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池》 ☆、01 八月底的容城还被旱魃盘踞着，整座城市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又闷又热。 裴嘉悦一下公交，就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她迅速穿过马路，钻入商厦，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凉意，她才放慢了步子，在心中惬意地呼出一口气。 这天气，着实是太热了些。 这样的炎炎夏日，裴嘉悦本是不愿出门的，可家中存粮已告罄，杜楠又要加班，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去超市采购。 车被杜楠开去了公司，不过小区门口就有公交车站，而且超市离得并不算远，两站路而已。 裴嘉悦在这里住了三年多，对周围的环境都熟悉得很，进了商厦后，她轻车熟路地寻到超市入口，也没去推小车，只拎了个购物篮在手上。 今天是周四，这会儿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超市里人不多，多半是已经退休的大爷大妈，或是带着婴儿的哺乳期妇女，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孕妇，似裴嘉悦这样的并不多见。 不过裴嘉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站在生鲜区，低着头听旁边的大妈们说着别人家的八卦，手上也不闲着，猪肉、茄子、咸鸭蛋，篮子里很快就装了不少东西。 选好菜，想起家里大瓶的鲜奶没剩多少，裴嘉悦又绕去冰柜前，打算拿一瓶杜楠惯常喝的那种。 杜楠是个长情的人。从裴嘉悦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喝这个牌子的鲜奶，每天早晚各一杯，雷打不动。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这个习惯也没换，而且还愈演愈烈——不但自己喝，自从高中那会儿裴嘉悦和他住一块儿，还逼着裴嘉悦也喝。 晚上说：“喝完牛奶好睡觉。” 早上则是：“不喝牛奶长不高。” 回想起高中时杜楠面无表情地催促她喝牛奶的模样，裴嘉悦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杜楠从小话就少，开口通常都是言简意赅，他也不常笑，总是板着一张脸，常把其他小孩吓唬得哇哇叫。裴嘉悦那时总喜欢屁颠屁颠地跟在杜楠身后，一边用软糯软糯的声音喊“楠哥哥”，一边借势吓唬其他小朋友，把狐假虎威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么跟着跟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家伙。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学《长干行》的时候，裴嘉悦在心中将那几句诗翻来覆去地念了无数次。 可偏偏，杜楠不喜欢她。 想到这里，裴嘉悦敛 了笑，叹口气，从冰柜上拿下一瓶鲜奶放在购物篮中，转身去收银台结账。 “嘉悦？” 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裴嘉悦回过头，却没看到什么熟人。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回身将购物篮放在台子上，看着收银员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结算。付过账后，她拎着购物袋正要往外走，却被人猛地拍了下肩膀。 “嘉悦，没想到真的是你！我差点以为是我看错了！”来人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半框眼镜，脸上画了淡妆，一头栗色及腰长发烫了大波浪卷，穿着白衬衫配短裙，看上去精致又优雅。 裴嘉悦盯着对方打量了许久，才不确定地开口：“……陈、诺？” 陈诺笑眯眯地颔首：“好久不见！是不是差点认不出来了！” 裴嘉悦点点头，下意识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你变化真大……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的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空着的手不自觉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商场里的空调开得很足，让她觉得有点儿冷。 陈诺回答：“我是昨天晚上才到的，倒时差你懂的，一觉睡到现在才起来，过来这边采购点生活用品回去。” 裴嘉悦笑问：“回来怎么不在群里说一声？难道不打算通知我们这群老同学了么？” 陈诺摆摆手：“嗨，这些年大家一个个天南地北的，说不说都没差，我就联系了几个留在本市的同学，打算过两天大家一起出来聚聚。杜楠没跟你说？” 裴嘉悦一怔，有些尴尬地摇头：“……他最近比较忙。” 陈诺愣了愣，随即笑道：“也是，听说他们新来的主任挺变|态的。” 裴嘉悦没回答，两人之间原本热络的氛围就冷了下来。 陈诺不以为意，又继续说了几句别的，见裴嘉悦提着购物袋，便说要开车送她回去。裴嘉悦连忙说不用，同陈诺客套了几句，就抬脚往公交车站走去。 恰好一辆公交车进站，裴嘉悦便飞逃般跑上去，司机见她匆匆忙忙往里挤，大喝一声：“那个女的，刷卡投币！”她这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交通卡来刷了，尴尬地道歉。 公交车上没有空位，裴嘉悦扶着扶手站在后门门口，怔怔出神。 会遇到陈诺，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八年了，她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后来的淡然，若不是今日的重逢，她几乎就要 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个人忘掉了。 但是并没有。 这样猝不及防的重逢，反倒勾起了她内心深处最不愿意去回想的那段记忆。 十七岁的杜楠指着身边的陈诺，面无表情地对裴嘉悦说：“我跟陈诺打算谈恋爱。” 裴嘉悦愣怔许久，才勉强笑道：“……是吗？那、恭喜了。” 那时，裴嘉悦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不久，她没敢跟杜楠表白，怕万一说破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心思隐藏起来，甚至还因此略微疏远了杜楠。 那天是11月13日，正是杜楠生日的前一天，裴嘉悦瞒着杜楠亲手给他做了个生日蛋糕，打算在生日当天给杜楠一个惊喜。 没想到杜楠却先她一步，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公交坐过了站，裴嘉悦提着袋子失魂落魄地慢慢往回走，被犹有余威的夕阳晒出了一身的汗。回到家，把鲜奶放进冰箱，裴嘉悦用凉水洗把脸，总算是回了魂，开始准备晚餐。 ****** 杜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在公司工作，加班是常有的事，最近又是月底，忙起来更是脚不着地，咖啡几乎是每个人桌上的常备物品。好在忙过这两天，许多事情就都告一段落了，因此相比起前段时间来讲，今天这个下班时间已经算是很早了。 客厅里漆黑一片，只有餐桌附近亮着一盏暖黄的小灯，裴嘉悦似乎不在。餐桌上摆着两个碗，呛炒空心菜，咸蛋黄茄子煲，都是他喜欢的菜色；台子上的电饭煲还亮着保温的灯，里面的热饭温度刚刚好。 每个工作日的晚上回到家，看到这样一桌饭菜，还有那个等在桌边的人，工作了一整天的疲惫都会一扫而空。 杜楠知道，裴嘉悦为他做这些只是兄出于妹之情，可他不在乎。他知道裴嘉悦现在还是单身，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这就够了。 他不会给她爱上别人的机会。 就算裴嘉悦无法爱上杜楠，那又有什么要紧？只要能够像现在这样，牢牢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就够了。杜楠自信，这世界上绝对找不出哪一个男人，能比杜楠对裴嘉悦更好了。 不过…… 看着明显没动过的饭菜，杜楠不由皱起眉。他打开灯换上柔软的拖鞋，随手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大致扫视了一眼屋子，抬脚往裴嘉悦的房间走去。 裴嘉悦的房门是紧闭着，里面安安静静的，杜楠轻轻敲了敲门：“嘉悦？” 没有人应声。 杜楠在门口站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放心，又敲了次门，提高了声音问：“嘉悦？你睡了吗？我进来了？” 屋里依旧没人应声。 他们两人都没有锁门的习惯，杜楠压下门把手，“咔哒”一声，房门就开了。裴嘉悦的房间里没开灯，安静得很，杜楠借着客厅的微光隐约能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影。 这么早就睡了么？杜楠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小心地走进房间，打开裴嘉悦床头的一盏小灯。 裴嘉悦睡得不□□稳，一直蹙着眉，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杜楠伸手覆上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热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着裴嘉悦的睡颜，杜楠静静站在床边，不知想到什么，怔怔出神许久。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裴嘉悦蹙起的眉头，似乎是想把它抹平，却又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收回了手。他轻轻叹了口气，弯下腰看着裴嘉悦的眉眼，最后克制又克制地在她的眉间落下一个亲吻，如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不留下一丝痕迹。 最后看裴嘉悦一眼，顺手帮她掖了掖被子，杜楠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两度，这才转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裴嘉悦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的双眼没有焦距，只失神地看着某处，被子里的手不自觉地伸出来，碰了一下眉间被亲吻的地方，然后就如同被烫到一般，慌张地收回被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暑假开坑的，结果拖到了这个时候…… 日更或者隔日更，更新时间为每晚9点30，如果喜欢请收藏哟~ ☆、02 第二天，裴嘉悦起晚了。 一觉醒来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若是换做平常，这也没什么。 可偏偏今天是周五，裴嘉悦得上班——她是一家培训学校的教师，干她们这一行的，每周一到周四都是休息日，周五到周日才是工作日。 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这才看到床头贴了张便利贴。 “已请假，好好休息。” 没有落款，字迹却是裴嘉悦最熟悉不过的，杜楠留的字条总是言简意赅，仿佛多写一个字就是遭受一场大罪。裴嘉悦把这张便利贴撕下来看了好一会儿，才叠起来，收进床头柜上的一个小铁盒里。 杜楠已经去上班了，裴嘉悦洗漱完换好衣服，拿起手机给同事兼闺蜜应绮发了条短信，才打开房门，打算去弄点吃的。 厨房里，熬粥用的紫砂锅还架在灶上，裴嘉悦掀开盖子，里面的瘦肉粥已经凉得差不多了。裴嘉悦拿勺子盛了一碗，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喝。 昨天晚上那个亲吻着实让裴嘉悦困扰了很久，以至于一向作息规律的她今早居然没能按时醒来。她不知道杜楠那个吻——也许根本就算不上是个吻——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安慰，还是…… 裴嘉悦不敢多想。 杜楠对她一向都好，温柔体贴又可靠，若不是这样，裴嘉悦也不会在明知没什么希望的情况下，依然一门心思地暗恋他这么多年。这种“好”就像是裴嘉悦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紧紧握住不放，却也让她不敢太过用力。 太用力，稻草会断。 身下便是万丈深渊，漆黑黑犹如张着大口的巨兽，就等她掉下去，好叫她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喝完粥，收拾好餐具，裴嘉悦拿起包包准备出门，应绮的电话就到了。 “你没事吧？你家杜楠一早就打电话来帮你请过假啦！组长说如果你下午也来不了，这周的课就找人代一下。”应绮语速飞快，语气中透着关心，“你是感冒还是中暑？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裴嘉悦答：“没事，就昨晚熬太晚，所以今早睡过头了。我现在过去，你吃完中饭跟我讲讲上午的赛课情况？” “卧槽！”嘈杂的背景音中，应绮高呼一声，然后又压低嗓子，“睡过头了？！居然是因为睡过头了？！……你丫真是太欠扁了！” 学校中午会提供盒饭，应绮领了盒饭就挂了电话， 没再跟裴嘉悦多聊。裴嘉悦拿着把阳伞，在公交车站等了没多久，就乘上了直达学校的公交。 到办公室的时候，应绮已经吃完饭了，正拎着没吃完的残羹冷炙打算扔到收集处去。见裴嘉悦进来，应绮朝她挥挥手：“来啦！笔记在我桌上，你自己拿。” 裴嘉悦点点头，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备课本，对照着应绮本子上的笔记看。 今天上班的目的主要是看看大家的备课情况，了解大家对于这周的教学内容是否有疑问，彼此之间也可以分享一下好的教学方法，提高教学质量。裴嘉悦在这里工作已经有三年多了，积累下不少宝贵经验，如今备课上课都十分得心应手。依照应绮的笔记来看，大家今天上午已经讨论完一些知识点了，裴嘉悦打算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把上午漏下的题补上。 应绮扔完东西回来，见裴嘉悦已经开始“补课”，就没打扰她，而是趴在办公桌上午休。等到午休时间差不多结束，裴嘉悦把笔记看得差不多了，她才接过自己的备课本，凑过来小声调侃：“我说，你昨晚干嘛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熬夜？你家杜楠还特意给你请了假，不叫醒你，该不是你们俩昨天晚上——啊哈？” 裴嘉悦见她又是挑眉又是挤眼睛的，颇有些无奈：“没有，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都跟你说了，他不——” “行了行了我知道！他不喜欢你，是你单相思，你们是单纯的男女关系！”应绮截声道，“讲真，要不是你一口咬定他另有所爱，我真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你看啊，你们俩现在住一起，每天上下班他接送你，晚上做好饭菜等你回家吃，你睡过头了他还特意帮你请病假……” 裴嘉悦不理她，拿起备课本和笔就要走，应绮忙追过来，一叠声道：“行行行，好好好，我不说了。来，咱换个话题，你昨晚究竟干什么去了？” 裴嘉悦脚步一顿，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昨晚……” 她简单将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应绮听完就瞪大了眼：“你说他晚上偷亲你？卧槽，这还叫对你没那个意思？！啧啧啧，看不出啊，这丫居然是个闷骚货！” 裴嘉悦把声音压得更低：“……他以为我生病了。” 应绮瞥她一眼：“他以为你生病了，所以就偷亲你？他亲这么一下，你的病就能好？” 裴嘉悦被她那种悠悠的眼神看着，只觉得额头上又火辣辣地烧起来：“……也不算偷亲，只是碰了下，还是碰的额头……” 应绮被她弄得彻底没了脾气：“你是想说他还把你当妹妹呢？那改天你们去验个dna看看？说不定还是亲兄妹呢！” 裴嘉悦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微微低着头往前走。应绮瞪了她好几眼，最后叹口气，又问：“你说你昨天心情不好，所以没吃晚饭，是为什么？” 裴嘉悦脸色一黯：“我昨天……我昨天在蕴华，遇到陈诺了。” “陈诺？”应绮突然听到一个陌生名字，也不由得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就是你以前说过的，杜楠那个女朋友？” 裴嘉悦道：“是前女友。” 应绮问：“你不是说她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吗？” 裴嘉悦回答：“就是最近才回的。” 应绮又问：“那杜楠知道这个事吗？” 裴嘉悦点头：“陈诺说，她约了杜楠和几个同学，打算过两天出来聚一聚。他们……一直都有联系吧。” 应绮皱起眉头：“杜楠跟你提过这事吗？” 裴嘉悦缓缓摇了摇脑袋：“他最近工作忙——听说他们单位新来的主任挺……不太好相处。” 应绮还想再问点什么，她们却已经走到研讨教室了。组长见裴嘉悦来了，关心了几句，见她的身体还好也就放了心。 下午的工作进展得比较顺利，今年新招进来的几个老师都比较有干劲，带着整个研讨组的气氛也活跃不少。中间休息的时候，应绮又低声问了裴嘉悦几句陈诺的情况，裴嘉悦根据印象一一答了，应绮听完眉头皱得老高，却还是安慰裴嘉悦：“没事，人家在国外那么多年，指不定早就有对象了。” 裴嘉悦勉强笑了笑，没答话。 等下午的研讨结束，裴嘉悦今晚没课，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应绮和她一同回办公室放东西，见她神色不愉，就说：“你别担心，现在是你跟杜楠住一块儿，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个陈诺才刚刚从国外回来，人生地不熟的，你怕她作甚！” 裴嘉悦心中怅怅，但终于还是笑了笑，不愿让好友担心。 两人收拾了东西一同走出学校大门，就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裴嘉悦一愣，应绮已经眉飞色舞地拉着她走过去了：“看看看，你的楠哥哥又来接你啦！” 杜楠坐在驾驶座上，放下车窗朝应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问裴嘉悦：“身体好些了吗？” 裴嘉 悦还愣着，应绮见状拍拍她的肩：“真羡慕你，有专车接送。车来了，我先走啦！” 等应绮走了，裴嘉悦才回过神，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杜楠看她一眼，一边启动汽车一边问：“身体好些了吗？” 裴嘉悦回答：“已经没事了。” 杜楠又问：“是哪里不舒服？下次注意些。你体虚，在家里空调温度别调太低，容易着凉。” “……昨天下午去买菜，晒了会儿太阳，有点中暑。” “最近天气热，平时不上班的话尽量少出门，有什么要买的跟我说，我开车去也方便。” 裴嘉悦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到了家，厨房里的砧板上放着切了一半的土豆。杜楠放下车钥匙，洗了手又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你先休息一会儿，饭菜很快就好。冰箱里的水我拿出来放到茶几上了，喝多了冰的不好。” 裴嘉悦看着他的背影，问：“你今天……不忙吗？” 杜楠头也没回，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忙完了。” 裴嘉悦便没有再说什么。 杜楠做菜的动作很快，不多时热饭热菜就上了桌。收拾好灶台，杜楠抽出两双筷子，递一双给裴嘉悦，两人便围坐在餐桌前开始享用晚餐。裴嘉悦很喜欢吃杜楠做的菜，她也不知道这种喜欢是因为杜楠手艺好，还是因为杜楠这个人。 两人平日里吃饭都秉承着食不言的原则，很少说话，裴嘉悦把碗里的饭扒了一半，才想起一件事来：“我昨天在蕴华碰见陈诺了。” 杜楠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回了。” 裴嘉悦听着他言语中透露出的熟稔，心中涩涩，一口饭嚼了半天才咽下，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要不要请她来吃餐饭？” 杜楠闻言思索片刻：“可以，那就明天晚上吧。” “明天的话……我明天要上课，晚上倒是——” “不用那么麻烦，”杜楠截断她的话，“明天晚上请她到外面吃一餐就行。你明天安心上课，晚上我去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更晚了（给跪 ☆、03 吃过晚饭，杜楠主动收了碗筷去洗，裴嘉悦无事可做，就拿着包回了房间，打算再看看第二天要讲的课程。睡前裴母打来电话，问她中秋放不放假，裴嘉悦看一眼桌上的台历，这才意识到下周末就是中秋节了。 “你外婆想你得紧，你要是放假就回来一趟吧。”裴母的话语里透着忧虑。裴嘉悦的外婆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体日渐虚弱，清明节裴嘉悦回家扫墓时，老人的精神就已经有些不济。 “学校里还没提，不过照例应该会放。”裴嘉悦问，“外婆现在身体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裴母叹气，“这段时间天气热，她不肯吃东西，没天只喝几口白粥，精神愈发地差了……” 裴嘉悦听着，张了张嘴却不知能说什么，最后只道：“我明天中午给外婆打个电话吧。” 裴母应下，没有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问了问裴嘉悦的近况，又唠叨了几句别的：“你跟楠楠一起，彼此有个照应，我们也放心……你住在他那里，平常不上班的时候多做家务，别偷懒，别耍小性子……” 这是裴母每次打电话都会念叨的。 裴嘉悦在容城工作，起初是打算一个人住或是跟其他人合租的，但裴母放不下心，总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后来杜楠知道了这件事，就说自己的房子还有个卧室空着，可以租给裴嘉悦，房租按照市价打个对折收，主要是两个人住在一起有个照应。 如今裴嘉悦在杜楠这里一住就是三年多，虽然两家相交多年，但裴母心中始终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觉得自家女儿占了便宜，就希望裴嘉悦能够在其他方面——比如家务上——把这人情给补回来。 裴嘉悦早已听惯了母亲这番话，早已不会像三年前那样去反驳，只一一应了，又问了几句家中的情况，知道父母身体都安好后便放下心，又安慰了母亲几句，就道了晚安。 第二天一早，裴嘉悦准时在七点醒了过来。起床按掉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定的闹钟，裴嘉悦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间，杜楠已经在准备早饭了。 听见脚步声，杜楠回头看她一眼：“起了？你先把苹果吃了，面马上就好。” 餐桌上的盘子里放着杜楠已经洗好的苹果，裴嘉悦切下一半来叼在嘴里，从冰箱里拿出那瓶新买的鲜奶，倒了两杯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等裴嘉悦把半边苹果吃完，两碗热腾腾的鸡蛋面也好了。吃完面、喝完牛奶，裴嘉悦起 身去拿包，杜楠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走吧。” 杜楠将她送到学校门口：“晚上想去哪里吃？” 裴嘉悦愣了下，垂眸道：“你还是问陈诺的意见吧，我都可以。” 杜楠没应，只说：“我晚上来接你。” 上午的课从八点开始，裴嘉悦带的是小学三年级的班。教了近两个月，裴嘉悦与班上的学生都混熟了，这些小家伙也愿意听她管教，不会在她的课上捣乱，因此裴嘉悦讲起课来还算比较顺利；但接连不断地讲课终究是件极累的事，即使是像她这样的“老教师”，一个上午讲下来，嗓子也有些吃不消。 上午的课结束后，裴嘉悦给几个学生答疑完，没急着去领饭，而是先去开水间接了瓶水，小口小口喝掉半瓶，这才感觉干涸的喉咙好受了些。从开水间出来，正好遇到一个自己班上的学生家长，对方客客气气地跟裴嘉悦打了招呼，小孩也笑眯眯地叫她：“裴老师好！” 裴嘉悦笑着应了声，对方就顺便问起小孩在这边上课的情况。当着小孩的面，裴嘉悦自然是捡了好处夸，末了再提几个无关紧要的小缺点，家长听着不会显得敷衍，小孩听着也高兴。 送走笑意盈盈的母女，迅速吃完中饭，裴嘉悦从包里掏出金嗓子喉宝，含一枚，然后坐到办公桌前整理查看学生的作业和疑问。 等下午的课上完，送走班上的学生和家长，裴嘉悦收拾好东西走出大门，就看到杜楠的车停在路边。裴嘉悦走过去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刚坐进去，就听见陈诺的声音：“嘉悦，又见面啦！” 裴嘉悦系安全带的手缓了缓：“嗯。”她回过头，果然看到陈诺坐在车后座上。 杜楠从置物箱里拿出一个保温瓶，等她系好安全带才递过去：“少说话。” 裴嘉悦点点头，接过来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让使用过度的咽喉舒服不少。 杜楠又问：“去竹食吃怎么样？” 裴嘉悦以为他在问陈诺，就低着头没看他，哪知过了半天也没听到陈诺回答，车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裴嘉悦低着头，见那两人都不说话，只觉得车里的空气好像都要凝滞了，难挨得很。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杜楠又重新问了一次：“去吃竹食怎么样？” 裴嘉悦转过头，恰好对上杜楠的目光：他是在问我？ 裴嘉悦忙点点头：“我都可以。”顿了顿，又回过头去问陈诺：“ 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陈诺笑道：“我随便啦！你知道的，国外那些吃的——”她说着，眉眼一皱，做了个鬼脸：“啧啧啧啧，简直就不是给人吃的。自从我回国后，吃什么都觉得是无上美味，就算是喝水，那也是咱们国内的甜！” 裴嘉悦听了，也不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是就去吃了杜楠说的“竹食”。 “竹食”取自苏东坡“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之语，是一家素菜馆，裴嘉悦曾跟杜楠来过一次，记忆中这家店的菜味道都还不错。店里的装潢以“竹”为主题，入目是一片青翠，三人一进门就有服务员迎上来：“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杜楠回答：“三个，没有预约。” 服务员带着他们上二楼，在一处临窗的卡座边停下：“请问这里可以吗？” 裴嘉悦转眼看杜楠和陈诺。杜楠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陈诺笑着点头：“我没意见！” 入座后，服务员送来三份菜单，杜楠先点了两个菜，陈诺又添了一道蘑菇白芷汤，裴嘉悦拿着自己手里那份低着头翻来翻去，最后加了份地三鲜。 陈诺意见了，就忍不住开口调侃：“我记得杜楠这家伙好像特别爱吃茄子？” 裴嘉悦一愣，勉强笑了下没说话，杜楠倒是点点头：“没错。” 陈诺便啧了一声：“真羡慕呐，可怜我一个孤家寡人……” 裴嘉悦听了这话，下意识抬眼去看杜楠，见杜楠皱眉，忙开口解释：“我们不是——不是、那种关系。” 陈诺似是有些吃惊，她瞥一眼杜楠，脸上笑意不改：“不是哪种关系？嗯？” 裴嘉悦被她问住，不知该怎么回答，见杜楠脸色又沉了几分，就更怕说错话。见陈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裴嘉悦只好转移话题：“你这次回国，以后还要再回法国那边去吗？” “不了，”陈诺并没有为难裴嘉悦的意思，见她转移了话题，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这次回国，是打算在国内定下来了，房子和工作已经找好了，下周就该去上班了。” 裴嘉悦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就问：“是吗？打算在哪里工作？” 陈诺回答：“嗨，就一家小公司。是我国外认识的一个学长开的，听说我要回国，就给我发了offer。” “是吗？”问得太详细就有探听别人 隐私的嫌疑了，裴嘉悦及时止住话头，却又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好。杜楠却在此时忽然开口：“麦克能力很强，你跟着他干，不会吃亏的。” 陈诺闻言大笑：“那是！反正出了什么事有师兄罩着！” 他们三人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上菜，其实主要是杜楠和陈诺在聊，裴嘉悦只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杜楠和陈诺两人的工作领域重合颇多，这些年又一直有联系，能聊的话题自然就多。 裴嘉悦本来嗓子就不舒服，此刻听着杜楠和陈诺聊天，只觉得那两人虽然多年未见，此刻却浑然成为一个小世界，旁人都插不进去脚。这种想法令她十分难受，沮丧、抑郁、嫉妒，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她心中搅成一碗苦涩至极的相思酒，不解愁，反倒让人愁上加愁。 终于，她忍不住起身，想要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杜楠和陈诺都注意到她的动作，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裴嘉悦低声道：“……我去厕所一趟。” 说罢，她不再看杜楠紧皱着的眉头，也不去看陈诺讶异的眼神，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等她走远，陈诺才看向杜楠，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都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没把人拿下？” 杜楠看着裴嘉悦远去的背影，目光沉沉，没有回答。 ☆、04 等裴嘉悦重新回到餐桌上时，菜已经上齐了，杜楠和陈诺依然在聊天，并没有先动筷子。 裴嘉悦有些过意不去：“抱歉，久等了。” 陈诺不在意地笑笑：“没事没事，来来来，开动吧！”说着先伸了筷子。 竹食的菜口味清淡，并不是当下年轻人喜欢的口味，不过对于嗓子不舒服的裴嘉悦来说却是刚刚好。吃完饭，杜楠结了帐，开车先把陈诺送回去，然后载着裴嘉悦回家。 车上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城市里缤纷的彩光从车窗外流过，迷离又极致绚丽，像是在谱写一曲颓废的乐章。 第二日裴嘉悦照例去学校上课。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裴嘉悦惦记着外婆的身体，立刻就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是裴母接起来的，很快就转到了外婆手里。 “喂？外婆啊！”外婆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因此裴嘉悦每次跟老人讲电话，都会下意识地提高音量，“我是嘉悦！” “诶——糯糯啊，”电话那头传来老人的声音，“吃饭了吗？” 糯糯是裴嘉悦的乳名，因为懂事后的她极其讨要这个乳名，所以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这样叫了，只有外婆不习惯改口，还是一直糯糯、糯糯地叫着。 裴嘉悦当然不会跟老人计较这点小事。她耐心地回答着老人询问的琐事，叮嘱外婆好好吃饭、注意身体，又一再保证了自己中秋会回家，直到耳边的手机都发烫，才挂了电话。 应绮早就拎着两盒盒饭过来了，见裴嘉悦在讲电话就把饭搁在桌上等着，等到裴嘉悦终于挂了电话，就顺口问：“给家里打电话？” 裴嘉悦点点头：“多谢。” 应绮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她是听说裴嘉悦和杜楠昨晚一起请陈诺吃了饭，于是过来打探情况的，这会儿裴嘉悦得了空，她就八卦兮兮地问起昨天晚上的事来。裴嘉悦一边拆盒饭一边把昨晚的事情简要地描述了一遍，拆开发现今天中午的饭菜偏咸辣，顿时就没了胃口。 “你说她还是单身？”应绮啧声道，“她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都没遇到合适的吗？难不成真是跟杜楠旧情难忘？” “我怎么知道。”裴嘉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有些嫌弃地拿着筷子把饭菜扒来扒去，最后夹起一块排骨来咬了一小口，还是觉得没胃口，就干脆放下筷子喝了几口茶，又掏出一枚喉宝来含着。 应绮看她：“ 你就不吃了？” 裴嘉悦点点头，示意她随意。 于是应绮不客气地从她的饭盒里夹走一块麻辣排骨：“那你看她和杜楠坐在一起，都聊些什么？有没有一起回忆往昔啊，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什么的？言谈间有没有透露出什么旧情复燃的苗头？” 裴嘉悦小声回答：“他们聊工作。” “聊工作？”这个回答显然出乎应绮的意料，“他们俩在同一个公司工作？” 裴嘉悦摇头：“有过合作吧，工作领域重合的地方比较多。” 应绮蹙眉：“这就麻烦了。你说这工作上的合作，说不好就得谈上一两个月，这今天见明天见的，指不定哪天看对眼就旧情复燃了。”她说着，把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放下，对裴嘉悦正色道：“嘉悦，你可得注意了！这下咱可不能再慢慢来了，这要再慢下去，说不定人都该跑了！你得有点危机感知道吗？危机感！” 裴嘉悦闻言只是苦笑。 应绮忙说：“我知道你一直都挺有危机感的，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现在情况变了，咱们这战术也得跟着变，不能再徐徐图之，咱们得给他来个一击必杀！” 裴嘉悦抬眼看她。 应绮说：“依我看，杜楠对你也不是全无感情的，你不如跟他挑明了说。” “可是……”裴嘉悦依旧犹豫不决。她平日里本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偏偏一遇到和杜楠相关的事，就变得分外纠结。 应绮又说：“我知道你怕告白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但你想想，现在他前女友已经回国了，如果你再不抓紧机会，难道等着他们俩人破镜重圆？到时候他们整天出双入对、你侬我侬的，你能受得了？” 见裴嘉悦还有些犹豫，应绮想了想，一咬牙：“实在不行，你干脆就先生米煮成熟饭，以杜楠对你这个照顾劲儿，不怕他不负责。你呀，就找个把他灌醉，后面的事情吗……嘿嘿！” 裴嘉悦起先还在认真听她讲，哪知越听越不对劲，忙一脚踢在应绮坐的椅子腿上：“你胡说什么呢？！” 应绮依旧是笑嘻嘻的：“好啦好啦，我不说总行了吧？我就这么一说，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都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了啊——” 后面的话全都被裴嘉悦砸在她脸上的包包堵了回去，应绮慌忙放下筷子夺路狂奔，两人在教室里打闹了好一阵，等到重新坐下来的时候，盒饭都已经凉透了。 应绮把剩余的饭菜三两口吃掉，见裴嘉悦那的盒饭基本上没动过，就问：“你真不吃了？小心下午饿肚子啊！” 裴嘉悦摇头，应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人收拾好东西回到办公室，一个同事见她们回来，指了指裴嘉悦的办公桌：“嘉悦，你男朋友给你送了饭来，放你桌上了。” 裴嘉悦一愣，果然见自己办公桌上立着一个保温饭盒。 “男朋友？”应绮眼珠子一转，低声问裴嘉悦，“你家杜楠送来的？” “我也不清楚。”这个保温饭盒很新，裴嘉悦在家中从未见过，不过除了杜楠，她实在也想不出还会有谁来给她送饭。裴嘉悦放下书本，打开保温饭盒，拿出放着餐具的隔层，粥的清香就从饭盒中飘了出来。 “好香！”应绮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青菜粥？” “嗯。”裴嘉悦拿勺子搅了搅，慢慢喝起来。生菜、白米和肉沫混合在一起，既不会太过油腻刺激，也不会让人觉得寡淡无味。 应绮就笑道：“难怪你不吃盒饭，原来是有好的在后面等着呢！” 喝完粥，裴嘉悦问一位习惯自己带盒饭的同事借了洗洁精，把饭盒洗了晾在桌上，休息片刻又继续下午的课程。 今天下午是暑期课程的最后两堂课，上完后这一个教学周期就算是结束了，之后会有一个总结会，然后就要等九月初才会有新的课程了。今年的中秋就是在九月初，如果新的课程安排得晚，在中秋假期结束之前，裴嘉悦都算是放假，能早些回家去。 惦记着外婆的身体，裴嘉悦希望这次的假期能稍稍长一些，好让她能回家多陪陪老人。 下午的第一节课上完，果然就有通知下来了。总结会定在下周三，也就是说从周四开始一直到下周末中秋假期结束，他们一共能有十一天假期。 裴嘉悦接到通知后就给母亲打了电话，跟家里说了这个消息。裴母接到电话时正陪着外婆坐在家门口聊天，立即就把裴嘉悦的话给老人转述了一遍，老人听了十分高兴，接了电话又跟裴嘉悦聊了几句才挂断。 因为是最后一节课，第二节课快结束的时候，不少学生家长也赶了过来。裴嘉悦做了个简单的总结，说明了结课和续课的问题，又耐心地跟每个家长分析了孩子学习上的长处和短板，而那些没能过来的家长也要一一记下，好方便之后通过电话进行联系。 等忙完后，窗外已经夜幕降临了，裴嘉悦给杜楠 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匆匆忙忙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一走出门，就有车灯闪了闪，正是杜楠的车。裴嘉悦不知道他在这儿等了多久，忙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歉：“抱歉久等了，我该早些给你发短信的！” 杜楠依旧神色淡淡，语气平平：“没事。”看到裴嘉悦手里提着的盒饭，又问：“粥喝完了？” 裴嘉悦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其实你不用——” “不麻烦。”杜楠忽然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眉头微皱，“在我面前，你不用说这些客套话。” 裴嘉悦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心里仿佛有只小鹿在乱撞。迷离的灯光下，她恍惚觉得杜楠的眼眸中满含着深情，令她不由自主地轻颤。 她想起中午那碗温热的粥，想起应绮的话。 ——讲真，要不是你一口咬定他另有所爱，我真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依我看，杜楠对你也不是全无感情的，你不如跟他挑明了说。 裴嘉悦觉得自己心都快跳出来了：如果我告诉他…… ☆、05 手机震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裴嘉悦从包里掏出手机，是裴母打来的电话。 “其实也没别的事，”裴母在电话里说，“就是想提醒你早点买好票，免得临到要走了才想起没买票，手忙脚乱的。” 裴嘉悦应下，裴母在电话那头唠叨几句，就挂断了。 杜楠已经重新发动了车子，听裴嘉悦打完电话，才开口问：“中秋回家？” “嗯。”裴嘉悦点头，“我们下周三开完总结会就放假了，我想早点回去陪外婆。” “什么时候走？”杜楠问。 “……周三晚上吧。”裴嘉悦回答，“晚上回去买票。” 杜楠沉默片刻，说：“我周三接你回家吃个晚饭，然后送你去火车站。” 裴嘉悦有些迟疑：“你工作忙的话……” “没事。”杜楠斩钉截铁道，“最近正好忙完了，比较清闲，你是打算搭晚上八点那趟车吧？” 裴嘉悦点头，想说“那就麻烦你了”，话到嘴边又想起杜楠先前的话，就没说出口。说“谢谢”似乎也显得有些客气和见外，裴嘉悦犹豫许久，最后只答了一个“好”字。 回到家里，晚餐杜楠已经提前做好了，紫砂锅摆在灶上，触手还有余热。杜楠接过裴嘉悦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到碗柜上：“饿了吗，吃饭吧。” 裴嘉悦点头，洗了手拿两个碗出来盛粥，一人一小碗。 餐桌上，杜楠又问了裴嘉悦几句关于中秋的事，听她说起外婆的事，就安慰说：“我中秋也会回去一趟，到时候再去看裴奶奶。奶奶身体一向硬朗，这段时间天气热，所以可能胃口不太好。等过段时间天气凉快下来，就会好起来的，你别担心。” 杜楠语气淡然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裴嘉悦原本提起外婆的身体心中难受，此刻听了杜楠的话，才觉得心里好受不少。 杜楠见她脸色好了些，也不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而是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我打算养只狗。” “养狗？”裴嘉悦有些诧异。 杜楠颔首：“你以前不是说，等以后出来工作了，一定要养只狗么？” 裴嘉悦一愣，小声喃喃：“你还记得……？”那是她高中的事情了。 那时大约是高二，裴嘉悦有段时间特别迷各种宠物，尤其是狗狗，整天念叨着想要养一只。但一来家里的房子太小不适合，二 来她远在容城读书，一年到头回家的日子就寒暑假那几个月，家里养不养狗对她来说差别不大。于是，这个愿望最后就演变成“等我以后出来工作了，一定要养只狗”。 那之后，裴嘉悦意识到自己对杜楠的心思、下意识疏远了杜楠，过了不久，杜楠就跟陈诺成了一对。再之后便到了高三，沉重的学业压得人喘不过气，杜楠的成绩一直很好，裴嘉悦只得加倍努力，只为了跟杜楠考上同一所大学。 从那时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若不是杜楠提起，养狗这个愿望，连裴嘉悦自己都快忘了。 杜楠没听清裴嘉悦的呢喃，只说：“我今天去市郊的一家犬舍看了看，小型的贵宾、吉娃娃、博美，大型的金毛、拉布拉多、苏牧，品种挺多。我拿了本宣传册回来，放在茶几上了，你看看简介挑个品种，等中秋回来，我们一起过去挑一只。” “好！”裴嘉悦点点头，脸上不自禁露出笑容。杜楠见她飞快喝完粥、放下筷子跑去客厅，眼里也涌起温柔的笑意。 裴嘉悦把那本犬舍的宣传册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跟杜楠商议过后决定养一只边牧。为此，裴嘉悦在家看了不少关于如何饲养边牧的资料，去附近的宠物店了解了给狗狗打预防针的相关事宜，还预先买好了几种幼犬粮，以及一大堆宠物用品。杜楠上班回来发现家里多了不少东西，就索性把与客厅相连的内阳台收拾出来，把裴嘉悦新买的狗窝、玩具、喂食器之类都摆了过去。 周三裴嘉悦开完总结会，杜楠接她回家吃过晚餐，开车送她去火车站。 取了票，检票口外，裴嘉悦从杜楠手里接过行李箱：“……我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杜楠伸出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到家后给我发个短信。” 裴嘉悦应下，红着脸拖着行李箱检票进站，过完安检后，她回过头往站外看，就见杜楠依旧站在原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目光仿佛能窥破她的所有心事，裴嘉悦忙低下头，匆匆忙忙进了候车厅，心跳却像个不安分的坏小孩，不断地提醒着她的紧张失态。 