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杀不可:妖孽皇帝请走开》 第1章 楔子 “啊!”一声惨叫,凄厉无比,自凭栏宫的紫竹苑内殿发出,让人毛骨悚然。 紫竹苑内殿里,被两个黑衣人按在地上的万羽蘅,发髻凌乱、一脸痛苦的趴在冰冷的光滑的水墨地面上,早已奄奄一息。 如柳的双臂,被尽数斩断,殷红的血液不断涌出,早已染红了雪白的地毯。 一个黑衣人,不疾不徐地伸出两只手指,直直地向万羽蘅那明亮的双眸而去。 她顾不得自己断臂的疼痛,用劲全身的力量,向后面一点一点吃力的挪动着,颤颤巍巍、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将死之人,问那么多干嘛?”轻佻的声音自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口中说出。 “那……那就给……给我一个痛快的……”万羽蘅知道自己逃不过此结,只想他们能快点结束自己的生命。 “哈哈……痛快的?你想得真美!实话告诉你吧,有人要我们取你这对会勾引男人的招子!你这双能奏出美丽音符的手臂,和你这双善舞的双腿!所以你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怪只能怪你树敌太深!在这深宫内院,想你死的人太多了!” “我……我无心与任何人为敌,我……我只想过自己的日子,要自己的幸福而已!” “幸福?你的幸福就是阻碍了别人争取幸福!你挡了别人的路,所以你必须死!” 领头黑衣人隐山露水的提醒她! “阻挡了别人的路?我何曾阻挡了别人去追求幸福?” 万羽蘅像是疯了一样,嘶哑的嗓音想要大声的喊叫,最后却终归化作一阵呜咽。 “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吧,不要以为有了太子的宠爱,就可以飞上天空变凤凰!” “我何曾这样想过?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的我?”万羽蘅不甘心的问着,声音却已经因为身体的疼痛,微弱的让人什么都听不到了。 黑衣人没有在回答她什么,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个与太子从小亲密无间的女人,在这一刻就要失去她的生命。 万羽蘅吃力的环视了四周,紫竹苑,这个她陪同太子殿下一起长大的地方,从今以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地上躺满了紫竹苑的宫女,她们都被迷晕了! 万羽蘅用尽全身的力气匍匐在黑衣人的脚下,哀求道:“我也不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宫的宫人吧!他们都是无辜的!被太子派来服侍我的,他们不该陪我去死!”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替别人想!看在你这么善良的份上,也不好让你这样无知无觉的死去。”说着,低头狠辣一笑,附耳道:“害你失去孩子之人,就是要你性命之人。好了,你该上路了。” “孩子?”万羽蘅心中剧痛,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早在几个月前已经断送腹中了。 黑衣人手脚麻利,只听“啊!”的一声凄惨叫声再度响起,万羽蘅眼前化作一片漆黑,她再也不可能看到紫竹苑和这个世界了! 鲜血、双目、断臂,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显得格外骇人。 痛!好痛! 剧烈的喘息着,她紧咬牙关,用那空空的有眼无珠的眼睛盯视着这群黑衣人,自己原本惊艳的脸上,如今早已伤痕累累! 为何她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她。万羽蘅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不懂。 下一刻,冰冷的刀子,终于如期的光临了她的胸膛,迅速进入,又迅速拔出。 万羽蘅能感觉到自己胸中喷出的温热液体,已经将全身染尽,满目疮痍。 一阵桂花香气蓦然伴着疾风掠过她的身旁,让万羽蘅顿时精神一振,她仰天长啸:“我恨,我万羽蘅在此起誓,如果有来生,我必将害我的人挫骨扬灰,我要她万劫不复,哈哈!”她终忍不得仰天长啸,生生挤破喉咙,只剩嘶哑难听的几个音符。 终于,万羽蘅在无限的恨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宣武二十一年,三月初八,紫竹苑走水,所有宫人无一幸免于难!被烧死于宫中的还有太子殿下凤擎轩的近身姑姑万羽蘅——万姑姑。享年二十五岁! 第2章 重生1 丑时已过,寅时未到,寿昌宫的管事姑姑兰馨就已经开始起来打点各方小主的早膳了,兰馨做这寿昌宫的掌事已有五年之久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在这皇宫内院之中哪个也不能得罪,尤其是寿昌宫这帮新入宫的秀女小主,不一定哪位明天就成了皇上身边的宠妃。 “不好了,不好了……”远处一个宫女匆忙的连滚带牌地朝中庭这边跑来! 兰馨脸色一秉,连忙拦下那宫女:“小玉,我看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皇宫大内,是能随便吵嚷的地方吗?打搅了小主们的午休,你担待得起吗?” “不是的,姑姑,有人……有人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小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什么?你再说一遍?”兰馨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十六岁进宫,如今已有十年头了,还第一次在自己管理的范围内发生这样的事情。 “蘅小主不知怎么就从假山上滚了下来!现在昏迷不醒,流了好多血!”小玉有点手足无措。 “蘅碧汐?”兰馨柳眉轻蹙,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身似弱柳扶风的女子,她是久居深闺的淑雅女子,从来都是文弱娴静的模样,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从假山上摔下呢? “对,就是蘅小主!”小玉慌忙地解释道。 兰馨抬脚一边朝蘅碧汐居住的倚栏轩方向走,一边开口问道:“喊太医了吗?这会儿人呢?” “已经去喊了,我来和姑姑说一声。” “走,我们过去看看!”兰馨拉着小玉一路小跑,直奔倚栏轩。 *** 痛!浑身的骨头似乎要被彻底的撕裂开来! 蘅碧汐在强烈疼痛的刺激下,忍不住上发出深深的低吟,霍然睁开了那双云眸。 “醒了,醒了,姑姑,蘅小主醒过来了!”小玉兴奋地拉着兰馨的衣角叫道。 听到小玉的叫喊,兰馨探过身来,小心翼翼地探看蘅碧汐的伤势。 “蘅小主!蘅小主!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小玉,快去将太医喊过来!秋萍,过来帮把手。”兰馨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是,奴婢这就去!”小玉一转身跑了。 秋萍含着泪,凑上前,看兰馨姑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此刻床上的蘅碧汐已经睁开了那双水银般的瞳仁,清澈见底中生出浓浓的雾气,仿佛对一切都很陌生。 兰馨似乎意识到了她的不妥,连忙问道:“蘅小主?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蘅碧汐木然的望着眼前的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是小主需要什么了?” 蘅碧汐依旧目光茫然的继续摇头! “这……我的好小主唉,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样一直不吭声的,可真的为难奴婢了!”兰馨面对这样一个闷葫芦的小主,不免有些束手无策。 “我想喝水!”清淡的声音终于从略略发白的樱唇中吐出,蘅碧汐费力的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听到蘅碧汐开口,兰馨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要是这位小主有个三长两短,太后那边必要追究起来,她这个寿昌宫的管事姑姑脱不了干系不说,还当真不好交待。 现在好歹知道要水喝,至少能知道她的意识清醒了过来,连忙转身吩咐:“唉,秋萍,快给蘅小主倒水!” 秋萍早已经捧过茶水,将蘅碧汐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将水轻轻的喂到她的口中。 水滑过发白的双唇,浸软了莺嗓,也让蘅碧汐的意识慢慢的开始归位,心中不仅更加疑惑起来。 万羽蘅清楚的记得前一刻自己还在大火中煎熬,下一刻就突然有一股力量在后面猛的推了她一把,她似被卷了一道漩涡中,久久挣扎不能自拔,那一刻她意识明了的知道自己死定了! 谁知道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奇怪的画面,那是一个人的影子!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站在她身后冷冷地冲她笑着,然后,剧烈的疼痛,让彻底的醒了过来! 自己居然没有死?万羽蘅低垂眼眸,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身躯,它们都完整的存在着,而且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则是眼前的这个兰馨。 兰馨看出她的异样,忙关切地问:“蘅小主,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哪里啊?”轻轻的说出自己的疑问。 “蘅小主,你怎么了?这里是寿昌宫的倚栏轩啊!你进宫选秀女,在没有晋封之前,就一直住在这里啊!你不记得了?”兰馨好奇地审视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主。 万羽蘅却蹙眉迷茫的盯着眼前的兰馨:“现在是什么时候?” 而此刻,太医应召已经迈进了倚栏轩的门口。 第3章 重生2 经过诊断,蘅碧汐因为从假山上滚落而摔伤后脑,可能会出现短暂的失忆,等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等到太医诊断完毕,开了药方,万羽蘅也彻底的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与身份。 此刻是元朔二年仲春,太子已经登基。 离自己上次死亡已经隔了整整五年的时间,而此刻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大将军蘅实的独生嫡女,也是本届的秀女之一。 当记忆归位,万羽蘅,不,此刻应该是蘅碧汐心中只觉得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那断裂手臂的痛楚,那剜眼焚尸的刻骨,都在那场大火中又重新展现在眼前。 纤手忍不住的握紧了华菱蚕丝薄被,生生将那滑入牛奶的丝绸,拧出了褶皱,却不能阻挡心中压抑不住的仇恨。 老天有眼,让她重生为人,必是要她报那血海深仇。 按照太医的吩咐,蘅碧汐这段时间安心的在倚栏轩里面休养,至于御药房送来的药,她都偷偷的倒进了盆栽里。 无事回忆前世,将琐琐碎碎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收齐,蘅碧汐始终不能开解当日遇害之谜,只能静待时机再细细的打听了解,只是,这么久不见自己心中那人,不知道他可过的还好。 如今凤擎轩已经贵为一国之君,他想必比从前还要日理万机,不知他可还记得自己这个已经离世五年之久的人?而每当她想起他俊美无双的脸庞,蘅碧汐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前世的惨死,以及那个没有机会出世的孩子。 锥心刺骨之痛,令蘅碧汐生不如死,但她必须忍,必须借由这难得的重生机会查明一切真相。 这一日,蘅碧汐在绣楼里待着实在无聊,于是让秋萍陪她出去走走。 二人来到寿昌宫后院的假山处,蘅碧汐的脑海里突然又闪现出了那个女人站在高处冷笑的画面! 她心想:难道,这里就是蘅碧汐被人推下来的地方?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秋萍每次来到这里心里就后怕,还好小姐福大命大,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可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秋萍,我就是从这里摔下来的吗?”蘅碧汐用纤细的手指指向假山崎岖的道路。 想到这里,蘅碧汐的头突然莫名的剧痛了起来,脑海中女人的冷笑越来越强烈。 “是的,小姐,您就是在这里失足摔下来的!” “失足?”蘅碧汐脸上滑过一丝冷笑,这道路虽然陡了点,但是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地从上面滚下来啊! 顿时心中意念丛生:蘅碧汐,既然我借用了你的身体,自会替你好好活下去,如果你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我会还你公道,欠你的,害你的,都会一一帮你讨回来,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什么万羽蘅,我就是你,今界的秀女蘅碧汐…… “秋萍,我们回去!”简单的吩咐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假山。 这样的冷漠酷烈,秋萍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小姐那一瞬间的表情,似乎如被恶魔附体般可怕,可当她再去看时,小姐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眼睛中似乎揉杂了更多让她看不懂的情绪。 回到倚栏轩的凉亭中,蘅碧汐在石凳上坐下,阳光很温暖,被这暖暖的阳光照着是件很舒服的事情,她闭着眼,享受着此生的太阳,越发觉得难能可贵。 只是这样静谧的院落被人骤然打断:“兰馨……这又躲哪里偷懒去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明年就出宫的人了,还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兰馨……” 人到声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冲了进来,看见坐在凉亭里晒太阳的蘅碧汐,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行礼道:“老奴见过蘅小主!” “你……起来吧!”蘅碧汐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前人一眼,知道她是当年太子妃,现在宫中德妃吴绾岚的奶娘,钟嬷嬷。 第4章 刁难 钟嬷嬷似乎对于蘅碧汐无视的眼神,有些恼怒,但终归碍于身份只得暂时忍下,半天才开口道:“蘅小主,可看到兰馨了?” “未曾见到。”蘅碧汐对于这段时间一直照顾自己的兰馨还是颇有好感。 谁知,身后的秋萍见有人问起兰馨,想起刚才给自家小姐端茶水的时候见过,便开口道:“刚才兰馨姑姑在茶房了,这会儿我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你找兰馨姑姑有什么事情吗?” 那钟嬷嬷因为吴绾岚身份的原因,一直很是高贵,刚才见一个小小的秀女对她颇为不敬,心中已经大有意见,这会儿一个小丫头在后面也这样指手画脚的,话里的意思,她还不如兰馨了不成? 想来是这两个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如此怠慢,心中憋不住气,上前道:“启禀小主,老奴是德妃娘娘的掌事嬷嬷,这丫头是您带进宫的吧?不免太没规矩了些,见到掌事不行礼也就罢了,一口一个你我,等回头见到位分尊贵的人,也这样说话不成?” 蘅碧汐见她如此趾高气扬,知道刚才秋萍的话无意中得罪了她。 虽然自己有蘅将军一家做后盾,但是毕竟这是皇宫之中,皇宫的生存法子就是宁可得罪主子也不能得罪刁奴,便微微坐着了身子笑道:“小丫头不懂事,碧汐在这里给嬷嬷赔罪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个小毛丫头一般见识!” 那钟嬷嬷早就知道这个蘅碧汐,听说前段时间从假山上摔下来。 按理宫女的秀女每天要到皇后宫中晨昏定省,可皇上刚刚登基还没有册立皇后,但因着吴绾岚是曾经的太子妃,又握着协理六宫的权力,这些秀女可是天天到德荣宫中请安。 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原因,那些秀女哪个见了她不是低眉顺眼的,何曾有过这个架势? 而蘅碧汐却天天装病躲在这寿昌宫中修养,德妃甚至在皇上面前提过几次,而皇上碍着她将女的身份,不予苛责,惹得德妃心中不爽了很久。 此刻就是见她服软,也心中生了气愤,既然她身份特殊,不能教训,那她的丫头总没有好身份吧,想到这里,刚要寻个理由,却听到秋萍开了口。 “奴婢不懂事,得罪了嬷嬷,还请嬷嬷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为难奴婢!”秋萍刚入宫不久,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在加上跟了一个一天说不上三句话的主子,自然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战战兢兢道歉。 可谁之不说还好,一说正中了钟嬷嬷的下怀。 “呦,这丫头说得什么话啊?老奴何曾为难过她啊!哪里有这么不懂规矩的丫头,回头冲撞了主子,可有你受的,不如就让老奴代小主好好管教一下这奴才!”说完,趋步上前,扬手就要往秋萍脸上招呼。 蘅碧汐哪里料到这个嬷嬷三句话不到,就要打人,眼看事情不妙,心中一惊,本能的将秋萍拉到自己身后。 钟嬷嬷在宫中横行已久,没想到会一巴掌打空,因为用力过猛而往前扑去,险些撞到石凳上,堪堪扶住桌脚才站稳,气急败坏,回身又向她们踢去,嘴里怒骂道:“你这贱婢还敢躲!” 蘅碧汐见她如此,亦是生了气,将秋萍往旁边一拽躲过了钟嬷嬷那狠狠的一脚。 钟嬷嬷再次踢空,算是彻底恼羞成怒,只见她脸面扭曲,回头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劈头盖脸地向二人砸来。 眼见那茶碗就要落在护住秋萍的蘅碧汐身上,只听一道声音骤然在钟嬷嬷身后响起。 第5章 四两拨千斤 “钟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您啊……你这阵仗,是想要她们的命吗?” 兰馨跑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赶紧冲过来抓住了茶杯。 那钟嬷嬷被夺了茶杯,犹自生气,指着秋萍道:“小贱蹄子,竟然一点都不懂规矩,就改拉出去好好的赏顿板子!来人啊,来人!” 兰馨一见她这架势,是非要惩罚秋萍不可,这要是一顿板子下去,秋萍的小命都难保啊。 只见她笑的越发殷勤,而话则意味深长:“钟嬷嬷,你是来找我吗?听说今日太后娘娘找皇上谈话,有意想让皇上立德妃娘娘为皇后,这是喜事啊!钟嬷嬷要惩罚奴婢,以后有的是机会,可别在这关头弄出人命来,触了德妃娘娘的眉头!” 几句话四两拨千斤,那钟嬷嬷一听,扭曲的脸立马有了反应,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略有些不自在:“我也只是想替蘅小主教训一下这不懂事的贱婢!” 蘅碧汐见兰馨很快就抓住了钟嬷嬷的三寸,心中不禁赞了一声好,识趣的上前道:“嬷嬷本是好意,我这婢子顶多就是将军府里的规矩,这到了宫中见了贵人,心中慌乱,不免说错话,还请嬷嬷海涵。” 说完还不忘腿了秋萍一下:“你这不懂事的婢子,还不赶快谢谢钟嬷嬷教导!” 秋萍委屈地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也知道此刻只能如此,跪下道:“奴婢,谢……谢嬷嬷教导,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钟嬷嬷先是听到蘅碧汐给她撇清,后又说她是宫中的贵人,心中得意起来,只是脸面上下不来,用手指着秋萍道:“看在蘅小主和兰馨的面子,今日我暂且饶了你。” 兰馨赶忙笑道:“我早就说钟嬷嬷是宫中出名的大度之人,怪不得德妃娘娘如此的赏识。” 蘅碧汐也笑道:“秋萍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必会有所改进,到时候感谢嬷嬷还不来不及呢。” 那钟嬷嬷见事情已经到此,在没有什么进展的余地,似乎也忘记了要找兰馨的事情,对着蘅碧汐福了一福:“感谢就不用了,只要别有下次就好,今儿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完,似乎忘记了找兰馨的事情,也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兰馨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口气,上前与蘅碧汐一同扶起秋萍。 蘅碧汐借此细细的打量了几眼兰馨,见她虽然长的不甚美丽,但独有一种气质,让人很容易产生亲近之感,加之最近的她照顾甚多,这会儿又因为她的几句话,让秋萍免造荼毒,心中感激:“多谢兰姑姑出手相助。” 兰馨看了一眼已经离开的钟嬷嬷,将视线移到蘅碧汐的脸上,知道她算这次秀女中长的出类拔萃的人,只是此刻的她一双美目如云,比之摔伤之前多了一丝灵气,更添了韵味。 心中不禁赞叹一声:“这些嬷嬷仗着是老人,不免蛮横些。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主不必挂怀的。” 辞别了兰馨,蘅碧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低声对着秋萍道:“今天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秋萍一脸无辜。 见她这个样子,蘅碧汐无声的叹口气,秋萍性格太过单纯,在这深宫中总是要吃亏的,看来以后要好好的教导才行。 想到这里,眸中含着锐利,抬头扫过秋萍道:“你去和兰馨姑姑要块素彩绸,记住,今天你是因为什么被罚的,路上好好想想,回来告诉我!” 秋萍见蘅碧汐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疾言厉色过,吓的心中一颤,到底是退出去,一路去找兰馨了。 第6章 物是人非 为时一个月的秀女礼仪训练转眼到了尾声,今天,是秀女册封的大日子。 皇城正阳门前,金碧辉煌、气势磅礴,今天,能来到这里的都是经过为期三个月的宫廷礼节的候选秀女。 秀女们一行十人,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美艳如花,在正阳门前的广场上等候着皇上太后的诏见。 时至晌午,正殿里走出了御前总管大太监张敏,他操着又尖又细地嗓音宣旨:“圣上有圣旨,传各位小家觐见……” 秀女们听了,顿时都紧张起来,都忙着收拾自己,只有蘅碧汐死死地盯着殿门口的大太监张敏,她双手紧紧地绞着绣帕,心里五味杂陈。 张敏——擎轩的贴身太监,当年他是跟自己一起在咸阳宫当值,照顾太子殿下的,他们陪同太子长大,成人。甚至于,他是第一个知道太子对自己爱慕的人!也是在这个皇宫中,唯一一个支持她面对自己的内心,可是,她是面对了,结果呢,这份荣宠,她付出了血的代价。 如今,孤人依旧,人事全非。 按照一次的秩序,十位秀女在引路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正阳殿,正阳殿金碧辉煌,珠光宝气,无处不透着皇家的威仪。 秀女们在女侍的引领下行礼请安,藏在众人中央,一直用充满爱慕和心疼的心思注视着正殿的最上方,皇上正襟危坐,左右坐陪的是两宫太后,下首边坐着两位正一品妃,德妃——吴绾岚和惠妃王傲月。 蘅碧汐站在大殿门口后排位置,灼热的目光越过众多秀女直直地注视着高阶龙椅上的男人,情绪蓦然翻涌起来。 他,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如今的他,正襟危坐于大殿之上,那份霸气显露无疑!不知他可否还记得,当年那位他曾经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蘅姑姑。 德妃矜持沉稳的坐在皇上和太后的下首,目光平和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高傲,沉默地注视着殿中方的秀女。 惠妃不比那德妃样沉稳,却是举手投足间透着风情万种,她含笑的看着下面站着的秀女,眼底尽显戏虐。 女侍开始一个一个唤着秀女的名字: “九门提督韩元之女,韩槿儿,年十七……” “省督盐史渝明之女,渝雪乔,年十六……” “大学士岳朗之女,岳紫摇,年十六……” “……” 随着女侍念出的名字,蘅碧汐身边的女子一个个行礼上前,一个个被审阅,一个个被宫女带出去,渐渐的,殿内只剩下蘅碧汐一个人,女侍唱和道:“大将军蘅实之女蘅碧汐,年十七。” 蘅碧汐迈着莲步出来,俏丽丽的站在众人面前。 而接过名册的德妃却吓的手中一抖,名册一下子滚落在地。 张敏在旁边看到,急忙上前捡起,却在无意中瞥见之时,吓的脸色发白,仓惶的看了一眼仍然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发生了什么事?”钱太后不免有些疑惑,见过大风大浪的御前大总管都被吓成这样,这件事,肯定是非同一般的! “惠妃,你去看看,张敏见了鬼不成!” “臣妾遵命!”惠妃领旨去张敏手中拿过那典册,看完,马上丢到一边,大喊,“鬼呀!”跌坐在地上,仪态尽失,刚刚的风情万种如今荡然无存。 第7章 事事休 所谓的典册上面写的是秀女的详细信息,包括生辰和户籍,在名字的后面会有宫中画师为其画的丹青小相。 而画师在给蘅碧汐画小相那天,她特意在手中拿了一条绣有蘅字的手帕,这是那天她打发秋萍找兰馨要的素彩绸绣的。 可是这一条帕子,却和当年还是太子的皇上当着两宫太后及满朝文武的面赐给万羽蘅的一模一样,而且她还在自己的双眉间画了一朵莲花。 凤擎轩10岁那年,蘅碧汐为了保护他头撞石柱,额头处留下一道疤痕,他特意请示太后请来纹绣高手在蘅碧汐伤疤处,纹了一朵莲花,还说,这朵莲花就像蘅碧汐一样,虽然身份低微,却出淤泥而不染! 这段趣闻曾一度成为皇宫人尽皆知的佳话! 看到惠妃被吓成那个样子,蘅碧汐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凤擎轩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走到惠妃身边,拾起地上的典册,打开一看,立刻明白了张敏、德妃和惠妃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了! 于是,猛然回头,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来到女子面前。 蘅碧汐垂眸侍立,镇定自若。 “抬起头来!”凤擎轩的声音充满着威严。 碧汐缓缓地抬起头,眼中噙着泪光,望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如果可以,她真的会马上扑到他的怀里,对他说我就是曾经深爱你的蘅碧汐啊! 可是她不能,如果她这么做了,皇帝一定以为她得癔症了! 这种神情的目光和含泪的眼眸,看在凤擎轩眼中是那样的熟悉。是的,这个眼神太像了,他死都不会忘记,那个陪着他一起长大,自己曾经许诺,长大了一定娶她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万羽蘅。 五年前,一场大火将她和紫竹苑一起烧成了灰烬!当他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趴在残骸中用双手不停的挖,可是他什么也挖不到,一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就这样没了,他精心为她打造的紫竹苑和她一起消失在了这个时空! 之后的一年,他颓废得一塌糊涂,将自己的心放逐,后来父皇病重,钱太后和母妃不惜下跪哀求他振作起来,要替父皇撑起这片江山,那时他才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这样颓废下去,万羽蘅已经不在了,逝者已矣!他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是这个国家的,是属于大乾所有子民的! 乾顺八年,父皇驾崩,他顺利登上皇位,改年号元朔,成为了大乾王朝第八位皇帝! 元朔初年,他在紫竹苑的原址上建造了凤栖宫,为纪念曾经自己深爱的女人——万羽蘅! 如今已是元朔二年,虽然后宫有几位妃子,但是皇后的位子一直悬而未决,两宫太后一直催促他立后,百般无奈下,他答应等这批秀女册封以后,在两妃中选一个为大乾皇后——统领六宫,掌管凤印。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五年之后他会遇到一个与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如此相似之人,并用一种熟稔而温柔的目光静静地与他相视而立。 第8章 新人旧居 “你叫什么名字?” “啊……臣女蘅碧汐”听到皇上问话,碧汐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失态,忙低头回答皇上的问话。 “哪个蘅?”凤擎轩好奇。怎么会这么巧?她的名字中也有个蘅字? “回皇上,蘅芜的蘅,古书上说的一种香草,多年生草本植物,野生在山地,开紫色的小花。根茎可入药,医者叫它杜蘅!”碧汐始终不敢抬头看皇上的脸。 “你懂医?”凤擎轩好奇。 碧汐摇头:“回皇上,臣女不懂,只是自幼长在闺女,家里有个很大的书房,里面什么样的书籍都有,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一二!”她口中的大书房其实就是皇宫的藏书阁,前世刚入宫的时候,她是被分派到藏书阁当差的,那个时候每天干完活,她最大的乐趣就是躲在里面看各种类型的书籍。 “你父是?” “臣女家父平西将军蘅实!”碧汐如实回答。 “原来是蘅卿家的爱女啊!朕还真没想到,蘅卿家武将出身,居然能交出这等博览群书的女儿!”凤擎轩的声音温柔亲切,看起来心情不错。 凤擎轩含笑点点头,吩咐女侍:“记下她的名字。” 一直静坐在下首的惠妃此时来到凤擎轩身边,道:“皇上,今日这几位秀女都是绝色,既有知书达理的,又有贤良淑德的,真是给咱们皇宫平添了几分祥和之气。” 凤擎轩微微一笑,不答话,他心里明白,今天最大的收获便是眼前这位神似万羽蘅的将军之女蘅碧汐。 蘅碧汐刚回到倚栏轩,圣旨就紧跟其后的到了! 大太监张敏拉长语调喊道:“蘅碧汐接……旨” 话音刚落,满屋子的秀女跪了一地,碧汐跪在最前面:“臣女蘅碧汐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西将军蘅实之女蘅碧汐,博学多闻、秀外慧中、温和娴静,特选入后宫,陪伴君侧,敕封正五品嫔,赐姓氏为封号,赐住凤栖宫紫竹苑,钦此!” 碧汐听了圣旨最后的部分,呆住了,紫竹苑?紫竹苑还在?几乎忘记了接旨。 旁边跪着的兰馨推了推碧汐,低声道:“小主,接旨啊!” “臣女蘅碧汐接旨!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了圣旨。 她的耳朵在嗡嗡作响,像是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天地间都变了颜色,顷刻间,她觉得她的世界崩塌了,紫竹苑,这个应该在五年前就跟着她一起消失的名字,如今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天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吗?兜兜转转一大圈,又让自己回到了这里,用其他的人身份再次回到紫竹苑,真是可笑。 兰馨扶起蘅碧汐,张敏满脸堆笑地向碧汐行礼:“恭喜蘅主子,奴才张敏,是皇上的御前大总管,以后还请蘅主子多多照应!” 张敏还是老样子,圆滑地有点过。 碧汐没有回答他,只是点头微笑! “那老奴先告辞了,请蘅主子收拾一下,搬到紫竹苑去吧!”说完,张敏退出了倚栏轩。 第9章 只是开始 张敏刚走,秀女们纷纷向碧汐屈膝见礼!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晋封嫔位!”礼部侍郎之女邵伊宁最先行礼。 “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客气呢!明天开始我就要搬去紫竹苑了!希望妹妹们常去坐坐,我这个人怕寂寞!”蘅碧汐装出小心翼翼地回答。 “伊宁,别再叫姐姐了,要叫蘅主子,现在蘅主子是主子,我们只是秀女,如果再以姐妹相称的话,那就是大逆不道了!”户部尚书柏来同之女柏锦言提醒道。 “没事的!”蘅碧汐似乎如惊弓之鸟,让几个人看的更相信她根本就是个弱女子。 “锦言,你别这么大题小做了!咱们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都是一个寿昌宫出来的,还分什么主子奴才的!”省督盐史渝明之女渝雪乔生性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还是一个孩子心性的她,完全不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地道理。 “我没说错,教习姑姑早就提醒过我们,在这深宫内院里,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不能混淆,否则就是大逆不道!”锦言一本正经道! 在一旁看着他们争论地碧汐,心里不禁在心里暗笑:年轻真好,一帮天真的女孩,不知道以后你们还会不会这样天真?像你们这样在嫔妃面前叽叽喳喳,早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兰姑姑你评评理,我说错了没有!”锦言觉得在这个时候要有个人站在她这边才行!于是看到了身边侍立的兰馨,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的稻草! “好了,大家别吵了,还是各回各屋吧,不要打扰蘅主子收拾东西了!蘅主子,您如今贵为嫔位,有什么吩咐,就不要自己亲力亲为了,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吧!您可以在寿昌宫挑选两名宫女,两名太监,一位掌事!带过去!也可以接受内侍司特别指派的!”兰馨慢条斯理地说着! “我真的可以自己挑选吗?”虽然前世从小生活在皇宫中,但是却一直没有接触过秀女晋封这一块制度,所以,她现在只能听着兰姑姑的指教! “蘅主子现在贵为正五品,自然可以自己挑选!”兰馨鼓励的对着她点头。 “那……如果我说,我想要兰姑姑去紫竹苑给我做掌事,可否!”碧汐试探地问兰馨。 听了碧汐的话,兰馨愣了几秒,随即回答:“回蘅主子的话,这是可以的。” “那好,你帮我告诉内侍司,我有贴身的丫头秋萍,我只要一个兰馨姑姑做我紫竹苑的掌事,其他的,听从内侍司调配!”蘅碧汐的话滴水不漏。 “是,奴婢遵命!”兰馨深深的看了蘅碧汐一眼,领旨退下。 看着兰馨离去地背影,碧汐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 身旁地秋萍不解地看着主子,实在越来越不了解小姐了! 碧汐看都没看秋萍,就知道这丫头脸上一定写满了疑问:“有话就问吧!” “小姐……哦,不,主子!”秋萍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自家小姐了! “行了,私下还是叫小姐,但是这个小姐,只有你我单独在的时候才能叫,否则被人拿住了把柄,我也救不了你!” “遵命,小姐!”秋萍开心的小脸,笑开了花。 第10章 前因 自从秋萍上次被蘅碧汐教育了一番,已经比先前稳重了许多,此刻正用只有她们俩个的声音问道:“奴婢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兰姑姑去做紫竹苑的掌事?” “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秋萍不知道这样的用意为何!小姐好像是在特意讨好这个兰姑姑似的!她到底有哪里好,让小姐您主动要人啊?” 蘅碧汐听到秋萍连珠炮似的问题,不禁地笑了:“傻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兰姑姑今年年方二十五,今年冬至如果还没有哪位嫔妃收她入内廷的话,她就要出宫去了!” 秋萍还是不解:“她出宫跟您要她去紫竹苑有什么关系吗?” “这你就不了解了吧!傻丫头!”碧汐将左手抬起,秋萍马上伸出右手托住她的手,将她扶到软榻上。 碧汐在软榻前坐下,将手中的圣旨放在炕几上,继续道:“那日,德妃的奶娘钟嬷嬷故意跑来挑衅,虽然是要掌责你,实际上是想对我下手,你看不出来吗?” 秋萍眼睛瞪得老大,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所以我怀疑,上次我摔下假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将我推下楼梯的,我虽然忘记了不少之前的事情,但是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个女人的背影,她在冷笑!” 秋萍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所以,小姐你是怀疑……” “对,我怀疑德妃!” “妈呀,德妃可是不好惹得主啊,您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啊!” 蘅碧汐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你傻啦,你忘记了,我失忆了!” 秋萍依然是依恋的不解:“我还是不懂!这跟您讨好兰姑姑有什么关系?” “那日,若不是兰姑姑出面解围,钟嬷嬷的茶杯就再次砸到我头上来了,试问,有这么惩罚奴婢的吗?我好歹也是秀女,以后很有可能是嫔妃,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可她却完全不顾及,挡在你前面的我,所以我可以断定,那钟嬷嬷绝对是被人授意,领旨而来的。” 听着蘅碧汐的话,惊得秋萍不自觉地捂住了嘴。 “那日,兰馨几句话就镇住了钟嬷嬷不说,还解了你我的困境,这样的人才你觉得我应该让她就这样出宫去吗?” 秋萍点头,惊讶地看着碧汐:“小姐,我从小跟你一块长大,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心思缜密的人啊!” 碧汐唇角勾出一抹浅笑:“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那你就多说点给秋萍听吧!”秋萍撒娇地拉着蘅碧汐的手。 碧汐摆了摆手,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倦了,罢了罢了,今天我累了,改天吧,你收拾下,明天把东西搬到紫竹苑去。” “我自己啊!”秋萍瑟瑟缩缩地问。 “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一些衣服和首饰,怎么?你嫌累?”蘅碧汐不解。 “不是啊,秋萍怎么会嫌累呢,只是……”秋萍欲言又止。 “有什么直说无妨!”蘅碧汐看到秋萍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我听说那紫竹苑闹鬼!”秋萍环顾四周,轻声胆怯地说。 听到‘鬼’这个字,蘅碧汐困倦全消,饶有兴趣地问秋萍:“鬼?” 第11章 宫中的流言 “是啊,小姐,奴婢听凤栖宫的宫女福子说,经常夜半时分,听到紫竹苑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声!”秋萍顿了顿,继续道:“后来才知道,凤栖宫的紫竹苑原来住着一位宫女!” 听到这里,碧汐知道秋萍下面要讲的是自己的故事,但出于好奇,还是想听听,这些宫女们口中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于是,故作不知地问:“宫女?你别听那些个宫女太监嚼舌头了,姑宫女怎么会住在紫竹苑呢!那可是主子娘娘住的地方!”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位宫女可不比一般的宫女!她是跟圣上一起长大的!叫万羽蘅,据说,当年,先皇一家被囚禁南宫的时候,经常有人欺负当时年幼还是被贬的太子的圣上,是这位万羽蘅处处保护圣上,才使圣上不至于遭人陷害,我还听说当时万羽蘅还亲自品尝宫中送去南宫的所有饭食,就是怕太子被害。” 秋萍娓娓道来,脸上带着女人谈论起八卦时特有的惊奇笑容,道:“听说啊,万羽蘅备受皇上的宠爱,还珠胎暗结,只可惜后来胎死腹中,圣上为了安抚她才特意为她打造了紫竹苑。” 碧汐不愿在听下去,怕这些陈年往事勾起她对擎轩的思念,于是打断了秋萍的讲述:“这跟紫竹苑闹鬼有什么关系?” “五年前,还是太子爷的圣上为万羽蘅打造了紫竹苑,可是后来,紫竹苑一场大火,把什么都烧了,紫竹苑主子奴才二十人,全部被烧死在里面,紫竹苑也被烧成了灰烬,圣上为了这件事自己放逐自己整整一年,要不是先皇病危,太子不得不接掌皇位,他还会为了那万羽蘅颓废下去的。”秋萍感慨道。 蘅碧汐闻言,秋水剪瞳蓦然划过一抹伤情,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裙,语气有些颓然的问道:“他……想必是太过伤心吧,毕竟那段最艰难的时光他们曾是彼此最后的依靠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听着有些恍惚,秋萍未能听清。 秋萍继续将她所知道的关于紫竹苑与万羽蘅的一切尽数道来:“皇上登基已有两年,皇后位悬而未决,而皇上又在紫竹苑的旧址上新建宫殿,并取名为凤栖宫。” 只见秋萍突然神秘兮兮的走近一些,附在蘅碧汐耳边,轻声说道:“小主您说,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将皇后位留给那位万姑娘吗?” “不要胡说!”蘅碧汐厉声打断她的话,言明其中的利害:“此话若被德妃或惠妃听去,纵然你如猫有九条命,我也保不了你!” 秋萍闻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欠身对蘅碧汐行了一礼,随即垂头轻声道:“奴婢该死,以后断不会信口开河了。” “好了!”蘅碧汐不想再听了,她的头好痛,她这次回来是报仇的:“以后这些在我这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面,只字不准提!我不希望你这张嘴为我蘅家惹来杀身之祸!” “是!”秋萍转身吐了吐舌头。 “去收拾东西吧,我累了。”蘅碧汐摆摆手,慵懒的靠在软枕上示意她退下。 “是!”秋萍半弓着腰倒退出了前厅。 待房门被关上时,蘅碧汐一双清冷的眸子缓缓睁开,眼中的复杂目光意味不明。 方才秋萍的那番关于紫竹苑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当初凤擎轩确实是为了安抚她失子之痛才命人建造了紫竹苑,而她前世临死前黑衣人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回旋:“害你失去孩子之人,就是要你性命之人。” 难道是他?! 蘅碧汐娥眉紧拧,猛烈的摇了摇头企图甩掉脑海中疯狂的念头:不,不会的!不会是他! 第12章 旧爱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故人!’ 京城的某个府邸,一位白衣公子手执一张信纸,一遍一遍地念着上面的字! 这封信,是蘅碧汐入宫前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看了不下千遍,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就是不能在一起: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故人,说得好轻松啊! 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皇上选不上的秀女就可以赐婚给王亲国戚,如果得到了皇上的赐婚,一切都不成问题。 可是谁曾想,这么一个寡言少语的蘅碧汐,如今却成了高高在上的蘅嫔——他的小嫂子! 放下手中的信纸,端起案几上的酒坛子,一饮而尽,随后砸在地面上,拿起笔,再信纸上接着写下了两一句话:‘纵使萧郎是故人,愿负如来不负卿!’ “哈哈哈哈!”他仰天长啸,“蘅碧汐,我凤擎萧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放下你!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就算你是皇上的女人,我也不放!你只能是属于我凤擎萧一个人的!” 闻声而来的瑜太妃推门而入,看到酒醉的儿子在此胡言乱语,吓得魂都快没了! “小祖宗哎,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那蘅碧汐,如今是圣上亲封的蘅嫔,你刚刚那番话,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够灭你九族的了!” “九族好啊!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不是也是我的九族之中吗?哈哈!”凤擎萧说着醉话,边说,边拉着瑜太妃的手,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母妃,你知道孩儿心里有多苦吗?碧汐她本来可以是我的新娘的,就因为那个皇帝,一道圣旨下来,我……我的新娘就瞬间变成了他的秀女,现在好了,更成为她的蘅嫔,天下那么多女人,他为什么非要抢我的女人!为什么,娘,你告诉我为什么?”擎萧基本上已经到了歇斯底里地地步了。 瑜太妃——萧瑾瑜轻轻拍着儿子的发冠,她清楚儿子心里有多苦,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如今米已成炊,碧汐已经变成了皇上的妃子,如果不是,她还好跟皇上讨个人情,让皇上将那个秀女赏赐给儿子,可现在…… “母妃,你看……”擎萧将信纸交给瑜太妃,“这是碧汐入宫之前写给我的信,只有这么一句话,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故人!故人!我变成了故人!我和碧汐从小相知相恋,孩儿就等着她过了及笄以后,迎娶她过门,可是皇上他却不给孩儿这个机会!母妃!” “孩子,认命吧!谁让你不是皇帝呢!”瑜太妃曾经是力挺太子登基的贵妃之一,所以皇上登基之后特意下旨成全她跟儿子礼亲王一起居住! “皇帝?是啊,我为什么不是皇帝?我要做皇帝!我要做皇帝,凤擎轩,你的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你抢了我的皇位,还抢了我的女人……”还没等他说完,瑜太妃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我的小祖宗,你是要死吗?有本事自己把属于你的东西抢回来,在这里耍酒疯算什么本事!” “我就是要喊,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一个破闲散王爷,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他凤擎轩什么都抢,有本事他来抢我的命,我在这等着他……”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凤擎萧,你有种,为了一个女人,你什么都不顾了!你给我振作起来,把你的女人抢回来,如果没本事,就别在这给我撒泼耍赖!”说完拂袖而去,留下瘫软在地上的凤擎萧! 第13章 入主 四月二十,宫中的软轿,将蘅碧汐抬至凤栖宫。 巍峨地凤栖宫雕栏玉砌,无比奢华!据说这里是整个后宫仅此于坤宁宫的宫殿。 刚要迈进凤栖门的时候,身侧不远处,一顶软轿落地,从轿子内下来一位装束华贵的女子,女子单手被侍女托着走来,有识相的太监恭敬行礼,喊道:“潘贵人到!” 女子傲然点了下头,转过身来,原来是一起选秀的潘凌寒。 潘凌寒望见蘅碧汐,冷下了脸,道:“你真是福大命大,那么高摔下来都死不掉,居然还能被皇上选中,不简单啊,什么位分啊?” 蘅碧汐不卑不亢,道:“潘姐姐入选贵人,可喜可贺!” 潘凌寒听到碧汐尊称姐姐,不禁失笑:“你额头上应该还有一道疤,哎呀,丑死了,亏得皇上会选中你,这幅尊容,还是赶快躲回倚栏轩休息吧!” “潘姐姐,其实……” 潘凌寒竖起食指,晃动了两下,然后正了正发髻上的发簪:“别别别!当不起你这声姐姐,我可是皇上钦点的贵人,别把你的晦气传染给我!” 身边的宫女太监,忙屈身行礼:“潘贵人吉祥!” 潘凌寒得意极了:“还是这些奴才们懂规矩!你,叫什么来着,蘅碧汐,兰姑姑,你这皇宫礼仪是怎么教的,她都还给你了吗?” 站在一边的兰馨一直没有说话,被点到了名字,马上出列:“蘅主子,您早些回宫,奴婢打点好物件给您去安排膳食!” 蘅碧汐会意:“有劳兰姑姑!” “潘小主,那些主子奴才不懂规矩,您别怪他们,这些都是皇上新派来给我家主子的新奴才,还请小主海涵,”兰馨给我行了一礼后,转向潘凌寒道,“只是,小主钦封六品贵人,而我家主子却是正五品嫔位,按规矩,小主是不是应该先给我家主子见礼才是?” 潘凌寒顿时如被人当头甩了一巴掌般,脸色发青,:“你……” 兰馨笑得恭敬谦卑,神色间却不卑不亢。 潘凌寒恨恨咬牙,草草一屈膝道:“见过蘅主子,主子万福!”说完起身走了! 碧汐和兰馨看着潘凌寒远去的背影,两个人相视而笑! 蘅碧汐信步来到凤栖宫的中庭中,这里和以前的紫竹苑一模一样,就连天井旁种植的紫竹也是极为的相似。 正看着那紫竹发呆,太监过来躬身回禀:“启禀主子,这就是紫竹苑!” 碧汐抬头看,威仪的匾额上三个朱漆大字“紫竹苑”赫然在目。门口一群宫女太监全都匍匐于她脚下。 她犹豫了一会,叫过兰馨:“这凤栖宫可有主位?” “回禀主子,这凤栖宫尚未有主位,也未有其他贵人小主居住,不过……”兰馨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这凤栖宫是在原来紫竹苑的遗址上建造的,以前的紫竹苑住的是皇上年少时的一位玩伴,后来被大火烧死了,皇上很重视这位玩伴,于是在紫竹苑的遗址上重建了这凤栖宫,但自圣上登基以来,这凤栖宫从未有嫔妃居住过,主子是第一个,正所谓树大招风,还请主子多加小心!”兰馨谨慎地回答! 蘅碧汐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像似听到了一个很满意地答案一般,微微地笑了! 第14章 拉拢 进入了紫竹苑,刚刚在炕榻上坐下,满屋子的奴才们就一齐跪下,呼道:“给蘅主子请安!” 兰馨一个个介绍:“小康子是这里的太监领事,小康子,快给主子请安!” 小康子跪着向前挪了一步:“奴才小康子,给主子请安!” “这个是小路子,这是若雪!来给主子请安!” “小路子,若雪给主子请安!”二人齐声道! 下一个是兰馨自己:“奴婢纪兰馨,以前是寿昌宫的掌事,如今是凤栖宫的掌事,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 “兰姑姑快请起,打开门,我们主仆,关上门,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还请各位照应!”碧汐忙起身扶起了兰馨,对其他奴才说,“你们也起来吧!秋萍,赏!” 站在一旁服侍地秋萍在荷包里拿出一定一定地银子,打赏给其他人! 太监宫女们一个个欢欣鼓舞,领赏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兰馨和秋萍两人!蘅碧汐拉过兰馨地手:“兰姑姑,我知道,你今年满二十五岁了,是要出宫的人,可是我还是把你要了过来,你怪我吗?” 兰馨连忙跪了下来:“主子,千万别这么说,奴婢怎么会怪您呢?奴婢六岁进宫,如今十九年了,从来没有出过宫,不知道这高墙外面是什么样子,越是临近出宫的日子,奴婢心里越是发慌,因为奴婢不知道出去之后无亲无故,奴婢要怎么生存下去!” 碧汐上前扶起兰馨,眼神真挚:“兰姑姑,我将你要来我宫中,是想这偌大的凤栖宫,只有我跟秋萍两个人是熟悉的,没有个知根知底体己之人,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上面派下来的管事一板一眼,我可受不了!” 兰馨淡淡的笑道:“有好多管事姑姑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小主会错意了?” 蘅碧汐柳眉一动,似乎有诸多不理解:“难道,姑姑不愿意吗?” “这可到不是,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小主不是眼光短浅之人。”兰馨铮亮的眼眸看着蘅碧汐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想起这位小主在选秀时的表现。 “为什么?兰姑姑你真的不知道吗?”蘅碧汐用精锐地眸子死死地盯着兰馨。 “奴婢不知……”兰馨有点眼神闪烁起来。 “初入皇宫,自然有很多规矩,我不懂,还希望姑姑能多加提携,姑姑毕竟在皇宫中生活了很多年,有自己的人脉,也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在这皇宫内院当中,生命如草芥,今天还巧笑倩兮,明天可能就命丧当场,既然入了宫门,就要步步为营,所以我要找个了解皇宫游戏规则的人来替我指点迷津!” 蘅碧汐单刀直入的回答到。 “这个……”兰馨略有犹豫。 “兰馨姑姑是有才能的人,既然我们成为主仆,我自然倾心待你。”蘅碧汐看出了兰馨地心态,继续穷追猛打,“我只希望兰姑姑你来到我紫竹苑之后能尽心尽力地为我办事,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将手腕上上的翡翠玉镯褪下来,放在兰馨手中。 兰馨慌张地后退,噗通再次跪了下来:“伺候主子,为主子分忧解难是奴婢份内的事,万不敢接受主子的赏赐!” 蘅碧汐再次拉她起来,将玉镯戴在兰馨手腕上,微笑道:“看你说的,如今我虽是你的主子,可姑姑在宫中多年,是我的前辈,有很多地方,我还是要向姑姑多多学习的,还请姑姑不吝赐教!” 兰馨惊讶地看着碧汐,她怎么都想不到蘅碧汐会如此礼遇她,脸上神色微动,瞬间,又归于平静了,忙屈膝谢恩,虽然千恩万谢,但语气却始终是淡淡的。 这一点,实在是出了蘅碧汐地意外,碧汐深深看了她一眼,此女绝对是深不可测,若是她心不在自己身上,那以后,她可有得烦了,这样一想,心里不禁冒起了一阵寒意。 第15章 几人不休 夜已深了,戌时已过,平时热闹的长宁宫,今天特别的安静,只因长宁宫的主位德妃的心情很是糟糕。 “回禀主子,那蘅碧汐昨日已被皇上册封为蘅嫔,赐住凤栖宫!现在人已入住了!” 德妃吴绾岚听了近身钟嬷嬷的回报,愤怒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你说那小贱人被皇上越级封了嫔位?” “是的!主子,奴婢还听说,她将寿昌宫的管事兰馨要去了凤栖宫,这其中……主子,奴婢觉得有阴谋!”上次吃了兰馨的亏,这次,新仇旧恨一并要讨回来! “阴谋?”德妃秀眉紧锁,长长的护甲敲击着炕几的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主子,您想,蘅嫔在选秀中那幅小相……”钟嬷嬷试探地引导德妃去回想选秀大殿上的场景。 “嬷嬷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在吸引皇上的注意?”德妃猛然抬起头。 “主子您想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啊?听说那蘅嫔半月前曾从假山上摔下来,撞到了头,还昏迷了有一会呢!是兰馨给她找的御医,查看的身体,若不是那次摔伤,她也不会在额头上彩绘莲花,若不是这莲花,她又怎会在选秀大殿上顺利地吸引到皇上的目光,这一系列的事情,跟兰馨绝对脱不了干系,如果她真的和这个事情无关的话,那么这世间的巧合之事也未免太多了!奴婢是不相信!”钟嬷嬷分析地头头是道。 德妃的眉头是越皱越紧,护甲几乎要陷进炕几的木缝中去了! “那兰馨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以前紫竹轩那位的事情,想要利用那位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来给她新主子制造机会,这并不难,更何况那蘅嫔是蘅大将军的独女,后台硬着呢,再加上身段和模样跟那位有几分神似,想要在大殿上脱颖而出并不难……” 钟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德妃右手拍在桌子上,气愤地骂道:“岂有此理!” 吓得钟嬷嬷噗通跪在地上:“奴婢该死,请主子息怒!” “来人呀!” 两个身着太监服的小太监推门进来,下跪行礼:“奴才在!” “把凤栖宫的纪兰馨给本宫带来,本宫倒是要看看,这纪兰馨有多大的能耐,敢暗中勾结秀女,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本宫作对!”德妃气场十足,双目圆睁,她就不信,一个掌事姑姑可以翻了天去! “是!奴才遵命!”两个太监异口同声地领命而去。 凤栖宫中,蘅碧汐正在品尝着秋萍刚做好的桂花糕,这丫头的手艺真的不错,这种被人伺候地日子也的确舒服得很。 若雪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在秋萍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秋萍的脸色马上变了。 蘅碧汐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放下茶盏和书,缓缓道:“萍儿,出了什么事了?” “主子,兰姑姑她……”秋萍欲言又止。 “说下去!”兰馨没有抬头看秋萍的脸,但是她知道兰馨肯定是出事了! “兰姑姑被德妃的人五花大绑的带走了!”秋萍小心翼翼! 第16章 情动 蘅碧汐听了猛地抬头,盯着秋萍,那双眸子像是能杀人一样:“德妃?”好你个吴婉兰,我不去找你,你却来找我的晦气。 “是的,主子!” “若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兰馨好好的,会被德妃的人带走?” 若雪胆战心惊,怯怯地站在秋萍的身边,浑身发抖:“主子,是这样的,戌时刚过,兰姑姑来找奴婢要帕子的绣样,还没等奴婢把绣样翻出来,德妃宫里的大总管李平福就带人闯了进来,说德妃娘娘要请兰姑姑过去问话,不容任何人问话,就把兰姑姑给绑了!就这样带走了!” 蘅碧汐唇角勾起一抹别人来不及察觉地冷笑,随后从暖炕上起身,理了理裙褂,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人家这是在杀鸡儆猴给咱们看呢,哎……秋萍,咱们去长宁宫走一遭吧!” “可是……主子……”秋萍有点犹豫,“咱们就这么去……” “要不你以为呢?长宁宫那位分明是在给咱们下马威呢,难不成我要备上份厚礼去给她请安?不能够啊,放低了姿态,说不定,你们的兰姑姑受得苦会更大!那日兰馨为我们解围,已然得罪了钟嬷嬷,现在逮到机会了,她还不往死了整她,什么叫做狗仗人势,就是她那种,仗着德妃给她撑腰,就四处横行!” “可是……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德妃,这后宫之中,除了惠妃娘娘,就属她最大了!如果咱们就这么去了,她为难咱们,可怎么是好啊?”秋萍觉得前途有点渺茫! 蘅碧汐摸了摸秋萍的头,笑了:“傻丫头,她虽然贵为德妃,你家小姐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怎么也算是皇上钦封的五品嫔位,虽然位份不如她高,但是要保我一位姑姑,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放心好了!” 说完走出了内殿,秋萍和若雪紧跟其后! 德妃一袭的紫衣,一头乌发顺从的被挽成了飞仙髻,而头上的饰品却不像想象中的繁多金贵,她只是斜插着一只翠绿色的步摇,虽然简单,却是格外的协调,那步摇轻轻的摇晃之间,与她最引以为傲的秀发相映成彰。 她的皮肤是极好的,若说是肤如凝脂一点也不为过,特别是今日为了代替皇上迎接新人入宫,她还特地涂了一些腮红,远远看起来,她的肌肤白里透红,风情万种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清新在里面。 只怕,今日皇上又要来德妃这里了。 纪兰馨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德妃,然而对上德妃那一双含怒的眸子,便立即低下了头,因为被绑着,纪兰馨只能跪着躬躬身,算是行了全礼,钟嬷嬷见状只是冷哼一声,随后跪在了纪兰馨的身边,施礼说道,“娘娘,纪掌事已经带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钟嬷嬷在“掌事”两个字上,特意的加重了声调。 果然,德妃本来就是一肚子的火气,今日自己一番打扮可以说是胜过了惠妃百倍,满以为皇上会多看自己一眼,谁知道皇上一直是淡淡的,主持过新人进宫的典礼之后,便没有再说过侍寝的事情。 第17章 德妃 新人入选,皇上便会册立皇后,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所以选了新人的第一夜皇上留在哪个宫里,那其中的韵味,自然是不用多说。 本来皇上不提侍寝的事情,她与惠妃都没有好处,算是扯平了,谁知道德妃还想试试,便动了留在皇上身边的暗线,根据回禀才知道,皇上一个人在寝宫里,对着那个绣着“蘅”字的秀帕出神了。 这怎么能不让人恼恨,蘅嫔背景庞大,若是得了圣宠,便不好对付了。 想及此,德妃的眸子竟然变得灵动了许多,而刚才的怒气也已经消散了差不多了,如此,她才看向已经跪了一刻钟的纪兰馨。 “兰馨,”德妃的语气很是温柔,然而这声音传到纪兰馨的耳朵里,却让纪兰馨打了一个冷颤,德妃是主子,打骂奴婢是正常的,但是对奴婢温柔就是不正常了,不待纪兰馨多想,德妃话又继续传了过来,“本宫若是没有记错,你过了今年,便已经满了二十五周岁了吧。” 纪兰馨捉摸不到德妃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恭敬而且谦卑的说道,“回禀娘娘,是。” “嗯。”德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她抚摸着指甲上的蔻丹,又是淡淡的开口,“本宫是两妃之一,就算是不做皇后,将来的地位也是不可限量,你可明白?” 德妃就算是不说,纪兰馨也知道德妃今后必定是前途无量,若是有了皇子,那更是……只是纪兰馨不明白的是,德妃惠妃一向低调,对皇后的册立只字不提,别人问起也是一笑而过,如今德妃竟然在自己一个奴婢面前这样的高调?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娘娘是有福之人,将来一定可以母仪天下,奴婢均受德妃娘娘恩泽,倍感荣幸。”纪兰馨一番恭维的话说出来,只是换来德妃冷冷的一笑。 德妃站起身来,腰若无骨,轻轻的走到了纪兰馨的身边,蹲下身,正色的看着纪兰馨,而纪兰馨不敢抬头,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能感受到德妃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那种气势,逼得纪兰馨无所适从。“兰馨,既然你这么说,就应该知道,就算是你被嫔妃选中,做了掌事,可还是敌不过本宫的一句话,若是本宫要你出宫嫁人,皇上只会夸本宫仁德,但是至于嫁给什么人……” 话落的一瞬间,纪兰馨感觉自己的整个后背都湿透了,身子却不住的打着冷颤,而此时,碧汐带着秋萍,已经到了门外,正好看到德妃嘴角微翘,甚是满意的看着纪兰馨。 纪兰馨背对着门口,蘅碧汐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碧汐是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她怎么能看不出到纪兰馨抖若筛糠的身体。 钟嬷嬷给德妃递了一个眼色来,德妃便明白蘅碧汐已经到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一些,她靠近纪兰馨的耳垂,低声的说道,“本宫记得,你还有灭族之仇未报吧?” 随后不待纪兰馨有任何的反应,德妃便站起身子,扶了扶自己秀发之中的步摇,笑容之美让人暗自失神,她的眼眸光泽盈盈,正看向了门口。 第18章 交锋1 “蘅嫔到。” “嫔妾见过德妃娘娘,娘娘万福。”蘅碧汐进门先是行礼,前世的时候,德妃只是凤擎轩的侧妃,只知道她风情万种,有些刻薄任性,并未听说她有什么心机,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不敢拿着纪兰馨的性命赌。 德妃此时已经坐回了厅中主位,含笑看着蘅碧汐,“原来蘅妹妹,怎么,本宫拿了你的奴才,你不开心了?” 一反刚才的睿智,德妃现在懒洋洋的,虽然是笑着,但是眼中满含着愤怒跟嫉妒,而且出言就是刻薄极了,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草包无疑。 蘅碧汐身子压得更低,她声音轻柔, 姿态极低,“娘娘言重了,嫔妾此时而来,是特地来请罪。” 德妃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接着似笑非笑的说道,“本宫倒是不知道,蘅妹妹哪里做得不好,刚进宫就急匆匆的来请罪,这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还以为本宫是有意的为难妹妹呢。” “德妃娘娘!”蘅碧汐此时已经全跪着,就是为了让德妃看起来舒服一些,她再一次叩头,虔诚的开口,“娘娘带了兰馨来,想必是兰馨做了错事,娘娘协理六宫,教训兰馨理所应当,只是……”说道这里,蘅碧汐有些难以启齿,双眸之中,柔弱的就像是要滴出了水来。 德妃心中冷哼,面上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故意不看碧汐,而是小心的拿着手帕擦了擦手心,又摆弄着手指上的护甲说道,“只是什么?” 蘅碧汐微微一叹,有些懊恼的言道,“娘娘有所不知,嫔妾本想着兰馨在宫中多年,应该熟知宫中的规矩,定会老实本分,不料她还是做下了错事,惊扰了娘娘,嫔妾识人不清,万死难辞其咎, 娘娘要如何惩罚嫔妾都成,嫔妾只求娘娘一样,便是将兰馨遣送回去,嫔妾用不得这样不懂规矩的下人。” 这就不要了?德妃手中的帕子一紧,眉头有些微皱,这是本宫精心为你准备的,不要可不行。 纪兰馨也是一愣,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蘅碧汐,印象之中,蘅主子沉默寡言,虽说被摔了之后性格有些转变,但也不至于这般伶俐。 即便是刚才没有回头,纪兰馨也知道德妃故意放了蘅碧汐进来,故意让她看到德妃亲近自己说话,让蘅碧汐心中存了疑惑,以便之后用来离间她们的关系,纪兰馨已经想好了如何跟蘅主子解释,可是这蘅主子,说了不要她。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后面跟着的秋萍更是咬紧了下嘴唇,刚才主子还说一定要放低姿态救了兰馨姑姑,这会是不是又改变主意了?完了,主子自从摔过了,就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德妃伸出手,钟嬷嬷很是自然的走过去搀住了德妃, 德妃面色变得很是温柔,走到了蘅碧汐的身边,亲自将她搀扶了起来,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据说蘅碧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有了这般的心思,今日看来,若是自己将纪兰馨打发出去,她最多是损失了一个小助手,而自己,却是损失了一个重要的棋子,得不偿失,德妃不想冒险。 “蘅妹妹真是说笑了,兰馨跟钟嬷嬷有些口角,本宫只是按照宫规,将两个人都处罚了而已,这只是小事,并不关妹妹的事,妹妹不要自责,妹妹这般请罪,莫说是皇上,就是本宫也心疼得很。”说着,拉着蘅碧汐坐在了一旁的侧座,命令钟嬷嬷看茶。 猜不透德妃的心思,钟嬷嬷心中有些不甘,但是还不敢违抗德妃的命令,只能前去端茶,而且还是恭敬的给德妃与蘅嫔施礼之后离开的。 第19章 交锋2 这一点,若是一个刚入宫封赐嫔位的主子,应该能开心的跳起来,这可是德妃娘娘的奴才,竟然可以这般谦恭的给自己行礼,该是多么大的礼遇啊。 蘅碧汐只是淡淡的一笑,点头示意,德妃在旁窥见,笑了笑:“纪兰馨是紫竹苑的掌事姑姑,妹妹既然已经挑选了,便在内务府里备了名单,若是妹妹想要调换,本宫还要禀明皇上太后,再跟内务府协调,这一来二去,便是要达到半月之久,妹妹也知道,如今很多新人入宫,只怕是……” 蘅碧汐明白,德妃在暗示自己,不要以为皇上在意了你就恃宠生娇,宫里面的美人多得是,今日皇上喜欢你,明日皇上喜欢谁还不知道呢,而且想要随意的调换下人,就不怕拉仇恨吗? 蘅碧汐忙站起身来,施半礼自责道:“嫔妾只顾得自己,却忘了宫中诸事繁琐,冒然恳求娘娘调换下人,平白的给别的宫里增加了麻烦,是嫔妾考虑不周,让娘娘为难了,也罢。”碧汐转过身,对着正跪着一旁没有说话的纪兰馨就是一个耳光。 “啊!”纪兰馨遭了一个耳光,脸色顿时煞白,这一刻,她想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打完了纪兰馨,碧汐厉声说道,“兰馨,你身为紫竹苑的管事,就要好生的守规矩,如今你竟然敢跟钟嬷嬷拌嘴,还坏了本宫名声,打你一巴掌都算是轻的,来人,将纪兰馨带回去,重打二十大板。” 说过话,便真的有人进来拉住了纪兰馨,而德妃只是看着,并没有插话,纪兰馨大哭,抓着蘅碧汐的衣角,“蘅主子,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以后一定恪守规矩,还请蘅主子手下留情,放了奴婢吧。”一个青壮年男子被打二十大板尚且要去掉半条命,更何况是纪兰馨这样的弱女子了,蘅碧汐这样做,便是要纪兰馨的命了。 蘅碧汐冷哼一声,使劲的推开了纪兰馨:“你做错了事还可原谅,但是惊动了德妃娘娘,扰了娘娘清静,就是罪不可恕,快拉下去。”碧汐一脸的嫌恶,想来是再也不想见纪兰馨了。 纪兰馨见蘅碧汐不愿意,便又朝着德妃的方向的使劲窜了窜:德妃娘娘,奴婢知错,您就看在奴婢多年在宫中任劳任怨的份上,给奴婢一个机会吧,娘娘,求您了。” 钟嬷嬷正好摆上茶,德妃拿起茶杯,轻轻的咋了一口水。 纪兰馨见德妃没有说话,接着求道,“德妃娘娘,宫中的人都说您是活菩萨,奴婢们私底下都感激您的恩德呢,娘娘,您心地善良,就给奴婢一条活路吧。”纪兰馨哭得撕心裂肺,说话更是不顾形象,拼命的想着德妃的方向努力蹭去,就是为了能够让德妃一时的心软,而纪兰馨也正是抓住了德妃的弱点,德妃想要当皇后,要一个宽厚的名声总是有用的。 放下茶杯,德妃掩去了嘴角的茶渍,“蘅妹妹,本宫看兰馨也知错了,便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若是她以后能在紫竹苑好好的当差,就饶了她,若是以后她还敢再犯,再杀了她也不迟。” 蘅碧汐再次施礼,谦卑的低着头:“是,嫔妾遵命。” 德妃便故作大度,让侍卫给纪兰馨松了绑,还亲自扶起了纪兰馨,慢悠悠的说道,“本宫能保你一次,并不能保你第二次,以后好好做事,要是再犯了宫规,本宫只能依法处置。” 纪兰馨忙不迭的点头,故意忽视了德妃嘴角寓意不明的笑容,感激的哭着,却已经是说不出话来。 给纪兰馨了教导,德妃含笑又拉着碧汐的手坐下,“蘅妹妹刚刚入宫,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大可跟本宫说。” “是,嫔妾一切都习惯。”蘅碧汐害羞的一笑,忙转过头去不敢看着德妃。 第20章 情动 德妃是个难得的美人,可蘅碧汐却也是一个出挑的女子,德妃很是注意了蘅碧汐的样貌,蘅碧汐不会装扮,梳着的发髻还有衣服都很不协调,这样的装饰看起来有些笨拙,不过这样正合德妃的心意,皇上不会注重一个连自己都不会装扮的女子。 皇上能够重视蘅碧汐,应该是因为蘅碧汐好命,有那么一个绣着“蘅”字的绣帕吧。 之后的寒暄,两人都是意兴阑珊的,因此并没有说几句,蘅碧汐便起身告辞离开,纪兰馨也被她用眼神嫌弃了好一会,才带着纪兰馨回了紫竹苑。 忙完了宵夜,也已经入夜时分了,并没有收到张敏的通知,想必是皇上今日不会到紫竹苑来,蘅碧汐暗自庆幸,她可不想刚刚入宫便被所有的女人仇视。 纪兰馨命人布菜,一切弄好之后,纪兰馨暗暗的将众人遣退,偌大的厅中,只剩下了蘅碧汐跟她两个人。 碧汐夹了一块鱼肉,慢慢的咀嚼着,这皇宫的饭菜比当初跟在太子身边之时长进了许多,这鱼肉做的很入味,她很满意的点点头,对纪兰馨依然视若无睹。 然而,当她再一次夹起一块鱼肉的时候,纪兰馨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并没有转头,而是将鱼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慢条斯理的开口了,“你这是做什么,我并不需要你跪着伺候。” 纪兰馨郑重的磕头说道,“蘅主子救命之恩,兰馨没齿难忘,请受兰馨三拜。”说着,纪兰馨就真的磕了三个响头,十分得认真。 蘅碧汐终于放下了筷子,转过身,正色的看着纪兰馨,“本宫对你,何来的救命之恩,你言重了。” 纪兰馨连忙摇头,之前她认为蘅碧汐能看出自己身怀功夫,只是有些小聪明,又有些心细,所以才会阴差阳错的发现了自己这样的明珠,可是今天在德妃的面前,她才真正见识到了蘅嫔的睿智跟狡猾,德妃今日,可是半点的便宜都没有得到啊。 不待纪兰馨说话,蘅碧汐又自顾自的说道,“本宫还打了你,想必你进宫这么久,并没有人这样当众打过你吧。” 这句话,真的没错,纪兰馨虽然是奴才,但是她的当初是宫中的掌事嬷嬷,身份很特别,主子们对待纪兰馨并没有为难的地方,后来纪兰馨便管秀女的事情,虽然没有得到主子们的提拔,但是主子们谁也不敢当面指责纪兰馨。 这些事情,前世的蘅碧汐就有些想不通,不过蘅碧汐倒是看得开,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纪兰馨站起身,没有回答碧汐的问题,“若是蘅主子去跟德妃娘娘要奴婢,德妃娘娘只会以为奴婢能控制主子,虽然会将奴婢还给主子,以后只怕是会更加的为难奴婢,说不定还会让奴婢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奴婢最后难逃灭口的厄运。” 纪兰馨能想明白这一点,碧汐表示很欣慰。 “主子您却没有那样做,而是在德妃面前表示了您的不在乎,您越是不在乎,德妃就会觉得奴婢对您的影响很小,以后即使会为难奴婢,也要掂量一下奴婢的能力以及奴婢在您心中的位置,所以,奴婢虽然挨了一个耳光,却捡了一条命。”纪兰馨想起德妃说要指亲的话,就感觉汗毛倒立。 当初德妃以为自己对蘅嫔很重要,才会用出宫指亲这样的事情威胁自己,蘅嫔这样一闹,德妃也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显眼,就算是德妃要自己出宫,蘅嫔也不会说一个“不”字,而且蘅嫔也不会难过,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德妃自然就觉得,既然赶出宫是最为低下的策略,而且得不偿失,倒不如留着自己,以后留作他用也好。 第21章 旁人 这样,纪兰馨就不用担心二十五岁会被送出宫了,因为两妃之一,如日中天的德妃,不希望自己出宫。 忽的,一只手搭在了纪兰馨的肩膀上,纤纤玉指的几乎透明,蘅碧汐拍了拍纪兰馨的肩膀,微微的一笑,“兰馨,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纪兰馨暗自松了一口气,直到此时,她也算是明白了,只有好好的跟着蘅嫔,自己才能拼出一条光明之路。“蘅主子,奴婢发誓,今后誓死追随主子,若违背誓言,定不得好死。”纪兰馨竖起了三根手指,大声的说道。 蘅碧汐点点头,“如此甚好,我们相互扶持。” 铃兰宫内,此时灯火正盛,惠妃翻了翻近一个月宫中的出纳,只觉得有些头疼,近一个月,德妃的花销可算是挥金如土啊,也不知道德妃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揽翠恭敬走过来接过了惠妃手中的账册,又递上了一杯清茶,小声的说道,“今日皇上并未踏足后宫。” 惠妃品过茶,丝毫不在意,“皇上那样长情的人,此刻若不是在思念万羽蘅,本宫的名字倒过来写。”此时只有惠妃与揽翠两个人,惠妃才毫无顾忌的显露了自己的酸意。 揽翠并没有接话,多年的宫中生涯让揽翠早已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娘娘,德妃抓了纪兰馨,哦,纪兰馨已经是紫竹苑的掌事嬷嬷。” 惠妃“嗯”了一声,示意揽翠继续说。 “后来蘅嫔去了德妃那里一趟,纪兰馨便被毫发无损的送回了紫竹苑,至于蘅嫔用了什么办法,奴婢还未调查出来。”因为德妃向来精明,留在德妃那里的暗线并不能直接接触到德妃的起居生活。 对于揽翠的话惠妃并没有评价,而是想起了蘅碧汐,“你说的蘅嫔,可是让皇上失态的那一个?” 揽翠忙点点头称是,随后又接着说道,“是大将军蘅实的独女。” “有点意思。”惠妃温和的一笑,又恢复了以往的端庄,“想办法将暗线打入德妃的内部,这部戏都唱完了本宫才知道剧本,这样的感觉很不好。”惠妃虽然笑着,但是说出话却是冷若冰霜。 揽翠跪在地上请罪。 乾清宫之内,凤擎轩拿着绣帕不说话,张敏已经派人送了两份的夜宵来,凤擎轩依然未动,自从主持过了各位小主的册封礼,皇上就已经这样了。 张敏有些心疼,自从跟着皇上,蘅碧汐死的时候也没见过皇上这样的失神。 “皇上,奴才伺候您更衣吧。”看了看时辰,张敏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 然而,凤擎轩像是没有听到,依然看着那个“蘅”字。 张敏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拿过了一件披风,给皇上披上。 “张敏,朕刚刚纳了新人,是不是应该昭告天下,好好的庆祝一番。”凤擎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本来无神的双眸透着光泽。 张敏被这突然转变差点雷的两腿发软,不过皇上终于说话了,张敏可不敢拂了万岁的意思,“是,皇上不如办个家宴,宗室的人都要参与。” 凤擎轩将绣帕揣进怀里,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开心的一笑,“张敏,这件事你去准备,越快越好,对了,让擎箫一定到席,朕已经一年没有见过他了。”凤擎轩一桩心事总算是放下了,本来今晚他就想去紫竹苑的,可是想到今天是册封的第一天,若是冒然前去,只怕是会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凤擎轩揉了揉眉心,后宫的争斗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不能过多的参与。 很多时候,后宫的争斗,也是平衡前朝的一种手段。 他才登基不久,万不能因为一个不了解的女子乱了纲常。 张敏得了皇上的口谕,今晚边是难眠了。 有的时候,张敏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干嘛乱说话,宴请宗室,这可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活计,当初太子登基,可没少得罪了这些宗室,若不是凤擎箫当初帮衬着,还不知道有多少惊险呢。 想到凤擎箫,张敏不得不用崇敬的心情膜拜一下这位王爷,当初他们母子帮助太子登基,功成之后凤擎箫只愿意要一个屋舍,还是在皇城的边角,过上了清闲的日子,从来不管朝中的事情,好在凤擎箫是一个王爷,是宗室,不能外放,否则这世上又要多一个范蠡的佳话了。 只是,张敏有些为难了,宗室也分很多种的,支持太子的有,阳奉阴违的有,暗中培养势力的也有,要不要全部宴请呢? 第22章 家宴 纪兰馨将打听来的消息汇报给蘅嫔的时候,蘅碧汐并没有什么表情,倒是秋萍眨着大眼睛满怀的憧憬的说道,“兰馨姑姑,这么说,过几日咱们就要见到这皇家所有的宗室,天啊,我以前做梦都没有梦到过啊。” 秋萍是一个奴婢,平日里见到的几乎也是奴婢,想要见到皇亲国戚,还真是有点白日做梦了。 蘅碧汐皱了皱眉,“皇上的意思,是要后宫有品级的人全部参加?” 纪兰馨点点头,又拍了一下还徜徉在自己梦想中的秋萍,“主子,奴婢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何以见得。”其实蘅碧汐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她是女子,不,确切的说,她现在是皇上的女人,家宴之中,可是有宗室的男人存在,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是要赔上九族的性命。 纪兰馨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外人,才轻声的说道,“听说这一次,沐亲王凤擎萧也要参加。” 蘅碧汐仔细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凤擎萧她记得,是个挺好的人,为人甚是谦和,没有半点皇子的架子,口碑也是极好的,另外,此人长得可算是谪仙一样的人物。 “那又如何。”蘅碧汐不认为凤擎萧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并没有在意。一个闲散的王爷的而已,做什么,不做什么,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在听到凤擎萧三个字的时候,蘅碧汐觉得自己心脏的深处某个角落,有些疼。 纪兰馨只好再一次看了看四周,将门关好之后才说道,“这一次所有的宗室都参加,还有一些皇亲,当然包括德妃的娘家吴家,而王爷跟吴向文,也就是德妃的弟弟,有着一些不能调节的恩怨,到时候德妃为了面子,也不知道谁会做了炮灰。”纪兰馨仔细的分析。 蘅碧汐笑了笑,“原来是这样,若吴向文是个懂事的,自然不会跟王爷为难。” 纪兰馨为难的尴尬一笑,“主子,只怕这吴公子,还真是不大懂事。” “小姐,老爷夫人会不会进宫来。”屏退了人,蘅碧汐已经宽衣准备就寝了,秋萍服侍蘅碧汐摘下了头饰。 蘅碧汐叹息一声,对着铜镜嗔怪道,“傻丫头,你的小姐只是嫔位,家人根本没有资格入宫,就算是皇上恩典,我们也只能在宫门前远远看着,话都不能说。” 没有办法,皇宫的等级森严,若不是如此,许多妃嫔也不会想办法往上跳,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有些人,都是身不由己,都是只想自己的家人过得好一些。 更有甚者,只是保证自己的家人不被连累而已,想到前世的许多无奈,蘅碧汐不觉间竟然流出了眼泪。 “小姐,您怎么哭了,是不是秋萍说错什么了?”秋萍忙不迭的拿着丝帕给蘅碧汐擦着眼泪,心里不断自责自己干嘛提起老爷夫人啊,小姐这一定是想家了。从小到大,小姐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如今离家这么久,心里一定难受极了。 “平西将军的身份,足以位列朕的家宴。”凤擎轩一身墨色的长衣,头发被金冠高高的束起,蘅碧汐心中一颤,闻言忙站起身施礼,抬头时碰上凤擎轩满含情意的眸子,不由得再一次湿了眼眶。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可一世的霸气总在不觉间充斥在眉宇之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距离上一次见到凤擎轩,已经过了三天了,三天来她过得很舒服,因为很多嫔妃都在忙着争夺皇上,没有时间来嫉妒她了,因为所有人都以为,皇上只是一时兴起,已经将蘅碧汐忘了。 蘅碧汐施过礼,便见凤擎轩的手伸过来,亲自将她搀扶起来,蘅碧汐只穿着宽松的内衬,妆容已经卸去,这样见皇上着实有些不好。 凤擎轩似乎混不在意,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儿笑道:“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蘅碧汐心中狂跳,上一世她深爱的人儿,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很想去拥抱一下,却猛然想起上一世黑衣人的那句话:“害死你孩子的人,就是要取你性命之人。” 第23章 各怀心思 这样想着,心中那如火的热情不仅有所减灭,小心的挣开了凤擎轩的手,再一次施礼说道:“皇上英明,嫔妾身份低微,不敢跟两宫娘娘相比,更没有奢求家人进宫,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凤擎轩凤眸一睁,话语中似乎略带调侃:“若是朕不收回成命如何?” 蘅碧汐讶然抬眸,那清凌凌的眸子中有着一种怯懦与不知所措,很快双眼被水珠浸满,可怜兮兮的看着皇上,贝齿紧咬着下嘴唇,像是要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看到她这幅样子,凤擎轩黑眸一沉,曾经的万羽蘅也是这样的胆小而怯懦,直到得到自己的怜惜才略略的好些了。 想到这里,看着眼前的人儿,凤擎轩心中叹息了一声:“好了,朕逗你了,朕意已决。”说着顺手将蘅碧汐拉入怀中。 蘅碧汐面对这样的情景,不免娇羞的低下头,埋进了凤擎轩的怀里,心中酸涩异常。或许自己的离开,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就是不是自己的女子,他也可以轻松的入怀。 身子微微的颤抖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一个骗子罢了。 而拥着蘅碧汐的凤擎轩,脑海中却出现了另一个人的俏脸,双臂不由的夹紧些,似乎生怕她逃走一般。 可惜,再多的女人都不是她,这一别就是一生一世,这几年他努力的寻找当年的蛛丝马迹,可是除了一堆废墟,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没有任何的收获,当年是谁阻止自己不让纳她为妾,自己心中有数的很。 只是没有证据,时机未到罢了。 相拥的两个人各怀心思,直到夜色浓郁,才熄了凤梧宫中的一半烛火。 一夜的折腾,让蘅碧汐的体力几乎到了透支的地步,一开始凤擎轩还很是温柔,生怕弄疼了她,不知道之后为什么,凤擎轩竟然有些发狂,丝毫不在意她的感受。 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身子,蘅碧汐觉得自己这一天有可能都起不来了,前世,她一直幻想着自己嫁给凤擎轩的那一天,洞房花烛,一生一世一双人,然而那些幻想终究成了幻境。 如今梦想成真,蘅碧汐没有丝毫开心,当年的事,她不确定是不是凤擎轩下的命令。可是,她曾经清晰的记得,当年她无意中听到过,还是良娣的惠妃曾经说过一句话:“太子是有抱负的人,岂能因为一些骨肉琐事就抛弃了江山社稷。” 她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发肿的唇,心里泛着无边的苦涩,那可是她刚刚失去孩子的第三天。 上一世,她的存在是惠妃、太后与先皇的眼中钉,因为凤擎轩对她的宠爱,让惠妃一直都没有成为太子妃,太后则一直在先皇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凤擎轩虽然护了几次自己,终归是没有给自己一点名分,甚至在孩子失去后,也没有给她一个该有的位置。 只是让她住进了紫竹苑而已。 现在想想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的真情?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不过,终究,还是承宠了。 今日之后,将是铺天盖地的算计,蘅碧汐面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不管是惠妃还是凤擎轩的主意,该来的要来,该讨的自然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九月九,是个大日子,凤擎轩特地选了这一天,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他很重视今天的家宴,而被宴请的人,不仅仅是宗室中的翘楚,还有一些朝中的重臣,当然,这些重臣都是皇亲国戚。 “我当是谁,原来是沐亲王啊,在下参见沐亲王,王爷万福啊。”吴向文手中摇着一把纸扇,一身百叶暗纹轻纱白衣,风流倜傥中有着不凡的气质,仿佛是天上下凡的谪仙。 对着对面一脸的不屑沐亲王,偏偏礼数十分的周到,让人挑不出半分的错来。 都知道沐亲王跟吴向文有些过节,至于是因为什么有了过节,这就不得而知了。 凤擎萧身着青色锦衣,腰间束着一条淡蓝色的玉带,玉带中间镶嵌着一颗墨色的宝石,宝石的光泽不断的闪烁,颇为的耀眼,如今又是刻意的打扮了一番,更透着一份气宇轩昂,两人真真不相上下。 见到是吴向文的优雅,凤擎萧眉间皱得更紧了,他后退了一步:“本王从来不与畜生同行。” 第24章 过节 那吴向文偏偏不恼,而是跟着凤擎萧后退了一步:“可惜本公子跟王爷正好相反,就喜欢跟畜生一起走。” 吴向文跟凤擎轩站在同一个平行线上,旁边的人闻言慌忙的躲开,他们可不想当畜生。 凤擎萧向后迈了一步,“真是巧了,本王还是很乐意畜生来开道的。”因为其余的人不想当炮灰,早已远远的躲开,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只不过凤擎萧故意加大的声音,别人就算是不想听也逃不掉。 那边的张敏已经听到,吓的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吴公子恼了不可收拾,谁知,吴向文却哈哈大笑起来:“从来骡马打头开道,本公子谢谢王爷了。”说着摇着纸扇大摇大摆的走了。 凤擎萧一时语塞,冷哼一声拂袖进去,张敏在旁边狠狠的擦了擦冷汗,怎么还是碰到一起了,明明是安排好了啊。 不过这吴向文不愧外号称为毒舌公子,果然厉害。 蘅碧汐走到宴会用的素兰厅门前,突然觉得身后有一个强大的推力,让她差一些栽倒在地,想好兰馨手快,用力的扶住了蘅碧汐。 回过头,潘贵人一脸的笑容,“哎哟,蘅主子见谅,嫔妾实在是没有看清楚,走得有些快了。” 秋萍气不过,气冲冲的挡在了蘅碧汐的前面,“走得快了?奴婢倒不知道您还有这么大力气。” “秋萍,休得胡言。”蘅碧汐拉开了秋萍,这丫头心眼快,可不能让潘贵人抓住了把柄,“我相信潘贵人是无心之失。” 潘贵人眉眼带笑,兴冲冲的往前一走,还故意的碰歪了蘅碧汐的身子,“嫔妾就知道蘅姐姐为人宽厚,嫔妾先告辞了。” “主子。”秋萍实在是看不惯潘贵人的嘴脸,真想上去狠狠的扇她几个巴掌。“她明明是故意的,主子这样只会让她越来越张狂。” 蘅碧汐气极反笑,秋萍这丫头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只是秋萍不知道,她就是要潘贵人张狂,届时,多的是人去收拾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脏了自己的手。 “没有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蘅碧汐不想解释太多,因为秋萍还要慢慢的磨练。 门口的这一幕,厅内的人一览无余,只不过,大多数的人都当做没看见,后宫中这种尊卑不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凤擎萧是一个例外,他将宫女刚端上来的清酒一饮而尽,扔下酒杯,双手攥成了拳头,汐儿,宫中生涯你便是这般的隐忍吗? 你本来就是不爱说话的人,又怎么能在吃人的宫里活下去。汐儿,你可知道,你这样的处境,我有多么的心疼,又有多么的无奈。 潘贵人?一个贵人而已!凤擎萧眼角微寒,余光正对着潘贵人的方向。 蘅碧汐想着自己刚才虽然有些狼狈,妆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她正了正神,便立刻让纪兰馨扶着,快步的走进了素兰厅中。 凤擎萧看着心爱的女子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双手竟然不自觉的松开,两只手臂抬起来,想要张开,拥抱这个一直在梦中挥之不去的女子。 张敏知道,凤擎轩很在意凤擎萧这个弟弟,特地将凤擎萧安排在了皇上的下首,而吴向文则是在对面的宴席之中,如此两个人不挨着,甚至互相看不见,也就不会有问题了,只不过因为凤擎萧在家人席中,嫔妃若是入座,便要经过凤擎萧的位置。 蘅碧汐自从醒来,原主的记忆就如流水般的灌输在自己的脑海中,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感情却换成了万羽蘅的。 此时见到凤擎萧的模样,心中对原主与他的事情,很是明了,但这大殿之上,岂能有其他举动,不免冷脸相向,这个神情,让凤擎萧回过神,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将要失态的举动,立刻放下了手,站起身来。 只得拱拱手,算是给蘅嫔见礼,“本王初时与平西将军讨论兵法,倒是有幸见过皇嫂,现在想来已经三年之久了。” “三年了啊,难怪我不记得了,”蘅碧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凤擎萧的感情,只是此刻就算自己不是万羽蘅,两人也不能再有什么交际,开口淡漠无比:“王爷莫要怪罪。” 第25章 毒舌公子 不记得了?你怎么能如此的云淡风轻? 凤擎萧觉得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倒塌成了一片的废墟。 这话偏偏被刚刚在外面停留了一阵的吴向文听到,想起刚才凤擎萧给自己的难堪,不免在后面疑惑道:“王爷,你叫蘅主子皇嫂,这可让以后的皇后娘娘情何以堪啊。” 话虽不入第三耳,却让凤擎萧一阵的寒栗。 只有皇后,才配得上一句皇嫂啊。王爷这是不分尊卑,严格来说,轻则要掌嘴,重则是要发配的。这一句皇嫂,本是凤擎萧来提醒蘅碧汐,想要蘅碧汐一个解释,不料蘅碧汐不为所动。 而如今吴向文掺和进来,凤擎萧不会让吴向文得意了,“皇兄的嫔妃,自然当得起本王一句皇嫂,吴公子是觉得本王不配做皇上的兄弟,还是觉得蘅主子不配做皇兄的妃嫔呢?” 吴向文耸耸肩,言语清淡的笑道:“如此说来,皇上还是本公子的姐夫了,不知道以后本公子见到皇上是称姐夫好,还是称皇上好啊?” 蘅碧汐在旁边听到,心中一惊,而脸色未变。皇家至上,岂是可以用平民的礼仪,果然是名动京城的毒舌公子,句句切中要害。 不过这样的话不免波及到自己,蘅碧汐云眸一抬,扫过吴向文精致的脸庞,听不出喜怒:“吴公子,果然厉害,先论君臣后论父子。可惜,王爷的皇嫂,终归是加了个皇字。” 吴向文一愣,不曾想到这个蘅嫔嘴角如此伶俐,禁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说话间,皇上以及两妃也到了,这两个祖宗的对话,没有大臣插话,好不容易等来了皇上,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两个人也因为皇上的到来,停了彼此的中伤。 家宴,钱太后本来是要到的,凤擎轩说钱太后身体抱恙,不能出席,自然了,按照规矩,钱太后不能出席,皇上的生母孙太后却到了,只不过,孙太后还是坐在了首位,含笑盈盈。 她是贵妃为后,地位自然略低给钱太后,可是还是坐了首位,蘅碧汐心里暗自腹诽,脑子飞快的转着,既然孙太后这样的明目张胆,那皇上对钱太后的态度…… 众人落座,刚才的话题自然是无法继续了,不过两妃来时,只是看到吴向文似乎不太喜欢蘅嫔。 德妃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有点针对蘅嫔,但以后总是要见个高低的,说不定还要自己的弟弟帮忙,特别是这个关键的时节,她可是努力的挑拨惠妃与众嫔妃的关系。 不过,她的这个弟弟,可真是让人自豪的呢,德妃得意的看了看惠妃,虽然她们的身份一样,但是惠妃的娘家可就没有这么显赫了,思及此,德妃还特意的看了看百官宴席,只看到了惠妃的哥哥,想必她的父亲,还在苗疆受苦的吧。 只要自己继续装傻,皇上会觉得自己好控制,那么惠妃就更没有好争斗的地方了。若是这么想,德妃就越觉得自己离着皇后的位子更近了。 凤擎萧恢复了一贯的慵懒,对于刚才的事情,就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举起酒杯:“皇兄,听说你选的新人各个都是多才多艺的,也不知道今日小弟能不能开开眼界。” 真是不知道王爷今日怎么,竟然提出了这样荒诞的要求,主子们的确是多才多艺,可不是卖艺的,能随便让人看吗?张敏再一次擦了擦冷汗,今日无论是谁展示,结果只有一个,被人嘲笑一生。 当然了,皇上若是拒绝就更好了,张敏默默的在心中祈祷。 高高在上的孙太后却偏偏含笑点头,她正想瞧瞧这些妃嫔的手段,“哀家觉得沐亲王说的不错,既然有才,便不能藏私。”孙太后说完,笑着看向了凤擎轩。 “皇弟所言甚是,朕也想看看,今日家宴,各位就不要拘束,德妃,你来主持吧。”众人哗然,没有想到皇上会同意,只是凤擎轩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朕今日与民同乐,让言官记载,朕要国中女子都要效仿朕的嫔妃,多才多艺才好。”摒弃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让女子也有一定的地位,不得不说,凤擎轩的确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好皇帝。 蘅碧汐并不在乎德妃会不会难为自己,很多时候,丢脸跟荣耀,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德妃温和的一笑,手指轻轻的一挥,便真有几分皇后的威严在,“既然皇上有旨,为了保证公平,臣妾倒是有一个主意,还请皇上允准。” 凤擎轩带着疑问“哦”了一声,颇有兴致的看着德妃,“爱妃说来听听。” 第26章 传花 “九月桂花正盛,厅外的金桂花开繁茂,还请皇上亲自摘下一束桂花,让各位妹妹传花之用。”德妃娓娓道来,声音婉转,让凤擎轩顿时来了兴致。 听着就像是很好玩的样子。 “如何传花。”凤擎轩问道。 德妃谦恭的一笑,福身继续说道,“可请一个人背对各位妹妹,用来敲鼓,至于敲鼓的时间是取决于敲鼓人的,鼓点落,花儿传到谁的手中,自然是要那位前来。”德妃说的也算是清楚了,在座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一听说这种新兴的玩法,均是有了期待。 孙太后笑着对德妃点点头,似乎很是赞赏,“德妃的主意的确不错。” 得了太后的肯定,德妃心里甜甜的,虽然面上的笑容很淡,但是她的心里可是在不住的给自己点赞,现在,就看凤擎轩怎么想了。不过既然是太后开口了,凤擎轩为人子,自是不会反对的。 凤擎轩眼角扫了扫凤擎萧,看着自己弟弟憔悴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紧,于是便点点头准了德妃的请求,随后站起身,龙步迈出,快速的出了厅门,内侍们还没有跟出来,凤擎轩便已经飞身上树,摘下了金桂。 “爱妃,你看这束花可还好?”凤擎轩将金桂花交给了德妃,笑意盈盈。 皇上都亲自征询自己的意见,德妃有些受宠若惊,忙点头福身,“回皇上,甚好。” “那就开始吧,来人,拿鼓来。”凤擎轩爽朗的一笑,此刻他少了一些君王的霸气,多了几分青年应该有的英气。 带人准备好鼓,凤擎轩已经端坐正中,“皇弟,你先来敲鼓如何?” 凤擎轩开口,便是圣旨。 凤擎萧本来不想参与,可是想到刚才门口蘅碧汐受辱的那一幕,身子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他拱手接旨,从张敏的手中拿过了鼓槌。 而金桂花,也从惠妃开始,一个一个的向下传。 鼓点很密集,也很有力,见到凤擎萧如此,凤擎轩终于满意的笑了,当年争夺皇位,凤擎萧为了帮他失去了最珍贵的人,凤擎轩一直心怀愧疚,今日见到他终于放下,心中自然高兴万分。 “咚。”凤擎轩还沉浸在回忆之中,鼓却停了。 而那多金桂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潘贵人的手中。 此刻的潘贵人,脸色潮红,分明就是心有顾忌而又跃跃欲试的纠结。 “爱妃想要展示什么?”凤擎轩透过一丝关切的目光,给了潘贵人最大的鼓励,潘贵人得了这份鼓励,很快便走到厅正中央跪下,“回禀皇上,臣妾才疏学浅,愿意舞一曲为大家助兴。” “好,好,好。”凤擎轩连说了三个好字,对于潘贵人的识时务十分的满意。 “等一下,”凤擎萧淡淡的一笑,“既然潘贵人要舞,没有曲子怎么好呢,听说吴公子擅长音律,不如让吴公子弹琴配舞如何?” 好啊,在这里等着他呢。 吴向文冷哼了一声,“既然王爷举荐,在下三生有幸,还望潘贵人不要嫌弃在下浅薄。” 潘贵人忙着回礼,道了一声“不敢。”便下去换了衣服。 吴向文不顾德妃递来的眼神,自顾自的走向了琴案,拨弄了几下琴弦,发觉这琴身还是不错的。 曲子抑扬顿挫,是个寻常的调调,凤擎萧冷哼了一声,:“本王早就说过,你就是空有一身功夫,连个琴弦都 拨不动,这曲子,绵软的快要听不见了。” 谁知吴向文根本就不听凤擎萧的嘲讽,自顾自的弹奏着,一阵阵的波动了人的心弦。 曲子刚开始如呢喃燕子语,点点思绪离愁泼洒在大殿之上,潘贵人一开始跟着曲子,舞步很自然随和,可是没想到之后曲子越来越快,如大雨瓢泼猛烈击打芭蕉叶,生生催的人心急。 潘贵人渐渐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只能在原地转着圈圈,她不断的给吴向文暗示,奈何吴向文根本就没有看见,只是自顾自的弹奏。 曲子中似有奔赴战场的凌厉,又有杀敌护国的坚毅,潘贵人不但是舞步跟不上,就算是意境,也已经渐渐的落了下来。 “嫔妾学艺不精,还请皇上责罚。”到了最后,潘贵人脸色苍白,已经耗尽了力气。 看到潘贵人这个样子,凤擎萧似乎给蘅碧汐报仇了一眼,开心的笑起来:“潘贵人这是干什么,尽兴而已,皇上怎么会归罪你。” 却忘记了是谁让弹琴才让潘贵人如此的出丑。 “皇弟所言甚是,”凤擎轩并没有因为凤擎萧抢在自己前边说话而不悦,而是安抚了一下潘贵人,“爱妃莫要自惭形秽,这样的快曲,世间很少有人能舞出来。”除了她! 凤擎轩心中闪过一个身影,一个翩翩的舞者,那飞旋的舞步,曼妙的身姿,是他一辈子的梦魇。 德妃掩去了眼角的惊愕,想不到皇上竟然能忍耐王爷到了这种程度。 潘贵人谢恩起来,虽然皇上没说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完了,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这辈子休想得到皇上的宠幸! 想到这里,潘贵人狠狠的回瞪了一眼吴向文,而他却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开心的凤擎萧。 半天才开口道:“皇上,草民也想参加。” 第27章 对手 吴向文虽然没有官职,却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无论是诗书礼仪,还是沙场战略,都可以说是独一无二,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精通天文地理,当年凤擎轩夺位,吴向文是军师一样的存在,因此对于这个能干的臣子,凤擎轩是打心里喜欢的。 若不是因为吴向文不喜欢为官,凤擎轩都想封赐他为宰相。 “朕说过这是与民同乐,爱卿想要参加不必禀报。”凤擎轩微微的颔首,笑容和煦。 蘅碧汐只感觉自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凤擎轩向来任性,若不是做君王,只怕会成为夺位的牺牲品,前世万羽蘅便一再提出,太子要么做皇帝,要么死。 好在,他做了皇帝,五年来政治清明,可见凤擎轩的仁政让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得到了好处,他也坐稳了江山,只是他虽然成长为一代帝王,骨子里的任性一点未变,这样宠爱一个臣子,莫不是文武百官吃味,蘅碧汐无奈的摇摇头,暗自叹气。 “皇上,草民亲自敲鼓,选中的主子娘娘便要抚琴与草民对弹如何。”吴向文早就明白了凤擎萧把自己当做了刀子使,而且他这把刀子已经成功的抹杀了潘贵人。 凤擎萧,你利用我,我可不能便宜了你,我要好生的还回去。 “吴公子身份尊贵,琴艺可算是古今绝响,谁能在你琴弦之下弹完曲子,吴公子这是强人所难啊。”凤擎萧顿时皱眉,他一眼便能看出吴向文的意思。 凤擎轩也知道吴向文琴艺卓绝,只不过,他不想让吴向文败兴而归,而且现在看来他跟凤擎萧有些误会,作为开国的两位功臣,凤擎轩很乐意看着他们的误会做大。 即便他心疼两位臣子,可是平衡百官更重要。 “无妨,只是玩玩而已,更何况今日是家宴,尽兴即可。”说吧凤擎轩转头看着妃嫔的席位,大声的说道,“一会无论谁被选中,只管尽心尽兴,无论输赢,朕都重重有赏。” 孙太后见凤擎轩兴致很高,便也心里高兴,“不错,只有德才兼备,才能陪伴在皇上左右,你们尽管展示出自己的才能,给天下人一个表率。” 蘅碧汐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嘲笑的韵味,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太后,怎么能在钱太后的手底下活下来的。 “臣妾遵命。”虽然心中腹诽着孙太后,蘅碧汐还是跟着众位妃嫔齐齐的站起身,屈膝回礼。 吴向文轻哼了一声,懒散的走到了鼓前,而那束金桂也回到了惠妃的手中。 随着鼓点响起,惠妃迅速的将金桂塞给了身边的妃嫔,而那个妃嫔就像是碰到了什么定时炸弹一般,手臂颤抖的将金桂扔给了下一位。 如此循环往复,在大家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的时候,鼓忽地停了。 而蘅碧汐正好刚刚接过了金桂,正默然的看着金桂出神。 “蘅嫔,你便一试吧。”凤擎轩眼神滑过蘅碧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蘅碧汐回过神,忙起身称是,随后由着秋萍搀着,慢悠悠的坐在了早已准备好的琴案之前。 “吴公子请。”蘅碧汐落落大方,没有刚才那些妃嫔严重过刻意的巴结,也没有因为自己即将面对失宠的恐惧,这倒让吴向文有些刮目相看。 吴向文也不再废话,便端坐在琴案之前,对着蘅碧汐拱拱手,大声的说道,“献丑了。” 蘅碧汐点头微笑,玉指碰到琴弦,如水一般的琴调便滑进了众人的耳中。 吴向文一开始有意谦让,谁知蘅嫔琴艺实在是高超,吴向文便有了必胜的想法,于是两手交叉,音调急转了起来。 凤擎萧手背青筋曝出,眉头更是皱成了一个疙瘩,他的记忆之中,蘅碧汐六艺之中,琴艺是最差的,吴向文此举,分明就是侮辱她。生平第一次,他有了一种想要杀了吴向文的冲动。 只是凤擎轩没有在意,凤擎萧只能忍了再忍,还要继续忍。 蘅碧汐脸上一直是一副轻松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音调的高昂与音色的难度而感到忧心,她含着笑,有意无意的看向皇上,而眸中,更是饱含着深情。 凤擎轩甚是自豪的看着自己的蘅嫔,这弹琴的姿势,还有手法,简直跟万羽蘅如出一辙,那一瞬,凤擎轩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停了。 琴声还在不停的增高,蘅碧汐手指越来越快,力气像是用不完一般。 吴向文越来越惊讶,对蘅嫔隐隐的生出了几分的佩服,能将琴弹到这个地步,想必心性也是十分的坚韧。 吴向文拨了最高的几个声调,而蘅碧汐也毫不犹豫的跟着香响起。只听“嘭。”一声,两把琴弦经不住两个人的力气,竟然都不争气的断开了。 而这一声,也将凤擎轩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果然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好,好。” 谁知吴向文郑重的起身,对着蘅碧汐身子一躬,恭敬的说道,“蘅主子琴艺卓绝,草民自愧不如,真是想不到平西将军一介武将,竟然能教出蘅主子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儿。”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凤擎轩,他突然记起来,自己今日也邀请了平西将军蘅实。 第28章 赏赐 “蘅将军。”凤擎轩看向角落,蘅实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若不是旁边的人好心碰了他一下,只怕是他还没有回过神。他的女儿,明明最讨厌弹琴啊。 “臣在。”收起自己的疑惑,蘅实跪在了厅中。 凤擎轩心情大好,看着蘅实又多了几分的重视,“朕刚才说过,这场比试无论输赢都会重重有赏,今日蘅嫔赢了,朕自然要多赏赐一番,蘅实听旨。” 蘅实受宠若惊,忙跪正了身子,叩头道,“臣接旨。” “平西将军教女有功,难能可贵,朕赐你平西侯爵位,可世袭罔替。”凤擎轩这是给了蘅碧汐的家族几辈子的荣耀,这样的赏赐,是不是有些重了。 然,对于皇上的赏赐,两妃没有任何的意见,更没有人出来劝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皇上认定的事情,几乎没有可能更改。 只是一直看着平西将军不顺眼的宗室有些不服,在平西将军毫不羞愧的接下了皇上的旨意之后,纷纷的站出来要跟平西将军比试刀法,剑法,以及枪法。 接下来的宴会,简直成了武斗。 只是凤擎轩却越来越开心,而且还拈着那金桂感叹到,“这金桂真是朕的吉祥之花,让朕一日之间所若良多啊。” 扩大了吴向文与凤擎萧的争端,让平西将军更引人注视,从而牵制了兵权,他可不是得到了很多吗。 这句话传过来,蘅碧汐不由拿眼前看向德妃,皇上这句话,嫔妃们都听见了,只怕是今日之后,德妃要更上一层楼了。 “真是没有想到,汐儿竟然有这样的造化。”蘅夫人将金疮药上好,又服侍着蘅实穿好了衣服,家宴之上,那些宗室虽说是比武,却不是点到为止,蘅实不敢伤了皇亲,留情之余,自己也受了伤。 蘅实一直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的疑惑与日俱增,“夫人,我记得汐儿以前不善琴艺的。” 蘅夫人却是狠狠的唆了蘅实一眼,“你每天只顾着军中的事,哪里知道内宅女子生存的艰难,汐儿虽然入宫之前不善琴艺,但是宫中是什么地方,汐儿学的一手好琴实在是不足为奇。” “可是她与吴向文打了个平手。”蘅实也知道宫中生活不容易,汐儿可以琴艺长进,但是那琴曲他听过,他的汐儿绝对弹不出那样惊世核俗的曲子,他当时明明看见,很多武将的眼中因为那曲子有了杀意。 蘅夫人还是没有放在心上,作为一个女人,她更懂得一些女人的生存之道,她不想跟蘅实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便改口说道,“你说沐亲王跟吴向文遇到一块了?” “我看的出来,是因为沐亲王的缘故,吴向文才会为难汐儿。”抛却了心中的疑惑,蘅实的爱女之心立马复活了。 蘅夫人叹了一口气,“当初的事情,是汐儿对不起王爷,若是王爷因此为难为汐儿,咱们也说不出什么。” “你怀疑,吴向文是得了王爷的授意?”蘅实猛地想到了什么,心脏颤了三颤。 “嘘。”蘅夫人慌忙拉住蘅实,捂住了他的嘴,“老爷,王爷的事,咱们还是少说为妙,小心隔墙有耳。” 九月底,丹桂飘香。 德妃自那日主持了那场比试,让凤擎轩好一阵的宠爱,如今后宫之中,她几乎是独宠。所有的人都猜测,德妃娘娘离着那个位子已经是不远了。 因为皇上说过让百姓效仿妃嫔们的多才多艺,民间一月之间民风便已经开放了许多,民间还开设了各种女子比赛,那些拔得头筹的女子变得抢手了起来,据说有一家女子门前,三家的媒婆都打成了一团。 这些乐事还是凤擎萧说给皇上听的,他之所以挑好听的说,也是想把那日蘅嫔出头露面的事情抹过去。 毕竟那日之后近一个月,皇上只进过紫竹苑三次,还没有留宿。 那日之后,凤擎萧为了蘅碧汐,倚着钱太后有恙为由,公然留在了宫里侍疾,凤擎轩很开心他留下来,特地将西边的琼玉阁打扫出来给他居住,因为琼玉阁留着钱太后的寝宫慈宁宫很近,凤擎萧进后宫也方便了很多。 只是凤擎萧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凤擎轩冷落蘅碧汐的原因。蘅碧汐却全不在意,专心调查当年的事情。 外面的风轻轻的吹动了宫灯,带动了轻轻的晃动,似乎有人影在移动,德妃默默的坐在窗下,看着桌子上的桂花发呆。 听到身后有声音,微微的侧头,见是钟嬷嬷,便开口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吧,只看这一个月皇上进紫竹苑的情形就知道了。” 德妃阴阴的一笑:“这自然是好,不过,现在的蘅嫔已经不是大敌,只有她败了,我才能登上后位。” 钟嬷嬷低头一笑:“是啊,主子的好计谋,不过也是舅爷厉害,发现了蘅嫔与沐亲王的事情,这会儿可不是娘娘去说了什么,很快蘅嫔会知道是惠妃去说皇帝边说了点什么。”说完微微的顿了一下:“不过,我听说最近,蘅嫔似乎很在意以前那个人的事情。” 德妃正要伸手去端茶杯,猛然听到这一点,心中一惊手不免发抖:“她打听那做什么?” 钟嬷嬷遥遥头:“不知道。” 德妃的眼中迸发出一缕狠辣的光芒:“不管是调查什么,只管往惠妃身上引。” “是。”钟嬷嬷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29章 蘅碧汐发怒 紫竹苑中 “主子,皇上没来,倒是把一些幸灾乐祸的苍蝇招来了。”秋萍噘着小嘴,怀里抱了一束的金桂,刚才她去采花,被别的宫里的丫鬟轻视了不说,那丫鬟还出言羞辱蘅碧汐,说皇上不会再宠幸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 蘅碧汐放下手中的针线,她本来是想着绣一件衣服出来,也好当做生辰礼送给凤擎轩,只是刚开了几针,就被秋萍打断了,“你怎么采了桂花来?” 她犹自记得当年垂死之际,一阵桂花香掠过鼻下所带来的感觉,蘅碧汐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她终究忍不住心中愤怒,用力的夺过秋萍手中的桂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这样似乎还不解恨,她又愤愤的踩上了两脚。 “主子,您怎么了。”自蘅碧汐进宫以来,秋萍还没见过她发脾气,这一次就像是点燃的炮仗,说炸就炸了。 “我再说一遍,以后咱们紫竹苑,不许放桂花。”蘅碧汐揉了揉眉头,她再也不想闻到桂花的香味,拿起绣筐,转身回了内阁。 “啪嗒,啪嗒。”秋萍低下身子,委屈的泪水滴上那些破碎的花瓣之上,现在宫里都在盛行养桂花,那些宫里养着桂花的妃嫔也能经常见到皇上。可是自己的小姐从来不多看这些桂花一眼,从前只是叮嘱不养桂花,今日竟然这般大发雷霆了。 是不是,主子已经不喜欢自己了。秋萍越想越难过,最后嚎啕大哭了起来,好在纪兰馨刚好碰见,安慰了她几句之后便进了内室。 纪兰馨见蘅碧汐看着绣样出神,便知主子是有一些心事,便上前拿开了绣样,轻声说道,“主子不喜欢桂花,可是皇上喜欢。” 从那歇斯底里的剧痛之中回过神,蘅碧汐觉得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她怎么能忘记这桂花的香味,又怎么能不痛恨这桂花的香味。 可凤擎轩却说,这桂花是他的吉祥之花。 “我不喜欢,没有必要委屈自己。”蘅碧汐说的是实话,就算是她跟着桂花没有丝毫的关联,她也不会因为皇上的喜好而让自己难受。 纪兰馨点点头,对于蘅碧汐的处事态度十分的赞同,人生在世,何必要委屈自己,但转念一想,她轻叹劝解道:“主子如今已然承宠,后宫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的一举一动。,更何况,那日斗琴您赢了吴公子,德妃娘娘那里只怕已觉颜面有损,若方才您对皇上的吉祥花做出那等举动被传出去,恐怕还要担一个大不敬的罪过。” 这句话字字在理,皇宫不比家中,这里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蘅碧汐叹了一口气,“刚才的事情可有人看见吗?” “除了秋萍!”纪兰馨果断的说道,因为不相信别人,纪兰馨只把秋萍调派到了蘅碧汐的身边。 “秋萍没事。”秋萍是有些心直口快,但是她的忠心是没有人可以比的,蘅碧汐足够的相信她。 纪兰馨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怕是主子心中所想,应该不是这单单桂花的事情,奴婢知道主子顾忌很多,但是主子现在根基不稳,若是不能继续争宠,只怕很快便会沦为牺牲品,皇上对您那一点点的好感,也会烟消云散。主子现在要做的,不是伤春悲秋,而是宠冠六宫。” “宠冠六宫谈何容易,”蘅碧汐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了人,纪兰馨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能在关键的时候点醒自己,不过蘅碧汐还想看看纪兰馨有多少的本事,“再说了,就算是宠冠六宫之后又能如何,还不是惶惶不可终日。” “话虽如此说,”纪兰馨低下头,却还在继续说道,“但若没有皇上的宠爱,便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错,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后宫自然也都要看皇上的心意,若她能将凤擎轩的心牢牢掌握住,让他从今以后眼中唯有自己一人,那她在宫中做事、查找当年之事的线索,自然也会方便些。 “不错,”蘅碧汐站起来,她想着皇上以前的喜好,决定试一试。 纪兰馨忙拉住蘅碧汐,“主子这段时间都是闷在紫竹苑中,只怕是不知道沐亲王还在宫中吧。” “沐亲王?凤擎萧?”纪兰馨不说,蘅碧汐已经将这个人忘记了,不过这王爷帮自己处置了潘贵人,她还是有些感激的。 纪兰馨忙拉住蘅碧汐,示意她噤声,“主子,现在钱太后有恙,王爷的生母瑜太妃也进宫了,咱们是不是要去看看太后。” 蘅碧汐是嫔位,也算是正经的主子,自然是有资格进了慈宁宫孝顺的。 “为何是现在。”蘅碧汐知道自己失了先机,她并不打算走太后这条路。 纪兰馨微微的一笑,“因为现在 ,皇上正在慈宁宫侍疾。” “那就要去了。”蘅碧汐不得不赞赏的看着纪兰馨,这个姑姑不仅仅是心思缜密,在宫中又是消息灵通,好在她是自己人。“你去准备一下另外,将咱们宫中的桂花树全部砍掉。”她不想那种香味一直萦绕在自己的心头。” 纪兰馨领命而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副药材,并跟蘅碧汐耳语了几句,随后看到蘅碧汐不相信的眼神,纪兰馨当即说道,“主子尽管放心,奴婢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第30章 瑜太妃受气 “太后的起色可是好多了,臣妾总算是放心了。”瑜太妃小心的拉着钱太后的手,似乎是很担心的样子,那副表情,旁人见了还以为这是亲姐妹呢。 钱太后斜倚在床上,面容颇有些白皙,因为保养的好,脸上并不见多少的皱纹,因此六十岁的人看起来也不过是四十几岁的样子,见瑜太妃此番,她心中不断的冷笑,面上的笑容却是春风化雨,“哀家不过是偶感风寒,倒是让妹妹记挂了。” 说着,钱太后还颇有深意的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凤擎萧,“萧儿十分的孝顺,哀家是越发的喜欢了。” 瑜太妃像是听到了噩耗一般,眼神一瞬间有些停滞,不过很快就换上了笑容,“太后喜欢那就是萧儿的福气。” 凤擎萧躬躬身,“若是母后不嫌弃,儿臣愿意一直留在宫中侍奉母后。” 皇上近日来的举动让凤擎箫有些为难,瑜太妃手下的当铺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了,他若是不去主持,只怕是凤擎轩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可是他走了,汐儿呢,他还想带着汐儿一起走。 瑜太妃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这哪跟哪啊,你是王爷,可不是太监,留在宫中,开什么玩笑,还要不要身份,要不要名声了,“刚说了你懂事孝顺,就得意忘形了。”瑜太妃面上笑着,嗔怪的看着凤擎萧,“太后娘娘喜爱你,以后常来宫中拜见吧,莫要让太后娘娘为难。” “无妨。”钱太后盈盈的笑意很是明显,“外宫的琼玉阁给萧儿住,哀家想他了也好常去走走。” “儿臣谢母后恩赏。”凤擎萧哪能不知道钱太后的目的,可是他现在,必须留在宫里。他还没有问清楚,他真的想知道,汐儿到底还爱不爱。 瑜太妃气的差点咬碎了牙,宫里那么多的女人,那么多的算计,她真的害怕自己的儿子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了。 “只怕是会打扰太后的清静,”瑜太妃显然知道了儿子心意已定,也只能借坡下驴,让钱太后对自己少一些猜疑。 一旁的孙太后趁势说道,“瑜妹妹言重了,沐亲王生性温和,不似皇上一般的急性子,怎么会打扰到钱太后。”言外之意,便是说他们没有兄弟之相了。 钱太后不理会孙太后,只是看着瑜太妃摇摇头,“儿子尽孝,天经地义,瑜妹妹,你想的太多了。”聪明人说话自然是不用藏着掖着,瑜太妃自进宫为妃就精明得很,若不是当初她一力支持太子登基,钱太后是不会留着她到现在的。 想起当年争宠的往事,钱太后依然不能释怀。 瑜太妃也知道今日自己说得太多了,立刻垂下头不好意思的一笑,刚想打破僵局,便听着宫人递话进来,说是蘅嫔求见。 只是众人率先看见的,并不是蘅碧汐,而是一身玄黄色外衣的凤擎轩。 “参见皇上。”除了太后,众人忙着行礼,而蘅嫔也跟太后瑜太妃一一见礼,对于蘅嫔,钱太后就算是不想关注都不行啊。 她赢了吴向文。能让吴向文琴弦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凤擎轩的手抓着蘅嫔的小手,有一种温热徜徉在凤擎轩的手心里,让凤擎轩的心里都是暖洋洋的,于是又加紧了手上的力道,生怕这点温暖消散而去,这种感觉,他已经有五年没有感受到了。 凤擎箫见到大手拉小手的这一幕,眸中闪过一丝的阴寒,拱拱手施礼说道,“臣弟先行告退。”皇上的内眷前来,他一个外人,自然是要离开的。 所以凤擎轩并没有拒绝,蘅碧汐施礼恭送。 瑜太妃看到蘅碧汐,牙齿都在咯吱咯吱的响,这就是让儿子日思夜想的女人?长得倒是不错,可这样高调显摆自己的恩宠,这心计实在是不怎么样。 “这就是赢了吴公子的蘅嫔吧,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呢。”瑜太妃掩面而笑,颇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钱太后扫了一眼蘅嫔,倒是一个懂礼的人:“是么?快来让哀家看看。”说着,钱太后轻咳了几声,蘅碧汐忙上前搀住钱太后,手附在钱太后的背上,轻轻的拍着钱太后的身子。 “嗯,是个不错的孩子。”钱太后微微一笑,她看的出来,皇上心中还是很在意这个妃嫔的,她也没必要跟皇上过不去。 蘅碧汐羞赧的一笑,“太后缪赞,嫔妾愧不敢当。” “你当得起。”钱太后突然的看了看瑜太妃,正好看到瑜太妃眼中的凌厉,心中一动,笑着说道,“瑜太妃,你看看这孩子,跟你当年进宫之时有几分的相像。” 可不是吗,那眉宇之间的半点算计都能让人看出来,自己当年进宫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瑜太妃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轻轻的一笑,“太后还是跟以前,就喜欢取笑臣妾。 孙太后颇为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当年的瑜太妃,可不像蘅碧汐这般的懂事。当然了她的这一生轻哼,也就只有靠近她的钱太后听得见,而钱太后并没有跟孙太后说几句话,当今的皇上是孙太后的亲生儿子,很多时候,钱太后也要避讳一些。 “母后,喝药吧。”凤擎轩本来已经离开了慈宁宫,可是刚拐角便遇到了蘅碧汐,又见蘅碧汐手中拿着药,细问之下才知道蘅碧汐特地去太医院拿了药送过来。 当时凤擎轩还问,想来慈宁宫就来,为何还去太医院拿药。 蘅碧汐回答很干脆,她说臣妾身份卑微,一直想要来看望太后,可是找不到好的理由,便想到了这样的方法。 凤擎轩知道后宫的女人都有一些的小心思,却不料蘅碧汐竟然大方的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同样是争宠,凤擎轩就喜欢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的人,于是,他的心莫名其妙的就靠着蘅碧汐又近了近,还暗地安排张敏去紫竹苑吩咐着,晚上会歇在那里。 自然,凤擎轩不会让蘅碧汐的心血白费,让人将药端过来,“母后,蘅嫔亲自去太医院取药来,只是希望母后快些好起来。” 钱太后有些无语,她本来就是感染风寒,皇上有命,要留住凤擎箫,她不得不病着,只有调开了凤擎箫,才有机会调查凤擎箫到底有没有暗地有不臣之心,这件事凤擎轩可是知道,怎么这会还跟着添乱? 第31章 算计 因为瑜太妃在,钱太后只能唱下去,她欣慰的点点头,满怀慈爱的看着凤擎轩,“皇上有心了,倒是难为了蘅嫔。” 蘅碧汐受宠若惊的跪下,小心的磕头说道,“侍奉太后是嫔妾的本分。” “呵呵,”太后清浅的一笑,便命人接过了皇上的药碗。 凤擎轩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给蘅碧汐留下了位置,“阿蘅,你来侍奉太后服药吧。” 钱太后“???” 蘅碧汐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兴冲冲的同时还有些忐忑,“臣妾遵旨,”说着从姑姑手中接过了药碗,小心的凑到了钱太后的身边。 瑜太妃厌恶的向后挪了挪身子,“蘅嫔刚来侍奉,想来是不知道侍奉的规矩吧。”她的笑容看起来还是很友爱的,却不知道为何的,蘅碧汐只觉得瑜太妃有一种森寒之气,让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蘅碧汐刚要凑到钱太后嘴边的勺子一停,之后便收了回来,她跪正了身子,“还请瑜太妃娘娘吩咐。” 瑜太妃双眼斜了斜,“喂太后吃药,可要先行试药,这些,掌事姑姑没有交过你吗?” 本来以为是凤擎轩的旨意,大可不用试药,因为这药,实在是??? “是,嫔妾该死,差点坏了规矩。”说着,蘅碧汐心一横,舀了一勺子的药塞进了嘴里,中药味道苦涩,蘅碧汐努力的忍着,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她知道,只要她犯一点点的错误,这个瑜太妃都有本事夸大。 少顷,蘅碧汐总算是忍住了这药的苦味,“嫔妾试过,想来是没有问题的,太后娘娘,您请。” 钱太后这几天已经喝惯了这些药水,也不差这一碗,便眼睛一闭,张开了嘴,可是,钱太后忽地张开眼睛,怎么觉得这药水的味道不大对呢? 可能是太医院刚换的药吧,总归是皇帝经手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皇上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想到这些,钱太后倒是毫不顾忌的将药喝光了。 蘅碧汐回到了紫竹苑,使劲的往外吐着药渣。看到纪兰馨递过来一个黑色的药丸,蘅碧汐皱起了眉头:“这就是解药?” 纪兰馨扶着蘅碧汐坐下:"主子放心,太后娘娘的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你就算是帮了沐亲王的忙,之后沐亲王会感激你的。" 太后的病若是好了,沐亲王留在宫里,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若是太后一直只是风寒的话,难免落人话柄,从今日起,太后的病,只怕是要变一变了。 看也看得出来,皇上在防着沐亲王,可是这一切,跟纪兰馨好像是没有什么关系吧,除非……蘅碧汐当即想到了沐亲王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 "你跟沐亲王,是不是有什么?"蘅碧汐深刻的觉得自己被纪兰馨利用了一把,其实她早该看出来,早在九月九与沐亲王见面的时候,纪兰馨的眼中就有一种杀意。 只是她不明白,纪兰馨这个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女人,何以会对一位风雅王爷露出那等厌恶的眼神。 纪兰馨一愣,随即一笑,"主子想多了,奴婢只是觉得,留住沐亲王可以帮助主子,九月九日那一天,沐亲王不也是帮了主子吗?" "本宫不需要他的帮忙。"蘅碧汐皱了皱眉,并没有接着说下去,不过看样子,蘅碧汐很生气。 纪兰馨悻悻的说道,"主子,是奴婢错了。"纪兰馨跪在地上想要解释,却怕越解释越乱,有些事,她不能说,只能悄悄地做。 "好了,你先下去吧,皇上就要来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蘅碧汐心烦的挥挥手,在凤擎轩来之前,她得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张敏按照凤擎轩的吩咐,亲自将那些药查验了一遍,如实的汇报给了凤擎轩。 而此时,凤擎轩正走在去紫竹苑的路上。 听完张敏的汇报,凤擎轩却没有生气,只是嘴角弯弯,"朕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了。" 张敏嘴角一抽,以前的皇上可不是这样的。"还有一件事,蘅主子被德妃娘娘罚了半个月的俸禄。" "女人间的小事而已,朕再赏回去便可。"凤擎轩并不问原因,他只想快些见到那个惹人怜爱的小丫头。 张敏本想提醒皇上不可对人宠幸过甚,不过听到凤擎轩的话,张敏还是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劝诫收了回去。 不对啊,以前皇上只会对万羽蘅姑姑这样! 可那是个特例啊。 张敏犹疑之间,凤擎轩已经走出了很远,他赶忙收起了心思,匆匆的跟了上去! *** 蘅碧汐亲自酿造的桃花酒,刚打开酒壶,就感觉整个寝宫弥漫着清淡的桃花花香,十分的清爽宜人,"朕以前倒没发现,玫瑰花香竟是这般的沁人心脾。"这桃花酒珍藏了许多年,是蘅碧汐从蘅实那里讨来的,这般浓郁的桃花香,总让人怀念起柔和的春日。 蘅碧汐被夸奖,自然是娇羞的一笑,给凤擎轩倒上酒,端着酒樽凑到了凤擎轩的身边,她知道,在后宫中要站稳脚跟,一定要有凤擎轩的宠爱,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了算计凤擎轩的想法。 终究,前世那黑衣人的话在她心里存了疑影,她不相信凤擎轩是无辜的。 凤擎轩倏然伸展长臂,将她搂入怀中,垂头凑在她的脖颈间闭眼轻嗅了一番,嘴角勾起一丝邪痞的笑容,他轻哑着声音在蘅碧汐的耳边道:“不过酒再香,也没有你醉人。” "皇上就会取笑嫔妾。"蘅碧汐佯装生气的将酒樽塞在凤擎轩的手中,坐回了桌子的对面,今日的晚宴,是纪兰馨亲自的准备的,都是凤擎轩爱吃的菜。 凤擎轩见蘅碧汐这般恼羞的样子,不由得又开心了几分,将酒樽的酒水一饮而尽。才喝了一杯,便感觉自己的面色有些潮红。 "爱妃酿的酒,要比朕的珍藏好多了。" 这句话,凤擎轩倒是发自内心的,蘅碧汐的酒,清爽滑腻,醇香美味,确实是不可多得。 蘅碧汐对此夸奖,并没有起身,而是莞尔一笑,"那是自然,嫔妾可是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研究出来的。" 自信的小脸上挂着清新的笑容,凤擎轩忍不住爱怜的伸手刮了刮蘅碧汐的鼻子,宠溺的看着她,"看来朕以后,是不能夸你了。" 蘅碧汐当即撅起小嘴,轻哼一声佯怒的撇过头,"皇上平日里都在心心念念着别的主子娘娘,如今倒是连夸奖嫔妾都不愿了,嫔妾不理你了。" "哈哈,"凤擎轩被蘅碧汐天真可爱的样子逗得开怀大笑,走过去一把揽住了蘅碧汐,"原来爱妃是吃醋了。" 男人都喜欢女人紧张自己,不过在这宫里,哪个女子不紧张自己?只不过这些紧张之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的就不知道了,但凤擎轩看得出来,蘅碧汐是真心的。 想到这里,凤擎轩竟有一些的感动,这内宫里,真心的人太少了。 蘅碧汐见时机差不多了,粉红的小嘴撅了起来,嘟囔着说道,"皇上都很久不来看嫔妾了,皇上都不知道,嫔妾有多么的羡慕惠妃娘娘,为此还亲自去长庆宫求教,希望惠妃娘娘能告诉嫔妾怎样才能讨得皇上喜欢。" 这话自然是假的,除非蘅碧汐是个傻子,而且傻的变态。然而凤擎轩闻言却没有怀疑,蘅碧汐争宠,总是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将自己的手段毫无顾忌的展示在他的面前,无论她去长庆宫干嘛,总归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宠爱,这种被人思念惦记的感觉,凤擎轩突然觉得很幸福,于是搂着蘅碧汐的手又紧了几分,生怕蘅碧汐突然跑了一般,"哦?惠妃可教你什么了?" 蘅碧汐听到这个,头自然的在凤擎轩怀里拱了拱,娇羞的将头倚在了凤擎轩的胸口,听着凤擎轩有些加速的心跳,蘅碧汐嘴角的微笑有些诡异,"皇上今日不都看到了吗,所以皇上才来紫竹苑的,嫔妾明日一定要去拜谢,惠妃娘娘一番苦心,让嫔妾终于等来皇上了,嫔妾真的很想念皇上。" 今日都看到了?今日见到蘅碧汐的时候,是她拿着药出现在慈宁宫的门口,那么说,为太后取药,是惠妃的意思,而药中手脚,是惠妃的意思。 太医院有惠妃的人,凤擎轩完全不怀疑,在宫中这么多年,惠妃若是没点自己的人脉,也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凤擎轩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娇小的人儿,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如此天真烂漫单纯的人儿,打死她也想不出来这样的招数。 想到这里,凤擎轩心情突的变得十分好,嘴角也不禁勾了起来,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而怀中的蘅碧汐以为凤擎轩在取笑她,用小粉拳似撒娇似得轻轻的在凤擎轩的胸口上砸了一拳。 "你刚才说很想念朕,是哪里想念朕啊。"话说着,凤擎轩的手已经不老实的游走在了蘅碧汐的身体上。 *** 这顿饭是没法吃了…… 皇上留宿紫竹苑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后宫,德妃拨着烛心,温和的笑容让人生不出半分的警惕,然站在下首的揽翠却是感觉自己后背冷汗淋漓,娘娘每次出现这样的笑容的时候,是有人要倒霉的时候,这一次,是蘅嫔吗? "你去好好的准备一下,本宫要去慈宁宫。"德妃将纱灯罩好,那蜡烛的光晕明亮了几分。 揽翠俯身应是,忙退了出去。 这又是一个让后宫之人难眠的夜。 而靠近的慈宁宫的琼玉阁,此时灯火通明,沐亲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了钉子之上,浑身都是针扎一样的难受。 第32章 钱太后生病 因为睡不着,凤擎箫索性披衣起来,命人端来了两壶酒,也不用酒樽,直接咕咚咕咚的喝光了一壶。 酒的灼热让胃里有些难受,可凤擎箫却是抚着胸口的左侧,最疼的不是身子,而是心。 汐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争宠了吗? 汐儿,你就真的可以忘了我们的过去吗? "萧哥哥!"在一大片桃花从中,蘅碧汐半倚在凤擎箫的怀里,柔声道。 "汐儿,答应我不进宫好吗?"凤擎箫揽着蘅碧汐,满眼的情意。 蘅碧汐眼泪汪汪的垂下头,"命数如此,愿君珍重。" 说着蘅碧汐便挣脱了凤擎箫的怀抱,跑了开去。凤擎箫赶忙追过去,却不料蘅碧汐越跑越远,他几乎看不见蘅碧汐的身影了,"汐儿,停下来,等等我,汐儿,汐儿……" 眼睛蓦地睁开,两壶酒空空如也,凤擎箫这才知道自己做了梦。 凤擎箫扔下了酒壶,揉了揉眼睛,天已经翻起鱼肚白了。 "王爷,小的查知,在寿昌宫还做秀女的时候,蘅主子摔伤了一次,御医当时诊断,蘅主子脑部受伤,可能会失忆。"一个黑影飘飘然的落下,几乎没有惊起地上的尘土,他跪在凤擎箫身后,十分恭敬的说道。 凤擎箫猛地转身,使劲的抓住了黑衣人的衣领,"你说什么,她失忆了!" 这也算不上宫中秘闻,只是凤擎箫当初在宫外,这些消息都是要封锁的,就算是凤擎轩,只怕是也不知道吧。 那日见面,他还以为蘅碧汐是在假装不认识,身在后宫,确实是有不得已,凤擎箫甚至想过要去紫竹苑亲自看看蘅碧汐,想着那个时候,蘅碧汐一定会激动扑进他的怀里。 可是为什么,他的汐儿竟真的忘记他了。 "是谁做的。"凤擎轩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要炸开了,他现在心里强烈的有种想要撕碎害蘅碧汐失忆之人的冲动,就像这人撕碎了他美好的未来那般。 黑衣人愧疚的低下头,"属下无能,没有查出凶手。" "不怪你,"凤擎箫颓然的松开了黑衣人,"凌霄,你以后只管盯着紫竹苑,不许任何人伤害蘅主子,记住了,是任何人。" "主子,皇上的人正在调查咱们的暗部,您是不是该出宫了?"凌霄有些为难,他的很多属下都莫名其妙的失踪,让他的心里也是惴惴的。 凤擎箫凝凝眉,淡漠的一笑,"无妨,皇兄查不出什么,他既然想留住本王,本王当然好好配合。" "是。"凌霄领命便转眼间不见了身影,独留凤擎箫那一抹苦涩的身影。 *** 次日清晨,凤擎轩下了朝便听到张敏汇报,说是蘅碧汐早上起来就去了慈宁宫侍奉。 "为了得到朕的宠爱,她还真是不遗余力啊。"凤擎轩嘴角上扬着一个弧度,想到昨夜蘅碧汐柔软的身子以及欲拒还迎的纠结于尴尬,他的心情就特别的好。 张敏听得出来凤擎轩语气中的宠溺,幸好自己特别关注了一下蘅主子,否则皇上问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了,朕也去看看母后。"凤擎轩情不自禁的迈步,方向正是慈宁宫。 张敏只能快步的跟上,一边走着一边说道,"皇上,今日两位娘娘也在。" "哦?"德妃与惠妃也在,凤擎轩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不待张敏继续说,便又抬腿迈开步子,他实在是太思念蘅碧汐了,一分钟都不想耽搁,"朕也想看看,她们都在玩什么花样。" 张敏暗自吐槽,皇上对两位娘娘一直有一些戒心,不过好在两位娘娘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皇上也就有了容人之量,只不过为何一夕之间,皇上突然对两位娘娘反感了。 不过张敏犹自庆幸,想好自己没有跟哪位娘娘走得近! 虽然私底下,他是收了不少的好处。 *** 惠妃身着淡紫色小袄,眉间画着桂花妆,自从那日皇上说过桂花是吉祥花之后,宫里开始了以桂花为主的妆容打扮,瞧德妃的衣角桂花的绣样,便很能说明问题了,不过惠妃不在意,桂花是她起兴的,其余人都是比着葫芦画瓢,上不得台面,她想到这里,对待德妃桂花簪子也就多了几分的鄙夷。 "太后娘娘身子怎的突然转恶,李太医,前几日你不是还说太后的病快要好了吗?"惠妃语气中带着些许微怒,厉声道。 钱太后倚在床上,咳了几声,惠妃又慌忙坐过来帮着太后抚了抚背,顺着气脉。 李太医李鸿雪是太医院的院正,官五品,平日里主子们对他很客气,抛开官职不说,这李鸿雪可是皇上的御用太医,很多人都不得不巴结呢,今日惠妃这般的训斥可是前所未有的。 李鸿雪跪在地上暗暗的叫苦,他怎么能知道,昨日把脉的时候还觉得太后脉搏有力,根本就是痊愈的样子,今日再来,却觉得太后脉象紊乱,细细查看之下才发现太后的风寒不仅严重了,还动了肝气,只怕是这一时半会,都好不过来了。 李鸿雪的手有些颤抖的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只能低着头,惶恐的说道:"微臣该死,还望惠妃娘娘恕罪。" "你是该死,还不快些配药,"惠妃眉眼一横,一副霸气浑然天成,若是旁人不知,定会以为这是主宰后宫的皇后。 太后忍了忍咳嗽,轻轻的说道,"哀家老了,犯一些老毛病很正常,月儿莫要动了肝火。"惠妃闺名是王傲月,太后表示亲近,叫她月儿。 惠妃敛去了怒气,轻轻的捶着太后的肩膀,"太后心善,不愿意为难这些御医,可是太后的身子他们都照料不好,如何在太医院当值。" 太后摇摇头,淡然的一笑,"哀家的身子哀家知道,哀家老了,莫要为难御医了。"呸,什么老了,太后真的很想骂人,她的病明明好了,若不是留下沐亲王也不会装着风寒还在,昨日本来已经用另外的计策让沐亲王不得不留下,之后便是昭告天下沐亲王在宫里是名不正言不顺,正好坏了沐亲王的名声。 可是昨日之后,太后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发虚,越来越难受,若不是德妃及时到了请了御医来,只怕是太后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要加重了。 自从养病,太后就没有出过门,风寒加剧?这样的谎话也就别人相信了。 "母后病症有变,为何不通知朕。"皇上并没有让人通报,而是直接走进来,这才听到了太后的话。 张敏心想,奴才倒是想通知你啊,你在紫竹苑颠鸾倒凤之时,不是说不是边疆打起来了,就不不许打扰,而且你昨天不也知道药有问题吗? "奴才该死。"张敏无奈之下只好背下了黑锅,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凤擎轩皱了皱眉,见蘅碧汐站在几位新人之间,低着头不说话,一脸乖巧的摸样,那烦躁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下来。 凤擎轩瞥了一眼还在桌边写着药方的李鸿雪,脸上不动声色,沉声说道:"让太医院所有的御医前来会诊,若再有差错,提头来见。"颇有几分霸气侧漏的摸样,惹得在旁的几位新人芳心都颤了颤。 李鸿雪顿时汗如雨下,颤颤巍巍的跪下领命,随后慌张的退了出去。 "昨日蘅嫔妹妹离开之后,太后的病就加重了,蘅嫔妹妹,你莫不是做了什么吧。"说话的正是站在蘅碧汐身边的茳嫔,她已经进宫两年,终于熬到了嫔位,不料想蘅碧汐一进宫就是嫔位,实在是让人气炸了肺。 蘅碧汐慌张的跪下,"太后明鉴,嫔妾什么也没做过啊。" 这一提醒,太后这才记起来了,昨日她似乎是吃了蘅碧汐带来的药,病情才突然加重的,难道真的是她?可是当时看瑜太妃的脸色,蘅碧汐不像是瑜太妃的人啊!那她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什么都没做,嫔妾可是听说过,有的人命格奇特,可会损人命数的,也不知道蘅妹妹是不是这样的人。" 凤擎轩眉心拧了拧,茳嫔这般的口无遮拦,要么是心性鲁莽之人,要门就是有人授意的。"没有影子的事情,你也敢乱说。" 茳嫔惶恐的垂下头,却心有不甘的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皇上,嫔妾是一番好意,要不然请吴公子来看看蘅妹妹的命格吧。" 蘅碧汐真是有苦说不出啊,九月九那天,吴向文明显对自己有敌意啊,这样给他一个拿刀的机会,蘅碧汐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位德妃娘娘。 "沐亲王到。" 德妃刚想开口劝说不要自己的弟弟来,蘅碧汐昨晚刚刚承宠,她可不想跟皇上之间拉仇恨,这茳嫔也是太蠢了一些。 正巧,这时沐亲王到了。 凤擎箫身着一身的白衣,头发依然被高高的束起,除了面色有些憔悴,他本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谪仙一样的好看。 "母后,您……"沐亲王跪在太后的榻前,一脸自责的说道,"都是儿臣不好,没有侍奉好母后。" 今日知道太后病情严重,凤擎箫自感苍天有眼,给了他最正当的理由留下,只是他不相信太后的身子真的出了问题,一定是有人帮忙,至于是谁帮了他,他已经让凌霄去调查了。 钱太后满眼的慈爱,"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人老了,毛病自然多了,"说着,钱太后还轻轻的拍了拍凤擎箫的肩膀,示意他起来。 凤擎箫站起身,"皇上,臣弟刚才听说有人命格会克到母后,"说完这句话,凤擎箫又跪在了凤擎轩的面前,"皇兄,臣弟求你让吴向文来看看吧,臣弟不想有威胁母后健康的人在。" 德妃闻言眉头皱了皱,她扶住床沿站起身来,福了一礼道,"自古以来,臣子都不可随意进出后宫,这后宫的事情,臣妾觉得还是请钦天监来看看比较妥当。" 然而德妃的拒绝让人听起来,像是包庇她自己一般。 当然了,会这样以为的只有皇上一个人而已。 第33章 对话 凤擎箫恨恨的说道,"钦天监只会观测星位,哪有吴向文博学多才,德妃莫要藏私才好。" 都知道王爷跟吴向文不和,自然是不会错过给吴向文拉仇恨的好机会。 德妃不敢跟沐亲王正对面的交锋,要知道,沐亲王的品级可是高过妃位的。 太后的病情为何会突然加重的原因,凤擎轩一早便知道了,如今凭空被茳嫔惹出了这幺蛾子,让他有些头疼,后宫的人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推波助澜,随后凤擎轩的眉头舒展开,若是趁着这个机会整治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朕也觉得此事蹊跷,既然沐亲王也这么说,就请吴向文进宫吧。"凤擎轩撂下话,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皇上还说不许乱说,这会又承认了这种说法,却没有人觉得皇上反复,倒是有些人已经在心里暗暗打算了。 茳嫔暗自得意的看了几眼在旁边的蘅碧汐。 蘅碧汐看到茳嫔飘过来的眼神,礼貌的笑了笑,她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是冲着她来的,只不过她有点看不透凤擎轩同意宣吴向文的用意何在,同时也有些烦心,自己可是跟这吴向文有些过节的,万一等会他要是针对自己,该怎么办! 茳嫔当即气结。 吴向文进宫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了,时值十月初,天气有些冷了,太后的宫中早就生起了暖炉,吴向文看过了慈宁宫,便就没有停留,去乾清宫见了凤擎轩。 "皇上这是干什么,真当我是算命的了。"五年的情谊早就让吴向文与皇上之间没有了等级之分,而凤擎轩也喜欢吴向文这样的随性。 凤擎轩亲自斟上茶,摆上了围棋,"朕也不想的,太后突然病体加重,朕只是担心。" 吴向文不以为意,不屑的端起茶杯,随手捻起了黑子,扔在了棋盘之上,"据我所知,皇上以前可不喜欢这样怪力乱神的。" 吴向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放下茶杯,悠悠然的说道:"除非皇上另有打算!" "就算是有打算,朕也要你的帮忙。"凤擎轩并没有因为被猜中了心事而恼怒,极其平和的将白子放好。 这厢,茳嫔已经到了紫竹苑的门前,脚步又有些踌躇了,该说点什么呢,惠妃只说要自己破坏一下蘅碧汐和皇上的感情,具体如何做,还需要她自己想办法。 "蒋涵,你去给紫竹苑的人通报一下,就说本宫来了。"茳嫔对着身旁的侍女吩咐道。 "是。"蒋涵恭敬的对着茳嫔行了礼,便向紫竹院内走去,眼底的厌恶和不屑一闪而过。 蒋涵是茳嫔的贴身侍婢,是当初茳嫔进宫的时候内务府分配过来的,而茳嫔也不是蒋涵的第一个主子,蒋涵觉得,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毕竟跟着这样蠢笨的主子,她已经受够了,现在既然有人看中了她的能力,她自然要好好的表现。 通报过后,身为紫竹院掌事的兰馨便出来迎接了。 茳嫔跟着兰馨往紫竹院内走,一边走一边想,到底要怎么把惠妃娘娘安排的事情办好呢,突然眼角一瞥,看到了正在院内晾晒的桃花,心中灵光一闪,有了。 "皇上想要我怎么做。"吴向文看着自己的黑子已经反击,心情突然的大好了起来,将进宫的憋气直接抛在了脑后。 这也是凤擎轩为什么要下棋的原因,吴向文虽然博学多才,但是下棋却不在行,所以一旦他下棋赢了别人的时候,心情就会大好,到时候不管向他提什么要求,保证都能全数通过,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凤擎轩温和的一笑,"朕还没有想好。" 内宫平和,前朝才会平和,前朝平和了,天下才会平和。 这一点,在凤擎轩初登皇位时,吴向文就说过,凤擎轩也一直记在了心里,从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励志要做一个好皇帝。 "还没想好啊,"吴向文放下黑子,赶忙端起了茶杯,疑惑的看着凤擎轩,"皇上不是要我给你想吧。" 凤擎轩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很认真。 吴向文当即不干了,他摆摆手连忙说道,"皇上知道我的水平,你那些后宫的事情,我实在是搞不定啊,这件事还是要委屈皇上了。" 也许这世上,除了吴向文,没有人敢跟凤擎轩这般说话了。 好在他们情谊深厚,凤擎轩已经习以为常了,皇上怎么了,皇上也是人,也要有朋友,而吴向文,似乎是他所剩无几的朋友之一了,所以,他格外珍惜。 "咦,你这里是什么香味,很醇厚啊。"吴向文爱酒,自然能闻得到凤擎轩从紫竹苑带回的桃花酒香。 凤擎轩那些阴霾的心思蓦地就散了,颇是自豪的笑道,"你不妨猜一猜。" 吴向文只能问出来是酒香,可是这酒香却比寻常的酒更香一些,吴向文的馋虫都快要被勾出来了,"皇上,臣还真的猜不出来。" "就知道你猜不出来,换做朕,也是惊讶的很。"说着,凤擎轩也不藏私,将一壶桃花酒拿了出来。 吴向文见了,连忙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拿起酒壶倒了一杯,深深的吸了吸飘出来的酒香,"真香,皇家酒,果真是名不虚传啊!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 凤擎轩苦笑的摇摇头,"朕的那些酿酒师可没有如此高的技艺,这是蘅嫔从家里带来的。" "蘅嫔?"吴向文没有忘记那个赢了自己的女子,为此他回家之后还好好的修炼了一番琴艺,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赶上碧汐的意境,当日琴弦断,吴向文觉得,碧汐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怎么,你不记得了?"凤擎轩笑道。 吴向文摇摇头,他不会忘记这个女子,一辈子也不能了,只是他没想到,这女子不仅琴艺高超,就连酿的酒,也能如此的浓郁香醇。 "皇上,皇上,嫔妾求见皇上。"突然一阵女声从门外传来。 张敏在殿外拦着茳嫔,吴向文跟皇上这般亲密的关系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对皇上很不好。 张敏耐心的劝导,"茳主子还是回去吧,皇上正在午休,吵醒了皇上,奴才可是担当不起啊。"这句话已经很隐讳了,意思是茳嫔再闹下去,只会让皇上感觉到反感。 谁知道茳嫔根本不在乎张敏说的话,想要越过张敏,直接闯进去,却被张敏堵得死死的,"放肆,你一个奴才也敢拦着本宫,真当本宫不敢教训你吗?" “奴才不敢。”张敏嘴里说着不敢,但是挡住茳嫔的身子却没有移开半分。 吴向文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脑子不大灵光的人,便起身笑了笑,"我看我还是回避一下吧。"吴向文嘿嘿的一笑,便躲在了屏风之后。 "让她进来吧。"凤擎轩明显的有些怒了。 茳嫔进来后,跪在地上行了个礼,手里还捧着几个花骨朵,细细的看过去似乎是晒干了的桃花。"皇上,今日臣妾闲来无事,变想去找蘅嫔姐姐闲聊,谁知却在紫竹院里发现了这个。" "那又如何?"见到这些桃花,凤擎轩又看了看桌子上酒,那个俏丽的身影在心中就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茳嫔见皇上很是迎合自己的意思,便大着胆子说道,"这花朵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臣妾发现在这花蕊之上大有文章。"说到这里,茳嫔像吊凤擎轩的胃口般停住了。 "哦?有何文章?但说无妨。"凤擎轩品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说道。 茳嫔这才说道,"皇上,臣妾发现这花瓣之中含有催情的药粉,蘅嫔竟然为了争宠,而使用催情药物勾引皇上,实在是欺君罔上,目无王法,让人忍无可忍,嫔妾这才在走之时顺手拿了一些出来,还望皇上明鉴。" 躲屏风后的吴向文突然想笑,催情药粉?茳嫔还真是个人才,这么烂的招数居然也敢拿出来用,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凤擎轩"哦"了一声,随即接过了茳嫔手中的花瓣,闻了闻,身下便有一股热气在膨胀,果然是催情粉,"朕倒是不知,爱妃博学多才,连催情粉都认识。" 茳嫔含羞的垂下头,"嫔妾进宫之前,曾经学过医术。" "哦。"凤擎轩点点头。 吴向文简直要笑出声来,茳嫔竟然不知道凤擎轩给她挖了一个坑,若是茳嫔说是被别人鉴定出来的,凤擎轩或许还是饶过茳嫔,可是她竟然为了功劳,将一切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一个熟知催情粉的人,还能在后宫呆着吗? "但凭你这些花瓣恐怕是证据不足吧。"凤擎轩有些为难的说道。 茳嫔见凤擎轩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的话了的,胆子便大了许多,她已经将近半年没有承宠,要是这一次能让她重新承宠的话……看来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了,"皇上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紫竹苑搜查,证明嫔妾所言非虚。" 那就是说,茳嫔已经将那些粉末洒在了紫竹苑,是要陷害蘅嫔了,吴向文闻言,不知道为什么的,眉头皱了皱,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而这厢凤擎轩的眉头皱得更紧,手中的花骨朵不知何时竟然化成了粉末,随着他的指缝滑在了地上,他站起身,"那朕就与爱妃去一趟。" “是。”茳嫔低眉顺眼应了一声,心里想着只要是扳倒了蘅嫔,讨好惠妃娘娘,那离自己重新承宠,风光无限的日子就不远了。 想到这里,茳嫔立刻柔美的笑着跟上了凤擎轩的脚步! “皇上,您怎么来了,嫔妾做了桃花酥,正要给皇上送去呢。”碧汐故意无视茳嫔的存在,欣喜的迎了上去。 这小鸟依人的样子,让人不经意就生出了几分的怜爱。才刚刚承宠就被人陷害,当真是自己的失职。凤擎轩向碧汐张开了双臂,将向他扑过来的人儿若无旁人般涌入怀里。 凤擎轩温和笑容几乎可以融化整个肃杀的深秋,“朕就是来看看你。” 第34章 衡碧汐受冤 茳嫔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妒火在心中熊熊的燃烧着,一口银牙险些在口中咬碎了,娇嗔道:“皇上……” 凤擎轩却似乎没有听到那般,眼神从进紫竹院就没从碧汐身上离开过,当碧汐从他怀里退出来的时候,他这才注意到,碧汐此时腰间围着一个小围裙,而紫竹苑的院子里几个箩筐之中,还有着正在晾晒的桃花的花骨朵,原来她正在忙碌着晾晒花瓣。 阳光下的花朵,有些夺目。 在一旁的茳嫔见凤擎轩和碧汐一直在那秀恩爱,心里想要分开二人,让凤擎轩去追查催情药粉的事情,可是皇上都没开口,又哪轮得到她来说话?此时见凤擎轩望向那堆桃花,觉得是机会,连忙指着不远处的桃花说道:“皇上,就是那些桃花。” 凤擎轩没有说话,茳嫔深怕他不信,对着身旁的奴才喊道:“来人,快把那些桃花给我搬过来。”说着将早已准备好的太医拉了过来。 碧汐眼眸里闪着疑惑的光芒,“茳嫔姐姐,你这是干嘛,你喜欢我的桃花,我不是给你了许多吗?为何还要啊,我就剩下这么多了。” 一听到就剩下这么多了,凤擎轩当即觉得有些可惜,“住手。”凤擎轩喝住那些将桃花收起的侍卫,“茳嫔,莫要毁了这些花瓣,这是证据。”随后看向茳嫔的目光,有些冷了。 碧汐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冷笑连连。有这么一个蠢货送上门来,这么一个博取同情心机会,碧汐可不会放过。 “什么证据?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嫔妾做错了什么?”碧汐眼泪汪汪,看着那些桃花,似乎是很心疼。 凤擎轩这才想到,昨晚碧汐还说,想要再酿造一些酒出来,因为凤擎轩喜欢。蓦地,有些心疼,凤擎轩扶起了碧汐,淡淡的看着茳嫔。 张敏别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若是茳嫔现在改口还来得及,不过看茳嫔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茳嫔福福身,正色说道,“嫔妾刚刚来紫竹苑,刚巧碰上蘅妹妹正在晾晒花瓣,好奇之下便拿来观看,嫔妾自小学习医术,细看之下便发现了端倪,这花瓣之上,含有大量的催情粉。” 碧汐顿时脸色煞白,她焦急的看着皇上,“皇上,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嫔妾冤枉啊。” 凤擎轩自然知道她是冤枉的,而此时太医已经查验过了桃花,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启禀皇上,微臣已经仔细的查验过,这桃花上面的桂心的确是有些催情的作用。” “什么,这不可能,你为什么要冤枉我?皇上,臣妾绝对没有在桃花上放桂心,皇上明鉴!”碧汐跪在地上身子抖着,显然是因为气愤不能自已。 当初选秀之时,碧汐便说过自己不懂医,只看过一些书,桂心的一些妙用,只怕是大将军蘅实是不会让女儿有机会看到的。 凤擎轩不动声色,看着宫女端来的箩筐,拿起了一片枯草,“这是什么?” 御医抬头看去,刚要搭话,凤擎轩看着茳嫔,“爱妃可知道吗?” 茳嫔只当是一株野草,应该是不小心掺和在花中,便没有在意,“一株野草而已,皇上看它作甚,这些花骨朵沾染了催情药粉,脏得很,皇上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爱妃,可知道这株野草叫什么吗?”凤擎轩没有理会茳嫔的话,而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但声音明显冷淡了很多,让茳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也是宫中的老人了,皇上的这个样子,多数是已经动怒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的怒气是不是因为蘅碧汐,如果是的话,就太好了,那样便离自己的计划更近了一步,如若不是的话……算了,不管了,自古以来都是富贵险中求,赌一把吧! 想到这里茳嫔有些忐忑的开口道:“这叶子已经枯萎了,嫔妾辨认不出。” 茳嫔说的是实话,她真的不认得,再说,这怎么看也只是一株普通的野草而已,为何要认得。 “茳嫔姐姐自小就学习医术吗?” “那是自然,”茳嫔不待碧汐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本宫出自药理世家,自然要从小研习医术,本宫看你有些药理的底子,本想教你医术,只可惜你心术不正,居然为了争宠使用催情药粉这么下流的手段。”茳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实在是将悲天悯人演绎到了极致。 碧汐微微的一笑,她已经看得出来凤擎轩的态度,随即福身说道,“那就请皇上让太医辨认一下吧,也好证明嫔妾的清白。” “太医,你过来看看吧。”凤擎轩将枯草扔到了御医面前,那太医只是看了一眼,小心的捡起来,“回禀皇上,这是蘅芜草,根可以入药,若是跟花瓣一起用的话,可以保持花朵的清香不散,甚至可以提炼出芳香油。” 难怪那酒味如此的醇厚,原来是因为蘅芜草。凤擎轩释然的笑了笑,看来碧汐还是有一些小聪明的。 “茳嫔姐姐自小学医,竟然不认识蘅芜草,想来也经常认错药吧,姐姐这样的医术,嫔妾实在是不敢跟您学习医术,以免日后害人。”碧汐嘲讽的说道。 随即转头大眼睛向凤擎轩方向眨了眨,开心的看着凤擎轩。 这是感激的眼神,她在感激自己给了她证明自己的机会吗?凤擎轩顿时有了一种大男子的感觉,虚荣心也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是男人,理应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对,是心爱的人。 “茳嫔,你确定自小学医?”凤擎轩还是想给茳嫔一个机会,凭着茳嫔的智商,不可能来操纵这一切,凤擎轩很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茳嫔如今骑虎难下,若是现在说自己根本不懂医术,岂不是欺君之罪,“皇上,嫔妾看错了,那正是蘅芜草,嫔妾学艺不精。” 碧汐没有看茳嫔那副嘴脸,只是转过身看着太医说道,“太医,您再看看,这些花瓣上的桂心真的是一直就有吗?” “微臣也很奇怪,”太医见风使舵,他不是傻子,“这些蘅芜草已经干枯成了这个样子,想来已经晒过了许多天,而这个桂心,像是今天才加上的。”、 这时纪兰馨跪在地上,“启禀皇上,因为惠妃娘娘用桂花使得皇上喜欢她,所以蘅主子十分讨厌桂花,从不在桂花树下停留,甚至闻到桂花香都会大发雷霆,前段时间种在紫竹苑里面的桂花树,已经砍了,因为这件事,惠妃娘娘还责罚了蘅主子半个月的俸禄。” 就在那一日踩碎了桂花的花瓣之后,碧汐索性将紫兰苑周围的桂花树都砍了,她这个行为着实惹怒了惠妃。 凤擎轩知道碧汐还因为桂花的事情吃过醋,心情顿时更好了一些,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很多,“蘅嫔,你可知道嫉妒当朝嫔妃,可是大罪。” “是,嫔妾知罪,”碧汐跪在地上,“可是嫔妾喜欢皇上,嫔妾不得不嫉妒,可是即便是嫉妒,嫔妾也只是恪守本分,虽然生气,也不敢指责皇上的吉祥花,只是嫔妾竟然不知道,还有人用皇上的吉祥花来做这种龌蹉的事情。”凤擎轩喜欢的,就是碧汐这种光明磊落的样子。 在一旁的蒋涵见茳嫔气数已尽,连忙跪下,“皇上英明,这些肉桂是茳主子特地弄来的,本是为了迷惑皇上,不料皇上经常不去樱兰宫,茳主子便出此主意,奴婢隐瞒不报,还请皇上责罚。” 碧汐这才注意到了一直站在茳嫔身后的蒋涵,这丫头浓眉大眼,长相虽不是出众,却也是一个小美人,想出头也是很正常的。 “你这个贱婢,”茳嫔当即给了蒋涵一个耳光,“蘅嫔给你多少的好处,你竟然敢陷害本宫,”说吧茳嫔也跪在了地上,“皇上明鉴,嫔妾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皇上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樱兰宫搜查,在茳主子的寝宫之中,多的是桂心。”蒋涵不卑不亢的说道,很有风范。 凤擎轩的眼睛眯了眯,“来人,搜查樱兰宫。” 茳嫔还记得,这樱兰宫还是她刚进宫的时候,凤擎轩说她笑容如同樱花,特地赐给她的宫殿,平生中第一次,她自己觉得樱兰宫这三个字这般的刺耳。 即便茳嫔的智商真的不咋滴,也知道蒋涵想要陷害她自然是做好了准备,她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栽了,想明白这其中的厉害,顿时整个人如失了魂那般摊到在地。 不久后,就收到了侍卫的禀报,凤擎轩当即大怒,,“朕宠了你这么久,竟不知道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来人,将茳嫔打入冷宫。” “皇上饶命,皇上,皇上……”茳嫔刚回过神要辩解,就被侍卫拉起来拖走,她的声音渐行渐远。 碧汐却是跪在了地上,“嫔妾让皇上为难了。” “不为难,她多行不义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凤擎轩爱怜的扶起了碧汐,揽着她的腰肢走进了内室。 这个时候,还安慰着一手导演这场戏的碧汐,张敏不得不佩服碧汐的心机,他斜了一眼纪兰馨,赞赏的说道,“你这位主子可真是人才!” 纪兰馨笑了笑,“承蒙皇上的恩德而已。” 看着纪兰馨的背影,张敏摇摇头,这似乎也是一个不省油的灯啊,说话都是滴水不漏。 午膳自然是留在了紫竹苑,两个人推杯换盏,桌上的桃花酥就所剩无几,凤擎轩看着蘅碧汐的笑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张敏说道,“将这些桃花酥包起来给吴向文送过去吧。” 当着蘅碧汐的面丝毫不避讳自己对吴向文的关心,张敏赶紧合上自己长大的嘴巴,将剩下的桃花酥包好,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碧汐记得,当初吴向文,凤擎箫还有凤擎轩乃是三个很好的朋友,只是之后吴向文便销声匿迹了,她还为此忧心了很久,现在看来,吴向文的事情,凤擎轩早就有安排了,当时的自己,可是白担心了。 而同时,碧汐心中的怀疑更深,前世的时候,她倒是没有发现凤擎轩有这样的心机啊,又敬了一杯酒,碧汐心里在打鼓,以后要好好重视这位吴公子了。 第35章 吴向文的心思 皇宫中有一个阴暗的角落,那是一个足以遮挡日光的地方,而宫人对这里都是避着走的,因为这里是冷宫的外墙,很多人都觉得晦气,当然,大多数人是怕有突然冲出来的疯子。 被关在这里,大多数的人不是抑郁后走向死亡,就是疯了。 “来,尝尝这个桃花酥。”吴向文小气的只掰开了一小块,递给了面前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轻哼一声,“本王怕有毒。” “谁不知道沐亲王百毒不侵,”吴向文贪婪的咬了一口,真是美味啊。 看着吴向文这个样子, 凤擎箫咽了咽口水,似乎很好吃的样子,终于接过了那桃花酥,轻轻的咬了一口,“这味道······” “怎么样?好吃吧,你绝对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做的,没错,就是蘅碧汐那个丫头做的,哈哈,真的很不错吧?”吴向文一脸炫耀般的说道。 凤擎箫手中的桃花酥,顿时化作的粉末,“她明明失忆了,怎么会记得这个味道。”凤擎箫几乎歇斯底里的吼着,他不必担心别人听见,因为很少有人会来,而且凌霄也在,不会让人误闯进来的。 吴向文冷哼了一声,“怎么,心痛了?” “废话。”凤擎箫缓了神,淡淡的开口。 “那当初你为什么不留下她。” “我根本不知道她要进宫,收到她书信的时候她已经是当届的秀女了,那个时候我还抱着希望她不会被选中,这样我就可以恳请皇上将她指婚给我,谁知……转瞬间,她便成了蘅嫔,我又能怎么办?”凤擎箫苦笑了一声说道。 吴向文淡漠的一笑,便不再说这些往事,“好了,长话短说吧,你皇兄现在疑心很重,我得早些回去。” “你打算怎么做。”凤擎箫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说道,直到现在,凤擎箫还在以为那日的琴艺比试是吴向文故意放水,才会成就了蘅碧汐,他心里感激着呢。 吴向文转过脸,将桃花酥塞进了嘴里,生怕别人跟他抢一般,嚼碎了之后才慢慢的说道,“既然是有人要害她,我自然会帮你护她周全,不过······” “本王知道,欠你一个人情。”凤擎箫站起身来,冷宫的墙体多年不修缮,随着凤擎箫用力,墙体上掉落了大块的土块。 吴向文正好把所有的桃花酥咽下去,“好啊,本公子等着你还人情。” 看命格是讲究日子时辰的,吴向文在一番准备之后便收起了所有人的命格,定为十月十五逐一解说。 如此,又平静的过了三天。 十五的早上,碧汐特意早点起来梳妆,而凤擎轩那时已经去上朝,算算时辰,自己散步到慈宁宫的时候,正好是下朝的时间,碧汐温柔的一笑,这几日,凤擎轩为了补偿她,一直在紫竹苑过夜,有些人,应该按捺不住了。 其实纪兰馨不赞成这种以静制动的办法,要想争宠,就要主动出击,正所谓不进则退,谁也不能保证暗箭在哪里。 但是蘅碧汐有自己的大仇要报,前世的万羽蘅是因为得到了凤擎轩的爱,挡了别人的路,才会被杀,这一世,她拼命的得到凤擎轩的宠爱,只有让敌人知道凤擎轩彻底的爱上了自己,前世害她之人才会渐渐的浮出水面。 只要那人出手,蘅碧汐就有把握一定会抓住她的把柄,在将她置于死地。 正想着,已经到了慈宁宫的门口,凤擎轩正好下朝到了这里,见到前面娇小玲珑的背影,心里一股暖流流过,走上前,温柔的说道,“阿蘅,怎么不坐轿撵?”拉过蘅碧汐的手,那双如同羊脂玉一般手有些冰凉,凤擎轩皱了皱眉,“以后不许这般。”随后命人取了披风来,亲自给蘅碧汐披上。 “皇上如此宠爱蘅妹妹,真是羡煞了臣妾,”惠妃虽然还笑着,眼中的寒意却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蘅碧汐连忙施礼,娇羞的不敢说话。 凤擎轩一脸正色,见惠妃行过了礼,“既然都到了,便一同去看太后吧。” 惠妃再次福身说是,似乎是不经意的走在了凤擎轩的身侧,而蘅碧汐只好跟在后面,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只是她这个委屈的样子,却恰好落在了凤擎轩的眼里。 钱太后的面色比前几日苍白了许多,也不知道那些药是什么配方,竟然让钱太后的身子越来越差了,这几日卧床,钱太后也早就想明白了,自己定然是因为喝了蘅碧汐的药病情才会加重的,只是当时皇上在场,为何不制止?每每想到这里,钱太后总是觉得心惊,皇上到底是长大了啊。 “启禀皇上,”吴向文已经等在了里面,待凤擎轩给钱太后请安之后,便跪在地上,大声的说道,“草民该死。” 刚来就说自己该死?凤擎轩搞不清吴向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只能顺着他的话,“爱卿说的这是什么话?” 吴向文面容有些悲戚,嘴唇不安的动了动,“皇上,后宫嫔妃的八字草民已经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与皇太后相生相克的人,许是草民学艺不精,只能发现皇太后的寝宫风水不好,才会导致母后皇太后终日卧床不起。” 风水不好?这怎么可能,众位嫔妃之间窃窃私语,整个后宫,就属太后的寝宫是风水最好的地方了。 “大胆,”钱太后大怒的呵斥道,十分不满的瞥了一眼在一旁的德妃,随后看向吴向文说道,“吴向文,你不要信口雌黄。” 德妃也觉得自己的弟弟有些出格了,忙不停的给他递眼神,“向文,说话要讲究根据,莫要坏了宫中的规矩。” 红果果的提醒啊,惠妃只希望吴向文能长点心,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惹出什么事端。 吴向文低身请罪,“是的,启禀太后,这几天草民仔细观看过您的命格,与慈宁宫的格局正好是相生相克,若是母后皇太后继续住下去,只怕少些时日之后,皇太后的病情还会继续加重。” “此话当真?”凤擎轩不待太后大怒,便神情严肃的厉声问道。 吴向文正色的跪好,面容仍是严峻,“皇上,草民愿意拿生命担保,母后皇太后的命格主木,而慈宁宫的格局主金,金克木,实在是危险之极,还请皇上三思。” “如此说来,要如何才能破解此等格局。”钱太后闭了闭眼睛,刚才看凤擎轩的态度,她便知道今日凤擎轩一定会护着吴向文了。 凤擎轩也是紧张的看着吴向文,“你快说,如何能保证母后身体安健。” 吴向文似有为难,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皇上,若是想要破解这个格局,只能请太后移驾别的宫殿,使宫中命格主火的主子来住在这里,方可破解。” 凤擎箫立刻上前扯住了吴向文的衣领,“慈宁宫乃是历代太后所居,即便是拆掉也不可假手于人,”说着凤擎箫推到吴向文,转身跪下看着钱太后,“母后三思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钱太后才看着凤擎箫有些顺眼了。 凤擎轩皱了皱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吴向文摇摇头,“太后若是不移驾,只怕是病情越来越严重。” “李鸿雪,”凤擎轩正好李太医在此,“你倒是说说,母后的病情如何。” 李鸿雪暗呼倒霉,刚才本想着偷偷溜走,不料还是被发现了,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出门前一定要看过黄历再出门,“皇上,今日微臣诊脉时,发现皇太后的脉象比昨日又弱了一些,想来是先前的药没有起到作用。” 李鸿雪说的是实话,钱太后的病本来没事,可自从恶化之后,无论怎么下药,就是治不好啊。 吴向文点点头,接着李鸿雪的话说道,“八字命格乃是天地造化,若是相克,便会影响到天地之气,母后皇太后病体如此,想必就是因为这个。” 这几日,钱太后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劲,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中毒了,否则李鸿雪那些温补药不可能不起作用,她皱了皱眉,看来是有人特地要自己搬走了,如此倒不如遂了那些人的心思,只要是搬离,那些人一定变着法子给自己送解药的,只要是身子好了,还怕大权旁落吗? 想到这里,钱太后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那按照吴公子的意思,哀家搬去哪个宫殿合适呢,谁又能镇得住慈宁宫的格局?” 吴向文有模有样的掐指一算,“娘娘命格利于正东方,娘娘只需要往着慈宁宫正东方而去便可,至于慈宁宫的主子······” “你说什么,要皇太后搬到玉蔚宫,你是何居心。”惠妃越过凤擎轩,站在吴向文身边,声音第一次这般的凌厉。 若不是见到惠妃如此,蘅碧汐还以为惠妃一直都是温和大方的性子呢。 吴向文一愣,似乎是不解,“原来正东方是玉蔚宫,草民不知,还请皇太后恕罪。” 玉蔚宫本来也有太后居住过,不过那玉蔚宫靠近冷宫,终日里冷气沉沉的,而住在那里的太后,也大多是失势之后被皇上随意安置,那个地方,是太后们眼中最为不祥的地方。 刚刚没有想到,惠妃这么一提醒,凤擎轩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孙太后见凤擎轩如此,轻咳了一声由丫鬟扶着走过来,对着钱太后福福身,随后转身轻声的问道,“吴公子,玉蔚宫常年无人居住,想必不是养病的好地方,哀家的华阳宫出于东北方,不知可否?” 孙太后这么说,是要让出来了吗? 吴向文愣了愣,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凤擎轩。 凤擎轩看着自己的母亲,一瞬间有些心疼,为了夺位,母亲对钱太后卑躬屈膝,一再隐忍,为了巩固江山,母亲还要受尽外人的嘲笑,嘲笑她的儿子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即便如此的苦,却从来没有说过,“皇上莫要为难,不过是一个住处而已。” 德妃当即说道,“如此的委屈皇太后,儿臣等实在是罪过。” 德妃明显是看到了凤擎轩眼中的不忍,暗叹惠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于是站过来说道,“弟弟,不如你根据孙太后的命格,为皇太后挑选一个宫殿吧。” 第36章 钱太后发怒 反正宫中的人不多,给个地界好的就行,德妃正是在给凤擎轩人情啊。 果然,凤擎轩赞赏的看了看德妃,微微的一笑。 德妃随即娇羞的垂头,这些小动作,别人自然是没有看到。 吴向文没有理会自己的姐姐,接过了孙太后的命格,忽然大喜过望,拍着大腿大声的称好。 孙太后莫名其妙的看着吴向文,一时之间不知道吴向文所指,“吴公子的好从何来。” 吴向文立刻跪正了身子,“皇上,孙太后正是命格主火的人,正适合居住在慈宁宫。” 什么?什么!不只是钱太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很多嫔妃都在不约而同的看着德妃,心中暗暗猜测着是不是德妃有意的在讨好孙太后,后宫之中孙太后虽然不是掌权人,但她却是皇上的生母,连钱太后都要对她礼让三分的人物。 “这恐怕是不妥吧”孙太后按下心中的喜悦,要知道,慈宁宫代表着地位跟权势,要说谁不想住进来,那简直就是有病,不过她还是摇摇头,“哀家住在哪里都好,莫要是慈宁宫了,快去将华阳宫收拾好,替钱太后准备着。”不管怎么样,先将钱太后赶出去才行。 她身边的丫鬟们福身称是,便纷纷的退了下去。 蘅碧汐觉得自己太幸运了,看来纪兰馨说的凤擎箫会因为那些药的事情承情报恩,今日看来果然是如此,只不过,这吴向文跟凤擎箫的关系?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这么一刻,蘅碧汐算是明白了,看来皇上将凤擎箫留在宫里暗暗调查,实在是明智之举。 “等一下。”吴向文制止了将要出门的宫娥,俯身说道,“启禀母后皇太后,在居住之前,还是请跟太后命格有着辅助之能的嫔妃前去打扫一番才好。” 凤擎轩点点头,转过身扶着钱太后,“母后觉得如何?” “皇上觉得好便是。”钱太后心里窝着气,心感后宫没有自己的人了,不然今日之事若是有大批的人出来指责吴向文,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吴向文随意指了几个妃嫔,其中便有蘅碧汐,因为太后移驾的事情迫在眉睫这些被挑中的嫔妃便立刻福身离开,前往华阳宫。 随后孙太后便看向吴向文,“哀家只能住在慈宁宫,不能另寻住处吗?” 凤擎轩看了看自己的母亲,随后对吴向文说道,“除了慈宁宫,可还有适合孙太后居住的地方。” 吴向文掐指算了算,“皇上,若是长阳宫也可以。” 长阳宫在西南方,冬日还会比较暖和,凤擎轩满意的点点头,“吩咐下去,将长阳宫好生打扫,迎接太后入住。”凤擎轩揉了揉眉心,寻个好时候,要给自己的母亲好好说说,钱太后还有用,不要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如此,两宫太后南北格局,就算是要见面都要走上半个时辰。 **** 是夜,钱太后忍住了心中大骂的冲动,冷冷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惠妃, 几乎咬碎了牙齿,“哀家真是不明白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不留住皇上。” 这一夜,没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上歇在德妃那里。 见惠妃只是跪着没有说话,钱太后更是愠怒,“哀家要听听你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了,你的肚子没有好消息也就算了,现在连皇上的人都留不住了,真不知道过段时间,你妃子的品级还能不能保得住。” 太后指的,自然是皇后的位子。 惠妃动了动身子,她已经跪了接近一个时辰,腿有些酸麻,“太后,咱们势单力薄,近几年,德妃已经渗透了整个皇宫,再加上她有这样一个弟弟,只怕是扳倒她不容易。” 惠妃也知道皇后的位子诱人,谁不想做椒房殿的主人。 钱太后叹了一口气,“若非如此,哀家今日也不会如此的被动,这么多年,是哀家看错了皇上。” 惠妃叹了一口气,钱太后没有自己的儿子,当初身为皇后,她保住太子,便是保住自己,为了太子登基,钱太后几乎用尽了全力。 虽说当时有着互相利用的心思,可钱太后对凤擎轩,始终没有坏心。 钱太后轻咳了几声,捶了捶自己的腿,“哀家今日倒是觉得,沐亲王更孝顺哀家。” “母后三思,沐亲王心怀不良,觊觎皇位,太后莫要被这种人骗了。”惠妃说道。 钱太后冷哼了一声,“即便哀家后悔了,也是晚了,傲月,你若是再不争,哀家就真的是连骨头都剩不下了,更别说你想要坐上后位了。”钱太后说完,命人进来,将早已写好的纸条送了出去,“哀家不日便会安排大臣们拥立皇后,剩下的,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是,臣妾遵命!”惠妃恭敬的答道。 钱太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惠妃,对惠妃此刻的态度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你退下吧,哀家有些乏了。” 惠妃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便准备起身退下,谁知因跪的太久,双腿麻木了,幸亏惠妃的心腹贴身丫鬟揽翠一把扶住了惠妃,才不至于摔倒。 出了华阳宫,揽翠扶着惠妃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娘娘打算怎么做?” 惠妃狠狠的捏着手中的丝帕,指尖已然因用力过度而发白了,“既然太后已经推波,本宫就只有助澜了。” **** 连着几日,蘅碧汐并没有去过华阳宫,倒是德妃走得勤快,听说还亲自侍奉太后服药,也许是她的孝心感动了苍天,十日之后,太后的病慢慢的好了起来。 蘅碧汐被叫到长庆宫的时候,未见惠妃,却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因为蘅碧汐喜欢桃花,凤擎轩的宫中也多是桃花香味,很多妃嫔也废弃了桂花香,改用了桃花,唯独长庆宫,日夜燃着桂花香。 当初皇上喜欢桂花,惠妃投其所好情有可原,可是现在只有一个解释,惠妃生性喜欢桂花,从不因为皇上的喜好摒弃自己的喜好。 如此说来,冤有头债有主了。 蘅碧汐迈着步子,轻轻的进了长庆宫的偏殿荣华殿,惠妃宫里已经开始点起了暖炉,据说惠妃是南方人,最怕寒冬,现在生起炉子也不为过。 蘅碧汐瞧了瞧文案上的香炉,上面雕刻的桂花栩栩如生,仔细的分辨过去,便真的如同徜徉在桂花的花海之中。 “本宫罚你半个月俸禄,你可有怨言。”因为朝堂之上已经在让皇上立后了,惠妃已经开始着急了。 想来想去,能在皇上身边说上话,整个宫里没有几个,德妃那厮绝对不会为自己说话,如今放眼整个后宫,能在皇上耳边说得上话的,便是眼前这个整个宫里圣宠不衰的主——蘅碧汐了。 惠妃虽是温柔的语气,但蘅碧汐都觉得自己的身上冷汗淋漓了,“臣妾砍了桂花树,是对皇上的吉祥花不敬,娘娘只是罚了臣妾半个月俸禄,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惠妃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蘅碧汐的识时务,她从来都不怀疑,蘅碧汐当初刚进宫便能从自己的身边抢走了纪兰馨,其本领可见一斑。 “今日召你前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你擅长抚琴,本宫闲来无事,你便为本宫弹奏一曲吧。”惠妃斜倚在靠坐之上,淡淡的开口。 蘅碧汐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今天的惠妃打扮得倒是光鲜,可是头饰始终只有一个簪子,虽说惠妃有着一头让人艳羡的秀发,可也不用这么显摆吧。 这一次,蘅碧汐将这个异常暗暗的记在了心里。 “能为娘娘抚琴,是臣妾三生有幸。”蘅碧汐说罢便在琴弦前坐下来,挑开了琴弦。 听说是蘅碧汐在长庆宫,凤擎轩便又从紫竹苑转到了惠妃的寝宫,刚到长庆宫门前,便听得琴声悠扬,沁人心脾。 张敏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这个琴声他都能听得出来是蘅主子的,皇上又怎么能听不出来。 凤擎轩属意下人不必通报,一个人到了里面,却见是蘅碧汐站在一边,惠妃抚着琴弦,那声音依然动人心魄。 一曲作罢,凤擎轩拍拍手,满是赞赏的看着王傲月,“朕倒是不知,爱妃还有这样好的琴艺。” 自始至终,凤擎轩都没有看过蘅碧汐,一个眼神也没有。 蘅碧汐跪在地上,“嫔妾参见皇上。” “哦,蘅嫔也在啊。”没有叫她阿蘅,蘅碧汐心中突的一紧。 惠妃温柔一笑,手很自然地挽住了凤擎轩,“皇上有所不知,嫔妾知道蘅妹妹的琴艺高超,今日便想着跟蘅妹妹切磋一下,刚才也是弹奏一曲,希望蘅妹妹能指出其中的不足。” 王傲月说的言辞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琴声真的是她弹出来的,可如今箭在弦上,蘅碧汐觉得自己解释也是没有用的,“启禀娘娘,您的琴艺在嫔妾之上,嫔妾如今也只能说一个好字,难能挑出其中的毛病。” 蘅碧汐一直都是这样绵软的性格,别人怎么捏,她就怎么变。 凤擎轩在意的,是蘅碧汐那样的不懂规矩,当朝的妃子弹琴,她竟然毫不避讳的站在其身前,要知道,就算是他凤擎轩也是要给这些妃嫔面子的,要是惠妃计较起来,他就算想护她,也是有点困难的,毕竟后宫之事,他不好插手。 还好,王傲月并没有因为这个介意的样子,连提都没有提过。 “皇上,你看蘅妹妹多会说话,嫔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惠妃习惯性的娇羞的倚在凤擎轩的胸口,场面极其的暧昧。 蘅碧汐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心痛,可以将当初的那些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抛诸脑后,可是看到他在自己的面前搂着别的女人,那一瞬间,蘅碧汐觉得自己有些窒息。 曾几何时,他便是这样搂着自己,深情的说,阿蘅,本太子虽然有侧妃,但那是母后的意思,我不能拒绝,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你,登基之后,六宫虚设,你便是我的皇后! 话犹在耳,话犹在耳啊。 凤擎轩转过脸,见到蘅碧汐眼中的眼泪在打着转转,而蘅碧汐似乎还在极力的忍着,似乎是在怨恨自己的在乎。 那一刻,即便是手里搂着别人,凤擎轩的心里都是蘅碧汐那泪眼汪汪的双眼,“既然没有什么事了,你便退下吧。”这便是给蘅碧汐说的。 第37章 钱太后中毒 来了这么久,他就给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是让自己退下。 在几天之前,她还自信的以为凤擎轩已经爱上了自己,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啊。自古君王多薄幸,蘅碧汐觉得,自己怀疑凤擎轩真的没有错。 “太后,您的身体好了很多,若是再调养两日,已经可以下床了。”惠妃收回手,她的医术不能暴露,也就在只剩下她跟太后两个人的时候,惠妃才会展示出自己独一无二的医术。 钱太后收回了自己的手,不屑的说道,“你可查出了哀家中的是什么毒。” 惠妃摇摇头,“据臣妾估计,太后应该是吃了两种相生相克的药物,但是这两种药物的本身是没有任何的毒性的。” “所以,查无实证吧。”钱太后闭上眼睛,极为的头疼,想不到自己竟然栽到了一个年轻人的手里,真是白活了六十年。 惠妃点点头,“太后还是不要纠结于此事,眼下您的身子越来越好,以后册立皇后的大典,还要您亲自主持呢。” 钱太后闻听此言,只是冷笑连连,“ 蘅丫头倒是个懂事的,哀家听说皇上今日又在长庆宫了?” 惠妃点点头,她不是不会耍手段,但是她不需要,很多时候,荣宠并不代表胜利,“蘅嫔的确很卖力,据说为此皇上已经很多天不理她了。” “既然皇上这般的看好德妃,咱们也该做点什么。”钱太后本来是怀疑蘅碧汐,毕竟当初的药是她拿来的,可是在自己搬到了华阳宫之后,倒是德妃亲自送药上门,而吃过了德妃的药,自己的身子真的大好了。 细细的盘查之下,当初蘅碧汐送来的药,也不过是德妃暗中授意而已。 “主子,您没事吧。”看着蘅碧汐若无其事的绣着花样,纪兰馨有些担心的问道。 接过纪兰馨递过来的茶水,蘅碧汐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皇上可是很长时间没留宿了。”虽说凤擎轩来过几次,也只是坐一坐就走了。 “兰馨,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不要干涉他的生活,让他足够自由。”蘅碧汐嘴角的苦涩不自觉的流露出来,让纪兰馨有些心疼。 纪兰馨看了看旁边的秋萍,示意她说点激起蘅碧汐斗志的话,不料秋萍耸耸肩,她不会说话,现在还是不说话的好,纪兰馨只好继续说道,“主子没有想到主动出击吗,德妃若是真的成了皇后,咱们也可以求一个大封六宫,至少不吃亏啊。” 嫔位终究是太低了,连一声娘娘都叫不得。 不得不说,纪兰馨很是知形势盼敌情,如今吴向文还在宫中,想来在皇上面前也没少说了自己姐姐的好话,如此下去,德妃很快就要上位了,“主子,倒不如咱们去见见沐亲王,他跟吴向文不和,也许会帮忙。” 若德妃为后势在必行,那咱们的损失就得降到最低。 沐亲王?蘅碧汐又是冷笑,他真的跟吴向文不和?在她看来未必。 “兰馨,最近可有家书来。”宫中的妃嫔多跟家中书信往来,这也是皇上特地恩准的,也好解除妃嫔的思亲之苦。 纪兰馨愣了愣,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她还有话没说呢,“回禀主子,昨日送来了一封,今日内务府刚送过来。”纪兰馨说着便走出去,随后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蘅嫔主子亲启。” 也就只有在摊开信件的时候,才能看见蘅实叫自己汐儿。 遣退了纪兰馨,蘅碧汐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家中回一封信了,她拿起毛笔,想了想,一挥而就。 “老爷,这笔迹可不是汐儿的,是不是有人要陷害咱们啊。”蘅夫人拿着蘅碧汐送来的信,不敢置信的看着宣纸上那些精致的字。 印象中,她的女儿可写不出一手的好字。 蘅实拿过来认真的又看了一遍,“的确不是汐儿的笔迹。”他皱了皱眉,“也许是汐儿让别人代笔。” “这般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蘅夫人下意识的咽下了即将说出的话,她看着信上提出的事情,也知道山雨欲来了。 蘅实摇摇头,“这件事暂且缓缓,我会想办法见到汐儿,一问便知了。” 如今宫中风头最盛的,便是德妃了。 钟嬷嬷看了看香炉,皱了皱眉,“娘娘,皇上的宫中燃的可是桃花香,咱们是不是……” 德妃也是轻叹了一口气,她倒是对花儿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无论是桂花还是桃花,她都不在乎,只是当初桂花兴起之时是她的功劳,而皇上也亲口说过桂花乃是他的吉祥花,若是她现在也摒弃了桂花,岂不是让后宫的人看笑话。 “一种花香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德妃面色有些不快,看了看钟嬷嬷说道,“本宫让你办的事,你可办到了?” 钟嬷嬷忙着跪下,递上了一封书信,德妃小心的展开,面容上总算是有了一些笑容,“户部尚书已经答应支持本宫了。” “恭喜娘娘,”钟嬷嬷欣喜非常,只要是德妃做了皇后,她便是整个宫里的主事嬷嬷,想要揉搓一个人,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户部尚书以及蘅实都是中间派的代表,蘅实那里德妃并不打算争取,倒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柏锦言在宫中,信中要求,希望德妃娘娘给柏锦言一条出路。 后宫争斗,不进则退,若是提拔了新人,只怕是自己的位子不保,在自己没有登上皇后的宝座之前,吴绾岚还不想让人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你去给户部尚书柏忌递个话,就告诉他说,若是他能帮助本宫顺利封后,他的女儿,至少是在妃位。”德妃说完,拿出自己的金印,递给了钟嬷嬷。 钟嬷嬷心下明白,若是德妃真的做了皇后,这柏锦言可不一定能活命,到时候就算是柏忌反目,也没有什么大碍,凡是想要威胁德妃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夜里收到了钱太后的传召,蘅碧汐有些担忧,“兰馨,当初的药,到底是什么配方。”蘅碧汐虽然也知晓一些医学常识,可是心里仍然没底,纪兰馨没有充分的理由让自己信任。 纪兰馨摇摇头,“奴婢也只是请了别人帮忙,至于配方,实在是不知。” “别人帮忙,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蘅碧汐当下就急了,这件事还有第三人知道,这若是被钱太后查出来,九族难保,蘅碧汐不怕死,怕的是自己不能报仇。 纪兰馨垂下头,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寒芒,“主子,兰馨虽然是个姑姑,可说白了还是下人,想要在太医院那里动手脚,实在是不够格。”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蘅碧汐揉了揉眉头,“谁帮了你。” “李鸿雪。”纪兰馨抬起头,一双眼睛毫不避讳的看着蘅碧汐,果断的迎上了蘅碧汐惊愕而又疑惑的目光。 蘅碧汐仔细打量了一遍纪兰馨,心中不由得大骇,“你竟然能请得动李鸿雪?” 真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纪兰馨的本事还真是不小,蘅碧汐觉得,自己是捡到了宝贝。 纪兰馨一脸的平静,并没有因为蘅碧汐的惊讶感觉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奴婢跟李太医并不相熟。” “什么?”蘅碧汐拍案而起,“纪兰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是太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纪兰馨跪在地上,依然是面不改色,“主子,奴婢这是在为主子筹谋,李太医虽然不是奴婢收买的,但是有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咱们也好将计就计,当初那些药是您带去的,钱太后不也没有查出您来吗,奴婢觉得,这一次钱太后并不是兴师问罪的,主子尽管去便可。” 蘅碧汐被惊得后退了一步,争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纪兰馨怎么能这般的心急,半晌,蘅碧汐叹口气,小心的搀起了纪兰馨,“我也不是想要责怪你,此事关系重大,若是一步走错,死的人就不是咱们两个了。” 纪兰馨眸子中光泽全部落在了蘅碧汐的身上,口气肃然而又坚定,“主子,若是有事,奴婢必定随您而去,也许您并不能完全的信任奴婢,但是奴婢却是跟定了您这个主子。” “兰馨,你……”蘅碧汐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好了,帮我梳妆,我去会会钱太后。” 虽说是后宫的主宰,可是也有弱点不是吗。 蘅碧汐觉得,自己那些以静制动的法子,应该是应该改改了。 “对了,”看着纪兰馨帮自己插上了金钗,蘅碧汐突然想到了惠妃的那些异常,“我见惠妃平日里都是只带着一个步摇,她可是妃位,不可能这样的寒酸,你去小心的调查一下,这件事情很奇怪。” 纪兰馨当即点头,“奴婢记住了。” “嫔妾参见母后太后,太后万福。”蘅碧汐怀着忐忑的心情站起来,即便是做好了准备,她还是有些没底。 前世虽然跟钱太后见过几次,但是因为自己当初只是个丫鬟,并没有跟钱太后说过话,印象中的钱太后,可是十分威严的。 第38章 钱太后送镯 钱太后冲着蘅碧汐摆摆手,示意蘅碧汐上前,她顺手拉过蘅碧汐,“嗯,越发的娇俏可人了,连哀家看着都心动不已,难怪皇上喜欢。” 蘅碧汐只能娇羞含笑,“太后取笑嫔妾了。” 钱太后和蔼的笑容细细的打量着蘅碧汐,“哀家可不是取笑你,哀家是羡慕你呢。” “嫔妾何德何能,当得起太后娘娘的羡慕,太后莫要折煞嫔妾了,”蘅碧汐闻言,连忙的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 “起来吧,哀家又没怪你。”钱太后知道蘅碧汐礼数甚为周到,不由得心中喜欢了几分,便亲自拉起了蘅碧汐,顺手将自己的玉镯滑到了蘅碧汐的手腕之上。 “太后娘娘,这万万使不得啊,”蘅碧汐推辞道,这玉镯子听说是先皇所赐,她可不敢要。 钱太后微微一笑,“哀家对你甚是有眼缘,你刚进宫不久,哀家前段时间又病着,怕是过了病气给你,倒也没说几句话,这个镯子就当是哀家的见面礼吧。” “这……”蘅碧汐还没说话,钱太后便佯装郁怒,“怎么,你是嫌弃哀家的东西。” “嫔妾不敢,”蘅碧汐当即福福身,“嫔妾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钱太后十分慈爱的拉着蘅碧汐,简直是越看越喜欢,“在这宫里,可还习惯?” 蘅碧汐真心的醉了,钱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怎么一反常态,“太后娘娘,嫔妾尚觉习惯。” “这便好,宫里以后便是你的家,若是有什么委屈大可以跟哀家说,哀家虽然老了,可还是皇上的母后,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钱太后呵呵一笑,像是一个极为怜爱子女的母亲。 蘅碧汐不好意思的垂头,绞着衣角说道,“嫔妾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钱太后说着叹了一口气,“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在宫里生活,可是不容易啊。” “太后言重了,嫔妾有太后垂怜,真实三生有幸。”蘅碧汐说话尽情的恭维,在没有搞清楚太后是什么意思之前,她不能贸然的开口。 钱太后眼神似乎是在打量蘅碧汐,心中又是衡量了一番,随后才开口说道,“哀家看你越发的喜欢,以后要常来哀家这里坐坐。” “承蒙母后皇太后抬爱,嫔妾愿意天天侍奉太后。”蘅碧汐正色一说,颇像是信誓旦旦的样子。 钱太后点点头,暖心的一笑,“好啦,不要老是叫太后了,这样显得生分,还是跟着皇上一样,叫哀家母后吧。” “嫔妾不敢,”蘅碧汐忙跪下,只有皇后的才有资格当做太后的儿媳,才可以称太后为母后,她可不能乱了规矩,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钱太后搀住她,“不要老是跪着,哀家可不喜欢你这般的见外,”钱太后见蘅碧汐站好,身子却还是有些发抖,便轻轻的一笑,“也罢,有外人之时,你还是称呼太后,如今这里没人,就叫一声母后,就当是哄哀家开心吧。” 谁说只有小孩子卖萌,这老年人卖萌的时候,真的更让你无所适从,蘅碧汐想了又想,只好轻声说道,“母后吉祥。” “诶,”钱太后淡淡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这就对了,来,多叫几声。” 送走了蘅碧汐,惠妃才从内室走了出来,她跪在地上,“太后!” “若不是蘅嫔真的跟他没有关系,那便是这小丫头心思深沉得很,哀家在她的面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钱太后早就不是刚才的那个亲切和蔼的样子了,此刻她的眼角的寒芒足以冰冻整个大厅。 德妃跪着点点头,“是,嫔妾亦是这样觉得,不过嫔妾更相信后者,这个蘅碧汐,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能刚入宫便得到皇上的宠爱,而且还能活的这样的好,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现在好了,皇上若是看到她手腕之上的镯子,便也就知道蘅嫔是哀家的人,到时候皇上还宠着她的话,咱们就要好好的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拉拢她。”钱太后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手臂,心里有些酸苦,那是先皇送给她的,她一直珍爱的很。 就是因为如此的珍爱,出现在蘅碧汐的手腕上才能说明问题,有句话说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牺牲,钱太后还看不在眼里。 “朝堂上的事情,你多上心,即便吴绾岚现在风头正盛,也蹦跶不了几天,哀家还是属意你为后的。”钱太后放下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又多了一个孙太后给她添堵,她已经忙不过来了。 皇上宫中培育了许多反季的玫瑰,特地邀请了后宫嫔妃前来,本来钱太后也在邀请之列,可是因为病体刚好不宜吹风,便婉言谢绝,自然她不来,孙太后也是不敢来的,这样,这个花厅之中,除了凤擎箫跟吴向文两个外人,都是凤擎轩的妃嫔们了。 两妃依旧坐在了皇上的两侧,蘅碧汐坐在下首,皇上已经很多天不理会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蘅碧汐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她还没发现。 “皇兄,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雅致。”凤擎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些桃花,可是碧汐最喜欢的,他还记得,碧汐说过,桃花是爱情的象征,是她对凤擎箫的爱,火红火红的,永不熄灭的爱。 吴向文看出了凤擎箫眼中的苦涩,忙呵呵一笑,接着说道,“草民能见到这样的幸事,也真是不枉此生了。” “朕有此想法也是蘅嫔的提醒,若是冬季还能看到此花,当真是一大快事。” 凤擎轩饮过酒,蘅碧汐忙站起身来给他斟满,“皇上圣明,才能将嫔妾随口一说的事情变成现实。” 当初因为桃花的花骨朵被毁掉,蘅嫔心疼了好久,凤擎轩才有了这样的想法,本意是让蘅嫔开心,只是看到蘅嫔手上的镯子,心中的那份憧憬跟期待又淡了几分。 “想不到蘅主子还有这样的秒思,佩服佩服。”吴向文见凤擎箫要开口,忙站起身来,走到了蘅碧汐的身边,“在下敬蘅主子一杯,还望蘅主子赏脸。” 蘅碧汐福福身,吴向文虽然是没有官职,却是凤擎轩的心腹,受蘅碧汐的礼也算是理所应当,“吴公子缪赞了,这都是皇上的心思,我并不知。”说着,还是喝下了酒。 刚才的时候,蘅碧汐明明发现凤擎轩的眼中对自己有一些嫌弃,不应该啊,若是凤擎轩不喜欢自己,根本不会费心培育这些花朵了。 吴向文并不知蘅碧汐的这些心思,继续说道,“既然有了这些桃花,以后又能吃到蘅主子的桃花酥了,实在是乐事,乐事啊。” “吴公子过奖了,”蘅碧汐坐回去,想着自己的心事,不一会,便有舞姬前来庆贺,跳着一圈又一圈的舞步。 不经意间,蘅碧汐突然看到了手腕之上的玉镯,这是钱太后前几日送的,蘅碧汐是不想带着的,可是纪兰馨说,这是一个讨好钱太后的机会,钱太后虽然现在暗地里在跟皇上较劲,但是钱太后怎么说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要想对付她实在是太难了,既然不能打倒她,自然是要亲近她。 蘅碧汐觉得有理,这才戴着。 说起来,自从凤擎轩见过了这玉镯之后,便不大去紫竹苑了。 皇上和钱太后,暗地里正在较劲。 蘅碧汐眼眸一闪,计上心头。 惠妃笑容仁和,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她站起身来,“皇上,今日柏贵人特地准备了一支舞蹈,说是要献给皇上,不知皇上可有兴致。” 惠妃既然开口,凤擎轩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好啊,朕倒是想要看看是如何的舞蹈。” 柏锦言羞涩的一笑,随即站起身来福福身,便下去换了衣服,昨日惠妃说会让自己在皇上面前出风头,从而得到皇上的宠爱,柏锦言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惠妃真的没有欺骗自己,若是自己能怀上龙种,父亲也能安心了。 柏锦言走着正规的舞步,步步生莲,优美的像是一只水中游戏的白天鹅,让人看过之后总觉得移不开眼睛。 她自从入宫便因为自己父亲是户部尚书被封为了贵人,从来都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当初衡碧汐搬入了紫竹苑之后,她只是派人送来了礼物,本人没有到,但是一起做秀女的,蘅碧汐本能的对柏锦言还是有好感的。 单是看柏锦言的眼神,便也知道柏锦言是个单纯的人,蘅碧汐抬起头,正好看到柏锦言投过来的友好的目光,蘅碧汐微微一笑,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柏锦言收回思绪,专心的跳舞,她的舞姿的确出众,惹得凤擎轩一阵阵的叫好,惠妃见状,眼角已经没有了笑意。 果然,柏忌的心里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女儿,如今看来,若是不给柏忌一个教训,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德妃敛去了眼角的寒芒,殷勤的给凤擎轩斟酒,她知道,柏忌是按照宠妃的要求培养柏锦言的,如今柏锦言可以说是一鸣惊人了,也不知道惠妃会不会愤恨自己的自作聪明呢。 可是刚倒过了酒,德妃低头之间却发现柏锦言的鞋子有些问题,随即冷冷的看了看惠妃,心想自己还是小看了惠妃的心思。 端起酒杯,德妃盈盈的一笑,专注的看着柏锦言。 柏锦言的舞蹈,最为惊险的地方便是跳起来转圈,这也是这个舞蹈最为精华的地方,富贵险中求,柏锦言心一横,身子便轻飘飘的飞起,然而落地的时候,柏锦言突然觉得脚后跟的地方有些不平,可是舞蹈还得继续,她只能咬咬牙,再一次跳起了身子,然而,再一次落地的时候,鞋子的后跟干脆的扭断了,“啊!”柏锦言的身子受不得这样的冲击,在原地打了几个圈,便摇摇晃晃的倒了过去。 第39章 惠妃奸计 “小心。”蘅碧汐实在是不愿意看着惠妃这样排除异己,更何况,柏忌也是支持惠妃做皇后的,这样伤害柏忌的女儿,就不怕自己的愿望落空吗? 蘅碧汐冲出去的一刹那,凤擎箫也站起身来,若不是吴向文用脚勾住了他的脚,他只怕是已经跑了出去。 “啊!”又是一声的惊呼,蘅碧汐跑得快,正好是扶住了柏锦言,才不至于让柏锦言摔得那样的惨,可…… “皇上,嫔妾该死,请皇上责罚。”看到柏锦言只是扭伤了脚,并没有其余的伤口之后,蘅碧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凤擎萧本来是没有什么心情看舞蹈,而柏锦言的舞蹈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若不是两妃还在,他真的很想走开了。 “爱妃,你何罪之有啊?”高坐在首位的凤擎轩抬眼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蘅碧汐说道。 对于后宫的人耍心思,凤擎轩有些厌恶,只是蘅碧汐不一样,她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凤擎轩终究还是不忍,问了一句。 蘅碧汐忍住了哭声,“皇上请看,钱太后赐给嫔妾的玉镯……被摔碎了。” 刚才的一瞬间,蘅碧汐扶住了将要倒下的柏锦言,自己也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那玉镯材质清脆,自然经不得这样的重摔。 “这可是钱太后心爱的东西,蘅嫔,你真是太不小心了。”洞察了蘅嫔的目的,德妃越发的觉得碧汐是留不下了,这样玲珑心思的女子,在后宫之中要么活的精彩,要么就是死的壮烈。 可是她,宁愿蘅嫔是死的。 惠妃皱了皱眉,本想着柏锦言舞蹈失利,惹得皇上不痛快,自己便可以在其中周旋,只要是让皇上再多看柏锦言一眼,柏忌都会对自己感激涕零,可是现在看来,碧汐破坏了她的全盘计划。 “蘅嫔,你到底怎么回事,弄坏了钱太后的心爱之物,这可是大不敬。”惠妃更是气愤,见德妃也这么说,心下便觉得这一次若是除去了蘅碧汐也不错。 碧汐声音哽咽,眼泪不住的落在了地上,“闻听这是先皇赐给太后娘娘的,嫔妾这般不小心,不但是大不敬,也是伤了太后的心,嫔妾死不足惜,还请皇上代嫔妾替太后告罪,也好让嫔妾放心离去。” 这是要自裁谢罪吗?众人心中一惊。 “皇兄,蘅主子也是为了救柏贵人,皇兄当真是这样的无情吗?” 吴向文一愣,忙端着酒笑嘻嘻的站起来,“沐亲王真是同情心泛滥啊,依我看,这蘅主子冒犯可是太皇太后,就是死不足惜嘛。”说着,吴向文的脚踩住了凤擎箫,用唇语说道,“莫要让凤擎轩起了疑心。” 凤擎箫冷眼看过来,大声说道,“本王只是就事论事,吴公子真是小题大做,哼!”说吧,凤擎箫甩袖离去。 “本公子不过一个玩笑,沐亲王不必生气的。”吴向文爽朗的一笑,将大厅之中本来肃杀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沐亲王说得对,”凤擎轩终于开口了,她看了看碧汐有些发红的手腕,显然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划伤了,他竟然觉得,有些心疼了,“蘅嫔也是为了救人,朕自会跟母后皇太后说清楚。” “皇上,这可是先皇御赐的。”惠妃皱了皱眉,第一次跟皇上唱了反调。 “若是朕因为先皇御赐的宝物便将救人的善人处死,那天下之人,谁还敢做善人,谁还敢去救人,想必太后也不想看到天下如此,好了,蘅嫔也是有过,就罚俸三个月,以示警戒。”凤擎轩不悦的看着惠妃,“看来朕要跟母后皇太后说一说,先皇的东西,还是好生的留着的好。” “皇上,嫔妾僭越了,”惠妃垂头,心中的恨,翻江倒海。 凤擎轩不再理她,“朕本来是要沐亲王开心一番,也好解除当年朕的过错,现在看来,朕还是去华阳宫跟太皇太后讨论皇后的人选吧。”说吧,凤擎轩甩甩袖子,愤恨的离去。 皇上走了,大厅中的人也相继离开,到了最后,只剩下了柏锦言跟碧汐两个人。 “蘅姐姐,谢谢你。”好人坏人柏锦言还是分的清的,今日的行头都是惠妃准备的,这一切自然也是惠妃安排的,若是自己真的摔得灰鼻子土脸的,只怕以后皇上也不会喜欢自己了。 柏锦言曾经做秀女的时候替碧汐解围,也算是老相识,碧汐并没有摆弄身价,“小事而已,柏贵人莫要放在心上。” 柏锦言福福身,“蘅嫔的救命之恩,嫔妾会放在心上,”柏锦言看出了碧汐眼中的意思,知道隔墙有耳,便也不敢过分的跟碧汐亲近,“不过蘅嫔摔碎了太后的心爱之物皇上都能不放在心上,蘅嫔着实是受宠。” 碧汐苦涩的一笑,九死一生的事情,何谈受宠。 “好了,我还有事,柏贵人自便吧。”碧汐不想谈论此事,钱太后那里,她还得亲自去交代一番。 待碧汐走远,如烟搀住了柏锦言,“小主,蘅主子倒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如烟是柏锦言陪嫁丫鬟,对柏锦言如亲人一般,可以说是尽心的侍奉,看到自己的小主受到了这么大的委屈,她真想冲上去跟惠妃理论一番。 “我若是成为蘅嫔的人,想必也会得了圣宠,你回去给父亲写一封信,我要去给蘅嫔送一些礼物。”柏锦言笑了笑。 如烟突然觉得自家小姐一刻之间似乎成长了许多。 如烟面有难色,“小主,惠妃娘娘那里……” “是她不仁在先,我追求自己的地位乃是理所应当。”柏锦言扔下这句话,也急匆匆的离开。 钱太后现在身子恢复了七八成了,现在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孙太后一早便过来特地与钱太后聊天,两个人一同坐在了美人榻之上,钱太后听完凤擎轩的叙述,当即微微的一笑,“皇上言重了,不过是一个镯子而已,哀家可没有那么小气。” 凤擎轩点点头,讨好的一笑,坐在了钱太后的身边,“母后惯有容人之量,难怪父皇当初才会选中母后做皇后。” “你啊,就是会讨哀家欢心,那镯子是哀家送给蘅嫔那丫头把玩的,既然坏了,哀家再赏赐别的也就是了。”钱太后宠溺的敲了敲凤擎轩的后脑,“你看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也该册立个皇后了。” “儿臣正要跟母后说此事。”凤擎轩温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让人顿时卸去了防备,孙太后似乎知道凤擎轩的意思,眉心紧紧的,却接到了凤擎轩有些警告的目光,那些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晚膳之后,凤擎轩心里烦闷,便出来散步,走着走着,张敏便见凤擎轩已经走到了紫竹苑的门口,“皇上,您今天翻得可是娴贵人的牌子,”张敏想到自己还受了惠妃的好处,便有些难过,皇上总是这样不按常规出牌,差点折腾死了他这条老命。 “紫竹苑”三个大字还是当初万羽蘅亲自写的,看着熟悉的字体,凤擎轩淡淡的一笑,转过身看着张敏说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进去通报。”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吗?”凤擎轩眼睛瞪向一旁的张敏,让张敏接下来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是。”张敏被凤擎轩的眼神瞪的浑身一抖,连忙应了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慌忙的跑了进去。 不一会,碧汐便急匆匆的赶出来,“皇上万福金安。”头上还带着细细的汗珠,显然是因为跑得太快所致。 凤擎轩爱怜的拭去了碧汐额头上的细汗,“阿蘅,你看这三个字。” “嗯,下笔如有神。”碧汐忍下了心中的苦涩,“只是这三个字似乎并不像是皇上的笔迹。” 张敏干咳了一声,“蘅主子,您不请皇上进去吗?”对于蘅嫔这样的直白,张敏当真觉得,她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啊。 碧汐忙俯身,“嫔妾也很喜欢这些字,却是怠慢了皇上,”说着,将凤擎轩迎进了内室。 桌子上,还有碧汐用来练字的宣纸。 “你在临摹那些字?”宣纸之上,赫然也是紫竹苑三个字。 一笔一画,竟然像是同一个人下笔。 碧汐点点头,“嫔妾今日闲来无事,写写字打发时间。” 这样的一句话说出来,包含多少的苦涩,看着碧汐双眼含泪的样子,便也知道她是有多么的思念自己,凤擎轩心中一动,揽过了碧汐,“是朕冷落你了。” “皇上国事繁忙,嫔妾还为皇上惹了麻烦,”说罢,碧汐挣开了凤擎轩的怀抱,跪在了地上,“皇上,其实钱太后的那个玉镯,是嫔妾故意摔坏的。” “朕知道!” “皇上,嫔妾该死。”碧汐更没有料到凤擎轩这样的直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凤擎轩拉起了碧汐,“朕知道你不喜欢钱太后。” “是,皇上不喜欢的,嫔妾自然也不喜欢。”碧汐狡黠的笑容像是一只小狐狸,凤擎轩忍不住捏了捏碧汐细腻的脸颊,“你怎么知道朕不喜欢母后皇太后。” 碧汐亲自泡了桃花茶,递给了凤擎轩,“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赏花宴会,太皇太后都不能出席。”碧汐倚在了凤擎轩的怀里,暗道自己这一次,是做对了。九月九日,孙太后越过了钱太后出席家宴,只怕是暗地里被凤擎轩说教过一番了,因此最近的孙太后才收敛了很多。 凤擎轩眸色有些发暗,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碧汐的面前,他竟然没有想过掩藏自己的想法,是因为碧汐本身就是光明磊落的人吗,还是自己爱屋及乌? 第40章 纠缠 不管是因为什么,凤擎轩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无条件的信任眼前的这个女子了。搂着碧汐的手上的力道越发的紧了。 被凤擎轩搂的喘不过气来,碧汐娇哼了一声,凤擎轩顿时觉得自己的小腹像是在被大火灼烧一般,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横抱起了碧汐,房中顿时春色一片。 “兰馨姑姑,惠妃娘娘找您。”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走来,还带着惠妃的令牌。 纪兰馨狐疑的盯着这个小丫鬟,不像是惠妃宫里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慌张的低下了头,“奴婢含香,见过兰馨姑姑。” “你什么时候进宫当差的。”纪兰馨皱着眉头,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并不是惠妃要见自己,只不过,这是哪位主子卖弄玄虚,她必须要搞清楚。 现在碧汐跟皇上正在抵死的缠绵,根本顾不上自己,若是再被人抓走,纪兰馨没有把握能毫发无损的回来。 含香低着头,声音支支吾吾的,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只管说便可。” 含香还是不敢说话,却是抬起了头,眼泪汪汪的。 纪兰馨以手扶额,这是哪里的主子,找了一个这样蠢笨的丫头,真是让人烦,“既然是惠妃娘娘要找我,也该有理由吧。” “好像是要赏赐姑姑。”含香终于找到了话题,脱口而出。 “哦?”纪兰馨早就过了懵懂的年纪,再也不会因为赏赐的话而欣喜十分,如果是惠妃要见她,自然会让钟嬷嬷来,因为纪兰馨也是掌事,自然不能给了纪兰馨难堪,可如今那位神秘的主子竟然派了一个小丫头来,纪兰馨真是摸不着头脑。 小丫头因为纪兰馨的阴阳怪气已经被吓坏了,现在看见纪兰馨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顿时急了,“兰馨姑姑不相信奴婢吗,那兰馨姑姑就不要去了。”说罢,含香竟然拿回了令牌,转身就要走,这也是那位神秘的主子交给她的绝招。 “等一下,我跟你去。”纪兰馨跟秋萍交代了一下,留下了惠妃的令牌,含香在被收走了令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怀疑,她还以为宫里的妃嫔都是这样呢。 她只是不知道,纪兰馨故意这般,就是为了留下证据,若真的不是惠妃,蘅嫔自然有办法让惠妃找到幕后的黑手。 “皇上真的睡在了紫竹苑?”柏锦言难掩喜色,在寝宫里激动地走来走去。 如烟虽然年纪小,可也是掌事姑姑了,她是柏锦言的娘家人,自然在彩兰宫中很有地位,如今见主子这样,便遣退了所有人,“小主莫要如此,既然一切都是不出所料,小主还要趁早打算。” 相比起来,如烟在宫里受的苦要比柏锦言多了去了,她成长的更快,“父亲那里怎么说。”听到了如烟的警告,柏锦言也慌忙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才轻声的问道。 如烟这才高兴的点点头,“小主,大人的意思是,蘅主子既然救了您,您就该好好的跟蘅主子亲近,而且大人跟蘅实蘅将军是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蘅嫔自然不会委屈了您。” “那就是说,父亲也同意我借助蘅嫔争宠了。”柏锦言难掩心中的喜悦,她看的出来,蘅嫔虽然对她有些冷淡,但是心中对她并没有反感,只要多多的走动,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如烟点点头,面色有了几分的忧色,“小主,紫竹苑那边可都是有心计的主,就是兰馨姑姑都能被蘅主子收服,可见紫竹苑的实力,小主还是小心点。” 柏锦言忍着喜悦点点头,“明日我要亲自去紫竹苑拜见蘅嫔。” 如烟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伺候着柏锦言睡下。 纪兰馨绕过了重重的假山,总算是回到了紫竹苑,看着紫竹苑中的灯火已经灭了,便知道碧汐没有起疑,想来秋萍做的很好,这个时候,纪兰馨第一次觉得有一个单纯的秋萍在碧汐的身边真的很好,只是她不知道,秋萍虽然单纯,却是极其的忠心! 徜徉宫的太阳总是暖洋洋的,正午的时候,太阳都能照到大厅里面来,就算是不用暖炉,都感觉像是在春天一样。 李嬷嬷将花儿都搬出来,一一的放在了太阳底下,自顾自的说道,“这长阳宫真的不错,看这些花儿,若是寻常时候,已经被冻得抬不起头来了。” 李嬷嬷自进宫便跟着孙太后,两个人情同姐妹,私下里,李嬷嬷甚至不用行礼。 听到李嬷嬷的话,孙太后也是满脸的笑意,“这长阳宫倒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 “太后这不是说笑了,连吴公子都说您应该住在慈宁宫,这里不过是暂时的,您可不要对这个宫殿生出感情来,”李嬷嬷摆弄着花瓣,笑意盈盈的。 孙太后一身深紫色的锦衣束身,外罩着一件狐皮大氅,手中还拿着一个小暖炉,发间虽然有了些许的银丝,风韵却没有减少半分,她缓缓的开口,“也不知道那群孩子们斗成什么样了,哀家还真是有些心急了。” 李嬷嬷停下了手中的活,擦擦手说道,“太后何须心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过奴婢瞧着蘅嫔那个丫头倒是机灵的,听说最近圣宠不衰。” “这么机灵的孩子,要是怀上龙种就好了,哀家也想抱孙子了呢。”争权不是最重要的,重要是皇嗣,没有皇嗣,她的心里始终不安宁。 当年钱太后能支持凤擎轩,他日,钱太后也能支持凤擎箫。 “对了,”孙太后放下了手炉,“最近沐亲王可有什么动静。” “钱太后的病已经好了,朝中已经有言官弹劾他,请皇上让沐亲王立刻出宫,以免伤了皇家的声誉。”李嬷嬷说这些有些漫不经心,谁也看不出,她眼底闪过的那份精明算计是何等的高明。 孙太后点点头,“皇上跟哀家说过,事情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沐亲王,不足为患。” 李嬷嬷点头称是,使唤了丫鬟出去之后便又接着说道,“蘅主子那日公然摔坏了钱太后的镯子,也就是彻底跟钱太后划清了界限,只怕是日后不好过,咱们是不是要帮衬一下。” 孙太后懒洋洋的闭上眼睛,手中的暖炉贴在了肚子上,“哀家可不要没用的人,不过既然是跟钱太后作对的人,哀家倒是愿意帮忙。”只要是给钱太后添堵,孙太后似乎都会很开心,她真的很想早点气死钱太后呢。 李嬷嬷随即不再说话了,点点头拿了毯子来,给孙太后盖上。 “皇上,这是臣妾亲自做的小菜,皇上尝一尝。”碧汐夹了菜,欣喜的递到了凤擎轩的嘴边。 凤擎轩满含深情的看着她,见她如同一只小猫一样的绵软可人,便不由得一笑,“真是不错。”吃下碧汐夹的菜,凤擎轩是由衷的赞赏,这菜的确是美味,真不知道一个长在闺中的小女孩,如何学来了这样的本事。 碧汐得了夸奖,小脸微微的一红,随后舀了汤,殷勤的递给了凤擎轩,“皇上,臣妾想念家人了!” 难怪这么可人,原来是有求于我啊,凤擎轩当即开怀的一笑,他很享受碧汐这般讨好的样子,那种明明有一些算计却还不敢使出来,有一些深情还得强压着的感觉,让他作为君王的虚荣心,可谓是满足到了极点。 凤擎轩伸出手刮了刮碧汐的鼻子,“新人进宫已经有些日子了,朕打算特别恩赏,但凡贵人品级之上的,家人都可入宫相见。” “皇上!”碧汐喜不自胜,将手中的筷子一扔,几乎是一转眼的速度,她已经扑进了凤擎轩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高兴的喊道,“皇上,嫔妾谢皇上。” 昨夜,碧汐的梦中一直在喊着“娘亲”,让凤擎轩好一阵的心疼,今日早朝他便决定有此恩赏,想不到也得到了大臣们的一致同意,下了朝,凤擎轩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碧汐,甚至是龙袍都没来得及换下。 碧汐昨夜几乎未睡,她急需要见见自己的家人,也需要跟父亲通通气,还有一些小事,她必须要跟蘅实交代一番。 碧汐的身子很软,凤擎轩只感觉自己的怀中像是搂着一块温热的棉花一般,他笑着捏了捏碧汐的脸蛋,“你啊!”凤擎轩又抱紧了几分,“总是这么粘着朕。” “臣妾也不想的,可就是忍不住,怎么办?”碧汐故作委屈的在凤擎轩的身上蹭了蹭,话中的媚骨几乎是浑然天成。 凤擎轩龙躯一阵,一股热流在小腹之中不断的上窜,他的手顿时有些不老实了,卸去了碧汐腰间的束缚,手立刻滑了进去。 “啊,皇上,这是白天啊。” “朕就是要你。” “哎呀,皇上……”之后的话便已经含糊不清,外面的人听不清楚,但是那娇喘着的呻吟,让在外侍候的丫鬟们还是红了脸。 ***** 柏锦言本来是起了大早前来,可是不巧,竟然半路上被刮坏了衣服,本来以为这次没有机会了,想不到皇上下朝还是到了紫竹苑,她便又盛装打扮一番,特地站在了紫竹苑的门口。 “皇上,”柏锦言迟疑了一下,几近下午,皇上才出来,柏锦言站了半天,有些支撑不住了,现在见到了凤擎轩,那些早已想到了魅惑的戏码都已经使不出来了,柏锦言现在只是祈祷,自己的妆容还是完美的就好了,“臣妾见过皇上。” “原来是柏贵人。”凤擎轩看过去,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日跳舞的事情,见到柏贵人的妆容有些花了,便也知道她在外面等了许久,“你怎么在门口站着?” 第41章 送礼 “臣妾是来谢谢蘅主子的救命之恩,来了之后才知道皇上在里面,便在这里等着。”柏锦言压抑住自己的心动,尽量保持着自己的仪态。 凤擎轩点点头,看了看里面,想到刚才碧汐在床上求饶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笑,“蘅嫔也累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朕已经下旨,明日你的双亲回来宫中相见,回去好生的准备准备吧。” 听到自己的父母要来,柏锦言几乎喜极而泣,她是有多久没见过母亲了,“臣妾多谢皇上,多谢皇上。”柏锦言激动的跪下,认真的叩了两个头。 凤擎轩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柏锦言起来,若是感谢的话,他还是喜欢碧汐那般撒娇的样子,跪拜之类的,实在是没有什么新意。 待柏锦言起来,凤擎轩已经走出了很远,看凤擎轩步履着急的样子,应该是有事要处理。 “小主,咱们还进去吗?” 如烟有些心疼的搀住了柏锦言,听到老爷夫人可以进宫,如烟打心眼里为柏锦言开心,自己的小姐从小就是锦衣玉食,没有受过什么苦,更不要说参与宫斗了,现在一个人身处宫中,真的太需要家人的安慰了。 柏锦言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如烟的身上,她看着“紫竹苑”三个大字,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她觉得只要跟碧汐站在一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皇上说过了,蘅主子累了,正在休息,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柏锦言笑道,她看了看紫竹苑的门口,若雪刚好走了出来。 “你过来。”柏锦言对着若雪摆摆手,微微的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若雪看了看此人的衣服,知道是个贵人,忙走来跪拜,“若雪见过小主。” 柏锦言将礼物都给了若雪,“这是给蘅主子的,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麻烦你转告蘅主子,柏锦言来过。” 若雪有些震惊,自己是宫里自由分配到紫竹苑的,平日里蘅主子并不跟自己亲近,若是现在捧着柏锦言的东西过去,只怕蘅主子会生出别样的心思来,“贵人,奴婢只是打扫紫竹苑的,没有资格见到蘅主子,这些东西,奴婢只怕是不能送到蘅主子的手里。” 柏锦言闻言不由得一皱眉头,她狠狠的扫了一眼若雪,“真是不知好歹,我与蘅主子的关系,还怕害了你不成。” “奴婢不敢!”若雪低声下气,只希望柏锦言能够放过自己。 不料柏锦言看她这个样子更是生气,“既然你见不到蘅主子,这些礼物你就收着吧。”柏锦言气的当即转身,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快步的离开了紫竹苑的门前。 若雪眼神冰冷,她看着手中的礼物,兀自的站起身来,也罢,也该是让主子知道自己的时候了。 次日,后宫一片喜庆,因为德妃的娘家路途遥远,所以只有吴向文进宫了,而沐亲王去了华阳宫陪伴钱太后,孙太后下了懿旨,午后众家亲属用过午膳之后再离开。 如此宫中的众位主子都是喜气洋洋的,本来家属进宫是不能呆太久的,现在孙太后有了旨意,她们可以尽情的享受孺慕之情了。 “主子,这样可还好。”纪兰馨拿着金簪,斜插在碧汐乌黑的发间。 碧汐拿着铜镜左右的看了看,“ 太艳丽了,兰馨,我还是戴着那个翡翠步摇吧。”摘下了金簪,碧汐倒是觉得自己淡妆的时候更加好看一些。 纪兰馨点点头,将步摇插好, “主子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秋萍在旁边一笑,“兰馨姑姑今日也很好看呢。” 听到秋萍这么说,碧汐这才打量起了纪兰馨,她今日穿着一身碧色的小袄,外罩着青色的外衫,一头乌发被挽成了随意的发髻,她是奴婢,装饰不能太过奢华,便戴了一对白玉的耳坠,看这个耳坠的样子,应该是价格不菲,想来该是以前哪位主子赏给她的吧。 “嗯,兰馨,真的不错。”碧汐站起身,笑着拉起了纪兰馨的手,“我倒是没有发现,咱们紫竹苑还有这般的美人。” “主子莫要打趣奴婢了,”纪兰馨脸色微红,害羞的低下了头。 “想不到兰馨姑姑也会害羞啊。”秋萍终于找到了纪兰馨不好意思的时候,使劲的大笑起来。 “喂,”纪兰馨忙捂住了秋萍的嘴巴,“小姑奶奶,你莫要这样大声的笑,若是被外人听见了,要说咱们紫竹苑没有规矩了。” “怕什么,皇上宠着咱们主子,还怕别人乱说不成。”是啊,碧汐得宠,外面编排她的流言摞起来都能窜上云霄了,还怕再有什么流言吗。 三个人正在玩笑,若雪急匆匆推门而进,她跪在门口,头低着,并不看这三人,“启禀蘅主子,将军与将军夫人到了。” “快快有请。”碧汐迫切的想见到蘅实夫妇,因为现在她只有她们可以依靠。 “参见蘅主子。”蘅实跪在前面,蘅夫人接着跪在了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礼数很是周到。 本来就不是自己的父母,跪在自己的面前碧汐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只是心底里的那份心疼突然扩大,碧汐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亲自搀扶起了两个人,“父亲,母亲,请受女儿一拜。” 碧汐福福身,并没有跪下,她是君,父亲是臣,她也不能跪下。 蘅夫人双眼含泪,想要近前拉住碧汐好好说话,可旁边还站着许多的人,她忍了忍,偷偷的用手擦去了眼泪。 再看蘅实,他却是用打量的眼光看了看碧汐,末了,他也是忍不住自己心头对女儿的爱护,眼泪差一些就掉出来。 纪兰馨见状,忙笑着请着两位老人坐下,随后便声称去泡茶,识趣的退了出去。 因为蘅实是男子,这个房间里不能只留下碧汐一个人,秋萍遣退了众人,单独留下了。 “娘亲!”碧汐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痛楚,扑进了蘅夫人的怀中,眼泪如同决堤一般,几乎哭湿了蘅夫人整个肩头,而蘅夫人也是悲从心来,忍不住嘤嘤的哭泣。 蘅实到底是个铁铮铮的硬汉,硬撑着没有掉下泪来,“好了,好了,这是宫中,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汐儿,你已经是嫔位了,莫要丢了身份。” 碧汐这才做好,低下头拭去了眼泪,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卸下了一些防范之后,她竟然如此的思念蘅夫人,真的像是从小跟在蘅夫人身边一般,也许是自己跟这具身子的主子灵魂契合了吧。 “父亲近来可好。”碧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率先开口了。 蘅实点点头,示意蘅夫人坐在自己的身边,他又看了看碧汐,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我与你母亲尚好,只是看你不大好。” “可不是,汐儿,你瘦了。” 蘅夫人说着又要掉眼泪,蘅实忙接着说道,“上一次你写信回家,那些字体,可是出自你手。” 终于来了,碧汐温和的一笑,“父亲许是不信,女儿自从进宫之后便喜欢上了紫竹苑那三个字,一直跟着临摹,想不到真的有所成。” 蘅实进来之时也看到了紫竹苑的牌匾,的确是一幅好字,若真是如此,女儿真不愧是个天才。 蘅夫人欣慰的一笑,“汐儿自小聪明,学东西就是快,老爷你这般说,岂不是跟汐儿生分了。” 三个人均是对视一笑,碧汐拉住蘅夫人的手,“娘亲说笑了,女儿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跟您生分了。” 一番家常之后,蘅实瞥了一眼碧汐,“按照信上的内容,你是想我上书,让沐亲王离宫?” 蘅夫人眼睛一跳,暗恨蘅实只知道说些政治,她还想跟女儿好好亲近呢。 碧汐点点头,“皇上留下沐亲王,也只是为了方便调查沐亲王,现在没有查出什么来,皇上也该奖赏功臣。” 太子登基,沐亲王倒是出了不少的力气,碧汐此番话,倒让蘅实宽慰了不少,“你有此想法,我就放心了,皇宫不比家中,你万事小心。” “女儿知道,”碧汐笑着点点头,“父亲,您跟户部尚书可是熟悉?” “柏忌?”蘅实皱了皱眉,随后又是一笑,“泛泛之交,只是柏忌是个老狐狸,在外总说跟我关系很好。” “既然如此,父亲只管跟他关系好些,”想到昨天晚上若雪递过来的礼物,碧汐便有了一些主意,“父亲,户部尚书的女儿柏锦言已经被册封为柏贵人,女儿在宫中势单力薄,必须得有人帮忙。” “好,为父明白。”虽说蘅实久在沙场,可是排兵布阵本来就讲究心计的,他是常胜将军,耍些手段实在是太正常了,拉拢柏忌,他还是有把握的。 碧汐点点头,心里默默的给蘅实点了个赞,有的时候拼爹实在是太重要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碧汐庆幸之余,忙紧张的看着蘅实。 蘅实似乎猜到了碧汐的心思,“你是说册封皇后的事情。”说真的,蘅实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当皇后,只不过碧汐进宫的时间还短,不能这般的操之过急,因此朝堂之上,他是中间派,并不主张皇上现在就册立皇后,若是再过上一年半载,他蘅实的女儿定能有资格坐在后位之上。 第42章 封后争议1 “其实父亲误会了,”察觉到了蘅实探究的目光,碧汐坦荡的一笑,“女儿并不想做皇后,女儿只是希望父亲能够示意别人,您的心里是希望惠妃娘娘做皇后的。”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碧汐既然知道惠妃就是杀害自己的凶手,自然是不会让惠妃好过了。 蘅实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碧汐,做皇后是何等荣耀的事,可碧汐说出来,就好像是路边的铜板一般,根本毫不在乎。 见到蘅实不说话,碧汐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超乎想象,便改口说道,“父亲,皇上登基这么多年了,皇后的位子空缺,对后宫不好,对前朝也不好,惠妃的娘家并不显赫,做了皇后之后也不会威胁到父亲的地位。” “原来是这样。”蘅实当即吃了一个定心丸,若是碧汐做了皇后,只怕凤擎轩首先要做的,便是削了自己的兵权。 碧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父亲记住,您一直都是中间派,莫要让皇上看出什么来。” 蘅实轻哼了一声,淡淡的一笑,“汐儿,你也太小瞧父亲了,”蘅实颇为自信,沙场征战,可不是只要一身蛮力就可以的,而且刚才碧汐提到了柏忌,蘅实觉得,这个人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碧汐点点头,“父亲要知道,册封皇后是大事,后宫之中的所有人都得到恩泽。”碧汐这句模棱两可的话,直到蘅实出宫才想明白。 …… 夕阳西下,凤擎轩准确的出现在了紫竹苑中,“阿蘅,你怎么了?”凤擎轩看碧汐托着脸颊看着铜镜出神,便有些心疼的走过来,一把揽住了碧汐。 碧汐转过身伏在了凤擎轩的身上,“皇上,嫔妾只是舍不得父母。” “既然舍不得,朕还会安排蘅夫人进宫的。” 皇上竟然尊称蘅夫人,由此可见凤擎轩对待碧汐的真心。 碧汐欣慰的一笑,“多谢皇上,臣妾感激不尽。” “要感激朕,可不是光说说的。”凤擎轩的坏笑也是好看的,他本来就是极其的俊秀,如今笑容很是阳光,让人不经意之间就陷入了这样的温暖之中。 凤擎轩贪婪的搂紧了碧汐,“朕已经封了蘅实做平西侯,你的母亲也不能没有诰命。” “啊,皇上,万万不可。”碧汐深知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坏处,她可不想这么快就这样。 可凤擎轩不这么觉得,跟蘅嫔相处到一块,凤擎轩总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以前,回到了万羽蘅还没有死的时候,凤擎轩喜欢这种感觉,不想这种感觉就此消失,他就是想要宠着这个女人,狠狠的宠着。 “为何不可?”凤擎轩用手托起了碧汐的下颚,“阿蘅,朕宠你,你不必担忧,朕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万羽蘅的死已经足以让他后悔一生了,他不想蘅嫔也被人暗算。 他不知道,现在他的心里,已经不仅仅只有万羽蘅了。 “皇上”碧汐有些无语,万千宠爱也好,这样报仇更顺手了一些。 “嗯?”凤擎轩轻轻哼了一声,“朕忽然想起来,你的位分也该进一下了。” 碧汐大惊失色,忙跪下声称只希望陪在皇上身边,从没有想过位分的事情。 人都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凤擎轩一开始就觉得碧汐是光明磊落的人,现在即便碧汐有些小心思,凤擎轩也只会觉得可爱,看碧汐被吓成这样,凤擎轩一边抱着她,一边想着这件事要私下里进行。 次日早晨,碧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兰馨,为什么没有叫醒我。”碧汐皱了皱眉,凤擎轩什么时候走的,自己竟然不知道。 也难怪,凤擎轩那般龙精虎猛的,自己还真是支撑不住,要不是求饶得当,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起来了。 这就是没有皇后的好处,没有晨昏定省,她睡到这个点也没有人会指责她,纪兰馨见碧汐依然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便走上来将水盆放好,“主子有所不知,皇上临走之前特地吩咐不许叫醒主子。”用手试了试水的温度,纪兰馨这才满意的扶着碧汐走下床,碧汐洗漱之后才慢慢的问道,“皇上可还说了什么?” 纪兰馨伺候自己倒是尽心,不过今日看起来更加尽力了,碧汐觉得,纪兰馨定然是得了什么好处。 “是,”纪兰馨知道自己的主子心事通透,“主子,皇上说,好好伺候主子,奴婢等自然不会受到亏待。” 碧汐闻言撇嘴一笑,那种笑容,自豪而又自信。“那是自然。” 纪兰馨暗暗觉得,跟在碧汐身边也许真的是最正确的决定。 “皇上,臣等恭请皇上册立皇后。”柏忌突然转变了态度,让那些太后党暗暗窃喜,既然中间派的人都倒戈了,册立皇后的事情也是朝夕之间了。 凤擎轩昨晚实在是消耗过度,这会已经到了正午,他还真是有些困倦了。 “皇上,老臣觉得册立皇后乃是国本,不可操之过急。”蘅实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皇上登基数载,再不册立皇后,只怕会引人非议。”要么说言官都是死得快的,在皇上面前如此说话,不知道皇上也会嫉恨人的吗。 “臣附议,请皇上即日册封皇后。” “臣附议。” “臣附议。” 堂下又是跪倒了一片,凤擎轩看着这样的场面都看腻了。 “爱卿觉得,后宫之中谁有资格登上后位?”凤擎轩本来不想这么快册立皇后,但是现在钱太后已经出手了,他也倒是喜欢顺水推舟,毕竟也到时候册立皇后了。 见皇上松口了,这些大臣才站起身来,“皇上为太子时,便是两妃伴驾,如今有资格的,自然是两位娘娘。” “不错,臣觉得惠妃娘娘秀外慧中,仁和大度,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臣倒是觉得德妃娘娘温柔宽厚,当得起皇后的称号。” 又是一番争论,凤擎轩无奈的摇摇头,真不知道这些言官除了打嘴仗还会干什么。 张敏见皇上一副不耐的样子,心下也是着急,忙给几个人递了个眼色,几个大臣会意,有一个走了出来,“皇上,既然争论不下,不如以子嗣为重。” “不错,”又有人站出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两位娘娘谁能先诞下皇子,自然做的皇后的位子。” “册立的皇后要有一国之母的风范,没有自己的孩子便不是母亲,不能为一子之母,如何为天下之母。” “臣等附议。” 凤擎轩见争吵声渐渐小了,便开口说道,“既然众位卿家都如此想,册立皇后的事情还只能再等等了。” 众大臣“” “退朝!”见皇上终于失去了耐心,张敏瞅见了机会,忙端着自己清亮的嗓子,大喊了一声。 “臣等恭送皇上。”众位大臣心有不甘,不由得对那些提出子嗣的大臣怒眼相看,那几位大臣只得低着头不敢说话,等到凤擎轩离开了朝堂,他们慌忙站起来,灰溜溜的跑了。 惠妃拂去了额间的碎发,看着跪着的碧汐,“你说的是真的?” 碧汐即便是离着惠妃很远,可还是能感受到惠妃身上的凌厉,“嫔妾不敢撒谎。” 也是,关乎到皇后的册立,她也不敢撒谎。 惠妃满意的点点头,“妹妹快不要跪着了,”惠妃笑意盈盈的,今日朝堂的事情她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对于蘅实的态度她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柏忌突然倒戈的事情她却是耿耿于怀,那柏锦言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当初的事情是自己陷害她的,前日柏忌进宫朝见,柏锦言焉能不诉说委屈,想来,柏忌这么做定是要暗算自己了。 惠妃美目带笑,相比起来,碧汐更懂的做人的,“妹妹虽说是打碎了太后的玉镯,不过太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妹妹不要担心了。” “是,娘娘,”碧汐站起身来,又是福福身说道,“嫔妾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心中愧疚难当,更不敢面对太后娘娘,只希望惠妃娘娘做了皇后以后能为嫔妾开脱。” “你当真愿意让蘅将军支持本宫?”惠妃不得不再一次确认一遍。 碧汐点点头,眼神十分的坚定,“父亲前日进宫之时,便说惠妃娘娘您才是做后宫之主的人。” 惠妃暗自欢喜,那些给大臣们送去的礼物,实在是没有白送,按照礼仪,嫔妃的父母进宫,位分高的主子是应该给些赏赐的,不过这一次惠妃给每位大臣的礼物都是精心挑选的,她知道蘅实喜欢宝剑,特地要吴向文找来了千年之前的沪银剑送给蘅实,这样的心思,那些如同狐狸一样的大臣怎么会不明白。 “这样的话不可乱说。”惠妃心中喜悦,面色却有些愠怒。 “是,嫔妾口无遮拦了,不过父亲既然这么说,嫔妾之后一定以娘娘马首是瞻,还请娘娘不计前嫌,帮助嫔妾跟太后娘娘解开心结。”碧汐想来想去,只有足够的靠近惠妃,才能找到惠妃致命的弱点,她需要的就是一招致命。 对于碧汐的转变惠妃自然是不相信的,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不过现在利益当前,她倒是相信碧汐这一段时间是真的依附自己的。 “妹妹放心,太后娘娘宽厚,本宫自会跟太后娘娘说情的,你只管放宽心,”惠妃说完,亲自拉住了碧汐的手,“妹妹只管好生的侍奉皇上,若是本宫做了咳咳,若是本宫有了好处,自然是不会亏待了妹妹的。” “是,嫔妾有一个法子,可以让皇上今晚前来。”碧汐笑了笑,靠近了惠妃的耳朵。 碧汐还记得,当初惠妃嫁入太子府之前,曾经救过凤擎轩一命,只要让凤擎轩记起了这段感情,按照凤擎轩那种知恩图报的样子,定然会留宿长庆宫,既然是投靠惠妃,自然要做出点贡献。 傍晚,惠妃带着汤羹到了御书房,晚上的时候,皇上果然去了惠妃那里。 第43章 封后争议2 碧汐沐浴之后,便觉得有些无聊,她不由得有些思念凤擎轩了,重生而来,她以为自己心里只有仇恨,而且凤擎轩当初有负于她,她以为自己不爱了,可是现在这样的思念,让碧汐有些不知所措。 “主子,是沐亲王。”秋萍颤悠悠的递过来纸条,落款正是凤擎箫。而那张字条,是用一只飞镖射来,正中碧汐的梳妆台。 他找我什么事?碧汐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去一趟。 冷宫这个地方,真的不是人来的,碧汐使劲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她一般都会穿的很多,一来是因为碧汐受过伤,身子比较弱,二来可能是重生的缘故,碧汐很害怕这样阴冷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灵魂无处寄托的时候。 “汐儿,真的是你。”凤擎箫没有想到蘅嫔会来,按照先前的调查,凤擎箫知道蘅嫔失忆的事实,他以为,蘅嫔已经忘了他。 碧汐转过身,眼眸看去,正撞上凤擎箫一身白衣胜雪,宛若谪仙临世,她从容的福福身,“见过王爷。” 凤擎箫仔细的看着蘅嫔的眼睛,希望在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一丝故意的神色,可惜没有,她的眼中没有情意,只有疏远跟不解。 “你真的,不记得本王?”凤擎箫几乎能感受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那种胸腔里翻江倒海的疼痛让他有些站不住。 沐亲王怎么着也算是个武林高手吧,看着沐亲王痛苦的表情,碧汐有些不屑,不过是阴冷一些,这王爷就受不住了吗,果然是娇生惯养的,没受过苦啊。“本宫记得王爷,九月九日那天,多谢王爷帮忙,邵贵人现在已经彻底失宠了,王爷帮助本宫,可是有所求?”想到那日瑜太妃在钱太后面前的卑躬屈膝,碧汐猜测,沐亲王大概是想着自己在皇上面前给瑜太妃提一下位分。 凤擎箫一愣,随即释然,她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她的小心思依然逃不过他的眼睛,碧汐是皇上的人,是自己的嫂子。 凤擎箫咳了一声,“本王要走了。”终于自称本王了,撇清了两人的关系。 “是,本宫就不送王爷了。”碧汐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一次很凶险,也不过如此吗,刚才收到纸条,她本来不想来,可是心里有种冲动想见到这个人,她便忍不住来了,来了她就后悔了,现在能走了,她真是求之不得。 凤擎箫越是了解碧汐,此刻就越痛苦,因为他看的出来,碧汐现在是一分钟也不想看见他,他就真的这么讨厌,失忆了,就能堂而皇之伤害人了吗?就能堂而皇之的移情别恋了吗? “蘅主子不记得不要紧,本王会让你记得。”说着,他拉住碧汐,纵身一跃便到了冷宫的房顶。 “喂,你干什么,放开我,”碧汐挣扎的躲开,却因为失去了凤擎箫的怀抱而站不稳,再一次跌进了凤擎箫的怀中。 “这是你自己钻过来的。” “啪”,碧汐再一次挣脱,站好身子之后第一想法就是伸出手,重重的给了凤擎箫一巴掌,“本宫没有想到,当朝第一王爷竟然这么无耻。” “好,你说本王无耻,本王就无耻给你看。”凤擎箫不敢相信自己的爱人变心,竟然疯了一样的抱住了碧汐。 “呜呜,”碧汐的唇被侵占,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欺负成这样。 “啊。”沐亲王捂着自己的嘴唇,“你,你竟然······” 碧汐无奈之下只能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一口,沐亲王移开手,那唇角已经流了血,“沐亲王,请你自重。” “自重?”凤擎箫很是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汐儿,想不到你会给我说这个词。” “王爷,本宫是蘅嫔,请注意你的称呼。”碧汐惊恐的后退了一步,她不会武功,但若是凤擎箫真的再冲过来,她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她万羽蘅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对,你是蘅嫔,是蘅嫔,哈哈。”凤擎箫仰头大笑,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蘅嫔,蘅嫔啊,哈哈。”忽然,凤擎箫身子一跃,眨眼间已经跳出了很远,再眨一眨眼睛,凤擎箫已经不见了身影。 “喂,你回来。”碧汐见自己的还在冷宫的房顶,顿时心生恐惧,“好冷。”她拉住衣服,欲哭无泪。 就在碧汐想着是不是要跳下去,然后摔伤,给凤擎轩的理由她都想好了的时候,一个黑影越过,碧汐便觉得自己的脚再一次离了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落在了冷宫的外面,在看看身边,那个黑影已经不在了。 太诡异了吧,想到冷宫平均每天都会死很多人的事情,碧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慌忙的跑回了紫竹苑。 “主子,”秋萍站在紫竹苑的门口,来回的踱着步子,看样子很着急。 碧汐见到熟人,想都没想的赶紧跑过来,她的发髻早就已经乱了,不过她不顾的,她猛地抱住了秋萍,“太好了,我回来了,回来了。” “主子,您怎么了?”秋萍见碧汐的脸色有些不正常,当即担忧的仔细的看了看碧汐,确定碧汐没有受伤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主子总算是回来了。” 碧汐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秋萍,你在门口做什么,你这样做,紫竹苑的人不都知道我不在紫竹苑吗?” 秋萍似乎反应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忙着急的拉着碧汐,“主子,不好了,钱太后来了,她已经在里面等了您一刻钟了。” “什么!”碧汐听到这个消息,只感觉老天在跟她开玩笑,什么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真是体会到了。 秋萍看着碧汐已经花掉的妆容,一脸的焦急,“主子,该怎么办,若是太后娘娘看到您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您现在正受皇宠,不能出事啊。” 碧汐心思聪明,自然知道秋萍口中的出事是指什么,“太后问起我的时候,你怎么回答的?” 秋萍忙说道,“奴婢只说不知道,奴婢地位低,不敢过问娘娘的事情。” “那就好。”对于秋萍撇清自身的说法碧汐很是赞赏,这个丫头总算是会保护自身了,而且这句话也给碧汐留了余地,呆会无论碧汐怎么编排,钱太后都只能“信”。 秋萍看了看紫竹苑里面,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主子,只怕您进去了就是凶多吉少啊,惠妃娘娘也来了。” “她也在?”定然是父亲上了奏折,让钱太后震怒了吧,想不到钱太后虽然常年居住后宫,对前朝的掌握可一点不少啊,相比起来,孙太后就差多了。 “对,孙太后。”碧汐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的事情,开心的拉着秋萍笑道,“咱们没事了,你只管在紫竹苑等着,我不会有事的。”碧汐说完,不给秋萍反应的时间便已经跑了出去,那个速度,简直能跟高手的轻功相比了。 笑话,救命的事,她碧汐能慢的了吗? 长阳宫与紫竹苑十分的相近,不消一会,碧汐已经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长阳宫的宫门,幸运的是,长阳宫中灯火摇摆,看来孙太后还没有睡下。 “祥公公,本宫要求见太后娘娘,麻烦您通报一声。”这个时候了,碧汐只是嫔位,是不能直接进去的。 祥公公手指在手心滑动了一番,暗自猜测碧汐递过来的东西的价值,片刻之后,祥公公的脸色笑意明显,“蘅主子暂且等待一会,奴才这就通传。” 待碧汐走到孙太后的寝宫暖阳阁,孙太后见到她没有丝毫的惊讶,要知道,现在的碧汐发髻凌乱,衣服上都是灰土,而且因为在寒风中等了许久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一些不自然的红晕。 “嫔妾参见太后娘娘,嫔妾恳请太后娘娘做主。”碧汐刚进去便跪在了门口,反正形象已经这样了,她也不管不顾,直接哭了起来。 孙太后皱了皱眉,手中的暖炉用力的摔在了旁边的几案之上,“蘅嫔,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太后娘娘,嫔妾也不想这样,只是嫔妾·····” “哦?钱太后欺负你?”孙太后在召见碧汐之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说是钱太后为了冰释前嫌,特地亲自去了紫竹苑,这个前嫌,自然是玉镯被摔碎的事情。 孙太后本来等待碧汐的处理,也想借此看看碧汐是不是可造之材,可是没想到,这才过去了一刻,碧汐便灰鼻子土脸的跑来了。 碧汐跪正了身子,可还是忍不住的抽泣,“太后娘娘,嫔妾没有被欺负,只是,只是嫔妾要活不下去了。” “为何?”孙太后不动声色,淡淡的说道。 碧汐本来以为孙太后很好对付,现在看来孙太后也是一个棘手的角色,“太后,嫔妾当初打碎了玉镯,本来是对太皇太后的不敬,嫔妾本就该死,若不是皇上宽厚,嫔妾只怕难以活到今日。” 听到碧汐夸奖自己的儿子,孙太后微微的一笑,她的儿子倒是十分的在意碧汐的,自己是不是要做一个顺水人情?“皇上既然已经解决此事,为何你还这般狼狈。”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嫔妾因为受了皇宠,遭到了别人的嫉恨,也不知是何人在惠妃娘娘面前搬弄是非,使得惠妃娘娘误以为嫔妾是对太后的大不敬,这才兴师问罪而来。”钱太后到底去干什么,碧汐真的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现在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名誉,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在心里恨上了凤擎箫。 孙太后心中暗笑,想不到钱太后聪明一世,竟然还能再这里翻船,“既然是误会,你禀告清楚便可,为何来找哀家。” “太后,”碧汐泣不成声,连忙叩头,“若是惠妃娘娘能听嫔妾说,嫔妾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不堪,嫔妾虽然位分低下,但始终是皇上的人,惠妃娘娘如此诬告嫔妾大不敬,嫔妾不服,嫔妾宁死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罢,碧汐真的冲着宫中的柱子撞过去,那速度之快,简直是不想活了。 第44章 封后争议3 “蘅主子。” 李嬷嬷离着柱子很近,在碧汐撞过来的时候她分明能看的出来,碧汐这是不要命了,她也知道碧汐是有用的,不能死,便伸手拉住碧汐,无奈碧汐力道太大,她虽然减缓了碧汐的速度,碧汐还是撞在了柱子之上。 “蘅嫔,你这是做什么?”孙太后一惊,见碧汐额头已经撞出了血,而且蘅嫔的意识似乎也不大强烈了。 不过碧汐挣扎着跪下,慢慢的冲着孙太后磕头,“太后,嫔妾,嫔妾拜别太后!” “传御医。”孙太后当即一甩袖,慌忙走过来扶住了碧汐,“你的事情哀家自会为你做主,你怎么能这般的傻。” 然而碧汐没有回答,细细看去,她已经昏了过去。 凤擎轩听到消息的时候,还在与德妃颠鸾倒凤,他不知道怎么的,今日见到德妃便觉得心下有些冲动,若不是张敏急切的禀告,他估计是准备疯狂一次了。 德妃有些恨恨的,那催情香可是珍贵的很,她可是托了无数的关系才能弄来,今日本打算一举夺下凤擎轩的宠爱,可偏偏蘅嫔受伤了,还是伤在了长阳宫。 “皇上莫要着急,”德妃快速的给凤擎轩更衣,心里却在暗骂,嘴上确实安慰连连“蘅嫔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 “蘅嫔是个懂得分寸的人,今日这般,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凤擎轩皱着眉头,想到昨日蘅嫔还是巧笑倩兮的样子,便觉得心痛。 穿上龙袍,凤擎轩甚至没有交代一声,便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钟嬷嬷忙拿了披风来给德妃,“娘娘,惠妃娘娘也赶过去了,还有钱太后。” “她倒是挺快。”德妃更衣完毕,拿起了手炉,也是行色匆匆。 钟嬷嬷紧紧跟着,小声的说道,“钱太后与惠妃到了紫竹苑,据说没有见到蘅嫔,随后听到了蘅嫔受伤的消息,所以便顺道走了过去。” “原来如此,”惠妃轻声的哼笑,“蘅嫔倒也机灵,想到这样的法子。”德妃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让人不由的打着寒颤。 “阿蘅怎么样了。”看到引路的祥公公,凤擎轩一把抓过来,大声的问道。 祥公公也不知道刚才帮了蘅嫔是对还是错,只是她现在已经大汗淋漓,“回禀皇上,蘅主子伤到了头,太医正在查验,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阿蘅!”凤擎轩站在暖阳阁门前,见钱太后跟惠妃也在,便停了着急的脚步,“见过母后。” 钱太后勉强的一笑,“皇上来了。” 凤擎轩没有答话,走到床边,只见蘅嫔脸色苍白,额头上围着一圈白布,那白布之上还有大块的血迹,碧汐的眼睛紧闭着,整个人似乎都在发抖,像是在做着极其恐怖的噩梦,又像是身子剧痛的痉挛。 “李鸿雪,蘅嫔到底如何了。”凤擎轩抓紧了碧汐的手,他已经失去了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李鸿雪跪在地上,忙再给碧汐把脉,片刻之后,李鸿雪才松了一口气,“蘅主子身子没有大碍,只是因为伤在头部,只怕是要昏迷多日。” “到底怎么回事?”凤擎轩遣退了李鸿雪,便看向了李嬷嬷,张敏已经说过,蘅嫔是在长阳宫中受伤,难不成自己的母亲会为难蘅嫔。 可是不应该啊,关于后宫的事情,凤擎轩已经跟孙太后沟通过了,只要是关乎蘅嫔跟钱太后的事情,他已经说过不让孙太后插手,以免引火烧身,为何今日······ 李嬷嬷赶忙跪下,身子还在不住的发抖, 皇上一向是以温软的性子著称,现在突然发火,让李嬷嬷有些不适应的同时,还有些害怕。 “启禀皇上,刚才蘅主子前来之时,面容甚是苍白,而且脸上带着泪痕,”李嬷嬷省去了碧汐衣衫不整的状态,接着说道,“因为惠妃娘娘与母后皇太后去过紫竹苑,至于跟蘅主子说了什么,为何蘅主子要到长阳宫来,奴婢就不知道了。” 凤擎轩眼中射出了凶光,他冷冷的扫了惠妃一眼,又看向了钱太后,“母后,这么晚了,您去紫竹苑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钱太后跟惠妃,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天地良心啊,钱太后只是想要拉拢蘅碧汐的,当初那个镯子,她的确是郁闷了很久,但她是太后,曾经也是一国之母,那些雍容大度可不是随便装就能装出来的,她早就不计较了,而且最近蘅碧汐承宠,她只是想要利用她平衡一下后宫而已,顺便帮助惠妃登上后位。 看到凤擎轩这般的逼问自己,钱太后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看来这么多年,皇上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自己遮风挡雨了,“皇帝以为,是哀家要逼蘅嫔去死吗?” 即便钱太后现在只能算是没牙的老虎,可是威风仍在,说话间的气势不是谁都能达到的,“难道哀家在这宫中,就不能随便走走吗?” “儿臣不敢。”即便是不敢,凤擎轩的语气还是有些冰冷,他显然是不相信钱太后说的话,而且,蘅嫔能这般的求死,一定是被“欺负”的无颜活着。 “皇帝不敢?”钱太后瞥了一眼还在昏迷的蘅碧汐,继续说道,“你若是不敢为何这般质问哀家,难道皇帝连最基本的孝道都忘记了吗?” “皇上自然是不会忘记孝道的,”孙太后撇撇嘴,她实在是看不惯钱太后这一副谁都欠她的样子,“皇上只是在为姐姐您洗清冤屈,以免日后有小人说钱太后您不分青红皂白,随意的逼死妃嫔而已。” “你……”钱太后一甩袖,“孙太后,你说话要讲证据,哀家从未做过的事情,自然是不怕人说。” “哦?”孙太后冷哼了一声,“姐姐,想来你是没有看见蘅嫔来长阳宫之时的惊慌与恐惧,那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哀家看着都心疼。” “母后,蘅嫔跟您都说了什么?”凤擎轩语气稍微缓和了许多,他拉住孙太后,示意她不要跟钱太后正面冲突。 孙太后会意,自然不再理会钱太后凶恶的眼神,爱怜的看了看蘅碧汐,小心的拭去了蘅碧汐的碎发,“皇上有所不知,蘅嫔来之时,面色悲戚,对着哀家叩了三个响头,她说她对不起钱太后,也对不起皇上的宠爱,她希望哀家可以在皇上的面前多多维护钱太后,莫要别人说了闲话去,说罢,她便撞柱而去,若不是李嬷嬷还有把子力气,只怕是蘅嫔现在已经香消玉殒了。” “皇上,莫要信了一面之词,太皇太后生性善良宽厚,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而且,臣妾一直跟在母后皇太后身边,我们在紫竹苑,根本就没有见到蘅嫔。”惠妃走过来跪在凤擎轩身边,言语诚恳,似乎受伤害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凤擎轩看也不看她,“惠妃,你说朕的母后是一面之词?你是说朕的母后在说谎?” “臣妾不敢,只是请皇上明察。”惠妃知道自己今日有些危险,可是保得住钱太后才能保得住自己,她深信唇亡齿寒的道理。 只是,她跟钱太后都不明白,蘅碧汐前几日还是好好的,跟她们配合的也很默契,为何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蘅碧汐竟然能用生命陷害她们,要知道,这样做一旦失手,就是九族的性命啊。 “你还说你不敢,你这样平白的指责母后,有何资格为人儿媳。”凤擎轩推开了惠妃,冷淡的语气仿佛如同千年的寒冰,惠妃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般,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钱太后并没有动,只是别过头,冷声的开口,“皇帝为难惠妃作甚,只不过是怀疑哀家而已,皇帝只管将哀家交给大理寺审问便是。” “母后言重了,”凤擎轩看着蘅碧汐的样子实在是心痛,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便是凶手,他的眼中毫不掩饰的射出寒芒,“儿臣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母后,现在蘅嫔还没有醒来,待蘅嫔醒过来,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对,只要蘅嫔醒过来就好。”孙太后喃喃的接上话。 而此时,德妃正好赶来,她在暖阳阁门口给两位太后行礼之后便急匆匆的走到床边,“蘅妹妹!”德妃强忍着眼泪,可是声音都是呜咽不清的,只是一句听得清楚,“本宫以为那日你只是随便说说,想不到你真有了寻死的念头。” “德妃,你说什么。”惠妃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拉住德妃的衣角大声的说道,“你是说蘅嫔早就有了寻死的心,根本与我们无关对不对。”惠妃知道自己再解释没有见过蘅碧汐只会越发的引起凤擎轩的怀疑,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德妃突然这么说,简直就是递来了橄榄枝。 吴绾岚抹去了眼泪,她看了看皇上,沉声的说道,“那日蘅妹妹只说是对不起太后娘娘,她说会打造一个新的玉镯送给太后,希望本宫可以帮忙才够制作玉镯的料子,本宫想着这是好事,便就答应了,蘅妹妹还说,若是自己的真心不能被理解,她也不会让皇上为难的。” “什么?你胡说!”惠妃当即松开德妃,暗笑自己竟然心甘情愿的跳进了德妃的陷阱,“你竟然敢污蔑太后娘娘。” 第45章 封后争议4 德妃轻哼一声,眼中都是鄙夷的神色,“惠妃,若不是你暗地里逼迫蘅妹妹,她怎么会这般的着急害怕,想来太后娘娘早已原谅了蘅妹妹,只是你从中挑拨,才让蘅妹妹有了如此的念头。”吴绾岚觉得,反正也是口说无凭,能给惠妃泼脏水的活计,她都是愿意做的。 “朕相信母后不是那种人。”凤擎轩还是握着蘅碧汐的手,慢慢的说道。 言外之意,钱太后不是那样的人,那惠妃就是那样的人了。 “皇上,您······” “够了,”凤擎轩揉了揉眉头,“朕倒是想不到你竟然有这般的用心。”凤擎轩别过脸,他甚至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惠妃,他转过头看着钱太后说道,“母后,今日的事情让您受惊了,如今蘅嫔受伤,这件事等着蘅嫔醒来再说,朕相信母后,绝对清白仁和。” 钱太后还能说什么,即便她有大权在手,她也只是一个太后,她的那些权利也只是一些前朝老臣,若是凤擎轩加以利诱,只怕是自己一无所有,她点点头,“清者自清,哀家就等着蘅嫔醒过来。” 说罢,钱太后转身离开。 “至于你,”凤擎轩再一次恶狠狠的瞪着惠妃,“你损害蘅嫔在先,污蔑母后在后,朕怎么能容你。” “皇上,”孙太后摇摇头,惠妃怎么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两位妃子还是当初她跟钱太后一起为凤擎轩挑选的,更何况,今日的事情,本来就是跟惠妃无关,惠妃只不过是明哲保身而已,算不上什么大错,“毕竟蘅嫔还没有醒过来,惠妃许是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朕倒是不在意,可是惠妃竟然敢公然损害母后声誉,在朕的面前编造谎言,罪同欺君,朕不想在见到这等贱妇,这种人,不配在宫中行走,从今日开始,你就在铃兰宫好好反省,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宫。” 见钱太后已经走了,惠妃心中才算安定下来,她用眼神在蘅碧汐脸上狠狠的打了几巴掌之后,才咬紧牙看着皇上,“臣妾遵旨,臣妾等着皇上明白臣妾冤枉的那一天。”德妃叩头之后,艰难的站起身子,她再一次福福身,“臣妾告退。” 只是可惜,凤擎轩根本没有心疼她的心思,他握着蘅碧汐的手,心里都在祈祷蘅碧汐赶快醒过来。 皇宫的一角,冷宫的上方,屋瓦都是冰凉刺骨的,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却带有淡淡的忧伤,“这下死心了吧。” 凤擎箫看着紫竹苑的方向,冷静下来的他才知道自己刚才给蘅碧汐造成了多么大的危险,“我只是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他的汐儿,怎么可以忘记的那么彻底。 吴向文一身黑衣瑟瑟,迎上了寒冬的冷风,“她是皇上的人,与你,毫无关系,你留下,只能给她无尽的伤害,今日她还能保命,不只是因为她头脑灵活,还是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准备,被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日,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吴向文深有所感,今日的事情,错一步,晚一时都会万劫不复,蘅碧汐还真是敢赌。 “好,本王走!” 听到这句话,吴向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次日,沐亲王以太后病好为由,离开了皇宫,而凤擎轩并没有阻拦,而是另外给凤擎箫赐了一座府邸,靠近皇宫,并且允诺,若是他想要进宫可以不用通传,就算是宵禁之后,他也可叫开皇宫大门。 如此过了三日,碧汐终于醒了过来,头被撞过了之后,碧汐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回忆,昏迷的这几天,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凤擎箫。 她梦到了自己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画面,那是跟凤擎箫的点点滴滴,那是碧汐的专属记忆吧。 她揉着自己的后脑,苦笑的摇摇头,原来那日的沐亲王,真的不是发疯了,重逢的大喜,失忆的大悲,任凭这个人有着钢铁的意志,也难以承受的来。 “阿蘅,你感觉怎么样?”这三天凤擎轩虽然都留宿在长庆宫,但是中午下午他都会陪在碧汐的身边。 他始终觉得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真的很紧张这个闹人的女子,即便是怀中抱着其他的女人,温香软玉之时,他的脑子里还有碧汐的影子。 碧汐醒来之后,秋萍就告诉了她这几日的事情,如此碧汐也知道了惠妃跟钱太后的遭遇,看着她俩这般的凄凉。 碧汐还真是有些愧疚,“皇上,嫔妾,嫔妾这不是在做梦吧。” 听到碧汐醒来的消息,凤擎轩几乎是奔跑了过来,如今看到碧汐面色红润,顿时如获珍宝一样的将碧汐搂在了怀中。“是朕的疏忽,让你受了这般的委屈。” 碧汐心中一安,倚在凤擎轩的怀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皇上言重了,嫔妾哪有什么委屈。” “钱太后没有为难你?”凤擎轩松开碧汐,有些皱眉。 碧汐微微的一笑,拉住了凤擎轩的手,“为难不为难的,嫔妾都不在意,现在嫔妾觉得很开心,因为嫔妾还活着,还能在皇上的身边,嫔妾已经很知足的。”碧汐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为任何人开脱,这件事已经从简单的陷害到了政治领域,她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这么说,钱太后真的该收敛一下了,凤擎轩暗下了决心,这几日的奏折他已经看过了,很多大臣都在上书册立皇后的事情,其中许多老臣也在声称要钱太后出来主持册立皇后的大典,凤擎轩觉得,这些老臣实在是顽固,朝堂也该换一些新鲜的血液了,比如说蘅实,他就十分的懂得凤擎轩的心思,没有多余说册立皇后的事情,只是说册立皇后乃是国之大事,万民都该承受恩泽,希望皇上能够借此机会犒赏三军,免除劳役,恩赏后宫,对此,凤擎轩龙颜大悦,“阿蘅,你放心,以后朕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你的身上。” 是啊,他的阿蘅还活着,还活着。 于是,凤擎轩再一次抱紧了碧汐。 朝堂上的争吵维持了接近一个月,从册立皇后的时间到册立皇后的人选,从恩赏的程度到恩赏的人选,大臣们你来我去,生生的把朝堂当做了菜市场。 凤擎轩甚至觉得,自己做皇帝做的很没有意思,这些言官整天装出一身的傲骨,说他们一句就以死相逼,那些武官又有些粗鲁,两伙若是交锋,那声音都能震破了屋顶。 “爱卿可还有异议?”这一次言官又胜利了,犒赏三军的银子只能削减一半去,省下来给言官修理书籍。 凤擎轩真是不明白,军队难道不如那些破书重要。 蘅实站出来,“皇上,军队是国之根本,恳请皇上莫要委屈了戍边的将士。” “平西侯此言差矣,将士自然恩赏,咱们国朝的读书人也需要尊重。” “不错,科举也是国之大事,不能草率行事,修补书籍实在是重中之重。” “戍边辛苦,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你去边疆试试那刺骨的风沙!”一个武将走出来,瞪着眼睛看着那些言官。 “李将军侮辱臣,臣请辞。” “又是请辞这样的老戏码,你丢不丢人。”李将军不为所动,一定要为将士力争军饷。 又是一番的争吵,凤擎轩的脑子几乎要炸了,已经一个多月了,想不到还是争论不下,他重咳了几声,朝堂之上才安静了下来,“马上就要过年了,新岁不宜加封,随后便是中元节,若说是好日子,便是二月二了。” “皇上英明,不如先将皇后的人选定下,也好稳定人心。”蘅实再一次开口,不知不觉得,他已经成为了一些朝臣的领头人,他一说话,很多人便跟着附和。 “爱卿有何建议?”凤擎轩对蘅实十分的满意,蘅实的每一句话都能说到他的心坎里,册立皇后这件事情,必须要尘埃落定了。 蘅实跪了下来,“册立皇后是皇上的家事,臣不敢妄议。” 凤擎轩点点头,这实在是说的太对了,这就是朕的家事,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何对别人的家事这般的感兴趣。 “刘琦烷,”凤擎轩高呼一声,便见一个约莫是五十左右的老者走出来,他的胡子约有三寸多长,鬓间的头发也有些花白,不过身子骨还算是硬朗,听到凤擎轩的招呼,便当即走出来跪在了蘅实的旁边,“皇后册立的诏书,就由你来写吧。” 刘琦烷做了三十多年的翰林,已经不是第一次撰写诏书了,不过这一次他感觉皇上另有所图,便顿了顿,俯首说道,“启禀皇上,册封皇后的诏书不能鲁莽,请容臣多多想想。” “这样啊,”凤擎轩笑了笑,“也罢,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就到这里吧,明日商讨皇后的人选,退朝吧。”说完,凤擎轩完全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大步一迈,转眼间就已经出了朝堂。 许多大臣反应过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皇上的心思,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第46章 德妃有喜 “皇上,德妃娘娘请了御医,刚刚差人来报,德妃娘娘有喜了。”张敏遣退了刚才来汇报的小公公,慌忙的跟上凤擎轩的脚步,轻声的禀报。 凤擎轩的脚步停了停,随即转过了方向,“哪个御医?” “是李鸿雪。”张敏知道皇上多疑,这个时候,最怕嫔妃拿着皇子的事情争宠,更何况,德妃还是最有希望做皇后的。 “那便是真的了。”凤擎轩脸上的喜悦再也掩饰不住,他与惠妃德妃是少年夫妻,若说是没有一点感情根本不可能,这也是当时凤擎轩没有直接废了惠妃的原因,如今德妃有喜,对凤擎轩来说,可不只是惊喜这么简单了。 他登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子嗣,朝中的人颇有微词,德妃的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 “传朕的旨意,告诉刘琦烷,册立德妃为后,年后再行册封之礼。”凤擎轩坐上了步撵,心情无法抑制的激动。 同一时间,碧汐的中指被针扎了一个口子,鲜血渗了出来,她却不觉得疼痛,果然是有喜了吗?“兰馨,消息可靠吗?” 纪兰馨点点头,“是李太医亲自诊断的,应该是不会有错。” “德妃真是有福气的。”碧汐敛去了眼底的深寒,幽幽的说道,“这对于后宫,着实是一个惊喜啊。” “岚儿,”凤擎轩还是第一次这般深情的看着吴绾岚,他轻轻的抚着德妃的面颊,一面轻轻地说道,“身子可还好?” 吴绾岚被凤擎轩这突来的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在凤擎轩的身边这么久,凤擎轩还是第一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意,“皇上,臣妾,”德妃的脸色顿时红了,“嫔妾没事,只是刚才行走间动了胎气,现在已经好了。” “李鸿雪。”凤擎轩拉住德妃的手,小心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害怕,“以后你就专职负责长庆宫,若是德妃再动了胎气,你就提头来见。” “臣遵旨。”李鸿雪暗叹自己的时运不济,本来是经过长庆宫突然被钟嬷嬷拉了进来,诊断出德妃有喜本来是好事,他还以为自己这一次能得到一些赏赐,还想好了怎么使用这些赏赐呢,可是一息之间,皇上就生出这样的主意,伴君如伴虎,实在不是乱说的。 吴绾岚如今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从前凤擎轩钟情万羽蘅,她嫉妒过、恨过,心里也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跟凤擎轩比翼双飞,可那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她能感觉到凤擎轩因为激动而狂跳的心脏,那种疯狂与兴奋,不是装出来的。 凤擎轩,是真的在意。 钱太后与孙太后闻讯也相继赶来,正好听到了凤擎轩训斥李鸿雪的那段话,钱太后冷淡的一笑,率先走了进来,“真是天大的喜讯,哀家一定要去谢谢祖宗保佑。” 孙太后瞥了瞥这个善于伪装的老女人,不屑的说道,“哀家的孙儿自然会受到祖先保佑,至于感谢的事情,就不劳烦钱太后了。” 钱太后没有理她,而是对着身后的嬷嬷说道,“传哀家的旨意,以后宫中的补品全部紧着长庆宫用,还有,将番邦进贡那对玉如意拿来,那是哀家送给孙儿的见面礼。” “臣妾多谢太后。”德妃福福身,凤擎轩忙扶了扶她,生怕她再动了胎气一般。 见凤擎轩真的这般的宠爱吴绾岚,钱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孙太后倒是一笑,“德妃有孕,是咱们宫中的大喜事,该是好好的庆祝一番才是。” “不着急,”凤擎轩笑着让德妃先行坐在了床上,将被子小心的盖在了德妃的身上,像是在呵护一个娇嫩的花朵一般,用了力气就怕折断了她的根茎,“朕打算封德妃为皇后,双喜临门,一起庆祝正好。” “啊!”德妃只知道惠妃得罪了凤擎轩是不可能做皇后了,但是自己当皇后这件事还是任重道远,想不到竟然这般的轻易,“皇上······” “你不必推迟,德妃贤良淑德,足以担当皇后的重任,更何况朕跟朝臣商议,唯有皇子的母亲,才有资格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不错,不为一子的母亲,如何母仪天下。 这一点,两位太后还是很明白的。 钱太后面色有些僵硬,但是她还是拼命的挤出了几分的笑容,除了暗叹自己的势力每况日下之外,还有些窝火,本来一切准备好了,只要那日蘅嫔配合,惠妃便可以一跃成为皇后,现在好了,蘅嫔临阵倒戈,白白的便宜了德妃。 听皇上这么说,德妃自然是喜不自胜,刚才她根本没有想过要拒绝,她只是有些惊讶,有些兴奋了。 “皇后娘娘吉祥。”一同前来庆贺德妃有孕的妃嫔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跪在地上,行了正儿八经的礼仪。 吴绾岚心中高兴,面上却是没有笑容,“还未行过册封礼,你们不要错了规矩。” “无妨,”凤擎轩温柔的看着吴绾岚,“朕既然属意你为后,自然很快便会下旨,只是你现在身子不方便,等过了三个月,正好二月,朕要亲自主持你的册封礼。” “嫔妾谢皇上。”吴绾岚那一刻,感动的流下泪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爱情竟然可以等到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凤擎轩冲她轻轻的点点头,转身看着众人说道,“皇后有喜是国之幸事,朕决定犒赏三军,免除劳役,大封六宫。”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除了两个太后,众人均是跪倒在地,高呼起来。 这样的好事,自然不能委屈了他的阿蘅。 他早就说过,阿蘅的位分太低了,要给她足够的荣耀。 揽翠小心的捡着地上的碎片,手指被花瓶的碎片刺到,生生的划出了口子,“娘娘莫要上火,如今皇上恩赏六宫,您的‘罪’也免除了,您还是惠妃娘娘。”揽翠收拾好了地面,才站起身来,小声的说道。 惠妃只是才被关了一月之间,便觉得她憔悴了许多,看过去甚至比吴绾岚还要老上几岁了,她面对着铜镜掩去了自己耳边的头发,“呵呵,恩赏?免罪?想不到本宫还有今天,也想不到本宫的今天竟然是拜吴绾岚那个贱人所赐。” “娘娘慎言,皇后娘娘虽然没有经过正式的册封,可圣旨以下,娘娘不要犯了忌讳。”揽翠小心的拿过惠妃手中的铜镜,生怕惠妃再一生气,控制不住砸了别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惠妃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不住的冷笑,那种笑容之中,带着一些绝望,带着一些冰寒,让人看了便是止不住的心疼,“本宫害怕忌讳吗,本宫连皇上的忌讳都不怕,还会怕皇后的忌讳吗?” “是。”揽翠不敢再一次惹怒惠妃,只能低着头不再说话。 惠妃苦涩的笑容留在嘴角,那抹上扬的弧度出现脸上更加映衬了她的憔悴,“既然皇上恩赏六宫,本宫也不能辜负了皇上的好意,揽翠,本宫现在已经是无罪之身了,去找来本宫陪嫁的那对金色锦鲤,本宫要亲自去一趟长庆宫,皇后有喜可是好事,本宫怎么能不去道喜呢。” 揽翠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的主子对皇上的感情她是知道的,而且主子这么多年没有身孕,心里本来就恨恨不平,如今皇后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看得出来,主子的已经死心了,主子一旦死心,那么后果······揽翠不敢再想,忙去了库房准备东西。 皇后已经被册封完毕,凤擎轩的眉头却没有任何舒展的意思,张敏第五次听到凤擎轩叹气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递上了一杯茶,“皇上可是因为蘅主子的事情着急?” 张敏一语中的,让凤擎轩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行啊,你倒是敢揣测朕的心思了。” 张敏知道凤擎轩是玩笑话,随即嘻嘻的一笑,“奴才哪敢揣测圣意,只是皇上的眉宇之间,可是写着蘅主子的名字。” “滑头!”凤擎轩心中的事情不由得一松,想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张敏虽然是奴才,可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也好,朕倒是想要考考你,如今皇后册立,后宫多个位分空缺,这些新人也该进一下位分才是。” 张敏收起了笑容,后宫妃嫔的升降跟前朝密切相关,若是当初在太子府,张敏可以毫无顾忌,但是现在凤擎轩已经掌管天下,心思越来越多疑,张敏没有万分的把握,并不敢开口给哪位主子求恩宠,不过张敏跟在凤擎轩身边许久,也算是了解凤擎轩的一些心事,“蘅主子秀外慧中,的确应该涨一下位分,免得受了委屈。” 这句话说到了凤擎轩的心坎里。 自从上一次蘅碧汐受伤,凤擎轩便有了给蘅碧汐高位分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借着皇后册立,也算是一个由头。 张敏看了看凤擎轩的脸色,继续说道,“蘅主子对皇上一心一意,为人和气,就算是昭仪也做得。” 凤擎轩也正有此意,做了昭仪,蘅碧汐只是屈居与妃位之下,日后宫中的人也不敢难为她。 “皇上,李太医求见。” 又是李鸿雪? 凤擎轩瞥了一眼进门来禀报的小公公,皱了皱眉,莫不是皇后动了胎气? 第47章 德妃登后 “让他进来吧。”凤擎轩收起了心思,如今的皇后,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李鸿雪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这几日他的遭遇可以说是坎坷非常,本来测出了皇后有喜,他得到了很大的赏赐,也得到了很大的风险,正在踌躇以后的命运,又被蘅主子召见,不料诊断之间,他竟然又发现了惊喜。 “恭喜皇上。”李鸿雪刚刚跪下便叩了三个头,心中的兴奋溢于言表。 凤擎轩垂下眼帘,皇后有喜的事情已经是先前的事情了,现在恭喜是不是有些晚了,不过恭喜的话谁都爱听,而且皇后有喜的确是天大的喜事。 张敏冷哼了一声,“李太医,你这恭喜的时间,是不是不大对啊。”张敏嘴角出现了一份讥笑,李鸿雪遭受皇宠,是个难得的能人,他的心里,十分的忌讳呢。 李鸿雪忙跪正摇摇头,“启禀皇上,微臣并不是因为皇后娘娘有喜才恭贺,而是臣刚刚为蘅主子诊脉,发现蘅主子也有了身孕。” “什么!”凤擎轩激动的站起身来,心早已飞到紫竹苑。 而此时,紫竹苑赶来报喜的若雪也到了,当时诊断出了蘅碧汐有喜,若雪故意走慢了一些,给李鸿雪去皇上面前邀功的机会,自己正好能捡一个便宜,因此,她得了一对如意。 “只有蘅嫔,柏贵人晋了位分,其余的妃嫔都是得到了相应的赏赐,另外,惠妃的罪也被赦免了。”钟嬷嬷如数家珍,将安胎药端给了吴绾岚之后便一直跪着。 吴绾岚点点头,“蘅妃功不可没,皇上封赏她本宫没有意见,至于柏嫔,本宫倒是觉得留不下了,”吴绾岚不屑的扬起了嘴角,开心的一笑,“至于惠妃,连冷宫被废黜的妃子都能赦免,惠妃被赦免有什么稀奇的,她们是沾了本宫儿子的恩泽,只当是便宜了她们吧。” “是。”钟嬷嬷忙着应和,“娘娘,吴公子送了一个女子前来,说是他的徒弟,可以帮助娘娘。” “甚好,”吴绾岚倚在美人榻上,“说起女子来,本宫倒是觉得,后宫之中的女人太少了,少得让惠妃跟碧汐都没有事做了。”吴绾岚揉着肚子,“只是可惜,蘅妃竟然也有了身孕,否则,本宫倒是很喜欢跟她做朋友呢!” 惠妃到了长庆宫的时候,皇后已经睡下了,本来怀孕的人就是觉多,惠妃也没有在意,便在外厅等着吴绾岚,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惠妃来了,为何不叫醒本宫,钟嬷嬷,你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吴绾岚话语中虽然在责怪钟嬷嬷,面上却是笑容和煦,看样子很满意钟嬷嬷的做法。 她是皇后,除了皇上,别人都应该等着她才对。 “臣妾参见皇后,皇后娘娘千岁。”惠妃识相的跪下,谦卑地说道。 吴绾岚见到昔日的对手终于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心中那份自豪跟兴奋顿时让她整个人都来了精神,“起来吧,你我一同进宫,情意不比他人,以后没有人的时候,就不要行礼了。”吴绾岚虚扶了一下,身子并没有动。 惠妃站起身来,却是又福福身说道,“皇后娘娘,这万万不可,礼不可废,臣妾不敢僭越。” “你啊,”吴绾岚听着就是开心,“你这脾气,真是倔啊,也罢,就随你吧。” “谢皇后娘娘,”惠妃这才站直了身子,“臣妾听闻皇后娘娘有喜,心中十分的喜悦,这是臣妾的一些心意,恭贺娘娘。”说着,惠妃亲自端着喜盘,上面的金色锦鲤栩栩如生,甚是可人。 这是惠妃的陪嫁,是当初王家的传家宝,吴绾岚看着便喜欢,“德妃你太客气了。”说着便示意钟嬷嬷将东西收下。 “本来臣妾是想等着过两日,皇后娘娘搬了宫殿一起前来恭贺,可是听到皇后娘娘的好消息,臣妾还是没有忍得住。”惠妃谦卑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才是受了委屈了人。 换宫殿?吴绾岚眼皮一跳,对啊,她现在是皇后娘娘,自然不能再居住在这长庆宫,她要住的,是椒房殿。 那才是皇后的专属。 只是为何,到了现在凤擎轩都没有提过此事,吴绾岚心中暗叫不好,碧汐还住在紫竹苑,紫竹苑是凤栖宫的偏殿,皇上不想给椒房殿,是不是意味着蘅碧汐以后才是真正的凤!“惠妃妹妹真是太客气了,你的心意,本宫自然知道,以后莫要这般了,让人见了定会以为本宫太过居大。” 惠妃最擅长察言观色,吴绾岚刚才的异常自然是没有逃得过她的眼睛,看来凤擎轩并没有打算将椒房殿给吴绾岚住,如此,惠妃便放心了,“臣妾一切都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自然该是居大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惠妃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当下也不愿意废话了,说了一些寒暄的事情之后,便也匆匆告辞了。 碧汐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本来手中的绣样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现在无意之间又将手指刺破了,看来今日是没法绣完了,“娘娘,看样子,您是感染了风寒,不如请太医来看看吧。” “无妨。”碧汐觉得两个眼皮都在跳跳的,“本宫还没有那么娇贵。” 纪兰馨点点头,秋萍忙倒了水来,“这几日咱们紫竹苑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娘娘忙着应酬那些人,仔细累坏了身子。” 秋萍一贯这般的心直口快,而且在碧汐的保护之下,她倒是没有受过苦,“秋萍,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性子,可要改一改,你在咱们宫里随便说也就罢了,出去紫竹苑,莫要多说话,要记住,言多必失啊。” “怕什么,”秋萍撅着小嘴,帮碧汐捶着肩膀,小声的说道,“咱们的娘娘现在正逢圣宠,害怕别人生出什么幺蛾子吗?” “秋萍,”碧汐觉得秋萍虽然忠心,但有的时候还是太天真,这口无遮拦的,早晚要惹下大祸,“如今圣宠不衰的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你莫要乱说话。” “乱说话本宫也听见了。” 闻言是吴绾岚的声音,碧汐立刻知道今天为何心绪不宁了,她急忙走到门前,福福身施礼道,“臣妾恭迎皇后娘娘。” “起来吧,”吴绾岚的身后跟了一个面生的丫鬟,见没有钟嬷嬷,纪兰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个老女人,可不是一般的作啊。 吴绾岚径直的走进了厅中,端坐在美人榻上,“蘅妃,你宫中的下人,都是这般的不分尊卑吗?” “臣妾管教不力,实在该死,”碧汐低下头,“臣妾以后自当好好管教,不敢再出这等事情。”碧汐知道紫竹苑必定出了内奸,否则吴绾岚来了,竟然没有人事先通报,她的眼睛眯了眯,果然是有人已经见风使舵了。 吴绾岚身披魏紫色的披风,内罩着束身的淡青色锦衣,腰间的玉带配着金镶玉,看起来十分的祥和舒服。做了皇后,风格也是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的头上,虽然多了一些头饰,却还是带着那个本来不怎么值钱的翡翠步摇。 “管教不力?”吴绾岚的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自然形成了一种威严,压得别人喘不过气来,“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宫中有人不遵守规矩,本宫自当管教,青禾!” 吴绾岚身边的小丫鬟忙站出来,她的脸色白里透红,即便是不施粉黛,依然是一个正宗的美人,想不到皇后的身边还能留着如此的美女,这丫头本来看着面善,但是走到了秋萍身边的时候,脸色便是冷淡的如同千年冰雪,“啪,啪!” 两个耳光下去,秋萍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来,想来这丫头的力气是足够大的,看来是个练家子,碧汐着急的皱了皱眉,若是这样下去,只怕是秋萍这个小命都难保。 “皇后娘娘,”碧汐跪了下来,“秋萍也是心直口快,并没有什么恶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本宫这是为了你好,”吴绾岚打断了碧汐的话,对着青禾再一次点点头。 青禾得了首肯,走到了秋萍的身后,脚一伸,便踢在了秋萍的后背直上,秋萍吃痛,片刻之间已经趴在了地上。 吴绾岚冷笑的点点头,“好了,青禾,”看着蘅碧汐那伤心的不得了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吴绾岚顿时心情大好,“本宫也不是不讲人情,今日就给她一个教训,若是他日再如此,本宫绝不轻饶。” “是,多谢皇后娘娘。” “是,多,多谢皇后娘娘。”忍住嘴边的疼痛,秋萍也是眼泪汪汪的,这对她来说,就是无妄之灾啊。 吴绾岚笑了笑,“好了,你去院子里跪两个时辰吧。” “娘娘,”碧汐大惊失色,天寒地冻的,若是跪上两个时辰,跟要命有什么区别,碧汐才刚刚帮助了吴绾岚,她皇后的位子还没有坐稳,为何这般着急来找自己的麻烦,“秋萍已经知错了,娘娘看在臣妾的薄面之上,还望娘娘饶恕秋萍。” 吴绾岚摆弄着手上的蔻丹,冷哼了一声,“蘅妃既然开口求情,本宫哪有不许的道理,好了,秋萍,你有一个好主子,本宫今日暂且饶了你。” “多谢娘娘。”秋萍忍着浑身的痛,愣是没有哭出来。 “你们下去吧。”吴绾岚身子微斜,倚在了榻上,她看了看四周,便遣退了所有人。 第48章 树立规矩 纪兰馨忙扶着秋萍,立刻离开了这里。 “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碧汐干脆一直跪着,她知道吴绾岚一定被别人煽风点火了,她这样谦卑,或许能让吴绾岚的心情好一些。 “吩咐谈不上,”吴绾岚亲自走过来搀起了碧汐,“本宫刚做了皇后,正是需要给六宫树立规矩的时候,刚才的事情,莫要怪本宫。” “臣妾不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谁都会。 吴绾岚点点头,“本宫如今身为皇后,自当为皇上分忧家事,你如今已经位列妃位,还住在凤栖宫的偏殿,实在是委屈你了。” 碧汐总算是明白了吴绾岚此行的目的,她一进宫就住在了紫竹苑,而且册立皇后之后皇上并没有说过要碧汐搬走,想来皇上还是属意她住在这里,碧汐忙福福身,“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确实是应该搬离凤栖宫,臣妾但凭娘娘安排。” “很好,”吴绾岚见蘅妃当真是识时务的,也放下了心,她现在身怀有孕,皇上十有八九都是在紫竹苑留宿,男人,最怕枕边风了。 “如今宫中事多,以后还要妹妹帮衬。”吴绾岚挽住了碧汐的手,十分的亲密。 碧汐只觉得恶心,仇人在前,她不能报仇就算了,还要这般的曲意迎合,她都有些嫌弃自己了,“臣妾一切听从娘娘吩咐,以娘娘马首是瞻。” “娘娘,皇后在您走了之后,的确去了紫竹苑,还责罚了一个宫女,只是隔着太远,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揽翠小心的看着惠妃的神色,自从被关了一个月之后,惠妃已经很少的笑了,就算是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冷淡。 惠妃一愣,皱着眉头看着揽翠,“本宫记得,你的功夫要是在宫中行走自如,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怎么就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揽翠忙跪下,神情也有些懊恼,“娘娘您有所不知,皇后身边的那个丫鬟应该是个高手,奴婢怕是打草惊蛇。” “你是说,吴绾岚也有了高手在身边?”惠妃冷冷的笑意附在了面部,“若是你跟那个丫鬟交手,可能胜出?” “奴婢只能保证全身而退。”揽翠说的是实话,当时她本来想前去打探清楚,刚迈出一步便见青禾斜过眼来,未免被发现,揽翠忙故作疾走,匆匆离开了紫竹苑。 “这么厉害啊,”德妃那本来就不好看的笑意也没有了,“那就算了,”德妃又是突然的一笑,她扶起了揽翠,“皇后那边的事情,你就不要去过问了。” “啊,娘娘,奴婢该死,求娘娘再给奴婢一个机会。”揽翠闻言又是惊恐的跪下,“奴婢办事不利,求娘娘责罚。” 惠妃耐心的再一次搀起了揽翠,“你是本宫的心腹,本宫怎么舍得责罚你,只是皇后那边就算是咱们不算计,她也不会好过了太久。” 揽翠心中疑惑,却又不敢问,只是低头轻声的称“是。” 惠妃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好玩的事情,“走吧,本宫去看看钱太后。” 看着秋萍已经睡熟了,纪兰馨气的咬咬牙,“娘娘,咱们就这么受了这样的窝囊气吗?” 碧汐淡淡的一笑,给秋萍掖好了被角,“不忍下又能如何。” “皇上十分的信任娘娘,娘娘为何不提早的打算,皇后娘娘现在雷厉风行,一定让后宫众人不满,娘娘只要抓住机会,不愁扳不倒皇后。”纪兰馨十分痛恨的想着,只要皇后垮台,她定要报那日之仇。 碧汐摇摇头,示意纪兰馨莫要扰了秋萍的浅眠,两个人走出内室,碧汐才说道,“你也说了,皇后的行为让大多数都不满了,自然是不用咱们插手。” “可是娘娘,皇后明显是冲着您来的,”纪兰馨想到了主子刚才说的事情,也觉得事情很棘手。 碧汐淡淡的一笑,“本宫住在凤栖宫是皇上的旨意,若是没有皇上的肯定,就算是皇后闹翻了天也没有用,更何况,现在皇后身怀龙子,咱们没有必要去找麻烦。” 看到蘅妃这般的淡定,纪兰馨当即有些不解,就算是不为秋萍出气,主子自己也受了委屈,怎么看,蘅碧汐都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娘娘,您就真的不争了吗?” “皇上今日睡在哪个宫里?”碧汐突然岔开了话题,让纪兰馨当即一愣,不过她到底是宫中行走的久了,随即说道,“皇上今日在柏嫔的宫里歇下了,娘娘的心思就是太好了,咱们犯不着给柏嫔说好话,若是皇上被她魅惑了······” “兰馨,注意身份!”碧汐猛地抬高了声音,随后又小声的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是,”纪兰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娘娘,奴婢也是担心您啊。” “没有关系,皇后那边咱们不用管,只需要看,那日本宫知道皇后有孕之后去过,她宫里的那种香味想要瞒住不难,只是本宫的鼻子有点敏感。”碧汐不屑的一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纪兰馨眉心一紧,“娘娘说的是何种香料?” 碧汐摇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纪兰馨俯首,轻轻的退了出去。 “太后看看,臣妾的手如今这样,也不敢让皇上看见。”惠妃的手并没有带着护甲,也没有涂上蔻丹,本来白皙细嫩的手如今起了皱纹,倒是跟钱太后的手差不多了。 钱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好好的安排,居然便宜了吴绾岚那个贱人,”想到这些,钱太后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安排竟然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惠妃不以为然,“咱们那日去紫竹苑,估计蘅妃没有想过要跟咱们为敌,许是咱们去的不是时候。” 按照钱太后的意思,蘅碧汐当时正值皇宠,只要蘅碧汐拿下她们早已准备好的证据,吴绾岚就会坐实了罪名,到时候,吴绾岚就算是有一个能通天的弟弟也没有办法,犯了罪,错过了机会,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做皇后了。 只是可惜,蘅碧汐竟然反过来帮了吴绾岚一把,也不知道吴绾岚给了她什么好处。 “哀家可不相信蘅妃是无心之失,她那么机灵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只怕是不会临阵倒戈,当时咱们跟她,可都是说好的。”钱太后最后跟大臣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心中也不由得越来越烦闷,现在大臣们离心离德,只怕是她太后的位子也要保不住了,原来指望着惠妃做了皇后,她们还能有点希望,可现在偏偏是吴绾岚做了皇后。 看着钱太后恨得咬牙的样子,惠妃忙上前讨好的给钱太后揉揉肩,“太后您想想,吴向文那个人,似乎是对蘅碧汐不怎么友好,蘅碧汐支持吴绾岚本没有一点的好处。” “这也是哀家想不透的地方。”钱太后叹口气,真不知道蘅碧汐被什么蒙住了眼睛。 惠妃摇摇头,轻轻的说道,“太后,当时咱们去紫竹苑,蘅妃根本不在,也许那日,蘅碧汐有什么不可说出的秘密,不想咱们发现,才会又拿出那玉镯的事情做文章,闹到了孙太后那里去,她倒也聪明,知道孙太后跟您不和。” “可不是,那个老不死的,竟然敢暗地里使绊,哀家真是后悔,当初扶植皇帝的时候就该杀了她,也好过今日受这种窝囊气。”钱太后想到了以前,心里满是不甘,她转过脸看着德妃,“惠妃,你现在已经失去了皇宠,你自己要好好的想办法,哀家帮不了你太多了。” 惠妃点点头,“是,臣妾自然会争取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子,只不过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臣妾要慢慢来。” “不着急,还有好几个月,”钱太后眉眼都是冷冰冰的,“七生八不生,哀家等得起。”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太后您······” “哀家不管,皇上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听话的太子,哀家要想掌控后宫,就得这么做。” “臣妾的意思,不用太后您动手。”惠妃暗道钱太后真是急性子,当年的那份沉稳也不知道去了那里,想到当初钱太后杀伐果断的样子,惠妃直感叹岁月催人老的同时,也摧毁了人的智慧。 钱太后看过来,“如今没有人,你还是叫哀家姑母吧。” 钱太后是惠妃的表姑母,这是整个后宫都不知道的秘密,若不是凤擎轩娶了惠妃,只怕是当时的钱太后会支持凤擎箫了。 后来惠妃也不时的感慨,一见太子误终身吧。 “是,姑母,臣妾去过长庆宫,里面迷香的气味很浓郁,臣妾自小喜欢研制香料,自然对待香味十分的敏感。”惠妃说完,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泽。 钱太后几乎是惊喜的看着德妃,“这么说,吴绾岚是自取灭亡了。” “也不尽然,”再过一个月,吴绾岚定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不好,有李鸿雪在,可能还会保得住她的孩子,“咱们只需要在旁边加点作料,其余的,根本不需要咱们动手。” “说的对,吴绾岚最近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了一些,真不知道她的眼皮子是这样浅的。”钱太后终于开心的一笑,“如今吴绾岚的事情先放一放,你要对自己加点心思,哀家听说,皇上今日睡在柏嫔那里,皇上宁愿去宠幸新人也不来铃兰宫,你要好好的想想,毕竟,你跟皇上,也是患难夫妻。” “臣妾明白。”惠妃点点头,福福身也不再多说,悄悄的离开了华阳宫。 皇上每日的中午都会来陪着吴绾岚吃饭,今日也很准时,凤擎轩出现在长庆宫的时候,吴绾岚暗暗地高兴,她几乎花了全部的心血来研究凤擎轩的喜好,现在做的菜品,都是凤擎轩喜欢吃的,于是凤擎轩到了之后,便觉得胃口大开。 第49章 胎位不稳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抓住一个男人的胃,这话果然是不假的。 “皇上,您看看这个鱼,是臣妾亲自下厨做的,尝尝。”吴绾岚殷勤的夹起了一块鱼肉,放在了凤擎轩的碗中。 凤擎轩脸色俊逸非凡,加上他温和的笑容,让人不得不陷入这样的温情之中,“绾岚的手艺倒是越发的精湛了。”凤擎轩咀嚼着鱼肉,想到了桃花酥。 这个时候,若是能加上碧汐的桃花酥,就更是人间美味了。 吴绾岚含羞的一笑,抚着腹部吃下了一块鱼肉,“哎呀。”吴绾岚忽然扔下了筷子,双手捂着肚子,“好痛。” “岚儿,你怎么了,快传李鸿雪。”凤擎轩慌忙走来抱住了吴绾岚,“岚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动了胎气。” 凤擎轩想了想刚才的事情,吴绾岚并没有做过什么剧烈的动作,怎么会动了胎气,是不是吃食有什么问题,看来还要找个好一些厨子来,莫要让肚子里的孩子受了委屈。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只是动了胎气,并没有什么大碍。”李鸿雪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他还记得凤擎轩当初说下的要他九族陪葬的话,生怕皇后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凤擎轩皱了皱眉,“好好地,怎么会动了胎气。” 李鸿雪不敢答话,只是悄悄的降低存在感,坐在外室开始写药方。 “参见皇上,”青禾跪在地上,“奴婢知道原因。” “你?”凤擎轩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丫鬟,倒是个美人胚子,但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不过看到这个丫鬟有些眼生,“你是谁?” 吴绾岚忙说道,“这是臣妾弟弟的徒儿,叫做青禾。” “原来是吴向文的徒弟,这么说,是这里的风水有问题了?”凤擎轩来之前就去过了紫竹苑,特地去问蘅妃是否需要搬进凤栖宫正宫居住,碧汐只说是偏殿挺好,而且紫竹苑这个名字她也喜欢,她宁愿住在偏殿。 这些话,说道了凤擎轩的心坎里,不像是柏嫔,昨晚还闹着换一个大一些的宫殿。 青禾常年在宫外,本没有听出凤擎轩的言外之意,“启禀皇上,是的,皇后娘娘凤体尊贵,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宫殿里。” “哦?”凤擎轩狐疑的看了看吴绾岚,心想自己的这个皇后倒是聪明的,没有自己说出来,“你倒是说说。” 青禾得到了肯定,忙接着说道,“这长庆宫是南北格局,皇后娘娘主东,自然是相克的,按照奴婢的推算,娘娘还是搬离这个宫殿比较好。” “是吗?”凤擎轩转过脸的时候,眼色已经变得很温柔了,“岚儿,你最近的胎气都不稳定吗?” 吴绾岚见皇上已经中计,便忍着眼泪点点头,“臣妾只是觉得最近有些头晕,小腹总是惴惴的疼。” 吴绾岚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她的这些症状,并不是因为风水不好。 “李鸿雪。”凤擎轩提高了声音,让正在写着药方的李鸿雪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手中的毛笔也掉在了桌子上,染得宣纸一片乌黑。 “臣在。”李鸿雪忙跪在了床前,低着头说道。 凤擎轩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青禾,又看了看李鸿雪,“皇后的身子怎么回事。” “只是轻微的胎动,没有什么大碍。”李鸿雪低着头,不敢大声的说话。 凤擎轩点点头,随即看向了青禾,“青禾,你倒是说说,皇后应该住在哪里?” 青禾到底是没有宫斗的经验,竟然没有看到皇后给她的眼色,低着头大声的说道,“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自然应该居住在皇后应该住的地方,皇后娘娘是千金贵体,自然应该居中,而皇宫中居中的宫殿,自然是椒房殿。” “大胆!”凤擎轩当即站起身来,猛地给了青禾一脚,“青禾,朕念你是吴向文的徒弟,今天就饶你一命,若是你再敢胡言乱语,朕定然立斩不饶。” “皇上,”在凤擎轩刚才叫来李鸿雪的时候吴绾岚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皇上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青禾也只是按照所学推算,皇上莫要生气,臣妾自觉长庆宫挺好,没有必要换了宫殿。” “岚儿你这么想,自然是最好。”凤擎轩冷冷的看着青禾,“青禾,朕也不怕告诉你,这长庆宫是皇后刚进宫的时候,朕让吴向文特地推算的,这个宫殿主贵主和和,最适合皇后居住,你这般的搬弄是非,迷惑宫人,是何居心。” “皇上饶命,”青禾忍不住发抖,她听吴向文说过,凤擎轩不发火的时候,的确是个好皇帝,若是惹怒了凤擎轩,只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了,“皇上饶命,奴婢学艺不精,不敢跟师父想比,奴婢定当好好研究,再不敢胡乱说话。” “如此甚好。”凤擎轩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吴绾岚,“这长庆宫朕看着就挺好,朕来这里也很顺路,若是皇后你想要换地方的话,朕可以着内务府商酌。” “皇上言重了。”吴绾岚暗叹自己的命运不济,竟然让青禾演砸了,真不知道弟弟送了这么个人是好还是坏。“皇上,臣妾觉得长庆宫已经居住习惯了,更何况,臣妾身为六宫之主,理应做出表率,岂可按照一己之好更换宫殿。” “皇后明事理,朕心甚慰,你动了胎气,不要乱动,朕改天再来看你。” 凤擎轩说完,径直的走出了长庆宫,好好的饭局,就这样散了。 吴绾岚看着还在发抖的青禾,叹了一口气,“你最好去问问你的师父,送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青禾握紧了拳头,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如此了。 很快,凤擎轩的生日就要到了,凤擎轩是腊月出生,当时天寒,孙太后为了生出他来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因此快到自己的生日了,凤擎轩到长阳宫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你啊,总是这般的逗哀家开心,哀家只希望早点抱上孙子就好了。”孙太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凤擎轩的脸色满是慈爱。 凤擎轩也跟着一笑,“母后不要着急,皇后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的重,过了年,母后就能如愿了。” 李嬷嬷端了茶上来,“皇上还跟从前一样孝顺,太后更该高兴才是。”李嬷嬷一语中的,从前太子只有她一个娘亲,孝顺是应当的,但是孙太后没有什么势力,当时依附钱太后,如今钱太后也是凤擎轩的母后,凤擎轩还能这般的孝顺,实在是难得。 也就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嬷嬷才会端出凤擎轩奶妈的样子,而凤擎轩对李嬷嬷,是发自心里的尊重。 “嬷嬷说笑了,朕是母后的儿子,自当好好的孝顺。”凤擎轩温和的笑着,接着又看向了孙太后说道,“钱太后那里已经受了不少的委屈,母后这段时间,就不要前去给她找麻烦了。” “哀家还不能去见见这个老姐姐吗?”孙太后别过头,每一次凤擎轩来都告诉自己不要去惹钱太后,可是她才是皇上的生母,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现在钱太后却占着位子,她心里怎么能舒服。 凤擎轩摇摇头,忙讨好的笑着看着孙太后,“母后有所不知,如今钱太后跟前朝联系频繁,很多老臣在朝堂上不断的跟儿臣较劲,很多新政策都受到了阻扰,现在的钱太后还有用,只要钱太后还在,这些老臣都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等到时机合适,朕定然会换一些新人上来,届时,钱太后失去了威慑力,自然听从母后的发落。” 要么怎么说君王最薄情,难怪钱太后要不断的为自己打算。 本来孙太后还在吃味,现在听凤擎轩说完,心里便觉得畅快了许多,也便不再板着脸,笑着说道,“也罢,哀家现在也没时间跟她去废话,哀家想着,皇孙出生的时候约摸是八月,哀家还要亲自给皇孙做件衣服。” “母后说起这个来,朕倒是觉得,瑜太妃的手艺很好,不如让瑜太妃进宫陪伴母后,也好给母后解解闷。”今日收到密报,凤擎箫的行踪虽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瑜太妃经常玩失踪,凤擎轩的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又不能自己召见父皇的妃子,于是便来了长阳宫。 孙太后点点头,“瑜太妃的手艺的确是不可多得,当年先皇就曾经赞赏瑜妹妹一双巧手,要她进宫来也好,哀家正愁着没人陪呢。” 很多东西都是一点就透的,孙太后不会多问。 已经半个月没看见吴绾岚了,凤擎轩想着去看看,可是走着走着,却走到了紫竹苑的门前。 张敏见状,忙大声的吆喝道,“皇上驾到!” 随着通传,碧汐很快便听到了凤擎轩到了的消息。 凤擎轩转头皱眉的看着张敏,“朕倒是不知道,你已经会自作主张了。” 张敏嘿嘿的一笑,“皇上想念蘅妃娘娘,进去就好了,站在门口,仔细冷风啊。”张敏的笑容让凤擎轩好一阵的窝火,“朕真是宠坏了你,小心你的皮。” 张敏再一次笑笑,皇上这样说,自己便没有什么危险。 “参见皇上,”两个说话间,碧汐已经走出来,到了门口,看到凤擎轩,她自然是先行礼。 第50章 张浩然 凤擎轩看到碧汐微红的脸蛋,便顿时忍不住的走上前搀起了碧汐,“外面风凉,咱们进去说。” 碧汐害羞的一笑,并没有推开凤擎轩的手,就由着凤擎轩搂着自己腰肢,慢慢的走了进去。 “兰馨姑姑拦着杂家,可是有事?”张敏见纪兰馨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便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前面的凤擎轩,见到凤擎轩并没有回头的意思,便安心的站定了身子,看着纪兰馨。 纪兰馨扔出来一个信封,“你侄子的事情娘娘已经知道了,张敏公公好好想想吧。”纪兰馨也不再多说,转身进了紫竹苑。 张敏捡起了信封,心中不由的一凉,心中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皇上,您看看可喜欢。”碧汐的脸红的似乎能滴下血来,那件睡衣,是她绣了许久才能绣好的。 凤擎轩笑了笑,转身走到了屏风之内,换上了睡衣,“嗯,很合身。”凤擎轩走出了屏风,站在碧汐的身边,转了转身子,“你快看看,朕穿上好不好看。” 碧汐这下脸更加的红了,低着头不敢看着凤擎轩,整个人都在发着热。 蓦地,自己的下巴被抬起,碧汐不得不对上了凤擎轩深情的眼神,“皇上,好,好看。” “朕很喜欢这件礼物。”凤擎轩抱起了碧汐,“这是朕都到了最满意的生日礼物。” 碧汐娇哼了一声,自己的腰带已经被凤擎轩退去,身上的衣服也所剩无几了,“皇上,臣妾······哎呀” 又是一阵嬉笑之声,之后便是娇喘连连,张敏站在内室外面,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既然蘅妃已经知道了自己侄子张浩然做的事情,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敏心一横,走了出去,正好看见纪兰馨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丫鬟们搬花。 “兰馨姑姑,借一步说话。”张敏走过来,讨好的笑容中满是算计。 纪兰馨点点头,带着张敏走到了一边的阴凉处,正好这里没有什么人经过,“公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希望兰馨姑姑能帮忙。”张敏低下头,语气极其的谦卑,他还指望着张浩然养老,不能就这样毁了张浩然。 纪兰馨笑了笑,“公公也真是,只要让朝中的人知道张浩然是您的侄子,自然没有人敢为难他。” 怎么可能?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只怕是张浩然的官位不保,那官位,是张浩然凭借自己的力量得来的,若是被有心人夸大,只会说张浩然是借了张敏的势力,“兰馨姑姑说笑了,您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这其中原因,兰馨姑姑是善心人,若是此事能成,以后能用的着张敏的地方,杂家一定义不容辞。” “公公言重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张大人也是年少轻狂,这件事我自然会跟娘娘说清楚的,不会让公公为难,公公只管听好消息就是了。”纪兰馨点点头,笑着看着张敏继续说道,“公公只管放心,娘娘不是喜欢乱嚼舌根的人。” 张敏想到这是正午的时候,蘅妃都能让皇上忍不住,自然也会让凤擎轩改变想法,“是,多谢兰馨姑姑,那杂家就等着兰馨姑姑的好消息。” 前朝的事情,张敏本来就不敢跟凤擎轩多说,现在既然纪兰馨拦了下来,他倒是乐见其成,想到这里,张敏不由得伤心,自己的侄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跟着那些老臣乱折腾,要知道,那些老臣在朝中,也呆不了太久了。 听说是张浩然已经被下了狱,钱太后气的咬紧了牙,“惠妃,你倒是说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张浩然只是夸了哀家一句,就被下了狱了呢?” 惠妃自是不敢说别的,忙稳住了钱太后的情绪,“太后,张浩然出言顶撞皇上,皇上恼怒,也是理所应当的,好在张浩然现在并没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可以救出他的。” “救出来又能怎么样,他现在是明显的帮着哀家,只怕是皇上才不愿意让他出来呢,而且皇上心思本来就多疑,若是咱们出手,只怕是张浩然的性命难保。”钱太后以前并没有注意过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个探花郎,本以为没什么作为,想不到短短一年之间,这张浩然竟然做到了侍郎,绝对是个人才。 不能这么可惜了。 惠妃笑了笑,“臣妾倒是听说了,这张浩然好像跟张敏有些关系。” “张敏?”钱太后一愣,立刻想到了整日跟在凤擎轩后面的白脸太监,“他能跟张浩然扯上什么关系。”不得不说,失去了一些老臣的支持,钱太后在宫中的消息也跟着闭锁了很多。 惠妃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外人,便轻轻的说道,“据说是张敏的侄子。” “那就不用咱们出手了。”钱太后温和的一笑,闭上眼睛怡然自得。 青禾这几天并不好过,因为得罪了凤擎轩,吴绾岚便不把她放在身边,这样凤擎轩来的时候才不会见到青禾,本来青禾面容清秀,吴绾岚便是防着这个女子,虽说是自己人,可是保不齐生了歪心,而且吴向文只说是自己的徒弟,对于这个女子的身世目的,吴向文什么也没说、 “娘娘,”青禾终于找到了机会,看见吴绾岚在院子中散步,便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 吴绾岚看了她一眼,“本宫忙着为皇上主持生辰的事情,你若是有事就快些说,莫要耽误了正事。” 青禾贝齿紧咬着嘴唇,面色愠怒,好在她是低着头的,否则吴绾岚见了,定会想办法除了这样的祸害,“娘娘,奴婢斗胆,刚才去了华阳宫。” “你们先下去吧。”吴绾岚大声说道,顺便也打断了青禾的话,等着众位丫鬟婆子都退下了,吴绾岚才冷冷的说道,“本宫不是说过了吗,这段时间你好生的安分的呆着,什么事情都要等着皇上的生辰礼过来再说。” 青禾依然低着头,可是眼泪却已经打在了地上,“奴婢也想,可是奴婢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去,也得咽下去,是皇上不喜欢你,本宫也没有办法,”吴绾岚觉得青禾的确是动了当娘娘的心思了。 青禾忙抬起头来,含水的眸子里都是惊慌,“娘娘误会了,青禾从来没有想过攀附皇上。” “想不想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吴绾岚眼神微眯,心里在暗自打量着青禾。 青禾惶恐的叩了一个头,“娘娘,奴婢真的,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奴婢喜欢的,喜欢的是师父。” 难怪吴向文把她送进宫来,吴绾岚当即明白了弟弟的苦衷,原来是惹了桃花运,“这种事情,你怎么能说得出口,他是你的师父,这可是······” “娘娘,”青禾泣不成声,“正因为如此,师父才会送青禾入宫,希望在娘娘身边得到教导,从而忘记这段不被世俗容纳的情意。”青禾呜呜的哭声惹得吴绾岚一阵心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青禾怎么能对自己的师父有感情呢? 吴绾岚皱着眉,叹口气说道,“说吧,你刚才去华阳宫,知道了什么?” 若是没有什么价值的消息,想必青禾不会跪在自己的面前表明心迹了,吴绾岚知道该找时间跟吴向文好生的谈谈,当下最重要的,是要看清钱太后的野心,“刚被皇上整治的一批官员之中,有一个叫做张浩然的,是张敏的侄子。” 青禾简单的将事情描述了一遍,不过语气已经平和多了,想来也是暂且压制住了悲伤。 “这跟本宫有什么关系。”前朝的动静多多少少的会传到后宫来,那些老臣多半是钱太后的人,关起来正好清静,吴绾岚是皇后,只管后宫的事情,前朝之事,她不能过问,所以她才会疑惑青禾的目的。 青禾看四下无人,“娘娘确实是不能干政,可是这张浩然是张敏的侄子,张敏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若是娘娘能控制了张敏,以后莫说是恩宠常在,就算是想要杀死一个两个的妃子,也不在话下。” 张敏在凤擎轩心中的地位,吴绾岚最为了解,若是能争取到了张敏,绝对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青禾,想不到你的心思竟然这般的玲珑。”吴绾岚换了一副笑脸,扶起了青禾,“若是这件事情能成,他日本宫定然给你换一个身份。” 换了身份,自然就能嫁给吴向文了,吴向文也不会因此遭到世人的贬低,青禾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奴婢一定努力为娘娘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用不着你赴汤蹈火,你去给张敏送个信吧,本宫若是帮了他,总得让他记着本宫的恩情才好。” “是,奴婢这就去。”青禾说话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武功,真是得到了吴向文的真传,吴绾岚冷冷的一笑,眼角的算计再也没有了掩饰。 凤擎轩被钟嬷嬷请到了长庆宫,只说是皇后动了胎气,凤擎轩便已经担心的不得了,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不允许吴绾岚利用孩子争宠,但是,他却十分的珍惜这个孩子,动了胎气可大可小,当他站在长庆宫的寝宫门口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一次又一次的,很有意思吗? 吴绾岚面色红润,哪有什么动了胎气的样子,凤擎轩连坐也不想坐,他心里别扭的很,女人一旦怀了孕,就真的这般不可理喻了吗? 他记得,当初吴绾岚刚嫁给自己的时候,无欲无求,温婉贤淑得很,凤擎轩特别喜欢吴绾岚那种妖娆之外的风情。 “岚儿,你怎么样?”凤擎轩皱着眉头,看过去就像是很担心的样子,他冷冷的看着李鸿雪,“皇后如何?” 第51章 花香 搂着吴绾岚,凤擎轩却没有半点的心动,“躺下吧。”不等李鸿雪说话,凤擎轩便将吴绾岚放下,亲自给她盖好了被子。 李鸿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这种场合,他怎么说都不对, 跟在皇上的身边那么久,他自然知道皇上的性子,现在看来,皇上已经是生气了,自己若是助纣为虐,只怕是引火烧身。 李鸿雪小心的抬起头,看了看凤擎轩的表情,随即心中便有了主意。“想必娘娘今日来操劳过多,才会这般。” 吴绾岚暗恨自己的银子白白的扔给了李鸿雪,“臣妾没事,皇上莫要难为太医了。” 看起来是求情,可是在凤擎轩听来,根本就是在欲盖弥彰,“想必为了朕的生辰,你费了不少的心思。” “皇上前朝事忙,臣妾不能在朝堂上为皇上分忧,便一定为皇上管理好后宫,将皇上的生辰礼办好。”吴绾岚示意李鸿雪可以滚出去了,她眉眼一动,妖娆的身子便倚在了凤擎轩的身上,“皇上,您看您总是皱着眉头,那些老臣的事情总是没有完的,皇上要注意身体。” 这一句话很有水平,怎么也听不出来是干政的样子,凤擎轩移动了一下身子,确定吴绾岚够不着了之后才看着她,“岚儿,那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朕心里有数,你现在要养好身子。”凤擎轩虽然语气还温柔,心里却是在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 谁知吴绾岚却没有发觉,而是继续说道,“臣妾也是为了孩子着想,现在孩子还小,若是民间血光太盛,只怕是对孩子不好,皇上不如听臣妾一言,让轻罪者释放,重罪者减刑,也好为孩子添一些功德。” “这些人都有罪,白白的赦免了他们岂不是继续让他们为祸。”凤擎轩摇摇头,“这些事情上,就必须杀伐果断,你是妇道人家,终究是还是太仁慈了。” “皇上,人间自有正气在,皇上统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官府兢兢业业,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作恶,皇上······”吴绾岚接着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臣妾最近总觉得孩子不安稳,皇上就算是为咱们的孩子做点事情吧。” “岚儿,太医说过,你是操劳过度,胎气不稳跟牢狱之苦没有半分的关系,你就安心养胎,不要伤了孩子。”凤擎轩本来已经被钱太后叫去教导了一番了,现在又听到吴绾岚明里暗里的为那些老臣求情,心情更加的不好,“朕还有奏折要看,李鸿雪,准备上好的安胎药,若是皇后再有事,朕砍了你的脑袋。” 李鸿雪擦擦汗,“是。” 凤擎轩踏出了长庆宫之后,心情烦躁的大步走着,不知走了多远,便闻见了一些清香,再往前一些,便能感受到清淡的桃花香味。 数九寒天,哪里来的桃花。 凤擎轩心中一动,抬头看时,正好看见紫竹苑三个大字。 碧汐舀出清冽的水,随后放入了桃花花瓣,纪兰馨将泡上的花瓣拿到了太阳底下,秋萍将太阳底下晒过的桃花花瓣又拣出来放到了一个透明的花瓶之中,再放在太阳之下晒着,如此循环往复,碧汐像是在享受一件极为美好的事情,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甚至出了一身的细汗都不自知。 凤擎轩轻轻的走过去,示意下人无需通报,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手帕,轻轻的拭去了她额头上的细汗。 “皇上!”碧汐连忙下跪,“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臣妾该死。” “傻瓜。”凤擎轩笑着扶起了她,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看到她这般美好安静的样子,凤擎轩突然想到了万羽蘅。 那个女子,也是这般的宁静美好,与世无争。 “在做什么?”凤擎轩拉住蘅妃的手,轻轻地说道。 碧汐遣退了宫人,拉住凤擎轩走到了那些玻璃瓶之前,“皇上,臣妾将原来的那些桃花花瓣认真的洗干净了,这些花瓣晒干了之后,虽然不能酿酒了,但是可以用来做桃花酥,想来味道还是十分的美味的。” 凤擎轩好奇的拿起那些瓶子,对着阳光仔细的看了看,有些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若是将这些花永久保存也不错,这个样子很好看。”凤擎轩将瓶子在碧汐的眼前晃了晃,“这个就送给朕吧。” “只怕两三日之后,这些花瓣便会彻底的枯萎。”碧汐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小手揉捏着衣角,有些欲言又止。 凤擎轩笑了笑,冬日的阳光甚是柔和,顺着凤擎轩脸上的曲线滑下来,给这个本来就如同谪仙一样的人儿增加一些温暖,“朕保留的是你的心意,你放心,这些花儿,永远不会枯萎。” 碧汐含羞一笑,别过脸,“皇上就是会取笑臣妾。” 拉着碧汐进了内室,凤擎轩淡淡的开口,“可还有桃花茶,朕可是想念那个味道了。” “自然有,”碧汐笑嘻嘻的,赶忙走出去,片刻之间便已经端着茶杯而来,“皇上尝尝看。” 凤擎轩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径直的端起了茶水饮下,“皇上小心烫。”碧汐忙上前,却被凤擎轩一把拉入了怀中,“这水倒是不烫,唯独你的味道着实的烫人。” “皇上!”碧汐娇哼一声,拍了一下皇上的肩膀,站直了身子,“皇上这般跟臣妾玩闹,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臣妾乃是祸水之流,臣妾进宫之前家父曾经教导,可不做皇上最宠爱的女子,但要做对皇上最有用的女子。” “哦?蘅实还有这般的见解?”凤擎轩眉毛一挑,“朕倒是不知蘅实还有这般的才情,你倒是说说,何为最有用的女子。” “皇上是臣妾的枕边人,臣妾若是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顾,哪还有什么资格在这世上活着,只是皇上是九五之尊,并不是臣妾一人的枕边人,皇上心怀天下,也不会只做一个人的枕边人,皇上心中只要有一分的在乎臣妾,臣妾便已经满足了,”碧汐说着低下头,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听见蘅妃这番话,凤擎轩觉得有些不对,何故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了?” “皇上,没有,臣妾并不经常走动,怎么会有人来说什么,”碧汐福福身,“只是臣妾觉得,皇后娘娘现在身怀有孕,皇上应该多去长庆宫才是。” “怎么,要赶朕走?” “臣妾自然舍不得。”