了一眼西索,后者的金色眼睛被夕阳染成金红色,难得没画小丑妆的脸在西装衬托下显得冷淡又英俊。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西索笑了起 来,鼻梁到下巴的弧度让人心醉。 这样一幅美好的景色却不知道怎么,碰错了哪根筋,让她脑海里忽然回忆起了那个梦境——西索在她的目光里,慢慢下沉到无尽黑暗水底的梦境。 他的金色眼睛也是这样笑着。 恋爱中永远琢磨不透的恋人——你在想什么,你要做什么? 在一开始,这种神秘感,看不透却更诱人的秘密是一种调味剂。 她远远看到奇犽和小杰,两人穿着西装,还带着孩子稚气的脸让他们带着一种反差萌。看到他们走进来,小杰冲她招了招手,看起来想对她说什么。但还没等卡洛儿走过去,他抬起来摇晃的手挠了挠头,缩着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留下卡洛儿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有什么事情宴会结束之后再说”西索从背后抱住她,亲昵地贴着她耳朵,“现在你要好好的陪我哦” 美色当前,那点小疑惑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 在灯光变暗,音乐声响起之后,众人开始陆续进入舞池。 虽然没有多专业,但卡洛儿还是在尼乌里的期望下,努力学习了一点作为一个淑女必备的才能。不过也就是在舞池随便跳两下不会出丑的水平。 她感觉西索对这种看起来优美花哨,但豪不刺激的活动不会太感兴趣,所以也不会在行,也没想过自己还能跟西索做除了战斗和上床以外的激烈运动。 但意外的是,西索对跳舞出乎意料的擅长。 自从正式跟西索确认关系之后,卡洛儿已经把之前对恋人所抱有的浪漫期望全抛之脑后了。至于很久以前,跟松岛琳坐在一起望着天空时,构想要跟未来的恋人一起要做的事,在遇到西索后,更是成了泡沫。 要跟恋人跳一支舞;跟恋人爬到最高的雪山顶,在星空下接吻;一起逛家具城,构画未来房子的模样;一起在满是萤火虫的原野上放孔明灯。诸如此类的愿望并不难实现,也不过分。但如果恋人是西索的话,她怎么都不愿意再提起这些愿望,怕显得无聊又无趣。 卡洛儿不得不承认,在西索面前,很多时候她是伪装成了[酷女孩儿]的样子。对他的撒谎一笑置之,不斤斤计较。对他的疯狂耐心包容,甚至给予支持。对他的索取从不拒绝,而自己却从不提出要求。 压抑的少女心终于死灰复燃了一下。 她在西索臂弯里旋转,裙摆飞扬,满心重重地心 事终于短暂的放下,笑容挣脱了担忧的束缚。 “十二点还没过,灰姑娘要不要跟王子去更美的地方看一看?”西索低下头,在趋于平静的音乐声中对她说。 卡洛儿用力点头,笑意怎么也忍不住,浅蓝色眼睛完成了月牙,看起来好像太开心似的笑得趴在了西索肩膀上。 她舒展的眉毛和上扬的嘴角在拥抱时,只是变了一个微小的角度,但看起来就不再是一个笑容了。 用来举办晚宴城堡的山后面是一条瀑布,与地面的距离不算太高,看起来只有二三十米。水流垂直而下,砸进下面奔流的小河里。离瀑布源头较远的水面平静了许多,缓缓沿着山石流淌,各色各样的鹅卵石和小鱼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她跟着西索在临近小河的幽暗森林边停下。 树林茂密,在白天都难以见到日光,晚上更加黑暗了起来。除了远处传来的水流声和城堡里隐约的钟声,他们好像踏进了一个幽闭黑暗的空间。 耳边有歌声响起,如果不是声音太轻灵,她还以为是西索开口唱歌了。随着歌声,黑暗的森林里点亮了第一抹光点,幽深的绿。紧接着,数不尽的绿光从灌木草丛树叶间发亮,升起,随着悠扬的歌声飘荡。 西索转过身,手掌了坐着一个浑身浅蓝色的小小生物,人身鱼尾,歌声像海洋一样深远悠扬。 卡洛儿还记得他们为了拿到这张卡片,被大海的咆哮淹的死去活来。 “浪漫吗?”西索原本想说更高明又浪漫的情话,但难得嘴笨了一次,问了最不该问也最多余的问题。 好在卡洛儿没察觉到这是一个失误,打趣道[比英雄救美那次浪漫一点] 更多的话被吞没在了黏在一起的口唇间。 西索极为灵活地一边接吻,一边带着卡洛儿绕过脚下重重障碍,在途中展现了超强的躲避技能,跳舞似的,转到了小河边。河岸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头,不及人腰高的水中还横着一些巨石,长年累月被水冲刷的光滑,半个光滑的石面露出水面。 直到被西索带进水里时,卡洛儿才从他黏人的吻技中如梦初醒,开始疑惑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喘息着与西索分开,一边被他逼着在水中后退,一边用眼神询问。 后者意味深长的笑着,用行动回答了她的疑问——他扯开了领带,修长手指熟稔快速的解开了衬衫的纽扣,露出大片在月光下泛着光泽的皮肤 。 卡洛儿没法否认那一刻她的手心有点痒。 浪漫还不过三秒,就直奔主题了。 