从容城到家乡漳县，这趟火车要行驶将近十二个小时，裴嘉悦买了张硬卧票，一觉醒来列车已经快到站了。给母亲发了短信，在火车上稍稍洗漱一下，下了车检票出站，就在出站口看到的自家父母。 裴母挽着一头斑驳的长发，提着小手提包，站在出站口外不住地张望；裴父站在裴 母身旁一动不动，脸色严肃。 “妈，爸爸。”裴嘉悦快步走过去。 裴母闻声转过头，看到她脸上立马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裴父接过行李箱，裴母拉起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嘘寒问暖：“在容城过得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裴嘉悦笑着挽着母亲的手：“我都挺好的！” 上了车，裴嘉悦给杜楠发了条短信。刚放下手机，裴母就拉过她仔细端详：“好像比你上次回来时瘦了？” 放好行李刚坐上驾驶座的裴父听了，不满地哼哼：“我看她明明胖了！” 裴嘉悦看一眼父亲：“爸爸倒是比我上次回来时瘦了不少，看样子减肥卓有成效嘛！” 裴父哼哼两声，专心开车，没再说话。 这么长时间没见，自然有不少话说。一路上裴母都没停嘴，先是询问裴嘉悦工作和生活上的情况，又说起家里的情况、外婆的身体，还提起裴嘉悦这次回家的安排。 “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下午过去陪陪你外婆。还有你干妈，听说你今天回，老早就跟我打了招呼叫你过去餐吃饭……”裴母小声念叨着，裴嘉悦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不时点点头。 裴母口中的干妈指的是杜楠的母亲。裴母跟杜妈妈是十分要好的闺蜜，工作结婚后也没断了联系，两人先后生了孩子后，就让自家小孩认了对方做干妈。杜妈妈是一个很温柔强势的女人，杜爸爸因为工作需要常年在外，家里的诸多事宜都是由她一个人撑起来的。在裴嘉悦的记忆中，自己这个干妈的厨艺很好，裴嘉悦从小就爱到杜家蹭吃蹭喝，杜楠的好厨艺大概就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回家裴母煮了碗面条，裴嘉悦吃完后把自己带回家的行李收拾好。她这次回家住的时间比较长，因此带的东西也比较多，而且除了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生活用品外，还有几样给家中长辈带的礼物。 给裴父的是一盒茶叶，给母亲和杜妈妈带的是同款不同色的两条披肩，乐得裴母立刻就披上了站在镜子前臭美，还有两盒带给外婆的营养品。 收拾好东西，又洗了个澡，裴嘉悦跟母亲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西瓜一边看电视，间或聊上几句，就到了午餐时间。裴父做了拿手的酱牛肉，舀了满满一海碗，锅里余下的则用一个密封瓶装了，叫裴嘉悦：“去，给对面的周叔叔家里送去。” 裴嘉悦接过密封瓶愣了下：“咱家对面住人啦？！” 裴家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已经有七八年的历史了，大多数想搬进来住的都早就搬好了。裴嘉悦家对面那户人家买了房后一直没住，就一个空房子闲置在那里，也有七八年了。楼上下的邻居都说那家人怕是不差钱，买这房子是当投资用的，所以不住进来，没想到几个月不到，他家居然有了新邻居。 “是啊，就这个月才搬进来的。”裴母说着，拿过裴嘉悦手中的瓶子，“我去送吧！嘉悦才回来，不认得人。”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父母就给裴嘉悦介绍起这户新邻居。 裴父道：“隔壁的周叔叔跟你爸爸岁数差不多大，在县医院工作，周阿姨比妈妈年长一些，原来是个护士，现在已经退休了。他们是从桉镇搬来的，有一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今年念完研究生也出来工作了，也是在容城。” 裴母笑着插嘴：“隔壁周阿姨手艺很好，馒头包子、粑粑团子，样样她都会做！我跟着她学了几样，等过两天做包子给你吃。他们人挺热情的，总给咱们送点心，我又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所以只有你爸爸做了酱牛肉、卤鸭掌之类的，咱们给人送过去一些当回礼。” 吃过午餐，裴嘉悦又被母亲硬压着去床上补了个眠，醒来后已经三点了。裴母提起裴嘉悦带回来那两盒营养品，把车钥匙丢给裴嘉悦：“你开车，咱们过去看看外婆。” 外婆身体不好，又不愿意跟裴母他们住一起，如今她身体差了，裴母不放心她老人家一个人住，就给她找了家养老院，每天按时过去陪陪她。 养老院离家只有五分钟左右的车程，裴嘉悦把车泊好，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 养老院里，裴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和另一个老奶奶聊天。裴嘉悦喊了声“外婆”，三两步走过去，老人抬头看到她，顿时笑开了花。 “糯糯回来啦！”外婆笑眯眯地拉过裴嘉悦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一个人回来的？楠楠没跟你一起啊。”就像裴嘉悦幼时常去杜楠家蹭食一样，杜楠小时候也同样是裴家的常客，后来两人一同到容城去读高中，寒暑假回家杜楠也会和裴嘉悦一同来看望裴奶奶，因此裴奶奶也一直记得他。 “杜楠还没放假，要过几天才回。”听外婆问起杜楠，裴嘉悦照实答了，又说，“等他回了，我再带他过来看您。” “好嘞，好、好。”外婆听了，连连点头。 裴母在一旁笑道：“妈，楠楠是个有本事的，工作忙。哪像咱家丫头 ，闲得慌！” 裴奶奶听了这话却不高兴了：“咱家糯糯也是有本事的，在容城呢，可比你当年强多了！” 旁边的老奶奶听了，插嘴道：“这是你家外孙女吧？长得真好！在容城工作，很厉害啊！” 裴奶奶这才又高兴起来，连声附和：“是啊！我这个外孙女啊……” 几个人坐在院里聊了很久，到了傍晚，裴嘉悦扶着外婆回房间，裴母把东西拎到房间里放好，叮嘱道：“这是嘉悦从容城给你带过来的，你要记得吃。” 养老院里的护工送了粥来，裴嘉悦和母亲一起哄着外婆吃了大半碗，又在护工的指导下给外婆洗了澡，这才准备回家：“外婆，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您。” 裴奶奶靠坐在床上，笑眯眯地挥手：“诶，好！” 母女俩回到家，恰好在楼下的院子里迎面遇到两个人，看年纪跟裴父裴母差不多大。 裴母见了，低声告诉裴嘉悦：“前面那个就是隔壁周叔叔和周阿姨。” 裴嘉悦点点头，裴母就高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周晴，周云山！” 那妇人也笑盈盈地跟裴母打招呼：“林姐！哟，这是你女儿吧，长得真标致！” “周阿姨，周叔叔。”裴嘉悦忙开口喊人。 周云山点头笑笑，周晴则问：“我听你妈妈说，你也是在容城工作，在容城哪一块儿啊？” 裴嘉悦答：“在宋成区。” 周晴一乐：“可真巧了！我家儿子也是！小裴在容城工作这么久，找对象没啊？” 裴嘉悦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她摇摇头：“还没有，不急。” 周晴立刻就皱起眉头：“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一个样！我家儿子也是，我每次问起来都是这样敷衍我！不急不急，他都二十五岁了还不急！……” 裴嘉悦自小到大，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家里无论是父母还是外婆，几乎都不担心她能否把自己嫁出去，只有裴母偶尔会问上一句，她只要一摇头，裴母就不会继续问下去。、 面对周阿姨的念叨，裴嘉悦几乎是立刻就懵了。 好在裴母在一旁开口：“嗨，要我说，这事儿啊，他们年轻人自个儿不急，咱们急也没用。他们这么大个人了，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呀顺其自然就好，说不定哪天你家儿子就给你带回来个儿媳妇了呢？！” 周晴听了，也笑起来：“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一旁的周云山终于听不下去，小声催促：“好了，儿子的火车该到站啦！” 裴母顺着他的话接道：“你们是去火车站接儿子？” 周晴点点头：“对啊，他那趟车晚点了，要8点才到。不说了，我们先走啦，下次再聊！” 裴母同周氏夫妇道了别，带着裴嘉悦往家里走：“周阿姨总想着让她儿子早些找个对象，结了婚生个孩子，她好过去帮着带人。咱们家不在乎这个，你不用有压力，别随便将就，委屈了自己。” 裴嘉悦心中一动，又想起杜楠来。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忙没更新，今天多更一点~ 如果觉得还可以，记得收藏一下哟~么么哒=3= ☆、06 吃过晚餐，裴嘉悦洗了碗，陪着父母出门散步。 一下楼，又遇到了隔壁一家人。这回除了周云山和周晴，还多了一个青年。这个青年大约二十多岁，瘦瘦高高，模样周正，一只手挽着周晴，另一边则单肩挎着个书包袋。 周晴原本正拉着青年说话，见到裴嘉悦一行人，立刻就欢欢喜喜打了个招呼：“哟，林姐！一家人出门散步啊！” “是啊。”裴母道，“这是你儿子吧？小伙子长得真帅气！” “哈哈，你过奖。”周晴客套一句，拉过青年低声提醒，“这是住咱家对门的林阿姨和裴叔叔，还有他们的女儿小裴。”又给裴父裴母介绍：“我儿子，周容。” “裴叔叔，林阿姨。”周容喊过人，又跟裴嘉悦打招呼，“你好，我是周容，容城的容。” 裴嘉悦一笑：“你好。我叫裴嘉悦，嘉是嘉宾的嘉，悦是愉悦的悦。” 周晴拍拍周容的手背：“我先前问了，小裴也在容城工作，而且跟你在一个区。你们年轻人，没事可以多交流交流，咱们两家又是邻居……” 裴嘉悦听着周晴的话，总有一种“被相亲”的错觉，心里十分微妙；而周容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母亲的唠叨，面不改色地应了声，盯着裴嘉悦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裴嘉悦一愣：“有吗？”她对周容实在是毫无印象。周容这话让她想起红楼梦中的经典桥段，只觉得更加微妙。 周容却不是随口的搭讪。他想了想，问：“你在宋成区的哪一片？我的工作地点在云湖路附近，一家叫悦学的培训机构。” 裴嘉悦还没说话，裴母就讶然开口：“你也在悦学工作？我们嘉悦也是！” “是吗？”周容也有些意外，“我是高中组的，你呢？” 裴嘉悦回答：“我是小低的。”在悦学培训，因为面向的学生群体不同，教学方法也千差万别，所以不同年级组的老师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唯二的机会就只有每年七月新人入职的新人欢迎会和二月的年终总结会。 周晴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巧，不过她显然对这个巧合喜闻乐见：“没想到你们还是同事！这下可好，以后你们放假了，还可以一起结伴回来……” 连一向话少的裴父也开口叮嘱裴嘉悦：“这下可算是有伴了，你以后放假在家要是没事，就可以约小周一起出去走走，别老是呆在家里。你们在 一个单位，放假的时间也相近……” 裴嘉悦听得有些头大。 好在裴母很快就开口截断了这个话头：“好啦，他们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考虑，我们这群老家伙，就不要瞎操心惹得他们嫌弃了。要一起去散步吗？”最后这一句自然是问周家一家人的。 周云山婉拒了裴母的邀请：“不了，周容才下火车，还没吃晚饭。” 裴母笑眯眯地点头：“那我们先走了，回头见。” 第二天是周五，裴父裴母都还要上班，就留裴嘉悦一个人在家。裴嘉悦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煮了碗清水面条，吃完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双手拿着手机转来转去。她昨天到站后给杜楠发短信，杜楠很快就回了过来，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安心陪外婆云云。裴嘉悦纠结良久，最后只回了干巴巴的“我知道了”四个字，之后杜楠就没有再回信。 裴嘉悦猜想对方在工作，也就没有在意，但一直等到晚上睡觉，杜楠也没有再来短信。裴嘉悦拿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心里安慰自己说这没什么，却又怕万一杜楠是在生气，一颗心七上八下，折腾到半夜才睡着。 到现在杜楠那边也没任何消息，裴嘉悦就开始想：要不要主动给他发一条微信？ 现在是午休时间，杜楠一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倒不用担心会打扰到他。可说点什么好？ 你在做什么？或者问，今天中午吃什么了？——听起来都像是没事找事似的。 我昨天去看外婆了，外婆的身体比之前又差了。——说了只会让他担心。 今天爸妈都去上班了，就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发过去毫无意义。 裴嘉悦思来想去，最后发了一条： 我家对面搬来了一户新邻居，正巧是我的同事，叫周容，是高中组的。 微信发出去之后，裴嘉悦捧着手机不松手，觉得有些紧张。没多久杜楠的回复就到了： 这么巧？ 裴嘉悦心里一松，十指飞快地打字回信，乐颠颠地开始跟杜楠说起自家的新邻居。 微信来来回回，很快就刷了好几页，聊到中午一点半，裴嘉悦终于想起杜楠下午还要上班，忙止住话头，催促他赶紧趁着最后一点午休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收起手机，电视里正在放每年暑假都会重播一遍的狗血青春剧。裴嘉悦拿着遥 控器把台换了几遍也没找到感兴趣的节目，索性就把电视关了，到书房玩电脑去。 裴嘉悦不玩游戏，放在容城的笔记本电脑里，大学时期一时兴起买的仙剑奇侠传四到现在也还没通关。不过上论坛看看八卦，时间倒也过得挺快，当她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一看钟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我妈妈做了点艾叶粑粑，让我给你们送点来。”周容手上端着个盘子，上面装着不知多少个艾叶粑粑，层层叠叠，堆成了一个小金字塔。 “啊，谢谢。”裴嘉悦忙接过东西，想着就这样让人家回去似乎有些不太礼貌，再看看手中的盘子，就说：“你先进来坐会儿吧？我把盘子洗了还你。” “好啊。”周容也不跟她客套，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裴嘉悦把人领进屋：“你先坐，要看电视么？” 周容拒绝了：“感觉最近没什么好看的节目。” “那请稍等。”裴嘉悦说着，匆匆忙忙走进餐厅，从碗柜里拿出一个大碗把那盘艾叶粑粑装好，然后洗好盘子沥干水，还给周容。 “谢谢。”没有什么合适的回礼，裴嘉悦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再次道歉。忽然想起冰箱里还有西瓜，裴嘉悦忙说：“啊！吃点西瓜再走吧。” “不用了。”周容起身走到门口，裴嘉悦跟在他身后送他。忽然，周容转过头来问：“我听我妈说，你现在是单身。” 裴嘉悦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周容微微一笑，问：“我也是。……你想跟我处一处试试么？” 这下裴嘉悦是真的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开口：“我们昨天才认识……是周阿姨的意思？” 周容颔首，然后开口：“其实也不全是。我妈妈一直希望我能早点找个姑娘定下来，但我一直没遇到喜欢的。我昨天见你，觉得我们挺合适的，所以才想问问。” 裴嘉悦听他这样说，心里松了口气，不由庆幸：幸好不是什么一见钟情的狗血戏码。 裴嘉悦问：“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等一等？说不定以后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也许吧。”周容笑笑，“但也可能永远遇不到。我妈常说，两个人过日子，不一定要多么喜欢，只要能合得来就行，感情总是能培养的。我没有喜欢过什么 人，所以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家里催得急，我就想，也许找个处得来的人一起，也可以。” 裴嘉悦听他着他的话，总感觉有种若有似无的悲凉和忧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闭口不言。当然，周容也没指望她说什么，自我抒发过后，他打开裴家的门，用颇为轻松的口气问：“你家里都不催你么？” 裴嘉悦摇头：“我妈说我们家不在乎这个，让我不要有压力，别随便将就、委屈了自己。” 周容感叹：“真羡慕你。”又问：“那你遇到喜欢的人了吗？” 裴嘉悦一愣，脑海里浮现出杜楠的身影。她怔怔出神许久，才勾起一个若有似无、似甜似苦的笑：“……很久之前就遇到了。” 周容了然地点点头，笑道：“那祝你早日拿下他。我回去了，再见。” “借你吉言。”裴嘉悦也朝他一笑，“再见。” 周六，裴父和朋友约好出门钓鱼去了，裴母就带着裴嘉悦开车去了杜家。 裴、杜两家原先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后来两家孩子先后出生，原来住的房子就不够用了。后来因为工作调动的缘故，两家人新买的房子就没有在一起，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西，隔了不短的距离，但这距离显然没有影响到裴母和杜妈妈之间的交情。 裴嘉悦轻车熟路把车开进小区的车库里停好，乘电梯上楼。电梯从负一楼升到一楼，“叮——”地一声停下来，电梯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一个熟人。 杜楠拖着行李箱，看到裴嘉悦和裴母也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干妈，嘉悦。” “楠楠这是刚下火车吧，”裴母看到杜楠手中的行李箱，关切地问，“恭琳没去接你么？” 杜楠一笑：“我一个二十五六的人了，哪里还用麻烦我妈。” “那是，楠楠一向来都懂事。”裴母笑着将杜楠上下打量一番，又问：“城市里工作很辛苦吧？我看你好像又瘦了。” 杜楠依旧笑着回答：“哪有？嘉悦厨艺好，我这几个月又吃胖了好几斤，正打算减肥呢。” 裴母忙说：“胡说，你哪里胖了？！就这样挺好，不用减肥。嘉悦你说是吧？” 裴嘉悦从杜楠出现在电梯外开始，目光就一直黏在他身上。裴母跟杜楠聊天，裴嘉悦插不上话，就站在一旁用余光把杜楠从上到下、翻来覆去地打量，每当杜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就假 装不经意转开眸子，以免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 听见裴母的问话，裴嘉悦想也不想地回答：“是啊，就这样挺好的。而且杜楠本来就长得好，就算以后长胖了，也是还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大帅哥。” 一席话说完，裴嘉悦才回过神，脸颊立刻就变得火辣辣的，忙低下头掩盖自己脸上的红晕。 杜楠轻笑一声：“是吗？”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好听得不像话。 电梯很快就停在杜楠家门口，杜妈妈开了门，见他们三人站在门外，也有些惊讶：“哟，我还在想是你们先到还是楠楠先到呢！” 裴母笑叹：“我们是在电梯里遇到的，这就叫缘分。” 裴嘉悦好不容易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进了门笑着跟杜妈妈打招呼：“干妈，好久不见！” “诶，咱们嘉悦越涨越漂亮了！”杜妈妈拉过她的手，见她手里还提了东西，便接过来看，“哟，来干妈这里还带什么东西！我看看啊……” “哟，这个披肩你妈也有一个吧？她昨天就发朋友圈，还在我面前炫耀了好久，说是女儿送的，现在我也有了！” 裴母听了这话，笑着“啧”了一声：“瞧把你乐得！” 裴嘉悦就在一旁笑：“干妈喜欢就好。” 杜妈妈连连点头：“喜欢、喜欢！这一袋是？我看看……” 裴嘉悦介绍：“这个艾叶粑粑是住我们家对面的周阿姨做的，送了些给我们家，我妈说周阿姨手艺好，一定要带些过来给您尝尝。” 杜妈妈惊道：“真的？！我早就听你妈妈说起过，说你们家这新邻居啊，什么都会做，你妈妈还跟着学了几手，要到我这里来显摆显摆！我啊，就不擅长做这些点心……” 裴嘉悦笑道：“哪里的话，您最能干了！我啊，就喜欢吃您做的菜，尤其是溜肉段，其他人都做不出那个味儿！” 杜楠跟两位家长打过招呼，回房间放好东西，出来就见自家母亲被裴嘉悦哄得眉开眼笑的，插嘴问：“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杜妈妈拉着裴嘉悦，回答：“还能聊什么，当然是聊家常。要我说啊，还是生女儿好，嘉悦可比你这闷木头强多啦！” 裴嘉悦抬头去看杜楠，就见杜楠眼里含着笑，用一种自豪而宠溺的语气说：“嘉悦当然好。” 裴嘉悦听着，只觉得心脏有些发酥，连心跳都慢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女排夺金啦！为了庆祝想多更一点，于是就更晚了，望见谅。 ☆、07 四个人一块儿聊天，聊的不外乎是杜楠和裴嘉悦在容城的事，以及两家的家长在漳县的事，中间自然不可避免地谈到了裴家的新邻居。裴母对周晴的手艺赞不绝口，又说周云山为人随和脾气好，最后一句带过提了提周容，只说他恰巧跟是裴嘉悦是同事。 “是挺巧的，我昨天就听嘉悦说了。”杜楠插话。 裴母就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他家孩子我们前天见了一次，个子和你差不多高，模样也挺周正，还是读了研出来的。你说他这条件也不错了，他妈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老催他找对象，催得比我们家嘉悦还急……” 杜妈妈笑着打断她：“嘉悦又哪里急了？咱们嘉悦又漂亮又懂事，难道还怕嫁不出去么？” 杜楠也附和说：“嘉悦肯定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会疼她一辈子的人。”他说得信誓旦旦，一幅煞有其事的模样，裴母听着高兴，连连点头，裴嘉悦却心里一“咯噔”，像是含了颗吐不出又咽不下的黄连，只有满腔的苦涩。 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会疼她一辈子的人…… 可如果这个人不是杜楠，对裴嘉悦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中午杜妈妈做了一大桌菜，其中就包括裴嘉悦“钦点”的溜肉段。 开餐前，杜楠照例给每个人舀了碗汤，见裴嘉悦吃得不多，就不禁有些担心。他给裴嘉悦夹了几样她喜欢吃的菜，见裴嘉悦把整碗饭吃完才放下心来，裴嘉悦原本胃口不算太好，但有杜楠给他夹菜，心情又逐渐明朗起来，还是十分捧场地吃了不少。 裴嘉悦摸摸有些饱胀的肚子，又懊恼又无奈：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杜楠对她稍稍好上一点，她就会忘掉之前所有的不愉快。 她所求的，不过是杜楠一点点的温柔，只要一点点，就能令她无比满足。 下午裴母和杜妈妈出门逛街，杜楠和裴嘉悦一起去养老院看裴奶奶。 裴奶奶依旧坐在院子的树荫下，见他们来了，就笑眯眯地和他们慢慢说话。老人家关心的话题就那么几个，前天问过裴嘉悦一遍，今天又要拉着杜楠再问一遍。 杜楠很会哄老人，知道挑一些好消息说给裴奶奶听。他明白老人关心什么，不必老人开口问，他就能将自己和裴嘉悦在容城经历过的事挑一两件说出来。裴奶奶听他把那些好的或者不那么好的事情说得妙趣横生，坐在院子里止不住地笑，笑完了才轻声叮嘱几句。 老人 一生经历过无数跌宕起伏，几十年积累下来的智慧也足够让他们两个小年轻受益了。在养老院里消磨完半日时光，两人同裴奶奶告别，裴奶奶拉过他们两的手叠在一起，念叨说：“你们两个一起啊……要好好的。平日里觉得对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就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不要吵架……过日子就是这样的，总免不了磕磕碰碰，吵也好闹也好，过着过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裴嘉悦听着，恍惚觉得自己和杜楠像是一对正在接受长辈谆谆教诲的小夫妻似的，脸上有些发烫，不由低下头。悄悄转头看杜楠，就见他面色如常，点头应道：“我们知道了，奶奶您放心，我和嘉悦都会好好的。”说着转头朝裴嘉悦看过来。 裴嘉悦慌忙移开视线，看着外婆殷切的眼神，只能红着脸开口：“是啊外婆，您放心吧。” 从养老院出来，就接到了裴母打来的电话，说裴父今天运气好钓到不少鱼，叫他们俩晚上回裴家吃大餐。杜楠开车，裴嘉悦就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熟练地开着车拐进自己家所在的小区，心中那种悸动始终无法彻底平静下来。 两人并肩走出车库，在楼下迎面遇到了周容。 周容看到裴嘉悦，摆摆手打了个招呼：“嗨。” 裴嘉悦一笑：“要出门？” “被我妈打发出来买东西的。”周容说完，看看裴嘉悦身边的杜楠，心中若有所思。 裴嘉悦给他介绍：“这是杜楠，我朋友。”又对杜楠说：“他就是周容。” 杜楠点点头，伸出手：“之前听嘉悦提过你。” 周容没想到杜楠会这么正式地伸出手来，愣了下才伸手跟他握了握：“你好。” 三个人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彼此打过招呼后，周容就挥挥手往附近的便利店去了。杜楠跟在裴嘉悦身后走进电梯，像是不经意地开口：“你这个同事看上去人不错。” “是啊。”裴嘉悦说，“他脾气挺好的，他妈妈催他找对象催得那么急，也没见他不高兴。” 杜楠好奇：“有多急？” 裴嘉悦想了想觉得很难形容，就决定用事实说话：“我这次回来到现在，也就见过周阿姨两回，两回都被拉着问起婚恋问题，还叫我跟周容多交流交流，像是生怕周容找不到媳妇儿似的。” “哦？那还真挺急的。”杜楠不急不缓地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幸好那时有我妈在。我 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让周阿姨不要急。”裴嘉悦说完，回忆起自己和周容那次谈话，“而且我……” “而且什么？” 裴嘉悦回过神，忙止住话头，转头去看杜楠。 电梯里的灯光有些暗，杜楠面无表情，一双黝黑的眸子盯着裴嘉悦。 裴嘉悦低下头，沉默许久，才小声说：“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话音刚落，电梯就到了。 只听得“叮——”的一声，裴嘉悦来不及看清杜楠的表情，就见他越过自己，快步走了出去。 晚餐果然十分丰盛，鱼头汤、奇香瓦块鱼、清蒸鳊鱼、红烧鲤鱼……真真是一桌全鱼宴。 吃完晚餐，两家人又要一起出门去散步，杜楠说自己临时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处理，跟三个长辈打过招呼后就先回去了，临走前让杜妈妈回家时打他电话，他会过来接人。 裴母说：“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到时候叫嘉悦开车送一下就是了。” 裴嘉悦点头附和，杜楠没看她，只说：“也行。”就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听杜妈妈说，杜楠就回容城了。 裴嘉悦隐约觉得杜楠似乎心情不好。她给杜楠发微信，对方的回复都十分简洁，有时候会隔上很久才回。裴嘉悦猜想他大概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问杜楠，杜楠却回答说没有。 裴嘉悦也就不好再问什么。 在漳县的日子很清闲，每天上午睡到自然醒，下午去养老院陪陪外婆，晚上和父母一起出去散步，轻松悠然。出门时偶尔会遇到周容，通常就打个招呼，有一回周容问：“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朋友，就是那个叫杜楠的，就是你喜欢的人吧？” 裴嘉悦愣怔片刻才浅笑点头：“对啊，你怎么猜到的？” “直觉。”周容也笑，“而且我觉得他对你也……总之，你还是挺有希望的。” “是吗？”裴嘉悦只当周容是在安慰。 周容却道：“我是说真的，我在这方面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裴嘉悦就笑：“那要是以后真成了，我请你吃饭。” 在家里闲着没事，除了上网玩手机，裴嘉悦就找应绮聊天。 应绮自小就长在容城，本地朋友不少，放假后她每天叫上三两个闺蜜，或是逛街，或是看电影，或是去某家新找到的甜品店品尝美食 ，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我跟你说，这家店的芒果班戟真的超级好吃！还有多芒小丸子也是。”应绮聊天一向是图文并茂的风格，一行字打完，下面立刻就刷出两张芒果班戟和多芒小丸子的照片来，“等你回容城了我带你来吃。” “好啊。”裴嘉悦回复完，点开两张图片看了看，正想着要不要买点芒果回来自己在家里学着做，食指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滑，又刷出一张新的照片来。 照片是在甜品店内对着窗外的大街拍的，显得室内十分昏暗，大街上阳光明媚，车来车往。 裴嘉悦不明白应绮发这样一张照片是什么意思，点掉图片也只看到应绮新发的一句：“卧槽你快看！”裴嘉悦看着莫名其妙，就问：“看什么？” 应绮这回连字都不打了，直接回了一段语音，声音很低，语速飞快：“你快看对面那家店里坐着的是不是你家杜楠？！！” 裴嘉悦一怔，忙重新点开那张照片来看，放大后果然看到对面街的一家店的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的身影隐约有点像杜楠。 再把图片点掉，应绮又已经发了新的消息过来：“这边抓拍太模糊了，我已经叫好姐妹过去帮忙拍了，你等等，马上给你发一张高清无码图。” 裴嘉悦愣愣地捧着手机，不知该怎么办。那个人真是杜楠么？他和谁在一起？街对面那家店裴嘉悦之前压根就不知道，不过从照片上看确实像是那种只有小情侣约会才会选的地方。 今天不是周末，这个时间杜楠应该还在上班才对……而且就算他跟别人约会又怎么样呢？自己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连表白都不敢的、默默暗恋杜楠的傻瓜罢了。 应绮那边的动作果然十分迅速，很快就把那张“高清无码图”发了过来，裴嘉悦点开来看，那个西装革履的人的确是杜楠，而坐在杜楠对面的是一身正装的陈诺。 裴嘉悦颓然地放下手机。微信不断有新消息提醒，应绮还在问杜楠对面那个女的是谁，裴嘉悦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字：“是他前女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新，所以今天晚一点还有一更。 ☆、08 杜楠几乎是逃出裴家的。 站在电梯门外，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杜楠只觉得自己脖子都僵硬了，生怕一偏头，就会看到站在门口的裴嘉悦。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他们两人到对方家里拜访，无论是谁离开，另一个都会站在家门口，一直到对方进了电梯为止。这样的习惯对杜楠而言曾是一种隐秘的甜蜜，现在却变成了一种难挨的折磨，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裴嘉悦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却不能像往常一样回头看她、对她笑一笑。 “而且我……” “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就像魔咒，不断在杜楠的脑海中回响，侵蚀着他的理智。 “叮——”电梯到八楼，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电梯门缓缓打开，杜楠一个箭步跨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电梯下行，他一拳砸在电梯的钢板上，发出一声低吼，似哭泣，似呜咽。 “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怎么会？！！什么时候？！是谁？！ 杜楠几乎想要冲上去找裴嘉悦问个清楚，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如此。 如果将一切都摊开说清楚了，他们之间也就完了。 杜楠开车回家，一个人闷在漆黑的房间里，枯坐许久，脑子里闪过千百个念头，最终买了张第二天回容城的火车票。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能远远地逃开。 回公司销了假，老板虽然对他这种明明请了假却又提前回来上班的行为表示不解，但还是十分高兴多来了个帮手：“最近咱们在跟庆荣谈合作，你这段时间就跟着林荃，一起负责庆荣那边的项目，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问林荃。” 杜楠应下，老板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干！” 庆荣就是陈诺所在的那家公司，创办人齐阳江湖人称麦克，是个富二代，一个很有能力的富二代。 麦克对陈诺这个小师妹颇为照顾，谈合作做项目都带着，好让她能尽早适应国内的工作氛围。陈诺也很给他争气，虽然交上来的方案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总体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两家公司谈合作，无非就是双方坐下来扯嘴皮子。庆荣那边这次来的是一个公司副总，以及陈诺这个总裁身边的“亲信”；而杜楠公司这边，总监林荃已经是谈判桌上的“老江湖”了，老 板让杜楠跟着他，也是想要好好栽培杜楠的意思。 双方谈了两天才终于把条款定下来，散会后杜楠收到陈诺发来的信息：“一起吃个下午茶？” 坐在随便找的一家街边小店里，每人点了杯咖啡，陈诺问：“你这两天是怎么了？” 杜楠搅了搅杯里的咖啡，没说话。 陈诺想了想，问：“跟嘉悦吵架了？” 杜楠手上动作一顿，陈诺了然：“居然真是这个原因。你舍得跟她吵？是为了什么事？” “没吵。”杜楠回答，“……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陈诺呆愣片刻才回过神：“谁？” 杜楠把手上的勺子一扔，没好气地回答：“我怎么知道！” “你没问？！”陈诺讶异。 杜楠又继续沉默。 陈诺盯着他看了半晌，恨恨道：“杜楠，你真是个懦夫。” 陈诺见他依旧神情颓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叠声呵斥道：“你以为你不问，就能当作没有这回事了？你不去问清楚，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 “问什么？！问她喜欢的的人是谁吗？！然后面不改色地祝福她、看着他们在我面前甜蜜恩爱？！”杜楠不耐烦地开口，声音低哑压抑。他低下头，用手捂着眼睛，单单是这样想想，就让他觉得痛苦不堪：“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那你就去争啊！去抢啊！去告诉她你喜欢她啊！”陈诺说，“你不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 “可是……” “杜、楠！你究竟在怕、什、么？！”陈诺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会比不过一个外人么？” 杜楠全身一震，眼中神色几度变幻，最终又沉寂下去：“……你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陈诺无奈地叹口气：“真是……真不知道我怎么会跟你这种人成为朋友。” 说是要问清楚，但杜楠终究还是没敢直接问裴嘉悦，而是拐弯抹角往自己家里打了个电话。 杜妈妈对自己儿子自然毫无防备：“嘉悦有喜欢的人了？没听说呀！嘉悦告诉你的？” “嗯。”杜楠稳住情绪，用一种最自然不过口吻说，“我还以为她跟你们说了，还想问问你们见没见过，那个人对她好不好。” “这事儿我还真没听说。你等等，我打电话问 问你干妈。”杜妈妈说完就挂了电话。 杜楠捏着手机，手心里冒了不少汗，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判刑。 不过五六分钟，在杜楠看来却像是过了好几个昼夜似的，手机响起的时候，他甚至有些不敢接。深吸一口气，食指划过屏幕，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喂？” 杜妈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楠楠啊！诶，我问过你干妈啦！” “干妈怎么说？”杜楠不由自主地屏息。 “你干妈还特意问了嘉悦那丫头，结果丫头说是她单恋人家，对方压根就没这个意思！”杜妈妈在电话那头不住地叹气，“你说怎么会这样？咱丫头那么好，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不长眼的……” 杜楠不禁松了口气，安慰了母亲几句才挂断电话。 幸好、幸好，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虽然依旧不知道那个没眼光的人究竟是谁，不过对方既然没有那个意思，那他就还有机会。 他会全心全意对裴嘉悦好、会疼她一辈子，会让她忘掉那个没长眼的蠢货，会让她永远开心、快乐、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视角送上~ 这一章有点短信，别嫌弃（乖巧跪下 ☆、09 被裴母问起“喜欢的人”，裴嘉悦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裴母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害羞，干脆坐到她身边：“跟妈妈说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这丫头也真是的，要不是楠楠问起来，我们都还被你瞒着呢！说说看，对方是干什么的？家里是哪里人？性格怎么样？有照片吗？” 裴嘉悦听到杜楠的名字，心中更加苦涩：难道是因为跟陈诺的情路走得顺畅，所以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我的情感问题吗？明明在这之前，他从来不会问这方面的问题。 在裴母的灼灼目光里，裴嘉悦自暴自弃道：“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单恋他，他不喜欢我。” 裴母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你单恋他？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裴嘉悦摇头。 裴母就不赞同的皱眉：“那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追？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定你——” 裴嘉悦心情不好，哪里愿意听裴母说这些：“他都有喜欢的人了！我追他还有什么意义！” 裴母难得见她发一次脾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你喜欢的那个人……有女朋友了？” 裴嘉悦想起杜楠和陈诺对坐在店里那张照片，男才女貌，看上去登对的很，眼睛渐渐酸涩。她拿过一个枕头，把脸埋进去，闷闷地应了声：“……嗯。” 裴母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再问，只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起身悄悄帮她带上房门。 从那之后，裴母就常常催促裴嘉悦多出门去找同龄人玩。裴嘉悦本来就心情低落，裴母催的次数多了，她就索性一个人出门，在街上找家店，点上一杯饮料、一碟点心，坐在店里出神，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有回周容出来相亲，恰好和姑娘约在裴嘉悦坐着的那家店里。 周容进店的时候那姑娘还没来，跟对方说明自己坐的位置，又点了杯绿茶，周容就一个人坐着，一边喝茶一边四处打量。 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店里很空，周容很快就发现了坐在窗边的裴嘉悦。见她一个人呆坐在那里，周容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店门口挂着的风铃又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姑娘推门进来，左右张望片刻，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周容身上。 “你好，请问你是周容吗？” 这次来相亲的姑娘也是漳县人在容城工作，是个幼师，这会儿正是暑假，所以才回了漳县来。两 个人在来之前都已经了解过对方的家庭工作信息，所以见面后彼此只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这次见面主要就是聊聊平日里的兴趣爱好，一方面增进了解，另一方面也是初步接触一下、看看性格合不合适。 聊了大约一个小时，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这次相亲就算结束了。周容结完账，起身要送对方回去，被对方婉拒了。周容也不在意，两人在店门口道别，周容目送对方离开后，正打算取车回家，又想起裴嘉悦。 转头一看，裴嘉悦居然还坐在那个位置上，一杯奶茶喝了一半，依旧在出神。 周容想了想，走过去坐到她对面：“在等人？” 裴嘉悦没想到会遇到熟人，被吓了一跳：“啊？——是你啊。” 周容一笑，又重问了一次：“在等人？” “没有。”裴嘉悦摇头，“无聊来坐坐罢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来相亲。”周容回答。 裴嘉悦一听，来了兴趣：“女方呢？” “已经谈完走了。”周容招手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杯绿茶。 裴嘉悦追问：“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绿茶上得很快，周容一边回想之前相亲的过程一边啜饮，慢慢开口，“样子还可以，身高也够了，也是本县人在容城工作，是个幼师。感觉挺温柔的，脾气应该很好，说话也都小小声和和气气的，兴趣爱好虽然不同，不过也还算聊得来。她父母都是县第一小学的教师，听说家庭条件……” 裴嘉悦听了半天也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就趁着周容低头喝茶时打断他问：“你呢？你喜欢她吗？” 周容笑笑：“才见了一面，谈不上喜欢不喜欢，顶多只能算是有点好感，条件也合适，可以再继续处处看。” “处了之后呢？” 周容说：“如果处了之后性格也合得来，双方都觉得合适，应该就会考虑结婚吧。” 裴嘉悦喃喃问：“这样真的可以吗？即使不爱对方，也没有关系吗？” “两个人过日子，能相濡以沫就够了，日子久了，总会有感情的。不是说结婚以后，爱情也会慢慢转变成亲情吗？”周容说完，察觉到裴嘉悦的异常，不由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只要想办法向他表白心意、把他拿下不就好了？” 