碧汐皱了皱眉,又露出了孩子的本性,刚才的那番话只是想让凤擎轩心中充满疑惑,下面才是她正要做的,“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母仪天下,心怀仁慈之术,同情牢狱之苦也是应该的,皇上莫要跟皇后娘娘闹别扭,皇上跟皇后娘娘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才是百姓的福气。” “看来是真的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凤擎轩揉了揉眉心,“阿蘅,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着跟朕转着弯说话了?” 碧汐赶忙跪在了地上,有些踌躇,却还是坚定的说道,“皇上,臣妾不敢拐弯抹角,想必牢中关着的支持旧政的人之中有张敏的侄子这件事,皇上早就知道了吧。” “哦?是吗?”凤擎轩对碧汐很是信任,但是并没有点破,示意碧汐继续往下说。 碧汐低下头,“张敏是皇上的贴心人,这么多年来,张敏兢兢业业,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是有着苦劳的,宫中多人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会想办法救出张浩然,臣妾虽然痛恨张浩然的行径,但是也理解后宫众人的心思,也能明白皇上为何皱眉。” “你倒是说说。”凤擎轩莫名的心情有些宽松,后宫中的人,还没有敢对着他说实话,也没有人说出这样的“大不敬”话来,也就只有他的阿蘅,才会一心为他。 碧汐见时机也算是成熟了,便继续说道,“皇上,各宫的主子娘娘都希望得到皇上的雨露,也羡慕皇后娘娘拥有皇嗣,皇上圣明,后宫平和前朝才会平和,各位主子娘娘等得到皇上的宠爱,才会有希望,她的家族才不会偏颇。” “你的意思是说,如今各宫的人都在准备救出张浩然,是因为朕的雨露不均?各宫的妃嫔都在想着讨论国事都是因为朕不曾去看她们?”凤擎轩有些明白了,只要是让那些妃嫔得到了好处,她们自然无暇去关注一个朝臣的事,只要给她们固定的奖赏,她们也不会攀附张敏得到宠爱,只要她们心里平和了,她们的家族才会誓死效忠,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大臣心怀不满了。 碧汐不敢点头,却是小心的看了看凤擎轩的神情,“皇上,臣妾不敢妄议什么,只是如今后宫中的人都在关心张敏的事情,臣妾只是有感而发,而且对于这样的事,臣妾也没有什么主意,只是臣妾自小看过许多书,知道历代圣明的君王处罚牢狱,往往都是责其首而宽其从,皇上乃是圣明的君主,自然知道擒贼先擒王的,臣妾愚钝万分,说了这些话让皇上烦心了。”说完,碧汐干脆跪在了地上,“请皇上责罚。” “朕没有理由责罚一个说了实话的人。”凤擎轩拉起了蘅妃,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也就是只有你才会跟朕说实话,把朕当做枕边人。” 碧汐含羞的一笑,不敢再多说,而门外的张敏听得到两人的对话,心中也大概放下了包袱,纪兰馨说的没错,蘅妃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该如何做才会让皇上心甘情愿的听你的,这下,他的侄子有救了。 想到青禾当时风尘仆仆的样子,张敏忍不住想笑,皇后虽然权势滔天,可在皇上面前,真正厉害的人可是在这里呢。 第52章 碧汐夺权 随着腊月的临近,皇宫各处也是越发的喜气起来,不光是因为皇上的生辰,更因为快要过年了,过完年,宫中加封的庆典也会展开,到时候才真的是六宫喜气洋洋了。 “张浩然被放出来了?”钱太后一脸的惊讶,想不到后宫那些人的速度还挺快,她看着惠妃,“这一次是谁居功?” 惠妃没有什么隐瞒,她有揽翠,很多事情她若是想知道,根本就瞒不住她,“太后,是蘅妃的主意,她这一次可算是头功,只是刘阁老告老还乡了,而且孙侍郎也被罢官,遣送回乡了。” “他们确实是老了,皇上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如今皇上推行新政,拔出他们势在必行,”钱太后虽然没能力挽狂澜,可还是留下了一些亲近的官员,这一仗她即便是失败了,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惠妃点点头,“太后莫要伤心了,咱们在前朝的势力还是要多找些年轻人才是,张浩然经此一事,也对朝事漫不经心,如今他的身份也被有心人查了出来,咱们的旧部一直怀疑张浩然是皇上打入咱们的内奸,这下张浩然出力不讨好,只怕是日后很难为我们所用。” “糊涂,”钱太后怒气冲冲的砸着床板,“这些老臣真是老糊涂了,这一次若不是哀家精心安排,他们能出的来吗?”钱太后恨得牙痒痒,可却没有办法,这些老臣虽然有把柄在自己的手里,可真是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这些人根本不会听她的。 惠妃点点头,“眼下皇上的生辰要到了,也该是咱们跟皇上缓和关系的时候了,太后要提前准备。” “你刚才说是蘅妃救了那些老臣?”钱太后收起了心思,点点头接着问道。 惠妃称是,“蘅妃深得皇上的宠幸,也就只有她能在皇上的面前说上话。” 钱太后笑了笑,“皇后一直在忙碌皇上生辰的事,哀家看着她倒是举行的有声有色的,只是这些功劳,都不该是皇后的,你明白吗?”钱太后满是深意的看着惠妃。 惠妃也随之笑着,搀住了钱太后说道,“皇后娘娘进来胎气不稳,臣妾也该去看看,若是胎气还有些变化的话,怎么能这般的劳累?” 钱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便闭目养神。 惠妃收拾了几件上好的玉石,带着揽翠走到了长庆宫,远远的便能闻见长庆宫中飘出的桂花香气。 惠妃皱了皱眉,“这般拙劣的香料,怎么配得上桂花的清淡。”惠妃恨恨的看着灯火通明的长庆宫,有些恶心。 揽翠忙扶住惠妃,仔细的闻了一下,“这其中参杂了安神香,自然不能跟娘娘您的香料相比,娘娘的桂花香,才是正宗。” “本宫倒是觉得,这长庆宫真真的是糟蹋了桂花。”惠妃嫌恶的甩甩手,“走吧,莫要皇后娘娘久等了咱们。” 惠妃来之前特地请示了的,皇后自然是应允的,自从惠妃倒霉之后,很少出来露面,吴绾岚很喜欢看惠妃一脸灰白的样子,更喜欢看着惠妃跪在自己的面前,这几日吴绾岚心绪不宁的,许是她太想念惠妃了。 看着惠妃一层宫门一层宫门的禀告,吴绾岚心中就爽快的不行,“行了,起来吧,小心地上凉。” “是,”惠妃声音绵软,和煦的笑着,她站起身子,继续福福身算是全礼,“听闻娘娘近日身子不太好,臣妾便带了上好的羊脂玉来,听闻羊脂玉可以安胎镇宅,希望能有所裨益。” 吴绾岚笑着点点头,示意钟嬷嬷手下,随后摆摆手,“惠妃你总是这般的客气,本宫身子并没有大碍,就是孩子惯会胎气,总是踢本宫。” “是呢,皇子自小爱动,想来长大之后也是跟皇上一般能文能武的。”惠妃十分羡慕的看着吴绾岚的小腹,那种从心底里发散出来的艳羡可不是能装出来的,惠妃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孩子。 吴绾岚注意到惠妃的眼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用手捂着小腹,细细的摩擦,“本宫才不过两个月的身孕,哪能看得出是男是女,惠妃这般说,倒像是看定了这是个男孩一般。”说着便开心的笑着,她自然也希望这是个男孩。 惠妃将眼光从吴绾岚的小腹之上移开,她怕再看下去,现在就忍不住结果了这个生命,“娘娘有所不知,这男孩子生性好动,刚才听娘娘的描述,定然是个皇子。” 闻听此言吴绾岚更加的开心,然而惠妃却看了看四周,“娘娘,”惠妃沉声说道,“臣妾有一事禀告,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吴绾岚没想到惠妃还会这般,当即一惊,但是想到现在惠妃不过是失宠的嫔妃,而且自己还有青禾在暗处护着,便真的屏退了左右,“惠妃,有何事不妨直说?” 待众人都退下了,惠妃才站直了身子,大声的说道,“皇后娘娘占据六宫之主这么久了,就没有想过要让出来吗?” 吴绾岚震惊的无可附加,刚才还是卑微的如同蝼蚁一般现在竟然这般的挑衅,难道惠妃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当朝的皇后吗? “大胆,惠妃,你就不怕本宫治你大不敬之罪?”吴绾岚故作生气,当即拍案而起。 惠妃冷哼了一声,“皇后要想治本宫的罪,也得看看整个后宫答不答应,皇后可能不知道,若不是皇后身怀有孕,皇上只怕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你了呢?” “你胡说,来人,将惠妃给本宫关起来。” “皇后不要费力气了,”惠妃笑了笑,往后看了看并没有人来,便知道揽翠已经将众人制服,而且现在青禾也被支开了。 “你竟然敢这样对本宫,惠妃你疯了吗,今日若是本宫不死,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皇后娘娘着急什么,本宫并没有伤害娘娘的意思,只是想跟娘娘好好的说说话。”惠妃笑的很是冷淡,看着吴绾岚惊慌的样子,她的心里很痛快。 吴绾岚听到惠妃说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些,但是想到惠妃的手段,吴绾岚就有些不寒而栗。 进宫之后,她们身为两妃,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皇上对两妃的宠爱也算是平均,两个人相安无事,平静的日子让吴绾岚差一点忘了五年前发生的事情。 五年前,惠妃只不过动了动嘴皮子,就能将万羽蘅杀于无形,现在自己这般的凌辱她,只怕······ “你想干什么?”吴绾岚若是没有孩子,还想跟惠妃斗一斗,可是现在不行,她必须要保证肚子里孩子的安全。 惠妃的笑容更加的冷淡,笑声却大了许多,“皇后娘娘,您现在这样跟您尊贵的身份可是一点都不相符。” “惠妃,本宫警告你,若是本宫有什么闪失,皇上也不会放过你。”吴绾岚想到惠妃对凤擎轩的感情,便站直了身子,底气也回来了,只要是提起凤擎轩,便能找到惠妃的软肋。 谁知惠妃根本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很有兴趣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吴绾岚,“皇后娘娘还是这样的幼稚,自古君王薄情,本宫的心思,早就不在争宠之上了,”惠妃心中满是鄙夷,除了万羽蘅,凤擎轩根本没有爱过任何人,既然得不到爱情,自然要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就算是得不到他的心,她也要得到他的人。 “而且,皇上在意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很难想象,若是皇后娘娘突然小产了,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怜惜皇后娘娘。” 话音刚落,吴绾岚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坐在地上,“惠妃,你到底想干什么?”想到五年前那场大火,吴绾岚便心底发寒,凤擎轩查了那么多年也没能查出惠妃来,足见惠妃心机深沉,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想到这样的差距,吴绾岚更加的害怕,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腹真的痛了,她忙坐回了美人榻,双手捂住腹部,大声的喊道,“惠妃,本宫贵为皇后,掌管后宫女人的生死荣辱,今日你若是放过本宫,本宫自然会感激你,将来定会恳求皇上饶恕你当年的罪过,你若是执迷不悟,伤害了本宫,你就算是死一万次也不能恕罪。” 惠妃又是冷冷的一笑,“皇后娘娘真是太小瞧臣妾了,臣妾只不过希望自己能活着就好,刚才臣妾就说过,臣妾早就无心争宠,皇后还是收起自己的心思吧。” 痛!巨大的心里恐惧传到了小腹,吴绾岚只感觉自己的小腹在慢慢的下坠一般,那里面有个东西在不断的拧着自己的小腹,那种剧痛,就像是无数的钢针插在身上一般,你躲不过,也承受不住。 “臣妾今日来就是要告诉皇后,臣妾已经不是皇后最大的威胁,皇后现在还有皇子,还是皇后,自然不用担心,但是皇后你即便有皇子,也不过是给碧汐做了嫁衣裳,本宫深感不值。”惠妃觉得自己以前可能煞气太重了,刚才不过是几句话就能将吴绾岚吓成了这个样子,如今看着吴绾岚苍白的脸色,惠妃知道差不多了,便转了语气。 随后,惠妃打开门,“快传御医,皇后娘娘动了胎气。” 外面守岗的人听见惠妃的招呼,忙小跑出去请李鸿雪。 而李鸿雪因为照顾皇后的身子,日夜在太医院的呆着,已经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现在他心里就算是埋怨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他现在夜里越发的睡不着,皇后总是用肚子里的孩子来得到皇上的重视,殊不知如今的孩子是最脆弱的,动不动就是装作动了胎气,皇宫地邪,也不怕一语成箴。 “李太医,李太医,皇后娘娘动了胎气,您快去看看,快点!” 第53章 劳累过度 铛铛的敲门声彻底让李鸿雪没有了睡意,去他妈的胎气,真是一天一天的不让人舒服了,怎么不是小产了呢。 埋怨归埋怨,李鸿雪还是下了床,急匆匆的穿好衣服之后便到了长庆宫。 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这一次动胎气,吴绾岚没有通知凤擎轩。 “娘娘!”李鸿雪有些迟疑,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吴绾岚,“您·····”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吴绾岚心里烦得很,刚才惠妃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很多,倒真的是吓着了吴绾岚。 李鸿雪忙低下头,再一次仔细的查验了一下吴绾岚的脉象,“娘娘,臣该死。” 见李鸿雪竟然跪在地上叩头,吴绾岚眼皮一跳,忙喝道,“什么该死不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惠妃已经走了,吴绾岚感觉自己的威严又回来了。 李鸿雪急的再一次大汗淋漓的,“娘娘,您是不是用过迷灵香!” 所谓的迷灵香,本是闺中助兴的药物,但也是对孕中人的毒物,若是再迷灵香中参杂着花香的话,便像是每日在吃麝香一般,再过一段时间,只怕是这个孩子就会莫名其妙的没有了。 吴绾岚面色一红,她自然知道迷灵香是什么东西,可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太医,那已经很久了,难不成对孩子有影响?”吴绾岚那叫一个后悔啊,早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也不会用那种药留住皇上。 李鸿雪点点头,十分惊慌的看着吴绾岚,“娘娘凤体本就底子不好,再加上这段时间劳累,只怕是这一次不只是动了胎气这般的简单,若是弄不好,只怕是······” “李太医,本宫不要万一,你一定要保住孩子!”吴绾岚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她想到惠妃那句话,若是自己真的没有了孩子,凤擎轩只怕是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自己。而且现在蘅碧汐也有孩子,若是自己小产,只怕是便宜了蘅碧汐,不行,她绝对不能允许。 李鸿雪皱了皱眉,“皇后娘娘若是想要保住孩子,今日起就要静心的修养,还有,”李鸿雪用鼻子嗅了嗅,拿起了香炉,“这里面的香料本来就是对孕期的人有害,娘娘还是不要用了。”说罢,李鸿雪用茶水将香炉中的香浇灭,放在了一边。 “可那桂花香,是皇上喜欢的。”吴绾岚有些可惜,这些花香着实的怡人。 李鸿雪现在还活着,可不只是因为医术高超,他更有一副看透人心的眼睛,能查人所想,自然能明哲保身,“娘娘,您现在不适合闻着这般重的香味,若是娘娘喜欢,可以命人将香料燃在外室,娘娘现在,可经不起意外了,请娘娘慎重。” 吴绾岚捂着腹部,心中悲痛交加,“想不到本宫努力一场,竟然差点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也罢。”吴绾岚愤恨的看着别处,“李太医,你去告诉皇上把,就实话实说,记住,不许提迷灵香的事情。” “臣遵旨,娘娘放心,微臣知道轻重。”李鸿雪暗叹自己又逃过了一劫,只希望日后这皇后娘娘能省省心思,不要再让自己这样的名医砸了招牌啊。 凤擎轩本来是不相信的,喝退了李鸿雪还要跟蘅妃鸳鸯戏水,然而碧汐却站起身披好了衣服,“皇上,皇后娘娘身怀龙子,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每日都用动胎气这样的话,真当朕是傻子吗?”凤擎轩不以为然,依然拍打了一下睡眠,“阿蘅,你下来,不然一会水可就凉了。” 碧汐站着没有动,“皇上,事关皇嗣,皇上还是谨慎一些的好,若是没事更好,若是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对六宫而言,实在不是好事。” “你啊,真是一个恼人的妖精,”凤擎轩也已经起身穿好了衣服,“朕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朕。”见到蘅碧汐这般的乖巧,凤擎轩便心情好多了,他刮了刮蘅碧汐的鼻子,“你啊,也是有身子的人,好好养胎,莫要动了胎气知道吗,朕可是等着咱们的孩子出世呢!” “是,臣妾遵旨。”碧汐娇羞的低下头,她只是围着一层很薄的单衣,内里的曲线几乎是一览无余,凤擎轩搂住她,使劲了占了一会便宜才急匆匆的离去。 随着凤擎轩的背影渐渐远去,碧汐眼底闪过一丝的寒芒,终究是要来了吧。 凤擎轩急匆匆的赶到长庆宫的时候,吴绾岚早已是面色苍白,整个人像是被涂上了一层黄蜡,看起来虚弱的没有力气。 见这个样子,凤擎轩顿时紧张起来,每次都用动胎气让自己来,这一次,竟成了真的了。 来的路上,凤擎轩还在想,吴绾岚虽然是用皇子争宠,可终究是怀着自己的骨血,只要是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依然是皇后。 他一直打算着,给吴绾岚无限的机会,“李鸿雪,到底怎么回事?”凤擎轩大步跨过去,一把将吴绾岚揽入了怀中。 李鸿雪低着头,身子颤颤的,他轻声的说道,“启禀皇上,娘娘是因为劳累过度,才会忧思伤了胎气。” “朕不想听你那些废话,你就告诉朕,孩子怎么样?”凤擎轩眼睛通红,抱着吴绾岚的手突然用力。 吴绾岚吃痛,眼中的泪水便止不住的流出来,当初嫁给凤擎轩只是政治联姻,她倒是觉得恩宠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就算是日久生情也会生出深刻的感情,凤擎轩怎么只能关心孩子,他甚至都没有认真的看过自己一眼。 看来惠妃说得对,若是没有了孩子,凤擎轩根本不会看自己的一眼。 “皇上,孩子没事,”吴绾岚虚弱的声音响在凤擎轩的耳际,凤擎轩这才回过头,皱了皱眉,将吴绾岚平放好,“岚儿,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吴绾岚故作云淡风轻,勉强的一笑,“皇上言重了,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妾的分内之事,怎么会觉得委屈,只是臣妾没用,没有照料好身子,动了胎气,让皇上担心了。” 对于吴绾岚的话,凤擎轩很是满意,也不知道有多久,吴绾岚没有这般的发自心底的温柔了,宫中多年,吴绾岚早就学成了妖娆凌厉的样子。“岚儿,你别说了,都是朕的不好,李鸿雪,你好好为皇后调理身子,若是皇子有什么差错,朕拿你是问。” “是。”李鸿雪松了一口气,平日里看起来皇后娘娘并不是十分的得宠,想不到竟然这般的了解皇上,几句话就能让凤擎轩气消了。 “咳咳,”吴绾岚眉头紧在了一起,“皇上,臣妾如今身子孱弱,只怕是不能为皇上准备生辰之事了。” 皇上的生辰,乃是国之大事,每一年都是要纳入朝会定制的,这段时间,大臣们也围绕着皇上生辰要不要请邻国前来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吴绾岚虽然以前是有那么一点的可气,但是贵在有自知之明,凤擎轩温柔的笑容刺痛了吴绾岚的眼睛,这样的笑容旁人看起来感觉如沐春风,但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吴绾岚知道,凤擎轩这是利用的笑容,“岚儿,你的身子的确也不该操劳了。” 顿了顿,凤擎轩才抬起头看着门外,“来人,宣蘅妃来。” 碧汐在凤擎轩走了之后便已经开始梳妆了,她猜得不错,很快张敏就返回来了,“娘娘,皇上让您过去呢。” 自从碧汐救出了张浩然,张敏便对她敬重有加,跟纪兰馨的来往也多了许多,这张敏,俨然成了紫竹苑的常客,当然了,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见了张敏,碧汐脸色缓和了许多,她刚才还在计算时间,若是再过半个时辰没有消息,自己只能洗洗睡了,“张敏,皇上可有说什么了?” 张敏摇摇头,看了看外面,见没有外人在,轻声的说道,“娘娘,这也许是好事,可是奴才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哦?”碧汐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张敏淡淡的一笑,“许是奴才想多了,总觉得这件事是有人刻意的安排。”后宫妃嫔争宠的伎俩,张敏可以说是见多了,后宫人的手段,张敏也算是了解的差不多了,如今看蘅妃这般的顺风顺水, 他便知道蘅妃早晚会被拉下来,到时候就要看蘅妃命是不是很大了,若是侥幸活下来,蘅妃定然不可限量。 碧汐随即舒展了眉头,将眉头上的桃花妆点缀好,“没关系,就算是有人要针对本宫,本宫也得前去踏这个陷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娘娘的胆气奴才佩服,”张敏见蘅妃是早有准备,便也放下了心,随后躬身施礼,疾步的离开了。 纪兰馨走过来,看着张敏的背影所有所思,“娘娘,奴婢去查查惠妃娘娘到底跟皇后说了什么。” “不用了,”惠妃既然敢正大光明的去,而且在她离开后皇后便动了胎气,这样的事情她毫不避讳,想来也就有自己的说辞,“本宫太过受宠,自然会被别人针锋相对,好了,你还是去看看宸贵人在做些什么吧,听闻最近皇上很喜欢她。” “是,”纪兰馨退了一步,没有跟着碧汐离开紫竹苑,她在碧汐离开了之后,悄悄的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碧汐坐着软轿,前面有人打着灯笼,冬天的夜空总是清静的没有云彩,因此夜空的星星格外的明亮,秋萍走在软轿的一侧,抬头看了看天色,“娘娘,前面就要到了,咱们真要进去吗?” 碧汐掀开了轿帘,“倒是可惜了这般好的夜色,”说罢,碧汐叹了一口气,“无妨,本宫是奉召来的。” 第54章 生辰 “爱妃,来,到这边来吧。”凤擎轩见蘅妃跪在了门口,想到刚才两个人还在鸳鸯浴的,现在就将人家风尘仆仆的叫过来,实在是有些不地道,凤擎轩的脸上顿时生出了几分的愧疚。 碧汐微微的一笑,低头走了过去,“臣妾见过皇上皇后。” “好了,不要多礼,”凤擎轩扶起了将要跪下的蘅妃,眼中满是宠溺。 碧汐后退了一步,尽量让吴绾岚记恨的目光柔和一些,“这么晚了,皇上召见臣妾,不知有何事?” 凤擎轩这才想到了自己的目的,他看了一眼皇后,示意要吴绾岚开口,吴绾岚自然是会意,便再一次勉强的挤出了几分的笑容,“蘅妃妹妹,你看本宫这身子,的确是要静养了。” “娘娘只是动了胎气,莫要担心,过些日子就会好的。”碧汐有些惶恐,心里却在腹诽,好?不可能好了,那些迷灵香可是毒性超强,怎么会让你的胎儿安稳的生下来。 吴绾岚也算是欣慰的一笑,“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如今皇上的生辰将近,只怕是大礼的事情还要麻烦妹妹了。” “啊,这可万万使不得。”碧汐当即跪下,“皇后娘娘,您乃是中宫之主,皇上生辰是国之大事, 臣妾入宫资历尚浅,万万不能担此大任。” “既然皇后举荐你,你便不要推辞了。”凤擎轩还是很赞赏蘅妃的能力的,紫竹苑的下人上上下下都很懂事,单凭这一点,碧汐就能当之无愧。 凤擎轩的笑容是极尽的温柔,这样的温柔落在了吴绾岚的眼中就像是一种毒药,凤擎轩这样没有利用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皇后只管跟蘅妃交接一下,莫要错了礼仪。” “是,臣妾遵旨,”吴绾岚半躺着,并不能行礼,但是依然点点头,算是给凤擎轩施礼了。 碧汐依然跪着,“皇上三思,臣妾什么都不懂,这般的大事,臣妾只怕是做不好。” 碧汐脸色慌张,再一次叩头,“臣妾若是让皇上的生辰被人看出了笑话,臣妾万死也难辞其咎。” “爱妃言重了,朕相信你。”凤擎轩似乎不忍心蘅妃跪着,拉起她,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 碧汐知道自己再推脱就是太不识趣了,“既然皇上有命,臣妾只好遵从,只是臣妾有一事相求。” “爱妃说吧。”凤擎轩淡淡的一笑。 碧汐看着凤擎轩的笑容放下了心,“皇上,臣妾如今也是身怀有孕,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臣妾愿意举荐一人,此人定能不服皇上所托。而且此人侍奉皇上多年,虽说前段时间有错,但是现在看她也已经改过,还请皇上恩准,让惠妃姐姐主持这件大事,臣妾虽然力量薄微,也愿意跟惠妃姐姐一起,为皇上办好生辰之事。” “惠妃?”凤擎轩不由得厌恶的皱皱眉,她那样的人,不添乱就不错了。 “惠妃姐姐进宫时间比臣妾长,懂得事情定然比臣妾多,一定可以帮助臣妾好好的完成皇上的生辰礼,还请皇上三思。”碧汐低着头,知道自己这项请求有些雷人,但是她必须要凤擎轩同意。 吴绾岚动胎气之前,只有惠妃来过,她不管惠妃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样的阴谋,碧汐都觉得,她都必须拉着惠妃下水。 凤擎轩沉吟了半晌,觉得这段时间惠妃也是安分了许多,不如就看在蘅妃的面子上给约惠妃一个机会,上一次惠妃对蘅妃有所误解,若是经过这件事两个人能够重归于好,也是一件好事,“好,既然这样,朕便让惠妃从旁协助你,另外,宸贵人也是个可造之材,让她也来帮你吧。” “是。”碧汐愣了愣,想不到这个时候凤擎轩竟然想到了宸贵人,这个女子,还真是不容小觑。 “如此盛世,后宫有品级的妹妹们都该有份才是,”吴绾岚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出来,“也莫要蘅妹妹累坏了身子。”吴绾岚真的希望,动胎气是蘅碧汐,可恶的是,蘅碧汐自从怀了孕,似乎并没有用胎气这件事留住凤擎轩过。 听到这句话,凤擎轩倒是十分的赞同,他也担心蘅妃累坏了身子。 “准了!”凤擎轩开心的哈哈一笑,看着吴绾岚的眼神温柔了几分。 见到了宸贵人的时候,碧汐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没有多余,宸贵人是大学士邵青云的女儿,生性一副书香气,是凤擎轩不大喜欢的类型,她虽然不是凤擎轩喜欢的类型,却能留得住凤擎轩,本事也是不小的,碧汐只道自己要小心才是了。 宸贵人邵蕴泽生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再加上年纪也不大,那份天性的可爱倒是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的怜惜。 碧汐看着她跪着,便亲自过去搀扶她,“宸妹妹莫要多礼,咱们也算是旧相识,此次叫妹妹前来,只是希望妹妹能帮助本宫。” “但凡能帮到娘娘的,嫔妾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邵蕴泽像是在许诺一般,小脸十分的坚定,让碧汐忍不住笑了出来。 柏嫔站在旁边不屑一顾,这样的容貌还想出来混? “蘅妃娘娘,咱们还是商讨大事吧。”柏锦言走过来,邵蕴泽忙着再次施礼,柏锦言笑了笑,“宸妹妹真是好样貌,本宫都是自愧不如。” “柏嫔姐姐言重了,嫔妾蒲柳之质,哪能跟姐姐们相比。” “妹妹不但长得漂亮,说话也是这般的动听呢。”柏锦言虽然心中厌恶,但是面色上总是笑着的,“娘娘,要请的命妇已经登记在名单上了,娘娘请过目。” “不忙。”碧汐笑了笑,“惠妃娘娘还没来,咱们先喝茶吧。” 纪兰馨领命泡了茶来,而宸贵人坐在了柏锦言的旁边,按照位分,纪兰馨先给柏锦言茶水,柏锦言刚端过茶水,便大喊一声“好烫,”随后将茶杯扔了出去,正好击中了邵蕴泽,滚烫的热水从邵蕴泽的身上流下来,好在是冬天,邵蕴泽穿的有些多,否则是要烫坏 了皮肤的,“小主没事吧,”纪兰馨忙你擦去了邵蕴泽身上的热水,“小主去里面换一身衣服吧。” “哎呀,妹妹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刚才的茶水,太烫了。”柏锦言满脸的愧疚,眼底却是得意得很。 邵蕴泽忙说道,“没关系,并没有烫到,姐姐没事吧。” 这个时候还能关照别人,碧汐淡淡的一笑,“兰馨,你带着宸贵人去换身衣服吧。” 纪兰馨福福身,便搀着宸贵人走了出去。 而在纪兰馨走了之后,柏锦言也示意如烟离开。 “妹妹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选秀来的,相识一场,妹妹何故这般的刁难。”碧汐见柏锦言也算是识相的,便是有心说她一番。 柏锦言冷哼了一声,看着宸贵人远去的方向,“嫔妾看她假惺惺的,不过是来巴结娘娘一番而已,而且嫔妾看的出来,她对娘娘,并没有善意,对娘娘有任何威胁的人,嫔妾都会毫不留情。”柏锦言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要跟碧汐合作,而近来两个人也联系颇多,柏锦言也算是为碧汐做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说,柏锦言竟然查出了纪兰馨有些时候行踪不明。 当然了,对于纪兰馨的事情,碧汐自然有主意,她知道纪兰馨在宫中久了,有些秘密也是应该的,她不会主动的去问,她在等着纪兰馨真的对自己敞开心扉。 “妹妹多虑了,现在看来,宸贵人只是孩子心性,妹妹莫要难为她。”碧汐无奈的一笑,淡淡的看着柏锦言。 柏锦言当即就有些火了,“娘娘,她能拌得住皇上,心思自然多的很,娘娘不要被骗了,”柏锦言真是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碧汐平日里看起来精明的很,为何到了这里就变得傻了呢。 碧汐温和的一笑,品了一口茶,“这正是本宫要做的,她既然留得住皇上,自然有过于咱们的本事,妹妹不觉得,咱们应该跟她请教一番吗?” 柏锦言随即明白过来,想不到自己才是那个傻瓜,“娘娘睿智,嫔妾自愧不如。” 说话间,便见若雪急匆匆的走进来,在碧汐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碧汐听过之后便笑了笑,“走吧,惠妃来了,咱们出去迎接一下吧。” “她?”柏锦言有些不愿,好不容易见到惠妃倒台了,如今因为吴绾岚被封为皇后,她又出来了,这样的深宫老女人都是难对付的很,撇撇嘴,即便是不愿意,柏锦言还是跟着碧汐一起站了起来,“是。” “小主穿成这样就不错,”纪兰馨找出了当初碧汐的衣服,尽量的避开了那些特有的等级划分的衣服,这身藕粉的衣服虽然清淡,但是跟宸贵人的气质十分的协调。 邵蕴泽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身材出挑,大方灵动,“兰馨姑姑,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奴婢不敢,刚才的事情是奴婢的错,早知道该为柏主子端好茶杯。”纪兰馨低下头,她倒是有些喜欢这个宸贵人了。 邵蕴泽笑了笑,转过身拉住纪兰馨说道,“兰馨姑姑,你是个好人,我能看的出来,就算是刚才你能端得住茶杯,我还是会被弄得狼狈不堪的。” “小主竟然知道?”纪兰馨一愣,不过随即释然,根据调查,这宸贵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宸贵人一脸的得意,“是啊,我就知道今日会被为难的,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所以兰馨姑姑不要自责。” 第55章 邵蕴泽 “想必蘅妃娘娘定会对小主有一番的交代,小主不要杞人忧天了。”纪兰馨后退了一步,证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是碧汐的人,自然不能跟别的主子多番的亲近。 邵蕴泽并不在意,反而上前一步拉住了纪兰馨的手说道,“兰馨姑姑你真是太好了,没关系,我都能看的明白,皇上也说的,若是有人难为我,便可以去跟蘅妃娘娘说,但是我知道就算是蘅娘娘替我出头,之后我遭到了记恨就会更多,所以我都受着,也不想给蘅娘娘添麻烦。” 还真是一个玲珑的人,纪兰馨忽然想到,当初在秀女堆里,怎么就没看出来邵蕴泽这般的凌厉呢,而且邵蕴泽这番大大方方的样子,正是凤擎轩所喜欢的,当初碧汐得宠,也不正是因为‘光明磊落’吗,“小主言重了,这件事出现在紫竹苑,娘娘自会帮助小主的,小主不要担心了。” 邵蕴泽知道现在还不是收买人的时候,便是甜甜的一笑,“好姑姑,我知道你心好,放心吧,我没事的,还是不要麻烦蘅妃娘娘了。” 纪兰馨低下头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的时候便做出了请的姿势,“小主莫要让主子们等了,想来惠妃娘娘也要到了,小主还是早点去的好,莫要被人抓住了把柄。” 邵蕴泽点点头,她再一次看了看纪兰馨,“兰馨姑姑,还有劳您引路,我,我似乎不记得怎么走过来的了。” “是。”纪兰馨自然是要引路的,便跟在了邵蕴泽的后面。 邵蕴泽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看来纪兰馨并没有想象中的厉害呀。 *** 送走了这些主子们,碧汐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累垮了,惠妃说话都是滴水不漏的,碧汐觉得跟惠妃在一起即便是不说话都是累的,现在惠妃一走,碧汐便全身放松了下来,“兰馨,我要沐浴。”她急切需要释放一下压力。 刚才几个主子娘娘在这里的商讨纪兰馨都听到了,见到蘅妃这番也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累坏,忙让人准备了热水,亲自侍奉主子沐浴。 “娘娘为何将请命妇入宫的事情交给惠妃娘娘,要知道惠妃娘娘一直被皇上冷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前朝的势力,若是被惠妃娘娘捷足先登,咱们很被动。”纪兰馨舀好了热水,有些不解。 碧汐笑着摇摇头,“无妨,惠妃娘娘是宫中的老人,如今本宫有身孕,不能操劳,接待命妇的事情本来就是出力不讨好的,而且皇后的胎气不明不白的就动得十分厉害,惠妃此人,不得不防,所以,还不如多找一些事情给她做,让她断了心思,本宫还想修养一番呢。” 纪兰馨便不再问了,倒是碧汐转过身,看着纪兰馨说道,“你对宸贵人,倒是有几分的心意。” “娘娘误会了,”纪兰馨并没有惊慌,“奴婢只是觉得宸贵人毕竟跟奴婢曾经相识一场,当初还为秀女的时候,宸贵人便关照过奴婢,奴婢投桃报李,也算是报了当初那份恩情。” “还有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了,”碧汐回过神微微的一笑,“宸贵人是个厉害的人,你我都要小心,”碧汐突然睁开眼睛,氤氲的热气让她看不到外面,不过她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兰馨,你要记住了,这些人你都不要亲自去得罪,很多事情,推到本宫的身上就好了。” “娘娘言重了,兰馨人微言轻,那些主子娘娘还不至于难为兰馨。” “那就好,”碧汐嘴角苦涩,想不到纪兰馨还是不肯说,算了,人各有志,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此时,华阳宫中,钱太后品了一口茶,有些惊讶的看着惠妃,“你是说,她将接待命妇的好事给了你?” 惠妃也是有些不解,“太后,臣妾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会有诈,碧汐现在急需要朝廷势力的支持,她这般的大方,臣妾有些不安。” “那怕什么,她给你,你就接受了最好,”钱太后淡淡的笑容很是美好,“别忘了,这些命妇里面,可是有蘅夫人的。” “是,”惠妃一惊,“太后的意思是?” “蘅夫人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也是个极为护短的人,最看不得自己的女儿受气了。而且现在的蘅妃可是有身子的人,是皇上心肝宝贝,自然是有人看不过眼的。”钱太后暗恨凤擎轩不留情面,竟然将那些老臣挨个梳理个遍,现在那些人离心离德,真是气死了 ,“哀家不想看着咱们的势力越来越弱,王家的人已经很少了,再加上皇上的打压,很快,你在后宫就没有地位了。” 惠妃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不要以为皇上是不敢杀你,当初你被坐实那般的罪名,皇上只不过是因为王家在外还有兵权,不能动你。”钱太后掐灭了惠妃心中的侥幸。 惠妃沉着头,“太后,蘅夫人至今都是蘅将军最宠爱的人,想来心思也是不简单的,若是咱们弄巧成拙,只会让别人有机可乘。” 想到今日宸贵人那番的机灵,惠妃便觉得牙疼,“母后,现在后宫中又很多的后起之秀,咱们没有必要这样的着急。” “等不及了,”钱太后闭上眼睛,“哀家已经老了,不能再等了,不看着你做皇后,哀家死不瞑目。” 是夜,长阳宫中,孙太后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碧汐是不是傻。”听完李嬷嬷的汇报,孙太后真想使劲的抽蘅妃几个巴掌,再把她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李嬷嬷抹了抹溅到自己身上的茶水,“太后,也许蘅妃是有别的主意的。” “什么别的主意,”孙太后当了那么多年的贵妃,接待命妇的事情,钱太后从来没有让她插手过,更不要说跟命妇说几句话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孙太后要不断的依附钱太后的原因,钱太后当时,几乎是掌握了半个朝堂,“你把她给哀家叫过来,哀家要亲自看看,这个蘅妃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是,”李嬷嬷暗自为蘅妃抹了一把汗,这孙太后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帮助她,想不到她却自掘坟墓,真是让人担忧的很啊。不过话说回来,蘅碧汐这么做也是极为的聪明的,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若是对皇上生辰的事情大包大揽,只会让皇上生厌,如今欲拒还休,倒是让被人生出几分的怜惜,想必蘅碧汐生完孩子,位分还会涨的。 “等会。”孙太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先不要去管蘅妃的事情了,哀家听说钱太后的身子又不大好了,哀家得去看看。” 这几日,孙太后动不动的就去刺激一下钱太后,饶是钱太后再好的脾气也是要被气坏了,怎么能不生病。 李嬷嬷抹了抹汗,“太后三思,若是钱太后再一次病倒了,沐亲王是要入宫侍疾的。” 李嬷嬷朝着偏殿努努嘴,示意瑜太妃还在,不要让瑜太妃有机可乘。 瑜太妃也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 孙太后顿时消去了去看钱太后的心思,立刻说道,“哀家看偏殿还亮着灯,想必瑜太妃还没有睡下,咱们去看看她吧。” 李嬷嬷点点头,心想自己的主子终于能正常了。 只是两个人到了偏殿,却没有看到瑜太妃的身影,细问之下才知道,瑜太妃竟然已经睡下了,孙太后看着远处床上的身影,确实是瑜太妃,心里恨恨的,宫里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这瑜太妃还能睡着,孙太后真是气急了,不过之后想想这瑜太妃主要是闲着没事干,毕竟她的儿子只是一个王爷,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可操心的。 这样想时,孙太后心里高兴多了,便也不再多说,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待孙太后两人离开,床上的人动了动,一骨碌的爬起来,“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没事,孙太后没有怀疑,只是太妃娘娘怎么还不回来,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 “没错,咱们要想个好法子,眼下皇上的生辰在即,莫要被皇上察觉了咱们。” **** 皇上的生辰是在腊月,天寒地冻的,命妇们进宫的时候都是坐的暖轿,唯独只有蘅夫人没有,只是一个朴素的轿子,带着两个丫鬟。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名头正盛,她不能太过张扬。 “哎呀,这不是蘅夫人吗,给蘅夫人请安了。”一群的命妇围上来,便对着蘅夫人好一个劲的夸奖。 蘅夫人笑着一一回礼,“各位夫人多礼了。” “哪有,蘅夫人现在乃是侯爷夫人,位居一品诰命夫人,咱们行礼也是应该的。” “是啊是啊,蘅夫人是贵人,我们多拜拜也好沾一些福气。” 蘅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这些人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各位抬举了,我可万万没有这般的贵重。” “怎么会,蘅夫人一看就是贵人的面相,贵重是应该的,咦,”这人说着看了看蘅夫人的身后,“蘅夫人怎么坐了这般的简陋的轿子里,来,做到我的暖轿之中吧。” “来,坐我的,我的比较宽敞。” “还是我的吧,我放了暖炉在里面。” 蘅夫人正当不知道该如何回禀,忽闻一声“惠妃娘娘驾到,”便立刻跪在了地上,随着众人一起,参拜了当朝惠妃。 皇后有恙的事情,她也听说了现在宫中的事情是蘅妃主持,只是迎接命妇这般重要的事情,怎么是惠妃。 第56章 命妇 “各位请起,如今天色寒冷,让各位久等了。”惠妃落落大方,很有一国之母的气派。 众人忙再一次行礼,齐声说道,“惠妃娘娘言重了,臣等应该的。” 惠妃淡淡的一笑,让丫环给每一个命妇发了手炉,随后说道,“这是宫门口,风大,各位还是随着本宫进宫去吧。” “臣妇遵旨。”大家齐刷刷的站起来,只是刚才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已经躲开了蘅夫人。 “也许,是蘅妃娘娘身子重,不能操持吧。” “那时皇后也有身子,不也操持了很久吗,只怕是这蘅妃根本不是德妃的对手,咱们还是小心吧。” 如此,就避之不及了吗? 蘅夫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礼物,便给了内侍,而其他命妇也随即整理一下礼单,交接给了内侍,众人排好的队,跟在德妃的身后,转过弯,便到了内宫之中。 钱太后端坐在迎客厅中,身边的孙太后有些笑意,好像是得到了什么好处一般,右边坐着瑜太妃,她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只是不时地抬头看看外面。 碧汐因为主持内部的事物,因此现在还没有来,她们之下,便是摆着众多的桌椅,是专为命妇们设计的,这些桌椅都是暖玉做成的,现在厅中又燃着暖炉,确实是很惬意。 “参见太后,太妃,”惠妃跪下身子,她身后的命妇们也跟着跪下,“参见太后。” “平身吧。”孙太后慵懒的移动了一下身子,便大声的说道。 众位命妇一惊,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大事,一般都是钱太后主持的,怎么这会竟然是孙太后发话了。 不过,孙太后是皇上的生母,想必是皇上的意思。 “谢太后。”众人齐声说道,随后站起了身子。 钱太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好了,都入座吧。” 命妇们统一福福身子,便谢坐。 这些命妇之中,没有惠妃的家人,吴绾岚的母亲已经去世,自然不会参加。 “请各位嫔妃入场!”内侍一声高喊,各位嫔位以及贵人们便走了进来,最后面跟着的都是一些没有赐予封号的答应常在,再给太后行过礼之后,便坐在了命妇们的对侧。 孙太后温和的笑着,享受过众人的跪拜之后便看向了各位命妇,“各位随心就好,皇上要先去招待群臣,午膳之后便会过来,大家不必拘礼。” “臣妇遵旨。” 自从来到了这里,钱太后似乎就很安静,既然钱太后已经有意让位了,命妇们自然是见风使舵了。 只是有几个年老的命妇们还是十分恭敬的看着钱太后,几年前钱太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杀伐果断,她们至今都是心有余悸的。 “蘅妃到!”随着内侍一声大喊,众人的目光都望着门口,蘅妃专宠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如今都想看看传说中的人物。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淡紫色的长衫,碧汐头戴八尾金钗,面上略施了一些粉黛,她的皮肤本来就是极好的,这样看过去更像是一块光滑的和田玉一般,似乎要更加突出她的肤色,脖间专门佩戴了一串珍珠项链,她里面照着淡青色的小袄,外面的浅紫色长衫逶迤多姿,窈窕的身材并没有因为穿的太多而被掩饰,反而更加显出了她腰肢的纤细,她的额头之上依然是点缀着桃花妆,远远看去,宛如仙女下凡,让人忍不住惊住,忘记了呼吸。 “臣妾见过太后,见过太妃。” 众人忙起来给碧汐行礼。不过有些心细的使劲的看了看蘅碧汐的肚子,刚足月而已,还看不出来,腰肢细的很啊。 没有人看见,在众人之间,一个身着藏蓝色的锦衣的妇人满脸都是泪珠,这就是她的女儿,让她引以为豪的女儿,她有些喜极而泣。 原来,刚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的女儿果然不负众望,果然过得很好。 想到这里,蘅夫人心里有些苦涩,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要呆在宫中,一年也见不得几次,就算是见到了,也要隔着这般的远,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碧汐知礼的坐在了对面最前头,她的位分已经是高的了,自然是坐在了惠妃的左侧。 “有劳惠妃姐姐接待众位命妇。”碧汐微微一笑,轻声的说道。 惠妃淡淡的一笑,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答,她一直猜不透衡碧汐想做什么,现在看来,衡碧汐的心思真是更加深了。 这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深沉,惠妃第一次对毛头丫头这个词产生了怀疑。 “蘅妃妹妹言重了,都是为皇上分忧,何来的劳累。”惠妃清浅的一笑,笑容十分的友善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情同姐妹呢。 顿时,有些命妇便往蘅夫人的身边靠了靠,“蘅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这般的女儿。”这个人话倒是真心的,眼中的羡慕也是发自心底的。 蘅夫人转过头,见是魏阳侯夫人,便低低头,表示有礼,“夫人见笑了。” “怎敢见笑,蘅夫人以后定是咱们命妇中的翘楚。”魏阳侯乃是武将,魏阳侯夫人也是行伍出身,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的,也不管那些所谓的礼仪。 蘅夫人却不行了,她虽然也是习武的,但是她自小受到严格的教育,不敢有违礼数,“夫人莫要取笑我了,莫要失了礼数。” “既然都到齐了,来人,上歌舞。”钱太后给惠妃了一个眼色,“来,大家共同举杯,祝愿咱们的皇上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位命妇站起身来一饮而尽,随后便听到音乐响起,厅内顿时多了十几个身材如同游蛇的女子,使劲的扭着身子。 钱太后端着酒杯走到了几个略微老一些的命妇身边,“咱们几个老姐妹,可是很久没见了,来,哀家敬你们。” “不敢不敢,”几个老妇端着酒杯,“臣妇等敬太后!” 说罢,也是一饮而尽。 “刘妹妹还是这般的豪爽呢。”钱太后拍了拍坐在最前面的老妇,笑意盎然,“只是不要拘礼了,今日是喜事,尽兴!” “是。”老妇垂下头,福福身说道。 钱太后又看到旁边的老妇,继续说道,“郭妹妹进来气色可是好多了,哀家听闻你前几日感染了风寒,现在看来倒是全好了吧。” 被唤作郭妹妹的老妇一颤,自己染了风寒这件事根本没有外人知道,这钱太后难道已经打入了她们的内部不成,看来府里的人必须要好好的清洗了,“仰仗太后的洪福,臣妇已经好多了。” 孙太后别过头,钱太后惯会这般的收买人心,这样的事情,谁不会做呢?孙太后拿起酒杯,也走了下来,她是皇上的生母,要想笼络谁,那人还不得立马觉得祖上烧了高香! 只是孙太后走下来之后,瑜太妃也跟在了她的身后,孙太后没有在意,笑意盈盈的走到了命妇的中间。 郭家是世袭的将军,手中的兵权是先皇隆恩不许后世子孙收回的,当年钱太后正是得到了郭家的支持,才有了扶持凤擎轩的底气。 孙太后对郭家的人,向来是客气有加,而且郭家是朝中的人不断拉拢的对象,她虽然贵为太后,可依然对郭家的人谦逊有礼,“郭夫人,风寒之事虽然是小事,可到了咱们这样的年纪,任何的小事都不能小觑,来人,宣召李鸿雪来,给郭夫人请个平安脉。” 宫人受了命退去,而郭夫人也找到了搪塞钱太后的理由,她站起身来不好意思的一笑,“臣妇多谢太后盛恩。”郭夫人左右看了看,“今日乃是皇上的生辰,臣妇在此麻烦李太医实在是惶恐,还请太后恩准,让命妇先行回避。”郭夫人不是傻子,朝堂的事情郭将军也说过,皇上跟钱太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这个阶段,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郭夫人低下头,虽说先皇不许后世皇帝割除郭家的兵权,可世事无常,他们郭家可经不起折腾,更何况,当年先皇准许郭家自己的兵马必须在五万之内。 只是五万的兵马,成不了什么大事。 孙太后点点头,“这是自然,来人,扶郭夫人去后厅。” 几句话而已,解了郭夫人的燃眉之急。 当然了,一些小恩小惠,郭夫人还不会立刻倒戈到孙太后的阵营。 郭夫人退去,钱太后并没有说任何的话,刚才那句警告已经让郭夫人草木皆兵了,想来之后的郭家一定会对内部人员清洗,那都是跟着郭家许久的老人了,这般受到怀疑定然不满,到时候郭将军自顾不暇,哪里会管朝堂上的事情。 蘅碧汐看着两个太后穿梭在众人之中,左右捂住小腹轻轻的抚摸,嘴角都是淡淡的笑容,今日她是最清闲的,反观惠妃,她现在忙着跟众位命妇搞好关系,已经言笑晏晏,打成一片了。 在众多的命妇之中,蘅夫人使劲的攥着衣角,蘅妃怀孕的事情她早已知晓,她很想进宫照顾自己的女儿,可是皇后整治六宫规矩森严,她不过是一个一等命妇而已,还没有什么资格随便的进入后宫。 这样算起来,自从那次皇上特许他们进宫之后,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了。 都说怀孕的人会稍微胖一些,可是看碧汐现在的样子,倒像是消瘦了,蘅夫人眼角湿热热的,一些不明形状的晶体忽地落了下来。 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眼神在盯着自己,蘅碧汐皱了皱眉,立刻循着自己的感觉看去,正是自己的母亲,蘅谢氏。 四目相对,谢莞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而蘅碧汐似乎有所触动,竟然也掉下了眼泪。 看到女儿的眼泪,谢莞终于确定了,若不是宫中有人故意难为自己的女儿,堂堂的蘅妃也不会这般的消瘦。 可是谢莞不知道,如今的蘅妃之所以这般的消瘦,并不是因为被人算计,而是因为忙于算计别人。 “皇上驾到!” 第57章 溪凌国女皇 谢莞来不及多想,便听到这声通报,于是她忙着躲开了蘅碧汐的视线,跟着众人起身,随后又跪下,手似乎是不经意的抬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她衣襟之上还残留着泪痕,真让蘅碧汐觉得刚才的眼泪是完全的不存在。 “擎轩兄,朕可不管,你一定要让她出来!” 说话的女子身着一身玄色的外衫,珠光宝气的样子便知道这是皇室的人,只是这女子的装扮跟这些皇亲国戚还有些不同,皇亲衣服之上都是绣着麒麟或者吉祥鸟,而这位女子身上,可是绣着凤唳九天。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能这般的放肆。 蘅碧汐低下头不敢看她,当初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她便已经见过这个女子,她叫做罗红刹, 是溪凌国的太女,如今看打扮,应该是女皇了。 溪凌国一直与国朝交好,这一次凤擎轩生辰,溪凌国自然会送贺礼前来,只是没有想到,罗红刹竟然亲自来了。 “红刹贤妹,你的音律乃是世间仅有,可不要让朕丢了颜面。”凤擎轩依然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可是言语间似乎有些不耐了。 他的身后跟着吴向文跟凤擎箫,站在凤擎箫旁边的便是溪凌国的王爷,罗红刹的弟弟罗一凡,据说此人武功高强,应该是为了保护罗红刹而来。 “大乾皇帝陛下,此话可是要藏私了,据说此人能打败吴向文吴公子,可见功力不凡,”罗一凡嘴角一翘,玩世不恭的看着凤擎轩。 凤擎箫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看蘅碧汐,随后在蘅碧汐的肚子上扫了一眼,眉便皱的更深了,“天下谁人不知溪凌国的女皇擅长音律,尤其是长琴,世间再没有人能出其右,贵国以己之长来我皇朝挑战,岂不是损坏了两国的友谊。” “沐亲王,你可不要乱说,”罗红刹对宛若谪仙的凤擎箫很有好感,若不是因为他是王爷,说不定罗红刹真的会将凤擎箫娶回去,只是此时凤擎箫说出这样严重的话来,罗红刹当即认为凤擎箫一点都不可爱了,“咱们之间的盟约可是天长地久,只是朕十分想要见一见打败吴向文的女子切磋一下琴艺,”说着,罗红刹再不看着凤擎箫,而是转过头很是期待的看着凤擎轩,“擎轩兄,你这般推脱,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溪凌国。” “朕怎么会看不起贤妹,”凤擎轩有些头大,低头看众人还跪着,便扬扬手,待众人起身,他坐在了主位之上大声的说道,“今日是朕的生辰,贤妹要尊重朕这个寿星吧。” 在场的几位明白人顿时明白了两位皇上之间对话的意思,惠妃含笑不语,蘅碧汐则是咬着嘴唇,罗红刹的琴艺天下独一无二。 蘅碧汐大胜吴向文的事情,对于皇宫来说,真的不是秘密了。 谢莞在人群中握紧了拳头,到底是谁将事情捅到罗红刹那里。 钱太后看着这位像是传说一样的女皇帝,“听女皇陛下的意思,是要跟胜了吴公子的人比试一番?” “朕爱才,”罗红刹毫不脸红,“当然了,若是那个人输了,也不能算那人的技艺太差。” 这话一出,吴向文顿时脸红了,这是什么意思,明里暗里都再说他的琴艺差吗? “哦?”钱太后见罗红刹竟然这般的豪爽,便接着说道,“但不知女皇陛下说的这人是谁,可在这里?” 听到钱太后这般询问自己,罗红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了下去,她郑重的看着凤擎轩,“擎轩兄,说了半天了,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只听说,那个人是你的妃嫔,应该是就在这里,擎轩兄,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凤擎轩一愣,想不到罗红刹刚来就将事情打听的这般清楚,不由得气的牙痒痒,到底是谁这样的暗中陷害,“贤妹言重了,那不过是吴向文故意谦让,她的琴艺,实在是不值一提。” 罗红刹当即不干了,她声音高冷了许多,“音律之上,胜了就是胜了,败了就是败了,还有什么故意谦让,擎轩兄,你这样做,显得你很没有诚意,咱们两国通好,若是这点小事你还藏私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咱们要怎么合作下去。” “贤妹!”见罗红刹要走,凤擎轩立刻站起身来,“贤妹留步,本来她的琴艺不好,怕是污了贤妹的耳朵,如今贤妹这般的坚持,也罢,蘅妃,”凤擎轩转过头看向了蘅碧汐,冲着她点点头,“你过来。” 蘅碧汐知道在劫难逃,便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从容的走到了凤擎轩的身边,对着凤擎轩福福身,随后跟罗红刹见礼,“臣妾见过溪凌女皇陛下。” “免礼,”罗红刹两眼盯着蘅碧汐,“你就是挫败了吴向文的人?” 蘅碧汐含羞的一笑,尽量的放低了姿态,“吾皇说得对,是吴公子故意谦让,臣妾的琴艺,登不得大雅之堂。” “好不好不是你说的算,比过了才知道,来人,将朕的琴拿来。”罗红刹根本不给这两个人反应的时间,她的手下很快便将琴案端了上来,“蘅妃是吧,今日咱们就比试一下,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自从两年前罗红刹赢了吴向文一次之后,便自诩琴艺天下无敌,如今见到能同样赢了吴向文的人,好胜的心思自然就蹦出来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当年跟她的比试,吴向文为了两国的邦交故意放水,可是跟蘅碧汐的比试,吴向文可是尽了全力。 “喂!你不要动。”吴向文拽住了凤擎箫,用唇语说道,“蘅妃琴艺卓绝,赢绝对没有问题,你去了,反而引起皇上的怀疑。” “可是她还有身孕!”凤擎箫跺了跺脚,恨恨的看着罗红刹,眼中竟然有了杀意。 “那也不行,皇上既然送出了蘅碧汐,自然不会收回,你只能看着,咱们慢慢想办法。” “若是动了胎气······” “那不是你的孩子!”吴向文暗暗的点住了凤擎箫的穴道,“好自为之!” “取琴来,”凤擎轩见事情已经不能回转,他又不能认输,只能挥挥手,下了命令。 事关两国的邦交,蘅碧汐自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光是看两位太后的眼光还有众位妃嫔幸灾乐祸的样子便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 蘅碧汐走过来,对着已经坐在了琴案之前的罗红刹福福身,屈膝说道,“臣妾琴艺浅薄, 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女皇陛下海涵。” “哪来的这般繁琐的规矩,快坐过去,朕要开始了,今日咱们不弹奏别的,既然是擎轩兄的生辰,便做一首祝寿曲吧。” “臣妾遵旨。”蘅碧汐半分不敢怠慢,施礼之后才慢慢的走到了琴案之前,随后对着罗红刹微微的一笑,示意可以开始了。 罗红刹毫不避讳的先拨开了琴弦。 蘅碧汐不甘示弱,手指立刻跟了上去。 罗红刹满面的轻松,看来上一次吴向文的确是手下留情啊。 蘅碧汐的面色也十分的轻松,对于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主,她没有把握真的全身而退。 躲在角落的潘凌寒有些发抖,她看到蘅碧汐的眼光正时不时瞥过来,难道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目的? 不会的,潘凌寒立刻想到那一次蘅碧汐因为琴艺而得到了凤擎轩的宠爱,心里的恨便无限的滋生,真是不明白,她蘅碧汐有什么好,同样是选秀而来的女子,为何她就要飞上枝头? 还好有贵人从中指引,潘凌寒小心的将自己一早收到的纸条收好,上面还有关于罗红刹的一些消息,不能被别人看到,她跟她的侍女扮演的戏码也不能被罗红刹识破,否则,她面临的便是粉身碎骨。 凤擎轩端着酒杯,他的心脏正在疯狂的跳动,仿佛是下一秒,整个人的灵魂就是奔出来了,他的蘅妃,竟然再一次被人陷害了。 凤擎轩自小便养在宫中,对于后宫中人的戏码他就算是不懂一千,也能看明白八百了,今日的事情,显然是有人从中安排,只是,谁能这般的厉害,能说得动罗红刹这样的女人。 若是这件事圆满解决也就算了,若是破坏了两国的邦交,他发誓,就算是将后宫掘地三尺,也要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罗红刹的手指越来越快,音调却是越来越慢,一快一慢,先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紧接着便是一个高难度的转换,她得意的看了看蘅碧汐,心中想着一会如何羞辱这个不知轻重的妃子。 蘅碧汐见罗红刹有意为难,便也不在意,今日的事情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若是输了,以后在后宫之中,就不能翻身了。 蘅碧汐手指也越发的快了起来,而她的琴弦之上似乎还迸发出了一种森寒的调调,让人忍不住的打着冷颤。 罗红刹一开始并没有发觉,曲子到了最重要的部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指冰凉冰凉的,耳朵里都是对方弹奏的音律,自己的音律却听不到了,她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这个女人既然能赢得了吴向文,自然是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只是她现在后悔,似乎有些晚了,她的手移动的越发的吃力,在这样下去,她只怕是坚持不住了。 蘅碧汐满脸的细汗,罗红刹天生自负,只有先让她失去警惕,才能动用自己的杀手锏,只有这样,才能稳赢,只是蘅碧汐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开始疼痛,一开始只是微微的胎动,现在确实在翻江倒海的难受。 凤擎轩的酒杯停在了手中,而他却是忘了自己还举着酒杯,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蘅碧汐,那种眼神,就像是要把蘅碧汐装进自己的眼睛一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太子,你觉得这曲子如何?” “好是好,就是冷意太多了。” “这是奴婢特地想出来对付溪凌国的,以后对两国的邦交或许有用。” “溪凌国人擅长音律,取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蘅碧汐,你不要太辛苦了。” 昔日耳边话,今朝难再忆! 万羽蘅! 凤擎轩手中的酒杯轰然落地,张敏眼疾手快,为了接住凤擎轩的酒杯,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他够灵巧,在酒杯落地之前成功的接住了酒杯,才没有破坏这满屋的琴声。 稍微懂一些琴艺的人都知道这首曲子已经到了尾声,而胜负也要见分晓了。 罗红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右手几乎不停使唤了,她的琴发出的声音已经有些晦涩难懂,音色可以用刺耳来形容,当然这只是罗红刹自己听出来的,因为蘅碧汐现在已经故意提高了音色,整个房中的人,只能听得到蘅碧汐的琴声。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罗红刹突然觉得自己的右手有了力量,整个人的身子也温暖了许多,她一怔,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蘅碧汐,正碰上蘅碧汐投过来的关切的目光,而罗红刹也发现,蘅碧汐的手法似乎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且极其的难以辨认,但是这种手法弹琴,应该是能事半功倍的。 的确很厉害!罗红刹不敢多想,忙再一次认真的拨弄琴弦,然而她刚刚用力,便听得到蘅碧汐的琴声弱了下去。 罗红刹心中陡然一惊,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蘅碧汐。 一曲完毕,蘅碧汐率先起身,跪在了凤擎轩的面前,“皇上,女皇陛下的琴艺精湛,臣妾拼劲全力也只能勉强的将曲子弹完,但勉强之中的琴声聒噪,实在是污了皇上以及众位的耳朵,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罗红刹此时也站起身,这一首曲子是她这一生弹得最困难的曲子,此时的她身子有些摇晃,不过好在她微微的一笑,很好的掩饰了她的虚弱,“擎轩兄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责罚蘅妃,就太没有风度了。” 凤擎轩也是懂音律的人,刚才的场面他看的出来,若是蘅碧汐执意的话,胜利在望,只是蘅碧汐放弃了,才能让罗红刹后来居上,“刚才贤妹便说过这是切磋,朕怎么会责罚蘅妃。”凤擎轩爱怜的揽着蘅碧汐,心想着今日必须问清楚这琴声的事情,当年的万羽蘅几乎没有出过太子府,怎么可能将这样重要的琴艺传授给蘅碧汐的。 “蘅妃,今日之事是你自不量力了,不过贤妹为你求情,你便回去闭门思过吧。”凤擎轩笑了笑,随即在张敏手中接过了酒杯,对着罗红刹一饮而尽。 而这次巧妙化解危机的蘅碧汐,已经被秋萍搀扶着回到了紫竹轩。 第58章 冲突 为了能顺利的见到蘅碧汐,谢莞假装醉酒被搀扶离开,这才能快步追上了故意走慢的蘅碧汐。 “蘅妃娘娘留步。”谢莞忍着心里的疑惑跟难过,施礼之后勉强的站定。 蘅碧汐自刚才便发现了谢莞的不同,想来定是谢莞发现了自己琴艺的精进,正在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的时候,谢莞却抢着说道,“汐儿,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了谁,谁就会陷害你,谁就会在罗红刹面前故意夸大你。 知道谢莞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怀疑之后,蘅碧汐不由得放下心,她知道谢莞会追出来,这才慢慢的走,若是进了后宫的地界,母女两个人说话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母亲放心,我没有事,陷害我的人会有事的。”蘅碧汐想到了潘凌寒闪躲的目光,心中大概有了方向。 上一次出于善心放了潘凌寒一条生路,想不到她竟然不知道悔改,还敢这般的猖狂,看来这一次,定是要斩草除根了。 谢莞见蘅碧汐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却是更加的不放心,有的时候,故意暴露的敌人比隐藏的敌人更加的可怕,“汐儿,你真的有办法吗?” 蘅碧汐心中感动,这世界上也就是只有母亲才能这般没有私心的帮助自己的孩子,只是可惜,她已经不是蘅碧汐了,“母亲,”蘅碧汐说着眼角有些湿润,“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将那个人揪出来的,不会让她再一次伤害我。” 谢莞见蘅碧汐落泪,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了,“宫里不比家中,你万事小心,我虽然只是一个一品夫人,但也是命妇,很多时候,我说话更好用一些。” “母亲,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女儿来做就好,母亲莫要牵涉其中,否则只会让女儿有所顾忌。”蘅碧汐说的是实话,谢莞的护短跟雷厉风行她的脑海中还是有些记忆的,而且根据秋萍所说,谢莞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所以蘅碧汐才害怕,若是谢莞这份爱女之心别人利用,只怕是后果很严重。 谢莞点点头,可是心里恨极了,她刚才明明看见碧汐面色有些发白,脸上不住的冒着虚汗,“腹中胎儿可好?” 蘅碧汐也不瞒着,“刚才动了胎气,不过这一会好多了。” “这个人可不是针对你自己一个人,更是针对你腹中的龙裔,你要更加的小心,”谢莞都不敢多想下去,若是这一次碧汐拼劲力气赢了,只怕是会动了胎气昏倒在地,到时候溪凌国跟凤擎轩的关系便会很僵,而碧汐,会成为唯一的罪人。 蘅碧汐自然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轻轻的拉住谢莞的手,“母亲放心,我心中有数,您莫要在外面久了,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咱们都要受到责罚,我先行回宫,下午再来看您。” “好,小心。”谢莞还想再说,可是想到这里是皇宫,便按住自己那些想问的话,由人搀着回到了会客厅中。 扶着蘅碧汐刚刚坐下,纪兰馨便愤愤的说道,“娘娘想怎么做,奴婢已经忍不住了,但凭娘娘的一句话,奴婢立刻将那个人揪出来,让皇上看看,这后宫里面都是什么人。” “兰馨,你莫要着急,”蘅碧汐知道潘凌寒的为人,估计她还想不到通过罗红刹来整自己,更何况,潘凌寒也没有那个脑子,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一双大手在推动。 难道是皇后? 同样有皇子,而且自己似乎更加受到皇上的看重。 蘅碧汐想到前世的痛苦,便有些头痛,“兰馨,你去打听一下,最近皇后可有什么动静,另外告诉李太医,我动了胎气,让他来看看。” 纪兰馨立即行礼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好啊,你竟然敢捉弄朕。”罗红刹吃过了午膳便谢绝了凤擎轩的邀请一同赏梅花的好意,她带着侍卫,围住了潘凌寒。 “女皇陛下什么意思?”潘凌寒故作轻松,这里是后宫,凤擎轩不会任由着罗红刹在这里胡闹,事关国朝的声誉,相信凤擎轩一定会出面的。 “什么意思?”罗红刹顿时感觉好笑,“你还好意思问。” 罗红刹将侍卫叫住,“朕倒是想要问问你,你鼓动朕跟蘅妃比试,居心何在?” 当初比试之中,罗红刹都感觉自己力不从心,想来蘅妃是下了很大的力气的,蘅妃还有身孕,这是罗红刹刚刚听说的,若是因为一场的比试让那个蘅妃动了胎气,继而让还没有孩子的凤擎轩失去了皇子,两国的邦交就算完了。 不过今日见到蘅碧汐临阵之上故意让手,也让罗红刹彻底领略了大国的风范,不管今日蘅碧汐认输是不是出自她的本意,罗红刹都将这份好记在了心里。 潘凌寒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回不回答都证明了她曾经鼓动罗红刹,若是让凤擎轩知道了,就算是罗红刹不杀了她,凤擎轩也不会放了她,“女皇陛下您说的这些,臣妾完全的听不懂,还请女皇陛下自重。” “好啊,你竟然还敢不承认,”罗红刹顿时恼怒,手一扬,一个耳光就甩了下去,“朕便给你一个教训。” 潘凌寒被打的退了两步,她捂住自己的脸颊,大声的说道,“女皇陛下远道而来,若是臣妾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只管教训,但是这里是后宫,女皇陛下这般的目无君王,岂不是故意损坏两国的邦交?!” “啪”,罗红刹接着又是一个耳光,“你还知道两国邦交,真是不简单啊。”随即罗红刹的手再一次的一抬一落,“既然知道邦交,就更不能容忍,莫说这里是后宫,就算是朝堂,朕要杀你,擎轩兄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女皇陛下既然要杀嫔妾,也要支会吾皇一声,嫔妾虽然位分低微,可也是吾皇的人,还请女皇陛下三思,不要坏了两国的盟约。”潘凌寒怎么也是朝臣之女,这样大义凛然的话自然是手到擒来,这句话说得在情在理,让罗红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不出来如何回答,罗红刹只能再一次举起了手掌,狠狠的落下。 潘凌寒的脸顿时肿了一块,双颊都是血红血红的,像是要滴下血一般。 当凤擎轩闻讯赶来的时候,潘凌寒已经被罗红刹的侍卫按着跪在了地上,而罗红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狠狠的又给了潘凌寒一个巴掌。 在后宫中责打嫔妃,除了皇上太后能这么做,也就是只有皇后有这样的权利了。 罗红刹不过是一个番邦小国的皇帝,竟然敢这般的没有规矩,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然而看到这一切,凤擎轩并没有丝毫的反感,张敏见凤擎轩的样子,不由得对两国的盟约的内容产生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可以让凤擎轩这般的对一个小国委曲求全。 “她怎么惹到了贤妹,让贤妹这般的大动肝火。”罗红刹虽然性子耿直,可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她在这里惩治潘凌寒的时候便让心腹守住了这里的道路,不让别人经过,虽然凤擎轩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但是潘凌寒鼓动自己的消息,罗红刹还是能保证凤擎轩不可能知道的。 罗红刹看着凤擎轩,脸上勉强是有了一些的笑容:“擎轩兄,都说你们国朝是礼仪之邦,可是这个嫔妾,见过朕竟然不行礼,这也就算了,毕竟朕从来都是宽容的,可是朕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就敢指责咱们邦交的内容,说朕教训她便是违背了盟约,朕倒是想不明白,咱们之间的约定,下到一个小小的嫔妾也能知晓的吗?” 罗红刹语气和缓,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然而字字珠玑,让凤擎轩不由得大怒,“你说,你是怎么回事?”凤擎轩看着潘凌寒,眼中都是嫌恶,盟约的事情是机密,除了历代的皇帝,别人不能知道,这也是两国之间的约定,如今潘凌寒竟然敢用盟约的事情威胁罗红刹,简直就是活腻了。 潘凌寒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她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说过,盟约的事情虽然机密,但是里面有很多限制皇帝的条例,所以,潘凌寒根本不害怕,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人帮她,“启禀皇上,嫔妾只是不小心冲撞了女皇陛下,便被女皇陛下责罚,嫔妾认为,女皇陛下远来是客,并没任何的反抗,但是皇上,这里是咱们大乾的后宫,女皇陛下虽说身份高贵,可也不能这般的目无皇上。” “放肆!”凤擎轩狠狠地一脚过去,将潘凌寒踢倒在地,“来人,将这个贱妇拖入冷宫。” “皇上!”潘凌寒身子当即一软,差一些直接倒在了地上,“皇上开恩,臣妾虽然冲撞女皇陛下,但并没有恶意,还请皇上明察,皇上!” 罗红刹冷哼了一声,“擎轩兄,真是想不到你的后宫还有这样死不悔改的人,目中无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再后宫中大喊大叫,你的皇后只顾着养胎,六宫倒是反了。” “拖下去,拖下去!”凤擎轩又是一脚,彻底的踢开了潘凌寒,“朕再也不想见到她。” 潘凌寒的声音渐渐的变弱,罗红刹这才心情大好:“擎轩兄,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你的这个嫔妃实在是太过猖狂,我没有忍住。” “这件事不怪你。”凤擎轩微微的一笑,“这本来就是咱们盟约中的条例,朕的后宫你虽然不能直接插手,但是代替朕惩治妃嫔,还是无需向朕禀告的。” 罗红刹点点头微微的一笑,“我也只是看不过,以后擎轩兄后宫的事情,还是交给皇后比较好。” 两个人说说笑笑,便又去了赏梅。 “你说什么?”吴绾岚拂去了桌上的贡果,歇斯底里的吼着。 跪着的青禾倒是没有什么惊讶,吴绾岚这般的反应属于正常的,但是青禾还是沉静的说道,“皇后娘娘息怒,保重身子重要。” “蘅碧汐那个贱人这般的得势,本宫保住身子有什么用。”吴绾岚恼怒的坐下,恨恨的捶着桌子,“想不到潘凌寒这般的没用,幸好你的纸条取了回来,否则本宫这次定然脱不了干系。” 青禾松了一口气,“娘娘所言甚是,潘贵人虽然愚蠢,但是她说的事情很值得审视,女皇陛下虽然身份高贵,可也是一个外人,为何能这般大方的插手咱们后宫的事情,听说这一次女皇会住上半个月,娘娘还要早作打算才是。” 第59章 各怀心事 罗红刹的母亲罗静柔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吴绾岚曾经有幸在太子府见过,当初的罗静柔已经年过四旬,却依然二十许的样子,而且罗静柔一生没有男宠,这个罗红刹也不知道罗静柔跟谁生的,或者说根本不是罗静柔的亲生女儿,只不过,当时传言,这罗静柔跟先皇似乎有些剪不断的瓜葛。 吴绾岚皱了皱眉,“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溪凌国虽然是小国,可财力丰厚,是咱们国家极为强大的财力支援,皇上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得罪溪凌国的。” “娘娘,溪凌国国主竟然来了,娘娘虽然抱恙,可也应该前去拜见的。”钟嬷嬷适时的提醒到。 吴绾岚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只希望潘凌寒能明智一些,否则她的家族本宫可就保不住了。” 钟嬷嬷会意,便直接去了冷宫。 惠妃坐在华阳宫之中,脸上的笑容比前日更加多了许多,“太后有所不知,皇上这几日都在陪伴溪凌国国主,一直没有进过后宫。” “嗯,”钱太后也笑了笑,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皇上既然不踏足后宫,有人就要着急了,“哀家倒是觉得,这个女皇倒是很有意思,咱们可以大做文章。” 惠妃点点头,将剥好的贡菊递给了钱太后,“太后放心,咱们只需要推波助澜就好,有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你是说皇后吗?”钱太后冷哼了一声,“以前吴绾岚还算是个聪明的,也不知道为何的,做了皇后之后竟然都做一些的傻事,哀家都怀疑,她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吴绾岚了。” “太后,皇后现在顾忌多了一些,自然做事畏手畏脚,如今溪凌国国主在此,她即便是抱恙,也是要前去拜见的,”惠妃笑容有些僵硬,吴绾岚跟她曾经都是凤擎轩的左膀右臂,无论是见哪一个重要的人物,她们两个人都会陪伴左右,但是现在······ “不过话说回来,”惠妃将手中的橘子皮扔掉,继续说道,“不知道皇上为何这般的在意一个小国的国主,有些不合常理啊。” 钱太后摇摇头,“哀家只知道先皇早就跟溪凌国交好,甚至当年还有一些不好的传闻,但是那不过是有心人的谣传,然而皇家跟溪凌国皇家的关系就成了谜团。” 惠妃点点头,就不再问了。 同一时间,紫竹苑内,孙太后喝了一口热茶之后便语重心长的说道,“先皇似乎跟溪凌国的先皇有些关联,据说可能是一段韵事。” 蘅碧汐暗自腹诽,这两个人擎轩兄、贤妹的叫着,该不是真是亲兄妹吧,“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哀家也只是猜测,咱们跟溪凌国交好,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断了,若是你能得到溪凌国女皇的看重,一定可以平步青云。”孙太后听得出来那日的琴声中的暗语,自然知道这罗红刹是知道了蘅碧汐的恩情。 蘅碧汐福福身,“臣妾只是跟女皇有了一面之缘,只怕是女皇已经不记得臣妾了,臣妾也不敢贸然的前去拜见女皇,也不能坏了规矩。” “这没有什么。”孙太后见蘅碧汐这般的乖巧,十分的开心,“哀家正好要去看看女皇,你不如跟哀家一起去。” “太后旨意,臣妾不敢不从,只是上次比试,臣妾担心女皇还在责怪臣妾。”蘅碧汐说的实话,她知道罗红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但是并不了解罗红刹的心性,若是罗红刹乃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她真的害怕得不偿失。 孙太后淡淡的一笑,将茶水喝下后继续说道,“有哀家在,自然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臣妾谢太后抬爱。”蘅碧汐端着有些沉重的身子,跪在了地上谢恩。 而短短的一天之中,有很多人便弹劾潘家,潘家官员中贪污的,受贿的数不胜数,皇上在朝堂之上便割去了潘凌寒家族的职务,潘家彻底倒下了,而之后的一些关于潘家的琐事便交给了蘅实去解决,蘅实乃是老臣,潘家也算是跟他有些情意,所以当初皇上决定让潘家所有十五岁以上男子充军塞外的旨意被蘅实求情之后只是割去了潘家科考的资格。 潘家的人感恩戴德,对蘅实赞不绝口。 只是潘家的人眼光短浅,他们没有看出来,充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进军朝堂的机会, 就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尊重。 潘家的人第一天走在市集上还没有感觉,然而日子久了便发现了周围人的鄙夷,当然这是后话了。 潘凌寒咬紧牙关,终于没有透露自己背后的人是谁,钟嬷嬷给了她一瓶的毒药,在潘家举家被抄家的次日便服毒自尽。 “咦,朕的玉带呢?”听到这些消息,罗红刹并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反而在不断的找着自己的玉带,这条玉带是她的母亲留给她的,千万不能丢了。 子涵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说下去,忙跟着罗红刹寻找玉带。 “真是奇怪,”罗红刹早就知道潘凌寒的下场,凡是知道盟约的人,估计都是活不了太久的,那段难以启齿的事情,是每一个皇帝都不想提到的。 若不是被逼急了,罗红刹也不想动用那份权利。 “皇上,这里没有。”子涵小心的翻找了一下罗红刹的衣物,依然没有找到玉带,“皇上,是不是被宫人收起来了,您先用这条吧。”子涵找到了一条墨色的腰带,递给了罗红刹。 罗红刹拂开了子涵的手,“不行,朕不就是要找到那条玉带。” 可是找了半晌,罗红刹依然没有找到玉带,只能拿着墨带,恨恨的给自己围上。 当打开梳妆盒的时候,罗红刹震惊的发现,梳妆盒之内竟然没有首饰,这让她大为恼怒,昨日的时候还有大把的珠光宝气的饰物,今日竟然不翼而飞。 罗红刹虽然武功不高,可也不是无知无觉的人,一夜之间自己值钱的东西竟然都被偷走了,这让她很费解,就算是有人能潜入这里,也不能躲得过罗一凡的眼睛。 可这盗贼,却真的将东西偷走了。 “皇上,咱们本来要送给蘅妃的鸽子血宝石也不见了。” “皇上,您的九龙金缕衣也不见了。” “皇上,月笼纱也不见了。” “皇上,您的······” 罗红刹拍案而起,“给朕查!” 用来接待罗红刹的宫殿乃是正华殿,是后宫中最为牢固的宫殿,得知正华殿被盗的消息,后宫的人的脸都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就算是皇上的乾清宫都不如正华殿防守的严密,若说正华殿丢了东西,就简直是像天上掉金子一样的稀奇不可信。 大早上的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挺着肚子率先赶到,“女皇没事吧。” 就连罗红刹的衣服也被偷去了两件,如今的罗红刹还只是穿着贴身的衣服,外衫还没有找到,隔着屏风,罗红刹的愤怒却没有被遮住,“皇后,真是稀奇啊,就朕的宫里丢了东西,你让朕情何以堪?” “是臣妾疏忽,还请女皇息怒,这件事情臣妾会立刻调查,一定给女皇陛下一个交代。”吴绾岚站着感觉有些腰疼,可是她不敢说出口,她长时间的养尊处优,特别是怀孕之后基本上都没有受过什么苛责,如今被这般的羞辱,她还真是有苦说不出。 罗红刹冷哼了一声,“三天,皇后三天之内就给朕答复,否则,莫要怪朕不讲情面。” 因为罗红刹是女儿身,现在凤擎轩不适合进来,于是两宫的太后,各宫的嫔妃便是代替皇上前来询问,蘅碧汐是妃位,自然是应该多多的问候,前日跟孙太后见了罗红刹,见罗红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便放心了许多,她最怕的就是罗红刹不念恩情,反而以德报怨,“女皇昨日可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罗红刹恨恨的大声说道,“朕来到你们皇宫,哪里都不对。” 蘅碧汐碰了一鼻子的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太后接着说道,“女皇莫要惊慌,这盗贼应该还在皇宫之中,哀家已经下令封锁了宫门,相信很快便有消息了。” 惠妃插话道,“女皇受了惊吓,还是宣召御医来看看吧。” “不用了。”罗红刹终于找齐了一身衣服,走出了屏风,“朕看你们这里是不适合呆下去了,告诉擎轩兄,朕三日后就走,一天都不多呆。” “女皇三思。”蘅碧汐有些着急,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透着邪乎,若是不查出来,她心里始终难受,“女皇在我国朝丢了东西,臣等会竭力的调查,想必女皇也想要找到贼寇将她绳之以法,还请女皇暂住几日,待我们寻得贼人,定然给女皇一个满意的交代。” “给朕交代,你是谁,能给朕交代?就连你们的皇后都不能给朕交代,你能给朕交代?”罗红刹气急了,一甩袖子,转而看向两宫太后,“朕希望两位太后能够给朕一个答复,记住了,是三日之后,若是三日之后还没有找到贼寇,朕自然会走,只不过,咱们的盟约,到此为止!” 先皇曾经有过旨意,盟约的事情,永生不改。 即便是溪凌国想要解除,可凤擎轩乃是孝子,是不会同意的,更何况,溪凌国物产丰富,是个财力雄厚的国家,凤擎轩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溪凌国成为别的国家的盟国。 第60章 找到 别的东西都可以不要,但是那个玉带,是母皇唯一的礼物,也是最后的礼物,罗红刹恨的牙痒痒,自己空有一身的功夫,却能在熟睡中被人偷走了东西。 凤擎轩赶到的时候,罗红刹还在对一干开口的嫔妃以及太后不满的指责,“贤妹,听说你宫里出了事情,贤妹可还好?” 对于凤擎轩一上来的关心,罗红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凤擎轩一眼,愤怒的坐下,双眼不布满满血丝,初看过去,还以为她的眸子喷火一般。 两宫的太后都很尴尬,她们的身份很贵重,但是跟作为大乾的盟国来讲,她们也只能算是一个深宅的妇人,很多事情她们都不方便说,也不能说,但是凤擎轩可以,很多后宫不能保证的事情,凤擎轩可以保证。 见罗红刹没有搭理自己,凤擎轩的脸色有些难看,为了保证这件事情不被外人多想,他甚至连沐亲王跟吴向文以及外交的众位官员都没有交代便独自来了这里,想不到罗红刹的气竟然这般的大。 “贤妹,这件事情朕一定会查清楚,贤妹只管放心。”并不是因为罗红刹是溪凌国的女皇,凤擎轩才会这般的决定,而是凤擎轩此时也很生气,皇宫一直都是铜墙铁壁,如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凤擎轩对自己的皇宫第一次产生了怀疑,也是第一次,他很生气。 罗红刹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她也不想让两国的事情弄得不可开交,“既然擎轩兄说了,我便在这里等着消息,但是擎轩兄,我不能一直等下去。” 凤擎轩也不会让罗红刹一直留在这里,这一次,罗红刹本来是因为凤擎轩的生辰而来,原本就没有打算长住,“贤妹放心,朕一定尽快的给你回复。” 罗红刹点点头,“擎轩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愿意多住几天,”她随即看向了两宫的太后,站起身来,躬身说道,“两位太后,朕刚才冒犯了。” 孙太后忙不迭的虚扶一下,罗红刹的礼数她们可受不起,“女皇陛下言重了。” 钱太后白了孙太后一眼,接着说道,“女皇陛下远道而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哀家的心里十分难过,传哀家的旨意,将哀家的专用的裁缝以及内务府的用度全部给女皇陛下用。” 惠妃担心的看了看凤擎轩,忧心的说道,“太后,那您呢?” 钱太后淡淡的一笑,“哀家左右是老了,用不得那么多的人,”钱太后意味深长的看着罗红刹,她知道罗红刹表面上看起来爽快没有心机,但是能作为一国女帝,而且能坐稳这么多年,罗红刹又怎么可能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天真,“女皇陛下乃是咱们的贵客,享受最高的礼仪理所应当。” 此话孙太后便不爱听了,什么是最高的礼仪,凭什么钱太后的东西,便是最高的礼仪,孙太后刚想反驳,却被李嬷嬷拽了一把,孙太后不满的回头,李嬷嬷当即向着凤擎轩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孙太后莫要伤了凤擎轩的脸面。 孙太后也不想让罗红刹看出什么端倪,便也就忍住了心口的气,恨恨的甩了甩衣袖。 罗红刹的脸色这才缓和到了可以正常看的地步,她顿了顿,“好,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凤擎轩这才放下心,罗红刹还能享受太后给她的荣耀,那就说明罗红刹并没有撕毁盟约的意思,凤擎轩转过头看着吴绾岚,“皇后,这件事情还要辛苦你全番的彻查,务必找出这件事情的主谋,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吴绾岚刚想福身说话,凤擎轩又看向了蘅妃跟惠妃,“你们两个协助皇后查案。” 蘅碧汐与惠妃同时福身称是,吴绾岚话到了嘴边,愣是没有说出来。 次日,沐亲王与吴向文同时进宫。 当初罗红刹曾经说过沐亲王气质超群,想来就是喜欢沐亲王的意思了,凤擎轩能宣召沐亲王进宫,自然是有些私心的。 “皇上,女皇陛下虽然是一国之君,可终究是女子,咱们陪同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合常理。”吴向文试探的看着凤擎轩,罗红刹向来都是应该皇后接待的,他们作为外交的臣子,也只是做一些表面的工作。 这也是历代皇帝为了防止外臣跟国外勾结一个方法。 凤擎轩摇摇头,他的眉间紧皱着,眉心处有些发红,一看便是已经头痛了好久了,“你们有所不知,昨日罗红刹在宫里丢了全部的东西,朕担心是有心人为之,在故意挑拨两国的关系。” “擎轩兄的意思,是认为宫里有了别国的密探?”凤擎箫假装讶异,心里却在暗暗的盘算,在后宫丢了东西,还能是别人做的吗,这些主子娘娘的,根本不考虑整个大乾的利益。 凤擎轩点点头,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吴向文拱拱手,“那皇上要我们怎么做?” “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罗红刹住在了宫里,那你们也留在外宫吧,朕让张敏统一安排,另外, 你们最好去看看罗红刹,说一些宽慰的话,切记,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凤擎轩再一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吴向文跟沐亲王领命,便也就住在了乾清宫的偏殿,这是离着内宫最远的能住的地方了。 这一次,凤擎轩好像并没有要算计凤擎箫的意思,吴向文待到商议完毕,跟着凤擎箫走出来的时候,满脸的疑惑,“皇上这是怎么了,竟然让你住在乾清宫的偏殿?” 凤擎箫苦笑了一声,“本王倒是想要他算计本王一次。” “喂,你想干嘛。”看凤擎箫的表情,吴向文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按照他对凤擎箫的了解,这一次凤擎箫定是要去见蘅碧汐了。 凤擎箫不看吴向文,“本王担心,这件事情是她做的。” “怎么可能。”吴向文在心里鄙夷了凤擎箫一眼,“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这是何等的大事,她怎么能拿着罗红刹开玩笑,再说了,这关乎两国的邦交,除非她不想活了。” 凤擎箫还是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难道后宫争宠的女人,还有正常的吗?” “这倒也是。”吴向文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些为了争宠使出十分下作手段的女子数不胜数,虽然蘅碧汐以前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可也架不住后宫中的漩涡,以及争宠的诱惑。“不过,我还是很相信她,看她的琴艺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你跟她有那么深的感情,也要相信她才是。” “正因为我跟她有感情,了解她,我才会担心。”凤擎箫没有点明,但是蘅妃最近的所作所为他也有眼线看着,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何蘅妃要跟皇后过不去,要知道吴向文是皇后唯一的弟弟,两个人自小便关系很好,若是皇后有什么事,那吴向文一定会发疯的。 “我是说假如,”凤擎箫看着满脸疑惑的吴向文,轻咳了一声,转过脸去不敢看他,“假如她伤了你的姐姐,你会怎么办?” 吴向文被这句话震得后退了两步,吴绾岚嫁给凤擎轩这么多年,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确一直好的很,为了帮助吴绾岚,他还特地送了青禾进宫,虽然有躲避青禾的嫌疑,但是青禾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帮手,而吴向文也坚信,青禾是个绝对忠心的人,“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抉择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做。 凤擎箫不敢再问,他怕再说下去只会让吴向文对蘅碧汐产生怀疑跟戒心,“汐汐应该是一个知道分寸的人。” “但愿如此。”这一次,换做吴向文不相信蘅碧汐了。 吴绾岚虽说是全权调查这件事情,可是那些东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没有什么踪迹。 “皇后,奴婢发现最近有很多人围着女皇陛下的宫殿,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青禾这两日可算是累坏了,她轻功再好也架不住吴绾岚的折腾,每一天她都要要皇宫中来来回回,皇宫有多大?她的腿都要断了。 吴绾岚听见消息顿时一惊,“你可知道那是谁的人,另外你怎么不近前查看清楚。” “皇后娘娘,那些人多少都会一些的功夫,而且奴婢发现领头的人是个高手,不敢靠近,至于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奴婢在皇宫中见的人少,并不认识这些人,只是看着那个领头的男子有些面熟。”青禾低下头,那个领头的男子一双眼睛,她绝对认识,只是她突然想不起从哪里见过。 吴绾岚皱了皱眉,这些人在那里晃悠什么,皇宫现在人人自危,恨不得离着罗红刹的宫殿远一些,现在竟然还有人要贴上去,实在是令人费解。 “走吧,随着本宫去看看。”吴绾岚不愿意再想,她还想安心的养胎呢,就算是这一次她查不出什么,最后皇上也不会责罚她,大不了抓一个人顶包,凤擎轩也不想事情没有了解。 青禾拦住吴绾岚,“皇后,咱们这样去只怕是打草惊蛇,奴婢看见他们好像在挖什么东西,奴婢觉得咱们可以跟皇上禀报,让皇上定夺。” “你傻啊,”吴绾岚不屑的看着青禾,“皇上现在自顾不暇,哪有什么时间管理宫内的其他人,咱们去说了,皇上只会以为本宫故意的推脱。” “可是娘娘您不能自己去,很多事情人多了才能说的清楚。”青禾再一次斩钉截铁。 这一句话,倒是着实的提醒了吴绾岚,“来人,通知蘅妃跟惠妃,就说本宫有了新的发现,让她们务必赶到。” 第61章 娃娃 三个人聚集在了罗红刹的宫殿之外,并没有让人前去通报,吴绾岚看了看蘅妃,小声的说道,“本宫看着宫墙边的土均是新土,看来是被人动过,咱们要好好的调查一番才是。” 蘅碧汐福福身,“一切都听从皇后娘娘差遣。” 惠妃淡淡的一笑,也是福福身,“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这旁边的土确实是有些蹊跷。” 自从那日动了胎气之后,吴绾岚便是有些害怕惠妃了,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她不能不跟惠妃站在一起,若不是蘅碧汐还在,吴绾岚只怕是恨不得离开惠妃三尺远。 即便是这样,吴绾岚还是靠着蘅碧汐的方向移动了一下身子,“你们几个,去翻看一下,记住了小心一些,不要冲撞了女皇陛下。” 几名侍卫一看就是好手,手中的铁锹也早已准备完毕,蘅碧汐眸子幽深的看着这几个欢快的干活的侍卫,心中暗暗的盘算。 宸贵人以及柏嫔也随后赶到了,吴绾岚本来是想着只通知蘅碧汐跟惠妃,可是又仔细的想了想,这两个妃子都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若是被她们联手,岂不是得不偿失,便又叫来了宸贵人跟柏嫔,虽然柏嫔也跟自己交恶,但是柏嫔的事情人尽皆知,就算是柏嫔出面指责,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参见皇后娘娘,蘅妃娘娘,惠妃娘娘。”两个人齐齐的施礼,心扭成了一个疙瘩。 皇后的用意她们不知道,但是她们唯一知道的是,皇后肯定是不怀好意。 见该来的都到齐了,皇后只是点点头,示意两个人起身,便专心的看着侍卫翻找。 凤擎箫与吴向文正好奉旨前来拜见罗红刹,远远的便看到几位嫔妃站在冷风里,前面还有一些侍卫不知道在翻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凤擎箫手攥了攥,那个背影是蘅碧汐的,他有些激动。 吴向文看到自己的姐姐也在那里 ,不由得跟青禾百里传音,知道青禾是有所发现之后,吴向文才放下了心,看着凤擎箫说道,“许是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咱们也去看看吧。” 张敏跟着两位外交的大臣前来,本来是送到罗红刹这里她便打算回去的,可是凤擎轩一再的交代,要跟紧了他们两个人,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势同水火,但是凤擎轩还是有些担心,张敏自然知道凤擎轩的疑惑,便很留意两个人的表情。 “有什么好看的,见女皇陛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凤擎箫当着张敏的面便损了吴向文的面子。 吴向文也不干,“你是王爷了不起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拿着什么来安抚女皇陛下。”随即冷哼一声,跟在了凤擎箫的后面。 张敏的嘴角一抽,两个人一路上不说话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说话了,还是这般的斗嘴,看来这两个人真的是没救了。 罗红刹见到是两位美男子,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看来你们的皇帝倒是够意思,连你们都叫来了。” “女皇陛下遭逢此等事情,实在是我们做的不好,还请女皇陛下息怒。”凤擎箫放低了姿态,弓着身忙说道。 凤擎轩交代过,对待罗红刹一定要像是对待他一样,都是皇帝,自然要享受九五之尊的礼遇。 吴向文也弓着身,“女皇陛下莫要跟小人物一般见识,咱们大乾可不是那种龌蹉的作风,女皇陛下是个明事理的人,自然能看得清楚这些小事。” 罗红刹被这另个人逗笑了,虽说这两日后宫那些想要得到皇上宠幸的人没少来宽慰罗红刹,但是罗红刹看到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便觉得恶心,宫斗什么的,都是她玩剩下的了好吧。 不过罗红刹笑过之后便接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朕处在这样的地方,还能遭到暗算,朕只是好奇,那个人用了什么样的办法。” “这的确有待调查。”罗红刹一脸的正色,日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待两个人开口,便有人匆忙的回禀,“启禀女皇,皇后在外面求见,说是有了新的发现。” “请进来吧。”罗红刹笑了笑,这些女人又想玩什么把戏,她虽然看烦了宫斗的戏码,可现在当着两位朝臣的面,她可不想拂了皇后的意思。 吴绾岚迈进来,见到吴向文之时有些诧异,不过想到吴向文乃是皇上的心腹,便也就是放下了心,这样的浑水,她不想自己的弟弟也进来。 凤擎箫也在?蘅碧汐有些惊讶,凤擎箫一直被凤擎轩忌讳,现在知道了罗红刹的事情,岂不是让凤擎箫得到了最好的助力,凤擎轩怎么可以这样的糊涂呢。 尽管众人各怀心事,还是跟王爷见礼。 “女皇陛下,臣妾在您的宫外,有了新的发现。”吴绾岚看了看吴向文,心里有些打鼓,自己的弟弟在这里,很多时候她都不能自由的发挥,她真害怕,自己的弟弟会看不起她。 罗红刹装作很感兴趣的看着吴绾岚,“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可是跟朕失窃的事情有关?” 吴绾岚点点头,“女皇陛下,臣妾今日看到您宫外的泥土松动,表面上多是新土,臣妾便斗胆翻找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事情的蹊跷。” “找到了什么?”罗红刹煞有介事,看了看凤擎箫,却发现凤擎箫竟然在看着蘅妃,顿时亮晶晶的眼睛暗淡了下去。 吴绾岚自然没有发现罗红刹的异常,她命青禾将东西取出,摆在了罗红刹的面前。 罗红刹一见此物,顿时大惊失色,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啊!母皇!”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罗红刹一步上去抱住了那个东西,哭得撕心裂肺,“母皇,母皇,儿臣对不起你!”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待罗红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吴向文才敢看了看那件证物。 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是一个用来压胜的娃娃,上面有生辰八字,刚才看罗红刹悲痛的样子,难道这个生辰八字是她母皇的? “女皇陛下您······。”吴绾岚见状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啊,罗红刹是一国之君,应该不会随便的这般失态,难道这个娃娃上面的生辰八字? “女皇陛下您没事吧?”惠妃关心的上前了一步,旁边的蘅碧汐福福身,“女皇陛下为何这般的悲痛,这个娃娃是用来压胜的东西,难道跟女皇陛下有什么联系?” 此话一出,众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罗红刹也止住了哭声,恨恨地瞪着蘅碧汐。 蘅碧汐不着不急的继续说道,“这个娃娃上面的生辰八字是不是让女皇陛下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罗红刹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看来这个蘅妃还是很会说话的,“这上面的生辰八字正是朕的。” “什么?”吴绾岚一开始以为是有人在故意陷害罗红刹,溪凌国盛行压胜,罗红刹若是再这里行压胜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就算是所有的人都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来,这娃娃上面插着钢针,定是诅咒之术,罗红刹不可能诅咒自己,而且刚才她看见这个娃娃竟然那般的失态,也足以看出来罗红刹跟这个娃娃没有什么关系。 “这皇宫之中竟然有人敢暗算女皇陛下,实在是可恶,请女皇陛下息怒,臣妾一定抓出幕后主使,绳之以法。”吴绾岚惊讶之余还是先镇静了下来,说出了一番的慷慨陈词。 凤擎箫一直看着蘅碧汐,他不明白为何蘅碧汐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清纯,难道在皇宫里面时间久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 但是即便你变了,也是我最爱的人,凤擎箫站起身来,他必须帮助蘅碧汐收拾这些烂摊子,他不得不对着罗红刹拱拱手说道,“女皇陛下息怒,此事蹊跷得很,还请女皇陛下多宽限两日。” 蘅碧汐却是走上前去,看着罗红刹手中的娃娃,“难道女皇陛下不是因为这个生辰八字?” 罗红刹竟然点点头! “女皇陛下,您刚才不是说,这生辰八字是您的吗?”吴绾岚脱口而出,伴君如伴虎的话的确不是假的,因此吴绾岚才会这般的小心翼翼,根据刚才罗红刹的意思,定是因为这个生辰八字失态,但是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刚才罗红刹抱住娃娃的时候,口里却喊着“母皇。” 罗红刹紧紧的攥住娃娃,“朕并不是因为这个生辰八字,溪凌国盛行压胜,朕也会一些压胜之术,一般的压胜根本难以伤害朕,”说罢,罗红刹再一次拿起娃娃看了看,将娃娃身上的白衣扯了下来,“朕失态,是因为这娃娃的衣服,是用朕的玉带做成的。” 玉带! 就是那条罗红刹不离身的玉带。 听说罗红刹对那条玉带十分的爱护,一般不系在身上,而是放在衣兜之内,平日里拿出来都是认真的看着,像是在缅怀什么,那日丢了玉带,罗红刹还单独跟凤擎轩说过,其他的宝贝可以不要,但是那条玉带,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否则,两国的盟约也算是到头了。 第62章 玉带 听说罗红刹对那条玉带十分的爱护,一般不系在身上,而是放在衣兜之内,平日里拿出来都是认真的看着,像是在缅怀什么,那日丢了玉带,罗红刹还单独跟凤擎轩说过,其他的宝贝可以不要,但是那条玉带,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否则,两国的盟约也算是到头了。 如今玉带是找到了,只是碎成了一缕一缕的。 “是谁!到底是谁!”罗红刹恨恨得咬紧牙,双手握成了拳头,而那个娃娃在罗红刹的手中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刑,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面目。 蘅碧汐叹了一口气,“看来此人知道女皇陛下的事情,臣妾大胆猜想,应该是女皇陛下身边出现了叛徒,才会将女皇陛下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这些凶徒也不会单拿着女皇陛下的玉带做手脚。”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朕自作自受?”罗红刹心情十分的低落,她真的很想杀人。 蘅碧汐不卑不亢,甚至连福身都没有,“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女皇陛下应该明白,这玉带既然意义非凡,就会被人利用,女皇陛下要三思后行,莫要做了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一句惊醒梦中人!蘅碧汐的话确实是打动了罗红刹,玉带的事情她仔细想了想,这玉带虽然爱不释手,但是除了溪凌国的自己的近身,别人很少知道这条玉带真正的意义,如今玉带毁了,便是为了彻底的激怒自己,从而破坏两国的关系。 “蘅妃,你说得对,朕要亲自调查这件事情,朕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这般的大胆。”罗红刹感激的看了看蘅碧汐,这件事情蹊跷得很,弄不好将会扯出以前的事情,罗红刹必须自己看着,才能不损害母皇的名誉。 凤擎箫没有再说话,他看着那个娃娃有些出神,那做工,他怎么看都是熟悉得很。 众人商议之后,向凤擎轩禀报了一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凤擎轩已经头痛的不行了,他遣退了众人,沉沉的睡去。 约摸黄昏的时候,凤擎轩才醒过来,张敏连忙伺候凤擎轩更衣,不料凤擎轩推开了张敏,“拿酒来。” “皇上,您······” “拿酒来,没听见吗?” “是。”张敏退了一步,命人端上来清酒。 凤擎轩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蘅碧汐的影子,那大火之中,蘅碧汐哭得歇斯底里,他想要去救,却只抓到了一层烟灰。 “阿蘅!”凤擎轩皱了皱眉,一饮而尽。 凤擎箫在乾清宫的偏殿走来走去的,他不能再等了,先前在罗红刹那里,他彻底的发现碧汐变了一个人,说话变得也阴狠了起来,不管这件事情跟谁有关,蘅碧汐都会拉一个人下水,凤擎箫随即找来了吴向文,让他在宫中假装跟自己喝酒,随后化妆成了侍卫,跃上了皇宫的墙头。 蘅碧汐刚要沐浴,便见秋萍急匆匆的赶过来,“娘娘,有人找您。” 蘅碧汐只能走出了浴室,看了看等在外面的若雪,“娘娘,是这个东西。”若雪手中拿着一个飞镖,刚才她在门外伺候,便见一个飞镖飞过来,若不是自己躲开,只怕是自己的小命就要玩完了。 飞镖之上,还插着一张纸。 若雪不由得想到,这里是皇宫,竟然有人在皇宫之中做这样的事情,真是胆大妄为。 蘅碧汐接过了纸条,见到那笔迹便也知道是谁。 上面只是写着蘅妃娘娘安好,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这句话之后的意思,也就蘅碧汐自己能想的明白。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要出去一趟,若是有人来,便找兰馨,知道吗?” 若雪也是个知道眼色的,秋萍更是明白主子的一片心思,两人也不再说话,福福身先走了出去。 冷宫的风真是刺穿了骨头,蘅碧汐硬着头皮来到这里,就是想着到凤擎箫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一次他们单独见面,凤擎箫似乎跟蘅碧汐有什么过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她也知道了那些事情,她觉得,很有必要的将事情说清楚,不能让凤擎箫误会,否则以后会很麻烦,宫里的女人都成精了,她必须每一步都要小心。 这才是她来见凤擎箫的目的。 一阵劲风划过,蘅碧汐拉紧了衣服,凤擎箫落在了她的面前,“罗红刹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为何!”蘅碧汐见事情跟自己预想不一样,凤擎萧如此开门见山,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凤擎箫眸子深邃,“这件事情很复杂,你只需要安心养胎就好了。” “养胎?”蘅碧汐苦笑一声,看着凤擎箫正盯着自己的小腹,便后退了一步,“这后宫之中怎么可能让我安心养胎,若是这件事不能圆满的解决,只怕是女皇会恨上我。” “罗红刹恩怨分明,你先前帮了她,现在又提醒她,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你的好。”凤擎箫安慰地说道,他见到了蘅碧汐,就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若不是脑子里还有一种清明让自己不要僭越,只怕现在他已经抱住了蘅碧汐,一解相思之苦了。 同一时间,凤擎轩的酒喝光了,“张敏,再拿酒来。” 阿蘅死得惨,他都没有机会见她最后一面。 “皇上,您不能再喝了。”张敏不敢拿酒过来,这几日为了罗红刹的事情,凤擎轩的身子已经差了很多,若是因为这件事喝多了,只怕是整个人都要垮下去了。 “滚开!” 凤擎轩的脑中又出现了蘅碧汐那日弹奏的情景,那指法,跟蘅碧汐一模一样。 “阿蘅!”凤擎轩醉酒之后,只想着万羽蘅的样子。 张敏心中一动,“摆驾紫竹苑!” 张敏斗胆的拉起了凤擎轩,扶在了软轿之上,朝着紫竹苑而去。 “怎么办,皇上来了,听说还是喝了酒,可若是发现娘娘深夜出宫,岂不是会更加生气!”秋萍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若雪,你在这里看着,我还是去喊兰馨姑姑出来吧!”秋萍突然想起蘅碧汐临走时候的吩咐,转身对若雪说完,便想去找兰馨。 “可是兰馨姑姑已经休息了,兰馨姑姑最近身子不好,总是休息得早。”若雪一把拉住了要去找兰馨的秋萍,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但脸上却是一脸不忍的神色。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不找兰馨姑姑,我们……我们应付的来吗?”秋萍没有注意她的眼神,兀自忐忑的说道。 若雪犹豫了片刻,似下定决心般轻拍了一下秋萍的肩膀,随即附在对方的耳边轻言几句。秋萍闻言立即惊恐地看向她,不敢置信的说道:“你疯了?!被发现这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若雪怎会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可她不甘心为人奴婢一辈子,眼下正是一个绝佳机会,为了富贵荣华,不再受人驱使,她如今也只有搏上一搏了。 眼见秋萍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若雪已经强行拉着她进了屋,边向蘅碧汐的衣柜边走去边说道:“你只要安下心来不漏了马脚,我相信圣上不会发现的。此事关乎我们紫竹苑所有人的性命,成不成事就看你是否能沉下心思了!” 说着,她已经随便披了一件蘅碧汐的里衣,翻身倒在了榻上,她将锦被覆在身上,冲秋萍扬扬下巴,轻声道:“冷静点,你现在这慌张模样,别说瞒过皇上,就连那个精明的张敏都瞒不过!” 秋萍察觉到自己的手心、后背已经冒出冷汗,她立即搓了搓手,点点头正想和若雪商量一下若皇上执意要进殿该如何做,便听见院外张敏尖细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她赶忙出去迎驾,跨出门槛时因心中慌张,还踉跄的有些不稳。 “奴婢参、参加圣上。” 她的语气急促且慌张,说话时还带着一丝结巴,令张敏惊讶的眉头一挑,问道:“哟,秋萍姑娘这是怎么了?蘅妃娘娘呢?怎得没出来接驾?” 秋萍心中一沉,她将头埋得更低,却忍不住偷偷拿眼睛去瞄龙辇上的凤擎轩,只见他斜斜倚在龙辇上,身上的醉意反而让他身上的霸气更胜,他的眼神迷离而性感,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就这样看着,秋萍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她连忙移开目光,怯生生地回答:“娘娘她、她已经睡下了。” “阿蘅不舒服吗?朕、朕去看看她!” 凤擎轩醉醺醺的伸出手,让张敏扶他下龙辇,不理会秋萍的阻拦,便踉跄着走进了寝殿,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秋萍看着皇上高大的背影,想起躺在榻上的人影,手心不自觉的握紧了衣角。 “你放我下去吧。”蘅碧汐坐在冷宫的墙上,有些害怕,这里不但很冷,而且很阴森呢。 凤擎箫摇摇头,“若是你不答应我的话,我不会放你下去。” “你信不信我跳下去。” 凤擎箫一愣,随即抬手,“我也不想点你的穴道,是你不大听话。” 蘅碧汐:“······” 第63章 再次见面 “你放我下去吧。”蘅碧汐坐在冷宫的墙上,有些害怕,这里不但很冷,而且很阴森呢。 凤擎箫摇摇头,“若是你不答应我的话,我不会放你下去。” “你信不信我跳下去。” 凤擎箫一愣,随即抬手,“我也不想点你的穴道,是你不大听话。” 蘅碧汐:“……” 见蘅碧汐不再理会自己,凤擎箫倒是开了话匣子,“你可知道,你进宫之后,我每天都在担心你。” “谢谢王爷关心。”蘅碧汐想动,可是周身的血脉似乎凝固了,动不得。 凤擎箫想要诉说自己的思念,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有些唐突了,毕竟蘅碧汐现在是失忆的状态,若是贸然说出来,只怕是会吓到这个女子,“算了,你不明白的。” “明不明白是我的事情,但是王爷,女皇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自保,王爷不要担心,让我不插手女皇的事情,不可能!”蘅碧汐一改自己绵软的性子,她不能耗下去了,她算了算,她已经出来了两个时辰了,现在天已经黑了,不能再等了,若是皇上去了紫竹苑,蘅碧汐打了一个寒颤,“你最好放我下去,否则,我真的会恨你。” “若是我不放呢。”当初就是因为暂时放开,才会让蘅碧汐进了宫,凤擎箫真的不想放开,就算是这样看着她也好。 蘅碧汐真是觉得头大,这沐亲王什么都好,就是太痴情了,现在说一些绝情的话出来,只怕是自己今天就走不了了,都怪自己心思太重,竟然想要说服沐亲王,无奈之下,蘅碧汐只好大声的说道,“王爷,你难道忘记了,上一次咱们见面,我差点送命吗,难道这一次,王爷也要害死我吗?” 凤擎箫身形一顿,立马解开了蘅碧汐的穴道,上一次因为被钱太后发现,蘅碧汐为了保护他,毅然撞柱,差点送命,当然,他不知道当时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今日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走吧。”凤擎箫抱住蘅碧汐的腰肢,“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会走。”落在了平地之上,蘅碧汐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赶忙跟凤擎箫保持距离,生怕再被他挟持到墙上去。 她恨恨的发誓,以后一定要将冷宫的墙弄得低一些,省得见面的时候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呸呸呸,想什么呢,竟然还想着跟他单独见面。 蘅碧汐不敢耽搁,立马快步而回。 凤擎箫实在是不放心,悄悄的跟在蘅碧汐的身后,顺便杀了一个跟踪蘅碧汐的尾巴。 “娘娘!”秋萍站在紫竹苑门口,眼中都是泪水。 蘅碧汐的心一紧,知道又出事了,“怎么回事,是谁来了。” “皇上。” “什么?”蘅碧汐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皇上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一刻钟了。”秋萍已经哭成了泪人。 “没事,来了就来了,随本宫去看看。” “娘娘,”秋萍拦住蘅碧汐的身子,“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蘅碧汐心中一凉,“怎么回事,是不是皇上雷霆震怒,要处罚本宫?”蘅碧汐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就是大不了鱼死网破,她就算是被凤擎轩怀疑而死,也要拉上皇后,她若是死,也要仇人陪葬。 秋萍摇摇头:“娘娘保住身子。” 这下蘅碧汐彻底的在风中凌乱了,“说,到底怎么回事。”紫竹苑内静悄悄的,似乎没有发生过什么,又好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若雪低下头,哽咽着说道,“若雪装作娘娘,正在侍奉皇上!这……这都怪我,呜呜……” 秋萍说的含蓄,尽量不去戳蘅碧汐的心窝子,可蘅碧汐闻言,身子险些绝倒在地,“你,再说一遍。”蘅碧汐指着秋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秋萍头更加低了,她自然是不敢再说一遍。 秋萍忍住了哭声,终于正常了,“娘娘,若雪也是权宜之计,想要假装娘娘抱恙,不料皇上来了便直奔娘娘寝殿,还有,皇上好像是喝醉了。” “难怪”蘅碧汐站定了身子,可是心里冰凉冰凉的,若雪胆敢假装自己,便是有一定的底气的,她一定事先知道皇上醉酒了。 而皇上醉酒的事情,想必只有一个人知道了。 “兰馨姑姑呢?皇上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去通知兰馨姑姑,让她来处理?”蘅碧汐语气冰冷的说道。 “当时若雪说兰馨姑姑身体抱恙,她有办法,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所以……奴婢该死。”说到这里秋萍泣不成声,噗通一声跪下了。 蘅碧汐叹了口气,将秋萍扶了起来,她知道秋萍心性单纯,像若雪那么有心机的人,自然能将秋萍玩弄于鼓掌之中,只是她以前居然没看出来,若雪有这等野心。“起来吧,这事情我不怪你。” 秋萍这才抽泣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哦,皇上,疼!”若雪满脸的细汗,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剥去,整个玉体毫不保留的展示在凤擎轩的面前。 “阿蘅!我保护你。”还以为是大火中蘅碧汐在喊疼,凤擎轩放慢了身子。 若雪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身子的下部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嗯……啊……皇上,皇上。” 若雪一声一声的呻吟彻底的激活了凤擎轩作为男人的野性。 “皇上,疼!”若雪初次承欢,身子还是有些承担不住。 疼!凤擎轩脑子好使,终于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本来闭着眼睛享受,却被一声疼唤醒。 弄疼了阿蘅吗? 不对,不是阿蘅的声音! 凤擎轩睁开了眼睛,“怎么是你!” 若雪顿时也醒悟了过来,不顾的下体的疼痛忙立刻下了床,“皇上,奴婢……” “皇上真是好兴致。”听到里面的声音停了,碧汐才走了进去,见若雪半裸着跪在床前,而凤擎轩身子还暴露在外,本来激昂的情绪的也顿时泄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凤擎轩竟然有些心虚,“蘅儿,朕……” “这皇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皇上的,皇上喜欢谁便是谁的福气,若雪既然承宠,皇上就该给她一个名分才是。”碧汐已经坐了下来,这些话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她看着自己心念念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一直信任的女子,心似乎被捅开了一个口子,鲜血不断的流出来。 “娘娘,奴婢,奴婢只是……”若雪见蘅妃这个样子,知道这一生蘅妃都不会原谅自己了,看来那个人说得对,这一次就是一个赌博,赢了,荣华富贵,输了,身首异处。 碧汐叹了一口气,此时的凤擎轩已经披上了衣服,正不知如何开口,若雪便对着凤擎轩叩了两个头,“皇上,奴婢犯下了此等大错,罪该万死,只是奴婢死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以后善待蘅妃娘娘,奴婢死也心甘了。”若雪说罢便抽出旁边的水果刀,手一反转,刀子便冲着自己的心口扎来。 想死?碧汐立马伸过手去,拨开了若雪手中的刀子,背叛我岂能这么痛快的死了,碧汐淡淡的一笑,“若雪,你这是做什么?” 碧汐顺便也跪了下来,“皇上,若雪虽然是个宫女,可也是臣妾身边知心的人,还请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莫要责罚若雪了吧。” 刚才若雪自杀的时候,凤擎轩便就想着,若是若雪自此死了,他跟蘅儿的关系也许还有缓和的机会,如今碧汐不舍得若雪,只怕是以后这件事始终是一个芥蒂。 按理说,他作为皇上,宠幸谁都是理所应当的,而且若雪在宫中多年,深得各位主子的好评,给她一个位分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当凤擎轩看到蘅妃推门进来之时的那股醋意,他有些踌躇了。 “张敏!”凤擎轩闭上眼睛,他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明白要怎么说,“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凤擎轩明明记得,他喝醉了,然后到了紫竹苑,随后便见到了碧汐,然后 只是为什么,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若雪。 凤擎轩的语气之中还带有一些的醉意,显然是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 张敏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跪在了地上,“启禀皇上,您刚刚说是要见蘅妃娘娘,奴才便斗胆引皇上移步此处,只是皇上见到若雪姑娘便一直喊着蘅妃娘娘的闺名,不待奴才解释,您就” 这么说,是自己认错人了。 张敏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应该是不会说谎的。 “此言当真?”凤擎轩顿感有些头痛,若真是这样的话,碧汐岂不是要寒心了,不对!凤擎轩皱眉看着碧汐,若是自己当初抱住了若雪,碧汐为何不阻止。 张敏战战兢兢,这是一场豪赌,他必须谨言慎行,跟在凤擎轩身边多年,他早就知道凤擎轩的心思,“启禀皇上,当时蘅妃娘娘不在紫竹苑,奴才也不敢贸然的阻挡,皇上,奴才该死!” 看了看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若雪,不知为何的,张敏的心里有些痛了。 第64章 背叛 “蘅儿,你去哪里了。”凤擎轩完全不理会跪着的若雪此时半裸的尴尬,径直的走向了碧汐,带着些许的怒气,那个时候,蘅妃不再紫竹苑,能去哪里? 对于凤擎轩的质问,碧汐早就在刚才想好了说辞,她的眸子闪了闪,里面的泪珠打了个滚,却没有掉下来,“秋萍,拿上来。” 秋萍早就等在了门外,刚才跟张敏在门口,秋萍还是一副气得不可开胶的样子,那个时候,她真的要跟张敏拼命了,虽然她的脑子转得有点慢,可这么长时间了,她也是转过来了,这一切,可不是被人耍了。 “皇上,”秋萍鄙夷的看了看纪兰馨,低下头,送上了一捧桃花。 凤擎轩看着秋萍手中的东西,身子微微的一颤,“这桃花?” 碧汐轻咳了一声,“桃花本来是春天才会开花,可是臣妾最近见皇上食欲不好,便想着做一些桃花酥,只是桃花花瓣早就用完了,便在暖阁养了一些桃树,想不到暖阁温暖如春,这些桃树真的开花了。”接过秋萍手中的花瓣,碧汐暗自庆幸自己还留着一手。 只是凤擎轩眯了眯眼睛,“桃花真的能在寒冬开放?” “皇上若是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碧汐心里酸楚难耐,心里空落落的,本来以为就算是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凤擎轩也会对自己信任而且宠爱,如今看来,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不过是嘴巴上说的好听而已。 秋萍泣不成声,叩头申辩,“皇上,蘅妃娘娘为了这些桃花几乎几夜不眠不休,就是为了能让桃树开出花来,给皇上一个惊喜,皇上这般怀疑娘娘,奴婢都为娘娘寒心。” “秋萍,你放肆。”碧汐厉声打断了秋萍的话,“皇上,臣妾本来就是住着紫竹苑,不过是个偏殿,总不能委屈若雪也居住在此了,皇上既然宠幸了若雪,就好生的待她吧,现在臣妾累了,皇上若是没有事,臣妾想要睡了。” 明显就是吃醋啊。 如今好像不只只是吃醋,好像还有些怨恨了。 知道碧汐在意自己,凤擎轩心里温暖了很多,对自己刚才怀疑的心态不由得有些惭愧,他扶起了碧汐,“蘅儿,朕对不住你。” “皇上不必这么说,臣妾承担不起。”碧汐心里暗恨自己竟然没有过早的察觉到若雪的野心,否则也不会这般的被动了。 若雪看着凤擎轩这般的深情,暗想着若是这样下去的话,只怕是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不行啊,她这次豁出了全部的身家性命,就是为了这一天,她不能就这样毁了自己。 若雪再次叩头,“还请皇上赐奴婢死罪。” “你没罪,到底是朕的错。”凤擎轩也扶起了若雪,他斜了碧汐一眼,若雪是碧汐的人,若是草草了事,只怕会被外人说道,“既然你一直跟着蘅儿,朕也不想委屈了你。” “皇上……”若雪的眸子中闪着光,像是有所期待。 碧汐心中一惊,真不知道皇上会给若雪什么样的位分。 凤擎轩不敢再看碧汐,淡淡的说道,“朕便赐你馨答应的封号,蘅儿说得对,紫竹苑本来就是偏殿,不适合住两位主子,你自明日起,就搬到铃兰宫吧。” 跟惠妃住在一起?碧汐愣了愣,却没有说什么。 凤擎轩摆摆手,他似乎极其不愿的再看见若雪,“好了,你下去吧。” 若雪缓过神,忙谢恩被张敏扶了出去。 “蘅儿,你埋怨朕?” 碧汐转过头,根本不看他,“皇上不想去暖阁看看桃花吗?” “你对朕的心,朕都看在眼里,是朕不对,辜负了你一片心思。”凤擎轩拉住碧汐的手,深情款款。 碧汐抽出自己的手,“皇上还是去看看吧,莫要被别人说了什么。秋萍,走,咱们去暖阁。” 碧汐知道凤擎轩的心中还在怀疑,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宫中的事情比较多,而且凤擎轩好像是一直以为碧汐在忙着罗红刹的事情,哪有什么时间去暖阁啊, 暖阁,顾名思义,里面的温度十分的可人,这本来就是皇宫中用来培养花草的地方,在当初凤擎轩对桃花酒赞不绝口的时候,碧汐便为了讨得凤擎轩的欢心暗自准备,试了一次又一次,桃树根本没有开花的意思,还是秋萍比较有经验,说是可能水土的原因,碧汐便想到了化肥以及水分,没想到用了花房的暖水之后,桃树真的开花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果然是对的。 碧汐在前面走着,可是身子却在不停的摇晃,她想了很多,自从第一次见到若雪,随后收为己用,再然后互相信任,随后若雪有些不正常,可是那些的不正常碧汐也只是以为若雪有了自己的想法,却没有想到,若雪在这里等着她呢。 踩着主子上位的人多了,但这种恬不知耻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皇上将若雪打发到了铃兰宫,是什么意思?那可是惠妃的地方,碧汐揉了揉眉头,惠妃不得宠爱是六宫皆知的事情,而且对于碧汐来说,惠妃跟她没有什么恩怨,算不上仇敌,皇上不宠爱惠妃,冷落铃兰宫,让若雪住过去,是不是打算跟打入冷宫一样? 碧汐想着心事,凤擎轩不出声的跟在后面,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捉奸在床的事情他听得多了,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成了主角,而且还是被自己心爱的女子抓住。 正想着心事,暖阁就在前面,隔着很远便能闻到桃花的香味,而且影影错错之间,便能看出桃花的样子,真的是桃花! 凤擎轩忍住心中的狂跳,原来这很久之前,他的蘅儿就在酝酿着一个惊喜,只是他不知道,还负了蘅儿的一片心意。 “蘅儿,”置身在一片桃花之中,凤擎轩有些愧疚,“你若是埋怨朕,你便说出来,说出来你的心里也好受一些。” “不难受!”碧汐又大声了一些,语气多了几分的愤恨,“一点都不难受。” 凤擎轩心疼的一把搂住了碧汐,“蘅儿,朕以后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蘅儿,原谅朕好不好。” 一代君王,竟然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的请求原谅,可是碧汐的心里,根本就不存在原谅这个字眼了。 前世大火焚身,她也想过凤擎轩会来解救自己,可是到了最终呢,凤擎轩外出了,到底外出是去干什么,谁又能知道,谁又能明白,凤擎轩是不是故意躲了出去。 挣开了凤擎轩的怀抱,碧汐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恶心。明明喜欢美色,明明不专心,却还要标榜出一心一意的样子,还要做出紫竹苑缅怀万羽蘅,小人,小人! 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皇上,怎么能被称为九五之尊。 可是她,却是又傻了一次,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再一次陷入了他的温柔之中,而且,还有了他的孩子! “啊,肚子……肚子好痛。”刚想到孩子,碧汐便感觉自己的小腹像是被大火烧过以后又被浇了冷水一般。 “蘅儿,”凤擎轩横抱起了碧汐,若是孩子有什么闪失,凤擎轩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传太医,让李鸿雪快点。” 赶回了紫竹苑,众人竟是噤若寒蝉。 “启禀皇上,娘娘只是悲愤交加,动了胎气,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娘娘以后莫要再生气了,否则胎气不稳,对胎儿不好。”李鸿雪暗暗的给自己捏了一把的冷汗,心想自己又算是逃过了一劫。 凤擎轩看着还在昏迷不醒的蘅碧汐,心中怆然,“好了,下去吧。你们都下去吧。”凤擎轩只想跟他的蘅儿呆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 兰馨有些凄然的走出了正殿,看着秋萍正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样子,“秋萍,你在这里作什么,现在皇上不需要伺候,咱们还是去旁边的小屋等着吧,若是娘娘叫咱们,咱们也能听见。” 秋萍点点头,拉着兰馨的手走到了旁边,“兰馨姑姑,娘娘没事吧!” “只是动了胎气,没有什么大碍,放心吧。”兰馨暗自松了一口气,今日实在是太险了,都怪自己,什么时候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了,这才让若雪那小妮子钻了空子。 兰馨有的时候真的羡慕秋萍,虽然秋萍的脑子不大好使,可是她的心思单纯,从来不会难为自己想一些想不通的事情。 最近这几天,罗红刹一直在暗自生着气,那条玉带已经不能找回来了,而且她的那些珠宝首饰以及国书都没有了,现在这几天凤擎箫跟吴向文也不来了,真不知道这盟约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 “女皇陛下这是干什么?”瑜太妃跟在孙太后的身后,看着罗红刹将桌子上的茶杯拂到了地上,便开口说道。 孙太后回头瞪了瑜太妃一眼,便强装笑意,“女皇陛下还为那玉带的事情伤心吗?” 罗红刹并不喜欢孙太后,确切的说,这后宫的女人,她就没有喜欢的,心思都太重了,“太后言重了,既然已经坏了,伤心也是没有用的。” 第65章 入赘吗? 瑜太妃拭去了眼角的泪:“都怪我们办事不利,让女皇陛下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女皇陛下暂且放宽心,我相信皇后一定能找出真凶的。” “就算是找不到也会找一个死囚顶包的,朕不在意你们是不是在为朕办事,但是朕来到你们这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朕觉得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罗红刹轻蔑的看了看瑜太妃,一个常年只知道站在别人身后的女人,有什么能耐。 瑜太妃一愣,“还请女皇陛下明示。” 罗红刹恨恨的说道,“国朝连皇宫都不安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溪凌国结盟。” “女皇陛下,此事不可玩笑啊,”孙太后今日本来是要争取罗红刹的,希望罗红刹可以不计前嫌,再签署另外一个条约,这也是孙太后想为凤擎轩准备的大礼,若是罗红刹能为国朝提供矿石,国朝的实力可以上一个台阶,如今听到罗红刹这么说,孙太后眼皮一跳,“女皇陛下,咱们两国是通国之好,女皇陛下莫要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女皇陛下若是再国朝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说来,哀家一定帮你做到。” 罗红刹皱了皱眉,不过看到孙太后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便换了笑脸,“也罢,朕倒是对沐亲王十分的喜欢,不知道太后能不能让沐亲王随着朕回溪凌国。” 入赘吗? “女皇陛下,您······”瑜太妃当即着急了。 孙太后冷笑一下,“女皇陛下,此事哀家会跟皇上商量一番,一定给女皇陛下满意的答复。” 罗红刹便是看孙太后的笑容,便知道孙太后想什么,“太后放心,若是咱们两国结为姻亲,很多事情都好说。” “那是自然,”孙太后脸上笑开了花,若是凤擎箫入赘了,就再也不会威胁到自己儿子的皇位,实在是好事啊。 若是能因此再得到罗红刹的财力支持,那可是一箭双雕啊。 瑜太妃眯了眯眼睛,看着罗红刹若有所思,若是凤擎箫能接住溪凌国的国力反击的话,那凤擎轩很有可能招架不住,到时候撕毁两国的盟约,凤擎箫打回来,想要谁做皇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是,女皇陛下既然喜欢小儿,吾定会好生的跟小儿说说。”瑜太妃点点头,微笑的样子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这就是沐亲王的母亲,瑜太妃。 罗红刹打量了一下瑜太妃,心中暗笑,当初母皇说过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报仇,如今仇人就在面前,罗红刹却不想杀了她了。 若是仇人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有趣啊,有趣。 皇后为了罗红刹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又听说了风若雪的事情,更觉得后宫的事情有些力不从心,她觉得,她必须做点什么,来保证自己的地位了、 “钟嬷嬷,咱们去看看雪答应吧。”吴绾岚拂去了自己的碎发,笑了笑,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好计策。 钟嬷嬷福福身称是,边走便说道,“皇后娘娘,这雪答应毕竟是蘅妃的紫竹苑出来的人,娘娘此番前去,她只怕是不会领情的。” “这雪答应住在了铃兰宫,本宫说什么也得去看看。”吴绾岚笑了笑,又叫了青禾来,“本宫让你放的东西,你都放好了吗?” 青禾点点头,“铃兰宫那边有高手,还有一些没弄完,但是紫竹苑已经放好了。” “很好,”吴绾岚想到时间紧迫,“铃兰宫那里就不要动手脚了,这一次就当是便宜了惠妃,只要是先将蘅妃拉下来,本宫就算是赢家。” 青禾躬身,转身告退。 罗红刹午后散步,不知不觉的竟然走进了内宫之中,内宫中的青玉园是整个皇宫最好的花园,只是如今是冬天,只有梅花而已,她百无聊赖,看着几多梅花出了神。 “见过女皇陛下。”蘅碧汐正好经过此处,原来想着在青玉园中采着一些花瓣回去做小吃,没想到罗红刹竟然在这里赏花。 罗红刹对蘅碧汐没有恶意,而且当初蘅碧汐手下留情,给足了罗红刹面子,罗红刹也算是很识趣的人,“原来是蘅妃娘娘,真是好巧,既然来了,就陪朕说会话吧。” “是。”支退了秋萍,蘅碧汐走了上去。 罗红刹看着站在远处的秋萍,笑了笑摘下了一朵梅花,“蘅妃如今倒是小心了,连陪嫁的丫鬟都不相信了吗?” “女皇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蘅碧汐抬起头,不解的看着罗红刹。 罗红刹淡淡的一笑,“朕若是你的话,那日就会杀了那种背叛自己的人,也好的过夜长梦多。” “让仇人这样简单的死,岂不是便宜了她。”蘅碧汐淡然的一笑,轻轻的说道。 “好,这句话朕喜欢,”罗红刹呵呵一笑,“真是想不到,琴艺之中如此豁达的你,也有这样的心思。” “女皇陛下技高一筹,臣妾愧不敢当,”蘅碧汐这是在嘲讽罗红刹明明陷入争斗之中游刃有余,还来取笑别人。 明显是生气了呢。 罗红刹淡淡的一笑,“朕一开始只觉得你心思都在凤擎轩的身上,现在看来,你倒是真性情,那日琴艺比试,你根本不是为了盟约才会留情的吧。” 蘅碧汐伸开手,中指之上的伤痕还在,“臣妾受了伤,否则,怎么能输给女皇陛下。” “爽快!”罗红刹笑的更加大声了一些,拍着蘅碧汐的肩膀开心的说道,“想不到在后宫也能遇到你这种有趣的人,来陪我喝一杯。” “臣妾有身孕,不能喝酒。”蘅碧汐并不像跟罗红刹又过多的亲近,她知道罗红刹喜欢什么样的人,也知道罗红刹的性子的弱点,她不去碰触底线,想要得到她的欢心自然是很容易了。 罗红刹点点头,“我倒是忘了,不过没关系,等你生了孩子,我一定亲自来道贺。” “谢女皇陛下。”蘅碧汐微微的一笑,她知道如今的罗红刹已经可以作为自己暂时的朋友了,至于以后能不能交好,还是未知数。 罗红刹搂住蘅碧汐的肩膀,“你我兴趣相投,绝对可以做好朋友。” “臣妾不敢。” “哎呀,不要有这么多的礼节,你敢说实话,我就很看好你,你的手还没有好,我等你手好了,还得跟你比试一番。” 蘅碧汐点点头,“臣妾也想再一次领教。” “很好。”罗红刹开心的拉着蘅碧汐,显然是把蘅碧汐当成了知己。 “母妃,你疯了!”凤擎箫看着瑜太妃,有点不敢置信。 瑜太妃别过头,“只要是你跟着罗红刹走,一切都是在咱们的手里掌握着。” “您明明知道,儿子不喜欢她,”凤擎箫真不明白罗红刹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说了喜欢自己这样的话,要知道,他跟罗红刹虽然认识,可并没有见过几次,而且见了面也是出于两国的交好。 瑜太妃恨恨的说道,“你喜欢的人,现在是皇上的妃子。”瑜太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是你执迷不悟,我定然会让你想明白的。” “您要对汐儿动手?”凤擎箫皱了皱眉,“母妃,若是汐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再活下去。” “胡闹,”瑜太妃一甩袖子,“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儿子。蘅碧汐虽然好,可也不过是残花败柳,现在还有别人的孩子,真不知道你喜欢她的什么,还有,女皇陛下对你十分的看好,只要你迷住了那个女人,到时候在溪凌国举旗反击,这里根本招架不住。” 凤擎箫冷笑,“原来母妃的心里,还是放不下。” “放下?我为了你操劳了那么多,甚至不惜栽赃嫁祸,你现在倒是清高了,有本事的话,你倒是放下蘅碧汐啊。”瑜太妃觉得自己若是再说下去只会流泪出来,儿子不争气,那她就自己去争。 凤擎箫突然想到了什么,“母妃,难道那玉带的事情,是你做的?” 瑜太妃冷哼了一声,“你总算不是太笨。” “怎么会这样,我早该想到的,那绣工,那么眼熟,一定是你的。”凤擎箫苦笑不迭,奔出门去。 “金果,刚才王爷说那绣工眼熟,看来这就是破绽,你想办法将那个娃娃偷出来,记住了,小心点。”瑜太妃看着凤擎箫走远了,才将自己的贴身侍婢叫了出来。 被唤作金果的人是瑜太妃精挑细选出来的,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善于麻醉,当初能将罗红刹的东西偷出来,她可是用了不少的麻醉药,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太妃,只怕他有了准备,事情就不好做了。” 瑜太妃皱了皱眉,“没事,能偷出来最好,若是偷不出来,也要毁掉。” 若是早知道,那东西就不该自己动手做,瑜太妃悔不当初,恨自己竟然这样的大意。 金果点点头,“娘娘放心,不过娘娘,最近皇后好像是在忙着陷害蘅妃。” “哦?”瑜太妃正好找不到办法,“她怎么做的。” “无非是想要早点了解罗红刹案子的事情,自然将一切都栽赃在蘅妃的身上,最近皇后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可没少在紫竹苑放东西。”金果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瑜太妃仔细的想了想,又看了看凤擎箫离去的方向,“也好,既然皇后有这样的心思,咱们就帮帮皇后吧。” 第66章 证人 金果垂下头,这件事情她自然不能参与讨论的,她只需要将一切消息说出来就好,其他的,她都不想浪费脑力。 瑜太妃唤来了内侍,将自己的一些绣帕让人送给了紫竹苑。随后,她转头说道,“金果,你去毁掉那个娃娃的时候,记住了,只需要毁掉一半就好,还有,一定要打草惊蛇,明白吗?” 金果点点头,转眼之间不见了身影。 而与此同时,青禾正在紫竹苑旁边挖坑, 使劲的埋着一些东西。 一张大网慢慢的织成,只等着鱼儿钻进来。 早朝散去,凤擎轩早早的来到了紫竹苑,因为若雪的事情,凤擎轩对蘅碧汐深感愧疚,每日一定会来紫竹苑陪着蘅碧汐,虽然蘅碧汐有孕不能侍寝,但是凤擎轩不在意,即便只能和衣睡在蘅碧汐的身边,他也要陪着自己喜欢的人。 “阿蘅,朕想要问你一个问题。”凤擎轩看着蘅碧汐的心情好了些,而且还能主动的给自己盛汤了,便笑着拉住蘅碧汐的手,小声的说道。 蘅碧汐放下汤碗,“皇上想要问臣妾只管问便可,何必征求臣妾的意见。” 看这个气鼓鼓的样子,明显的还在生气,凤擎轩扁扁嘴,道:“好吧,朕想知道,那日你与罗红刹比试,琴艺师承何人?” “啪。”筷子落在了桌上,在桌上转了圈又掉在了地上,蘅碧汐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般,呆若无神。 你终究还是问了。 凤擎轩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阿蘅,你怎么了?” 蘅碧汐回过神,忙开口说道,“臣妾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大正常的事情。” “什么事?” 蘅碧汐叹口气,“若说是这琴艺,臣妾以前并不怎么精通,可是在入住了紫竹苑之后,每日入睡之后,都能听到这样的琴声,在梦中总能见到一个浑身是火的女子,那女子一直哭,一直弹琴,臣妾在梦中曾经试图跟她交谈,可是她从来不说话。” 说着,蘅碧汐身子颤了颤,倚在了凤擎轩的怀中,“皇上,臣妾有的时候很害怕,您说,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鬼啊。” “胡说。” 凤擎轩虽然呵斥了蘅碧汐的话,可是心里总不是滋味,听蘅碧汐刚才的描述,明明就是万羽蘅托梦,看来阿蘅能弹出那个曲子,并不是偶然,而是万羽蘅的魂魄久久停留在紫竹苑不肯离去。 阿蘅,你是在怨朕吗? 凤擎轩轻叹口气,搂紧了怀中的人。 蘅碧汐嘴角微微的翘起,随便编一个故事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吧。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秋萍接到了内侍的禀报,便遣退了内侍,自己走了进来,不料刚进来便看到皇上搂着自己的主子,秋萍顿时羞红了脸,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不知所云。 蘅碧汐挣开了凤擎轩,坐好之后便不再说话。 凤擎轩庆幸有人唤醒了他不好的回忆,他转过头看着秋萍,“皇后有何事?” “奴婢不知,只听说是找到了关于女皇陛下一事的证据。”秋萍战战兢兢的,刚才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进来的,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蘅碧汐瞥了一眼门口,“皇上,皇后娘娘查清了案子,想必女皇陛下也能安心住在这里几天,两国的关系也会因此变得好许多也不一定啊。” 凤擎轩点点头,“这件事关系重大,你让皇后去乾清宫等着,另外,派人通知罗红刹,就说朕有急事。” 蘅碧汐福福身称是。 凤擎轩站起身来龙步一跃,“但愿这次皇后万无一失。” 案子拖了这么几天,也是要结案了。 而此时的罗红刹,还正在生气,她看着手中少了一半的娃娃,气不打一处来,本来那日被偷了东西之后她便留下了心眼,夜里加强守卫,昨日夜里刺客果然再来,罗红刹本想抓活的,想不到刺客武功高强,竟然全身而退不说,还毁了半个娃娃。 “饭桶,真是饭桶,朕真是白养了你们这些闲人。”罗红刹扔掉娃娃,愤恨的指着大厅之内跪倒的一群人。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人,本来以为刺客只是武功高强,不料刺客还能用毒,放出毒烟之后众人都失去了招架的力气,若不是几个侍卫拼命护着罗红刹,只怕是罗红刹已经性命不保。 “女皇陛下,有人禀报说找到了凶徒,请陛下前去乾清宫议事。”内侍恰到好处的等着罗红刹喘气之余走了进来,悻悻的跪在了地上。 罗红刹本来气的都要爆炸了,现在听说抓到了恶徒,顿时站起身来,“好,带路,朕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罗红刹赶到了乾清宫,本来以为只有皇上在,却没有料到后宫所有有位分的嫔妃,以及五品以上的官员,甚至于一些有品级的命妇都在场了。 其实凤擎轩并没有这个意思的,皇后却是自作主张的,将所有人都叫了过来,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一道旨意弄进了宫里。 “参见女皇陛下!”众人见罗红刹突然走了进来,便都起身行礼。 “起来吧。”罗红刹倒是不含蓄,直接坐在了凤擎轩的右边。 凤擎轩笑了笑,“贤妹来的正好,当日的凶徒已经找到了,正好贤妹来做个见证。” 罗红刹往厅中看了看,除了吴绾岚脸上一脸的得意之外,其他的人均是疑惑的样子,便点点头:“擎轩兄请说。” 凤擎轩看了看吴绾岚,微微的一笑,点点头说道,“这件事还要归功于皇后,皇后,就由你来说吧。” 吴绾岚站起身来福福身,屈膝说道,“皇上容禀。” 罗红刹一脸的不屑,昨日那刺客的武功可以说是独步武林了,若不是作为仇敌,罗红刹都想收为己有,若是被这么轻易的就抓到了,岂不是侮辱整个溪凌国的智商跟武力。 果不其然,吴绾岚轻咳了一声,对着众人说道,“女皇陛下远道而来,本是为了庆祝皇上的生辰,不料在宫中遭遇刺客,本宫深感难过,立志查出这等祸国殃民的人,绳之以法,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本宫找到了蛛丝马迹。” 底下一阵的窃窃私语,罗红刹遇到刺客的事情倒也是传开了,而且这些事情本来就是纸包不住火的,吴绾岚便私自做主,与其让所有人猜测,不如叫这些人过来,好好的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证人带上来。”吴绾岚说完坐在了凤擎轩的下首,对着内侍大喊了一声。 小康子被人押着,本来皇后许诺了事成之后就会放他出宫,之后还会给他一些好处,本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没有什么不对,小康子却在踏入乾清宫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阴寒的杀意。 小康子下意识的看过去,正看到蘅碧汐透着冷意的眸子,小康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其实蘅妃对自己还是挺好的,自己作为掌事太监,这蘅妃倒是大方,明里暗里不少打赏自己,可是跟出宫的诱惑比起来,他还是选择了皇后的条件。 “奴才小康子,紫竹苑的掌事太监,参见皇上,参见女皇陛下。” “起来吧。”凤擎轩眸子深寒,他不由得看了看蘅碧汐,但是蘅碧汐一副淡定的样子,仿佛这小康子根本跟她无关一样。 如今被皇后传召到了这里,定然是跟这个案子有关系的,凤擎轩眉心不由得皱了皱,“皇后,为何传召他来。”凤擎轩语气中不免有些怒意。 吴绾岚站起身来,看着小康子大声的说道,“小康子,你实话实说吧。” 小康子连忙叩头,“皇上,皇后娘娘,奴才在紫竹苑当差,平日里帮助蘅妃娘娘做一些小事,平常蘅妃娘娘教唆奴才对其他的嫔妃娘娘使绊子也就算了,但是最近,蘅妃娘娘竟然让奴才在女皇陛下的宫中燃放迷香,奴才本来不知道这是何故,但是蘅妃娘娘吩咐了,奴才只能照做,便偷偷的买通了那里的值班太监,将迷香放进了女皇陛下的寝殿,之后奴才听了女皇陛下遭遇刺客,又失窃的事情,奴才深感惶恐,又怕蘅妃娘娘会杀人灭口,万般无奈之下,奴才只能向皇后娘娘求助。” 小康子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皇上,还请皇上做主,奴才真的不知道蘅妃娘娘有这样的野心啊。” “哦?”罗红刹十分的不相信这些说辞,“小康子是吧,你倒是说说,蘅妃娘娘还做了什么。” “蘅妃娘娘略微懂得一些压胜之术,便亲自做了压胜用的娃娃诅咒女皇陛下。”小康子依照背好的证词,很是肯定。 吴绾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当初本来说好先不说压胜的事情,因为没有证据,想不到这个小康子这般的不禁吓,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 只不过箭在弦上,吴绾岚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小康子,“你可有证据?” 小康子眼珠子一转,“蘅妃娘娘有一些绣样还在宫里,皇后娘娘大可以拿过来,另外那些迷香奴才为了掩人耳目,已经埋在了紫竹苑的外墙。” “好,”吴绾岚见小康子这般的有信心,又想到了青禾早就准备好的证据,便一脸正色的看着凤擎轩,“皇上,臣妾已经问完了,不知道皇上可有什么要问的。” 凤擎轩依然在惊讶跟震撼中没有缓过神来,待到吴绾岚说话,他才动了动嘴唇,“蘅妃,你怎么说?” 第67章 动机 蘅碧汐跪在地上,“臣妾并没有做过伤害女皇陛下的事情,而且臣妾也没有动机啊。” “蘅妃娘娘曾在紫竹苑暗自嘟囔过,称女皇陛下一来咱们国家就跟你比试,若不是您琴艺高超故意让步,只怕是会被女皇陛下剥去一层皮。娘娘您还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就派了刺客去刺杀女皇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奴才不敢不言。” “聒噪!”凤擎轩冷哼一声,便有人将小康子掌嘴。 小康子受了痛,也不敢再说话。 吴绾岚扫了一眼众人,见惠妃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放下心,看着蘅碧汐说道,“蘅妃,本宫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是女皇陛下远道而来,跟你切磋本是两国友好的前提,你怎么能做出这般的事情,平白的让两国关系出现裂痕,唉,皇上真是白白的宠爱你一番。” 蘅碧汐抬起头,看到吴绾岚正得意的笑着,便冷冷的看着她,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只凭着小康子的一面之词就咬定是臣妾所为,可是皇后娘娘,没有证据您就这般的指责臣妾,臣妾凭什么要听从您的,更何况,臣妾冤枉,臣妾是清白的,还请皇后娘娘说话严谨一些。” “蘅妃,你大胆!”吴绾岚伸出手来,狠狠的打了过去。 “啪”,蘅碧汐头一偏,一个红红的手印便出现了蘅碧汐白皙的脸上。 “皇后!”凤擎轩一愣,没有想到吴绾岚竟然这般的雷厉风行,丝毫不顾及两位太后在场,也不顾及这些命妇,要知道,这些人之中还有蘅碧汐的母亲——谢莞。 谢莞在人群之中,她今天穿着浅蓝色的外衫,并不出众,只是当皇后的那一巴掌下去的时候,她差点恨的站起身来去拼命,她咬紧牙关,看着半倚在地上的女儿,眼中的泪水不住的流下来。 都是她没用,她若是有着罗红刹的势力,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受了一个皇后的责罚。 吴绾岚收回手,却没有任何惭愧的样子,蘅碧汐左右是一个要死的人,打一巴掌算什么,等一会蘅碧汐彻底失去了君宠,她还想一刀一刀的将她剐了。 “皇上,蘅妃竟然死不悔改,臣妾恳请皇上前去搜查一番,让蘅妃彻底的认罪,也好给女皇陛下一个交代。”吴绾岚转身跪下,她的肚子看起来要比蘅碧汐的大一些。 蘅碧汐移动了一下身子,看了看吴绾岚,“皇后娘娘一口咬定是臣妾所为,就是因为这个奴才的话吗,若是一会搜不出什么证据,皇后娘娘又该如何?” 吴绾岚冷哼了一声,“若是搜不出什么,本宫自当接受处罚,还请皇上跟女皇陛下做个公证。” 蘅碧汐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跪正了身子:“皇上,臣妾冤枉。” 钱太后淡淡的一笑,“只根据小康子所言,的确是不能将蘅妃定罪,咱们还是去搜查一下吧。” 孙太后很想反驳钱太后的说辞,但是转念一想,这蘅碧汐还有用啊,不能这样的落井下石,便也笑了笑,“皇上,小康子只不过是一个奴才,很有被买通的可能,咱们还是去搜查一下吧,若是没有搜到什么证据,也好还给蘅妃一个清白。” “皇上,臣妇有话说。”谢莞再也忍不住,恨恨的站起身子,蘅实顿时一身的冷汗,一个劲的给谢莞递眼色。 谢莞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看着凤擎轩说道,“皇上,蘅妃娘娘是臣妇的女儿,”谢莞跪在了蘅碧汐的身边,“若是这件事真的跟蘅妃娘娘有关,臣妇愿意跟随蘅妃娘娘一起以死谢罪,但是皇上,若是小女是冤枉的,还请皇上做主,一定要给小女一个交代!” 这是拿命来换一个交代。 蘅实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眼下这等情况也不容他多想,他走出来跪在了自己的夫人身边,“微臣请圣上严查此事,还蘅妃以清白。” 一家三口跪在厅中,真是感人肺腑。 凤擎轩皱了皱眉,看了看吴绾岚。 “哦,”吴绾岚翘翘了眉毛,“你们一家三口跪在这里,就是说本宫信口雌黄了,也罢,”吴绾岚也跪正了身子,“皇上,若是臣妾真的冤枉了蘅妃妹妹,愿意以死谢罪。” “皇后,你这话言重了,你是六宫之主,怎么动不动就以死谢罪。”钱太后撇撇嘴,似乎对这个说法很不看好。 而惠妃终于开口了,她轻轻的说道,“皇后娘娘莫要说这样严重的话,这可让臣妾等该如何是好。” 矫情的女人,吴绾岚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凤擎箫此时站起身来,“启禀皇兄,既然各执一词,不如便去搜查一番吧,臣弟相信此事另有隐情。” 凤擎轩点点头,如今骑虎难下,只能去搜查一下了。 吴向文打了一个哈欠,慵懒的挪了挪身子,“王爷说有隐情,那就是有隐情了,皇上,草民觉得还是去搜查一下吧。”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跟凤擎箫作对一般,可实际上,正是这句话让凤擎轩下定了决心。 “皇后娘娘和蘅妃皆有身孕,还是不要跪着了吧。”惠妃淡淡的声音传来,凤擎轩这才意识到两个孕妇还在跪着。 凤擎轩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们先起来吧。” 几个人谢了恩,便站起了身子。 若雪坐在了惠妃的身边,她看了看蘅碧汐,不知道为何的,心里总是有些忐忑,看着皇后信誓旦旦的,若雪又觉得若是蘅碧汐若是真的栽了,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余地,她必须要说点什么,才能证明自己的“忠心”。 “皇上,蘅妃娘娘之前曾经因为小康子私相授受而惩罚过他,臣妾觉得,小康子很有可能是怀恨在心,皇上莫要被小人进了谗言。”若雪起身跪下,她低下头,并没有发现惠妃眼中的寒芒。 罗红刹对这个背叛主子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又看到若雪竟然假惺惺的出来求情,心里觉得很是气愤。 她狞笑一声,冷笑道:“哎哟,这不是擎轩兄新封的答应吗?你的心思不都是用在了魅惑之上了啊,居然还知道一些紫竹苑的事情呢。” 若雪闻言,脸色顿时苍白,感觉所有人都在用鄙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但她身份低微,根本不可能反驳,只能低下头,装作没有听见。 而被人揭穿,凤擎轩脸色有些不善,若不是说这话的是罗红刹,凤擎轩会直接斩了此人。 “来人,给朕去搜查一下紫竹苑,里里外外,一处也不能放过。”凤擎轩一拍桌子,大声的吩咐道。 凤擎轩的近卫,也就是凤擎轩的心腹,听到了旨意之后均是一个冷颤,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生气了,领头的侍卫低着头,领了圣旨便匆匆的跑了出去。 凤擎轩不想再听到这些废话,立刻下了命令。 吴绾岚也算是放下拉心,低头笑着看着自己手上的蔻丹。 侍卫回来的时候,手上的东西可以用丰盛来形容。 要么说这些人只能做侍卫呢,竟然将蘅碧汐平日里穿的衣服,甚至绣好的花样,还有一些挖出的东西都送了上来。 凤擎轩皱了皱眉头,“到底发现了什么?” “启禀皇上,奴才等在紫竹苑发现了一些往来的书信,还有半条玉带!”侍卫拣出了最重要的东西,他们倒也不是傻子,知道罗红刹最紧张的就是这条玉带了。 “什么!”罗红刹一步走下来,接过了所谓的证物。 “这的确是朕的。”罗红刹握紧了半条玉带,心也像是被什么切成了两半,裂缝的地方,还在不断的滴血。 凤擎轩一愣,“蘅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谢莞脸色苍白如纸,拉了拉蘅碧汐的衣角,“汐汐,真的是你做的?” 谢莞虽然感觉到自己的女儿有一些变化,但是蘅碧汐自小便是心地善良的人,而且罗红刹是溪凌国的国主,得罪了她便是跟盟约过不去,跟盟约过不去就是要诛灭九族的,她的女儿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蘅碧汐摇摇头,拉了拉谢莞的手,示意她自己并没有做过,“皇上,臣妾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但是臣妾并没有做过。” “哎呀,快看,”吴绾岚眼睛的确是好使,在众多的证物之中,竟然发现了一些绣样,“皇上,这些绣样,可不是跟那娃娃之上的绣工一模一样。” 凤擎箫身子一颤,好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心弦。 瑜太妃含着淡淡的笑意,并没有看着凤擎箫,而凤擎箫却像是眼中喷火,他真的不相信自己的母妃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狠毒。 罗红刹正好站在了吴绾岚的身边,她一手夺过了绣样,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蘅碧汐。 昨日的时候,蘅碧汐那份率真跟淡然让她很喜欢,她甚至想过,要跟蘅碧汐做朋友,她还没有什么朋友,蘅碧汐的性格跟她相投,她倒是很珍惜这份邂逅,没有想到,蘅碧汐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若不是我的手指伤了,岂会输给你?”想起昨日蘅碧汐似乎是嗔怪一样的话,罗红刹苦笑一声,自己还以为她说的是真的,现在看来,自己不过也成了一枚棋子。 罗红刹拿着那半条玉带,“蘅妃娘娘,您能不能解释一下。”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第68章 书信 蘅碧汐摇摇头,“女皇陛下,臣妾说过,这不是臣妾做的,臣妾现在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女皇陛下,臣妾对您,完全没有恶意,还请女皇陛下明察。” 蘅碧汐清浅的说出了事实,她从容的看着罗红刹,没有丝毫的躲避。 罗红刹嫌恶的后退了一步,“这条玉带,为何会在你的院子里?” 见罗红刹不相信自己,蘅碧汐并没有在意,反正她也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友谊,她本来就是一个人,一个人重生,也是一个人活着,“女皇陛下既然不相信,臣妾也不能说什么,但是既然有了这些证据,不如都看看,正好给臣妾定下罪名,合了大家的心意。” “汐汐!”谢莞惊讶之余,直呼蘅碧汐的小名,“蘅妃娘娘,您没有做过,为何要认下?” “是啊,”蘅实老泪纵横,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皇上英明,蘅妃娘娘莫要任性为之,平白的放过坏人。” “蘅将军,你这话本宫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放过了坏人,说的好像是本宫冤枉了蘅妃,”吴绾岚暗叹自己的演技真是高超,想到今日过后蘅碧汐就彻底消失了,心情便好了些,但是挖苦蘅实,她会更加的开心的,“本宫就是坏人吗?” “微臣不敢,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口不择言了。”蘅实跪了下来,暗骂自己竟然连话都说不好,万一连累了女儿怎么办。 “对啊,你看看这个绣样,明明就是跟压胜娃娃之上的绣样是出于同一个人的手,蘅妃娘娘还说自己是无辜的,岂不是把大家都当成了傻子。” 宸贵人见有人开口,便也接着说道,“世界上就算是有巧合的事情,也不至于都被蘅妃娘娘碰上了吧。” 柏嫔知道蘅碧汐这一次一定是死定了,便也说道,“可不是吗,蘅妃娘娘还是早些认罪,莫要让皇上为难了。” 若雪继续低声的啜泣,“众位姐姐莫要难为蘅妃娘娘,蘅妃娘娘向来都是以皇上为重,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伤害国体的事情。” “若雪妹妹真是心善,还护着自己的主子啊。”有人开始调笑她了。 这若雪不过是刚刚承宠而已,接着蘅碧汐的面子才会直接越过了官女子封为了答应,现在竟然敢出来求情了,真是不能容忍了。 这宫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说话的。 “可不是么,若雪妹妹还真是主仆情深啊,难不成若雪妹妹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蘅妃娘娘是冤枉的?” “我······”若兰一时语塞,她咬着下嘴唇,不敢再说话。 惠妃起身,“既然事情都已经清楚了,臣妾恳求皇上,”惠妃跪在地上,“蘅妃妹妹只是一时的不懂事,还请皇上不要牵连蘅妃妹妹的家人。” “是啊,皇上还是网开一面吧。”钱太后摇摇头,叹息不已。若是蘅碧汐没有反转的本事,可真是白白的浪费了好戏。 瑜太妃见孙太后并没有要给蘅碧汐求情的意思,便微微的一笑,“看起来蘅妃娘娘倒不是那般邪恶的人,不如还请皇上再调查一番,更何况蘅妃娘娘还有身孕,就算是蘅妃娘娘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丑事,也不能让皇嗣受到牵连。” 孙太后瞥了一眼瑜太妃,开口说道,“不错,蘅妃还有孩子,皇上息怒。” 凤擎轩苦笑,这件事情漏洞百出,他可不是什么昏君,而且这个小康子,怎么看都是撒谎的样子, 凤擎轩看着那些侍卫端着的证据,不由得头疼了。 凤擎箫看了看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蘅碧汐,心中不忍,“皇兄,还有这么多的证据,咱们也要一一的看过之后才能证明蘅妃的罪过吧,要不然仅凭着一条玉带、一个绣样,不能随便的定罪吧。” 凤擎轩揉了揉眉心,“还有什么,尽管呈上来。” 凤擎箫走出去,“皇兄,这里好像还有一些书信。”凤擎箫抖落了书信之上的土,显然,这些书信是从地底下拿出来的。 翻了翻这些书信,凤擎箫眼睛眯了眯,“刚才小康子说将迷香埋在了地下,你们可找到了?” 凤擎箫是对着侍卫的头领说的,小康子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侍卫摇摇头,“在地下我们只找到了这些书信。” “皇兄是应该好好的看看,这些书信倒是很有趣呢。”凤擎箫笑了笑,将书信弄干净了,才呈给了凤擎轩。 凤擎轩见凤擎箫笑的有些不正常,便好奇的接过了书信,看过之后,他的脸上几乎不能用气愤来形容了。 罗红刹靠着他近一些,忙拿过了书信也看来一遍。 那些纸张几乎被怒火点燃了,罗红刹看着信的时候,手抖有些抖动的不停,“皇后,你还是自己好好的看看吧。” 吴绾岚不满的看了看小康子,这家伙不会露馅了吧,早就知道这人不可靠,可是自己根本没有给过小康子书信,根本没有什么害怕的。 想到这里,吴绾岚并没有丝毫紧张,便福福身子,“是,”便走上前去,从罗红刹的手中接过了书信。 但是刚打开了第一张,吴绾岚便愣住了。 这上面的字迹,竟然是自己的。 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吴向文发觉了不对劲,暗道可能是蘅碧汐的计策,便不由的站起了身,到了吴绾岚的身边。 吴绾岚忙跪在了地上,“皇上圣明,臣妾并没有给过小康子许诺,也没有写过这样的书信。” “不错,这的确是模仿的皇后的字迹。”吴向文习惯了舞文弄墨,自然对这个拙劣的模仿一眼便能看的出来。 蘅碧汐却是不以为然:“吴公子,你说是有人模仿了皇后娘娘的笔迹,那么您可有什么证据?” 吴向文抬头看了看蘅碧汐,心中不是什么滋味,若是冒着伤害姐姐的罪责来保住这个女子的话,吴向文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可是若是说出了实话,只怕是又要将蘅碧汐陷入了坑中。 “弟弟,你快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胆敢模仿本宫的字迹陷害本宫?”吴绾岚见吴向文竟然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不由得喜上心头。 吴向文正不知所措,蘅碧汐接着说道,“吴公子若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大可以说出来,可不能冤枉了皇后娘娘。” 吴向文咬咬牙,不再看这蘅碧汐,他指了指书信上的字迹,“皇后娘娘写字的时候,总是在草字头之上加一个撇,但是现在的书信,有草字头的字体很多,而且这些字体之上,并没撇,所以皇上,这根本不是皇后的字迹,还请皇上明察。” “吴公子替皇后娘娘开脱,实在是大费苦心啊,要知道,皇后娘娘的这个特点,也许是被皇后娘娘特地隐藏了呢?”惠妃笑的很是随意,可是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刀子一样。 吴绾岚顿时被点炸了,“惠妃,你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本宫陷害蘅妃?”吴绾岚上前一步,“本宫是六宫之主,怎么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 “皇后娘娘没做更好,何必这般的紧张,臣妾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惠妃本就没有恭敬的心思,现在看吴绾岚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真的是想要躲开了。 吴绾岚一时语塞,“惠妃,你这般重伤本宫,你可知罪?” 惠妃屈膝,福福身说道,“是,臣妾冒犯了,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你······”吴绾岚倒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啦。都给朕住嘴。”凤擎轩看向了小康子,“你这大胆的奴才,快点从实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康子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完了,若是直接陷害蘅妃的话,自己还能得到皇后的保证,若是现在招供了,只怕是自己很快便会身首异处,“皇上,奴才说的句句是实话,至于这些书信,奴才根本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说的那些迷香,为何没有搜出来?”凤擎轩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小康子。 小康子愣了愣神,便很快反应了过来,“也许是被蘅妃娘娘发现,转移了地方,但是奴才说的都是实话,皇上一定要相信奴才啊。”小康子一脸的坚定,“皇上明察,奴才是紫竹苑当差的,若不是实情的话,奴才怎么可能陷害自己的主子?” 这句话在情在理。 “你胡说,”若雪怒不可解,“你一直贪得无厌,蘅妃娘娘只是教训了你几次,你就怀恨在心了,紫竹苑中若是别人陷害娘娘我可以不信,但是你,确实是有足够的理由陷害姐姐,置娘娘于死地。” 小康子最看不起若雪这种用卑鄙手段爬皇上龙床的,“馨答应,奴才虽然在主子那里没有得到像是馨答应一样的机会,可是主子平日里对待奴才不错,奴才才不会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若不是这一次被皇后娘娘抓住了,奴才死也不会招认的。”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听说蘅妃娘娘喜欢模仿别人的笔迹,是真的吧?”吴向文偶然想到了当初凤擎轩曾经说过蘅碧汐模仿紫竹苑三个字的事情。 蘅碧汐笑了笑,看来这个吴向文很有意思,竟然能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不错,本宫确实爱模仿好的字迹,莫说别的,就是紫竹苑三个字,本宫现在便可以写的七七八八了。” “那就对了!”吴向文点到为止,其余的便交给了吴绾岚发挥。 第69章 解释 “本宫就说,这些字怎么会这般像是本宫的,原来是你模仿的。”吴绾岚冷哼一声,将书信从新递给了皇上,“皇上明察,臣妾绝对没有写过这样的书信。” 罗红刹疑惑的看着凤擎轩,“蘅妃娘娘当真能模仿的那么像?” 凤擎轩想到书房之中还挂着的蘅碧汐的字画,心里就像是堵了什么一般,“蘅妃,你自己看看吧,是不是你做的?” 蘅碧汐垂下头,“皇上,臣妾并没有模仿皇后娘娘的字迹,一来,臣妾是妃子,若是模仿皇后娘娘的字迹定然是有一些不好的心思,若是被有心的人知道,一定会用这件事来大做文章,臣妾不敢这样做,二来,皇后娘娘的字迹虽然娟秀,但是臣妾喜欢苍劲的笔画,并不擅长皇后娘娘这样的字迹,因此根本不会模仿皇后娘娘字迹。” 这倒也说的过去。 吴向文一愣,但是并没有揭穿,只是坐了回去,他已经将自己的姐姐摘了出来,就没有必要参与到这一场争斗了。 蘅碧汐此时竟然笑了笑,“皇上,臣妾已经将紫竹苑三个字模仿到了一定的程度难以进步,闲暇的时候便寻思各种绣样,这些绣样本来是臣妾用来练手的,现在看来,倒是真的跟那压胜的娃娃很像。” 蘅碧汐终于解释了一次。 凤擎轩很自然的想到了蘅碧汐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那是蘅碧汐亲自绣出来的,绣工很扎实,也很好看,是个难得的巧手,而这些绣样若是想要被蘅碧汐模仿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 “蘅妃,你为何要模仿那绣样?”凤擎轩还是有些不明白,那压胜的娃娃是证物,别人都是避之不及,而蘅碧汐竟然要绣出来,简直是胆大包天。 蘅碧汐摇摇头,“臣妾并没有想要模仿那个绣样,只是绣东西的时候脑中经常出现看到压胜娃娃的那一幕,所以才会绣了这些东西出来,绣出来之后臣妾也很惶恐,只怕是被人发现了会被定罪,但是臣妾想到清者自清,皇上是真空天子,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臣妾。” 还有那条玉带没有解释了。凤擎箫心情大好,刚才蘅碧汐只说是自己清白,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刚才吴向文一句模仿字迹的话,竟然让蘅碧汐转着弯表明了自己的清白,当然,也正是因为蘅碧汐有这样的本事才是。 “这么说来,这跟你是没有关系了,”罗红刹松了一口气,“也是,凭着一个绣样而已,怎么能怪你身上,你的才能朕是知道的,你能绣出来的确不是什么稀罕事,而且你也不像是傻子,总不能藏着这样明显的证物在自己的宫中。” “臣妾多谢女皇陛下的信任。” 既然罗红刹都相信了,凤擎轩也就没有理由不相信了。 “那这条玉带呢?” 吴绾岚还是步步紧逼,吴向文闭上眼睛,暗道自己的姐姐实在是太过霸道了,有些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给自己修福气了。 蘅碧汐转过脸,根本不看那条玉带,“皇上,这条玉带是不是真的还尚未可知呢,还是请女皇陛下再一次辨认一下吧。” 罗红刹狐疑的再一次拿起了玉带,刚才她只是粗略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玉带有问题,现在被蘅碧汐提醒,她倒是长了一个心眼,仔细的看了看,这才发现,这玉带之上的玉石色泽有些暗淡,并不是自己当初的玉带。 “不错,这条玉带是假的,虽然跟朕当初的那条相像,但是这些宝石,色泽暗淡,怎么可能是朕的。” “小康子,本宫不管那个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才会让你这样费尽心思的来陷害本宫,但是本宫念在你还有年迈的母亲需要照顾的份上,不愿意跟你计较,但是今后你是不能再紫竹苑伺候了。” 蘅碧汐冷冷的看着小康子,眼中满是疏离。 那条玉带是假的?瑜太妃眼皮一跳,看着自己的儿子,用唇语说道,“你疯了,既然偷换证物。” 不料凤擎箫却是淡淡的一笑,用唇语回到,“你有穿墙术,我有过墙梯,我不会允许你伤害汐汐。” 是什么时候?对了,刚才凤擎箫好像是去了蘅碧汐的身边,似乎看了看那些书信,更好像,有意无意的动了动那条玉带,瑜太妃忽然看了看凤擎箫的手,果然,那真正的玉带就在凤擎箫的手中,也就是说若是这件事再继续闹下去的话,凤擎箫很有可能拿着玉带做出别的事情,也罢,今日看来是不能伤害到蘅碧汐了,既然不能一举消灭敌人,也就不要再做无谓的事情了,瑜太妃叹口气,恨恨的埋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小康子听完蘅碧汐的话,身子不由的一颤,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蘅碧汐,“娘娘,您······” “小康子,你放心吧,本宫已经将请了李太医前去给你母亲诊治,你就在宫中好好的当差,当初你在紫竹苑私相授受,本宫也不是真心的要罚你,但是你以后不在紫竹苑了,要记住,你母亲的病虽然要治,可也得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莫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蘅碧汐说出话来,就像是在宽慰一个小孩子一样。 小康子忽然大哭,哀嚎着拉住了蘅碧汐的衣角,这蘅妃娘娘竟然将他千方百计藏起来的母亲都能找到,自己就算是逃出宫去也不可能逃得出蘅妃娘娘的手掌心,而且现在跟蘅妃接下了仇怨,只怕是以后只能生不如死了。 “莫要哭了。”蘅碧汐蹲下身子,“你虽然陷害了本宫,但是你一片孝心,本宫会为你跟皇上求情。” “蘅妃娘娘,奴才对不起啊,”小康子感觉到蘅碧汐在自己的手中写的字,当即大喊到。 “好了,没事了,别哭了,”蘅碧汐温柔的说道。 小康子继续大哭,他转过身跪好,对着凤擎轩说道,“皇上,是奴才,是奴才财迷心窍,收了皇后娘娘的好处,才会陷害蘅妃娘娘的,其实那玉带是奴才埋下去的,而且这些侍卫没有搜查出来,皇后娘娘在紫竹苑的高墙之外,还埋藏了一些东西,本来是想被搜查出来的。” “哦?”凤擎轩皱了皱眉,看了看罗红刹,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埋了什么?” “小康子,你可要想清楚了,污蔑当朝皇后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吴绾岚心中一惊,刚才还在为没有搜出自己埋下的证物而懊恼,现在却没有想到,自己最不想搜出那些东西。 小康子低下头不敢看向吴绾岚,比起株连九族这样虚无飘渺的事情,蘅妃抓住自己母亲跟哥哥的事情看起来更为紧张,他在宫中十几年,每一天都想着能够出宫,如今却要为了出宫害死自己仅存的至亲,他不愿意,也不想。 他叩头,声音有些哽咽了,“启禀皇上,奴才所说句句属实,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先去搜查,若是证明奴才所言不实,奴才便自裁于此。” 一个奴才自裁不自裁的倒是无伤大雅,只是在罗红刹面前,凤擎轩很有必要做一个仁德的君王,“好,朕便给你一个机会。” “皇上,一个奴才说的话,何以为信。”吴绾岚嘴角颤动,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了底气。如今她大喜大悲,还要承受这样的恐慌,小腹之中传来了阵阵的疼痛。 莫不是动了胎气,吴绾岚本来想着跪下来装作难受,可是转念一想,当初皇上因为动胎气的事情暗自发过火,而且自己的暗线也说,皇上最烦嫔妃用胎气的事情来威胁皇上,吴绾岚只好站定了身子,勉强的笑了笑,“皇上,小康子这般搬弄是非,足以证明臣妾之前是误信了此人,冤枉了蘅妃妹妹,臣妾知错,还请皇上网开一面,给臣妾一个以正纲纪的机会。” 凤擎轩没有说话。 吴绾岚只当是凤擎轩默认了,心中不由得一喜,“来人,将小康子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 罗红刹冷哼了一声,这么快就要杀人灭口了?“等一下。”罗红刹喝退了冲进来的侍卫,“擎轩兄,既然刚才你可以听信小康子的一面之词去搜查紫竹苑,如今同样是小康子的话,你怎么就不相信了?” 吴绾岚默默的在心中狠狠的咒骂了罗红刹一番,只不过吴绾岚修养还算是好的,勉强的挤出了几分的笑容,“女皇陛下也看到了,小康子两面三刀,已经不可信了。” “朕倒是不觉得啊,”罗红刹也是一笑,“既然刚才朕因为小康子的话误会了蘅妃娘娘,这一次若是因为小康子的话还给了蘅妃娘娘清白,也算是了却了朕的心事,而且若是小康子所言是假,也就证明了皇后娘娘当真是大公无私,并没有蓄意的陷害。” 吴绾岚面色一白,“女皇陛下此话寓意颇深,臣妾有些不明。” “不明白也没有关系,”罗红刹知道自己不能直接下命令,在别人的地盘上,是万万做不得越俎代庖的事情的,“擎轩兄,我倒是很想看看,这紫竹苑外面到底埋了什么。” 凤擎轩无奈,只得点点头,“朕正有此意,来人,去紫竹苑的外墙处看看,到底有什么。” 第70章 压胜的娃娃 凤擎轩无奈,只得点点头,“朕正有此意,来人,去紫竹苑的外墙处看看,到底有什么。” 众人领命离去,钱太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这蘅妃果然是高深莫测,一开始并不解释,但在吴向文这个局外人为皇后辩解之后,她正好借坡下驴,将事情推到了缓和的余地,从而威胁小康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前还真是没有看出来,这个蘅碧汐,真是一个狠角色。 钱太后有预感,今日的皇后,不死也要脱层皮。 孙太后眯了眯眼睛,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一直好像很沉默的蘅碧汐,这是一个怎样玲珑剔透的人,只不过是几句话,竟然扭转乾坤,当真是一个人才! 孙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钱太后,只要是蘅妃的心思还在自己这里,对付一个钱太后,实在是太简单了。 瑜太妃心中却是万般的恨意,蘅碧汐当初差点害的凤擎箫一死了之,现在又能逃脱这样的罪名,真不知道是不是狐狸精转世。 唯独罗红刹心中一片的惭愧,而且刚才她的那番话,也是想要补偿自己刚才的怀疑给蘅碧汐的伤害。 那日在花园,她以为她们已经是朋友了,可是在朋友的面前,罗红刹还是选择了相信证据,如今真相大白,罗红刹很想打自己一个巴掌,明明知道蘅碧汐是爱恨分明、光明磊落之人,决计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但自己居然还对她心生怀疑,实在愚蠢。 “启禀皇上,微臣等找到了这个。”领头的侍卫端着一群小小的布偶走进来,跪在地上的时候手中的托盘晃了晃,显然是因为害怕的缘故。 凤擎轩离得远,并没有看清楚是什么。 但是吴绾岚站在下面,看到这个东西顿时感觉自己的身子晃了三晃,胸腔的血不断的翻腾,似乎是下一秒,便有鲜血要喷薄出来。她按住自己的胸口,使劲的告诫自己一定要沉着,一定要冷静,告诉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她依然很难冷静。 跪在一旁的小康子见到这个东西更加的震惊,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蘅碧汐,然而蘅碧汐的嘴角微微的翘起,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 看来,蘅妃早就准备好了,小康子暗叹自己遇上了高手,若是这一次能够活下来,小康子在心里发誓,他以后就算是死,也不会跟蘅碧汐为敌。 罗红刹倒是眼睛好使的很,因为溪凌国盛行压胜这样的术法,她虽然离得远一些,但是还是能看的出来,这是用来压胜的娃娃。 “皇兄,看起来这只是一些压胜的娃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罗红刹偷偷的撇了一眼蘅碧汐,见蘅碧汐并没有什么表情,这才放下心。 凤擎轩“哦”了一声,皱了皱眉,想不到紫竹苑的外墙之中还埋着这样的东西,“呈上来,朕倒是想要看看,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然而,当凤擎轩刚刚碰到那些压胜娃娃的时候,就像是触电一般,慌张的收回了手。 “这上面的生辰八字!”孙太后心中一惊,这就是她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凤擎轩的生辰八字。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 孙太后恨的牙痒痒,她知道后宫中争斗很多,平日里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竟然有人敢用她的儿子来作为赌注,简直是胆大包天,这样的人,万万是不能留下的。 吴绾岚不顾小腹的疼痛,慌张的跪下,“臣妾跟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请皇上明察。” 小康子总算是看出了门道,慌忙道:“这就是当初皇后埋下的。” “你胡说!”吴绾岚看到这些娃娃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而且挖好这个陷阱的人,正是自己千方百计做梦也想要除掉的人。 小康子似乎很委屈,“皇后娘娘,这些事情您既然做过,也被查了出来,您就算是死不承认,皇上也会查清楚的,到时候只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您还是从实招来,些许皇上还能网开一面。” 罗红刹倒是没有理会这两个人的争论,她拿起了娃娃仔细看了看,“擎轩兄,请恕我直言,这个压胜娃娃十分的凶险,虽然这是用来陷害别人的证据,但若不是今天发现的话,假以时日,擎轩兄定会因为这些娃娃死于非命。” 罗红刹忧心忡忡的继续说道,“擎轩兄,你可要好好处置这件事情,这些人既然想要置你于死地,自然是留有后手的。” 吴绾岚恶狠狠的瞪着罗红刹,“女皇陛下,本宫尊重你是外来的客人,便对你恭敬有加,想不到你心思竟然这般的恶毒,竟然妄进谗言。” 蘅实此时跪了下来,“启禀皇上,臣有本。” 凤擎轩眉心舒缓了一些,“爱卿请说。” 蘅实低下头,“这些东西显然是有人刻意的放在了紫竹苑来污蔑蘅妃娘娘,若是这些东西刚才就被翻找了出来,蘅妃娘娘定然难逃一死,不过这个人虽然是要陷害蘅妃,但是对皇上应该没有恶意,还请皇上仔细查明,莫要伤害了皇后的声誉。” 吴绾岚有些奇怪,这蘅实的心眼竟然这么好,竟然能替自己说好话,不过这样的好事吴绾岚怎么可能错过,“皇上,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皇上,这些娃娃,臣妾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都是小康子,小康子蛊惑臣妾,让臣妾冤枉了蘅妃,臣妾失察,还请皇上治臣妾失察之罪。”吴绾岚左右捂住了小腹,她已经疼的出了冷汗,但是现在是关键时候,她不能倒下,若是她先倒下了,胜利的就是蘅碧汐了。 蘅实点点头,“皇后所言甚是,臣有个提议,可以解除皇后娘娘的嫌疑。” 凤擎轩心中一喜,“爱卿快快道来!” 凤擎轩本来很头大,在罗红刹面前丢尽了脸面,现在皇后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他真是够了,若是这件事能够完满的解决,可以说是一个喜事了,他一定会重重的赏赐蘅实的。 蘅实跪正了身子,大声的说道,“刚才小康子指证蘅妃娘娘,是以为搜查了蘅妃娘娘宫殿才能还给蘅妃娘娘清白,如今皇后娘娘也说自己是冤枉的,臣斗胆上本,求皇上也搜查一番皇后娘娘寝宫,若是搜不出什么,自然可以还给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什么!凤擎轩跟吴绾岚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蘅实,要知道吴绾岚现在虽然身上有着嫌疑,但也是出于陷害的目的,若是搜查皇后的寝宫,这要是传出去,吴绾岚还怎么做一国之母。 而吴绾岚心中不由得暗骂蘅实一个老狐狸,就算是今日搜不出什么,但是她这个皇后的名誉也算是毁了,以后还怎么统帅六宫,怎么做天下人的表率。 吴绾岚叩头说道,“皇上,臣妾虽然有失察之罪,但也是一国的皇后,是这堂堂的六宫之主,皇上若是真的派人前去搜查,还不如直接杀了臣妾。” 吴向文也站起身来,第一次对皇上低声下气,“皇上,皇后娘娘虽然言行有失,但终究是出于关心国运,皇上万万不可因为这些小事损伤了国体。” “朕倒是不知道,原来在你们的国家,皇后犯了错是可以不用惩罚的。”罗红刹冷哼了一声,语调戏谑中还带着冷淡。 吴绾岚气的差一点站起来跟这个女人拼命,“女皇陛下,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惩罚本宫。” 蘅碧汐清浅的一笑,“皇后娘娘请息怒,”蘅碧汐福福身,看着凤擎轩说道,“皇上搜查皇后娘娘的寝宫,正是为了证明皇后娘娘清白,而且皇后娘娘清者自清,还需害怕搜查。” “蘅妃,你什么意思?”吴绾岚暂且压下了自己的愤怒,有些不解的看着蘅碧汐。 蘅碧汐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如今搜查您的寝宫的确是不明智的,而且还会损害娘娘的声誉,但是皇后娘娘请仔细想想,如今小康子一口咬定是您陷害臣妾,是您要伤害皇上,即便在座的人是不相信的,但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三人成虎,说不定天下人都会对皇后娘娘产生怀疑,到时候防民之口就没有这般的容易了,若是今日皇后娘娘赞同搜查长庆宫,虽然关乎皇后娘娘的声誉不好,但终究是证明皇后娘娘的清白,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了,也只会说皇后娘娘声明大义,是个难得的好皇后,也足以为一国之母,足以为天下人的表率。” 蘅碧汐虽然看起来是在劝说吴绾岚,却实际上在看着凤擎轩,她眼中颇是悲悯,让凤擎轩的心中一动,“蘅妃说的没错,皇后就不要争执了,来人,去长庆宫一趟。” 吴绾岚心中气的喘不过气来,她几句的抚着胸口,可是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气上不来,外面的空气也进不去。 第71章 流产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吴向文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姐姐,如今事情转变成这样,他正想着用什么办法可以降低损失,却见吴绾岚竟然有些气短,而且看起来好像是很虚弱的样子,他不由得着急,忙小跑了过去。 钟嬷嬷慌忙的跑过来搀住了吴绾岚,如今的吴绾岚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传御医!”凤擎轩也着急了,这一次,吴绾岚好像不是装出来的。 李鸿雪提着药箱子,急匆匆的赶来,本来今日他已经写好了辞呈,他这么多年也算是攒够了钱财,可以回家养老了,即便是不放心自己儿子的仕途,可是跟这种提心吊胆的事情比起来,他更想过一些自由的生活。 可是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将辞呈递上去,便被皇上的圣旨召到了乾清宫。 来人便没有说清楚是谁病了,只是李鸿雪猜想,凤擎轩这么着急的将他找来,一定是一个比较棘手的病例,李鸿雪感觉自己今年可能得罪了哪路的神仙,若是这一次能够活着出去的话,他一定要好好的拜一拜。 “血!”钟嬷嬷离着吴绾岚最近,突然见到吴绾岚身下竟然出现了嫣红的血迹,她顿时吓得大喊了一声。 而此时,李鸿雪正好到了乾清宫。 凤擎轩已经顾不得形象,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不管他的母亲有什么错,孩子总归是无辜的,他连忙走下来,接替钟嬷嬷将吴绾岚拉入了怀中。 此时吴绾岚因为下体剧烈的疼痛而反应了过来,她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小腹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流出去。 不,不行,那是她的孩子,吴绾岚迅速的抓紧了凤擎轩的衣服,“皇上,臣妾冤枉,孩子,孩子······” “好了不要说了,”凤擎轩横抱起了吴绾岚,大步的向着内室走去,边走边说道,“今日蘅妃被冤枉,案子朕会进一步调查,皇后身体不适,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 “恭送皇上。”以蘅实为首,众官都跪了下来。 蘅碧汐跟在李鸿雪的身后,陈贵人柏嫔惠妃还有两宫的太后,甚至于若雪,都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赶忙跟着凤擎轩的脚步走进了内室。 凤擎轩拉着吴绾岚的手,心中暗自后悔,今日不该把话说得这么的决绝,竟然会让人去搜查皇后的寝宫,她是皇后啊,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气愤之下竟然动了胎气,他于心有愧。 “李鸿雪,怎么样!”凤擎轩见李鸿雪搭脉的手已经收回,便紧张的看着李鸿雪。 李鸿雪摇摇头,跪正了身子,满是惊恐的说道,“皇上,臣无能,这皇子只怕是······” “ 什么!”凤擎轩只感觉自己的耳朵轰鸣了一下,随后便听不到身边啜泣的难过之声,他的世界一片寂静,寂静的像是狂风暴雨之后的断壁残垣。 “皇上节哀。”蘅碧汐走上前去,碰了碰凤擎轩的手,“皇上,您莫要伤心了,皇后娘娘现在还昏迷着,咱们要赶紧救治皇后娘娘要紧啊。” 蘅碧汐说完,转过脸看着李鸿雪,“李太医,你诊断的是不是有什么错,皇后娘娘的身体一向很好,而且你也一直说皇子没有问题,今日只不过是动了胎气,为何这般的厉害!”蘅碧汐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十分的有威严,让李鸿雪顿时一身的冷汗。 搜查的侍卫本来带着一些极为羞人的香料来了,可是却见乾清宫已经没人了,他正在纳闷,守门的小公公便向着内室努努嘴,侍卫授意,便端着东西进了内室。 “参见皇上,这是微臣从长庆宫搜到了东西。”侍卫跪在门口,见里面的娘娘们都还在,心中的石头不由得落下了。 李鸿雪回过头,见侍卫托盘中的东西,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他转过头再一次看着昏迷的吴绾岚,心中百感交集,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是什么东西?”蘅碧汐暗叹这个侍卫真是大胆,在皇后这般的情况下他还不怕死的将东西送进来,此人若不是被人坑了,就绝对是一个大将之才。 侍卫得到了主子的肯定,便站起身来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凤擎轩便问到了一股熟悉的问道,这是长庆宫特有的味道,每当这样的香味萦绕在两个人之间时,凤擎轩都觉得自己特别重视吴绾岚。 被侍卫端上来的,是一个揉成团的香料,这种香料的味道十分的香甜,沁人心脾,蘅碧汐贪婪的闻着香味,感觉自己身子有些发烫,不由的看着凤擎轩,身子也靠近了凤擎轩几分。 李鸿雪见状忙用热水将香料打湿,众人这才感觉到了一股清新的空气,蘅碧汐率先醒悟了过来,“李太医,这个香料,好像是有问题。” 饶是钱太后跟孙太后这样定力良好的人,闻到香味的时候,还感觉心里痒痒的,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先帝,想到了自己初次承欢的时候。 凤擎轩总算是想明白了,好在现在罗红刹已经借口回去了,否则他真的没脸跟人家谈盟约的事情了,“李鸿雪,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李鸿雪快哭了,他叩了三个头,迟迟不敢开口。 蘅碧汐皱了皱眉,今日被吴绾岚摆了一道,本来有机会扭转乾坤的,现在李鸿雪竟然不配合,蘅碧汐心中恼怒,“李太医,有什么事自然有皇上给你做主,但是你若隐瞒不报,可是欺君之罪。” 李鸿雪一愣,忙低头说道,“不是微臣不想说,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臣不敢说。” 凤擎轩心中繁乱,现在周围站着这么多的嫔妃,还有自己的两位母后,揭开长庆宫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的确是有些不雅,但是如今凤擎轩可是骑虎难下,若是将人支退,只怕是不出今日,就会有各种版本的东西传出来,他咬咬牙:“李鸿雪,你只管说,朕恕你无罪。” 李鸿雪像是吃了定心丸,清了清嗓子,“皇上,这个香料乃是闺中常用的调情的香料,少用一些本来无妨,但是这个香料味道香甜,看来使用了普通迷情香的十倍,这样的香料若是被点燃,会让人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厉害的可能会让人精尽人亡。” “李太医,你说的可是真的?!”孙太后完全鄙夷的看了看吴绾岚。 李鸿雪点点头,继续说道,“这种香料若是长时间点燃的话,会对人的身体产生危害,若是怀孕初期点燃了这种香料,之后胎气便会不稳,还有滑胎的可能。”李鸿雪抬起头看了看蘅碧汐,心一横便接着说道,“臣刚才诊断过皇后娘娘的脉象,皇后娘娘脉象紊乱,不是简单的动胎气,而是闻着这样的香料久了,乱了心脉,才会保不住皇子。” “好狠毒的女人,她自己不要命了,还要伤害陛下。”宸贵人撅着小嘴,一脸的恨意。 而柏嫔也是一副落井下石的样子,“可不是吗?皇后娘娘平日里看起来端庄,原来背地里这般的不知羞耻。” 香料迷情,凤擎轩冷笑了一声,自己竟然还以为对吴绾岚有了那么一丝的情意,才会在长庆宫的床榻上那般的放肆。 孙太后立马冷下脸来,“李鸿雪,你快为皇上把把脉,看看皇上有没有因为这种香料伤到了身体。” 若是伤害了龙体,那吴绾岚可是死一百次都不够的。 李鸿雪领命,小心的为凤擎轩检查脉象。 片刻之后,李鸿雪跪好身子说道,“皇上闻这种香料的时间尚浅,身体虽然有损耗,但是微臣会为皇上准备补药,定然可以调理好。” 蘅碧汐见事情已经明了,便拽着自己的衣角不再说话。 惠妃冷哼了一声,本来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她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这吴绾岚的孩子,没有的太及时了。 那就成全了皇后吧。 惠妃福福身,道:“皇上,皇后娘娘虽然做了这样的丑事,可也是心中惦念皇上,还请皇上看在皇后娘娘这么长时间以来功劳的份上,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孙太后见惠妃竟然这样的傻,便不再放过,赶忙说道,“惠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吴绾岚贵为皇后,竟然做出这样不耻的事情,竟然还要皇上网开一面,咱们国朝可不是没有律法的朝代,你不要损坏了皇上的英明。” 钱太后似乎也不解,惠妃这般做,完全没有理由啊。 而蘅碧汐顿时明白了,凤擎轩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吴绾岚虽然陷害了自己,可是她终究是皇后,并且因皇上的决定而刚刚小产,凤擎轩很是愧疚。若此时再惩罚皇后,此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引起天下人的猜疑。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凤擎轩绝对不会冒险的。 谁都不愿意别百姓看做一个性子残暴的君王。 蘅碧汐也跪了下来,“皇上,惠妃姐姐说得对,皇后娘娘虽然有错,可是罪不至死,如今皇后娘娘失去了孩子,心情本来就悲痛万分,皇上网开一面,就算是宽慰皇后娘娘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都不明白这两个妃子到底是在干什么,但是看凤擎轩现在的表情,显然是被这两个人说动了。 第72章 被圈禁 而蘅碧汐顿时明白了,凤擎轩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吴绾岚虽然陷害了自己,可是她终究是皇后,并且因皇上的决定而刚刚小产,凤擎轩很是愧疚。若此时再惩罚皇后,此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引起天下人的猜疑。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凤擎轩绝对不会冒险的。 谁都不愿意别百姓看做一个性子残暴的君王。 蘅碧汐也跪了下来,“皇上,惠妃姐姐说得对,皇后娘娘虽然有错,可是罪不至死,如今皇后娘娘失去了孩子,心情本来就悲痛万分,皇上网开一面,就算是宽慰皇后娘娘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都不明白这两个妃子到底是在干什么,但是看凤擎轩现在的表情,显然是被这两个人说动了。 “皇上,若是你饶过了皇后,以后后宫中都效仿皇后的做法,皇上的身体,还要不要了。”孙太后恨铁不成钢,心想怎么有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儿子。 钱太后笑了笑,没有说话。 凤擎轩摇摇头,“母后言重了,朕还没有到了糊涂的地步。” 说完,凤擎轩柔情的看着两个妃子,“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蘅碧汐还在跪着,只等着惠妃站起来之后,她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只不过蘅碧汐再一次福福身,“皇上,无论您如何惩罚皇后娘娘,都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届时,皇后娘娘还是唯一的证人。” 不错!凤擎轩眸子一亮,一开始他真的想要杀了吴绾岚,但是想到她失去了孩子,也算是受到了惩罚,而且吴绾岚是一国的皇后,是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女人,若是没有什么理由就杀了,只会让百姓寒心,只有吴绾岚继续活着,她才会继续犯错,只要是有一天她犯下了错误,就算是一个小错而已,只要是冠冕堂皇,凤擎轩都可以无限的夸大,到时候要杀了一个犯了大错的皇后,百姓只会交口称赞。 “皇后失去了孩子,也算是得到了惩罚。”凤擎轩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皇后坐下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朕寒心,只是皇后一直掌管六宫,为朕分担了不少的忧愁,朕还是很感激皇后的,着从今日开始,将皇后圈禁在长庆宫,无召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是!”虽然没有废后,但是皇上的态度很明确,只怕是皇后以后想要翻身,根本不可能了。 另外,皇后被圈禁,只怕是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蘅碧汐迟疑了一下,“皇上,皇后娘娘被圈禁,这用度······” 钱太后暗自咋舌,这女人可真狠,什么都要问清楚了,什么都要提前的准备。 “自然不能按照皇后的用度,”凤擎轩自然能体会蘅碧汐的苦心,当初皇后还风光的时候,蘅碧汐便已经协理六宫了,想来也是很不容易,如今皇后形同被废,用度方面一定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这就好比是做了后妈一样,多了不是,少了更加不是。“长庆宫只许皇后一人居住,派人按时送饭即可,另外,若是皇后想要什么,就尽量满足吧。”凤擎轩只是说尽量满足,也就是说,若是尽力了没有满足,也怪不得任何人。 蘅碧汐忍住心中的笑意,跟着众人一起福身,“皇上英明。” 此时的吴绾岚还是没有醒过来,凤擎轩再一次看过去,吴绾岚脸色苍白,体温却高了起来,似乎是在发烧了,不过凤擎轩此时早就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怀,他嫌恶的别过脸,站起身来唤来了张敏,“传朕的旨意,皇后嫉妒成性,陷害嫔妃,罪不容诛,但朕念其劳苦功高,特赦免其死罪,自此圈禁在长庆宫。” 张敏低头退去,不一会便叫来了人,将吴绾岚用软轿抬了回去。 这也是吴绾岚最后一次享受软轿,虽然她还是昏迷着没有知觉。 “李太医也一同去吧。”蘅碧汐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忧愁,“皇后娘娘现在身子弱,莫要让皇后娘娘落下了什么病根。” 凤擎轩不由得赞许的看着蘅碧汐,心想这才是他善良的阿蘅,从来不争,但是总会以德报怨,“好,李鸿雪,你便走一趟吧,无比治好皇后。” 凤擎轩这一声皇后,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暂时是真的不会废后了。 众人意兴阑珊,便有人已经告退了。 凤擎轩经过了大起大落,便遣退了所有人,吩咐张敏拿了酒来。 “娘娘请留步。”若雪总算是追上了蘅碧汐,气喘吁吁的说道。 蘅碧汐站住了脚,见是若雪,并没有任何的恨意,她淡淡的一笑,点点头,“原来是雪答应,找本宫可是有事?” “娘娘!”若雪顿时痛哭,唰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错了,娘娘,您就原谅奴婢吧。” 蘅碧汐本能的后退了一步,随后走出来的各宫嫔妃见状,顿时也停下了脚。若雪本是紫竹苑的丫鬟,阴差阳错的爬上了皇上的龙床,一跃成为答应,这些人心里可是颇有微词,于是纷纷停下脚步打算看热闹。 蘅碧汐本来以为成全了若雪,这件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但眼下见若雪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不知对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还是上前亲自扶她起来,道:“若雪,如今你已是皇上的人,你我自该姐妹相称,不要再唤自己奴婢了。好了,莫要哭了,以后你就是正经的小主,若是以后有人欺负了你,大可以跟本宫说,本宫虽然位份不高,可总能帮你的。” 若雪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众位妃嫔见她们执手相望,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便没有了看戏的心思,转过弯自行离开。 待众人走开,蘅碧汐面上的笑容突然冷了下来,她冷冷的看着若雪轻轻的说道,“若雪,我知道今日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才会帮助我,不过没哟关系,你纵酒是没有给我带来坏处。你便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清醒一下,咱们已经不是当初纯洁的主仆了。” 纪兰馨抬起头,刚想说话,却见蘅碧汐早已站起来身子,走远了。 看着蘅碧汐的背影,若雪有些不敢相信,似乎在自己承宠之后,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还记得,蘅碧汐当初是不会主动攻击的,她都是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如今竟然开始磨尖了牙齿,开始咬人了。 若雪打了一个冷颤,她现在身份太低了,只是一个答应,根本没有什么本事跟蘅碧汐斗下去,她必须要想办法,继续受宠,她要做最尊贵的人,让这个看不起她的女人,彻底的臣服。 蘅碧汐回到了紫竹苑,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秋萍,拿纸笔来。”蘅碧汐嘴角漾着淡淡的笑容,还像是心情不错。 秋萍研着磨,有些打趣的说道,“娘娘大事做成,心情可不是就好了。” “你这丫头,”蘅碧汐确实心情不错,她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精心折好后递给秋萍,道:“这封信要仔细一些,莫要被别人发现了。” 秋萍将书信藏在自己的身上,“娘娘,还是给老爷的信,怎么这般保密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而且若兰心思缜密,可能会知道我很多秘密,”她跟凤擎箫的事情,向来若雪早就知道了。正是因为这个怀疑,她才会冒着危险给父亲蘅实写信,无论如何也要调查到若雪的来历,蘅碧汐始终是觉得,若雪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 番邦刚刚进贡了两盆兰花,这是特地温室培植的,十分的清香,凤擎轩看着喜欢,便都赏给了紫竹苑,蘅碧汐一早起来,便开始为这些兰花修剪多余的枝叶。 兰花是君子之花,花朵清淡无争,即便是放进了百花之中,也很难一眼就发现这样的清丽脱俗的花瓣,秋萍吐吐舌头,将热茶递了过来,“娘娘不是喜欢桃花吗?” 蘅碧汐笑意盈盈的再一次看着眼前的兰花,这个皇宫真是一个好地方,寒冷的冬季都能培育出这样娇嫩的花朵,实在是一个奇迹,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蘅碧汐又是淡淡的一笑,前些日子自己不是为了讨好凤擎轩,也培育出了桃花么,现在那些桃花的数量,足以用酿酒了,“喜欢一件东西时间久了,就会生厌的。” 秋萍心中一怔,忽然窜出了许多不好的感觉,那种感觉让秋萍感觉到很可怕,可怕到秋萍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随后小声的说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蘅碧汐的手轻轻的碰触到了兰花花瓣,那花瓣开的正好,娇嫩的颜色让人顿时感觉身处在娇媚的春季,那种感觉很温暖,可是蘅碧汐的心却怎么也温暖不起来,“皇后怎么样了。” 秋萍松了一口气,蘅碧汐的语调终于正常了,秋萍笑了笑,“娘娘,皇后醒来之后知道了皇上的旨意,已经闹了三天了,据说现在嗓子都哑了。” 第73章 开窍 蘅碧汐笑意盈盈的再一次看着眼前的兰花,这个皇宫真是一个好地方,寒冷的冬季都能培育出这样娇嫩的花朵,实在是一个奇迹,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蘅碧汐又是淡淡的一笑,前些日子自己不是为了讨好凤擎轩,也培育出了桃花么,现在那些桃花的数量,足以用酿酒了,“喜欢一件东西时间久了,就会生厌的。” 秋萍心中一怔,忽然窜出了许多不好的感觉,那种感觉让秋萍感觉到很可怕,可怕到秋萍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随后小声的说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蘅碧汐的手轻轻的碰触到了兰花花瓣,那花瓣开的正好,娇嫩的颜色让人顿时感觉身处在娇媚的春季,那种感觉很温暖,可是蘅碧汐的心却怎么也温暖不起来,“皇后怎么样了。” 秋萍松了一口气,蘅碧汐的语调终于正常了,秋萍笑了笑,“娘娘,皇后醒来之后知道了皇上的旨意,已经闹了三天了,据说现在嗓子都哑了。” “吴向文有什么动静吗?”蘅碧汐很是满意的看着秋萍,这个小丫头入宫一年,已经成为合格的情报人员了,若是再培养一番,一定可以成为自己最大的助手。 秋萍摇摇头,面上也是疑惑不已,“娘娘,吴公子好像是对皇后没有什么感情,现在皇后被囚禁,吴公子并没有求情,甚至连进宫都没有了。” 避嫌吗?蘅碧汐笑容就像是她手下的兰花一般绚烂,吴向文可不是那种避嫌的人,他不会营救吴绾岚,也许只是因为吴绾岚已经失去了作用了吧。 吴家富甲天下,吴家的人怎么会傻到跟皇族对抗,既然是一个女子没有了作用,再送几个进来就是了。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吴向文给皇后送了一个女子是吧。”蘅碧汐突然想到了什么,暗道吴向文真是安排缜密,那么早就能想到了皇后的颓势。 秋萍点点头,似乎是努力的想了想,“娘娘,那个女子叫做青禾,好像是吴公子的徒弟。” 师徒? 蘅碧汐点点头,“你看着点,注意这个女子的动向。” “娘娘,”秋萍咬了咬嘴唇,突然跪在了地上。 蘅碧汐骤然一愣,顿时不知道秋萍这时做什么,刚才的谈话好像是很愉快啊?“怎么了?” 秋萍低着头,“青禾已经去了铃兰宫,现在在若雪身边伺候。” “她竟然跟若雪在一起?”蘅碧汐不由得有些头大,青禾是个绝对危险的人物,先不说青禾是吴向文的徒弟,肯定受过一定的训练,况且若雪跟着自己那么长的时间,一定知道自己的秘密,现在青禾过去,若雪自然是如鱼得水。 秋萍绞着衣角,也是恨恨的,“奴婢去长庆宫的时候,只剩下皇后自己了,青禾的消息,还是听别人说的,是奴婢的错,去的太晚了。” “她是吴向文的徒弟,就算是你去的早,也不一定能留下,算了,事已至此,我会想别的办法,这些日子你只管看好了皇后,我会想办法去见她最后一面。”蘅碧汐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真凶已经伏法了,现在只需要问出当年的经过,这一切便也尘埃落定了。 铃兰宫内,惠妃抱着刚养的宠物,笑意盈盈的遣退了揽翠,偌大的宫殿之内,只剩下了若雪跟她两个人。 若雪身子有些颤,这不是她们之间第一次见面,当然了,如此肃穆的时刻,还是第一次的,“娘娘,臣妾······” “若雪,你可以选择不说,可以把这件事当成杀手锏,但是你知道吗,你现在的仁慈,只能是对你自己的残忍,我是妃位,虽然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要想清楚了。”惠妃居高临下的看着若雪,说话很有力道。 若雪身子再一次颤抖了几分,“娘娘,关于蘅妃的事情,臣妾也就知道这么多,至于蘅妃跟沐亲王的关系,臣妾当真是不知了。” “好。”惠妃见她依然嘴硬,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那本来抚着猫儿毛发的手突然按住了猫儿的身子,猫儿受不得这样的重压,惊慌的“喵”了两声。 惠妃心中烦闷,顿时将猫儿扔在了地上,那猫儿吃痛,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喵”的痛苦的喊叫几声,便害怕的远离了她。 “雪答应,”惠妃抬高了语气,“从你用计爬上龙床的那天起,就已经成为了蘅碧汐的敌人。如今蘅妃身怀六甲,是六宫中最不能得罪的人,再加上现在皇后失宠,蘅妃很有可能成为六宫中的参天大树,到那个时候,本宫怕你尸骨无存。” 若雪闻言身体一震,她垂头不敢看向惠妃,却知这个女人深谙宫斗之道,说出话一针见血,让她不得不动容。想到那日蘅碧汐的决绝背影,她有些慌了,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娘娘是什么意思,臣妾还是有些不明白,还请娘娘明示。” 惠妃见她已然有些开窍,态度放缓了几分,继续说道:“蘅妃最大的自保手段,便是皇子,若是她没了皇子,再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也只能步皇后的后尘。” 凤擎轩酒后虽然宠幸了若雪,可是她知道,凤擎轩心中愧疚,也许这一生,凤擎轩都不会再宠爱她了,她不能坐以待毙,若真的空耗一生,她岂不是当初白费了心机? 于是,若雪拜了三拜,“谨遵惠妃娘娘的吩咐。” 孙太后午后晒着太阳,眼角却是瞥着偏殿的方向,“你说这瑜太妃已经两日不出门了,是不是病了。”孙太后吃着核桃露,眉头皱了皱。 李嬷嬷也是看着偏殿的方向,心想不应该啊,瑜太妃虽然心机深沉,而且善于宫斗,可这些年来也算是守礼,如今更是跟当朝太后住在一起,本来每日都会前来请安,可现在接连两日了,竟然没有动静,不过这孙太后也是够能等的,虽说是在晒太阳,可是眼睛始终盯着偏殿呢。“太后,咱们是不是去看看瑜太妃,或许是病了。” “病了?”孙太后摇摇头,一脸的不屑,“在女皇陛下面前的时候,她可是别提有多么精神了,怎么会生病,”孙太后犯下了手中的暖炉,“也罢,哀家闲来无事,去看看瑜妹妹也好。” 偏殿之中的两个宫女顿时一身的冷汗,“怎么办,太妃娘娘还没有回来。” “两天了,太妃娘娘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太妃娘娘有高手保护,不可能出事。” “可是太后要来了。” “还是你去装扮一下吧,上一次不就是这样蒙混过关的。” “也只能这样了,你快点去接驾。” 孙太后看着偏殿中跪着的宫娥,并未真的看到这宫娥的样子,不过这华阳宫中这么多的宫娥,孙太后都不记得分配了谁来伺候瑜太妃了,“起来吧,瑜太妃呢?” “回禀太后娘娘,”宫娥谨慎的低着头,言辞顺滑,“太妃娘娘感染了风寒,如今还在睡着。” 原来还在宫里啊,孙太后皱了皱眉,一个风寒就能躺两天,这瑜太妃的身子,可是大不如前了,“混账,太妃生病为何不禀报,来人,去传太医。” “太后娘娘饶命,是太妃娘娘不许奴婢禀报,说是怕太后娘娘担心,也怕是太后娘娘前来探望之时感染病气。”宫娥神色慌张,便连忙叩头。 孙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还算是会说话。“算了,你也是忠心为了哀家,不过瑜妹妹跟哀家情同姐妹,哀家怎么会担心过了病气来。” 孙太后说着,便自顾自的走到了寝殿的正中间,那里放着一个圆桌,孙太后便坐在了桌子之前,手点在桌子上,淡淡的一笑。 李嬷嬷随后走了过去,她仔细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华阳宫她们也是刚搬进来不久,以前常来伺候的丫鬟大多数是遣散了的,这也是钱太后的意思,钱太后不会坐以待毙,自然会对孙太后的日常生活下手,好在孙太后这么多年了,也只是信任李嬷嬷而已,否则真的就大伤元气了。所以现在的这个丫头,李嬷嬷顿时觉得有些眼生,她是宫里的老嬷嬷了,自成一种辨认的功夫,当初刚来华阳宫,李嬷嬷对一干下人进行过一番的“教导”,当时的那些人之中,可没有这个丫头。 李嬷嬷不声不响的站在了孙太后的身边,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这个丫鬟,宫娥感觉自己被一道凌厉的眼神盯着,可是她的身份卑微,却不敢抬头去看,只是她的浑身都是寒津津的,想来这件事已经是被发现了。 正待这个宫娥想着对策,却听着另一个宫娥喊道,“太医到。” 李鸿雪不得不暗叹自己的命远多舛,本来辞呈已经递上去了,可是凤擎轩以蘅妃还在孕中,不允许李鸿雪辞退,而且给了李鸿雪丰厚的赏赐,让他不要生了别的心思。 第74章 劫持 正待这个宫娥想着对策,却听着另一个宫娥喊道,“太医到。” 李鸿雪不得不暗叹自己的命远多舛,本来辞呈已经递上去了,可是凤擎轩以蘅妃还在孕中,不允许李鸿雪辞退,而且给了李鸿雪丰厚的赏赐,让他不要生了别的心思。 李鸿雪知道伴君如伴虎,他也就认命了,本来好不容易说服了皇上让他不做太医院的院正,躲个清闲,却被孙太后亲自要了来。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李鸿雪跪在地上,小心的抬头看看孙太后,只见孙太后面色红润,眉心微红,并不是有病的前兆啊。 孙太后点点头,“李太医来的正好,瑜太妃感染了风寒,你去看看。” “是。”李太医冷不防的出了一身汗,不知道为什么,李鸿雪感觉大大的不妙。 李嬷嬷心中还在不断的怀疑,见李鸿雪上前去,她便很自然前去掀开了帘子,而瑜太妃正是躺在帘子之内。 只是床上的月纱是不能掀开的。 如今请了太医来,这瑜太妃也该是醒来了吧,为何一直没有动静,李嬷嬷暗道不好,便作势要去掀开月纱。 “嬷嬷,还是让奴婢来吧。”那宫娥忙抢先的走过来,看了看李嬷嬷,便接过了李嬷嬷手中的月纱。 李嬷嬷故意忽略了这宫娥正在颤抖的手,淡淡的一笑,躲开了身子。 而孙太后看到李嬷嬷的样子,心中也是明白了八九分。 月纱被缓缓的掀开,里面的宫娥拽紧了被子,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若是瑜太妃再不回来,自己的这条命,只怕是要交代了。 死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自己还有责任在身,还有使命没有完成,宫娥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被子里面便是巨大的黑暗,她闭上眼睛,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躲过一劫。 而另外一位掀起月纱的宫娥心思百转之间突然见到这人用被子捂住的脸,便计上心来,“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只怕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病颜,奴婢斗胆请求,让太医大人悬丝诊脉吧。” 被子中的宫娥一喜,若是悬丝诊脉,一切都能补救。 “太妃娘娘怎么突然病的这番的厉害,连话都不能说了吗,还要你这样的低贱的宫娥僭越,悬丝诊脉总是有差错,万一耽误了太妃娘娘的病情,你担待的起吗?”李嬷嬷冷哼了一声,看着一直在颤颤的被子,不由得有一种上前掀开被子的冲动,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只得给孙太后递了一个眼色。 孙太后会意,轻声一笑,“瑜妹妹向来这般的羞涩,李太医,你只管诊脉去吧。”孙太后说着也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瑜妹妹,莫要讳疾忌医,治好了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被子里面的人还是没有说话。 这下不只是孙太后跟李嬷嬷,就是李鸿雪也发现了事情的不正常,他在宫中这么多年,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也曾经见过瑜太妃,印象之中,瑜太妃雷厉风行,是个极其厉害的人,就算是真的生了病,也不会这般的怯懦,除非,这被子里面的人,不是瑜太妃。 李鸿雪被自己大胆的猜想吓坏了,后背上的冷汗滴滴答答的,他低下头,本着不多事的原则,静静的等待着孙太后的意思。 就在李鸿雪胡思乱想之时,孙太后已经走到了床前,“瑜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太医乃是国手,精通医术,你这般躲着是何意思。” 孙太后不怒自威,说出的话也让两位宫娥再一次冷汗津津,孙太后轻轻的拽了拽被子,发现根本拽不动,她嘴角一勾,随后手上用了用力,“瑜妹妹,就算是不用太医,你也要透透气啊,总是捂着被子,会被闷坏的。” 语音刚落,孙太后的手上陡然增大了力气,那宫娥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的被子便被拉开。 “啊!” “啊!” 孙太后与宫娥同时叫出了声,好在孙太后反应快些,立刻后退了几步,指着床上的人说不出话来,“你,你是谁,为何冒充瑜太妃!” 李嬷嬷当即上前护住了孙太后,“来人,护驾。” 而一直躲在月纱旁边的宫娥见事情败露,一咬牙,身子一跃,便越过了李嬷嬷,当即从后面拉住了孙太后,随后右手画勾,瞬息之间便扼住了孙太后的喉咙。 “都别过来,”宫娥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的凌厉,再也不见刚才的怯懦。 本来躺在床上还不知所措的宫娥见此情景,也立刻翻身起来,一个翻身,便已经来到了孙太后的面前,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匕首,抵在了孙太后的脖子上。 侍卫们闯进宫内,见此情景都不敢再动。 李嬷嬷吓得脸色苍白,她进宫这么多年,虽然听过不少行刺的事情,但是没有亲眼见过,更没有经历过,如今看到这样的情景,她差点吓晕了过去,但是如今反应过来,李嬷嬷第一反应便是挡住上前的侍卫,“不要冲动,莫要伤了太后娘娘。” 听到李嬷嬷的声音,众人便停了下来,每个人都紧握着手中的刀剑,额头上却是不断的渗出汗来,若是今日孙太后真的出了事,那么,他们这些人,只有陪葬的份。 孙太后也不由得吓得身子发抖,“你,你们是什么人?”孙太后极力的想要保持镇静,可是身子根本不听使唤,若不是身后有人挟持着,她估计会瘫软在地上。 宫娥的匕首收回,随即指着李嬷嬷等人,“你们都不许过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我们身死事小,不过拉上当朝的太后陪葬,死了也是殊荣无限。” 孙太后脑子乱乱的,心中想的无非是怎么脱身,好在侍卫头领将才杰颇有风度,临危不惧,“大胆宵小,竟然敢劫持当朝太后,你可知道你现在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株连九族?”两位宫娥对视着大笑,“九族之中只剩下我一个,害怕你们株连不成,你们不要过来。”那宫娥见将才杰竟然敢向前走,顿时面色一冷,恨恨的瞪着将才杰。 将才杰步子顿时停下,“若是你们放开太后娘娘,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答应。”将才杰想到劫匪无非就是为了钱财,只能想出这样的权宜之计。 宫娥冷哼一声,“先放我们离开,否则,我们跟太后共赴黄泉。” “好说好说。”将才杰按住了要暴怒的李嬷嬷,“好,只要保证太后的安全,本将自然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好,”两位宫娥异口同声。 孙太后见自己没有危险了,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在众人面前,她自然不能展现出自己贪生怕死的一面,她挺了挺身,义正言辞,“哀家死不足惜,这些逆贼不能放过。” 李嬷嬷暗道孙太后的功力越发的厉害了,立刻便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只要是将逆贼两个字放在瑜太妃的宫中,那么瑜太妃便脱不了干系,瑜太妃牵连其中,那么沐亲王也就到头了。 “不错,大胆逆贼,你们若是说出幕后主使,太后娘娘仁慈,定会放了你们。”李嬷嬷顺坡下驴,很自然的跟孙太后交换了一下眼色。 孙太后满意的眨眨眼,心中不断的冷笑。 两位宫娥可都是瑜太妃亲自训练的,对于孙太后的话自然也听出了七八分,拿着匕首的宫娥冷冷的一笑,厉声的说道,“逆贼?”她的匕首再一次回到了孙太后的脖子上,“呵呵,我们劫持了当朝的太后,也控制了当朝的太妃,说我们是逆贼倒也是不冤枉,不过我看这太后留着也是对我们的威胁,还不如杀了了事,我们死了,我们的同伴自当是为我们报仇。” 一句话,便将孙太后的后路堵死了,瑜太妃竟然也被劫持了? 李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将才杰便怒了,“你说什么,你还劫持了太妃娘娘,真是胆大包天,快说,你们把太妃娘娘带到哪里去了?” “好说,”宫娥淡淡的一笑,“若是将军能放了我们,我们自当会放了太妃跟太后。” 说来说去,还是不想死。 当然了,自己也不想死,孙太后想到自己现在窝囊的样子,便是火大的不行,若是有机会逃出去,一定将你这个宫娥剁了喂狗。 此时的交涉不多会,便有人通报给了凤擎轩,他一听是孙太后被劫持,当即调派了御林军,在皇宫周围设伏。 而这个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顿时传遍了整个后宫,率先知道消息的便是钱太后跟惠妃,他们在宫中的眼线众多,孙太后这一次栽了跟头,她们很喜欢乐见其成。 倒是蘅碧汐忧心忡忡,见瑜太妃也失去了踪影,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便找出了自己亲自训练的信鸽,给凤擎箫送去了讯息,希望他可以在宫外留意这些人的动静,伺机找回太妃娘娘,毕竟被劫持这样的事情是不光彩的,万一传了出去,只怕会损坏太妃的名誉。 第75章 信鸽1 此时的交涉不多会,便有人通报给了凤擎轩,他一听是孙太后被劫持,当即调派了御林军,在皇宫周围设伏。 而这个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顿时传遍了整个后宫,率先知道消息的便是钱太后跟惠妃,他们在宫中的眼线众多,孙太后这一次栽了跟头,她们很喜欢乐见其成。 倒是蘅碧汐忧心忡忡,见瑜太妃也失去了踪影,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便找出了自己亲自训练的信鸽,给凤擎箫送去了讯息,希望他可以在宫外留意这些人的动静,伺机找回太妃娘娘,毕竟被劫持这样的事情是不光彩的,万一传了出去,只怕会损坏太妃的名誉。 只是好巧不巧的,青禾正好经过紫竹苑,见飞出了信鸽,便迅速的翻身,追着信鸽的方向,而到了皇宫的宫墙之外,青禾见竟然有御林军在此,便吹了一个口哨,将众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御林军乃是楚国的精锐,他们认识信鸽,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寻底信息的鸽子,领头的将领立马搭弓射箭,将信鸽射下。 青禾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人这般的杀伐果断,心里惴惴不安,若是这信鸽是给吴向文的怎么办,凤擎轩乃是多疑的人,若是······ 青禾按下了心中的恐惧,她知道御林军中多数人的功夫都是不弱的,自己根本藏不住,立刻隐去了身形,迅速的回到了皇宫,将这个消息分别告诉了若雪与惠妃。 华阳宫被挤得水泄不通,两位宫娥已经挟持着孙太后走出了华阳宫的宫门,她们如今也只能拼死一战,即便她们知道这一次凶多吉少,不过能拖延时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朕可以饶恕你们,快些放开太后。”凤擎轩皱着眉头,眼中的杀意很明显。 宫娥摇摇头,“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说出的话也是金口玉言,不过很可惜,我根本不相信你,除非你放我们离开皇宫,否则,我们便要太后陪葬。” “呸,真是大言不惭,”张敏冷声说道,“太后何等尊贵,你们犯了如此重罪,皇上都可以网开一面,你们竟然不识抬举,这里这么多人,你们觉得,你们还能逃出去吗?” “逃不出去也没有关系,”宫娥同样冷淡,“我们跟太后一起死,也是哀荣无限。” “好,朕答应你们的要求,你们莫要挡着,放她们离开皇宫。”凤擎轩看着蘅碧汐挺着肚子也赶到了,心想不能让蘅妃受了惊吓,便退了一步。 孙太后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皇上,哀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后,又有你这样孝顺的儿子,哀家死而无憾,只是这些乱臣贼子,皇上千万不要放过。” “母后莫要说了,”凤擎轩强自按下了心中的怒意,“朕会放了你们,你们不许伤害太后。” “好。”宫娥挟持着孙太后便迅速的想着宫门的方向退去,而众人也紧紧的跟着,生怕太后受了半分的损伤。 两个宫娥虽然功夫不弱,但是带着孙太后根本走不快,因此跟众人的距离始终没有拉开。 到了皇宫门口,两位宫娥对视一眼,均是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出了宫门,莫说是这些人,就算是再多上几倍,她们都能全身而退。 凤擎轩不动声色,只是在皇宫门口停了下来,“放开太后。” 宫娥手中的匕首有些松了。 然而,就在凤擎轩话音刚落,宫娥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箭,那箭破空而来,和着风,发出了煞煞的声音,站在孙太后身后的宫娥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终于离开的皇宫,便感觉到后背一阵疼痛,随后整个人的意识陡然消失,软软的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拿着匕首的宫娥紧张起来,她刚想伸手钳制孙太后,不料身边一把长剑冲来,从她的左手边刺入了心脏。 甚至一声的惊呼都没有来得及,便失去了生机。 “保护太后。”李嬷嬷反应过来之后,便立马跑到了孙太后的身边,紧张的扶住了孙太后。 而孙太后觉得也太过丢脸了,自己当朝太后竟然这般的窝囊,真是无颜见人,索性顺着李嬷嬷的身子,假装昏了过去。 “快传御医。”李嬷嬷大惊失色,忙叫人一起搀住了孙太后。 躲在暗处的御林军松了一口气,还好圆满的完成了皇上的嘱托,他们拿着那只死掉的信鸽,不知道该不该上报。 御林军的首领是个贵族子弟,家族中大多数都在朝为官,他自小便被教授武艺,十八岁考取了武状元,便被放在御林军之中,两年之内便凭借自己的力量当上了头领,官拜从三品。他看着信鸽上的纸条,深深的觉得这件事不该说出来,这可是宫闱秘闻,他自小接受的思想与那些寒门子弟不一样,宫闱的事情,他知道不能插手,若是卷进去,可就再也出不来了,“将这个信鸽埋了吧。”韩文淡淡的叹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韩文,你这样做,可是有些不地道了。”韩文一惊,忙看着声音的来源,见一个身着淡紫色长衫的女子,蒙着面纱缓缓的走来。 看女子的身形曼妙,声音婉转,而且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威严的气息,韩文便知道这是个贵人,便也不敢得罪,忙着低头行礼,“这位小姐,你认识在下。” “何止认识!”女子淡淡的开口,已经走到了韩文的身边。 韩文心虚的看了看身旁的兄弟,却发现身边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昏倒在地,显然是中了迷香,韩文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什么迷香竟然这般的厉害,自己的武功虽说不是独步武林,但是也可以说是武林高手了,竟然没有发现,而且,这个女子是从什么时候出来的,竟然看到了发生的事情。 “你,你到底是谁?”韩文有些害怕了,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害怕。 这个女人,本身就有一种让人害怕的威严。 女子淡淡的一笑,掀开了面纱。 “啊。”韩文见到这人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跪在了地上,“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起来吧。”女子虚扶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韩文站起身来,可是他有些站不稳,他不知道惠妃为何会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他倒是有冲动上前握住惠妃的手,查探一下她是不是有内力,但他还是按下心中的冲动,老老实实的静观其变。 “不知道娘娘驾临有什么吩咐。”韩文试探的说道。 惠妃眉眼一动,“本宫只是想看看那个信鸽。” “是。”韩文不敢藏着,忙将信鸽呈上,那纸条还在信鸽的腿上,韩文本来是想着放在信鸽身上一起埋下去也就算了。 惠妃看了看笔迹,那纸条上面并没有署名,不过德妃是认识这个字的,“韩文,你为何要埋掉,不知道这些消息是要呈给皇上的吗?” 韩文擦擦汗,“是,微臣只是觉得这信鸽已经死了,这纸条也被血污了,只怕是会辱没了皇上的眼睛,才会埋下去一了百了。” “韩文,本宫有心要提拔你,但你这般的徇私枉法,令本宫很失望。”惠妃说话之间语气已经提高了许多,让本来就显得威严的她更加的有气势。 韩文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单膝跪地垂首,沉声道:“微臣僭越了。” 惠妃点点头,“你知道错了就好,这些东西要完完本本的交给皇上。”惠妃说完便将信鸽交给了韩文,随后转过身,慢慢的向着皇宫走去。 她走的很慢,慢的让韩文也在想着惠妃为何会走的这样的慢。 而在韩文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惠妃突然回过头,淡淡的一笑,那样子真是倾国倾城,让韩文一时间有些呆住了,“韩文,替我跟你父亲问好,听说他的外室要生了,本宫可是一直帮着他照看呢。” 什么,父亲还有外室? “娘娘,微臣······” “韩文,本宫十五岁就跟着皇上,对朝中的大臣自然也多了解一些,好了,本宫言尽于此,你最好是好好的想想。” 韩文愣在了原处,直到自己的同僚醒过来,碰到了他,他才反应过来,“统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韩文看了看手中的信鸽,便狠下心,“本将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想到这个信鸽之上竟然还有迷药,让尔等受苦了,这样险恶的用心,咱们不能坐视不理,走吧,随着本将去见皇上。”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从韩文的脸色来看,这个信鸽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了,纸条上面的东西他们没有看到,若是看到了,第二日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版本传到宫里呢。 乾清宫之内,凤擎轩怒视着跪着的韩文,面上的怒气忍下去又浮上来,忍下去,又浮上来,直到忍无可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76章 信鸽2 “臣在外守着,那信鸽是从皇宫之内飞出来的,臣,臣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信鸽,只因为当时的情况紧急,臣不敢让消息走漏,才出此下策,射死了信鸽。”韩文说的是实话,那上面的字迹他的确不认得,不过通过纸条上面的内容,推测应该是后宫的人,而且沐亲王长得英俊潇洒,后宫那些人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这也是韩文不愿意蹚浑水的原因,一旦被皇上发现了,自己这个知情人以后的前途就毁了。 毕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的。 而凤擎轩看着纸条上面的字迹,整个眼睛变得通红,像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看样子是要吞没一切的样子。 张敏很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见到凤擎轩红涨的脸,张敏知道事情有些棘手,但是外面的哪位似乎是更加棘手,他看了看韩文,小心的跪在了韩文的身边,“启禀皇上,沐亲王求见。” 凤擎轩将纸条捏在了手心,慢慢的合上了手掌,“他来干什么。” 声音听不出息怒,张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低下头,硬着头皮说道,“沐亲王是来请兵的。” “哦?”凤擎轩讽刺的一笑,摆摆手,“朕倒是不知道,沐亲王请兵去做什么。” 张敏不敢作答,憋得脸色通红。 一旁的韩文也知道察言观色,见张敏都是如此,一时之间也沉默起来,他始终坚信,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在皇上的面前,永远不要自作聪明。 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凤擎轩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外露了,他坐正了身子,淡淡的说道,“好,叫他进来吧,”说完,凤擎轩又看向了韩文,“韩文,你先下去,这段时间你就先不要当差了,先回到你的府邸,朕若是有事自然会宣召你。” 韩文心中一凉,自己的前途果然就这么毁了,不过也没有办法,比起毁灭家族来说,只是自己的前途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的志向也不过是纵情山水而已。 “是。”韩文不敢怠慢,忙站起身子,迅速的离开了乾清宫。 张敏也忙着小跑出去,叫了沐亲王前来。 凤擎箫脸色很差,就算是离着很远,凤擎轩依然能看的出来,凤擎箫看起来很忧伤,而且面色苍白,那份英俊潇洒谪仙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了,就算是傻子也看的出来,这一定是出事了。 “沐亲王可是有事?”凤擎轩以前都是叫皇弟,今日直接称呼凤擎箫的职位,很明显是生疏了许多。 凤擎箫心中也是一怔,不过他今日来的目的不是要跟凤擎轩吵架的,也就当做不知,他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还请皇上允许,拨给微臣一万兵马,将臣弟母妃救回来。” “瑜太妃只是去太庙祈福,沐亲王所言适合道理,难不成去接太妃要一万人马吗?”凤擎轩不知道凤擎箫是如何知道瑜太妃失踪的事情的,就算是凤擎轩也不过是在那两个刺客的口中知道瑜太妃被劫持了,而且,凤擎轩现在还没有找到是谁劫持了瑜太妃,而凤擎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竟然知道了瑜太妃失踪的事情,而且还自动请缨,出兵救回,这是何等的巧合,凤擎轩不是傻子,蘅妃的书信被御林军拦了下来,也就是说,皇宫之中,还有人是凤擎箫的内应,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想到这里,凤擎轩便觉得十分的窝火,自己做了五年的皇帝了,竟然还能被人钻了空子。 “祈福?”凤擎箫整个人都愣住了,“皇兄,你这话是真的吗?” 凤擎轩手中的纸条变得粉碎,而他的拳头越握越紧,“朕乃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 “皇兄,那臣弟能不能去太庙见母妃。”凤擎箫声音陡然变得可怜兮兮的,这是凤擎箫小时候一贯的撒娇卖萌的办法,当时的凤擎轩见到凤擎箫这样,总是会答应凤擎箫任何无理的要求,成年之后,凤擎箫已经很少这样了,但是现在的凤擎轩看到如此的凤擎箫,只是觉得恶心。 凤擎轩轻咳一声,“如今户部有些亏空,你还是坐镇户部要紧,太妃那边,朕会派人前去接应。” 凤擎箫显然是不相信的,他再一次叩头,“皇兄,您就不要骗臣了,现在宫外都已经传开了,太后被人劫持,太妃失踪,据传言,太妃已经被带去了邙山,皇兄,你还要骗臣弟到何时?” 说道这里,凤擎箫站起身来,“皇兄不给臣弟兵马就算了,恳请皇兄准许臣弟卸下户部的事情,恩准臣弟出京,臣弟要去邙山,救出母妃。”凤擎箫越说越是激动,说道最后,似乎要夺门而出了。 “放肆!”凤擎轩厉声而起,他猛地一拍龙案,“凤擎箫,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皇兄······” “哼,还是在你的心里,朕根本不配做皇帝?” “臣弟不敢,”这是第一次凤擎轩竟然这样的态度,凤擎箫始料未及,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让凤擎轩生出了这样的情绪,只得再一次跪下,“皇兄乃是九五之尊,是天之骄子,臣弟与您乃是云泥之别,怎敢有此心思。”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最好。”凤擎轩冷眼看着他,“朕说了,太妃只是去祈福,外面的说法,不过是挑拨咱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你还是好生的处理户部的事情,朕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是,”凤擎箫知道事情不对,立马谦逊下来,刚才的凌厉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凤擎轩叹了一口气,“好了,你先下去吧,太妃很快就会回来。” “太后娘娘只怕是受了惊吓,臣弟去探望太后 。”凤擎箫拱手施礼,躬身而出。 “张敏,”凤擎轩大喊一声,恨恨的说道。“去给朕查清楚,这件事是谁走漏了风声。” 张敏站在乾清宫之外,身子猛地一颤,“是,奴才这就去。” 紫竹苑内,蘅碧汐还在修剪着罗红刹送来的梅花,秋萍磕着瓜子,不时的看着炭火可否合适。 若雪则是守在门口,看着蘅碧汐的剪刀一上一下,十分的认真。 “你们看看,这梅花好看吗?”蘅碧汐淡淡的一笑,示意若雪走上前来。 若雪会心的一笑,含羞走来,“娘娘妙手,这梅花可是世间仅有。” “你这巧嘴啊,真是抹了蜜一般,”秋萍放下瓜子,笑嘻嘻的走来,拉着若雪的手,轻声的嗔怪。 蘅碧汐言笑之间瞥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蓝天,“秋萍,信鸽还没有回来吗?” 秋萍也是小心的看了看外边,随后疑惑的看着若雪,“你可看见咱们的信鸽了吗?” 若雪摇摇头,“信鸽是有灵性的,估计是快回来了。” “不会!”蘅碧汐皱了皱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剪刀扔下,“只怕是信鸽出事了。” “娘娘,张敏来了。”若雪也是看着窗外,跟蘅碧汐不同的是,她看着的是外面的门,而蘅碧汐看的是天空。 张敏?太后刚出了事,现在的张敏不应该是在华阳宫吗?蘅碧汐有些担忧的看着张敏的临近,算了,是福不是祸、 “何事?”蘅碧汐见张敏跪在了地上,淡淡的说道。 张敏见四下并没有外人,“娘娘,奴才是特地来给您说的,太妃失踪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宫外的百姓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今日沐亲王进宫请兵,皇上没有恩准,娘娘还是要早作准备的好。” 沸沸扬扬?太后遇刺,太妃失踪,这都是宫闱秘闻,就算是她也不知道详细的过程,外面的百姓从何得知,蘅碧汐感觉眉心疼的厉害,“本宫知道了,皇上怎么说?” “太妃的事情皇上说自会解决,现下主要是户部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娘娘要好好打算。”张敏低着头,十分的虔诚。 蘅碧汐点点头,秋萍便从内间拿来了一百两黄金递给了张敏,蘅碧汐轻咳一声,“张敏,这次辛苦你了,本宫会记住你的好的。” “奴才不敢,为娘娘分忧乃是奴才的福气。”张敏站起身,笑容十分的灿烂,似乎是因为这一百两黄金的重量而感到开心,“若是娘娘没有什么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蘅碧汐揉了揉眉心,点点头,示意秋萍将张敏送出去,“若雪,你陪本宫去看看女皇陛下吧。” 去看罗红刹,若雪不解的看着蘅碧汐,但还是顺从的点点头,“娘娘披上披风吧,外面起风了。” 蘅碧汐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是啊,要起风了。” 若雪一头雾水,拿来了披风却见蘅碧汐已经走出了院子,若雪暗叹自己速度太慢,忙小跑的追了上去。 惠妃养的猫是越发的胖了,现在是冬天,这猫儿犯懒,竟然在贵妃椅上睡着了,惠妃轻轻的抚着猫儿的毛发,淡淡的说道,“你可是看清楚了,真的是沐亲王吗?” 揽翠点点头,“听张敏的意思,沐亲王已经知道了瑜太妃的事情前来请兵,不过皇上好像很生气,并没有允准。” “皇上自然是不会允准的,”惠妃轻笑点点头,手上的力道似乎大了些,猫儿受了疼,在梦中惊醒,“喵呼。”猫儿身子竖起,立马从贵妃椅上跳了下来,“揽翠,将这猫儿斩了吧,跟了本宫这么久,连本宫都敢忤逆。” 揽翠一头的冷汗,“是。”揽翠手中一根银针射出去,猫儿还没有爬出房门,便应声倒地。 惠妃笑了笑,“总算是清静了,你好生看着若雪。还有,这青禾似乎对蘅妃很有敌意,咱们可以好好的利用。” “是。”揽翠一刻也不想多呆,她现在就像是那受惊了的猫儿一样,她不想无缘无故的被惠妃的怒火杀死。 第77章 误会 青禾跪在下首,“沐亲王说,会亲自来拜见雪答应。” 若雪嘴角一撇,满是信心,她跟着蘅碧汐这么久了,很多事情她都是知道的,只要是凤擎箫还有一丝的情感,那么,这一次她精心编织的网,他们两个谁都别想逃。 “好了,既然沐亲王在看望太后,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只是等着沐亲王前来就是了。”若雪不屑的挽着头发,笑意盈盈的看着窗外。 是夜,微风阵阵,冬日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因此风已经没有那般的冷了,“王爷真是守时。” 凤擎箫负手而立,闻见身后的脚步声,他缓缓的转过身来,见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眉头微微蹙起。 “你找本王何事?”凤擎箫异常的冷淡。 若雪轻轻的一笑,“王爷这是什么态度,当初奴婢给王爷替蘅妃娘娘送信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若雪见四下没有人,便更加大胆了一些,“奴婢可是记得,当时的王爷可是温柔的很,一个劲的询问蘅妃娘娘的近况呢。” “雪答应若是来说这些的,本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凤擎箫冷冷的转过身,便真的要走。 若雪忙上前两步,“蘅妃有危险。” “什么?”凤擎箫的身子一停,连忙转过身子,“怎么回事?” “今日太后遇刺,太妃失踪,蘅妃娘娘怕王爷担心,特地给王爷飞鸽传书。”若雪胸脯喘的厉害,似乎做了什么让她十分害怕的事情,才会心慌意乱的。 凤擎箫皱了皱眉,“本王可没有收到飞鸽传书。”凤擎箫以为若雪故意试探,更是冷淡了几分。 若雪摇摇头,道:“王爷自然是没有收到,因为那飞鸽已经在皇上的手中了,而信鸽之上的纸条,也在皇上的手中。” “是吗,雪答应这般的好心,来告诉本王这些,就不怕皇上怪罪你吗?”凤擎箫不屑的看着若雪,眼神中满是戒备,眼前的这个女人既然能背叛蘅碧汐,想必也不会有此等好心。 若雪轻轻的一笑,“王爷既然不相信,奴婢也没有办法,不过这件事蘅妃娘娘还不知道,王爷是了解皇上的人,若是皇上联想到了什么,只怕是蘅妃娘娘性命难保,王爷三思即可,奴婢言尽于此,王爷信不信的,奴婢并不在乎,奴婢说这些,也不过是报答蘅妃的恩情而已。”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蘅妃?”凤擎箫似乎心动了。 若雪却是抛给他一个白眼,“奴婢本以为王爷对待蘅妃娘娘是一片真心,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而已,蘅妃娘娘现在有身孕,最不能受的惊吓,若是被蘅妃娘娘知道了,那孩子,可是如今唯一的皇子了,王爷真的舍得?” “你······” “算了,王爷不管相不相信若雪,若雪也只能说这些了,告辞。”若雪走得很快,而且一会不见了踪影。 凤擎箫回到寝宫,今日太后重病,他留下侍疾,只是他刚刚走到了寝宫门口,心里却纠结起来,到底要不要见面。 或许,她不想见到自己的吧,她那么喜欢皇兄。 凤擎箫苦涩的摇摇头,还是迈进了寝宫,他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了。 而皇上今日,却是出乎意料的到了铃兰宫,若雪本来刚刚平静下来,却见凤擎轩突然推门而至,一股酒气逼人。 若雪向后退了一步,跪在了地上,“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擎轩似乎没有看出跪着人的样子,只是走过去,一把拉起了若雪,甩到了床上,手上一用力,便将她胸前的衣服撕开。 “皇,皇上,您······” “呜呜,”若雪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凤擎轩霸道的吻给盖住。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喘气,若雪便觉得下身一凉,整个人身子一紧,凤擎轩已经完全冲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若雪第二次承欢,多多少少的有些受不了,可是现在的她不敢吱声,双手抓紧了床单,硬是挺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朕?!”凤擎轩一阵宣泄过后,疲累的趴在了若雪的身子上面。 若雪慌忙将凤擎轩翻过身,拖着疲累的身子沐浴了一番,待她收拾好了自己来到窗前之时,却见凤擎轩已经醒来了。 “皇,皇上,臣妾·····” “起来吧。”凤擎轩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是后宫都是他的女人,宠幸还要纠结吗?可不知道为什么的,知道自己竟然宠幸了若雪之后,凤擎轩竟然有些心虚。 若雪站起身来,“皇上可是不怪臣妾了。” 怪?凤擎轩这才想起来,因为上一次宠幸若雪是因为醉酒误事,而这一次也是因为喝醉了,上一次若雪有勾引之嫌,可是这一次,可是他凤擎轩心甘情愿的。 “朕何时怪过你,跟她比起来,你那些错误,又算的了什么。”凤擎轩苦笑一声,比起背叛,若雪的手段,简直就是不堪一提。 若雪垂下头,她知道凤擎轩口中的“她”是谁,不过纪兰馨听到这个并没有伤感,反而有些开心,爱之深恨之切,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皇上可是想念蘅妃娘娘了。” “胡说!”听到蘅碧汐的称呼,凤擎轩陡然大怒。 若雪再一次慌张的跪下,“皇上息怒,臣妾妄言了。” 凤擎轩一时沉默,是想念了? “皇上,这一次太后遇刺,蘅妃娘娘定然是受了惊吓,现在蘅妃娘娘还身怀六甲,皇上还是去看看吧。”若雪伏低做小,十分的顺从谦逊。 凤擎轩随即又释然了,“到底是她宫里出来的,话里话外都在给她说好话。”凤擎轩嘴角一扬,仅凭着一张纸条不能说明问题不是吗,蘅碧汐既然能临摹紫竹苑三个字,其他人为何不能。 应该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也罢,”凤擎轩披衣起来,“你先休息吧,朕去去就来。” 若雪点点头,“臣妾恭送皇上。” 看着凤擎轩着急离开的背影,若雪的嘴角一勾,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将你主动推给另一个人,今夜过后,将是一个不一样的开始。 “你怎么来了?”蘅碧汐见到突然出现在自己寝宫的凤擎箫,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凤擎箫面色不好,而且因为瑜太妃的缘故,整个人都有些消瘦了,显得两个眼睛大了一圈,他就是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蘅碧汐,那眼神之中有爱怜,有苦涩,有激动,有难过,“你给我飞鸽传书了?” 蘅碧汐心下终于安定了,听到凤擎箫这么说,那信鸽是没有事了,“你收到了?” “没有!”凤擎箫见到蘅碧汐的表情,便知道果然有信鸽的事情。 蘅碧汐惊讶的向后退了退,“那你······” 凤擎箫向前了一步,使劲的拉住了蘅碧汐的手,“汐汐,你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蘅碧汐想要挣脱自己的手,可是凤擎箫何等的力气,怎么可能让她挣脱了出去,“汐汐,不要躲开我,也不要躲着你自己好吗?” 蘅碧汐愤恨的甩甩手,还是没有挣脱开,索性不再挣脱了,“王爷逾矩了,臣妾是蘅妃,肚子里还怀有皇子。” 凤擎箫顿时松开手,一刹那之间,凤擎箫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的空白,随后就萌生了最直接的想法,为何要来见她。 “听皇上说,瑜太妃是去祈福了,是本宫杞人忧天,差点打扰了王爷,幸好王爷没有收到信鸽,否则,本宫万死难辞其咎。”蘅碧汐不知道为什么的,心里酸酸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也是试探性的,她真的很想听到凤擎箫那些深情的话,告诉她不要担心,或者,直接抱住她,告诉她一切都没有关系。 可是,凤擎箫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我知道。” “既然瑜太妃没事,王爷还是早些离开吧,万一被人看见了,只怕是对你我都不好。”蘅碧汐失望的看了看凤擎箫,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愫之前,她不能乱来。 凤擎箫呵呵一笑,“是啊,母妃没事就好,只是本王倒是不知道,蘅妃何时这般的关心太妃了?” 蘅碧汐一窒,猛地抬头看着凤擎箫,都说沐亲王心思缜密,如今看起来,果然是真的,前世的时候,蘅碧汐并没有真正的跟沐亲王接触过,而且当时的沐亲王是亲近太子的人,虽然有一些不好的心思,但绝对是个好人,而且蘅碧汐当时不过是一个宫女,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到这样的天之骄子,更不要说得到王爷的垂怜了,现在跟凤擎箫接触了不久,自己就能完全的去相信这个人,甚至有些时候,她竟然不由自主站在凤擎箫的立场上想问题,这难道就是罗红刹常说的“冤家路窄”? 不,不对,蘅碧汐忙地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这是哪里跟那里啊,她是凤擎轩的人,她还有大仇要报,“王爷想多了,本宫只是不想后宫乱糟糟的。” “所以,你才会通知本王关于太妃的事情吗?”凤擎箫嘴角勾起,再一次拉住了蘅碧汐,“汐汐,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理由很牵强吗?” 蘅碧汐,“······” “汐汐,你不要逃避好吗?”凤擎箫低头看着蘅碧汐已经显出的大肚子,“我不在乎你曾经是皇妃。” 曾经是皇妃,这是什么意思,这又意味着什么? 第78章 可悲 秋萍守在门口,见到一身龙袍的凤擎轩匆匆走来,心中不由得大喜,本来蘅碧汐怀孕,皇上宠爱还在,只是不同房,很多事情都会有变故,现在皇上夜晚赶来,一定是想念娘娘了。 秋萍走上去,刚要行礼,却被凤擎轩拦住,“算了,不要行礼了,不要通报,朕想要给阿蘅一个惊喜。” 秋萍闻言更是开心,连忙点头称是,退到了一边。 凤擎轩感觉自己的心情非常的好,被若雪几句话开导了一下,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他站在寝宫门口,心里不住的嘀咕,一会见到阿蘅,要不要跟她聊一下关于若雪的事情。 凤擎轩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思,慢慢的走进了寝殿,谁知刚踏进门槛就听到蘅碧汐的声音从里间传来,让他顿住了脚步。 “王爷,我们根本不可能,我是你的皇嫂。”蘅碧汐再一次抽回手,“那些过去,只是回忆了,王爷,你忘了我!” 凤擎箫怔怔的后退了两步,“既然你让我忘了你,为何还要关心我,为何你关心了我,却又不负责任?” 蘅碧汐一怔,本来想好的冷淡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对待凤擎箫这样赖皮的行为,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蘅碧汐嗫嚅着,“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并没有什么意思。” “你若是对我不屑一顾,何必担心我好不好?”凤擎箫有些发怒,他觉得他必须让蘅碧汐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蘅碧汐后退了两步,“你不要说了,我是你的皇嫂,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凤擎箫紧接着上前去,“汐汐,你这么说,将我置于何地?将我们过去的盟誓置于何地?!” 罗红刹曾经说过,“蘅妃,你看德清任何人,就是看不清自己。”蘅碧汐低着头,陡然觉得自己恨可悲。 凤擎轩是九五之尊,对自己忽冷忽热,利用自己,这些都没有关系,可是当年,他竟然能离开自己远去,害的自己葬身大火,这些恨,蘅碧汐不知道该怎么权衡。 凤擎轩站在门口,夜风很冷,他身上的披风被风垂落在地上,他才回过神来,将披风慢慢的捡起来,随后披在了身上,拂去了身上的泥土,凤擎轩苦笑了一声,转过身,决绝的离开。 “皇上,您······”秋萍跪在门口,心中疑惑,面色有些担忧。 凤擎轩看了一眼这个可人的丫鬟,淡淡的一笑,“你的主子已经睡下了,你好生守门,莫要让人惊扰了阿蘅。” “是,奴婢遵旨。”秋萍放下心来,原来是皇上疼爱娘娘,才会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凤擎轩不再说话,踏出了紫竹苑的大门。 “你走吧。”蘅碧汐不想再说,她的大脑乱成了一团,“让我好好的想想。” 凤擎箫见自己说的有效,也确定了蘅碧汐的确还没有忘记当初的感情,或者说,失忆之后的蘅碧汐终于想起了什么,凤擎箫笑了笑,“汐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守护你。” 随后,凤擎箫看了看天色,“今日皇兄去了铃兰宫,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这句话,怎么听都是在讽刺。 铃兰宫,都知道是惠妃跟若雪的地方,无论是哪一个,都跟蘅碧汐有着不小的恩怨。 蘅碧汐苦涩的一笑,“好!” 凤擎箫也不再多说,今日得到的讯息太多,他有些激动,必须好生的沉静一番。 见凤擎箫离开,蘅碧汐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难不成自己真的爱上了凤擎箫不成?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不是,只是自己很久没有得到呵护,是寂寞了吧? 披上衣服,蘅碧汐走出了宫殿,看着紫竹苑内星星两两的宫娥忙来忙去,心里开阔了许多,她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让眼泪倒流了回去,不能暴露自己的脆弱,她不相信凤擎轩会真的害她,可是,当年的事情她怎么能不介意? 想到凤擎萧,蘅碧汐嘴角带着笑意,自从第一次见面的解围,还有这些日子以来不断的援助,她总觉得只要看到凤擎箫,心中便会生出一份暖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冬日里处在了炭火旁边,夏日里看到一股甘泉,总之,那种感觉很奇妙,蘅碧汐扭着自己的衣角,脸上满是笑容。 “娘娘,您没有休息吗?”纪兰馨在门口,远远的看着一个披着大氅的女子在院子中站着,一开始还以为是秋萍,但是看着身形不像,便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仔细一看,果然是蘅碧汐。 蘅碧汐见是纪兰馨,招招手道:“你过来陪我坐着,我睡不着。” 纪兰馨连忙上前,从殿里搬来一个小凳,扶着蘅碧汐坐下,道:“地上凉,娘娘要保重身体为是。” 见蘅碧汐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纪兰馨想到方才听秋萍讲皇上来的事,她立即会意的点头笑道:“娘娘面带微笑,定是因皇上方才来探望之故吧。” “什么?”蘅碧汐差点跳起来,若不是顾及到肚子里还有皇子,她真的会立马跑出去看看是不是有凤擎轩的影子,“皇上来过?” “是。”纪兰馨对她的强烈反应显得很是不解,正逢秋萍经过,她叫来秋萍到跟前,道:“秋萍,皇上方才可否来过?” “来了呀,兰馨姑姑怎得记性不好?方才我才同你讲过的呀。”秋萍点点头,目光触及到蘅碧汐铁青的脸色,有些不解。 “什么时候来的?”蘅碧汐几乎要抓狂了。 秋萍想了想,回答道:“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蘅碧汐觉得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这个玩笑没有开好,终于变成了晴天霹雳。 “娘娘,您、您没事吧。”纪兰馨忙扶住颤颤的蘅碧汐,满是担心,“要不要叫御医?” “不用了。”蘅碧汐缓缓摇摇头,脸色却异常苍白:“本宫休息一下就好了。” “皇上······”秋萍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蘅碧汐苍白的脸,硬生生的将心里的话咽了下去,这些事情,也只能烂到肚子里,虽然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皇上过门不入,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个原因,只怕是会让蘅妃失宠。 揽翠将自己搜集来的情报如数的禀报给了惠妃,惠妃又抱养了一只猫,这只猫全身乌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而且四个爪子很是锋利,只是轻轻的一动,便将贵妃椅上面的棉套划出了一个口子。 惠妃对这个宠物很满意,因为猫儿的眼神幽深,她给这个猫儿取名小幽,她抱着小幽,淡淡的看着揽翠,“很好,你去告诉若雪,一切都要按照计划行事。” 揽翠点头称是,“娘娘,奴婢觉得是不是快刀斩乱麻?就算是现在蘅妃小产,皇上也不会在意,毕竟皇上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那个孩子的父亲了。” 昨晚凤擎轩从紫竹苑离开,再一次来了铃兰宫,却是睡在了惠妃的房里,时隔这么长的时间,惠妃终于再一次受到宠幸。 昨晚经过惠妃的耳边风,凤擎轩今天很早便去上朝了,看样子,对惠妃说的那些没影的话,应该是信了七八分。 不过惠妃却摇摇头否定了揽翠的主意,道:“不,本宫不会这样便宜了蘅妃,她当初是怎么将本宫挤兑的,本宫会十倍百倍的还给她。” 早朝之后,凤擎轩坐在了乾清宫之内,下首跪着的正是韩文。 “可有信鸽?”凤擎轩在发现了凤擎箫夜晚在紫竹苑之后,便连夜将韩文调回,专门安插在皇宫门口四周,猎杀信鸽。 韩文十分的紧张,他昨晚守了一夜,根本连信鸽的毛都没有发现,“启禀皇上,没有。”韩文回答简单干脆,他知道这一生前途毁了,可是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被召回,本以为这一次可以平步青云了,却成了守门的。 凤擎轩叹口气,今日一早,凤擎箫也离开了皇宫,按理说会有书信往来的,怎么会没有。 “好了,你赶快回去看着,若是有信鸽,立马猎杀。”凤擎轩有些不耐,摆手让韩文退下。 韩文无奈,只能走出了乾清宫,“张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何时才是个头啊。” 张敏也是很同情的看着韩文,昨夜很冷,韩文的脸似乎被冻的紫了,到了现在还没有退下去,“韩将军,这件事情奴才也不知道。不过,杂家给你提个醒,你若是想要摆脱现在的这种状态,还是去后宫里面求求那些主子们,或者还有一些转机。” “多谢公公。”韩文虽然不想参与后宫争斗,但是现在看来,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但他是外臣,是不能入后宫的,不过他的母亲乃是宗室出身,又是郡主,进宫探望太后,应该不为过吧,想到这些,韩文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守门的时候都在吹着口哨。 已经整整的一个月了,凤擎轩并没有踏足紫竹苑,蘅碧汐的肚子又大了一圈,若不是因为罗红刹要离开楚国了,蘅碧汐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凤擎轩。 虽然凤擎轩嘴上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后宫的女人,每一个都是敏感的很,她们很清楚的感觉到,后宫的风向,已经变了。 第79章 杀手锏 因此在送罗红刹离开的时候,各宫的嫔妃都尽量不跟蘅碧汐站在一起,若不是罗红刹一直拉着蘅碧汐的手,还不知道蘅碧汐会被挤兑到哪里去。 “我就要走了,在楚国虽然有点波折,不过总起来还是很开心的,特别是,我还认识了蘅妃这样有趣的朋友。擎轩兄,你可要好好照顾蘅妃,我下次来,可是给你们的孩子准备了礼物。”罗红刹说完,转过身对着蘅碧汐一笑。 蘅碧汐不由得心生感动,她与罗红刹一开始不过是互相利用,如今虽然有些交心,但是没有到生死之交的份上,可是罗红刹临走之前还在为她说话,明显是知道了这一个月的不寻常,她这么说,是在保护她。 凤擎轩爽朗的一笑,“贤妹言重,朕自当好好照顾。”话虽然好听,可是凤擎轩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过蘅碧汐。 蘅碧汐心下难过,只是当着朋友的面没有说出来,“女皇陛下,这一次离别,不知道何时再见,这是我亲自绣的平安符,愿你一路平安。”蘅碧汐连夜赶工,总算是来得及绣好了这些东西。 罗红刹惊喜的接过了平安符,“阿蘅,你的手艺很巧呢。”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罗红刹也已经学着凤擎轩的样子,叫蘅碧汐为阿蘅。 凤擎轩看到那个平安符,那绣样,还有那绣工,跟万羽蘅实在是太像了。 只是,万羽蘅忠贞不二,蘅碧汐不配像她。 “母妃,你当真要这样吗?”凤擎箫眼神中痛苦很明显,那份不忍跟难过,并不是能装出来的。 瑜太妃冷哼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一次我因为事情耽搁被孙太后发现,若是不扳回一局,咱们只能永远处于被动状态,我本以为皇上会派兵找我,想不到他一句去太庙祈福就完了,他也太小看我了。” 凤擎箫无奈的摇摇头,“你找别人做吧,我不想伤害皇兄。” 若是能带着汐汐远走高飞,他根本不在意皇位。 自然了,这样的想法是不能跟瑜太妃说的,否则,汐汐的性命休矣。 “啪。”瑜太妃恨恨的甩过来巴掌,“逆子。” 凤擎箫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有些偏,嘴角也出了一些的血丝,他回过头,依然坚毅的看着瑜太妃,“母妃,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要想好了。” 瑜太妃的态度异常坚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情况下亏你天天还怡然自得。” “我担心,皇兄已经怀疑咱们了。”凤擎箫只能抛出杀手锏,最后劝解自己的母亲。 瑜太妃淡淡的一笑,她抿了抿自己的头发,姣好的容颜看不出任何的皱纹,“那又如何?我是当朝的太妃,没有正当的理由,他根本不能杀我。” 凤擎箫见瑜太妃一意孤行,只能轻叹一口气,“母妃,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这一次你失踪,皇上只是一个祈福就让你不得不出手,若是你真的被他抓住了把柄,咱们还有活路吗?” 瑜太妃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心里恨的不行,“傻儿子,咱们已经有自己的军队,还担心他们不成,这一次,母妃是送你一个大功德,大不了我退一步,若是你能夺得江山,我可以允许你封赐蘅碧汐做皇后。” “真的?”凤擎箫有些心动,若真的做了九五之尊,那么汐汐也可以真的放下皇兄了吧。 见凤擎箫的模样有些松动,心想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心里对蘅碧汐的杀机也多了几分,“你放心吧,母妃是不会害你的。” “好。”凤擎箫终于答应了下来。 瑜太妃很是开心,挥挥手,便见一个黑影落在了瑜太妃的身边,“主人。”黑影躬下身子,蒙着面,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而且听声音是个女子,而且很是陌生,凤擎箫不由得一怔,原来自己的母亲在暗地里,还养着这样的高手。 “嗯,”瑜太妃看了看黑影,淡淡的声音透露着她的威严,“黑影,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一定要办的漂亮。” 黑影称“是”,随后一闪,整个人都没有了踪影。 饶是凤擎箫这样的身手,都无法探知黑影的藏身之地以及离开的路线。 “母妃,这是?”凤擎箫心中有些恼怒,他是瑜太妃的亲生儿子,瑜太妃竟然连他都瞒着,而且还是这样大的事情。 瑜太妃头一扬,眼神中都是骄傲,“这都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你就好好的看着,离你登基的时候,不远了。” 凤擎箫沉默了半晌,“我会按照你的计划执行,我先走了。” “喂!”瑜太妃皱了皱眉,大声一喊,可是凤擎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样子,“母妃,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大开杀戒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若不是为了蘅碧汐,他不会这样。 走出了暗道,凤擎箫立马放飞了鸽子,吴向文还在江南,而罗红刹回溪凌国,也要经过江南,这一次送驾的人,正是凤擎箫。 若是在江南,吴向文参与其中,这件事恐怕就难了。 凤擎箫跟吴向文患难那么多年,吴向文的个人秉性,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只希望这一次,吴向文不要犯贱才好。 “沐亲王,咱们这是到哪里了。”罗红刹一路上可是没少的刁难凤擎箫,自从知道凤擎箫是送驾的总将之后,罗红刹简直是乐开了花,一直期待着回国,能有时间跟凤擎箫独处,不过好在凤擎箫定力足够,要不然,还真的差点成了罗红刹的入幕之宾。 为什么?当然是以为女皇陛下无所不用其极,连药物都试过了,只可惜凤擎箫内力深厚,关键时刻还是把住关,给蘅碧汐守身如玉了。 罗红刹那叫一个气啊,本来以为就要得逞了,顺带将沐亲王拐带到溪凌国当皇帝,没想到凤擎箫竟然顽固不化。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罗红刹更想得到这个男人。 凤擎箫见罗红刹还是死性不改的抛媚眼,忙转过头,“再过两天,咱们就到江南了。” “这么快啊,”罗红刹想到过了江南就到了溪凌国的地界,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两天的时间,她得抓紧了。 同一时间,皇宫之内,凤擎轩坐在龙椅之上,眼睛微眯着,看着江南方向送来的密报,密报之上说,江南有一股不小的势力正在沿途收买官员,还有一些人已经在山上自立为王,不过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倒也不足为据,密报上还说,唯一值得警醒的就是,这股势力的人马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不好对付。 而在下面,依然跪着韩文,这韩文几天之内,一直在宫墙之外守着,信鸽倒是也见过几个,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根本没有凤擎轩想要的信息,连带着凤擎轩的心情也不好了,只是这一次他不是来汇报情况的,而是来告假的。 “皇上,臣祖母的病越来越严重,还请皇上恩准臣回家片刻。”韩文已经说了第三遍了,凤擎轩就跟没有听见似的,就在龙椅之上,眯着眼睛看纸条。 不知道纸条之上是什么东西,能让皇上这样的入迷。 终于,在韩文说了第三遍之后,凤擎轩才算是睁开了眼睛,“好,准了。”凤擎轩慵懒的再一次靠在了椅子背上,淡淡的笑着说道。 “臣叩谢主隆恩。”韩文几乎是迅速的爬起来,生怕晚一些了凤擎轩就会反悔,这一次回去,一定要求自己的娘亲进宫见见太后,这样天天守门,特不是事了。 “张敏”,凤擎轩将纸条撕碎,“摆驾铃兰宫。” 张敏暗叹这雪答应,哦,不对,现在是雪贵人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如今的凤擎轩,似乎是离不开若雪一般,几乎是日日都去铃兰宫,虽然偶尔的也会宠幸惠妃,不过那终究是少数。 现在宫里的人都说,若雪就是蘅碧汐的替身,当初蘅碧汐将若雪安置在铃兰宫,就是防着一朝失宠,自己彻底没有了地位,才会用若雪平衡德妃的势力。 人人都说,蘅碧汐真是未雨绸缪,眼光独到。 似乎是为了验证后宫传言中蘅碧汐失宠的传言,凤擎轩对紫竹苑不闻不问,似乎对待紫竹苑,是失忆了一般,或者说,在凤擎轩的眼里,那个叫做蘅碧汐的女人,根本没有出现过。 整个后宫,只有若雪才是真正的明白,每当夜深人静,凤擎轩都会陷入一阵阵的梦魇,梦里的时候,总是叫着“阿蘅”,即便是知道蘅碧汐已经红杏出墙,凤擎轩的心里还是忘不了她。 若雪在宫中正在想着心事,却见到青禾急匆匆的走来,“小主,皇上来了。” “哦?”若雪连忙走到镜前理了理发丝,莞尔一笑,“我倒是想念皇上了,走吧,去接驾。” 凤擎轩来并没有白来,还带来了诸多的赏赐。 张敏殷勤的宣读着单子,“鸽血石一对,玉如意一对,黄金一千零,苏锦三匹,云锦十匹······” 简直荣宠至极。 听完礼单,若雪心中极为欢喜,但表面上还强子镇静着。她梦想的荣华富贵、荣宠绵长,终于都得到了,她再也不用为奴为婢、任由他人驱使了! “皇上,臣妾准备了几道小菜给皇上尝尝!”若雪谢恩过后,亲昵的上前挽住凤擎轩的胳膊,声音甜腻。 凤擎轩点点头,淡然一笑:“好。” 若雪心中一喜,即便凤擎轩现在并不喜欢她,可是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可以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只要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就是抓住了权势,只有权势才是永恒的。 第80章 鸽血石 若雪亲自下厨,味道很好,凤擎轩赏赐的东西还摆在正厅,特别是鸽血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十分的怡人。 “爱妃,这鸽血石虽然安神,不过你现在不要用,还是放起来的好。”凤擎轩淡淡的一笑,便让人将鸽血石拿到了外屋。 若雪不解的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凤擎轩,“这是为何?皇上送的东西,臣妾怎么舍得束之高阁。” 闻言,凤擎轩一笑,“倒不是不让你用,只是你现在并生育,这鸽血石的香味可是会伤害胎儿,对女子身体有害,待你生产之后,用鸽血石安神最好。” “多谢皇上体恤。”若雪虽然在宫中多年,但是对这些名贵的东西,她并不是很了解,现在听凤擎轩这样说,便心中生出一个计策,当下便敛去了眉眼之间的算计,精心的为凤擎轩布菜。 见若雪这般的体贴,凤擎轩心中的烦闷散去了很多,晚上便留在了铃兰宫。 “还是在铃兰宫吗?”蘅碧汐低着头,绣着一个丝帕,只是那颤抖的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她真的不想听到肯定的答案。 秋萍忍了忍眼中的泪水,别过头,装作没有听见她的问话。 兰馨倒是点点头,声音不大,“娘娘,你现在身子重了,不要忧心太多,皇上不来这里,也是为了能够让娘娘安心养胎。” 即便是劝慰的话,蘅碧汐听起来还是有些刺耳,便将绣样扔下,“行了,你们退下吧,本宫乏了。” “是。”秋萍恨恨的白了兰馨一眼,说话太没有分寸了,干嘛提皇上。 只是兰馨却跟没看见一样,后宫的女人,既然能享受的荣宠,自然也要忍受的了寂寞。 只有不甘寂寞,才会主动的争取,蘅妃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和善,这样的性子是不能掌管后宫的。 秋萍不过是刚进宫的小丫头,兰馨根本不跟她见识。 次日,兰馨才刚刚的起来,便见到雪贵人扭着腰肢慢慢的走来,她脸色先是一冷,随后便开心的迎上去,“奴婢给雪贵人请安,雪贵人吉祥。” 秋萍躲在门后,贝齿紧咬着下唇,她发誓,她真的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蘅妃娘娘可在吗,本宫特地来拜见蘅妃。”若雪淡淡的一笑,给了兰馨一个荷包,兰馨礼貌的将荷包推了回去。 “这个就不必了,小主这边请,蘅娘娘就在里面。”兰馨淡淡的掀开了门帘说道。 蘅碧汐听到若雪来,并没有什么惊讶的地方,只是她站起身子的时候,身子一颤,还好旁边站在宫娥,扶住了蘅碧汐。 蘅碧汐却是遣退了宫娥,还是坐在了主位上,等着若雪走来。 “见过蘅妃娘娘。”若雪礼数得体,倒是挑不出错来。 蘅碧汐虚扶了一下,身子没有动,“不知道雪贵人前来,可是有事?” 若雪轻轻的一笑,慢慢的说道,“臣妾自晋位贵人以来,并没有来拜见蘅妃娘娘,娘娘您主管六宫,臣妾理应前来拜见。” 若雪招招手,让青禾奉上了礼物,“这是臣妾特地为娘娘准备的礼物,还望娘娘笑纳。” 蘅碧汐点点头,“雪贵人多礼了,只要你好生的侍奉皇上,其余的并不需要在意。” “礼不可废。”若雪声音很轻,并没有任何挑衅的意思,依然跟以前一样,谨慎做小。 蘅碧汐并没有点破若雪的话,“好,礼物本宫收下了,你来了也很久了,若是没什么事,还是早些回去。” “是呢,” 若雪仰起头,第一次正色的看着蘅碧汐,“臣妾也怕皇上去了那里看不见臣妾,如此臣妾就先行告辞了。” “好,送雪贵人。”蘅碧汐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的一笑,看着若雪慢慢的走出了紫竹苑。 她现在是妃位,还是偏殿住着,雪贵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就能在铃兰宫占据一席之地。 她的心里真的有些嫉妒了。 前几日,凤擎箫离开皇城,她还有担心,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她的心思全在凤擎轩的身上,对待凤擎箫,似乎只是亏欠,关于爱情,都给了凤擎轩吧。 蘅碧汐苦涩的笑着摇摇头,肚子不由得一痛,她扶住肚子,“等孩子出生了,他就会想明白吧。” 蘅碧汐喃喃之语,正好被兰馨听到,“娘娘,您不要忧思了,这件事情事发突然,咱们要赶紧补救才行啊。” “补救?”蘅碧汐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了一丝的亮光,“你有主意?” 兰馨点点头,“皇上是个重情的人,娘娘大可以制造以前美好的回忆,也许皇上会回心转意。” 这个主意,怎么这般的熟悉。 蘅碧汐嘲笑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个主意,正是当初她交给皇后吴绾岚的,可是现在看看吴绾岚的下场,长庆宫,已经跟冷宫一般了。 “娘娘怎么了?”兰馨心中惊讶万分,这样的主意也是自己想了很久才能想到的,怎么蘅妃一点惊喜也没有呢,反而有些忧伤,“是不是奴婢说错了话。” “没有,你说的很对,”蘅碧汐站起身来,“这个主意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眼下我身子越来越重,这个主意倒是可以用一用。” “娘娘英明。”兰馨喜不自胜,“娘娘,奴婢愿意想办法将皇上引过来。” “不用。”蘅碧汐自信的看着兰馨,“不许引他来,他会来的。” 兰馨不解的看着蘅碧汐,真不知道蘅碧汐这些自信是哪里来的,皇上已经对蘅妃冷落了这么久,仅仅是等待,就能将皇上等来吗? “怎么了?”蘅碧汐见兰馨不说话,便转过头问道。 兰馨低下头,“没有,娘娘需要奴婢做什么吗?” “倒是真的有事叫你去做。” 兰馨眼睛中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色彩,蘅碧汐总算开始振作了,“娘娘尽管吩咐。” “不管今晚如何,明日清晨,你只管在紫竹苑宫墙上涂上桃花花粉。”蘅碧汐想着自己的主意,这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总是要试一试的。 兰馨还等着蘅碧汐说下去,但是却没有听到讯息,“娘娘,就这些吗?” “对,你只管照本宫的吩咐去做吧。”蘅碧汐有些乏了,便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面还有若雪送来的礼物,这些礼物多是金钱为主,不过这鸽血石倒是精致的很,也不知道若雪从哪里得来的。 蘅碧汐闻了闻鸽血石上面的气味,心中很是安定,“这倒是个好东西,”蘅碧汐感觉有些心旷神怡,“这个鸽血石就留在寝宫吧,本宫闻着很安心。”秋萍接过了鸽血石,忙放进了蘅碧汐的卧房。 次日清晨,凤擎轩还在铃兰宫中,今日休朝一天,他倒是睡了一个懒觉。 被若雪叫醒的时候,凤擎轩还徜徉在梦中,梦里都是桃花林,那里盛开着无数的桃花,桃花之中站着一个身着桃粉色衣服的女子,那女子眉黛如画,身姿妖娆,十分的迷人,走近了一些,却是万羽蘅。 “阿蘅!”凤擎轩试探的喊了一声。 可是转眼之间,万羽蘅的身影便消失不见,转而却是蘅碧汐的脸,“皇上!”蘅碧汐衣摆飘飘,表情忧伤的很,像是快要哭出来,“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阿蘅!”凤擎轩又叫了一声,却发现蘅碧汐的影子也不见了。 “阿蘅,阿蘅!” 若雪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了听到了这样的场景。 “皇上,”若雪忙上前按住凤擎轩伸出的双臂,“皇上,宫里出事了。” “皇上!”若雪声音大了些,总算是叫醒了凤擎轩。 凤擎轩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若雪的脸,心中不由得烦闷,“怎么了?” “紫竹苑那边,出现了很多的虫子,蘅娘娘受了惊吓,已经传了太医去了。”若雪不甘心的报告,但是她知道,就算是她不说,凤擎轩也会知道的,还不如她自己好好的交代,免得让凤擎轩起了疑心。 “如今已经开春,虽说有些爬虫,也不至于成群结队吧,这天气还冷得很,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凤擎轩眉心紧皱着,心里不断的在纠结,要不要过去看看?已经这么多天没见她,还真有些想她了,可是一想起那天偷听到的事情,心里又不舒服…… “皇上,事关皇子,臣妾陪您去看看吧。”若雪抬起头,试探的看着凤擎轩。 只是凤擎轩心中有些不愿,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想见到蘅碧汐,换句话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 一个女人背叛了自己,但是他还没有勇气处置这个女人,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处置她。 “算了,朕去看看。”凤擎轩叹口气,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吧,也不知道她的身子怎么样了。 若雪眼底闪过了一丝的杀意,但是她很快便跟上了凤擎轩的步伐,“皇上,咱们还是多多的带一些太医吧,若是蘅娘娘受了惊吓,也能立刻得到救治。” 第81章 江南出事 凤擎轩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张敏说道,“你去看看李鸿雪在不在,他是国手,朕更放心一些。” 张敏嘴角一歪,不过看到若雪递过来的眼神,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话忍了回去。 “是,皇上。”张敏先行离开,凤擎轩等着张敏已经走出了铃兰宫才对若雪说道,“你就不用过去了,只怕是阿蘅现在不想见人。” “是,”若雪很自然的停下脚步,她虽然极其不愿意看到蘅碧汐跟凤擎轩复合,可毕竟凤擎轩亲自说了,她也不好拒绝,她一向都是以夫为天的,不是吗。 凤擎轩大步跨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若雪站在原地,手中的绣帕已经被撕破了,若雪感觉到了指甲很痛,低头一看,中指已经流出了血来,“蘅碧汐,是你先出手的,不要怪我。” “阿蘅!”凤擎轩终于排除了心中的障碍,满脸的笑容,见到蘅碧汐躺在美人榻之上,心立马就软了起来,“你怎么样?” 李鸿雪已经候在了里面,“启禀皇上,蘅妃娘娘身子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有些伤了胎气,吃一些安胎药就好了。” 蘅碧汐轻笑,“皇上总算是来看臣妾了。” 李鸿雪一怔,脸色顿时红了,立马退出了内室,其余的人也是眼色好的很,立刻跟着李鸿雪走了出去。 待众人离开,凤擎轩却松开了蘅碧汐的手,“朕只是担心皇子。” 蘅碧汐心中乐呵呵,他还在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证明一切还来得及。 “皇上最近消瘦了许多,可是饭菜不可口?”蘅碧汐皱了皱眉,“还是臣妾去做一些桃花酥吧。” “不用,你现在身子不好,还是好好的调养身体,这些小事,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了。”凤擎轩还是坐在了蘅碧汐的身边,轻声的说道。 蘅碧汐点点头,“皇上也要注意身体,国事虽然重要,可是身子更重要。” “今天是怎么回事。”凤擎轩不相信会突然出现一些虫子,便低声的问道。 声音很小,即便是守门的人也听不见。 蘅碧汐知道凤擎轩这是不想让下人胡乱猜想,也不愿让人知道皇上怀疑蘅妃,蘅碧汐心中一暖,即便是他知道了什么,可心里还是在乎她的,这就够了。 蘅碧汐笑了笑,“皇上,臣妾也不知道,不过不管是什么人做的,所幸臣妾没事,皇子也没事。” “嗯!”凤擎轩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说,便能也就勉强的“嗯”了一声。 蘅碧汐顿时也陷入了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阵简短的沉默,蘅碧汐率先开口,“女皇陛下应该离开国境了吧。” 说起了罗红刹! 凤擎轩一怔,护送罗红刹离开,可是凤擎箫。 难道,问这个问题就是为了知道凤擎箫什么时候回来吗? “还没有,该是在江南境内。”凤擎轩表情恹恹的,慢条斯理的说道。 蘅碧汐察觉到了凤擎轩的不悦,便也不敢再说,于是转移了话题,“皇上可用过午膳了吗?” “还没!”凤擎轩别过头,不再看着蘅碧汐。 蘅碧汐一窒,“皇上,臣妾这里还有桃花酒,皇上可愿意品尝一番?” “如今你有身孕,不宜饮酒,朕自己饮酒很没有意思,便不在这里用膳了。”凤擎轩站起身子,“好了,你没事就好,朕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皇……”看着凤擎轩似乎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蘅碧汐心中一痛,“是,恭送皇上。” “你好好的调理身子。”凤擎轩甩甩袖子,迅速的出了门。 蘅碧汐停在床上,至始至终,她的嘴角,都是最苦涩的笑容。 “皇上,”张敏候在紫竹苑外面,见凤擎轩走了出来,心中一喜,忙上前说道,“江南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送信的人呢?” “还在乾清宫候着。”张敏低下头,此时非同小可,他也只能说这么多,说多了很有可能遭到凤擎轩的怀疑的。 凤擎轩闻言,便也知道罗红刹可能遇到了难事,也顾不得坐轿子,大步的走在前面,奔到乾清宫。 “沐亲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夜,罗红刹的发髻有些乱,身上的衣服也有几处破损,而且露出的手臂之上还有一道伤痕,显然是遇到了刺客。 凤擎箫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已经很晚,估计是子时了,便淡淡的说了句,“不过是宵小之徒,女皇陛下还是早些休息,明早咱们还要赶路,只要明早能够到达镇上,便能得到军队,为女皇陛下洗刷耻辱。” “可不是吗。”罗红刹撅着嘴,本来以为两天就要离开江南,但是突然遇到劫匪,随从被杀,只留下凤擎箫救了她,两个人在林子里面躲了两天,现在总算是躲过了追查,这两天的相处,罗红刹才知道凤擎箫是多么的神勇,对自己是多么的呵护。 此时见到凤擎箫竟然要闭上眼睛睡觉,罗红刹心生一计,“哎呀。”罗红刹捂住手臂,大呼一声。 凤擎箫忙起身过来,“女皇陛下怎么了?”凤擎箫低下头,见罗红刹眼睛水汪汪的,而且手臂上还有鲜血渗出来,“可是伤口裂开了?” 罗红刹按住心中的喜悦,点点头,“可能是发炎了。” 凤擎箫忙将白天采来的草药拿出来,又挪开了罗红刹捂住伤口的手,将草药倒在伤口之上,在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个条子,将草药裹住,围着罗红刹的手臂系住了一个结,“女皇陛下还是小心些,莫要再动了伤口,否则这天气很冷,伤口不好痊愈,会留下疤痕的。” “我留下疤痕,你会对我负责吗?”罗红刹另外一只手突然扣住了凤擎箫的手,“我等你的答案呢。” 凤擎箫想要抽回手,但是罗红刹的力气也不小,凤擎箫怕是拉扯之间再一次碰伤了伤口,只能放弃抵抗,“女皇陛下,男女授受不亲,您还是放开手吧。” “可是,我很害怕。”罗红刹鼓起勇气,靠着凤擎箫坐下,“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再来,我很担心,咱们都受伤了,只怕是会躲不过去······” “到时候女皇陛下要先走,臣会挡住劫匪。”凤擎箫冷漠的别过头,很是官方。 罗红刹本来要说些生死与共的豪情誓言,就算是她真的跟凤擎箫不能再一起,也算是有一个好的回忆,不料凤擎箫这般的不解风情,罗红刹恨恨的收回了手,“谁要你的保护。” “女皇陛下莫要逞一时之气,这些人武功高强,女皇陛下一定要好好活着。”凤擎箫倒是不担心罗红刹真的会寻死,这可是一国之君,不像是一些小家碧玉一样有一点的事情就想不开,但是这个女皇固执的很,不知道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一路上,这女皇可是没少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罗红刹点点头,“我可以听你的,但是咱们必须要共进退。”罗红刹想,至少这样可以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吧。 天色渐渐明朗,凤擎箫叫醒了罗红刹,“女皇陛下,趁着天色还没明朗,咱们还是要快些走。” 罗红刹睁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自己跟凤擎箫昨晚聊到了很晚,而且,自己靠着凤擎轩的臂膀,睡着了。 而凤擎箫,竟然抱了她一个晚上。 不由的红了脸,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似乎是要蹦出来了一般。 “好,咱们走吧。”罗红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随便的挽起了发髻,跟在凤擎箫的身后,慢慢的向前走去。 太阳偏过了正中,他们终于到了镇上,而这镇上的官员听到消息,早就在这里迎接了。 罗红刹见到这些官员就很恼怒,既然知道他们遇刺,为何不前去寻找,不过至少人家是来迎接的,罗红刹只能咽下自己的气恼,含笑接受了这些人的礼物。 凤擎箫也被当做一等一的尊贵之人,被迎了进去。 “出兵?”知府李毅很是不解,“王爷,咱们这里并没有多少的兵士,而且都是弱兵,根据女皇陛下的描述,那些人都是精兵强将,咱们的人去了,无异于送死啊。” 李毅还不算是太傻,他看着凤擎箫威严的样子,说出自己的疑惑之后便不再说话。 凤擎箫知道安抚这个人要有很大的功夫,索性也不解释,径直的说道,“本王奉了皇命送女皇陛下离开我国,若是出了事,咱们就是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再说了,女皇陛下是个女人家,她们女子都爱说反话,说什么精兵强将,根本就是在为她自己陷入危险寻找借口而已,你放心好了,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患,你只要给我三千兵马,本王定然可以扫平这些人。” “这······”李毅心中自然疑惑的不行,护送女皇陛下,带的人也至少一千人吧,竟然全部被杀了,而且连武功高强的凤擎箫都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 “你竟然敢违抗本王的旨意?”凤擎轩站起身来,正对着李毅,眼中的凶光射在李毅的脸上,李毅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打了几巴掌一样。 “是,微臣不敢违抗王爷的旨意,微臣这就去调兵。”李毅不敢多说,反正这些兵士也是一些弃子,他根本不在乎,他只要把自己精兵藏起来,保存实力就够了。 看着李毅离去的身影,凤擎箫冷笑一声,回京之后,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江南的吏治,这都是什么人啊。 第82章 密旨 这样的人当官,国家不被啃空了才怪。 次日,李毅便整顿了三千兵马,将兵符给了凤擎箫,凤擎箫吧罗红刹安置在知府大院之内,带着兵马匆匆的离开。 而皇城之中,凤擎轩也接到了李毅的密报。 “他竟然带兵围剿逆贼?”凤擎轩皱了皱眉头,又将刚刚递来的密报看了看,“瑜太妃竟然被这伙逆贼劫去,现在正在做人质?”凤擎轩看到最后,只剩下了冷笑。 这出戏,可是真够长的。 “张敏,宣召韩文来。” 张敏见事情不对,赶忙跑了出去。 今日老郡主进宫去陪伴太后,而韩文却没有机会跟着郡主前去,因为他要守门,接到皇上的旨意,韩文还以为是自己母亲说动了太后,心中一喜,便迅速的到了乾清宫。 “皇上,您找微臣?” 凤擎轩仔细看了看韩文,“朕记得,你当初是武状元吧。” 韩文骄傲的点点头,说起他夺状元的事情,那可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史诗啊,三天三夜说不完啊,当然了当着凤擎轩的面,韩文还是很低调的说道,“是臣侥幸。” “不管是不是侥幸,朕都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凤擎轩捏着手中的密件,大声的说道。 韩文被吓了一跳,“是,听从皇上吩咐。” “你带着一千御林军前去江南,记住了,悄悄的去,不能走漏任何的风声,”凤擎轩淡淡的看着韩文,心中不断的谋划,“到了江南,朕自然有旨意给你,记住了,跟知府李毅回合,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韩文闻言,心中猜测着这是要干什么,一千御林军啊,那可不是小数目,御林军都是精兵强将,以一当十,带着这么多人去,难不成是江南出了什么事情? 江南,现在出事?是女皇陛下?女皇出事了? 韩文心思转了几百圈,再抬头看着凤擎轩,眼神已经敛去了怀疑,“是,臣遵旨。” “你就不问问朕为何这样做?”凤擎轩也知道调动一千的御林军非同小可,但是韩文十分的淡定,这让凤擎轩十分的惊讶。 韩文拱拱手,“皇上这般安排定然是有重要的事,关乎国事,便是机密,臣不敢乱问,而且臣是皇上的臣子,只听从皇上的吩咐。” “很好。”凤擎轩开心的站起来,“韩文,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只要你完成这个任务,朕一定保你平步青云。” 额,这句话好像不是皇上该说的吧。 不过皇上金口玉言,韩文立马叩头,“臣谢主隆恩。” “快些准备,即刻启程。”凤擎轩已经等不及了,他不能将这个功绩让给凤擎箫。 韩文的母亲,旋文郡主出宫的时候很高兴,她已经说动了太后,会让皇上放过韩文,不料却联系不到了自己的儿子,心急如焚的回到了韩家,此乃后事,暂且不提。 且说凤擎箫带领军队到了凡江,前面是应山,便是劫匪藏匿的地方,两天来他已经将消息散发了出去,这些劫匪不但想要劫走罗红刹,还劫走了瑜太妃。 且不说瑜太妃是多么尊贵,光是罗红刹这一个邻国国君的身份,就已经让人侧目了,一时之间,整个江南都是议论纷纷的。 “不是说瑜太妃去祈福了吗,怎么还被劫走了?” “可不是吗,这些人真大胆,还敢劫走女皇陛下,莫不是要造反吗?” “可不要乱说,不过这件事情的确棘手,听说沐亲王已经亲自去镇压了。” “才带了三千人,能成功吗?” “沐亲王当年在乱军之中都能破敌而出,可不是常人,咱们沐亲王一定能成功。” “说的也是,沐亲王文韬武略,可是不在皇上之下啊。” “慎言,慎言!” 几个人对视一眼,见没有人听到,便兀自散开。 而江南一出院落之中,吴向文刚刚喝光了桃花酒,他的怀里还搂着一个身着桃红色衣服的美人,前面平地之上,还有一些女子画着桃花妆,正在跳着吴向文编出的桃花舞。 听到有人汇报,吴向文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扔下了酒杯,“没想到,他真的豁出去了,唉,算了,我困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不敢说话,忙退了下去,而吴向文却像是真的困坏了,直接睡了过去。 在经过了三天的跋涉之后,韩文终于到了江南,见到了李毅。 “知府大人,皇上说密旨在您的这里,微臣特地来取。”其实韩文的官职根本就比李毅的大,现在这样的低声下气,是因为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之上,不能不小心,俗话说得好, 强龙不压地头蛇,给他好脸总比得罪他强得多。 李毅见到韩文,先是按照礼仪行礼,随后笑着将韩文请进了内宅,拿出了凤擎轩的飞鸽传书。 “杀了沐亲王?”韩文惊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谁不知道当今的皇上待沐亲王很好,恨不得同吃同睡。 而且虽然不是一母同胞,这皇上几乎将沐亲王当做了最亲近的人,当初皇帝登基也是因为沐亲王的辅佐,现在要杀沐亲王,这说不过去啊。 李毅似乎看出了韩文的心事,“韩将军,你要知道,向来没有皇帝喜欢功高震主的臣子。” 李毅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韩文收起了密旨,“知府大人,我现在有一千的兵马,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请你再给我两千的兵马。” “没有问题,”李毅笑了笑,反正凤擎箫的那些人也不过是虾兵蟹将,不足畏惧。 韩文点点头,没有多说便去校场点兵,只是他的心头一直闷闷的,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刚当了武状元的时候便跟着凤擎箫打过一次仗,那次凤擎箫为了救他,险些丢了性命,而当时的韩文,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兵而已。 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竟然这样就被杀了。 韩文看着校场之上站着的三千兵士,他第一次觉得,他们手中的刀剑异常的刺眼,他站在点将台上,想说一些鼓励的话,说一些战死沙场的豪言壮语,可是话到嘴边,他真的说不出来。 旁边站着的副将有些担心,他看了看韩文,满是疑惑的说道,“将军,您,您怎么了?” 韩文回过神,轻咳了一声,“没什么,人到齐了吗?” “都到齐了,只等着将军一声令下,咱们就可以出发。”副将一身豪气,看起来就是打仗的好手。 “嗯,好。”韩文再一次看着那些兵士,心中翻江倒海,“将士们,我,韩文,皇上御赐的征伐大将军,现在,是我再跟你们说话,在咱们的国家,本是歌舞升平,可仍有前朝余孽,妄图陷害江山社稷,企图劫持女皇,陷害咱们的国家,将士们,这样的行为,咱们能容忍吗?” “不能,不能。”将士们举着长剑,齐声呼喊。 韩文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再一次说道,“现在,咱们的沐亲王已经身先士卒,讨伐此等逆贼,而今,沐亲王身在前方,咱们能眼看着沐亲王孤立无援,被逆贼捉到,继续危害咱们的国家吗,祸害咱们的同胞吗?” “不能,不能。”将士们鲜血沸腾,声音震耳欲聋。 “好,将士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今日,咱们就要去跟那些逆贼决一死战,你们之中,很有可能会有人为国捐躯,你们,害怕吗?” “不害怕,不害怕。”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洪亮,将士们的鲜血已经完全的被战鼓点燃。 韩文欣慰的点点头,“所有人,听我号令。”韩文拿起指挥旗,“所有人向后转,目的地,应山!” 话音刚落,军队便齐刷刷的转身,小跑着向前而去。 而韩文也立马跳上了战马,迅速的向前奔去。 他的本意,只是救王爷而已。 是救他,不是杀他。 凤擎箫已经跟应山的人打了两天的游击,按照瑜太妃的猜测,现在凤擎轩应该得到了消息,该是派人来杀他了。 “王爷,这些逆贼十分的厉害,咱们发出的求救信为何没有回复呢。”一名看起来约摸三十多岁的将士靠过来,经过几日的相处,他知道这个王爷其实很善良,也愿意跟这个王爷多说说话。 凤擎箫低下头,却看见这人带血的手,这些天虽然没有真正的拼杀,但是依然有死伤,毕竟这是战斗,不能什么都作假的,若是被人看出了端倪,一切就完了。 可是面对信任自己的将士,凤擎箫说不出话来。 “王爷,是不是他们根本不想救咱们,”那将士有些着急了,眼睛里竟然贮满了泪水,“王爷,我早就知道李毅不是什么好鸟,现在他是故意要整死我们,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吞没那些军饷了。”将士狠狠的呸了一口,对李毅,这三千人都是恨极了。 凤擎箫摇摇头,“不是,皇上会派人来救咱们的,这些逆贼很是狡猾,咱们现在要多加的防备。”凤擎箫说完,看了看四周,见这些将士都是配疲惫不堪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忍,“大家现在好好休息一下,本王去前面探探路。” “王爷,小的陪你去吧。”说话的是个子不高的小家伙,看样子,也就是十五六左右的年纪。 凤擎箫比他高出了半头呢,凤擎箫一笑,点点头,拍了拍这小家伙的肩膀,“好,不过你要心思灵敏一些,否则,本王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王爷放心,小的不会托你的后腿的。” 第83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然而,两个人的笑声还没有落下,便听见有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凤擎箫耳朵灵敏,抱住了小家伙闪开,那只箭真好穿过他们刚才呆的地方,插在了地上。 众人一阵惊呼,忙都站起身来,警惕的看着远处。 然而,众人等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仿佛刚才的箭是大家的幻觉。 “王爷,这箭上面有毒。”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满嘴胡须的人捡起了那箭,看着上面泛着蓝光,便看出了原委。 “你可知道是什么毒吗?”凤擎箫知道,这支队伍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队伍中很多熟悉各方面的人才,若是将这些人加以利用,定然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那个人摇摇头,“王爷,这毒小的没有见过,不过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见血封侯的。” 见血封侯?是谁这样的大胆。 “将军,我看前面好像是沐亲王,您刚才?”副将跟着韩文出来,本来是探路的,看到前面有一小堆人聚集,两个人便悄悄的摸过去,当时看到人,韩文竟然拿起弓箭就射出去,副将看清楚人之后大惊,忙拉着韩文离开,“幸好王爷没有看见,要不然,咱们的小命可是难保了。” 看着副将如释重负的样子,韩文别过头,“是我看错了,还以为是逆贼。”韩文也是装作劫后重生的样子,“还好王爷没有发现。”韩文笑了笑,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幸好你将我拉回来了,否则,我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呢。” “将军可是折煞小的了,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这次咱们虽然是来救王爷的,但是咱们毕竟是皇上的人,若是因为这件小事让王爷跟皇上有了误会,咱们可是罪过大了。”在副将陈晨的眼中,皇上还是那个将沐亲王视为知己的明君。 韩文苦笑,“是啊,是啊,”他附和的说道,心有余悸的看了看身后,“还好王爷的人没有追上来。” “将军,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将军队带过来跟王爷会和吧。”陈晨担心事情耽误下去只怕有变,连忙提议。 韩文点点头,收拾了弓箭,便率先离去。 皇宫之中,蘅碧汐刚刚吃下了一口燕窝便都吐了出来。 “娘娘,您感觉怎么样?”秋萍小心的拍着蘅碧汐的后背,心疼的看着蘅碧汐。 蘅碧汐摇摇头,“可能是味道不好,端下去吧。”蘅碧汐拿着丝帕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本宫还不饿,一会再用膳吧。” 秋萍几乎是哭着将东西端出来的,看着秋萍的样子,兰馨想都不用想,准是蘅妃又没有吃饭。 “兰馨姑姑,你说怎么办呢,娘娘这都好几天了,吃什么吐什么,李太医说只是胎气不稳,可是娘娘早就过了孕吐的月份,这样下去,只怕是会伤害皇子的。” 兰馨看了看里面,蘅碧汐已经做好的身子,正在绣着一件小衣服,看样子很是忧伤,上一次用桃花粉引来的虫子,皇上虽然来了,但是依然不冷不热的,这段时间皇上虽然偶尔前来,却也只是坐坐就走,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例行公事,完成任务一样。 而且兰馨发现,每一次皇上离开的时候,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跟蘅妃娘娘在一起,皇上的压力很大吗? 蘅碧汐突然抬起头,“兰馨,你进来吧。” 兰馨迟疑了一下,现在被叫进去,一定是打听江南的事情,兰馨想到沐亲王的处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娘娘,还是叫李太医来吧,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兰馨看着蘅碧汐消瘦的样子,也有些难受。 蘅碧汐摇摇头,“没关系,不要麻烦李太医了,他已经很忙了,对了,女皇陛下现在如何了?” 兰馨忙将从蘅实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奉上,蘅碧汐仔细的听完,手中的绣针便掉在地上。 “韩文也去了江南吗?”蘅碧汐仔细的想了想,“韩文好像是郡主的嫡子吧,这样危险的事情,皇上怎么放心?” “蘅将军说,皇上可能是为了去保护女皇陛下,娘娘您宽心,女皇陛下心思缜密,一定能逢凶化吉。”兰馨拣好听的说,希望可以让蘅碧汐好受一些。 蘅碧汐叹了一口气,不住的摇头,“韩文是皇上的亲信,怎么能随随便便离开,他既然去了,便是有一些事,不方便别人去做。” “能有什么事,现在沐亲王已经在带兵剿灭叛贼了,而且救出瑜太妃之后,韩文也算是首功一件,奴婢看,这是皇上给韩文立功的机会,左右韩文是走运了。”兰馨撅着嘴,像是不忿的样子。 蘅碧汐被她的样子逗笑,“你这丫头,越老越鬼精灵了。” 兰馨忙低下头,不好意思的一笑,“娘娘就是会取笑人家。” 被兰馨说的心情好了一些,蘅碧汐倒是觉得有些饿了,便让秋萍再一次准备了饭菜,“就算是为了孩子,”蘅碧汐吃下了一碗米粥,从心里说道。 “皇上,蘅妃娘娘的亲信曾经出宫,去了蘅实大将军那里。”张敏不敢都说出来,这些事情是纪兰馨掌握到的,现在皇上疑心很重,张敏担心阴沟里面翻船。 凤擎轩嘴角一勾,“原来如此,难怪没有信鸽。” “什么?”张敏没听明白,便靠近了一些。 凤擎轩打了一个哈欠,“你给李毅送个信,就告诉他,让韩文尽快的回来,事情一定要办的漂亮一些。” 张敏称是,便走了出去。 趁着凤擎轩不注意,张敏再一次到了铃兰宫。 这一次,揽翠还是在偏殿的房顶之上,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 惠妃听到这个消息,有些诡笑,“难怪张公公这样的殷勤,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惠妃撇撇嘴,“不过是个太监,还想学别人谈情说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过雪贵人也是个能忍耐的,竟然能放一个这样的人在自己的身边。” 揽翠点头称是,“张公公心里喜欢雪贵人,估计雪贵人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这段情缘是刚刚开始,还是在紫竹苑便有了。” 惠妃笑了笑,便看着揽翠兴奋的说道,“你说,若是蘅妃知道自己曾经的丫鬟竟然跟皇上的近卫太监有一腿,心情该是何等的复杂,还有啊,本宫见这个月雪贵人那里并没有送中了葵水的脏东西出来,你小心留意一下,本宫不希望有意外。” 揽翠点点头,“这才最非同小可的事情。”她定了定身子,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不过,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皇上赏赐给雪贵人的鸽血石,雪贵人送给了蘅妃。” “哦?”惠妃捂嘴偷笑,“这倒是有点意思。”惠妃见小幽放在地上,“左右是不用本宫费心了,本宫到是乐见其成,不过,本宫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钱太后,省的钱太后整日里睡不好。” 说完,惠妃便觉得自己应该快些准备过去,便带着揽翠跟小幽,浩浩荡荡的去了华阳宫。 长阳宫内,孙太后还是病怏怏的,李嬷嬷愁眉苦脸,自从上一次受了惊吓,孙太后的身子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都怪瑜太妃,”李嬷嬷气的不行,将药丸放在桌子上,心疼的扶起了孙太后。 孙太后咳嗽了几声,显然是身体有些透支了,“唉,也怪哀家没有看清楚,这瑜太妃,还真是野心勃勃。” 李嬷嬷点点头,“亏得皇上还对沐亲王那般的好,这对母子,可不是喂不熟的吗。” 孙太后睁开眼睛,“哀家始终是不放心,你去叫蘅妃过来,哀家要跟她说说话,还有,你小心看着钱太后那边,钱太后一直想要掌握后宫的大权,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她一定有所行动,哀家不能看着大好的河山让钱太后糟蹋了。” 李嬷嬷应声是,将药碗端过来,喂给孙太后服下。 孙太后擦去了嘴角的污渍,“哀家现在总觉得心神不宁的,可能是有事要发生了,你好生的查查瑜太妃住过的地方,哀家总觉得有些邪乎。” 李嬷嬷忙退出去,带着人去看了看瑜太妃的住所,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但是李嬷嬷并没有大意,依然让人失守着这个地方,以免有变故。 凤擎轩不知道为何的,也许是心血来潮,因为吴向文是觉得,他竟然一道圣旨,将吴向文叫进了宫里。 这是吴绾岚被关进了长庆宫之后,凤擎轩第一次跟吴向文见面。 吴向文本来觉得,在江南醉生梦死的也挺好,至少不会跟那个人有任何的交集,可是越想躲开,越是躲不开了。 吴向文陪着凤擎轩下着棋,便听到凤擎轩叹口气,“你的棋艺倒是长进了许多,朕快要赢不了你了。” 吴向文不解的看着凤擎轩,“皇上明明心思不在棋上,为何还要讽刺我。” 吴向文耍赖的功夫向来厉害,现在看凤擎轩并不开心,便想着利用自己耍赖的功夫打破尴尬的气氛。 “朕听说你跟沐亲王不和。”凤擎轩有一句没一句的突然问道。 吴向文扔掉了棋子,“就他,我可不屑提他,”说完,吴向文将棋盘扰乱,“不下了不下了,真是扫兴。” “朕想让你帮忙。”凤擎轩没有理会吴向文的无理取闹。 吴向文一愣,看着凤擎轩有些不解。 凤擎轩没有理会吴向文的脸色,“若是你可以做好了,朕愿意让你的姐姐做一声尊贵的皇后。” 吴向文却是摇摇头,“皇上有事吩咐就是,我的姐姐,也罢,她不适合做皇后,现在还有命在,我就很感激皇上了。” “朕愿意保证你姐姐一生平安。”凤擎轩很是沉着,说出话掷地有声。 这下,吴向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凤擎轩见吴向文沉默,也就知道按照吴向文聪明的性子,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不错,朕不想沐亲王回来了。”凤擎轩合上眼睛,淡淡的说道。 第84章 合击 吴向文的表情并没有过于的惊讶,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一个太一人瞩目的王爷,对于皇权的威胁,足以让皇帝生出戒心。 吴向文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收拾好了棋盘,才慢慢说道,“皇上何时会对着另外一个人,说出这样不想见到我的话。” “你不一样。”凤擎轩脱口而出,随即便感觉到自己口不择言了,他确实是不一样,他没有权利在手,也没有兵权,完全是一个没有威胁的人,凤擎轩十分愿意给这样的人面子,也愿意跟这样的人共事。 “是啊,我的确是不一样。”吴向文慢慢的向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来,只是皇上,我劝您,还是好好的想想,沐亲王虽然可恶,但终究是您的手足兄弟。” 凤擎轩久久没有说话。 而吴向文刚走出了乾清宫,便遇到了前来送糕点的蘅碧汐。 蘅碧汐也听说了吴向文进宫的事情,总感觉自己的眼皮在不断的跳,心烦之下,便做了一些桃花酥,厚着脸皮前来见凤擎轩,希望可以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 即便是挽回不得,至少不用这般的僵持吧。 蘅碧汐扶着自己的肚子,慢吞吞的,一眼便看到了垂头丧气的吴向文,因为吴绾岚的关系,蘅碧汐对吴向文,总是还有几分的愧疚,毕竟吴绾岚当初针对自己的时候,吴向文还是有意帮助自己,说起来,吴向文也不是坏人。 “吴公子好。”蘅碧汐身子不便,于是点头示意。 吴向文本来想着避开蘅碧汐,但是想不到蘅碧汐竟然主动跟自己说话,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蘅妃娘娘吉祥。”吴向文便要下跪。 蘅碧汐忙虚扶一下,“吴公子不要多礼,咱们也是老朋友了,见了本宫,还是不要这样见外的好。” 吴向文便站直了身子,“娘娘身子重了,一定要小心。” 蘅碧汐点点头,“吴公子如履薄冰,也要小心谨慎。” 吴向文后退了一步,“娘娘还是不要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这件事,对娘娘没有丝毫的好处。”先不说后宫不能干政,就是皇上,也不想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求情。 可是凤擎轩若是真的杀了凤擎箫,实在是寒了忠臣的心。 蘅碧汐不想凤擎轩犯错,即便她知道凤擎箫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是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凤擎轩不能做出这样让百姓寒心的事情。 “他犯错,本宫如何不管。”蘅碧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再说了,现在形势这般的紧张,皇上还是按兵不动最好。” 吴向文一震,“你已经猜出了这是一个阴谋?”吴向文知道蘅碧汐聪慧,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聪慧到了这种地步,“娘娘都知道了什么?” 蘅碧汐别过头,“沐亲王刚到了江南,瑜太妃恰好被劫持到了那个地方,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太复杂的去想,只是可惜,本宫先前还为瑜太妃担心了很久。” 吴向文愣住了,“娘娘心里是不是在想,若是这一次皇上不出手,即便是瑜太妃自导自演回到了皇宫,可终究还是失败了,只要沐亲王回来之后,皇上大加封赏,让一部分人心存不满,随后在出现江南动乱的事情,沐亲王在劫难逃。” “不错,”蘅碧汐淡淡的一笑,“吴公子聪明过人,的确是一个好的谋士。”难怪前世自己离世之后,凤擎轩还能势如破竹,原来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吴向文,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的确,若是沐亲王平乱归来,定然得到封赏,而他刚刚带过兵,想要查出一些他“犯上”的证据,实在是易如反掌,然后再加上一些舆论,沐亲王不死也要脱层皮。 吴向文欣慰的一笑,“娘娘如此,在后宫定然屹立不倒。” “说来可笑,”蘅碧汐自嘲的说道,“吴公子想必知道本宫失宠的事情,本宫这次来,只是希望挽回什么。” 吴向文终于感受到了心中的绞痛,这样好的女子,为何还不珍惜,吴向文摇摇头,“不敢打扰娘娘,娘娘请。” 蘅碧汐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公子是要回江南吗?” “正是!” “本宫想要拜托公子一件事,希望公子可以帮忙。”蘅碧汐欠欠身,勉强的站起来。 吴向文不敢受这样的礼遇,便低头行礼说道,“娘娘尽管吩咐。” “这是本宫送给女皇陛下的荷包,希望吴公子可以转达。”蘅碧汐这段时间一直在绣着一些东西,这便是其中一个。 这荷包十分的精致,上面绣着的梅花朵朵绽放,分外妖娆。“娘娘真是好手艺。”吴向文笑了笑,收下了荷包,“定然为娘娘出力。” “好,谢谢吴公子。”蘅碧汐转过身,继续走向了乾清宫。 “韩将军,咱们为何不去接应王爷,依属下看,王爷似乎要撑不住了。”陈晨坐在马上,看着前面的人打斗成一团,心里万分的纠结,主帅不发命令,他是不能前去帮忙的。 韩文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战事,沐亲王的人死伤严重,若不是沐亲王善于用兵,只怕是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了。 而且,对方的人竟然个个都很彪悍,的确可以称得上以一敌十,在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沐亲王必定败北,到时候,那些人一定会杀了这个王爷立威。 韩文想着自己的心事,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的轻松,若是这些人真的杀了沐亲王,那么便不用自己动手,自己也就不用这样纠结了,想到这里,他对着陈晨说道,“现在分不清形势,咱们还是观望一下,王爷善于用兵,还不至于败北,咱们后退三里,以免被敌人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陈晨还想说话,却感受到韩文冷寒的目光,便住了口,“后退。” 沐亲王早就看到了这边的情形,现在见他们竟然后退,不由得心生怒火,这韩文太狡猾了,待这些人退去,沐亲王对着“劫匪”打了一个手势,便带着那些残兵败将匆忙逃走。 罗红刹接到密信的时候,是吴向文回到江南的第二天,这几天罗红刹也一直发出皇令,让溪凌国的兵马前来救驾,而今日,兵马也差不多就要到了。 蘅碧汐信上说的很清楚,是凤擎轩要动手,事情刻不容缓,罗红刹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吴向文知道荷包里面另有乾坤,路上便悄悄的打开,是以罗红刹并没有看到荷包,“吴公子,谢谢你带信前来,楚皇没有怀疑吗?” 吴向文摇摇头,“我不过是闲散的人,皇上并不在意我。” 罗红刹点点头,“希望吴公子可以去城外接应一下朕的援军。” “是。” 又过了两日,军中人已经受不住了,“将军,咱们为何还在观望,沐亲王已经顶不住了。” 从一开始的三千人,到现在的三百人,沐亲王已经尽力了。 韩文见军中中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知道自己的那些理由已经不能镇压他们了,便只能挥手说道,“这几日本将已经找到了逆贼的藏匿地点寻得,咱们现在就进攻,救下王爷。” “是。”三军终于等到了命令,立刻向前冲去。 凤擎箫见韩文终于出手了,心中冷笑,便对着剩下的兵士说道,“咱们的援军到了,大家振奋精神,胜利即将属于我们。” “杀了她们。”这些人一直吃瘪,而且她们发现,敌人大部分都是女的,而且各个都是武艺高强,他们早就想要报仇了。 凤擎箫一笑,与对方的女将对视了一眼,“对面的人听着,放了瑜太妃,举手投降,本王可以不杀你们。” 对方的女将冷哼了一声,“哼,休想,有本事杀过来吧。” “好,不要说我们其服务女人,兄弟们,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几千人一块冲了上去。 原地只剩下了身为主帅的凤擎箫跟韩文。 这些女兵很是厉害,即便是韩文带来了御林军,依然不能抵挡她们的锋芒。 而且这些女人似乎也很会兵法,即便人数多于她们数倍,可还是没有见到她们慌乱。 “韩将军真是及时啊。”凤擎箫看着前方的厮杀,却是笑了出来。 韩文一怔,原来这几日的事情,凤擎箫早就知道了,“王爷既然明白,便也知道末将的来意吧。” “不过你竟然可以出兵救了本王,本王可以念在当年咱们一起作战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 韩文看了看前方,虽然这些女兵厉害,但是御林军也不差,两方势均力敌,并不成疑虑,“王爷未免太过自大了。” “无妨,韩将军,”凤擎箫看着这个昔日的战友,“本王知道你是个好人,也是一个好的将领,本王不舍得杀你,只是韩将军,你知道太多的事情,皇上那里已经容不下你,若是韩将军还想有出头之日,只希望韩将军能再选明主。” “你······”韩文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擎箫,“你真的要造反。” “韩将军慎言 ,”凤擎箫乐呵呵的一笑,“本王从来没有说过。” 