她扣住西索后脑的手深陷进红色发丝中,摸到他形状完美的头骨,自我安慰道:你还能期望这颗脑袋,会在战斗之外的事情上有多浪漫。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看了一个英剧[伦敦生活] 给集编剧与演员一身的女主跪了... 看的人又笑又哭,太丧了这剧t^t ☆、钟声×请求 被扔下的小美人鱼掉进水里,也不逃,边唱歌边饶有兴趣地盯着光滑岩石面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从层叠起伏石头上流下的溪水声淅淅沥沥,更遥远的地方还有瀑布倾泻而下的轰鸣声,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响了一整天、飘渺的好似在天边的钟声。如果安静下来仔细聆听,这由人鱼歌声、水流与钟声组成的乐曲会让人沉醉。但卡洛儿此刻却不可能静下心来了,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西索沉重的喘息,以及嘴唇接触皮肤的声音。 背后光滑石面上时不时有半没过石头的水,摇晃着轻抚过她的肩背。夜风水温正是适当的温度,她抓着西索的手臂,沉沦与放纵之间,恍惚感觉两人是漂浮在海面上,脱离了陆地上的沉重,轻飘飘无处着力。 “洛洛,你想说什么?告诉我。”西索被□□浸泡过的声音,出奇的沙哑低沉。 想说‘别走了’,想说‘留下来’。 如果身下是大海,想拉着你沉进海底,永远的留下你。 可是她知道没用,她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他垂下的红发落在卡洛儿脸侧,随着腰背的动作摇晃,让她脸颊发痒。卡洛儿看着他,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用亲吻做了回答。 她在亲吻中泪光闪烁,环住西索脖子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对不起。”在海浪平息之后的海波中,西索看着她,说道,“你想要孩子吗?” 这是第几次关于孩子的问题了? 孩子,灾难片中永远会活到最后、象征希望和未来的群体。 你想要孩子吗?潜台词是,我们之间有越不过去的分歧,难以维续。如果我们之间有了孩子,有了象征未来的孩子,我们之间的可能就会多一点。 卡洛儿知道西索要离开,从那天见过玛奇他们之后就知道。她一开始想好好跟西索谈一谈,但就像玛奇能斩钉截铁地说“他不会。”她也心知肚明无论如何都动摇不了他的想法。 卡洛儿还记得也门一楚问过她“你有爱的人吗?”她现在有,也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她爱西索,可是太累了。 在西索沾染了月色的金色眼睛注视下,她努力让自己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你的答案——你还是要去追求战斗的欲望,冒着极大的死亡风险。即使我请求你留下,你仍然会一意孤行。 所以这是我的答 案。 没有任何承诺,没有任何通向未来的线索。 钟声终于停止了,过了十二点的灰姑娘要仓皇逃窜,离开美梦回答现实。 西索觉得那一刻自己没有在呼吸,他看着卡洛儿溢满水光的浅蓝色眼睛,她还努力让自己笑了一下,眉眼弯成月牙,然后摇头。 这是拒绝。 “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了?”他不死心,再一次发问确认,得到的结果仍然没有不同。 西索知道自己没理由感觉生气和低落,一意孤行的人是他,一直在索取的人是他,先拒绝的人也是他。现在他还要用这么自私的方式留下她。他应该离开也放手,让卡洛儿往前走,不再跟他纠缠不清。 可他不能,他自私又贪婪,想要鲜血与战斗,也想要卡洛儿。 西索的手撑在卡洛儿耳侧,金色眼睛望着她,低下头撕咬她的嘴唇,鲜血在口中弥漫开。 他想:杀了她吧,像你一开始想对她做的那样。 让她在你的怀里流尽血,浅蓝色眼睛最后在死亡中绽放,然后衰败。在死神的怀抱里闭上眼睛。 只能这样,只能这样结束。她不能向前走,不能走向没有我的未来。 西索这种程度的念能力者,一旦起了杀心且不加掩饰,变化是十分明显而且怖人的。他恶意的念压铺天盖地笼罩住了卡洛儿,让她恍惚感觉自己身处冰天雪地的极地。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 那双野兽一样的金色眼睛近在咫尺,看起来虎视眈眈,像在思考怎么样一击杀死猎物。他的红发在念力波动下反常的飘动着,脖子上的青筋一直蔓延到额角,看起来很吓人。 在冰冷的金眸注视下,她反而无所顾忌的舒展开身体,坦然与他对视。 有恃所以无恐。 最后西索败下阵来,咬牙切齿伸出青筋暴起的手,轻轻把她抱紧了怀里。 卡洛儿不想在感情上拖泥带水,她接受了这个结果——让西索走,也让自己离开。所以对于这个夹杂着炙热感情与低落情绪的怀抱,她只是被动的接受,再也不肯伸手抱他一下。 透过西索的肩膀,她看到了漫天星罗棋布的星星。 