裴嘉悦苦笑着摇头： “他有喜欢的人了。” 周容愣了愣，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裴嘉悦三两口把剩下的奶茶喝完：“我要回去了，你——？” 周容也站起来：“一起吧，我去取车？” 裴嘉悦点点头。她是走路过来的，家里的车平日里大多是父母在用。 两人一路无话，周容把车开到小区的车库停好，想了想还是开口：“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都说情字难舍，我也不知道你的喜欢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如果他对你无意，能舍便舍吧，这世界上好男人这么多，或许以后你能喜欢上另一个更好的；若是割舍不得……那就等吧。” “也许他喜欢的人并不不喜欢他，又或者并不适合他，等他们感情淡了，他累了，自然就会回过头，看到你的好。” “若是有缘，总能等到的。” 裴嘉悦被周容这席话说得有些愣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这鸡汤炖得真是……” 周容被她这样一说，有些不好意思：“我胡口乱说的……” 裴嘉悦露出一个笑：“谢谢。你不会是教语文的吧？” 周容一愣：“是啊，我是文科生，大学念的也是汉语言文学。” 两人在家门口道别，裴嘉悦掏出钥匙来开门，正好听到对面周阿姨问周容今天相亲感觉如何，周容回答得很仔细、很耐心。 裴嘉悦忽然就有些佩服他。 之后就是中秋节，裴父裴母提前把裴奶奶接回了家，一家人吃团圆饭。隔壁周阿姨早早让周容送了冰皮月饼来，说是自己家里做的，裴母听了便上门去取经，最后禁不住周晴热情的挽留，干脆就拿了材料在周家和周晴一起做。裴嘉悦也被裴母强拖过去，学着做了几个，令人意外的是周容居然也在一旁跟着做，裴嘉悦亲眼看着他十指翻飞捏出一只乖巧可爱的小兔子，心中不住地感叹真人不露相。 周容做了十多个月饼，各有各的形态，裴嘉悦那种拿着印花器摁出来的根本不能比。他把其中三个用盒子装好，收到冰箱里，其中就有那个兔子月饼：“妈妈让我给邢露送几个，她是属兔的。”邢露就是周容上回的相亲对象。 裴嘉悦问：“你们俩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周容回答，“她人很好。” 裴嘉悦又问：“那你现在喜欢她吗？” 周容却依旧摇头。 杜楠也在中秋假期的第一天回了漳县，工作繁忙的杜爸爸也难得回家一趟，陪家人过个中秋。节前，周杜两家一起在外面吃了餐饭，饭桌上杜爸爸谈起工作的事，说自己年纪大了，干完这一任，或许会想办法调回容城来。 杜楠回漳县后就给裴嘉悦发了消息，不过裴嘉悦的回复都十分简短，甚至显得有些冷淡。她不敢跟杜楠见面，甚至不敢跟杜楠联系，她怕杜楠问“你那次说的你喜欢的人是谁”，更怕杜楠说“我跟陈诺在一起了”。 她没法祝福他们第二次。 中秋家宴，虽然一共只有四个人，裴父还是做了不少菜，还拿出家里浸的杨梅酒，让裴嘉悦陪着喝了一杯。晚餐后，裴嘉悦扶着外婆，一家人上了顶楼，天台上还有不少来赏月的邻居，大家笑呵呵地打招呼。 一轮朗月当空，大家闲坐纳凉聊天，有孩子用稚嫩的童声背才学会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举头……”背了一半却卡壳了，抓耳挠腮地想。 一旁有人提醒：“举头望明月——” 那孩子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大家就纷纷笑，夸他背得好，小孩子被夸得不好意思，害羞地躲到家长身边去了。 应绮用微信发来了中秋祝福，还有她们家团圆饭的照片，她们家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餐桌都被一盘盘菜占满了。晚些杜楠打了电话过来，跟裴父裴母说了中秋快乐，最后叫裴嘉悦接电话。裴嘉悦忐忑地接了，好在电话那头杜楠并没有多问，只先说了中秋快乐，又问：“你最近——你最近过得好吗？” 裴嘉悦顿了顿，答：“挺好的。” 那头杜楠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始终没有开口，裴嘉悦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你呢？” “我……”电话那头，杜楠犹豫片刻，还是回答，“我也很好。” 裴嘉悦勉强笑道：“那……中秋快乐。” 杜楠呼出一口气：“你也是。” 然后又是沉默。 裴母听不到声响，以为他们挂了电话，就高声叫裴嘉悦去洗澡。裴嘉悦拿开电话应了声，低声问杜楠：“那我先挂了？” 杜楠“嗯”了一声。 裴嘉悦等了等，杜楠那边却始终没有挂电话。裴母见她半天没有动静，又催了几句，裴嘉悦忙说了句“再见”，匆忙把电话挂断了 。 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裴嘉悦和杜楠一道坐车回容城，周容虽然跟他们搭同一趟车，票却是早就买好的，座位不跟他们一起。三个人结伴去火车站，到了人满为患的候车厅，杜楠找了个座位让裴嘉悦坐，自己在一旁站着，周容则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倒，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车还没到，候车厅里嘈杂得很，周容长叹一声：“美好的假期啊——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裴嘉悦忍不住笑话他：“反正过去上两天班又是放假，你在这里叹什么气？难道你还接了行政工作么？” “还没有，我打算干一两年，先熟悉一下课程再接。”周容回答，“趁着现在假期多，得赶紧把对象搞定，不然以后忙起来就更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电灯泡·容正式上线⊙▽⊙ ☆、10 裴嘉悦和周容聊天，杜楠就站在一旁听，并不搭话。裴嘉悦哪里敢跟杜楠聊找对象这类话题？杜楠不说，她当然不会问。周容原本还觉得这样冷落杜楠不太好，但观察过他们两人的神色，心下隐约有些明白，也就没有多嘴。 杜楠见裴嘉悦跟周容聊得开怀，心中郁郁，甚至忍不住开始猜测，那天裴嘉悦所说的喜欢的人，是否就是周容。 其实从理智上来讲，杜楠当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裴嘉悦那次提起自己有喜欢的人之前，他们本就是在聊周晴急着给杜楠找对象的事，周晴想让裴嘉悦跟周容处一处试一试，裴嘉悦才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显然是在表示拒绝，所以裴嘉悦喜欢的应该不会是周容。 但看他们相谈甚欢，杜楠心中还是十分不舒服，尤其是在裴嘉悦几乎不跟他说话的情况下。 嫉妒就像一只蚂蚁，在他的心上不停地撕咬，不算很痛，却难受地紧。 裴嘉悦跟周容聊着，渐渐觉得有些干渴。周容打开背包掏出自己带的水壶，想起包里还有一瓶未开过的矿泉水，正想问裴嘉悦要不要喝，就见杜楠已经拿出一瓶来，拧开了瓶盖递给裴嘉悦。 周容看看杜楠又看看裴嘉悦，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像是有什么误会，若杜楠当真对裴嘉悦不上心，又怎么会这样关怀备至？不过他毕竟只见过杜楠两次，跟裴嘉悦也只是普通朋友，对于他们俩的事也不好多说，只得将所有的疑问都闷在肚子里。 裴嘉悦接过水，道了谢，刚喝几口，广播里就播报说他们乘的这趟车开始检票进站了。裴嘉悦忙把水收好，杜楠拿过她先前放在腿上的书包单肩背着：“走吧。” 检票上车，他们就跟周容分开了。裴嘉悦和杜楠的座位在八号车厢，两个座位邻着，其中一个靠着窗户。杜楠把两人的行李箱都放到上面的行李架上，让裴嘉悦坐了靠窗的位置。 这趟车是特快，比裴嘉悦回漳县时乘的那趟k字头火车要快上不少，不过依旧要坐上七八个小时才能到站。午餐得在火车上解决，裴、杜两家的家长都给他们装了不少吃的在包里，等火车启动后，杜楠看着车厢里的人流稳定下来，就拿出两个苹果去洗。 杜楠和裴嘉悦从高中开始就一块儿在容城念书，往来于容城和漳县之间的火车，他们曾一起坐过无数次。杜楠是男生，个子高力气大，放行李这类力气活自然是他做，若是没有买到座位，杜楠也会想办法占个地儿把行李箱放过去， 然后让裴嘉悦坐在行李箱上，自己则站在一旁，用身体为她挡住密集的人群。 从那时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是照顾人的那个，还是被照顾的那个，都已经将这样的相处当成了习惯。 裴嘉悦吃完苹果，杜楠就拆了片湿纸巾递过来，拿湿纸巾擦了手，杜楠又问：“还想吃什么？” 裴嘉悦摇头：“留着等中午再吃吧。” 杜楠闻言，就把背包拉链拉好，站起来放到行李架上去。 裴嘉悦转头看他，杜楠放好背包低头对上她的眼眸，她又立刻转开头去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能说什么。裴嘉悦心里一阵茫然，不明白自己跟杜楠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也许应该想应绮说的，勇敢一点，跟他说明自己的心意，纵使被拒绝，再痛也不过短痛一场，总好过现在这般分分秒秒的煎熬。 杜楠见她神思不属，关切地问：“怎么了？” 裴嘉悦定了定神，看着他温柔的眼眸，终于开口：“上次我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杜楠的表情立马就僵硬了，黑色的眸子也变得深沉，像酝酿着一场风暴。 裴嘉悦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我喜欢的人，其实是——” “够了！”杜楠猛地开口，打断了裴嘉悦的话。他的声音着实有些大，引得车厢里的人纷纷注目，裴嘉悦也被吓了一跳，最后那个“你”在舌尖上打了个弯，又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杜楠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小了很多：“别说了，我不想知道。”声音里透着股疲惫。 裴嘉悦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杜楠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裴嘉悦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身体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她不再看杜楠，靠在窗边拿出手机来玩，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靠着窗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滴眼泪从她的右眼眼角流下，沿着脸颊滑落到座位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裴嘉悦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她微微眯了眯眼，就听到有人在耳边温声问：“醒了？” 裴嘉悦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边，正靠在杜楠的肩膀上。 她忙坐直身子：“对不起……” “没事。”杜楠说，“肚子 饿了吗？我去泡面。”说罢见裴嘉悦没回答，只当她是默认，就拿起早就放在桌上的泡面，起身去热水间。 仿佛之前那场不愉快的谈话，只是裴嘉悦的一场错觉。 火车到容城站是下午四点半，杜楠的车就停在火车站外的停车场。裴嘉悦跟在杜楠身后，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不了解他。 之前在火车上，究竟为什么生气？而现在这样，是已经消气了吗？裴嘉悦都不知道。 杜楠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见裴嘉悦还呆愣愣地站在副驾驶坐边上，就问：“怎么了？” 裴嘉悦回过神：“没什么。” 系好安全带，杜楠一边倒车一边问：“你明天要上班吗？” “要的。”裴嘉悦回答，“明天上午有员工大会，下午是各组的组会，具体的工作要明天开完会才知道，不过正式开始上课应该要等到这周六了。” 杜楠点点头：“那等你有空了，咱们再去犬舍。” “啊，好。” 想起中秋前两人商量一起养边牧，裴嘉悦又是一阵恍惚。 那时她虽然知道陈诺回国，但杜楠待她如往常一样，她也怀着一丝希冀，不愿打破这镜花水月。明明狗狗还没到家，她就兴致勃勃地买了各种宠物用品，全部堆在家里，杜楠也不生气，还特意把阳台收拾出来，把她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摆好。 可现在呢？ 裴嘉悦不禁想：如果说总有一天，杜楠会牵着陈诺站在自己面前，就如同八年前那样……他和陈诺总有一天要结婚的，到那时，她难道还能死皮赖脸继续在他家住下去吗？ 到那时，这些年里他们一起买的水杯、一起种的花草，或许还有一起养的边牧，与她还有什么关系呢？ 它们会迎来它们真正的女主人，而她只是一个过客。 两人又是一路无话。 回到家，他们各自把行李收拾好，杜楠用家里仅有的食材做了顿简单晚餐。吃完后，裴嘉悦主动洗完碗，说想出去走走。 “我跟你一起去。”杜楠说着，就要起身。 “不了。”裴嘉悦低着头，将脸藏在阴影里，杜楠看不清她的神色，“我想一个人走走。” 杜楠只得立在原地：“……那好，带上电话，注意安全。” 裴嘉悦拿着手机下楼，没有走太远，就在小区的绿 化带附近慢慢走。天气已经渐渐凉了下来，路边昏暗的灯光旁，飞舞的小虫子都已经不见，不少老人和小孩在这里散步玩耍。 裴嘉悦挑了条人少的小径，一直走到尽头再掉头，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次。 她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过了许久，她给应绮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应绮充满元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嘉悦？你回容城了吗？找我什么事呀？” “回了，今天下午到的。”裴嘉悦似乎被电话那头愉快的情绪所感染，唇边也露出些微笑意，“你现在在家里吗？” “没，在外面呢！”应绮回答，“中秋嘉瑞搞活动，全场满800减300，我和几个朋友在这边逛街！你要过来吗？” 裴嘉悦自然拒绝：“不了。” “行吧，”应绮依旧是笑嘻嘻的，“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裴嘉悦沉默片刻，问：“你知道哪里有合适的房子么？” “合适的房子？”应绮有些不解，“怎么，你终于打算买房了？” “买也行，如果没有合适的，暂时先租也行。”裴嘉悦的语气淡淡的，“应绮，我想搬出去了。” 应绮一愣：“怎么了？怎么突然想搬出来？你跟杜楠说了吗？你们俩怎么了？” “我还没跟他说，不过迟早是要搬的。”裴嘉悦说，“你说得对，我没办法忍受他们在我面前出双入对、你侬我侬，所以我想好了。” “长痛不如短痛。这段感情，是时候该了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临近开学比较忙，这两周可能都要隔日更了，希望大家能够谅解（鞠躬 等开学忙完了就会恢复日更的，小天使么么哒=3= ☆、11 裴嘉悦进屋的时候，杜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放狗血十点档，声音很大，女主角哭哭啼啼地控诉：“为什么……他不爱我……” 大约是听到开门声，杜楠头也不回地问：“回来了？”他的声音和电视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不太真切，裴嘉悦差点就没听清。 裴嘉悦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看看沙发上杜楠的身影，开口问：“还不休息吗？” “快了。”杜楠这样说。 裴嘉悦见他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就说：“那我先睡了，明早还要去开会。” 杜楠依旧言简意赅：“晚安。” 裴嘉悦回房拿了睡衣，等洗完澡再出来时，房门外的电视声已经消失了。 大约是受了心情的影响，裴嘉悦一夜没睡好，半夜里还做了个噩梦，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又不记得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醒来时不过六点出头，天色却已经大亮了，裴嘉悦也无意赖床，索性爬起来洗漱完，换好衣服出门。 临走前，想起杜楠习惯早起做两人份的早餐，裴嘉悦就留了张便条，贴在自己房间门口。她的房间和杜楠的房间正对着，杜楠一出门就能看到。 初秋的清晨有些微的凉意，小区里有不少早起锻炼的大爷大妈，楼下的早餐店也早早就开了门，架起蒸笼蒸包子馒头。裴嘉悦买了一屉热乎乎的包子，坐在店里吹着气慢慢吃。 一屉包子没吃完就没了胃口，裴嘉悦问老板要了个袋子把剩下的包子打包带走。时间还早，不过已经有公交车可以乘了，裴嘉悦到学校的时候不过七点出头，习惯早到的同事见了她，还有些惊讶。 上午的员工大会，内容不外乎就是回首过去展望未来，校长上台笼统地谈了下半年的教学计划，余下各组的具体安排就要等到下午的组会，再由各组组长进行说明。 中午吃饭，应绮就问：“你怎么突然就决定要搬了？是杜楠跟你说什么了？还是说他那个前女友跟你说什么了？” 裴嘉悦摇头，不愿多言：“就是想通了而已。” 应绮见她面色憔悴，也不好多问，只先把帮忙找房子的事情应下，又说了几件这两日遇到的趣事，见裴嘉悦脸上露了笑，才放下心来。 下午的组会，组长跟他们详细讲了下半年的教学安排，以及每个人手中的班级变化。 裴嘉悦暑假刚结束自己的第一轮小低课程，又被新分了五 个班级，得重新从一年级开始带学生。另外，新的教材也有一些改动，需要他们自学完再重新备课。 应绮看着自己手上的课程安排表，忍不住叹气：“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又得操心一年级的小屁孩儿了。”一年级的学生年纪小，又是刚入学，本来就不懂课堂上的规矩，有的还被家里宠上了天，在真正熟悉起来之前，实在难管教得很。 开学事情多，不过大多与裴嘉悦这类纯教学人员无关，组长叮嘱他们记得周五来统一备课，就干脆利落地宣布散会。这时还不到下午五点，裴嘉悦收拾好教材和应绮一起离开，原本打算看看周围有没有租房的中介，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杜楠的车停在那里。 裴嘉悦一愣，应绮也觉得奇怪，就小声问：“你叫他来的？” 裴嘉悦摇头。 应绮也又问：“那还去找中介吗？” 裴嘉悦稍作迟疑，还是拒绝了：“改天吧。” 坐进车里，裴嘉悦刚系好安全带，就听杜楠问：“时间还早，先去一趟犬舍？”说着方向盘一打，开着车就往郊区去了。 裴嘉悦想起租房的事，想要拒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在没有找好房子前，她并不打算跟杜楠说自己要住处去的事。 所以两人还是去了犬舍。 犬舍里的犬种很多，因为两人早已经决定要养一只边牧，所以在杜楠跟犬舍里的工作人员说明后，他们就直接被带去了边牧的区域。这家犬舍除了已成年的边牧犬外，还有一批三个月前才出生的幼犬，一共就五只，每只都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全身上下都毛茸茸的，看上去像只小毛球似的，可爱极了。 边牧身上的毛色大多以黑色居多，只有腹部、颈项和头部的一部分是白色的，不过难得的是，这五只小边牧里有一只是白色和香槟色相间的毛发，在一群黑白色的幼犬中显得十分醒目。 杜楠原本就打算买幼犬，此刻看这五只小边牧都活力十足，看上去并有健康方面的问题，就让裴嘉悦挑一只。裴嘉悦看着这些小家伙，心里喜欢得很，明知道自己不久后可能就要搬走，却依旧忍不住伸手，学着工作人员的样子抱起一只幼犬。 杜楠见她没挑那只香槟色的，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多问。询问了一些饲养边牧幼犬需要注意的问题，以及小边牧的基本情况，杜楠付了钱，记下小边牧还需要打的疫苗种类和时间，两人就带着这名“家庭新成员”回家了。 因为带着狗狗，裴嘉悦就坐到了后排。她把装着幼犬的袋子拉开一个小口子，让小狗从袋子里露出一个头来。杜楠看一眼后视镜，见裴嘉悦跟小狗玩的不亦乐乎，高兴的同时心里又涌起些微醋意。 “你想好小家伙叫什么没？”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杜楠回过头问。 裴嘉悦一愣，抚摸幼犬的动作也缓下来：“我来取？” 杜楠点头。 裴嘉悦低着头想了想：“polly，怎么样？”是他们当年英语课本上那只鹦鹉的名字。 杜楠当然不会反对。 两人回到家，杜楠准备晚餐，裴嘉悦拿出家里的幼犬粮，倒了一点用温水泡开喂给polly。 polly初到新家，还有些不适应，刚被裴嘉悦从袋子里抱出来的时候，还妄图钻回袋子里去。后来小家伙终于找到自己的新窝，就缩在里面一动不动了，闻到裴嘉悦端来的狗粮的味道，才犹犹豫豫地探出一个脑袋来吃。 裴嘉悦看着小家伙吃东西，伸手摸摸它的头，大约是习惯了她的触摸，小家伙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吃饱后还用头顶蹭了蹭裴嘉悦的手心。感受着掌下柔软的触感，裴嘉悦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直到杜楠做好晚餐叫她吃饭，她才站起身来。 餐桌上摆着的两碗热腾腾的菜，都是裴嘉悦爱吃的，杜楠把盛好饭的碗摆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双筷子：“饿了吗？快吃吧！” 不禁又想起自己决定要搬走的事。 其实是舍不得的。 明明现在还没离开，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无论是今天刚买回来的polly，还是坐在自己对面这个人。 第二天，杜楠照常一大早做好早餐上班去了，裴嘉悦起床就接到应绮的电话，说是找到了合适的房子，问她要不要去看看。裴嘉悦跟她约好时间，吃完早餐就出了门。 应绮找的这套房子就在悦学附近，因为房主有了新的住处，所以决定把这套房子租出去。裴嘉悦跟应绮约在悦学附近的公交车站，两人顺利会面后，应绮就带着裴嘉悦往附近一个小区走去：“是我姐告诉我的，是她们boss的房子，好像说原本是打算留给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住，后来他朋友搬走了，这房子就空了下来。” 说话间，应绮已经刷了卡，领着裴嘉悦进了小区。 这个小区看上去很不错，小区里绿 化做得很好，里面的楼盘看上去也很新。裴嘉悦忍不住问：“这里租金多少一个月？” 应绮说：“哦，不贵，就一千五左右的样子。我姐说他们boss不缺这点钱，只是不想让这房子闲置，所以才要租出去的。”她说完，拿出手机给房主打了个电话，跟对方确认过楼栋、楼层和房牌号后，和裴嘉悦一起乘电梯上楼。 一千五对于裴嘉悦来说虽然不算非常便宜，却也的确不贵，而且这里离着悦学很近，完全可以步行上下班。从价钱和地理位置以及小区环境这三个方面来说，裴嘉悦目前对这套房子还是很满意的。 电梯停靠在十八楼，两人走出电梯，就见那户1802已经将门打开了。裴嘉悦走上前，抬手在门上扣了扣：“你好？有人在吗？” 屋子里虽然摆着家具，却显得有些空荡荡，应是因为户主要用到的东西都被搬走了的缘故。听到裴嘉悦的问话，有人应声从房间里出来：“来啦——是来看房的么？” 裴嘉悦听着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不等她细想，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眼前：“就是这套房子，月租一千五，你们随便看，有什么——嘉悦？” 裴嘉悦勉强一笑：“……陈诺，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刷扇子+看828直播，差点忘了码字otz ☆、12（补完） 场面有些尴尬，无论是裴嘉悦还是陈诺显然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见到对方，还是应绮先反应过来，出声打了个圆场：“你就是陈诺呀！常听嘉悦提到你。你好，我是应绮，跟嘉悦是同事兼大学室友。” 陈诺也反应过来：“你就是应遐师姐的妹妹吧？是你要租房？” 应绮转头看裴嘉悦，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回答，裴嘉悦一笑：“是我要租房。” 陈诺一愣，皱眉问：“你不住杜楠那儿了？” 裴嘉悦勉强勾着笑：“总不能一直住在他那里。” 陈诺又问：“你出来找房子这事儿……你跟杜楠说了吗？” “还没有。”裴嘉悦垂下眼，“不过不会等太久的。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就会跟他说清楚、搬出来住了。” 陈诺的脸色有些奇怪，还想再问，应绮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今天既然是来看房的，咱们还是先把房子的事情搞定吧！”又转头问陈诺：“既然都是认识的，那我就直接问了。这房子的租金是月结还是一次性付清？最短租期是多长？水电费之类的怎么算？” “租金一次性付清最好，月结也可以，最短租半年，水电费都包含在房租里的，不用另交。这套房子是我师兄的，今年年初才装修好的，没怎么住人，就我前段时间在这里住了几天，屋子里的东西基本都还是新的。”陈诺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看应绮一眼，带着她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给她们介绍，“如果嘉悦要租的话，价钱还可以再便宜点，给每个月一千二就行，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也可以跟我提。” 应绮听了就问：“你师兄的房子，如果要租，是不是还得跟你师兄谈？” 陈诺一笑：“没事儿，我师兄说这事儿由我做主，如果嘉悦急着要，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不过看房子这种事，还是多看几家对比一下比较好，如果你们不急，可以先到别处再看看，这房子我就先帮留着，如果你们另外找到了合适的，再跟我说一声就行。” 应绮跟着陈诺看了一圈，不得不说这房子的确很棒。一百三十平米，即使是裴父裴母放假来这边小住也足够了，装修和家具都是崭新的，现代简约的风格让人挑不出差错。 不过裴嘉悦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应绮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没有发现。陈诺说完后，应绮没有出声，裴嘉悦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我们还是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如果、如果没有更合适的，再……” 陈诺笑着应了，送她们出了门，裴嘉悦拉着应绮进了电梯，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应绮这才问：“她就是陈诺？” 裴嘉悦点点头。 “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应绮说，“这房子你觉得怎么样？还租吗？” “我也不知道……”裴嘉悦回答。她们走出电梯，裴嘉悦抬头看身旁的高楼：“再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再遇到合适的。” 中午吃饭时，杜楠打电话过来，裴嘉悦接了，对方却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开口：“你出门了？” “嗯，和应绮一起。”裴嘉悦回答。 杜楠又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低沉：“你要搬出去住？” 裴嘉悦一愣，很快就意识到大约是陈诺告诉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叹口气：“对。” 她的话音刚落，杜楠几乎是立刻就开口追问，声音听起来像是压抑着怒气：“为什么？！” 裴嘉悦低声回答：“总要搬出去的，不是吗？你早晚要成家，我也一样，这样一直住在你那儿，算是怎么一回事呢？”虽然已经有了这种觉悟，但真正对着杜楠说出来，裴嘉悦还是感到心脏有些绞痛。可又有什么办法？她根本就没有立场去阻止，去告诉杜楠我不愿意你跟别人在一起。 “是因为你喜欢那个人？！”杜楠却完全抓错了裴嘉悦这一席话的重点，“是他让你搬出去的？还是说他根本就什么也没说，是你自己不想让他误会？！” 裴嘉悦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想，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但也懒得再解释，只说：“是。” 杜楠再也没开口，直接挂掉了电话。 裴嘉悦听着耳畔的忙音，有些恍惚，应绮见她神情不太对劲，就小声问：“是杜楠打来的？” 裴嘉悦点头，笑得有些勉强：“他知道了。” 应绮愣怔片刻才问：“是那个陈诺告诉他的？” “也许吧。”裴嘉悦看了看桌上的菜，觉得没什么胃口，就放了筷子。 应绮又问：“那杜楠怎么说？” “他问我为什么要搬走。”裴嘉悦回答，声音里带着茫然，“他好像生气了。” “生气？奇怪……”应绮不解，“因为你要搬出去，他就生气了？” 裴嘉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将自己和杜楠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应绮听完，表情就变得十 分微妙：“按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杜楠这反应像是……吃醋了？” 裴嘉悦愣怔片刻，勉强笑道：“怎么可能？” “我说真的！”应绮一脸正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杜楠以为你有一个喜欢的人，并且因为这个人的缘故，你打算从他家里搬出去，所以他就生气了。你真的不觉得他这个反应像是在吃醋吗？而且这样一来，陈诺那边也就说得通了。她肯定是知道杜楠对你有那个意思，所以才会把你出去找房的事情告诉杜楠。” 裴嘉悦犹自不信：“可是……” 应绮却越想越觉得通透：“我就说今天上午去看房的时候，陈诺对你的态度那么好，完全不像是对待情敌应该有的模样。你想啊，如果她真跟杜楠有点什么，就算她不知道你暗恋杜楠，对于一个长期住在自己男朋友家里女人，你能大度得起来吗？” “我……” 应绮见裴嘉悦依然犹疑不定，干脆双手一拍，道：“如果你还不信，不如回去以后直接找杜楠问清楚，你就要搬走了，难道不想把这件事弄明白吗？又或者，你若实在不敢问杜楠，你可以去问问陈诺。” 裴嘉悦迟疑片刻，终于点头：“……好。” 吃完午餐，她们又继续“寻房之旅”，两人今天在街上走了一整日，找了几家中介机构，但无论是地理位置、小区环境还是屋子内部结构和装修，都没有比陈诺那套更好的了。 一天下来无功而返，裴嘉悦有些失望，应绮见了就出言安慰：“没事儿，今天没看到合适的，明天咱们再继续看呗！这房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少说也要住三六个月的，一定要看准了才行。” 裴嘉悦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明天我自己去找吧，别耽误你时间了。” 应绮听了一脸的不高兴：“说什么呢？咱俩还客气什么！今晚我回去再到网上找找看，要是有合适的就给你打电话。你也是，要是打算出门看房，就打电话给我，我陪你一起去，两个人也好有个商量，以免被人坑了，知道吗？” 裴嘉悦心里一暖，点点头。 下午杜楠发了短信过来说今晚要加班，不回家吃饭，于是裴嘉悦也懒得回家做晚餐，和应绮在街边找了家小店解决晚餐问题。吃过晚餐，两人在公交车站台分手，各自乘车回家。 裴嘉悦到家时，家里漆黑一片，杜楠不在家。 大约是听到动静，polly吠了一声。裴嘉悦打开客 厅里的灯，就见小家伙从窝里跑出来，围着她的脚嗅了嗅，确定进门的是熟人，才摇摇尾巴又回了小窝。裴嘉悦放下包，跟到阳台上看了看，杜楠早上出门前给polly泡的狗粮已经一点儿也不剩了，饮水器里的水也只剩下了一小半。 polly趴在小窝里，看上去十分乖巧，裴嘉悦摸摸它的脑袋，它就会眯着眼睛。伸长脖子用头顶蹭裴嘉悦的掌心，似乎舒服极了。裴嘉悦给它泡了一小碗幼犬粮，又把饮水器灌满水，polly闻到食物的味道，又乐颠颠地跑出来，把盆里的食物吃掉了小半碗。 逗完polly，裴嘉悦把早上杜楠晾晒好的衣服收回来，拿着自己的睡衣回房洗澡，洗完澡出来也没见杜楠回来，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 裴嘉悦想起中午吃饭时应绮说的那些话，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手里捏着手机想要给陈诺打电话，又怕得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到十一点，狗血电视剧也播完了，裴嘉悦有些昏昏欲睡，杜楠还没回家。裴嘉悦有些担心，拨了杜楠的电话却没人接，正心急，就听到家里的门铃响了。她忙打开门，就看见了醉醺醺的杜楠，以及在一旁扶着他、担下绝大部分重量的陈诺。 陈诺见了裴嘉悦，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得救的表情：“快快快来帮忙，这家伙重死了……” 裴嘉悦缓过神，忙伸手扶住杜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喝成这个样子？” 陈诺松口气：“别提了，这家伙……啧，怂包一个。”她帮着裴嘉悦把杜楠送到沙发上，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沁出来的细汗：“行了，我先回去啦！之后就麻烦你了。车停在酒吧那边了，我还没拿到驾照，没法帮你们开回来。” 裴嘉悦点点头，见她要走，忙问：“你现在回去？我帮你叫个车吧！”这个点，附近的末班公交都已经过掉了。 陈诺笑笑：“不用了，我叫了人来接我，就在楼下。” “那行，”裴嘉悦把她送到门口，“注意安全。” “我知道，放心。”陈诺出了门，按下电梯按钮，想了想又转过头，见裴嘉悦正要关门，忙开口叫住她：“嘉悦！” 裴嘉悦手上的动作一顿，就听陈诺说：“你跟他……最好能好好沟通一下，彼此之间如果有什么误会，也好说个清楚。” 裴嘉悦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我知道了。” 送走陈诺，裴嘉悦关 上门，走回沙发边上。 杜楠睡在沙发上，双眸紧闭，眉头紧皱，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味。polly不知什么时候从窝里跑了出来，大约是闻到了不熟悉的味道，对着沙发上的杜楠汪汪叫。 见裴嘉悦过来，polly迟疑地围着她转了转，见她不理睬自己，又回窝去了。裴嘉悦盯着杜楠看了一会儿，叹口气，拧了毛巾来给他擦脸。 杜楠的长相并不是顶好看的那种，只能算是普通人里还不错的那种类型。他的眉毛很浓，鼻梁也很高，双唇饱满，两颊泛红，看在裴嘉悦眼中，只觉得好看得紧，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轻柔地用毛巾擦过他的额头、鬓角、脸颊，手隔着毛巾触到他的唇，裴嘉悦像是触了电似的猛地缩回手，毛巾也往下滑了一截，落在杜楠的脖子上。杜楠轻轻哼了一声，裴嘉悦忙抬头看，就见杜楠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她，又闭上眼，似是睡了过去。 裴嘉悦捡起毛巾，在他耳边轻轻喊：“杜楠？杜楠？” 杜楠没有反应。 裴嘉悦再叹口气，帮他把脸和脖子以及双手都擦干净，将他从沙发上扶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挪到床上躺好。裴嘉悦帮他除了鞋，又脱去外套，抖开被子给他盖好，这才在床边坐下来，沉默着看他。 过了一会儿，裴嘉悦忽然开口，试探着喊：“杜楠？” 杜楠没反应。 裴嘉悦沉默片刻，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喊：“楠哥哥……” 杜楠兀自沉沉睡着，一动不动。 裴嘉悦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用唇轻轻碰了碰杜楠的，嘴里喃喃唤他：“楠哥哥……” 哪知杜楠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睁开眼。 裴嘉悦的动作一愣，随即被杜楠擒住双手反压在床上。杜楠的唇覆上来，在她的额上、鼻尖和唇角流连，然后撬开她的双唇，在她的口腔中扫荡。 裴嘉悦哪里经受过如此激烈的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像是要跃出胸腔一样。她被吻得几乎要窒息，杜楠才大发慈悲地放开她的双唇，转而往下开始舔吻她的耳垂，裴嘉悦全身一颤，双手不自禁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杜楠搂着她，在她耳边不停地呢喃：“诺……诺诺……” 犹如一盆冷水迎头而下，浇得她浑身冰冷透底。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啦！一直想写的酒后23 333 ☆、13 裴嘉悦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里的。她抱着膝、埋着头，在床上呆坐了半宿，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杜楠大概是上班去了，没在家，只给她留了张字条让她好好休息，又叫她不要搬出去，字里行间都是关切。 灶台上的紫砂锅里还有粥，不过已经冷了，餐桌上的盘子里还有几个包子馒头。吃饱喝足的polly在家无所事事，正躺在阳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见到裴嘉悦，就乐呵呵地跑过来，在她的腿边蹭来蹭去。 裴嘉悦没有理会polly，也没吃东西，拎上包直接出了门。 有了昨天的经验，裴嘉悦今天的看房效率高了很多，不到半天就敲定其中一家，签了合同。完事后，她才给应绮打电话，说自己已经找好了房子，让她不用再费心。 应绮一听，急忙追问：“是哪里的房子？有多大？月租多少？合同签了吗？我马上过来！” 裴嘉悦一一答了，又把房子的具体地址发了短信过去，没多久应绮就开着一辆幽蓝的跑车出现在楼下。 裴嘉悦领着她上楼，拿出钥匙开门。虽然行李还没搬过来，不过屋里沙发电视饮水机之类的都还比较齐全，歇脚待客还是没问题的。 应绮将这套房子打量了一圈，不慎满意地开口：“怎么这么着急签合同？这房子虽然租金便宜，但也太小了吧？你一个人住没问题，可如果叔叔阿姨要过来呢？” 裴嘉悦解释道：“只是暂时住几个月罢了，等找到更合适的，再搬就是。” 应绮觉得奇怪：“我怎么感觉你这是急着要搬出杜楠家？” 裴嘉悦没解释，只说：“我待会儿把被子床单拿到楼顶上晒好，就回去收东西，今天晚上先将就一下，明天再去把缺的东西补上。” 应绮听了这话更加不解，思索片刻后开口问：“你昨天回去跟杜楠说清楚了吗？或者旁敲侧击问那个陈诺？” 裴嘉悦的动作一顿，没有回答，而是搂起床上的被子，问：“我去晒被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应绮忙起身，拿起床上的枕头跟上：“我跟你一起！” 察觉到裴嘉悦不想提杜楠的事，应绮没有再问，她开车载着裴嘉悦去杜楠家收拾了行李。 裴嘉悦的行李不多，常穿的衣服装了一个行李箱，余下毛巾牙刷护肤品之类的小东西拿背包装好。应绮正蹲着逗polly，见她拿着行李出来，随口问：“你们居然还 养了狗，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裴嘉悦看着眼舒服地眯着眼让应绮挠下巴的polly：“就前不久买的。” “你买的他买的？要带走吗？” 裴嘉悦看了眼阳台，摇头：“他买的。走吧。” 应绮把裴嘉悦送回新家，见时间还早，又陪她去了趟超市，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晚上两人一同在附近的小店里吃了晚餐，应绮才同她道别：“那我走了？” 裴嘉悦站在小区门口挥挥手：“嗯，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微信。” 应绮犹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住要小心，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知道么？” 裴嘉悦乖乖点头：“知道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就放心吧！” 晚上，裴嘉悦整理完自己的东西，开了盏小台邓坐在书桌前，打算看看新修过的教材。今天是周三，还有一天就要跟其他同事一起讨论备课心得了，她得好好准备。杜楠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她没敢接，挂了几个，后来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丢到一边不去管。 不过终究还是心神不宁。 夜凉且静，裴嘉悦沉下心看完一个章节，就有些走神，等回过神已经快到十点了。她无奈地笑笑，也不记得自己之前究竟想了些什么、竟会如此入神。 重新拿起手机，上面的未接电话已经多达一百多个了，除了杜楠的八十几个，还有来自陈诺的三个以及裴母裴父的十多个。此外还有短信若干，有陈诺问她人在哪里的，说杜楠找她找得快疯了；有裴母发来让她看到了就回电话的；还有杜楠发来的，先是问她怎么还没回家，又问她是不是搬出去住了，最后一条只剩了三个字：你在哪。 裴嘉悦给陈诺回了短信，说自己已经找到房子了，又拨通裴母的电话。 “喂？妈。”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裴嘉悦！你野到哪里去了？！这么大个人了，出门不回家不知道跟家里打个电话吗？！”裴母听到她的声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她已经很久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了，“楠楠找你都找疯了，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你手机带身上干什么用的？！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你这是存心要我们急死是吧？！” “我在备课，手机开静音了。”裴嘉悦顿了下，才小声解释，“下次不会了。” 裴母显然气还没消：“你备课不好好呆在家里备，跑到哪个鬼地 方去了？楠楠还特意去你们学校找了你也不在！你这几年在外面，我和你爸管得少，玩野了是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住在楠楠那里少给人添麻烦……” 裴嘉悦老老实实听裴母数落完，乖乖认了错，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妈，我打算自己租房子、住出来了。” 裴母听了倒没有反对，只说：“你和楠楠年纪也大了，你住出来也好，免得老是给楠楠添麻烦。只是你要一个人住，就要成熟稳重些，像今天这样的事如果再有一次，我跟你爸都要被你吓出病来，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裴嘉悦连忙认错，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犯，裴母才挂了电话。 “待会儿记得给楠楠打个电话道歉，早点回去免得人家担心，知道吗？”挂电话前，裴母叮嘱道。 