韩文见凤擎箫这般的笃信,倒也不惊慌了,他定睛的看着凤擎箫,“王爷真的以为,你的那些人能打得过御林军吗?” 第85章 试探 “韩将军,本王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两败俱伤,只要你束手就擒,他们自然就会归顺与本王。”凤擎箫狡黠的一笑,便已经出手。 好在韩文是个极为谨慎的人,这些年在御林军之中也算是得到了很大的锻炼,早就不是刚做武状元那会青涩的小伙子了。 他身形极为迅速的后退,躲过了凤擎箫的一击。 “王爷,你说过放过我,为何还这样?”韩文不解,他一直以为凤擎箫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凤擎箫收住进攻,淡淡的一笑,“当然,本王一直说话算数,只是你要知道,御林军直属皇上,若是你不说话,本王很难收服的。” “原来王爷是打的这个主意。”韩文心想这些皇家的人果然都是一个个的妖精,而且在韩文看来,凤擎箫跟凤擎轩压根就没有区别,都是为了权利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凤擎箫点点头,“若是你愿意归顺本王,本王不会难为你。” “休想!”韩文已经对仕途失去了妄想,自己的郡主母亲还在家中等着自己回去,他首先不能死,但是他也不会归顺任何人,这一次若是有幸能够回到皇城,他倒是愿意隐姓埋名,好好的孝顺母亲,然后再也不踏足仕途。 “既然你不愿意,本王只能对不住你了。”凤擎箫说这话,却没有出手,“只是郡主对待本王甚好,本王倒是要做忘恩负义的人了。”话罢,凤擎箫才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刚才试探韩文的时候,凤擎箫依然发现韩文是一个难对付的人,这个人若是心中没有警惕还好,一旦生出了警惕的心思,想要战胜就难了。 韩文也不敢怠慢,连忙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准备背水一战。 罗红刹心急如焚,在得到了吴向文的指路之后,她带着溪凌国的兵马,立刻赶往了应山,在离着应山不远的时候,罗红刹便听到了厮杀的声音。 如此她更加着急,下令全军全速前进。 “皇上,咱们不宜参与楚国的事情啊。”将领看着女皇心急的模样,十分的担忧。 罗红刹冷眼看去,“你若是不想参与,可以现在就走,朕受到沐亲王的恩惠,不能不报恩,将士们,你们想看着朕忘恩负义,背上千古骂名吗?” “不,皇上英明,属下等愿意追随。” “很好,你们都是好样的,”罗红刹点点头,心想自己带出的军队果然是忠心,随后她有看了看劝解的将领,“朕心意已决,你不愿意去,就在这里接应吧。” “皇上······” “驾!”罗红刹不等此人说话,便已经纵马离开。 只走出三里,便看到了凤擎箫跟韩文打作一团,韩文这个人罗红刹是见过的,这个人是御林军的统领,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当初罗红刹还打趣凤擎轩,要把韩文要到溪凌国效力,只是凤擎轩不舍得而已。 这个人,八成是凤擎轩的亲信。 说实话,罗红刹真的不想参与这场皇权的争斗,对于她来说,楚国是谁做皇帝,对她都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一想到凤擎箫可能因此丧命,她就心如刀绞,她宁愿违背盟约,带兵前来。 韩文招招都是下了死手,凤擎箫倒是也沉着应对,一时之间,两个人难舍难分。 而罗红刹倒是担心的不行,现在看到韩文出手,也知道蘅碧汐信中说的都是真的,为了权利,凤擎轩已经忘记了手足之情了。 顷刻之间,罗红刹的心思转了几百个弯,若是这一次救了凤擎箫,是不是可以顺道价格凤擎箫拐带回去,做溪凌国的男主人? 罗红刹嘴角一勾,脸上的笑容倾国倾城,“你们,去那边截住逆贼,这些人实在可恶,就地格杀,不要俘虏,你们过去冲散楚皇的御林军,楚皇的御林军实力不可小觑,你们小心些,不要硬碰硬,只需要冲散他们就可。” 兵分两路,罗红刹的身后转眼之间只剩下了一百的近卫,而罗红刹看着韩文跟凤擎轩的争斗,提着手中的剑便冲过去。 “女皇陛下,还是让我们前去营救沐亲王吧。”近卫首领李牧不敢让罗红刹冒险,便拉住了罗红刹,转而请缨。 罗红刹想到自己的身份,便也真的站住了身子,“好,不要杀了那个年轻的将领,朕很心上他的武艺。” “是”李牧忙带着十几个人冲上去,加入了凤擎箫的战圈。 对于罗红刹的到来,两个人都是始料未及,虽然凤擎箫也猜到罗红刹可能会调兵前来,但是他早作准备,已经让守门的官员拦住这些兵马,可是为何罗红刹竟然这般的及时,不过看来罗红刹是来帮自己的,凤擎箫便也不再多想,专心迎战。 而韩文见到身着溪凌国服装的将士,心中大骇,原来凤擎箫已经得到了溪凌国女皇的支持,这一次,只怕是凶多吉少。 韩文别过头,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前面的战场之上,罗红刹的部队虽然前去帮忙,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冲散了御林军的阵型,大大的减弱了御林军的战斗力,可是还有一堆人跟逆贼厮杀在一起,已经成功斩杀了一名逆贼的将领,就是刚才大言不惭的女将,现在也有了几处伤口。 罗红刹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们去应山里面看看,听说瑜太妃在里面,你们小心的将她请出来,朕还想跟瑜太妃好好地聊聊。”身后的近卫顿时又走出了几十人,如此,罗红刹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这一次为了凤擎箫,她可是拼尽了全力呢。 一刻钟过去了,罗红刹还没有收到亲卫发出的信号,难不成是瑜太妃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想到当初母皇交代的事情,罗红刹心中一紧,咬咬牙,“你们跟着朕,去应山里面看看瑜太妃。” 凤擎箫再一次分心的时候,却发现罗红刹不见了踪影,而前方的战斗,已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罗红刹的军队一定程度上冲散了敌对的双方,御林军战斗极强,但是女贼那边也不弱,两方见缝插针,损失都不在少数。 凤擎箫见倒在地上的女将,目次欲裂,罗红刹,你是不是在帮忙啊。 而此时的罗红刹已经进入了应山山脉,随着近卫留下的线索,她倒是很快到了应山的总坛,因为前面还在战斗,这里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人看守,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被罗红刹先前派出的人撂倒了。 一路上很顺利,只是罗红刹有些心慌,越是顺利越是心慌,等走到了总坛之前,罗红刹突然止住了脚步。 在她的身前,赫然躺着刚刚派出的几十个近卫。 “小心!”罗红刹抽出佩剑,谨慎的看着前方。 随即便是一个黑影飘乎乎的出现,罗红刹身后的几个人应声而倒。 罗红刹回过头,心中不由得一惊,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这样的利落,而且先前自己根本没有发现此人的踪迹,深不可测,果然是深不可测。 “这位朋友,我是溪凌国女皇罗红刹,朋友可否现身一见?”罗红刹将内劲逼出来,发出的声音异常的清脆响亮。 可是周遭却是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陛下,咱们还是退出去吧,这里有点邪乎。”罗红刹身后的副将显然有些担忧,手中的长刀已经开始发抖了。 罗红刹皱了皱眉,“朕只想救出瑜太妃,并不像跟你为难,只要你放出瑜太妃,朕自当退兵而去,朋友身手不错,朕十分佩服,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朋友有把握敌得过朕山下的五万大军吗?” 罗红刹的援军本来十万,但是罗红刹 因为救助凤擎箫心切,只带了五万的精兵前来,现在正在山下厮杀,两方的势力悬殊,罗红刹的一方,已经成了必胜的局势。 对面依然是飘渺的寂静。 罗红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过是一个瑜太妃,并没有那么的重要,若不是看在沐亲王的份上,朕不会救她,而且朕深深觉得,阁下若是想要造反,劫持两宫太后更好些,或者,直接劫持当朝皇帝,岂不是快哉,瑜太妃不过是先帝妃子,沐亲王的母妃,基本上毫无价值,只能让战无不胜的沐亲王对你们心存敌意。” 见对方还是不为所动,罗红刹眼睛眯了眯,认真的感受着周围气流的变化,不过罗红刹毕竟不是真的高手,虽然防备的严密,可依然不能真的躲过暗杀,“这位朋友,朕说了这么多,还请你想一想,你虽然厉害,但是朕收下也不都是饭桶,朕若是想要全身而退,易如反掌,若是你一意孤行,朕只能发信号,让军队踏平应山,到时候阁下失去了屏障,便相当于暴露在楚皇眼皮底下,阁下仔细想想,是不是得不偿失?” 应山总坛之内,瑜太妃关掉了暗道的小口,她在口子中见到是罗红刹来了,便让近卫金池去吓唬她一番,本来想着让罗红刹退去,并没有想要杀她的意思,毕竟罗红刹对凤擎箫一片痴情,以后成事少不了罗红刹的帮助,但是这罗红刹有些死心眼,特别是知道罗红刹竟然还带来的大军的时候,瑜太妃叹了一口气,“金池,你带我出去吧,否则这件事只怕是没法收手了,再说了,”瑜太妃深吸了一口气,“被女皇陛下找到,总比让那些军中的粗人找到的好,总归是对我的名誉没有什么影响。” 金池点点头,“是,主子。” “好了,你也不必亲自出面,罗红刹虽然察觉不到你,但是我看她的身后还有高手,你一切小心,咱们皇城汇合。”瑜太妃站起身来,随后跟过来两个带刀的女侍,跟在了瑜太妃身后。 第86章 被打乱的计划 总坛门缓缓的被打开,罗红刹见自己说的真的有效,心中一喜,瑜太妃身后还有两个人,看起来是押送她的,不过罗红刹身后的一个留着胡须的男子说道,“陛下,这两个女娃不足为惧。” “那便好,”罗红刹脸上顿时笑靥如花,“感谢阁下放人,”随后罗红刹上前的两步,“瑜太妃,你可是要朕好找。” 瑜太妃皮笑肉不笑,“总算是等到了救星,女皇陛下在上,请受我一拜。” “使不得,”罗红刹扶住了装傻的瑜太妃,冷冷的一笑,“朕不过是为了沐亲王,走吧。” 瑜太妃见罗红刹脸色冷淡,便也知道这一路上罗红刹一定会问一些东西,整个人的心思立马转了起来,生怕回答的不对遭到灭口。 而山下的战斗也差不多结束了,韩文跟凤擎箫的三千三百人已经只剩下一千人了,而对方的女兵也只剩下了不足一千人,再看罗红刹的军队,除了几个受伤的之外,并没有什么损失。 而凤擎箫已经停了手,这场战斗不能再打下去了,韩文已经被打昏,凤擎箫身子一动,将韩文扔进了旁边的丛林之中,随后指着身边被马儿踩的看不清样子的男子说道,“都住手,韩将军殉国,咱们先行撤退。” 在前边厮杀的陈晨一愣,韩文武功高强,怎么会! 他急忙冲回来,看着血肉模糊的人,眼睛中竟然流出了泪。 而逆贼们也是见好就收,挂起了白旗,迅速向着应山里面撤退,这些人虽然战斗力已经大大的减弱,但是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见凤擎箫说了撤退,她们很快没有了踪影。 这场胜利,来的太不容易了。 “王爷,您没事吧。”说话的正是当初嚷嚷着要跟凤擎箫出去巡视的小家伙,此人名叫阮童,是个十分的机灵的人,虽然在战斗中受了伤,可也不过是皮外伤,根本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其他的人就没有他这般的好运了。 凤擎箫看了看阮童,“本王没事,只是韩将军太可惜了。” 说完,凤擎箫叹口气,“都是为了保护本王,本王实在是愧对韩将军。” “王爷切莫自责,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要赶紧回朝,”御林军副将陈晨见到韩文真的死了,在悲伤中好不容易走出来,便是向着带着韩文的尸体回去,也算是报答了韩文的知遇之恩。 凤擎箫点点头,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带着韩将军的尸首,咱们走。” “沐亲王,”罗红刹赶出了应山,却见战斗已经结束了,便心中大喜,不过看到地上死伤的人,还是有些惊讶,想不到两方竟然厮杀的这般厉害,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女皇陛下,这里已经是边界,您已经有大军护卫,臣就不送您了。”凤擎箫看着她身后的瑜太妃,拱手说道,“多谢女皇陛下救出母妃,臣一定牢记女皇陛下的恩德,以后一定千倍百倍的报答。” 罗红刹赧然的一笑,“见外了,你多次救了朕,这也算是还你的救命之恩了吧。”想到那些共患难的日子,虽然没有推到凤擎箫,可也足以让人回忆好久了。 凤擎箫还想客气一下,瑜太妃在罗红刹的身后走过来,对着罗红刹福福身,“女皇陛下的救命之恩,定会结草报答。”随后瑜太妃看了看那五万大军,“女皇陛下还是早点登程,以免误了时辰。” 意识到身后还有五万大军,罗红刹想到自己不能再这么小女人了,于是站正了身子,与生俱来的君王气息陡然散发出来,她拱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沐亲王,咱们再见!” 说罢,罗红刹跳上马,率先离开。 “母妃,你怎么样?”看着瑜太妃面色有些苍白,凤擎箫有些担心,看着瑜太妃皱了皱眉,伸手扶住了瑜太妃。 瑜太妃轻轻的拂去了凤擎箫的手,“为何要罗红刹来?” 在瑜太妃看来,除了凤擎箫,好像再没有人能请得动罗红刹,而且罗红刹刚才再应山之上也说了,若不是看在凤擎箫的面子上,她是不会来应山之上的,而且罗红刹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瑜太妃此刻,已经是耿耿于怀。 凤擎箫一怔,谁知道这罗红刹怎么突然冒出来,而且还带来了军队,自己先前明明已经安排的,罗红刹来了不要紧,却是大乱了全盘计划。 本来是想着一番血战之后,凤擎箫批刀上阵,然后这些“逆贼”便假死,凤擎箫救了这些军人,自然就是天,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班师回朝,歌功颂德去了,可是现在,与预料的“死伤”人数差不多,可是这些人,却是真的死了。 “母妃,我虽然不同意这样的做法,可是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拆你台,罗红刹的出现,实在是意料之外。”凤擎箫已经隐隐的猜出了导演这一切的人,只是他的疑惑不能说出来。 瑜太妃显然是还在生气,并没有理会凤擎箫,“好了,扶着我上马。” 侍卫忙迁来一匹母马,因为现在没有马车,母马性子温和,瑜太妃如今“年纪”大了,自然要坐母马才是。 瑜太妃也没有挑,闷闷不乐的上了马。 只是凤擎箫转过头,看着战后的将士,“兄弟们,你们都是咱们楚国的骄傲,这些逆贼虽然凶悍,可是我们胜利了,现在,我们要班师回朝,皇上会给你们最丰厚的赏赐,兄弟们,走!” 他们早就盼望着班师回去了 ,现在梦想成真,这些人顿时喜形于色,阮童本来是李毅的民兵部队,现在立了功,又听到凤擎箫这么说,小眼睛转了转,“王爷,小的是这里人,还是不跟着王爷回去了,小的之后一定去庙里供奉王爷的长生牌位,祈祷王爷长命百岁,愿小的以后还能为王爷鞍前马后。” “鬼精灵,”凤擎箫忍不住笑意,狠狠的拍了拍阮童的肩膀,“为何不跟本王回去,这一次能胜利,你可是首功,本王一定上表皇上,为你加官进爵。” “小的谢王爷。”阮童本来就是故意这般推脱,现在听到凤擎箫的肯定的答案,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众人浩浩荡荡回到镇上,处理了徇私的李毅,凤擎箫还暗地里跟吴向文见了一面,随后便造开了声势,准备回朝。 接到密报的时候,凤擎轩正在去紫竹苑的路上,这几日蘅碧汐的胎气总是不正常,李鸿雪也暗地的汇报,说是蘅妃的胎气不稳,需要静养,但是蘅妃心情不好,只怕是会影响到皇子的健康。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蘅碧汐的第一胎,凤擎轩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 那么长时间的宠爱,可不是装出来的。 张敏接住了信鸽,小心的取下了纸条,递给了凤擎轩。 “竟然这样!”凤擎轩震碎了整个纸条,张敏忙向后退了两步,因为凤擎轩的周身都在释放着异样的寒气,稍有不慎就会被冻成冰块的。 见凤擎轩许久不说话,张敏鼓起勇气,“皇上,咱们还去紫竹苑吗?” “当然要去!”凤擎轩恨恨的甩甩手,“走!” “皇上!”蘅碧汐心中一喜,江南的事情罗红刹已经送信回来,事情按照蘅碧汐预测的那样,这一次凤擎箫虽然胜了,可是也付出了代价,凤擎轩虽然败了,可也真的压制住了瑜太妃的势力,那些人可是瑜太妃精心培养的精英,若是再想有这般的声势,只怕还要十年。 十年啊,那个时候,凤擎轩的权利,可不仅仅是现在这样了。 十年,是可以改变很多的。 “爱妃,你不要动,御医说你动了胎气,你怎能这般的不小心。”虽然凤擎轩已经改口叫爱妃,而不是阿蘅,可是蘅碧汐觉得,能见到他,已经很满足了。 蘅碧汐勉强的一笑,“皇上言重了,臣妾并没有这么的娇贵。” “娇贵不娇贵的,可不是你说了算,”凤擎轩责怪的看着想要起身的蘅碧汐,随后转过身看着秋萍说道,“还不快些扶着你们娘娘。” 秋萍闻言一怔,以前这样的事情,凤擎轩可不允许她们代劳的,不过看着蘅碧汐为难的样子,秋萍连忙走过去,扶着蘅碧汐坐正了身子。 这段时间凤擎轩虽然都是夜宿在铃兰宫,不管是宠幸惠妃还是若雪,凤擎轩每隔几天都会来紫竹苑看看蘅碧汐,即便是只说几句话,也让蘅碧汐心安了不少。 “爱妃房间的味道很香,是什么东西?”凤擎轩觉得气味有些熟悉,前几日便闻到了这样的香气,可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他倒是觉得这香气浓郁了许多。 蘅碧汐怔了怔,这才想到一直将若雪送来的鸽血石放在卧室,“哦,是鸽血石,还是雪贵人送给臣妾的。” “她倒是很是知恩,”凤擎轩笑了笑,张敏搬来了椅子,他便坐在了床边,“这味道闻起来很不错,应该安神,的确是个好东西呢。” “是啊,她说可是皇上赏赐给她的。”蘅碧汐有些吃醋,为何凤擎轩现在说起若雪,眸子总是闪着亮光了。 凤擎轩面上的笑容一紧,“是么,朕倒是不记得了。” 蘅碧汐倒也不计较凤擎轩的异样,“皇上可有给咱们的孩子取好了名字?” 第87章 回归 咱们的孩子?你确定吗?凤擎轩看了看蘅碧汐,眼底竟然闪过了一丝的不耐,“还没有出生,不知是男是女,朕如何起名字。” “哦,”蘅碧汐心中凉了半截,“也是呢,臣妾倒是希望能是个双生胎,这样儿女双全多好。” “嗯。”凤擎轩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说话间,宸贵人与金嫔相约而来,见到凤擎轩也在,两个人心中大喜,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皇上了,想不到能在这里跟皇上邂逅,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你们怎么来了。”看着跪在门口的两位嫔妃,凤擎轩皱了皱眉。 宸贵人笑着抬起头,“皇上,臣妾等听闻蘅妃娘娘身子不适,特地前来看望。” 金嫔也应和道,“是啊,蘅妃姐姐现在身怀有孕,臣妾特地带来了补品。” “你们倒是有心,蘅妃平日里不爱出门,你们便常来走动走动吧。”说完,凤擎轩站起身子,“你们聊吧,朕还有事,就不陪你了。”凤擎轩再看了看蘅碧汐,转过身便走出去。 金嫔跟宸贵人两个人面面相觑,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她们来了,他就走了? 蘅碧汐苦涩的一笑,“你们快起来吧,进来说话。” 其实你们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就是我,也已经忘记了当初善良单纯的太子爷。 蘅碧汐嘴角的苦涩慢慢的晕开,恍然回到了当初年幼,又看到了那个事事为她出头的轩哥哥,蘅碧汐摸着自己的肚子,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轩,我们都被时间浸淫的变了样子吧。 “沐亲王剿灭三万逆贼,真是解气。” “还救出了瑜太妃,真是想不到,那些逆贼这样的大胆。” “可不是吗,咱们的沐亲王真是战不不胜。” “当初先皇还在的时候,沐亲王就已经是常胜将军了。” 人群中不断的议论纷纷,有的人还在不时的看看城门口,听说今日沐亲王凯旋,都早早的聚集在城门口,就是想要一睹沐亲王的风采。 平日的也见过沐亲王,可是怎么比得上战胜归来只是的荣耀满身的光芒万丈。 凤擎轩携着六宫嫔妃,站在皇宫的城顶,看着满城的拥挤。 那些攒动的头,那些焦急的目光,都像是一副带有绝美色彩的漫画,正在嘲笑着凤擎轩的无知跟无能。 凤擎轩攥紧了手,他似乎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皇位的珍贵,也感觉到了权利的可贵,他从来都以为,世界上只要有蘅碧汐就有了一切。 可是当他真的站在这个位置上,享受着这个位置带给他的无限的权利,他都在慢慢的沉沦下去。 从出生到现在,这是凤擎轩最清醒的时刻,他清醒的看到自己的内心正在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正如当初第一次看见蘅碧汐,正如当时看到化为灰烬的紫竹苑。 他的心跃起,又被灼伤,落下,又被割痛,起起落落之中,他竟然练就了刀枪不入的本事,即便是难过,即便是愤怒,他都能岿然不动,像是一座绵延的山脉,在凌乱的风中独自屹立着。 蘅碧汐就是这样远远的望着他,本来她的品级是要站在凤擎轩的身边,陪着他看着这满城的子民,看着这大好的河山,只是,凤擎轩走来的时候,牵起的人,却是惠妃。 有那么一刹那,蘅碧汐突然就明白自己为何会丧命于大火之中,那种嫉妒的滋味,真的像是掉入了冰窟,又被放在了烈火之中一般。 那种痛,即便是歇斯底里都不能呼喊,她动了动眼眸,却被阳光反射而来的光泽刺痛了眼眶。 他回来了! 移开眼神,蘅碧汐望着城门,凤擎萧身着玄色的铠甲,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笑容,而他的身后有一辆华美的马车,正是坐着瑜太妃。 在往后,便是幸存下来的不足一千人的队伍,那些人虽然身上都多多少少的有些伤,可是脸上都透露着归来的喜悦。 没有人是喜欢战争的,可是没有人逃得了。 如同站在她前面的凤擎轩,如同出现在城门口的凤擎箫。 他们终究是两条同一轨道之上的苍龙,总有一个要优先的让开路。 只是蘅碧汐不愿意看见那一天。 所以,她才会接住罗红刹的手,削弱了两方的力量。 她想着,生下这个孩子,她要处理了吴绾岚的恩怨,便远离这些是非吧。 她的目光再一次从城门口移回来,落在那个坚毅的背上,曾经他用这个背,为她挡去了多少的寒霜,而她魂兮归来,却再也无法靠近。 那一刹那,蘅碧汐有一种幻觉,她感觉即便两个人相隔不远,却像是站在银河的两岸,随着时光的飞逝,银河会越来越宽,终究会变得难以跨越。 若是她没有固执的归来,是不是就不会有这般的心寒。 站的久了,凉风吹得有些蘅碧汐有些难受,她捂住自己的肚子,有些皱眉,她晃了晃身子,总算是在秋萍的搀扶之下站稳了脚跟,她再一次看着已经进了城门,前来皇宫的凤擎箫,他依然是那副谪仙的样子,帅的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中,依然还留着温柔的气息,让人难以放开。 “娘娘,您小心些,”秋萍见蘅碧汐踩到了一颗石子,忙扶着蘅碧汐移开了一步,“娘娘莫要难过,皇上是怕娘娘成为众矢之的。” 什么时候,连秋萍都想的这样的多了。 蘅碧汐淡淡的一笑,“无妨。” 这次的迎接仪式,空前的盛大。 不但是后宫所有有品级的人全部出席,即便是宗室,还有外戚都进了宫。 皇上从未下旨剿灭叛军,只是因为凤擎箫护送罗红刹路上遇到逆贼骚扰,凤擎箫为了保护罗红刹,也是为了两国的盟约,浴血奋战,终于将逆贼斩杀殆尽,为楚国迎来最和平的时代。 说书人拿着折扇,这样冷的天气,也不知道他的折扇是用来干什么的,他摇头晃脑,说的津津有味。 瑜太妃恰巧路过,她因为受了惊吓,不宜进宫侍奉太后,便在沐亲王王府养病,这次出门,是为了采买礼物送给皇上,不管是臣子立了多大的功劳,胜利终究是皇上的。 有如此的幸事,她作为皇亲,自然要送礼的。 听到街头这样的传闻,眉头锁住了三道横线,“回府!” 没有皇帝会留着这样由着重大威胁的王爷。 酒过三巡,凤擎轩看着厅中的歌舞,突然举杯看着凤擎箫,“皇弟这一次扬我国威,皇兄敬你。” “多谢皇兄。”当着众人的面,他们依然是最亲的兄弟。 只是心中都有了隔阂,只是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在知道韩文殉国之后,凤擎轩便知道,他跟凤擎箫之间,注定要落得你死我亡的下场。 一山难容二虎,便是这个道理。 已经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他们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只需要施展手段便是了。 “臣弟还要敬皇兄一杯,如今四海升平,逆贼也已经诛杀殆尽,溪凌国已经承诺永生修好,最关键的,臣弟见蘅妃娘娘的样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吧。”凤擎箫爽朗的一笑,“要先恭喜皇兄喜得麟儿了!” 凤擎轩像是吃了一个苍蝇,喝着酒的时候都觉得恶心,“臣弟惯会玩笑,蘅妃不过是五个月而已。” 好像是凤擎箫着急了一些。 凤擎箫尴尬的一笑,便放下了酒杯,“毕竟是皇兄的第一个孩子,臣弟打心眼里高兴。” 谢莞满脸的冷汗,她坐在女宾席位之上,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身形晃晃的,她便是猜的出来,因为凤擎箫的那些话,蘅碧汐有些难过跟无奈,她不由得给坐在对面的蘅实递了一个眼色。 可是蘅实却是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参与到皇上跟王爷的对话中来,若是放在三个月之前,蘅实可能还会为女儿名节着想,但是现在,皇上跟王爷之间的关系一触即发,实在不好控制,一句话说不好就会变成逆贼,还是小心为妙。 而两位主角寒暄完了之后,惠妃便举杯说道,“王爷得胜归来,为咱们楚国又赢得许久的和平,本宫代表后宫,敬王爷一杯。” 而惠妃说完,嫔妃们都齐刷刷的站起来,跟着她说道,“敬王爷一杯。” 蘅碧汐的酒樽之内是一些清酒,她是孕妇,本来是不能饮酒的,可是今日的凤擎轩却特地让张敏拿来了清酒,说是对孕妇没有影响,而且现在是五个月了,蘅碧汐想着孩子也没有那么娇贵,便也真的喝了一些,现在惠妃主张敬酒,她也只能继续喝下这一杯了。 什么时候,惠妃也能代表后宫了? 凤擎箫甚是不满,他看了看蘅碧汐如水的眸子,心底一阵的收紧,“惠妃娘娘真是太热情了,本王万分荣幸,能得到惠妃娘娘的敬酒,来,本王连喝三杯,谢惠妃娘娘的赏识。” 惠妃脸色一红,忙跟着喝下酒,便闷闷的坐了下去。 凤擎箫的话,很明显是在调戏,后面的妃嫔都是幸灾乐祸的笑着,这下在皇上的面前调戏嫔妃,王爷要倒霉,但是最倒霉的,只怕是现在最受宠的惠妃了吧。 不料凤擎轩清了清嗓子,“皇弟,你喝醉了。你啊,打了一个仗,倒是不胜酒力了。” 惠妃一笑,便不再气愤。 蘅碧汐见凤擎轩竟然给惠妃解围,失落垂下了头,卷翘的长睫掩住了眸中的沉思神色。 以前的凤擎轩可不这样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第88章 失宠 而谢莞也察觉到凤擎轩的微妙变化,她忍不住开始揣测他态度转变的过程。回忆起过去有一次汐汐送信回家,说是皇上可能知道了她的过去,谢莞眼皮一跳,心里顿时惴惴的,现在汐汐还怀着孩子,万万不能出事啊。 如此想着,谢莞便将一个纸条交给了身旁的丫头,“焕然,你想办法将这个东西交给蘅妃娘娘,我有些乏了,出去走走。” 焕然是谢莞心腹,她倒是不担心焕然会有二心,因为焕然的一家老小还在将军府呢。 而蘅碧汐收到了纸条,知道谢莞又是想多了,便推脱身子不适,也走了出去。 自从蘅妃走出正厅,厅中的气氛便缓和了许多,席间各位嫔妃笑容也多了,而最为放松的,莫过于凤擎轩了。 众人这才知道,蘅妃,是真的失宠了。 “娘,你找我。”蘅碧汐走出来,拐过弯,便见到谢莞站在雕栏之前,风吹乱了谢莞的头发,却依然不能吹乱谢莞的美貌。 谢莞见蘅碧汐走来,脸上一笑,“汐汐,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皇上有些不对,是不是你们吵架了?” 蘅碧汐莞尔一笑,道:“娘,你多想了,现在我有了身孕,皇上不能歇在紫竹苑,自然会冷淡些,等我生下了皇子,就好多了。” “当真是这样?”谢莞明显的不信,“汐汐,你不用担心,惠妃不足为惧,我会想办法将王氏在朝中的势力慢慢的拔出,你父亲是个精明的人,一定为你找好退路。” 蘅碧汐心中一暖,前世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没有尝试过父母的疼爱,从来不知道,原来亲情这般的温暖,“娘,排挤王氏的事情让父亲缓慢进行,如今惠妃能再一次得到皇宠,一定有着不一样的手段,咱们要小心,还有,父亲最近不要再朝上发言,不然,很不利。” 谢莞这下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原来是真的,你真的失宠了。” 蘅碧汐想不到谢莞这般的敏感,“娘,你放心,只要我生下孩子,自然会想办法得到宠爱,你千万不要为难父亲。” “我知道。”谢莞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娘,我看你坐在老郡主的身边,你可能跟老郡主说上话吗?”蘅碧汐想到殉国的韩文,便觉得有文章可以做。 谢莞点点头,“我与老郡主也算是相识,说话自然是可以的。” “那便好,娘亲想必也知道韩文的事情,韩文出宫是皇上准许的,娘亲要好好的跟郡主说说。” 谢莞怔了怔,“乖女儿,你给我说说,到底咋了,你怎么还拆皇上的台?” “娘亲若是还想让女儿复宠,就不要多问。”蘅碧汐不能说出原因,可是也不想让谢莞担心。 谢莞点点头,看着蘅碧汐笃信的样子,她倒是缓和了许多,“也好,终究是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见自己的娘亲这般的明事理,蘅碧汐松了一口气,便一前一后的走回了宴席。 宴席之后,因为蘅碧汐的身子重,走的慢,走着走着,便落在了后面。 “蘅妃留步。”蘅碧汐闻言转过身,便见凤擎箫一身宝蓝色长衫,眼见的玉带在阳光下极为的耀眼。 蘅碧汐欠欠身,算是行礼,“王爷有何事?” 看到蘅碧汐这般的模样,凤擎箫早就想好的责问,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的身子还好吗?”凤擎箫得到消息,最近的蘅碧汐,似乎都不怎么好,甚至有的时候,都无法起床。 而蘅碧汐只是淡漠的一笑,“王爷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蘅碧汐见张敏躲在后面,接着说道,“王爷若是问关于罗红刹的事情,王爷便不用问了,因为王爷已经猜到了答案,本宫就是不说,王爷也应该明白。” “你终究还是喜欢他。”凤擎箫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碎之声,既然如此,那一日,为何要那样说,那样做! 既然不喜欢,为何招惹我! 凤擎箫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几乎转变了几百个,看的蘅碧汐都跟着纠结,“王爷若是没事,本宫先告退了。” “你就这般的无情?”凤擎箫松开紧拽的手,轻声问道。 蘅碧汐本来已经转过了身,“王爷,本宫是皇上的妃子,你的皇嫂,你永远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且,”蘅碧汐合上眼睛,继续说道,“本宫也不想放弃现在的身份!” “你想要这样的身份,我也可以给你,甚至比皇兄给的更多。”凤擎箫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忙的说道。 蘅碧汐笑了笑,“谢谢,可是我不需要。”说完,蘅碧汐转过身,在秋萍的搀扶下越走越远。 凤擎箫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张敏见没有了戏看,便匆匆的到了铃兰宫,将事情大概的给若雪说了说。 凤擎轩喝多了酒,早就在乾清宫睡下。 今晚,是个好时候,蘅碧汐感觉到到腹部很是安稳,这是这段时间唯一一个安稳的夜晚,“秋萍,长庆宫那边,你可是打点好了?” 秋萍点点头,“奴婢准备了很久,跟她们混的很熟,娘娘只管放心。” “那便好。”蘅碧汐换上特制的宽大衣服,又在上身塞上了一些衣服,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体态臃肿的嬷嬷。 秋萍看着蘅碧汐这样,差点笑岔气,“娘娘,奴婢都要认不出你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蘅碧汐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没认出来,不过蘅碧汐还是比较满意的,“好啦,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去,免得生出变故。” 秋萍吐吐舌头,忙在前边带路。 长庆宫被侍卫看押,吴绾岚被关在里面,虽然三餐不缺,可也是跟冷宫差不多,现在是三月份,依然冷的很,长庆宫却没有炭火可用,吴绾岚找出了当初皇上赏赐的貂皮大袄披在了身上,可还是感觉不到温暖。 突然,长庆宫的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吹进来,吴绾岚打了一个冷颤。 还以为是送夜宵的丫鬟,吴绾岚没有理会,她还是皇后之尊,让一个丫鬟送点东西来,也不是过分吧,她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还是高贵的很,于是裹紧了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很不错的样子。 “皇后,咱们又见面了。” 听到这个声音,拉着衣服的手一松,吴绾岚忙地抬起头,她的眼前,竟站在一个肥胖的嬷嬷,吴绾岚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便站起身子,走近了一些,突然,她大笑了几声,后退了几步。 她拍着贵妃椅不停的笑,笑声却是格外的刺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让人不寒而栗,“蘅碧汐,你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报应,报应啊。” 蘅碧汐的眉眼并没有因为怀孕而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虽说身材故意弄的臃肿了些,但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还是那么叫人移不开目光。听到吴绾岚恶毒的话语,她只是轻轻一笑:“怎么,看到本宫如此,你甚是开心?” 吴绾岚一愣,随即又打量了一番,才看出来蘅碧汐的脸上还是瘦削。 既然如此,那么她那臃肿的身材不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心里虽然恨到了极点,可是她却不肯放下自己皇后高贵的架子。收起先前的失态,她冷声问道:“你来拜见本宫,所为何事?” 没想到,时至今日,这吴绾岚竟然还觉得自己是来“拜见”她的,蘅碧汐不由感到好笑。“难道皇后娘娘,真的觉得自己还有翻身的那一天?” 这句话自是戳到了吴绾岚的痛处,她虽贵为国母,但是却过得连宫女都不如。 身上披着皇帝御赐的貂皮大衣,每日怀念着过去的荣宠,这冷冰冰的现实就更加的让她绝望。 可是她如何能够容忍眼前这个女人如此得意? 干脆,她敛了心神,不再理会。 蘅碧汐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而她来找吴绾岚当然也不是为了过来冷嘲热讽。 “皇后娘娘,嫔妾今日前来,是有一些疑问想要请教娘娘。”她的态度变得谦卑,礼数也十分周全,甚至说完之后,还郑重地向吴绾岚施了一个礼。 这……怎么回事?吴绾岚心中疑惑,面上还是强装镇定。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宫如何还能当得起蘅妃你的如此大礼,真是难得我对于你还有那么一丝的利用价值。只是很可惜,本宫已经在这里再也翻不了身。” 吴绾岚眼中闪过一丝嫉恨,恶狠狠的说道:“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帮你?别忘了,当初,是你将本宫送到了这个地方,让我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蘅碧汐低着头信手拨弄着自己的护甲,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吴绾岚,本宫给你面子,才会喊你一声皇后娘娘,你真的以为你还是过去那个可以在后宫呼风唤雨的皇后?本宫劝你,最好握住这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若是我能得到我满意的答案……” 说到这里,蘅碧汐突然抬头,冲着吴绾岚微微一笑:“我想皇后娘娘也不想永远呆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吧。” 吴绾岚冷笑道:“什么救命稻草,你能保证我出的了这长庆宫吗?啧啧,且不说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就你那人品,还不是转眼离开这里就忘得一干二净?” 蘅碧汐似乎是失去了耐性,她伸出食指,尖尖的护甲抬起了吴绾岚的下巴。 看着吴绾岚眼里闪烁的恐惧,蘅碧汐加大了力气。 一股锥心的疼痛从下巴传遍全身,蘅碧汐的护甲深深的刺进了吴绾岚肉里。 “难道你以为,现在还有跟本宫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第89章 当年的大火 吴绾岚感觉到了,她感觉到了蘅碧汐的杀意。 她什么都不怕,可是她怕死。 尤其怕这样死在了长庆宫,被皇帝看见自己狼狈的惨状。就算是日日在长庆宫里,每天受那些下贱的奴才们的欺凌和白眼,她还是努力地活着。 可是如今,在这个看似纤细柔弱的女人身上,她嗅到乐了凛厉的杀意。 吴绾岚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脑袋耷拉了下去,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刻,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现状,卸下了那傲娇的伪装,。 吴绾岚声音嘶哑,几近祈求的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蘅碧汐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可她的表情却忧虑了起来:“从我入住凤栖宫到今日,我常常会梦见一场大火。” 吴绾岚闻言,心头猛地一颤,本能的抬起了头,眼神里的惧意更深。 蘅碧汐没有在意她的表情,继续说道:“我总是能听见一阵哭泣声。那是一个悲泣的女人的声音,她声音里的幽怨让我每每在凤栖宫都睡不好觉。我知道紫竹苑是一个特别的地方,我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打听,原来这里曾经住着一位蘅姑姑。” 吴绾岚听到“蘅姑姑”三个字的时候,眼里的恐惧顿时变成了怨恨。哑着嗓子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蘅碧汐瞥了吴绾岚一眼,也懒得再拐弯抹角:“对于当年那场大火,你到底知道多少?” 吴绾岚有些诧异的看着蘅碧汐,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关心那场大火? 这件事非同小可,吴绾岚有些犹豫。 她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厉害关系。 在后宫呆了这么些年,即使是傻子也能锻炼成优秀的纵横家。 吴绾岚脸上顿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对视着蘅碧汐是目光:“你能带给我什么?” 蘅碧汐哑然失笑:“吴绾岚啊吴绾岚,此时此刻都此般田地了,你还敢跟本宫谈条件?” 蘅碧汐目光一横,恶狠狠的说道“本宫说过你没得选!” 吴绾岚惨然一笑,“是啊,我没得选,但是我却可以选择让这个秘密烂在我的肚子里。要知道,如今我落到这个下场都是你害得,如果我选择不说,给你添一些堵,那我也觉得舒心痛快!” 蘅碧汐冷声问道:“你想要什么?恢复荣宠?” 吴绾岚看了她一眼,带着一闪而逝的轻蔑:“荣宠?何为荣宠?陛下的喜爱吗?” 吴绾岚突然哈哈大笑的站了起来:“蘅碧汐啊蘅碧汐,任你机关算尽,陛下钟爱的从来就只是万羽蘅而已!至于你,蘅碧汐,你以为你得到了陛下的宠爱么?充其量你不过只是万羽蘅的影子罢了。事到如今,我怎么还会傻到对那个男人抱有希望?” 万羽蘅? 多么遥远的一个名字啊! 蘅碧汐听到这个名字时微微有些失神。 他最爱的人是万羽蘅? 不,怎么可能?他不正就是杀死自己的刽子手吗? 可是吴绾岚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万羽蘅啊,何必对自己说谎?何必嘲笑自己只是万羽蘅的影子? 蘅碧汐沉声说道:“我会助你离开目前的困境,但是你能走到哪一步就不是我关心的了。” “我如何能相信你?” “你被陛下禁足在这里,不允许任何人探望,若是你说了出去,我自然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要知道,如今我也失宠了呢。” 吴绾岚没想到,从蘅碧汐的嘴里会说出“失宠”两个字。 吴绾岚突然如同患了失心疯一般狂笑了起来,指着蘅碧汐鼻子大骂道:“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 “这一巴掌就是要叫你学会一个道理,没有资格说话的时候,就必须夹着尾巴做人!”蘅碧汐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感情。让她面前的吴绾岚,竟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吴绾岚低下了头,今晚两次被蘅碧汐羞辱,但是心中却没有涌起想象中的愤恨。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蘅碧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若是我说,我就是万羽蘅,你相信吗?” 吴绾岚先是一愣,随后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疯了吗?为了得到陛下的宠爱,竟然会这样催眠自己。万羽蘅已经死了,她被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后烧死了!她绝无可能生还,更加不可能成为平西将军的女儿!” 蘅碧汐敢说出这话,就是因为她知道吴绾岚不会相信。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在梦里,万羽蘅告诉了我许多事情,我也承认我的许多宠爱都是因为她在梦里对我有所指点。但是……” 蘅碧汐轻咬贝齿,目光含恨的假泣道:“但是她夜夜都在逼问我‘当初烧死她的到底是谁?’” 吴绾岚怔怔地听着蘅碧汐的诉说,大脑却在飞快的运转。 鬼怪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是相比较蘅碧汐就是万羽蘅这一说辞,厉鬼自然更加可信一些。 半晌后吴绾岚抚摸了下自己的胸口,长叹了口气:“幸好,幸好。” 蘅碧汐见她相信了自己的鬼话,故而继续循循善诱:“你若是愿意告诉我,帮我解除这个魔障,我自然会对你感恩戴德。” 蘅碧汐突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何况,如今这宫中已然是惠妃一家独大,身边又有容易学业那个贱人,我也需要你的力量。你我之前虽有嫌隙,但现在我们都是伤心人,前仇旧恨一笔勾销吧,联手对付德妃才是正道。” 这句话也正说到了吴绾岚的心坎上,她与惠妃一同嫁给凤擎轩,一同封为四妃。虽然在凤擎轩的身边始终有一个万羽蘅的存在,但是那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那样的身份如何能被她们放在眼里?惠妃却不同,样貌、家室,都与自己比肩,对于后位的争夺自己也只是侥幸因为怀上了龙种而已!她就算输给了万羽蘅,她不觉得如何,可是她绝对不想输给惠妃那个女人! 她看着蘅碧汐的脸,不知为何想起了万羽蘅,虽然这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 吴绾岚想了很久,略微有些疲惫地说道:“这件事,发生在陛下离宫之时。当初那万羽蘅虽只是一个掌事姑姑,但是在陛下的眼中却是万中无一不可替代的,宫里有许多人看她不惯,不过也没有多少人真的要对一个宫女下手。然而,在这个宫里,却有一个人不这么想。她始终都觉得万羽蘅的存在,以后会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她趁着陛下离宫,对万羽蘅下了毒手……” 听她的意思……此事跟凤擎轩没有关系? 蘅碧汐心里震惊,但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只是试探地问道:“难道陛下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吴绾岚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无奈的笑容:“若是陛下知晓,又怎么会让此事发生?他甚至在知道此事之后,差点就颓废到放弃皇位,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实在太过狡猾。陛下查到了今天,也始终没有查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蘅碧汐心头一颤,故作不耐地说道:“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出那人是谁?” ‘噗通。’ 吴绾岚跪在了蘅碧汐的面前,舌头舔着嘴唇,脸上满是贪婪之色。 “你若能让陛下解除我的禁足,恢复我的用度,我自然会告诉你。你看看……” 她捧起自己的长发:“我的头发已经开始有些暗黄了,你要知道当初我与陛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曾经夸了一句‘鬓似乌云发委地,手如尖笋肉凝脂。’从此我便不舍得在我的青丝中戴上过多的装饰,我永远都记得他那时看我的眼神。” 吴绾岚忽然掩面哭道:“我求求你,帮帮我罢!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再失去陛下曾经最爱的头发!” 在这一瞬间,蘅碧有些同情面前的这个女人。 而且,她虽然没有知道杀死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却是意外得知了凤擎轩并没有参与到那场大火之中。 她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呆呆的望着窗外,窗外是无尽的黑暗。 若是他没有参与,那么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复仇”岂不是寻错了对象?若是他还是当初那个青稚少年,还是那个要立自己为皇后的凤擎轩,那么自己做了这么多岂不是让他们之间越来越远了? 她的唇畔漫过一丝苦涩。 没错,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不想也没有理由责怪凤擎轩,自己始终不是万羽蘅。更何况,是自己先不信任他在先,一直都把他当作自己的仇人来看待! 吴绾岚,虽说作恶多端,险些害了自己的性命,但是她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呢! 良久,蘅碧汐方才回过神,一把拉起吴绾岚,轻声说道:“是我害你落得这步田地,但是我如今需要你的帮助。皇后娘娘,您现在还保有这尊贵的封号,那么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如何?” “好好好,我一定都听你的!”吴绾岚忙不迭的答道。 她没有注意到蘅碧汐眼中闪过的一丝寒芒,当然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之中。 第90章 欲滑胎 “我们的目标是惠妃,在扳倒她之前,我希望我们之间尽量保持合作关系。背后捅刀子这种事,说真的,若是你不遵守规则的话,相信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我临死前的反扑也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其实蘅碧汐的这个提议倒也不算太为难吴绾岚,在扳倒惠妃之前,她还需要蘅碧汐来帮她脱离困境。 不过,吴绾岚的心里,是绝对不会忘记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谁带来的! “妹妹说的哪里话,本宫以后就全仰仗妹妹了?” 吴绾岚的脸上露出了一贯的骄矜,她知道自己从此刻开始即将找回那份属于的皇后尊贵。 她的手并不敢如何握紧蘅碧汐,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使的力气太大出卖了自己的恨意。 蘅碧汐见她已经能够振作起来,心里对于眼前这个女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你的事情我会尽快去做,希望皇后娘娘恢复尊荣之时,可以告诉本宫杀死万羽蘅的凶手到底是谁,也好让本宫睡个好觉。” 吴绾岚点点头,“那是自然,不早了,妹妹也该回去了,本宫就不送了。” 蘅碧汐戴上帽子,理了理衣裳,便缓缓走出了长庆宫。 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冰凉,这个吴绾岚心机竟然如此之深! 她曾经以为这个女人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京城贵女而已,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能够得到自己的帮助而放下自己的身段。如果一个人,可以为了生存连尊严都不要了,那么她必将成为一个可怕的敌人。 蘅碧汐回头看了看乌黑的长庆宫,心头不由闪过了一丝忧虑:“自己今天的这步棋到底是对还是错?” 手轻轻地按揉着额头,一丝隐痛传来。偌大的紫竹苑如今也只剩下了了三两个忠心的奴才,宫里的人什么都学不会,惯会的便是踩低拜高。 秋萍捧着一条热毛巾,眼里都是担心。蘅碧汐最近的脸色很是憔悴,抹了多少胭脂都掩藏不住,秋萍总觉得她的身体似乎哪里不大好。 犹豫了一会说道:“娘娘,要不要去找李太医过来瞧瞧?” 蘅碧汐没有回话,回想着吴绾岚说的那些话,眼泪不禁潸然而下,手暗暗握紧,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与他无关。 不会的。 蘅碧汐还是不信! 但这宫里敢做这件事的人寥寥可数,若是跟吴绾岚没有关系,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惠妃了。 “怎么了?”蘅碧汐总算还是可以在秋萍这里体会到真正的关怀。 秋萍着急地说道:“娘娘,您的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唤李太医……” “不用了。” 蘅碧汐打断她:“如今咱们已然失宠,又哪里请得动太医院的院判大人。” 听到蘅碧汐的这句话,秋萍的脸微微一红:“奴婢倒是知道一位秦太医,似乎是入宫不足一年。平日里主要给宫里的一些宫女太监们看病,不过他的医术却是极好的!只是……只是他在太医院里没有关系背景……” 听到秋萍的话,蘅碧汐微微一笑,小女儿的心思如何瞒得过她的眼睛呢? 不过,这个秦太医既然没有给妃嫔们看过病,那倒是一个可以放心的对象。 此时,铃兰宫内,惠妃身披一袭玫红色锦袍,斜倚在贵妃榻上。 “今日陛下又去了雪贵人处?”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揽翠小声地说道:“是,娘娘。” 护甲划过梨木,响起刺耳的声音:“如今本宫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对付蘅碧汐那个贱人的身上,就暂且让那个卑贱的奴婢高兴几天吧。哼,当初就算是陛下最为钟爱的万羽蘅,本宫都能除掉,何况这个小小的蘅碧汐!” 揽翠见自己的主子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只点头称是。 “今日凤栖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揽翠小声地说道:“今夜凤栖宫有一个嬷嬷去了长庆宫,在里面呆了大约半个时辰。” “哦?” 惠妃倒是没想到蘅碧汐居然会去找那个已然失宠的吴绾岚,不过那位“皇后娘娘”早就有名无实了。 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惠妃唇角扯出一抹笑:“哼,不足为惧。对了,前几日若雪是不是送了什么东西给蘅碧汐?” 揽翠点头,“回娘娘,雪贵人送了鸽血石给蘅妃娘娘,这件事,陛下也是知道的。” 惠妃不屑地轻哼:“看来,凤栖宫的那位日子还真不好过呢,没想到陛下竟然对这件事都无动于衷了,鸽血石的作用毕竟不够强啊……” 就在惠妃思量着如何谋害蘅碧汐时,秦太医进了凤栖宫。 “微臣秦随风拜见蘅妃娘娘。”秦太医也是第一次被嫔妃召见,有些紧张。 “起来吧,秦太医不必客气。”蘅碧汐对秦随风第一感觉不错,“本宫今日身体不适,担忧腹中孩儿,劳烦秦太医了。” “是,娘娘,请容微臣为您诊脉。”秦随风哪里敢怠慢,蘅妃娘娘可是宫里唯一一位怀有龙嗣的主子。 手腕上覆上一块丝帕,秦随风两指轻按。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 蘅碧汐心头一跳,“秦太医,怎么了?” 秦太医摇摇头,没有说话,把脉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过了好一会,他才一脸凝重地说道:“娘娘的胎像不稳,若是不好好调理身体,恐怕会有滑胎的危险。” “怎么会这样?”蘅碧汐大吃一惊,“本宫平日里饮食起居皆小心谨慎,每次请李太医来看都说一切平安。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滑胎”两个字太过凶险,她说不出口。 秦随风脸色微变,“微臣医术不精,但是这脉象的的确确虚浮不定。似乎……是受了外物的侵扰……” 蘅碧汐美目顿时变得狠戾起来,“秋萍,将这几个月凤栖宫收到的所有的厚礼全部清理出来。尤其是本宫平日里会接触到的,一件件的拿出来给秦太医好好瞧瞧!” 好啊!赔上了一万个小心,竟然还是着了道! 蘅碧汐轻轻地抚上小腹,好像能感受到孩子的心跳,心里的不安平复了许多。可是只有最亲近的秋萍知道,蘅碧汐的手一直在颤抖。 秦随风一眼便在那些物什中看见了鸽血石:“请娘娘将这鸽血石收起来放入库房之中,平日里千万别接触到!” 蘅碧汐有些奇怪地说道:“怎么了?这鸽血石不是对人的身体有好处吗?过去我也时常看见贵妇们争相佩戴。” 秦随风严肃地说道:“娘娘有所不知,鸽血石对寻常人的确有好处,但是独独对孕妇有着极大的危险。若长此以往,只怕再过两三个月,娘娘必然小产!” “啊!”蘅碧汐被他的语气惊吓到了,立即将眼前的鸽血石丢了出去!“秦太医,那本宫的孩子……没有什么事吧?” 秦太医神情微敛:“微臣一定会尽力而为,只是娘娘最近忧虑过甚,加上这鸽血石一直离娘娘如此之近,这调理过来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若是娘娘相信微臣的话,微臣有十足的把握保住娘娘的孩子!” “好,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蘅碧汐闭上了眼睛,一脸的疲惫。 待秦随风走远,蘅碧汐又下令说道,“秋萍,你将那鸽血石捡回来。” 秋萍不解,有些着急地说道:“主子……那对您的孩子……” 蘅碧汐点点头:“本宫知道,不过现在雪贵人难得送给本宫一份大礼,本宫又怎么能拒绝她的一番好意呢?你将那鸽血石好好收起来,若是雪贵人前来探望,便将那鸽血石放在显眼的地方,但是别离本宫太近。这样她便会以为本宫日日与这鸽血石相伴,也会放松警惕。” 秋萍明白了蘅碧汐的意思,这才起身照办。 看着秋萍的背影,蘅碧汐不由得轻叹,这段时间以来凤栖宫所受到的冷遇,让这个过去单纯如水的秋萍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陛下驾到——”门外传来了太监的通报。 “皇上?” 蘅碧汐凤眸微眯,想了想,还是披上了那件桃粉色的长袍接驾。 “爱妃请起,如今有了身子就不用行如此大礼了。”凤擎轩关心的话语却没有丝毫暖意,手也只是虚扶一把。 他的心里恼火极了,在若雪那里呆了半夜,心里却还是记挂着蘅碧汐。唤来张敏伴自己在御花园走走,却不由自主走到了这凤栖宫。 不想给她好脸色,偏偏看见蘅碧汐那如水的眸子,那一身小心的讨好的桃红色长袍,他的心又该死的软了。 蘅碧汐泫然欲泣,“陛下,臣妾以为陛下再也不会来看臣妾了!” 张开双臂,扑进了凤擎轩的怀里。 任由眼泪落进他的衣襟。 凤擎轩已经快要忘记了她在自己的怀中是什么感觉,他竟然发现自己这样贪恋她发梢的香气。 手轻抚上她的青丝,声音也柔和了许多:“阿蘅,你怎么了?” 蘅碧汐听见他喊自己“阿蘅”,哭得更加的厉害,说不出一句话。 凤擎轩看向秋萍,语气有些严厉:“你家主子怎么了?快告诉朕!” 秋萍正要说鸽血石的事情,却看见蘅碧汐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便立刻住了嘴。 纵然心里与她有再多的隔阂,却根本见不得她这般伤心,她不肯说,凤擎轩只好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察觉到她的小手冰凉,凤擎轩眉头一皱,将她横抱而起。蘅碧汐惊呼出声:“陛下……” 见她又惊又羞的模样,凤擎轩有些无奈:“朕不是那种索欲无度的人,只是想抱你去床上好好歇着。你的手这样冰凉,怎么还在这里吹着冷风。” 蘅碧汐的脸变得通红,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凤擎轩将她抱上床之后,原想安抚两句便离开,却不想蘅碧汐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角。 她的眼眸中尽是柔情,期期艾艾,“陛下……可不可以陪陪臣妾……” 第91章 复宠 拒绝的话怎么样都说不出口,凤擎轩恼恨自己的心软。 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了一个字,“好。” 第二日整个后宫几乎翻了天,蘅妃娘娘复宠这个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般快速地传遍了六宫。 日上三竿之时,整个后宫除了惠妃与若雪之外,大大小小的嫔妾御妻们全部都带上了重礼前来探望蘅妃。 幸好蘅碧汐早就有了准备,一大早就去请了李鸿雪,以“身子不适”为由将那些妃子们挡在了凤栖宫之外。 礼物她收下了,免得落下了“恃宠而骄”的恶名。而她没有召见秦随风,自然是不希望这枚棋子过早的暴露人前。 惠妃一早就去了钱太后那里,事态的变化太快,她的心里一时也不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姑母,傲月该如何做?” 钱太后到底经历了几番沉浮,沉得住气:“以我对皇帝的了解,他既然知道了蘅妃与凤擎箫之间私通书信,绝不会就此罢休。而雪贵人暗害蘅妃一事,皇帝也是知情人,你今日带着雪贵人去凤栖宫一趟。若是那鸽血石还在,那咱们还有文章可做。” 惠妃眼睛一亮:“姑母的意思是……咱们要让她像吴绾岚那样生不下来……然后让她以为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授意?” 钱太后冷哼一声:“无论是授意,还是默许,对于蘅碧汐来说都是她接受不了的事实!” 她唤来身边的嬷嬷,递给惠妃一匹织锦。 “这是宫里最柔软的云霞软锦,对婴儿的肌肤没有任何的刺激。就算那蘅碧汐对你万千防备,她也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这匹云霞软锦被我浸染了仙芝草的汁液,寻常人只知道这仙芝草有安神助眠之用。蘅妃心思再细腻,也绝不会想到这云霞软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惠妃微微一笑:“姑母是不是还准备了什么?” 钱太后又拿出一个香囊,“这香囊用夕悦花瓣晒干填充而成,两种花草单独使用都是极好的良药,但是香味碰撞在一起却会对孕妇造成极大的损害。最重要的是,这种伤害并非立竿见影,就算最后那蘅妃真的滑胎了,只要你利用好这个香囊,谁也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惠妃不由佩服钱太后的精明,也庆幸自己是钱太后的侄女,若是成为她的敌人,只怕自己在这后宫之中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回到铃兰宫,惠妃便急急备了几份厚礼,带着若雪去了凤栖宫。 不过在这之前,她将钱太后送给自己的香囊给了若雪,要她一直戴着,时常去凤栖宫看望蘅妃。若雪经过这段时间与惠妃的相处,也知道了她的用意,略一思索便欣然接受。 蘅碧汐自然是不能将惠妃也拦在宫门之外。 蘅妃深深施了一个宫礼之后便无声地坐在了惠妃的下方。 蘅碧汐如今的隐忍,只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安长大,甚至是面对自己的仇人面带微笑。 惠妃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和睦,“哎呀,妹妹这是做什么?如今你已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能行如此大礼?何况你我同为陛下的四妃之一,你这是要折煞姐姐了!” 说完她四处打量了一番,果然看见了鸽血石摆在了一个极为显眼的地方,不由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而这抹笑,却没逃得过蘅碧汐的眼睛。 蘅碧汐不欲与她做过多的纠缠,只是保持着浅浅的笑容,一脸的恭敬顺和。 惠妃见她不搭话,也不以为意,命揽翠将准备好的礼物都拿了上来。“妹妹你看,之前姐姐一直忙于处理宫中事物,也没有来好好地看看妹妹。也不知妹妹喜欢什么,姐姐便带了东珠十六颗,送子观音一座。最后这一件,便是云霞软锦了。” 之前蘅碧汐听惠妃说话时,表情都是淡淡的。然而听到“云霞软锦”的时候,她终于是抬起眼来看了看。她前世在宫中多年,自然是知道这云霞软锦的珍贵,两府的织造每年也不过进贡半匹而已,如今惠妃一出手就是整整一匹,真是好气派啊。 最重要的是,这云霞软锦柔软如天上的云彩,穿在人的身上仿若无物。若是用云霞软锦做成的小衣给自己的孩子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蘅碧汐收起自己的目光:“惠妃姐姐实在是太客气了,只是这云霞软锦实在太过珍贵,妹妹闻其万金难买,实在不敢受用。” 惠妃似乎料到蘅碧汐会拒绝,便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这可不是姐姐送的,姐姐哪里有这样大的手笔!这是先前在母后皇太后那里,陛下见云霞软锦十分柔软,便央了来要送给妹妹呢!” 蘅碧汐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那为何要姐姐来送呢!” 惠妃掩嘴笑了起来:“姐姐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难道妹妹连这点小醋也要吃么?” “哈哈,何事如此开心?”凤擎轩的声音忽然响起,走了进来。 惠妃心里一惊,自己假借了陛下的名义送了云霞软锦,绝不能让蘅碧汐看了出来。连忙走上前说道:“陛下不是一直想将这云霞软锦送与妹妹做孩子的衣衫吗?臣妾今早便巴巴地给妹妹送来了,没想到妹妹很喜欢这软锦呢。” 凤擎轩微微一愣,云霞软锦?他看出了蘅碧汐眼里的喜爱之色,以为惠妃在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应承了下来说道:“嗯,不知蘅妃可喜欢?” 原来真的是凤擎轩的意思,蘅碧汐心中的警惕稍稍放松:“臣妾很喜欢,谢谢陛下。” 看见她这样的温顺,又得知她吃惠妃的醋,凤擎轩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拉过蘅碧汐的手,柔声说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这句话说得这样的自然,可是惠妃脸上的笑却僵住了。 他说你我之间……你我之间!在蘅碧汐的面前,他都不用“朕”! “看来陛下与妹妹的感情更胜往日呢,是姐姐过于操心了。” 凤擎轩扫了一眼,也看见了鸽血石。眉头只稍稍皱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蘅碧汐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不过惠妃与若雪都是看见了。 “惠妃说的什么话,在朕的心中,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宠爱。只是蘅妃如今有了身子,自然要好好照料。”凤擎轩放开了蘅碧汐的手,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朕还有奏疏要批,就不陪你们了。” 蘅碧汐想要拦住他,想想惠妃跟若雪还在,便没有开口。 待惠妃与若雪走后,蘅碧汐便命秋萍偷偷召见了秦随风。小心驶得万年船,就算确认了东西是凤擎轩的授意,她还是不想冒险。 “秦太医,这是今日各宫送来的东西,你帮本宫好好看一看。”蘅碧汐在帘幕后面说道。 他仔仔细细地将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说道:“回禀娘娘,微臣查探了一番之后,确认这些礼品都没有问题。” 蘅碧汐有些意外:“是吗?那你再仔细地检查一下那匹云霞软锦,有没有什么问题?” 秦随风又确认了一次:“回禀娘娘,没有问题。这匹云霞软锦浸染过仙芝草,有宁神助眠的功效。” “若是用这云霞软锦做成小衣,给小孩子穿,可否?”蘅碧汐追问道。 秦随风摇摇头:“应该不会,仙芝草的药力绵柔,就算是刚出世的孩子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适之处。” 是夜,凤擎轩又来到了凤栖宫。虽然之前已经让张敏过来通报过了,但是蘅碧汐的精神已经紧绷了一天,没等他来便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颜,凤擎轩的心里百转纠结。 你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 为什么能让朕为你这样牵肠挂肚? 为什么明知你与朕的弟弟有染,却还是放不下你? 为什么你对不起朕,却还总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像是朕亏待了你? 蘅碧汐的眉头紧皱,小嘴也噘着,好像有什么委屈的事情一般。她的头发都已经散了下来,只在最顶处插了一枚很简单的翡翠珠钗。 “这珠钗……”凤擎轩只觉得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之前的那种烦闷心情又一次袭上心来,他一把甩下了帐幔,然后便走出了凤栖宫。 “恭送陛下!”一群宫人全都跪了起来。 陛下走的时候,似乎心情很是不好呢…… 难道这蘅妃娘娘刚复宠一日又触犯龙颜了?众人心里都是各种疑惑,却无人敢说。 不知不觉,凤擎轩走到了长庆宫外。 怎么会走到了这里?凤擎轩看着没有一丝光亮的长庆宫,想起了这里吴绾岚的寝宫。 他知道了蘅碧汐头上的珠钗是哪里来的了,那是过去一直戴在吴绾岚头上的。 吴绾岚与他少年夫妻,在她的第一次生辰之日,他特意为她设计了一张图纸,打造了那枚珠钗。虽然并没有用多么名贵的材料,却也花了他许多的心血。他曾经十分喜爱她的一头青丝,像极了万羽蘅。 罢了罢了,既然走到了这里,不如就去看看她吧。 一念至此。凤擎轩踏进了长庆宫。 他的脚步很轻,然而再轻在这寂静的长庆宫也十分明显。他走进了内殿,看见了一个背影。 一头如瀑的青丝垂下,她瘦了许多…… “是谁?又要来嘲笑本宫么?”幽怨的声音响起。 他的脚步顿住,没有说话。 “就算你们每日只给本宫送来一餐残羹冷炙,本宫也依然是皇后娘娘。外面是什么天气了?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如今已然是早春了吧?春寒料峭,本宫叫你们去给本宫带的衣衫为何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声音里威严仍在,却是底气不足。 “他们不给你饭吃?不给你衣服穿?”凤擎轩有些恼火地问道。 第92章 见招拆招 吴绾岚的身子开始颤抖。 “我最近这是怎么了?竟然都饿得出现了幻觉?我竟然听见了陛下的声音!呵呵……我是不是快死了,都说人在快死的时候都会看见自己最思念的人……” 凤擎轩再硬的心肠,也终究是软了几分。 “不过真希望可以有机会告诉陛下,岚儿的心里一直都深爱着陛下,哪怕在他的眼中这些感情都不值一提……”吴绾岚背对着凤擎轩,低头用袖子擦拭自己的眼泪。 低低的呜咽声,是那样的凄凉。 凤擎轩终于是走上前去,轻轻将吴绾岚揽进自己的怀里,“皇后,你受苦了。” 吴绾岚的身子僵住,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凤擎轩:“陛下!” 随即她用力地推开了凤擎轩,用衣袖努力地挡住自己的脸,惊慌失措:“臣妾失仪,求陛下赎罪!” 凤擎轩看见了吴绾岚那憔悴的容颜,却是别有一番风情。一身的白衣,衬得她的容色如花。眼角的泪痕像极了他的阿蘅…… 见她的头上没有一点装饰,不由问道:“朕送你的珠钗呢?” 吴绾岚的身子抖了一下,然后才小声说道:“他们都是强盗,他们要抢走本宫的东西!你是不是也要来抢本宫的宝贝?” 凤擎轩一怔,“皇后,你知道朕是谁吗?” 吴绾岚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眼里满是疑惑:“你是谁?” 她忽然伸手戳了戳凤擎轩的脸,咧嘴笑了:“你长的真好看,就像陛下一样好看!哎,你知道吗?当初我知道自己要嫁给太子殿下的时候,我还好担心自己要嫁给一个很严肃的皇子呢!可是我见到太子殿下的第一眼,我感到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他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英俊,那样的温柔!他是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 说着说着,嘴角的笑意还在,眼角的泪却是止不住地流。 “我做错了事,我不该用那样下作的手段去留住陛下的心,可是我真的没有冒犯女皇陛下,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呀……没人相信我,也没人会理解我……”她一头扑进面前那人的怀里,“陛下,你会原谅我吗?会原谅我吗……呜呜……” 她哭得那样无助。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她认了所有她做错的事情,也将不属于自己的罪过都撇得干干净净。 “皇后。”凤擎轩的声音里,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郑重。“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若是她说的都是事实,那她不需要被剥夺一切皇后的尊贵,形同废后。这些日子以来,她吃不饱,穿不暖,更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吴绾岚抬起头来,抚摸面前的那张脸:“你是陛下吗?我从来不敢这样亲近陛下,但是在梦里我曾无数次这样地与陛下在一起。现在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无知懵懂的表情,加上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此刻的吴绾岚看起来是那样的魅惑。 朱唇未点,却依旧惹人去尝。 小腹的欲火升腾。 凤擎轩将面前的女子一把抱起,帐幔落下,衣衫尽褪。这暗黑的长庆宫外,无限的春光却是如何都掩不住。 眼线们都已经将消息送去了该送去的地方。 “娘娘,今夜陛下在长庆宫。”秋萍在蘅碧汐的耳边轻声说道。 在凤擎轩走出凤栖宫后,蘅碧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当然没有睡着。 听到秋萍的话,她拿下了头上的珠钗,说道:“明日,咱们将这珠钗再送还给皇后娘娘。” 秋萍的面色不忿:“主子为何要帮助皇后娘娘?” 蘅碧汐面色不改:“只怕今夜,六宫之中会有太多的人睡不着觉了。呵呵,咱们可犯不着如此,将秦太医配的安胎药送来,我也该睡了。” 见秋萍还是一脸的不乐意,她轻轻拍拍秋萍的手背:“小丫头,在这后宫里,没有盟友如何生存?难道你希望看着惠妃一直压制着本宫,若雪一直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的吗?” 秋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还没有完全明白,但是她在努力让自己成长起来。 “明日,长庆宫必定会热闹得很。”蘅碧汐嘴上好像对此事看得很开,可心里难免还是郁结。 她摇摇头,好像想把烦恼都甩开似的,放下了帐幔。 不知为何,今惠妃与雪贵人来过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小腹不适。想来是自己故意靠着那鸽血石的缘故吧。 天色还未亮。 凤擎轩睁开了双眼,看见了像猫咪一样趴在自己身边的吴绾岚。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一眨也不眨。 “你怎么了?”他柔声问道。 吴绾岚紧紧抱着凤擎轩,声音里有些怯意:“臣妾害怕这一切是梦。” 凤擎轩想起了她昨夜说的话,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受的委屈,也不由将她搂紧了些说道:“从今日起,你依然是朕的皇后,别怕。” 凤擎轩没有与她做过多的温存,便去了早朝,之后便将吴向文唤去了御书房。 “向文,朕要交给你办一件事。”凤擎轩的神色紧绷。 “但凭皇上吩咐。”吴向文脸色如常。 “上一次罗红刹的玉带事件,疑点颇多,朕现在命你私下再调查此事,也算是还你姐姐一个公道。”凤擎轩拿出了一个令牌,“见此令牌如同见朕,这样你在调查之时也会顺利许多。” 吴向文有些踟蹰:“陛下,臣毕竟是个男子,在后宫行走调查此事恐怕……” 凤擎轩不在意地挥挥手:“朕可以不信别人,怎么会不信你呢?” 一旁的张敏则有些同情地看着吴向文,陛下的这个差事怕会给他带来许多非议…… 出了御书房,吴向文只想仰天长叹:这个烫手山芋到底该如何是好啊!这时,凤擎箫似乎也正要进御书房,吴向文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面上还是一副看不惯的神色:“王爷似乎挡了臣的道。” 凤擎箫自然是毫不相让:“本王何须给人让道?” 吴向文反唇相讥:“难道王爷见到陛下也如此张狂?” 摇摇头离去,暗暗勾起一个手指背在身后。凤擎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待吴向文远去之后才悄悄跟上。 “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凤擎萧笑说。 “陛下命我私下调查上一次的玉带事件,唉,真是个好差事啊。”吴向文苦笑。 凤擎萧挑一挑眉,此事是他的母妃所为,只是事关重大即使是吴向文他也不能说。“能为你的姐姐洗刷不白之冤,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差事了。” 吴向文抱怨道:“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何况这里是后宫,我是最怕麻烦的人了。” 凤擎萧却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停留,转身看向凤栖宫的方向:“听说最近皇兄又恢复了对她的宠爱。” 吴向文注意到了他的不对,没有点破,顺着他的话题说道:“这个女人自有她的聪慧之处,倒是你何必为此徒添烦恼。” 凤擎萧没有说话,双手紧握。 得到她!这是母妃给予自己的承诺。只是为了得到她而去跟皇兄争夺九五之尊的皇位,他真的能做到吗? 陛下早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一直站在凤栖宫门口的秋萍,眼里是无法掩去的失落。 秋萍见此语气颇酸地说道:“陛下如今已经在长庆宫了,哪里还记得咱们娘娘。” 纪兰馨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若是被有心人听去,还以为主子有取皇后娘娘而代之的意思!” 秋萍虽不满她严厉的态度,却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她只能低头认错:“是,奴婢知道了。” 纪兰馨点点头,本欲转身,恰好看见一抹明黄色从拐角处出现。一抹喜色染上眉梢,她急忙跑进了主殿之内,兴奋地对蘅碧汐说道:“主子!陛下来了!” 蘅碧汐正在抚琴,听到纪兰馨的话语眼都没抬一下:“来就来了,看你高兴的。” 纪兰馨这才察觉到自己失仪,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奴婢替主子高兴!” 蘅碧汐淡淡一笑,依旧继续抚琴。 凤擎轩刚刚从皇后那里离去,心里牵挂着蘅碧汐,同时心里还对她昨日头上戴着皇后的珠钗感到有一丝疑惑。 一进门,就看见她那样安静恬淡地坐在那里。身着一袭素衣,头发只是简单地挽了一个髻,一枝白玉桃花簪斜斜插着。双手抚琴,琴音清悦。 岁月静好。 凤擎轩的心头闪过这四个字。她跟万羽蘅是那么相像,娴静美好,与世无争。 “阿蘅,朕来看看你。”随手取过秋萍手上的袍子,披在她的身上。“春寒料峭,你又有身子,别穿得太单薄了。” 感受到他浓浓的关怀,蘅碧汐抬头温柔一笑:“臣妾一点也不冷呢,昨夜臣妾梦见了一首曲子,不知道陛下想不想听?” 凤擎轩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阿蘅你弹来就是。” 刚起了第一个音,凤擎轩就感到无比的熟悉。他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她怎么会这首曲子? 蘅碧汐脸色如常,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弹到一半的时候,凤擎轩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首曲子?” 第93章 滑胎危机 蘅碧汐没有闪躲他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臣妾在梦里梦见了这首曲子。” 凤擎轩努力地想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半晌他失魂落魄地松开她的手。虽说眉眼神态之中,她与万羽蘅总有种说不清楚的相似。可是她终究不是阿蘅…… “你不是她,也不要妄想取代她。 这首曲子,以后不准再弹!”他又恢复到之前冷漠疏离的态度。 蘅碧汐的神情变得复杂,在他的心中,万羽蘅真的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吗? 呵……蘅碧汐恭敬地施礼:“是,臣妾遵旨。” 凤擎轩只觉得呆在这凤栖宫无比的尴尬,只又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秋萍有些幽怨地询问道:“主子,奴婢愚笨,为何好不容易复宠,又要故意这样让陛下不高兴?咱们不是应该努力地稳固陛下的宠爱吗?” 蘅碧汐低声轻叹:“是啊……何苦来哉。” 早春时节,比冬日更让人觉得寒冷。大约是因为有着对温暖的期盼吧?吴向文缩着脖子一边暗自腹诽皇帝交给他一个好差事,一边在后宫各处奔走寻找证据。 他无官无职,自然也不能调动人动不动搜宫,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一个个的宫殿寻找证据。若是没有凤擎轩给的那块令牌的话,只怕他早就被当作登徒浪子直接扭送天牢了! 路过凤栖宫时,他本不想进去。 可是一缕琴音飘进了他的耳朵,是他从未听过的曲调。 他这一生,在音律上只佩服过两个人,一个是万羽蘅,可惜已经香消玉殒,另一个就是蘅碧汐。 站在宫门外,忍不住听完了整首曲子,看似节奏轻快,他却听出了几分忧伤。 脚步抬起,又收了回去。 暗自咒骂了自己一声,蘅碧汐与自己何干?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想要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或者,他想要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没有选择正面相对,他拿出了自己一贯的伪装——一个银色的面具,从宫殿的围墙直接翻了进去。 面对身后突然多了一个聆听者,蘅碧汐倒是淡定得很,秋萍却是吓得不轻。这天上怎么就忽然飞了一个人下来? 蘅碧汐示意她们都下去,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银面人。 “不知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吴向文没想到蘅碧汐面对这样的自己,居然这样气定神闲。他没有开口回答,实则不知自己该回答什么。 因为听见你的琴声,觉得你的心情不悦所以想来看看?拜托,他可不是痴情的凤擎箫,这么酸的理由打死他都说不出来。何况,那两兄弟已经够乱了,他才不要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可是吴向文忘记了一点,他走进来,就已经说明了他对蘅碧汐起了心思。 “看来,是赏识本宫这一点微末的琴艺,不妨再听一曲如何?”蘅碧汐淡淡一笑。 “好。”吴向文哑着嗓子说道。 心头有些无语,她的琴艺还算微末?那自己的算什么了,弹棉花吗? 蘅碧汐悠悠抚琴,心头的愁绪却始终排解不开。尤其是面对凤擎轩在提到万羽蘅时,眼神中的悲痛之色,她便更加的无措。 曲中的烦扰自然逃不过吴向文的耳朵,虽然没有言语的交流,但他能体会到她的茫然无措。他忍不住为她心疼,却无法伸手去为她抚平皱眉。 凤擎箫与她尚有一段过去,而自己与她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君臣之分。 一曲终了,她起身离去,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娘娘还请保重贵体。”他对着她的背影说了这样一句话,便纵身离开了凤栖宫。 飞速的逃离凤栖宫,吴向文对自己今日的行为举止感到十分匪夷所思。 而回到寝殿的蘅碧汐,则是忍不住手捂住小腹。一股隐隐的疼痛从下体袭来,她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那疼痛如海浪一般,一阵阵的越来越剧烈。死死地咬住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秋萍——”声音也变得无力,只怕那丫头听不见。蘅碧汐努力地打翻了手边的水杯,秋萍立刻从殿外跑了进来。 “主子!”她看见蘅碧汐的模样,立刻花容失色。“我马上叫秦太医过来!” “别……叫李鸿雪……”蘅碧汐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她连忙向太医院跑去。 此时的长庆宫则是热闹非凡,听闻皇后解除了禁足之后,很多东西都已经不言而喻。虽说协理六宫之权还在惠妃的手中,但是看皇帝对皇后的态度,交还给皇后之间问题而已。 惠妃是第一个来向皇后请安的。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但是她更想确认吴绾岚是不是真的咸鱼翻身。 在陛下早朝的时候,内务府的首领太监就已经命人将长庆宫的所有东西全部按皇后的规制换了过来。过去吴绾岚尚为德妃时就挥金如土,为了讨好这位复宠的皇后娘娘,他也是可了劲儿地将内务府里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都送了过来。 所以惠妃没有如愿以偿地看见如昨天一般萧索的长庆宫。 吴绾岚一脸庄严地坐在最高处,头顶的凤冠镶满了各色的宝石。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轻蔑,似乎是在告诉惠妃:本宫依旧是这后宫之主! 不一会,雪贵人也赶来向皇后请安。接着便是柏嫔,宸贵人,刘美人等等。 只有一个位子空着。 雪贵人迟疑地开口:“蘅妃姐姐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忘了?” 忘了,真是个极好的词。连给皇后请安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忘记,那蘅碧汐在后宫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惠妃赞赏地看了一眼若雪,同时也想知道皇后会如何应对。 皇后的脸色没有变化,反而体谅地说道:“如今蘅妃妹妹也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昨夜陛下就对臣妾说过,她身子重不宜奔波,免去晨昏定省。” 看见这样一个端庄大方的皇后娘娘,德妃有些意外。 柏嫔有些不屑地看了雪贵人一眼,开口说道:“有些人啊,嘴上说是奴才,却没想到第一个就要站出来抓着主子的错处不放。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蘅妃娘娘又是知书达礼,岂是某些小人就可以轻易挑拨的。” 若雪被她说的面色一红,便不再开口。 “不好了……”门外钟嬷嬷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皇后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钟嬷嬷焦急地说道:“奴才刚刚奉命去将玉如意送去凤栖宫,走到门口就听闻那蘅妃娘娘忽然出血,只怕……只怕……”她没有敢继续说下去。 “啊!” 皇后急忙站了起来,神情悲戚:“快,快通知陛下,你们都随本宫过去看看蘅妃!” 惠妃与雪贵人对视一眼,云霞软锦才刚刚送去,雪贵人也只去看了一次,怎么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一行人到了凤栖宫之后,看见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全部到齐了,凤擎轩一脸凝重地站在寝殿外。 “你来了。”凤擎轩看见皇后,缓声说道。 皇后一脸担忧之色:“好好的怎么会这样?臣妾一听闻此事便立刻赶来了,没想到臣妾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如今蘅妃妹妹也……” 听见皇后这样说,凤擎轩才发现她的脸色也很是憔悴。当初她刚失去孩子便被禁足,在如同冷宫一般的长庆宫里吃不饱,穿不暖,只怕也落下了顽疾。 他握住皇后的手,柔声安慰:“这都是朕对不住你,一切都会过去的。” 皇后拭去眼角的泪,摇摇头:“臣妾不怪皇上。” 她转头问道:“李太医,蘅妃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李鸿雪擦擦额头的汗:“回禀娘娘,蘅妃娘娘的孩子算是保住了,但是娘娘的心思郁结,导致动了胎气,只怕心结不解……” 李鸿雪一进门就看见了那硕大的鸽血石,显然陛下也是默许的,所以他怎么敢当面说出来? 听到蘅妃的孩子保住了,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凤擎轩沉声说道:“李太医随朕进去看看,你们都在外面候着。” 众女皆施礼:“是。” 蘅碧汐的意识已经有些清醒,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手急忙抚上小腹,还能感受到隆起,她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若是再不告知蘅妃娘娘那鸽血石对孕妇危害极大,只怕这个孩子真的保不住……”李鸿雪心一横冒死劝谏道。 “朕知道了。”凤擎轩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蘅碧汐手死死地抓住被单,心脏剧烈地跳动,一股悲愤之意充满了胸腔。 这一切,他竟然都是知道的! 急火攻心之下,蘅碧汐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太医,她怎么了!”凤擎轩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急忙让李鸿雪再来诊脉。 李鸿雪不由哀叹,这宫里的主子们真是折腾死人不偿命啊。然而诊完脉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难临头:“皇上,娘娘的心神波动过大,一时半会只怕醒不过来。” 凤擎轩死死握着蘅碧汐的手,冷冰冰说道:“要是蘅妃醒不过来,那你也就别想再醒着了。还有,那鸽血石,撤了吧。” 李鸿雪连忙领命,然后退下。 蘅妃这一次的胎动可是真正地震动了整个后宫。两宫太后也是先后过来探望她,知道孩子保住了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而不能前来探望的凤擎箫与吴向文则是各自劳神。 吴向文正在御花园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他为此感到心慌。那件案子似乎跟凤擎箫和瑜太妃脱不了干系,可是自己却毫无头绪。今天他对蘅碧汐的产生那些莫名情愫更是让他无比的抗拒。 “师傅。”一个青色的影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收起脸上的表情,平静地看着她:“有事吗?” 青禾紧咬着嘴唇,神情哀伤:“师傅为何一直躲着青禾?” 第94章 冰释前嫌 吴向文神色不变:“你想多了。” 青禾握紧拳头,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青禾对师傅并无非分之想,只想能有一个机会可以长伴师傅身边服侍师傅……” 吴向文抬手打断了她:“青禾,你好好地在宫中,做好你该做的事。” 随后便转身向宫门走去。 青禾用尽力气问道:“师傅,您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吴向文的身影顿了顿,没有回答,然后继续行走。 师傅他……果然有了意中人了吗?青禾不由眼圈一红,她从未见过吴向文为哪个女子驻足,可如今这样简单一句话就乱了他的心神。 直至傍晚,蘅碧汐才悠转醒来。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凤擎轩那双红红的眼睛。她在其中看到了担心,忧伤,还有……自责。 “陛下……”她轻声唤他。 凤擎轩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她也乖巧地一句话都不说。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 “朕以为,你不会再醒来了。”凤擎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嗓音嘶哑。 蘅碧汐有些吃惊,他竟然为自己哭了?一丝感动在心头弥漫…… 她小声地说道:“陛下,臣妾……臣妾喘不上气了……” 凤擎轩急忙放开她,仔细地打量了她。小脸惨白,两颊消瘦,圆脸都快成了瓜子脸,眼底一片深青色,想来最近没有睡好。 “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他转身对外边吩咐道,“张敏,将药膳端进来!” 张敏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小声说道:“奴才不知蘅妃娘娘何时醒来,便一直用在殿外用小火烘着呢,主子您尝尝,味道肯定好。” 蘅碧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光是这份心意,就足以让她记在心上。 吃了一口,她看向凤擎轩:“这是……桃花羹?” 凤擎轩怜爱地看着她:“朕知道你一向喜爱桃花,不过这药膳里添了一些秦归、党参、苡仁,你的身子不好,要好好调理才行。” 蘅碧汐没有再说话,只小口小口地将桃花羹都吃了下去。 “阿蘅……对不起。”凤擎轩忽然说道。 蘅碧汐抬起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朕今天才知道,原来鸽血石会对孕妇不利。当初朕将它赏赐给了……雪贵人,而她又转赠给了你。朕真的没想到会对你造成这样的危害,阿蘅……”凤擎轩焦急地解释道。 “不要说了陛下。”蘅碧汐的声音仍是有气无力的,“臣妾不怪陛下。” 她放下药碗,轻轻地靠在凤擎轩的怀里。他应该是真心的吧,这件事他是不知情的。那么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应该是在做梦,凤擎轩怎么可能明知鸽血石对自己有害还眼睁睁地看着呢? 这一次,只是他的无心之失吧。 她选择了原谅。 手轻轻地抚摸小腹,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涌上心头。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此时此刻呢? 看着在自己怀里小女儿之态十足的蘅碧汐,凤擎轩十分后悔于自己之前对她的冷遇。想要自己今天差点就要失去他们的孩子,失去她,他就恼恨自己之前的愚蠢。 就算她写了书信给凤擎箫又如何?自己从未亲眼看见过实质的证据,竟然就为了那样模棱两可的书信差点失去自己深爱的女人! “阿蘅,朕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凤擎轩郑重地说道。 蘅碧汐轻轻点了点头,两人一时无言。 因为在凤栖宫守了一整天,凤擎轩在她醒来后陪伴了一会便去御书房批阅奏疏。 而蘅碧汐也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只觉得浑身都疲乏极了。“秋萍,你过来扶我去院子里走走。” “主子,您的身子还没好全,今儿就别出去吹风啦。”秋萍态度很是坚决。 蘅碧汐哭笑不得,也只好再回床上歇着。 如此五日之后,蘅碧汐私下又请秦随风过来诊脉。 “启禀娘娘,老师给您开的温补药膳见效很快,如今您的身子已经大好。那鸽血石的后遗症也几乎没有了,如今您只需保持平和的情绪,安心养胎即可。”秦随风把完脉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如此蘅碧汐终于是放下心来。 秋萍急急从外面走了进来,递给蘅碧汐一张字条。“主子,这是奴婢刚刚收到的。” 蘅碧汐打开。 “今夜子时,冷宫门口见。”落款是一根长笛。 “这个字条……你看到是谁给你的了吗?”蘅碧汐问道。 秋萍摇摇头:“没有,奴婢也不知道这字条怎么忽然就到了奴婢手上。” 蘅碧汐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数,这应该是上次那个银面人留下的。这根长笛代表音律,他们之间也唯有一首琴曲的联系而已。 子时,蘅碧汐来到了冷宫,果然看见了上次的那个银面人。 “你很守时。”那银面人说话的声音很是奇怪,似乎不想让人认出来。 蘅碧汐猜测自己应该认识他,但是却想不到到底是谁要特意在自己的面前这样隐藏身份。 她板着面孔:“阁下找本宫前来到底何事,更深露重,本宫必须很快回去。” “你的身体现在还好吧?”银面人缓缓说道。 蘅碧汐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起了一些警觉之色:“多谢关心,本宫很好。” “你要小心瑜太妃。”银面人忽然说道。 “什么?”蘅碧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上一次的玉带事件,跟瑜太妃还有沐亲王有关。”吴向文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她。那一次蘅碧汐也差一点成为陷害的对象,所以他忍不住过来提醒她。 “什么意思?”蘅碧汐还想再问清楚一些,然而那银面人已经纵身离去。 这个人到底是谁?蘅碧汐看着那人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却始终对不上号。不过他告诉自己的这个消息倒是让她措手不及。 瑜太妃已经是太妃,何故还要弄出这些事来?那玉带是女皇的心爱之物,难道她想要挑拨罗红刹与凤擎轩之间的关系,破坏两国的邦交? 这样对她的好处在哪里? 凤擎箫!他不可能对此事毫不知情,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蘅碧汐越想越觉得此事有许多阴谋,急忙收敛自己的心神。 回到寝宫之后,秋萍连忙上前搀扶,嘴上也微微埋怨道:“主子您也真是的,何必为一张来历不明的字条就这样折腾自己,要是累坏了小皇子,看您心不心疼。” 蘅碧汐不由得笑出了声:“你怎么就知道是小皇子?” 秋萍振振有词:“奴婢就知道肯定是位小皇子,现在在娘娘的肚子里就这么调皮,以后啊,肯定是一个能骑马射箭上战场的大皇子!” 秋萍的话语让蘅碧汐的心情好了许多,只是想到先前银面人在冷宫说的话…… 她敛住脸上的笑意:“秋萍,要是沐亲王来宫里的话,你一定要想办法带话给他,本宫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今夜凤擎轩又去了皇后那里,自从皇后恢复尊荣之后,皇帝就再没去过铃兰宫。 此时雪贵人正在惠妃那里,自从蘅妃与皇后相继得宠之后,她们两人就几乎失宠。 “娘娘,嫔妾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若雪知道自己如今只能依附惠妃,毕竟惠妃的背后还有钱太后撑着。 “明日起,你每天都去凤栖宫给蘅妃请安。不管她如何冷言冷语待你,你都要待上半个时辰再出来,懂了吗?”惠妃冷漠说道。 “是。”若雪连忙应诺。 “记得要带着那个香囊。”惠妃又提醒了一句。 “是。”若雪捏着腰间的香囊,应诺。就算明知道自己只是惠妃的一枚棋子,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拒绝。 凤栖宫的桃花都开了,内务府知道蘅妃的喜好,特意又送来了许多的桃树盆景。 皇帝每天下朝都要来坐上一会,隔三差五便会歇息在这里,任谁都看出来蘅妃娘娘已经恢复了宠爱,甚至更甚从前。 蘅碧汐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刀,正在修理新送上来的花枝,秋萍见了连忙上前夺了过去,气急败坏道:“主子,您可当心着点身子啊。” 复宠两月余,蘅碧汐腹中的孩子也已经七个多月,硕大的孕肚让整个凤栖宫的宫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秋萍那焦急的模样,蘅碧汐不由笑了出声。 “你可越来越像我娘了。” 秋萍拿了一件袍子为蘅碧汐披上,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说道:“奴婢哪里能跟将军夫人相比,只是您最近越来越贪睡,起身又不知多穿些,万一着凉可怎么好?” 蘅碧汐不觉抚上了小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近来本宫是有些贪睡,秦太医也说孕妇贪睡乃常事,你也不用放心上。” 秋萍见四下无人,贴近蘅碧汐道:“主子,奴婢听闻明日的百花盛宴,沐亲王也会来。是否要带话给沐亲王,与您相见?” 蘅碧汐望着手中的那朵娇艳的桃花,思绪回到了两月前与银面人见面的夜晚。 要问个清楚吗? 蘅碧汐如今已经有了疼爱自己的夫君,他们的孩子也即将出世,这个时候要把那件事弄清楚吗? “明日宴会结束你想办法带话给沐亲王,约他在幽兰苑相见,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蘅碧汐捏碎了手中的娇花,闭上眼睛说道。 秋萍见主子面色凝重,晓得这肯定不是小事,郑重点头。 这个时辰,原是该去长庆宫请安的,不过自从吴绾岚恢复皇后的尊荣,蘅碧汐一次都没有去过她的长庆宫。 宫里关于蘅妃对皇后不敬的流言四起,皇后却始终言笑晏晏,毫不在意。 第95章 百花宴 “明日本宫在御花园举办百花盛宴,各位妹妹都要穿得漂亮些才好,陛下也会前来。”皇后看着下方那一张张青春逼人的脸庞笑言。 听到“陛下”二字,几个位分较低的嫔妾眼中都闪烁着光芒。 惠妃今日身着一袭宝蓝色翠烟衫,头上斜斜点缀了三根银月簪,衬得肌肤胜雪。她看了皇后一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皇后娘娘,不知明日蘅妃妹妹可会前来?”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皇后,似乎都很期待明日这两位宫中圣眷最浓的两位主子相见。 皇后的面上出现了一丝犹豫之色:“钟嬷嬷,快遣人去凤栖宫问一问,蘅妃妹妹若是身子不好的话,便不用来参加了。” 钟嬷嬷领命退下后,皇后又对着惠妃温和一笑:“蘅妃妹妹月余便要产下我大楚国的第一位皇子,此事绝不容有任何闪失,妹妹若是想念蘅妃妹妹,再耐心等一等便好。” 每日来长庆宫请安,不过是一群女人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来虚以委蛇罢了。吴绾岚之所以强打起精神一一应付过去,无非是想借此敲打惠妃。 众人一一散去后,钟嬷嬷也已经从凤栖宫回来复命。 “主子,蘅妃明日会来。” “知道了。”吴绾岚已经命人将自己头上的凤冠拿了下来,她还是习惯于简单一些。芊芊玉指轻柔按压额头,眉头微微皱起。 “一会随本宫去凤栖宫探望蘅妃。”吴绾岚拿起那枚陛下为自己打造的青玉花簪轻声说道。 钟嬷嬷应了一声,又低声说道:“娘娘,吴公子来了。” 他来做什么?吴向文为了之前的玉带之事不停地奔波,才洗刷了自己的冤屈。 吴绾岚还是召见了吴向文:“你怎么想到要来看看姐姐?” 吴向文面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面对吴绾岚他不用像面对凤擎轩与凤擎箫两兄弟那样思虑太多。“怎么,姐姐不想见到我?” “没大没小!”吴绾岚笑骂,“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姐姐做什么?” 吴向文看着吴绾岚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如今的姐姐似乎总有一层纱笼罩她的脸上,他也看不透了。 “前些日子,臣弟查到了一点母后皇太后的一些消息,似乎太后与惠妃有一些隐秘的关系。而上次的玉带之事,弟弟目前还不能肯定,不过与瑜太妃肯定有一些牵连。如今在这后宫之后,姐姐如果想要站稳一些,恐怕唯有跟蘅妃联手。”吴向文将手背到身后。 “这个不用你说。”吴绾岚点点头,看向吴向文的神色也温和许多,“吴家在朝中势力单薄,若是我这个皇后也站不稳,那吴家就再也没有崛起的那一天了!” 吴向文见姐姐与自己想法一致,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第二日的百花宴就在御花园北边的清风苑举行,那里离蘅妃的凤栖宫不远。众人心里都在称赞皇后娘娘的大度,蘅妃对她如此不敬,皇后却还处处为蘅妃考虑。 蘅碧汐昨夜没有睡好,今晨一醒来就感觉浑身酸麻。秋萍过来服侍她起床时,看见蘅碧汐眼底的青紫色,惊呼了一声。 “主子,您昨晚做噩梦了?” 蘅碧汐揉揉眼睛,只觉得眨眨眼眼泪就要流下来。“本宫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秋萍眉头拧在了一起,连忙为蘅碧汐捏了捏肩膀,又按按了腿脚。“奴婢去叫秦太医过来看一看吧?” “不用了。” 蘅碧汐看了看窗外,晨光熹微。 “今日百花宴就在清风苑举办,若是本宫去迟了又要徒添事端。”强忍身体的不适,蘅碧汐起身开始任由那些宫女为自己梳洗打扮。 “阿蘅若是去迟了,谁敢说你的不是?”一双大手忽然拢她入怀,动作轻柔生怕会碰到她的肚子。 蘅碧汐感受到熟悉的温热,也不动弹,就这样乖顺地在他怀中。 “陛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凤擎轩用胡茬蹭蹭她的脖颈,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朕想你了,还不能来看看你吗?” 听到他这样孩子气的话语,蘅碧汐不由神情恍惚,一下子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那时的凤擎轩也是这样的依赖着自己……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蘅碧汐忽然想起百花宴的事情,连忙从凤擎轩的怀中坐起:“臣妾要赶紧梳洗了,陛下还是先去清风苑吧,臣妾随后就到。” 凤擎轩听她又要赶自己走,俊彦一板:“朕就在这里等你一会便是。” 蘅碧汐一愣:“陛下要跟臣妾一同前去吗” 凤擎轩不在意地说道:“有何不可?” 秋萍捧着两套宫服前来,轻声询问:“不知今日主子想穿哪件?” 蘅碧汐看了一眼,这两套宫服均是按着四妃的规制的正装。左边的是浅浅的桃粉色,但是颜色未免有些出挑;而右边的那件湖蓝色长裙则是中规中矩,虽不显眼但绝对挑不出错来。 她抬手正要选那件湖蓝色长裙,凤擎轩已经开了口:“阿蘅最喜桃花,自然要穿左边的那件。” 凤擎轩深情地望向蘅碧汐:“阿蘅,今日的百花宴,你定是最美的那一朵。” 蘅碧汐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但是看到凤擎轩期盼的眼神,她不想拂了他的意思。 秋萍没有像蘅碧汐想那么多,只是看着皇上跟主子之间那么如胶似漆,琴瑟和谐,只希望主子今天能够在百花宴大放异彩。 秋萍花了半个时辰才将蘅碧汐的发髻梳好,蘅碧汐看了一眼铜镜,心中失笑。她回头嗔怪地看了一眼秋萍,这个丫头,这样繁重的发髻上又戴着这么多的头饰,诚心要她在百花宴上成为众矢之的吗? 秋萍没能明白蘅碧汐的眼神,还以为主子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不由咧嘴笑了。 蘅碧汐心知已经来不及重新装扮,正准备起身。 凤擎轩忽然拦住了她:“阿蘅等一等。” 凤擎轩拿起了一只画笔,沾了一些淡粉色的胭脂,笑着说道:“朕觉得阿蘅的妆容还有些欠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铜镜之中,蘅碧汐的额头多了一朵艳丽的桃花,将她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容衬托得生动起来,添了几分妩媚与生气。 凤擎轩牵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走吧。” 蘅碧汐任由他牵着,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刚刚那一瞬的默契,就好像时光回到了六年前。 清风苑中,众人都已经到齐,唯有皇帝跟蘅妃还没来。 皇后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淡然。 惠妃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懒懒地坐着喝茶。她今日也是盛装而来,陛下有半个多月没有去铃兰宫了,惠妃难免有些沉不住气。 底下那些位分较低的贵人才人们已经是低声议论起蘅妃来,雪贵人一向自视与那些女人不同,也跟惠妃一般眼观鼻,鼻观心。 潘凌寒自从上次做了那件蠢事之后就一直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如今看到能够在皇后面前说蘅妃的不是,连忙站了出来:“皇后娘娘,蘅妃娘娘实在是对您太不恭敬了,依嫔妾看,绝不能助长后宫这股歪风!”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宴会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潘凌寒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语得到了大家的重视,有些得意地抬头看了看四周,才发现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了自己的身后。 潘凌寒的心头闪过了一丝恐惧,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还没回过头,凤擎轩的声音已经传来:“朕何时允许这个女人来参加宴会了?” 皇后连忙站起,快步走到了凤擎轩的面前,深深地屈身:“是臣妾失职了,上一次臣妾解除禁足后陛下大赦了六宫,臣妾还以为潘妹妹也……”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臣妾该死,都是臣妾的错!” 凤擎轩被她一提也想起了大赦六宫的事情,显然这件事不是皇后的错。他语气缓和了许多,拉起屈身的皇后。 “朕没有怪你,是这个女人没有自知之明。张敏,将潘凌寒拉下去,贬去永巷,永远不得出现在朕的面前!”凤擎轩下令道。 永巷! 众人面面相觑,那里是宫中杂役呆的地方,连宫女平日住的地方都比永巷好!这潘凌寒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蘅妃的不是,便受到了这样的处罚,大家都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出像潘凌寒那么愚蠢的事…… 而潘凌寒听到了凤擎轩的话,脸上的血色尽失! 为了能让自己翻身,她特意寻出了自己母家千方百计送进宫的华服,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画出一个完美的妆容来参加这百花宴。 还没等她为自己的行为求情,张敏便已经带了两个孔武有力地侍卫将潘凌寒带了下去。 那潘凌寒一瞬间仿佛失去了理智,又哭又闹,嘴里大声咒骂着蘅碧汐,被侍卫几乎是拖着离开了这清风苑。 凤擎轩听到潘凌寒恶毒的话语,脸色变得阴沉,嘴里吐出两个字:“杖弊。” 蘅碧汐被他的话骇了一跳,身子不由一软,差点就倒在了凤擎轩的怀中。 “阿蘅没事吧?”凤擎轩察觉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手用力地扶住了蘅碧汐。 “宫里少了这样一个人,至少还清静些,不会打扰到你和孩子。”凤擎轩的声音里透着冰冷。 第96章 再次误会 百花宴还没开始,便闹了这样一出。 蘅碧汐此时软弱地靠在凤擎轩怀里的模样落在惠妃的眼中,更是让她万分厌恶。只是任谁都看出来,现在谁要是敢说一句蘅妃的不是,那就等于自寻死路。 皇后关切地看着蘅碧汐:“妹妹没事吧?若是身子不适的话,不如就先回去歇息吧?” 蘅碧汐本来就是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来参加这百花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连忙说道:“多谢皇后关怀,嫔妾的身子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能参加百花宴实在是抱歉。” 皇后摇摇头,神情更为担忧:“龙嗣比什么都重要,妹妹赶紧回去休息吧。” 惠妃这时也走上前,拉着蘅妃的手:“今日之事只怕叫妹妹受了不小的惊吓,左右咱们这百花宴也不过大家一起说说话,蘅妃妹妹要是累了不参加也无妨。” 蘅碧汐看了一眼凤擎轩,见到他点了点头,便对他们三人行了一个礼。 “臣妾先行告退。” 回宫的路上,秋萍发现蘅碧汐竟是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心里一惊,娘娘的身子怎么了? 直到离开清风苑有些距离,蘅碧汐终于是支撑不住,直接倒在了秋萍的身上。 秋萍一时没有准备,手一滑,眼见蘅碧汐就要倒在地上! “主子!” “汐汐!” 蘅碧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好一会,她才勉力睁开双眼。 “王爷?”她急忙要挣脱凤擎箫的怀抱。 这里离清风苑不远,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只怕自己又要遭逢大难。 只是蘅碧汐努力了一会,却发现自己的身上使不出半点的力气。凤擎箫见她如此虚弱的模样,又如何肯放开她? 百花宴上凤擎箫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目光都不敢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见她脚步虚浮地离开,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凤擎箫便悄悄跑了出来偷偷跟着她。 蘅碧汐用力地挣脱他的怀抱:“王爷请与本宫保持距离,这里是陛下的御花园!” 秋萍连忙上去扶起蘅碧汐,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明白主子的清誉比什么都重要。 凤擎箫看着她那么急于跟自己撇清关系,一阵心痛袭来。只是看着蘅碧汐那苍白的脸色,他还是不忍责怪她的冷漠。 蘅碧汐对他行了一个礼,又朝后退了两步说道:“还请王爷记住,本宫是王爷的皇嫂。下次若是王爷再喊本宫的闺名,那本宫只能选择从此不再见王爷。” 从此不再相见! 凤擎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狠心的话语! “抱……抱歉。”凤擎箫无力地垂下了自己的双手。 “是……臣弟失言了。皇嫂……” 蘅碧汐知道自己这样对凤擎箫很残忍,可是她并不是曾经的那个蘅碧汐。 看着一脸颓然的凤擎箫,蘅碧汐高高地扬起自己的眉毛:“王爷若是无事,本宫要回宫了。” 蘅碧汐转过身。 手却被一只大手急切地拉住。 她大吃一惊,急忙转身,怒目瞪着凤擎箫。 凤擎箫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做出这样的选择,手中感受着汐汐的温热,他不舍得放开。 看着蘅碧汐一脸责怪地看向自己,凤擎箫讷讷:“汐汐,我只求三息的时间,让我握着你的手。从此以后,我保证对你绝无任何非分之想,只会远远地看着你。” 蘅碧汐清楚地知道她应该立刻抽回自己的手,可是看着凤擎箫那满脸的祈求之色,她轻声叹了一口气。 只是三息时间,罢了,就当是还了自己占用蘅碧汐这具身躯之情吧。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愤怒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蘅碧汐心知不好,急忙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不远处的凤擎轩一时竟忘了解释。 凤擎轩大步走来,伸手攫住了蘅碧汐的下巴,脸气得几乎成了青紫色,止不住地颤抖,目眦欲裂:“你、你们!很好,很好啊!” 下巴传来的剧痛终于是让蘅碧汐回过神来,冷汗一下子就浸透了她的衣衫。她原本就疲软的身子,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 只是凤擎轩对此却无动于衷,任由她这样跌落下去。 凤擎箫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对她不闻不问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可是皇兄能看着她挺着七个多月的身孕跌倒,他却做不到! 凤擎箫一个疾步将蘅碧汐抱在了怀里,然后才转手交给了在一旁早已面如土色的秋萍。 看着盛怒的凤擎轩,凤擎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扑通”一声跪下,用力地磕了三个头,才目不转睛地看着凤擎箫道:“请皇兄明鉴,臣弟只是恰好路过,见皇嫂体力不支,才扶了一把。臣弟与蘅妃娘娘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蘅碧汐心知凤擎轩的生性多疑,之前他好不容易才放下对自己的猜疑,现在却亲眼看见沐亲王握着自己的手,哪里还会再相信她? 只是自己绝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凤擎轩误会下去。 不顾自己已经快要八个月的身孕,蘅碧汐也跪在了凤擎轩的面前,眼泪簌簌落下:“陛下,臣妾跟沐亲王之间绝无苟且,沐亲王只是关心陛下的孩子询问了臣妾几句话而已……”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的模样,凤擎轩只觉得无比的恶心。他冷笑了一声,讥讽道:“爱妃这是把朕当作了瞎子么?沐亲王关心朕的孩子何须握着你的手?” 凤擎轩嫌恶地看了一眼蘅碧汐的肚子,又是冷笑了一声:“这到底是朕的孩子,还是……谁的野种?” 蘅碧汐万万没想到从凤擎轩的嘴里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不住地颤抖着,喉咙发干。蘅碧汐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裙角,那艳丽的桃粉色仿佛在嘲笑她现在的狼狈。 “臣妾……臣妾跟沐亲王真的是清白的……”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更是衬得凤擎轩亲手描绘的桃花妆是那样的惹人怜爱。 只是这张脸,那朵娇艳的桃花落在凤擎轩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这里的动静早已将百花宴那边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皇后第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几乎快要昏倒的蘅碧汐,连忙问道:“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凤擎轩仿佛根本没有听见皇后的问话,眼中俱是冷漠。 皇后看到泪眼婆娑跪在地上的蘅碧汐,吃了一惊,想要上前扶她起来:“蘅妃妹妹,这是怎么了,如今还未入夏,地上凉着呢。” 凤擎轩大吼一声:“不许扶!” 皇帝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变得通红。 众人皆是一惊,连忙都跪了下来,请求陛下息怒。 “今日起,将蘅妃降为蘅嫔,禁足于凤栖宫,非诏不得出。”凤擎轩看着蘅碧汐,一字一句地说道。 蘅碧汐几乎是眼前一黑,强撑着又磕了三个头:“谢主隆恩。” 不出半日,蘅妃在百花宴出尽风头随后便被贬为蘅嫔,禁足于凤栖宫的消息就变化出了十多个版本传遍了后宫。 雪贵人第一时间就去了惠妃处:“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终于除去了心头大患。” 惠妃脸上的喜色挡也挡不住,却还是特意端起了桌上的茶水遮掩:“这是那个贱人咎由自取的,若是她真的与沐亲王之间清清白白,又怎么会让陛下只是看了一眼就如此大动肝火?” 雪贵人连连点头:“这一切与咱们没有半点关系。” 惠妃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若雪:“凤栖宫的春兰确定是可靠的人?” 雪贵人连忙点头道:“回娘娘,春兰是嫔妾的同乡,奴婢没去凤栖宫之前就一直和春兰在一起。她对臣妾绝对是言听计从,是个可靠的棋子。” 嘴上谦恭,然而若雪的心里却将惠妃骂了千百遍。 这个惠妃分明就是借刀杀人,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经手完成,哪怕在凤栖宫安插的棋子都是自己的人,只怕自己哪天要是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话…… 惠妃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抬手示意雪贵人起身。 “这一次若不是春兰报信,本宫也不能将消息及时地传入陛下的耳中。雪贵人,你做得很好。”惠妃看着若雪温和说道。 惠妃的脸上表情越是平常,若雪就越觉得这个女人又在盘算着什么。 “只是……”惠妃的话锋一转,“蘅嫔的肚子里毕竟还有一个孩子,说不定她还能靠着这个孩子翻身,咱们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 她的眼神又落到了若雪腰间的香囊,“明日起,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每日去凤栖宫看望蘅嫔。” 若雪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点头。 此时的凤栖宫却是寂静一片,蘅碧汐说完了那句“谢主隆恩”便昏死了过去。 若是在几个时辰之前,蘅碧汐的身子出了半点差错,整个太医院都要翻了天。而现在,偌大的凤栖宫只剩下了四五个宫人,都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第97章 秦随风 惠妃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若雪:“凤栖宫的春兰确定是可靠的人?” 雪贵人连忙点头道:“回娘娘,春兰是嫔妾的同乡,奴婢没去凤栖宫之前就一直和春兰在一起。她对臣妾绝对是言听计从,是个可靠的棋子。” 嘴上谦恭,然而若雪的心里却将惠妃骂了千百遍。 这个惠妃分明就是借刀杀人,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经手完成,哪怕在凤栖宫安插的棋子都是自己的人,只怕自己哪天要是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话…… 惠妃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抬手示意雪贵人起身。 “这一次若不是春兰报信,本宫也不能将消息及时地传入陛下的耳中。雪贵人,你做得很好。”惠妃看着若雪温和说道。 惠妃的脸上表情越是平常,若雪就越觉得这个女人又在盘算着什么。 “只是……”惠妃的话锋一转,“蘅嫔的肚子里毕竟还有一个孩子,说不定她还能靠着这个孩子翻身,咱们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 她的眼神又落到了若雪腰间的香囊,“明日起,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每日去凤栖宫看望蘅嫔。” 若雪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点头。 此时的凤栖宫却是寂静一片,蘅碧汐说完了那句“谢主隆恩”便昏死了过去。 若是在几个时辰之前,蘅碧汐的身子出了半点差错,整个太医院都要翻了天。而现在,偌大的凤栖宫只剩下了四五个宫人,都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守在蘅碧汐身边的只有秋萍和纪兰馨。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蘅碧汐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兰馨姑姑,我们不能就这样看着主子啊。”秋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着。 纪兰馨脸色微臣的站在一旁,一直静静地守在那里望着蘅碧汐。 她深深地感觉现在能撑起整个凤栖宫的人就只剩下自己了,若是现在自己还不冷静的话,只怕主子真的要自生自灭了。 “秋萍,我呆在这里守着主子,你快去找太医过来看一看。”纪兰馨拉着秋萍的手郑重说道。 秋萍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点点头。 秋萍找了一件不起眼的袍子披在身上,又拿了两块从前蘅碧汐赏给自己的玉石,便急匆匆从凤栖宫的后门跑了出去。 蘅嫔已经被禁足,但是她们这些宫人若是花一些银钱通融,那些侍卫倒也不会太为难她们这些宫人。 到了太医院,秋萍环顾四周也没有看见秦随风。 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若是这个时候请不到秦随风那主子怎么办?而这时,李鸿雪正好从门外走进来,看见秋萍站在这里不由问道:“秋萍姑娘在此所为何事?” 秋萍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通”朝李鸿雪跪了下去:“求求李太医救救我家主子吧!” 李鸿雪有些为难地向后退了几步,如今这蘅嫔就像瘟疫一般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只是妃嫔在后宫起落不定,他倒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真的得罪了蘅嫔。 微一沉吟,李鸿雪捋捋胡子问道:“你家娘娘怎么了?” 秋萍看出来李鸿雪没有先前那般上心蘅碧汐的病情,却也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身上。她扯着李鸿雪的官服,拼命地磕头:“求求您了李太医,我家主子已经昏迷一个多时辰还没醒来,奴婢怕这样下去娘娘的孩子……” “哟~这不是凤栖宫的秋萍姑娘嘛?”一个尖细而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 秋萍看见自己面前忽然站了一个宫人,正是惠妃身边的揽翠! 秋萍知道揽翠肯定是来者不善,也不搭她的话茬,只是继续朝李鸿雪磕头。 李鸿雪也知道蘅嫔再怎么失宠,如今还怀着皇上的血脉,这绝对不容有失。他正要点头答应,却不想揽翠扯了扯他的衣袖。 “李太医,惠妃娘娘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便命奴婢前来请李太医过去瞧瞧。”揽翠不慌不忙地说道,好像没有看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秋萍。 “这……”李太医有些为难地看着秋萍,又看了看揽翠。 一个是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失宠的蘅嫔,一个是在后宫始终稳如泰山的惠妃娘娘。 “今夜陛下还要去看望惠妃娘娘,李太医应该不想娘娘在陛下面前说您怠慢了惠妃娘娘吧?”揽翠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了两锭黄金塞进了李鸿雪怀中。 恩威并施,揽翠不愧是惠妃一手调教出来的人。 李鸿雪有些抱歉地看着秋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真是对不起了秋萍姑娘,烦请姑娘向蘅嫔主子说一声抱歉。” 揽翠看了一眼秋萍,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声,便趾高气昂地带着李鸿雪离开了太医院。 秋萍望着远去的李鸿雪,眼里出现了一丝绝望。 太医院还有四五位当值的太医,秋萍定了定心神,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带一位太医回去! “刘太医,我家主子如今昏迷了,您可不可以去看一看?” “吴太医,听闻您也是一位妇科圣手,可否去一趟凤栖宫?” “赵太医……” 任凭秋萍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那些太医们都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只顾研究自己眼前的药方或者是医书。 “你们都是什么大夫!过去我们主子得宠之时,一个个趋之若鹜,现在呢?才半日的光景,就恨不得退避三舍!你们根本不配当大夫!” 秋萍看着那些如泥塑的菩萨一般无动于衷的太医,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秋萍姑娘?” 秦随风刚一进门就听见秋萍的骂声,有些吃惊。 过去他见到秋萍时,大多是梳着整齐的发髻,穿着华丽的宫装。身为后宫第一宠妃的近身女婢,风光无限。 可现在,他看到的秋萍,却是头发散乱,额头也擦破了皮,满脸泪痕。面容也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端庄? 秋萍看见秦随风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愣了一下。 但是随即她便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模样,急切地扯住他的衣袖:“秦太医,我家主子昏迷了,您可以去凤栖宫走一趟吗?” 秦随风听完她说的话,立刻便去自己的桌上拿了医箱,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秋萍还愣在原地。 他疑惑地看了秋萍一眼:“你怎么不走啊?” 秋萍这才回过神来,面色一红,跟在了秦随风的身后。 回到凤栖宫之后,刚一进内殿,纪兰馨就迎了上来,满脸的担忧:“秦太医您总算来了,我……主子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呢……” 秋萍只觉得自己的脚步一阵虚浮,强自压住心头的不安,拉着秦随风地衣袖一路小跑到了蘅碧汐的榻边。 秦随风只是看了一眼蘅嫔,就知道她的情况很不好。他急忙拿出了银针,随时准备施针急救。 诊脉的时候,秦随风的面色一直很凝重,秋萍与纪兰馨也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过了好一会,秦随风才放下了手,拿出了几根银针分别刺入了好几个穴道,然后又一连开了五个药方,才歇了一口气。 秋萍这才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秦太医,我家主子还好吧?” 秦随风摇了摇头,他望着蘅嫔的脸色,不由叹了一口气。 “蘅嫔这一次心神大损,直接影响到了她腹中的孩子。还好她的胎像一直都还算稳固,所以我勉力保住了孩子。只是我在为她诊脉时,感觉她的胎像在稳固之余始终有一种奇怪的波动,好像在冲破什么桎梏一般。我一时也不能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也是因为今日她的情绪大起大落之故。”秦随风缓缓说道。 秋萍听了急切问道:“那主子什么时候能醒?” 秦随风手指敲了敲桌子,不大确定地说道:“方才我已经用银针为蘅嫔梳理了穴道,最多还有一个时辰便会醒来。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秋萍连忙说道:“秦太医等等,奴婢送送您。” 走到凤栖宫的宫门口时,秦随风停下脚步,面带微笑对秋萍说道:“就送到这里吧,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如今你也不方便出宫。” 秋萍心知今日秦太医前来凤栖宫已经是犯了宫里的忌讳,便不再多言什么,只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您,秦太医。” 秦随风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抬头望了望天空,大笑了一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蘅嫔娘娘于在下有知遇之恩,以后有事尽管来太医院找我便是!” 一,二,三…… 蘅碧汐默默数着自己被禁足的日子,今晚她看见了醒来后的第五个月亮。 哪怕是面对六年前的那场大火,蘅碧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 那时她心里一直还对凤擎轩抱有希望,过去那么多年的相守让她被奸人害死之时都未曾像如今这般绝望。 蘅碧汐不敢闭上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凤擎轩那张冷漠的脸庞。她确信那一刻,凤擎轩对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爱意。 第98章 冷宫 一,二,三…… 蘅碧汐默默数着自己被禁足的日子,今晚她看见了醒来后的第五个月亮。 哪怕是面对六年前的那场大火,蘅碧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 那时她心里一直还对凤擎轩抱有希望,过去那么多年的相守让她被奸人害死之时都未曾像如今这般绝望。 蘅碧汐不敢闭上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凤擎轩那张冷漠的脸庞。她确信那一刻,凤擎轩对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爱意。 “主子,该用膳了。” 秋萍小心翼翼地端着刚刚做好的清粥,站在蘅碧汐的身边。 蘅碧汐看了一眼,平静地接了过来,一口一口地吃着,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她吃进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味道。 眼泪落进了碗里,混在粥中,蘅碧汐也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 秋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主子,奴婢无能只能向内务府要来这些陈年的粳米。” “委屈你了。” 蘅碧汐看向面前嘤嘤哭泣的秋萍,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这个丫头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条件受尽了内务府那些奴才的刁难。 即使这样,自己的一日三餐也不过是这些陈年的粳米熬成的粥,搭着两个馍馍裹腹。 秋萍拼命摇头,眼泪再也止不住:“主子如今快要临盆,每日都只能吃这些清粥馍馍,肚子里的孩子哪里能长得壮实?” 蘅碧汐只是努力地让自己吃得再多一些,已经没有办法获得更好的生活,那么她必须要在限有的条件下为了孩子多吃一些! “今日你再去请秦太医过来看一看,我总觉得孩子在我肚子里没有前两个月那么好动了。”蘅碧汐手抚上肚子,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 秋萍点点头,记在了心里。 “哎,算了,再等两天,咱们如今如同身在冷宫,尽量不要麻烦人家了。”蘅碧汐又说道,手不由得按揉额头。 这才刚刚起床一个多时辰,就已经觉得乏了。 纪兰馨从寝殿外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些礼盒。 “主子,铃兰宫的雪贵人过来说要看看您。” 秋萍快步走上前,接过那些礼盒重重摔在了地上,忿忿嚷道:“谁要她这时来猫哭耗子?先前天天来请安也就算了,如今还来主子面前耀武扬威实在是太过分了!” 纪兰馨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些上好的燕窝:“主子如今很需要这些补品啊……” 秋萍看了一眼,也心疼起来。她偷看了一眼蘅碧汐,低头将那些礼盒都捡了起来。 蘅碧汐没有出言阻拦,望着那些礼盒说道:“晚些时候让秦太医仔细看一看,没有问题的话,明日便用上吧。” 秋萍的手轻轻一颤,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主子听见自己的哭声。 主子过去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如今却要逼着自己去接受一个背叛者的礼物…… 纪兰馨望着蘅碧汐平静的脸庞,脚尖不由换了一个重心,迟疑地说道:“主子,雪贵人还在外边候着呢,要不要见一见她?” 蘅碧汐望了一眼窗外,还飘着些许零星的小雨。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忍不住抱了抱自己。 “当然要见,如今我还有资格拒绝见谁么?” 蘅碧汐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努力地赶走一些寒意。 看着站在主殿之内的雪贵人,蘅碧汐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怎么凤栖宫这么多椅子雪贵人都不会自个儿找个舒服的先坐着么?” 蘅碧汐缓缓走到雪贵人的面前,拉着她往殿中一个红木椅子走去,嘴上碎碎念道:“过去这里的摆设可都是你安排的,自你走后我也懒得再改。雪贵人,你坐着可还觉得舒心?” 她双手用力一按,雪贵人就一下子跌坐在了那红木椅之上。 如坐针毡地感觉让雪贵人觉得很不舒服。 雪贵人知道蘅碧汐是在提醒她,她曾经是蘅碧汐的奴才! 她是在这凤栖宫勾引了皇帝,才有了今天的身份地位。 雪贵人想要出言狠狠地羞辱蘅碧汐一番,但是她却发现面对居高临下的蘅碧汐,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起惠妃的叮嘱,她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蘅嫔姐姐,嫔妾只是好心来看望姐姐……” 见自己这样挑衅雪贵人,她都没有发作,蘅碧汐也收起了身上的刺。 她缓缓远离了雪贵人,另挑了一个座位坐下。 蘅碧汐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确信自己对若雪已经无话可说,所以静静等着她先开口。 半个时辰之后,雪贵人才面露难色地站了起来:“知道姐姐如今一切都大好,妹妹也就放心了。” “秋萍,送客。” 既然雪贵人已经有了去意,她自然是一刻也不会多留。 望着若雪的背影,蘅碧汐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自己如今已经如同一个废人,若雪何必还像从前那般日日前来看望? 送的那些补品,蘅碧汐一眼便看出来都是珍品。以雪贵人的品阶,她似乎将自己得到的份例全部都送到了凤栖宫。 想了这么许多,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裂开了。 蘅碧汐唤来秋萍,缓步走向床榻。 秋萍与纪兰馨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担忧。 主子还没察觉自己的身子有哪里不对,但是秋萍私下找纪兰馨讨论之后却是都看出了蘅碧汐的身子有很大的问题。 自从那一次昏迷醒来之后,主子便一天比一天贪睡。如今才刚刚起身两个时辰,便又躺到了床榻之上,甚至在她们眼神交流之时,蘅碧汐已经进入了梦乡。 秋萍跟纪兰馨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寝宫,走到宫门之外后,若雪还未开口,秋萍便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去太医院请秦太医过来。” 半个时辰后,秦随风便再次来到了凤栖宫,走得匆忙,他的衣领和鞋袜都湿了。 看着秦随风的狼狈样子,秋萍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些话,现在都不是说的时候,不如不说。 秦随风听完了秋萍与纪兰馨叙述的情况,没有像之前那般先给蘅嫔诊脉,而是一个人站在窗边发了许久的呆。 半晌,他打开了自己的医箱,拿出一根银针刺向了蘅碧汐的食指指尖。 十指连心,那疼痛让蘅碧汐在睡梦中微微皱了皱眉。 但是这样的疼痛,蘅碧汐都没有醒来,秦随风觉得秋萍与纪兰馨并不是杞人忧天。他拿起银针对着光亮仔细地看了看,眼角微眯。 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样,蘅嫔她中毒了。 耐心地等了两个时辰,蘅碧汐终于是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见坐在自己不远处的秦随风,她还被他吓了一跳。 “秦太医,您何时来此?” 蘅碧汐急急忙忙起身,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失礼了。虽然已经彻底失宠,也没人会在意是否在太医面前失仪,但是蘅碧汐有她自己的骄傲。 过了一会,蘅碧汐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才款款走到秦随风的面前坐下。 如今她清楚凤擎轩是绝对不会来凤栖宫了,所以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头发只是简单的用一根粉色的发带束了,身上穿着的也是前些年的袍子,因着蘅碧汐的肚子太大,秋萍便改了许多宽松的袍子给她穿。 百花宴后,春天宣告终结,天气也渐渐闷热了起来。 六宫新制的夏衣早就送到了各宫,除了——凤栖宫。所以凤栖宫仅剩的四个宫人便聚集起来,将去年前年宫人们的夏衣都找了出来,改了款式穿在身上。 蘅碧汐此刻,便是穿着宫人们的衣服,面色泰然地坐在秦随风的面前。 秦随风的脸上依旧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望着蘅嫔,态度恭敬地说道:“微臣今日斗胆等着蘅嫔娘娘醒来,实在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请原谅微臣的唐突。” 蘅碧汐亲手为秦随风倒了一杯茶,浅笑:“秦太医客气了。如今我不过是一个冷宫弃妇罢了,空有着嫔的封号,过着宫女的生活。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秦随风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一句:心境如此豁达,果真是奇女子也! 蘅碧汐的态度让秦随风对其高看了一眼,故而他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近日您是否常常觉得头晕胸闷,整日里极易困乏,总是不自觉就睡了一个白天?” 蘅碧汐歪着头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便点了点头。 见秦随风的脸上神情更加严肃,蘅碧汐不由追问了一句:“这些不都是孕妇的正常症状吗?” “蘅嫔娘娘,微臣在您入睡时已经斗胆为您号了脉,又用银针做了测试。您……中毒了。” 蘅碧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双水目无辜地望向秦随风,下意识地重复道:“你说……我中毒了?” 秦随风不忍心望着她那无助的眼神,只好低头回答:“是的,而且您中毒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只怕您的孩子……” 第99章 全力保胎 蘅碧汐的听觉仿佛不存在了一般,只看见秦随风嘴巴在面前一张一合,却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到最后,她只记得秦随风似乎提到了那块云霞软锦,提到了上边浸染的仙芝草。 但是蘅碧汐却无法将秦随风的话语组织成她可以理解的语言,只是愣愣地对着面前的空气发呆。 “娘娘?娘娘?”秦随风忍不住伸手在蘅嫔面前晃了晃。 从听到她的孩子可能已经中毒极深,甚至会胎死腹中之后,蘅碧汐的神情便一直处于呆滞的状态。 秦随风看着蘅碧汐这幅失魂落魄的神情,心里也忍不住同情眼前这个女子,刚刚失去了整个后宫中最为荣耀的宠爱,又要面临孩子可能会胎死腹中的事实…… 突然,蘅碧汐感觉自己的腹中一痛,随即一脸欣喜,激动的抓着秦随风的手,“随风,你刚刚一定是诊断错了,你在看看,我刚刚感觉到他还踢了我一脚,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的!” 秦随风看着蘅碧汐这幅摸样,只得叹息了一声,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蘅碧汐早就中毒已深,如果是早期的话,或许还有救,但是现在,他秦随风就算是用尽全力,估计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此时的蘅碧汐已经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了,看着秦随风那叹息的摸样,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仍然没法接受这个现实,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小腹,惊恐地看向秦随风:“不,不,不可能的,你一定是骗我的!就在刚才,我还感觉到我的孩子踢了我一脚,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不会的,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随后,她的看向秦随风的眼神变得冷漠,忍着腹中的疼痛,蘅碧汐伸手指着秦随风的鼻子,怒目圆睁:“说,是谁派你来害我的孩子的?是皇后?还是德妃?” 秦随风知道蘅碧汐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入了魔障,没有开口辩解,由着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可是蘅碧汐的愤怒就像黄河绝提一般,秦随风只有让蘅碧汐的负面情绪顺着现在这个缺口发泄出来,他才好继续接下来的治疗。 蘅碧汐看着无动于衷的秦随风,不顾腹中那难以忍受的疼痛,毕竟这一点的身体上的疼痛,又怎么能比得上她此刻心里的痛? 蘅碧汐十分激动的上前揪住了秦随风的衣领,“说,你说啊,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秦随风只是淡淡的看着陷入癫狂的蘅碧汐,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丝毫不介意蘅碧汐在他身上又捶又打的。 蘅碧汐对着秦随风像个疯妇一般大喊大叫了许久,终于是将自己的力气都用完了。 她抓着秦随风的手渐渐松开了,缓缓的滑坐在地面,脸上还有明显的两条泪痕,秋萍与若雪看着蘅碧汐这个样子,都想扶她起来,毕竟现在蘅碧汐的身体比较弱,这地面太阴寒,可能蘅碧汐的身子会受不住,却被秦随风的眼神阻止了。 蘅碧汐一动不动,只是无声地流泪,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落进了衣衫发丝之中,滴入地面。 “秦太医,我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吗?”蘅碧汐十分艰难的从牙缝之中挤出了最后几个字。 秦随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他生怕他要是再说一次,是不是就等于再打击了蘅碧汐一次?现在的蘅碧汐已经够脆弱了,事实是那么的残酷,再说一次她是否还能承受的住? 蘅碧汐无助地伸出手掌,轻轻地扯了扯秦随风的衣袖。“秦太医,我求你,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他了,如果连他都没有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秦随风不忍心推开蘅嫔,他犹豫了许久才说道:“微臣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仙芝与夕悦花的香味相溶,便会化成一种毒素,名曰‘婴宁’。这种毒对常人无害,却对孕妇伤害极大,且毒性见效极缓慢,至少要一两个月才会见效。孕妇与此毒相伴,具体表现便是嗜睡,体乏,易头痛。由于这些症状都与孕期的妊娠反应极为相似,故而不易察觉。” 说到这里,秦随风跪下,朝蘅碧汐磕了一个头,继续说道:“微臣没能早些诊断出娘娘身中此毒,是微臣的失职。不过微臣刚刚替娘娘把脉之时,发现您肚子里的孩子尚有一丝生机,微臣……微臣愿意尽全力保住您的孩子!” 秦随风犹豫了半响之后,还是说出了这番话,虽然这个方法风险很大。 蘅碧汐一听自己的孩子很可能还有救,原本一片死灰的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她就像是溺水之人手边忽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一下子抓住了秦随风的手臂。 “真的吗?我的孩子真的还有救?告诉我,我该如何做?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就算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会做到的。” 凤栖宫这些天的状况,都被详细地记在了一本册子上每日定时交到凤擎轩的手上。 张敏拿到密报之后,小心翼翼地看完,又猜不准凤擎轩看到之后会是什么后果,因为之前凤擎轩看密报的时候,有时候看完会开怀大笑,有时候却愤怒异常,所以每次拿给凤擎轩时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要是凤擎轩高兴了还好,要是不高兴,那他这脖子上的脑袋可就悬了。 “今日她如何?” 凤擎轩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的细雨问道。 凤擎轩口中的“她”是谁,张敏用脚指头就猜到是哪位了。 明明就对凤栖宫的那位念念不忘,凤擎轩又何必这样伤人又自苦呢?不过张敏可不敢将心里想的说出来,否则他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看完张敏递来的报告,凤擎轩久久没有说话。 因为凤擎轩背对着自己,张敏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奴才听闻,‘那位’身边的秋萍姑姑花了几十两银子,跟守卫的羽林军换了一袋粳米。” 原以为凤擎轩会有所反应,张敏耐着性子等了半天。 结果凤擎轩完全没有回应他的话,张敏只好接着说道:“凤栖宫的‘那位’毕竟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每天就吃清粥馍馍也不是个办法啊。” “哼,你们都觉得是朕亏待她了吗?”凤擎轩冷哼了一声,但是听到蘅碧汐的日子过得如此的艰苦,心中还是有些动容跟不忍的。 听出凤擎轩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不悦,张敏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擦擦头上的细汗,心里埋怨自己都瞎操的什么心,一脸惶恐的说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担心‘那位’的身子,毕竟现在还怀着身子不是!” 凤擎轩转过身来,一双星眸微眯,盯着张敏问道:“难道朕对她还不够宽容么?当着朕和后宫所有女人的面,她私会沐亲王,按后宫律例,她早就应该被打入冷宫。” 张敏哪里还敢接话,只在心里小声地反驳:“您嘴上这样说,心里肯定是牵挂得不得了。要不然何苦还天天让人将‘那位’的近况都一一报来。” “今日她召见了秦太医?”凤擎轩忽然发问。 “是的!”张敏连忙应道。 “她怎么了?” 凤擎轩的心里始终还是放心不下,不知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是面上却不肯流露出担忧,努力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张敏哪里看不出自个儿主子的拧巴样子,不过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戳穿凤擎轩啊,只得老实的继续汇报那边的情况。 “回主子,如今凤栖宫就只有若雪,秋萍,春兰和新枝四位宫女在服侍着。新枝是咱们的人,可她一般只负责殿外的事情,‘那位’身边伺候的就只有秋萍跟若雪。所以奴才也不知道今日‘那位’的身子怎么了。” 张敏说完这段话,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哦,朕记得,凤栖宫里的其他奴才似乎都另谋出路去了?”凤擎轩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御书房的书桌,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张敏看着眼前看似平静的凤擎轩,知道主子已经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 “既然他们这么想要攀高枝,那朕就成全他们,全部都打入慎刑司,然后贬入永巷!” 张敏对于主子现在的暴怒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难免会同情那些可怜的奴才,偷偷叹了口气,只好领命下去了。 御书房恢复的安静,然而凤擎轩的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本册子。 阿蘅…… …… 为了稳固蘅嫔的胎儿,秦随风每日早中晚都要去凤栖宫。除了前两次他进入凤栖宫时,还会被羽林军盘查一番,后来他进出凤栖宫直接就被羽林军给无视了。 第100章 风雨欲来 蘅碧汐的身体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主要就是长时间受到“婴宁”的影响,腹中的胎儿中毒太深。 秦随风通过诊脉时,已经感觉到胎儿的生机几乎已经被全部耗尽,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活力,凶多吉少。 作为太医,他应该劝蘅碧汐放弃这个孩子。 但是秦随风也清楚蘅碧汐除了这个孩子,她已经一无所有。在这个后宫,没有任何倚仗的蘅嫔,很快就会消失在后宫无形的硝烟斗争中。 秦随风无法面对她那双无助的眼睛,虽说作为一名大夫他见惯了生死,可是他忍不住想要为蘅嫔多做一些什么。 连着十日过去,秦随风查遍了古书,试了许多的方法,终于是让蘅嫔的胎像稳定了下来。 在凤栖宫时,秦随风总是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知是因为整个宫中的死寂,还是因为蘅嫔苍白的脸颊。 “蘅嫔娘娘,今日的治疗已经结束,微臣告退了。” 秦随风开始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准备告退了。 “秦太医。”就在秦随风准备离开的时候,蘅碧汐淡淡的叫住了秦随风。 躺在贵妃榻上的蘅碧汐,似乎一直在闭目养神,此刻忽然开口将秦随风吓了一跳。 “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云霞软锦上沾染了仙芝草,而这‘婴宁’乃是仙芝草和夕悦花结合的产物,可是这十日你已经将这凤栖宫的所有物品全部都检查过了,并无夕悦花的香味,那你说的另一种夕悦花在何处?” 知道了云霞软锦上沾有仙芝草的汁液,蘅碧汐想过此事跟钱太后,凤擎轩还有德妃都有脱不了的干系。但是仙芝草的作用毕竟只是宁神助眠,还是需要找到夕悦花的来源,她才能确定到底是谁想要害死自己腹中的孩子! 至于凤擎轩…… 蘅碧汐不肯相信这件事会是他的授意,他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孩子呢?就算她因为那次的事情误会与她,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呢! “夕悦花与仙芝草不一定要合在一起才能产生‘婴宁’,其香味要是混合到一起了,也能产生出‘婴宁’的,微臣的确是没有在宫里发现有夕悦花的踪迹,但是……若是这夕悦花是移动的话……”秦随风说道。 “移动?这花怎么可能会自己移动啊?”秋萍听言有些疑惑的说道。 蘅碧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秦太医你的意思是……有人将夕悦花的香味涂抹在身上或者衣服上,继而通过散发的夕悦花和仙芝草的味道产生出的‘婴宁’?” 在一旁的兰馨也开口道:“也很有可能是将夕悦花做成了香包佩戴在了身上。” 听到这里,一旁的秋萍接话:“从前主子受宠的时候,来往凤栖宫的宫人们络绎不绝,这么多人,这哪能找的出来是谁?” 秦随风微微一笑:“通过散发的香味结合出来的‘婴宁’作用缓慢,必须经常出入凤栖宫且能够靠近蘅嫔娘娘才能造成影响,否则这散发的香味不能靠近娘娘,不能靠近这云霞软绵的床榻前,是根本产生不了什么作用的。” 秦随风说道这里,顿了顿之后,说道:“而且刚刚在下在为娘娘号脉的时候,能感觉到在娘娘被禁足之后,这‘婴宁’的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要是按照之前就中毒了之后,那在娘娘被打入冷宫之前的那段时间所中的‘婴宁’之毒还是可以有救的,但是娘娘的症状在进入冷宫之后,所中之毒居然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 兰馨沉吟了半响之后,说道:“那要是照秦太医这么来说的话,那这人必定是在我们娘娘进了冷宫之后,还一直坚持不断的来看我们娘娘的人了。” 秋萍仔细想了想,惊讶的说道:“自从主子被禁足之后,就只有来看过主子就只有德妃,皇后,还有……对了,还有雪贵人,可是这三人之中,到底谁才是想要害主子的凶手呢?” 蘅碧汐习惯性地揉了揉额头,轻声说道:“她们三位中,能称得上‘经常’来看望我的,就只有雪贵人了,毕竟这三人之中,只有她是来的最勤快的一个。” 兰馨瞪大了眼睛:“居然是雪贵人?!她怎么狠心对主子做出这种事?当年要不是主子的宽宏大度,她又怎能有今日,现在居然做出如此之事来。” 秋萍不屑地哼了一声:“她也配让咱们喊一声‘雪贵人’?当年居然借着主子的势头爬上龙床,跟主子争宠这么下贱的事情,想想就觉得的恶心!这样一个没有良知没有道德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啪嗒!” 门口的春兰不小心打碎了刚刚炖好的燕窝,她有些惶恐地看着蘅嫔,连忙跪下:“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请主子责罚……” 蘅碧汐很少会注意在外殿伺候的宫人,此刻见着春兰还觉得有些眼生。 不过这个丫头做错事情时这样诚惶诚恐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些喜欢。 像若雪那样有野心的奴才,有一个就够了。 “你过来。”蘅碧汐朝春兰招了招手。 “是。” 春兰咽了口口水,小心地走到了蘅碧汐的身边。 “我记得,你是叫春兰?” 蘅碧汐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她的名字。 “是,奴婢名叫春兰。” “好了,没事的,一碗燕窝罢了,不要这样害怕。”蘅碧汐朝春兰温和地笑了笑。 “是。”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松就逃了过去,春兰感激地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这才起身离去。 秦随风问道:“不知道那位雪贵人一般何时来凤栖宫?” 蘅碧汐还在思考的时候,秋萍已经抢着答道:“秦太医每日走后大约一盏茶的时候,雪贵人便会前来请安。奴婢就说呢,怎么主子都已经被禁足,她还要每日坚持来凤栖宫请安,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狠毒!” “好,那明日微臣便亲自会一会这雪贵人,确认一下她身上是不是有夕悦花。”秦随风拿起已经整理好的医箱,行了一个礼,便缓缓离开。 秋萍一直望着秦随风离开的身影。 “秦太医确实是一个好人。”蘅碧汐忽然开口道。 “主子……您说什么呢?” 秋萍发现蘅碧汐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一张俏脸顿时变得通红。 “秋萍,我在这后宫只怕再难翻身,不如,我为你做主将你许配给秦太医吧?”蘅碧汐的语气里有一丝交代后事的味道。 “不!主子您胡说什么呢!” 秋萍连忙跪在蘅碧汐的脚边急切地说道:“奴婢要一直呆在主子身边,主子去哪奴婢就去哪,您千万不要丢下秋萍啊……” 说着说着秋萍竟嘤嘤哭了起来。 能得到这样一个忠心的丫头,自己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心中微微一暖,嘴角也露出了一抹久违了的笑意。 蘅碧汐连忙将秋萍扶了起来,心疼地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秋萍:“傻丫头,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陪着我在这冷宫里老死呢?秦太医的确是一个好的归宿,把你托付给他,我才能放心!” 蘅碧汐望向一旁的纪兰馨又说道:“兰馨也是,陪在我身边,真是苦了你们……” 纪兰馨和秋萍相视一眼,随即一起向蘅碧汐欠身恭声道:“我们愿永远陪在主子身边,主子去哪,我们就在哪!” 虽然兰馨之前跟着蘅碧汐是因为看好了蘅碧汐以后会前途无量,但是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兰馨也和蘅碧汐建立了身后的主仆之宜! 主仆三人紧紧拥在了一起。 第二日,秦太医特意晚了半个时辰才去到凤栖宫。 秦随风果然看见了雪贵人已经出现在了外殿之中。 甚至看见自己的时候,雪贵人还很亲切地与自己打了个招呼。 “嫔妾听闻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秦太医对姐姐的照料,不知姐姐最近贵体可安好啊?” 雪贵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笑中似乎还能看出些许的真心,仿佛她真的很关心蘅碧汐的身子是否康健。 听到雪贵人的问话,秋萍跟纪兰馨都没有好脸色,丢了好几个白眼过去。 秦随风拱了拱手,客气地回应:“蘅嫔娘娘一切安好,还有二十多日便要临产。” 听到秦随风的回答,雪贵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不过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依旧维持方才的微笑:“那便再好不过了。” 秋萍手里端着一杯用刚刚沸腾的开水泡的茶,径直往雪贵人面前走去。 “巧妙”地晃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茶水尽数淋到了雪贵人的身上。 “啊!”雪贵人闪躲不及,一杯滚烫的茶水就这么泼到了雪贵人的身上,让她被结结实实地烫了一下。 青禾一把揪住秋萍的衣领,杏目圆睁:“你是故意的!” 雪贵人不顾身上滚烫的茶水,强忍着疼痛努力地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说道:“青禾,不许放肆,”随后对蘅碧汐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继续说道:“姐姐,妹妹没事,刚刚青禾有些放肆,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秋萍轻佻地望了青禾一眼,声音抬高了八度:“听见没?你家主子都说没事,你一个奴婢还敢揪着我的衣领?虽然我们现在住在冷宫,但是要知道,就算我家主子在冷宫,但我家主子的身份还比雪贵人高了一阶,你现在这样做怕是不合规矩吧?” 青禾听着秋萍的话,咬了咬牙,恨恨的瞪了秋萍一眼,然后不甘地松了手。 今天雪贵人很快便回去了,因为凤栖宫没有她可以换的衣衫。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秋萍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蘅碧汐一直在内殿,并没有出来见她。雪贵人离去后,她才走了出来。 “秦太医,是她么?” 蘅碧汐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秦随风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不是雪贵人,微臣并没有在她的身上闻到夕悦花的香味。” “怎么可能?” 秋萍与若雪齐声喊了出来。 秋萍急急说道:“除了雪贵人,就没有人这样频繁的来往凤栖宫了,不是她会是谁?” 若雪也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蘅碧汐秀眉轻皱:“难道若雪事先知道了这件事?” 秋萍一愣,随即用力地摇了摇头,手指指了指自己:“难道主子怀疑奴婢将这件事泄露了出去?绝对不可能!” 第101章 主仆失和 纪兰馨听言也急忙自证清白。 秦随风笑言:“你们不会说,难保凤栖宫里不会有其他人会说。不过,这件事对方既然已经有所防备,咱们的重点还是放在蘅嫔娘娘的孩子上吧。还有不足一月娘娘便要生产,希望娘娘好好保重身体。” 雪贵人在凤栖宫时脸上没有露出恼火的表情,但是回去的路上一张脸早已气得发白。 回到铃兰宫,换好了衣服雪贵人就带着青禾去了惠妃处。 意外地看见钱太后坐在最上方,似乎正在与惠妃商讨什么事情。 不过钱太后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看见雪贵人进来后,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 雪贵人不知钱太后为何如此不悦,小心翼翼地行礼。 “哼!哀家吩咐你们那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钱太后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案几上。 雪贵人连忙跪了下来,头深深地叩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惠妃沉默好一会才开口道:“雪贵人你起来吧,太后娘娘问你,为何凤栖宫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雪贵人听后脸上露出一抹哀戚,她急切地辩解道:“臣妾日日都将那香囊戴在身上,从不间断,直到今日……” 雪贵人没有敢继续说下去。 “继续说!” 钱太后对于雪贵人的那些小心思感到十分的不耐烦。 “昨日凤栖宫的春兰告诉臣妾,那秦太医已经知道了蘅嫔身中‘婴宁’之毒,若是臣妾再戴着夕悦花做成的香囊,只怕会暴露了臣妾。但是臣妾保证,之前的两个多月,臣妾每日都会去凤栖宫请安,从未间断!” 雪贵人说完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没有抬起。 钱太后想了一会,半晌才说道:“两个月,若是寻常的孕妇,那腹中的胎儿只怕早已成了死胎。就算那秦太医的医术再高,只怕蘅嫔想要生下这个孩子也不容易。” 惠妃连忙应和:“姑母说得极是。” 钱太后瞄了惠妃一眼:“哀家还没说你呢!这个月皇帝来了铃兰宫几次?哀家听闻最近宸贵人与柏嫔圣眷正浓,且都与皇后交好,你这个惠妃如何还能坐得稳当?” 惠妃的脸色青白交替,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吴绾岚自从恢复了皇后的尊荣后,行事滴水不漏,惠妃也只有在她手下暂时收敛自己的锋芒,等待机会。 不过惠妃的韬光养晦在钱太后的眼中,跟软弱无能没什么区别。 入夜,整个后宫都格外的宁静。 这样的宁静,让人莫名的不安。 皇后挑去了一朵灯花,便一直手撑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不一会儿钟嬷嬷走上前来:“娘娘,陛下今夜又去了宸贵人的雀翎宫。” “知道了。”皇后低声应了一句。 “钟嬷嬷,近来凤栖宫的那位还好吧?”皇后幽幽问道。 钟嬷嬷放下手中的物什,小心地凑近了皇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早前从秦太医那里打听了好像不大好,最近又没什么动静,想是好些了。只是一切还要等那位瓜熟蒂落,才好判断。” 皇后的手攥在了一起,护甲深深刺进了手心,但是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秦随风为人正直,从前与弟弟交好,若不是这层关系在,咱们也不能从他嘴里问到蘅嫔的消息。算算日子,蘅嫔生产的日子也不远了,过几日还是要奏请陛下早作准备。” 皇后对钟嬷嬷交代道。 “是。”钟嬷嬷没想到皇后竟对凤栖宫的那位这样上心。 “奴才不明白,那位主子既然已经成为了废子,娘娘为何还要帮她?” 皇后冷笑了一声:“你以为陛下真的对她忘情了?你可知凤栖宫原先叛离的宫人,如今都已经被贬到了永巷!他若是真的对蘅嫔忘情,又怎么会做出这等迁怒之事。” 钟嬷嬷被皇后脸上阴沉的表情骇了一跳,没有再说什么,如今的皇后早已不是当初她一手带大的那个小女孩了。 “唉。”钟嬷嬷退了出去。 皇后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口中喃喃:“惠妃,本宫一定会让蘅碧汐好好地活下去。因为只有蘅碧汐才能让你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夏天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浓,宫中品阶稍高的妃嫔,都已经命人在宫内的角落摆放冰块降暑。 碧玉湖边散步的主子也多了起来,据说近日陛下常在湖边散步,彼此会面的时候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万物都蠢蠢欲动起来。 除了寂静的凤栖宫。 今日秋萍的心情不错,早上去内务府时,首领太监居然叫她取走一些冰块。 “今日黄公公怎么对我家主子这样照拂?” 秋萍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往日连一袋粳米都要拿几十倍的银钱来换,怎么今日居然会主动要往凤栖宫送如此珍贵的冰块? 黄公公满脸堆着虚假的笑容:“皇后娘娘体恤蘅嫔,怕这暑气影响了龙嗣。” 哼。 秋萍内心冷笑,懒得跟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废话。 回到凤栖宫,纪兰馨望见秋萍手中的冰块也是吃了一惊,面露喜色。 “今日也是巧了,皇后娘娘正好送来了一些酸梅,主子还说要是能冰镇了再吃就好了。” 纪兰馨接过了冰块,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秋萍一愣,又是皇后?想了一会,她急步走进了内殿。 蘅碧汐已经快要临盆,便整日在榻上躺着,每日固定时间下床稍微走两步。 秋萍在蘅碧汐的耳边将今日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蘅碧汐闭着眼睛,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欠了皇后一个人情。” 在自己被禁足的时候,多亏了吴绾岚的照拂,否则惠妃一党早就出手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 “今日秦太医怎么还没来?” 之前秦随风说过自己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所以蘅碧汐必须要更加的小心谨慎。 纪兰馨正在安置那些冰块,听言连忙应道:“今日陛下一早就将秦太医召去了寝宫。” 秋萍的眼睛一亮:“难道陛下知道主子快生了,所以特意问问咱们主子的情况?” “秋萍,不要胡说!” 蘅碧汐有些恼火地说道。 蘅碧汐的心情因为秋萍的话而变得无比烦闷,她已经被禁足两个多月,而他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她伤心过,绝望过,怀疑过,愤怒过。 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漠视才是最锋利的那一把刀!让她日日夜夜在梦的最深处,惊悸不已。 秋萍莫名被蘅碧汐训了一句,心里有些委屈,便拿着手里的物什去了外殿。 “秋萍姐姐,您怎么了?” 春兰正在摆弄刚刚从碧玉湖边采来的荷叶,看到偷偷抹泪的秋萍,不由关切地问道。 秋萍急忙擦干了眼泪,摇了摇头。 “哪有怎么,左右就是做奴才的受气。” 春兰吃了一惊:“主子一向很倚重姑娘呢,怎么会让姑娘受气?” 秋萍听了这句话,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秦随风一直到了正午才姗姗来迟,一脸的倦容。 “微臣来迟,还请蘅嫔娘娘恕罪。” 蘅碧汐抬头看了一眼,懒懒地说道:“秦太医辛苦了,天气如此炎热,还要劳烦您这样来回奔波。迟了便迟了,也不是那么打紧的事儿。” 秦随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连忙打开了自己的医箱。 “最多三至五日便要生产了,娘娘这几日便要做好心理准备。” 把完脉之后,秦随风的神情并没有变得轻松。脉象告诉他,蘅嫔的身子里‘婴宁’的余毒仍未清除。 蘅碧汐看他严肃的神情,慎重点了点头。 “秋萍,将冰镇酸梅端来,让秦太医也降降暑。” 蘅碧汐习惯性地朝身侧吩咐道。 身侧没有人应答。 不一会儿,纪兰馨将酸梅汤端来,有些为难地说道:“主子,奴婢刚才看到秋萍跑了出去,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秦随风闻言有些诧异:“秋萍姑娘怎么了?” 蘅碧汐脸色也阴沉了几分,不悦道:“难道我这个主子还要去给她一个奴才道歉?这是什么道理?不用管她,一会自会好的。” 纪兰馨吃惊地望着蘅碧汐,不明白今日的主子为何会这么冷漠。 秦随风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女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微妙,保持沉默似乎比较明智。 “蘅嫔娘娘,微臣之前就跟您说过,这个孩子能顺利生下来就已是万幸,‘婴宁’的毒性到底影响胎儿到了什么程度得孩子生下来才能知道。” 秦随风把最坏的结果先告诉了蘅嫔,免得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知道。” 蘅碧汐敛眉。 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感受着孩子在自己体内的温热。 “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待秦随风走后,蘅碧汐轻声对纪兰馨说道:“去把秋萍叫来。” 见主子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些,纪兰馨很是开心,连忙向殿外跑去。 整个凤栖宫都找遍了,纪兰馨都没有寻到秋萍的身影。 春兰见纪兰馨似乎在寻找什么,放下手中的香炉过来问道:“兰馨姑姑在找什么?” 纪兰馨奇怪地问道:“秋萍去哪里了?” 春兰听后答道:“方才奴婢见秋萍去了后院。” 果然在后院看见了秋萍,纪兰馨上前轻声说道:“秋萍别伤心,主子刚刚叫你过去呢。主子也是一时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知道。”秋萍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 纪兰馨听了心里稍微放松了些,正要说什么,又听到秋萍说道:“咱们只是奴才而已,主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本来就是寻常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又哪里敢记恨主子。” 纪兰馨顿时心中一沉,一把拉住秋萍的衣袖,急切地说道:“秋萍你今日怎么了?主子不过是大声朝你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还真的气上了?” 秋萍一把甩掉她的手,纪兰馨一时不防,差点就摔在了地上。然而,秋萍却没有再看纪兰馨一眼,便从凤栖宫的后门走了出去。 第102章 难产 纪兰馨摇摇头,正要回去复命,看见春兰拿着一袋子东西正要放到后院来。 “春兰,你可知今日为什么秋萍姑娘的心情这么差?” 春兰听纪兰馨问她,神情一愣,随即说道:“奴婢不知道,不过刚刚好像听见秋萍说什么,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这样的话。奴婢不明白秋萍的话是什么意思,问她她也不说。” “主子?奴才?” 纪兰馨的脸上带着一丝鄙夷:“难道秋萍想要做第二个若雪?” 秋萍漫无目的地在后宫里穿梭,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秋萍姑娘?” 秋萍听见有人喊她,转身才看见是惠妃身边的揽翠。 “不知道揽翠姑娘找我有什么事?”秋萍连笑都懒得堆一个。 揽翠丝毫不在意秋萍的无礼,连忙走上前来,挽住秋萍的手说道:“你我何必这样见外?” 秋萍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保持一定距离后说道:“千万不要这样说,奴婢可承受不起惠妃娘娘身边的第一红人这样的抬举。” 揽翠又像一条滑腻的水蛇一般贴了上来:“秋萍姑娘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啊,何必呢,大家都是做奴才的,谁不会受点气啊。” 秋萍看向揽翠问道:“你家主子也会给你气受?” 揽翠的脸色明显掠过了一抹不自然,随即也语气酸酸道:“惠妃娘娘因为皇后娘娘的事,心情一直都不好,对我们这些下人……唉……” 一切尽在不言中。 秋萍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是啊,你也别往心里去。” 揽翠闻言也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秋萍姑娘要不要去我的屋子坐坐,今日让姑姑见笑了,但是揽翠真的有些话想要对股莫昂说。” 秋萍想到揽翠毕竟是惠妃的人,然而望着揽翠那强颜欢笑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最近你家蘅嫔主子还好吧?” 揽翠回到住处后,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秋萍问道。 秋萍谨慎地说道:“一切都好。” 揽翠话锋一转:“可是我家娘娘最近却不好。” 秋萍没想到揽翠竟会在自己面前主动说起惠妃的不好,连忙问道:“惠妃娘娘怎么了?” 揽翠好像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手捂着嘴巴。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陛下不来铃兰宫,左右将气都撒在了我们这些奴才的身上。” 秋萍听了也神色黯然:“前些日子娘娘的身子出了些问题,倒也没有这样难伺候,每日都在保胎。这一个多月,秦太医已经解决了问题,我家主子整日里都在念叨,只要生下了孩子,陛下就一定会恢复对她的宠爱。对我们这些奴才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差了。” 揽翠心里吃了一惊,难道那秦太医竟然如此厉害,‘婴宁’的毒性都已经被他去除了? 不过面上她还是显得十分镇定:“蘅嫔娘娘禁足以来,陛下都不曾过去探望,现在脾气不好也是正常的,不是听说怀孕的女人本来就容易生气吗?” 秋萍点点头。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秋萍便起身告辞。 揽翠连忙起身相送,见秋萍头也不回便要走,她又急急说道:“秋萍姑娘!” 秋萍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今日揽翠觉得与姑娘很是有缘,若是以后姑娘不想呆在凤栖宫了,来我们铃兰宫也好。虽说咱们都受着主子的气,两个人有个依靠也好。” 揽翠望着秋萍笑吟吟地说道。 这几日凤擎轩都睡不好。 他总是做同样的梦,梦见了紫竹苑的那场大火。 他看见了万羽蘅,满脸是血,死死地盯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好好地保护我?” “你不是说,你要跟我在一起相守一辈子,永不分离的吗?” “凤擎轩,我被奸人所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 梦中的那张脸又变幻成了蘅碧汐伤心的模样。 “陛下,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陛下,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陛下,我爱的不是你,一直都沐亲王!” “梦里的你都要忤逆朕,蘅碧汐,你哪里能比得上万羽蘅?”凤擎轩手紧紧握着,努力想把那个巧然轻笑的影子赶走。 一旁的张敏小心地靠近:“主子,秦太医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凤擎轩的神情一板:“那为何还不让他进来?” 张敏连忙点点头,跑着小碎步就要去请秦随风。 唉,奴才难做啊。张敏心里腹诽,刚刚您那失神的样子要是被秦太医看见了,奴才怕您要杀他灭口,哪里敢让他进来? 秦随风已经连续半个月都要在晚上觐见皇帝,半个月之前,他是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自己会这样频繁的面圣。 “微臣叩见陛下。” 凤擎轩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这秦随风小心谨慎的样子,就莫名的一肚子气。 怎么每个人都要把朕当作老虎一般? “蘅嫔的身子如何?” 秦随风实在是害怕皇帝每晚召见他都要问同样的问题,就连语气神情都没有任何改变。 “回陛下,微臣的回答还是跟之前一样,蘅嫔主子的身子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些事情,微臣现在还没有答案,所以不能告诉陛下。” 硬着头皮说完这些话,秦随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就一直这样伏在地上。 又是这幅样子! 凤擎轩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偏生又拿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没办法。 “行了,朕知道了,你务必要保证蘅嫔的安全,绝不能出半点问题。” 凤擎轩挥挥手,示意秦随风下去。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暴风雨说来就来了。 “秋萍!秋萍!” 蘅碧汐从噩梦中惊醒,望着窗外的暴雨,忍不住裹了裹被子。 不一会,秋萍便急急从旁边的房间赶了过来。 神情焦急:“主子,您怎么了?” 蘅碧汐的脸色苍白,努力想要伸出手打在秋萍的身上,一张小脸痛苦地皱在了一起:“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秋萍虽然知道蘅碧汐就在这几天要生产,但是当这一刻来临之时她还是有些慌张。努力地镇定下来,她咽了口口水说道:“奴婢去喊秦太医。” “等等!” 蘅碧汐用尽最后的力气扯住秋萍的衣袖:“记住,千万别惊动春兰。若是我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尽可能地将这件事闹大!最好将将两宫太后全部都吸引过来!” 秋萍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凤栖宫里的雨伞早就已经残破不堪,秋萍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几乎是一路淋到了太医院,秋萍踉踉跄跄跑了进去。 因为蘅嫔近日就要生产的原因,秦随风这几天都自觉地留在了太医院守夜。此刻望见秋萍苍白的脸,秦随风“嚯”地站了起来。 “秋萍姑娘,你怎么这样就跑来了?!” 他急忙找了一件斗篷披在了秋萍的身上,又拿了一件雨衣罩在外边。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秦随风伸手探了探秋萍的额头。 “不行,你这样会生一场重病的,容在下为姑娘先抓几服药。” 秦随风正要转身,却被秋萍一把扯住了袖管。 “秦太医……别管奴婢了,我家主子……她要生产了!”秋萍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秦随风的怀中。 秦随风扶着秋萍,听到凤栖宫的那位主子要生产的消息,左右为难。身为医者,若是这样将秋萍丢在太医院,他做不到。 在秦随风的眼里,没有主子和奴婢的区别,此刻他只知道秋萍也是病人,同样需要他的照顾。 秋萍用力地睁开双眼,看见秦随风没有动身的意思,挣扎着站了起来:“秦太医,奴婢求您了,别管奴婢了。” 说着说着,她竟直接跪了下来,忍不住流泪:“求求您快去吧。” 秦随风叹了一口气。 在后宫,他见过那么多的人和事,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人会将全部的真心都奉献给另一个人,无关利益。对蘅碧汐,他始终持一种欣赏的态度,而现在,他对秋萍却是敬佩和心疼。 秋萍见秦随风答应了,好像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似的,又急急地往凤栖宫而去。 到了凤栖宫之后,秋萍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回头对着秦随风说道:“奴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秦太医,您可一定要保住我家主子,还有她的孩子啊!” 见秦随风面色郑重地点了点头,秋萍惨然一笑,直接便倒了下去。 秦随风吩咐一旁的宫女新枝煮一碗姜茶让秋萍喝下,然后便立即向内殿走去。 看见陛下出现在蘅嫔的榻边,秦随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揉揉眼睛,又定睛一看,果然是陛下! 凤擎轩的衣衫也湿了,想来赶来凤栖宫的路上也很是心急。秦随风偷偷打量了陛下一眼,心中不由有些不解。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秦太医,朕已经喊来了宫中最有经验的稳婆前来帮助你,务必要保住蘅嫔还有孩子。”凤擎轩望着秦太医,一字一句的说道。 “如若不然,那你便提头来见。” 秦随风的头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是,微臣……领命。” 蘅碧汐只觉得自己的下体全部都撕裂开来了,整个人好像被一把铡刀劈成了两半。 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汗水浸透了衣衫,手被绑在了床边。 好痛……蘅碧汐想要用力地抓住什么,但是手腕却被固定在那里,动也动不了。 嗓子早已没有了叫喊的力气,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轻哼。 手好像被一个人小心地握住,耳边也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第103章 平安生产 “阿蘅别怕,我在这里。” 蘅碧汐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好像在深海里漂浮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一个孤岛。她分不清这个声音到底是自己真的听见了,还是幻想出的一个美梦。 秦随风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蘅嫔先前的状态很不稳定,让他费了好大的功夫。直到此刻,才稍稍稳定。 “秦太医,蘅嫔到底什么时候能生下来?” 凤擎轩已经在蘅碧汐的身边守了三个时辰,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色也亮了。 整整一夜过去,蘅碧汐时不时会撕心裂肺地叫喊一番,但是过一会声音便低了下去,最后孩子还是没有要出现的迹象。 凤擎轩知道女子生产不易,但是这绝不是正常现象。 秦随风也已经一天一夜没睡,听见凤擎轩的问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臣会尽力,只是蘅嫔娘娘的胎位不正,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说是一点时间,但其实秦随风的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张敏凑到凤擎轩的耳边低声说道:“陛下,您该去早朝了。” 凤擎轩不悦地看了张敏一眼,眼睛微眯:“今日免朝。” 张敏没想到皇帝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在他的印象里,凤擎轩除了在万羽蘅的忌日免朝以外,这六年中便再无例外了。 “是。” 张敏赶紧领命退下。 凤栖宫的动静终究是惊动了后宫的所有人,尤其是凤擎轩决定免朝之后不久,皇后跟惠妃都急匆匆地赶来了凤栖宫。 “陛下,臣妾听闻蘅嫔妹妹已经阵痛了一夜还未顺利的生下孩子,很是担忧。要不要将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部都宣来?臣妾看秦太医的脸色不好,恐怕会体力不支。” 皇后看了一眼惠妃,面露担忧地说道。 “嗯,皇后说的有理,秦太医你觉得如何?” 凤擎轩望了一眼秦随风。 秦随风白天便来回奔波了好几次,晚上又一夜没睡,眼底的疲倦早已掩藏不住。 “微臣谢娘娘体恤,只是蘅嫔主子的身体状况还是微臣最为了解。不如这样,陛下将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喊来,微臣在一旁稍作休息。他们的药方或者措施都必须要经过微臣的同意。” 秦随风的意思,竟是对太医院所有人都不信任! 惠妃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太医,心中给了一个“不知好歹”的评价。 凤擎轩思忖了一会,点点头:“就依你。” 众人忙乱之际,纪兰馨悄悄地将秋萍拉到了一个角落。 “你跟主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昨天白天还剑拔弩张的,到了晚上秋萍就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忠心耿耿的丫头,淋了雨回来,只喝了一碗姜汤硬是在主子的身边守了一夜。 秋萍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听若雪问起,她便实言相告:“昨日我跟主子合演了一场戏,就是为了试探咱们宫里的一个人。” 纪兰馨心里一惊:“谁?” 秋萍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道:“春兰。” 纪兰馨不可思议地看着秋萍:“怎么会是春兰呢!我还一直觉得这个丫头又能干又勤快,只是不爱说话,挺好的一小姑娘呢。” 秋萍缓缓摇头:“不,她是铃兰宫的棋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纪兰馨很奇怪。 “昨天我与主子置气,便是故意演给她看的。前些日子,雪贵人的事情已经让主子怀疑咱们这凤栖宫里有别人的棋子。我私底下也观察了许久,没看出来春兰与新枝有什么破绽。但是在主子禁足的时候,就只有她们俩坚持要留下来,所以主子觉得问题必然就在她们中间。” 秋萍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若纪兰馨“本来这事不该瞒着你的,但是主子觉得这样你才能做出最真实的反应,不会让春兰看出破绽。昨日我刚发完脾气,一出宫便遇到了铃兰宫的揽翠。要说这不是巧合,谁信呢?” 纪兰馨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你怎么不怀疑我?我不像你,是主子的陪嫁,一直就在身边伺候着。我在主子身边,也才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秋萍拉着纪兰馨的手,柔声说道:“主子跟你我日日相对,如果不相信你如何将你留在身边?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主子肯让你进内殿伺候,就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 纪兰馨的心里很是感动,她反握住秋萍的手,轻声道:“你好好歇息一会吧,昨夜你毕竟淋了雨,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秋萍的身体状况早就是强弩之末,此刻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以至于秋萍在醒来的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睡了十天半个月了! 正想好好的伸个懒腰,却在那一瞬间想起了一件事! 不知主子怎么样了? 秋萍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责怪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急急忙忙穿上了衣服,就往蘅碧汐的寝殿跑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秋萍的手一直紧紧捂着胸口,生怕一不小心心脏就会跳出来。 距离阵痛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主子应该已经生下小皇子了吧? 秋萍一直固执地觉得,蘅碧汐的肚子必然是一个皇子。 走进去之后,秋萍吃惊得发现,内殿依旧有很多人在。陛下还是像昨夜那样坐在主子的身边,握着蘅碧汐的手。 李鸿雪还有太医院的同僚们跪了一地,秦随风也在其中。 凤擎轩的脸色阴沉,一双眸子里怒意喷薄而出,好像要吃人的样子。 “你们谁可以告诉朕,为何蘅妃到现在还未能生产?” 太医们始终沉默,秦随风明显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只是不住的咳嗽。 秋萍听见皇帝对主子的称呼已经变成了“蘅妃”,但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担忧地朝床榻上望了一眼。 蘅碧汐的眼睛紧紧闭着,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子也没有动弹。只有睫毛偶尔的颤动,才能看出她还活着。 两只手上都勒出了深深的淤痕,原本纤细的胳膊就那样无力地垂落在身旁。 秋萍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为何她的主子这样的命苦。好不容易熬到了生产的日子,怎么还要受这样的苦? 凤擎轩强忍心头那股杀人的冲动,又点名问道:“李鸿雪,你说。” 内心一阵哀叹,李鸿雪暗暗告诫自己,这一次若能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必要向陛下辞官告老还乡。身为太医院的院判,只要一出事自己总是头一个倒霉的…… “回陛下,这蘅妃娘娘这两个月似乎没有获得足够的营养,导致生产时气力不足。每每快要成功之时,蘅妃娘娘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而且这样一次次的重复,早就耗尽了娘娘的体力……所以这孩子迟迟不能出来。” 凤擎轩的手重重地拍在案几上:“朕不是在问你蘅妃的原因,而是在问你们这群庸医为何还没有让蘅妃生下孩子!” 张敏在一旁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陛下蛮不讲理起来好可怕…… 李鸿雪闻言,老脸一僵,脸上露出一丝绝望之色:“微臣无能,微臣死罪!” “咳咳……”秦随风强忍住胸口那一股咳嗽的冲动,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微臣建议将蘅妃娘娘的母亲接入宫中陪伴在娘娘身边。此时蘅妃娘娘的体力已经透支,如今只有让蘅妃娘娘得到足够的精神支撑,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才有可能生下龙嗣。” 听到秦随风这么说,那些太医们无不是点头称是。 就算不能奏效,自己也不用负主要责任,法不责众嘛,那些太医们心里暗暗庆幸还有替罪羊挡在自己的面前。 一个时辰后,蘅夫人谢莞便从将军府赶了过来。 头发都没有梳得很平整,衣服也不是按入宫的规矩来穿的。 谢莞来不及向皇帝请罪,一路碎步跑进了女儿的内殿。 才望了蘅碧汐一眼,眼泪便落了下来。 “臣妇叩见陛下。” 再心疼女儿,谢莞还记得要先向皇帝请安。 “起来吧,将军夫人不必多礼。”凤擎轩对谢莞还是比较客气的。 只是说话的时候,凤擎轩的眼睛不敢望着谢莞,毕竟之前他将蘅碧汐禁足于凤栖宫的事情,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谢莞起身便坐到了蘅碧汐的身边,看到她的手腕的的勒痕,忍不住将女儿细细的手腕握在手心。 “汐儿,娘在这里,不要怕。” 蘅碧汐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她睁不开眼,只低低喊了一声:“母亲……” 谢莞哪里受得了蘅碧汐如今这番模样,忍不住哭着说道:“汐儿,你受苦了,受苦了……” 这话听在凤擎轩的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她受了什么苦?是这生产之苦,还是因为身体太过孱弱所以生产无力的痛苦?无论是哪一种,好像都是自己带给她的。 谢莞这是在指责自己啊! 凤擎轩应该愤怒的,因为谢莞这是以下犯上。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头都有些下垂。 他守在蘅碧汐床榻边的这一天一夜,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无论蘅碧汐做了什么,凤擎轩都清楚地发现自己没办法放下她。即使在御花园亲眼看见她跟沐亲王之间拉拉扯扯,凤擎轩还是这样在意她。 每日最大的期盼便是张敏将关于她的消息告诉自己的时候。 秦太医每日之所以能那么顺利的出入凤栖宫,自然是那些羽林军得到了自己私下的授意。 哪怕看不见她,心却始终在凤栖宫不曾离去。 蘅碧汐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被母亲握在了手心里,仿佛一股暖流注入了自己早已冻僵的身体。 下体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蘅碧汐早就被折磨到了麻木。 她常常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里,也不愿睁开眼睛。 她怕睁开眼,看不见凤擎轩,怕一直以来听见的声音都是自己的幻梦。 “孩子,等你出世后,我定要好好地惩罚你,竟然让娘亲受了这么多的折磨。”蘅碧汐的嘴角微微弯起。 看见蘅碧汐的微笑,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精神为之一振。 这时一直盯着蘅碧汐的一名稳婆忽然喊了一声:“奴婢看见孩子的头了!” 另外一名稳婆本来精神恹恹的,以为这一次蘅妃生不出来,自己即将大难临头。此时连忙朝蘅妃的下体望去,竟是一下子乐得昏了过去! 秦随风跟李鸿雪听见之后,精神都放松了下来。 既然孩子的头已经出来,那么接下来就顺利许多了。 第104章 大封后宫 殿外一直等候结果的皇后跟惠妃第一时间都得到了蘅妃顺利生产的消息。 “呵呵,惠妃妹妹在凤栖宫也呆了一整天,此时怕是累了,不如早点歇息吧。”皇后得意地望向惠妃,“关切”地说道。 惠妃的脸色很不好看,没想到蘅碧汐竟然真的生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 皇后忍不住进去探望,惠妃连忙跟在了身后,只是嘴角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稳婆哆哆嗦嗦地将孩子抱在怀里,跪在了凤擎轩的面前。 任凭她如何努力,这个孩子就是不哭! 秦随风见状,沉吟了一会说道:“微臣恳请陛下让微臣一试。” 凤擎轩点了点头。 秦随风看了一会之后,心里有了数,拿出自己的针包,抽出了一根银针正要刺下。 只听李鸿雪惊呼一声:“不可!” 然而秦随风已经稳稳地刺下。 只一息时间。 “哇——” 一声世间最美妙的婴儿啼哭响彻凤栖宫! “恭贺陛下喜得麟儿!” 所有人包括皇后在内全部都跪在了地上。 蘅妃产下了大楚皇朝的第一个皇子,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不管是后宫还是朝野上下很多势力都将要重新洗牌。 凤擎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望着乳娘怀中的皇子,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眼就获得了无比的满足感。 蘅碧汐躺在床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骨架一般瘫软在床上。 生下孩子之后,她终于有力气睁开了眼睛。 看见凤擎轩的那一刻,她的眼泪便悄悄流了下来,落在了枕边。 “陛下……”她轻轻喊道。 凤擎轩缓缓走到她的面前,握住了蘅碧汐的手,声音里是蘅碧汐这些日子以来从未体会到过的温柔:“你辛苦了,来,快看一眼我们的孩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蘅碧汐顿时就有了力气。 见她挣扎着要起身,秋萍连忙上前将蘅碧汐扶起来。 蘅碧汐望着孩子那张皱皱的小脸,忍不住说道:“哎呀,好丑。” 听蘅碧汐这么说,凤擎轩明显不乐意了,哪里丑?他凤擎轩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丑? 底下的李鸿雪不由插了一句嘴:“启禀蘅妃娘娘,新生儿的皮肤都会有一些褶皱,再过几天就会变得白白胖胖的。小皇子的眉眼神韵都有陛下的风范,在刚刚出生的孩子中,模样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呢。” 蘅碧汐听了之后,心情这才舒畅了许多。 凤擎轩怜爱地望着怀中的蘅碧汐,蘅碧汐同样笑脸盈盈地望着他。 两个人好像完全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眼中只有彼此。 好一会儿,皇后才轻咳了一声,面容依旧庄重。 “臣妾第一眼见到大皇子,心中便十分喜欢,不知陛下可有想好给大皇子起什么名字?” 皇后望着那个新生的婴儿,心里欢喜,却也悲伤。她的孩子应该才是嫡出的大皇子,但是却被惠妃那个贱人害死了! 凤擎轩想了一会,望着蘅碧汐说道:“一会朕亲自拟几个名字由礼部甄选,朕的第一个孩子就不让那些老学究去费神了。” 蘅碧汐听了心中感动。 皇子帝姬出世,往往由礼部拟好几个名字,再由陛下从中挑选。而如今凤擎轩给了她一个天大的荣耀,亲自赐名,足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对了,如今蘅妃已经生下了孩子,这位分也该晋一晋了,皇后你怎么看?”凤擎轩想到这里,看了一眼皇后问道。 皇后略一思量,便笑着说道:“妹妹如今是正二品妃位,尚在惠妃妹妹之下。庶一品的四妃之中,惠淑贤德如今只有德妃妹妹一人。臣妾觉得,蘅妃妹妹温婉可人,当得封为庶一品淑妃。” 凤擎轩原本想将蘅碧汐封为贵妃,但是见皇后说得有条有理,也清楚如今蘅碧汐风头太盛,于她不利。 赞赏了看了皇后一眼,凤擎轩点点头:“如此,便册封蘅妃为淑妃吧。” 蘅碧汐听了,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个笑容:“臣妾多谢陛下。不过臣妾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凤擎轩正愁没有方式可以补偿这些日子对蘅碧汐的亏欠,此时竟面露急切地说道:“什么小小的请求,阿蘅你尽管说来!” 蘅碧汐听见他在众人面前喊自己“阿蘅”,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红晕。 “如今臣妾总算是生下了皇子,可这心里却始终不安。这么一件喜事,臣妾想所有人都高兴高兴……所以想恳请陛下大封六宫!” 她有些不安地望着凤擎轩,自从醒来后,蘅碧汐就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她的孩子顺利出生,而凤擎轩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嫌隙一般陪在身边。 母亲面带慈爱地望着自己,脸上笑中带泪。 蘅碧汐忘记了自己的仇恨,忘记了后宫的一切明争暗斗,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一刻,她愿意用一切来换。 凤擎轩就在她最近的地方,感受着她心情的每一丝波动。 手轻轻地拢了拢蘅碧汐耳边的发丝,望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道:“淑妃的想法很好,后宫……也很久没有什么大幸事了。这件事就交给皇后去办吧,朕相信皇后一定会做得很好。” 皇后点点头,目光一直都落在那个孩子的身上,神情慈祥。 一直在皇后身后的惠妃始终没有说话,她静静地望着那个此时后宫中最为荣耀的女子,拢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将自己的大腿掐出了许多的淤青。 “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声太监的唱诺,钱太后与孙太后难得的一起携手前来。 钱太后自恃为前朝国母,心里一直对孙太后心存芥蒂,然而此时皇子的出世,意味着自己的地位越来越摇摇欲坠。 就算是再不甘,她也只能对孙太后示好。 凤擎轩见到这一幕,心里也清楚孙太后如今已经不再需要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地面对钱太后了。 钱太后看着凤擎轩的那张脸,心里充满了不甘。若是自己的肚子当初争点气,也不至于要扶持孙太后的儿子,让自己现在落到这样一个被动的位置! 而当钱太后得知蘅妃,不,如今她已经被封为淑妃了,得知淑妃竟然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皇子,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来一探究竟。 先前不是还都在传淑妃生产之时气力不继,难产了一天一夜只怕要一尸两命么?怎么一转眼,她就胜利地把孩子生下来了? 钱太后深知“婴宁”的毒性,今天过来她便是要确定一件事。 “皇上,哀家想要看一眼孩子,可好?” 钱太后又望了一眼身边的孙太后:“你母后也想要看一看呢。” 孙太后心想,我何时与你说过这些话?然而钱太后长久的威压之下,孙太后下意识地便点了点头:“是啊,哀家的亲皇孙,大楚皇朝的第一位皇子可得让哀家好好瞧瞧。” 蘅碧汐看见钱太后的到来,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听见钱太后的话之后,更是不由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然而凤擎轩已经开口说道:“乳娘,将孩子抱过去给两位太后瞧瞧。” 钱太后掀开了裹在孩子外边的布帛,只大概扫了一眼,然后便轻轻放下。 在场的所有人中,蘅碧汐与惠妃的眼睛一直都紧紧跟随着钱太后的一举一动。但是钱太后的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蘅碧汐总觉得哪里不对。 而惠妃望见姑母前来,心中那种孤军作战的无助感都消失了。 “陛下,臣妾想休息一下。”蘅碧汐产后及时地补充了一碗参汤,才勉力支撑到了现在。此时情绪起落之后,整个人都感觉要瘫软下去了。 凤擎轩点点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蘅碧汐望着凤擎轩的眼睛,仿佛是在说:陛下要留下吗? 凤擎轩望着她,笑言:“朕再看你几眼便走。” 众人都能看出皇帝与淑妃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仿佛新婚的夫妻一般,又好像已经相处了几十年一般,彼此心意相通。 钱太后与孙太后率先离去,接着皇后便率领后宫众嫔妃回了各宫。 第二日各宫的诏书都下达了。 惠妃被册封为惠贵妃,为从一品,仍然比淑妃要半个品阶。 雪贵人晋升为丽嫔,从正七品擢升到了庶六品,仅仅提升了一阶。 柏嫔晋升为柏贵嫔,直接从庶六品跨越至了正五品,直接升了五阶。 而最近一直颇受凤擎轩宠爱的宸贵人晋升为宸婕妤,提了两阶。 还有一些平日里并不受宠的小仪,常在和美人之流也都酌情提了两三阶。 惠贵妃得知了这次大封后宫的详情之后,差点就要冲到长庆宫跟皇后好好理论一番! 吴绾岚这是什么意思? 阖宫上下,只有她跟丽嫔仅仅提升了一阶。自己也就罢了,德妃原本品阶就高,能够晋升至惠贵妃这个结果也还不错。但是为什么雪贵人也只提升了一阶? 吴绾岚分明就是用丽嫔在嘲笑自己! 惠贵妃气得直头疼,但是也只能在自己的铃兰宫里发泄不满,真要去长庆宫理论什么……她却是不能。 第105章 赐名 丽嫔照常来铃兰宫请安,模样毕恭毕敬。 “丽嫔,这一次你受了委屈了,不过,你放心吧,凤栖宫的那位得意不了多久了。” 惠贵妃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丽嫔的反应。 丽嫔依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动不动。 “你记得将那香囊毁掉,别留下证据,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好戏可看了。”惠贵妃得意地笑了。 丽嫔这才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 “嫔妾愚昧。” 雨早就停了,也将暑气尽数带走了许多,惠贵妃的心情因为钱太后的一席话而舒畅了许多。见丽嫔问起,惠贵妃不由掩嘴。 “吴绾岚虽然在册封一事上借羞辱你来折辱我,但是她绝对不会想到,淑妃的孩子是活不长久的。”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道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是因为之前那毒?孩子不是都已经顺利生下来了吗?”丽嫔问道。 然而惠贵妃只言尽于此,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她眼里,丽嫔只需要知道她该知道的事情就好了,更多的东西自己没必要告诉丽嫔。 这个孩子足足耗了他的母亲一天一夜的气力,故而等蘅碧汐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主子,您总算是醒了。”秋萍连忙上前将蘅碧汐扶起来。 “咱们宫里的奴才们都等着主子觐见呢。” 蘅碧汐不由轻笑:“左右就你们四个人,有什么好见的?不过那个春兰……改天还是找个机会将她打发了吧。” 秋萍的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如今主子已经是淑妃娘娘,哪里是先前可以相比的?陛下昨日便拨了十个宫女,十个太监过来伺候,如今正在殿外候着呢。” 蘅碧汐听了,谨慎问道:“那些人你可有查探过,先前都是在哪里伺候的?” 秋萍的脸上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认真说道:“放心吧主子,这一批宫女太监都是入宫不久的,最大的也不过才十六岁,背景很干净,跟宫里的哪位主子都没有牵连。” 蘅碧汐听了稍稍安心:“那就好,既然这样那便伺候本宫梳洗一番,见见他们吧。” 跪在下边的二十个半大的孩子,此时都兴奋极了。 他们心里清楚,能来淑妃的宫里伺候,那定是前世修了莫大的福气。虽然一个个的都想表现出一副成熟稳重、与众不同的样子,不过到底还是孩子,那欣喜的模样藏也藏不住。 “奴才参见淑妃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 蘅碧汐望着那些充满稚气的面孔,心神也不由恍惚。 在很久之前,当自己还是万羽蘅的时候,在后宫中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的时候。那是怎样的幸运啊,竟然可以跟贵为太子的凤擎轩相爱。 是相爱吧…… 那时的自己,是不是就像现在眼前的这些宫女一样,对危险毫无防备,眼中充满了好奇呢? “都起来吧。”蘅碧汐微笑着说道。 很多宫女太监心底都有一丝的庆幸,没想到宠冠后宫的淑妃娘娘竟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主子呢。 “今天你们来到凤栖宫伺候本宫,那就是一种缘分。对于你们,本宫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忠心。” 众人又是一一行礼,各自报了自己的名字。蘅碧汐哪里能记得住,只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主子,刚刚张公公过来说,陛下宣您去御书房伴驾。” 纪兰馨刚刚从外边回来,对蘅碧汐说道。 “知道了。” 蘅碧汐产后还未恢复过来,故凤擎轩特意派来了他的御輦。 在门口,蘅碧汐见惠贵妃正好从里面出来,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大高兴,此时看见淑妃,更是柳眉一挑。 “拜见惠贵妃,贵妃娘娘万福金安。”蘅碧汐低眉顺眼地施礼。 惠贵妃见她礼数周全,对自己没有丝毫的过失,也点了点头。 “陛下在等着你呢,淑妃妹妹。”惠贵妃礼了礼头上的玉钗,摇曳而去。 长长的礼服颇为华美,身后两个宫女小心地为惠贵妃捧着长裙。 蘅碧汐没有忘记,是谁对自己下了“婴宁”,然而现在她还没有精力去把这笔债讨回来。 张敏在一旁小声地提醒:“淑妃娘娘,陛下还等着呢。” 蘅碧汐点点,走进了御书房。 脚步一顿。 “臣妾拜见陛下,沐亲王。” 蘅碧汐没有想明白为何凤擎箫会在这里, 此时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身子微微靠向凤擎轩,手里极为自然地为凤擎轩剥了一个葡萄。 看着蘅碧汐与凤擎轩亲昵的样子,凤擎箫的心疼得好像揪在了一起,只是他却不能表露出来。上一次他的行为,就让蘅碧汐在冷宫呆了两个多月,在生产时差点就要一尸两命。 如今,他深刻地意识到控制自己言行的重要性。 “臣弟听闻淑妃娘娘顺利产下皇子,不知身子可安好?” 虽然凤擎箫已经极力地压制话语中的关切,但是凤擎轩还是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 蘅碧汐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才微笑说道:“多谢王爷关心,皇子一切都好。” 见淑妃故意将凤擎箫对她的问候转移到了孩子身上,凤擎轩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他拿过手边的几张朱红色的纸张问道:“礼部已经按朕的意思拟好了名字,只是朕还在这两个名字里犹疑不定,你来看看,哪个更好。” 蘅碧汐一听是为自己的孩子取名,连忙接了过来。 “福佑。”第一眼看见这两个字,蘅碧汐的心里便很喜欢。 “陛下想让上天赐福给咱们的孩子,保佑他健康成长,顺顺利利。这个名字臣妾很喜欢……” 凤擎轩自然看到了这个小女人脸上洋溢的幸福,忍不住吻了一下蘅碧汐的脸颊说道:“你再看看另一个。” “仁嘉。”蘅碧汐定定望着凤擎轩。 “陛下是希望咱们的孩子学会仁爱,成为一个优秀的栋梁,从名字里便能看出来陛下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许。” 她真的很感动。感动于他对这个孩子的好。 凤擎轩将她搂在了怀里,忽然对着凤擎箫问道:“你怎么看?” 凤擎箫看见蘅碧汐那一脸幸福的模样,伤心之余也为她高兴,至少皇兄的的确确给了她幸福。此时凤擎轩问他这个问题,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自在。 “皇兄,臣弟以为既然皇兄既希望皇子平安长大,又对皇子寄予厚望,那不如将两个名字合二为一,为他取名‘福嘉’。” 凤擎轩思索了一番,不由龙颜大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福嘉……”蘅碧汐口中忍不住默念了几遍,眼圈有些湿润。 凤擎轩心疼地为她抹掉眼泪:“给咱们的孩儿取名本是高兴的事,你看看你,哭什么?” 语气看似埋怨,实际却是对蘅碧汐宠爱到了极致。 凤擎箫见到他们琴瑟和谐,心中的犹豫尽数消失。便起身走到了凤擎轩的面前跪了下来,神情坚定地说道:“陛下,微臣有一事启奏。” 凤擎轩此时早已消除了对这个弟弟的芥蒂,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我虽是君臣,更是兄弟,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了。” 凤擎箫却不肯起身,抬起头来坚定地望着自己的兄长:“微臣恳请陛下赐婚!” “赐婚?”凤擎轩惊讶地望着凤擎箫。 凤擎轩并不是没有调查过凤擎箫与蘅碧汐的事情,知道他们过去曾经有一段情,在她入宫之前便断了。而那段情,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这么多年来,凤擎箫已经三十有余,却始终没有成家,这都快成了瑜太妃的一块心病。几乎是隔三差五便要跟孙太后提起此事,而孙太后则又会转告给自己。 凤擎轩一直很介意他与蘅碧汐的过往,介意自己不是蘅碧汐第一个遇见的那个人。 此时见凤擎箫如此坚定,而凤擎轩自己跟阿蘅之间又琴瑟和谐,凤擎轩终于释怀:“是哪家的女子,竟然能让沐亲王倾心?” 凤擎箫轻笑:“皇兄莫要取笑臣弟,前几日臣弟游湖,偶遇了文阁大学士魏源之女,魏卿菡。此女知书达礼,容貌秀美,性情温和,竟让臣弟一见倾心。这不急急忙忙便来央求皇兄为臣弟指婚。” 凤擎轩点点头,也是衷心地为孑然一身多年的弟弟开心:“既然你对那魏学士的女儿倾心,那皇兄为你做主便是。你府中虽有一些姬妾,不过正经的女主子那是一个都没有,也是时候成家了。” 凤擎箫顿时面露喜色,语气也高扬了几分:“臣弟叩谢陛下!” 蘅碧汐也是真心地为凤擎箫开心,一直以来她都十分苦恼真正的蘅碧汐与凤擎箫的那段感情,如今凤擎箫又重新遇见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对他们三人都好。 “本宫恭喜王爷,得遇佳人。” 凤擎箫也神色自然地回礼:“多谢淑妃娘娘。皇兄,臣弟这便回去准备聘礼,就不打扰您和皇嫂恩爱了。” 凤擎箫一走出御书房,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保护蘅碧汐的最好的办法,只要自己成家,宠爱其他的女子,皇兄也就会让那件事真正地过去吧。 魏卿菡的名字,是凤擎箫三日前听一些官员私下议论时听到的。 而他所说的那些溢美之词,也不过是照搬这些官员的原话罢了。左右都要娶一位王妃,那就娶了这位大家都交口称赞的名门淑女好了。 第106章 毒发 足足一百八十八抬聘礼,送到了文阁大学士魏源的府上。 魏源为官清廉,府邸几乎摆放不下这些聘礼,他与魏夫人一直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进进出出搬运聘礼的沐亲王府的下人。 张敏亲自将圣旨带了过来,魏源连忙带领全家人过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闻文阁大学士魏源之女魏卿菡柔嘉淑顺,风姿雅悦,静柔婉容,敦睦嘉仁。故赐婚于沐亲王为王妃,钦此!” 魏源面色大喜,连忙高兴地接了过来。一旁的魏夫人更是激动地直接笑出了声,而她身后的魏卿菡倒是没什么表情,反而在出神,好像赐婚的主角并不是她。 “女儿?”魏夫人不由扯了扯魏卿菡。 “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接旨?” 魏夫人有些不高兴,怎么自己的女儿平时都挺机灵的,遇上大事就傻了呢? 魏卿菡回过神来,温婉的脸上表情淡淡的,只是恭敬地朝张敏行了一个礼,说道:“多谢公公。” 待沐亲王府的人全部都走了之后,魏源一下子瘫坐在了软椅上,手捂着胸口说道:“没想到我魏源的女儿竟然能够成为沐亲王的王妃,哈哈……” 魏源年近五十,对于官场属于想贪又不敢贪,想坏又不敢坏,一直渴望成功,最后还是碌碌无为。他常常感叹自己身为当朝四品官员,却不能给家人很好的生活,没想到忽然之间沐亲王就送来了这一百八十八抬的聘礼,自己的女儿飞上了枝头当了凤凰。 魏卿菡低声说道:“难道成为王妃真的那么好吗?” 魏夫人有些着急地说道:“女儿,你怎么又犯糊涂了?有什么比成为王妃更好的?那沐亲王很少参与政事,一向是个闲散王爷,又受到陛下的疼爱。你嫁给了他,既不用担心会牵涉到政治斗争之中,又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耀,就连你父亲也能再向上爬一爬。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让为娘担心,知道吗?” 魏卿菡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听完娘亲的那番话,竟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 “女儿知道了。” 魏夫人望着魏卿菡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老爷,我也知道那张生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很有可能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但是状元夫人哪里比得上王妃的身份呢?” 魏源捋捋胡子:“卿菡不是个糊涂的女儿家,夫人你不用担心。再说那张生与卿菡也不过只见了几面而已,不会有事的。” 而此时的凤栖宫,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 蘅碧汐只身着单衣,紧紧抱着孩子,神情哀戚,泪痕遍布:“福嘉,福嘉,我的福嘉……” 然而怀中的孩子嘴里还是不断地吐着白白的乳汁,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两位乳娘都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秦随风急匆匆地从太医院赶来,一进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蘅碧汐抬头看着秦随风,声音里透着一股凉意:“秦太医,你不是告诉本宫,孩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吗?” 说完这句话,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会惊吓到怀里的孩子,蘅碧汐忍不住又将脸贴上了福嘉,嘤嘤低声哭泣。 “淑妃娘娘,请让微臣看一看福嘉皇子。” 面对淑妃的质问,秦随风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 蘅碧汐犹豫了一会,抱着孩子缓缓走到秦随风的面前,语气仍然十分严厉:“你最好能告诉本宫,福嘉到底是怎么了?他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完全吃不了一点人奶,乳娘喂了多少,他就吐多少。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的福嘉……” 秦随风在来的路上,便已经听秋萍说了个大概。 心里轻叹了一声:没想到福嘉皇子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啊…… “启禀淑妃娘娘,福嘉皇子会如此,是因为‘婴宁’。因为中了‘婴宁’之毒的孩子,很少有存活下来的,所以微臣先前也不知道福嘉皇子中毒到了什么程度。如今看来,福嘉皇子已经中毒太深,只怕活不过……” 秦随风不敢再继续说下去,看着眼前福嘉那张娇嫩的小脸,他也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这番话实在太过残忍。 蘅碧汐一下子呆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秦随风不忍望向淑妃的面容,只是低声说道:“‘婴宁’会蚕食婴孩的生命活力,如今看来福嘉皇子已经丧失了进食的能力,而新生的婴孩我们并不能强行让他吞咽下去……” 秦随风的意思已经很明了。 秋萍也不敢相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着秦随风问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秦随风很想说,有。 可是他是大夫,不是神仙。 秦随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很抱歉,就算淑妃现在就杀了微臣,微臣也没有办法。” 不知道秦随风是什么时候走的。 明明已经盛夏,蘅碧汐却如坠冰窟。 不,福嘉不会死的。 蘅碧汐将耳朵贴在福嘉的胸口,心里稍稍安定,她还能感受到孩子的心跳呢。 福嘉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望着眼前的人儿。 好像在说:“娘亲!娘亲!” 一定是秦随风的医术不精,自己的福嘉明明好端端地在面前,只是吐奶而已。 蘅碧汐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转身吩咐道:“将李鸿雪召来。” 随着蘅碧汐从蘅嫔晋升到如今的淑妃,秦随风也在太医院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仅仅在院判李鸿雪之下。 然而随着秦随风回到太医院,淑妃又紧急召见了李鸿雪之后,众人都在猜测秦随风是不是触怒了淑妃娘娘。 秦随风没有理会众人议论的目光,而是不停的翻看医书。 他心里清楚福嘉皇子已经凶多吉少,自己这几个月也一直在寻找祛除婴孩所中的‘婴宁’之毒的方法,但是他失败了。 秦随风想再最后试一次。 按照目前的状况,福嘉皇子的结局就是会活活饿死,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李鸿雪进了凤栖宫之后,吃惊的发现整个偌大的凤栖宫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太安静了,而这份安静却是现在的凤栖宫绝对不会出现的! 走进内殿之后,他才看见了淑妃端坐在软椅之上,怀中还抱着福嘉皇子。 “微臣……叩见淑妃娘娘。”李鸿雪有些害怕了。 虽然他在后宫的日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但是凤栖宫这诡异静谧的气氛还是让李鸿雪的头皮发麻。 蘅碧汐抬头看了李鸿雪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着期待,怀疑,还有一丝的狠戾。 “你来了,李太医,你可知‘婴宁’?” 李鸿雪大吃一惊,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蘅碧汐此时也不打算瞒着这件事了,手轻轻地抚摸福嘉的脸庞,一字一句说道:“本宫的福嘉,中了‘婴宁’之毒。” 李鸿雪一张脸顿时严肃起来,走到蘅碧汐的面前,伸手看了一眼福嘉皇子。 “淑妃娘娘,福嘉皇子显然中毒已深,而一般到了这个程度的‘婴宁’,孩子肯定是生不下来的。福嘉皇子出世,我那徒儿秦随风一定花了不少的心血吧!只是他能保淑妃娘娘的孩子出世,却不能祛除福嘉皇子身上的毒性……” 蘅碧汐眼睛一亮,望向李鸿雪:“这么说,李太医有办法可以救我的福嘉?” 李鸿雪沉吟了一会,为难地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但是福嘉皇子可能会受苦。” 蘅碧汐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福嘉能活下,李太医你尽管说来!” 李鸿雪的内心有些挣扎,他在后宫多年,始终免不了成为某些人手中一把杀人的刀。自从那人稳稳坐上皇后之位,如今贵为太后之后,他的手上便很少沾染血腥了。 没想到治病救人了这么多年,自己的这双手又要犯下罪孽。 而且这一次……李鸿雪深知自己跨出了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微臣需要给福嘉皇子施针,七日之后,福嘉皇子必然会平安无事。只是福嘉皇子在施针的过程中,可能会受苦,到时还需淑妃娘娘莫要怪罪微臣。” 李鸿雪闭着眼睛讲这番话说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蘅碧汐面色大喜:“既然如此,待福嘉痊愈,本宫一定会重谢李太医!” 喜极而泣,蘅碧汐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甚至跪在了李鸿雪的面前。 李鸿雪望着淑妃怀中乖巧的福嘉皇子,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此时在太医院的秦随风,在书库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医书。 天佑福嘉,秦随风在这本医书中看见了医治‘婴宁’之毒的办法! 秦随风几乎高兴得要喊出声来,作为医者,他是最不愿意看到有病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的。更何况,淑妃娘娘的大恩他还未报,他更要帮她治好福嘉皇子! 连茶都来不及喝一口,秦随风便拿着自己的医箱,急匆匆地往凤栖宫赶去! 第107章 瞒天过海 秦随风一路急匆匆地往凤栖宫赶去,快要走进宫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往外走的李鸿雪。 李鸿雪叫住他:“随风,你来干什么?” 秦随风有些迟疑,不知道“婴宁”的事该不该跟师傅说。 李鸿雪猜到秦随风的来意,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吧,福嘉皇子已经没事了。” 秦随风听到这话不由顿了顿脚步,拿出自己刚刚翻看的那本医书:“难道师傅早就看过这本《灵犀手札》?” 李鸿雪看到秦随风手中的《灵犀手札》,暗自庆幸自己提前拦住了秦随风,否则福嘉皇子只怕真的要被秦随风给治好。 “《灵犀手札》是一本奇书,不过在太医院的医库里,知道这本书的寥寥无几。师傅也是之前偶然找到,钻研过一番。今日淑妃娘娘召我前去,正巧福嘉皇子身上的毒,可以用书上的方法祛除。冥冥之中,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李鸿雪面容慈祥,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秦随风一向将李鸿雪视作父亲一般,见师傅正是用《灵犀手札》里记载的方法,一颗心便放下了。 能够为风头正盛的淑妃娘娘解决问题,肯定是大功一件,秦随风不想抢了师傅的风头。 “既然这样,随风就放心了,师傅您辛苦了。” 秦随风也转身跟李鸿雪一起回太医院,望了一眼凤栖宫。 在李鸿雪离开凤栖宫之后不久,蘅碧汐就发现福嘉已经可以少量地喝一些母乳。她忍不住留下眼泪,将福嘉抱在自己的怀里。 “福嘉,娘一定要将你好好养大,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怀里的福嘉依旧是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她,小嘴一咧就乐呵呵地笑。 蘅碧汐的眼泪簌簌落下,她从未见过这么乖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福嘉很少会哭闹,反而经常会乐呵呵地对她笑。 “主子,皇后娘娘来了。”秋萍在蘅碧汐的耳边小声说道。 蘅碧汐连忙将孩子递给乳娘,起身向门口迎去。 皇后的心情似乎很好,看着蘅碧汐慌忙的样子,轻笑:“淑妃妹妹何必这么见外,本宫就是来探望一下你和福嘉。你啊,生产完还没几天呢,赶紧去屋里躺着,要是受风了可不得了。” 蘅碧汐面露感激,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嫔妾感激不尽!” 到了内殿之后,皇后小心地看了看福嘉皇子,特意拆下了护甲,深怕划伤了福嘉幼嫩的皮肤。福嘉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叫皇后的心一阵松软。 “淑妃妹妹真是好福气啊,福嘉真的很可爱。”皇后感叹道,心中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蘅碧汐低头恭敬道:“皇后娘娘才是福嘉的嫡母,福嘉也是您的孩子呢。” 这句话让皇后的心情明朗了许多,眉头也舒展开来。 望着眼前的小小人儿,皇后忽然幽幽说道:“淑妃妹妹如今可还睡得好觉?” 蘅碧汐的手轻轻一颤,知道皇后是在问自己,是否还想知道当初杀死万羽蘅的人到底是谁,还要不要跟她联手除去惠妃,如今的惠贵妃。 大仇如何能忘? 只是蘅碧汐的心如今都放在了福嘉的身上,她是真的淡了复仇的心。 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如今后宫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蘅碧汐第一次承认自己是这样的软弱,她的眸中带水,愁思如烟。 “皇后娘娘,嫔妾只想福嘉能够在后宫平安长大,其他别无所求。” 是的,为了福嘉,蘅碧汐不愿意再在后宫掀起任何波澜了。 皇后看着眼前的淑妃,心里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别的情绪。 蘅碧汐摸不准现在的皇后心里在想什么,从皇后的脸上已经很少能看见除了庄重、慈祥以外的表情。 从前吴绾岚最爱颜色鲜艳的宫装,虽脾气不好,但那面容身姿也可算得上谪仙一般的人物,个性鲜明。 但是如今,蘅碧汐却看不透她了。 吴绾岚变得很像一个真正的皇后,后宫的主人,面上永远带着叫人捉摸不清的笑。 面对这样的吴绾岚,蘅碧汐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淑妃妹妹会这样想,本宫一点都不意外。”皇后半晌才面色平和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蘅碧汐的额头忍不住冒出细密的冷汗,她转过头对一旁的乳娘吩咐道:“你先把孩子带下去,记得好好照料,要是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乳娘早就感觉到这淑妃与皇后之间的诡异气氛,连忙就颤颤巍巍地抱着孩子离开了。 “淑妃,其实你用不着这样提防本宫,要知道,本宫是你的朋友,你真正的敌人还在铃兰宫里当她的贵妃娘娘呢。” 皇后慢条斯理地看着如临大敌的蘅碧汐,慢悠悠地说道。 蘅碧汐望着皇后,一字一句说道:“皇后娘娘是嫔妾的盟友,而不是朋友。” 皇后步步紧逼:“既然淑妃说你我是盟友,那为何如今却不愿意助本宫一臂之力了呢?” 蘅碧汐内心陷入了挣扎之中,她欲与后宫争端划清界限,奈何无论是皇后还是惠贵妃一刻都不愿意放过她! 见蘅碧汐久久没有说话,皇后轻叹了一口气:“本宫也不愿意为难淑妃妹妹。既然妹妹只想抚养好福嘉,那本宫自然也会好好庇护你的孩子,只希望妹妹在关键时刻还能记得本宫曾经为你所尽的绵薄之力。” 皇后欣然起身,好像完全不在意淑妃的反应,翩然离去。 蘅碧汐久久没有动弹,一直在思考着皇后说的那些话。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蘅碧汐的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过去她孑然一身,只为复仇而来,自然是可以活得无所顾忌。可是现在她有了福嘉,为了福嘉她必须要更加地努力才行,否则她如何去提防惠贵妃的明枪暗箭? 与皇后结盟,已是必然之事啊…… 秋萍见蘅碧汐半晌没有反应,轻轻地询问:“主子,您这是怎么啦?晚些时候,陛下还会过来呢,您不准备准备吗?” 蘅碧汐恍若未闻。 秋萍也没有再问第二遍,有些问题,还是让主子自己想想清楚的好。 天色渐晚,长庆宫里依旧飘散着桂花的香味。 皇后一只手轻轻的按揉额头,神色疲惫地说道:“本宫如今久闻这桂花香气便头疼得厉害,真是年岁大了的缘故么?” 钟嬷嬷在一旁,一张老脸上尽是心疼:“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娘才二十九岁,正是风华正茂呢!” 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黯然之色,语气里也带着些许的幽怨:“是么,本宫都已经二十九岁了。不知不觉,本宫嫁给陛下已经快有十年了。钟嬷嬷,你看我的眼角是不是已经有皱纹了?那段时间被禁足在这长庆宫,本宫总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钟嬷嬷“呸”了一声,连忙上前说道:“娘娘您不要这样说,如今您已经贵为皇后,陛下待娘娘也如新婚之时那样好,现在整个后宫还有谁能比得上您的风光荣宠?” 皇后苦笑了一声,望着跟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的钟嬷嬷,柔声说道:“别人不知道,钟嬷嬷你还不知道么?论母家的权势地位,惠贵妃远胜于我,论圣眷宠爱,淑妃又是一人在后宫独大。何况,如今淑妃还有一个孩子傍身,本宫有什么?不过是空有一个皇后的虚名罢了。” 钟嬷嬷心疼得看着皇后,却不知该如何劝说皇后。她走到香炉那边,用水熄灭了炉内的桂花香料的轻烟。 “既然娘娘闻着头疼,奴才还是帮您灭了吧。” 皇后望着那熄灭的香料,低声说道:“嬷嬷,点上吧。曾经陛下夸过这一缕清香,我也以为他待我虽不如万羽蘅,但是总有那么一分真心在吧。呵呵……可是啊,这只是个笑话啊,陛下将我禁足的日子是我此生最清醒的时刻。” “自古君恩难常在,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这桂花的香气,本宫一定要日日点着,以提醒自己记住德妃那个贱人给我的屈辱!何况……这香味也能提醒陛下时刻记着他过去是怎样的委屈了本宫,何乐而不为?” 吴绾岚此刻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的端庄? 在长庆宫的昏暗的灯光映照下,状若鬼魅。 夜晚降临,蘅碧汐早早就换上了粉色的衣裙,静静地等候凤擎箫的到来。 张敏来传话时,说陛下会过来用膳。 然而用膳的时间过去了许久,蘅碧汐已经吩咐下人将饭菜热了好几遍,最后直接重新做了一份,也没有看见凤擎轩的到来。 “秋萍,你去玉銮殿看一看,陛下何故现在还未来?” 秋萍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尴尬之色,不敢看向蘅碧汐的眼睛。 蘅碧汐眼睛微眯:“秋萍,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秋萍为难地看了一眼纪兰馨,后者的脸上出现了同样的表情。 蘅碧汐面色不悦:“怎么你们现在都学会对我隐瞒了吗?还当不当我是你们的主子?” 第108章 新的替代 若雪与秋萍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地跪在了蘅碧汐的面前。 若雪眼睛一闭,语速极快地说道:“今日陛下歇在蘅贵人处了,主子您不必等了。” 蘅碧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蘅贵人?哪个蘅贵人?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蘅贵人我竟不知道?” 若雪知道这件事迟早都会传入蘅碧汐的耳朵,她与秋萍这样的拖延根本无济于事。也只好将这件事,娓娓道来。 “昨日陛下兴起去司乐部,见一名乐手弹奏的琴曲悦耳,便召见了那乐手……” 蘅碧汐理了理鬓边的凤钗,望着下方的两人好笑地问道:“所以今日,宫中多了一位蘅贵人了?只是,为何她的封号是‘蘅’?” 别的蘅碧汐都可以不在乎,凤擎箫身为帝王,宠幸几个女人都是常事,自己要吃醋的话哪里吃得过来?可是……“蘅”这个字,是那样的重要,他怎么能轻易赐给了别人? 若雪脸上尽是不忿之色,她为自己的主子感到不值,小手不自觉握成了一个拳头。 “回主子,奴婢听人说,那乐手的名字叫……万羽蘅。而且听一些宫里的老人说,那乐手长得跟咱们紫竹苑曾经的那位蘅姑姑一模一样……只是年纪才十六,若是那蘅姑姑还活着,应该比蘅贵人大了十多岁。” 一模一样?万羽蘅? 蘅碧汐绝不会相信这是一个简单的巧合,她死死盯着若雪的眼睛:“昨日陪伴在陛下身侧的是谁?” 若雪迟疑了一下答道:“回主子……是惠贵妃。” 呵呵…… 蘅碧汐心里忍不住冷笑,德妃为了能够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也真的是蛮拼的。长得跟万羽蘅有几分相似,蘅碧汐还能相信,但是若说那蘅贵人的名字就叫万羽蘅,打死蘅碧汐都不会相信。 真不知德妃为了找出这枚棋子,花了多大的力气。‘ “本宫记得,司乐不过是九品的宫人,就算陛下宠幸,也只能从更衣、娘子做起吧?陛下将那位姑娘直接封为了从六品的贵人真是好大的手笔啊!”蘅碧汐酸酸地说道。 就算是因为对万羽蘅的情感思念才会宠幸那个乐手,但是蘅碧汐还是不能释怀。如果自己还在上一世,也已经三十一岁了。 如何能敌得过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年方十六的这位蘅贵人? 蘅碧汐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一世她才十九岁,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秋萍听了蘅碧汐的话,脸色也微微涨红:“奴婢听闻原本陛下想将那蘅贵人直接封为蘅荣华,幸好皇后及时进言,说是没有宫人直接晋升到从四品的先例。何况那乐手年纪尚轻,来日方长,陛下这才打消了念头。只是因为这事陛下很不高兴,昨日月初该去皇后处歇息的也没去,直接就去了蘅贵人所居的念卿宫。” 皇后也算是有心了,不过蘅碧汐倒没有真的对皇后产生多大的感激之情。 毕竟那蘅贵人得宠,惠贵妃必然水涨船高,皇后是最不愿意看到这一点的。 蘅碧汐的情绪变得十分失落,这是第一次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如果念卿宫里的蘅贵人能够代替曾经的自己在凤擎箫的地位,那么现在重生的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又算什么呢? 只是一个替代品吗? 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凤擎箫对自己的宠爱,体贴,全都不是真心的? 一阵凉意将蘅碧汐从头浇到了脚指头,她望着华丽的凤栖宫,心里莫名的恐慌起来。如果对凤擎箫来说,自己只是万羽蘅的替代,那么惠贵妃想要对付自己太过容易了! 惠贵妃只需要寻找一个更加出色的替代品,就能把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都夺走! 那自己哪里还有能力保佑福嘉平安长大? 蘅碧汐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衣裙湿答答地黏在身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福嘉所在的偏殿! 看见福嘉还好好地在睡觉,蘅碧汐微微松了一口气。 伸手摸摸他的小脸。 僵住。怎么会这么烫? 原本以为是红润的气色,此时才明白那是因为福嘉在发烧的缘故! 蘅碧汐急声呼喊:“乳娘!乳娘何在!” 不一会,两位乳娘都赶了过来,见淑妃娘娘的脸色很不好,急忙跪了下来,连连讨饶。 蘅碧汐示意身边的秋萍:“去换两个新的乳娘过来,这两个奴才各打五十大板。” 两位乳娘连声讨饶,哪怕挨上十个板子都要皮开肉绽,这五十板子下去了,她们俩还能活命吗? 蘅碧汐没有理会她们的哭喊,只心疼地抱着福嘉:“你们没有照顾好皇子本就是死罪,如今本宫能饶你们一命已经是万幸。这也是对新来的乳娘立个规矩,要是再这样怠慢了本宫的福嘉,直接杖弊!” 那两个乳娘知道求饶已经无用,俱是面如死灰…… 这一夜,蘅碧汐在偏殿望着福嘉,没有入眠。 在之后的三天里,蘅碧汐都没有见到凤擎轩,听秋萍回来汇报的话,他一直都在念卿宫。 不是没想过去念卿宫拜访一下这位贵人,只是蘅碧汐的心里始终都有些不舒服。 她生完孩子不过六天,这后宫就翻了天。 福嘉的出生,蘅碧汐以为自己得到了世间最大的幸福,她差点就要再一次如前世一般死心塌地地爱上凤擎轩了。 这几天,凤栖宫的宫人们各个都在私下议论,为何陛下迟迟不来。 那些闲言碎语,蘅碧汐即使听不见,也能从宫人们的眼神中看出来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蘅碧汐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因为这三天,福嘉越来越不好了。 一开始,福嘉还会时不时哭闹,隔一个时辰便要乳娘抱抱,食欲也恢复得不错。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福嘉总是在睡觉。 皇后来探望时,望着熟睡的福嘉,感叹了一句:“当一个孩子真好,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一直睡着。” 这一句话将蘅碧汐惊醒。 自己的福嘉似乎最近一直在睡觉。 她第一时间就让秋萍去找来李鸿雪,她记得李鸿雪说过他要为福嘉施针七日,如今还有一日福嘉便可痊愈。 该来的总是要来,李鸿雪看见秋萍来找自己,便知道凤栖宫的那位小皇子必然是不好了。 临走之前,他叮嘱了秦随风一句:“这几天太医院的大小事务就暂由你处理,若是凤栖宫来喊你,你便交由孙太医过去。左右福嘉皇子也没什么大事,太医院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秦随风见李鸿雪如此信任自己,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鸿雪心里清楚自己的这个弟子心性耿直,如此他便不用再担心秦随风会赶去凤栖宫破坏自己此生为那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在走向凤栖宫的路上,李鸿雪的脸上始终带着决绝的笑意。 蘅碧汐看见李鸿雪的那一瞬间,立刻便疾奔而来,将福嘉皇子抱给他看:“李太医,我的福嘉这是怎么了?本宫听乳娘这孩子正是爱折腾人的时候,怎么如今都已经睡了四个时辰还未醒来?” 一双美目中闪烁着忧虑,盈盈泪光几乎要夺眶而出。 李鸿雪的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淡定地仔细观察了一番福嘉皇子,随即拱手道:“微臣之前告诉过淑妃娘娘,皇子的身体需要针灸七日方可痊愈。现在的嗜睡症状,只是针灸治疗后的后遗症,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蘅碧汐怀疑地望着李鸿雪:“李太医……本宫记得之前本宫怀着福嘉的时候,就有过嗜睡的症状。怎么如今福嘉快要痊愈了,反而开始嗜睡了?” 李鸿雪早就想好了怎么应对淑妃的问题,神情严肃道:“微臣不敢说饱读天下的医书,不过这‘婴宁’的祛除之法,宫中有本《灵犀手札》中还是有着清楚的记载的。微臣钻研多年,这福嘉皇子如今的症状的确是正常现象,如果娘娘不相信,大可将微臣的徒弟秦随风喊来。前几日他也刚刚读过那本《灵犀手札》,娘娘可以向我那徒儿确认此事。” “秦随风是李太医的徒弟?”蘅碧汐从来不知道他俩还有这层关系。 李鸿雪一脸的欣慰之色:“是微臣一手将秦随风调教出来的。” 蘅碧汐的身子微微放松,整个人也没那么紧张。 “既然秦随风是李太医的弟子,那必然不如李太医您医术高明了。只是不知,福嘉皇子像这样嗜睡的症状还需要多久?” 李鸿雪逼着自己望向淑妃的眼睛,不敢流露出半点的心虚之色。 捋捋胡子说道:“根据微臣的判断,不出三日,福嘉皇子必然会生龙活虎。从此娘娘再也不用担心‘婴宁’之毒了!” 蘅碧汐心下大喜,忍不住亲了一口怀中的福嘉。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李鸿雪,真心感谢道:“这一次福嘉能够转危为安,多亏了李太医的帮忙。若是以后李太医需要本宫的帮助,本宫就算豁出性命也会助你!” 第109章 福嘉的死 言之凿凿,历历在耳。 李鸿雪面对全然相信自己的淑妃,一时失语。 “微臣先行告退了。” 李鸿雪只能选择夺门而逃。 走出凤栖宫的那一刹那,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手捂着胸口感受那剧烈的心跳。李鸿雪第一次,为了自己犯下的罪孽而痛哭了一场。 他已经年近五十,却哭得像个孩子。 李鸿雪没有往太医院走去,而是去向了钱太后处。 看着不请自来的李鸿雪,钱太后微微有些恼怒:“你怎么过来了?” 李鸿雪一张老脸之上不由露出一丝不自然,哑声说道:“微臣是来向太后娘娘辞行的。” 钱太后凤目一瞪,语气中也多了几分严厉:“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鸿雪看着眼前的钱太后,年近五十却保养的跟四十岁的妇人一般,而这张脸也在自己的梦中出现了无数次。 “如月,以后我可能不能再帮你了。” 这一句话中,没有一个敬语,可是钱太后并没有因此动怒。而她的手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茶杯,轻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李鸿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真好,此时此刻,我仿佛觉得你还是过去的那个如月。这一次,你要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现在过来跟你说一声再见,以后我便只能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了。” “啪。”手中的茶杯滑落。 钱太后走下自己的座位,站在李鸿雪的面前,伸出手抚摸着他的面颊,浑浊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难道只能如此?” 李鸿雪向后退了几步,两只手握拳,死死地压抑住自己的情感,轻声说道:“如月,我此刻喊你一声如月已经是死罪了……莫要给别人抓住你的把柄,以后在宫中你小心些,太医院里没有我在……只怕你会遇到很多麻烦。” 钱太后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像曾经的少女时期那样,无助地哭了。 “你为何要答应我做这件事,你不是说你可以很隐蔽地办好吗?若是我知道,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我绝不会用你的命来换福嘉的命啊!” 李鸿雪的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笑容:“谋杀大楚皇朝的第一个皇子,这是多么大的罪名。而这个罪名,总要有人去抗。除了我,还有谁背负得下来?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的。” 钱太后渐渐止住了哭声,望着李鸿雪,无力地说道:“哀家会照顾你的家人。” 李鸿雪神色一凛:“微臣叩谢太后娘娘。” 三日后,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李鸿雪忽然殁了。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蘅碧汐正在长庆宫跟皇后说话,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随即竟是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悠转醒来时,凤栖宫一片雪白。 凤擎轩满脸歉疚地坐在自己的床前,眼里饱含血丝。 “对不起,阿蘅……对不起,朕没能保护我们的孩子。” 蘅碧汐望着他的脸,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无力地将凤擎箫的手打开,她只身着素衣跌跌撞撞地向殿外跑去。 蘅碧汐看见了一口小小的棺材。 她的脚步虚浮,一小步一小步地接近那口棺材。 头忍不住摇晃,那绝不是她的福嘉! 福嘉……蘅碧汐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最后直接冲了过去! “福嘉——” “福嘉——” “福嘉——” 三声凄厉的哭喊响起,在整个凤栖宫飘荡。 原本跟在蘅碧汐身后的凤擎箫也是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敢向她再靠近一步。 蘅碧汐望着那张脸色已经明显灰暗的小脸,自己亲爱的福嘉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了那个小小的棺材里,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塌了…… 回过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朝凤擎轩吼道:“是李鸿雪干的!” 凤擎轩面色严肃地说道:“李鸿雪已经畏罪自杀,死前写了一份认罪状,目前大理寺正在调查这件事。朕一定要会还我们的孩子一个公道!” “呵呵……”蘅碧汐冷笑了一声。 “公道?公道有什么用?难道我的福嘉还会活过来吗?我绝不相信这件事李鸿雪一个小小的太医会是主谋,陛下!你一定要将幕后的主使给抓出来!” 蘅碧汐说到这里,竟声嘶力竭,她的模样就像一个厉鬼一般可怖。 凤擎轩忍不住上前搂住她的肩膀:“阿蘅,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福嘉没了,咱们还可以再要一个……” 蘅碧汐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好像想把凤擎轩看穿一般:“你怎么能这样冷漠?福嘉是你的孩子!你的第一个孩子!你竟然可以这样轻轻松松地说,孩子没了咱们可以再生一个?凤擎轩,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放肆!” 凤擎轩直接就大力地甩给了蘅碧汐一个耳光。 蘅碧汐捂着脸颊,脸上还是那抹冷笑:“阿蘅?我何德何能可以成为你的阿蘅?陛下请记住,我叫蘅碧汐,我不叫万羽蘅!像你这样没有心肝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做我孩子的父亲?” 凤擎轩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手一把掐住蘅碧汐的脖子:“你给朕再说一遍!” 蘅碧汐就像是一只柔弱的猫儿,被凤擎轩捏在了手中。看着凤擎轩暴怒的样子,她不屑地轻笑:“我说,你没资格做我的孩子的父亲!” 凤擎轩一把将她甩到了一边,蘅碧汐直接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还撞翻了案几。 看她瘦弱的身躯半天没有动弹,凤擎轩有些后悔自己的大力。 然而想起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他忍住了没有开口问她好不好。 “淑妃,朕念你刚刚失去孩子,说话做事口无遮拦,不跟你计较。等办完了福嘉的后事,你就在这凤栖宫好好休息休息,哪儿都别去了。” 凤擎轩强压住心头的怒气说道。 蘅碧汐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凤擎轩那一下是动了真怒。腰部直接就撞上了案几的一个角落,疼得她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像一根尖锐的针贯穿了她的身体。 福嘉的死讯,直接让她整个人都像被五雷轰顶一般。 猝不及防的到来,让她甚至忘记了悲伤,忘记了愤怒,忘记了不甘。 “娘娘,您节哀啊……您这样一直躺在地上可怎么是好啊,您连月子都还没出,就这样坐在地上只怕要落下病根的……” 眼睛红红的秋萍上来劝说道。 李鸿雪是前一天殁了的,而今日中午乳娘就发现福嘉已经没有了呼吸。这一切都来得太快,秋萍跟若雪还沉浸在李鸿雪所说的福嘉很快就要痊愈的美梦里。 蘅碧汐被凤擎轩甩到一边之后,就像一条死狗一般躺在那里。 任何人说话都不听。 原本凤擎轩还想将她抱到榻上休息一下,但蘅碧汐就像得了疯犬症一般对凤擎轩拳打脚踢,将凤擎轩的手腕上咬出了好几个血口。 凤擎轩气得将她又是往地上一扔。 “谁都不许扶她回寝殿!” 秋萍想起之前皇上对主子的粗暴行为,又是忍不住哭了。 “娘娘,您快别在地上躺着了……” 蘅碧汐的眼珠出现了一丝丝微弱的光彩,她看向眼前的秋萍,轻声问道:“今日怎么没听见福嘉的啼哭?” 秋萍闻言一愣,随即抱着蘅碧汐大声地哭了起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犯傻啊娘娘……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苦,您想哭就哭出来吧,您这样平静实在是让奴婢放心不下啊!” 蘅碧汐一脸的无辜,轻轻地将痛哭的秋萍推开:“你在说什么呢?今日我都一天没看见福嘉了,快将他抱来啊……” 蘅碧汐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凤栖宫的装饰,好像是一个灵堂。 谁死了? 蘅碧汐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看见了一口小小的棺材。 她想知道躺在哪里的是谁,而她的福嘉又去了哪里。 可是自己的脚好像不听使唤似的,很抗拒靠近那口棺材。 蘅碧汐看见了棺材里的小人儿,嘴角还微微的上扬,就像从前懵懂的福嘉无数次的微笑一样。 “秋萍,他长得跟福嘉好像。” 蘅碧汐的脸上是一抹天真的笑意。 秋萍努力地挤出一个笑,便立刻背过了身子,手死死地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被蘅碧汐听见。 难道……娘娘因为骤然失去福嘉皇子,得了失心疯? 蘅碧汐爱怜地望着那个平静的小人儿,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脸颊。 眼神中的浑浊褪去,又化为了一丝的清明。 蘅碧汐扑倒在那棺材之上,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响起。 “福嘉!我的福嘉!你怎么就这样离开娘亲了!” 整个凤栖宫的哭声更加沉重,负责哭丧的宫人们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 在初夏时节,福嘉皇子出生,还没感受到盛夏的气息,他已经悄然离去。 窗外,又是一阵瓢泼大雨。 蘅碧汐整整抱着福嘉的棺木哭了三天三夜。 第110章 心如死灰 蘅碧汐扑倒在那棺材之上,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响起。 “福嘉!我的福嘉!你怎么就这样离开娘亲了!” 整个凤栖宫的哭声更加沉重,负责哭丧的宫人们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 在初夏时节,福嘉皇子出生,还没感受到盛夏的气息,他已经悄然离去。 窗外,又是一阵瓢泼大雨。 蘅碧汐整整抱着福嘉的棺木哭了三天三夜。 淑妃伏在福嘉皇子的棺木之上,恸哭三日的消息传遍了后宫。大多数人都对淑妃的遭遇有同情之色,然而却无多少人真心地觉得她可怜。 甚至很多人会觉得,淑妃已经拥有了陛下的宠爱,高贵的身份,显赫的家室,如果再拥有一个聪慧的孩子长伴身边,上天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蘅碧汐的眼睛已经哭到流不出一滴眼泪,她能感觉自己内心无休止的悲伤,感觉自己的眼睛酸胀,却硬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秦随风得知福嘉皇子去世的消息,他是最震惊的一个,因为他以为他已经将福嘉皇子交给了一个他最为信任的人,然而李鸿雪的自杀却让他不得不相信,师傅竟然亲手杀死了大楚皇朝唯一的皇子。 身为太医,非召不得进入后宫,秦随风想了许多办法才联系上了秋萍,请求她见自己一面。 因为李鸿雪的事,秋萍一直觉得秦随风必然是李鸿雪的同伙,然而秦随风只在大理寺呆了一天就被释放了出来,这让她对秦随风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犹豫了许久,秋萍还是决定见一见秦随风。 从凤栖宫到太医院的路,秋萍太熟悉了,远远就看见秦随风站在太医院的门口。 “你找我来,到底何事?如今凤栖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一见到秦随风,秋萍就将脸板了起来,不客气地说道。 见秋萍一张冷脸对着自己,秦随风不由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说道:“秋萍姑娘,在下劳您前来,是希望您能帮我给你们主子带句话。就说秦随风没能看出李太医的计谋,导致福嘉皇子的惨死,感到十分的抱歉。若是以后淑妃娘娘有任何吩咐,在下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秋萍上下打量了秦随风好几眼,却不说话。 秦随风不由奇道:“秋萍姑娘为何如此看着在下?” 秋萍眉眼一挑,出言讽刺道:“您的轻飘飘一句抱歉,就想抚慰娘娘的丧子之痛?就算是你日后真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福嘉皇子还能醒过来吗?秦太医,奴婢过去敬重您的为人,可是现在,呵呵……奴婢告辞了。” 秋萍头也不回就坚决地离开了,只留下了秦随风呆在原地,想不通自己的那句话冒犯了秋萍。 回凤栖宫的路上,秋萍远远地望见了一座轿辇,前后足足有十六人在抬着。那轿辇之上,蒙着一层粉桃色的薄纱,似乎有一位妙龄女子侧躺在其中,只是太远看不清面容。 “这是哪位主子,竟然在宫中如此招摇而过。”秋萍忍不住轻声说道。 “难怪秋萍姑娘不识,这便是宫中刚刚册封了的蘅贵人了。” 揽翠不知何时站在了秋萍的身后,笑意盈盈地说道。 “如此恃宠而骄,只怕在宫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秋萍面色平静,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 揽翠则有些不以为然的指着那轿辇说道:“若是你有幸见过当年的蘅姑姑,再看见今日的蘅贵人,姑姑就会明白,就算是蘅贵人在宫里横着走,那也没人敢阻拦。” 秋萍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便继续往凤栖宫走去。 揽翠见秋萍对自己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甚至避之不及的样子,只嘴角轻轻地扯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便也离开了原地。 秋萍回到凤栖宫后,见蘅碧汐还是一动一动地抱着福嘉皇子的棺材,她忍不住上前劝说道:“主子,您要学会振作起来啊。” 蘅碧汐这几日来一直都是对别人说的话恍若未闻,此时竟幽幽地应了一句:“若是我振作起来,福嘉会醒过来吗?” 秋萍竟一时语塞,缓缓摇了摇头。 蘅碧汐落寞地苦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为何要振作起来?” 秋萍还要再劝,纪兰馨则走前来拉拉她的衣袖,眼神示意有话要对她说。 两人待得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之后,秋萍见纪兰馨神色凝重的样子,不由急道:“兰馨姑姑,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纪兰馨小声地说道:“你不知道,刚刚陛下来了劝了主子足足一个时辰,主子连看都没看一眼陛下呢。” 秋萍不由问道:“那后来呢?我怎么没看见陛下?” 纪兰馨眉毛一垂,轻叹道:“陛下先是好言相劝,后来便恼羞成怒,最后大骂了主子一顿便拂袖而去了。可是主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陛下一眼……” 秋萍听完之后也沉默了,这一次福嘉皇子的离世,将主子的心彻彻底底地摧毁了。她是主子的陪嫁丫鬟,生死都是主子的人,哪怕主子这一世都打算这样,她也不会离开蘅碧汐的。 秋萍深深地看了一眼纪兰馨:“这一次,恐怕主子再也无力获得盛宠了。主子现在心如死灰,我们这些做奴才便只能尽可能地站在她的身边,保护我们的主子。” 纪兰馨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夜已深,初夏的时节,蘅碧汐还能感受到微微的凉意。 她忍不住又靠近福嘉小小的身子,直到现在蘅碧汐还是觉得自己的福嘉并没有离开自己。 福嘉是那么爱笑的一个孩子,直到现在嘴角还带着笑呢。 蘅碧汐的身上多了一件披风,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拥住了她。 凤擎轩心痛的声音传来:“阿蘅,你不要这样再折磨自己了好嘛?” 蘅碧汐想到这几天风头一时无两的蘅贵人,忍不住挣脱凤擎轩的怀抱。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眼前这个男人,从发丝到脚趾都觉得恶心。 蘅碧汐依旧是低着头,语气不轻不重:“陛下还是叫臣妾淑妃便好,免得有些人分不清您是叫后宫里的哪位主子。” 凤擎轩脸色不由地僵住,他想要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可望着她眼中的悲伤,他竟说不出那样的话。 深吸一口气,凤擎轩再次走到她的面前,柔声说道:“好好好,朕叫你淑妃,那淑妃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莫要再这样自苦了可好?” 蘅碧汐没有回应,默默地转身,眼神定格在福嘉的身上。 见蘅碧汐直接无视了自己,凤擎轩再好的脾气也已经失了耐性。 “哼!” 凤擎轩转身,面色阴沉地说道:“淑妃既然如此思念皇子,那就免了她的一切晨昏定省,宫里的宴会也一律不许参加,好好地呆在凤栖宫里吧。” 这时张敏走到凤擎轩的跟前,小声地说道:“念卿宫的蘅贵人刚刚派人过来问了一句,今夜陛下可还过去吗?” 凤擎轩的怒意稍减,眼底也浮现出了一丝的柔情:“朕现在就过去,摆驾念卿宫。” 随着福嘉皇子的下葬,蘅碧汐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他一同埋葬在了皇陵。 下葬的当天,蘅碧汐就去了孙太后处,跪了四个时辰,请求每日可以去宫里的佛堂为福嘉皇子念往生经。 孙太后原不想见淑妃,凤擎轩也曾有旨意传来,任何人不得见淑妃。 淑妃生下福嘉不到十日就经历了丧子之痛,孙太后一直都很心疼淑妃。 “罢了,让她进来吧,夜里凉,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孙太后心一软,还是召见了淑妃。 蘅碧汐由秋萍搀扶进来,一双腿已经难以正常行走,这样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孙太后面前,又是盈盈拜倒,颇为恭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臣妾给太后请安。” 孙太后忍不住上前扶起淑妃,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疼得说道:“可怜的孩子,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了?” 蘅碧汐的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低头谦恭地说道:“多谢太后娘娘体恤,今日臣妾前来是祈求太后娘娘可以答应臣妾一件事。” 孙太后听了声音中不由多了几分威严:“什么事?” 蘅碧汐轻声说道:“臣妾请求去佛堂礼佛。” “不行!” 凤擎轩狂怒的声音响起,径直从殿外冲了进来,一把扯过蘅碧汐的手,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 “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又要闹出家?” 明明手腕很痛,可蘅碧汐却懒得因为痛觉而做出表情。 她甚至都没有看凤擎轩,又是朝孙太后拜了一拜,低头谦恭地说道:“求太后娘娘成全。” 那日僵持的结果,是孙太后不顾凤擎轩的反对答应了淑妃的请求。 自从那天后,淑妃就好像在整个后宫失去了存在感,每日都在佛堂念经。 凤栖宫没人敢去探望淑妃,淑妃也从不去拜见任何人。 蘅碧汐对此毫不在意,好像事件的主角并不是自己,每天呆在佛堂,看着福嘉的小小牌位,她的心就能安定几分。 第111章 蘅贵人 那日僵持的结果,是孙太后不顾凤擎轩的反对答应了淑妃的请求。 自从那天后,淑妃就好像在整个后宫失去了存在感,每日都在佛堂念经。 凤栖宫没人敢去探望淑妃,淑妃也从不去拜见任何人。 蘅碧汐对此毫不在意,好像事件的主角并不是自己,每天呆在佛堂,看着福嘉的小小牌位,她的心就能安定几分。 秋萍跟若雪每日便跟在蘅碧汐的身后,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跟着。 已经六月了,正是最热的时候。 蘅碧汐今日没有前去佛堂,因为半路她便直接昏了过去。 待蘅碧汐悠悠转醒之际,看着满脸担忧的秋萍与若雪,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不必为我担心,我没事的。” 秋萍跪倒在蘅碧汐的榻边,强忍住眼泪:“主子,奴婢求您了,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好嘛?就算您再难过,福嘉皇子也回不来了,您为什么不为了皇子好好活下去呢?” 蘅碧汐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转过身,没有回应秋萍。 兰馨这时捧着解暑的绿豆汤走了进来,望着这一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主子,念卿宫的蘅充容求见。” 蘅碧汐半晌才有反应,说起来那位万羽蘅入宫这么久,自己还没有见过她呢。 不得不承认,蘅碧汐还是想要看一眼,这个已经从蘅贵人升至蘅充容的姑娘,到底跟前世的自己长得有多么相似,让凤擎轩一而再再而三地抬高她的品阶。 “秋萍,伺候我梳洗。” 半个时辰后,蘅碧汐才走出了内殿。 一个俏丽的身影正站在外殿之中,一袭粉桃色的宫装衬得身段也窈窕了许多。 “嫔妾拜见娘娘,入宫许久一直未曾向淑妃娘娘请安,还请淑妃娘娘见谅。” 软软的声音从眼前这个娇俏的蘅充容口中说出来,听着就让人不由自主的舒心。 蘅碧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张脸。 原来世间竟真的有如此巧合,蘅碧汐恍惚间差点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到底是蝴蝶梦到了庄生,还是庄生梦到了蝴蝶? “起来吧。”蘅碧汐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情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蘅充容的脸上的笑会让人觉得温暖,她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的心机,静静地望着蘅碧汐没有说话。 “蘅充容果然貌美,又是冰肌雪骨,难怪陛下如此宠爱。”蘅碧汐端起手边的桃花茶,不由赞叹道。 作为一名棋子,蘅充容过于干净了。 这也说明惠妃确实下了一番功夫,眼前的这个少女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她自己。 这样的女子,自然担得起蘅碧汐这一声赞美。 蘅充容小嘴微张,似乎没想到淑妃娘娘见到自己的第一眼竟然夸赞自己,而且她能感受到淑妃的赞美是发自内心。 眉毛微微皱起,蘅充容的心里有些疑惑。 宫中所有人都在传,陛下的心里最为挂念的是一个曾经在紫竹苑居住的掌事宫女蘅姑姑。而淑妃能够得到陛下的宠爱,就是因为淑妃的眉眼之间与那位蘅姑姑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所以蘅充容深知,在七八分相似的面前,她这几乎媲美本尊的长相绝对要更胜一筹。 她以为淑妃会是第一个想要看一看她这张脸的主子,结果自己已经入宫两月,竟是没有见到淑妃一眼! 蘅充容终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她还是按耐不住来凤栖宫了。 “原来淑妃娘娘也酷爱桃花。”蘅充容喝了一口秋萍端上来的茶,浓郁的桃花香气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蘅碧汐见状不由挑眉:“既然蘅充容不喜桃花,又为何要身着粉衣,体带桃花香气?” 蘅充容没想到自己只是微微一皱眉就让淑妃看出了破绽,干脆便不再掩饰自己对桃花的反感,大大方方地说道:“原本嫔妾也甚是喜爱桃花的香味,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不是自己的感觉。明明只是欣赏,却要装作一副离了桃花就活不下去的模样,时间久了自然就腻烦了。” 蘅碧汐赞赏了看了一眼蘅充容:“只可惜你是惠妃的人。” 蘅充容面色不改:“嫔妾只属于自己。” 蘅碧汐嘴角牵起一个轻蔑的笑容:“妹妹说笑了,连名字都不属于自己,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蘅充容好像被人抓住了痛脚一般,一张小脸顿时充满了怒意:“嫔妾的名字就是万羽蘅,若是娘娘不信,羽蘅也没有办法。” 蘅碧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蘅充容的面前,脸凑近了那张微微有些惊恐的小脸。 越来越近,蘅充容甚至觉得淑妃的鼻尖已经碰到了自己的鼻子。 蘅碧汐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才是万羽蘅,这世上也只会有一个万羽蘅。” 蘅充容被她的语气骇了一跳,睫毛轻轻地颤动,一双美目包含水意,泫然欲泣,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 “嫔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蘅碧汐看着眼前惊慌的少女,内心不由感叹惠妃将蘅充容保护得太好了,就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就让蘅充容乱了心神。 “妹妹不妨好好珍惜自己的这张脸,毕竟普天之下……确实很难再找出一张与万羽蘅如此相似的面容了。尽情享受陛下的宠爱吧,正好本宫也十分好奇,若是妹妹的年华老去,陛下是否还会这样宠爱妹妹。” 蘅碧汐忽然退离了蘅充容,回到了座位上又是慢悠悠的喝茶。 蘅充容早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此刻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起身,对着蘅碧汐又是盈盈拜倒:“嫔妾今日听淑妃姐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时辰不早了,嫔妾便不打扰姐姐了。” 蘅充容快要走出凤栖宫的宫门时,忽然听见淑妃的声音远远传来:“本宫与你不同,本宫是真心地喜爱桃花。” 蘅充容的身子一斜,幸而身畔的宫女机灵及时扶住了她。 蘅充容离去之后,秋萍望着一脸疲惫的蘅碧汐,忍不住问道:“主子是怎么看那蘅充容的?” 蘅碧汐不答反问:“秋萍你的看法呢?” 秋萍有些不好意思,手指绞着衣角:“奴婢只是觉得那蘅充容好像太过单纯了,之前在宫里远远望过一眼,当时还觉得这位主子仗着陛下的宠爱过于招摇。可今日看来,这蘅充容就是一个没有心眼的小女孩罢了。” 蘅碧汐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对惠妃来说,只有简单的人才好控制。而且,陛下最喜爱的女子,就是简单纯粹不做作的模样。而且……那蘅充容虽然单纯,却不是一个没脑子的,若是她在我面前不承认自己并不爱桃花,才是真正愚蠢的行为。” “主子……那您真的不打算去见陛下了吗?” 秋萍已经看着蘅碧汐在佛堂呆了一个多月,每日都对着福嘉皇子的牌位说话。每一次陛下来看她,蘅碧汐的态度始终都是听之任之。 而如今,陛下已经半个月没有来看过蘅碧汐了。 蘅碧汐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曾经对他绝望过,但是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来到他的身边。当生下福嘉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得到了世上所有的幸福,谁知道一转眼我就会失去福嘉……而在这个时候,身为福嘉的父亲,我不仅没有从他的脸上看见悲伤难过,居然还有心情去宠幸别的女子……” “秋萍,你能明白那种镜花水月的感觉吗?这一个多月,我常常看着福嘉的牌位,只有看着牌位的时候,我才能记起来福嘉原来真的存在过。那张爱笑的小脸蛋真的出现在过我的生命里,他还没来得及喊我一声‘娘亲’,听他喊陛下一声‘父皇’……” 蘅碧汐已经说不下去,眼泪又流了下来。 一旁的兰馨也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带着哭腔:“主子快别说了,陛下就是一个薄情之人,若是主子不愿再承宠,那奴婢和秋萍姐姐就一直在凤栖宫陪伴着主子。只希望主子不要再那么伤心了,毕竟逝者已矣……” 听到兰馨的话,秋萍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唉……我的身边幸好有你们俩。秋萍,你将我的琴取来,我想去后院一个人抚会儿琴。” 闷热的夏季已经来临,已经是深夜,蘅碧汐只身着一层单衣静静地坐在那里。 秋萍特意取来了一层帐幔,防止蘅碧汐被蚊虫叮咬,才安心地回了内殿。 蘅碧汐说不清自己如今是怎样的心情,手轻轻放在琴弦之上,一个个音符在之间跳动。 隐隐听见有笛音应和。 蘅碧汐的嘴角微弯,为自己在音律上能有这样一个知己而愉悦。 一曲终了。 蘅碧汐对着眼前的空气说道:“本宫还不知阁下应该如何称呼。” “商角。”银面人忽然出现在了蘅碧汐的面前。 隔着一层帐幔,吴向文看不见蘅碧汐的脸,也不知如今她过得好不好…… “商角先生。” 蘅碧汐望着眼前的男人不慌不忙地问候道。 第112章 羞辱 “商角先生。” 蘅碧汐望着眼前的男人不慌不忙地问候道。 吴向文“嗯”了一声之后,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蘅碧汐也不在意,只轻轻又弹奏起来,琴曲之中充满了对福嘉的思念。 吴向文笼罩在面具之下的脸也浮现了忧色,幸而有着面具的遮挡,他才敢出现在蘅碧汐的面前。 足足有几个月逼着自己不来这凤栖宫。 淑妃难产之时,他站在遥遥相对的城门之上吹了一天一夜的笛子。 福嘉皇子离世之后,他在凤栖宫的屋顶守候了她三天三夜。 今日听见了蘅碧汐弹奏的琴声,吴向文忍不住来到了她的面前,想看一看她,想知道她……如今还好吗? “这些日子……你还好吧?” 既然他们是音律上的知己,也就抛却了那些俗世之礼,吴向文没有称呼蘅碧汐“淑妃娘娘”。 “多谢商角先生的关心,我如今还能在这里弹琴,一切都好。” 吴向文听到这样的回答,紧握着笛子的手也微微放松。 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慢吞吞地说道:“这些天,我很担心。” 蘅碧汐的手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银面人:“这些话,作为朋友我很感谢你的担心。但是在后宫,我希望商角先生还是放在心里便好。” 吴向文神情一窒,好半天才说道:“是,在下唐突了。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便走了。以后你若是有事,我会从琴声里听见,若能助你便会赶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蘅碧汐没说话。 第二日天还未亮,蘅碧汐便又轻装简行只带着秋萍一人去了佛堂。 这些日子,蘅碧汐都有意将秋萍和兰馨轮换带在身边,她不想因为偏颇了其中一个还生出一些不必要的心思。 佛堂里供奉的都是一些早夭的皇子帝姬,蘅碧汐望着最前方福嘉的牌位,心情比第一天来的时候平静了许多。 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掌。 “哎呀,原来淑妃妹妹真的在这里呀。” 在后宫里能喊蘅碧汐一声“妹妹”的人,就只有惠贵妃与皇后。 这话语充满了嘲讽,绝不是出自皇后之口。 蘅碧汐连头都懒得回,只低声默念佛经,好似没有听见惠贵妃的话。 惠贵妃见蘅碧汐这样的目中无人,不由有些恼火。 “妹妹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难道已经在后宫无法无天,连尊卑都不分了?” 蘅碧汐原本不想理会惠贵妃,但是惠贵妃的话语里直接给她扣了这么一顶帽子,自己的确是要比惠贵妃低了半个品阶…… “淑妃拜见惠贵妃,愿惠贵妃万福金安。” 蘅碧汐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惠贵妃行了一个全礼。 惠贵妃好似没有看见蘅碧汐在对自己行礼,手扶了扶鬓边的凤钗,对身边的揽翠漫不经心道:“本宫记得,按照规矩,淑妃就算是给本宫行叩拜之礼本宫也是受得起的。” 揽翠的脸色也露出了得意之色,声音都高昂了几分:“娘娘在后宫的位分仅次于皇后娘娘,还是唯一的贵妃,自然受得起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的叩拜之礼。” 蘅碧汐屈着身子,没有动弹。 秋萍连忙朝惠贵妃跪了下来:“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惠贵妃秀眉倒竖,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了秋萍的脸上:“贱婢,本宫在跟淑妃讲话,哪里轮得到你来叩拜?” 惠贵妃的右手之上的三枚护甲深深地划过了秋萍的脸颊,直接划出了三道血痕。 惠贵妃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多么水灵的一张小脸,如今只怕是要毁容了呢。” 蘅碧汐连忙将秋萍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仔细地看了看秋萍的脸。 惠贵妃的那一下只怕是用尽了全力,秋萍的脸已经高高的肿起,在肿胀的地方还有三道血痕,血顺着血痕在往下流。 蘅碧汐终于被惠贵妃激怒,站起来扶了扶自己的衣衫,语气也较之前多了几分骄矜:“贵妃姐姐这样带妹妹教训奴才,恐怕不好吧?” 惠贵妃冷哼一声,扔了一个白眼过来:“怎么,淑妃妹妹觉得心疼了?这奴才啊,不教训是不行的,不然他们迟早都不会把你当成主子。” 惠贵妃回过头对揽翠说道:“去,给本宫好好教教那位秋萍姑姑。” 揽翠连忙应道:“是。” 蘅碧汐挡在了秋萍的身前,看着眼前那个狗仗人势的揽翠,语气狠戾:“你若是敢动秋萍一根汗毛,本宫必定让你生不如死!就算是你的主子是惠贵妃,那也保不了你!” 揽翠被蘅碧汐的语气吓了一跳,犹豫地看了一眼惠贵妃。 惠贵妃招了招手。 身后的两个嬷嬷赶紧跟了上来。 “你们去将淑妃拉开,揽翠,你去好好教导一下那位秋萍姑姑。别怕,如今的淑妃难道还是当初那位宠冠六宫的宠妃么?有什么事,都有本宫给你担着。” 惠贵妃秀眉上扬,看着蘅碧汐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情大好。 两个嬷嬷都是宫中的老人,心里都清楚这淑妃已经不得宠,恐怕再也不能东山再起,便大着胆子将淑妃拉到了一边。 揽翠喊来一个宫女死死将秋萍按在了地上,手拖着秋萍的下巴。 揽翠的脸色露出了一抹担忧,虚伪地说道:“秋萍姐姐,揽翠一向都把你当成好姐妹,但是现在实在没办法,娘娘的命令揽翠不敢不从。” 秋萍狠狠朝揽翠吐了一口唾沫,溅到了揽翠的脸上,没有说话。 揽翠顿时暴怒,连最后的一点客套尽数收起。 直接抬起手,狠狠地朝秋萍的脸上甩了三个巴掌! 秋萍的左脸此时已经肿的像一个馒头,尤其上边还有三道伤口看着更加的渗人。 蘅碧汐顾不得什么仪态,直接冲着惠贵妃叫喊:“惠贵妃,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为何要为难秋萍?” 惠贵妃缓缓走到蘅碧汐的面前,手攫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蘅碧汐:“怎么,淑妃你今日对本宫不敬,你竟以为本宫会放过你么?” 蘅碧汐知道今日惠贵妃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手被嬷嬷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死死地瞪着惠贵妃:“你到底想怎么样?!” 惠贵妃凑近仔细地瞧着蘅碧汐那愤怒的模样,心头一阵快意,微笑着说道:“本宫并不想怎么样啊,只是看着淑妃这个样子,心里舒坦极了。” 转头对揽翠吩咐道:“继续打!” “啪啪啪!” 又是十多个耳光落在了秋萍的脸颊之上。 蘅碧汐目眦欲裂,狠狠说道:“惠贵妃,你最好记得你今日所做之事,他日我必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惠贵妃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本宫等着你,淑妃妹妹。只是你现在在这后宫之中,跟被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过去你能凭借跟万羽蘅那个贱人的相似获得陛下的宠爱,现在你有什么?本宫已经找到了一个更加完美的替代品,陛下早就忘了你是谁了!” 蘅碧汐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努力地想要摆脱两个嬷嬷对自己的束缚。 惠贵妃冷冽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让她跪下!” 蘅碧汐身后的嬷嬷,一人往她的膝盖踢了一脚。 终于彻底地倒下,蘅碧汐狼狈地趴在了惠贵妃的脚边,眼里的恨意若是能杀人,惠贵妃早就被杀死了无数次! 惠贵妃快意地看着蘅碧汐如一条死狗一般,只能用眼神表达着她的不满。她眼神示意揽翠停下来:“你去将福嘉皇子的牌位拿过来。” 蘅碧汐在地上挣扎着就要爬起来,手拉住了惠贵妃的裙角:“你要对福嘉做什么?你要他的牌位做什么?” 惠贵妃蹲下身子,看着蘅碧汐同情地说道:“今日本宫过来,看见淑妃身边的秋萍姑姑不小心弄折了福嘉皇子的牌位,所以才让揽翠好好教训了她一番。” 蘅碧汐的眼底浮现出深深的绝望,再也拿不出一点点的骄傲,她匍匐在惠贵妃的脚下,低声祈求:“贵妃娘娘,求求您了,您怎么羞辱我都可以,请您放过我的福嘉好吗?” 惠贵妃见她如此低声下气,终于满意地笑了:“想要看见淑妃妹妹你这般模样,可真是着实费了本宫好一番心思。真是可怜啊……” 蘅碧汐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可是福嘉是这个世上她最在意的人。 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福嘉,让他被奸人所害,难道如今连他的一块牌位都保不住了吗! 惠贵妃凑近蘅碧汐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恨我吧,你此刻越是恨我,我就越是高兴。你知不知道,你此刻的表情跟当年紫竹苑的那位多么的相似啊!” 蘅碧汐瞪大了眼睛,自己疑心了那么久的事,如今从惠贵妃的嘴里说出来,那喷薄的怒意顿时充满了她的胸腔。 惠贵妃看了一眼揽翠:“动手!” 蘅碧汐发疯似的吼叫:“惠贵妃!我万羽蘅发誓,今生绝不会让你好过!我跟你之间的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第113章 立威 蘅碧汐发疯似的吼叫:“惠贵妃!我万羽蘅发誓,今生绝不会让你好过!我跟你之间的血海深仇,不死不休!”惠贵妃看着蘅碧汐的模样,心头大快:“淑妃胆敢对本宫不敬,罚跪在佛堂前三个时辰。” 一旁的秋萍脸颊肿胀,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闻言只是不住地流泪。 蘅碧汐恨! 恨自己如今面对惠贵妃的发难毫无还手之力! 静静地跪在那里,蘅碧汐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秋萍也跪在一边,整张脸又红又肿,血流不止,看着就像毁容了一般。 “秋萍,今日之事,是本宫对不起你。” 蘅碧汐忽然说道。 语气里,是秋萍没有感受过的冷冽。 “主子,奴婢为主子受点苦,都是应该的。只是如今奴婢没能护好主子,叫主子受了这样的委屈,奴婢无能……” 因着脸颊肿胀,秋萍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含糊不清,若不是蘅碧汐对她十分了解,恐怕都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看到秋萍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蘅碧汐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你别再说话了,一会回去之后,本宫便找来秦太医为你看一看。” 秋萍死死地抓住蘅碧汐的衣角,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告诉蘅碧汐:不要…… 蘅碧汐点点头:“本宫明白了,你不愿意让秦太医看见你这副模样是吗?” 不知不知,蘅碧汐与秋萍终于熬过了三个时辰,两个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膝盖传来的剧痛差点就要摔了下去。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这才站稳了脚跟。 一步一颤地回到了凤栖宫。 早就在门口望眼欲穿的兰馨,看见主仆俩归来的身影,高兴得连忙迎了上去。 待看见蘅碧汐苍白的脸色,还有秋萍高肿的脸颊,兰馨的眼睛顿时冒出了火光:“是谁将秋萍打成了这样?主子你们在佛堂发生了什么事?” 蘅碧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心疼:“叫孙太医过来看一看秋萍的脸。” 兰馨看见秋萍闪躲的样子,猜到她不愿意这样见秦太医,便点点头急匆匆往太医院赶去。 到了内殿,蘅碧汐安排秋萍在一旁的软榻上休息,自己也躺在贵妃榻上不住地按揉膝盖。 “秋萍,之前是本宫错了。” 听见蘅碧汐忽然认错,秋萍有些不解地望向她。 “本宫失去了福嘉,便沉溺在丧子之痛中,没有了往上爬的力气,也不知怎么样在宫里继续活下去。本宫曾经以为,在佛堂了此残生是本宫最好的归宿,却忘了在后宫身居高位,根本就不可能独善其身。今日福嘉受辱,你被毒打,本宫受罚这三件事,让本宫明白,本宫只有爬到最高处,才能彻彻底底地安心。本宫已经失去了福嘉,如今便要好好地保护你们才行!” 秋萍听到蘅碧汐这番沉痛的感言,忍不住从榻上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蘅碧汐的跟前。 看着蘅碧汐此时清醒的眼神,强忍着脸颊上伤口撕扯的疼痛。 “主子要蛰伏,奴婢便不离不弃地陪着主子。主子要在宫里爬上去,那奴婢便做主子最锋利的那把刀,为主子披荆斩棘。” 蘅碧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语气沉重道:“本宫一定要让所有对不起本宫的人,全部堕入地狱之中!” 孙太医来到凤栖宫后,为秋萍查探了伤势,开了药方便匆匆离去。 好在秋萍的伤势虽然可怖,其实并不算重,清凉的药膏一涂上去,不一会儿便消下去了不少。 “明日,秋萍在凤栖宫好好歇着,兰馨陪本宫去长庆宫请安。” 蘅碧汐对着梳妆台卸妆时,轻声说道。 这一夜凤栖宫安静极了,蘅碧汐也安稳地睡了一个好觉。 不是她的心里没有负担,而是蘅碧汐已经深深明白一个道理,珍惜好自己的身体,才有跟惠贵妃斗下去的本钱。 第二日一早,整个凤栖宫都忙碌了起来。 上一次凤擎轩赏赐的二十个宫人,这几个月一直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且淑妃也没有争宠的意思,一个个的都跟打了败仗的公鸡一样。 如今早上一起来,就收到了兰馨姑姑下达的十几条命令,一个个地都卯足了劲地干活。大伙心里明镜似的,凤栖宫的这位终于是想开了…… “主子今日想穿什么?”兰馨命人捧了四五件宫装进来。 蘅碧汐看了一眼:“就水蓝色那条吧。” 兰馨看了一眼,确实颜色出挑,款式新颖,不过那件宫装的旁边是过去主子最爱的桃色长裙,款式也是今年刚刚制出来的新款,为什么主子没要呢? 蘅碧汐见兰馨一副迷茫的样子,轻笑道:“既然已经决定重新开始,本宫便不想再活在过去的影子里。万羽蘅也好,蘅碧汐也罢,如今,本宫只想用另一个面貌好好活下去。” 装扮好后,蘅碧汐满意地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因着肤色白皙,故而亮眼的水蓝色上身之后,整个人立刻就变了个模样。 “宫里已经有了一位最适合着粉色的女子,本宫毕竟已经生过孩子,若是硬要用风情之姿跟别人硬争那少女之态,实在是不智之举。” 蘅碧汐话虽如此,心中却不无惋惜。 桃花是她的最爱,如今却要为了现实而放弃,去另寻生机。 当蘅碧汐踏入长庆宫的那一刹那,原本还吵吵嚷嚷的众女忽然就噤声了。 皇后面容微惊,很快变回过神来,走下凤座,亲自迎到蘅碧汐的面前。 “淑妃,今日你能来,本宫很高兴。” 蘅碧汐心知皇后此举意在抬高自己在众人心中的份量,更加亲热地笑道:“前些日子妹妹因为福嘉皇子之事,未曾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妹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日日惶恐不安。今日特来向皇后娘娘请罪,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赞许地点点头,面上的最后一丝忧虑也消失不见:“如今看到你前来,本宫就已经很高兴了。” 蘅碧汐又走到了惠贵妃的面前,面带笑容:“贵妃姐姐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贵妃姐姐还是这样美丽动人。” 明明昨日才见过,今日却说好久不见。 惠贵妃猜不透蘅碧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几月不见妹妹了,竟看不出半点的憔悴之色,姐姐先前真是白白替妹妹忧心了。” 惠贵妃不轻不重地说了这么一句。 蘅碧汐没有再搭她的话茬,便坐到了惠贵妃的对面,皇后的下方。 如今这后宫之中,皇后之下只有惠贵妃一位贵妃,四妃中也只有一位淑妃,其余便都是一些嫔位,贵人之类的小主。 柏贵嫔一直都觉得蘅碧汐绝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此时更是第一个走到了蘅碧汐的面前,行了一个齐整的宫礼后道:“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柏贵嫔带头之后,宸婕妤,蘅充容也先后过来行了礼。 其余的一些答应美人也都连忙上前给淑妃娘娘行礼。 最后只剩下了一位丽嫔。 若雪望了惠贵妃,然而惠贵妃只是端着茶杯,完全没有回应她的眼神。 蘅碧汐拨弄着手上的护甲,慢悠悠道:“看来在后宫之中,还是有一些不识礼数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将目光都投向了丽嫔。 “既然都已经成了宫里的一位主子,却还给那些下人们做了这么一个错误的示范,看来本宫还是需要替皇后娘娘好好教训一下才是啊。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给妹妹这么一个小小的权力?” 蘅碧汐看着皇后,轻笑道。 仿佛她不是要教训一位主子,只是在讨论衣裳妆扮而已。 皇后自然不会阻止今日蘅碧汐立威的举动,点了点头。 蘅碧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着丽嫔:“本宫念在过去你曾经在凤栖宫服侍过本宫的份上,便不让你的身体受苦了。来人啊,将丽嫔掌嘴一百。若是被本宫发现力道轻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丽嫔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惠贵妃此时也按捺不住了,站起来看着皇后:“丽嫔是本宫宫里的,要管教恐怕也无需要劳烦淑妃妹妹吧?皇后娘娘,不知可否让嫔妾回去好好教一教丽嫔这宫里的礼数?” 皇后为难地看了一眼淑妃,又看了看惠贵妃。 除了这四人以外的其他主子,全部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恨不得自己是透明人。 丽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既然丽嫔是对淑妃不敬,那么淑妃自然就有管教她的权力。而惠贵妃,你也知道丽嫔是你宫里的人,此事也有你的一半责任,岂可再为丽嫔推脱。” 皇后的一席话,等于表明了自己就是要给淑妃这个面子。 惠贵妃终究是要低皇后一头,此时也只能“哼”一声,然后便直接离开了长庆宫。 随着惠贵妃的离去,丽嫔直接就倒在了长庆宫的地上。 皇后好像没看见这一幕似的,亲热地看着蘅碧汐:“淑妃妹妹,后日便是中秋家宴,你可一定要来。” 蘅碧汐面色恭敬道:“中秋团圆,又是家宴,嫔妾一定会到。” 第114章 中秋家宴 淑妃在请安之时,因丽嫔一时不敬便要掌嘴一百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各宫。 落到凤擎轩耳朵里时,他正在与吴向文商讨一些事宜。 待张敏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完,凤擎轩头也没抬:“淑妃要教训丽嫔,这件事还需要告诉朕?身为后宫四妃,协助皇后管理妃嫔本就是她的职责所在。” 张敏本就对丽嫔有一些绮丽的心思,听见她受辱的消息,一时失了自己的原则。 见已经惹恼了凤擎轩,连忙给自己掌嘴:“奴才该死,拿这点小事来麻烦主子。” 凤擎轩“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既然淑妃已经想通了,不再拘泥在凤栖宫,倒也是一件好事。你一会去将南随国进宫的贡品,挑些好的给淑妃送去。” 吴向文见状,不由笑说:“微臣见陛下心中仍一直牵挂某人呢,既然牵挂何不去看看,光是送一些礼物有什么用?” 凤擎轩听了吴向文的调笑,却并不生气,只是叹了一口气:“朕如何不想过去看看淑妃,可是之前朕去看她,不是对朕不理不睬,就是直接拳脚相向。还是圣人说得对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吴向文不由奇道:“微臣听闻陛下近月来得到一位佳偶,与从前紫竹苑的那位几乎是一模一样。怎么竟还这样牵挂淑妃?” 要是换做其他的臣子,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打听皇帝喜欢谁不喜欢谁,凤擎轩一定会立刻就摘了他的脑袋。 “朕也不知为何,每每与蘅充容相对时,心里总是忍不住想起淑妃。可是淑妃的心里似乎根本就没有朕的位置,想到这个,朕就一肚子气。既然她这样没心没肺,朕又何必热脸贴上去?” 凤擎轩话里虽是埋怨,可吴向文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宠溺。 心不知为何放松了一些,吴向文已经确定了淑妃在陛下心中地位非凡,那么淑妃如今要在后宫重新站稳脚跟,应该不会太难。 转眼便是中秋佳节。 宫里到处都装扮了起来,各宫的宫人们都按品阶给了赏钱,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滋滋的。 凤擎轩一早就去了皇后的长庆宫。 “怎么陛下今日有闲情来臣妾这里坐坐?” 皇后本来就为晚宴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此刻见凤擎轩就这样坐在那里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凤擎轩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委屈的神色:“今日是团圆的日子,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不肯上奏,都急着回家与家人相聚。朕左右无事,便只能来岚儿这里了,怎么岚儿还嫌弃朕在这妨碍到你了?” 皇后摇摇头,轻笑:“今晚的晚宴还有许多细节没有敲定,陛下若是实在无事,倒是可以去凤栖宫看看淑妃妹妹。” 凤擎轩忍不住夸了皇后一句:“就你最贤惠,一个劲的将你的丈夫往外推。” 说完这句话,凤擎轩便大步地离开了长庆宫。 钟嬷嬷看着皇后失落的神情,有些心疼地说道:“娘娘这样做,又是何必呢?” 皇后苦笑:“陛下的心思本就不在这长庆宫,与其让他人在心不在的厌弃本宫,倒不如让他去想去的地方。” 凤擎轩带着张敏已经在凤栖宫的门口转了三圈。 看到凤擎轩神情淡然的模样,张敏早已是气喘吁吁,忍不住问道:“陛下,您是龙精虎猛铁打的身子,可奴才实在是走不动了。您这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啊?” 凤擎轩瞪了张敏一眼,原本淡定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羞恼:“朕自然是要进去的!” 凤栖宫的守门宫人看见凤擎轩的到来,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一时都忘了行礼。 待凤擎轩已经走了过去,那人才连忙跪地,山呼万岁。 蘅碧汐得知凤擎轩到来,连忙对兰馨吩咐道:“告诉陛下,本宫身子不适,不便见他。” 兰馨虽有疑虑,却没有问出来,点点头便出去了。 凤擎轩正要踏入凤栖宫的内殿,只听兰馨一声疾呼:“参见陛下!” 凤擎轩顿住了脚步,看见是兰馨,点点头:“起来吧。” 兰馨起身,却还是站在凤擎轩的面前挡住了凤擎轩的去路。 “奴婢该死,方才主子告诉奴婢她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不能见陛下。” 凤擎轩的脸上的热情瞬间就被浇灭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铁青。他盯着面前的兰馨,语气冷漠地说道:“你家主子真是这么说的?” 兰馨看凤擎轩已然动怒,想到蘅碧汐对自己的交代,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主子确实是身体不适,不便见陛下,还请陛下回去吧。” 凤擎轩望了一眼被帘幕遮挡的内殿,看不见蘅碧汐的身影。 明明已经是将自尊踩在脚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凤栖宫看她,这一次竟然连见都让他见了! 凤擎轩很想冲进去问个究竟,再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狠狠地抱在怀里,可是身为帝王的自尊,他最终还是拂袖而去! 兰馨好不容易等到凤擎轩离去,而缓缓起身,发现自己的背后早已湿透了一片。 走进内殿之后,兰馨看见蘅碧汐正在用新贡的螺子黛描眉。 “主子既然不愿与陛下相见,何故又要在此描眉?” 蘅碧汐闻言,对着镜子又是认真地端详了一会,确认无误后才慢条斯理道:“本宫与陛下已经快一月未见,过去因福嘉之事,本宫的形象在陛下的心里已经跟疯妇没有区别。所以,只有一个刻骨铭心的出场,才能洗去之前本宫给陛下留下的坏印象。此时相见,还不是时候,今晚的中秋家宴,才是本宫登场的最佳时机。” 兰馨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对蘅碧汐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夜幕降临,各宫的主子们都穿上了新衣早早地就来到了玉銮宫。 皇后一早就坐在了凤座之上,作为家宴的安排者,她必须确保所有的事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且,今晚,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 还未到开宴的时辰,各宫所有的主子们皆以到齐。 凤擎轩跟两宫太后是最后到的。 只有一人缺席。 凤擎轩扫了一眼,便看见皇后的身侧空了一个位子。 还未等凤擎轩发问,皇后便已经款款迎了上来:“今日淑妃妹妹身体抱恙,一早便派人告诉了臣妾。” 凤擎轩点点头,面色未变,心里对蘅碧汐的举动更是恼怒。 因是家宴,故吴向文与凤擎箫也都在宴席之上,且安排的位置都比较靠前。 两人的心思各异,却都不由将目光看向了那个空空的座位。 凤擎箫的新婚妻子魏卿菡察觉到了凤擎箫的异样,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那个空座位,没有说话,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整个宴会,照例还是那些旧戏。 待得众人酒酣之际,凤擎轩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的皇后,缓声说道:“朕如今登基已经六年有余,后宫的妃位之上,却只有三个主子。如今朕有意晋升蘅充容为静妃,皇后以为如何?静妃不在四妃之中,朕又不想再立一个蘅妃,便给羽蘅拟了一个‘静’为封号。” 宴会霎时就安静了。 大部分人看向蘅充容的眼神都充满了羡慕。 只是凭着一张脸,短短三个月就从下九品的宫人直接跃升至了妃位! 皇后脸上的笑也渐渐维持不住,但她还是要勉力微笑。 “正二品的妃位另赐封号,足见陛下对静妃的宠爱。臣妾认为陛下此举甚妥,毕竟淑妃妹妹如今的品阶已是庶一品,另赐封号也避开了对淑妃妹妹的不敬。” 皇后一口一个“静妃”,此举已是肯定了凤擎轩的意思。 凤擎轩不由高兴地赞叹:“朕能得到静妃在侧,已是幸运,还能这样一位贤良的皇后,更加是难能可贵!” 皇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心情也因为凤擎轩的夸赞好了几分:“陛下谬赞了,为陛下管理后庭本就是本宫身为皇后的职责。今日是中秋佳节,又逢陛下新封后妃之喜,臣妾为陛下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节目助兴,不知陛下可否赏脸观看?” 惠贵妃看着皇后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同情,此时皇后邀陛下欣赏节目,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皇后还能扶植出怎样一枚棋子? 还能找到比如今的静妃更加出色的么? 惠贵妃看了一眼满脸镇定的静妃,心知这一场仗,自己已经彻底地赢了皇后。 凤擎轩知道皇后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十足的面子,故而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今日中秋赏月,自然来一些助兴的节目那是再好不过了。” 皇后点点头,心情畅快了几分,拍拍手。 只见十多位身着轻纱的舞女款款疾步走上了宴会的中央。 乐曲声起,她们一个个地随着曲声摇摆,鹅黄色的薄纱轻轻舞动,像极了月下的仙子。 在队伍的最后,一位身着华丽舞服的女子带着面纱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她如同那惊鸿仙子一般,翩翩起舞。 不知不觉众人将目光都投向了那位月下美人。 第115章 重获圣宠 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 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 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 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唤凌波仙子。 凤擎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女子,那身影…… 不,不会是的她的。 纵然是对着与她面容一模一样的静妃之时,凤擎箫也从未有过这样熟悉的感觉! 舞台距离他的座位尚远,且那女子面带轻纱,看不清面容。 这一舞,凤擎轩再熟悉不过。 《霓裳羽衣舞》是前朝失落已久的舞曲,过去常在古籍中看到前朝之人对其毫不吝啬的溢美之词,凤擎轩一直对其心向往之。 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的万羽蘅忽然有一天便将他带到了司舞坊,为他舞了这一曲她自己苦心钻研出来的《霓裳羽衣舞》。 阿蘅善舞,也善创新。 凤擎箫当时一看就知道这是万羽蘅自己根据前人描述的意境自己创作出来的《霓裳羽衣舞》,且舞步与配乐都是阿蘅的心血。 如今这一舞,重现眼前,叫凤擎轩如何能镇定? 一舞完毕,众配舞退下,只留那一位领舞的女子站在那里。 时节已经入秋,那女子一身的薄纱,似乎有些微微寒冷,手不由抱住了身子。 凤擎轩飞快地掠到了她的身边,解下了自己的衣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如今夜凉寒气重,姑娘还是要好好珍重自己的身体。” 那女子能够得到当今的陛下亲自为自己披上衣袍,获得如此殊荣,眼里的神色依旧是一片清明。 屈身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参见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女子并没有向在座的妃位以下的主子行礼。 惠贵妃原本就已经对陛下被这个女子的一舞吸引走了所有的目光而感到不快,此时听着那女子的话语,更是不由面露惊色。 难道是她? 此时在凤擎轩的心头,也掠过了同样的疑惑。 手有些颤抖地掀开了那女子的面纱…… 凤擎轩看着她的面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就这样望着自己,不由一把又将她狠狠地搂在了怀里。 “淑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蘅碧汐感受着这个男人的体温,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 “臣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她也语带哭腔,惹人怜爱。 原本还在嫉妒静妃的众人,此时更是神情复杂地望着被皇帝紧紧抱在怀里的淑妃。 只有秋萍与兰馨两人看到了这一幕都不由地落下了眼泪。 她们的主子,终于是等到了这么一天! 凤擎轩在蘅碧汐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这个女人,胆大包天,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犯下欺君之罪!” 蘅碧汐闻言不由委屈道:“臣妾哪里犯下欺君之罪了?” 凤擎箫手在她的腰间轻轻挠了一下,待感觉到淑妃在怀里轻轻颤抖了一下才质问道:“你不是说你生病了,不便见朕吗?” 蘅碧汐踮起了脚尖,在凤擎轩的耳边说道:“臣妾真的生病了,臣妾害了相思之苦……” 看见怀中的人儿,已经从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凤擎轩觉得自己的小腹又起了异样。 低头在蘅碧汐的耳边咬牙切齿道:“你这该死的小妖精啊……” 一把将蘅碧汐抱了起来,凤擎轩朗声说道:“淑妃身子不适,朕先送她回宫!” 此言一出,众女的脸色微变,一个个看着彼此身上的新衣,情绪都低落了几分。 而刚刚册封的静妃听到凤擎轩的这番话,小脸更加苍白了几分,只因凤擎轩昨夜便已经答应了她,今日要封她为妃,并留在她的念卿宫。 从蘅贵人,到蘅充容,再到如今的静妃,她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万羽蘅的替代,可是在封妃之时,陛下却说“蘅”字冲撞了淑妃,还是另赐号“静妃”。 万羽蘅当时就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是紫竹苑的那位蘅姑姑的替代品,从头到尾,她只是凤栖宫这位淑妃的替代品罢了。 这样的领悟叫静妃体会到了万箭穿心之痛。 蘅碧汐一路被凤擎轩抱到了凤栖宫,又径直进了内殿。 轻轻地将她放到床榻上之后,凤擎轩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蘅碧汐的脸。 蘅碧汐不由笑了:“陛下何故这样盯着臣妾,难道臣妾的脸上有花吗?” 凤擎轩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眼神之中俱是心疼:“阿蘅,你瘦了。” 蘅碧汐别过脸,语气酸酸的:“陛下莫要叫臣妾阿蘅,还是叫臣妾汐儿吧。否则陛下要是做梦的时候喊着‘阿蘅’,臣妾都不知您到底梦到了谁。” 看见蘅碧汐吃醋的样子,凤擎轩的心情大好,不由拉着蘅碧汐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好好好,以后朕就喊你汐儿,再也不喊你阿蘅了可好?” 蘅碧汐这才高兴地从榻上坐了起来,一把扑进了凤擎轩的怀中:“陛下,臣妾想你了!臣妾很想你,非常想你,想死你了!” 凤擎轩何时见过蘅碧汐这样小女儿的一面,一颗心几乎都要被她的话语给融化,忍不住又将她抱紧了些。 “都是朕不好,朕冷落了你,叫你在这凤栖宫受委屈了。” 蘅碧汐使劲蹭了蹭凤擎轩的胸口,口中还是不依不饶:“对,就是怪你,你一直都不来看我,害我在这里天天思念陛下。你就是一个坏蛋,以后凤栖宫都不欢迎陛下了!” 凤擎轩刮了刮她的秀鼻,又吻了一下蘅碧汐的额头,柔声说道:“何必这样跟朕置气,如今朕不是已经在汐儿的身边了吗?” 蘅碧汐一下子挣脱凤擎轩的怀抱,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凤擎轩,神情十分严肃地说道:“那陛下要答应臣妾的一个小小请求,臣妾就原谅你。” 凤擎轩心知蘅碧汐的心里在盘算着什么,然而看着她这样娇憨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就这样被她牵着鼻子走。 也许就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凤擎轩又是在蘅碧汐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爱妃说来便是。” 蘅碧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朵可爱的红云,声音小得像蚊子一般:“陛下以后每天都要想念臣妾,至少一次!然后……陛下永远都不可以怀疑臣妾,冷落臣妾,不要臣妾……” 凤擎轩见她说着这些话,想起了之前她刚刚失去福嘉时的样子,心头十分愧疚。 “是朕对不起你,是朕没有给你安全感,叫你现在会对朕提出这样的要求。好,那朕就答应你,以后永远都会像今天这样宠着你,爱着你,绝不离开你。” 蘅碧汐的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重又扑进了凤擎轩的怀抱。 “傻丫头,哭什么?”凤擎轩伸手抚摸着蘅碧汐的秀发。 怀里的人儿又轻轻挣扎了一番:“哪有,哪有!人家只是眼里进了沙子嘛……” 凤擎轩已经忍不住想要宠幸蘅碧汐,正要吩咐熄灯,此时又听见张敏的声音从殿外响起。 “陛下,刚刚在宴会之上,静妃喝了一杯茶之后,似乎中毒了,此时太医们正在抢救呢。皇后派人过来问您,要不要去看看静妃娘娘?” 凤擎轩不耐烦地说道:“朕不是告诉过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来打扰朕吗?” 张敏听着凤擎轩的声音吃了一惊,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如今静妃可是陛下的心头肉啊,在凤栖宫的这位面前,连静妃都不值一提了? 蘅碧汐的眼前闪过了静妃的面容,急忙将凤擎轩推离了一些距离:“陛下,不如臣妾与陛下一同去念卿宫看看静妃妹妹吧?皇后娘娘是一个进退有度的人,若是静妃妹妹中毒不严重的话,也不会在此时派人来通知陛下的。臣妾想,此时静妃妹妹也一定需要陛下陪伴在她的身边,毕竟静妃年纪还小,难免会害怕。” 凤擎轩摸了摸鼻子,听了她这么一番振振有词的话,无非就是要他去看看静妃,心里却又生不起气来。 “你啊,你跟皇后怎么成了一个性子,这么识大体,这么大度,倒是朕成了恶人了?也罢,朕也是怕你生气才想着就不去看静妃了,既然汐儿有心陪朕一块去看看,那便一起去吧。” 蘅碧汐连忙起身,换下了自己身上的舞衣。 凤擎轩亲自为她穿上了那件水蓝色的宫装,对着镜子叹道:“过去你总爱着粉色,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如今,汐儿配上这水蓝色,又多了几分妇人的风姿。” 蘅碧汐的面色一红,手轻轻地捶着凤擎轩的胸口:“陛下莫要笑我。” 凤擎轩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在怀里:“朕何时在笑话你了?只是朕的汐儿真的太过迷人,实在是叫朕目不转睛。” 情话是所有女人的软肋,蘅碧汐也忍不住靠在了凤擎轩的身上。 只有在那镜子那不真切倒影中,蘅碧汐唇角的一抹笑早就消失无影。 凤擎轩,我获得你的宠爱,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还有福嘉报仇而已! 第116章 静妃有喜 凤擎轩与蘅碧汐赶到念卿宫时,皇后与贵妃已经在那里守了多时。 “静妃到底怎么了?”凤擎轩皱着眉头问道。 皇后满面忧容,听见凤擎轩发问,不由摇了摇头:“方才宴会之上,静妃妹妹不知吃了什么,忽然就腹痛难忍,直接就昏了过去。臣妾已经召来了秦太医为静妃妹妹医治。” 凤擎轩听后很是不悦:“都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个结果?” 这时秦随风正好从内殿走出来,立刻一一行礼。 凤擎轩不耐烦地挥挥手:“秦随风你快说静妃怎么了,这些虚礼守不守也要看场合。” 秦随风直接朝凤擎轩跪下:“恭喜陛下,静妃娘娘有喜了!” 众人原本都是担忧的样子,此时听见秦随风的话,还不能立刻反应过来。 蘅碧汐最早清醒,她连忙就给凤擎轩行礼,微笑着说道:“恭喜陛下。” 凤擎轩定定地望着蘅碧汐,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把扯住秦随风的衣袖:“已经确定了?那之前为何静妃会腹痛难忍?” 秦随风的脸上神色平静,缓声答道:“回禀陛下,静妃的体质特殊,恐对鲜虾过敏,今日晚宴中的海鲜粥里有少量的虾仁,而静妃娘娘并不知晓,所以才会因此腹痛难忍。” 凤擎轩听后心里有些担心:“既是如此,那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秦随风摇摇头:“静妃娘娘只食用了很少的一部分,所以只要稍作休息几天便会好,甚至微臣都不需要再为其开药方调理。” 如此一来,凤擎轩是彻底是放心了,原本郁结的心情因为静妃有孕的消息也都雨过天晴。他看向在自己身边一直面带微笑的蘅碧汐,轻轻将她拉到了怀中。 “朕知道,汐儿的心里肯定不太好受,你放心,咱们一定很快还会再有一个孩子的。” 蘅碧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头温柔地望向凤擎轩:“没有,臣妾很高兴。臣妾失去了福嘉,所以如今听着静妃妹妹有喜,竟觉得十分亲切。若是静妃妹妹生下孩子,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臣妾看着就好像福嘉又回到臣妾身边了。” 凤擎轩心疼地拥紧了怀中这个强颜欢笑的小女子:“你呀,真是个傻瓜,何必要看着静妃的孩子,过三个月你的身子便适合受孕了,咱们再生一个就好了。” 蘅碧汐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应了一声。 惠贵妃一直在一旁看着蘅碧汐与陛下之间你侬我侬,心中的妒火早就将她灼烧得痛苦非常。 此时她缓缓走上前来,挤出一个微笑:“臣妾有事想禀报陛下。” 凤擎轩沉声说道:“爱妃有话便说。” 惠贵妃点头:“臣妾知道宫中会严格记录宫里各位主子的饮食禁忌,所以在宴会之时都会有专人提醒主子们哪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今日静妃妹妹误食海鲜粥,恐怕还另有隐情呢。” 凤擎轩之前因为孩子的事情而感到高兴,此时细想一番,心头惊出了一身汗:“难道有人想要对朕的孩子不利?” 蘅碧汐忍不住在一旁皱了皱眉。 凤擎轩怎么说也宠爱了静妃许久,一路破格晋封,此时静妃尚在昏迷,但是凤擎轩却只关心是不是有人要对静妃的孩子不利。 可见他心中,静妃的安康远远比不上孩子。 皇后自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回想起之前,陛下也是这样对待自己,心中泛起了一丝凉意,对凤擎轩的情意又淡薄了几分。 “贵妃妹妹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今夜中秋家宴人多手杂,加之宫中新进的一批宫女都年纪尚小,在这点小事上疏忽了也不无可能。” 皇后笑吟吟地说道。 惠贵妃冷哼一声,斜眼看向了皇后:“妹妹没有记错的话,这家宴是皇后负责的吧?宫女们再不懂事,这种饮食禁忌都是耳提面命的,怎么会犯下如此大错?” 皇后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惠贵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本宫要害静妃?” 惠贵妃更是看都不看一眼皇后,直接跪在了凤擎轩的面前:“陛下,臣妾认为是皇后故意要谋害静妃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皱眉,再好的涵养也架不住惠贵妃这样的污蔑,直接斥责道:“本宫也是刚刚才知晓静妃有喜,如何会去谋害她的孩子?” 凤擎轩看了一眼皇后,又望了望跪在地上言之凿凿地惠贵妃:“皇后不要着急,若是没做亏心事,不妨就听听惠贵妃还要说些什么。” 皇后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凤擎轩,知晓他还是对自己起了一丝的疑心,想到之前也是如此,不给自己丝毫辩解的机会就将自己禁足,一时无言。 惠贵妃得意得看了一眼皇后,然后继续说道:“皇后掌管后宫的典册,对于宫里的每位主子的葵水之期都十分了解。静妃有喜,葵水想必也迟了有些日子,此事皇后怎会不知?今夜的家宴全部都由皇后负责,却没有派人告知静妃。而静妃绝不会明知自己已经怀孕,却还故意去吃那碗有虾仁的海鲜粥吧?” 凤擎轩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静妃之前就知道自己有孩子了?” 惠贵妃点点头:“静妃毕竟年纪还小,两日前告知臣妾她的葵水迟迟不来,臣妾就召来太医院的孙太医为其把脉,这才得知,静妃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皇后问道:“既是如此,静妃为何没有告诉陛下。” 惠贵妃眼圈一红,望着凤擎轩哭诉:“静妃那时红着脸对臣妾说道,陛下想要封她为妃,她想在中秋家宴那晚再告知陛下。谁知今日陛下去了凤栖宫,而静妃妹妹又出了这样的事……” 凤擎轩看了一眼蘅碧汐,心头对静妃有些歉意。 “汐儿,朕进去看看静妃。” 蘅碧汐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惠贵妃这时脸上的悲伤已经尽数收起,走到一旁悠悠坐下,喝起了茶。 皇后站在那里,愁眉不展,先前惠贵妃的指控,她还没能为自己洗清冤屈。 凤擎轩走进内殿之后,看见静妃已经坐了起来,一双水灵的眼睛就那样看着自己。 凤擎轩望见她那模样便心里欢喜,如今又知道静妃有了身孕,更是疾步走上前想要好好地抱一抱她。 静妃像一只乖顺的兔子,更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一般任由凤擎轩揽了过去。 好一会,凤擎轩都没有听见静妃的声音,有些奇怪地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不是很爱说话的吗?怎么如今倒闷不吭声了。” 静妃半天才闷闷地说道:“陛下最关心的,还是臣妾肚子里的小宝宝,方才臣妾都听见了,陛下根本就不关心臣妾是否安好。” 听着静妃孩子气的话,凤擎轩嘴角莞尔一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朕当然要关心咱们的孩子,如今朕已经三十有六,却仍无子嗣,这是一件关系着天下苍生的大事。朕同样也关心你,不然朕也不会进来看看你是否安好了。” 静妃闷闷不乐地点头,小手支着头。 “贵妃姐姐跟我说,有孩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若是没有保护好他的话,就会像淑妃姐姐那样了。” 凤擎轩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贵妃她跟你这样说的?” 静妃有些害怕此时凤擎轩的模样,不由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臣妾也不明白贵妃姐姐的意思,不过她是出于关心臣妾的宝宝才出言提醒臣妾的。” 凤擎轩连忙上前安抚道:“朕知道,贵妃一向都对你关爱有加。” 凤擎轩又说了两句便走出了内殿,他的心情因为静妃的那句话变得很糟糕,看见皇后等人还在大厅里,想起了之前惠贵妃的那些话。 “皇后,先前惠贵妃所说,你可有话要说?” 凤擎轩的语气已经十分冷漠,跟进去看望静妃之前已经完全是两个样子。皇后不由晃了晃身子,幸好蘅碧汐在一旁及时搀扶。 皇后一步步走到凤擎轩的面前,屈身跪下:“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臣妾绝不会承认。今日家宴的疏漏,臣妾愿意一力承担,但是臣妾事先绝不知晓静妃有喜一事,绝不会想要谋害静妃肚子里的孩子。” 再多的辩解,皇后都不愿意说了,这也是她身为皇后的最后一点尊严。 凤擎轩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后,印象中这是皇后解除禁足之后,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从前的吴绾岚敢爱敢恨,爱说爱笑,但是那件事之后就是这样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蘅碧汐此时也上前跪了下来:“陛下,臣妾认为,皇后娘娘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娘娘已经贵为皇后之尊,是后宫所有孩子的嫡母。何况今日之事疑点颇多,家宴上那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皇后又怎么可能一一顾过来?想来,一定是某个下人疏漏了,却给皇后娘娘惹来了这天大的冤枉。” 第117章 灵玉娘子 凤擎轩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皇后感激地看了一眼蘅碧汐: “臣妾也是失过孩子的人,若是知道静妃妹妹有了孩子,心疼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 皇后伏在地上,语气里尽是悲戚。 惠贵妃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半晌,凤擎轩说道:“皇后和淑妃都起来吧,此事就交由皇后去调查,希望皇后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后缓缓站起,听见凤擎轩的话,面上也没有多余的反应,低头应了一声。 “今夜朕就在念卿宫陪伴静妃,你们左右都散了吧。” 众人听见凤擎轩这么说,都一一行礼,退了出去。 出了念卿宫的宫门,蘅碧汐听见皇后在身后呼喊自己。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蘅碧汐仍是恭敬行礼。 皇后走上前来,拉着蘅碧汐的手,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妹妹了。” 蘅碧汐摇摇头:“先前娘娘就对嫔妾多有照拂,如今为娘娘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皇后一边与蘅碧汐走着,一边小声说道:“没想到惠贵妃竟然如此急不可耐,今日之事妹妹怎么看?” 蘅碧汐望了一眼远处无边的黑夜:“是有意还是无心,这很明了。只是,那静妃到底知不知情,就有些难猜了。这后宫里,到底抹杀了多少个孩子……” 皇后的神色一僵:“如今本宫年近三十,惠贵妃与本宫差不多,陛下也已经三十有六。到了这个年纪,宫里至今都没能有一个皇子,实在是……本宫身为皇后,实在是为子嗣之事烦忧。” 一阵凉风吹过,蘅碧汐抱了抱自己,一个隐隐的真相仿佛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背后一阵发凉,强压住心头的惧意…… “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来,那些孩子……陛下有那么多的妃嫔,那些孩子都去哪儿了?” 凤擎轩十九岁时府中已有姬妾,至今已经十七年,十七年,他竟然至今都没有一个孩子! 皇后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地说道:“倒也不是没有,陛下前些年也宠幸过一些位分低的宫人,那些宫人怀了孩子也不敢声张,直到快生了才去禀告太后。那两个宫人也是命不好,都是生了公主,陛下分别封了长平公主和清源公主。如今都已经三岁多了,都在宫里的育儿殿由嬷嬷们带着。陛下从来不曾提起她们,平时也从不探望,所以大家也就把那两个公主都忘了。她们的生母,现在一个是刘美人,一个是云常在。” 蘅碧汐皱眉说道:“怪不得我从未听人提起过,可即便如此,陛下的子嗣还是太少了些。”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是有人不希望那些孩子生下来,又如何能生的下来?本宫说一句话,可能会伤到妹妹的心,这一次福嘉皇子到底是怎么去的,难道妹妹心里还不清楚吗?” 蘅碧汐不由握起拳头,恨声说道:“嫔妾不信陛下对此事一无所知,为何他不去调查清楚?福嘉是他的第一个皇子,陛下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将这件事掀了过去?” 两人已经走到了碧玉湖边,夏日的荷花都已经凋零,光秃秃的湖面看着有些凄凉。 皇后静静地站了一会,好一会说道:“陛下的心里,肯定比谁都痛,因为每一个流掉的孩子都是他的亲生骨血。我们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不过是一次,最多两次,然而这些年来,陛下却是经历了几十次。每一次,陛下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蘅碧汐听了没有说话。 心里忽然有些理解了凤擎轩。 回到了凤栖宫时,天色都已经微亮,蘅碧汐疲惫地躺在床上,两眼死死地盯着屋顶。 今日惠贵妃忽然对皇后发难,借由静妃有喜一事将皇后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惠贵妃的心思啊…… 兰馨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蘅碧汐的身边,帮蘅碧汐脱掉了鞋袜。 “主子如今越来越随意了,从外边回来也不梳洗就要睡了。若是以后脸上长了斑点,陛下不喜欢了,哭都来不及。” 蘅碧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如今你也跟秋萍一样,越发大胆了。对了,春兰还在咱们宫里伺候吧?” 兰馨听蘅碧汐提起那个眼线,语气也变得不客气了:“主子怎么提起那个贱人了?” 蘅碧汐睁开疲惫的双眼:“这个奴才不能留在凤栖宫里,这几天你想办法派一些刁难的活计给她做,然后再安排一些靠谱的人盯着春兰,看看她会跟哪些人联络。本宫一定要知道,她到底是谁的人?” 兰馨奇道:“先前秋萍不是说,当日她一出门就撞见铃兰宫的揽翠了吗?春兰必定就是惠贵妃的人了,还用怀疑吗?” 蘅碧汐轻笑,眼底闪过了一丝轻蔑:“只怕,咱们还会有意外之喜。” 原本众人见淑妃在中秋家宴上出了那么大的一个风头,肯定又要在宫中独占圣宠,结果第二天一早便知晓了静妃有孕一事。 风向转得太快,以至于有些主子准备礼物的时候都昏了头。 凤栖宫与念卿宫遥遥相对,都是门庭若市的景象,隐隐在宫里形成了对立之势。 然而这两位在风口浪尖的主子,对此好像毫无反应。 这些天,蘅碧汐还是照常去长庆宫请安。 静妃也不是一个恃宠而骄的主,每天早上都挺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来长庆宫。 蘅碧汐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常常担心静妃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跑。 “今日各位妹妹前来,本宫很高兴。昨夜,陛下宠幸了玉漱苑的一个洒水宫女,如今已经被封为了灵玉娘子,今日灵玉娘子也来请安了,各位妹妹不妨见见。” 皇后面带微笑地抛出了这样一个重磅的炸弹。 只见在人群的角落里,一位身材纤细的小主身着一身青衣,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蘅碧汐仔细打量了一番,论五官,勉强算得上清秀,看年纪大约十四五岁,一张脸还未长开。头上什么首饰都没有,只有一根白玉簪,看着有些寒酸。 那衣料看着也是好些年前的款式,看着有些旧了,好在灵玉娘子的年纪小,一点都不显老气。 不过此时阖宫上下都将目光投向了她,灵玉娘子只是低着头一一给各宫主子请安。 手不停地绞着衣角,泄漏了灵玉娘子此时的局促。 柏贵嫔有些好奇地掩住了嘴巴:“哟,这娘子是什么封号,嫔妾竟从未听过。” 皇后微笑着说道:“原先灵玉娘子是宫女,无品阶,今日得陛下宠幸,自然只能从庶八品的娘子开始晋升。柏贵嫔是尚书大人的女儿,又是以秀女身份入宫,这样的身份自然不用从这样的低品阶往上晋封。” 柏贵嫔看了一眼静妃,状似无意地说道:“那当初静妃娘娘可是……” 还未说完,急忙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静妃的脸色已经有些变化,这时又听见皇后的声音传来:“说话要注意自己的身份,静妃妹妹乖顺贤良,如今又身怀皇嗣,这也是你能议论的?” 众人俱是一惊,很少会看见皇后娘娘这样当众严厉地批评某个主子。 柏贵嫔连忙噤声。 蘅碧汐见那灵玉娘子此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由开口说道:“灵玉娘子如今住在何处?” 这时宸婕妤开口道:“灵玉娘子如今在嫔妾的雀翎宫。” 灵玉娘子也急忙点头:“奴婢……啊,不,嫔妾在雀翎宫一切都好。” 柏贵嫔又是忍不住噗哧一笑:“娘子还是要好好学一学这宫里的规矩,如今都成了主子,怎么还一口一个‘奴婢’?” 蘅碧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柏贵嫔虽有心攀附自己,但是脑子却少根筋。什么话都这样口无遮拦地直接就从嘴里蹦了出来,而没有心机的盟友只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灵玉娘子急得涨红了脸,心知自己现在肯定是多说多错,便干脆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蘅碧汐望着灵玉娘子,心里有些思量。 “娘子不如坐到本宫身边来,宫里的新人少,这时望着妹妹竟有些亲切。” 灵玉娘子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便缓缓走到了蘅碧汐的身边。 皇后奇道:“本宫倒是很少见有谁能入得了妹妹的眼呢。” 蘅碧汐微微轻笑:“每日里跟姐姐们说话,总觉得自己还年轻气盛,可如今望着静妃妹妹和灵玉娘子,嫔妾不得不感叹一声岁月不饶人。可偏偏妹妹又不懂保养,没法如皇后娘娘这般拥有如雪一般的肌肤。” 几句话轻飘飘地便让皇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啊,惯会哄人。” 那灵玉娘子的模样不算绝色,位分又低,故而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便都放在了静妃和淑妃的身上。 请安结束之后,蘅碧汐也往自己的凤栖宫走去。 “淑妃娘娘。”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蘅碧汐的身后响起。 蘅碧汐轻笑着回头:“灵玉娘子,找本宫何事?” 第118章 秋萍变脸 浮现出一抹坚毅之色,走到蘅碧汐的面前。大着胆子看了淑妃好几眼,才说道:“淑妃娘娘果真美艳。” 蘅碧汐不由手轻抚脸颊,何时起,自己的容貌竟也能用“美艳”来形容。 时光容易把人抛。 看着眼前可以说完全不会打扮的灵玉娘子,蘅碧汐不由感叹,青春真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即使是灵玉娘子眼中的那一抹纯真也叫人不由心生羡慕。 “若论容貌,静妃自然比本宫要更加年轻貌美。”蘅碧汐睫毛微垂。 灵玉娘子左顾右盼,小声说道:“静妃娘娘固然貌美,却少了几分灵气。嫔妾被陛下封为灵玉,便是因为陛下告诉嫔妾,嫔妾的眉眼间有着淑妃娘娘的灵气。” 蘅碧汐不由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灵玉娘子,只见她眼眸中果真有着几分特别。 五官分开看,并无殊色,然而凑在一起却容易叫人不由多看几眼。 “你来见本宫,就是要说这几句闲话?”蘅碧汐自小便在后宫生存,相信绝不会有无缘无故示好的人。 灵玉娘子笑一笑,一把抓住了蘅碧汐的手! 那如闪电一般的速度,蘅碧汐的心头飞快的略过一个念头:此女会功夫! 灵玉娘子的面容闪过一丝轻笑,那一瞬间蘅碧汐竟有一个错觉,此刻那灵玉娘子看起来竟多了几分美艳和妖媚! “娘娘身居高位,能与嫔妾说一句话便已经是嫔妾莫大的荣幸了。” 灵玉娘子悄悄凑近蘅碧汐的耳边,轻铃一般的声音响起:“娘娘,沐亲王派嫔妾来保护娘娘周全。” 蘅碧汐瞪大了眼睛,眼前的灵玉娘子哪里还有半点之前那局促的模样? 眉眼含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闪烁着狡黠的意味。 “本宫如何能信你?更何况,本宫与沐亲王非亲非故,何须要他派你来保护我?今你这番话,本宫就当作没有听过!” 说罢,蘅碧汐甩掉了灵玉娘子的手,直接便向回宫的路走去。 “娘娘何必急着走?你可是这后宫里,唯一一个有资格荣获圣宠的主子。” 灵玉在蘅碧汐的身后不急不缓地说道。 蘅碧汐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不明白灵玉娘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蘅碧汐就这样望着灵玉娘子,等着她的解释。 灵玉娘子见蘅碧汐没有继续行走,脸上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又上前凑近了蘅碧汐:“我知道你是谁。” 只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蘅碧汐立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蘅碧汐不知道灵玉娘子是敌是友,便不愿再与她多说什么。 “虽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发生在淑妃娘娘身上这件事,却是非常罕见的呢。好吧,我承认之前说我是来保护你的是我捏造的。事实上,我是对你这个人比较感兴趣,答应沐亲王的要求只是其次罢了。” 灵玉娘子看着蘅碧汐笑嘻嘻地说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蘅碧汐已经在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眼前这个灵玉娘子实在太过诡异,她居然觉得这个女人……可以看透她的一切! 灵玉娘子清了清嗓子,伸手抚平了蘅碧汐紧皱的眉头:“淑妃娘娘何必动怒?我虽不是你的朋友,但是也不是你的敌人。我答应了沐亲王,这三年要保护你在宫里的平安,然后他就要乖乖娶我的妹妹为侧妃!” 蘅碧汐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灵玉娘子不由啧啧赞叹:“想你这么小心的女人哪里还需要我来保护?要不是我妹妹喜欢那沐亲王喜欢的紧,我还真不愿进宫。” 蘅碧汐看着灵玉娘子,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再多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蘅碧汐垂头说道。 灵玉娘子眨眨眼睛,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好对付。脸上不由多了一分羞恼之色,歪着头想了半天。 “好吧,既然你非要这样的话,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泄露一丝天机。真是,第一次见到我要保护别人,还得求着别人才行。” 灵玉娘子抓着蘅碧汐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待明白灵玉娘子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下什么字的时候,蘅碧汐震惊地望着她。 “这一次华南战役的结果你如何能知晓?而且,这一次我爹还是主帅,若如你所言,那我爹岂不是要有危险?” 灵玉娘子在自己手心,写下了“华南惨败”四个字,蘅碧汐这才正视起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咳咳、天机不可泄露,我岂能告诉你我从何得知?总之,不出三天,战报便会传来。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蘅将军此番并无性命之忧,但是这一次的战败恐怕会让你的家人……” 说到这里,灵玉娘子也收起了脸上的狡黠,露出一抹忧色。 古来打仗失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主帅。这一次蘅将军出征,蘅碧汐的心里便一直牵挂着。 虽说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蘅碧汐,但是却已经将蘅将军夫妇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好,本宫暂且信你。” 蘅碧汐这一次转身没有一丝犹豫,只是在回宫的路上,心中一直在担忧远在华南的父亲。 回到凤栖宫后,兰馨轻声问了一句:“主子跟灵玉娘子在说什么?为何奴婢一个字都听不懂?” 蘅碧汐一直都将自己的身份当作最大的秘密,就连秋萍也是只字未提,此时兰馨问起,她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蘅碧汐没有回答,兰馨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秋萍的脸可好些了?” 蘅碧汐已经好几日没有看见秋萍,就算见到了,秋萍也都在脸上蒙上了一层面纱。 兰馨闻言不由笑道:“秋萍不是不愿意见主子,而是现在呀,她都快认不出自己啦!” 蘅碧汐不由奇怪了:“秋萍怎么了?” 兰馨神秘地凑到了蘅碧汐的跟前说道:“那秦太医不知从何处知道了秋萍的脸上有伤,特意送来了一瓶药膏。结果涂完之后,整个人就像换了一张皮似的。奴婢们都觉得秋萍比从前漂亮多了,可是秋萍却害怕见人了……” 蘅碧汐顿时来了兴趣:“快叫秋萍来见我。” 不一会儿,秋萍就被兰馨扯到了蘅碧汐的面前。 “奴婢……奴婢见过主子。” 秋萍的脸上还蒙着面纱,在蘅碧汐的面前,重心左脚换到了右脚。明明脸上已经蒙了面纱,还是低着头不敢望向蘅碧汐。 “秋萍,快将面纱拿下来,让本宫看看你的脸。” 蘅碧汐见她那忸怩的模样,心头更加好奇。 “主子……” 秋萍半天都没动静,只是一味地绞着衣角。 蘅碧汐把脸一板:“快点!” 秋萍还是不动弹, 一旁的兰馨看着着急,一把就扯下了秋萍脸上的面纱。 “哎呀,兰馨你真是……”秋萍急急地望向若雪,想要夺回面纱。 蘅碧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她几乎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从前那个相貌平平的秋萍。 过去秋萍的肤色偏黑,脸上也有一些细小的斑点,过去的容貌不能说不好看,只是在后宫这么多貌美的女子中,只能被大家无情地无视掉。 但是现在,秋萍的皮肤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整个人都焕发出了一种特殊的气质。 “秋萍,你现在就是一块美玉,你知道吗?” 蘅碧汐惊喜地上前拉住了秋萍的手,为她的转变而高兴。 秋萍的脸顿时就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一般:“主……主子,您这样折煞奴婢了……” 蘅碧汐凑近了秋萍,低声问道:“秦太医的药膏居然如此有效,现在我都想要问他讨一些来涂抹一番了呢。” 兰馨在一旁,语气颇酸得说道:“前日奴婢也问秦太医讨要药膏来着,不过秦太医却告诉奴婢,若是愿意像秋萍那样在脸上划三道血口,再拍肿,涂抹那药膏便会有此效果。” 蘅碧汐听了,立刻就想起了之前秋萍的脸颊肿的像猪头的模样,不由拍了拍胸口:“看来咱们想要像秋萍一样变美是没指望了。” 秋萍还是不习惯变成众人的焦点,一直低着头。 蘅碧汐好奇地问道:“秦太医送你药膏,难道什么话都没有对你说吗?” 这一下秋萍的表情就更加局促了,兰馨在一旁掩嘴直乐。 蘅碧汐干脆问兰馨:“你来告诉本宫。” 兰馨清了清嗓子,学着秦太医那副正经的模样说道:“在下冒昧地想问一句秋萍姑娘,今年多大年纪,不知姑娘年龄到了出宫之后可愿与在下结为连理。” 蘅碧汐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看着在一旁害羞到已经快要哭出来的秋萍:“天哪,没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秦太医,追求女子的时候完全不输给那些花花公子啊。” “秦太医才不是花花公子……”秋萍不自觉就接了这么一句话。 蘅碧汐与兰馨又是对视一笑。 真好,看来秋萍遇到了一个真心喜爱她的人。 第119章 家族遭贬 凤栖宫的秋萍姑姑忽然间就从其貌不扬变成了顾盼生姿,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后宫,一时间太医院的门槛差点就要被小主们踏破。 蘅碧汐原想带着秋萍一起去长庆宫请安,谁知秋萍一直用手抓着那凤栖宫的宫门,好似蘅碧汐不是要带她去见皇后,而是要逼她去青楼卖身一般。 最后蘅碧汐只好无奈地笑了笑,便带着兰馨离去了。 到了长庆宫,蘅碧汐远远望去,那殿中已经坐满了妃嫔。 “看来,今日大家都来得很勤快,宫里定是又发生了一些本宫不知道的事。” 蘅碧汐的心情因为秋萍的事十分的放松,而待她走进殿门的那一刹那,大家都好像有了默契一般,一个个都住了嘴。 “今日这是怎么了?本宫这是不受欢迎了么?” 蘅碧汐今日身着一身浅紫色留仙裙,简单的天鸾髻上点缀着三根玉簪。 整个人的气质仿若出尘的仙子一般,此时站在门口,望向众人,竟给众人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妹妹来了,今日外面的天气不错,方才静妃妹妹还在提议要不要大家一起出去走走。”皇后这时缓步走到了蘅碧汐的面前,笑着说道。 然而这句话,却让蘅碧汐的心如坠冰窟。 蘅碧汐没有从皇后的眼神里得到应有的回应,那是一件大家都知道,然而她还被蒙在鼓里的事情。 昨日灵玉娘子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姐姐好兴致,只是本宫心中惦念父亲,一会还想亲自去御书房问一问陛下。” 蘅碧汐拨弄着手上的护甲,漫不经心道。 余光一直观察着皇后的脸色,看见了那一抹微笑僵在了唇边。 蘅碧汐的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珠链,脸上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说起来,华南山道地势凶险,反贼聚集已经到了数十万的地步,本宫实在担心父亲此次的征讨……” 惠贵妃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蘅碧汐的面前,斜眼看了看她:“若是淑妃真的担心父亲,那本宫倒是可以告诉你。” 蘅碧汐秀眉一蹙:“后宫不得干政,本宫担心父亲自在情理之中,可是惠贵妃你要是如此清楚本宫父亲的情形,似乎不太合适。” 没想到在这被蘅碧汐将了一军,惠贵妃强忍住到嘴边的话,重重“哼”了一声又坐了下去。 原本大家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可蘅碧汐一来,一个个都将音量降低了许多。 蘅碧汐来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时不时看一眼皇后,然而皇后只一味地低着头,又或者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 这时长庆宫的宫人过来奉茶,蘅碧汐伸手一拂,茶水都翻到了自己的身上。 “哎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那个宫人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无事,只是本宫的衣裳湿了,不知可否在皇后娘娘这里换一件?” 皇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自然,淑妃妹妹随本宫进来就是。” 进了内殿之后,蘅碧汐立刻就朝皇后跪了下来:“嫔妾知道皇后不宜告知臣妾父亲的情况,但是嫔妾真的想知道,父亲他在华南到底怎么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上前将蘅碧汐扶了起来。 “本宫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据说蘅将军这一次在华南山道,因为一次判断的失误,直接导致了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只余千余人幸存。你父亲原本想在华南自裁谢罪,最后却因心中还挂念着你,所以决定回京复命后,再……” 蘅碧汐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父亲绝不能死……” 皇后上前握着蘅碧汐的手:“你父亲今日一早便进宫面圣,现在应该还在御书房,你若是挂念,可以前去求见陛下……只是,陛下此时因此事还在盛怒之中,淑妃你……” 蘅碧汐已经顾不得皇后到底是为自己好,还是在怂恿自己去触陛下的逆鳞,此时心中对父亲的牵挂,叫她在这里一刻都呆不住了。 “如此,嫔妾谢过皇后娘娘告之,嫔妾先行告退了。” 蘅碧汐重重朝皇后施了一礼。 “淑妃妹妹,你我过去虽有隔阂,可如今在后宫也算是唇齿相依。本宫无论如何都希望你此去御书房要好好保重自己,谨言慎行。” 蘅碧汐转身后,听见了皇后在自己身后真诚的声音。 到了御书房的门外,张敏站在门口,一把将蘅碧汐拦了下来。 “淑妃娘娘,今日陛下正在御书房内与外臣相见,只怕您现在进去不方便。” 蘅碧汐心中惦念父亲,不由上前好言好语道:“张公公,本宫知道此时在御书房内的正是蘅将军,能不能让本宫进去与父亲说上一句话?” 张敏面露难色,不由苦着一张脸:“淑妃娘娘啊,您也别让奴才难做了。您既然过来了,必然也清楚现在是一个什么局势,要老奴说,您现在真的不适合露面……” “让淑妃进来!” 凤擎轩的声音从御书房内传了过来,张敏连忙让开,小声地对蘅碧汐说道:“娘娘此去万事小心……” 蘅碧汐小心翼翼地踏进了御书房,一进门就看见父亲蘅将军跪在那里。 “臣妾拜见陛下。” “微臣拜见淑妃娘娘。” 蘅碧汐见父亲向自己行礼,心里不是滋味,却也只能面上带着庄重的笑:“原来父亲也在这里。” 凤擎轩的心情显然很不好,一张脸黑的很:“淑妃前来,所为何事?” 蘅碧汐轻移莲步,走到凤擎轩的面前:“臣妾是来为臣妾的宫人求一道圣旨的,谁知父亲也在这里。” 凤擎轩挑了挑眉,他还以为这个女人真的会蠢到说自己是来看蘅将军的。 “哦?什么圣旨?” 蘅碧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喉咙口了,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理由。 “臣妾宫中的秋萍姑姑跟秦太医情投意合,请陛下降一道圣旨,赐给他们一个好姻缘。” 凤擎轩冷冷的看着她,看着蘅碧汐面不改色地在自己面前撒谎。 蘅将军自然也清楚,蘅碧汐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必然是为了自己,只是现在他犯下了重罪,实在没有资格开口说话。 “既然秋萍是宫中的姑姑,那也就是朕的女人。朕也听闻前些日子,秋萍姑姑的容貌忽然转变,有倾城之姿。既是如此,便册封秋萍为充容,赐号‘皙’。” 凤擎轩说完这些话,很满意地看见了蘅碧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懊恼的神色。 蘅碧汐恨不得在心里将自己骂上千百遍! 明知道凤擎轩现在的心情不好,就不该拿秋萍的幸福来做借口啊! “还有事吗?淑妃?”凤擎轩有些不耐烦了。 蘅碧汐知道现在凤擎轩就在气头上,看来自己不论说什么都只会适得其反。 努力平复心情道:“臣妾无事,臣妾告退了。” 待蘅碧汐走出去之后,凤擎轩看着跪在下方的蘅实,怒声吼道:“华南山道是楚国南部的一道天然屏障,此战绝不能败,蘅将军,你告诉朕,这一次朕要如何罚你?” 蘅实心知自己这一次难逃一死,神色不卑不亢:“陛下,此次战役的失败,微臣万死难赎。只求微臣的家人能够留下活口,别无他求。” 凤擎轩望着蘅实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如今朝中可用的大将真的是不多了……若是这一次,再斩了蘅实,只怕剩下能用的就只有王氏一族的将军了。 后宫中德妃已经是贵妃,难道接下来还要将皇后之位也赐予她? “蘅将军,你带军一向稳妥,此次到底是为何如此惨败?” 蘅实惊讶地望向陛下,没想到还愿意给自己一个辩解的机会:“回禀陛下,这一次无论是什么原因,微臣身为主帅也当负全责。不过微臣在华南山道之时,总觉得军中有内鬼,无论微臣做出什么决策,敌方总是能够洞察先机。” 凤擎轩不由气得大叫:“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在军报上为何不说?” 蘅实立刻脑袋伏地:“微臣尚未查清内鬼到底是谁,且此事仅仅只是微臣的怀疑,没有半点证据……” 凤擎轩平息了一番心情:“蘅将军,朕念你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只是这一次华南战役的失败,举朝皆知,朕不得不罚你。” 蘅将军神色一凛,连忙说道:“微臣罪该万死,无论陛下如何处罚,微臣都甘愿领罪。” 凤擎轩叹了一口气:“削去蘅实平西大将军一职,全家除淑妃外,全部贬为庶人,流放岭南。” 蘅将军听后热泪盈眶:“微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能够保全一家人甚至是自己的性命,蘅实已经感到十分的满足,只是自己在宫中的女儿,只怕今生都无缘再见了。 凤擎轩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郑重说道:“蘅将军放心,淑妃在宫中的地位并不会受到此次事件的影响,朕待她仍一如从前。” 蘅实得到陛下金口玉言的承诺,连忙跪了下来。 “草民——谢主隆恩!” 第120章 杀鸡儆猴 蘅碧汐在兰馨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凤栖宫。 父亲战败和晋封秋萍的双重打击叫她差点就要昏了过去,只是蘅碧汐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在后宫之中,还有太多的人,正在某个角落看她的笑话。 走到宫门口,蘅碧汐就看见秦随风站在那里,左顾右盼的样子。 “秦太医,你为何在此?” 秦随风见来者是淑妃,脸上露出了一抹窘色:“微臣前来想与秋萍姑姑说上一句话,可是秋萍姑姑却对微臣避而不见。” 蘅碧汐的心里对秋萍的愧疚之情更深,想到在圣旨还未正式下达之前,他们还能说上几句话,便对秦太医说道:“若是想见秋萍姑姑,你便进去找她吧。” 秦随风听到这句话,顿时大喜,连忙走了进去。 秋萍一直都在宫门不远的地方,默默望着秦随风,却不敢走出去相见。 秦随风一踏进门就看见了秋萍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模样。 秋萍没有在秦随风的眼中望见惊喜的模样,然而秦随风眼中的炽热让她不知该逃向哪里。 秦随风走上前,高大的身影在秋萍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秋萍姑姑,你为何要这样躲着我?” 秋萍哪里受得了秦随风这样大胆的问题,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急忙转身不想被秦随风看见自己的窘态。 “谁、谁躲着你了?” 秦随风见她转过身,也不勉强她,只朗声问道:“那上次在下询问姑姑,可愿在年满二十五周岁后与在下共结连理之事,姑姑可否给在下一个答案?” 俩人就站在凤栖宫一进门的院落里,整个凤栖宫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盯着他们俩人看,好多性格爱玩闹的,此时都起哄,有些宫婢还羡慕得望着秋萍掩嘴直笑。 “秦太医……我、我……”秋萍结结巴巴,那一句“我愿意”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又怕自己回绝了秦随风后,秦随风便再也不会来找她了。 秦随风见她如此模样,心里有些黯然:“看来是在下唐突姑姑了,既是如此,那在下只好告辞,希望今日之事不会给姑姑造成困扰。” 听见了秦随风转身的脚步声,秋萍连忙叫住了他。 “秦太医!我……我愿意!” 秦随风此时的心情从最低落直接攀到了最高处,一把抓住秋萍的肩膀:“秋萍,你答应我了!” 秋萍从来都没有跟男子这样肢体接触,此时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蘅碧汐看着他们二人这甜蜜的模样,心中的悔恨更深。 若不是自己贸然去向凤擎轩求情,他们恐怕会是很让人羡慕的一对,然而…… 正在这时,张敏已然带着凤擎轩的圣旨来到了凤栖宫。 “凤栖宫秋萍接旨!” 一声高昂的唱诺让还沉浸在幸福中的秋萍一下慌了神,她不安地望了蘅碧汐一眼,迟疑地走到了张敏面前跪了下来。 “奴婢秋萍,接旨。” “朕闻凤栖宫掌事姑姑秋萍温和周全,德行娴静,仪庄态媛,出挑兰芝。特封为充容,赐号‘皙’,钦此。” 秋萍的脸色顿时煞白! 她一下瘫坐在了地上,不解地望了望不远处的蘅碧汐。 蘅碧汐低着头,不敢去看秋萍的眼睛。 秦随风在一旁也被这个消息震慑得目瞪口呆。 “奴……奴婢接旨。”秋萍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那道圣旨。 张敏虽同情秋萍,却不得不提醒她一句:“如今您已是宫里的主子了,皇上体恤您是凤栖宫的老人,故而皙充容还是住在凤栖宫。” 张敏待秋萍接过圣旨后,便逃也似得离开了凤栖宫,秋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他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秦随风静静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秋萍,她脸上的泪痕叫他心痛。 只是此时秋萍的身份,已经叫他无法上前去拥住她,安慰她。 蘅碧汐缓缓走到了秋萍的面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秋萍一把打掉了蘅碧汐的手,冷笑:“淑妃娘娘太抬举嫔妾了,小小充容怎敢劳烦娘娘亲自来扶呢?” 兰馨在一旁看着心痛道:“秋萍你别这样,娘娘的心里也不好受……” 秋萍瞥了兰馨一眼,恨声道:“兰馨姑姑竟敢直呼本宫的名讳,看来这宫规学得也不怎么样啊,不如就在这凤栖宫的门口跪上三个时辰好好反省一下吧。” 蘅碧汐忍不住皱了皱眉:“皙充容,你何必如此……” “翻脸不认人是吗?淑妃娘娘,若是此刻换做是你,又会怎么做呢?高高兴兴地接受册封,然后就在这凤栖宫跟主子一同侍奉陛下是吗?” 秋萍此刻的目光中充满了不甘,就在一刻钟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到幸福了。 秦随风缓缓走到了秋萍的面前,强忍住心头的悲伤:“微臣恭喜皙充容,如此,微臣便不打扰各位主子,先行告退了。” 待秦随风走后,秋萍便一个人回了偏殿。 蘅碧汐想要前去劝解秋萍,然而秋萍却不肯开门见她。 如此一夜无眠,早上兰馨来侍奉蘅碧汐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蘅碧汐眼底的青紫实在叫人心疼。 照例去了皇后处请安,今日众人看蘅碧汐的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轻蔑。 蘅碧汐感觉到众人在给自己行礼时,没几个是真心的,只怕都在等着今日陛下下诏贬黜自己。 最后一个来的,是皙充容秋萍。 “嫔妾皙充容拜见皇后娘娘,惠贵妃,淑妃娘娘,静妃娘娘。” 秋萍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一一给各宫主位行了礼。 皇后对册封一事早已知晓,此时倒是更加惊讶与秋萍的美貌,原来宫中所传的并非虚言,此女确实经历了一番奇遇,彻底改头换面了。 “皙充容快快请起,本宫还未向各位妹妹说起此事,昨日陛下册封了凤栖宫的秋萍姑姑为皙充容,仍居凤栖宫。” 皇后温和的对众人说道。 柏贵嫔一向都是心直口快,不由笑道:“这凤栖宫还真是神奇,奴才们一个个的都好厉害,这狐媚惑主的本事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一句话,得罪了在场的三个人。 丽嫔有些不乐意了:“贵嫔姐姐说话好没道理,陛下宠幸谁那都是陛下的决定,你这样是说陛下是那昏庸无道的商纣王吗?” 柏贵嫔一向都看不上丽嫔,呵呵笑道:“据说丽嫔第一次承宠之时,陛下都喝醉了呢,若是这样也敢说是陛下自己的决定,难道不觉得害臊吗?” “够了!” 皇后严厉地打断了柏贵嫔:“最近你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 惠贵妃也是扫了一眼柏贵嫔:“也不知最近这宫里是怎么了,不懂规矩的人越来越多。柏贵嫔,你可知罪?” 柏贵嫔还不自知,哪怕面对惠贵妃的质问依旧是振振有词:“嫔妾说错什么了?” 蘅碧汐则是笑吟吟地说道:“贵嫔妹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问丽嫔与皙充容狐媚惑主的本事从哪里学来的。她们二人皆是出自凤栖宫,那么贵嫔妹妹必然说的就是本宫了。本宫倒想问问,随意就给宫里的两个正经主子安上这么一个罪名,谁给你的权利?” 蘅碧汐直接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嫔妾身为四妃,却被一个小小贵嫔这样污辱,不知皇后娘娘会如何处置?” “不用问皇后,朕来告诉你!” 这时凤擎轩刚刚下了早朝,便想来皇后这里看一看,谁知便听到了柏贵嫔那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柏贵嫔看见陛下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顿时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臣妾知罪,求陛下饶了臣妾这一次的口无遮拦吧!” 凤擎轩的心情本就因前朝之事而不快,此时又见柏贵嫔这两面三刀的嘴脸,直接就一脚踹翻了她:“将柏贵嫔降为常在,迁居永巷!” 柏贵嫔一下子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就昏死在了大殿之上。 凤擎轩又走上前扶起了蘅碧汐:“天已入深秋,地上凉,淑妃莫要在地上久跪。” 转过头又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秋萍,凤擎轩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即又感叹:“果真是比从前要美了许多,只是这脸上却没半点表情,活像个木头美人。” 秋萍向凤擎轩施了一个礼:“臣妾谢陛下夸赞。” 凤擎轩一愣,随即展颜:“有趣,有趣!看来这凤栖宫的风水还真是养人。” 皇后这时说道:“可不是嘛?皙充容的容貌如今还真是叫本宫羡慕呢。” 手轻抚上眼角其实并不存在的皱纹,脸上露出了一抹哀色。 凤擎轩笑言:“皇后何必自谦,今夜朕就歇在长庆宫好好陪陪你。朕还有事,你们继续聊吧。” 惠贵妃这时连忙说道:“陛下,臣妾有一惑,不知陛下可否为臣妾解惑?” 凤擎轩顿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爱妃有话直说便可。” 惠贵妃看了一眼蘅碧汐道:“昨日臣妾的父亲告知了臣妾华南山道的战役,蘅家全家贬为庶人,不知这其中可包含淑妃?” 第121章 花自凋零 凤擎轩看着惠贵妃,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只是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那爱妃认为应当如何呢?” 惠贵妃当即跪了下来,说道:“淑妃虽身为皇妃,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能因此事而置身事外?” 蘅碧汐此时也急忙跪在了凤擎轩的面前:“臣妾甘愿受罚。” “惠贵妃,你若是能再多那么半点容人之量,朕也许会再高看你一眼。” 凤擎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转身就离开了长庆宫。 惠贵妃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陛下竟连一分的面子都没有给她! 蘅碧汐望着惠贵妃失望的脸,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贵妃姐姐还是太心急了。” 惠贵妃挑了挑眉,显然此时失去了母家庇护的淑妃在她的眼中已经不足为惧。 待时间差不多了,众人一一散去。 蘅碧汐始终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今日她有许多事还要跟皇后商议。 “妹妹似乎有话要问本宫。” 皇后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看着蘅碧汐说道。 “听说嫔妾的家人都被流放岭南,不知他们在一路上是否能吃得消。过去常常听闻有人死于流放途中,嫔妾很担心他们……” 蘅碧汐虽然知道皇后不是自己的朋友,然而此时除了向皇后诉说,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向谁倾诉心中的担忧。 皇后的脸上还是那万年不变的浅笑:“岭南本就是穷山恶水之地,陛下免除了你父亲的死罪,朝野上下一片反对之声,尤其是已丞相王大人为首的那一派。” 蘅碧汐疑惑道:“是惠贵妃的父亲?” 皇后点点头:“本宫知道你急于要除掉惠贵妃报仇,就像本宫现在也在等着给我的孩子报仇的那一天。但是王傲月的父亲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要想对付她,实在是不容易。” 蘅碧汐不由眉头紧锁:“如今后宫之中,除了娘娘还能稍稍制衡一下惠贵妃,还有谁能挡住她的脚步?如今前朝后宫,几乎都要被王氏一族给霸占了。” 皇后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站在窗边望着那些凋零的落叶,轻声道:“盛极必衰的道理,还用本宫教你么?淑妃,耐心一点。” 蘅碧汐心知家人流放已成定局,强忍住心中的哀痛向皇后辞别。 回了凤栖宫之后,蘅碧汐便一个人躲在了房间里,任何人都不见。 “主子,陛下来了。”纪兰馨在门外犹豫了好久才走进来告诉了蘅碧汐。 “哦。” 擦了擦眼睛的泪水,蘅碧汐站了起来。 凤擎轩进门时,正好看见她拭泪的动作,并努力地对着空气挤出了一个微笑。 他大步走上前,将蘅碧汐拥在怀里:“汐儿,你何必要在朕的面前强颜欢笑?” 蘅碧汐没有没有因为凤擎轩的柔情而有所动容,定定地望着凤擎轩:“那陛下可否告诉臣妾,为何要封秋萍为充容?” 凤擎轩脸色微变,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不自然:“那日朕实在是气糊涂了……再说秋萍本就是后宫里的女人,朕想册封她,自然就可以册封她。” 蘅碧汐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是啊,陛下终究是陛下,掌管着后宫里所有女人的命运。只要陛下愿意,随时都会有大把的女人想要爬上陛下的龙床。陛下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何必要肆意摧毁一个小小宫女的幸福呢?” 凤擎轩的眉头很不高兴地拧在了一块:“爱妃这是在指责朕吗?” 蘅碧汐摇摇头:“臣妾不敢。” 凤擎轩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朕看你是敢得很!朕身为大楚的帝王,难道连册封一个宫女都还要过问你吗?你以为你是谁?” 蘅碧汐抬头望着他,眼里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湿意,抬头苦笑:“是啊,我以为我是谁?” 凤擎轩一把将她甩开:“淑妃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到了后宫身居高位,这些天的舒坦日子是不是让你过的以为可以替代那个女人在朕心目中的地位了?” 蘅碧汐抬头,目中闪烁着幽光:“那个女人?” 凤擎轩看着她,失了神,随即又狠狠摇头:“你毕竟不是她,虽然你的容貌像极了她,你的脾气性格几乎是她的翻版,但是你终究不是我的阿蘅。” 蘅碧汐忍不住哭了。 凤擎轩皱着眉头又将她揽了过来,替她拭去泪水:“好了好了,朕最近心情不好,说话或许太重了。但是淑妃你也应该懂些分寸,何必要在这个时候跟朕耍脾气?” 蘅碧汐用力推开了凤擎轩,哭着控诉道:“陛下您金口一开,就将臣妾的家人全部流放岭南,岭南路途遥远,谁知道父亲和母亲能不能撑到那里?随便一道旨意,就将陪着臣妾一路进宫的宫人封为了主子。秋萍是臣妾在宫里唯一一个完完全全,彻底信任的朋友,可现在也没了。臣妾的朋友家人全部都离开了臣妾,而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杰作!” 望着凤擎轩的脸,蘅碧汐不由冷笑:“现在,陛下却告诉臣妾,不要在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耍脾气?那臣妾如今心中的苦楚,又该如何?” 凤擎轩的脸色阴沉,看着蘅碧汐冷声道:“淑妃,你真是越来越不懂分寸了。” 蘅碧汐没有回应他。 “要知道你不过是朕随意宠爱的一个姬妾而已,江山都掌控在朕的手中,诓论你的家人?你的喜怒哀乐,如何能跟朕相比?不要再仗着朕对你的宠爱,这样消磨朕的耐心,你怎么不想想,若是朕不再宠你,你以为在后宫中你是个什么东西?” 凤擎轩丢下了这番比刀子还要锋利的话语,便大步离开了内殿。 蘅碧汐的心,第一次感到这么冰凉。 一直以来,凤擎轩都标榜自己心中所爱是万羽蘅,而自己就是真真正正的万羽蘅,他对自己依然不屑一顾。 这说明什么? 自己其实就是他随意豢养的一个宠物罢了,他觉得自己好玩,那便赏些好水好食的养着。至于这个宠物高不高兴,他又怎么会关心? 也许自己一直都太高估万羽蘅在凤擎轩心中的份量了,也许凤擎轩在那段感情里,爱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万羽蘅?呵呵,那只是一个符合他所有幻想的影子而已。 当夜,听闻凤擎轩去了新封的皙充容那里,蘅碧汐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庭院静静的发呆,放空大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纪兰馨焦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主子!不好了!” 兰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进门还被绊了一跤,直接爬到了蘅碧汐的跟前。 见兰馨满脸泪痕,一脸急切的模样,蘅碧汐的心猛地一沉:“出什么事了?” 兰馨一把跪倒在蘅碧汐的脚边,再也忍不住哭声:“主子……皙充容她……” 蘅碧汐一把抓住若雪的手,大声问道:“秋萍她怎么了?!” 兰馨呜呜地哭着,断断续续道:“皙充容,她……去了!” 蘅碧汐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也仿佛失聪了一般翁翁直响。 脚步沉重好似千斤,一步都迈不开似的,却仍努力地向偏殿走去。 蘅碧汐一直不愿委屈了秋萍,将凤栖宫除了主殿以外最豪华的一所偏殿赐给了她居住,又给她拨了十五个宫人伺候。 昨天刚刚册封,今天还去长庆宫请安的秋萍,现在怎么就…… 蘅碧汐的眼睛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慌乱地抓着兰馨的手问道:“秋萍……她到底是怎么了?” 兰馨一边尽力扶着蘅碧汐,一边嘤嘤哭泣:“奴婢方才见圣上脸色不好的从皙充容那里离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奴婢好奇走进去看了一眼,就看见……就看见皙充容她……她上吊自尽了!” 蘅碧汐的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兰馨的身上,脚下使不出半点力气,却还是急切地催促道:“快、快带本宫过去瞧瞧……” 终于是走到了门口。 偏殿的宫人们都伏在了门口哭泣。 蘅碧汐忍不住靠在了宫门之上,背后的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 她不敢朝门内望去,可是那哭泣声却将她生生拉回了了现实之中。 “兰馨……扶本宫,进去。” 说完这句话,蘅碧汐几乎用尽了自己仅剩的所有力气。 一步,两步,三步…… 那个床榻之上,衣衫凌乱、发髻不整的女子是谁? 蘅碧汐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哭声,若是自己也哭了,岂不是证明自己已经相信秋萍她真的去了吗? 不,不能哭! 蘅碧汐靠在她的榻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秋萍,你怎么还在睡觉?快起来了,本宫还想跟你说说话呢。好好好,本宫知道你不愿做那什么主子,本宫去求陛下收回成命可好?本宫错了……本宫真的错了……可是你不要这样不理本宫啊。你起来啊,起来好不好!” 终于是放声大哭! 痛彻心扉。 若雪在蘅碧汐的身后,一样哭成了一个泪人。 只是床榻上那个安静的女子,再也不会睁开眼看一看她一直效忠的主子和她最好的姐妹了。 秋萍终究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去守护对秦随风的爱情。 第122章 蛰伏 凤擎轩因与蘅碧汐大吵一架,便故意去了秋萍那里,本想着气一气蘅碧汐,却没想到秋萍对自己很是抗拒。他也无心宠幸于她,便甩袖离开了凤栖宫。没想到刚离开不久,便传来秋萍自尽的消息,他为此事懊恼不已。 于是,他特意追封了秋萍为“皙妃”,葬入了皇陵。 纪兰馨得知此事,欣慰得跪在了秋萍的棺材前哭着说了此事。 “人都已经去了,再追封又有什么用?何况秋萍哪里想葬入皇陵,她最大的心愿应该是跟秦随风在一起吧。” 蘅碧汐跪在灵堂前,轻声说道。 纪兰馨听蘅碧汐这么说,不由觉得更加伤感。 “本宫是不是很失败,想要为孩子报仇,可是如今大仇不能得报,却全族遭贬,又害得秋萍含恨自尽。” 蘅碧汐平静地说着。 兰馨虽看不出蘅碧汐面上的情绪,却能听出主子心中的愤懑。 “嘴上说,要让惠妃付出代价,可实际上呢?本宫却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实际行动,一直在被动迎战。现在想想,想要报仇,怎么能没有一颗冷血的心。” 蘅碧汐絮絮地说着纪兰馨雪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如今家人离去,秋萍也死了,忽然就让本宫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道的残酷不会因为个人而改变,上天也从不会偏爱某个人,要想活下去,要想报仇,本宫只有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此刻我说给你听,就是因为我知道我还做不到。” 蘅碧汐此时说的话,也不知是在自我催眠,还是在表明心迹。 纪兰馨一直静静地听蘅碧汐说,此刻也跪在了蘅碧汐的面前,哭着说道:“过去奴婢常恨主子不争,可如今主子要争了,奴婢心里却反而担心起来。现在想想,从前主子被禁足时的日子才是最安稳的,哪怕受点气,可至少睡觉能睡得安稳。但是兰馨不是一个没出息的孬种,既然主子想要争,那兰馨就拼命给您争!不为别的,就为了福嘉皇子和秋萍姑娘!” “呵呵。” 蘅碧汐冷笑:“连你都知道,福嘉去得冤枉,秋萍死得不甘,然而本宫,却还像行尸走肉一般在这里顾影自怜。” 纪兰馨用力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加的汹涌:“主子不要这样妄自菲薄,兰馨知道主子心里的苦,如今秋萍姑娘去了,也就只有奴婢可以明白主子心里的难受了。” 这时一个宫人走了过来:“淑妃娘娘,灵玉娘子求见。” 蘅碧汐愣了片刻,随即说道:“如今子时都过了,她却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也罢,让她进来吧。” 蘅碧汐坐在内殿之中,身上还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带着白花。 灵玉娘子一踏进内院,先是去灵堂给秋萍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去见了蘅碧汐。 “你深夜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灵玉娘子笑吟吟地望着蘅碧汐:“嫔妾只是来提醒淑妃娘娘,之前嫔妾曾经告诉过你的那件事,如今娘娘可相信了?” 蘅碧汐揉了揉额头,凌乱的思绪一一平复了下来。 “你说你知道本宫是谁,那你告诉我,本宫是谁?而你又是如何知晓?” 灵玉娘子并不意外蘅碧汐会这样问,目光中甚至还带着一分赞许之意:“淑妃娘娘不再一味地逃避这个问题,看来这些日子您也变得聪明了许多。淑妃娘娘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就是陛下心中牵挂了多年的那个女子,紫竹苑真正的主人。至于我如何知晓,娘娘日后就会知道,此时还不是说穿的时候。” 蘅碧汐震惊于灵玉娘子果然知道她心底最深的秘密,此人若不是自己的朋友,那就会是自己最可怕的敌人! “娘娘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嫔妾对荣华富贵,后宫争斗都没有兴趣。一切都只是一桩交易,用您三年的平安来换我妹妹的一生幸福。” 灵玉娘子的眼角眉梢始终带着灵气,此刻说话的语气更是让蘅碧汐觉得此女的心胸豁达,包容万象,竟似乎不把这世间放在眼里! “你既然知道本宫的身份,必定不是寻常人,那本宫想问你,这一次的华南山道战役的失败,真是因为本宫父亲带兵不利吗?” 在蘅实离京前,曾托人带了一份书信给她,其中很隐晦地提到了此事。 似乎在华南山道战役中,父亲遇到了一些麻烦,最后导致了整场战役的失败。 灵玉娘子随手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才漫不经心道:“这件事呢,我倒是知道一些。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蘅碧汐听完灵玉娘子的话,定定望着她,大约三息时间后,蘅碧汐径直走到了灵玉娘子的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求高人指点迷津。” 灵玉娘子掩嘴直乐:“我哪里算什么高人,高贵的淑妃又何必朝我下跪呢?你一向那么骄傲,不是还很喜欢跟陛下叫板么?像你这么高贵又愚蠢的女人,如今也学会低头了?” 兰馨在一旁狠狠瞪了灵玉娘子一眼,不客气地说道:“娘子这样说话,未免太过分了!” 蘅碧汐转身训斥道:“兰馨,不得对娘子无礼!” 随即仍是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态度谦恭道:“过去是我愚钝,为了所谓的骄傲去跟陛下硬争,最后却是害人害己。” 灵玉娘子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眉眼间的戏谑也都尽数收了起来,此时在蘅碧汐的眼里这个十多岁的少女脸上竟有着几分看破俗世的沧桑。 “淑妃,你总是一副骄傲的模样,在后宫中特立独行,似乎是最特别的那个。然而我今日可以告诉你,其实你是最愚蠢的那个!在后宫里,每个人都有她们自己的苦处,然而在陛下的面前,她们没有一个会因为自己的苦楚而去忤逆陛下。要知道那个男人,他拥有着整个江山,不要妄想能够拥有他的爱。他的爱是留给天下万民的,就算他真爱你,能给你几分?” 灵玉娘子此时就像一个几经沉浮的老人一般,说的一句句话都重重地敲在了蘅碧汐的心头。 “蘅碧汐受教了,只是还请高人告诉我,父亲到底是不是被人陷害的?” 蘅碧汐被灵玉娘子这样严厉的话语训斥,却没有露出半点恼怒的神情。 灵玉娘子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已深,看不清外边的景色如何,只是深秋的萧瑟无声地侵蚀着仅剩的温暖。 “你父亲命中有此一劫,按照正常的轨迹,蘅实将军会在这场战役中死去。然而因为你这个变数的出现,所以蘅将军也出现了一丝的生机。当然,这只是从我的角度来看。你问我,蘅将军是否遭人陷害,那我就问问你,若不是遭人陷害,以蘅将军的实力怎会惨败?” 灵玉娘子话语间,谈论的皆是家国大事,然而眉宇间却没有凝重之色,蘅碧汐看到的只有浓浓的悲悯。 “何人所为?华南山道是楚朝的重要边防,此次战役的失败,会让整个楚朝都动荡不安。就算是真的要陷害父亲,也不能拿整个国家的边防来开玩笑!” 蘅碧汐握拳恨声道。 “很多事,我不能说。倒是可以稍微提示你,这一次蘅将军战败,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那么你也就能大概猜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好了,我今夜过来看看你,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状态,若还是先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那就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灵玉娘子朝蘅碧汐施了一礼:“不要喊我‘高人’,听着怪别扭。我的名字就叫灵玉,以后若是无人,淑妃喊我灵玉就好。” 蘅碧汐仍是态度谦卑:“是,碧汐知道了。” 灵玉娘子没有在说话,转身缓步走出了凤栖宫。 看着灵玉娘子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蘅碧汐不由感叹:“世间最骄傲之人,便是不骄傲之人。灵玉今日的这番话,实在是让我获益良多。” 蘅碧汐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纪兰馨,道:“如今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便只剩下你了,有一件事,告诉你倒也无妨。我现在只恨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秋萍……” 兰馨听后吃了一惊:“有什么事是连秋萍姐姐都不知道的?” 蘅碧汐叹了一口气:“秋萍一直以为我是她一直伺候的那个蘅将军的女儿,蘅碧汐。然而,在蘅碧汐被人推下楼的那一刻,真正的蘅碧汐的就已经死了。” 兰馨听了之后,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蘅碧汐! “主子,您是不是伤心过度,糊涂了?” 若是真正的蘅碧汐死了,那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 忍不住想要后退,但是理智又告诉兰馨,面前的这个人对自己绝无任何恶意。 “那……那主子到底是人是鬼啊?” 蘅碧汐上前拉起了兰馨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问道:“兰馨,你怕不怕我?” 兰馨咽了口口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奴婢……奴婢不怕。” 第123章 脱簪待罪 蘅碧汐上前拉起了兰馨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问道:“兰馨,你怕不怕我?” 兰馨咽了口口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奴婢……奴婢不怕。” 蘅碧汐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我是人。但是,我的灵魂与身体并不是同一个人。” 兰馨的眉头皱了起来,苦着一张小脸道:“主子你可以说得再明白些吗?” 蘅碧汐决心要对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坦诚,此时见兰馨迷惑的样子,她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的灵魂叫万羽蘅,六年前我在紫竹苑的那场大火中死了。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活了过来,而这个身体的名字叫做蘅碧汐,是蘅将军的女儿,应届的秀女。” 兰馨的脑壳几乎都要运转不过来,指着蘅碧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那双大眼睛一直瞪着,里面已经盛满了太多的疑惑和震惊。 蘅碧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万羽蘅。” 兰馨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随即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主子……这事奴婢也就从那些老人们的故事里听过呢,原来这世上真有转世还魂一说。既是如此,那主子为何不告诉陛下?听说当初陛下为了您的死,不吃不喝几乎放弃了继承皇位,您在他心中有着如此重要的份量,想要报仇肯定易如反掌啊!” 兰馨有些不明白地望着蘅碧汐。 蘅碧汐摇摇头:“你认为陛下会相信吗?若是陛下不信,他会如何想我?” “奴婢明白了,若是陛下不相信主子,那必然会认为主子是为了争宠才会撒谎。陛下绝不会允许别人骗他,所以主子……” 兰馨终于想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也明白了时常在蘅碧汐眼里闪过的悲伤到底是为何。 蘅碧汐点点头:“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能借助一些前世记忆的便利,让陛下看到我跟万羽蘅身上的相同点,却不能说我就是万羽蘅。何况,我之前以为害我之人是陛下。” 兰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讶:“怎么会?陛下对蘅姑姑的感情,宫里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自从蘅姑姑去了之后,陛下对宫里的主子们再宠爱都比不上那时的姑姑了。” 蘅碧汐的眼角微微湿润:“那些对我来说,毕竟都是前世之事了。何况都说君恩难常在,陛下年少之时的感情,在这些年的家国大事的磨合下,还剩下几分呢?” “那主子现在如何打算?” 蘅碧汐深吸一口气:“如今,自然第一就是要夺回陛下的宠爱。” 兰馨的脸上上又浮现出了一抹忧色:“如今宫里最得盛宠的就是静妃娘娘了,她还有了身孕,就算天天不去请陛下,陛下每日都会过去看她一会。然后便是灵玉娘子,听说陛下一直打算要晋娘子的位分,但是皇后一直不允,认为娘子出身卑贱,不宜晋升太快,免得后宫里的宫人们一个个的都不安分。至于宸婕妤……陛下对她不算太过宠爱,但每月总会去她宫里几天的。” 蘅碧汐看了兰馨一眼,没想到自己一向不在意这些后宫的琐事,但是兰馨平日里倒是都记在了心里。 “主子如今没有了母家的支撑,要是再失了陛下的宠爱,恐怕就真的难以翻身了。” 兰馨不由地为蘅碧汐忧心起来。 蘅碧汐深深吸了一口气:“行了,这些本宫都知道。” 夜色弥漫,蘅碧汐又是一夜无眠,直到天亮时才稍稍眯了一会。 梳妆之时,兰馨心疼得望着蘅碧汐那憔悴的脸色:“主子若是不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谈何复仇呢?” 蘅碧汐的嘴角却弯起了一抹笑,那笑里带着几分神秘:“今日本宫必然是要憔悴些的。” 执意没有让兰馨敷粉来遮去眼底的黑眼圈,头上一根发簪都没有戴,蘅碧汐又挑了一件素白的衣裙。 装扮完之后照了照镜子,蘅碧汐转头自嘲:“你说,本宫这样像不像一个女鬼?” 兰馨只心疼蘅碧汐这样看起来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身板,脸上半点胭脂都没搽,苍白得像久卧在床的病人。 “看你这样,就说明本宫的目的达到了,嗯,不错,那咱们就去长庆宫请安吧。” 兰馨不解地跟着蘅碧汐,她的脑子一贯转不过弯,蘅碧汐也很少跟她解释。不过兰馨的心里却很清楚,蘅碧汐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只需安心跟着便是。 走到了长庆宫的宫门,那唱诺的太监看见蘅碧汐的那一瞬间脸色都变了,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女鬼。 半晌才喊道:“淑妃娘娘到——” 蘅碧汐走进之后,一如往常一般给皇后和贵妃请安。 惠贵妃见蘅碧汐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由出言讽刺:“哟,这是怎么了?这样披头散发的就来长庆宫请安,难道凤栖宫的宫人都死绝了么?这样来见皇后娘娘,也不怕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蘅碧汐好似没有听见惠贵妃的嘲笑,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 行礼完毕之后,又缓缓走到了皇后的面前,蘅碧汐径自跪了下去。 “嫔妾自知父亲犯了大罪,给前朝和陛下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如今嫔妾无颜再位居四妃的高位,请皇后娘娘将嫔妾贬至庶妃。” 皇后惊讶于蘅碧汐这突然之举,望了一眼她今日这一身打扮,连忙上前心疼得将她扶起:“你这是做什么?脱簪待罪吗?” 惠贵妃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屑的轻哼:“淑妃这是假惺惺地做给谁看呢?” 蘅碧汐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若是皇后娘娘不答应,那嫔妾便不起来。” 皇后无奈于蘅碧汐的执拗,叹了一口气道:“妹妹这是要为难本宫了,这件事本宫做不了主。当初淑妃妹妹孕育皇嗣,诞下皇子,于大楚皇朝有功故而被封为淑妃,如今妹妹自请降位,那只能去取得陛下的同意。这样吧,钟嬷嬷,你去请陛下来一趟。” 蘅碧汐只是静静地跪着,今日的请安也是格外的安静。 过了一个时辰,凤擎轩终于下了早朝赶了过来。 一路上听钟嬷嬷说了一个大概,凤擎轩的心里只觉得一阵烦闷,不知道这个女人又在闹什么脾气? 然而在踏进宫门的那一瞬间,他便看见了那个瘦削的背影。 如瀑的长发就那样散落在身后,几乎盖住了整个身子。 汐儿瘦了许多…… 凤擎轩走到她的面前,望着她那张憔悴可怜的模样,先前的怒气便消除了大半。 “淑妃这是在做什么?” 语气,甚至也无法保持冷漠。 蘅碧汐重重地朝凤擎轩磕了三个头:“臣妾自知父亲犯下了大罪,臣妾身为人女岂能置身事外?臣妾自知没有资格坐上这四妃之位,自请降位。” 凤擎轩皱了皱眉:“好好的降什么位?是不是有人在你的耳边说了什么?” 蘅碧汐有些害怕地看了惠贵妃一眼,连忙又低头:“没有,没有。” 凤擎轩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惠贵妃,伸手将蘅碧汐一把拉了起来:“淑妃有话便说就是,难道在后宫之中还有人比朕的权力更大么?” 蘅碧汐忍不住留下两行清泪,那模样更加叫人心疼:“没有,贵妃姐姐没有对臣妾说什么。” 凤擎轩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语气也不甚温柔:“贵妃说了什么?” 蘅碧汐踟蹰了很久:“贵妃姐姐只是劝臣妾要有自知之明,如今臣妾的家人尽为庶人,在后宫之中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 前几日惠贵妃便在长庆宫当众问凤擎轩,淑妃身为蘅实的女儿怎么能逃过贬为庶人的责罚。此时再看见蘅碧汐这个可怜兮兮的模样,脱簪待罪只为能在后宫中不惹怒这位贵妃娘娘。 凤擎轩几乎要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王家的文官,武将,乃至这王家的女儿,一个个的几乎要将他逼疯了。 惠贵妃听到这里也明白这蘅碧汐是什么意思了,连忙走上前跪了下来:“陛下,臣妾绝没有对淑妃说过这样的话,臣妾冤枉啊……” 凤擎轩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惠贵妃一眼:“那贵妃的意思,是淑妃故意以这副模样在众人面前污蔑你?女子的仪容有多么重要,像淑妃那么骄傲的女子,怎会轻易做出这样的事情?看来,贵妃在后宫之中已然可以只手遮天了……” 蘅碧汐此时神色大变,急忙扯住了凤擎轩的衣角,一脸惊恐地说道:“陛下,是臣妾错了,臣妾记错了,贵妃娘娘绝没有说过那些话,请陛下不要责怪贵妃娘娘!” 说完后又狠狠地磕了几个头。 凤擎轩望着她那苍白的脸庞,望着那遍布的泪痕,忍不住将蘅碧汐揽进了怀里。 “淑妃不要这样害怕,如今在朕的身边,何必要你这样委曲求全?” 蘅碧汐乖顺地靠在凤擎轩的怀里,眼角望着惠贵妃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第124章 攀至高位 惠贵妃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蘅碧汐那得意的模样。 在后宫中已经太久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惠贵妃顿时就站了起来,指着蘅碧汐说道:“陛下,是淑妃污蔑臣妾,为何陛下不愿意相信臣妾?” 凤擎轩心中已然对惠贵妃充满了厌恶:“朕记得,前些日子,你曾当众说过淑妃也应贬为庶人这样的话。惠贵妃,如今朕便可以告诉你,也顺带告诉这后宫里的所有人,没有人在后宫伤害淑妃。既然你认为淑妃的位分太高了,那朕还可以让她的位分更高些。今日起,将淑妃晋封为淑皇贵妃,赐住椒房殿。” 椒房殿!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慑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椒房殿是皇后居所,然而皇后却一直居于长庆宫。 现在淑妃已然成了淑皇贵妃,甚至还要住进椒房殿! 就连一向稳重的皇后,此时都变了脸色,随即又将那一抹恨意掩入了眼底。 惠贵妃忍不住叫喊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罪臣之女可以坐到皇贵妃的位子上?凭什么她要比本宫高一个品阶?陛下,您这样处事不公,臣妾不服!” 什么都可以忍,却唯独忍不了自己的骄傲就这样被别人践踏。 在皇后之位上输给了吴绾岚,王傲月没有气馁。 可如今,连一个庶人的女儿都能坐上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每天早晨,还要给淑皇贵妃请安? 凭什么? 惠贵妃想到那一幕就觉得可怕。 凤擎轩看了一眼惠贵妃:“惠贵妃,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仪态。看来这些日子在后宫里,你确实舒服得有些得意忘形了,既然如此,那便将你贬为惠妃,罚俸三个月,在铃兰宫好好闭门思过吧。” 王傲月一瞬间愣在了那里,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此时说什么都只会让陛下更加的厌恶自己而已。 “臣妾……谢主隆恩。” 即使已经太久没有低头,王傲月还是记得钱太后一直叮嘱自己的要隐忍。 “嫔妾拜见淑皇贵妃。” 堂内除了皇后以外的妃嫔全部都跪了下来,恭贺淑妃晋封为淑皇贵妃。 蘅碧汐仍似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缩在凤擎轩的怀里,好像在他的怀里就能得到安全感一般。 “陛下,臣妾有一个请求。” 蘅碧汐小声说道。 凤擎轩心疼得望着她的模样,柔声说道:“爱妃请讲。” “臣妾不想离开凤栖宫,呆在凤栖宫让臣妾心安,有一种很熟悉离不开的感觉。” 凤擎轩挑了挑眉:“既然爱妃喜欢,那便继续住在凤栖宫吧。叫内务府再重新打理一番,里外都翻新一下,你如今已经是皇贵妃,自然要有优待。” 蘅碧汐轻轻伏在他的怀里,用只有凤擎轩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只要陛下多来看看臣妾,那便是陛下对臣妾最大的优待了。” 凤擎轩点点头:“那是自然。朕还要去批阅奏疏,晚些时候,朕去凤栖宫看你。” 蘅碧汐有些不舍的离开了凤擎轩的怀抱。 待凤擎轩离开之后,皇后望着蘅碧汐轻笑道:“如今真是要恭喜妹妹了。” 蘅碧汐的心里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跟自己的预期差不太多。 没有在皇后面前露出高兴的模样,也没有得意。 仍旧是恭恭敬敬地朝皇后施了一个礼:“皇后娘娘是后宫里最为尊贵的女人,嫔妾会永远把这一点记在心上。” 皇后欣慰地点点头:“今日你也累了,看看你那憔悴的模样真叫本宫心疼。快回去歇息吧,晚些还要伴驾。” 蘅碧汐恭谨道:“嫔妾蒲柳之姿,如何能和皇后的天香国色相提并论。如此,那嫔妾便先行退下了。” 缓缓走出长庆宫,一直搭在兰馨身上的那只手忽然发力。 兰馨只觉得自己的手被蘅碧汐抓得生疼,却不敢发出声音。 “本宫真恨不得将王傲月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时节已是深秋,冷风吹过,仿佛要将人的心也吹凉了。 兰馨一路扶着蘅碧汐回到了凤栖宫。 凤栖宫的宫人们早就收到了张敏传来的旨意,淑妃连升两级,跳过了淑贵妃,直接就被封为了淑皇贵妃! 众人全部都匍匐在地上,等待这淑皇贵妃的归来。 当蘅碧汐一身素白,面容枯槁得就这样踏入凤栖宫时,众人皆愣了。 随即又将头都深深地埋下,再也不敢抬头看一眼淑皇贵妃,生怕惹恼了主子。 “奴才叩见淑皇贵妃——” 蘅碧汐缓声说道:“起来吧。” 看了一眼那些新来的宫人,一共二十人,男女各十位。 “兰馨,你挑三四个伶俐的,到内殿来见我。” 待蘅碧汐走进内殿之后,那些匍匐在地上的宫人们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有些胆子大些的直接凑到了若雪的面前:“姑姑选我吧,我可聪明了!” 兰馨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才挑了四个宫人带进了内殿。 蘅碧汐睁开眼,看着面前站着的四张稚嫩的脸庞。 “兰馨的眼光果然不错,你们可知道本宫叫你们进来做什么?” 那四人皆是摇摇头,其中一个眼里闪过了一丝期待:“主子总不会吃了我们!” 蘅碧汐忍不住被那个奴才逗笑了:“本宫又不是妖怪,怎么会吃人?” 她不由看了看那个说话的太监,大约十二岁的样子,个子小小的,模样倒是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蘅碧汐问道。 那小太监连忙走到蘅碧汐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奴才名叫小桂子!” “嗯,本宫知道了。小桂子,来凤栖宫这么久有没有学到什么?” 蘅碧汐随意地想了一个问题问道。 小桂子跪在那里脑子转了一圈,眼珠子也跟着转了一圈,那机灵的模样叫蘅碧汐看着心里的就欢喜。 若是福嘉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一个机灵讨人喜欢的孩子…… “回主子的话,小桂子来到凤栖宫之后,吃得好,住得好。兰馨姑姑对我们也好,从来不叫我们干什么重活,小桂子觉得自己很幸福!” 小桂子在下边神情十分认真地说道。 蘅碧汐不由取笑他:“本宫问你学到了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本宫呀。” 小桂子的两条眉毛都扭到了一起,似乎不大明白主子到底是在问什么:“小桂子从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吃饱饭,睡好觉,幸福的感觉是什么。但是自从来到凤栖宫之后,这些小桂子都体会到了!这算不算是小桂子学到的……” 半晌,蘅碧汐都没有说话。 小桂子几乎快要哭了出来:“主子,小桂子愚笨……您别生气……” 蘅碧汐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一个孩子都能看穿什么是幸福,简简单单的生活,可不就是最大的幸福么?” 一旁的兰馨面露忧色:“主子……” 蘅碧汐摆摆手:“罢了罢了,以后就让小桂子也在内殿伺候,其余三个人你也好好地带着他们,改天本宫再召见他们。” 小桂子闻言,拧在一起的眉毛顿时就舒展开了,立刻就又朝蘅碧汐磕了几个响头:“奴才谢谢主子!谢谢主子!” 蘅碧汐挥手:“下去吧,本宫累了。” 几乎一闭上眼,蘅碧汐就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 这些日子以来,期期艾艾,患得患失。 到了如今,蘅碧汐已然成为了整个大楚皇朝除了皇后以外,最为荣耀的女人,但是她的父母家人却还在穷山恶水之地受苦。 这不是天大的讽刺么? 这后宫的沉浮之中,蘅碧汐不知自己该抓住什么,能抓住什么? 只能用自己羸弱的肩膀,去承受这一路以来的痛苦。 仿佛有一只神奇的手抚平了自己紧皱的眉头,仿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冰凉的躯体包裹了起来。 蘅碧汐像婴儿一般贪婪地汲取着那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蘅碧汐缓缓睁开眼。 “陛下?你怎么来了?” 此时内殿已经点起蜡烛,也不知自己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 凤擎轩望着她瘦削的脸庞,柔声说道:“你清减了许多。” 蘅碧汐不由将脸转了过去,赌气道:“陛下是嫌弃臣妾如今丑了。” 凤擎轩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眼神灼热地望着她:“朕怎么会嫌弃汐儿?” 蘅碧汐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小嘴噘得老高:“陛下先前还说臣妾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陛下随时都会不喜欢臣妾的。” 凤擎轩看着她虽然倔强,但是眼里的湿意在烛光的映照之下更加的叫人心疼。 “是朕不好,不该说那样的话伤了汐儿的心。” 蘅碧汐一把扑进凤擎轩的怀里:“陛下,不管陛下是不是真的喜欢臣妾,都不要再说那样的话来伤臣妾的心了……” 话还未说完,凤擎轩已经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唇齿之间瞬间弥漫着一种绮丽的气味,蘅碧汐的眼睛忍不住闭了起来,身子瘫软在凤擎轩的怀里。 许久之后,凤擎轩才松开她的那张樱桃小嘴。 “记住,永远不要怀疑朕的心。” 第125章 承欢 话还未说完,凤擎轩已经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唇齿之间瞬间弥漫着一种绮丽的气味,蘅碧汐的眼睛忍不住闭了起来,身子瘫软在凤擎轩的怀里。 许久之后,凤擎轩才松开她的那张樱桃小嘴。 “记住,永远不要怀疑朕的心。” 蘅碧汐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凤擎轩。 “虽然朕知道,你终究不是她,但是你在朕的心里也很重要。朕这一生,独独牵挂过两个小小女子,一个是她,另一个便是你。朕曾经犹豫过,若是朕待你和待她一样,那到底算不算背叛了她呢?最后,朕还是做出了决定,既然决定了要把你放在心上,那就不要在执着于过去了。毕竟,朕总要开始新的生活。” 凤擎轩将蘅碧汐轻拥入怀,闻着她发丝的香味。 “朕记得,她也爱用这桃花的香料抹在头发上。和汐儿在一起时,朕常常无法控制地想起她。朕希望你不要介意,虽然这个要求可能很过分。” 蘅碧汐像一只懒散的猫儿一般,靠在他的胸膛。 闻言低声应了一声,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臣妾有一事想要询问陛下,但是臣妾的本意并不想让陛下为难。” 蘅碧汐一下子脱离了凤擎轩的怀抱,郑重地看着他道。 怀中的温香软玉一时脱离,凤擎轩显然很不习惯,有些小小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汐儿有话就说便是。” 蘅碧汐想要询问父亲一事是否有转机,却担心会触怒了凤擎轩,只能尽可能地放缓自己的声音,脸上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臣妾想知道,是否臣妾的父亲再也不能回京了?” 说完便立刻在榻上朝凤擎轩跪了下来:“臣妾知道臣妾不该问陛下这个问题,但是臣妾心中实在牵挂父亲家人,还请陛下恕罪。” 凤擎轩的脸上笑意敛去,看着眼前那个事事小心的蘅碧汐。 “汐儿担忧父亲,乃人之常情,难道朕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只是身为皇贵妃,汐儿应该起一个表率的作用,前朝之事还是尽量不要过问为好。不过既然你都已经开口了,那么朕也可以告诉你,你父亲此次犯下的罪过原本应该株连九族,但是这件事现在还有诸多疑点,又因为他是你的父亲,所以朕才网开一面。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朕会根据具体的情况,对你的父亲重新发落。” 蘅碧汐闻言一喜,知道凤擎轩愿意回答自己已经是对自己额外开恩了。 “臣妾谨遵陛下教诲,以后再不会去拿臣妾的家事去烦忧陛下了。” 凤擎轩不悦地皱眉,一把就将那个小小人儿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狠狠地在她的柔软处捏了几把才稍稍安心。 “朕已经多久没有碰过你了?从你被禁足之后,朕就再也没有靠近过你。每次看见你,朕就忍不住想要将你抱在怀里,但是你却总是要惹朕生气。” 凤擎轩的语气里竟带着几分委屈。 蘅碧汐伸手抚摸凤擎轩的胸口,低声说道:“臣妾愚笨,多谢陛下还愿意这样包容臣妾。” 凤擎轩竟然觉得被她这样挠着胸口很是舒服,眼睛都不由得眯了起来。 感觉到了自己小腹传来的信号,凤擎轩一把翻身将蘅碧汐的身躯禁锢在自己的身下。 “汐儿点的火,真是精妙。” 蘅碧汐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面对凤擎轩,但是小脸还是瞬间就涨得通红。 将头偏到了一边,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陛下,现在可是白天……” 凤擎轩挑了挑眉,眉宇间俱是不在意:“那又如何?” 蘅碧汐努力想挣脱凤擎轩的怀抱,奈何她的力气实在是小,此时竟犹如狮子搏兔一般。 凤擎轩见她那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没有产生一丝疼惜,反而叫他忍不住将她按得更加紧。 唇边勾起了一抹邪魅笑容,凑到蘅碧汐已经通红的耳垂轻声说道:“咱们也是时候再要个孩子了,朕发誓,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蘅碧汐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看到她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一双眼睛都紧张地闭了起来,睫毛像两只受惊的蝴蝶轻轻颤动。 凤擎轩的心情忽然舒缓地无以复加。 “陛下……” 这时殿外传来了张敏不合时宜的声音。 “什么事?朕不是说过不要任何人来打扰吗?”凤擎轩那一瞬间的心情恨不得将张敏痛打一百大板,竟敢在这个时候破坏他的好事。 张敏听出了凤擎轩语气中浓浓的火药味,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 “陛下……方才丞相王志远派人来通知奴才说在御书房等候陛下,有要事相商。” 张敏腿都在不停地颤抖,深知凤擎轩的喜怒无常,总是随时要小心自己的这颗脑袋在脖子在安得稳不稳。可丞相大人的命令,他又哪里敢怠慢…… “朕知道了。” 凤擎轩放开了身下了蘅碧汐,脸上的神情已经黑得像要吃人。 “这个该死的王相,朕看他是吃饱了撑的!朕不过是将他的宝贝女儿贬至妃位,就在这跟朕喋喋不休!现在竟然还敢直接在御书房要求朕去见他!” 凤擎轩已经气急,也不管蘅碧汐是否该听到这些话,便直接说了出来。 蘅碧汐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凤擎轩。 “汐儿为何一言不发?” 凤擎轩数落了半天,却没有得到回应,颇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不爽。 很不爽! 蘅碧汐无辜地看着凤擎轩:“不是后宫不得干政吗?臣妾哪里敢对丞相妄言?” 凤擎轩竟被她这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本来就因为王相而不快的心情更加的烦躁,然而他也深知这跟蘅碧汐并没有关系。 黑着一张脸,任由宫人们为自己穿上衣服。 “其实,朕只是不愿意对你太好。不,朕也不是这个意思。朕不想对你好,可是朕却总是不由得想要给你更多。” 凤擎轩穿好衣服后,走到蘅碧汐的面前说道。 蘅碧汐仍旧是那样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凤擎轩看着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径自离去。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兰馨,这时才走了进来。 “主子,奴婢看陛下离去时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不是因为您吧?” 蘅碧汐摇摇头:“王傲月的父亲王相在御书房要求面圣。” 兰馨有些吃惊:“奴婢只听闻有陛下要在御书房召见哪位臣子,却从来没有听闻还有臣子如此强硬地直接要求陛下去见他!” 蘅碧汐冷哼:“王相大约是被这一次惠妃遭贬的事给弄乱了阵脚,他一向都是将惠妃当作掌上明珠。只是本宫也没有想到,现在王家已经在朝中到了如此嚣张的地步。” 兰馨有些担忧地望着蘅碧汐:“照主子这么说,那惠妃岂不是很快又要恢复之前的位分了么?” 蘅碧汐的脸上露出一抹冰冷之色:“本宫自然会让她如愿的。因为爬得越高,摔下来才越痛啊。不论惠妃承受怎样的痛苦,本宫都不会觉得痛快的!” 纪兰馨看着蘅碧汐被仇恨充斥的脸,不由轻声问道:“主子,如今您的心里,对陛下可还有情分?” 蘅碧汐的脸色一怔,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本宫的心,已经不会爱了。经历了这么多,本宫已经忘记了,当初是怎样跟陛下日日相对,柔情相守的了。现在本宫的心里,除了痛就是痛。” 纪兰馨望着蘅碧汐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劝说道:“主子,过去的事情虽然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跟惠妃一笔勾销,但是陛下对您却是一片真心。人不能总活在往日的痛苦里,快乐是一辈子,痛苦也是一辈子,何必要用敌人对自己的伤害来继续惩罚自己呢?” 蘅碧汐闻言望向纪兰馨:“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真是叫本宫刮目相看。活了两世,都看不穿的道理,如今竟被你一点就通了。只是本宫跟陛下到底如何,真的只能看上天怎么安排了,毕竟陛下的心里始终觉得对本宫越好,就对万羽蘅的愧疚越深。” 纪兰馨心知劝蘅碧汐向陛下表明身份无望,也不再在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主子,既然陛下如今已经对王相的忍耐到了极限,那是不是说明王家很快就要倒了?” 蘅碧汐的神情冷静:“王家如今正是风头鼎盛之时,不过盛极必衰,陛下的心里早就已经想要将王家的势力拔除。咱们不可心急,慢慢等吧。” 纪兰馨蹙眉:“咱们难道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等着吗?” 蘅碧汐轻笑:“现在父亲远在岭南,朝中本宫能用的人可以说一个都没有,如何能够对如日中天的王相做什么?兰馨,咱们先耐心等着吧,等待也是一门学问。” 而带着一肚子气的凤擎轩一路快步到了御书房,张敏一路上都不敢声张。 只是心里默默想着:如今这王相实在是有些张狂了…… 第126章 加封 踏进御书房后,凤擎轩坐到了龙椅之上,脸上强压住心头的不快:“王相何事要见朕?” 等候多时的王相急忙上前跪拜:“微臣叩见陛下。” 凤擎轩冷冷地看着王志远:“朕如今哪里还敢受丞相大人这一拜?若是没有要事的话,别怪朕要狠狠地罚你。” 王志远哪里知道凤擎轩会带着这样一肚子的火气过来,连忙将头埋低:“微臣听闻今日陛下将淑妃娘娘封为了皇贵妃。” 凤擎轩看了王志远一眼:“怎么,朕的后宫之事也需要跟你汇报?” 王志远已经从凤擎轩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不敢,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明白,那蘅实将军,不对,是庶人蘅实犯下了那样的重罪,而他的女儿还能在后宫被封为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不知微臣的女儿是怎样冒犯的陛下,被陛下从贵妃贬至四妃?” 这番话在凤擎轩的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凤擎轩感觉自己的耐心几乎要在这一刻被王志远给耗尽。 “惠妃犯错,朕还要跟你细细说个清楚明白?至于淑皇贵妃,她一向贤淑善良,在后宫与世无争,又为大楚诞下过第一位皇子,朕为何不能将她封为皇贵妃?” 王志远依旧跪在那里,心里有些后悔来御书房这一趟,然而若不是惠妃在给自己的书信之中将自己的处境说得那么艰难,他也不会过来为自己的女儿讨个说法。 本意是希望陛下能够想到女儿的好,改善女儿的处境,可如今看陛下的反应,好像自己起了反作用。 可事已至此,王志远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后宫虽是皇上的家事,但是自古前朝与后宫就彼此影响。如今陛下将罪臣之女加封,却将一直在后宫恪守妇道,为皇后分忧而兢兢业业的忠臣之女下贬,这实在是叫微臣们寒心啊……” “王志远!你放肆!” 凤擎轩直接就将面前的茶杯砸向了下方跪着的王志远。 茶水溅到了王志远的脸上,然而他仍是动也不动。 “陛下,赏罚分明方是身为一名君主应该具有的行事准则,您这样真的会伤了老臣们的心啊……” “王相可是在指责,朕不是一个明君?” 凤擎轩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忍耐住心头的盛怒,只是看着那摆出一副直言进谏的忠臣模样的王志远,就恨不得将王氏一党全部都关入天牢。 还不是时候……凤擎轩告诫自己。 王志远连忙辩解:“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陛下所为已经在群臣中激起了巨荡,若是那淑皇贵妃确实贤良难得,加封也无不可,然而惠妃遭贬实在是叫微臣们心里不安。听闻惠妃惹恼陛下,只是因为对于蘅实将军全家都贬为庶人,而淑妃却依旧稳坐高位表示怀疑。说到底,惠妃也是想要给陛下提一些合理的建议,但是也不小心触怒了陛下。若是一言不合便要被贬斥,那以后谁还敢向陛下直言进谏?” 凤擎轩半天没有说话。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刻,而这一刻在王志远看来简直比两个时辰还要久,凤擎轩才开口道:“那王相以为该当如何?” 王志远不由欣慰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进言终于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连忙面露喜色:“微臣以为,惠妃娘娘敢于向陛下提出合理的建议,甚至不惜冒犯天颜,此举非但不该受罚,反而应该大加封赏才是。” 凤擎轩心中冷笑,这只老狐狸终于是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王相的胃口这么大,不仅希望能将惠妃复位,还希望再向上晋封。 “惠妃之前已经位列贵妃,若是按王相所言,便是要封为皇贵妃才行,但是按照后宫的规制,皇贵妃只能有一人。” 王志远自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就等着凤擎轩对自己说这番话:“陛下乃一国之君,规矩原本就是历代的君王定下的。如今要再添一位皇贵妃,也不过是陛下金口一开的事情。” 凤擎轩不由冷哼一声:“若是朕不肯呢?” 王志远仍是那副谦恭的姿态:“那微臣等人,也只好辞官回乡,陛下此举实在是伤了老臣们的心。” 御书房的气氛已然紧张到了极点。 张敏悄悄地退到了书房之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 没想到这个王相今日竟然会以这样咄咄逼人的姿态跟陛下说话,不知他是愚蠢还是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怕陛下已经忍不了王家多久了。 自王志远说完那句话之后,凤擎轩便一直闭着眼睛,背靠在龙椅之上。 “朕会将德妃晋封为皇贵妃,赐号‘仁慧’。如此,爱卿以为如何?” 王志远似乎早就猜到凤擎轩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闻言脸上浮现一抹喜色,立刻跪拜在凤擎轩的面前,山呼万岁:“陛下英明!” 待王志远离去之后,张敏便立刻悄悄又回到了凤擎轩的身边。 “张敏,朕是不是很没用,已经登基快七年了,却还要被这些个老臣所牵制。” 凤擎轩疲惫地开口,仍是没有将双眼睁开。 张敏见凤擎轩劳累的样子,上前为陛下按揉起了额头。 凤擎轩自七年前那场大火之后,便落下了头疼的毛病,张敏这些年跟在凤擎轩的身边,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凤擎轩开口,他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陛下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受了许多的委屈。陛下不能跟孙太后说,不能跟后宫的那些妃嫔说,至于朝中更是没有几个能让陛下信任的官员,只有奴才能听陛下说说心中的苦处。” 张敏轻声道。 “过去朕常会跟羽蘅说这些,今日也差点对淑皇贵妃说这些话。那一瞬间朕觉得自己可恶极了,明明答应过羽蘅今生只爱她一个人,可是在淑皇贵妃面前却忍不住就陷了进去。” 凤擎轩的语气中充满了对万羽蘅的思念。 张敏看着凤擎轩紧锁的眉头,忍不住有些心疼:“陛下何必要这样自苦?人死不能复生,羽蘅姑姑再也不会醒过来了,若是陛下真的喜欢淑皇贵妃,为何不放下心中的那个过去好好珍惜眼前的淑皇贵妃呢?奴才瞧着淑皇贵妃确实是一个极好的人儿,长得漂亮,性格温顺。最重要的是,淑皇贵妃没有显赫的母家,陛下不用担心会出现第二个王家。” 凤擎轩睁开了眼睛,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张敏几眼,笑着说道:“淑皇贵妃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说了她那么多的好话?” 张敏一下就涨红了脸:“陛下说的什么话,奴才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其实静妃娘娘跟宸婕妤也都是极好的妙人,只不过奴才能看出来,陛下心里最喜欢的还是淑皇贵妃。” 凤擎轩摸了摸自己的脸:“朕对淑皇贵妃的喜爱真的有那么明显?” 张敏很认真的点点头:“真的很明显呀陛下,要不然仁慧皇贵妃又怎么会那么嫉妒淑皇贵妃呢?” 凤擎轩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看来朕的确要稍微收一收对淑皇贵妃的宠爱,否则平白地给她惹来许多麻烦。” 张敏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将丽嫔交代给自己的事情给完成了。 随着蘅碧汐晋封皇贵妃,丽嫔在第一时间就找到自己,希望能借着跟陛下说话便利进言要多多宠爱淑皇贵妃,这样陛下肯定会反其道行之。 张敏心知丽嫔这样要求自己,是希望陛下能给她一个受宠的机会,然而他还是心甘情愿的帮她。 “最近朕有哪些宫里去得比较少?” 过了好一会,凤擎轩才有些不甘愿地说道。 张敏连忙进言:“陛下这几个月常去宸婕妤,静妃娘娘处,去得比较少的就是仁慧皇贵妃还有丽嫔哪里了。最近这一个月,陛下大半的时间都在灵玉娘子那里。” “仁慧皇贵妃和丽嫔?朕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仁慧皇贵妃,不过丽嫔朕还有些印象。性格还算不错,只是与仁慧皇贵妃为伍让朕去得少了。也罢,今日便去丽嫔处吧。” 凤擎轩思量了片刻有了答案。 “是,那奴才这就去铃兰宫传话。” 张敏闻言心里既有一些喜悦,又有一丝的心酸。 待张敏走出了御书房,凤擎轩便已经后悔了。 明日德妃就要被封为仁慧皇贵妃,如果今晚自己不在汐儿的身边,她明日大概会很失落吧? 已经许久都没有抱着汐儿入眠,今天白天的“好事”也因为王志远的求见而被打断,想到这里凤擎轩竟已经无法按捺住想要见蘅碧汐的心情! 没等张敏回来,凤擎轩已经一个人往凤栖宫走去。 那边张敏急步赶到了铃兰宫,正巧撞见要出宫的丽嫔。 “丽嫔主子,您留步!” 丽嫔见是张敏过来,心里虽然恼恨这个太监,但是张敏毕竟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当初硬是逼着自己忍着恶心取得了张敏的好感。 脸上堆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哎呀,是张公公呀,叫住我有什么事呀?” 第127章 暗夜 张敏见到丽嫔,连忙上前说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今日陛下要歇在丽嫔主子这里呢。” 丽嫔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喜色:“真的?” 张敏瞧得出丽嫔是真的高兴,望着她的笑脸,心里也开心了几分。 “奴才特意过来这一趟,难道会是骗主子的?这假传圣意的罪名,奴才可是当不起。” 丽嫔高兴,连带着张敏都顺眼了几分,抛了一个媚眼过去:“如此,便谢过公公了,那我这便回宫好好准备着接驾。” 张敏傻呵呵地笑了笑:“行,那奴才这便回去复命了。” 那厢凤擎轩已经快步走到了凤西宫的门口。 小桂子自从上次被淑皇贵妃赏识留在内殿之后,便时常在宫里各殿窜来窜去,想打听些有用的消息好献给淑皇贵妃。 虽说蘅碧汐对于他做的这些功夫没有太多的回应,但这丝毫不影响小桂子的一腔热情。 此时正站在门口的小桂子,正在思索还能怎么样为主子效力,就看见陛下匆匆走了过来,身边一个近侍都没有。 “奴才小桂子叩见陛下,主子正在等着陛下呢!” 凤擎轩过去从未注意过凤栖宫有这么一个机灵的小太监,此时见了心里也很是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知道你家主子正在等着朕?” 小桂子咧嘴一笑:“奴才名叫小桂子,现在是咱家主子的近身伺候。” 凤擎轩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想起了秋萍,蘅碧汐的身边确实没几个可心的奴才,现在添了一个小桂子也是一件好事。 蘅碧汐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前来迎接。 看着凤擎轩与小桂子仿佛很投缘的样子,心里便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凤擎轩一向喜欢这种心思比较简单的人。 浅浅地行了一个礼,蘅碧汐笑着说道:“陛下这个时辰过来,正要用晚膳呢。” 凤擎轩闻着空气里传来的微弱食物香气:“朕闻到了桃花羹的味道,汐儿,朕猜对了没有?” 蘅碧汐掩嘴直笑:“陛下的鼻子可真灵。不止桃花羹呢,臣妾还做了芙蓉燕菜,拔丝鲜桃,蜜丝山药,烩三鲜。” 凤擎轩上前将蘅碧汐揽在了怀里:“汐儿难道知道朕要过来,怎么每道菜都是朕最爱吃的?而且,朕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汐儿还会做菜。” 蘅碧汐嗔怪地看着凤擎轩:“这半年臣妾一直在凤栖宫,闲来无事,便学了些简单的菜系。不过臣妾爱吃甜食,真不知道这些陛下也爱吃呢。” 她哪里会不知道凤擎轩爱吃什么? 前世她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对他的点点滴滴全部都了若指掌。 凤擎轩知道她说的是那段时间被禁足的日子,脸色也有些不自然:“那朕便来尝尝汐儿的手艺如何。” 时节正是晚秋,天色暗的很快。 凤擎轩看着桌上的五道菜,颜色,香味,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跟曾经万羽蘅的杰作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面前坐着的那个看着自己浅笑的温婉女子是万羽蘅。 今日蘅碧汐身着一身月白蝶纹缎袍,只简单地梳了了一个百合髻,配上了一个白玉嵌珠翠玉簪,整个人娴静淡雅,飘然出尘。 “陛下尝尝臣妾的手艺,不知陛下可还喜欢。” 凤擎轩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筷子。 入口的味道,并不是多么美妙绝伦。 然而众人都惊讶地发现凤擎轩的眼睛里竟然蓄满了眼泪。 凤擎轩一把抓住了蘅碧汐的脸,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几乎是吼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蘅碧汐莫名地望着他,因为手腕传来的剧痛,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可怜兮兮地望向凤擎轩:“陛下……臣妾的手被你抓痛了。” 凤擎轩眼中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却被他飞快地抹去。 他看了一眼蘅碧汐的手腕,因为自己的大力,已经红了一圈。 凤擎轩讷讷地说道:“汐儿对不起,朕……朕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你做的这些菜竟然跟……跟她做的是一个味道。” 纪兰馨这时偷偷看了一眼蘅碧汐,心里是彻底地相信了蘅碧汐就是万羽蘅,因为就算是按照菜谱做菜,一百个人也会做出一百个味道。 蘅碧汐脸上做出一副试探的表情,小声地问道:“陛下是说,过去居住在紫竹苑的那位姑姑吗?” 凤擎轩从蘅碧汐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望着她委屈地按揉着自己的手腕,知道自己又一次伤害了她。 “对不起,汐儿……朕……” 蘅碧汐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陛下,臣妾都明白。” 凤擎轩看着默默在吃饭的蘅碧汐,她的脸上嘴上虽然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凤擎轩也不是一个傻瓜,没有一个女人遇到这种情况还能保持平常心。 “汐儿,朕今日来,便是有一件事告诉你。” 蘅碧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歪着头看向凤擎轩:“是因为今日王相求见一事?” 凤擎轩见她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的来意,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嗯,朕这一次因为封你为皇贵妃的事,让那些老臣们坐不住了,所以朕不得不加封惠妃为仁慧皇贵妃。明日加封的诏书就会下达,所以朕得提前跟你说一声,以免你心里不舒服。” 蘅碧汐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才将惠妃这个女人的嚣张气焰压下去几天?她又靠着母家的势力崛起了。 “没有,臣妾没有不舒服,臣妾怎么会不舒服呢?” 蘅碧汐机械地重复着口中的话语。 凤擎轩心知蘅碧汐还是因为这件事恼了,连忙上前将她搂在了怀里。 “汐儿,再耐心的等一等,只要你再耐心地等一等,你就会成为朕唯一的皇贵妃。你要给朕时间,也要相信朕的能力。” 唯一的皇贵妃? 这是凤擎轩这一世给自己的承诺吗? 蘅碧汐的心还是有一些芥蒂,上一世凤擎轩许诺给自己的是皇后之位,这一世,同样是她,不过是换了一副皮囊,能得到的许诺就只有皇贵妃之位了。 蘅碧汐抬起头看着凤擎轩:“这件事终究还是跟前朝有所牵扯,陛下不用告诉臣妾。” 凤擎轩望着蘅碧汐较真的模样,不由苦笑:“你还真是喜欢计较啊,说话就像一把把的软刀子戳在朕的心口。这样,以后若是朕主动跟你说,那就许你议论几句。在这偌大的后宫,朕真的太寂寞了,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蘅碧汐神情一恍,想起前世之时,凤擎轩也常常抱着自己。 “阿蘅,我真的好孤单,除了你以外,我有许多话根本没有人可以说。” 蘅碧汐在凤擎轩的怀里乖顺地点点头,也不再跟他闹那些小脾气,忍不住为凤擎轩心疼。 俩人正你侬我侬之时,张敏终于是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凤栖宫。 一进门看见凤擎轩跟淑皇贵妃那琴瑟和谐的画面,张敏心里又是一阵打鼓。 想到丽嫔那欣喜又期待的模样,张敏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不是说今夜要歇在丽嫔处吗?” 凤擎轩这是第一次发现张敏这人不会办事,怎么能当着蘅碧汐的面说自己先前是要歇在丽嫔那里呢? 狠狠地瞪了张敏一眼以示警告。 “陛下,丽嫔此时正在铃兰宫候着陛下呢。” 张敏又豁着胆子说了一次。 蘅碧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张敏,随即笑着看着凤擎轩说道:“原来今日陛下原是打算歇在丽嫔妹妹宫里的,既然如此,也不好让丽嫔妹妹空等,陛下您快去吧。” 凤擎轩有些恼怒地望着怀里苦笑的蘅碧汐:“这个时辰了你觉得朕还会离开你去丽嫔那里吗?朕原想着少疼爱你一些,免得你圣宠太盛成为众矢之的,不过朕忽然又不想这么做了。能将你拥在怀里疼爱,朕觉得很幸福,所以那些什么所谓的雨露均沾都见鬼去吧!” 张敏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知如今淑皇贵妃与陛下之间的感情根本就是如胶似漆,没有人可以介入,丽嫔今夜注定是要空等了。 蘅碧汐此时使劲往凤擎轩的怀里钻了钻:“那臣妾今夜便不将陛下往外推了,否则如何对得起陛下的这一片真情?反正臣妾在那些老臣的眼中,大约也跟祸国的妲己没什么区别了,既然如此那臣妾又何必做什么贤妃?以后陛下到了臣妾的宫里,那便再也休想往外跑了!” 听着蘅碧汐撒娇又带着霸道的语气,凤擎轩反而觉得怀里的小女子更加的明艳动人。 凤擎轩一把就将蘅碧汐横抱而起,蘅碧汐猝不及防,急忙将眼睛闭上了。 凑到那个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的小女子耳边,凤擎轩轻声说道:“走走走,咱们赶紧再要一个孩子。” 在这漆黑的深秋夜晚,凤栖宫弥漫着浓浓的春意。 而在这同样的暗夜,铃兰宫则是寂静无声,就连烛光都好像被黑夜吞噬了,一丝光亮都没有透出来。 第128章 仁慧皇贵妃 深秋的夜,是那么的凉。 若雪赤着脚在宫里一遍遍地走着。 青禾看着她那个模样,有些不忍地说道:“你又何必呢?如今淑皇贵妃是那样尊贵的女人,陛下歇在她那里,也总好过去了雀翎宫去宠幸了那低贱的灵玉娘子吧?” 若雪听了之后神情更是黯然,摇了摇头:“不,我宁可陛下去宠幸灵玉娘子,都不愿他去了淑皇贵妃那里。这好像在提醒我,当初我就是从凤栖宫爬上的龙床,然而最终我也不过是她蘅碧汐的手下败将。奴才就是奴才,不要妄想能跟主子争宠。” 青禾之前是跟在皇后身边,后来皇后被禁足就一直在丽嫔的身边。 因为是吴向文的徒弟,所以丽嫔也一直没有真正将青禾看作是宫女,她们之间更像姐妹。 “我听说,张敏来禀报完了之后回玉銮殿就发现陛下已经去了凤栖宫。也就是说这一次并不是淑皇贵妃有心要给你难堪,是陛下忽然临时起意。” 青禾将张敏告诉自己的话又转述给了若雪听。 “青禾,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期待心中的那个人,期待着期待着,哪怕他偶尔看自己一眼也觉得幸福。我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刚刚被陛下宠幸那段时间,他常常都会来铃兰宫看我。然而,只要蘅碧汐一得宠,陛下就再也不会看我一眼!我真的恨蘅碧汐,为什么只要有她,我就只能沦为永远的背景……” 若雪缓缓守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蘅碧汐,我今生一定要将你踩在脚下,告诉你,我不是生来就是奴婢的命!” 夜凉如水,黑夜飞快的便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蘅碧汐便醒了过来,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温热的触感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 “汐儿,今日之后朕便不能时常过来看你了,朕昨夜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惠妃册封为仁慧皇贵妃之后,因着是另赐的封号,虽然品阶相同,但是她仍然要比你高上半等。相信朕,这些日子,再隐忍一段时间就好。” 凤擎轩早就醒了过来,蘅碧汐一睡醒便寻找他的模样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虽然很想一直在她的身边陪伴她,但是凤擎轩不得不忍着对她的依恋,说出这样一番话。 蘅碧汐睁开惺忪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模样落在凤擎轩的眼里是那么的懵懂可怜,好像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乖顺地让自己变得听话。 其实蘅碧汐是闭着眼睛听凤擎轩说完的,然后在故作迷茫地睁眼。 她怕自己眼中的不舍会动摇凤擎轩的决心,也怕自己对王傲月的恨意会泄漏自己最大的秘密。 “陛下,臣妾只有一件事,希望陛下能记在心上。” 蘅碧汐将头埋在了凤擎轩的胸膛。 “汐儿你说。” 蘅碧汐低着头,将眼中的恨意都掩藏了起来。 “臣妾的福嘉,他绝不能这样枉死。” 凤擎轩的思绪不由得就想到了那块鸽血石,福嘉忽然殁了的时候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那鸽血石的缘故。 后来李鸿雪自尽,并留下了认罪书,承认一切都是自己所为,凤擎轩的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李鸿雪不是都认罪了吗?” 蘅碧汐冷哼一声:“难道陛下真的相信那认罪书?丢卒保车而已。这背后一定有别的原因,陛下难道没有想过去彻查一番?” 凤擎轩揽住蘅碧汐的手僵在了那里,他因为那鸽血石而心虚。 “这件事,朕自会去好好彻查的。” 这样的凤擎轩,在蘅碧汐的眼中,变成了十足十的心虚。 蘅碧汐忽然觉得浑身手脚冰凉,一个她不愿意却最接近事实的念头忽然从念头冒了出来。 福嘉中毒一事凤擎轩是知道的!不,甚至可能他还参与了整个过程! 蘅碧汐用力地摇摇头,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凤擎轩见她的奇怪举动,不由问道:“爱妃怎么了?” 蘅碧汐勉力一笑:“没有,臣妾大概是很久没有睡这么久,头有些痛。” 凤擎轩心疼地搂紧了她一些:“汐儿,等着朕,待王氏一族的事情解决,朕同样也有一笔帐要同傲月算一算。然后,朕便日日都陪在你的身边好吗?” 蘅碧汐笑着说道:“陛下又在说傻话,这后宫那么多的美人,陛下这是要臣妾被那些女子的唾沫给淹死吗?” 凤擎轩狠狠地闻了闻蘅碧汐身上的体香,这才恋恋不舍地起床。 “今日是傲月的册封典礼,朕也要给她三分面子,你千万不要招惹她,知道吗?” 蘅碧汐乖顺地点点头。 凤擎轩每日天不亮就要去上早朝,风雨无阻。 有时爱贪床的蘅碧汐都忍不住感叹,其实做皇帝也是一个苦差事。 蘅碧汐强忍着要睡回笼觉的冲动,还是起身了。 当初她被封为淑皇贵妃时,册封典礼的那天脖子上带的饰品几乎要将她的头给压扁。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日惠妃的册封典礼,蘅碧汐同样要穿上皇贵妃的吉服前去…… “陛下今日不去吗?” 蘅碧汐一边梳洗一边问着同样在穿戴的凤擎轩。 凤擎轩不耐地皱了皱眉:“朕就不去了,下了早朝之后再去看看傲月吧。当初你册封典礼的那天,朕也同样没有去,若是厚此薄彼,那你在宫中的日子岂不是更加难过。” 蘅碧汐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让宫女给自己按照正规场合来装扮自己。 将长发全部挽起,做鸾凤凌云髻。上面以碧玉龙凤钗固定,又以梅英采胜簪和金累丝凤簪做点缀。 耳朵上则带着双龙戏珠耳环,手上套着白玉八仙纹手镯,胸前配以玉观音项链和南海佛楠竹。 皇贵妃的吉服一律都是明黄色,与皇后相同。 中间绣以宝蓝彩绣牡丹,袖子则以鹤纹以及祥云纹做点缀。 装点完了之后,镜子中出现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 纪兰馨在一旁有些迟疑:“主子身上的饰品还是有些少,这样恐怕不合礼制。” 蘅碧汐早就被这几十斤的服装饰品压得叫苦不迭,此时脸上的庄重神情也是因为她已经懒得再做其他表情,这样端着最省事。 闻言连连摆手:“今日本宫左右只是个陪衬,越低调越好。咱们再怎么样都不能抢了仁慧皇贵妃的风头。” 凤擎轩看了一眼,随意说道:“就这样便行了,左右办完了典礼,你就回来拆了就是。” 蘅碧汐得到凤擎轩的认可,心里自然就更加安定了,瞧着一旁无奈的纪兰馨说道:“走罢走罢!” 一行人来到了铃兰宫之后,看见各宫的主位们几乎都已到齐。 皇后远远便朝蘅碧汐招手:“妹妹险些就要来迟了。” 蘅碧汐低头掩嘴笑了:“今日陛下也起晚了,臣妾不能先走,所以还请姐姐告罪。” 这话一出,皇后倒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一旁妆容高贵、正襟危坐等待册封的王傲月变了脸色。 蘅碧汐满意地看着她恼怒的脸色,心头不由畅快。 整个冗长的仪式,蘅碧汐都是几乎快要睡着的状态。 待王傲月接过皇后给予的皇贵妃金册,金印,以及各类身份的象征之后,整个仪式总算是完成了。 听到象征仪式结束的钟声响起来之后,蘅碧汐立刻就从梦中醒了过来,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只听见皇后笑着对仁慧皇贵妃说道:“如今妹妹跟淑皇贵妃一般,都是我大楚皇朝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和睦相处,一同帮助本宫协理六宫,为陛下绵延子嗣。” 王傲月骄矜地点点头,然而眼神却根本就没有落在皇后的身上,她在寻找着什么。 蘅碧汐正好在这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王傲月看在眼里,怒从心起,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过去。 “今日本宫的册封大典之上,妹妹穿着这样朴素,实在是于礼不合,难道妹妹从心底不愿意本宫被册封为皇贵妃?” 王傲月的声音平静却充满威严,语气甚是合她那一身装扮。 蘅碧汐连忙浅浅地行了一个礼:“是妹妹考虑不周,还望姐姐海涵。” 王傲月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过去,重重地哼了一声:“海涵?妹妹的身份象征着大楚皇朝最为尊贵的女人,身为皇贵妃却穿的如此寒酸,若传了出去岂不是丢我大楚皇朝的脸面?” 蘅碧汐明白王傲月这时过来就诚心找茬的,也不辩解什么,只是低着头。 皇后拍了拍王傲月的手:“好了好了,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何必为了淑皇贵妃的一点点小疏忽而动怒。” 王傲月扫视了一眼四周,现在是她人生最为辉煌的时刻,后宫的所有的妃嫔主子的目光全部都汇聚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清了清嗓子,他冷声说道:“身为后宫的表率,淑皇贵妃的表现是有辱国体。若是皇后娘娘对视而不见,岂不是要助长后宫这种随意之风?以后别国的贵妇公主来了,看见我大楚皇朝的后宫乱七八糟,皇后娘娘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第129章 受罚 蘅碧汐明白王傲月这时过来就诚心找茬的,也不辩解什么,只是低着头。 皇后拍了拍王傲月的手:“好了好了,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何必为了淑皇贵妃的一点点小疏忽而动怒。” 王傲月扫视了一眼四周,现在是她人生最为辉煌的时刻,后宫的所有的妃嫔主子的目光全部都汇聚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清了清嗓子,他冷声说道:“身为后宫的表率,淑皇贵妃的表现是有辱国体。若是皇后娘娘对视而不见,岂不是要助长后宫这种随意之风?以后别国的贵妇公主来了,看见我大楚皇朝的后宫乱七八糟,皇后娘娘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蘅碧汐抬头看了一眼振振有词的王傲月,心里着实佩服她竟然能将这么一件小事上升到如此之高的高度。 只是如今,要蘅碧汐认错,却是万不可能。 今日惠妃册封皇贵妃,她能来已经是给足了她的面子,要知道按照后宫律例,从来都只能有一位皇贵妃。 王傲月利用家族之势向皇帝施压,才“讨来”了这么一个可笑的身份罢了。 皇后为难地看了看王傲月,又看了看蘅碧汐:“如此一说,淑皇贵妃确实是没有起到一个表率的作用,但是若真按礼制来说,凡是皇贵妃应该具备的淑皇贵妃也没有缺失,真是很难来评判。如此,两位妹妹各退一步,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凤擎轩风尘仆仆地干了过来,早朝一结束就听张敏说了似乎两位皇贵妃之间有火药味。 蘅碧汐看了一眼凤擎轩,没有说话。 德妃率先走到了凤擎轩的面前,指着蘅碧汐说道:“淑皇贵妃的穿着实在太过随意,有辱国体,臣妾认为绝不能助长后宫这股歪风。” 蘅碧汐此时还记得早晨出门之前凤擎轩曾对她的着装表示过肯定,所以心里并没有担心,只是恭顺地低着头站在那里。 “既然月儿这么觉得,朕觉得此风的确是断然不可助长。那月儿认为,淑皇贵妃应该如何去弥补自己的过失?” 蘅碧汐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震惊地看向凤擎轩。 然而凤擎轩却根本就没有把眼神投向她,反而是一脸温柔地看着王傲月,口中喊着“月儿”。 原来,凤擎轩曾经给予过自己的柔情,他也是如此这般地给了后宫里的其他女人么? 王傲月得意地看了蘅碧汐一眼:“臣妾也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就让淑皇贵妃将《礼记》抄写一百遍吧,也好将宫中的礼仪都好好地学一学。” 凤擎轩赞赏地点点头:“月儿的提议确实不错,朕希望不仅仅是淑皇贵妃,今日在场所有人都好好的学习学习。这样吧,宫里所有的贵人以上的主子全部都将《礼记》抄写二十遍,一个月后交给朕。至于淑皇贵妃,朕多宽限一个月。” 王傲月原本得意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陛下的意思,是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需要抄写《礼记》,只不过淑皇贵妃需要抄写更多的遍数罢了。而这样一来,原本的惩罚倒有一种恩赐的感觉,那之前自己说了那么多,根本就没有羞辱到蘅碧汐! 凤擎轩话音一落,所有的主子全部都朝他跪了下来。 “谨遵陛下旨意。” 蘅碧汐也朝凤擎轩跪了下来,心里不由地有些脸红自己刚刚对凤擎轩的埋怨,凤擎轩的做法已经极大地维护了她的颜面。 终于是拖着一身疲惫的身躯到了凤栖宫,蘅碧汐第一件事便是让宫人们替自己将这一身的吉服全部都卸下来。 “主子今日实在是危险,幸好最后陛下心里还是记挂着主子呢。” 纪兰馨一边替蘅碧汐按揉额头一边说道。 蘅碧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为凤擎轩今日的举动有一些感动。 小桂子因为没能亲自前去观看,故而一直缠着兰馨给他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仁慧皇贵妃要蘅碧汐抄写一百遍《礼记》的时候,小桂子气得直接握紧了拳头。 待兰馨说到陛下的决策之时,小桂子乐得直拍手:“没想到陛下看起来好像挺不近人情,但是对咱们主子却记挂着一份心呢。” 小桂子见蘅碧汐那疲惫的样子,也凑上前给蘅碧汐捏起了脚。 蘅碧汐舒服得闭上了眼睛,想到凤擎轩对自己的叮嘱,小声说道:“最近这些日子陛下只怕是不会来了,很有可能就在这一两个月,宫里就会有大事要发生。” 小桂子好奇地问道:“主子,会发什么大事?好玩吗?” 蘅碧汐见他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笑着说道:“不好玩!放心吧,绝对是好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蘅碧汐的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这一次朝廷的动荡,直接就会影响到后宫的格局。 不仅仅是王氏一族的没落,包括钱太后的诸多势力也都会洗牌,到时候凤擎轩的生母孙太后的地位便会得到彻底的巩固。 然而,凤擎轩能成功吗? 蘅碧汐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后来便干脆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原本后宫的所有人以为仁慧皇贵妃与淑皇贵妃一定会在后宫掀起各种争宠的戏码,但是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凤擎轩一个月有十天的时间呆在了仁慧皇贵妃处,在皇后处五天,其余便是各位小主那里一两天的样子。 凤擎轩一天都没有去淑皇贵妃的凤栖宫。 虽然蘅碧汐已经事先跟凤栖宫的宫人们说了陛下最近可能不会常来凤栖宫,但是谁也没想到淑皇贵妃会这样被陛下给彻底遗忘了! 最心急就属小桂子,天天守在凤栖宫的门口,就盼着陛下能来一次。 “主子,您每天就在这抄写《礼记》,那可不行啊,您可不知道现在咱们要去内务府拿点什么份例要跟那黄公公说多少的好话。” 小桂子在蘅碧汐的耳边焦急地说道。 蘅碧汐只是安心地握笔书写,听见小桂子这么说,连头也不抬。 “要是受这么点冷落就沉不住气,你还怎么一直跟在本宫的身边?” 小桂子最怕就是蘅碧汐不要他伺候,闻言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蘅碧汐的心里也很是焦急,凤擎轩要她安心等着,可是这一个月来,不断地听闻王家的文官又在不断的被提拔,王相也被加封为“荣耀一等公”。 连铃兰宫里的丽嫔,也被晋封为贵嫔。 真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在蘅碧汐形同被遗忘的这个月里,只有灵玉娘子偶尔会过来坐坐,不过这一个月来,灵玉娘子也已经被晋封为了灵玉荣华。 “主子,灵玉荣华又来看您了。” 纪兰馨凑到了蘅碧汐的耳边说道。 蘅碧汐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看见灵玉了,正好心里打鼓怎么前朝一点动静都没有,此时灵玉前来的消息叫她精神顿时就一振。 灵玉今日身着一身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坠马髻松松垮垮地斜在一边,将一向活泼的灵玉也衬托出了几分柔弱的味道。 “姐姐必定是想念灵玉了是不是?” 灵玉掀开珠帘,便眨了眨忽闪的大眼睛说道。 蘅碧汐白了她一眼:“你还知道来看看我,我正有事要问你呢!” 灵玉一进了内殿,便全然没有了淑女的样子,随意地靠在了一边,端起手边的茶杯便喝了起来。 兰馨见了急声说道:“那是主子的茶……” 蘅碧汐摆摆手:“无妨无妨,只是灵玉你喝了我的茶,那便要回答我的问题哦。” 灵玉放下茶杯,笑嘻嘻地走到蘅碧汐的面前:“那姐姐的这杯茶灵玉喝得实在不值,不过嘛,既然喝都喝了,那姐姐你问来就是!” 蘅碧汐一向就喜欢灵玉那机灵的模样,此时见灵玉应承了自己,便更是高兴:“我就想问问,不知道这宫里的天还能变得了吗?” 灵玉一跳而起,蹦到了蘅碧汐的面前:“若真是天,那自然是会变的。只是很多事情都会有它的变数在其中,恕妹妹现在还看不透。” 蘅碧汐的眉头皱了起来:“变数?那是什么?” 灵玉耸耸肩:“我所能知道的,都是一个模糊的大概,从那些表象去推理因果。然而那些表象,或许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理解,所以我才会说,其中的变数太多了。” 蘅碧汐试探着问道:“不知妹妹所指的表象是什么?” 灵玉狡黠地看了一眼蘅碧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随即又得意洋洋道:“姐姐不要想套我的话哦。咱们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若是姐姐不能尊重我的秘密,那么灵玉也无法将姐姐当成真正的朋友。” 蘅碧汐无奈地举双手投降:“好吧,这一次是我的错,下次我再也不问了好吗?” 不过能得到灵玉的肯定,这一次凤擎轩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蘅碧汐的心里也就放下了。 只是想着灵玉说的那些变数,蘅碧汐的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第130章 暗潮汹涌 整个后宫都处于一种诡异的状态,所有人都似乎异常的亢奋。 然而真正清醒的人,只有少数人。 皇后永远都是带着那副叫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看着众人,蘅碧汐则是一如既往地低调,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对于皇后,蘅碧汐始终没有再去过多的亲近,几次王傲月的刁难,皇后都没有真正站在自己这边说话,既然淡漠如此,她也没必要凑上去给皇后当枪使。 时节已经是初冬,偶尔飘些零星的小雨。 蘅碧汐早上临出门时,小桂子急着颠颠地跑过来,塞给蘅碧汐一个暖炉。 “主子拿在手上捂着,今儿这雨,不定下到什么时候,奴才看今儿肯定要比昨天冷多了。” 蘅碧汐接了过来,笑着说道:“看来咱们小桂子如今越发会照顾人了。” 一行人走到了皇后宫里,蘅碧汐也没管来了多少人,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每日里尽是这些戏码,枯坐一个时辰看着各人表演,然后便回宫。 所有人都来齐,独独缺了仁慧皇贵妃,皇后便也一直耐心等着,没有发话。 蘅碧汐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王傲月如今在后宫真真可算是独步天下了。 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众人还是没有看见仁慧皇贵妃前来,已经有三个多身孕的静妃的脸色已经略显苍白。 皇后关切地问道:“不如静妃妹妹就先回去吧,如今天寒,要是冻着那可就不好了。” 静妃如蒙大赦,在身边贴身宫女的扶持下走到皇后的面前,浅浅行了一个礼:“嫔妾多谢皇后娘娘的体恤。” 说罢又朝蘅碧汐也行了一个礼,这才缓缓地转身离去。 蘅碧汐小心地对身边的兰馨说道:“这静妃的身子怎么好像越来越差了?” 兰馨轻轻点头:“奴婢也这么觉得,这才坐了一个多时辰,脸色就白成那个样子了。” 蘅碧汐想起了之前自己怀着福嘉时被王傲月暗算的事情,看了看兰馨,两人彼此的眼中都是心照不宣的意味。 静妃走后,整个大堂之内更加躁动,大家都在等着仁慧皇贵妃的出现。 灵玉荣华率先站了起来, 大步走到了皇后面前:“皇后娘娘,若是无事的话,嫔妾等人能否先行告退?先前仁慧皇贵妃告诉我们要谨守宫规,可如今她自己却迟迟不来。难道这宫规的制订,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这样大刺刺的话,也就灵玉敢说。 蘅碧汐责怪地看了她一眼,灵玉的性格也实在太出挑了,不过是从四品的荣华,竟然直言正一品皇贵妃的不是。 “是谁在背后议论本宫?” 蘅碧汐心中暗叫不好,灵玉的这一番话果然是落入了王傲月的耳朵里。 灵玉回过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仁慧皇贵妃的目光。 王傲月一直都沉浸在自己尊崇的身份之中,此时刚一踏进长庆宫就听见有人这样在皇后面前说自己的不是,顿时心情就不美丽了。 王傲月望着定定看着自己的灵玉荣华,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原来是灵玉娘子,哦不对,是灵玉荣华啊……” 灵玉被她这样刻意地羞辱身份,并没有恼怒,反而笑着说道:“嫔妾一不小心就从庶九品晋封至了从四品,娘娘一时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王傲月走到了灵玉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企图用皇贵妃的气势来压倒灵玉,然而她却没有从灵玉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恐惧。 “灵玉荣华擅自议论本宫,就是对本宫的大不敬,贬至贵人,罚俸三个月,好好闭门思过去吧。” 仁慧皇贵妃有权利升降正四品以下妃嫔,而灵玉荣华只有从四品的位分,如今要贬灵玉,确实无可厚非。 蘅碧汐缓缓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走到了王傲月的面前。 “灵玉妹妹确实不该在背后妄议姐姐,但是今日姐姐确实来迟了,静妃妹妹已然支撑不住回了念卿宫。虽然灵玉妹妹有过,但是也不至于要降位吧?这样如何,不如就让灵玉妹妹罚俸四个月如何?” 王傲月看了蘅碧汐一眼:“妹妹好像对本宫有很多意见?” 蘅碧汐低头:“没有,只是觉得姐姐对于灵玉妹妹的处罚实在是有些过重了。” 王傲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蘅碧汐。 “依本宫看,就按照淑皇贵妃的意思办吧,后宫责罚过重,反而让大家变得拘束起来,各个都人心惶惶的。” 看了许久热闹的皇后终于是开了口。 王傲月心知自己无论如何还是要给皇后几分薄面:“既然皇后仁慈,那本宫也就没什么可反对的。只希望灵玉荣华能够学会什么叫自知之明。” 灵玉看都没看她一眼,然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待众人坐定之后,皇后才开口道:“原本若是无事,本宫应该让各位妹妹都早些回去,毕竟最近天寒,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会好些。不过本宫有一件事要宣布,所以只能一直等着仁慧皇贵妃前来了。” 王傲月似乎已经提前知道了皇后要说什么,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骄傲。 蘅碧汐望着她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最近北方寒冻严重,许多地方颗粒无收,本宫要随陛下去法华寺祈福,大约三天的行程。这三天内,后宫的诸多事宜,就全都交给仁慧皇贵妃了。” 皇后微笑着看向了王傲月。 蘅碧汐不由头疼,以王傲月如今的权势地位,自己这三天要想安然度过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王傲月此时上前朝皇后施礼:“嫔妾多谢皇后娘娘的信任。” 说完了这件事后,众人便散去。 蘅碧汐走在回宫的路上,一直心心绪不宁。 “淑皇贵妃留步。” 蘅碧汐回过头,看见了若雪,如今的丽贵嫔。 “丽贵嫔找本宫何事?” 只要看见这个女人,蘅碧汐就会想起她背弃自己爬上陛下龙床的下作事情,就会想起她日日带着夕悦花的香味毒害尚在自己腹中的福嘉。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丽贵嫔缓步走上前,深深地施礼:“淑皇贵妃安好,嫔妾有话想与娘娘说。” 蘅碧汐看着她那张脸,嫌恶地说道:“本宫无话想对你说。” 丽贵嫔丝毫不在意蘅碧汐对她的态度,仍是那副谦恭的样子:“娘娘,嫔妾相信,您一定会感兴趣的,毕竟仁慧皇贵妃的好日子就快结束了。” 蘅碧汐终于是将目光落在了丽贵嫔的身上:“在宫里随便乱说这样的言论,要是落在仁慧皇贵妃的耳朵里,也不怕丢了性命。” 丽贵嫔浅浅一笑:“现在嫔妾可以去您的凤栖宫坐坐了吗?” 蘅碧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本宫来吧。” 到了凤栖宫之后,丽贵嫔似乎是有些感慨地看了看这里的摆设。 蘅碧汐不由更加厌恶地说道:“有什么话就快说,本宫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丽贵嫔的面色淡然:“王氏一族就快走到尽头了。” 蘅碧汐表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然而心里却对她的这番话警觉不已。宫里所有人都以为王傲月身为仁慧皇贵妃尊崇无比,却只有若雪会觉得——王氏一族的辉煌就快结束了。 能有这样敏锐的嗅觉,无怪乎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怪。 “本宫一点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蘅碧汐接过纪兰馨端来的茶杯,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 丽贵嫔忽然站起,向蘅碧汐跪下:“嫔妾知道自己之前犯下了滔天罪孽,也知道淑皇贵妃恨不得将臣妾杀之而后快,但是嫔妾希望娘娘能给嫔妾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蘅碧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丽贵嫔心知蘅碧汐没那么容易原谅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若是王氏倒台的那一天,嫔妾会第一时间上表,将嫔妾所知道的仁慧皇贵妃的罪过全部都说出来,包括福嘉皇子的事。无论嫔妾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嫔妾都甘愿领受。只希望淑皇贵妃能够看在这个份上,给嫔妾一条活路。” “若是本宫不肯呢?” 蘅碧汐悠悠地望着丽贵嫔。 丽贵嫔一把将头埋在地上:“前朝之事往往对后宫的影响没有咱们想象得那么大,正如淑皇贵妃的家人都遭贬斥,然您还能从四妃升至高贵无比的皇贵妃。就算王氏倒台,仁慧皇贵妃仍能稳稳地坐在她的皇贵妃之位上。除非有熟悉仁慧皇贵妃的人,狠狠地咬她一口,将她扯下那个位子。” 呵呵,还真是并不高明的威胁呢。 蘅碧汐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一条怎么都养不亲的狗啊,本宫忽然就有点同情仁慧皇贵妃了。” 丽贵嫔听着蘅碧汐对她的羞辱,忍住内心的不甘,匍匐在地:“能为娘娘效劳,就是嫔妾的福分。” “好,那本宫便允诺你,届时会尽力保住你如今的荣华。” 蘅碧汐深知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王傲月,为了能保证将她拉下皇贵妃的位子,先暂时让若雪苟延残喘一会,也不算什么。 丽贵嫔又是郑重地叩头这才起身告辞。 第131章 误时 入夜时分,蘅碧汐独自倚在窗边。 “不知道最近的风大么?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感觉到自己的 身上多了一件披风,耳边响起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声音。 “陛下……” 蘅碧汐惊喜地回过头,却看见了小桂子尴尬的神情。 嘴角不由扯起一抹苦笑,原来竟是自己的幻觉…… “小桂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桂子连忙上前低声说道:“主子,已经是丑时了,您也该睡了。还有一个多时辰,您便要去铃兰宫请安了。” 蘅碧汐想起来了,皇后已经随陛下去了法华寺,今日出发,他又怎么会出现自己的身边呢? “本宫知道了。” 蘅碧汐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只怕是在窗边站得太久,寒气入体了。 小桂子见蘅碧汐已经在床上睡着之后,轻轻拍醒了伏在桌上睡着了纪兰馨:“姑姑实在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让主子只着单衣一直在窗边吹冷风呢?” 纪兰馨也是一不小心才睡着,此时不由打了一个喷嚏:“哎呀,好冷。” 小桂子白了她一眼:“姐姐还知道冷,我担心主子要生病了。” 纪兰馨知道这都是自己的疏忽,也没有多说什么。 辰时,她轻声唤蘅碧汐起身,然而蘅碧汐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伸手摸了摸蘅碧汐的额头,却被那滚烫的温度惊得直接缩回了手:“这可如何是好,主子忽然发烧了!” 小桂子急得上窜下跳:“今日主子还得去铃兰宫,那仁慧皇贵妃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纪兰馨忧心忡忡:“不如咱们就派人传话过去,说咱们主子病了,今日就不去了。” 小桂子望着在床上毫无反应的蘅碧汐,沮丧地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纪兰馨心里明白,今日蘅碧汐若是不去铃兰宫,恐怕那位仁慧皇贵妃并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主子,郑重地看向一旁的小桂子:“我现在就去太医院请秦太医过来,你好好照看着主子,不要让任何人伤到主子,知道吗?” 小桂子感受到了纪兰馨的如临大敌,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纪兰馨用最快的速度将秦随风带了过来,然而在踏进宫门之时,却发现整个凤栖宫已经乌泱泱地挤满了一大群人。 她的心头浮起了许多不好的念头,她回头看向秦太医:“麻烦秦太医了。” 秦随风因为秋萍的死,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比较冷漠,闻言只是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走到内殿之后,兰馨看见蘅碧汐不知怎么的,只身着单衣,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一旁的小桂子鼻青脸肿地在一旁哭着喊道:“仁慧皇贵妃娘娘,我们主子是真的生病了,您不要这样让我们主子躺在地上,受了寒气病情会加重的!” 站在最中央的仁慧皇贵妃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对于小桂子的话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吩咐身边的下人道:“给本宫浇一盆凉水到淑皇贵妃的脸上。” 纪兰馨闻言急忙上前跪下:“求仁慧皇贵妃饶命,我家主子是真的生病了,您这样用凉水浇我们主子,会出人命的!” “把这两个碍事的奴才给本宫拖下去!昨儿个还好好的,今日要去本宫的铃兰宫请安了,便说自己病了,淑皇贵妃这是演戏给谁看呢?如此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不好好地教训教训她,这后宫还真是要让她淑皇贵妃做主了是不是?” 仁慧皇贵妃已然是动了真怒。 纪兰馨和小桂子终究是没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就被人拖了下去,两人俱是痛哭不已。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秦随风终于是站了出来:“启禀仁慧皇贵妃,今日一早淑皇贵妃便召微臣前来看诊,微臣不管您要对淑皇贵妃做什么,但是微臣希望您能先让微臣履行完微臣的职责。然后,您要做什么,微臣都绝不干涉。” 仁慧皇贵妃虽说掌握着妃嫔的生杀大权,不过还是要给太医们三分薄面。尤其秦随风如今在太医们之中声望很高,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院判。 想了想,仁慧皇贵妃挥挥手:“也罢,就有劳秦太医为淑皇贵妃看一看吧。” 秦随风先是吩咐了两名宫人将蘅碧汐抬上了床,盖好了被子之后,在蘅碧汐的手腕上覆上了一方手帕,这才安心把起脉来。 过了一刻钟,秦随风没有说话,仁慧皇贵妃早已不耐烦:“还请秦太医说一说,这淑皇贵妃到底是怎么了?” 秦随风还是没有说话。 如此又过了半刻钟,仁慧皇贵妃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正待要将秦随风一并拿下的时候,秦随风已经自己走到了她的面前。 “回禀娘娘,淑皇贵妃寒气入体,高烧不退,加之又在地上受了凉,很有可能会转成炎症。若是再不及时医治的话,很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秦随风跪在地上说道。 仁慧皇贵妃的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 没想到这蘅碧汐真的生了一场大病,那么自己今日这一出,岂不是变得师出无名? 有些妃嫔已经在私下议论起来,似乎是看着那淑皇贵妃躺在床上昏迷的样子很是同情。 “都给本宫闭嘴!” 仁慧皇贵妃回过头,对那些妃嫔们怒道。 众人噤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再去触碰仁慧皇贵妃的逆鳞。 灵玉自然不在那些人之中,她缓缓走上前来:“仁慧皇贵妃真是好大的魄力,叫嫔妾看了好生的羡慕啊。只是淑皇贵妃明明身体抱恙,娘娘还这样对待她,若是皇后和陛下回来知道了,恐怕说不过去呢。” 仁慧皇贵妃一向都看灵玉很不顺眼,但是偏偏陛下很是宠爱她。 此时灵玉站出来,将自己对她的厌恶,瞬间就激发了出来。 “你居然敢威胁本宫?” 灵玉没有被她的气势骇到,只是轻声笑道:“嫔妾哪里有这个胆子,只是见淑皇贵妃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躺着,心里不由地担心罢了。淑皇贵妃一向身子康健,若是皇后与陛下刚一出宫,她就得了重病,若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将今日之事说了出去,只怕仁慧皇贵妃您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仁慧皇贵妃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无力感,明明自己已经是皇贵妃,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荣华,但是偏偏就是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去堵住她那张令人厌恶的嘴。 “本宫不需要你来教本宫怎么做。” 仁慧皇贵妃看向一旁待命的秦随风:“秦太医,本宫命你即刻给淑皇贵妃医治,一定要好生的照料,若是出了半点的差错,本宫唯你是问!” 秦随风低头领命。 仁慧皇贵妃原想好好刁难一番蘅碧汐,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病了。 回头对众人吩咐道:“今日就到此吧,让淑皇贵妃好好的静养。本宫今日对淑皇贵妃那是尽心尽力地照料,若是本宫听见谁说了不该说的话,本宫保证一定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身子都是一僵,随即跪下:“是,嫔妾谨遵娘娘懿旨。” 整个凤栖宫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纪兰馨跟小桂子急忙连滚带爬地跑到蘅碧汐的床边。 “秦太医,我们主子没什么大问题吧?” 若雪焦急地问道。 秦随风的面色淡然,一边写着药方,一边说道:“问题不大,先前是在下故意夸大了淑皇贵妃的病情,否则仁慧皇贵妃岂会轻易地收场。” 若雪没想到秋萍去了之后,秦随风还能为了自家主子这样做,不由感激道:“今日真是多谢秦太医了。” 秦太医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了若雪:“来凤栖宫的路上,在下一直在想,对于秋萍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在踏入宫门之后,看见你跟小桂子那拼命的模样,我忽然就懂了。对于秋萍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守护好她的主子。如今她一个人孤单单的去了,而我还苟活于世,那么就让我来替她完成她未完成的任务吧。” 纪兰馨听着秦随风对秋萍的一番真情表白,话里明明有些浓浓的悲伤,但是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若是秋萍知道了,肯定很开心。她一直都担心你会急着要她嫁人,她不能在主子身边陪伴到二十五岁,现在看来,你是那么的懂她。” 秦随风抬头看了纪兰馨一眼:“原来她竟有过这样的担心,只是我知道得太迟了。” “是秦太医吗?本宫这是怎么了?怎么头疼得厉害?” 蘅碧汐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耳边听见了秦随风与纪兰馨仿佛在说着什么,却听不真切。 纪兰馨惊喜地跑到了蘅碧汐的身边:“主子,您醒了!” 蘅碧汐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本宫怎么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兰馨轻声说道:“如今已是巳时了。” 蘅碧汐惊呼:“不行,赶紧伺候本宫梳洗,已经误了晨昏定省的时辰了!” 兰馨急忙将蘅碧汐按在了床上,担忧地说道:“您还是在床上老老实实地休息吧,今日仁慧皇贵妃已经来过了,您也不用去请安了。” 蘅碧汐有些惊讶,看了看四周:“她已经来过了?竟然没有借题发挥?” 忽然看见了在一旁眼神有些闪躲的小桂子,望见了他脸上的伤痕,不由脸一板:“看来仁慧皇贵妃已经大闹过了,给本宫将她的所作所为好好说说!” 小桂子苦着一张脸上前:“主子您就安心歇着吧,小桂子受这点伤没什么的,小桂子一点都不疼,真的!” 第132章 惊变 蘅碧汐哪里肯依:“让你们跟在本宫身边伺候,却让你们整日地跟在本宫身边受委屈,这像什么话?小桂子不说,若雪你来说!” 纪兰馨看着小桂子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不顾他的眼神阻止,上前扑通跪下:“主子,今日奴婢一早就去了太医院请秦太医过来给您看诊,回来时就看见小桂子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后来仁慧皇贵妃将我们俩都拖了下去,还想往您脸上浇冷水,幸亏秦太医阻止了……” 耐心地听兰馨说完了整件事的过程,蘅碧汐的脸色变得阴沉:“好啊,好啊,王傲月的架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只是不知道她还能再嚣张几天?本宫已经闻到了变天的味道,你们只需再忍耐一小段时间,本宫一定会给你们一个雪耻的机会!” 蘅碧汐看着纪兰馨与小桂子说道。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天是来得如此之快。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来得这样得早,就在皇后与陛下回宫的当天,仁慧皇贵妃穿着厚厚的貂皮大衣率领众嫔妃迎接之时,无数的羽林军忽然出现将仁慧皇贵妃捉拿了起来。 就站在王傲月身后的蘅碧汐,及时地与她保持了距离,又恰到好处地看见了她被羽林军控制的那一刹那脸上精彩的表情。 雪花飘落在仁慧皇贵妃的脸上,她不解地看向了凤擎轩:“陛下,这是怎么了?您为何要让羽林军捉拿臣妾?” 凤擎轩冷漠地看着她:“自作孽,不可活。” 仁慧皇贵妃的脸色变得煞白,这样冷漠的凤擎轩她从未见过! 凤擎轩身旁的皇后,看着一身雍容华贵的仁慧皇贵妃,脸上那精致的妆容都已经花了。不由地轻声惋惜道:“傲月,你的父亲叛变了。” 仁慧皇贵妃不可置信地望向皇后:“不可能!绝不可能!臣妾的父亲怎么能可能会叛变?这一定是一个误会啊陛下!” 凤擎轩将一道圣旨丢在了仁慧皇贵妃的脚边,冷声道:“你自己拿去看吧!” 仁慧皇贵妃抖抖索索地打开了那道圣旨,轻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王志远结党营私,专权朝堂,今又勾结武将王运意图谋反,其罪罄竹难书。今将其灭九族,钦此。” 仁慧皇贵妃茫然地看着凤擎轩,许多晶莹的雪花落在了她白皙的面容之上,化成了水滴。声音颤抖着问道:“灭九族……灭九族……臣妾也在九族之中,陛下也在九族之中,难道后宫的所有人都要陪葬吗?” 凤擎轩冷笑一声:“今时今日,你的脑子倒是越发不够用了。皇家之人,怎么会在九族之中?王傲月,你不会因为你的父亲牵连而死,但是朕——还有另一笔账要跟你清算!” 仁慧皇贵妃此时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一身吉服加上外边裹着的貂皮大衣实在是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陛下……这一定是一个误会,事先臣妾怎么毫不知情?这是陛下同臣妾开的一个玩笑对不对?” 凤擎轩蹲下了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仁慧皇贵妃,毫无怜悯之意:“你放心,这绝不是一个误会。朕有着十足的证据,如今你的家人,族人,还有所有跟王氏交好的官员全部都在大理寺卿。安心吧,朕的皇贵妃。” 凤擎轩声音里的凉意叫仁慧皇贵妃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眼泪终于是流了下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看着在地上嘤嘤哭泣的仁慧皇贵妃,在场的所有人竟没一个有同情之意。 “陛下,臣妾有话要说。” 丽贵嫔忽然从后边走上前来,跪在了凤擎轩的面前。 仁慧皇贵妃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丽贵嫔,你快向陛下求求情,告诉他本宫什么错都没有犯,一直在后宫尽心尽力地协助着皇后娘娘……” 只听到丽贵嫔跪在那里轻声说道:“臣妾有罪,臣妾要向陛下认罪。先前淑皇贵妃有孕,仁慧皇贵妃便准备了染有云芝草的云霞软锦送给了淑皇贵妃,又让臣妾带着有夕悦花香的香囊日日去凤栖宫请安。云芝草与夕悦花融合而成,便成了胎儿最大的克星‘婴宁’。福嘉皇子正是因为身中‘婴宁’之毒,才会早夭!” 凤擎轩听到这里,忍不住眉头紧皱地望向王傲月,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见她不吭声,他一把上前揪住了仁慧皇贵妃的衣领,言辞狠戾:“你怎么会如此狠毒!对一个小小的婴孩竟会下如此毒手!” 仁慧皇贵妃听见丽贵嫔说的话之后,脸色变得颓然,不敢相信地看向了丽贵嫔:“你……没想到你这个贱人竟会是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人!” 而面对凤擎轩的质问,只当是恍若未闻。 凤擎轩狠狠地扇了仁慧皇贵妃一巴掌,将她头上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一下子便打散了。 “将仁慧皇贵妃贬为庶人,打入慎刑司好好审问!” 听到“慎刑司”三个字,蘅碧汐的身子不由一抖,听闻凡是进去那里的人,想要出来无不要脱了一层皮。王傲月身骄肉贵,如何能受得住慎刑司的审问? 而王傲月听见凤擎轩的话,抛去了自己最后一丝的尊严上前抱住了凤擎轩的脚:“陛下,陛下,求求您了,不要把臣妾丢到慎刑司……臣妾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凤擎轩一脚就将她踢翻在地:“你这些年,在后宫到底做了些什么,进了慎刑司便会清清楚楚。” 王傲月身子一颤,又像一条癞皮狗一般贴了上来:“陛下,陛下,求求您了……您这样对臣妾,太后她老人家会伤心的……” 钱太后!钱太后! 如今王傲月知道能够拯救自己的就只有钱太后了! 凤擎轩凑近了看着王傲月的那张脸,残忍地说道:“你的父亲,与钱太后的诸多势力勾结,如今都已经被朕一扫而空,钱太后已经是自身难保,你还妄想她会来救你?” 听闻他的这句话,王傲月彻底地瘫软在了地上。 一刻钟之前,她还是大楚皇朝除了皇后之位最为尊贵的仁慧皇贵妃,现在她却成了即将被打入慎刑司的罪人。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讽刺……真是莫大的讽刺啊哈哈哈!” 凤擎轩嫌恶地拂了拂衣袖:“快将这个疯妇拖下去,朕一眼都不想再看见!” 蘅碧汐这时缓缓走上前来,替凤擎轩将头发上的雪花都拂去,轻声说道:“陛下这一路都辛苦了。” 凤擎轩将蘅碧汐轻轻地揽入怀中:“朕委屈你了,汐儿。” 看着蘅碧汐有些苍白的脸色,凤擎轩冷声问道:“你们都是怎么照料淑皇贵妃的?” 一旁的小桂子连忙上前跪了下来:“回禀陛下,主子前些染了风寒,仁慧皇……哦不,庶人王傲月硬是让主子身着单衣躺在了地上,所以主子的病情就加重了。” 凤擎轩的眼睛不悦地眯了起来:“看来这个罪妇真是不想活命了,既然如此,传令下去,审问清楚之后,就将这个罪妇凌迟而死!” 蘅碧汐听见“凌迟”两个字,忍不住在凤擎轩的怀里抖了一下。 凤擎轩爱怜地看着怀里的蘅碧汐,轻声说道:“朕终于给咱们的孩子报仇了,汐儿。” 蘅碧汐感受到他心中真切的畅快之意,也点了点头。 凤擎轩看了一眼一直跪在那里的丽贵嫔,想到她一直都与德妃狼狈为奸,心里不由烦闷:“将丽贵嫔贬为常在,迁居永巷,永世不得出现在朕的面前!” 丽贵嫔闻言立刻看向了蘅碧汐,可怜兮兮道:“姐姐救我!” 凤擎轩奇怪地看向了蘅碧汐:“这是怎么了?” 蘅碧汐本不愿管若雪,她被贬自己的心中只有畅快之意罢了,然而先前若雪已经跟自己有了约定,蘅碧汐也只好替她挡了这次灾难:“自从雪妹妹住在铃兰宫之后,做得很多事情往往都是身不由己。前些日子,雪妹妹便过来告诉臣妾,她要为自己的行为忏悔,努力搜集那位的罪证,所以今日她才会上前揭发那位的罪状。说起来,若雪在此事上,也算是有些功劳。” 凤擎轩看着蘅碧汐:“她毕竟伤了咱们的孩子,难道你愿意原谅她?” 蘅碧汐点点头:“若雪也是被逼的,此时能站出来指证王氏已经实属难得,若是再重罚妹妹,对妹妹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公。” 凤擎轩微笑着点点头:“难为汐儿你有如此的菩萨心肠,也罢,那朕就收回成命。将丽贵嫔赐为铃兰宫的主位,只是要禁足一个月在铃兰宫里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 丽贵嫔逃过了一劫,连连磕头:“臣妾多谢陛下开恩,多谢淑皇贵妃娘娘为嫔妾求情!” 众人在雪地里已经站了许久,在蘅碧汐身后不远处的静妃忽然就毫无预兆地昏了过去。 幸亏静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莺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才没有让静妃倒在了雪地里。 凤擎轩心中挂念静妃肚子里的孩子,连忙上前将静妃横抱而起:“宣秦太医速去念卿宫!” 随即凤擎轩就大步向念卿宫走去! 随着众人陆陆续续地向念卿宫出发,很快雪地上就只剩下了蘅碧汐与皇后两人。 “恭喜姐姐大仇得报。”蘅碧汐笑盈盈地望着皇后。 皇后的脸上没有出现多么高兴的模样:“同样也要恭喜妹妹。” “姐姐好像并不高兴?”蘅碧汐问道。 “本宫与王傲月斗了十多年,如今她落得如此下场,心里竟有些同情她了。”皇后略有些伤感地说道。 蘅碧汐是断然不会相信,皇后会因为王傲月而伤感。 之前她们因为王傲月的存在,暂时成为了盟友,而现在…… “皇后娘娘,嫔妾从来都不想成为您的敌人。”蘅碧汐率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第133章 冬雪绵绵 凤擎轩即位的第七年冬天,终于开始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清洗。 王氏一族的文官,武将,以及所有有牵连的官员,连同被诛连的家人在内,一共一千三百八十四人。 那些人的哀嚎声,仿佛穿过了整个后宫,蘅碧汐日日夜夜都能听见。 冬梅开得很好,在凤栖宫的窗边向外一看就看见了。 娇艳欲滴,仿佛是用鲜血浇灌而成。 蘅碧汐这几日常常对着窗外发呆,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主子,丽贵嫔……来看您了。” 纪兰馨在蘅碧汐耳边轻声说道。 蘅碧汐将目光从那似血的冬梅上收了回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应了一声。 若雪缓缓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中满是冰凉,丝毫体会不到温暖。 “嫔妾给淑皇贵妃请安。” 蘅碧汐的眸子仿佛没有聚焦似的,望着眼前的空气轻声说道:“起来吧。” 若雪悄悄打量了几眼蘅碧汐,觉得她如今的样子就像失了魂一般,然而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听说最近京城闹市的血将护城河都染红了。” 丽贵嫔也走到了窗边,看着那红梅说道。 蘅碧汐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丽贵嫔,今日的丽贵嫔穿着甚为鲜艳,仿佛王傲月失势之后,她便将自己所有女性的美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有这场冬雪的遮盖,所有的罪孽都显得不那么残忍。” 蘅碧汐悠悠开口,仿佛那些人死了与她无关,连同情都装不出来。 丽贵嫔冷哼一声:“株连九族这种事,在淑皇贵妃的嘴里好像跟吃饭睡觉没有两样,这是要多硬的心肠才能办得到。” 蘅碧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丽贵嫔眼底的愤懑:“杀死一个未出世的婴孩之时,本宫也未见妹妹你心软。” 丽贵嫔的背后顿时就被蘅碧汐的这句话惊出了一声冷汗,她这时才记起蘅碧汐如今已经是淑皇贵妃,陛下独一无二的皇贵妃! 丽贵嫔连忙朝着蘅碧汐跪了下来:“嫔妾罪该万死,只求娘娘能让嫔妾有一条活路。” 蘅碧汐招了招手,示意丽贵嫔上前。 “本宫明日要去慎刑司见见王傲月,你也同去。” 丽贵嫔自王傲月被打入慎刑司之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心里很是抗拒再见到那个女人,然而此时面对蘅碧汐的威严,她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蘅碧汐看出丽贵嫔的抗拒,不由冷笑:“不要以为本宫真的把什么都忘了,你过去跟那个女人在本宫身上施加的痛苦,本宫会一点一点全部都讨回来的。” 丽贵嫔不由一颤,将头埋到地上:“嫔妾以后一定会用余生忏悔,一定会对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求娘娘能饶嫔妾的一条贱命。” 在蘅碧汐身旁的纪兰馨听见丽贵嫔为了活命竟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语,顿时冷哼了一声道:“还以为丽贵嫔多么有骨气,不甘于做奴才,偏要翻身做主子。可惜这做了主子,却还是一副奴颜婢膝的奴才样。” 丽贵嫔被纪兰馨奚落,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心里涌上一抹苦涩之意,如今她的地位确实是不敢得罪纪兰馨,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一直跟在蘅碧汐的身边,也好过现在连一个掌事姑姑都能给自己难堪。 蘅碧汐看都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丽贵嫔,转头对纪兰馨说道:“咱们去院子里走走吧。” 两人携伴往院子里走去,而丽贵嫔则是一直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带着一件厚厚的裘衣给蘅碧汐披上,又塞了一个手炉到她的手里,这才满意地说道:“走吧,主子,咱们去赏雪。” 蘅碧汐有些苦笑不得:“如今本宫都快变成了粽子,哪里还有心情赏雪?” 纪兰馨浅笑道:“那主子就不要出门了,还是继续在屋子里呆着吧。” 蘅碧汐心知纪兰馨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好,也只能妥协了。 “这雪已经洋洋洒洒地落了七八日,也不知何时会停。”蘅碧汐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时感叹道。 紧接着,她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王氏一族的认罪,已经洗清了本宫全族的冤屈,原本应该立刻回京,却被这场大雪给耽误了。” 纪兰馨在一旁,采了一枝梅花递到蘅碧汐的面前,眨了眨眼睛:“主子莫忧心,该来的总会来的。能让家人安安心心现在岭南过个年,倒也不是个坏主意。此时全国大部分的地方听说都下着大雪,好多地方都结冰了,要是马车一不注意打个滑,多危险呀。” 蘅碧汐点点头:“本宫的身边,幸好有你陪着。” 两人又是在园子里说了好一会的话,然后才缓缓地回了凤栖宫。 刚一进殿,就看见所有的奴才全部都跪在了地上。 只听见凤擎轩暴怒的声音传来:“你们主子去哪了,竟然没一个知道?” 蘅碧汐心中一喜,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凤擎轩了,此时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地想念他! 快步走到了凤擎轩的面前,正待笑脸盈盈地唤他。 却看见凤擎轩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淑皇贵妃,这是你做的好事!” 蘅碧汐不知凤擎轩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看向他所指的方向,丽贵嫔一脸惨白地躺在榻上。 蘅碧汐心想不好,连忙跪了下来:“陛下,不知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惹得您这样的生气?” 凤擎轩冷笑一声:“你当真不知吗?” 蘅碧汐不知为何凤擎轩说话句句带刺,只能跪在那里沉默不语。 凤擎轩最见不得她沉默的样子:“朕一来就看见丽贵嫔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这么冷的天,你怎能让她这样一直跪着?” 蘅碧汐抬头看了一眼凤擎轩:“臣妾身为皇贵妃,难道让一个贵嫔跪下的资格都没有吗?” 凤擎轩冷哼一声:“朕给了你皇贵妃的高位,难道是为了让你在后宫欺凌其他的妃嫔?你可知,丽贵嫔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蘅碧汐深深地望了一眼凤擎轩:“臣妾事先绝不知晓此事,如此,那臣妾在此恭喜陛下了。” 那个眼神凤擎轩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蘅碧汐受伤之后为了假装自己很坚强而必然会出现的眼神。凤擎轩意识到自己已经因为担心孩子,而又一次伤了她的心。 “你也应该对别人宽容有些。”凤擎轩有些底气不足地教训道。 蘅碧汐的目光没有半点犹疑和闪躲:“臣妾说过,臣妾事先并不知晓。” “你!” 凤擎轩一下子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本他还想着要是蘅碧汐稍稍软一些这件事就过去了,结果她还跟自己杠上了。 “陛下……不关姐姐的事……是臣妾自己不当心身子。” 在榻上的丽贵嫔此时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小声地说道。 蘅碧汐回头看着丽贵嫔,冷漠地说道:“你当真是好手段,竟拿腹中胎儿博取圣上的怜爱!” 丽贵嫔的脸色更加惨白,靠在榻上,模样可怜极了。 凤擎轩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怒喝道:“淑皇贵妃!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如今你骄横跋扈的样子,还是朕曾经宠爱的那个淑皇贵妃吗?” 蘅碧汐低低地重复那几个字:“骄横跋扈?” “陛下你真是太为难臣妾了,丽贵嫔是杀死福嘉的帮凶,如今要她这么跪上一小会的权利臣妾都没有,那臣妾这个皇贵妃做得有什么意思?” 蘅碧汐出言自嘲。 凤擎轩知道自己先前不该吼她,此时尽力地压制怒火道:“难道她对你的孩子不利,那你就要对她的孩子下手吗?” 蘅碧汐心知丽贵嫔就是有备而来,原来她还不想去找若雪的麻烦,人家就已经反过来先将她一军了。 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心软了! 蘅碧汐面无表情地说道:“臣妾就是这个意思,陛下该当如何?” 凤擎轩呼吸一窒,他不会,当然不会!但是她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这样不给他面子? “不要以为朕宠爱你,就不会惩罚你!” 蘅碧汐低头冷笑了一声:“陛下的话好没道理,若是整整一个多月都未曾驾临凤栖宫,那也算作宠爱的话,那臣妾真是受不起。” 凤擎轩的心情竟忽然没那么纠结了,这个女人如今这般火爆脾气,是在怨自己一直没有去看她吗? 她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有多忙,每天都在处理各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各种消息和证据,王氏一族牵连甚广,桩桩件件他都要亲自去看。 今日终于是处理完了最后一个小小的细节,他才过来凤栖宫看一眼。 “淑皇贵妃你起来吧,此事原先你不知情,那就算了。只是如今你已知晓丽贵嫔有孕,那便不要再让她这么长跪了。” 凤擎轩语气柔和了几分。 丽贵嫔目光有些不解地望着凤擎轩,心里充满了震惊:难道陛下连淑皇贵妃谋害皇嗣这样的行为都可以容忍了吗? 在众人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丽贵嫔的手死死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都嵌进了肉里。 第134章 繁华落幕 丽贵嫔目光有些不解地望着凤擎轩,心里充满了震惊:难道陛下连淑皇贵妃谋害皇嗣这样的行为都可以容忍了吗? 在众人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丽贵嫔的手死死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都嵌进了肉里。 看着凤擎轩与蘅碧汐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相处方式,是自己从来都不敢想象的模式。 纪兰馨看出了丽贵嫔眼中的羡慕,内心对她充满了不屑,主子跟陛下天作之合,岂是丽贵嫔这种卑鄙下作的女人能够觊觎的? 凤擎轩握着蘅碧汐的手,轻声责怪:“汐儿以后有外人在时,给朕一些面子。还有,你也身为皇贵妃,后宫的子嗣你也要负责任,丽贵嫔的这个孩子朕希望不要再有意外了。静妃上次昏迷,把朕吓坏了,幸好秦太医看完只说是静妃体虚,多多静养就好了。” 蘅碧汐听出了凤擎轩话语里对孩子的渴望,抬头看了看他,竟发现凤擎轩的鬓边已经有了白发。 乖顺地将头靠在凤擎轩的怀里:“陛下,臣妾一定会给陛下分忧的。如今皇后娘娘也常常感叹体力不支,臣妾会努力协助皇后娘娘的。” 凤擎轩满意地抚摸着蘅碧汐的秀发,看了看不远处的丽贵嫔:“后宫能够平安,是朕最希望看见的。” 丽贵嫔心知陛下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尽管还有些体力不支,还是勉力从榻上爬了起来。 走到蘅碧汐与凤擎轩的面前,福了福身子:“臣妾一定谨尊陛下与淑皇贵妃的教诲。” 凤擎轩又贴着蘅碧汐的耳朵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走了,关于王氏的案子,他还没有忙完。 待凤擎轩走后,丽贵嫔忽然觉得自己呆在凤栖宫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尤其是蘅碧汐,只是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茶,既不看她,也不说话。 丽贵嫔知道蘅碧汐在等着她。 身子一阵阵地发软,丽贵嫔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忍不住上前。 “臣妾不是故意要瞒着淑皇贵妃的,只是最近宫中杀业太重,臣妾害怕惊着腹中的孩儿……臣妾……” 说到这里,丽贵嫔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蘅碧汐面色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丽贵嫔说道:“宫中杀业太重?怕惊着腹中孩儿?原来丽贵嫔的心中……也是这样牵挂自己腹中的骨血的么?本宫一直以为,丽贵嫔的心是石头做的呢。” 丽贵嫔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臣妾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了……” 蘅碧汐放下手中的被子,走到丽贵嫔的面前,低头俯瞰了她一会。 随即又伸手将她拉了起来:“丽贵嫔,你可知,从仁慧皇贵妃被打入慎刑司后,你向本宫求了多少次?磕了多少头?这是你当初爬上龙床时设想的日子吗?其实,看到你现在可怜的样子,本宫一点都生不出同情之心,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本宫就是要你记住,从今天开始,本宫要一点点地折磨你,而你无论怎么挣扎……呵呵,你再怎么挣扎,都无法对本宫产生任何影响,相信今日之事你也看见了。” 丽贵嫔的心中充满了绝望,蘅碧汐从肉体到灵魂全方位地摧毁了自己的信心。 多么可笑啊。 “嫔妾……谨尊娘娘教诲。”丽贵嫔咬牙说道。 “下去吧,本宫乏了。”蘅碧汐说完这句话便直接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愿多看一眼丽贵嫔。 待丽贵嫔走后,蘅碧汐一下子正开了眼睛,望着丽贵嫔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恨意:“她竟然有了子嗣!她居然有了子嗣!兰馨,我恨她,我好恨她!可是……可是陛下是那样渴望一个孩子,我不能伤了陛下的心……” 纪兰馨感受到了蘅碧汐的挣扎,上前轻声安慰道:“主子,您不管多恨她们,都不要把恩怨牵扯到下一辈的身上。” 蘅碧汐的身躯轻轻颤抖,她强迫自己低下头:“兰馨,本宫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吧?刚刚有一瞬间,本宫真的很想……很想让丽贵嫔生不下来那个孩子。” 若雪看着蘅碧汐拼命忍住眼泪的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怎么会,主子是兰馨见过的最好的主子。” 蘅碧汐定定看向窗外,叹了一口气:“这雪,到底会下到什么时候……” 时间飞快地过去,又过了五日,这场绵延了十多日的冬雪才渐渐停息。 银装素裹的大楚国,看起来是那么的纯净无暇。 然而在这纯净之下,又掩埋了多少的肃杀。 “主子,奴婢听闻陛下昨日已经去慎刑司审问过庶人王傲月了,听宫里有些人说,陛下重点问了许多关于后宫子嗣的问题呢。” 纪兰馨在给蘅碧汐梳妆时小声地说道。 蘅碧汐这几日总是犯懒,此时听着她说话连头都不想抬。 闭着眼睛应了一声:“知道了,那今日咱们也去看看她吧。都这么久了,本宫也该跟她有个了结了。” 早晨给皇后请安之后,蘅碧汐便带着纪兰馨还有丽贵嫔去往了慎刑司。 原本慎刑司的奴才还想装模作样地拦一拦蘅碧汐,待看清楚面前的人是淑皇贵妃之后,直接就吓得屁滚尿流,抖抖索索地就将门给开了。 蘅碧汐一路被人指引着,一直走到了最下方的最里面,才看见了一个孤零零的牢房。 “是陛下吗?” 里面传出了王傲月略带惊喜的声音。 “是不是陛下要来接本宫出去的?” 蘅碧汐与纪兰馨不由对视了一眼,时至今日王傲月竟然还在做梦,幻想着凤擎轩能接自己脱离困境。 待蘅碧汐走进之后,看清了里面的摆设,倒也还算干净整洁,王傲月身上也都齐整,没一点伤痕。看来凤擎轩对她也算是尽了最后一点点的夫妻情分了。 王傲月看到来人是蘅碧汐之后,原本还如水的声音顿时就太高了八分,近乎凄厉地喊道:“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这个贱人!” 给蘅碧汐打开牢门的官差生怕德妃触怒了蘅碧汐,不由大声呵斥:“王氏,你怎么对淑皇贵妃说话呢!” 王傲月好像很怕这个官差,被吼一声之后就立刻闭了嘴,只是眼神不甘地看着蘅碧汐。 蘅碧汐与纪兰馨一起走了进去,里面也找不到一个坐的地方,蘅碧汐毫不在意地拿了几捆稻草堆在了一起坐了下来。 蘅碧汐今日并非盛装前来,她并不想用那一身华服来刺激这个可怜的女人。 然而王傲月如今只身着一身的麻衣,头上没有任何的装饰。 “姐姐最近呆在这里可还住得惯么?”蘅碧汐今日前来特意拿了一壶酒,坐下来悠然自斟自饮了起来。 王傲月根本不敢碰蘅碧汐带来的酒,蘅碧汐也不管她。 听见蘅碧汐近乎嘲讽的问候,王傲月那张一贯雍容华贵的面容终于是败了。 “蘅碧汐,本宫是输了,自古成王败寇,本宫无话可说。” 纪兰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抽了王傲月三个耳光,言辞狠戾:“王氏如今身为一个庶人,有什么资格自称本宫?” 入宫前身为丞相之女,太子侧妃,入宫后便是两妃之一得到德妃,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她很想几巴掌向纪兰馨讨回来,但是此时此刻王傲月才发现自己面对纪兰馨的气势, 她竟然连抬起手的勇气都没有。 “蘅碧汐,你何必用你的丫鬟来羞辱我。” 王傲月此时犹如一只被扒光了牙齿了老虎一般,气势骇人,却根本无法让人从心底真正地害怕起来。 蘅碧汐悠然地饮酒,缓缓说道:“本宫需要羞辱你来获得满足感吗?只需要坐在这里静静地看着你,就已经将你残忍地凌迟了吧?哦对,再过几日陛下便会诏告天下你的罪状,在京城闹市人最多的地方将你凌迟,到时候京城的所有百姓都会看见你这个曾经大楚国最为高贵的女人赤身裸体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有人争相食用你的肉呢。” 王傲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惊恐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陛下没有跟我说过他会这样对我。蘅碧汐,你休想编谎话来骗我!” 蘅碧汐无辜地望着她:“本宫何须骗你?当日你被打入慎刑司之时,陛下就已经当众说过这句话。就算陛下是一时气急才下的决定,但是史官已经记下了陛下的言行,陛下此时再念夫妻旧情,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话。” 王傲月近乎绝望地看着眼前的蘅碧汐:“没想到我竟然被陛下的柔情蜜意给蒙蔽了,那一个多月他只来我的铃兰宫,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他让我以为,我已经将自己的幸福牢牢地抓在了自己的手里,但是为什么……这一切瞬间就改变了。” 蘅碧汐啧啧感叹了几声:“功高震主这句话,谁都明白,可是当处于权利漩涡之中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明白抽身而退这个道理?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希望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到最后就是你什么都抓不住。” 王傲月抬头看了看蘅碧汐,轻嘲:“难道你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现在你看也看够了,可以走了吧?” 蘅碧汐摇摇头:“看不够,本宫永远都看不够。你此时越是难受,本宫的心里才越是畅快,只可惜你不能再活久一点,让本宫好好地为福嘉报仇。” 第135章 隔阂 王傲月似乎是终于找到一些能够刺痛蘅碧汐的方法,得意地笑了:“福嘉那个孩子,说真的长得还真是像陛下呢。只可惜,福缘不够深厚,最后还是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蘅碧汐毫无预兆地抬手抽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就是打你对福嘉所犯下的罪孽。” 王傲月感觉自己的嘴里一阵血腥味,吐了一口血沫子,哈哈大笑道:“我今生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杀了你的孩子……蘅碧汐,看着你心痛的样子真叫本宫痛快啊。” “啪!” 蘅碧汐又甩了一巴掌,王傲月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继续笑,本宫就打到你笑不出来为止。” 陆陆续续地打了十几个巴掌,蘅碧汐的手心都疼了起来,王傲月的左右两边脸都肿得老高。 王傲月趴在地上,手勉强护着自己的脸,气喘吁吁道:“打累了吧?就算你今天打死我,福嘉都不会醒过来了,哈哈哈。” 蘅碧汐低头看着王傲月,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怒意,又变得冷漠无比:“福嘉虽然不能再复生,但是他曾经是陛下的第一位皇子。我跟陛下都还年轻,完全还能再生,但是你王傲月,已经再也没有以后了,你的戏份……已经永远彻底地落幕了。” 王傲月头发都散落了下来,仍然努力用手指梳理:“不会的,陛下不会对我这么狠心的。我嫁给陛下十多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怎么会如此待我?” 蘅碧汐冷笑:“就因为你谋害了他那么多的孩子!” 王傲月大声尖叫:“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蘅碧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怎么可能不是你?你不是都已经在认罪诏上边签字了吗?而且我的福嘉,不就是死在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手上?” 王傲月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随即望着蘅碧汐,甚至那眼神中还带了几分怜悯:“蘅碧汐,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给你的福嘉报仇了?我告诉你,当初想要福嘉死的并不是本宫,而是陛下!” 此言一出,令蘅碧汐浑身一震,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出声。 见到她的反应,王傲月冷笑着继续说道:“最初是陛下赏赐给了若雪鸽血石,曾经细心地叮嘱过若雪,鸽血石对于孕妇有害。而后来,若雪将鸽血石转赠给了你,陛下看到了一次又一次,可是他可有曾提醒过你吗?” 蘅碧汐身子一震,王傲月说的这件事是事实。 那日自己在分娩之时,曾经听见李鸿雪与陛下对话的只言片语,那时自己便已经知道了陛下一直都清楚鸽血石对自己的危害。 只是福嘉出世的喜悦冲淡了自己的疑虑,再加上凤擎轩那些日子对自己的宠爱,那迷糊之间听见的话语便被自己抛到了脑后。 王傲月看出了蘅碧汐的内心的震动,继续火上浇油:“后来那云霞软锦也是陛下从钱太后那里讨来送给你的,还记得吗?” 蘅碧汐没有那么轻易被蒙蔽,冷冷地望着王傲月:“但是陛下并不知道那云霞软锦上有云芝草的汁液,也根本不会想到你会让若雪日日带着夕悦花的香囊来见我。” 王傲月冷笑:“多么天真的人啊,蘅碧汐,你在后宫呆了这么久,竟然还天真得像个孩子。陛下对你真的是真心的吗?你相信吗?他何曾没有那样柔情似水地对待过我?曾几何时,我也以为在陛下的心里,我绝对占据着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夫妻十多年我都没有看清他,难道你进宫才两三年,就如此笃定陛下对你的真心了?” 蘅碧汐挑了挑眉:“你就不用费心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了。” 王傲月哈哈大笑起来:“痴儿!痴儿!凤擎轩何德何能,竟让那么多优秀的女子一个个前赴后继地对他如此痴情!蘅碧汐,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会记起我今日对你的劝告,在帝王家,不要妄想能够得到一份真正的感情。那件事是不是陛下的主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已经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你。” 蘅碧汐皱着眉头看着她:“本宫只有一件事要问你。” 王傲月哂笑:“要问便问,不必废话。” “七年前,在紫竹院的那场大火,是不是和你有关?”蘅碧汐还是想亲口听到她的承认。 王傲月惊讶于蘅碧汐此时竟会提起这么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然而此时她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没错,那个女人是我杀的。” 蘅碧汐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狠狠问道:“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你!” 王傲月被衣领勒得直咳嗽:“咳咳、你想干什么,本宫杀了那个女人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过只是一个掌事姑姑罢了,她有什么资格独享一座宫殿,甚至让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日日与她厮守?要知道当时圣上已经到了夺位的最后阶段,心思怎么能只放在这么一个卑贱的女子身上?而且只有她消失,我能坐上皇后之位的机会才更大。” 蘅碧汐将脸几乎贴近了王傲月,带着残忍的笑:“本宫一直都有秘密,不知道你想听吗?” 王傲月疑惑地盯着蘅碧汐的脸,不知道她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 只听蘅碧汐一字一句地在她的耳边说道:“本宫就是万羽蘅啊……记得吗?七年前,被你砍断了双手双脚,被那场大火活活烧死的万羽蘅啊……” 王傲月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盯着蘅碧汐精致的面容,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的神情很像自己认识的某个人。 忽然,王傲月拼命地拍打蘅碧汐的手,努力地想要蘅碧汐越远越好,失声尖叫:“鬼啊!鬼啊!你不是蘅碧汐——你不是蘅碧汐——” 王傲月终于是慌了阵脚,她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着此时在自己面前状若鬼魅一般诡异的蘅碧汐:“你走开!你走开啊!” 蘅碧汐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狠戾:“给本宫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些年你有没有梦到过那场大火,有没有想过那个女人有一天会这样回来找你复仇?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早就应该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当初本宫与陛下是什么样的感情,本宫比你更加的清楚,所以,你再怎么挑拨本宫与陛下的关系都是徒劳!懂吗!” “咳咳、”王傲月被蘅碧汐死死地掐住了脖子,不停地咳嗽。 “松……松开!” 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王傲月终于痛快地吸了一口气。 “你真的是万羽蘅吗?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怎么可能还这么年轻?”王傲月颇不甘心地问道。 蘅碧汐悠闲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你都快死了,本宫何须骗你?两三年前,蘅碧汐刚刚被选为秀女的时候,就被人推下了楼梯失去了记忆,你还记得吗?” 王傲月点点头:“自然,此女容貌清秀,父亲又是与王氏一族的武将颇为不和的蘅实。所以本宫当时对此女很是关注,也知道她被人推下楼梯的事。” 蘅碧汐点点头:“当蘅碧汐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蘅碧汐了。她失去记忆——是因为那时她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已经是我万羽蘅!” 王傲月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蘅碧汐嘲讽地望着她:“千算万算,你想不到我还会回来找你报仇吧?” 王傲月颓然地瘫软在地:“没想到连上天都帮你,呵呵,我不服!不服啊!” 蘅碧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里尽是轻蔑:“若是不服,待行完凌迟之刑之后,再找本宫来复仇便是。本宫今生斗得过你,便生生世世都不会怕你!” 王傲月一把拍掉了蘅碧汐的手,眼神怨毒:“本宫除了害过你的孩子,就没有再害过其他的孩子,陛下为何如此笃定那些流掉的孩子都是本宫所为?蘅碧汐,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往本宫身上泼的脏水?” 蘅碧汐有些讶然:“不,当然不是。但如果不是你,那又会是谁?” 王傲月面露痛苦的神色:“本宫也想知道!本宫也曾经失去过三个孩子,全部都不足三个月便没了!自此之后,本宫再也没能怀上孩子……肯定是吴绾岚那个贱人,若不是她,后宫还有谁有那个能耐除掉这么多的孩子?” 蘅碧汐狐疑地看向她:“你这栽赃的手段并不高明。” 王傲月望着蘅碧汐,眼神中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很快本宫就会被凌迟处死,你觉得本宫还需要骗你吗?” 蘅碧汐看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的王傲月,觉得此时她脸颊肿胀,头发凌乱的弃妇模样居然有几分可怜。 而她说的话,自己仔细思量了一番,确实已经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蘅碧汐不由后背一阵发凉:难道,这后宫死去的那么多孩子都是那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皇后所为吗? 为什么? 想起那日,最初飘雪的那天,蘅碧汐曾经对皇后说自己不愿意成为皇后的敌人。 皇后那时曾经轻轻的弯起唇角:“自然不会,妹妹。” 第136章 请君入瓮 蘅碧汐走出慎刑司的大门,转头对一边阴影里的一个女人说道:“丽贵嫔,你可都听清楚了?” 丽贵嫔努力掩去眼底的震惊,虽然她到现在还是有些无法相信蘅碧汐跟王傲月之间的对话,无法相信——蘅碧汐就是万羽蘅! 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蘅碧汐既然不怕让自己知道,也就有本事不担心自己会泄露出去了。 “嫔妾都清楚了。” 蘅碧汐缓缓走出了慎刑司的大门,低声说道:“王氏肯定不愿死于闹市,咱们还是快走吧,要是王氏的死跟我们扯上关系,那就麻烦了。” 丽贵嫔小心翼翼地跟上蘅碧汐的步伐,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暗芒。 刚一走出大门,几百个羽林军忽然冒了出来将她们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蘅碧汐识趣地停下了脚步,敢对身为皇贵妃的自己发动羽林军,整个大楚皇朝就只有那两位了。 果然在羽林军的最深处,自动分出了一条道路。 凤擎轩与吴绾岚二人一同携手缓缓走上前来,面色灰沉。 蘅碧汐微微有些讶异,原以为会是他们二人的其中一个,实在没想到,会是帝后一同出现。 两人已经走到了蘅碧汐的面前,凤擎轩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淑皇贵妃,你可知罪?” 蘅碧汐连忙跪下,心头各种思绪飘过,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然而嘴上还是说道:“臣妾虽不知犯了什么错,但是还是希望陛下能够给臣妾一个解释的机会。” 凤擎轩狠狠地拂袖:“花言巧语!” 一旁的皇后缓缓地摇摇头,轻声叹息:“妹妹啊,你怎可如此糊涂啊。” 蘅碧汐不禁疑惑,歪着脑袋望着皇后:“臣妾实在不知皇后娘娘到底在说什么,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凤擎轩铁青着一张脸:“朕一向对你十分宠爱,对你犯下的小错也从不计较,但是淑皇贵妃,你实在是叫朕太失望了!太医,快进去看看王氏的情况!” 蘅碧汐心里陡然一惊,事情似乎朝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去了…… 她转过身看向丽贵嫔,丽贵嫔意识到她的目光,急忙跪了下来:“嫔妾什么都没有说啊,这件事跟嫔妾没有关系的,嫔妾绝对没有出卖娘娘!” 呵…… 蘅碧汐对于丽贵嫔这种“不经意”地泼脏水已经懒得反应,抬头望向凤擎轩:“臣妾只是去看一看王氏,跟她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难道陛下对臣妾连这一点的信任都没有吗?” 凤擎轩面色沉静:“朕很想信任你,不过这一切待太医查探完王氏的情况就知道了。” 蘅碧汐的余光瞥到了一直在微笑的皇后,从头到尾她没有多说一句话,但是皇后每一个表情似乎都在告诉蘅碧汐:“本宫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不一会儿,刚刚跑进慎刑司的太医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跪在凤擎轩的面前:“启禀陛下,王氏……被毒死了。” 凤擎轩望着蘅碧汐,眼神中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无奈:“朕现在给你机会解释。” 蘅碧汐还沉浸在王氏被毒杀的消息中,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前脚来看完王氏,刚一出慎刑司的大门,王氏就已经死了。 额头忍不住冒出了许多细密的汗水,蘅碧汐再一次朝凤擎轩跪下,低着头道:“陛下,臣妾发誓绝对没有毒杀王氏。” 凤擎轩冷冷地看着蘅碧汐:“朕要的,是一个解释。” 蘅碧汐将头埋得更低:“臣妾不知王氏为何会死,此事与臣妾绝无半点关系。” 凤擎轩的脸色有些松动,蘅碧汐的坚持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错怪了她。 皇后这时笑吟吟地走上前:“陛下,此事疑点颇多,并不一定就是妹妹所为呢。臣妾有几句话想问一问丽贵嫔。” 凤擎轩点点头:“你问吧。” 皇后缓缓走到了若雪的面前:“丽贵嫔,你昨日为何来本宫的长庆宫求救?” 丽贵嫔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蘅碧汐然后才说道:“因为淑皇贵妃要臣妾跟她一同去看看王氏,臣妾心里有些害怕。” 皇后继续问道:“你怕什么?” 丽贵嫔低头说道:“臣妾心知淑皇贵妃一向不喜臣妾,如今王氏将死,臣妾害怕淑皇贵妃会……会谋害臣妾腹中的孩子。” 皇后面露怜惜地将丽贵嫔扶了起来:“天凉了,你又有孕,不要一直这样跪着。现在本宫和陛下都在这里,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你跟着淑皇贵妃进去之后都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丽贵嫔有些哆哆嗦嗦的,闻言感激地望了一眼皇后,余光看了一眼凤擎轩,发现陛下的目光根本就在看自己。 “臣妾一直跟在淑皇贵妃的身后,进了慎刑司找到王氏之后,臣妾就一直在外边等着。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但是到后来似乎王氏与淑皇贵妃起了争执,再后来淑皇贵妃就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然后就是陛下和您看到的情况了。” 纪兰馨听那丽贵嫔根本就是在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气得上前说道:“陛下,皇后娘娘,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我家主子进去跟王氏说话,根本就没有起什么争执。她们说完话,主子也很平静,谁知一出来就被羽林军给包围了……” 凤擎轩平静地看着若雪:“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纪兰馨被凤擎轩的眼神骇了一跳,连忙抽自己的耳光:“奴婢该死,奴婢有罪,奴婢该死……” 蘅碧汐心疼地望着兰馨:“陛下,不关她的事……” 凤擎轩上前,眼神中有那么一丝的犹豫:“汐儿,不管你做了什么,朕都能原谅你,但是朕不希望你骗朕。” 蘅碧汐原想拉住凤擎轩的手就这样颓然地放了下来:“在陛下的心里,已经认定这件事就是臣妾所为了吗?” 凤擎轩皱着眉头:“你才去看望过王氏,刚刚出这慎刑司的大门,王氏就死了。慎刑司里不会有人杀害王氏,王氏自己也不可能会藏毒,那请问,王氏是怎么死的?” 蘅碧汐百口莫辩,眼角留下泪水:“陛下,此事真的与臣妾无关,为何你不愿意相信臣妾?” 凤擎轩大吼一声:“你要朕如何去相信你?” 气氛一时有些僵,蘅碧汐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白,同时又失望于凤擎轩竟然给不了自己一丝的信任。 跪在地上有些久,冷风吹得蘅碧汐头疼。 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如果今时今日跪在这里的身份是万羽蘅而不是蘅碧汐,凤擎轩到底会如何应对? 嘴巴已经先自己的脑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陛下,如果是万羽蘅,你会相信她吗?” 丽贵嫔是知道蘅碧汐的身份的,此时竟有些害怕若是陛下真的相信了,那么在后宫之中就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打败她了! 凤擎轩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脸倔强的蘅碧汐。 心里不禁有些恼怒:难道要她承认一下自己的过错就这么困难吗?若是她肯承认,自己又能怎么惩罚她?王氏已经是一个庶人,毒杀就毒杀了,自己对她最多就是小惩大诫一番。 而现在,蘅碧汐又一次提到了他的禁忌,万羽蘅。 凤擎轩脸色铁青:“你不配提她。” 蘅碧汐抬头惨然一笑:“原来在陛下心中,蘅碧汐终究与万羽蘅是不同的。” 没有高兴,高兴于凤擎轩对于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痴情。 反而是失望,深深的失望。 因为真正的万羽蘅一直都陪在凤擎轩的身边,但是他却没有再一次的爱上自己。 蘅碧汐的思绪有些凌乱,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冒了出来,到最后都化为了一个论点。 凤擎轩最爱的是他想象中的人。 不是万羽蘅,也不是蘅碧汐。 凤擎轩忍不住想要上前将她扶起,但是脚步却僵在原地不愿动弹,不是没有看见她眼里的失落,可是身为大楚皇朝的皇帝,他必须要遵循最基本的原则。 “将淑皇贵妃暂押大理寺调查,切忌决不可伤了她。” 听到凤擎轩的下令,蘅碧汐轻声笑了,随即便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主子!主子!”纪兰馨急忙上前将蘅碧汐扶起。 艰难地让蘅碧汐靠在自己的身上,陆辛哭着向凤擎轩求情:“陛下,陛下,我家主子自上次生产之后身子一向不好,如何能去得了大理寺的牢房啊?” 凤擎轩看了看已经昏迷的蘅碧汐,心下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下的决定,正待要说什么,却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回过头,皇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陛下若是真的心疼妹妹,待事情查清楚之后就将妹妹赶紧接回来好生将养着就是了,此时若是收回成命,岂不是成了朝令夕改?” 凤擎轩的脸色一僵,在他的印象里,皇后这些年来很少会劝谏自己什么,然而关键时刻说的几句话都很有道理。 此时就算自己再心疼蘅碧汐,也总要给皇后三分薄面。 凤擎轩挥了挥手:“将淑皇贵妃送去大理寺,派秦太医过去随侍,若是有人胆敢伤害淑皇贵妃的话,朕绝不轻饶!” 这句话等于就是给蘅碧汐上了一道保命符。 在凤擎轩身后的皇后神色一暗,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陛下竟然还是对蘅碧汐多有照拂。 第137章 瑜亮之叹 蘅碧汐醒来后,明白自己已经身处庄严冷穆的大理寺。 转过头,看见了一脸平静的秦随风,还有偷偷垂泪的纪兰馨。 扫了一眼四周,似乎自己是身在一个牢房之中,外边有一层木头栅栏。 不过这牢房颇为整洁,自己身下的褥子感觉也是上好的料子做的。 “看来,本宫在大理寺,也算是特等犯人了……”蘅碧汐悠然叹息道。 秦随风依然在奋笔疾书什么,闻言笔头连停滞一瞬都不曾。 “主子!您醒了!”纪兰馨急忙扑到了蘅碧汐的身边,飞快地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蘅碧汐望着兰馨那心疼自己的样子,心头不由一暖:“这是做什么?本宫明明还在这好好的呢,你哭什么?” 纪兰馨见蘅碧汐还反过来安慰她,心里更是一酸:“主子,您这样还算是好好的吗?秦太医都说了,您的身体实在太虚,长此以往下去,很有可能……” 蘅碧汐见兰馨不再继续说下去,心头狂跳:“很有可能什么?兰馨,告诉本宫!” 兰馨闻言不禁泪湿眼眶:“秦太医说您很有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蘅碧汐整个人如遭电击,看向秦随风:“秦太医,她说的可是真的?” 秦随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低头耐心地写完了药方的最后一个字,然后才抬起头说道:“既然微臣说的是,很有可能,那么也就是说娘娘您的病还有一丝希望。” 蘅碧汐有些不可置信地抚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干干瘪瘪的,自然没有一个孩子。然而自己此生,难道真的不会再有孕了吗? “你有几成的把握?” 秦随风皱了皱眉:“一成。” 这时一位穿着官府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看着已经苏醒的蘅碧汐,皱了皱眉头。 然而凤擎轩只是下令调查蘅碧汐,没有褫夺蘅碧汐的封号,自己的官阶远远比不上蘅碧汐的品阶。 “微臣叩见淑皇贵妃娘娘,还请娘娘随微臣走一趟。” 蘅碧汐望着恭恭敬敬朝自己下跪的大理寺卿,面上的焦急担忧都收了起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情绪,露出了一个骄傲的笑容。 “李信大人客气了。” 李信有些迟疑地问道:“娘娘认识微臣?” 蘅碧汐摇摇头:“本宫并不认得你,但是本宫知道现任大理寺卿的名字。” 李信对于蘅碧汐面对自己临危不乱的气场表示了欣赏,心下概叹不愧是陛下重点要关照的对象,也不愧是大楚皇朝最耀眼的女子之一。 蘅碧汐起身,走出牢门之后,朝李信浅浅施了一礼。 此举差点吓得李信立时就要跪下来将皇贵妃的这个礼给还回去。 蘅碧汐适时地拦住了李信的动作,轻笑道:“李大人不必如此,本宫来到了这里,就不再是那个高贵的皇贵妃。以后大人若是要询问本宫相关事宜的话,不必再对本宫行大礼了。” 李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感激地朝蘅碧汐作了一个揖。心想,本来淑皇贵妃进入大理寺就无疑是将一颗不定时炸弹埋在了大理寺,何况对方尊贵的身份,每次见面都要行跪拜大礼,这样的方式去审问犯人,简直就是要了自己的老命。 这一次只有蘅碧汐一人前去受审,李信前前后后问了有三个时辰,直到蘅碧汐的脸色有些苍白,李信才赶紧将蘅碧汐送了回去。 秦随风这一次被派来随侍,蘅碧汐若是不回宫的话,那他也就只能一直呆在大理寺了。 第二个被审问的就是纪兰馨,大约两个时辰后,也安然被放了回来。 时间已是深夜,整个大理寺都安安静静的,蘅碧汐早就已经疲惫而睡着了。 唯一睡不着的就是李信。 李信是分开审问蘅碧汐与纪兰馨的,而且蘅碧汐与纪兰馨被关进大理寺之后一直都有人看管,根本没机会串供。 可要命的是,两人的供词一模一样,且逻辑思维没有任何的漏洞。 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李信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仕途走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就在李信还在对着供词发愁的时候,一道明黄色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审问得如何了?” 凤擎轩的声音忽然响起,几乎要将一直投入在供词里的李信吓破胆。 “陛、陛、陛下,您怎么忽然来大理寺……了。” 李信连忙朝凤擎轩跪下。 凤擎轩随手拿起李信放在桌上的两份供词,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凤擎轩将供词紧紧地握在了手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李信,淑皇贵妃是否真是冤枉的?” 李信摸不清这陛下到底是希望定淑皇贵妃的罪,还是饶了她,所以只好选择实话实说:“据微臣的审问,两人的供词在许多细节处都不谋而合,且两人没有串供的机会,所以淑皇贵妃娘娘的话应该是真实可信的。微臣也派人检查过淑皇贵妃带去的那壶酒,是没有毒的。” 凤擎轩咬牙说道:“没想到,这一次,朕又冤枉了你。” 而熟睡中的蘅碧汐,则是不断地梦到白天的场景。 一会是王氏在自己的面前哭嚎,一会是凤擎轩派羽林军将自己包围,一会是在大理寺被李信审问,一会又梦见了自己还是万羽蘅时与陛下之间的旧事。 “汐汐?” 是谁在叫自己? 睡梦中的蘅碧汐翻了一个身,眉头皱在了在一起。 站在门外的,不是凤擎箫是谁? 自从蘅碧汐成为淑皇贵妃之后,凤擎箫再也没有出现在蘅碧汐的面前,娶了自己从未见过的魏卿菡为妻。 那魏卿菡知书达礼,温婉可人,与凤擎箫的脾性相投,倒也算得上是举案齐眉的良配。 凤擎箫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放下蘅碧汐,好好地过自己的人生。 然而一听见蘅碧汐被关进大理寺的消息,凤擎箫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来看她。 忽然,床上的蘅碧汐意识到喊自己的人,不是出现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猛地睁开了眼! 是凤擎轩吗? 待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时,蘅碧汐脸上的喜悦僵在了那里。 凤擎箫明明已经看见了蘅碧汐那一瞬间的失望,却还是开口说道:“我……我想来看看你,很抱歉,也许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不是凤擎轩,呵呵,不是他。 蘅碧汐还是披了一件斗篷,起身走到了门边。 望着与凤擎轩极其相似的那张脸,蘅碧汐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他亲自将自己打入了大理寺,给不了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又怎么会来看自己呢? 眼前的凤擎箫,虽然不是心中所爱,然而多年来他的默默相守自己不是不感动的。 为什么在自己需要某个人出现的时候,那个人永远不是他? 凤擎箫看清蘅碧汐眼中的失望与心痛,忍不住搁着栅栏为她抚平皱眉:“汐汐,你如今过得不好,很不好!知道你现在这样,我很心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离开这个地方,离开皇宫,离开大楚皇朝,我们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好不好?” “王爷如果只是来说这些的话,那你可以走了。” 蘅碧汐转过了身。 “不,汐汐!你不要急着拒绝我!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从我第一次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爱了你这么多年,只想跟你一个人长相厮守。听见你要入宫选秀的消息,我恨不得冲进皇宫将你抢回来,可是我不能……过去我们曾经是那么的相爱,难道你真的全部都忘记了吗?” 凤擎箫一直都不甘心蘅碧汐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此时此刻仍在努力争取。 蘅碧汐很感动凤擎箫的痴情,只可惜他痴情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蘅碧汐已经死了,我不是蘅碧汐。” 然而这句隐晦的提醒落在凤擎箫的耳朵里,更像是情侣之间赌气的话:“汐汐,我知道你怨我,当初你提出与我结亲的时候,我没有立刻就上门提亲。我承认,作为一个男人我很失败,但是我没想到时隔半个月我就会彻底的失去你!如果当初我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娶你的汐汐……” 蘅碧汐有些气恼这个男人的榆木脑袋,转过身走到了凤擎箫的面前,很认真地看着凤擎箫的眼睛说道:“我真的不是蘅碧汐,真正的蘅碧汐在楼上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不是失忆,而是我根本就是另一个人,我寄居在蘅碧汐的身体里,但是我没有蘅碧汐的记忆。我知道这件事很匪夷所思,但是你能明白吗?” 凤擎箫被她这番话轰得头脑有些爆炸。 艰难得咽了口口水:“那你是谁?” 蘅碧汐耸耸肩:“这是我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我也知道让你接受你爱的那个蘅碧汐已经死了的消息,恐怕有些残忍。但是我不是她,真的不想为她的情债买单。” 凤擎箫望着蘅碧汐,很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明明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脸,然而不知从何时起眉宇间的气质已经截然不同。 是自己从来就没有发现,还是一直不肯承认? “汐汐,那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在后宫这样的不快乐,可愿意跟我走吗?” 第138章 流放沧州 蘅碧汐有些无语地看着凤擎箫,心里默默想着要是凤擎轩能有凤擎箫那么十分之一的痴情那该有多好? 奈何情深,奈何缘浅。 “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她,我也没必要扯这么不着边的谎来骗你,你为何还要带我走?” 凤擎箫定定地看着蘅碧汐:“我是最爱汐汐的人,这么久的时间我如何能看不出,你不是从前的那个汐汐。汐汐不通音律,而你会,汐汐不会下厨,而你会,汐汐写字有男儿气概,而你的字却是女儿家最爱的簪花小楷。如果说撞坏了头,会让人忘记过去,但是却不会莫名其妙地无师自通他原本并不会的本领。” 蘅碧汐不禁就奇了怪了:“既然如此,你这又是为何?” 凤擎箫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了蘅碧汐:“从一开始,我会纠缠你,是因为你的脸和身份就是我的爱人汐汐。然而,随着对全新的蘅碧汐越来越了解,我发现你与汐汐的不同越来越多。而我也发现,这样的你,我不抗拒。甚至,我已经渐渐忘记了过去的汐汐是什么样子,脑海里全部都是你。现在,我也分不清我爱的是汐汐,还是你,但是我知道现在的你过得并不快乐。陛下对你不好,可是我愿意对你好。” 蘅碧汐忍不住掩面哭了。 凤擎箫原本爱着真正的蘅碧汐,如今又阴差阳错爱上了在蘅碧汐身体里的自己。而凤擎箫爱着万羽蘅,面对着住在蘅碧汐身体里的万羽蘅,他却是那么的冷漠无情。 他们两人,到底谁爱得更深? 至少凤擎箫是因为自己的性格,真正的自己才动心。 而凤擎轩? 从一开始不就是因为自己故意使了一些伎俩,让他以为自己跟万羽蘅有关联才会选自己入宫的吗? 甚至于到后来宠幸自己,不也是因为自己与万羽蘅的相像? “王爷的深情,我实在无法报答。” 蘅碧汐面色颓然,凤擎箫再深情,自己如今已经身为皇贵妃。 凤擎箫急切地问道:“为什么?你不快乐!你的每个表情,每个眼神都在告诉我你不快乐!既然你活得不开心,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换一个方式?还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 蘅碧汐抗拒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想承认自己在听见凤擎箫的那番表白时,自己竟然可耻的心动了。 在后宫的这些年,她算计得太累了,担惊受怕地太多了,恨得也太辛苦了…… “求你了王爷,你走吧。” 凤擎箫努力地将手伸了进去,拉住了蘅碧汐的手。 “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凉?汐汐,我一刻都不想你呆在这个鬼地方了,你再耐心地等待几日,我安排一切事宜之后,就来带你走!” 蘅碧汐应该挣脱凤擎箫的手的,但是她没有。 任由自己的手被握着。 因为自己冰凉的躯体,在遇见凤擎箫这双温暖的大手之后,竟然舍不得放开。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拐角传来。 蘅碧汐下意识就要将凤擎箫的手甩开,奈何凤擎箫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凤擎轩从李信那里看完供词之后,又询问了诸多细节,终于确定自己是冤枉了蘅碧汐,忍不住想过来看一看她。 没想到就看见凤擎箫拉着蘅碧汐的手,两人似乎在深情地诉说着什么。 凤擎轩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看着还在拉着蘅碧汐的手的凤擎箫,冷声问道:“沐亲王这是在做什么?要造反吗?” 蘅碧汐被凤擎轩的语气和话语吓得立即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挣脱了凤擎箫的手,连忙隔着栅栏就跪了下来:“陛下,陛下,不关沐亲王的事……臣妾跟沐亲王什么都没有……” 凤擎轩皱着眉头看着满脸泪痕的蘅碧汐,心里不由更加的厌恶:“你怎么还哭了,看见你的老情人,所以忍不住重温旧梦,泪眼迷蒙?你跟沐亲王没什么,那为什么他会握着你的手?蘅碧汐,你可真是厉害啊,将皇家的两个男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凤擎箫望着嘤嘤哭泣的蘅碧汐,也一下朝凤擎轩跪了下来:“臣弟只是出于关心才会来看看淑皇贵妃,是臣弟冒犯了淑皇贵妃,陛下要罚就罚臣弟吧。” 蘅碧汐听见凤擎箫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绝不能让凤擎轩坐实了凤擎箫这个罪名! 轻薄皇贵妃是何等重罪,就算凤擎箫是凤擎轩的亲弟弟恐怕也性命难保。 狠狠地给凤擎轩磕了几个响头:“陛下,不关沐亲王的事,真的不关沐亲王的事……臣妾跟沐亲王之间,真的是清白的……” 看着这对男女跪在自己的面前,争着为对方求情,凤擎轩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将大理寺给烧光了。 “李信,把门给朕打开!” 如此大的动静之下,纪兰馨早就醒了过来,只是躲在一边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信知道这三尊大佛肯定要在大理寺闹出巨大的动静,很有可能今夜就是自己最后一天为官了,颤颤巍巍地打开了牢门。 凤擎轩快步走了进去,将蘅碧汐像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提了起来,狠狠地说道:“淑皇贵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蘅碧汐全身的重量都勒到了脖子那里,不由觉得生疼,面露痛苦之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这一幕,纪兰馨立刻扑了上来:“陛下,你放了娘娘吧,娘娘如今可经不起您这样折腾啊……” 凤擎轩一脚就将兰馨踢开:“滚开,你这个死奴才!” 兰馨“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似乎受了重伤,仍是断断续续地说道:“主子……主子身体虚,很难怀孩子了……陛下您不要这样……对待主子……” 凤擎轩闻言看着脸色惨白的蘅碧汐,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说道:“哦?是吗?这个贱人本来就不配再给朕生孩子!之前的福嘉朕就怀疑不是朕的种,所以才会眼睁睁看着汐儿你日日与鸽血石相伴,朕就是不希望你生下福嘉!” 蘅碧汐终于听到凤擎轩亲口承认,原本微睁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双手用力地抓住凤擎轩的手:“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孩子!凤擎轩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杀死你自己的孩子!” 凤擎轩丝毫不在意蘅碧汐的举动,将她又举起按在了墙边:“朕的孩子?恐怕不是吧?否则你以为为什么福嘉死了朕一点都不心痛?原本朕差点就要被你这个贱人蒙蔽了,若不是今日前来看见你们这对狗男女,朕怎么会知道原来淑皇贵妃你给朕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凤擎箫此时再也忍不下去,哪怕是从小就已经对凤擎轩养成的畏惧感也陡然消失,冲进了牢房,从凤擎轩的手中夺过了蘅碧汐。 “陛下!臣弟是爱慕着淑皇贵妃没错!但是,臣弟绝对没有跟淑皇贵妃做出任何有违礼法之事!您怎么能够这样怀疑淑皇贵妃的清白,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您的亲生骨肉?淑皇贵妃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哪里又承受得住您这样的蹂躏?” 凤擎箫从来没有这样言辞铮铮地跟凤擎轩抗争过什么,说完这番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但是看见蘅碧汐那面容枯槁,万念俱灰的样子,凤擎箫决不后悔自己此时的冲动! 凤擎轩面色铁青地看着凤擎箫,手死死地捏成了拳头:“你不要以为朕真的不会动你!赶紧将淑皇贵妃放开!” 凤擎箫紧紧地将蘅碧汐护在身后:“就算是杀了臣弟,臣弟也绝不会将她再交到您的手上!” “你找死!”凤擎轩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凤擎轩……” 在凤擎箫的身后,忽然传出了蘅碧汐虚弱的声音,这也是她第一次以蘅碧汐的身份直呼陛下的名讳。 凤擎轩额头的青筋动了动,却没有立时发作。 “我,万羽蘅,此生发誓,跟你之间的杀子之仇,不死不休。今生不让你的大楚皇朝破灭,誓不为人!” 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吐出。 其中饱含了蘅碧汐如汪洋大海一般的恨意,无边无际。 凤擎轩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大步走到了蘅碧汐的面前:“你说你是谁?” 蘅碧汐望着他焦急的样子,忍不住嘲讽:“重要吗?你曾说过只爱她一人,要许她后位,但是她不过是换了一副皮囊,你却相见不相识。凤擎轩,你的爱真可笑啊……” 凤擎轩皱了皱眉:“你到底是谁?” 蘅碧汐弯起了唇角:“我拒绝回答。” 明明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但是凤擎轩却还要再问一遍,难道他们过去的感情真的就像纸一样薄吗? 凤擎轩此时只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顿时暴怒:“着令,褫夺蘅实之女蘅碧汐淑皇贵妃的封号,贬为奴籍,发配沧州!” 凤擎箫神色大惊:“陛下,不要啊!” 凤擎轩又将目光投向了他:“还有你,你以为你逃得过吗?将沐亲王圈禁王府,非诏不得出!” 第139章 心死如灰 凤擎轩又将目光投向了他:“还有你,你以为你逃得过吗?将沐亲王圈禁王府,非诏不得出!” “凤擎轩,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蘅碧汐靠在阴影里幽幽说道。 凤擎轩闻言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却看不见蘅碧汐说话时的表情。 “这已经是朕给你的最大宽容。” 凤擎轩强忍住要将她跟凤擎箫一同赐死的冲动,但他要他们永隔两地,此生万不能再次相见。 “是吗,那奴才多谢陛下开恩了……” 既然已经被贬为奴,那么蘅碧汐也只能自称“奴才”了。 “擎箫,朕对你也已经是仁至义尽,朕会接瑜太妃入宫,若你敢抗旨出府,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凤擎轩冷漠地看着凤擎箫道。 “臣弟——谢陛下隆恩。” 凤擎箫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居然饶了他们的死罪。 “你们……好自为之吧。”凤擎轩在离去的那一瞬,缓缓说道。 心被蘅碧汐的话语深深地刺伤,被她与自己的亲弟弟之间的深情击碎。 而最让凤擎轩难以忍受的是,这个女人一直都在欺骗自己,早就调查清楚蘅碧汐在入宫前就跟凤擎箫是一对神仙眷侣,但是一进宫就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来向自己邀宠。 自己终于放下了万羽蘅在心中的烙印,想要跟她重新开始,却发现一切是那么的可笑……她竟然还是跟凤擎箫在藕断丝连! 即使是这样,也不舍得杀她…… 凤擎轩找不到任何理由去伤害她,却更加找不到理由留下她。 当凤擎轩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之后,蘅碧汐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凤擎箫的怀中…… 迷迷糊糊之间,蘅碧汐好像来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在那里没有算计,没有背叛。 有许多粉色的花儿在空中漂浮着,阳光浅浅地照在人的身上,温暖却不刺眼,清风里满是桃花的香气…… 好像听见了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在她的身后仿佛有一个年轻男子急切地说道:“阿蘅!别跑——阿蘅,你等等我呀!” 随即一切美好的景象全部破灭。 到处都是漫天的火焰,蘅碧汐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可怜的女子被人砍断了四肢,然后被火焰吞噬…… 女子凄厉地叫喊填充了蘅碧汐噩梦的所有空间。 蘅碧汐努力想要从梦中醒来,但是无论她如何在梦中奔跑,她始终都在那里看着那个女子满脸是血地望着自己…… “你要给我报仇啊!” 泣血的眼睛死死地锁住蘅碧汐。 蘅碧汐跑着跑着,发现自己的腹中已然隆起,到最后身子太重只能躺在地上。 很努力地呼吸着,忽然一个男子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冷漠地看着她。 “你不配拥有朕的孩子!” 看着那个男人抬脚狠狠地踹向自己的腹部,蘅碧汐大喊一声:“不要啊——” “啊——” 蘅碧汐一下子坐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自己好像是在一座马车里,不过这座马车实在是很简陋。 只有一些粗糙的布帛垫在了下边,路面好像很不平似的,刚刚醒来的蘅碧汐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小姐,您醒了。”一直守候在蘅碧汐身边的纪兰馨惊喜地说道。 蘅碧汐点点头,只是头还晕得厉害,她掀起马车上的窗帘,只看得大片的树林。 “咱们这是在哪呢?” 纪兰馨的神色一暗:“咱们……这是去往沧州的路上呢,已经是第三天了,小姐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 蘅碧汐的思绪回到了昏迷前的那个夜晚,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啊,我都忘了,原来我竟已经出宫了。” 前世的万羽蘅自小就进宫了,等于就是在宫里长大的,所以此时望着窗外的那些树木,蘅碧汐竟然会觉得有些莫名的新鲜。 看着自己面前的纪兰馨,蘅碧汐皱眉道:“我被贬为奴籍,与你并没有关系,你为何也要跟我一同去沧州为奴婢?” 纪兰馨闻言暗自垂泪,道:“小姐吃了那么多的苦,身子又差,我实在是担心,所以才请求陛下一同发配沧州。左右兰馨只是一个孤儿,这世上只有小姐对女婢那么好,若是不能报答姐姐,兰馨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蘅碧汐轻轻叹了一口气:“跟着我,叫你也受苦了。想必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我也已经死心了,也许此生我都无法再回到宫里了。” 纪兰馨想到凤擎轩曾经那样残忍地对待蘅碧汐,恨恨地说道:“姐姐何必想着回去?咱们此去沧州,远离皇家的明争暗斗,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多好啊。” 蘅碧汐黯然的点点头,双臂环抱着自己,靠在马车的车厢轻叹道:“也罢,我也不想跟皇家的人再有一丝的牵扯了。” 她缩在马车的一角定定出神:三日前,自己还是大楚皇朝的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还报了与王傲月之间的血海深仇。遭贬的家人也被赦免,只待过完年就能回京。 春风得意,也不过如此吧? 谁会想到现在自己会被贬为奴才,发配沧州? 过去的许多事,此时蘅碧汐想来只觉得无比的遥远,连恨都提不起力气。 此生大概都不会再与皇宫里的那个人有牵连了,就算自己想要向他讨回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也不可能会有机会了吧? 随着马车的颠簸,蘅碧汐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睡了过去。 因为最近这几个月她实在是太瘦了,常常对着镜子会看见自己高耸的颧骨,坐在这马车里,稍微一颠蘅碧汐就觉得自己浑身都痛了起来。 终于是到了沧州,在管家的带领下,蘅碧汐与纪兰馨来到了她们住的院子,是一个挺安静的别院,巧的是,里面还栽了几棵桃树。 站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蘅碧汐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走出那深宫高墙,过上正常的人的生活。 纪兰馨将行礼都归置好之后,便开始打扫卫生,蘅碧汐见了连忙也挽起袖子要帮忙。 纪兰馨急忙将蘅碧汐拉进了屋子里,面带责怪地说道:“小姐,你的身子还没大好,就好好在屋里呆着吧。如今都已经是腊月了,你就老实在屋里呆着就好啦。” 蘅碧汐见她那坚持的模样,只好作罢。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多天,蘅碧汐每天都在这个小院子里转悠,并不出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下来,她每日想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福嘉。 从她怀上福嘉的那一刻起,没有一天不在那些人的算计之下,蘅碧汐此时整理了思绪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心其实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平静。 她还是有恨。 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蘅碧汐就越迫切地想要回到京城,回到那深宫里。 凤擎轩辜负了她前世今生的两段情,辜负了她的孩子,凭什么他还能这样安然地坐在他的皇位之上?她想回去给孩子报仇! 吴向文这些日子,时不时就会来蘅碧汐所在的别院,但是他从不现身。 他来看她,一是自己放心不下她,二来更是奉了凤擎轩的旨意。 回京复命之时,吴向文看见凤擎轩似乎苍老了许多。 御书房中,过去常常会有吴向文与凤擎箫的掐架,然后凤擎轩从中调停。 而此时,御书房里就只剩下吴向文跟凤擎轩了。 案头有着如山一般堆积的奏疏,凤擎轩疲惫地从中抬起头来:“向文,她如何了?” 吴向文僵硬地将头低下,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陛下,蘅姑娘一切都好,只是身子的毛病只怕是治不好,毕竟沧州的大夫不比宫里的御医。” 凤擎轩想了一阵,似是在思考解决的办法,好一会说道:“就派秦随风过去给她瞧瞧吧,她的身子一直都是秦随风在调理,交给他朕放心。” 吴向文见凤擎轩事事为蘅碧汐考虑周全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既然您这样放不下她,又为何要将她贬至沧州?” 凤擎轩的神色一僵:“她的心不在朕这里,强留身边又有何用,不如给她自由,但朕断不会圆了她跟箫弟的那份前缘。” 吴向文犹疑了许久,才说道:“但是据微臣所知,蘅姑娘并没有跟擎箫在一起,她一个人单独住在一个小小的别院中,似乎等春天来了就会搬走。” 凤擎轩似乎没有想到一切会是这个样子,放下手中的朱笔道:“朕与她之间,有太多的心结与误会。更何况朕的心里始终都放不下阿蘅,这对汐儿是不公平的。朕常常觉得汐儿与阿蘅很像,越是看得久了,就越是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你说汐儿要是知道朕有这样的感受,跟朕在一起的时候身上始终都有别人的影子,在朕的身边还会幸福吗?” 吴向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其实不能明白凤擎轩的心情,只是觉得若是心中喜欢,那么就在一起就好了。 然而他不会对九五至尊的凤擎轩说这样的话。 第140章 准备回宫 吴向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其实不能明白凤擎轩的心情,只是觉得若是心中喜欢,那么就在一起就好了。 然而他不会对九五至尊的凤擎轩说这样的话。 四天之后,就是腊月二十八了,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 这一天,秦随风终于是匆匆赶到了沧州。 纪兰馨早上起床打水的时候,看见站在院子门口风尘仆仆的秦随风,惊得连手中的水盆都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秦、秦太医,你怎么会来?” 蘅碧汐听见纪兰馨的喊声,还以为这个丫头出现了幻觉,连忙出来一看,也是呆在了那里。 “秦随风,你怎么从宫里跑出来了?” 秦随风看着两个衣着朴素,见难掩风姿的两个女子都是呆若木鸡状,不由笑了笑:“难道在下就不能来了?” 蘅碧汐回过神后,有些迟疑地问道:“是陛下派你来的?” 秦随风摇头:“你的身子问题很严重,所以我上书请求陛下让在下来沧州为你看病。没想到陛下竟然准奏了,所以我就连夜赶过来了。” 蘅碧汐狐疑地看着秦随风:“你会有这么好心吗?放弃你在宫里的锦衣玉食,跑来这小小的沧州为一个奴婢来看病?” 秦随风正色道:“医者父母心,在我的眼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病人在我的眼里都是一样的。你的病情,一直都是我在调理,如今尚未痊愈,我如何能放心的下?何况,我曾发誓,为了秋萍我要护你周全。” 前半段都是凤擎轩交代下来的说辞,撒一个善意的谎言,不要告诉蘅碧汐,这一切都是他的旨意。 蘅碧汐这才放了心,面上也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若是陛下派你来的,我只怕会马上就拿扫把将你扫出去!” 秦随风有些后怕地耸了耸肩。 秦随风的到来,并没有给蘅碧汐平静的生活掀起太多的涟漪。 到底是秦随风自己想要来给自己医治,还是陛下的旨意,蘅碧汐没有刨根问底。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秦随风、蘅碧汐和纪兰馨三人做了一桌简单的饭菜,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聊着聊着,便说到了关于凤擎轩的事。 秦随风放下酒杯,问道:“对了,蘅姑娘,你知道陛下如今改了年号的事吗?” 蘅碧汐自从来了这里就没有出过门,摇了摇头。 秦随风继续说道:“陛下将年号改成了‘奉元’,如今是奉元元年了。” 蘅碧汐点点头,大概是凤擎轩终于将钱太后和王氏的势力彻底清除朝堂的一种纪念吧。 秦随风见蘅碧汐对这个话题没有过多的回应,心知她是不愿提及凤擎轩,一时也有些气恼自己的榆木脑袋,怎么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随风见状,只得轻叹一声,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将眼底的苦涩收敛起来。 蘅碧汐注意到了秦随风眼底的恨意,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想要回宫报仇,秦随风会是一个重要的帮手! “那个人在宫里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有关系了。就算有关系,也只有一些新仇旧恨而已。” 蘅碧汐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秦随风的神情。 果然秦随风在听见蘅碧汐的话语之时,面容出现了一瞬的纠结之色,手中的酒杯几乎都要被他给捏碎。 当初若不是凤擎轩一时兴起要册封秋萍,秋萍又怎么会为了守住自己的贞洁上吊自尽?凤擎轩就是害死秋萍的罪魁祸首,这一点秦随风永远都不会忘记。 转眼已是奉元三年,秦随风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将蘅碧汐的身子调理好。 然而药物虽然能治好蘅碧汐的病,却无法抹平她心里的恨意。 这三年,将蘅碧汐打磨得平静了许多,眉眼间似古井无波,然而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她的泪水总是会一次次地打湿枕巾。 “秦大人这一次给奴婢看完病,便不会再来了吧?” 蘅碧汐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看着在整理药箱的秦随风平静地说道。 秦随风的手微微停顿了一刻,背对着蘅碧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甘:“难道蘅姑娘就打算一直呆在沧州?” 蘅碧汐抚摸了自己简单的发髻道:“自然是不愿不想不甘。” 秦随风脸色稍缓,将整理好的药箱背在了自己身上:“既然如此,蘅姑娘需要在下做什么?” 蘅碧汐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过去了三年,也不知宫里成了什么样子?大约又多了不少鲜嫩的少女,如今我已经二十有三……” 秦随风心知蘅碧汐已经起了要争夺的念头,只要她愿意争,那么她就不再是“奴婢蘅碧汐”,而是曾经的那个“淑皇贵妃”。 恭恭敬敬地走到了蘅碧汐的面前,秦随风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然后将头伏在地上说道:“蘅姑娘正值青春年少,身子也正是女子受孕的最佳时机,一切都在最为适宜的时刻。” 蘅碧汐连忙将秦随风扶起来:“如今我还是奴籍,秦大人已是院判,行这样大的礼,叫奴婢惶恐。” 秦随风站了起来,态度仍是十分恭敬:“蘅姑娘再回高位,已是注定之事,在下提前几刻不算什么。” “秦大人,在凤栖宫,我曾经留下了一个匣子。你需要做的是让陛下看见那个匣子,若是他看见了必然会来见我,还有你要宫里适时的散播淑皇贵妃就是蘅姑姑的转世这个传言。” 蘅碧汐将已经在自己心里盘旋了三年的复仇计划说了出来。 秦随风仿佛看见了凤擎轩的悲惨下场,冷漠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在下知道了,那在下这便回京了。” 秦随风离开时还不小心撞到了手捧一束桃花的纪兰馨,他只是微弓下身子表示歉意,便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纪兰馨揉着自己的肩膀,满脸不解的走到蘅碧汐面前,道:“兰馨方去桃园采来了小姐最爱的桃花。不过秦太医行色匆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蘅碧汐微笑着接过了那些娇艳的桃花,放在鼻子下面狠狠地闻了几下,然后才说道:“兰馨,准备好回宫了吗?” 兰馨万没有想到蘅碧汐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时竟呆在那里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这三年在沧州刺史府,她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不用像在宫里那样提心吊胆,这三年几乎是她这一生中最为悠闲幸福的时光。可若回到皇宫,只怕又要过每天心惊胆战的生活了。 蘅碧汐看得出兰馨心中的担忧,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手心里:“兰馨,你侍奉我这么多年,若不肯随我回宫,我也理解,我定会给你寻个好人家,安置好你。” 纪兰馨反应过来蘅碧汐到底在说什么,脸顿时就涨的通红:“兰馨怎么可能会丢下小姐?若是小姐回到宫里,还有几个人像我这样了解小姐?没有贴心的人陪着,小姐在宫里必然处处受到掣肘,兰馨一定要随小姐回去!” 蘅碧汐望着纪兰馨一脸的坚定,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纪兰馨直接挣脱了蘅碧汐的手,一把跪了下来:“在兰馨的心里,您一直都是奴婢的主子,是奴婢终其一生都要尽心侍奉的人。兰馨断不会离开主子半步!” 蘅碧汐忍不住也为她的话红了眼眶:“好好好,你既然心意已决,那么我也不再劝你。” 纪兰馨起身后,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小姐为何那么肯定,咱们就要回宫了?” 蘅碧汐冷哼了一声道:“当初在凤栖宫的时候,我一直都防着有这么一天,特意留了一个可以证明我身份的匣子在那里。虽然不是什么十足的铁证,至少会勾起陛下的怀疑,一旦心里有了疑心,陛下就一定会去查清楚的,因为这一次是关于万羽蘅的怀疑……” 纪兰馨心中却是更加的不解:“既然您早就有所准备,为什么要在沧州呆了三年才?” 蘅碧汐闭上了眼睛,不愿想起三年前在皇宫里所受的那些屈辱:“一是当时陛下正在气头上,若是看见那个匣子,只会觉得那是我的雕虫小技罢了。二来,我也需要一段彻底安全的日子来调理身子,现在秦随风已经将我的身体状态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是时候回宫向帝后讨回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了!” 纪兰馨这才意识到,一切都已经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 此时的后宫之中,春风还未吹遍,妃嫔们已经身穿春季最新制作的衣服将后宫衬得吒紫嫣红,好不漂亮! 长庆宫中,正值妃嫔请安。 皇后一如三年前那般坐在最高处,脸上总是带着一层淡淡的笑意打量着下方的人儿。 一年前的选秀,后宫之中又添了二十多个美人。 望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皇后常常会在心中概叹时光老人的残忍。 已经三十有三的吴绾岚,年龄几乎是这些新进妃嫔的两倍,就算是保养的再好,眼角也已经不可避免地有了鱼尾纹。 第141章 转世传言1 此时的后宫之中,春风还未吹遍,妃嫔们已经身穿春季最新制作的衣服将后宫衬得吒紫嫣红,好不漂亮! 长庆宫中,正值妃嫔请安。 皇后一如三年前那般坐在最高处,脸上总是带着一层淡淡的笑意打量着下方的人儿。 一年前的选秀,后宫之中又添了二十多个美人。 望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皇后常常会在心中概叹时光老人的残忍。 已经三十有三的吴绾岚,年龄几乎是这些新进妃嫔的两倍,就算是保养的再好,眼角也已经不可避免地有了鱼尾纹。 坐在皇后下方的第一人,便是贤妃,当初的静妃。 因为成功地生下了皇子,取名福蕴,静妃便从庶二品妃位,晋升至了四妃之一。 静妃下方便是若雪,如今的丽妃。 同样也是凭借一位皇子福泽的诞生,艰难地爬到了妃位,却没有贤妃的幸运,只是庶二品妃位罢了。 宸婕妤,如今也已经是宸贵嫔。 而灵玉荣华,被封为灵妃之后,就忽然在宫中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当年宫中但凡有些存在感的老人儿,如今就只剩下了这么几位。 皇后看着在更下方那十几张娇艳的面孔,常常会心生恐慌,甚至忍不住想要将她们的脸全部都划花。 “皇后娘娘,春天都已经来了,嫔妾听闻御花园里的花儿都开了,好多姐姐妹妹都说想去御花园赏花呢,您不如办个宴会,一同去赏花吧。” 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小主笑嘻嘻地说道。 只见那女子一张鹅蛋小脸,眼睛大得水灵,都不用眨,就觉得好像会说话似的。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小巧的梨涡,让人觉得可爱极了。 “是兰嫔啊。”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所有的妹妹里,就属你最活泼,鬼主意也最多。不过今日你倒是说了一个好主意,那便定在十日后,在清风苑举办一场宴会吧。” 兰嫔听完两个梨涡更深,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 皇后含笑望着兰嫔,心中却很是不悦,什么时候皇后该做的事情轮到小小的嫔来安排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便陆续离去了。 长庆宫只剩下了丽妃还坐在那里。 皇后漫不经心地喝茶,看都没看丽妃一眼:“看来今日妹妹有话要对本宫说。” 丽妃一直都看不透皇后,她的心思不像王傲月,因为家族的荣耀和太后的扶持,往往会有一股不自觉的骄傲流露出来。 但是皇后却完全不同,她从不会黑脸,也绝不会针对任何人。 要么她就是将后宫的所有人都当成了朋友,要么就是……后宫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 丽妃犹豫了一会还是起身跪了下来:“启禀皇后娘娘,近日后宫里一直都流传着一个传言。” 皇后扫了她一眼,语气里仍是没有什么变化:“妹妹是说,有人在传,当年的淑皇贵妃,其实是万羽蘅转世的传言?” 丽妃没想到皇后已然知晓,却还是这样沉得住气,头僵硬地点了点。 皇后神色平静地说道:“只怕是沧州的那个祸害闹出来的鬼把戏,无需在意。” 丽妃当初在慎刑司曾经亲耳听见王傲月说蘅碧汐就是万羽蘅,而蘅碧汐也承认了。只是后来出去之后,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皇后。 此时听到这个传言,丽妃心知大事不妙,然而皇后却不甚在意。 丽妃急切地说道:“若是沧州那位真的回到宫里那可怎么办?” 皇后轻声说道:“花无百日红,如今宫里又多了这么多的妹妹,她还能像当年那样轻易抓住陛下的心吗?何况,我能让她滚去沧州一次,必然就能让她再次滚出后宫。在本宫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丽妃见皇后如此胸有成竹,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随即便告辞了。 出了长庆宫之后,丽妃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明应该是温暖如春的时节,却不知从哪里飘来了许多的乌云遮挡住了蓝天。 丽妃不由心中一阵颤动,急忙加快脚步往铃兰宫走去。 秦随风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当初在凤栖宫当差的小桂子,没想到小桂子一直都不相信淑皇贵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听秦随风要他帮忙的时候,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不过三天时间,小桂子翻遍了整个凤栖宫找到了那个匣子交给了秦随风。 然而拿到匣子的秦随风,却有些犯难起来,该如何将匣子交到陛下手中? 若是由自己呈上去,而这三年自己都是在沧州给蘅碧汐看病,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陛下,嘿,沧州那位急着要回来了,这匣子就是她的一个计策? 好在他的身份如今已是院判,秦随风终于是想方设法地跟张敏联系上了。 最终秦随风与张敏约定在宫外的醉仙楼见面。 张敏如今已经是凤擎轩最为信任的人,经历了多年的沉浮,整个人的气质都带了几分尊贵,去了不少的奴性。 来到包间之后,张敏一口菜没吃,一口酒没喝,直接就开门见山:“不知秦太医找咱家来,到底所为何事?” 秦太医没有急着回答问题,而是细心地为张敏布菜,一一细细讲解着哪道食物有着哪些功效。 最后,看着张敏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已经越来越明显,秦随风这才说道:“不知公公当初在宫中与蘅姑姑的关系如何?” 张敏连忙收起了脸上的不耐之色,他实在没有想到今日秦随风大费周章地请自己来吃饭,居然会提到一个已经死去十年的人。 不过毕竟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张敏的防备没有那么深,脸上也露出了几抹回忆的色彩:“大人为何会提到蘅姑姑?不过说起来,咱家当年与蘅姑姑也算是交情深厚了,当初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咱家与蘅姑姑便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宫人。” 秦随风又接着追问道:“那公公可还记得蘅姑姑是怎样的一个人?” 张敏闻言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哀戚之色:“蘅姑姑啊,若是她还在的话,也快四十岁了吧。她可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与陛下两人情投意合。只不过一开始她还不肯承认自己喜欢陛下,还是咱家看了出来,然后才撮合了他们二人呢。” 说到这里,张敏这才警觉起来:“秦大人好好的怎么会提到蘅姑姑?” 秦随风这才进入正题:“不知公公可相信灵魂附体一说?” 张敏冷哼一声:“无稽之谈!” 秦随风也不在意张敏的态度,拿出了那个匣子:“公公可以先打开看一看里面的东西,然后再下定论。尤其是公公知道许多蘅姑姑与陛下的往事,自然能体会其中意思。” 张敏打开了那个匣子,见其中是一些信封,和一些首饰,便拿出了几封信看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张敏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般,手颤抖着几乎拿不住手中的信纸,望着秦随风惊恐地说道:“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信?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秦随风笑吟吟地望着张敏:“不知公公是说什么是不可能的?” 张敏将信纸扔在了桌上:“万羽蘅已经死了,如何还能写得出这些信?” 秦随风将那些信纸一一整理好放了回去,然后看着张敏的眼睛说道:“所以在下刚刚才会问公公,可相信灵魂附体一说。” 张敏很努力才将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好歹他也是跟在凤擎轩多年的老人了,什么样的奇闻异事他都听了许多。 “告诉咱家,秦大人到底是在何处找到的信封?” 秦随风也不打算隐瞒张敏:“在下是在凤栖宫寻得的。” 张敏睁大了眼睛:“秦大人的意思是,原先凤栖宫的那位其实是蘅姑姑附在了她身上?” 秦随风点点头:“其实在下也不相信,但是跟着那位在沧州呆了三年,有许多奇怪的地方在下也弄不明白。直到今日,那位才告诉在下,她就是当年已经死去的蘅姑姑。在下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才去搜了凤栖宫,没想到真的被我找到了这些。” 张敏原本很是怀疑这是不是沧州那位搞出来的鬼把戏,但是这匣子里的东西就算是有人有心想要去捏造,也是没有那个能力的…… 难道蘅碧汐真的就是万羽蘅吗? 张敏定定地望着秦随风:“大人想要咱家做什么?” 秦随风见张敏终于说了一句痛快话,连忙说道:“在下希望公公能将这些东西呈给陛下,不要说是在下找到,就说是您无意间在凤栖宫寻得的。另外,也可以将宫里最近的流言也顺便在陛下面前提及一二。” 张敏早就知道宫里最近都在传什么,原本以为只是沧州的那位使出来的一些微末伎俩罢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并非空穴来风。 “咱家为什么要帮你?” 张敏心里有些抗拒,虽然他过去与万羽蘅的交情不错,但是如今他要是帮了蘅碧汐,那么丽妃的地位一定会受到影响。 秦随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毫不在意的笑:“在下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不过如今在下已经是太医院的院判,若是皇子公主们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在下必然会全力医治……当然若是在下没有尽全力的话,只怕谁也看不出来吧……而且,就算没有公公的帮忙,在下也会想别的办法让陛下看见这个匣子。既然如此,张公公何不帮助在下,也帮一把沧州的那位。欠了你这个人情,在下至少能保证在后宫中没人敢动福泽皇子。” 张敏没想到自己与丽妃的关系这样的秘辛,蘅碧汐都告诉了秦随风。 虽然这些丽妃一直都对自己爱理不理,但是张敏还是对她们母子关怀备至,心里更是将福泽皇子看作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疼爱。 “好吧,当年蘅姑姑对咱家也算是多有照拂,如今,就当是张敏报了当年蘅姑姑的恩情吧。”张敏将那个匣子小心地收入了怀中。 秦随风一把抓住了张敏的手:“希望张公公能说到做到,否则秦某会做出什么事来,秦某自己都不知道。而且,这件事,秦某不希望丽妃知道。” 张敏这个人耳根子软,若是丽妃知晓,必然会全力阻止。秦随风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趁着夜色,张敏急匆匆地回到了宫里。 第142章 转世传言2 今夜凤擎轩哪里都没有去,而是熬夜在玉銮殿批阅奏疏。 听见了张敏的脚步声,凤擎轩抬起了头,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了一眼张敏:“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张敏本来就被秦随风告诉自己的消息震惊得整个人都飘忽忽的,现在又被凤擎轩的目光一扫,不由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苍白。 凤擎轩见他脸色那么差,眉头也皱了起来:“若是身子不舒服便不要来当值了,回去休息吧。” 张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擦了擦额头的汗,小步跑到了凤擎轩的身边:“陛下,奴才不碍事。只是今日听见了宫里的一个传闻,有些吃惊。” 凤擎轩不悦道:“又是什么捕风捉影的事情?” 张敏覆在凤擎轩的耳边,细细地说了一遍。 凤擎轩闻言不由大怒,将手中的朱笔直接就捏断了:“这是哪里传来的鬼话?给朕查清楚来源,直接杖弊!以后宫里若是再有人乱嚼舌根,直接打入慎刑司好好学学规矩!这些奴才整日没事做了吗?” 张敏没有意外凤擎轩如此暴怒,一向只要有什么事情与万羽蘅相关,凤擎轩都会非常恼火。 将秦随风给自己的匣子拿了出来,放在凤擎轩的面前道:“陛下,这是奴才今日在凤栖宫无意间得到的,觉得陛下有必要好好看一看。” 凤擎轩原本心情已经极差,对那个匣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尤其是听张敏说这个匣子出自凤栖宫之后。 然而他也清楚张敏从来都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强压住心头的不耐,翻阅了起来。 “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镜辞颜花辞树。 太子殿下,羽蘅常常在想,只要能在您的身边,每日望着您的容颜,便已经心满意足。这世上的所有东西最终都会渐渐消逝的,只有我对您的心不会变。” 这是当年万羽蘅在自己大婚的那天写给自己的信! 凤擎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封信,这不可能! 这封信早就应该消失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之中了! 张敏看出了凤擎轩的异样,心中不由感叹:看来陛下心中还是放不下蘅姑姑,看这反应也不比刚才的自己镇定到哪里去啊。 凤擎轩又是拿起一封信。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见白头相偕老, 只许与君共天明。” 只有简简单单的四句话,然而凤擎轩却是拿在了手上看了一遍一又一遍。 这是当初万羽蘅主动与自己表白时的情诗,当年他看了之后还一直取笑她酸得很。 “张敏,你应该都看过里面的信吧。” 凤擎轩闭着眼睛说道,努力不让眼睛里的眼泪这样轻易地流出来。 张敏背过了身子道:“陛下若是心里难受,那便哭出来吧。这些信奴才只看了一个大概,都是当年您与蘅姑姑感情最好的时候蘅姑姑写给您的。” 凤擎轩的眼睛已经通红:“这些信,怎么可能还在呢?当年那场大火,已经把紫竹苑的所有东西都烧没了呀。” 张敏也擦了擦眼泪道:“奴才去凤栖宫打听了,听宫人们说,常常会看见淑皇贵妃在窗边写些什么东西,然后就会放进这个匣子里。” 凤擎轩的手僵在那里,看着满满一匣子的信,眼中满满的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淑皇贵妃写的?” 张敏点点头:“看这信纸一点也不像是十年前的旧字,何况您手上拿的这一封,奴才记得当初您一直都不肯还给蘅姑娘。后来奴才就替您收起来了,现在奴才还能给您找出来呢!” 张敏一提,凤擎轩立刻就想起来了:“快,赶紧替朕找出来!” 大约是年代久远,张敏也是折腾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当年万羽蘅向凤擎轩表白的那封信。 凤擎轩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完全不敢接过来。 若是匣子里的字迹真的跟万羽蘅丝毫不差的话,那么岂不是证明蘅碧汐就是万羽蘅? 可若是两者之间还是有着不同之处,这看似荒谬的希望也都破灭了,自己能承受的住吗? 最后,凤擎轩还是接过来看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是一刻,还是一个时辰? 张敏一直看着凤擎轩的神情,其中有着太多的悲欢离合,仿佛在他经历的时空里,凤擎轩又将过去的那些年全部都经历了一遍。 好像一瞬间凤擎轩又添了许多白发。 “陛下……”张敏颤声。 凤擎轩将信纸小心地放到了桌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朕……错得太多了。” 张敏望着凤擎轩失魂落魄的模样,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像十多岁的孩子一般流眼泪,也心酸的抹起泪来。 “张敏,备驾,朕要去沧州。” 凤擎轩沉声说道。 张敏吃惊地望着凤擎轩那疲惫的样子:“陛下,您也已经一天没睡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去吧?” 凤擎轩摇摇头,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朕已经欠她太多了,现在朕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接回宫中,将所有的一切都给她!” 张敏没想到已入不惑之年的凤擎轩依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听他的语气,就算是蘅碧汐想要整个江山,凤擎轩都会毫不犹豫地赏赐给她! 奉凤擎轩的命令下去准备御驾的张敏,心里一直在突突打鼓:这一次帮了蘅碧汐,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二日,大臣们正常上朝之后,吃惊地发现,大楚皇朝的皇帝不见了! 凤擎轩走得匆忙,甚至没有留下一句交代! 蘅碧汐这几日睡得都很不安稳,已经许久都没有做噩梦了,自从秦随风回京之后,她仿佛又回到了刚刚被贬到沧州的日子。 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羽蘅!羽蘅!” 蘅碧汐从床上爬了起来,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外边也只披了一件纱衣。 打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凤擎轩。 蘅碧汐吃了一惊,看了看外边的天,还是皓月星空。 “陛下,您怎么会在这里?是奴婢在做梦吗?” 这一刻的蘅碧汐在凤擎轩的眼里完完全全就是当年的万羽蘅! 过去在宫里时,也是在一个夏夜,他悄悄地跑去了万羽蘅的房间,想带她去看看自己辛辛苦苦捉了许久的萤火虫。 那时睡眼迷蒙的她,也是像现在这般吃惊地说道:“陛下,您怎么会在这里?是奴婢在做梦吗?” 那神情,语气,一模一样。 凤擎轩一把将蘅碧汐狠狠地搂进了怀里,声音带着哭腔:“朕怎么会看不出来,朕怎么会叫你受这样的委屈?阿蘅,朕是个混蛋,是一个大混蛋!” 蘅碧汐在他的怀里,眼底的冷芒尽数都敛起,只听见自己那柔弱得令人怜惜的声音说道:“奴婢不怪陛下。” 凤擎轩感受着蘅碧汐在自己怀中的真切,从前的万羽蘅有一张可爱的圆脸,身上肉鼓鼓的,然而现在的蘅碧汐在自己的怀里却瘦的有些膈人。 凤擎轩歉疚地说道:“对不起,阿蘅,朕真的不该这样把你丢在沧州,朕不该不相信你,朕不该做出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蘅碧汐的脸上冰冷得没有一丝的表情,将头深深地埋在凤擎轩的怀里:“陛下,您能来看望奴婢,奴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凤擎轩一把捧住蘅碧汐的小脸,看着她削尖的下巴,眼里俱是悔意:“你是在怪朕吗?对不起,朕真的不该……你怪朕,也是应该的。但是朕这一次来,并不只是来看看你。” 蘅碧汐的眼里露出了一丝迷茫之色:“那陛下为何来此?” 凤擎轩轻轻地将唇印上了蘅碧汐的唇,感受她轻轻的闪躲,他只碰了一下便分开:“朕来此,是来接你回宫。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是朕的江山,朕也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做出补偿。朕要给你世间所有的宠爱!” 蘅碧汐低头:“陛下,我要的,并不是您的宠爱。那与喜欢一只宠物有什么区别?” 凤擎轩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改口:“不,阿蘅,朕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你是不可替代的,我爱你。” 蘅碧汐转过了身,拼命忍住了自己的眼泪,也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呵呵…… 原来在凤擎轩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万羽蘅啊,那么自己之前的陪伴算什么? 原来真的只要是万羽蘅,凤擎轩就一定会无条件无保留的相信啊…… 凤擎轩见蘅碧汐忽然转身,焦急地问道:“阿蘅,你怎么了?” 蘅碧汐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身笑道:“没有,陛下,奴婢只是太高兴了。十年了,奴婢终于又听见陛下用这样的语气与奴婢说话。” 凤擎轩丝毫看不出蘅碧汐的异样,看着蘅碧汐那笑中带泪的可怜模样,心疼地说道:“明日,你便随朕回宫吧。” 蘅碧汐低下头,有些闷闷地说道:“可是您不是已经诏告天下说淑皇贵妃已经暴毙了吗?” 凤擎轩闻言神情一窒,是啊,蘅碧汐回宫,如何向天下交代? 屋里的纪兰馨睡得迷糊,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也起身向门外走来。 看见站在门口的凤擎轩,吓得直接喊了出声:“陛下?天哪,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半晌纪兰馨才回过神来,站在自己面前的真的是楚皇凤擎轩! 纪兰馨连忙跪了下来:“参加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凤擎轩对这个忠心护主的奴婢倒还有几分印象,对于她的冒失也没有在意:“起来吧,朕还记得你的名字是叫纪兰馨对吧?” 纪兰馨没想到陛下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激动地点了点头。 凤擎轩挥了挥手:“你去给你家主子将东西收拾一下,明日便准备回宫吧。” 若雪闻言大喜,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这样的快。 凤擎轩又看向了蘅碧汐:“这些问题,咱们在回去的路上可以好好的商议,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包在朕的身上,阿蘅你只需安心地在朕的身边就行了。” 蘅碧汐乖顺地点了点头:“奴婢都听陛下的。” 凤擎轩有些嗔怪地捏了捏她的小手:“还自称奴婢,现在应该改口说什么了?” 蘅碧汐闻言,脸微微有些红,在月色的映衬下看起来更加的迷人:“臣妾……臣妾过去跟在您身边的时候不是一直如此吗?” 凤擎轩此时竟有一种错觉,若是蘅碧汐能够常伴自己身旁,就算是一辈子只是做一个平头百姓,那又如何? 坐拥江山的感觉,远远比不上此刻蘅碧汐在自己的怀中。 第143章 回京 凤擎轩望着蘅碧汐,不同于过去万羽蘅与自己相处时的百无禁忌,也不同于先前在宫里时的小心翼翼,此时的蘅碧汐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薄冰,让他觉得她离自己很远。 “阿蘅,你真的不怪朕吗?” 蘅碧汐闻言连忙低头,眼神里有一丝惊讶,难道自己的恨意收敛得还不够彻底吗? 低声应道:“陛下,没有,阿蘅从来都没有怪过陛下。” 凤擎轩轻声说道:“就算你怪朕,也没关系,待回京之后,朕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心意。阿蘅,朕真的没有想到,你还能再回到朕的身边。朕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也绝对不会再让十年前的事情发生!” 狠狠地将蘅碧汐搂紧怀中,凤擎轩狠声道:“相信朕!” 当初用了四天多的时间从京城来到了沧州,蘅碧汐又花了同样多的时间坐在御驾之上回到了京城。 当凤擎轩在御驾上微笑着向她伸出一只手时,蘅碧汐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都说只有祸国的妖妃才会坐上皇帝的御驾,蘅碧汐偏偏就想试一试那种俾睨众生的感觉。 消息早就从沧州传回了宫里,百官们纷纷放下了一颗心,原来陛下不是消失了,只是突然去沧州寻找一位女子了。 而后宫则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女子是谁? 为何陛下会亲自去将她接进宫? 许多刚刚进宫,还颇受陛下宠爱的小主,一个个都很想知道那个女子生的什么模样,比起自己来如何。 只有皇后,在陛下回宫的前一晚,悄悄的去了长阳宫。 仪仗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宫门,因着凤擎轩这一次去沧州去的匆忙,蘅碧汐身上只是穿着平民的衣裳,在整个队伍里显得格外突出。 皇后早早地就率领后宫在正门迎接。 凤擎轩牵着蘅碧汐的手,慢慢地下了轿辇,一步步地走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早就料到蘅碧汐这一次会跟着陛下一同回来,此时望着她弱柳扶风的姿态,面上仍是微笑着道:“恭喜陛下此行又得一位佳人。” 凤擎轩摇摇头:“朕从未去寻什么佳人,阿蘅也不是朕去寻来的,这一次,朕是将她接回来了,她本就属于后宫。” 这话,宫里的老人们都听得懂,然而那些刚进宫一年多的小主们,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凤擎轩身边那位女子。 样子长得倒也好看,说是倾国倾城那也谈不上,为何陛下会对她如此之好? 皇后见凤擎轩对蘅碧汐的身份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心中不由有些没有底气,也不知这一次蘅碧汐回来,到底会在后宫做些什么? “太后驾到——” 不远处的一位太监唱诺。 自从王氏一族被废之后,钱太后的势力遭到清洗,宫里等同于就只有一位孙太后了。 而此时身着正装,拄着拐杖前来的正是孙太后。 凤擎轩有些讶异地望向一脸威严的孙太后,不清楚为何在这个时候,她会突然前来。 “母后万福。”凤擎轩对于自己的生母还是十分尊重。 蘅碧汐也跟着要行礼,却被孙太后一把拦住。 “哀家受不起这名乡野女子的大礼,还是请姑娘站着不动就好。” 孙太后话里带刺,一句话几乎将所有人都说得变了脸色。 凤擎轩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孙太后,母亲一向不管自己的私事,如今为何出面为难蘅碧汐? “母后,阿蘅怎么会是乡野女子?朕这一次将她接回来,就是要恢复她之前的位分。”凤擎轩总不能对孙太后出言不敬,只能耐着性子说道。 孙太后一张老脸深寒,望着柔弱地靠在凤擎轩怀中的蘅碧汐道:“哀家记得,淑皇贵妃已经病死了,这个女子不过是长得与她有几分相似罢了。皇帝你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抛下你的江山社稷,你的朝堂臣子,这么做合适吗?哀家绝不能容忍这样的祸水存在于后宫!” 孙太后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蘅碧汐绝不能进后宫! 蘅碧汐在凤擎轩的怀里,身子整个都变得十分僵硬,没想到孙太后不知因何原因对自己的成见竟然如此之深,凤擎轩一向孝顺,也不知自己今日的命运到底如何。 犹豫地看了一眼凤擎轩,蘅碧汐缓缓地跪下:“臣妾给陛下带来了莫大的麻烦,臣妾在此向陛下请罪。臣妾不愿看见陛下和太后娘娘因为臣妾而心生嫌隙,在这里臣妾自请回沧州,过回臣妾原本的生活!” 皇后身后的许多妃嫔,见到这个情况都有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太后娘娘看这个女子很不顺眼啊,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凤擎轩没有说话,只是一双锐利的眼睛扫了一眼一脸平静的皇后。 他走上前,伸手握住了孙太后的手:“母后,您从来不过问后宫之事,朕希望这一次,您也不要插手。若是您听信了某些人的危言耸听的话,朕可以不跟您计较,但是蘅碧汐,朕是要定了。” 凤擎轩转头对身边的张敏说道:“派人送母后回宫!” 孙太后没想到凤擎轩会这样丝毫不给她面子,忍不住拂袖,含怒而去! 太后走后,凤擎轩将蘅碧汐搀扶了起来,依旧揽在怀中。他的脸上除了愤怒之外没有别的表情,一双眼睛扫了扫皇后及其身边的女子,沉声道:“朕这一次将淑皇贵妃接回宫,若是有人胆敢说一个‘不’字,或者是为难淑皇贵妃被朕知道了,诛九族!” 所有人都被凤擎轩的这句话给惊到了,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不施粉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蘅碧汐,心里都在想,后宫这是要变天了啊…… 见大家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凤擎轩满意地点点头,温柔看向蘅碧汐道:“阿蘅你先回凤栖宫,一切都照旧给你安排好了,朕要去处理一下这几天堆积的奏疏。” 蘅碧汐乖巧地点点头。 等到凤擎轩离去之后,皇后才缓缓走到了蘅碧汐的面前,微笑着说道:“没想到淑皇贵妃原来还活着,在宫外这些年必定是受了不少的罪吧,如今回来就好,本宫这些年也很是想念妹妹呢。” 那些小主们原还想着或许皇后娘娘可以稍稍震慑一下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所谓淑皇贵妃,却没想到皇后对她的态度也是恭恭敬敬,和蔼可亲。 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主动地上前给蘅碧汐一一行礼了。 蘅碧汐看着那一个个鲜嫩的面孔,又看到皇后眼角细微的皱纹,心里暗想这些年来,皇后在后宫的日子恐怕也很不好过。 待那些位分低的行完礼后,丽妃与贤妃,宸贵嫔也上前来一一行礼。 蘅碧汐面上不动声色地受了礼,心里却有些惊讶,若雪的本事果然是了得,从当年的宫女,叫她一步步地爬上了如今的妃位。 贤妃过去与蘅碧汐的关系不温不火,虽然贤妃凭着与曾经的万羽蘅一模一样的长相而收到宠爱,不过她的性格倒是很和善也少有城府。 此时贤妃望着蘅碧汐那消瘦的模样,忍不住叹道:“姐姐这些年当真是受苦了,叫妹妹好生心疼。” 若是这句话换做别人说,蘅碧汐都觉得这人不过是在假惺惺罢了,然而从贤妃的口中说出来,她从心里感到一分温暖。 这时,也不知是从哪位主子的嘴里说出来一句:“马屁拍得可真快啊。” 也许说这话的那人,也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会在这一刻这样的突兀,说完之后就没了声响。 蘅碧汐望了一眼皇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刚刚是哪位妹妹在说话?” 没有人应答。 蘅碧汐轻笑着说道:“本宫听着那位妹妹的声音很是年轻,若是没人敢应的话,那本宫只有将新进宫的妹妹们全部都视作是那人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那人赶紧站出来。 不一会,一名宝蓝色宫装的少女站了出来,头上珠翠环绕,看起来虽然位分不高,但是装扮华丽,应该很是受宠。 那少女的脸上仍是稚气未脱,看着蘅碧汐强装镇定:“就是嫔妾说的,淑皇贵妃不知要如何处置嫔妾?” 蘅碧汐缓缓走到那少女的面前,轻声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如今是什么位分?” 少女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的神采:“嫔妾是刘芳仪,今年十六岁。” 蘅碧汐点点头:“庶四品的芳仪,仅仅进宫一年能坐到这个位分,看来一定是很受陛下的宠爱了。十六岁,真是花一样的年纪啊。拖下去,打四十大板,不打到皮开肉绽,就将那些行刑的羽林军全部都给本宫斩了!” 刘芳仪瞬间就变了脸色,四十大板! 寻常人挨上十个板子就要哭爹喊娘,二十个板子已经算是重罚,如今竟然要让一直身骄肉贵,养尊处优的自己挨上四十大板! 若是真的皮开肉绽,只怕自己的身上永远都会落下难看的疤痕…… 刘芳仪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连忙跪到皇后的面前:“皇后娘娘您救救嫔妾吧。” 皇后虽是同情刘芳仪,但却无能为力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刘芳仪,你在宫里一向骄横跋扈,如今也算是吃了一个教训。何况,你不该来求本宫,你应该去求那位淑皇贵妃才是。” 刘芳仪害怕地望了一眼面上还带着笑容的蘅碧汐,双腿不停地颤抖着,爬到了蘅碧汐的面前:“淑皇贵妃饶命啊,嫔妾口不择言,冲撞了您和贤妃娘娘,是嫔妾不懂事,求您饶了嫔妾吧!” 蘅碧汐低头看了一眼刘芳仪:“你好像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很不甘心,你很想抗争是吗?本宫今日就是要告诉你,只有夹着尾巴做人,才能在后宫生存地更好。除非你爬到比本宫更高的位子,否则,下一个像你这样来冒犯本宫的人会更惨!” 蘅碧汐身边的纪兰馨意识到了她递来的眼神,连忙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将刘芳仪拖下去!” 一旁的贤妃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刘芳仪,不过最终她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蘅碧汐注意到了贤妃的眼神,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妹妹要是有空,不妨来凤栖宫坐坐。” 如今后宫只有皇后的品阶是高于蘅碧汐的,而皇后对于蘅碧汐的行为一句话都不说,那剩下的那些妃嫔们也都只好将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第144章 联盟 终于是回到了无比熟悉的凤栖宫,这一次蘅碧汐回来与从前的心境又是大有不同。 过去,她能住进这里,是因为凭借着自己与万羽蘅有几分的相似,而这一次,她住进来,是因为凤擎轩已经认定了她就是万羽蘅。 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才有一种真正回来的感觉。 蘅碧汐的身子虽是调理好了,然而舟车劳顿,再加上又在众人面前立了那么一次威,此时只觉得浑身疲乏,头也疼得厉害。 纪兰馨连忙上前为蘅碧汐按揉额头,轻声劝道:“主子何必急着今日就给那些人颜色看看,好好歇息几日也不迟啊。” 蘅碧汐摆摆手,轻声问道:“你是否也觉得我今日对那个刘芳仪太残忍了?” 纪兰馨沉默了一会说道:“主子的确是与以前不同了,但是奴婢倒是觉得这一次主子并没有错。按照刘芳仪那样不安分的性格,就算不是主子,也会有其他人要给她教训。只不过有些人喜欢来暗的,而主子则不屑使用那些下作的手段,直接明着来而已。而且主子将她的前程毁了,在后宫至少还有一条命在,若是落在别的主子手里,恐怕小命都会不保。” 蘅碧汐听后忍不住笑了:“兰馨,你这话说的让人心里听着舒服。可你家主子明明是在害人,倒被你说的我像是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似的,在搭救那位刘芳仪了?” 蘅碧汐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在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残忍无道的时候,纪兰馨一直在她的身边无条件的支持她,相信她。 “对了,你先去好好准备一下,一会怕是要有客来。”蘅碧汐轻声说道。 纪兰馨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蘅碧汐因为身子疲乏则闭着眼睛一直在榻上养神。 “扑通”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在自己的面前发出的声音。 蘅碧汐睁开眼睛,看见满眼含泪的小桂子跪在自己的面前。 小桂子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看着蘅碧汐哭道:“主子,奴才终于等到主子回来了!” 蘅碧汐有些吃惊地看着热泪盈眶的小桂子:“你还在凤栖宫?” 小桂子点点头,一边抹泪一边委屈地说道:“当年主子一声不响地就消失了,陛下又说您是暴毙身亡,凤栖宫的人都走了,可是小桂子没走!小桂子一直都不相信主子会这样离开,小桂子就知道主子一定会回来的!” 蘅碧汐的心头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忍不住走下来,将小桂子扶起来:“你一个人在凤栖宫呆了三年么?” 小桂子哭着说道:“奴才不忍心看见主子住的地方就这样无人打理,一日日地落灰,所以就守着这凤栖宫,每两天就会过来打扫一次。没想到,小桂子还能看见主子……” 当年小桂子近身伺候的时候才十四岁,如今已经十七岁了,模样也清秀了许多。 蘅碧汐望着已经是一个小大人的小桂子,取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喜欢哭鼻子?” 小桂子的脸唰得通红:“奴才这是……高兴的。” 这时纪兰馨走了进来,看见小桂子也是吃了一惊,随即向蘅碧汐说道:“主子,贤妃娘娘来看您了。” 蘅碧汐连忙收起心头的感伤,点点头,然后便走了出去。 贤妃并未身着正装,头上也仅仅只戴了一枚玉簪,看起来娴静朴素,与世无争的模样。 蘅碧汐坐定后,看着面前还有些拘谨的贤妃笑道:“多年不见,妹妹倒与本宫生分了许多。” 贤妃脸色闪过一丝的犹豫,半天才应道:“妹妹只是不确定姐姐是否还是当年的姐姐。” 蘅碧汐端起手边的茶杯,眼神并不看向贤妃:“妹妹若是有话要问,直言就是。” 贤妃跟着轻抿了一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过去妹妹一直以为,在这后宫之中姐姐与妹妹是一样的,不愿轻易地去伤害别人。可是如今,姐姐刚一回宫,就将一朵如花一般的美人给摧残了,妹妹有些担心姐姐是不是还是当初的那个姐姐。” 蘅碧汐没有回答贤妃的问题,望着她那张脸反而问了一个问题:“当年妹妹生下福蕴皇子,很不容易吧?本宫瞧你的气色似乎是不大好,调理了三年怎么还是气血不足的样子?” 贤妃的脸微微白了几分:“妹妹能有幸将孩子生下来,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了。生完孩子以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每个月也就两三天时间可以顺利地承宠。到后来陛下也厌烦了,来念卿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不过这些妹妹都不在意,此生能看着福蕴平安长大,也就心满意足了。” 蘅碧汐有些羡慕地看着贤妃,不由想起了当年惨死的福嘉:“妹妹的确是福泽深厚,然而妹妹有没想过,若是当年想要对妹妹下手之人,手段再高明一些,妹妹与福蕴还能有今日的生活吗?靠着上天对妹妹的眷顾来活着,就是你爱你孩子的方式吗?” 贤妃抬头看向了蘅碧汐,被她话语里的那些字眼说得有些后怕,惶恐地说道:“妹妹实在是不明白,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蘅碧汐叹了一口气:“上天会眷顾妹妹,但是却没有眷顾本宫。当年福嘉尚在我腹中之时就被人下了剧毒,生下来之后,原以为太医院的院判李鸿雪会治好的我的孩子,却没想到李鸿雪受人指使害死了福嘉。若是那时,我不那么软弱无能,被动地受人欺侮,那该有多好?妹妹怀念曾经那个不争的本宫,而本宫却恨透了那时无用的自己。” 贤妃将蘅碧汐的遭遇替换到了自己的身上,想想自己活泼可爱的福蕴,若是福蕴被人害死的话,只怕如今自己会做得比蘅碧汐更狠一些吧! 想到此处,贤妃终于明白蘅碧汐这番话都是为了点醒自己,连忙上前跪下,感激道:“妹妹多谢姐姐今日这一番教诲,也让妹妹明白之前妹妹只想看着福蕴长大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就算妹妹不争,那些不容福蕴的人也是源源不断地加害于我和福蕴。” 蘅碧汐笑着点了点头:“总算妹妹的脑子还算灵活,倒也不是无可救药。今日之事,妹妹对姐姐的看法还跟之前一样么?” 贤妃仔细地思量了一番说道:“今日姐姐这一番所为,对那些位分低的妹妹来说,是一番震慑之意。虽然您离宫三年,但是您的身份依然不可逾越,且陛下十分宠爱您。而对宫中那些位分较高的来说,您此举亦是要她们明白,若是还想再像从前那样暗害您的话,最好是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而且那位刘芳仪,自己没有这样的意识,却偏偏要往您的枪口上撞,真的只能算是她自己活该。” 蘅碧汐终于是真心地笑了出来:“这番话说出来,证明贤妃是真的明悟了。那么你可知道本宫叫你前来所为何事?” 贤妃有些犹豫地说道:“姐姐是希望妹妹能与姐姐联手?只是不知,你我联手到底是要对付谁?” 蘅碧汐自然不会告诉贤妃,凤擎轩也在她报复的名单之中,避重就轻地说道:“自然是当年害得妹妹差点生不下福蕴的那一位了。” 贤妃吃惊地问道:“姐姐知道是谁?妹妹这些年来,一直在宫中注意到底谁会是害我孩子的人,但是多年来始终查不到一丝蛛丝马迹。那人在后宫掩藏之深,实在是叫人胆寒!” 蘅碧汐轻哼了一声:“你自然是查不到的,因为那人演戏的功夫早已是登峰造极了。” 贤妃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快步走到蘅碧汐的面前,跪下来道:“嫔妾望淑皇贵妃告之嫔妾那人到底是谁,嫔妾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娘娘今日的恩情!” 话还没说完,贤妃的眼圈都红了,足见福蕴在她的心中是多么的重要。 蘅碧汐连忙将贤妃扶了起来:“妹妹何须如此?本宫也曾经是当过娘的,知道那种滋味是什么样的。妹妹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福蕴如今还在宫中平安地长大。” 贤妃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那人会害福蕴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妹妹怎么能容忍有这样一个人在宫中时时刻刻地盯着我的孩子?” 蘅碧汐深深地望着贤妃,眼底有一丝意味深长:“那么,贤妃妹妹若是知道了那人是谁,会不会心生胆怯,而不敢与本宫联手呢?” 贤妃看着蘅碧汐,对方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淑皇贵妃,然而她口中的那个人还要更加的“尊贵”。 一个名字在贤妃的嘴边呼之欲出,然而她却不敢相信蘅碧汐话里所指的那个人就是凶手:“难道姐姐的意思是……皇后?” 蘅碧汐点点头:“妹妹若是害怕的话,大可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从凤栖宫的大门直接就走出去便可。” 贤妃犹豫再三,终于是抬起头望着蘅碧汐坚定地说道:“不管是谁,要害我的孩子的人,我就要不顾一切代价将她除掉!” 第145章 百花盛宴 奉天三年二月十五日,皇后于御花园的清风苑中举办百花宴。 这一天蘅碧汐来得格外早,身着一袭粉色的衣衫,斜靠在自己的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鲜嫩的美人们。 今日她倒不是真的闲着无聊才过来看看美人,而是要趁此机会将那些妃嫔们的样貌都深深地记在自己的心里,同时与自己这些天来搜集到的各宫情报里的主角们一一对上号。 祥嫔,入宫时仅被封为常在,然入宫第三日就被宠幸,从此步步高升。性格温婉,不善与人争执,故而没能长留陛下的宠爱,止步于嫔位。 兰嫔,性格活泼出挑,甚为貌美。因其父是丞相柳城,故在后宫颇为放肆。善于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在上位者找不出她的错来,在下位者被她欺压得苦不堪言。 李充容,新进妃嫔里位分最高的,为人低调,样貌倾城。性格比较软弱,然而入宫至今都不曾被人暗害——或者说,没有被人暗害成功。 刘芳仪,原本是除了李充容以外最为受宠的一个,不过已经被蘅碧汐所废,所以今日蘅碧汐并没有看见她前来。 皇后还不曾到,蘅碧汐如一只猫儿般懒洋洋地盯着一切。故而那些妃嫔们都不得不上前规规矩矩地行大礼,那态度就算是面对皇后时,都不见得会拿出来。 “妹妹们不必拘谨,本宫虽然严苛,然而也不是无事生非之人,今日百花盛宴,既是赏花,也是赏人。你们好好享受这春日的美景即可,不必在意本宫。” 蘅碧汐见她们一个个的都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众人只是恭顺地听着,待蘅碧汐说完话后,半天都没人率先开口说一句话。 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刘芳仪。 又过了半个时辰,人终于是陆陆续续地都来齐了。 今日贤妃身着曳地飞鸟描花长裙,颜色素雅,将她姣好的身段衬得别有风姿。再加上她已为人母,眉眼间多了几分那些稚嫩少女们所没有的风情。 蘅碧汐忍不住赞道:“贤妃妹妹如今出落得这样好看,快叫本宫无地自容了。” 贤妃上下打量了一番蘅碧汐,面露一丝羡慕:“没想到姐姐这般年纪,穿上粉衣竟将下边那些花骨朵全都比下去了。” 蘅碧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桃花道:“桃花本就是本宫的本命之花,如今已经恢复身份,也就没必要再别别扭扭地掩饰自己。” 贤妃没有再说什么,想起昨天的一番话,与今天的蘅碧汐,心里十分震惊,。 蘅碧汐的话侧面承认了她的身份,就是真正的万羽蘅。 伸手抚摸自己的脸,贤妃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因为这张脸而被有心人挖了出来,受到了陛下的宠爱,然而在本尊面前,自己的这张脸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后看了一眼一直在窃窃私语的蘅碧汐与贤妃,微笑着说道:“看来淑皇贵妃出宫三年,刚一回宫倒也挺适应宫中的生活。只是不知何时妹妹与贤妃妹妹竟是这样的投缘呢?” 贤妃自从知道皇后是暗害福蕴的幕后黑手之后,心里始终无法正视皇后。尤其是此刻皇后挂在脸上那浅浅的笑意,她都有种想要上前将皇后那张伪善的面具撕裂的冲动。 不过贤妃也不是被蘅碧汐三言两语说了之后就会跟傻子一般被蘅碧汐当枪使,所以面对皇后之时,她虽然有着深深的怀疑却还是能在灵台保持一份清明。 贤妃一贯是原本性子还算活泼,只是自从生完福蕴之后,整个人都沉静了许多,此时心中虽百转千回,却没有回应皇后的问话。 蘅碧汐轻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这话就是在取笑妹妹了,出宫三年之久,刚回来时睡那高床软枕还真是很不习惯。妹妹又不好意思向姐姐抱怨这些,恰逢贤妃妹妹来看望嫔妾,所以就多说了几句。没想到贤妃妹妹很是体贴,又与嫔妾投缘,故而嫔妾已经认了贤妃做干妹妹呢。” 皇后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蘅碧汐的话而产生一丝的变化,那抹笑意就像面具一般挂在唇角,连角度都一样:“既然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本宫害怕妹妹不习惯,跟丽妃妹妹说叫她常去看看你呢。” 被点名的丽妃连忙说道:“这几日福泽吵闹的厉害,嫔妾一直衣不解带地照料这福泽,还未能前去探望淑皇贵妃,希望姐姐不要怪罪。” 蘅碧汐看着丽妃的那双充满惊慌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上笑意更浓:“怎么会呢,丽妃照顾孩子乃是人之常情,孩子病了,自然是最希望母亲陪在身边的。” 丽妃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妹妹多谢姐姐的体谅。” 蘅碧汐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看若雪,多看一眼都会让她觉得心情气闷烦躁。 百花盛宴之上,蘅碧汐在众位高位之间的游刃有余,谈笑风生的模样给那些之前还心存轻视的新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以为蘅碧汐是孙太后口中的“乡野女子”,却不想她的一举一动,言谈举止无不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回宫之时,蘅碧汐未施粉黛,而今日百花盛宴之上,她用自己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孔诠释了什么叫做“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直坐在下方观察着蘅碧汐的兰嫔一个人默默地垂下了头。 旁边一向与兰嫔交好的祥嫔轻声问道:“兰姐姐,你怎么啦?” 兰嫔小声地对祥嫔说道:“你看那淑皇贵妃,身居高位,言行端庄,又生得那样美貌,咱们在后宫只怕是很难再像之前那样得到陛下的宠幸了。” 祥嫔掩着自己的小嘴,轻声说道:“妹妹一向眼高于顶,一直都没将宫里哪位娘娘放在眼里,还曾放下豪言要做第二个淑皇贵妃,怎么今日看见本尊竟然露怯了?” 祥嫔与兰嫔在宫外时就从小一起长大,一个温婉,一个活泼,两人在一起时说话也百无禁忌。 听了祥嫔的取笑,兰嫔却没有像她之前的性子那样反驳,只是皱着眉头,苦着一张小脸:“今日得见本尊,才知道自己跟她的差距到底在哪里。你瞧她长了我们七岁有余,却仍敢穿一身的粉衣坐在最高处,换做你我,可有那样的自信?” 祥嫔原本就与世无争,对于争宠之事不甚热衷,听后轻轻地拍了拍兰嫔的手安慰道:“咱们能在后宫相互扶持着,平平安安地度过,再为母家尽力争取一些荣耀就够了。就算比不上淑皇贵妃娘娘又如何呢?她的上边,不是还压着一位皇后娘娘?” 兰嫔不悦地拍掉了祥嫔的手,低声不甘地说道:“姐姐这话可就说错了,今日我是比不上她,可不代表的永远都比不上她。现在她二十三岁,年华大好,可我二十三岁的时候,她就已经三十岁了!你看看如今的皇后娘娘,三十一岁的年纪,眼角已经长出了皱纹,哪里能夺去淑皇贵妃半点的风采?所以,我一定要争!我一定会有赢她的那一天!” 祥嫔见兰嫔的音量微微有些提高,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妹妹小心隔墙有耳啊!这些话岂能在百花宴上说呢?” 兰嫔知道祥嫔是真心为她好,也不由有些歉意:“对不起姐姐,之前……之前我实在是有些鲁莽,你的手没有被我打疼吧?” 祥嫔轻笑道:“傻妹妹,你方才那么点力气,可比不上念书时先生打我的板子疼呢。” 而一直坐在最高处的皇后,将兰嫔的失落,不甘,要强全部都落在了眼里。 她缓缓地端起手中的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昨日刚刚进贡的雨前龙井,眼角的笑意更浓了。 蘅碧汐桌子下边的手,轻轻地握住了贤妃的手。 静妃也望向了皇后,过去在她眼中那个慈眉善目,如春风一般和煦的皇后消失了,此时她脸上的笑容无一不显示着她又在心里思量着什么如意算盘。 丽妃眼神复杂地看着贤妃与蘅碧汐交好的模样,想到自己曾经的那一步,或许是真的错了。 本想爬上高位,却没想到在宫中运筹帷幄多年,只爬到了妃位。 如今又因为福泽的出世,让她渐渐淡了心思,只想着福泽能平安长大就好。 然而现在…… 蘅碧汐回来了,丽妃的心里很是不安,她的那个小小心愿还能实现吗? 二皇子福泽已经连着病了五天了,丽妃一双水灵的眼睛几乎都快要哭瞎了。 她不敢找院判秦随风来看福泽,因为她知道秦随风是蘅碧汐的人,然而她求遍了太医院的其他所有的太医,均是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丽妃一开始不打算这将这件事禀告帝后,尤其是在蘅碧汐刚刚回宫的时候,自己这么做很像是利用自己的孩子在争宠。 在丽妃眼中,福泽比她的一切都重要,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将她才三岁的儿子推向风口浪尖呢? 福泽病了的第五日,与丽妃同住铃兰宫的李充容一早就先去了丽妃的寝宫。 第146章 福泽病重 二皇子福泽已经连着病了五天了,丽妃一双水灵的眼睛几乎都快要哭瞎了。 她不敢找院判秦随风来看福泽,因为她知道秦随风是蘅碧汐的人,然而她求遍了太医院的其他所有的太医,均是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丽妃一开始不打算这将这件事禀告帝后,尤其是在蘅碧汐刚刚回宫的时候,自己这么做很像是利用自己的孩子在争宠。 在丽妃眼中,福泽比她的一切都重要,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将她才三岁的儿子推向风口浪尖呢? 福泽病了的第五日,与丽妃同住铃兰宫的李充容一早就先去了丽妃的寝宫。 丽妃正抱着福泽,嘴里哼着曲儿想让福泽睡一会,福泽因为病痛整整哭了一夜,她马上就要去长庆宫请安了,此时怎么能放心福泽一个人在寝宫? 青禾此时面带纠结地走了进来:“主子,李充容求见。” 丽妃的面上神情僵了一瞬,随即挑眉:“她来做什么?” 青禾摇摇头,连忙上前将丽妃怀里的福泽皇子接了过去。 丽妃不急不缓地换好了衣裳,整理好仪容,这才慢慢地走到了殿外。 “李充容这个时候来找本宫,有何事?” 在殿外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的李充容,此时看着丽妃,面上竟没有一丝平日里的乖顺,冰凉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孩子病了,治不好,就应该禀奏皇后娘娘和陛下。” 丽妃从未见过李充容这么冷漠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这个李充容一直都是比较温和谦顺的,心头闪过了一丝不安,丽妃也将脸板了起来:“本宫的孩子,本宫心里有数,无需妹妹费心。” 李充容冷哼一声,竟是一句话都没有继续说下去,直接就掉头走了。 丽妃望着李充容的背影,呆在了那里。 带着对福泽深深的牵挂,丽妃还是去了长庆宫请安。 只是丽妃那一脸憔悴的模样,和眼底深深的黑眼圈是挡也挡不住。 皇后不由关切地问道:“丽妃,你今日来脸色很不好,身子不舒服吗?赶紧去找个太医瞧瞧,你看看你的脸都瘦了一圈了。” 丽妃原本就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如今皇后又是当中问起,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丽妃直接就落下泪来。 皇后也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丽妃起身跪在皇后面前哭诉:“求皇后娘娘救救嫔妾的福泽吧!”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一直处于闭目养神状态的蘅碧汐,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皇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丽妃,福泽怎么了?你给本宫好好说!” 皇后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丽妃在那威压之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皇后娘娘,福泽几日前忽然身体不适,臣妾问遍了太医都说没有办法,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臣妾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禀报您……” 皇后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案几之上,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丽妃,大声呵斥:“糊涂!福泽皇子病了五日才来禀报,你眼里还有本宫和皇上吗?你以为福泽只是你一个人的孩子?若是福泽出了什么事,你拿什么来偿还?” 丽妃此时哪里敢为自己争辩,只是一味地磕头,哭着说道:“臣妾知罪,臣妾糊涂……求皇后娘娘救救福泽吧……” 贤妃虽一向不喜丽妃的为人,但是身为人母,实在是看不过丽妃那为了孩子担心的可怜模样,连忙也跪了下来:“嫔妾请求皇后娘娘还是赶紧先为福泽皇子想想法子才是,至于丽妃妹妹的过错,还是应该容后再议才是啊……” 皇后点点头,缓了缓自己的情绪道:“你们都先起来吧,本宫这就去禀明陛下。” 今日的请安因为丽妃这件事很快便各自散去。 蘅碧汐落得清闲,正想赶紧回宫睡个回笼觉,却听得贤妃在背后轻声呼唤:“蘅姐姐留步。” 此时已然出了长庆宫的宫门,蘅碧汐四处望了一眼,然后上前轻声说道:“妹妹喊我何事?” 贤妃面上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不知姐姐可否陪妹妹去铃兰宫看一看福泽皇子?” 蘅碧汐听后,脸上的温情散去了三分,冷言:“本宫为何要去看他?” 贤妃扯了扯蘅碧汐的衣袖,面容俱是担忧之色:“福泽皇子尚且三岁,跟我的福蕴一样大,此时听见他生病的消息,我也实在坐立难安。谁知道今日的福泽不会是明日的福蕴呢?” 蘅碧汐这才将不耐收了起来,想来贤妃也不过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她的话语也碰触到了自己内心柔软的地方。 轻轻地拉过贤妃的手,低声道:“好吧,我俩一块去,凡事都小心些,也好为彼此做个见证。” 贤妃点点头,见蘅碧汐答应了,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蘅碧汐与贤妃去到铃兰宫时,皇后与陛下已经到了那里。 凤擎轩望见蘅碧汐,面上不由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上前握着她的手道:“你怎么过来了?朕还想着晚些时候去看看你呢。” 蘅碧汐摇摇头:“不用,此时丽妃妹妹最需陛下的陪伴,臣妾一个人没事的。” 凤擎轩的眉头狠狠地挑起,神色也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个该死的丽妃,孩子病了这么久才上报,朕不找她算账就不错了,哪里还会陪她?” 原本因为福泽的病一直默默流泪的丽妃,听见凤擎轩的话,面上又笼上了一层哀色,犹如是被霜打的茄子一般。 蘅碧汐连忙用手指堵住了凤擎轩的嘴,小声问道:“福泽皇子如何了?” 凤擎轩摇摇头,眉毛也耷了下来:“不乐观,朕已经派人去叫秦随风过来了。你又何必要堵朕的嘴?怕朕说的这些话伤了丽妃的心么,这个女人是高兴还是难过跟朕没半点关系。” 一旁的贤妃原是在蘅碧汐的身边一同进来的,然而凤擎轩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贤妃甚至有些悲哀地怀疑凤擎轩根本就没有看见她这个人。 蘅碧汐似是感觉到了贤妃情绪的波动,连忙回头拉过贤妃的手对凤擎轩说道:“今日是贤妃妹妹叫臣妾陪她来看看福泽皇子的,福蕴与福泽同岁,她的心里痛得很。” 凤擎轩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贤妃的身上,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 这时,接到凤擎轩传召的秦随风才拎着药箱匆匆赶来。 丽妃本想阻止秦随风为福泽看病,然而想到其他太医们一个个束手无策的模样,最后还是没有出言阻拦,更何况,她清楚自己的阻拦根本就没用。 凤擎轩望着秦随风仍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药箱,不由有些不悦:“朕的福泽已经那样痛苦,秦爱卿怎么还这样拖拖拉拉?要是耽误了福泽的病情,朕要你的命!” 秦随风一边在做自己的事情,一边镇定地应道:“磨刀不误砍柴工,若是陛下心中挂念福泽皇子,此时最好还是耐心一些。微臣若是治不好福泽皇子,整个太医院便都治不好,到时候有整个太医院为微臣作陪,微臣也不枉此生。” 凤擎轩被秦随风的话呛得无言以对,差点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 蘅碧汐连忙上前轻轻安抚凤擎轩的胸口,柔声道:“陛下稍安勿躁,秦太医行事一向稳妥,有自己的原则,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一群人耐心地等候了一刻钟左右,秦随风才收回了自己号脉的手。 丽妃连忙上前问道:“我的福泽怎么样了秦太医?” 秦随风没有理睬丽妃,直接跪到了凤擎轩的面前:“回禀陛下,福泽皇子的病并不严重,微臣只需三日便能让其痊愈。” 听见秦随风的话,比他先来看病的孙太医忍不住哼了一声呛道:“秦太医还是不要将话说得这么满吧?三日就能看好我们整个太医院都看不好的病?” 秦随风看了一眼孙太医,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所以你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太医,而我已经是院判。福泽皇子重病这样大的事情,整个太医院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院判放在眼里?” 这句话就是说给凤擎轩听的。 凤擎轩扫视一眼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连他手上的扳指都震碎了。 皇后连忙上前,想要查探一下凤擎轩的伤势,却被凤擎轩一把拂开。 “你们这些人,朕用皇粮供着你们,养着你们,在皇子的身体这样大的事情上,竟然敢给朕玩这样的心眼?一个个都自以为自己是神医下凡,很了不起啊,都想抢治好皇子的头功是吗?要是皇子的身体有闪失,你们就算是把脑袋全砍了都不值!秦院判说得对,你们根本就没把朕亲封的院判放在眼里……来人,将除秦院判以外所有的太医全部都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凤擎轩对这些太医们的容忍显然已经是到了极限。 那些太医们听到这句话一个个如丧考妣,一些年岁大的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秦随风有些见状有些不忍,跪在凤擎轩的面前:“此事皆由微臣管教不力引起,陛下要罚还是处罚微臣吧。” “你?”凤擎轩有些意外地望着秦随风。 过了好一会,凤擎轩才又说道:“既然秦院判为你们求情,那就减免到每人十大板,以作惩戒之用吧。” 第147章 杀戮 深夜,整个铃兰宫的客人几乎都走光了。 丽妃看着一直坐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的蘅碧汐,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蘅碧汐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然而她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牵动着丽妃的心,哪怕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杯,丽妃都会清楚地观察到蘅碧汐一共吞咽了几次。 蘅碧汐已经静坐了一个下午兼一个晚上。 丽妃白天时还不在意,可到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快要被蘅碧汐折磨到崩溃了。 自己只是一个庶二品的妃子,但是对方却是正一品的皇贵妃! “丽妃一定很奇怪吧。” 蘅碧汐看着抱着福泽皇子不停走来走去的丽妃,知道她在自己的威压之下已经快窒息了。 丽妃哭着跪到了蘅碧汐的面前,手中紧紧地搂着福泽皇子:“娘娘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都冲嫔妾来,嫔妾只希望娘娘能放过我的福泽……” 蘅碧汐淡淡地看了一眼丽妃,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护甲:“原来丽妃妹妹也会害怕么?在本宫的记忆里,你可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呢。” 丽妃叫来青禾,嘱咐她将福泽抱进里屋。 待福泽进屋之后,丽妃跪着爬到了蘅碧汐的脚边,低声恳求:“求您了娘娘,不要伤害我的福泽好吗?嫔妾知道秦太医是您的人,他要是想对福泽下手的话,一定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嫔妾真的求求您了,不要伤害嫔妾的福泽啊……” 蘅碧汐嫌恶地将脚边的丽妃踹开,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你来告诉我,当初谁来放过我的福嘉?难道你的福泽是一条生命,福嘉就该死吗?” 丽妃被蘅碧汐那一脚踹得胸口生疼,然而她连呻吟都不呻吟一声,又继续爬了过去:“嫔妾知道,当年嫔妾犯下了大错,就算是嫔妾死一万次也难让您原谅嫔妾,但是福泽是无辜的呀……您不是与陛下的感情很好吗?福泽也是陛下的孩子,您怎么忍心叫陛下伤心呢?” “哈哈哈……” 蘅碧汐听到丽妃的话,仿佛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我不忍心伤他的心?当初你将鸽血石给我的时候,他明明看见了为何不阻止?甚至与‘婴宁’的毒,他也参与其中!就是他,杀死我的福嘉!我为何要在意他会不会难过?” 丽妃将自己的惊讶全部都压制了下来,当初“婴宁”之毒,分明是钱太后与仁慧皇贵妃的阴谋,陛下根本毫不知情。 没想到仁慧皇贵妃在临死前的反咬一口,竟然让蘅碧汐相信了。 “娘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福泽只是一个孩子……” 丽妃没有时间去幸灾乐祸蘅碧汐与陛下之间的误会,她的福泽的命还捏在蘅碧汐的手里。 蘅碧汐静静地看着丽妃,忽然轻声说道:“丽妃,你很爱你的孩子吧?” 丽妃不知蘅碧汐此言何意,然而现在她的脑子已经来不及反应,只是拼命地磕头:“福泽就是嫔妾的命啊,若是福泽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嫔妾也活不下去了……” 蘅碧汐看着丽妃此时狼狈可怜的样子,心里没有半点的怜悯。 “若是本宫要你用自己的命,去换福泽的命,你可愿意吗?” 蘅碧汐的话语没有什么情绪在其中,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好像是在问“你吃了吗?”这样寻常的话语。 然而丽妃却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催命符。 “娘娘……若是嫔妾死了,您真的会放过福泽吗?” 蘅碧汐面上浮现一个冷漠的笑容:“难道丽妃觉得自己还有的选吗?” 丽妃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那里,她的手死死地扣着地砖,低着头无助而苦涩的笑着。 蘅碧汐望着颓然倒地的丽妃:“既然如此,那本宫再问你一遍,若是要你用自己的命去换福泽的命,你可愿意吗?” 丽妃好似没有听见蘅碧汐的问话,眼神望着面前的一片虚无,伸出颤抖的手,努力想要触碰到什么。 半晌,丽妃无力地垂下自己的手。 “嫔妾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福泽的命……只是希望娘娘能够信守自己的诺言,不要在嫔妾死后伤害福泽……” 蘅碧汐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手边的案几。 “本宫很感动于你对福泽的母爱,不过,既然你答应了那么本宫也就放心了。好了,本宫今日在这里耽误得够久了,今夜就留给你跟福泽皇子作一个最后的道别吧。希望明天一早,本宫能听见想要听见的消息。” 丽妃静静地朝蘅碧汐磕了三个头:“嫔妾多谢淑皇贵妃能够绕过福泽皇子。” 蘅碧汐缓缓起身,身边的若雪连忙上前搀扶着。 走过丽妃的身边之时,蘅碧汐忽然停了下来。 “若雪,你很恨本宫吧?” 丽妃仍是将头伏在地上,轻声说道:“娘娘愿意放过福泽,嫔妾心中感激不尽。” 蘅碧汐叹了一口气,收起了面上最后一点怜悯,直直地走出了铃兰宫的宫门。 第二日一早,两个消息就及时地传到了蘅碧汐耳朵里。 好消息是福泽皇子已经痊愈了,坏消息则是福泽皇子的生母丽妃殁了。 纪兰馨一边小心地为蘅碧汐梳头,一边轻声说道:“丽妃会有今日的下场,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娘娘不必挂怀。” 蘅碧汐看着自己的鬓边悄悄出现的几根白发,忍不住伸手抚摸了几下:“也就你最懂本宫的心了……虽然那丽妃助纣为虐,害了本宫多次,如今她被本宫这样逼得自裁,本宫的心里竟还是有一些不安。” 纪兰馨小心地将蘅碧汐的白发收到了里层,安慰道:“娘娘心善,那丽妃也自有可怜之处。只是咱们在这宫里,绝不能对害咱们的人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哪!” 蘅碧汐点点头,想着丽妃的死,心里的那点阴郁始终笼罩心头,挥之不去。 “咱们去看看福泽皇子吧。” 若雪有些犹豫地说道:“主子此时前去恐怕不妥啊……” 蘅碧汐看了看已经梳好的发髻,挑了一朵素白的玉簪戴上:“有何不妥?不论是丽妃之死,或者是福泽痊愈,本宫都有足够的理由前去探望。” 远远地走到铃兰宫宫门之外,只听得见细微的哭声。 蘅碧汐看见不远处贤妃也款款走来,不由伸手打了一个招呼。 贤妃脸上带着一抹愁绪,看到蘅碧汐之后连忙上前行礼:“淑皇贵妃好。” 蘅碧汐拉过贤妃的手:“妹妹怎么这样生分?” 贤妃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丽妃之死让嫔妾有了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如今这后宫里,只要是娘娘看不过眼的人,想要除掉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就好像是今日的丽妃这般,以后若是嫔妾有什么对不住娘娘的地方,还希望娘娘海量。” 蘅碧汐眯起了眼睛:“你认定丽妃之死与本宫有关?” 贤妃同样毫不畏惧地看着蘅碧汐的眼睛:“难道没有吗?” 蘅碧汐转过头望着铃兰宫的方向:“当初若不是丽妃日日来凤栖宫向我请安,让我的福嘉身中剧毒,福嘉又怎么会死?若是真的要一报还一报,我应该杀了福泽皇子才对。然而本宫的心还是不够狠,对那三岁的孩子下不了手……” 贤妃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如今丽妃也已经去了,嫔妾也没有资格说姐姐的对错。只是希望姐姐能够好好照顾福泽,丽妃已经用她的命偿还了自己犯下的罪孽。” 蘅碧汐点点头:“这是自然,咱们现在就去铃兰宫看一看孩子吧。” 贤妃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伴在蘅碧汐的身边。 走进铃兰宫之后,阖宫上下都伏在那里哭泣,然而只听得见细微的哭声却看不见有谁真的留下了眼泪。 只有年幼的福泽在青禾的怀里不停地哭闹。 贤妃在蘅碧汐的耳边诧异地说道:“主子殁了,奴才肯定是要大声哭泣的,这铃兰宫的宫人这样偷懒,难道不怕陛下的责罚?” 蘅碧汐轻声说道:“进去瞧瞧。” 两人走进内殿之后,看见帝后二人已经坐在了那里。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蘅碧汐与贤妃二人行礼道。 凤擎轩抬头看了一眼蘅碧汐,眼中出现了一抹柔色:“你来了。” 蘅碧汐缓缓走到了凤擎轩的身边,亲手剥了一颗葡萄递给了凤擎轩:“臣妾怎么会不来呢?丽妃好歹也陪伴在陛下身边多年,如今骤然去了,陛下心里难免难过。” 凤擎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她过去是你宫里的人,这么多年了,朕一刻都没法忘记这个事实。我原想着你跟她之间诸多心结,如今她殁了,你应该不会来看她。” 蘅碧汐嗔怪地看了一眼凤擎轩:“臣妾是来看陛下的。” 皇后轻轻地咳了一嗓子:“如今丽妃的灵堂就在外面,死者为大,皇贵妃妃这样轻佻恐怕不妥。” 蘅碧汐此时还不敢与皇后正面交锋,只好委屈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轻声说道:“嫔妾失仪,嫔妾知错。” 凤擎轩将蘅碧汐的小手拉到了自己的大手之中:“无妨,阿蘅生性单纯,没什么心思,朕相信她也不会对丽妃做什么冒犯的举动。” 皇后没想到凤擎轩这么爽快地就驳回了自己的面子,勉强维持住自己面上的微笑:“是,陛下说的是。” 凤擎轩转过头对身边的张敏吩咐道:“去将福泽皇子抱来。” 第148章 皇后得子 福泽皇子很快便由青禾抱了过来,小小的人儿还不明白为何自己今日一整天都没有看见自己的母妃,他因为自己心中的惶恐不安而一直不停的哭泣。 此时在凤擎轩的怀里,一双迷蒙的泪眼无辜的看着凤擎轩,那模样看起来委屈极了。 “父……皇。” 小小的孩子轻声喊道。 凤擎轩过去很少在意这个孩子,如今抱在自己的怀里是越看越喜欢,尤其那福泽皇子一声软软糯糯的“父皇”直接就将他的心都喊化了。 “乖孩子,不要难过。”凤擎轩伸手小心地为福泽抹去了眼泪,又怕自己不知轻重,弄疼了福泽那娇嫩的肌肤。 福泽很少见到父皇,此时在凤擎轩的怀里,竟生出一种无比的依恋。 “父皇……母妃去哪里了呀。” 凤擎轩看着这小小的孩子不停地寻找自己的母亲,心里着实心疼。 大手轻轻地抚摸福泽的背后,温柔地说道:“你的母妃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等福泽长大了,就能看见母妃了。” 福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皇后在一旁忽然说道:“如今丽妃殁了,总要安排好福泽皇子的去处,将他交由宫中位分较高的妃子抚养。” 凤擎轩点点头:“如今宫中有资格抚养福泽的就只有皇后,贤妃和淑皇贵妃了。” 贤妃闻言连忙上前说道:“臣妾很喜欢福泽皇子,只是臣妾现在已经有了福蕴,恐怕无力再照顾福泽皇子了。” 凤擎轩看了一眼蘅碧汐,似乎在用目光询问她的意见。 皇后轻声说道:“臣妾已经三十有余,以后怕是也很难再有生养,不如就将这个可怜的孩子交给臣妾抚养吧。” 皇后说完,又看了一眼蘅碧汐道:“淑皇贵妃才二十出头,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是现在将福泽皇子带在身边,日后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怕福泽皇子心中难免失落。” 蘅碧汐原本是想将福泽皇子带在自己的身边,算作是对丽妃的死的一些补偿。 然而皇后的一席话也不无道理,何况始终是自己逼死了丽妃,以后若是这个孩子知道了真相,那就真真成了养虎为患了。 “姐姐说的是,臣妾也认为将福泽皇子交给皇后娘娘抚养,是再好不过了。” 蘅碧汐笑着说道。 凤擎轩望着皇后,心中忽然感慨这么多年,皇后一直都在费心操持着后宫的事务,性格也较年轻时贤惠温婉了许多。 不由将怀中的福泽放进了皇后的怀里,轻声拉着皇后的手说道:“如此就辛苦你了,朕很喜欢福泽,也希望福泽在你的宫里能够平安快乐地长大。” 皇后怜爱地望着膝下的福泽,温声道:“这是自然,臣妾一定视如己出。” 蘅碧汐与贤妃对视一眼,一齐躬身行礼:“臣妾恭喜皇后娘娘喜得皇子。” 皇后难得地露出一个真心地笑容:“这是上天和陛下赐给本宫的礼物。” 大局已定,众人再留在那里,也不过都是说一些不痛不痒,口不对心的话。 蘅碧汐坐了一会,便朝贤妃使了一个颜色,然后便离开了铃兰宫。 静静地站在了铃兰宫外,等了一会便看见贤妃也匆匆地走了出来。 “妹妹陪本宫去碧玉湖边走走吧。” 蘅碧汐的脸色神情并不轻松。 贤妃点点头,跟上了蘅碧汐的步伐。 确定四下无人,那些宫人们也都下令与她们二人保持了距离,蘅碧汐这才开口道:“皇后的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啊。” 贤妃也点点头:“原本皇后无子,年岁也大了,却不想这丽妃一死倒便宜了她。而且看陛下似乎对福泽皇子很是喜欢呢,现在又成了大楚皇朝的嫡皇子……” 蘅碧汐望着湖面上已经有一些青葱之意的荷叶:“这碧玉湖上的荷花年年都开,生生不息。” 贤妃见蘅碧汐话锋忽然一转,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静静地等着。 “天地万物都自有它的循环道理,皇后在宫中盘桓多年,自有她的一套手段。咱们也不要太过心急了,如今丽妃一死,就等于是去掉了她在宫中的左膀,慢慢来吧……” 贤妃也望向了那一片碧绿的荷叶,低声说道:“有一件事,妹妹始终不明白。” 蘅碧汐道:“妹妹直言便是。” 贤妃将自己疑惑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我本是仁慧皇贵妃安排到宫里来的,算是仁慧皇贵妃的人,为何姐姐还会想到要与我联手呢?” 蘅碧汐看着贤妃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第一,你入宫至今,从未害过我。第二,你虽是德妃的棋子,但是你的心性善良,没有城府。第三,你不是一个嚣张跋扈没有脑子的人,不然你也不可能在皇后的手下一步步做到今日的贤妃。第四……因为你这张脸吧。” 贤妃伸手抚摸自己的脸说道:“因为……因为嫔妾长得跟您前世一模一样么?” 蘅碧汐没有说话,神情已然默认了贤妃的话语。 “因为这张脸,我被仁慧皇贵妃从司乐府里发掘了出来。因为这张脸,得到了陛下无尽的宠爱。因为这张脸,淑皇贵妃选择了我作为您的盟友。我该不该庆幸,老天给了我这么一张面孔呢?” 贤妃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命运。 蘅碧汐仔细地看着贤妃:“你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吗?” 就算是人有相似,也绝不会巧到连名字都一样。 贤妃闻言身子一僵,随即苦笑:“您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蘅碧汐面色不变:“你我毕竟是盟友,也算得上是谈得来的朋友,难道连名字都不肯相告吗?” 贤妃摇摇头:“自然不是,嫔妾的名字叫万晓荷。” “你也姓万?”蘅碧汐吃惊地望着贤妃。 “万运秀是你什么人?” 万运秀正是蘅碧汐的生父,不过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卖进了宫中,记忆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名字了。 贤妃笑着看向蘅碧汐:“正是家父。” 蘅碧汐吃惊地望向贤妃:“你是我的亲妹妹!” 贤妃点点头:“正是。” 蘅碧汐没想到自己竟然多出了一个亲妹妹,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知道我是万羽蘅之后,一直不与我相认?” “不敢。”贤妃坦言。 蘅碧汐不解地望着贤妃。 “当年父母亲因为家中贫困,将五岁的姐姐你卖进了宫里,后来过了好几年,家中的光景好了一些,又生下了我。他们心中一直牵挂姐姐,便培育我开始练琴,希望将我送进宫之后能够找到姐姐。然而我没想到一进宫就会惹来当时还是德妃的仁慧皇贵妃的注意,后来又莫名地成了皇上的女人,只是一直都没有姐姐的消息。后来当我知道姐姐的真实身份之后,姐姐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又在宫外呆了三年,妹妹实在不确定贸然相认会有什么后果。” 贤妃低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家中的父母亲,他们还好吗?” 蘅碧汐的记忆里没有完全没有了二老的印象,但是他们会将万晓荷送进来,自然是一直都牵挂着自己才会这么做。 贤妃的脸上露出一抹哀色:“三年前的那场大雪,母亲重病去世了,没多久,父亲也跟着去了……” 蘅碧汐“啊”的一声,恍然倒退了好几步。 “我竟没能再见他们一面……” 许久没有这样幸福的感觉,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与你血脉相连是这样的奇妙。 蘅碧汐与妹妹分离之后,一个人在碧玉湖边站了很久。 在贤妃走后,纪兰馨便走到了蘅碧汐的身边。 见蘅碧汐不说话,纪兰馨便也一直安安静静地在她身边陪着。 过了好一会,蘅碧汐说道:“咱们去玉銮殿吧。” 纪兰馨望了望天色:“主子很少会在这个时辰去找陛下呢。” 蘅碧汐笑了笑:“今儿主子心情好,走吧!” 两人缓缓步行到玉銮殿的门外,张敏正站在门口。 见蘅碧汐来了,张敏连忙上前缓缓地打了一个千儿:“淑皇贵妃来了,太后娘娘正在里边呢,您现在就要进去吗?” 蘅碧汐想起上次孙太后对自己的态度,犹豫了一会说道:“那本宫便在这里等一会吧,劳烦张公公,待太后娘娘走了之后进去通报一声。” 张敏咧嘴笑道:“这个是自然。” 大约半个时辰后,太后终于从玉銮殿走了出来,看见了正在门口等待的蘅碧汐,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蘅碧汐自然是不敢失了礼数,连忙上前行礼:“嫔妾参见太后娘娘。” 孙太后原本对蘅碧汐的印象不差,但是她毕竟在宫外呆了三年,更何况陛下又因为蘅碧汐就是万羽蘅的传言将她接回了宫,当年那个女人差点将自己的儿子害的连皇位都不要了,心里对蘅碧汐的感觉就更差了。 此时看着屈身向自己行礼的蘅碧汐,孙太后好像没有看见一般,只是一味地站在那里。 孙太后没有发话,蘅碧汐也不能自己起身。 她心里能隐隐猜到,太后到底是看自己哪里不顺眼。 屈身时间久了,蘅碧汐的背后与额头也忍不住冒出细密的汗水,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有些不真实。 第149章 醉卧拥眠 就在蘅碧汐有些体力不支,脸色发白的时候,孙太后终于是说道:“起来吧。” 蘅碧汐连忙敛住心神:“嫔妾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经过蘅碧汐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道:“哀家一定会好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淑皇贵妃绝不要想在后宫弄出什么花样来。” 蘅碧汐原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发现太后已经走远。 那厢张敏已经笑嘻嘻地从玉銮殿里通报完出来,拱手向蘅碧汐道:“淑皇贵妃快进去吧,陛下可等着你呢。” 蘅碧汐轻笑一声,忘记了太后先前对自己的刁难,缓缓走了进去。 凤擎轩此时正在批阅今日的奏疏,没想到先是太后过来,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现在蘅碧汐也过来了。 蘅碧汐上前,静静在他的身边站了一会。 