两人离得那么近,仿佛要融为一体似的,体温交织,肢体纠缠。可是又离得那么远,隔着难以逾越的天堑,无能为力,只能遥遥对望。最后在无望中接受现实, 转身离开。 通关玩家已经出现了,统治者的祝福只有一张,所以赢家只有一位。卡洛儿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准备离开游戏回家了。 她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提前做好了最坏结果的心理建设,强迫自己提前接受‘尼乌里可能不在了’这一残酷事实,免得最后真的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承受不住而崩溃。 “你跑哪去了?”李维特敲门进来,看到卡洛儿在,“小杰在找你。” 卡洛儿想起来昨天的宴会上小杰看起来是想对她说什么,于是点点头要去见他。在经过李维特旁边要出门时,后者伸出手臂抵在门框上,挡住了她的出路。 “我陪你回家。”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安慰的好时机,斩钉截铁抛给她这么一句话。 [谢谢你,师傅] 李维特抵住门框的手拿了下来,举棋不定在半空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去吧。” 卡洛儿望见小杰和奇犽两人,站在面向山背面悬崖那侧开的窗户处有说有笑。晨光中的金粉洒在他们朝气蓬勃、笑意盎然的脸上,看起来温馨又美好。 “卡洛儿。”小杰冲她招了一下手,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 奇怪的是小杰从来不喊她姐姐,奇犽不喊她觉得很符合其本性,没什么违和感。但小杰总给她感觉像个年幼的弟弟,被小她这么多的孩子一本正经地叫名字,总感觉自己在装嫩。 [怎么了?]她问道。 对着小杰伸出来的手,她愣住了。他的手虽然不符合年龄的布满薄茧和伤痕,但此刻更让她震惊的,是躺在他手心里的一张卡片。 她梦寐以求的卡片,大天使的呼吸。 她不由后退了半步,看向奇犽与小杰,等待一个解释。 小杰摸了摸鼻子,皱着脸看向奇犽,仿佛在犹豫该不该说。后者对着他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是西索让这家伙交给你的啦。” 西索? 在她决定放弃这个人之后的第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她的心猛跳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 小杰嘟囔着:“可是西索让我们不要告诉她..” 但木已成舟,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于是不再介意,接过话茬解释啦起来:“之前为了获得[一坪的海岸线]这张卡片时,我们不是找了你和西索,希望 你们也能加入我们嘛。西索他在赛后来找了我,他说‘虽然输赢还不定,但你们毕竟是我看中的小果实。如果是你通关了,小杰,给她大天使的呼吸。’” 小杰把西索说话的语气神情学的惟妙惟肖,吐了吐舌头,又继续道:“有你们在我们才能获得那张卡片,而且,卡洛儿后来还无条件给了我你独占的卡片,又帮我们限制了炸弹魔。所以,不仅是为了西索的、呃、姑且算是请求吧,也为了感谢你,无论如何,请收下这张卡片吧。” 卡洛儿低头看着那张卡片,在小杰解释的话语中,视线模糊了起来。 小杰与奇犽并不知情他们两个的事情,还有些纳闷卡洛儿怎么没反应。小杰挠了挠头,又说:“从来没想过西索还会为了别人去请求人唉。” 他只是一句无心的感慨,却一瞬间击溃了卡洛儿的好不容易对西索建立起来的防线。 她忍着满眼的泪水,接过卡片,再三道了谢,在泪水忍不住之前夺门而出。 小杰望着卡洛儿几乎有些仓皇逃窜的背影,满心疑惑:“她怎么了?” 奇犽看着卡洛儿跑出门,收回目光,双手交叉在脑后,望向悬崖上蔚蓝的天空,故意气他嘲讽道:“小屁孩儿,说了你也不懂。” 小杰鼓着脸,瞪着眼睛盯他,而后又自顾自消了气,自言自语似地说:“卡洛儿为什么会跟西索这么疯狂的人在一起呢?” 望天的奇犽听到他好奇的疑问,想起来卡洛儿与西索天空竞技场的那一战,噗嗤笑了起来:“她可是西索看中的果实。” 这句话说出来后,两人沉默了一下,对视一眼捧腹大笑了起来。 他们也是。 卡洛儿一路跑下山,穿过昨晚西索带她来的山林,在那条他们纠缠的小溪边停下。她跌跪进满是石头的溪边,眼泪融进水里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不明白贪婪之岛的游戏规则.. 统治者的祝福只有一张卡片,所以小杰通关之后嘞... 我就设定成只有一个人能通关吧,毕竟金爸信誓旦旦说这游戏胜利者一定是他儿(?_?) ☆、归程×铃铛 在离开乌比奇小镇的五年后,卡洛儿第一次回来了这里。 十一月份冬季,飘着鹅绒般的大雪。