裴母的电话刚挂，杜楠的电话立马就打了进来，裴嘉悦定了定神，按下接听键：“喂？” “嘉悦，你在哪儿？！”杜楠声音低哑，语速很快，听起来有些慌张，“我去接你回来。” 裴嘉悦单是听着他此刻的声音，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她哑着嗓子开口：“我找到合适的房子，住出来了。” “为什么？”杜楠问，“是因为昨晚吗？如果是因为这个，我——” 裴嘉悦几乎是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她不想再听，也不敢再听。 杜楠再打电话过来，她没有再接。她把这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处理完电话的事情，裴嘉悦觉得有些疲惫，就捡了睡衣去洗澡。热水淋进她的眼里，激出几滴泪水，很快就融进热水里，消失不见了。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裴嘉悦才感到了一丝不习惯。身下的床垫和被褥不是自己熟悉的触感，窗外的灯光显得太过明亮，裴嘉悦清晰地意识到：这屋里只住了她一个人。 有些空寂。 好在房子不大。裴嘉悦想。住久了总会习惯的。 第二天裴嘉悦没出门，在家宅了一天备课。第三天是周五，她一早醒来吃过早餐就去了学校，上午大家一起讨论新课本，中午吃饭时有学生家长找来，裴嘉悦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家长递了一个袋子过来：“裴老师，教师节快乐！” 裴嘉悦一愣，这才想起今天是九月十号。 家长解释说：“这些都是班上同学们的心意。孩子们都很喜欢你，我家婷婷本来还想自己过来送的， 不过她们今天都要上课，所以就托了我来。” 裴嘉悦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装的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还有一些手工品，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却重在心意。袋子里还装着一张教师节贺卡，班上的三十多个孩子都在上面签了名、写了祝福语，裴嘉悦看着那些童稚的话语，心中一暖。 “谢谢，麻烦您代我跟孩子们道谢。”她由衷地说。做这一行虽然累，教这些年纪小的孩子虽然不容易，但每到此时，这种油然而生的感动与成就感却是支持她一直走下去的不竭动力。 组里的其他老师也都收到了不同的礼物，有的家长还趁着午休带了孩子过来。送走这些孩子家长，大家又聊起往年教师节的趣事，一直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学校里都还弥漫着一股子喜气。 裴嘉悦收拾好东西，和应绮一起下楼，走到楼梯口，应绮忽然问：“诶，你看那辆车——像不像杜楠的？” 裴嘉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而杜楠，就站在车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天都在火车上，所以更晚了〒_〒 不过总算到了住的地方啦^o^/ ☆、14 见裴嘉悦站在原地不动，应绮问：“不走吗？” 裴嘉悦没动，应绮见状，叹道：“那咱们走下面的车库出去吧。”悦学虽然只有一个大门用于日常进出，但楼内的电梯却可以直达负一层的车库，不过裴嘉悦和应绮都不怎么开车来上班，所以并没有下去过。 两人走进电梯，应绮按下负一楼的按钮，问裴嘉悦：“你不打算跟他说清楚吗？” 裴嘉悦别过脸：“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 应绮问：“可他要每天都守在这儿，你怎么办？你就一直躲吗？如果他找上楼来呢？” 裴嘉悦摇摇头：“再说吧。说不定过几天……过几天他就死心了。” 不过杜楠显然不打算“死心”，从周五到周日，一连三天，他都风雨无阻地等在悦学楼下。应绮陪着裴嘉悦走了三天的车库，心中颇为无奈，却又不好开口劝她，只能随她去。 在车库里，偶尔也会遇到一两个同事，不过同组的不多，大多都只微笑着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今天她们走出电梯，就在车库里遇到了周容。裴嘉悦打了个招呼，正想给他们作介绍，就见应绮和周容都愣着没动。裴嘉悦心中奇怪，想要开口询问，就见周容反应过来，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好巧。” 裴嘉悦后知后觉地问：“你们……认识？” 应绮点头：“前几天我不是帮你找房子嘛？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她简单说完，又对周容笑道：“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周容解释：“啊，我在这边上班。” 裴嘉悦忍着笑，插嘴给应绮介绍：“周容也在悦学工作，他是高中组的。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家新搬来的那个邻居。”又对周容说：“应绮是我同事兼大学舍友，跟我一样，也是小低组的。” 果然，她这话一说完，周容和应绮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裴嘉悦看着他们两人呆愣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连续几天来的低落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周容和应绮听到笑声，也回过神，彼此对视一眼，也笑起来。 周容看着应绮，不禁感叹：“这可真是巧了！” 应绮也笑：“可不是！” 几个人闲聊完，周容问：“你们俩也是开车来的？” 裴嘉悦摇头，应绮道：“我们只是从这里借过。” “借过？”周容有些奇怪 ，“你们这是要回去吗？要不要我载你们一程？” 裴嘉悦还没回答，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应绮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周容的提议：“还是算了吧，我们俩乘公交就行，不麻烦你了。”她说完，转头去看裴嘉悦，想要征询她的意见，就见裴嘉悦脸色惨白，不知听到了什么消息，脸色惨白。 应绮心中一紧，忙问：“嘉悦？怎么了？！” 裴嘉悦伸手握住应绮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我外婆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哽咽不能语。 应绮回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慌、别慌！刚刚是叔叔阿姨打来的电话吗？他们现在在哪里？你现在去车站，我帮你买回漳县的票！你的身份证带了吗？身上还有没有钱？” 她这一叠话问下来，裴嘉悦也镇定下来，按住应绮的手：“帮我买张到钦市的机票。”说完，她又抬头看向周容：“要麻烦你送我去机场一趟了。” 周容等在一旁，本就有心想要帮忙，听了这话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他快步领着两人走到车前，待裴嘉悦和应绮上了车，就启动车子，飞速往机场驶去。 路上，应绮帮裴嘉悦买好了机票，又让裴嘉悦再给裴母打了电话，才问清事情的缘由。 裴母今天下午照例去养老院陪裴奶奶，两人坐在院子里聊天时，裴奶奶突然就晕了过去。裴母慌了神，忙叫了救护车，又给裴父打电话，两人慌慌张张守着裴奶奶进了医院。 一路上，虽然有医护人员进行急救，但裴奶奶一直没醒，到医院就直接进了急救室。裴父裴母揪着心跑上跑下地交钱办手续，好不容易等到裴奶奶从急救室里出来，就被医生告知裴奶奶患的是癌症，像她这样的情况，最好能够送往钦市进行治疗。 “妈妈他们又找人联系市里的医院，才叫了救护车把奶奶送过去。”裴嘉悦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应绮给她递了纸，低声安慰：“没事的，医生既然建议你们把外婆送到市里治疗，就说明市里是能治这个病的，你别太担心。” 裴嘉悦点点头，擦掉眼泪勉强笑了笑，没说话。他们心里都明白，说是这样说，但癌症这个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治？ 应绮买的机票是晚上八点的，飞机从容城到钦市只要两个多小时。机场里人不多，裴嘉悦拿着登机牌，只觉得度日如年、坐立不安。她盯着那块显示航班状况的led屏，生怕飞机晚点，好在一切顺利，晚上十点二十，她就 平安抵达了钦市的机场。 到医院已经快十二点了，裴嘉悦乘电梯上到四楼，裴父裴母就等在病房门口，裴母低着头不时擦一擦眼中的泪，裴父坐在裴母身旁，用手轻拍她的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裴嘉悦止住步子，低低喊了声：“爸，妈。” 裴父裴母转过头，见她来了，起身拉着她往大厅走。裴母一边走，一边小声告诉裴嘉悦：“你外婆已经睡了，医生今天来看过了，做了几项检查。” 裴嘉悦忙问：“那医生怎么说？” 裴母没有再流泪，只是目光凄切，声音也有些哽咽：“医生说，像你外婆这个样子，基本上已经确诊，就是癌症，而且是晚期。医院里明天上午给安排了手术，如果手术成功，又会好一点，不过这个病……唉！” 裴嘉悦听着，眼泪又要掉下来，她忙眨了眨眼，问：“外婆自己知道吗？” 裴母摇头：“她先前醒来，我们没告诉她，只跟她说是高血压引起的。她年纪这么大了……” 裴嘉悦点点头，见母亲神色憔悴凄楚，就劝道：“妈，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裴母哪里肯答应：“我哪里睡得着……倒是你，乘飞机回的？一路也辛苦，叫你爸带你去宾馆歇会儿，好好睡一觉。凡事有妈妈在呢，你别担心。” 裴嘉悦眼睛一热，泪意又涌上来，裴母帮她抹去眼泪：“你别哭啊，你哭什么……”说着，自己也流下泪来。裴嘉悦拉着母亲的手，低声说：“我不回去，我留在这里陪你们一起。” 最后，一家人就在裴奶奶的病房外坐了一夜，都没合眼。 天亮后不久，裴奶奶就醒了，裴母进去陪着说了会儿话，裴父从医院外买了粥回来，裴嘉悦接过送进病房。裴奶奶看到裴嘉悦，就问：“糯糯怎么也在？什么时候回的？” 裴嘉悦笑着回答了第二问：“昨天回的。” 裴奶奶就说：“肯定是你爸妈把你叫回来的吧？嗨，他们俩也是多事。糯糯啊，外婆没事儿，就是高血压犯了，这都是老毛病了，外婆心里有数的，你别担心，啊！” 裴嘉悦听着，心里酸胀得难受，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我知道了。外婆饿了没有？我爸买了粥回来，先趁热吃点儿吧？” 裴奶奶点头，裴嘉悦就把吸管插好，把粥递过去。裴奶奶喝了两口，又说：“糯糯吃了早饭没有？肯定还没吃吧？你 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就回容城去吧，啊！” 裴嘉悦想要拒绝，左手被母亲捏了一下，她下意识看裴母一眼，忙改口应下：“诶，好。” 裴奶奶这才满意，又叫裴母：“庆蓉啊，你也去吃点东西吧。” 裴母点点头，领着裴嘉悦起身。 出了病房，裴嘉悦才低声说：“妈，我不回去！” 裴母解释：“没有让你真回去……你外婆还不知道，以为是小病，所以才让你回去上班。你要是执意留在这里，她老人家又不糊涂，肯定就发觉出不对的地方了。” 裴嘉悦点点头，又问：“今天上午的手术是什么时候？” 裴母回答：“九点。” 母女俩在医院外的小摊子上吃早餐，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包子馒头还是面条米粉，吃在她们嘴里都味同嚼蜡，根本吃不下多少东西。 回了医院，裴母又进去陪着裴奶奶说了会儿话，裴嘉悦留在病房外没进去，到了临近九点的时候，就有医生来查看情况，将裴奶奶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裴家一家三口坐在门口，看着那刺眼的“手术中”的灯光，如坐针毡。 手术时间很长，裴母一夜没睡，精神很差，裴父在一旁看着，就劝她跟裴嘉悦一起先回宾馆休息一会儿。裴嘉悦自然不肯，看母亲神色憔悴，就跟父亲一块儿劝裴母回去，裴母也自知快要坚持不住了，只好跟着裴父回宾馆去。 送走父母，裴嘉悦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脑子里空白一片。她自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爷爷奶奶，外公也在她不满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这是她自打记事以来第一次遇到至亲之人距离死神如此之近。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悲伤、难过、无措。 坐在手术室外，偶尔有医护人员从她身旁经过，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怜悯。 裴嘉悦睁着眼，脑子里空白一片。 “嘉悦！”恍惚间，她听到有个声音喊她。这个声音是如此熟悉，让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 一个人跑过来，将她搂紧：“嘉悦！没事的，我来了，没事的……” 这个怀抱是如此温暖，让她情不自禁想要依靠。听着耳边温柔的声音，压抑了许久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她抱着对方嚎啕大哭，眼泪浸湿了那人的衬衣：“杜楠……外婆她…… 作者有话要说：搬宿舍真是个体力活儿，已经累成死狗qaq 要解开误会啦~ ☆、15 杜楠是到夜里才知道裴奶奶出事的消息的。 裴妈妈把裴奶奶送到钦市的医院，办理完入住手续，做完检查，才终于缓过神，给裴嘉悦打完电话，又给杜楠的妈妈发了消息。杜楠的妈妈听说后，买好去钦市的车票，还给杜楠打了个电话，把裴奶奶的情况如实跟杜楠说了。 杜楠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一阵酸涩难过。前不久中秋前后回家，他还和裴嘉悦一起去看望过老人，哪曾想不过半月不到的时间，竟会传来如此噩耗。 明明中秋那会儿，裴奶奶的精神头还很好…… 之后，很快的，杜楠就想到了裴嘉悦。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裴嘉悦必定已经知晓，杜楠立刻给裴母打电话问了，得知裴嘉悦已经买好今晚回钦市的机票。 杜楠挂掉电话后立刻查了机票，虽然还有晚上的航班，不过算上从家里赶到机场的时间，却已经赶不及了。他买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给上司打电话请了假，又向裴母确认裴奶奶目前的状况，向自己学医的朋友咨询了一番。他在钦市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人脉，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要如何做才好，只能尽自己所能多做准备。 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两人之前的误会矛盾、以及裴嘉悦单方面的冷战都被杜楠抛在脑后。 此刻，他只想陪在裴嘉悦身边，给她温暖、支持和依靠。 ****** 裴嘉悦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过去的。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身下的床不如家中的柔软，床单和被套的触感也不算舒服，裴嘉悦从床上坐起来，四下打量，发现自己似乎是睡在宾馆的房间里。这是一间单人房，房间里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包和一些杂物，裴嘉悦认出那是杜楠的东西。 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裴嘉悦慌忙掀开被子，趿着鞋就要往外跑。正当此时，房门口传来“嘀”的一声，杜楠提着东西开门进来，见她醒了，就笑着问：“你醒了。饿了吗？我买了瘦肉粥回来——” 裴嘉悦抓住他的手，急匆匆问：“外婆怎么样了？！” 杜楠反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回桌子前面：“手术很成功，你别担心。” 裴嘉悦被杜楠按着坐在桌前，面前是热腾腾的粥，杜楠把勺子塞到她手里，缓声跟她说着医院里的事：“干妈他们在医院里陪着奶奶，我妈也来了，病房里热 闹得很，咱们不用急着过去。我特意找医生问过，医生说奶奶这个病虽然很难治，但也并非没有治好的先例。现在手术很成功，奶奶的心态也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这样慢慢养着，再过个三五年应该没有问题……” 裴嘉悦咽下嘴里的粥，问：“外婆知道了？” “嗯。手术结束后，干妈就跟奶奶说了。”杜楠回答，“奶奶还得在医院里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以后可能还要定期化疗，总不能一直瞒下去。奶奶知道以后找医生问了病情，她老人家心态很好，医生也说奶奶的情况算是比较乐观的了。” “乐观？”裴嘉悦眼睛一亮，想起杜楠之前说的话，眼中的光芒又黯下去。 杜楠见她情绪低落，就说：“虽然说是三五年，但毕竟以前也有成功治愈的例子……” 话虽这样说，但两人都知道，这种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了。 裴嘉悦吃了半碗粥就没了胃口，杜楠见她确实吃不下，也不勉强，看了看钟，就问：“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外婆。正好跟干妈他们换换，他们在那边守一个上午了。” 裴嘉悦点头，想要换身衣服，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并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一觉醒来，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杜楠了然：“你先冲个澡吧，我从家里拿了几件你的衣服过来，你看看。” 裴嘉悦一愣，看杜楠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新买的毛巾，又掏出两套秋装以及一袋内衣内裤，忽然又想起自己昨晚还抱着这人嚎啕大哭，一张脸不禁涨得通红。她慌忙从杜楠手中接过衣物和毛巾，冲进浴室，门被她猛地砸上，发出巨大的“砰”的声响。 两人到医院时，裴父裴母和杜妈妈都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他们来，裴父起身，裴母也勉强一笑：“楠楠也来啦！” 杜楠点点头，跟三位长辈一一到了招呼，杜妈妈说：“正好，既然你们过来了，进去陪老人家聊会儿天吧，我们出去吃午餐。” 裴嘉悦应下，推门进去，就见裴奶奶正靠坐在床上。 裴嘉悦走过去，轻轻喊了声：“外婆。” 裴奶奶转过头，看到他们就露出笑脸：“哟，楠楠也回来啦！” 杜楠闻言一笑：“奶奶。” 裴奶奶又问：“什么时候到的？” 杜楠回答：“就今早到的。” 裴奶奶就忍不住埋怨：“糯糯妈妈也是，把你们都叫回来做什么？！我老太婆这病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你们也是瞎担心，还白白耽误工作……” “怎么会？”裴嘉悦开口，“您身体不舒服，我们当然要回来看看您才放心！我这两天正好也不用上班，耽误不了什么工作。” 杜楠也附和：“对啊奶奶，我们俩最近工作都不忙，来看看您是应该的，等您好了我们就回去了，也不会耽误正事。” “嗨，你们俩这是合伙来哄我老太婆呢！”裴奶奶笑骂，“我这病，我自己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呀，也不必说什么来宽我的心。这人老了，很多事也都看淡了，生老病死，本就是谁都无法避开的，佛家说人生四大苦，轮到了，就连佛祖也有没办法——” “外婆！！！”裴嘉悦听不下去，猛地出声打断了裴奶奶的话。她瞪大了眼，像是在生气，哑着嗓子开口：“您胡说什么呢？！连医生都说，您现在的情况挺乐观，而且以前也有得了这病的人治疗后就好了……” “糯糯啊……”裴奶奶拉过裴嘉悦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你还记得你外公吗？” 裴嘉悦忙点点头：“妈妈说小时候外公常抱我，还会哄我睡觉……” 裴奶奶微微颔首：“从你外公过世到现在，又过去二十多年了……外婆已经多活了这么久，早已知足，这病呐，能治当然好，要实在不能治，也没什么。这么多年，我也该下去陪陪你外公，看望看望老朋友啦……” 裴嘉悦哪里肯听，只闭着眼不停摇头：“不，外婆，您别说了……” 裴奶奶握紧她的手，又拉过杜楠的手：“外婆这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只希望啊，你和楠楠能好好的，能每天开开心心，就足够了。” 杜楠反手将裴奶奶的手和裴嘉悦的手一并握住，沉声承诺：“奶奶，您放心，我们会的。” 两人陪着裴奶奶聊了小半个小时，老人就有些精神不济，想睡午觉。裴嘉悦和杜楠扶着老人躺下，给她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出了门。裴嘉悦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想起裴奶奶那些话心中难过，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来。短短一天不到，她流的泪似乎比过往的一年还要多。 杜楠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她擦泪，眼泪却越擦越多，眼看着她哭成一个泪人，杜楠心中剧痛，伸手搂过她的肩膀，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嘉悦，没事的，没事的……” 裴嘉悦 被他这般温柔对待，心里的难过和害怕全都一齐爆发出来，不禁痛哭出声。因为害怕被病房内的外婆听到，她用牙齿咬着下唇，哭声全都被压抑在嗓子里，听得杜楠更加心疼。 叹口气，杜楠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搂着她慢慢挪到不远处大厅里的一个角落，一边用手轻轻抚着她紧绷的背，一边低声哄：“想哭就哭吧，这边外婆听不到的，哭出来吧，没事的……” 裴嘉悦的呜咽声停了一瞬，然后终于放开嗓子，靠在杜楠怀中失声痛哭。杜楠将她搂紧，低下头亲吻她的发顶：“哭吧，有我在呢，没事的……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上了一整天的课，码好已经过零点了qaq 开学了感觉还是得改个更新时间，以后就改到早上七点好了，希望大家别介意，么么哒=3= ☆、16 裴嘉悦在钦市待了三天，杜楠就请假在钦市陪了三天。好在正如医生说的那样，在挂了几天点滴后，裴奶奶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周四就出院了。杜妈妈因为工作的缘故，提前一天回了漳县，周四裴嘉悦和杜楠又把裴家的三位长辈送去了车站，这才买了回容城的机票。 机票是杜楠买的，下午三点的航班，两人在市里吃过午餐，才不慌不忙退了房，拖着行李乘车去机场。裴嘉悦来钦市时走得急，两手空空压根就没带行李，倒是杜楠的箱子里带了两人的换洗衣物，装得满满当当的。 两人打的到机场，下了车杜楠付过钱，从出租车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走吧。”说着自然而然牵起裴嘉悦的手，往机场大厅走去。 杜楠的掌心温暖而干燥，烫得裴嘉悦面上发红。 在钦市这几日，杜楠对她着实有些太过亲密了。之前因为担心外婆的病情，裴嘉悦下意识忽略了这个问题，如今外婆的身体暂时无恙，杜楠的这些举动就变得分外明显起来，令她既欢喜，又不安。 被杜楠牵着僵硬地往前走过一段距离，裴嘉悦不自在地想要挣开手，却被杜楠握得更紧，裴嘉悦小声问：“杜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服务台前，工作人员礼貌地朝他们微笑：“您好，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杜楠放开她的手，掏出钱包拿身份证，裴嘉悦忙把手收回背到身后，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递过去。工作人员跟他们确认过航班信息无误后，帮他们办理好登机牌，杜楠把行李箱交去托运，接过登机牌，刚往裴嘉悦这边迈出一小步，就见裴嘉悦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像是面前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杜楠微微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嘉悦？” 裴嘉悦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我们进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嗯。”杜楠没有再上前，转身往安检处走去。裴嘉悦跟在他身后，偷偷松了口气，心里却又隐隐有些失落。 裴嘉悦一路小心翼翼，总离着杜楠一段距离，杜楠却丝毫不受影响，言行举止都自然得很。过完安检，两人在登机口没有等太久，广播就通知可以登机了。他们两人座位是挨着的，裴嘉悦的正好临窗，靠里一些。杜楠往前一步,让裴嘉悦坐进去了，自己才入座。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小段时间，广播里说着一些乘飞机的注意事项，裴嘉悦正要系安全带，杜楠忽然伸手过来。裴嘉悦手一抖， 这才看清他手中那一片口香糖，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杜楠轻笑，干脆弯着腰凑过来，帮她系上安全带。他们两人靠得实在太近，裴嘉悦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脸上烧得火辣辣的。 “好了。”杜楠的声音不大，却像鼓点一样敲在裴嘉悦心里。他转过头来看裴嘉悦，眼中含笑，裴嘉悦愣愣地坐着，不知该如何反应，就见杜楠的脸越凑越近，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 见裴嘉悦没有反感，杜楠又亲亲她的唇，然后才含住她的双唇，温柔地与她接吻。杜楠的动作很慢，先是用舌尖在她唇上轻点，然后是轻柔的舔舐，最后才撬开她的双唇和贝齿，在她的口腔里大肆扫荡。 不同于上回杜楠醉酒时那个激烈的吻，这个吻是温柔、绵长、循序渐进的，杜楠一直凝视着她的双眼，眼神里都是爱意。 起初，裴嘉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该作何反应。等回过神，她盯着杜楠看了半晌，终究没有推开他。闭上双眼的那一瞬，她仿佛听到心脏发出的喜悦而无奈的轻叹声。 等这一吻结束，裴嘉悦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杜楠放开她的唇，亲吻着她的鼻尖、脸颊、耳垂，哑着嗓子开口：“嘉悦，嫁给我——” 杜楠说完就定定看着裴嘉悦，等待她的答复。过了好一会儿裴嘉悦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是被求婚了。 裴嘉悦看向杜楠，只见他盯着自己一动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僵着。客舱里的温度不高，杜楠的鼻尖和额头上却都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裴嘉悦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她轻笑：“难道结婚前不用先谈一谈、处处看吗？” 杜楠松口气，也笑起来：“那就先处处看。”他说着伸手握住裴嘉悦的，裴嘉悦却轻轻挣开他。 杜楠顿时僵住：“嘉悦……？” 裴嘉悦还没说话，一名空姐走过来：“这位先生，请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哦，好。”杜楠回过神，坐正身子系好安全带，又转头去看裴嘉悦。 裴嘉悦面无表情，也不看他，杜楠心中惶惶，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凝滞的气氛。眼神扫到裴嘉悦手中捏得快变形的口香糖，杜楠张了张嘴，说：“……飞机起飞的时候，嚼一嚼口香糖会好些。” 裴嘉悦看他一眼，把口香糖吃了，闭上眼不说话。 等飞机飞到高空，气流相对稳定下来，裴嘉悦忽然 出声：“杜楠。” 杜楠猛地转过头来：“什么？” 裴嘉悦正色问：“我一直以为……你有喜欢的人。” “就是你。”杜楠忙道，“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然后裴嘉悦就红了脸。 杜楠再接再厉，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不过不要紧，我爱你就够了。” 裴嘉悦一怔：“我喜欢的人——” “别说。”杜楠打断她的话，“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他喃喃到：“我会对你好，让你能够爱上我，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裴嘉悦被他这一席话说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久才回过神，问：“你真的不想知道？” 杜楠坚定地点头。 裴嘉悦见状，轻笑出声：“好吧，那我就不说了。”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并不算长，杜楠拉着裴嘉悦，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休息一会儿吧。” 裴嘉悦没有拒绝。她闭着眼，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渐渐竟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飞机已经飞到容城上空准备降落了，杜楠见她醒来，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口香糖递给她。 “快到了。”杜楠说着，伸手拨了拨她的刘海，帮她理好稍显凌乱的头发。 裴嘉悦刚睡醒，还有些恍惚：“……杜楠？” “嗯，是我。”杜楠的声音很温柔。裴嘉悦直起身子，想要活动一下睡得僵硬的手臂，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杜楠握在手里。 裴嘉悦对于这样的亲昵还有些不太适应，低着头微红着脸，动动手指回握杜楠，然后手就被杜楠攥得更紧。 下了飞机，拿了行李箱，杜楠领着裴嘉悦到停车场取车。照例是杜楠开车，裴嘉悦坐在副驾驶座上，杜楠就如同先前在飞机上那样，俯身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又偷了个吻，才坐正了启动汽车。 “搬回来住吧。”杜楠开着车，自然而然地开口。 裴嘉悦正跟应绮发短信说自己回容城了，听到这话想了想，说：“可我的东西都还在那边。” 杜楠：“那我今天下午开车过去，帮你把东西搬回来。” 说话间，应绮就打了电话过来，裴嘉悦跟杜楠示意后就接通了电话：“喂？” “嘉悦，你回容城了？现 在在哪儿？你一个人吗？”应绮的声音里透着担心，“吃了晚餐没？外婆的身体怎么样了？” 裴嘉悦被她这一连串地问下来，脑子有些不够用，就只挑了其中几个问题来答：“外婆的身体暂时没事了，医生说要好好调理，我现在跟杜楠一起，正准备回家。” “没事就好……你现在跟杜楠一起？他送你回家？”应绮刚放下心，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你们先前不是还在冷战吗？这是和好了？” 裴嘉悦语塞。她看了眼身旁的杜楠，觉得当着他的面跟应绮说这事儿太羞耻，就说：“差不多吧……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我用微信跟你说吧？” 应绮没有答应，而是问：“你吃晚餐了吗？” “还没呢。”裴嘉悦不解，“怎么？” “那让杜楠送你到华星来吧。这边有家不错的茶餐厅，我请你吃晚餐。”应绮说，“就当是庆祝你外婆平安出院。” 裴嘉悦一愣：“啊？……那你等等，我问问杜楠。” 杜楠察觉到她的视线，问：“怎么了？” 裴嘉悦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小声说：“应绮叫我们去华星，说要请我们过去吃晚餐。” “请我们吃饭？”杜楠不解。虽说应绮跟裴嘉悦是多年闺蜜，但因为种种原因，杜楠跟她其实并不熟。 裴嘉悦点头，杜楠还没说话，电话里应绮就喊：“他要是不答应，你就把电话给他！” 应绮的声音很大，从听筒里传出来，车里的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裴嘉悦看杜楠，杜楠笑道：“我们这就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后就能到华星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编辑的发来的站短说本周更新字数不太够，所以晚一点还会有一更。 嗯，大概7点30更吧~ ☆、17 华星商场在容城的市中心，是本市最大的一处商厦，即使是工作日，也有络绎不绝的人流。裴嘉悦和杜楠到的时候，应绮已经等在商厦门口了，因为时间还早，三人就先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 九月中旬的商场并没有什么折扣活动，所以人流大多集中在顶楼的几家饭店里，二楼三楼的女装区门可罗雀。应绮拉着裴嘉悦在里面逛了一圈，看到有喜欢的衣服就拿去试，说是如果有合适的可以等十一打折了了再买。杜楠耐心十足地陪着她们，裴嘉悦和应绮去试衣服，他就帮着拎包。 三人逛到五点半才上楼去了茶餐厅，不想茶餐厅外已经排起了长队。应绮过去领了号，见前面还有不少等着叫号的，就把号码条交到杜楠手里：“你在这儿等，我跟嘉悦再下去逛会儿，行吗？” “当然没问题。”杜楠点头，“等叫到号，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行，那就麻烦了。”应绮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拉着裴嘉悦离开，杜楠目送她们乘扶梯下楼，面色如常，没有丝毫不愉。 “你是想继续逛二楼，还是打算去三楼看看？”从扶梯上下来，裴嘉悦问应绮。 “哪层都不去。”应绮没有走向下一个扶梯口，而是拉着裴嘉悦在这一层的店铺间随意穿行，“就在这层随便走走。” “那——” 裴嘉悦话还没出口，就被应绮打断了。 应绮一脸严肃地问：“嘉悦，你跟杜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杜楠啊……”裴嘉悦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我跟他……” 应绮问：“你回钦市之前不是还在躲他吗？你现在这是死心了？” 裴嘉悦摇头：“我们……我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饶是应绮也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你跟他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裴嘉悦微微有些脸红：“对。” 应绮问：“你跟他表白了？” “不是，”裴嘉悦在心里斟酌片刻，还是没把杜楠“求婚”的事说出口，只说：“是他向我表白，我答应了。” “他跟你表白？”应绮更觉奇怪，“你先前不是一直说，他喜欢的是那个陈诺吗？” 裴嘉悦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回钦市的第二天，他就赶到外婆住的医院了，这几天他一直陪着 我。今天在飞机上，他就……向我表白，我就答应了。”说到这里，裴嘉悦又想起一件事：“他好像……他以为我喜欢另一个人，还说只要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就算没办法爱上他也没关系。” 应绮皱眉：“你答应前，没跟他问清楚陈诺的事？他要是真爱你，就该跟前女友断干净！” 裴嘉悦说：“我问他说，我以为他有喜欢的人了，但他说他喜欢的一直都是我。陈诺跟我们是高中同学，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同学的情谊总还在，而且他们俩所在的公司还有生意往来，怎么都不可能不往来的。” “他喜欢的一直都是你？那陈诺又是怎么回事？”应绮嗤笑，“他们两个既然以前有过一段，如果不能断干净了，难保以后不会再旧情复燃。” “我不知道……”裴嘉悦苦笑。她和杜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已超出了她最初的预期，自高中以后，即使是跟杜楠关系最密切的那段时期，她甚至都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能够跟杜楠谈一段恋爱，就算这段恋爱最后没有结果，她也已经十分满足了。 倘若往后杜楠真的再爱上另一个人……裴嘉悦想，倘若如此，她大约也只会忍着痛，笑着答应对方分手的请求，并给他们送上祝福。 应绮又问：“你把你现在住的地方告诉他了？” “没有。”裴嘉悦回答，“他让我搬回去住，说他可以开车过来帮我搬东西。” 应绮忙问：“你答应了？！” “还没。”裴嘉悦不解，“怎么了？”她是准备要答应的，毕竟才刚刚跟杜楠确认了情侣关系，想要腻在一起是人之常情。 应绮长呼出一口气：“别答应！” “为什么？”裴嘉悦问，“虽说搬回去以后我之前租的那套房子就闲置了，不过我可以跟房主联系一下，应该还是能给我退一部分租金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应绮说，“你们两个虽说是在一起了，可你们两个之间的很多问题压根就没解决。” “首先，你问清楚他跟陈诺的关系了吗？上次他们俩在那个主题餐厅共进午餐，究竟是约谈工作还是在约会？这些问题你如果不搞清楚，他下回要是再跟陈诺遇到，你能放得下心吗？” “还有，你说他以为你喜欢的是另一个人，你也没有跟他解释清楚？他以为你喜欢谁？如果就任由他这么误会下去，以后你要是跟那个男人多说一句话，他心里就会认定 你还是喜欢那个男的，就会觉得自己头上长满了草原，你觉得他能忍受？” 裴嘉悦被说得哑口无言，应绮又说：“你现在住回去，如果过两天你发现，他其实并没有他所宣称的那么爱你，甚至他有可能根本就不喜欢你，你怎么办？是忍气吞声在他那里继续住下去，当他有名无实的女朋友，还是跟他一刀两断，又重新搬出来？” 裴嘉悦听了，忍不住小声反驳：“他不是那种人……” 应绮恨铁不成钢：“不管他是不是，你自己多留个心眼总没错！你那套房子只交了半年的租金，你就住满这半年，如果他是真心对你，半年后你再住回去也不迟！” “可是……”裴嘉悦依然有些犹豫。 “没有什么可是的！”应绮一锤定音，“你就在外面住个半年又如何？又不是不让你们见面约会，你也可以上他家玩，只要不在他家里留宿就行。难道离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裴嘉悦沉默半晌，才开口：“我知道了。” 应绮又问了几句裴奶奶的情况，两人没再聊多久，杜楠的电话就来了。上了楼，服务员把她们带到座位附近，杜楠见她们来，拿起桌上的两本菜单递过来：“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应绮接过菜单粗粗翻看，点了两个自己平常来时常点的菜，裴嘉悦仔细看完菜单，也点了两个菜。待她们点完后，杜楠依照她们点菜的情况，又加了一份汤和蔬菜，还问：“你们要喝点什么吗？” 裴嘉悦摇头，应绮也摆摆手说不用，服务员把他们点的菜色报上去，拿了壶热茶过来。杜楠把自己面前的消毒碗筷拆开，用热茶水烫过摆到裴嘉悦面前，给她满上茶，然后将她面前那副没拆封的摆到自己这边：“茶有些烫，喝的时候小心些。” 他说完，转头看应绮，应绮挥挥手：“我自己来就行。” 杜楠点点头，并不过分殷勤。 吃饭时，杜楠也一直照顾着裴嘉悦。 应绮点了份白灼虾，正是裴嘉悦也喜欢的菜色，两人吃得十分开怀。杜楠对这类河鲜没什么兴趣，见裴嘉悦喜欢吃，就剥了一碟摆到她面前，顺道把自己那份酱汁也挪了过去。裴嘉悦抬头看到自己面前多了一盘白嫩的虾肉和一份酱汁，顿时有些脸红，坐在她旁边的应绮见了，轻笑一声，裴嘉悦便觉得脸上烧得更加厉害。 但心里却是甜的。 吃过晚餐，等应绮结完账，三个人一道往停 车场走去。杜楠问过应绮是否需要他开车相送，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就同她道别：“那今日就多谢款待了。等改天有机会，再请你来我们家做客。” 应绮不可置否，朝裴嘉悦挥挥手，自己开着车走了。 裴嘉悦和杜楠也坐上车，杜楠把车开出停车场，问：“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再去搬东西吧？家里你的毛巾牙刷衣服都备了的，你今天可以先用着。” 裴嘉悦想起应绮说的话，咬着唇，低声喊：“杜楠。” “嗯？”杜楠转过头来看她。 裴嘉悦低着头，将面容埋进光霓间的阴影里：“我……暂时不搬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18 裴嘉悦的声音不大，不过杜楠还是听清了。他把车停在车库出口的马路边上，问：“为什么？” 裴嘉悦没有抬头，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的东西都还在那边……搬来搬去也比较麻烦……” 杜楠看着她：“你不想回来住？”见裴嘉悦不说话，他又说：“家里你的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没动，也每天都有打扫，你住回来，咱们就像以前那样，不会有什么不习惯不方便的地方。” “我……”裴嘉悦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解释，“我还是……” 杜楠想了想，又说：“而且polly也很想你。” 想起小polly，裴嘉悦心中更加犹豫。 她和杜楠刚确定关系，本就恨不得每天都能跟杜楠黏在一起，如果不是应绮态度坚决，她早就答应杜楠搬回去住了。现在杜楠提起polly，裴嘉悦几乎是立刻就想念起这只自己亲手从犬舍抱回来的小边牧。裴嘉悦还记得自己住在杜楠家那段日子，polly总是喜欢围在她的脚边玩耍，她伸手去揉它的小脑袋时，polly还会用它毛茸茸的头顶轻轻蹭她的掌心…… 杜楠见她久久不语，不愿她为难，还是松了口：“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裴嘉悦一愣，转头看他。杜楠看着她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眸子，无声地笑笑，问：“你租的房子在哪个位置？我送你回去。” “……就在悦学附近，环林路上，叫金源小区。”裴嘉悦这才反应过来，将地址说给杜楠听。她本来都要答应搬回去住了，却没想到杜楠先开了口，虽说守住了对应绮的承诺，但裴嘉悦心里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生出一丝丝不愉。 杜楠一边开车往环林路驶去，一边问：“你在那儿住得还习惯吗？既然是在悦学附近，上班倒也方便。小区里环境怎么样？” “都还行。”裴嘉悦不愿多聊这个话题，只笼统地回答了杜楠的提问。 “那就好。”杜楠说，“如果有什么住得不习惯的地方，就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别委屈自己。你租了多久？” 裴嘉悦转头看向窗外：“半年。” 杜楠没有再说话，裴嘉悦也沉默着，直到车开到小区附近，裴嘉悦才开口：“快到了，小区入口就在前面一点。” 