凤擎轩一直在等着她开口,却不想蘅碧汐半天都没有反应。 忍不住一把将那个小女子揽进怀中,看着蘅碧汐脸上的惊慌失措,凤擎轩心情顿时大好:“阿蘅终于想到要主动来找朕了?回宫这么久,一次都不来看朕,朕还以为你是一个没心肝的小丫头!” 蘅碧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娇艳的红晕,不敢看向凤擎轩炙热的眼神,歪着头轻声说道:“臣妾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凤擎轩轻轻地在蘅碧汐的脸上啄了一口:“阿蘅,你离开的这么些年,朕的生命都失去了许多色彩。如今朕已经四十岁了,你还这么的年轻貌美,真叫朕有些嫉妒啊。” 蘅碧汐望着凤擎轩头上的许多白发,心中暗自感叹,凤擎轩为了楚国确实是劳心劳力,呕心沥血。 然而想到他在自己身上造成的痛苦,她尽力掩去了眼底的心疼,撅着嘴一副娇憨的姿态:“若是阿蘅如今也年近四十,陛下还会这样喜欢臣妾吗?” 凤擎轩忍不住搂紧了蘅碧汐,将脸贴近了她的脸,声音里饱含深情:“你问这个问题,答案不是很明显吗?无论阿蘅多少岁,在朕的心里永远都是朕唯一的最爱的女子。” 多么美的情话呵…… 蘅碧汐几乎要再一次陷进凤擎轩编织的美梦里,她的脸上似笑非笑,那模样迷蒙得像一个天真无知的少女,叫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疼爱她。 凤擎轩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是不是朕最近很少去找你,阿蘅觉得朕有些冷落你了?” 蘅碧汐摇摇头:“臣妾知道陛下若是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去看望臣妾的,若是陛下没有来,那必然是有陛下的事情要忙。” 凤擎轩宠溺地捏捏了蘅碧汐小巧的鼻尖,笑着说道:“朕就知道阿蘅一定会体谅朕。” 蘅碧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方才太后娘娘过来与陛下说什么了,聊了那么久。” 凤擎轩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随后说道:“也没什么,无非就是问一问今日宫中的事宜。太后年纪大了,脾气难免会有些古怪,阿蘅你要多多体谅。” 蘅碧汐想起太后看见自己时那铁青的脸色,心知肯定是说了不少自己的坏话。 凤擎轩见蘅碧汐神色黯淡,连忙宽慰道:“阿蘅不要为了太后的一些事不高兴,老人家她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跟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关系啊。朕是一国之君,难道连你一个小女子的幸福都给不了吗?” 蘅碧汐这才露出一个笑脸:“好啦,臣妾知道,陛下最疼臣妾了。” 凤擎轩自从失去万羽蘅之后,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她,也曾经因为蘅碧汐与万羽蘅的相似获得过短暂的幸福感,但是那种感觉如何能比得上现在对万羽蘅的失而复得呢? 此刻看着蘅碧汐的一颦一笑,凤擎轩竟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蘅碧汐望着凤擎轩痴痴的眼神,低头含羞带怯地问道:“陛下在看什么?” 凤擎轩轻轻地抚摸蘅碧汐的秀发:“朕在看你,阿蘅。最近朕常常以为自己在做梦,梦见自己一醒过来你就消失了。” 蘅碧汐忍不住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陛下,臣妾在呢,臣妾一直都在这里呢。” 凤擎轩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头轻轻磕在蘅碧汐的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朕真的怕,怕极了……阿蘅你是真的无法想象,那些年朕是怎么过来的。” 蘅碧汐静静地没有再说话,只是听着凤擎轩呜咽的声音,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 好一会凤擎轩才平复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阿蘅今日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蘅碧汐也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若是臣妾有要事,怎么会到现在都一句话不说呢?” 凤擎轩呆了呆,随时大手一挥:“既然无事,那阿蘅就陪朕醉一回!张敏,去拿酒来!今日,朕要不醉不归,谁来也不见!” 张敏应了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即使凤擎轩不说,他也已经推了皇后与兰嫔的相继探望了。 如今陛下忽然又要饮酒,真不知今日自己还要再处理多少突发状况。 美酒奉上之后,凤擎轩主动为蘅碧汐斟了一杯酒:“阿蘅,过去的几年,叫你在朕的身边受委屈了。现在,朕以这杯酒,向你道歉。” 蘅碧汐握着酒杯,低头敛眉:“陛下乃一国之君,怎好向一个小女子道歉?” 凤擎轩眯着眼睛,眉毛也微微挑起:“阿蘅不愿意饮下这一杯,是不想原谅朕吗?” 蘅碧汐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犹豫了一会,随即一饮而尽:“陛下,对阿蘅来说,你一直都是天神一般的存在。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阿蘅从来都没有怪过陛下,真的,您无需如此。” 凤擎轩听完,哈哈大笑三声,连饮三杯。 “阿蘅!今日是朕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一次!” 蘅碧汐被凤擎轩的情绪所感染,也拿起了酒壶给自己斟酒。 “陛下,那这一杯,就让臣妾敬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臣妾,阿蘅心里很高兴!” 凤擎轩望着蘅碧汐豪爽地将那杯酒喝了下去,不由拍了一下桌子:“没想到朕的阿蘅,不仅温婉动人,喝起酒来气势完全不输给男子!” 蘅碧汐又为凤擎轩斟了一杯酒,轻声笑道:“那陛下可不要输给臣妾哦。” 凤擎轩接过来一饮而尽:“今日说好了要不醉不归,朕岂会怕你?” 半醉半醒之际,蘅碧汐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许多美丽的花瓣,轻轻地漂浮在空中。 有许多耀眼的光芒仿佛笼罩在自己与凤擎轩的身边,唔……好美。 蘅碧汐的手无意识地将酒杯送到了唇边,将那琼浆玉液饮入喉中。 凤擎轩见了连忙喊道:“阿蘅你犯规了,你还没说出来这杯酒到底为何而饮呢。” 蘅碧汐已经完全听不清凤擎轩在说什么,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自己跟凤擎轩回到了当初两人少年的时候。 “太……太子殿下……” 一张小嘴喊出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那个大楚皇朝最为耀眼的存在。 凤擎轩也已经大半壶酒进了肚子,神智有些迷糊,也应了蘅碧汐的呼唤。 手轻轻地握着蘅碧汐的手:“我在呢,阿蘅。” 蘅碧汐又是一杯酒饮完,举着杯子对着凤擎轩断断续续地说道:“太……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阿蘅一直都很喜欢你……很……很崇拜你……” 凤擎轩看着那个小女子满脸酡红色,醉眼迷蒙地看着自己,那模样实在是太诱人。 一把将她揽过来,抱到了床榻之上。 蘅碧汐无辜地望着凤擎轩:“太……太子殿下?” 凤擎轩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笑:“你是我的……阿蘅。” 蘅碧汐醒来时,望了望四周。 这里是凤擎轩的玉銮殿?自己怎么歇在这里了? 看着四周闪烁的烛光,唔,已经是夜晚了吗? 她偏过头望了望身边,凤擎轩还在熟睡,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唇角微微勾起。 蘅碧汐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着轮廓。 手指轻轻的触感让凤擎轩觉得有些痒,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嘴里还哼唧了一声,那可爱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平日做陛下的威严? 蘅碧汐无声地笑了,眼神里却有一丝的迷惑:“要是咱们能回到当初该多好啊?” 轻手轻脚的起身,感觉到自己浑身酸痛,暗想凤擎轩定是趁着自己酒醉的时候又干了坏事。 然而自己哪里又彻底失去意识了? 左右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那些迷情,那些细节,全部都历历在目。 蘅碧汐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凤擎轩,便离开了玉銮殿。 在内殿的门口守夜的张敏,看见忽然走出来的蘅碧汐吃了一惊,低声问道:“娘娘怎么这个时辰出来了?” 蘅碧汐也轻声答道:“陛下还没醒呢,别吵醒他了。本宫感觉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回凤栖宫,在陛下这里也不方便。” 张敏点点头:“好的,奴才知道了。” 刚一走出玉銮殿的殿门,一阵冷风吹来,猝不及防的蘅碧汐打了一个寒颤。 第150章 情思难了 一直在门外守候的纪兰馨,连忙为蘅碧汐披上了披风。 “如今虽然已经三月了,但是晚上的风还是很冷,主子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蘅碧汐看了一眼纪兰馨:“就属你最贴心了。” “这些都是秋萍嘱咐过奴婢的。”纪兰馨忽然说道。 一开始蘅碧汐还不明白为什么纪兰馨会突然提到秋萍,回凤栖宫之后,她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的春意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纪兰馨不希望自己忘记陛下到底都做过些什么。 蘅碧汐对着镜子轻轻地抚摸自己的面颊:“放心吧,我还没有大度到连自己孩子的死都可以不计较。过去的情感再深再浓烈,但是那都只是过去。” “今日宫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蘅碧汐一整日都在玉銮殿内,也不知会不会错过了什么。 纪兰馨一边为蘅碧汐梳洗,一边无奈地说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主子您一个人霸着陛下整整一天一夜,四五个主子想见陛下都被拦在了外边,听说皇后娘娘都被阻拦了呢。” 蘅碧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小插曲,不由浮起一个轻蔑的笑容:“皇后的脸色肯定很精彩吧?” 纪兰馨也掩嘴轻笑:“那时奴婢就站在皇后的身边,看得可是真真的,皇后娘娘特意为陛下煲了三个时辰的凤鱼汤,结果张敏公公死活都没让皇后娘娘进去。奴婢看那张公公也急得快哭出来了,一个劲地劝皇后回去。” 蘅碧汐轻哼:“陛下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见,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军令,否则就算是皇后又如何?” 纪兰馨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蘅碧汐:“就怕最近主子在宫里的风头太盛,会惹来皇后娘娘的不满呢。奴婢看着一向端庄的皇后娘娘,今日面上也忍不住怒了。” “唉,这倒也没什么,皇后顾着她的面子,明里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只是这一次我为了对付纪兰馨,有些心急了。” 蘅碧汐惋惜道。 两个人话音刚落, 寂静的夜晚,忽然想起了一阵笛声。 蘅碧汐左眼忍不住一跳:“这人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宫里?” 纪兰馨知道蘅碧汐与银面人之间的音律之交,此时也蹙眉:“主子,这个时辰若是被人知道您急匆匆从玉銮殿回来,私会男子……恐怕……” 蘅碧汐一向对这个从未谋面的银面人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不同于男女之情,仅仅是对其在音律上的造诣的欣赏。 而当自己落难被发配到沧州之时,他也会时常去探望自己,有时会说几句话,有时则是在那里将曲子吹完,然后便转身离去。 此时自己回到了宫里,他便也出现在了宫里…… 这个人到底是谁? 蘅碧汐本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但是这个银面人实在是太神秘了,总能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消息,甚至陛下下旨自己已经暴毙的时候,他竟然能寻到沧州刺史府找到自己! 原本她以为凤擎轩是银面人,然而今天凤擎轩此时应该还在熟睡,银面人又出现了! 蘅碧汐看向纪兰馨:“小心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我去看看。” 纪兰馨虽然担忧,然而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蘅碧汐拿起一件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向了后院。 推开后院的门后,蘅碧汐看见了银面人正坐在屋顶上,吹一曲《秋风辞》。 笛声清婉悠扬,层层叠起,又依次落下,每到低缓之处又骤然扬起,真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耐心地等着一曲终了,蘅碧汐这才开口道:“商先生今日心情不错。” 吴向文举了举手中的笛子:“ 听闻淑皇贵妃回宫,一直无缘前来相见,如今看你安好,那我也安心了。” 蘅碧汐感受到他话语中浓浓的关怀之意,也忍不住笑着说道:“多谢商先生了。” 吴向文望着她的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红晕,眉眼间也是一副快乐的模样,跟在沧州时的凄苦完全是两个模样,猜想这些日子在宫里,想必她也过得不错。 “在下今日前来,只是有些好奇。” 蘅碧汐有些意外地看着银面人:“不知商先生好奇什么?” 吴向文看着蘅碧汐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在这后宫里,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 蘅碧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她一向以为自己跟银面人不过是音律上的知己,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牵扯到这些现实的问题。 而且他的问题是这样的尖锐。 “商先生何时会对后宫的这些内帷之事感兴趣了?” 蘅碧汐没有回答他,而是轻巧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吴向文却不想轻易地放过蘅碧汐,从屋顶直接跳了下来,站在蘅碧汐的面前,面具下那双好看的凤眼死死地盯着蘅碧汐:“你现在与陛下之间,琴瑟和谐,羡煞旁人。我原以为你会满足,但是今日我看见你时,在快乐之余,我还看见了你的眼中有贪婪。” 贪婪? 蘅碧汐疑惑地望着银面人,他的意思是指什么?难道他看穿了自己的野心,是要摧毁凤擎轩的全部吗? 不止是他的后宫,还有他的江山,他的一切! 蘅碧汐掩嘴轻笑:“本宫已经贵为淑皇贵妃,看商先生的意思,难道是觉得本宫在觊觎皇后之位吗?”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中的情绪变得复杂,吴向文问道:“会吗?” 蘅碧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那是自然,谁不希望能成为国母呢?不过如今皇后娘娘还健在,本宫可不想逾越过去,只是有机会的话,我自然是不甘现在的位置了……” 吴向文低头握紧了手中的笛子,声音里有些失落:“你不该是这样一个攀权附贵的女子。” 蘅碧汐轻佻地勾起唇角,缓缓地靠近银面人,脸直直贴了上去,明显感到银面人的呼吸都加快了许多。 她抛了一个惑人的媚眼过去,吐气如兰:“那在商先生的眼中,碧汐是怎样的女子呢?” 吴向文面具下的脸早已烧得通红,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连话都说不完整:“淑皇贵妃最好还是与在下保持距离的好。” 蘅碧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再一次贴到了吴向文的身边:“商先生为何要这样疏远碧汐呢?你每次都会在碧汐伤心难过的时候出现,碧汐落难到沧州的时候,先生也常会来看望碧汐。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先生与碧汐在音律上的欣赏吗?商先生何必掩饰,其实你的心里……很喜欢碧汐吧?” 吴向文整个人都呆了,他心底最深的秘密竟然就这样被蘅碧汐直接戳破了。 若不是有面具遮掩,恐怕他会当场就落荒而逃。 蘅碧汐看到银面人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更进一步地靠近吴向文轻声说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吴向文在最后一刻,才被蘅碧汐的问题惊醒,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嘶哑:“淑皇贵妃只是想知道在下的身份吧。” 蘅碧汐见银面人根本没有中自己的美人计,最后关头还是清醒了过来,不由退回到安全距离,小嘴不满地撅了起来:“什么呀,商先生未免定力也太好了。” 吴向文看着她那不满的样子,忽然就嫉妒起凤擎轩了,能够每日都能看见她,看见她不同的模样,看见她每一个或娇羞或撩人的姿态。 嘴角不由地勾起一个微笑:“若是日后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便再也不能这样面对面的轻松说话了,难道淑皇贵妃不会觉得很遗憾吗?就像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蘅碧汐看出银面人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这样的人性格坚毅,也很能守住秘密,他要是不想告诉自己,恐怕自己便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谁。 今天对他使坏,用了美人计还勉强有些效果,恐怕下一次就不会有好的运气了。 吴向文见她在月光下那迷人的模样,只觉得脸又烧了起来。 “既然看见淑皇贵妃一切安好,那在下就告辞了。” 吴向文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自己万分尴尬的地方。 蘅碧汐点点头,心里对银面人的好奇更甚,同时也对他今日的君子行为更加的钦佩。 吴向文飞上屋顶之后,忽然转身说道:“下次……淑皇贵妃还是不要随便对陌生男子这样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在下这般。” 蘅碧汐虽不能看见银面人的脸,却能想象得到他说这话的时候,会是一副多么古板的样子,一定跟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一般一本正经。 “知道啦。”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驱散了吴向文心头的阴影,是不是在她的心里,自己也是不一样的存在呢? 吴向文从凤栖宫出来之后,就径直向长庆宫走去。 走到宫门口时,守门的宫人吃了一惊:“吴公子,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吴向文心情不错,笑着问道:“姐姐睡了吗?我有要事要见她。” 第151章 情深缘浅 宫人虽然知道吴向文在宫里一向肆无忌惮,陛下也一向都由着这个小舅子,不过还是没想到他竟然敢在深夜就一个人跑到宫里来。 过了一会,那守门的宫人回来复命:“皇后娘娘还没睡,叫您过去呢。” 吴向文随手掂了一块银锭子:“拿去买些胭脂水粉吧。” 那宫人连忙欣喜地接了过去。 吴向文走进长庆宫的内殿,看见自己的姐姐,皇后娘娘正在披一件长袍起身。 “姐姐近日可好啊。” 吴绾岚一向最疼的就是这个弟弟,此时见他那轻狂的样子也忍不住训斥道:“越来越没规矩了,大半夜的就跑来长庆宫。” 吴向文连忙上前,为皇后捏捏肩膀,讨好地说道:“弟弟这不是想念姐姐了,才会来看看姐姐嘛。” 吴绾岚好不容易板起来的面孔,又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吧,你来找本宫,到底何事?” 吴向文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姐姐如今是怎样看待淑皇贵妃的?” 吴绾岚脸上的笑意瞬间就隐去了:“自然是要除掉的!” 吴向文的手停顿了一会,随即又有节奏地给吴绾岚安捏起来:“难道姐姐就不能跟淑皇贵妃在后宫中和谐相处吗?” 吴绾岚手搭在了吴向文的手上,转过了身子,狐疑地望着自己的弟弟:“你为何好好会过来劝本宫?过去惠妃尚在后宫之时,仗着母家的势力在,本宫才不得不与淑皇贵妃联手。如今惠妃已经死了,本宫自然是要对付淑皇贵妃的,她的父亲是平西大将军,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王家!更何况,当初害死本宫孩子,也有她的一份!那可你的亲外甥啊,你怎么能忘记这个仇呢?” 吴向文看着吴绾岚鬓边若隐若现的几根白发,和卸妆之后脸上的暗黄之色,忍不住劝道:“姐姐年岁也不小了,何必再把心思花在这些无聊的争斗之上?说到孩子,这些年宫里死的孩子还少吗?若个个都来报仇,不知姐姐的心里是否会安?” 吴绾岚的眉毛狠狠地挑起来:“怎么,难道弟弟觉得姐姐已经老了,没有资格再去与那些年轻的妃嫔争取陛下的宠爱了?本宫不管他人的仇怨,只知道当初蘅碧汐也间接害死我的孩子,这个仇我就不可能放下!” 吴向文心知已经劝不动自己这个固执的姐姐,只好叹了一口气:“弟弟只希望姐姐做事能有分寸,到时候若是姐姐胜了不要太为难淑皇贵妃。” 吴绾岚有些生气:“你到底是帮谁的?句句都在为蘅碧汐那个贱人说话,难道她给你灌迷魂汤了?”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了吴绾岚的心头,她吃惊地看向吴向文:“难道……难道你对蘅碧汐那个贱人动心了?” 吴向文没想到在一个晚上,接连被两个女人看穿,他不由摇头苦笑,难道自己对蘅碧汐的情意竟然如此明显吗? 看着吴向文长大的吴绾岚,从吴向文的脸上看出了他的默认。 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手指颤抖地指向他:“你你你……你竟然会喜欢上她?你难道不知道她是陛下的女人,当今的淑皇贵妃?你可知道,要是被陛下知道的话,一定会判你死罪的!” 吴向文自嘲地笑了笑:“那又如何,我不会去打扰她的生活的。只是希望姐姐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为难她了好吗?” 吴绾岚忽然放声大笑,语气里充满了凄苦:“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我的丈夫心心念念的就只有一个蘅碧汐,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竟然也爱上了这个女子!她有什么好?竟然夺走了我所有珍贵的东西!” 吴向文见姐姐那伤心的样子,连忙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吴绾岚:“姐姐,弟弟不是还在您身边吗?在弟弟的心里,姐姐永远都是弟弟的好姐姐。” 吴绾岚知道吴向文不过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罢了。 过了一会情绪平复之后,吴绾岚一边为自己束发,一边平静地说道:“行了,你今日所说之事,我都记下了,你赶紧出宫吧。” 吴向文有些惊喜地望向吴绾岚:“姐姐是答应我了吗?” 吴绾岚点点头:“谁叫你是我最亲的弟弟呢?我可不想伤了你的心。” 吴向文一向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姐姐,此时得到保证立刻就笑了出来,那模样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 “那弟弟便告辞了!” 来时吴向文的心情就很好,此时离去之时更加是脚步轻快。 待吴向文离开之后,吴绾岚对着身后的屏风说道:“出来吧,你又何必怕见他,左右你们也相识那么多年了。” 青禾缓缓地从屏风后面现身,她听见刚才皇后与吴向文的对话,神情十分悲伤:“奴婢今日才懂了,什么叫相见不如不见。当着我的面,他绝不会说出他喜欢的人是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喜欢那个女人!” 皇后有些可怜地望着青禾:“怎么了?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青禾低着头,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过去奴婢曾经看见丽妃一个人在宫里,赤脚坐在地上枯坐到天明的样子,那时奴婢虽喜欢吴公子,却不知他的心属谁,还不觉得多么心痛。今日在这屏风之后,听见他默认的那一刻,奴婢终于是懂得了当初丽妃对陛下到底是何种心情。” 皇后叹息道:“本宫将你安排在丽妃的身边,就是为了能看住这颗不安分的棋子,没想到这个女子最后竟然也爱上了陛下。” 青禾低声说道:“丽妃……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皇后冷哼一声:“在这后宫里,谁不可怜?难道本宫不可怜吗?今日得知本宫的亲弟弟竟然也喜欢蘅碧汐那个贱人,实在是叫本宫心有不甘哪!” 青禾有些迟疑地问道:“难道皇后娘娘真的要放过淑皇贵妃吗?” 皇后的手重重地拍在手边的梳妆台上:“怎么可能?这个女人几乎夺走了本宫的一切,本宫怎么可能还能容忍她存活在这个世上?更何况,在淑皇贵妃的心里……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吧?” 皇后的手上没有带着护甲,此时重拍之下,她那一寸多长的指甲竟然直接就断裂了! 皇后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已经留了一年的指甲,脸上的恼意更深。 青禾一边小心地将皇后的断甲收起,一边有奇怪地问道:“那娘娘为何要在吴公子面前那样说?” 皇后阴冷地望着自己指甲的断口说道:“那时本宫若是不安抚好向文,他恐怕会一直缠着本宫。这一次,就算是本宫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骗了向文吧。” 青禾将指甲小心地收入一个锦盒之中,低着头语气平静地说道:“娘娘切莫心慈手软,淑皇贵妃如今也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一瞬间,皇后忽然回忆起第一次刁难蘅碧汐的时候,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上还藏不住自己多少的情绪,如今一转眼,她竟已经成为了最大的劲敌! 第二日一早,蘅碧汐就匆匆赶往了长庆宫,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到的。 永远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皇后,早已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美衣华服一丝不苟地坐在那里。 皇后看见蘅碧汐出现,眉眼微微一挑:“淑皇贵妃今日来得早。” 蘅碧汐见皇后居然脸上因为自己出现了其他细微的表情,足以想见皇后的内心是多么的愤怒,已经到了难以掩饰的地步。 缓缓地走到皇后的跟前,蘅碧汐屈身行礼:“今日嫔妾早些来,是有话要对皇后娘娘说道。” 皇后端起手边的茶,蘅碧汐注意到今日皇后的右手小指没带护甲,而且她小指的指甲断了!她清楚皇后一向都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什么事让皇后如此失态? “妹妹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蘅碧汐没想明白皇后到底因为什么事,会受到这样大的震动,单凭昨日被拦在玉銮殿外,应该不会让一向以完美形象示人的皇后这样失控才对啊。 蘅碧汐只能赔着十万个小心说道:“妹妹今日来,是想告诉姐姐,妹妹无意与姐姐在后宫争什么高低,昨日之事是妹妹错了,希望姐姐不要往心里去。” 皇后面上耐心地听完了,心里却在冷笑,蘅碧汐这惺惺作态的模样跟炫耀有什么区别?夺走了别人的一切,然后再来道歉吗?这个女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过了好一会,皇后习惯性地想要抚摸自己小指的护甲,才意识到那里的指甲已经断裂了,随即又露出标志性的浅笑:“怎么会呢?陛下宠爱妹妹,那是妹妹的福气,只是本宫去的不巧罢了。这怎么能怪妹妹,你又不知道本宫会去。” 蘅碧汐正想继续说什么,门外却已经又走进来几人,分别是宸贵嫔,兰嫔和祥嫔。 兰嫔三人原以为她们是最早到的,所以看见蘅碧汐的时候,她们都有一些惊讶。 尤其是兰嫔,她昨日也曾备了一些凤擎轩素爱吃的点心,心心念念地带去了玉銮殿,结果她好说歹说,足足磨了张敏一个多时辰,张敏都没让她进去。 第152章 明争暗斗 此时看见昨日独享陛下的蘅碧汐,兰嫔的心情十分的复杂。 祥嫔昨日也听兰嫔因为此事抱怨了一晚上,此时见兰嫔的脸色不好,连忙私下捏了捏兰嫔的手,轻微地摇了摇头。 兰嫔轻轻地甩掉了祥嫔的手,走上前又福了福身道:“嫔妾今日前来,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皇后娘娘与淑皇贵妃。” 蘅碧汐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之上,满满的不平之意,心知这小姑娘大概是要冲自己来了。 皇后笑意盈盈:“兰嫔请讲。” 兰嫔清了清嗓子道:“不知这侍寝之事,是否应该遵循雨露均沾,福泽绵长的原则呢?” 皇后柔声道:“这是自然,这是为了绵延我大楚皇朝的子嗣,当然是要让陛下的雨露福泽后宫更多的女子。” 兰嫔小脸一扬:“那嫔妾不明白,为何陛下一个月内,除了歇在玉銮殿的十日以外,为何有十五日之久都呆在凤栖宫?” 皇后的面色有些尴尬,面对兰嫔咄咄逼人的问题,她一时也有些乱了阵脚。 皇后身边的青禾两眼一瞪,大声喝道:“大胆,竟然这样对皇后娘娘说话!” 兰嫔毫不畏惧地看向青禾:“后宫有不平之事,只有找皇后娘娘才能给众人一个交代。青禾姑姑这样说,难道是觉得皇后娘娘都奈何不了淑皇贵妃吗?” 蘅碧汐一直都用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兰嫔。 她原以为自己将刘芳仪彻底废了之后,后宫会少许多没脑子的人来针对自己。 却忽略了一点,没脑子的人注定就是没脑子,所以就会前仆后继地上前送死。 皇后自然也懂,现在想要扳倒蘅碧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转过头,皇后笑着看向蘅碧汐:“不如这件事,就让淑皇贵妃自己说说吧?” 兰嫔没想到皇后竟然退步了,根本就不敢跟淑皇贵妃正面交锋!不由有些气结,忍不住喊出了声:“皇后娘娘!” 蘅碧汐望着一脸委屈之色的兰嫔,倒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直率得有些傻气,自己说话的语气也就没那么严厉:“知道你今天在本宫和皇后面前犯了多少错吗?你以下犯上,妄议高位,又企图挑拨本宫与皇后的关系,桩桩件件,每一条都能让本宫立即治你的死罪,而皇后也不能救你的性命。” 兰嫔被蘅碧汐的话吓得直接后退了好几步,如花一般娇嫩的脸也变得惨白。 “但是——” 蘅碧汐的话音一转:“本宫念在你年纪尚轻,宫中的规矩不是很熟悉,就罚你将那《女则》抄写一千遍,一个月后交给本宫。” “一千遍!”兰嫔吃惊地望着蘅碧汐。 《女则》共三千二百多字,一千遍足足有三百多万字! 兰嫔的一张小脸又立时涨的通红:“娘娘要为难嫔妾,何必要用这样的法子,一个月时间内,嫔妾根本不可能写的完。” 蘅碧汐轻笑着看着她:“你还没试,怎么知道自己就写不完呢?何况,跟你的小命比起来,兰嫔妹妹更愿意选择哪一个?” 祥嫔见兰嫔半天都不回答淑皇贵妃的问题,急忙拉着兰嫔的衣角,一同跪了下来:“兰嫔自然是愿意抄写《女则》的,只是一千遍的数量实在是有些多了……不知淑皇贵妃可否开恩,减免一些数量?” 鲁莽! 冲动! 蘅碧汐看着一向温婉娴静的祥嫔,此时为了兰嫔做出这样出挑的行为,不由有些叹息。 然而今日她的本意是向皇后示弱,如果再严惩这些小主,只怕会惹来皇后的嫌恶。 蘅碧汐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在后宫之中,也能有这样令人感动的姐妹之情,本宫竟觉得自己是一个恶人了。也罢,既然祥嫔与兰嫔是这样好的姐妹,那你就帮兰嫔一同完成吧,你希望本宫减免多少,那你就帮兰嫔写多少就是了。” 祥嫔神色平静,盈盈拜倒:“嫔妾多谢淑皇贵妃开恩。” 兰嫔有些歉疚地望着祥嫔:“你何必如此……” 待余下的众人陆陆续续地来到长庆宫之后,知晓了兰嫔与祥嫔的遭遇,皆是不敢妄言一句,整个气氛也都变得很僵。 蘅碧汐自然是看出来了,众人的畏惧都是缘自自己。 嘴角不免扯出一抹苦笑,自己的本意原想让皇后对自己放松警惕,结果不知不觉又抢走了皇后的风头,看来自己跟皇后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今日之事,想必各位妹妹都已经知道了,本宫也就将话都挑明了跟各位妹妹说。若是你们觉得,你们已经足够击倒本宫,那就尽管来试。击倒了,那就祝贺你,本宫奈何你不得,若是没有击倒,也别怪本宫手下无情。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兰嫔那么好运,只是抄抄书那么简单而已,最好都记着刘芳仪的教训!” 蘅碧汐干脆也将话都挑明了说。 众人听完,脸上也不敢流露出轻视的表情,齐声说道:“是。” 蘅碧汐又起身朝皇后行礼:“今日嫔妾在姐姐的宫里莽撞了,希望姐姐不要见怪。” 皇后听出,蘅碧汐已经是表面上的恭敬都已经懒得装了,这句话里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地歉意。 然而她仍是笑着说道:“无妨,妹妹身为皇贵妃,自然是有管教后宫姐妹的权利。何况本宫近日来,身子一向都不好,还想着跟陛下说,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妹妹呢。” 蘅碧汐闻言,连忙推脱道:“不敢,嫔妾对后宫诸多事宜,知之甚少,实在是无法承担姐姐的重任啊。” 皇后摇摇头:“本宫前日就已经将此事禀告陛下了,今儿一早就传来了口谕,今日起,六宫的诸多事宜就全权交给妹妹了。本宫也乐得做一个清闲的皇后,若是妹妹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本宫就好。” 蘅碧汐原以为皇后只是随后一说,没想到真的要将她的实权送到自己的手上。 这是为什么? 过去惠妃风光无限之时,就掌控着协理六宫之权,此时回到皇后手边不过才三年时间,她为何又要将这个权利给自己? 蘅碧汐心里疑窦丛生,面上则是镇定地跪了下来:“嫔妾多谢皇后娘娘的信任,定不负皇后娘娘的重托。” 皇后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别动不动就跪的,如今你也已经是皇贵妃了。今日本宫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皆没想到已经是在后宫独占圣宠的淑皇贵妃,连皇后也要对其退让三分,才回宫一个月就交出了协理六宫之权。 此时得皇后的命令,一个个都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蘅碧汐看了一眼慢悠悠的贤妃,两人眼神交会,走到了一块。 出了长庆宫后,蘅碧汐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想在后宫还未站稳脚跟,想着先跟皇后示弱为好,却不想一举一动都这样的出挑,实在有违我的本意。” 贤妃看着蘅碧汐一脸懊恼的样子笑着说道:“左右姐姐都已经这样了,不如就一路高调到底吧,反正你再怎么伏低做小在皇后娘娘的眼中,都是在惺惺作态。” 蘅碧汐点点头:“我也是忽然才明白,在皇后面前,我只能无所畏惧地向前,已经一步都退让不了了。” 两人又絮絮地聊了一些琐事,蘅碧汐忍不住拉着贤妃的手:“晓荷,不管这后宫发生什么事情,你只要记住,姐姐永远都会保护你,不会伤害你的。” 贤妃的眼圈也红了:“如今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姐姐了,我不相信姐姐又能相信谁呢?” 蘅碧汐见贤妃泫然欲泣的模样,柔声道:“好好的哭什么,都已经是做娘的人了。” 贤妃连忙抹掉眼泪,破涕为笑:“是是,叫姐姐笑话了。” 走到分岔路口,蘅碧汐说道:“就在此分别吧,若是有事,直接遣人来凤栖宫就是了。” 贤妃点点头,便福了福身,朝念卿宫走去了。 蘅碧汐一回到凤栖宫,就看见了几个宫人捧着厚厚的账册走了进去。 待她进了内殿之后,看见了小桂子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这些账册到底是什么。 小桂子笑嘻嘻地走上前来说道:“奴才恭喜主子获协理六宫之权,这些都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账册呢。” 纪兰馨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奴婢还以为那劳什子的权,只需要娘娘口头上发号施令就行了呢,怎么还要看这么多的账册啊?” 蘅碧汐苦恼地挠了挠额头:“本宫似乎是有些明白为何皇后娘娘近日来总是会头疼了,每天对着这么多的账册,能不头疼吗?” 迎难而上一向是蘅碧汐做人的准则之一,当即就坐了下来,开始将皇后送来的账册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蘅碧汐的面前忽然多了一碗燕窝。 “本宫现在还不饿呢,拿下去吧。” 一个低沉的男声应道:“是,娘娘。” 蘅碧汐忽然意识到刚刚那个声音是凤擎轩,连忙抬起头,果然看见了凤擎轩一脸的狡黠望着自己,眼神里又有一丝的心疼。 “陛下怎么来了?” 第153章 只如初见 凤擎轩端起手中的燕窝说道:“朕早就来了,坐在一旁看了你半个时辰,你就这样一直看着这些个账册。也不知你哪里来的耐性,朕批阅奏疏都抵不上你一半的认真呢。这燕窝是朕命你凤栖宫的厨房按你平日里的口味做的,赶紧用一些吧,休息一下。” 蘅碧汐接过了燕窝,心里有些触动。 这些日子以来,被凤擎轩这样无时不刻传来的关心和温暖包围着,蘅碧汐的心一直都在摇摆不定。 凤擎轩奇怪地问道:“怎么还对着账册发呆?要是朕知道你协理六宫这样辛苦,朕还是不答应皇后的请求了。” 蘅碧汐连忙回过神,听见凤擎轩说道皇后,她轻声问道:“皇后娘娘有没有说,她为何要让臣妾来管理后宫?” 凤擎轩笑了笑,看着蘅碧汐的面容毫不在意地说道:“管那么多做什么?皇后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大约是前些年掉了孩子,伤了身子,既然她不想再管理后宫,那就交给你好了。朕也听闻,近日来,一直有些不懂事的女人在皇后面前说你的不是,那如今皇后的权利都在你这里,她们还要继续说,直接跟你说就好了。” 蘅碧汐轻笑:“陛下真是蛮不讲理,那谁敢来说臣妾的不是?” 凤擎轩宠溺地摸着蘅碧汐的脸:“能让你少受些委屈,朕就不讲理了怎么了?” 蘅碧汐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样的深情,只好举起面前的燕窝:“陛下要不要也用一些?” 凤擎轩极为自然地吩咐张敏道:“去,给朕也盛一碗过来。” 过了一会,张敏将燕窝端来,凤擎轩接过之后正待要吃。 张敏小声地问了一句:“陛下要不要让人先试一试?” 蘅碧汐心知张敏对凤擎轩是绝对的忠心耿耿,只要是凤擎轩吃的东西都要经过奴才们的试吃,所以她也没傻到要在饮食上下毒。 凤擎轩皱着眉头说道:“凤栖宫的小厨房是朕特意批准的,在阿蘅这里吃东西都不放心,那朕还能在哪里吃得下东西?朕原本还有胃口,被你这么一弄,哪里还吃得下?” 尽职尽责的张敏莫名其妙挨了凤擎轩一通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蘅碧汐连忙解围道:“陛下,张公公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左右都不能算他错了。当然了,陛下也没有错,就不要为这种小事不高兴了好不好?” 凤擎轩忽然又得意地笑了:“朕就知道,阿蘅肯定会过来哄朕。” 蘅碧汐这才知道方才凤擎轩是故意朝张敏发脾气,不由哑然失笑,嗔怪地瞪了凤擎轩一眼:“怎么陛下都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凤擎轩认真地看着蘅碧汐的脸说道:“朕已经四十岁了,年华易逝,也不知道还能陪在阿蘅身边几年,只希望在朕的有生之年,能给你更多的关怀。” 蘅碧汐低着头说道:“若是陛下真的这么想,不如干脆就不要再做什么陛下了,直接与臣妾去乡野间纵情山水不就好了?” 凤擎轩看着蘅碧汐,足足看了一刻钟,才缓缓说道:“阿蘅说的是真心话吗?” 蘅碧汐完全看不出来凤擎轩脸上的情绪,只能小心地说道:“阿蘅只是说说,陛下是一国之君,责任重大,岂能为了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将一切都放下呢。” 凤擎轩有些失落地说道:“朕倒希望阿蘅说的是真心话,若是你想,朕就算真的将这江山放弃又如何呢?” 蘅碧汐的心里十分震动,然而却在一再地告诫自己,这不过都是凤擎轩一贯的花言巧语罢了,千万不要相信! 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感动的模样,一双水眸望向凤擎轩:“陛下待阿蘅的情意,阿蘅今生都难以回报了。” 凤擎轩将蘅碧汐揽进怀中,轻声说道:“只要你一直在朕的身边就好,朕要你回报什么呢?何况,本就是朕亏欠你,朕曾经答应过你,要将你立为朕的皇后的,只是岚儿为后多年,一向都没有犯什么大错,朕也不能贸然废后。” 蘅碧汐得知凤擎轩竟然动过废后的念头,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口:“阿蘅不需要那些虚名,只要陛下待阿蘅一直这样好,就够了。” 凤擎轩叹了一口气:“你还和从前一样,喜欢委曲求全。不过朕绝不会委屈你,从今日起,朕除了宴会之后,晚膳都在你这里陪你一起用,以免你会感到朕对你的关怀太少。” 蘅碧汐的心头狠狠地一颤,这是一个机会…… “陛下不怕阿蘅这里的食物有毒吗?” 凤擎轩瞪了一眼一旁的张敏,张敏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假装没有看见凤擎轩的眼神。 “怎么会呢,朕就算不相信全天下的人,也会相信朕的阿蘅。” 蘅碧汐乖顺地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着。 好像回到了当初凤擎轩还是太子的时候,蘅碧汐也总是这样缩在凤擎轩的怀里,正如此刻这般,只是简简单单的拥抱,不掺杂任何的情欲。 过了一会儿凤擎轩说道:“午膳时间到了,朕今日答应了母后去看看她,就不在你这里用了,晚上你等朕过来吧。” 蘅碧汐点点头:“臣妾恭送陛下。” 凤擎轩捏捏她的鼻尖:“你这个小东西,永远都不知道挽留朕。” 蘅碧汐急忙扯住凤擎轩的衣角,撅嘴说道:“那陛下不要走,留在这里陪臣妾。” 凤擎轩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嗯,真乖,那朕走了哦。” 蘅碧汐:“……” 凤擎轩原本就大好的心情更是变得畅快了起来,一路上都哼着小曲,向长阳宫走去。 跟在凤擎轩身后的张敏,也不由受到触动,在他的记忆里,自万羽蘅死了之后就很少会看见陛下心情这么好。 看来蘅碧汐是真的能给陛下带来欢乐呢。 孙太后身边的周嬷嬷一早就站在宫门口候着凤擎轩,此时看见了凤擎轩的身影,一双老眼都笑成了两朵小花:“陛下怎么这时才来,娘娘都等着急了呢。” 凤擎轩对孙太后身边的老人一向是客气,此时听见周嬷嬷的责备,也只是笑了笑:“朕有事耽搁了,母后呢?” 周嬷嬷一边领着凤擎轩进去一边说道:“今日太后娘娘亲自下厨,做了许多您爱吃的菜呢,为了给您做饭哪,太后的手上还溅了一些油点子,都红了。” 凤擎轩听了忍不住有些心疼,急忙走了进去,看见孙太后正在往自己的手上擦“红玉膏”。 “母后,让儿臣来,您就好好坐着吧。” 凤擎轩一把将“红玉膏”拿了起来,小心地为孙太后的手擦着药膏。 “母后何必亲自下厨呢,儿子难得过来陪您吃一顿饭,还让您操劳了。” 孙太后看着凤擎轩心疼自己的样子,心里着实开心:“哀家就知道,哀家有一个孝顺的好儿子。今日见你过来,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凤擎轩语速飞快地说道:“儿臣刚从阿蘅那里过来。” 话说完,凤擎轩意识到孙太后似乎对蘅碧汐有偏见,自己这样说只怕会让太后不高兴。 然而孙太后只是脸微微一僵,随即轻笑道:“不管哀家看那个女子如何的不顺眼,但是她能让我的儿子这样高兴,那哀家都接纳她。” 凤擎轩高兴地说道:“真的吗母后?” 孙太后轻轻地拍拍凤擎轩的手背:“嗯,哀家很感谢淑皇贵妃,将哀家过去那个开朗爱笑的儿子又还给了朕。” 凤擎轩走了之后,蘅碧汐第一时间就将秦随风召到了凤栖宫。 “微臣叩见淑皇贵妃,不知娘娘哪里不适?” 秦随风说话时,语气十分冰冷,自从秋萍走后,他就总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蘅碧汐笑着说道:“难道本宫找你来,就只能病了这一个理由才行吗?还有,好歹你也在沧州照料了本宫三年,怎么现在还是这副冰块脸?” 秦随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蘅碧汐的话而有所变化,只是低着头说道:“微臣一刻都不敢忘记,微臣的职责是什么,希望娘娘也不要忘记。” 蘅碧汐忍不住板起一张脸:“秦随风,整个宫里也就只有你敢这样对本宫说话!” 秦随风垂头拱手,仍是之前的语气:“微臣不敢。” 蘅碧汐无奈地挥了挥手:“行了,本宫也不跟为这点小事浪费唇舌了,今日找你过来,就是咱们的那件大事。” 秦随风的眼睛里总算多了一些别的情绪,连忙上前问道:“还请娘娘细说。” 蘅碧汐白了秦随风一眼,才开口道:“从今日起,如无意外陛下每日都会来凤栖宫用晚膳。本宫希望你能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让陛下……” 秦随风眉毛挑了起来:“毒杀陛下?” 蘅碧汐摇摇头:“不,不要那么明显,只需要缓缓地掏空陛下的身子。不要太快,五到十年吧,让陛下去的不知不觉就好。” 秦随风冷冷地哼了一声:“看来娘娘心中还是舍不得陛下,五到十年,他哪里有这样的福气?不觉得这样时间拖得太久了么?” 第154章 抽丝剥茧 蘅碧汐淡淡地看了一眼满脸恨意的秦随风,语气也冷了三分:“本宫因为秋萍的事情,一直都容忍着秦大人的桀骜不驯,但是请秦大人记着,本宫做事自有本宫的道理。若是真的让陛下短时间就殁了,你我的仇是报了,但是这样太容易被查出来痕迹,到时候你我的家人怎么办?你要为了秋萍,让更多的亲人朋友去陪葬吗?” 秦随风这才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拱手说道:“是微臣思虑不周全,还请娘娘恕罪。” “秦大人,本宫已经将大致的情况都告诉你了,能不能告诉本宫你的计划?” 秦随风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始,脑子里就转过了几百种能杀死凤擎轩的方法,然而最后都发现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此时听见蘅碧汐询问自己,他的脑子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了一个念头,随即说道:“微臣想到一个法子,不如利用食物的相克之道,今日所做之菜,明日做出相应的克制的菜肴。且经过前一日的消化和吸收,食物中的克制性会被大大的削弱,只留一些微弱的毒性。这样以来,陛下就会处于一种慢性中毒的状态,只是毒性太过微弱,很容易就会被忽视掉。” 蘅碧汐仔细地思考了一番问道:“那按照这个计划,达到我们的目的需要多久?” 秦随风的神情顿时就失去了几分神采:“这样过于缓慢,大概要十多年。” 蘅碧汐皱眉道:“这样可不行,何况食物之中的毒性隔一日,存余的就太少了,再加上陛下早晚都会饮用养生茶,平日里各种药膳补汤更是不断,想要达到咱们的目的实在太难。” 秦随风呆了呆,他倒是忘了陛下平日也会做足了养生功课,若是这样的话,自己的方法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 蘅碧汐叹了一口气:“你再好好想想,这对我们来说,很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秦随风点点头,他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唯一能给秋萍报仇的机会。 过了一会,秦随风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狠戾:“那就只能用药物了,现在微臣还不能给娘娘一个肯定的回答,容微臣回去查阅典籍再来给娘娘一个答案。” 蘅碧汐知道以秦随风的医术,随口就能报出百余种毒药,他选择回去翻看医术,自然是为了稳妥起见。赞赏地点点头:“好,那就有劳秦太医了。” 秦随风走后,蘅碧汐又拿起了账册看了起来,纪兰馨进来看到后,摇了摇头,虽然才下午,但还是点了几盏蜡烛在蘅碧汐的身边照映着。 好一会,蘅碧汐才放下账册,揉揉酸涩的眼睛说道:“这管理后宫还真是一件体力活加脑力活啊。” 纪兰馨连忙上前帮蘅碧汐按揉肩膀道:“主子辛苦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蘅碧汐点点头:“你说得对,本宫现在管理着后宫事宜,也会有许多方便之处。赶明儿你去挑几个伶俐的宫人,给他们一些好处,再给他们家人一笔钱好好安置了,然后分散到各宫去。注意,宫人选好了,交给内务府去送,别说是我的意思。明儿你请内务府的黄公公过来喝杯茶,免得他还看不清后宫的风向。” 这时一个宫人在门外说道:“启禀娘娘,念卿宫的芝云求见。” “芝云?” 纪兰馨在蘅碧汐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主子,芝云是贤妃娘娘的贴身宫女。” 蘅碧汐点点头:“宣她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浅蓝色宫装的宫女急步走了进来:“求淑皇贵妃救命啊,今日主子在长庆宫里吃了一块糕点,然后就腹痛难忍,现在长庆宫那边还不让娘娘走呢!” 蘅碧汐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竟有这样的事?” 那芝云几乎都快哭了:“原本她们还不让奴婢出来,最后奴婢直接就从长庆宫闯了出来,一刻都不敢耽搁,求淑皇贵妃赶紧去救救贤妃娘娘吧!” 蘅碧汐先是派小桂子赶紧去玉銮殿通知陛下,随后便带着纪兰馨急匆匆地就赶往了长庆宫。 走进长庆宫的大堂时,就看见贤妃正捂着肚子在榻上,整张脸青白交加,额头的细汗直冒,鬓角的发丝都已经粘在了一起。 蘅碧汐连忙上前握着贤妃的手,抬头看着正在悠闲喝茶的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为何不去请太医?” 她话一说出口,自己都被自己语气中的狠戾吓了一跳。 皇后慢悠悠地看了蘅碧汐一眼,然后又缓缓将手边的茶放下说道:“本宫已经叫人去请了,谁知为何会来的这么慢呢?” 蘅碧汐望着贤妃那痛苦的模样,心里恨不得将面前悠哉悠哉的皇后撕成碎片,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轻轻地握着贤妃的手,拿出锦帕为贤妃擦掉了额边的汗水,蘅碧汐轻声说道:“妹妹,你再忍一会,太医应该就快到了。” 贤妃此时腹痛难忍,根本就说不出话,听见蘅碧汐的话,她也只能点点头。 没一会,凤擎轩就赶了过来。 看见躺在床上模样痛苦的贤妃,凤擎轩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看着皇后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贤妃怎么会在你宫里这样腹痛难忍?” 皇后此时已然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闻言也作势抹了抹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上前蹙着眉头说道:“臣妾也不知道啊,今日贤妃不过是在臣妾这里用了一些桂花糕,然后就忽然这样了。臣妾担心贤妃的身体,即刻就派人去请太医了。” 说完皇后还特意望了望门外,口中喃喃:“太医怎么还不来呢?” 蘅碧汐瞪着皇后,冷声说道:“皇后娘娘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今日芝云来凤栖宫向本宫禀告时,可是说您拦着念卿宫的众人,一个都不许出去啊!” 皇后闻言立刻就一副茫然的样子看向凤擎轩,柔声说道:“臣妾已经叫了太医,根本无需那些宫人再去跟谁汇报什么。更何况,她们每一个人都有下毒的嫌疑,臣妾怎么能给她们逃走的机会呢?” 凤擎轩思忖了一会说道:“皇后的处理虽有些不妥,不过也无可厚非,阿蘅,咱们等太医过来之后,把完脉再下定论吧。” 蘅碧汐还想再说什么,仍是忍住了。 对方毕竟是皇后,何况自己这个时候若是再露出什么破绽叫对方抓住了,那贤妃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不知皇后请的哪位太医?” 凤擎轩看向皇后问道。 皇后闻言轻笑:“自然是公认医术最好的秦太医了,贤妃这样腹痛难忍,臣妾怎好疏忽?” 蘅碧汐的心在听见皇后的回答时,稍稍放下了一些,然而她望着皇后脸上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总觉得皇后心中已经胜券在握了,蘅碧汐的心又稍稍提了一些。 凤擎轩到了没多久,秦随风终于是到了。 蘅碧汐连忙上前说道:“秦太医,快,去看看贤妃到底是怎么了?” 秦随风二话不说就打开了药箱,随即便为贤妃诊脉。 在凤擎轩的许可下,秦随风又按压了贤妃的几个穴位,然后才向凤擎轩禀报:“陛下,贤妃娘娘这是因为吃了灵石粉与桂花糕,两者食物极易引起胃胀,所以贤妃消化不良,才会引起剧烈的腹痛。” 皇后闻言,连忙跪在凤擎轩的身边说道:“今日贤妃确实是在本宫这里用了一些桂花糕,但是臣妾这里并没有灵石粉啊。” 凤擎轩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地问道:“灵石粉是什么。” 秦随风犹豫了一会,然后才说道:“灵石粉是一种可以食用的矿物粉,极易给人体造成肿胀感。食用者会有饱腹感,然后减少进食,常食会令女子形体消瘦,面色苍白,显柔弱之美态。” “那贤妃为何要吃那灵石粉呢?”凤擎轩看向疼痛感已经渐渐消失的贤妃。 贤妃躺在榻上,听到凤擎轩的问话时,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小声地说道:“臣妾……只是觉得,生完福泽之后,身材总是恢复不到生育之前,所以才会……” 凤擎轩的脸色已然变得深沉:“所以你才会吃那什么灵石粉,然后又来到了皇后的宫里,引发了这腹痛的症状,企图陷害皇后吗?” 贤妃听到这里才知道凤擎轩已然彻底地冤枉了自己,连忙从床榻上爬了下来,跪倒凤擎轩的面前,委屈得眼泪都快落了下来:“臣妾不知道灵石粉不能与桂花糕同食啊,臣妾只是想让自己的身材更加纤细,仅此而已啊……” 蘅碧汐见贤妃苦苦哀求的模样,心中更是心疼,她轻轻拍拍凤擎轩的后背,小声地说道:“贤妃妹妹今日应该只是误食才对,绝不会故意去陷害皇后娘娘的。” 皇后此时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过去贤妃妹妹很少会吃点心,今日来本宫殿里,一口气吃了一盘,原还高兴贤妃妹妹的好胃口,不想却害了贤妃妹妹……” 蘅碧汐听完皇后的话,已经是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过去从不吃,今日却吃了一盘…… 第155章 真假难辨 这不是说贤妃是故意来这里栽赃陷害,又是说什么? 表面上是关心贤妃,觉得自己害了贤妃,实际上却句句都在指控贤妃就是不怀好意! 蘅碧汐心中冷笑,皇后啊皇后,你是终于露出了你的獠牙么。 贤妃自然是听出了皇后的意思,头连忙伏到地上,小声地辩解道:“陛下,今日臣妾一整天除了灵石粉什么都没有吃,所以来到皇后宫中时才会多食了有些,真的不是有意要陷害皇后娘娘的,求陛下明察……” 凤擎轩看了一眼蘅碧汐,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声音里尽是凉意:“贤妃,你实在是叫朕失望,居然会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念在你已经育有二皇子福泽,所以朕就将你降为蘅嫔,迁居念卿宫的副位,你的孩子,就暂时让淑皇贵妃带着吧。” 贤妃听见自己被降位时倒还没什么,但是听见凤擎轩要让自己跟福泽皇子分开的时候,直接就哭了出来:“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您为何要这样对待臣妾?您不要让福泽离开臣妾呀,臣妾求求您了。” 凤擎轩并没有因为她的求情而面色有所变化,忽然又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你根本配不上‘蘅’字,朕另赐你一个封号,‘念’。今日起,你就是念嫔了。” 如今已是念嫔的万晓荷,心知陛下已经对这件疑点重重的案子,下了定论,脸色一灰,直接拜了三拜:“臣妾,多谢陛下隆恩。” 蘅碧汐看着妹妹心灰意冷的模样,忍不住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这样断案似乎太过草率了,如果念嫔妹妹真的只是不小心误食了,那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何况她还是二皇子的生母,陛下这样对待她,也会伤了你们之间的父子情分。陛下既然给了臣妾协理六宫之权,那可否给臣妾三天时间查个明白?” 凤擎轩一向最讨厌后宫各种争宠的戏码,尤其是这样的事竟然发生在了与万羽蘅容貌相同的贤妃身上,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贤妃玷污了万羽蘅一般。 然而此时蘅碧汐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凤擎轩还是强行压制住了心头的不耐:“既然淑皇贵妃开口,那便保留贤妃的封号,但是一切规格暂时以‘嫔’位来置办。三天后,真希望淑皇贵妃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蘅碧汐知道这已经是凤擎轩的极限了,连忙口头叩谢。 凤擎轩见一旁的贤妃脸色煞白,病怏怏的样子,脸上浮现一抹不耐之色:“赶紧回你的念卿宫去,别让朕看见你这张脸。” 贤妃自入宫以来,从来都没有被凤擎轩这样对待过,此时更委屈地落下泪来。 缓缓起身,无声地朝蘅碧汐与帝后行礼,便低声啜泣着离开了长庆宫。 过了一会,凤擎轩望了望宫外的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朕也该走了。” 皇后有些迟疑地说道:“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陛下不如与妹妹一同在长庆宫用一些吧。” 蘅碧汐连忙起身行礼说道:“今日真是不巧,嫔妾炖了四个时辰的玉鸽汤就快好了,恐怕无福品尝皇后娘娘宫中的美食了。” 凤擎轩望了望一旁恭敬行礼的蘅碧汐,心知这个小女人正在暗示自己,必须要赶紧表个态到底是去哪用晚膳,想起之前自己的承诺,凤擎轩抱歉地看着皇后。 “今日朕一早就嘱咐了凤栖宫备着朕的晚膳,那玉鸽汤也是朕钦点的,还是改日再来皇后这里用膳吧。” 皇后面色一僵,随即又将那不快隐去,笑着说道:“臣妾总是这样不赶巧,无妨,看着妹妹与陛下这样恩爱,臣妾也就放心了。” 蘅碧汐轻轻勾起了一边的唇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抱歉”地说道:“今日真是太失礼了,改日嫔妾一定回来好好的品尝一下皇后娘娘宫里的手艺。” 皇后勉力维持着面上的微笑,轻轻点头:“那如此,臣妾就恭送陛下和妹妹了。” 蘅碧汐轻轻福了身,然后就挽上了凤擎轩的手臂,笑着说道:“咱们回家吧,陛下。” 凤擎轩见那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蘅碧汐的脸上,将她的笑容映衬德格外好看,也呆呆地说道:“好~咱们回家!” 回到了凤栖宫之后,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了。 端上了一盘盘菜肴之后,凤擎轩望着那些菜疑惑地说道:“阿蘅不是说有玉鸽汤吗?” 蘅碧汐很认真地看着凤擎轩说道:“臣妾编的。” 凤擎轩的眉毛玩味地挑起:“阿蘅是在欺君?” 蘅碧汐的神情更加认真了:“臣妾只是对皇后撒谎了,陛下恰好听见并相信了而已。” 凤擎轩拿这个小女人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知道她在耍小聪明,但是心中一点都不讨厌,相反——他很喜欢。 “阿蘅很不希望朕与皇后一起用膳?” 蘅碧汐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凤擎轩眼前的玉碟里:“臣妾哪里会这么小气,只是单纯地不想而已。今日之事,明明就是皇后专制,害贤妃受了那么多罪,还想跟陛下一同用膳?” 凤擎轩歪着头,看着蘅碧汐,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搞出来的,而不是贤妃在污蔑皇后呢?” 蘅碧汐想说,贤妃是自己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会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肯定是皇后在背后搞鬼。但是她不想过早地将她跟贤妃的姐妹关系暴露出来,因为这样皇后就会对她们二人之间的联手更加有所防备。 蘅碧汐干咳了一声,随即说道:“贤妃妹妹入宫多年,性格一向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她最不会的就是撒谎和讨好别人,这样简单的一个人,哪里又能动那些歪心思?” 凤擎轩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阿蘅好像很不喜欢皇后,这么多年来,皇后也一向都是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少会犯什么错。这样端庄大方的皇后,又怎么会突然之间去陷害贤妃呢?” 蘅碧汐撅嘴说道:“陛下只是看到了皇后娘娘的表面罢了。” 凤擎轩故作惊讶地问道:“难道阿蘅不是只看见了贤妃的表面吗?” “你!”蘅碧汐被凤擎轩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气得放下了筷子:“陛下吃吧,臣妾饱了!” 凤擎轩知道蘅碧汐恼怒自己的寸步不让,连忙上前讨好地夹了几筷子的菜,柔声哄道:“朕的好阿蘅,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朕错了嘛,好不好?” 蘅碧汐别过头,没有理他。 凤擎轩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女人那里碰过一鼻子的灰,此时有些灰溜溜地看了看四周,纪兰馨跟小桂子偷笑的样子都被他给发现了。 然而凤擎轩却不敢发作,只能腆着脸又贴了上去:“朕只是希望你,凡事都不要看表面,当你身居高位的时候,绝对不能用自己狭隘的眼光去看问题。你与皇后,对朕来说,都很重要。一个是国母,一个是朕的心爱之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不能仅仅只听任何一个人的一面之词。” 蘅碧汐转过身子看向凤擎轩:“那陛下能不能告诉臣妾,如果臣妾犯下了重罪,陛下会不会杀了臣妾?” 凤擎轩愣了一瞬,随即皱着眉头:“阿蘅犯了什么罪?阿蘅会犯什么罪?让朕无比地痴迷于你,每日都无心上朝算不算你的罪过?” 蘅碧汐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唬住,然后才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听着那些情话,她告诉自己不要沉迷,却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感觉到自己被拢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一个低沉而饱含深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管阿蘅犯了什么错,朕永远都只会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原谅你,包容你。” 蘅碧汐无声地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 凤擎轩用完晚膳之后,坐了一会便回了自己的玉銮殿。 蘅碧汐在榻上休息了一会,闭着眼睛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睡着了。 好一会,蘅碧汐忽然睁开了眼睛:“去将秦随风请来。” 秦随风匆匆赶来之后,行完礼后就自己很客随主便地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蘅碧汐不说话,只是躺在那里。 秦随风看着蘅碧汐看了很久,然后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寻到了一种毒药,会慢慢侵蚀人的身体和神智,大约三到五年奏效。若是食用的量足够的话,药石无灵。淑皇贵妃,你好好考虑一下,若是确定自己不会后悔的话,那微臣就用这药了。” 蘅碧汐听见“药石无灵”的时候,心狠狠地颤了一下,然而当手抚上平坦的小腹的时候,想到当初凤擎轩也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婴宁”给毒死的。 既然他的心可以那么狠,那么自己又为什么要留情呢? “秦太医的医术,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那药叫什么名字?” 蘅碧汐的语气也很平静,没有让秦随风看出一丝的情绪。 秦随风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这个药的名字叫‘丝芜’,每次只要滴一滴就够了,放在汤里的效果最好,哪怕只喝一口,那个药性也够了。这里的量,大概够用一个月,以后我会定时送来的。” 第156章 丝丝荒芜 “丝芜……真是个好名字啊,丝丝荒芜,一点点地摧毁一个人。”蘅碧汐看了一眼纪兰馨,示意她将小药瓶收好。 秦随风没有理会蘅碧汐话语中的凄凉,起身拂袖:“既无事,那么微臣就告退了。” 蘅碧汐急声喊道:“等一等。” 蘅碧汐从贵妃榻上起身,缓缓走到了秦随风的面前,定定地看着秦随风那张冰块脸,轻声问道:“若是秋萍看见你如今的模样,你觉得她会高兴吗?” 秦随风的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随即后退了一步:“自从她走了之后,微臣的心也跟着她去了,一直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意识到自己不该将这样的情绪暴露在蘅碧汐的面前,秦随风又将脸板了起来:“秋萍她一定会高兴的,因为我一直都会爱着她。” 蘅碧汐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今日贤妃在皇后宫中腹痛一事,你怎么看呢?” 秦随风的神情轻松了许多,低头说道:“很难说,皇后喜爱桂花,宫中常备桂花糕。而贤妃食用灵石粉,行为虽然有些急功近利,却也在情理之中。” 蘅碧汐思来想去都没有头绪,无奈地说道:“难道这件事真的是一个意外?” 秦随风敛眉,冷漠地说道:“或许吧。” 蘅碧汐看向秦随风:“难道你就不能在这件事上多花花心思,帮帮本宫吗?” 秦随风的眉头轻蹙:“你我之间早就约定好,只在陛下这件事上你我合作,我从未答应过你要在这后宫争斗中帮你的忙。” 蘅碧汐无奈地挥挥手:“好了,你下去吧,你终究不是秋萍,若是她,一定会上窜下跳地问你怎么样才能帮到我。” 无心之语落在秦随风的耳朵里,却对他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好一会,秦随风才哑着嗓子说道:“微臣告退。” 蘅碧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想起了从前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秋萍。 纪兰馨望着蘅碧汐忧心的样子,不由宽慰道:“主子何必在这里自苦呢?一切都在主子的计划之中,不是吗?” 蘅碧汐苦笑:“计划?难道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来,我的孩子就能复活吗?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孩子爱笑的样子,小小的人儿粉雕玉琢的,是那么的可爱……” 蘅碧汐痛声道:“是凤擎轩!他夺走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脸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嘴巴张得很大,似哭似笑。 纪兰馨望着蘅碧汐这副似鬼魅一般的模样,转过身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嘤嘤地哭了出声。 蘅碧汐大声喊完之后,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样,软软地靠在纪兰馨的身上,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丝芜……丝芜……我终于可以报仇了啊。” 纪兰馨心疼地看着蘅碧汐,从她的眼神没有看到哪怕一丝的欣喜,只有无尽的空虚和迷茫…… 夜已深,凤栖宫的宫门早已落下。 蘅碧汐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隐约响了起来,将蘅碧汐从噩梦中惊醒。 “纪兰馨!纪兰馨!是谁在敲门?” 蘅碧汐双手拥着自己的肩膀,缩在一个角落里惊恐地喊道。 纪兰馨连忙披上了一件长袍,急匆匆地向殿外跑去,不一会回来禀报说道:“方才祥嫔宫里的人过来传话,说祥嫔忽然殁了!” 蘅碧汐心头突突直跳,窗外此时响起了一阵阵地雷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炸了开来。 哗啦啦—— 暴雨说下就下。 蘅碧汐吓得又缩了起来,颤声问道:“怎么没的?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那个祥嫔,记忆里是一个温柔和善的女子,年纪虽轻,却很懂事,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很不错。 纪兰馨的脸上露出一抹忧色:“听那宫人说,好像是吃了什么东西,忽然就七窍流血死了。” 蘅碧汐的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她狠狠地按揉了几下,拿起手边的衣袍:“怎么着,那也是一条人命。咱们赶紧去看一看,然后派人试着通知陛下和皇后娘娘。” 纪兰馨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只是今夜陛下歇在李充容那里了,那个李充容一向都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怕是难以将话传到陛下那里啊。” 蘅碧汐手拍在了一旁的案几之上:“她算什么东西?带几个羽林卫,必要时就直接闯进去!” 小桂子个子不高,此时却撑着一把巨大的雨伞,顶着狂风艰难地跟在蘅碧汐的身边。 时不时响起的雷声,将一向胆子不大的小桂子眼泪都快吓出来了,然而看着一脸镇定的蘅碧汐,他一直用手死死地按着胸口,不敢叫出声来。 蘅碧汐没有转过头,声音稳稳地穿过雨幕传递到小桂子的耳朵里:“本宫其实也很害怕,但是很多时候,你不能让人看出来其实你是害怕的。” 小桂子听完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蘅碧汐的提点,沉声应道:“奴才知道了!” 原本有些虚浮踉跄的脚步,顿时就变得沉稳了许多。 蘅碧汐到了祥嫔那里的时候,整个宫的宫人都默默地跪在那里,有好多人已经偷偷地抹起眼泪来。 蘅碧汐看在心里,想来这个祥嫔是一个极好的人,表里如一,对宫人们也好。 “你们主子在哪里呢?” 一个穿着明黄色宫装浑身湿透的宫女哭着跪在了蘅碧汐的面前:“回淑皇贵妃的话,我们主子现在就躺在内殿的床上呢……” 蘅碧汐认出来就是这个宫女去凤栖宫报的信,那悲痛的神情深深地刺伤了蘅碧汐的心,多么像从前的秋萍啊…… 伸手握住了那个宫女冰凉的手,蘅碧汐沉声说道:“本宫一定会给你家主子一个公道。” 蘅碧汐走进内殿之后,看见了那个纤细的身影无力地躺在那里。 看见祥嫔的死状之后,蘅碧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是太可怜了。” 祥嫔的整张脸都变成了灰色,七窍流血,一双眼睛不甘地睁着,仿佛是在控诉着什么。 待蘅碧汐走出内殿后,就静静地坐在了那里。 这件事虽然应该让她来处理,但是有些步骤还是需要有人看得见才行。 兰嫔几乎是一路淋着雨过来的,看见蘅碧汐的那一瞬间,她愣了一秒钟之后随即跪在蘅碧汐的面前痛苦道:“嫔妾参见淑皇贵妃,求淑皇贵妃一定要找出害死祥嫔姐姐的凶手啊!一定要还姐姐一个公道啊……” 蘅碧汐伸手将兰嫔扶了起来,毫不在意兰嫔身上的雨水将自己的衣服都染湿了。 “不用担心,本宫一定会认真调查,祥嫔为人和善,从不与人争执,这样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忽然就没了,本宫一定要找出凶手是谁!” 兰嫔的泪水混着雨水不断地留下,见蘅碧汐一脸的郑重之色,对她的不顺眼竟然消散了许多。 没多久,秦随风也急匆匆的过来了。 蘅碧汐看了一眼秦随风:“秦太医先坐吧,一会等陛下与皇后娘娘来了,你再去看看这祥嫔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没的。” 皇后来得也很及时,不过她的身上没有一点雨水,妆容发饰都是一丝不苟。 蘅碧汐心中冷笑:没想到这个时候,皇后都能做到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又等了许久,凤擎轩都没有出现,蘅碧汐的眉毛挑了起来:“这铃兰宫的李充容还真是厉害啊,竟然连羽林军都能挡下?” 兰嫔焦急地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嫔妾请求皇后娘娘还是早些让秦太医去看看姐姐吧,若是陛下不来,就一直让祥嫔姐姐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吗?” 皇后虚扶了一把,连身子都没有起来。 面上带着一副忧虑之色说道:“也好,就让秦太医进去看一看吧。” 众人都进入了内殿,而秦随风则是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淡定地开始为祥嫔检查。 好一会,秦随风才过来回禀皇后与蘅碧汐:“祥嫔主子是中了剧毒而忽然暴毙的,且死于大剂量的砒霜。” “砒霜?!” 有一些人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直接当场惊呼出声。 蘅碧汐也是吃了一惊:“砒霜这个毒物,太医院都是严格控制的,哪位主子哪一天,用了多少,都有记录在案。用砒霜下毒,岂不是自找麻烦?” 秦随风皱了皱眉::“在微臣的印象里,最近这一个月都没有人来太医院领过砒霜。” 皇后轻声笑道:“这一个月没有,不代表之前没有。又或许,有人偷偷领了,却没有记录在册。” 秦随风拱手道:“皇后娘娘说的有理,微臣这就回去好好地核查一下记录。” 蘅碧汐看了一眼祥嫔桌上的汤碗和糕点:“这砒霜到底是下在哪里了?” 秦随风仔细地查探一番后说道:“经过微臣的再三确认,这碗沐花羹里有毒。” 蘅碧汐看向了内殿服侍祥嫔的众位宫人:“这沐花羹,是由谁负责的?” 一个年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宫女哭着跪了下来:“不管奴婢的事啊,奴婢也不知道这沐花羹里为何会有剧毒啊……” 蘅碧汐走到那个小宫女的面前,语气轻柔地说道:“你不要害怕,只要回答本宫几个问题就好了。” 第157章 雷霆之夜 小宫女一边抹眼泪,一边用力地点点头。 “这沐花羹是在哪里做的?” 小宫女连忙说道:“这是在御膳房做的,我们主子的吃食都是吩咐了御膳房,然后再去拿来的。” 蘅碧汐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在等着沐花羹的时候,可曾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的视线有没有离开过沐花羹?” 小宫女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奴婢在等的时候,遇见过纪兰馨姑姑和芝云姑姑。嗯……奴婢跟芝云姑姑说话的时候,曾经转过身去帮她拿了一碗鱼粉汤。” 兰嫔听到这里,哪里还能压得住自己的火爆脾气,连忙喊了出来:“一定是贤妃娘娘杀了祥嫔姐姐!皇后娘娘,淑皇贵妃,你们一定要为姐姐做主啊!” 蘅碧汐不耐地看向兰嫔,大声呵斥:“管好你的嘴巴!别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心里对面前这个小宫女的话,产生了极大的疑问。 按照她的说法,那么芝云就有最大的嫌疑,自己的妹妹就成了嫌犯了! 蘅碧汐不相信这件事会是贤妃所为,也绝不能让贤妃受任何的冤枉。 她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小宫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奴婢……奴婢名叫香兰。” 蘅碧汐的目光连一瞬都不曾移开,狠声问道:“你刚刚说的话,确定都是真的吗?你为何不敢看向本宫的眼睛?” 名唤香兰的宫女哭着说道:“奴婢绝对没有撒谎,只有在芝云姑姑在的时候,奴婢的视线才离开过那沐花羹。” “那你为何不敢看本宫的眼睛!” 蘅碧汐大声地呵斥! 香兰“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然后崩溃地喊道:“求淑皇贵妃饶了奴婢吧!” 然而话音未落,她已经冲向了一旁的柱子,头猛烈地撞了上去! 蘅碧汐的心头狠狠一跳,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 “拦住她!一定要活口!” 众人的反应都没有跟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香兰无助地倒在了地上。 蘅碧汐看向秦随风:“你快去看看!” 秦随风已经打开了自己的药箱,赶到了香兰的身边。 然而查探片刻后,他发现面前这个女子已经没有了呼吸,无奈地看向蘅碧汐,摇了摇头。 蘅碧汐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该死! 皇后这时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淑皇贵妃与贤妃妹妹感情虽好,但是为了让贤妃妹妹脱罪,就这样当场逼死证人,是否有些过分了?” 蘅碧汐毫不畏惧地看向皇后的眼睛:“仅凭一个小小宫女的一面之词,就这样判了贤妃的罪,皇后娘娘未免也太武断了。何况这个宫女是自尽的,本宫只是例行公事问了她几个问题罢了,在本宫看来,她的死到更像是为了让整件事死无对证呢。” 皇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淑皇贵妃说得也有道理,只是这香兰为何要用自己的命去陷害贤妃?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蘅碧汐看着那死去的香兰,连眼睛都没闭上,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罢了,是什么会让她这样毅然决然地死去? 面对皇后四两拨千斤的提问,蘅碧汐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无言以对。 此时从内殿的门帘外走进了一个人。 听见脚步声,众人都看了过去。 姗姗来迟的贤妃,终于是赶了过来。 蘅碧汐看着贤妃那苍白的小脸,想到如今这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自己的妹妹,眼神也不由得变得十分复杂。 贤妃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缓缓走了进来,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歉疚的笑容说道:“很抱歉,嫔妾来迟了,还望各位姐姐妹妹恕罪。今夜大雨,念卿宫离这里又远……” 兰嫔忽然走到贤妃的面前,手指着贤妃说道:“贤妃娘娘还是将您的好心都收起来吧!您害死了祥嫔姐姐,当然是不敢前来看祥嫔姐姐了!” 贤妃的脸顿时就更加煞白,声音也慌乱了起来,无助地看向了蘅碧汐:“这……兰嫔妹妹的话从何说起呢,本宫绝对没有伤害过祥嫔妹妹啊……” 兰嫔冷哼一声:“别在这里假惺惺了,刚才宫女都已经招认了,今日这碗害死祥嫔姐姐的沐花羹在御膳房的时候,就只有芝云姑姑在的时候她的视线曾经离开过!这不就是说明,这个毒只有贤妃娘娘你才有机会指使芝云下吗?” 贤妃晦暗的脸上变得更加失色,吃惊地看着兰嫔:“妹妹的话,我根本听不懂啊!” 皇后轻咳了一声,示意兰嫔闭嘴,她缓缓走到了贤妃的跟前:“贤妃妹妹,你好好地回答本宫几个问题。” 贤妃有些胆怯地退后了几步,白天在长庆宫的遭遇她还历历在目。然而此时,皇后的姿态已经摆在那里,贤妃只能如水中的浮萍一般,凄然点头。 “本宫问你,今日可曾让芝云去御膳房?”皇后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每个人都恰好听到。 贤妃望了一眼身后的芝云,一双如水的眸子里满是犹疑。她真的不知道到底该回答什么?今日她确实叫芝云去御膳房端了一碗碧云乳鸽盅,可是除此之外…… “妹妹今日……确实让芝云去端了一碗……” 话还未说完,兰嫔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看吧,贤妃娘娘都已经承认了!就是她,皇后娘娘,就是贤妃做的!” 贤妃完全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兰嫔那一副要吃人的嘴脸,下意识问道:“这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呀,我平日里与祥嫔妹妹根本就没有交集,我为何要害她?” 兰嫔冷声笑道:“贤妃娘娘无非是嫉妒祥嫔姐姐受宠,还需要什么交集?” 蘅碧汐看了许久,贤妃脸上的惊慌和无措叫她心疼。 “兰嫔妹妹还是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吧,本宫知道你与祥嫔的感情很好,但是现在仅仅凭一个小宫女的一面之词就定贤妃的罪,如果贤妃真的是凶手那自然是好,如果不是的话,岂不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了?” 蘅碧汐语气平静地说道。 兰嫔转念一想,蘅碧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低头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那嫔妾就等着淑皇贵妃调查的结果,希望姐姐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贤妃十分感激地看了一眼蘅碧汐,勉强福身说道:“今日之事,本宫的嫌疑最大,那本宫一定会好好配合淑皇贵妃的调查,希望早日能洗脱本宫的罪名。” 皇后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轻轻地“哦?”了一声。 声音虽轻,但是众人立刻就将目光投了过去。 “希望贤妃妹妹真的能做到吧,今夜大家都一整夜没睡,现在都回去休息吧,本宫也乏了,先走了。” 皇后说完话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贤妃,便慢悠悠地转身了。 蘅碧汐走到贤妃的身边,看着她一脸苍白的样子,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贤妃摇了摇头,手紧紧地握着蘅碧汐的手腕,不住地颤抖着:“我没事……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我……姐姐,我好怕,若是我出了什么事的话,福泽怎么办?” 蘅碧汐将跪坐在地上的贤妃扶了起来,小声在她的耳边说道:“咱们出去再说,这里终究是祥嫔的寝宫。” 走出宫门的时候,蘅碧汐看着远处晨光熹微。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空气里弥漫着花香,浓淡相宜,蘅碧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贤妃:“虽然你是我的妹妹,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这件事跟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贤妃闻言直接哭了出声:“妹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姐姐还不清楚吗?昨日我莫名在皇后宫中腹痛,却被陛下认为是故意污蔑皇后,晚上祥嫔就不幸暴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姐姐,这件事绝对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啊!” 蘅碧汐一直紧紧盯着贤妃的面容,没有漏过她一丝的表情。 面前的贤妃,仍是那个一贯无辜柔弱的模样,眼睛里的纯净完全不似故意装出来的。 “唉——” 蘅碧汐用力地摇摇头:“这件事实在有些麻烦,你先回宫吧,我一会去太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贤妃皱着眉头,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姐姐何须为了妹妹这样的奔波?” 蘅碧汐伸手轻轻地抱了抱贤妃,只觉得怀中的妹妹身上已经是瘦骨嶙峋。 “别傻了,姐姐为了妹妹做这么一点小事算什么?放心吧,如今后宫的大权在我的手上,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洗清嫌疑的。” 贤妃点点头,脸色终于是有了一些血色:“那妹妹就先回去了,福泽昨儿白日被吓着了,昨夜一直哭着不让我出门,不然我也能早些赶来这里,当面跟那个叫香兰的宫女对峙。” 蘅碧汐看着贤妃那深陷的眼凹,忍不住嘱咐道:“好好照顾自己,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你的麻烦肯定少不了。” 贤妃点头,然后便转身向念卿宫走去。 第158章 雨打花零 折腾了一天一夜没睡觉,蘅碧汐回到凤栖宫后,一沾上床就立刻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沉,蘅碧汐只觉得才刚刚睡着,就立刻醒了,一个梦都没有做。 她抬头看看窗外,天色竟然已经有些灰暗,一时间有些怀疑,难道自己已经睡了一觉,这天还没亮吗? “什么时辰了,纪兰馨?” 蘅碧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大概是睡得太久,隐约还有些头痛。 小桂子的声音传来:“回主子,还有半个时辰,陛下就要过来用晚膳了。” 蘅碧汐疑惑地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纪兰馨的身影:“纪兰馨去哪里了?” 小桂子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此时听见蘅碧汐的问话,用手抹了抹眼角:“主子,昨儿纪兰馨带着羽林军去铃兰宫通知陛下,但是那李充容却一直命人将姐姐拦在门外。纪兰馨姐姐淋了雨,得了伤寒,方才秦太医过来说,纪兰馨姐姐……恐怕是不好了……” 蘅碧汐原本还有些迷茫,此时骤然听见这番话,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抬起头望着小桂子:“你说什么?什么叫……不好了?” 小桂子抬头一边抽泣一边说道:“秦太医说纪兰馨姐姐身子骨底子不好,这次烧的太厉害,若是不能三天之内醒过来的话,恐怕就醒不过来了,就算醒过来,这脑子也要烧坏了!” 蘅碧汐仿佛被人重击了一般,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取过手边的袍子披在了身上,很快地下了床。 看着小桂子还在那里发呆,蘅碧汐呵斥道:“发什么呆?还不快伺候本宫梳洗?一会还要去铃兰宫去见一见这位厉害的李充容呢!” 小桂子一向只见过蘅碧汐和颜悦色的模样,心里还一直觉得自家主子太软了,此时被蘅碧汐大声一吼,呆了一下就立刻来到了蘅碧汐的身边。 “奴才笨,还望主子不要见怪。” 蘅碧汐方才一时没有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此时见小桂子那伶俐懂事的模样,她说话的语气也柔软了许多。 “一会咱们先去看看纪兰馨,然后就去铃兰宫。” 小桂子低声应了一声,就开始为蘅碧汐开始梳理发髻。 一切妥当之后,蘅碧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双目不怒而威,一双重红色的嘴唇看着叫人心惊。 “小桂子,本宫这个样子,是不是还有些吓人呢。” 小桂子低着头说道:“奴才都不敢看您了呢,绝对能让那个李充容吓得屁滚尿流,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蘅碧汐不由笑了:“你怎么知道本宫这是为了李充容画的妆?” 小桂子闻言很认真地说道:“主子是难得一见的好主子,哪怕自己受了委屈也见不得奴才吃亏。如今纪兰馨姐姐那样难受,主子此去肯定要为纪兰馨姐姐讨回公道的。” 蘅碧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高贵严肃的女子,轻声却郑重说道:“本宫一定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蘅碧汐先是去了偏殿,秦随风正在那里煎药。 “能得秦太医亲自煎药,那本宫心里也能稍稍放下了。” 秦随风知道蘅碧汐来了,头也没抬地说了句:“就算我亲自煎药,纪兰馨姑姑醒来的几率也不会因此增加多少。” 小桂子见秦随风这样无理,连忙上前指着他说道:“你怎敢对我家娘娘如此无礼?” 蘅碧汐拦住了小桂子:“无妨,本宫过来看看纪兰馨,知道秦太医在,本宫就算再担心也帮不上忙。不过,昨夜秦太医回去查探砒霜一事,可有结果?” 秦随风点了点头:“这一个月并没有砒霜的领用记录,上个月皇后娘娘的宫里曾经领了一些,说是宫里有耗子。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砒霜的存余少了一些,有三钱的砒霜不知去了哪里。” “三钱?” “毒死十个人都够了这些剂量。”秦随风淡淡地说道。 蘅碧汐吃惊地看着他:“如此说来,找不出这三钱的砒霜到底去了哪里,这后宫岂不是人人都有嫌疑?” 秦随风看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若是找不出来的话,很有可能这个罪名就会落在贤妃的头上。” 这句话说出了蘅碧汐最大的担忧,又看了看还在床上昏迷的纪兰馨,恨恨地跺了跺脚:“那纪兰馨这里就麻烦秦太医了,我还要去一趟铃兰宫好好会一会那位最得宠的新人李充容呢!” 秦随风点点头:“慢走。” 蘅碧汐转身,眼神也变得冷漠,扫了一眼身边的小桂子,冷声说道:“走!” 蘅碧汐走进铃兰宫的宫门之时,远远看见李充容已经穿好了华服,率领阖宫众人在门口迎接。 看见李充容那一副看似谦恭的模样,蘅碧汐心中的恨意已然滔天。待李充容行礼之后,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一直静静地站着。 “嫔妾参见淑皇贵妃,淑皇贵妃万福金安。”李充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蘅碧汐说话,只好又行了一次礼。 “起来吧。”蘅碧汐将自己所有的柔软全部都收了起来,今日她来到这铃兰宫,就是要让整个后宫看看,除了那些不入流的嫔位,就算是位至充容的宠儿,她也能照动不误。 李充容何等伶俐的人儿,自然是听出了淑皇贵妃是含怒而来。心里不禁有些嘀咕,这淑皇贵妃一向都是和善的主,就算发怒也都是很含蓄的,怎么今日这样不知收敛,脸上一丝笑都没了? 蘅碧汐就像一尊石像一般看着她:“李充容可知本宫为何而来?” 李充容的背后已经冒出了冷汗:“嫔妾昨日与陛下饮了一些酒,睡得太沉,今日一早才得知淑皇贵妃身边的纪兰馨姑姑来过,且淋了雨,着了凉……嫔妾正打算去向皇贵妃娘娘请罪呢……” “呵呵――” 蘅碧汐轻声冷笑:“你可知,纪兰馨如今人在哪里?昨夜因你如何了?” 李充容何时被这样咄咄逼人,面上露出了一丝可怜的模样,低着头小声地乞求:“淑皇贵妃饶命啊……嫔妾知道错了!” “啪――” 蘅碧汐抬起手来狠狠地甩了李充容一个耳光! 李充容哪里想到蘅碧汐说动手就动手,连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蘅碧汐,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被打的左脸,泪水已经委屈地盈满了眼眶。 “知道错了又如何?你能让纪兰馨醒过来吗?” 蘅碧汐的声音字字掷地有声,手心很痛,但是却没有露出一点表情。 李充容露出一些吃惊的模样:“怎么了?嫔妾不知纪兰馨姑姑会如此啊……这只是嫔妾的无心之失,还请淑皇贵妃饶命……” 蘅碧汐轻轻地扯起唇角:“你怎么如此聪明?你怎么知道本宫今日来,就是要你的命!” 李充容的脸离蘅碧汐很近,听到蘅碧汐的话,她的眼睛很明显闪过了一丝惊慌,随即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头伏在地上,李充容轻声说道:“嫔妾有错,但是绝对罪不至死,纪兰馨姑姑只是病了,难道嫔妾要为一个宫女赔命吗?” “啪――” 蘅碧汐又是一个耳光甩了出去! “你实在太没有自知之明,李充容,你以为你的命有纪兰馨的命值钱吗?说到底,你只是陛下的宠物罢了,而纪兰馨就是本宫的亲人,我杀了你,陛下最多会因为失去一个漂亮的宠物而生气,但是他待我仍会一如从前。” 李充容的脸上血色尽褪,她拼命地摇头:“淑皇贵妃!你不能这样!这宫里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理?难道你害得纪兰馨昏迷不醒,这就叫有天理吗?” 蘅碧汐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宫人,厉声喝道:“你们轮流上来给本宫打这个贱人,谁打的耳光响亮,本宫重重有赏!” 李充容身边的宫人原本都想着上来拦住那些宫人,但是蘅碧汐一个眼神过来以后,他们全部都退缩了。 李充容的双手被人死死地按住,她一向都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让人觉得她无害又天真。然而实际上,她也有她的野心。 自从蘅碧汐回宫之后,李充容就是最不屑的那个人,她之前是宫里最风光的那个人,最年轻,最漂亮,最得宠。 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消失了三年的老女人,能有什么威慑力?竟然还是以皇贵妃的身份回宫? 李充容从蘅碧汐回来以后,她就一直在收敛自己的锋芒,因为她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自己的这个劲敌到底深浅如何。 不过就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而已,容貌也算不上多么倾国倾城,脾气也和善,在李充容的眼里,蘅碧汐就是一个软柿子! 而现在,李充容才发现自己错了。 “啪――” “啪――” “啪――” …… 嘴里满满的血腥味,李充容已经被扇了十几个耳光,她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许多星光,脸上的痛让她说不出话来,才刚刚发出一点声音,就觉得脸被撕扯得好痛。 第159章 急功近利 蘅碧汐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缓缓地在李充容面前蹲了下来:“李充容现在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李充容此时若还有半分力气,一定要冲上去还蘅碧汐一个耳光!然而双手已经被控住,眼前的景象都已经变得模糊,蘅碧汐的那张脸在自己的眼中变得十分扭曲。 “求……娘娘饶命,嫔妾……知错了……” 李充容拼尽全力,才挤出了这么几个字,脸部的抽痛让她的眼泪立即就掉了下来。 “你知道么,今日纪兰馨所遭受的痛苦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本宫在你们的心里实在是太善良了。本宫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你一个小小的充容竟然敢伤害本宫身边最亲近的人,你觉得,本宫今日若是饶了你,后宫的众人会如何看我?” 蘅碧汐伸手捏住了李充容的脸,手指用力地按在了她的伤口上。 “啊――” 李充容一声惨叫,原本的花容月貌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此时更是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嫔妾不懂事,嫔妾真的错了,求淑皇贵妃饶命啊……” 蘅碧汐嫌恶地看着粘在手上的鲜血:“饶你?” 李充容奋力地挣脱束缚,趴在地上抓住蘅碧汐的裙角,咬着牙忍痛说道:“你若是杀了我,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蘅碧汐原本还怕,若是李充容肯服软的话,她会心软放过李充容。不过既然李充容已经执意要往她的枪口上撞―― “给本宫继续打。” 一把甩掉了李充容的手,蘅碧汐重新站了起来。 又是二三十个耳光下去,李充容直接就昏迷了过去。 一个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李充容已经昏迷了,还要继续打吗?” 蘅碧汐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本宫叫你停了吗?” 宫人一听就知道淑皇贵妃仍然余怒未消,有些心软的更是当场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蘅碧汐嘲弄地看着李充容:“李充容实在是好演技啊,本宫在这里打你,竟然还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同情。本宫就是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李充容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真的昏迷了。 蘅碧汐看了一眼小桂子:“去打点水,把李充容给本宫泼醒。” 别人会同情李充容,小桂子可不会,他还记得纪兰馨在榻上昏迷的样子,到现在都还没醒,这都是李充容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害的! 才过了一会,小桂子就端着一盆水跑了过来,没等蘅碧汐吩咐,就直接用力一泼! 蘅碧汐看着浑身湿透的李充容,那一脸的血痕浸在水里的可怜模样,用脚尖踢了踢李充容的脸。 李充容在冷水的刺激下,悠转醒来。 “告诉本宫,你昨日是有心,还是无意?”蘅碧汐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充容。 李充容已经气若游丝:“嫔妾……嫔妾真的不知……” 蘅碧汐没等她说完,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给本宫打!” 李充容听到这句话,连忙摆手,努力地放大自己的音量说道:“不不,昨天晚上……是嫔妾叫宫人不要开宫门的。” 蘅碧汐轻蔑地挑眉,手轻轻地扶上李充容的脸颊:“怎么,李充容终于承认了?连羽林军都开不了你铃兰宫的门,好厉害呀,李充容!” 李充容摇摇头:“求娘娘饶命……” 小桂子忽然凑到蘅碧汐的耳边说道:“主子,皇后娘娘和陛下来了,此时正在铃兰宫的门口呢。” 蘅碧汐冷笑了一声:“你们继续打!小桂子,你跟我去迎接陛下。” 走到宫门口之后,蘅碧汐看见一脸焦急的凤擎轩和皇后一同走了进来。 “阿蘅,你怎么在这里,朕去凤栖宫等你的饭菜,等了半个时辰都没等到你出现。” 蘅碧汐微微有些诧异,她还以为凤擎轩是过来为李充容求情的,至少也该说两句话,没想到他只是因为没有等到她一起吃晚饭。 蘅碧汐盈盈施礼,轻声说道:“昨夜陛下歇在李充容这里,祥嫔殁了,臣妾让纪兰馨来铃兰宫通知陛下,不知陛下为何没有前来?” 凤擎轩面上也露出了一抹不忍之色:“祥嫔是个好女子,朕今日一早起来才知道昨夜纪兰馨来找过朕,听说她病了,现在还好吗?” 蘅碧汐迎上凤擎轩的眼神:“陛下的意思是,昨夜李充容根本就没有通知陛下?纪兰馨淋了一夜雨,现在昏迷不醒,秦太医说她可能醒不过来了。” 凤擎轩看着蘅碧汐的眼圈都红了,忍不住上前揽住了她:“都是朕的错,你来铃兰宫所谓何事?” “杀人。” 蘅碧汐轻轻吐出两个字。 一旁的皇后终于说话了:“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蘅碧汐赤红着眼睛冷笑道,“莫不成妹妹我,连处置一个小小充容的权力都没有?” 不等皇后开口,秦随风却是急冲冲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悲呛道,“娘娘!兰馨姑姑,殁了!” 众人闻言大惊,蘅碧汐身体猛地一晃,跌坐在地上。容色惨败,如破碎的娃娃般空洞的眼神,看的凤擎轩心痛难当,冲着皇后暴吼道,“淑皇贵妃乃朕亲封的皇贵妃,不过是个李充容,皇后回去歇着罢!” 皇后何时被凤擎轩这样吼过,胸口的钝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旁边的宫娥连忙扶住皇后,手指轻轻地在皇后的腕上点了点,皇后猛地回过神,深吸了口气道,“是,皇上。” 其他妃嫔见此,怕池鱼遭殃,连忙跟着皇后退了出去。 蘅碧汐回过神,似是不相信方才听到的噩耗般,扑上前抓住秦随风的袖子,凄决的目光里带着万分的希望,然秦随风却只是低下了头,声音惋惜道,“娘娘,节哀。” 蘅碧汐闻言,绝望的松开了手,捂着脸痛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在乎的,想要保护的人,却要这样一个,一个的,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而自己,却从头到尾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一个一个的,死去。先是秋萍,然后是福嘉,最后,连兰馨也离开了自己,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凤擎轩不忍,连忙扶住摇摇晃晃的蘅碧汐,心痛道,“阿蘅,你听朕说,人死不能复生,朕答应你,无论你怎么处置李充容,朕都依你!求你,阿蘅,不要这样,朕,心痛啊!” 蘅碧汐抬头望着灰沉沉的天空,昔日的场景却是如同画面一样,割的她心如刀绞。“皇上,您不用扶着臣妾,臣妾可以!”努力的站起来,蘅碧汐声音哽咽。 一步步都是那样沉重的往宫内走去,小桂子等人已把李充容打的只有气进没有气出,凤擎轩却是嫌恶的看了眼李充容,目光依然担忧的追随着蘅碧汐。他,如何不内疚,秋萍的死是因为他,福嘉的死是因为他,如今,兰馨的死,还是因为他! 蘅碧汐一双淬毒的眼睛盯得李充容恐惧惊惶,她甚至觉得这双眼睛似乎是从十八层地狱而来的厉鬼! “小桂子,给本宫搜!”蘅碧汐一字一顿,却每一个字都带着阴狠的决绝,李充容脑袋一轰,完了!她全完了! 小桂子连忙带着十几名宫娥开始搜宫,不一会儿,小桂子便带着一个荷包跑了过来,递给了秦随风。 秦随风打开荷包一闻,面色骤变,连忙跪在地上道,“启禀皇上,淑皇贵妃,这,这是砒霜啊!” 李充容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放弃她了!她是废棋了!那她的九族岂不是!李充容不顾身上伤痕累累,连滚带爬的抓住蘅碧汐的脚哭求道,“娘娘!你听嫔妾说!嫔妾是被要挟的!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设计的!她给了臣妾六钱砒霜,让臣妾毒死祥嫔,嫁祸给贤妃娘娘,然后娘娘您一定会为了救贤妃娘娘而落入皇后娘娘的陷阱,然后皇后娘娘就可以一石二鸟,杀了娘娘您和贤妃娘娘,嫔妾身份低微,如何能拒绝皇后娘娘,若不是皇后娘娘拿嫔妾的家人做要挟,嫔妾如何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兰馨姑姑的死也是皇后娘娘设计的!嫔妾也是被逼无奈,求娘娘抬贵手,放过嫔妾的家人吧!娘娘!” 言出惊人,小桂子整个人都呆住了,兰馨姑姑,死了?!连忙抬头望向秦随风,只见他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小桂子便知是真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兰馨姑姑那样好的人!怎么会! 怨毒的盯住抓着蘅碧汐的脚哭求的李充容,小桂子恨不能亲手杀了李充容这个贱人!她竟如此狠毒!一出手就是两条命!祥嫔也就罢了!兰馨姑姑那样好的人!都是她!都是她害的! 凤擎轩则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充容,如果李充容说的都是真的,这个阴谋简直高明之极,一招便要了好几个人的姓名,祥嫔,贤妃,兰馨,还有阿蘅!何其狠毒!蘅碧汐却是仿佛没听到李充容的话一般,一脚对准李充容的胸口,狠狠的踹了过去,李充容本就重伤,这一脚下去,胸口撕裂般的痛提醒着她,她的肋骨,断了! 第160章 偷天换日 言出惊人,小桂子整个人都呆住了,兰馨姑姑,死了?!连忙抬头望向秦随风,只见他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小桂子便知是真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兰馨姑姑那样好的人!怎么会! 怨毒的盯住抓着蘅碧汐的脚哭求的李充容,小桂子恨不能亲手杀了李充容这个贱人!她竟如此狠毒!一出手就是两条命!祥嫔也就罢了!兰馨姑姑那样好的人!都是她!都是她害的! 凤擎轩则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充容,如果李充容说的都是真的,这个阴谋简直高明之极,一招便要了好几个人的姓名,祥嫔,贤妃,兰馨,还有阿蘅!何其狠毒! 蘅碧汐却是仿佛没听到李充容的话一般,一脚对准李充容的胸口,狠狠的踹了过去,李充容本就重伤,这一脚下去,胸口撕裂般的痛提醒着她,她的肋骨,断了! 李充容痛的面容扭曲,目光怨毒,声音凄厉道,“蘅碧汐!你杀了我吧!自从你回来,皇上就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凭什么!所以我心甘情愿做皇后的棋子!只要能让你从最高处狠狠地摔下来!只要能让你生不如死!做个棋子又如何!可惜啊!我做的不够谨慎!不然此刻这般下场的人,定是你这个贱人!你不必得意!你再得宠又如何!没有母家撑腰!你不过是个漂亮的玩物罢了!淑皇贵妃又如何!说白了还不是妾!你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妾!哈哈哈哈哈!” 说完便试图咬舌自尽!然一旁一直盯着李充容的小桂子却是脱下鞋子,一把塞进李充容的嘴里,阻止了她咬舌自尽!此刻的小桂子双目通红!吓得李充容心中一个咯噔!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似得,嘲弄的看着小桂子,那目光满是鄙夷和嘲讽! 小桂子心中一痛,眯起眼睛,用只有他们才听得到的声音低道,“贱人!你自己还不是个妾!” 李充容闻言气的目眦尽裂,她是个骄傲的人,何曾被一个阉人这样欺侮过,一时间气血上涌,生生的堵在胸口痛的她浑身战栗。 凤擎轩看着蘅碧汐颤抖的背影,以及方才李充容那恶毒的辱骂,不由得心中疼痛,原本那皇后之位,是留给万羽蘅,也就是如今的蘅碧汐的,然天意弄人,若不是如此,他的阿蘅,如何能是个妾呢!一个妾字,侮辱了蘅碧汐,也骂痛了凤擎轩的心。 “来人,传朕旨意,李充容谋杀祥嫔,又试图谋害淑皇贵妃,诛九族,贬为庶人,押入天牢,三日后处以凌迟。”凤擎轩冷冷的开口。没错,他现在还不能动皇后,这几年皇后的势力已经遍布朝野,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随意拿捏的皇后了,此时,他只能忍! 蘅碧汐转身,小桂子连忙伸出手让蘅碧汐搭住,“皇上,臣妾身体不适,还望皇上赐臣妾休息一个月,臣妾要好好的陪陪兰馨姑姑,为兰馨姑姑送...葬。”最后一个字却已是哭腔难忍,听得凤擎轩愈发内疚心痛,只得是点点头,他知道此时此刻的蘅碧汐需要冷静,需要一个人好好地平复伤口。 目送蘅碧汐走后,凤擎轩目光冰冷的扫了在场的人一眼,“今日李充容失心疯,胡言乱语,若是让朕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仔细你们的九族!” 众宫娥太监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直至凤擎轩离开才发觉背后早已被冷汗沁透,双腿发软。 回到紫竹苑内殿,望着没了气息的兰馨,蘅碧汐哭晕了几回,一旁的小桂子却也跟着哭的肝肠寸断,整个紫竹苑内殿,全是哀声,兰馨向来待宫女极好,一时间,来哭丧的人越来越多,凤栖宫的哭声响彻深宫。 入夜,众前来哭丧的宫女们都离开了。秦随风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惊得蘅碧汐眯起了眼,“秦太医原来还懂武。” 秦随风却是仿若没听出蘅碧汐话里的讽刺,轻轻上前给兰馨塞下了一颗药丸,不一会儿,兰馨竟是睁开了眼睛!吓得一旁的蘅碧汐和小桂子瞪大了 眼睛。 蘅碧汐不敢置信的颤抖着手去摸兰馨的脸,喑哑道,“姑姑,你......可是还活着?” 兰馨苍白的脸缓缓的绽开一个笑意,声音极低道,“娘娘哭的极丑呢。” 蘅碧汐闻言,却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吓得兰馨一愣,心中明白自己这般炸死是真的让蘅碧汐吓坏了,也伤心极了,不由得内疚道,“娘娘,这是奴婢和秦太医的计策,如不如此,如何能激的李充容把真相吐出来,又如何能替娘娘除掉皇后的这颗好棋?” 一旁的小桂子声音颤抖道,“姑姑没死,姑姑没死就好,吓死小桂子了。” 蘅碧汐被兰馨的言辞拉回了冷静,“秦太医,可对外来说,兰馨已经死了,这接下来可是有了对策?” 秦随风低沉着声音道,“娘娘放心,臣有易容之术,只需给兰馨姑姑易容成别的紫竹苑里别的宫娥即可。” 蘅碧汐却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目光一亮道,“春兰!本宫一直怀疑她到底是谁的人,便让兰馨易容成春兰吧,至于春兰,若不是她,福嘉如何死的这般惨!她的命数,也该到了!” 秦随风似乎早已预料到是春兰般,淡淡道,“臣已把春兰易容成兰馨姑姑,她已经死了,就等着娘娘这边,借个东风,偷天换日了。” 蘅碧汐眯起眼睛,声音清冷道,“是啊,皇后娘娘这般处心积虑,还真是需要活动活动呢。” 秦随风闻言,上前给兰馨飞快的抹了什么,兰馨的脸赫然成了春兰的脸,完美至极,丝毫破绽都看不到,一旁的小桂子看呆了眼,不由得赞叹道,“秦太医好手段!” 秦随风不在意道,“你若想学,等日后有了机会,教你便是。” 小桂子闻言高兴极了,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道,“那小桂子就先给师父提前叩拜了。” 秦随风点了点头,从床底拉出了春兰的尸体,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春兰,蘅碧汐就真的以为这是兰馨了,衣服是穿着兰馨平日经常穿的,这容貌简直丝毫破绽都没有。床上的兰馨下了床,小桂子紧张的上前扶着,秦随风把手里的春兰放在床上,面容平淡道,“这兰馨姑姑已死,该唱的戏,还是得认真唱完较好。” 兰馨感激的看了小桂子一眼道,“我本就未曾高烧,面色苍白也只是秦太医的药罢了,莫要担忧。” 小桂子闻言却是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是,是...小桂子愚钝了,谢...姑姑...提醒。”说完连忙松开手,退到一旁。 蘅碧汐看了眼小桂子,蓦地想起今日李充容看小桂子那诡异的眼神,加之小桂子得知兰馨出事到死亡的事情后,那异乎平常的举止,心中顿时了然,想到此,不由得目光温和了些,等一切都结束,她一定会凑合兰馨和小桂子的。 秦随风望向蘅碧汐,目光里却是复杂道,“李充容这里,你可有了想法?” 蘅碧汐明白秦随风是怕她被凤擎轩今日的情感所软化,然而!杀子之仇!岂是这般容易忘却的,“我并未被他迷惑,你不需这般试探,至于李充容,她既然诅咒我不得好死,那我,就让她,不,得,好,死!” 顿了顿,蘅碧汐低声问道,“你可有法子弄些五石散来?据说成瘾的人生不如死,想必非常的适合李充容。” 秦随风点头,低低道,“明日你可是要去慎刑司?” “这是自然,这三日,我定要她,深刻明白,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蘅碧汐声音冷厉道。 秦随风躬身告退道,“臣,等候娘娘。” 长宁宫内殿。 皇后静静的涂着鲜艳的丹蔻,一旁的宫娥却是大气不敢出。 地上跪着的兰嫔,早已湿了后背,低垂着的眉眼里,满是恶毒与算计。 十指纤纤,却多了些细纹,水甲被丹蔻然就一片明艳,却又凸显了肤色的暗黄,皇后目光一紧,一把抓起装着丹蔻的容器,砸向地上的兰嫔,感受到东西袭来,兰嫔心中暗叫不好,却又不敢躲,只得是硬着头皮咬牙,却还是被容器击中了胸口,巨大的痛楚袭来,忍不住跪歪了身子,闷哼出声。 皇后见状,凌厉的目光仿若淬毒的刀子,锋利的没入兰嫔的肩上,兰嫔吓得连忙重新跪好,额头死死的贴在冰凉的地上,声音颤栗道,“皇后娘娘莫要因嫔妾气恼,伤了身子啊,只要娘娘不生气,嫔妾愿意为娘娘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那你现在就去杀了蘅碧汐这个贱人!立刻!马上!”皇后如癫狂的疯魔般,尖利狠决的声音穿透了整个长宁宫。宫娥们吓得把头低的更低了,只希望自己如空气一样,不要被留意到才好。 兰嫔闻言心中暗骂皇后恶毒,让她马上去杀了蘅碧汐?她又不是傻子!她这么年轻貌美!可不是来为她皇后送死的!何况!比起皇后,她更希望坐在后位的人是蘅碧汐,毕竟那个女人,比起皇后,可要仁善多了,自己晋升起来,也不至于那么艰难! 然而如今,她表面上还是皇后的暗棋,可不能轻举妄动了去,但是她在等,等皇后和蘅碧汐斗得两败俱伤,或者蘅碧汐斗垮了皇后,那么,她!柳毓兰!就可以借机爬到高处,稳住阵脚了! 想到这,兰嫔静下了心,卑恭道,“皇后娘娘息怒,难道皇后娘娘不觉得今日的事情来得太过凑巧了吗?秦随风医术如此高明,就算那兰馨病入膏肓,也不应该就这样死了啊,然后李充容荷包里的砒霜,来得诡异至极,明明娘娘只给了她六钱,她用来毒死了祥嫔,荷包里又怎么还会有砒霜?换句话说,李充容不至于蠢笨到留下这样致命的证物在宫里才对,还望皇后娘娘细细想之,步步谋之!” 皇后被兰嫔这般一说,冷静了下来,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发觉一切的确如兰嫔所说,有许多的疑点,以及许多过分的巧合,可如果兰馨没死,那蘅碧汐怎么会有那般的神情?一个人再会演戏,也不至于那般的真,而且她能肯定的是,蘅碧汐是真的崩溃,包括自己的眼线也说了,紫竹苑殿内的哭声,半分没掺水分的! 可如果兰馨真的死了,又总觉得不对,秦随风这个人阴阳怪气,但对蘅碧汐还是忠心的,断不会让兰馨死了才对,难道,有人在背后加了把劲,把兰馨弄死了?还是说这秦随风为了弄死李充容,自己把兰馨给治死了? 还有就是李充容殿内被搜出的砒霜,就算李充容没有全部用来毒死祥嫔,以李充容的脑子,也不可能留下这样大的证据在宫里面才对! 阴谋!一定是阴谋!而且环环相扣,一步步的拆解了她设下的圈套!是谁?是蘅碧汐?还是另有其人? 想起贤妃最近和蘅碧汐走的很近,难道会是贤妃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为的是快速解脱嫌疑?皇后很快否决了这个可能,皱着眉头看了眼跪在地上卑恭奴颜的兰嫔,心情好了许多,丞相的嫡女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小小的嫔位!还不是一个妾!她才是后宫之主!她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回去吧,好好思索思索,如何助本宫,谋之!”皇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兰嫔道。 兰嫔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连忙谄媚道,“是,皇后娘娘,嫔妾这就回去好好思索思索,如何助皇后娘娘谋之。” 等兰嫔退下,皇后唤来青禾,疲倦道,“你去会会春兰,告诉她盯紧了紫竹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禀报。” 青禾点点头,悄然退下。 飞快的掠进紫竹苑的一处暗角,青禾悄悄的学布谷鸟叫了几下,一刻钟后,一个身影谨慎而小心翼翼的前来。 仔细一看,可不就是春兰么。青禾自恃出身不同,接受的训练不同,自然瞧不起春兰一副谨慎胆小的奴才样。 语气多了几分轻视道,“春兰,娘娘叫你盯紧了紫竹苑,一举一动都要和娘娘汇报,别忘了你爹娘还在宫外苦苦的等着你!” 春兰闻言,面色一白,低着声音哀求道,“青禾姐姐,春兰知道了,春兰一定会好好为娘娘办事,还望青禾姐姐能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 青禾见春兰语气里恭敬又惧怕,不由得心中欢畅无比,一直以来受了不少的气,也算是被春兰抚平了,语气便也多了几分温度道,“这是自然,你好好办事,我自会在娘娘跟前替你多说几句好话。” 春兰连忙高兴道,“是,青禾姐姐。” 青禾满意的点了点头,悄然离开。 紫竹苑殿内。 “春兰”面容微喜,轻声上前道,“主子,果然,春兰是皇后娘娘的人,亏我们一直以为是王傲月的人。” 蘅碧汐似是意料之中,剥了颗葡萄,水银色的瞳仁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道,“我早猜出了,从王傲月被贬后,春兰依旧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我便知她不是王傲月的人了,这宫中,能让春兰这般死心塌地的人,除了高位的王傲月,便是皇后了。” “春兰”点头,若有所思道,“那青禾倒是个有能耐的,不可小嘘呢!” 白嫩修长的玉指,轻轻地把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檀口,甜香四溢,“这江南培育的茉莉葡萄,倒真是香甜呢,只是终究还是要被吃的。”蘅碧汐声音泛着淡淡的慵懒,意味深长道。 “春兰”目光微闪,随即笑道,“主子可是有了对策?” “皇后自以为能驾驭世间万千的人,操控万千颗心,可她始终不明白,即使是绝世宝剑,这一不小心,杀的,可就是自己了。”蘅碧汐嘴角沾着一滴晶莹的果汁,小巧的舌头微卷,便全纳入口中,看的“春兰”微楞,随即似是叹息道,“主子,你真是,越来越美了。连姑姑,都差点看呆了去。” 蘅碧汐听着兰馨这话中深意,心却是莫名的痛了起来,一个被仇恨覆盖的人,美则美矣,却美不进灵魂,因为,她的灵魂早已冰天雪地,永不超生! 而这一切!都是拜凤擎轩所赐! 他摧毁了她所有的信仰! 他虐杀了她所有的情感! 她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第161章 求生不得 远山眉如烟袅缈,琼鼻悬若柳娉婷,水银瞳似夜深浅,樱瓣唇欲语还休。 莲花钿风骨颤颤,月白袍暗香浮动,凝脂肤绽春含羞,三千丝轻绾灵蛇。 当凤擎轩走进紫竹苑内殿那一刻,才知为何两次,他都还是,情不自禁。 第一次,她只是一个宫婢。一个掌事姑姑,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雄厚的母族,没有惊人的美貌,她一无所有,可她智慧无双,让他情不自禁,难以自拔。 第二次,她只是万千粉黛中的一个。不是最美,也不是最有背景,可她深情款款,让他再一次情不自禁,难以自拔。 如今才明白,他爱的本就是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在如何拥挤的人群里,她在他眼里依然出众非常,依然沦陷其中。 她,终究是他的阿蘅啊。 可她,却已被他的不得已和来不及,伤彻骨痛心扉。 深邃的眸子莫名的迷蒙,凤擎轩声音却如第一次喊她名字那样,温如飘云,细如春雨,“阿蘅。” 这般的声音与情感,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辛苦回头时,却早已心如钢铁,再无波动。“皇上可是下朝了?”蘅碧汐声音清浅,温柔十分,可凤擎轩却莫名的发觉其中丝丝入扣的冰冷与漠然,这让他的心莫名揪起,恐慌仓皇。 “阿蘅,你……”凤擎轩迷茫了,想追问,可他不敢问,也问不出口。 蘅碧汐奇怪的看着凤擎轩,担忧问道,“皇上可是有心事?憋着不好,说说与臣妾听听罢。” 臣妾!皇上!多么疏离的称呼啊!从前,从前她不是这样称呼自己的!不是的!可...凤擎轩沉默了,真的,回不去了么。 “朕无事,爱妃可是要去慎刑司?”凤擎轩语气平淡,他的胸口堵着一股子气,他知道他不该生这样的闷气,可他做不到。 蘅碧汐心中冷笑,这个变化无常的君王,上一秒让你沉醉在他的温柔里,下一秒就会让你尝到什么叫做帝王之威!“回皇上,是的,兰馨姑姑死的这般惨烈,若要臣妾不公报私仇,臣妾,做,不,到!”语气骤然冷冻,如万年寒冰,锥心刺骨,嗖嗖发凉。 凤擎轩被蘅碧汐这样冰冷的态度刺激到,不过是个奴才!她就这般在意!他对她千般好万般疼,却完全不在乎!“爱妃何时变得这般阴森可怖,莫不是这深宫总是能把好端端的女子变成罗刹?”凤擎轩心中气恼至极,语气夹枪带棒。 蘅碧汐连忙跪在地上,凄然道,“皇上何苦这般讽刺臣妾,自臣妾进宫以来,若不是兰馨姑姑处处为臣妾打算维护,臣妾如何能平安走到如今,怕早被拆骨剥皮了!臣妾昨日痛失姑姑,难免语气生硬,情绪难当,还望皇上莫要与臣妾计较,一个月后,臣妾定如初般,断不会让皇上这般不舒服。” 凤擎轩闻言,心中那口气却是莫名其妙的融化了,变成更深的内疚,纠结的他难受之极,“阿蘅,你知朕气的不是这个。可朕,却始终无法真的气恼了你,罢了,你去吧。” 打她一耳光,还她一颗糖。这般的戏码上演了无数次,可她从前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心甘情愿,真是可笑至极。“谢皇上体恤,臣妾先行告退。”蘅碧汐面容感动,含泪退下。然而凤擎轩却也看不到,那水银瞳仁里刺骨的寒与浓重的恨。 待蘅碧汐到了牢里时,秦随风已等了足足两刻钟。 血肉模糊,嘴里被塞着脏布以防自尽的李充容。此刻目眦尽裂,怨毒的瞪着美若天仙的蘅碧汐。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故意打扮的如此绝世风华来见她!这样的讽刺与践踏!比杀了她还要痛楚万分!她如何能忍!如何能忍啊! 蘅碧汐嘲讽的望着眼珠子暴怒的李充容,扬起嘴角笑道,“妹妹怎么这般看着姐姐,这大白天的,颇是冻人,想必一定是妹妹受风寒了,来人,帮李充容暖和暖和。” 一旁的小桂子笑吟吟的点头称是,命狱卒抬来行刑的工具,向狱卒使了了颜色。 狱卒赶忙用铁夹夹起一块烧的发红的铁片,放在李充容的双足下。小桂子把绳索一降,李充容的双足便落在那发红的铁片上,一股子烧焦的糊味散发开来,李充容痛的双目通红,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 “妹妹可觉得暖和?”蘅碧汐阴森的声音如地狱来得厉鬼,李充容的眼里开始有了恐惧,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小桂子把绳索一拉,李充容的双足离开了铁片,可那双足已是皮开肉绽,被铁片生生的烫熟了表层。 “听说番邦的蛮夷子最爱吃半生不熟的肉,只需要洒些盐,便美味至极。”蘅碧汐似是回想一般,轻轻说道。 小桂子连忙搬起盐桶,放在李充容的足下,狱卒把绳索一降,李充容便痛的青筋暴起,晕了过去。 蘅碧汐担忧的说道,“本宫的妹妹晕过去了,你们还不快把她叫醒。” 狱卒抬起冰水泼了李充容一个激灵,李充容陡然而醒。 见到蘅碧汐脸上如沐春风的笑时,她才明白,眼前的女子是个魔鬼,比起心狠手辣的皇后,远远有过之而无不及! “妹妹可是有话要和姐姐说?来人啊,还不快帮本宫的妹妹拿走嘴里的脏布。”蘅碧汐恍然大悟,如梦如醒道。 秦随风上前,点了李充容的穴,这才拿走她嘴里的脏布,同时把手里的白色粉末喂进了李充容的嘴里,李充容惊得想要吐出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惮不得,片刻后,便开始觉得身体异常的快乐,仿若去到了天堂。自己是一国最尊贵的皇后,凤擎轩对自己百依百顺…… 蘅碧汐绽开一抹明媚的笑,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慢条斯理道,“今日本宫就看望妹妹到此,明日本宫会再来看望妹妹的,噢!对了,你们可不许怠慢了本宫的妹妹,这大牢湿气太重,你们要时不时暖和暖和妹妹,若是妹妹睡着了,你们要时不时叫醒妹妹,若是妹妹饿了,记得帮妹妹的肉调味调味。” 狱卒们在牢狱这种勾当自然是不会少做,但是听了蘅碧汐所说的这般酷刑还是觉得后背汗毛倒竖,看向蘅碧汐的眼神也满是敬畏,连忙点头道:“是,娘娘。” 蘅碧汐才走没多久,狱卒听到李充容如魔鬼般的惨叫声。怕她在牢狱之中暴毙不好交差,赶忙去看。 只见李充容面容扭曲,痛苦无比。这才明白,方才秦太医给李充容吃的,怕就是那五石散了。想到此,两人更是觉得双腿颤颤,寒气直冒。 方才蘅碧汐的意思便是只要李充容晕过去,就用烧红的铁片温暖她,用盐巴调味她,用冰水让她保持清醒。加上五石散的成瘾,如此可怖的折磨,分明就是要这李充容时时刻刻都痛不欲生啊!而那李充容被点了穴,连咬舌自尽都不可能了。 想到这,狱卒们你看我我看你,心中坚定了一个想法,就是绝不能,得罪了这淑皇贵妃! 鸟语花香,草长莺飞。 蘅碧汐不知不觉却是走到了御花园里,从前她是极爱春天的,万物生长的美好,总是让她觉得充满了希望。 如今么,她是恨极了春天,一切都在生长着,可她的福嘉!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主子,听说皇后娘娘待福泽皇子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福泽皇子就是皇后娘娘亲生孩儿呢。”小桂子轻声道。 蘅碧汐折下一朵杜鹃,轻嗅道,“听说福泽皇子的身子骨虚得很,也不知这皇后娘娘是怎么照顾的。” 一旁的秦随风眸子微闪,凤擎轩最是在意子嗣了,若是福泽有点什么的话,可真是一石二鸟。 “娘娘,臣还有事,先行告退。”秦随风恭敬道。 蘅碧汐把手里的杜鹃别入云鬓,意味深长道,“知我者,秦太医也。” 今夜,凤擎轩翻的是贤妃的牌。 “春兰”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斜卧看书的蘅碧汐,忍不住开口道,“主子,贤妃娘娘她……” 蘅碧汐头也不抬道,“莫要多思,如今的我,并不希望侍奉皇上,曲意伪装,久了容易露馅,贤妃,也算是个好的挡箭牌。” “春兰”犹豫了片刻,试探道,“主子可是信任贤妃娘娘?” 蘅碧汐眸子却是多了几分温柔,“毕竟是我亲生妹妹,自然是信任的。”顿了顿,望向窗外,夜空中悬着的圆月,意味深长道,“只是今晚,贤妃妹妹怕是难以安歇了。” 不一会儿,小桂子便进来低声道,“主子,长宁宫闹翻天了。” 长宁宫内殿。 皇后抱着怀里高烧不退,呕吐不止的福泽,恼火道,“福泽皇子怎么会这样!一群饭桶!” 宫娥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回皇后娘娘,奴婢们也不知道啊,福泽皇子本来已经歇下了,不知为何突然呕吐不止。” 皇后看着怀里气息奄奄的福泽,莫名的心慌了起来,“快去传太医!还有去禀报皇上,福泽皇子生病了快!” 宫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请哪位太医?” 第162章 一石二鸟 皇后愣住,瞬间目光阴毒了起来,“自然是秦太医。” 念卿宫内殿。 望着身旁睡下的凤擎轩,贤妃的目光复杂,在他的心中,自己一直都只是替代品,每一次自己在他身下承欢,他口中念的名字都是阿蘅,阿蘅!多么讽刺啊。 可她依然眷恋他目光中的温柔和疼宠,只要他在她身边,叫的是谁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芝云轻叩门,声音低低道,“娘娘,长宁宫来人请皇上,说是福泽皇子生病了。” 贤妃目光一冷,皇上好不容易才翻了她的牌,这皇后竟是这般的容不得自己被宠么,拿福泽皇子做文章,真是羞耻! 凤擎轩却是被吵醒了,贤妃连忙换上温柔的神色,娇声道,“皇上可是被惊醒了?” 凤擎轩抚了抚额头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了?” 贤妃点头,担忧道,“皇后娘娘差人来,说是福泽皇子生病了,请皇上过去呢。” 凤擎轩皱起眉头,这皇后又在闹腾什么,一天到晚没个消停。 贤妃却是劝道,“皇上去看看福泽皇子吧,皇后娘娘作为母亲,看着孩子生病难免慌了神,需要皇上去定定心神。” 凤擎轩听了却是目光一寒,皇后可真是好手段,为了争宠,这般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朕,自然是要去长宁宫看看的。”说完便起身更衣,目光冷冽的离开。 芝云目光愤愤道,“娘娘,这皇后娘娘为了争宠,连福泽皇子都利用上了。好不容易皇上才来一回!” 贤妃却是不在意道,“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有什么奇怪的,歇着罢。” 等凤擎轩到了长宁宫时,秦随风却已跪在地上,皇后气恼的摔了满地的东西。 凤擎轩忍住眼里的不耐问道,“这是怎么了?” 皇后一看凤擎轩来了,连忙换上一副伤心的模样道,“皇上,您来了。” 凤擎轩被皇后装出来的伤心气的目光更是冰寒,“听说福泽生病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朕把福泽交给皇后照顾,皇后可曾真的把福泽当做自己孩子来照顾?还是说皇后从一开始就是阳奉阴违?” 皇后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凤擎轩一来就是这般的质问自己,难道是贤妃吹了什么枕头风?想到这,皇后便恨恨的咬牙,这个贱人!仗着自己长了一章万羽蘅的脸,就在背后兴风作浪,等收拾了蘅碧汐这个贱人,再去收拾她! 凤擎轩把皇后阴毒的目光纳入眼里,不由得气的额头青筋暴起,“皇后!朕问你话!你不回答是抗旨吗!” 皇后回过神,被凤擎轩冰寒的神情刺的心中一痛,连忙跪在地上哭道,“皇上何出此言啊!自从丽妃妹妹故去,皇上把福泽皇子交给臣妾照顾,臣妾就一直把福泽皇子视如己出,悉心照顾,半分懈怠都没有,皇上莫要被小人的奸语迷惑了去啊!” 凤擎轩见皇后还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话里带话的说贤妃在背后吹枕头风,贤妃方才担忧劝说的模样浮现脑海,凤擎轩对皇后更是厌恶十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陷害她人!真不知道你这个一国之母是怎么做的,心胸如此狭隘!” 皇后闻言大惊失色,凤擎轩莫不是起了废后的心思?贤妃和蘅碧汐这两个贱人,串通好了一起斗跨她么!“皇上冤枉啊,臣妾只是被福泽皇子的病情惊慌了神,还望皇上莫要与臣妾计较。” 凤擎轩冷哼一声,绕开皇后上前,只见床上躺着的福泽,气息奄奄,面色通红,伸出手摸了摸额头,凤擎轩大怒,“放肆!福泽都高烧成这样了,皇后你竟然还不想办法帮福泽退烧!” 皇后闻言心中一喜,连忙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道,“回皇上,臣妾一得知福泽皇子生病,便差人去请了秦太医,谁知秦太医却是慢吞吞的拖拉半天才来,来了之后说福泽皇子并没有生病,这分明就是欺君之罪啊!福泽皇子呕吐不止,高烧不退,明明就是生病了!秦太医分明就是不想医治福泽皇子,才找借口推脱!” 凤擎轩猛地回头,怒瞪秦随风道,“朕念你照顾淑皇贵妃有功,才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容,就算你对皇后有再多的成见,也不能拿孩子的性命来开玩笑!作为医者,你这般的行为实是无耻之极!” 皇后见凤擎轩果然勃然大怒,话里带话的骂着蘅碧汐故意让秦随风不去治福泽,心中暗喜,添油加醋道,“皇上,臣妾求你一定要救救福泽皇子啊!可怜丽妃妹妹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就去了,孩子自小失了生母,身子骨又一直不好,看的臣妾心疼啊!” 凤擎轩想起丽妃,心中不由得一软,虽然丽妃该死,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何况,福泽什么都不懂,怎么能承受这样的苦楚呢!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秦随风!朕命你马上过来医治福泽皇子!” 秦随风却是不卑不亢的抬起头,嘲讽的看了眼皇后道,“回皇上,臣有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闻言心中一跳,莫名的觉得不安起来,这秦随风是什么意思? 凤擎轩闻言恼火道,“有话快说!说完马上治福泽!” 秦随风突然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说道,“回皇上,第一,这福泽皇子本来就不是生病!而是中毒!第二,皇后娘娘派人冲到微臣的寝房,二话不说就把臣绑了过来,当时臣正和爱妾行夫妻之道,硬生生被人撞破,不顾颜面的绑了来,臣为了穿衣端容,花了些时间,皇后娘娘竟然诬陷臣故意拖拉!臣无端受此羞辱和诬陷,实在委屈,还望皇上事后给臣一个说法!” 凤擎轩一听,面色铁青的瞪着皇后道,“你差人去请秦太医,竟是这般的请法?” 皇后心虚的跪下,面容难过道,“皇上,福泽皇子一生病,臣妾就着急万分,秦太医和淑皇贵妃素来矫情甚好,臣妾也是怕秦太医因此不肯救治福泽皇子,才出此下策,臣妾并非有心啊!” 凤擎轩面色稍有缓和,毕竟孩子生病了,换做是谁都会慌了心神,轻咳一声,严肃道,“皇后下次不可再这般贸贸然了,秦太医,这只是一场误会,快来救治福泽皇子吧。” 秦随风却是一副愤怒的神情道,“皇后娘娘真是巧言令色!皇上,臣方才已经说了,福泽皇子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凤擎轩一愣,随即用阴鹜的目光扫向皇后,皇后被凤擎轩带有杀意的目光一瞅,吓得背后阵阵冷汗道,“皇上,臣妾并不知是怎么回事。” 凤擎轩厌恶的收回目光,若不是此时还不能动皇后,他绝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这个贱人!搞了半天,福泽竟然是中毒而不是生病,这个女人为了争宠竟然下作到给福泽下毒,做出一副生病的模样来把自己从念卿宫骗出来,然后顺带陷害秦随风和蘅碧汐,真是好手段啊! 此时,床上的福泽皇子却是痛苦的嘤咛了一声,凤擎轩回过神,心疼的看着床上呼吸都辛苦的福泽,心中一痛,自己都这般的年纪了,膝下的孩子竟少的可怜,虽然不喜丽妃,但福泽,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啊。“秦太医,既然是中毒,还不快点过来帮福泽皇子解毒!”凤擎轩声音带了几分隐隐发作的杀意道。 秦随风却是一动也不动道,“回皇上,福泽皇子中的是“温殇”之毒,中毒的人会高烧不退,呕吐不止,但这个毒只会持续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便会自动消失,恢复如初,但“温殇”之毒是没有解药的,只能生生的熬过一个时辰。恕微臣无能为力!” 凤擎轩只觉得一口气涌上心头,气急败坏的指着皇后骂道,“贱人!福泽年幼如此,你竟然对他下这样阴险的毒,一个时辰,你让一个这样年幼的孩子生生承受这样的苦楚,你的心肠,真是狠毒至极!” 皇后回过了神,这才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什么“温殇”,自己压根不认识这个毒!何况,福泽已经归她名下,是她的孩子,疼都来不及,将来还要依靠福泽登上高位,自己做太后的,又怎么会愚蠢到对福泽下毒,和贤妃争宠!蘅碧汐这个贱人!竟然耍这样的阴招陷害她! 凤擎轩见皇后咬牙切齿的阴毒表情,心中更是暴怒,“来人,传朕旨意,皇后没照顾好福泽皇子,三个月不许踏出长宁宫半步!”他要忍着,他迟早要把皇后一族连根拔起!他是皇帝,谁都不许挑衅他的皇威和权力! 皇后一听,心中更是如同生生的堵了一块大石头,上不去下不来,“皇上明察啊,这是诬陷!这是栽赃!臣妾视福泽皇子如己出,怎会对他下这般阴损的毒!何况臣妾没有动机啊!皇上莫要被小人的牵引,伤了臣妾与皇上的夫妻感情啊!” 凤擎轩猛地一脚踹向皇后的心窝,目光冰冷道,“你若是真的在乎和朕的夫妻感情,就不会对朕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了!” 第163章 六宫之权 皇后捂着胸口剧烈的痛,却摸到了几乎断掉的肋骨时。她低垂的眼里满是疯狂的恨意和滔天的杀气。 凤擎轩!你竟然!这般待我! 皇后咬着牙,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教训的是,臣妾这三个月便在这长宁宫里,忏悔礼佛。” 凤擎轩看着做作的皇后,心中翻腾的怒气却是莫名的沉了下去,皇后竟然这般快的收敛气性,定是有了新的阴谋! 眯起狭长的凤眼,凤擎轩却是突然勾起了唇,语气平淡道,“皇后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这三个月,就由贤妃和淑皇贵妃处理后宫事宜,皇后好好地修养三个月,朕希望三个月后见到的皇后,是从前那个贤德淑良的妻子。至于福泽,就暂时交由贤妃教养罢。” 皇后尖利的十指死死地掐入掌心,剧烈的疼迫使她必须冷静下来,凤擎轩竟然夺了她作为皇后的权力!竟然交给贤妃这个贱妾!他竟把她的自尊这般的践踏!深吸了口气,皇后恭敬道,“是,皇上,臣妾谨遵皇上所言。” 凤擎轩心中冷哼,抱起床上的福泽,转身离开,秦随风冷嘲的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皇后,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道,“臣告退。” 皇后气的生生晕了过去,一旁的宫娥们手忙脚乱的扶起皇后,却谁也不敢叫住秦随风为皇后治疗。这要是秦太医不小心又把皇后治个奇怪的毛病出来,她们也不用活了,一旁忍耐许久的青禾恨恨的瞪了眼远去的秦随风,嘱咐宫娥们伺候好皇后,自己去太医院叫别的太医来为皇后看诊。 长宁宫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一时之间,风向再一次转变了,原来是淑皇贵妃和皇后各掌一半的权,如今贤妃替代了原来皇后的一半权力,还得到了福泽皇子的教养权,在这后宫里,再多的荣宠,都比不过有个子嗣傍身! 整个皇宫里就两位皇子,还都在贤妃的名下,一时间,奴才们都知道虽然淑皇贵妃宠冠后宫,但最有实力坐上太后之位的,怕就是那平日里待人温和的贤妃娘娘了。 不过是一夜的时间,次日清晨,贤妃的念卿宫便热闹非凡,连不少中立的朝臣都让家中的夫人进宫拜见贤妃娘娘。 比起念卿宫,凤栖宫则是安静非常。 一袭曳地白衣,一头三千黑缎,桃花树下奏琴,笛音和谐春风来。 抬起水银瞳眸子,蘅碧汐绽出一抹温和的笑,“好久不见。” 银面具男子行了个知音礼,声音温润道,“是啊,你的琴艺又见长了。” 蘅碧汐却是突然好奇起眼前人的真实身份,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人她见过。“认识这般久,却还是不知你的名字。” 银面具男子却是一愣,随即声音微涩道,“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蘅碧汐不傻,知道对方还是不愿意告知姓名,想来对方身份一定非富即贵,想来自己与对方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必要。“还是你看的通透啊,你看,春天快过去了,夏天还远吗。” 银面具男子却是心中一动道,“可是有了心事?” 蘅碧汐却是不打算隐瞒,直白道,“如今的朝堂,早已三派鼎立,皇后党,保皇党,中立党,然昨日之事后,皇后党被打压,中立党纷纷倒向皇子党,也就是贤妃党。对于世家大族来说,每一次的选择都是一场豪赌,赌对了,几世荣华,赌错了,抄家灭族。男人们角逐天下,却苦了背后的女人。” 顿了顿,蘅碧汐却是叹了口气,“如今皇子党隐隐已有了超过保皇党的势头,对于多疑的皇帝来说,不是好事,哪怕那是自己的儿子,但毕竟有了外戚,谁也不能保证江山不被外戚谋夺了去。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妹妹竟然成了最有威胁的存在。” 银面具男子小心试探道,“你担心你妹妹日后若成了太后,便无你立足自处?” 蘅碧汐却是无奈的瞅了银面具男子一眼,“你觉得皇帝会坐视贤妃党不理?我只是觉得我那妹妹怕是下场会凄惨无比罢了。” 银面具男子却是开玩笑道,“你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难道就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俗话说,女人多的地方,总是是非多。” 蘅碧汐沉默,半晌才苦笑道,“秋天之前,皇帝必然会有大动作,对我而言,最好的做法就是静观其变,我那妹妹若是个聪慧的,就应该三个月后把福泽皇子,还有自己的孩子都交给皇后教养,这样,也许她还能保住性命。可我知,我那妹妹爱子如命,平日里又受尽了皇后的欺压,此刻这般的机会,是定然不会放过了。我的劝说,只会让我们姐妹感情出现裂痕,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 起身,抱起古琴,蘅碧汐微微颌首,进了内殿。 银面具男子目送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远去,才悄然离开。 他一直都知她聪慧,知她野心,可如今看来,也许她的野心也只是为了报仇罢了。福嘉,是她一辈子的痛。 “春兰”见蘅碧汐疲惫的进来,不由得担忧道,“主子可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心中难受?” 蘅碧汐却是完全没了方才的惋惜和矛盾,眼里精光四溢,“姑姑,我们的机会,来了。” 一旁的小桂子端着做好的桃花茶冻,眉眼弯弯道,“主子,尝尝这刚做好的桃花茶冻,方才奴才尝了尝,味道真是不错。” 蘅碧汐在“春兰”的服侍下净了手,这才捻起一块桃花茶冻,送入檀口,入口间花香四溢,馨甜适当,滑嫩弹牙,爽口湿润,满足的眯起眼道,“本宫竟不知,小桂子你有这般好的手艺,比御厨们强多了。” 小桂子闻言高兴之余羞涩道,“奴才见主子平日里欢喜桃花,又有了主子先前桃花酥桃花酒的先例,便心中思索,用桃花花瓣做了些不同的吃食出来,这桃花茶冻,是奴才研究了几日所成,主子若是喜欢,奴才便天天给主子做。” 蘅碧汐看着小桂子脸上的笑,心中温暖,如今的小桂子像极了从前的秋萍,那样的单纯美好,当然,小桂子比起秋萍,要聪慧通透的多。“天天做,那本宫岂不是天天都得赏赐你些东西,好啊小桂子,敢情你是冲着本宫的赏赐来得!” 小桂子闻言苦着一张脸,耷拉的脑袋,可怜兮兮道,“小桂子日后若是有机会出宫,自然是要讨媳妇的,自然现在要努力的让主子多赏些好东西,日后用来当聘礼呐!” 顿了顿,小桂子似是想起什么般泄气道,“不过,小桂子进了宫后便是阉人了,即使出宫,也没有谁家愿意把姑娘嫁给奴才呢,罢了罢了,奴才也不要什么赏赐,只要主子愿意让小桂子,一直伺候娘娘便好。” 蘅碧汐原先听小桂子瞎扯胡扯还觉得有趣,但听完后半段却也怜惜起了小桂子,若不是家中穷困潦倒,谁愿意把儿子送进宫当个永无天日的太监呢。 “春兰”也被小桂子的一番话听得心中怜惜不已,自己当初也是因为家中揭不开锅,不得已才进了宫当宫女,于是对小桂子,便多了几分亲切和亲近之意。 蘅碧汐看着两人之间的情绪变化,心中暗喜,看来日后凑合两人大大的有戏啊,姑姑年纪虽然比小桂子大许多,但两人却是般配的不行,只是不知道姑姑对小桂子能否真的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若是没有,也就没有必要凑合两人了。 思索间,外头的宫娥进来禀报道,“娘娘,已经午时了。” 回过神,蘅碧汐勾起嘴角道,“小桂子,来陪本宫去看望看望李充容妹妹。” 大牢内潮湿阴暗,腥臭扑鼻,被铁链吊在半空中的李充容,依然一日两夜没睡,加上酷刑和五石散的折磨,整个人如同骷髅一般瘦削,伤口溃烂流脓,那双眼睛布满血丝和森冷,光是看了就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狱卒一见蘅碧汐进来,连忙打起精神点头哈腰道,“奴才参见淑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有什么可以替娘娘分忧效劳?” 蘅碧汐见狱卒们个个疲倦,却还是强打着精神讨好自己,不由得心中冷笑,这就是权力,哪怕是死人,也得磕头让道。“这一日一夜,你们替本宫伺候妹妹,只是辛苦非常,小桂子,赏!” 小桂子笑眯眯的掏出一袋金子,一人发了三十金,狱卒们月俸不过几两银子,不过是一日一夜,就有了三十金的赏银,顿时双目发光,心中越发肯定要为淑皇贵妃效忠了! 蘅碧汐满意狱卒们眼里的绿光,这世间所有人,只要有贪念,就能掌控。“小桂子,给李充容妹妹喂食吧。” 小桂子闻言,从荷包里掏出五石散,喂进了李充容的嘴里,李充容贪婪的吞咽着,那狼狈肮脏的模样,哪还有当初艳光四射的跋扈样! 第164章 锥心刺骨 小桂子闻言,从荷包里掏出五石散,喂进了李充容的嘴里,李充容贪婪的吞咽着,那狼狈肮脏的模样,哪还有当初艳光四射的跋扈样! 蘅碧汐皱起眉头,一副担忧的模样,“唉,说起来真是可怜,李家九族,女子未满五十岁的,都送去了军营里,据说将士们太久没碰过女子,竟然一夜便玩死了上百号女子,而男子,却被送到深山里喂了野狼,尸骨斑斑,真是可怜呐。” 见到李充容眼里的不敢置信和痛苦,蘅碧汐勾唇,似是想起什么般说道,“至于那些年老的李家人,则是去做劳役去了,累死的病死的,被打死的,不计其数,小桂子,你说这世间,有的人高枕无忧,可有的人却生不如死,这是为何?” 小桂子笑眯眯的答道,“那是因为,她们选错的主子,跟错了人,自然就生不如死了。” 李充容眼睛死死地瞪着蘅碧汐,恨不能拆骨剥皮,喝血吃肉!这个女人竟这般的狠!想起自己年幼的弟弟,懵懂的妹妹,初为人母的姐姐,满腹才华的哥哥,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父亲,还有那些亲戚们,竟然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蘅碧汐!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般的没人性! 蘅碧汐不屑的嘲讽道,“妹妹莫不是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妹妹自己!跟错了主子的下场?若不是妹妹甘心当皇后的爪牙,若不是妹妹不顾族人只为了自己争宠,妹妹的亲人族人们,又怎会是这般惨痛的下场!这一切!都是妹妹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李充容听到这,却是激动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亲人惨痛的画面,愧疚恼恨如狂狼袭来,锥心至极,刺骨难耐!是啊!若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做皇后的暗棋,若不是自己一脑子只想着斗跨蘅碧汐,怎会害的亲人们落得这样可悲的下场! 是了是了!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谨遵本分,低调为人,就可以平安的在深宫中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慢慢走到高位,这样,才能保证朝堂的哥哥父亲,有一帆风顺的仕途,自己年轻貌美,就算耗,也能耗死皇后,等皇后和蘅碧汐等人斗得两败俱伤,你死我活的时候,就是她出头的机会! 如果她能够耐心的等,如果她一开始就选择隐忍,这一切定然不会是这般的下场! 爹,娘,女儿...女儿对不起你们啊! 李充容被五石散引起的幻境中痛不欲生,泪流不止,那样的悲伤和悔恨,远远比那些酷刑来得还要让她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自私导致如此! 狱卒们纷纷低下头,心中暗叹淑皇贵妃的手段果然非同凡响,先折磨李充容一天一夜的肉体,再摧毁李充容一天一夜的精神,明日,李充容便真的是个废人了。古人言,哀,莫大于心死啊! 蘅碧汐不知何时离开了牢狱,小桂子安静的跟在身后,两人不觉间却来到了冷宫门口。 里面传出来的疯癫哭喊,狂笑暴怒,惊恐慌张,都让人脚底生寒,凉气遍起。 小桂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小心翼翼的看向蘅碧汐,那张脸依旧精致如画,只是那双眼却如同临死之人,苍凉寂寥,空茫冷酷。 心中担忧不已,小桂子轻声唤道,“主子?” 蘅碧汐回过神,望着高墙里茂盛的梧桐树,偶尔几声微弱的蝉鸣,这才知,夏天,来了。“无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今日贤妃可有何异动?” 小桂子松了口气,轻声道,“如昨日一般,不少的贵客,络绎不绝呢。”嗯,皇上也连着一直都在念卿宫就寝。 蘅碧汐勾起嘴角冷笑道,“看来本宫这妹妹,的确是不一般呐,破坏了三党鼎立,收纳了中立党,狠挫皇后党,只是不知这三个月里,本宫这妹妹,能否真的做到只欠东风。” 小桂子心中一动,小心问道,“那主子您打算?” “自然是静观其变了,本宫想来不喜干政,只是本宫的妹妹,却忘了这么致命的一点,既然她有心角逐,那本宫自然就不干涉了。”蘅碧汐转身离去,小桂子连忙跟上,心中却有了疑惑。 主子不是说贤妃娘娘是亲生妹妹么,若是有危险,主子为什么放任不管呢?小桂子苦恼不已,只能紧跟蘅碧汐身后。 秦府。 秦随风安静的上了一炷香,望着那灵牌,心中钝痛难忍。 秋萍,你在地下,可还好。 我在为你报仇,一步步,越来越近了。 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帮你报仇,然后我就来陪你。 离开暗室,秦随风去了烟娘的房里。 烟娘是他收了有些日子的美妾,长得和秋萍有五成相似,此刻她正认真仔细的研磨着药粉,丝毫没发现秦随风的到来。 把研磨好的药粉装入药瓶内,归类放好,这才看到了失神的秦随风,脸上一红,有些结巴道,“老爷,你回来啦,用过饭没有?” 秦随风回过神,温柔道,“还没,烟娘可是准备了吃食?” 烟娘羞涩的点了点头,“婢妾准备了几道清单小菜,老爷尝尝。” 秦随风点头,揽着烟娘坐了下来,一旁的丫头机灵的把饭菜上齐,便退了下去。 “烟娘方才在研磨什么?”秦随风摸了摸烟娘的小手,小意道。 烟娘红着脸,心跳微快道,“是,珍珠粉,婢妾听说淑皇贵妃娘娘平日最爱用珍珠粉敷面,闲来无事,便研磨些珍珠粉,老爷便可献给娘娘。” 秦随风一愣,随即怜爱道,“难得你这般的细心,研磨珍珠粉的确非常的耗费时间,而宫中阴险狡诈,娘娘素来都不敢用宫中之物,这些日子忙,我也就没时间替娘娘研磨,得亏有烟娘在,倒是提醒了为夫。” 烟娘闻言,头更是低了又低,不好意思道,“为老爷分忧是婢妾该做的,这些日子婢妾研磨的珍珠粉已有五瓶,老爷明日可拿给娘娘先用着先。” 秦随风满意的点头道,“烟娘贤惠如此,当得这秦府的主母。” 烟娘闻言大惊失色道,“老爷万万不可,烟娘能做老爷的妾室,已知足万幸,当日若不是老爷,兴许烟娘早就死了,烟娘此生,只愿一心一意的守在老爷身边,不敢肖想那主母之位。” 顿了顿,红了眼眶道,“仕途哪能一帆风顺,老爷得留着这主母之位,给能为老爷仕途有帮助的大家小姐才是,若老爷让烟娘做了主母,传出去,对老爷得仕途和声誉,都是莫大的污点,所以,烟娘求老爷,让烟娘这一生,就安心做个妾室陪伴老爷便好。” 秦随风深深地望着烟娘,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烟娘,为夫会让你平安喜乐一生的。” 次日,牢狱里传出李充容已疯的消息,正在梳妆的蘅碧汐顿了顿,目光崭亮道,“狱卒可有传来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桂子点头,低声道,“主子英明,这两日的折腾总算有了结果,昨晚那李充容疯疯癫癫间,吐出了不少惊人的事情呢。原来皇后娘娘还有两个暗棋,不仅如此,皇后娘娘的母族似乎在暗中筹备着什么。” 蘅碧汐将一支碧绿通透的玉簪斜入鬓间,勾唇道,“夏天,毕竟是喧哗的。今日就不必再去见那李充容了,我们已经套出了信息,接下来,还是安心看戏舒坦啊。” 小桂子深以为然,主子这是叫他吩咐那些狱卒,不需要再对李充容进行非人的折磨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舒坦过一天,毕竟明日,便是死期了。 “春兰”拿来一件双面绣的长褙子,为蘅碧汐穿上,声音轻柔道,“恭喜主子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只是,主子对剩下的两个暗棋可有了推测?” 蘅碧汐对着铜镜照了照,长褙子上绣的是桃花花瓣,浅红深粉,荼蘼叠累,当真是美极,“既然是暗棋,又岂是随便就能让人猜着的,荷花快要盛开了,采些莲子做些莲子羹解解馋才是。” 御书房内。 凤擎轩猛地把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恼怒道,“好一个吴明德!” 张敏连忙捡起地上的奏折劝道,“皇上,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啊。” 凤擎轩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如今整个大楚兵力,在他手中不过十万,凤擎箫十万,兵部侍郎十万,原大将军蘅实三十万,但被贬后,这三十万就落入了吴明德手中,镇国大将军四十万驻守边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兵部侍郎竟然是吴明德的人,也就等同于吴明德自己就有了整整四十万的大军,若不是密探冒死获得的消息,他还以为吴明德手上没有一军一卒! 作为一国之君,还没有一个臣子的兵将多!何其讽刺! 狠狠地咬牙,凤擎轩决定兵行险招,他实在是忍不得这吴明德了! “张敏,宣沐亲王觐见!” 张敏一愣,随即明白皇帝这是要赌一把了,虽想劝,却被皇帝脸上咬牙切齿的神情惊住,心中明白,这个夏天怕是不得安宁了。 第165章 再起风波 沐亲王府。 魏卿菡服侍凤擎箫穿上宫装,望着那张若有所思的脸,犹豫道,“王爷,这皇上急召入宫,可要万分小心。” 凤擎箫回神望着身高只到胸口的女子,目光如水,透着担忧,心中顿觉温暖,“莫担心,本王毕竟是皇上的弟弟。” 魏卿菡闻言心中欣喜,自从嫁给他,就一直相敬如宾,不冷不热,他极少歇在她的房里,常常在书房忙到三更半夜才睡,虽知自己不能多想,但作为女人的直觉,她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心里住了别人,没有自己,所以才会这般的疏离。 但现在他愿意安慰自己,意味着自己还是有机会走进他的心里的不是吗?“卿菡恭送王爷。”男人不希望女人过多问问题,她心中很是明白。 凤擎箫惊讶的看着魏卿菡,没想到她竟这般通透,心中便多了几分好感道,“今晚准备几道清单小菜罢。” 魏卿菡欢喜的点头称是,他这是告诉她,今夜会歇在她房内。 然而凤擎箫前脚刚踏进御书房,芝云便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急道,“奴婢叩见皇上,沐亲王,念卿宫出事了,奴婢斗胆恳求皇上移步念卿宫。” 凤擎箫闻言连忙退出了御书房,在外等候。凤擎轩性子最是好面子,后宫的事,他作为朝臣,并不方便去打探。 凤擎轩原对芝云冒失闯进来颇为火大,但一听完便着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芝云急切道,“启禀皇上,贤妃娘娘满脸长满了红疹,又痒又疼,娘娘把脸抓花了,宣了太医却没有人有办法医治娘娘。” 凤擎轩不满的皱起眉头,“可让秦太医看了?” 芝云却是为难的小声道,“回皇上,这......” 凤擎轩见芝云吞吞吐吐大为光火,“有话直说!” 芝云咬唇,豁出去道,“皇上移步念卿宫便知,奴婢卑贱,有些话实在是不敢说。” 凤擎轩眯起眼,墨瞳里酝酿着翻滚的黑云,似是能把一切吞没一般,芝云冷不防打了个寒战。“张敏,告知沐亲王,朕有私事需处理,让他稍候。来人!摆驾念卿宫。” 等凤擎轩风风火火赶到念卿宫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平日里温婉端庄的贤妃在地上拼命的打滚,那张脸早被抓的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左右两旁跪满了太医,宫娥们上前想劝却都被抓的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凤擎轩冷冷的瞪了眼跪在右侧的秦随风,若不是因为他在沧州照顾了阿蘅三年,他真想杀了他!“秦太医,贤妃这是怎么了?” 其他太医闻言胸口松了口气,秦随风却是不卑不亢道,“回皇上,贤妃娘娘这红疹来得蹊跷,臣虽有办法医治,但需三个月时间方能治好。但贤妃娘娘丝毫不让人靠近,臣也没办法了。” 三个月? 凤擎轩若有所思的望着依旧在地上打滚的贤妃,“芝云,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一寒,凤擎轩森森的目光盯得芝云浑身发凉。 “启禀皇上,娘娘是用了淑皇贵妃送来的珍珠粉敷脸后才变成这样的,但...但奴婢怕得罪淑皇贵妃,不...不敢说。”芝云结结巴巴,浑身发抖。 众人一听,心中开始计较起来,难怪芝云怕成这样,谁不知这宫中,淑皇贵妃几乎一手遮天,大权在握。 秦随风却是冷冷一笑,“芝云姑姑,你确定吗?” 芝云被秦随风这冷的扎人的语气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自,自然是,确定的。” 凤擎轩皱起眉头,他最是了解阿蘅,爱恨分明的她断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做这样阴损的事情,何况她向来和贤妃交好,以阿蘅的聪慧,怎么可能在这么敏感的时间里做这样愚蠢的事情,而且这红疹,还这般巧合的需要三个月才能治好,这件事,若说受益人,定然就是那皇后了,但皇后已经被软禁了,不可能做什么手脚才对。 凤擎轩把目光放在秦随风身上,语气稍缓道,“秦太医可有想说的?” 秦随风却是嘲讽的看了眼地上打滚的贤妃,“回皇上,芝云姑姑在撒谎!淑皇贵妃娘娘素喜用珍珠粉敷脸以求养颜,但淑皇贵妃娘娘向来谨慎,用的珍珠粉都是臣亲自研磨的,淑皇贵妃娘娘自己都不够用的珍珠粉,如何送给贤妃娘娘?即使送给贤妃娘娘,那也是臣亲自研磨的珍珠粉,如何会引起红疹?莫不是芝云姑姑认为,臣胆大包天,欲加害贤妃娘娘不成!还是芝云姑姑以为,如此便能借机陷害淑皇贵妃娘娘不成!” 芝云听完脸色灰败,拼命地在地上连连磕头道,“皇上,奴婢冤枉啊,贤妃娘娘的确是用了淑皇贵妃娘娘送来的珍珠粉敷脸才起了满脸满身的红疹子啊!” 凤擎轩望着地上打滚失去理智的贤妃,贤妃定不会傻到给自己下毒,毕竟这可是要三个月才能治好,以贤妃的野心,又怎会放过这三个月良机? 至于阿蘅更不可能了,贤妃和她是盟友关系,两人联手才能把皇后压制住,又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算计贤妃,思索这其中定是被有心人动了什么手脚,一来可以让贤妃这三个月内无暇理事,吃点苦头,二来可以离间阿蘅和贤妃之间的关系。 真是机关算尽啊!受益人除了皇后再无他人了!但,皇后是怎么做到的? 秦随风把凤擎轩的表情收入眼底,划过一丝嘲讽,但终究还是隐了下去,不经意的提醒道,“这世间,能守望相助的也许只有亲人了。” 凤擎轩蓦地豁然开朗,是啊,皇后被软禁又如何,她的母族,遍布前朝后宫的爪牙,明的暗的,但凡她受了点委屈,也自然有母族的人为她出气撑腰。 好一招以牙还牙!不过...凤擎轩眼底划过一丝火焰,吴明德,真是谢谢你的以牙还牙了! “既然贤妃需要治疗三个月,那么这一半的后宫之权总不能悬空,然淑皇贵妃一人打理也太过辛苦。”凤擎轩声音似是思索,却让在场的人提起了心。 “朕听闻步美人性情恭良,明理聪慧,封步美人为德妃,与淑皇贵妃一同处理后宫事宜。”顿了顿,凤擎轩阴鹜的扫了眼在场的人,“今日贤妃吹了风引起了过敏,三个月不便见客,由秦太医负责治疗。” 太医们背后一凉,凤擎轩的意思是贤妃的事和淑皇贵妃没有关系,在场知情的人若是透露了真相出去,怕是全家性命不保,连忙磕头称是。 不一会儿,贤妃吹风过敏的消息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贤妃党们暗暗悔恨太早站了队伍,这下吃大亏了。 至于一直因长相粗犷,性情野蛮而无缘受宠的步美人,这次竟踩了狗屎运一般,一口气做到了德妃这个位子,还掌握了一半的后宫之权,红遍了后宫三千的眼珠子。 然这件事在步美人,如今是德妃看来,却是如灾难临头一般。 采薇小心翼翼的打量一身武装,握着把森森发寒长鞭的德妃,粗眉小眼,厚唇黑肤,也难怪进宫三年有余,竟然还没侍寝过。 一边捧着宫装一边苦口婆心劝说的采莲,望着德妃手里发亮的鞭子,吞了吞口水,左右为难。 德妃深吸了口气,声音粗哑干扁,“本宫再说一遍,本宫不穿,你们两个新来的若想长久的在这摘星宫中活下去,就得听本宫的!” 采薇原就胆小,被这一吓唬,慌得跪在了地上,“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好啊,如今娘娘手握后宫半权,多少双眼睛盯着娘娘,娘娘三思啊!” 采莲原还犹豫为难,毕竟她是摘星宫的掌事姑姑,被德妃这么任性的言辞一激,却是下定了决心,“娘娘,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是否也改为苦守边疆几十载的镇国大将军考虑考虑!难道娘娘真的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如此突然封了娘娘为妃?” 德妃闻言却是恼火非常,一鞭子甩了出去,狠狠的落在采莲的背上,“嗤~”布料碎裂,白皙的背上赫然一条又长又狰狞的鞭痕,采莲忍着剧痛,心知德妃还是下手轻了,否则她估计直接被她一鞭子抽晕过去,“娘娘三思!娘娘在宫中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镇国大将军,将军年纪已大,再也经不起一分一毫的变动了!” 德妃死死的握着鞭柄,细长的眼睛此刻寒芒大盛,黯哑的声音却似暴怒的野兽般可怖,“你敢要挟本宫!” 采莲倔强的咬牙,忍着恐惧道,“皇上利用淑皇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成功的打压了皇后娘娘一族,再利用镇国大将军和您把贤妃党派狠狠的压制住,不费吹灰之力,将局势扭转几番,娘娘难道还不明白吗!” 顿了顿,采莲泪流满面凄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说完猛地往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头,原饱满光洁的额头血肉模糊,一旁的采薇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第166章 窈窕不淑 采莲泪流满面凄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说完猛地往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头,原饱满光洁的额头血肉模糊,一旁的采薇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德妃被那鲜红的色泽刺的面目扭曲,原就粗犷的五官看起来审视丑陋恐怖,“好!真是好!凤擎轩你真是太好了!”咬牙切齿的低吼出,德妃一把夺过采薇手上的宫装,森然道,“采薇!还不进来帮本宫梳妆!” 采薇吓得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采莲机灵的上前扶住采薇,目光里尽是恳切和希冀,采薇身体一僵,明白的点了点头,进了寝室帮德妃梳妆更衣,采莲望着门外跪满的宫娥太监们,疲惫道,“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将军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跪着的。” 宫娥太监们连忙起身,各自忙碌了起来。 “邵,渝,宸,岳,四贵嫔求见德妃娘娘。”小福子急忙跑进来宣报道。 采莲闻言很是吃惊,随即明白了过来,这是来试水来了,随即干脆道,“把四位贵嫔迎到偏殿去伺候着,就说德妃娘娘在梳妆更衣,让贵嫔们稍候片刻。” 小福子连忙小跑了出去。 摘星宫偏殿。 美人言笑晏晏,亲密无间,一旁端茶端点心的小福子却是心中暗暗着急,这四位贵嫔从头到尾都比自家娘娘更像妃子,不知稍后主子见到四位贵嫔能否冷静,若是...小福子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动作间更仔细了。 岳贵嫔端起茶轻尝一口笑道,“说起来,倒是不曾见过德妃姐姐呢。” 宸贵嫔捻起糕点的手一顿,眼底精光闪过,“自然是性情恭良,明理聪慧的。” 邵贵嫔却是不冷不热道,“这是自然,皇上亲封德妃之位,这性情德行自是出众的。” 宸贵嫔眼底划过不甘,语气微酸道,“是啊,还放了一半的权在德妃姐姐身上呢。” 渝贵嫔不满的看了宸贵嫔一眼,这女人真是个不安份的,就算她再嫉妒,都不能改变如今德妃在宫中的风头,德妃可不是什么善于的角色,且不说有个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父亲,皇上突然封妃的举动也说明了德妃目前有用处,就算德妃把她们四个都降位,皇上都会同意的。 见其他三位贵嫔都不接自己的话,宸贵嫔心中恼恨,这三个贱人,比自己进宫晚,爬的倒是挺快,如今竟是不把自己放眼里了! 正当氛围尴尬时,德妃倒是出现了。 看着四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冲自己行礼,德妃按捺心中烦躁,沙哑道,“妹妹们免礼,请坐。” 四位贵嫔各自打量德妃时,德妃也在打量她们。 藕粉宫装的贵嫔气质温婉,书卷气颇重,眉目平和,看起来倒是个顺眼的,烟灰色宫装的贵嫔双眼灵动,笑起来颇是率真,应该是个活泼的,水蓝色宫装的贵嫔端庄恭谨,得体大方,应该是个重规矩的。 可再看最后一个玫紫色宫装的贵嫔,虽然在笑,却隐含着妒恨与不甘,眼里丝丝浮动的算计与精明更是让她不喜!这个女人!定是最不好相与的! 低下头喝了口茶,德妃结束了观察,下面的四位心思各异,但却都默契的不主动开口。 来之前虽然听说了德妃容貌欠佳,但没想到竟是这般的难看,粗粗短短的眉毛又黑又浓,细细长长的眼睛还是单眼皮,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配上又大又厚的唇,何止...何止是欠佳啊! 放下茶杯,德妃忍耐着心里的烦闷道,“本宫虽入宫有了些年岁,却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四位妹妹也是陌生的紧儿,不知四位妹妹是?” 藕粉宫装的贵嫔温雅的笑了笑,“姐姐,妹妹是大学士岳朗之女,岳紫摇。” 烟灰色宫装的贵嫔则是开朗一笑,“姐姐,妹妹是省督盐史渝明之女,渝雪乔。” 水蓝色宫装的贵嫔扬起标准笑容道,“姐姐,妹妹是礼部侍郎邵丰林之女,邵伊宁。” 不等宸贵嫔开口,德妃便不耐的打断道,“所以,这明艳照人的便是宸贵嫔了罢!” 宸贵嫔心中暗恨德妃这般不给她面子,让她在那三个贱人面前丢脸,不由得僵硬道,“谢姐姐夸奖,妹妹不敢当。” 德妃却是挑眉,很是古怪道,“本宫夸你了吗?在场的三位妹妹可有听到?” 渝贵嫔却是顽皮一笑道,“妹妹没听到呢,许是宸姐姐听错了罢!” 宸贵嫔面色一僵,狠狠地在腰间掐了一把,这才稳住情绪道,“许是昨日没休息好的缘故。” 德妃闻言大袖一挥道,“那宸贵嫔回去歇着罢,若是在本宫这累倒了,本宫可没办法跟皇上交代。小福子!送宸贵嫔回宫。” 宸贵嫔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恨,猛地站起来,却不小心把旁边的茶杯佛落,“啪~”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异常尖锐刺耳,德妃终于忍无可忍,不等宸贵嫔说话便猛地站起来,抽出腰间的长鞭,指着宸贵嫔斥道,“好大的胆子!” 宸贵嫔被德妃暴怒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德妃娘娘恕罪,这茶杯是不小心被衣裳拂落的,妹妹并无轻视娘娘之心!” 一旁的邵贵嫔忙温言劝道,“德妃娘娘莫要动怒,这宸贵嫔昨日没休息好,不小心弄碎了茶杯,娘娘饶了她罢!” 德妃闻言却是更加生气,“莫不是听说皇上封本宫为妃,气的一夜难眠罢!” 宸贵嫔却是灵机一动,柔弱道,“娘娘误会了,昨日皇上封姐姐为妃时,曾大赞姐姐性情恭良,明理聪慧,所以妹妹才甚是仰慕,一不小心才睡晚了。” 岳贵嫔闻言却是心中冷笑了起来,这宸贵嫔果真是个没脑子的,也不打探打探德妃是什么脾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果不其然,德妃二话不说,毫不客气的连抽了宸贵嫔两鞭子,宸贵嫔一时不查,生生的挨了两鞭摔倒地上,邵贵嫔心中不忍,想上前劝解,却被渝贵嫔拉住,朝邵贵嫔摇了摇头,邵贵嫔心知不能插手了,方才德妃没有和她计较是因为给她面子,若不识好歹估计也要吃鞭子的。 宸贵嫔的宫装已破碎不堪,再无法忍耐心中的火气讥讽道,“德妃娘娘这是何意!嫔妾好心好意来看娘娘,娘娘却私自动刑,眼里可还有皇上!可还有王法!听说娘娘闺名是窈窕,可在妹妹看来,倒是粗野不堪!不知镇国大将军是怎么教养娘娘的!竟如大街泼妇般作为!” 她竟敢辱骂她的父亲! “放肆!”德妃暴吼一声,猛地抽向宸贵嫔,然而宸贵嫔早有防备,灵活一闪,德妃扑了个空,目眦尽裂的操着鞭子冲向宸贵嫔,宸贵嫔眼底精光一闪,虚晃一下,惹得德妃怒火蹭蹭直上,不管不顾的狠抽几鞭子下去。 电光火石间,宸贵嫔捉住机会,往一旁看呆了的渝贵嫔身后躲去,“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渝贵嫔倒在了地上,那张明媚的脸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宸贵嫔连忙做作的大叫道,“天哪!渝妹妹你怎么了!” 渝贵嫔痛的连连惨叫,“我的脸!我的脸啊!啊!” 德妃回过神,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打的是宸贵嫔,怎么变成了渝贵嫔! 一旁惊呆的岳贵嫔和邵贵嫔回过神,惊恐的跑向地上打滚惨叫的渝贵嫔,三人从小就是发小至交,此刻岳贵嫔看着渝贵嫔的惨状,心中暗暗抽了几口冷气,这脸,怕是没得治了!心中顿觉愤怒,忍不住起来怒道,“德妃娘娘!渝妹妹并无得罪娘娘!娘娘如何下得了这般的狠手啊!” 邵贵嫔手忙脚乱的扶起打滚的渝贵嫔,自责的哭了起来,“渝妹妹,你不要吓我啊,太医!对!来人!快传太医啊!” 小福子连忙回过神,风一样的跑了出去,姑奶奶啊!主子果然惹事了! 德妃慌乱的看了看手中带血的鞭子,惊恐的连忙扔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叫道,“不!不是这样的!本宫明明打的是宸贵嫔!怎么会成了渝贵嫔!” 宸贵嫔看的心中正得意,见德妃似是回过了神,心中一慌,嘴上强硬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娘娘生嫔妾的气嫔妾知道!但娘娘也不能冲无辜的渝贵嫔下手啊!如今推到嫔妾的身上!嫔妾就算是闹到皇上哪儿,也是有理的!” 德妃闻言,气的捡起地上的鞭子,欲狠狠的给宸贵嫔一个教训时,一声清澈悦耳的声音响起,“何事让德妃妹妹这般动怒?可否与姐姐说说一二?” 蘅碧汐面容如水的走了进来,一袭曳地月白暗纹宫装,端的是清冽出尘,五官清透。 德妃生生的顿住手,回头却被蘅碧汐的风华摄住,众人见蘅碧汐出现,都松了口气,岳贵嫔眼尖的看见蘅碧汐身旁神色担忧的采莲与采薇两人,心中明白,定是这两个丫头,在气氛尴尬之时便去了凤栖宫搬救兵了。 宸贵嫔第一次对蘅碧汐的出现感激涕零! 第167章 毁容事件 幸好啊!赶在德妃对她下手之前出现,这德妃最是骄傲,教训人时被打断,定会嫉恨蘅碧汐。如此一来,真是太好了! 鹬蚌相争,她这个渔翁,才能得利啊! 岳贵嫔不经意间看到宸贵嫔眼里的算计,心中猛地一惊,难道说方才是宸贵嫔故意惹怒德妃,为的是让德妃动怒错伤渝贵嫔,逼她们与德妃反目?如果是这样,这宸贵嫔的手段果然狠辣! 望了眼在邵贵嫔怀里痛的晕过去的渝贵嫔,岳贵嫔目光一冷,宸贵嫔是么!竟敢伤了渝贵嫔,那就要付出代价的! 蘅碧汐却是面色平静的从德妃手中拿走鞭子,递给身后的采莲,扶着德妃坐到上位,关切道,“妹妹可是慌了神?” 德妃不敢置信的看着蘅碧汐,关于蘅碧汐的传言她听了不少,但从不知蘅碧汐竟是这般通透的女子,四两拨千斤的侧面告诉所有人,今天这一切不过是她慌了神错手罢了。 宸贵嫔在听到蘅碧汐的话后,不甘心的想打断,却被一旁的小桂子扶起来,笑眯眯道,“宸贵嫔受到了惊吓,还是让杂家送贵嫔回宫歇着罢。” “你算什么东西!”宸贵嫔只觉得小桂子的笑容异常的讽刺,心火直窜,张嘴骂道。 蘅碧汐却是眯起了眼,意味深长道,“宸贵嫔这般指桑骂槐,意欲何为?” 宸贵嫔回过神,暗骂自己一时冲动失言了,连忙解释道,“娘娘莫要误会,方才小桂子突然扶起嫔妾,嫔妾一时激动,失言了。” 蘅碧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宸贵嫔见蘅碧汐没有误会,松了口气讨好道,“是啊,娘娘。” 蘅碧汐笑眯眯的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向小桂子道个歉便是了。”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原以为蘅碧汐会放过宸贵嫔,却不料在这里等着呢! 宸贵嫔面色一僵,蘅碧汐这个贱人竟然叫自己对一个奴才道歉! 奇耻大辱! 一旁的岳贵嫔眼底一闪,声音轻柔道,“宸姐姐快向小桂子道歉,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宸贵嫔面色一冷,这个岳贵嫔竟敢讽刺她!她今日若是道歉了!日后如何抬头做人! “宸贵嫔这是怎么了?既是误会为何不道歉?还是说你指桑骂槐并不是误会!”蘅碧汐声音骤然一冷,凌厉逼人。 宸贵嫔后背一凉,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向小桂子僵硬道,“对不起小桂子,方才失言了。” 德妃见蘅碧汐三言两语把宸贵嫔逼得向一个奴才道歉,再一次重新审视起身旁的女人。 “这不就好了嘛,不过是个误会,道个歉也就罢了,小桂子,你也莫要置气了去,知道吗?”蘅碧汐满意道。 小桂子得意的看了面色铁青的宸贵嫔一眼,恭谦道,“是,娘娘。” 此时秦随风走了进来,邵贵嫔着急的唤道,“秦太医,快来看看渝贵嫔!” 秦随风恭敬的向众妃嫔行了礼,这才帮渝贵嫔看伤,只见那清冷的脸上骤然大变,邵贵嫔一见,紧张道,“秦太医,如何?” 秦随风摇了摇头,惋惜道,“渝贵嫔的脸,恢复不了了,臣只能让渝贵嫔伤口愈合,疤痕,是去不掉了。” 顿时,殿内安静了下来。 德妃内疚极了,不知所措的握紧了拳头,若不是自己冲动,怎么会被宸贵嫔这个贱人趁机陷害! 蘅碧汐若有所思的看着殿内众人的神情,声音微冷,“谁来说明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宸贵嫔扭曲是非,岳贵嫔抢先开口道,“嫔妾参见淑皇贵妃娘娘,不知娘娘可愿听嫔妾一言?” 蘅碧汐深深地看了眼岳贵嫔,点了点头道,“你且说说看。” 德妃闭上了眼,完了,这下全完了!远在边疆的爹爹定会被自己连累!自己为什么不能忍住!若是忍住,这一切...... “回娘娘,方才嫔妾与宸,渝,邵贵嫔一起来拜见德妃娘娘,期间,宸贵嫔轻视德妃娘娘,口出狂言,污蔑忠臣,以下犯上,蔑视宫规,借鞭伤人!所以才导致渝贵嫔这般凄惨毁容!嫔妾在此,恳求娘娘严惩宸贵嫔,还渝贵嫔一个公道!”岳贵嫔不卑不亢,一字一顿道。 宸贵嫔不敢置信的看着岳贵嫔,她一直以为岳贵嫔自恃清高,定不会参与其中,可她错了!真正厉害的,是这不声不响的岳贵嫔啊!这一字一句,都想置她于死地! 德妃猛地睁大了眼,没想到岳贵嫔不仅看清了其中的猫腻,还分毫都没提她的过错。 一旁呆滞的劭贵嫔听了话,仔细的回想方才的事情,猛地一惊,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都是宸贵嫔故意的!好狠的心肠!对于女子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容貌了,她这样,等同于要了渝贵嫔的命啊!宫中女子,没了容貌,还有什么期望可言! “娘娘,岳贵嫔胡说八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德妃娘娘欲拿鞭子鞭打嫔妾,失手伤了渝贵嫔,怎么成了嫔妾的过错!娘娘,嫔妾冤枉啊!”宸贵嫔慌张辩解道。 蘅碧汐冷冷的看着宸贵嫔,语气森然道,“那么,劭贵嫔,大声的告诉本宫,你看到了什么?” 劭贵嫔恨恨的瞪了眼宸贵嫔,伤心道,“回娘娘,一切就如岳贵嫔所言,求娘娘为渝贵嫔做主啊!” 宸贵嫔气的手颤抖的指着劭贵嫔道,“你,你含血喷人!不是这样的!” 蘅碧汐却没了耐心再听宸贵嫔说什么了,“来人,把宸贵嫔送到御书房,把方才岳贵嫔劭贵嫔所言告知皇上,请皇上定夺!” 宸贵嫔心中一动,是啊,去到皇上哪里,没了这些贱人在跟前,自己好好的和皇上解释解释,定会没事的!想到这,宸贵嫔松了口气,傲然道,“既是如此,嫔妾自己会走,还望娘娘莫要让下贱之人,脏了嫔妾的衣裳,毕竟是皇上所赐。” 蘅碧汐很是宽容道,“这是自然。” 门外的侍卫领着宸贵嫔往御书房而去。 德妃按耐不住心中疑问道,“姐姐,这岂不是便宜了那贱人!皇上耳根子软,若是被那贱人迷惑了去,这......” 下边的岳贵嫔却是心中暗叹德妃蠢笨,若是让蘅碧汐亲子处置宸贵嫔,那才叫便宜了宸贵嫔,第一蘅碧汐不是皇后,再如何处置也不能越了皇后去,第二蘅碧汐不是皇上,不能严惩了宸贵嫔,否则招人话柄,但如果交给皇上处置,看在蘅碧汐和步窈窕两人的份上,皇上定会让宸贵嫔生不如死。 劭贵嫔也不傻,也想清楚了其中的弯弯道道,秦随风也已经帮渝贵嫔收拾好了伤口,疲惫道,“淑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嫔妾先带着渝贵嫔回宫休息,望两位娘娘批准。” 蘅碧汐很是怜惜的看了眼昏迷的渝贵嫔,点头道,“你放心,这渝贵嫔绝不会白白受伤的,回去歇着罢。” 岳贵嫔见此,也跟着告辞。 一时间,偌大的偏殿只剩下蘅碧汐和德妃。 最终,德妃叹了口气,真心实意道,“今日多亏了姐姐,不然,定会被那宸贵嫔陷害了去。” 蘅碧汐轻轻地拉过德妃的手,轻柔道,“妹妹莫要这般见外,镇国大将军为了大楚辛苦了一辈子,这份忠君效国之心,作为大楚的一人,对镇国大将军自是敬佩不已,只是妹妹,镇国大将军远在边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妹妹日后还是要仔细些,莫要被人利用了去啊。” 德妃闻言却是红了眼眶道,“姐姐,谢谢姐姐今日援手,妹妹定会牢记今日,再不让小人算计了去。” 蘅碧汐温和的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岳贵嫔是个不简单的,但并无坏心,妹妹不妨多多与她亲近亲近,至于劭贵嫔,心肠极好,就是过分良善了些,难免会被人欺负,娘娘若能庇护一二,这岳贵嫔定会更忠心于妹妹呢。”顿了顿,蘅碧汐赞赏的望向一旁低眉顺目的采莲和采薇,“妹妹身边这两个丫头,倒是忠心的很,妹妹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德妃感动不已,没想到这深宫之中,还会有人这般为自己打算,想起那些关于蘅碧汐不好的传言,心中不由得暗骂传言误人啊,若知道蘅碧汐是这般好的人,她定早早结交了才是,但,此刻也不算晚,想到这,德妃恭谦道,“妹妹谢谢姐姐的提点,妹妹记住了。” 蘅碧汐轻轻地拍了拍德妃的手,起身道,“妹妹明白就好,那姐姐就先回去了,妹妹有不明白的地方,可差人到凤栖宫询问,平时无事,也可常常来凤栖宫走动走动。” 德妃连连点头,高兴道,“既然姐姐说了,那日后妹妹可就常常去叨扰姐姐了。” 蘅碧汐却是宠溺的嗔了德妃一眼,缓缓离开。 御书房内。 凤擎轩听完侍卫的传言,危险的眯起了眼,宸贵嫔原想辩解,却被凤擎轩那犀利的目光吓得双腿发软,大脑一片空白。 第168章 莲欢节日 “拖下去,毁其容貌,贬为庶人,发配边疆。”凤擎轩如冰的声音击垮了宸贵嫔,昔日的耳鬓厮磨,柔情蜜意,仿若一场虚幻的梦,她沉醉,她嫉妒,她疯狂,可她,都是为了他啊!他竟这般绝情狠心! 宸贵嫔扬起一抹讽刺的笑,目光凄恻,被侍卫拖了下去。 一旁的张敏却是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蘅碧汐这招果然高明之极,不但借皇帝的手严惩了宸贵嫔,还卖了德妃,岳贵嫔,劭贵嫔一个天大的人情,同时还为皇上除去了隐患,宸贵嫔的所作所为若是让有心人利用了,传到镇国大将军那,就大事不妙了,如此剔透玲珑的心思,幸亏不是敌人啊。 张敏莫名的打了个寒颤,轻声道,“皇上今晚歇在哪儿?” 凤擎轩却是好心情的扬唇一笑,“自然是去阿蘅那。” 宸贵嫔的处置消息传到后宫,不少嫉妒的红了眼珠子的妃嫔都安静了下来,岳贵嫔和劭贵嫔则是守着昏迷的渝贵嫔,听到消息后都松了口气,对蘅碧汐也起了敬意,这般聪慧的脑子,远远比自己高明许多。 念卿宫。 贤妃恢复了神智,却在听芝云把这两日的事情说完后,沉默了许久,才艰难的哽咽道,“芝云,我们这步棋,走错了。” 芝云心疼的安慰道,“娘娘莫要灰心,那些追随娘娘的朝臣是没有退路了,眼下娘娘莫要气馁,应该筹谋才是,三个月一到,这......” 贤妃大脑一个激灵,深思了起来,是啊,三个月一到,皇后定不容她。 不过,贤妃眼里划过一丝狠戾,既然如此,那干脆就,让风雨来得更大些吧。 “芝云,帮我送封信出去罢。”贤妃起身道。 秦府。 秦随风疲惫的回到府内,见烟娘含羞带怯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楞道,“烟娘,这是怎么了?” 烟娘红着脸,小声道,“老爷,你要当爹了。” 秦随风一愣,随即不敢置信的握住烟娘的肩膀问道,“你,怀上了?” 烟娘点点头,垂着脸不好意思看秦随风,自然也就看不到秦随风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和冷意。 “既是如此,应当要好好注意才是,日后不许等我这么晚还不睡了,要多多休息,需要什么让管家去买。”秦随风温和道。 烟娘却是一愣,听到她怀孕,秦随风不是应该狂喜大笑,然后庆祝才对吗?这毕竟有可能是他的庶长子啊!然而仔细观察秦随风神情时,却又没看出什么不妥,烟娘心中安慰自己,许是他今天累着了,听说宫里出了点事呢。 “老爷待婢妾真好。”烟娘轻轻靠在秦随风肩上,满脸的幸福。 夏天正是热烈时,一年一度的莲欢节却是快来了。 作为大楚的传统节日,除了赏莲,倒是设下了不同的比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骑射医武等,同时也是大型的相亲会,往往夺得某个比赛前三名的人,总是能引起夫人小姐们的注意,若看对了眼,彼此定下婚约也是美事。 以往每年都是皇后亲自主持,然而好巧不巧的,皇后正处于软禁时期,所以凤擎轩眼皮都不抬的交给了蘅碧汐和步窈窕两人。但考虑到两人从未主持安排过如此盛大的节日,便派了宫中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姑姑和老嬷嬷,协助帮忙。 对于无所事事的德妃步窈窕而言,倒是兴致勃勃,可对于惫懒喜静的蘅碧汐来说,简直是苦差一件。且不说如此重要的节日安排起来费心费神,光是那些五花八门的比赛,忙起来真是脚不着地。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皇后还在软禁,贤妃还在养伤,至于搭档德妃,想起一大早兴冲冲跑来紫竹苑嚷嚷着要大干一场那阵势,蘅碧汐就觉得,德妃只会越帮越忙,可圣旨当前,就算是猪一样的队友,那也要硬着头皮咬牙完成。 哀怨的望了眼正翻看报名各项比赛名单的德妃,再看了看皇上派过来协助帮忙的四位老姑姑和四位老嬷嬷,蘅碧汐莫名觉得,凤擎轩此刻一定在偷笑,为什么?一定是为了报昨晚她没有配合他造人的仇吧! “咦?秦太医居然也报名参加了医术的比赛。”德妃怀疑自己看错了,猛地揉了揉眼睛,确定后,翻了个白眼道,“姐姐,你说秦太医明知自己医术高超,还报名这比赛作甚?可不是让其他参加比赛的子弟难堪么。” 蘅碧汐一愣,随即夺过德妃手中的名册一看,沉思了起来。秦随风不可能不知道,这莲欢节,也是相亲节,虽说他还未娶正妻,可自秋萍死后他便不打算成亲了,连府里那个侍妾烟娘,也是因为和秋萍长得极为相似才纳了妾。 难道,秦随风想通了,打算找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回家,传宗接代? 想起死去多年的秋萍,蘅碧汐突然发觉原来已经过去了那样久,一日复一日,秦随风放下了秋萍,可自己呢,却还活在仇恨中难以自拔。自嘲的笑了笑,蘅碧汐把名册还给了德妃,声音极淡道,“秦太医至今未娶妻,报名参加也是情有可原。” 德妃如梦如醒道,“说的也是,到了秦太医这个年纪的其他人,早都有了一群孩子了。” 一旁整理琴艺比赛名单的乐姑姑笑了起来,“德妃娘娘也应该努力才对,有了孩子,日子也不会太过无聊。” 旁边执笔整理棋艺比赛名单的弈姑姑附和道,“是啊,若是将军知道娘娘有了孩子,定不知如何高兴呢。” 听到两位老姑姑提到父亲,德妃倒是恍惚起来,说起来,也有四五年未见爹爹了,不知远在边疆守卫国土的爹爹,身体可还好。 莲欢节在忙碌中款款而来,这一日,女子穿上了最美的衣裳,男子则是意气风发,所有参赛的小姐公子们,观赛的官员和夫人们都坐上了自己的位置后,令人惊讶的莫过于溪凌国国主罗红刹的到来,难道是来挑选几位出色的才杰回去宠着? 一时间,夫人们都担心起自己出色的儿子会否被那罗红刹选中带走,尤其是几位嫡长子参赛的官员们,脸色都不太好,嫡长子是整个家族门第的支柱,作为继承人辛苦栽培至今,若是被选走了,这...... 罗红刹一如既往的一袭曳地红衣,极致的张扬与凌厉,虽许多人不满她,但也同时非常惧怕她,罗红刹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差,若是招惹了,那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的。 心思活络的夫人们早已悄悄使了眼色给得力心腹们,赶紧去给儿子们通风报信,千万不可出风头,越低调越好。 凤擎轩坐在龙椅上,如沐春风道,“义妹,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罗红刹朝蘅碧汐抛了个媚眼,有些嫌弃的看了眼凤擎轩道,“如鱼得水得很,就是少了些贴心儿郎,这次来参加莲欢节,也是为了能觅得几位良缘,到时义兄可千万别小气了去。” 凤擎轩思索片刻,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凤擎箫道,“这是自然的,只是义妹若是看上了有妻室的,怕是为兄难以成全呐。” 罗红刹一愣,随即把目光放到凤擎箫的身边,原来他已经成婚了啊,不过,瞧那端庄大方的女子,倒也是配得上凤擎箫的,她虽倾心凤擎箫,但也不是个一根筋的人,不属于她的,也不会非要得到不可。 “义兄此言差矣,红刹虽素喜有才有德之人,但从不夺人幸福,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义兄不必担忧。”罗红刹喝了杯酒,满不在乎道。 这话一落,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魏卿菡,她很是清楚这罗红刹心心念念凤擎箫许久,只是一直未曾得手,如今她这话放在这,便也是为了让她安心吧,想到这,魏卿菡看罗红刹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与赞赏,这是个胸襟宽广的女子。 蘅碧汐清了清喉咙,温和道,“因皇后娘娘,贤妃妹妹身体不适,故无法参加此次莲欢节,所以,这次将由本宫,德妃妹妹主持,裁判分别是罗国主,沐亲王,太傅孟德,太师林琅,太保张乾以及大学士岳朗。比赛类别分别是,琴艺,棋艺,书法,画艺,诗词,歌舞,骑术,射术,医术和武术。每一类别将选出前三名,由皇上亲自赐奖。” 德妃连忙接话道,“第一回合,琴艺,参赛者共五十人,男子二十,女子三十,为保公平,请参赛者上前到赛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两两一组,胜出者将和他组胜出者继续两两对决,直至选出前三甲为止,为节约时间,每一次的对决时间控制在半刻钟。” 众人闻言心中暗暗较好,没想到这次的莲欢节比赛这一块竟有如此大的改革,但这样的改革非常得人心,毕竟耗得时间一长,莫说听的人都疲惫,弹的人更是辛苦万分,如今把时间一缩短,就显得精练许多,再者便是琴,这一次用的都是统一的琴,如此非常的公平,不会因为琴的好坏,影响了真正的水准。 第169章 波澜四起 陆陆续续的五十人上了赛台,各自坐在标有自己姓名的位置上,自动与邻桌形成两两一组,计时太监一锤子敲响铜锣,第一组参赛者便开始了弹奏。 德妃自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的,四处张望间,竟是发现秦太医的侍妾烟娘,悄然的离开了坐席。心中不由得一愣,随即悄悄的告知了蘅碧汐。 蘅碧汐眯起眼,朝身后的小桂子交代了什么,小桂子便悄然离去。 德妃迟疑片刻,犹豫问道,“姐姐可怪我多事?” 蘅碧汐摇头,低声道,“怎么会呢,妹妹莫要多想,虽烟娘是秦太医的宠妾,但人心隔肚皮,仔细些总是没错的。” 念卿宫内。 贤妃被绷带包住整张脸,只露出嘴巴和眼睛,一身暗紫宫装,看起来甚是阴森。 烟娘沉默的喝了口茶,等待着贤妃开口。 虽知贤妃这时候把自己叫来,并不明智,但皇后此刻被软禁,能见的只有贤妃而已。 “听说你怀孕了?”贤妃低沉着声音,丝毫不见平日的温柔糯软。 烟娘心中一个咯噔,这件事除了自己和秦随风,并无他人知晓,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秦府里她也只告诉了管事,那管事是秦随风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断不可能外传,如此,这贤妃是如何得知? “沉默便是承认了?”贤妃露在绷带外的眼睛寒芒四射,甚是骇人。 烟娘不屑的看了眼贤妃,尖利道,“娘娘莫要这般凶我,你我不过是皇后娘娘的暗棋,可我,比起娘娘,却是要忠诚听话的多,不像娘娘,阳奉阴违,尽在背后玩手段。” 话锋一转,烟娘一副了然道,“不过,我也能理解你,原以为长得像那万羽蘅便能宠冠后宫,借皇后之力爬到高处,却不料真正的万羽蘅却还活着,如今你连当个替代品的资格,都没有了,唯一的用处便是潜伏在蘅碧汐身边,找到机会,除掉她,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贤妃气的双目冒火,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掐着掌心,“这个孩子留不得。” 烟娘猛地一惊,防备的捂着腹部,阴狠道,“娘娘莫要轻举妄动,这个孩子,留不留,可不是你说了算,一切要等皇后娘娘出来后才能定夺,若是娘娘在背后动些什么手脚,莫要怪我不念同门之情!好歹!娘娘也是我的师姐,不是吗。” 贤妃猛地站起来,指着烟娘怒道,“若你真把我当师姐!就不能这般和我说话!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竟敌不过皇后一句话,你心甘情愿为她所用,却不曾帮我一二,这便是你口中的同门之宜!” 烟娘失望的看着眼前失去理智的贤妃,嘲讽道,“皇后娘娘救了师父一命,师父为了还恩情,才把我们两个交给皇后娘娘,辅助皇后娘娘坐稳后宫,然后便可以撤退,可师姐竟是这般替师父报恩的?师姐若是看上了那高位,去争夺也就罢了,如何能让我背叛师父之命!” 贤妃被烟娘犀利的呛声噎的下不去上不来,心虚之余却是铺天盖地的不甘,“你不想帮我已是事实,我不想听你多言,此番叫你前来,是想问你几件事。” 烟娘低垂着眉眼,声音浅淡,“娘娘想问什么?” “一来想问你近期有没有从秦随风那儿听到什么关于蘅碧汐的事情?二来皇后娘娘有没有另外派人通知你做些什么?三来秦随风对于你怀孕是什么看法?”贤妃压下情绪冷静道。 烟娘心中一顿,贤妃想问的前两个问题她猜到了,但没想到第三个问题竟是问这个,“秦随风为人谨慎仔细,我并不能太直接问他关于蘅碧汐的事情,但是蘅碧汐非常喜欢用珍珠粉敷脸倒是真的,而且只用秦随风研磨的,不过秦随风前些日子忙得很,我便主动帮忙研磨了,为了取信于秦随风,我并没有放什么在里边,你这次的脸,定是被人设计了,至于其他,秦随风从不主动说起蘅碧汐的事情。” 顿了顿,烟娘嘲讽道,“至于皇后娘娘,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作为暗棋,只需要做好主子安排的事情就好,最后一个问题,秦随风很宠爱我。” 贤妃心知烟娘定不会把皇后的安排说出来,所以并不意外,但是她惊讶的是烟娘所说的珍珠粉。蘅碧汐定不会傻到,送给她的珍珠粉有什么问题,毕竟如今蘅碧汐很是信任她,能在蘅碧汐和她的心腹手底下动手脚的,怕是只有皇后了。 只是这个教训实在是让她恼恨至极,有朝一日,她定会把皇后踩在脚下! 至于秦随风,没想到也是个过不了美人关的。不过...贤妃眼里划过一丝算计,皇后安插了烟娘在秦随风身边,那么她也可以,想起芝云今早说的,秦随风竟然参加了医术的比赛,可见他虽然宠烟娘,但也是个明理的,打算找个世家小姐成婚了。 看了眼嚣张的烟娘,贤妃意味不明道,“师妹回去吧,免得错过了什么精彩的。” 烟娘心中一滞,脑子飞快转动起来,难道贤妃动了什么手脚?今天可是莲欢节,若是出了什么皇后娘娘算计之外的事情,那就糟了,想到这,烟娘恼怒的瞪了贤妃一眼,“师姐如此冥顽不灵,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但我还是要提醒师姐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告辞。” 望着烟娘走远的身影,贤妃冷笑起来,烟娘啊烟娘,若是真像你说的,秦随风疼你,又怎会在你怀孕的时候,参加莲欢节,准备娶正妻呢。 至于皇后,她最了解皇后了,这个女人最是沉不住气,从她对自己珍珠粉动手脚就看出来了,敢在莲欢节动手脚,成功也就算了,失败了,她这个后位,可就不稳了。如今她什么都不需要做,等着皇后和蘅碧汐这个贱人,精疲力尽就好。 烟娘心虚不定的坐回位上,虽然她只是一个侍妾,但由于是秦府唯一的女眷,秦随风唯一的女人,还是有许多人愿意给她几分薄面的,偶尔的交谈,也不会让她落单了去。 刚坐下,一位夫人便亲切笑道,“烟娘你去哪儿了,可是错过了方才精彩的琴赛呢,前三甲分别是刘太尉的嫡长女刘芳菲,赵御史的嫡次子赵宣,陈大夫的嫡次女陈端颜。说来也是奇怪,赵宣公子本应该是魁首,却不知为何到最后决赛时却输给了刘芳菲小姐。” 烟娘心不在焉的笑道,“那还真是可惜呢,方才肚子有些不适,便下去吃了点药休息了下。” 那夫人闻言有些担忧道,“若真难受还是回去歇着罢,不要逞强。” 烟娘心中一动,没想到这夫人倒是个心善了,心下有了结交之意,但也知自己目前的身份实在是上不得大台面,便只好温柔道,“谢谢夫人关心,烟娘现在确实舒服多了呢。” 台上突然喧哗了起来,原来是那赵宣竟当众跪下,对陈端颜求娶呢!两人郎才女貌,琴音不相上下,倒真是知音一遇,情愫暗生了。烟娘心中艳羡不已,两人门当户对的,倒不失为一对佳偶。 果不其然,陈端颜答应了赵宣的求娶,两家的长辈欢喜不已,正互相聊得正欢,凤擎轩心情颇好道,“当真是匹配至极呢。” 一旁的蘅碧汐却不这么想,她没错过方才,赵宣对陈端颜求娶时,一旁的魁首刘芳菲眼底的失望和落寞,想来,这刘芳菲定是早就对那赵宣生了喜欢,只是碍于自己是女子,不好说出口,借这次莲欢节,希望对方能感受到自己的爱意吧。 可惜那赵宣却没能发觉刘芳菲的心意,反倒是和陈端颜互生了爱意,果真是天意弄人。 但令蘅碧汐惊讶的是,刘芳菲虽失落伤心,却半分嫉妒怨恨之色都没有,而是安静的下台,坐到父母身边,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这般的从容冷静,此女子若不是个极度有城府心机的人便是个极度有风度教养的人。 但对于蘅碧汐来说,刘芳菲是哪一种人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宣为什么在关键的对决故意输给刘芳菲,是因为担心被罗红刹看上,还是因为...他其实非常清楚刘芳菲的心意,并且清楚以刘芳菲的门第,更适合自己,怕长辈生了凑合心思,所以才故意输给刘芳菲,只为能顺利求娶陈端颜? 蘅碧汐眯起眼睛,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比赛的背后,涌动的怕是不少势力的较劲吧。 刘太尉是皇后的人,赵御史是镇国大将军的门生,这隐隐约约透出的味道,她也闻得出一二。 如果说赵宣一开始就误会了刘芳菲对自己示爱是受了长辈的指使,那就当真可惜了。 不过,那陈端颜,也不是个简单的,从头到尾都那样的温婉柔顺,仿佛没什么脾气一般。但蘅碧汐心理明白,这样的人才最是聪明。 毕竟,陈大夫和大学士岳朗私交甚好,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后宫妃嫔的暗中较劲罢了。 第170章 狂傲杨柯 毕竟,陈大夫和大学士岳朗私交甚好,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后宫妃嫔的暗中较劲罢了。 回过神,蘅碧汐才发觉,棋艺都已经进入了决赛了。 一旁无聊的吃红提的德妃,有些郁闷道,“姐姐,这些可真是无聊,什么时候才到骑术,射术,武术和医术的比赛啊。” 蘅碧汐看着孩子气的德妃,无奈道,“知你忍不得,但眼下不可任性,先忍着吧,应该很快的。” 德妃狠狠的咬着嘴里的提子,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就怕还没等到,我就睡着了。” 只见台下一片欢呼,棋艺的前三甲已诞生了,分别是梅太史的嫡长女梅玲玉,李郎中的嫡长女李瑾画,顾上卿的嫡长子顾清平。 凤擎轩眯起眼,捏了捏蘅碧汐的手道,“平日里这些臣子倒是蠢笨的很,怎今日的聪明如此,琴艺明明那赵宣快要夺得魁首,却莫名输了,棋艺那顾清平分明就是故意输个第三名的,朕竟不知,一个红刹竟比朕还要可怖,让他们这般的惶恐啊。” 蘅碧汐噗嗤一声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嫡长子是家族门第的支柱,从小那是花了多少心血培养的,若给了红刹,你舍得?这些可是大楚将来的新鲜血液呢。” 凤擎轩这才舒展了眉眼,嬉笑道,“这还差不多,说起来他们倒是连后路都砍断了呢,为了以防万一,直接都马上定婚了,你瞧,这顾清平怕是要娶那梅家姑娘了。” 德妃耳朵尖儿,听到凤擎轩和蘅碧汐的悄悄话,不由得好奇看向赛台,果然,顾上卿已经在和梅太史私聊着什么了。德妃突然发觉,原来朝堂的一切和后宫都是息息相关的,因为那顾上卿也是她父亲的门生呢。 一边玩转着酒杯的罗红刹,狭长的凤眼里尽是嘲讽与不屑,性感的红唇扬起高高的鄙夷弧度,从德妃这个角度看过去,虽让人觉得张扬跋扈,却莫名的觉得移不开眼。德妃开始同情罗红刹了,她当初因为到了十九岁都无人上门提亲,才不得已进了宫的。 说起来,虽然罗红刹长得很美,但身份摆在那,这大楚满朝的优秀公子,竟是个个避如蛇蝎,如此便和自己一样了,都因为某种原因,无人问津。 失神间,书法也已经进行到尾声了,德妃放眼一看却是笑了。 决赛的五个人,竟然全都是男子,这意味着前三甲,没办法用联姻解决问题了,要知道,风头可是很容易被罗红刹看上的。 德妃莫名的觉得好玩起来,对魁首的位置也就期待了不少。 蘅碧汐瞧见德妃兴致勃勃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妹妹不是说这些甚是无趣,怎的突然有了兴致?” 德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这样不好吗?” 蘅碧汐抿唇偷笑间,台下竟然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凤擎轩却是爽朗的大笑道,“好!” 只见书法的前三甲已出,分别是刑部尚书杨钊的嫡长子杨柯,大学士岳朗的嫡长子岳明,礼部尚书段长远的嫡长子段峰然。 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位出色的公子决赛写的竟然是各自的一句话。 岳明的字豪迈洒脱,写的是,狂笑一生,长叹一生,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 段峰然的字却是端正大气,写的是,一时瑜亮,一壶酒,戎马一生。 杨柯的字则是狂傲肆意,写的是,大家都怕,我不怕。 三人虽写的内容不同,所表达的却出奇的相同,侧面的讽刺了那些担心被罗红刹选中,而故意输掉比赛,匆匆定下婚约的公子。 尤其是杨柯,简直狂傲至极,嚣张至极,大胆至极。 凤擎轩的双眼闪闪发光,“这杨柯,若为臣,定是魏征这般的直言不讳,忠言逆耳啊!” 蘅碧汐若有所思的看着罗红刹,只见她似乎对台下的轰动不为所动,依然是不停地斟酒,喝酒,似笑非笑,风流至极。 德妃望着杨柯张狂的脸,莫名的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罗红刹放下酒杯,婷婷袅袅的走向赛台,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不少人暗暗替杨家捏了把汗,这风头出的简直太过了,罗红刹若真选了杨柯,这刑部尚书不得哭晕过去?要知道,刑部尚书中年得子,辛苦培养至今,就这么一颗独苗儿,若被选走,这... 但也不少人对杨柯生了不满,他作为杨家的独苗,遇到这次的事情,本该避免风头为妙,谁知他竟然张狂到夺下魁首,还写了那样傲慢的一句话,不仅打了在场所有世家的脸,也把他的父亲推到了风口浪尖,实在是不孝至极。 不少和刑部尚书交好的官员都暗暗叹了口气,耿直不阿的杨钊,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真是可惜了。 看着罗红刹走向赛台,凤擎轩却是紧张了起来,出于私心,他一点都不希望罗红刹选台下三人的任何一个,毕竟那都是大楚未来的主力啊!尤其是那杨柯,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若被选了,真是,心疼死。 罗红刹婀娜万千的走到三人面前,拿起他们写下的字,细细的观摩了会,看着面前的三个男子,心中惋惜不已,从他们的字中,她感受到的是真心实意,这三个男子,是真的不在乎是否被她选中,不在乎不害怕不拒绝。 给足了她面子,也给足了凤擎轩的面子。 如此好的苗子,日后是大楚的得力心骨,无论她选哪一个,凤擎轩虽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定会可惜不已。 真是无趣啊,优秀的她不能选,聪明的她选不到。 若说她最想选的,就是这杨柯了。 这般的猖狂性子,当真是对极了她的胃口。 但,这个人,定是凤擎轩最想留下的,她并没有错过方才凤擎轩双眼冒绿光的表情。 风情万种的朝杨柯扬起了真诚的笑容,顿时台下所有人的心脏都紧张了起来。 刑部尚书杨钊却是愣愣的望着罗红刹,似是想起什么陈年旧事般,目光凄恻了起来。 一旁交好的官员看了,以为杨钊是被儿子气的,不由得同情万分。 杨柯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罗红刹,他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欢喜,不舍,为难,犹豫。不由得心中大惊,这个女人,其实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明明是个极好的女子,虽然自己方才做的一切只是不满,不满那么多人竟然怕一个女人,但是此刻,他却听到了自己心,错了几拍的节奏。 似乎是被蛊惑了一半,杨柯伸出修长的手,轻轻地替罗红刹拭去红唇旁的酒珠,台下众人看的眼睛都快瞪了出来,罗红刹更是心中一紧,他,他竟是这般温柔的替她拭去了嘴角旁的酒珠,温暖的手仿佛带了陌生的电流,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凤擎轩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若只是罗红刹看上杨柯也就罢了,还能挽回,可,这杨柯竟是真的看上了罗红刹,双方都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他是阻止不得了。 可是让他放弃这么一颗好苗子实在是心痛至极,眼尾扫到角落里目光凄恻的刑部尚书,凤擎轩眼珠子一转,朝张敏说了什么,张敏便悄然退下。 正当杨柯要说出情话时,就在罗红刹期待万分时,就在众人紧张的呼吸都不规律时。 “碰!”刑部尚书杨钊硬生生的晕倒在地,在安静的周围是那样的大声和刺耳,一旁的官员吓得大叫,“刑部尚书你怎么了?来人呐!刑部尚书晕倒了!” 众人被这消息炸开了,杨柯不敢置信的看向晕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杨钊,罗红刹听着周围的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原来杨柯竟是刑部尚书唯一的儿子,若是跟她走了,便连送终的人,都没有啊。 罗红刹的心揪了起来,难道说,真的只能错过了么?她想开口挽留,可她不能。她怎么能自私的,要杨柯不管年迈孤独的父亲,抛下一切跟她走。 她,做不到。 看着呆滞没反应过来的杨柯,罗红刹深吸了口气,声音淡淡道,“杨公子,本君虽欣赏你,但本君并未看中你,恭喜你夺得书法魁首。” 说完,便仪态端庄的走回了上座。 而众人也被罗红刹这番话惊住,随即也明白了过来。 杨柯心痛的看着罗红刹的背影,握了握拳头,走下台抱起晕过去的父亲,恭声道,“启禀皇上,父亲晕倒,恕杨柯先行告退。” 凤擎轩一副同情的表情道,“唉,说起来杨尚书已经年迈,朕也不忍心他年事已高还这般操劳,杨柯你还是尽快接手你父亲的职位,让你父亲颐养天年才是啊。” 杨柯心中一跳,突然明白了自己父亲为什么晕倒了,皇帝眼里酝酿的警告他也看到了,咬了咬牙,他想反抗,可看着怀里白发苍苍的父亲,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点了点头,落寞的离开。 只是,他依然感受得到,背后传来的无数目光里,那双最温柔的目光。 她舍不得他,他知道。他也知道,她是多么无奈,说出刚才那番话。 她舍不得放弃他,但,更舍不得,让他背负不孝之罪,还有帝王之怒。 第171章 双人献舞 她这般的好,这般的为他着想啊! 杨柯深深吸了口气,抱紧了怀里的父亲,坚定的离开。 他一定,一定不会负了她这般的情意。 蘅碧汐有些担忧的看着继续喝酒的罗红刹,心中不忍,但也对凤擎轩的手段感到可笑。 他果真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众人经历方才的事情,也明白了皇帝和女帝的心思,原来,只要是过分优秀的苗子,女帝不敢要,皇帝也不会放。 理清楚其中的猫腻,不少官员们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便是画艺的比赛了。 罗红刹似乎并不被方才的事情所影响般,兴致高昂的看着,时不时拍一下凤擎轩的马屁,“义兄,你们大楚果真人才辈出啊!瞧这些画画的多好啊。” 凤擎轩对方才罗红刹的识时务很是满意,此刻她能这般不计较的和他说笑,拍拍马屁,更是让凤擎轩舒坦无比,“溪凌也不差啊,哈哈哈。” 德妃却是神情定定的望着罗红刹,心中多了一根刺,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只是觉得,罗红刹不应该放弃杨柯,她看到杨柯眼里的受伤时,心痛难当,可,如果罗红刹真的选了杨柯,她又觉得难过无比,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蘅碧汐察觉到德妃的不对劲,不由得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德妃回过神,强笑道,“没,只是感慨而已。” 蘅碧汐心中了然,定是德妃因方才的事感到惋惜了,心中一动,蘅碧汐循循善诱道,“妹妹,其实这世间,有许多的无可奈何都是可以避免的,只不过,要看在位的是谁罢了。” 德妃一愣,随即深思了起来,蘅碧汐见目的达到,也不再说话,安静的看着赛台上激烈的对决。 虽然画画费时,但终于还是出了结果。 只是这一次,情况却有了不同。 几位裁判商量来商量去,激烈的讨论着,几位年事微高的裁判更是争论的脸红脖子粗,蘅碧汐看了有些好奇道,“这是这么回事?” 罗红刹却是妩媚的看着蘅碧汐,意味深长道,“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蘅碧汐一噎,一旁的德妃忍不住笑道,“其实是台下决赛剩下的三个人画的都是人像,而且还都是同一个人,不分伯仲的画功,引起了裁判们激烈的讨论和区分。” 蘅碧汐总算明白罗红刹为什么这般得意了,不由得好笑道,“所以说,我要恭喜你桃花连开三朵,然后再羡慕羡慕一下你?” 耳尖的凤擎轩凑过来问道,“阿蘅羡慕什么?” 罗红刹朝凤擎轩送去几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隐忍笑意道,“阿蘅这是羡慕有人为我画像呢,义兄啊,你是否该找个好日子,为阿蘅画上一幅画,嗯?” 凤擎轩闻言摸起了下巴,若有所思道,“阿蘅若是想要画像的话,朕可以天天为阿蘅画的。” 蘅碧汐脸红的垂下了脑袋,看在凤擎轩的眼里又可爱又乖怜,粉嫩的耳珠让他莫名的觉得口干舌燥。 罗红刹一副被凤擎轩的发言恶心到的神情,嫌恶道,“去去去,秀恩爱等天黑,回宫你们爱怎么秀怎么秀。” 最终,经过裁判们长达一刻钟的讨论,得出了结果,结果更是让众人吃惊不已,画艺这一块,三个魁首!分别是礼部尚书蒋钦的嫡长子蒋檀,工部尚书严晟的嫡长子严冀,大学士岳朗的嫡次子岳荇。 那三张画像也被送到了凤擎轩的面前,蘅碧汐凑过去一看,不由得吃惊,蒋檀画的罗红刹是温柔的,眼神里的不舍,犹豫,温柔袒露无疑,原就精致华美的罗红刹被这温柔的眼神,显得更是美不可言。 严冀画的罗红刹是风流的,素手纤长,酒樽与那烈焰红唇,形成无比旖旎风流之态,微微上挑的凤眼里璀璨迷离,让人沉醉其中。 而岳荇画的罗红刹,则是有些顽皮的,眉眼间透着顽皮与机灵,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神态逼真,仿若是罗红刹在酝酿什么恶作剧一般。 蘅碧汐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裁判们讨论了一刻钟,最终竟是三人并列魁首的结果,连她,都实在是难以区分高下,看了眼得意洋洋的罗红刹,蘅碧汐突然明白了罗红刹所说的羡慕是什么了,并不是桃花运,也不是被人画,而是那份肆意吧。 罗红刹除了不能在大楚胡作非为,但她的身份,是她远远不及的自由。 德妃看着那三福画像呆了许久,才目光复杂的看了罗红刹一眼,安静了起来。 令人惊讶的是,罗红刹并没有从三人中挑选谁,而是继续自顾自的喝酒。 接下来的诗词比赛,就显得比较快了,毕竟比赛要求是在十步内作下一首诗,没有两两对决,而是完全凭一首诗定胜负。 这十步是所有人同时开始走的,所以非常的考验这个人肚子里的墨水到底有多少。 不出多久,便评出了前三名。 然而和方才一样,罗红刹依然没有从中挑选出谁。 凤擎轩若有所思的看着罗红刹,犹豫片刻问道,“义妹可是怪朕没有把杨柯让给你。” 罗红刹却是醉眼迷离道,“人道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和你终须一别,人生纵使一别,天涯共此明月。” 凤擎轩定定的看着罗红刹,最终叹息道,“红刹,莫要怪我,我是一国之君,我必须要为百姓们考虑日后。” 罗红刹似是听不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喝酒。 而德妃不知在想什么,连期待已久的骑术,射术,武术都不看了,安静的跟不存在一样。 蘅碧汐却是心不在焉的思索着,皇后和贤妃竟然这么安静,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见出现什么风波,这可太不像她们两个的作风了,虽然贤妃是自己的妹妹,但是贤妃的野心,她还是知道的。 但是,越是安静,越是马虎不得。 眯起眼,蘅碧汐戒备起来。 小桂子却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回来了,轻轻在蘅碧汐耳边嘀咕了什么,蘅碧汐轻声对罗红刹嘀咕了几句,两人便和凤擎轩说有几句体己话要出去说。 凤擎轩见两人神色无异,便点头同意了。 武术比赛结束后,便是歌舞比赛了。 两两组合一歌一舞,最后选出三组胜出。 就在第三,第二名刚选出的时候,两道水绿色的身影走到了赛台上,一袭曳地水绿舞衣,勾勒柳腰款款,面带墨色面具,顿时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纷纷猜测是谁家的两位千金。 只见乐师们奏起乐声,两道纤细婀娜的身影同时舞起,并且同时开口歌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长长的水袖同时往上抛去,在半空中竟形成一朵莲花形状,然后柔软的回旋,两道身影高高的一跃而起,如杨柳漂浮,如夏雨热烈,却也如冬雪荼蘼。 “昔我往矣(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杨柳依依),今我来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雨雪霏霏)。” 长袖如波浪,一个温软绵暖,一个缱绻旖旎,一唱一和完美无比,没有半分的气息不稳,连舞步都是丝毫找不出半分的破绽。 舞步开始快如烈风一般,旋转跳跃,翻身回旋,如两朵盛开的莲花,从娇羞到奔放,从热烈到凋零,似是人的一生,纯真明媚过后,凋零死去。 众人纷纷大惊,竟是边跳边唱么,这是非常高难度的,且不说容易分心走神,气息也容易不稳,没想到这两人竟是配合的如此完美,不少公子都看痴了,听醉了。 最后,两道身影背靠背抱腿俯首,如枯萎的莲,结束了舞蹈。 一时间,安静的连呼吸都嫌吵。 凤擎轩目光痴迷的望着其中一道身影,声音洪亮,“好!” 众人纷纷回过神,迸发出如雷的喝彩,毫无疑问的魁首,落在了两个人身上,不少公子都央求的父母去打探是谁家的姑娘,赶紧提亲。 可然而当两人把面具摘下时,众人都傻眼了。 原发呆的德妃更是嘴巴都合不上,这,这两人竟然是蘅碧汐和罗红刹! 摘下面具的两人,不施粉黛,一个如白莲般出尘脱俗,一个如紫莲般妖冶魅惑,原来两人的素颜竟也是如此的摄人心魄。 蘅碧汐的身份是不用肖想了,虽然罗红刹的身份摆在这,仍然有不少的目光痴痴的黏在罗红刹的身上。 蘅碧汐温软绵暖的声音响起,“莲欢节乃大楚传统大节,臣妾与女君商量着,送了一曲《采薇》给皇上,给边疆的所有将士们,为了大楚的百姓,为了大楚的河山,皇上和将士们都辛苦了。” 凤擎轩炽热的眸子紧紧地落在蘅碧汐身上,声音不觉间沙哑了几分,“爱妃有此心,朕与驻守边疆的将士们深感安慰,辛苦义妹这般诚意的舞蹈,两国的邦交定牢不可破。” 罗红刹绽开一抹如火的笑颜,开玩笑道,“早知道一支舞就能牢不可破,早些年就应该跳的。” 第172章 皇帝赐婚 待罗红刹和蘅碧汐换回正装回到座位上时,不少看着罗红刹的目光,都变了。不再是从前的惧怕与疏离,而是多了痴迷与热切。 蘅碧汐慢悠悠的接过小桂子剥好的莲子,意有所指道,“瞧瞧那些眼睛,都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了,坐在你旁边还真是压力大呢。” 罗红刹支着下巴,凤眸仿若含了莲花上晶莹的露水般,流转间绽柔吐媚,不经意间扫过那些热切的目光时,稍稍停顿,却是妖冶到了极致,那些目光被望的血脉喷张,恨不能冲上前把罗红刹揽入胸怀。 德妃呆呆的看着罗红刹,突然胸口一阵钝痛,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却也白了脸色。 蘅碧汐眼尖的瞧见德妃苍白的脸色,担忧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德妃慌张的连连摇头道,“没,没事,姐姐莫要担心,许是,许是昨天没睡好,现在有点累了。” 见德妃确实没事,只是面色苍白了些,看起来也的确很疲倦的样子,蘅碧汐松了口气,这几日确实累着了。 赛台上又热闹了起来,最后一门的比赛,便是医术了。 众人一看到秦随风上了赛台,都愣住了,不一会儿都窃窃私语起来。 烟娘瞪大了眼睛望着赛台上的秦随风,只觉得心脏破碎的声音无比的刺耳!紧紧地抓着桌子的一角,烟娘纤弱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周遭的夫人都同情的望着烟娘,秦随风为何上了赛台,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打算要娶妻了。 高座上的蘅碧汐,嘲讽的望着失魂落魄的烟娘,的确和秋萍有五分的相似,但她如何能与秋萍相比! 然而赛台上却是热闹了起来,原来第三名已经选出了,只是第一名与第二名实在是难分胜负,裁判们尴尬的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凤擎轩意味深长的看着赛台上僵硬的秦随风,声音极低,“朕一直以为这秦太医医术已是最高,却不料,这陈大夫的嫡长女倒是个深藏不露的,竟和秦太医成了平手,朕该如何是好?” 蘅碧汐没好气道,“皇上这句话是来考验臣妾是否公平吗?” 凤擎轩闻言连连赔笑道,“阿蘅莫要误会了朕,朕只是自个碎叨碎叨。” 突然,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了浓烈的杀气,顿时,一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突然从角落冲了出来,手里的长剑直直的朝着凤擎轩而去,蘅碧汐吓得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刺客眼里划过一丝得意,凤擎轩眼睛猛地瞪大,原来这刺客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他,而是阿蘅!那迅疾的剑眼看着就要刺进蘅碧汐的胸口,想运起内力保护蘅碧汐时,浑身软而无力!糟了!中了软筋散! 千钧一发间,罗红刹操起桌上的苹果,用尽内里打向领头刺客那寒光四射的剑,“咚!”的一声,正欲刺进蘅碧汐胸口的剑一歪,凤擎轩逮到机会,抱着蘅碧汐往旁边一闪,那剑落了空,德妃和罗红刹立马和领头的刺客打斗了起来,就在此时,突然一大批黑衣人从天而降,凤擎箫当机立断的加入了打斗,凤擎轩狠戾的声音惊醒了吓得呆滞住的众人,“你们都是死的吗!” 那些会武功的人连忙加入了打斗,女眷们吓得纷纷抱成一团,秦随风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护着身后花容失色的陈端容,一动不动,台下的烟娘目光早已随着秦随风这般的动作而支离破碎,他宁可护着一个和自己打成平手的女子,也没想起来要保护她!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啊! 凤擎轩看着乱成一团的情景,面色阴沉了起来,禁卫军竟然不在暗处,是被谁调走了! 难怪这群来历不明的刺客这般轻易的来到赛场! 好!真是太好了!凤擎轩墨色的瞳仁里扬起阴红,嘴角扬起一抹嗜血,“谁能生擒一个刺客,重重有赏!可谁若放走一个刺客,朕要你们九族陪葬!” 若说这一场刺杀没有内应,鬼都不信! 众人一听,全都发狠了攻击刺客,谁也不想九族就这样跟着陪葬啊!这场阴谋他们是无辜的!想到这,众人对刺客便是生了千万分的怨恨,重赏他们不要也罢,只要刺客死了,九族才能保命! 刺客虽多,但却不敌今日会武的人多,毕竟今日的比赛中,是有武术这一项比赛的。 渐渐的,刺客落了下风,众人心中一喜,更是发狠进宫,招招都攻向刺客要害,最终,刺客们许是知道必死无疑,可若是被生擒了去便是生不如死了,便集体咬碎了牙间藏着的毒药,全部自尽。 凤擎轩看着满地的尸体,慢慢的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锋芒如刃的墨瞳,看的在场的人背后发凉,双腿发软。“沐亲王接旨!”声音如极北万年寒冰,刺骨锥心。 凤擎箫皱了皱眉头,出列跪在地上,只闻凤擎轩声音如刀,“今日刺杀之事交给沐亲王彻查,无论牵扯到前朝还是后宫,甚至是皇室之人,也要给朕,一个一个揪出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暗暗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一次,皇帝,是真的怒了。 凤擎轩把目光放到赛台上的秦随风和陈端容,声音极淡,“既然秦太医和陈小姐不相上下,那就并列魁首吧,秦太医多年辛苦,至今未娶,是朕的疏忽,依朕看,秦太医与陈小姐甚是般配,朕赐婚于你们,十月完婚,可有意见?” 众人一愣,随即深思起皇帝这个时候赐婚的意思了。 陈大夫闻言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回皇上,小女能嫁秦太医,是小女的福气,臣感激不尽。” 陈端容回过神,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挡在自己前民的秦随风,这个男人明明是故意让她,才有现在的平手的,起初以为他是给自己台阶下,如今看来,怕是不简单。 可是自己父亲都这么说了,作为家中的嫡长女,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只能是跪下称是。 烟娘在人群里,如残破的柳枝,颤颤巍巍几近晕倒,秦随风云淡风轻的接了旨,仔细的扶着陈家小姐下了赛台,温和的和陈大夫聊着天,从始至终,一眼都没有看她! 跌跌撞撞间,似是想起了贤妃那意味深长的话,“师妹回去吧,免得错过了什么精彩的。”脑袋一轰,烟娘终于明白了贤妃这句话的意思了,原来她早就知道秦随风报名参加了医术比赛,原来她早就知道皇帝一定会为秦随风赐婚! 可秦随风,从头到尾,竟然从未和她透露过半分! 十月完婚。哈哈哈!多么讽刺啊!如今已是六月底,还有三个月不到,他就要娶妻了,这般的仓促,这般的快速!她原以为,他会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后,再娶妻,她以为她可以再霸占他一个人久一些,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烟娘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大脑一阵迷蒙,晕了过去。 旁边伺候的丫鬟吓得连忙扶起烟娘,惊惶大叫道,“烟姨娘,你怎么了?” 然而,烟娘的裙子却流出了鲜血,吓得丫鬟手足无措的大叫道,“老爷,老爷你快来看看姨娘啊!” 众夫人们都不忍的看着地上昏迷,腿间流血的烟娘,她们明白,烟娘怕是小产了。 秦随风听到纷乱,连忙赶了过来,当看到地上的烟娘时,眼底划过一丝冰冷,但很快压了下去,面色担忧的抱起了烟娘,匆匆离去。 后方一直默默看着的陈端容,无端的觉得心中莫名的缺了一块。 原来他有了一个疼宠的姨娘,而且还怀了孕,虽然眼下怕是流产了,但。 垂下眉眼,陈端容莫名的觉得委屈极了。 一旁陪着陈端容的陈端颜,恨恨的低道,“想不到这秦太医是个风流的!还没娶妻竟然让妾室先怀了孕!哼!” 陈端容随着嫡亲妹妹这一句话,更是觉得心脏缩了缩,更难受了,面色不好的斥道,“你也是订了亲的人了,怎还这般不知事,大庭广众之下胡说八道什么,仔细父亲回去收拾你。” 陈端颜被陈端容这一斥,大脑惊醒了过来,慌张的看了看周遭,发现并没有人听到她方才所说之言,这才松了口气,她真是糊涂了!这秦太医是淑皇贵妃娘娘最倚重的太医,又深的皇上信任,自己在他背后说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故意告诉淑皇贵妃或是皇上,这后果...... 打了个冷战,陈端颜红着脸小声道,“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冲动的。” 陈端容目光忧郁的望着秦随风远去的背影道,“你要记住,日后我是要嫁进秦府的,你此时此刻做的每一件事,若是传到秦随风耳里,我嫁过去怕是只会被他讨厌的。” 陈端颜脸色一白,这才明白方才自己冲动下说的话差点害死了姐姐和家人,不由得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这般心直口快。 莲欢节的比赛全部结束,但却以刺杀而终止,原本的欢喜融洽变成了紧张僵硬,众人心中暗叹时运不济。 第173章 陈府嫁女 莲欢节事件后,凤擎轩每日上朝都寒着一张脸,如恶狼的目光让下头的朝臣汗颜不已,心中连连叫苦,他们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刺杀皇帝,害得他们心惊胆战,日日吃不下睡不好,瘦了一大圈儿。 可凤擎轩却是日日都咬牙切齿的警告他们,一日不把刺客查出来,一日他们的九族都要在刀口掂量掂量,一时间,各方党派都老实不少,再不敢有动作,暴怒的凤擎轩可随时等着他们把脑袋送上去。 而后宫更是平静无波,乍看之下祥和安宁,凤擎轩夜夜歇在凤栖宫紫竹苑中,群臣无人敢谏,后宫无人敢妒,一时间,紫竹苑的宫娥太监们都以为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然而当事人,蘅碧汐却是一日比一日眉心紧锁,太不正常了,当一切都平静的过分时,便是大风大浪的前兆,可无论前朝后宫,都异常的本分安静,连小动作都不曾有,这让她不安至极。 烟娘流产后,秦随风进宫的时间少了,当然,蘅碧汐并不认为秦随风是内疚,所以留在秦府陪伴安慰烟娘,她若是猜的没错,秦随风怕是暗中在筹备什么。 只是经过莲欢节后,不少犹豫不决的朝臣,都各自选好了站派,比如联姻的陈家与秦家,陈家与赵家,梅家与顾家。这其中的含义,自是明显。 只是让蘅碧汐惊讶的是,陈家向来与岳家交好,岳家的儿子自是出色无比,可陈家结亲的不是岳家,却是赵家,至于秦家,那是凤擎轩赐婚,纯属意外。 赵家和顾家都是步韬的门生,等同是德妃党,可毕竟是新起的党派,势头越不过皇后党和贤妃党。 岳家是保皇党,陈家却选了赵家,这其中还真是耐人寻味,凤擎轩怕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故意赐婚给秦家,为的就是横插一脚进去。 至于一直中立的梅家,倒是让蘅碧汐觉得奇怪,梅家在最初没有选皇后,没有选贤妃,甚至也没选皇帝,却独独这次选了德妃,还真是让人,觉得有趣。 收起心思,蘅碧汐却是起了抚琴之心,抱着琴来到殿后,倒是心情颇好的弹奏起来。 “春兰”与小桂子守在殿前,但凡有客都推说娘娘承幸疲乏,不便见客。 今日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蘅碧汐便弹了首风中月。 这曲子甚是缠绵凄婉,但却生生弹出了几分明快之意。 不多时,笛音横入,原单调的弹奏顿时丰富饱满起来,蘅碧汐低垂的眉眼微微一动,手下却是一个变音,转成了大气沧桑的采薇曲,笛音略有一顿,随即也改变了曲子,一主一和,原先的大气与沧桑,也因笛音的附和多了几分柔软与温柔。 一曲结束,蘅碧汐单刀直入道,“你可听说莲欢节遇刺一事?” 银面具人身体一僵,随即苦笑道,“自然是知道一二,我很高兴你没事,真的。” 蘅碧汐却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报仇吗?” 银面具人目光复杂的看着倔强的蘅碧汐,声音微涩,“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蘅碧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情愿,我什么,都不知道。” 银面具人心中大痛,他知道她定是误会了他,以为那场刺杀是他的主意,可,虽不是他的主意,但终究和他脱不了关系,面对蘅碧汐这样犀利直白的对问,让他几乎想逃。 见对方沉默,蘅碧汐抱起琴,目光恢复了平淡,连声音,都像那一阵阵的风,淡到几乎不存在,“我想我知道答案了,虽说知己难遇,可若真到了双方对垒那一刻,就真的太可悲,也太讽刺了,你我日后,相见,不如怀念罢。” 银面具人闻言大惊,蘅碧汐到底是知道了什么,怎么会有这般的言辞,她是在和他绝交,脑子里闪过什么,银面具人恍然大悟,难怪她一开头就弹了风中月这样凄婉的曲,可却又中途换成了采薇,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深深地看了眼蘅碧汐离开的背影,他希望把这一刻的她刻入心底,虽不见天日,但起码还能怀念。 蘅碧汐走进寝殿,接过“春兰”递来的茶,语气轻快,“小桂子,可看清楚是什么方向了?” 小桂子连连点头,轻声道,“是,娘娘,方向是皇后娘娘的长宁宫。” 蘅碧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惋惜,她猜的果然没错,能在这宫中来去自如,身份定然不小,并且一定是凤擎轩信任的人,其次,能有如此高的武功,如果说她还猜不出来是谁,那就真的是太蠢了。 可是,怀疑是怀疑,终究抱着一丝半点的希望,可当真相确定时,她发现自己的确,感到失望和可惜,知音本难寻,可如果知音是敌人,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让她感到失望的莫过于,他明知皇后会派人刺杀她,为了掩饰真正目的,定会让所有人以为刺杀的是皇帝,可他终究没有来提醒她。 但她只是失望,并不伤心,毕竟,皇后是他亲姐姐,在亲人与朋友间,自然是亲人更重要,换做是她,她也会这般选择。 没错,银面具男子,便是吴向文。 不过眨眼,七月便到了。 陈府内。 陈端颜正被嬷嬷们围着试嫁衣,再过三日便是陈端颜嫁到赵府的日子了。 一旁的陈端容见向来活泼好动的妹妹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不由得笑骂道,“平日里也就罢了,快当新娘子的人了,还像个皮猴一样可不行的!嫁过去上有老祖宗公公婆婆,下有妯娌,便是赵宣再护着你,你犯了错也是没法子的!” 陈端颜听姐姐这么半真半假的训斥,撅起嘴巴不满道,“姐,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姐,哪有你这样小瞧自家妹妹的!” “噢?莫不是姐姐我看走眼了十六年不成?我亲妹妹是个斯文端庄,从不上串下跳的深闺女子?”陈端容忍着笑意。 陈端颜面色一红,尴尬的翻了个白眼掩饰心中的不自在,“今天天气真好,三日后定也是这般晴空万里的。” 奶娘闻言忍不住笑道,“三日后是姑娘大婚,自然是千般万般好的。” 陈端容心中一动,意味深长道,“可不是嘛!连那新郎也是千般万般好的!” 陈端颜再也忍不住姐姐和奶娘的打趣,轻跺了一下脚,低垂着红透的脸不言不语了。 陈端容和奶娘相视一笑,心中明白陈端颜这是真害羞了。 想起当日那赵宣的模样,陈端容很是满意,外在条件不差,长得清俊斯文,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没脑子没担当的,把妹妹托付给他还是对的。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就这么在陈府和赵府的忙碌中来临了。 陈大夫和陈夫人最是心疼平日里大大咧咧像个皮猴一样的二女儿的,虽说赵家是好人家,但毕竟女儿是嫁过去,以女儿这般天真单纯的心性,指不定被有心人利用欺负了去,于是两夫妻合计了一晚上,决定还是再给女儿添几箱子现银,毕竟有钱才傍身,才能让人忌惮,不轻易小瞧欺负了去。 陈端容自是明白父母的苦心的,她也是担心过妹妹的性子在那赵府中会不会被人欺负,见父母给妹妹又添了几箱子现银,便也把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两箱子现银悄悄的给了陈端颜当添箱。 大丫头木香曾劝过她,担心妹妹没错,可这两箱子现银是陈端容这些年偷偷在外面女扮男装,开了个小医馆辛苦赚来的,这,一下子全给了妹妹,虽说等十月她嫁去秦府,家中自然是有许多现银添箱的,可这毕竟不比多两箱子来得踏实啊! 何况那秦太医家中可是有一个了不得的妾侍呢!据说秦府就那么一个姨娘,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秦太医对那妾侍是千般好万般宠的,甚至什么都听那妾侍的,连秦府的中馈竟然也是那妾侍执掌的,若不是莲欢节皇帝赐婚,谁知道那妾侍还怀了孕,虽然流产了,但终究是件丢人的事情,秦太医也是个糊涂的,正妻还没娶进门,竟然让妾侍怀了孩子! 木香越想越气,悄悄看了眼自家姑娘,缺发的不喜那秦太医。 自家姑娘善良大方,端庄聪慧,哪儿不比那妾侍强了去! 陈端容见木香一副愤愤不平的神情,皱着眉头警告道,“木香,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木香闻言一惊,立马回过神羞愧道,“姑娘教训的是,奴婢记住了。” 外面的喜庆提醒着陈府的所有人,今日,是陈大夫嫡次女出嫁之日。 陈端颜在喜娘的搀扶中,顺利完成了出嫁前的习俗,坐进了花轿,那张明艳的脸上全是泪痕,她原就是感性的人,哪经得起父母方才的不舍与强忍的泪珠,早就哭的几近站不住,若不是喜娘紧紧的搀扶着,估计真要倒下去。 高大的骏马上,赵宣一身正红新服,气宇昂轩的让街道两旁围观的少女们红了脸。 第174章 夏风渐起 相比陈府和赵府的喜庆欢乐,刘府安静的吓人。 刘芳菲把闺房里所有能砸的全砸碎了,不能砸的也扔的到处都是,一旁的丫鬟们苦苦的劝说无效,只得是主子一边扔砸她们一边收拾了。 刘太尉闻风匆匆赶来,陈府和赵府都有发喜帖过来,然而刘太尉顾及爱女心情,送了贺礼过去,人却留在府里,他那女儿他最了解不过了,自从莲欢节后,便是沉默的惊人,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果不其然,女儿终究是忍不住了。 想到这,刘太尉细长的眼里蹦出毒辣,该死陈端颜,竟然抢了菲儿的意中人!这赵府竟然舍弃他们刘府,和陈府结亲!好!真是太好了!且走着瞧吧,这德妃如何能斗得过皇后!皇后才是六宫之主!作为皇后党的一员,刘太尉心中悄悄地萌生了一个毒计。 心中算计,脚步却是不慢,不足片刻便赶到了爱女闺房门口,只闻一阵厉风传来,刘太尉机敏的往旁边一闪,“啪~”一声碎裂,地上赫然是那珍贵的青花瓷花瓶。 刘太尉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随即皱着眉头走了进去,虽一直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房中情景,刘太尉还是吃惊了。 这…菲儿竟然把衣柜和床,梳妆台和桌子全部都砸了! 刘太尉来不及肉痛这些珍贵的东西,在他心中,再珍贵的东西都比不过女儿。 想起早早离世的妻子,刘太尉心中更是愧疚,自己当爹的,没能好好照顾妻子留下的女儿,真是无颜面对地底下的妻子啊! 刘芳菲见亲爹进来,一脸愧疚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痛!世界之大,最疼爱自己的毕竟是父亲啊!想起方才失手的花瓶,刘芳菲内疚不已,连日来的伤心苦闷以及莲欢节上的屈辱一并袭来,哇的一声扑到刘太尉怀里嚎啕大哭! 她不甘啊!她不愿啊!自己哪里不比那整日闯祸每个正形的陈端颜好啊!如果是陈端容也就罢了!毕竟陈端容素有才名!可那陈端颜!除了琴艺,诗词棋书画样样不会,女红厨艺一概不通,一天到晚上串下跳,整日闯祸丢人现眼!她刘芳菲!样样精通样样出色!却输给了什么都不会的陈端颜! 奇耻大辱!她如何能忍!她心心念念喜欢等待了八年的男子!就这样娶了她从未视作敌手,甚至是不屑一顾的陈端颜! 而且还是当着莲欢节所有人的面前! 她夺得琴艺魁首又如何!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啊! 刘芳菲哭的死去活来,刘太尉的心都被女儿哭碎了啊!越发的坚定一定要给那陈端颜一个颜色瞧瞧!还有那赵宣!若不是八年前他来府中做客,女儿如何能一根筋的爱上他!死心塌地的努力了八年!陈府和赵府!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轻轻地拍打着女儿的背,刘太尉又是心痛又是愤恨,只得是柔声哄道,“菲儿莫要哭啊,爹的心都被你哭痛了,你娘在地下若是看到,该多难过,菲儿放心,爹一定给你报仇,赵宣和那贱丫头,绝不会好过!” 刘芳菲哭着哭着一顿,随即抬起红肿不堪的眼睛,沙哑道,“爹爹此话当真?” 刘太尉见女儿不哭了,连忙点头道,“自然!爹当然不会眼睁睁看你收了委屈和屈辱!给爹一些时间!爹定让那赵宣和贱丫头好看!” 刘芳菲这才擦干眼泪,咬牙切齿道,“爹!在此之前,女儿倒是有些想法,不知爹爹可否听听?” 刘太尉眼中一亮道,“快说说看。” 刘芳菲在刘太尉耳中嘀咕了许久,只见刘太尉的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甚至是寒光大盛,屋内的丫鬟们更是吓得不敢直视。 刘太尉忍不住拍了拍刘芳菲的肩膀,略有可惜道,“菲儿当真聪慧!若是男儿!爹爹这辈子就不用愁了!”刘太尉对于女儿是真心疼爱的,然而膝下无子也成了刘太尉的心病,自从嫡妻亡故后,他便没有再娶,连妾侍都没有,一直守护照顾唯一的女儿长大。 刘芳菲听父亲这么一说,不由得心疼起来,父亲对母亲的深情全大楚都是清楚的,不仅此生只娶了母亲一人,连个妾侍都没有,母亲生她时难产而亡,父亲硬是连继室都没有娶,这般的深情也深深地影响了她,她从小就幻想着自己以后也能遇到一个像父亲这样的男子,一生一世的爱。 然而也因此,父亲没有儿子,没有继承人,这是父亲的遗憾,她知道。想到这,刘芳菲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也随着这个想法,她蓦然发现,自己对赵宣八年的感情和爱,似乎也随着今日的歇斯底里而消失殆尽了。 刘芳菲思索一二,最终坚定道,“爹爹,等报了仇,女儿找个有才能的寒门子弟入赘我们刘家可好?等生了儿子便是刘家的继承人了,也不至于让刘家断后。” 刘太尉闻言,心中更是愧对女儿,女儿这般为自己着想,自己却连赵宣都没法弄来给女儿当丈夫!想到这,刘太尉的心是又酸又甜,连声点头称好。 两父女商议好,刘太尉便离开去筹谋了,还有两个月,足够做许多事情了。两个月后,皇后娘娘重新执掌大权,便是他刘太尉发挥之日。 刘芳菲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声音极冷,“不用收拾了,保持这个样子,我要换个院子住,这里就当做过去的我,日后我定会把这个耻辱深深地记住。” 丫鬟们连忙停下来点头称是,刘芳菲虽不是什么严苛的主子,但性情最是不稳定,一发作起来真是可怖。 陈府内。 被灌醉的赵宣七倒八歪的被小厮们扶着,然而七拐八拐后,却是把赵宣扶到了书房,绕过了所有人的眼线。 小厮们小心翼翼的把赵宣放在榻上,运起轻功消失不见。 屏风后走出一个婀娜妖娆的身影,不着寸缕,吹灭了灯,替迷糊的赵宣脱下衣物。 赵宣却早已迷糊了没了半分理智,感觉有柔软清凉的触感,不由得贪恋不已,滑腻柔润的感觉更是刺激了他,不多时,便是春光浪漫。 而在新房中等待的众人却傻了。 这新郎怎还没回来?这都快天亮了啊,一直苦等的陈端颜却是恼火十分,用力的控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火气,她没有忘记父母的警告,嫁出去,就不比在家里面了,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父母,若是有半分差池,都是会被人耻笑和算计的。 就这样,天亮了,新郎也没有回来,屋子里的人精们心中转了千百个念头和想法,要么就是新郎本就不喜新娘,要么就是新郎故意这么做,无论哪一个,都注定了陈端颜日后在赵府中没有半分嫡妻的尊严和面子了。 陈端颜早已羞愤到了极致,恨不能把赵宣千刀万剐!他若是无心自己,为何要求娶自己!就算她再粗神经,都明白洞房之夜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除了完成真正的夫妻之礼,还有就是向公公婆婆表明自己是完璧处子,最后则是向下人们树威。 然而赵宣竟然丢她一个人这样干坐了一夜! 天已大亮,众人只得是伺候陈端颜洗漱沐浴,梳妆打扮了,毕竟不管怎样,等会还是要去敬茶的。 然而当陈端颜忍着一肚子的火到正厅的时候,发现赵宣竟然还没露面,上座的赵大人和赵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疑不定,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其他人早已面色古怪,心中猜测万分。 陈端颜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等了一夜,不差这么一时半会,无论如何,保住爹娘的尊严才是。 然而赵宣书房里,却是闹翻了天,赵宣迷糊醒来发觉头疼欲裂,随即被身边的女子吓得大惊失色,这…这女子竟是他的通房丫头珍珠!可,可他明明大婚啊,怎么会在书房,身边怎么会是珍珠,窗外大亮的天色瞬间惊醒了他,莫不是自己作为喝醉后没有回新房,而是回书房和通房丫头…… 赵宣的面色难看至极,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的时辰已经是敬茶时间了,猛地起身,大声喊人,却发现没有一个下人守在书房外面,一连串的不对劲,赵宣目光森冷了起来,他,被算计了! 看了眼床上昏睡的珍珠,赵宣不确定珍珠是否知情,还是说连同被算计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梳洗穿衣去正厅。 然而就在此时,每日这个时间来书房打扫的婆子们却是进来了,一时间,都傻住了! 这,二爷不是在新房吗?不对,二爷不是和二少奶奶去正厅了吗?怎么会在这,床上,床上的人分明是珍珠。 婆子们眼珠子一转,心中明白过来,忙端水伺候脸色铁青的赵宣。 赵宣怀着一肚子的火气和疑惑,赶到正厅时,一厅子的人都目光诡异的看着自己。赵宣担忧的看了眼背部挺得笔直的陈端颜,胸口一堵,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第175章 赵陈联手 赵夫人最是了解自己儿子,心中明白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眼下人多,不是追究的时候,清咳两声连忙道,“宣儿,敬茶吧。” 赵夫人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虽心中不满,但谁也没说什么。 敬完茶见过礼后,赵宣便和陈端颜回了新房,喝退了下人,陈端容忍耐已久的面具终于破裂,毫不犹豫一个耳光子就甩了出去,“赵宣!你如何对得起我!” 赵宣的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却也一瞬间打醒了赵宣。 “颜儿,你听我解释。”赵宣连忙道。 陈端颜却是冷冷一笑,“你认为我如今还需要解释吗!” 新房这边的动静,以及昨晚发生的事情,包括书房的事情,全部都传进了赵夫人这里,赵夫人气的不行,一旁的赵御史早就黑了脸。 儿子绝对是被算计了,怎么会凑巧成这样,谁也不知道昨晚喝醉的赵宣是被谁扶走的,竟然让陈端颜一个人坐到天亮来敬茶,书房出现珍珠,好死不死被婆子们看到。这件事,是瞒不住了。 赵御史铁青着脸道,“怕是亲家那边也知晓了,得想个法子才行。” 然而当陈端颜知晓赵宣一夜未归竟然是在书房和通房丫头颠鸾倒凤时,二话不说,收拾东西闹着回娘家。 一时间,赵府和陈府闹得人仰马翻,陈府知道女儿竟然被如此羞辱时,气的差点要闹到皇上那边去,而刘府里,慢条斯理做着绣活儿的刘芳菲,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得不到的,其他人都休想! 赵御史和陈大夫在书房中,各自沉着脸思索整件事情,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最终还是陈大夫打破了沉默,“亲家,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便是破坏陈府和赵府的联盟。” 赵御史点头,阴郁道,“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竟然有这般的能耐,不声不响的不被任何人看到,把宣儿带进书房,宣儿本身就是极其冷静的人,定是酒席上被有心人,或者说是外应放了什么药,才醉的分不清情况。外应内应都有,这一切简直完美的令人发指!” 陈大夫犹豫了下,“这件事怕是不好解决,颜儿自小性子就…唉。” 赵御史一脸真诚道,“亲家,我知这件事的确是我们赵家不对,颜儿这边,辛苦亲家想些办法,我们赵家定不会亏待了颜儿,并且保证日后待她如亲生闺女般疼爱和宠护。” 陈大夫闻言很是感动道,“颜儿毕竟只是在气头上,好好劝说,应当是能消气的,毕竟这件事我们两家都被算计了,并不是宣儿有意这般做的。” 赵御史点点头赞同道,“你觉得谁是幕后主使?” 陈大夫沉吟片刻,分析道,“如今朝堂虽是分为四大党派,保皇党,皇后党,贤妃党,德妃党,但仍然是有少部分依然中立的官员,朝堂与后宫息息相关,皇上拉拢镇国大将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德妃党的存在,其实也等同于保皇党,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我如今已是德妃党的一员,想阻止的除了皇后党便是贤妃党了。然而这两个党派人数众多,一时间想确定是谁,没有证据,实在是难。” 赵御史紧缩眉头犹豫道,“我觉得皇后党的可能性比较高,贤妃党的人从前基本都是中立党,这类人最是圆滑保守,从不轻举妄动,何况前些日子贤妃党风头太过,如今更不可能生事。” 陈大夫恍然大悟道,“有理,这般便缩小了范围,皇后党里,可有我两得罪过的官员?” 赵御史嘴角一抽,面色尴尬道,“亲家这边我不清楚,但我自己的话,整个大楚的官员,包括皇上,我都是弹劾过的,这得罪的人实在是数不清。” 陈大夫闻言不好意思道,“亲家莫要多思,我并无那意思,只是若只是皇后党想阻止我们两家结盟的话,多得是好法子,并不会用这般阴毒的法子,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皇后党里有我两曾得罪的厉害的人,借机报复。” 赵御史摸了摸胡子,脑海一闪,犹豫道,“亲家,你说,会不会是刘家?” 陈大夫一愣,随即想起什么般,“你是说那刘太尉?就是莲欢节上琴艺比赛的魁首刘芳菲的父亲?” 赵御史点点头,分析道,“亲家,你想啊,那刘芳菲当时弹的可是求爱曲凤求凰,然宣儿选择了颜儿,她定是心中怀恨,与她父亲算计了这场戏。” 陈大夫闻言愠怒道,“可笑!宣儿选择颜儿那是因为两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这刘芳菲瞧上宣儿没有错,但因为宣儿选了颜儿从而怀恨在心的话,简直是莫名其妙!莫不成她看上的儿郎就一定得选择她不成!” 赵御史揉了揉太阳穴道,“说起刘芳菲,小的时候,宣儿和他娘倒是去过刘府做客,刘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和宣儿他娘很是投缘,所以也经常互相来往,刘芳菲若是因此埋下了情根,那这场戏的阴毒便可以解释了,喜欢了多年的人,好不容易能否表明心迹,却选择了其他的女子。” 陈大夫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此说来,刘太尉的可能性便是最高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那通房丫头竟是刘太尉的人。” 赵御史面色恼怒道,“刘太尉心怀不轨的很!那通房丫头竟是他的爪牙,也不知透露了多少我们赵府的辛密出去!” 见赵御史这般说,陈大夫知道那丫头活不过今晚了,心中放心许多,毕竟这件事是丑事,关乎两府的名声,“那接下来怎么做?” 赵御史狠狠的咬牙道,“自然是不能这般轻易放过那刘太尉!” 陈大夫灵光一闪,笑了,“亲家,我倒是有个好主意。那刘芳菲还未婚嫁,刘太尉至今没有娶继室,连妾室都没有,想来一定是闲得很,你我分头行事,我去求见皇上赐婚给那刘太尉,你去求见德妃娘娘,莫要让大好年华的刘芳菲错过了婚嫁的年纪才是。” 赵御史眼睛一亮,赞叹道,“此计妙极啊!皇上恨不得给皇后党添乱,那刘太尉后院空虚,如此一来,不仅给刘太尉添堵,又讨好了皇上,同时警告了刘芳菲,妙!妙啊!” 陈大夫连忙谦虚道,“失礼失礼。” 陈府中。 陈夫人和陈端容两人,一个抱着痛哭的陈端颜连声安慰,一个走来走去思索解决办法,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停下脚步,陈端容沉声道,“颜儿莫要哭了,这件事恐怕赵宣也是受害人。” 陈夫人和陈端颜两人一愣,随即陈端颜便恼怒道,“他如何是受害人!和那通房丫头快活的很!” 陈端容无奈的瞪了陈端颜一眼道,“还不明白吗?你想啊!赵宣再宠爱那通房丫头,也断不可能在大婚之夜和那丫头这般胡来,虽说他不是家中的嫡长子,但也是嫡次子啊,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赵府的脸面,难道他会愚蠢如此吗!颜儿,若是赵宣是受害人,那这一切就是个阴谋了!而且,是针对陈府和赵府的阴谋!” 陈夫人心思玲珑,片刻间便理清了其中的猫腻,“对啊!若是阴谋,那便是要阻止赵陈两家的联盟,谁不知陈家向来是保皇党,赵府是德妃党,两家结盟也意味着,德妃党和保皇党是站同一阵线的,皇后党和贤妃党如何会坐视不管,这件事一定是两个党派的人做的。” 陈端颜止住了哭声,冷静了下来,慢慢的也发觉到了不对劲,她自小和赵宣一起长大,那赵宣虽说不是什么大智慧的人,但向来是个聪明的,而且行为举止都规规矩矩,从这个角度来看,的确不可能大婚之夜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其次便是那天赵宣赶到正厅时的表情,内疚和愤怒,一个故意做了错事的人怎么会有内疚和愤怒的情绪呢,怎么样,也应该是平静和不耐烦才对。 陈夫人沉吟半晌,肯定道,“这件事,等你们父亲从赵府回来再商议,颜儿,快去梳洗更衣吧,你这番模样你父亲见了定会难受。” 陈端颜起身,一脸坚定道,“娘,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女儿怎能容人这般算计侮辱!” 陈端容闻言点头道,“这件事不仅要查清楚,还要好好地教训那个幕后之人,你就放心的去梳洗一番罢!” 赵府内。 送走陈大夫后,赵御史把赵宣叫到了书房。 赵宣一肚子的恼火,见到父亲连忙跪下道,“爹!儿子是被算计的!” 赵御史严厉的审视着赵宣,半晌,才开口道,“这件事,我与颜儿她父亲已经商量过,你现在应该做的,便是去陈府赔罪,把颜儿接回来,其他的,我会处理的。” 赵宣松了口气,内疚道,“这件事虽是被算计了,但终归是对不起颜儿,就算爹不说,儿子也会去陈府亲自赔罪,接颜儿回家。只是…”话锋一转,赵宣咬牙切齿道,“爹可否告知儿子,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第176章 晴天霹雳 赵御史定定的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二儿子,一字一顿道,“刘,芳,菲。” 赵宣身体狠狠一顿,他千猜万猜,却独独没想过是刘芳菲,在他心里,刘芳菲从来都是个落落大方的女子,怎会做出这般……叹了口气,赵宣再无言语。 次日早朝过后,皇帝在御书房见到了一脸严肃的陈大夫。 凤擎轩意味深长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陈大夫,语气轻松道,“昨日才嫁女,今日便这般匆忙,爱卿想来一定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与朕分享了。” 陈大夫不卑不亢道,“回皇上,整个大楚都是皇上的囊中之物,一举一动皆在皇上的心中,然,臣向来不是泥菩萨转世,做不到以德报怨,所以臣恳求皇上答应臣一件事。” 凤擎轩凤眼微眯,的确,昨天发生的事情,他的暗卫都已经告诉他了,这陈大夫之所以一直能得他心,也是因为此人向来耿直率性,“爱卿所求何事?” 陈大夫一本正经道,“臣听说刘太尉后院空虚,先夫人亡故十几年都未曾娶继室,这刘姑娘自小缺乏母爱慈教,刘太尉独身一人,甚是凄凉,若刘姑娘嫁出去,这刘太尉就断后了,作为同僚,臣实在看不过眼,望皇上为刘太尉选一贤良大方的继室,以及几个小家碧玉的妾室。” 凤擎轩差点拍案叫绝了!这陈大夫果真是个厉害的,先说昨天发生的事情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要回敬对方点颜色,然后讽刺刘姑娘自小丧母,没得到过良好教养,讽刺刘太尉纵女行坏,可明面上却又处处都在为刘太尉着想,而且还一脸的严肃和认真,分毫算计之色都看不到,着实,厉害。 说起来,这陈大夫最聪明的还是在隐晦的提醒他,这刘太尉是皇后的爪牙,刘太尉爱妻成痴,若是强行给他一个继室和一后院的小妾,且不说把他气的冒烟,那刘姑娘自然也是气急败坏,两父女自顾不暇,就没空去算计别人了,最重要的是,皇上的赏赐,那可是拒绝不了的,不仅如此,还得好好善待,否则就是蔑视皇室,若那继室和小妾们都是凤擎轩的人,那简直就是放了无数的卧底在刘府,时刻注意皇后党的一举一动,妙啊! 凤擎轩狭长的凤眼里流光浮动,藏都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和算计,陈大夫便明白,这件事,皇帝是答应了。哼!刘太尉,你敢这般羞辱我女儿,且走着瞧吧! “咳咳!陈大夫不愧是朕的贴心之臣,不仅时刻为朕分忧,还能如此关心同僚,昨日陈二姑娘定是受惊了,张敏,把前些日子进贡的那套东珠头面,赏赐于陈二姑娘。”凤擎轩笑眯眯道。 一旁伺候的张敏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却暗自低估,那套东珠头面原是进贡给皇后的,竟然赏给了陈二姑娘,这其中实在是耐人寻味啊。 陈大夫连忙叩谢道,“谢皇上赏赐,臣还有家事头疼,容臣先行告退。” 凤擎轩大袖一挥,心情大好,“回去歇着吧。” 等陈大夫退下后,凤擎轩笑的像只狐狸,“张敏,传朕旨意,李郎中有一庶女明玉,甚是贤良大方,赐婚于刘太尉为继室夫人,下个月完婚,另赐十名貌美宫女于刘太尉为妾,今日便送进刘府。” 张敏心中一个哆嗦,李郎中那庶女李明玉,是出了名的丑啊!大楚第一丑女,可不是开玩笑的,继室夫人这般丑,妾室们却个个貌美如花,皇上这是要闹得刘太尉后宅不安啊! 紫竹苑内殿。 凤擎轩一边吃着蘅碧汐剥好的橘子,一边满足的连连点头道,“阿蘅剥的橘子总是分外美味呢。” 蘅碧汐闻言红着脸娇嗔道,“皇上尽是取笑人家。” “爱妃此言差矣,若是换了其他人剥橘子,朕还不乐意吃呢。”凤擎轩一脸嫌弃道。 蘅碧汐很是感动的望着凤擎轩,水银色的瞳仁里满是幸福。 就在此时,小桂子进来通报道,“启禀皇上,娘娘,德妃娘娘求见,说是有事相商。” 凤擎轩皱起眉头,显然不明白德妃怎么突然有事情要商量了,点头道,“让德妃进来吧。” 当德妃缓缓走进来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奇怪的画面。 凤擎轩慵懒的吃着蘅碧汐剥好的橘子,墨色的眸子里尽是幸福与满意,而认真剥橘子的蘅碧汐虽幸福的笑着,可那眼底却是浅浅的冰冷与厌恶。 德妃不由得心中一跳,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难道说,蘅碧汐,心里是恨着凤擎轩的吗?可是为什么呢?据说从蘅碧汐入宫以来,便是宠冠后宫,无人能比呢,她有什么可怨恨的呢? 见德妃进来便是发呆,凤擎轩清咳两声问道,“听说爱妃有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德妃回过神,敛下心中疑惑,正色道,“臣妾有一远房亲戚,家中独子名谭正荣,至今未娶,仰慕刘家姑娘多年,臣妾恳请皇上赐婚刘家姑娘于正荣为妻。” 凤擎轩眯起凤眼,淡淡道,“可是刘太尉的独女刘芳菲?” 德妃点头称是,不等凤擎轩说话,蘅碧汐便笑道,“皇上,那正荣公子想必定是痴恋芳菲姑娘至深,不如成全了他们罢!” 凤擎轩闻言,宠溺的轻刮了下蘅碧汐的鼻梁道,“既然两位爱妃都这么说了,张敏,传朕旨意,刘家嫡女美丽聪慧,落落大方,赐婚于谭正荣为妻,十一月完婚。” 德妃叩谢后,一脸疲色道,“臣妾昨日没睡好,皇上容臣妾先行告退。” 凤擎轩恨不得德妃早早走人,免得妨碍他和蘅碧汐秀恩爱,见德妃这般识时务,心下对德妃很是满意,“嗯,回去歇着吧,张敏,送德妃娘娘回宫。” 不一会儿,刘家便一口气接了两道旨意,然而每一道,都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刘太尉一脸惶恐和错愕,刘芳菲低垂着头,身体僵硬,双眼怨恨,若不是张敏还在,她真想砸光全部的东西泄愤! “刘太尉,刘姑娘,接旨吧。”张敏温声提醒道。 刘太尉和刘芳菲只好接下圣旨,目送张敏离开。 不一会儿,刘芳菲便把新闺房砸了个便,而这次,刘太尉没有空去安慰刘芳菲了,门口的十个貌美宫女,让他头晕目眩,第一次不知所措了起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赐婚? 还有,那李明玉是大楚第一丑女,还是个庶女,传出去简直丢脸至极,可是皇上御赐的婚姻,岂容反抗,抗旨之罪,那可了不得。 还有,那李明玉和这十个宫女他可都得供起来,若是一个不好,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是蔑视皇族,要掉脑袋的! 刘太尉只觉得一口气血堵在胸口,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 想起死去多年的爱妻,刘太尉便觉得心痛如绞,可皇命不可违啊! 一旁的管家不忍见自家主子这般颓唐的模样,连忙提醒道,“老爷,先安置这十位姨娘才是啊。” 刘太尉心头一凛,是啊,先安置才对啊,这十个哪里是姨娘啊,是皇上的眼睛啊,专门盯着他的!“既然是皇上所赐,日后便是刘府的姨娘了,分别报上名字来。” 十个宫女连忙按顺序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分别是,红秋,橙喜,黄媚,绿萝,青烟,蓝蝶,紫霞,白梦,粉玥,墨葶。 刘太尉点点头,淡淡道,“秋,喜,媚,萝,烟,蝶,霞,梦,玥,葶姨娘,你们十个便住西边吧,各自挑一间自己喜欢院子住下,有什么事就找管家,东边住着大小姐和未来的主母,在主母进门之前,你们都待在院子里不要出来,记住了吗?” 姨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葶姨娘不卑不亢的出列道,“回老爷,皇上曾对婢妾们说,在主母进门之前,我们十个必须有八个怀孕,否则,老爷官位不保。” 刘太尉闻言差点晕死过去,一旁的管家连忙扶住刘太尉,秋姨娘见状,连忙出列补充道,“老爷,为了您的官位,这些日子还是宿在西边吧。” 刘太尉气的要死,但又不能拿这十个姨娘奈何,这可是皇上赐的人啊!只是皇上怎么能用官位来要挟他呢!若不是皇后娘娘被软禁,他如何这般被动,刘太尉咽下一口血,疲惫道,“原来如此,都先去挑院子住下吧,改置办什么就和管家说,大小姐身体不舒服,你们十个不要去叨扰她知道吗。” 烟姨娘闻言,皱眉道,“老爷此言差矣,大小姐作为刘府嫡女,莫说身体不适,就是身体康健,我们作为姨娘,都是要按规矩每日去请安的,若是身体不适,我们作为姨娘,更是要每日轮流去陪大小姐解闷,伺候大小姐用药的,皇上临行前也吩咐过我们,一定要每日给大小姐和主母请安,若是大小姐和主母有半分不舒服,都要轮流伺候着。” 第177章 气煞我也 刘太尉暗暗的咬牙,“原来如此,好了,先下去吧。” 姨娘们纷纷一福,规规矩矩的跟着管家去了西边。 刘太尉捂着胸口,面色铁青,如果到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他就不是刘太尉了! 定是陈家和赵家动的手脚,皇帝向来看皇后党不顺眼,趁皇后软禁,给皇后党添堵那是闭着眼睛都想得到的。 想起女儿竟然被许配给一个名不见经传,山高水远的寒门子弟,他就心疼的要命,刘太尉转身,赶忙去安抚女儿,以女儿的心性,指不定闹出什么来。 陈府内。 陈端颜的闺房门口,赵宣背着荆条,跪在地上安静的等着。 暗处的陈夫人和陈大夫暗暗点头,这赵宣是个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赵宣一看就是个敢于面对错误的,这般的心性非常的可贵,女儿虽生气,但终归会明白的。 屋内的陈端颜却是走来走去,又是着急又是恼怒,一旁绣花的陈端容心中明白,妹妹这是别扭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却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了起来。 陈端颜猛地顿住脚步,这是要下大雨的节奏,不能让赵宣再跪着了。 打开门,见一脸诚恳的赵宣,跪的笔直,陈端颜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其实她早就想明白了,赵宣不过也是被算计的那个人罢了。 赵宣见陈端颜泫然泪泣的模样,一下子慌了,连忙站起来,握住陈端颜的肩膀,内疚道,“颜儿,都是我的错,莫要哭。” 陈端颜被赵宣这般一说,更是觉得自己打赵宣那一耳光很无理取闹了,扑到赵宣怀里哭倒了,但这一哭却是觉得心口的闷气好了许多,赵宣慌慌张张的抱着怀里大哭的人儿,又是心疼又是无措,目光投向屋内的陈端容,赵宣挤眉弄眼的意思着,陈端容却是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赵宣心口悬着的大石送了下来,抱紧了怀里的人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背部传来的温暖与温柔,让陈端颜哭着哭着忍不住红了脸,止住了哭声,却又羞涩于自己哭的惨不忍睹的脸,迟迟不敢抬起头。 赵宣感觉到怀里人儿的不自然,轻笑一声,“劳烦大姐告知岳父岳母,我先把颜儿带回家了。” 陈端容忍着笑道,“放心的带颜儿回去吧。”她最了解她嫡亲妹妹了,此刻定然是尴尬了。 赵宣运起轻功,抱着陈端颜飞回了赵府新房。 陈端颜惊讶的抬起头望着赵宣,浑然忘了方才的尴尬和此刻脸上花猫一样的脸,“你,你竟然会武。” 赵宣掏出手帕,轻轻地帮陈端颜擦去脸上哭花的妆,声音柔和,“现在知道也不晚,枪打出头鸟,隐藏实力是为了更好地发挥。” 陈端颜愣住,半晌才回过神,“委屈你了。” 赵宣忍不住笑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这两天委屈你了。” 陈端颜红了脸,想起自己打赵宣那一耳光,伸出手抚上赵宣的脸,“对不起,那天我太冲动了,我应该听你解释的,我…”话没说完,已被温柔的卷进甜蜜的漩涡中,陈端颜只觉得心脏开满了鲜花,温暖的阳光包围了自己,她只期望这一刻能停止永远。 天色渐暗,比起赵陈两府的融洽,刘府却是乌云笼罩。 刘太尉和刘芳菲在用晚膳的时候,十位姨娘竟然全都来了,说是要遵守规矩,为大小姐和老爷布菜。 不同而浓郁的脂粉味盖过了饭菜的味道,刘太尉黑着脸不敢发作,刘芳菲阴沉着脸不说话,任由十位姨娘不停的忙碌布菜,她刘芳菲是谁?如果连这点添堵的伎俩都忍不了,那如何能有八年的苦等和努力?想起赵宣,刘芳菲早已没了爱恋,只有满腔的怨恨。 既然十位姨娘这么愿意布菜,那就让她们累着吧! 十位姨娘可都是人精一般的人,见两父女没啥反应,不由得心中冷笑,她们可是皇上派来专门添堵捣乱的,岂能让这两父女这般清闲。 喜姨娘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夹起凉拌折耳根就放进刘芳菲的碗里,刘芳菲心中暗暗想着如何报仇,也没留意看,顺起折耳根就往嘴里送,结果一股子腥味满口都是,刘芳菲恼火的吐了出来,“谁给我夹得折耳根!” 几位姨娘可都聪明的很,见喜姨娘这么一做心中都明白了,萝姨娘柔声道,“大姑娘,这折耳根对身体非常好,多吃对姑娘是有好处的。” 刘芳菲双目冒火,摔了筷子,指着萝姨娘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顶嘴!来人,掌嘴!” 一旁的喜姨娘却是皱着眉说道,“大姑娘,不可,这折耳根是婢妾夹给姑娘的,可姑娘又没说不吃,反而夹进嘴里,这是姑娘自个儿心甘情愿的,怎能怪婢妾呢,萝姨娘也是好心提醒姑娘,多吃对身体有益的菜罢了,姑娘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惩罚萝姨娘呢。” 刘芳菲一噎,她刚才想事情没注意,若是知道是折耳根,如何会塞进嘴里!等等,不对,她和父亲都是最讨厌吃折耳根的,厨房也从来都不做折耳根,那今晚的折耳根哪儿来的?想到这,刘芳菲就觉得气得要死,“今天的折耳根是谁做的!” 梦姨娘心中不屑,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少女,从小没有见过后院争斗,自以为有些心机手段就能横着走了,“回大姑娘,这折耳根是婢妾吩咐厨房做的,这折耳根对身体有益,婢妾刚进府,不知姑娘和老爷不爱吃。” 刘芳菲气的恨不得撕了梦姨娘的嘴,原来是这个贱人叫厨房做的!沉默了许久的刘太尉见女儿快要忍不住了,温声开口道,“不知者无罪,日后莫要让厨房做这折耳根便是。” 刘芳菲被父亲这一说,心中虽不满,但还是冷静了下来,眼前的十个姨娘可不是普通的姨娘,还是小心为妙,“即使如此,下次莫要再做,记住了吗!” 十个姨娘心中冷笑,却都笑吟吟的点头称是。 这么一番较量,十个姨娘便知,这大姑娘对后宅的斗争并不精通,只是有些心机手段罢了。 一顿饭在一场小较量中度过,刘太尉刚把筷子放下,玥姨娘便红着脸问道,“婢妾斗胆问问老爷,今晚是去哪位姨娘的院子歇下?” 刘芳菲一听,哪儿忍得住火气!父亲是母亲的!岂是这些贱人能染指的?正想发作,就被刘太尉一个眼色压了下去,刘太尉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只要是女人就会有妒忌之心,利用这点,就可以让十个姨娘互相争斗,就没那么多时间给他添堵了,“你们觉得我今晚应该去谁的院子里呢?” 刘芳菲听父亲这么说,立马明白这是离间之计,方才的不快去了七八分。 然而出人意外的是,九个姨娘竟然异口同声的开口道,“自然是去秋姨娘的院子。” 秋姨娘也适当的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刘太尉和刘芳菲愣住,刘芳菲只觉得一口气生生地梗在喉间,硬是出不来下不去!刘太尉深深地看了秋姨娘一眼,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今夜便歇在秋姨娘的院子里罢!” 刘芳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太尉的目光给咽了下去。 入夜,刘太尉果然去了秋姨娘的院子。 站在秋姨娘院子门前,刘太尉细长的小眼睛里满是算计,要他碰这些女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朝身后的护卫们使了个眼色,护卫们悄然飞到屋檐上,掀起一片瓦砖,把手里的迷香扔进了屋子里,然后回到了刘太尉的身边。 刘太尉满意的点点头,刘太尉带着护卫们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秋姨娘的寝房,只见秋姨娘身着中衣,昏睡在床边。 护卫们见刘太尉使了个眼色,便纷纷脱下衣物,轮流与秋姨娘颠鸾倒凤了起来,刘太尉眯着眼望着床上没意识的吟哦的秋姨娘,心中大大的解气,哼,这些下贱的宫女,也敢妄想爬上他的床,还想怀上他的孩子?休想!想起过世多年的温柔妻子,刘太尉便更是厌恶秋姨娘了。 等护卫们穿好衣服,天也快亮了,刘太尉挥了挥手,护卫们悄然退下,刘太尉鄙夷的看了眼浑身青紫交加的秋姨娘,换上了携带的朝服,把换下的便服往地上一扔,和秋姨娘的衣物混在一起,这才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离开了秋姨娘的院子。 然而就在刘太尉离开后,秋姨娘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的吃下了避子丸,这才放心的睡觉,说实话,装了一夜的睡着实在是累人,她现在浑身酸痛,又困又累,只想好好睡个觉。 刘芳菲早早的起了,收到护卫送来的纸条时,心情舒畅的烧了纸条,还是爹爹聪明! 时辰不早了,这些姨娘们也应该来请安了吧!想到这,刘芳菲异常兴奋,她一定要借机好好地羞辱那些贱人一番!叫她们昨日竟敢这般放肆! 刘芳菲装扮好走到正厅时,却是傻了眼,十个姨娘已经端坐在下座,见到她来,纷纷的起身一福,刘芳菲暗暗咽下一口气,咬牙道,“姨娘们可真早啊。” 第178章 后宅争斗 刘芳菲装扮好走到正厅时,却是傻了眼,十个姨娘已经端坐在下座,见到她来,纷纷的起身一福,刘芳菲暗暗咽下一口气,咬牙道,“姨娘们可真早啊。” 秋姨娘面色一红,已经人事的她,眉目间染上了几分妩媚与明艳,声音不自觉间也添了几分柔媚,“回大姑娘,这是婢妾们该遵守的规矩。” 刘芳菲见秋姨娘初成夫人的媚态,心中冷笑,也因此减缓了恼气,“秋姨娘今日可真是比寻常貌美了几分呢。” 霞姨娘抿唇一笑道,“姑娘说的是,秋姐姐今日的确比寻常美上几分。” 刘芳菲却是已有所指道,“是啊,秋姨娘可要早日怀上弟弟才好,这刘府也不至于冷清了去,日后父亲也能有个继承人。” 蝶姨娘忍不住笑出声音道,“可不是么,十一月姑娘就得嫁出去了,这刘府有个孩子,也能减少老爷的不舍与伤忧呢。” 刘芳菲暗暗咬牙,这该死的蝶姨娘,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远嫁是她的伤疤,竟敢当着众人掀开来!“下个月新主母就要进门了,姨娘们可得好好为日后绸缪才是。” 葶姨娘似是被提醒了般若有所思,“姑娘说的是,我们也该给新主母准备贺礼才是,不求贵重,但至少是份心意呢。” 梦姨娘心直口快道,“是啊是啊,听说那明玉姑娘不仅聪慧,还十分的有气度呢,老爷能有明玉姑娘帮忙执掌后院,真是美事一桩呢。” 刘芳菲气的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梦姨娘,她这辈子最得意便是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以及母亲在刘府永远不变的威信,如今这该死的梦姨娘竟敢讽刺她和她的母亲! 烟姨娘见刘芳菲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心中大快,趁机补刀,“可不是么,到时候新主母和老爷琴瑟和谐,再生下嫡子嫡女,就太完美了!” “啪!”刘芳菲气恼的摔破了茶杯,语气森然道,“闭嘴!你们身为妾侍,怎能议论主母!来人,掌嘴三十以示惩戒!” 一旁隐忍了许久的嬷嬷听到刘芳菲的命令,心中乐开了花,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烟姨娘,不由分说,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下去,烟姨娘一个措手不及,被扇到了地上去,白皙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刘芳菲,厉声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婢妾可是说错了什么?可是违反了哪条戒律!” 刘芳菲得意的扬起高高的下巴,“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质疑本小姐的话!嬷嬷!不要停!还有二十八下呢!” 两位老嬷嬷是先夫人的心腹,恨不能打死那烟姨娘,见刘芳菲这么一说,底气十足,两人继续开弓,“啪~”一时间,真个正厅安静的吓人,只有烟姨娘的惨叫声和巴掌声,刘芳菲看的胸口舒畅,痛快淋漓,全然没察觉到其他九位姨娘不同寻常的目光和怪异。 第三十下巴掌下去,烟姨娘已经晕了过去,两位嬷嬷打的也是气喘吁吁满身是汗,浑浊的双眼里尽是得意和猖狂,这小贱蹄子,就该好好教训!顺带杀鸡儆猴一番,先夫人什么身份,她们什么身份,也敢议论! 刘芳菲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把烟姨娘拖下去,关押柴房,没有本小姐的命令,谁也不去放她出来,烟姨娘口出狂言,侮辱先夫人,以下犯上,不服管教,三天内谁都不许给她喝水吃饭,谁敢阳奉阴违的,一并处置!听见了吗!” 九位姨娘齐声应道,“是,大姑娘。” 满脸是血的烟姨娘被两位嬷嬷拖了下去,九位姨娘都不忍抬头去看,虽然烟姨娘这三日定会被大姑娘用什么手法’不小心’死了,但也意味着烟姨娘解脱了,完成了皇命,她的家人不仅会有良田黄金,还会有商铺大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她们九个,却都还有各自的使命没有完成,所以谁都不能松懈半分。 刘芳菲见那九个姨娘一副受到惊吓不敢抬头的模样,真是浑身舒爽,这些贱蹄子就是欠教训,哼!以为她刘芳菲是吃素的不成,不过今天已经发作了一个,得想个法子把那烟姨娘弄死了才行,多一个就头疼一个,“都回去歇着罢!好好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然,下一个烟姨娘就是你们!” 九个姨娘连忙起身一副,略带慌张的匆忙离开,仿佛真的被吓得不行似得,看在刘芳菲眼里更是得意十分。 然而刘芳菲却没看到九个姨娘转身后眼里的讽刺和鄙夷,烟姨娘今天本来就在计划内要被刘芳菲教训,一切不过都是按照棋局来走而已,这刘芳菲竟然丝毫没察觉到诡异和不对劲,真是个草包! 刘太尉下朝后,赵御史摸着胡子笑道,“恭喜刘太尉了,听说那十位姨娘当真是娇美得很呐。” 刘太尉面色一僵,倾淫多年朝堂,也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淡淡的点了个头道,“赵御史真是太客气了,色字当头一把刀,英雄本就难过美人关嘛,赵御史若是羡慕,回去和赵夫人商量商量,纳几房可人的小妾便是了。” 后面跟上来的陈大夫如沐春风道,“刘太尉此言差矣,这外面纳的小妾怎能和皇上御赐的宫女比呢,皇恩浩荡,刘太尉当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纳!” 刘太尉胸口一痛,想起亡妻,面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正欲发作时,李郎中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刘太尉面对亲家,只得是一口气生生咽了下去。 李郎中笑眯眯的和刘太尉打起了太极,说起来,李郎中真的感激死皇帝了,明玉真是其丑无比,作为大楚第一丑女,至今都没有媒婆上门,终于要嫁出去了!不过抛开容貌不说,明玉的性格落落大方,就算当面被人辱骂丑陋,也是云淡风轻的,丝毫不在意,女红厨艺方面更是无可挑剔,娶妻娶贤,明玉当的起一个贤字的。 刘太尉强撑笑意道,“李郎中,日后便是亲家了,说起来还得叫你一声岳父,如今两家便是一体了,日后在朝堂方面,还望李郎中多多守望相助啊!” 李郎中满意的点点头,明玉嫁过去,那可就是皇上派过去的奸细了,日后这刘府一切可都是要禀报皇上的,等刘家覆灭,这李家少不得晋升赏赐的,想想真是大好事呢!“应当的应当的,刘太尉真是太谦虚了,小女能嫁给刘太尉,当真是天赐良缘呢!” 刘太尉按捺着崩腾的火气,僵硬道,“不敢当,不敢当,府中事情繁多……” 李郎中会心一笑道,“明白的,明白的。” 待刘太尉气汹汹的回到府中时,门口赫然是九位姨娘迎接他,看到那群莺莺燕燕,刘太尉又添了几分火气,无奈发作不得,冷着脸绕开姨娘们回书房冷静冷静。 媚姨娘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上前轻巧的拉住刘太尉的衣袖,轻声道,“老爷,不知今晚你宿在哪儿?好让婢妾们有所准备呀~” 刘太尉本就烦躁恼火,被媚姨娘这么一提醒,更是火冒三丈,用力收回袖子时,媚姨娘却经不住那力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八位姨娘惊得连连低呼,刘太尉冷冷的盯着地上痛的起不来的媚姨娘,声音夹冰携刀,“滚。” 梦姨娘上前扶起媚姨娘,心疼道,“可是摔伤哪儿了?” 媚姨娘目光平静,声音清浅,“脚腕怕是脱臼了。” 没走远的刘太尉被媚姨娘的声音生生的顿住脚步,那一刻,他以为听到了前妻的声音,猛地回过头,却是看见梦姨娘和喜姨娘一左一右的扶着无法站立的媚姨娘,眸子一紧,冷哼离去。 他该死,他怎么能把这样下贱的女子和前妻相比,一定是被气糊涂,大脑没转过来罢了。 秋姨娘见刘太尉远去,这才轻轻地在葶姨娘耳边细细交代,葶姨娘眉头微皱,很快便平静了下来,有些难过道,“委屈你了。” 秋姨娘扶了扶发髻,神态淡然,“从我们进组织的那一刻,就没有委屈和情绪可言,墨葶,你的心,太容易被影响了,这终归,不是好事,主子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入夜后,刘太尉去了媚姨娘的院子,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且没有带护卫。 秋姨娘的屋子里坐着其他八位姨娘,昨夜秋姨娘的遭遇她们已经都知道了,同情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秋姨娘需要的,眼下本来聚集在一起,就是商讨怎么对付刘太尉用迷香和护卫应付她们这件事。 虽然皇上的意思是,怀不上孩子就罢官,但实际上不过是吓唬刘太尉罢了,若真是这么做了,皇后党定会说名不正言不顺,想来那刘太尉定也是想清楚了其中的猫腻,才敢用迷香和护卫来应付了,而且只要成功怀上护卫的孩子,孩子一生下来发现不是刘太尉的孩子,刘太尉就可以借机大做文章,把她们全杀了。 第179章 措手不及 刘太尉果真心狠手辣! 原先还有些轻敌的姨娘们纷纷皱起眉头,刘太尉今夜去媚姨娘院子里,为什么没带护卫呢?这其中定有猫腻! 萝姨娘越想越担忧,坐立不安道,“秋姐姐,你说媚儿会不会出事啊?” 秋姨娘闻言目光一冷,“刘太尉不至于笨到这个时候对媚儿下手,绿萝,在这刘府中最忌讳的就是有弱点,今日坐在你面前的若是刘芳菲,你估计就没命了,同时也会害了媚儿。” 萝姨娘惭愧的垂下脑袋,自己的确是太急躁了。 蝶姨娘见氛围涌动着浮躁与凌乱,想起今日刘太尉对媚儿的不同之处,灵光一闪,猛地站起来欢喜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霞姨娘条件反射的也跟着站了起来,随即愣住,“蝶儿,你吓我一跳呢。” “我知道刘太尉为什么今晚没有带护卫去媚儿院子里了,来之前我听说刘太尉对他那前妻那是言听计从,痴恋成狂,据说那前妻虽不是极其貌美之人,但胜在气质清冽,很是与众不同,这一点和媚儿是十分相似的。”蝶姨娘激动地分析着,“今日媚儿摔倒后说话的那个语气和模样,定是和刘太尉的前妻十分相似,不然刘太尉不会突然停下来,而且有那样复杂的表情。” 葶姨娘眼睛一亮,十分赞同,“没错,我也察觉到了,所以今晚刘太尉应该不会为难媚儿,说不定,媚儿会是我们这次任务的意外惊喜呢!” 玥姨娘大大的松了口气,疲惫道,“那就好,青烟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虽说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媚儿并不该这个时候出问题,棋局若是被打乱,那就糟了。” 梦姨娘思索再三,坚决道,“我打算夜探媚儿的院子,无论如何,都得有个确切的情况才好,若是有什么意外突发,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准备。” 喜姨娘犹豫道,“白梦,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被发现,那......” 梦姨娘很是自信道,“你还不知道我吗,我的轻功,可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强的,我只是去看看虚实,马上回来,不会被发现的。” 秋姨娘咬了咬牙,点头道,“好吧,白梦,你去探探,切记,探探就可以了,不要久留,马上回来。” 梦姨娘点点头,起身去了内室换上黑衣,如鬼魅般消失。 媚姨娘的寝房里。 刘太尉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媚姨娘,他进来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媚姨娘一看见他单枪匹马过来显然是愣住了,想给他行礼时,由于腿脚不稳的原因,生生的摔跪在地上,而刘太尉也没有喊她起来,一直是这样冷冷的望着她,起初媚姨娘还是一副惊讶的神态,慢慢的就变成的沉默和平静。 白梦悄然无声的落在屋檐上,警惕的扫了眼周遭,确定没人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掀开一块砖瓦,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媚姨娘,心中警铃大作,白梦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不愧是皇上挑出来的宫女,果然比平常的宫女还要沉得住气,想来若不是为了给我添堵,你将来定是哪个高位妃嫔的心腹姑姑,皇上可真是大材小用。”刘太尉没有温度的声音传来,媚姨娘依然不为所动的跪着,纹丝不动。 却看得屋檐的白梦一肚子火气,媚儿的脚脱臼还没好,这个狗官竟敢让她这样跪着,若是严重,日后可就瘸了啊!若不是想起自己单枪匹马,白梦真想冲下去杀了他! “没记错的话,你叫黄媚。这样明快张扬的名字,可不应该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苦苦的伪装的隐藏,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什么,但你,最大的错误便是,模仿她!”刘太尉的声音陡然狠戾起来。 媚姨娘终于有了反应,“老爷此言差矣,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皇上赐什么名字那就是什么,婢妾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如何能选择?说到模仿,那更是从何而谈?婢妾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世上,怎会有以假乱真的模仿存在呢?老爷心中有气,婢妾明白,但老爷不能因此误会婢妾。” 果然,刘太尉就是因为媚儿像他前妻,今晚才会不带护卫过来,但,他到底想做什么? 媚姨娘的不卑不亢,平静讲述,与昔日的前妻简直一模一样,刘太尉眼里多了五分痛苦和迷茫,与另外五分的怒火交织相撞,再也忍不住的上前,一把抓住媚姨娘就往床上一扔,“碰~”媚姨娘被撞的生痛,蹙起了眉头,落在刘太尉眼里,仿佛看见妻子复活一般,扑了上去。 屋檐的白梦看的心惊胆战,蓄势待发,右手放在腰间,只待那刘太尉一有杀机,她便抽出腰间的软剑,冲下去厮杀一番。 然而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刘太尉撕碎了媚姨娘的衣裳,疯狂的亲吻了起来,媚姨娘显然也没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眼神乱扫间,竟看见了屋顶白梦的眼睛,心下大骇,若是被刘太尉发现白梦,那就糟糕了,媚姨娘连忙对白梦使了个眼色,作为掩饰,她热烈的迎上了刘太尉,纤细妖娆的双臂缠住了刘太尉的脖子,以防他突然抬头发现白梦。 白梦自然看见了媚姨娘的眼色,见刘太尉只是起了色心,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把砖瓦放回原处,悄无声息的离开。 见白梦已经离开,媚姨娘松了口气,随即被身下传来撕裂的剧痛惊回了神,忍不住痛吟一声,更是刺激了此刻兽血沸腾的刘太尉,更是疯狂勇猛的动作了起来,媚姨娘痛的双目含泪,如春雨过后的杜鹃,娇柔的令人恨不得蹂躏折毁。 一夜的驰骋,刘太尉最终累的睡了过去,媚姨娘早已青紫交加,酸痛不堪,见刘太尉睡着,心下也松了口气,阖上了眼睛。 然而第二天刘太尉一上朝,便见文武百官看向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不由得心中发毛。 待凤擎轩坐在龙椅上后,赵御史出列,声音严肃道,“启禀皇上,臣要弹劾刘太尉!” 刘太尉心中一跳,这赵御史大清早的发什么疯?脑子飞快的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可悲捉住把柄的事情后,才松了口气,恼怒的瞪着赵御史。 凤擎轩却是被赵御史的严肃给惊讶到,“爱卿为何要弹劾刘太尉?” 赵御史一脸正义道,“今早,臣一打开家门,便发现一位女子浑身是血的躺在府门前,上前一看,那女子已经断了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顿了顿,赵御史语气骤冷,“那女子便是皇上赐给刘太尉的宫女之一,青烟姑娘。” 刘太尉脑袋一轰,猛地想起昨日回府迎接自己的的确是只有九个姨娘,起初也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却是湿了后背,这烟姨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在赵御史的门口? “刘太尉!可有此事!”凤擎轩暴怒,声音凌厉骇人。 刘太尉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息怒,臣,臣不知此事啊!这皇上御赐的宫女,臣怎敢阳奉阴违,杀了宫女呢,这其中,定是有人栽赃诬陷啊!皇上明察!” 陈大夫出列讥讽道,“刘太尉这话说的可真不害臊,启禀皇上,臣也要弹劾刘太尉,不过臣弹劾之事和赵御史有所不同。” 凤擎轩冷冷的盯着刘太尉,声音冰寒,“爱卿请讲。” 陈大夫鄙夷的看了眼刘太尉道,“启禀皇上,这刘太尉让他府内低贱的护院门,轮奸了红秋姑娘,作为皇上御赐宫女的宫女之首,刘太尉此举藐视皇室,对一个柔弱的女子尚且如此狠毒,对待他人又会如何?” 满朝皆惊。 虽然一大早青烟死在赵御史的门口耐人寻味,而他们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但没想到,红秋竟然被刘太尉这般的羞辱,真是......一时间,满朝鄙夷讽刺的目光如万千牛毛针一般,狠狠地扎遍他全身。 “好一个刘太尉!”凤擎轩气的站了起来,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刘太尉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大夫,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皇帝的暴怒让文武百官们回过了神,皇后党们冷静了下来,这刘太尉是皇后党里不可缺少的一员,今日被陈大夫和赵御史这般突然的弹劾,这其中的意味真是让人心惊。 皇后党的领头人吴明德出列,语气恭敬道,“皇上息怒,听臣一言,这刘太尉从来都是谨遵本分,兢兢业业,今日赵御史和陈大夫所弹劾之事必有蹊跷,许是早初刘太尉的耿直得罪了不少仇家,对方趁机报仇所设计的圈套,一个对过世十几年的妻子依然每日坚持上香陪伴,洁身自好的人,怎会对两个御赐的宫女这般狠毒,臣恳请皇上彻查此事,莫要因此错怪了忠臣啊!” 凤擎轩讥讽的看着吴明德,犀利的凤眼里酝酿着墨色风暴,“爱卿此话,可是在弹劾朕不分忠奸,不辨是非!” 第180章 借机降职 凤擎轩讥讽的看着吴明德,犀利的凤眼里酝酿着墨色风暴,“爱卿此话,可是在弹劾朕不分忠奸,不辨是非!” 吴明德不想凤擎轩竟然扣这么大一个帽子给他,惊得跪下磕头道,“皇上明察,臣不敢!” 凤擎轩冷哼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如今时机还不成熟,不能逼吴明德太紧。 吴明德自然是听出了凤擎轩语气中的松动和缓和,“臣恳请皇上把此两案交给臣去彻查,还刘太尉一个清白。” 凤擎轩深深地望了眼跪在地上傻眼的刘太尉,大袖一挥,“那就交给爱卿去彻查了,在此之前,刘太尉就暂且降职为太守吧。” 吴明德和刘太尉心中肉痛不已,暗暗咬牙,异口同声道,“谢皇上。” 赵御史和陈大夫见火候差不多了,也退回了位置,不再言语,皇上此番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们也不便多嘴。 下朝后,刘太守气冲冲的赶回了府,见只有八位姨娘出来迎接,不由得大为光火道,“怎么才八个人!” 喜姨娘闻言上前一步无奈道,“媚姨娘昨日脚踝脱臼,不知为何今日一早竟严重到伤了筋骨,大夫看了之后说媚姨娘恐怕三个月都下不了床了,所以才没法出来迎接老爷。” 刘太守一听,心中莫名的疼了一下,想起昨日媚姨娘硬生生的在冰冷的地上带伤跪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不由得气都少了一半,但一想起自己被降职被连着弹劾两次差点小命不保!不,到现在都是悬着的脑袋!刘太守便恼怒十分!“烟姨娘去哪了!” 八位姨娘一听,都沉默了下来,大气不敢出,谁也不敢上前说话。 刘太守见此更是气的差点站不稳,“都哑巴了吗!我问你们烟姨娘去哪了!” 喜姨娘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刘太守一眼,怯生生的结巴道,“婢妾,婢妾不敢说。” 刘太守胸口如万千烈火崩腾烧灼一般吼道,“快说!” 喜姨娘被刘太守这一吼,吓出了眼泪,梨花带雨哽咽道,“青烟前日请安时被大姑娘掌嘴三十,然后拖到柴房里关着,说是,三天三日都不许吃喝,谁要是敢探视和喧张,就一并关起来处置。” 刘太守闻言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女儿忍不住脾气趁机杀了烟姨娘,扔到了乱葬岗,结果被有心人逮到时机,把尸体转扔到死对头赵御史府门口去了。他万万没想到,害自己降职并且小命不保的,竟然是自己千宠万爱的女儿! 姨娘们见刘太守晕倒在地,惊慌的连连尖叫,引来了护卫,这才把刘太守送回了房,通知了刘芳菲和大夫。 结果那大夫一诊断,惊恐的跪在地上,胆战心惊道,“大,大姑娘,老,老爷怕是,怕是中风了!” 一言既出,刘芳菲吓得晕了过去,一屋子的姨娘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慌张不已。 一夜之间,刘太守中风,刘家嫡女心痛欲绝,跟着病倒的事情便传遍了京城,赵御史和陈大夫听到消息后,心情大好,在家中摆宴三天,笙歌不断。 然而传到凤擎轩耳里,凤擎轩却是冷冷一笑道,“病的可真够及时的。” 蘅碧汐偎依在凤擎轩怀里,轻哼细语道,“可不是么,皇后党们都把皇上当傻子耍呢!” 凤擎轩闻言好笑道,“这全天下,可只有阿蘅你一个人敢说朕是傻子,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蘅碧汐一听,像个受惊的兔子般,嘟嘴道,“皇上真小气,吓唬臣妾!” 凤擎轩只觉得蘅碧汐那小模样真是又可爱又可怜,心情顿时大好,“你啊,就是吃准朕舍不得你。” 蘅碧汐这才满意的哼唧道,“那当然,在臣妾心中,皇上是最爱臣妾的人,怎会舍得惩罚臣妾呢。” 一旁的小桂子机灵的插嘴道,“在皇上心中,娘娘也是最爱皇上之人呐!” 凤擎轩抬起凤眼,赞许的看了眼笑的像个小老鼠一样的小桂子,意有所指道,“朕竟不知,这紫竹苑里,除了小兔子还有只小老鼠呢。” 蘅碧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那皇上就是那金光闪闪,霸气威武的龙。” 凤擎轩对蘅碧汐的小意非常满意,充分的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和虚荣,“那是自然,这天下在龙的庇护下,定会繁荣昌盛,至于那些试图取而代之的蛇,不过是不自量力罢了。” 于是第二天,刘府又多了一道圣旨,“既然刘太守中风,那边永远都不用上朝了,在家中颐养天年算了。” 结果那一日的刘府,又是噼里啪啦的破碎声,持续了整整一日一夜,周遭的邻居纷纷不满上门投诉,结果刘府大门都不开,仿若未闻,气的众人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刘府的借病发作,目中无人的行为闹得满城皆知,人人鄙夷。 更是不少小道消息传出,那刘府嫡女,痴恋赵家嫡次子多年,莲欢节一曲凤求凰失败后,设计陷害赵家嫡次子,破坏他的大婚,羞辱他的新婚妻子。刘家嫡女心狠手辣,嫉妒成狂,因爱生恨的事又传了个人尽皆知,人人都说这刘府嫡女人品恶劣,谁要是娶回家就倒大霉了! 谁知不知怎的,那远在贫瘠之地的正荣公子竟是听到了这些事情,二话不说,日夜兼程赶到了京城,跪在殿上痛斥刘家嫡女的恶劣行径,死谏退婚,说是大丈夫宁可驻守边疆之死,也不愿高攀贵女上位,何况还是个人品风评差劲的女子! 连同那李郎中也跟着死谏退婚,说是虽然家中庶女容貌丑陋,但品性高洁,宁死也不嫁心狠手辣的刘府。 皇上因此大怒,狠狠地教训了正荣公子和李郎中后,同意了两家的退婚,正荣公子也依照诺言去了边疆驻守,李家则是轰轰烈烈的办了丧事,那李明玉小姐的葬礼,一时间来了不少贵族皇室,听说都是被李明玉小姐的高洁和贞烈所感动,前来吊唁。 短短几日内,京城便接连出了这样事,百姓们饭后感慨天有不测风云,刘府也因此成了整个大楚的笑话。 而刘芳菲在正荣公子退婚后,更是又把全府砸了个遍,刘府的下人们纷纷哭丧着脸,觉得自己日日活在地狱中不得解脱。 令人惊异的是,就在这风口浪尖时,刘太守醒了,病全好了,能上朝了。 据说当刘太守出现在朝堂的时候,满朝文武都离得远远地,生怕碰到他会沾染来了晦气一般,连皇后党们也已经放弃了刘太守这颗废棋了,刘太守一个人孤立无援,面色苍白的坚持完早朝后,灰溜溜的回到刘府中不见客,事实上,也没有客人想去刘府拜访了。 就在刘太守突然奇迹一般恢复完好,百姓们啧啧称奇的时候,刘府西边的院子,走水了! 刘太守和刘芳菲带着下人们赶到的时候,西边的活已经没办法补救了,八个年轻貌美的姨娘,就这样葬身火海,而刘太守大脑一轰,想起那和前妻十分相似的媚姨娘,胸口钝痛难忍,晕了过去。 等醒来时,刘太守仿若苍老了二十几岁,竟然一夜白了头,形容枯槁,看起来竟像是没几日光景了。 刘芳菲心痛难当的抱着刘太守哭的死去活来,而刘太守却是痴痴傻傻般,疯了,完全不认得刘芳菲,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然而嘴里却依然沙哑低沉的唤着,“阿凉,阿凉~” 刘芳菲一听更是哭的歇斯底里,阿凉是她母亲的名字啊! 没几日,刘府便办起了丧事,刘芳菲一身白色丧服,削瘦憔悴的捧着刘太守的骨灰,跪在佛堂中,七日七夜不出门,丫鬟们心惊肉跳却谁也不敢进去打扰刘芳菲,前三日就是有个嬷嬷忍不住进去劝说,却被刘芳菲生生的杖毙了! 第八日清晨,刘芳菲打开门,刘府的下人们才松了口气,但走出门的刘芳菲,也吓坏了众人。 面如白雪,目如罗刹,憔悴不堪,瘦弱的惊人。 奶娘心疼的哭着上前扶着刘芳菲,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拼命的流着眼泪。 自家姑娘,怎么这么命苦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禁卫军们包围着刘府,百姓们纷纷聚集围观,禁卫军首领大手一挥,冷硬道,“刘府蔑视皇室,残害御赐宫女,设计赵陈两家联姻,图谋不轨,今日查封刘府,刘家嫡女作恶多端,品性恶劣,贬至青楼为妓,其他人流放边疆,一生苦役!” 待一队禁卫军冲进去抓住刘芳菲时,却被刘芳菲的平静和眼里的毒戾惊住。只见刘芳菲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后,乖乖的被禁卫军们护送至万花楼为妓,中途竟是不逃也不闹,安静的吓人。 这件事传到蘅碧汐耳朵里后,蘅碧汐若有所思的望着手里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半晌,才放下道,“小桂子,红秋她们安顿好了吗?” 小桂子一遍扇着扇子一遍笑道,“回主子,都安顿好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第181章 先发制人 “再过不久便是梅顾两家的大婚了,这颗琉璃珠帮本宫包装起来,送给玲玉姑娘吧。”蘅碧汐将手中的琉璃珠递给了小桂子。 小桂子肉疼的接过琉璃珠,哀怨道,“主子你也太大方了,这琉璃珠世间仅此一颗,送给那梅家姑娘,奴才真舍不得。” 蘅碧汐好笑的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小桂子的脑袋,“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大方一点,像个守财奴似得,东西是死的,如果放着收藏,不过让它不见天日罢了,可若是运用得当,才不辜负它独一无二的盛誉。” 小桂子小心翼翼的捧着琉璃珠,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讨好道,“那主子什么时候也大方一些,赏奴才一件少见的宝贝,日后也可当做传家之宝呢!” 蘅碧汐斜了小桂子一眼,“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好好干活,吃香喝辣没问题。” 小桂子一听高兴地弯了眼睛,捧着琉璃珠包装去了。 梅府。 梅玲玉一针一线飞快的绣着嫁衣,还剩一点就完成了,心中欣喜非常。 屋内熏着茉莉花香,丫鬟们忙碌的绣着荷包,看起来分外的祥和温馨。 直到奶娘捧着一个精致贵重的礼盒进来,梅玲玉才抬起头,温柔的笑道,“奶娘快来看看,我的嫁衣快绣好了。” 奶娘钱氏宠溺的看着梅玲玉,把手中的礼盒郑重的递给她,“姑娘,这可是淑皇贵妃娘娘赏赐的贺礼呢!快打开看看。” 丫鬟们闻言,也都放下手中的绣活儿,好奇的凑了过来,梅玲玉被奶娘的郑重其事惊住,随即也好奇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不由得低呼出声,“琉璃珠!” 奶娘见梅玲玉脸色大变,有些紧张,“姑娘,这琉璃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梅玲玉捧着手心的琉璃珠,只见摇晃间,流光溢彩,璀璨绚烂,忍不住叹了口气,“琉璃珠,天下仅此一颗,皇上宠爱淑皇贵妃娘娘,送给娘娘是情理之中,毕竟这琉璃珠可是时间独一无二的珍宝,可淑皇贵妃娘娘为什么要把这样珍贵的琉璃珠送给我当贺礼?这其中,一定是有着什么含义,只是我暂时想不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奶娘,去叫父亲过来,就说有要事商议。” 奶娘见梅玲玉这么一说,早就白了脸,连忙小跑了出去。 丫鬟们见气氛凝重,也收起了嬉闹的心思,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做绣活儿。 梅玲玉紧紧地握着琉璃珠,她不明白为什么淑皇贵妃要把这样贵重到惹人眼红的琉璃珠当做贺礼,关于淑皇贵妃,她是知道一二的,听说她是唯一一个朝堂中没有任何支持者的高位妃嫔,当然,亲随风不算,毕竟只是个太医,做不得什么,一来没有兵权在手,二来没有文臣后盾,除了皇上的宠爱,淑皇贵妃可以算是什么都没有,连傍身的孩子也没有。 所有人都觉得淑皇贵妃再受宠爱,到最后也不过是个太妃,古佛青灯一世,当然,那还得建立在皇后能容得下她。 思索间,梅太史已匆忙赶来,一眼就看到女儿手中的琉璃珠,面色大变,急急道,“玲玉,这珠子万万收不得啊!” 梅玲玉回过神,见父亲这般惶恐模样,心下也乱了几分,“父亲,可否和女儿仔细说说,毕竟这是赏赐,没有一个好的说法,是万万不能贸然退回去的啊。” 梅太史经女儿这么一个提醒,心中一跳,自己差点就冲动行事了,若是贸贸然把这琉璃珠送回去,指不定惹起什么乱子,若是淑皇贵妃一个恼怒,定他一个什么罪,那就糟糕了。 奶娘见父女两这般的庄重,朝丫鬟们使了个眼色,房内,只剩下了梅太史和梅玲玉两人。 梅太史深吸了口气,“玲玉,这琉璃珠可是个烫手山芋,因天下就此一颗,按规矩,皇上应该送给皇后娘娘才是,可是皇上却送给了淑皇贵妃娘娘,如今,淑皇贵妃娘娘却又转送给你当贺礼,再过一个月,皇后娘娘的软禁就到期了,到时候重掌后宫,发现这本该属于她的琉璃珠在你这,可就了不得了啊!” 梅玲玉脸色一白,咬唇道,“可是父亲,我们该用什么理由还给淑皇贵妃娘娘呢?” 梅太史一噎,着急上火道,“是啊是啊,该用什么理由才能让淑皇贵妃找不到理由发作我们呢?” 梅玲玉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父亲,我们现在必须先弄清楚一些事情,首选,淑皇贵妃送琉璃珠为贺礼的目的是什么?其次,作为贺礼,可不只是牵扯到我们梅家,女儿嫁过去的,可是顾家,也意味着这琉璃珠,是要带进顾家,那么问题来了,淑皇贵妃到底想做什么?” 梅太史听女儿这么一分析,也沉静了下来,“玲玉你说的没错,的确,到时候这琉璃珠定是要带进顾家的,然而这样珍贵的贺礼断然会引起有心人的嫉妒和算计,若是到时候琉璃珠不见了,定会被定一个守护珍宝不力的罪名,可若是琉璃珠保护的好好地,皇后娘娘软禁一解除,定要治我们一个藐视后宫之主的罪名,可若是还回去,淑皇贵妃娘娘也不是吃素的。” 梅玲玉脑子飞快的转着,随即果断道,“父亲,这件事非同寻常,您还是把顾上卿和清平公子叫来一同商议为好,如今梅顾两家联盟,早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或许我们想不明白的地方,他们反而清楚呢?” 梅太史赞同的点头道,“对,我马上派人去顾府邀约。”顿了顿,梅太史皱眉道,“玲玉,这琉璃珠你定要随身携带,万万不可在想出解决办法之前弄丢,明白吗?” 梅玲玉谨慎的点了点头,“父亲你放心,女儿晓得。” 不一会儿,顾府的马车便飞快的赶来了。 顾上卿和顾清平面色紧张的进了梅府的书房,和梅太史仔细斟酌了起来。 梅太史见顾家父子两满头大汗,有些不好意思道,“此事紧急,所以才这般匆忙的请亲家过来商议。” 顾上卿向来单刀直入,分毫不罗嗦,“我晓得的,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梅太史连忙把事情经过简单的讲述了一遍,果不其然,顾家父子都皱起眉头。 “依我看,不如让玲玉进宫拜见淑皇贵妃,直接的问问看。”顾上卿犹豫道。 梅太史一听,连连摇头拒绝,“不成不成,那淑皇贵妃性情古怪,若是玲玉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或者做错了什么,那可不得了。” 顾清平却在此时开口,语气诚恳道,“淑皇贵妃娘娘这招先发制人来的太突然,同样,淑皇贵妃娘娘一定以为我们只能选择收下,如果我们此时让玲玉进宫询问,反而打淑皇贵妃娘娘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能问清楚淑皇贵妃娘娘的用意,我们也不至于胡乱猜测。” 梅太史犹豫了一下,想起梅顾两家九族的生死,一咬牙点头道,“好,我这就让玲玉和她娘进宫一趟。” 一个时辰后,窝在榻上午睡的蘅碧汐,却是被“春兰”轻轻地唤醒。 “主子,梅家夫人和梅家长姑娘来了。” 蘅碧汐迷迷糊糊间回过神,面色平淡道,“她们倒也机智的很,去告诉她们,我还在午睡,让她们候着吧。” 一旁的小桂子却是不明白了,“主子,原来您送梅家长姑娘琉璃珠,就是为了让她们进宫求见您,可为什么又晾着她们呢,不是主子说的,只要她们来了,就马上告诉您?” 蘅碧汐狡猾的眯起眼,像只成精的狐狸般,“猎物此时虽然着急紧张,但不够豁出去,还抱有希望,自然是要耗尽猎物的耐心和力量,然后,一击必中。” 小桂子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其中的弯曲,“主子英明,那主子现在?” 蘅碧汐闭上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道,“自然是继续午睡,你去暗处悄悄观察她们的神情举止,时机一到,便叫她们进来即可。” 凤栖宫内紫竹苑偏殿。 梅家夫人和梅玲玉两人在偏殿里坐立不安的等着,“春兰”时不时帮她们添茶端点心,然而两母女心中惊忧交加,点心尝不出问道,茶水也寡淡无味。 暗处的小桂子兴奋的紧盯两母女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主子叫他做一些很特殊的事情时,他总有一股子的热血沸腾和兴奋。 梅玲玉装作不在意的打量了“春兰”几眼,心中暗叹淑皇贵妃身边的人,果然不简单,且不说那从容的气度和淡然的眼神,光是添茶端点心间的一举一动,都极其的优雅得体,分毫不输给家中的庶女妹妹们。 一个时辰过去了,梅夫人和梅玲玉两人早已不似一开始那样,虽然心中急躁不安,但面上依然是沉静如水不动声色,现在两人早已心浮气躁,怎么都掩饰不住眼里的焦虑和心里的恐惧。 第182章 一击必中 一个时辰过去了,梅夫人和梅玲玉两人早已不似一开始那样,虽然心中急躁不安,但面上依然是沉静如水不动声色,现在两人早已心浮气躁,怎么都掩饰不住眼里的焦虑和心里的恐惧。 在此之前,她们听过不少关于淑皇贵妃的传言,但并没有实际相处过,也不曾了解过,光是看“春兰”站在一旁伺候,便觉得压迫的厉害,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也没人来告诉她们淑皇贵妃到底是睡醒没有,还是完全就是不想见她们?亦或是对她们这次贸贸然的前来而愤怒? 小桂子眼尖的发现梅夫人有些苍白的脸色,心知时机已到,便悄然从门口走进来,声音温和,“梅夫人,梅长姑娘,娘娘已睡醒了,跟杂家来吧。” 梅夫人和梅玲玉猛地站起来,随即发现自己太激动了些,稳了稳心神,跟着小桂子走进蘅碧汐的寝殿。 当两母女发现蘅碧汐竟然在榻上闭目养神,吓得面色一白,不知所措。 不是说已经睡醒了吗?怎么淑皇贵妃不施粉黛,不着宫装,披散着一头乌黑油亮的唱法在休憩? 然而小桂子站在蘅碧汐塌旁,眼观鼻鼻观心,神情恭敬,仿若没看见梅家母女的惊讶和慌张。 “怎么,见到本宫竟然不行礼?”蘅碧汐眼皮都不抬,声音冰凉。 梅夫人和梅玲玉两人一听,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臣妇,臣女,参见淑皇贵妃娘娘,祝娘娘青春永驻,盛宠不衰。” 蘅碧汐睁开水银眼,不施粉黛的脸,像极北的寒冰,又似极南的白玉,晶莹剔透里透着丝丝寒凉,“笑话,这世间除了妖魔鬼怪,谁能青春永驻,盛宠不衰,况且在本宫上面,还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本宫如何能和皇后娘娘争夺盛宠。” 梅夫人哪见过这般犀利而不留情面的情况,如今她是说什么也是错,不是得罪淑皇贵妃,就是得罪皇后! 梅玲玉也被蘅碧汐的尖锐和犀利惊住,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她没忘记父亲的交代,无论眼前什么状况,她一定不能被吓得忘了前来何事。“回淑皇贵妃娘娘,这古时便有娥皇女英,今有皇后与娘娘您,一个母仪天下,一个盛宠不衰,这并不矛盾,青春并不是指容貌,而是气质心境,娘娘风华无双,青春永驻自然是能的。” 蘅碧汐目光直直射向梅玲玉,这丫头倒是聪慧,“本宫听说你快要成亲了,便想着送你一件贺礼,你这般匆忙进宫拜见本宫,可是为了感谢本宫?若是如此大可不必,琉璃珠美则美矣,但放在本宫这,不过是收进库房不见天日,反而可惜了琉璃珠的独一无二,恰巧你要成亲,便顺便送给你当贺礼了。” 梅夫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淑皇贵妃临时起意,并不是参杂了什么想法在里边。 然而梅玲玉在听完蘅碧汐一番话后,面色更是惨白了几分,母亲没听懂淑皇贵妃话中深意,可她听懂了,淑皇贵妃早就猜到她们会进宫,也早就知道她们进宫想问什么,所以故意说不需要她感谢,同时也明确的告诉她,这琉璃珠她是不会收回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想不到这淑皇贵妃娘娘平日里不声不响,不干政也不问事,竟是这般的厉害! 一个月后皇后的软禁就结束了,定会从德妃娘娘手上夺走一般的后宫之权,她们作为德妃党的一员,夺走了象征后宫之主的琉璃珠,皇后向来心狠手辣,如何会放过她们梅顾两家!一个月后德妃娘娘手中没了权,根本救不了她们! 脑海一个灵光闪过,梅玲玉面色灰败,不敢置信的望向闭目养神的蘅碧汐,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圈套啊! 淑皇贵妃娘娘故意从皇上手上要来了琉璃珠,借梅顾两家联盟之际,送琉璃珠为贺礼,为的就是让她们进宫,然后再明确的告诉她们不可能收回琉璃珠! 这一切,每一步,都在淑皇贵妃的算计中,而她们,梅家顾家,一步步的踏进陷阱,然后再也出不来了! 一个月后皇后软禁结束,从德妃手上夺权,第一件事,便是对付梅家和顾家,为什么?因为象征皇后地位的琉璃珠,是通过淑皇贵妃的手送给她们,然后她们马上进宫,在外人的眼里看来,那便是进宫谢恩,并且变相同意联盟的,这对于心胸狭窄的皇后而言,简直是耻辱,她定不会放过梅家和顾家。 而德妃已没有了权,梅家和顾家若想活命,没有别的路,只能是投靠淑皇贵妃,这样,淑皇贵妃才能保住两家! 梅家和顾家,已经是淑皇贵妃的囊中之物了。 梅玲玉只觉得喉间腥甜,浑身无力,她该怎么办? 蘅碧汐淡淡的睁开眼,瞧见颓然的梅玲玉,便知她已经想通其中的厉害了,再瞧那梅夫人,依然一副没明白的蠢样,真不知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在后院生存。 梅玲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蘅碧汐,心乱如麻,她此刻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投靠,一条,便是拒绝。梅顾两家的九族生死,竟然在她一人的一念之间,可她,如何选都会成为罪人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蘅碧汐半分都不着急,猎物掉进陷阱后,总是自作聪明以为能逃脱,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猎物总是需要时间想清楚。 “春兰”端着莲子羹走了进来,轻声道,“娘娘,莲子羹好了。” 蘅碧汐睁开眼,起身坐在榻上,接过“春兰”手中的白玉碗,慢条斯理的品尝着,冰镇过的莲子羹,清甜爽糯,很是合蘅碧汐的喜好。 梅玲玉不经意间看见那白玉碗,心中不由得一紧,一丝杂质都没有,这白玉碗的价值不在琉璃珠之下啊,可淑皇贵妃竟然只是哪来装吃食,可见皇上对其的宠爱到了什么地步,皇后的金碗银匙,虽然尊贵,但如何比得过白玉的清贵和奢侈! 淑皇贵妃这是在间接的告诉自己,就算和皇后硬碰硬,输的人,也只会是皇后。连皇后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只是小小的梅家和顾家,毫无根基的德妃就更不用说了,听说德妃对淑皇贵妃尊重非常,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淑皇贵妃,才是整个后宫里,最可怕也是最厉害的人,若是忤逆了她,这后果…… “啪~”白玉碗摔在地上,破碎一地,尖锐的声音吓得梅玲玉腿一软,跌坐在地。 蘅碧汐眉头微蹙,惋惜道,“真是可惜了,这可是毫无瑕疵的白玉碗呢。” 梅夫人闻言连忙讨好道,“娘娘若喜欢白玉,臣妇倒是有个白玉环,送给娘娘赏玩赏玩。” 梅玲玉绝望的看着母亲的憨厚,淑皇贵妃是故意把白玉碗摔在地上的,她想说的只有八个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是在警告并且逼梅玲玉马上给出正确答案了。 想起梅家顾家那些无辜的老人和孩子,梅玲玉一咬牙,起身重新行了一礼,声音微颤,“不知娘娘可否允许臣女,将这些白玉碎片带回府以作纪念。” 梅夫人见女人胡言乱语不由得吓了一跳,在淑皇贵妃娘娘面前,怎能如此胡来,不由得着急道,“娘娘,小女年幼无知,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蘅碧汐满意的看着浑身微微颤抖的梅玲玉,温和道,“梅夫人不必紧张,本宫未曾放心上,既然梅长姑娘喜欢,带回去作纪念也算是美事一桩。”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梅长姑娘聪慧机敏,本宫果然没看错人呢。” 梅玲玉身体一僵,绝望的磕头道,“谢娘娘。” 梅夫人虽疑惑,但见蘅碧汐的确没有生气,便也放了心,带着梅玲玉告辞,匆忙回了梅府。 一路上,梅夫人都在碎碎叨叨淑皇贵妃的事,但语气轻松,全然没察觉低垂着苍白面容的梅玲玉。 梅太史和顾上卿见梅夫人和梅玲玉一出现,立马飞奔上前,梅太史紧张的握住梅夫人的肩膀,“夫人,如何?” 梅夫人见一旁的顾上卿和顾清平都在,不由得脸色微红道,“淑皇贵妃娘娘没有生气,顺利回来了。” 梅太史眉头一皱,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梅夫人答非所问,把目光转到女儿脸上时,却被女儿目光里快要崩溃的神色惊住,“夫人,你先回房休息,我同玲玉说会儿话。” 梅夫人不疑有他,点头离开。 顾清平担忧的看着整个人都不对劲的梅玲玉,“玲玉,可是身体不舒服?” 顾上卿闻言把目光投至梅玲玉脸上,这才发觉了不对劲,声音微沉道,“看来,得回书房才能解决了。” 书房内。 门一关,梅玲玉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玲玉对不起你们。” 梅太史吓了一跳,“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 梅玲玉咬牙,一五一十把进宫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个遍,顿时,书房的气温骤冷,僵硬非常。 第183章 万花魁首 顾上卿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们,中计了。” 梅太史此刻心情纷乱不堪,心疼的扶起女儿,“玲玉,你做的没错,这不是你的错,换做是爹,也会这么选择,人命关天啊!” 顾清平连忙附和道,“是啊,玲玉,莫要往心里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看来,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做了。”顾上卿叹了口气,疲倦道。 梅玲玉回了闺房后,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了一场,梅府的书房,灯光亮了一夜。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了,梅府和顾府也顺利结了亲,梅玲玉也成了顾府的少夫人。 只是在朝堂中,所有人都以为梅府和顾府是德妃党,却不知,他们早已是淑皇贵妃党,只是蘅碧汐警告过他们,暂时不能暴露真实身份。 风平浪静中,皇后迎来了解禁,德妃也识趣的主动交出了手中的后宫半权,日日戴在自己宫殿内,除了每日给皇后请安外,那都不去。 德妃的安静也给后宫其他的妃嫔带来了危机感,那些还没被皇后动手过的妃嫔,也对皇后起了忌惮之心,一时间,后宫倒是太平的很。 比起皇宫内的风雨欲来,京城最负盛名的青楼万花楼今日却是大日子。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重新选一次花魁,这对于京城里的男子来说,可都是一饱眼福的机会。 选拔花魁分为三个环节,第一环节是比笑,以金梅花计票,一朵金梅花为一票,前十名票数最高的姑娘,则进入第二环节,第二环节是比酒量,以黑珍珠计票,一颗黑珍珠为一票,前六名票数最高的姑娘,便进入第三环节,也是最后的环节,比美,以夜明珠计票,一颗夜明珠为一票,谁的票数最高,谁便是这一届万花楼的花魁。 这万花楼作为京城最大的青楼,只是有不同之处,既不像那醉月楼卖艺不卖身,也不像那扶影楼每次选花魁都是比琴棋书画这些没用的东西。 万花楼之所以能成为最大最有名的青楼,便是因为了解男人心,来青楼的不是喝花酒便是找姑娘,所以万花楼秉承最传统的三点,第一,笑的妩媚众生,第二,千杯不醉,第三,美貌无双。 只这简单的三点,便紧紧的准确的抓住了男人的心和胃口。 而万花楼的老鸨妈妈,大家都叫她金妈妈,金妈妈今年已三十有七,但依然身段丰腴,风韵犹存,管着万花楼数百位姑娘,令人啧啧称奇的莫过于,万花楼的百位姑娘对金妈妈简直是言听计从,从不闹脾气也从未发生过逃走事件。 至于万花楼背后的主子,却是神秘得很,这么多年无人知晓,曾经有不怕死的流氓混混和纨绔子弟闹场过,结果被万花楼武艺高强的护卫们打的鼻青脸肿半身不遂,而官府也从来都不管,那些不服气的公子哥儿去告状,却被官员们一句话堵死,“不想坐牢就回家安生些。” 就是再蠢的人也明白了,这万花楼背后的主子,可是大人物,定定不能惹的! 像今日选花魁这样盛大的日子,不少身份高贵的人都来参加,更是侧面的告知其他人,万花楼惹不得。 金妈妈一如既往的忙前忙后的招呼来观看选花魁的贵人,赌坊今日也分外的给面子,只赌一个,那便是花魁。 待众人期待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的时候,终于,开始了。 只见百位美人纷纷出现在赛台,燕瘦环肥,五彩缤纷,一眼望去,竟有百花齐放的味道,文人骚客们都纷纷开始磨墨准备,等会作上一首佳作。 万花楼的暗房里,一身月白袍子清冷如冰,正通过暗角,望着赛台的情况。 背后站着的十位女子,却是安静的垂首而立,纹丝不动,面色恭敬。 只见金妈妈扭得风情万种的上台,笑眯眯的酥声道,“感谢各位远方来临的朋友们,感谢今日来观看万花楼竞选花魁的贵人们,今日是万花楼的大日子,百位姑娘将通过三个环节的角逐,最终定下新一届万花楼的花魁,投票方式分别是金梅花,黑珍珠和夜明珠,兑换点分别有二十个,想给姑娘们投票的贵人朋友们去兑换点,用银钱购买即可,废话不多说,花魁竞选,正式开始!” 只见百位美人有秩序的分为了十个小队,一队一队的上前,再一个一个的展现自己最能魅惑众生的笑容,而想投票的看客们,自然会把票投在美人手中的花篮里。 赛台热闹非凡,暗房里却是静的连呼吸都显得吵闹。 “真是有趣,我竟然看到了有趣的人呢。”声音懒散如风,却依然携带了丝丝凉意。 身后的红衣女子上前一步,恭谦道,“回主子,最有趣的还在后面呢。” “噢?那就太期待了,不枉我今日想尽办法来观看呢。”目光玩味,眉间的冰寒不减半分。 赛台传来一阵喝彩声,原来第一环节已经结束了,选出的十位美人分别是:檀岚,灵溪,茗悦,香阳,慕桃,雁芙,醉双,翠夏,妙蕊,冬莲。 第二环节紧接着继续,十位美人面前分别是一千杯烈酒,能做到喝完一千杯依然没醉的就可以继续第三环节。 酒香弥漫开来,众人闻着那淳厚的酒香,心都醉了。 只见十位美人却是巧笑嫣然,一杯一杯又一杯,仿若不过是茶水一般。 暗房里的人看的却是有趣,一千杯啊,还真是不简单呢,金妈妈果然用心栽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也紧紧地盯着十位美人,渐渐地,一个又一个的美人醉倒了,只剩下六个喝完后依然清醒十分,不见一丝醉意,在场不少的贵客纷纷鼓掌欢呼,佩服不已。 进入最后决赛的六个美人,分别是:檀岚,灵溪,茗悦,香阳,慕桃,雁芙。 而赌场这边也进入了白热化,押花魁的成功率不高不低,但那堆积成山的金银,闪花了赌徒的脸。 才子们也纷纷的为最后的决赛题诗作对,一来二去玩的不亦乐乎。 “太平盛世的假象啊。”冷淡的音色里透着莫名的愉悦,在暗房里稍显诡异。 身后的黑衣女子却是忍不住问道,“主子何出此言?” “用你的眼睛去看,不就明白了吗?青城闹饥荒,平城闹瘟疫,月城发大水,成千上万的百姓在地狱挣扎,官员们继续结党营私,贪污腐败,所谓的名人骚客无病呻吟,花天酒地还自认为潇洒风流,世家子弟井底观天刚愎自用,瞧瞧,不过是青楼选个花魁,来的人,哪一个是简单的?”不紧不慢的语气,越来越冷的咬字,身后的十位女子纷纷沉默。 终于,决赛结束,花魁是檀岚。 “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三分玩味七分嘲讽,却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 赛台上下早已疯了,赌赢的人在重度兴奋下晕了过去,赔光的人在极度打击中浑浑噩噩,没被选中花魁的美人们,分别被看上的贵人们搂在怀里,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告诉金妈妈,可一定要好好培养这檀岚,这么有趣的故事可不能结束了才是。”轻轻起身,悄然离去。 只留下十个女子跪在地上恭送。 那人才走没多久,金妈妈便谨慎的走了进来。 “主子可是留了话交代?”金妈妈一改平日的魅惑撩人,紧张小心道。 青衣女子点点头,“主子说一切按原计划走。” 金妈妈闻言皱起眉头道,“可那檀岚不是个安分的,这……” 白衣女子连忙补充道,“金妈妈莫要担忧,一切都在主子计划中,主子说,有趣的故事可不能结束了才是。” 金妈妈思索一二,松了口气道,“那便好,毕竟九十九位姑娘,总不能因为一个不安分的,全都赔上性命。” 紫衣女子忍不住笑道,“金妈妈放心便是,那不安分的再如何蹦跶,那都逃不出主子的手掌心的,左右不过是个棋子,时间到了,也就上路了。” 金妈妈这才眉开眼笑道,“可不是吗,只是委屈了灵溪,这花魁本该是她的。” 蓝衣女子悄悄看了眼外边的情景,低声道,“妈妈该出去了,太久会引起怀疑。” 金妈妈立马收起松懈,谨慎的点头,退了出去。 十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离开。 花魁檀岚,被点名陪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 金妈妈小心翼翼的交代仔细了,这才轻轻拍了拍檀岚的手,“去把,这可是个好机会。” 檀岚感激的给金妈妈轻轻一福,“妈妈,我晓得的,谢谢妈妈。” 金妈妈点了点头,推开红木门,檀岚一走进去,金妈妈便关上了门,同时,脸上温柔的笑也瞬间变成了讥讽和不屑。 檀岚啊檀岚,且看看你,是怎样为自己,扭转命运,报仇雪恨罢。 金妈妈收起情绪,媚笑着离开,而檀岚一走进去,眼里飞快的划过一丝狠戾,随即便换成娇媚。 第184章 贤淑联手 念卿宫内。 贤妃拆下绷带,昔日的容颜终于恢复,颤抖的摸上脸庞,眼圈却是红了。 她一定,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收起情绪,贤妃梳妆打扮得当,这才优雅的迈步走向凤栖宫。 她不坐软轿,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她的脸恢复了,她的恩宠也一定会跟着恢复! 等贤妃走进紫竹苑偏殿时,险些稳不住心里的嫉妒而爆发出来。 只见蘅碧汐依偎在凤擎轩的怀里,凤擎轩正用嘴喂她吃莲子羹! 蘅碧汐不经意的看见贤妃,楞了一下,随即高兴道,“妹妹恢复康健了!快过来!” 贤妃不好意思的红着脸道,“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与姐姐在此,是臣妾唐突了。” 凤擎轩头也不抬道,“无妨。” 蘅碧汐见凤擎轩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得撅起嘴嘟囔道,“皇上,你快去御书房批阅奏折罢!不然明日那些臣子可得弹劾臣妾了,唔……”话没说完,凤擎轩便用嘴堵住了蘅碧汐的樱唇。 贤妃尴尬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蘅碧汐咽下嘴里温热的莲子羹,红着脸嗔道,“皇上~” 凤擎轩放下紫玉碗,宠溺的摸了摸蘅碧汐的脑袋,“好好好,朕知道,朕这就去。” 蘅碧汐这才绽开一抹如春的温暖笑容,“这才是臣妾的好皇上嘛!” 凤擎轩无奈的笑道,“你啊,就吃定朕舍不得欺负你。”顿了顿,凤擎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过,在床上,朕还是可以稍微欺负一下阿蘅的!”说完不忘双眼发亮的盯着蘅碧汐裸露在外的白腻脖颈。 蘅碧汐被凤擎轩灼热的目光望的手忙脚乱的抓起毛毯往脖子一遮,“皇上!” 凤擎轩这才起身,心情颇好道,“张敏,今晚就淑皇贵妃了。” 一旁当电灯泡已久的张敏气定神怡的点头称是,随着凤擎轩离开。 贤妃这才松了口气,欣喜上前,“姐姐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蘅碧汐伸出手,捧着贤妃的脸仔细的看了看,这才放心道,“好在秦太医医术高明,没有留下什么瑕疵,妹妹莫要担心,本宫这些日子吃了睡睡了吃,很是安宁。” 贤妃闻言忍不住红了眼圈道,“是啊,幸亏有秦太医,不然妹妹真不知如何是好。” 蘅碧汐连忙掏出手帕为贤妃拭泪,叹了口气道,“你啊,小看了皇后了,她虽然被软禁,但何曾是个简单的,她背后的爪牙,一个个的狠毒的很,本宫送你珍珠粉,本是希望有好东西能和妹妹一起分享,却被那皇后借机发作了一番,苦了妹妹了。” 贤妃握住蘅碧汐的手,哽咽道,“妹妹自然明白姐姐的好意,谁也不想那皇后被软禁还能这般明目张胆,说起来,这三个月妹妹也是想明白了许多,这深宫中啊,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其他的,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蘅碧汐惊讶的睁大了眼,“妹妹短短三个月竟能有如此领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妹妹能这么想是好的,你看本宫,门都不出,每日醒了就吃,吃了就睡,无聊了便抚琴看书,日子过得安稳而平静,远离那些纷纷攘攘尔虞我诈,人都能豁达明亮许多。” 