五年之前几乎被幻影旅团毁于一旦的小镇,虽然还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上看到它过去的遭遇,但总体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生机。临近除夕,家家户户的装饰上更是生机勃勃,商店建筑也精心装饰了一番。 雪山仍然雾气缭绕,再浓烈的日光也到驱散不了。卡洛儿抵达小镇时,正是深夜,一眼就能看到山顶仿佛落满星星闪耀的幽幽蓝光。 她怕被回忆拖住脚步,丝毫不留给自己时间追忆过去,寂静无声踩着街道上厚厚的积雪,直奔目标。 从贪婪之岛游戏中出来后,她打算履行约定,带简叶去极北看白火。卡洛儿见到简叶的时候,后者正在跟着老师练刀。夏季炎热,他只穿了背心短裤,白色绷带绑到手肘。仍然是少年人纤细的骨骼外覆着一层结实柔软的肌肉。简叶跟奇犽一样大,但也许是父母身高的基因比较好,看着比奇犽高了不少。卡洛儿以前还能把他当孩子背起来或者抱在怀里,但看到只比她低了半头的人,加上对方从小到大不合年龄的成熟,怎么也不能把他当成孩子了。 在说明她的来意之后,简叶却摇头拒绝,说:“我想靠自己的能力站在你身边,跟你一起在极北看白火,而不是仍然像个孩子一样,被你庇护着。” 对着他几近告白的宣言,卡洛儿斩钉截铁地明确了,两人之间绝对不会出现比朋友还亲密的关系。但简叶只是笑着,神色淡然,静静看着卡洛儿拒绝,丝毫没有动摇或退让。从那之后卡洛儿就很少再和他联系,也不再受雇于他,转而去做了追捕通缉犯的赏金猎人。 这一次来乌比奇,就是因为她在追捕一个在逃了五年的杀人犯——蒙立。 普通的通缉犯一般动用不到猎人,只有穷凶极恶的罪犯和团伙才能让猎人出手,还有一种就是违规猎人。 从猎人考试中就能看出来,人的品性或是否善良,是不被考虑在内的。所以杀人对猎人来说,并不能算什么违规。但卡洛儿正在追捕的这个人是个天生的杀人犯,从小虐待动物,长大后有了念能力更是如虎添翼。他的人生似乎没有别的目标,如何杀人,怎么杀人成了他唯一努力的信念。 猎人组织可以让这种杀手型的猎人物尽其用,但蒙立却不受控制,经常残杀目标之外的无辜百姓,尤其喜欢年轻的女孩儿和幼小的孩子。 身为有过人天资的念能力者, 却喜欢残杀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势群体。 猎人组织已经从五年前就下了对蒙立的追杀令,要清理门户。但仍然被他逃了五年有余,可见蒙立也不是弱者。 卡洛儿在进入乌比奇之前就用了绝隐藏自己的气息,因为知道目标在哪,也不需要用圆去搜素。 她穿着黑色大衣,沉默地在黑暗中行走,无声踩着街道上厚厚的积雪,在一家酒店外面停了下来。 已经是凌晨四点,二十四小时营业酒店的前台服务人员正在疲惫的打瞌睡。 一阵开门时刮进来的冷风让她一哆嗦,眼睛和大脑还在瞌睡着,身体已经作出反应,自动站起来 迎接客人了。 她疲倦的目光看到客人浅蓝色的眼睛,还没来得及感叹漂亮,就陷入了沉睡中。 卡洛儿轻轻把她放在柜台内的椅子上,踩着铺了地毯的楼梯上去。 根据汇报人的信息,蒙立手里还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儿。卡洛儿得到这个消息时,女孩儿已经被蒙立绑走了超过两天了。仍然活着的几率很小,但她还不能确定。 卡洛儿想速战速决,这一次就彻底解决蒙立。一是一拖再拖会有更多受害者,二是,马上就要除夕了,她还想早点回去过年。 她边往前走,边画念阵,白色圆形念阵腾空而起,随着她的指示落在了合适的地方。 穿着长靴的脚停在一间房门前。 她直接踹开了门,长刀在身前挥了个半圆,挡下了无数射过来的匕首。 蒙立在卡洛儿画念阵的时候才察觉到有念能力者在靠近,因为做逃犯久了,下意识就要逃走。他提起蜷缩在床边的女孩儿,趁对方还在挡匕首时,轻车熟路拿好背包就要跳窗。 他打开窗户,大雪和冷风让衣衫单薄的小女孩儿开始抽泣,脚下是十几层高楼的高度。小小年纪,所有情绪都不会憋着直接表达出来的年龄,在蒙立手里却不敢大哭,憋得脸通红。 蒙立一条腿已经踏出了窗户,下一秒直接被踹进了房内。 前一秒还在门口挡刀的卡洛儿站在窗外的念阵上,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儿,站在了窗沿边。大雪被风吹进来,落在她黑色长发与外套上。 卡洛儿脱下外套,包住了只穿着单衣的小女孩儿,把她放在了一个念阵上。因为不能说话,于是轻轻抵了抵她的额头安抚她。 蒙立被兜心一脚 踹出了凶性,加上卡洛儿又是符合他犯罪口味的年轻女孩儿,目露凶光站了起来。他能在猎人通缉榜上在逃五年还没被杀了,也是有原因的。 他具现代化出一把泛着红光的镰刀,对着卡洛儿属于女性年轻而美好的脸和身体,肆无忌惮地打量:“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好在你的骨头上刻下你的名字。” 一张纸牌在她手指间翻现,她随手一掷,纸牌轻飘飘落在蒙立脚下。 蒙立以为是暗器,浑身紧绷就要躲开,见状有种被戏弄了的恼怒。