杜楠把车速放缓，靠右行驶，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窄窄的小区入口，旁边立着的一块大石头上刻着“金源”二字。杜楠想 要把车开进小区，裴嘉悦忙说：“停在门口吧，我自己走进去就行。” 杜楠依言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上，裴嘉悦下了车，就见杜楠也从驾驶座上下来。 关好车门锁上车，杜楠走到裴嘉悦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我送你进去。” 裴嘉悦的心情又好转不少，脸上微微发热，好在深沉的夜色遮住了她双颊的红晕。她刻意放慢了步子，领着杜楠在小区里逛了一圈，才依依不舍地走到自己住的单元楼下，准备跟杜楠道别。 不过杜楠却不是这样打算的。 “原来你是住这栋楼。”杜楠说着，按下电梯的上行按钮，停留在一楼的电梯门立刻就开了。杜楠拉着裴嘉悦走进去，问：“几楼？” 裴嘉悦下意识回答：“十一楼。” 杜楠按下十一层的按钮，又将电梯里打量了一遍，才说：“我刚刚看了一下，这个小区的环境建设还可以，离你上班的地方也近，就是不知道房子怎么样。既然你想留在这里住，那就先住着，家里你的房间我帮你留着，等什么时候你想回去了，随时都可以搬回去住。” 裴嘉悦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好。” 杜楠又说：“等明天我帮你把家里的钥匙拿过来，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回去看看polly。” 裴嘉悦笑着点头：“嗯。” 说话间，电梯到达十一层，发出“叮——”的提示声，两人出了电梯，杜楠将裴嘉悦送到门口：“好了，你进去吧。”说着，这才松开裴嘉悦的手。 裴嘉悦拿出钥匙开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不进来坐会儿吗？” 杜楠摆摆手：“今天太晚了，你早些睡，我就不打扰了，下次吧。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睡个好觉。明天我把家里的钥匙带去悦学给你，你以后要是有空，可以多回去看看polly。” 裴嘉悦点点头，一脚踏进屋，又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忽然又回过头来：“杜楠。” “怎么了？” 裴嘉悦低着头，语速飞快：“其实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话一说完，裴嘉悦僵在原地，杜楠也愣在那里。 两人都沉默良久，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裴嘉悦不由得开始后悔。她试图开口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嘴张了几次却都无言，最后只小声憋出一句：“……我去睡了， 再见。”说完就准备关门。 杜楠回过神，见她要关门，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截，手掌被门猛地压了一下，突然的疼痛感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裴嘉悦忙松手，急匆匆抓过他的手掌：“怎么样了？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痛？” “没事。”杜楠疼得脸色发白，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别扭的笑，“你刚才说什么？” 裴嘉悦正抓着她的手查看伤势，闻言脸色微红：“没什么。你的手得上点药才行，家里没有备医药箱，我陪你去附近的医——”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杜楠抱了个满怀。 杜楠全然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势，把裴嘉悦抱得很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似的。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声音兴奋得有些颤抖：“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你刚才说——你刚才说，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对不对？” 裴嘉悦本是因为应绮那一番话，不愿杜楠有所误会，所以才想将自己的心意说开，没想到杜楠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见杜楠激动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裴嘉悦心里那点羞涩淡去，更多的是心疼。她回抱住杜楠，喃喃道：“是啊，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只是一直不敢让你——” 余下的话都被杜楠堵在嘴里。 这一个吻比起之前两个都更加热烈，杜楠用手捧着裴嘉悦的脸颊，不断地变换角度亲吻她。 杜楠的掌心是火热的，杜楠的身体是火热的，杜楠的唇也是火热的，裴嘉悦觉得自己仿佛被封闭在一个火热世界中，天地之间除了燃不尽的火焰，只剩了她与杜楠两人。 当这一吻结束的时候，他们俩都已经气喘吁吁了。 裴嘉悦双眼迷蒙，含着水雾，双唇红艳而饱满，泛着水润的光泽，看得杜楠呼吸一窒。他稍稍动了动右手，掌心的伤处立刻传来一阵刺痛，疼痛让他的脑袋清醒过来。他克制地亲了亲裴嘉悦的嘴唇，没有再继续深吻，只哑着嗓子喊她的名字：“嘉悦、嘉悦……” 裴嘉悦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我在呢……” 杜楠猛地后退一步，看着裴嘉悦，深吸一口气：“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 裴嘉悦不解的看着他：“怎么……”眼神撇过杜楠受伤的手，忙问：“你的手怎么样了？我陪你去医院看——” “不用担心。”杜楠温柔一笑，“不是什么严重的伤，现在已经不太痛了。家里有医药箱，我回去自己涂点药就行了。” “可是——” “真的没事。”杜楠坚持，说着还把手掌摊开，伸到裴嘉悦面前，“伤口已经不怎么明显了，你看。” 裴嘉悦拿过他的手掌仔细看了看，见那伤口果然已经消退不少，这才放下心：“那好吧，不过你回去一定要记得上药。你这样还能开车吗？不然我——” “我真的没事，”杜楠依旧这样说，“你不用担心。” 裴嘉悦见他态度坚决，只好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车开慢些，到家后给我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 杜楠笑着点头：“我知道。” 裴嘉悦这才依依不舍地关上门。 她站在门后，通过猫眼看着杜楠进了电梯，又跑到窗户边看着杜楠从楼道里出来。直到那个人影走远，消失在夜色里，她慢吞吞挪回房间，仰头倒在大床上，抱着枕头吃吃傻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研究了一下课表，决定以后除了周五和周二之外，其余每天都是上午七点更新，如果偶尔有事不更会在文案上请假的~ ☆、19 第二天一大早，裴嘉悦从床上爬了起来，在楼下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里买了包子豆浆，就匆匆赶去悦学。她这一周因为裴奶奶的病，都还没好好备过课，所以想早些过去看看书，临时抱一抱佛脚。到悦学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没来人，裴嘉悦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开门进去，摊开课本和教案，开始飞速备课。 临到八点左右，同事们才陆陆续续进门，裴嘉悦简单把备课思路写完，从抽屉里摸出一条速溶拿铁，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泡咖啡。 有同事见了她，就笑着打招呼：“嘉悦今天来得好早！” 裴嘉悦无奈一晒：“备课没备完，就只好一大早赶来加班了。” 组长在一旁听了就开口调侃：“你也算是老教师了，难道四天时间还不够备课？该不是玩high了，把工作给忘了吧？” “绝对不是！”裴嘉悦忙说，“组长大人您可别冤枉我！”其他人听了，立刻就哄笑起来。 裴嘉悦这才解释：“是我家里出了点事，事发突然，所以没来得及备课。” 组长点点头表示理解：“如果家里有事忙不过来，可以跟我请假，咱们组里老师这么多，给你代几节课还是没问题的。你们其他人也是，年轻人，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太累对身体不好。” 裴嘉悦颔首：“我知道的。这回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组长拍拍裴嘉悦的肩膀：“行了，都别堵在这儿了，回去拿好资料，准备赛课了。”众人忙应声，一窝蜂离开了茶水间。 裴嘉悦回办公室拿了东西，环顾一圈却没看到应绮，裴嘉悦本以为是对方先去了研讨教室，可到了研讨教室再看，却也没能见到应绮的身影。组长站在讲台上，环顾四周清点人数，裴嘉悦坐在一个靠后的座位上，拿出手机来给应绮发短信。 应绮的回信很快： 早上睡过头，路上堵车了，马上到tat 组长清点完人数，高声问：“应绮呢？你们谁看到她了吗？” 裴嘉悦忙开口：“老大，应绮她路上堵车了，马上就到！” “行，”组长点头，“那我们就不等她了，咱们先简单讲讲这周的课程。” 裴嘉悦飞速给应绮回了短信，拿出笔和备课本来做笔记，没过多久，应绮就匆匆从后门进来，轻手轻脚坐到裴嘉悦身旁预留的空位上。她从包里拿出备课本和笔，凑过来看裴嘉悦的教 材，裴嘉悦给她指了指位置，她点点头，开始认真听其他老师讲备课心得。 等到中间休息的时候，裴嘉悦才低声问：“你今天怎么会睡过头？” 应绮拿过她的备课本，刷刷地抄着笔记：“嗨！别提了，都我妈害的。” “她怎么你了？”裴嘉悦有些好奇，“你爸妈不是一直都对你挺好的嘛？” “是挺好啊——”应绮的语气十分惆怅，“就是因为这样才麻烦。”她抄完笔记，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身体后仰靠在椅子背上伸了个懒腰，才说：“昨晚我妈叫我去相亲了。” “昨晚？”裴嘉悦不解，“你昨晚不还跟我和杜楠一起吃的晚餐吗？” 应绮回答：“对啊！结果吃完晚饭一回去，就被我妈叫出去相亲了。” 裴嘉悦听着来了兴趣，就问：“阿姨怎么想起来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以前不都不管你的么？” “谁知道……”应绮坐正，拿起桌上的笔转啊转，“大概是听她哪个闺蜜说的吧，突然就说女孩子到二十五岁就该定下来了什么的，我爸又从来不帮我……” 裴嘉悦不厚道地笑出声，应绮瞪她一眼，裴嘉悦忙忍住笑，又问：“那你昨天晚上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人好吗？” “就那样吧。”应绮看起来兴趣缺缺，“长得人模人样的，说是在一个什么公司做总监，工作好像很忙的样子。昨天好像就是因为他晚上要加班，所以我妈才会把相亲时间定在晚上九点半这么个奇葩时段。” 裴嘉悦追问：“那人呢？你感觉他性格怎么样？跟你合得来吗？” 应绮摆手：“就聊了那么一两个小时，能看出什么性格？感觉就是一普通的富二代，不过自己还算有点儿能力，不是纯粹的纨绔子弟罢了。” 裴嘉悦又问：“那你怎么跟你妈说的？” 应绮回答：“还能怎么说，就直接跟她说我不喜欢呗！我本来还想跟她说，叫她以后别给我安排相亲了，不过她看上去兴致勃勃的，我也不好打击她，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看吧。” 裴嘉悦见她愁眉苦脸的，又忍不住笑出来，又想起自己中秋那会儿在周家，听周阿姨问周容相亲情况的事。对比起应绮对待相亲的态度，裴嘉悦不由在心中感叹周容的好脾气。 想起周容，裴嘉悦就开口：“其实……相亲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说不定真能遇到喜欢的呢？” 应绮趴在桌上，举起一只手缓缓摇了摇：“还是不想去……能遇到就遇到，遇不到我一个人过也挺好。” 中午吃盒饭的时候，有人事部的人过来，下午的赛课结束后，组长就发了个通知：“人事部那边这学期空出来三个位置，你们有谁想报名的，可以来找我问详细情况。其余没事就散了吧。” 人事部是悦学的最重要的非教学部门，悦学除教学外的很多事宜，大到每季招生，小到每年聘人，都由他们负责。人事部里面有一部分是单纯只做行政工作的，也有既搞教学又做行政的，如果在非招聘季缺人，他们就会从教学部这边招一些人手过去兼职。 到人事部去做兼职是一件很累的事，因为除了原本周五到周日要继续带课，周二到周四也要上班，每周只能休周一这一天，有时忙起来连周一都得加班。裴嘉悦并不缺钱，也没打算放弃自己目前的清闲生活，她收好东西正要问应绮要不要一起走，就见应绮坐在位置上没动，一手托腮，一手转笔，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裴嘉悦就问：“怎么了？你难道想去报名么？” 应绮点头：“我在考虑。” 裴嘉悦不解：“为什么？”应绮和裴嘉悦一样，并不是一个十分积极上进的人。她家庭条件好，会来悦学上班一方面是因为喜欢小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裴嘉悦在这里，钱反倒是十分次要的。依裴嘉悦看来，应绮应该不会为自己增加不必要的工作负担才对。 应绮却说：“如果我去了人事部，以后周二到周四也都要上班，我妈再叫我去相亲，我就可以说工作很忙、没空去了。” 裴嘉悦听了这话，颇有些无言以对，想了想又问：“可如果你去了人事部，以后每周就只有周一能休息了。” “对啊……所以我才纠结嘛！”应绮说，“其实这学期的招生工作已经基本上结束了，这段时间应该都没什么事，不过过完十一就是招聘季了，估计也有的忙……” 裴嘉悦思考片刻，忽然问：“我有一个朋友好像也是在人事部做兼职的，要不我帮你问问？” “好啊！”应绮眼睛一亮，“不过你什么时候认识人事部的人了？”在应绮的印象中，小低组的教师里并没有在人事部做事的。 裴嘉悦说：“其实你也认识的，就是我回钦市之前，我们在车库里面遇到那个，周容。” 应绮一愣：“你是说他啊——他原来还在人事部兼职？我有他的电话，我问问 ！”她说着掏出手机，就要给周容打电话，又想起对方有可能还在上课，就改成了发短信。 裴嘉悦在一旁看着，自己手机也响了，裴嘉悦拿出手机一看，是杜楠发来的短信。 还没下课吗？我在楼下等你。 裴嘉悦心一跳，应绮已经发完了短信，见她笑得甜蜜，就调笑问：“怎么了？谁发的短信呀？” 裴嘉悦收起手机：“杜楠说他到楼下了。你现在走吗？还是再等下？” “我待会儿再去找老大问问，你先走吧！”应绮说，“你没搬到他家去住吧？” 裴嘉悦忙摇头：“没有、没有！” 应绮正色道：“你记得跟他问明白陈诺的事，还有你喜欢的人，也跟他说清楚。既然难得在一起，你也等了这么多年，更要好好珍惜，彼此坦白些，别让不必要的误会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裴嘉悦点头表示明白，应绮才拍拍她的肩让她离开。裴嘉悦下了楼，果然见杜楠的车停在那里。 杜楠站在车边，见她下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的包：“累了吧？” 裴嘉悦摇头：“应绮有点事儿，我就陪着她留了一会儿。你等很久了吗？” “没，我也是刚刚才到。”杜楠帮她打开车门，等她上了车，又帮她把安全带系好，把车门关上。裴嘉悦等他坐到驾驶座上，才问：“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只是没有加班而已。”杜楠从旁边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她，“先喝点水。” 裴嘉悦接过来，看了眼车子行驶的方向，见不是自己熟悉的，就问：“我们去哪儿？” 杜楠微微一笑：“去约会。” ☆、20 说是约会，其实也不过就是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罢了。他们相识这么多年，早就一起吃过不知多少顿饭、看过多少场电影了，不过如今冠了个约会的名头，两人却都感到有种异样的甜蜜。 晚餐是在商场里一家西餐厅解决的，是裴嘉悦没吃过的新店，无论是奶油浓汤、意面还是牛排，味道都还不错。切牛排的时候，裴嘉悦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会……怎么会……” 杜楠笑笑：“怎么会想到要出来约会？” 裴嘉悦窘红了脸，低下头微不可察地颔首。 杜楠说：“我想这样已经很久了。” 裴嘉悦抬头看他。 “我想和你一起吃饭、看电影，然后手牵着手散步回去——”杜楠说，“以伴侣的身份。” 裴嘉悦听着杜楠温柔的语调，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烧了起来。她忙拿过摆在一旁的饮品，一连灌下好几口，才觉得稍微凉快些。 吃过晚餐后，两人又一起到商场顶楼的电影院买电影票。 这个时间段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两人简单商量之后，选择了一部毫无新意的爱情片。离着电影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就决定先到楼下去逛逛。 进入九月中旬以后，容城的天气就开始迅速转凉，商场里的夏装在中秋的折扣活动结束后纷纷下架，换上了以风衣夹克为代表的秋装。影院往下一层是男装店，裴嘉悦想起杜楠衣柜里似乎并没有几件秋装——仅有的一件风衣还是她三年前送的生日礼物——就拉着杜楠找了家熟悉的店看衣服。 “你觉得这件怎么样？”对比了店里几款不同风衣后，裴嘉悦选了一件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拎出来给杜楠看。杜楠笑笑，二话不说，接过衣服来就套上了。他身上原本只穿了一件衬衫，套上风衣也不会显得臃肿，他三两步走到镜子前打算理一理领子和袖口，裴嘉悦就自然地伸出手，帮他把领口理好了。 “感觉怎么样？”裴嘉悦拉过他的手，一边帮他整理袖口，一边问。 杜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裴嘉悦抬头看他一眼，放开手，后退两步，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才开口：“我觉得挺好。” 杜楠闻言一笑，又听她继续说：“不过我觉得吧，不管你穿什么，都好看。所以还是你自己喜欢就好。”说完，裴嘉悦又问：“你觉得怎么样？穿着舒服吗？你动一动手，看看肩膀这里合不合 适？会不会箍着不舒服？” 杜楠依言上下活动手臂：“挺好的，没有不舒服。” 裴嘉悦点点头，待他把风衣脱下来后，又拿在手上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瑕疵后，才找了服务员来问价格和折扣。杜楠见状，正要掏钱包出来，却被裴嘉悦拦下：“刚刚的晚餐和电影都是你付账的，这件衣服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好不好？” 杜楠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裴嘉悦结账，杜楠提着衣服，两人到影院时正好开始检票。来看这部片子的大多都是情侣，杜楠看不少情侣手里都拿了可乐和爆米花的标配，就到零售部的柜台买了两杯可乐。回来时裴嘉悦正在看零售部的广告牌，见他手里只有两杯可乐，就打趣他：“怎么没买爆米花？” 杜楠回答：“你明天还要上课，爆米花太干了，对嗓子不好。” 就像过往无数的青春疼痛爱情片一样，这部影片讲述的是一对少男少女在花季相爱又分离的故事。男女主角的爱情懵懂又热烈，明明都有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却又因为一次次的误解渐行渐远。 在影片的最后，许多年过去，已经嫁作他人妇女主骤然得知男主因病离世的消息，愣怔过后，泣不成声。面对丈夫的询问，她回答：“那是我曾爱过的人……我所有的青春，都和他埋葬在一起。” 整部片子拍得狗血又文艺，男女主角的演技也还勉强过关，裴嘉悦起初还在认真看，哪知看着看着，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旁边的人碰了一下。裴嘉悦转过头，就见杜楠一脸正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屏，仿佛那只悄悄越界的手不是他的一样。 放映厅里人不多，小情侣们都挨在角落里坐着，好方便卿卿我我。裴嘉悦和杜楠选的位置在放映厅的正中间，周围的座位上一个人也没有，裴嘉悦强迫自己转头继续看荧幕，手背上却不断传来杜楠的手指带来的触碰感。 杜楠的手先是覆在裴嘉悦的手背上，掌心滚烫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到裴嘉悦心里，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动作，把裴嘉悦的手掌微微抬起，自己的手则掌心向上从下面与她相扣。 裴嘉悦心如擂鼓，感受到杜楠指尖的试探，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杜楠立马就不动了。裴嘉悦等了好一会儿，才感到杜楠又重新开始动作，他的指尖在她的手上轻点，有些酥又有些痒。 到最后，一部片子放完，裴嘉悦只看了个大概，压根就没弄清楚男女主究竟是如何相爱、又是如何误会彼 此的。放映厅里的灯光亮起的时候，杜楠已经成功将两人的手摆成十指相扣的模样，两人就这样牵着一前一后走出放映厅，一个脸上带着笑，一个红着脸低着头，跟周围妹子哭成泪人、汉子一边哄一边递纸巾的情侣大军形成鲜明的对比。 杜楠把车开到金源小区门口停好，走路将裴嘉悦送到楼下，裴嘉悦问：“这算是‘手牵着手散步回去’吗？” “勉强算吧。”杜楠笑，“等你以后搬回去住了，才算是一起回家。” 裴嘉悦心里一动：“polly还好吗？” 杜楠回答：“吃好睡好，就是想你了。” “我会回去看它的。”裴嘉悦说。 杜楠这才想起，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来：“物归原主。”正是裴嘉悦当初搬出来时，留下的杜楠家的钥匙。 裴嘉悦伸出手，杜楠把钥匙放在她的掌心里：“周一到周五上班，家里没人。有了钥匙，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回去。” 裴嘉悦点点头，把钥匙收好，杜楠拉过她，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好了，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晚上做个好梦。” 裴嘉悦学着他的样子，凑过去亲一下他的嘴角，然后飞快地跑开：“晚安！”说完就闪身进了电梯，朝杜楠挥手。杜楠摸摸唇，无奈地笑笑，也朝她摆摆手，待电梯门关上后才转身离开，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 第二天去上班，裴嘉悦就一直保持着好心情，偶尔遇到熊孩子的刁难也不生气，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最后反倒让那孩子不好意思起来。 应绮打趣她：“你今天一大早捡钱了？怎么这么高兴？” 裴嘉悦摇头：“没事儿！” 应绮见她不说，也懒得多问，就说：“我决定去报名人事部那个岗位了。” 裴嘉悦一愣：“你想好了？” 应绮说：“我问过周容了，人事部那边现在事情不多，招人是为了十月的招聘季做准备。” “那十一以后就会忙起来了。”裴嘉悦说，“到时候你再想退就难了，虽说是遵循自愿原则，可一忙起来你就不干了，总还是……” “我也没说要退啊！”应绮一笑，“忙就忙吧，忙有忙的好，至少比被我妈抓去相亲好。” 裴嘉悦不解：“至于吗？阿姨总不会每天都逼你出去相亲吧？” “唉，别提了！”应绮露出一个抓 狂的表情，“昨晚又被她叫出去吃饭，和一个阿姨一起，说是要介绍那个阿姨的儿子给我认识。” “结果呢？”裴嘉悦问。 “结果就是我跟那男的都没看对眼呗！你是不知道，我妈找的那都是些什么男的……”裴嘉悦做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反正这事儿就这样吹了，我还差点跟我妈吵了一架，幸好今天晚上还有课，不然估计还得被她抓出去。” “可怜的……”裴嘉悦用一种同情的口吻感叹，“不然你自己找一个呗？回去跟阿姨说你已经有对象了，阿姨不就不会催你了？” “哪有那么容易？”应绮道，“要是能有合适的，我早就找了，还用等到现在？” 裴嘉悦问：“那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可别再跟我说一米八高富帅了啊！说真的。” 应绮想了想，才迟疑地回答：“大概……脾气好……且贤惠……吧？” ☆、21 到了傍晚裴嘉悦下班的时候，杜楠又已经等在楼下了。裴嘉悦同应绮道别，坐上车，接过杜楠递过来的保温杯，打开盖子吹了吹，抿了一小口：“你怎么来了？” 杜楠问：“你不希望我来？” “当然不是！”裴嘉悦立即否认。 杜楠道：“我来接你吃个饭。” “又在外面吃？”裴嘉悦问。 杜楠转过头：“不喜欢？” 裴嘉悦摇头：“只是觉得太破费……” 杜楠笑道：“我们今晚回家里吃。” 裴嘉悦一愣，转头看向车窗外，这才发现车辆驶过的正是自己经过无数次、回杜楠家的路。 在杜楠把钥匙重新交到她手中以后，裴嘉悦就想过要不要回来看看，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跟着杜楠进门，裴嘉悦就看到自己惯常穿的拖鞋还摆在原处，阳台上的polly听到声响立刻小跑过来，摇着尾巴用脑袋蹭杜楠的小腿。 裴嘉悦换上拖鞋，蹲下来摸摸polly的脑袋：“polly好像长大了一点。”polly仰起脑袋，用湿漉漉的小鼻子凑过来碰她的手，之后大约是认出她的身份，就伸出舌头来舔她的手指。 裴嘉悦有些惊喜：“它还认得我！” 杜楠说：“我说过的，它很想你。” 晚上杜楠做了一桌清淡的菜，配上火候正好的白粥，两人就对坐在餐桌前慢慢用餐。考虑到裴嘉悦的嗓子需要休息，杜楠并没有过多地与她交谈，大多数时候都只沉默着给她布菜。偶尔杜楠也会说些自己遇到的小趣事，或是问些简单的小问题，裴嘉悦也不用开口，只需点头、摇头或是微笑就行。 裴嘉悦给polly泡好的幼犬粮被摆在餐桌下，polly把头埋进食盆，撅着小屁股吃得正欢。 吃过晚餐，裴嘉悦帮着杜楠收拾好餐桌，主动去厨房洗碗。杜楠也不反对，裴嘉悦洗碗的时候，他就靠在厨房门口看，弄得裴嘉悦颇有些不好意思。 洗完碗，裴嘉悦正打算告辞，杜楠却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辛苦了，来休息一下。”一直在厨房外徘徊的polly也跟过来，轻轻一跃爬到裴嘉悦的大腿上。裴嘉悦揉揉polly的小脑袋，没忍心把它赶下去，杜楠趁机问：“要不要看电影？”说着报了几部片子，都是裴嘉悦没看过的经典作品。 于是两人又一起并排坐在沙发上看完了一场电 影，等裴嘉悦回过神，电视上挂钟的时针已经快要指向数字十了。裴嘉悦把polly抱起来放回窝里，起身告辞，杜楠也不再留她，拿了钥匙开车将她送回到家门口。 “回去以后早些休息。”临分别，杜楠拉着裴嘉悦，亲吻她的唇，“晚安，好梦。” “嗯。”裴嘉悦微红着脸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电梯，杜楠这才转身离开。 两人都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裴嘉悦依旧是精神抖擞来到学校，相比之下应绮就显得有些萎靡，两只眼睛底下还挂着淡淡的黑眼圈。裴嘉悦被她这幅模样吓了一跳：“昨晚没睡好？” 应绮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没有，就是睡得有点晚。” “人事部那边的事情我第一次做，不太熟悉，一不留神就弄到一两点了。”应绮说着，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等以后熟练了，就好了。” 裴嘉悦这才放下心：“那你自己也要注意些，小心身体撑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应绮从抽屉里扯出一条咖啡，“反正事情已经办完了，等今天上完课，我就回家补眠去。” 今天的课上要讲的内容和昨天是一样的，只是来上课的学生换了一批，总还是需要对教学方法稍作调整，才能更好地因材施教。上完半天的课，裴嘉悦领回两份盒饭，进办公室一看，应绮已经趴在办公桌上昏昏欲睡了。 “应绮？起来，先吃晚饭再睡。”裴嘉悦把盒饭放下，摇了摇应绮的手臂。 应绮慢慢略微清醒了些，接过盒饭：“啊，谢啦！” 裴嘉悦看着她打开饭盒，拿着筷子飞速扒了几口饭，混着菜囫囵吞下，没吃几口，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没过多久，她就耷拉着眼皮子放下筷子，把盒饭收好往桌边一放，打了个呵欠：“我吃饱了——” 裴嘉悦看了眼还剩一半的盒饭，再看看重新趴回桌上的应绮，在心中叹口气，没再打扰她，只默默吃完饭，帮她把盒饭拎出去扔掉，又轻手轻脚拿了她的杯子，给她重新冲了杯咖啡。 临到下午上课前，裴嘉悦把应绮叫醒，看她把咖啡喝完，才拿着教案和课本去了教室。等她上完课再回到办公室，应绮已经收拾好东西打着哈欠要离开了：“我走了，今天就不等你了。” 裴嘉悦看不下去：“快回去睡吧。” 回办公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裴嘉悦拎起包正要离开，恰好碰见周容过 来。 “好久不见。”遇见熟人，裴嘉悦主动打了个招呼。 周容一愣，然后笑着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对了，上回你外婆……” “啊，已经没事了。”裴嘉悦道，“那次真是多谢你了！” 周容摆摆手：“不必客气。”说完，他环顾四周，问：“应绮不在吗？” 裴嘉悦点头：“她刚走，昨晚没睡好，回去补眠去了。怎么？是人事部那边有事？” “啊，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周容道，“既然她不在，那我明天再找她也是一样的。”他说完，顿了顿，又问：“你知道她昨晚……是因为什么原因没睡好吗？” “好像是因为刚接触人事部那边的事情，还不太熟练，没能按时把事情弄完，就睡晚了。”裴嘉悦感觉周容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想了想又没发现什么不妥，于是还是把情况如实相告。 周容听了，若有所思：“这样啊……”他看裴嘉悦提着包，就问：“你这是下班准备回去了？咱们一起走吧！” 裴嘉悦点头，两人一起到楼梯间，周容犹豫良久，还是开口问：“我想冒昧问一下……应绮她、现在有对象么？” 裴嘉悦一愣，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周容：“……什么对象？” 周容一咬牙：“就是你想的那种……恋爱对象，或者、结婚对象。” 裴嘉悦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容道：“实不相瞒，我、我想追她。” 心里隐约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不过裴嘉悦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 “其实我跟她也不算熟悉，前后也只见过几面，也就昨天她也来了人事部，我们之间的接触才多起来……”周容解释，“不过我还是……我大概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裴嘉悦想了想，问：“那你之前那些相亲对象呢？就月初你在漳县认识的那个，我记得那会儿你们不是处得挺好，你还给人送月饼来着？” “你是说邢露吧。”周容道，“我们一个星期前就分手了。” 裴嘉悦问：“为什么？” 周容回答：“她遇到了更合适的人，所以就提出了分手。” 看着周容脸上淡淡的微笑，裴嘉悦有些无言以对。 两人站在楼梯间沉默了好一会儿，陆续有同事从这里经过，等其他人都走了， 裴嘉悦才开口：“应绮她——目前还是单身，也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周容眼睛一亮。 裴嘉悦道：“不过她妈妈最近正在给她安排相亲，所以……”后面的内容，不言而喻。 周容颔首：“我明白了，多谢。” 说话间，两人一起走到悦学门口，周容追问：“那能告诉我，她对自己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或是期待吗？” 裴嘉前一日才问过应绮这个问题，此刻回想起应绮的回答，再看看周容，不由轻笑出声：“这个嘛——她说她喜欢脾气好、且贤惠的！” 周容一愣，裴嘉悦看到杜楠的车，就跟他挥手道别。 坐进车里，杜楠依旧是递了茶水过来，裴嘉悦连喝几口润了润嗓子，正想跟杜楠分享自己刚刚知道的八卦，就见杜楠板着脸，似乎不太高兴。 裴嘉悦忙问：“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么？” 杜楠听到她关怀的语气，脸色缓和下来：“没什么。”不过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你跟他很熟？” “他？”裴嘉悦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杜楠指的是周容。“也不算很熟吧，就是一般朋友。”她说完，忽然福至心灵，问：“你这是……你吃醋了？” 这问题一出口，裴嘉悦自己就先忍不住笑起来，杜楠的脸有些僵，裴嘉悦偏过头，就发现他的耳垂还有些发红。裴嘉悦笑得更开怀：“还真是……” 杜楠沉默不语，把车开到路边停下。裴嘉悦笑够了，才开口道：“我跟他真的就是普通朋友，他想追应绮，所以跑来找我打听情况。”她看向杜楠的眼神温柔似水：“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啊……从高中时期开始，就只有你——” 剩下的话就都被杜楠堵在嘴里。他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安全带，倾身过来不由分说吻住裴嘉悦的唇，辗转舔弄吸吮。裴嘉悦被他吻得大脑缺氧，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昏昏中，杜楠终于放开她，低声道：“我也是。” “从高中到现在，我喜欢的人，也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裴嘉悦内心：what？只有我？陈诺呢？黑人问号.jpg ☆、22 “从高中到现在，我喜欢的人，也只有你。” 裴嘉悦好不容易缓过神，听到杜楠这句表白，心里又酸又甜，五味杂陈。她想起当年杜楠那句“我跟陈诺打算谈恋爱”，那时的酸涩与心痛，她至今也未能忘却，又忆起应绮的叮嘱，她不禁开口问：“那陈诺呢？” “什么？”大约是她的声音太低，杜楠没听清。 裴嘉悦往后缩了缩，让自己紧靠着椅背，视线对上杜楠的双眼，却很快又转到另一边去了：“你刚才说，你从高中到现在，只喜欢过我一个人……那——” 杜楠皱眉：“那什么？” 裴嘉悦闭了闭眼，问：“那陈诺呢？” “陈诺？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她来？”杜楠不解，“我跟她就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她也知道我喜欢你。”他表情真挚不似作伪，裴嘉悦一时愣住，竟不知该不该提那件令自己耿耿于怀的陈年旧事。 杜楠见她不说话，就笑问：“难道说，你这是……吃醋了？” 裴嘉悦被笑得有些脸热，伸手把杜楠推开一些，定了定神，才重新开口：“可是高中的时候，你、你说——” 杜楠见她面色严肃，不像是情侣间小打小闹的玩笑，便也敛了笑，耐心等她把话说完。裴嘉悦一咬牙，语速飞快地把余下的话说完：“你说你跟陈诺在谈恋爱！” “怎么可能？！我跟她根本就没有——”杜楠下意识就要否认，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声音也戛然而止。裴嘉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脸色变了又变，心里也跟着忐忑不安，过了许久才怯怯开口：“你——” “我想起来了……”杜楠道，他的脸色十分奇怪，像是有些窘迫，“你说的是高二，我生日那会儿，对吧？” 裴嘉悦僵着身子点头。 杜楠摸摸鼻子，面露难色：“那件事情我……我这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裴嘉悦听他这样说，心里就先凉了半截，脸上却还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其实也不用解释，我早知道的……”早知道他们有过一段，也早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太在意，可事到临头，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希望来。 裴嘉悦自嘲地想：你还在奢求什么呢？能在一起已是不易，他现在对你这样好，又何必再紧盯着过去不放？ 哪知杜楠却道：“不是！我跟她真的没谈过恋爱！不过这个事情、这个事情……”他见裴嘉 悦神色戚戚，心中一颤，终于一咬牙道：“你听我解释！” 裴嘉悦讶异地抬头看他。 杜楠偏过头，躲开她的视线：“就是高二的时候，那会儿、有一段时间，你不是、不是不怎么理我嘛？每天上学放学都自己先走，晚上一吃完饭就躲回自己房，关着门不知道在做什么。下课的时候跟你搭话你也不理我，讨论问题也是，宁愿找别人也不找我……”他一开始说得吞吞吐吐，后来渐渐说顺溜了，语气里居然还带了不满和委屈。 裴嘉悦听着觉得好笑：“然后呢？” 杜楠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就不理我了，问寝室里的其他人，他们都说女孩子的心思自己猜不准，我就去问了陈诺。” ****** 十七岁的陈诺猜测：“也许是因为她觉得男女有别，不应该跟你那么亲密，所以才会故意疏远你的。你看咱们今年入学以来，班主任不是天天念叨男女生之间要保持距离、不要早恋么？” 同样十七岁的杜楠哼哼道：“可胖墩也是男的，他怎么就不用保持距离？！”胖墩是他们一个高中同学的绰号，那时恰好坐在裴嘉悦前面，所以裴嘉悦常和他讨论问题。 陈诺想了想，用一种十分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那可能——她喜欢胖墩？” 杜楠一听，立刻就炸了：“凭什么？！那个胖子哪里好了！长得没我高、样子没我帅、成绩没我好，嘉悦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陈诺难得见他这副模样，立刻就没心没肺地笑开来：“哈哈哈，要换我是嘉悦，我也不会喜欢你这么个自恋的家伙！而且胖墩虽然别的不行，但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好——”余下的话就在杜楠的怒瞪中消音了。 见杜楠仍是那副不忿的模样，陈诺正色问：“你喜欢嘉悦？” 杜楠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呢？” 陈诺道：“那你去跟她说呗！你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总有感情基础在，你去跟她表白，指不定她也喜欢你呢？而且你们俩现在还住一块，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觉得你这希望还是挺大的。” “直接去表白？”杜楠皱眉，“她现在根本就不理我，我如果表白被她拒绝了，那以后……” 陈诺凉凉开口：“那以后她就躲得更远了呗！” 杜楠立刻摇头：“那不行！”想了想又问陈诺：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试探她的态度？你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这么迂回吗？”陈诺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对不起，没有！” 于是没能讨到锦囊妙计的杜楠只好自己冥思苦想，过了两天，他终于想出一个法子。 “什么？”陈诺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将杜楠来回打量，“杜楠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吧？这么脑残的办法你也想得出来？” 杜楠梗着脖子问：“你就说你帮不帮？！” 陈诺毫不犹豫地回绝：“不帮！” 杜楠道：“我现在就去把你的手机号告诉齐阳学长！” “你——”陈诺狠狠瞪杜楠一眼，“行，帮就帮！杜楠我告诉你，脑抽是病得治，不然以后可有你后悔的！” ****** “……就是这样。”杜楠语速飞快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下意识想摸摸鼻尖，手伸到一半，在裴嘉悦的注视下又收了回去。“所以我跟陈诺真的没有谈过，从头到尾都是普通朋友，你信我。” 经年的心结居然是个误会，裴嘉悦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问：“……所以你当时那样说，只是为了试探我的态度？” “嗯。”杜楠点头，“结果你居然说祝我们幸福，我——” 裴嘉悦哭笑不得：“我那时就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喜欢你，怕被你知道，所以才想跟你保持距离。你那样跟我说，我除了祝福，还能说什么，天知道我——” 剩下的话都被杜楠堵在唇边，杜楠一边亲吻她，一边喃喃道：“是我的错，我该直接告诉你的……我后悔了，我真是个傻瓜……” “我也是……”裴嘉悦伸手搂住杜楠的脖子，主动地回应他，“我该把我的心意告诉你的，可我害怕——” “我知道……”杜楠在她耳边低语，“我明白……” 裴嘉悦听着，眼睛一涩，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杜楠抱着她的头，一点点吻去她的泪水，也吻去她的委屈与欢喜。 “我爱你……八年了，我一直都爱着你……只有你……” “……我也是。” 等两个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天色已经全黑了，裴嘉悦的双眼有些红肿，杜楠拆开一包湿巾递给她：“拿着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会难受的。” 裴嘉悦系好安全带，点点头，接过湿 巾敷在眼睛上。 杜楠这才启动汽车：“家里的饭菜大概都凉了。” 路上，两人又聊起周容和应绮的事，裴嘉悦道：“他们两个也算是有缘分了，先前就见过一次，又都在悦学上班，应绮之前还跟我说自己喜欢脾气好且贤惠的，我看周容就挺符合。不过他们也就才认识半个多月，面都没见过几次，周容居然就喜欢上了，真是万万没想到……” 杜楠因为跟周容和应绮都不熟悉，所以对于这条八卦并不算太感兴趣，听裴嘉悦说得兴起，也只提醒她：“润喉茶在你左手边的置物柜里，口渴就拿出来喝一点。你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现在好不容易结束了，就让嗓子好好休息一下，别累坏了。” 裴嘉悦“哦”了一声，掀开眼睛上的湿巾，从置物柜里拿出润喉茶来喝了几口，就捧在手里，闭着眼靠回椅背上：“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你说就这么几天，周容该不会是看上应绮的脸吧？” 杜楠道：“无论是不是，先随他们去吧。都说情不知所起，喜欢上一个人，是因为脸也好、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也好，合不合适总要处过才知道。一见钟情又如何，既是真心，焉知不能长久？”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个脑残梗写出来了…… 小天使们中秋节快乐*^_^* ☆、23 话虽这样说，但晚上回到自己家以后，裴嘉悦还是忍不住联系了应绮，询问她对周容的印象。 “你说周容？”应绮大约是刚睡醒，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迷糊，“我记得啊，他人挺好的，怎么了？” 裴嘉悦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他想追你。” “哦，这样——什么？！”应绮一下子清醒过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裴嘉悦轻笑着重复：“你没听错，我刚刚说周容想追你。” “怎么可能？”应绮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不过她也明白裴嘉悦没理由骗她，所以立刻冷静下来，问：“谁跟你说的？我跟他就只见过三四面而已，压根就不熟，八成是谁搞错了。” 裴嘉悦回答：“是周容说的。” “周容？他亲口跟你说的？”应绮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错。”裴嘉悦肯定道，“如果不是他亲口说，我也不会特意跟你提这件事。” “……我知道了。”应绮深吸一口气，“多谢。” “没事，咱们俩之间还客气什么？”裴嘉悦笑道，“今天他跟我提这件事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你的情况和喜好，我见他态度还算诚恳，就跟他说了，还得向你道个歉。” “这倒不打紧。”应绮的声音里也染了笑，“他都问了些什么？” 裴嘉悦回答：“先是问你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喜欢的人，后来又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士。” “那你是怎么说的？”应绮问。 裴嘉悦道：“我就告诉他，你目前还是单身也没有喜欢的人，不过阿姨正张罗着要让你去相亲，至于你喜欢的类型嘛……正好我昨天才问过你，就把你的答案给他复述了一遍。” 应绮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回答，忍不住掩面长叹：“我的形象——” 裴嘉悦忍不住笑出声：“总之就是这样，你慢慢考虑吧！周容这人……脾气挺好，厨艺也不错，不过我跟他也就才认识一个月，也不熟悉，所以还是你自己慢慢考量。” “我明白。”应绮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应绮问起裴嘉悦跟杜楠之间的情况，裴嘉悦就将那些误会简单说了。应绮放心之余，也忍不住吐槽：“你们俩也真是够折腾的，从高中到现在都八年了……” 裴嘉悦干笑一声。 应绮毫不留情 地做了总结：“真是两个笨蛋！” 周一杜楠要上班，裴嘉悦也没打算出门，就呆在家里备课。下午应绮打电话来，约裴嘉悦出门玩，裴嘉悦拎着走进甜品店，就见应绮捧着杯双响炮，正坐在窗边发呆。 裴嘉悦坐到她对面：“今天不用在家备课？”应绮自从去了人事部工作，一周七天就只剩周一这一天闲了，正好可以用来备课和批改作业。 “备课啊，不急、不急。”应绮回过神，拿过菜单递给裴嘉悦，“喝什么？我请客。” “柠檬水就行。”这家甜品店是她们俩常来的，裴嘉悦最常喝的就是他家的柠檬水，清爽。 服务员领了单离开，裴嘉悦见应绮脸色不好，就问：“怎么了？” “跟我妈吵架了。”应绮转头看向窗外。周一的大街上，往来的行人和车辆都少得可怜，显得十分冷清。应绮面无表情地喝着饮料，看上去不太想说话。 裴嘉悦了然：“阿姨又带你去相亲了？” 应绮沉默着把杯里的饮料喝完，才道：“今天中午，她把人请到家里来吃饭。” 裴嘉悦问：“然后？” 应绮道：“我本来在房间里备课，结果莫名其妙被叫出来，说是让我好好招待客人；那个男的也跟查户口似的，我带着他在家里参观，他就不停地问这问那。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聊起工作的事，那个傻逼还说如果以后结婚，一定不会让我再去悦学上班，又累又挣不到几个钱……” “……”裴嘉悦有些不敢置信，“他就这么当着你的面说的？” 应绮愤愤道：“可不是？！我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从头到尾，我有对他表示过好感吗？还结婚？呵呵！” 裴嘉悦问：“那阿姨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应绮道，“我在餐桌上冷嘲热讽了几句，那傻逼大概是觉得没面子，吃完饭就走了。结果他一走，我妈就说我不懂事，不尊重客人，我没忍住，就跟她吵了一架。” 裴嘉悦想了想，说：“其实阿姨也未必是同意那个男的的观点，你不必——” “我知道她并不是认为那个傻逼说得对，只是气我对客人不礼貌。”应绮道，“可我还是很生气，我不明白她这么急着给我找对象是为什么。我现在不缺钱，也不缺朋友，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这样难道不好吗？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男 的来让自己将就？” 裴嘉悦无言以对。 不过应绮也并不需要她说什么来反驳或者附和自己，她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而已：“我也明白她是想我好，可我真的不想这么急不可耐地把自己推销出去。我自问长相不算丑，条件也不差，为什么就不能慢慢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出现呢？” 她说得口渴，又续了一杯双响炮，端着杯子大口牛饮。裴嘉悦知道她心情不好，就出言安慰：“阿姨其实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你跟她好好说说，她应该也能够理解的。” “我也想过跟她沟通，可她根本就不听我说！”应绮一口咬碎嘴里的冰块，“我也不想跟她吵，可我真的觉得很烦……” 裴嘉悦有些奇怪：“我印象里，阿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呐。” “我爸说，她大概是更年期到了。”应绮露出无奈又无措的表情，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唉，反正就是烦！” 两人在甜品店里呆了一下午，晚上一起到附近一家川菜馆吃了晚餐，吃饱喝足后，应绮的心情终于好了些，拉着裴嘉悦在街上闲逛。杜楠发来短信问在做什么，裴嘉悦拎着两个人的包，坐在试衣间外给他回短信，应绮试好衣服出来，就见裴嘉悦正低着头玩手机。 “在跟谁聊天呢？”应绮远远瞥见微信的界面，走过来看清了对话框上的id，就取笑说：“啧啧啧，这恋爱的酸腐味——” “出来了？”裴嘉悦微红着脸把手机收好，生硬地转移话题，“衣服看上去挺合身，换条合适的裙子搭配起来应该不错。” 应绮笑道：“你现在这状态，只怕看什么都觉得好，我可不敢让你帮忙参考。”说着自己走到镜前，前后左右地打量。 两人逛到九点半才道别各自回家，裴嘉悦进了屋才给杜楠回微信。杜楠正在给polly洗澡，听到手机响，忙把手上的泡沫冲掉，拿起手机解锁一看，回复消息后顺手就拍了张全身被泡沫包裹着的polly给裴嘉悦发过去。 裴嘉悦收到照片，脸上的笑意变得更为明显，动了动手指把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捧着手机不知跟杜楠聊了多久，快到十一点杜楠才发来消息： 夜深，我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些休息？ 裴嘉悦一愣，把打好的几行字删掉，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 很快杜楠的回复就来了：晚安，好梦。 裴嘉悦心情愉悦地 把手机放到一边，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之后两天，杜楠照常上班，应绮也有工作要忙，裴嘉悦花一天的时间备完课，倒是无事可做。上午裴母打电话过来说，十一假期想跟杜妈妈一块儿来容城玩几天，裴嘉悦应下以后思忖着要跟杜楠商量商量，索性吃过午餐后，就买了菜提去了杜楠家。 拿钥匙打开门，家里空无一人，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独自在这间屋子里呆过了，裴嘉悦不禁有些恍惚。polly听到声响屁颠屁颠跑过来，嗅了嗅裴嘉悦身上的气味后，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脚边，小尾巴在身后立着一摇一摇的。 裴嘉悦把菜放到厨房里，又给polly喂了点水，拿出手机给杜楠发消息：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片刻后，杜楠的消息就回了过来：今晚有约？ 裴嘉悦回：我买了菜，晚上在家做饭给你吃？想了想，还附上了一张随手拍的小polly。 这次杜楠的回复就十分简洁：好。 放下手机，逗了一小会儿polly，裴嘉悦起身四处张望，看到自己从前住的那间房，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房间门是紧闭着的，前天来杜楠家吃饭也没进去看过，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样子。裴嘉悦想起杜楠曾说过的那些自己可以随时搬回来的话，犹豫片刻，伸手轻轻推开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码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电了，本来以为肯定更不了了，谁知等了三四个小时又来电了！这电路抢修的速度真是太感人了quq ☆、24 正如杜楠所说的那样，房间里的一切都和裴嘉悦走之前一模一样，从床上的被褥、枕头到柜台上摆着的相框、日历，都没有被挪动位置。房间里很干净，窗台上没有一丝灰尘，显然是有人悉心打扫过的，裴嘉悦走到床边坐下，床垫和被褥都软绵绵的，随手拿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还能嗅到阳光的味道。 其实不仅仅是这间房，前天来吃饭时裴嘉悦就注意到了：在她离开后，这个家中属于她的东西都没有变。玄关摆着的拖鞋、茶几上放着的水杯，书架上还留有她从前的备课笔记本，电视机旁的茶叶罐里还放着她喜欢的玫瑰花茶。 正如杜楠说的那样，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她随时都可以回来，不用担心有任何不习惯。 杜楠已经很久没加班，裴嘉悦估摸着他下班的点做好两菜一汤，最后一个菜刚出锅，就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声。闻到食物的香味赖在厨房不肯走的小polly飞快跑了出去，裴嘉悦把菜端到餐桌上，就见西装革履杜楠提着公文包，正在玄关处换鞋子。 “回来啦！”裴嘉悦展颜一笑，“饭马上就好了。” 杜楠看一眼桌上的菜色：“辛苦了。”说着，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裴嘉悦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要去换身衣服吗？”西装穿在身上太过拘束，不如家居服舒适。 杜楠点点头回了房间，裴嘉悦把他的公文包收好，见饭还没好，就先拿碗盛了两碗汤。 饭桌上，杜楠说起自己公司最近的情况：“……之前跟庆容的合作很顺利，不过十月又会有新项目，大概国庆假期后就又要忙起来了。” 裴嘉悦就提起之前裴母打来的电话：“我妈说，她跟干妈想十一的时候来容城玩。” “我妈还没跟我说。”杜楠一愣，又问，“就她们俩吗？裴叔叔不来？” 裴嘉悦点头：“外婆年纪大了，不能长途旅行，爸爸要留在家里看顾她老人家。” “那行。左右我十一放假无事，本来也是打算回家看看的，她们来容城也是一样的。”杜楠道，“你呢？你十一有几天假？如果工作忙，就不用管这件事了，我带着她们俩在城里玩就行。” “大概能有三五天吧……”裴嘉悦不确定地说，“具体安排还没说，不过前三天肯定是不上课的。我妈叫我给她们安排住的地方，我想着我那边地方虽然不大，但我跟我妈挤一挤还是可以的，干妈可以住这边，睡我原来住的 那间房就成。” 杜楠思忖片刻，说：“干妈和我妈来这边旅游，必定是打算一起行动的，也不用分开住这么麻烦。你如果愿意，可以回来我这里住，让她们俩一块儿住你那里。你那边的房子租的时间也挺长，如果她们俩想多住几天，或者过段时间再想来容城，都可以在那边歇脚。” 裴嘉悦有些愣怔。她原本以为杜楠会同意自己的意见，又或者找间条件的好的宾馆给两位家长开个双人间住，哪知杜楠居然旧事重提，又要让她搬回来住。 杜楠见她沉默，又说：“其实照你说的那样住也可以，只是你假期的后面几天有课，干妈跟你住在一起，也许会觉得她打扰到你工作休息了，玩得也不安稳。如果你不想搬过来住，也可以问一下干妈的意见，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在附近找家宾馆给她们开个双人间，也就多花点钱罢了。” 裴嘉悦想了想，说：“那我晚上回去问过我妈再决定吧。” 杜楠点头：“晚上我也得给家里打个电话，顺便帮她们把火车票买了。” 吃完饭，杜楠去洗碗，polly吃饱喝足也跑到厨房里来凑热闹。杜楠轻轻踢了polly一脚，把它赶出厨房，问裴嘉悦：“待会儿一起去遛狗？” “好啊。”裴嘉悦抱着polly站在厨房门口，“你买了牵引绳吗？” “前几天路过宠物店，就顺手买了。”洗完碗，杜楠从阳台上的杂物柜中拿出一根牵引绳给polly系上，将拉环交到裴嘉悦手里。他自己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把钥匙别在腰间，然后牵起裴嘉悦的另一只手：“走吧。” 乘电梯到楼下把垃圾扔掉，杜楠从裴嘉悦手里接过拉环，把第一次出门所以兴奋得直蹿的polly拉回来。两人慢慢往小区出口的方向走，杜楠问：“不然顺道送你回去？能走么？” 从杜楠家的小区到裴嘉悦所住的地方说近不近，说远倒也不远，这样慢慢步行约莫也就四十多分钟的路程。裴嘉悦看一眼自己脚下的平底鞋：“应该可以。” 于是一路漫步，期间polly数次因为跑得太欢而被牵引绳扯住，最后终于弄清了自己被遛的诀窍，跟在两人身边慢慢跑。两人一狗沿着街道走了近五十分钟，裴嘉悦跟杜楠说起学生的趣事，两人也聊近期的新闻和新上映的电影，等到裴嘉悦楼下时，两人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杜楠牵着polly停在楼下：“上去吧。” “你要 上去喝杯茶吗？”裴嘉悦问。 “不用了。”出乎意料的，杜楠拒绝了这个提议，“你好好休息。” 裴嘉悦只好同他道别：“那……晚安。” 回到家，裴嘉悦给母亲打了电话，询问她们十一假期来玩比较想住哪儿。裴母道：“不用搞得太麻烦，就有个地方住就行，吃饭之类的你们俩要是没空，我跟你干妈就自己解决。你也知道，妈妈已经好多年没去过容城了，正好这次十一有空，你干妈一起也有个伴儿，所以就想去看看，你跟楠楠如果没时间，我们两个老家伙就自己找家宾馆住着，也是一样的。” 裴嘉悦问：“你想跟干妈一起住，还是跟我一起住？” “都行、都行。”裴母回答，“你如果有课不方便，我就跟你干妈一起住，免得打扰你工作。” 裴嘉悦想起杜楠说的话，顿了顿，道：“不打扰，没事。行，我知道了，不会叫你跟干妈住宾馆去的！再好的宾馆，终归还是不如自己家里住得舒服。” 收拾好睡衣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就显示有杜楠发来的微信。点开一看，就见杜楠一连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我问过了，她们9月30号过来，是晚上的车，1号早上到。 车次是k2303，买了两张卧铺票，是中下铺的，正点到容城是上午8：55。 裴嘉悦忙回复：我知道了。你到家没？ 杜楠的消息回得很快：刚路过蕴华，快了。 裴嘉悦回复：那等你回家再聊。——边走路边看手机很不安全，这是裴母常唠叨的。 杜楠简单回了一个字：好。 裴嘉悦把手机放到一边，拿出电吹风来吹头发，等她把头发吹到半干，杜楠的新消息就来了： 我到家了。 裴嘉悦拿起手机，打了一行字，想了想还是删掉，重新输入：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对话框上，杜楠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却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复。裴嘉悦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摸摸头发，又拿起电吹风吹了吹。等她把头发吹干、把电吹风收好，杜楠的回信才姗姗来迟。 回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那晚安。 裴嘉悦拿着手机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打字回复：晚安。 周五，裴嘉悦照例去悦学进行备课方案讨论，再见到应绮时发现对方 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不少。她这几天都没怎么跟应绮联系，这会儿见了自然要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应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忙了点，但还过得去。” “阿姨还在安排你相亲吗？”裴嘉悦打开抽屉想拿咖啡，却发现之前买的速溶咖啡已经喝完了。 应绮从自己抽屉里抽出两条咖啡，连带着自己的杯子一起递给裴嘉悦：“多谢！” 裴嘉悦笑着瞪她一眼，拿着杯子去茶水间，然后端着两杯香喷喷的咖啡回到办公室。 应绮接过咖啡，吹了吹，抿一小口，才说：“相亲还是有，不过没之前那么丧心病狂了。我跟她说好了，一周就一次，一次就一个，多的我就不奉陪了。” 裴嘉悦好奇：“阿姨答应了？” “嗯。”应绮说完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决定跟好友分享一下自己这几天的经历，“我周一不是跟她吵了一架嘛？晚上回去的时候她眼睛都红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我爸就一个劲儿地说我不懂事不孝顺，我没办法，只好跟她认错。” “周二我去上班，晚上回去她又给我找了个相亲对象，我真特么想知道，她是怎么找到那么多适龄单身男士的？我跟她讲道理她也不听，我实在是……别提有多烦了。” 裴嘉悦忍不住问：“那后来呢？你是怎么说服阿姨的？” “后来啊——”应绮拖长了声音，显然是想卖关子。裴嘉悦看她一眼，把杯子放到一边，伸手作势要去挠她腰上的痒痒肉：“还不速速交代！” “行行行，我说还不成么！”应绮忙放下咖啡，拍开裴嘉悦的手，“是周容帮了我大忙。” “周容？”裴嘉悦奇道，“他怎么帮你的？是你答应当他女朋友？”可这也说不通啊！如果应绮有了对象，她妈妈又怎么会继续给她安排相亲？ 应绮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不是啦！周容教了我跟妈妈辈沟通的诀窍，你别说还真管用！我妈那么顽固的，居然也让我给说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老年妇女杀手周容=_= ☆、25 应绮兴冲冲地把周容所说的方法，以及自己照此法子说服母亲的过程一一告诉裴嘉悦，言语间都是对周容的夸赞，裴嘉悦就打趣：“他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难不成打算以身相许了？” “当然不是！”应绮正色道，“只是觉得他人挺不错的。” 裴嘉悦想起中秋回家那会儿，面对周阿姨的逼婚，周容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还有自家父母提起周容时称赞的语气，不由感叹：“他确是很能讨长辈欢心。”又问应绮：“那他跟你表白了吗？” 应绮道：“还没有。” 裴嘉悦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应绮回答：“先当朋友处着吧……我现在对他没那个意思。他没表白，我也不好凑过去跟他说‘你死心吧’，现在这样就挺好。” 裴嘉悦又问：“那要是他哪天忽然表白了呢？” 应绮挥挥手：“到时候再说呗！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到那时我也喜欢上他了呢？如果还是不喜欢，再拒绝就好了。” 应绮自从做了人事部的兼职，手头上的事情多了不少，裴嘉悦起初还没发觉，中午两人一块儿吃完饭，裴嘉悦照例打算午睡，就见应绮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黑皮笔记本，拿着笔在上面不停写写画画。 “不休息一下吗？”裴嘉悦说着，打了个呵欠。 “不了。”应绮头也不抬，下笔飞快，“人事部那边还有个计划书要写，正好现在有时间。” “这么拼？”裴嘉悦凑过去看了眼，只见笔记本上的字迹潦草得令人发指，中间还有各种涂改的部分，看得人眼花缭乱。 “还行吧。”应绮心不在焉地回答，“你快睡吧，等到时间我叫你。” 等裴嘉悦一觉睡醒，应绮正好把计划书誊抄完。收好纸笔和笔记本，应绮看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转头打算叫裴嘉悦，见她醒了，就问：“醒了？午休还剩十五分钟，要咖啡吗？” 裴嘉悦摇摇头，应绮就摸出一条速溶咖啡，提着两人的杯子起身：“你要冷水还是热水？” “温的。”裴嘉悦揉揉眼睛，坐直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下午的研讨结束后，裴嘉悦和应绮一起回到办公室：“你是就下班了，还是要去人事部那边？” “应该算是下班了吧……昨天没说这两天有什么事。”应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一起？” 裴嘉悦 点点头，两人拎着包正要离开，就听到有人敲门：“请问应绮在吗？” 裴嘉悦打开门，就见周容站在门口。她侧过身子，露出走在她身后的应绮。 应绮一愣：“今晚难道要加班？” “没有、没有。”周容笑道，“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送东西？”应绮不解，低头一看，果然见周容手里提着个袋子。周容把袋子递过来，应绮接过，打开来看：“是什么？” “就几盒茶叶。”周容回答，“人事部员工的福利。原本是要发咖啡的，陈老头说喝多了咖啡对身体不好，就改成茶叶了。里面有两盒红茶两盒绿茶，喝完可以再领。” 应绮点点头，把茶叶放到办公桌上：“没想到人事部居然还有额外福利，多谢啦！” 周容一笑：“不客气。你们下班了吗？一起走？” 裴嘉悦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应绮也没有反对，于是三个人就一块下了楼。 到楼下，裴嘉悦一眼就看到了杜楠的车。跟应绮和周容打过招呼后，她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拉开车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杜楠见她长舒一口气，就问：“怎么了？” 裴嘉悦道：“我可算是明白当电灯泡是个什么滋味儿了。”她说着，透过车窗往外看，就见应绮和周容并肩往公交车站走，周容侧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应绮听着不时点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杜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口问：“他们俩在一起了？” 裴嘉悦收回目光：“还没，应绮说周容还没表白。” 应绮和周容很快就消失在公交车站台附近的人群里，杜楠开着车往家里走：“晚上想吃什么？” 裴嘉悦想了想，问：“家里还有什么菜？” “只剩一袋猪肉和几根胡萝卜了。”杜楠回答，“待会儿可以顺路去市场买些别的。” 于是两人又一块儿去了趟菜市场。 夜里的菜市场里人很少，剩下的菜也大多不怎么新鲜了，两人在里面逛了一圈，最后也只拎了一袋青豆、一根茄子出来。回到家，杜楠给polly泡好狗粮，又喂了水，裴嘉悦淘米煮饭，又把买回来的青豆和茄子洗好，杜楠把解冻好的猪肉拿出来切好，架起锅子烧热油，开始炒菜。 他们两人同住三年，配合起来十分默契，没多久就把晚餐做好了。吃完饭，裴嘉悦主动揽了洗 碗的活计，杜楠把家里的垃圾收拾好后，就带着polly站在厨房门口，一边逗polly一边跟裴嘉悦闲聊。 事情做完，杜楠牵着polly送裴嘉悦回家，两人一狗停在小区楼下，裴嘉悦小声问：“……那我回去了？” 杜楠颔首，站在原地没动，显然是打算目送她进楼。 裴嘉悦转身往里走，到离电梯两三米的位置，就听杜楠在身后喊：“嘉悦！” 裴嘉悦回过身。 杜楠目光沉沉，欲言又止，到最后只是一笑：“晚安。” 裴嘉悦一愣，然后也笑道：“晚安。” 这周周日上完课后，组长就向他们说了悦学国庆的放假安排，正如裴嘉悦所料的那样，他们只有五天假期，十月六号和七号就要回来上课了。相比起裴嘉悦的五天假期，应绮就更惨，人事部的工作是从四号开始的，也就是说，她今年国庆就只有三天的假期。 不过即使如此，应绮还是兴致勃勃地问裴嘉悦：“你国庆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国庆我妈妈要来容城玩，我得陪着她。”裴嘉悦说，“你就三天假，还想去哪里玩？” “随便哪里都行！”应绮回答，“不过国庆出游的人太多，人挤人的，我想找个冷僻点的地方玩，三天时间的话，大概就在容城附近某个地方吧！” 两人一块儿下楼，出了悦学的大门，果然又见杜楠的车停在那里。 这几天每到傍晚下班的时候，杜楠都会来悦学门口接裴嘉悦，两人一起回杜楠家吃饭，然后杜楠再把裴嘉悦送回家，顺道遛一遛polly。吃饭或者散步时，两人也商量过家长来容城玩的安排，像是第一天去哪儿怎么去、第二天玩什么吃什么之类，裴嘉悦有意避开了家长住哪儿怎么住的问题，杜楠也不提，也没有再说让她搬回家里住的事。 今年的国庆假期从周三开始，裴嘉悦从周日上完课就算是放假了，杜楠还有两天班要上。周二裴嘉悦买了菜提到杜楠家里，打算等时间差不多了再煮饭做菜，等杜楠回来一起吃。 半个月过去，polly比起刚来时长大了一圈，周末的时候杜楠带它去打了最后一针疫苗，所以小家伙这两天都有些蔫蔫的。裴嘉悦把polly抱在怀里，坐到沙发上看电视，手一下一下地顺着polly身上的毛，小家伙舒服地呜咽两声，就这样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晚上吃完饭，杜楠 照例牵着polly把裴嘉悦送到楼下，小家伙大约是下午睡饱了的缘故，这会儿精神头特别好。见裴嘉悦要走，polly居然追过去咬住她的裤脚，裴嘉悦停下脚步，它就在在她脚边摇着尾巴转圈圈，还讨好地用脑袋在裴嘉悦腿上蹭，小声汪汪叫。 裴嘉悦蹲下来摸摸polly的头，起身再要走，polly就不依不饶地大叫起来，裴嘉悦无助地看向杜楠，杜楠就一扯手中的牵引绳，高声喊：“polly回来！” polly被绳子牵扯得难受，终于安分下来，耷拉着脑袋回到杜楠脚边。杜楠道：“没事了，它就是舍不得你。” 裴嘉悦站在原地，没说话。 杜楠道：“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来接你，一起去车站接干妈和我妈。” 裴嘉悦看他一眼：“那……晚安。” 杜楠的声音温柔如故：“晚安。” 第二天一早，裴嘉悦洗漱完换好衣服，杜楠就发了消息来问，听她说还没吃早餐，就顺便带了份早餐过来。时间还早，杜楠把车停在小区车库里，让裴嘉悦在家里等着，自己帮她把早餐送上楼去。 等杜楠到了，裴嘉悦才发现对方手上提着的早餐份量着实有点多。 “我也还没吃。”杜楠说，“怕等太久凉了不好吃，就两份一起打包带过来了。”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驱车去火车站，国庆人流车流大，路上堵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裴母和杜妈妈坐的火车是正点到的，两人在火车站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杜楠和裴嘉悦。 裴母和杜妈妈这回只拖了一个行李箱，再就是一人身上背了一个小包，用来装手机钱包之类的贴身之物。杜楠接过行李箱放到车后备箱里，裴嘉悦就打开后排的车门，让杜妈妈和裴母坐进去休息。等两人都上了车，裴母和杜妈妈就开始询问两人的近况，裴嘉悦一边回答一边系安全带，一不留神手一歪，安全带的接口撞到指甲上，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杜楠见状，把车停在路旁，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拉过裴嘉悦的手看了看，确定没有流血才放下心。他拉着裴嘉悦受伤的手指放到嘴边吹了吹，又帮她把安全带系好，这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裴嘉悦脸上有些发热，目光不经意间撇过后视镜，看到坐在后排的裴母和杜妈妈脸上复杂的神色，这才突然意识到后面还坐着两位家长，脸忽的一下就红透了。 ☆、26 好在裴母和杜妈妈都没有多问，在了解他们两人的情况后，就将话题转移到了这几天的行程上。 裴母说：“我们来之前都叫人帮忙在网上查过了，容城好玩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我们俩也玩不了七天那么久，在这里呆个三四天也就差不多了。” 杜楠听了，就说：“既然来的，当然要多留几天，国庆总共七天假，哪能让您和我妈住个三四天就走？容城旅游的地方虽然不多，不过商场倒是有好几个，您和我妈可以都去逛逛，钥匙遇到什么合适的衣服鞋子，就正好买下来。” 裴母连连摇头：“商场里的东西都贵得很，我们还是不去看了。” 裴嘉悦平复下心情，笑道：“妈，现在国庆商场都有折扣促销的，算下来一件冬衣也就六七百，跟你们自己在县里买也差不了多少！” “是吗？”裴母听了有些心动，却又不太敢信，“要真有这么便宜，倒是可以看看。” 杜妈妈看了看车窗外的街道，问：“咱们这是去哪儿呢？” 杜楠回答：“嘉悦之前在她们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现在还没到期正闲置着，您和干妈这次过来，正好可以住那边。”他说完，转头看了眼裴嘉悦。裴嘉悦愣了一下，想起裴母和杜妈妈那一个行李箱，也明白如果真按自己开始说的，让两位长辈分开住有些不妥，便也跟着点点头。 裴母早些时候就听裴嘉悦提过想要出去租房子住的事，但也只听她提过一次，后面就没了下文。裴母心里虽然奇怪自家女儿为何租了房却不住过去，但想起之前杜楠和裴嘉悦过于亲密的相处，就没有当着杜楠的面直接问。杜妈妈却并不知道这点前情，闻言疑惑地问：“嘉悦怎么想起来到外面租房子了？” 裴嘉悦一时语塞，下意识向杜楠求助，杜楠面不改色地回答：“先前他们学校开学招生比较忙，家里离得远她上下班不方便，就暂时在外面租了套房子。现在招生结束，她就搬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杜妈妈恍然大悟。裴母却皱着眉，默默看了眼坐在前面的两个孩子，没说话。 杜楠将车开到裴嘉悦小区车库，从后备箱里把行李箱拿下来，裴嘉悦领着裴母和杜妈妈走在前面：“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两间卧室都铺好床了，棉絮垫被都是才晒过的……” 说话间，四人乘电梯到了十一楼，裴嘉悦拿出钥匙开门，把两位家长迎进门。 杜妈妈进屋打量一圈，看着觉得还 不错，裴母站在客厅里环顾一周，像是不经意问：“这房子还有多久到期啊？” “租期到九号。”杜楠回答，“是中秋回来以后才租的，就租了一个月。” 见裴母点了头，杜楠把行李箱放到客卧间：“您和我妈一路辛苦，先休息一下，中午您们是想出去吃还是在家里自己做？” “就在家里自己做吧。”杜妈妈说，“不用额外破费了。” 杜楠点头：“行，那我和嘉悦现在去买菜。” 杜妈妈挥挥手：“去吧去吧，我跟你干妈正好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收拾一下，这次来还给你们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裴嘉悦被杜楠拉着出了门，才想起一件事，两人前后进了电梯，她才说：“我待会儿还得收点日常用品才行。”她的毛巾、漱口杯、牙刷、常换洗的衣服都还在这边。 杜楠颔首，盯着裴嘉悦看了许久，见她的神色确与平常无异，才稍稍放心。 裴嘉悦被他盯得不太自在：“怎、怎么了？” 杜楠道：“之前在车上，我说让干妈和我妈一起住你这儿，你……”他没把后续的话说完，裴嘉悦却也能明白他的意思，见他神色略有不安，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妈妈和干妈的行李都放在一起，要分开住肯定不方便；现在是假期，外面的宾馆都贵得很，还不一定有房间……” 杜楠听她这样说，长舒一口气：“你没生气就好。” 我为什么要生气？裴嘉悦心想。她其实并不排斥搬回杜楠家住这件事，只是先前自己因为应绮的话坚持自己住到外面，到现在也才过去大半个月，如果自己主动搬回去，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两人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回到家里裴母和杜妈妈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客厅的茶几上堆了一大堆杜妈妈口中的“好东西”，什么笋干腊肉之类的，都是从漳县带来的土特产。裴嘉悦淘米煮饭，杜楠掌勺，除了把他们买回来的新鲜菜肉做完，还顺便炒了盘笋干炒腊肉。 这套房子配的餐桌本就小，裴嘉悦和杜楠买的菜又多，做完后菜碟子摆了满满一桌，十分丰盛。两位妈妈都对这顿午餐十分满意，饭桌上又问起这几天的行程安排，杜楠简单说了一遍，裴嘉悦补充到：“反正您和干妈住在这儿也不用赶时间，如果觉得不合适，像是觉得累了或是不想玩了，这个行程都可以随时调整。” 吃完午餐，杜妈妈抢走了洗碗的工作，裴母回了房 间，裴嘉悦低声问杜楠：“我去收拾东西？” 杜楠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先前准备好的塑料袋给她，裴嘉悦把卫生间里自己的洗漱用品都一股脑装进去，又主卧的门打算进去收几套衣服。 房间里，裴母正坐在床角一个不起眼处，见她进来，开口喊她：“嘉悦啊——” 裴嘉悦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妈，你吓死我了！我来收几套衣服。” 裴母看一眼她手中的袋子，问：“你不是不住这边了么？怎么还有东西放在这儿。” 裴嘉悦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啊，这不是还没到期嘛，就留了一些在这边，还没来得及搬。”她说这话的时候，心脏怦怦直跳，眼神闪烁，也没敢直视裴母。怕被发现自己异样，她索性背过身打开衣柜，看也不看抄起几件衣服就往袋子里扔。 裴母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你跟楠楠是怎么回事？” “啊？”裴嘉悦身体一僵，“什么？” 她转过头，就见裴母看着她又问了一次：“我问你跟楠楠，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嘉悦转过身，站直了身子，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塑料袋：“我们啊……”她在心里默默深吸一口气，开口：“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在一起？”裴母虽然察觉到了什么，但骤然听到自家女儿这样说，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们两个现在正在谈恋爱。”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后面就容易了，裴嘉悦一鼓作气，“从钦市回来以后的开始的，他表白的，我接受了。” 裴母皱着眉思索许久，问：“你以前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就是他。”裴嘉悦回答，“我以前说我有喜欢的人，就是指的他。” “那你那时说你是单恋他，他不喜欢你？”裴母显然还没忘记这茬。 提起这个，裴嘉悦有些窘迫：“是误会……” 裴母叹口气：“真是没想到……”感叹过后，裴母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叮嘱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好好处，平日里多为对方想想，别闹小性子……你和楠楠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楠楠是个好孩子，聪明上进，孝顺体贴，对你也好，要真最后能在一起，我和你爸也都放心……” 裴嘉悦听着有些脸红，忙点点头。 裴母又道：“你们要是谈得 拢，咱们两家也高兴，到时候把婚礼办了，早点生个孩子，我跟你干妈过几年正好退休，还能帮你们带一带……” 裴嘉悦听着裴母越扯越远，脸上烧得厉害：“妈！现在说这些还早呢……” “我知道。”裴母说完，又忍不住感叹，“只是你也这么大岁数了，我跟你爸虽然不急着催你找，但也都盼着你能找个合适的人，早点定下来。你跟楠楠要是能成啊，也算是了了我跟你爸这桩心事……” 房间外，杜妈妈一边洗碗，也一边跟杜楠聊着家常：“你跟嘉悦现在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杜楠帮着母亲把洗好的碗放回碗柜里。 杜妈妈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 “不急。”杜楠回答，“嘉悦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也不想操之过急。”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杜妈妈叹道，“耗了这么多年，你不急，我都替你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肚子痛了一天，晚上的课请假没去，到夜里终于好了点，于是从床上爬起来码了一章qvq ☆、27 在家午休过后，下午杜楠就开了车，和裴嘉悦一起带着裴母和杜妈妈去榕湖。 榕湖是容城的一个内湖，面积不大，听闻是因为湖内有泉眼的缘故，所以湖水甘甜清澈。每年九月到十一月，榕湖周围都会有秋菊展，虽然花展规模不大，却也能称得上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湖边青鳞山上秋叶寺还会为香客提供素菊餐。 大约是因为今天是国庆第一天的缘故，榕湖附近游人很多，杜楠没能找到车位，只好将车停在离湖边不远的马路边上，让裴嘉悦领着妈妈们先去湖边玩，自己再把车开到稍远点的地方找车位。 “等我待会儿过来再给你打电话。”杜楠对裴嘉悦说，“你带着她们好好玩。” 裴嘉悦点点头，关上车门，带着裴母和杜妈妈往湖边走去。 虽然只是中小型秋菊展，参展的菊花种类却不少，盛开的菊花沿着湖岸围了大半圈，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头。湖边的石板路上，往来的游人摩肩接踵，除了来探金赏花的，还有遛狗、散步、慢跑的。有家长带了孩子来玩，小孩生性好动喜欢乱跑，家长怕人多走丢，只好紧紧抓着孩子的手，将小孩护在身前。每逢转弯处，拐角还会有临时摆上的小摊子，卖鱼粮的，卖菊花茶、菊花糕的，卖各类精致小玩意儿的，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裴嘉悦走在前面，裴母和杜妈妈挽着手跟在后面，见湖边人来人往，也感叹：“人真多呀！” 裴嘉悦每走两步就转过身来看，生怕两位妈妈走丢，听了这话就说：“往常也没有这么多人，大概是因为国庆放假，人才多起来。” 杜妈妈看了眼湖边立着的秋菊展宣传，又看看湖畔千姿百态的菊花：“漂亮是漂亮，就是人太多了。平时如果人少，倒是可以来这里散散步、消消食，有山有水的，环境是真的挺好。” “对啊！”裴母附和，“你和楠楠晚上吃完饭，就可以出来走走，别老闷在家里一动不动的。” 裴嘉悦想起这段时间，杜楠每天晚上牵着polly散步送她回家的情形，笑答：“我们晚上有出来散步的，只是不会来这湖边，这里离着家里太远了。” “也是。”裴母说，“我看你租的那套房子，底下的小区就弄得不错，晚上就在小区里面散步，也不用担心不安全。你跟楠楠现在住的那个小区怎么样？大不大？也能在底下散步吗？”裴母还从未去过杜楠家里，故而有此一问。 杜妈妈却是在杜楠刚买房时就看 过的：“当然有。我跟你说啊，楠楠买的这套房，那小区比嘉悦租这套房的小区还要好！绿化好，地方也大，每栋楼下都有健身器材，小区里还有游泳池……” 杜楠打电话过来询问她们此刻的位置，裴嘉悦看了看周围，拉着裴母的手臂找了个相对宽敞的角落站着，跟杜楠详细描述她们周围的状况。等杜楠挂掉电话，裴嘉悦收起手机，就听杜妈妈问：“是楠楠打来的？” 裴嘉悦点头：“他马上过来，让我们在这儿等他一会儿。” 杜楠很快就赶了过来。裴嘉悦站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四处张望，杜楠一眼就看到了她，从人流中挤过来：“嘉悦！” 裴嘉悦闻声转过头，裴母和杜妈妈也看到了杜楠：“楠楠来啦！” “妈，干妈。”杜楠看一眼附近的人流，“今天人真多。你们还想继续往前走、去看看前面的菊花吗？” 杜妈妈和裴母对视一眼，都摇头叹道：“人太多了……” 杜楠看向裴嘉悦，见她也点头，就提议：“那咱们上青鳞山去吧，山上应该会人少些。” 于是一行人往前面的路口拐进上山的小路，没走多远就到了登山道上。 青鳞山上的游人相比起湖边的确少了不少，登山道两边的大树都枝繁叶茂，将日光都遮挡住，让路上的行人在午后也能感受到容城的秋凉。他们一行人沿着登山道慢慢往上走，裴母拉着裴嘉悦的手，杜妈妈就挽着杜楠，两人在前两人在后，一边走一边闲话家常。 “你爸爸的任期快到了，他向上面打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估计年底就能提前退休……”杜妈妈说着，拍拍杜楠的手背，“咱们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为我们操心。” 裴母跟裴嘉悦聊的则是裴奶奶的事：“你外婆一切都好，我来容城之前和你爸一起，带她去医院复查了，医生说目前病情比较稳定，只要坚持吃药，就没事……” 走到秋叶寺门口，裴嘉悦问过裴母和杜妈妈的意见，先进寺捐了香火，然后才去了素斋厅。素斋厅里人不算太多，杜楠找了张空桌子让裴母、杜妈妈和裴嘉悦先坐下，自己去点餐台点餐。 “除了那些牌子上些的素菜素面以外，现在还有特供的菊花羹和菊花粥以及菊花糕，你们想吃什么？”杜楠指着点餐台上方挂着的刻有菜名的竹片，给杜妈妈和裴母介绍，“听说它这里素面做得都很不错。这边我来得少，只吃过一次菊花羹，味道还可以，分量也不多，可以 每人来一碗。” 杜妈妈看了看牌子：“我就要三鲜面吧！” 裴母道：“那我就不跟你点一样的了，我要八珍面。” 杜楠点点头，又问裴嘉悦：“还是素锦粥？” 裴嘉悦颔首，没多久杜楠就端了一个大盘子回来。 杜楠先把盘里的两碗面分别放到杜妈妈和裴母面前，又端出两碗粥放到另一边，裴嘉悦起身去拿了筷子和勺子回来，杜楠就已经拿着空盘子又去了一趟点餐台。 杜楠把四碗菊花羹分别摆到四人座位前，这才坐下，裴嘉悦把筷子和勺子递给他，杜楠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裴母听了就说：“楠楠才是辛苦了，又是点餐又是端菜。” “不辛苦，”杜楠道，“小事罢了。” 裴母道：“就是要通过这些小事，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楠楠是个孝顺体贴的，你妈妈以后可有得福享呢！” 杜妈妈道：“瞧你说的，嘉悦也是个好孩子呀！行啦，快吃面吧，我可是走着有些饿了！” 裴嘉悦拿起勺子搅了搅自己面前的菊花羹，低头喝了一小口，一丝淡淡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她不是第一次喝秋叶寺的菊花羹，记忆中的味道分明比这要甜上许多，她那时嫌太腻，只喝了半碗就没再动勺子。