贤妃很是赞同的连连点头,“姐姐说的是,这三个月妹妹也是这般过来的,早已习惯了这般的安稳平静,此番恢复,很是惊喜,特地来告知姐姐,好让姐姐不再为妹妹我担心,但同时,妹妹也有一事相求,望姐姐答应。” 蘅碧汐安抚的轻拍了拍贤妃的背,温柔道,“你与本宫乃亲生姐妹,作为姐姐,妹妹哪怕是有一千万事相求,也是会答应妹妹的。” 贤妃感动的望着蘅碧汐,半晌说不出话,最终才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日后每日去长宁宫请安,妹妹希望都能与姐姐同行,这样妹妹才能安心。” 蘅碧汐深以为然道,“即使你不说,本宫也是要提出来的,皇后软禁结束,定会有更多恶毒的圈套在等着我们姐妹俩,姐姐也不瞒妹妹了,姐姐希望能与妹妹联手,一起对付皇后,两个人的力量总是强过单打独斗的。不知妹妹觉得如何?可是愿意与本宫联盟?” 贤妃轻轻抱住蘅碧汐的手臂,略带孩子气的撒娇道,“当然乐意至极,有姐姐保护我,妹妹也算是能睡好觉了。” 蘅碧汐宠溺的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下贤妃的鼻梁,“你呀……真是又可爱又可怜,时辰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本宫这边还得准备晚膳和侍寝前的准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有心人抓到把柄才是。” 贤妃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道,“能有姐姐,自然是要撒娇的,既然姐姐还有事要准备忙碌,那妹妹就先回念卿宫休息了,明日妹妹在御花园里等姐姐,一同去长宁宫请安。姐姐可莫要贪睡,误了时辰。” 蘅碧汐佯怒瞪了贤妃一眼,声音却满是温柔,“又胡闹了,本宫何时贪睡过。” 贤妃抿唇一笑,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望着贤妃的背影,蘅碧汐的心却是深深思索了起来。 贤妃走后,小桂子这才鬼头鬼脑的上前,“主子,你不会真的以为贤妃娘娘诚心悔过了吧?” 蘅碧汐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满不在乎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样浅显的道理,本宫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她毕竟是本宫的亲生妹妹,无论如何,本宫都是要护着她一二的,只要她不自寻死路,本宫都会照拂她平安喜乐。” “春兰”却是担忧不已,“主子终究还是太心软了,方才皇上还在的时候,贤妃娘娘眼底隐藏的嫉妒和怨恨那可真的是不浅,娘娘莫要被姐妹之情困住手脚才是。” 蘅碧汐端起紫玉碗,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莲子羹,目光却是冰冷,“姑姑的担忧本宫明白,一切不过都只是做戏罢了,在攀登成功之前,本宫都不会轻易被人设计了去,若谁敢这么做了,无论对方什么身份,本宫,都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念卿宫内。 贤妃双目通红,面目扭曲的砸着东西,宫娥太监们劝都劝不住,只得是门窗紧闭,警告众人闭紧嘴巴,否则性命不保。 “贱人!贱人!贱人!”贤妃咬牙切齿的尖声叫道。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霸占了皇上所有的垂怜和疼宠,皇上是她的!不是蘅碧汐的! 贤妃猛地看见梳妆台上明亮的铜镜,扑了过去,抚摸着脸,镜子里的人目光阴鹜,嫉妒成狂,“没错,皇上是我一个人的,皇后得死!蘅碧汐更得死!我要坐上那个最高的位子,只有我才配与皇上并肩看着繁华的天下!挡我者,死!” 心腹们被贤妃大逆不道的话吓得双腿发抖,尤其是方才与贤妃进了紫竹苑偏殿的宫娥们,更是惊惧十分,没想到贤妃表面和淑皇贵妃娘娘那般的姐妹情深,娇弱温柔,背地里却这般的毒辣残忍! 淑皇贵妃娘娘可是她的亲姐姐啊,想起方才紫竹苑偏殿里,那张半分不曾造假的关心与宠溺的脸,淑皇贵妃对贤妃的真心疼爱,宫娥们只觉得背部阵阵发冷,一时间,都同情起了蘅碧汐,有一个千方百计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亲生妹妹,当真是世界上最残忍最可悲的事。 入夜,凤擎轩一走进紫竹苑正厅,便闻到温暖的饭菜香,心情更是愉悦额几分,“阿蘅,辛苦你了。” 蘅碧汐盛好一碗白米饭,脸色微红道,“不早了,快坐下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凤擎轩只觉得鼻头微酸,有多久,阿蘅没有亲自下厨了。 自从福嘉死后,就一直…… 碗里多了一块红烧鱼块,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张温婉关切的脸,凤擎轩忍不住胸口的微酸,夹起一块土豆焖鸡到蘅碧汐的碗里,“不要只顾着给朕布菜,阿蘅,多吃点。” 蘅碧汐很是感动的望着碗里的土豆焖鸡,似是想起了什么般,“皇上还记得臣妾爱吃的菜。” 凤擎轩只觉得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几分,“阿蘅的喜好,刻在朕的心中,从未忘记过,今夜难得,趁热吃才是。” 蘅碧汐点了点头,幸福的夹起碗里的土豆焖鸡,送进檀口,而她此刻幸福又满足的模样落入凤擎轩的眼里,更是添多了几分心酸与柔情。 从前错过的,现在补救,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顿饭,吃的温馨幸福,温暖美满。 夜深时分,沐浴完的蘅碧汐捧着一本杂记,斜卧于床内,柔和的灯光下,美好的让凤擎轩胸口钝痛,这一切,一定会一直这样美好下去的。 吹灭了灯,一室温香怒绽,柔情深邃。 门外守着的小桂子和“春兰”,一个面红耳赤不知所措,一个目光哀伤思绪飘远。 在“春兰”的心里,这一切有多幸福美满,就有多痛苦怨恨,蘅碧汐的伪装炉火纯青,每一次的幸福美满,其实都是一种折磨和煎熬,可悲的是,凤擎轩竟然以为,一切都恢复如痴,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85章 皇后出手 人生,若只,如初见。 小桂子脸红耳赤时发觉“春兰”的哀伤和叹息,心口一紧,忍不住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春兰”回过神,歉意的笑了笑,“没事,只是在想些事情。” 小桂子定定的看着“春兰”,然后沉默,他知道她不愿意告诉他,所以才有这样抱歉的语气,不是吗? 次日清晨,蘅碧汐醒来的时候,凤擎轩早已不见人影,想来一定是去上早朝了,今日,倒是要见许久未见的皇后了。 真是有趣,不是吗? 想起昨日贤妃御花园的约定,蘅碧汐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柔软,其实,她对贤妃始终讨厌不起来,或许是因为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或许是因为血缘的原因,又或许是更多其他细腻的情绪,但她也清楚,贤妃未必像表面上那样,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姐姐去信赖和喜欢,也许她恨她。 毕竟在爱情里边,人,都是盲目的。 蘅碧汐在“春兰”的服侍下,换上了皇贵妃才能穿的宫装,一本正经的梳了最一丝不苟的发髻,斜斜的别入各式各样的金钗玉饰,化了个端庄的妆容,便起身走出了凤栖宫。 说起来,她有许久未曾出过宫门了。 或许是懒又或许只是,暂时想躲起来逃避一些不想面对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御花园,贤妃显然等了有些时间了,见到蘅碧汐,很是高兴地上前道,“姐姐,早。” 蘅碧汐莞尔一笑,挽着贤妃的手臂往长宁宫走去。 是的,长宁宫。 皇后至今都没能住进椒房殿,这一点也成了皇后的心病,可偏偏她又没有胆量和凤擎轩提出住进椒房殿的想法。 是了,在凤擎轩的眼里,先是王,后才是夫。 等两人走进正殿的时候,才发现所有妃嫔都已经到齐,她们竟是最后到的,贤妃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挽着蘅碧汐的手臂不由得紧张而用力了起来。 蘅碧汐心中一愣,难道说贤妃是真的怕了皇后?就因为那次的珍珠粉事件? 可为什么,她总觉得不是。 定了定神,两人各自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皇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听闻贤妃妹妹面容过敏,如今看来,倒是全然恢复了,甚至比往日还要明亮几分呢。” 贤妃闻言慌忙紧张道,“谢皇后娘娘关爱,臣妾已无大碍。” 皇后似是不屑与如此做作的贤妃多言,把目光放到了德妃身上,“这段时间,辛苦德妃妹妹了,这后宫是非多,妹妹心肠耿直,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和烦恼。” 德妃见皇后突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心下不悦,但面上依然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表情,“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能为皇后娘娘分担,是臣妾的荣幸,后宫姐妹们相处起来都非常愉快,没有委屈和烦恼之说。” 皇后若有所思的把目光投到渝贵嫔脸上,那目光犀利的让渝贵嫔低下了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渝贵嫔的脸是怎么了?” 皇后这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渝贵嫔面色忽白忽红,坐立不安。 蘅碧汐却是目光一冷,语气寒凉,“姐姐,渝贵嫔是因为意外而伤了脸,秦太医已经在研究恢复的药膏了,姐姐不必挂忧。” 渝贵嫔闻言心中一愣,随即狂喜,目光热切而感激的看了蘅碧汐一眼,无论是真是假,至少,蘅碧汐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也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圆了她不愿被掀开过去伤疤的自尊。 皇后被蘅碧汐这么一大段,心中恼火,却又不便发作,只得是笑的更加温和,“原来如此,秦太医真是医术高明呢,治好了贤妃妹妹的脸,又很快就要恢复渝贵嫔的容颜,真是大功一件,妹妹可不要小气,要重重的赏才是。” 蘅碧汐心中冷笑,皇后真是死性不改! 一旁的德妃早已听不下去,有些不满的打断道,“皇后娘娘,对于渝贵嫔而言,这是她的私事与伤疤,皇后娘娘若真心担忧,私底下询问便可,不必当着大众姐妹的面前,这样让渝贵嫔难堪!至于贤妃娘娘的脸,其中的猫腻想必皇后娘娘心中比谁都清楚吧。” 皇后被德妃这么一呛声,气的脸色铁青,昨天见这德妃主动并且乖乖的交出了权,还以为是个识时务的,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来和她作对的! 不等皇后开口,岳贵嫔便冷淡开口,“嫔妾已经给皇后娘娘请过了安,皇后娘娘若是无事,容嫔妾先行告退,嫔妾向来不爱参与后宫争斗,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一噎,好啊!这个岳贵嫔平日看起来规规矩矩话都不多,以为是个安分的,现在看来,也是来和她对着干的! 蘅碧汐见皇后的脸色变化莫测,眼里的怒气已经隐隐约约要爆发,心生一计,“是啊,皇后姐姐若是没事,妹妹我也要先行告退了,这儿的气味的真是难闻的很。” “啪!”皇后拍案站起,双眼阴毒的盯着蘅碧汐,这个贱人竟敢当众挑衅她!“放肆!你们一个两个都跟本宫对着干,可是认为本宫管教不了你们,还是认为本宫只是只不堪大用的病猫!” 其他妃嫔闻言,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唯独蘅碧汐,德妃,岳贵嫔是无动于衷的。皇后见贤妃跪了下去,心中满意了一二,可一看到这三人,胸口的怒火就忍不住蹭蹭往上冒! “三位妹妹可是认为本宫管教不了你们了?”皇后几乎是咬碎了银牙,一字一顿。 蘅碧汐懒洋洋的起身伸了个懒腰,若有所思道,“不知皇后娘娘要管教臣妾什么?臣妾一没迟到,二来请安,三无挑衅,皇后娘娘看臣妾不顺眼也不需要这般借题发作吧?传出去对皇后娘娘的名声,可是大大有损呢!” 皇后气的失了理智,浑身的血液都在体内咆哮,操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向蘅碧汐。 蘅碧汐却是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一动不动的闭上眼睛,任由滚烫的茶杯砸在额头上,“碰~”一声闷响,随即“啪~”的碎裂,蘅碧汐的额头被砸的血肉模糊,滚烫的茶水烫伤了柔嫩的面部,蘅碧汐就这样,优美的晕倒了。 德妃吓得回过神,扑了上去,见蘅碧汐额头不住的流血,以及红肿的脸,着急的吼道,“都站着做什么,传秦太医!淑皇贵妃娘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宫娥们回过神,惊慌的跑了出去。 岳贵嫔皱着眉头上前,掏出手帕捂住蘅碧汐额头的伤口,低声提醒道,“德妃娘娘若是抱得动淑皇贵妃娘娘,最好是抱着她先随便找个太医清洗伤口并且进行止血诊断才是。” 德妃这才惊醒,二话不说抱起蘅碧汐就运气轻功飞了出去,皇后也被蘅碧汐的血吓住了,她竟然,没有逃开......想起那抹诡异的笑容,皇后猛地发现自己冲动之下,竟然着了蘅碧汐的道! 见一屋子的妃嫔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皇后更是恼羞成怒,“都给本宫滚出去!滚!” 紫竹苑寝殿内。 跪满了一屋子的太医,凤擎轩阴沉着脸坐在床边,德妃担心的望着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蘅碧汐,心中暗恨皇后真是个泼妇!堂堂的皇后竟然做出拿东西砸人的撒泼行为,一举一动都跟市井妇女一样,蛮横又泼辣,哪有半分国母的仪态和端庄! 真不知道是谁选的皇后,真是丢人! 岳贵嫔,渝贵嫔和邵贵嫔三人坐立不安的在偏殿等着,太医们已经诊断了一个时辰了,越来越多的太医进去,可到现在却是一个都没有出来! 渝贵嫔有些后悔,若不是因为自己,淑皇贵妃也不必和皇后抬杠,也就不会惹怒皇后了。 岳贵嫔看出渝贵嫔的心思,连忙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就算没有你,皇后也会找个理由教训淑皇贵妃,毕竟她被关了三个月,多少心理都是怨恨的。” 邵贵嫔叹了口气,无奈道,“说来也奇怪,淑皇贵妃为什么不躲过那个茶杯呢?要知道一个不好,可是会毁容的,淑皇贵妃和我们不同,在朝堂中,她可是半个支持者都没有,亲戚也没有,母族更别提了,如今也没有孩子傍身,唯一依靠的就是皇上的宠爱了,若是毁了容,淑皇贵妃的下场可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惨的多。” 岳贵嫔却是目光复杂的望着寝殿的门口,半晌才低声道,“还不明白吗?淑皇贵妃是故意的。” 渝贵嫔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哪有人拿容貌来当赌注的! 邵贵嫔蹙起眉头思索一二,便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原来如此,淑皇贵妃知道今日皇后定会发作,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淑皇贵妃便故意激怒皇后,让失去理智的皇后对她动手,然后借机晕倒的话,那么不仅夺过了皇后的暗箭,同时让皇上对她更加怜惜,对皇后更加不满。” 岳贵嫔点点头,惋惜道,“好计是好计,就是终究太冒险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也只有淑皇贵妃才有这样的魄力了。” 第186章 再夺宫权 渝贵嫔也明白了过来,有些奇怪道,“如果是故意晕倒的话,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而且一个太医都没有出来?” 岳贵嫔一噎,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淑皇贵妃最是聪慧,许是有自己的考量吧,我们也别瞎琢磨了,安心等着便是了。” 邵贵嫔赞同的点了点头,“皇后那边,怕是要倒霉了。我听说小桂子跑到皇上那儿一说,皇上便怒火中烧的跑了过来了。” 渝贵嫔不以为然道,“皇后倒霉是活该,自作自受!” 不一会儿,太医们陆陆续续的出来了,秦太医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渝贵嫔急忙上前问道,“秦太医,淑皇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秦随风有些意外的看着渝贵嫔,再看看旁边担忧的岳贵嫔和邵贵嫔,淡淡道,“淑皇贵妃娘娘无事,只是额头的伤要养一个月,脸上的伤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好。” 渝贵嫔松了口气,能恢复就好,真是有惊无险。 秦随风微微点头,淡然离开。 这三个女人,心肠,倒是不坏。 至于蘅碧汐,这女人简直让他无言以对了,连对自己都这般狠得下心,想来,报仇的心思是从未搁浅过半分的,如今就好,他并不希望蘅碧汐放下仇恨。 凤擎轩把屋里的人通通赶了出去,单独的陪着昏迷的蘅碧汐。 他内疚他不能马上杀了皇后,他内疚他不能马上册封阿蘅为皇后,可眼下,他真的不能动皇后等人,时机还不够成熟,任何一丝轻举妄动都会前功尽弃。 “阿蘅,你给我一些时间。”凤擎轩坚定地落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寝殿。 脚步声走远后,蘅碧汐淡淡的睁开了眼,眼里的讽刺和嘴角的不屑,犹如万尺寒冰,暗处的小桂子被硬生生的冻住,半晌,才委委屈屈的小声道,“主子,你吓到奴才了。” “皇后要倒霉了,虽然不是大霉。”蘅碧汐自言自语道。 小桂子哭丧着脸上前,可怜兮兮的看着蘅碧汐道,“主子,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蘅碧汐闭上了眼睛,疲惫道,“睡觉,任何人前来都推掉,说我不见,皇上例外。” 小桂子二丈摸不着头脑,“可皇后那边......” “皇上会处理的,记住,眼下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蘅碧汐低声警告道。 小桂子立马警惕了起来,“是,主子。” 长宁宫内,静的渗人。 凤擎轩面色平静的喝着茶,仿佛没看到皇后的局促不安一般,自顾自的喝着。 皇后见凤擎轩不言不语,也不敢造次,只得是耐心的等着,她知道凤擎轩是来找她算账的!但是听说那个贱人还没醒过来,她就心中舒坦无比! 终于,一杯茶见底,凤擎轩把玩着茶杯,不动声色道,“皇后心情可好?” 皇后一愣,不明白等了半天为什么凤擎轩会问这样一句话,“回皇上,臣妾心情愉快,因为......”皇后正想说是因为见到凤擎轩来她宫里所以开心,谁知凤擎轩不等她说完,便猛地摔碎了茶杯,“可朕的心情不好。” 皇后被吼得心下一个咯噔,随即忐忑道,“皇上恕罪,今日淑皇贵妃的伤,是臣妾的失手,臣妾是因为德妃等人挑衅在先,失了理智,才错伤了淑皇贵妃,臣妾错了,还请皇上惩罚。” 凤擎轩冷冷的望着皇后,这个女人,若不是现在动不了她,他恨不得马上撕碎了她! 皇后被凤擎轩的目光惊吓到,慌忙垂下了脑袋,然而垂下那一刻,皇后的眼里划过几分杀意与狠戾,凤擎轩,暂且让你羞辱本宫,终有一日,你定会追悔莫及,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你! “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就暂且把权交给德妃代管吧,这一个月你就不要操心后宫了,去佛堂静心吧!”凤擎轩不待温度的声音敲打在皇后的心口,一下一下又酸又痛,又恨又怨,“是,皇上。” 凤擎轩冷哼一声,面如寒雪的离开。 摘星宫。 “什么?后宫总权本宫代管一个月?”德妃以为自己耳背了,重问了一次。 张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啊,这一个月就辛苦德妃娘娘了,皇后娘娘要去佛堂静心一月,淑皇贵妃娘娘受伤卧床,所以后宫总权暂时辛苦德妃娘娘了。” 德妃在这一刻,莫名的觉得凤擎轩真是个王八蛋。 蘅碧汐伤成这样,竟然只是让皇后去佛堂闭门思过一个月! 还有,这劳什子后宫总权她一点都不喜欢,每天忙得要命,又累又烦,她一点都不想接手。可是,她没有理由拒绝,因为比起落在那个阴阳怪气的贤妃手里,还不如在她手里安全,自己的亲生姐姐都这样了,当妹妹的竟然一句话都不说,连看望都没有! 亏蘅碧汐还为贤妃这般的说话,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既然如此,本宫知道了,辛苦公公跑这一趟。”德妃诚恳道。 张敏却是摆了摆手便离开了,话都不多说一句。 德妃一人大权在手的事,瞬间传遍了后宫前朝,引起了众党派的不安。 皇后党,贤妃党连夜各自开会议,保皇党不动声色,德妃党则是戒备起其他党派,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外边乱成一锅粥,蘅碧汐却是悠闲自在的喝着“春兰”熬好的鸡丝粥,味道香甜,入口即化。 “姑姑的手艺真好。”蘅碧汐心满意足的眯起眼,咂咂嘴。 “春兰”无奈的掏出手帕帮蘅碧汐擦干净嘴角,“主子日后万万不能走这样一步险招了,保重身体才是,怎能如此的不管不顾。” “姑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罢了,不过眼下德妃一人大权在握,倒是让本宫有了新的计策。”蘅碧汐像只精明的狐狸,声音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得意。 小桂子一听,双眼发光道,“主子快说说是什么计策。” 蘅碧汐却卖起了关子,闭上眼睛准备午睡,“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小桂子满腔热情被泼了冷水,耷拉着脑袋和“春兰”退出了寝房。 几日的时间过去了,凤栖宫不见客,所以嫔妃们都没有来叨扰,倒是德妃这边,简直快要炸毛了。 从早到晚都有一堆破事要处理,不是刘美人不小心被李贵人推进了池子里,就是周常在被崔美人打了几耳光......类似这样的破事每天都有也就罢了,还每天都有不同批次的妃嫔来和她’闲聊’,德妃被烦的下令摘星宫不见客,有什么冤屈等皇后娘娘出来再定夺。 那些妃嫔们见状,只得作罢,再不敢生事,别的她们不清楚,但德妃腰间那粗粗长长的鞭子她们可知道!一抽下去那可是毁容啊!看看渝贵嫔就知道了! 德妃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的,实际上她不见客最主要的原因是那贤妃每天都过来,她本来就讨厌这虚伪做作的贤妃,见她来的殷勤,心知绝对没好事,便干脆不见客算了。 但她却私下和岳贵嫔等人说了,她们可以来找她闲聊,毕竟她对岳贵嫔等人是非常有好感的,况且对渝贵嫔她依然还是觉得愧疚不已。 于是总是隔三差五把好东西都送到渝贵嫔那里,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渝贵嫔也明白,德妃是内疚,而不是和她套近乎。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皇后终于出了佛堂,蘅碧汐终于养好了伤,于是又恢复了一人一半的掌权,只是这一次皇后出来后,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变得温软爱笑了,变得和气幽默了。对于皇后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一般的人警惕了起来,一般的人却当真了。 蘅碧汐意味深长的拿起片切好的冰镇西瓜,“这皇后真是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呢!” “春兰”却是担忧道,“主子,我们得小心为妙啊。” 小桂子却不认同“春兰”的担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主子了,主子那句到时就知道了,他还放在心里琢磨着呢,虽然还没琢磨出什么来,但他知道,皇后绝对吃不了兜儿走的! “听说我那妹妹可是一次都没来过呢,当真是令人意外啊。”蘅碧汐有些失望却也有些释然,虽然不知为什么。 “春兰”却把蘅碧汐的失望看在眼里,连忙劝慰道,“许是别的原因吧。” 小桂子意外的看着“春兰”,姑姑向来都是最戒备贤妃的,怎今日却帮贤妃说话了? 蘅碧汐明白“春兰”是在安慰自己,怕自己失望伤心,但奇怪的是,她失望是没错,可半分伤心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她对这个亲生妹妹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感情缘故? “秋天快来了,这落叶也多起来了。”蘅碧汐想起上一世自己最喜欢家乡秋天时节,用枯叶烤的茶果粑粑了,那温馨的味道真是难以忘怀。 “春兰”也抬起头,有些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呢,秋天来了,冬天也不远了,得着手准备做些棉袄了。” 小桂子一听,涎着脸讨好道,“好姑姑,也给小桂子做一件呗!” “春兰”一愣,不忍拒绝,只得是点头道,“好。” 小桂子见“春兰”答应了,心中狂喜,面上却只是感激的看了“春兰”一眼,他知道自己不能急,主子曾说过一句话,要让猎物毫无防备,自然而然的走进陷阱里,然后等猎物挣扎到无力和放弃时,一击必中,咳咳!虽然主子那是对付坏人的,但是他用在感情上,也算是行得通的!恩,自己也算是个聪明的人!学以致用! 小桂子自顾自的乐着,蘅碧汐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想起什么般吩咐道,“去请贤妃娘娘过来,就说本宫挂念她了。” 小桂子一愣,见蘅碧汐全无其他异色,心知许是蘅碧汐有了什么想法,便也不多问,小跑了出去,“姑姑,这几日皇后应该会找你着手做点什么,切记不要露出马脚来。”蘅碧汐提醒道。 不一会儿,贤妃来了。 蘅碧汐不动声色的笑道,“妹妹快请坐,进来过得可好?” 贤妃有些尴尬和局促道,“一切都还好,姐姐呢?” 蘅碧汐似是不觉贤妃的尴尬般,和颜悦色道,“本宫都还好,来,本宫特地下厨做了些吃食,妹妹尝尝看。” 贤妃咽下心中的疑惑,看向了小桂子端来的吃食,外边酥黄,看起来十分美味,贤妃捻起一块送入口中,轻轻一咬,外酥里糯,满口生香,“姐姐的手艺真好,味道真是美味,不知这是什么糕点?” 蘅碧汐却是腼腆道,“是本宫这个月闲来无事做出来的,叫酥皮糍粑。” 贤妃忍不住逗趣道,“姐姐果然贪吃。” 第187章 赵家风波 贤妃走后,蘅碧汐沉下了脸,声音晦暗不明,“贤妃是个冒牌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但她绝对不是我亲生妹妹,这酥皮糍粑是家乡最有名的小吃,可她竟然没吃过,也不知道名字!” 小桂子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主子出了事,这贤妃娘娘竟然一次都没来看望呢,原来压根就不是亲生妹妹。” 蘅碧汐心中松下了一块大石头,如果自己怀疑没错的话,那就真的太有趣了。 上一回莲欢节,烟娘中途的离席,小桂子跟丢了人,她就知道烟娘不是个简单的,第一次进宫却对宫里的路无比熟悉,竟然把小桂子都甩掉了!离开的时候面色正常,回来的时候仿佛被气到一般,那个时候她一直在猜测烟娘的身份。 直到刺客出现,她也曾怀疑过是烟娘安排的,但是她和烟娘无冤无仇,那刺客摆明了是要她性命的,这是一个疑点。 然后便是珍珠粉事件,她一直都只用秦随风亲自研磨的珍珠粉,好心送点给贤妃用用,却害的贤妃满脸过敏中毒,如今看来,怕是和这个烟娘脱不了干系!想必秦随风也一定是知道了,不然怎么会明知烟娘怀孕了,却还是故意的刺激烟娘,去参加莲欢节相亲? 其实若是他想,私底下去给大家小姐提亲也是可以的,同时也能顾及烟娘的感受,可秦随风没有,反而故意参加莲欢节,这烟娘怕是事先根本就不知道,导致最终受到刺激,硬是小产了。 如今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秦随风察觉到烟娘的身份不简单,但又不确定,所以才开始对烟娘有所防备,并且那样突然的想要成亲。另外还有一个原因,烟娘虽然像秋萍,但蘅碧汐心中明白,秦随风虽然把烟娘当替代品,但绝不会容忍烟娘生下孩子。 而皇后还有两个暗棋。 如今看来,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这烟娘和贤妃,怕都是皇后的暗棋吧,演技真是太完美了,皇后一次次的故意设计贤妃,一次次的让贤妃难堪受辱,竟然都是苦肉计,为的便是让贤妃成功顺利得到她蘅碧汐的信任,然后两人联手整垮她! 而秦随风是自己的心腹,为了干扰秦随风,才有了烟娘。 真是,高明至极呢。 蘅碧汐的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深,一旁的小桂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主子真是越来越有气场了! “总觉得如果不送点礼物给皇后和贤妃,都对不住自己呢。”蘅碧汐起身,写了张纸条,把在笼子里呼呼大睡的信鸽抓醒,塞入脚上的信筒,那信鸽哀怨的看了蘅碧汐一眼,“扑通扑通~”的飞走了。 小桂子又兴奋了,主子要送什么礼物给皇后和贤妃?真是太期待了! 不多时,一身粉衣的女子抱住飞来的信鸽,拔下信筒,看完内容后,扔进火盆中。 “主子这次的目标是皇后和贤妃。”粉衣女子声音温软,可面色却是平静。 “太好了,我闲的都快要发霉了,让我去吧。”绿意女子连忙抢先道。 “我也去吧,这种事我最在行了。”橙衣女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道。 “你都去了,那我也得去。”蓝衣女子抛了个媚眼,嗲声道。 黑衣女子点点头,提醒道,“你们四个去吧,一切小心,莫要逞强。” 话音刚落,四人便不见了踪影,黑衣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安抚了一下被晾在一旁的信鸽,转身离开。 那信鸽一脸不满的咕叽咕叽了几声,垂头丧气的飞走。 赵府内,却是闹翻了天。 赵家嫡长子赵毅跪在正厅,上座的赵御史和赵夫人气恼的瞪着他。 一旁的赵宣想要求情,却被陈端颜拉了拉袖子,摇头。 赵宣只得咬牙忍住,大哥这次真是闯祸了! 赵夫人不忍的看着地上的大儿子,苦口婆心劝道,“毅儿,算娘求你,别闹了成么?” 赵毅却是一脸倔强,铁了心道,“不,儿子一定要娶檀岚姑娘为平妻。” 门后偷听的林氏却是红了眼,捂着嘴巴哭着跑开了,没错,她便是赵毅的嫡妻林氏。 赵御史被大儿子这句话,气的拍案站起,“好!好你个赵毅!为了个青楼女子,忤逆父母,不顾嫡妻脸面,跪在这里!既然你这么想跪!那就跪着吧!” 赵御史气冲冲的走了,赵夫人失望的看了眼大儿子,沉默的离开。 陈端颜面色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毅,莫名的有种不安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感觉特别的强烈,让她竟然有点快要窒息的感觉。 赵毅果然就这样跪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传到赵御史的耳朵里,更是气的不行,操起家法气势汹汹的朝正厅而来,赵夫人如何舍得儿子受那家法,哭着说什么都不让赵御史打下去,死死地抱着大儿子,赵夫人的心都碎了。 自己从小悉心栽培的儿子,赵家未来的继承人,竟然为了一个妓女,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伤心她失望,可她是母亲,儿子错的再离谱,她也不忍心看着儿子被家法教训啊。 赵御史握着家法,迟迟无法下手,只因妻子死死地抱着大儿子,自己可不能连妻子一并打了啊,犹豫间,赵宣和陈端颜进来了。 “父亲,万万不可,大哥纵然有错,但怎承受得住家法!父亲三思啊!”赵宣苍白着脸色跪在地上求道。 陈端颜只得跟着丈夫一起跪着,虽然心中对大哥有怨气,但毕竟大哥也是被青楼女子所蒙蔽迷惑,只要好好劝导,定能想清楚而回头的。 赵御史见此,只得作罢,他气恼儿子,教训儿子,但绝不能因此伤了妻子,吓了二儿子。 “毅儿,你就算跪再久,我都不会同意你把那青楼女子娶进家门的。”说完,赵御史便气冲冲的离开,真是太不像话了,赵府未来若是交到大儿子手上,那还得了!眼下看来只能是放弃大儿子,让二儿子继承了。只是,现在培养宣儿当接班人,还来得及吗? 赵御史只觉得悲从心来,愈加的恼恨起那檀岚来。 林氏却在此时跪在了赵御史的面前,那张柔弱的脸上毫无血色,憔悴不堪,想来定是这些日子都没睡着,忧心思虑而成的,心中不由得内疚不已,“大媳妇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林氏却是红了眼圈,哽咽道,“公公,媳妇求您,就,就让檀岚姑娘进门吧,毅哥哥的身体可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赵御史闻言更是羞愧不已,可林氏说的没错,毅儿已经两天一夜跪着没吃没喝没睡了,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啊,况且毅儿从小就是固执的像头牛,他虽然气恼,但终归是心疼儿子的,见大儿媳妇这般的委屈退让,心下更是厌恶那檀岚,也愈发的内疚林氏。 可,林氏的退让,也让赵御史松动了,毕竟儿子是自己的,心不心疼自己才知道啊,但虽然如此,场面才是要走走的,“大媳妇你可想清楚了,这檀岚进门可不是妾,而是平妻啊!” 林氏咬牙,心痛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痛苦了,可她爱毅哥哥超过了生命,宁可自己痛死,也不能让毅哥哥因此伤了身体,“是,媳妇明白,可毅哥哥的身体要紧,求公公成全。” 赵御史深深地看了林氏一眼,心中有了对策,暂且让那檀岚进门又如何,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她打杀了便是,又没有母族做后盾,左右不过是费些心思手段罢了,叹了口气,赵御史终于点头道,“毕竟是你们两夫妻的事,既然你和毅儿都坚持,那便找个日子,把那檀岚姑娘抬进门吧,只不过,那檀岚毕竟是风尘女子,行事低调才行,莫要让人耻笑了我赵府去。” 林氏忍着心中剧痛点了点头,“谢公公成全,媳妇这就去告诉毅哥哥,想来毅哥哥知道后会吃饭休息了。” 赵御史不忍再看大媳妇支离破碎的表情,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 真是造孽啊! 看来得尽快培养宣儿才行了,毅儿已经废了,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如今朝堂瞬息万变,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不求鸡犬升天,至少能保证平安喜乐。 林氏一路跌跌撞撞,魂不守舍的跑进正厅,见到丈夫依然挺直了身板跪在冰凉的地上,心如刀绞,气血上涌,几乎站不稳,一旁的陈端颜连忙扶住林氏,不忍看林氏那悲凉的神情,低垂着头,强忍着心里的难过。 大哥这次,是真的伤了大嫂嫂的心了啊。 自从进府以来,陈端颜就对林氏十分的喜欢,林氏温柔婉约,善解人意,是个十分好的女子,可...... 陈端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她开始有种,赵府要倒霉的感觉,可这感觉来得太过荒谬和莫名了。 赵宣更是无颜面对大嫂嫂,只得是别开了脸。 林氏强行忍着身体的眩晕和心痛,沙哑着嗓子哽咽道,“毅哥哥,公公已经同意让檀岚姑娘进门了,只是公公要求一切从简,低调。” 赵毅一听到妻子的声音,背部先是一僵,内疚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可随着妻子的话,狂喜的心情把内疚和不安冲的一干二净,猛地站起来,欢喜的握住林氏的肩膀道,“真的吗?” 林氏望着丈夫憔悴的容颜,疲惫的神态里掩饰不住的狂喜和快乐,更觉胸口疼痛不堪,强忍着喉间的腥甜点了点头,赵毅大喜过望,松开妻子飞奔了出去,他要马上去接檀岚进门,马上!他终于可以和檀岚长相厮守了!老天,真是太好了! 而林氏就在丈夫喜极而奔的那一刻,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猛地吐了出来,晕了过去。 陈端颜和赵宣吓得大叫,“大嫂嫂!” 一边呆滞许久终于回过神的赵夫人吓得站了起来,可当她看到大媳妇双腿流出来的血时,面色一白,差点晕了过去,见陈端颜和赵宣两人手忙脚乱,不由得惊醒大叫道,“宣儿!快去请大夫!快!二媳妇,快去准备参片和热水,快!” 第188章 林氏流产 赵夫人和几个婆子把林氏抬到床上,赵宣带着大夫冲了进来。 大夫一看林氏双腿的血,心中暗叫不好,“先让大少夫人含着参片!”陈端颜连忙上前,把参片塞进林氏的嘴里,大夫一搭脉,果然,孩子没了。 见大夫面色惋惜,赵夫人明白孩子没了,不由得腿一软,“大夫,我大媳妇如何?” 大夫摇了摇头道,“大少夫人忧思过虑,气血淤积,已伤及心脉,若是不好好调养,怕是未老先衰,早年逝去,至于大少夫人三个月的孩子,已经没了,同时也伤到了内部,怕是日后都很难怀孕了。” 赵夫人一听,忍不住红了眼圈,是他们赵家对不住林氏啊! 陈端颜心头发酸,牵着赵宣的手不自觉的越来越紧,赵宣此刻心思复杂,对自己的大哥也从失望变成了埋怨。 毕竟这个孩子,父亲母亲已经期待了很久了,可却这样没了。 大夫见众人面色悲戚,写好方子起身道,“在下就先告退了,这是方子,按照方子煎药,每日服用一次,要喝足一年,期间每个月在下会过来诊脉一次。” 赵夫人回过神,连忙点头感激道,“是,我知道了,来人,送大夫回去。” 大夫拱了拱手,随着婆子离开了赵府。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闻风赶来的赵御史愧疚心疼的叹了口气,低声道,“都先出去吧,让大媳妇好好休息一下。” 赵夫人含泪点了点头,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正厅里,赵御史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疲倦道,“毅儿和檀岚的事,林家知道了,但他们还不知道大媳妇流产的事情,若是知道,怕是雪上加霜啊。” 赵夫人恼恨的啐道,“都是那该死的檀岚!如今只能是我去趟林符告罪了,这件事不能再拖。” 陈端颜每次一听到檀岚这个名字,总有种不安的情绪,如今再也忍不住道,“公公,婆婆,有句话媳妇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宣惊讶的看着妻子,显然不明白陈端颜怎么突然有话要说了。 赵御史和赵夫人相视一眼,点头,陈端颜这才忐忑不安道,“近日来,媳妇总觉得心绪不宁,眼皮跳的厉害,莫名的心慌,尤其是听到檀岚这个名字。”顿了顿,陈端颜继续道,“大哥从来都不是一个胡来的人,这次却因为檀岚如此,这其中定有猫腻,这檀岚怕是个不简单的,在进门之前,媳妇认为,公公婆婆应该去查一下檀岚的背景以及和大哥相处的细节,也许能发现什么也不一定。” 赵御史脑子一亮,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可以去查檀岚,以及和大儿子之间的事情,也许能发现什么。“二媳妇,你的担忧是对的,进来忙糊涂了,差点把这样关键重要的事情遗忘了,这件事我会着手去查,这边也辛苦你,好好照顾一下你大嫂嫂。” 陈端颜松了口气,看来不只是自己有这种感觉,从公公赞同的神情便知道了,这样也不会显得自己很多事惹人嫌,“这是自然的,即使公公婆婆不说,媳妇也会去照顾大嫂嫂的。” 赵夫人满意极了,越看二媳妇越顺眼,主要也是二媳妇和她性子特别相似,“宣儿,你娶了个好妻子啊。” 赵宣闻言展眉一笑,“是啊,能娶颜儿是我最正确最幸运的事情了。” 陈端颜被赵宣这一说,脸一下子就红了,其实能嫁给从小就青梅竹马的赵宣,也是她最幸运的事情了。 赵御史清咳了两声,很是满意二儿子和二媳妇,家和万事兴嘛! 想起打算让二儿子继承的事情,赵御史严肃了起来,“宣儿,你跪下。” 赵夫人和陈端颜一愣,只见赵宣虽疑惑,但却马上跪了下来,赵夫人最是心疼儿子,可丈夫的神色太严肃了,她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你大哥这次的事情,无论是被害还是自愿,都已经不足以担当继承赵家的资格了,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决定开始培养你,到时候由你继承赵家,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赵家的未来,你要学会承担,学会责任,更要学会顾全大局,权衡利弊,可不能像从前那样,总是想着有你大哥。” 赵夫人一惊,虽然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自己亲生的,但是大儿子从小就是朝着继承人培养的,现在突然改变主意,培养二儿子,来得及吗?继承人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一个不好,连累的可是九族。 陈端颜却是半分都不惊讶,虽然赵御史没和她透露过风声,但是她早看出赵御史对大哥的失望里,还带着挣扎和犹豫,如今,怕是完全确定了。可她也不认同赵御史所说的,其实客观来说,赵宣比大哥出色太多了,只是因为顾及大哥的颜面,才一直掩藏自己的才能和聪慧,包括那一身的武功,怕也是因为大哥不懂武,才隐瞒的罢! 如今赵御史决定让赵宣来继承,也就意味着赵家未来的主母是她了,赵宣足够优秀,只是一直藏着掖着,可她呢,她从小就被姐姐保护着,被父母疼爱着,什么都没烦恼过,也什么都不用操心,如今自己是赵家未来的主母,自己要学的东西,却是太多了。 赵宣见赵御史眼里没有犹豫和不确定,全是肯定和担忧,心中明白父亲并不是一时意气,而是真的思索很久了。想起大哥的行为,赵宣明白,自己必须要代替大哥,振兴赵家了,“是,父亲,宣儿谨记父亲教诲。” 赵御史点点头,有心测试一下二儿子各方面是到哪个水平,“你能明白为夫的苦心就好,如今的朝堂,你怎么看?” 赵宣明白父亲是在考验自己,便再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的分析了起来,“从大局而言,党派表面风平浪静,实际各自在筹谋准备,皇后党看起来越来越强,实则不是,新起的的德妃党和保皇党隐隐有抱团的准备,贤妃党向来谨慎,以不变应万变。前朝与后宫紧密相连,以往我们想问题的角度都是从党派出发,从后宫着手,但我们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在位者真正的想法。” 赵御史按下心中的惊吓,不敢相信这竟是二儿子会说出来的话,而二儿子脸上的自然和平静,也充分的说明了一个问题,二儿子一直都隐藏了真正的才华,为的是成全大哥! 见父亲沉默,赵宣继续道,“或许父亲认为如今的在位者并没有真正的坐稳的皇位,又或者贤妃党和皇后党都是这么想的,可儿子认为,并不是。虽然沐亲王有相当出色的实力,可沐亲王未必想要皇位,如果真的要,那肯定也是为了得到淑皇贵妃娘娘。” 赵御史闻言大惊失色,幸亏这是在自家,若是在外边这么说,赵御史想起凤擎轩那墨色里藏不住的猩红,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警告道,“宣儿,这番话你万万不可在外提起一字,哪怕是再交好的朋友也不可以,记住了吗!” 赵宣认真的点点头,继续分析道,“儿子记住了,想必父亲也感觉到了沐亲王和淑皇贵妃娘娘的交情非同小可,所有人都以为淑皇贵妃娘娘一来没有母族亲朋在朝堂撑腰,二来没有皇子傍身,只凭着君王暂时的宠爱,成不了什么气候,可儿子不这么认为,儿子曾不经意间发觉沐亲王与未进宫前的淑皇贵妃娘娘情根深种,若不是突然进宫,怕如今的沐亲王妃就不是魏小姐了。” 赵御史眼皮一抽,犹豫道,“你确定你没看错?这件事可非同小可。” 赵宣笃定的点头,“父亲,一清二楚啊,淑皇贵妃没进宫之前,儿子曾见她与沐亲王私会。” 赵御史猛地惊醒道,“难怪!难怪啊!” 赵宣见父亲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追问道,“难怪什么?” 赵御史眸子幽深了起来,“你以为前段时间,沐亲王护送罗红刹君主那件事,是意外和陷害吗?那个时候若不是皇上戒备,怕是被沐亲王篡位成功了!当初渝太妃和沐亲王一力助当今皇上登基,想来是不可能想夺位的,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只能是淑皇贵妃娘娘了。” 赵宣吃了一惊,“原来那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差点就谋反成功了。” 赵御史叹了口气,“这沐亲王倒是个痴情的,不过如今娶了魏小姐,想来也收了心了。” 赵宣却不这么认为,“父亲,无论沐亲王收不收心,有一点是必然的,那便是只要淑皇贵妃娘娘求他,沐亲王是绝对不会拒绝的,曾经如果沐亲王早点提琴,淑皇贵妃娘娘根本不会进宫,对于沐亲王而言,他的心是遗憾的,甚至是内疚的,因此,只要是淑皇贵妃娘娘所求,他必然有求必应。” 赵御史再一次惊讶的看着二儿子,想不到自己的二儿子竟是如此洞察人心,甚至到了一定得高度,可惜自己却一直以为大儿子足够出色,如今看来,当真是老眼昏花啊,“继续说。” 第189章 檀岚进门 赵宣点头,继续道,“所以,儿子认为,淑皇贵妃娘娘,不可小嘘!作为一个宠冠六宫的女子,如果真的没有打算,如何有机会爬到如今的地位?虽然目前淑皇贵妃没有什么举动,但怕是和贤妃党一样,以不变应万变,又或许是随机应变,甚至可能是准备渔翁得利。” 赵御史赞同的点头道,“你分析的很对,淑皇贵妃娘娘,不能小看了去。” “不仅不能小看,而且还要和淑皇贵妃娘娘深交才行。父亲,你信不信,如果选择淑皇贵妃娘娘,赵家定能跻身一品啊!”赵宣自信道。 赵夫人和陈端颜早就呆了,赵夫人从来没想过二儿子竟然这般的出色优秀,陈端颜则是被丈夫的分析惊艳到了,她虽然知道丈夫很是优秀,但没想过比她的想象还要出众。 赵御史深深的看着赵宣,二儿子的表现,已经完全符合一个继承人了,根本就已经不需要培训了,但赵御史还想挖掘一下二儿子的能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我们已经是德妃党,如何能投靠淑皇贵妃娘娘。” 赵宣明白父亲的深意,接着分析道,“儿子斗胆,我们赵家可以明面是德妃党,背后实际是淑皇贵妃党,想必,淑皇贵妃娘娘也非常喜欢这种暗中进行的感觉。父亲你可知为何儿子说一定要选择淑皇贵妃吗?” 赵御史顺着赵宣的死路开始思考起来,“你说说看。” “儿子刚刚说过了,因为皇上的心思。我们所有的党派都忽略了最关键的东西,一个便是皇上真正的想法,一个则是不动声色的淑皇贵妃娘娘。父亲难道以为,皇上会放任皇后党继续强大下去?或许目前皇上是纵容的,甚至是故意的,但为的只是揪住皇后党的尾巴,然后全部拔除,又或者皇上早就有掀翻皇后党的把柄,只是一直在筹谋,等待最佳时机。”赵宣越分析就觉得大脑越通畅,平日里他都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引起大哥的误会,总是默默的暗中去调查去分析。 “这便是皇上真正的用意,试问大家都明白的问题,皇上怎么会不懂?明知淑皇贵妃娘娘的母族是被陷害冤枉的,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处置了,明知淑皇贵妃娘娘无子无朝臣撑腰,迟早会被皇后娘娘解决掉,可皇上却依然不动声色,为什么?”赵宣的双眼如天上星辰般明亮,赵御史那一刻突然明白,自己的二儿子将来怕是了不得的存在。 “因为皇上要做的是等待时机,把皇后党扫荡,废后重立,那么立谁?除了淑皇贵妃娘娘,没有她人。不可能是手握重权的德妃娘娘,也不可能是野心勃勃的贤妃娘娘,除了淑皇贵妃娘娘外,没有其他人选,如果儿子猜得没错,皇上和淑皇贵妃娘娘是故意暂时不怀孕的,一来防止皇后党下手残害,二来是为了等立后之后再怀孕,这样,皇子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作为嫡子,又是皇后亲生,必然是将来的储君。父亲,咱们这位皇上,可了不得啊。”赵宣分析完,忍不住赞叹道。 赵御史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膀,眉飞色舞道,“好孩子,你是父亲的骄傲,是整个赵家的骄傲啊!” 赵宣却是谦虚的摇了摇头道,“父亲,虽然儿子说了,我们有可能跻身于一品,但父亲别忘了,和我同辈的几位高官子弟可都是了不得的存在啊,大学士岳朗的嫡长子岳明,嫡次子岳荇,礼部尚书段长远的嫡长子段峰然,刑部尚书杨钊的嫡长子杨柯,礼部尚书蒋钦的嫡长子蒋檀,工部尚书严晟的嫡长子严冀,兵部侍郎王烨的嫡长子王啸等等,便是那顾上卿的嫡长子顾清平,也不是个简单的。” 赵御史想起莲欢节上这些高官子弟出众的表现,不由得笑了,“儿子,你说的很对,我们赵家除了选对主子,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完善,不过依我看,杨柯未必想要那一品的位置,虽然他是所有人里边最让皇上欢喜的,但此人满心都是罗红刹君主,怕是哪天刑部尚书杨钊一过世,这杨柯定会跑到凌溪国去找罗红刹君主的。杨柯,不足为患,不仅如此,还要与他深交,这样也能引起皇上对赵家的注意。” “父亲所言极是,儿子明白。”赵宣随着父亲的提点开始在心里思考,怎样才能让杨柯愿意与自己深交。 见二儿子若有所思的模样,赵御史明白他定是已经开始计划了,这个二儿子啊,真是让自己又惊又喜,赵家到了二儿子手上,定能到达一定得位置啊! 就在此时,几个婆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大公子带着檀岚姑娘从侧门往西苑去了。” “孽子!孽子啊!自己的嫡妻刚小产完,还在生病中,竟然现在就把那青楼女子迎进了西苑!”赵御史气的心口生疼生疼,自己怎么生了一个这样的孽子啊! 陈端颜只觉得眉头一跳,站起来不安道,“糟了,怕是大嫂嫂那边也得了消息了,若是大哥带着檀岚去见大嫂嫂,那……” 赵夫人回过神,着急上火道,“还不快去守住大少夫人的院口,没有我的吩咐,绝对不能放大公子和檀岚进去一步!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发落了你们!” 几个婆子一听,吓得撒开腿就跑去阻止,夫人极少生气,可是一旦生气,就是老爷也是拦不住的! 赵宣脸色铁青,自己这个大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要是让那檀岚这个时候去见大嫂嫂,那不是把大嫂嫂往死里逼吗!林家那边可要如何交代啊! 陈端颜想了想,犹豫道,“公公婆婆莫要气恼,媳妇倒是有一计。” 赵御史和赵夫人一听,异口同声急道,“媳妇快说。” “其实媳妇听说,老祖宗好像也是今日回府呢,想必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了。”陈端颜意有所指道。 赵夫人眼睛一亮,“是啊,差点被毅儿气的忘记今天这个好日子了,老祖宗回来,那檀岚可吃不了兜儿走。” 赵御史也赞同道,“没错,宣儿,你去通知你大哥,就说老祖宗快到了,让他带着檀岚先到门口迎接老祖宗,我和你母亲,还有媳妇先到门口候着。” 赵宣二话不说,运起轻功往西苑飞去,赵御史和赵夫人惊得瞪大了眼,显然不知二儿子竟然懂武,陈端颜小声的提醒道,“公公,婆婆,我们先过去吧。” 赵御史回过神,心情极好道,“好!好啊!” 赵夫人明白丈夫这是感慨二儿子的出色,心中也慰藉了些,说不好听的,大儿子如今这个模样,自己作为母亲,多少都是有过错的,可二儿子这般出色,也弥补了她心里对丈夫的歉疚,毕竟,赵家将来是要考孩子们啊。 三人满怀心事的往府门口走去,丫鬟婆子们也早早的开始打扫收拾了起来,若说赵府中谁最厉害,那么答案是统一的,老祖宗。 且不说老祖宗脾气古怪,极其严苛与规矩,最重要的是,老祖宗出远门游玩了三个月,回来原本应该是高兴的,但是老祖宗一回来,若是知道大少夫人小产了,让老祖宗的抱重孙的梦破碎,定然大发雷霆,所以得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全部做好,以免池鱼遭殃。 等三人到了府门口后不久,赵宣和赵毅也来了,同时还有那位闹得赵府人仰马翻的,檀岚。 檀岚戴着面纱,身着一袭紫檀色襦裙,身段惹火,青丝如云,露在外边的细眉秋瞳,让人一见难忘,当真是个极美的女子。 赵御史心中冷哼,真是气死他了,赵家竟然迎了青楼女子为平妻,传出去不知道得惹出多少讽刺和笑话! 然而,虽然只看到眉毛和眼睛,赵夫人却是愣住了,这模样怎么好生眼熟?越看越眼熟? 可陈端颜一看到那檀岚,却是脑袋一轰,不敢置信。 赵宣面色难看的上前扶着妻子,是的,他也吓到了,他方才去找大哥时,一看见檀岚,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檀岚千方百计的迷惑大哥,让大哥非把她娶进门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报仇雪恨。 没错,檀岚便是刘芳菲。 赵御史见二媳妇和二儿子面色极其古怪和难看,虽有疑惑,但碍于大儿子在场,只得作罢,找个私下的时间问问才是。 一阵马车声越来越近,只见一支马车队停在了府门口,最大的那个马车车帘掀开,老祖宗被两个清秀的丫鬟扶着下了车,赵御史和赵夫人连忙上前笑道,“恭迎母亲回府,这三个月玩的可尽兴?” 陈端颜也趁机打量起了老祖宗,花白的头发,盘着慈祥的发髻,精致的抹额中间镶嵌着翠绿的宝石。圆圆宽宽的脸上,眉毛笔直斜长,双目崭亮,一看便是个极其重规矩又苛刻的老人家。 第190章 暗流汹涌 陈端颜也趁机打量起了老祖宗,花白的头发,盘着慈祥的发髻,精致的抹额中间镶嵌着翠绿的宝石。圆圆宽宽的脸上,眉毛笔直斜长,双目崭亮,一看便是个极其重规矩又苛刻的老人家。 老祖宗见儿子媳妇欢喜的模样,不由得笑骂道,“你们两个啊!怕是恨不得我早点回来好让你们两个偷懒罢!” 没错,老祖宗在赵府里掌管着一整个赵府的中馈和所有后院事务,倒不是老祖宗不肯放权赵夫人,而是赵夫人最是怕管理这些,说什么都不愿意去管,于是老祖宗就一直掌管到如今,府内上下对老祖宗除了敬畏,更多的是信赖。 赵夫人好意思的红着脸道,“有母亲在,媳妇心里踏实啊。” 老祖宗一听,心中更是慰藉,因为没生过女儿,对于一嫁过来就温柔贤良的赵夫人那是打心眼里喜欢和疼着,说是当亲生闺女也不为过,所以老祖宗从不让赵夫人叫她婆婆,都是让赵夫人叫她母亲。 “你啊,自己都当婆婆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我这次出远门三个月,的确是累着你了,不过好在大孙媳帮着你一二,你也不至于头昏了去。”老祖宗一边笑一边宠溺的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赵夫人的手,赵夫人却被老祖宗这番话给说红了眼圈。 老祖宗是谁啊?那可是经历了几代后宅斗争出来的精明厉害太太,年纪虽大,但却头脑清明的很,见最疼爱的儿媳妇红了眼圈,不由得着急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儿子给你委屈吃了?”说罢,老祖宗抬起头不善的瞪了眼无辜的赵御史。 赵御史心知赵夫人怕是因老祖宗提起大媳妇才红了眼圈,但想到老祖宗竟然以为是他给赵夫人委屈受,一脸冤枉道,“母亲这话说得,儿子何曾欺负了你媳妇去!” 赵夫人闻言不好意思了,连忙解释道,“母亲,没有的事,莫要胡乱猜测。” 老祖宗这才笑眯眯道,“这番远游,倒是开了眼界呢,带了几车子的礼物回来,里边你的啊,最大份。” 见老祖宗像哄女儿开心一样的言辞,陈端颜若有所思了起来,看来老祖宗对赵夫人那是疼到了骨子里的。 老祖宗哄完赵夫人,这才抬起眼看向众人,随即,那温和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尖锐了起来,仿佛能生生的穿透心脏一般,就连坦荡荡的陈端颜,也被这目光吓得有些背后发冷。 赵宣发觉道妻子的僵硬,不由得加重了握着陈端颜右手的力度,暗暗的安抚了陈端颜莫要担心。 陈端颜被丈夫这般温柔的安抚给红了耳根,其实自己,是真的很幸福啊。 “大孙媳去哪了。”老祖宗的声音冷了几分。 赵毅回过神,他还真不知道林氏去哪了,说来也奇怪,林氏向来规矩温柔,怎么没来迎接老祖宗? 见没人回答自己,老祖宗把目光放在了一直站在赵毅身旁低眉垂目的檀岚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袭来,檀岚只觉得背后层层冷汗,双腿发软,胸口压抑的难受,可不知为什么,她不敢抬起头和老祖宗对视,那样强大的气势,她根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放肆!你是谁,竟敢站在我大孙子的身边!”老祖宗毫不客气的斥道。 檀岚被老祖宗这一训斥,脸色发白,但好在有面纱遮着,倒也看不出什么,至少在别人眼里,檀岚并不惧怕老祖宗。 赵毅被老祖宗这般厉色的眼神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从小极怕老祖宗,但身边人儿的恐惧和惊慌,只有他感受到了,一咬牙,赵毅豁出去般的开口道,“老祖宗,这是檀岚姑娘。”不知为何,他明明想说,这是他新娶得平妻,可就是说不出口,只是硬邦邦的檀岚姑娘。 檀岚目光一顿,不明白为什么赵毅没有说明她是他的平妻,但眼下她也不敢问。 “赶出去。”老祖宗毫不客气的骂道。 赵毅猛地瞪大了眼,显然不明白老祖宗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陈端颜却是远远地在一旁佩服不已,老祖宗果然,快准狠啊。 檀岚听见老祖宗竟然叫赵毅把自己赶出去,再也按捺不住,抬起了头,一对上老祖宗那古井般的眼眸,便吓得慌了,原本想说的话也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赵夫人却像是’看不过去一般’,’好心提醒’道,“母亲,檀岚姑娘是万花楼的花魁,毅儿今日把她娶进门当平妻了。” 赵毅没想到母亲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的人,不由得感动的看着赵夫人。 然而檀岚却是心中大叫不好,这赵夫人表面上是在帮她说明身份,作为平妻,是不能无端端赶出去的,可又翩翩前半句补充了个她是青楼女子! 赵夫人是母亲生前的好友,此刻竟然这般的害她! 当然,檀岚还不知道,赵夫人压根不知道她是刘夫人的嫡亲女儿,可就算赵夫人知道,也不会帮她的,一来她们刘府已经没了,二来她堕入青楼,三来害了林氏小产,于情于理,赵夫人都不可能帮她的。 “我当是什么高贵身份呢,原来是个娼妇,来人,赶出去!我赵家虽不是什么贵族高门,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岂能娶娼妇为妻,真是天大的笑话!”老祖宗暴怒,现在她要还是什么都不明白,那才鬼了。难怪方才赵夫人红了眼圈,想来是因为她提到了大孙媳吧,而这么重要的场合,大孙媳向来温顺乖巧,怎会不出现,搞了半天,是这个檀岚在兴风作浪,迷惑大孙子娶她,闹得人仰马翻! 赵毅和檀岚都被老祖宗这般刻薄暴怒的言辞吓傻了,赵毅心痛难当,老祖宗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檀岚是娼妇呢,檀岚也是无辜的,被害入了青楼,何况檀岚的处子之身给了自己后,从未接过其他客人了,如今还怀了身孕,自己才下定绝心娶回家,许以平妻的地位,如今老祖宗这般的辱骂檀岚,这样檀岚日后如何在赵府自处啊! 想到这,赵毅对老祖宗便有了几分不满,毕竟老祖宗这番话也是侧面在骂他了! 檀岚此刻满脑子只有两个字了,娼妇。娼妇。娼妇。 胸口的怨恨和怒火滔天翻滚了起来,想起惨死的爹爹,被封的家,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赵府所赐,所以她忍辱负重,千方百计成为花魁,为的就是找到机会报仇雪恨! 眼看着就要成功进赵府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也可以一步一步实现了,却横空出现了这么一个刻薄的老不死!她竟敢!竟敢辱骂她! 老祖宗没放过赵毅眼里的不满和恼怒,也没错过檀岚眼里的怨恨和毒辣,只是,这算什么?老祖宗冷冷一笑,“毅儿,你若当自己还是赵家的人,就把这娼妇赶出去,断绝来往。” 赵毅不敢置信的看着老祖宗,这意思是如果他不把檀岚赶出去,那便是要把他赶出去吗?想起檀岚肚子里的孩子,赵毅咬牙道,“老祖宗,孙儿办不到,因为檀岚怀了孙儿的孩子了,孙儿不能任由孩子在外颠簸吃苦,老祖宗若是把檀岚赶出去,那就也把孙儿赶出去罢!”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随即面色铁青起来,这檀岚果然好手段,难怪赵毅要死要活的娶她,敢情是因为怀了孩子!但是!谁知道是不是赵家的骨血,万花楼什么地方啊,可不是什么杂种都能当做是赵家的骨血的! 赵御史简直快气炸了,赵夫人担心赵御史冲动行事,连忙扶着赵御史,低低道,“夫君莫要冲动,一切都有老祖宗呢。” 然而赵宣却忍不住了,站出来指着檀岚厉声骂道,“檀岚姑娘请自重!且不说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我们赵家的骨血,但这万花楼什么地方我们却是一清二楚的!”顿了顿,不顾一旁面色难看的赵毅,赵宣接着讥讽道,“况且檀岚姑娘,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同意你进门做平妻,可不是因为我们赵家怕了你,也不是我们赵家愚笨妥协,你这平妻的位子,是我们嫡亲大嫂嫂为你求来的,然而你不仅没有一分一毫的感激之心,竟然就今日想进门做平妻,害的我大嫂嫂重病在床,三个月的胎儿也因此丧命,你有什么资格!进我赵家的门!” 赵宣的一番话惊呆了众人,尤其是赵毅和老祖宗! 赵毅不敢置信的握住赵宣的肩膀,惊慌道,“二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宣目光微冷的看着眼前的大哥,语气冰冷,“大哥没听懂吗?大嫂嫂心疼大哥跪了两日一夜,不吃不喝不睡,担心大哥身体,才去跪求了父亲,答应你把檀岚姑娘娶进门当平妻。可大哥你呢!你对大嫂嫂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可曾替大嫂嫂想过一丝半点,又可曾为赵家想过半分,林家那边该如何解释交代,好,就算这些都不提,檀岚姑娘的孩子不能流露在外,难道大嫂嫂的孩子就该死吗!” 第191章 伺候规矩 赵毅大脑一轰,跌坐在地,他从来没想过,檀岚能进门,竟然是妻子去跪求来的,也没想过妻子因自己的冲动着急,重病在床,流掉了孩子。 赵宣的一番话说的极重,在场的丫鬟婆子都悄悄地抹起了眼泪,是啊,平日里大少夫人性情温柔,平易近人,就算下人们做错了什么,也总是好脾气的原谅她们,从不打骂下人,因此,大少夫人在赵府的下人们眼里,是最受喜爱和尊重的。如今听二公子把一切事情真相说出来后,众人又是心疼又是可怜大少夫人,同时也恨上了檀岚。 赵夫人早已承受不住,在赵御史的怀里小声的哭了起来,老祖宗的脸色极其难看,原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怜的大孙媳,向来就是个好脾气的,只是没想到竟然委屈可怜到了这个地步,是啊,这件事要是林府知道了,可要怎么交代啊! 陈端颜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音,她也没想过,大嫂嫂竟然这般的委曲求全到了这种地步,作为林府的独女,大嫂嫂自小便是娇宠长大的,但却完全没有因此骄纵任性,蛮横不讲理,反而是十分的体贴温柔,处处为他人着想,这样好的女子,怎会是这般的下场啊。 檀岚低垂着眼,心里畅快无比,好啊!太好了!林氏若是死了,自己可就成嫡妻了,日后赵府还不是得交到赵毅手上,到时候自己就是主母,想怎么打杀折磨陈端颜,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了!哼!孩子流掉了又怎样,就算没流掉,她也不会让那孩子活下来的! 老祖宗没错过檀岚眼里的阴狠和得意,心中一跳,冷静了下来,其实这件事情有太多的漏洞了,赵毅如何遇见认识了檀岚?檀岚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又或者是有没有什么人在暗中指使?这其中的猫腻,可不简单! 老祖宗沉吟片刻,声音平淡道,“好了,都别哭了,既然檀岚怀了孩子,那就留下来吧,只不过这平妻之位是如何都使不得的,给个妾室的身份也就罢了,毅儿,这是奶奶最后的让步了。” 赵毅身体一僵,老祖宗好强了一辈子,如今竟是用奶奶的身份在期盼他了,想起林氏的惨状,他没有半分理由让檀岚成为平妻了,其实成为妾室也是可以厮守的,至于孩子,到时候过继到林氏的名下吧,一来名正言顺成为嫡子,也算是对得起檀岚了,二来也可以弥补林氏错失孩子的痛,想到这,赵毅觉着这方法是最可行的了,“是,老祖宗。” 檀岚气的双目冒火,妾?她不要当妾!可眼下却是只有两条路了,要么离开,要么当妾!算了!妾又如何,等把林氏弄死,凭着孩子,还不是一样坐上正妻之位!想到这,檀岚心里平衡了些。 其他人虽然奇怪老祖宗的决定和退让,但没有一个是傻得,妾,那可是虽是可以打杀了去的,其次便是,老祖宗定然还有别的打算,不然以老祖宗重规矩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檀岚为妾?要知道,烟花之地的女子,连妾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一场闹剧以檀岚为妾而结束。 可陈端颜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她知道檀岚是来报仇的,虽然其他人还不知道,但这么重要的事情,拖不得了。 待赵毅和檀岚回了自个儿院子,陈端颜和赵宣,却是去了老祖宗的房里。 连同赵御史和赵夫人也都在。 陈端颜和赵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陈端颜开的口,毕竟这是内宅之事,赵宣开口总是有些不妥的。 陈端颜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给老祖宗行了晚辈大礼,然后又行了孙媳妇礼,这才开口道,“老祖宗,孙媳是陈家嫡次女,名端颜,是这样的,由于老祖宗出门游玩,期间发生的许多事情,未曾来得及与老祖宗汇报,所以,孙媳斗胆请求老祖宗听孙媳把事情交代一个大概。” 老祖宗很是满意陈端颜的规矩礼仪,声音温和道,“都是一家人,有话直说吧。” 陈端颜羞涩的点了点头,从莲欢节开始,到婚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细的和老祖宗说了一遍,老祖宗被气的狠骂出口,“真是岂有此理。” 赵御史和赵夫人也听明白了,原来那檀岚,竟然是刘芳菲! 陈端颜其实是忐忑的,她清楚赵夫人和刘夫人是有交情的,刘芳菲作为刘夫人的嫡亲独女,赵夫人若是偏袒也是正常的,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赵夫人并没有露出半分的怜悯和难过,反而是怒火中烧道,“刘夫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这般的心狠手辣,胡作非为,该多伤心啊!” 陈端颜惊讶的看着赵夫人,也明白了过来,赵夫人是个明理的。 老祖宗虽然气恼,但也没失了冷静,“依我看,这檀岚怕是和什么人勾结在一起了,报仇的同时,陷害赵府。” 赵御史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如此,一个小小的檀岚,若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哪里有这样的能耐和手段!只是,会是谁呢? 赵夫人想起还在昏迷的林氏,叹了口气道,“母亲,林府那边如何交代?” 老祖宗沉吟片刻,果断道,“你们两个带着毅儿负荆请罪去吧,问问看林家希望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们理亏在先,多多忍让些吧。” 赵御史和赵夫人深以为然,的确,不仅是理亏,对于林氏,他们实在是太内疚了。 想起林氏流掉的孩子,老祖宗叹了口气道,“孩子的事,不要让大孙媳知道,正是病重的时候,莫要雪上加霜了去,让下人们也闭紧嘴巴,至于那檀岚,我身边的几个嬷嬷倒是闲下来了,去教教檀岚规矩也是情理之中的,你们带着毅儿去林府住些日子,好好地解决交代吧,这几日,让嬷嬷伺候伺候檀岚,免得一个妾也敢翻了天去。” 赵御史和赵夫人连忙点头,只是想到老祖宗这么大年纪,还为这些事操心,一时间两人又是心疼又是羞愧。 待赵御史和赵夫人找来赵毅,说是上门负荆请罪几天,赵毅本就对妻子羞愧不已,马上就同意了,二话不说,三人收拾了些东西和礼物,上了马车去林府赔罪。 三人一走,老祖宗便把身边的四位嬷嬷叫来,“咱们府里来了一个万花楼的花魁,妄想做正妻,还有那肚子里来历不明的野种,老姐姐们去教教她规矩吧,我们赵家,可丢不起脸的。” 四位嬷嬷一听,乐了,“老祖宗真是越来越顽皮了,左右不过是个娼妇,教是教不会规矩的,不过倒是能陪大家伙儿嬉闹嬉闹。” 老祖宗轻轻地喝了口茶,笑道,“那就辛苦你们了。” 檀岚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得意的时候,伺候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岚姨娘,李嬷嬷,张嬷嬷,王嬷嬷和孙嬷嬷来了。” 檀岚不满的瞪了丫鬟一眼道,“不过是来伺候本姨娘的,慌什么!” 那丫鬟被檀岚的狂妄惊呆了,虽然她才刚进府没多久,但也是听了不少事情的,虽然讨厌眼前的岚姨娘,但终归是主子,装还是要装一二的,只是,这岚姨娘竟然狂妄到,不把老祖宗身边那四个阎罗嬷嬷放在眼里,这简直…… 见丫鬟走神沉默,檀岚狠狠地一耳光打了下去,“还不去干活!” 那丫鬟毫无防备的被檀岚这一打,跌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右脸连忙跑了出去。 四位嬷嬷见丫鬟的右脸红肿,心中了然,想来便是那檀岚发作的。 檀岚见四位嬷嬷进来后看着自己若有所思,一个都没有给自己行礼,不由得大怒道,“放肆!还不快给本姨娘行礼!” 李嬷嬷闻言却是鄙夷的扫了檀岚一眼,这贱妇果然猖狂无比! 张嬷嬷从腰间抽出鞭子,朝王嬷嬷和孙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位嬷嬷便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了檀岚,檀岚气的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竟敢这样待我!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李嬷嬷上前,把檀岚脱了个精光,然后用猪皮包裹着,檀岚开始惊恐了起来,但嘴上依然狠毒,“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敢碰我一根毫毛,我便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张嬷嬷却是充耳不闻般,摸了摸心爱的鞭子,一阵破风声迅疾而来,“啪~啪~”檀岚的小腿如断裂般剧痛万分,“啊!”檀岚痛的惨叫,眼泪蹦了出来。 李嬷嬷却是把猪皮打开一看,果然,没有半分的鞭痕,满意的又把猪皮紧紧的裹住檀岚,用绳子把檀岚手脚困住,然后张嬷嬷再也不客气了,“啪!”一鞭又一鞭,又快又狠的落下。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鞭子抽打的声音,和檀岚痛不欲生的惨叫声。 慢慢的,檀岚的双腿有温热的液体缓缓的流了下来,“啊!孩子!我的孩子!”檀岚疯了一般的挣扎,却始终动弹不得,不由得目眦尽裂的嘶吼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这个孩子可是贵人的孩子!你们死定了!你们死定了!哈哈哈!” 第192章 负荆请罪 慢慢的,檀岚的双腿有温热的液体缓缓的流了下来,“啊!孩子!我的孩子!”檀岚疯了一般的挣扎,却始终动弹不得,不由得目眦尽裂的嘶吼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这个孩子可是贵人的孩子!你们死定了!你们死定了!哈哈哈!” 孙嬷嬷闻言却是半分都不吃惊,“我们知道你这孩子不是大公子的,如果是,我们也不会对你下这般的狠手,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但是你!怀了他人的野种,竟敢大言不惭的欺骗大公子,说是赵家的骨肉,害大少夫人丢了孩子,差点性命不保!你这样的贱妇,就算我们现在打死你,你身上也不会有半分的伤疤,传过去,大可说你是病死的。” 檀岚终于害怕了,她知道这四个嬷嬷说的是真的!现在能救她的只有赵毅了!对!赵毅!“来人呐,快去把大公子叫来,这四个老不死把他的亲生孩子打死了啊!” 王嬷嬷忍不住上前,狠狠地一脚踹向檀岚的胸口,“真是不要脸至极!这根本不是大公子的孩子!你这般污蔑赵府名声,打死你都便宜你了!” 李嬷嬷冷冷一笑道,“王姐姐可别生气,这贱人八成以为大公子能来救她呢!” 孙嬷嬷却是笑了起来道,“是啊,大公子现在陪在大少夫人的跟前,照顾大少夫人呢,哪有空来理会这个不干不净的贱妇!” 檀岚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咬牙切齿道,“不!这不可能!” 张嬷嬷却是半个字都懒得理会檀岚,又是一番狠狠地鞭打,檀岚痛的晕过去,却又被抽的痛醒了过来,胸口被那王嬷嬷踹的一口血哽在喉间,可肋骨却是半分都没断,想来张嬷嬷是故意的,为的就是不留下半分伤痕,让任何人都找不到理由! 三个时辰过去了,四位嬷嬷轮流鞭打她,可这期间,没有丫鬟婆子进来过,安静的像地狱,赵毅也没有来!难道说,真的是守在林氏的身边,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了吗? 不!她不甘心!她还没报仇!她还没让陈端颜尝尝生不如死的痛苦,她怎么能死! 李嬷嬷见檀岚分明奄奄一息了,却还是半分悔意都没有,扔下鞭子,解开猪皮和绳索,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嬷嬷帮檀岚穿好衣服,孙嬷嬷和王嬷嬷把她抬到床上一放,三人便走了。 檀岚只觉得浑身剧痛难忍,虽然没有被绑住,却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了,不仅如此,连吸口气,胸口也痛的她几欲死去。 她不会放过赵家和陈家任何一个人的!绝不! 林府门口。 赵毅背着荆条,和赵御史夫妇下了马车,林府门口的守卫一看见赵毅,纷纷冷脸相对,仿若不见! 都是这个赵毅,小姐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想起从小到大就善良懂事的小姐,竟然被害的如此的凄惨,守卫们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打死赵毅以泄心头之怒! 赵毅尴尬的低着头,他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御史夫妇无奈的叹了口气,厚着脸皮上前道,“劳烦小哥帮忙通报一声,就说是赵家负荆请罪来了。” 守门的两位小厮虽然恼怒,但毕竟赵御史夫妇身份放在这里,他们只得是冷哼一声,进去通传。 赵御史夫妇何曾受过这般冷遇,可眼下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自己理亏呢? 不一会儿,小厮出来了,面色冰冷道,“我们老爷说了,不认识什么赵家,请回吧。” 赵御史夫妇一惊,难道说林府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吗?若不是如此,怎会连见一面都不愿意?想到这,两夫妇脸色黑了下来,回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大儿子一眼,叹了口气,赵夫人温声道,“辛苦小哥了,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再来,不过这件事本就是我们赵家的错,所以赵毅会在此跪着,就当做是赎罪。” 小厮虽生气,但见赵夫人的温和里带着疲倦和无奈,也明白其实这件事不是赵御史夫妇的错,是人家的儿子不争气,嘴上便也松了几分道,“赵大人和赵夫人先找个客栈住着吧,这一来一回的也是折腾。” 赵御史夫妇点了点头,坐上了马车,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而赵毅,一动不动的背着荆条依旧跪在林府门口,直到入夜,小厮换班时见赵毅还在跪着,心里的气也消了几分,说起来都是那青楼女子的错,但这件事他们下人也不能多嘴什么。 林府内。 林参政和林夫人两人,安静的用着晚膳,但明显两人都心不在焉,各自想着事情。 林夫人心心念念着重病的女儿,心都碎了,可眼下不能去看女儿,得忍着,不然就不能为女儿出气了,想到那赵毅和青楼女子,林夫人就气得胃疼。 林参政则是想着那赵毅还在外面跪着,真是太解气了,但这并不能消除他的恼火,想起女儿,林参政真是把赵毅恨到了骨子里!当初女儿要死要活的要嫁给那赵毅,说起来,女儿是低嫁了!原想着那赵毅会好好待女儿,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林参政越想越气,真是恨不得马上去御书房参赵御史一本! 可是作为德妃党的一员,他目前不能因为一些私事而内杠,这对于虎视眈眈的皇后党和贤妃党可是机会,理智而言,他就算恨死赵毅,也不能和赵家真的翻脸。 次日清晨,准备出门上朝的林参政,看见门口等待多时的赵御史夫妇不由得一愣,随即回过神,僵硬道,“既然是亲家来了,赵夫人进去坐坐吧,赵御史,我们也该上朝了,若是迟到了可不好。” 赵御史要的就是林参政这句话,连忙点头称是,赵夫人随着小厮进了府,赵毅始终一动不动的跪着,无论是林参政和赵御史都没有叫他起来,那他就只能是跪着。 想起林氏流的那个可怜孩子,赵毅的心就疼的难受,那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啊。 林参政和赵御史坐在马车里,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赵御史哀伤的叹了口气,惋惜道,“我知道你怨我,可那毕竟也是我的第一个孙子啊,我如何不心痛呢。” “当初我并不同意女儿嫁给赵毅,并不是因为赵家门第不配,而是因为我一直都希望有个寒门子弟入赘,这样,女儿在身边,也不至于牵肠挂肚,怕他人欺负了去。”林参政也跟着叹了口气,其实错本就不在赵御史,这一点,他也是明白的。 赵御史一听,忍不住红了眼圈道,“我真怀念从前,你我骑射的日子,少年无忧啊!” “是啊,你我从小便是结拜兄弟,一同念书,一同长大,虽然你选择了从文,我选择了从武,但我们向来感情深厚,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同意女儿嫁过去。”林参政想起少年时期,脸上的冰冷也融化了。 赵御史闻言心中更是愧疚,林氏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的确是个顶顶好的女子,是大儿子不懂珍惜啊!“那个女人,活不久的,如今留着她是为了调查幕后指使的人,这件事绝不是简单的,在找出幕后黑手之前,我都只能是容她活着,但是你大可放心,等那个女人死了,我便让毅儿入赘到你们家,也算是全了你多年的心病罢!” 林参政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御史,心里的最后一点不舒服也全没了,“毅儿将来是要继承赵家了,你糊涂了么,若让老祖宗知道,你该如何交代。” 赵御史摇摇头坚定道,“毅儿是一定要入赘到你们家的,至于继承,我打算好了,就让宣儿继承吧。” 林参政认真的望着赵御史,沉默片刻,终于点了头,“既是如此,那我便等事情结束那一天。” 赵御史大喜,林参政这意思是原谅赵家了,这就好,这就好啊! 赵林两家说什么都是不能生分结怨了去的,且不说林参政在军中有威望,比自己的官职高,最重要的是,要为子孙们考虑啊,多一个人脉和多一个仇人之间,再蠢笨的人都该知道怎么选择,何况他对毅儿已经不抱希望了,留在赵家反而不是好事,一来宣儿继承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虽是亲生兄弟,但若因此误会了可不好,其次便是毅儿太容易被女子利用,若是入赘林家,反而能够安稳的过完一生,所以,赵御史才坚定了入赘的想法。 当然,这件事急不得,赵家还有个祸害没处理好,无论幕后的黑手是谁,他都不会轻易的放过对方去!竟敢用这般阴毒的手段来算计他!一个不好,那可是赵陈林三家决裂,对谁最有利?除了皇后党,没有其他了!贤妃党一直在观望,不会这个时候动手! 两人各自想事情间,马车已到了皇宫外,两人一如既往的展颜笑谈,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当赵御史和林参政走进大殿时,看见那魁梧身躯上黑亮的铠甲时,纷纷脸色一变。 不一会儿,满朝文武陆陆续续都到齐了,所有人都和赵御史林参政一样,面色一变,各怀心思站好。 第193章 镇国归来 凤擎轩今日心情特别的好,尤其是看到那抹黑亮时,更是愉悦,“好久不见,镇国大将军。” 步韬恭敬的抱拳,声音洪亮浑厚,“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辛苦爱卿了,这次回来好好的歇段日子罢。”凤擎轩意有所指道。 步韬面色不改,淡然道,“谢皇上。” 吴明德的眼皮莫名的跳了起来, 然而作为皇后党的主心骨,他必须比任何人都要镇定。 凤擎轩讥讽的看了眼吴明德,“吴爱卿,听说前段日子你经常出入那万花楼,可有此事啊。”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飞快的琢磨起凤擎轩的意思。这满朝文武,哪个没去过那万花楼,就算少部分没去万花楼,但肯定也有去醉月楼的,闲暇之时找个可人的姑娘玩乐一番,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家花哪有野花香! 吴明德被凤擎轩这般突然的发问,心中发虚,“回皇上,这,臣甚是喜欢与酒量好的姑娘比拼酒量,若皇上不喜欢,臣日后绝不踏入万花楼一步。” 凤擎轩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步韬,随即一笑,“既然吴爱卿甚是喜爱比拼酒量,今夜为镇国大将军开的宴席上,吴爱卿便和镇国大将军比拼一下酒量罢!” 吴明德只觉得脑门冷汗阵阵,心里暗暗叫苦,“是,皇上。” 天知道他有严重的胃病,一喝酒就要跑厕所,一喝多就疼的要死要活,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下朝后,德妃党们围着镇国大将军转,问边疆战事问这些年的经历,一时间唏嘘不已,但不可否认的是,步韬在众人心中一直都是个英雄,且不说步家从开国以来到现在,代代为国效忠,代代驻守边疆致死,不居功自傲,不生半分二心,这样铁血般的气魄和高洁的品性,贤妃党不少人都是敬佩十分的,然而落在皇后党眼里,变成了韬光养晦,蓄势待发。 夜幕慢慢降临,宫宴也在觥筹交错间展开了序幕,但今夜对于各党派而言,都是动手的好时机。 步韬的座位旁边便是吴明德,两人桌上桌下,摆满了一坛坛的梨花烫,身为御酒,烈性分毫不输给边疆的高酿,但比起高酿却又多了三分清冽四分寒韵,前头清冽香寒,中段凛烈霸道,尾声余韵幽长。 距离上一次喝梨花烫已经是二十五年前了,今年已年惑四十的步韬,再一次重温御酒,竟是不禁泪流满面,沧桑疲倦的脸上,布满了边疆风沙刻苦留下的纹路,随着热泪湿润,无声叹息。 少年十五出征,临行前一鼓作气的喝了十五坛梨花烫,坚毅的在边疆耗了二十五年的时光,期间,每隔三年,妻子女儿便能去趟边疆与他相聚,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对于步韬而言,却珍贵十分。 如今归来,女儿进宫,妻子孤独的守着步家,步韬的心被愧疚和思念折磨的伤痕累累,他曾不想成亲,便是因为自己的一生都将是边疆的,和众多保家卫国的士兵们一样,要么战死沙场,要么骨埋边疆,他不能让一个女子白白的等一辈子,可他终究是爱上了妻子,终究是成亲,终究是让妻子无声的承受长年累月的孤独和等待。 在场的人见步韬情难自禁的流泪不止,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那些喝了梨花烫的,在酒精的刺激下,也不由得感伤哭泣,上座的德妃早已哭花了妆,一旁的蘅碧汐低低的叹息,轻轻地安抚着失控的德妃。 凤擎轩目光一直时不时的扫过吴明德,吴明德只得暗暗咬牙,一杯杯一坛坛的喝着,然而尽管他已经努力的喝,却也比不上步韬的速度,同时胃也开始疼的他冷汗淋漓,面色惨白,但,他不能退。凤擎轩在伺机等待机会,他断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让凤擎轩找到理由发作。 皇后担忧的看着父亲强撑的模样,心疼的恨不得代替父亲喝光那些梨花烫,同时也恨上了步韬,若不是他酒量惊人,父亲也不需要强撑至此! 蘅碧汐眸光似是不经意的瞥了顾上卿一眼,顾上卿不由得背部僵硬,苦笑的执起一杯梨花烫,喝了下去,蘅碧汐满意的收回目光,看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只见一群貌美的舞姬走到中央,轻轻一礼,便开始随着曲子舞动了起来,众人也借机从对步韬的复杂情绪中抽神,专心的看起了舞蹈,这一仔细看,众人都忍不住暗暗抽气,这群舞姬当真是貌美的惊人,心中忍不住猜测舞衣下该是多么玲珑有致的身段,多么销魂的滑腻白嫩,心猿意马时,那群舞姬却是感觉到官员们的心思般,妩媚的四处散开,在官员跟前舞了起来,凤擎轩看着看着,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鼓声渐渐快了起来,筝音也缓缓的随着鼓声明快起来,笙箫起伏,宛如大海的波浪,随着舞姬们扭动的腰肢一起一落,众人看得口干舌燥,眼睛都直了。 正当众人意乱神迷间,舞女们却突然香袖齐挥,只听见破风的十几声入肉声,浓郁的血腥味混着美人香,既凄厉又惊悚,众人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都动弹不得,而坐在吴明德下座的十几个官员,当场毙命,七窍流出乌黑发亮的毒血,眼珠子爆瞪,真正的死不瞑目。 美人娇笑间,满天落下五颜六色的花瓣,花香仿佛带有重生的力量般,众人发觉自己终于能动了,可舞姬们却消失不见了。 贤妃哪见过这般惊悚的场面,控制不住尖叫出声,“啊~”冲破宫宴的僵硬,众人纷纷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戒备的看着周围。 而德妃和蘅碧汐则一左一右的护着凤擎轩,神情紧张,沐亲王却是讥讽的看了眼一直自顾自喝酒的步韬,真是精彩啊,美人有毒,这毒竟然那般精准的要了皇后党一半的人命。 一旁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罗红刹却是提起了心,别人不知道,可她清楚得很,方才那群舞姬,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美人盟,这几年声名大盛,在江湖中诡异横走的一个杀手组织,据说不少人想去找美人盟的麻烦,但都有去无回,神秘,冷酷,谈笑间让人以最惨烈的状态死去,这就是美人盟的作风。 每一场厮杀结束后,都会有百种花瓣从天而落,庆祝着美人夺命的成功与完美。 能让从不干涉朝廷斗争的美人盟出手,会是谁呢? 美人盟接单向来价格高的惊人,并且美人盟向来有自己的原则,第一不干涉朝政,第二不杀好人。 可这次美人盟竟然在凤擎轩的眼皮底下杀人,这意味着什么?是谁,竟然这般有能耐,让美人盟出手。而且,这杀的都还是皇后的人。 令罗红刹惊讶的还有凤擎轩的平静和步韬的视若无睹。 仿佛这一切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一般,可是,虽然她不关心大楚的朝政关系,但她也知道,今日镇国大将军的归来,以及今晚的宫宴,都是所有人的机会,谋权篡位也好,借机杀人也罢,但不可能会这般的平静,仿佛美人盟的离开就是结束一般。 不,一定,还没有结束。 罗红刹警惕了起来,若是凤擎轩在她眼皮底下受伤,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她,一来她是凌溪国的国主,二来她身怀武功。 看来,这幕后之人,打算嫁祸给她了? 罗红刹凤眸紧缩,想害她?没那么容易! “谁来和朕解释一下方才的事!”凤擎轩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吴明德一个机灵,回过了神,心疼的看着身后的尸体,这可是皇后党的精英们啊!这次竟然损失了一半!其他党派的人,无一受伤!若还不明白被算计了,他就不配坐在这里了! 吴明德一脸悲愤道,“回皇上,这一定是阴谋!臣恳求皇上为这些无辜死去的官员们做主,彻查今夜之事!” 凤擎轩却是把目光放在步韬身上,神色平淡道,“大将军怎么看待今夜之事?” 然而凤擎轩话音刚落,步韬却突然猛地吐了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德妃吓得猛地站了起来,再也顾不得那样多,冲向了步韬,肝胆俱裂,声音破碎凄厉,“爹!” 等德妃跑到步韬身侧时,步韬座下的德妃党们竟然突然同时像步韬那样,口吐黑血,集体倒下!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香甜与血腥的咸腥味,交融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双腿发软。 凤擎轩和罗红刹同时坐了起来,大惊失色。 吴明德更是吓得跳了起来,步韬可一直都坐在他的旁边啊,这步韬中毒,第一个能下手的就是他了! 皇后显然反应了过来,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跪了下来,“皇上,请莫要中了敌人的计啊!”这话一语双关,在座的贤妃党们通通变了脸色,皇后这意思简直太明确了,摆明了就是在指他们是主谋! 可贤妃党们也开始觉得诡异了起来,把今夜发生的事情串在一起,先是皇后党死了一般的人,接着镇国大将军和德妃党们突然中毒晕倒,保皇党们有可能对皇后党下手,但绝不可能对德妃党下手,所以一切的疑点结合起来,全部都指向了从头到尾,毫发无损的贤妃党们。 第194章 一箭四雕 贤妃见皇后一口咬定是她的人做的事,哪肯作罢,也跟着跪了下来,红着眼圈梨花带雨道,“皇上明察啊,这件事定不简单,许是栽赃嫁祸呢!”眼尾扫到一旁深思的罗红刹,贤妃疾病乱投医,立马指着罗红刹尖声道,“皇上,这一切一定是她做的!皇后党和德妃党们接连出事,只有臣妾等人毫发无损,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而为,在场的都是大楚的官员们,只有她是外人啊,皇上!” 来了。罗红刹毫不意外,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一切的脏水一定会泼到自己身上,只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狠毒,一箭四雕啊!先后折损了皇后党,德妃党,不论如何,贤妃党都会落得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最后再把她拉下水! 好狠的招数。 但。罗红刹的凤眼复杂了起来,这一切最有利的只有两个人吧。 一个便是一直不动声色的沐亲王,一个便是从头到尾都沉着冷静的过分的凤擎轩! 罗红刹苦笑,无论是哪一个,她都觉得失望,心痛。 沐亲王一直不喜欢她,可她曾经喜欢了他那样的久,还救过他的性命。 凤擎轩虽然是大楚帝王,可她一直积极配合两国的交好,也和凤擎轩义结金兰。 这样的情义,若是他们其中一人做的,无论是谁,罗红刹都觉得心脏发冷,血液凝固,难过不已。 “秦太医,快快帮忙诊治救人!”凤擎轩冰冷的声音仿若刺骨的刀尖,惊得在场的人皆是一寒。 秦随风起身,背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走到了步韬身边,朝德妃行了一礼,“娘娘请回座,臣定当尽力而为。” 德妃哭的红肿的双眼,呆呆的看着秦随风,是了是了,秦太医医术高明,还是姐姐的心腹,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德妃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让出了位置给秦随风,可她却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紧张的看着秦随风救人。 凤擎轩也没有怪她,毕竟步韬是德妃的亲生父亲,父亲生死不明,作为女儿,她坐立不安也是正常的。 众人都把目光放在秦随风身上,换做平日,贤妃党们恨不得秦随风救不活这些中毒的德妃党,可今日,德妃党若是有半分差池,凤擎轩如何会坐看他们独大?定会定他们一个谋杀之罪! 秦随风飞快的打开针包,飞快的落针于步韬,同时掏出解毒丸,塞进每一个中毒的官员嘴里,没错,步韬的毒远远比其他人要严重一倍,若是不用针抑制,怕是活不过今晚的。 美人笑。这毒霸道诡谲,却有着这样缠绵悱恻的名字,让人只觉血液生生的冻住。 到底是怎么下的毒呢?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能做到无声无息,真是不容小嘘。 名字虽然和美人盟看起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实际上恰恰相反,美人盟不喜欢下毒,只喜欢当场亲手毒毙对方,德妃党们中毒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是美人盟的手笔,谨慎,迂回。美人盟向来是狠辣干脆,甚至光明长大的让人哑然。 收回思绪,见步韬乌青的嘴唇渐渐恢复了血色,其他人也渐渐的面色恢复了红润,秦随风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今夜动手的可不止是蘅碧汐一个人啊,真是精彩,还都选了同一个时间出手,也不知是默契还是宿命。 “皇上,德妃娘娘,镇国大将军已无碍,但仍然需要卧床养伤三个月,那毒太霸道,已经伤了大将军的五脏六腑,若是晚一步,怕是熬不过今晚的,所幸臣抢先了一步,虽然解了毒,但,大将军的五脏六腑还是受损了,怕是日后…”顿了顿,秦随风惋惜的看了眼昏迷的步韬,叹息道,“怕是日后都不能骑马了,也不能做剧烈的动作,不然,怕是会心脉爆破而死。” 众人闻言皆倒抽了一口冷气,贤妃党们早已吓得面容惨败,完了完了,步韬再也不能领兵的话,凤擎轩如何会善罢甘休,不管幕后凶手是谁,凤擎轩都不会放过他们了。 想到这,贤妃党们便觉得冤枉无比,他们的确为今夜做了手脚,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布下了杀手,但宴席这里的变故真的和他们半分关系都没有的! 原先他们的本意是让皇后党和德妃党损失几位主心骨,可千算万算,却还没得手,就被冤枉上了。 凤擎轩因秦随风的话面色阴沉,沉默了。 众人只觉得这段沉默漫长而煎熬,可所有的人都在等,等凤擎轩接下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 罗红刹向来也是爱才的,听闻了步韬的诊断后,惋惜不已,这样忠君爱国,骁勇善战的铁汉子,好不容易回来和女儿团聚,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对于一个军人而言,再也不能领兵打仗,不能骑马,不能剧烈运动,是多么悲哀而羞耻的事。 到底是谁,做的呢? 罗红刹只觉得脚底发凉,恨不得马上离开大楚,回到凌溪国。 蘅碧汐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真是有趣啊,美人盟是她雇的,之所以成功说服美人盟出手,也是因为顾清平曾经救过美人盟的盟主。但这德妃党无辜中枪,倒是惹人深思啊。 看贤妃党那崩溃的表情便知,不是贤妃党的手笔,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就是皇后党做的,要么,就是保皇党做的。 很明显不是吗?皇后党怎会容忍德妃党强盛,凤擎轩早就想从步韬手中拿回四十万的兵权。至于是谁做的都不重要了,因为德妃党重创,皇后党得意,凤擎轩拿回兵权,真是皆大欢喜啊,只是,这贤妃党就这样成了替死鬼还真是意外。 蘅碧汐可不相信,贤妃党今晚没有安排,但,他们究竟安排了什么呢?如果不是在宴会上动手,那么,只可能是在其他地方动了手脚了。 今晚真是太精彩了,蘅碧汐眯起眼睛,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最无辜的罗红刹竟然被卷了进来,凤擎轩向来冷血无情,和罗红刹义结金兰如何?和凌溪国交好又如何?如果想把凌溪国吞并,那么罗红刹就必须死,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和野心,和江山比起来,不值一提! 然而在场只有德妃是松了一口气的,对于她来说,爹爹如果能一直待在京城,陪着娘亲过完下半辈子,也算是幸福美满的,何况步家兵权太大,一个不好那就是九族被诛,还不如安稳无事的活着。 想到这,德妃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上前蹲下,把步韬腰贴着心脏而放的兵符拿了出来,爹!为了你和娘,还有族人们,我们步家,该退隐了。 “皇上,臣妾的父亲年事已高,如今中毒伤身,再也不能保卫家国了,臣妾恳请皇上收回兵符,容臣妾的父亲回家与母亲团聚,安稳的过完下半辈子。”德妃握紧兵符,走到凤擎轩的身前,恭敬的跪下恳求道。 凤擎轩目光复杂的看着德妃,他知道德妃肯定是误会了,他虽然想要兵符,但他更想要的是步韬的才干,如今步韬折损,收回兵符,又该让谁去驻守边疆呢! “事已至此,准了,封镇国大将军为镇国候,世代袭承。”凤擎轩有心补偿步韬,别的不说,那二十五年的兢兢业业,他是看在眼里的。 德妃一听便红了眼圈,磕了三个头后,把兵符交给了凤擎轩,退到了蘅碧汐的身后。 吴明德脸色一便,皇帝收回了兵符! “来人!拿下贤妃等人,押入天牢,三日后会审。”凤擎轩不带温度的声音响起,贤妃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皇上,臣妾冤枉啊,不是臣妾做的啊。”贤妃疯了一般的抓住凤擎轩的袖子,哑着声音叫道。 皇后眼底一闪,想不到贤妃这般没用,原本她利用贤妃的心浮气躁,布下了天罗地网,打德妃党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出了事,反正也是贤妃的手笔,与她何干!谁知这贱人这般没用,还没得手就废了。 凤擎轩一脚踹了过去,冷冷道,“滚。” 贤妃被踹的胸口剧痛,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皇上,不是臣妾啊,真的不是臣妾做的。” 蘅碧汐作出一副不忍的神情,哽咽道,“皇上,妹妹她……” 凤擎轩心疼的一把搂住蘅碧汐,安慰道,“你不必为了那贱人求情,需知你心中有她,她却时时刻刻想要你死。” 贤妃被凤擎轩的话惊得脸色发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凤擎轩一直都知道她在做什么吗?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 凤擎轩大袖一挥,不带感情,“都拖下去。” 不一会儿,贤妃和贤妃党们都被带了下去,关进了天牢。 直到被关那一刻,贤妃才如梦初醒,是了,若说今夜一切事情最得利的是谁,便是凤擎轩了。 轻而易举的摧垮了三大党派,兵符皇权重新回到他的手上。 想起今夜凤擎轩从头到尾的冷静和沉着,贤妃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自己,输了。可却不是输给了一直以来的敌人,却是输给了自己最爱的男人,何其讽刺啊! 第195章 贤妃自尽 宫宴结束后,皇后党和保皇党在出宫的时候被刺客袭击,伤的伤死的死,凤擎轩得知后大怒,一查发现竟然是贤妃的手笔,气的当场推翻了御书房的桌子,下令明日午时凌迟处死贤妃,至于贤妃党,全部贬为庶人,发落边疆做苦役。 一夜之间,前朝后宫便翻天覆地了一番。 德妃得了凤擎轩的同意,出宫回步府与母亲照顾还在昏迷的步韬,德妃党们由于中毒不深,都渐渐的醒了过来。 凤擎轩为了安抚德妃党们,下旨封德妃党的所有官员们连升三级,德妃党们的家眷们惶恐不安的接旨,昨夜先是看到自家的老爷昏迷被送回来,早就吓得闹翻了天,结果一大早却又接到被封赏的旨意,又惊又怕又喜又悲的冲击下,不少的家眷都当场晕了过去,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正午之前,蘅碧汐穿着皇贵妃才有的宫装,梳起了平日里很少梳的贵妃髻,别了珍贵的紫玉珠花,斜斜的把八根紫玉镶金钗落入发髻,耳戴紫玉琉璃坠,这才仪态万千的在禁卫军的陪伴下去了天牢探望贤妃。 当浑身邋遢不已,布满受刑伤疤,蓬头垢面的贤妃看到贵气逼人的蘅碧汐时,整个人先是一怔,随即慌忙叫道,“姐姐,姐姐是来救我的吗?求求你,姐姐,救我啊!” 蘅碧汐身侧的小桂子却是冷冷一笑,“死到临头了还要装。” 贤妃心虚的缩了缩肩膀,咬牙道,“姐姐,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难道,忍心看着我死吗?” “为什么不呢?”蘅碧汐清冷的声音,仿佛带着冬天的凛冽而来,贤妃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姐姐,你怎么能忍心,你怎么能!”贤妃不敢置信的红了眼圈哭了起来。 蘅碧汐却是不喜不怒,平静道,“你在算计让本宫死的时候,可曾想过忍心二字?” 贤妃慌忙的连连摇头道,“不,姐姐,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是你妹妹啊,我怎么会害你呢。” “妹妹?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下去吗?”蘅碧汐如冰的目光射穿了贤妃所有的伪装。 贤妃脑袋一轰,终于明白了,原来,蘅碧汐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妹妹了!随即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你既然早已知道,为何不拆穿我!” 蘅碧汐目光复杂的看着贤妃道,“你明明知道本宫就是万羽蘅,却还是仗着自己那张和本宫原先一模一样的脸,骗本宫说你是我亲生妹妹,可你若真的是本宫亲生妹妹,你为何不知那日本宫做给你吃的就是家乡随处可见小吃呢?你若是本宫妹妹,为何要当皇后的暗棋害本宫呢?” 贤妃心知一切都瞒不住了,看来蘅碧汐是不会救自己了,想起还那样年幼的儿子,贤妃心都碎了,再也顾不得那样多,跪在地上磕头求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福蕴还那样的小,他是无辜的,求你一定不要让福蕴落到皇后的手里,他会没命的,求求你!” 蘅碧汐冷冷的看着在地上哀求的贤妃,想起年幼的福蕴,不由得想起死去的福嘉,蘅碧汐只觉得心痛难当,可她虽然恨贤妃,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贤妃一死,皇后定然不会放过福蕴,想到这,蘅碧汐犹豫了。 一旁的“春兰”知道蘅碧汐定又是想起了福嘉,忍不住小声道,“主子,孩子,毕竟还是无辜的。” 蘅碧汐一愣,是啊,孩子何其无辜,福嘉是无辜的,可福蕴不也一样,是无辜的吗?她眼睁睁的看着福嘉死,断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其他无辜的孩子死了!下定决心的蘅碧汐,看了眼还在苦苦磕头的贤妃,声音极冷,“要本宫救福蕴可以,但是你要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 贤妃一听,心中一顿,若真把真相全部说出来,蘅碧汐不会恼羞成怒杀了福蕴吗?蘅碧汐见贤妃犹豫,便知她接下来说的事情一定会惹怒自己,所以才这般的犹豫。 “本宫答应你的事,不会因为恼怒而反悔。”蘅碧汐目光平静道。 贤妃的目光凄迷起来,想起福蕴小小的脸,悲从中来,“从一开始,我就是故意潜伏在你的身边的,我根本就不是王傲月的人,是皇后一手调教指点出来的。之前被皇后各种折磨,不过是想取得你的信任,然后知道你更多的秘密。” 顿了顿,贤妃苦笑道,“在你没有回宫的时候,皇上最宠爱的就是我,可是自从你回来,一切都变了。当时因为长的与你一样,皇后才收到自己的麾下,皇上心里一直都爱你,也因为自己长的像,而宠爱有加。可是你回来后,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可以吸引皇上,而我不能,我空长了一张和你一样的脸,这是我最大的悲哀和讽刺。” 贤妃望着蘅碧汐平静的脸,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输了,因为蘅碧汐永远都是这样的不动声色,永远都这样的沉着冷静,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歇斯底里一般,冷如冰,寒似雪。 “其实我真的很爱很爱皇上,可是我如今才明白,我爱上了一个可怕的男人,在他的心中,每个人的生死不过如此,什么事他明明都清楚,可他却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任由我为了他疯狂,为了他嫉妒,为了他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为了配得上他铤而走险,他对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楚,利用完后,毫不犹豫的杀了我。”贤妃一边笑一边哭,俨然是疯了。 蘅碧汐静静地望着贤妃,终于开口,“本宫会替你照顾好福蕴。”说完,便离开了天牢,于她而言,贤妃虽然可恨,但更可悲。 然而当蘅碧汐看到门外一直偷听的凤擎轩时,愣住了。 凤擎轩一脸惊喜和激动,双目微红的望着她,两人沉默半晌,凤擎轩才哽咽道,“你真的是阿蘅,你真的是阿蘅!” 蘅碧汐垂下眼帘,掩饰住眼里的冰冷和嘲讽,换上痴迷与眷恋,这才抬起头唤道,“太子哥哥……” 凤擎轩浑身一震,狠狠地抱住蘅碧汐,这个称呼仿佛隔了千年万年一般,终于回到他的身边,“阿蘅,我再也不要失去你。阿蘅,我爱你,我爱你。” 张敏悄悄地抹起了眼泪,他万万没想到,蘅碧汐竟然真的就是万羽蘅。 小桂子和“春兰”也红了眼圈,只有她们清楚,其实蘅碧汐的心,早就死了。 现在的蘅碧汐眼里只有怨恨,可凤擎轩终究是晚了,来不及了。 “碰!”天牢里传来一声闷响,随即纷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狱卒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启禀皇上,贤妃娘娘撞墙自尽了!” 蘅碧汐身体一僵,叹了口气,这样的死法也算是保留了最后的尊严了。 凤擎轩原想发作,却听到了蘅碧汐的叹息,心中一软,“埋了吧。” 狱卒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眼蘅碧汐,他可不傻,蘅碧汐方才分明是故意叹息的,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得到皇帝的肯定,这才退回了天牢。 凤擎轩定定的望着蘅碧汐的小脸,难过道,“阿蘅,朕好难过。你竟然一直都在朕的身边,可朕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你。” 蘅碧汐轻轻地牵住凤擎轩的手,温软道,“都过去了不是么,唉,说起来贤妃很可怜,我既然答应了她照顾好福蕴,便得做到,可要我每天看着福蕴,便总是会想起福嘉,德妃妹妹心肠善良,为人耿直,福蕴若是交给她,也算是能安稳的过一生了。” 凤擎轩闻言思索一二,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就这么办吧,至于福泽,也一并交给德妃一同教养吧,若是到了皇后手上,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蘅碧汐赞同的点头,随即想起什么般提醒道,“如今妃位只有德妃一人,终归是单独了些,还是大封后宫为好,这样,也不至于让皇后安插自己的人上来。” “阿蘅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依你之见,妃位都应该有谁呢?”凤擎轩宠溺的揽着蘅碧汐,柔声问道。 蘅碧汐却是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岳贵嫔,渝贵嫔,邵贵嫔,韩贵嫔四人都适合妃位。” 凤擎轩大手一挥,爽快道,“就按照你说的好了,张敏,去宣旨,岳贵嫔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封为岳惠妃,渝贵嫔纯真明媚,娇憨可人,封为渝丽妃,邵贵嫔温婉贤淑,娴静柔美,封为邵淑妃,韩贵嫔率真可爱,活泼直爽,封为韩贤妃。福蕴,福泽二位皇子由步德妃教养,今步德妃暂时不在宫中,由岳惠妃暂时教养福蕴,邵淑妃暂时教养福泽。” 张敏一听,暗想皇后听到消息定会气疯了去,“是,皇上。” 凤擎轩揽着蘅碧汐,一路招摇的回了紫竹苑。 岳贵嫔一听到旨意,心下几番计较,便明白了是淑皇贵妃为她求的妃位,但,为什么呢?接下旨意,岳贵嫔身边的心腹书香高兴极了,“恭喜主子,晋升为惠妃娘娘了。” 岳贵嫔却是叹了口气道,“书香啊,有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来得太快或者来的太突然都是一种危险,莫要声张了去,别忘了,现在的后宫之主还是皇后娘娘,如今这般晋升,定会引起皇后娘娘的忌惮和算计的。” 书香闻言羞愧的低下头道,“是,主子。” 渝贵嫔正涂抹着秦太医刚送来的新研制的雪肤膏,据说坚持每日使用,可以淡化伤疤。对此,渝贵嫔非常的感激秦太医,却也因此莫名的对秦太医多了几分亲近感。 “主子,张敏公公来了,说是要宣旨。”心腹双霜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 渝贵嫔一惊,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吧?想起今日以来的风波,不由得连忙跟着双霜去了门口。 可当渝贵嫔听完张敏笑眯眯宣读完毕的旨意时,傻住了,不敢置信的问道,“公公,这,可当真?” 张敏见渝贵嫔有些呆傻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是真的,淑皇贵妃求了皇上封赏的,怎会有假。” 渝贵嫔惊讶的接过旨意,淑皇贵妃娘娘?她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求妃位呢? 张敏走后,双霜高兴坏了,“主子,终于晋升为妃位了,老爷那边也有交代了。” 渝贵嫔想起一直对自己怀抱希望的父亲,莫名的低落了起来,这些年自己一直不得宠,晋升速度犹如乌龟一般,如今终于到了高位,却又不知为什么,好像,并不高兴。 邵贵嫔正一笔一划的练着书法,进来宫中发生了太多变故,虽然与自己无关,可那场刺杀,父亲终究是受伤了,然而自己却没办法见到父亲,也没办法得知伤势,又不敢随意出宫门,皇后正在气头上,她并不想当那个出气筒。 “邵贵嫔接旨~”张敏的声音从宫门口传来,中气十足又清亮。 笔头一歪,那个静字废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邵贵嫔走出宫门接旨。 然而当听到自己被封为邵淑妃时,眉头一跳,现在局势紧张,风吹草动的敏感万分,怎么这个时候晋升呢?想起皇后阴森森的目光,邵贵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196章 犀利嘲讽 韩贵嫔送走张敏后,望着天空苦笑,自从进宫一来到现在,她一直都是被遗忘不被关注的那个,除了每日给皇后请安外,基本都呆在自己的寝殿内,一步都不出,她的小心翼翼和谨慎,让她在残酷的宫斗中活了下来,原也只是打算一直这样沉默的,安静的,不被想起的活下去,可如今,一道封妃的圣旨,毁了她全部的安宁。 对于蘅碧汐,她不讨厌,反而是欣赏的,可她如今这般突然的为她求了封妃的旨意,实在是让她感到不安,她再也不能事不关己的待在自己的寝殿里过每一天,一不小心,就得赔上全族的性命。 这几日正是动荡之时,所有的人都恨不得躲起来,不被人想起,可蘅碧汐却把她卷了进去,到底是什么打算她不知道,可是此时此刻,她很生气。 说她没出息也好,说她软弱也好,她就是只愿意一辈子待在相对安全的角落里,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可蘅碧汐打破了如今的一切平静。 贤妃之位又如何,她从来就不稀罕。 不多久,一下子封了四位妃的消息传遍了后宫,皇后气的砸碎来了长宁宫正殿所有的东西,自古以来,封妃这样的大事,都是要和皇后商量的,可皇上竟然和那贱人商量,这是几个意思,她还没死呢!她是皇后!是正妻! 当岳贵嫔等人发觉不只是自己被封妃时,都送了一口气,但依然还是忐忑不安,她们三人向来有默契,只是为什么会冒出一个韩贵嫔呢?在岳贵嫔的印象中,韩贵嫔沉默寡言到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地步,除了给皇后请安能看到她的人,其他时候,人影都看不着,仿佛不存在一般。 淑皇贵妃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如今她们四人,加上还在宫外的德妃,五妃的存在,无疑等同于给了皇后极大的打击和羞辱,据说还是绕过了皇后,直接封的,岳贵嫔只觉得脑仁一阵发疼,看来皇后这次定会不那样轻易的放过她们四个的,至于德妃,皇后倒是对德妃很是忌惮。 明天怕是一场恶战啊!岳贵嫔叹了口气,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至少要问清楚淑皇贵妃的用意才是,自己一个人去总是不太好的,还是把大家都叫上比较恰当。 “书香,去渝,邵,韩贵嫔那边问一声,是否愿意一起去淑皇贵妃娘娘那边做客,若是愿意,在御花园集合一块儿去凤栖宫。”岳贵嫔吸了口气道。 书香知道定是要问封妃的事,忙撒开腿跑了出去。 不多时,书香跑了回来,“主子,三位贵嫔表示愿意。” 岳贵嫔点点头道,“那我们出发吧。” 等四人到了凤栖宫时,都愣住了,小桂子和“春兰”站在宫门口,竟是在等她们。 四人心中微微一惊,看来这一切都是在淑皇贵妃的计算之内的。 殿内熏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这让韩贵嫔很是意外,众人皆知,蘅碧汐最是喜欢桃花的,怎么会熏的不是桃花香而是茉莉花香呢? 蘅碧汐见人来齐,温和道,“妹妹们何必如此紧张,本宫知这次的册封实在是突然了些,但本宫很希望能听听妹妹们,对于本宫这次为你们求的妃位,用意的理解。” 渝贵嫔最是沉不住气,心直口快道,“为了对付皇后么?” 蘅碧汐端起茶杯,却是望向了韩贵嫔。 韩贵嫔眉头一蹙,还在气头上便也说话不客气了几分,“娘娘若是想要那皇后位,和皇上说便是,何必让嫔妾们卷入风波呢。” 岳贵嫔和邵贵嫔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韩贵嫔是怎么了,这话说的夹枪带棒的,在不清楚蘅碧汐用意之前,怎么能如此说话。 渝贵嫔第一次发现韩贵嫔说话挺对她胃口的,直接而犀利,比起拐弯抹角,她很是喜欢韩贵嫔这样的直接。 蘅碧汐却是不气恼,把目光放在了邵贵嫔身上。 邵贵嫔紧张的想了想,这才小心道,“嫔妾愚笨,实在是猜不出。” 蘅碧汐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尾音拉的老长,吓得邵贵嫔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说实话,蘅碧汐的气场太强,她总是很难做到沉稳面对。 “那么,岳贵嫔呢?”蘅碧汐终于把问题指向了岳贵嫔,她这么做是有用意的,只是她想知道,岳贵嫔到底够不够聪明。 岳贵嫔平静的望着蘅碧汐,声音轻缓,“如今正是敏感时期,想必娘娘不会傻到往枪口上撞,风口浪尖之际,所有人定然会避着躲着,以防惹祸上身,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使再躲避,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倒不如先发制人。” 殿内安静了下来,邵贵嫔和韩贵嫔都是心思聪慧的人,经岳贵嫔这么一分析,好像也明白了一些东西,但还是不能连贯。 蘅碧汐赞赏的点了点头,果然没看错人,这岳贵嫔当真是聪慧极了,“宫宴那天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你们的父亲弟兄,或多或少都受伤了,如果在这个时候,你们还认为一味的躲避是办法的话,那本宫也就无话可说了。” 顿了顿,蘅碧汐严肃道,“本宫与四位妹妹,虽说没有深交,但对四位妹妹都是极为欣赏的,不然也不会为四位妹妹求了妃位。皇上如今重用起德妃党了,或许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为了安抚这次因宫宴重伤的德妃党,但实际上,皇上不过是借他人之手,重重的警告了德妃党,无论他们强还是弱,生死,始终不过是帝王的一念之间。” 岳贵嫔头脑清明了起来,忍不住叹道,“好一招恩威并施,借刀杀人。” 韩贵嫔也收起了一开始的恼火,沉静的思考了起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是再坚硬的皇后党,再谨慎的贤妃党,再稳定的德妃党。宫宴所发生的一切,就已经说明了问题。皇上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把镇国大将军召回京的,因为皇上知道,镇国大将军一回来,定会让所有党派有所动作,而皇上,不过是借众人的手,狠狠地打压了各个党派,就连保皇党也还是伤损了,为什么?” “这是因为,皇上不能让众人发觉,他在借刀杀人,趁机集中皇权到自己手中,同时还不费吹灰之力收回了四十万的兵符。那么问题来了,接下来皇上会做的事情是什么?”蘅碧汐双目明亮,勾唇一笑,“接下来便是沐亲王和皇后了。沐亲王的存在对于皇上而言,是把锋利的双刃剑,一不小心,也许还搭上性命和皇位,而皇后,就不用说了,手中握有几十万的兵权,却还是不自知危险,继续的扩大势力,强盛稳固位置,这根本就是…” “找死。”蘅碧汐落下最后两个字时,语气锋利又尖锐。 四位贵嫔再也坐不住,吓得站了起来。 蘅碧汐似是没看见四人的紧张与恐慌一般,继续道,“所以,四位妹妹们,还认为本宫为你们求妃位是在害你们吗?本宫这是在救你们!” 语气骤然变冷,如暴风雪一般的袭来,“你们身为家族送进宫的重要帮衬,却一直不思进取,你们可有想过,若是你们关心后宫斗争,了解前朝风雨,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在朝围观的父亲弟兄们受伤中毒!你们可有想过,就是因为你们的不争气,才让在朝的父亲弟兄们举步维艰,处处受人胁迫,日日担惊受怕,夜夜辗转难眠!可你们呢,是啊,锦衣玉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比其他人善良一样,但在本宫看来,你们实在是冷漠至极!自私至极!” 四位贵嫔腿一软,纷纷跌坐在地上,岳贵嫔想起进宫前一夜,父亲在自己闺房门外徘徊了一夜,却最终长叹了一声,未曾进来与她说话。 渝贵嫔想起从小到大父母和哥哥的疼爱,送进宫时,父亲和哥哥的期盼。 邵贵嫔忍不住红了眼圈,是啊,都是因为自己,不然家里人如何能这般的小心翼翼过日子,想起母亲在她进宫前不舍而纠结的神情,邵贵嫔突然发觉这些年,自己都在浪费时间。 韩贵嫔更是脸色苍白,这些年,自己自认为的明哲保身,竟是这般的愚蠢,从小父兄辛苦教导的东西,竟是荒废了,半分都没能用上。 蘅碧汐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四人,毫不留情道,“就算没有本宫,皇后也坐不稳这个皇后的位置,就像没有本宫,贤妃也不可能平安无事下去一样。你们以为皇后便是主宰你们后宫的关键,却忘了帝王之威,这皇后能不能活下去,还得看皇上乐不乐意,一旦皇后被拔除,你们可有想过朝堂会如何?” “首先,正一品到正二品的官位空了,那些筹谋已久的世家定不会放过那个机会,而如今,所有人都在暗中筹谋了,可你们竟然还想着躲藏,你们可有想过,错过这次机会,你们的父亲弟兄今后的仕途,会是如何艰难!”蘅碧汐冷笑道。 第197章 暗中抱团 一座皆惊。 蘅碧汐缓和了神色,声音柔和道,“所以,不要考验本宫的耐心,本宫也没想过靠你们登上后位,本宫只是喜欢和皇后对着干罢了。” 韩贵嫔神色微闪,其实她已经气消了,只是眼下一切太过突然,又还没和家中人通过气,“娘娘,不知可否让嫔妾与家中父母见一面。” 岳贵嫔闻言心中一动,也期待的看着蘅碧汐。 “本宫并没有这种权力,但是,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了,本宫倒是可以为你们求一个恩典。”蘅碧汐不动声色的开口。 邵贵嫔欣喜的连忙道谢,“谢娘娘。” 渝贵嫔慢半拍的也终于明白了过来,想起许久不见得亲人,眼圈一红,不自觉的抚上布满伤疤的脸。 蘅碧汐朝小桂子使了个颜色,小桂子便把手中的药膏递给了渝贵嫔,“这是本宫一个护肤的秘方药膏,配合秦太医为你研制的药膏一起用,在中秋之前恢复原来的模样,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渝贵嫔又是感激又是不知所措的看着蘅碧汐,哽咽道,“谢娘娘。” 蘅碧汐却是不以为然道,“你没有必要谢本宫,本宫这么做也是希望能和你们结成盟友,给皇后添堵罢了。没什么事的话,都退下吧。” 四人相视一望,安静的离开了凤栖宫。 “主子,为什么这个药膏你不私下送给渝贵嫔呢?”小桂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蘅碧汐勾起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世间,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了,你日后便明白了。” 小桂子似懂非懂的摸了摸脑袋,一旁的“春兰”轻声提醒道,“主子,两位皇子已经被送去岳贵嫔和邵贵嫔宫里了。” “极好。”蘅碧汐眸光微闪,似是预料到什么一般。 次日,完成册封的四位新晋妃子,给皇后请安时,据说皇后气的那叫一个清白交加,然而却不能发作,蘅碧汐因身体不适而没有去请安,在殿内懒洋洋的吃着“春兰”熬好的莲子粥,听着小桂子绘声绘色的形容,心情大好。 皇后,你不是想借请安冲本宫发作么,本宫身体不适,就偏偏不去请安了。 你能,奈本宫如何? 日子一天天的过,皇后日日和四位妃子斗智斗勇,结果屡战屡败,最终气的传了好几次的太医,凤擎轩听闻后,赏赐了一堆补品给皇后,但并未曾踏入长宁宫半步,皇后气的把补品摔了个稀巴烂,继续和四位妃子斗得你死我活,蘅碧汐日日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听听小桂子说长宁宫发生的新鲜事。 中秋就在蘅碧汐的无所事事中来了,凤擎轩也大手一挥,赐了四位妃子一个恩典,允许她们回家三日,与亲人团聚三天,四位妃子感激涕零的去凤栖宫感谢蘅碧汐,却不料,蘅碧汐在午睡,四人留下礼物便兴冲冲的回宫收拾东西回娘家。 皇后听说后,气的又摔了一遍长宁宫的东西,妃嫔出宫探亲,就算是皇帝赐的恩典,那也是要经过皇后同意,并且来皇后这边听训的,谁知,不仅凤擎轩没和她商量,那四个贱人也没来她这里,反而是去了凤栖宫,她如何不气! 心腹嬷嬷不忍皇后继续这样气恼下去,连忙上前提醒道,“娘娘,莫要因那些贱蹄子伤了身子才是,如今她们准备出宫,对娘娘而言,那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 皇后闻言,瞪着火冒三丈的眼睛骂道,“皇上都已经不闻不问了,要好身子有何用!那群贱蹄子,本宫绝不放过她们!” 心腹嬷嬷见皇后依然气恼,叹了口气道,“娘娘,越是这样您越是得冷静下来,皇上这番举动意味着什么,娘娘可否仔细想过?” 皇后被这么一个提醒,静了下来,细细的回想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脸色渐渐开始发白,凤擎轩这是,这是打算削弱她的威信和权力么? 不然为什么,封妃,恩典,一概不经过她的手,也不和她商量,而是和蘅碧汐那个贱人……不!她绝不能让蘅碧汐得逞!也绝不能让凤擎轩继续打压她下去!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 心腹嬷嬷见皇后冷静下来了,那发白的脸色已经说明,皇后想清楚其中的可怕了,便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所以娘娘,眼下正是一个好机会,娘娘可不能错过。” 皇后神色缓和了些,声音依旧掩不住阴沉,“说说看。” 心腹嬷嬷连忙在皇后耳边低低的说完计策,皇后的神色越来越得意越来越阴狠,“很好,就这么做。” 紫竹苑内。 小桂子把今日皇后大发雷霆的事情说完后,又把四位妃子送来的礼物说了下,蘅碧汐却是坐了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道,“你啊,还是这么八卦,虽然日子无聊,也不需要这么关注皇后的情况的,至于礼物,放到库房便是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况且这三日不见得平静到哪儿去,明日便是中秋了,想必皇后也按捺不住了,既是如此,也没必要继续称病了,明日得去请个安才好。” 小桂子不解,“为何主子说明日要去请安呢?” 蘅碧汐伸了个懒腰,“春兰”把毛巾递给蘅碧汐洗脸,蘅碧汐捧着毛巾回过神,胡乱的擦了擦道,“中秋称病,皇后定会借机发作,本宫怎能让她得逞呢,况且去请安气气皇后,也能让她在愤怒之下,露出破绽。” 小桂子这才恍然大悟,“主子英明。” “春兰”见蘅碧汐似是有些不愿意梳妆,只得是叹道,“主子,您除了沐浴,床都没下过了,总是这般不行,不走动走动,对身子不好。” 蘅碧汐清醒了过来,不在意道,“若真走动了,指不定皇后借机发作,本宫不会给她半分机会。况且本宫躺着也舒坦,既然她们四个收拾好准备出宫了,得准备准备才行。”顿了顿,蘅碧汐眸光发亮,“本宫真是应该感谢皇后,送了本宫一个大大的机会。” 小桂子眼睛一亮,“主子有何吩咐?” 蘅碧汐顺了顺长发,慢条斯理道,“去御书房门口等着,那四位大人一出来,知会一声,皇后要对四位妃子下手。” 小桂子眼珠子一转,机灵的小跑了出去。 “春兰”侧着脑袋笑道,“皇后娘娘的确送了主子一个大大的机会呢。” 御书房内。 礼部侍郎邵丰林,省督盐史渝明,九门提督韩元,大学士岳朗四人正忐忑不安的看着凤擎轩,一听说女儿晋升为妃的时候,四人就一直坐立不安,每日下朝都在御书房门口等候,然而凤擎轩却一直不能见他们,今日总算是能见到了。 大学士岳朗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皇上,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凤擎轩右手有以下每一下的敲着御桌,声音淡淡,“朕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导致四位爱卿日日等候御书房。” 礼部侍郎一听,局促不安的结巴道,“皇上,臣并无它意,只是小女生性温软,在后宫不高不低方能安然,如今突然封妃,皇后娘娘那边……” 凤擎轩眯起眼,这四位老狐狸真是越来越滑头了,说了半天不就想让他保证不让皇后伤了他们女儿的命么“爱卿们多虑了,四位爱妃聪明机智,皇后不足以为患。” 省督盐史渝明心中一个咯噔,难道皇上对皇后已经到了连尊重都没必要的地步了吗?看来得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怎么做才行了。 “臣斗胆一问,皇上为何突然封妃呢?”九门提督韩元一咬牙,豁出去的问道。 凤擎轩讶异的看了眼九门提督韩元,想不到平日沉默寡言的他,说话倒是直白的很,“这还用问吗?贤妃,丽妃等接二连三的犯错,如今妃位空虚,只一个德妃,难免让某些不安分的人谋了去,朕自然是封四位聪慧贤淑的妃子了,至少朕不用担心连后宫,朕也无法掌控。” 这话一出,四人变了脸色,看来女儿是注定要当炮灰了,前有皇后,后有皇帝,明有一直不动声色的淑皇贵妃,暗有悄悄准备的朝臣,唉!难,难,难啊! 凤擎轩见四人面色灰白,明白他们是想清楚其中的曲折了,“回去吧,朕许了四位爱妃恩典,许她们今日回去弹琴,三日后再回宫。” 四人面色一喜,纷纷叩谢后,兴高采烈的离开,凤擎轩看着四人的背影,突然的,想要个女儿了,感受感受有小棉袄的感觉,想起蘅碧汐那张笑的温软的脸,凤擎轩满足的眯起眼睛,如果有女儿,定是像阿蘅这般的,温软美好的。 四位父亲刚走出御书房,便看见一脸焦急的小桂子,四人可认得他,那不就是淑皇贵妃身边最为得宠的小桂子么! 小桂子见四人出来,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把纸条塞给走在最前头的大学士岳朗,便撒开腿跑了。 第198章 四妃遇袭 大学士岳朗一头雾水的看着小桂子跑远的背影,手中的纸条微微湿润,想来定是在小桂子手中握了许久的原因。 礼部侍郎等人上前,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大学士岳朗皱起眉头,打开纸条一看,大惊失色,其他三位也看到了,面色皆是难看至极,“得快,不然就糟了。” 其他三人沉着脸点头,再也顾不上什么仪容,往宫门跑去,天啊,一定要快。 四人一路的飞奔,引起了不少的动静,但四人早已没时间去管那么多,跑到宫门一问,才知四位妃子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顿时面色更加难看,四人坐上自家的马车,往家中路线迅猛而去。 岳惠妃的马车有条不紊的行驶着,想到一会儿可以看见许久未见的父母,两个哥哥,便欢喜不已,想起前些日子淑皇贵妃那场训斥,岳惠妃叹了口气,其实她何尝不想争上一争,但是父亲的官职已经是学士,若想进一步,那必然挤掉六部尚书其中一人,取而代之。 然而,吏、户、礼、兵、刑、工六位尚书,刑部尚书的独子是皇帝最看好的苗子,这位子是肖想不来的,吏、礼、工三位尚书的嫡长子极其优秀,皇帝定然也不会把这个位置放给其他人的,如此,就只剩下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两人了,这两位尚书,都是皇后党,皇帝定不会容忍他们继续坐这个位子。 如此,这两个位子便是机会了,户部的油水多,兵部固定是可以掌管一定的兵权,这两个位子可都是最多人争抢的,一旦皇后党被灭,这两个位子定会让余留下来的人争破脑袋。若是真要选一个,她希望父亲能坐上户部而不是兵部,比起容易引起帝王猜忌的兵部,户部简直要更安全。 岳惠妃思索间,全然没发觉马车的不对劲,直到马车突然停下来,外边传来书香隐隐约约恐惧的低呼声,岳惠妃才回过神,发觉不对,忙厉声道,“书香,怎么了!” 书香被黑衣人的长剑威胁着,哪敢发出声音啊,此刻双腿战战,大脑一片空白。 岳惠妃暗叫不好,定是遇到偷袭了,不用说肯定是皇后的手笔,书香一定是被威胁了,想到这,岳惠妃恨恨的咬牙,一下子没了主意,要她对付皇后她有办法,可要她对付穷凶极恶的杀手,她一个弱女子,一来不会武功,二来寡不敌众,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胆子大到要她的命! 难道说,皇后党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吗?岳惠妃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聪慧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恐慌。 渝丽妃马车里。 渝丽妃抱着铜镜不肯放手,镜中的自己,面若凝脂,滑嫩水润,半分疤痕都看不到了,她的脸,她的脸终于恢复了! 想到等会可以见到家人,渝丽妃激动地不断喃喃,一旁的双霜,见自家娘娘这般开心,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突然,马车一个急急的刹车,渝丽妃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倒,双霜眼明手快的扶着渝丽妃,此时,外面传来了惨叫声,随即便是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渝丽妃和双霜惊恐的抱在一起,如果没猜错,她们的马车,遇到袭击了,方才的声音是驾车的太监,他…定是被杀了。 邵淑妃回家的路上,马车开的很缓慢,因为邵淑妃有晕车的毛病,所以驾车的太监驾的很慢,突然,太监眼睛惊恐的睁大,胸口血流如注,散发着寒气的长剑贯穿了他的心脏,“扑通~”一声,摔落地上,马儿受到惊吓,飞快的奔跑起来,车里的邵淑妃吓得惨叫出声,方才她闻到了血腥味,如今马车的失控,她已经明白过来,这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与此同时,邵淑妃突然发觉原先护送马车的人早就不见,掀开车帘,什么都看不清,马车速度太快了。心腹丫鬟苹莉吓得一把抱住慌张的邵淑妃,生怕一不小心,马车把邵淑妃给颠簸出马车外。 韩贤妃安静的在马车里绣着手帕,其实从一出宫没多久,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原本护送马车出宫的人数脚步声她是清楚的,可是慢慢的,越来越少的脚步声,越来越安静的氛围,她为了掩饰自己没注意到,一直在绣着手帕,实际上,不是亲近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闭着眼睛都可以最短时间内完成一个双面绣的手帕,心腹丫鬟她没有带上,而是留在宫中守着,谁知道皇后会不会趁她出宫在她宫内做什么手脚,然而没想到,皇后的招数竟然伸到了宫外! 韩贤妃恼怒的一下又一下缓慢的落针,此时此刻,她必须要想办法自救,如果没猜错,马车的路线早就悄无声息的改变了,说不定驾车的两个太监都是皇后的人,因为其中一个时不时会掀开车帘一角偷偷打量自己,见到自己在’认真’的绣花儿,才卸下了戒备。 该死的,她怎么就没想到皇后会在宫外出手呢,如果她是在回家路上出事,皇帝怀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到皇后身上,因为皇后从来都是只在后宫动手,而且就算皇帝有所怀疑,也不一定能拿皇后如何,若真是皇后做的,定是滴水不漏的,反而会被皇后一口咬定是其他人下的手,毕竟是宫外,随便找个替死鬼可是容易的很! 韩贤妃紧张的看着自己绣好的精致却透着诡异的手帕,小心翼翼的衬他人不注意,从车窗口轻轻地滑了出去,她绣的是木槿,旁边是一只华丽漂亮的鸟,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怀疑什么,因为内容只有她的家人才看得懂,木槿代表的是她自己,而那华丽漂亮的鸟,则是皇后,意思组合起来便是,皇后对韩贤妃下手。 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新手帕,继续绣了起来,她要一路时不时的丢手帕出去,她就算死,也要留下证据指正皇后!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韩贤妃的心跳随之飞快的跳起来,紧张的不敢抬头,继续咬牙绣着花儿,车门帘子被掀开…… 四位大人回到家,都没发现女儿的马车,也没发现女儿的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派出各自暗中训练的暗卫,以及让儿子们带着小厮护院四处寻找了起来。家中的夫人一听说女儿许是遭到了皇后的杀手,吓得晕的晕,哭的哭,岳渝邵韩四府顿时大乱。 万花楼暗房内。 赫然躺着四位妃子。 黑衣女子分别给四位妃子诊脉后,才松了口气道,“好在我们赶上了,她们四个也算大难不死了。” 红衣女子若有所思的打开药瓶,掏出四颗药丸喂四位妃子吃下,“可是,为什么要喂她们吃下三日醉呢。” 青衣女子一边仔细的从暗洞观察着外边的情况,一边笑道,“让她们睡上三天,才能乱上添乱啊。想想看,那四位找不到她们,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宫里那位又会有什么措施,怎么想都觉得好玩极了。” 蓝衣女子有些无语道,“说起来,我倒是无聊死了,得到贤妃信任后,怂恿她在宫宴上动手,她死了后,我就闲下来了。” 黄衣女子忍不住笑出声,“你若是真闲不下来,倒是可以去那些高管宅院里捣乱什么的。” 蓝衣女子闻言不屑道,“噢,你是说那些又老又丑还自认为潇洒风流的臭老头吗?” 橙衣女子一副受不了蓝衣女子的刻薄表情,“真是挑剔啊,你说的那些臭老头也才三四十左右罢了。” 入夜,皇后身边的心腹王月小心翼翼的走近皇后,低声道,“娘娘,岳渝邵韩四家乱成一团,没找到四妃。” 皇后心中大喜,得意道,“你退下吧,罗苗回来了没?” 王月点点头,低低道,“回娘娘,罗苗在外,等娘娘宣见。” “快叫她进来!”皇后欢喜至极,岳渝邵韩四家都没找到的话,意味着成功了!只需要和罗苗确认一下,就可以了。 王月点点头,转身退出了寝殿,不一会儿,罗苗走了进来,面容遮不住欣喜道,“恭喜娘娘。” 皇后一听,松了口气,随即高兴道,“这次,你们两个做的很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罗苗谨慎的点点头道,“娘娘放心,半分痕迹都没有。” 皇后大喜,“很好,退下吧,接下来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罗苗点点头,退了下去。 皇后和心腹嬷嬷相视一笑,“嬷嬷,多亏你这次的妙计,才顺利除掉了那四个贱人!” 心腹嬷嬷摇摇头,恭敬道,“奴婢是看着娘娘长大的,自然为娘娘斩草除根,保娘娘千岁的。” 皇后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嬷嬷,本宫自然是知道你忠心的,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心腹嬷嬷丝毫没察觉到皇后的不妥,温柔道,“娘娘早些歇息,明日便是中秋了。” 第199章 四妃消失 岳府内。 岳朗面色铁青的坐在书房,两位儿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难看至极。 最终,还是二儿子岳荇开口道,“爹,我带着护院把京城大街小巷都找了个遍了。” 大儿子岳明跟着点头道,“我带着小厮和暗卫,把郊区也找了个遍,完全,没有三妹的影子。” 岳朗气的一拍桌子怒道,“皇后简直欺人太甚!” 岳荇闻言不由得一惊道,“父亲,此话怎讲?” 岳明则是皱起眉头提醒道,“父亲慎言啊,此话断不能在外被人听到了。” 岳朗揉了揉眉心,喘着粗气道,“你们三妹是皇后下的毒手,当时一出御书房,淑皇贵妃便拍了心腹告知我们,皇后要对四妃下手,可终究我们迟了一步!” 听到这件事和那一直不动声色的淑皇贵妃扯上了关系,岳荇和岳明互看了一眼,这件事怕不是那么简单了。且不说那淑皇贵妃和岳家没什么来往,岳惠妃如今作为德妃党的一员,和她那更是半杆子都够不着的。 岳明有些不安,“父亲,淑皇贵妃如何得知皇后要下手?其中怕是有我们不知道的阴谋啊。” 岳朗摇摇头,疲惫道,“还不明白吗?淑皇贵妃和皇后向来不对盘,最是喜欢和皇后对着干,淑皇贵妃虽然在前朝没有支持着,但是在后宫还是有一定的人脉的,潜伏在皇后的宫中打探消息,也很正常,如今局势敏感,淑皇贵妃再沉得住气,也是希望能找到一两个支持她的朝臣的,如今她这算盘打的倒是准的很,岳渝邵韩四家现在,可都欠了淑皇贵妃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岳荇想了想,有些犹豫道,“那如今该怎么办?” 岳朗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其它三家可有找到人?” 岳明一愣,随即摇摇头,“没有,其他三家一样,乱成了一团,据说渝夫人和韩夫人晕倒后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找不到人,意味着还活着,若是找到尸体,那才是真的没希望了,可如果找到了,还得考虑你们三妹的清白和声誉。”岳朗越说越恼火,皇后这招简直阴毒至极,找到尸体,皇后赢了,找到人,丢了清白声誉的宫妃,就算不被处死也是要古佛青灯一生的,皇后也还是赢了! 岳荇和岳明相视一眼,垂头丧气极了,三妹这辈子,算是完了。 渝府内。 渝明守着妻子,神色疲惫而担忧,找了整整一天了,还是没找到。 妻子晕倒到现在也还没醒,渝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想起宫中此时此刻,也许皇后开心的睡不着吧! 一股子恼火蹭蹭蹭的越滚越大,渝明发誓明日上朝,说什么都要和皇帝说这件事,有淑皇贵妃的通风报信,皇帝定会相信几分,只要对皇后有所怀疑,就可以查!他就不信了!查不出半分东西来! 邵府内。 邵丰林看着跪了满地的暗卫,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旁的邵夫人红肿着眼睛,心都碎了,早知如此,先前就不应该送女儿进宫,是她们害了女儿啊! “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邵丰林咬牙切齿道。 暗卫首领却是一僵,随即提醒道,“岳渝韩三府也没找到人,主子是否可以考虑一下,找另三家谈谈合作,人多办法也多。” 邵丰林一愣,随即深思起来,是啊,岳渝韩三府也没找到,肯定也和他一样找疯了,倒不如明日下朝后,聚集一起好好商讨商讨。 暗卫首领见邵丰林在思考了,便带着暗卫们消失了,继续找人。 说起来,他们何尝不担心忧虑呢,他们也算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啊,可是…… 韩府内。 面对还没醒过来的妻子,韩元在房内不断地来回踱步,这件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想起通风报信的淑皇贵妃,韩元的脚步一顿,随即目光复杂的望向天空的钩月,挣扎许久,才收回目光,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妻子道,“一定会找到瑾儿的!” 次日清晨,一夜没睡的四人,憔悴的上朝。 凤擎轩眼尖的看见面色难看的四人,忍不住当堂问道,“大学士可是没休息好?” 这话一出,文文武百官大部分都面色戚戚然,昨日岳渝邵韩四府发生的动静,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那四位消失的宫妃更是令人猜想不断,皇后党们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和自己没关系一般,惹得邵丰林恨得咬牙切齿。 岳朗声音沙哑道,“回皇上,臣正是有要是禀报,昨日,岳渝邵韩四位宫妃得皇上恩典,回娘家叙旧,然而却消失无踪,臣等找了一日一夜,都没有娘娘们的半分消息,实在是不知所措,臣恳请皇上着手彻查此事啊!” 吴明德却是笑的阴测测道,“大学士此言差矣,四位娘娘回娘家探亲,四位大人没接到娘娘,这责任不知,四位大人可担待的起啊!” 韩元一听,气的不行,岳朗等三人也气恼的瞪着幸灾乐祸的吴明德,若不是没有证据,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撕了他! 凤擎轩昨夜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皇后选择这个时候动手也是正常的,可是他意外的是,他明明派了暗卫保护四位妃子,如今没找到尸体意味还活着,那么,四位妃子去哪儿了呢?更奇怪的是,暗卫竟然全都死了,一剑封喉,又准又狠! 这也是他最恼怒的地方,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抢人,这背后的黄雀究竟是谁? “四位爱卿的心情,朕能理解,想来四位爱卿也是中了歹人的奸计,才没能顺利救人,吴爱卿也要设身处地考虑一下四位爱卿的心情啊,若是皇后丢了,吴爱卿怕是得着急上火的很啊。”凤擎轩意味深长的警告道。 吴明德背后一凉,莫名的觉得不安起来,皇帝为什么说这样的话,难道说这件事和皇后有关系吗?不!不可能!他不止一次修书给皇后,告诉她局势敏感,让她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就好,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皇后做的才对。 想到这,吴明德便酸溜溜道,“是,皇上,是臣考虑不周。” 渝明见不得吴明德这幅装模作样的德行,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 吴明德一看,心中恼恨,暗暗决定找个机会除掉渝明这个碍眼的东西! 凤擎轩将众人表情落入眼里,不由得冷笑,看来这次皇后是慢着吴明德做的动作,难怪,他虽然猜测皇后会动手,但没想到会是真的,所以才排了一小部分暗卫暗中保护四位妃子,不料这皇后竟然真的动手了,期初他还怀疑是不是有诈,毕竟如今的局势,以吴明德阴险狡诈的脾气,不可能会动手才对。 所以他方才才试探性的问了一下,没想到吴明德竟是不知道是皇后动的手,也就是说,是皇后私自动的手。 凤擎轩眼底划过一丝亮光,看来皇后被逼急了。 “顾上卿,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调动京城所有的兵将们,搜查追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凤擎轩眸子一迷,冷冷道。 一旁早就满头大汗的顾上卿连忙出列的,“是,皇上。”真是倒霉啊!皇帝这意思太明显了,若是找不到,他的官位怕是不保啊!想到这,顾上卿就觉得天旋地转。 梅太史见顾上卿那模样,心中也暗暗着急,下朝后一定要帮顾上卿一块找妃子才行,顾家和梅家已是一体,顾家要是出事,梅家也跑不了! 下朝后。 顾上卿苦着一张脸,一一的问了岳渝邵韩四位昨日所发生的事情细节,旁边的梅太史也暗暗地听着,心中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岳明见顾上卿那张皱巴巴的苦瓜脸,心知这件事的确连累到他了,心下也有些不忍,“这件事是皇后干的,以皇后的权势,怕是不那么好找的,顾大人也莫要太紧张了去,我们四家会协助你的。” 梅太史闻言也连忙道,“是啊,亲家,梅府也会一块帮忙的。” 吴明德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讥讽道,“真是可怜啊,顾大人,你的乌纱帽怕是要好好的掂量掂量了啊,哈哈哈。” 渝明等人气得要死,但又不能奈吴明德如何,只得是暗暗咒骂他。 韩元低着头,细细的想着一些东西,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了解女儿的人了,以女儿的谨慎和敏感,不可能察觉不到马车有问题,换句话说,不可能察觉到之后,半分线索也不留下,这一点都不像女儿的作风,可是他的确,半分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邵丰林见韩元认真的想着事情,不由得问道,“韩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线索?” 岳朗等人听到,连忙把目光也投了过来。 韩元一愣,随即低声说道,“其实昨日我们都急疯了,反而忽略了一些疑点,如今冷静下来一想,却是发现有许多不妥啊! 第200章 四家密议 众人一听,连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韩元点点头,分析道,“瑾儿我最是清楚的,从小便是心思极其细腻敏感的人,为人处世更是谨慎仔细,如今突然不见,想来定是马车的问题了,可若是如此,瑾儿怎么会半分都察觉不到,马车的问题呢?假若察觉到,以瑾儿的性子,断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只可能是马车里还有着不可小嘘的人,瑾儿无法反抗,所以瑾儿肯定是用了什么法子,留下了蛛丝马迹,虽然我昨日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但我相信,瑾儿肯定留下了线索,只是有可能被什么人发现了,消灭了线索,要么就是另一种可能,那便是被不知情的路人给不小心弄没了。” 岳朗眼睛一亮,急忙问道,“韩大人,敢问韩贤妃最擅长的是什么?” 韩元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似得,低低叫道,“是双面绣!瑾儿自小就爱极了刺绣,不是我夸大,瑾儿的双面绣,就算是闭着眼睛,那也是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一个手帕的!” 顾上卿也反应了过来,欣喜道,“对了!定然是帕子!韩贤妃回娘家探亲,定是收拾了不少的东西,以韩贤妃这般酷爱刺绣的习惯来看,肯定是有留下了双面绣的帕子作为线索!但是由于双面绣非常的少见,所以不知情的路人肯定是捡走了,留作纪念或者卖钱了!” 韩元连连点头,赞同道,“没错!定然是如此!我这就去把京城所有卖手帕的地方细细的找一遍!各位大人,请容许我先行告退了!” 众人点头,韩元便飞快的走了。 经韩元的提醒,渝明等人开始仔细的思索着女儿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成为线索,顾上卿那是恨不得他们都想起来,这样也能缩小查找的范围啊! 然而不一会儿,岳明等人叹气道,“没有。” 顾上卿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咬了咬牙,顾上卿抱拳道,“各位大人,既是如此,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分头寻找吧,我和梅太史负责西边,岳大人负责东边,渝大人负责南边,邵大人负责北边,若有什么蛛丝马迹,便通知各方。” 岳朗等人点点头,众人便匆忙离宫,回府准备人手查找了。 紫竹苑寝殿内。 请安回来的蘅碧汐,满面春风,想起方才把皇后气的七窍生烟的表情,就觉得心中畅快! 小桂子嘻嬉笑的把洗好的葡萄端到蘅碧汐面前,“主子,吃点冰镇葡萄。” 蘅碧汐捻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的剥着皮道,“朝堂那边如何?” “春兰”低声道,“岳渝邵韩四府都闹翻天去了,皇上让顾上卿负责追查此事。” 蘅碧汐眯起眼,轻轻嗅着葡萄道,“顾上卿啊,真是天助我也。” 小桂子不明白了,好奇的问道,“娘娘,怎么说?” 蘅碧汐姿态优雅的咬着葡萄,没有回答小桂子的发问。 小桂子一看,就知道蘅碧汐又打算日后告诉他了,唉,真是好奇死他了! 然而,到了深夜了,顾上卿都还是没能找到半分痕迹,岳渝邵韩那边也没有消息,想来也是没找到,不由得着急上火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旁边疲惫不堪的梅太史叹了口气道,“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继续吧。” 岳府书房内,岳朗,渝明,邵丰林和韩元四人,疲惫的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其中韩元最为沮丧,“京城里所有买帕子的铺子都去看了,没找到瑾儿的双面绣,回府的路线也全部都重新搜查过了,也还是没有,天啊,这到底怎么办。” “你们说,四位宫妃会不会是被囚禁在什么地方了?”岳朗大胆的猜测道。 渝明等人一愣,随即邵丰林顺着岳朗的思路分析道,“对,没错,如果说当时刺客已经察觉到我们在后面追赶了,定会想办法把宫妃们先藏起来。” 韩元却是不赞同的摇头道,“不可能,藏人或者囚禁人,不可能半个目击者都没有!” 渝明却是有些犹豫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今日皇上和吴明德有点古怪?” “你这么一提,好像的确是,皇上似乎并不惊讶,但似乎又很疑惑。”岳朗猛地一惊道。 “没错,我们都认为是皇后做的,那么皇后做的事情,吴明德怎么可能会当众嘲讽我们,他应该清楚,四妃不见,定然会第一个怀疑到皇后党这边来。以吴明德狡猾的性子,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出言讽刺呢?”渝明接着分析道。 “原来如此,所以皇上才有那番疑惑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顺眼,难怪皇上会说那样一句话,如今看来是试探吴明德。”韩元肯定道。 “那么,为什么皇上不惊讶呢?”邵丰林有些被绕晕了。 岳朗知道邵丰林许是累坏了,有些跟不上他们,便温声道,“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们四家那么大的动静,文武百官可都是察觉到了,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是奇怪的地方有一个,那便是,这件事幕后的人到底是不是皇后,如果是皇后,吴明德怎么会出言讥讽,如果不是皇后……”众人的面色随着岳朗的分析,越来越凝重,到后面几乎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淑皇贵妃。”四人异口同声。 长宁宫内。 皇后端坐上座,看着下边两旁坐满的位子,唯独空了四个出来,不由得心情大好,可一看到蘅碧汐,皇后便又沉了脸下来。 昨日中秋,皇上竟然去了蘅碧汐那里,长宁宫那是一步都没有进来!甚至连皇族的家宴也没去!她一个人可笑的坐在那里,应付着其他皇室的嘲笑和询问! 蘅碧汐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随即赞叹道,“皇后娘娘这里的茶,果然是与众不同呢。” 皇后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蘅碧汐道,“是吗?妹妹若是喜欢,便带些回去。” 蘅碧汐却腼腆一笑,“谢皇后娘娘,不过再好再与众不同的茶,喝多了都易睡不着,想来,皇后娘娘夜夜辗转难眠,定是茶喝多了,长期如此,对身体是大大有所损伤的,皇后娘娘还是少喝些茶较好啊。” 众人一听,连忙低下头,都不敢看皇后此刻的表情。 蘅碧汐这话是说的极其讽刺的,皇后这段日子动不动就暴怒,夜夜难眠,还不是因为皇上半步都没踏进过长宁宫,可蘅碧汐却只说皇后是喝茶喝多了睡不着,话里话外的炫耀和讽刺,皇后如何不气! 皇后果然铁青着脸,怒目看着蘅碧汐,她真想扑上去抓花蘅碧汐这个贱人的脸!可她不能!皇后咬牙咽下一口气,僵硬着脸道,“妹妹此言有理,只是妹妹不知,这茶名为凤鸣,只有皇后才能享受的茶,本宫也是念及妹妹从未有机会喝过这茶,所以今日才让宫女们泡了这茶给妹妹尝尝。” 众人头更是低了,这皇后嘲讽蘅碧汐不是皇后,永远都喝不到这凤鸣,若不是她开恩,蘅碧汐那是没机会喝的。 蘅碧汐闻言却是不恼,若有所思的把玩着茶杯道,“原来如此,不过要真想喝到这凤鸣茶,也是有个法子的,只要知道凤鸣茶是哪里的茶农种的,把那片茶山买下来就好了,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不卖山,那就买茶农回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皇后一听,气的要死,偏偏她又反驳不了蘅碧汐! 众人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在胸口了,淑皇贵妃娘娘果然比皇后娘娘要厉害的多啊!这意思竟然是对这后位很是有信心。 “时辰不早了,妹妹还得回宫歇着,大病初愈,秦太医说不宜久坐,望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先行告退了。”蘅碧汐起身,头也不抬,婷婷袅娜的走了,留下一众妃嫔们暗暗叫苦。 皇后气的狠狠地瞪了眼垂头不语的其他妃嫔们,冷冷道,“都给本宫滚!” 妃嫔们一听,连忙行礼离开,她们等皇后这句话等的太煎熬了! 待蘅碧汐一边走一边欣赏皇宫风景,终于回到凤栖宫门口时,只见岳渝邵韩四位大人都站在凤栖宫门口,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门口的小桂子一看蘅碧汐回来了,连忙屁颠屁颠的迎上前道,“主子回来啦,四位大人说是有事与主子相商,在门口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呢。” 蘅碧汐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啊,也不知道请四位大人进去喝茶先,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桂子委屈极了,低声道,“主子误会奴才了,奴才有请四位大人进去喝茶等候,可谁知四位大人说什么都要在门口等着。” “噢?这样。”蘅碧汐勾唇,看来鱼儿总算上钩了,不错嘛。 岳渝邵韩四人见蘅碧汐回来了,连忙上前行礼恭敬道,“臣等参见淑皇贵妃娘娘,祝娘娘身体康健,事事顺心。此番突然造访娘娘,实是有急事相商,还望娘娘能听臣等说明。” 第201章 不动声色 蘅碧汐目光淡然的扫了四人一眼,移开目光,投至凤栖宫门口那两颗高大的梧桐树上,已经是秋天了,可她还以为是夏天呢。说起来,倒是再过几日,秦随风就要娶陈家大姑娘进门了呢,看来,得准备准备礼物了。 四人见蘅碧汐不说话,只是看着门口的梧桐树出神,一时间是又急又惊,不清楚蘅碧汐是几个意思。 半晌,蘅碧汐才如老人般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便请四位大人移步正殿大厅。” 四人闻言皆松了口气,这淑皇贵妃果然和传闻一样,性情古怪,不按理出牌。 “春兰”和小桂子忙碌的把茶水端上,小吃食放妥,这才退到蘅碧汐身后,垂首站着。 蘅碧汐神色淡然,声音清越,“四位大人尝尝这逍遥四方,本宫平日里甚是喜欢。”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着急,但人家淑皇贵妃非要你先喝茶,你又能如何,四人只好端起茶,喝了一口。 岳朗平日里最是爱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忍不住感叹道,“好茶!” 蘅碧汐浅浅一笑,“原先是因为茶名特别,才尝试,后来发觉,并不输给凤鸣。” 四人面色一变,凤鸣,那可是皇后才能喝的,蘅碧汐这意思竟是已经喝过凤鸣了么?皇上已经明显到这个地步了吗?四人心神不定了起来,开始猜测接下来朝堂和后宫的变动。 见四人沉默,蘅碧汐也不着急,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品着茶,这逍遥四方,是凤擎轩中秋晚上送给她的,说是不输给凤鸣,一开始她还不信,可今日去皇后那喝了凤鸣,才发觉的确不输半分,看来,凤擎轩是有了立她为后的想法了。 最终,还是渝明打破了沉默,直白道,“娘娘可知四位宫妃的行踪?” 韩元等人倒抽了一口气,渝明这家伙太沉不住气了,哪能这么直白而露骨的问,目前还不清楚淑皇贵妃的目的和性情,怎么能如此贸贸然! 蘅碧汐闻言一愣,随即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渝大人此言差矣,本宫怎知四位妹妹的行踪。” 邵丰林心中暗叫不好,这韩元的莽撞果然惹毛了淑皇贵妃了,真是!唉! 岳朗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道,“娘娘莫要气恼,渝大人也是情急说错了话,臣等今日这般突然的造访,实在是有求于娘娘的。四位宫妃不知所踪,当日娘娘的通风报信,臣等十分感激,若有他日,娘娘有需要臣等的地方,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然如今四位宫妃下落不明,臣等也是找疯了,走投无路,才来找娘娘,希望娘娘能指点一二。” 蘅碧汐面色依旧淡淡,想来,岳惠妃这般的聪慧,也是传承于大学士岳朗的吧,至于渝大人,的确冲动的很,倒也正常,看看渝丽妃也猜得到了。不过,他们能这么快找到她这里来,也说明了他们的确是非常出色的臣子,至少,大脑不差,比那顾上卿可聪明太多了。 “四位大人太谦虚了,本宫不过是个深宫女子,与四位妹妹向来交好,不然,本宫也不必特地为她们求了妃位。”蘅碧汐笑了,水银瞳仁里满是深邃与雾气。 四人一惊,显然没想到,女儿的妃位竟然不是凤擎轩为了对付皇后而封的,竟然是眼前这位,一直不动声色,不干涉朝政的淑皇贵妃求来的。 四人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几番变化间,蘅碧汐也一直保持着让他们感到压迫而不安的笑容。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四位大人不清楚也是正常的,怀疑到本宫头上那也是应当的,只是四位大人,可有想过,本宫若真是那黑手,何必通风报信,暴露了自己呢,若真是如此,本宫何必为四位妹妹求来妃位,并且求来恩典,让四位妹妹回娘家探亲呢?这样,不是太愚蠢了吗?”蘅碧汐的声音越来越冷,到最后,竟是犀利尖锐。 四人吓得连忙站了起来,淑皇贵妃生气了。 当然,他们更多的是惊讶,如果淑皇贵妃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四家不但欠了淑皇贵妃天大的人情,同时也得罪了她,因为她说的的确没错,黑手如果是她,断然不会做这些事,因为那样非常的愚蠢,并且暴露。 岳朗满头冷汗的告罪道,“娘娘息怒,臣等并无质问娘娘的意思,只是实在是毫无头绪,才来找娘娘商量的,还望娘娘莫要误会了去。” 蘅碧汐冷哼一声,“巧言令色!” 邵丰林也连忙跟着解释道,“是啊,娘娘,臣等也是不清楚其中啊,臣等一直以为四位宫妃的妃位是皇上自己的主意,包括恩典也以为是皇上想安抚臣等,万万没想到是娘娘在幕后这般的费心费力,还望娘娘饶了臣等的无知,所谓不知者无罪啊娘娘。” 韩元见状,知道自己那晚思考的决定是没错的,眼前这位淑皇贵妃,当真不是个简单的,二话不说,便抱拳道,“娘娘,臣愿跟随娘娘。” 岳朗等人对韩元的突然感到惊诧,不知他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那可不得了啊,何况韩元还是德妃党的主心骨,这…… 蘅碧汐惊讶的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韩元,想不到这家伙才是四人里最聪明的,看来他这个决定并不是今天才有的,眼里的坚定和诚恳分明是早就打算好的,韩贤妃的爹,果然和韩贤妃一样,不简单呢。 “韩大人这是做什么,本宫向来不干涉朝政,韩大人这般可是陷本宫于图谋不轨!”蘅碧汐决定吓一吓韩元,在她看来,太聪明的棋子,可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韩元却是毅然决然,一副豁出去的神情,“臣是忠心的,望娘娘给臣机会。” 蘅碧汐眸子越来越深,那水银瞳仁里仿若一口看不到尽头的古井,让人无法直视,岳朗等人早就傻了,他们不明白韩元是哪根筋搭错了。 “既然如此,韩大人便杀了在场的其他三位大人罢。”冷如寒冰的声音带着讥诮和森然,蘅碧汐直直的盯着韩元的眼睛。 岳朗等人大惊失色,淑皇贵妃这是要杀人灭口吗?因为他们听到了韩元要效忠于她,怕传出去,皇帝对她有所戒备,所以让韩元杀了他们以表忠心吗!这个淑皇贵妃,实在是太可怕了!岳朗等人只觉得背后仿佛被冰冻住了,僵痛无比。 韩元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旧平静道,“敢问娘娘可有办法处理三人的尸体?如果有,还请娘娘给臣利器,臣进宫是不能带兵器的。” 渝明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元,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韩元,你!” 邵丰林却是察觉到了不对,蘅碧汐并不是想杀他们三个,因为蘅碧汐从头到尾半分杀机和杀气都没有,只是死死的盯着韩元,这意味着什么? “本宫不过是开玩笑罢了,韩大人未免太紧张了,在场的都是皇上的得力臣子,本宫怎么舍得让皇上失去助力呢,不过韩大人的忠心,本宫也感受到了,但是本宫要告诉韩大人的是,本宫拒绝。因为本宫不干涉朝政,这是所有人的知道的事情,以前是,以后也是,还望韩大人莫要误会了去,皇上,才是韩大人的主子,而本宫,只是皇上最爱的人罢了。”蘅碧汐语气轻松,与方才的犀利全然不同。 岳朗等人松了口气,但三人对韩元却是起了忌惮之心,此人心狠手辣,日后若成了敌人,定是个祸害,日后还是断绝来往的好啊。 韩元没想到蘅碧汐竟是这般的意思,搞了半天,她竟然不接受他?为什么?难道是他还不够诚恳吗? 渝明看了眼韩元纠结的表情,心中不屑,韩元真是个伪君子! 邵丰林却是更不安了,这淑皇贵妃当真是个不干涉朝政吗?可为什么他总觉得不是呢,比如方才她对韩元的试探和猜测,比起凤擎轩,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她拒绝韩元的理由实在是让人挑不出问题,可也正是如此,邵丰林才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见四人沉默,蘅碧汐不在意道,“四位大人今日来找本宫,也算是看得起本宫,本宫虽然不干涉朝政,但四位妹妹毕竟是后宫中人,与本宫交好,本宫自然是愿意帮上一把的。” 顿了顿,见众人双目期待的看着自己,蘅碧汐依旧不紧不慢道,“这件事情幕后黑手是皇后,只不过,有趣的是,皇后并没有告诉吴明德,这件事是她做的,相反,她瞒着吴明德,做了这件事。” 四人终于焕然大悟,明白了凤擎轩那一刻古怪的神情,原来如此,想到这,四人便对自己怀疑蘅碧汐的行为感到羞愧。 淑皇贵妃为女儿做了那么多,他们竟然还怀疑她。 邵丰林也因蘅碧汐这番话打消了全部的疑惑,感激道,“谢娘娘告知真相。” 蘅碧汐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神情疲惫道,“你们回去吧,本宫一有四位妹妹的消息,会告知你们的。” 第202章 漂亮反击 四人连忙起身行礼,纷纷告辞。 等四人走远后,小桂子才冷笑道,“主子,那韩元还真是不简单啊。” “何止是不简单,深藏不露着呢。”蘅碧汐不以为然道。 入夜,岳府书房内。 渝明气恼的骂道,“那韩元!我今日算是看清他了!” 岳朗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邵丰林摇摇头道,“如今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找人才是啊,这样拖下去,很是不妙。” 就在此时,岳明和岳荇两人面色古怪的敲门进来。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父亲。 岳朗正奇怪着呢,接过一看,面色大变。 岳明和岳荇悄然退出了书房,守在了门口,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必须确保没有任何人听到里面的谈话。 渝明和邵丰林见岳明的脸色,不由得忐忑起来,“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岳朗深吸了口气,把纸条递给两人看,“我们三个,欠淑皇贵妃的,怕是还不清了啊。” 域名和邵丰林看完,都呆滞住了,随即两人的脸色更是羞愧。 上面写着:岳渝邵三位大人,事关重大,所以此事本宫只告知你们三人,为的是确保四位妹妹的安全,以及本宫计划的顺利。 四位妹妹当日被皇后派的四播杀手险些夺了性命,尤其是渝妹妹,那刺客的刀第一反应并不是杀了渝妹妹,而是毁容,幸好渝妹妹的贴身丫鬟挺身而出,渝妹妹的脸才险险的保住,因为本宫知,这次四位妹妹出宫,定会引起皇后的刺杀,所以本宫特地请了美人盟,暗中保护四位妹妹的安全,如今,四位妹妹都在美人盟的手里,三位大人尽可放心。 这件事本宫并没有告知韩元,本宫早知你们四人今日会找本宫,本宫也因此借机试探你们四人的品性是否值得本宫相信,本宫虽然不需要人支持,但本宫需要朋友。 经今日之事,想必三位大人都看出韩元的真面目了,此人阴险狡诈,绝非善类,三位大人以后万分小心,切不可与之来往,更不可得罪了此人,万事小心为妙。 四位妹妹明日午时会准时由美人盟转移到吴明德的府内柴房,柴房的人也换上了本宫的心腹,三位大人尽可放心,三位大人只需要明日下朝后,告知皇上,这一切都是吴明德与皇后所为,让皇上派顾上卿带领御林军去吴明德府上,接回四位妹妹便是。 本宫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本宫再也不想被皇后算计陷害,所以才借这次皇后冲动行事,将计就计,还望三位大人对此事保密,切不可漏出半分不对的情绪和神态,哪怕是妻儿,也不可告知,一切按照本宫的去做,不仅能保证四位妹妹日后再也不受皇后的陷害,也能保证三位大人的仕途,再不受皇后党的打压。 邵丰林眼圈一红,长长的叹道,“没想到,淑皇贵妃竟是如此聪慧善良之人啊,我今日还曾怀疑她……” 渝明也很是感动道,“是啊,没想到这传说中的淑皇贵妃娘娘,倒是个性情中人啊,能坦白自己想杀了皇后,并且这般胆大的告诉我们,可见她心胸的坦荡和看人的精准啊,就算是皇后之位,淑皇贵妃娘娘,也是当得的!” 岳朗接过纸条,放至油灯上烧成灰烬,这才谨慎道,“淑皇贵妃娘娘想要皇后之位,而且为人比皇后远远地宽厚仁善,所以日后,我们的女儿也不会被害了去,我们想除了皇后党,所以和淑皇贵妃娘娘,也算是不谋而合了,淑皇贵妃的诚意,我们若是不领,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就按照淑皇贵妃娘娘的要求去做吧,想必,皇上等这一刻也太久了。” 邵丰林点头赞同道,“是啊,从淑皇贵妃娘娘指明封妃,皇上的言听计从便看得出了,皇上也一直想立淑皇贵妃娘娘为后的,对皇后党也一直是恨之入骨,如今淑皇贵妃娘娘这招,倒是妙极啊。” 渝明松了口气道,“听到女儿没事,那就放心了,这样一来,女儿的名誉也保住了,被吴明德绑架要挟,自然是不会受到侮辱。淑皇贵妃娘娘真是,聪慧至极啊。” 门口的岳明和岳荇相视一眼,暗暗在心中敬佩起那传闻中的淑皇贵妃了,这样的女子,才当得起一国之母啊。 从那诚意十足的朋友二字便看出了,淑皇贵妃与皇上的感情众人皆知,想来也是为了皇上而考虑的吧,从不干涉朝政,也是因为爱极了皇上,才会对那权势半分都不在意吧,听说淑皇贵妃平日除了请安,基本不走动,也不惹事,这样温婉的女子,若不是皇妃,他们也是想娶回家的。 次日下朝后,三人避开了韩元,带着顾上卿匆匆的去了御书房和凤擎轩说明,原来,那四位宫妃竟然是被吴明德绑架了,其用意图谋不轨! 凤擎轩得知后,大怒,二话不说,让顾上卿带领一千御林军,去吴府救出四位宫妃!并且把吴明德扣押入天牢! 四人接旨,连忙带上一千御林军,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吴府,吴明德刚回到府上,还没回过神,就被御林军抓了起来,气的破口大骂,“放肆!本官可是国舅!你们竟敢抓本官!都不想活了吗!” 渝明冷冷的上前冷笑,“吴大人,是你,不想活了!” 顾上卿大手一挥,“搜!” 御林军们立刻每间房子开始搜寻起来,女眷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吓得乱作一团,终于,御林军们在柴房,找到了被五花大绑,口中塞了脏布,哭的一塌糊涂的四位宫妃! 吴明德一看,气血上涌,瞪大了眼睛骂道,“诬陷!这是诬陷!本官要告诉皇上!你们四人竟敢陷害国舅!本官要告御状!” 邵丰林不屑的扫了吴明德一眼,大声道,“带上来!” 四个御林军便押着四个婆子走了过来,那四个婆子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哭道,“各位大人饶命啊!这一切都是老爷安排的,我们做下人的,只能是按照老爷说的做啊!呜呜呜~” 吴明德气的火冒三丈,“胡说八道什么!本官没有绑架四位宫妃!这是诬陷!” 岳朗看都不看吴明德一眼,严肃道,“皇上有旨!吴明德绑架宫妃,图谋不轨,欺君犯上,吴押入天牢,明日斩立决!其他人流放贬为庶人,流放边疆苦役,一生不得回京!” 渝明听完,还有闲情在心中暗暗赞叹凤擎轩真是机智,若是九族的话,这皇帝上可也在九族之内呢。 吴明德一听,气的目眦尽裂,咬牙切齿,“你!你们!” 眼皮一番,生生的气晕了过去。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吴府被封,吴明德明日处死,其他人连夜被押送边疆,长宁宫的皇后一听,晕了过去,醒来时,却已经在天牢里。 四位宫妃被送进宫,由太医们诊治了一番,凤擎轩大手一挥,让四位宫妃的父母进宫安抚,而自己,则是去了蘅碧汐的紫竹苑。 四位宫妃见到父母,哭的死去活来,诉说着这几日的委屈和害怕。 同时也告知了父母这些日子后宫发生的事,比如蘅碧汐为她们求得妃位,比如蘅碧汐为她们求得恩典,比如蘅碧汐教训她们的那番话,岳渝邵三大人和夫人听完后更是感激的泪流满面,心中对蘅碧汐更是敬佩不已。 只有韩元一个人,是面色忽白忽青的,这一连串事情连接起来,他也明白了,那日淑皇贵妃是故意试探的,而他,输了。 那日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为他这辈子的试图划上句号了,他这辈子都被想晋升了。 韩贤妃见父亲神情古怪,不由得红肿的眼睛追问,韩元如何说得出口,只是叹了口气说,是这段时间累坏了,让女儿不要担心。 韩夫人见到失而复得的女儿,高兴心疼的不得了,两母女一起絮絮叨叨了许久,唯独韩元一人,大脑一片空白。 紫竹苑寝殿内。 凤擎轩步伐轻快,龙颜大悦的走了进来,看见在榻上睡懒觉的蘅碧汐,忍不住心中软成一滩,这是他的阿蘅啊!阿蘅!朕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封你为后了! 小桂子和“春兰”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细心的关上了门,凤擎轩看到,心情大好,这两个奴才倒是个知趣的!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凤擎轩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了抚蘅碧汐的长发,柔顺垂直的手感,让凤擎轩心中一荡,低下头,吻上那红润的樱唇,柔软里透着芳香与甜美,凤擎轩小腹一热,抱起依然呼呼大睡的蘅碧汐,放至床上,拉下了帷幕。 守在门口的小桂子和“春兰”却是目光复杂的相视一眼,其实只有她们知道,事情才刚刚开始,还没有结束,尽管这些日子,她们对凤擎轩已有了恻隐和不忍,可她们最在乎的,毕竟还是蘅碧汐自己的想法,蘅碧汐要报仇,她们便不会半分的手软。 第203章 立后遭阻 慈宁宫。 孙太后敲木鱼的手顿住,一旁的心腹嬷嬷也住了口。 酷似凤擎轩的凤眼微微一冷,如冰的冷哼惊得周遭的宫娥不自觉的屏息凝神,“看来哀家这几个月以来,是太放纵皇儿了!” 心腹嬷嬷心惊的望着孙太后,“太后娘娘,这……” 孙太后冷笑道,“哀家绝不容许,她坐上这个后位!” 此时正往天牢走去的蘅碧汐,右眼剧烈的跳了起来,忍不住蹙眉,停下了脚步,小桂子见状,忙担忧道,“主子可是身体不适?” 蘅碧汐摇摇头,望着阴暗潮湿,腐烂发霉混着隐隐约约血腥气的天牢,若有所思道,“本宫只是觉得这些日子,太顺利了,反而有些古怪呢。” 小桂子不解的抓抓脑袋,“主子莫要想多了,过几日皇上便下旨封后了,这可是大喜事呢。” “不过只是计划的刚开始罢了,走吧,再不去可就赶不上看皇后的最后一眼了。”蘅碧汐声音极淡。 皇后面容憔悴,浑身邋遢的呆坐着,一看见贵气华美的蘅碧汐走来,不由得眼睛一厉,“贱人,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是不是!” 蘅碧汐闻言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道,“皇后姐姐这是怎么了,妹妹好心来看姐姐最后一面,想来姐姐在后位多年,大限快到之时,若是没有半个人来送送,难免凄凉悲惨,妹妹一番好意,姐姐怎能这般误会呢?” 皇后被蘅碧汐夹冰带刺的言辞激怒,怨毒的尖声叫道,“放肆!本宫是皇后!你是皇贵妃又如何!还不是个妾!你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妾!给本宫滚!” 蘅碧汐目光一冷,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凌厉,“再过半个时辰,你便是永远的皇后了,你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生出真正的嫡子,你也没办法登上太后的宝座,皇后,你可要记住了,你只能是皇后。” “你!你!贱人!”皇后气的一口血噎在喉咙,为了尊严,死都不能让这口血吐出来。 蘅碧汐忍不住啧啧叹道,“皇后姐姐,你这修养也是惊艳了妹妹,想当年,皇后姐姐才气逼人,字字珠玑,怎如今竟像市井泼妇一般?幸亏皇上不在这,不然,看到姐姐这番模样,得多失望多讽刺啊。” 见蘅碧汐提及凤擎轩,皇后就像被泼了一身火油,腾腾的烧了起来,“闭嘴!闭嘴!啊!”皇后捧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从第一次见到凤擎轩到如今这般惨状,死去的孩子,绝望的爱恋,瞬间击溃了皇后最后一丝理智,像个绝望到极致的困兽,发出撕裂的吼叫,凄厉的让人惊悚。 小桂子被吓得忍不住一个哆嗦,浑身发凉,战战兢兢的看了眼面色突然变得复杂的蘅碧汐,咽了口唾沫,“主…主子,这…皇后娘娘…怕是疯了。” 蘅碧汐却是淡淡的开口,“打开这牢门。” 狱卒们和小桂子猛地一惊,古怪的看着蘅碧汐,这皇后娘娘显然是疯了,淑皇贵妃这要是进去,出了点什么意外,他们有几个脑袋掉啊? “开门!”蘅碧汐语气一冷,吓得狱卒二话不说,打开了牢门,小桂子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皇后见蘅碧汐进来,眼里迸发的恨意更甚,可不知为何,她看着蘅碧汐脸上的神情,却硬是半分动作都不敢。 蘅碧汐轻轻靠近皇后,强大的气场压得皇后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起来,耳边被蘅碧汐的嘴巴贴的很紧,声音极低,“你恨不恨他?你放心,不管你恨不恨,我都恨他,我会为福嘉报仇的。” 皇后的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了下来,眼里的惊恐,脑海里还环绕着方才蘅碧汐那宛如地狱来索命的厉鬼声音,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恨着他啊!原来他一直不知道,他如今疼宠到极点的女人恨着他,伺机报复他! 多么讽刺啊!哈哈哈! 皇后流出了血泪,开始大笑了起来,笑声里透着极度的诡异,嘴角慢慢的流出黑色的血,蘅碧汐眼睛一紧,暗叫不好,皇后眼皮一番,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狱卒们和小桂子傻眼了,皇后…皇后这是死了? 狱卒们抬起头,惊恐的看着手足无措的蘅碧汐,声音颤抖:“淑皇贵妃娘娘…你…你杀了皇后娘娘……” 小桂子最快回过神,警告的瞪着狱卒们,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皇后娘娘是服毒自尽!”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洪亮的通报声,“太后娘娘驾到~” 蘅碧汐的背后一僵,小桂子也愣了,随即慌张起来,太后娘娘这个时候过来,那是跳到水里都洗不清的啊!虽然皇后明天被处死,但那毕竟是皇命,如今若是被人一口咬定,皇后娘娘是主子公报私仇毒死的,那后果真是…… 当孙太后进来时,众人都傻眼了,因为太后身后赫然是一队禁卫军。 蘅碧汐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太后和皇后合谋算计她,那就太傻了。 显然小桂子也明白过来了,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孙太后冷冷的看着蘅碧汐,“把淑皇贵妃拿下!” 禁卫军们一楞,他们并不知道原来太后要抓的是蘅碧汐,谁不知蘅碧汐是皇上的心头肉啊,拿下她还得了? 孙太后见禁卫军们犹豫不动,怒道,“难道哀家使不动你们了吗!” 蘅碧汐姿态优雅的走了出来,慢条斯理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不知太后娘娘为何要让禁卫军拿下臣妾?” 孙太后凤眼一厉,冷笑道,“你倒是会装!你蔑视皇令,毒杀皇后!哀家让禁卫军拿下你,你服是不服!” 蘅碧汐惊讶的看着孙太后,不解道,“太后娘娘您误会了,臣妾没有毒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希望自己能死的有尊严,不想接受明日的惨死罢了,臣妾来看皇后娘娘最后一眼,已尽了最后的情分。” 孙太后凤眼望向一旁瑟瑟发抖的狱卒们,愠怒道,“是这样吗!” 狱卒们吓得一抖,方才他们的确是看到蘅碧汐进去后没多久,皇后就死了。 而太后这般犀利的看着他们,狱卒们再也坚持不住这样的压迫,咬牙道,“回太后娘娘,奴才们的确是看到淑皇贵妃娘娘进去后,皇后娘娘便死了。” 蘅碧汐瞳仁一缩,该死!这群狱卒竟然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孙太后闻言冷笑道,“淑皇贵妃,别再做无用挣扎了,你的鬼话留着审讯的时候再说罢!来人!拿下!” 禁卫军们这下再也不犹豫了,淑皇贵妃娘娘可是毒杀了皇后娘娘,这件事不论真假都非同寻常,先拿下再说。 蘅碧汐瞪着渐渐靠近的禁卫军们,声音宛如地狱罗刹,“你们谁敢!” 禁卫军们被蘅碧汐的声音吓住,生生的停下了脚步,为难的看了看孙太后。 孙太后暴怒,这该死的竟敢当着她的面问谁敢!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拿下!” 禁卫军们显然被孙太后的暴怒吓到,再也不敢停顿,上前三下两下就把蘅碧汐手脚给绑了,关进了隔壁的牢房里。 小桂子从头至尾都低垂着头,站在狱卒们的身后,没人看到他眼里的狠厉和愤恨。 孙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扔在牢房冰凉而肮脏地板上的蘅碧汐,嘲讽道,“这几个月哀家一再的容忍,并不是因为惧怕你,而是哀家爱极了自己的儿子,不忍儿子伤心,可你竟敢勾结朝臣,陷害皇后,虽然皇后不是哀家的侄女,但皇后毕竟出身高贵,有强大的母族,而你,一无所有也敢肖想那后位,你这是找死!” 蘅碧汐嘴里被塞了布,手脚被绑而动弹不得,只是用那双玄冰般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孙太后。 “看好淑皇贵妃,没有哀家的命令,谁都不许把今日之事告知皇上,否则,仔细你们九族的性命!听明白了吗!”孙太后扫了在场的人一眼,警告道。 “是!”众人齐声道。 孙太后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蘅碧汐,这次,哀家绝不会放过你。 心腹嬷嬷们搀扶着太后离开后,狱卒们和禁卫军们层层守着牢门,小桂子悄然的在暗处离开,蘅碧汐眼尖的发觉到后,松了一口气,以小桂子的机灵,定会告知凤擎轩来救她。 然而直到入夜了,凤擎轩都没有来,蘅碧汐全身僵硬,入秋的晚上很是凉,蘅碧汐又一直都是躺在地上,便冻得嘴唇发白,浑身发抖,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凤擎轩为什么还没来呢? 狱卒们见蘅碧汐冻得不成样子,心中愧疚更甚,其实平日里蘅碧汐待他们是极好的,打赏也是特别丰厚,可那是孙太后啊,皇帝的生母,孝字当头,就算凤擎轩在场,怕也是不好反驳太后之怒的,所以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啊。 但若是蘅碧汐这样躺下去,明日怕是会病倒了去,狱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狱卒首领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和禁卫军领头开口道,“大人,这淑皇贵妃娘娘毕竟还没审讯,初秋露寒,这地板躺上一夜,怕是不行,不如,让奴才去拿套值夜的被褥给淑皇贵妃娘娘盖着,如何?” 禁卫军头领犹豫了下,转头见蘅碧汐面色苍白,整个人轻微的颤抖着,心下一软,说起来,淑皇贵妃娘娘真不像是会毒杀皇后的人,且不说当众毒死皇后是愚蠢的行为,这皇后本来就要死了,她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然而孙太后那意思太明白,他们也是没有办法违抗的,“甚好。” 狱卒首领松了口气,连忙去拿了平日里值夜的被褥来,打开牢门,把被褥铺在干燥的角落,把蘅碧汐放在被褥上,又盖上另一张被褥,这才走了出来,松了口气道,“明日得赶紧撤走才行,若是让太后娘娘看到,恐怕又是一顿发作。” 禁卫军头领赞同的点了点头,两人望向角落里疲倦不堪的蘅碧汐,声音柔和道,“娘娘莫要恼恨,奴才们也是迫于无奈,望娘娘明白,虽太后娘娘不让奴才们出去通风报信,但皇上向来疼爱娘娘,发觉娘娘不在宫中,定会生疑,到时候定会找过来,娘娘放宽心才是。” 蘅碧汐闻言,闭上了眼睛,其实他们说的没错,可让她在意的是,小桂子明明出去通风报信了,可为什么凤擎轩却还没出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204章 推波助澜 事实上,小桂子才走出牢狱大门,便被人打晕了,此刻被绑在假山内,哑穴被点,动弹不得。 望着跟前趾高气扬的青禾,小桂子气的胸口生疼生疼!该死!是他大意了!怎么忘了对手是孙太后!那可是在后宫摸滚打爬了几十年的人精!怎会不留后手!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青禾,青禾是皇后的人,怎么会听命于孙太后,这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想到自家主子还被困在那阴冷潮湿的牢房,小桂子就心疼的要命,蘅碧汐身体素来不好,常人着凉生病,一般都是五日便好,可蘅碧汐却要差不多一个月甚至更久,想到蘅碧汐被绑,扔在那冰冷肮脏的地上,小桂子就红了眼圈,自己真没用,连通风报信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办法做好,这下,谁来救救主子啊! 小桂子第一次觉得绝望两个字怎么写。 眼前的青禾不屑的看着小桂子,不过是个阉人,太后竟要她片刻不离的守着,真是大材小用!哼!不过,这次的事情若是办好了,不愁日后不被太后重用! 凤擎轩这边,翻了韩贤妃的牌,孙太后突然来御书房和他谈心,侧面的提醒他,刚封了妃,要翻翻牌,不然面子里子都不好看,何况后宫本就该雨露均沾,凤擎轩对生母孙太后最是尊重和爱戴,自然听了孙太后的说法,翻了韩贤妃的牌。 宁乐宫寝殿内。 韩贤妃有些局促的看着突然降临的凤擎轩,事出突然,她完全没有准备,从她进宫到现在,凤擎轩压根,就没传她侍寝过,如今作为一个进宫多年还是处子的女子,除了羞涩更多的是不安。 凤擎轩淡淡的喝着茶,寝殿内熏的香清清淡淡,柔柔温温的很是好闻,见韩贤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窘态,心下也软了几分,温和道,“过来坐下罢,莫要紧张,放松些,这熏得什么香,甚是好闻。” 韩贤妃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的在凤擎轩对面坐下,双手紧紧地攥着裙边,小心翼翼道,“回…回皇上,是云淡风轻香,臣妾…自小对熏香很是喜爱研究,便自己捣鼓了些,这香是由几种不同品种的菊,研制而成,因闻起来清淡温柔,便取名为云淡风轻。” 凤擎轩闻言有些惊讶道,“你会制香,这倒是与众不同,这香的名字倒也妥帖合适,除了制香,你可还有什么特别擅长的?” 韩贤妃红着脸,掏出一方手帕,放在桌上道,“臣妾,从小极爱刺绣,双面绣是臣妾…最拿手的,皇上请看。” 凤擎轩拿起帕子一看,不由得惊艳,手帕上绣的是山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画出来的,翻过背面一看,和正面一模一样,完美精致到了极点,“贤妃果真心灵手巧,这帕子送给朕如何?” 韩贤妃这下连耳根子都红了,有些结巴道,“是…谢皇上。” 凤擎轩这才把帕子放好,仔细的打量起韩贤妃来。说起来,韩贤妃长得还真不错,红润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眼眸温柔,眉毛弯弯,小巧的鼻子下是薄厚适宜的红唇,脸颊有些婴儿肥,但是看起来非常的雉幼可爱,下腹不由得一热,凤擎轩的眸子深邃起来。 韩贤妃的头低的都快埋进胸口了,自然也没看到凤擎轩此刻情动的神情,只觉突然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横腰抱起,她整个人便悬空,韩贤妃吓得咬住了下唇,把叫声咽进了肚子里,帷幕落下,青涩的身体吃力的迎合着完全没有前戏的莽撞进入。 张敏等人守在门外,这一夜,韩贤妃的灯一直亮到三更,才熄灭。 次日天亮,蘅碧汐幽幽醒来,只觉得饥渴十分,难受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发现面前放着热气腾腾的吃食,不由得一愣,狱卒见她醒了,忙打开牢门,松了蘅碧汐手腕上的绳子,把热腾腾的面端起来递给蘅碧汐,“娘娘快吃,等会太后娘娘来了就吃不着了,这牢房里也没啥好吃的,就这么一碗面了,娘娘将就些吧。” 蘅碧汐惊讶的看着狱卒,接过碗,三下两下便把面吃得精光,连汤也喝得一干二净,实在是太饿了,从昨日中午到如今,实在是饥渴的难受。 狱卒看呆了,没想到蘅碧汐竟然饿成这样,心下不由得更加愧疚,若不是他们的质证,蘅碧汐根本不用吃这样的苦,蘅碧汐放下碗,声音温和道,“你们的好意,本宫记住了。” 狱卒沉默的把绳子重新绑住了蘅碧汐的手腕,见那白皙娇嫩的手腕已是青紫淤血,下意识的绑的松了些,另外的几个狱卒连忙把被褥和碗筷收走。 一切刚刚准备好,太后就来了。 蘅碧汐连忙装睡,如今不清楚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集中体力才是。 孙太后带着几个心腹嬷嬷走了进来,见蘅碧汐依然躺在地上没醒,冷哼一声,“把牢门打开!” 狱卒连忙打开牢门,几个嬷嬷上前,把蘅碧汐塞进大布袋里,抬着走了,狱卒们和禁卫军们惊得心跳加快,不知所措。 太后娘娘这是要,灭口吗? 孙太后冷冷的扫了眼众人,不咸不淡道,“淑皇贵妃去了念慈庵为哀家祈福,听明白了吗!” 狱卒们和禁卫军们闻言只觉得浑身发冷,僵硬的点头称是,太后这是要把淑皇贵妃生生的困死在那念慈庵里啊,到时候就算淑皇贵妃香消玉损,那也和孙太后无关啊! 被装进布袋里的蘅碧汐自然也想明白了孙太后的打算,心中恐慌了起来,不行,一定要想办法,一定。 孙太后等人走远后,狱卒们慌乱了起来,狱卒首领苍白着脸色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禁卫军头领强作镇定道,“急也没用,太后娘娘一日不下令,我们所有人都不得离开这天牢,除非,除非淑皇贵妃娘娘,殁了。” 顿时,天牢里,惊得连呼吸声都嫌吵。 “春兰”在紫竹院里着急的走来走去,怎么回事,主子和小桂子一日一夜没回来了,这是出事了?可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啊! 一阵脚步声传来,“春兰”敏锐的察觉到脚步声的陌生,不由得警惕起来,转头一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是你?” 青禾不以为然的嘲讽道,“不然呢?虽然皇后娘娘死了,但你终究是我们的人,如今孙太后已收了我,念在你多年为皇后辛苦的份上,我帮你求了情,太后娘娘有请呢。” “春兰”心中一动,孙太后?这几个月孙太后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样,怎么突然动作了?还收下了青禾,而主子和小桂子却已经消失一天一夜了,难道,这其中,和太后有关?想到这,“春兰”只觉得不安极了,好在如今自己可以借这个身份靠近太后,也许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说不定。 想起亲随风,“春兰”满脸欣喜道,“谢谢青禾姐姐的举荐!不过姐姐可不可以稍等一小会儿,我进去整理一下仪容。” 青禾见“春兰”的确仪容不太整齐,点了点头道,“那你快点,太后娘娘可不等人的。” “春兰”连忙欢喜的点头,小跑了离开,飞快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春兰”二话不说,把秦太医赠送给她的一些药都带上,把桌子故意折腾的乱七八糟,这才急急地跑了出去和青禾会合,一同前去慈宁宫。 秦太医,你一定要看到我留下的线索啊! 慈宁宫内。 孙太后慢条斯理的闭着眼睛,几个手脚伶俐的宫娥正为孙太后轻轻按摩着。 青禾和“春兰”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孙太后睁开眼皮,扫了眼老实本分的“春兰”,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就是春兰?” “春兰”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太后娘娘,奴婢正是春兰。” “想来一路上,青禾都和你说过了,你日后便留在慈宁宫,凤栖宫就不必回去了。”孙太后淡淡道。 “春兰”眼皮一跳,孙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凤栖宫不必回去了!虽疑惑,但“春兰”很是机灵的应答道,“是,奴婢谢太后娘娘恩典,能伺候太后娘娘,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孙太后闻言多看了“春兰”一眼,心想着倒是个机灵的,摆摆手便闭上了眼睛。 青禾会意,领着“春兰”退下。 “你倒是机灵的,不枉我举荐你,那凤栖宫哪能和慈宁宫比呢!况且,那位怕是永远都回不去了!”青禾不屑道。 “春兰”听的心中一跳,什么叫,永远都回不去了!糟了!主子果然出事了!可是,是怎么一回事呢? “春兰”不动声色的说道,“真的吗?太好了,这些年伺候她真是厌烦至极!” 青禾很是赞同“春兰”的说法,她们本来就是自己人,对那蘅碧汐看不顺眼是正常的,见“春兰”这般厌恶蘅碧汐,青禾心里更是舒坦了几分,对待“春兰”不自觉的亲近了许多,“不过死在那念慈庵中,倒是便宜她了!” “春兰”心下大震,强忍着惊恐,压低声音欢喜道,“已经死了吗?” 青禾不疑有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哪那么快,现在应该在送往念慈庵的路上,等到了念慈庵,没几日大概就去了,没吃没喝的,铁打的都扛不住。” “春兰”只觉得双手都在发抖,努力的平复着呼吸,低低道,“那太好了,哼!不过倒是便宜了那个小桂子!平日里对我大呼小叫的!不过是个阉人!神气什么!如今那位要死了,他倒好,跑得无影无踪了!” 青禾一听,满不在乎道,“他哪有那个能耐跑!早就被我囚禁起来了,等那位去了,他也该随着去了。” “春兰”的心莫名的疼了一下,面上不显,只做出一副得意欢喜的神情,高兴道,“太好了!” 第205章 高烧不退 紫竹苑内。 秦随风一如既往的来为蘅碧汐诊脉,虽然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得时时刻刻注意着,这后宫可是什么阴损招数都有的,以防万一才是真。 然而秦随风找遍了整个凤栖宫,除了那些宫娥太监,压根见不到蘅碧汐,小桂子和“春兰”,心下不由得疑惑,难道是蘅碧汐去了哪儿?但不应该啊,平日都是这个时候诊脉,蘅碧汐平日在忙也不会这个时候离开才是。 秦随风想了想,拉住一个小太监问道,“娘娘去哪儿了?” 那小太监一头雾水道,“不知道啊,娘娘平日里只带着小桂子和“春兰”姑姑,我们这些奴才根本没有资格进紫竹苑里伺候的。” 秦随风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回了紫竹苑,那小太监说的的确是真的,因为蘅碧汐戒备心很重,根本不会随便用人。 但是这个时间蘅碧汐不在,太说不过去了,应该也会留下纸条说明一二才是,想到这,秦随风开始仔细的到处找了起来。 找了半天,别说纸条,什么都没找到,反而透出一股子诡异的安静。 秦随风皱起眉头,心里浮起一缕不好的预感。 放下药箱,秦随风开始一间一间房间的查看起来,终于,在看到“春兰”的房间,除了桌子乱七八糟外,其他地方都整齐十分,秦随风上前,打开小柜子一看,果然,他给“春兰”的一些药,全没了。 转头,重新打量起乱的不堪入目的桌子,渐渐地,秦随风的眸子一紧,沉着脸离开。 蘅碧汐她们,出事了。 秦随风背上药箱,离开了凤栖宫,往御书房走去。 他觉得最不安的莫过于凤擎轩的平静,和后宫的一如既往,太诡异了! 可等秦随风到御书房时,张敏拦住了秦随风,低声道,“皇上和太后在聊天。” 秦随风一楞,随即退到边上等候了起来,孙太后怎么会突然走动起来了?听说她这几月可都是在慈宁宫里念佛的。 不一会儿,孙太后终于出来,秦随风这才走进御书房,只见凤擎轩正有条不紊的批阅着奏折,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事的。 凤擎轩奇怪的看着一进来就沉默的秦随风,“这是怎么了?” 不等秦随风开口,凤擎轩便想起什么一般说道,“对了,这些日子你不用去凤栖宫诊脉了,阿蘅去了念慈庵给太后祈福呢。” 秦随风一听,不由得奇怪,蘅碧汐去了念慈庵不可能不和自己说一声才对,想起“春兰”那诡异的桌子,秦随风便觉得不对劲,可看凤擎轩那没有半分异样的神情,秦随风淡淡的开口道,“是,微臣告退。” 刚离开御书房,秦随风便被一位嬷嬷拦住了,只见那嬷嬷笑的温和道,“是秦太医吧,太后娘娘有请。” 秦随风心里一紧,越发的觉得蘅碧汐去念慈庵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还请嬷嬷引路。”秦随风不动声色道。 等秦随风到了慈宁宫正殿,孙太后正和岳渝邵韩四位妃子小秘密的聊着天。 四位宫妃一见秦太医走进来,皆是一愣,随即很有眼色的纷纷起身告退,孙太后也不留,温和道,“明日再来与哀家闲聊罢!” 四位宫妃连忙点头称是,离开了正殿。 秦随风恭敬地上前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太后闻言温和笑道,“快快起来,哀家听说秦太医医术高超,所以找你来为哀家诊脉,哀家这几日觉得头有些不舒服,隐隐约约的疼。” 秦随风恭谦的点头道,“是,娘娘。” 诊完脉后,秦随风面色担忧道,“娘娘可是这些日子睡不好?” 孙太后叹了口气,点头道,“可不是么,这几日睡不好,容易醒来,醒来又不易睡着,上年纪了,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啊,幸得淑皇贵妃这般贤良,听说后二话不说的,就马上去了念慈庵为哀家祈福呢。” 秦随风心中一动,面上不显,依旧温和道,“太后娘娘应当保重身体才是,微臣为娘娘开几副方子,娘娘睡前喝一碗,想必定能安睡。” “那便好,听说秦太医过段日子便要娶妻了,真是喜事一桩啊。”太后似是突然想起一般,打趣道。 秦随风适当的红着脸道,“微臣谢太后娘娘关心,臣也是想安定下来了。” 孙太后赞同的点头道,“是啊,像秦太医这般年纪的几位太医,都有好几个孩子了。” 秦随风目光里多了几分期待的笑道,“微臣也甚是期待。” 等秦随风离开正殿后,“春兰”和青禾正好经过回廊,秦随风见“春兰”和青禾有说有笑,心中一紧,随即便看到“春兰”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秦随风心下大骇,果然,蘅碧汐和小桂子出事了,至于“春兰”,因为真实身份没有暴露,才能安然的出现在慈宁宫吧。 秦随风头也不回,匆匆离开。 这件事,恐怕凤擎轩也被蒙在鼓里,定是孙太后的手笔了。 当真是瞒天过海啊,这件事一定要暗中查才是,而且要快。 回到秦府,秦随风便进了暗室。 先给秋萍上了香,秦随风这才换上夜行衣,打开地道机关,从地道离开了秦府,直直的通向了城外。 念慈庵位于京城城外的郊区,无论如何,都得去探个虚实。 轻功如鬼魅般快速的穿越着,收起气息,停在了念慈庵的屋檐上。 秦随风把荷包里的蜜蜂放了出去,这蜜蜂是他养来关键时候用的,用于追踪,蘅碧汐用的珍珠粉里,放了蜜蜂最爱的一味花粉,蜜蜂嗡嗡的飞了出去,四处飞了几圈,往深处的一个角落飞去,秦随风眼神一紧,果然,蘅碧汐在念慈庵,如果是这样,更奇怪了! 一开始怀疑是孙太后撒谎,如今看来,蘅碧汐的确是在念慈庵的,可这太不正常了,“春兰”当时那个眼神分明是恐慌的。他绝对没有看错,看来这念慈庵怕是不简单。 谨慎的感应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暗卫后,秦随风往蜜蜂飞去的方向跟去。 果然,暗处角落里,门口守着四个尼姑,神色戒备,秦随风越发肯定了其中的不妥,手指微微一弹,无色无味的粉末从四位尼姑面前飘过,一瞬间,四位尼姑便晕了过去。秦随风谨慎的看了看周围,这才飞了下去,门口果然上了锁,窗户竟然都是钉死的! 果然有鬼! 从腰间抽出万能钥匙,打开了锁,飞快的闪进去,屋内黑暗一片,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秦随风心下松了口气,但仍然不敢放松警惕,从荷包里捏起一只萤火虫,仔细的勘察着屋内的情况。 果然,看到了床上昏迷,四肢被绑,嘴巴塞着布,憔悴不堪的蘅碧汐。 秦随风一愣,怎么不见小桂子呢? 难道说,小桂子逃脱了?不可能!小桂子逃脱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告诉凤擎轩,可凤擎轩啥都不知道的表情便知道,小桂子没有去,或者说,没去成功! 这样看来,小桂子怕是被关在别的地方了。 上前,轻轻地帮蘅碧汐诊脉。 脉象的混乱让秦随风皱起了眉头,伸出手碰了碰蘅碧汐的额头,该死,发烧了!还是高烧! 看来今晚不能带走蘅碧汐了。 秦随风从怀里掏出退烧丸和几颗护心丸,塞进蘅碧汐嘴里,这才离开了房间,锁上门,悄无声息的离开。 看来这次,得让美人盟出面才行了。 孙太后今日的态度摆明了是要盯着他了,如今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是秘密地道,但太长时间呆书房,定会引起怀疑。 想了想,秦随风咬牙,飞去了万花楼。 没错,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万花楼,竟然就是美人盟的藏身之所,甚至是总部。 秦随风从侧门溜进了万花楼,飞快的往暗室走去,才走到门口,便看到了金妈妈开门走出来。 金妈妈一看到身穿黑衣,神色焦虑的秦随风,先是一愣,随即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一把把秦随风拉进了暗室,关上了门。 屋内的八位美人一看到秦随风这般模样,皆是一惊,随即紧张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秦随风快速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众人都傻眼了。 “大概事情就是这样,我不方便出面救人了,你们兵分两路,要快。”秦随风说完立马离开了暗房,回到了秦府。 换下夜行衣,秦随风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变化的离开了书房,去了烟姨娘的房间。 万花楼暗室里。 沉默的时间太过漫长,金妈妈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想办法啊。” 红衣女子蹙眉,有些迟疑道,“关键是,小桂子会在哪呢?” 黑衣女子想了想,开口道,“其实,可以问问宫里那两位。” 紫衣女子眼睛一亮道,“是啊,让她们两个搜搜皇宫先,至少得先确定,小桂子在不在皇宫里。” 红衣女子点点头,起身道,“我这就给她们传信。” 蝴蝶飞走后,暗房内又安静了下来,她们知道宫里那两位办事速度,等上一两个时辰,一定有消息回来的。 果然,两个时辰后,蝴蝶飞了回来,在暗房空中原地不动的飞了一圈。 众人欣喜起来,金妈妈松了口气道,“好歹知道小桂子还在皇宫,想来她们两个也会想办法救出小桂子,你们赶紧准备准备,念慈庵该怎么办。” 黄衣女子面色一冷,咬牙道,“我定不会放过那幕后之人的,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法子!” 第206章 横生枝节 蓝衣女子一愣,不明白道,“怎么说?” 红衣女子回过了神,皱着眉头道,“那人是想把人困在念慈庵,生生的饿死吧。” “岂有此理!”黑衣女子咬牙道。 黄衣女子皱起眉头,不安道,“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今天秦太医去查探的太顺利了,顺利的有点不对劲。” 青衣女子闻言摇头道,“你啊,也不要想太多了。” 秦府内。 烟娘惊讶的看着走进来的秦随风,自从莲欢会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进过她房门一步,也丝毫不关心流产的她,今夜,却这般突然的来了,烟娘只觉得胸口涨涨的,很热很酸,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和忐忑一下子全部爆发了,再也不顾那般多的,扑上去抱住了秦随风,声音嘶哑,“夫君,婢妾以为,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烟娘了。” 秦随风轻轻拍着烟娘的背部,温和道,“都说女子心思最是复杂,如此看来倒也真的是,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了,委屈了你,主要也是陈家这边,若是我太过疼宠你,怕是会引起陈家的不满,这毕竟是皇上亲自赐婚,若是陈大夫上去参我一本,说我蔑视皇族,那就不得了了,怕是到那个时候,你会必死无疑。” 烟娘闻言,心中一震,原来,他都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想起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对他的埋怨,烟娘不由得内疚起来,是自己太任性了,他只是一个太医,若是惹毛了皇帝,那个下场可不只是保不住官职这么简单啊。 “夫君,对不起,我不该埋怨的,对不起。”烟娘紧紧的抱着秦随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秦随风安抚的帮烟娘顺着气,“在我心中,谁能与你相比呢,失去孩子我很难过,无颜面对你,这段日子才会那般的疏离,我只是,觉得自己无能啊。” 烟娘一听,哭的更厉害了,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啊,他是爱她的。 接下来便是一番亲吻和缠绵,门外的丫鬟婆子们相视一眼,心想着老爷果然还是最爱烟姨娘啊,真不知道过几天,那陈家小姐嫁进来,会怎么和烟娘相处呢。 三更时分,黑衣女子和红衣女子两人,悄悄地溜进了念慈庵,成功打开门那一瞬间,一阵香味飘来,两人眼眸一紧,想憋住气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浑身无力的晕倒在地。 “把她们绑起来,一同关押在里边吧。”年老的声音吩咐道。 “是。”几道年轻的声音应答道。 天色微微亮了,暗房里等待黑衣女子和红衣女子的众人都慌了神色,黄衣女子猛地站起来,“果然不出我所料,敌人早就知道了我们会去救人,所以故意让来一探虚实的秦太医成功打探,她们的目标是拿下我们!幸好我们不是全部出动。” 紫衣女子不安的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啊,都怪我们太轻敌了。” 青衣女子却是皱起眉头道,“太古怪了,她们两个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强的,怎么会出事了呢?对方得多大的本事啊。” 蓝衣女子托着下巴,大脑飞快的转着,随即起身道,“接下来我们必须静观其变,谁都不要出手了。先看看敌人到底想做什么先,至于她们两个,也许是被囚禁的,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我们应该担心的是,宫里的那两位,是不是暴露了。” 黄衣女子赞同的点头道,“是啊,我们现在真正应该担心的是,宫里的两位是不是出事了。” 紫衣女子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可是我们现在可不能再出面了,哪怕是查探,眼下我们只能以静制动了。” 蓝衣女子安抚的上前,握住紫衣女子的手道,“嗯,你说的没错,暂时我们先这样吧。” 皇宫内。 孙太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凤眸犀利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王月和罗苗,“说吧,是谁指使你们潜入皇宫,肆意打探的。” 王月和罗苗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太后娘娘冤枉啊,奴婢二人是皇后娘娘的人,何来潜入皇宫打探之说?” 旁边的青禾闻言大怒道,“胡说八道,你们两个不知道通过什么卑鄙手段,赢得了皇后娘娘的信任,皇后娘娘甚至都没有告诉我,你们两个的存在,你们定是对皇后娘娘下了什么手脚,快从实招来!” 王月一脸惶恐道,“青禾姐姐此话怎讲,奴婢是皇后娘娘的心腹王嬷嬷的侄女,奴婢有什么立场去对皇后娘娘动手脚?” 罗苗闻言跟着附和道,“是啊,奴婢是皇后娘娘的心腹罗嬷嬷的亲生女儿,奴婢根本没有理由和皇后娘娘对着干啊!” 青禾一听,也愣住了,没错,虽然王月和罗苗鬼鬼祟祟的,但她们的确没有理由对付皇后,可是,凭她的直觉,这两个女人一定有问题,想到这,青禾硬着头皮道,“巧言令色!既然如此,为何皇后娘娘没有和我提起过你们!” 王月和罗苗对视一眼,眉头蹙道,“青禾姐姐,其实有些事情,说的太明白,就不好看了,但你对我们这般的猜忌怀疑,还给我们扣上这么一盆脏水,实在是太过分了,实话告诉你吧,皇后娘娘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怕你阻拦她的计划。” 青禾气急,显然完全不信两人所说,“胡说八道,我是皇后娘娘的人,怎会阻拦皇后娘娘的计划!” 王月鄙夷的看了眼青禾道,“青禾姐姐这话说的,谁不知道青禾姐姐是吴大人的徒弟,深恋着吴大人,可吴大人和皇后娘娘都拒绝了你,你一直怀恨在心,处处和皇后娘娘对着干,皇后娘娘这次的计划才没有告诉你,但这个计划,皇后娘娘身边的四个心腹嬷嬷都是一清二楚的,青禾姐姐若不是不信,去把四位嬷嬷叫来对质便是了。” 一直沉默的孙太后开口了,“什么计划?” 罗苗犹豫了下,没开口。孙太后顿时大怒道,“还不从实招来!” 罗苗吓得一个哆嗦,连忙道,“太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的计划,便是趁四位宫妃出宫探亲,雇了四百个杀手,分为四个小队,分别要…四位宫妃的命。” 孙太后一听,心下大震,这皇后果真是疯了,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一切都是蘅碧汐设计,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皇后做的,这个女人果然是疯了。 王月偷偷地看了眼孙太后,心中明白,孙太后这是信了,暗暗松了口气,添油加醋道,“没错,皇后娘娘为了万无一失,还和吴明德串通好,若是出了意外,没能杀了四位宫妃,也要把四位宫妃先囚禁起来。” 孙太后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见王月和罗苗两人一脸委屈冤枉的表情不似作假,心下那几分疑虑也没了。 旁的她不知道,但是皇后身边那四个嬷嬷她是一清二楚的,那四个嬷嬷是看着皇后长大的,断不会背叛皇后,而王月和罗苗又是嬷嬷的女儿和侄女,更不可能背叛皇后了,眼下看来,是青禾看两人不顺眼,故意想借她的手除了两人吧。 “这件事不许再提起,你们两个以后就留在慈宁宫吧。”孙太后闭上了眼睛,淡淡道。 青禾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孙太后为什么要放过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宫女,还留在身边伺候,这……可当她看到孙太后闭上了眼睛,心中的不甘和不满只得是咽了下去,这段时间伺候太后,她也摸清了太后的性格,此刻孙太后已是侧面警告她。 王月和罗苗千恩万谢的磕了头,青禾咬了咬牙,带两个人下去。 外边端着点心的“春兰”,迎面见青禾领着两个生面孔的宫女,面色铁青,不由得担忧道,“青禾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青禾见“春兰”担忧的神情和温柔的语气,不由得心中宽了几分,但依然没好气道,“今晚再与你细说,先忙。” “春兰”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王月和罗苗,点了点头道,“好。” 青禾见“春兰”看王月和罗苗二人的目光里带着不满和轻蔑,心中更是舒服了几分。 待“春兰”端着点心见了孙太后,孙太后睁开眼睛,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道,“味道清淡,入口即化,倒是爽口。” “春兰”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小声道,“谢太后娘娘。” 孙太后点点头,不经意道,“你在蘅碧汐身边这段时间,可清楚她暗中是否养了什么护卫?” “春兰”一愣,吃惊道,“不曾呢,淑皇贵妃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抚琴,宫门很少出,除了给皇后娘娘请安。” 孙太后仔细的盯着“春兰”的每一个表情,确定“春兰”是的确不知道,心下松了松,“春兰”虽然是皇后的人,但多少还是需要时间收服的,方才也是为了试探一下“春兰”,如此看来,“春兰”其实并不真的清楚蘅碧汐的背后动作,她今天可是收到了消息,果然不出她所料,昨夜来了两次人,一次试探,一次营救,幸好她有留一手,不然还真是失策。 然而,孙太后蹙起了眉头,这蘅碧汐竟然暗中有养心腹,还真是不容小嘘! 也不知背后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得把她们转移地方才行了。 万花楼暗房内。 秦随风一脸阴沉的坐着,金妈妈见众人面色有些微妙,不由得打圆场道,“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她们,毕竟谁都不知道,对方竟然这般的狡猾。” 黄衣女子闻言,沉不住气道,“秦随风,你好歹告诉我们,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秦随风冷冷的看了眼黄衣女子,语气嘲讽道,“怎么,告诉你你就要去杀了对方吗?” 黄衣女子正想出口说是,但看到秦随风那嘲讽的表情,不由得一噎,面色忽白忽红,难堪至极。 沉默了许久的白衣女子有些恼火的开口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吵架!” 橙衣女子叹了口气,有意缓和气氛道,“大家这般是做什么,若被那幕后之人知道,岂不是笑话和得意?随风的意思是这幕后之人定位高权重,我们是杀不得的,如今我们要做的,是先想办法怎么救人才是。” 青衣女子赞同道,“是啊,我们现在可不能自乱阵脚,内杠起来。” 秦随风冷冷的看了眼橙衣女子道,“糊涂!莫不是你觉得敌方这个时候还会把人关在念慈庵不成,定会今日转移地方,我们要做的不是救人,而是打探,然后潜入,然后等时机成熟,连根拔起。” 黄衣女子本就一肚子闷气,见秦随风这般的教训橙衣女子,不由得上火道,“秦随风,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说话!” 橙衣女子被秦随风这般刺激,面上不挂,心下也恼了三分,见黄衣女子为自己说了出来,便也不说话,只是目光也冷了几分。 白衣女子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脾气?“随风,如果转移,会是哪里?” 秦随风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不知,所以我们必须派一个人去打探清楚,跟踪她们的转移。” 白衣女子想了想,严肃道,“既是如此,我去吧。” 第207章 跟踪新址 紫衣女子担忧的看着白衣女子道,“你一个人成吗?对手的能力我们到现在都不清楚,但从她们两人的失败不难看出,对手怕是很强。” 白衣女子摇摇头,郑重道,“只能我去,我是轻功最好的,如果我们人多,反而不妙,我会注意的。” 蓝衣女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众人望着白衣女子的离开,心中忐忑不已。 青衣女子似是想起方才秦随风提到的策略,连忙追问道,“随风,你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方才听你提了一下。” 秦随风淡漠的望着白衣女子离开的方向,声音淡淡,“先看她能否平安回来,如果能,你们就潜进去,伺机行动。” 念慈庵内。 慢慢清醒过来的红衣女子和黑衣女子,不由得一惊,随机警惕的打量着周围,当看到床上的睁着眼,静静的望着她们的蘅碧汐时,一愣。 蘅碧汐嘴巴里依然被塞着布,手脚还是被绑着,有些邋遢和狼狈的脸上,却是平静和镇定,仿佛被绑的人不是她一般。 红衣女子想起身,却浑身动弹不得,这才低头一看,自己和黑衣女子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向来骄傲的她一怒,目光凌厉的望着紧闭的门,似是能穿过这扇门一般。 黑衣女子垂下眼帘,如今的情况,已是最糟糕的状态了。 很明显,中计了。 见红衣女子向来沉着的脸上布满了阴沉和愤愤,黑衣女子摇了摇头,示意红衣女子冷静下来。 红衣女子见状,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开始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黑衣女子和红衣女子向来极有默契,也跟着闭上眼睛,没错,外边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在不知道敌方目的之前,装没醒过来是最保险的。 她们两个一夜未归,想必那边已经猜到她们失败了,如今应该也在商讨计划了,可是,眼下呢? “吱呀~”门被推开,二十几个尼姑走了进来,淡漠的打量了一下她们,随后领头的那个尼姑点了点头,后边的十几个尼姑便上前,抬起床上没睡醒的蘅碧汐,塞进了布袋,接着又把还没醒的黑衣女子和红衣女子也分别塞进了布袋,抬到门外,分别扔进了泔水桶里,盖上了盖子,两个中年年纪的尼姑坐上放着二十个泔水桶的水车上,拿起鞭子抽了一下马儿,马儿便拉着水车缓缓驶出了念慈庵。 泔水桶里的蘅碧汐睁开眼,冷静的水银瞳仁里闪着不明的光芒。 孙太后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环环相扣,步步精密,算的分毫不差。 连美人盟里最出色的两个女子都抓了起来,此时此刻,她该嘲笑自己轻敌,还是赞叹孙太后的能耐? 只是,她更觉得讽刺的,莫过于,到现在都听到半分,关于凤擎轩的风声,这个嘴里说着重她爱她的男人,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不见人影。第一次,让她在火中丧命,失去孩子,第二次,让她眼睁睁的看着福嘉在自己眼前死去。 如今,便是第三次了。 这样的男人,竟然还敢奢望她的原谅和理解? 红衣女子呆在泔水桶里,由于离开了柱子,尼姑们也只是绑着她的手腕和脚腕,而且是分开绑的,泔水桶位置狭窄,此刻她是以蹲坐的形式在桶里,正好双手可以碰到双脚的绳索,甚至腰上的暗器和药瓶。 该说这群尼姑小看了她们呢,还是运气太好了点?或许都有?红衣女子勾起嘴巴,她知道,此时,黑衣女子定也发觉到这一点了,以她们并肩多年的默契,她毫不犹豫的利用手指夹出腰间的红色药瓶,头低垂到手掌,把药塞咬住,吐在右掌心,然后再次垂下头含住药瓶口,松开左手,叼住药瓶口抬起头往后仰,把一整瓶的寒香丸吞了下去,随即把头低下,左手拿住药瓶,右手把瓶塞塞住药瓶,放回怀里。 由于被绑着,完成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后,红衣女子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闭上眼感觉了一下丹田,轻微的运气,果然,丹田温暖,快速的凝聚着真气与内力,冲破了原本中的软筋散,很好,武功恢复了。 盟里的姐妹们,经过这般失败的经验,定会按兵不动,以她们的聪慧,不难猜到这次被换囚禁地方,所以,她们一定会派人过来跟踪具体新地点,然后回去商量新对策,由于更换地址,敌方定会万般仔细,所以,如果人多来跟踪,容易暴露气息,所以,定会只派一个人来。 擅长追踪的有白,粉,绿三人,可粉和绿如今在宫中,所以,会派来的,只有白。 红衣女子勾唇,轻轻运气,浑身慢慢散发着冬日才有的寒梅香,但非常非常的淡,这一路定会留下香气,有助于白的跟踪。 而黑衣女子这边,也和红衣女子一样,只是她吞下的,是一整瓶的裂魄散,解除了软筋散后,黑衣女子闭上了眼睛,她已经闻到了几不可闻的寒梅香,想来红衣是留下了痕迹给白,那么她需要做的只有闭目,运气完一个周天,然后她的功力会由原来的墨层一跃为金层,到那时,配上最好的时机,便轻而易举的杀光所有敌方,带走蘅碧汐了。 在美人盟里,所有人虽然擅长的都不一样,但有两个都是相同的,一个是毒术,一个是内力。分别是金银墨白灰棕红橙黄绿青蓝紫粉这几个层次,利用裂魄散强行提升两层内力,逼至最高,多少是伤身的,比如再也怀不上孩子,再比如,早生华发。 但对她而言,这些本就算不得什么,美人盟的宗旨是什么,她没有忘,作为杀手,她更没有忘。 一直在暗中,远远跟着的白衣女子,不敢靠的太近,怕暴露气息,可如果一直这种距离,很容易跟丢,就在此时,闻到了美人盟专属的寒梅香,虽然很淡,但是非常的清晰,不由得心中暗喜,看来,她们两个没事,武功也是好好地,如今若不是不能打草惊蛇,她甚至有冲动上前大开杀戒。 水车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快,终于离开了郊区,到达了璧城,速度开始变缓,若无其事的进了璧城后,七拐八弯后进入了安静的一个巷子,停了下来,接应的人开始搬泔水桶。 白衣女子的暗处暗暗地记住了位置,再也不上前,她察觉得到有大量的高手,所以只是远远的盯着众人。 等泔水桶搬完后,那两个尼姑又驾着水车离开了。 白衣女子也跟着离开了璧城,飞快的赶回京城万花楼。 众人见白衣女子回来,心中都松了一口气,随即紧张道,“如何?” 白衣女子点点头,欣喜道,“她们两个没事,武功也恢复了,我跟着她们留下的寒梅香,一直跟到了璧城的一个巷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橙衣女子想了想,严肃道,“我们现在必须派出四个人,混进那里当丫鬟,剩下两个留守这里,互通消息。” 众人赞同的点头,橙衣女子接着说道,“我,黄,青,白四人混进去,蓝和紫留守,没问题吧?” 蓝和紫互看一眼,明白她们两人是六人里最弱的两人,去了怕不是那些强敌的对手,便点头道,“好。” 橙黄青白四个女子运起轻功,赶去了璧城。 白衣女子路上低声道,“我们四个人得找个身份做掩护。” 黄衣女子赞同道,“这是当然的,以敌方的谨慎,定会对我们的身份千挑万选的。” 青衣女子淡淡一笑道,“这有何难,交给我便是了。” 四人赶到璧城后,选了四户人家,一户是卖豆腐的刘大爷家,一户是摆馄饨摊子的李大娘,一户是靠编竹篾篮子为生的陈夫妇,一户是靠给他人打零工为生的方夫妇。之所以选这四家。青衣女子是认为四家都很穷,勉强温饱,把女儿卖去当婢女比较合情合理,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有女儿,而且都是适合去当婢女的年纪。 青衣女子先是不动声色的把四户的女儿用迷香迷晕,藏到璧城美人盟分堂的根据地,分堂堂主见到青衣女子时大吃了一惊,随即把四户的女儿给绑的结结实实,藏到了地室。 随即四人喝下易容水后,原本精致美丽的脸瞬间成了四户的女儿模样,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很,这才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四户的女儿房间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果然,那个巷落里的宅子开始招募婢女。 橙黄青白四人的父母,便欢欢喜喜的回来和女儿说起,当然,一开始他们都是忐忑的,毕竟是卖女儿的行为,多少都是对不住女儿的,但家里每日都只是维持温饱,实在是穷困潦倒,本以为女儿听到后会大哭一场然后才答应他们。 不料女儿只是愣住,随即就红着眼圈答应了,还说父母年纪大了,家中弟弟还小,哥哥读书困难,作为女儿,自然是要为父母分忧的,瞬间感动的一屋子的哭声。 不到一个时辰,四户便都带着女儿去那巷落应聘。 只见排队的姑娘虽多,但是大部分基本都失败了,轮到四户时,却都通过了,四户眼泪汪汪的看了女儿最后一眼,咬牙狠下心,拿着卖女儿得来的几两银子走了。 第208章 丫鬟卧底 严肃的管家用犀利的目光扫了眼买进来的十二个丫鬟,随即发现她们在他的的目光下变得惶恐害怕,目光里半分异样都没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声音淡淡的对着身旁的小厮问道,“身份清白吗?” 那小厮慎重的点点头道,“非常的清白。” 管家这才满意的点头笑道,“很好,从今日开始,你们十二人便是府里的丫鬟了,待会会有管事婆子安排你们的差事。” 十二个丫鬟声音怯怯道,“是,管家。” 随即便跟着管家到了后院,果然,有三个婆子站在后院等着她们,左边的婆子眉毛高挑,眼睛细长,颧骨很高,人很清瘦,看起来便是脾气不好,刻薄严苛的。 中间的婆子眉毛短粗,小眼大嘴,身材臃肿,看起来倒是个脾性不错的,但应该非常的贪财。 右边的婆子眉目弯弯,虽然没有笑,却给人一种笑的很亲切,温和的人,不胖不瘦,衣着比另外两个婆子要体面些许,看来应该是个等级比较高的婆子,只是这个婆子怕是圆滑奸诈之人。 橙黄青白在心中打量完毕,也下了结论。看来这个地方的婆子都不简单得很呐。 管家淡淡的看了眼三个婆子,声音淡漠,“这是刚买进的一批丫鬟,好好调教调教。” 三个婆子点点头,管家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十二个丫鬟紧张的低垂着头。 右边的婆子最先开口了,“我是吴婆子,负责府中的财务,你们之中,懂财务的举一下右手。” 十二丫鬟一听,这可是油水大大的账部啊,于是,会算账管账的丫鬟们都骄傲的举起了手,橙和黄也在举手的人中。 吴婆子眯起眼打量了一下举手的四个丫鬟,随即满意的点头道,“你们四个跟我走吧。” 待吴婆子带着四个丫鬟走远,左边的婆子才开口,“我是林婆子,负责的是绣房,你们在女红方面不错的可以举起左手了。” 随即又有四个丫鬟举起了手,其中包括青衣女子,果然,林婆子带着四人走了。 剩下的最后四个不安的看着中间留下的婆子。 那婆子声音平淡,“我是负责厨房的沈婆子,你们日后便在厨房帮忙吧。” 丫鬟们一听,松了口气,好在她们厨事还是不错的,其中也包括白衣女子。 时间一晃,三天便过去了。 这三天里,凤擎轩都留在了韩贤妃的宫里就寝,一时间,敏感的众人便察觉到了韩贤妃受宠的味道。同是新晋妃子的另外三个妃子,岳惠妃,邵淑妃,渝丽妃,凤擎轩就一次都没有去过她们的宫里。 然而一向推崇雨露均沾的孙太后却又不管事了,继续开始吃斋念佛了起来。 蘅碧汐去念慈庵礼佛祈福的事情,众人也都知道了,所以对于韩贤妃抓住机会获得圣宠的行为感到吃惊和佩服,这般的手段和心思,可不是谁都有的,何况是和隐隐有封后可能的蘅碧汐争宠,这份胆量,就不容小嘘了。 可令众人感到奇怪的,莫过于岳渝邵三个人的态度,不嫉妒不发作,不出宫门半步,各自过着各自的,仿若不知韩贤妃得宠一般。 这段时间,凤擎轩为了前朝的洗牌忙的焦头烂额,蘅碧汐不在宫里,德妃也还没回来,他便也没想那么多,顺势去了韩贤妃宫里,那个女子安分守己,看起来倒也顺眼,何况,在床事上,那女子倒也是让他满意至极的。 最后一篇奏折批完,凤擎轩揉了揉眉心,只见张敏轻轻开口道,“皇上,国主说她要回去了。” 凤擎轩一愣,随即点头道,“什么时候?” 张敏有些犹豫道,“今早便离开了,奴才也是下朝后才知道的,国主说她此番过来,没遇到心仪的男子,说是要回国去寻找一番。” 凤擎轩一听,有些内疚道,“是朕夺了她的心头好,但也是没办法,杨柯这样的人才,若是去了凌溪国,怕是会打破两国以来的平衡,到时候定是容易生事的,朕作为大楚的国君,断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的。” 张敏担忧的看着凤擎轩蹙紧的眉头,轻声说道,“皇上若是觉得心中不好受,大可等国主觅得良人后,送厚礼以表心意的。” 凤擎轩这才点头赞同道,“是啊,也只能如此了。” 张敏见状也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什么一般,犹豫了起来。 凤擎轩见状,不由得笑骂道,“有事直说便是了,吞吐什么?” 张敏一惊,不由得无奈道,“回皇上,是灵玉娘子求见呢。” 凤擎轩一愣,随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谁,“什么事?” 张敏摇摇头道,“奴才不知,只是那灵玉娘子看起来竟是像是有大事要禀报皇上。” “噢?”凤擎轩拉长了尾音,随即笑道,“既是如此,便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灵玉娘子一身素袍,眉目间灵气逼人的进来了。 凤擎轩若有所思的看着灵玉娘子,声音温和道,“听说你有要事要与朕说。” 灵玉娘子不卑不亢的行了礼,这才淡淡道,“回皇上,灵玉斗胆请求皇上,放灵玉出宫,这些日子,灵玉对佛理又有了新的感悟,想出宫修行了。” 张敏一听,倒抽了口冷气,自古以来,哪有宫里的女人和皇帝说,要离开皇宫的。 额,虽然说灵玉娘子进宫也不是为了当皇帝的女人,但毕竟是有封号的,这不是摆明了打皇帝的脸么? 但是令张敏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凤擎轩并不生气,只是皱起眉头道,“怎么这么突然,你师父把你交给朕照顾一段时间,你师父还未归来,你若是出了皇宫,朕如何能照顾保护妥当?他日你师父归来,怕是怪了朕去。” 灵玉却是摇摇头,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笑意道,“灵玉此次出宫,正是要和师父会合呢,师父三日前修书,说是到了璧城,快到京城了,叫灵玉提前做准备呢。” “原来如此,这样,朕拍几个暗卫保护你直到,你和你师父会合如何?”凤擎轩笑道。 灵玉却是顽皮一笑,意有所指道,“那就谢谢皇上的美意了,作为回报,灵玉送皇上一句话。” 凤擎轩来了兴致,笑着问道,“噢?说说看。” 灵玉收起顽皮,目光诡谲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凤擎轩心里一紧,面色有些不好看了,当然他不是生灵玉的气,灵玉的法力多高他不知道,但是灵玉说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灵玉,这哑谜范围太大了。” 灵玉却是不肯多说了,云淡风轻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凤擎轩一气,无奈道,“罢了罢了,你这句话朕会记在心中的。” 灵玉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张敏见灵玉走远,这才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皇上,这灵玉娘子……” 凤擎轩知张敏是想问他和灵玉的关系,便也不隐瞒道,“灵玉算起来,是朕的师妹呢。朕的师父,是灵玉师父的师兄。” 张敏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困惑道,“既是如此,皇上当时为何封了灵玉封号,还…咳咳,翻牌。” 凤擎轩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不这样,怎么迷惑众人呢?” 张敏愣住,随即想明白道,“是奴才愚钝了。那…今晚?” 凤擎轩头也不抬道,“今晚啊,去渝丽妃那里。” 张敏又是一愣,不是一直都是韩贤妃么,怎么?凤擎轩见张敏不解,不由得笑骂道,“好啊,你这段日子是收了韩贤妃多少好处?” 张敏无辜的看了凤擎轩一眼道,“皇上莫要寻奴才的开心,明明是孙太后和韩贤妃来往密切,皇上为了孙太后的欢心才顺着孙太后的意思,一直都是去韩贤妃的宫里,怎地怪在奴才身上?奴才可没收韩贤妃半分好处呢。” 凤擎轩淡淡一笑,语气无奈,“朕也是为了阿蘅啊,母后突然出来管理后宫,一是知晓朕要封阿蘅为后,想要阻止,不然,阿蘅也不会突然的就去念慈庵祈福啊,二是母后希望朕能亲近四妃,最好是引起四妃之间的争斗,这样才能平衡五妃的实力,虽然德妃还没回来。所以,朕只能顺着母后,等时机成熟,就能顺利封阿蘅为后了。” 张敏心疼的望着凤擎轩,在亲情与爱情地压力下,还有前朝的混乱需要收场,当真是疲惫至极,“皇上需当心身子才是啊。” 凤擎轩脑海里浮起蘅碧汐温柔的笑脸,不由得满足道,“为了她,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张敏看着凤擎轩幸福难以自制的脸,心中一酸,是啊,能走到这步,何其容易啊! 灵玉在四个暗卫的保护下,畅通无阻的离开了皇宫,和在宫门口喝酒等待的师父会合,师徒二人便上了马车,慢悠悠的离开了。 “师父,她怕是出事了。”灵玉神色凝重道。 悟明大师淡淡的看了眼灵玉,淡淡道,“灵玉,你该明白,不是你去干涉就会改变的,任何事物都有必须经过的过程,必须要走的路程,你的执念,终究还是太深了。” 灵玉惭愧的低下头,有些感伤道,“徒儿知错,只是徒儿,实在难以自制。” 第209章 时机成熟 悟明大师定定的看着灵玉,最终妥协道,“罢了,你心中已有了想法,去做吧,到时候,在沙城碰面吧,记住,灵玉,完事点到为止,莫要过了去。” 灵玉欣喜的抬起头,眼圈一红,磕了三个头道,“徒儿谢过师父。” 马车不知不觉间飞快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到了璧城,灵玉下了车,乔装成翩翩少年,这才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晃悠了起来。 璧城的姑娘普遍高挑纤细,性格豪放,此刻见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秀少年,风流倜傥的在街上逛着,纷纷脸红心跳起来,不是把身上的荷包扔进灵玉怀里,就是把身上的绢花投掷给灵玉,亦或者买了鲜花,掐下一朵朵,丢给灵玉,灵玉一愣,随即对那些脸红丢东西的姑娘潇洒一笑,宛如春风一夜袭来,带着温暖的风情日朗,撩人心弦,结果那些姑娘看呆了去,等反应过来时,灵玉已消失在街角。 一时间,姑娘们纷纷遗憾的跺脚,还没问那公子的名字呢。 另一条热闹的街道,出现了灵玉的身影,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灵玉恍若未觉的走进一家酒楼,声音刻意沙哑道,“小二,来几道你们璧城的特色小菜。” 小二一见,暗暗咋舌竟有这般俊秀的公子,听他说的话,看来不是璧城人,璧城可没有这般俊秀的儿郎,“好嘞!”小二不敢多看,应答后便去厨房交代。 灵玉兴致颇好的从窗外打量着璧城街市的繁华,这里的儿郎粗狂豪爽,姑娘大方直爽,倒是个极好的敌方,璧城的人比京城的人,可要善良而率真的多,至少勾心斗角也比京都来的坦荡许多。 思索间,四五道精致的小菜已上齐,灵玉一看,有些讶异道,“竟是这般的精致。” 小二闻言笑道,“是啊,璧城的人虽然豪放,但菜系却是真正的精致,璧城的人非常的注重吃食的精致与卖相。” 灵玉若有所思的用手里的扇子一下一下的轻敲着手掌,笑道,“小哥儿,你们璧城这几日可有什么趣闻?” 小二一愣,随即想了想道,“趣闻倒是没有,只不过近来倒是有一户不清楚身份底细的人家落户了,买下了巷落最大的一座宅子,却没有牌匾,你说奇怪不奇怪,还有,这两日还招了不少护院小厮,婢女和婆子呢。” 灵玉一听,心下了然,面上依旧不显道,“原来如此,不知那巷落在哪?” 小二再次愣住,但见灵玉眼里全是好奇,不由得心下一软,好心提醒道,“公子啊,那地方就在前面街口右转,走到尽头便是,但是公子还是别去的好,那宅子诡异的很,据说璧城的官员们都纷纷前去做客,神情里毕恭毕敬至极,想来也是非富即贵的,公子贸然前去,怕是会惹祸上身啊。” 灵玉感激的看了小二一眼道,“只是好奇罢了,当然不会贸贸然前去的。” 小二一听,这才松了口气,笑道,“那便好,公子请慢用。” 灵玉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精致小菜,一边细细的想着对策。 没猜错的话,她在那个奇怪的宅子里。 这孙太后毕竟是摸滚打爬了半辈子的人,做事可不是常人能随意攻陷的,这件事,必须仔细斟酌,考量清楚。 想起蘅碧汐,灵玉却是有种莫名的期待,如果,如果她不去救她,凭她,能完好的出现在凤擎轩面前吗?凭她,能斗过那孙太后吗?凭她,敢赌凤擎轩选择爱情还是亲情吗?当然,也包括江山在内吧。 但是她却莫名的觉得,蘅碧汐不会去赌凤擎轩的心,因为那样聪明的女子,一定明白,这世上,最不能赌的,便是帝王之心。 结束品尝,灵玉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巴,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便悄然离去。 七拐八弯,灵玉到了那宅子门前,门前的八个守门一看,不由得一愣,这般俊秀的公子这是做什么? 只见灵玉恭敬地作了一揖道,“在下无尘,求见宅子主人。” 八人一惊,主子何曾认识这般一个出彩的少年?可见对方地仪容风华,非富即贵的,还是保守一点,进去通报一声为好。 两人便连忙小跑了进去通报,另六人温和道,“无尘公子稍候片刻。” 灵玉气度雍容的笑了笑道,“无妨。” 不一会儿,两人跑了回来,歉意道,“主人不在,无尘公子不如先行回去?” 灵玉闻言也不气恼,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道,“如此,那在下先行告退。” 八人望着那风流俊逸的背影,不由得暗暗赞叹,这般的气度和胸襟,气质与仪容,可真是让人移不开眼啊,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竟出色如此。 灵玉心情大好的闲逛着,看那两人也不像是说谎,主人的确是不在的,既然如此,那真是大好时机啊,不利用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灵玉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检查了一下身上携带的毒,灵玉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师父一直不让她伤人性命,但是强敌当前,可顾不得那么多的,何况,蘅碧汐,她是必须要救的。 硬闯不合适,寡不敌众的,还是下毒方便啊。 犹豫了一下,灵玉还是算了一卦,随即面色一喜,可真是天助我也啊。这下她只需要下毒就好了,没想到蘅碧汐当真不是吃素的,她的卦象竟然显示,蘅碧汐有贵人在身了。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她,但她很高兴,如果说蘅碧汐是个蠢货,不能绝处逢生的话, 救了也没什么意义,迟早也是会被孙太后斗死。 轻轻把玩着手中的几个药瓶,灵玉眸光明亮,把几个药瓶的药粉倒在宣纸上,开始分量混合,最终,完成品导入新的小药瓶里,满意的勾起唇角。 两日后入夜,浓雾不散,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阴森与暗沉。 橙黄青白也摸清了蘅碧汐被关的地方,四人合计今夜就动手。 当四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关押蘅碧汐的房间屋檐上时,讶异的发现守门的护卫们竟然全部口流黑血,倒在地上断气了,而且断气时间有一小段时间了。 四人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情况?是陷阱还是暗中有人相助? 四人犹豫不定时,却听到了红和黑打的暗号,“咕噜~咕噜~” 这是可以安全营救的信号! 四人再不犹豫,飞下去打开门,替床上睁着眼睛的蘅碧汐拿走嘴里的步,解开绳索,塞了颗固本丸给蘅碧汐吃下去后,飞快的帮红和黑两人拿走嘴里的布,解开绳索,红衣女子二话不说,抱起奄奄一息,饿了几日几夜的蘅碧汐首当其冲的飞了出去,其他五人跟在后面,防止追兵突袭。 然而诡异的是,太顺利了。 顺利到七人都回到了万花楼的暗房内,都完全没有追兵出现。 然而天一亮,璧城就炸开了锅,那个神秘的宅子,上下几百条人命,一夜之间,全部毒弊,竟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这般狠厉的手段,惊呆了璧城的所有官员! 令他们赶到不安而诡异的是,这件案件根本无从下手! 而灵玉,此刻已在去沙城的路上,黄昏时易容溜进去,在那宅子的几口水井里全都下了毒,然后便退了客栈的房,换回原本的容貌,往沙城去,和师父会合了。 她相信,蘅碧汐一定已经没事了。 只是她又得几百日清修了,毕竟是几百条无辜的人命。 师父,终究会责怪她的,但是,纵然如此,她还是得杀了那几百条人命。 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她有她要救的人,有非救不可的理由。 万花楼暗房内。 奄奄一息的蘅碧汐缓缓地吃着粥,若不是那及时的固本丸,她现在怕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个人瘦削得可怕,看的一旁诊脉的秦随风心中堵得慌。 “身子亏空的厉害,在这调养半个月吧,也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秦随风淡漠的声音里多了担忧。 喝下最后一口粥,身体恢复了点温度的蘅碧汐,嘶哑着声音道,“嗯。” 金妈妈看的不忍,温声道,“莫要多思,一切都还有我们呢。” 蘅碧汐疲倦的点点头,睡了过去,她是真的累,非常非常的累。 众人一看,都退出了暗房,去了另一间密室。 金妈妈再也忍不住,连忙问道,“怎么这般的顺利,确定不是对方地诡计吗?” 橙衣女子摇摇头,笃定道,“是有高人暗中相助,否则哪有那样的顺利。只是那高人的手段当真是狠厉果断,让人敬佩又不安。” 红衣女子蹙眉道,“无论如何,这个人情欠的不明不白的,也只能等她醒了再问了。” 黑衣女子想了想问道,“你们可有注意到那是什么毒?” 黄衣女子摇头道,“那样的情况下,哪能犹豫半分,可尸体七窍流血,乌黑森人,面容铁青,想来是剧毒,而且是一步倒。” 紫衣女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也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这手段真不好判断。” 秦随风似是不关心般,淡淡道,“我先回去了,免得引起注意。” 黄衣女子一看,忍不住心中的气恼道,“哼!是回去和那皇后的暗器你侬我侬吧!” 秦随风冷冷的看了黄衣女子一眼,离开了暗室。 青衣女子摇摇头叹道,“你又何必膈应随风呢,他日日逢场作戏,很是不易了。” 黄衣女子翻了个白眼,厌恶道,“你太善良了,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可管不着对方是什么角色,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听说过两天,就娶正妻进门了呢!” 蓝衣女子奇怪的看了眼黄衣女子,不解道,“平日里,你最是冷静,怎总是和随风这般过不去?” 黄衣女子闻言恼道,“是他和我过不去!哼!”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了暗室。 金妈妈何等眼里,一下子就发觉到黄衣女子那恼怒里的羞涩,不由得一惊,这,莫不是瞧上秦随风了吧?秦随风对死去的秋萍那是死心塌地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若真是如此,怕是痴心错付了。 黑衣女子显然也看出来了,皱着眉头不说话。 慈宁宫内。 孙太后恼怒到了极点,声音阴冷,“没用的东西!竟然让她被救走了!” 几位心腹嬷嬷吓得跪在地上发抖道,“娘娘,据说是两派人一起来救人的!” 孙太后眯起凤眼,凌厉的目光里带着浓厚的杀意,“去,把所有知情的人,全部杀了。念慈庵也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心腹嬷嬷们吓得一个哆嗦,只觉得背后森森发凉,连忙磕头称是,逃命一般的走出了慈宁宫。 暗处的“春兰”不小心的听到后,悄然离开,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太好了,主子被救了,如今只剩小桂子了。 可以去通知王月和罗苗了。 时机已经十分成熟了不是吗? 想起主子被这般对待,“春兰”的眼里迸发出骇人的恨意。 第210章 中毒事件 “青禾的实力不容小嘘,但好在我们是两个人,你自己要小心,莫要被孙太后察觉了。”王月凝重道。 “春兰”却是轻笑道,“其实有个更好的法子,先把小桂子救出去,然后从冷宫里找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易容成小桂子就好了,至于青禾,把她杀了,然后你们二人其中一人易容成青禾不就完事了,这样保险,并且万无一失,也不会引起孙太后的怀疑,那青禾性子最好模仿,孙太后接触青禾的时间不长,也不会察觉到不妥的。” 罗苗眼睛一亮,赞赏的望着“春兰”道,“姑姑此计妙极啊!” 王月也佩服的看着“春兰”道,“是啊,不过杀青禾,还得姑姑配合呢。” “春兰”淡淡的望了眼青禾房间的方向,笑的诡谲,“这是自然,我与青禾可是姐妹情深呢。” 青禾房内。 青禾痴痴的望着手里的画像,这是她偷偷画的吴向文,想念的厉害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能欣慰几分,虽然,他不爱自己,可她爱他啊,爱的心甘情愿,爱得难以自拔。 “春兰”端着一坛酒和一叠炒的极香的花生米,敲了敲门,声音温柔道,“青禾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乍然听到敲门声,青禾起初吓了一跳,警惕不已,但听到是“春兰”的声音后,松了口气,把画像收好,便开门道,“怎么这么晚过来?” “春兰”笑意吟吟,柔声道,“这不是想与姐姐吃酒聊天么,这花生米可是爆炒过的,极香,下酒最好。” 青禾向来喜欢吃酒,尤爱花生米下酒,这段日子常常和“春兰”这般消遣闲暇的时间,如今见了,心中的忧伤少了几分,语气也轻快了三分道,“你啊,明知我嘴馋!” “春兰”故意做出一副委屈样道,“青禾姐姐这是咋地,若不想吃的话~”尾音拉长,作势要转身就走。 青禾见装一急,连忙拉住“春兰”,又好笑又好气道,“说着玩的,你也当真。” “春兰”这才噗嗤一声,笑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坐在窗边,一杯一杯的喝了起来,那花生米果真炒的极香,青禾享受的眯起眼睛,一口酒一口花生,和“春兰”轻声细语的聊了起来。 不知道多少杯后,青禾醉了,睡了过去。 “春兰”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朝窗外“咕噜~”了一声,王月和罗苗,从窗口跳进来,给青禾喂下药丸,绿苗便背起青禾,悄然离开。 王月则是喝下易容术,换上青禾的衣服,梳了青禾平日里的发髻,再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口花生,这才脸色微红道,“小桂子一惊被掉包,安全的转移了,那冒牌货被割掉了舌头,嘴里塞了布,又不识字,易了容,这下是谁都不会怀疑了。” “春兰”闻言淡淡笑道,“这就好,我也该回去了。” “青禾”点点头道,“那姐姐就不送了,妹妹走好。” 望了眼入戏极快,和真的青禾没有半分区别的王月,“春兰”了然的笑了笑,离开了青禾的房间。 接下来,就是反击了。 不过,不着急,主子需要半个月调身体呢,慢慢消磨着吧! 想起近来特备得宠的韩贤妃,一下子失了宠,倒是渝丽妃,突然得宠了起来,“春兰”不由得冷笑,看来,有些人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既然如此,她倒是不介意替主子,做点什么。 然而,还不等“春兰”计划计划,渝丽妃就出事了。 今夜凤擎轩没有去渝丽妃的宫里,而是去了邵淑妃的宫里,那韩贤妃趁机便对渝丽妃下手了。 渝丽妃捧着腐烂流脓的脸,疯狂的尖叫着。 “啊!我的脸,我的脸!啊!啊!”渝丽妃疯了,歇斯底里的乱叫着,捧着脸,双目瞪得巨大,颇有离开眼眶调出来的可怖,宫娥太监们吓得到处乱串,其中两个比较机灵的,一个去找凤擎轩,一个去找太医。 岳惠妃最快听到风声,因为她的宫殿距离渝丽妃最近,就在隔壁,原本已经入睡的岳惠妃,在听到渝丽妃那尖厉而支离破碎的第一声叫声时,便惊醒了,连忙穿好衣服,带着宫娥太监们赶去渝丽妃的宫殿里。 一路上,岳惠妃的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有大事发生!方才渝儿怎么会发出这样可怖的叫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一路上,岳惠妃的心都快要纠结碎了。 可即使有再多的猜测和心理准备,在看到渝丽妃疯了一样的捧着脸尖叫乱转的那一刻,岳惠妃还是傻了眼了,目光放到渝丽妃的脸上那一刻,岳惠妃震惊的张大了嘴,天!怎么会!天啊!渝儿的脸! 岳惠妃吓得冲了上去,握住发疯乱串的渝丽妃的肩膀,颤抖着哭腔问道,“渝儿!渝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啊!是谁干的!是谁!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渝儿!” 岳惠妃带来的宫娥太监们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渝丽妃,又是心惊又是怜惜,渝丽妃平日待人极好,怎么会,怎么会被人害成这个样子啊! 渝丽妃听到岳惠妃痛心的叫声,猛地一怔,随即也抓住了岳惠妃的手臂,癫狂的哭了起来,“紫摇姐姐!救我!救我啊!我的脸!我的脸毁了!我的脸啊!” 宫娥太监们见渝丽妃回过了神,不再尖叫乱串,而是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不由得闻者落泪,心有余悲。渝丽妃多好的人啊,怎么会遭受接二连三的毁容呢,这样好的女子,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岳惠妃听到渝丽妃的嚎啕大哭,心都碎了,天啊,是谁干的!怎么能这样狠毒!渝儿的脸好不容易才治好,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谁来救救渝儿的脸啊! 猛地一惊,岳惠妃厉声道,“快去请秦太医过来!快!不然!仔细你们的脑袋!” 几个太监一听,拔开小腿就拼命地跑了出去!是啊,秦太医,还有医术高明的秦太医可以救救渝丽妃娘娘呢! 岳惠妃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渝丽妃,心痛难当,心中的恨意翻滚了起来,成倍成倍的叠加着,渝丽妃的声音仿佛是刀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心口,疼的她泪流满面。 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两人,从小就被自己保护着的渝儿,竟成了这般模样,她有罪啊!是她没照顾好渝儿啊! 宫娥们见自家娘娘哭的眼睛都肿了,不由得难过不已。 凤擎轩在听到风声后,惊得和邵淑妃穿好衣服,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邵淑妃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晕了过去,是宫娥帮忙穿好的衣服,按了人中才幽幽醒了过来,随即宫娥敏感的发觉自家娘娘不同的,醒来后,再不复往日的温柔婉约,而是从内到外,迸发出骇人的冷和恨意。 刚从地道溜回府的秦随风,听到消息后,惊得连往日里的淡漠都没了,背起药箱,赶去了皇宫,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等凤擎轩和邵淑妃到了渝丽妃的宫里时,看到的却是岳惠妃哭着抱着浑身发抖,神志不清,脸上腐烂流脓的渝丽妃。 纵然有心理准备,凤擎轩和邵淑妃还是惊得愣住了。 凤擎轩心中倒抽了口冷气,谁能下这般的狠手啊!这要怎么和渝丽妃的父母交代? 背后之人是存心要离间他和朝臣的关系! 凤擎轩阴沉的抿紧了唇,铁青的脸吼道,“都死了吗!怎么都不宣太医!” 宫娥们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道,“回,回皇上,已经去请太医了,由于夜深,所以太医过来也需要些…时间。” 邵淑妃回过神,哭着冲上前,抱着不成样子,如破碎娃娃一般的渝丽妃,痛心的大叫道,“渝儿,你不要吓我,这是怎么了,谁干的!是谁干的!” 岳惠妃见邵淑妃来了,沙哑着嗓子抽噎道,“渝儿…渝儿疯了……” 什么!凤擎轩和邵淑妃震惊的睁大了眼,凤擎轩的脸色更难看了,厉声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渝丽妃娘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快说!” 几个宫娥吓得互相看了一眼,颤抖着声音道,“回,回皇上,渝丽妃娘娘和往日一样,沐浴完便穿好衣服准备散散步,可不知为何,回到寝殿后,就突然,突然面部腐烂,流脓了起来,渝丽妃娘娘惊吓之下,就…就成这个样子了。” 邵淑妃阴冷的扫了眼宫娥们,声音寒冷,“今晚伺候渝丽妃娘娘的都有谁!站出来!” 几位宫娥背后一冷,颤抖着走了出来。 邵淑妃狠狠地咬牙道,“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加害渝丽妃娘娘!” 那几个宫娥一听,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冤枉啊,奴婢们和往常一样伺候渝丽妃娘娘,没有半分差池啊,奴婢们不是细作,奴婢们没有加害渝丽妃娘娘啊!皇上明察啊!” 凤擎轩皱起眉头,正想追问,这个时候,秦随风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飞快的行了个礼,抬起眼看渝丽妃时,吓了一跳,随即面色难看的搭起了脉,果然!秦随风沉着脸起身道,“回皇上,渝丽妃娘娘是中毒了,这种毒非常的罕见,叫做七日破,每日一点点的毒素积累,到第七日时会爆发,中毒者先是面部快速腐烂,随即流脓不止,最后会疯掉,三日后便会气绝身亡。” 在场的人听完,都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岳惠妃和邵淑妃怒极,好歹毒的手段!好霸道的毒! 凤擎轩此刻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了,整个人散发着地狱的阴森和冷气,在场的奴才更是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第211章 谁的毒手 “宣,顾上卿进宫!”凤擎轩森冷的开口。 奴才们一惊,这件事很明显就是后宫争风吃醋的戏码,向来是要隐下的,这次,皇帝竟然要让朝臣彻查,这怕是,不打算遮掩,也下定了决心要找出幕后之人了! 跪在地上发抖的两个宫娥背部随着凤擎轩的一句话僵硬了一霎,却被岳惠妃捕捉到,这两个人!有问题!岳惠妃把怀里的渝丽妃交给邵淑妃,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那两个宫娥,声音宛若寒冰,“说!是谁指使你们两个下的毒手!从实招来,本宫保你们二人不死,九族不受连累。可若你们执意不说,等顾上卿查出真相的时候,你们二人,还有你们的父母,你们的九族,统统要死!” 那两个宫娥心里一咯噔,知道瞒不下去了,保命要紧!吓得连连磕头求饶道,“奴婢说,奴婢说!是……” 话还没说完,突然凌厉的冷气破风而来,两枚毒针没入两个宫娥的脖子后面,两个宫娥便七窍流血,当场气绝。 凤擎轩气急败坏,爆吼道,“快!去捉拿外面的刺客!都反了!竟敢在朕的面前杀人!” 岳惠妃也是眸子一冷,眼看就要成功知道幕后之人了,却在这个时候……狠狠地咬了咬牙,岳惠妃只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胸口爆发的恨了。 邵淑妃却是在两个宫娥即将开口的嘴型上发觉了不对,那个嘴型分明就是…… 邵淑妃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呆了。 这番变化间,秦随风已经给渝丽妃喂下了药丸,清理了伤口,整张脸都包了起来,只露出两只无神的眼睛和嘴巴。 看的岳惠妃更是恨得几乎站不稳,她一定,一定不会放过这幕后黑手,她定要讲那人不得好死! 这件事传到“春兰”的耳朵后,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想起先前,蘅碧汐送渝丽妃药膏时说过的一句话,人心难测。 忍不住背后发凉,她突然明白了蘅碧汐的用意了,因为,知道渝丽妃用了药膏会恢复如初的只有当时在场的三位妃子,分别是,岳惠妃,邵淑妃和韩贤妃了。 今年的秋天已经是末尾,当真是,凉了。 次日,渝丽妃惨遭毒手毁容疯了的消息,传遍了后宫前朝,曾经是省督盐史,如今是已是兵部尚书的渝明听到后,气急败坏的冲进了御书房,声泪俱下的哀嚎了两个时辰,凤擎轩出来时的表情更是难堪十分,安抚好渝明回府后,凤擎轩一脚踹倒了御书桌,“暗卫!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 暗处的暗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次,皇帝是真的怒了。 慈宁宫内。 孙太后猛地摔碎了手中珍贵的玛瑙杯,气急败坏道,“竟敢在哀家的眼皮底下动这样的心思!放肆!” 一殿的宫娥太监跪了一地,“春兰”敏感的从孙太后的嘴里察觉到了不对劲,看来孙太后是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的,和孙太后来往密切的,可只有韩贤妃啊。 想起那张安分守已的脸,“春兰”不寒而栗,这韩贤妃,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孙太后大怒后冷静了下来,这件事一定要想办法解决,皇帝那边已经是动了真格了,要快才行!这该死的韩贤妃!竟胆大如此,这样的狠手都敢下,甚至当着皇帝的面,杀了那两个宫娥,这般的狠厉,杀伐果断,此女留不得了! 孙太后眯起眼,这样的女子,定会日后,成为反咬一口的猛虎,这次,她要做的,是撇清一切和韩贤妃的关系才行,这韩贤妃,便让皇帝除了好了。 她可以容忍后宫争斗,因为这是必然会发生的,她也支持韩贤妃和岳渝邵三妃争斗,但前提是不能过了去,谁知这韩贤妃竟是这般的歹毒! 撤走满殿的宫娥太监,孙太后只留下了几个心腹嬷嬷,声音阴沉道,“马上断绝和韩贤妃的一切来往痕迹,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几个嬷嬷心中一跳,想起昨日渝丽妃宫中发生的惨案,不由得汗毛竖立。 敢情,这一切,竟然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温温顺顺的韩贤妃做的,当真是,惊人啊! 万花楼暗房内。 清醒过来的蘅碧汐听说后,冷冷的扬起一抹讥讽,一点都不意外道,“我早就猜到那韩贤妃不是个简单的,那样的父亲,教出来的女儿,能简单到哪儿去,只是,没想到,这孙太后糊涂到纵容着韩贤妃做下这样荒唐的事情。真是可怜了渝丽妃,那女子,当真是个好女子啊,真是可惜了。” 众女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沉默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深宫里,吃人不吐骨头,但从未发觉,竟是如此丧心病狂! 而在寝殿中绣花的韩贤妃不小心被针刺破了食指,那滴妖冶的血珠落在手帕上,晕开一抹诡异的红,艳丽夺目。 韩贤妃向来柔顺的眼里,满满的嫉妒和得意,渝丽妃,皇上是我的,你也敢肖像?这件事,孙太后可是默许了的,谁敢拿她如何! 真是痛快! 一想到英俊伟岸的皇上,去渝丽妃的宫里,她就觉得锥心刺骨的疼,整夜整夜睡不着! 渝丽妃那张比自己貌美许多的脸,那天真无邪活泼的模样,还有明媚的笑容,无不像针一样,狠狠地扎的她满身鲜血! 她决不能!不能容忍皇上去找渝丽妃! 她要毁了渝丽妃的脸!她要她生不如死! 不过,这件事虽然有孙太后做后盾,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做点手脚才是。 勾起一抹诡谲的笑,韩贤妃轻声道,“暗卫,去,把一些证据扔在岳惠妃,邵淑妃,淑皇贵妃,孙太后,以及兰嫔的宫里,让他们查的一塌糊涂!” 暗卫收到命令,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这三日,后宫是乱成了一团。 先是从岳惠妃娘娘的宫里搜出了七日破,随即又在邵淑妃的宫里找到了七日破,紧接着,淑皇贵妃的宫里搜到了之前送给渝丽妃药膏的残留物,里边混有七日破,最后又在孙太后,以及兰嫔的宫里搜出了那两名宫娥的信件。 凤擎轩铁青着脸,看着这些证据,气的要死! 邵淑妃的脸色是最差的,那个宫娥的唇形,是h。 韩贤妃,蘅碧汐的开头字,都是这个口型。 如今,韩贤妃宫里风平浪静,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谨慎而安守本分的一个人。 而蘅碧汐,去了念慈庵礼佛,送给渝丽妃的药膏里居然有七日破。 是谁,两人里边,到底会是谁? 岳惠妃见邵淑妃脸色难看之极,不由得恼道,“这幕后黑手果然阴险,把我们全部拉下了水。” 邵淑妃冷冷一笑,“狐狸尾巴,总是要露出来的。那日,那两个宫娥即将开口的口型,分明就是韩贤妃和蘅碧汐的开头第一个字,却断了命。” 岳惠妃惊得瞪大了眼,急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皇上现在都气的杀了很多无辜的宫娥了。” 邵淑妃却是不以为然道,“那些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在我心中,除了你和渝儿,其他人的命,干我何事!” 岳惠妃叹了口气,明白渝丽妃的事情,让邵淑妃整个人都变了,但邵淑妃的话,她也不想反驳。 “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比较大?”岳惠妃皱起眉头道。 邵淑妃冷静下来,细细的想了一遍,分析道,“首先,淑皇贵妃,此人虽没深交,但此人的谋略远在你我之上,药膏是她送给渝儿的,可是我一直不明白的是,她为何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送给渝儿,里边若是有问题,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可这件事,从头到尾的缜密,却又像极了她的手笔。” 顿了顿,邵淑妃继续分析道,“再者就是韩贤妃了,首先,她的宫里完全没有这次事件的半分证据和痕迹,为人又深居简出,安守本分。可如果说和她没关系,都觉得不妥,因为上次被绑架的事情,韩贤妃的父亲可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的。这是为什么?因为淑皇贵妃根本就不信任韩贤妃,为什么不信任?” 岳惠妃顺着邵淑妃的思路想了一番,咬牙道,“这件事,我们必须要和父亲谈谈,也许能知道什么关键!那次绑架事件,绝不简单!” 邵淑妃赞同的点头,马上让宫娥宣两人的父亲进宫。 如今已是户部尚书的邵丰林和如今已是贵为少保的岳朗,在听到女儿心腹的急昭时,惊得火急火燎的赶进了宫。 可当两人听说女儿竟然怀疑是淑皇贵妃的时候,两人怒了,训斥道,“娘娘,慎言啊!淑皇贵妃的品性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件事定是韩贤妃做的。当日你们可知,为何唯独韩贤妃的父亲被排除在外,不参与抄吴家的事情中,就是因为,淑皇贵妃说过,韩贤妃的父亲,奸诈狡猾,心狠手辣,让我们远离韩贤妃的父亲,这样的父亲能教出什么好女儿!” 岳惠妃和邵淑妃闻言,又惊又愧,看来这件事,的确和淑皇贵妃没有半分关系的。 岳朗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啊,关心则乱啊,也不看看,为何韩贤妃贵为妃位,她的父亲却明升暗贬,没了实权,官位也远远在我们之下,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连皇上,都是不信任韩贤妃的父亲的!” 第212章 黑手清晰 岳惠妃皱起眉头不安道,“父亲,那接下来该如何?我们两个宫里可也搜出了七日破。” 岳朗和邵丰林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的默契一模一样,心下了然,“以不变应万变,你们两个宫里都有奸细,趁这个时候把奸细找出来,秘密解决了才是,否则,怕是会反咬一口啊。” 邵淑妃心口一紧,是啊,这次的事情她们两个都慌了手脚,差点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皇上那边什么态度?” 邵丰林摇摇头道,“不明朗,眼下与我们交好的淑皇贵妃又不在,还真是没法从中得知细节。” 岳惠妃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或许,可以去趟念慈庵悄悄和淑皇贵妃会会面?” 岳朗眼睛一亮,笑道,“这个法子倒是可行。” 不一会儿,岳朗和邵丰林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皇宫,悄悄地去了念慈庵。 遍地鲜血,尸体无数,散发着阴森冷然的气息。 岳朗和邵丰林震惊的瞪大了眼,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双手微微发抖,是谁,是谁杀了念慈庵满门?那淑皇贵妃岂不是遇害了! 两人神色凝重的开始一间一间屋子的寻找,却怎么都没找到蘅碧汐的影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发觉不对劲,为什么没找到蘅碧汐?念慈庵为什么会被灭门? 一连串的问题,仿若一个巨大的网,把他们困在其中,两人对视一眼,再也顾不上那般多,飞快的离开了,这地方太危险,谁也不知道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两人快马加鞭的回了岳府书房,等待着渝明的到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皇帝那边应该是还不知道的,他们必须马上商讨,这件事怕不简单。 等渝明到的时候,两人已等的快忍不住心中的焦躁了。 “怎么才来,让我们一阵好等。”岳朗的额头析出了层层薄汗。 渝明丈二摸不着头脑道,“这是怎么了,我听你们派人来催促,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邵丰林神色凝重,声音带了几分浮躁,“我两今日进宫,才知道女儿差点中计啊!渝儿的毁容,是韩贤妃干的,可这韩贤妃阴险狡诈,这件事怕是孙太后是默许的,不然她如何敢当着皇上的面,杀了两个宫娥。其次还把证物留在了淑皇贵妃,岳惠妃,邵淑妃的宫里,这是混淆视听!更可怕的是,若不是进宫,还不知道,两位娘娘竟差点冤枉了淑皇贵妃,以为是淑皇贵妃的毒手啊!” 岳朗点头,接着道,“还不只是如此啊,能把证物轻轻松松就放进三位娘娘的宫里,意味着三位娘娘身边都有韩贤妃的奸细啊,若不是及时发觉,谁知道这奸细是否会反咬一口,以嫉妒为名,陷害两位娘娘啊。” 渝明本应女儿的事已心力交瘁,痛心难当,如今一听原来是韩贤妃干的!不由得火冒三丈,“气煞我也!明日,我要进宫和皇上说明此事!” 邵丰林闻言大急,“不可!万万不可!你且听我说完,这件事由于牵扯到了孙太后,一个不好怕是会惹毛孙太后,这后果,断断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于是,我和岳朗二人骑马去了念慈庵,找淑皇贵妃商讨,结果你猜如何!这念慈庵竟然满门被灭,无一生还,更可怕的是,淑皇贵妃不见了踪影!结合近日以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这是一个大阴谋啊!” 渝明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冷静了下来,念慈庵上下少说也有几百口,竟然全没了,这淑皇贵妃的失踪,可大可小,想起自己方才的鲁莽,渝明惊得后背发冷,这一切都诡异至极,他们所有人都被算计了。“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 岳朗锁紧眉头,脑子飞快地转着,分析道,“首先,我们必须理清我们的思路,念慈庵是谁下的手,淑皇贵妃是自己逃走了还是被人绑架了?是孙太后让淑皇贵妃去念慈庵祈福的,为的恐怕就是阻止封后了,那么,孙太后会否因此对淑皇贵妃下毒手?” 邵丰林脑海一闪,大事不妙道,“糟了!怕是淑皇贵妃遇难了!” 渝明精神线绷得死紧,被邵丰林这么突然的一说,惊得站起,“救人!” 岳朗连忙开口道,“如果按照丰林的思路,想来应该是淑皇贵妃被人救走了,孙太后才会杀光了念慈庵所有的人。” 邵丰林和渝明纷纷惊出一身冷汗,这孙太后果真,狠辣。 “而孙太后和韩贤妃走得那么近,必然是想捧韩贤妃登上后位。”岳朗继续分析道。 渝明一想起女儿,青筋直跳,“岂有此理!决不能让韩贤妃得逞!那如今我们应当如何?” 邵丰林想了想,犹豫道,“其实我们应该顺着淑皇贵妃的思路来,淑皇贵妃岂是甘心吃闷亏的?这般被救走,定会有计策,宫里发生的事情,想必淑皇贵妃已经知道了,而我们,只能赌一把,找秦太医。” 岳朗点头赞同道,“没错,我们现在,只能赌一把,赌秦太医知道淑皇贵妃的事。” 渝明二话不说,站起来道,“那我这就去找秦太医。” “我们三个一起去。”邵丰林补充道。 秦府正厅内。 秦随风冷淡的看着客座上的三个男人,声音淡漠,“今日是什么风,把三位大人给吹来了?” 邵丰林有些尴尬道,“不知这里可方便说事?” 秦随风挑眉,对方这意思是要说机密之事了?“但说无妨。”这里原本是有孙太后的眼线的,只不过都被他昨日打杀完了。 邵丰林这才松了口气,神情紧张而踌躇,“那在下就直说了,宫内这次发生的事,想来秦太医已经听说了,这幕后黑手想必,秦太医心中也有数,我两今日原是想去念慈庵找淑皇贵妃娘娘商议解决的法子,不料,却看到念慈庵被灭门了,同时也不见了淑皇贵妃娘娘的踪影,不知,秦太医可否告知,娘娘此刻是否安全无恙?对于这次宫中之事,可有指示?” 秦随风冷笑,“邵大人可真聪明,这么快就能猜到一二了,娘娘虽安全,却也因此身体受到了伤害,没有半个月都下不了地,虚弱瘦削,可没邵大人说的这般轻松。” 三人一惊,半个月下不了地,这是何等的伤势,可,为什么不回宫告知皇上呢?以皇上对淑皇贵妃的专宠,这? 秦随风扫了三人一眼,便知三人心中所想,神色讥讽,“三位大人莫不是觉得娘娘能敌得过那孝道?” 正厅的气氛凝固了起来,是啊,皇上最是重孝道,这件事摆明了是孙太后故意而为,淑皇贵妃娘娘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 渝明有些不甘道,“难道,淑皇贵妃娘娘就这般甘心?” 秦随风目光一冷,警告道,“渝大人,注意你的言辞。” 岳朗见秦随风有些愠怒,连忙打圆场道,“秦太医莫要气恼,渝大人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秦随风也知渝明性子向来冲动急躁,警告了下也没放心上,“这件事你们三人不可声张,就当不知道便是了。至于渝丽妃,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但这心智和脸,在下是无能为力了,但,三位大人也不用担忧,这再狡诈的敌人,也是有弱点的,淑皇贵妃娘娘自有安排,三位大人莫乱操心便是了。” 渝明闻言红了眼圈,自己的女儿啊,那样明媚率真的笑,再也不能有了,想到这,渝明后悔万分,早知今日,就不送女儿进宫了。 邵丰林见渝明情绪有些不佳,叹了口气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在下等先行告退了。” 秦随风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道,“不送。” 日子一天天过去,凤擎轩还是没能查出个头尾来,日日黑着脸上朝,听到风声的文武百官都老老实实的,生怕惹毛了这情绪不稳定的君王。 而秦府也迎来了大喜之日。 陈大夫和陈夫人看着女儿陈端容上了花轿后,泪眼模糊,这场联姻并不在他们的掌控范围内,皇帝的赐婚是断断不能拒绝的,尽管听说,那秦太医宠妾至极。 然而再舍不得,也不能惹毛了君王去。 两夫妇只希望女儿的聪明,能让女儿在秦府里过得稍微好一点。 秦随风面色平淡,丝毫没有大婚该有的喜意,仿若在做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烟娘一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一双漂亮的剪水秋瞳红肿不堪,外边的喜庆和热闹,都像匕首一样,割得她生疼。 秦太医虽和朝臣没有往来,但谁不知,秦太医可是淑皇贵妃娘娘的心腹,这后位空悬,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这秦太医可是要好好巴结着的。 一时间,来庆祝的人多不胜数,贺礼更是多的管家一个头两个大,忙的晕头转向。 当然,比起这些,众人更重视的是,有没有可能送一两个眼线来秦府当侍妾,能和秦太医攀上关系的任何办法都是要试一次的,可当众人看到秦随风娶正妻都是这般平静的神态,不由得犹豫了起来,看来秦太医专宠府中那烟姨娘是真的了,只是可惜了陈家姑娘了,那样好的姑娘,求亲的人是络绎不绝的,陈夫人心疼女儿,一直在比较没有下决定,谁知道,皇上会横插一手进来,一直赐婚,好了,这样好的姑娘嫁给一个心里只有一个侍妾的秦太医,真是莫大的讽刺。 入夜,应酬完宾客的秦随风,一丝喝醉的神情都没有,淡定的走进了新房。 喜娘正想上前好好说些什么,却被秦随风一个眼刀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都滚出去。” 众人一惊,这是几个意思?陈端容的陪嫁丫鬟和嬷嬷都火冒三丈的看着秦随风。 秦随风没错过众人的神情,声音冷然,“若是有意见,那我滚。” 众人一听,脸色清白交加,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陈端容却开口了,声音平静,“都退下吧。” 众人虽不甘,但都还是隐忍着离开了新房,只留下了秦随风和端坐的陈端容。 不等秦随风开口,陈端容便先发制人,“既然你不愿娶我,我不愿嫁你,都因为一道圣旨而捆绑一起,那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二人有名无实就可以了,我在秦府中依然是主母,该做的我一个都不会少做,但我与你,是不可能圆房的,其次就是管好你的妾室,我是个重规矩的,可不会怜香惜玉。” 秦随风冷冷的看着床上的陈端容,脱掉喜服就去沐浴了。 陈端容没听见秦随风回答,却听到了对方脱衣服沐浴的声音,心里也不着急,秦随风性情古怪是出了名的。 秦随风沉默的沐浴完毕,穿好衣服,走到陈端容面前,声音极冷,“你提的要求,正是我想和你说的。秦府人没多少,该如何就如何,早点歇息吧。” 说完便往软榻上一躺,闭上了眼睛睡觉。 陈端容掀开了盖头,静静地看着榻上的秦随风,沉默的脱下嫁衣,卸了妆,拆了发髻,沐浴完,熄灯入睡。 她从不意外今夜会发生的事情,也从不觉得难堪和恼怒,于她而言,秦随风愿意在房间里睡下已经是极其的尊重她,哪怕府里没有秦随风的父母,也没有什么叔叔婶婶,但他还是留在了新房,等同于不让那些下人小看了她去,而她嫁进来,就是主母,地位仅次于秦随风本人,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从小,她就没想过自己能遇到诗书里的风花雪月,花前月下,她知道自己是陈家的嫡长女,知道自己的责任与背负,所以她才从未报过希望,如今也才能这般的心平气和。 这世间,有什么比安稳无波更好的? 第213章 烟娘吃瘪 次日,陈端容端坐在上座,由于府里只有烟姨娘一个妾室,所以也就只有烟姨娘一人过来给陈端容敬茶。进门之前,陈端容可没少调查这位受宠的烟姨娘,结果发现这女人果真是个不简单的,不过也因此,引起了陈端容的忌惮,出嫁值钱,从陈家的家生子中选了四个年轻貌美,忠心不二的陪嫁丫鬟。 烟姨娘一身桃粉色的齐胸襦裙,外穿浅粉色的广袖长褙子,精致美丽的脸上画了娇艳欲滴的桃花妆,梳着简单的灵蛇髻,真是应了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只是那双桃花眼里,浓浓的嫉妒和阴冷却是生生的破坏了这般美好的画面,陈端容面色不改,淡淡开口,“烟姨娘果真貌美,难怪老爷这般喜爱。” 烟姨娘闻言,心中舒服了些,嘴上却依然夹枪带棒,“可不是嘛,老爷就是疼爱婢妾,从前夫人还没进门前,这秦府上下,都是婢妾打理,虽不说如何出色,却是人人和睦,井井有条的,听说夫人自小便喜爱琴棋书画,怕是没空学习管家吧。” 木香站在陈端容身旁,见烟姨娘这般放肆,气恼十分,却不能发作。 陈端容却仿佛没听懂烟姨娘说什么一般,淡淡道,“陈家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却一直是书香门第,最是重视才学教养,自然是苦练这些,何况作为家中的嫡长姑娘,大家闺秀,自然是更要重视与努力,至于管家这些,也是有学的。” 烟姨娘一听,气得要死,这话里话外骂的是她出身不高,粗鄙低贱!恨恨的咬牙,烟姨娘声音冷了几分,“只怕夫人是力不从心呢,这若是因此累伤了身子,这可了不得。” 木香闻言气得要死,这烟姨娘竟敢骂自家主子生不出孩子!一想起昨晚秦随风的所作所为,木香就觉得恼恨! 陈端容微微皱起眉头,似是思索什么,随即开口道,“烟姨娘,听说前些日子你滑了胎,可有好好地调养?这可不能马虎了事,老爷最是疼爱你,想必一定希望烟姨娘能早日生下孩子的。” 烟姨娘猛地站了起来,气的瞪大了眼睛,“夫人这是在嘲笑婢妾吗!”小产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她盼望这个孩子有多久,失去的时候就有多痛,更讽刺的是,就是因为听到了皇帝赐婚才激动过头小产了,说到底,都是因为陈端容! 陈端容淡淡的喝了口茶,声音冷了几分道,“烟姨娘,注意你的规矩,今日念你初犯,不与你一般计较,若有下次,按规矩处置。” “你!”烟姨娘气的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身后的丫鬟连忙扶着烟姨娘坐下。 陈端容静静地望着气的面色铁青差点晕厥的烟姨娘,心中不屑,就这点道行,也敢在她面前嚣张?看来,是她太高估这烟姨娘了,“烟姨娘这是作甚,身子要紧,秋日虽说已凉爽十分,但也燥热,怕是上火了,回头让厨房给你送去一盅清补凉,很是下火。” 烟姨娘气的话都说不上来,只愤愤的瞪着面无表情的陈端容,心里恨得要死,嘴上却还是得恭敬,“婢妾谢过夫人体恤。” 陈端容点点头,满意道,“都是一家人,不需这般的客气。” 烟姨娘低垂着眉眼,努力的平息着心里的怒气,只是手指死死攥着的裙角暴露了她内心的焦躁和恼恨,陈端容落入眼里,更是厌恶了几分,看来秦随风对这个妾室的确是宠过头了,不然烟姨娘哪来这么大的怒气,显然是反差,巨大的反差。 陈端容朝木香使了个眼色,木香心领神会,朝暗处唤了声,“都过来吧。” 暗香浮动,四位环肥燕瘦的美人走到陈端容跟前跪下,陈端容神色温和,声音轻柔道,“日后便是一家人了,你们要好好给老爷开枝散叶,知道吗?” 四位美人连忙齐声娇道,“是,夫人。” 陈端容平平静静的便给四个陪嫁丫鬟,菊香,兰香,梅香,竹香开了脸,抬了姨娘,还是当着烟姨娘的面抬的,烟姨娘身体一僵,气的脸忽红忽白,咬牙切齿,可偏偏她不能反驳,这可是人家的陪嫁丫鬟,按规矩就是要当姨娘的,而且由于是主母的陪嫁丫鬟,比一般的姨娘要体面,地位也是要高出些许的,烟姨娘如何不气! 四位新抬的姨娘红着脸分别坐下,和陈端容聊天说笑,烟姨娘被无形的无视和排挤,可烟姨娘还不能如何,只得是忍着,因为主母没起身离开,所有妾室都不能先行离开的。 可陈端容却像是和几位妾室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来来去去都围绕着孩子啊,日后的教养啊什么的,似是不能停一样,烟姨娘忍耐的表情都快要扭曲了,终于,陈端容起身,略有疲惫道,“那么今天就到这了,有件事我要宣布一下,账房从今天开始由竹姨娘管理,厨房事物由菊姨娘管理,日用采买由兰姨娘管理,下人统管由梅姨娘负责,好了,都去忙吧。” “扑通~”烟姨娘气的晕倒在地,身后的丫鬟连忙扶起烟姨娘,慌慌张张的抬走了。 梅姨娘嘴巴最是厉害,见状毫不客气道,“就这点忍耐力也和陈家斗。” 竹姨娘满不在乎道,“主子,依我看,这烟姨娘也没多厉害。” 陈端容不紧不慢的理了理仪容,淡淡道,“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给我们看,好麻痹我们前期对她的想法呢?” 四位姨娘一听,纷纷收起方才的不屑和鄙夷,惭愧道,“主子说的是。” 木香这才扶着陈端容,仪态端庄的回了新房,对于陈端容来说,这只是一开始,无论这烟姨娘是个如何的人,她都不会容许这样的女人在她的眼皮底下活着。 回到新房,奶娘和心腹嬷嬷连忙迎上来,木香守着新房门口,陈端容这才坐了下来道,“奶娘,嬷嬷,莫要担心了去,万事我心中有主,你们放心便是,我们刚进秦府,急不得。” 奶娘和明嬷嬷相视一眼,点头道,“是,姑娘。”私底下她们依然习惯叫陈端容为姑娘,有外人在的时候才称为夫人。 但虽然陈端容与她们十分亲近,但这毕竟是秦府,若让有心人发觉她们和姑娘特别亲厚,对姑娘而言,只是祸事罢了,她们决不能让自己成为姑娘的软肋和弱点。 “姑娘,这是嫁妆的单子,地契,商铺,银票,你一一看看。”奶娘毕恭毕敬的把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递给陈端容。 陈端容接过,一一看完,点点头道,“奶娘继续帮我收着便是,但万万不可让人知道,在你身上。” 奶娘慎重的点点头道,“是,姑娘,对了,姑娘,那…烟姨娘如何?” 明嬷嬷一听,也紧张的看着陈端容。 陈端容噗嗤一声笑道,“暂时看不出什么,对方擅长伪装,不着急,狐狸总是要露出尾巴的。” 明嬷嬷有些不满道,“昨天姑爷这样,唉,定是那烟姨娘背后说了什么!” 奶娘听了,也愤愤起来,昨日姑爷对姑娘那真的是凶巴巴的,毫不留情! 陈端容温柔的望着两个为她操心了大半辈子的老妪,心中有些苦涩,“奶娘,嬷嬷,辛苦你们了。原想着嫁过来能让你们跟着享清福,没想到,还需要你们继续操心些年岁。” 奶娘和明嬷嬷闻言,红了眼圈,眼前懂事温柔的新妇,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那真真的比陈夫人还要疼宠,一直希望姑娘能遇到一个待姑娘千好万好的,没想到皇帝老子竟然突然做起了月老,乱牵红线,那秦随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木香虽然守在门外,但也是听得到里边的说话声的,木香是明嬷嬷的亲生女儿,和陈端容一同长大,从小情分就与她人不同,虽然陈端容表面没什么,但她怎么不明白,姑娘心里,苦着呢,想到这,木香对秦随风,就十二万分的不满意。 那烟姨娘,有什么好的!烟视媚行的,风尘十足,要气质没气质,要门第没门第,不过是个以色事君的玩物,也敢和姑娘比! 烟姨娘被抬回院子后,气的砸碎了所有的瓷器,几个伺候的丫鬟们,又是心疼又是恐慌,这烟姨娘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是脾气这般大的! 发作了一通后,烟姨娘冷静了下来,声音极冷,“还不快收拾好,管好自己的嘴巴!” 几个丫鬟吓得连忙七手八脚的收拾了起来,方才烟姨娘的表情好可怕! 不由得想起今日见到的夫人,温温柔柔的,看起来很是好相处,对待陪嫁丫鬟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马上全部抬了姨娘,还把中馈分成几份给姨娘们管着,如此的气度和做派,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嫡女,再对比一下青楼出身的烟姨娘,虽是卖艺不卖身,但真是差远了,一个天,一个地。 第214章 美人有毒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秦随风夜夜歇在烟姨娘的房里,一次都没有去过另外四个姨娘的房里,也没有去过陈端容的房里,秦府的下人们虽然心中有疑惑和想法,但谁也不敢多嘴,无论烟姨娘如何受宠,那毕竟只是个妾,手里没有半点权力,梅兰竹菊四个姨娘可手中都有着权,虽然不得宠,但是有权才是关键啊! 然后就是夫人了,对于那个待人温和,总是面上挂着端庄得体笑容的主母,秦府的下人们都松了口气,原以为是个厉害的主母,如今看来,倒是很是好说话。 一来二去,和陈端容熟悉的老下人们,心里对陈端容多了几分怜惜,这么好的夫人,老爷怎么就,不喜欢呢? 这半个月,秦府井井有条,有说有笑,和睦十分,烟姨娘也本本分分的,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陈端容手下有着梅兰竹菊四个姨娘打理事物,倒也落个轻松自在,心宽神怡下,陈端容倒也圆润了几分。 万花楼暗房内。 蘅碧汐终于可以下床了,身体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秦随风紧缩了半个月的眉头也松了下来。 这半个月后宫和前朝可是闹翻了天去,渝丽妃的脸满是疤痕,惨不忍睹,心智又只有三岁,险险的保住了命,兵部尚书渝明心痛的天天一下朝就跪在御书房门口,扬言一日不找出真凶,就日日下朝后来这里跪上两个时辰。 凤擎轩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御书桌每隔两三天又得换新的,据说查渝丽妃毁容一案已过去半个月,却还是没查出究竟是谁下的手,顾上卿只觉得自己很倒霉,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是非,凤擎轩总是拿自己开刀去查呢? 户部尚书邵丰林则是雷厉风行的运作起凤擎轩新制定的政策,唬的那些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年轻官员,老老实实的,半点油水都不敢捞,但也引起了不少老臣子的反对,于是,日日都有老臣子跑到邵丰林府里和邵丰林理论,虽然邵丰林是个稳重的人,但也经不起老臣子天天的舌战,一来二去,干脆闭门不见了。 少保岳朗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家中两个嫡子太出色了,天天都有媒婆上门,两个儿子一出门,不是偶遇哪个姑娘,就是哪个姑娘不小心晕倒在他们面前,岳朗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两个儿子现在并不是成婚的时候,所以他才一直没有考虑两个儿子的婚事,可没想到,两个儿子倒是桃花朵朵开,甚至泛滥到了,每隔三四天,就听说谁家谁家的姑娘因大儿子得了相思病,要么就是谁家谁家的姑娘扬言非二儿子不嫁,宁古佛青灯,也不嫁二儿子以外的人。 于是,姑娘们的父母,坐不住了,谁不心疼女儿啊,纷纷带着媒婆和礼物上门说亲。 烦的岳朗带着两个儿子悄无声息连夜逃到了渝明的府里暂住,因为只有渝明的府里最清净了,而且谁都知道,手里握有兵权的渝明因女大怒,所以大半个月都没人上门做客,生怕惹毛了渝明。 听小桂子绘声绘色的把这些八卦过了一遍后,蘅碧汐这才笑道,“小桂子,喝口水吧。” 小桂子脸一红,接过金妈妈含笑递来的水,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巴,甜甜道,“谢谢金妈妈。” 金妈妈很是喜欢小桂子的甜嘴,平日里有好吃的也让人留上一份给小桂子。 蘅碧汐一袭月白男袍,长发梳成男子髻,用银色的冠固定着,端的是丰神俊朗,清逸卓越。九个女子扑通一声,集体跪下齐声道,“恭喜主子康复。” 秦随风和小桂子站在蘅碧汐身后,金妈妈则是在一旁坐着。 蘅碧汐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九个女子,声音温和,“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虽然绿萝和兰馨姑姑还在宫里,但此刻能完好的看到你们九个,也算是,幸运了。” 没错,蘅碧汐便是美人盟真正的幕后主子,也是万花楼幕后真正的老板。 美人盟一共有一千多人,各个城池里都有美人盟的分堂,总堂在京城万花楼。 而美人盟有十位护法,没错,这十位护法就是皇宫里的十位杰出宫女,被凤擎轩一口气全部赐给刘太尉的十个姨娘,她们就是,红秋,橙喜,黄媚,绿萝,青烟,蓝蝶,紫霞,白梦,粉玥,墨葶。 如今除了绿萝还在宫里扮演青禾外,其他九个护法都已经到齐,小桂子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如今对主子更是佩服的双眼发光。 只有秦随风知道这一切多么不容易,在沧州的三年,一边救治蘅碧汐,一边替蘅碧汐培养了这个强大而神秘的美人盟。 十个护法都是蘅碧汐无意中救下的可怜女子,然后三年里,飞快的成长为武林高手,用毒高手,然后各自管着三个分堂,整整一千多号人,全是年轻貌美,武功和毒术都不凡的少女。 有多想报仇,就有多疯狂的训练美人盟。 秦随风永远忘不了,蘅碧汐训练十个护法时候的狠戾和决绝,把十个弱女子扔进森林里,不管死活,要知道,里边可是有许多的狼群,野兽,毒蛇。 半个月后,十个护法气息奄奄,浑身是伤的回来后,就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才恢复。 如今,蘅碧汐早已真正的开始了复仇的第一步,那就是后位,可这不管事的孙太后突然蹦出来,让蘅碧汐栽了一个大跟头,此刻,蘅碧汐的心里再也对孙太后没有半分怜悯了。 对于这个想要了自己性命的老女人,她,岂会手软? 她对她们抱有怜悯,那谁来怜悯她?! “休息了半个月,冬天倒是快来了。对了,那陈家姑娘如何?”蘅碧汐淡淡开口,可目光里的关心却是真心实意的。 秦随风垂着眼睛,不咸不淡道,“这半个月,秦府也是安生的很,陈端容,倒是个聪明的。” 蘅碧汐听秦随风这口气便知,陈端容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了,“烟娘呢,以她的手段,应当不会这么安分才是。” 秦随风不以为然道,“撑不了多久的,陈端容不是吃素的,烟娘迟早是要死在陈端容手里的。” 蘅碧汐忍不住啧啧道,“你到真是能狠下心,借刀杀人,也就只有你干得出这种事情了,还有,也许你还打算,借烟娘之死,和陈端容和离。” 秦随风不可置否的看了蘅碧汐一眼,淡淡道,“你不应该意外才对。” 蘅碧汐一噎,想起秋萍,叹了口气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放下。” 秦随风目光一紧,心口疼了起来,想起秋萍的惨死,情绪忍不住剧烈的波动了起来,如果不是凤擎轩!如果不是他!秋萍何以死的这般的决绝!情绪上头的秦随风,语气也冷了万分,“你叫我放下,你自己放得下吗!” 暗房里,安静了下来,众人都胆战心惊的大气不敢出,无论是秦随风还是蘅碧汐,都是性情古怪的人,可大家从未见过两人剑弩拔张的时候。 蘅碧汐沉默的看着秦随风,半晌,才苦笑道,“你明知我说的不是仇恨,又何苦这样反问我。” 秦随风一怔,平静了下来,“我这一生,只有秋萍一人在我心里,无论她是死是活,都在我心里,其它人,没有位置也没有可能,这种话,日后还是不要问我。” 跪在地上的黄媚背部一僵,金妈妈收入眼底,不由得心疼了起来,媚儿果真是看上了秦随风了。 蘅碧汐恢复了平淡,语气也没有了波澜,“这些日子,想来岳惠妃和邵淑妃的性子已经受到了磨练,耐性应该也是到了极限了,这个时候,最是适合开始了。” 其实她心里是遗憾的,这段日子她看出了媚儿对秦随风有意,不然也不会试探的问了方才那句话,可没想到,秦随风是个痴的,媚儿怕是只能遗憾了。 秦随风看了眼蘅碧汐,有时候他很希望穿透她的面具,看下面隐藏着什么样的灵魂,虽然和蘅碧汐相处到如今,已过去了好几年,可他,依然不真的了解蘅碧汐,只能算是知道一二,就比如现在,他不明白,蘅碧汐想做什么,如今的局势已经是个死局,时间拖太久了,渝丽妃的案子根本没有破案的可能了,韩贤妃早早的清除掉了一切的痕迹,转移到了其他人的宫里。 所以说,如今韩贤妃动不了,孙太后更动不了。 可看她的语气,却是时机成熟的模样。 小桂子一看到蘅碧汐胸有成竹的模样,兴奋的双眼发亮,主子又有好计谋了! “绿萝和兰馨姑姑,想必这半个月也无聊得很了。”蘅碧汐不动声色的笑了,说起来,兰馨和她倒是真的很有默契,无论是计策还是应对,都十分的同步。 秦随风皱起眉头,提醒道,“你想对孙太后下手?这个时候?凤擎轩对孙太后是很看重的。” 蘅碧汐摇摇头,淡淡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想让孙太后,像以前那样,老老实实的念佛,暂时莫要多管闲事罢了。” 小桂子忍不住插嘴道,“主子!快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第215章 秦府做客 蘅碧汐白了小桂子一眼,警告道,“小桂子,多动动脑子,不要什么都等我说。 小桂子闻言,耷拉着脑袋道,“主子,奴才的脑子如何能跟您比,您这不是取消奴才么。” 蘅碧汐闻言好笑道,“兰馨姑姑那般的聪慧,你怎的半分都没学到呢?” 小桂子听到兰馨的名字,脸一红,硬着头皮道,“兰馨姑姑又…没和奴才经常交流这些,自然…自然没学到。” 蘅碧汐见小桂子脸红成这个样子,也就不打趣他了,声音淡淡道,“我们如今,得找一个恰当的借口,回宫。当然,这念慈庵一事肯定是瞒不住的,重点是,怎么编我被救的过程,才能不让任何人怀疑,这孙太后,当然得拉下水,警告警告。都别跪着了,起来吧。” 九人这才起来,墨葶有些犹豫道,“主子,关于上次救你出来暗中协助下毒的人,我们查到了,是灵玉。” 蘅碧汐一愣,灵玉?其实她一直觉得灵玉有点诡异,可她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这种感觉,但如今令她更惊讶的,莫过于,灵玉竟然救了她,为什么要救她呢? 秦随风显然也非常的惊讶,灵玉是大楚第一高僧破格收入的入室弟子,大楚无人不知,只是,灵玉不是在宫里么?怎么会跑出来,又是怎么查到蘅碧汐所发生的事情,甚至相助的这么巧合呢? 难道,其中隐藏着什么惊人的阴谋么? 想到这,秦随风脸色难看了些许,“无论如何,灵玉此人,非等闲之辈,虽说这次是助了我们,但不可视友。” 蘅碧汐赞同的点头,“没错,灵玉与我并无交情往来,怎会这般无缘无故的帮我,也许其中有着我们不清楚的事情。” 红秋见蘅碧汐把自己打扮成了男子,心想着许是她要出去,便提醒道,“主子,身体刚恢复,还是休息比较好。” 蘅碧汐却是淡淡一笑,“秋天快过完了,出来透透气。” 万花楼二楼贵宾厅。 丰神俊朗,俊逸非凡的蘅碧汐出现在贵宾座上,几个温柔娇媚的姑娘围着蘅碧汐,又是剥葡萄又是按摩调笑的,周围的贵公子们没见过蘅碧汐,心中不满此人一出现,漂亮的姑娘就都围着她去了,可看对方穿的是一流的月白锦缎,腰带中央镶嵌着华贵的白玉,容貌出众,想来身份非富即贵,所以虽然生气,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总有那么一两个纨绔子弟没长脑子,见蘅碧汐这般的作态,早恼了,此刻见平日里的狐朋狗友都不吱声,心中暗骂他们孬种,大袖一挥,大摇大摆的走到蘅碧汐面前,趾气高扬道,“哪来的穷酸子,还不快给大爷让开!” 蘅碧汐似是没听到一般,狂傲地捏住一个美人的下巴,眸光流溢,那美人生生的被看红了脸,只听蘅碧汐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美人,可愿今晚与在下共赴云雨?” 只见那娇羞的美人玉手勾住蘅碧汐的脖子,柔媚如水,“奴家愿意与郎君良宵长度。” 那纨绔子弟见蘅碧汐自顾自的和美人调笑,无视了他的存在,气恼至极,大袖一挥,恼怒道,“来人,给我打!” 身后一群武功高强的打手呼啦啦的冲了上来,包围住了蘅碧汐。 原本环绕蘅碧汐的美人们吓得都退到一边去了,众围观的世家子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不明白这看起来清贵非常的蘅碧汐,怎么丝毫不为所动一般,谁不知,那纨绔子弟的打手们,可都是武功十分高强的啊! 蘅碧汐放下手中的美酒,似是疑惑的看了眼把她团团围住的打手,随即用水银般清澈而优雅的目光看着那纨绔子弟,不知为何,纨绔子弟见蘅碧汐这般看着自己,小腹一热,两道鼻血急冲冲的流下…… 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傻了眼的盯着那纨绔子弟鼻子上挂着的两道鼻血,显然没反应过来,蘅碧汐却是仿若没看到一样,从容的起身,打手们早被主子给惊呆了,没发觉蘅碧汐已经从包围中走出来,月白袍子曳地,背影清冷高洁,就这样缓缓地下了阶梯,到了一楼。 那纨绔子弟愣愣的伸出手,摸了摸鼻子间的鼻血,吓得瞪大了眼,随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打手们连忙上前抬走那纨绔子弟,众人也从反映中看懂了两条爆炸消息,第一,那纨绔子弟晕血!第二,那纨绔子弟居然是个好男风的!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一层,结果已经看不到蘅碧汐的身影。 打手们抬着那晕倒的纨绔子弟匆匆忙忙驾车回府,路上却莫名其妙的被全点了穴道,眼睁睁的看着那晕倒的纨绔子弟,被九个黑衣人狠狠地揍了一顿,鼻青脸肿,一身华贵的衣裳破烂不堪,待黑衣人走远,打手们才发觉穴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解开,这才慌忙把地上狼狈的纨绔子弟抬进马车里,飞快的回了府。 秦府书房里。 蘅碧汐懒洋洋的歇靠在软榻上,目光沉沉,地上跪着的九个女子,大气不敢出,秦随风自顾自的给秋萍上了柱香,仿佛不知道眼前气氛的不对一般。 黄媚悄悄抬起眼角看了眼那灵牌,上面赫然的爱妻两个字,刺痛了她的眼,也灼伤了她的心,莫名的,脑子一闪,黄媚赫然发觉,自己似是,爱上秦随风了。 “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了吗?”蘅碧汐淡淡开口。 橙喜吸了口气,犹豫道,“对方进了孙太师的府邸,可孙太师这般的身份,怎会有这样的子孙?” 蘅碧汐冷冷一笑,极尽讥讽道,“孙太后的娘家,果真是天生就和我过不去的。” 青烟小心翼翼的接口道,“那主子,接下来如何?” “听说京城有家勾栏院,很是销魂蚀骨。”蘅碧汐抓起毛毯,胡乱的玩着。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了。 秦随风也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白梦自告奋勇,眉间隐隐透着一股子坏坏的味道,“主子,这件事,交给属下做吧!” 蓝蝶冲白梦抛了个媚眼,娇脆欲滴道,“莫不是白姐姐想男人了?” 白梦闻言脸一黑,没好气道,“你滚蛋。” 紫霞向来和蓝蝶就亲密,见白梦又羞又怒,趁机补一刀,“是啊,那勾栏院里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白姐姐随意挑。” 白梦恨恨的瞪了两人一眼,气呼呼的飞走了,这个时候呆在这真是气人,还不如出去准备准备,好完成任务。 蘅碧汐淡淡的看了眼一旁安静的秦随风,不容拒绝道,“你这儿客房倒是挺多的,这段时间大伙儿都累了,就暂时在这儿歇着了,大伙儿易容一下,随风,你叫你家夫人准备一下待客。” 顿了顿,眸光犀利了起来,“还有那个废棋,烟娘,倒真是想见见呢。” 青烟闻言插嘴道,“主子,我要换名字,我怎能和那样的女人同名呢!” 蘅碧汐想了想,也不生气,“那你就改为青华吧。” 青烟一听,高兴地眯起了眼。青华青华,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好。 一旁的紫霞有点酸溜溜道,“真是让人羡慕啊。” 众人也不理会紫霞的作态,纷纷喝了易容水,紫霞自觉无趣,也喝了易容水,所有的人仿若不只是换了一张脸一般,连气质都有所不同,蘅碧汐和小桂子原就易了容,所以不必再喝一次,秦随风淡淡的走出门道,“我这就去准备,你们先去正厅等着吧。” 等秦随风走远,黄媚才愤愤开口,“谁知道这正厅在哪啊!” 蘅碧汐侧目,淡淡的看了眼浮躁的太明显的黄媚,眼里带着警告与几分冷意,“媚儿,下不为例。” 黄媚背后一僵,咬牙道,“是,主子。” 众人胡乱摸索,一路问了那些膛目结舌的下人,才找到正厅。 对于下人来说,最是比常人敏感,这府中突然出现十个貌美女子和一个小少年,这…… 眼线们纷纷跑自个儿主子耳边说去了,烟姨娘气的把手上的镯子都给摔碎了。 随后便听到婆子禀告,说是秦随风让众人去正厅迎客,烟姨娘咬牙切齿,声音极冷,“走吧,去会会那群贱人!” 婆子张了张嘴,没敢吱声了,其实她本是想提醒烟姨娘,那十个女子看起来不像是外室,反而看起来大有来路。 可是一看那烟姨娘阴冷的模样,婆子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缩着脑袋跟在后边。 正厅里燃着蘅碧汐喜爱的茉莉花香,小桂子低垂着头,安安静静的站在蘅碧汐身后,红秋等八人则是纷纷落座于客座,淡淡的喝着茶,上座的秦随风皱着眉头,都吩咐下去这么久了,怎么都还没来? 正当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陈端容带着梅兰竹菊四位姨娘,以及心腹丫鬟木香,奶娘与明嬷嬷款款走了进来。 温和的看了眼正厅里的可人,陈端容声音轻柔,语气诚恳道,“由于近日睡得早,所以晚了些,客人们莫笑。” 蘅碧汐淡淡的打量了眼陈端容,声音平淡,“夫人太客气了,本就是我等唐突了。” 陈端容歉意的笑了笑,这才坐到秦随风身旁,四位姨娘则是纷纷落座,木香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在场的十个女子客人,心中不满,这么晚了,十个姑娘家来一个有妇之夫的家里做客,真是没规没距,不像话。 蘅碧汐对于陈端容的谦和很是满意,无论是不是装的,这份书香门第自带的气度,就很是让人舒服,只是…蘅碧汐垂下眼眸,这陈端容平日对丫鬟太纵容了些,竟敢用不满的眼神打量她,虽然她不愿让陈端容落下面子,但如果不提醒,反而会让这丫鬟害了陈端容,虽然和陈端容没什么交情,但终归,陈端容是用来对付那烟姨娘的,可不能差了去。 放下茶杯,蘅碧汐声音带了三分的意味深长,“夫人好气度,只是在调教下人的方式上,过于绵软了,终归是个祸端。夫人睿智,还是多加深思才是。” 陈端容心里一沉,严厉的扫了眼木香,这丫头定是又没掩饰住情绪了,可对方也没说错,这木香是该训训了,总这样,是很容易被人利用了去,想到这,陈端容声音冷了三分,“木香,去给姑娘赔罪!” 木香一愣,随即也明白了方才蘅碧汐的话是在骂她,顿时脸色一阵发白,姑娘从来都没有当众教训过她,如今定是恼了,再也不敢多思,木香连忙出来给蘅碧汐恭恭敬敬的道了歉。 蘅碧汐不在意道,“作为夫人的心腹丫鬟,还是要多多注意才是。” 木香心中委屈,面上只能咬牙,“是。” 木香刚退回陈端容身后,烟姨娘就来了,蘅碧汐看了眼,心中冷笑,可真是卯足了劲打扮啊。 秦随风在看到烟姨娘的时候早就黑了脸,竟敢让所有人等了这么久,原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毕竟烟姨娘这样精明的人,断不能落下把柄才是,只是秦随风终究只是个男人,不理解女人一旦嫉妒起来,根本没有半分理智可言。 烟姨娘没看见秦随风的气恼,而是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毫不客气的把九人打量了一遍,这才娉婷多姿的走到秦随风和陈端容的面前,虚虚的行了个礼,“老爷,夫人。” 陈端容皱起眉头,有些不满道,“怎来的这般晚,让客人久等。” 第216章 教训姨娘 烟姨娘心中暗骂陈端容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找她的茬,正想反驳回去,却想起秦随风在,眼珠子一转,便委委屈屈道,“夫人误会婢妾了,婢妾当时正在沐浴,所以来晚了。” 陈端容一噎,只得是叹了口气道,“赶紧坐下吧。” 烟姨娘心中得意,果然,当着秦随风的面儿,这女人不敢拿自己怎么办!何况她的借口也在情在理。 秦随风随着烟姨娘的作态面色更难看了几分,蘅碧汐看在眼里,嘴上也不留情,“这位便是传闻中的烟姨娘了吧,果真是魅色天成,妖冶惑人。” 烟姨娘一坐下,便听到蘅碧汐这般毫不留情的讽刺,眼睛一顿,她竟敢骂她是个下贱的玩物!“姑娘这么晚做客秦府,也不知姑娘的家人怎么想。” 这话说的就极重了,大楚的姑娘都是不能在男人的府中过夜的,除非有长辈在,否则就是败坏门风,不知羞耻! 当然,烟姨娘这番话,却也是陈端容所有人心里的想法,只是没有人会说出来罢了,倒是没想到这烟姨娘竟这般愚蠢,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这不是硬生生的打秦随风的耳光么? 黄媚顿时气得要死,“烟姨娘不过是个妾,主子没发话,怎就僭越了呢,想来是自小就没学过规矩,也没被人管教过吧。” 黄媚这话说的也极其的重了,无论如何,烟姨娘也是秦府的姨娘,再如何,都得顾忌三分秦随风和陈端容的面子,可黄媚想来心直口快,这烟姨娘自己出身青楼,竟敢用这般恶毒的话来教训主子和姐妹们,她如何能忍!当然,其中也因为嫉妒烟姨娘,导致说话比平常更毒了三分。 这烟姨娘上不得台面,没家教不懂规矩,说来说去,就是在骂烟姨娘是个低贱的妾,哪怕是清白人家,也不会让青楼的女子进家门,因为连当妾的资格,那都是没有的,而秦随风却还曾经把秦府的中馈交给烟姨娘,这简直已经是大楚的笑话了。 秦随风随着黄媚的话,面色越来越难看,陈端容对黄媚更是觉得无语了,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实在是,太过了。 可木香却不这么想了,黄媚骂烟姨娘越狠,木香心里越是高兴,当然,也包括了奶娘和明嬷嬷。 “你!”,烟姨娘何曾被人当众这般羞辱过?顿时脸色都青了,若不是因为秦随风在场,她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黄媚的脸! “咳咳!”秦随风充满怒气的咳嗽声把众人拉回了神,黄媚脸色一白,这才发现自己又冲动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这般的让秦随风没有面子,而且主子方才警告过她,可她真的忍不住啊! 橙喜见状有些着急,连忙圆场道,“真不好意思,令妹心直口快了些,秦大人,秦夫人莫要见怪。” 陈端容不在意的笑了笑,温和道,“误会一场罢了,夫君,不知这九位姑娘是?” 秦随风面色淡漠道,“这九位都是秦家的远房亲戚,都是表妹,来京城游玩些日子,这段时间会住在秦府,你安排安排。” 烟姨娘愣了,陈端容闻言面色亲热了几分,“原来是自家人,表妹们这段日子便在秦府住下吧,有什么需要都跟我说,对了,不知表妹们怎么称呼呢?” 红秋见蘅碧汐并不打算说话,便主动开口道,“见过大嫂嫂,按顺序来分别是,梦,秋,喜,媚,华,蝶,霞,玥,葶,因为都是单名,大嫂嫂就叫我们单名便好了。” 陈端容点了点头,带上姓氏的话,便是秦梦,秦秋,秦喜,秦媚,秦华,秦蝶,秦霞,秦玥,秦葶,没想到这秦随风有这么多的表妹,还个个都美丽如此,真是难得。“原来如此,明嬷嬷,去安排一下表妹们的房间,奶娘,去安排一下表妹们需要的日常用品。木香,去给表妹姑娘们的房间里熏熏香,顺带准备一下香汤和宵夜。” 明嬷嬷等人连忙退了下去做准备,梅兰竹菊四位姨娘对视一眼,出列说道,“夫人,请容许婢妾们去协助一下明嬷嬷她们,表妹姑娘人多,三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其次,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需要安排一下。” 陈夫人点了点头,欣慰道,“那就辛苦你们了,去吧。” 梅兰竹菊四位姨娘冲蘅碧汐等人福了福,退了出去。 秦随风也是今日才看了一眼四位新姨娘,没想到四人倒是十分规矩妥当,想来陈端容的确是很会培养心腹。 蘅碧汐很是玩味的笑了,这陈端容真是不简单的,光是培养这么忠心服从的心腹就不容易,还大方的抬了姨娘,据说大权都瓜分给她们代管了,这份信任和大胆,真不是一般人有的,但也可以看出,这四位姨娘,是绝对不会生出二心的,因为,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她方才观察四个姨娘的神情便知,都是一等一的忠诚啊! “天色已晚,表哥,我们先回客房,明日再好好叙叙旧。”蘅碧汐终于开口了,语气淡然。 半分小心翼翼都没有。 陈端容心中有了计较,这梦表妹当真是与众不同,不卑不亢,话不多,但一说话便让人无话可说。 秦随风见蘅碧汐面色疲倦,想来大病初愈的确是闹腾了些,顿时语气便温和了几分,“嗯,去歇着吧,需要什么和丫鬟们说。” 蘅碧汐点点头,红秋等人连忙上前扶着蘅碧汐退了下去。 落在陈端容的眼里更是不同了,等蘅碧汐走远,才问道,“夫君,可是梦表妹身子不好?” 秦随风一愣,点了点头,心里赞叹陈端容的细心,“梦表妹自小身子底子就比其他表妹来的差,经常生病,这次千里迢迢来京城,怕是身子有些吃不消。” 烟姨娘一听,心中暗爽,哼,原来是个病秧子! 陈端容闻言心中也怜惜了几分,方才不难看出,这梦表妹虽然言辞犀利,但也是为了她好的,没想到这梦表妹身子竟这般的差,“夫君放心,我会照顾好表妹们的,梦表妹这边我会多加注意几分。” 秦随风淡淡的看了眼陈端容,没看出半分的虚伪,这才满意的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梦表妹是家中长辈极其宠爱的娇娇,无论是才学才是德行,都是最出众的,你有空也可以多与梦表妹聊聊。” 陈端容心下更是惊吓,难怪那梦表妹身上总有说不出的气场,原来是家中最受宠的女儿,秦随风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既然开口称赞了梦表妹,定是真的了,心下不由得对蘅碧汐更是多了几分好感和好奇。“是,夫君。” 烟姨娘却不这么想了,左右不过是个病秧子,瞧那脸色,怕也是个不长命的,听秦随风的语气,也没有收下表妹做妾的想法,心里的大石头早就松开了。 等蘅碧汐等人去到各自的客房,一切都准备好了,蘅碧汐看了眼屋内的丫鬟们,淡淡道,“都出去守着吧。” 众人一愣,夫人可是交代过,梦姑娘的身子特别差,所以伺候的人也特别的多,可梦姑娘却不要人在屋内伺候,这? 小桂子见众人这神情,连忙说道,“我家姑娘不喜欢陌生人伺候,都退出去守着吧。” 众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退了下去,小桂子也跟着退出门外守着,几个丫鬟好奇的问道,“你是你们家姑娘的护卫吗?” 小桂子一愣,随即点点头,沉稳道,“是,我从小就学武,就为了保护姑娘。” 众丫鬟这才了然的点点头,梦姑娘身子虚弱,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晕倒,没有个护卫的确是不行的。 蘅碧汐疲惫的洗了个澡,吃了秦随风配制的药丸,这才熄了灯睡觉。 烟姨娘的院子里。 秦随风今晚没有歇在她的院子,而是去了书房,烟姨娘虽气恼,但也不严重,只要不是去了其他人的房里就好,想了想,烟姨娘低声吩咐几个婆子道,“你们去盯着几个表姑娘的院子,看看可有人想爬床的。” 几个婆子连忙退了下去,其实,烟姨娘完全是想多了,只是婆子们也懒得解释那么多,表姑娘们若想爬床,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早在夫人没进门之前就爬了,指不定还能有个正妻之位呢。 然而等几个婆子鬼鬼祟祟的溜到九位表姑娘的院子里时,发现表姑娘们都睡下了,顿时心中无奈,果然,表姑娘们是真的没有爬床的打算的。 孙太师府内。 孙太师阴沉着脸,“谁干的?” 打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吱声,那纨绔子弟便是孙太师的嫡亲孙子,孙浩然,此刻依然没有醒来。 孙老妇人和孙夫人心疼的守在床边,旁边站了一排大夫,低着头不说话。 孙太师黑着脸,语气阴寒,“你们竟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已经没有活着的资格了。” 打手们身体一僵,退了下去,服毒自尽了。 孙家家规,机会是留给不犯错的人的。 第217章 勾栏祸事 次日清晨,京城开始流传起了风言风语,孙太师的嫡亲孙子在万花楼看上了一个俊逸非凡的公子,还当众流鼻血,男风的倾向已不虚多说。 然而风声极小,毕竟看到的人是少数,加之万花楼没有回应什么,便都流传的及其压抑。 然而,孙浩然自醒来后,脑子里便一直都是那双水银眸子,波光潋滟,摄人心魄,虽然浑身都疼,可依然没有办法,生出半分恼气了。 孙浩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般的想着那个陌生的男子呢? 起身,穿好衣服,孙浩然带着随从出了府,正想走进万花楼时,听到路人们讨论着勾栏院,说是何等的惊艳,孙浩然不知那勾栏院是做什么的,便问了路,去了勾栏院,浑然没察觉到那些人看向他的古怪目光。 等孙浩然走进勾栏院那一刻,才愣住了,随即反应了过来,自己,自己怎么来了这小倌场所?随从们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干嘛来这种地方,但也不敢问,孙浩然的脾气向来不稳定。昨夜死的十几个打手的教训,可都还历历在目。 各种俊美的小倌上前,挤开随从们,围绕着孙浩然,孙浩然傻眼了,可不知为何,他却推不开这些美貌的男人,脑海里还时不时想起昨日遇见的那个人。 等孙浩然回过神时,已经被小倌们迎进了厢房。 房内熏着暧昧的香,不知不觉间,他发现面前出现了很多个他,昨日的他,心下莫名的欢喜起来,随从们都守在门外,不知所措,直到里边传来暧昧的叫声,才咬牙,算了,守着好了,主子想要找乐子,他们也管不着。 一连几日,孙浩然都去了勾栏院。 暗地里疯传的一些消息也开始确切了下来,满京城年轻子弟们的都知道孙浩然好男风的事,于是纷纷远离了孙浩然,面的被对方染指,孙浩然身份地位极高,他们可得罪不起。 秦府内。 蘅碧汐慢吞吞的吃着橙喜剥好的水果,听小桂子一如既往的神采飞扬讲八卦,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真不知道,孙太师和孙太后,喜不喜欢这份特别的礼物呢。 孙浩然作为孙家的嫡长孙,未来的继承人,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真是可怜啊。 想起孙浩然那日看自己的眼神,蘅碧汐就恼极,不过眼下,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烟姨娘依然每日锲而不舍的派眼线来防备着,盯着,对此蘅碧汐倒也懒得和她计较,倒是陈端容的态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仅每日来看望蘅碧汐,还坚持每日让秦随风给蘅碧汐诊脉,督促厨房做药膳,无微不至到了极点。 连向来有些嫉妒的黄媚,也对陈端容没了脾气,这般好的女子,她能说什么呢? 蘅碧汐的身子开始圆润了些,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硬仗,可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太师府内。 孙太师气的面色铁青,看着跪在地上,颓废的孙浩然,只觉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生生的要噎死他!“孽障!孽障啊!你这般堕落自毁前途!真是!气煞我也!” 孙老妇人泪流满面的护着孙浩然,她最心疼的孙子啊,哪能用家法呢!“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吧,浩然年轻不懂事,不能怪他。” 孙老爷和孙夫人都在一旁紧张的看着老太师,老太师想来说一不二的性子,府内无人不知。 可孙太师见众人都护着孙浩然,更气了,越发的觉得孙浩然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过分的溺爱造成的,一想起将来孙家的一切落在孙浩然头上,孙太师就觉得担忧到睡不着!“来人!拿家法!把老夫人带回房间歇着,谁再求情,一并处置!” 老夫人一听,生生的晕了过去。 奴仆们手忙脚乱的抬着老夫人离开正厅后,孙老爷和孙夫人也都退了下去,老太师是真的发脾气了。 孙浩然满脑子都是一双水银色的眸子,整个人都因为这几日的纵欲过度而憔悴萎靡,落在孙太师眼里,更是气的要死。 管家很快就把鞭子拿给了孙太师,孙太师二话不说,狠狠地抽了下去,剧痛使然,孙浩然终于回过了神,见孙太师双目喷火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御赐的金鞭子抽打自己,不由得惊叫道,“爷爷,你这是做什么?为何打我?” 孙太师一听,更气了,敢情这孽障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孙太师气昏了头,再也顾不得那样多了,用尽全力的抽了过去,可孙浩然可不傻,见爷爷疯了一样的打自己,哪有不躲的,当下便一个机灵,躲到了管家身后。 等孙太师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鞭子落在年老的管家身上,一瞬间便把老管家给抽晕了过去,老管家跟随孙太师几十年,出生入死,忠心耿耿,如今因为孙浩然的躲避,而遭难,孙太师当下气疯了,“孽障!你还敢躲!” 孙浩然见老管家倒地,吓了一跳,随即也生了火气,这要是落在自己身上,不得皮开肉绽了去!顿时也粗着脖子吼道,“爷爷,你为何打我!” 孙太师被孙浩然这一句爆吼,双目一瞪,心口大痛,随即晕了过去。 “爷爷!”孙浩然吓坏了,不明白向来硬朗的爷爷怎么了,慌忙大叫了起来。 外边守着的奴仆们也惊慌的跑了进来,见孙太师倒地,慌忙的叫大夫去了。 不一会儿,孙老爷和孙夫人等人便神色凝重的赶来了,孙老爷二话不说,就打了孙浩然两个耳光! 孙浩然睁大了眼睛,恼火道,“父亲,你打我!” 话音刚落,孙老爷便又是两个耳光打过去,孙浩然没想到父亲还会打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生生的又吃了两耳光,“父亲!你!” 孙浩然的双眼通红了起来,愤恨的看着父亲!今日是怎么了!爷爷莫名其妙打自己!父亲也发了疯一样打自己! 孙老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不明白儿子怎么短短时间里,变成这个模样! “哼!”孙浩然一声冷哼,运起轻功飞了出去! 这一瞬,所有人都惊呆了,只听见孙老爷阴森的声音响起,“把他给我抓回来!” 暗卫们连忙飞奔了出去,孙浩然会武功是孙家的秘密,凤擎轩不喜孙家权大,更不喜孙家习武,这是明令禁止的,若让外人看见孙浩然会武功,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然而,孙浩然也不傻,知道父亲定会让暗卫来抓自己,飞快的落入一户人家暗处,藏了起来,许久后,才飞往了反方向,没错,正是勾栏院。 太师府的事情,没能瞒过日日打探的白梦,自然而然也传到了蘅碧汐的耳里。 “真是惊人啊,孙浩然懂武,却晕血,多大的讽刺啊。这件事,若让皇上知道了,还真不得了。”小桂子惊叹道。 蘅碧汐半分都不意外,“孙太师老奸巨猾,可不傻,虽然凤擎轩不让,但肯定暗中培养子孙们习武的,只是,没想到,这孙浩然竟不顾一切,使了起来。” 黄媚冷哼一声,鄙夷道,“虽然如此,但是个草包无疑,明知是禁忌,还敢使出来,没脑子!” “我们,该准备回宫了。”蘅碧汐笑了,仿若一颗发光的星星,带着森森的寒意。 慈宁宫内。 听到消息的孙太后阴沉着脸,殿内伺候的宫娥们都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 短短几日,孙家竟然出了这么多的事!好好地嫡长孙好男风也就罢了,日日沉醉在那勾栏院里,整个京城的人都传遍了,真是丢尽孙家的脸! 这还不算,还把哥哥给气晕了过去!孙太后只觉得脑仁阵阵发疼,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浩然私自用武离开了孙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上百个暗卫出动,竟然没找到人! 这件事,若是让儿子知道,以儿子多疑而霸道的性情,定不会轻易揭过这件事! 最近真是事事不顺!韩贤妃这个白眼狼,反咬一口,她如今也是渝丽妃事件的嫌疑人之一,儿子对自己已经有了不满和怒气,蘅碧汐不知所踪,至今没露面,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担忧的她夜夜睡不好,如今,娘家又出了这么多事! 与此同时,御书房的凤擎轩却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上面写着蘅碧汐所有发生的事情,以及渝丽妃事件的真相,笔迹狂傲无比,一看就是,杨柯的字。杨柯此人,桀骜耿直,从来不会偏向谁,说话一针见血。 虽然如此,可凤擎轩看完信后,除了惊讶和恼怒,更多的是伤心和心疼。 孙太后,自己的生母,竟然对自己最爱的女人做了这么多事,如今,蘅碧汐不知死活不知去向! 不用说,定是孙太后为了封后,对蘅碧汐是下了非杀不可的决心了! 想起阿蘅,凤擎轩只觉得心疼到要死,呼吸都困难极了。 自己该怎么办? 张敏在一旁,心惊肉跳的看着凤擎轩脸上的神情,不明白这封匿名信到底都写了什么,看起来,像是……风雨欲来啊。 一炷香后,沉默许久的凤擎轩,沙哑着声音道,“张敏,派人去查念慈庵和璧城的一座宅子的事情,记住!要暗中进行,秘密调查!” 张敏面色凝重的点头,退出了御书房,看着周遭满地落叶的景象,莫名的觉得今年的冬天,会比往年更寒冷。 第218章 重新审查 京城的夜,总比其他地方要来的更迷人,带着丝丝危险,融入在繁华喧嚣中。 张敏面色复杂的悄然行至凤擎轩身后,喉头堵塞,酸楚难堪。 凤擎轩听得那是张敏的脚步声,心中也犹如大石般,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皇上。” “如何?” 张敏眼圈通红,望着凤擎轩的背影,难过极了。 “废后处斩的前两个时辰,淑皇贵妃到天牢为废后送行,然,废后情绪激动,咒骂了淑皇贵妃好久,把淑皇贵妃引得进了天牢后,服毒自尽,那毒藏在牙后,一咬就碎,直接毙命。导致在场的狱卒们以为是淑皇贵妃下的毒,但后来赵御史和陈大夫觉得奇怪,便暗暗的查了一下,发现真相,却因为牵扯到了太后,便瞒了下去。” “废后自尽那一刻,太后刚好赶到天牢。” 说到这,张敏只觉得艰涩难当,不忍再说下去,可凤擎轩,并没有喊停。 “太后是带着御林军进去的,把淑皇贵妃绑起来,扔在天牢地面过了一夜。次日便把淑皇贵妃转移到了念慈庵囚禁,小桂子则是被青禾囚禁于皇宫。” “那几日,为了转移皇上的注意力,太后说淑皇贵妃去念慈庵祈福,于是,那几日,皇上因为韩贤妃的原因,没有发觉到不妥,而知情的狱卒和御林军一直被软禁在天牢内,半步没有离开,到现在也是。” “后来,有人去救淑皇贵妃,然而失败了,太后便把淑皇贵妃以及救兵转移到璧城的一座私宅,继续囚禁,直到……” 直到活生生的饿死。 张敏只觉得最后那几个字,难以启齿。 “灵玉娘子不知如何得知这件事,暗中毒死了私宅所有的人,救出了淑皇贵妃等人,然,淑皇贵妃已瘦削枯槁,气息奄奄,在病床上熬了大半个月,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太后怕事情败露,便杀光了所有知情的人,念慈庵,满门尽灭。” 想起那上百个尼姑的冤魂,张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淑皇贵妃不知在哪里秘密恢复身子后,出来散心,女扮男装,去了万花楼转转,找了几个温柔的姑娘聊天,遇到了孙太师的嫡长孙孙浩然,孙浩然嚣张跋扈,让十几个打手围住了淑皇贵妃,正要下手时,淑皇贵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眼孙浩然,然后孙浩然……” “流鼻血了,然后晕过去了。从那以后,孙浩然就总是出现在勾栏院,据说他所喜爱的那几个小倌,长相与淑皇贵妃,有几分相似。” 说到这,张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凤擎轩,果然,凤擎轩的背部僵硬了。 “孙太师知道后,用家法训诫孙浩然,不料孙浩然鬼迷心窍,气晕了孙太师,原也只是气急攻心,却因为天气入冬,一病不起,孙老爷大怒,打了孙浩然四个耳光后,孙浩然运了轻功逃走了,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避开了四面八方的暗卫,躲在了勾栏院的地下厢房,日日与那几个小倌纵情声色。” 张敏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太师府真是深藏不露,明知皇帝最忌讳什么,却还要阳奉阴违。 没有点灯的御书房,只有窗户是开着的,柔和的月光倾斜了一地,清冷的像蘅碧汐的目光。 是了,她爱极了月白色的袍子,虽然从前,她最爱的是桃花般的颜色,深粉浅粉,重重叠叠,天真浪漫。 从沧州回来后,她不爱桃花了,也不熏桃花香了,她不再努力的去迎合他的喜好,只听从自己内心的喜好了,她穿起了各种冷色系的衣服,其中,以蓝色系和白色系为主,月白色,便是她穿的做多的颜色,茉莉花香,也成了凤栖宫唯一熏的香。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有了那样多的变化。 就像这次,太后的行为,让她伤透了心,才会恢复后,宁可去万花楼找女子聊天,也不愿意回宫里,甚至也不和他通信,不解释不言不语,她的沉默,已是最大的哭声。 凤擎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许了那样多的承诺给她,说好的守护与保护,他其实,从始至终,都没能做到。 左边是亲生母亲,右边是爱人。 他处在如此难堪的位置,如何选择? 阿蘅定是知道如此,才宁可不回来的吗?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选择息事宁人,因为他做不到舍弃母亲,也做不到放弃爱人,如此矛盾的他,她清楚,可她也伤透了心,所以不回来,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朕,该如何是好。” 