他瞥了一眼脚边的纸牌,上面印着笑容诡异的小丑。他浑身一僵,在生命最后一刻之前,想起了近三年崛起的一名赏金猎人——鬼牌红心。传闻是名女性,一击必杀,败者尸体上的心脏处会被开一个红心状的洞,身边落着一张鬼牌。她手底下的猎物没有能逃掉的,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 “鬼牌红心?!” 听到这个称呼,卡洛儿很是无奈。她抬手把小女孩脚下的念阵转了个圈,让女孩儿面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一秒,木刀从意欲逃跑的蒙立背后刺入,贯穿了他的左胸口。刀尖磕在门框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已经不会像第一次刺穿对方心脏那样,让鲜血四溅了。从木刀刺入蒙立胸口,到他堕入死亡沼泽,闭上眼睛这一过程的动静,还不如窗外呼啸的风声与大雪吵闹。 卡洛儿快速做完传闻中她给尸体留下的所有痕迹,收回了木刀。在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没有血迹后,把窗边望着窗外大雪的女孩儿抱了起来。 留下纸牌,留下红心伤口。她做这些都不是出于个人爱好,只是想给一个人留下可以找到她的线索,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还在等着他。 用他的鬼牌,用他最喜欢给自己看的红心,留在一具具尸体上。不管他认为这是模仿也好,不管他只是单纯觉得‘鬼牌红心’这个人很强也好。只要他会被‘鬼牌红心’吸引而来,那么卡洛儿的目的就成功了。 小女孩儿紧紧抓着她的衣袖,边哭边问:“姐姐是神派来救我的吗?”也许在与蒙立一起度过的这地狱般的两天里,她一遍又一遍向神许了愿。 卡洛儿抱着她,踏出窗户,在大雪中踩着念阵轻盈而下,写道[是啊,神听到了公主的求救,派了勇士从恶龙手中来救你。] 卡洛儿不知道小女孩儿在这两天里经历了多可怕的遭遇,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近一点绵薄之力——把这地狱般的经历用童话来代替,让她 以后回忆时,不是只有在恶龙手下时的恐怖和颤抖,还有被勇士抱在怀里,在大雪空中行走的童话。 “挺快的。”她落地的地方是一条小街道,没有路灯。黑漆漆的黑暗里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她对这声音耳熟,不用特意去找就知道来者是谁。 伊尔迷。 他们两个的目标相撞过两次,加上卡洛儿知道他跟西索一直有联系,有意跟他拉进关系,从他口中得到一些西索的消息。两人自雨滴事件之后,也算相识了。 难不成这次目标又是一个?她腹诽道。因为对伊尔迷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而金钱就是他的另一个化身。所以卡洛儿想不到伊尔迷来乌比奇这种地方,除了做任务还能干什么。 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同一人,伊尔迷肯定不会让她显得手。 卡洛儿看向伊尔迷隐藏的黑暗处,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但后者只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白玉般的脸,无机质黑□□眼里藏着永远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走到了卡洛儿面前。 他看了卡洛儿一会儿,脸上没有表情,只把人看的发毛。 她还以为是自己抢了伊尔迷的目标他不开心,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开口道歉时,后者说话了。 “你爷爷让我喊你回家吃年夜饭。” 卡洛儿保持微笑,抱着女孩儿转身就要走。 “对了,他还说让你顺便回乌比奇的家看一趟。”伊尔迷淡淡地补充道。 乌比奇的家? 卡洛儿又停下了脚步,问[为什么?] 伊尔迷扯了扯嘴角:“有礼物。” 卡洛儿完全不明白伊尔迷在搞哪一出,但既然提到了乌比奇的家——她在这个世界旅途的起点,对这个小镇回忆的终点。她觉得可以回去看一看,尽管她离开这里之前,觉得自己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去了。 那座房子还在吗? [你为什么也要跟着?]女孩儿已经趴在她肩上睡着了,卡洛儿写了一排念字给跟上来的伊尔迷 。 伊尔迷收了钱就要办好事儿,尽职尽责道:“我送你过去。” 她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了,只得作罢。 在朝阳初辉中,她抱着孩子柔软小小的身体,在铺满积雪的安静道路上,走过看不出原样的建筑和街巷。