今天这碗…… 裴嘉悦下意识看向杜楠，杜楠正跟杜妈妈说话，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朝她一笑。 就有甜味从心底蔓延开。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慢慢下了山，杜楠本想让杜妈妈、裴母和裴嘉悦在山下稍等，他去把车开过来，裴母说晚餐后就该多走走、散散步，于是一行四人一路从湖边走到街道上，往附近一个商场走去——杜楠把车停在商场的底下车库了。 每逢节假日，各大商场都会纷纷推出折扣活动，这家商场也不例外。看着商场外挂满的满减和折扣宣传，裴嘉悦见时间还早，就问：“妈，干妈，你们想进去逛逛吗？” 裴母看向杜楠，杜楠笑道：“现在还早，想逛逛就逛逛吧，晚点我再开车送你们回去也是一样的。左右现在是放假，没什么事，来得及。” 杜妈妈看着那些广告，不免觉得心动：“那就逛逛吧。” 于是又去逛了商场。 商场里现在都是秋冬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但那吊牌上的价格，随便一个都能吓死普通老百姓。裴母和杜妈妈看了好几家店，都因为价格 的缘故连试也不肯试，更别说买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相对便宜一点的店，裴嘉悦和杜楠又哄又劝的，才让裴母和杜妈妈一人拿了一件大衣上身试穿。 “嘉悦，你觉得怎么样？”裴母把大衣套上，站到镜子一边前后左右地看，一边询问自家女儿的意见。在裴母看来，这商场里的衣服好看是好看，版型好穿上身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这价格实在是……总让她心里感到忐忑。 裴嘉悦拉着母亲仔细看了看，赞道：“我觉得挺好看的！” “是吗……”裴母将大衣拉紧了些，还是有些不自在。 裴嘉悦一笑：“不信你叫干妈帮你看看？干妈身上这件穿着也好看！” 衣服穿着好看，裴母和杜妈妈看一眼吊牌上的价格，却是怎么也舍不得买。最后还是杜楠趁她们不注意，悄悄从裴嘉悦手里拿了衣服去结了帐。 杜妈妈逛着逛着不见了儿子，忙问：“楠楠呢？” “哦，他刚刚上厕所去了，一会儿就来的。”裴嘉悦回答。 等杜楠回来，杜妈妈就发现自家儿子手里多了两个手提袋，拿过来一看，就是先前自己和裴母试的那两件衣服。裴母一见就扯扯自家女儿的手，低声问：“你不是说楠楠是去上厕所么？怎么不声不响就把衣服给买了？那衣服那么贵——” 裴嘉悦忙解释：“不是，妈，那衣服虽然贵了点，但质量很好，你们穿着也合适，我跟杜楠商量了一下就觉得还是买下来，就当是我们孝敬你们的。你和干妈难得来容城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再说你们就算不在容城买，回了漳县也是要买冬装的，不是吗？” 裴母低声呵斥：“哪里是跟你说这个？！这都是楠楠付的钱——” 裴嘉悦一愣，笑道：“你说这个啊！你放心，等回去我会把钱给他的。” 裴母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一定要记得啊！这几大千的，白拿可不行，你现在跟楠楠谈恋爱也是，别老是让他付钱，你也要给一些，或者回送点礼物也好，有来有往的才能长久，知道吗？” 裴嘉悦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这边裴母说完，那头杜妈妈也说完了悄悄话，回过身来问裴母：“既然这衣服也买了，我看今天就别逛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裴母连连点头，生怕待会儿再试了什么太贵的衣服，又被裴嘉悦和杜楠悄悄拿去结账：“我也想回去了，这走了大半天了，我这把老 骨头也累了。” 裴嘉悦和杜楠对视一眼：“那就回去吧。” 把裴母和杜妈妈送到家，杜楠和裴嘉悦要走，裴母拉住裴嘉悦叮嘱：“记得把钱还给楠楠。” 裴嘉悦有些无奈：“我知道。” 等裴母放开，裴嘉悦才快步进了电梯，电梯关门下行，杜楠问：“干妈刚才拉着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说让我记得把衣服的钱还你。”裴嘉悦说着，转头看向杜楠，正好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在这幽闭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人，裴嘉悦脸上一热，又想起自己已经答应要搬回去住的事。 这大约、应该、算做，他们在确定恋爱关系后的，第一次……同居？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主要是陪妈妈们~因为下一章妈妈们就要回家乡啦~ ☆、28 相比起裴嘉悦内心的忐忑激动，杜楠就表现得十分淡定自然，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听裴嘉悦提起还钱的事，杜楠道：“衣服的钱你不用还，就当是我买来送给干妈的礼物就好。” 裴嘉悦摇头：“那怎么行？不能让你乱破费啊！我妈叮嘱我好几次了。” “怎么算是乱破费呢？”电梯门开，杜楠牵起裴嘉悦的手往外走，眼含笑意，“讨好岳母大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裴嘉悦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好在夜色深沉，很好地掩盖了她的窘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开口：“胡、胡说什、什么呢……” 杜楠见好就收，也不再难为她，从口袋里掏出商场的小票递过来：“干妈那件衣服折后就一千出头，你给我一千就成，那点小零头咱就算了。” 裴嘉悦接过小票来看了眼，见上面的零头就一百不到，也不纠结，点点头，上车后就拿出手机，把钱给杜楠打了过去。 等杜楠把车开到自家楼下的车库里，裴嘉悦提着白天收拾好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下车，和杜楠一起走进电梯。电梯缓缓上行，在这样一个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里，裴嘉悦又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一片寂静中，杜楠忽然开口：“今天我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妈了。” “啊！？”裴嘉悦被他的声音吓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我是说……干妈怎么说？” “她很高兴。”杜楠回答，“她叫我一定要好好宠你爱你，不能让你被其他人抢了去。” 裴嘉悦脸上微红，声如蚊纳：“什么呀……” 她的声音实在太低，尽管杜楠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也依然没能听清，只好出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裴嘉悦闻声抬头，对上杜楠的双眼，瞧见里面所含的温柔与宠溺，原本藏在心底的想法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说，除非你不喜欢我、嫌我烦了，否则没有谁能从你身边把我抢走。” “真的？”杜楠的眼里迸射出喜悦的神采，“这可是你说的。”他拉过裴嘉悦，用手掌抚摸她的脸颊，直到那她的双颊变得绯红，才凑近了，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那这辈子……你都跑不了了。”说话间，他呼出的热气全都喷在裴嘉悦的耳垂上，激得裴嘉悦全身颤栗，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背。 杜楠扶着她的腰，在她的耳垂上印下一吻：“嘉悦。” 裴嘉悦靠在他怀里，意乱神迷 ：“楠哥哥——” 杜楠一震，苦笑道：“真是要命……”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发出“叮——”的声响，裴嘉悦回过神，羞红了脸从杜楠怀里退开，杜楠松开她，却依旧牵着她的手：“走吧。” 刚开门，家里就传来一阵汪汪的叫声，裴嘉悦打开灯，就见polly飞奔过来，围着他们叫个不停。 “polly这是怎么了？”裴嘉悦换了鞋，蹲下去摸摸小家伙的头。小家伙平日里都是很安静的，只会偶尔叫上一两声，像是在跟他们打招呼。像今天这样叫个不停的现象，裴嘉悦还是第一次见。 “大概是饿了。”杜楠换了鞋，径直走去阳台，果然见食盆里早上出门时泡的狗粮都被舔得一干二净了，连水盆里的水都没剩。杜楠从阳台上面的柜子里拿出那袋幼犬粮，又弯下身去捡地上的食盆，polly就一直跟在他脚边转悠，闻到食物的味道就立马凑过来，妄图把嘴伸进装狗粮的袋子里，好饱餐一顿。 裴嘉悦跟过来：“要帮忙吗？” “不用。”杜楠拎着狗粮和食盆进到厨房，把两样东西都放到灶台上，polly够不到灶台上的东西，就在底下跳来跳去，时不时叫上几声。杜楠把狗粮倒进食盆，用保温壶里的温水泡开，端到阳台上还没放稳当，polly就已经埋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看起来的的确确是饿惨了。 杜楠有帮小家伙把水也满上，起身见裴嘉悦还站在客厅里，就问：“怎么了？半个多月没回来住，不习惯了？” “没、没有。”裴嘉悦否认。 “家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变，你的东西我也没动过。你从前住在这儿怎么过，现在也是一样的。”杜楠说，“你在外面走了一天，也该累了，收拾好东西可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嗯。”裴嘉悦应下，打开自己惯常住的那间房，“那——晚安。” “晚安。”杜楠走过来，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做个好梦。” 从袋子里拿了换洗的毛巾和衣物洗完澡，又躺在了熟悉的大床上，分明只离开一个月不到，裴嘉悦心中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大约是白日里太过疲累，又或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环境里的缘故，在床上躺了没多久，裴嘉悦就沉沉睡了过去，一夜安眠无梦。 第二天一早，裴嘉悦准时在起点出头自然醒来，因为昨天她晚上睡得分外香甜，所以早上醒来就感觉神清气爽。裴嘉悦 洗漱完出门一看，杜楠还没出来，不知是还在睡还是已经起了，polly倒是起得很早，见她出来就屁颠屁颠跑过来，在她腿边吠了一声。 给polly弄好早餐，裴嘉悦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存粮，裴嘉悦决定先煎两个蛋加两片火腿，再决定是吃三明治还是面条。昨天临别前杜妈妈就交代过了，她跟裴母会自己解决早餐，让裴嘉悦和杜楠吃了早饭再过去，不用管她们俩。 鸡蛋敲在油锅里，发出嗞嗞的声音，蛋白的周边泛起一圈金黄，散发出蛋白质受热焦化散发出的香酥味。煎鸡蛋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等煎蛋基本成型后，裴嘉悦用铲子试了试蛋黄的软硬，刚把两个煎好的蛋铲到盘子里，就听到房门开阖的声音，转过身，果然见杜楠从房间里出来。 “早！”裴嘉悦把灶火开大，把两片火腿放进去，“你想吃炒面还是吃三明治？” “都可以。”杜楠说着走过来，“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那就炒面吧！”裴嘉悦弯腰从灶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挂面，“我做就好，我动作很快的。”她说着，飞快把灶火关掉，把两片煎好的火腿跟煎蛋放一起。 裴嘉悦的动作的确很快，烧水、下面、捞面、沥水、下锅炒，很快，两盘热乎乎的炒面就出锅了。裴嘉悦拿筷子给每盘面加上煎蛋和火腿，杜楠就坐在餐桌旁打哈欠：“锅就先放着吧，待会儿吃完我一块儿洗。” 靠得近了，裴嘉悦这才看清他脸上的黑眼圈，被吓了一跳：“你昨晚熬夜了？” 杜楠摆摆手：“有些没睡好罢了。” “怎么会没睡好？”裴嘉悦见他脸色有些憔悴，不免心疼，“不然你今天上午留在家里休息好了，我带她们两个出去逛逛就成。” “没事。”杜楠一笑，“只是看着恐怖而已，不要紧的。” 因为第一天去湖边的人太多，昨晚临走前杜妈妈和裴母就交代说，她们来容城主要是来看看孩子，玩都是其次的，所以也不必带着她们到那些人很多的景点去凑热闹，就随便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逛逛就行了。杜楠和裴嘉悦商量过后，之后几天就带着裴母和杜妈妈去了市里几个冷门些的景区，商场她们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去了，怕让自家孩子再破费。 两位妈妈在容城呆了五天，十月五号下午就乘火车回漳县了，裴嘉悦和杜楠想叫她们多留两天，裴母道：“我们已经玩得很开心啦！明天嘉悦要上班，我们留在这里也不方便，家里嘉 悦外婆虽然有嘉悦她爸守着，但日子久了，她爸一个人在家也无聊，我也不放心。” 杜妈妈也说：“假期也没几天了，我们今天上车，也要明天才能到漳县，还剩一天假期在家里休息一下，也就该上班了。” 裴嘉悦和杜楠劝不住，只好将她们送去火车站。妈妈们来的时候行李箱里装了许多土产，如今回去，则换成了裴嘉悦和杜楠给她们买的容城特产，杜楠买了站台票帮妈妈们把行李箱送上火车：“您们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和嘉悦发条短信。” “知道了。”杜妈妈挥挥手，“你和嘉悦好好过，知道吗？” 杜楠点点头，转头看向裴母：“干妈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嘉悦。” 裴母笑这点头：“干妈知道，你一向是个好孩子。” 站台票不能久留，简单说完几句道别的话，杜楠就被工作人员带着从出口离开了。汽笛长鸣，火车载着妈妈们踏上归程，留下了她们的殷殷关切和希望。 杜妈妈和裴母走后，那边的房子就又空了出来，回家后，杜楠绝口不提让裴嘉悦搬回去的事，每次裴嘉悦想要跟他提这事儿，还没来得及开口，也会被他拐到其他话题上去。几次三番后，裴嘉悦又气又笑：“杜楠！” 杜楠看着她，幽幽开口：“我就是不想让你搬走。”那语气，那神情，居然还带着点小委屈。 裴嘉悦哭笑不得。不过她本来就犹疑不定，私心里她也更想留在这里，跟杜楠朝夕相处，既然杜楠这样说了，她自然不会反对：“我留在这边住的话，那边的房子怎么办？就那么干放着？” 杜楠道：“你可以联系房东说明一下情况，你这才住了一个月，应该是可以退租的，如果房东想少退一点也没关系。或者你也可以把房子转租出去，不过这样手续办起来就会比较麻烦，不如直接退来的方便。” 裴嘉悦听他说得毫不犹豫，显然是已经想了很久了，心里居然有些甜。她想了想，说：“那我待会儿给房东打个电话问问吧。” 杜楠听她决定留下，心里乐开了花：“行。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菜。你明天就要上课了，备课备完了没？现在才三点出头，还有时间。” “就剩最后一点了，可以留着等晚上再看。”裴嘉悦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给polly喂了点儿零食，两人一块儿去买了菜回来，杜楠准备晚餐，裴嘉悦回房间里备课。等晚餐做好，杜 楠就来敲门叫裴嘉悦吃饭。 坐在熟悉的饭桌前，拿着熟悉的碗筷，仿佛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没有变过。裴嘉悦看着眼前的饭菜，恍惚觉得搬走的那些日子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喜欢就多吃点。”见她愣神，杜楠拿公筷夹了一侉子小炒肉到她碗里。裴嘉悦回过神，嘴角轻扬，礼尚往来地给杜楠夹了一筷子地三鲜。 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吃着碗里的菜，裴嘉悦心里沁甜沁甜的。 第二天去上班，杜楠将裴嘉悦送到悦学门口，把装了润喉茶的保温杯递给她：“那我走了，晚上再来接你。” “嗯。”两人道别，裴嘉悦上楼，一进办公室，正好迎面遇上出来泡咖啡的应绮。 “来啦？”应绮停下脚步，“阿姨她们回去了吗？还是再留几天？” “已经回去了。”裴嘉悦回答，“昨天下午走的。” “玩的怎么样？”应绮问。 裴嘉悦道：“还行吧，就是国庆人实在是太多了。”又问：“你呢？有出去玩吗？” 应绮点头：“我去石猴山了。”她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我先去泡咖啡，等回来再跟你聊。” 裴嘉悦点点头，先进了办公室，把待会儿上课要用的教材、备课本、笔和拷了ppt的u盘准备好，应绮很快从茶水间回来，坐在她旁边跟她聊自己国庆出游的经历。 “我跟你讲，石猴山的风景还不错，虽然是比不上泰山黄山之类的名山啦，但胜在人少啊！”应绮兴致勃勃，“我们是带着帐篷徒步上山的，晚上就在山顶上宿营，第二天早上可以起来看日出。这两天天气好，不冷也不热，也没下雨，登山正合适，山上没多少人，我们这群人估计是唯一一个去那边的旅游团了。” “听起来的确不错。”裴嘉悦点头附和，“你这回是自己去的还是跟朋友一起去的？” 应绮回答：“我跟周容一起去的。” “跟周容？”裴嘉悦奇道，“你们约好的？” 应绮摇头：“不是约好，是凑巧。你知道的，这种网上自发组织的徒步旅行团，在没集合前都是通过qq群联系的，我也是到了那边才发现他也参加了。” “那你们岂不是一块儿呆了三天？”裴嘉悦说着，忍不住打趣，“同吃同住的，有没有发展出什么奸|情？快老实交代！” “哪有——”应绮笑着 作势要打她，“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大群人一起走的，能发展出什么奸|情？” 裴嘉悦就笑：“哟哟哟，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怨念呐——” 应绮被她气笑，果真伸手要打，裴嘉悦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外跑，两人在过道上追打了好一阵，应绮才喘着气停下来：“行了，不跟你闹了，说正经的呢。” 裴嘉悦和她一起并肩往办公室走：“说正经的，你跟周容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应绮道，“就普通朋友呗！” “你对他真不动心？”裴嘉悦问。 应绮认真道：“说完全不动心也不是，他人很好，跟他一起感觉挺轻松的，也聊得来，我觉得挺开心。但我们才认识一个月不到，彼此之间也不算熟悉，现在顶多也就算个普通朋友，还远不到你说的那个地步。” ☆、29 因为调休的缘故，裴嘉悦上了两天课后，十月八号杜楠正式上班，裴嘉悦则迎来了新的休息日。买菜、做饭、遛狗、备课，虽然是放假在家，裴嘉悦的日子过得也算充实，中间还抽了半天时间带着polly去了宠物医院一趟。 polly来到这个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幼犬总是长得很快，小家伙比起刚来时大了不止一圈，裴嘉悦带着它重新做了一回全身检查，又打了针疫苗。 晚上杜楠回家，裴嘉悦已经做好了饭菜，吃完饭杜楠收拾好餐具去洗碗，突然想起一件事，问裴嘉悦：“陈诺要结婚了，婚宴定在十月十八号，婚帖在我包里。” 裴嘉悦有些呆愣：“……结婚？” 这件事着实超乎她的预料。虽然杜楠早已解释清楚自己跟陈诺没什么，但在裴嘉悦的印象中，似乎从没听说过陈诺有男朋友，如今突然说要结婚，实在是叫人不敢相信。 杜楠倒是十分淡定：“对。我看了日历，十月十八号是周六，婚宴是中午，你有时间吗？” “我可以提前请假。”裴嘉悦回答，“不过先前都没听说她有对象，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你以前没问，我就没跟你说。”杜楠一边洗碗一边说，“其实新郎你应该也听说过，就是我们高中那会儿的学生会主席齐阳学长。” “齐阳学长？”经他这么一提，裴嘉悦隐约记起这么一号人物来。齐阳是他们高中的风云人物，长得帅成绩好，高二当选校学生会会长，高三拿了普林斯顿大学的offer，引起全校轰动。裴嘉悦依稀记得，当时市里的电视台还特意报道了此时，还上了好几家报纸的头条。 “对。他从高中时就喜欢陈诺了，追了这么些年，可算是追到手了。”杜楠把洗干净的碗沥干水，放到消毒柜里。 裴嘉悦第一次听他说起这段八卦，主角一个是自己高中同学，一个是当年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引得她心里有些痒：“那他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国外遇到的呢！” 杜楠见她一脸八卦的模样，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他们具体是怎么认识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高二的时候齐阳学长一直缠着陈诺，陈诺当时不胜其烦，为此还换了一次手机号。” “真的？”杜楠的手上还带着水，让裴嘉悦觉得鼻尖凉凉的。昔日的校园男神居然也会缠人，而且还求而不得，听起来着实有些玄幻。 “真的。” 杜楠牵着她出门，把下午已经出门遛过的polly关在家里，两人一同去散步，“当然也不是很过分的那种缠，就没事发发短信，偶尔在学校里遇到打个招呼、聊聊天罢了。高中那会儿老师抓早恋抓那么严，学长也不可能做出过分的事来。” 他们高中是市里的名校，升学率很高，老师们管得也严，早恋之类的违反校规的事都是一有苗头就要被老师家长扼杀在摇篮里的。她和杜楠高一时整天形影不离，还差点被叫家长，后来老师知道他们俩租房一块儿在校外住，还有杜楠的母亲陪读，就以为他们是表兄妹，这才让他们逃过一劫。 裴嘉悦点点头，接着问：“那后来呢？” 杜楠道：“后来齐阳学长出国，我就没听陈诺提起过他了。高三的时候，陈诺申请美国的学校，拿到offer那所跟学长的学校离得挺近的，所以出国后两人又重新遇到了。” 裴嘉悦道：“那他们还挺有缘分的嘛！” “其实他们并不是偶遇。”杜楠笑着摇头，“后来有次我跟学长聊天，提起这事儿，学长说他当年其实是特意去找咱们高中母校的网站，确定陈诺去了那所学校，才三天两头跑过去找人的。” 杜楠还记得，当时齐阳说：“我不信什么缘分天定，也不信什么爱就要放手让她幸福快乐。我确定我爱她，既然认定是她，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能追过去，就算是十年八年，我也能耗得起。我不会给其他人机会，她的幸福只有我能给。” 看一眼身旁的裴嘉悦，杜楠笑笑：“齐阳师兄是个很有魄力的人。”而他既没有那样的能力，也没有那样的魄力和自信，所幸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个人终于还是留在了自己身边。 因为陈诺的婚宴，裴嘉悦提前请好了假，十月十八号中午，和杜楠一块儿从家里出发去酒店。 婚宴定在威尔亚酒楼，这是本市里有名的高消费酒店，装修精致却不显奢侈，食物也美味可口。裴嘉悦和杜楠到的时候，酒店里已经到了不少人，新郎新娘都没露面，只有他们的父母以及挚友在招待来宾。 杜楠收到的婚帖只有一张，上面写着他和裴嘉悦的名字，因此只需和送一份礼物就行。杜楠把礼物交给陈诺的父亲，裴嘉悦挽着他的手臂，两人进了厅里，很快就有人迎过来：“你们两个可来啦！这么多年没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们了！来来来，这边这边！” 裴嘉悦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他们高中时的班长。 他们高中毕业已有八年，自高考后同学们就各奔东西，很多人都渐渐失去了联系。陈诺这次结婚，新郎新娘都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请的宾客里除了杜楠和裴嘉悦，自然还会有其他校友。不过，即使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不同班级、不同年纪的人也不见得彼此相识，据班长介绍，能联系的上、这回赶来参加婚宴的本班同学，也就只有这一桌坐着的十个左右了。 多年未见，每个人身上都有多多少少的变化，有的是容貌，有的是气质，有的是衣着发型。一桌人坐下自然免不了闲聊，更何况大家本就是旧识，虽然因为多年未见而稍显生疏，但以谈起当年高中的共同回忆，彼此之间很快就变得热络起来。 “咱们陈诺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把齐阳学长给拿下了！”说起陈诺和齐阳这一对，大家都忍不住感叹。其中一个曾经在学生会干过一年的说：“我记得当年在学生会，每天给齐阳学长送情书的女生那叫一个多，都偷偷从门缝下面塞到学生会办公室里。我们那时候还开玩笑说，要是‘李莫愁’课间守在那儿，抓这些想早恋的，肯定一抓一个准！” “哎，齐阳学长当年可是名副其实的男神啊！又高又帅，成绩好能力强，简直就是小说里才有的人物！”说这话的显然当年曾花痴过齐阳，“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单身啊！单身的男神就是全校女生的共同财富，你们男的懂个鬼哟！” “嗨，说起早恋这事儿，当年咱学校可真变态。”说起高中时学校对早恋的管制，一个瘦瘦高高戴眼镜的男人忍不住开口抱怨，“想当年我跟隔壁班班花，就在走廊上说了几句话，被‘李莫愁’看到，就被通知了班主任，被老张叫去办公室喝了半个小时的茶。” 他的话音刚落，就立马有人笑道：“马猴，看不出来啊！你当年居然还认识隔壁班的班花？”众人听了，都哄笑起来。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青春期的男男女女总会有些懵懂的小情思，但在高中时期，这种感情却在刚萌芽的时候就被学校老师无情地掐灭了。如今再回想起当年的事，大家自然忍不住唏嘘感叹。于是一时间，各种各样的陈年旧事都被扒了出来。 “我记得徐思远当年给孙倩倩送过情书！”同寝室的兄弟，对对方的感情问题总是最清楚的。 “倩倩是班花啊！当年班上暗恋她的男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单是我知道给她写过情书或者送过花的就不止一个手的数了。”这是 班花的闺蜜。 坐她旁边的胖子不信：“没那么多吧？至少当年我就没暗恋孙倩倩。” 然后立马就有人问：“胖子快说！那你当年暗恋的谁啊？” 胖子居然就红了脸，眼神闪烁，低下头不说话了。 众人就笑：“哎呀胖子你还害羞啦！快说快说！” 胖子在众人的威逼利诱下依然不肯开口，最后直接借口尿遁了，众人调笑一阵，又聊起其他的人和事来。其中一个同学想起来，问杜楠：“对了杜楠，你跟裴嘉悦究竟是什么关系啊？这是表兄妹？这问题我都困惑好久了！” 杜楠还没开口，就有旁边的女同学说：“当然不是啦！要我说啊，当年还是杜楠最机智，直接争得嘉悦父母同意，把人带出去住了。老张看他们住一块儿还有家长管着，就以为他们是表兄妹啦！嘉悦，我说得对不对？” 说这话的女同学，当年做过裴嘉悦的同桌，两人还算熟识，只是后来就渐渐失去了联系。裴嘉悦笑笑没否认，其他不知道这个内幕的同学就震惊了：“卧槽？！！” 坐在杜楠左边的男同学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当即就一拍杜楠的肩膀：“兄弟，还是你聪明！那么早就解决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另外一个女同学问：“我记得杜楠和裴嘉悦好像还是青梅竹马？” 杜楠点头：“我和嘉悦确实是从小就认识的。” 然后就有同学道：“这算不算是……童养媳？” 众人听了，都哄笑起来，连裴嘉悦都被他们百无遮拦的调侃逗笑，一口茶含在嘴里差点呛到。 笑闹过后，婚礼就该开场了。裴嘉悦聊天时没察觉，连着喝了几杯茶，这会儿有点内急，于是低声跟杜楠说了之后，就趁着这最后的空闲时间起身去了趟厕所。 解决完内需，裴嘉悦洗完手，又往脸上拍了点水，待双颊的红晕淡下去后，才匆匆忙忙从厕所出来。一出来，正好遇到胖子也从对面出来，裴嘉悦一愣，然后礼节性地对对方笑了笑。 胖子跟她并肩往外走：“……好久不见啊。” “是啊，”裴嘉悦笑道，“毕业到现在，都已经八年了。” 裴嘉悦怕赶不上婚礼，走得有些急，偏偏胖子却走得有些慢。两人搭着话，裴嘉悦也不好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先走，只得也慢下脚步。胖子慢吞吞问了几句“你现在在哪里发展”、“在哪里高就”之类的问题，忽 然结结巴巴地说：“其实我当年……我当年还暗恋过你。” 裴嘉悦一愣，随即笑道：“是吗？”走道窄小，令她觉得有些尴尬，前面就是出口，于是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胖子在她身后快走几步跟上，开口补充：“一直暗恋到现在。” 裴嘉悦脚步一顿，恰好走到走道出口处，杜楠正站在一旁等着，见裴嘉悦睁大了眼看向自己，就微笑着牵过她的手，道：“见你许久没回，就来看看。快走吧，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快完结啦，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 ☆、30 杜楠说完，朝胖子笑笑，牵着裴嘉悦往他们先前坐的那桌走去，裴嘉悦被他牵着手往前走了好长几步才反应过来。她侧过脸看杜楠，见他依旧是面带微笑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在生气，可裴嘉悦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她凑近了小声开口：“我不知道……” 杜楠目不斜视：“我知道。” 两人走到桌边，依旧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没多久胖子也回到自己座位上，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其余人见他们回来，先是取笑了杜楠和裴嘉悦一番：“这么多年不见，你们两个还是这么黏糊，裴嘉悦走了几分钟，杜楠就坐不住啦！” “女朋友不在身边，自然是坐不住的。”杜楠说得理所当然，令裴嘉悦脸上又发起热来。 其他人笑完，又问胖子：“哟，胖子终于肯回来啦？！我们还以为你掉茅坑里了呢！” 胖子勉强笑笑，有人就问：“可别以为尿遁就放过你了。快说快说，你高中那会儿到底暗恋谁呢？！要人家现在还单身，你就赶紧抓紧机会追，说不定又能成一对班对呢！” 胖子脸色更不好看了。他往裴嘉悦那边看过去，就见裴嘉悦低着头正凑在杜楠耳边说什么，让他不免心烦意乱，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都说了没谁了！” 众人见他像是要生气，也就不再多问，又转而聊起别的话题。 没多久，就有司仪站到前面的台子上试话筒，这是婚礼即将开始的意思，底下聊天的众人都纷纷止住话头，转头往台上看去。果不其然，很快就有轻缓甜蜜的轻音乐响起，象征着婚礼的正式开始。 就如同其他所有的婚礼一样，司仪先是介绍了两人的身份和家庭，他身后的led屏幕上也同时显现出两人的照片，当故事讲完后，今天婚礼的两位主角才终于在万众瞩目中不紧不慢地登场。 穿着西装的齐阳依旧帅气逼人，而披着婚纱的陈诺显得比平日里更加美艳动人，陈诺一手拿着捧花，一手挽着齐阳，两人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一路走到台子上。 坐在裴嘉悦旁边的女同学小声感叹：“男神还是和以前一样帅啊！陈诺留长头发也好好看！” 杜楠听到声音转过头，见裴嘉悦正兴致勃勃盯着台上那两人，就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之前没跟你说，齐阳学长在国外用的英文名就叫mike。” 裴嘉悦闻言，回过神来不解地看他。杜楠笑道： “就是陈诺现在的顶头上司，庆荣的创始人。” 裴嘉悦一愣，终于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了。 台上，司仪已经开始调侃新郎新娘：“我听说新郎新娘高中时候是同一个中学的校友，那时候你们认识吗？” 齐阳点头：“认识。” 司仪问：“那当时彼此之间有那个意思吗？有没有早恋？” 陈诺道：“我那时不喜欢他。”下面的宾客闻言都笑起来。齐阳紧接着开口：“是我追的她。” 司仪好奇地问：“是从高中就开始追了？” “对。”齐阳点头。 司仪又问：“那我们的新娘是什么时候答应的呢？” 陈诺笑答：“就前不久，大概一个多月前吧。” “噢！一个多月前答应，现在就结婚了，这速度还真快！”司仪感叹。 “不快了。”齐阳忍不住插嘴，“从我开始追她到现在我们俩结婚，已经有快十年了。” 底下又是一阵哄笑，司仪也打趣：“十年如一日，那还真是挺不容易的！可以看出，咱们的新郎的确是个痴情种呀！” 笑过之后，司仪又说：“那我要问新娘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我们的新郎追了你这么多年，很不容易，那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答应他的呢？是因为心软、感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此话一出，齐阳似乎就有些紧张，陈诺倒依旧是笑盈盈的。她回答：“当然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难道还会有别的原因吗？能够促使我走进婚姻殿堂的，除了爱情，不会存在其他任何理由。” 台下掌声雷鸣，齐阳更是激动得无以言表，直接就抱住陈诺跟她来了个法式热吻。于是台下的掌声立刻就被大家的起哄声和口哨声给淹没了。 笑完闹完，司仪又分别请了陈诺和齐阳的父母上台说话，最后一对新人在众人的见证下交换戒指，就算是礼成了。之后新人需要一桌桌去敬酒，其他人在新人来之前可以现行用餐，裴嘉悦和杜楠坐的这桌都是同学，大家也都不客气，纷纷动了筷子。 酒宴上自然少不了酒，班长开了瓶白酒要给杜楠满上，杜楠言说自己开了车过来，婉拒了。裴嘉悦推拒不了，杯子里被倒了满满一杯啤酒，杜楠不放心，低声叮嘱：“要是不想喝就不要勉强。” 裴嘉悦笑笑：“没事。白酒我喝不了，一杯啤酒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坐得偏，新人一时半会儿轮不到这边，几个老同学多年未见，就先彼此灌起酒来。杜楠是以茶代酒，灌他的人自然少，多是敬一杯意思意思、大家各抿一口就算了；至于灌裴嘉悦的，因为按着“女一男三”的规矩，也不太多，只有她那位同桌兴致高涨，跟她干了一杯。 酒过三巡，在座的除杜楠外的几位男士，都已经至少两杯白酒下肚，其中又以胖子喝得最多。胖子今天喝酒特别干脆，只要有人来敬，他都来者不拒，端起杯子一口闷，因此其他人给他敬酒的次数也就要略多一些。这会儿大家都喝了不少，就默契地停下来，打算先吃点菜垫垫肚子，胖子忽然颤颤悠悠地端着杯子站起来：“裴、裴嘉悦，我敬你！” 裴嘉悦下意识去看杜楠，见杜楠面色如常，才放心地端起杯子，起身跟胖子碰了碰：“谢谢。”说着抿了一口杯里的啤酒，就要放杯子。 哪知胖子却道：“你这可不够意思，咱们老同学多年没见，可得一杯喝完的！” 他这话说得不客气，裴嘉悦一愣，酒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班长笑着打圆场：“按规矩，裴嘉悦这一杯喝完，你可得干三杯的啊！” 这话本是给胖子一个台阶下，偏偏胖子不但一口将自己杯里的酒喝完，又拎起酒瓶哗啦啦倒了一杯满的，又一口闷了。他如是这般连喝了三杯，酒桌上鸦雀无声，胖子放下酒杯就紧盯着裴嘉悦，意思很明显。 到了这个地步，众人也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却又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不好开口劝慰。裴嘉悦依旧站着，杜楠见胖子不依不饶，皱起眉头，想要起身说话。 裴嘉悦先一步把手搭在杜楠肩上，轻轻止住他的动作，端起杯子对胖子说：“我不太会喝酒，所以喝得慢些，你别见怪。”说完就将杯里的啤酒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去，直到杯底空空，她将杯子倒转过来，向胖子示意。 坐在胖子旁边的同学赶紧拉了拉胖子的衣服，暗示他快些坐下，裴嘉悦坐回到座位上，杜楠给她盛了半碗汤，还夹了些清淡的菜色。 “之前不是告诉你别逞能吗？”杜楠低声道，“快吃点菜垫垫肚子，待会儿再喝点茶醒酒。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知道吗？” “知道了。”裴嘉悦一笑，“你放心，我没事。” 经过这么一茬，之后桌上的气氛就不再像先前那般热闹了，敬酒的人也少。等到齐阳和陈诺端着杯子走过来，桌上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 来，大家纷纷端着杯子起身：“陈诺，齐阳学长，恭喜呀！” 陈诺笑着举杯：“谢谢！”又瞥到杜楠杯中的茶水，就道：“诶，杜楠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 杜楠一笑：“今天开了车过来不能喝酒，只能以茶代酒了。” 陈诺眼珠子一转，也笑：“你不喝也没事，让嘉悦代你喝就成，怎么样？” 杜楠正想拒绝，裴嘉悦就已经开口：“那先说好，我只喝啤酒。” “没问题！”陈诺一锤定音。 于是裴嘉悦拿着小杯，又喝了两杯啤酒。 等陈诺和齐阳去了下一桌，杜楠才拉着裴嘉悦坐下，语气颇为无奈：“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真的没事啦！”裴嘉悦笑眯眯地回答，“啤酒而已，我的酒量没那么不济的。” 话虽如此，但等到散场的时候，裴嘉悦的脸还是有些发红。酒意上头蒸成氤氲的云雾，雾蒙蒙笼在她的脑海里，虽然不至于醉倒，但也算不上有多清醒。 杜楠扶着她出了酒店，凉风一吹，裴嘉悦终于清醒了些，站直身子，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果真喝得有点多了……” “叫你不要逞强，你偏不听。”杜楠一边说一边将她往车库的方向带，“先忍忍，待会儿路过药店就可以买到醒酒药了。” “我又没醉！”裴嘉悦小声嘟囔，“我就是高兴……” 杜楠失笑：“有这么高兴吗？陈诺结婚又不是你结婚，你高兴什么？”他说着，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裴嘉悦塞进去，俯身帮她系好安全带。 裴嘉悦睁着眼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着无数的星光：“我就是高兴……就高兴……不止高兴，还羡慕……” 杜楠的动作一顿，就听裴嘉悦喃喃道：“真的，我有点羡慕她了……” 杜楠伸手摸摸她的发顶，低声问：“你羡慕她什么？羡慕她有个好夫婿吗？” 裴嘉悦缓缓摇头，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杜楠：“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呢？” “我想结婚了，杜楠。” “我想和你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咪咪的加更ovo ☆、31 虽然没有醉，但是“想结婚”这种话，若是没有喝酒，裴嘉悦是绝对不会当着杜楠的面说出来的。都说酒壮怂人胆，这大概就是现在裴嘉悦的最真实写照了。 话一说完，裴嘉悦就红了脸，好在脸上本就因为酒气上头的缘故烧红一片了，倒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差异来。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杜楠，心里怦怦直跳，又隐隐期待着，期待杜楠能说出她心里那个答复来。 可杜楠什么都没说。杜楠帮她把安全带系好，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然后就把车门关上，自己从车头绕到另一边，坐到驾驶座上。裴嘉悦看着他系好安全带、启动汽车，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又或者是听清了，却没有当一回事。 裴嘉悦看着杜楠的侧脸，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道、行人、车辆和店铺，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丧气。一路上，裴嘉悦都没开口说话，杜楠也沉默着，车辆停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裴嘉悦侧过头悄悄打量他，就见他曲起食指轻轻敲着方向盘，一下一下，像是在沉思。 回了家，杜楠让裴嘉悦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拿杯子倒了水来，把之前路过药店买的解酒药喂给裴嘉悦吃。吃完药过了没多久，裴嘉悦觉得自己似乎好了些，便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杜楠给polly添了水，回身见裴嘉悦自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忙快步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我想去洗澡。”裴嘉悦道。 “不用再休息一会儿么？”杜楠不放心。 裴嘉悦却拨开了他的手，自己往房间走去：“没事了。”她心情有些低落，不愿跟杜楠说话，却又不想杜楠担心，走到房门口又停下脚步：“我今天有些累了，想洗完澡睡个午觉。” 杜楠站在原地定定看她：“那你自己小心些。”想了想又迟疑着开口：“就别关房门了，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是。” “好。”裴嘉悦点头，打开房门后就任那门开着，自己从柜子里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裴嘉悦之前跟杜楠说自己有些累想休息并非借口，热水淋在身上，温度稍稍有点偏高，仿佛将全身肌肉中的疲劳都激发了出来似的。裴嘉悦打了个呵欠，抹完沐浴露重新打开淋浴的开关，打算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抹了沐浴露的皮肤都湿滑得很，裴嘉悦本就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冲洗时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她惊呼 一声，慌忙伸手想扶一下墙壁，奈何手掌上也沾了沐浴露，根本就扶不住，整个就这么直直摔在地上，膝盖和手掌都砸得生疼。 门外杜楠听到声响，忙过来敲门问：“嘉悦？嘉悦怎么了？” 裴嘉悦一只手撑在地上，稍稍动了动腿，就感到一股钻心的疼，令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门外的杜楠听她半天没有回应，担心她出什么意外，急急敲门：“嘉悦？！我进来了？！”说着就要开门。裴嘉悦听到他说的话，连忙开口：“别——” 却是已经晚了。 杜楠推门进来，见到浑身赤|裸的裴嘉悦，就直接僵在原地。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裴嘉悦的窘境，左右看了看，拿过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将她裹好，把她打横抱出浴室。 “摔到哪里了？是不是很痛？”把裴嘉悦放到床上，杜楠虽然焦急，却又不好贸贸然去掀她身上的浴巾，顿了顿就起身往外走，“我去拿药过来。” 等他离开，裴嘉悦才稍稍放松下来，膝盖上的伤处又重新痛了起来。她松开紧攥着浴巾的手，扯过身下的被子把自己裹好，然后才把被子掀开一个小角，露出膝盖上的伤处来。 就这么一会儿，她膝盖上摔到的地方就已经开始泛青了，裴嘉悦伸手碰了碰，尖锐的痛楚令她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杜楠很快拿了跌打损伤的药酒来，见裴嘉悦裹着被子也暗暗松了口气。