静的能听清呼吸声的御书房里,潺潺余留着沉长钝痛的叹息声。 第二日的早朝,敏感的文武百官们,察觉到了凤擎轩的不同,不明圣心在想什么的众人,都紧张了起来,暗暗地思索着近日以来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留下了什么把柄。 “陈大夫,赵御史。”凤擎轩打破了大殿诡异的安静,声音虽疲惫可还有几分锋利。 陈大夫和赵御史背部一僵,不明白怎么皇帝突然找上他们了? “微臣在!” 战战兢兢的出列,两人跪在地上等待着凤擎轩说话。 其他人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帝王的情绪变化,以图提前分析出点什么。 “陈大夫,封为大理寺少卿,赵御史,封为宗政寺少卿。从今日起,顾上卿手中负责的渝丽妃一案,交由陈少卿,赵少卿二人彻查,五日内,必须给朕一个交代,至于顾上卿,朕派你今日速去念慈庵,接淑皇贵妃回宫,否则,提脑袋来见朕!” 凤擎轩起身,大袖一挥,冷哼一声,离开了大殿。 张敏连忙两声喊道,“退朝~” 文武百官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陈大夫和赵御史吃了什么狗屎运,突然能坐到这两个位子上?需知道,自从皇后党被拔除后,这两个宝座,多少人抢破了脑袋,却都没能让皇帝开口。 但令众人更心惊的,莫过于皇帝最后那一句,提脑袋。这淑皇贵妃不是在念慈庵为太后娘娘祈福么?怎么皇帝突然让顾上卿去接人,还用这般恼怒的语气?莫不是,其中发生了什么? 顾上卿只觉得晴天霹雳。 这段日子他接连着倒霉,渝丽妃的案子不是他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而是因为牵扯到了孙太后,皇帝对孙太后的孺慕之情满朝皆知,他怎么敢轻易的断案? 现在好了,皇帝莫名其妙的因此恼上自己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总觉得,念慈庵,发生大事了。 顾上卿的眼皮不停地狂跳,面色苍白的离开了皇宫。 陈少卿和赵少卿一一应付了那些皮笑肉不笑的恭喜后,去了后宫,开始重新审查渝丽妃一案。 而岳朗,深深地锁住了眉头,一路都在神游太虚。 渝明看不下去道,“你这是怎么了,从下朝后开始,你就不正常。” “看来,皇上是知道念慈庵所发生的事情了,可,为什么是顾上卿去呢?而且,淑皇贵妃已经不在念慈庵了,皇上为什么还要下那么重的话呢,这可是满门的性命啊,顾上卿对于渝丽妃一案虽然力不从心,但终究错不在他,皇上再怎么恼也不应该这般才对。”岳明只觉得脑袋里有许多的线混在一起,乱七八糟的。 邵丰林一边走一边思索,“你说的没错,如今渝丽妃一案交给了陈家和赵家一起来审,这是为什么?这么突然实在是有些古怪。” 京城郊外,一队驰骋飞奔的骑兵正往念慈庵而去,领头的赫然就是顾上卿。 只是向来沉稳的脸上,此刻尽是青白交加,咬牙切齿。 方才他收到岳朗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有一句话:花非花,雾非雾。 若是平日里的顾上卿,也许能看明白,如今他被皇帝那句,提脑袋吓得已经失去了理智,原以为岳朗会给自己什么关键的线索,呸!这老匹夫!竟给了这么一句半讽刺半哑谜的话给自己!这不是添乱么! 这段时间被各种古怪案件折腾的死去活来的顾上卿,早就没了耐性。 所以也不能体会到,岳朗这六个字里的关键线索。 等顾上卿赶到念慈庵时,只觉得阴风阵阵,偌大的念慈庵,竟一个人影都没有,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顾上卿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大了,带着御林军把念慈庵翻了个遍,都没看见一个人影。 一阵风袭来,竟是刺骨发冷。 顾上卿莫名的惊出一身冷汗,这念慈庵,怕是被灭门了,想起皇上早朝时那森森的语气,顾上卿这才明白,皇帝早就知道念慈庵出事了,所以才让他来找死生不明的淑皇贵妃娘娘! 冷静下来的顾上卿,猛地想起方才岳朗那句,花非花,雾非雾。不由得大惊失色,细细的重新回想了起来,从皇后设计四位宫妃的案件开始,到现在,那些诡谲的细节,以及始终迷茫的死角,逐渐的明朗了起来。 身后的御林军们也想到了,淑皇贵妃怕是出事了。 没错,这一队御林军,便是当日孙太后带到天牢的御林军,见顾上卿皱眉深思的模样,御林军首领咬牙,自己必须要把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告诉顾上卿才行了,不然如何找回淑皇贵妃娘娘呢? 等御林军首领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后,顾上卿把所有事情串起来后,眸子一紧,果然。 真不愧是,孙太后啊。 岳朗的花非花,值得大概就是渝丽妃一案了,意思是那些看起来完全置身事外的人,就一定是凶手,所以一定是韩贤妃,但是韩贤妃怎么会胆大包天如此,雾非雾,说的就是那些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比如淑皇贵妃突然祈福,比如孙太后突然管起了后宫,串起来,真相就出来了。 可是,接下来,该去哪儿找淑皇贵妃呢? 顾上卿上马,往京城方向而去,身后的御林军一愣,随即跟上。 第219章 大方回宫 韩贤妃阴沉着脸看着陈少卿和赵少卿二人,突然闯进她的宫里,说是抓她去天牢审案子!开什么玩笑!没凭没据的! “二位大人真是无礼!没凭没据的就闯进本宫这里,真是放肆!”韩贤妃一改往日的温顺柔媚,厉声道。 赵少卿冷冷一笑,“贤妃娘娘这个帽子扣得太大了,本官可受不起,本官是奉皇上之命,查渝丽妃一案,据本官与陈少卿调查发现,娘娘您,难逃其中,所以,娘娘,还是乖乖跟本官去天牢吧!” 不等韩贤妃开口,禁卫军就把韩贤妃押了起来,韩贤妃眉目圆瞪,厉火直烧,“你!” 陈少卿挥手道,“押入天牢,宫内所有宫娥太监,一并押下!谁敢放走一个,仔细你们的九族!” 秦府门口。 顾上卿和御林军跪了有两个时辰了,引来了无数围观的百姓。 正厅里,蘅碧汐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仿佛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与己无关一样。 陈端容有些不安的看着淡漠的秦随风,她听说门口的事情后,慌了手脚,因为顾上卿并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一味地跪着,而御林军们更是缄默其口,纹丝不动。 烟姨娘心中着急,毕竟她身居内宅,自从皇后死后,她就一直没有参与后宫斗争了,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众人安静的慌乱时,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老爷,秦少保,邵尚书,渝尚书来了。” 秦随风淡淡的点头,表示知道了,管家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把外边等候的三人迎了进来。 渝明向来心直口快,扫了一眼正厅,便开口道,“来叨扰一下秦太医,顺带求个情。” 秦随风冷冷一笑道,“顾上卿先是宫妃失踪案,力不从心,渝丽妃一案,手忙脚乱,这般的能力,皇上没有马上革职,已经是开恩了,何况,一个连主人都帮不了的狗,要来何用?” 这话却是太过了。 邵丰林面色不忍道,“顾上卿已经尽力了,毕竟有些东西牵扯太大,谨慎些犹豫些也是正常的。” “噢?以邵尚书之见,没用的狗也应该留着咯?”秦随风语气越发的冷了。 岳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蘅碧汐,虽然她易容了,但这水银色的眸子太过罕见,很难认不出,见蘅碧汐脸上面无表情,也猜不出心思,便斟酌道,“狗也需要经历荆棘,才能成为主人的帮手,不是吗?” 果然,蘅碧汐眉头一动,秦随风却不买账,“那又如何?” 渝明倒抽了一口冷气,平日里,只是觉得秦随风淡漠,不喜交际,但没想到,竟是这般毒舌犀利的人,蘅碧汐没发表说法,他倒是情绪颇多,但…想起蘅碧汐遭受的罪,想来也是费了秦随风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了回来,会这般的恼火,也是情有可原的。 陈端容和烟姨娘早傻眼了,完全听不明白秦随风等人的对话,只是对于那箭弩拔张的语气感到紧张而战栗。 她们竟不知,秦随风竟是如此冷的刺骨的人,每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的锋利。 邵丰林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尴尬的等着蘅碧汐开口。 “来者是客,先坐下来吧。”没等到蘅碧汐说话,陈端容却忐忑的开口了。 三人一愣,随即落座。 茶见底了又添,喝完了继续添,如此一来一去,却又是过了两个时辰,该是晚膳的时间了。 陈端容尴尬的看着众人,不知道是下去准备晚膳还是继续干坐着。 “走吧。”蘅碧汐缓缓起身,淡淡的开口。 陈端容和烟姨娘一愣。 岳朗等人大喜,连忙笑道,“是。” 小桂子连忙扶着蘅碧汐离开,留下陈端容和烟姨娘目瞪口呆。 岳朗等人恭敬地跟在蘅碧汐身后,面上掩不住的欢喜。 “这?”陈端容半天才噎出一个字。 “去准备晚膳吧,就当这几日什么都没发生。”秦随风起身,淡漠道。 然后搂着迷惑的烟姨娘离开。 蘅碧汐走到门口,看见面色苍白的顾上卿,依旧笔直的跪着,身后的御林军们,更是跪的刚直,小桂子心细,给她戴了面纱。 但那双水银色的眸子却是太过的冰冷,顾上卿一看见蘅碧汐走了出来,便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交差了。 “回宫。”蘅碧汐字都不多一个。 岳朗连忙拉开马车门帘子,小桂子扶着蘅碧汐坐了进去。 顾上卿这才率领御林军,护送蘅碧汐回宫,百姓们也一哄而散。 岳朗等人送了口气,总算是回宫了。 马车里,小桂子帮蘅碧汐重新梳了发髻,换回了原来的容貌,这才安静的给蘅碧汐扇风,一路上,蘅碧汐都非常的安静,小桂子知道,主子这是养精蓄锐,回宫还会有许多需要解决的事情等着主子。 马车驾驶得十分平稳,蘅碧汐原本只是假寐一会儿,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到宫门口时,顾上卿才发现凤擎轩竟然带了后宫全部的妃嫔出来迎接。 然而马车停下后,却没有人出来。 可是谁也不敢上前去问是什么情况,顾上卿背后的衣裳全湿了,暗暗叫苦,这又是怎么回事哟!真是遭罪啊! 凤擎轩却是面色不改,一动不动的站着,谁也不明白君王在想什么,只是宫门口静的诡异。 小桂子知道已经到宫门口了,但不知道凤擎轩来了,只是看蘅碧汐睡得很深,不忍叫醒,就想着等蘅碧汐醒了再说。 御林军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站在凤擎轩身后的,分别是邵淑妃,岳惠妃,兰嫔等人,太后自然是不会来,韩贤妃已经锒铛入狱,自然也不在。 岳惠妃和邵淑妃两人对视一眼,淑皇贵妃娘娘,在想什么? 皇帝亲自迎接已经是十分的殊荣了,可,让皇帝这样的干等,却是大大的不敬,还会被人诟病的。 以淑皇贵妃的聪慧,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马车门帘子没有掀开,谁也不清楚里边的情况。 岳惠妃忍不住担心起来,再这样等下去,传到朝臣那里,免不得是一顿铺天盖地的弹劾啊! 还有孙太后那边,可都不是好惹的。 邵淑妃的手掌全是汗,望着凤擎轩的背,只觉得压迫越来越强。 一个时辰过去了。 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终于,马车里有了动静。 众人,却都等着浑身是汗了。 蘅碧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慵懒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迷蒙,“小桂子,还没到吗?” 清晰地声音传到外边,众人听得分明,原来,淑皇贵妃是睡着了,难怪没有动静,小桂子怕是不知道皇上在外边等着,所以也才没叫淑皇贵妃起来。 小桂子恭敬地声音传来,“主子,已经到了,只是奴才见您睡着了,不忍叫醒。” 蘅碧汐有些责怪道,“你啊,总是这般自作主张,哪天得罪了其他权贵主子,本宫可保不了你。”虽是责怪的语气,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半分责怪都没有。 小桂子嘻嘻笑了笑,帮蘅碧汐整了整仪容,这才掀开了车门帘子。 一抹醒目的明黄落入眼里,小桂子一愣,随即大惊失色,差点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谁来告诉他,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 蘅碧汐也看到了凤擎轩,顿时一僵,原来他在外边等了自己很久了,还带了这么多人,若是自己不表示一下,明天,估计孙太后和朝臣就要找她麻烦了,想到这,蘅碧汐红了眼圈,梨花带雨的落泪了起来,凤擎轩心口一痛,大步流星的走到马车前,一把抱起哭傻了的蘅碧汐,心疼道,“阿蘅,朕,知道你委屈。”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目光,抱着蘅碧汐打算运轻功飞回凤栖宫,却发现丹田虚弱,不由得一愣,难道是最近太累了?没多想,凤擎轩便抱着蘅碧汐走回了紫竹苑,一路上无不被众多惊讶的目光跟随。 一路上,蘅碧汐的脸深深地埋在凤擎轩的胸口,眼泪已经把龙袍全部侵蚀,凤擎轩被那滚烫的泪灼的心痛如绞。 “阿蘅,对不起。”凤擎轩喉头发酸,他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女人啊。 轻轻地把蘅碧汐放在软榻上,望着她红肿的双眼,凤擎轩胸口发酸,内疚道,“阿蘅,你受苦了,对不起。” 蘅碧汐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冷笑,是啊,对不起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她死了,他是不是也打算说一声,对不起,然后就完事了。 凤擎轩看着蘅碧汐呆呆的模样,难过极了,“阿蘅,你原谅我,好吗?” “我,我从未怪过你,我知道,孙太后也是怕我拖累你,因为我没有强大的母族,不能给你帮助。”蘅碧汐哽咽道。 凤擎轩心下大震,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阿蘅还在为他着想,甚至,为他的错,找了这样的一个借口。 当下更是愧疚,“阿蘅,你是朕的皇后,就算太后反对,朕也一定要封你为后,只是,这次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好吗?无论如何,那都是朕的母亲,朕…” 话没说完,便被柔软的手指捂住,“别说,我明白。” 凤擎轩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情难自已,一室春香。 慈宁宫内。 “啪!”孙太后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放肆!” 听心腹嬷嬷说了今日宫门前发生的事,孙太后气的胸口发疼! “堂堂大楚皇帝,竟然带着整个后宫在宫门口迎接一个贵妃,这也就罢了,竟然还生生的等了一个半时辰,这将我大楚的颜面置于何地!真是岂有此理!蘅碧汐决不能留!” 孙太后咬牙,语气森冷。 心腹嬷嬷们对视一眼,劝道,“娘娘,此时不适与淑皇贵妃动手。时下正是敏感的时候,韩贤妃今日已经被押入天牢了,娘娘莫要着急啊。” 孙太后冷静了下来,是啊,自己真是气晕了,差点忘了眼下的情况了。 既然暂时不能对蘅碧汐动手,那就换个方法吧。 孙太后招招手,心腹嬷嬷上前,孙太后在耳边交代清楚后,那心腹嬷嬷眼睛一亮,赞叹道,“娘娘,妙啊。” 孙太后得意一笑,那是!自己可是后宫残忍斗争里赢得最终胜利的人,太后这个位置,便已经能说明问题了,蘅碧汐终究太年轻了,有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第220章 贤妃处斩 岳惠妃和邵淑妃两人一同出现在天牢,讥讽的看着地上狼狈的韩贤妃。 “怎么,没想到自己也有今日吗?”岳惠妃冷笑。 韩贤妃怨毒的盯着两人,不过是不得宠的两个妃子,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得意?是!她明日就要被处斩了,那又如何?至少,她得到过凤擎轩的垂帘,也专宠过一段时间,怎么不比眼前这两个清高自持的女人幸运! 在后宫里,就算是输,那也是要输的漂亮! 她是输了!可她输的比谁都漂亮!皇后千方百计想害蘅碧汐,结果呢,人没害到就死了。自己可不一样,那该死的渝丽妃,可是一辈子都痴痴傻傻了,自己就算是死,那也是比谁都得意的! 韩贤妃眼里浮起疯狂的笑意,哈哈大笑,“本宫虽然输了,但却比谁都漂亮,皇后一辈子都是个笑话,可本宫不同,本宫死了又如何!本宫被爱过,也爱过,还有那渝丽妃,哈哈哈,活着又如何?还不如本宫死的痛快!这世间,生不如死,才叫人伤心呢,两位妹妹,你们觉得呢?” 邵淑妃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已经癫狂的韩贤妃,她竟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你被爱过?别开玩笑了,醒醒吧,韩贤妃!皇上爱的,从来就只有淑皇贵妃一个人,可怜你入宫多年,却还是不明白!” 岳惠妃看都懒得看韩贤妃一眼,一个愚蠢的失败女人,根本不值得她多看一眼,“韩贤妃,本宫来这里,不是听你废话的,本宫见你明天就要死了,所以特地来告诉你一件事。” 顿了顿,岳惠妃怜悯的看了眼韩贤妃,她到如今都不明白自己输了,还以为自己赢了,“你可知,当日为何,淑皇贵妃要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送渝儿那药膏吗?那是因为,淑皇贵妃早就对你抱有怀疑和不放心了,可怜你却一直不知道,那药膏就是淑皇贵妃给你的最后一个提醒和机会,你自以为自己聪明,却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你可知,那次皇后的出手,也是淑皇贵妃算好的,包括我们被救,突然出现在吴府,每一步,都在淑皇贵妃的手掌心里,那次为何只有我们三个人的父亲出现在吴府,而你父亲不在。这,便是淑皇贵妃准备对你们动手的预兆了。” 邵淑妃不屑的看了眼韩贤妃,补充道,“到现在,你以为,你还是赢了吗?” 韩贤妃瞪大了眼睛,疯狂的摇着头,“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岳惠妃望着阴冷潮湿的地面,淡漠道,“你这辈子走的最大的一步错棋,就是自作聪明。如果你以为孙太后是最好的后盾,那你就错了,真正的赢家,也不会是孙太后。因为,淑皇贵妃的智谋,远远在孙太后之上。眼前看起来,的确是孙太后占了优势,可谁知道,那是不是淑皇贵妃故意做给孙太后看的,迷惑敌方自己真正的实力呢?兵不厌诈,明白了吗。” 韩贤妃呆住了,如丢了魂魄的木偶娃娃,自己,自己输了吗?而且,还是惨败。 邵淑妃和岳惠妃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留下韩贤妃一个人,呆呆的挨到天亮。 次日上朝。 凤擎轩想起蘅碧汐清早嘟嘟囔囔的提醒,不由得心中温暖,阿蘅总是这般的善良。竟然为渝丽妃求一个贵妃之位。 文武百官们已听说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可是韩贤妃一门,竟然没有一个活口,全部处斩,这是皇帝的警告,如果他们谁敢弹劾淑皇贵妃,乖乖,那就真的是不想活了。 “昨夜,淑皇贵妃跟朕提了个建议。”凤擎轩声音轻快道。 朝臣们一听,连忙竖起耳朵,乖乖,这枕边风,最是忌讳了,可咋们皇上竟然缺心眼到说出来,真是! 凤擎轩似是没看到朝臣们五彩缤纷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贵妃说,渝丽妃在这次的陷害中受尽委屈苦楚,应当破例许一个贵妃之位,让渝丽妃的一生,过得风光荣华,无忧无虑。朕深思许久,觉得贵妃所言十分合情合理,朕,决意,封渝丽妃为纯嘉皇贵妃。爱卿们,可有意见?” 朝臣们傻眼了,这渝丽妃心智只有三岁,这当了贵妃,出席皇家宴会的时候,难免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可是,皇帝都不介意了,他们也没必要介意什么的,只是,这渝明的权力倒是巩固了。 “既然众卿家没有意见,那么就这么定了。其次,这段时日,顾上卿虽然办理案件力不从心,但却也是兢兢业业,便提升为吏部侍郎。”凤擎轩声音淡淡,他开始想念阿蘅了! 下朝后,渝明被铺天盖地的恭喜包围了,其实女儿的贵妃之位,竟然又是淑皇贵妃求来的,他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淑皇贵妃了。 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皇上还不封后呢? 岳朗看出了渝明的疑惑,低声道,“历代六宫之主,那可都是必须要有强大的母族作为后盾的,皇上估计是在为这个头疼,其次就是,孙太后这里,还需要时间。” “没错,不然皇上今日直接就册封了。”邵丰林感慨道。 御书房内。 吴向文淡淡的喝着茶,声音清淡,“怎么,打算动用了吗?”皇后党全军覆没,吴向文是例外,作为凤擎轩最得意的助手,自然舍不得的。 凤擎轩点点头,叹了口气道,“阿蘅若没有母族,定会被诟病,太后这边更不好交代的。” 吴向文沉吟片刻,起身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免得夜长梦多。” 凤擎轩点点头,拍了拍吴向文的肩膀道,“兄弟,辛苦你了!” 吴向文身体一僵,是啊,他们是结拜兄弟,只是,若他知道,他之所以打算事不宜迟,风餐露宿去办那件事,并不是因为两人的兄弟之情,只是因为,他爱上了蘅碧汐,凤擎轩会是什么心情呢? “走了。”吴向文转身,运起轻功离开,嘴角的苦笑却是没人发觉。虽然,他爱着她,可她,从未爱过他,也不可能爱他。 他已经许久没有去见她,已经绝交的两人,又有什么资格再见,见了又该如何呢? 只是,自己的梦里,却全都是她的脸,音容笑貌,一举一动,都刻进了骨子里,夜夜在梦里梦着,不愿醒来。 一路疯狂的用轻功赶路,饿的不行才停下来飞快的吃东西的吴向文,憔悴不堪,不见昔日的英俊潇洒,终于,半个月后,赶到了边疆。 而这半个月,后宫风平浪静,前朝一片和谐,万事顺心的凤擎轩,心情大好。 太师府也没了前段时间的鸡飞狗跳,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这日,天气晴好,孙家游历在外三年的嫡女,今日回京。 那个传闻中,大楚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孙家嫡女孙尚香,十岁的时候,便有许多贵族世家上门定亲,却都被孙太师拒绝了,说是孙女年纪太小,暂时不考虑,众人眼巴巴的等到孙尚香十三岁时,孙太师却把孙尚香送出去游历了,说是孙家的嫡女必须眼光开阔,于是众人只得是长吁短叹的继续等,中途不少人都因为等不了了,而定亲了。 如今,孙尚香回来了,无疑成了京城第一爆炸事情。 算算看,今年孙尚香已经十九岁了。 但也没听到什么定亲的传言,于是,太师府的门槛又开始热闹了起来,那些苦等孙尚香的世家子弟,个个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出现了。 可孙尚香回府后,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没能见到孙尚香,也不知如今的她,出落的如何的惊世绝艳,众子弟的目光都炽热了起来,恨不得能看上一眼。 机会,总算是来了。 作为孙太后最疼爱的孙侄女,孙尚香被邀请进宫参加,三日后的冬宴。 冬宴,是每年十二月,皇家都会举办的一次大型宴会,五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参加,而能参加的官员,都可以带妻儿来参加。 于是,孙尚香参加冬宴的消息不胫而走。 顿时,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子们双眼发光,五品以下的则是哀叹连连。 凤栖宫内。 蘅碧汐懒洋洋的坐在主位上,客座上分别是岳惠妃和邵淑妃。 “娘娘,可听说了那孙家嫡女?”邵淑妃浅笑道。 蘅碧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小桂子有说过,那个传说中的大楚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孙家嫡女,孙尚香。” 岳惠妃闻言噗嗤一笑道,“何为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但凡是大家闺秀,名门贵女,可都不差。” 邵淑妃有些无奈的看了岳惠妃一眼道,“你啊,那么好强做什么,你父亲可是大大的才士。” “其实,她说得也没错,才,若是指这些众人都会的,如何算是才?”蘅碧汐很是赞同岳惠妃的说法。 邵淑妃想了想,红着脸道,“两位姐姐说的是。” “不过,孙太师培养的嫡女,能有这样的名头,怕是真有大才呢。”蘅碧汐笑的意味深长,那个老谋深算的孙太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那次大病后,恢复的孙太师,比以往更内敛了呢,真是什么错处都挑不到。 岳惠妃不以为然,在她心里,眼前的女子,淑皇贵妃才是真正的才女,她的才,是无双的智谋,更是精密的陷阱。不过,她说得也没错,这孙尚香,还真是让人期待。 “左右明天就能看到了。”邵淑妃浅浅一笑。 蘅碧汐直了直腰,眯起眼睛,“是啊,孙太后好端端的,把最疼爱的最出色的孙侄女,召进宫,意欲何为,真是让人深思啊。” 岳惠妃想了想,有些担心道,“需不需要准备些,万一那孙太后用什么阴招,这…” 第221章 北风凛冽 蘅碧汐摇摇头,神情淡淡,“静观其变便可。” 自从回宫,她一直没对孙家出手,只不过是因为时局不稳,可如果孙家以为自己好对付,那就可笑了。 且走着瞧吧。 邵淑妃张了张嘴,却又沉默了下去,岳惠妃最是明白邵淑妃的心思,便代她开口道,“纯嘉皇贵妃,没关系吗?” “有本宫坐在她旁边,不碍事。”蘅碧汐安抚道。 邵淑妃松了口气,自从纯嘉皇贵妃痴傻后,两人轮流照顾她,也还是累的厉害,毕竟只有三岁的心智,而冬宴这样重要的场合,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不是小事。 但有了蘅碧汐的保证,多少也能放心些。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岳惠妃突然一本正经了起来。 蘅碧汐斜睨了她一眼,笑了。 “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如果只是嘴上说感激,未免虚伪而敷衍,岳家这个决定也是经过了多番的深思熟虑。”顿了顿,岳惠妃严肃而真诚道,“岳家愿成为娘娘朝中的依仗。” 邵淑妃也跟着表态道,“邵家也是如此,愿助姐姐稳固地位。” “怎么,都第一天入宫么,不知道结党营私,是死罪么!”蘅碧汐语气一愣,陡然变了脸色。 岳惠妃和邵淑妃对视一眼,咬牙道,“何来结党营私之说,姐姐若想站稳中宫,没有朝臣的支持,如何能顺利册封!” 蘅碧汐一噎,随即眼眸黯淡了下来。 “本宫本是有强盛母族的人,如今,有了盛宠已是极限,如何肖想其他。” 岳惠妃哑然,是啊,若不是因为蘅家无辜被算计,如何会是如今这样尴尬,举棋不定的局面,若没有朝臣支持,太后这边绝不同意,可若有朝臣支持,太后定会扣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可两厢比起来,宁可冒险硬碰硬,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才是。 “这招虽是险棋,但也是唯一的办法,姐姐三思啊。”邵淑妃劝道。 蘅碧汐摇了摇头,拒绝道,“如今时局敏感,实在是太冒险了,且放着先吧。” 岳惠妃和邵淑妃叹了口气,不再提及,这件事就算她们岳渝邵三家支持,蘅碧汐自己不愿意,那也是白搭。 “关于,顾上卿晋升,姐姐有何看法?”邵淑妃见气氛凝固,解围道。 蘅碧汐眼睛一眯,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嗯,这步棋子走了半天,总算是不引人瞩目的达到目的了。” 岳惠妃心惊的看着蘅碧汐,难道说,顾上卿竟是蘅碧汐的暗棋么?若是如此,那蘅碧汐的心机实在是太可怕了,怕是全天下都猜不到,顾上卿是蘅碧汐的人吧!这段日子,顾上卿倒霉的让人都忍不住同情了,不知情的以为是顾上卿得罪了谁。 可实际上,蘅碧汐竟然能事无巨细的算的精准,包括皇帝的心思,不吹枕头风,不提只言片语,让皇帝自然而然的,毫不犹豫的选择让顾上卿,接了一件又一件的案子,然后顺着她的棋局,一小步一小步,千绕万转的,不惹人瞩目的落到目的地上。 邵淑妃也想到了,只是她更惊讶的是,蘅碧汐的坦然,竟然把这样的一个秘密告诉她们两个,都说人心难测,她就那么相信她们吗? 见两人吃惊的沉默,蘅碧汐也不奇怪,这样的惊人秘密还不止一个,但她要做的,就是大大方方的告诉她们其中一个就可以了,要收服聪明的两个女人,需要的不是手段,而是攻心。 “顾家和梅家联姻,意味着,梅家也是姐姐的人吗?”岳惠妃试探性的问道。 邵淑妃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想到了更深的东西。如果说顾家和梅家的联姻,从一开始就在蘅碧汐的算计之内的话,那么,陈家和秦家,陈家和赵家,那岂不是都在蘅碧汐的计划之内,甚至有可能,都是蘅碧汐的暗棋,强作镇定的邵淑妃,生生的压下心中翻滚的死路,实在是,太可怕了。 蘅碧汐轻轻地笑了,这是岳惠妃和邵淑妃从来没见过的笑,像溪水一样透明,凉凉的缓缓的,抚平一切的起伏,“也不算太傻。” 这,便是承认了! 邵淑妃也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多么玲珑的心机啊,莲欢节,光是准备都忙得不行,虽然有德妃帮忙,可德妃什么性子谁不知道,不添乱都偷笑了,可那样忙碌的准备下,她竟然还能编织出这样强大的网,陈家,赵家,梅家,顾家,没有一个在网外,甚至能利用凤擎轩帝王的猜疑之心,把秦家横插进陈赵两家里,可实际上,却是蘅碧汐早就算好的。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惊人的谋略啊。 步步蚕食,步步紧逼,贤妃,皇后,还有韩贤妃就是在这个网里,挣扎到死,都没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输了。 小桂子看了眼邵淑妃,心中得意,自家主子真厉害,只是,还有更惊人的呢。 岳惠妃起身,朝蘅碧汐行了一个大礼,这是名士遇到知己或者高才之人,才行的大礼,“姐姐若是男儿,何惧天下。” “要天下,何用。”蘅碧汐不屑一顾道。 邵淑妃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蘅碧汐,她真的,对天下没有想法吗?那为什么要暗中逼得,陈赵梅顾四家,不得不心甘情愿成为棋子呢。 蘅碧汐似是没看懂邵淑妃的疑惑和不解,只自顾自的把玩着手里的紫玉,从前她爱极了白玉的,后来发觉紫玉更不错,比纯净的让人不忍下手的白玉多了危险和陷阱,这样,才更适合如今的她,不是吗?“乏了,都回去吧。” 岳惠妃和邵淑妃连忙福了福,离开了凤栖宫。 风忽然的就大了,没多久,便纷纷攘攘的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那样细密绵柔的美丽,却带着刺骨的寒冷,生生的逼得人倒抽冷气。 岳惠妃那一刻突然觉得,这雪,像极了淑皇贵妃。 看起来那样温和柔软的女子,骨子里却冰天雪地,让靠近的人,都如同在暴风雪里挣扎离开还是坚持。 其实,何苦呢? 岳惠妃叹了口气,伸出手掌,接住了一片雪花,认真的凝望着。 “姐姐,看出什么了吗?”邵淑妃若有所思道。 岳惠妃苦笑的摇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我们都身在一个局里面,我们与他人有所不同的是,我们,可以活着,以半胜利的姿态活着。” 邵淑妃迈开的脚步一顿,声音幽幽,“是啊,这世间有了这样的女子,我们输了一半,也不奇怪。” 今日蘅碧汐真正的目的,她们已经明白了。 岳渝邵三人,是明棋,用来对付韩贤妃的最佳选择,所以,韩贤妃会死,而且,必须死。 只是这场斗争,代价太惨烈了,赔上了一个纯嘉皇贵妃。 可谁能说蘅碧汐残忍呢? 后宫里,就算没有她,韩贤妃这样的人,也会被其他人盯上,一样要死,就像纯嘉皇贵妃,太活泼单纯,注定,是要牺牲的。 深吸了口气,岳惠妃叹道,“今年的冬,真是比往年都要冷。” 紫竹苑寝殿内。 红木浮雕窗大大的敞开着,窗子下是镂空雕就的楠木桌,上放一只通体泛着幽幽光泽的紫玉长颈瓶,里边插了枝“春兰”折下的红梅,花香随着风雪从窗户飘了进来,蘅碧汐躺在铺了五层厚厚羊毛毯的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火狐被,一头青丝垂落在地,安静的睡颜带着三分的脆弱。 小桂子有些着急的看着“春兰”,主子身子不好,怎么开着窗户呢,这风雪是越来越大了,这般睡着,要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想起秦随风那冰块一样的脸,小桂子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春兰”轻轻地拍了拍小桂子的肩膀,示意不要着急,这是蘅碧汐自己要求的,或许有她的打算,她们在不清楚什么计划之前,决不能轻举妄动。 小桂子咬牙,点了点头,真是的,主子要用什么计谋不好,这大寒冬的美人计和苦肉计,给谁看啊,真是急死人了。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凤擎轩正奇怪怎么今日这般的安静,没有小桂子那大嘴巴的噼里啪啦,一进来便愣了。 风雪烈烈,烧了地龙的房间,本该是暖和,却因为窗户大开,而添了八分的寒意。 软榻上的人儿睡得很熟,容颜苍白,长发散落,在火狐被的衬托下,更显得脆弱不堪。 凤擎轩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恼怒的瞪向一旁垂首而立的小桂子和“春兰”,可两人仿佛没看见凤擎轩一般,纹丝不动,凤擎轩挑眉,看来,这个主意是阿蘅自己的,两个奴才如何舍得主子大开窗户吹风听雪?虽文雅风流至极,但蘅碧汐这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走上前想关上窗户,却发现了紫玉长颈瓶下压着的一张宣纸,用的是梅花小篆,字体如梅花怒绽,当真美极。可当凤擎轩细细的看那字所写的,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 西窗雪,涂白檐,下石阶。 檀香灭,抱影无眠孤孑。 春花谢,秋时月,温柔不肯婉约。 我临帖,墨染的体贴。 宣纸碎,恨不解该如何卸。 伤成阙,留白作忆两三阕。 关山叠,马蹄绝,古色的老长街。 又一夜,扶醉孤盏人未歇。 北风凛冽,千山守风雪。 霜发凝结,柴门外的恳切。 离书难写,案上添几叠。 驿边外,千年石刻已倾斜。 北风凛冽,往事伤离别。 缘字难结,焚相思祭无邪。 无声岁月,那旧事风化风月。 你篆碑,刻的爱少了一撇。 最后那一句,如刀一样,狠狠地砍在凤擎轩的心上。 深吸了口气,凤擎轩的目光哀伤痛楚,她,并没有原谅他。 她怪他,她怨他。 如果不是他,她无辜的母族如何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不是他,她的孩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死亡。 如果不是他,她不需要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的活着。 都是,因为他啊。 凤擎轩的身体僵硬的转了过来,望着软榻上脆弱苍白的小脸,只觉得凄苦无比,是啊,若不是他,她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阿蘅…”艰涩的开口,却迟迟不敢靠近软榻,那一刻他竟然觉得羞愧难当,脚如同被盯住一样,动弹不得。 站了半晌,凤擎轩最终还是关上了窗,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凤栖宫。 如同逃亡一般,仓皇无措。 第222章 夜宴绝艳 就在那一刻,蘅碧汐睁开了眼。 望着被关上的窗户,冷冷一笑,“小桂子,去把那宣纸撕了,记住,撕得粉碎才行。” 小桂子早就被方才发生的小插曲惊呆了,对蘅碧汐这算的分毫不差的心思更是崇拜无比,屁颠屁颠的上前,拿起宣纸,二话不说,“哗啦哗啦~”撕得粉身碎骨,支离破碎的声音如万千根牛毛针一样,急速飞快的落在蘅碧汐的胸口,疼吗? 扬起一抹诡谲凄厉的笑,蘅碧汐水银色的眸子里,疯狂与暴戾融合成团团深色,席卷了本该清冷的水银色。 她,早就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了。 凤擎轩!你也会疼吗! 你有心吗! “春兰”不忍蘅碧汐的神情,上前,轻轻抱住蘅碧汐,音色酸苦,“主子…” 蘅碧汐身体一僵,收起情绪,恢复了清冷,“姑姑,我定让他,日日夜夜,被这种痛,被这种无边无际的羞愧,折磨侵蚀,痛不欲生!” 雪,越发的大了。 冬宴,说来就来了。 孙太后亲自接手冬宴的准备和主持,蘅碧汐也落得清闲,德妃也在昨日赶了回来,不然今夜这冬宴就参加不上了。 作为皇家媳妇,是断断不能缺席的。 德妃,自然不傻。 不愧是孙太后亲自操心的冬宴,奢华至极,从内到外用的无不是金银珠玉,这般的大手笔,无不在昭示着皇家的威严与高贵。 蘅碧汐轻轻地为右边的纯嘉皇贵妃拿着不同的糕点,放在纯嘉皇贵妃面前的金盘子里,纯嘉皇贵妃对着蘅碧汐傻兮兮的笑了一下,欢欢喜喜的捻起蘅碧汐放在她盘子里的茯苓糕,送进嘴里。 两人虽然同事皇贵妃,但一个从容不迫,一个笑的傻兮兮,鲜明的对比之下,下边的人对纯嘉皇贵妃更是同情,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成了痴傻,真是造孽。 德妃坐在纯嘉皇贵妃的右边,若有所思的看着蘅碧汐细心的照顾着那痴傻的纯嘉皇贵妃,这段时日,她一直照顾着父亲,好不容易,总算是醒了,身子也好多了,这才赶了回来。却没想到,又是一番物是人非。 罗红刹走了,神秘的灵玉走了,韩贤妃死了,皇后也死了。 最无辜的渝丽妃也痴傻了,虽然被封为纯嘉皇贵妃,那又如何,这辈子,已经完蛋了。 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像没有退路一样,急速往前,不断地有人挤进来,再不断地有人死去? 德妃移开目光,她也变了不是吗。 再不是从前那个嚣张跋扈,自由自在,爱笑爱闹的步窈窕了。 如今的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不动声色。 “太后娘娘到,孙姑娘到。”外边传来了通报声。 众人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一个美绝天下的女子,挽着尊贵逼人的孙太后,款款走来,每一步都恰到好处的迎合着孙太后因年纪而走不快的脚步,但同时又极尽美感,步步生莲。 在场的人,都看痴了。 这时间,竟然有如此完美的女子,每一个部位,都恰到好处,精致完美。 细细长长的黛眉,眉峰平平,这样的人,脾气定是极好的,懂面相的一些长辈已赞赏的点了点头。 圆而大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柔和的弧度看起来,仿佛在笑一般。 高挺而纤秀的鼻子下,丰润红亮的唇,轻轻一动,便让人移不开目光。 圆润的鹅蛋脸,白里透红的肌肤,不施粉黛,容色绝艳。 在场的女子都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孙尚香竟然没有化妆,竟然是素颜。 可,这天下竟有素颜便美得惊天动地的人。 不需要多余的修饰与赞美,便以绝对的完美,击垮了在场所有自负美貌的女子。 德妃突然觉得难过了起来,自己,和那孙姑娘比起来,竟是一个天一个地。 孙太后骄傲而满意的把众人赞叹的目光收入眼底,她们孙家的姑娘,当然天下无双! 落座后,众人的表情惊疑不定了起来,这孙姑娘,竟然坐在太后的旁边,那可是,皇后才能坐的位置啊。 可看那孙姑娘,半分不自在和不妥都没有,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和孙太后小声的聊着细碎。 凤擎轩是最后一个到的。 看了眼坐在皇后位子上的孙尚香,凤擎轩眉头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孙太后的人,罢了。 凤擎轩对于孙尚香的落座没有半分的奇怪,这让在场的人,纷纷吃了一惊,开始踹摸起皇帝的意思了,这后位,虽然还没说什么,但谁不知道,如果不是孙太后,蘅碧汐早就登了后位了,如今这孙太后带着孙尚香坐上了皇后的位子,这其中的意味已经让人深思,结果皇帝也没反对,这更是让人心惊其中不为人知的变故。 于是,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蘅碧汐身上。 蘅碧汐似是不知众人的目光,继续仔细的照顾着纯嘉皇贵妃,一会儿端水,一会儿擦嘴角,一会儿温言哄着。 德妃旁边的岳惠妃和邵淑妃都看的感动不已,她们不傻,分辨得出是出自真心还只是敷衍,蘅碧汐的专心和投入,分明是认真而仔细的,可见,对方是真心的照顾着痴傻的纯嘉皇贵妃的。 周围的目光她们知道,一半是不怀好意的。 毕竟,比起有着强大母族后盾的孙尚香,蘅碧汐简直单薄的可怜不是吗? 当然,事实上不是如此,只是,她们也对这样的目光感到愤怒。 连同对那不懂规矩的孙尚香感到恼火,什么才女!基本的礼仪规矩都没有!就算孙太后疼你,那你也该懂分寸,那是皇后的位子,说坐就坐吗? 看来这孙尚香野心倒是不小! 冬宴就在众人的各自猜疑中开启序幕,和往年一样,由五品以上的臣子之女,各表演一个才艺,从最低等级,五品开始,越到后面,身份就越是清贵。 琴音袅袅,舞姿翩翩,歌喉泠泠,画卷靡靡…… 众人看的性质勃勃,一时间,倒也和乐。 从孙尚香坐上皇后位子那一刻开始,原先的崇拜者,追求者,恋慕者,统统都对她失了兴趣,原以为这些年的等待,会是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罢了。 还不如好好看看其他姑娘的表演,兴许能遇到合眼缘的,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也说不定。 纯嘉吃饱喝足,开始犯困了,蘅碧汐靠近纯嘉,让她把头和身体靠在自己身上,这样也舒服一点,假寐是没关系的,反正众人也不会怪罪她。 纯嘉闻着蘅碧汐身上淡淡的清香,安心的睡着了,蘅碧汐看着怀里睡相呆呆的纯嘉,心中愧疚,其实,她也不想牺牲纯嘉,只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就算没有她,没有韩贤妃,也会有其他人。 自己能做的,只能是保证她这一生一世,荣华富贵,无忧无虑。 表演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了 孙尚香在众人的目光里,起身,落落大方,气度雍容的走了下来,仿佛真的是皇后一般,气势高贵。 借过哥哥孙浩然递来的箜篌,孙尚香朝凤擎轩和孙太后行了一礼,完全无视了两位皇贵妃以及四位宫妃,自顾自的弹奏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曾经的爱慕者眼里,更是失望和鄙夷。 如此趋炎附势,自负自傲的女子,娶回家也是祸事。 两位皇贵妃什么身份!仅次于皇后,她竟然完全不行礼,另外四位宫妃,哪一个不尊贵,竟然也无视,这样的女子,连普通人都学得极好的礼仪规矩,都比不上! “啦啦啦啦啦啦~啊~~”箜篌缠绵清越的音色夺走了众人的注意力,缠绵悱恻的哼唱声更是让人不自觉的沉沦其中。 “啦啦啦啦啦~啊~啊~~”空灵如云端之上,哀伤丝丝入骨,缓缓袭来,如冲破浓雾的钩月,迎着冷风,萧瑟悲凉。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啊~”沉长绵叹,穿过数年月而来,不知谁人叹,也不闻她人泪,在场的人,不知不觉间,留下了眼泪。 “啊~啊~啊~啊~”陡然凄楚的声音,诉说着沉甸甸的心事,悲欢与离合融于箜篌中,泪水绝提而出。 “啊~啊~啊~啊啊~”历尽苦难折磨,失而复得的痛苦里,带了丝丝的希望和期盼,敲在心口,痛却悠长。 一曲风中月,弹哭了众人,唱痛了众人。 把箜篌交给哥哥孙浩然拿走,孙尚香神色平静的回到位子上。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仓皇的擦干了眼泪。 孙太后毕竟是历经大风大浪的人,面色自然没有什么变化,凤擎轩正当情绪之中,被这么一曲风中月一搅和,乱成一团麻,蘅碧汐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孙尚香一眼,自然也没有被对方的歌曲所影响。 哀声一片的宴会,简直讽刺至极,这是孙尚香对蘅碧汐的冷嘲热讽,同时也是一种挑衅。 蘅碧汐冷冷一笑,声音冰冷,“孙姑娘这是做什么,冬宴是皇家与臣子们的和乐宴会,选这样一首悲歌,意欲何为?” 岳惠妃勾唇,开始了,不等恼怒的孙太后开口,便插嘴道,“可不是嘛,孙姑娘若是有什么委屈和伤心,私底下找孙太后诉说便是了,何必扰的大家跟着你一块儿伤风悲月。” “说起来,孙姑娘以什么身份,坐在这皇后才能坐的位置上呢?是因为有孙太后这样的娘家撑腰?还是自恃清高目中无人?孙太师,你们书香门第,都是这么教女儿的吗?真是长见识了呢,本宫自小便把大楚礼仪规矩烂熟于心,可不曾听说,皇后位子是可以随意坐着玩儿的!”邵淑妃严肃而犀利的目光,让在场的人莫名的吓了一跳。 一直沉默的德妃却在这个时候接口了,“臣妾虽是出身武将世家,但也知道,礼不可废,皇上,这件事,您怎么看?” “都给哀家闭嘴!”孙太后气恼之极,尤其是邵淑妃那番话,生生的打了孙家的脸! 凤擎轩皱起眉头,他不满的看向太后,说起来,宫妃们说的并没有错,他也觉得不妥,只不过人多,不方便说出来,怕拂了太后的面子罢了,如今众目睽睽,宫妃又说的在理,太后这般恼羞成怒,反倒让他没办法圆了双方的面子了。 想到这,凤擎轩冷冷的看了一旁端坐的孙尚香,说起来,都是这个不懂规矩又没教养的女子引起的。 “你,跪下道歉。”凤擎轩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指,对着孙尚香冷道。 全场静了下来。 第223章 峰回路转 孙太后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擎轩,作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打她耳光呢!这孙尚香若是跪下道歉,岂不是让她这个当太后的颜面扫尽?这孙家作为皇亲国戚,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传出去不是笑掉大牙了吗! 不!不可以! 孙太后凤眸紧缩,厉声道,“哀家不许!” 凤擎轩按捺着心中的烦躁和不满,解释道,“太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孙姑娘毕竟只是太师府的姑娘,此番已经是触犯宫规了,朕作为一国之君,如何能坐视不理。” 这番话已经说得隐晦极了,只可惜盛怒的孙太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哀家说了,不许。”孙太后语气生硬,固执道。 凤擎轩背部一僵,握了握拳,太后怎么能当众,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这个在位者,难堪和没有尊严! 蘅碧汐淡淡的看了眼下边危襟正坐,丝毫不受影响的孙太师,“孙太师,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挑拨太后和皇上的母子之情,意欲何为啊?” 孙太师心头一跳,这蘅碧汐果然不简单,只是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青年,在朝几十年的打滚,可不是白混的,“淑皇贵妃娘娘,慎言啊,尚香此番并不是作为孙家的女儿参加冬宴,而是以太后的嫡亲孙侄女的身份参加,和孙太后数年未见,亲密些也是人之常情,几位娘娘多思了。” 孙浩然佩服的看着爷爷,还是爷爷厉害,想到这,孙浩然想给那所谓的淑皇贵妃一个不屑的目光,不料,当他目光看向蘅碧汐那一刻,那双日思夜想的水银瞳仁出现时,只觉得天崩地裂,大脑轰的一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怎…怎么会…… 原来,他并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是淑皇贵妃!是皇帝的女人! 蘅碧汐见孙浩然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目光一冷,毫不客气道,“放肆!你看着本宫做什么!” 孙浩然被蘅碧汐这一厉声叱喝,吓了一跳,连忙慌张的站了起来,语无伦次道,“不…不是这样,你听我说……” “大胆!在淑皇贵妃娘娘面前,竟然这般称呼!孙太师!看来你真是教孙无方啊!”岳惠妃冷笑。 孙太师显然也被孙浩然大胆的言辞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连忙一把按下浑浑噩噩的孙浩然,语气歉然道,“回岳惠妃娘娘,老臣这孙子近日来身体不适,还望两位娘娘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邵淑妃讥讽的看了眼孙太师,想就这样摘开关系?想得美!“孙太师今年也有五十多了罢,是时候让儿子继承太师一职了,这般的老眼昏花,如何能辅佐皇上。” 孙太师面色难堪的瞪了孙浩然一眼,都是这个孽障!关键时刻总是添麻烦!“老臣谢过娘娘体恤,正所谓老当益壮,老臣清明如旧。” “孙太师真不愧是一代忠臣,本宫敬佩,只是,孙公子看起来甚是不舒服,不如传太医来诊断诊断吧,这有病,得治!可不能放弃治疗啊!”岳惠妃一脸担忧道。 德妃深深地看了孙太师一眼,“妹妹说的极是,秦太医,上前为孙公子诊脉,看看究竟是如何的不舒服,竟敢以下犯上!” 秦随风立马起身,飞快的走到孙浩然身边,搭起了脉,孙太师想制止,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能拒绝! 秦随风收回手,目光古怪道,“孙太师,孙公子这分明是纵欲过度,有些肾亏罢了,虽也是身体不适,但借此以下犯上,实在是过了。” 众人一听,窃窃私语起来,这段时间,孙浩然的风流韵事,那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如今秦随风这么一诊断,谁还不明白的,低语声里夹着鄙夷的嘲笑声,虽然很小,但还是清晰地传进孙太师的耳朵里,孙太师只觉得气血上涌,气的胃疼!可偏偏他再也找不到借口辩解了! 孙太后再也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斥道,“放肆!都给哀家闭嘴!” 凤擎轩抬起疏离的目光看向孙太后,太后怎么能再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打他耳光? 孙尚香看了凤擎轩一眼,又看了一眼孙太后,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跪下磕了一头,声音柔软内疚,“都是尚香的错,尚香不该恃宠而骄,只是,只是尚香离京数年,好不容易见上太后娘娘一眼,难免想要更亲近一些,作为外戚,尚香不能因为思念太后,常常进宫陪伴太后,怕引起小人的诬陷,今日是尚香太激动,忘了规矩,尚香愿意领受惩罚,还望皇上网开一面,念在祖父兢兢业业数十载,忠心耿耿,莫要恼了祖父才是。” 顿了顿,孙尚香看了孙浩然一眼,目光里尽是担忧,“大哥近日以来的确有些荒唐,但谁人年少不风流?尚香愿意替大哥受罚,还望皇上莫要因此,着了小人的道,与太后生疏了母子情分才是。” 凤擎轩惊讶的看了孙尚香一眼,只见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羞愧和胆怯,目光诚恳而认真,心下也松了口气,其实这场闹剧,主要也是要有个台阶,能让嫔妃们下,还得让太后和他下,最后还不能让朝臣认为他徇私枉法,这孙尚香虽前面放肆了些,但所言的一字一句,都十分的诚恳真实,说起来,也的确是事实。 “既是如此,你便抄写佛经一千遍,宫规一千遍罢。”凤擎轩淡淡道,这孙尚香虽犯错,但毕竟是孙太师的嫡孙女,是太后心疼的孙侄女,总不能罚过了。 “谢皇上。”孙尚香泪流满面的磕了三个头,这场闹剧才算是落幕。 岳惠妃等人见蘅碧汐不言不语,便知道今夜到此已经结束了,适可而止,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便也在没有为难孙家。 只是…岳惠妃等人深深地看了眼孙尚香,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三言两语,不仅解开了太后和皇帝之间快要爆发的火气,还为自己夺得了孝顺和尊长得好名声,最重要的是,还让孙家,无一人受损。 抄写佛经和宫规?这种事情,随便找上一群心腹抄写便是了,说起来,还不是凤擎轩根本就不想罚孙尚香。 蘅碧汐淡淡的喝了口茶,怀里的纯嘉也悠悠醒来,倒了杯热茶递给纯嘉,蘅碧汐声音轻柔,“喝点茶解解渴,醒醒神罢。” 纯嘉傻兮兮的接过茶杯,迷迷糊糊的喝了几口,皱起眉头,苦的。 蘅碧汐好笑的拿出手帕仔细的擦了擦纯嘉下巴的茶水,柔声道,“吃点甜甜的水果可好?” 纯嘉虽傻,但知道,甜代表好吃,不由得欢喜的点头,蘅碧汐宠溺的看了眼纯嘉,亲自剥起了橙子,一片一片的喂给纯嘉吃。 芳香酸甜的橙子入口,满嘴的果香,纯嘉高兴地眯起眼,一口又一口,慢慢的嚼动着,孙浩然偷偷地抬起头,痴痴地望着温柔如水的蘅碧汐,心中钝痛着,撕扯着,却又满足着,快乐着。 她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温暖,那双水银色的眸子,仿佛带着月亮的光晕,他如何能移开目光,他如何能做得到? 邵淑妃感动的看着蘅碧汐,曾经,纯嘉最是喜欢冬天时候,穿着厚厚的狐裘,来邵府找她玩耍,每次输了,总是气呼呼的剥着橙子,鼓着腮帮子咬着,那样生动而明媚,如今再次看着,只觉得胸口温热滚烫,一如眼眶里,溢满的眼泪。 岳惠妃不忍看下去,不经意间,却发觉孙浩然的目光,心中一惊,顿时大骇,敢情,原来这孙公子,竟是暗恋着淑皇贵妃! 这!这是祸啊!这孙公子荒唐无比也就罢了,可淑皇贵妃如何能被他侮辱和拖累?这件事若让有心人故意利用,这后果…… 好在宴会里,人人经过方才的事情后,纷纷不敢四处张望,毕竟是皇家的事情,太关注了可是很容易被拿来开刀的! 岳惠妃心中不安,只希望快些结束,好告诉淑皇贵妃这件事情,一定要趁早解决才是! 千等万等,总算是熬到结束了。 岳惠妃连忙主动扶着蘅碧汐,笑道,“邵淑妃,纯嘉皇贵妃困了,劳烦妹妹你带她回去休息罢。” 邵淑妃和岳惠妃从小一起长大,最是默契,知晓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便点头,从蘅碧汐手上接过昏昏欲睡的纯嘉,笑道,“好。” 蘅碧汐看了岳惠妃一眼,看见对方眼里的不安和焦急,心下了然,定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了,二话不说,挽着岳惠妃笑道,“听闻妹妹最是喜欢素雅的木钗,前些日子,本宫得了一根,正好想起,不如,妹妹移步到凤栖宫,看看可合心意?” 岳惠妃眼里划过惊喜,二话不说就挽着蘅碧汐往凤栖宫走去,“姐姐能记得妹妹我的喜好,真是让妹妹惊喜呢。” 孙太后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姐妹情深是吗?好啊,哀家便让你们,继续姐妹情深下去,呵,这宫中,好像太久没有看到这么感人至深的画面了呢。 第224章 御赐金鞭 赵府。 赵少卿刚坐下,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这些日子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这孙家怕是盯上那后位了。”陈少卿皱眉道。 赵少卿剥着新鲜的柑橘,汁甜肉多,每一口都是馥郁芳香,“我们两家已经没有后路了,近来风头出了,也该隐蔽隐蔽了,莫引起他人怀疑才是。” “你有没有发觉,岳渝邵三家,怕是意欲投靠淑皇贵妃了。”陈少卿深思道。 赵少卿忍不住笑道,“你现在才察觉,也不算太晚,至于孙家,那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皇上,可不傻。” “说的是啊,孙家已经出了一个太后,一个太师,若再出一个皇后,这大楚的江山,怕是得晃一晃啊。”陈少卿忍不住感慨道。 赵少卿点点头,“所以,我们还是等着就好,这后位,肯定是淑皇贵妃的,等到了那一天,你我二家,就可以迎来新的机遇了。” 话音刚落,外边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赵少卿皱起眉头,这又是在闹什么事! “碰~”书房的门猛地被推开,几个婆子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嚷道,“老爷,不好了,岚姨娘拿着刀挟持了二少夫人!” “什么!”赵少卿拍案站起,往门外冲出去。 陈少卿这才回过神,二少夫人?那不是自己的女儿吗! 门外站满了人,檀岚手里的刀横在陈端颜的脖子上,老夫人等人吓得不敢往前一步。 陈少卿和赵少卿倒抽了口冷气,眼前这个双目如兽,散发嗜血气息,浑身狼狈的女子,竟然是当日的檀岚,陈端颜显然被折磨了许久,本就怀孕的身子更是容易疲乏,此时此刻已是憔悴不堪。 看到女儿这样,陈少卿心疼的红了眼圈,怒目相视道,“放肆!你什么身份!竟敢挟持我的女儿!” 赵少卿左右环顾了一下,没看到赵宣,心下疑惑,但眼前的紧迫可容不得思索那么多了。 “岚姨娘,你这是做什么!”赵少卿故作镇定,威严道。 檀岚冷笑,这些人,这段时日把她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日日过得生不如死的生活,四个嬷嬷天天来打她辱她,院子里全是老夫人的人,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赵毅一步都没有进来她的院子! 可是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千方百计进了陈府的门,到现在,却都没能毁了夺走她一辈子幸福的陈端颜,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别轻举妄动,这肚子里,可还有个孩子呢!”檀岚讥讽的笑了起来。 老夫人眸光一厉,手中的执杖狠狠一顿,“岚姨娘,放了颜儿,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这是老夫人,给檀岚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惜,檀岚早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想着当所有人的面,和陈端颜同归于尽。 檀岚恨恨的瞪着老夫人,语气森然,“你这个老不死的!派那四个婆娘日日抽打我,害我流产,日日煎熬,若赵毅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他的祖母打没了,不知如何是好啊?哈哈哈!” 想起赵毅痛苦伤心的模样,檀岚心口快感倍增,目光越发的疯狂起来,“你们以为,你们现在,有资格和我谈判么!” 众人一愣,随即发现自己头晕目眩,几近站不稳,老夫人耐着眩晕,厉声斥道,“你!你竟敢下毒!” 檀岚怨毒的扫了惊慌的众人一眼,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今日,我要你们,全部给我陪葬!”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晕倒,唯独剩下了陈少卿,面色阴寒的盯着檀岚,没错,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中毒的。 但是,他也的确不敢轻举妄动,女儿,还在檀岚的手上! “只要你放了颜儿,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陈少卿控制声音的平稳,冷静道。 檀岚不屑的看了眼陈少卿,轻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陈少卿再也控制不住努力,死死的瞪着檀岚,恨不能亲自杀之而后快! “我等这一日,太久了!终于让我等到了!哈哈哈!”檀岚似疯了一样的狂笑了起来,竟笑出了眼泪,“我苦苦的爱了数年,苦苦的逼自己变得更优秀,可我得到了什么!你抢走我最爱的人,坐上我梦寐以求的位置!” 眼泪如泵然爆发的洪水,檀岚发狠的一用力,陈端颜的脖子便划出了一道伤口,殷红的血缓缓流下,望着那夺目的红,檀岚仿若被注入新的力量一般,得意极了,“陈端颜!你也有今天!你如愿以偿的嫁给他,可我呢!被陷害堕入青楼,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恨你!我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有什么资格!幸福美满!你凭什么!怀上他的孩子!” 手中的匕首飞快的往陈端颜的肚子捅去,陈少卿吓得腿一软,晕了过去。 千钧一发时刻,“噗!”利器入肉的声音,匕首掉在了地上,檀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低头一看,胸口是一把箭的尖端,精准的穿透了她的心脏。 艰难的回头,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却冰天雪地般的寒冷,那双眼睛没有温度的看着自己,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可怕的东西一样。 “不~”檀岚撕心裂肺的大叫出声,摔倒在地,奄奄一息,她爱的死去活来的男子,用箭射穿了她的心,“原来…你从未…从未爱过我……可我…可我依然以为…你只是被迫家族联姻…我像只不要命的飞蛾,而你…亲自点燃了烈火。” 陈端颜离开檀岚的挟持,跌倒在赵宣的怀里,疲倦的闭上了眼,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她只想闭上眼睛睡过去,她什么都不想听到,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赵宣抱紧了怀里脆弱的陈端颜,飞快的点住脖子上的穴位,止住了血,从怀里掏出止血粉,洒在伤口上,又撕下衣袖,轻柔仔细的包扎起来。 檀岚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碎了。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好,能死在他手里,至少,他日后依然会记得,他曾杀了她。 多好,不是吗? 赵宣看着地上的檀岚断了气,眼里划过一丝怜悯,随即消失不见。 他从未爱过她,可他,一直把她当妹妹看。 可万万没想到,最终,他不得不,杀了她。 对不起,芳菲。 次日清晨,赵府的事情由于压制住了,并没有流传出半点风声出去,对外只是宣称,岚姨娘病死了。 而当赵毅和赵夫人回到赵府时,听说后,两人神情淡淡,对于赵夫来说,这檀岚根本就是个祸害!死了也好!对于赵毅而言,他已经清醒过来了,自己留恋青楼女子已经是莫大的耻辱,如今死了,正好也算是给妻子一个交代了。 陈端颜见赵毅没有半分情绪,不知为何,心里却莫名的难受了起来。 她恨檀岚没错,可赵毅当时多深爱檀岚,如今呢,听说她死了,却是松了口气。 实在是,太薄凉了。 檀岚没有爱上赵毅,也算是一种造化。如果她爱上了赵毅,恐怕更讽刺了。 而陈少卿,在赵少卿的千万分保证中,叹了口气离开,这次女儿的危险,让他产生了退怯。但赵少卿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于诚恳和愧疚,女儿也深爱着赵宣,他也只能是当做没发生了。 没几日,赵毅便入赘到了林家,和林氏一起搬到了林家住了。 而赵少卿也宣布,赵家的继承人和接班人,改为赵宣。 下人们顿时哗然,不过是短短的时间里,却天翻地覆了一遍。 万花楼的金妈妈听说檀岚死了后,冷笑道,“总算是死了,左右不过是个祸害,主子竟然能利用如此,棋局也越来越紧凑了。” 宫外尚且不太平,宫内更是鸡飞狗跳了起来。 今日孙尚香在御花园里闲逛时,遇到了结伴散步的岳惠妃和邵淑妃。 可孙尚香竟如同没看到一般,越了过去。 岳惠妃眸子一厉,这孙尚香竟敢如此无视于她!“孙姑娘,见到本宫,竟不行礼叩拜么? “还是,孙姑娘觉得上一次的惩罚还不够?”邵淑妃冷着声音,目光凌厉。 孙尚香停住脚步,回头不卑不亢道,“太后娘娘说过,尚香不需向后宫任何人行李叩拜,还请两位娘娘多多担待着些。” “放肆!”岳惠妃厉声斥道,“太后娘娘最是重视后宫的规矩仪态,你竟敢把你的目中无人赖在太后娘娘身上!” 邵淑妃冷冷的望着孙尚香,她竟敢穿了绣着凤凰的红色宫装,虽不是皇后的规格,但正红色和凤凰,那都是只有皇后才能穿的!“孙姑娘!你这身衣裳还是脱下来为好,否则你的司马昭之心,怕是隐瞒不住了!” 孙尚香闻言,轻笑一声,如春柳拂面,容光流泻了一地,轻轻地旋转了一圈,声音甜脆道,“两位娘娘也觉得好看吧?这是太后娘娘赏给尚香的,所以尚香也没办法呀,总不能忤逆了太后娘娘的赏赐啊?长辈赐不可辞这个道理,两位娘娘应该很清楚才是。”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啊,还不快给两位娘娘行礼叩首,然后回去脱掉这身不伦不类的衣裙!”粗哑而厚实的声音传来,德妃穿过假山,一身玄色武装,甚是英姿飒爽。 岳惠妃和邵淑妃对视一眼,笑了,来得正好啊! 孙尚香被德妃这么一个暗讽,心中气恼,面上却笑得更甜美了,“德妃娘娘此言差矣。这后宫虽还未立后,但如今太后娘娘掌管把持着,尚香自然是听太后娘娘的,德妃娘娘有什么不满,去问问太后娘娘,便是了,何必在此,先声夺人呢?需知这世道,可不是比谁的声音更大的。” 德妃闻言,却是认真的思索了起来,随即苦恼的望向岳惠妃和邵淑妃,犹豫道,“原来是太后娘娘啊~”尾音拖得老长,岳惠妃和邵淑妃心中了然,德妃这是打算一定要教训一下孙尚香了。 孙尚香不知德妃脾性,见她一副认真思考问题严重性的表情,由犹豫不决的语气,以为对方被自己说动了,忍不住轻蔑了起来,原来,这德妃如此的草包! 可下一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厉的破风而来,“啪~”的一声,孙尚香惨叫,“啊~”狠狠地摔到池子里了。 寒冬腊月的,池子表层虽然结冰,但不厚,孙尚香被德妃一鞭子抽到了池子里,砸碎了表层的薄冰,落入刺骨的冰水里,不会游泳的孙尚香惶恐的大叫了起来,“救…救命啊~ 德妃收起手中金光闪闪的鞭子,缠到腰上,讥讽的看着冰水里苦苦挣扎,冻得快要晕过去的孙尚香,冷笑道,“孙太师难道没有告诉你,本宫手中这个鞭子,是先皇赐下的么?专门锄奸打恶,可如今大楚盛世太平,这个金鞭子一直没有派上用场,没想到,今日倒是开封了,想必先皇知道后,一定也和本宫一样,痛快淋漓吧!” “你!”孙尚香双目喷火,恨不得咬碎了德妃,可德妃却无视了她的愤恨,带着一脸看热闹的岳惠妃和邵淑妃走了。 第225章 奄奄一息 凤栖宫内。 刚午觉醒来的蘅碧汐,慢吞吞的吃着红枣羹,望着三个女人如沐春风的走了进来,忍不住笑道,“这是捡到宝了,怎地这般欢喜。” 德妃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方才教训了一只老鼠,心中痛快,特地赶来与姐姐分享呢。” “噢?仔细说来听听。”蘅碧汐含笑的放下碗,拿起手帕擦了擦手。 小桂子天生热爱八卦,也连忙竖起耳朵听着。 德妃摇摇头,慢吞吞的坐下,一副你求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看的蘅碧汐直笑骂道,“赶紧说说,不然,仔细你的皮!” “瞧瞧,这才几日啊,姐姐便和妹妹这般生分了,只是可惜妹妹自小皮糙肉厚的,怕是姐姐的手疼呀!”德妃顽皮的眨了眨眼睛,玩笑道。 蘅碧汐佯怒的瞪眼道,“好哇!妹妹这般自信,那姐姐就不客气了,听说外面积雪正深,捏起来的雪球啊,可不输给其他利器呢,妹妹可要尝尝?” 岳惠妃见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莫要这么说,德妃姐姐万一嘴馋吃多了拉肚子可不成啊,天寒地冻的,秦太医进宫也困难啊。” 德妃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听岳惠妃这么一说,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一下岳惠妃的腰,笑骂道,“你倒是了解的很呀!莫不是早就想好要用这激将法了!” 邵淑妃再也憋不住笑,连忙讨饶道,“好啦好啦,几位姐姐都消停消停,妹妹我最是胆小呢。” 蘅碧汐轻笑一声,不再玩闹,“来吧,说说看,你们三个闯了什么祸,来本宫这里躲难。” 德妃作出一副后悔万分的神情,绘声绘色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小桂子张大了嘴巴,显然不敢置信德妃的胆大,这孙尚香若是一不小心,死了,这后果,那里是自家主子可以解决的啊! “那么,后招呢?”蘅碧汐似是不意外般问道。 德妃闻言无奈的摆摆手道,“姐姐就不能不那么聪明么?唉,罢了罢了,那孙尚香死不了,但也只剩下一口气,我留了暗卫的,交代好要只剩一口气才救起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太医院去了。此刻,应该忙坏了一整个太医院了吧。” 岳惠妃和邵淑妃闻言,有些担忧道,“那太后那边……” 蘅碧汐斜睨了德妃一眼,安抚道,“莫怕,御赐的金鞭可不是放着发霉的,就算是太后,也不敢追究此事。” 岳惠妃和邵淑妃一听,这才完全放了心。 “不过,她的内部怕是保不住了,日后肯定都怀不上子嗣了。”蘅碧汐意味深长道。 三人对视一眼,深以为然,那么一鞭子下去,又砸在冰层上,落入冰水里侵泡到最后一刻,当然是伤了根本,日后再也怀不上孩子了,若不是蘅碧汐提醒,她们一下子也没想到这一层。 太医院内。 由于秦随风告假三日,所以这几日都没有来。 太医院的太医们原本都各自忙碌着手头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出去一看,纷纷吓得手忙脚乱,老天啊,那可是孙家的宝贝嫡女啊,瞧那浑身湿透,面色发青的狼狈模样,在后宫里摸滚打爬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耳朵太医们,只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当机立断的开始诊脉,抓药,救命。 他们若是没能把这惹不起的孙姑娘救活,孙太后定会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想到这,太医院三十几位太医忙得脚不着地,什么办法都用上了,最终,吊住了孙尚香一口气,稳住了情况。 只是……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了摇头,叹息,这孙姑娘虽然从鬼门关抢救了过来,但这次伤到了身子的根本,日后怕是会落下畏寒怕冷的毛病,当然这不算最严重的,再也无法怀上子嗣和终身的痛风和风湿,就够折磨了。 孙太后听到风声,火冒三丈的赶了过来,看见床上奄奄一息的孙尚香时,气的眼前发黑,差点晕了过去,这一下,太医们更是吓得冷汗层层,拼命地磕头求饶。 真是天降祸事,祸不单行啊!也不知道是谁通知了太后娘娘过来,这,孙姑娘是突然出现的,他们哪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可若是回答不上太后的问题,怕是脑袋不保啊!众太医面色惨白,心中暗叹秦太医真好命,这一休假,连祸事都避开了。 几个宫娥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孙太后,孙太后半天才喘过气来,再也顾不得仪态,尖厉的怒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们通通休想走出这太医院半步!” 太医们一听,吓得浑身发抖,拼命地磕头讨饶。 孙太后被此起彼伏的讨饶声和磕头声吵得脑仁发疼,青筋突起,这群废物!废物啊! 几个心腹嬷嬷连忙帮孙太后顺气,劝道,“娘娘莫要气恼,身子要紧啊。有什么问题等孙姑娘醒了再问也是不迟的。” 孙太后闻言,渐渐冷静了下来,是啊,这群废物说不出,不代表尚香说不出,等尚香醒来,一问便清楚了! “尚香如今怎么样?”孙太后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惊得众太医更是暗暗叫苦,这要怎么回答啊?说,也许死路一条,这不说,也一样会掉脑袋! 见没人回答,孙太后刚压制下去的火气,一溜烟的又串了上来,“都哑巴了吗!” 几位比较年老的太医豁出去的开口道,“回太后娘娘,这…孙姑娘已经抢救过来了,只是…只是……” 孙太后听前半句松了口气,可太医们犹豫的后半句,却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快说!” “只是孙姑娘日后再也怀不上子嗣了,畏寒怕冷,终身痛风,太后娘娘饶命啊,臣等已经尽力了啊!”太医们痛哭流涕道,真是倒霉啊!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孙太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一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顿时太医院又是一番人仰马翻,手忙脚乱。 消息传到凤栖宫里时,四个女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德妃心胸畅快道,“这老妖婆,哼!” 蘅碧汐有些无奈的挖了德妃一眼,提醒道,“嗯,这老妖婆可是皇上的生母。” 德妃一噎,随即努了努嘴,不说话了。 岳惠妃想了想,问道,“皇上若是追问起来,该如何应对?” “是啊,孙姑娘到不碍事,主要是孙太后若是有个什么长短的,皇上这边,怕是不好交代了。”邵淑妃赞同的接口。 德妃一听,傻眼了,其实她没想那么多,谁知道孙太后竟是这般接收不了晕了过去呢?这上了年纪的人啊,不好好的养老,怡情山水,一天到晚和晚辈们斗来斗去,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一大把年纪还非要折腾,真是活该! 可是,这孙太后是皇上的生母,身份地位可不比之前的钱太后啊! 蘅碧汐想了想,安抚道,“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以我对孙太后的了解,不管她是真晕假晕,定会把这脏水扣在我们几个头上,所以我们必须要在皇上听孙太后污蔑之前,让秦太医把孙太后弄醒,并且毫无半分的不妥才行。” “娘娘!奴才这就去!”小桂子一直在旁边听着,二话不说的跑了出去。 德妃一愣,随即摸着下巴叹道,“这小桂子真是机灵啊,看的我都有些羡慕了。” “得!可别打小桂子的主意,你身边那么多得力助手,我可就这么一个用的得心应手的奴才,可不许抢了去。”蘅碧汐瞪了德妃一眼,警告道。 德妃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这…姐姐多思了,我只是感叹感叹,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嘛!” “噗嗤”这下,岳惠妃和邵淑妃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君子不夺人所好? 哪有人用这个来形容太监的,真是对德妃的才学感到无语。 德妃摸了摸头,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三人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还笑的那么…嗯,不正常,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 张二摸不着头脑的德妃也不是个记事的人,三下两下就忘了,当下抢走蘅碧汐没吃完放在一旁的红枣羹,大快朵颐道,“嗯,这红枣羹真是不错啊!嗯!不错!不错!好吃!” 三人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 秦随风跟着小桂子骑马飞奔进宫,火速的把孙太后治醒了,不仅如此,还在孙太后昏迷期间连喂了三颗十全大补丸,孙太后醒来后,容光焕发,面色红润,比平日可都要健康去了。 看的太医院其他太医那是一个目瞪口呆,而秦随风,早就带着小桂子去了凤栖宫回命了,而凤擎轩,也刚刚好在太后醒来没多久便闻风赶来了,结果一看,这孙太后看起来哪里有半分不适,反而比平日都要好的时候,不由得黑了脸,怒目的瞪了眼通风报信的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委屈的垂下头,明明孙太后晕过去的时候,面色死白死白的,怎么一醒来这,看起来比谁都康健呢? 孙太后恍恍惚惚,还没回过神,只见凤擎轩上前轻声道,“天气寒冷,太后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身子要紧。” 说完也不等孙太后解释,便走了。 自从上次冬宴后,凤擎轩对孙太后便没了之前的温和,反而是平淡了起来。 第226章 噩梦来临 等孙太后反应过来之后,凤擎轩早就不见人影了,不由得气得要死,想晕过去都晕不了,不知为什么,这次醒来身子竟然轻松灵敏了许多,气血也热腾腾的,分毫没有往日的疲惫,孙太后虽然惊疑,但看了看跪了满地的太医,便也没放心上,以为是太医院的众太医给她吃了什么补药。 想起这次吃的闷亏,孙太后便觉得恼火万丈,如今,尚香落下这样的毛病,已经是个废棋了,不能生子嗣的身体,是如何都坐不上这皇后的位子的,可斗不过后宫那几个张牙舞爪的贱人的! 孙太后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起伏的心绪,细细的思索了起来。 她一定不能,轻易地放过她们! 太师府。 孙尚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在闺房时,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全部事情后,气恼的想要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处处生疼,心下大惊,慌忙的叫了起来,“人呢!人呢!” 门外守着的丫鬟们听到动静,连忙一窝蜂的涌了进来,大门一开,寒风呼呼的吹了起来,孙尚香顿时撕心裂肺的惨叫了起来,“啊~” 不知为何,风一吹,浑身便剧痛起来,仿佛无数的刀,锋利的快速的凌迟着每一块肉!痛的她几欲死去! 丫鬟们大惊失色的看着陷入疯狂惨叫的孙尚香,一时间不知所措了起来,“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奴婢们啊!” 陷入恐慌的众人,完全没意识到,门正敞开,寒风依旧不断地涌进来,而孙尚香则是愈发剧烈的嘶叫了起来,顿时,其他院子听到风声,纷纷赶了过来,堵在门口,这才减少了寒风的进入,孙尚香已经生生的痛晕过去好几次了,终于好不容易减轻了些,孙尚香也发觉了是寒风的原因,虚弱嘶哑的开口,“门窗全部给我关上!” 众丫鬟婆子吓了一跳,连忙照做后,孙尚香虽然还是很疼,但是总算没有那生不如死的痛楚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天才顺好气,“这是怎么回事!”孙尚香阴冷的声音仿若地狱来的厉鬼,散发着森森的寒气,吓得众人背后发凉。 “姑娘…是太后娘娘差人把姑娘送回来的,姑娘睡了两日两夜了,太后娘娘说…说姑娘日后都不要进宫了。”心腹丫鬟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顿时,空气凝固,气温陡然下降,孙尚香咬碎了银牙,目光利毒的让人不寒而栗,“太后…太后已弃了我!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诡谲,孙尚香瞳仁一缩,狠厉道,“我绝不,绝不放过她们!” 凤栖宫内。 太师府发生的一切,都被暗卫听了回来,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了蘅碧汐。 “好大的口气,本宫可等着。”蘅碧汐冷笑道。 德妃恼火的站了起来,气道,“突然觉得,让她活着是我这一辈子做过最大的错误决定!” 岳惠妃皱起眉头,按下德妃,提醒道,“莫要气恼,还是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为好。” “依我看,不如干脆,做了她算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人死在太师府,和我们是联系不上的。”邵淑妃咬牙道。 蘅碧汐侧目,轻轻地看了眼邵淑妃道,“你以为,那太师府是那么好动手的?” “且不说孙太后在暗,我们在明,那太师府历经三朝,什么风浪没见过,探听这次的消息,都得用最顶级的暗卫才能顺利回来不被发觉,要杀了那被重点看护的孙尚香,还不动声色,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蘅碧汐叹息道。 岳惠妃赞同的点头道,“是啊,如今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为好,在太师府动手,绝不可能的,若是暴露了,反而被将一军,咬死啊!” 德妃烦躁的走来走去,时不时摸摸腰间缠的好好地金鞭子,“说起来,是我太冲动了。” 蘅碧汐不以为然道,“就算你不动手,她们也会动手,天敌,是从来不需要后悔的。” “没错,所以眼下我们,最好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对方要用什么招数。”邵淑妃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的浮躁,有些羞愧。 蘅碧汐轻轻地拍了拍邵淑妃的手,安抚道,“静观其变罢。” 岳惠妃有些失神的看着蘅碧汐的眸子,水银色的瞳仁,随着蘅碧汐的喜怒哀乐变化着深浅,如流动的水一般,折射出不同的味道,难怪,难怪那孙浩然竟不管不顾的迷恋至此。 等等! 孙浩然! 岳惠妃眼睛一亮,喜道,“我有办法了!” 待三人听完岳惠妃的主意后,都楞了好一会儿。 德妃有些不怀好意的冲着蘅碧汐笑道,“呀~什么时候招惹的风流债啊,皇上知道吗?” 蘅碧汐没好气的瞪了德妃一眼道,“别不正经的,本宫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邵淑妃安静的思考了起来,岳惠妃的提议,仔细的回想了一遍,确定没有半分漏洞,这才笑道,“这法子定行得通,要试试吗?” “你有几成把握?”蘅碧汐严肃的看着岳惠妃。 岳惠妃坚定地咬牙道,“九成。” “好。”蘅碧汐干脆的落下一个字,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三人明白,这是累了,她们也该离开了。 等岳惠妃等人离开,小桂子这才轻声问道,“主子,需要奴才做点什么?” “让美人盟来动手,这件事,决不能动用宫内任何一个人,否则,被反咬一口就糟了。”蘅碧汐倦道。 小桂子放轻了声音,“是。”悄然的退出了寝殿。 蘅碧汐真的是困倦了,沉沉的睡了过去,却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福嘉。 那样温软的孩子,仿若从未离开过,在蘅碧汐的怀里甜甜的笑着,天真无邪的眼眸像极了蘅碧汐,也是水银色,漂亮的让人欢喜。 突然,雷声一响,福嘉突然没了,蘅碧汐惊慌失措的嘶喊着福嘉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混沌一片,仿若天地本就一体一般,只听到绵绵不绝的雷鸣,源源不断的电闪,终于,蘅碧汐哭倒在冰凉的地面,滂沱大雨冲刷着一切,包括在地上痛哭尖叫的蘅碧汐,早就分不清雨水和泪水,空旷混沌的天地,只余留,蘅碧汐绝望的哭声和癫狂的尖叫声…… “啊!”蘅碧汐猛地睁开眼,发觉满脸潮湿,惊慌的连忙站起来,四处搜寻福嘉的身影,“福嘉!福嘉!你在哪!不要躲着娘!快出来好吗!” 门外听到声音的“春兰”和小桂子,连忙跑了进来,发现蘅碧汐失魂落魄的在地上又哭又胡乱找寻,不由得大惊失色,“主子,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奴才啊!”小桂子慌了,手忙脚乱的扶起蘅碧汐。 “春兰”见状,连忙交代道,“小桂子,你看好娘娘,我去找秦太医!” 小桂子连忙点点头,“好!” 待秦随风和“春兰”火急火燎的赶来时,蘅碧汐已经晕过去了,小桂子眼圈红红的守着蘅碧汐。 秦随风眉头一皱,搭脉。 “无妨,只是做了噩梦罢,吃点药就好。”秦随风松了口气道。 小桂子和“春兰”也心下一松。 擦了擦眼泪,小桂子哽咽道,“主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一直在喊着’福嘉’这个名字,可……” 秦随风沉默了下来,原来是梦到了死去多年的福嘉,也难怪向来稳定的脉象突然乱成一团了。只是,有点奇怪的是,这脉象里边好像还有一丝不同的漂浮。 “这几日照顾好娘娘,不要见客了,静心养养吧。”秦随风起身,背起药箱准备离开。 小桂子一噎,想起蘅碧汐的计划,却又不敢说给秦随风知道,以秦随风的性子,定会和主子吵起来。 慈宁宫中。 孙太后慢条斯理的吃着冬枣,脆甜多汁,很是好吃。 一旁的“青禾”静静的站与一旁伺候着。 “娘娘,秦太医刚从凤栖宫出来。”心腹嬷嬷低声道。 孙太后淡淡的笑了笑,“嗯。”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青禾”眉目淡淡,“恭喜娘娘。” 孙太后心情大好,笑道,“嘴真甜!这剩下的冬枣,便赏给你尝尝吧!” “谢娘娘恩典。”“青禾”高兴地笑了。 御书房内的凤擎轩听说后,连忙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凤栖宫。 看着床上虚弱,面色苍白的蘅碧汐,凤擎轩只觉得难受酸涩至极,方才问了“春兰”才知道细节,原来,是因为梦到了福嘉。 想起福嘉,凤擎轩就觉得愧疚难当,悔不当初。 坐在床边,凤擎轩守着昏睡的蘅碧汐,一直到深夜,才离去。 望着凤擎轩的背影,小桂子不再是过去偶尔会有的同情,而是完全的冷漠,一切都是他害的!他有设么资格愧疚呢?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这般的心肠,主子就算再狠那也是被逼出来! “春兰”安抚的拍了拍小桂道,“莫要想那么多了,有些东西,你还小,没经历过,主子,是真的太苦了,好在,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如果不能抱着希望活着,能有仇恨支撑,也算是万幸了。” 想起福嘉的模样,“春兰”的心也隐隐作痛起来,福嘉,是那样可爱的孩子啊,何其无辜,死在父亲的推波助澜下。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悲的吗? 深深地吸了口气,“春兰”的面色变化无常。 第227章 梅园赏雪 日子一天天的过,后宫又恢复了貌合神离的平静,蘅碧汐越来越嗜睡,秦随风日日把脉,始终查不出原因。 虽是如此,可蘅碧汐却始终并不放在心上。 雪积的越来越厚了,虽日日都有宫娥太监打扫,可人,如何能敌得过雪的速度呢? 真是,越发的冷了。 蘅碧汐眯起眼睛,手里的火炉虽然暖了她的手,可心,却还是寒冷的。 “你也不需要这般的担心,寒冬腊月的,难免都贪睡疲乏。”蘅碧汐淡淡的开口。 秦随风皱起眉头,冷然道,“你要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把你救活的。” “早晚不过如此,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也差不多了。”蘅碧汐不在意的轻笑。 活那么久,做什么? 秦随风背起药箱,结束了今日的诊断,每次和蘅碧汐沟通身体病痛问题,气得要命的,永远都是他,他本不是爱争辩的人,只是作为一个医者,最是看不得,不爱惜性命的病患了。 可,他终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大概,秋萍也是这般的心情吧。 等秦随风离开,小桂子才凑上前,担忧道,“主子,秦太医也是出于好意。” “本宫如何不知,只不过他,有太多的执念罢了,这生与死,哪是能强求的东西。”蘅碧汐起身,轻轻地推开窗,望着外面纷纷扬扬,肆意飘飞的雪花,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一片,认真地看着那片雪花融化,成为透明的晶莹。 小桂子忍不住笑道,“梅园里的梅花开的极好,主子可要出去走走?” “也好。”蘅碧汐笑道。 小桂子连忙拿来厚厚的火狐斗篷,伺候蘅碧汐穿戴整齐,这才走出凤栖宫。 迎面便遇上了“春兰”,只是“春兰”却是一脸凝重的神情,蘅碧汐不等她说话,便打断道,“有什么话,今夜再说,去叫上德妃,岳惠妃和邵淑妃,就说梅园赏雪。” “春兰”有些为难道,“主子,秦太医交代过,不让您出门受寒。” “但,本宫想去。”蘅碧汐毫不退让。 “春兰”抿紧了唇,转身往德妃的宫殿跑去。 小桂子扶着蘅碧汐,坐上了撵,往梅园而去。 一路上小桂子一如既往的叽叽喳喳,蘅碧汐也眉目温和的听着,只是,总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犯困,连连呵欠。 小桂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连秦太医都没能诊断出的问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蘅碧汐到梅园的时候,德妃等人已经到了。 走下撵,蘅碧汐慵懒的笑了笑,“妹妹们,脚程可真快。” 德妃披着紫狐斗篷,看起来甚是冷艳,只是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哪里的话,只不过是距离梅园比较近罢了,说起来,今年还是第一回来梅园呢,不想,这梅园里的梅花已经开的这般的荼蘼了。时间,果真是快如风。” 邵淑妃闻言,折下一支白梅,递给德妃道,“这花配姐姐的紫色,倒真是相得映彰呢。” “油嘴滑舌,没个正经,本宫又不是采花贼。”德妃接过那支白梅,笑骂道。 蘅碧汐的目光被梅花上晶莹剔透的雪水珠吸引了目光,凑上前轻轻嗅了嗅,欢喜道,“这几日看来有的忙了。” 岳惠妃看了一眼,心中了然,“姐姐可是想用这梅花上的雪水收集起来,酿酒吃?” “是也,但也非也。”蘅碧汐神秘的笑了。 德妃眼珠子一转,调笑道,“莫不是用来沐浴吧?说起来倒真是极有情趣呢。” 蘅碧汐横了德妃一眼,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下德妃的脑门道,“大白天的,尽胡说八道,仔细你的舌头!” 可邵淑妃想了想,却是惊喜道,“别说,这梅花雪水用来沐浴,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想法,收集起来,调成精露,倒入热汤里沐浴,可真是一件风流雅事。” “其实这种方法早期时候是有过例子的,据说长期用梅花雪水沐浴,不仅可以通体生香,持久不散,还能让人从内到外,容光焕发,青春常驻。”岳惠妃若有所思道。 德妃见自己无意之言竟成了真,有些不好意思,“话虽然这么说,但收集也是一件辛苦事,这天寒地冻的。” 一旁的小桂子却是鬼机灵的笑道,“若是各位娘娘想要试试,奴才可以效劳。” 岳惠妃闻言,促狭道,“噢?小桂子不怕冷吗?” 小桂子拍拍胸脯,得意道,“娘娘有所不知,奴才在进宫之前,由于家里穷困,大冬天也经常爬树找鸟蛋,所以,练就了不怕冷的好体质呢!” 蘅碧汐斜睨了小桂子一眼,“莫不是因为瞧上了哪个小宫女,借机来私会的吧?” 小桂子闻言,脸色一红,急急辩解道,“主子这是什么话,奴才,奴才哪有。” 说完还偷偷看了眼一旁垂首而立的“春兰”,也不知道姑姑听了多少进去,若是误会了可如何是好? 邵淑妃是多么细心的人,见小桂子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便了然了,“既然小桂子愿意,那就劳烦你了。” 小桂子闻言,眉开眼笑道,“不劳烦,应该的。” 岳惠妃见有些冷场了,便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孙太后吃了这么一个闷亏,竟然没有反击,这些日子安静的让人不安。” “左右不过就是一些肮脏手段,防备着,总能察觉一二的。”德妃信心满满道。 邵淑妃却赞同岳惠妃的说法,补充道,“岳姐姐说的极是,如今,孙太后在暗,我们在明,最是容易出岔子了。只是,和孙太后相处的时间不长,不了解对方的惯用手段和心思,一时间,也很难分析出方向来。” 蘅碧汐冷冷一笑,折下一支开的烈焰的红梅,毫不怜惜的一朵一朵的把花掐下来,“孙太后已经下手了,只不过,恐怕一切,很难如愿呢。” 三人闻言大吃一惊,德妃最是沉不住气道,“下手?什么时候,做了什么?” 蘅碧汐把掐光花的枝条一扔,不屑道,“孙太后这次,可真是耐心,对本宫下手下的极其高明,连秦太医都半点办法都没有,不过,这孙太后未免愚蠢了些,需知本宫也不是吃素的,既然送了本宫这么大的一份礼物,本宫,自然是要欢喜接下的。” 岳惠妃最快反应过来,面色难看道,“竟然是下毒,我们都太大意了。” “没错,竟然连秦太医都束手无策,孙太后的确隐藏了许多我们不清楚的暗招。”邵淑妃倒抽了口冷气。 德妃最后一个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握住蘅碧汐的手,着急道,“那怎么办?你的身子……” “放心,本宫说了,这孙太后太小瞧本宫了。”蘅碧汐慢条斯理的又折下一支腊梅,轻轻地把玩着。 岳惠妃闻言,明白蘅碧汐这番梅园赏雪怕不只是说这件事这么简单了,“姐姐可需要妹妹们做点什么?”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蘅碧汐把手里的腊梅递给岳惠妃,淡淡的笑了。 小桂子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色,提醒道,“几位娘娘,天色变暗了,怕是稍后有大风雪。” “既是如此,今日便就到此吧。”邵淑妃温和道。 等蘅碧汐等人回到寝殿时,“春兰”忙不迭地的拿来姜汤,逼着蘅碧汐和小桂子一人喝下一大碗,这才松了口气,碎念道,“幸亏回来的早,外边刮的风,能把人生生的卷走呢。” 小桂子闻言很是惊讶,“今年的冬风,竟然这般的厉害。” 蘅碧汐放下碗,意味深长的笑了,“是啊,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热闹。” “春兰”叹了口气,目光担忧道,“绿萝那边传来消息,孙太后的确是下了毒,这毒是什么暂时还不清楚,只是听说毒性极其的诡异,一开始先是昏昏欲睡,接着嗜睡一日比一日严重,最后会在睡梦中死去,死去不到三天,尸体便会自动腐烂,连骨头都不剩。” “唐门什么时候和孙太后搭上关系了。”蘅碧汐目光冰冷。 在沧州的三年,可没少听说武林的一些事情,唐门向来神秘毒辣,唐门最擅长的便是毒术,可他们的毒术诡谲狠辣,江湖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怕。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唐门,和孙太后竟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渊源啊,这毒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光凭这样诡谲狠辣的毒性,便可以判断了,绝对是唐门无疑,只有唐门,会变态到,喜欢温柔的把人毒死,然后让死人也承受最大的侮辱,连骨灰都不剩。 对死人最起码的尊重都不会有。 这便是唐门。 小桂子听得一愣,虽不明白唐门是什么,可看主子这般盛怒到极致的表情,便知道这唐门,非同小可了。 “绿萝也察觉到是唐门了吧。” “是,绿萝还说,孙太后近来暗中和孙尚香频繁的通信,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也不知道这孙太后哪来的自信,她有唐门又如何,本宫照样,让她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手段。” 第228章 情真意切 小桂子听完后,担忧道,“主子,这毒,是怎么下的,主子平日里的吃穿用住,都是奴才和姑姑亲手把持着的,怎么会让孙太后得手了呢。” “人心叵测,有时候,你和姑姑相信的人,未必就是真的忠良,眼睛有时候,是会骗人的。”蘅碧汐语气有些疲倦。 “春兰”和小桂子对视一眼,胸口凝重了起来,见蘅碧汐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便沉默的退了出去。 “姑姑,看来,凤栖宫又得重新洗血一次了。”小桂子揉着眉心道。 “春兰”望着越下越烈的大雪,冷笑道,“都该死。” “姑姑,其实奴才有个主意,不知姑姑可想听听看。”小桂子终于按捺不住,打算把心中盘算许久的计划说出来。 “春兰”意外的看着小桂子,见对方少见的严肃和认真,便点头道,“嗯,你且说说看。” “为什么,不用美人盟呢。”小桂子见“春兰”看着自己,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涨红了脸,“美人盟人数庞大,完全可以安插进宫,到时候,全部调到凤栖宫当差不就好了。” “春兰”一愣,随即眼睛一亮,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小桂子,你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等主子醒来,就告诉主子,主子定会用这个法子,如此一来,再也不用担心主子会被算计到了,一整个凤栖宫都是自己人的话,谁都下不了手了。” 小桂子见“春兰”喜出望外的赞同自己的法子,不由得觉得胸口暖暖的,甜甜的。 风雪渐渐地小了,小桂子想起今日答应的采集雪水,便拿起容器,欢喜的去了梅园。 “春兰”望着小桂子渐渐走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口竟然有种莫名的安心。 再过几日,便是孙太后的生辰了,这几日,所有的人都忙了起来,筹备寿宴。 蘅碧汐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凤擎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寻来秦随风打算问上一问。 然而,当秦随风告诉他,蘅碧汐这是中毒后,凤擎轩的脸沉了下来,尤其是秦随风最后那一句,这毒他解不了,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毒。 到底是谁下的毒!凤擎轩恼火的在御书房里踱步,张敏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暗叹后宫果然永远不可能是个平静的地儿。 “没有其他办法诊断出具体的情况了吗?”凤擎轩沉默了半晌,咬牙道。 秦随风一如既往的淡漠,仿若中毒的人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一样,“臣无能。” 凤擎轩看不惯秦随风那副模样,虽说知道他一直都是这幅样子,可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本就气恼至极,自然受不得秦随风这般态度。 “连这个你都解决不了,还当什么太医院院判!” “臣有愧,愿受罚。” “你!秦随风!如果你以为依仗淑皇贵妃对你的信任,朕就不敢拿你如何,那你就太天真了!” “臣不敢。” 听到秦随风无奈的叹息,凤擎轩这才不再追究他的态度问题,本身,他也只是借题发挥罢了,表面一下就可以了,如果过了,阿蘅必会不喜。 “你下去吧,这件事,朕要好好思索,这件事不许透露半点风声出去。” “是,臣告退。” 等秦随风离开,凤擎轩才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疲惫道,“张敏,你说,这件事,会是谁做的呢?” 张敏心口一酸,难过道,“皇上,毕竟是您的母亲啊。” 凤擎轩眼圈一红,胸口的怒气一下子涨了起来,“是啊!她作为朕的亲生母亲!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样的事!” 张敏难过的垂下了眼睛,凤擎轩深吸了口气,疲倦道,“走吧,朕许久没去慈宁宫了,明日便是太后的寿宴了,去问问太后可还需要什么。” “是,皇上。” 慈宁宫内。 孙太后听闻凤擎轩来了,先是一惊,随之思索了起来,儿子这番前来,目的是什么? 莫不是,蘅碧汐那件事暴露了? 不可能,那可是唐门的秘密毒术,怎么可能被发现。 想到这,孙太后松了口气,大大方方的去了正厅。 喝了一盏茶后,凤擎轩温声问道,“太后,明日便是您的寿宴了,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的吗?” 孙太后闻言,胸口一暖,一开始还以为儿子是来兴师问罪的,如今看来,儿子还是疼自己的,“你啊,哀家什么都不需要,只愿皇上能康健便好。” 凤擎轩闻言,胸口的怀疑和怒气去了一半,如果说这件事是孙太后做的,不可能这般坦然的和他聊天,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太后近来身子可好?” 孙太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好,一切都好,皇上呢?最近政务繁忙,身体可还轻松?” 凤擎轩温和的笑了,“自然是忙碌的,但好在一切都在正轨上,身体自然也是安康的。” “好,好啊,这样哀家也放心了,来,尝尝这云片糕,刚做出来的,热乎着呢。”孙太后慈爱的望着凤擎轩道。 凤擎轩眼圈湿润的捻起一片云片糕,有多久,没有这般温馨的和孙太后好好地说话,尝尝云片糕了,自从登上皇位开始,便一日少过一日。 “如何,味道可还合胃口?”孙太后慈爱的笑道。 凤擎轩点了点头,又捻起一片云片糕,笑道,“很好。” “喜欢便多吃点。”孙太后温柔的笑道。 几个心腹嬷嬷看着看着,眼圈都红了,太后娘娘有太久没和皇上这般亲近了,本就是嫡亲的母子,却因为层出不穷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僵。 其实两人心里,都把对方看的十分重要,只是,人在高位,难免会遇到许多事情,把一切本该美好的情感,折磨的疲惫不堪。 暗处的“青禾”冷冷的望着那和睦温馨的画面,心中暗骂,这孙太后,可真能装啊! 作出这番坦荡的态度,让皇帝的疑心消了大半,然后又用母子之情,让皇帝对她恢复了以往的亲近,可真是半点亏都不吃,反而赚翻了! 想起自家主子吃的苦头,“青禾”便气的要死,不愿再看下去,悄然的退了出去。 一盘云片糕,就着热乎乎的茶,凤擎轩大快朵颐,吃的心满意足。 东西虽简单,可这番情意,却是珍贵无比的。 用完点心后,凤擎轩起身离开了慈宁宫。 一路上,张敏什么也不问了,皇上这样子,分明就已经认为孙太后没有嫌疑了,自己多说,反而会让皇上认为自己故意挑拨母子关系,实际上,他作为旁观者,可是认为,这一步,孙太后走的真是精明无比啊。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凤栖宫的正门。 凤擎轩想起秦随风所说,担忧的走了进去,张敏看了看天色,明白今夜凤擎轩应该是歇在凤栖宫了,便让身后的小太监去通知后宫,今夜皇上就寝于凤栖宫。 紫竹苑寝殿内。 凤擎轩安静的守着又在软榻上昏睡的蘅碧汐,目光沉沉,到底是谁下的毒呢?不是太后的话,这后宫里,究竟还有谁,是想要了阿蘅的性命呢? 仔细想想,岳惠妃,邵淑妃,德妃三人位分仅次于阿蘅之下,但三人向来和阿蘅交好,断不可能下这般的毒手。 看来这件事,必须要暗暗地查才行了。 缓缓地,蘅碧汐疲惫的睁开眼皮,半天,才回过神,见凤擎轩温柔的望着自己,不由得笑道,“皇上为何这般看着臣妾,可是臣妾睡相唐突了?” 凤擎轩闻言好笑道,“阿蘅这是什么话,你的睡容在朕的心里,是世间最美好的一幕,何来的唐突?朕只是见阿蘅这般贪睡,觉着好奇罢了。” 蘅碧汐一听,涨红了脸,娇嗔道,“皇上又取笑臣妾!这话里话外,可不就是说臣妾日日贪睡,像只小猪!” “噢?阿蘅此言甚有道理,方才还不觉,阿蘅这般一说,倒是妥帖啊。”凤擎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气的蘅碧汐伸出手,轻轻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谁知,凤擎轩竟是一副痛的不行的表情,“哎哟!疼!阿蘅的力气见长呀!” “皇上,你!”蘅碧汐无语的看着凤擎轩,显然不明白凤擎轩怎么可以这般的无赖! “嗯,朕在,阿蘅有何吩咐?”凤擎轩把俊脸贴近蘅碧汐,暧昧的笑了。 蘅碧汐哪经得起凤擎轩这般调戏,这下耳朵连同脖子,一块红透了,像那成熟的苹果一般,让人觉得可爱非常。 凤擎轩看的心中一疼,瞧阿蘅这表情,是不知道自己中毒了,当下心中更是内疚,语气都多了几分讨好,“阿蘅,朕昨日得了一斛七彩宝珠,送给你如何?” 蘅碧汐斜睨了凤擎轩一眼,没好气道,“皇上肯定又有事情让臣妾担待担待了,不然,怎会突然送臣妾东西!” 凤擎轩一听,无奈的笑骂道,“好啊!原来在阿蘅的心里,朕竟然是这般小气之人!” “哼!皇上就知道欺负臣妾。”蘅碧汐见凤擎轩误会了,羞恼之下,伸出粉嫩的小拳头,轻轻地锤了几下凤擎轩的胸口。 凤擎轩胸口发暖,一把抱住蘅碧汐,叹道,“在朕的心中,恨不得能护你一生一世,怎会舍得欺负你呢,阿蘅,朕待你的心,日月可昭啊!” 蘅碧汐从凤擎轩的怀里伸出脑袋,目光里带了几分难过道,“臣妾知道,皇上疼爱臣妾,是臣妾的幸福,可,臣妾的存在,却也让皇上辛苦疲惫,臣妾的心,实在是…” 话没说完,便哽咽的不像话,凤擎轩被蘅碧汐这般一说,眼眶也湿了,“阿蘅,莫要这般说,朕欠了你太多,这辈子都是还不完的,朕能得你在身边,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作为男人,朕辛苦是应该的,疲惫是避免不了的,阿蘅莫要放心里去,平添伤感。” 蘅碧汐伸出手,环抱住凤擎轩,声音闷闷道,“皇上,真的不觉得臣妾是包袱,是累赘吗?” 凤擎轩心疼的轻轻拍了拍蘅碧汐的背,温柔道,“朕发誓,朕从未有过这般的想法,阿蘅,相信朕,好吗?” “好。”喜极而泣的声音传来,凤擎轩的心也融化成了一片温暖的水。 只是,他也看不到,蘅碧汐的眼,却是冷的,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冷。 如外边的冰封千里,风嚎雪怒,尖厉的让人发寒。 第229章 以牙还牙 深夜,小桂子抱着慢慢一缸的梅花雪水,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春兰”一直在等小桂子回来一块儿吃饭,结果等到现在才回来,不免有些担心的恼了,“怎么去了这般久,害我担心。” 小桂子放下水缸,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脸色通红道,“姑姑莫要恼,本该早回来的,只是风雪突然大了些,便耽搁了,小桂子在这儿给姑姑赔罪了,姑姑莫要生气呀。” “春兰”一听,原来是风雪的原因耽搁了,当下变没了气,二话不说,把温热的饭菜端了出来,轻声道,“皇上和主子已经歇下了,赶紧吃饭吧。” 皇上?主子? 小桂子这才反应过来,见“春兰”细心地给自己留了饭菜,感动道,“谢谢姑姑,辛苦了。” “春兰”忍不住笑道,“你啊!快吃吧。” 小桂子一边吃饭,一边看“春兰”把一缸子的梅花雪水分别匀到小容器里去,昏暗的灯光下,柔和的让他莫名的脸红心跳,姑姑,真,真好看啊。 终于把一缸子的梅花雪水分成了四等份,“春兰”笑了笑,“吃完便把这三份送去给德妃,岳惠妃,邵淑妃三位娘娘罢,对了,一定要亲手交,莫要经他人的手去。” 小桂子点点头,深以为然道,“这是自然,这后宫处处都是陷阱,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可了不得。” “你明白就好,无论任何时候,都应当谨慎小心。”“春兰”轻轻笑了。 三下两下吃完饭,小桂子带上三份梅花雪水,便匆匆的出去了。 “春兰”收拾着碗筷,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莫名的觉得温馨美好,温暖的有些说不出话。 次日清晨,所有的人都穿了新的宫装,梳了正规的发髻,着了得体的妆容,这才带着奴才们去了大殿。 今日,是孙太后的寿宴,前朝官员,后宫妃嫔,都是要参加的。 蘅碧汐困倦的让“春兰”把自己整理妥帖,这才出发。 说实在是,她真的,好困。 等到了大殿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的人,朝臣们见到传说中的淑皇贵妃娘娘后,皆是暗暗的打量起来,其实蘅碧汐并不经常出现,就算出现也是远远地,很少能看清样子,而且蘅碧汐一般只出席大型和不得不去的宴会场合,而这些场合并不是所有的朝臣和家眷都能参加的,所以依然有许多人是不认得蘅碧汐的。 蘅碧汐优雅的缓缓走到凤擎轩的座位下,贵妃才能坐的位置上落座,孙太后轻轻地看了眼蘅碧汐,语气竟出奇的温和道,“淑皇贵妃近来可好?” 蘅碧汐惊讶的抬起头,望着孙太后,显然被对方这般的和颜悦色惊到了,但很快便也反应了过来,恭敬地垂首道,“一切都还好,劳太后娘娘牵挂。” 孙太后淡淡的点点头,不再接话。 本就只是寒暄罢了,之所以这么温和,也不过是因为和皇上的关系有所缓和,加上生辰的喜庆罢了。 蘅碧汐也不意外,自顾自的喝着茶,不多时,德妃也落了座。 最后来的是岳惠妃和邵淑妃,两人一左一右扶着痴傻的纯嘉落了座。 纯嘉一来,蘅碧汐便一如既往的照顾了起来,分毫不见敷衍。 落在孙太后的眼里,却是不屑,这蘅碧汐如何作态都好,左右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今日寿宴,她也懒得与她一般见识。 至于那纯嘉?孙太后眉头一皱,一个傻子也封了贵妃,真是不像话,传出去丢尽了皇家的脸面,可这是凤擎轩一口咬定的,谁也不能改变什么,当然,最重要的是,一个傻子而已,不碍事。 人都到齐后,寿宴这就开始了。 孙太后高高在上的接受着朝臣和诰命命妇的叩拜贺喜,得意的受着后宫妃嫔的叩拜祝福,这一刻,权力在上,地位尊贵的感觉,让孙太后满意无比。 自己费尽心血的筹谋了几十年,值得了。 蘅碧汐的眼前开始模糊了起来,渐渐地,生生的晕了过去。 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凤擎轩惊慌的拍秦太医和小桂子等人,把蘅碧汐带去了偏殿休息诊断,原本喜庆的寿宴一下子冷了下来。 孙太后气的胸口生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好好地寿宴,这蘅碧汐一定是故意的! 命都没几天了,还敢这般的挑衅!原本还想让她多活几天的,看来没必要了!孙太后凤眸一厉,对身边的心腹嬷嬷吩咐了几句,那心腹嬷嬷虽惊疑,但也没有多问,退了下去。 孙浩然见蘅碧汐昏倒那一刻,差点站了起来,心痛的无法呼吸!她怎么晕倒了!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那么苍白!是不是在后宫里被欺负了?是了,她那样温柔亲和的性子,如何是那些恶毒的妃子的对手呢!想到这,孙浩然坐不住了,借尿遁偷偷地溜了出去。 孙尚香的目光一直随着孙太后,见孙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悄然离开,心知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便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地离席了。 由于上一次事情落下的毛病,每一步,孙尚香都走得浑身剧痛,可她死死地咬着牙,坚持着。 可是那心腹嬷嬷走的太快了,她因为疼痛,实在是跟不上,不多时,便跟丢了,可却不经意间发现“春兰”鬼鬼祟祟的在偏殿张望着,心下起了疑心,偏殿?方才倒是蘅碧汐和秦随风进去了,说是诊断,可…“春兰”怎么会是这幅鬼鬼祟祟的奇怪表情,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孙尚香便觉得心中狂喜! 天赐良机啊! 这蘅碧汐一定是故意晕倒,与那亲太医在里面苟合! 孙尚香目光阴冷了起来,悄然的吩咐心腹丫鬟道,“你马上去把孙太后和皇上引到偏殿来,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好,快去!” 那心腹丫鬟奇怪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便点头走了。 孙尚香得意的笑了,蹲了下来,打算盯紧偏殿的一举一动。 刚蹲下来,孙尚香便觉得脖子一痛,晕了过去。 宴席上。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在孙太后的耳朵旁说了什么后,孙太后先是一惊,随即狂喜,但面上却不显,凤擎轩注意到动静,奇怪的看了过来。 孙太后一副为难的表情,迟疑道,“皇上,听说偏殿出了事情啊,要不去看看…” 话没说完,凤擎轩便着急的站了起来,孙太后连忙跟着凤擎轩往偏殿而去。 朝臣们一愣,随即明白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然孙太后和皇上不会亲自,并且一起离席。 只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孙太后和凤擎轩匆匆忙忙的赶到偏殿门口,却发现孙太后的心腹嬷嬷从偏殿的暗处悄悄溜走的背影,凤擎轩眉头一皱,心里起了疑惑。 然而孙太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偏殿的门窗上,发现都是紧闭着,心中大喜,看来一定是真的了!哼! 看来就算她不出手,这蘅碧汐今天也是死定了。 凤擎轩见偌大的偏殿,不仅一个宫娥太监都看不到,连门窗,都是紧紧闭着,心下的疑惑越发的大了,阿蘅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偏殿里传来了极其压抑的声音,似是痛苦却又像是欢愉,顿时,在场的人,面色都变了。 凤擎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偏殿,阿蘅,秦随风。 这一连串的关联一下子冲到脑子里,凤擎轩的身体僵住了。 孙太后没错过凤擎轩的表情,得意的笑了,蘅碧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都愣着干什么!把门打开!”孙太后威严开口。 几个心腹嬷嬷对视一眼,上前,把门给打开了,众人一看,都傻眼了。 尤其是孙太后,仿若见了鬼一样,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随即一口气上不去,差点晕了过去。 幸好凤擎轩扶着,否则,还真是跌倒在地了。 偏殿的榻上,一对男女正行苟合之事,那那对男女,恰好是孙尚香和孙浩然。 凤擎轩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了,这…怎么会是孙尚香和孙浩然呢?随即,凤擎轩的心也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可…这孙尚香和孙浩然,可是嫡亲的兄妹啊,怎么能……这…这要怎么处理? 孙太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仿若被抽走了灵魂一样,“不!不!怎么会是尚香!这不可能!” 凤擎轩一听,心沉了下来,想起方才看见孙太后身边的贴心嬷嬷鬼鬼祟祟离开的背影,结合孙太后此刻的言语,凤擎轩怒了。 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是算计啊! 他无法想象,他最亲近的母亲,怎么能对阿蘅做出这样卑鄙的事!如果现在榻上的不是孙尚香,而是阿蘅,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他的母亲,不只是要阿蘅的命啊!而是要阿蘅!受尽世人的唾骂和鄙夷! 怎么能!怎么可以! 他不容许! 闻风赶来的德妃三人一看偏殿内的情景,都惊得捂住了眼睛,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可是,乱伦啊! 而且还是在皇宫里做这种事情!这…这简直就是对皇家的侮辱啊! 德妃气急败坏的开口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孙姑娘和孙少爷分开,穿好衣服!” 众人如梦初醒,连忙手忙脚乱的冲了进去。 可孙尚香和孙浩然,却如同着了魔一样,分都分不开! 孙太后一看,这次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凤擎轩抱着孙太后,目光越来越冷。 这件事,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关联的人! 一炷香后,偏殿传来孙尚香歇斯底里,惊恐至极的尖叫声,孙尚香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浑身的青紫,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了!发生什么! 几位老嬷嬷鄙夷的看着孙尚香,冷言冷语道,“孙姑娘都叫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有力气叫,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孙尚香身体一僵,明白了老嬷嬷的话里意思,恼羞成怒,转身指着几位老嬷嬷大吼,“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以下犯上!来人!给我掌嘴!” 几位老嬷嬷一听,面色铁青的看着孙尚香,孙尚香见没人应答自己,这才发现这里没有她的心腹,顿时更是气急败坏道,“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何要陷害我!” 几位老嬷嬷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 语气诡谲道,“孙姑娘,我们可都是皇上派来的人,怎么,孙姑娘都忘记了吗?” 孙尚香惊恐的看着几位老嬷嬷,忘记?“你们…你们在说什么!” 第230章 事情败露 年纪稍大些的老嬷嬷冷冷一笑道,“孙姑娘与自己的嫡亲兄长,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竟然忘了。” 孙尚香只觉得脑袋一轰,呆滞住了,不,这不可能,明明是蘅碧汐和秦太医,怎么变成自己和哥哥了呢! 这是诬陷!她被暗算了! 孙尚香只觉得胸口一痛,一口血吐了出来,双眸赤红,蘅碧汐!你这个贱人!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能! 发生了这样不堪的事,她和哥哥的一辈子,都完蛋了! “哈哈哈哈哈!”孙尚香癫狂的大笑了起来,精致绝美的五官扭曲狰狞,散发着阴毒的森冷,几位老嬷嬷只觉得背后嗖嗖发凉,双腿发软! 宴席上,迟迟没有归来的凤擎轩和孙太后,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定是发生大事了!孙太师莫名的觉得眉头直突突的狂跳不止。 可宴席没有结束,谁也不能探听到什么消息,只能是煎熬的继续着。 紫竹苑寝殿内。 昏迷不醒的蘅碧汐面色无血,仿若将死之人,虚弱的躺在床上,秦随风一直不停的施针,小桂子和“春兰”也不停的煎药端药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两个时辰过去了,蘅碧汐不仅没有醒来,还发起了高烧。 秦随风淡漠的脸终于有了裂缝,渐渐地冷峻起来,温雅的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小桂子和“春兰”急的双目通红,不知所措的沉默着。 “拿烈酒来,用毛巾侵泡,敷在额头上。”秦随风拔下最后一根银针,语气发冷。 “春兰”和小桂子拔腿就去准备,她们从没见过秦太医这般的神情,主子,怕是大大不妙了。 等小桂子端来一坛烈酒,“春兰”不停的泡着一块块的手帕,不断地更换敷在蘅碧汐的额头上。 秦随风冷冷的盯着两人,语气如三尺寒冰,“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打算瞒着吗!” 小桂子背部一僵,红着眼眶小声道,“秦太医,主子也是没办法啊!孙太后和唐门的人联手下的毒,奴才和姑姑到现在都不知道凤栖宫的内奸是谁,主子知道却又非要坚持将计就计,这…” 秦随风目光随着小桂子的话越来越冷,到最后听到将计就计的时候,额角青筋暴起,猛的一掌拍在桌上,“荒唐!你们两人竟然也不劝着,你们可知如今情况多么凶险,这个毒不知为什么突然猛烈了起来,如今我拼尽全力都只能是延缓毒性的蔓延,我根本没有解药,也配不出解药,还有,这高烧是怎么回事!这可不在毒性范围内!” “春兰”眉头紧紧地锁着,无奈的开口道,“前些日子去了梅园赏雪,当时劝过了,但不肯听,后来日日坚持用梅花雪水沐浴,我们如何能阻止,主子的性子你并不是不清楚。” 秦随风一听,气的再也忍不住,“劝不住,这个后果谁来负责!”难怪会高烧,原来是出门吹了风雪,还用了劳什子的梅花雪水! “今日的偏殿是怎么回事!”秦随风想起今日的古怪,恼火十分。 小桂子闻言,气恼道,“秦太医,你是不知道,主子晕倒后,孙太后派了心腹嬷嬷,在偏殿的茶水里下了合欢散,为的便是让你和主子发生不轨,孙家姑娘则是派人去请皇上过来捉奸,幸好主子留了一手,提前吩咐暗卫宴席当日全程监视,扣住那心腹嬷嬷,打晕孙姑娘和鬼鬼祟祟的孙公子,让他们喝下合欢散,等皇上等人快来时,才放了心腹嬷嬷,故意让皇上看到那嬷嬷的背影。” “所以,我们才到偏殿,马上都被暗卫带离了偏殿。”秦随风目光幽深,看不清神色。 “春兰”见秦随风语气缓和了些,这才开口道,“虽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并且也只有这样,皇上才会逼孙太后把解药交出来,主子只要能撑到宴席结束,一定会有解药送来。当然,这是主子说的,这一切,都在主子的算计之内。我们作为奴才的,劝不住就只能努力的做好每一步了。” “如果没有高烧,兴许能撑到宴席结束,可孙太后是什么人,她会傻到猜不出毒药的时辰吗?她会让主子撑到那一刻么?以孙太后的心机,定会把宴席拖到最晚。”秦随风冷笑了起来。 小桂子一听,急了,慌忙问道,“那怎么办!” “孙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凤擎轩的性格,定会瞒下去,毕竟牵扯到皇家,实在是丢脸至极,而且,凤擎轩一定猜不到,孙太后还对主子下了毒,所以,我们只能先发制人,姑姑,你和小桂子马上去大殿,记住,要激烈,要不顾一切的,让凤擎轩相信,他最信任的孙太后,背着他都干了些什么!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包括偏殿发生的事情,一并说了。”秦随风一边说一边掏出护心丸,一股脑的全部倒进蘅碧汐的嘴里。 顿了顿又补充道,“关键时候,让绿萝作证吧。” 小桂子和“春兰”一听,便跑了出去。 她们要快,因为主子等不起! 等两人跑远,秦随风才颓然的坐下,望着依旧昏迷不省人事的蘅碧汐,厌倦的呢喃道,“秋萍,我该怎么办,我要拿你最在意的人怎么办。” 大殿内,依旧觥筹交错,笙箫欢乐,只是人人的气氛都有些尴尬和凝重。 正当众人暗暗猜疑的时候,小桂子和“春兰”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扑通的跪在地上哭道,“皇上,救救淑皇贵妃娘娘吧!娘娘…娘娘快不行了啊!” 满座皆惊。 凤擎轩猛地站起来,怒道,“怎么回事!” 孙太后一听,心中的线松了,哼,现在知道又如何,都不行了不是吗?想到这,孙太后觉得一切都顺眼了。 小桂子跪在地上哑着嗓子哭道,“奴才,奴才不敢说啊!”话音刚落,便狠狠地磕了三个头。 “皇上,奴婢求求您,去看看娘娘吧,兴许,兴许是最后一眼了啊!”支离破碎的哭声从“春兰”的嘴里出来,带了万分的悲痛。 朝臣们大惊失色,这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最后一面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擎轩的脸色随着小桂子那句话和“春兰”的哭腔变得越来越难看,几乎是爆吼出口,“朕命你把真相说出来!有何不敢说!” 小桂子一噎,浑身发抖的不敢吱声,只是拼命地磕头,在朝臣看来,变更是值得深思了,这小桂子可是淑皇贵妃身边最信任的心腹,有什么事是不敢说的呢? 凤擎轩被小桂子的举动气的更是面色铁青,青筋暴起,“再不说!朕要你掉脑袋!” 小桂子吓得猛地一磕头,额头便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了整张脸,落入朝臣的眼里甚是触目惊心,纷纷紧张了起来,“皇…皇上,奴才不敢说,是因为,怕皇上您伤心啊!” 顿了顿,小桂子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咬牙道,“皇上,这件事要从前段时间开始了,娘娘突然开始嗜睡了起来,一日比一日夸张,一日比一日睡得长,时不时梦魇缠身,秦太医日日诊脉,虽察觉到不同,但始终判断不出是什么原因,而娘娘,因为时常梦到死去多年的福嘉皇子,所以也不放在心上,日日盼着能在梦中。与福嘉皇子相见,作为一个母亲,娘娘实在是,苦啊!” 沙哑哽咽的声音,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是啊,福嘉皇子历经挫折才降生,却又生生的死在怀里,作为一个母亲,如何不伤悲啊!在场不少命妇都红了眼圈,大家都是生过孩子的人,其中不少人的孩子也在后宅的阴损中夭折,所以,对于小桂子所说的,深信不疑,甚至是引起了涛涛的愤怒和同情。 “可是随着娘娘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明明是清醒的,却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奴才发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却不小心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日,娘娘约了德妃,岳惠妃,邵淑妃娘娘梅园赏雪,后来吩咐了奴才去梅园采集梅花雪水,奴才送娘娘回宫后,才去了梅园采集雪水,不料,却听到了太后娘娘身边宫女青禾的声音,奴才觉得奇怪,在梅林的遮掩下,偷听,发现青禾姑姑把一包药粉交给了一个宫娥,说那是唐门秘密的毒药,可以让人渐渐在睡梦中死去,三日后,尸体会腐烂,最终,连骨灰都不剩。” “奴才听到后,吓得大气不敢出,那宫娥背对着奴才,奴才没看清她的脸。但奴才觉得那背影很熟悉,想来应该是凤栖宫的宫娥了,这药粉不是一日两日了,娘娘的症状和她们密谈的内容基本一致,所以奴才判断,娘娘一定是中了这个毒了。” “后来奴才把这件事告诉了娘娘,可娘娘听了之后却一口咬定,不会是太后娘娘所为,因为,娘娘说,太后娘娘虽然对她有诸多误会,但终究不会拿未来的孙儿开玩笑,所以娘娘便没有声张这件事,凡事都更加小心了。”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未来孙儿?难道说,淑皇贵妃怀孕了? 果然,凤擎轩的面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了,孙太后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什么,那个贱人怀孕了,她怎么不知道呢? “可是娘娘越来越严重,睡得时间越来越长,梦魇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奴才担惊受怕,却又不敢胡乱声张,直到今日,娘娘喝了杯里的茶后,突然晕倒,送到偏殿的时候,娘娘昏迷中喊着福嘉皇子的名字,奴才以为娘娘是要回凤栖宫里,抱着福嘉皇子生前穿过的衣服,便把娘娘送回了凤栖宫,秦太医等人也随之去了凤栖宫诊断。” 说到这,小桂子顿了顿,目光凄厉道,“可是娘娘回到凤栖宫后,发起了高烧,毒性突然飞快的蔓延开来,秦太医束手无策,说是…说是娘娘熬不过去了,要提前做准备了!皇上,求求您,去看娘娘最后一面吧!娘娘,怕是不行了。” 小桂子说完,狠狠地一个头磕在地上,痛哭流涕。 “春兰”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神,便犀利的说道,“小桂子送娘娘回宫路上,奴婢发现娘娘的金钗落在了偏殿,那是皇上送给娘娘的七彩珠玉打造的金钗,娘娘最是珍爱,所以奴婢折回偏殿去找钗子,却看见了孙公子鬼鬼祟祟的进了偏殿,奴婢觉得古怪,便悄悄地从暗处溜了进去,谁知,奴婢…奴婢竟然看到孙姑娘和孙公子相拥于榻上,行不轨之事,奴婢怕极了,也顾不上找钗子,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在路上看见了太后娘娘的心腹嬷嬷,惊慌的从偏门离开,心中更是惊疑惧怕,也不敢多嘴,便跑回了凤栖宫。” “碰~”的一声,孙太师眼皮一翻,晕了过去,孙太后面色铁青的瞪着“春兰”。 顿了顿,“春兰”悲痛的说道,“皇上!奴婢求您,去看看娘娘最后一面吧!” 大殿安静的只剩下哭声和呼吸声,所有的人都惊得瞪大了眼,虽然一直猜测偏殿所发生的事情,但谁也没想到,竟是一波三折,随便一个都让人震惊的难以置信。 凤擎轩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宛若阎罗,“小桂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231章 母子之情 小桂子悲愤的看了眼孙太后,毫不犹豫道,“皇上若是不信,找青禾姑姑对质便是!” 话音刚落,孙太后身旁站着的青禾,便吓得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凤擎轩冷冷的看过去,青禾吓得面色惨白,语无伦次的磕头道,“皇上饶命啊!奴婢也是没办法啊!太后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不想死啊!皇上!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了!” “你!”孙太后瞪大了凤眼,气急败坏的一脚踹了过去,可让她奇怪的是,她的脚还没碰到青禾,青禾便突然倒在地上,吐了口血,可依然惊慌失措的磕头道,“太后娘娘,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凤擎轩见孙太后当着他的面,试图制止青禾说出真相,原本七分的怀疑变成了肯定,看来,果然是孙太后做的,她怎么可以这样,阿蘅还怀着孕啊,肚子里的,可是她嫡亲的孙儿啊!就算没有怀孕,她又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啊,一环又一环,把阿蘅逼的半分生机都没了! 凤擎轩只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他最敬爱的母亲,要他妻儿的性命,他,如何答应! “太后,把解药交出来吧。”凤擎轩疲惫的开口。 孙太后眯起眼,不慌不忙道,“皇上,你怎么能相信两个奴才的胡言乱语呢,这青禾,怕是早就被收买了,哀家身为大楚地位最高的女人,有什么理由和淑皇贵妃过不去呢?” “同样的话,朕,不想重复第二遍。”凤擎轩一字一顿,寒气逼人。 孙太后目光一厉,“皇上,你便是这般和哀家说话吗!哀家是你的母亲!” “来人,搜身。”凤擎轩没有温度没有情感的声音传来,暗处的暗卫立马飞了出来,架住了孙太后,“春兰”咬牙,上前准备搜孙太后的身。 孙太后凌厉森然的大吼道,“皇上!你竟然这般待哀家!” 当众搜一个太后的身,这无异于让太后日后都只能在佛堂里了,一出来都会被人笑话。 凤擎轩冷漠的声音依旧狭冰带雪,“哑穴封住。” 暗卫点头,轻轻一点,孙太后便再也说不了话,只是瞪大了眼,怨毒的等着靠近的“春兰”,春兰背对着凤擎轩,所以凤擎轩看不到“春兰”朝孙太后扬起的一抹冷笑,三下两下,便从孙太后身上找到了解药,“春兰”朝凤擎轩点了点头,和小桂子跑了出去。 凤擎轩静静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孙家众人,声音不带半分情感,“太师家的家务事,朕没有心情理会,今日宴席就到这里吧,从今日开始,孙尚香,孙浩然,终身不得入宫。孙太后年事已高,从今日起,在慈宁宫好好念佛,不见外客,没有朕的命令,半只苍蝇都休想进慈宁宫,违者,斩。” 说完,便离开了大殿,往凤栖宫而去。 那一刻,孙太后莫名的发觉,自己的儿子,好像,再也不会看自己一眼了,她们的母子之情,似乎也在这一刻,完全断开了。 不!怎么会这样!不! 孙太后后悔了,其实谁坐上后位又怎么样呢,她的本意只是为了儿子啊,她只是希望儿子有强大的妻子,可以让皇位更稳固啊,她…她只是为了儿子操心啊!可为什么是这样的下场呢! 对,蘅碧汐!都是蘅碧汐!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何必这样处处设计! 地上的青禾趁人不注意,悄悄地从暗处溜走了,满朝的官员也陆陆续续的散了,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跪在地上心痛的看着魂不守舍的孙太后的嬷嬷们了。 暗卫解开了孙太后的哑穴,抬着孙太后飞回了慈宁宫,而禁卫军早早的就已经把慈宁宫围了起来,两个暗卫守在慈宁宫正门,面无表情。 宫内的孙太后,失魂落魄的呆坐了,饭也吃不下,水也不想喝,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手,低低的呢喃着什么。 看的几位心腹嬷嬷心疼难当。 “哀家,做错了么?” “哀家,哀家都是为了皇上啊……” “皇上…是不是再也不原谅哀家了……” 偌大的慈宁宫里,回荡着孙太后呆呆的低语,几位嬷嬷泪流满面的守着孙太后。 紫竹苑寝殿内。 昏迷的蘅碧汐吃下解药后,依然没有醒来,高烧依然不退,满地的太医浑身冷汗,大气不敢出。 凤擎轩阴沉着脸,坐在蘅碧汐的床边,握着那双无力而纤细的手,目光沉沉。 秦随风飞快的落针,额头的汗珠细细密密,小桂子在一旁看的很是紧张。 一刻钟后,秦随风疲惫的收针,摇了摇头,“不行,退不了,只能靠熬了。” 凤擎轩的身体一僵,抿紧了唇,没有为难秦随风,因为别人他不清楚,但秦随风不可能不救阿蘅,连秦随风都这么说了,证明是只能这样了。 顿了顿,凤擎轩艰涩的开口道,“阿蘅,阿蘅的孩子……” 秦随风摇摇头,面色凄恻,“孩子在你来之前,已经流掉了,这般凶险的情况,怎么可能保得住孩子。” 凤擎轩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小桂子更是自责的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那天,是他提出的出去散心,不然,主子也不会受寒,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旁边放着的几盆血水,看得人触目惊心,落入凤擎轩的眼里,更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那是…孩子的血啊! 顿时,寝殿内,散发开一阵悲凉的气氛,跪在地上的太医们瑟瑟发抖,暴怒的君王虽然可怕,但是绝望伤心的君王更可怖啊! 他们太倒霉了,前段时间差点被孙太后弄死,现在又再一次悬着脑袋。 “春兰”依旧不停的更换着手帕,然而蘅碧汐的温度依然降不下来。 御书房内。 缓缓清醒的孙浩然,迷茫的看着周遭的环境,不明白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 张敏见孙浩然醒了,面色冰冷道,“孙公子醒了?那便离宫吧,皇上说了,孙家的家务事他管不了。” 孙浩然糊里糊涂的看着张敏,不解道,“张公公,发生什么事了?” 张敏见孙浩然一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表情,忍不住讥讽道,“孙公子这就忘记了?奴才虽是个阉人,但也知道礼义廉耻,只是孙公子出身世家,竟然这般的荒唐,真是让奴才大开眼界。” 孙浩然经张敏这般一说,脑袋疼了起来,一些断断续续的细碎渐渐清晰了起来,疯狂而激烈,愉悦与极致,孙浩然瞪大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那张脸,那个人,不!怎么!怎么是尚香!怎么可能!不!不会! 张敏见孙浩然想起来了,鄙夷道,“孙公子想起来了?这便好,速速离宫吧,孙家此刻可乱成一团了呢。” 孙浩然心下一惊,他明明是去看看昏迷的蘅碧汐,怎么会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情呢?想到这,忍不住问道,“张公公,淑皇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张敏目光一冷,“拖你们孙家的福,淑皇贵妃娘娘危在旦夕,怕是要准备后事了。” 什么!她,她要死了? “怎…怎么回事?淑皇贵妃娘娘怎么会……”孙浩然慌张的语无伦次道。 张敏见孙浩然虽吓得六神不清,但眼里的担忧却是不假,其实说起来,这孙公子是无辜的,孙太后下的合欢散,却害了自家的嫡亲孙子和孙女的一辈子,真是讽刺无比,“孙太后给淑皇贵妃娘娘下的毒,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 中毒…… 孙浩然跌坐在地,只觉得那双水银色,美好的让他心痛的眸子,要悄悄合上,再也不会睁开了,心神俱惊,情难自控,同时发作了起来,孙浩然眼前一黑,踉踉跄跄的抓住张敏的腿,哀求道,“张公公,我求求你,让我,见一见淑皇贵妃娘娘吧,我,我去给娘娘赔罪。” 张敏怜悯的看了眼孙浩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帮不了你,皇上正守在淑皇贵妃娘娘跟前,整个紫竹苑,除了太医,谁都进不去。”顿了顿,想起蘅碧汐那可怜的孩子,张敏难过极了,“只是可惜了,原本很难再孕的淑皇贵妃娘娘,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这次却要一尸两命了。太后真是下了的手啊,就算再不喜欢娘娘,好歹,那也是嫡亲的孙子啊,还有你和孙姑娘,都是无辜的啊。” 孙浩然脑袋一轰,什么,她还怀了孩子,一尸两命?他和妹妹之所以犯下如此逆天大错,竟也是太后下的手…… 孙浩然难以置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言辞,“怎,怎么会,太后不应该拿我和妹妹的一辈子……” 张敏同情的看了眼懵懂无知的孙浩然,这孙公子真是被孙家养废了,半分心机都没有啊,“因为,那合欢散,是为淑皇贵妃和秦太医准备的,只是孙姑娘心怀不轨,反而害了自己和孙公子你啊。” 孙浩然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宁可不知道这样丑陋的真相。 天色全黑了,孙浩然一个人,像被抽走灵魂的傀儡娃娃,跌跌撞撞的走在街道上,面色灰白,目光涣散,终于走到太师府门口那一刻。 巨大的孙字狠狠地灼伤了他的眼,扬起一抹凄绝的笑,孙浩然抽出腰间的软建,自刎而死,门口的护卫们吓傻了,半天才回过神,可孙浩然,却仿若解脱了一般,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第232章 蘅氏归来 护卫们连忙抬起孙浩然的尸体,惊慌的跑进正厅大叫道,“快通知老爷和夫人,公子,自刎了!” 众奴仆一听,吓坏了,不一会儿,孙老爷和孙夫人便匆匆赶来,看到护卫怀里,冰冷的尸体时,孙夫人悲恸难当,大声的哭了起来,“浩然!你怎么能抛下娘啊!你醒醒啊!” 孙老爷身体晃了晃,才听说了儿子与女儿的荒唐事,马上儿子便又自刎而死,惊惧悲痛袭来,孙老爷痛心的咬牙道,“这件事万万不可传到太师和老祖宗那里去!” 众奴仆连忙点头称是。 然而,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纸?孙太师好不容易醒来,便听到了孙浩然自刎而死的消息,顿时气血上涌,当场便断了气。 孙老爷和孙夫人听说后,又惊又痛,赶去孙太师的房间,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为了防止老祖宗知道,孙老爷和孙夫人排了全部的暗卫守住老祖宗的院子。 闺房里,孙尚香自从宫中回来后,便像变了个人似得,阴森可怕,动不动就打杀折虐无辜的丫鬟婆子,门被打开,丫鬟们匆匆进来,寒风不小心吹到了孙尚香,顿时,孙尚香浑身剧烈的撕扯了起来,“啊!快把门给我关上!” 丫鬟们吓得连忙关上门,战战兢兢的看着面色可怖的孙尚香,孙尚香见她们出去时明明穿的是颜色鲜艳的衣服,回来却是素净的衣裳,连妆容都卸了,发上连一个饰品都看不到,再看丫鬟们诡异的脸色,孙尚香的心里冒起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们一听,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道,“姑娘饶命啊,老爷和夫人不让嚼舌头,奴婢,奴婢们不敢说啊。” “奶娘,去把千针板拿来,立立规矩。”孙尚香冷笑了起来。 丫鬟们一听,吓得脸色都跟白纸一样了,连连磕头求饶道,“姑娘,饶了奴婢吧!” 孙尚香丝毫不为所动,奶娘拿来了千针板,毫不犹豫的朝几个丫鬟打了过去,那又细又长的针板一打下去,惨叫声此起彼伏,甚是阴森可怖,可是落在孙尚香的耳朵里,却如同美妙的声音一般,享受无比,奶娘虽说是看着孙尚香长大,可此刻看到孙尚香脸上那快乐的表情时,只觉得脚底生出一股子寒气,直溜溜的串到心头。 “打!给我用力的打!”孙尚香开心的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声音轻快道。 奶娘咬牙,此刻的孙尚香已经不是自己所知的那个姑娘了,万万,是不能招惹了,指不定,连她怕也是会一并迁怒了去,想到这,奶娘便毫不犹豫的,又快又狠,一下又一下,打的几个丫鬟痛的惨叫连连,浑身全是细细密密的针孔,看起来仿若极细腻的蜂窝一样。 孙尚香卷着被子在床上躺着,仿若看戏一样欣赏着,这些人,看到自己落下这么多毛病后,就不如从前那般敬畏她了!这怎么可以!她是太师府堂堂的嫡出姑娘,身为地位尊贵无比,这些下人!竟敢忤逆她!有一次就会有两次!她决不能,让这些下贱婢子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想起自己和哥哥的不轨,孙尚香便觉得心里森森发冷,脏的像垃圾! 不!她不脏!她是大楚第一美人,她有着惊艳无双的容貌和才情,有着尊贵的出身,她是被算计了!是那蘅碧汐!嫉妒自己处处比她优秀!所以才这般陷害她! 想到这,孙尚香的目光便像那啐毒的匕首,狠狠地切割着地上几个还是处子之身,冰清玉洁的丫鬟们。 她们!凭什么比自己干净! 孙尚香只觉得眼前的丫鬟们让她感到无比的刺眼,她不允许!不允许她们比她干净!她要毁了她们!凭什么她们出身卑贱却比自己健康,比自己干净! 一个疯狂的想法浮上心头,孙尚香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奶娘,把她们送到万花楼去吧。” 奶娘身体一僵,地上奄奄一息的几个丫鬟一听,晕了过去。 奶娘不敢犹豫,立马叫了护院把丫鬟们抬去了万花楼。 金妈妈今日闲的有些无聊,打算找几位同行妈妈打打马吊,消遣消遣时间,结果,前脚才踏出去,便看见孙家护院把几个奄奄一息的丫鬟扔在了万花楼门口,说是送给万花楼了,金妈妈一愣,见那几个丫鬟昏迷着,想来应该是得罪了主子,被放弃了的。 金妈妈笑了,真是太好了,免费的丫头送上门来,看起来姿色可都还不错呢,好生调教调教,定可以捞不少钱呢! “来啊,把新来的几位姑娘带下去。”金妈妈心情大好的娇笑道。 几位强壮的护卫便把奄奄一息的几个丫鬟带了下去。 凤栖宫里。 蘅碧汐昏迷至今未醒,虽然高烧退了,却总是反复。 小桂子和“春兰”瘦了一大圈,黑眼圈极重,整个人憔悴不堪。 秦随风也一直没有回秦府,一直在凤栖宫偏殿待命,由于蘅碧汐病情不稳定,整个太医院更是人心惶惶,生怕下一秒脑袋不保。 德妃等三人也时不时去偏殿问秦随风,关于蘅碧汐病情的进展,然而总是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凤擎轩每日上朝都是阴沉着脸,文武百官们更是不敢在职务上有半分疏忽,以免惹怒龙颜,满门抄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令人惊诧的消息,却是传来了。 当年流放的蘅氏一族,竟然回京了。 由于昔日的蘅府被抄后,已经破败不堪,凤擎轩便大手一挥,送了座大宅子给蘅氏一族居住,据说,比起昔日的蘅府,那可大了整整一倍不止,不止如此,还装修的大气恢弘。 听到风声的朝臣纷纷猜测了起来,这蘅氏一族竟是奉旨回京,怕是皇帝打算,重新重用了,如此一来,那么,这后位,看来必是淑皇贵妃了,只是,这淑皇贵妃至今依旧昏迷,不省人事。 天色暗了下去,京城的冬天,总是阴沉沉的,几乎见不到太阳,天也黑的快,出门摆摊的小贩们也总是早早地收摊。 这番景象落在流放多年的蘅实眼里,颇是怀念,可却也有了一番物是人非的意味在里边。女儿的事情已经听说了,担忧与心疼,一路上折磨的他形容憔悴。 或许是流放边疆太久了,蘅实看起来竟是苍老了许多,身旁的吴向文更是消瘦的厉害,秦随风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蘅将军,好久不见。” “秦太医,这些年,辛苦你了。” “无妨,应该的。” 蘅实感慨的点了点头,这些年若不是有秦随风在女儿身边,女儿哪能好好地熬到今日啊,如今虽然生死不定,但蘅家欠秦随风的,却太大了。 秦随风淡淡的看着吴向文,吴家全家被抄,唯独吴向文是独善其身,想来是皇帝的意思了,毕竟吴向文这般好的帮手,杀了实在可惜。 “吴公子看起来甚是疲累,应当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是。”秦随风看了眼狼狈的吴向文,淡淡道。 吴向文闻言,客气的笑了笑道,“秦太医所言极是,这次奉命赶往边疆,把当年因嫁祸而被抄的蘅氏一族带回京城,由于路途遥远,时间紧张,所以难免日夜兼程,风霜露宿了些,如今,回到京城,还是得劳烦秦太医能帮忙调理一二。” “吴公子客气了,吴公子自己便是出师名门,医术并不在随风之下。”秦随风心直口快道。 吴向文有些无奈,这秦随风果然一如既往的无趣,“秦太医还是这般一本正经,据说淑皇贵妃娘娘至今依旧昏迷,若是秦太医信得过在下,可否让在下悄悄地去为淑皇贵妃娘娘诊断诊断。” “为何不直接与皇上说上一说。”秦随风挑眉,深深地望着吴向文。 吴向文也不惧怕秦随风这般犀利的目光,坦然道,“毕竟在下是废皇后的亲弟弟,皇上纵使再信任在下,也怕是不敢把淑皇贵妃娘娘的性命交给在下呢。” “那么,吴公子如何认为,在下放心让你去医治淑皇贵妃娘娘呢?”秦随风冷冷一笑道。 吴向文突然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声音压得极低,“就凭在下,曾经打败过如今的唐门门主。” 蘅实和秦随风面色一变,惊诧的看着眼前倨傲的吴向文,虽一直都知道吴向文文武双全,才华横溢,许多方便都有涉略,但两人没想到,这吴向文竟是厉害到,连传说中神秘的唐门门主都打败了。 难怪,凤擎轩杀了吴家满门,唯独留下吴向文了。 这样忠诚理性又完美的属下,任谁都做不到舍弃吧。 秦随风的目光复杂起来,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凤擎轩身边,蘅碧汐能报仇成功吗? “想不到,吴公子竟是这般,深藏不露。”秦随风声音淡淡,夹杂了一丝丝的探究。 吴向文深深地看了眼秦随风,不紧不慢道,“在下也想不到,秦太医,有这般惊人的观察力呢。” “作为医者,望闻问切都是必须过硬的,其次在朝,不懂察言观色,那么在下也活不到现在了,吴公子以为如何?”秦随风讥讽的笑了。 吴向文若有所思的沉思起来,这秦随风为什么一开始淡淡的,听说他赢了唐门门主后,突然对他起了敌意呢?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是他没察觉到的? 第233章 上门拜访 “秦太医说的是,是在下狭隘了。”吴向文淡淡的回应道。 秦随风作了一揖,拂袖离去。 望着秦随风单薄笔挺的背影,吴向文的目光莫测了起来,他自然是知道的,这秦随风是她最放心的人,如今她最放心的人,对她所中的毒半点办法都没有,明知,他是唯一可以救她的人,秦随风却还是不肯冒险一试。 秦随风和她的心,一样坚硬无缝啊。 蘅实静静的望着吴向文,声音略疲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八成。”吴向文声音严肃,他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蘅实也不惊喜,只是更为平静的疑问,“无论如何,废皇后皆是因为小女而死,吴公子是真的,半分怨恨都没有吗?” 吴向文苦笑,如果他能恨她,那该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可发生了这么多,他依然恨不起来,依然无可药救的眷恋着,或许,真的像师父说的那样,劫,无解。 “蘅将军,如果能恨,你还能回京吗。”吴向文抛下一句话,淡然离去。 等蘅实回府,蘅夫人紧张的迎上来问道,“如何,汐汐怎么样了?” 摇了摇头,蘅实叹了口气道,“目前情况依旧不好,但不要急,万事需要慢慢商讨才行。” 蘅夫人一听,不依了,“可是汐汐的病如何经得起慢慢两个字啊!老爷!” 蘅实迈出的脚步一顿,沉默的看着妻子哭红的眼睛,生生的停了下来,“我,又如何不知呢。” 蘅夫人一愣,心疼的抱住蘅实的腰身,难过的抽噎,“对不起。” 蘅实的心酸了起来,作为男人,他的情感是沉默而安静的,汐汐是自己的骨血,他如何不着急不伤心,可男人,是不轻易把情绪留在面上的。 “是我没能保护好女儿,如果当初谨慎些,便不会发生这么多,你也不用跟着我流放吃苦多年,女儿更不会孤立无援受尽委屈。”蘅实闭上眼,忍着眼里的湿润。 正当两夫妻感伤缅怀间,管家匆忙汇报道,“老爷,岳少保,渝尚书,邵尚书来做客了。” 两人一怔,随即整理了仪容,去了正厅。 茶香袅袅,经久不散。 岳朗放下茶杯,温和道,“蘅将军,好久不见,这些年真是辛苦了。” 蘅实淡淡的打量着岳朗,想不到当初的大学士,如今已经贵为少保了,真是惊人啊,这些年发生的事儿可真是多,看来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 “多谢少保关心,大丈夫顶天立地,无所谓苦不苦。”不咸不淡,不远不近的语气,让岳朗有些意外,说起来,当初蘅实没有离京时,两人也只是打个照面,交流的确是没有的,但蘅实不应该不知道,他如今已经是淑皇贵妃的心腹才是。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蘅实此人,倒从不是个关心时局的,做事仅凭对错,所以,他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么多年流放,没有眼线,没有探子,他如何知道,这些年,京城的风起云涌,变化无常。 “其实,今日我等三人前来,一是恭喜蘅将军洗脱冤屈,重返京城,二是告知蘅将军,如今的京城局势和各方的势力态度,三,则是劝慰蘅将军放下心,莫要担忧娘娘。”邵丰林望着蘅实,沉稳道。 蘅实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随即目光带了几分警惕的审视着邵丰林,“说起来,邵尚书的晋升可真是令人吃惊,当然,还有渝尚书,只是,二位如今手里握着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有时候,再好的利器那也是容易反噬的。” 渝明见蘅实似是误会了,以为他们是来嘲讽他的,连忙解释道,“蘅将军莫要误会了去,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很难和将军说明白,我等三人来是真心实意拜访将军的,绝无讥讽之意,只是将军流放多年,这般突然的回来,定会引起多方的猜测和攻击,所以,我等才贸然拜访,与将军说明一二。” 蘅实挑眉,放下茶杯,严肃道,“三位不必多说,蘅某虽是武将,但也知道,这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三位来与蘅某说这么多,定是有所求,蘅某如今已不想卷进党派是非,还望三位多多体谅。” 岳朗见蘅实越来越误解了,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安抚道,“蘅将军,莫急,你且听我说清,我等三人,其实,都是淑皇贵妃娘娘的人。” 蘅实身体一震,惊疑不定的看着三人,可三人的神情却不似作假,这让他开始相信了三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蘅实心下敲定,面上却不显,“当真?不知三位有何证物?” 渝明最是急躁性子,二话不说,便起身抱拳道,“蘅将军,你我皆是武官,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三人的确就是淑皇贵妃娘娘的朝堂心腹,而我们三人的女儿,岳惠妃,邵淑妃,纯嘉皇贵妃,都和淑皇贵妃娘娘交好,不瞒将军,我们三人之所以有今日的官职,女儿之所以能坐上高位,都离不开淑皇贵妃娘娘的提携与帮助,我等三人对淑皇贵妃娘娘甚是感激,加之淑皇贵妃娘娘曾救过我等三人女儿的性命,我等是心甘情愿成为淑皇贵妃娘娘的心腹的。” 若是从前的蘅实,被渝明这般的情深意切,定会感动相信了去,可自从多年前被信任之人算计,害的流放多年后,蘅实便再也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了,只是渝明看起来不像说谎,心下便也放松了些,“既是如此,便是蘅某误会了,还望三位大人莫怪。” 邵丰林连忙解围打哈哈道,“无妨,蘅将军不必挂怀,如今朝堂依旧是敏感动荡之期,皇权集中,但最重要的还是孙家以及一些中立党派模糊不清的态度,虽众所皆知,若不是孙太后,娘娘早就登了那后位,但实际上,就算没有孙太后,娘娘要登上后位,也是必须要有稳定的支持与后盾才行,否则,如何让朝臣信服,如果树威后宫。” 岳朗见蘅实态度里少了先前的紧张和戒备,心口松了松,接话道,“没错,所以蘅将军此番突然被昭回京,定会引起各方注意,虽说我们都知道,这般的回来定是皇上重新重用将军,但最终的目的还是让娘娘顺利登上后位,所以,定会有小人,从中作梗,借机起事,兴风作浪一番,将军应当小心才是。” 蘅实思索片刻,点头道,“此言甚是,可娘娘如今的情况,怕是不妙。” 渝明闻言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等三人来拜访,最关键的一件事。虽然众所皆知是孙太后下的毒,但皇上只是软禁了孙太后,证明其中的玄机也是让人惊疑的,将军不妨仔细想想,以娘娘这般聪慧的心思,如何察觉不到孙太后的手段,中毒事件这般长,娘娘本就是个戒备心极重的人,如何会放任自己继续加深毒性?所以,这定是娘娘将计就计,只是皇上也不是傻得,这么多的巧合,总不可能察觉不到,所以才会只是软禁了太后。” “汐汐糊涂了,虽然后招是苦肉计,但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实在是太凶险了。”蘅实担忧的连连叹气。 岳朗摇了摇头苦笑道,“蘅将军有所不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孙太后在如何,那也是皇上的母亲,只要威胁不到皇上的江山,孙太后都不会如何,娘娘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不得不将计就计,当然这其中也有其他的原因,毕竟,这是唐门的毒,秦太医是半点办法都没有的。” “原来如此。”蘅实恍然大悟,所以女儿才会用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办法,实际上是绝处逢生。 蘅实再一次感慨起来,女儿若是男子,蘅家他也不用愁了啊。 邵丰林看了看天色,见今日来意已经说明,也不方便呆太久,以免被有心人提前察觉到什么,“天色不早了,蘅将军,我等三人先行告退了,以免被人嚼舌了去。” 蘅实点点头,起身相送道,“辛苦三位大人。” 三人作了一揖,“无妨,将军留步。”款款离开。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真适合做点什么。 吴向文戴上面具,如风一般,来去无痕,推开窗户,翩然落在蘅碧汐的寝殿。 小桂子和“春兰”都不会武功,守在外边,自然也就察觉不到动静。 望着床上昏迷而脆弱的人儿,吴向文贪恋而痴迷的望着,今夜凤擎轩没那么早过来,因为蘅实的归来,不少官员跪在御书房门外,求见他。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溜进来。 轻轻地蹲下,吴向文搭上了蘅碧汐的脉。 不一会儿,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十颗红丸,塞入蘅碧汐嘴里,轻轻一抬脖子,红丸便吞了下去,随即运功,让红丸飞快的在蘅碧汐的体内融化吸收,随即,收回手掌,不舍的看了几眼蘅碧汐,才怅然离去。 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吴向文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了御书房。 灯光依然彻亮,虽天寒地冻,可御书房门外,依然跪了一地的朝臣。 粗略看看,大部分都是太后党派的,少部分中立党。 吴向文讥讽的越过众人,走了进去。 凤擎轩静静的站在窗口,负手而立,面色在阴暗处,看不清。 张敏见吴向文进来了,便悄然退了下去。 “他们跪了多久了?”吴向文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淡淡问道。 凤擎轩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却比外边的天气更要寒冷几分,“一群废物,整日不好好给朕治国,一天到晚的管着朕的家务事!” 吴向文忍不住嗤笑出声,“别这么说,他们可都是开国三朝的老臣子了,这般跪着,怕是老骨头受不了。” “朕可没让他们跪,他们自己爱跪,怨不得朕。说起来,这大楚王朝,当真是要换一批新鲜血液进来才行了,这些老匹夫,整日就知道捉朕的小辫子。”凤擎轩转过身,面色不渝。 吴向文一把抢过凤擎轩打算端起来喝的热参汤,美滋滋的一口气喝个精光,满足的眯起眼,慢吞吞的斜睨了凤擎轩一眼,“有些事,你操之过急了,立后虽然重要,但不应该这么着急,这些老骨头总是需要时间缓冲的,你这般急躁,只会让他们更加反对。” 第234章 疑点重重 凤擎轩拧起眉头,倨傲道,“若是朕自己都不能决定谁是皇后,这个皇位,朕也坐不下去了。” 吴向文目光复杂的看着凤擎轩,内心放了许久的问题,终究问出了口,“江山和她之间,给你选,你会选哪个?” 凤擎轩身体一僵,许久以前,阿蘅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 只是,今日吴向文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吴向文看出凤擎轩的猜疑,有些无奈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凤擎轩沉默许久,才苦笑道,“其实这个问题,她问过我。” 吴向文心里一动,面上不变道,“那,你怎么回答呢?” 凤擎轩目光凄恻了起来,吴向文哑然,看来这个答案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她那么剔透的人,知道了答案却还是选择留在他的身边,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他还有什么机会呢? 这世间,最勉强不得的,便是愿意两个字了。 “好好珍惜吧。”吴向文叹了口气,窗外又开始飘雪了。 次日早晨,竟是罕见的出了太阳,退了阴沉,小桂子忍不住叹道,“这可是今年冬天的第一次太阳呢。” “春兰”淡淡的点了点头,推开了门,准备给蘅碧汐擦擦脸擦擦手。 刚推开门,“春兰”便僵住了。 蘅碧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此时正站在窗外,望着窗外,阳光流泻了一地的细碎。 心头一酸,“春兰”红着眼圈,颤抖着声音唤道,“主子……” 外边的小桂子一听,身体僵了僵,随即狂喜的冲了进去。 见到蘅碧汐转头淡淡的微笑,两人再也忍不住眼眶的湿润,畅快的大哭了一场。 蘅碧汐内疚的看着两人,歉疚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小桂子红着眼圈道,“主子,下次万万不可这般冒险了,小桂子快要自责死了。” 蘅碧汐心里发酸,她知道自己这步棋必然会吓坏了姑姑和小桂子,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从她进宫到现在,小桂子和姑姑,第一次哭。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对了,这段时间都发生什么事了,和我说说。”蘅碧汐懒懒的坐在软榻上。 小桂子擦了擦眼泪,欢喜道,“主子,有件大事!大喜事!你猜猜是什么?” 蘅碧汐好笑的看着小桂子兴奋的表情,无奈道,“噢?难道是孙家被严惩了?” 小桂子一噎,随即摇头道,“这到不是,皇上只是说,皇家不过问朝臣的家事,孙太后被软禁,仅此而已。” 蘅碧汐眯起眼睛,果然啊,凤擎轩当真是个孝子呢,幸好自己没有对他抱有希望,不然,这伤心的,可真是自己的,不过,为这样的男人伤心,值得吗? 小桂子见蘅碧汐神情不快,连忙转移话题道,“主子,您一定想不到,蘅将军回京了!” 蘅碧汐一愣,随即欣喜的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小桂子连忙点头如蒜道,“主子!千真万确呀!” 爹爹娘亲回京了! 蘅碧汐高兴地红了眼圈,这些年,父母被流放,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等等,不对啊,凤擎轩怎么会让爹娘回来呢? “春兰”见蘅碧汐顿时僵住的表情,心知她定是想岔了,连忙解释道,“是吴向文大人带回来的,说是奉了皇上的密诏。想来应该是为主子登上后位做准备了,毕竟没有母族的话,无论如何,都是不合规矩的。” 后位吗? 蘅碧汐冷笑,“恐怕没那么简单,他定是打算利用蘅氏一族,来做点什么。” 如果他真的想马上册封她为后,为何只是对孙太后软禁,而不是彻底的夺权。 是,现在孙太后是干涉不了立后了,但是她这个皇后,就算登上宝座,也只有一半的后宫之权,简直讽刺至极! 凤擎轩这是在警告她,上一次的事情,凤擎轩看出来她是故意将计就计了。 “春兰”细细的想了想,也白了脸色,“那接下来主子打算如何?” 小桂子愣愣的看着两人神情莫测,不明白明明是个大喜事,怎么姑姑和主子的表情这般的不对劲。 “暂时不要让皇上知道本宫醒来的事情,这段时日,本宫会继续装作昏迷,你们两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帮本宫做。”蘅碧汐拧着眉头道。 小桂子一听,拍着胸脯道,“主子有何吩咐!尽管说!” 蘅碧汐被小桂子滑稽的作态逗笑,“姑姑,这凤栖宫得换换血了,绿萝那边让她溜回总部,然后让她们十个人,安排到凤栖宫当宫娥,绝不能再让其他宫里的细作在本宫面前张牙舞爪了,至于小桂子,通知秦太医一声,安排好蘅氏一族,完事小心,以不变应万变。” “是,主子。”两人点了点头道。 “现在皇上每天都是什么时辰会来本宫这里?”蘅碧汐淡淡的揉着额头问道。 小桂子想了想说道,“皇上的时间并不固定,不过一般都是下朝后会过来,其次就是晚上也会过来一趟。” “悄悄准备一下,本宫要沐浴更衣,梳洗一番。”蘅碧汐起身,自己身上的味道都可以熏死人了。 小桂子不明白了,连忙阻止道,“可是主子,皇上若是发觉娘娘身上有香气,怕是会暴露啊。” 蘅碧汐摇了摇头,神秘道,“我不用香露洗,用药浴,这样,皇上只会觉得是你们喂了本宫吃药。” 小桂子眼睛一亮,“主子,英明。” 折腾了一个时辰,蘅碧汐终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了,“春兰”在一旁帮她擦头发,小桂子则是处理沐浴用的东西,比如穿过的衣服要烧掉,用过的东西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干净,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擦干头发后,蘅碧汐慢慢的吃了三碗鸡丝粥,才恢复了气力,小桂子惊讶的张大了嘴,从前主子可都是一碗都吃不完的! “春兰”心疼的端走碗筷,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主子,为主子穿衣时才发现,主子真的瘦的皮包骨了。 “秦太医这段时日,是否叫你们每日给本宫吃九露丸吊命?”蘅碧汐重新躺回床上道。 小桂子点点头,拿来九露丸,递给蘅碧汐,“主子还要再吃吗?” 蘅碧汐接过九露丸,冷笑道,“当然要,咋们的皇上可是英明神武的,一丝丝和平时不一样,那可都是察觉得到的,你们两人的表情万万不可露出破绽才是。” 小桂子和“春兰”点点头,退出了房间,面色依旧悲戚哀伤,和平日并无两样。 吞下九露丸,蘅碧汐闭上了眼,爹,娘,既然你们回到了这个漩涡中心,女儿,一定会保住你们,一定! “春兰”小心翼翼的七拐八弯,绕到和“青禾”约定的地方,自从蘅碧汐昏迷后,为了计划的后期,每日都会来到这个约定的地点,把情况说明。 “主子叫你回总部,让大家准备一下,过段时间是新一批宫女筛选进宫的日子,务必全部入宫,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把大家都安排到凤栖宫。”“春兰”低声交代道。 “青禾”惊喜的笑道,“主子醒了?” “春兰”点点头,依旧警惕道,“但是主子说她要继续假装昏迷,所以你们的速度要快,知道吗?” “青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那么我现在就可以脱身离开皇宫了?” “春兰”点点头,低声嘱咐,“万事小心。” 等“春兰”回到凤栖宫后,小桂子这才离开,去找秦太医。 毕竟若是两个人同时离开,皇上突然来了就不好交代了,所以只能是分先后,轮流离开。 蘅碧汐昏迷这段时间,小桂子日日来太医院找秦随风,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所以并不会引起怀疑,只当做是叹息,看来,淑皇贵妃依然没有醒来。 秦随风见小桂子来了,二话不说,便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和小桂子说话。 “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吗?有没有发烧?”秦随风有些紧张的问道。 小桂子摇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安顿好蘅氏一族,仔细谨慎他人出手。”随后声音微大道,“唉,主子还是没醒来,不过好在没有复发高烧了。” 秦随风眼睛一眯,看来蘅碧汐是醒了,可是太奇怪了,昨天诊脉的时候,明明没有好转的迹象,看来,是吴向文偷偷溜进去治疗的。 但是,这个吴向文,到底为什么会救蘅碧汐呢,真是说不过去,要知道,废皇后可是他的亲姐姐啊! “既然如此,还是继续给娘娘服用九露丸吧。”秦随风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递给小桂子。 小桂子一如既往的愁眉苦脸的走了。 众太医见小桂子走远了,这才上前,叹道,“秦太医,你也真是不容易,这娘娘一日不醒,咋们这,唉!等这件事过了,当真要解甲归田才是了,剩下的,交给后生罢了。” 秦随风也装模作样的长吁短叹了一番,才继续忙着研磨药材。 既然蘅碧汐让小桂子来传话,定然是有了主意,无论如何,都得结束手上的事情,马上出宫去蘅府。 好在因为蘅碧汐的病情原因,他频繁出入蘅府并不会引起凤擎轩的怀疑,毕竟,蘅实可是蘅碧汐的亲生父亲,哪有当爹的,不担心女儿! 只不过,经过这次的事,他真希望蘅碧汐能珍惜自己的性命,这世间,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一争高下,报仇雪恨。 而死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那都已经是,败者了。 过了午时后,秦随风一如既往的离开皇宫,去了蘅府报道病情。 只是,这一次是去了书房。 蘅实见秦随风神情与平常有所不同,立马知道定是和女儿有关,心下也紧张了起来,叫上了蘅夫人,一起去了书房。 “恭喜将军,娘娘已经醒了。”秦随风声音淡淡道。 蘅实和蘅夫人一听,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啊,但两人都以为是秦随风的功劳,连忙作了一揖道,“这段时日真是辛苦了秦太医啊!” 秦随风目不斜视道,“虽然辛苦,但是救醒娘娘的,不是在下,是吴公子。” 蘅实一愣,随即紧张道,“此话当真?” 秦随风不在意的点头道,“想来,这吴公子当真是个爱恨分明的,心胸实在非常人所有。” 第235章 皇帝暴怒 蘅夫人喜得泪流满面,激动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秦太医可还有话要说?”蘅实毕竟比蘅夫人要敏感,察觉到秦随风定还有事情交代。 “这些日子,将军和夫人还是不要出门见客为好,最好也谢绝待客,眼下正是敏感时期,将军和夫人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到娘娘,所以…”秦随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蘅实道。 蘅实自然不傻,明白定是女儿有所计划,“蘅某明白,劳秦太医辛苦跑这一趟了。” 秦随风摇摇头,作了一揖便离开了。 万花楼暗房内。 绿萝慢条斯理的喝着花茶,把“春兰”的交代说完。 粉玥挑眉,很是高兴道,“总算有任务了,这段时间真是煎熬。” 墨葶也松了口气道,“是啊,好在主子醒来了,这招棋子,走的真是凶险至极。” 青华站了起来,若有所思道,“距离宫女筛选只剩下不到两天时间了,我们得赶快了。” 白梦赞同的点头道,“没错,我们要快。” 两日后,十人都顺利的进了凤栖宫当宫娥。 之所以这么顺利,也是因为“春兰”特地跑了趟德妃宫,如今是德妃掌管着一半的后宫之权,只要德妃这边点头,就基本没问题。 而吴向文,自从那日后,便没有进宫过,只有皇帝有特殊事情要办的时候,他才会进宫,此刻,正呆在自己开的天字一号楼里慢吞吞的喝酒。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蘅碧汐装昏迷,而蘅碧汐也不知道是吴向文救了自己。 凤栖宫一口气大换血,更是夸张到整个凤栖宫只有小桂子一个太监,但凤擎轩并没有反对,只因“春兰”那句,不干净的手脚最是容易招惹祸端。 凤擎轩依旧每日下朝后过来一次,晚上过来一次。 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御书房忙碌,这段时间,朝臣纷纷压制他恢复蘅实的侯爷身份,只停留在最初的将军。 可如果只是将军,阿蘅根本不够格当皇后的。 因此,凤擎轩基本每日心情都不好,总是被那些奏折气的火冒三丈。 看来,这些老匹夫,不教训教训是不行了! 凤擎轩面色阴沉的开口道,“传朕旨意,从今日起,但凡年纪过了四十八者,必须离职,至于职位的空缺,将在三日后举办贤武赛,所有官员的成年子嗣都可以参加,有贤才武略者,皆可马上任职。” 张敏一听,大惊失色道,“皇上三思啊,这般突然的改革,定会引起朝堂动荡啊!” 凤擎轩猛地一拍桌子道,“朕都是被逼的!若朕不如此!朕的皇权就休想集中!” 张敏一噎,叹了口气,不再阻拦了。 果然,圣旨刚颁发下去,群臣便炸开了锅,党派们纷纷各自开起了重要会议。 所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所得便是如此了。 岳府书房内。 淑皇贵妃党都到齐了,当然也包括暗中偷偷过来的蘅实。 见人都到齐了,岳朗才清了清喉咙开口道,“这次皇上是真的怒了,但,也是咋们的机会!咋们等这一刻可太久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众人连忙称是,面色欣喜。 四十八岁?这个年龄简直就是偏袒淑皇贵妃党,要知道,淑皇贵妃党年纪最大的蘅实,今年也才四十三。 而那些反对的,可都在四十八以上啊,有的都已经六七十了,由于都是老臣,所以比其他臣子来的倨傲,毕竟是保皇党,自然也就不同。 只是保皇党安全了太久了,作为帝王,做点什么都被管的死死地,自然引起了帝王的不满和猜疑,久而久之,这样的矛盾下,帝王终于忍无可忍出手了。 德妃党倒是镇定许多,虽然也有扶持德妃上位的想法,但众人谁都知道,皇帝可没有这样的心思,所以德妃党总是暗中帮着保皇党,阻止皇帝封后,而暗中窥探已久的太后党,更是二话不说的加入混战,一时间,阻止蘅实封侯的,阻止蘅碧汐封后的奏折,流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滚滚而来。 也最终,引爆了作为帝王的凤擎轩最后一点耐心和退让。 一直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淑皇贵妃党自然是乐不可支,这样的机会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岳朗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了下来,“再有三日,便是贤武赛了,咋们那些优秀的嫡长子们,可终于有机会了,但我们仍然不可小瞧了虎视眈眈的其他党派,他们也有优秀的嫡长子们,所以我们要商量一下,我们的嫡长子们,最擅长的是什么,然后直接参加擅长的类目,一击必中。” 礼部尚书杨钊淡淡笑道,“犬子杨柯,倒是文武双全,只不过犬子意在武官更多些。” 赵少卿摸了摸胡子,淡淡笑道,“犬子赵宣,倒是比较适合文官。” 礼部尚书段长远也跟着点点头道,“是啊,在下的犬子段峰然也是比较适合文官。” 吏部尚书蒋钦看了杨钊一眼笑道,“犬子蒋檀和杨柯从小便是结拜兄弟,也是意在武官。” 工部尚书严晟想了想,有些犹豫道,“在下的犬子严冀倒是没有特别偏向的一方,文武都也还算是出色的。” 顾少卿闻言,安抚的拍了拍工部尚书的肩膀道,“不必担忧,回去问问孩子就是了,我家清平,从小便是偏向文官的。” 岳朗听完都点点头道,“是啊,回去问问孩子,最想要的是文还是武。在下的两位儿子,自小对武学那是一窍不通,都是只能选文官。” 邵丰林沉吟片刻,才开口道,“至于皇上会怎么安置官位,就不由得知了。” 渝明倒是不在意这个,“没什么好思虑的,皇上是断然不会把实权的官位给另外党派的,官位的高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里能否握有实权,这才是关键。” 一番激烈的讨论后,众人都乘兴而归,这次简直是渔翁得利啊,那些党派把皇上惹毛了,皇上自然就疏远了,反而重视起一直按兵不动的他们了。 赵少卿再一次暗暗地佩服自己儿子的选择,想起初次对儿子赵宣的检测,便自豪感油然而生,宣儿当日所说的,如今竟然一一出现了,这样的犀利目光和长远的思虑,赵家,无忧了! 没想到这不声不响的淑皇贵妃,当真是个厉害的,哪怕现在没醒过来,依然能让皇上满心意的排除万难,封她为后,瞧瞧,连蘅实都招回京了,这意味着什么?谁不知道! 孙家这次怕是要倒大霉咯,且不说那老谋深算的孙太师去了,连家中的嫡长子都没了,这孙家是无缘这次的贤武赛了,这样重要的比赛,皇上虽没有明说,但规矩是不可废的,除了嫡子有资格参加,庶子是想都不要想得。 放眼朝臣,有成年的嫡子的官员虽说有一半,但出色的却是太少了,皇上可不傻,知道什么是良玉,什么是石头,这选择自然不言而喻了。 无论怎么看,这次,可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大获全胜啊。 赵少卿心情大好的回到赵府,便和赵宣说了这件事。 然而赵宣听完后,却没有意料中的欣喜若狂,反而是拧着眉头深思了起来,看的赵少卿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 半晌,赵少卿终于忍不住问道,“宣儿,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赵宣想了想,分析道,“父亲,恐怕这贤武赛不简单呢。你想想,太后党可都是一群老油条,狡猾得很,其次德妃党,虽然时不时做一些推波助澜的事情,但终究只是警告警告我们,倒没有真的敌对,反观保皇党,随便一个,身份可都不得了,不是三朝元老,就是两朝老臣,亦或者是德高望重之辈。” “太后党一直暗中做些手脚不假,但皇上肯定是知道的,之所以隐忍不发,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如今,蘅将军被召回京,我怀疑,皇上的目的,是利用蘅将军对付太后党,然后利用淑皇贵妃党派镇住德妃党,然后对付保皇党。” “毕竟太后党的人狡猾得很,无论是让谁去对付,那都是不合适的,唯有已经彻底和太后党翻脸的蘅家才可以,蘅将军可以借太后下毒一事,咬住那些老狐狸,以老狐狸们多年的顺风顺雨,定会大怒,和蘅将军明争暗斗个没完,而保皇党,个个依仗年老功高,早就惹毛了皇上,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出,四十八以上全部离职,看起来皇上像是因为保皇党们参本的事情恼火,可实际上,皇上等的,可不就是保皇党的参本么!” 赵宣目光发亮,语气微微激动道,“因为如果不这样,皇上怎么能顺理成章的生气,再顺理成章的利用淑皇贵妃当挡箭牌,以保皇党干涉他封后,企图架空皇权这样的罪名,压住保皇党,最后,再让淑皇贵妃党一哄而上,瞧瞧,保皇党们在我们优秀的嫡长子的面前,再如何坚硬,都说不出不字,只能认命的解甲归田。” “咋们这位皇上啊,当真是物尽其用啊!”赵少卿听完赵宣的分析,忍不住感慨道。 赵宣赞同的点头道,“所以父亲,我们这次贤武赛,只能赢,绝对不能输。否则,皇上会觉得我们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这日后,怕是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漂亮的全胜。” 第236章 文官测试 赵少卿闻言皱起眉头,不安道,“这个并不好说,毕竟其他党派也是有非常出色的嫡子参赛的。” 赵宣目光定定,声音坚硬道,“无论如何,必须赢。” 三日时间在朝臣马不停蹄的准备筹谋中度过,传到蘅碧汐耳里的时候,那张清冷的脸上却绽开了罕有的明艳笑容,“看来本宫得醒了,这么好的戏,本宫岂能错过。” 果然她猜得没错,凤擎轩就是打算利用父亲来打压党派。 今日无风无雪,倒是个好天气。 当蘅碧汐尊贵无比的坐在贵妃座上时,下边的朝臣都惊呆了,这,这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半分风声都没传出来? “昨夜本宫在皇上怀中醒来,想来定是皇上日夜守护,感动了上苍,听闻今日便是皇上新政前实施的贤武赛,本宫便前来观赛。”蘅碧汐扶了扶梳得一丝不苟的云鬓,目光里俨然有了母仪天下的威严与端肃。 “臣等,恭喜娘娘!”文武百官们背后一凉,尤其是这段时日不断上奏的朝臣,只觉得额头莫名的冷汗,好端端的贤武赛,淑皇贵妃的突然出现,毫无风声的行迹,意味着今日怕是要开刀了。 淑皇贵妃不动声色的捻起一块云片糕,细致的喂给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纯嘉,偶尔不经意的抬眸,总是精确无比的落在那些上奏过的臣子上。 纯嘉高兴地咬着云片糕,见淑皇贵妃偶尔的目光落处,也总是循着目光看过去,更是让某些人惊得浑身坐立不安,觉得脖子上面的脑袋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血溅当场。 淑皇贵妃虽说至今没有亲手要了谁的脑袋,但经过孙太后那次的事情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于她。 凤擎轩冷淡的扫了全场一眼,意味深长道,“这次的裁判,是朕,以及吴公子。”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了眼坐在上座的吴向文,心想着这皇后党一个不落全部株连,却唯独这吴向文是从头到尾,不受半分影响,他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再一次引起了朝臣的不安。 不过,淑皇贵妃不是裁判这件事,也让不少人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些得罪了蘅碧汐的,更是暗暗在心中感谢祖宗十八代。 张敏看了眼凤擎轩的脸色,清了清嗓子,洪亮道,“贤武赛,开始,先贤后武,请参赛文官的公子们,走到赛台上。” 不一会儿,三十多名官员嫡子,有秩序的走上赛台,朝凤擎轩的方向行了大礼,又互相之间作了一揖,这才分别走到刻有自己名字的桌台旁等待。 “第一题,朝臣是否应该插手皇家家事。”张敏一本正经的打开题纸,念完后不可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这,这题目… 顿时,下边安静了下来。 提笔跃跃欲试的嫡子们都傻眼了,这是什么题目? 然而,某些一大早进宫前就被父亲带到列祖列宗祠前跪下发誓的嫡子们,依旧难以忘记今日来的使命:只许胜,不许败。胜者还,败者死。 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鸡犬升天,赌输了,满门尽灭。 这部分的嫡子的手心早已是细细密密的汗,几乎想都不想,便果断的落笔写好答案。 张敏也不管还有一部分嫡子没回过神,依旧还在震惊中,便公布了第二题,“如今后宫中,最有资格当一国之母的,是谁?这是第二题。” 果不其然,全场更安静了,凤擎轩目光犀利的看着赛场上的每个人,那些嫡子何曾这般被帝王用这种目光看着,顿时那叫一个双腿发软,恨不得马上逃离。 蘅碧汐目光未曾放在赛场上一次,只是时不时,用诡谲莫测的笑容看着某些臣子,直把人看的面色发白,大气不敢出。 “第三题,蘅将军是否应该恢复侯爷爵位。”张敏看到题目一个比一个荒唐,脸都快要碎裂了。皇上一定是疯了,怎么能出这样的题目,这,如何能让那些铁骨铮铮的老臣信服啊!偷偷地看了眼那些三朝老臣等人,果不其然,纷纷是面色铁青,气的胡子一动一动。 张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今日怕是不能善终了。 赛场上已经晕过去几个中立党的嫡子了,在极度的压迫和压力下,终于崩溃晕倒,这一幕落在那些朝臣的眼里,更是变化无常,暗暗咬牙。 “第四题,你想要任职什么官位。”张敏几乎是从牙缝里把题目完整的读出来了。 扑通~又晕过去几个。 张敏面部表情僵硬的打开第五题的题纸,一字一顿的咬牙念了出来,“你是什么党派。” 苍天啊,为什么都是这么一些奇怪而犀利的让人害怕的题目,瞧瞧,又倒下几个了。 老臣子们早已黑了脸,若不是现在是比赛,不能中断,他们怕是早就闹起来了。 蘅碧汐端起一碗新鲜的羊奶,一勺一勺的喂给纯嘉喝,羊奶不知是怎么处理了,半分膻味都没有,纯嘉喝的啧啧有声,显然是非常满意羊奶的鲜美柔滑的口感。 顺带抬起水银色的眸子扫了眼赛场的情况,果然一片凋零,惨不忍睹,依然咬牙坚持的就那么几个了,再看看老臣子们的脸色,蘅碧汐冷冷的笑了,凤擎轩把试题出成这个样子,等会文官题试一结束,她,将成为所有人攻击的目标,真狠啊! 把父亲推到风口浪尖,再把她放的高高在上,只要他一松手,便是鲜血淋漓的结局。 凤擎轩,原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狠。 “最后一题,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张敏有些意外的开口,没想到,这一题,却是正常多了。 “时间到!收卷!请参赛的公子们退下。”张敏恢复了正常,声音洪亮多了。 放下手中的笔,坚持下来的嫡子们纷纷松了口气,面色苍白的离开了赛台。几个太监把答题卷纷纷收好,呈给了凤擎轩。 凤擎轩看完后,递给了吴向文看,最终,两人目光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然后由吴向文挑出满意的答卷,递给了张敏。 “文官测试通过者:少保岳朗的嫡长子岳明,嫡次子岳荇,礼部尚书段长远的嫡长子段峰然,顾少卿的嫡长子顾清平,赵少卿的嫡次子赵宣,户部尚书邵丰林的嫡长子邵源,”张敏念完,心中暗暗吃惊,竟然,全都是淑皇贵妃的人啊。 果然,听完结果,在场瞬间轰炸开来,不等那些反对的声音开口,凤擎轩便冷冷的说道,“张敏,把通过测试的答题卷内容贴出来,给各位臣子们看看。” 顿时,全场静了下来,目光随着张敏的手中答题卷而动,只见张敏把手中的答题卷一一的贴在早就准备好的巨大屏风上,顿时,反对的朝臣纷纷一拥而上看答题卷的内容。 只见上面贴着的六张答题卷上,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回答。 第一题的答案是:不应该,因为那是天子的私事。 第二题的答案是:淑皇贵妃娘娘。 第三题的答案是:应该,过去因为奸臣设计,导致忠心耿耿的良臣被流放数年,吃尽苦头,若不恢复爵位,会被天下人所耻笑。 第四题的答案是:皇上是天子,愿听安排。 第五题的答案是:皇上是我的主子,生当为皇上分忧解难,死当魂守家国。 第六题的答案是:皇上是天子,是我的主子。 顿时,全场又安静了下来。 凤擎轩冷冰冰的声音仿若带了万分的压迫袭来,“爱卿们,还有意见吗?” 方才气势汹汹的老臣子们羞愧的满脸通红,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这些题目,原来听起来荒唐无比,可却是皇上最想要知道的,看答题者一模一样的回答便知道了。 凤擎轩是在发怒,是在告诉所有人,大楚的皇帝,是他,是凤擎轩。 他是天子,任何人都不得僭越的天子。 否则,一个字,死。 扑通一声,十几个老臣子纷纷跪下磕头,颤抖着声音道,“臣已年老,望皇上垂怜,许老臣解甲归田,怡情山水。” 凤擎轩勾起唇,语气威严肃穆,“朕,准了!” 张敏见状,让太监们把赛台上的桌子全部撤走,护卫军们把兵器搬到了赛台上。 安排妥当后,张敏才严肃开口道,“下面,武官测试,开始!请参加赛事的公子们走上赛台。” 只见英姿勃发的嫡子们纷纷走上了赛台,等待着测试的规则。 张敏见人都齐全了,清了清嗓子,“武官测试的题目只有一个,各自挑选一个自己擅长用的兵器,在鼓声敲响后,开始对决,在结束前的鼓声响起后还站着的,便是成功通过。” 参赛的嫡子们傻眼了,这,这是要混战? 不等众人回过神,禁卫军统领一锤敲响了大鼓。 开始了! 赛台上立马开始了厮杀,刀光剑影,枪疾镖落,乱成一团。 蘅碧汐心中了然,文官测试打了反对者一个大大的耳光,武官测试又借刀教训,真是让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最后走投无路,卸甲投降。 第237章 武官测试 可…如果凤擎轩知道,这留下来的人里,基本都是她的棋子,是否会为今日的行为而感到后悔呢? 气氛越来越紧张,台上越来越惨烈,浑身解数只为能站到最后一刻,然而原本不算长的时间,此时此刻却让所有人觉得漫长无比,一招一式里,不再是最开始的措手不及,越来越狠厉,越来越不留情面。 不断地有人倒下,也不断地有人站起,所有人都挂了彩,刀剑无眼,再强的人也难免不受伤。 朝臣们看的心惊肉跳,目光死死地盯着赛台,人数,越来越少了,倒下去的人基本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站着的人,气力也耗得差不多了,伤口流着血,很是狼狈不堪。 可…一切都还没结束。 还有十八人依旧站着,可由于都筋疲力尽,只是互相警惕的盯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局面已经是僵住了。 蘅碧汐不动声色的看着,四个对十四个,悬殊有些太大了,若是没有受伤,也许还有胜算。 到这一步,可就不是靠武力就能赢了,当然,她也想看看,他们四个,究竟能不能顺利站到最后一刻。 其中的玄机,只能靠他们自己领会了。 当然,如果输了,也没有资格活着了。 所有的人都盯着赛台,唯独蘅碧汐依旧忙碌的陪着纯嘉,一会儿吃这个,一会让玩那个。 终于,十八人开始有动作了。 又是一轮疯狂的混战,而这一次,十八人都清楚,如果倒下,就真的站不起来了,所以,绝对不能倒下。 于是,各种暗器开始横飞乱串,伤口越来越多,又有人倒下去了。 朝臣们傻眼了,这…连暗器都用上了! 可是仔细想想,规则上并没有说不能用暗器啊! 人数越来越少了,所有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和紧张,快了!时间快到了! “咚!”的一声巨响,又一个人倒下了,“武官测试,结束!” 朝臣们顿时仿若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位子上,赛台上只剩下了四个人,伤痕累累,几乎快要站不稳。 张敏仔细的看了看,大声的宣布道,“武官测试通过的有:兵部尚书渝明的嫡长子渝立,刑部尚书杨钊的嫡长子杨柯,吏部尚书蒋钦的嫡长子蒋檀以及工部尚书严晟的嫡长子严冀。” 一阵寒风吹过,血腥味里透着万分的清冷和寂寥,弥漫在空气中,赢的人,虚惊一场,输的人,面色惨败。 “爱卿们,可有意见?”凤擎轩龙颜大悦,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倨傲。 已经惨败的朝臣们纷纷叩首,辞官。 因为一旦输了,辞官是唯一能活命的可能了。 谁都不想等死。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凤擎轩满意的看着昔日里总是和他作对的臣子,纷纷辞官,而且年龄的确都超过了四十八,真是随便一条,都堵死了后路。 蘅碧汐放下手里的茶杯,笑意吟吟道,“来人,赐伤药给所有受伤的公子们,刀剑无眼,天寒地冻,莫让伤口恶化才是。” 顿时,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嫡子们,顿时对传闻中的淑皇贵妃娘娘生了三分好感,他们都是自小就学武,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悔恨的,他们已经坚持到最后一刻了,只是,他们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他们伤痕累累的身体,还赐下了皇家才能用的珍贵伤药。 谁说淑皇贵妃娘娘好对付的?皇上借刀伤人,她就赐药治人,两夫妻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把恩威并施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样洞察圣心的女人,谁敢说,她不配坐上那个后位。 在场的人可是一清二楚的看到,从头到尾,淑皇贵妃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连看赛台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 漠不关心,只顾着陪着那痴痴傻傻的纯嘉皇贵妃。 如此,他们如何能说她从中作梗? 当真是,天衣无缝。 一场贤武赛,就这样,落幕了。 慈宁宫的孙太后听到消息后,气的吐了一口血,神色灰败,她又输了。 是夜,浓雾团团,挡住了冬夜里清冷的月光。 蘅府里摆起了宴,淑皇贵妃党里所有的官员,携妻带儿的来参加,庆祝这场完美的胜利。 谁不知,明日,蘅府将恢复从前的风光。 谁不知,再没多久,淑皇贵妃必定被封后。 蘅实红光满面的不断与众人敬酒,“多亏大家,多亏今日辛苦比赛的公子们,干了这杯!” 众人连忙回敬,觥筹交错,歌舞笙歌,欢闹到三更半夜,才纷纷尽兴离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 孙府此刻惊得让人害怕,孙老爷阴沉着脸,在座的太后党官员们也纷纷垂头丧气,日后他们该如何在朝堂立足啊?那些主心骨纷纷辞官了,他们剩下的虽说没有超过四十八岁,但明天后,怕是再也休想被皇帝重用了,说不定还会被贬到荒凉之地,当个芝麻小官。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一个官员哭丧着脸打破了沉默。 孙老爷面色铁青的开口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还不都是你们儿子不争气!文也输了!武也败了!” 众官员一听,心中不满,说得好像孙老爷自己的儿子很优秀一样,谁不清楚那孙公子为什么自刎而死,做出这样违背人伦的事情,谁不嫌丢脸! 可孙老爷竟说他们的儿子不中用! 哼!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儿子至少能文能武,不像那死去的孙公子,整日花天酒地,流连花丛,当然这也就罢了,还大玩男风,违背人伦! 孙老爷见气氛冷了下去,自知失言,可情绪实在是糟糕,却又拉不下面子去赔礼,便也僵住。 就在这个时候,强忍一身剧痛的孙尚香,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出现在正厅。 “父亲,诸位大人,可否听尚香一言。”孙尚香声音嘶哑,因为太痛了,平日里痛的忍不住嘶叫出声,久而久之,声带就坏了。 孙老爷等人见孙尚香突然出现,皆是一愣,随即孙老爷面色难看道,“身体不能受寒,跑出来作什么,快回去!” 当然,孙老爷最在意的是面子,这么多官员都在,谁不知道那次发生的事情,孙尚香的出现,仿佛提醒着所有人,想起那件事情一样,孙老爷当然面色不快了。 孙尚香见孙老爷不听她把话说清楚,就赶她离开,眼眶就红了,自从上次那件事情后,父亲母亲就再也不肯看自己一眼了,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脏的东西一样,这让孙尚香倍感伤心,自小,父亲母亲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疼宠,可如今...... 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孙尚香咬牙道,“父亲,请听女儿把话说完。女儿已经听说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了,其实并不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虽然太后娘娘现在被软禁,但手中,却还是有一半的后宫之权,另外,因为太后党里不少官员都辞官了,所以皇上定不会为难父亲等人,因为皇上需要的,是制衡二字。” 顿了顿,孙尚香继续说道,“今日之后,淑皇贵妃党定会强盛起来,而当淑皇贵妃成为皇后之后,以皇上的心思,不但不会为难父亲等,只会平等相待,这样,才能制衡过分强盛的新党派。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太后娘娘被软禁,但却没有被收回一半的后宫之权。” 孙老爷等人吃惊的睁大了眼,其实女儿一直都是聪慧过人的,只是上次那件事情后,总觉得是女儿害死了儿子,导致孙老爷难以面对女儿,如今女儿这般话,却是提醒了所有人一件重要的事情,差点就被忽略的重点,那就是,帝王的多疑。 福了福身,孙尚香话已经讲完,便离开了正厅,她相信,她这番话,在场所有人一定听进去了。 她被蘅碧汐害成这样,她决不能让她好过! 好在,今日发生的事情,也让她想清楚了其中的关折,一切都还有机会可以翻身,一旦翻身,蘅碧汐,就死定了! 正厅里,一番漫长的沉默后,孙老爷面色缓和道,“方才是小女唐突了,今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也有些毛躁了,还望各位莫要记挂才是。” 借此机会,为方才的言辞道歉,有了台阶,也修补了方才的言辞漏洞,孙老爷毕竟是孙太师的嫡子,并不傻。 众官员听了,面子上也舒服多了,“其实,令爱说的倒是提醒了我们,的确,虽然我们目前是处于下风,但皇上,并非打算放弃我等,只是时机问题。” 孙老爷深以为然道,“没错,是我们被今日之事打击的乱了,如今,我们便先韬光养晦,等时机成熟,再狠狠的反击一番。” 结束会谈后,孙老爷疲惫的送走众官员,这才长吁短叹的回了寝房。 孙夫人担忧的帮孙老爷宽衣道,“谈得如何?可有了什么对策?” 孙老爷揉了揉紧锁许久的眉心,安抚的拍了拍孙夫人的肩膀,“莫要担心,已有了对策,父亲为了孙氏一族辛苦打拼了一辈子,孙家,决不能在我手上败落了去,否则,如何面对泉下有知的父亲啊!” 孙夫人一听,便红了眼圈道,“老爷,我会努力的,争取,怀个男孩。” 孙老爷感动的看着容颜姣好的孙夫人,心中温暖,“你也莫要自责了去,接下来孙府要低调行事,我如今暂时不会被皇上重用,正好,我听闻璧城民风热情,我两去那游玩游玩,放松身心,也有助于怀上。” 虽说孙老爷庶子很多,可庶子那是不能当做继承人的,所以孙夫人还是得想办法生个男孩出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关。 可凤擎轩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立后。 蘅实已经恢复了侯爷身份,那些通过文官测试和武官测试的嫡子们也都纷纷走马上任,成为蘅碧汐的左膀右臂,如今朝堂里,一大半,都是蘅碧汐的人,只是凤擎轩还不知道。 众人虽然心中着急,可谁也不敢提立后之事,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皇帝不急,他们没有理由急,否则引起猜忌就糟糕了。 凤栖宫内。 蘅碧汐慢条斯理的研磨着珍珠粉,近来闲的慌,便让秦随风教她研磨珍珠粉来打发时间,这可不,德妃等人知道后,嚷嚷着要过来一起研磨。 这可不,今日,德妃三人就又过来了。 蘅碧汐佯装恼怒道,“日日来烦本宫作甚,莫不是你们都太闲了。” 德妃嘴巴最是不饶人,连忙回敬道,“姐姐这话说的,妹妹们这不是看姐姐太闲了么,特地来陪姐姐说说话,那想,姐姐却是这般厌烦妹妹们的!” 蘅碧汐一听,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德妃的脑门,笑骂道,“你这嘴巴,真是厉害得很,本宫哪敢厌烦了去!” 德妃闻言颇得意道,“既然姐姐都说了不厌烦,那妹妹们就继续叨扰了。” “你们听听,这嘴巴!”蘅碧汐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岳惠妃和邵淑妃会心一笑,“其实,今日来是想告诉姐姐一个秘方儿,珍珠粉里加入一些梅花雪水,用来敷面,效果甚妙呢。” 蘅碧汐摸了摸脸颊,喜道,“不如一起试试看?” 于是,不一会儿,四个女人脸上敷着用梅花雪水搅拌好的珍珠粉,舒舒服服的叹气。 小桂子瞧见,好奇道,“娘娘们,这是什么滋味呀?与奴才说说呗。” 邵淑妃忍不住笑道,“很难形容,但是非常的舒适,让人心情愉悦。” 第238章 流产内幕 “这几日,朝堂可真是安静啊。”岳惠妃若有所思道。 蘅碧汐冷冷一笑道,“咋们这位皇上,甚是多疑,如今新政频繁的改革,上一次的比赛后,谁还敢对皇上说个不字,连御史台,都不那么耿直了呢。” 德妃皱了皱眉,疑惑道,“可是为什么还不封后呢?这都快过年了。” 邵淑妃想了想,试探道,“姐姐,你可有察觉到皇上的不妥?按理说,都这么久了,不应该半点风声都没有啊。” 蘅碧汐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不着急,没看到太后党都老老实实了么,定是有高人指点,韬光养晦呢,皇上定也是看出来了,才也跟着按兵不动罢了。总不能无缘无故的铲除了去,原以为通过贤武赛,可以让太后党自乱阵脚,错误频繁,谁知道人家聪明着呢。” “原来如此,难怪皇上迟迟不封后,怕也是防着出什么幺蛾子。”岳惠妃深以为然道。 蘅碧汐淡淡的看了岳惠妃一眼道,“这段日子,可别在朝堂上提才是。” 德妃三人对视一眼,明白蘅碧汐是在提醒她们告诉在朝的父亲和哥哥,以免惹火烧身,“谢姐姐提点。” 御书房内。 凤擎轩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目光紧锁面前的棋局,对面的吴向文却是神色轻松,落下了白子。 “真是士别三十应当刮目相看啊。”凤擎轩意味深长的落下黑子,悠悠道。 吴向文微微挑眉,飞快的落下一子,笑道,“是皇上承让了。” 凤擎轩最是爱听吴向文这样不真不假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若是朝堂上,他们都像你一样有趣,朕定不会那般厌烦看到他们。” “这话可万万不能让朝堂大臣们知道,不然这日后,我是没法存活了。”吴向文委委屈屈的哼唧道。 凤擎轩横了吴向文一眼,笑骂道,“谁不知你现在是朕的宠臣,谁敢给你脸色看!你若不去使绊子,朕都觉得他们走运。” “其实我真是个温和的人,从不与人交恶的。”吴向文得意洋洋道。 张敏见两人一如少年时那样,和睦愉快,心中也高兴,自从废皇后那件事后,吴向文便告假许久,如今能恢复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凤擎轩下着下着便叹了口气,疲惫道,“她给朕下了毒,若不是你,朕还不知道,可朕,却没有办法恨她,甚至连恼怒,都不曾有。” 吴向文的手一顿,面色复杂道,“可你终究因为这件事,才迟迟没有封后不是吗?” 凤擎轩扬起一抹苦笑道,“朕只是想试探,她到底想做什么罢了。” 因为,哪怕是这样,他也还是希望她是他的皇后,唯一的妻。 吴向文难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一直羡慕凤擎轩,得到她的爱,如今看来,却是两个人,都不曾得到过吧。可是,想起蘅碧汐看凤擎轩的眼神,分明是爱到痴狂了,这世间,难道,连眼神都是能骗人的吗? “可是,我这个外人,都察觉得到,她很爱你。”吴向文苦涩的开口,为了安慰凤擎轩,也为了帮她解释。 凤擎轩猛地抬起头,满怀希望的问道,“你确定吗?你没看错吗?” 吴向文只觉得胸口钝痛无比,艰难的点了点头,“是,眼神毕竟不会骗人的。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吧,其实你这个毒,只是让你失去武功,容易疲惫力不从心罢了。” 凤擎轩沉吟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阿蘅,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如果能怀孕,还是好的。”吴向文轻描淡写道。 凤擎轩闻言,皱眉道,“可是上次的事情,她刚流了产,怕是不太愿意马上再怀。” 流产?吴向文丈二摸不着头脑,可不敢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他那日去诊脉,没有流产过后的脉象啊?想到这,吴向文不敢表现出惊疑,这件事,怕是大有文章,“但是,怀了孕,总是能让她改变不少现状。” 凤擎轩想了想,喜道,“也许你说得对。” 吴向文笑了笑,不再说话,虽然其中的疑云让人猜测。 这件事等出宫后找秦随风问问好了,打定主意后,吴向文便也不再分心,专心的下棋。 日落黄昏,痛快的下了一整日棋的吴向文,懒洋洋的出了宫,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心中想起那件疑惑的事情,便七拐八弯的绕到了秦府。 正厅内。 秦随风静静地看着来了半天,一言不发,自顾自喝茶的吴向文,猜测着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终于,茶喝了一壶,吴向文单刀直入,面色沉沉道,“流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最好和我说清楚,皇上今日提起,我可是吃了一惊,我上次诊脉,分明就不是。” 秦随风眸子一历,警告道,“你要知道,有时候,难得糊涂,也是一门学问。” 吴向文性子最是吃软不吃硬,见秦随风这般不客气的警告,心下窝火,“秦太医好大的口气,这世间,可不是只有秦太医有着出彩的医术,换句话来说,皇上是更相信在下的。” 秦随风讥讽的看了眼吴向文,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吴公子便去告状吧。” 吴向文一噎,火冒三丈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若我是故意与你过不去,早就拆穿了,我何必来你这受气!” 秦随风喝了口茶,面色极冷,“吴公子是个没吃过苦头的人,自然不懂这世间万千痛楚困难,在下虽然说话直接,但该说的,在下已经说了,不该做的,在下也已经做了。” “你!”吴向文气急败坏的站起来,这秦随风这是个扎人的蝎子,怎么看这么讨厌,如果不是因为牵扯到她,他才不会来他这里! 一想到蘅碧汐,吴向文的气就消了大半,但依然愠怒,“在下今日过来,并不是和秦太医争吵的,事关重大,秦太医忠心不是错,只是有些事,莫要引火自焚才是。” 秦随风冷冷的盯着吴向文,嘲讽道,“吴公子这般的好心,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如此心胸,真是让在下惭愧呢。” “你平时,也是这么和她说话吗。”吴向文有些恍惚的开口。 秦随风心中一惊,没错过吴向文眼里的迷恋和痛楚,这...他竟然是对她有情感的!难怪,难怪他愿意救她,难怪他发现假流产却没有拆穿...... 只是,她知道吗?想到这,秦随风目光复杂的看着吴向文,“在下和任何人说话都是如此,吴公子若是受不了,大可老死不相往来,只是,有些事,如果吴公子真的希望对方平安喜乐,还是糊涂些好。” 吴向文身体一僵,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对她的感情无人得知,他也一直隐藏至深,想到这,语气不由得僵硬道,“秦太医知道什么?” 秦随风深深地看了眼吴向文,意有所指道,“在下的意思,想必吴公子很清楚,有些人,错过了没有关系,可以默默地守着,在下最爱的女子已死,可在下依旧深爱着她,这一点,吴公子想必一定明白其中的意思,若这个秘密让他人知道了,尤其是皇上,这后果,可不是吴公子负责的起的。” 吴向文背后一凉,他竟然知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吴向文不敢置信的看着秦随风,半晌,才无奈的苦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的眼神,在提起她的时候,不一样,这一点,在下还是看得明白的。”秦随风语气淡淡,不在意道。 吴向文松了口气,心中想着日后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眼神和情绪才行,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被任何人察觉到才是,今天,是他激动了。“天色不早,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今日之事,还望秦太医保密,至于难得糊涂,在下明白了。” 秦随风点点头,起身相送到门口,吴向文作了一揖,婉言道,“今日叨扰了。” 看着吴向文缓缓离开的背影,秦随风叹了口气,其实这吴向文,比起凤擎轩,那真是好太多了,至少,不会负了她,只是,来得太晚了。 这吴向文最开始的目光,定是还有话要和他说,虽然没说出来,但他现在,也明白是要说什么了,他医术本就高超,能察觉到蘅碧汐假流产,也一样能察觉到凤擎轩中的慢性毒。 难道,这就是凤擎轩迟迟不立后的真正原因吗? 看来,得通知一下她才行了。 这件事,怕是一个处理不好,就全盘皆输。 秦随风转身,步履沉重的回了书房,这些年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却没料到,出来一个吴向文,真是失策。 没错,那个慢性毒是蘅碧汐找他要的,混入凤栖宫的饮食里,没有武功的人吃了是没事的,可是对于有武功的人而言,吃久了,武功尽废,而且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习武了,这还是好的,如果长年累月下去,寿命会剪短至少一半。 起初,他是不同意蘅碧汐走这么一步险招的,可是她太固执了,根本听不进去。 福嘉当年的死,就是因为毒。 所以她才如此偏执的让凤擎轩,也尝尝这其中的滋味。 写好字条,放入信筒,鸽子灵敏的飞走,那是属于美人盟的灵鸽,比普通的信鸽速度要快三倍,而且非常的聪明。 关好窗户,秦随风惯例的上了一炷香,望着秋萍的灵牌,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239章 真假难辨 灵鸽扑通扑通的降落在蘅碧汐的皓腕上,黑珍珠一样晶亮的眼睛灵活的打着转,讨好的冲着蘅碧汐咕咕的叫的欢快。 蘅碧汐轻轻地从灵鸽腿上取下信筒,灵鸽便依依不舍的飞跃到一旁的小桂子肩膀上。蘅碧汐轻轻地打开信筒,取下纸条,展开一看,面色微变。 小桂子察觉到蘅碧汐的变化,忙问道,“主子,何事?” 蘅碧汐把纸条放到灯上点燃,化为灰烬。“本宫下毒的事情,皇上知道了。” “啪~”正端着热滚滚的燕窝粥走进来的“春兰”,恰巧听到这一句,慌得摔碎来了碗。 小桂子一见,练满上前紧张的抓住“春兰”的手,反复检查没有烫伤,这才舒了口气,“没烫伤就好,姑姑可是听到主子方才的话,吓到了。” “春兰”点点头,担忧的望向蘅碧汐,“接下来应当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吧。”蘅碧汐语气悠长,透着几分讥讽。 小桂子和“春兰”对视一眼,沉默的收拾地上的碎片。 天色昏暗下来,蘅碧汐接到张敏传来的侍寝牌子,心中了然,看来凤擎轩是打算今夜和自己谈谈中毒这件事了。 送走张敏,蘅碧汐一如既往的泡了药浴,一旁的“春兰”想提醒侍寝用药浴味道太重不好,可看蘅碧汐那平静的有些惊人的眼神,便没有说出口。 才擦干头发,凤擎轩便来了。 寝殿内,就只剩下蘅碧汐和凤擎轩,端坐于一桌,对饮梨花烫。 一坛梨花烫在两人的沉默中,你一杯我一杯的,便见了底。 “皇上莫要贪杯,这梨花烫虽好,却最是上头。”蘅碧汐笑意吟吟,极尽温婉。 凤擎轩凤眸微微眯起,眼前的女子,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脆弱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自己小心翼翼生怕磕着摔着,可是,她却对自己下了毒。 凤眸猛地一紧锁,右手精准的握住蘅碧汐纤细的脖子,手指微微用力收紧,蘅碧汐便呼吸困难的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却更多的是无边的伤色。 凤擎轩迷茫的看着眼前随着自己手指用力而面色苍白的女子,声音破碎的几乎没有办法串联在一起,“阿蘅,为何要下毒。” 蘅碧汐被掐住脖子,无法说话,只是依旧用伤痛的眸子看着凤擎轩。 “是为了要谋权纂位吗?”凤擎轩眼里的迷茫烟消殆尽,此刻黑雾凝结,如冰般,尖锐的闪着寒光。 蘅碧汐困难的摇了摇头,她...快要呼吸不了了。 凤擎轩见到蘅碧汐摇了摇头,随即狂喜道,“朕就知道,阿蘅不是这样的人,阿蘅没有孩子,谋权纂位有何用呢?” 正当蘅碧汐心下松了口气的时候,凤擎轩却又突然狠厉的盯着蘅碧汐,语气森冷,带着嗜血的急促,“难道,阿蘅是想毁了朕的江山!” 恭喜你,答对了。蘅碧汐在心底暗暗地冷笑着,只是不知为何,眼角却开始留泪,起初只是一滴一滴,然后越来越猛烈,越来越汹涌,似是无尽的委屈,却又像是无边的悔恨。 滚烫的泪滑落,滴在凤擎轩的手上,如锋利的刀子一般扎在凤擎轩的胸口,一下,再一下,一次比一次的痛,凤擎轩猛地松开右手,清醒了过来,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蘅碧汐终于可以呼吸,如溺水的人,瘫软在地,剧烈的喘息着,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又深又大,落在凤擎轩的眼里,烧灼的他几乎要疯掉。 “阿蘅,方才,方才是朕失态了,朕,朕也不知为何会如此,阿蘅,你......”凤擎轩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结结巴巴道。 蘅碧汐心里如外边的风雪一般寒冷,冷的锥心刺骨,可面上却是一副情深的模样,“臣妾,不怪皇上,许是梨花烫上头,迷了神智。” 说完,蘅碧汐缓缓上前,轻轻抱住凤擎轩,声音柔软道,“这些时日,皇上的朝务繁忙,难免心中压抑,臣妾知晓的,皇上莫要自责。” 凤擎轩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吴向文曾说过,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撒谎的,而他,并没有在蘅碧汐的眼里看到倪端,这么说来,蘅碧汐是爱着自己的。 凤擎轩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下毒如何,中毒又如何,若她真的想要这条命去为福嘉陪葬,拿去便是,可她其实,并不想杀了自己吧,因为,明明她有很多机会,甚至有更好的手段,可她没有,就连下毒,也只是下了让他武功尽废的毒而已。 她,并不想要他的命。 她,爱他。 有什么比这两点更重要的呢?凤擎轩睁开眼,用力的回抱着蘅碧汐,“阿蘅,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果不其然,蘅碧汐听到这句话,身体僵住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凤擎轩竟然不敢回头看眼前这个女人的表情,前段时间,她的流产,终究是太后害的。 想到这,凤擎轩早就把下毒这件事丢到脑后,满脑子都是对蘅碧汐的愧疚。 已经是死了三个孩子了。 蘅碧汐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声音却依旧温婉,“皇上,太后这边,允许吗?” 凤擎轩闻言身体一顿,随即更用力的抱紧了蘅碧汐,“阿蘅,朕向你保证,这次若能怀上,朕,绝不让它出事。” “那就是太后不允许,对吗?”蘅碧汐的声音骤然凄冷了起来,挣扎着要离开凤擎轩的怀抱。 凤擎轩一下子就慌了手脚,紧紧地抱着蘅碧汐,半分让对方逃离怀抱的机会都不给,“阿蘅,你听朕说,太后这边,同不同意并不重要,这是朕的孩子,朕要这个孩子!” 蘅碧汐安静了一瞬,却在下一刻,爆发了嚎啕大哭,直哭的抽噎不止,气喘吁吁,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寻不着归处的惶恐,却又像是摔了一跤的孩子,无助的挣扎在地面。 凤擎轩的胸口生生的剧痛了起来,他如何听不出蘅碧汐哭声里的委屈,无助还有痛苦。 “阿蘅,莫哭,朕在,朕会保护你,你是朕唯一的妻,朕许你一生一世。”凤擎轩手忙脚乱的发誓,不安的安慰着蘅碧汐。 可蘅碧汐听到这句话,却哭的更厉害了,门外守着的小桂子和“春兰”听得心惊肉跳,从对话的一开始到现在突然转变的痛哭,一切都来得太快,她们甚至没来得及回神和思考,里边却已经是千变万化。 哭声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消停。 蘅碧汐的眼睛肿的像个小桃子,声音也已经沙哑的不像样子。 凤擎轩见蘅碧汐止住了哭声,松开怀抱,想为她擦擦眼泪,却看到了那双红肿的眼睛,心疼的难以言喻,猛地捧着蘅碧汐的脸,用力的汲取着对方的苦涩和委屈,伤痛和无助。 蘅碧汐先是僵住,随即从抗拒变成了顺从,似是遗忘了全世界。 只留下,彼此疯狂的交流着彼此的伤疤和痛楚,霸道的让彼此都如同被释放的困兽,沸腾的烧灼着彼此,恨不能一同死过去。 凤擎轩,我从未想过我会这般的恨你。 可如今,我却明白这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爱痴了,爱疯了,爱狂了,如何会让自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噼里啪啦,房内传来器皿接连不断的破碎声,一声声尖锐凄厉,狠狠地敲击在小桂子和“春兰”的心头,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夜过后,仇恨或许,只会越来越深刻。 可被忽略的爱,也会沉沦在黑夜,无人得知,不见天日。 如此,才算是,爱之深,恨之切。 接下来,一连几日,凤擎轩都是就寝于凤栖宫,当众人以为,蘅碧汐终于有了封后的迹象时,却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孙太后病倒了。 这日,崔太医替孙太后诊完脉后,眉头紧锁,面色的凝重,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崔太医是太医院里,除了秦太医外,医术最为高明的太医了。不仅如此,崔太医出身于医学世家,若不是有了秦太医这般天才在,怕是这原判的位置要换人了。 凤擎轩担忧的望着崔太医,忐忑道,“如何?” 崔太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太后娘娘这是心病啊,抑郁成疾,气血淤积,再好的方子,治的也只是外表,这心病,还是得心药来治才是。” 凤擎轩闻言皱眉,心病?这好端端的,哪来的心病? 可看孙太后奄奄一息,面色苍白的模样,却又让凤擎轩无奈了,她,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只是,这心病,是什么? 想了想,凤擎轩把目光放到孙太后很是信任的一位掌事姑姑三诗上,“太后有何心事?” 三诗哪想过凤擎轩会突然点名问自己,顿时慌了手脚道,“奴婢,奴婢不知啊。” 凤擎轩正想发货,却被蘅碧汐拉住袖子,蘅碧汐轻轻地在凤擎轩耳边嘀咕了几句,凤擎轩便缓和了脸色道,“慈宁宫这么多奴才伺候着,都能让太后无故得了心病,明日起,便都出宫去吧,再不必回宫了。” 顿时,一屋子的奴才都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可凤擎轩却是看都不看,和蘅碧汐缓缓地离开了慈宁宫。 等人走完,孙太后猛地睁开眼,目光毒厉逼人,蘅碧汐,你竟敢出这样的馊主意,让皇上撤掉她全部的心腹! 三诗见孙太后突然睁开眼,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孙太后强忍胸口怒气,如枯井一般的声音散发着幽冷和恐怖,“去,告诉皇上,哀家的心病,便是蘅碧汐与哀家始终不能好好相处,哀家希望,蘅碧汐能照顾哀家,直到病好。” 三诗一听,虽疑惑,但不敢多问,便退了下去。 当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的凤擎轩,听到慈宁宫一小太监的传话后,目光悠长了起来,太后想和阿蘅冰释前嫌? 可是,怎么这么突然呢? 但一想起今日太后的奄奄一息,凤擎轩心下一软,手中的朱笔也停顿悬空了许久,一旁的张敏不忍看,便劝慰道,“皇上,兴许,太后娘娘,是真的想和淑皇贵妃娘娘,和好相处呢。” 凤擎轩心中一动,是啊,孙太后一直以来,之所以反对阿蘅,不也是因为阿蘅没有强大的母族吗,如今有了,太后定是听到风声后,不打算再阻止阿蘅封后,所以才借病来冰释前嫌罢! 想到这,凤擎轩狂喜,当机立断道,“去,告诉淑皇贵妃,去慈宁宫伺疾。” 张敏笑着点点头,退了下去。 第240章 游刃有余 刚回到凤栖宫,蘅碧汐便发现了德妃等人在正厅焦急等待自己的模样,心下了然,定是听说了孙太后病重的事情。 德妃眼尖,瞧见蘅碧汐远远走来,连忙站了起来,大声道,“姐姐,你走快些呀,妹妹们等的真是焦急万分。” 蘅碧汐闻言轻轻一笑,无奈道,“本宫可没有你这练武的底子,健步如飞,本宫可做不到。” 德妃一听,红了脸坐了下去,旁边的岳惠妃抿唇笑道,“姐姐莫要放心上去,蘅姐姐那是开玩笑的。” 德妃郁闷的托着下巴,目光哀怨道,“唉,若是你们都会武,那该多好,平日练武时,也能多些伙伴切磋。也不至于太枯燥了去。” 邵淑妃一听,连连讨饶道,“姐姐此言差矣,我和岳姐姐断断是学不得这武的,姐姐还是放过我们罢!” 话音刚落,蘅碧汐便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道,“说了什么有趣的,本宫也来凑个热闹。” 德妃没好气的瞪了邵淑妃一眼,郁郁道,“她们二人联合起来,笑话我呢。” 蘅碧汐闻言大吃一惊,一脸的不敢置信道,“竟有此事,可是妹妹你不仅武功高强,还伶牙俐齿,二位妹妹如何敢笑话你了去。” 岳惠妃等人闻言,再也忍不住,纷纷笑开了去。 一番嬉笑打闹后,邵淑妃切入了正题,“蘅姐姐,孙太后病重,此事当真?” 蘅碧汐温吞的喝了口茶,细细的品了品,才淡淡笑道,“真真假假,才更有意思,那崔太医,怕是孙太后的爪牙。” 德妃一听,着急了,“若是如此,蘅姐姐岂不是不妙?这孙太后最是擅长玩弄心术,也不知这次是埋下了什么陷阱,等着姐姐呢。” 蘅碧汐闻言,却是神秘一笑道,“怕就怕,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就不妙了。” 岳惠妃眼睛一亮,“可是蘅姐姐有了应对的法子?” “左右不过就是一些阴谋诡计,本宫何曾爬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蘅碧汐放下茶杯,优雅的抚了抚云鬓间堪堪垂落的珠花。 话音刚落,小桂子便气喘吁吁地跑来道,“娘娘,张公公方才传话过来,说是皇上让娘娘去伺疾孙太后呢。” 德妃一听,惊忧的看向蘅碧汐,“蘅姐姐,这......” 蘅碧汐危险的眯起眼,声音冷了几分,“看来,孙太后是打算用苦肉计来过过招了。” 邵淑妃见状,忍不住安慰道,“皇上这般疼爱蘅姐姐,定不会害了蘅姐姐去,想来,皇上应当是有准备的。” 岳惠妃闻言也赞同道,“是啊,皇上待姐姐这般的千疼万宠的,定不会让姐姐受苦了去,姐姐且放宽心,去看看那孙太后到底是抱了什么目的。” 蘅碧汐理了理仪容,端庄的起身道,“借几位妹妹的吉言,本宫这就去伺疾。春兰,跟本宫去趟太医院,小桂子,留守凤栖宫,半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作祟。” 小桂子闻言,严肃的点头称是。 德妃等人见状,便也起身纷纷告辞。 孙太后,且不管你是打算调虎离山,釜底抽薪还是苦肉连环都好,本宫,奉陪到底! 蘅碧汐冷厉的迈开步伐,身后跟着“春兰”,墨葶,红秋以及白梦四人。 自从她们顺利进了凤栖宫后,蘅碧汐心口的戒备才松了几分,但眼下孙太后突然出击,定是打算玩阴的,好在,如今凤栖宫里,小桂子,橙喜等八人,牢牢守着,她倒要看看,这孙太后,到底玩什么把戏! 能让凤擎轩叫她去伺疾,看来,还真是废了不少心思吧!既然是要伺疾,怎能不准备不准备呢!蘅碧汐勾起一抹冷笑,不觉间,已走到了太医院。 没记错的话,今日是秦随风值班。 蘅碧汐仪态万千的走了进去,太医们见到蘅碧汐,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连忙叩拜行礼,这淑皇贵妃娘娘可惹不得,皇上心尖上的人不说,还是未来的国母! “都起来吧,该忙活什么就忙活什么,本宫是来找秦太医的。”蘅碧汐声音威严,但又多了几分随和。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太医院便大换血了一番,老太医们借新政为由,纷纷辞官回乡,于是,那些一直苦苦煎熬,等着能顺利晋升为太医的医者们,便都纷纷如愿,风风光光的进了太医院。 初生牛犊不怕虎,见蘅碧汐虽然威严,但也十分随和,心下便也松了几口气。 秦随风见蘅碧汐来了,眉头一皱,便和蘅碧汐到一旁去叙话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秦随风单刀直入道。 蘅碧汐冷冷一笑道,“我是不知道孙太后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小心总是没错,去煎一碗让人挑不出问题的药来,我等这样要用。” 秦随风抬起眸子看了蘅碧汐一眼,便转身去抓药,动作行云流水,而后便教给“春兰”去煎药。 “煎药这种事情,我不喜欢做。”抛下这么一句话给蘅碧汐,秦随风便继续忙碌去了。 蘅碧汐也不气恼,淡淡的坐下,等着“春兰”把药煎好。 半个时辰过去了,茶也喝的很撑了,“春兰”这才提着食盒走来道,“主子,都好了。” 蘅碧汐点点头,离开了太医院,直直往慈宁宫而去。 穿过御花园时,却遇到了许久不曾联系的凤擎箫。 两人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春兰”打破了尴尬和沉默,“主子,药凉了就不好了。” 蘅碧汐这才点了点头,声音温和道,“好久不见,沐亲王,进来可还安好?” 凤擎箫目光坦然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声音清浅道,“一切都好,你...似乎瘦了许多。” “是吗?王爷不说,本宫倒还不觉着。”蘅碧汐淡淡的抚上脸颊,苦笑道。 凤擎箫看了心中一紧,冲动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蘅碧汐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一旁的“春兰”却是心直口快道,“回王爷,还不是太后娘娘,也不知和皇上说了什么,让主子去伺疾,这宫中,谁不知道,太后娘娘恨不得主子去......” “放肆!胡说八道什么!”蘅碧汐不等“春兰”把话说完,厉声斥道。 “春兰”吓得立马噤声不语。 可凤擎箫是如何聪明的人,最后一个字,“春兰”虽然没说完,但他却是知道是什么字,死。 叹了口气,凤擎箫声音温和道,“说起来也巧,今日入宫,也是为了探望孙太后的病情,既然顺路,娘娘,请。” 蘅碧汐闻言一愣,随即犹豫道,“这...若是被孙太后误会了,岂不是......” “无妨。”凤擎箫声音坚定道。 蘅碧汐看了眼凤擎箫,咬了咬牙,点头。 两人便并肩而行,但为了避嫌,距离还是保持着。 一路无言,直到走进慈宁宫。 当蘅碧汐看到瑜太妃那张刻薄的脸时,笑了。 这孙太后,可真是机关算尽,连瑜太妃都扯进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 蘅碧汐笑的更是温婉得体,轻轻巧巧的走了进去,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瑜太妃娘娘,愿两位娘娘事事如意,心情愉悦。” 没错,她是故意的。 一般人,都会说福寿安康。 可,她恨不得孙太后和瑜太妃去死,怎么会祝她们福寿安康呢。 坐在病床上的孙太后连忙笑道,“快起来,都是一家人,怎如此生分了去。” 凤擎箫在进来后,看到自己的母亲时,便知道,这定又是孙太后布的局,只是,母亲为什么也掺和进来? 蘅碧汐起身,笑意吟吟的接过“春兰”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端出里边热腾腾的药,轻轻上前笑道,“这是臣妾亲自去秦太医那边问的药方,煎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好,太后娘娘趁热喝才是。” 孙太后目光犀利的望着蘅碧汐手上端着的碗,那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浓郁到想呕吐的药味,忍不住蹙起眉头。 一旁的瑜太妃唯恐天下不乱道,“哎呀,这淑皇贵妃可真是孝顺得紧啊,天寒地冻的,煎了一个时辰的药,可真是不容易,快喝了吧。” 孙太后目光冷冷的看了眼瑜太妃,这个贱蹄子,她叫她过来,可不是为了听她冷嘲热讽的!“瑜太妃此言差矣,这药还滚烫,稍候再喝也是不碍事的,倒是辛苦淑皇贵妃了,得一直端着药碗。” 凤擎箫听到这,眉头蹙了起来,这孙太后真不是个善茬! 然而,凤擎箫的神情却准确无误的落入了孙太后的眼里,孙太后心里扬起一抹冷笑,既然送上门了,那边一起遭罪好了。 孙太后不动声色的清了清嗓子,不经意的问道,“箫儿怎么今日有空前来?而且...还是和淑皇贵妃同步而来,不知这其中......” 不等孙太后把话说完,瑜太妃便恼怒的打断道,“劳太后娘娘牵挂,是本宫叫箫儿进宫的,太后娘娘生病,箫儿当然应该进宫探望一二,不然,这传出去,有碍皇室颜面,淑皇贵妃,你说是吗?” 瑜太妃死死地盯着蘅碧汐,又是这个贱人!怎么每次箫儿遇到她总是会倒霉!她在后宫斗争了一辈子,这孙太后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都了若指掌,想借箫儿陷害蘅碧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要算计蘅碧汐她也很高兴,但如果扯到箫儿!绝不可以! 蘅碧汐有些无措的看了看孙太后,又看了看瑜太妃,无奈道,“臣妾在路上偶然遇到的沐亲王,便一同前来的,不知这宫规中,可是有不许同行这条规矩?不然,为何太后娘娘和瑜太妃娘娘都这般的严肃?” 瑜太妃一噎,随即明白蘅碧汐这是在解释,很好,算她识相!箫儿因为她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成了家,可断断不能再被这个贱人连累了才是! 想到这,瑜太妃便语气稍缓,可言辞里依旧隐藏了几分警告,“原来如此,想来是太后娘娘误会了,不过,虽然这宫规中没有这条规矩,但毕竟后妃与朝臣,便是不能有牵扯的,淑皇贵妃,没错吧?” 蘅碧汐突然笑了,如春日的花朵般,俨然开放,“您说的是,臣妾记住了。这药已经不烫了,太后娘娘,趁还温热,喝了罢。” 第241章 吴刚伐桂 孙太后一愣,这蘅碧汐为何这般殷勤的给自己煎药?听说这药还是秦随风开的,莫不是,药里边做了什么手脚? 蘅碧汐没错过孙太后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心中冷笑,面上不显道,“太后娘娘,臣妾知您最是怕苦,和秦太医商量过,用的都是不苦的药材呢。” 孙太后闻言心下气恼,这蘅碧汐果真是个牙尖嘴利的的,看来这碗药是必须得喝了,“你这孩子倒是心细。” 众人闻言哪还有不明的,孙太后这是暗讽蘅碧汐呢,谁不知孙太后是装病,只是没想到这蘅碧汐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还准备了这么一碗“药”,既讨了皇帝的喜,又气了孙太后,还真是不简单呢! 凤擎萧看了眼身旁眉目婉约的蘅碧汐,对她的聪慧感到微微的吃惊,同时还有三分怜惜,这后宫阴险狡诈,真是难为了。 瑜太妃见不得蘅碧汐这般讨好,不由得心中更是多了几分不忿!自己的儿子为了这个女人魂牵梦萦,但是这个女人竟然陪着孙太后给她难堪!这口气生生插在喉间,瑜太妃垂下了眉眼里的杀意,暗自算计起来。 孙太后讲瑜太妃的神情收入眼里,心中得意,要的就是这个! 喝完药,见目的达到,孙太后看蘅碧汐的目光多了几分温和,“时辰不早了,都回去忙着歇着罢,哀家乏了。” 待众人都退下,孙太后深深地凝望着手中的药碗,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蘅碧汐这碗药,虽然气了她,讨好了皇上,可得罪了瑜太妃,这后果,也不知道她承不承受的起呢! 紫竹苑内殿。 蘅碧汐换下正装,换上水绿色的齐胸襦裙,卸去发髻珠钗,散着一头丝绸青丝,懒洋洋的斜卧在美人榻上,手里捻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确是迟迟不送入那红润诱人的檀口。 一旁扇扇子的小桂子早已看呆了去,主子,主子竟然有这般集清纯与妖媚于一体的风情,让人移不开眼。 “春兰”却是头也不抬的,一针一线的绣着一方云锦,仿佛有话要说,却又似乎一直在等着什么。 ““春兰”,这招先发制人,妙极。”蘅碧汐轻声开口,那颗水润的葡萄落入檀口,绽出满口甜香。 “春兰”停下手中飞快的针线,目光平静道,“谢娘娘夸奖,不知娘娘可准备好今晚的侍寝。” “姑姑可有妙计?”蘅碧汐又捻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道。 “春兰”却望着窗外一片光秃,那些桂树全被砍去后,倒是多了几分萧瑟,声音不由得多了几分黯然道,“吴刚伐桂。” 入夜,凤擎轩到凤栖宫时,便已听到那如铃般无忧笑声,心中不由得也生出几分喜悦,待走进紫竹苑内殿时,看到的竟是这般温馨场景。 蘅碧汐不施粉黛,只着中衣的捧着书笑,眉眼弯弯,如碧波般荡漾开无忧和纯真,旁边伺候的小桂子和“春兰”也随之轻笑,在昏黄的灯光下,甚是柔和美好。 “春兰”眼尾扫到一抹尊贵的黄,便敛起笑意,起身行礼道,“皇上吉祥。” 小桂子闻言连忙跟着行礼,倒是床上的蘅碧汐确是一副愣住没法应过来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娇憨。 凤擎轩眼里划过一份兴味,摆摆手道,“都退下罢。” 不过是一瞬,房内就只剩下凤擎轩和蘅碧汐。 蘅碧汐回过神,连忙起身行礼,声音如小鹿般微微慌乱道,“臣妾愚钝,望皇上莫要惩罚臣妾呐。” 凤擎轩扫了眼床上的书名,声音温和的扶起蘅碧汐道,“阿蘅喜欢看杂记神说?” “回皇上,臣妾一直非常好奇神话故事,方才臣妾看到吴刚伐桂这一段,忍不住欢喜过了头,才没发觉皇上驾临。”蘅碧汐水银般的瞳仁透着三分纯真七分小心,晶莹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凤擎轩确是来了兴致,和蘅碧汐坐在床边,声音温和道,“吴刚伐桂?可是有什么有趣之处?” 蘅碧汐闻言忍住眼里的笑意道,“可不是嘛,吴刚伐桂,原是受罚,却甚是风花雪月,不仅有嫦娥仙女相伴,还有化作玉兔的儿子陪伴,这哪儿有惩罚的艰苦寂寥,分明比谁都快活呐,这吴刚定是做梦都在偷笑呢。” 凤擎轩闻言却是心中一动,面上却依然温色道,“噢?阿蘅可是因此而笑?” 蘅碧汐闻言却是噗嗤一声笑开了,“皇上又取笑臣妾了,臣妾哪能与吴刚比,臣妾把凤栖宫所有的桂树全砍伐光了,就是因为臣妾自知不是吴刚,作为皇上的嫔妃,自是应当谨遵本分,只是臣妾觉着好笑的地方却是,臣妾虽不是吴刚,却有人把臣妾当嫦娥仙子了呢,想到臣妾竟能和广寒宫美貌仙子相提并论,便觉得欢喜非常。” 凤擎轩的眸子里氤氲着几分火焰,虽热烈却也十分的危险,“阿蘅当真是,聪,慧,非,常。” 蘅碧汐闻言不由得一吓,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莫要动怒,臣妾一时嘴快,还望皇上莫要因此动怒伤了龙体啊!” 凤擎轩一愣,随即无奈的扶起蘅碧汐,又是好笑又是气恼道,“你这是做什么,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原看到凤栖宫所有桂树都被砍伐光时,他的心里虽说有些不是滋味,这里是他纪念她而建立,却被她砍伐光,然他却被那无忧无虑的笑声吸引了过去,一下子忘了计较这件事!不料阿蘅的胆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大! 不仅借吴刚伐树这个神话故事大大方方的告诉他,是她擅自砍光了凤栖宫所有的桂树,还大大方方的告诉他,她与凤擎萧曾经是有过情意的,只是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嫔妃,成了凤擎萧的嫂子罢了! 凤擎萧进宫探望病中的孙太后,定要经过御花园,经过御花园,定会和阿蘅相遇,凤擎萧明知如此,却不反抗,为什么!就是因为想见宫里的嫦娥仙子淑皇贵妃! 最心惊的莫过于阿蘅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借一个故事把三件事情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但并不是她真正的目的,阿蘅真正想说的是,她无心做吴刚,但也绝不做嫦娥,凤擎萧与她早已没有任何关联!她表达她对自己的忠诚! 这一切,她刚这样大方的告诉他,是因为她还算出了他并不想为难凤擎萧,除了那份手足之情,更多的是凤擎萧母子曾力保他登上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拿凤擎萧如何,最重要的是,凤擎萧已经没有能耐谋反!这个女人就是算准了他的心里想法,才这般胆大如此! 若是没猜错,今日她来送药给太后,只是一个锲子,她猜到他会因此今晚找她侍寝,所以才把真正的重头戏留到今晚! 好一招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一个吴刚伐桂! 好一个阿蘅啊! 凤擎轩眯起凤眼,声音多了几分沙哑,却也透出了万分的危险,“阿蘅如此关心龙体,可是认为朕龙体’不行’,嗯?” 蘅碧汐慌忙抬起头,不知所措道,“皇上恕罪,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只是担忧龙体,皇上日理万机,操心国事,臣妾年幼不知事,嘴巴笨,若是惹得皇上龙体不适,臣妾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啊!还请皇上明察,莫要误会了臣妾一片赤诚之心!” 话音刚落,蘅碧汐便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拉到了怀里,浓烈的龙延香带了万分的尊贵与霸道,耳朵贴着他的心脏处,强而快的跳跃声敲击着她的耳膜,如曾经那样好听的情话,惹得她甘心沉沦不愿清醒。 怔忡间,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耳边,传入四筋八脉,引起熟悉的颤栗与温存,“朕龙体适不适,阿蘅试过就知道。”凤擎轩拂手间,帷幕软绵落下,凤擎轩万分细致的温柔厮磨,仿若蘅碧汐是世上最美好的珍宝一般。 蘅碧汐的心不由得莫名悸动,说来实在嘲讽,自己明明是恨着他的,却总是莫名的总是因他心悸。 他一次次的让她心悸,却又一次次的伤她的心。 这场戏码,究竟何时才会结束? 眼看着自己距离后位,越来越近,可却莫名的发觉,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自己,到底是为何而不安呢? 明明今日破了孙太后故意给凤擎轩种下的疑心,明明今日巧妙地让秦随风配了让孙太后马上恢复健康的药,明日,孙太后就是想借病诬陷她也是不可能的了。 一切,都顺风顺水。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的不安呢? 右眼皮剧烈的跳动,蘅碧汐咬了咬牙,凤擎轩依旧疯狂的挥洒汗水,可她却已经不知神游何处,可悲的是,凤擎轩竟没有察觉到。 从不知夜晚是这样的漫长,这样的跌沓起伏,似人的一生,从曲折到平顺,从低谷到巅峰,沉醉而不知,归处。 门外守夜的小桂子傻眼了,从没见过皇上对主子这样疯狂过,竟是生生的折腾到天亮上早朝才停歇下来,看来,主子距离封后,怕是不远了。 次日清晨,待凤擎轩穿好朝服准备离开时,却莫名回头看了眼床上疲惫到昏睡过去的蘅碧汐,心中莫名的柔软非常,自己好久没有这样疯狂过了,阿蘅,等着朕,等太后恢复身体,便马上立你为后,你将是朕唯一的妻,是朕这世间最爱的女子。 第242章 不冷不热 凤擎轩前脚刚走,蘅碧汐便醒了,不紧不慢的吞下避子丸,才疲惫的开口,“进来准备一下药浴罢。” 门外刚和小桂子以及“春兰”交班的红秋墨葶二人连忙进来,一个帮蘅碧汐穿上中衣,一个连忙配好药材,吩咐橙喜和黄媚打下手,把早早备好的滚水,倒入浴桶中。 “主子,可以了。”准备好一切,红秋恭敬道。 蘅碧汐淡淡的点头,红秋等人会意,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门外的绿萝张望了好一会儿,见红秋等人终于出来了,脸上一喜,“如何?主子一切可还好?” 墨葶无奈的瞪了毛躁的绿萝一眼,“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急躁的毛病,主子何等聪慧,自然是好的。” 绿萝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道,“姐姐们就尽管训斥我罢!反正我脸皮向来厚胜城墙。” 橙喜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打圆场道,“进宫当青禾一段时间,嘴巴倒是利索了,还不赶紧去准备早膳,主子最是喜欢你做的早膳了,等会儿主子沐浴更衣完,没有早膳吃,可别说姐姐们没有提醒你才是。” 绿萝一听,猛地一拍脑袋道,“橙姐姐提醒的是,我这就去。” 三下两下,便没了绿萝的影子,黄媚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绿萝这般跳脱的性子,也就在我们面前如此,倒也让人又爱又恨。” 红秋却不赞同的叹气,“虽是如此,然,主子大业未成,处处是危机,绿萝这般性子,最是容易被坑骗了,若是小事也就罢了,若是影响到主子的大事,那可如何是好。” 一个时辰后,刚用完早膳的蘅碧汐,却是收到了新的消息,慈宁宫的三诗姑姑亲自过来,说是太后想念淑皇贵妃了,这话里话外的,就是让蘅碧汐马上过去伺候着。 墨葶眉头一皱,这三诗看起来甚是讨厌,主子才用完早膳,昨夜又那样折腾,本想着是用完早膳歇息几个时辰,孙太后这倒好,赶着人去伺候她了。 蘅碧汐用手帕擦了擦嘴,又慢吞吞的净了手,这才起身道,“三诗姑姑且去外边候着,本宫这就更衣梳妆。” 三诗一听,心下不满,这淑皇贵妃摆明了就是拖拉墨迹,故意的,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掌事姑姑,只能是去外边候着了。 只是,三诗却不想,这一候便是一个时辰,天寒地冻,硬是冻得双手僵硬,蘅碧汐才仪态端庄的走了出来,目不斜视道,“劳烦姑姑带路了。” 三诗心下恼火,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是点头称是。 蘅碧汐上了撵轿,红秋,墨葶,橙喜,黄媚四人尾随。 三诗久站,腿脚有些僵硬,此刻好歹等蘅碧汐上了撵轿,终于出发,可这抬轿子的太监们,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折腾的三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但见那淑皇贵妃娘娘,却是闭目养神,舒坦的很,这厢一折腾,三诗对蘅碧汐更是多了几分恨意。 一番折腾,总算是到了慈宁宫。三诗敛下心里的幸灾乐祸,孙太后最是重规矩了,这淑皇贵妃迟了这么久,定会挨训。 蘅碧汐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低头垂目的三诗,走进了正厅。 只见孙太后正端坐于主位上,认真的翻看着经书。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蘅碧汐恭敬的一板一眼,让孙太后一看便是噎了一口气。 这规矩礼仪是半点出错都没有,可这迟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分明就是蘅碧汐对自己的挑衅和不屑! 孙太后咽下一口怒气,语气平静道,“起身吧,听闻昨日皇上在你宫里就寝,你也辛苦了,落座吧。” 蘅碧汐扬起温婉的笑颜,感激道,“谢太后娘娘恩典,服侍皇上是臣妾的本分,何来辛苦之说。”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蘅碧汐似是不经意的看了眼三诗道,“只是,三诗姑姑脚程慢了些,到臣妾宫中时,臣妾正用膳,饥饿难当,故而晚了些,然,见太后娘娘乃是臣妾的荣宠,臣妾自当是更衣梳妆,乘了撵轿赶来,只是三诗姑姑的腿脚不便,故而只得是放慢了速度而来。” 孙太后闻言,面色难看了几分,蘅碧汐这话里头骂的虽然是三诗,可终究嘲讽的是她,早不宣晚不宣,偏偏在她用早膳的时候宣,总不能饿着肚子来,昨晚可是服侍皇上一晚上,于情于理,都是应当用完早膳的,而三诗是慈宁宫的掌事姑姑,在这个关头眼巴巴的往上赶,却是坐实了孙太后刻薄的嘴脸。 三诗听完蘅碧汐的话,心里恨极,本是她用来攻击淑皇贵妃故意让孙太后久等,怎么到她嘴里成了是她一个人的错! 正当正厅陷入冷凝的氛围时,小太监却是跑了进来通报,“禀报娘娘,瑜太妃前来探望娘娘,娘娘可宣?” 孙太后一听,胸口舒畅了,是啊,她何必着急呢,还有个瑜太妃不是么? “宣。” 今日的瑜太妃梳妆极为素净,却为她平添了几分亲和的气质。 “老姐姐今日感觉可好?”瑜太妃关心的问道。 孙太后皮笑肉不笑道,“亏得昨日淑皇贵妃的药,却是好多了呢。” 瑜太妃一听,恼恨的看了蘅碧汐一眼,在她心里,蘅碧汐和孙太后就是一个战线的! 今日本是打算来冷嘲热讽孙太后一番,不料对方却好好地端坐着呢。 想到这,瑜太妃便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不想淑皇贵妃竟是这般精通医理,真是叫人佩服。” 蘅碧汐一听,脸色一沉,骂她可以,侮辱她和秦随风绝不可以! “太妃娘娘何出此言,昨日给太后娘娘煎的药,是臣妾去太医院,让秦太医开的,在场所有的太医都可以证明。”蘅碧汐故作一脸惶恐不安道。 瑜太妃见蘅碧汐一脸的恼怒和惊惶,心中猜疑,莫不是,这蘅碧汐和秦随风真有那么千丝万缕的暧昧存在?想到这,瑜太妃兴奋的算计了起来,若是让凤擎轩知道自己被扣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一定会气得要死,然后这蘅碧汐嘛,自然就会被处置,这样,也就再也无人敢说,箫儿和蘅碧汐的闲话了,这样一来,便是一石二鸟。 “阿蘅怎这般慌张,哀家也不过是疑惑,这么一说罢了。”瑜太妃语气微妙道。 蘅碧汐却是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原来如此,劳太妃娘娘担忧了,臣妾自当惶恐。” 孙太后静静地坐观旁斗,心中暗喜,瑜太妃和她斗了一辈子,谁也没赢了谁去,这蘅碧汐到底是年轻,还不知道自己被瑜太妃算计了去,看来,不用自己出手,瑜太妃这把锋利的刀,也是可以帮自己除掉蘅碧汐的。 就算不为她,毕竟还有个沐亲王要顾及不是吗? 孙太后暗暗冷笑,继续翻动经书,仿若不曾听闻二人的明争暗斗一般。 瑜太妃吃了蘅碧汐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胸口生火,若不是孙太后在此,她真想上前给蘅碧汐几个耳光子,淑皇贵妃又如何,她可是堂堂太妃,教训一下晚辈,谁敢吱声! 就算是凤擎轩要为蘅碧汐出头,她也可以说是蘅碧汐不懂规矩冲撞了她,这般,谁还敢多说什么。 再说了,凤擎轩也不见得是多么喜欢这蘅碧汐吧,不然,为什么拖到了现在,却还是没有封后呢! 想到这,瑜太妃底气更足了,心中的计划也慢慢的成型。 “据说,昨日皇上,是在凤栖宫就寝的。”瑜太妃喝了口茶,不温不火道。 蘅碧汐蹙起眉头,这瑜太妃想干什么? 孙太后闻言,淡淡的开口道,“阿蘅向来得宠,皇上自然是就寝于凤栖宫的。” 蘅碧汐心中冷笑,原来如此,又想拿这个话题兴风作浪了么? 果然,瑜太妃皱起了每天,不满道,“这怎么行呢,虽说目前后宫无主,但礼不可废,皇上应当雨露均沾才是,这皇恩应当惠泽后宫每一个人才是,且不说如今皇上子嗣单薄,更是应当让后宫妃嫔们多加填喜,就算如今皇上子嗣环绕,这规矩就是规矩,怎能如此胡来。” “太妃娘娘有所不知,臣妾也时常这般劝着皇上,只是,臣妾不过只是个深宫妃子,如何能左右圣心皇意?”顿了顿,蘅碧汐话锋一转,万分谦虚道,“臣妾虽入宫晚,但也听闻了不少关于太妃娘娘的传言,听老嬷嬷们讲,先皇统治时期,太妃娘娘虽宠冠后宫,却不骄不躁,这一点,值得臣妾学习,所以,臣妾除了请安外,从不出宫门半步,只是本分的做好自己。” 孙太后面色一冷,蘅碧汐这话竟是在讽刺她!一想起当年瑜太妃宠冠六宫,艳惊四座的风光,孙太后就觉得胸口被人生生的插了几刀子,疼的她喘气声都不由自主的大了! 瑜太妃却是一愣,但见蘅碧汐目光里的谦虚和佩服,心中得意,可不是么!钱太后出身高贵如何!没有子嗣!还不就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孙太后地位比她高又如何!先皇的心里,全是她一人! 孙太后见瑜太妃面容得意,气的更是面色难看,想起当年日日夜夜的盼望和等候,到头来,不过只是镜花水月,自我哀怜,而那奢望的明黄色,却一直都在瑜太妃的宫里,琴瑟和谐,柔情蜜意! “啪~”经书在孙太后的嫉恨中,掉落在地,本就安静的心惊的正厅,显得声音十分的刺耳突兀。 第243章 不软不硬 蘅碧汐惊讶的看着孙太后,不明道,“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经书掉落了呢。” 无辜的神情,惊讶的语气,落在孙太后眼里,更是刺眼! 瑜太妃见孙太后眼里的嫉恨和恼怒,心中越发得意,面上却是一脸关心道,“老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唉,说起来,自从老姐姐当年生下皇上后,身子便是一直不大好,皇上也因此体贴老姐姐,不去叨扰老姐姐的修养呢。” 蘅碧汐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孙太后,只见孙太后面色铁青,十指紧紧地抓着扶手,青筋暴起,若有所思的看着瑜太妃自顾自的言语,心中了然,看来,当年,孙太后和瑜太妃也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争斗。 即是如此,当好好利用才是,孙太后想利用瑜太妃对付自己,瑜太妃也想给自己颜色瞧瞧,这样怎么好呢,当然是让她们两个互相抓咬才对。 “原来太后娘娘竟是这般不易,皇上这些年也吃苦了,臣妾定会好好待皇上的,太后娘娘放心。”蘅碧汐笑眯眯的补了一刀。 三诗见孙太后气的浑身颤抖,心下一惊,连忙上前,轻轻地把手里的毯子,往孙太后身上一盖,“虽有碳火地龙,但娘娘终还在病中,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孙太后吸了口气,三诗的故意提醒了她,是啊,她的目的是蘅碧汐,可不是任由瑜太妃继续挖苦讽刺她!正当说话,却被蘅碧汐一口打断,“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还在病中,应当好好歇息才是,三诗姑姑,太后娘娘疲惫了,你好生伺候着,本宫就先行告退了。” 孙太后一噎,可蘅碧汐滴水不露的,她也不好多加阻拦了。 瑜太妃眼珠子一转,也起身笑道,“瞧我这张嘴,真是的,老姐姐好生歇息着,有什么事啊,交给下人去操心便是了,妹妹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瑜太妃亲热的挽住蘅碧汐的手笔,笑道,“阿蘅,本宫与你一同离开罢。” 蘅碧汐挑眉,淡淡的看了眼瑜太妃满是算计的神情,不冷不热道,“是。” 孙太后面色难看的望着两人离开了正厅后,气恼的打了三诗一个耳光,“废物!” 蘅碧汐和瑜太妃沉默的相挽走了许久,抵达分岔路口御花园时,望着那冬雪靡靡,冰封万里,瑜太妃一边走一遍感慨道,“这番场景,终是让人生了几分感伤呢。” 蘅碧汐不动声色的退开瑜太妃的相挽,声音清冷,“太妃娘娘有话直说便是了,臣妾听着。” 瑜太妃顿住脚步,目光犀利的看着蘅碧汐道,“孙太后想利用本宫对付你,本宫清楚,但本宫向来就不是个喜欢被人利用的人,虽然本宫讨厌你,想算计你,或者要你死,都好,但本宫,要亲自动手,绝不是被人利用,这一点,你可清楚?” 蘅碧汐讶异瑜太妃的直接与干脆,转念想想凤擎箫的性子,多少有着瑜太妃的几分影子,毕竟是母子,再工于心计的瑜太妃,骨子里也是比较直接的。“臣妾自然是清楚的,就像太妃娘娘所言,本宫也不喜欢被人这般耍,若真要相斗,当然是光明正大,各凭本事心机,只是,臣妾也想提醒太妃娘娘一句,本宫对于沐亲王,无爱亦无恨,只有愧疚与感激,本宫承认昨日送药是利用了沐亲王一番,但那也是事出突然。” 瑜太妃冷冷的看着蘅碧汐,这个女人一边说对箫儿愧疚感激,一边却又毫不犹豫的利用,真是个滑头的让人讨厌的!“有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本宫没什么耐心,去迁就和原谅,锱铢必较是本宫的本能,也是一个母亲的职责,不过,本宫看你连着三次都没能成功的保护自己的孩子,便知,你理解不了本宫的心情。” 蘅碧汐身体一僵,孩子..... 瑜太妃把蘅碧汐的僵硬和怨恨收入眼底,不动声色道,“本宫不知你在筹谋什么,也不想参一脚进去,但如果让本宫知道,你把本宫的儿子牵扯进去,蘅碧汐,本宫会让你知道,何为悔不当初。” “太妃娘娘何必在此警告臣妾呢,想当年,若不是因为钱太后还在,想必,太妃娘娘定不会委曲求全的选择支持孙太后吧,若不是因为钱太后,想必,如今的太妃娘娘,已经是太后娘娘了,沐亲王也不至于这般的被打压。”蘅碧汐忍不得瑜太妃百般的揭开她的伤疤,以牙还牙,才是她。 瑜太妃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怨恨,随即便收敛了起来,她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可不像孙太后,经不起她人的三言两语,便恼羞成怒,言行于色,“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这些年皇上为了收回兵权,巩固皇权,阴谋阳谋,明争暗斗,浑身解数都用上了,也才达到目的得一半,仔细想想,倒不如当个亲王来得闲散富贵,逍遥自在。” 蘅碧汐若有所思的望着瑜太妃,突然发觉,她,以及所有的人,都小看了瑜太妃,仔细想想,曾经瑜太妃表现的各种冒进冲动,精明却又漏洞百出的行为,如今看来,很是心惊,这瑜太妃太能伪装,简直都跟真的一样,如果不是现在这般对话,她都不能真正的了解,瑜太妃的真面目。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臣妾顿觉深刻。”蘅碧汐意味深长的看着瑜太妃,声音却是少了几分冷冽。 凤擎轩最爱的是他的江山,他的皇位,而她,就要让他狠狠地从最高处摔下去,粉身碎骨,悔恨难当。 瑜太妃,倒是提醒了她这一点。 纵观全朝,沐亲王是唯一一个先皇留下的儿子了,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皇位的人。 虽然瑜太妃表面说是安于一个太妃之位,但从今日对待孙太后的态度来看,瑜太妃,绝对是有野心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甘心的。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可以合作了。 想到这,蘅碧汐浮起一抹诡谲的笑,“太妃娘娘,臣妾与您,联盟如何,臣妾帮娘娘登上那尊贵的位子如何?” 瑜太妃目光骤冷,语气生硬道,“阿蘅,虽本宫讨厌你,记恨你,想要毁了你,那也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儿子的保护,但你莫要忘了,有些话,说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本宫可没有兴趣陪你一块死。” “太妃娘娘不需这么快的回答臣妾,既然太妃娘娘愿意唤臣妾一声阿蘅,便是看得起臣妾的,臣妾失去了三个孩子,可悲可叹,三个孩子都是因为她们的父亲而死,作为一个母亲,臣妾为孩子们报仇,又有何不可,太妃娘娘作为一个母亲,想必,一定可以理解臣妾的想法。这眼瞧着就快要过年了,除夕夜,太妃娘娘若是肯赏臣妾一个丰厚的红包,那便是代表同意与臣妾联盟,这若是没有,臣妾也不会再叨扰太妃娘娘。” 顿了顿,蘅碧汐目光坚毅道,“太妃娘娘不需担心臣妾会害了沐亲王,于臣妾而言,错过沐亲王是臣妾这辈子最大的可惜,臣妾虽偶有利用,但绝不会牵扯了沐亲王,太妃娘娘尽管放心,太妃娘娘想对付臣妾,臣妾无话可说,但臣妾想提醒太妃娘娘的是,孙太后可不是一个心胸宽厚的人,臣妾若是死在太妃娘娘手下,这孙太后的下一步,想必,不需臣妾多说,太妃娘娘也是明白的。” 瑜太妃目光复杂起来,她说她错过箫儿是一辈子最大的可惜,原来,她是爱着箫儿的,想起儿子听闻蘅碧汐被选入宫那一刻的表情,到如今,中途发生的一切事情,瑜太妃就心疼难当,原,一直以为,是儿子不顾一切的爱着,而蘅碧汐这个冷血的女人,满眼都只是富贵高位,忘了儿子的痴情,如今看来,竟是一直,都是自己看错了。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一阵寒风袭来,瑜太妃倒抽了口冷气,提醒道。 蘅碧汐认真的看着瑜太妃,冷静道,“臣妾自然是清醒的,太妃娘娘好好考虑考虑,这联盟于娘娘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瑜太妃沉默了下来,蘅碧汐也不再接话,福了福身便带着红秋等人离开。 有些话,点到为止,不能急进,她相信,除夕夜,定会收到一个丰厚的红包。 她赌的,并不是瑜太妃的野心,而是瑜太妃对沐亲王的母子之情,虽然现在凤擎轩没对凤擎箫如何,但谁说的准呢?伴君如伴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瑜太妃浸淫权谋多年,最是明白这个道理,能让沐亲王平安无事一辈子,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易主。 以瑜太妃对沐亲王的这份保护,定会豁出去,答应联盟。 寒风阵阵,一片片的雪花,越下越大了起来,蘅碧汐也不乘坐轿撵,只是安静而困难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这艰难的路,就好比她的复仇之路,艰辛至极,一路风雪凛冽,她已没了回头之路。 红秋和墨葶心疼的分别扶着蘅碧汐的左臂和右臂,橙喜和黄媚沉默的跟在后边,谁都想劝,可谁都知道,劝不得更说不得。 她们十个人,加上秦太医和兰馨姑姑,便是十二个人,陪着主子在沧州煎熬的那三年,历历在目,这种锥心刺骨而无能为力的痛,她们比谁都要难受。 三年的日夜,主子都在梦魇中度过,一声声肝肠寸断的唤着,福嘉,福嘉...... 三年的春夏秋冬,身体的病痛,精神的崩溃,无人得知,可她们十二人,却是看在眼里,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待蘅碧汐回到凤栖宫时,已是午时,绿萝焦急的四处张望,终于瞧见蘅碧汐等人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便跑回厨房,重新把冷掉的饭菜热了一遍。 走进暖洋洋的寝殿,橙喜忙不迭地的帮蘅碧汐换了身衣裳,绿萝也正好把饭菜热好,端了进来。 见蘅碧汐面色比出去时候苍白了几分,心中一跳,虽不知发生了什么,竟这么久才回来,但有些话不该问她还是清楚的。 蘅碧汐坐下,心不在焉的吃着饭菜,满脑子都在想着孙太后的后招是什么。 她从未小看过孙太后,能抗住钱太后的欺压,忍住瑜太妃多年专宠,这份心智,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有的,以孙太后的性子,定不会只是挑拨瑜太妃对付自己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 正这般想着,白梦却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道,“主子,不好了,德妃突然中邪了!” 蘅碧汐眸子一冷,斥责道,“白梦,你的训练都白费了么!” 白梦脚步生生顿住,羞愧的半跪道,“主子,属下也是因为着急,一时间乱了分寸,不会有下次了。” 第244章 德妃中邪 “什么事,慌成这样,说仔细了。”蘅碧汐放下碗筷,皱眉道。 白梦稳住心神,冷静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因为主子许久没有归来,属下心中不安,便去了趟德妃娘娘的宫里,打算请求德妃娘娘带上另外两位娘娘,一起去慈宁宫看看,不料,属下还没把话说完,这,德妃娘娘,突然的,就中邪了一样,满屋子乱跑乱窜,胡言乱语,手里的金鞭子更是四处横扫,属下见势不好,连忙跑了回来,在宫门外听说主子回来了,便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 “原来如此。”蘅碧汐声音骤冷,水银色的眸子里冷光凌厉。 孙太后的后招竟然在这里,真是滴水不露啊。 无论如何,她的确是没想到,孙太后竟然会对德妃下手,更没料到,德妃竟然会中招。 据她所知,德妃身边可全都是高手,镇国大将军不放心女儿,把所有的高手都放在德妃身边,就是为了护德妃周全,这也是为什么德妃这样莽撞的性子,进了深宫多年,依然平安无事,好好地活了下来。 也因此,她从未担心过德妃会出事。 可万万没料到,孙太后竟然完全不按理出牌,一刀就砍向德妃。 快准狠。 蘅碧汐猛地站了起来,倒抽了口冷气,虽然如此,可是,孙太后为什么对德妃下手,这一点她还是不明白,德妃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如果是想利用德妃党和淑皇贵妃党反复成仇的话,根本说不通,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这个消息现在都有谁知道?”蘅碧汐脑子飞快的转着。 白梦皱了皱眉头,有些心惊道,“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蘅碧汐心中一个咯噔,右眼皮开始剧烈的跳了起来,到底是什么,孙太后到底想做什么? 红秋想了想,建议道,“如今肯定传的人尽皆知了,主子,这个时候你没有理由待在宫内,必须去一趟德妃娘娘那边才行了。” 蘅碧汐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如今进也是错,退也是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小桂子和姑姑还在休息,不要惊扰他们,六人留守,红秋,墨葶,白梦,橙喜你们四个随我前去。” “是。” 等蘅碧汐匆匆忙忙赶到摘星宫,凤擎轩和孙太后等人已经在了。 岳惠妃和邵淑妃在听说德妃中邪后,便赶来摘星宫,听说和淑皇贵妃身边的宫女有关后,两人胸口一跳,这怕是一个陷阱,针对淑皇贵妃的,于是岳惠妃派了心腹去请秦随风马上赶来,然而两人把皇上等来了,太后等来了,秦随风也来了,但就是还没看到淑皇贵妃出现。 如今,总算是看到淑皇贵妃出现,两人都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就算是陷阱,作为牵扯人,淑皇贵妃必须选择出现,如果不出现只怕处境更糟糕了。 德妃本身就有武功,加上中邪发疯,根本没有人治得住,好在凤擎轩来了之后,和秦随风二人联合起来,才把德妃打晕,然而,秦随风诊断后,再一次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孙太后一眼,随即淡淡道,“德妃娘娘没有发疯,也没有中邪,只是似乎中了毒。” 这话一出,凤擎轩脸色便沉了下去,又是毒。 正当众人陷入僵持时,蘅碧汐赶来了。 德妃身边的心腹宫女一看到蘅碧汐身后的白梦,便恼火的指着白梦道,“启禀皇上,娘娘这一整天都是一如既往,没有半分与平日不同,可这个宫女来了之后,娘娘就突然疯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梦身上,白梦一愣,随即跪下磕头,不卑不亢道,“皇上明察,奴婢去摘星宫找德妃娘娘是因为有要事询问,可奴婢还没和德妃娘娘说上话,德妃娘娘便疯了一样,拿着金鞭子胡乱抽打,奴婢被吓得跑了。” 凤擎轩目光冷冷的打量了白梦许久,半晌,才开口,“你来找德妃有何事?” 白梦又磕了个头,这才解释道,“回皇上,贵妃娘娘一大早早膳才开始用,太后娘娘便派人来请贵妃娘娘去伺候,贵妃娘娘只得是匆忙赶去,可一晃眼,都午时了,贵妃娘娘依然没有回来,也没有派遣人回来指挥一声,平日里,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很是要好,常常一起聊天作伴,奴婢便想着去摘星宫找找,指不定是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聊的开心,忘了时间。” 凤擎轩一听,看了孙太后一眼,语气有了不耐,“太后,可有此事?” 孙太后奇怪的看了蘅碧汐一眼,愠怒道,“皇上,这宫女根本胡说八道,哀家今日根本没有遣人一大早去叫贵妃来伺候,哀家今早只是和瑜太妃聊了一会儿,便歇着了。昨日贵妃伺候皇上,宫里谁不知,哀家如何会一大早就叫贵妃去伺候呢。” 蘅碧汐和白梦等人惊住了,不敢置信的看向孙太后。 孙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她派三诗来叫自己去伺候,如今矢口否认,这...... 对了,瑜太妃!瑜太妃可以作证不是吗! 蘅碧汐想到这,松了口气,目光望向凤擎轩,“皇上,臣妾多说无益,您还是派人传瑜太妃进宫一趟吧。” 凤擎轩最是了解蘅碧汐,见她这么一说,这件事便一定有蹊跷。 但其实他虽然怀疑太后,但却又不确定,因为太后虽然看阿蘅不顺眼,但不是说了打算和阿蘅言归于好么?而且,就像太后说的,昨夜是阿蘅侍寝,太后断不可能一大早就把阿蘅叫去伺候才对,何况,若真是瑜太妃在,岂不是谎言不攻自破么。 “来人,传瑜太妃。”凤擎轩压下心里的猜疑,冷冷道。 白梦咬着下唇,这孙太后摆明了就是诬陷,明明一大早把主子叫去,这会又说完全没有这回事,这...... 岳惠妃和邵淑妃对视一眼,看来这件事不只是蹊跷那么简单了。看淑皇贵妃震惊的表情就知道,孙太后在撒谎。 秦随风却在众人沉默的时候站了起来,“启禀皇上,吴公子医术高明,传吴公子进宫为德妃娘娘诊断诊断吧,镇国大将军可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了不得。” 凤擎轩被秦随风这么一提醒,点了点头,“爱卿说的是,来人,传吴公子。” 孙太后眉头一皱,吴向文?那是皇后的亲弟弟,蘅碧汐害死了皇后,吴向文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吴家人,定恨透了蘅碧汐! 孙太后这般想着,心中狂喜,等吴向文来了,无论如何,定会一口咬死蘅碧汐,真是天助我也啊! 蘅碧汐没错过太后眼底划过的喜色,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了起来,孙太后到底想做什么?且不说瑜太妃一来会拆穿她的谎言,其次,这吴向文虽是皇后的亲弟弟,但此人和自己交情还算是不错的,定不会撒谎偏向太后去。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一刻钟后,吴向文赶来。 一看众人的表情和昏迷的德妃,心中了然,定又是后宫的争斗了,只是,怎么这次看起来总有些不对劲。先后叩拜了皇上,太后,淑皇贵妃等人后,吴向文才疑惑的望向秦随风。 秦随风看了眼吴向文,淡淡道,“在下医术浅薄,只知德妃娘娘是中毒,但察觉不出,是什么毒,自然也解不出来,吴公子,请。” 吴向文朝秦随风作了一揖,便上前给德妃诊脉。 不一会儿,吴向文面色难看至极,“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并不是中毒,而是被什么东西相克了。以脉象情况来看,很像是两种相克的香气冲撞引起。不知德妃娘娘可是接触了什么香气?” 众人一惊,不是中邪?也不是中毒? 德妃身边的心腹宫女连忙开口道,“娘娘最是喜欢烟留香,这是娘娘打小就一直使用的熏香,绝不可能出问题啊。” 吴向文眉头一皱,无奈道,“在下并不是说德妃娘娘用的香气有问题,只是问,德妃娘娘今日是否有接触到什么香气。” 话音刚落,蘅碧汐就察觉到背后的白梦身体僵住,一丝不好的预感滑上心头。 果然,那心腹宫女一听,立马怒气冲冲的指着白梦道,“德妃娘娘哪里接触了什么香气,娘娘今日一整日都没有任何与平常不同,只是见了这个宫女后,就突然疯了!” 吴向文一愣,随着宫女的手指一看,便看到了蘅碧汐身后跪在地上僵硬的有些不正常的白梦,心下一紧,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这是她的宫女,能让她待在身边的,必然是信得过的人,怎么会......可是看那宫女的僵硬,便觉得不对劲。 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凤擎轩目光冷冷的看着僵硬的白梦,这个宫女倒是面生的很,不知是什么来历。 吴向文见凤擎轩的目光越来越冷,心中着急,咬牙道,“启禀皇上,在下可否去那宫女身边闻闻她身上的熏香?或许能找到线索。”无论如何,都得先查证一下。 毕竟,德妃的生死,可不是开玩笑的,步韬唯一的女儿,有个三长两短,这大楚国都得晃一晃啊。 凤擎轩皱了皱眉头,见蘅碧汐面色难看,心中也不确定这是怎么一回事,迟疑中,孙太后却开口了,“即使如此,去吧。” 蘅碧汐闻言,静静地看了眼太后,试图从那张伪装的脸上看穿什么,可孙太后依然滴水不露,半分不妥的表情都没有,这让蘅碧汐突然心生了烦躁。 吴向文得了孙太后的允许,便走到白梦身边,低头轻轻一嗅,处于医者的本能,吴向文面色一白,众人看在眼里,顿时目光都集中到了蘅碧汐脸上,等吴向文回过神要掩饰面上的表情时,却来不及了。 第245章 出人意料 凤擎轩握紧了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如何。” 吴向文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的表情所有人都看到了,就算想隐瞒也不可能了,可是不隐瞒,她一定会出事。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孙太后见吴向文犹豫不决的模样,以为是担心被蘅碧汐报复,便开口道,“有话直说。” 吴向文咬牙,硬着头皮道,“这位宫女身上熏得香是百日醉,与德妃娘娘身上的烟留香是相克之物,熏了百日醉的人,即使闻到烟留香,也只是会简单的心慌,但没有大碍,可熏了烟留香的人,若是闻到了百日醉的味道,就会癫狂,失去心智,若不在三个时辰内服下解药,怕是,怕是就真的疯了。” 白梦脑袋一轰,面色惨白。 这般的神态落在众人眼里,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孙太后勾起一抹诡谲的笑,一瞬而过。蘅碧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明白为什么孙太后会有这样的表情。 凤擎轩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森冷的看着白梦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白梦不知所措的连连摇头,蘅碧汐心中恼火,若是旁人也就罢了,白梦可是她辛苦培养了三年的美人盟分堂堂主,岂能栽在这神宫里,“皇上,可否听臣妾一言。” 凤擎轩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个小小的宫女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除了主子指使,没有其他了。他不想怀疑她,就像他被她下毒这件事,也一直隐瞒着不让任何人知道一样,他期待着宫女说出,这一切和她无关的言辞,可这个宫女却只是傻傻的摇头,“朕 只问你,德妃变成这样,与你,是否有关。” 岳惠妃和邵淑妃紧张的手心全是汗,不明白向来谨慎的蘅碧汐,这么倚重的宫女,怎么竟然这般的愚钝,眼下的情况,不管怎样,首先要推开主子和这件事的联系才是。 蘅碧汐坦然的和凤擎轩四目相对,语气淡然,“回皇上,这个宫女臣妾信得过,她定是被小人栽赃陷害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懂这些连秦太医都不懂的东西呢?更别说众目睽睽之下,靠近德妃,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试问,若此事与臣妾有关,臣妾会蠢到这样的地步吗?何况,臣妾和德妃并没有利益冲突难道不是吗?” 孙太后冷冷的看着凤擎轩随着蘅碧汐的解释渐渐缓和的脸,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她当母亲的,当然清楚,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容不得蘅碧汐继续活下去!作为一国之君,竟然被一个女人困得失去了理智,“皇上,德妃若是三长两短,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推脱了去。” 凤擎轩闻言面色又冷凝住了,他能相信阿蘅吗? 正当凤擎轩犹豫时,瑜太妃来了。 蘅碧汐高高提起的心脏也稍微的松了几分,这瑜太妃虽然还没确定和自己联盟,但她不见得是愿意帮孙太后的。 凤擎轩见瑜太妃来了,便把目光投向瑜太妃,声音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压迫,“听闻今日太妃入宫,探望了太后,不知太妃可有在慈宁宫遇到淑皇贵妃呢?” 瑜太妃一愣,随即奇怪的看了眼蘅碧汐道,“这就怪了,本宫今日在慈宁宫,并没有见到淑皇贵妃,怎么,皇上突然急召本宫前来,所为何事?” 蘅碧汐心下一沉,面色阴郁的看着瑜太妃,她竟然撒谎。但她不明白,瑜太妃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站在孙太后那一边,难道,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接受和她的联盟么? 凤擎轩随着瑜太妃所言,彻底的失望了,她对他下毒,他可以忍,但他决不能纵容她对德妃下毒,德妃的存在至关重要,若是有半分闪失,大楚的江山怕是要大乱,他可以不要江山,但江山,决不能毁在他的手上,这是作为一个帝王,该有的责任。 “皇上,天子方法与庶民同罪,这淑皇贵妃的处置,依律,应当......”孙太后话没说完,就被蘅碧汐打断,只见那双潋滟的水银眸子,此刻却是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既是如此,臣妾也无话可说,深宫寒潭,臣妾自求出宫,古佛青灯相伴。” 正厅瞬间气氛就凝固了起来,白梦惊得已经回不过神,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自请削发为尼,主子为了复仇,筹谋至今,步步艰难,如今被人冤枉,为何不解释,为何要这么说。 凤擎轩此刻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额头的青筋突突的暴起,墨色的瞳仁酝酿着未知的风暴,“阿蘅,你在胡说什么。” 蘅碧汐却丝毫不予理会凤擎轩的风雨欲来,依然平静无波的重复道,“臣妾自请离宫,削发为尼,还望皇上成全。” 说完生生的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只是那纤弱的背却是挺得笔直,倔强的让人不敢直视。 孙太后见凤擎轩打算包庇蘅碧汐,心中恼火,嘴上也再不留情,“皇上,众目睽睽,莫要失了体统,丢了皇家的颜面。” 凤擎轩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全,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蘅碧汐,她就这么想离开自己吗,她就这么不喜欢皇宫吗,她就这么恨自己吗! 呵!既是如此,他作为一国之君,天子之尊,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屈尊,她要走,那就走吧! “来人,传朕旨意,淑皇贵妃嫉妒成狂,毒害德妃,故,送入清宁庵,古佛青灯!”凤擎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完。 话音刚落,岳惠妃和邵淑妃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齐齐跪下求情道,“皇上三思啊,贵妃娘娘定是被小人陷害,此事蹊跷之处颇多,还望皇上彻查后再做定夺!” 孙太后森冷的眯起眼,声音里带了几分不可抗拒的威严,“岳惠妃,邵淑妃,你们二人如此为淑皇贵妃求情,可是共犯?” 岳惠妃和邵淑妃闻言脸色一白,这孙太后怎么能胡乱泼脏水! 然而凤擎轩气的火冒三丈,受不得旁边的争争吵吵,大袖一挥便冷哼离去。 孙太后一愣,随即满意的笑了,“都听清楚了吗,今日城门关闭时,淑皇贵妃必须离宫。” 说完,便心情愉悦的离开。 正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最终,蘅碧汐似是才回过神一般,慢慢的起身,揉了揉膝盖,正色道,“吴公子,你可有解药救德妃?” 吴向文面色一僵,她...她都要削发成尼,孤苦一生了,怎么还有心情关心她人的死活,明明不是她做的,为什么,不解释呢。 “吴公子?莫不是因为本宫要离宫了,本宫此刻连问吴公子问题的资格都没了?”蘅碧汐依然温声笑颜,只是目光却是冰冷一片。 吴向文苦涩的摇摇头,她对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冷漠呢,“娘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没回过神,德妃娘娘的解药,在下暂时没有,不过在下很快就能配出解药。” 蘅碧汐一听,心下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德妃都是无辜的,能恢复就好,“岳妹妹,邵妹妹,德妃妹妹就交给你们二人照顾了。” 岳惠妃和邵淑妃一听,眼圈就红了,哽咽的应答,“是,蘅姐姐。” 一直沉默的瑜太妃却是突然开口了,“你就不问问本宫为什么帮着孙太后撒谎吗?”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蘅碧汐不动声色的转身,望着外头又开始热闹的大雪,若有所思道,“这世间那般多的苦衷,并没有必要一一过问。” 说完便落落大方的离开了正厅,白梦这才回过神,惨白着脸色跟上蘅碧汐。 正厅里,吴向文面色难堪的看着瑜太妃,语气尖锐道,“太妃娘娘这般助纣为虐,陷害贵妃,就不怕有朝一日水落石出,羞愧难当吗!” 瑜太妃闻言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吴向文的目光也充满了讽刺,“吴公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本宫只不过是个太妃,如何敌得过太后之威,换句话说,为了保护儿子,本宫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本宫可没有吴公子这般宽宏的胸怀,亲人族人被贵妃害死,都还能不怀半分怨怼。” 吴向文身体一僵,难堪至极,秦随风却在这个时候上前,面色淡然道,“太妃娘娘何必刺激吴公子,方才贵妃娘娘不是说了吗,这世间,有太多的苦衷,难得糊涂也是一门学问,告辞。”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瑜太妃又是气恼又是尴尬,恨不得狠狠地教训那嚣张的秦随风。 雪,真是越发的大了。 回宫后,蘅碧汐二话不说,让人收拾行李,一个人则是站在寝殿窗口,静静地望着大雪纷飞。 白梦一直跪在寝殿门口,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红秋等人忙着收拾行李,没有人为白梦求情,因为白梦显然是被人陷害了,求情没有用,事情都发生了,该承担的,就要承担。 小桂子和“春兰”休息醒来后,忙赶来了寝殿,见到门口跪的像雕像的白梦纷纷吓了一跳,随即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就当小桂子和“春兰”准备走进寝殿时,里边却传来了蘅碧汐的声音,“白梦,一并进来罢。” 白梦眼睛一亮,随即马上站起来,却由于在冰寒的地面跪了太久,膝盖麻木,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春兰”眼明手快的扶住白梦,低声提醒道,“仔细些。” 白梦感激的看了“春兰”一眼,点点头,三人一并进去。 第246章 以退为进 蘅碧汐已褪去所有金银玉饰,三千青丝只用一根发带松松的系着,一身棉麻布衣,素净如莲,竟美得惊人。 白梦等人一时竟看呆了。 “白梦,说说看,你是怎么熏上了百日醉的。”晴和如风的声音,不带半分情绪,蘅碧汐目光平和的望着白梦。 白梦心里一个咯噔,随即冷静了下来,皱起眉头思索了起来,“主子,其实属下也不知道为何会熏到了百日醉,百日醉是唐门密毒之一,美人盟察觉不到是属于正常范围内,但是如今凤栖宫全是我们自己人,这百日醉断不可能只有属下有,想来,定是凤栖宫的姐妹们都熏了,若真是如此,就只有一个解释,给凤栖宫宫女使用的熏香被人动了手脚,换成了百日醉。” 蘅碧汐闻言,冷冷的挑眉,“这孙太后可真了不得,连你们的心思都能猜的这么精准,猜到你们定会有一个去找德妃商量,无论是哪一个,下场都一样,我这个当主子的,跑不了。” 白梦心惊不已,目光凝重道,“是啊,可是主子,你为何......” 蘅碧汐不紧不慢的起身,神色自若,“有时候,以退为进,要更妥当。红秋,东西收拾好了吗?” “是,主子,马上就可以启程。”红秋恭敬道。 小桂子和“春兰”大惊失色,“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嗯,红秋,你来告诉他们。”蘅碧汐懒懒的往寝殿外走去。 红秋有些尴尬的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果然,小桂子惊讶的叫声,一如既往的响亮。 “什么!”小桂子惊得眼珠子都快不会转了,主子竟然要削发为尼! “春兰”皱着眉头,拍了拍小桂子的肩膀道,“莫要一惊一乍,主子自有办法。” 小桂子一愣,随即脸红的点头称是。 一行人便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出了宫。 岳惠妃和邵淑妃等人送到宫门口,一个个的都是眼眶通红,想来定是大哭了一场。 蘅碧汐淡淡的勾唇,在这深宫里,竟还能有这般真挚的感情。 马车平稳的出了城门,郊外的空气总是特别的好,说起来,这清宁庵距离曾经的念慈庵只有五千米的距离,算起来,也是近的很了。 一路没有波澜,平静的让小桂子忍不住连连警惕,“主子,你说,咋们这么平安的一路,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孙太后,不像是这么仁善的人。” 蘅碧汐闻言,忍不住笑道,“你且拉开车帘子瞧瞧。” 小桂子一愣,随即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子的一角,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平面扑来,定睛一看,道路两旁皆是尸体。 背后一阵发凉,小桂子忙退了回来,面色有些苍白道,“主子,外面,外面有好多死人。” 蘅碧汐淡淡的笑了笑,水银色的瞳仁里氤氲着层层危险的深幽,“好好坐着吧,美人盟正忙着开路呢。” 小桂子立马缄口不言,蘅碧汐很少会有这般的表情,除非是恼了。 马车依然一路顺畅无阻,只是凝重的气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等马车终于缓缓停下,小桂子才仿若释放一般,松了口气,掀开了车帘子,扶着蘅碧汐下车。 清宁庵作为大楚皇室庙庵,历代以来,每一任帝王驾崩后,那些后宫妃嫔,无子无女的便都来了清宁庵古佛青灯,虚度余生,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那些位高权重,犯了错又不能处死的妃嫔,也会被囚禁于此,直至死亡。 门口站着许多的尼姑,最前头的一个看起来年纪有五十有余,想来就是这清宁庵的庵主了,收到圣旨,特地来迎接的吧,只是,这庵主看起来,却不像是个善茬,高高细细的眉,眼睛虽小却十分的尖利,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蘅碧汐冷冷的扬起一抹讥讽,这庵主,怕是和那孙太后有着什么关系吧,不然怎么会有这样不客气的目光。 那庵主见蘅碧汐缓慢走来,面色严肃道,“从今日起,便没有所谓的封号位阶,在这,只有法号,你,便叫虚无罢。” 蘅碧汐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庵主,我的房间在哪,还请引路。” 庵主静静地审视了几眼蘅碧汐,心中有些惊疑,孙太后曾说过,这个女人不简单,定会大闹,可对方这么平静,甚至看不出是伪装,这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了。“既是如此,便随我来罢。” 亏她把整个清宁庵的人都叫了出来助阵,结果对方根本没打算开战。 蘅碧汐随着庵主左拐右拐,到了靠近柴房旁边的一个小屋子,推开门,灰尘迎面扑来,昏暗陈旧的气息,充斥着鼻腔,蘅碧汐心下冷了几分,身后的小桂子和“春兰”更是面色难看,这样破旧的房间,竟然让主子住!而且连打扫都没有,里边的桌子椅子更是摇摇欲坠,这哪里是给人住的! 庵主细细的观察着蘅碧汐的表情,可对方半分异样都没有,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这么差劲的房间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一样,这一次,庵主重新打量了眼前的女子。 “虚无,这便是你的住所了,来到清宁,一切便是重新开始,忘却红尘,自力更生。”庵主意味深长的笑道。 蘅碧汐不软不硬的点点头,目光淡然,“庵主说的有理,虚无知晓了。” 庵主脸上表情一僵,随即讪讪地离开。 待庵主走远,小桂子才气恼的低声道,“主子!这简直欺人太甚!” “春兰”叹了口气,也没说话,便动手打扫了起来,暗处的红秋等人也纷纷现身,沉默的打扫了起来,小桂子尴尬的看了眼平静的蘅碧汐,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看来孙太后给自己准备的礼物还真是一个接一个呢,只是可惜,结果恐怕要让孙太后失望了,蘅碧汐退出房间,站在外边目光莫测的望着周遭。 孙太后真是煞费苦心呢,先是念慈庵,现在是清宁庵,自以为是菩萨心肠,实际上呢,多少冤魂丧命于此,又有谁知道。 两个时辰过去,房间总算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破烂的桌椅,柜子和床,都被红秋等人丢掉了,墨葶等人更是辛苦的把万花楼里好的都搬了过来,房间虽小,虽旧,但如今看起来也清雅明亮了。 小桂子小心翼翼的扶着蘅碧汐走了进去,嘴巴讨好道,“主子看看可还满意?” “你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讨赏。”蘅碧汐有些哭笑不得。 小桂子见蘅碧汐有了些笑意,忙狗腿道,“主子哪儿的话,奴才这不是哄主子么。” 蘅碧汐无奈的摇了摇头,满意的打量着小小的房间,桌子被换成了红木浮雕桌,虽不大,但胜在精细巧活,配上那太妃椅,莫名的多了几分清贵之意,衣柜是紫檀镂空雕,依然巧夺天空,毫无瑕疵,最后便是床,竟然是新的,铺着干净的被褥,看着就觉得温暖,房间内也燃起了碳火,丝毫不觉寒冷。 最惊讶的还是那个双面绣的屏风,后面放着浴桶,“春兰”忙着把药材倒进去,看起来,恍然以为还在皇宫中。 至于角角落落,更是半分灰尘蜘蛛网都看不到,知道她有严重的洁癖,所以才打扫的这般仔细吧,蘅碧汐满意的连连点头,辛苦大伙儿了。 “红秋,你们尽量不要出现,莫要引起她人的注意。”蘅碧汐淡淡道。 小桂子忍不住提醒道,“可是主子,房间变化这般大,都看得出来有帮手的。” “看得出来和看见了,是两回事。”蘅碧汐突然笑了,笑的诡异。 小桂子闻言,似懂非懂的抓了抓脑袋,点了点头,“是,主子。” “春兰”从屏风后走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主子,可以沐浴了。” 蘅碧汐点点头,走了进去,小桂子守在房间门外,红秋等人把食盒放在桌上,便悄然隐匿起来。 热水,要自己劈柴去烧,厨房,翻来翻去只有发霉的米和几片枯黄发霉的菜叶子,面粉更是少得可怜,这也就罢了,里边全是细碎的沙子,看的墨葶就差没掀了这厨房,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这般困苦的日子,她们是断然不会让主子过得,方才墨葶等人几乎是黑着脸回了万花楼,和金妈妈一说,金妈妈便心疼的做了许多吃食让墨葶等人带来。 蘅碧汐慢条斯理的沐浴完毕,穿好衣服,擦干头发,这才打开食盒,细嚼慢咽的吃着,一旁收拾洗澡水等东西的“春兰”,看着看着就叹了口气,幸好自己出宫时,把沐浴要用的药材都带上了,至于银子,在这个地方根本不管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缺什么让红秋等人辛苦辛苦,去万花楼拿就是了。 这般的日子,也不知道主子能撑到什么时候,虽说在这些方面还能稍微改变改变,但其他时候,那个看着就不安好心的庵主和那些虎视眈眈的尼姑们,看起来可都是不好惹的。 不但不好惹,说不得还会上门找麻烦。 主子在这里,可不是什么贵妃娘娘,只不过是个刚入庵的新尼姑,虽说不用剃发,但其他规矩可都是要守得。 “春兰”担忧的看了眼斯文吃东西的蘅碧汐,叹了口气道,“主子,以退为进的时间是多久,可还留有后手,这孙太后怕是布下了许多后招,不好对付。” 蘅碧汐闻言却是冷笑道,“难不成,我还怕了她去,时间多长,不是我说了算,要看皇上什么时候想起我。” 顿了顿,蘅碧汐突然诡异的笑了,“德妃这件事,内有秦随风,外有朝臣等人在,不怕查不出真相,孙太后后招再多,帮手再多,那也不够我的多,这偌大的后宫里,聪明的岳惠妃,机智的邵淑妃可都是我的人,至于德妃,在吴向文解毒后,定会是第一个闹着查真相为我平反的。试问,孙太后哪来那么多精力,对付三个宫妃,一个太医,还有一大半的朝臣。” “春兰”若有所思的分析道,“如此说来,孙太后这番算计岂不是很快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蘅碧汐淡淡一笑,“大概是吧,不过这也动不了太后的根基,且不说皇上是个孝子,最关键的是,凤栖宫全部宫女所用的熏香被掉包这件事,以孙太后的精明,定不会让自己的心腹去做,应该是找了武功高强的死士,悄悄地换的,所以就算查出来,孙太后也可以推的一干二净。” “真是便宜她了!”“春兰”有些恼火道。 蘅碧汐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不,有一点,我还没说,皇上是孝子不错,但是在位者,一而再再而三被这样挑衅,也会发脾气的,久而久之,皇上对孙太后只剩下敷衍的时候,就是我们狠狠反击的时候,本来嘛,这人,上了年纪,死于重病不治,也是人之常情。” “春兰”豁然开朗,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主子所言甚是。” 第247章 处处刁难 次日,天还未亮,蘅碧汐便被“春兰”歉意的唤醒了,“主子,该起来敲钟了,一刻钟后,还要集中到佛堂前进行诵经,两个时辰后,还得抄写佛经一百遍才能回来吃午饭。” 蘅碧汐睁开迷糊的眼睛,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清明,毫不犹豫的起身,换上尼姑的衣裳,当然,也是“春兰”熬夜用好的布料做的,庵主派人送来的根本不堪入目,粗糙破旧,哪能穿呢。 洗漱完毕,蘅碧汐一改往日的慢条斯理,飞快的吃完红秋放在桌上的早膳食盒,便匆匆忙忙的按照“春兰”给的地图,去了敲钟的地点。 天色昏暗,雪下了一夜,还未清扫,蘅碧汐深一脚浅一脚走的极其艰难,暗处的白梦看不下去,二话不说,抱起蘅碧汐飞到敲钟点,才隐匿起来。 蘅碧汐深吸了口气,自己果然得锻炼锻炼才行了,没人的时候,自己还能依仗她们帮忙,可当那些尼姑在场的时候,是万万不能的。 寒风呼呼而过,尽管“春兰”用了最好最软最厚的料子做的衣裳,没有暖炉没有皮裘披风和斗篷,终归是太冷了,蘅碧汐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一下又一下的敲起了钟,足足敲了一刻钟,蘅碧汐才气喘吁吁地往佛堂走,这次,天色微亮,可不能再让白梦帮忙了。 好在方才敲钟用了吃奶的力气,也算是运动了一下,双手也没那么僵了。 蘅碧汐拔起脚,努力的走着,好不容易赶到佛堂时,才发觉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 歉意的颌了颌首,佛堂前不得妄语这个规矩她是知道的,庵主静静地看了蘅碧汐懂得发红的脸颊,点了点头,蘅碧汐便自觉地站在最后一排。 诵经的声音缓缓响起,蘅碧汐从怀里掏出经书,跟着慢慢的念着。 庵主时不时抬起头看看最后一排瘦小的蘅碧汐,对方脸上平静安详,认认真真的念着隐晦难懂的经文,神情里竟是有了几分神圣,庵主心下不由得有了几分惊讶,她原以为蘅碧汐初来乍到,肯定起不来那么早,所以故意安排她今日敲钟,没想到她竟然做到了,虽然是最后一个走进佛堂的,但毕竟没有迟到。 光是这两点,已经让她觉得这个蘅碧汐果然不简单了,难怪孙太后卯足了劲对付她,当然,自己长年累月,收了孙太后那么多好处,自然是要帮着孙太后的,不过,她并不忠心于孙太后,她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 对于蘅碧汐,说心里话,她并不讨厌,但也绝对不喜欢。 因为对方太聪明了,这样强大而聪明,隐忍而坚韧的角色,让她莫名的不安和浮躁。 两个时辰后,诵经结束,作为新入庵的尼姑子,按照规矩,蘅碧汐这一个月,每天都要抄写一本经书,然后在佛堂前烧给佛祖。 于是,所有人都结束诵经回房忙自己的事情了,只剩下庵主敲着木鱼,盯着蘅碧汐抄写。 然而庵主还是小瞧了蘅碧汐,蘅碧汐别的不说,对于经文那是熟的不行的,说来也是讽刺,上一世孙太后便不喜欢她,她为了讨好孙太后,投其所好,为她抄写了二十几本的经书,只是可惜,孙太后始终不认可蘅碧汐。 没想到这一世自己抄写经文,竟然还是侧面因为孙太后。 蘅碧汐心下自嘲,翻看了一会儿金刚经,便飞快的默写了起来,佛堂烧着地龙,身子暖和,手也不僵,蘅碧汐落笔飞快,自己娟秀,看的一旁的庵主那是目瞪口呆。 她,她竟然只是翻看了一会儿金刚经,便,便能行云流水的默写了起来。 这个蘅碧汐,竟然有如此过人的记忆力! 庵主这一刻突然有一种挫败感,这孙太后给了自己五千两银子,让自己时时刻刻刁难蘅碧汐,当然,她的确按照吩咐这么做了,可人家蘅碧汐,可是半分被刁难的感觉都没有。 不仅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甚至是气定神怡,感觉就不像是在受罪,而是在享受一般,这对于折磨死了不少妃嫔的庵主,深感挫败和窘迫。 只是她哪里知道呢,蘅碧汐对于每一本经文,那可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想在这方便刁难,根本没用,至于生活起居方面,她更是想不到,蘅碧汐竟然还有十位隐藏的帮手。 两个时辰后,蘅碧汐停笔,小心翼翼的把抄好的金刚经叠好,走到佛堂中央,跪了下来,起火,一张一张的烧着,目光平静,神情淡然,远远一看,竟有了修仙的味道。 庵主面色难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知为何,每次和蘅碧汐交锋,自己总是惨败,并且是毫无面子可言。 一刻钟后,蘅碧汐灭了火,起身朝庵主颌了颌首,便转身离开。 庵主看着蘅碧汐瘦弱的背影,目光复杂难辨了起来。 如此,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对付才好呢。 孙太后的强敌,果然非同凡响呢。 连她,都不能完整地默写一本金刚经,可对方竟然可以做到。 想到这,庵主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走出佛堂后,蘅碧汐见四处无人,便朝暗处的白梦使了个眼色,白梦心领神会的出来,抱起蘅碧汐,瞬间变回到了房间里。 “春兰”见蘅碧汐平安回来,提着的心松了口气,“主子回来了,一切可都顺利?” “这是自然。”蘅碧汐缓缓坐下,接过小桂子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白梦忍不住插嘴道,“姑姑是没看到,那庵主的脸色比锅底还难看。” 小桂子闻言,八卦的性子来了,好奇的问道,“噢?怎么说?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吗?” 白梦正想找个人说说方才自己看到的,见小桂子凑上前,便打开了话匣子,“诵经完毕后,主子按规矩留下来抄写经文,主子先是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后竟然,飞快的默写了一整本金刚经,庵主都看傻了眼,等主子把抄好的经文烧给佛祖后,庵主的脸色简直难堪到了极点,暗处的我,看的心花怒放。” 小桂子一听,惊讶的看着蘅碧汐,“主子,你太厉害了,一整本金刚经啊,也难怪那庵主脸色像锅底了,换做是我,只怕是秀芬欲绝了!” “春兰”闻言,忍不住笑道,“小桂子,你这话说的没个正形的,主子自然是厉害的。” “说起来,据我观察,那庵主不像是孙太后的心腹,因为她看我的目光不同,所以我感觉,那庵主应当是收了孙太后的好处来故意刁难我的。”蘅碧汐放下茶杯,淡淡道。 一旁懒洋洋的托着下巴听得绿萝,连忙插嘴道,“如果这样,岂不是也能为我们所用?” 蘅碧汐诡谲的扬起嘴角,目光神秘莫测,“绿萝,你只说对了一半。” 室内沉默了下来,十二个人都在想蘅碧汐说这话的意思,而蘅碧汐却是打开食盒,吃起了午膳,最后还喝了金妈妈熬得鲜美鱼汤,才上塌午睡。 对于蘅碧汐而言,每一日的午睡都是非常关键的,尤其如今,一整天都会十分的忙碌,能睡个午觉更加重要了。 一个时辰后,红秋轻轻地唤醒了蘅碧汐,轻声提醒道,“主子,该起身洗漱了,按照规矩,你要把清宁庵的九九八十一阶梯的雪扫干净,然后去佛堂进行诵经仪式,最后你可以回来用晚膳,然后再把清宁庵的大小佛堂都一一拜一遍,才可回来休息,直到第二日。” 蘅碧汐叹了口气,以往在皇宫里,她都是午睡两个时辰的,如今少了一半,着实不适应,加上今日起得早,更是困倦,在“春兰”伺候下,洗漱完毕,接过小桂子递来的凝香丸,一口吞下,说起来,今早若不是凝香丸,她真是困得连路都走不动。 秦随风果真细心,连这个都为她准备好了。 拿着扫把,蘅碧汐僵冷的手,吃力的从第一个阶梯开始扫起,雪堆积的很厚,扫的她气喘吁吁,腰酸腿软,白嫩的掌心,也起了几个小茧子。 默默地叹了口气,周围可都是尼姑子,自己断断不能偷懒歇息,也不能叫人帮忙,只能是咬牙扫完,佛堂的诵经仪式,自己是绝对不能迟到的,不然那伺机行动的庵主,指不定如何刁难她! 想到这,蘅碧汐一鼓作气,发狠的扫了起来,两个时辰就在蘅碧汐咬牙切齿的清扫中度过,结束后,蘅碧汐松开扫把,手心已是累累水泡,疼痛不已。 但瞧着天色,诵经仪式怕是快要开始了,蘅碧汐顾不上腰酸腿疼了,咬牙飞快的往佛堂走去,看的暗处的紫霞心疼不已,暗暗咬牙。 主子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头啊!那双白嫩纤细的手,竟然拿着粗鄙的扫把,天寒地冻中扫阶梯的雪,那雪可是积了一日一夜的,看着主子明明浑身不舒服,却还是要咬牙扫完,结束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紫霞恨不得把庵主的脑袋给摘了! 等蘅碧汐赶到佛堂时,差点就迟到了,好在赶上了,庵主也没办法惩罚自己,蘅碧汐长长的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怀里掏出经书,随着众尼姑子诵读了起来。 这番模样落入一直等着惩罚蘅碧汐的庵主眼里,如若扎了一根刺一般,气恼不已,她竟然没有迟到!九九八十一个台阶,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她居然做到了,这还不算。居然没迟到,原本笃定她会迟到,好好的惩罚一番的,如今算盘落空,庵主只觉得胸口生生的横了一把刀子,疼的恼火 第248章 绣花针冷 庵主看向蘅碧汐身旁的一个尼姑子,那尼姑子心领神会,悄悄的把一根细细的绣花针放在蘅碧汐的坐垫上,等会的跪拜,定要跪在坐垫上,那根细细的绣花针就会准确无误的刺入蘅碧汐的膝盖。 暗处的紫蝶看到,眼神凌厉的盯着那尼姑子,趁众人不住意,运起真气,席向那绣花针,绣花针被真气推翻,滚落到那尼姑子的坐垫上,闪着森森的寒光,紫蝶这才松了口气,她定要这尼姑子尝尝,自作自受。 诵经结束,众人纷纷把经书放回怀里,然后跪下进行三叩九拜的结束仪式,就在跪下的一刹那,一声尖厉的惨叫声冲破了安静的佛堂,在瑟瑟寒冬里听起来,竟有几分诡异的森冷。庵主心下一喜,下意识的望向蘅碧汐,然而蘅碧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旁边的尼姑子,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庵主往旁边的尼姑子一看,那尼姑子晕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蘅碧汐适时地问出口,众人这才回过神,方才那惨叫声是那晕倒的尼姑子发出的,可是为什么? 尼姑子们连忙一拥上前,待看到那尼姑子膝盖上森冷的一点亮光时,纷纷倒抽了口冷气,那绣花针已经全部刺入那尼姑子的膝盖,只余留一点针尾在外边。 庵主脸色沉了下来,该死,怎么不是蘅碧汐中招呢?她明明是让那尼姑子放在蘅碧汐坐垫上,怎么最终却是这尼姑子遭殃呢? 莫名的,一股冷汗从背后析出,庵主心惊的看着眼依旧面色平静的蘅碧汐,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最终,那群尼姑子抬着那晕倒的尼姑子离开,蘅碧汐自然而然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用饭,虽然不知道那尼姑子是怎么回事,但一看到那发寒的绣花针,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这尼姑子想害自己,结果被暗处的紫霞给看到了。 自己来着清宁庵不过两日,能得罪了谁去,定是那庵主指使那尼姑子这般做的,只是可惜,她却安然无恙,想必,那庵主定是气疯了去。 紫霞跟着蘅碧汐回到房间,满脸的气恼,一旁的小桂子最是敏感,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忙屁颠屁颠的跟在紫霞后边追问,“好姐姐,这是怎么了,与我说说罢。” “你烦死了,小桂子。”紫霞受不了的一把揪起小桂子的耳朵,凶巴巴道。 小桂子疼的连声嚷嚷,“哎哟!哎哟!我的好姐姐,疼死我了,快,快松手呀。” 紫霞一脸凶狠的瞪了小桂子一眼,警告道,“谁是你的好姐姐呀,别胡说八道的!” “哎哟姑奶奶呀,我的耳朵要被你揪下来了。”小桂子疼的龇牙咧嘴,五官都扭曲了。 紫霞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小桂子那耳朵又红又肿,看起来颇有些像那红油猪耳丝,紫霞忍不住笑了出来,“真不知道你怎么好奇心这般的重,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好奇心杀死猫?” 小桂子捂着红通通的耳朵,一脸哀怨的看了眼视若无睹的“春兰”,心中连连叹气,“霞姐姐这话说得,与主子有关的,自然是好奇的,但与其说好奇,不如说是关心。” 紫霞一听也乐了,忙打趣道,“若我告诉你,可有什么好处?” 小桂子一听,挠了挠脑袋,又嬉皮笑脸了起来,“霞姐姐说出来,心中定会舒服些,听秦太医说过,女子当保持心胸舒畅,才能青春常在,我这是帮助姐姐永驻青春呢!” “这嘴巴甜的!”紫霞眉头舒展,心情大好,“其实呢,也没发生什么,只不过是主子在诵经时候,那庵主指使主子身旁的一个尼姑子,把绣花针放主子的坐垫上,一旦主子三拜九叩之时,膝盖定会准确无误的落在那绣花针上,我在暗处瞧见,便用真气把那绣花针弄翻,倒在那尼姑子的坐垫上,所以,最后遭殃的是那尼姑子,你是没看到,那尼姑子疼的一声惨叫后,就昏死过去了,膝盖可是腿骨最关键的地方,那尼姑子怕是这辈子,都走不了路了,说起来,若不是我在暗处盯着,主子怕是......” 房间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小桂子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一脸的担忧,是啊,今日若不是紫霞在的话,主子这辈子都走不了路了,可是抛开这个不说,那庵主心思这般阴毒,清宁庵这么大,根本防不胜防,谁知道还有哪里藏有什么绣花针啊,牛毛针啊之类的暗器呢。 蘅碧汐抬起眸子,声音清淡无波,“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主动出击,白梦,你负责监视庵主的一举一动,包括她和任何人说过的话,交代的事,其他人,马上把清宁庵大小佛堂全部细细的检查一遍,我可不想,等会过去的时候,又发生什么惊人的意外。” 众人目光一凛,纷纷运起轻功离开,房间内赫然安静了下来。 小桂子耷拉着眼皮,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特别希望自己是懂武功的,这样,就能够保护主子,为主子办许多困难的事情了。 “春兰”斜了眼小桂子,打开桌上的食盒,意有所指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关键的存在,莫要去羡慕他人。” 小桂子背后一顿,回头欣喜的望着忙碌的“春兰”,姑姑方才,是在安慰自己吗? 蘅碧汐接过“春兰”递来的参汤,慢慢喝完后,浑身暖和了起来,想起方才紫霞和小桂子打打闹闹,忍不住看了眼“春兰”的表情,“这小桂子倒是个讨人喜欢的。” “春兰”的手一顿,随即淡淡道,“自然是的。” 虽只是一瞬间的停顿,却还是落入了蘅碧汐眼里,看来姑姑对小桂子是有了感情的,只是不清楚这感情属于哪一种,不过不着急,等事情结束后,再凑合他们。 蘅碧汐放下汤碗,安静的吃起了晚饭,“春兰”从衣柜拿出一件软甲,和一对护膝,走到蘅碧汐身边,蹲下,把厚厚的护膝绑在蘅碧汐的膝盖上,小桂子瞧见,忍不住喜道,“姑姑好生细心,这样一来,主子即使跪完大小佛堂,也不用担心膝盖受寒或者淤青了。” 蘅碧汐闻言笑了笑,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姑姑何时做的,我竟是不知。” “春兰”帮蘅碧汐把外袍脱下,把软甲给蘅碧汐穿上后,又从床边拿起今日赶出来的毛衣,给蘅碧汐穿上,然后是外衣,最后是外袍,然后满意道,“就这两日做的,这里佛堂这般多,跪拜是免不了的,这毛衣是用火狐的毛所成的毛线织成的,虽比不过火狐斗篷,但好歹是保暖的,夜里不比白日,可是要冷许多,主子应当保重身子才是。” 蘅碧汐起身转了转,原本瘦削的身形,在重重衣服包裹下,看起来竟不再瘦削,反而有了些许丰腴的姿态,“姑姑果真细心,软甲是防止飞来横祸的暗器,毛衣用来御寒,还有那我未曾想过的护膝,这日后一切结束,谁娶了姑姑怕都是人生一大幸事。” “春兰”从怀里拿出凝香丸,倒出三颗递给蘅碧汐,嘱咐道,“纵使奴婢再细心,若是主子不好好爱惜自己,那也是不成的。” 蘅碧汐接过凝香丸,吞了下去,满口皆是淡淡的药香,“说起来,随风倒是大方,这凝香丸制作过程费时费力,珍贵十分,竟给你们二人拿来全给了我吃,不过这凝香丸倒是没有其他药丸的苦涩与难咽,入口是淡淡的药香,没有任何的味道,仿若白水一般,很是好吞咽。” 小桂子闻言奇道,“原是这般珍贵的?奴才还以为是普通的药丸呢,只是主子可知,这凝香丸的制作程序?” 蘅碧汐无奈的瞅了小桂子一眼,难怪方才紫霞一副烦死小桂子的表情,这好奇心的确是太强了些,“算不上是知道,只是听说了一二,据说是要用三年的时间制作而成,先是用各种温补的药材研磨成粉,加入辅料揉成药丸,然后存入坛子里,取春季的朝露,夏季的雨珠,秋季的霜露,冬季的雪花各三十滴,一并放入坛子里,埋于地下十米深处,三年后取出,方成凝香丸。” “加上收集四季所需的辅助,都要花上一年的时间,加上深埋三年,一坛的凝香丸竟是要四年的时间。”小桂子掰着手指,突然觉得秦太医真不是一般的大方啊。 且不说春季雨水繁多,收集朝露本就不易,天未亮就得起身收集,一个春季下来,能收集到的朝露并不多,夏季干旱,总是盼不来一场绵绵毛雨,所以夏季的雨珠更是不易,秋季的霜露,却是要等霜降时节,天未亮就得去等着,其中的辛苦只有收集的人才清楚,至于冬季的雪花,算是最好收集的一样了,只是要未融化的雪花才行。 “春兰”也是头一回听到凝香丸的制作过程,未想竟是这般的辛苦和珍贵,顿时觉得那表面冷漠的秦太医,其实内心却是十分热烈的男儿吧,只是秋萍的死,让他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般。 蘅碧汐看出“春兰”的思索,忍不住叹道,“若是没猜错,这凝香丸,是秋萍与秦太医一同制造而成的。” “春兰”目光一顿,随即起身叹道,“秋萍已故多年,这凝香丸怕是秦太医唯一的念想了,可却还是全给了主子。” “他或许,是想借凝香丸提醒我,莫要忘了报仇。”蘅碧汐扬起一抹苦笑,自己何曾忘过,只是,目前的情况是急不得的。 话音刚落,红秋等九人便飞了回来,只是九人的面色都十分的难看,最终还是墨葶开了口,“主子,一共三十六个佛堂,一共找到了上千根有毒的牛毛针,以及各种毒镖,毒箭,甚至还有传说中的冰针,若不是喷了百花露,根本就看不到那些冰针的存在,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蘅碧汐似是一点都不惊讶,揉了揉眉心,“白梦还没回来,等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小桂子早就被墨葶的话吓傻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问道,“什么是冰针?” 绿萝最是心直口快道,“冰针是唐门最常用的暗器之一,比牛毛针细上许多,而且完全透明,肉眼是看不到的,一旦中针,则会瞬间变成冰雕,足足一个时辰才能恢复正常。美人盟的百花露可以让一切透明的暗器沾染了百花的色彩而现形。” 小桂子睁大了眼,背后阵阵发凉,这冰针,竟是如此阴毒!活人生生变成冰雕,主子身子本来就不好,若是冰雕个一个时辰,那这辈子都别想下榻了,怕是终身都要在病痛中度过了。 第249章 火烧佛堂 “看来唐门有人混进了尼姑子中,今日的绣花针只是一个试探,大概是察觉到你们的存在了,不然也不会连冰针都用上了。”蘅碧汐叹了口气,这孙太后真是不死心,也不知道和唐门究竟有着什么关系,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唐门的人对付自己。 橙喜皱着眉头,如今的情形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们的想象,美人盟虽然也擅毒,但比起唐门,根本没法比的,唐门是毒术的本家和祖宗,这如何能硬碰硬。“主子,可有法子应对?” 蘅碧汐的食指轻敲着桌面,似乎没听见橙喜所说一样,而是认真的在等待着什么。 众人疑惑,但谁也不敢随便说话,跟着蘅碧汐耐心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白梦回来了。 只是那张精致的脸上,此刻尽是虚汗,面色苍白,众人心中一惊。 只见白梦疲惫的扶着墙,喘了半天的气,蘅碧汐神色一顿,“庵主是不是和太后的心腹以及唐门的人见面了,而你,差点被他们抓住了。” 白梦闻言,面色更是难堪了几分,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让太后成功的算计了主子,不然主子也不会只能选择来清宁庵,可如今,主子派自己去监视,却又差点拖不了身,“属下无能,随听到了计划,但还是打草惊蛇了,对方,怕是计划有变。” 蘅碧汐并不生气,对方是唐门的人,白梦能成功逃回来不被抓到已经是奇迹了,寡不敌众,也没什么奇怪的,“你也不必太挂怀了,毕竟对方是唐门的人,不过,我并不认为他们会改变计划。唐门的人心思诡谲多变,你之所以能顺利逃回来,并不是对方比你弱,只是对方故意放水罢了,为的就是让你回来通风报信,按照常人的想法,定会觉得他们改变计划,然后自乱阵脚。” 青华闻言,也赞同道,“主子说的没错,梦姐姐,你把你听到的计划说一遍。” 白梦心下松了口气,没想到主子并没有怪自己,“庵主的房间里,看见了太后身边的一位老嬷嬷,她给了庵主一万两银票,说是如果弄不死人,至少要残废。而后,唐门的人来了,只是对方带着惟帽,看不见容貌,但可以分辨是个男子,对方告诉庵主,已经在三十六个佛堂里埋下许多暗器,让庵主不必担忧。” 蘅碧汐眉头一蹙,关键是暗器已经全部清理掉了,唐门的人虽然不知道,但为什么会这般的自信,自信到还故意放水,让白梦顺利的逃了回来,难道是还有什么是大家并没有找出来的吗? 显然,所有的人都想到这一点了,纷纷变了脸色。 粉玥不甘心的咬牙,上前一步道,“主子,让属下前去再细细的搜查一遍吧,距离主子去叩拜还有半个时辰,还来得及。” 蘅碧汐猛地一惊,站了起来,目光几乎是冒起了火,“不,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唐门,果真阴毒!之前你们去搜查出来的暗器只是一部分,恐怕还有一部分是你们没发现的,当然,这一部分定然也是非常隐蔽,甚至是需要你们十分靠近的去检查,甚至是十分精细去检查才找的到,那么与此同时,便也会中了暗器!唐门的人早就料到你们会去检查,也聊到会有人去监视他们的对话,所以将计就计,放水让白梦顺利回来,我们在惊疑之下,定会再去检查一次,而这一次也一定会精细的检查一遍,那么,所有去检查的人,都会中了暗器,唐门的毒,只有唐门才能解,而你们,则必死无疑。” 众人一愣,随即倒抽了口冷气,蓝蝶面色铁青,唐门身为江湖门派,毒术的祖宗,美人盟自然是解不了他们的毒的,而今晚的一切陷阱,看起来是给主子准备的,实际上是给美人盟十位分堂堂主准备的,她们一旦中毒身亡,主子身边便没了帮手,要除掉主子,就简单多了。 而蓝蝶想到的这些,也是众人都想到的关键,于是,房内陷入了沉默和僵硬。 小桂子依然比任何人都要慢半拍,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后,忍不住有些后怕,“如果姐姐们去检查,那么死的就是姐姐们,如果姐姐们不去检查,那么死的,就是主子。” 多么狠辣,连一丝丝的退路都没有留下。 然而,蘅碧汐如今在清宁庵里,已经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地位的新尼姑子,清宁庵的规矩,是必须要遵守的,今晚的叩拜,也是必然要去的。 好一个孙太后。 一直沉默的“春兰”开口了,“主子,要说办法,并不是没有的。” 白梦一直在内疚中煎熬,一听到“春兰”这么说,激动地看着“春兰”,紧张道,“姑姑,什么办法?” “三十六个佛堂,我看过地图,和主子的房间隔得都十分的远,原是庵主为了刁难主子而设定的房间,如今,却成了最大的优势,十位姐姐去放把火,务必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半个时辰内,三十六个佛堂全部大火,并且,是没有办法扑灭的大火,如此一来不就没事了,那些试图救火的,中了暗器也与我们无关不是吗?”声音冷静,面容沉着的“春兰”缓缓说完,在场所有人眼睛一亮。 蘅碧汐深深地吸了口气,赞叹道,“姑姑果然聪慧非常,你们快去吧,就按照姑姑说的去做。” 红秋等人面色欣喜,点了点头便飞了出去,蘅碧汐揉了揉肩膀,淡淡道,“小桂子,去烧水吧,半个时辰后,泡个药浴最是舒服了。” 小桂子笑嘻嘻的连连称是,欢喜的出去劈材烧水去了。 房内只剩下蘅碧汐和“春兰”二人。 “姑姑,若是哪日,你不在我身边,还真是难以习惯。”蘅碧汐握着“春兰”的手,言辞恳切。 “春兰”轻轻地拍了拍蘅碧汐的手背道,“从奴婢选择主子的那一日开始,便再也没打算离开过主子,主子何必感伤呢。” 蘅碧汐闻言,摇了摇头,目光哀伤难辨,“姑姑,我如何不知你的心意呢,只是,若一切没有改变,如今,姑姑也早就出宫,成婚生子了,也不会随着我,吃尽苦头,大起大落,如今,还随着我卷入了这场容易丧命的赌局里。” “主子这般说,可想过奴婢会难过?奴婢选择主子,或许一开始是想借助主子实现目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奴婢早就已经心甘情愿跟随主子,主子生,奴婢生,主子死,奴婢死,所以,主子日后莫要说这般生分的言辞。”目光坚定,声音坚毅的“春兰”,一字一顿,认真至极。 蘅碧汐深深地望着“春兰”,半晌,才艰涩的开口,“好。一起生,一起死。” 她这一辈子都没能听到自己最爱的人说这句话,可如今,却是姑姑说了这句话,或许人生就是这般充满了讽刺。 半个时辰后,红秋等人满脸喜色的回来,小桂子听到风声,放好热水在浴桶,洒下药材,便出来问道,“姐姐们可顺利?” “春兰”见浴桶已准备完毕,不等红秋等人说话,便打断道,“天气寒冷,热水不易,主子先去沐浴,有什么晚些说。” 蘅碧汐点点头,起身进了屏风后沐浴。 比起蘅碧汐这边的风平浪静,三十六个佛堂那边却是炸开了锅,乱成一团。 火势浩大,凶猛无比,等众人感觉不对劲的时候,火势已经没办法控制了,那些救火的尼姑子,纷纷中了暗器,瞬间倒地身亡。 一时间,死的死,烧伤的烧伤,庵主赶来的时候,便是看见这番情景,当场便气的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大火烧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才熄灭,三十六个佛堂,全部烧成了一片废墟。 蘅碧汐沐浴出来后,白梦欣喜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主子,一切顺利。” 蘅碧汐勾起唇,伸了个懒腰道,“说起来,还真要感谢唐门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姑姑也想不出火攻这一个法子,这样一来,再也不用诵经,抄经,叩拜了,真是省事。” 小桂子也佩服的看着“春兰”,讨好道,“是啊,姑姑真是聪慧。” “春兰”瞧见小桂子笨拙的讨好,觉着好笑,“当然,我们也不能得意了去,庵主那边定还有其他的阴损招数。” 蘅碧汐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有些疲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歇着吧。” 次日午时,蘅碧汐才醒来,许久没有睡过这般好的懒觉了,真是舒服。 小桂子伺候蘅碧汐洗漱完毕,“春兰”便打开今日粉玥带来的食盒,伺候蘅碧汐用午膳。 当然,早上送来的早膳,因为见蘅碧汐睡得很沉,庵主那边也说了这段时日众人都自己管好自己,别的都不需要做,所以便没有叫醒蘅碧汐。 消息传到慈宁宫的时候,孙太后气恼的话都说不完整,整个慈宁宫的奴才们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生怕惹毛了孙太后,被拖下去杖毙。 同样的消息传到御书房,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凤擎轩阴沉着脸,明明担忧的不得了,可却又偏偏压抑着情绪,张敏看在眼里,不忍道,“皇上,可要派人去看看娘娘可好?” 凤擎轩抿紧了唇,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吴向文进来了,低声道,“德妃醒了,一切安好。” 凤擎轩猛地站了起来,张敏最是了解凤擎轩的心思,当下便开口道,“摆驾摘星宫。” 第250章 德妃醒来 等凤擎轩赶到摘星宫时,岳惠妃和邵淑妃已经到了许久。 凤擎轩听见里边的谈话声,示意张敏不要出声,两人便站在门外悄悄听着。 德妃迷迷糊糊的揉着脑袋,见岳惠妃和邵淑妃惊喜的看着自己,有些愣了,“两位妹妹怎么这般看着本宫。” 岳惠妃一听,眼圈有些红,“姐姐可醒来了,这段时日发生了许多事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德妃心下一顿,有些着急了,“这究竟是怎么了?快与本宫说说。” 邵淑妃见岳惠妃哽咽的话都说不清楚,心中凄然,“姐姐有所不知,姐姐已经昏迷了有好些时日了,蘅姐姐被太后怀疑对姐姐下毒,如今在清宁庵中,据说昨日,清宁庵起了大火,也不知道蘅姐姐是否安好。” 德妃大吃一惊,有着丈二摸不着头脑,“中毒?昏迷?说清楚些。” 岳惠妃稳了稳心神,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后,德妃的脸沉了下来。 孙太后竟然利用自己,打了蘅姐姐一个措手不及,也难怪蘅姐姐被迫只能选择以退为进,比起天牢,清宁庵反而安全,至少不会有人滥用私刑。 事情的关键在于,她的熏香和那宫女的熏香,其次就是瑜太妃的口供。 很明显,这是一庄早就策划许久的圈套,精密无缝,不然,以蘅姐姐的聪慧,怎么可能被逼到这种境界,还有昨日那场惊人的大火,到现在,都没传来关于蘅姐姐的消息,这到底是死是活,也不清楚。 “朝臣那边是什么反应?”德妃冷静了下来,问道。 邵淑妃摇摇头,无奈道,“姐姐有所不知,姐姐的党派们一直都找机会落井下石,这些日子,和太后党一块儿抗衡蘅姐姐的党派,这件案子的审查权,到现在都还没确定下来,朝臣们争得面红耳赤,可皇上那边,却是安静的很。” “是啊,皇上一直不表态,也不知这其中究竟要如何,说到底,蘅姐姐毕竟是皇上最心疼的贵妃,皇上应该不可能不相信贵妃姐姐才是,这件事情一看就是诬陷,那瑜太妃摆明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毕竟她是太妃,我们根本也没有资格质疑的,没凭没据的,瑜太妃要是恼羞成怒,反将我们一军,那就不妙了。”岳惠妃跟着分析道。 德妃越听越恼火,不顾身子几日未进食的虚弱,猛地坐起来道,“真是岂有此理,皇上在哪,本宫要见皇上!” 邵淑妃连忙按住德妃,好生劝慰道,“姐姐莫要恼火,你如今的身子可不能胡来,要先喝粥吃药调理一阵子,依我看,皇上并不是不管这个案子了,只是,这件事情牵扯到太后和瑜太妃,并不是那么好审查的,皇上兴许在想法子。” 德妃这才熄了火,有些闷闷不乐道,“蘅姐姐那般好的人,怎么就总是多灾多难呢。” 岳惠妃端起鹿茸鸡丝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德妃吃,“姐姐,味道可还过得去?这是我亲自熬的,也不知,合不合姐姐的口味。” 德妃眼睛发涩,想起蘅姐姐至今生死不明,可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太后又如何,难道,因为权势地位高,就可以任意要人性命吗! 可是,如今自己,虚弱的连吃东西的力气都很艰难,如何去救蘅姐姐呢。 “妹妹辛苦熬的粥,自然是好喝的,只是本宫的心,却是难受的厉害。” 邵淑妃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我们,的确得从长计议才是,这件事的导火线便是那香料了,姐姐用的香料是打小就用的,不可能有问题,问题出在蘅姐姐的心腹宫女身上,可蘅姐姐那般细心的人,挑中的宫女定不是蠢笨的,可还是着了道,其实我一直怀疑,为什么凶手,可以这么准确的算好,那个宫女一定会来找姐姐呢?换句话说,万一是小桂子或者是春兰姑姑来呢?那岂不是计划落空了?” 岳惠妃喂完一碗粥,同意道,“没错,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为什么凶手那么确定,一定是这个宫女来呢?据我那日观察,那宫女断断不是细作,蘅姐姐看她的眼神是信任的,所以我猜,会不会,整个凤栖宫的宫女,熏香全都被换成了百日醉呢?如果是这样,那么无论是凤栖宫哪个宫女来找姐姐,姐姐都一定会中毒。” 德妃闻言心中一惊,不敢置信道,“但是这宫女的香料,可都是内廷司那边分配的,这怎么可能呢,内廷司可不是谁都能使唤得动的。” 邵淑妃脑海划过一丝可能,忍不住惊声叫道,“难道说,不是内廷司的问题,而是负责把香料交给各宫掌事姑姑的小太监出了问题,是了,也只可能是这样,才能顺利掉包不是吗!” “凶手实在是心思缜密的惊人,就连宫女一定会找姐姐,都算的那般清楚,对方笃定了宫女不会来找我,也不会找邵妹妹,光是这一点,的确让我心惊。”岳惠妃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凉,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太后了,如果说凶手是太后的话,所有的疑点都说得通了,可是也有一个地方不对,瑜太妃和太后向来不对盘,为什么,会帮着太后撒谎呢? 德妃越听越糊涂了起来,这个凶手,连她都猜得到,是太后,为什么两位妹妹却不直接称呼太后,而是用凶手来称呼?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隐晦,是她不知道的,“两位妹妹,可是有什么还未与本宫说?” 邵淑妃和岳惠妃对视一眼,苦笑道,“其实有一个地方,我们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那便是,瑜太妃为什么撒谎。” 德妃虽是个简单直率的人,但不代表没脑子,细细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弯曲,“会不会是,蘅姐姐得罪了瑜太妃,导致瑜太妃不愿意帮蘅姐姐证明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瑜太妃这般的心性,若是蘅姐姐得罪了她,她定会找个机会算计蘅姐姐才对,毕竟比起蘅姐姐,她应该更想对付那个人。”邵淑妃叹了口气,这件事如今只剩下瑜太妃这边,不清不楚了。 岳惠妃想了想,咬牙道,“或者,我们去拜见一下瑜太妃,套她的话试试?” 德妃一听便不赞同,“两位姐姐不知,这瑜太妃能从钱太后,孙太后的魔爪下活到如今,还顺利的把沐亲王培养的这般出色,这份心机,可不是两位姐姐对付的来的,况且我听说,那瑜太妃最是锱铢必较,两位姐姐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她,怕也是自顾不暇。” 外边的凤擎轩越听脸色越难看,身后的张敏更是暗暗叫苦,其实这件事仔细想想都猜得到是太后的手笔,也正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会迟迟不去审查这个案子,如今倒好,三位宫妃都把整件事分析的水落石出了,怕是过不了几天,传到朝臣那般去,朝堂就又是一番人仰马翻了。 “回御书房。”凤擎轩低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 张敏连忙跟着凤擎轩回了御书房。 一进去两人都愣了,那吴向文竟然还没走,一个人下起了围棋,左手黑子,右手白子,厮杀激烈。 见到凤擎轩黑着脸回来,忍不住笑道,“我猜你一定没进去,就被气的回来了。” 凤擎轩的脚步一顿,随即咬牙切齿道,“什么你都算的这么准,不如你来替朕管这个江山算了!” 吴向文右手的白子落下,嘴巴依然锋利,“瞧你这话说的,我若是想帮你管,早就高官在身了,可是啊,我对这些真没兴趣,尔虞我诈什么的,最是折寿了。” 凤擎轩落座,抢过吴向文左右的黑子,胡乱的落在一个地方,只见吴向文眼睛一亮,连声赞叹,“妙!妙啊!我怎么没想到要落在这个地方呢!” “妙你个头,重来,朕与你下几盘。”凤擎轩被吴向文逗笑了,忍不住耍赖道。 吴向文一听,恋恋不舍的把棋子一一收回,嘴巴不忘遗憾,“好不容易研究出一套棋路,就被你打断了。” 凤擎轩闻言,得意的笑了,“反正你记忆过人,陪我下完几盘,你可以滚回去好好研究。” 吴向文没好气的白了凤擎轩一眼,低声骂道,“仗势欺人!” “不,这叫敌强你弱。”凤擎轩心情大好的落下一子。 吴向文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狗屁不通。” “唔,吴公子在说什么,朕没听清。”凤擎轩话锋一转,压迫的气息迎面扑来。 吴向文一噎,狠狠地咽下一口气,“在下说的是,皇上这颗棋子下的真妙!” “朕也如此认为。”凤擎轩大言不惭,脸不红心不跳。 张敏在一旁暗暗地松了口气,还是吴公子有办法啊,三言两语便让皇上消了气,说起来,贵妃娘娘这个案子还真是不好下手啊,左手是爱妃,右手是母亲,这真是愁死人了。 只是,让张敏吃惊的是,德妃娘娘毕竟心性率真简单,和贵妃娘娘往来频繁,互相信任说得过去,可是,聪慧逼人的岳惠妃和聪明机智的邵淑妃却也是真心,和贵妃娘娘深交,这一点,让张敏怎么都想不通。 也难怪方才皇上越听脸色越难看,怕是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和宫妃们相处的如此融洽,甚至是到了深交的地步,听听三位宫妃那着急的声音和担忧的语气,便知道和贵妃娘娘感情十分深厚了。说起来,贵妃娘娘在招揽人心这一块,的确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和佩服,不争不抢的,就赢了人心和地位,真诚和助力。 第251章 面见太妃 摘星宫内。 照顾德妃入睡后,岳惠妃和邵淑妃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离开了寝殿。 “太妃娘娘那边,是必须要去一趟了。”岳惠妃叹了口气,都快过年了,还是这么多事。 “我们得争取,让蘅姐姐回宫,总不能到除夕那一夜,还在那宫外吧。”邵淑妃拢了拢斗篷,挽着岳惠妃往太妃所居住的祥和宫走去。 “谁说不是呢,可是皇上态度实在是太微妙了,我们若是控制不好,怕是弄巧成拙,对了,你对那太妃了解多少?”