寻着过去的一点蛛丝马迹,找到了 她曾经的家。 她的脚步停在两层小楼前的篱笆栅栏前,愣住了。 这是凛冬季节,向日葵不会开花的季节。但小院里长满了半人高的向日葵,暖黄花瓣上落满了洁白晶莹的雪花。半瞌睡的女孩儿感觉到抱着她的人停下了脚步,揉着眼睛睁开了眼,被满院子阳光一样的花儿惊呆了。 如果这是礼物,也太不合时宜了。 开花的季节不合时宜,她的心境也不合时宜。 这是她和库洛洛的回忆,不需要开花,也不需要有什么结果。 她想问伊尔迷,一转头,只看到了初升起的朝阳落在雪山上,金色阳光铺满了街道上的大雪。 她很能习惯伊尔迷的神出鬼没了,伸手推开栅栏门,走进了那座门前挂着沉寂青铜铃铛、白墙黛瓦的两层小楼。 女孩儿从她肩膀上伸出肉嘟嘟藕节般的手,去摸挂着雪花晶莹的黄色花瓣,那些恐怖的经历暂时被封进了幼小心灵的底部,为这美好的事物露出了笑脸。 在女孩儿小小的、刺痛人心的笑声中,沉寂的铃铛一声轻响。 卡洛儿惊愕地抬起头,门檐下的青铜铃铛晃动了一下,门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临近结局写得我好难过t^t 以前看书或者追剧都会留着结局,不舍得看,逼着自己看完之后心里又空落落的.. 没想到自己写文也这样t^t ☆、落幕×落幕 已经生锈腐蚀的铃铛怎么能再发出声响? 冬季的晨光越过大雪,在她侧脸撒了一层金粉,向光的一面暖洋洋,背光的一面仍然是冬季的湿冷。 卡洛儿看着被打开的门,怀里的女孩儿似乎感觉到了大人的紧张,不安地用手抱紧了她的脖子。 那双金色的眼睛,在青铜铃铛下和门后出现,在她最料想不到的情况下出现。 “听说你一直在找我??” 他站在敞开的门后,还是三年前离开时的那副样子,像个来自过去的幽灵。 卡洛儿一瞬间红了眼眶,但怀里仍有个受过惊吓的孩子,她不能哭。她狼狈后退了一步,差点被 台阶上结了冰的积雪滑倒。 女孩儿敏感的神经被她反常的举动弄得更加不安,瘪着嘴替她哭了出声。 西索这才把目光落在了哭泣的小女孩儿身上,后者看起来三四岁大,乌黑长发,身上裹着不合身的黑色外套,只露出一双蓄满了泪水的蔚蓝色眼睛。 这么小的孩子,五官都还没长开,很难说有什么太大的和父母相像的特点,只能从发色和眼睛颜色上来辨认。恰巧这个孩子的发色眸色与卡洛儿有异曲同工之处,西索抓住卡洛儿的手,预防她再后退或者打滑,把她拉进了自己。 她的外套给了女孩儿,在大雪纷飞的冬季清晨,自己只穿着单薄的一件烟灰色羊绒连衣裙。修身的线条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与西索对比起来,更显得纤细的一握就碎。 因为一个巧合的误会,西索难得会对孩子这种柔弱到不堪一击的生物流露出温柔。他擦掉女孩儿花瓣一样柔软的脸颊上的泪水,安慰道:“别哭。” 他的手放在卡洛儿的腰上,隔着一层不算薄的衣料,但她却觉得自己几乎要被他手心里的温度烫伤,从尾椎升起的一种酥麻无力感蔓延到脊椎。她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自己垂下脖颈,埋进他的臂膀里。 西索怀里抱着两个温软的身体,一个是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触感和味道,一个是孩子身上稚嫩的奶香。她们躺在他的臂弯里,黑发垂落在他的肩膀。西索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不同于能掌控别人生命,操纵生杀大权的强大。是一种更为沉重和厚重的东西,裹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可以成为一座坚不可摧的山,感觉自己的躯体可以成为一片广阔的大地。她们没有人会受到伤害,只要在他的臂弯里。 家庭。 西索总是对此不屑一顾,认为这是累赘,是通向强者之路的阻碍。 可当他抱着她们时,这种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意志让他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他亲了亲卡洛儿的头发,说:“我回来了。” 卡洛儿埋在他的脖颈间,听到他的脉动和血流声,闻言,张嘴咬住了他的脖子。她觉得委屈又生气,忍不住咬得重了一点。但西索没有闪躲,只把手搂的更紧。她满心的怒火又像积雪在阳光下融成水,终于哭了出来,补偿似的亲吻西索被她咬破的地方。 孩子能感觉的什么人对自己是无害的,女孩儿已经从卡洛儿臂弯里爬到了西索肩膀上,小手里攥着他的一束红发,防止自己摔下去。 卡洛儿看着略显笨拙扶着孩子的西索,他金色的眼睛像被高温熔化了的金子,盛满了粘稠的温柔。她关上门,把风雪关在身后,望着丝毫没有灰尘的房间,在暖洋洋壁炉旁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她不是我们的孩子。]