他把药酒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看到裴嘉悦膝盖上的伤处，顿时心疼不已：“很疼吧？” 他说着，伸手轻轻触了一下，就听到裴嘉悦倒吸一口凉气。他忙收回手，仔细看了看伤处，拿过药酒道：“得把淤血化开才行。我帮你揉揉，很快就好，你忍着点？”见裴嘉悦点头，杜楠就倒了点药酒在手心里，覆到裴嘉悦的膝盖上，轻轻地揉起来。 起初自然是痛的，杜楠揉第一下的时候，裴嘉悦差点就要痛呼出声，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是药酒起了作用，还是大脑已经对这种痛楚麻木了，渐渐地，她竟不觉得难以忍受了。药酒在杜楠掌下慢慢发挥出药效，让伤处附近都微微发热，比起之前舒服了不少，裴嘉悦靠在床头，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放松后，大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先前的乌龙，脸上又烧起来。裴嘉悦垂眸不去看杜楠，膝盖上杜楠手心的触感却变得更加清晰明显，待她脸上的温度好不容易稍稍降下一些，她忍不住掀起眼帘偷偷瞥了杜楠一眼。 杜楠正襟危坐，双眼一眨不 眨地盯着她的膝盖，那认真专注的模样，像是在处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先前的乌龙似乎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裴嘉悦看了他好几眼，见他确实没有异样，心里庆幸之余又有些失落，正胡思乱想着，杜楠收回手，拿起药酒瓶起身：“好了。你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有些哑，说完不待裴嘉悦说什么，就径直离开了。 裴嘉悦倒是真的累了。先前在浴室那样一摔本来清醒不少，这会儿躺在被子里，困意又涌了上来，她想着今天一天杜楠的反应，终究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就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裴嘉悦转头看向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她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肚子已经有些饿，她的房间门没关，屋里听不到任何声响，不知道杜楠是出去了，还是呆在他自己房间里。 裴嘉悦想要起身去弄点吃的，哪知一觉睡醒，原本觉得快好了的膝盖又故态重萌，只要稍稍一动就觉得疼痛不堪。她一边吸气一边挪着身子，想让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刚坐好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杜楠就出现在门口：“嘉悦？你醒了，怎么了？” “我以为你不在。”裴嘉悦愣愣地看着他，“我想去弄点吃的。” “我怕吵到你，就没开电视。”杜楠解释，“腿还很痛？” 裴嘉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杜楠又问：“你想吃什么？面条还是粥？” “面条吧。”裴嘉悦回答。相比起熬粥需要耗费的时间，面条更能迅速解决她现在的需求。 “那我去煮，你等一会儿，很快就好。”杜楠说着往厨房走去，没过一会儿又折回来，递过裴嘉悦的手机，“你先玩会儿手机，待会儿吃碗面我再拿药酒帮你揉揉膝盖。” 杜楠煮面的速度很快，就一碗普通的清汤面，还加了几片青菜叶子一个鸡蛋。他那了张小桌子架在裴嘉悦床上，把面端到桌上放好，把筷子递给裴嘉悦：“慢点吃，小心烫。”杜楠的手艺本就不差，裴嘉悦这会儿又饿了，夹起一筷子面条稍稍吹了吹，就迫不及待地入口，一边吃一边哈着气，很快就把一整碗面吃得一干二净。 杜楠把碗筷和桌子收走，再来时手上又拿了之前用过的药酒，裴嘉悦掀起被子的一角露出膝盖，杜楠倒上药酒帮她揉了许久，直到伤处的皮肤的微微发烫了才作罢。他把药酒瓶子盖好，用没有沾药酒的手帮裴嘉悦把被子重新盖好，这才准备起身离开。 “杜楠！”裴嘉悦开口 叫住他。 杜楠回过身，就见裴嘉悦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能不能、帮我把睡衣拿过来？……就在浴室的架子上。”杜楠一愣，到浴室里把架子上的睡衣拿给她，然后飞也似的离开，走的时候甚至还伸手把房门带上了一些，只留了条小缝。 裴嘉悦一愣，随即终于想到什么，埋在被子里闷笑起来。 不过膝盖摔成这个样子，第二天的课自然是去不了了。裴嘉悦给组长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又给应绮发了微信。 先前应绮听说她要去参加“前情敌”的婚宴，还拉着她七七八八问了好一阵，这会儿又忽然听说她摔伤了，忙问：“怎么突然就摔了？” 裴嘉悦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洗澡的时候没站稳……” 那边的应绮顿了一下，然后发过来一连串大笑的表情。 之后裴嘉悦有跟她分享了陈诺和齐阳的八卦，两个聊了一会儿，应绮忽然发过来一行字： 对了，跟你说，我答应周容了。 裴嘉悦一愣。她以为应绮还要再考虑一阵，没想到他们两人居然真的定了下来，而且还这么快。 裴嘉悦发：你想好了？ 应绮的回答毫不含糊：对。 不等裴嘉悦再问，应绮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发了过来： 就是我昨天晚上和朋友去华泰一家店吃饭，正好遇到他跟一个女的，也在那家店吃饭。晚上回去以后他就给我发了短信，说那个女的是他母亲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他推拒不了，也不愿意放人家女的鸽子，就只好去了。 他说他已经跟那个女的说了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正在努力追求，也跟他母亲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让她不要再给他安排相亲的事了，让我不要生气。我问他之前是不是还去见过其他相亲对象，他说在决定追我之前的确见过，不过在那之后就没有了，这是第一个，因为他还没跟他母亲说我的事，所以他母亲才给他安排的。 说实话，看到他跟其他女人一起出去吃饭，我挺生气的，不过他这样解释清楚，我想了想，也的确不是他的问题。 你之前跟我说过，他母亲一直催他结婚催得很紧，他也是个孝顺的人。从他开始追我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他能为我坚持到这个地步，也算真心了，我也并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没有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而已。 所以我就问他，如果是这样他愿不愿意，他答应了 。 裴嘉悦慢慢把应绮刷屏的这一溜儿消息一条条看完，心里又感慨又唏嘘，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好闺蜜脱单，另一方面也因为周容的坚持与痴情。她想起当年刚认识周容时，这人还说什么“两个人过日子不一定要多么喜欢，只要能合得来就行”，现在遇上了应绮，却是怎么也不愿意将就了。 因为膝盖上的伤，裴嘉悦在家里休息了整一星期，才重新回悦学上班，而杜楠似乎又开始了新的忙碌季，每天回家的时间又往后推迟一个多小时。 而悦学这边，自从应绮答应周容的追求后，周容就开始每天频繁往他们组这边跑，每次下班裴嘉悦都会见到周容提着包过来，说是来送应绮回家。有一回上班，裴嘉悦去得早，正好遇到周容和应绮一起上楼，讶异过后才得知，周容居然还每天读开车拐到应绮家楼下给她送早饭，顺便载她来上班。 对于周容这种黏糊的行为，应绮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日子久了也渐渐习惯，等裴嘉悦再拿这件事来取笑她，她就已经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有时还能回个嘴，堵得裴嘉悦哑口无言。 “好了，不说这个事了。”玩笑过后，应绮想起一件事来，“说起来，我们昨天时回去路过雅天那边，还看到你们家杜楠了。”雅天是一个商业广场，服装首饰化妆品，各种店铺一应俱全。 “是吗？”裴嘉悦一愣，“大概是工作需要去那边吧，他最近工作忙得很，整天整天地加班。” “那我就不知道了。”应绮道，“我就见他进了一家首饰店。我就路过嘛，没仔细看。” 首饰？裴嘉悦心里咯噔一下。杜楠的工作跟首饰可一点边儿也沾不上。 应绮见她不说话，就调笑着问：“我说，他都去看首饰了，你们俩不会是好事近了吧？” 裴嘉悦听了，心里一跳，笑笑没说话。 ☆、32-end 晚上回家，吃饭时裴嘉悦假装不经意问杜楠：“最近公司里事情很多吗？” 杜楠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含糊地回答：“对。最近来了个大客户，要求比较多……所以会比较忙。等忙过这阵子就好了。”说完，给裴嘉悦碗里夹了一筷子她喜欢的菜。 裴嘉悦笑着礼尚往来：“你才要多吃点，工作辛苦啦！” 等晚上遛完狗散完步，两人各自回了房，裴嘉悦洗完澡躺在床上，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今晚，杜楠在回答她的问题前有些迟疑，想必是真有什么事瞒着她，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要隐瞒。她跟杜楠认识这么多年，无论是确定恋爱关系前还是之后，杜楠会瞒着她的事情都不多，而这一次……无论如何，裴嘉悦都有些心塞。 回想两人之间最近发生的事，裴嘉悦也没能理出头绪来，不过想起应绮说看到杜楠去首饰店，又记起自己前几天参加完陈诺的婚宴回来时、在车上借着酒胆说的那些话，裴嘉悦心中不免又隐隐生出一丝期待来。 若真是……求婚呢？裴嘉悦把头埋进枕头里。不过就算是求婚，也大可以直接跟她说呀！之后两个人再一起去挑戒指，难道不好吗？ 第二天是周一，杜楠一大早就上班去了，裴嘉悦在家里呆了半天，心里终究还是记挂着杜楠瞒着她的事，连备课也沉不下心来。临到下午五点，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拿着手机悄悄去了杜楠上班那家公司。 杜楠所在的公司下班时间是五点整，裴嘉悦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几分钟，她在公司门口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小摊，装模作样买了个烙饼，然后站在摊子前偷偷往公司门口张望。这家公司在容城还算有名气，员工也多，刚开始从大门出来的员工还比较零散，到后来就渐渐多了起来，裴嘉悦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生怕自己把人看漏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裴嘉悦快把手里的煎饼揉碎的时候，杜楠终于从楼里出来了。他跟一个中年女性走在一起，两人不知在聊什么，不过走出公司大门没多久，他们俩就挥挥手分道扬镳了。 他果然没有加班！裴嘉悦想着，眼看着杜楠就要走远了，忙悄悄跟过去，等到杜楠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裴嘉悦才意识到，杜楠这是要去取车。 她怎么就忘了，杜楠每天都是开车上下班的？！ 眼看着杜楠从兜里拿出车钥匙开锁，裴嘉悦心里焦急，却又不好在这个时候跑过去。她左 右看了看，一咬牙，跑到路边找了辆停在那儿揽客的出租车坐进去。出租车司机一见来了客人，就问：“去哪儿啊？！” “稍等。”裴嘉悦透过车窗往巷子那边看过去，见杜楠开着车出来，才指了那辆车对司机说，“麻烦跟着前面这辆车！” 那司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见裴嘉悦紧张的模样，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老公有外遇了？” 裴嘉悦一愣，那司机以为她是默认，就愤愤道：“这男人有外遇可不能忍！对这种人渣，就要沉住气，等收集好证据上了法院，让他一分钱也拿不到！” 裴嘉悦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好再解释，好在没多久杜楠就将车停在雅天广场附近下了车，裴嘉悦忙让司机把车停在不远处，付了钱跟过去。 正如应绮所说，杜楠下车后并没有四处闲逛，而是径直进了一家首饰店，裴嘉悦跟到门口，透过玻璃门往里看，就见杜楠正跟柜台的服务员说话，服务员听完起身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就拿了个礼品袋回来给杜楠。 难道说……他真是来买戒指的？裴嘉悦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见杜楠拿了东西准备离开，裴嘉悦忙四处看看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大约是见她在门口鬼鬼祟祟看了许久，首饰店里的服务人员忍不住过来询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进店来看看。” “没没没！”裴嘉悦慌忙摆手，转身就要走，“我只是路过——” 不过终究还是晚了。 “嘉悦？”身后传来杜楠的声音，裴嘉悦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笑得十分尴尬。 “真是你。”杜楠提着袋子走过来，“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 裴嘉悦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恰好瞥到他手里的礼品袋，不答反问：“你刚刚买了什么？” “你看到了？”杜楠一愣，笑着把礼品袋递给她，“喏，你拆开看看？” 裴嘉悦接过东西，感觉自己有点紧张：“给、给我的？” 杜楠笑着点头。 裴嘉悦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没敢马上打开。杜楠见她不动，就在一旁催促：“不打开看看吗？” 裴嘉悦抖着手打开，就见里面放着两枚对戒，是她喜欢的的款式。 杜楠见她不说话，心里也有些没底，于是伸手把她的手，低声问：“ 喜欢吗？” 裴嘉悦忙不迭地点头。 杜楠这才露出一个笑，拿出盒子里的女戒，牵过她的手给她戴上：“嘉悦，嫁给我。” 戒指的尺寸刚刚好，戴在裴嘉悦的手上素雅又好看。裴嘉悦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眼中忽然就湿润了。在杜楠温柔而专注的注视下，她缓缓露出一个含泪的灿烂笑容。 她听见自己哽咽的回答：“好。”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确是毫无创意的跟踪和求婚梗2333333谢谢速紫溪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3= 部分就到这里结束啦~之后会更三篇番外，就按照小天使的要求，一篇polly视角，一篇陈诺&齐阳（主要写他们初识和在国外的部分，齐阳视角），一篇应绮&周容（主要写他们俩见家长的事2333）。 番外全部更新完结后应该会申请完结v，等跟编辑商量好时间以后会再在文案上挂通知，所以大家如果还想反复看这篇文的话，可以在我v之前先把txt下下来，需要耗费一个月石（通过分享可得）。 最后说一下之后的打算。 因为打算先把目前正在更的那个星际耽美坑填完，所以现言这边下一个新坑预计要等到年底或者明年1月才会开。目前有两个梗想写，一个是已经放了文案预览的《称心如意》，是一篇小甜文，女神&技术宅的组合；另一个的文名和文案还没弄好，是个男主重生的狗血甜宠文，男主是个不择手段的心机……婊？不过会用女主视角写，晚一点会把文案预览弄出来的。两篇文都涉及豪门和商战，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先预收~ 啰啰嗦嗦写了这么一大堆，希望你们别嫌弃otz p.s.因为这章比较短，所以今天把也比较短的polly视角番外一起更啦~ ☆、番外一 我叫polly，是一直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边境牧羊犬，今年三岁啦~ 我有两个主人。 在我三个月的时候，我的女主人从我和我的一众兄弟姐妹中挑中了最最可爱的我，把我带回了新家！我现在的名字也是女主人取的，非常高档洋气！女主人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会给我喂好吃的肉罐头，还会给我顺毛、挠下巴！ 当女主人不在家的时候，我的男主人也会记得给我喂食、带我出去散步，但他很少跟我玩，也不给我吃肉罐头，哼！男主人平时都很成熟稳重，但他跟女主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变得很幼稚很幼稚，有一回他被女主人罚睡书房，为了逃避处罚，他居然撒娇卖萌！他哪里萌了？！简直不要脸！明明我才萌萌哒！！ 哦，对了！我刚刚来家里的时候，男主人和女主人明明还是分房睡的，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居然睡同一个房间了。女主人原来睡的那间房就闲置了，床单床垫也都拆了只剩了床板，男主人不在家的时候，我可以偷偷跳上去玩~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明明家里有房间，他们为什么要挤到一张床上去睡呢？ 今年年初的时候，有女主人好像生病了，吃什么都会恶心想吐，而且精神也不太好。男主人知道以后很担心，说要陪她去医院检查，不过他们检查回来以后女主人的病也没有好，但他们两个却好像很高兴似的。男主人把那间闲置的房间重新收拾了，还买了很多新的东西回来，床啊柜子啊桌子啊什么的，还有好多衣服鞋子，但是尺寸都好小好小。 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就把我送走了qaq 我被送到了女主人的朋友家里。 刚到这个新家庭的时候，我很难过，我的主人不要我了qqaqq虽然女主人的朋友和她的丈夫都是很好的人，会陪我玩，她的丈夫还会给我做好吃的，但我还是很想我的女主人（偶尔也会想一想男主人）。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主人决定把我送人，在家里我一直都是一只听话乖巧的好狗狗啊qaq 不过后来，女主人的朋友跟我说，主人并不是不要我，而是因为我很快就要迎来一个新的小主人啦！所以现在，我只能暂时住在女主人的朋友这里，等小主人住回来，主人就会把我接回去的~ 原来男主人把那间闲置的房间重新收拾出来，是要给小主人住的呀！ 不过我还是不太喜欢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主人，哼！都 是因为他，我才会被主人送走的qaq 我在女主人的朋友家里住了好久，等到天气慢慢变热，又重新变冷的时候，我的主人终于来接我了！我好开心！回到家以后，我发现家里变了好多，不过我的地盘还是跟原来一样~ 我被主人带去见了小主人。小主人好小好小，还不能走路，也不会说话，整天都在睡觉，也不能跟我玩。不过他长得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啊！女主人抱着我让我看他的时候，他正好醒了，睁开眼睛来看我，还对着我伸手对着我笑，看得我心都化了！ 男主人不让我离小主人太近，而且小主人睡的床四周都有很高的围栏，我够不着，如果跳上去，一定会不小心把小主人扑下来的，这样不行>_< 不过我可以趴在小主人的床边，主人不会赶我走，我发现小主人其实很聪明！如果他饿了或者渴了，想尿尿了或者不高兴了，都会想办法让主人知道，比如大声哭叫。每次小主人一哭，我就会跑去找主人，女主人还夸我聪明、会照顾小主人呢（*^_^*） 好啦，小主人好像醒了呢！我要去照顾小主人啦，下回再见，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这种宠物视角，不太会把握尺度，大家别嫌弃qaq ☆、番外二 周容在喜欢上应绮时并不清楚她的家世，后来两人恋爱，了解了应绮的消费水平，他也只当应绮家是那种比小康再稍微强一点的富裕家庭，并没有意识到自家这么接地气的女朋友居然是豪门出生。 所以等到两人谈婚论嫁，见家长这件事被提上议程，周容也没发觉哪里不对，两个人高高兴兴商量好了时间，就各自回家告诉父母去了。 当时临近五一小长假，两人各自向组长多请了几天假，周容打算先去应绮家中拜见，等征得应绮的父母同意后，再带应绮回漳县见家长。 应绮的父母平日里都忙得很，所以时间被定在了周六，为此周容还特意向应绮询问了她父母的喜好，结果应绮回答：“喜好？我妈平日里就在家看狗血肥皂剧，偶尔也约她的姐妹淘上街逛逛，她是全职太太；至于我爸，他基本上整天整天都待在公司里，除了我妈别的都不关心，整一个工作狂。” 周容无奈：“我不是想问这个……” 应绮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不用给他们带东西，真的！家里什么都有，并不缺什么，你要是想表示点心意，明天随便提几个水果过去就行。” “那怎么行。”周容正色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叔叔阿姨，总该买点东西表示表示的。” 应绮闻言想了想，建议道：“那你买点茶叶吧，我爸喜欢喝红茶。” 周容点点头，又问：“那阿姨呢？” “我妈你就真不用操心啦！”应绮一笑，“她喜欢的东西都会自己买，哪里轮得到我俩来操心？而且那些东西还小众得很，我都不一定能买到，你就更别想了。走，我带你去买我爸最爱喝的那种茶叶。” 周容闻言一愣：“可……” “别可是啦！”应绮道，“而且你要真送了什么我妈很喜欢的东西，我爸会吃醋的。” 周容余下的话立刻就被噎了回去。 “上车。”应绮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催促，自己坐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启动汽车，“我是说真的，你不用特意给我妈带什么礼物，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明天在路上买点水果就行了。我爸妈都是很民主的人，也都知道我们俩的事，这态度已经算是默认了，你明天去就是走个过场，别紧张。” 应绮都这样说了，周容只好老老实实闭上嘴，以免在自家女朋友面前显得太……没有男子气概。 不过怎么可能不紧张？毕竟是去见未来的 老丈人和丈母娘啊…… 应绮把车开到一家店铺门口，靠着路边停下：“到了。” 周容下车，就见这家古朴的店面只在门口挂了个牌匾，上书“清欢”二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若不是应绮说是要来这里买茶叶，还真看不出这家店是做什么的。 应绮拉着周容进店，店里灯光昏暗，绕过摆在门口的木屏，就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坐在厅堂里，戴着眼镜翘着脚像是在看书，手边还摆了杯热气腾腾的茶。 “林叔！”应绮拉着周容走过去。 那男人闻言脑袋一啄，然后猛地抬起来，扶了扶眼镜，见是应绮，就笑开来：“哟，是小绮啊！来怎么提前跟叔打声招呼，刚刚吓我一跳！这个小伙子是——？” “这不是临时决定的嘛！”应绮吐吐舌头，“他叫周容，是我男朋友，明天要去见我爸妈，我带他来买点茶叶。” “林叔好。”见这位长辈似乎也与应绮熟识，周容忙开口打招呼。 “嗯。”林叔点点头，“小伙子看上去不错啊，怎么就看上了小绮这丫头？” “应绮她很好。”虽然不明白林叔为什么会这样问，但周容听着对方的语气，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下意识就维护起女朋友来，“各方面都很好。” “哟哟哟，这就生气了！”林叔闻言眨眨眼，笑得老不正经。 “行了林叔，你就别再逗他玩了！”应绮见状忙开口，“上次你给我爸那种茶叶还有吗？就是那种闻起来香香的红茶。” “那叫‘踏秋’！”林叔轻轻敲下应绮的脑袋，转身往屋里走。应绮忙拉着周容跟上，就听林叔说：“踏秋是买完了，不过今天有新到的‘枫痕’，味道很不错，想来你爸爸应该会喜欢，就给他留了二两。” 应绮忙道：“那就要这个！” 林叔从茶柜里轻轻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罐递过来：“喏，就只剩这一罐了。” 周容双手接过瓷罐，打开来看了看。他本就对茶不甚了解，如今这样看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凑的近了能闻到浅浅的清香，这的确是好茶。 “多谢林叔。”周容小心地把茶叶收好，“不知道这茶叶要多少钱？” 林叔正要开口，被一旁的应绮瞪了一眼，顿了顿才回答：“一万。”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这茶叶的价格还是出乎了周容的预料。好在还算能承受得起 ，周容脸色不变，礼貌地问：“请问可以刷卡吗？今天来得急，没带这么多现钱。” “当然。”林叔笑道，“来我这儿买茶叶的大多都刷卡，毕竟哪个没事会在身上放那么多钱。” 周容笑着点点头，刷了卡跟林叔道别，牵着应绮离开。两人上了车，周容把茶叶放到车中的置物格里，应绮问：“现在礼物的问题搞定了，我们今晚去哪里吃饭？” 周容道：“你想去哪里吃？上次你说的那家粥底火锅我们还没去过，要去试试吗？” “行！”应绮对吃的不挑剔，却总喜欢尝试新鲜的事物。 周容开着车，像是不经意地问：“应绮，你家的经济情况很好，对吗？” 应绮一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眼周容。见他目不斜视，像是很紧张的样子，应绮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啊，怎么了？” 周容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说：“没什么。” 应绮被他萌得不行，笑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正如你想的那样，我家的经济条件的确比一般人要好很多，我爸的身价……好像据说已经快十亿了？我是家里的独女，自小就没有缺过钱，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爸就送了我一辆跑车。” 过了好久，周容才“哦”了一声。 应绮却不放过他：“你这一个‘哦’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家太富了你高攀不上？还是觉得抱到了金大腿，内心正在暗爽？” “当然没有！”周容忙道。他急急转过头去看应绮，却发现应绮正无声大笑，这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周容无奈：“我只是需要……消化消化。” 两人吃完晚饭，周容本开着车打算送应绮回家，却被她指挥着开向了另一个方向：“直接开去我爸妈那里吧，正好也带你认一认路，免得明天找错了。”之前应绮本来说自己出来接人，被周容拒绝了，说是没有要女朋友来接人的道理，应绮这才发现自己这位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大男子主义。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萌萌哒！应绮侧过头去看周容的侧脸，看着耳廓慢慢变红，心里乐开了花。 第二天上午，周容准时敲开应家别墅的大门，应绮见到他，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来啦！快进来，我爸妈都在。”说着把他迎进门，从旁边的鞋柜里给他拿了双家用棉拖鞋。 周容换了鞋，跟着应绮走进客厅，见了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礼貌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应绮的母亲看上去还很年轻，见他来了，也笑着起身：“容容来啦！来，快坐快坐！”话刚说完，又看到他手里提的东西：“哟，还带了东西呢！” 周容把自己提的几个袋子递过去：“第一次来，就随便带了点小东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应母接过东西放到茶几上：“都带了些什么？我看看……”说着拿出其中一个袋子里包装精美的盒子就要拆开。 周容没料到这个发展，有些愣神，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那是茶叶，有一盒是我自己做的点心，还买了点水果……”说话间，应母已经把那个精巧的茶叶罐拆出来了，应绮的父亲看到那罐子，眼神一闪：“这个茶叶……是你自己选的？” “是林叔选的。”一旁的应绮开口，“说是什么新到的茶，叫——” 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瞪了一眼，应绮立刻噤声，周容接着她的话说：“这茶叫‘枫痕’，是应绮带我去买的。” 应母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茶叶上。她随手把茶叶罐放在茶几上，问周容：“你刚刚说还有一盒是你自己做的点心，是哪个？” “啊，在这里。”周容拿出其中一个盒子，拆开递给应母，“不知道您和叔叔喜欢什么口味的，这次做的是芒果榴莲馅的。”盒子里装着两排六个小萌物，狗、猫、兔子……一个个都憨态可掬。 “呀！”应母惊叹，“好可爱！” 应绮凑过去：“妈，我没骗你吧！都说了周容手艺很好的！” 应母点头：“嗯嗯嗯！” 虽然跟周容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总体来说气氛似乎不错。被留在应家吃完中饭，应母回房午睡，应绮也被支开，客厅里只剩下应父和周容。 “来，先坐下。”应父拿出茶具，架起炉子在一旁把水烧沸，打开周容带来的那罐“枫痕”。 周容坐在应父对面的沙发上，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经又重新紧张起来。 应父问，语气就像是闲聊般自然：“应绮跟你说过我们家的情况吗？” 周容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说过。”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并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应父用沸水把茶具烫过一遍，“据我所知，你的家境并不富裕。” “是。”周容回答，“我的父母只是普通人，我的家庭虽然不算贫困，但也绝不算富裕。” 壶里新 加进去的水很快又滚起来，应父拿了些茶叶放到茶壶里，浇上热水：“那你跟小绮一起，可是图我们家的钱财？” “当然不是！”周容飞快地回答。虽然这个问题他早有预料，但当应父真的问出口时，他还是感到一阵愤怒。不过他很快就把这激烈的情绪压了下去：“我跟应绮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当然。”把第一泡茶倒出来洗杯，应父的手很稳，语气还是一样悠然，“每对情侣在遇到父母反对时都会这样说，可你要怎么证明？就算你现在说你跟小绮是真爱，焉知以后？” “您希望我怎么证明？”周容反问，“想必您也清楚，未来的事谁都无法保证，就算我现在当着您的面立誓此生唯她一人，您难道会信？时间的问题，最好不过交给时间来证明，我敢赌，您呢？” “如果你们结婚，我要你婚前签下协议书，不得拿我应家一分财产，你愿意吗？”应父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如果你们有了孩子，得跟小绮姓，今后你和小绮离婚，这个孩子就归小绮抚养。” “我可以签协议。”周容道，“孩子的事我没意见，不过还要回家跟我父母商量，如果您坚持，我会尽力说服他们。我绝不会跟应绮离婚。” “如果我说，你现在离开小绮，我可以给你一百万，你愿意吗？” 周容微愕，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怎么可能？” 应父挑眉，看他一眼：“那你想要多少？一千万？一个亿？十亿？再多我可就给不起了。” 周容无奈：“叔叔，您还是别开我玩笑了。” 应父笑了笑，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如果你的父母不同意你跟小绮的事呢？” 周容正色道：“我会说服他们。我的父母虽然不如您和阿姨富裕，却也是有文化、讲道理的，我一早就跟他们说过我和小绮的事，他们并没有反对。事实上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就是五一小长假的时候我想带应绮回去见见我父母，希望能征得您和阿姨的同意。” “这当然是要去见的。”言谈间，茶水已经泡好，应父端起一杯吹了吹，浅浅抿一口，“来，喝杯茶吧。” 周容听话地端起其中一杯茶，一边吹一边慢慢喝，茶汤清亮入口香甜，倒是很好喝。 应父道：“年轻人，还是要再沉稳一些才好，沉住气不要急躁，否则就会失去先机。” 周容一愣，微微红了脸：“是。” 应父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我们家这公司，总归还是得有个人来管理，小绮你也知道，她从小就无心这些。等以后你们结婚了，你——” “叔叔。”周容苦笑着打断他的话，“我对于这些一窍不通。” 应父却道：“你还这么年轻，万事可以学嘛！” 周容依旧摇头：“我无心于此。您执掌公司多年，想必早就想好了其他法子，又何必让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进去参一脚？” 应父定定看着他，过了许久才道：“也是，是我狭隘了。” 最后又被留下来吃了晚餐才离开，不过见父母这一关总算是过了，走出应宅，周容才终于松了口气。应绮送他出门，两人站在门口道别，应绮拉着他的手问：“你说五一的时候我跟你回去，要带点什么才好？” 周容一愣：“其实也不用带什么。你要是想带的话，就买两罐中老年奶粉就行。” “会不会太寒碜了？”应绮露出苦恼的表情，“还有，你我穿什么衣服去呢？是淑女一点还是活泼一点？你妈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周容牵着她的手：“就像你平时那样好，我爸妈会喜欢你的。” 应绮依旧不放心：“你说我这两天要不要跟着云嫂学一学怎么做家务？倒时候过去了，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你爸妈会不会嫌弃我？” “不用，我会做就行。我妈常说，女孩子就是要宠着。”周容忍不住笑，“你这是紧张了？” 然后就被应绮瞪了一眼。 你才紧张你才紧张你才紧张！ >_< ☆、番外三 齐阳第一次见陈诺，是在一次辩论赛上。 那是一次校内的辩论赛，他作为学校的学生会主席，被邀请作为评委参加最后的决赛评审。 齐阳原本是不想去的。他对辩论赛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八个人站在台上唇枪舌战的，想想就叫人头疼，可惜教导处的主任发了话，说是现在提倡素质教育全面发展，他作为学生会会长要在其中起到表率作用，他不好推脱，就只得去了。 齐阳还记得，那天的辩题是人性本善/人性本恶。 关于性善和性恶的讨论古已有之，在齐阳看来，面对这样高深的议题，几个高中生压根就辩不出什么来，顶多就拿古往今来那些大哲的思想观点来充个数，再举几个众人皆知的例子，评委老师们坐在下面听完，觉得哪边声音大、说话更加理直气壮，就算是哪边赢了。 到会场的时候，齐阳坐在几个与自己熟识的老师边上，那老师拿了张参赛者名单给他：“听说这次有个高一的新生水平不错，不知道是哪一个。” 齐阳接过名单来看了一眼，八个人里高一的只有两个，一个叫原广，一个叫陈诺。 齐阳漫不经心地想：陈诺，承诺，这名字倒还挺好记。 等到辩论赛正式开场，齐阳听着那些人在台上说着陈词滥调，颇有些昏昏欲睡，直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才说了一个开场，就让齐阳精神为之一振。 齐阳就是这样注意到陈诺的。 陈诺的声音不大，语调听起来不急不缓，言谈间引经据典，各种案例信手拈来，说得对方辩手一愣一愣的。齐阳听着她从孔孟谈到古希腊，从商周聊到近现代，即使她的发言也还存在不足，却已经足够令他心动。 他忍不住问旁边的老师：“这个人倒是说得挺好，叫什么名字？” 老师笑盈盈地回答：“她呀，叫陈诺。” 有人说，当你开始关注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会频繁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自那次辩论赛后，齐阳就开始频繁地在学校里听到陈诺这个名字、见到陈诺这个人：高一组那块漂亮的板报，作者是陈诺；全校英语听写大赛，高一组的一等奖里也有陈诺；午间吃饭的时候，校园广播里那口纯正的美式英语腔是陈诺；运动会时，在看台上为本班同学呐喊助威，声音最响的那个也是陈诺。 有时候，齐阳经过高一的走廊也会看到她，有时是和女生一起嬉笑打闹，有时是和 男生比赛踢毽子。齐阳看得出来，她在班上很受欢迎、人缘很好，齐阳每次看到她，她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微笑。 齐阳有点想跟她认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会显得不那么突兀。 高一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年关刚过，天气还很冷。有一回下了雪，学生们耐不住，虽然人还坐在教室里，但心都飞到操场玩雪去了。学校难得人性一次，提前给他们下了课放学，学生们从教学楼里一涌而出，纷纷奔到操场上，打雪仗的打雪仗，堆雪人的堆雪人，忙得不亦乐乎。 齐阳下课后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事情做完后也没了玩雪的性质，索性去车棚取了车准备回家。路上的积雪有些厚，齐阳没敢骑车，推着车沿着主干道往校门口走，可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没走几步齐阳就听到“哐当”一声，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车链子掉了。 对于经常骑车的人而言，自行车掉链子似乎是一件必然会经历的事，齐阳曾经历过类似的事，还曾帮隔壁的小妹妹修过车，可在这样的大冷天里，看着雪地里的车链，齐阳着实有些发愁。 “同学，你怎么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啊，是车链子掉了呀！这个简单。” 大约是见他在原地站得久，陈诺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就过来看了一眼。见是自己能解决的问题，本着都是同学能帮就帮的原则，她蹲下|身，摘了手套塞进口袋里，捡起雪地里的车链子：“你把车扶好啊！” 齐阳依言扶着车，愣愣地看着她动作，直到她把车链子上好，站起身来对他一笑：“搞定了！” 齐阳被她笑得晃了神，心里一动，下意识看了眼她的手。在这么冷的环境下帮他装车链子，陈诺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车链子上的油渍沾在她的手上，不但黏腻，也让她无法马上重新戴上手套。 齐阳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把车停在一边，双手包住陈诺冰冷刺骨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一边哈气一边问：“是不是很冷？” 陈诺一愣，然后皱着眉涨红了脸，反手给了他一耳光，气冲冲地回宿舍去了。 都说第一印象决定最终印象的一半，在这一耳光过后，齐阳就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回家懊恼了一晚上，第二天决定去找陈诺解释清楚，但陈诺已将他视为登徒浪子、洪水猛兽，每次只要远远看到必然会躲开千百米远。他们高中对早恋管束甚严，他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到陈诺班上找人， 最后只好托熟人弄来了陈诺的手机号码，在家里深思熟虑许久，才给陈诺发了一条短信。 “陈诺同学你好！我是高二（三）班的齐阳。谢谢你上次冒着严寒帮我修好车链，我为我后来的冒犯感到十分羞愧，在此诚挚得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不理智的行为。” 短信发过去如泥牛入海，没有回音。 齐阳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见陈诺还是不回短信，心里忐忑不已，想了想又发了一条过去。这次的回音倒是很快，没两分钟，手机就显示出一个红色图标： 短信发送失败！ 齐阳一愣，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发送失败。他试着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只有一个女声礼貌地用中英双语通知她：“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thenumberyou……” 在陆续尝试了好几次后，齐阳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拉黑了。他不死心，又换了个电话拨过去，这次很快就接通了：“喂？” 齐阳心中一喜，忙道：“喂？是陈诺同学吗？我是齐阳，我——” 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一阵忙音，等齐阳再拨过去，这个号码也已经被拉黑了。 之后齐阳总算是安分下来，明白自己在陈诺心中的形象大概已经很难通过解释挽回，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改善。他没有再给陈诺发短信或是打电话，只是偶尔有幸在学校遇到，他会远远朝对方笑笑，如果学生会有什么工作和陈诺参加的社团合作，他也会抽空去过去看看。 就这样到了高三，他拿到普林斯顿商学院的offer，心中的喜悦难以抑制，终于翻出那个已经许久没有拨过的号码，到外面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过去，想要跟她分享一下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喜悦。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那头是个粗哑的男声，他一愣：“请问是陈诺同学——” “你打错了。”电话那头的人口音很重，说完就挂了，他愣愣地立在原地，呆立了很久。 原来她已经……连电话号码都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这篇文就正式完结啦~和编辑商量好，打算周五入v（就是明天），大概会从16章开始v，需要下载的、补文的、缓存的都速度哟~ 之前说的两个言情存稿坑都已经放出来了，喜欢的可以提前收藏，注意文案排雷哦！目前计划年底开~ 网页版可以直接点连接：陈年狗血|勾心小甜文|称 心如意 wap和app没法做连接，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点进我的专栏（wap直接点击作者名，app在作品页面的右上方）找，在【脑洞存稿ing】的分类里。 如果觉得我的文还可以的话，欢迎收藏我的作者专栏，新文早知道~：网页读者戳我 还有目前连载的星际耽美，感兴趣的可以看看：~：星际游侠 wap和app的读者你们懂的，戳进蠢作者的专栏看看呗qaq 最后，感谢所有陪伴我、给我留言的小天使们！还有给我收藏和点击的读者们！爱你们！么么哒=3= 咱们有缘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