卡洛儿不想让西索继续误会下去,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真相。 那双金色眼睛黯淡了一下,望向她,似乎想在她脸上寻找到开玩笑的痕迹,但是没有。他仍然让孩子躺在自己的臂弯,火炉的温暖与强壮安全的躯体保护之下,女孩儿很快沉沉地睡着了。 壁炉里的火柴烧的噼里啪啦作响,火星四溅。金色晨光从沾满了雪花的玻璃上填充了整个房间,呼啸的风雪被阻挡在了门外。 在女孩儿熟睡之后,西索才小心地把她用毯子裹好,放在柔软沙发上。在安置好孩子之后,他迎着卡洛儿探究的浅蓝色眼睛而上,越过那些赌气、委屈的蓝色冰川,再一次抱住了她。 “那你愿意给我一个孩子吗?”他问。 她把下巴搁在西索肩膀上,透过窗户看窗外呼啸的风雪,神色恍惚。 贪婪之岛的那一晚,卡洛儿明明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未来和一切可能。但她却在小杰一句无心之谈中,又溃不成军。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能放弃西索呢? 她在那条小溪里哭泣着,接受了自己或许永远不会再等到西索的可能,但仍然义无反顾的要等下去。 除了他,别的人都不行。她想。 除了西索,她不能想象任何一个人亲吻她,跟她一起度过后半生。 所以她成为了[鬼牌红心],工作狂一 样不断的接任务。企图找到幻影旅团的身影,给西索留下自己的线索,留下自己的踪迹。甚至能和伊尔迷和平相处,费尽心思地想从他身上打探出有关西索的线索。 很多时候她觉得这样无望的等下去太累了,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怜。无数次想放弃,但每一次又含着泪坚持了下来。时间久了,这样等着他,或者找他,已经融为了生活和工作的一部分。 西索离开之后的第一天,她曾经想不吃避孕药,也许能怀上他的孩子。但她最后还是吃了药,因为她不想这么不负责任,留下这个孩子,只是为了满足她不想孤独一人的愿望,让他在颠簸和没有父亲的环境下成长。 她抬起手臂环住西索的腰背,三年多的无望和等待终于在飘摇风雪中安静了下来。 她点头,得到回应的西索眉眼弯了起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为什么来这里?那些向日葵又是什么意思?]粘人的亲吻过后,卡洛儿不解风情地发问。 她对这里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这里有着她和松岛一家、安娜,与店长的回忆;另一方面,这里也有她和库洛洛的过去,满院的向日葵也是她想为库洛洛种下的,如今看来,讽刺和苦涩居多。 西索的手在她脖颈与脊椎之间抚摸,金色眼睛透过柔软红发看着她:“从今以后,这里的回忆也好,向日葵也好,都是我给你留下的了。” 这是一切的起点,一切的终止。 卡洛儿满含泪水笑了起来,额头抵住他的,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脊背颤动着。 在回家的旅途中,他们把卡洛儿从蒙立手中救出来的小女孩儿送回了家,委婉拒绝了其父母再三的感谢和邀请,马不停蹄往回赶,终于在吃年夜饭之前到了家。 诺大的古老宅子灯火通明。尼乌里给仆人放了假,只有管家以及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梅斐还在。他们到的时候,梅斐打着一把伞,在雪中张望,从伞顶积雪的程度来看,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卡洛儿下了车快步跑上去抱住她,却像抱了一把冰渣子在怀里。她看着梅斐冻得发白的脸和嘴唇,搓着她冰凉的手往里哈气,又忙着打手语数落道[干吗非要在外面等。] 梅斐皱着发红的鼻头傻笑,挽住她的胳膊不听数落,对跟上来的西索说:“西索先生是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们家小姐提起过您好多次了,这次终于见到了...” 她喋喋不休倒豆子似的跟西索攀谈起 来,卡洛儿本来还有些担心西索不会应对这样普通乏味的交谈,但没想到他满脸礼貌的温柔,认真又专注地听梅斐讲话,让满怀担心的卡洛儿松了口气。 “老爷和管家先生在准备食物,老爷还亲自下厨做了小姐最爱吃的饭菜呢。对了,简叶少爷今年也来了,还带了好多礼物要送给小姐你呢。你的朋友们也在下午就到了,都在等着你回来了..”梅斐满脸忍不住的开心,虽然她有点为卡洛儿生气和委屈,但还是为卡洛儿终于等到了她的心上人开心。 她看着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站在门外收了伞。雪花纷纷扬扬而下,被昏黄灯光染上温暖的颜色。 “真好呢,”梅斐望着推门而进的两人自言自语道,“小姐能再一次这么开心的笑着。” 因为简叶也在,卡洛儿有点担心他和西索的气氛会剑拔弩张。虽然她意图疏远简叶,但后者做生意找到了尼乌里头上。又逢尼乌里身体刚好,需要从长子尼奥手里夺回掌控权,以及打压触角再次伸向尼乌里家族的尼薇。简叶家族的支持对尼乌里来说是雪中送炭,加之简叶有个人的私心,对尼乌里更是刻意讨好卖乖。一来一去就熟络了起来,逢年过节之际也会时常来家里做客。 大厅里暖洋洋的,吃饭的长桌上围了一圈人。简叶一脸认真在跟着尼乌里揉荞麦面,一大一小脸上全是面粉,看起来颇为和谐。尼乌里见卡洛儿走进来,满是皱纹和面粉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招呼她上来一起揉面团。 跟了他们二十多年的管家上前,尽心尽责为他们把外套收了起来。 “西索先生。”他也笑着向西索打招呼。 李维特跟兰斯两人已经开始喝起了小酒,见到他们进来,前者没正形地调侃:“终于等到你的野兽王子了?来来来,敬你一杯酒。”他的前半句在揶揄卡洛儿,后半句对西索说到。 西索脸上带着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笑意,身上那一点冬季寒冷的湿气,在李维特递过来的一杯酒下肚后一扫而空。 卡洛儿跟百祺和百威打了招呼,他们俩在天空竞技场打到200层以后,百威选择留下当楼主;百祺去考了猎人,现在跟卡洛儿一样成为了一名奖金猎人;大概是雨滴那件事之后,总是意难平。 百祺看了一眼西索,感叹道:“他就是雨滴当年要死要活也想见一面的人?” 卡洛儿点头。 百祺笑了起来:“时间过的可真快。” [ 什么时候把你们两个的女朋友带回来?]卡洛儿捏了一下两人的痛脚,不怀好意地笑着。 百威还是那个傻大个易害羞,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含糊推辞过去。百祺哈哈大笑,一边拍他的肩膀,一边毫不留情出卖了自己的兄弟:“这傻子已经有心上人了,一直不敢行动而已。” 他们两个掐做一团,卡洛儿笑着看他们闹,然后问百祺[你呢?] 她知道百祺一直放不下雨滴,可是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一种可能了。比卡洛儿无望地等待西索还要绝望——雨滴已经去世了。 百祺只是笑,也不回答。卡洛儿一如既往的,也不再问了。 她加入了尼乌里与简叶的揉面团活动,被恶作剧耍小孩子脾性的简叶抹了一脸面粉。尼乌里很喜欢简叶这个孩子,满脸宠溺地看着他们闹。卡洛儿有种被抢走了疼爱和关注的郁闷。 “对了,我刚刚拿到了猎人执照哦。”简叶像个求夸奖的孩子一样,睁圆了紫色的眼睛看着她。他已经十六岁了,五官长开,满是少年人的俊美和清秀。 卡洛儿赞许地点着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他扔了一块面团,正中他的鼻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在简叶委屈的求救目光里,尼乌里装模作样板着脸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别欺负弟弟。” 简叶被弟弟这个称呼弄得更加郁闷,但卡洛儿求之不得,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维特瘫在沙发背上,看着目光黏在卡洛儿身上的西索,用酒杯碰了一下他手里的酒杯。 “不管你之前为什么离开了她,但从今往后,只要我这个师傅还在,你就别想有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他半醉半醒的威胁西索,一口闷下一杯酒。 西索笑了起来,也仰头一口喝光酒杯里的酒,像在自言自语:“不会再离开她了。” 兰斯劈手夺下李维特还要倒酒的酒瓶,数落道:“别喝了,一会还有年夜饭。” 在热热闹闹的人群中,西索看向卡洛儿,正巧后者的目光也越过人群望向他。他们相视一笑,默契地走向大门,走进了风雪夜里。 卡洛儿只围了条围巾,西索更是只穿着一件白色v领毛衣和单裤,但好在他们都是念能力者,也不怕冷。 [怎么了?]卡洛儿问,她看出西索有话要对她说。 门檐下昏黄的灯光里,西索的睫毛被细密的雪花沾湿,金眸在一片暖光和 湿润雪花间闪动。 “你不问我库洛洛怎么了么?” 他的手放在卡洛儿仍有痕迹的喉咙处抚摸。 那些鲜血,秘密,松岛琳尸体上的白布,松岛园身下的血泊,安娜的红发,店长的呼吸器。 那些回忆,美好,与琳相牵的手,清晨的乌比奇,甜品店,向日葵,莹蓝的雪山。 一切在她眼前呼啸闪过。 她放下了吗? 仍然没有。 可她看着西索,看不够一样,贪婪的描绘着他的眼睛和嘴唇。然后握住了他抚摸着自己喉咙的手,摇头。 [我不在乎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什么都不想说,并朝你们糊了一脸鼻涕 t^t 已完结 以后再有更新也就是修补一下我看不舒服的句子,捉捉虫。 不要在意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