岳惠妃深以为然道。 “姐姐又笑话我了,那太妃娘娘,妹妹可真是半分都不了解,但是,德妃姐姐说的没错,能在钱太后和孙太后的魔爪下存活到现在,定不是个简单的。”邵淑妃有些忐忑,其实两人这番前去,也不知道那瑜太妃是否愿意见她们。 “其实,我心中倒是有了一个计策,不让皇上为难,顺利让蘅姐姐洗脱罪名,但是有一点,孙太后和瑜太妃都不会受到半分牵连和威胁,虽说这一点不是蘅姐姐想要的结果,但是目前的情况已经僵硬了,再拖下去反而不妙。”岳惠妃咬牙,豁出去了,赌这一把试试看好了,总好过束手无策。 邵淑妃一愣,随即喜道,“姐姐有何妙计,与我说说。” 岳惠妃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眼线后,才开口,“这法子其实十分常见,相信皇上一定也是十分愿意的,我们托父兄在京城里,找一个乞丐,扮成内廷司的小太监,然后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身上,那么,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案了,皇上有台阶下,孙太后和瑜太妃也没有损伤自然不会说些什么,而蘅姐姐也能顺利回宫。” 邵淑妃瞪大了眼睛,目光有些复杂,“那乞丐能同意吗?” “这还不简单,只要许那乞丐事后一千两银子,绝对同意,而皇上自然也知道那乞丐只是个背黑锅的,嘴巴上说要处死那乞丐,实际上根本不会,睁只眼闭只眼,那乞丐顺利出了宫,拿着一千两银子远走高飞什么的,两全其美。”岳惠妃笃定道。 邵淑妃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这次的确,委屈蘅姐姐了。” “等蘅姐姐回宫,还怕找不到机会反击?你也莫要思虑过多了,对身子不好。”岳惠妃安抚道。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祥和宫。 出人意外的是,祥和宫的掌事姑姑见到她们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们也非常顺利的进了正殿。 瑜太妃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咪,慵懒而华贵的坐在主座上,没有像孙太后那样,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只是用根木簪子松松的挽了个髻,不着金玉,不戴珠饰,却透着一股子清贵逼人的气势。 岳惠妃心中微微一动,这瑜太妃虽不简单,但不知为何,总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都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瑜太妃不等邵淑妃和岳惠妃说话,便温声开口。 邵淑妃和岳惠妃只好坐下,两人细细的端详着瑜太妃,不得不说,瑜太妃的确保养的十分出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的宫妃,完全不像是个四十多岁的太妃。 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却又偏偏透着与精明不符的淡然和超脱,岳惠妃脑子一闪,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这瑜太妃给她一种熟悉感了,因为眼神,打扮都和平日里的蘅碧汐极其的相似。 有些东西可以伪装,但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比如瑜太妃,再比如蘅碧汐。 岳惠妃暗暗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她们的到来,这瑜太妃怕是早就算到了,既然如此,想必她们也不必拐弯抹角了,“太妃娘娘,臣妾这番叨扰,实在是逼不得已,蘅姐姐素日与臣妾二人交好,昨日听闻,清宁庵大火,至今没有传来蘅姐姐的消息,臣妾二人实在是坐立难安,所以前来打扰太妃娘娘,还望太妃娘娘指点一二。” 瑜太妃轻轻地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怀里的猫咪,那猫咪显然十分受用,舒服的眯起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你们一定想问,为何当日本宫帮着孙太后撒谎。” 岳惠妃和邵淑妃尴尬的对视一眼,没想到这瑜太妃竟是直接如此,倒让她们二人显得有些虚伪和做作了。 “本宫不知阿蘅与你们说了多少,但是在本宫的眼里,一个没办法从困境中自救脱线,翻转局势的人,是不配成为本宫的盟友的,本宫之所以帮着孙太后撒谎,一来是为了蒙蔽孙太后,让她以为本宫是愿意和她一同对付阿蘅,二来是为了考验阿蘅的能力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当然,到目前为止,本宫对阿蘅的手段还是满意的,纵使你们二人今日不来这祥和宫,不做任何举动,皇上都会在三日内把阿蘅接回来。” 顿了顿,瑜太妃突然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那么,本宫问你们,你们可猜到阿蘅做了什么?皇上又为何一定会三日内把阿蘅接回来呢?” 岳惠妃和邵淑妃两人的表情已经不是惊讶可以表达了,甚至有了畏惧和不安,原来瑜太妃帮着孙太后撒谎竟然是带有深意的,可却成功的瞒过了所有人,恐怕蘅姐姐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是,为什么瑜太妃这般肯定,皇上会三日内把蘅姐姐接回宫呢? 还有就是,为什么,瑜太妃会这样反问她们,意图是什么? “臣妾不知,还望太妃娘娘指点迷津。” 瑜太妃有些失望的看了两人一眼,蘅碧汐的帮手看起来虽然聪慧,但却不是个真正擅长权谋的,从她们外露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了,但也不能说日后学不会,只是目前而言,终究是太稚嫩了,想来也是因为一路都过分的顺利,缺了鲜血淋漓的教训和惨痛。 “事发当日,阿蘅其实是把希望压在了本宫身上,可惜本宫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圆了孙太后的慌,所以阿蘅在当下的情况,果决的选择了以退为进,其实换句话说,如果皇上真的相信下毒害德妃的人是阿蘅,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答应阿蘅,让她去那清宁庵呢?” “当然,这只是其一,在当时的情况下,阿蘅明明可以反转时局,毕竟孙太后这个圈套虽然紧密,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反转的,但阿蘅却选择了以退为进,甚至连解释都不曾有。” “而你们二人明明在场,阿蘅却没有让你们做点什么,反而是从容的当下离宫。到现在清宁庵大火,你们还不明白吗?为什么朝堂群臣争得面红耳赤,却始终谁也没能得到那审查权?为什么这几日皇上都没有去看看孙太后,毕竟孙太后还在病中。” “你们这一路走的都太顺利了,虽然聪慧有加,却终究少了经验,本宫也可以理解你们。” 瑜太妃说到这,便闭上了眼睛,一副疲惫的模样,岳惠妃和邵淑妃知道这是逐客令了,虽心中波涛汹涌,但也没有理由久留,便都纷纷告辞离开。 雪停了,再有半个月就是除夕了,这些日子后宫乱七八糟,前朝如火如荼,但是奴才们却都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纷纷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一个个都行色匆匆。 岳惠妃若有所思的望着忙进忙出的内廷司,想起方才瑜太妃那番意味深长的言辞,心乱如麻,“妹妹,或许我们,根本不用插手。” 邵淑妃见岳惠妃有些回不过神,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瑜太妃那番话可谓是石破天惊,她们也是现在才知道,她们的格局和眼界,实在是太小了,瑜太妃说的没错,她们进宫以来,没受过什么算计和委屈,除了韩贤妃和皇后两人各自算计她们一次外,她们基本算是顺风顺水,比起蘅碧汐所经历,的确,差太远了。 “姐姐,可想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三日内一定会接蘅姐姐回宫么?”邵淑妃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 岳惠妃摇摇头,无奈道,“我也想不出,但是瑜太妃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必动手安排了,且静观其变看看吧。” “德妃姐姐那边,怕是得好生安抚才是,不然以德妃姐姐焦急的情绪,指不定会闹到孙太后那边去。”邵淑妃有些担忧,德妃的性子向来就横冲直撞的,她们的看牢了才行。 岳惠妃赞同的点点头,“我们好久没去凤栖宫了,也不知道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们有没有好好地打扫,得去看看,若是没打扫,得让奴才去打扫才行,三日后蘅姐姐回来,可不能脏乱无章的。” “还是姐姐细心,这自然是得去看看一二。”邵淑妃十分认同岳惠妃的说法,就算三日后蘅姐姐不回来,但还有半月便是除夕,按规矩那都是要大扫除一番的,当然其中要花费的银子,打点上下包括让内廷司置办一些细物,都是需要花费人力物力的,看来得备上银子去筹备筹备才是。 第252章 风声鹤唳 日落黄昏,御书房内随着一声得意,厮杀了许久的局面终于结束,黑子险胜半子。 吴向文耷拉着眼皮,不甘心的盯着已成定局的棋盘,半天愣是没出声。 凤擎轩龙颜大悦的望着吴向文,脸上难以遮掩的得意和喜色,看的一旁的张敏忍俊不禁,皇上有多久没有这般简单的笑过了。 “算了,输了就是输了。”吴向文懊恼的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道。 凤擎轩却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棋盘,渐渐地收起了笑意,“向文,朕有个想法,你替朕参考参考如何?” 吴向文一脸不情愿的瞪了凤擎轩一眼,“好事你都不找我,肯定又是什么烂摊子。” “关于太后策划的事件,朕这些时日被搅得甚是头疼,想速战速决,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走了,但是,需要你的配合。”凤擎轩疲惫的吸了口气,夹在爱情和亲情之间,真的是太累了。 吴向文心中一动,凤擎轩这是打算要保蘅碧汐回宫了,但是太后那边怕是......“说吧,我照做便是了,不然你定骂我不讲义气。” 凤擎轩忍不住笑骂道,“什么语气,酸溜溜的,帮朕忙有这么委屈不成。” “我哪敢啊,你可是九五之尊啊,得罪你那可是掉脑袋的,我不过是为了保证我的脑袋可以持久些罢了。”吴向文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意有所指道。 一刻钟后,吴向文面色复杂的从御书房中走出,径直出了宫。 说不惊讶是假的,他想过凤擎轩会用许多办法去保蘅碧汐,但无论如何终归是会伤了太后的尊严,但万万没想到,他竟是用了这般常见却又无奈的法子。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可能让孙太后锒铛入狱吧? 说起来这孙太后真是个老折腾的,都这把岁数了,不着急抱孙子,一整日就和儿子的女人们争来斗去,也不知道是瞎折腾什么劲儿? 也就是凤擎轩孝顺,换做其他昏君,早不耐烦把她赶到行宫去呆一辈子养老了,哪能还把一半的后宫之权给她,说到底,不就是为了给足她颜面么。 吴向文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孙太后年轻时候是个精明的,怎么到了这个岁数反而糊涂了呢,真要熬起来,蘅碧汐也能熬死她,既然如此,何必非要和蘅碧汐斗个你死我活的,就算再不喜欢蘅碧汐,为了儿子,总是要顾忌一二的,哪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儿子为难没面子的? 论奇葩,这孙太后真是大楚历史上最糊涂的一位了。 这一夜,后宫里有太多的人睡不着。 这一夜,京城有太多大臣聚集商讨。 淑皇贵妃和孙太后这场较量已经让众人操碎了心。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朝臣们又开始一番比昨日更激烈的争夺,太后党和德妃党卯足了劲,抢到那审查权就可以把淑皇贵妃以及淑皇贵妃党一同拉下,这样的大好时机,两党空前绝后的默契配合,然而淑皇贵妃党虽然是新起的党派,却不知为何,坚不可摧牢不可破,这段时日把太后党和德妃党给急的调教抓狂,还是未能成功抢下那审查权。 眼看着就要除夕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抢下那审查权,除夕,按例大赦天下,淑皇贵妃就可以顺利回宫,这对于太后党和德妃党而言,简直是当头一棒,所以两党是咬碎了银牙,必须在除夕前一举夺权。 当然,两党能想到的,淑皇贵妃党也想到了,他们的策略便是死守不攻,毕竟皇上可不是吃素的,目前没凭没据的,他们根本不能名正言顺的和两党撕破脸皮,只能是厚着脸皮任由两党破口大骂,里外攻击,只要抗住,挨到除夕,就算两党气焰再嚣张,那都不是问题了。 一句大赦天下,便是定局。 况且,皇上这么久都没有把审查权给两党,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皇上根本就不想处置淑皇贵妃,但是碍于孙太后这边,才不把审查权给淑皇贵妃党罢了。 这一点,淑皇贵妃党是看的分明的,所以个个咬紧牙关硬撑着。 一番唾沫横飞,脸红脖子粗后,凤擎轩退了朝,依旧没有说把审查权给哪方,两党再次无功而返,淑皇贵妃党又松了口气,能挨一天是一天啊。 若是淑皇贵妃被判罪,他们一等人都得跟着锒铛入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不明白? 京城如火如荼,风云涌动,可那清宁庵,却是里里外外的安静的渗人。 庵主自那日大火后,居然安分了下来,蘅碧汐等人里里外外防备十分,但却依然什么风声都没听到,不由得有些忐忑了起来。 这孙太后,可不像是愿意吃哑巴亏的人才是。 又是一日提心吊胆过去了,敌方突然的沉寂,让向来冷静的蘅碧汐都生了几分不安,说起来,姑姑的火攻下,还有第二层用意,她想到了,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京城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呢? 按理说,这场火攻,定会让向来就敏感多疑的凤擎轩感到焦躁,定会想法子把她接回宫才是,可是一天过去了,她没等到皇帝的人,也没等到太后的算计。 过分的平静,便是暴风雨的前兆。 这一夜,蘅碧汐失眠了。 “春兰”和小桂子陪着蘅碧汐说说笑笑了一夜,三人快天亮的时候,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暗处的红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墨葶,主子这一夜没睡,若是今日发生点什么,可要怎么应对才是啊。” 暗处的墨葶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秋姐姐着急也没用,主子并不是不想睡,而是焦躁的难以入眠,说实话,一天一夜过去了,京城那边可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孙太后和庵主这边也没用什么动静,简直安静的让人发毛。” 橙喜听到,忍不住插嘴道,“要不,我回趟京城查探查探?” 白梦立马第一个发对,“眼下正是风声鹤唳的关键时期,谁都不能轻举妄动了去,主子没有下达命令之前,我们不可善作主张,破坏了主子的局。” “再等等看吧,眼下大家都不要松懈警觉才是。”黄媚忧心忡忡的劝慰。 一如既往,这一日的早朝,又是一番激烈的对战,只是今日的凤擎轩,却一改往日的沉默和阴郁,面色轻松,心不在焉,等时间一到,大袖一挥便下了朝,依旧没有说把审查权交给谁。 只是下朝后,凤擎轩一改往日,没去御书房,而是召集了后宫所有人在椒房殿,说是有事情宣布。 顿时,敏感的风向立马吹到了皇宫外,下朝到家的朝臣们全都沸腾了,紧张的来回踱步,等待着最新的消息。 没猜错的话,皇上这是要对这场,淑皇贵妃和孙太后的较量,作出选择了。 椒房殿内。 凤擎轩和孙太后坐在主位上,下座坐满了后宫所有的妃嫔,而地上,则是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的奴才,其中不少都是内廷司的。 吴向文和秦随风两人对视一眼,看来今日皇上是要作出裁决了。 秦随风心中冷笑,光凭孙太后现在还能安稳的坐在上座,便是意味着,孙太后是平安的,这么说来,是要判蘅碧汐罪了么? 只见凤擎轩先是用犀利的目光扫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五十名太监,其中二十名都是内廷司的,另外三十名则是各宫时常走动的。 “这些日子,朕私下查探了许久,发现了一些十分有趣的真相,想活命,就大声的告诉朕,是谁,掉包了凤栖宫宫女的日常香料,如果没有人承认,就别怪朕让你们五十个人,一起下地狱了。” 一言既出,全场都傻眼了。 这,这皇上的意思不是要判淑皇贵妃罪么?怎么像是给淑皇贵妃洗清罪名的?可如果这样,那岂不是要拿孙太后开刀了吗? 顿时,在座的妃嫔都小心翼翼的看了孙太后一眼,果然,孙太后在听到凤擎轩那番话,脸色就变了,此刻那双和凤擎轩十分相似的凤眼,满是阴鹜。 岳惠妃和邵淑妃紧张的呼吸都快要不正常了,瑜太妃说的果然没错,不出三日,皇上定会让蘅姐姐回宫,这才第二日,皇上便有所决定了,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皇上真的舍得让孙太后锒铛入狱么? 这场较量,究竟蘅姐姐能赢吗? 跪在地上的五十个太监早就吓得脸都白了,身子更是抖得都不像样,甚至有几个瘫软在地,十分狼狈。 可是,五十个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真的是冤枉啊! 见没人站出来认罪,凤擎轩的面色一沉,声音森冷,“如此说来,你们都想下地狱了。” 话音刚落,孙太后便再也忍不住了,恼火的打断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怀疑哀家吗!皇上所学的孝道哪儿去了!可对得起哀家对你的养育栽培之恩?” 凤擎轩闻言,很是惊讶的看着孙太后道,“太后何出此言,朕并无此意,朕只是听吴公子说过,德妃中毒这件事另有蹊跷,派人暗中查探后发现,源头是那香料,顺藤摸瓜下,才发现是这些奴才其中一人所为,与太后何干?” 孙太后一噎,随即面色难看的沉默了下来。 皇上的意思已经很隐晦但也很明白了,蘅碧汐,他保定了,但他也不会让她难堪了去,这件事说到底,找个替死鬼背黑锅就算了事了! 但是她如何甘心!好不容易才扳倒了蘅碧汐一回,岂能这般轻易的让她回宫! 不!决不能!孙太后下了杀心,尖利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秦随风察觉到孙太后的情绪,心中暗暗地戒备了起来,看来,等会要马上飞鸽传信给蘅碧汐才行了,必须要防备起来,太后下了杀心了。 吴向文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神情恭敬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在下有一法子,可找到那掉包香料的人。” 凤擎轩闻言,却是十分惊喜道,“向文快快说来,是什么法子,这般神奇。” 吴向文笑了笑,拍了拍手,便有个禁卫军带着一只大狗走了进来,众人一愣,这大狗有何用处?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这大狗可不是一半的大狗,它跟随着在下多年,对每一样毒,药都十分敏感,那百日醉一旦沾染,便会三个月不散,只要大狗在这五十人里闻上一闻,便可以找到那掉包香料的人了。” 凤擎轩大喜过望,连连赞叹道,“此狗竟这般特别,这法子好,快试试。” 那牵着大狗的禁卫军得到凤擎轩的许可,便带着大狗挨个挨个的闻起了跪在地上的太监。 终于,大狗突然停了下来,凶狠的大叫了起来,禁卫军连忙制住大狗,那被大狗吼得差点晕过去的太监,便是掉包香料的人了。 凤擎轩凌厉的看了眼那太监,二话不说,便下旨,“张敏,拖下去,杖毙。” “是。” 张敏带人把那站不稳的太监拖了下去,不一会儿便传来了惨叫声,一刻钟后,那连绵不断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刺鼻的血腥味飘了进来,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皇上这是杀鸡儆猴了。 “德妃中毒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日后若让朕看到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陷害宫妃,不必再审查,直接杖毙!”凤擎轩声音冰寒,威慑十足。 孙太后气的脸色铁青,可却偏偏一句话都不能说。 一旦说,那便是承认了她才是真凶。 一旦承认,她就算是太后,皇上的生母,那都是要打入天牢的。 第253章 归途遇刺 不一会儿,椒房殿的事情便传到了每一个朝臣的耳朵里。 太后党和德妃党暗暗扼腕叹息,机会没了,时不再来,这次没能一次端掉淑皇贵妃等人,实在是可惜。 淑皇贵妃党则是欢天喜地,虽然不能把太后给判罪,但能让淑皇贵妃脱罪回宫,已经是万幸了。 对付孙太后并不需心急,就算耗,也是能耗死孙太后的。 皇宫旨意快马加鞭的传到了清宁庵。 蘅碧汐等人接旨后,纷纷松了口气,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小桂子开开心心的打包着行李,蘅碧汐睡眼朦胧的任由“春兰”伺候穿着梳妆,红秋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收到了秦随风的飞鸽传信,顿时便提高了警惕。 一行人上了马车,往京城驾去。 暗处的红秋等十人纷纷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周遭的情景,生怕一个不注意,便中了埋伏或者圈套。 马车行驶到转弯时,恰好是入了山,回京必是要经过这山头的,红秋便也没有想太多。 直到突然一声巨响,烟雾迭起,红秋等人被迷得睁不开眼,不小心吸进了几口气后,大惊失色下,却都无能为力的纷纷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马车内的小桂子和“春兰”吓得伸出头查看一二,却都被人点了睡穴,晕了过去。 车内的蘅碧汐惊得浑身冷汗,周遭的异常安静,她再蠢笨也猜到了一二,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红秋她们十个人,竟然似乎,都被放倒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唐门了。 深吸了口气,蘅碧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悄掀起一小角的车窗帘子,果然,外边站了三十多个黑衣人,包围了马车。 而周遭的环境,是处在山头的半山腰,没记错的话,再直直往前便是悬崖了。 看来今日,是必死无疑了么。 想到这,蘅碧汐冷冷的笑了起来,孙太后还真是不死心,难怪昨天那样安静,原来都留在今天了。 “各位皆是唐门英雄,本该称霸江湖,威风浩荡,不知为何,竟成了后宫的走狗,实在是有失英雄风范,诸位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对我一个弱女子下手,传出去,就不怕被江湖英雄们耻笑吗!” 纤细嫩白的素手先开车帘子,不着粉黛,清雅精致的脸露了出来,紧接着,便是瘦削娇小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走下了马车,昂首挺胸,目光凌厉的瞪着前面的黑衣人首领。 众黑衣人被蘅碧汐这番言辞激的额头青筋暴起,可当看到蘅碧汐这般清贵逼人,傲气凌厉的走出来时,不知为何,众人突然觉得心虚,甚至不敢直视蘅碧汐的眼睛。 黑衣人首领看傻了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从未见过有人的瞳仁是水银色,冰冷,狠厉,不带半分的温度,直直的看穿你的灵魂和心脏。 蘅碧汐心下大定,很好,先声夺人,暂时唬住了对方。 “诸位皆是我大楚的子民,不知各位可知,本宫是何人,我的父亲是谁!” 黑衣人首领皱起眉头,蘅碧汐不会武功他们十分清楚,所以也不担心对方能逃跑,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何这般自信甚至是居高临下的和他们说话,难道她不明白,她今天,无论如何都死定了吗?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皇贵妃,本宫的父亲是蘅实将军,曾为了大楚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你们这些人之所以有空闲在江湖中打打杀杀,是因为本宫父亲苦苦的守着边疆,保卫着大楚的安宁和平静,可你们呢,你们都为大楚做了什么!” “敌国入侵时!尔等可曾前往先锋,杀敌护国?敌国站退时!尔等可曾坚毅定守边疆,保家卫国?百姓们遭受天灾人祸时!尔等可曾怜悯半分,施以援手?” “尔等什么都没做过,什么也没做成!有何资格杀本宫!本宫乃堂堂一品贵妃,就算是死,那也是死在英雄将才的刀剑之下!如何能死在尔等卑劣之人手下!” “今日虽是本宫的死期,但本宫难以接受,死在尔等的刀剑下!既然你们只是想要本宫死,那本宫也要自杀身亡,如何能让尔等污了本宫将门出身的刚烈!” 蘅碧汐拔下发髻上唯一的一根尖利的簪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众黑衣人早就被蘅碧汐一番犀利尖锐的言辞训得哑口无言,甚至是羞愤难当,惭愧不已。 黑衣人首领见蘅碧汐生了自杀之心,便让开了路,他十分清楚,前面就是悬崖,蘅碧汐出身将门,刚烈的脾性,不愿意死在他们刀剑下,并不奇怪。 蘅碧汐握着那根簪子,青丝垂落,一袭曳地白衣沾染了地面的泥泞和尘埃,那挺得笔直的背,刺得在场的黑衣人无法直视下去,一阵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羞愧情绪,愈发的激烈和汹涌,他们甚至开始怀疑,为何要杀了蘅碧汐。 蘅碧汐站在悬崖边,转过身,扬起一抹昔日的笑,简单清澈的仿佛不曾经历过任何肮脏与黑暗,纯净的像个天真的孩子,“我的属下们是江湖的美人盟分堂的堂主,她们皆是无父无母,或者被人欺辱的可怜女子,好不容易找到新的人生,各位莫要伤了她们性命,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同是江湖中人,做得太绝,传出去可是不好听的。” 黑衣人首领声音缓和了几分,“贵妃娘娘放心,在下也只是奉命让娘娘死,其他人,并不在我们的刺杀范围内。” “如此,便好。”蘅碧汐闭上了眼睛,张开手臂,往后倒了下去,万丈悬崖,再也看不见蘅碧汐的身影。 黑衣人首领沉默的跪下,朝悬崖方向扣了三个头,“贵妃娘娘,在下敬你是名将后人,杀你并非本意,愿你在黄泉之下,能安息。” 其他黑衣人也纷纷跟着跪下叩首,沉默的回去复命。 等红秋等人醒来时,已不见蘅碧汐的踪影,顿时方寸大乱。 小桂子哭红了眼,拼命地在原地嘶喊着,“主子!主子你在哪啊!主子你回应一下小桂子啊!” “春兰”抿着唇,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主子是坠崖了,因为地面根本没有血迹,而黑衣人们不可能只是掳走主子,这般的来势,定是杀人灭口的,可是以主子的刚烈,定是不甘心死在他人刀剑之下,若是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便是,坠崖身亡。 胸口剧烈的疼痛了起来,“春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破碎不堪的话,“各位姐妹们,主子怕是,坠崖身亡了。” 白梦不敢置信的尖叫起来,“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主子坠崖身亡了!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 紫霞痛楚的闭上了眼,沧州三年仿若昨日,依然历历在目,可仿佛只是一瞬间,便生死相隔,不复相见。 墨葶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阴沉的开口,“这件事要马上禀告皇上,决不能放过那孙太后去!” 橙喜用力的点了点头,恨意滔天的双眼迸发着惊人的火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去崖低找主子!” 红秋忍着眼睛的酸楚,哽咽道,“我们分作两队,一队到崖低寻找主子,一队马上回宫禀告皇上。” 于是,红秋,橙喜,黄媚,绿萝,青华,白梦,墨葶七人去崖低寻尸,蓝蝶,紫霞,粉玥,“春兰”和小桂子五人回宫。 为了速度,蓝蝶抱着“春兰”,紫霞抱着小桂子,用轻功飞回了凤栖宫,随即,“春兰”和小桂子便跑去了御书房,而蓝蝶,紫霞和粉玥则是回了万花楼找金妈妈商量对策。 当张敏看到“春兰”和小桂子红肿着眼睛突然出现在御书房门口时,吓得差点摔在地上,然而两人根本不管不顾,就冲了进去。 凤擎轩正和吴向文下着棋,正是激烈之时,便被横冲直撞进来的两人吓了一跳。 小桂子一看到凤擎轩,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凄厉的哭道,“皇上,娘娘坠崖身亡了!” “啪`”凤擎轩和吴向文手指间的棋子掉落在地,两人猛地站了起来,凤擎轩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睛,“怎么回事!胡说八道什么!”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吴向文的心头,想起今日孙太后异常的表情,背后一冷,怕是这坠崖,是真的了,孙太后定是派人去...... 吴向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十指紧握成拳,隐忍不发。 “春兰”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头,支离破碎的声音嘶哑的惊人,“皇上,是太后娘娘派人刺杀娘娘的,娘娘被逼坠崖身亡了!求皇上为娘娘做主啊!” 吴向文被“春兰”大胆的言辞惊住,这,虽然都知道肯定和孙太后脱不了关系,但也不能这样直接的说出来啊,好歹要顾及一下皇帝的颜面才是。 凤擎轩随着“春兰”这番话,面色黑了下去,可他却没有发怒,只是用力的捏着扶手,他不能相信,阿蘅就这么死了,阿蘅还没有成为他的皇后,还没有为他生下可爱的女儿,聪明的儿子,还没有和他一起携手到老,怎么会死了,不,他不信! 此时的凤擎轩满脑子都是蘅碧汐的音容笑貌,往日的情景一一在脑海浮现,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割着他的心。 第254章 雪夜搜尸 吴向文见凤擎轩神情恍惚,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莫让贵妃娘娘被这大雪淹没才是。” 凤擎轩猛地回过神,是啊,不管怎样,先找回阿蘅才是真的。哪怕,哪怕是尸体,天寒地冻,阿蘅的身子不好,怎能流落在外呢,“来人,命陈,赵,顾三卿各领兵三万,务必把贵妃娘娘带回来,若带不回来,就提脑袋来见朕!” “春兰”闻言心中冷笑,皇上可真是孝顺啊,都这个时候了,都可以无视她方才所说的话,丝毫不提及太后,就连寻找主子尸体,都不让主子的父亲领兵寻找,恐怕是担心主子的父亲借机领兵吧,封个侯爷算什么?一来没有兵权,二来没有实权,好听点,不就是王公贵族罢了。 然而有趣的是,皇上竟以为陈,赵,顾三卿是保皇党么,若是知道这三卿实际上是淑皇贵妃党的隐线,恐怕皇上就没这么大方,一人领兵三万了吧,须知三人合起来可是有足足九万兵马。 张敏见“春兰”和小桂子还跪在地上伤心,便使了个眼色给两人,两人也不傻,知道皇上此时并不想追究这幕后的太后,虽不甘心,但也不能操之过急。 两人便都轻手轻脚退下了。 吴向文望着窗外开始越下越大的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悬崖坠落,活是肯定活不成了,只是雪这般大,恐怕尸体也难以找回来吧。 汹涌的潮湿席卷而来,吴向文知道自己的情绪快要隐忍不下去了,便生硬的开口道,“皇上,我也去找找看吧。” 凤擎轩一愣,以为吴向文是想替他分担,便也没有多想,“你带着御林军去找吧,你一个人找,终归是困难了些。” “是” 等吴向文告退,凤擎轩才瘫软在地,目光凄恻空洞,仿佛被抽走所有的灵魂一般。 张敏痛心的把凤擎轩扶到榻上,哽咽酸涩道,“皇上,节哀罢,莫要伤了龙体。” “阿蘅不会死的,朕不相信。”凤擎轩迷茫的望着大雪呢喃。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缠绵悱恻的声音犹然在耳,水绿的舞衣恍然在目,仿佛还是昨天,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 凤擎轩再也忍不住,紧抓着毯子哭了起来。 一国之主又如何,他始终护不住她周全。 九五之尊又如何,他不能杀了自己母亲。 空荡荡的御书房,所有的窗户大大的敞开着,风雪飘零,空寂哀咽,张敏不忍再看下去,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慈宁宫内。 收到消息的孙太后大喜过望,好啊,终于死了! 几个心腹嬷嬷纷纷抿唇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从今以后,可高枕无忧了。” “是啊,哀家终于可以,重新为皇上找一个尊贵贤淑的皇后了。”孙太后欣慰不已,她苦心经营这么多,都是为了能让儿子坐稳这个皇位罢了。别人不懂没关系,儿子怎么会不懂呢?如果不懂,或许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她了,当然,与其说是原谅,不如说是赞同。 蘅碧汐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她若是当了皇后,总觉得心中十分不安,会发生大事,她打滚后宫数十载,直觉从未失策过,所以,她如何能让着蘅碧汐活着,去影响儿子的大业呢! 况且,那蘅碧汐和沐亲王,本就不清不楚的,若那日,蘅碧汐和沐亲王谋权纂位,也是做得出来的,她如何能让这个隐患存在? 沐亲王不能杀,可蘅碧汐,她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孙太后疲惫的叹了口气,儿子爱惨了蘅碧汐她知道,若是其他女子,她定不会管这般多,更不胡屡次插手干涉,甚至是反对阻挠。 可偏偏这个人,是蘅碧汐。 她断断容不得。 儿子现在或许会怨她,甚至是恨她,但没有关系,她都一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已经进了黄土,儿子以后会明白她如今的苦心。 这帝王,是万万不能有情的,否则,这皇位,就坐不稳。 摘星宫内。 哭声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所有的宫娥太监都大气不敢出,低垂着头,行色匆匆。 德妃身子还很虚弱,一听到蘅碧汐坠崖身亡的消息,顿时就晕了过去,吓得小桂子慌了手脚,赶忙把秦随风带了过来,才稳住昏迷的德妃心脉。 随后闻风赶来的岳惠妃和邵淑妃,一个是哭倒在地,一个是抱着德妃痛哭。 只有“春兰”是始终面无表情的,那双幽深森冷的眸子里,散发着惊人的恨意,小桂子被吓得根本不敢靠近“春兰”半步。 秦随风的脸色极其难看,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不说话。 整个摘星宫都是岳惠妃和邵淑妃歇斯底里的哭声,在这大雪纷飞的时日里,显得异常的哀凉和诡异。 朝臣那边听到风声,欢喜的欢喜,哀愁的哀愁,本快要过年,该是忙碌而欢喜的,如今却平添了几分风雨欲来的阴沉。 陈,赵,顾三卿也收到了张敏传达的旨意,面色大变后,领了兵符,马不停蹄的各自点兵三万,出发郊区寻找尸体。 可是大雪下了整日,积的足足有一米深,一眼望去,万里冰封,白茫茫一片,真要寻找,还得细细的翻开每一块雪地,去探寻。 陈,赵,顾三人抵达郊区,对着这境地,都沉默了下来。 正当此时,吴向文带着御林军队抵达,看到三卿,心下明白,“见过三位少卿大人,大人们可是烦忧从何下手?” 三卿戒备的看着吴向文,他们可不傻,这吴家满门上下,全部死了,可皇上偏偏留了个吴向文活着,这其中的意味可真是耐人寻味的很,吴向文是废皇后的亲弟弟,他们三人明面是保皇党,实际上淑皇贵妃党,自然对着吴向文戒备十分的。 可是,吴向文为何会带领了一整队的御林军前来,难道是皇帝不放心他们三人,所以让吴向文来盯着他们三人,以免他们三人带兵谋反? 若真是如此,倒也可以放心,他们本就没有谋反之意,可如果不是,这吴向文莫不是过来故意妨碍他们寻找尸体的? 想到这,三卿更加肯定这吴向文是不怀好意的,当下便反问,“吴公子此番到来为何意?” 吴向文一愣,很是不明白为什么三卿对他这般的戒备甚至是敌视,他不记得他有得罪过三人才是,“是皇上命在下带上御林军一同寻找贵妃娘娘下落的。” 没错,是下落,皇帝一日不面对蘅碧汐死亡的事实,他们就谁也不能明面说是尸体。 三卿一听,心下暗道不好,这吴向文果然是来捣乱的,他们才不信他是真心来寻找尸体的,指不定就是不想尸体被找回去吧,以此来报复贵妃娘娘。 这世间,有什么比暴尸野外更冷酷的惩罚? 但毕竟对方是有皇旨在身的,他们明面上是断断不能拒绝的,只能是暗暗的防备着。 “原来如此,不知吴公子有何赐教?”三卿决定先发制人,问清楚对方的打算。 吴向文奇怪的看着三人异常的紧张和戒备,有些无奈,“赐教不敢说,只是在下见三位大人忧愁烦恼,想来定是不知从何下手,在下听贵妃娘娘身边存活回宫的“春兰”姑姑和小桂子公公说,娘娘是在那靠近清宁庵的高山上,坠崖的,所以,可以从哪高山下仔细搜寻。” 三卿闻言,心下疑惑,这吴向文所言应该不假,在场这么多人,如若他故意撒谎让他们找错方向,回去是怎么都交不了差的,皇帝也会因此愤怒于他,可,吴向文会这么好心告诉他们? 三卿对视一眼,决定走一步是一步,便齐齐点头,“吴公子所言极是。” 一行人往清宁庵方向出发,一路三卿诡异的沉默和下意识的疏离,让吴向文越发摸不着头脑。 到了山脚下,三卿抱了抱拳,语气淡淡道,“分开寻找罢,这样几率大一些。” 吴向文不疑有他,点头同意。 三卿各自对视一眼,东南西三个方向,各自步兵翻找了起来。 吴向文则是按兵不动,环着山脚一圈又一圈,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首先,蘅碧汐如果坠崖的话,的确就是山脚下没错了,可是他走了许多圈,看到了三卿的兵马各自卖力的翻找着,却总还是有一股不妥的感觉,可一时间却说不上来。 停下马,吴向文只好福泽背面山脚了,御林军得到安排,便开始卖力的翻找了起来。 由于雪十分厚,御林军和三卿的兵马一样,两两一组,一个负责挖开雪,一个负责伸手进去四处摸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京城的冬天很少看得到月亮,所以一到夜里,几乎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三卿和吴向文都有带了火把,虽艰难,但好在还是可以看得见。 雪终于停了,众人心中也松了口气,若是雪继续下,意味着雪地会越来越厚,这样不仅不利于寻找,还有可能被雪淹没。 好在,下了一整日的大雪,终于,还是停了。 第255章 误入桃源 蘅碧汐只觉得脸颊被什么温热潮湿的东西舔着,迷迷糊糊睁开眼,却惊得坐了起来。 周遭黑暗十分,半点光都没有,只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纵使蘅碧汐再如何不知,也清楚,这样的眼睛,只属于狼。 这是哪里,为什么会有一只狼在自己面前,等等,方才,是这只狼在舔自己的脸颊吗? 一股寒意从脚底蹭蹭往上冒,难道,自己是这只狼的晚餐吗。 自己不是从悬崖坠落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这里是哪里? 蘅碧汐尝试的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受伤! 这...这怎么可能呢? 万丈悬崖坠落,虽不知落在哪,但至少应该受伤才是,可是当时坠落的时候,速度太快,寒风又席卷而来,她晕了过去,并不知道最后落在哪里。 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挪,蘅碧汐额头析出了冷汗,自己赤手空拳,又是个女子,怎么和眼前这只狼交手呢? 就在蘅碧汐犹豫忐忑的时候,这只狼却突然靠近蘅碧汐,蘅碧汐只觉得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 可令蘅碧汐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只狼竟然躺在蘅碧汐的腿上,毛茸茸的尾巴缠着蘅碧汐的腰部,闭上了眼睛。 蘅碧汐愣住,这只狼,不吃她? 还有,它的姿势,感觉好像是在给自己取暖,因为她很清晰的感觉到,原本冻僵的双腿和腰部,开始暖和了起来。 蘅碧汐咬牙,虽不知为什么这只狼会不吃自己,甚至帮自己取暖,但是,眼下先睡一觉才是真的,等天亮,再作打算。 一夜无雪,一夜好眠。 蘅碧汐是被光线刺眼刺醒的。 先是迷糊了几秒,随即回过神,低头一看,那只狼竟也睁着两只绿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可是,这只狼,竟然浑身都是雪白的毛,一根杂色都没有,而且,看起来,总觉得和印象中的狼不太一样,这只狼的眼睛里没有残酷,也没有血腥,而是十分纯净的绿色,清澈见底。 自己到底遇到了一只什么样的狼,竟如此奇特。 反观周遭的环境,遍地梅树,梅花荼蘼绽放,空气里满是梅花的冷香。 蘅碧汐暗暗心惊,这周遭可是一座山都看不到,目光所及之处原是梅树,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诡异。 这时,那只雪狼站了起来,温顺的蹭了蹭蘅碧汐的腿脚,便往梅林走去,蘅碧汐一愣,这只雪狼是在示意自己跟它走吗? 那只狼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蘅碧汐,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 蘅碧汐心下一惊,自己猜对了,这只狼是在示意自己跟它走,既然如此,那边走走看。 一路横穿梅林,雪狼却不是一直笔直的走,而是左拐右转,不断地绕着,蘅碧汐紧紧地跟着,生怕跟散了那就糟了,终于,走了许久,梅林消失了,竟然出现了一排的木屋。 那雪狼突然嗷呜的嚎叫了一声,吓得蘅碧汐差点瘫软在地。 最中央的木屋打开了门,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蘅碧汐一看,愣了。 那是一个五官十分精致的女子,黑亮的眼睛,比起黑珍珠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饱满的额头上,却是光溜溜的脑袋,一身朴素的道袍,看起来甚是奇怪。 只见那女子声音清越,如泠泠溪水般清澈脆甜,可那声音里偏偏有隐隐约约带了几分狡黠,“万羽蘅,好久不见。” 蘅碧汐目光从震惊变成复杂,最后化为平静,“灵玉,好久不见。” 那只雪狼亲热的上前,在灵玉的腿脚便蹭了许久,才懒洋洋的蹲坐在地。 灵玉娘子目光深深地望着蘅碧汐,随即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不,其实你应该称呼我为,蘅、碧、汐。” 蘅碧汐腿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水银色的瞳孔剧烈的张开,脸上的平静碎落一地,灵玉娘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蘅碧汐,精致的面容依旧笑着,可是笑容却诡谲的让人心生寒意。 “你.....”蘅碧汐艰难的开口,可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这只雪狼是我和箫哥哥在十年前,从猎人的手上救下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它没有把你吃掉,反而把你带来这里的原因,因为它认得我的身体,尽管里边的灵魂已然不再是我。” 顿了顿,灵玉娘子收起笑容,面容温软,“雪狼是有灵性的,因为它与我的身体连过血咒,一旦我的身体出事,它也活不成,所以,它才会在昨日,突然发疯一样离开了这里,跑到山脚底下,叼了足足有两米高的干草在雪地上,所以,你才没有受伤,还依然活着。” “说起来十分讽刺,明明是你强占了我的身体,用我的身体为所欲为,可我却始终不曾恨你,甚至连埋怨都没有,或许师父说的是对的,我的心太过澄澈,容不下恨,也留不住怨,反而出于对血咒的本能,你每次遇到危险,我都能感应到,然后去救你。” “你一定很好奇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我和师父的秘密桃源,外头的梅林只是障眼法,其实是布满了各种阵法,除了雪狼,任何人都休想走进来。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吃点东西罢。” 灵玉娘子转身,往木屋走去,身后已经震惊的浑身僵硬的蘅碧汐,艰难的迈开脚步,每一步都沉重的让她难受之极。 她其实,情愿灵玉骂她,恨她,怨她,甚至是报复她,也不希望,灵玉原谅她,救她,帮助她。 这样的惭愧,羞恼还有内疚,让她十分煎熬。 里屋十分简单,饭桌上三菜一汤,灵玉给她盛好一碗米饭,声音清甜,“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 蘅碧汐端起热腾腾的碗,认真的一口一口的吃着,这顿饭十分沉默,却也十分的温暖,蘅碧汐控制不住眼眶的潮湿,一滴滴的泪,落入碗里,随着一颗颗白花花的米粒送入嘴里,又甜又咸,又苦又涩。 灵玉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蘅碧汐,离开自己的身体多年,她已经不再有最开始的渴望回去,也没有了介入俗世的心。 万羽蘅的命格,连师父都看不清,只是连连的长叹,孽缘。 这世间,哪里真的有什么金玉良缘呢?无非都是今生前世的亏欠和赎罪罢了。 但是师父算的大楚国运,却让她莫名的想哭。 师父说,大楚终将易主,而那个新主,便是她曾痴恋的箫哥哥,何其讽刺呢,若当初她没有进宫,便可以和箫哥哥在一起了,可她进了宫,这还不算,灵魂也离开了身体,附在了已经死亡的真正的灵玉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灵魂会离开身体,就像,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想恨却恨不起来一样。 她十分羡慕万羽蘅,可以那样用力的恨着凤擎轩,又可以那样努力的爱着凤擎轩。 一个人,只有爱是很孤单的,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如今,虽已不再眷恋着箫哥哥,自己也生了修道成仙的心,可她却牵挂着万羽蘅。 师父说,若不能抛开红尘俗世,杜绝七情六欲,就不可能真正的得到成仙。 真正的灵玉徒有仙骨,却没有修仙必须的心,一颗只有爱没有其他情绪的心。 而她,却有。 她求了师父那样久,师父才同意。让她守护万羽蘅,一直到对方真正得到幸福为止。 一顿饭吃完,蘅碧汐情绪混乱的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灵玉,艰涩的开口,“汐汐,对不起,我也不知为何会强占了你的身体,这真的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当我醒来发现的时候,我自己都十分惊恐害怕,不知所措,可是我没有办法,当我发现我可以再活一次,去报仇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你的身体,对不起,汐汐。” 灵玉娘子淡淡的笑了笑,目光隐隐带泪,“你不必说对不起,师父说过,你的灵魂是承载了惊天动地的怨恨,难以超脱,才会强占了我的身体,这并不是你的本意,只是天意如此罢了。” 蘅碧汐垂下了眉眼,疲倦道,“这些年,我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却始终没能真正的解脱,我是累了,可我还没有报仇,我不能累,汐汐,你不会明白的,但是汐汐,我感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却也羞愧于见你。” 灵玉摇摇头,起身从锅里拿出一大盘红烧牛肉,放在地上,雪狼开心的凑上前,欢快的吃了起来,“你不必如此,命运如此安排,必有其中的道理,你如今该好好筹谋接下来该如何才是。” 蘅碧汐闻言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皇宫现在一定已经收到了我的死讯,以凤擎轩的性子,定会派人搜尸,如果我这个时候回去,太便宜孙太后了,凤擎轩一定不会怪罪孙太后,同时,得知我还活着的话,孙太后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与其这样,不如先暂时耗着。” 灵玉赞同的点头,坐下倒了杯茶给蘅碧汐道,“这个法子自然是极好的,但是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怕是得疯了不可,还是给他们传口信会比较妥当。” 蘅碧汐接过灵玉倒好的茶,有些犹豫,“但是若是被其他人察觉到了,恐怕不妙,兴许还会连累你。” 灵玉却是狡黠一笑,“连累?我是当今皇上的师妹,谁敢奈我如何?” 蘅碧汐震惊的睁大眼,灵玉是凤擎轩的师妹?可之前凤擎轩竟然还收进了后宫,虽然一直没有给予高位,但这...... “不必惊讶,是我嚷嚷着要去后宫玩玩的,孙太后和当时的皇后也十分清楚,所以才一直没有刁难我。”灵玉笑着解释道。 蘅碧汐这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师父不就是当时那个一直神龙不见首位的国师?” “没错,但是师父早就不当那国师了,说是俗世烦忧,不自在。”灵玉提及师父,总是忍不住目光柔和许多,这些年若不是师父一直在引导自己,自己或许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蘅碧汐叹了口气,有些羡慕,“你师父的想法自然是极好的,若不是仇恨在身,我也希望能怡情山水,逍遥自在的。” “其实,你也可以不是吗?为何不试着放下仇恨,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呢?”灵玉心中一动,循循善诱道。 蘅碧汐目光蓦地黯淡了许多,语气又酸又涩,“灵玉,你不会明白的,没有人希望活在仇恨里,但是解脱,是需要牺牲的。” 第256章 雷霆之怒 七日后。 御书房内。 凤擎轩阴沉着脸盯着跪在地上的四人,他们今日回来竟然告诉他,那座山被翻了个遍,但是,没有尸体。 七日七夜过去了,回来竟然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吴向文无奈的看了眼暴躁的凤擎轩,这七日七夜,他听张敏说,凤擎轩日日抱着梨花烫醉生梦死,一开始还觉得匪夷所思,可如今看看那胡子拉渣,瘦削暴躁的凤擎轩,看来一切都是真的了,可是其实,没找到尸体反而是好事,只是凤擎轩现在暴怒,没人敢说出这句话罢了,既然如此,只好他来了。 “皇上,没找到是好消息啊,证明娘娘一定是被人救走了。” 凤擎轩身体一僵,随即面容舒展,狂喜的站起,“对,你说的有理,定是如此,不然如何能找不到呢。” 陈,赵,顾三卿闻言,纷纷松了口气,脑袋暂时保住了,吴向文说的没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找不到意味着也许还活着,这可比找到尸体来得更让人有希望。 吴向文见凤擎轩情绪得到了缓解,松了口气,“皇上,这七日七夜,三位少卿都累了,不如休假一日,而后接着继续寻找?” 凤擎轩回过神,重新审视跪在地上憔悴不堪的三位少卿,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头,“就按照吴公子所说的吧。” 三位少卿都松了口气,这七日七夜,真是累坏了,吃不好睡不好,折腾的快崩溃了。 摘星宫内。 听到了御书房风声后,德妃等人就一直在沉默。 的确,没有消息,找不到尸体,意味着还活着。 可是那样高的悬崖摔落,根本不可能还活着,至于找不到尸体,荒山野岭的,被野狼吃了也是有可能的。 岳惠妃有些不安的开口道,“孙太后那边,怕是会为了以防万一,重新去查探查探。” 德妃一听,火气就蹭蹭往上冒,“你是说那个老妖婆吗,万丈悬崖,蘅姐姐怎么可能还活着,至于尸体,恐怕被孙太后派去的人处理了也有可能,一想到那老妖婆竟然这般歹毒,本宫恨不得......” 邵淑妃连忙捂住德妃的嘴巴,警告道,“姐姐,这深宫里,有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指不定日后将成为你的把柄,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一下你的父亲才是啊。” 德妃一噎,顿时泄气的耷拉着眼皮,“妹妹说的是,是本宫一时忘了,只是,一想到蘅姐姐那般的惨痛,本宫的心,就......” 岳惠妃和邵淑妃一听,也都红了眼圈。 “听说,太后打算从世家贵族里挑一位来立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邵淑妃想起今日听到的风言风语,忍不住皱起眉头。 德妃后背一僵,随即恼火道,“这老妖婆!蘅姐姐才惨死,她就赶着人往哪个位置上推了!” 岳惠妃倒是想起了这几日关于凤擎轩的传闻,御书房内外都是梨花烫的酒香,凤擎轩已经很久没有踏进后宫一步了,虽然没看见他是什么模样,但从传闻而言,想来是因为蘅姐姐的原因,才这般的颓废吧! “无论是真是假,皇上都不会同意的,那个位置,本就是皇上留给蘅姐姐的。” 德妃可不赞同岳惠妃的说法,这些日子太后都干了什么好事,谁不知道!可是呢!皇上从头到尾,可都没有怪罪过孙太后一丝一毫,倒是蘅姐姐,从委屈走向了死亡,这一切,说得不好听,都是皇上害的,如果不是他偏私,太后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太妃那边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三姐妹还是不要被情绪掩盖了冷静才是。”邵淑妃想起昨日在御花园偶遇瑜太妃,对方那高深莫测的言辞。 提起瑜太妃,岳惠妃一直都心存畏惧,如果说蘅姐姐是聪明的狐狸,那瑜太妃就是成精的狐狸了,以瑜太妃和孙太后水火不容的样子,她们三人其实可以不用着急的,瑜太妃可比孙太后年轻得多,斗,也是能斗上一番的,只是目前,蘅姐姐突然身亡导致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暂时没能缓过来罢了。 但其实,有个法子倒是可以试一试的。 “如果孙太后真的从世家贵族找一个名门闺秀来当皇后,对我们,反而有利。” 邵淑妃和德妃纷纷一愣,这又是从何说起? 若是皇后都是孙太后的爪牙,那她们三个日后在这后宫里,还能过得好了? 岳惠妃见二人目光疑惑,便耐心解释道,“你们仔细想想,世家贵族的名门闺秀,如果真的成了皇后,你们认为,她会真的听命于太后吗?没有血缘关系,家族利益牵扯,她会顺从太后的意思吗?” “很显然,不会,也绝不可能,世家贵族的嫡长女,自小接受什么教养我们三个可都是经历过的,那可是以家族的兴盛为一生的责任,怎么可能去帮着孙家呢?” “还有一点,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别看皇上没有拿太后怎么样,若不是因为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哪里能撑到现在,如果太后强行把某个大家闺秀塞到后位上,皇上,绝对,一定,会爆发。” 邵淑妃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如此说来,瑜太妃那日所言的深意,大概就是这个了,不需要任何人安排算计什么的,孙太后都会自掘坟墓! 好一双犀利而勘破万事的眼睛,邵淑妃对那瑜太妃再一次赶到深深地佩服。 “姐姐说的极是,我等只需按部就班就是了,至于其他,倒是不需要过多操心了。” 德妃松开了紧锁的眉头,只要能让老妖婆倒霉,怎样都成! 慈宁宫内。 孙太后一张张的翻看着画师呈上来的名门闺秀的画像,时而蹙眉,时而淡笑,旁边伺候的几个宫娥也时不时偷偷地瞄上几眼,孙太后所满意的画像。 三诗姑姑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在孙太后耳旁嘀咕完,孙太后便锋利的眯起了眼。 没找到尸体? 竟有这般奇怪的事情发生,派去的人都是十分靠谱的,不可能撒谎,万丈悬崖,那蘅碧汐总不可能还活着!至于尸体,谁知道是不是被什么野兽吃掉了呢?若说有人能万丈悬崖中救人,那根本就是天方异谈,胡说八道。 “派人盯紧点,若有什么变动,马上掐死摇篮。” “是,娘娘。” 三诗姑姑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寝殿。 孙太后继续翻看着画像,最终,留下了八张。 旁边的心腹嬷嬷心中了然,上前一步道,“娘娘,可都要宣见一番?” 孙太后摇摇头,若有所思道,“马上就是过年了,这个时候宣见,难免漏出痕迹,听说,过两日是瑜太妃的生辰了,到时候倒是可以借机看上几番。” “娘娘说的是,只是那瑜太妃怕是会看穿娘娘的用意,多家阻挠。”心腹嬷嬷担忧道。 孙太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目光悱恻,“瑜太妃吗?她若是个聪明的,就该老实本分,哀家既然能摘掉一个蘅碧汐,就不怕费些心思摘掉瑜太妃。” 沐亲王不能动又如何,瑜太妃,她身为太后,还是能动上一动的。 “可是娘娘,这些日子娘娘的手段实在是多了些,皇上那边怕是有些紧了,还是适当的松一些罢。”心腹嬷嬷想起凤擎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踏进慈宁宫一步了,忍不住有些担心。 孙太后听心腹嬷嬷提起儿子,目光黯淡了些许,“哀家为了孩子,把自己的双手弄得肮脏,布满鲜血,可哀家,对得起儿子,其他的,强求不来,也就罢了。” “娘娘......”心腹嬷嬷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眶泛红。 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皇上总该清楚的,太后娘娘到了这把年纪还这么操心,为的还不是皇上能高枕无忧的当皇帝么。 只是,做母亲的,总是要咬牙去承受那些大风大浪的,不然,如何能保得住孩子的安全呢?瑜太妃是这样,孙太后也是如此啊。 “莫要感伤了,说起来,几十年了,你陪着哀家一路走来,最是了解哀家,怎今日却这般的伤怀了起来。”孙太后望着心腹嬷嬷,目光柔和。 心腹嬷嬷忍不住破涕而笑道,“娘娘还是这般打趣老奴,说起来,老奴第一次见娘娘的时候,娘娘才十二岁,却出落得惊为天人,妍丽无双,那一日,老奴便知,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主子。” 孙太后听心腹嬷嬷提起陈年旧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么,那个时候你也才九岁,却比寻常的丫鬟要机灵聪明得多,对你,哀家也是十分的投缘,所以才重用了你。” “能跟着娘娘,是老奴这辈子最大的幸事,若不是娘娘,老奴的家人孩子,也不会过得这般安稳,娘娘的大恩,就算是为奴三世,也是不够报答的。”心腹嬷嬷想起儿子媳妇,女儿孩子安稳富足的生活,忍不住感慨道。 孙太后见心腹嬷嬷一脸幸福的模样,心中羡慕,“其实做个平民百姓啊,最是简单快乐了,只是哀家出身名门贵族,这一生出来,便是肩负了太多的责任和使命,你瞧,连皇上,都不曾真正的与哀家多加亲近呢,这毕竟是皇家的悲哀啊。” “娘娘莫要这般说,其实,娘娘和皇上毕竟是亲生母子,这世间,最砍不断的就是血缘亲脉了,老奴有一法子,可让娘娘和皇上重修于好。”心腹嬷嬷心生一计,轻声道。 孙太后一听,来了精神,忙问,“如何?细细说来听听。” “左右那贵妃娘娘是死了的,皇上日渐消沉,娘娘若是此时去陪伴皇上,开解皇上,顺带放低架子,和皇上道道歉,说说娘娘心中的苦心,皇上自然就原谅娘娘了,加上娘娘日日的陪伴和努力,以皇上对娘娘的孝心,这重归于好,那可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心腹嬷嬷分析道。 孙太后眼睛一亮,“你说的没错,皇上对哀家的孝心,哀家最是清楚,左右不过是个死人了,哀家放低身尊,与皇上好生说道说道,皇上定会原谅哀家,哀家还能趁过完年后,找个合适的名贵闺秀,去册立为后,相信到那个时候,皇上不但不会反感,反而会感激哀家为他找了这么一个于他有帮助的妻子。” 第257章 惊现尸骨 陈,赵,顾三卿休假一日后,纷纷昏睡了一日一夜,吓得三府还以为重病不起,请了大夫看过才松了口气,这段日子,孙太后和淑皇贵妃的明争暗斗闹得是满城风雨,虽然是以淑皇贵妃的死亡来结束的斗争,但终究,让人觉得心中发寒。 同样,也因为淑皇贵妃的死亡,淑皇贵妃党一瞬间便蔫了下去,太后党和德妃党也因此重新风光了起来。 这日,无风无雪,天气还算过得去,三卿和吴向文又开始了找寻。 一日没找到,一日脑袋就不安稳。 三卿心知自己可不能和吴向文相提并论,吴向文能从吴家灭门里逃脱不受半分影响,就已经说明了皇帝对其的不同,如今贵妃生死不明,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突然,西边的一组士兵突然惊叫了起来,“天呐!这是人骨!” 三卿和吴向文听到,心中一个咯噔,完了。 四人连忙下马,往西边的那组士兵跑去,果然,那挖出的一组完整的尸骨,身形一看就是个女子,最关键的莫过于,在尸骨之下,还有一根贵妃簪。 三卿目光一红,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朝尸骨磕了三个头,如今,完全可以确定,淑皇贵妃娘娘,已经殁了。 那个聪慧温婉,端庄仁善的女子,在坠崖后,被野兽吃了肉身,这是何其残忍和冷酷的下场,三卿再也忍不住,铮铮男儿落下了泪水。 其他士兵也纷纷跟着跪下磕头,对于这个传闻中的淑皇贵妃娘娘,接触过的感伤落泪,没接触过的沉默哀悼。 吴向文握紧了拳头,面容颤抖,这些日子,因为找不到,所以他不断地安慰自己,一定是被人救走了,可如今,真的看到尸骨的这一刻,他想逃,远远地逃开这个真相。 筝音颤颤,风骨灼灼,素手如玉,美人温婉。 那些笛筝合奏,相知度过的每一段时光,都在脑海中,开始猖狂的清晰了起来,如果他不是吴家的嫡子,如果她不是深宫的贵妃,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们可以从知音发展为眷侣,纵情山水,怡情自由,相携一生? 从怀里掏出那支玉笛,横至唇边,那支特意为她谱写的曲,还未来得及给她看,没想到,如今竟是以这番模样,来吹给她听。 清越的笛音在空旷的雪地里蔓延开来,本就是首凄婉的曲子,加上吹者的情绪,更是如藤蔓,四面八方的缠绕住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丝丝渗透的凄决与悲伤,成了这场跪送的哀曲。 直至日落,四队人马才起身,双腿膝盖已跪的发麻,疼痛不已。 只是每一个人的面容都那般的肃穆与哀伤,没有半点因为疼痛而蹙眉,亦或是动容。 马蹄声被厚厚的雪淹没,整齐而默契的步伐,缓缓地随着昏暗的天色,踏入京城城门。 淑皇贵妃于回京路上,遭遇不测,坠崖身亡,经八日后,寻回完整尸骨。 御书房静的让人几乎要窒息,先前只是听到风声,毕竟没有确切的尸骨,谁也不敢当着凤擎轩的面,说出蘅碧汐死亡的事实,如今,尸骨寻回,事实也就没有办法再掩盖下去了,哪怕是为了照顾皇帝的心情。 凤擎轩紧紧地握着手里的贵妃簪,这支簪子是他亲自为她打的,她从不离身。 可才多久,她便成了一堆人骨。 凤擎轩颤抖的目光摇曳在那放的整整齐齐的尸骨上,左手跌跌撞撞的触碰上那冰冷的肋骨,仿佛还能感知昔日的温软与心跳。 张敏不忍再看,撇开了脸,想起从前,是他,鼓励她要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心,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却不想,害得她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先是葬身大火,重生回来,却连肉身都被野兽吃的一干二净,徒留冰冷的尸骨,冻伤了所有人的心。 跪在地上的三卿和一旁失魂落魄的吴向文,谁也没有心情去看皇帝的情绪和表情,作为淑皇贵妃党安插在保皇党的三颗棋子,主子的惨死,已经打了他们三人一个大大的耳光,如果他们能想到孙太后会在归途下手,说什么,也不会任由事态发展成如今这番面目全非的模样。 消息传到后宫的时候,慈宁宫喜气洋洋,摘星宫死气沉沉,鲜明的对比之下,祥和宫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与淡然。 瑜太妃轻轻地涂着丹蔻,保养得当的双手细腻柔滑,根本不像是个四十多岁女人该有的手。 “世事无常,说的还真是没错呢,本来十分看好的盟友,却被孙太后摘掉了,想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呢。” 一旁伺候的宫娥连忙讨好道,“后宫中,不乏一些与孙太后敌对的高位妃嫔,瞧德妃等娘娘们,可都是对孙太后恨之入骨,娘娘不防利用利用。” 瑜太妃似笑非笑的扬起弯弯的柳眉,说起来还真是让她意外呢,这深宫中竟然真的有姐妹之情存在,不过是刚确定了蘅碧汐的尸骨,凤栖宫那边便开始挂满了白绫,一片惨白的颜色,哭声不断。 “你倒是机灵,德妃也就罢了,横冲直撞没点脑子,倒是岳惠妃和邵淑妃,很是适合调教调教,不然就那般狭小的格局,也没啥意思。” 那宫娥见瑜太妃采纳了她的建议,心中狂喜,看来自己一定可以得到重用了,“娘娘说的极是,以娘娘的智谋和慧心,定能把两位宫妃调教的十分出色。” 瑜太妃深深地看了眼宫娥,吹了吹涂好的指甲,不动声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娥大喜过望,忙跪下磕了个头道,“回娘娘,奴婢名碧桃。” “碧桃,日后便在本宫身边近身伺候着吧。” “谢娘娘。” 凤栖宫内。 秦随风把手里的纸条递给“春兰”,“春兰”接过一看,面色大变,随即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秦随风,秦随风淡淡的点了点头,但是目光里对了几分温度,比起前些日子,好太多。 小桂子自然不是傻的,见两人神情变化的诡异,二话不说抢了“春兰”手里的纸条,看完后,小桂子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大声的嚎哭了起来。 “春兰”被小桂子的惊变吓了一跳,当下有些慌乱的抱着小桂子,轻轻地顺着他的背,免得他哭岔了气去,小桂子情感本就丰富,这种事情,还真的是会发生。 说起来,纸条的内容实在是让她们惊呆了,那分明是蘅碧汐的笔迹,上边写着,安然无恙,莫慌莫怕,莫变莫乱。 主子没事,真是太好了,看来那堆尸骨,定是主子的计谋了。 外边经过的宫娥们听见小桂子歇斯底里的哭声,也不奇怪,毕竟主子死了,谁还笑得出来? 秦随风把小桂子手里攥的紧紧地纸条夺走烧掉,这才放心的低声道,“切记主子给你们的吩咐,该如何就如何,不要露馅了,至于岳惠妃那边,去知会一声,免得她们冲动之下做些什么糊涂事,反而着了孙太后的道。” “春兰”会意的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怎么做的,放心,那党派那边怎么处理?” 秦随风不以为然的冷笑道,“正好趁这个时候让他们收敛收敛气焰,免得以为真的可以和阴险的太后党较量了,如果不是主子的原因,他们那里有机会走到现在,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墙头草,正好趁这个时候看清楚不是更好吗。” “话虽如此没错,但德妃她们的父亲总归是需要知道一二的,其他人也就罢了。” “春兰”没注意到小桂子停止了哭声,脸红的僵硬的不知所措,只是自顾自的和秦随风说着话。 秦随风瞧见小桂子的模样,便不经意的把小桂子从“春兰”的怀里拉了出来,“小桂子,去门口哭,会比较逼真。” 小桂子知道秦随风是在帮自己化解尴尬,仓促的点了点头,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春兰”见状,也没多想,“那我这就去摘星宫一趟。” 摘星宫内。 “春兰”脚步轻缓,面色依旧不改往日的阴沉,毕竟该装还是得装,好在因为德妃等三人实在是散发着骇人的气场,太监和宫娥们个个都在外边远远地忙着自己的事,谁也不想靠近德妃等人,免得被莫名的出气。 “春兰”上前,食指放进德妃的茶杯里,沾了茶水,在桌上轻轻地写下,主子安然无恙,计谋之一,莫变莫忧。 德妃起初被“春兰”的唐突吓了一跳,随即便被她写下的话惊得站了起来,岳惠妃和邵淑妃胸口的心,突突直跳,走近一看,便狂喜的把目光投到“春兰”的脸上,“春兰”点了点头,掏出手帕把茶字擦掉,福了福便悄然离开。 岳惠妃按住狂喜的有些过了头的德妃,摇了摇头,低声道,“姐姐收敛住才是,莫要露了痕迹。” 德妃不好意思的连忙解释道,“不不,我只是一下子惊呆了,我就说嘛,蘅姐姐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会被孙太后算计到呢。” 邵淑妃无奈的笑了笑道,“看来我们都虚惊一场了,不过接下来,我们三人得小心才是,若是被其他人察觉到不妥,那就糟了。” “没错,接下来我们这几日如何就继续如何,不要有半分不一样才行。”岳惠妃看了眼德妃,意有所指道。 第258章 太妃生辰 没多久,宫里迎来了瑜太妃的四十二岁生辰。 因为是太妃,所以所有朝廷命妇都是必须参加的,当然,朝廷命官家的嫡女也是必须要来的。 孙太后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选中的八个画像里的名门闺秀都来齐了,心中暗暗得意,瑜太妃哪知道,她这暗中进行的事呢。 瑜太妃今日满脸喜色,端坐在主位上,丝毫不理会一旁心思涌动的孙太后。 这孙太后若是个聪明的,就不会在自己的生辰上动手脚,不然,这最终,错的可都是孙太后,与她可半分关系都没有的。 果酒醇香,歌舞翩然,虽然淑皇贵妃的死亡给宫里带来了许多沉寂,但不代表孙太后和瑜太妃会受此影响。 在场的命妇哪个不是人精,虽两位位高权重的女人都没有做什么,但光从着装打扮,和这安排的歌舞表演,便知道其中的意思了。 于是,在场的淑皇贵妃党的命妇们,纷纷笑容得体,谁也不敢把半分的哀色带在脸上。 孙太后虽然一直都自顾自的喝着果酒,看着歌舞,但实际上一直有意无意的看那几个自己看中的名门闺秀,一个女子优秀到什么程度,言行举止就已经可以看出几分了。 所以,孙太后根本不需要单独宣见露出马脚,只需借这生辰宴会便可观其一二了。 但是孙太后却是低估了瑜太妃,但瑜太妃在孙太后面前一直都有所保留的伪装,孙太后低估也在情理之中。 一来二去的,瑜太妃已经看出了孙太后的不对劲和意图,面上不显,内地却偷偷冷笑,这孙太后果然是不知死活,现在这种情况,还敢想着强迫皇帝娶她看中的名门闺秀为后,要知道,前两日,皇上才刚得知蘅碧汐的死亡,已经两日没有上朝,而是待在凤栖宫的寝殿,不停地灌着梨花烫。 从这些举动就已经知道皇帝的心思了,可这孙太后竟然还想着要折腾,果真是,安稳太久了。 “老姐姐在看什么呢,这般入神。” 孙太后一惊,戒备的看了眼笑眯眯的瑜太妃,难道对方看穿她的目的了吗? “妹妹这儿的歌舞很是精彩,哀家自然看得入迷。” 瑜太妃讥讽的看了眼孙太后,这借口找的这般撇脚,孙太后还真是一点都没改变,依然那么轻敌。 “原来如此,老姐姐若喜欢,便让她们多跳会儿,热闹热闹。” 孙太后恼恨的瞪了瑜太妃一眼,这分明就是给自己添堵,原本这场歌舞结束了,她就可以更清楚地观察那几个名门闺秀了,结果这瑜太妃居然横插一脚。 “妹妹说的哪里话,这再精彩的歌舞,看久了也是会疲累了,倒不必继续了。” 瑜太妃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舞娘们,随即关心道,“原来老姐姐是疲累了啊,可需要去偏殿歇息一会儿?” 孙太后面色难看的拒绝道,“不必了,哀家就在这,挺好的。” “既然如此,那歌舞便继续吧,本宫瞧着也很是愉悦。”瑜太妃笑眯眯道。 孙太后一噎,恨不得扑上去掐死瑜太妃,这个贱人,竟敢这样和她对着干! 命妇们眼巴巴的看着两位娘娘明争暗斗了一会儿,心中忐忑不已,若说方才她们还不知道为什么孙太后时不时的看着自家女儿,如今被瑜太妃这么一搅和,她们可就清楚了,这孙太后竟是在相看下一位皇后的人选。 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以前,她们会恨不得巴上太后,然后拿下皇后之位给女儿,可如今,淑皇贵妃刚过世,皇上的变化谁不知道,谁敢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这不是赶着掉脑袋么。 可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里,怎么这孙太后却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她身为太后,皇上在如何,也不可能杀了她,可她们不一样啊,她们哪有资本大胆? 顿时,命妇们都悄悄和女儿嘀咕,不一会儿,命妇们依然如故,只是那些名门闺秀们,全都低垂着头,话也不说,动作都不变。 孙太后看在眼里,气恼的要命,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说到底,就是被瑜太妃搅和了!既然相看不成,她也决不让瑜太妃开开心心的过这个生辰! “哎呀,怎不见沐亲王啊。”孙太后一脸意外的四处张望道。 瑜太妃脸色一沉,这个孙太后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箫儿自从得知蘅碧汐亡故后,就去了出事的那座山祭拜几日,至今未归,还故意提起这件事。 没错,她承认,她心里的确很难过,亲生儿子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连自己的生辰都不来参加,但这并不代表,孙太后可以肆意的嘲笑她和故意泼脏水给儿子! “箫儿最是重情义,去祭拜阿蘅几日去了,唉,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般的念旧情,说起来,箫儿媳妇也是个明事理的,一听说阿蘅的事情后,二话不说便跟箫儿提议,二人一同去祭拜几日呢。” 孙太后面色一僵,她本想着借这件事让瑜太妃难堪,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么一出,这般说来的话,她想栽赃沐亲王和蘅碧汐之间不为人知的暧昧,泡汤了,不仅如此,还让众人觉得她作为一个太后,竟故意侮辱一个已死之人的清白。 死者为大,逝者已矣。 这是从古至今传下的训言。 见众命妇以一种古怪的目光齐刷刷的望着自己,孙太后只觉得难堪至极! “妹妹这是误会了,哀家不过是觉着沐亲王这般孝顺之人,竟没出现在自己母亲的生辰宴会,难免觉得惊奇,所以才问上一番罢了。” 孙太后僵硬的笑着,十指深深地掐着手掌,控制住自己沸腾的恼火。 “咦,老姐姐是否想多了,妹妹并无此意,老姐姐这般问了,妹妹才这般回答罢了。” 瑜太妃分毫不让,一副无辜的表情,气的孙太后胸口生疼生疼的。 “原是如此,看来哀家和妹妹都误会彼此的意思了,说起沐亲王妃,这成婚都这么久了,不知有喜了没?” 孙太后似乎刚想起一般,很是关心的问道。 “孩子们还年轻,倒是不着急那么快要,这孩子嘛,终究是要讲缘分的。” 瑜太妃心中生了恼意,这孙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揭开她的伤疤,真是气死她了! “说的也是,不过哀家可听说了,箫儿到现在,都没有纳妾,这样可不行,侧妃倒是可以不着急,但是几房妾室还是得要的,莫不是,沐亲王妃不同意不成?” 孙太后没错过瑜太妃方才眼底一闪而过得怒意,心中得意。 “老姐姐从何听来的闲言碎语,箫儿媳妇是大楚出了名的贤淑良德,是箫儿自己不想那么早纳妾罢了,说起来,还不是箫儿疼爱媳妇的原因,舍不得那么快纳妾回来,给媳妇添堵。” 瑜太妃面色不改,轻描淡写的语气彻底的惹怒了孙太后。 当年先皇,可是迫不及待的纳美人回宫的,那频率简直都跟吃饭一样! 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梗,不想着瑜太妃竟敢侧面的提起这件事! “妹妹怎酸言酸语的,莫不是不欢迎哀家参加你的生辰宴会?若是如此,哀家回去便是,说起来,哀家也不想屈尊于一个小小的太妃生辰不是吗?哀家可是太后。” 孙太后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怒火了,这瑜太妃定是以为今日是她的生辰,所以她不能让她难堪,她可不会让她如意了去! “老姐姐此话怎讲,真是让妹妹伤心呢,妹妹与姐姐同在后宫几十载,当初皇上夺嫡时,妹妹还和箫儿一力支持皇上登基,妹妹对姐姐的情意,姐姐如何能说出这番话来,真是让妹妹十分伤心。” 瑜太妃可不是吃素的,孙太后的下马威她可不会吃下去。 众命妇一听瑜太妃所言,纷纷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孙太后,瑜太妃说的可是一分都不假,当年,先皇最疼爱的皇子可不是现在的皇上,而是沐亲王,若不是沐亲王对皇位没有兴趣,哪里轮的上如今的皇上呢,何况,当时沐亲王可是为了让现在的皇上能坐稳皇位,放弃了兵权,放弃了皇位,这般的手足之情,在历代皇室都是十分少见的。 于情于理,孙太后都不应该先是拿沐亲王没有参加生辰宴会来气瑜太妃,也不应该拿沐亲王妃至今没有怀孕来讥讽沐亲王,更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的诋毁瑜太妃和沐亲王,说起来,孙太后的心胸实在是太狭隘了,难怪当年一直都只是皇贵妃,而不是皇后,钱太后虽然是笑面虎,但该有的大度可是半分都没少的,孙太后,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在场的都是官家命妇,正正经经的嫡妻,孙太后说到底当年也只是个妾,虽然最后爬到了平妻的地位,严苛来说,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孙太后哪里被命妇们用这种眼神看过,一时间再也顾不上维持什么威严和颜面了,顿时恼火的站了起来,拂袖离开。 丝毫不顾在场的人和今日的寿星瑜太妃。 只是,孙太后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今日的拂袖离开,在后面,竟然给她带来了灭顶之灾。 众命妇尴尬的看着上座的瑜太妃,然而瑜太妃却是出奇的平静,半分失礼的神态都没有。 说起来,瑜太妃的确是个可怜的,当年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和瑜太妃本就是青梅竹马,有婚约在先的,谁知道半路,出身名门贵族的嫡长女钱太后硬是求着当时的皇上赐婚,而当时的皇上又不知道,先皇和瑜太妃是有婚约的,就这样赐了婚,结果钱太后成了太子妃,孙太后和瑜太妃成了侧妃。 也正是因为如此,先皇一直觉得对不住瑜太妃,才会对其宠爱几十载都不曾改变过。 “各位夫人莫要见怪,孙太后最近火气有些旺盛,倒也不是故意的,大家继续欢饮吧。” 瑜太妃淡淡的笑了笑,端起果酒喝了一口。 众命妇对瑜太妃的印象更加好了,这才真的是有风度有涵养的,那孙太后可真是,太糟糕了,想起自己的女儿还差点被那孙太后看上,害死一家人,顿时,众命妇在心里,对孙太后就划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字,想着日后见到孙太后还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好。 第259章 真情一动 而此刻的清宁庵的山脚下,不知何时,盖了一座木屋,虽简陋,但却洋溢着柔和的灯光,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屋内只有简单的桌椅和一张床,魏卿菡和凤擎箫两人互相偎依,望着桌上的灵牌,那是凤擎箫给蘅碧汐刻得灵牌,两人在这里已经祭奠了两日了,凤擎箫的意思是祭奠满七日便回宫,虽然,明知今日是瑜太妃的生辰,可是,两人终究没有回去,虽然凤擎箫没说什么,但魏卿菡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内疚。 “你也无需这般的自责,母亲会明白的。”魏卿菡轻轻地拍着凤擎箫的背部,给予对方安慰。 凤擎箫只觉得背后有只温柔而娇小的手,小心翼翼却坚定的肯定着自己。 凤擎箫的心莫名的颤了颤,面对魏卿菡,他早就不像一开始那样,只是为了敷衍才娶回来,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相敬如宾,冷淡如冰。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长,他对魏卿菡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他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假装看不到对方对自己的细心,体贴和温柔,更令他难以置信的莫过于那日,他得到蘅碧汐死亡的确实消息,当他知道,蘅碧汐竟是这般惨死,只剩下尸骨,被冰冷的雪掩埋那一刻,他的心,痛的差点就窒息而死。 孙太后怎么能,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 他怒拔挂在书房里那把御赐的碧血剑,满腔恨意的要往皇宫里冲,是魏卿菡拦住了他,哪怕被他错手用剑伤了腰,留下那样狰狞的疤痕,她也不曾掉过一滴泪,不曾委屈的说过一句话,只是用坚定的,恳求的目光望着他,声音那样的脆弱却又那样的肯定,“夫君,蘅姐姐若是知道,会伤心的。” 就是那样一句话,他平静了下来,终于发现他的剑,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划伤了她的腰,鲜红的血不断地流出来,她苍白的脸,在那一刻,灼伤了他的心。 他在做什么?他怎么会错手伤了这样一个,自己一直亏欠的女子,她是他的妻,他给不了她爱,难道,还要给她伤害吗。 手里的剑掉落在地,那把绝世名剑碧血剑上,染着刺目的红,讥讽的提醒着他方才的冲动和凶狠。 终于,他艰涩的从嘴里说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快要发霉的三个字,“对不起。” 是,他无颜说这句话,他如何有资格说这三个字? 一开始就是抱着敷衍皇上和母亲的心态,把她娶回来,洞房花烛夜,喝完交杯酒,他却在书房睡了一夜,她没有吵,没有闹,更没有哭,只是十分平静的,温婉的,一如既往的,本分的做着一个王妃该做的事,守着一个妻子该守的原则。 不干涉他,不烦闹他,不埋怨他,体贴他,关心他,帮助他。 当他意识到该说对不起的时候,对着那双温柔的眼睛,却始终说不出口。 内疚和羞愧,像巨石,压迫着他的喉咙,挤压着他的心,不疼,但,难受极了。 母亲曾多次把她召进宫,问她为何还没有怀孕,她只是笑着说,是自己身体太弱,可母亲哪知,那是因为,至今,她都依然还是处子之身,他未曾碰过她,也没有在她房里度过一晚。 后来,实在承受不住四面八方的询问,她还是笑着说,是自己身体很难怀孕,当下就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全部开了脸,抬成了姨娘。 她一直傻傻的以为,他是因为不喜欢她所以才不去她的房里,所以才把陪嫁丫鬟开了脸,可当她发现,他依然没有去任何一个姨娘房里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当她犹豫而忐忑的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同带着她的陪嫁丫鬟,他也不喜欢。 他那一刻,只觉得喉头沉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用愧疚的目光望着她,他如何说得出口,他心里有人,尽管那人是高高在上,宠冠后宫的皇贵妃,他也还是爱着她。 她终究是聪慧的,作为大楚王国里,风评最好,才貌仅次于孙尚香的女子,她终于还是看懂了他的眼神,明白了其中的弯弯曲曲。 可她依旧没有吵闹,也没有哭泣,只是沉默的转身离开。 接着,平日里是如何,她还是如何,管理着偌大的王府,操心着交际和应酬,忙着和人脉打好关系,精心伺候着他的饮食起居,不曾懈怠过半分。 他那憋了许久的三个字,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累积着,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他开始没办法面对自己,没办法面对她。 那道腰伤,还没好,她就对自己说,“夫君,我们去蘅姐姐身故的地方,祭奠七日罢,母亲的生辰那边,我安排了礼物,也写了告罪信,母亲不会怪你,有什么罪过,我来担。” 那一刻,他第一次,把她揽入怀,堂堂七尺男儿,泪流满面,抽噎不止。 阿蘅,我该如何,我到底该拿卿菡如何。 阿蘅,我好害怕,我发现我再也没办法维持自己爱你的心,再没办法假装看不到卿菡的爱,卿菡的痴,卿菡的苦等。 阿蘅,原来这世间,真的没有单独坚持下去的爱恋。 两人带着府兵,带着七日所需的简单用品,来到蘅碧汐葬身的山脚下,盖了一座木屋,寒食七日,诵经七日,安静的祭奠那个,被阴谋所害,死法惨烈的蘅碧汐。 她知道他不和她睡,便把床一分为二,用绳索隔着,他望着她平静柔和的目光,只觉得酸涩的几乎承受不住。 他颤抖着声音告诉她,她大可不必如此,不必跟着他在冰天雪地里,祭奠,煎熬。 她却摇头,坚定的目光比夏季的日光还要灼烈,她说,夫君在哪,妻子就应当在哪。 她还说,生同寝,死共穴。 那一刻,他再一次揽住她,再也没办法否认心里,不知何时发芽,不知何时悸动的不能自已的情感。 阿蘅,我好像,没办法再继续爱你了。 回过神,凤擎箫望着身旁神情庄严,目光肃穆的魏卿菡,一颗心,却是暖洋洋的,尽管这屋子里,没有地龙,没有火盆,尽管外面的风雪依然狂烈,通过木屋的缝隙钻进来,却依然不觉得刺骨,不觉得寒冷。 这让他感到满足,感到安心。 七日说过就过,在两人突飞猛进的情感里,飞快的流逝。 然而却在第七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高烧不退,腰伤发炎流血,整个人开始说起了胡话。 她说,夫君,卿菡喜欢你。 她说,夫君,卿菡知道你不喜欢卿菡,你爱着蘅姐姐。 她还说,夫君,没有关系,你可以继续深爱蘅姐姐,就像我继续痴恋着你一样。 最后,她声音嘶哑,气息奄奄的说,只要...只要夫君不要离开卿菡,就好。 他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热泪,在冰天雪地中,飞快的凝成冰霜,他抱起她,运起轻功,不要命的飞快赶回王府,召了无数的名医来救她。 她不能出事。 她不可以死。 可是腰伤虽然控制住了,高烧却始终退不下去。 他日日夜夜的守着,连秦太医也请了过来,依旧只能是靠她熬过去才行。 因为秦太医说,王妃是心病,造成梦魇,加上压力过大,才在这一次的病里,全部爆发了出来,高烧才会始终退不下去。 所以,只能是靠熬。 熬过去,就没事,不然,只能准备后事了。 后事。 这两个字刺伤了他的心。 仿佛又看到了阿蘅惨死,自己无能为力的模样。 为何现在,却又要重温一次这种无能为力,锥心之痛。 满屋子的太医和大夫,却都通通束手无策,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差点站不稳,他不能失去她,决不能了。 他亲力亲为,开始照顾她,他没有不吃不喝,因为秦太医说,只有吃饱了喝足了,才能更好的照顾王妃,所以他听秦太医说的,到时间就吃饭,渴了就喝水,果然像秦太医说的那样,他没有觉得身体疲惫,反而有更多精力,照顾她。 可是卿菡,为什么你还没醒来。 我还没亲口对你说最后一次,对不起。 说完之后,我将以皇族之血起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再也不负你。 卿菡,如果你听到我内心的呼喊,请你给我一次机会,醒来听我说对不起,听我起誓,让我爱你,让我守护你。 桃花源里。 雪狼无精打采了很久,蘅碧汐觉得奇怪,但,每次问灵玉,对方都拒绝回答自己。 可是她真的太不安了,不知为什么,这种不安已经持续了几日。 这一日,她再也忍不住,逮住在做饭的灵玉,目光紧锁,声音恳切,“灵玉,告诉我,好吗,再这样下去,我实在是吃不下睡不好,我的心沉甸甸的,好难受。” 灵玉停下手上的铲子,目光复杂,“箫哥哥和雪狼也有血咒的联系,雪狼这个样子,应该是箫哥哥遇到了什么事,但自身身体是没问题的,也没有受伤。” 顿了顿,灵玉有些疲惫道,“这种情况,只能是箫哥哥自己解决。” 蘅碧汐不明白了,灵玉到底在说什么,感觉有头没尾的,“说仔细些好吗,灵玉,因为我真的听不太明白你的话。” “箫哥哥的王妃高烧不退,如果没熬过去,可能就会死,而箫哥哥,爱上了王妃。大概就是这样,你担心也没用,不是吗。”灵玉继续挥舞着铲子做菜。 蘅碧汐一愣,原来是这样,这个身体毕竟原先,和凤擎箫十分亲密,会有这样的担心也是下意识的,如今听明白原因,就不再难受了,当然,对于自己而言,凤擎箫可以放下过去,珍惜眼前人,是一件解脱的事情,她再也不用背负着愧疚和无奈。 只是,她也是理解凤擎箫的心情的,好不容易放下过去,爱上眼前人,却发现,眼前人危在旦夕,却无能为力。 “你说的没错,我担心也没用。”蘅碧汐离开了厨房,此时此刻,她想守着雪狼,就像,在她最危险的时候,雪狼守着她一样。 她从来,从来都是一个过分感性的人,如果不是仇恨,何至于此。 外边的人都以为她死于野兽,却不知,她竟是被野兽所救。 第260章 心生一计 讽刺的是,等外边的人平息了关于她的一切事情后,她再完好无损的出现,也不知,会吓坏多少人,当然,包括那个始作俑者,孙太后,想来,她这样的年纪,是经不起刺激和惊吓的吧,勾起一抹冷酷的笑,蘅碧汐眸子冷厉。 听灵玉说,再过几日,京城会迎来少见的大雪,据说会足足下个几日几夜不休的。 也不知道,孙太后喜不喜欢,她为她准备的这份惊喜的礼物。 深宫寒瑟,这几日后宫女子都深居简出了起来,说起来也是怪了,这几日的雪竟然没停过,甚至有了不会停的预兆。 但是,往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各宫的嫔妃都没办法再走动了。 慈宁宫内。 孙太后脸色阴沉的望着窗外无休止的大雪,心情烦躁。 轻而快的脚步渐渐靠近,碧桃垂首停住,怯怯道,“回娘娘,夫人们都推脱说,雪太大,实在难以出门。” 孙太后闻言,面色更是难看,都把她当傻子么!若是想来,雪再大又如何,左右不就是费点功夫吗! 碧桃小心的斟酌着孙太后的情绪,小声道,“娘娘,左右除夕总是能见到的,莫要恼伤了身体才是。” “你倒是个懂事的,只是哀家这身体,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这皇后一日不定下来,哀家的心啊,就一日都难以歇息。”孙太后面色缓和,忧虑十分。 碧桃听出孙太后语气里的松缓,心下松了几分,这几日,孙太后以各种名义方式,召见那八位名门闺秀,可那些夫人们,都以近来大雪不断为由,婉拒进宫,可没把孙太后气的半死,今日这差事落到自己脑袋上,又推不掉,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自己机灵,孙太后也没有因此牵连了自己去,不然那板子的滋味,定让自己尝尝的。 “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娘娘不必忧心,以娘娘的慧眼,定会很快帮皇上找到一位优秀的皇后。” 孙太后一听,心中的抑郁舒服了许多,望向碧桃的目光也亲近了些许,“摘星宫那边情况如何?” “回娘娘,摘星宫一如既往,死气沉沉,听里边当差的小太监们说,几乎到了饭不思寝不想的地步。”碧桃连忙讨好道。 还以为是一群机灵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孙太后心下放心了许多,凤栖宫如何哭丧,摘星宫如何悲伤都与她无关,她巴不得她们一直如此,免得一整日她还得防着她们会不会恼羞成怒下做出点什么。 虽然不怕对方出招,但怎么说都快过年了,不想出什么幺蛾子,不吉利。 天色说暗就暗,冬天的白昼本就十分的短暂,加上阴沉沉的几日大雪,基本更是比其他时候更昏暗了。 孙太后皱起眉头,这大雪,究竟打算下到什么时候。 “娘娘,可需要传膳?”碧桃把内殿的灯全部点亮后,又往香炉中填了些香料。 碧桃不说还好,这一说,孙太后发现自己的确有些饥饿,“传吧。” 沐亲王府。 魏卿菡只觉得眼皮十分的沉重,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见见清晰,床边那张熟悉的脸,此刻眼圈乌黑,憔悴不堪,魏卿菡只觉得心口一紧,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疲惫沉重,想说话,却发现声音嘶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她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和夫君在祭奠的第七日,她给蘅姐姐上完香后,突然眼前一黑,就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如今这样了。 可是,夫君这是守了她很久了?不然为何会如此憔悴呢? 心尖突然一阵战栗,魏卿菡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个认知彷如轰烈的潮水,一哄而上,激起了她疲惫而沉重的感知。 魏卿菡由于激动,浑身竟然都在轻微的颤抖着,凤擎箫察觉到床轻轻地抖动,惊得连忙站了起来,望向床上那双温婉的眸子,顿时狂喜的扑上前,紧张而小心的试探道,“卿菡,你...醒了?” 魏卿菡目光一顿,他从未这般唤过她,他从来都是淡淡的唤自己为王妃。 可是现在,他唤她,卿菡。 魏卿菡的眼泪一下子就汹涌而出,声音嘶哑的让人心碎,“夫...夫君,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凤擎箫只觉得胸口大痛,他究竟把她伤成什么样子了,轻轻地扶着魏卿菡坐起来,凤擎箫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卿菡,你醒来,真好,我,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魏卿菡身体一僵,随即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擎箫,他,他的意思是他不想失去自己吗?是自己理解的这样吗? “夫...夫君,你这是......” 话一出口,魏卿菡就顿住了,她该怎么说? 凤擎箫看出了魏卿菡的惊讶,犹豫和小心翼翼,鼻尖微酸,“卿菡,从前是我多有不对之处,从今日开始,我会好好待你,这些日子,我最怕的便是你就这样,离开我,一个人去了。” 顿了顿,凤擎箫轻轻把魏卿菡揽入怀里,“对不起,卿菡。这三个字我想说太久,却始终说不出口。若不是经历了这般多,我还不明白,我早已,爱上了你。好在,上天待我不薄,你终究没有离我而去,我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魏卿菡已哭的不能自已,这番话,她奢望了那样久,终于,总算是苦尽甘来。 “夫君,莫要说对不起,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勉强不得,强求不来,卿菡自知自己的到来,晚了蘅姐姐许多,所以卿菡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哪日,夫君放下了过去,卿菡也算是有福。如今,卿菡已等到夫君放下过去,卿菡,实在是幸运。” 凤擎箫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好的让人心疼的女子。 两人紧紧相依,恨不能把彼此都融入骨血中,再不能分开。 沐亲王妃醒来的消息,片刻就传遍了京城,凤擎箫向来风评就出众,甚得民心,加上魏卿菡素有好名,所以,当百姓们听说后,无不乐奔相告,欢喜非常。 只是,这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刚用完晚膳的孙太后一听,当下面色就不好看了。 其实若不是魏卿菡早早地嫁了,这皇后之位,她本是十分属意魏卿菡的,毕竟大楚能和孙尚香一不分伯仲的,就是魏卿菡了。 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家世还是风评,那都是一等一的。 可惜却被沐亲王给娶了。 孙尚香没折掉之前还不觉得如何,如今魏卿菡取代了孙尚香,成为大楚最优秀的女子,却嫁给了沐亲王,孙太后只觉得膈应的厉害。 就像生生的被鱼刺卡主了喉咙一样,上不来下不去,难受的很! 碧桃见孙太后听闻消息后就一直趁着脸,心思来应该是见不得沐亲王好,顿生一计,“娘娘,奴婢有计可献。” 孙太后一听,眉头舒展,“你且说说看。” “娘娘在名义上,依旧是沐亲王的嫡母,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嫡母,关心儿子,天经地义,沐亲王妃至今没有诞下世子,娘娘作为嫡母,没有训诫沐亲王妃已是宽厚疼宠,但皇家子嗣,向来注重开枝散叶,娘娘可以此为由,献上美女给沐亲王为妾。” 碧桃见孙太后眼里浮起了算计和思索,心知有戏,便继续道,“如此,一来膈应了沐亲王妃,二来关门打了瑜太妃的脸,三来噎住沐亲王,而娘娘所赐的妾,可不是沐亲王妃,想打发就打发,想折杀就折杀了去。” 孙太后眯起眼,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沐亲王府这年,定会过的’热闹’无比了。 “极好,恰巧哀家这慈宁宫里,多得是适龄出嫁的宫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罢。” 碧桃心中欢喜,她年龄还不足,加上她一直坚守宁为寒门妻,不为贵门妾的原则,提出这番提议,为的便是让孙太后把身边那些心腹重用的宫娥全部赐给沐亲王为妾,如此一来,自己就会更加得到重视,而前面,也就没有了挡路的人了。 “娘娘英明。” 孙太后仔细斟酌了下,自己不少心腹宫娥年龄都十分合适出嫁,正好,派其他人去她还不放心,若是心腹的话,那就太好了,还能当沐亲王里的细作,把沐亲王府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她。 “碧桃,你去告诉夕瑶,夕萍,夕婷和夕颜四人,沐浴更衣,来哀家这。” 碧桃大喜过望,成功了!“是,娘娘。” 一个时辰后,夕瑶等四人来到正殿见孙太后。 孙太后满意的看着夕瑶四人,虽不是貌美如花,但也是小家碧玉,清秀可人的。 “你们可知哀家为何把你们四人叫来?” 夕瑶四人自六岁进宫到现在二十岁,整整十四年都在孙太后的身边当差,加上父母皆早亡亦或是原本就是孤儿,对孙太后,是毫不迟疑的死忠了。 无牵无挂,无可要挟。 这也是孙太后最放心四人的原因,根本不担心四人会背叛自己。 夕瑶是四人中最沉稳的,早已明白孙太后的用意,“可是有什么任务?” 碧桃在一旁仔细的帮孙太后按摩着肩膀,眼帘低垂,耳朵竖起,只听见孙太后语气半欣慰半叹息道,“你们四人,本是哀家打算给尚香做心腹的,不料她竟如此轻易的就被折掉了,如今,眼下有件事,需要你们四人去做,稍后你们便带着哀家的懿旨去沐亲王府,哀家把你们四人许给沐亲王为妾,目的是什么,哀家就不用多说,这沐亲王府的风吹草动,哀家要了若指掌。” 夕瑶四人先是一惊,随后了然,看来孙太后还是容不下沐亲王的存在,需要借机除掉了。 “是,娘娘。” 第261章 气恼至极 夜色渐深,雪如鹅毛,轻巧的细细堆积着,夕瑶四人坐在马车里,怀抱懿旨,心中细细思索出宫时,碧桃说的那番话。 “四位姐姐切记,娘娘说的只是其中一个任务,还有一个娘娘是不方便明说的,沐亲王妃和沐亲王已经和好,不过沐亲王妃还没剩下子嗣,也不能,生下,夜已深,四位姐姐可要小心才是。” 夕瑶有些不明白孙太后了,那沐亲王妃说起来,没有碍着孙太后什么,为何,还要她们对付沐亲王妃呢。 夕颜是四人里心思最为敏感的,细细的咀嚼了一遍碧桃所言,有些不确定了,不让沐亲王妃生下子嗣还说得过去,毕竟一旦生下,就算沐亲王因什么意外殁了,这子嗣可都是皇孙,断断不可能被牵连,这还不算,到时候,这子嗣一样继承沐亲王这个位子,一样是祸患,所以,不让沐亲王妃生下子嗣是十分说得过去的。 但是,连沐亲王妃都不放过,又是为何? 沐亲王妃的娘家一没兵权,二没被重用,三在朝堂中也没有结党,这怎么得罪了孙太后? 四人心思莫测的下了马车,高高举着手中的懿旨,门口的护卫瞧见,心跳漏了几拍,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当下便进去通报。 不多时,凤擎箫和魏卿菡便匆匆出来,夕瑶四人朝凤擎箫和魏卿菡行了大礼后,便把手中的懿旨交给了凤擎箫。 凤擎箫认得夕瑶四人是孙太后的心腹宫娥,但不明白这么晚过来是做什么,当然,直觉告诉他,孙太后可绝对不是有好事找他的。 狐疑的接过懿旨,打开看完后,凤擎箫的脸色却是比夜色还要深不可测了,几乎是生生的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旁边的魏卿菡眼位扫过懿旨,心惊不已,孙太后难道,就这么容不得凤擎箫的存在吗? 夕瑶四人见过大风大浪的宫娥,因此并没有被凤擎箫的沉默和阴沉吓到,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等待着。 凤擎箫眯起眼,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四个宫娥,真不愧是孙太后培养的心腹,可真是不一般,这大晚上的,迫不及待把人送来了,就这么见不得他安宁。 “四位既是太后所赐,自然是要交给王妃来安排的,卿菡,把她们带下去,开脸安排吧。” 魏卿菡听出凤擎箫话里的淡淡恼意,心思看来要想办法防备着才是,好在自己四个陪嫁丫鬟都抬了姨娘了,人数上也不输了去。 “是,夫君。” 夕瑶四人对沐亲王妃的印象有了不同,这王妃果真不是个简单角色,虽不知为何太后容不得,但光凭这份不简单,就不可小嘘了。 一般的王妃,听说赐妾这种事,就算再怎么伪装,眼里的寒意和面部弧度都是僵硬的,言辞也会多有讽刺,沐亲王妃这倒好,根本看不出半分的不高兴,甚至连情绪都没有,光是这一点,就比沐亲王强了许多倍去了。 四人跟着魏卿菡一路穿过大气的回廊,精致的花园,抵达东院。 魏卿菡吩咐丫鬟把四位姨娘叫来,又叫婆子泡茶端点心给夕瑶四人驱寒饱腹。 一举一动无不风华毕露,只是大概是大病初愈,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无力,一路都是走的极慢,被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搀扶着。 夕瑶四人心下对魏卿菡的看法又有了不同,这沐亲王妃竟如此沉得住气。 等四位姨娘到齐后,夕瑶四人的热茶也喝了一壶,点心去了大半。 魏卿菡清了清嗓子,柔声笑道,“这四位是太后娘娘赐给王爷的姨娘,刚接到懿旨,自然不能耽搁,马上就抬了,日后大家便都是姐妹了,只是这王府里有许多的规矩和流程,夜深难以一一和夕瑶妹妹你们说清楚,只能是到明日,再慢慢说了,方才我已吩咐丫头们准备了热汤与衣裳,只是因为事出突然,可能衣裳会有些不合身,还望夕瑶妹妹你们莫要介意才是。” 夕瑶等人相视一眼,再一次对这沐亲王妃感到心惊,她竟然在她们面前自称我,这意味着是和她们十分亲切,不需要拘礼了,当然其中也有一定的原因,毕竟是孙太后赐的,若是端架子过了,会惹孙太后不高兴,光是这一点,就考虑的这般仔细,真是不简单。 其次便是还安排了丫鬟们准备热水衣裳给她们沐浴就寝,这雷厉风行又细致入微的作风,远远地超过了四人的想象。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们若是在这个时候惹出幺蛾子或者说了什么讥讽的话,就显得没规没距,丢太后的颜面了,好一招先发制人。 这么快的时间内便把一切的退路堵死了,她们四人现在就真的只能退下去,沐浴就寝了。 夕颜瞧了眼笑眯眯的沐亲王妃,和夕瑶等人行了妾礼后便在丫鬟的带领下离开了东院,去了西院。 等众人离去,魏卿菡扶着下巴,细细的思索了起来,凤擎箫一直在内室偷听着,他最是不想见到孙太后赐的人,自然躲了起来。 当然,其中也有想看看魏卿菡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的想法,很显然,他再一次对自己的王妃感到骄傲。 “不用担心,本王没蠢到会信任她们。” 凤擎轩衣摆款款,携温带柔的走出来,安抚道。 “夫君,我是在想,这四人性格各异,却默契十分,以夕瑶为首,她们定是接受过专业的训练的,并非只是太后身边的心腹那么简单。” 魏卿菡把主位让出来给凤擎箫坐下,自己坐到紧邻的旁边,捻起一块芙蓉糕递到凤擎箫的嘴边。 “这是自然,夕瑶她们四人六岁便在太后身边当差了,整整十四年的培养和训练,自然非同一般,这也是我气恼的原因,孙太后竟舍得把她们四人全部赐给我,这其中的意味,实在是太惊心,这么多年了,孙太后还是想除掉我。” 凤擎箫就着魏卿菡的手咬下糕点,囫囵吞入,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魏卿菡知道他思考事情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习惯皱眉深思,心下也开始警惕了起来,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夕瑶等人了。 十四年的宫斗经验,十四年的阴谋培训,自己能应付的过来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夕颜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意味实在是太深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抓住夫君的把柄,置夫君于死地那么简单,根本没必要四个人都进府,夕颜那一眼,实在是让她心惊肉跳。 “夫君,我总觉得,她们的目的不只是如此,只是,我暂时没想到深处。” 凤擎箫闻言,目光一跳,换了个角度思索了起来,他自然是明白魏卿菡的意思,的确,如果只是要置他于死地,有必要把四个人都赐给他吗? 这沐亲王府里,也就他和卿菡两人了,加上还没有子嗣,真正算起来,也就他们两个人是主子了,说到威胁的话,也只是他,为什么......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凤擎箫面色黑了下来,魏卿菡一看,心知这是凤擎箫想到什么了,“夫君,可是有眉目?” 凤擎箫一把握住魏卿菡的肩膀,目光凝重,“卿菡,恐怕,她们的目标里,也包括你,甚至是我们以后的孩子。” 赶尽杀绝。 这四个字在心头浮起,魏卿菡倒抽了口冷气,这孙太后果真是,狠辣。 “夫君,那我们应当如何?” 凤擎箫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的话,“卿菡,你别怕,幸好我们还没有子嗣,若是有,怕是大大不妙,太后想找出把柄那是不可能的,一来我们确实没有谋权篡位的想法,二来我的兵权已经交还给了皇兄,三来我没有和朝臣频繁来往,所以,她们是找不出把柄的,怕就怕两点,一个便是她们一定会百般阻止你怀孕,二是想办法,除掉你。” 魏卿菡不解,不让她怀孕还说得过去,可为什么还想要她的命呢? 凤擎箫看出魏卿菡目光里的疑惑,叹了口气,解释道“卿菡,你忘了,虽然你娘家不见得有多么强大,但也是稳打稳的百年世家,若想我无法翻身,就不能有你的助力。” 魏卿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难怪孙太后连自己都不放过了,可是,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 “夫君,虽然你没有把柄可抓,可孙太后,怕是会制造假把柄。” 这种事情,孙太后做起来一定不会生疏,经历过两次夺嫡的孙太后,对于权谋,和帝王的逆鳞,那是一清二楚的,必须要防备夕瑶等人,在沐亲王府埋下什么假证才行。 “卿菡,恐怕要委屈你,暂时不能受孕了,若是受孕,那真的是会一尸两命。我们还很年轻,不着急,母亲那边我会去把一切都解释清楚,至于夕瑶等人,我会派暗卫时时刻刻盯紧了,你自己也要小心,后宅的手段,我并不了解。” 凤擎箫打横抱起魏卿菡,大病初愈,本该好好休息,被孙太后这么一闹,魏卿菡的脸色几乎比雪还要白的吓人了,说起来,这雪,也不知道究竟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魏卿菡没想到凤擎箫突然抱起自己就进了内室,一下子脸有点烧。 幸福来得太快,她,还没能适应过来。 凤擎箫轻轻地把魏卿菡放在床边,亲自帮魏卿菡脱下正装,只留中衣,再细致的把魏卿菡小心翼翼的扶躺下,盖好被子,自己才快速的脱掉正装,吹灭了灯,抱着魏卿菡,盖上厚厚的鹅绒被。 魏卿菡依偎在凤擎箫火热的胸膛,仿佛寒冬所带来的刺骨与僵硬,都得到了温柔的缓和,这个怀抱,她等了太久,如今,一切如愿以偿的时候,却又虚幻的像梦。 “夫君,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你分心。” 凤擎箫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嗅着魏卿菡发间十分清淡好闻的气息道,“我一直都相信你,因为你是京城双姝,当然,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那个孙尚香,不提也罢。” 魏卿菡见凤擎箫提起孙尚香便是多了几分鄙夷,心中也有些甜,其实,众人不知的是,孙尚香一直自许天下无双,而她与她被合称京城双姝这件事,在孙尚香眼里,是她侮辱了她,她不配和她合称,因此,私底下并没有少给魏卿菡使绊子和算计。 第262章 午夜惊魂 不过,不重要了,自从孙尚香出了那件事后,早就从京城双姝中被人剔除了,如今,自己虽是大楚第一女子,风评极好,但其实在她心里,这并没有什么用。 两人在各自的思索中,悄然入眠。 然而,此刻的慈宁宫,却是透着十分的诡异。 雪一如既往的大,今夜本是夕瑶等人值班,却因为孙太后的突然决定,导致变成了碧桃和几个小太监值夜。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因为孙太后疑心十分的重,除了信任之人外,根本不让其他人值夜,可这几个小太监和碧桃一样,一大早忙到现在,还要接着继续值夜,早就力不从心,疲惫不堪了,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咬牙值夜。 今夜的雾十分的浓厚,层层叠叠,和着越下越猛的雪,阴沉的笼罩了后宫。 摘星宫此刻却是灯火通明,巡夜的太监们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暗暗叹息,这后宫竟真的有这般让人感动的姐妹之情,淑皇贵妃的死亡已是事实,这凤栖宫日日夜夜哭丧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这摘星宫也跟着日日夜夜的祭奠,就让人觉得十分难得了。 可是,当巡夜的太监们经过没有一丝灯光的慈宁宫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孙太后极难入眠,这也是众所皆知的,所以,除了值夜的奴才们可以提着一盏宫灯外,整个慈宁宫为了配合孙太后的入眠,都是全部熄灯的。 虽然也是一如既往,但也不知是不是今夜的雾十分的重,雪十分的大,这慈宁宫,竟透出一股子森森的骇人阴气,让人毛骨悚然,一刻都呆不下去。 巡夜的太监们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连头都不敢抬,仿佛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一样。 这番场景落入值夜的碧桃和小太监们的眼里,莫名的多了几分渗人的诡异。 好像有股阴森森的凉气在背后缓缓升起,瞬间没入四肢八骸。 碧桃面色苍白,目光慌乱道,“怎么,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几个小太监本来就已经是惊弓之鸟的状态,被碧桃这么冷不丁突然的说话,语气幽幽,声音飘飘的,吓得打了个冷战,几个人连忙抱成一团,腿都软了。 碧桃以为几个小太监看到了什么,吓得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般,喃喃自语,“你,你们怎么了,是,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什么东西。” 几个小太监此刻是闭着眼浑身发抖,手里的宫灯掉落在软绵的雪地上,很快就被寒风吹灭了,此时听碧桃这么鬼气森森的说话,吓得下意识睁开了眼,却看到面色如雪的碧桃,目光涣散的看着他们,就好像,就好像一个女鬼! 一股子骚味突然在空气中蔓延开,碧桃心下更是害怕了,她明白这是小太监们吓尿了,可是小太监看着她就吓尿了绝无可能,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他们在碧桃身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你们,不要跑.....”碧桃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她察觉到小太监们想离开这里,可是如果他们走了,留她一个太可怕了,而且也不知道她身后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她真的,好怕啊...... 小太监们一听碧桃这么一说,潜意识就撒开了腿,没命的一溜烟跑的没影了,开玩笑,他们吓得要死,干嘛不跑? 碧桃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太监们跑的没影的方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凝固成冰一般,她觉得身体僵硬的动弹不得,她甚至不敢扭头去看身后到底是什么,她腿软却又僵硬的迈不出步伐瘫软在地,亦或是逃跑。 手里的宫灯,诡异的亮着微弱的光芒,在这漆黑一片的慈宁宫里,如同鬼火一般,随着寒风,轻轻摇曳,忽闪忽灭。 寝殿内的孙太后迷迷糊糊的被突出起来的寒气惊醒,睁开眼,周围是熟悉的黑暗,是了,她受不得一点点灯光,否则很难入睡。 只是,寝殿里明明烧着地龙,门窗也是紧闭的,为什么她会被寒风惊醒呢? 孙太后突然,觉得莫名的心虚了起来。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后,孙太后有些不安的开口唤道,“碧桃,进来点灯。” 门外的碧桃本就吓得快晕过去了,突然听到孙太后虚弱得声音,冷汗从额头析出,咬了咬牙,碧桃迈开步伐,推开了寝殿的门,走了进去。 当碧桃提着宫灯走向孙太后时,却瞧见窗户飞过一个黑影,顿时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床边,孙太后见碧桃一副被吓得面色灰白的模样,心下恼怒,她只是叫她进来,至于吓成这样吗? “怎么毛毛躁躁的,站起来,把寝殿的灯全部点亮。” 碧桃被孙太后的冷语拉回了神,知道自己差点惹毛了孙太后,暗暗松了口气,“是,娘娘,奴婢许是在外站久了,被冻得有些迷糊,还望娘娘莫要气恼。” 孙太后一听,心下的恼意去了几分,说起来,今天倒是勉强她了,从早到现在,都没能休息过,外边又冷。 “没有下次。” 孙太后坐起来,语气缓和了些许。 “谢娘娘。” 碧桃抬起宫灯,打算点亮桌子上的灯,就在此时,窗户又飞快的掠过了几道黑影,由于碧桃专心得抬着宫灯准备点灯,所以没有看到,但是,坐在床上等待的孙太后,却是看的一清二楚,顿时便吓得瞪大了眼睛,心都快突然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明明门窗是紧闭的,可不知为何,寝殿里却是有着阵阵的寒风,这桌子上的灯却是如何都点不着。 就在此时,又有几道黑影在窗边飘过,而这次,速度却慢了许多,不难看出,是女人的身影。 孙太后看的清楚无比,顿时吓得尖叫起来,“啊!” 碧桃被孙太后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手一抖,本来好不容易快要点亮的灯灭了。 寝殿内的地龙好似关了一般,越来越冷,甚至有寒风在寝殿内肆意的刮着,门窗发出轻微而诡谲的细碎响声,碧桃只觉得浑身都僵住了,不知所措,不敢回头。 孙太后早就吓得抱着被子,一身的冷汗被寝殿内不知何来的寒风,吹得刺骨发疼。 就在这时,门,突然自己打开了,发出“吱呀”的声响,碧桃再也控制不住,眼睛暴突,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啊!” 孙太后也随着碧桃的尖叫和突然打开的门吓得闭上了眼睛,一些血淋淋的画面袭入脑里,李贤妃,赵淑妃,张惠妃,刘德妃,徐丽妃......这些人惨死的脸纷纷清晰在脑海里浮现。 就当此时,窗户突然同时自己全部打开了,凶猛的寒风侵袭而入,昔日上吊的而死的李贤妃,从门口飘了进来,长长的舌头垂到地面,那舌头颜色竟是黑色的,碧桃再也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那李贤妃越过碧桃的身体,飘到了床边,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和鼻子,孙太后吓得凄厉惨叫,但那李贤妃却只是停留在床边,漂浮在空中不动了。 眸子血红,满脸鲜血淋漓的赵淑妃从窗户飘了进来,眼睛还流着血,飞到李贤妃旁边停住,那双骇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抖成一团的孙太后。 “别,别过来.....” 孙太后声音抖得支离破碎,整个人都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 就在这个时候,窗户又飘进了一个血红的肉团,随着肉团飘进来的,是一个没有四肢的女人,她连头也没有,那团肉团却是紧紧地挨着她的怀,慢慢的在她肚子前停住,孙太后的眼珠子越睁越大,几乎要夺眶而出。 “张惠妃,不,不是本宫,不是本宫害死你的孩子的,是钱,钱皇后逼本宫的,本宫,本宫也是没办法啊......” 当年,张惠妃由于性子绵软,不争不抢,所以,本是后宫里最安全的一个妃子,甚至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然而,她却怀上了龙种,不声不响的就到了七个月大,对外,却宣称是病了。 直到有一日,张惠妃挺着大肚子的样子,被钱太后的心腹宫娥不小心看到了,那宫娥惊呆了,立马就告诉了钱太后,钱太后知道后,气急败坏的把孙太后叫去,给了孙太后一包堕胎药,当时的孙太后虽是贵妃,但钱太后毕竟是皇后,虽然她私心里也是恨不得,张惠妃的孩子没了,但她没想过自己亲自动手。 那是她第一次下手害死一个成型的男胎,张惠妃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成了一辈子的噩梦,这还不算,钱太后甚至丧心病狂的让人把张惠妃的头,手脚全部砍断,肢解后,偷偷运出了宫,那个时候先皇在外微服出巡,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等先皇回来,钱太后只是说张惠妃重病不治,死了。 可是,人都是需要有第一次的。 孙太后虽然平日里没少争来斗去,但都是和同为贵妃的瑜太妃斗,虽然肮脏的手段不少,但从未亲手做过这般血淋淋的事情,更没想过这般丧心病狂,只是,钱太后,毕竟是皇后啊,她一个贵妃,如何抵抗? 从那以后,钱太后便总是让孙太后去害妃子了,张惠妃是第一个,紧接着,李贤妃,赵淑妃,刘德妃,徐丽妃...... 孙太后的五官随着往事开始扭曲了起来,双手死死地抓着脑袋,孙太后的神智开始凌乱了起来,“对,不是本宫,不是本宫做的,是钱皇后,是前皇后做的,本宫没有,本宫没有!” 话音刚落,刘德妃和徐丽妃也从窗户飘了进来,刘德妃的眼眶里,竟是没有眼睛的,徐丽妃的更是浑身溃烂...... 孙太后癫狂的惨叫连连,她想起当日钱皇后笑眯眯的言辞:皇上说,刘德妃的眸子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本宫,还真是不知道,有多亮...... 第263章 太后疯了 她还曾满脸温柔的把一包药粉递给自己:皇上称赞徐丽妃的皮肤,胜过羊乳,白腻柔滑,噬魂销骨,本宫好生羡慕啊...... 往日历历在目,钱太后的慈眉善目清晰的冲着自己笑,抬起头,五个惨不忍睹的冤魂都看着自己,孙太后尖叫连连,俨然受刺激过度,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次日清晨,连下了多日多夜没停的大雪,却是停了,浓浓的雾也缓缓散开,温暖的阳光倾斜的穿透云层,照耀着阴霾多日的京城。 然而慈宁宫内却是乱成了一团。 凤擎轩一下早朝,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慈宁宫。 吴向文正费劲的帮孙太后针灸着,一地的太医只得是老老实实的跪着,没办法啊,技不如人,秦太医自从淑皇贵妃娘娘殁了之后,就请了病假,说是在家中祭奠淑皇贵妃娘娘。 说起来,众太医便觉得秦太医运道真好,每一次倒霉的时候,他总是不在的。 吴向文的额头满是汗水,当他拔下最后一根银针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旁紧紧守着的凤擎轩心中一紧,“向文,如何?” 吴向文无奈的看了凤擎轩一眼,摇了摇头,“只能是每日针灸来稳定混乱的精神了,太后娘娘已经,疯了。” 凤擎轩大脑一轰,母亲,疯了? 众太医随着吴向文的话,额头更是紧贴地面,真是太惨了,淑皇贵妃的事才没过多久,这孙太后就疯了,皇上怎么受得了啊,皇上受不了,拿他们开刀可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么! 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轻轻地走了进来,“吴公子,碧桃姑娘醒了。” 吴向文点点头,起身道,“皇上,一起去看看碧桃姑娘吧,或许能听到什么。” 凤擎轩皱起眉头,不明白吴向文为什么这么说。 “昨日只有碧桃姑娘和太后娘娘待在寝殿里,今早在下听到风声过来的时候,碧桃姑娘晕倒在寝殿地面,太后娘娘则是晕在床上。” 吴向文想起今早慈宁宫闹得乱七八糟的情况就觉得头大,且不说太监们个个惊魂不定,宫娥们更是一问三不知。 现在,要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能把希望放在刚醒来的碧桃身上了。 “既是如此,便过去。” 凤擎轩脸色阴沉的往偏殿走去,吴向文跟在后面,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依然跪在地上。 皇上没有叫他们起来,他们可不能起来跟过去,何况,孙太后这般突然就疯了,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多的去了,无论等会碧桃说什么,那都是皇家的内幕,他们作为外臣,是不能知道的。 偏殿内。 碧桃双目无神,恍恍惚惚的发着呆,时而惊恐地缩成一团,时而则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凤擎轩目光阴沉的盯着碧桃,吓得碧桃又缩成一团,躲到角落去了。 吴向文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泄气道,“碧桃怕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虽没有太后娘娘那么严重,但也神志不清了,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凤擎轩恼火极了,不过是一夜之间,竟能发生这么多的意外? 他根本不信什么意外! 把目光放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小太监,昨日就是他们和碧桃值夜,据他们方才所说,是昨晚闹鬼了。 凤擎轩从来最厌恶鬼神之说,自然不信,但吴向文听了之后,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依旧神志不清的碧桃。 恐怕,这闹鬼是假,有人故意扮鬼惊吓孙太后才是真。 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就很明了了。 孙太后年轻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了多少阴损的事情,区区的闹鬼竟然生生的吓得她五脏俱损,这其中,怕是这鬼,与孙太后年轻时候的所作所为脱不了关系。 只是,这扮鬼的人除了胆大包天外,还十分的精明,整个事情做得滴水不露,半点痕迹证据可都没有留下,连唯一看到的碧桃,也被吓得神志不清了。 也就是说,这场闹鬼,没办法剖开去查找幕后操纵的黑手了。 所以,这件事,只能断为普通的闹鬼了。 说起来,熟知孙太后过去的事情的人,可就只有瑜太妃一个人了。 吴向文目光望向颓废的凤擎轩,这段时间以来,他不理朝政,好不容易今日上了朝,虽说和过去比起来,差的十万八千里,但好歹,恢复了点意识。 可现在,孙太后的事一出,怕是又要像前段日子那样了。 吴向文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件事归根究底,太明了了,瑜太妃定是见凤擎轩这般荒废政务,起了野心,故意策划的这一切,为的是击垮凤擎轩,这样的话,就能找个机会,夺位了。 想起一向被瑜太妃牵着鼻子走而无可奈何的凤擎箫,吴向文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左右都是兄弟,他又该帮谁。 “向文,这件事,你怎么看?” 凤擎轩墨色的眼珠越发的幽深了起来,瘦削而憔悴的脸庞,满是沉郁之色。 吴向文心中暗暗叫苦,他能说实话吗? 凤擎轩见吴向文苦着一张脸不吱声,心中一顿,吴向文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沉默。 “是瑜太妃。” 凤擎轩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能让吴向文为难的,只有一个可能。 “这件事,原谅我没有办法帮你解决,无论是你还是他,都是我的兄弟。” 吴向文低下头,歉意而难过。 “从你沉默那一刻,朕便知了,你也无需抱歉,这种事,错不在你,也不该,为难你。” 凤擎轩疲惫的离开了偏殿,留下吴向文一人无措的站着。 张敏见凤擎轩情绪极差的走出来,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正想劝慰两句,却被凤擎轩冷冷的打断,“摆驾祥和宫。” 这厢闹得天翻地覆,摘星宫却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 只是里边的真实情况却是...... 德妃和邵淑妃玩着五子棋,岳惠妃和“春兰”下着象棋,小桂子托着腮帮子左看看右看看,倒也自得其乐。 红秋等人一部分守在殿外,一部分隐身在殿内。 自从得知主子没事后,她们只觉得像是从地狱走了一遭。 那种煎熬的内疚和愧疚终于得到缓解,毕竟,是她们不够谨慎,才导致了这样的事情。 “姑姑又赢了!姑姑真厉害!”小桂子高兴地低低叫道,双眼发光的看着“春兰”。 岳惠妃无奈的摇了摇头,佩服的看着“春兰”道,“姑姑棋艺远在本宫之上,本宫输了。” “春兰”淡淡的笑了笑,暖暖的看了小桂子一眼,“运气好了些罢了。” “哈哈哈,本宫赢了!”德妃兴奋的声音挡都挡不住,外头的红秋等人忍不住扶额,幸好声音还算压制,要是再大声点....... 邵淑妃有些好笑的捋了捋垂落下来的发丝,轻声提醒道,“姐姐的声音当控制控制的好。” 德妃立马下意识的捂住嘴巴,歉意的点了点头。 小桂子见棋局都结束了,亮着眼珠子道,“慈宁宫那边动静可真大呢,听说那吴公子都束手无策了。” “听说皇上最后可是去了祥和宫呢,想来是怀疑到瑜太妃头上去了。”岳惠妃意味深长的笑了。 邵淑妃有些担忧的凝起眉头,思索道,“可是,瑜太妃那边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即使察觉,我猜,她也绝对不会声张,这件事,瑜太妃定可以处理。”岳惠妃安抚道。 “春兰”十分赞同岳惠妃的说法,说句不好听的,瑜太妃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她说不是她做的,皇上会信?当年的事情,唯一还活着的知情者,可就瑜太妃一个人了,瑜太妃这个时候,否认,晚了。 何况,孙太后已经疯了,剩下的时间来说,等同于废了。 这对于瑜太妃而言,根本就是一件大好事,何况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皇上也就只能怀疑和旁敲侧击,没有实证,他不能处置瑜太妃,以瑜太妃的心智,当然也想到这一层。 小桂子似懂非懂的看着众人的言辞,半天没反应过来。 “姑姑,难道,皇上就不会怀疑到我们这边来吗?” “春兰”柔和的看了小桂子一眼,他还没真正经历过凶险的肮脏,自然对很多东西依然不能很灵敏的想明白。 “自然不会,不过,瑜太妃应该会察觉到,但是,不重要。” 小桂子还是不明白,如果说瑜太妃会察觉到,以瑜太妃锱铢必较的性子,真的会拿他们没办法?总觉得不尽其然,毕竟,她们和瑜太妃比起来,终究是太嫩了。 “可是姑姑,瑜太妃,非比寻常的啊。” 岳惠妃闻言,也重新思考了起来,小桂子虽然反应慢,但总是能注意到许多她们没察觉到的细节,的确,瑜太妃,可不能小瞧了去,还是要防备一二比较好。 “小桂子说的没错,接下来我们应当小心些。” 小桂子见自己的想法被采纳了,眼巴巴的望向“春兰”,期待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春兰”无奈的冲小桂子点了点头。 第264章 太妃晕了 祥和宫内。 瑜太妃笑容浅浅,不慌不忙的看着眼前黑着脸的凤擎轩。 本来呢,一大早听到慈宁宫的消息,她自然是大喜过望的,多年的宿敌居然好端端的疯了,这不是天都帮自己么。 可还没等她高兴够,这皇上,就莫名其妙的冲进来了。 当然,这一刻,瑜太妃心知,其中定是有什么内幕了,不然,以凤擎轩骄傲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来这祥和宫的。 凤擎轩墨色的瞳仁紧紧地审视着眼前的瑜太妃,对方一如既往的平淡祥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无喜无悲的脸上,挂着礼貌而薄淡的笑意。 “太妃可听说了慈宁宫的事?” 单刀直入,凤擎轩已经没有耐心去周旋和试探了,此刻他只想知道真相。 “皇上此言何意,本宫不知。” 瑜太妃目光微冷,这凤擎轩发什么疯,一大早的闯进来,丝毫没有顾忌她这个先皇的妃子的颜面,这也就罢了,这都闯进来了,总该歉意一二,或者问候寒暄片刻吧。 可都没有,这是把她不放在眼里了! 还有,慈宁宫的事,自己也才刚听说,这般问自己,是想把脏水泼在她身上么! “太妃当真不知?朕敬你是先皇留下的妃子,在待太妃这一块上,自认为,是除了太后之外,最极尽照顾了,不想太妃竟然在这个时候,还与朕装糊涂!” 凤擎轩此刻已经没有半分耐心了,都到这个地步了,瑜太妃还和他装傻! “皇上还请注意自己的言辞,本宫连祥和宫的门都没出过,何来的装糊涂!” 瑜太妃恼了,这凤擎轩竟敢这样与她说话,简直丝毫就没有把先皇放在眼里! “根据慈宁宫昨日值夜的小太监们的口供,慈宁宫是闹鬼了,这闹鬼是假,扮鬼吓人倒是真,能把孙太后吓疯的鬼,可不应当是朕掌政时期的人才是,这一点,瑜太妃若再不坦白,休怪朕无情了。” 凤擎轩想起孙太后疯疯癫癫的模样,胸口疼痛难当,那是自己的母亲啊! “本宫什么都没做,皇上无凭无据,就把这样一盆脏水往本宫身上泼,就不怕地下的先皇知道后,气的跳出来么!” 瑜太妃总算明白了,感情这孙太后疯了是因为慈宁宫闹鬼了,凤擎轩说的的确没错,孙太后这样的人,能把她吓疯的鬼,可不就是先皇掌政时期,被孙太后害死的妃子的冤魂么! 的确,如今后宫里清楚这些事情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但是,这根本就不是她做的,凤擎轩就凭这一点,没有证据,就闯进祥和宫逼自己认罪,休想! “瑜太妃,你敢对天发誓,这件事与你无关么!” 凤擎轩气急败坏,他的确没有证据,但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证据,放眼整个后宫,只有瑜太妃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 然而瑜太妃把整件事情做的缜密精细,别说证据了,蛛丝马迹可都没有留下半分半毫的,现在拿证据和先皇来吓唬他!难不成,她当真以为,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不敢拿她怎么办不成! 上一次的举兵谋反,他还没和瑜太妃好好地算账,已经是十分容忍了。 这一次,他决不能姑息了去! “本宫对天发誓,若慈宁宫一事与本宫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本宫死无葬身之地!” 瑜太妃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出这一句话。 她何曾受过这般的屈辱,明明不是她做的事情,这凤擎轩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人! “太妃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凤擎轩见瑜太妃面色难堪的发了毒誓,心下的怀疑去了几分,别人不知他却是清楚的,这瑜太妃十分相信鬼神,发誓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撒谎和开玩笑的。 但是这件事若真的不是她做的,又会是谁呢? 还有谁,能这般诡谲的在众人的眼皮子地下,完成这样一场完美的阴谋! “荒谬!本宫虽只是个太妃,但好歹是先皇的宠妃,皇上这话是何意,莫不是,抬了棺材来,强把本宫放进去不成!” 瑜太妃猛地站起来,目光尖利的盯着凤擎轩,当初若不是因为碍于钱太后,她根本不必委屈箫儿,委屈自己,把江山拱手让给凤擎轩母子,如今倒好,一步错步步错,自己和箫儿,现在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她就不信了!无凭无据的,凤擎轩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自己强行带走审讯! “太妃莫不是心虚,怎这般的激动!” 凤擎轩见瑜太妃恼羞成怒的样子,不似伪装,心中不确定慈宁宫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瑜太妃所为,但眼下还是打算炸一炸。 “皇上慎言,无凭无据就诬陷本宫,此为可不是明君!” 瑜太妃气的浑身颤抖,好一个凤擎轩! “朕不是明君,难道,沐亲王就是明君?” 凤擎轩墨色的瞳仁尖锐的锁住瑜太妃的脸,果然没错,瑜太妃还存有谋权篡位的想法! “本宫并无此意,皇上欲添之罪何患无辞!” 瑜太妃气的眼冒金星,有些站不稳,旁边的宫娥担忧的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瑜太妃。 “太妃有没有此意,太妃心中清楚。” 凤擎轩见好就收,若真众目睽睽下,无凭无据,就把瑜太妃抓走或者气病了,那可都不是什么好名声,若是被人故意炒作,后果并不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 “你!” 瑜太妃胸口火气上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顿时,宫娥们慌了手脚,忙抬起晕倒的瑜太妃,手足无措的看着阴沉着脸的凤擎轩,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照顾好太妃,若有闪失,提脑袋见朕。” 凤擎轩抛下冷冰冰的一句话,便黑着脸离开祥和宫。 宫娥们这才呼天喊地的把瑜太妃抬进寝殿,去传太医。 不过是断断一个早上,孙太后疯了,贴身宫女傻了,瑜太妃晕了一连串的事情,来势汹汹,震得全朝哗然。 沐亲王府收到消息后,傻眼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魏卿菡忧心忡忡的望着一脸怒气的沐亲王来回踱步,从昨晚到现在,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局,他们所有的人都被困住了。 先是孙太后莫名其妙的赐妾,意图栽赃拿捏。 接着孙太后莫名其妙就疯了,贴身心腹傻了。 然后皇上龙颜大怒大发雷霆,气势汹汹闯宫。 最后瑜太妃不知怎么就晕了,到现在都没醒。 “夫君,这件事,太可怕了,原先我们以为,孙太后是幕后谋划之人,如今看来,孙太后怕也只是个棋子啊。” 魏卿菡深吸了口气,心惊肉跳。 “你说的没错,整件事仔细看来,我们被迫鹬蚌相争,那暗处的渔翁,实在是,令人惊骇。” 凤擎箫气恼的揉着眉心,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怕是会担上谋权篡位的嫌疑,如今朝政敏感,这次一连串的事件,看似无意,却处处透着诡谲。 孙太后为何突然想栽赃拿捏他?连将来留给新皇后的心腹四人都派来做妾,为的就是要让他死。 可孙太后才赐妾完,就被闹鬼事件吓疯了,这件事矛头直直指向母亲瑜太妃,皇上本就敏感多疑,对孙太后又孝顺十分,当下不顾颜面就闯宫,气晕了母亲。 按照外人的角度来看,就是孙太后赐妾给他,瑜太妃看不过,便回敬孙太后,趁机借鬼吓人,逼得皇上无凭无据就闯宫,这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把皇上置于昏君的位置,再把他扯进狼子野心的队伍里。 环环相扣,紧密的连条漏缝都没有。 “接下来我们得低调行事,一律不会客,大门紧闭才是。” 魏卿菡头疼不已,接下来他们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危险,多少双眼睛会盯着沐亲王府。 这眼看着就过年了,这...... 到底是谁,是谁布下这样居心叵测,歹毒至极的网。 “你说的没错,传令下去,沐亲王府闭门谢客,府内所有人,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凤擎箫疲累的坐下,有心无力道。 眼下也只能是这样了,他那敏感多疑的皇兄,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祥和宫内。 在吴向文费力的针灸下,好不容易醒过来的瑜太妃,先是怔楞了一会儿,随即看到吴向文关切的目光后,回过了神,心知是吴向文辛苦的为自己治疗了。 说起来,她一直就有着老毛病,不能激动,一旦激动过度就会气血不稳,晕死过去,若是常常如此,寿命也不长了。 所以她一直努力的平和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激动。 然而,今早,凤擎轩的咄咄逼人实在是让她忍无可忍。 “向文,辛苦了。” 吴向文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娘娘需保重自己才是,眼下时局敏感,沐亲王也是举步维艰。” 瑜太妃被宫娥扶着坐起来,深深地望着吴向文,“可是向文,若当初你愿意站线,其实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吴向文一噎,是啊,如果当初他站线在凤擎箫这里,如今在位的就是凤擎箫了,蘅碧汐也不需要经历这么多坎坷荆棘的磨难,姐姐也不至于因嫉妒而死,家人族人也不至于权力熏心的想要大权在握,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回头路。 当年,他既没有站在凤擎轩这一边,也没有扶持凤擎箫。 不是因为他不想插手皇族斗争,只是因为,他不想违背天命罢了。 加之,无论是凤擎箫还是凤擎轩,都是同门师兄弟,本就没有理由,偏颇任何一方。 当然,他也明白,当年的瑜太妃处境十分艰难,无奈之下,只能放弃,险险的保住了沐亲王。 可如果当年,他知道会是如今这般样子,他一定会选择扶持凤擎箫,不为其他,只为减少杀戮和死亡。 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姐姐死了,亲人族人死了,蘅碧汐也死了。 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娘娘,往事伤怀,莫要再提了罢,娘娘的身体想必,不用在下多说,娘娘也会好好珍重。” 瑜太妃蹙起眉头,扫了在场的人一眼,众人心领神会,纷纷退下。 “向文,如今,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吴向文身体一僵,随即苦笑着摇头,“娘娘还不明白吗,此刻在下,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一不小心,就会牵扯许多。” 第265章 水落石出 “可是向文,本宫的命,维持不了多久不是吗,可箫儿,箫儿是无辜的,若不能保证箫儿好好地活下去,本宫这个母亲,就算死了,怕也是愧对地下的先皇啊。” 瑜太妃眼眶一红,悲伤的难以自已。 “娘娘莫担心,在下,在下会尽力而为的,娘娘不会有事。” 吴向文难受的别过脸去,不敢看瑜太妃脸上破碎的表情,这是一个母亲的哀求,可他,他不能答应。 “向文,本宫也不着急你现在给本宫答案,本宫愿意等,只是向文,本宫希望,在最后一刻,能带着好消息去见先皇。” 瑜太妃刚强的擦掉眼泪,带着浅浅的鼻音说道。 “这是护心丸,这里一共有十颗,娘娘每日服用一颗,十日后,在下再来诊脉。” 吴向文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轻轻放在瑜太妃手里,带着长长的叹息与无奈,离开了祥和宫。 今年的冬天,果然,比往年,都要寒冷得多。 吴向文前脚刚走,“春兰”后脚便进来。 她猜得没错,凤擎轩果然不敢强行带走瑜太妃,而瑜太妃也十分聪明的,没有在凤擎轩面前提及到她自己的怀疑。 瑜太妃握紧手里的药瓶,望着缓缓走进来的“春兰”,深色晦暗不明。 “奴婢见过太妃娘娘,愿娘娘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春兰”语气恭敬,神色恭谨,不见丝毫的轻蔑之意。 但从“春兰”缓缓走进来那一刻,瑜太妃就什么都明白了。 “春兰姑姑可真是稀客呢,不在凤栖宫吊唁,怎有空来本宫这里。” “想必娘娘从奴婢走进来那一刻,便应当,明白了许多,只是奴婢还是需要把一些事情讲明白。” “春兰”声音平淡,似乎分毫听不出瑜太妃言辞里的讥讽。 “真是令人吃惊啊,就算淑皇贵妃不在,春兰姑姑也能联合德妃等人,策划出这样一个精密的局,本宫真是刮目相看。”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瑜太妃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若不是情绪不能激动,她真恨不得,把今日所受的屈辱和难堪,全部奉还回去。 “娘娘还记得淑皇贵妃,真是不易,若不是因为娘娘当时的谎言,淑皇贵妃也不至于有这般凄惨的下场,娘娘说,对吗。” “春兰”讥讽的盯着瑜太妃,这个女人也有今日。 “春兰何出此言,本宫尊称你一句姑姑,是念在你是过世的淑皇贵妃的掌事姑姑,并非是本宫惧怕于你,说吧,你今日过来,可不是简单的嘲讽本宫吧。” 瑜太妃没心思和“春兰”争吵,眼下有太多事情要筹备了。 “其实呢,为了表达诚意,奴婢需要给娘娘看样东西。” “春兰”突然扬起一抹诡谲的笑,仿若地狱而来,散发着阴暗的腐朽气息。 “噢?是什么呢。” 瑜太妃有些紧张,不知为何,看到“春兰”这般的笑容,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娘娘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那么清楚孙太后的陈年旧事。” “春兰”把手放在脸上,开始慢慢的撕开假皮。 瑜太妃猛地瞪大了眼睛,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双手不自觉的死死抓着锦被。 “因为,我就是......” 假皮缓缓地被撕掉,露出了一张清秀却透着妖异的脸。 不施粉黛,右眼角下的泪痣清晰的泛着淡淡的冷芒。 “啊!” 瑜太妃惊恐地大叫出声,仿若见了鬼一般。 眼前这张脸,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忘记的脸。 “娘娘很惊讶是吗,可是娘娘,当年若是你愿意伸出手,我姐姐,何以死的那般的凄惨!” “春兰”声音凄厉,眸子透着血红的怨恨。 “你,你不是苏婉,你是苏婉的孪生妹妹,苏兰。” 瑜太妃几乎是打着寒战把话说完,当年钱太后和孙太后联合起来对付徐丽妃,苏婉是她的心腹宫女,却因为不经意间看到徐丽妃被孙太后亲手毁容杀害,被孙太后发现,抓了起来,她当时虽想救苏婉,但却因为孙太后后面还有一个钱太后,不得不忍痛舍弃了苏婉。 苏婉绝望的眼神成了她的噩梦,因此,她想对苏婉的家人补偿补偿,却发现,晚了一步,苏婉全家,都被灭口了。 “娘娘,这些年,你就不会做恶梦吗!我姐姐不过是因为不小心看到那一幕,你明明可以救姐姐,可你没有!姐姐入宫十几年,忠心耿耿的为你做事,可你,却舍弃了她!” “春兰”,不,应该说是苏兰,指着瑜太妃,嘶哑着声音骂道。 “苏兰,你听本宫说,当时若只是孙太后,本宫定不会舍弃了你姐姐,可当时还有钱太后啊,本宫自身难保,如何能出手救你姐姐呢,本宫事后想补偿你们全家,却被孙太后抢先一步,灭了你们全家,虽不知你是如何逃脱活下来的,但是苏兰,本宫,这些年,最愧疚的,就是你姐姐。” 瑜太妃抓着脑袋,仿佛那日,苏婉绝望而凄厉的目光出现了一般,刺得她难受之极。 “原来娘娘还知道愧疚二字,那日,是和姐姐交好的一个宫娥,偷偷出宫告诉了我这一切的真相,我娘为了让我活下去,为姐姐报仇,早早地把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可爹娘他们,全都死了。等风波平息后,我便利用化妆术,隐去自己与姐姐相似的一些地方,比如眉毛和泪痣,我化名为兰馨,一步步的走到如今,终于,钱太后死了,孙太后疯了,而你,也活不长了吧。” 她可是听见了吴向文和瑜太妃的对话,若不是如此,她还看不出,瑜太妃保养如此年轻,却抵不过心脏衰竭这个噩耗。 “你,你竟然是兰馨!” 瑜太妃终于恍然大悟,太可怕了,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能使一个人从苏兰变成兰馨,再从兰馨,变成春兰。 “还有更惊人的事没告诉娘娘。” 苏兰面容诡异,眼角的泪痣越发的散发着森冷,“主子,没死,那尸骨不是主子的,只不过,为了逼真,主子把皇上特地为她打造的贵妃簪故意放在尸骨里罢了。” “你,你说什么!蘅碧汐,她竟然没死!” 瑜太妃瞪大了眼睛,心率急促,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苏兰眼明手快的把瑜太妃手里的护心丸药瓶抢过来,打开,倒出一颗,塞进瑜太妃的嘴里,瑜太妃苦难的咽下,半晌,才恢复了平和。 “娘娘,虽然你命不久矣,但可不能这个时候死,你别忘了,沐亲王可还指望你的筹谋呢。” 苏兰讥讽的望着瑜太妃,如今不需要她动手,也不需要主子头疼,等一切结束后,这瑜太妃自己就会死。 姐姐,你看到了吗,我终于,为你报了仇。 姐姐,你终于可以,含笑九泉,安心去转世了。 只是姐姐,下一次,莫要再入宫为婢了。 “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你和阿蘅的计谋。” 瑜太妃终于明白了全部,她虽然对摘星宫有所怀疑,但终究因为那是孙太后的陈年旧事,摘星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晓,但她却漏算了,蘅碧汐的能耐。 她是那样一个智谋过人的女子,自己看好的盟友,虽被孙太后算计成功,但也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死了才是。 “娘娘现在明白,也不算太晚。皇上这般一个孝子,就算孙太后怎么蹦跶,皇上都会原谅孙太后,可孙太后只要活着,主子又怎么可能安心度日,完好封后呢。那日,主子坠崖不假,但却得到了高人暗中相救,连受伤,可都没有。” 顿了顿,苏兰目光透着崇拜,语气也恭谨了些,“后来,主子决定先不回宫,暗中策划好这个局,由我和慈宁宫的内应一同完成。想必,说到这里,娘娘应该明白,那个内应,是谁了吧。” “是碧桃。” 瑜太妃暗暗的倒抽一口冷气,孙太后精明一世,却毁在一个内应上,真是讽刺至极。 “没错,就是碧桃,碧桃当然不叫碧桃,她真名是绿萝,美人盟分堂堂主之一。对了,忘了告诉娘娘,美人盟的盟主,是主子。” 苏兰声音开始变淡,仿佛只是在讲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般,似乎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计谋,也不过如此一般。 “什么!” 瑜太妃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蘅碧汐竟是如此的深藏不露,美人盟,那个诡谲神秘,杀人如麻的女子杀手组织,这幕后的盟主,竟然是蘅碧汐。 “绿萝故意挑拨孙太后的算计,孙太后果然把夕瑶四人赐给沐亲王为妾,想借此拿捏栽赃沐亲王,然后绿萝在孙太后常常熏得香料里放入了致幻的香料,那香料在燃尽后,不会留下半分痕迹,就算是医术过人的吴向文,那也是闻不出来的。” “于是,美人盟其他堂主扮成已故的李贤妃,赵淑妃,张惠妃,刘德妃,徐丽妃......于是,孙太后自然而然,疯了,以凤擎轩的心性,必怀疑你,如此一来,你一定会为了让沐亲王活下去,选择谋权。” “如此一来,孙太后疯了,对主子没有半分影响,主子可以找个机会,重新回宫,顺利封后。你一定很奇怪,主子既然要与你联手,为什么要这般安排,还把你和沐亲王都绕了进去,那是因为,主子在警告你,警告你上次的谎言。” “说到这里,你一定很奇怪,主子既然接下来都要顺利封后了,为什么还打算和你联盟,为什么让我把这么多秘密告诉你。” 苏兰眸子闪着奇异的光芒,似疯狂似崇敬,“那是因为主子,要报孩子的仇,主子之所以要爬上后位,可不就是,为了让凤擎轩失去他最在乎的江山么,而这江山,瑜太妃娘娘可一直都十分想要,对吗。” 瑜太妃从震惊到平静,对于蘅碧汐,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己一直自认为谋略无双,如今看来,蘅碧汐根本,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说的没错,为了箫儿活下去,这个江山,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也要把它夺下来。” 苏兰把护心丸的药瓶还给瑜太妃,目光淡淡,“以后,不要自作聪明的考验主子,主子说了,她没那么多功夫,陪你慢慢的考验。” 瑜太妃点点头,苦笑道,“就算你不说,本宫也知道。” “你知道就好,接下来不要有什么动作,老老实实的,主子就这几日,会回宫,凤擎轩无凭无据,不会拿你如何,熬过这几日便是了。” 苏兰轻轻地福了福,从怀里拿出新面皮,重新戴了上去,又恢复了那个忧郁悲伤的春兰,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祥和宫。 第266章 王府密谋 瑜太妃艰难的抬起头,望着苏兰远去的背影,心绪复杂,麻乱一团。 既然自己晕倒了,就干脆称病不起吧,阿蘅要回来了,自己且就等着便是。 苏兰离开祥和宫后,大大方方的出了宫,由于是淑皇贵妃生前的贴身姑姑,所以皇宫里没有人敢对苏兰不敬,加之皇上许过苏兰随意出皇宫,所以,即使是眼下这样敏感的时期,苏兰也是最不会引起任何人敏感的人了。 禁军守卫们见到苏兰,以为她又要出宫购买祭奠用的东西,纷纷心中暗叹,淑皇贵妃终究是去的太早了。 苏兰目不斜视尔的出了宫,走到祭奠一条街,这条街专门卖死人要用的东西,这里所有商铺的掌柜们,都熟知苏兰了。 苏兰心不在焉的胡乱转悠着,确定身后没有人跟从后,从小巷子拐出去后,抄小路进了沐亲王府。 当然,她进沐亲王府那一刻,易了容,看起来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婢子。 东院里。 魏卿菡正和凤擎箫对弈正烈,管家匆忙走了进来禀报,“王爷,王妃,有客来访,自称是,春兰姑姑。” 春兰?那不是阿蘅的贴身姑姑么? 魏卿菡虽不知春兰姑姑是谁,但见凤擎箫的面色微变,便知道这个春兰姑姑非同小可了。 “带进来吧。” 不一会儿,苏兰便走了进来。 凤擎箫一愣,这长相怕是易了容了,毕竟他对易容术也懂一二。 “不知姑姑前来所为何事?” 苏兰坐下,喝了杯热茶暖暖身子,这才笑道,“自然是有大事,时局敏感,不然,我也不需易容,特地出宫了。” 魏卿菡见凤擎箫若有所思的把玩着茶杯,心知他有些话不方便问出口,便温和道“姑姑可知,太妃娘娘情况如何?” 苏兰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凤擎箫,看来这沐亲王和这沐亲王妃倒是心有灵犀的很,“太妃娘娘已经醒来,吴公子的医术,王爷最是清楚不是吗?” 凤擎箫眉头舒缓了些,母亲没事就好,向文的医术的确,可以放心。 魏卿菡眼尖的瞧见凤擎箫的放松,心知火候差不多了,“原是吴公子诊断,那自然放心不过了,姑姑这番周折前来,直说无妨。” 苏兰放下茶杯,神情严肃了些,“还请王妃遣退所有下人罢。” 魏卿菡一愣,随即明白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定是严重十分了,朝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心腹嬷嬷便心领神会的带着所有下人退了下去,走之前还细心的把门窗禁闭。 “我这般前来,有几件大事要说,第一,淑皇贵妃没有死,这三日便会回宫。第二,王爷对这个皇位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第三,淑皇贵妃和渝太妃已经联手。” 苏兰平静的把话说完,便成功的看见凤擎箫和魏卿菡变了脸色,蘅碧汐没死?这怎么可能呢,当时尸骨和贵妃簪那可是铁铮铮的遗物啊。 “姑姑慎言,这三件事不能儿戏。” 魏卿菡深吸了口气,目光沉沉的望着苏兰。 “王爷,王妃不明白其中的牵扯,还望王爷私底下可得好好说与说与,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才是,如今的局势,王爷难道还不明白吗?” 苏兰讥讽的看着凤擎箫,她最受不得这种靠妻子开口说话的男人了。 “你可知,你是在煽动谋权篡位。” 凤擎箫终于不再隐忍不发,气势逼人的盯着苏兰。 “王爷此言差矣,我作为主子的心腹姑姑,自然不会胡言乱语,主子几次三番死里逃生,王爷以为真的是靠运起就能活下来吗?那么,王爷,如果孙太后没疯,你可知孙太后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苏兰深深地望着凤擎箫,她可不怕他的气势,再强的气势她都见识过! 凤擎箫目光一凛,看来春兰什么都知道了,如此,便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了。 “当然是沐亲王府和渝太妃娘娘了。” 苏兰点点头,神情认真道,“王爷明白就好,主子可以从孙太后的魔爪下活下来,并不代表沐亲王府和渝太妃娘娘也可以。这番,若不是主子精心策划的一场局,折了孙太后,恐怕不出三个月,这沐亲王府和渝太妃娘娘怕是难以侥幸了。” 凤擎箫面色难看,想起孙太后的咄咄逼人和刻薄,他就气恼的要命,可是比起这个,他更惊心的是,原来这一切,竟然是阿蘅的手笔,想起她,凤擎箫再不复从前的眷恋心痛,而是心疼与叹息,她终究没有办法从这场漩涡中全身而退,她终究还是倔强的躺了这浑水。 “她,还好吗?” 苏兰见凤擎箫提起蘅碧汐,神态柔和了几分,“其实至今,我也没见到主子,一直都只是书信来往,不过三日,便可以见到了,也不着急,但主子应当是好的。” 魏卿菡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在她心里,一直就对蘅碧汐充满了好奇,感激和向往,这样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女子,实在是让她很想好好长谈一番,也不知会否有机会。 “不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今孙太后折了,莫要留下那四个细作才是,得赶紧清理。”苏兰暗暗提醒道。 凤擎箫看了魏卿菡一眼,魏卿菡心知,夫君这是要她来处理了。 “姑姑提醒的是。” 魏卿菡温婉一笑,目光了然。 “这些日子,王爷和王妃莫要进攻为妙,虽渝太妃娘娘醒来,但皇上如今草木皆兵,风声鹤唳,还是深居简出较好。” 苏兰起身,准备告辞,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其他的,暂时先不说。 “辛苦姑姑跑这一趟,晓得的。” 魏卿菡起身相送,苏兰却摆摆手,示意不必隆重,以免引起怀疑。 待春兰离开后许久,魏卿菡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起身和春兰说话,总觉得特别的紧张和压抑,毕竟是蘅碧汐调教出来的掌事姑姑,的确有那种隐藏不住的气压。 “王爷,这春兰姑姑还真是不简单呢。” 凤擎箫十分赞同的点头,提醒道,“卿菡,是该与你说说一些事情了。” 魏卿菡谦虚的笑了笑道,“夫君,你我夫妻,有何直说便是了,卿菡都听着。” “夺位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你是我妻,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保你周全,若是败了,你勿要殉情,要留住性命保住孩子,明白吗?若是成功,自然无碍,只是你娘家那边,暂时先瞒着,以免走漏了风声。” 凤擎箫细细的嘱咐着,接下来深居简出,正好努力造人。 “是,夫君。” 魏卿菡红了脸,满脑子都是孩子这两个字,她和他,还没圆房,但凤擎箫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解决掉那四个细作,便要圆房了。 “除夕快来了,那夜无论如何都要进宫,到时候淑皇贵妃应该会有所安排,一切见机行事,其它的倒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你万事小心便是。” 凤擎箫潜意识里,不愿把深宫的肮脏说给魏卿菡听,这些并不美好的事情,不需要让她知晓,虽然,春兰的意思却是要他告诉她。 “夫君,那四个细作是由我来处理吗?” 魏卿菡试探性的问了问,她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从小到大,她作为家中的嫡长女,只需要把各项才华才艺学的炉火纯青即可,其他事情都是由母亲去主持和操心的,而自从嫁进王府以来,上下一心,也没有什么幺蛾子,自然就没有见识过后宅的手段。 “卿菡,你必须学会狠心,这是作为一个优秀的主母,王妃,甚至是以后的国母,都必须要有的基本,你的心软,会害了你。” 凤擎箫深深地看了眼魏卿菡,意有所指。 “夫君说的是,我明白了。” 魏卿菡心中暗暗叹息,其实她并不想酷刑拷问夕瑶等人,想给她们一个痛快,毕竟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是不拷问,就意味着不能知道孙太后隐藏的一些秘密,而这些秘密,是凤擎箫十分需要的。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吧,带上管家,必要的时候,管家会提醒你。” 凤擎箫饱含深意的目光望着魏卿菡,自己这番苦心,她应当明白。 “那,我这就去。” 魏卿菡福了福,离开了东院,门外的管家跟上,一行人直直去了西院。 说到西院,这两日一直散发着诡异的气氛,自从夕瑶等人听到孙太后疯了之后,又是心惊又是疑惑,但眼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担惊受怕的煎熬着。 然而她们不招惹人,不代表着另外四位姨娘不会招惹她们。 那四位姨娘是魏卿菡的陪嫁丫头,对魏卿菡那是十足十的忠心耿耿,个个训练的聪慧无比,从夕瑶等人进府以来,就联合起来,没让夕瑶等人舒坦过一时半刻的,时不时就是一顿算计使绊子,这两日,夕瑶等人是吃尽了苦头,敢怒不敢言。 毕竟还没站稳脚跟,若贸然出手,定会破坏了局势。 可还没等夕瑶等人缓口气,魏卿菡便带着几个力大如牛的婆子来了。 不等夕瑶等人做出反应,管家便朝婆子们使了个眼色,婆子们二话不说,把夕瑶四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魏卿菡缓缓坐下。 “孙太后疯了,想必你们四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你们是死是活,决定权,在你们自己的手中。” 夕瑶咬着下唇,眼前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姐妹们的性命,得保住才是。 “条件是什么?” 魏卿菡诧异的看着夕瑶,本以为,夕瑶会咬紧牙关到最后一刻,亦或是寻什么办法自尽,以防秘密外泄。 可万万没想到,夕瑶竟会连挣扎都没有,就和她谈判。 “把你们所知全部据实告知,便可活下去。” 夕颜一听,急了,忙出口阻拦道,“瑶姐姐,娘娘对我们四人恩重如山,我们不能背叛娘娘。” 夕婷更是泪流满面的连连磕头道,“王妃,你赐我们一个痛快罢。” 魏卿菡并不着急,只是淡淡的看着夕瑶,她相信,夕瑶一定会把实情说出来,因为若只是夕瑶一人,定不会这般顺从,可多了夕婷三人,夕瑶是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保住她们的性命。 “都别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第267章 重返皇宫 夕瑶目光坚定的看了姐妹们一眼,孙太后的确恩重如山,可,她不能因此,就让姐妹们一起去死。 “王妃,我愿据实相告,还请绕过我等的性命。” 魏卿菡点点头,夕瑶果真是个聪明的,与其四人没有意义的死去,不如活下来,要知道,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是自然。” 夕瑶松了口气,一五一十的,把孙太后所有的计划和秘密,全部的吐了出来。 魏卿菡的眉头随着夕瑶所言,越来越紧,面色越来越沉重,到最后几乎是难看的地步。 深深地吸了口气,魏卿菡站了起来,“放了她们四人吧。” 夕瑶等人望着魏卿菡走远,心情又是轻松却又是沉重,无论如何,她们都背叛了孙太后。 可不等夕瑶等人庆幸,管家便让护卫封锁了西苑。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夕瑶的心头,四人惊恐地看着管家,颤抖的嘴唇愣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西苑原来如何,以后便当如何。”管家面无表情的抛下这句话,便转过身去。 婆子们心领神会的拿起毒酒,灌进了夕瑶等人的嘴里,夕瑶等人挣扎不过,毒酒在慌乱中,咽了下去。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地上便多了四具尸体,婆子们又从怀里掏出化尸粉,洒到夕瑶等人的尸体上,缓缓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地上便只有一堆的骨灰了。 寒风顿起,地上的骨灰被吹得四处都是,和雪地融为一体,西苑依旧还是西苑,没有变化,也仿佛不曾有人住过一般,管家若有所思的叹道,“王妃总归是太心善了,好在,王爷并不糊涂。” 领头的婆子也十分感伤的附和道,“王爷这些年吃尽了苦头,可到头来,终归还是只能选择这条路。” “当初,就不该让出这个位子。”管家悄然离去,只余沉长的叹息,在这寒风萧瑟中。 京城城门口。 由于再过三日便是除夕,往来的商队和进出城的人家越发的多,这队伍,从辰时排到现在,依旧还是老长老长的。 但负责京城城门口的兵将们可都不敢松懈,年关当头,最是容易出现纰漏,检查的过程中,也比往日要严格犀利许多。 排了一天队的蘅碧汐,暗暗地叹息自己不该非要这么实诚,只要联络上白梦,以白梦的轻功,把自己带入城那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但也因为她出于谨慎考虑,才否决了这个想法,非要一大清早排长队。 好在检查完前面那队商队后,便轮到自己了。 一阵寒风吹来,蘅碧汐倒抽了口冷气,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泥巴,蓬头垢面,酸臭无比,真不知道,凤擎轩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排在蘅碧汐后边的百姓们,都纷纷的保持着距离,在他们眼中,蘅碧汐就是个又臭又脏的乞丐婆子,谁也不想靠近她,以免染了晦气。 蘅碧汐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金牌,这个是象征她身份的最好凭证,时机,只有那一刹那! 果然,刚检查完那商队,便到了城门兵将交接班的时候,前来值班的正是赵少卿的一个远方亲戚,刚刚走马上任,做了个小小的城兵,今日是他第一天任职。 说时迟那时快,那城兵看到蘅碧汐,皱了皱眉头,正想放行时,蘅碧汐眼皮一翻,晕倒在城兵怀里,那块金灿灿的金牌便落入城兵的手里。 城兵吓得条件反射差点把金牌给扔了出去,可怀里酸臭的气味却让他回过了神。 捏着金牌,城兵反复的看了又看,确定那就是属于贵妃才有的金牌后,惊得面色大变,抱起蘅碧汐便冲进城去。 这大楚朝里,可就两个贵妃,一个是已故的淑皇贵妃,一个是纯嘉皇贵妃,很显然,这憨厚的城兵,俨然把怀里的蘅碧汐当成了那纯嘉皇贵妃。 虽不知道纯嘉皇贵妃为何这般狼狈的模样在城门口,但这城兵傻傻的认为,也许是皇宫里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先把纯嘉皇贵妃送进宫才是正经事。 假装昏迷的蘅碧汐顿时暗暗地叹了口气,这城兵怎么傻里傻气的抱着她一路狂奔呢,据美人盟的安排,这城兵和赵少卿是亲戚关系,无论如何,遇到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贵妃,也应该带去赵府才对啊。 赵府距城门口十分近,本来只是一刻钟的事情,为何这城兵都抱着自己跑的气喘吁吁接近有半个时辰了。 终于,这城兵在皇宫门口停下了脚步,喘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这贵妃娘娘虽说算不上重,但抱久了很是手酸呢。 皇宫门口的禁卫军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城兵抱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跑到宫门口作甚? 城兵站在原地好生喘了大半天的气,见怀里的蘅碧汐依然没有醒来的样子,只好走上前,把手里的金牌递给了禁卫军统领。 那禁卫军统领看到金牌,先是一愣,随即严肃的接过,仔细一看,却是吓得差点把金牌给丢出去了,姑奶奶啊,大白天的,怎么会有已故的淑皇贵妃娘娘的贵妃金牌啊。 只觉得背后一阵阴森森的冷气赳赳冒起,禁卫军统领有些颤着声音问道,“你这金牌从何而来?” 城兵憨厚的笑了笑,恭敬道,“回大统领的话,这金牌是贵妃娘娘的呀,你瞧,贵妃娘娘因为昏迷,还没醒来呢,大统领可方便差人来,把贵妃娘娘接进宫去?今日是小兵当值,城门口可都等着小兵回去呢。” 禁卫军统领一愣,随即望向城兵怀里昏迷的乞丐婆子,有些胆战心惊,上前也不是,呆站着也不是,左右为难时,那城兵竟直接把怀里的蘅碧汐放到了禁卫军统领怀里,笑呵呵道,“大统领快把娘娘送进宫去罢。” 话音刚落,这城兵便傻呵呵的跑了。 禁卫军大统领只觉得怀里的蘅碧汐如烫手山芋,大冷天的,那股酸臭味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一咬牙,他再不犹豫,抱紧蘅碧汐就往御书房跑去。 他虽没见过淑皇贵妃娘娘的真容,但好歹认得金牌,不管这乞丐婆子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淑皇贵妃娘娘,交给皇上,总是没错的,就算不是淑皇贵妃娘娘,金牌在手,皇上也不会怪了他去,毕竟他只认金牌不认人。 健步如飞,脚步生风的大统领,几乎是一口气飞奔到了御书房门口。 怀里的蘅碧汐被颠的头晕眼花,差一点就真的晕过去了。 御书房一如既往的,散发着梨花烫的酒香,光是闻上一闻,都觉得熏熏然。 可眼下不是陶醉的时候,大统领朝目瞪口呆的张敏点了点头,低声道,“劳烦张公公通报一下,下官有要事禀告皇上。” 张敏为难的看了眼大统领,又看了看他怀里臭烘烘的乞丐婆子,显然有些犹豫不决。 这几日凤擎轩脾气不好,情绪恶劣,又是几日不上朝了,如今后宫是瑜太妃一人打理着,前朝有保皇党的官员们把持着,也还算稳得住。 可这并不代表,凤擎轩想见任何人。 大统领见张敏迟疑的模样,明白是皇上不想见人,但这不见也得见了。 手里的金牌递给张敏,大统领几乎是恳求的望着张敏。 张敏接过金牌,看到那金牌上象征着贵妃身份的纹路时,“啪~”的一声,金牌掉落在地,在安静的御书房门口,显得尤为大声。 这...这竟是淑皇贵妃的金牌啊! 张敏震惊的看着大统领,只见大统领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心下大骇,连忙跑了进去通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凤擎轩从里边跑了出来,形容憔悴,不修边幅。 当他看到大统领怀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身体狠狠的僵在门口。 阿蘅...是你吗...... “皇上,该宣秦太医来才是。”张敏在一旁,红着眼圈提醒道。 凤擎轩回过神,冲上前一把抢过蘅碧汐,狠狠地抱在怀里,嘞的死紧,双目无神的喃喃,“对,宣秦太医,朕的阿蘅,真的阿蘅没死!” 大统领如获大赦,趁机开口,“臣这就去宣。” 不一会儿,闻风赶来的秦随风便在御书房搭起了脉。 凤擎轩和张敏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只见秦随风眉头忽然皱起忽然松下,连带着两人的呼吸也跟着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终于,秦随风起身,目光淡然,“娘娘着了凉,要调养些日子,其他,并无大碍。” 凤擎轩大喜过望,连同着憔悴的五官也跟着神采飞扬起来,“好,好,好啊!” 张敏极有眼色的送了秦随风出去,只留凤擎轩单独陪着蘅碧汐。 蘅碧汐只觉得煎熬无比,这一切完全不是按照她的想法在发展,原本应该去赵府好好地洗个澡,整理整理什么的,然后端端架子,让凤擎轩亲自接她回宫,顺带提拔一下赵少卿,好歹是自己的心腹...... 可是,这一切,全被赵少卿那个猪一样的亲戚城兵给破坏的一干二净了。 如今她又脏又臭,自己都快被自己熏死了,还要在凤擎轩面前继续装昏迷,不然若是被发现是假装的,计划就败露了。 蘅碧汐这番煎熬着,可凤擎轩却是痴恋的望着她,分毫不嫌弃她酸臭邋遢,仿佛在看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张敏远送秦随风后,回到了御书房,虽然皇上现在很希望和淑皇贵妃娘娘好生相处一番,但是方才秦太医交代了,娘娘要马上沐浴更衣,不然会加重寒气入体,到时候引起风寒就不妙了。 所以,他硬着头皮,打断了凤擎轩的深情凝视,“皇上,秦太医说,娘娘需马上沐浴更衣,不然易感风寒。” 凤擎轩皱起眉头,这秦随风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和他过不去,但,他说的的确没错。 “送淑皇贵妃回凤栖宫。” 虽然难舍难分,但是,眼下阿蘅的身体为重,凤擎轩很快就摆平了心理。 “是。” 张敏擦了擦额头的汗,虽然跟随凤擎轩多年,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依然十分的清晰和深刻。 没多久,淑皇贵妃活着回宫的消息,一下子炸开了。 沉寂许久的淑皇贵妃党兴奋了,雄起了。 哀声一片,死气沉沉的凤栖宫和摘星宫热闹起来了。 一直虎视眈眈,筹谋出手的德妃党安静了下来,静观其变。 反观自从孙太后疯了后就开始乱成一片的太后党,在听闻了消息后,又是一阵骚动。 第268章 一如往昔 蘅碧汐回到久违的凤栖宫,蓦地就觉得有股子沧海桑田的酸涩感。 一切都那样顺利的进行着,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苏兰和小桂子在凤栖宫的门口迎接时,纷纷红了眼圈。 张敏等人离开后,苏兰和小桂子连忙扶起轿撵里有些伤色的蘅碧汐。 “姑姑,小桂子,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 小桂子忍着喉间的酸涩和沉重,摇了摇头,“娘娘没事就好,小桂子不辛苦。” 蘅碧汐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小桂子的肩头,由苏兰扶着下了轿撵。 望着依然忙着摘掉白绫的红秋等人,蘅碧汐声音清浅,“莫要自责了,你们毕竟不是最强的。” 忙碌的墨葶等人背影一僵,猛地转过头,目光盈盈的望着蘅碧汐,“主子......” 蘅碧汐没再停顿,径直进了寝宫,苏兰早早地就备好了热汤,还特地放了许多梅花花瓣进去,小桂子和绿萝去准备膳食,只留下苏兰伺候蘅碧汐沐浴。 “主子,怕是等会德妃娘娘她们会过来,需要推掉休息片刻否?” 苏兰细细的帮蘅碧汐洗着长长的头发,想起摘星宫的动静,试探性的问了句。 蘅碧汐惬意的闭上眼睛,热气腾腾,很是舒服,“无妨,并不困倦。” 一个时辰后,更衣梳妆完毕的蘅碧汐,在苏兰的搀扶下,端庄如旧的出现在偏殿。 德妃等人已等了有半个时辰之久,见到蘅碧汐走进来,一如既往的素简端庄,忍不住站了起来。 “蘅姐姐,你可算是吓坏我们了。” 蘅碧汐落座后,无奈的连连摆手,“当时本宫也以为要死了,却没想到被雪狼所救,说起来也是一番奇遇。” 岳惠妃很是吃惊,忙追问道,“雪狼?” 蘅碧汐点点头,颇有感慨,“是啊,万丈悬崖,本宫坠落后便失去了意识,醒来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狼用身体为本宫御寒。” “这雪狼好生奇特,怕是只有灵性的。”德妃目光晶亮,一副恨不得把雪狼抓到身边的神情。 邵淑妃嗔怪的看了眼德妃,打趣道,“德妃姐姐这是顽皮了,那雪狼于蘅姐姐有救命之恩,姐姐莫不成想抓进宫玩耍?” 德妃见想法被撞破,也不着恼,摸了摸腰间的金鞭子,颇是得意,“如果有机会,定会用这御赐的鞭子,与雪狼过上几招,你是不知,这有灵性的狼,稀罕至极。” “对了,蘅姐姐是怎么回来的,虽春兰姑姑有说是这三日,但没想到就是今日。”邵淑妃很是好奇,虽是雪狼救了蘅碧汐,但光凭蘅碧汐一人,是怎么回到这宫里的? 蘅碧汐瞟了一脸无赖的德妃,淡淡道,“雪狼救了本宫后,便走了,本宫是走回来的,只是回到城门口的时候,晕倒了,是城兵把本宫送到宫门口,再由禁军统领送到御书房,最后从御书房回来的,你们是没看到,本宫那狼狈的模样,丢脸至极,一路风霜雪飘,衣服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像个乞丐,若不是沐浴更衣,重新整理了一番,怕是,会吓到你们。” 岳惠妃目光微闪,看来蘅碧汐并不想把真正的事实说出来,这深山距离城门口的距离,就算是快马,也没能那般的快,何况,还能在深山中策划出这么一个圈套,把孙太后给摘掉,不过,既然对方不想说,也最好不要清楚,知道得多,可不是好事。 “真是万幸。”邵淑妃也明白了蘅碧汐的隐瞒,为防止德妃追问,连忙堵住了这个话题。 德妃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蘅姐姐真是辛苦了,瑜太妃那边,蘅姐姐有何打算?” “曹操,也许马上就到。”蘅碧汐意味深长的扬开一抹弧度,望着门口。 只听见门口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太妃娘娘驾到。” 众人大吃一惊,正说曹操,果然到了。 瑜太妃毕竟是前朝太妃,所以众人都起身迎接。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瑜太妃款款走进来,目光温和道。 “是。”众人恭敬应对。 瑜太妃优雅落座,小桂子勤快的摆置好热茶和糕点,退到暗处待命。 “阿蘅,能再见到你,本宫甚是欣慰。”瑜太妃深深地看了眼蘅碧汐,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自己的盟友,虽说,经过孙太后这件事后,她仔细斟酌间,已明白,这其中,何尝没有蘅碧汐的警告在里边呢。 因为她不相信蘅碧汐,所以才有了考验一说,可她万万没想到,蘅碧汐竟以牙还牙了一番。 “能活着回来,纯属运气,只是,除夕将近,这些日子辛苦太妃娘娘打理后宫了。” 蘅碧汐不轻不缓的开口,然而每一个字里外,可都不客气的很。 “说起来,这人年纪一上来,做事情的确力不从心了,皇上总该是要立后了,阿蘅需做好准备才是,这接管后宫的辛苦,本宫是有心无力了。” 瑜太妃眸光犀利的扫了眼德妃等人,似在试探却又像是在提醒。 德妃最见不得这种话里藏锋,绵里藏针的伎俩,当下便发话,“太妃娘娘不需这般看着臣妾,臣妾对那后位向来就不感兴趣,比起后位,还是那只救了蘅姐姐的雪狼有意思。” 岳惠妃和邵淑妃差点笑出声音来,她们不抬头都知道,现在瑜太妃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瑜太妃沉默了许久,才听不出息怒的来了句,“德妃若是喜欢狩猎,可等春来,届时,皇家狩猎定可尽兴。” 偏生德妃仿若不明白瑜太妃是给她这个晚辈台阶下,反而打蛇顺棍上道,“这个好,到时候定要夺得头魁,射杀几匹上好的狼才是。” 蘅碧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样算上好的狼,嗯?” 德妃一愣,随即明白蘅碧汐在笑话她,顿时就不高兴了,“你放心,雪狼本宫是舍不得了,但青狼本宫还是能猎杀成功的。” 瑜太妃终于挂不住面子,蹙起眉头,真不明白这胸大无脑的德妃,是怎么从残酷的后宫争斗中活到现在的。 “德妃,休要胡闹,本宫现在并不是让你大谈狩猎的目标。” 德妃一愣,随即不明白了,“太妃娘娘这是何意?明明是娘娘先提起的,臣妾自然就跟着附和了,怎么这会儿,娘娘却说不是在谈春猎呢?” “......” 黄昏日落时,瑜太妃终于离开了凤栖宫,本是来和蘅碧汐好好商量商量事情的,结果被那无脑的德妃搅得一塌糊涂,想起镇国大将军,瑜太妃就连连摇头,这镇国大将军看起来并不蠢,怎么女儿竟是这般的顽劣愚笨呢。 送走所有来客,蘅碧汐疲累的歪倒在榻上,一副厌倦的神情,看的小桂子连忙讨好道,“主子可是不高兴了?” 蘅碧汐淡淡的摇头,随后又有些心烦的点点头,“小桂子,你说,结束那一天,德妃她们该如何自处,今日,本宫才想到这一层。” 一旁点燃香料的苏兰听到,身体一顿。 “娘娘,有些事,还是早些和德妃娘娘她们说清楚为妙。” 想起德妃的莽撞,蘅碧汐就连连摇头,这种事,断断不能让德妃提前知道的,倒是岳惠妃和邵淑妃,可以知晓一二,只是,说到底,她是个凶手,亲手断送她人的荣华富贵。 可要她理直气壮的把这些事情说给她们听,她觉得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她要怎么开口? 难道真的要这样,面无表情的,理所当然的告诉她们,她的目标是让凤擎箫登基,而她们到时候,按照律法,就得到庵堂里古佛青灯,清苦一生? “娘娘,虽然残酷,但总好过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面对结局。” 苏兰添好香料,走到蘅碧汐身旁,轻声提醒。 “对了,主子,听说,凌溪国君主明日到京,说是今年在这里过年了。” 小桂子一拍脑袋,得意洋洋,这可是他今日从其他宫里的宫女嘴巴里听到的风声,算是一手消息! 蘅碧汐一愣,随即深思起来,红刹怎会这般突然的来大楚过年呢? 还是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这消息靠谱吗?” 小桂子见蘅碧汐不相信自己的消息,忙跳起来解释,“主子,这消息百分百靠谱呀,你和君主关系这般好,是不是准备些年礼给君主?” “若是如此,自然该准备准备,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蘅碧汐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实际上,她现在担心的是杨柯。 杨柯这颗暗棋,可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只是红刹向来感性,若是有半分不对劲,就糟了。 想起那日和杨柯的密谈,蘅碧汐便忍不住叹息。 只希望一切结束之后,杨柯和红刹可以幸福。 “姑姑,去通知一下绿萝,准备一下皇上爱吃的晚膳吧,今夜皇上定会歇息在凤栖宫,天色不早了。” 甩开脑袋里的纷乱,蘅碧汐闭上了眼睛,打算小睡一会儿。 想起今日,虽然是闭着眼装昏迷,她也依然感觉到,那双痴恋到让人心碎的目光,若是以前,她该是心疼和歉疚的,可如今呢,为什么自己在那一刻,竟然有了几分酸涩。 苏兰和小桂子见蘅碧汐闭上眼,明白这是不希望被打扰了,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第269章 除夕之夜 除夕在蘅碧汐的偷懒中来了,自从蘅碧汐回来后,渝太妃便把事务一股脑全扔给了她,然而蘅碧汐转手便抛给岳惠妃和邵淑妃两人筹备去了,自己整日就是吃吃睡睡,陪德妃天南地北的胡扯。 用小桂子的话来说,便是圆润了些许。 “主子穿这身可真好看,定能在宴上艳压群芳。”小桂子仔细的帮蘅碧汐整理衣角裙摆,同时不忘努力的拍着马屁。 蘅碧汐很是受用的眯了眯眼睛,给予眼巴巴的小桂子一个回应,“放心,你的红包不会薄了去。” 准备妥当,蘅碧汐出发去大殿。 途经御花园时,遇到了翘首等待的德妃,德妃见到蘅碧汐出现,眼睛一亮,忙招手道,“蘅姐姐,这边这边。” “岳妹妹和邵妹妹已经在大殿张罗了罢。”蘅碧汐笑眯眯的上前。 德妃点头,细细的打量了番蘅碧汐,“姐姐今日果然极美。” “左右不过是皮囊罢了,今夜事儿许多,勿动才是。”蘅碧汐轻轻拍了拍德妃的手背,意味深长。 德妃默了默,挽住蘅碧汐的手臂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不必担心,本宫会护你在意的人安稳无恙。”蘅碧汐声音极淡,淹没在热闹的烟火声中。 今夜无雪,黄昏刚至,宫里便礼花怒放,灯火辉煌。 皇宫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络绎不绝的朝臣马车一辆一辆的通过禁军的检查后,缓缓驶入,一些排队的比较靠后的朝臣们,闲坐无聊,便都纷纷下了马车,互相招呼,有说有笑。 早早的到了大殿中,前前后后安排和调遣的岳惠妃和邵淑妃忙的焦头烂额,不仅如此,还得时不时看着座位上吃吃喝喝的纯嘉皇贵妃,以免对方出什么差错,惹了笑话。 想起那日蘅碧汐不容拒绝的笑容,岳惠妃和邵淑妃对视一眼,后悔不已。 好端端的,为嘛要接下筹备新年这样的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她们两个不过是宫妃罢了,本该轻轻松松的像纯嘉一样,坐着享乐便是了,偏生,心一软,就答应了蘅碧汐,结果,这几日累的头晕眼花,接下来还要忙碌到元宵才能结束。 正当念头时,蘅碧汐和德妃便款款而来,只是两人脸上的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 岳惠妃心中暗暗计较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以德妃爱热闹的性子,不该是这般的情绪才对。 “两位姐姐好生清闲,看的妹妹眼红极了。”邵淑妃似嗔似怒的迎上前。 蘅碧汐捧住邵淑妃圆润的脸,仔细的瞧了瞧,认真道,“可是…无论本宫怎么看,都没看到眼睛红了呀。” 邵淑妃哀怨的看了眼德妃,又看了眼蘅碧汐道,“两位姐姐不打算好生安慰一下妹妹么。” 德妃回过神,见岳惠妃和邵淑妃一如既往的轻松,心里揣摩她们二人究竟清不清楚今夜会发生的事。 岳惠妃不动声色的拉起德妃的手,放了颗糖在她手心笑道,“姐姐且尝尝这甜滋味,大除夕的可要笑的甜美才是,皇上看了也高兴。” 德妃轻咬着下唇,看来是知道的,只是,为什么她们还能这般轻松,可她却怎么都打不起精神。 “沐亲王,沐亲王妃到~”负责来宾名单的几个小太监亮声通报,同时在小册子上用朱砂笔点了点,凡是到达的宾客都是需要用朱砂笔在名字或者封号旁点上一个点。 凤擎箫和魏卿菡两人,身着浅蓝双绣白鹤宫装,步伐摇曳,如莲微绽,仿若神仙眷侣,端的一身惹人瞩目的风华。 不知为何,这一刻,蘅碧汐却想起了灵玉。 她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因为她最爱的箫哥哥已经找到了幸福。 蘅碧汐不再多看,携德妃落座。 流光溢彩的水晶珠错落有致的镶嵌在红柱上,精致的紫檀木浮雕宫灯和水晶珠的光彩相得益彰,营造出柔和而璀璨的光晕,轻盈的笼罩着大殿每一个角落。 这般精致而奢华的装饰,定是岳惠妃花费了不少心思安排的,以往废后吴氏筹备的,不是金灿灿就是银闪闪,虽富贵,却难免落了俗气。 再瞧瞧每一桌上所摆放的瓜果糕点,美酒珍馐,哪一样不是稀罕却又别出心裁的,想来定是邵淑妃精心挑选安排的。 蘅碧汐赞赏的朝两人点了点头,她们二人虽是第一次筹备除夕夜宴,但却做的十分出色,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能做的这般好。 陆陆续续的朝臣前后落座,大殿内四处都是贺年恭喜的笑声,宫娥们忙碌的不断添酒端菜,乍看之下,竟是其乐融融的模样。 “渝太妃娘娘驾到~” 众人目光微微一顿,纷纷往殿门口望去,自从孙太后疯了后,这后宫里,最有资格说话的,莫过于这位一直隐忍不发的渝太妃娘娘了。 甚至,关于日后的立后,她也是有权干涉决定一二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后位除了蘅碧汐之外,凤擎轩不会给其他人。 但世事无常,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呢?何况,听说这位渝太妃娘娘可不是吃素的,和淑皇贵妃之间也没有往来情分。 渝太妃端着温和的眼神和笑意,在众人的目光中,气度雍容的落座,只是坐下那一刻,渝太妃却是不偏不倚的看了蘅碧汐一眼,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偏生多了些深意。 “皇上驾到~” 大殿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起身等待君王落座。 凤擎轩经过这三四日和蘅碧汐整日的胡吃海喝,憔悴的脸已经强行被补了回来,如今容光焕发,气势逼人,比起过去反而更添几分威严的味道。 大袖一挥,天子落座,所有的人皆跪下行君臣大礼,口不对心的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擎轩仿若不知一般,龙颜大悦,“今夜乃除夕夜宴,君臣同乐,无需拘礼,今夜纵情贺年罢。” “谢皇上!”众人一副感激戴恩的神态,大大的取悦了凤擎轩。 端起金龙杯,凤擎轩嗅了嗅,不是熟悉的梨花烫,但却是极为稀罕珍贵的琼露酿,据说此酒是用九十九种珍贵少见的花蕊,九十九种温补的中药粉,以及九十九种名酒的酵母一并酿造而成,需九十九年才可开坛品尝,所以极为珍贵稀罕。 轻抿一口,柔滑辛爽,舌尖起初被柔润所迷惑,随即舌根则被凛冽的辛爽冲击,过喉绽香,醇感汹涌袭来,凤擎轩忍不住开口赞叹,“真不愧是琼露酿,好极!好极!” 蘅碧汐低低笑了笑,轻声提道,“这次除夕夜宴,是岳惠妃和邵淑妃二人辛苦筹备安排的,这琼露酿,想来是二人费了不少心思找来的。” 凤擎轩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端坐的岳惠妃和邵淑妃,半晌,才无奈的朝蘅碧汐笑道,“阿蘅此番可是为难朕了,两位宫妃能如此出色的完成宴会筹备,还找来这般珍贵的琼露酿,按理说,朕应该封赏的,只是如今两位宫妃的位分,却是没办法再行封赏了,可这若是不封赏,又不太妥当,依阿蘅之见,朕当如何?” 蘅碧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嗔道,“皇上这是故意让臣妾做坏人了!皇上乃一国之君,想封赏谁还不就是金口一开的事,这般耍赖在臣妾身上,臣妾可不依。” 凤擎轩见蘅碧汐一副气鼓鼓却又迫于宴会必须压抑的表情,心中怜爱,语气当下便带了几分讨好之意。 “阿蘅莫要误会了去,朕只是想问你是否会因为,朕封赏两位宫妃吃味罢了。” 蘅碧汐一听却是乐了,不怀好意道,“皇上的意思,可是只要臣妾不吃味,便要封赏两位妹妹么。” 凤擎轩微楞,警惕的打量了几眼笑的满是狡诈的蘅碧汐,寻思着是否有什么小圈套是自己没发觉的。 “阿蘅可是在算计朕?” 蘅碧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摇了摇头,幸灾乐祸道,“皇上莫不是怕了臣妾这么一个弱女子?” 凤擎轩挑眉,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女人,这满脸透着算计的,真的是那个温婉贤淑,咳咳,乖巧温顺的阿蘅么? “朕乃真龙天子,自然不惧怕,阿蘅若是不吃味,朕便封赏了两位宫妃,如何?” 蘅碧汐笑了,如沐春风,百花齐放,可落在凤擎轩眼里,却是阴风阵阵,暴雪纷飞。 “阿蘅…有话好好说。”凤擎轩忐忑的补充了一句。 “臣妾乃堂堂皇贵妃,怎会阻拦皇上封赏呢,只不过,贵妃之位有限,皇上可是打算让二位妹妹其中一人坐上后位,嗯?亦或者,皇上打算贬臣妾为妃,让二位妹妹,嗯,皇上你明白臣妾的意思。” 蘅碧汐慢慢的磨牙,慢慢的吐字,折磨的凤擎轩的青筋跟着一突一突的动。 “阿蘅,朕就知道你会误会,你是朕的妻子,未来的国母,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怎么跟封赏妃子扯上关系呢,你听朕好好给你解释解释。”凤擎轩急了,也顾不上一旁的渝太妃在侧目,忙哄道。 蘅碧汐翻了个白眼,不理会凤擎轩,男人,是不能宠的,绝对不能。 渝太妃见凤擎轩尴尬又暗暗着恼的表情,心知蘅碧汐定是开始试探皇帝封后的意思了,有心推一把,便开口插话道,“皇上和贵妃在聊什么有趣的,不妨说来乐呵乐呵。” 蘅碧汐很是给面子的转过头来,慢条斯理道,“太妃娘娘,臣妾哪是和皇上聊什么有趣的,只不过是皇上打算宠妾灭妻罢了。” “噢?”渝太妃闻言,很是吃惊的看着凤擎轩,目光里还带了几分淡淡的疑惑。 凤擎轩一噎,他要怎么反驳?感觉是怎么反驳都不对了。 纠结几分,凤擎轩挫败的望着蘅碧汐,有意讨饶道,“阿蘅,今日可是除夕夜呢。” 蘅碧汐摸着下巴,很是傲娇的思考了会儿,见凤擎轩尴尬却又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蓦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皇上紧张作甚?臣妾与你开玩笑的。” 凤擎轩墨珠一般的眸子微微一动,火烧火燎的盯着蘅碧汐光洁的下巴以及,滑腻白皙的脖颈,不自觉的瞧入了神。 渝太妃很是识趣的别过脸去,蘅碧汐脸皮一红,凤擎轩这种眼神她当然知道,这…这还没结束呢,他,他就想…… 第270章 德妃心事 “皇上,注意您威严英明的形象啊。” 蘅碧汐苦口婆心,贤良淑德的提醒道。 “阿蘅,朕觉着,这大殿里所有的玻璃珠子,都没你好看。” 凤擎轩十分认真,十分肯定的下了定论。 “皇上,难得除夕,您要与众臣子们闲聊家常,联络感情。” 蘅碧汐眼观鼻鼻观心,端庄诚恳的仿佛听不懂凤擎轩的意思。 “阿蘅,臣子们自有臣子们的乐子要找,朕认为,我们应当好好地谈谈制造子嗣这个严肃的问题。” 凤擎轩伸出手,轻轻捏住蘅碧汐圆润的下巴,细细的观摩着。 “皇上,众目睽睽之下,有什么要紧的问题应当私下缓缓。” 蘅碧汐可怜兮兮的看着凤擎轩,目光像小狗一样祈求着。 “阿蘅所言有理,晚宴结束后,应当一共好生研究研究。” 凤擎轩松开手指,得意的抬了抬眼皮,一杯琼露酿以十分霸气威武的姿态,落入龙腹。 蘅碧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就像那琼露酿,将被完整地如数吞入。 一旁观看了许久的罗红刹终于忍无可忍,光天化日之下,不!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当着她的面,目中无人的谈论闺房之乐。 “请不要伤害孤家寡人,小心遭雷劈。” 罗红刹几乎是咬碎了银牙,从缝隙中憋出来。 蘅碧汐苦苦的摇头,一副含冤不得昭雪的悲呛,“红刹,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是无辜的。” “你不必再解释了,日月可鉴的事实,不是巧舌如莲就能改变的。” 罗红刹狠狠地瞪了凤擎轩一眼,一副时刻准备上前开战的架势。 “义妹,高处总是不胜寒的,既然成了孤家寡人,就得有承受的气魄才是。” 凤擎轩不冷不热的回了一枪,俊美如玉的脸上满是为王者该有的冷冽与气势。 可惜,同样作为帝王的罗红刹,根本就不吃凤擎轩这一招,气势什么都是假的,能动手绝不啰嗦! “义兄此言差矣,若真是如此,你又为何要海纳百美。” 罗红刹意有所指的扫了眼在场的所有妃嫔,目光森森。 “她们是自愿来陪伴朕的,不然,义妹去询问一二,看她们是否是自愿。” 凤擎轩危险的眯起眼,若不是因为是除夕,他真不保证会不会和罗红刹去御花园切磋切磋。 “帝王之威,她们如何敢说不?又如何敢摇头,义兄这招未免太没意思了。” 罗红刹翻了个大白眼,越说越想动手了,也不知道如今,自己和凤擎轩之间,谁的武功更胜一筹。 蘅碧汐扶着额头,再也看不下去了,忙插话圆场道,“难得除夕,不如猜谜如何。” 罗红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蘅碧汐,真是太没骨气了,她不过就是和她夫君吵一吵么,至于为难成这个样子吗?没出息! 凤擎轩则是目光柔和的望着蘅碧汐,阿蘅真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啊,看到他被罗红刹逼得走投无路,特意来解围。 瑜太妃见三人僵住,便做主开了口,“猜谜甚好,不知阿蘅可有什么有趣的谜语?” 蘅碧汐松了口气,今晚正事还没开始,可不能让红刹一气之下破坏了局势才是。 “回太妃,自然是有的,若不介意,便由臣妾来说谜语,大家来猜,可好?” 凤擎轩和罗红刹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不服气和争强好胜,先是一愣,随即两人面色各异的点了点头。 蘅碧汐见两人终于点头,心下松了松,清了清嗓子道,“皇恩破格封才子,千载犹夸除夕吟。” 罗红刹本就比较擅武,眼下猜谜并不是她的长项,但她从不服输,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原以为蘅碧汐出的会比较简单些,谁知道,一出就出了个她没听过的,想作弊都难。 凤擎轩好整以暇的看了眼表情僵住的罗红刹,这个谜其实说难并不难,反而十分的简单,只是,以罗红刹的性子,是肯定答不出的,他也没必要那么抢着去答,免得失了风度。 岳惠妃和邵淑妃见蘅碧汐等人安静了下来,好奇的凑过来问道,“蘅姐姐在玩什么?” 蘅碧汐狡黠的笑了笑道,“在猜谜呢。” 岳惠妃和邵淑妃闻言,十分高兴,她们也喜欢玩猜谜,“蘅姐姐可否让妹妹二人也加入玩玩?” 蘅碧汐为难的看了眼罗红刹和凤擎轩,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罗红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期待的岳惠妃和邵淑妃两人,心生一计,点头道,“人多更是好玩。” 蘅碧汐见罗红刹点了头,反观凤擎轩也没什么其他异样的表情,想来是同意的,“那两位妹妹便一同加入吧。” “那,第一道谜语是什么,蘅姐姐可方便重复一遍?”邵淑妃十分兴奋,猜谜一直是她的强项,只是平日里,和岳惠妃玩久了有些发腻。 蘅碧汐有些无奈的看了眼邵淑妃,书香门第出身的她,果然对猜谜情有独钟,比起平日的温婉,此刻倒是多了几分活灵,“皇恩破格封才子,千载犹夸除夕吟。” 岳惠妃眼睛一亮,比邵淑妃反应快的开口答道,“名垂千史。” 蘅碧汐笑着点点头,“岳妹妹答对了。” 罗红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答案,不管怎样,她的小计策总算奏效了,只要不是凤擎轩答对就好,妃嫔么,反而更好,至少她保住了面子,同时还不痛不痒的打了凤擎轩小小的巴掌。 邵淑妃没能抢先一步答题,有了小小的失落,“好姐姐,快说下一题吧。” “余生梦断急归隐。”蘅碧汐抿唇一笑,邵淑妃怕是较劲了,这样也好,无论是凤擎轩还是罗红刹,都不会怪罪她去,同时也能融化方才的箭弩拔张。 “除夕!”邵淑妃脆生生的答道。 蘅碧汐有意加快了语速,提高了紧张感,“一岁除夕后,春来换新装。” “天目山。”岳惠妃自信道。 蘅碧汐笑眯眯的继续,“不知不觉近除夕。” “忘年之交。”邵淑妃快速道。 蘅碧汐意味深长的看了罗红刹一眼,“今岁除夕无为伴” “半仙。”邵淑妃果断道。 罗红刹张大了嘴巴,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存在简直就是个笑话啊,且不说凤擎轩去哪找的两个才华横溢的妃子,答题速度简直就像不用动脑子一样,光是阿蘅出的谜题,她压根听都没听过。 凤擎轩怡然自得的看着三个妃子玩的不亦乐乎,并不插嘴答题,这些太简单,根本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看看罗红刹的表情更有趣,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啊,变脸都没这么快呢。 “还是看看歌舞算了,阿蘅,可有准备什么新奇的?”罗红刹叹了口气,直直讨饶。 蘅碧汐心中暗暗高兴,罗红刹这句话她等的太久了,总算是出来了,“自然是有的,邵妹妹,把节目单给君主看看。” 邵淑妃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节目单,递给了罗红刹。 罗红刹大概的扫了一眼,兴致勃勃道,“果然不错,快上节目吧。” 蘅碧汐点点头,朝张敏使了个眼色,张敏心领神会的开口道,“除夕夜宴,当有歌舞,以庆新年,今夜,君臣共享。” 众臣子十分给面子的鼓掌点头,凤擎轩懒懒的半靠在龙椅上,望着蘅碧汐,一杯又一杯,慢慢的酌着。 蘅碧汐的被凤擎轩望的十分局促尴尬,罗红刹恨恨的瞪了凤擎轩一眼,便自顾自的喝酒去了。 岳惠妃和邵淑妃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互相聊着体己。 唯有德妃一人,从头到尾,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臣子坐席上的杨柯。 他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些许,想来定是这段时间,皇上不上朝的原因吧,当臣子的,肯定十分辛苦艰难。 真希望,可以上前嘘寒问暖一番,哪怕,只是以他人之妇的名义,也是极好的。 身着五彩舞衣的舞姬们,腰肢纤细,玉臂修长,水袖妖娆的随着鼓点舞动着,笙歌荼蘼,与大殿里喜气洋洋的和乐融为一体。 臣子们一遍喝酒一遍看舞姬们跳舞,十分惬意放松。 而纯嘉皇贵妃虽痴傻,但因为坐在德妃旁边,见德妃一动不动,痴痴地望着某个方向,便也跟着德妃望向那个方向,可是纯嘉不明白呀,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男子罢了,难道,比羊乳羹,比海味珍馐更好吃,更吸引吗? 纯嘉皇贵妃疑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桌子被吃的七七八八的美食,又看了看德妃满桌子纹丝不动的美食,十分疑惑。 臣子坐席上,一直和六部尚书之子觥筹交错忙碌的杨柯,顿觉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突然越来越厉害了,就像,有什么人在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感觉。 忍不住抬起头,往目光方向看去,对上一双痴恋的目光后,心下一愣,对方显然也被他突然的回头惊住,顿时惊惶的垂下头。 杨柯默了默,因为喝多的缘故,视线始终有些模糊,可依稀能分辨对方是个女子。 呵,竟有女子在痴恋自己么? 想到这,杨柯心痛的往罗红刹的坐席望去,却只见对方自顾自的喝酒,与蘅碧汐聊天,并未看他一眼。 在酒精的冲击下,杨柯胸口热浪翻滚,猛地站了起来,在大殿里显得异常的亮眼。 众臣子酒过半酣,看歌舞正看得过瘾,突然瞧见杨柯大喇喇的站了起来,醉眼朦胧的,以为是喝多了,忍不住纷纷起哄大笑。 德妃此刻的心跳快如擂鼓,呼吸急促,怎么办,他看到了,他发现了,怎么办。 纯嘉皇贵妃吃了口羊乳羹,愣愣的看着慌张的德妃,不明白了,为什么她不看那男子了? 纯嘉皇贵妃十分好奇的看向杨柯,见对方站了起来,不明所以。 凤擎轩把目光从蘅碧汐身上移开,淡淡的看了眼醉的有些傻气的杨柯,心下起了捉弄之意,“爱卿何故站起?可是要表演节目?” 杨柯愣头愣脑的站不稳,但却听清了凤擎轩言语里的不容拒绝,心下苦笑,自己一冲动就站起来了,这倒好,让皇帝给瞄准了。 既然推拖不得,那边表演一番是了。 “是,皇上,臣欲表演奏琴高歌,不知可否。”杨柯放下手里的酒杯,摇摇晃晃的行了一礼道。 凤擎轩忍着嘴里的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歌舞且退下吧,众卿一同欣赏欣赏杨爱卿的表演。” 第271章 再生变故 臣子们一听,乐了,这杨柯平日里放浪形骸,十分不羁,这奏琴高歌的内容,闭上眼睛都猜得到是什么,定然又是什么千古风流,豪迈磅礴的诗词罢。 舞姬们纷纷优雅的退下,小太监们机灵的把古琴搬到大殿中央,又放好蒲垫,这才退到暗处待命。 杨柯踉踉跄跄的走到蒲垫旁,一屁股坐下,姿势极其的,嗯,难看。 罗红刹皱起眉头,杨柯这是发什么疯? 蘅碧汐却是目光灼灼的望着杨柯,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还真是没错。 杨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古琴,心里发酸,这古琴他认得,可是大楚三大名琴之一的葬心。 既是如此,那首歌正好适合。 适合告诉她,他有多痛。 伤沉的琴音缓缓奏起,众人傻眼了,这杨柯,莫不是疯了?大除夕的弹奏这么悲伤的乐曲,这皇帝一怒之下,指不定会牵连无辜。 顿时,众人的酒醒了大半。 凤擎轩微微皱眉,这杨柯看来是醉了,不过,既然已经开始了,断没有生生打断的理由,何况...... 凤擎轩深深地望着此刻浑身僵硬,目光伤痛的罗红刹,或许,给杨柯和罗红刹一些放肆的时间,也是可以的,逼得太紧,不好。 低哑而倦怠的声音,仿若冰天雪地里的寒风一般,习习吹来,又冰又凉,生生的把人的热烈给冻伤了。 “韶光暂借,寂寞里摇曳,一为别,几回魂梦自此与君绝?东风了却,花开终须谢,情几叠,随君乱去不堪捡,窗花剪,落地情字一片片,如血,蜿蜒出肆意与决绝,啼夜月,子规肠断情切切,执子之手与子长相偕。” 罗红刹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她懂,她懂他的难受,他的隐忍,他的无可奈何,可她,她又何尝不是?她孤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他,可...... 罗红刹不忍再看,低下了头,拼命的压抑着眼眶里沸腾的滚烫,生怕一抬起头,就会不争气的蹦出来。 德妃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可以,大大方方,光明磊落的凝望着他,可他的眼里心里,分毫没有她,她知道。 她的确比不上君主,她长得不好看,也不知书达理,更不曾才华横溢过,她除了将门虎女的身份,后宫德妃的高位,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比不上。 “韶光长往,寂寞里流淌,怎相忘,你的脸庞眼底的苍茫,明月朗朗,君子自端方,不能忘,朝夕铭刻在心上,灯花伤,落地成灰一行行,归处,青山莽莽云雾徜徉,影成双,可惜两地各尽觞,独将此身此心俱埋葬。” 琴音呜咽着,缓缓地垂落最后几个颤抖的音后,清寂无声,连同那寒风一样,吹痛了众人的心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璀璨辉煌的大殿内,静的哀伤。 不少有品阶在身的夫人们,纷纷用手帕擦拭着泪花,那些铁骨铮铮的臣将们,也纷纷红了眼圈。 谁不知杨柯是为了罗君主所奏所唱,可其中的深意,却是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在场那么多人,谁不是因为家族利益而联姻,不得不放弃曾经所爱? 在场那么多人,又有谁是真正的得到了幸福,不被其他事情所牵绊? 其实,因为都不幸福,所以才都痛的一塌糊涂。 张敏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凤擎轩的表情,生怕凤擎轩龙颜大怒,大开杀戒。 但令张敏倒抽冷气的莫过于,凤擎轩眼眶里的潮湿。 皇上,这是感动哭了?还是想到了自己? 张敏连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瑜太妃若有所思的望着一直沉默,面色没有半分变化的蘅碧汐。 究竟要多么铁石心肠,才能做到不受干扰一分一毫,面无表情如此。 又或者应该说,要多恨,才能把心中所有的温暖和爱,都驱逐的一干二净,没有软弱,只有刚强。 瑜太妃自嘲的笑了笑,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输给蘅碧汐了。 杨柯摇摇欲坠的站起来,泪流满面的作了一揖,退回了自己的坐席上。 一旁沉默许久的吴向文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儒雅的声音仿若温暖的炉火,微微的拂过众人的心尖。 “皇上,可否也准许在下弹奏清歌一曲。” 凤擎轩一愣,随即以为吴向文是为了调节气氛,便点头赞许。 虽然后来,他后悔了。 吴向文抱着自己的古琴走到了大殿中央,杨柯打量了几眼吴向文怀里的古琴,大楚三大名琴之一,葬念。 想不到,凤擎轩竟把这把琴,给了吴向文。 看来,在凤擎轩的心里,这吴向文日后的官位,绝对是十分高了,只是目前还没有立后,朝臣的变动也不能突然改动。 “此曲是赠给在下的一位故人,名为,无关风月。” 吴向文儒雅的坐姿,修长的手指刚落在琴弦上,便触动了不少人的心弦。 公子如玉,丰神俊朗。 只是前奏一起,众人面色就变了。 尤其是凤擎轩,几乎是难看至极。 众人都以为吴向文是来调节气氛的,包括凤擎轩也是,但没想到,对方的曲子竟然比起方才杨柯所奏,半分不输凄婉。 不管怎么说,今夜都是除夕啊。 蘅碧汐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吴向文,他这曲是给自己的。 与杨柯的低哑不同,吴向文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一般,似不在唱,而是在诉说一个故事,轻缓而低迷的声线,顿时就让众人生不起气来。 “檐下半昏黄,天边正夕阳,你落笔勾一抹霞光,经史载满室 ,和着岁月悠长,袖角微熏,书卷的香,黄卷对青灯,纤纤影在旁 ,夜将墨色泼满了窗,案前闻一曲,笛声的安详,当时只道,不过寻常。” 蘅碧汐随着吴向文的声音,想起了第一次见戴面具的吴向文时的情景,距离如今,竟有了一种仿若隔世的悲凉。 “十年江湖期,一路红尘载酒行,我去赴一场无关风月的局,十年江湖心 ,无言守候盼归期,为你等无关风月的局,鸿雁携素笺,仍是清瘦旧字迹,循墨忆起余音绕梁的笛,鸿雁已老去 ,素笺谁来为我寄,病榻中笛声渐弱不再续。” 是了,她一直都知道他笛子吹得极好,已是登峰造极,只是未曾想到,他古琴的造诣,竟远远在笛子之上,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弹奏古琴,而且还是一把当世名琴。 “十年江湖心,一路红尘载酒行,说道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江南到漠北,提笔为你描摹起,循墨忆起清清袅袅的笛,梦里徜徉在,你为我画的风景,遥望中笛声渐弱不再续。” 原来,他竟是爱了她。 蘅碧汐低下头,扬起一抹苦笑,吴向文为何突然在这个时候非要献上这个为自己写的曲子,如果现在她还不明白,那就真的太蠢了。 杨柯方才对罗红刹的表达,让他再也顾不上等待与沉默,借着机会把这个曲子送给自己。 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爱了她那样的久。 她,竟是半分都不明白。 可就算早就明白,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与他,始于知音,止于知音。 她一直以为他懂。 可如今发觉,他竟是不愿的。 不愿只是知音。 “那一天的你 ,容颜一如往昔,归来时一袭白衣曳地,墓碑的薄尘,为你细细拂拭去,轻轻放下那一支旧笛,闭上了眼睛,但见你浅笑依稀,吹一曲清萧一夜伫立,清风伴胧月 ,默然最后的相依,此生永离此别永无期。” 只是,他这番举动的深意,却不只是简单的告诉她,他爱她那么简单了。 其中的深意,却是真正让她难受的原因。 他借此机会告诉她,他愿意帮她复仇。 他借此机会告诉瑜太妃和凤擎箫,他愿意助他们,夺位。 所以才不怕惹怒凤擎轩,所以才这般不管不顾的,豁出去。 她这一生,欠他的,注定,还不清了。 一曲结束,大殿却是沉重了起来。 凤擎轩阴沉着脸,显然已经怒极。 一开始,吴向文的行为就已经激怒了他,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吴向文嘴里的故人,竟然是蘅碧汐。 方才蘅碧汐内疚的表情,垂首不语的沉默,大大的刺激了凤擎轩,此刻他怒火滔天,恨不得,恨不得杀了吴向文! 吴向文无惧与凤擎轩散发的低气压和迫人的怒火,轻轻地抱起葬念,退回了坐席。 罗红刹见凤擎轩的火气似乎大的有些异常,心中疑惑,就算是除夕弹奏悲歌不对,也不应该气成这个样子才对。 毕竟谁不知道,吴向文是凤擎轩最重视的心腹,将来定是要官拜丞相的。 可究竟为什么,气成这个样子?连她都有些惊惧于眼下的气势。 正当众臣揣摩皇帝意思时,凤擎箫却是不知死活的开口了,“皇兄,酒过三巡,不如一起来行令如何?” 凤擎轩本就在气头上,见到凤擎箫这个时候发话,忍不住想起凤擎箫和蘅碧汐进宫前的情深意重,心火更甚,猛地站了起来,怒视凤擎箫。 众臣暗暗抽气,这沐亲王哪根筋搭错了,明知帝王之怒,还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这不是赶着被牵连么。 第272章 微妙局势 凤擎箫似是不明白为什么凤擎轩突然暴怒一般,不怕死的追问道,“皇兄,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吴公子那一曲’无关风月’么?虽是哀歌,但却是十分优秀出色的作品,皇兄不应该这么在意才对,吴公子并无恶意不是?” 凤擎轩一噎,气的差点站不稳,他甚至开始怀疑,凤擎箫是不是故意的! 蘅碧汐低垂的眉眼里划过一分得意与算计,很好,今日终于进入主题了。 其实凤擎轩若是聪明,就不应该生气,应该平静的面对,然后最好关心的问一下吴向文的故人是谁,最好就是体恤一下吴向文,赐婚什么的,解决吴向文老大不小却还没有成亲的问题,这么一来,吴向文反而会内疚尴尬,没办法选择站在凤擎箫和她这一边,帮着夺位。 毕竟,吴向文对凤擎轩的兄弟之情,却是不假的。 可凤擎轩最大的弱点,便是最恨他人觊觎他的所有物。 无论是人还是其他,只要是他的,他就不容许任何人多看一眼。 这也是她明明可以不露痕迹的继续平静沉默,却偏偏故意选择情绪外露的原因。 因为以凤擎轩对她的关注度来说,她的每一个情绪都会牵动着凤擎轩,自然而然,凤擎轩也就会明白,吴向文这故人,指的就是她。 有什么比,当众被兄弟觊觎妻子,更愤怒的事情呢? 何况,以凤擎轩的多疑,定会以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想明白了,甚至比他更早知道真相了,这般羞怒气恼下,凤擎轩和吴向文,定生缝隙。 然后,再让凤擎箫故意的出出头,提醒一下凤擎轩一些往日旧情什么的,催化凤擎轩的疑心和怒火,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若是其他事,凤擎轩定不会这般冲动,可是关于她的话,那就相反了。 瑜太妃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皇上,沐亲王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贪玩了些,皇上莫要因此,气恼伤了龙体才是。” 凤擎轩一听,更觉讽刺,这瑜太妃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他就想起疯疯癫癫的孙太后,心中的痛楚便开始叫嚣个不止。 蘅碧汐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朝罗红刹使了个眼色,罗红刹一愣,随即明白,蘅碧汐这是要自己做和事老。 “咳咳,义兄啊,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放眼以后才是,好歹是除夕,应当和乐才是。” 蘅碧汐十分满意罗红刹的措辞,关键时候,罗红刹是半点都不马虎的。 凤擎轩闻言,也不好当众追究沐亲王什么了,罗红刹虽是义妹,但也是他国的君主,若是当着她的面,和沐亲王起什么纷争可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楚历来就没有过年兴师问罪的先例,不仅如此,还是大赦天下的日子,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等过了元宵,才能好好算账。 想到这,凤擎轩生生的压下胸口的沸腾,声音微冷,“义妹说的在理,歌舞不要停,但要欢快些的。”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张敏连忙朝暗处的舞姬使了个眼色,舞姬们这才缓缓出来,继续跳舞。 只是,不管如何,方才的插曲和变故,在场的人精们,可都开始暗暗思索起来了。 这场晚宴的后半场,无论歌舞如何精彩,都改变不了诡异的气氛。 子时一到,众人起身走出殿外,只见绚烂的烟火在子时那一刻的钟声响起后,在夜空中迸发绽放,形态各异,色彩缤纷。 凤擎轩紧紧地搂着蘅碧汐,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离开自己一般。 这一幕落在身后的吴向文眼里,却是一阵苦涩。 今日自己已经做了选择,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罗红刹不知什时候,走到杨柯身旁,亲密无间的对聊着。 德妃在人群中,默默地凝视杨柯眼里挡都挡不住的欢喜笑意,心生疼痛。 果然,只有君主,可以给他幸福和快乐。 既是如此,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岳惠妃和邵淑妃二人,避开热闹的人群,去了御花园,其实烟火结束后,所有人就可以离开了,并不需要继续什么其他的事情。 比起拥挤的人群和年年一样的烟花,还不如和知己安静的走走。 “蘅姐姐的安排倒是精妙的很,在场所有的人,她竟都算计到了。”岳惠妃想起方才紧张的局势,就有些呼吸不稳,说到底,自己经历还是少了些。 邵淑妃望着灯火缤纷的御花园,美则美,只是多少添了几分冬天的萧瑟在里头,“蘅姐姐本就聪慧十分的,这般的局面,你我不必紧张,一切都会顺利,毕竟,没有人比蘅姐姐,更了解君王之心了。” “毕竟蘅姐姐和皇上之间,是相爱过的。”岳惠妃有些感伤的叹息。 邵淑妃停下脚步,说到相爱,她方才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岳姐姐,我怀疑,德妃姐姐怕是暗恋着杨柯。” 岳惠妃惊讶的愣住,随即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听到后,才低声道,“此话当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岳姐姐,你知我的,我怎会拿这种事情胡说,我亲眼看到的。”邵淑妃面色凝重,谁也没料到,德妃竟然会暗恋杨柯,这要是被凤擎轩知道,那可不得了。 虽然凤擎轩不喜欢德妃,但好歹德妃是凤擎轩亲封的妃子,这种丑事,凤擎轩爱面子的性子,怎会容。 岳惠妃面色难看的纠结了起来,如果杨柯也喜欢德妃的话,那还有办法,可是杨柯喜欢的是罗君主,德妃的暗恋,注定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这件事,得和蘅姐姐商量,不能拖。”邵淑妃当机立断道。 岳惠妃犹豫了下,只好点头,这件事的确蘅姐姐有办法解决,只是蘅姐姐当下那么多事情忙,德妃的事情会不会造成影响,却不得而知。 “今夜皇上当与蘅姐姐守岁的,我们还是明日约个时间去找蘅姐姐说。” 邵淑妃赞同的点点头,两人相挽,消失在御花园的尽头。 温泉内。 看完烟火后,凤擎轩便带着蘅碧汐往温泉殿里一钻,把宫娥们全部赶了出去。 蘅碧汐红着脸,局促的站在温泉池子边,不知所措的看着凤擎轩。 凤擎轩有些纳闷的望着蘅碧汐,这座温泉殿,是他特地为她所建,赶在除夕之前完工,只因上半年时,秦随风一句,娘娘身子虚寒怕冷,若是有温泉养着,身子会好得多。 原以为蘅碧汐看到会十分高兴,可是眼下她却是一副吓到的表情。 默了默,凤擎轩试探的开口问道,“阿蘅,你...可喜欢这座温泉殿?” 蘅碧汐小心翼翼的揣摩着凤擎轩的意思,这座温泉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建好的,完全没听到风声,位置也十分的偏僻,可是,今夜晚宴的事情,凤擎轩应该多少,都会迁怒于她才对,她也一直有心理准备。 可是烟火结束后,凤擎轩却是把自己带到了这里来,半分也没见要发怒的征兆,反而还好像,心情颇好? “皇上何时建的?臣妾竟是现在才知道呢。” 凤擎轩温柔的笑了笑,十分得意道,“上半年就开始动工了,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就一直没有对外透露风声,选在这里也是因为比较安静偏僻,不易受到干扰。” 蘅碧汐见凤擎轩并没有因为晚宴的事情迁怒,心中诧异,但也因此松了口气,“臣妾十分喜欢呢。” 凤擎轩墨色的眸子晶亮,热辣的盯着蘅碧汐的脸,蘅碧汐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顿时红着脸慌张的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却不知,这番水雾朦胧间,红唇微动的模样,却是彻底的挑起了火焰。 凤擎轩开始慢慢靠近蘅碧汐,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阿蘅,帮朕更衣。” 蘅碧汐只觉得大脑一轰,这...他竟真的是要...... “皇...皇上,我们应该去守岁。” 蘅碧汐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开口。 “阿蘅,朕已经忍了一晚上了。” 凤擎轩墨色的瞳仁亮的扎人,声音嘶哑,带着急切和莫名的引导。 “皇...皇上,等会妃嫔们找臣妾守岁,臣妾不在凤栖宫,这会引起......” 不等蘅碧汐把话说完,凤擎轩便干脆的打断。 “阿蘅...朕忍得难受。” 蘅碧汐哑然,羞得脖子都红了,颤着手无措的帮凤擎轩揭开厚而隆重的外袍。 凤擎轩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不规律。 他的阿蘅,是这样的美好。 他可以猴急的扑上去,可他并不想如此,今晚晚宴所发生的事,吴向文那首讨厌的’无关风月’成功的引起了阿蘅的情绪,这可不行。 阿蘅是他的,他一个人的,她的任何一丝情绪都只能因为他,其他人都不可以,他不容许。 今夜他色诱阿蘅,为的,就是加深她对自己的爱恋和痴迷。 她太美好,太多人觊觎了,他不能,失去她。 也不能,让任何其他男子,抢走她。 她的手是那样的柔软无力,脆弱的像朵朵洁白的梨花,他的心跳为她,每一下,都激烈而用力。 阿蘅...阿蘅.....你可知,我爱了你半生。 从懵懂的孩童,到如今中年。 两人紧紧相拥,彼此的心跳挨着跳动,漫长而绵柔的吻,随着滚烫的情意,在酝酿中荼蘼,直到快要窒息之时,才依依不舍得松开彼此。 蘅碧汐目光像个迷路的孩童,懵懂而朦胧。 凤擎轩难掩心中喷涌而出的爱怜,小心翼翼的牵住蘅碧汐的手,一同走入白气腾腾的温泉中,直至被温热的水没过脖颈,才停下坚定的脚步。 “阿蘅...大声的告诉我,你爱我。” 凤擎轩目光晶亮的望着蘅碧汐,等待着。 蘅碧汐大脑一片混沌,迷茫的睁着水雾的眼眸,心乱如麻,拧成一团团的凌乱。 可为何,在听到他说这句话,用这样小心而期盼的眼神等待自己时,僵冷的心,竟会突然的悸动起来,隐隐约约的痛,悄无声息的浮出水面。 沉默本不漫长,却因为等待而变得煎熬。 阿蘅...你为何犹豫了。 第273章 她不爱我 凤擎轩只觉得胸口传来的疼痛在随着蘅碧汐的沉默越演愈烈,几乎快要爆炸了一般。 蘅碧汐本可以敷衍的告诉他,她爱他。 可不知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凤擎轩,她竟没有办法撒谎,也没有办法开口。 这样的僵持,让凤擎轩越来越惶恐,越来越不安。 “阿蘅...回答我。” 凤擎轩轻轻握住蘅碧汐的肩膀,手指不自觉的用力。 蘅碧汐垂下眼帘,她再也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去直视凤擎轩墨玉般的眸子了。 即使明白,这一刻她的态度,将会改变许多原本稳定的局势,甚至会引起凤擎轩的冷落和不信任。 凤擎轩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松开了蘅碧汐的肩膀,目光黯淡了下去。 她不爱我。 这四个字像惊雷一样,炸的凤擎轩眼前发黑,差点站不稳。 温泉依旧热气熏染,心,却僵硬冰冻。 蘅碧汐突然在这一刻,特别想脱掉伪装的外衣,大声的告诉凤擎轩,她为何不爱他,她为何会恨他。 可她,不能。 从沧州回来后步步为营到如今,搭上了太多人的性命,赌上了所有人的九族,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太子哥哥,不要怨我。” 凤擎轩猛地抬起头,她称呼自己为太子哥哥,如果她不爱自己,如何会这般称呼他呢?可如果她爱自己,又为何不回答自己,还叫自己不要怨他呢。 “阿蘅…你对我,究竟是如何?” 蘅碧汐艰难的抬起头,与凤擎轩对视,“太子哥哥,我需要时间。” 凤擎轩闻言,身体缓缓回温,是了,她定是因为孩子的原因,所以才不回答自己。 想起那几个无辜死去的孩子,愧疚袭来,凤擎轩上前抱住蘅碧汐,轻叹,“阿蘅,我给你时间。” 蘅碧汐靠在凤擎轩的怀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复仇产生了迷茫。 “好。” 一个时辰后,蘅碧汐和凤擎轩穿戴整齐,亲密无间的回了凤栖宫。 果不其然,正殿里传来热闹的闲聊声,夹杂着时不时的笑声,与那红彤彤的灯笼相得益彰,十分喜乐。 只是,令蘅碧汐惊讶的是,渝太妃竟然也在。 凤擎轩皱了皱眉头,显然不欢迎渝太妃,只是德妃等人都在,不好明面上为难渝太妃,以免传出去,有损英明。 德妃向来嘴巴快,见到两人双双出现时,一副十分明白的表情,“皇上带蘅姐姐去哪儿说悄悄话了,可让臣妾一番好等。” 蘅碧汐不着痕迹的看了瑜太妃一眼,温和道,“哪儿呢,只是陪皇上下了一盘棋罢了。” 德妃闻言,自觉无趣,还以为两人去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好分享分享,结果竟然只是下棋去了。 “既然皇上来了,你们年轻人一起守岁罢,本宫就先回去了。”瑜太妃知道蘅碧汐那一眼的意思,便不动声色的告辞。 凤擎轩自然求之不得,只要一看到瑜太妃,他就膈应的慌。 蘅碧汐见瑜太妃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心中松缓,但面子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当下,蘅碧汐便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太妃既然来了,便一同守岁罢。” 瑜太妃摆了摆手,倦色道,“本宫是上年纪的人了,哪能和你们年轻人比啊,本宫回去罢,你们年轻人好好玩。” 蘅碧汐见状,再不推辞,轻轻地福了福,瑜太妃便起身离开。 待她走远,德妃才嘟着嘴道,“皇上,可有给臣妾准备红包。” 凤擎轩挑眉,一副朕怎么会是小气之人的表情道,“自然是有的,德妃莫不是觉得朕连红包都舍不得?” 德妃丝毫不惧怕的翻了个大白眼道,“臣妾并无此意,只是皇上眼里心里只有蘅姐姐一人,若是忘了臣妾的红包,那也是有的。” 岳惠妃和邵淑妃一听,纷纷忍俊不禁道,“皇上你瞧,德妃姐姐这是吃味了。” 凤擎轩恍然大悟,重新打量了一下一脸无语的德妃,打趣道,“德妃可是觉得朕冷落了你,嗯?” 德妃郁闷的瞪了邵淑妃和岳惠妃一眼道,“皇上这是哪儿的话,臣妾只是想要个红包,怎的全都误会了去。” 蘅碧汐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红包,递给德妃道,“德妃妹妹,这是本宫为你准备的红包,掂量掂量,分量可足?” 德妃欣然接下,当众人面抛了抛,满意的弯唇,“还是蘅姐姐大方。” 话音刚落,众人哄堂大笑。 凤擎轩有些尴尬的看了蘅碧汐一眼,阿蘅这红包有眼力的都知道的确十分厚重,可问题来了,他并不知道阿蘅给德妃准备了这么厚的红包,和他准备的比起来,的确,根本拿不出手了。 可眼下众人可都眼巴巴的看着,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次,凤擎轩觉得自己被一个红包难倒了。 蘅碧汐何其聪慧,一眼就看出凤擎轩的尴尬,忙转移话题道,“岳妹妹和邵妹妹的红包本宫也准备了,小桂子,还不快拿给两位妹妹,莫不是想扣下私吞了?” 小桂子十分机灵的从怀里掏出红包,小心翼翼的递给两位宫妃,“二位娘娘请笑纳。” 岳惠妃顿觉有趣,“小桂子,此言何意?这是你们家主子给本宫的,怎么是你说请笑纳呢?” “是啊,小桂子,你可知长城的墙有多厚?”邵淑妃眼珠子一转,忍笑问道。 小桂子愣住,他只是看出了主子有意为皇上解除尴尬罢了,下意识就把话脱口而出了,“娘娘,奴才不知城墙有多厚。” 邵淑妃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小桂子的脸,意有所指道,“小桂子,你摸摸自己的脸,便知道城墙有多厚了。” 小桂子当下红了脸,又是局促又是羞涩。 岳惠妃和邵淑妃二人笑弯了腰,德妃也跟着弯了眼睛。 凤擎轩暗暗叹气,总算是把尴尬度过去了,方才趁众人不注意,阿蘅把三个厚厚的红包塞到张敏手里了,自然,等会他就可以有和阿蘅一样的红包,拿得出手送给三位宫妃了。 众人笑归笑,随着凤擎轩的落座,纷纷也坐了下来。 瓜果点心,甜浆玉露,纷纷在小桂子忙碌的张罗下,一一上桌。 “张敏,把红包递给三位宫妃罢。”凤擎轩终于有底气了,龙颜甚是愉悦。 张敏忙把三个厚厚的红包,分别递给德妃,岳惠妃和邵淑妃。 德妃轻轻地颠了颠,十分满意道,“谢皇上。” 岳惠妃和邵淑妃也忙跟着谢恩。 蘅碧汐心里记挂着想和瑜太妃私下说说话,因为瑜太妃断不会,无事登三宝殿的。 德妃把红包放好,这才一副哀怨的叹道,“皇上,自蘅姐姐回来,您就一直霸占着蘅姐姐,臣妾等人一直想和姐姐聊聊体己,却屡次不得愿,好不容易忙完晚宴,想与蘅姐姐细细聊之,您就......” 凤擎轩哑然失笑,这德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可是她说得也没错,想来阿蘅也是想与她们好生聊聊,正好,他也找吴向文,好好的’聊聊’才是。 “德妃可是在对朕下逐客令?” 德妃皱着鼻子,很是嫌弃道,“皇上此言差矣,臣妾不敢。” 话虽如此,可脸上的表情,那是表里不一,心不对口的很啊。 凤擎轩无奈的连连摇头,起身道,“朕其实也还有要事处理,既然你们三人许久没和淑皇贵妃好好聊聊,那现在就趁着守岁,好好聊聊罢。” “臣妾恭送皇上。”德妃十分狗腿的起身行礼,看的凤擎轩越发无奈。 待凤擎轩走远,德妃立马一改方才还算端正的坐姿,当下就软骨头一样,歪在长椅上,像只要冬眠的懒虫。 “德妃妹妹这是累了?可要到偏殿休息休息?”蘅碧汐十分期待的开口。 德妃狠狠一噎,张了张嘴巴,她能说不吗? 蘅碧汐见德妃哑然,十分满意的点头道,“小桂子,送德妃娘娘去偏殿歇息歇息。” “是,娘娘。”小桂子忙扶起僵硬的德妃,不顾德妃哀怨的目光,硬是把德妃’拖’到偏殿休息去了。 蘅碧汐喝了口甜浆,目光淡淡的等待着。 苏兰在门口探了探脑袋,见德妃和凤擎轩都不在,这才把瑜太妃又带了进来。 岳惠妃和邵淑妃先是一愣,随即了然。 看来今夜,是有要事策划了。 “皇上,可有为难你?”瑜太妃单刀直入,直击要害。 蘅碧汐不咸不淡的看了瑜太妃一眼,摇摇头,“不过,我们必须要有两手准备。” 瑜太妃眸子一闪,“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蘅碧汐坦然面对瑜太妃犀利的目光,一五一十的把温泉发生的事情说了,这件事,她有错在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多些人知道,才能想到更多的办法去解决。 瑜太妃听完,却是十分诧异,“今晚晚宴时,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对他没有感情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岳惠妃和邵淑妃对视一眼,沉默,这世间,只要痴恋过,哪儿说断就断? 蘅碧汐垂下眼帘,有些疲倦,“我也不知道,你可有法子解决?” 瑜太妃讥讽一笑,“法子?如今凤擎轩喜怒无常,情绪多变,方才你和他温泉之变就应当明白了,如今他,可不是从前那个皇上了。” “你也不必这般着急上火的讽刺我,世事皆有变数。”蘅碧汐略带警告的提点了一下瑜太妃。 瑜太妃深深地看了眼蘅碧汐,不着痕迹的提醒道,“可是阿蘅,我必须提醒你的是,不管是什么变数,都改变不了,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退路的事实。” “不需你提醒,我自当知道,所以才会告诉你,让你想法子。”蘅碧汐揉了揉眉心,有些浮躁。 岳惠妃闻言,心下思索一番才道,“蘅姐姐,你说,皇上离开的要事,是什么?” 瑜太妃一愣,竟是这个原因,凤擎轩才离开的? “自然是找那位送我’无关风月’的人算账去了。”蘅碧汐想起吴向文,语气不由得多了几分歉疚。 “那吴公子那边可有准备?”邵淑妃担心的开口,今夜吴向文那曲’无关风月’十分出色,深深地打动了她。 蘅碧汐安抚的看了眼邵淑妃道,“莫要担心,吴公子向来是个稳妥的。” 邵淑妃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吴向文的才华,让她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若是这般才子折了,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岳惠妃见邵淑妃提起吴向文时,神色的不同,暗生奇怪。 瑜太妃一来二去,也明白了,“想不到阿蘅的桃花竟是盛开的如此之旺。” “可是羡慕了?”蘅碧汐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刀。 第274章 应对之策 瑜太妃一噎,随即瞪了眼蘅碧汐,她都一大把年纪,随时会因为心疾发作离开的人了,羡慕这个做什么? “阿蘅莫要淘气,本宫怎会羡慕这种事。” 蘅碧汐目光微顿,神情莫测,“既是如此,日后太妃莫要再提。” 不过是一眨眼,就恢复了尊称,可见蘅碧汐多么不喜欢别人打趣这种事情。 瑜太妃自然不傻,明白蘅碧汐是生了几分恼意,便只字不提吴向文了。 气氛微妙的尴尬了起来,岳惠妃忙打圆场道,“太妃和蘅姐姐既然把话说明白了,日后处来也不会再生嫌隙,应当更亲密才是。” 蘅碧汐和瑜太妃神情各异,不可置否。 邵淑妃反而想起了德妃的事情,但碍于瑜太妃在场,迟疑不语。 蘅碧汐何等敏锐之人,察觉到邵淑妃的欲言又止,眉间愁色,便知有大事要说,只是不能在瑜太妃面前说。 “太妃若是无事,便回宫歇着罢,若是皇上知道太妃还在本宫这,怕是生了疑心。” 瑜太妃闻言,深以为然,凤擎轩如今疑心很重,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不会像以前那样睁只眼闭只眼了。 “阿蘅所言有理,如此,本宫便回宫罢。” 不一会儿,小桂子从殿外跑了进来,轻声道,“主子,瑜太妃走远了。” 蘅碧汐点头,示意邵淑妃可以把话说出来。 邵淑妃心乱如麻,冷静了一番,才小心措辞道,“蘅姐姐,不瞒你说,我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只能叨扰姐姐了。” 蘅碧汐若有所思的看着目光一样忧虑的岳惠妃,明白这件事两个人都拿捏不住,只是,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二人这般不安? “说罢。” 邵淑妃压低了声音,生怕偏殿有人听到一般,“蘅姐姐,我发现,德妃姐姐暗恋那杨柯。” “啪~” 蘅碧汐手里的杯子轰然坠落,破碎一地。 德妃好好地,什么时候暗恋那杨柯了?这件事到底多久了?自己居然不知道? “邵妹妹,你可看准了?” 蘅碧汐心怀侥幸的开口,说实话,她并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邵淑妃见蘅碧汐惊得手里珍贵的玉杯都碎了一地,心叹惋惜,那可是少见的墨玉杯啊,整个大楚就这么一套,结果这可好,蘅姐姐就把其中一个给弄碎了。 “蘅姐姐,千真万确啊,而且那眼神看起来,不像是一朝一夕的了。” 蘅碧汐眉头紧锁了起来,真是糟糕透了,也不知道这件事都有谁看出来了,晚宴上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个心眼,若是被敌方知道,这可真要命! “若是这杨柯不得罗君主所爱,或者不爱罗君主,那还好办,可杨柯与罗君主两情相悦,若不是皇上阻挠,怕早就成婚了,这可好,窈窕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欢喜上的。” 岳惠妃和邵淑妃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啊,最要命的,就是罗君主和杨柯是两情相悦,这德妃姐姐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插一脚进去了,且不说罗君主不会同意,那杨柯的性子,最是狂妄,更不可能接受了。 也是因为这样,她们二人才实在是着急上火,没办法了。 这件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察觉到。 “这件事很棘手,我们必须先查探一番,看看都有哪些知情人,若是有,就只能摘了,万万活不得。” 蘅碧汐捏住手里把玩许久的葡萄,葡萄不堪重负,生生破裂开,甜蜜蜜的汁液溅的到处都是。 岳惠妃和邵淑妃神色一凛,看来蘅姐姐是下了杀心了,但眼下也只能先走这么一步了。 “蘅姐姐,那接下来可有应对之策?” 蘅碧汐掏出手帕,擦干净双手,不动声色道,“若是没有,那就掐死在摇篮,必须要窈窕断了杨柯的念想,在有人发觉之前,一定要处理的一干二净。” 岳惠妃有些不安道,“可德妃姐姐能做到吗?怕是会抗拒的十分激烈。” 蘅碧汐目光一冷,语气骤变,“窈窕再如何,都不会拿父母的性命开玩笑,你们清楚明白的告诉她这一点,就行了。当然,如果她非要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赔了全族的性命,那作为姐妹一场,我也只能提前送她去西天了,免得祸害一船无辜的性命。” 邵淑妃和岳惠妃惊得傻眼,或许她们都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那就是,蘅碧汐的狠。 一直以来,蘅碧汐的优雅,平淡和温和,让她们忽略遗忘了这一点。 可她们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蘅碧汐所言在情在理,如果德妃死活不听,那就只能除掉,因为,这件事一旦牵扯出来,那就不只是德妃和她九族的性命了,她们,她们的九族,包括与她们交好的官员,通通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整个大楚的朝堂,怕是血流成河。 蘅碧汐见两人沉默,明白两人是心慈手软了,但她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有些东西,她们经历的太少了,说是不会明白的,但她们也不傻,明白,这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小桂子又惊又惧,和所有人一样,第一次发现,主子的狠,隐藏在不动声色的情绪下,稍作不留神,怕又是一番诡谲猎杀。 最终,还是苏兰打破了沉默。 她也是在场唯一一个,不觉得惊讶和惊惧的人。 “择日不如撞日,两位娘娘现在就可去偏殿劝劝德妃娘娘,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必,德妃娘娘定能明白其中的深意和苦心。” 岳惠妃和邵淑妃低着头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偏殿走去。 蘅碧汐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告别才是,成长的第一课。” 苏兰心中不忍,其实主子并不是真的想要德妃的性命,若真拦不住,应当是会想办法让德妃假死,然后让美人盟其中一位堂主易容为德妃罢,偷天换日后,把德妃安置在远离京城的隐秘地方,好好照顾。 只是主子却没有解释,其中的用心良苦,也不知岳惠妃和邵淑妃什么时候会明白。 两人虽是后宫里十分聪慧的人,但却一直顺风顺水过了头,没有真正的经历过残酷的对垒,所以做事太过于优柔寡断,甚至是心慈手软,焉知,子不欲害人,人却谋之。 主子这般说,也是为了让两位宫妃能早点成长为独当一面,杀伐果决的能者,只有能者,才有资格活下去,不然,迟早也会被人害了去。 主子不可能一辈子都护着她们。 “两位娘娘会明白的,主子莫要多思。” 蘅碧汐扬起一抹苦笑,疲倦道,“但愿吧,说起来也是本宫的错,本宫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要让凤擎轩倒下,本质来说,也是让她们陷入一个悲惨的下场。只是,这并非本宫本意,本宫也已经打算好,到时候偷天换日一番,她们远离京城,去哪里都好,遇见一个真正欢喜的人,安稳无波的无忧一辈子,才是真的快乐。” 苏兰眼眶微红,主子总是这样,什么都为她人考虑周全,只是却从来没有人,为她考虑以后。 “主子,其实凤擎轩对主子情深意重,主子若是实在不想,便弃了罢。” 蘅碧汐摇摇头,目光凄恻,“姑姑,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小桂子悄悄地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主子,莫忘了自己的快乐才是。” 蘅碧汐安慰的拍了拍小桂子的手,闭上眼睛道,“你去听听看,她们都是怎么说的,一字不漏回来告诉本宫。” “是,主子。”小桂子撒腿就跑。 蘅碧汐静静地望着苏兰,有些话,也是时候该问问了。 “姑姑,你可欢喜小桂子?” 苏兰身体一僵,随即有些慌乱的别开眼睛,声音淡淡,“主子何出此言。” 蘅碧汐却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一切一触即发,到时候,她没有时间再问了。 “姑姑,请告知你的心意。” 苏兰沉默,对小桂子,自己一直都是复杂的,小桂子虽机灵聪明,但实际上十分单纯重情,对于这样的性格,自己从前是十分不放在眼里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小桂子,似乎真的有所不同。 “主子,我也不知。” 蘅碧汐心中了然,看来姑姑是局内者迷了。 “其实姑姑的心,是欢喜的。” 苏兰别扭的点头摇头都不是,只好垂首继续沉默。 蘅碧汐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事情结束后,姑姑带着小桂子远走高飞罢,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避世隐居。” 苏兰心下微动,抬起头问,“主子和我们一起吗?” 蘅碧汐一愣,随即压着心里的苦笑,点头。 只有她自己明白,即使有那么一天,她也不会和她们在一起,人多容易引起怀疑,又如何能做到不引人注目,避世隐居呢。 她,是绝不会拖累她们的。 得到蘅碧汐的首肯,苏兰似乎豁然开朗了一般,其实若是主子在身边,和谁在一起都一样,只不过小桂子更顺眼罢了,“若是如此,我是愿意欢喜小桂子的。” 蘅碧汐闻言很是哭笑不得,“照你这么一说,本宫身边的人若要欢喜谁,都得带上本宫不成?” 苏兰十分认同的点头道,“主子,现在明白,也不晚。” “......” 第275章 帝王之疑 御书房内。 凤擎轩和吴向文对视沉默已有一炷香之久。 一旁的张敏看的是冷汗连连,暗暗叫苦。 从小,皇上,吴公子,沐亲王以及灵玉娘子四人,拜于一个师父门下,自小一同长大,一同学习,情分自是深刻。 只是,谁能想到,沐亲王和淑皇贵妃不清不楚,这吴公子还爱上了淑皇贵妃。 左右都是兄弟,皇上岂能不气恼。 何况,左右兄弟爱上的,是皇上深爱的妻子。 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与原谅。 除夕晚宴,吴公子不管不顾的向淑皇贵妃表达爱意,也不知在场有多少人看出来了,这对于皇上而言,何等的难堪。 张敏只觉得此刻煎熬的他的老腰开始疼了起来。 “对不起,但是,我爱她。” 吴向文疲累的垂下眼帘,结束对视的僵持,声音嘶哑。 凤擎轩胸口酝酿的风暴随着吴向文这句话,一股脑的冲了上来,拳头比思想来得更快,又准又狠的落在吴向文的脸上。 吴向文不躲不避,生生的接了这一拳。 俊美如玉的脸上顿时乌黑了一大块。 凤擎轩喘着粗气,墨色的瞳仁里布满阴郁的暗红色,像是嗜血的漩涡,凝聚着骇人的风暴。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师兄,我不想骗你。” 久违的称呼,无可奈何的语气,从吴向文的嘴里出来不假,可就是半分歉意和内疚都没有。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她是你嫂子,你怎么能觊觎!” 凤擎轩又是狠狠一拳落下,吴向文的脸顿时肿的不忍直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吴向文依然沉迷在自己的情绪里,似乎对于自己快毁容的脸已经全然不在意。 “闭嘴!” 凤擎轩暴怒之下,一把掐住吴向文的脖颈,十指紧锁。 张敏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三思啊!” 吴向文扬起一抹苦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明知,她并不爱我,何必如此愤怒。” 凤擎轩的手一顿,张敏抓住时机连连磕头求情道,“皇上,三思啊!” 十指缓缓松开,最终无力的垂下,凤擎轩的怒火烟消云尽,只留下一抹嘲讽在脸上。 是啊,她不爱吴向文,自己何必这么愤怒。 难道是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爱不爱他的原因么? 吴向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方才差一点点,他就真的要去地狱见阎王爷了。 他还没完成任务,如何能死。 尽管这个任务,他注定要负了凤擎轩。 可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师兄,对不起。” 吴向文忍下心中的愧疚,疲惫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凤擎轩颓然的跌坐在地,目光里找不到焦距。 “她刚进宫没多久,那个时候只是欣赏,后来,就一步步,情难自控。” 吴向文坐在凤擎轩身旁,朝张敏使了个眼色。 张敏松了口气,轻手轻脚退出了御书房。 皇上虽信任他,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听为妙,吴公子知他尴尬,所以借机让他离开。 张敏默默的记下吴向文这一份好意。 “呵,原来那般的早,可你隐藏极深,所不是今日的晚宴,朕,怕是永远都不知道。” 凤擎轩讥讽的自嘲了起来,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阿蘅脸上动容的神情,就像一根极细极长的针一样,横在他心口,每一次跳动都会牵扯到那根针,狠狠地扎进去。 “她也不知道。” 吴向文不知是自嘲还是安慰凤擎轩,目光十分黯淡。 “你可知,若你不是朕的师弟,那一刻,朕会马上杀了你。” 凤擎轩杀气横生,语气骤冷。 “我只想告诉她,此情无关风与月,我爱她,就这么简单罢了。” 吴向文语气诚恳里透出几分落寞和怅然若失。 从她和他绝交那一刻,他曾以为他再也不能与她有所交集,可当她开口,要他助她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甚至有几分狂喜在里边。 “她不会爱你,永远都不会。” 凤擎轩几乎咬碎了牙,面色难看。 “可是,她爱你吗?” 凤擎轩僵住。 方才温泉所发生的事,清晰的要他难受。 见凤擎轩沉默,吴向文莫名的觉得心中有了诡异的快感,她也不爱他,不然,为何要他帮忙换成凤擎箫坐上龙椅呢! 凤擎轩也不算是赢家,她爱过他不假,但现在,已然不爱,他其实,也算是有了机会不是吗? 当然,这些想法,他是不能让凤擎轩知晓的。 “难道,她不爱你?” 半试探半怀疑的开口,凤擎轩立马变了脸色。 “吴向文,朕和她的事,与你何干。” 恼羞成怒,一语中的。 “不过只是随意问问,气恼什么。” 吴向文心中暗喜,原来,她是真的不爱他,可是,凤擎轩是怎么知道的? 这对于她的计划,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想到这,吴向文不着痕迹的试探道,“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凤擎轩脸色铁青,可胸口的难受急需要一个出口,吴向文虽然讨厌,但是,还是能倾诉一番,通风透气的。 “阿蘅告诉朕,她需要时间。” 吴向文愣住,难不成,竟是她亲口告诉凤擎轩,她不爱他? 天,她怎么会做出这般鲁莽的事情。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凤擎轩垮下嘴角,伤色浮起,“阿蘅因为孩子的事,与朕有许多需要修复的沟壑,朕能如何想?既然阿蘅需要时间,只能给她时间。” 吴向文松了口气,好在凤擎轩只是认为她是因为孩子的原因,再一次庆幸,那次假流产他没有把真相告诉凤擎轩,不然此刻,凤擎轩就不只是愤怒质问那么简单了。 “若是如此,你给她时间平复伤口便是了,毕竟她十分在意孩子。” 顺水推舟,吴向文第一次深刻的领会其中的深意。 “朕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朕是打算,元宵后立后,然后和阿蘅再生几个孩子,秦随风也说过,有个孩子,阿蘅会平复的比较快。” 凤擎轩开始幻想美好的以后,儿女成群,妻子恢复从前深爱自己的模样。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 吴向文不忍继续这个话题,担心自己的愧疚会让自己露出马脚,忙转移了话题。 “又是关于阿蘅的么?” 凤擎轩顿时紧张起来。 “不,是关于纯嘉皇贵妃。” 吴向文见凤擎轩此刻草木皆兵的模样,暗暗庆幸自己转移了话题。 “纯嘉?如何?” 见不是关于蘅碧汐,凤擎轩顿时没兴趣。 “没错,其实前几日我去给纯嘉皇贵妃诊脉了,因为前几日纯嘉皇贵妃吃坏了肚子。诊脉时,我发觉其实纯嘉皇贵妃并非不能治愈痴傻的毛病。” 吴向文十分自信,他当然知道纯嘉是秦随风拼尽全力才救了一条命回来,就是可惜痴傻了,只是,纯嘉痴傻的真正原因虽是因为中毒,但关键的,却是本身出现了问题。 “你的医术的确在秦随风之上,只是,这纯嘉皇贵妃,你有几成把握,若是能治好,自然是最好,免得每次看到兵部尚书,朕就觉得内疚。” 凤擎轩想起痴傻无辜的纯嘉,再想想从那以后就一直用幽幽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渝明,顿觉烦躁。 “八成的把握,但需要兵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夫人的配合才行。” 吴向文对渝明十分有好感,坦诚直率,有这样的父亲,想来,纯嘉皇贵妃定也是个性格十分美好的女子,只是,许是经历太多打击,导致心神受到了激烈的冲撞,才成了痴傻。 “那你明日就去诊治吧,朕会传旨让兵部尚书和他的夫人一同进宫。” 凤擎轩心里舒服多了,所为情场失意,官场顺利。 若是纯嘉被吴向文治好了,以后渝明念旧情,更不会举兵造反了。 “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 想起他听说纯嘉进宫以来被害的一一事件,就觉得浑身发毛,如今纯嘉虽痴傻,但毕竟是个皇贵妃,一旦被治好,就是和蘅碧汐平起平坐,这会让许多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就怕渝明大嘴巴。” 吴向文能想到的,凤擎轩也想到了,看来纯嘉能治好的事情,要等封后结束才能公布了。 不然,太后党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 “兵部尚书经过那么多事情,应该清楚,若是大嘴巴,真正遭罪的还是纯嘉皇贵妃。” 吴向文显然并不担心,渝明虽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但是他最是心疼这个女儿,为了保护女儿,他的嘴巴,就算死也不会被撬出半句。 “只是,纯嘉这个贵妃之位,在阿蘅立后之后,怕是不好降下去了,但是让纯嘉坐贵妃的位置实在是冒险。” 凤擎轩忽然后悔当日的决定了,就算渝明不想造反,但渝明那没什么脑子的性子,被利用了也是大大的有可能。 “德妃也不能坐,如此算来,只剩下岳惠妃和邵淑妃二人其中一个。” 吴向文也有些郁闷了,这三个都是阿蘅的人,他也不好推荐让谁去坐,免得到时候,闹得里外不是人,但是德妃是绝对不能坐的,凤擎轩绝对不会同意。 “岳惠妃和邵淑妃平分秋色,感情十分要好,贸贸然的提升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多少都会不舒服。” 凤擎轩可见过太多因为位分反目成仇的例子,说实话,他并不希望后宫被闹得鸡飞狗跳,这样,阿蘅会很烦,他会更烦。 “这件事,你和她商量吧,我帮不了你。” 吴向文把难题一把抛回凤擎轩,这是他的后宫,又不是自己的。 “.......” 第276章 大年初一 通宵达旦,欢声笑语。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凤栖宫。 凤栖宫却是出奇的安静。 从凤擎轩离开后,硬生生的安静到天亮。 蘅碧汐并没有守岁,而是美美的睡到天亮,苏兰守着蘅碧汐,绣了一夜的花儿。 有时候,安静的陪伴,才是蘅碧汐最需要的。 偏殿一开始十分激动,到后面就安静下来了。 想来,是岳惠妃和邵淑妃劝住了德妃。 但也很有可能,是谈崩了。 难熬的夜,自然只有刺绣能平心静气,还能陪着主子。 苏兰自从报仇后,整个人已经平静下来,再不像从前那样,总带了几分晦暗莫测的气息。 终于,落下最后一针,作品已完成。 月白色的云锦帕子上,一副淡淡的山水双面绣栩栩如生,仿若江水滔滔,寒雾笼山。 轻轻把这方帕子叠好放在蘅碧汐枕边,苏兰起身去了偏殿。 而此刻的偏殿里,却形成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德妃失魂落魄,形容狼狈的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目光涣散。 岳惠妃和邵淑妃一左一右的坐着,不断地喝茶来稳定心神。 小桂子在暗处倚着柱子睡着了不知多久。 苏兰步伐缓缓,似是带了蘅碧汐身上带有的淡淡馨香,眉目从容的走了进来。 岳惠妃鼻子十分敏锐,猜到苏兰应当是陪在蘅碧汐身旁一夜,才沾染了蘅碧汐自有的馨香。 “三位娘娘该去沐浴更衣,洗漱用膳了,今日是大年初一,辰时是要去大殿朝拜的。” 声音携带着淡淡的暖,颇有朝阳初起的温柔。 德妃的目光渐渐凝聚,最终落在苏兰的脸上。 似是忽然清醒过来一般,德妃连忙站了起来,扑向苏兰,一把抓住苏兰的肩膀哀求道,“姑姑,你去告诉蘅姐姐,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的,一定不会的,求求蘅姐姐,我忘不了,我真的忘不了。” 苏兰平静的看着德妃,一字一顿,“娘娘,您的九族在等着你的决定。” 德妃表情僵住,随即如破碎的玻璃,往后退了几步,顿时眼睛就失去焦距一般,惶惶懵懂。 邵淑妃不忍再看,起身离开了偏殿。 岳惠妃叹了口气,开口劝道,“德妃姐姐,你要理解蘅姐姐,她也是为了你好。若是杨柯欢喜你,蘅姐姐还能帮你一把,可杨柯和罗君主情投意合,你如何能横入其中呢?” 苏兰意外的看了眼岳惠妃,没想到,岳惠妃却是最快明白主子苦心的,瞧方才邵淑妃,显然还没明白,才会难受的离开。 德妃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崩腾涌出,脸上早已狼狈不已。 “岳妹妹,不是的,我未曾想过横插一脚在罗君主和杨柯的感情里,我只是希望,可以安静的,沉默的欢喜着他。” 岳惠妃心里一酸,德妃从不说谎,想来这一定是真的,可是...... 苏兰见岳惠妃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叹气,终归还是经历的太少了。 “娘娘没有错,只是,娘娘敢赌吗?拿九族的性命,拿姐妹们的性命,赌罗君主这样敏感的人不会发现,赌其他不怀好意等着伤害娘娘的父母的人不会发现。” 德妃愣住,随即咬着下唇,垂下了眼帘。 岳惠妃松了口气,苏兰不愧是蘅姐姐调教出来的,当真不一样。 “这世间,并不只有男女之间的欢喜,才是最重要的,娘娘三思。” 苏兰福了福,转身离开。 岳惠妃见状,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辰时的朝拜,万万不能耽误了去。 德妃愣愣的看着苏兰和岳惠妃相继离开,偏殿的门被推开,一袭寒冷的风卷了进来,冰凉的打在德妃的脸上。 蓦地一惊,德妃站了起来。 是啊,她并不是只有男女之间的欢喜很重要,还有姐妹之情,亲人之情。 眼睛重新拾回焦距,德妃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朝抱着柱子幽幽醒来,不知东南西北的小桂子唤道,“小桂子,还不快带本宫去沐浴更衣,洗漱用膳,耽误了辰时的朝拜,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小桂子被唤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见德妃像往日一样风风火火的声音,喜得张大了嘴巴,“是!遵命!” 一个时辰后,德妃和蘅碧汐相对而坐,缓慢的用着早膳。 苏兰和小桂子分别立于后边,时不时问问小宫女什么时辰,轿撵可有没有准备周到的地方。 终于,早膳结束后,蘅碧汐和德妃各自坐上了轿撵,往朝拜的大殿而去。 一路上德妃都十分安静,却不同于昨夜的失魂落魄,而像是突然大了十几岁一般,成熟稳重了起来。 小桂子一如既往的一路叽叽喳喳,念叨各宫的小八卦。 蘅碧汐时不时会搭一搭腔,每当此时,小桂子总是特别高兴。 抵达大殿门口后,蘅碧汐和德妃下撵,相挽而行。 当两人一如既往的走入大殿那一刻,岳惠妃和邵淑妃差点以为自己眼珠子瞎了。 一个半时辰之前,德妃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居然就...... 两人把敬佩的目光投向蘅碧汐身后垂首行走的苏兰身上,还是姑姑有办法啊! 看到德妃恢复正常,两人大大的松了口气。 今日乃大年初一,按规矩,所有后宫妃嫔,都要跟着皇上一起去朝拜大楚历代皇帝和皇后,然后上香叩首,诵经追念,并且一日里都吃寒食,不得碰荤食。 当然,私底下有没有人吃谁也不知道。 好比蘅碧汐,今早就吃了牛肉粥,羊乳等荤食,德妃和蘅碧汐一起用膳,自然也吃了,只是德妃纵然再粗神经,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出来。 为了避嫌,两人用完早膳后,还漱口熏香了一番,如此一来,谁也感觉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张敏见妃嫔们都来齐了,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吆喝了起来。 从大楚第一代皇帝,皇后开始念。 朝拜,叩首,上香。 等念到凤擎轩的父亲,也就是先皇的时候,岳惠妃和邵淑妃两人已经吃力的快要站不稳了。 双腿发软,膝盖酸痛,大脑一片混沌。 蘅碧汐和德妃因为早膳用的极好,所以虽然身体疲累,但不至于头晕眼花。 终于,朝拜结束后,众妃嫔跟着凤擎轩到了偏殿,各自坐到蒲垫上,拿起旁边所放的经书,开始诵经追念了起来。 如今依然是黄昏日落了,众人都只是用了早膳,午膳都没有用,一直折腾到现在,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可皇帝都没有表现出半分疲累,她们作为小小的妃嫔,谁敢露出倦色。 。 只是诵经的声音怎么伪装也掩盖不住的气若游丝和六神涣散。 凤擎轩心想快些结束,可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费,只好是耐着性子继续。 他倒不是心疼这些妃嫔,只是心疼阿蘅虚弱的身子,如何扛得住。 又是浑浑噩噩的过了三个时辰,终于结束了朝拜大礼,在凤擎轩的点头下,众妃嫔如获大赦,腰酸腿软,混沌不清的各自回宫。 这一夜,后宫所有人歇的都十分的早,嗯,吃的也特别多。 可是德妃却是个例外的,回摘星宫沐浴更衣,狼吞虎咽后,又跑到了凤栖宫来。 缠着蘅碧汐一块儿睡,蘅碧汐左右摇摆不定,因为也不清楚这凤擎轩今夜来是不来,若是来,德妃断断不能这般呆着,瞧德妃那表情就知道有许多话要说,这些话可万万不能让凤擎轩听到。 苏兰无法,只好差人跑了一趟承乾宫,问张敏凤擎轩今夜歇于何处。 最终得到一个皇上早就歇下了的信号后,蘅碧汐终于放心的和德妃一块儿睡。 刚熄灯落账,德妃幽幽的声音便在蘅碧汐耳旁响起,“蘅姐姐,与我说说话罢。” 蘅碧汐困倦十分,但不得不强打精神回应德妃,“嗯,说罢。” “如果,我长得像罗君主那般美,他,会不会欢喜我。” 德妃在黑暗中红了脸,眸子亮的惊人。 “窈窕,其实你很美,只是每一个人对美的感受都不一样,至于杨柯,他并不是因为罗君主的美貌而钟情于她。” 蘅碧汐耐心的开解着,谁都有第一次爱的时候。 “蘅姐姐,如果没有罗君主,他会欢喜于我吗?” 德妃轻轻抱着蘅碧汐,满怀希望的开口。 “光从性格而言,应该会,可是窈窕,前提是你没有进宫。” 蘅碧汐长长的叹息,在黑暗里显得特别的清晰和惋惜。 “蘅姐姐,莲欢节那日开始,我就已经欢喜他,只是,他眼里只有罗君主。” 回想起莲欢节那日,杨柯神采飞扬的模样,德妃的心就又酸又甜,又苦又涩。 “窈窕,你也知道,我在筹谋什么,我答应你,一切结束后,会帮你觅得一良人。” 蘅碧汐轻轻地拍了拍德妃的手背,声音温婉。 “蘅姐姐,皇上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会.....” 德妃突然噎住,这个问题她不该问的。 “窈窕,等你当母亲,你就明白了,早些歇息吧。” 蘅碧汐闭上眼睛,不欲再谈。 这一夜,两人无梦。 次日醒来,许是一夜好眠的原因,德妃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许多,容光焕发也不为过。 等两人用完早膳时,小桂子才轻声说,吴公子在正殿等候多时。 德妃十分有眼色的离开了凤栖宫,回了摘星宫。 正殿内。 蘅碧汐波澜不惊的喝了口茶,这才开门见山,“有话直说无妨。” 吴向文有些贪恋的看了蘅碧汐许久,才缓缓道,“皇上没有怀疑到我们联盟的事情,我用能治好纯嘉的事情,引开了他的思路。” “这种小事,以后没有必要跑这般远。”蘅碧汐神色淡淡,吴向文能治好纯嘉她不怀疑,只是治好纯嘉,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那些可怕而肮脏的过去,纯嘉只会陷在其中胆战心惊,害怕惶恐。 而现在,虽然没有心智,但是简单快乐,富贵高位,从什么角度出发,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何况,纯嘉一旦治好,这贵妃位定保不住的。 到时候这贵妃之位又要引起一番腥风血雨,明争暗斗。 “我想,你应该清楚,纯嘉并不适合治好。” 吴向文有些局促不安的站了起来,其实他也知道治好纯嘉不是好事,可如果不这样,凤擎轩定会怀疑到他们联盟上。 “坐下。” 蘅碧汐淡淡的叹了口气,疲倦道,“注意控制你的情绪。” 第277章 琴筝和谐 吴向文从正殿出来的时候,迎面遇到了岳惠妃和邵淑妃。 邵淑妃心下微动,不等吴向文告辞便开口道,“晚宴吴公子一曲,实在出彩,不知可否切磋一二?” 吴向文一愣,见邵淑妃十分期待的目光,不忍拒绝,只好点头,“谢娘娘夸奖,能与娘娘切磋,十分荣幸。” 邵淑妃见吴向文同意,十分欢喜,“既是如此,还请吴公子移步御花园。” 岳惠妃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似是有什么在脑海一闪而过,却偏偏抓不住是什么,也没追思下去,进了正殿寻蘅碧汐闲聊。 两人一路无言,却不知为何,有种淡淡的亲和感,并不觉着尴尬,反觉十分和谐。 行至御花园时,古琴和古筝已相对而放,周遭的腊梅开的极好,清冷的香气揉携了雪花的冰柔,闻起来竟让人有了几分缠绵悱恻的味道。 邵淑妃率先在古筝坐席上落座,眉眼温婉,“吴公子,请。” 吴向文有些惊讶,原以为邵淑妃定也是以琴来与他切磋的,未曾想,竟是筝。 衣袂拂过,竟不沾染了半分雪花,吴向文翩然落座,目光清朗,“娘娘,如何一个切磋法?” 邵淑妃优雅的戴上假指甲套,声音轻缓,“自然是各选一首最拿手的曲子演奏。” 吴向文不禁莞尔,这邵淑妃温婉的气质下竟也有这般洒脱随意的性子,原以为,这后宫女子都已经被同化了,不想,还有例外的。 “在下斗胆询问娘娘,谁人点评?” 邵淑妃随意的试了几个音,清亮的眸子里洋溢着淡淡的光华,吴向文一不小心,竟看出了神去,“这天,这地,这腊梅,皆是裁判。” 吴向文微愣,随即扬唇,爽朗一笑,“不错,这天地与腊梅,就是最好的裁判,娘娘先请。” 邵淑妃不可置否的垂眸,微微思索了一番,十指跳跃,潺潺筝音如月光般,流泻开来。 吴向文心中微动,竟是《采薇》。 莲欢节那日,罗君主和蘅碧汐的双人采薇舞,惊艳了全场。 绿腰款款,水袖如风。 画面随着邵淑妃的筝音,一点一点的扩展,一点一点的丰满,一点一点的完整起来。 仿佛眼前,罗君主和蘅碧汐就在舞着。 腊梅的香气随着筝音,或淡或烈,或绵或铮,竟是融为一体,音中带香,香中有音。 筝音开始加快,仿若小巧的足尖,在大鼓之上,轻盈而飞快的跳跃,轻点,柔顿,再跳跃...... 吴向文只觉得自己已经醉了,迷失在幻境一般,目光迷离而温柔。 邵淑妃没错过吴向文眼里努力隐藏的深情和眷恋,心中了然,看来,这吴公子是欢喜了蘅姐姐,难怪晚宴上,皇上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当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妥,原来,其中竟还有这般曲折。 自己有心试探,所以才故意选了这首采薇曲。 不想,果然如此。 蘅姐姐怕也是心知肚明罢,说起来,她也一直奇怪,为什么吴向文会选择站在蘅姐姐这一边,如今看来,是因为欢喜的原因。 快速的筝音悄然的缓了下来,转音迤逦,颤音逶迤,翩然而止。 邵淑妃似笑非笑的望着吴向文,声音带了几分狡黠,“吴公子可是要睡着了?” 吴向文回过神,清俊的脸上浮起一抹不好意思,“娘娘莫要误会,是听入迷了,并非睡着。” 邵淑妃莞尔,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愫,却偏偏说不出来,“那么,该你演奏了。” 吴向文微微颌首,略微试音,便朝邵淑妃柔和的笑了笑,宛若寒冬里的一抹初阳,暖暖的包裹住最柔软脆弱的心。 邵淑妃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底部钻了出来,轻微的蠕动着。 琴音辽阔,清雅温润,一如弹奏的人。 寒风掠过,落英缤纷,清俊的容颜平添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温柔,看的邵淑妃的心,跟着颤抖悸动。 一个转音直下,凄婉的调子生生的撞进邵淑妃悸动不已的心,以迅疾的速度,霸道的占据生根。 邵淑妃垂下眼帘,轻轻摁着自己的胸口,清亮的眸子第一次,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朦朦胧胧的雾气。 不由自主的抬起十指,轻轻停在弦上,轻抹慢抚,琴音为主,筝音为和,竟迅速的融合起来,仿佛带有本能的默契,倾诉着,安慰着。 在场的太监和宫娥们都醉了。 落英飘飞,香气似远非远,似近非近,带着若即若离的吸引,忽冷忽柔的辗转,将所有人的心,牵动的或喜或悲。 不少敏感的宫娥都悄悄地拭泪,晶莹的眼角,随着忽然而至的雪花,潸然迷离。 纷纷扬扬的雪花,和漫天飘飞的腊梅花瓣,难舍难分的擦肩而过,落地叹息。 直到最后一个音长长的落下,天地仿佛听了一个极长极美的故事,难过的沉了脸。 吴向文抬起清朗的眼睛,浅笑而望,这一刻,邵淑妃的心仿佛冬去春来,暖的一塌糊涂。 两人默默凝视彼此,似是对彼此莫名的默契感到吃惊,却又对彼此的悸动感到难以言喻的复杂。 最终却是邵淑妃打破了沉默,“吴公子此曲远在本宫之上,真不愧是一代大家。” 吴向文腼腆的微红了俊脸,不好意思道,“是娘娘的和音弹奏的好,否则这曲子终归还是太单薄了些,没有采薇曲的饱满和大气。” 若是吴向文在弹奏之前,对邵淑妃说这句话,邵淑妃不会多想,可此时此刻说这番话,落在邵淑妃的耳朵里,却成了,邵淑妃不如蘅碧汐。 不知为何,心,居然狠狠地扯了一下,酸酸涩涩,却又带着火辣辣的恼气。 吴向文敏感的察觉到邵淑妃突然冷下来的气息,表情僵在脸上,顿觉奇怪,莫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于是,试探性的唤了声,“娘娘?” 邵淑妃心中微惊,自己是怎么了。 “吴公子太谦虚了,你所弹奏的乃是名曲《山海侧》,比起后起之秀的《采薇曲》,自然是要略胜一筹的。” 吴向文闻言,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仔细的看了眼邵淑妃,发觉对方脸色有些苍白,看来方才是自己想多了,邵淑妃应该是有些着凉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谢过娘娘的称赞,只是天气寒冷,娘娘贵体,莫在此处久留才是,在下还有事,娘娘恕在下,先行告退。” 邵淑妃有些不舍,但终归确实是冷,她的手已经冻僵了。 “今日与吴公子切磋,实在愉悦,日后有机会,再行切磋可好?” 吴向文有些意外的看着邵淑妃,他不是听错了?邵淑妃竟然说日后有机会就切磋? “今日侥幸赢了娘娘,纯属因为娘娘承让,在下不敢倨傲。” 邵淑妃有些急了,吴向文明显就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吴公子且慢,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本宫的意思是,闲来无事,可以互相进步彼此的弹奏能力。” 吴向文有些不解,邵淑妃为何要和他互相进步? “其实娘娘的筝已达最高境界,无需进步了,若娘娘不是后宫妃嫔,定是一位当代大家。至于在下,擅长的是琴,并非是筝,娘娘若想精进筝,可看看古谱,许能学到些有趣的。” 邵淑妃有些失望,难道他这么不想看到自己吗?不然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呢? 她难道,比起蘅姐姐,就这么的,差劲吗? 邵淑妃只觉得胸口又闷又堵,难受的要命。 “本宫既然说了你演奏能力在本宫之上,自然就不是承让你或者吓唬你,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本宫自晚宴后,便十分欣赏吴公子在音律上的造诣,有心结交,无奈,吴公子看起来,怕是嫌弃本宫是一个妇道人家,所以才百般拒绝吧。” 吴向文大吃一惊,邵淑妃怎么越说他越不明白了呢? 他哪里百般拒绝了,只是他毕竟是外人,总不能常常和妃嫔一起弹奏聊天吧?就算皇帝不介意,风言风语的传出去要多难听啊? “娘娘别误会,在下并无这个意思,只是娘娘,这毕竟是后宫,在下实在不便常与娘娘这般切磋。” 邵淑妃听明白了,他去找蘅姐姐那就是理所应当的,找她就是不便了。 为什么呢,自己难道,就这么入不了他的眼吗? 一种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微酸,邵淑妃抿紧了唇,僵住。 “退下吧。” 吴向文尴尬的看了邵淑妃一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对方竟是有要哭的表情。 微微颌首,吴向文火烧尾巴一样逃了。 不知为什么,看到邵淑妃快哭了的表情,他第一次觉得有点心虚,有点不安,甚至十分愧疚,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同时,还有几分不忍和怜惜参杂里头。 吴向文用力的甩甩头,脚步一转,往纯嘉皇贵妃的宫里走去。 还是别想有的没的,眼下有个烫手山芋要处理呢。 兵部尚书渝明和夫人应该已经在等他了。 呆滞在御花园的邵淑妃,此刻面色难看,目光复杂。 她没看错的话,方才吴向文,竟是落荒而逃的。 自己真的就这么让他感到难受,呆多一会儿都难受吗? “把琴筝收起来罢,回宫。” 声音微冷,邵淑妃转身离开了御花园,原本这里该是十分美好的回忆,可是此刻她竟然觉得十分难堪,甚至是恼火。 可却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难受,为什么恼火。 邵淑妃一脸冰霜,步伐飞快的走着。 身后的宫娥和太监们不知主子为何生气,难道就因为吴公子那番拒绝的话吗?说起来的确十分不知好歹,能得到自家娘娘的赏识是他的荣幸,竟然这般不领情。 可是娘娘向来脾气温和,就没见和谁红过脸,今日竟然因为吴公子的拒绝,气恼成这样,真是太奇怪了。 一行人行色匆匆,吓得擦肩而过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纷纷侧目,不知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第278章 宫女舒雅 瑾萃宫里。 邵淑妃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着。 宫娥们都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 当然,也有例外的。 刚进宫没多久,被分配道瑾萃宫的小宫女,舒雅,就没走,而是十分懂事的站在暗处。 邵淑妃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这心,就是没有办法静下来,她都要开始质疑自己了。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邵淑妃觉着今日的心情实在是糟糕极了。 暗处的舒雅听见邵淑妃叹气,轻手轻脚的走出来道,“娘娘可要重新煮茶?” 邵淑妃抬起眸子看了眼舒雅,有些惊讶,“新来的?” 舒雅十分腼腆的红了脸,“回娘娘,奴婢来瑾萃宫有三日了,只是奴婢卑微,娘娘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 邵淑妃闻言,若有所思的重新打量眼前的小宫女,所有宫娥和太监都退了下去,没想到这小宫女竟然一直都在,也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没心眼,“你叫什么名字?” 舒雅毕恭毕敬的开口,“娘娘,奴婢叫舒雅。” 舒雅?可真是个好名字。 邵淑妃略感惊讶,这样的名字,就算是用在大家闺秀上也是十分合适的,不曾想,竟只是一个小宫女的名字,想来,这小宫女的父亲,应该是个落魄的文人罢。 “名字倒是极好的。” 舒雅红着脸道,“谢娘娘夸奖,奴婢不敢。” 进退得宜,年纪虽小,却是极其稳重,倒不失为一个良好的心腹候选,邵淑妃心中满意,当然,也有因为对方名字十分合自己心意的缘故。 想到这,邵淑妃就有意测试一下舒雅。 “舒雅,本宫问你,近来可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舒雅一愣,随即压低声音道,“回娘娘,近来宫中无非就是三件事值得关注,第一,听闻皇上在御书房看了顾少卿的折子后,决定明日让江湖的武林盟主,携带几位出众的江湖名门子弟进宫面圣。第二,吴公子向皇上保证,纯嘉皇贵妃的心智可以医治回原来的样子。第三,宫中传言,除夕晚宴上,吴公子那一曲是赠给淑皇贵妃娘娘。” 邵淑妃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后面的惊喜,再到最后的阴沉,简直像一场短暂而精彩的变脸一般,莫测无常。 舒雅极有眼色,见邵淑妃面色不好,开始猜测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 “你是从何听来的这些消息,准确度有多少?” 邵淑妃忍耐着胸口莫名的火气,隐忍问道。 舒雅细细的观察着邵淑妃的表情,确定对方是因为第三件事才阴沉后,思索一番,才开口,“回娘娘,在御书房当差的一个禁卫军是奴婢的兄长,名唤舒武,这三件事都是兄长亲耳听到的。” 邵淑妃眸子一冷,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小宫女。 真是不简单啊,今年进宫的小宫女,竟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不过,她向来对自己看人的眼力十分自信,这小宫女眸子澄澈,不是个玩弄心机也不是个会背叛主子的坏奴,只是聪明罢了。 “这么说,你的兄长定是靠卖这些听来的消息,才在宫中站稳了脚跟,让你顺利的来了最好当差的瑾萃宫吧。” 一语中的。 邵淑妃成功的在舒雅的眼里看到的说中心事的惊讶与微微的慌乱。 很好,这小宫女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虽聪明,却不是个坏心眼的。 可虽然如此,还不能立刻发话,她还得看看这小宫女,面对她猜中事实后,是如何处理眼下的境况。 她,不需要只有聪明的脑袋,却没有圆滑的处事能力的心腹。 舒雅轻轻咬着下唇,眸子忽闪了片刻,便冷静了下来,目光诚恳的望着邵淑妃道,“回娘娘,娘娘所言分毫不差,只是,奴婢是真心要为娘娘办事的,还请娘娘给奴婢机会。” 很好,年纪小所以一开始有些慌乱无措是正常的,但无论是反应速度和变通能力都十分的强。 好苗子啊。 邵淑妃心中暗暗叹息。 只是,这样好的苗子,舒武为什么不把舒雅送去凤栖宫当差呢。 舒雅看出了邵淑妃眼里的疑惑,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娘娘,奴婢的兄长在奴婢进宫前,与奴婢说过这样一句话:淑皇贵妃虽圣宠加身,但高处不胜寒,且淑皇贵妃喜怒无常,性情多变,远远不如娘娘的温婉大气,贤淑亲和,所以兄长让奴婢来瑾萃宫当差。” 邵淑妃十分吃惊的看着舒雅,她竟能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 “舒雅,你真是让本宫,十分惊喜啊。” 没错,她没有用意外这两个字,而是用了惊喜,她相信,舒雅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舒雅一听,面露喜色,忙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欢喜道,“奴婢,谢娘娘!” 没有多余的恭维,也没有卖弄辞藻,简洁诚恳。 邵淑妃十分满意。 “对了,你方才所说,纯嘉皇贵妃的心智可以医治回来,此话当真?吴公子可有与皇上说,有几分把握?” 舒雅起身,点头道,“回娘娘,吴公子当时与皇上说的是八成的把握,还有......” 说到这,舒雅却是皱眉停顿了下来。 邵淑妃有些着急,事关渝妹妹,她恨不得舒雅马上说完。 “有话但说无妨。” 舒雅目光复杂的看了眼邵淑妃,犹豫再三,终于咬牙道,“回娘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邵淑妃一惊,舒雅这眼神她太熟悉了,这感觉就像接下来要说的,是能让她崩溃的可怕的事情。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邵淑妃心慌的目光有些凌乱。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可为何,舒雅那目光里,竟是有着隐约的同情和不忍。 这样的隐约,让她恨不得马上知道,她想知道。 几番挣扎,邵淑妃稳住脚步,目光紧锁舒雅,“你说。” 舒雅咬牙,垂下目光不敢看邵淑妃,“娘娘,这件事,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奴婢怕您承受不住啊!” 邵淑妃一听,以为是纯嘉皇贵妃要出什么事,顿时吓得尖声道,“快说!” 舒雅被邵淑妃的尖声吓了一跳,再不敢犹豫,脱口而出道,“回娘娘,哥哥当时还听到,皇上说,如果纯嘉皇贵妃治好心智,就必须贬为宫妃,以免影响到淑皇贵妃封后之后,无法掌管六宫,被纯嘉皇贵妃挟制。” 顿了顿,舒雅额头满是冷汗,小心翼翼道,“当时吴公子还说,德妃娘娘也不能提为贵妃,因为德妃娘娘的母族在军中威望颇高,怕会趁机造反。所以,让皇上在您和岳惠妃两人中,选一位来晋封贵妃。” 见邵淑妃面色越来越难看,舒雅几乎承受不住那种低气压,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觉得浑身发软。 邵淑妃此时此刻,早已不复最初的温婉贤淑,她气恼的五官极尽扭曲。 渝妹妹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如今能治好心智,皇上却要夺了她的贵妃之位,贬为宫妃,这对于渝妹妹来说,是多么可悲又多么不公平的事! 传出去,他人当如何评价渝妹妹? 那些不怀好意的后宫女子们,该如何嘲笑,讥讽渝妹妹? 渝妹妹的父亲虽是兵部尚书,手握兵权,但,渝叔伯最是忠君爱国之人,岂会因为渝妹妹身在贵妃之位,治好了心智,就妄想后位,甚至是将来的太子东宫之位呢! 皇上为了蘅姐姐一人,竟要让渝妹妹,渝叔伯承受这般羞辱,在世家贵族中颜面扫尽,无地自容! 如何能偏心成如此地步啊! 渝妹妹,渝叔伯,何其无辜! 这也就罢了! 吴向文竟,竟提议自己或岳姐姐坐那贵妃之位! 是何居心! 宫妃里,资质最深,资历最长的都是德妃姐姐,何况如今镇国大将军,早已不能再上马,如何会造反!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蘅姐姐! 为了保住蘅姐姐后位不会受到半分的牵制和干扰! 所以让她和岳姐姐来坐那劳什子贵妃之位! 说句不好听的,她和岳姐姐就是那众矢之的的! 就是个挡箭牌,炮灰! 若她或岳姐姐二人,随意一人,真的坐上那贵妃之位,德妃姐姐会如何想?渝妹妹和渝叔伯会如何难堪?岳渝邵三家世交的情分应当如何自处? 如此一来,不仅离间了她们所有人的关系,还能导致她们互相牵制,没有人会干扰道蘅姐姐的后位,朝堂上,淑皇贵妃党也能因此,稳固无虞。 真不愧是皇上和沐亲王的同门师兄弟啊! 如此的谋略心机,远远不是她或岳姐姐能比的。 当然,吴向文这么做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便是让皇上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这一点,何其重要。 可是,却要她们四人作为牺牲者! 吴向文,你的心,怎能如此冷硬! 作为医者,难道你就分毫不同情,渝妹妹的可怜吗! 这一刻的邵淑妃,心痛如绞,怒火中烧。 舒雅面色微白,浑身都是冷汗,却又僵着身子,不敢乱动,生怕引火自焚。 邵淑妃看了眼舒雅,想起舒雅先前那句,怕娘娘您承受不住。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玄机在里边。 “舒雅,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声音凌厉,气势逼人。 舒雅哪见过邵淑妃这般骇人的表情,顿时吓坏了,“回娘娘,奴婢还有话要说,只是请娘娘听了之后,莫要惩罚奴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邵淑妃盯着舒雅,一字一顿,气息冰冷,“你是本宫要培养的心腹,本宫如何会惩罚于你。” 舒雅一听,松了口气,得到邵淑妃的保证,她就放心了,她才十三岁,不想死。 “回娘娘,这件事是奴婢从别的小宫女那边听来的,奴婢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这件事实在是惊人,所以奴婢斗胆告知娘娘。” 顿了顿,舒雅硬着头皮迎上邵淑妃审视的目光,豁出去道,“娘娘,奴婢听说,淑皇贵妃娘娘让吴公子,不治好纯嘉皇贵妃的心智,可吴公子说已经答应了皇上一定能治好,然后淑皇贵妃说了什么,奴婢就不清楚了。” 一雷落下。 邵淑妃面色僵住。 蘅姐姐,蘅姐姐怎么能要求吴公子不治好渝妹妹呢!渝妹妹那般可怜,难道,难道蘅姐姐当真不心疼半分吗! 邵淑妃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信任的东西,突然被粉碎,迎面袭来的不是寒风冬雪,而是带着尖利碎冰的冰水,毫无遗漏的,浇了她一脑袋! 措不及防,痛心疾首。 第279章 心惊肉跳 舒雅难过的望着邵淑妃,轻声劝道,“娘娘,莫要伤心难过,许是奴婢听来的消息不真罢......” 邵淑妃听到这话,怒火犹如被狠狠地煽醒一般,铺天盖地而来,“你以为,这样大的事情,无风能起浪吗!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话音刚落,邵淑妃捂着胸口,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的心脏不要再跳了! 跳的每一下,都好痛,痛的她想毁了眼前的一切! 想起昔日,蘅姐姐对纯嘉无微不至的照顾,细心体贴的疼爱,一幅幅画面清晰的依然历历在目,可如今,蘅姐姐却要纯嘉,永远这样没有心智的活到死的那一天! 像个傀儡,像个木偶,像个没有危害的棋子! 安稳的保住她所要筹谋的一切! 蘅姐姐,纯嘉这般单纯善良,你如何忍心,你如何舍得下手啊! 舒雅见邵淑妃已经被怒火冲掉了所有的理智,惊慌下,竟口不择言道,“娘娘,莫要这般大声呀,若被淑皇贵妃的眼线听到,可了不得啊!” 什么! 蘅姐姐竟然还在她的宫里安插了眼线! 邵淑妃悲痛惊怒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舒雅再也控制不住惊惧,嘶声尖叫了起来。 外边的宫娥和太监们听到舒雅那惊惧嘶哑的尖叫声,纷纷吓了一大跳,连忙涌进了邵淑妃所在的寝殿。 见到邵淑妃昏迷在地,舒雅手忙脚乱的扶着邵淑妃,众人一惊,随即找太医的找太医,抬邵淑妃回床的,打热水照顾的,去通报管理后宫的蘅碧汐和在御书房里的凤擎轩的,虽兵荒马乱了一番,但却是都没误了事的。 说起来,还真是邵淑妃平日里管教有方。 听到风声过来的蘅碧汐等人,在见到昏迷的邵淑妃后,纷纷开始询问起事情的缘故。 然而宫娥们和太监们,你一言我一言,谁也说不清楚。 蘅碧汐的脸,终于冷了下来。 不对劲,这其中有猫腻! 不知为何,她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却怎么都说不上来。 岳惠妃和德妃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束手无策。 舒雅的眼睛哭的都肿了,看到蘅碧汐冷着脸审问众人,气的也不顾身份便怒道,“淑皇贵妃娘娘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娘娘还不都是因为您,才变成这个模样!”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宫娥太监们连连叫苦,这舒雅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劲啊! 这宫中谁不知道,邵淑妃和淑皇贵妃娘娘交情甚好的事情,刚进宫的小丫头片子真是什么都不懂就胡言乱语! 也不知淑皇贵妃会不会因此怪罪于他们! 真是要被舒雅这丫头害死了! 德妃最是冲动,见一个小宫女也敢当众指责辱骂蘅碧汐,当下就黑了脸,“好一个没规矩的小宫女!来人,掌嘴!” 德妃身后的嬷嬷们忙走上来,一左一右的架住瘦小的舒雅,左右开弓,啪啪几声,半分没有停顿,直把舒雅给打成了鼻青脸肿,唇齿流血。 但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小宫女,嬷嬷们也清楚不能打死了去,这好歹也是邵淑妃宫里的小宫女,她们作为德妃的心腹,镇国大将军精心挑选的人,可不是用来对付这种小丫头片子的,教训教训也就是了,不能越了过去。 德妃十分解气,嬷嬷们退回德妃身后,垂首而立。 舒雅被打的眼冒金星,半天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今夕是何夕。 蘅碧汐冷冷的望着舒雅,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眼熟。 可这么小的小宫女,看起来横冲直撞的,也不像是个有资历的小宫女,想想应该是前些日子才选进宫的新宫女。 只是,这小宫女虽小,说出来的话,却不得了。 暗藏玄机,甚至可以说,刀光剑影的很。 一个小小的宫女,可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这背后,定有阴谋! 而且,是冲着她来得! 只是,她真是忽略了,没想到,对方竟会拿邵淑妃下手,朝她开刀。 岳惠妃自小和邵淑妃一块长大,如今见到对方这般模样,早就慌了神,方才听到舒雅这般指控,心声疑虑,本想细问,没想到冲动的德妃下手,把人打成这样。 这下,要怎么问? 岳惠妃为难的看了看蘅碧汐,又看了看德妃,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皇上驾到!” 门口传来小太监洪亮的通报声。 凤擎轩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虽然对邵淑妃没有感情,但好歹对方也是个宫妃,父亲在朝堂里更是兢兢业业的,于情于理,自己都得来看看,何况,对方还是贵妃之位的候选人。 见蘅碧汐等人都在场,凤擎轩也不废话,坐了下来后,才看到鼻青脸肿,目光愤怒的舒雅。 顿时便看了眼有些心虚的德妃。 看来是德妃的手笔,只是,好端端的,德妃为何要打一个小宫女? 这小宫女十分瘦小,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模样,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让德妃这般教训? 凤擎轩不便问德妃,便把目光放到了岳惠妃身上。 岳惠妃尴尬的看了眼德妃,踌躇道,“回皇上,这个新进宫的小宫女不知礼数,冲撞了姐姐,所以教训了一番。” 这话说的极其迂回,在场,德妃和蘅碧汐可都算是岳惠妃的姐姐,但岳惠妃却没有指明是哪个姐姐,意在给德妃台阶下,也是在暗示凤擎轩,这件事和两位姐姐都有关系。 凤擎轩挑眉,看来是这小宫女冲撞了阿蘅,德妃看不过,才出手教训了。 可是太奇怪了,德妃虽鲁莽,但也不是这般拘礼小气之人,怎会下这般重的手? 瞧那小宫女,鼻青脸肿的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只看得见一双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愤怒。 对,还有愤怒。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凤擎轩轻咳两声,张敏机灵的遣退了在场的所有奴才。 蘅碧汐最是了解凤擎轩,明白对方是清楚了一些事情,为了给她和德妃台阶下,才把人都赶走,这样,无论是什么事,都有宛转的余地。 看来,自己要主动说一下事情的经过了,毕竟因她而起。 “皇上,这小宫女说,邵淑妃这般模样是臣妾害的,臣妾十分惶恐,今日臣妾寸步未离凤栖宫,如何会害的邵淑妃昏迷?其次,臣妾与邵淑妃向来交好,如何会害她?于情于理,都不是臣妾所为,但这小宫女却是一副笃定的语气,指控臣妾,德妃看不过去,便帮臣妾教训了一下这小宫女。” 凤擎轩闻言皱起眉,不悦的看着依然目光愤怒的小宫女,真是太不像话了,刚进宫的小宫女虽不懂规矩,但也不该这般口出狂言,栽赃诬陷才是,而且听阿蘅说的有板有眼的,这样的一个小宫女,竟是能说出这番话? 这其中,定有内幕。 “大胆,小小宫女,竟然诬陷贵妃,你可知罪!” 凤擎轩目光一冷,龙颜大怒。 舒雅却没被凤擎轩的怒火吓到,稳了稳心神,大声道,“皇上,奴婢冤枉,奴婢有话要说,恳请皇上听奴婢把话说完!” 蘅碧汐讥讽的看了眼舒雅,看来是个经过培训的暗棋啊,瞧瞧这临危不惧,面圣不惊的镇定。 很显然,蘅碧汐注意到的细节,岳惠妃自然也注意到了不妥之处。 顿时,岳惠妃对舒雅生了怀疑之心。 凤擎轩意外的看着舒雅,这小宫女竟是......不怕他? 德妃却没众人那么多心眼,见小宫女依然不知死活的叫板,气得要命,从来没有奴才敢挑衅她! “你何来的冤枉!口口声声的辱骂贵妃,栽赃陷害,若不是念你年纪小,本宫方才就杖毙了你,原是给你一条活路,重新做人,不想你竟是这般不知死活!” 舒雅不卑不亢的挺直了腰板,德妃无脑,众人皆知,只是不知竟是如此无脑,自己还真是要多谢她这句话,给了她说下去的机会! “德妃娘娘此言差矣,不知德妃娘娘这般气急败坏,可是因为和贵妃娘娘一起参与了此事!” 凤擎轩不满的皱起眉头,德妃太冲动了,现在审问宫女的人是他,德妃不该插手。 蘅碧汐冷冷的盯了舒雅一眼,忙拉住德妃,低声道,“莫中了敌人的诡计。” 德妃哑然,愤愤不平的瞪着舒雅。 岳惠妃若有所思的看着舒雅,这小宫女果然不简单。 “你且说说看,是什么事。” 岳惠妃主动出击,恰到好处的融化了方才德妃抢白的尴尬和帝王的不满。 舒雅丝毫不惧怕蘅碧汐和德妃两人传来的压迫,口齿清晰道,“娘娘之所以昏迷,其实是气晕过去的,因为娘娘得知,淑皇贵妃娘娘私下,让吴公子不去治好纯嘉皇贵妃的心智,让纯嘉皇贵妃继续没有心智下去,众所皆知,娘娘与纯嘉皇贵妃,自小一同长大,姐妹情深,后与淑皇贵妃娘娘交心,却突然得知如此残酷的真相,所以才晕了过去!” 顿时,房里安静了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气温直线下降,虽然烧着地龙,却比外面还要冰天雪地,彻骨寒冷。 岳惠妃和德妃不敢置信的看着蘅碧汐,这...这不是真的! 蘅碧汐对纯嘉有多好,众人看在眼里,又怎会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可是,蘅碧汐连德妃都曾想过要摘掉,又何况一个已经没了心智的纯嘉呢? 想到这,岳惠妃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冷。 德妃却是分毫不愿意相信舒雅所说,方才蘅碧汐曾低声告诉她,莫中了敌人的诡计!对,没错!是诡计!有人要害蘅姐姐! 蘅姐姐对纯嘉那么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德妃立马选择相信蘅碧汐,看舒雅的目光越发的恼怒。 这该死的小宫女,是谁派来的奸细! 凤擎轩此刻,面色铁青,额头的青筋蓄势待发,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一般。 如果不是知道了吴向文欢喜阿蘅,此刻这小宫女所言,他定不会信,可吴向文欢喜阿蘅是事实,阿蘅所求,定会满足! 想到这,凤擎轩对吴向文起了怀疑之心。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重新开始考量了起来。 蘅碧汐见凤擎轩起了疑心,心中警铃大作,该死! 这件事明明只有她和吴向文知道,这小宫女是怎么知晓的? 不过,如果对方以为,用这一招就可以害她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第280章 悄然变质 “皇上,天快黑了,想必,吴公子也快结束对纯嘉的医治了,渝尚书和尚书夫人也都在凌悦宫,不妨前去,看看纯嘉究竟是被吴公子治好了,还是没治好。相信,结果便可以说明一切了。” 舒雅仔细的观察着凤擎轩的神情,字句斟酌道。 凤擎轩有些犹豫,可是看到岳惠妃的僵硬和德妃的沉默后,心知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想私下解决段不可能,只能前去一看了。 想到这,凤擎轩默默地看了蘅碧汐一眼,心中顿觉悲凉。 说到底,纯嘉也只是一个痴儿,阿蘅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剥夺她恢复的权利,终究是,太残忍了。 阿蘅,变了。 事到如今,凤擎轩如果说还察觉不到,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凤擎轩那一个字,去。 可是,凤擎轩却是一直这样,安静的让人猜不出想法。 “皇上,清者自清,臣妾相信,蘅姐姐定不是这般残酷之人。” 德妃僵硬的打破安静,语气着急。 舒雅闻言,再一次默默地鄙夷德妃,果真是个没脑的,这番话,却是帮了她的。 果然,凤擎轩一听,立马起身,果断道,“去。” 舒雅松了口气,马上就可以揭穿淑皇贵妃那伪善的真面目了! 一行人随着凤擎轩,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凌悦宫。 吴向文额头布满汗珠,小心翼翼的拔下最后一根银针,长长的吐了口气,疲惫不堪道,“渝尚书,渝夫人,静候佳音罢,若纯嘉皇贵妃醒来恢复神智,便无碍了,一切恢复如初,若还是没有心智,明日便再试一次。” 渝明感激的握住吴向文的手,双目含泪道,“真是太谢谢你了,吴公子,多亏有你呀!” 渝夫人哽咽的掏出手帕抹眼泪,女儿终于有救了! 一阵脚步声纷乱的靠近,只听见外边传来接二连三的跪地声,吴向文心中了然,看来是听到风声的人,来看望纯嘉皇贵妃了。 却不料,首当其冲进来的,却是凤擎轩。 吴向文十分意外。 渝明和渝夫人两人愣住,随即连忙行大礼。 随后进来的是蘅碧汐,岳惠妃和德妃等人,嗯,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宫女。 渝明和渝夫人行礼后起身,瞧见这仗势,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来祝贺的?探望的? 气势不像,倒是有点像,来闹事的。 渝明和渝夫人对视一眼,心中忐忑。 凤擎轩目光淡淡的望着吴向文,声音极淡,“纯嘉如何了?” 吴向文一边收拾着针包,一边疲乏的回应,“要等,等纯嘉醒来,才知如何,若还是没恢复,明日我再来试一次......” 话没说完,舒雅便冷笑着打断道,“吴公子,再装下去就露馅了,皇上已经知道了,你和淑皇贵妃串通一气,故意不治好纯嘉皇贵妃的阴谋了。” 渝明和渝夫人一听,惊住。 吴向文收拾针包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没有辩解,只是把针包收拾好放回药箱,便起身道,“疲了,累了,皇上,容我告退回去歇息。” 凤擎轩抿紧了唇,定定的望着满脸倦色的吴向文,试图从对方清朗的眼睛里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却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感觉。 无奈,凤擎轩只好放吴向文离开,回去歇息。 舒雅见凤擎轩放走了吴向文,顿时大急道,“皇上,你怎么能放吴公子走呢,他可是......” “咳咳~” 舒雅话没说完,就被床上传来的咳嗽声打断,众人连忙把目光放到床上的纯嘉。 原本是美好的期待,可此刻,所有人都知道,纯嘉好与否,决定着许多微妙的事情。 纯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先是迷蒙了一会儿,随即慢慢恢复了清明。 似是察觉到有许多目光在看着,纯嘉把脸转了过来。 淑皇贵妃,岳姐姐,德妃,皇上,爹,娘? 怎,不见邵姐姐? 纯嘉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脸...... 慌忙坐了起来,纯嘉下意识的就去摸脸的行为,已经解释了太多。 在场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看来,纯嘉的确是恢复了心智。 舒雅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 这怎么可能呢! 蘅碧汐明明是叫吴向文不要治好纯嘉的! 可是眼前...... 舒雅惊慌过度,连连后退。 落在德妃眼里,却是想逃跑。 德妃岂会让这小宫女跑了! 二话不说亲自上前,一把抓住小宫女,严声问道,“说!是谁派你来陷害贵妃娘娘的!” 众人把目光投向舒雅,渝明和渝夫人马上就明白了,看来是一场误会。 有人故意利用纯嘉来陷害淑皇贵妃。 渝明能想到的,凤擎轩和岳惠妃当然也想到了。 当下,凤擎轩和岳惠妃对蘅碧汐便充满了愧疚。 凤擎轩暗暗自责自己不该不相信阿蘅,阿蘅怎么会变呢! 岳惠妃则是暗暗叹息自己实在是以小人度君子之腹了。 纯嘉不敢置信手里柔滑细腻的手感,没有半分坑坑洼洼,也没有疤痕...... 自己的脸,治好了? 狂喜涌上心头,纯嘉激动地留下了眼泪。 蘅碧汐担忧的上前,轻声问道,“渝妹妹可是又不舒服的地方?” 纯嘉回过神,随即泪眼朦胧的摇摇头,十分感激道,“是不是秦太医又费了不少心思救我?蘅姐姐,总是麻烦你,我都不好意思了。” 蘅碧汐温柔的轻轻拍了拍纯嘉的背,安抚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治好你的,不是秦太医,而是吴公子呢。” 纯嘉十分意外,把目光投向一直站着不动的吴向文,清俊的容颜,清朗的目光里携带着关心......十分的温暖。 纯嘉没由来的脸红心跳起来。 然而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吴向文却是被纯嘉那纯净的不沾半分尘埃的目光惊呆了,这世间,竟有如此纯净清澈的目光,没有半分的污染,美好的让他莫名的悸动。 那种有点痒,有点暖的悸动,从心底悄悄蔓延开,吴向文突然觉得,原本的疲惫好像突然,都没了。 “辛苦你了,吴公子。” 有点沙哑,却十分清脆的声音。 “娘娘客气了,应该的,这是作为医者,都会去做的事情。” 吴向文突然觉得有点热,却又不知为何。 渝明和渝夫人见女儿恢复如初,喜极而泣。 蘅碧汐明白要给渝明和渝夫人空间,让她们和纯嘉好好地聊聊,当然,岳惠妃得留下说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毕竟,岳惠妃和纯嘉是一块儿长大的,邵淑妃那边,还等着她去处理。 “岳妹妹,渝尚书,渝夫人,你们三人陪陪渝妹妹,本宫与皇上还有事情要处理。” 渝明和岳惠妃十分感激的看着蘅碧汐,她们正想着怎么和皇上开口说这件事呢,只是眼下邵淑妃和小宫女的事,正僵硬尴尬,不好开口。 没想到,蘅碧汐竟这般的细心,为他们开口了。 凤擎轩一目了然,大袖一挥,便转身离开。 德妃抓着失魂落魄的舒雅跟着离开。 蘅碧汐淡淡的看了吴向文一眼,也跟着离开。 等众人走远,渝夫人心碎的扑上前抱住纯嘉一顿大哭,自从女儿出事后到现在,这段时日,说是日日煎熬也不为过,如今女儿一切如常,她真是,真是太高兴了! 渝明也跟着抹眼泪。 岳惠妃一直紧紧地握着纯嘉的手,哽咽的红了眼圈。 纯嘉丈二摸不着头脑,这.....虽然她的脸好了,但大家也不用这么夸张才对。 “岳姐姐,这,怎么回事啊?” 纯嘉忍不住奇怪,张口问道。 岳惠妃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渝妹妹,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情了,容我一一说来。” 于是,岳惠妃把纯嘉发疯那日说起,一直到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渝明和纯嘉性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顿时两父女便气的火冒三丈。 于是纷纷开口大骂那些害人的人。 岳惠妃随着两父女的骂声,开始走神。 想起今日自己对蘅姐姐的怀疑,再想想德妃对蘅姐姐的坚信不疑,就觉得惭愧非常,她都不知道,日后要怎么面对蘅姐姐了。 说起来,都是那个幕后黑手害的! 可是,会是谁呢? 岳惠妃陷入深思。 瑾萃宫这边却是闹翻了天。 刚醒来的邵淑妃见寝宫里一个人都没有,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哭的双目红肿,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开始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邵淑妃在意识到这些情绪的真面目后,大惊失色,五官扭曲。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御花园那次,自己的悸动是为何。 她,欢喜上了吴向文。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会那么难受那么愤怒。 因为她,嫉妒蘅姐姐。 还有,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气恼皇上偏心。 因为她,嫉妒的快要发狂了。 她,变了。 不!不!不是这样! 自己怎么会欢喜上吴向文,她只是欣赏他出色的音律造诣,她只是因为那一曲’无关风月’感到世事无常,悲欢难料。 怎么可能,会欢喜上吴向文! 不!这不是真的! 自己是有妇之夫,是皇帝的女人,是正儿八经的淑妃娘娘!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羞耻的欢喜之心! 若是传出去,被他人知道,自己的名声,父母哥哥的颜面...... 第281章 回不了头 邵淑妃脸色一白,眼珠子瞪得极大,似是要夺眶而出一般。 自己变了,变成一个可怕的女人。 和这后宫里所有勾心斗角的女人一样,嫉妒,愤恨。 “啊!” 邵淑妃抱头尖叫,她接受不了这样可怕的真实和变化。 这不是她! 这不是! 外边听到风声的宫娥太监们,连忙跑了进去,不明白邵淑妃醒来怎么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温婉的目光消失不见,现在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尽是愤恨和火焰。 从前柔和的笑容,如今已被扭曲的表情所替代。 整个人看起来癫狂,狼狈,似魔怔了一般。 宫娥和太监们对视一眼,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说实话,看到这个模样的邵淑妃,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们心有余悸。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时,凤擎轩等人来了。 又是一番磕头行礼,哗啦啦的十分不整齐。 凤擎轩一进来便皱起眉头。 邵淑妃连忙收起脸上的混乱,垂首不语。 德妃一把将手里紧抓的舒雅扔在地上,见邵淑妃醒来,呆坐在床上,不疑有他,便欢喜上前道,“邵妹妹醒来了?可觉着哪儿不舒服吗?” 邵淑妃听见德妃关怀的声音,不知为何,鼻头却是一酸。 想起德妃爱而不得,和自己并无两样,邵淑妃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和德妃,同是天涯沦落人,更亲近了许多。 “德妃姐姐,莫要担忧,无事呢。” 德妃闻言,松了口气道,“邵姐姐,你是不知道,你啊,差点中了小人的诡计了!” 话音刚落,蘅碧汐便缓缓地走了进来。 邵淑妃瞧见,身体一僵,连同表情也停滞在脸上。 蘅碧汐见邵淑妃醒来,放心的同时,却也被邵淑妃的表情惊道到。 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邵妹妹醒来了,可有想吃的膳食?” 邵淑妃僵硬的摇摇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蘅碧汐,甚至她,厌恶蘅碧汐的出现。 德妃没察觉到邵淑妃的变化,只一个劲恼道,“邵妹妹,这小宫女也不知是谁派进宫的奸细,竟敢栽赃陷害蘅姐姐。” 邵淑妃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地上狼狈不堪的舒雅。 “这,怎么回事?” 德妃忿忿不平的瞪了眼在地上哆嗦的舒雅,恼道,“吴公子奉皇上之命,治好了纯嘉的心智,如今纯嘉已全然恢复往日,可这小宫女竟然诬陷蘅姐姐,说蘅姐姐私下叫吴公子不要治好纯嘉,这不是荒谬吗!蘅姐姐待纯嘉如何,大家有目共睹的事!” 轰的一声,邵淑妃仿若被雷劈了一样。 颤抖着唇,几乎是惊得语无伦次,“你,你说,渝妹妹已经,已经治好了?” 德妃奇怪的看了邵淑妃一眼道,“是啊,邵妹妹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开心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气氛微妙了起来。 在邵淑妃眼里,德妃本就是和蘅碧汐站在同一战线的,如此说这句话,定也是为蘅碧汐出头,甚至是蘅碧汐教唆她这么说的。 渝妹妹和自己什么情分,自己怎么可能不希望她被治好呢! 只是因为一切太复杂,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罢了。 可德妃,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蘅碧汐静静地观察着邵淑妃,心中的疑惑开始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这次的事情,很明显,除了挑拨她与她们的关系外,还打算在凤擎轩的心里留下怀疑的种子。 只是,奇怪的还有一个地方。 邵淑妃和岳惠妃同是聪慧的女子,岳惠妃在得知是误会的情况下,很快就和自己道歉,与从前无异,可邵淑妃却不是这样。 这其中,定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邵妹妹自然是高兴地,只是一下子没从小宫女的诬陷中回过神罢了。” 蘅碧汐神情不变,声音轻缓,该解围还是得解围,德妃一如既往的说话不经脑子,只能是自己来解释了。 德妃一听,火气又上来了,朝地上的舒雅又踹了几脚,舒雅被踹的连连惨叫。 落在邵淑妃的眼里,这一幕就好像是德妃和蘅碧汐在故意打自己的脸,故意在自己面前立威。 邵淑妃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蘅碧汐淡淡的开口制止,“德妃妹妹,稍后去本宫那里喝点莲子羹罢,降降火。” 德妃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脚,皇帝还在,自己就越了过去,幸好有蘅姐姐在,提醒了自己。 果然,凤擎轩的面色好看了点,若不是因为知道德妃不是有意,他早就怒了。 自己是皇帝,还没发话,一个宫妃就指手画脚的,幸没有奴才在,不然,自己的颜面往哪里放。 “说起来,是本宫识人不清,既然是本宫宫里的人闹出来的幺蛾子,还望皇上,能把这个小宫女留给本宫来处理,以警瑾萃宫。” 邵淑妃面色愧疚,眼圈通红的望着凤擎轩。 凤擎轩沉吟一二,觉着邵淑妃所言的确在理,何况,他一个堂堂皇帝,处理一个小宫女,说起来也是不那么好听的。 妇道人家的事,后宫的事,该有个主心骨了。 想到这,凤擎轩深深地看了眼一旁淡淡的蘅碧汐,意有所指道,“既然如此,那这个小宫女就留给邵淑妃处理了,这后宫一日无主,就总是乱糟糟的,阿蘅可要好好准备才是。” 蘅碧汐微微颌首,“皇上所言极是,臣妾记住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表里不一的平静了下来。 待众人走后,邵淑妃的脸阴沉了下来。 “好一个蘅碧汐。” 地上的舒雅闻言,更是抖得不像样,“娘...娘娘......奴婢没有撒谎,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切会是这个样子。” 邵淑妃厌恶的看了眼舒雅,原以为是个中用的,眼下看来并不如此。 一点小风浪就吓成这样,这样的苗子,不要也罢。 “还不明白吗?问题出在吴向文身上,能不能治好渝妹妹,蘅碧汐说了不算,决定权在吴向文手上,吴向文心软,所以治好了,蘅碧汐也因此逃过一劫。” 在邵淑妃的眼里,这一切都是吴向文突然改变主意,才让蘅碧汐躲了这一劫。 舒雅见邵淑妃并没有打算拿自己如何,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哀求道,“娘娘,奴婢...奴婢知错,只求能出宫,孝顺父母,望娘娘成全。” 邵淑妃心中一动,说到父母,自己却是一日都未曾孝顺过的,自从进宫,便聚少离多。 “即使你不说,本宫也打算弃了你。既然你有这样的孝心,本宫就当积德吧,今夜,你便出宫罢,宫门那边,本宫会派嬷嬷带你去的。” 舒雅终于松了一口气,邵淑妃孝顺是出了名的,拿孝顺当挡箭牌,邵淑妃无论如何都会饶自己一条命,何况这次的事情,邵淑妃也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损失,自然不会和自己计较了去。 至于重不重用,她根本就不在意。 “谢娘娘成全。” 入夜,瑾萃宫的掌事嬷嬷,领着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舒雅,送出了宫门。 舒雅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小小的身影拐入一条巷子,左绕右绕,从孙府的后门溜了进去。 孙尚香的闺房一如既往的熏着清幽的玉兰香。 天气已经越发的寒冷,孙尚香的闺房门窗,全部改成了厚厚的实木,以防寒风从缝隙钻入。 里边的地龙烧的热辣辣的,丫鬟婆子们都穿的不多,怕热,然而孙尚香还是穿的里三层外三层,才勉强觉得温暖。 “叩叩~” 敲门的声音虽轻,却十分规律。 床上躺着的孙尚香扬起一抹笑,“开门吧,嬷嬷。” 不一会儿,嬷嬷把狼狈不堪的舒雅引了进来。 众人见到舒雅伤痕累累,纷纷吃了一惊。 孙尚香阴毒的目光里透着几分喜悦,“如何?” 舒雅轻轻一福,声音虽沙哑,但却十分清晰,“回姑娘,本是天衣无缝,无奈那吴向文却治好了纯嘉,没能害到蘅碧汐,不过,邵淑妃和岳惠妃与蘅碧汐的关系,却是已经恶化了,尤其邵淑妃,已经把蘅碧汐恨得咬牙切齿,接下来,姑娘不需出手,也能借邵淑妃之手,让蘅碧汐不得安宁。” 孙尚香皱眉,虽结果不是完美,但也不错,邵淑妃是邵丰林的女儿,这样精明圆滑的父亲,定不会生出无用的女儿。 “舒雅,你做的极好,下去歇着罢。” 舒雅欢喜一笑,连忙退下。 房里传来孙尚香连连的笑声,经久不息。 走到门外的舒雅在吸了口寒气后,被孙尚香那笑声刺得浑身疙瘩,有个变态的主子不见得是件好事,自己得想办法脱身才是了。 反正左右只要一个月,她就可以离开孙府了。 什么后宫前朝,与她何干! 不过,她也要小心才是,自己的离开,定会让孙尚香不安。 无论如何,都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舒雅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消失在黑夜里。 凤栖宫内。 蘅碧汐疲累的卧在榻上,闭着眼睛,任由苏兰为自己按摩穴位。 一到冬天,就觉得容易累。 第282章 而风不止 小桂子还在为今日的事情忿忿不平。 “娘娘,邵淑妃怎么能听信了小人之言呢!奴才可是看的很清楚,邵淑妃并没有因为知道真相后对娘娘亲近。” 蘅碧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揉了揉眉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罢了。” 说起来,邵淑妃的确在她意料之外,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但光从邵淑妃眼里的阴郁可以看出,她和邵淑妃之间的关系,是回不到从前了,日后也无法再修复,能做的,便是互不侵犯,疏离彼此了。 苏兰却不这么想,她在后宫这些年,所见所闻远远在蘅碧汐之上。 邵淑妃身上隐隐约约的敌意,可以说是在极力隐忍甚至是全力伪装下透出来的。 这意味着,若是不伪装不隐忍,这敌意怕是十分惊人。 那么,这样的敌意真的是简单的疏远和误会造成的裂缝吗? 苏兰并不这么认为。 她十分确定,邵淑妃是要和主子为敌。 只是,动机和理由究竟是什么? “你也不必伤神去想了,眼下改变原来的计策,多加防备才是。” 蘅碧汐虽闭着眼,但也感觉到了苏兰的心不在焉和忧心忡忡。 实际上,蘅碧汐最担心的根本不是邵淑妃会如何蹦跶,而是邵淑妃所知道,关于她的一些秘密,可是万万不能被抖出来的,自己必须要马上改掉原来的计策,以防万一。 小桂子有些担忧的问道,“主子,那纯嘉皇贵妃和岳惠妃这边呢......” 蘅碧汐眯起眼,意味深长道,“小桂子今天问的很是关键,皇上有意在岳惠妃和邵淑妃二人中选一个做贵妃,如果今日没发生这些事的话,本宫的意思是让岳惠妃去坐的,可出了今日之事,加上一个不知何时爆炸的邵淑妃,岳惠妃已经不可信了,纯嘉就更不用说了,但贵妃之位,不见得,就真的是岳惠妃和邵淑妃之间。” 小桂子不解,主子的意思莫不是德妃不成?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德妃胡来蛮去根本坐不了贵妃这个位置,虽镇国大将军已经不能上马,但步家在军中的威望远远胜过皇上,加之德妃党在朝堂的地位,这德妃,是绝不可能坐贵妃之位的。 苏兰凝起眉头,等待蘅碧汐把计划说出来,不然这几日她怕是都睡不好了,元宵一过,就是立后和大封后宫的日子了,那些隐忍不发的,已经蠢蠢欲动了。 蘅碧汐却是没有将这件事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个方向,“有件事,倒是十分有趣,不知你们两个怎么看。今日,本宫发觉纯嘉和吴向文二人对视的眼神,不太对劲。” 小桂子一愣,随即没头没脑道,“难道说,纯嘉皇贵妃并没有治好?” 苏兰无奈的看了小桂子一眼,这怎么可能呢,渝尚书和渝夫人,可都是在场的,“主子说的可是纯嘉皇贵妃和吴公子对视那一刻,隐隐约约的情意?” 蘅碧汐轻轻点了点头。 小桂子大吃一惊,这,这是禁忌啊!贵妃和臣子相恋......这要是被知道了,一场屠杀在所难免。 “不过,那一点点的悸动,只能算是萌芽了情意,但却没有基础,更没有经历,所以在场看出来的,也只有我和姑姑两人罢了。” 蘅碧汐其实心里松了口气,对于吴向文,她多少都是亏欠的。 如果,纯嘉真的和吴向文好上了,她也愿意在事情结束后,帮他们二人远走高飞。 只是,纯嘉和吴向文能否发展成深情不负,那就不在她的预料范围内了,但总的来说,不是坏事,但也不是好事。 这件事没人知道还好,如果有人知道,就棘手了。 好在,岳惠妃和邵淑妃虽和自己回不到过去了,但两人对纯嘉却是坚定不移的,有她们二人护着纯嘉,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小桂子还是担心不已,这种事情大逆不道,稍微不小心,牵连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主子,听闻明日,江湖的武林盟主会带着各派的代表子弟进宫面圣,不知美人盟,主人打算让谁去。” 蘅碧汐缓缓地睁开眼,若有所思道,“这件事原只是听到风声,不想却是真的,美人盟这边,自然是让各方面都比较圆滑稳重的墨葶去。” 苏兰有些意外,原以为这种重要而诡异的场合,会让各方面都比较敏锐的红秋去。 蘅碧汐看出苏兰的疑惑,便解释道,“红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再说,江湖那么多门派的子弟都在,红秋太出色耀眼,不见得是好事,枪打出头鸟。” 苏兰了然,她没在江湖混过,所以不知其中的弯曲,如今听主子这般一说,的确只有墨葶最合适。 性情平稳,玲珑圆滑,稳重低调。 不管从什么方面看,都是最不会得罪其他门派子弟,也最不抢风头的人选。 “邵淑妃她们三人那边,需要派人盯着吗?” 苏兰还是有些不安。 “红秋盯着邵淑妃,橙喜盯着岳惠妃,白梦盯着纯嘉。其他人还是守着凤栖宫。” 蘅碧汐不咸不淡的开口,原本是不愿意盯着三个宫的动向,如今却由不得那么多了。 顿了顿,蘅碧汐想起了一张灵气逼人的脸,计上心头,“小桂子,把灵鸽带来,我要传信。” 小桂子连忙去找灵鸽的鸟笼。 苏兰若有所思的问道,“主子可是有了什么计策?” “嗯,有个人,倒是十分适合这贵妃之位。” 蘅碧汐放松的长吐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书桌坐下,飞快的落笔后,小桂子捧着一脸没睡醒的灵鸽走了过来。 把信纸塞到信筒上,绑好后,蘅碧汐温柔的摸了摸灵鸽的小脑袋道,“辛苦你跑一趟,实在是情急了。” 那灵鸽慢慢的恢复了精神,亲昵的轻啄了下蘅碧汐的掌心,便展翅飞走,不过是一瞬,便不见影儿了。 小桂子看呆了去,随后委委屈屈的哼唧道,“主子,这灵鸽嫌弃奴才,方才奴才怎么哄,都不肯出笼子,睡得昏天暗地的,奴才费了好大劲,才强行把它抓了出来。” 苏兰有些好笑道,“灵鸽认主,何况,但凡有灵气的鸟,都难免有些脾气的。” 小桂子撇撇嘴,不以为然。 桃花源处。 灵鸽从木窗飞入,落在桌上。 刚准备入睡的灵玉被惊醒,忙爬起来一看,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是蘅碧汐的灵鸽,她是认得的。 只是这么晚了,怎么会来信? 展开纸条一看,灵玉五分迷糊的脸顿时就清醒了。 灵气逼人的瞳仁几番挣扎,最终却是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灵鸽的背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答应了。” 灵鸽十分欢喜的咕咕了几声,便飞走了。 其实它的想法很简单,完成任务等于可以睡觉。 这是十分值得它高兴的事情。 看着灵鸽飞远,灵玉摁了摁太阳穴,苦笑的喃喃自语,“师父,你曾说,牵绊是修仙最忌讳的,如今看来,果真不错。”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包袱,灵玉蹲下来,轻柔的抱着雪狼的脖子道,“又要让你一个人孤独的在这里等我了,但,我会尽快回来。” 雪狼依依不舍的嗷呜了一声,在灵玉的怀里蹭了蹭,便眼巴巴的望着灵玉离开。 凌悦宫里。 渝尚书和渝夫人走后,纯嘉便和岳惠妃腻歪在一起。 这些日子发生太多,同时也有太多的感慨和心事,岳惠妃今夜并不打算回自己宫里,而是打算和纯嘉一同就寝,好好地聊,困了,再睡。 一如少女时期,窝在被子里,两人偷偷地聊到天快亮,才迷糊睡去。 无忧无虑,快活十分。 纯嘉捧着岳惠妃的脸左瞧右瞧,有些好笑道,“姐姐清减了许多,接下来可得好好补补才是。” 岳惠妃温柔的弯着眉眼道,“开年忙了些,过些日子便能长回来的。” 纯嘉这才放心的松开手,想起今日邵淑妃没有来,甚至晚上也没有来,心中不安,十分失落。 温柔婉约的邵姐姐,为什么,连句问候都没有差人来说呢。 “怎么了,想什么如此出神?” 岳惠妃轻轻地捏了捏纯嘉圆润的脸颊。 “我在想,邵姐姐,为什么一天都没有一个音讯。” 纯嘉垂下眉眼,难掩失落。 “许是还没醒过来,又许是不舒服罢,莫要多思,邵妹妹还是疼你的。” 岳惠妃也觉着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往深处去想,毕竟今日,邵淑妃是晕了过去的。 但是被岳惠妃这么一说,纯嘉却是想起了蘅碧汐,当下便是十分的感激和感动。 没想到,自己没有心智的这些时日里,蘅碧汐竟是如此的照顾她,体贴她,温柔的关心她,保护她。 说起来,她却没有为蘅碧汐做过什么。 “可是,今日之事,邵姐姐和蘅姐姐之间,怕是有了缝隙和误会。” 纯嘉虽活泼单纯,但十分敏感,有些东西却是能感受的十分清晰。 这一点,其实岳惠妃想过,但是她却没有纯嘉想的这么透彻,毕竟她觉得,今日的事情,邵淑妃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被小宫女教唆了,然后晕了过去罢了,等醒来知道真相,定会主动和蘅姐姐道歉,蘅姐姐又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当然也不会放心上。 所以,在岳惠妃看来,两人虽有误会,但那也只是小误会。 在真相大白的情况下,两人的胸襟都不是常人,自然会和好。 只是岳惠妃远远不知,这一次,她却是想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你啊,莫要担心了,蘅姐姐和邵妹妹之间不过只是个小宫女胡说八道罢了,如今真相大白,蘅姐姐的胸襟和邵妹妹的聪慧,可不是摆设。” 纯嘉一听,觉着十分有理,便也没往深处继续想。 “今日多亏了吴公子,不然啊,如今我也无法与妹妹这般的重温少女时期般,偎依畅聊。” 想起吴向文,岳惠妃简直是十万分的感谢。 纯嘉却是脸一红,想起今日吴向文和自己对视那一刹那,仿佛周围空气全都是温暖而甜美,胸口的心跳每一下都那么的有力而激动,这样陌生的悸动让她感到脸红耳热,不知所措。 可如今回想那一刻的感觉,却是满满的温柔和甜蜜。 多的几乎要溢出来。 岳惠妃见纯嘉红了脸,双瞳凝秋水,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当下一愣,随即一惊,难道说,渝妹妹欢喜上那吴向文了不成? 第283章 江湖来访 岳惠妃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渝妹妹竟然有欢喜的人了! 当然,这本来是件好事。 可是,对方是元宵后即将加封的臣子,而渝妹妹,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了,这....... “岳姐姐,吴公子是个怎样的人呢,能不能,细细的与我说说?” 纯嘉脑海里全是吴向文清俊而略带疲惫的容颜,还有那双温柔的眼睛,不管怎样,都挥之不散。 岳惠妃心中微紧,渝妹妹才恢复心智,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断不能再受刺激了,至于她和吴向文,罢了罢了,明日她去一趟凤栖宫,求求蘅姐姐想办法成全她们二人便是了。 “吴公子是皇上和沐亲王的同门师兄弟,才华横溢,武功,医术和音律的造诣最高,为人亲和,言辞犀利,敢言朝臣们不敢言的事,敢做朝臣们不敢做的事,总的来说,是个十分出色优秀,光明磊落的君子。” 抛开一些东西不说,岳惠妃对于吴向文,还是十分赞赏的,若她是男儿,定会和吴向文结交,做一辈子的兄弟。 只是可惜是女子,赞赏赞赏也就罢了。 如今渝妹妹欢喜于吴向文,也算是眼光不错。 若两人真在一起,吴向文的武功和医术,都可以保证渝妹妹安全健康,也算是极好的一门姻缘了。 只是这件事,必须和蘅姐姐好好筹划一番才是。 纯嘉见岳惠妃对吴向文评价如此之高,心中微甜,吴公子,果然是个十分好的男子呢。 “好啦,别胡思乱想了,该休息了。” 岳惠妃温柔而安抚的声音轻轻响起,纯嘉便含笑,抱着岳惠妃的手臂,酣然入睡。 次日清晨,武林盟主慕容云,带领各大门派的代表子弟,正装肃容的进了宫。 蘅碧汐一大早就被张敏传召去和养心殿,陪同凤擎轩一起接见武林人物。 只是皇后才能有的资格,凤擎轩却提前让蘅碧汐去熟悉和习惯了。 这一幕落在后宫众人眼里,免不得一番私下的讨论。 正殿内没有燃香,因蘅碧汐一大早过来的时候,竟带了一大捧的梅花,美其名曰借花献佛,看的凤擎轩哭笑不得,只好让张敏不用燃香,把那一大捧的红的白的浅黄的梅花,整理修剪好后,分别放入养心殿正殿各处摆放的大大小小精致奢华的花瓶里。 这一折腾,整个养心殿全是清清冷冷的梅花香,隐隐约约,混着一夜的风雪朝露,好闻至极。 因蘅碧汐极其嘴馋,一坐下来嘴巴就是不能歇着的,蘅碧汐还没到正殿的时候,凤擎轩就让张敏去吩咐御厨准备一系列精致的糕点。 如此细腻的宠爱,惊呆了御厨所有的奴才,众人纷纷暗中议论,这大楚王朝这么多年,可没有哪一个妃嫔,能像淑皇贵妃这般,受尽皇帝疼宠不衰的。 就连当年宠冠后宫的瑜太妃,那也是有冷落的时期的。 花香浮动,茶烟袅袅,糕点散发的清清淡淡,似有若无的甜美气息,让正殿里少了五分的严肃,多了五分温和。 武林盟主带着各大门派的子弟行了大礼后,才纷纷落座。 见到传闻中的淑皇贵妃后,在场的武林中人心思各异,但面上却都是不显山不显水的。 凤擎轩轻轻地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最不起眼,却又十分抢眼的墨葶身上。 不起眼是因为此女从进来到现在,眉眼低垂,隐没在呼啦啦一群儿郎中,不声不响的。 但是起眼却是因为对方一身黑色暗云纹的武装。 这黑色多少都是象征着不好的意思,进宫来的武林儿郎,谁不是换了一身得体的武装才进宫,这女子倒好,似是不懂一般,看起来,这身武装应是她平日就十分习惯的衣服了,不然也不会看起来和她自身,有种自然的融合感。 蘅碧汐也察觉到凤擎轩的目光一直在墨葶的衣服上打转,心叹无奈,墨葶不该穿这身的,只是,这是象征墨葶身份的,必须得穿,何况,墨葶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就是有,也是不能穿的,每一个颜色都有属于的分堂,美人盟里最忌讳的是串色。 只是凤擎轩却是不知其中玄机的。 本不希望墨葶打眼,却忘了考虑她这身衣服了,也算失策。 慕容云老谋深算,见凤擎轩的目光停在美人盟漓州分堂堂主墨葶身上,便知道定是对方一身黑衣,惹了圣上打眼了。 美人盟虽是杀手组织,但墨葶这身衣裳却是无辜的,毕竟美人盟的规矩,他这个武林盟主还是很清楚的,同为武林中人,自然得解释一番,“禀告皇上,漓州分堂堂主这身衣裳是规矩,并无意冒犯皇上,这江湖各派规矩各有千秋,还望皇上宽容。” 墨葶有些忐忑的心这才松了口气,凤擎轩一直盯着她,让她有些不安,以为是猜出了她的身份,不想,却是衣服的问题。 凤擎轩闻言,这才移开目光,还以为是个来挑衅的,没想到只是人家的规矩。 这么一来,倒是的确十分不咋地了。 “武林儿郎众多,朝廷也一直和武林交好,虽如此,长期居于皇城,未曾见过,慕容盟主还是得介绍一番才是。” 慕容云眼底精光一闪,等的就是凤擎轩这句话呢! “皇上如此厚爱,是众儿郎的荣幸。在下是武林盟主慕容云,想来皇上已经认得了,这按照坐席顺序,先左后右来的话,分别是,南少林空蝉大师的闭关弟子悟明,北少林苍林大师的闭关弟子无尘,峨眉派下一任掌门继承人灭元,武当派大弟子赵衵恬,崆峒派大弟子窿敖湉,昆仑派大弟子叶梁琛,五岳剑派泰山大弟子李阳,华山大弟子张峰,嵩山大弟子周琥,衡山大弟子刘韬,恒山大弟子王荼,唐门下一任掌门继承人陈冰,丐帮下一任掌门继承人于越,天山派大弟子司徒警,蜀山派大弟子程杨,青云门大弟子陆归,美人盟漓州分堂堂主墨葶。” 蘅碧汐捻起一块云片糕,吃的津津有味,至于慕容云在说什么,当然是左耳进右耳出,她只是陪凤擎轩见这些大老粗,又不是真的要去认识他们。 凤擎轩听得十分认真,还细细的对号入座的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唐门的陈冰,凤擎轩那目光里闪烁不明的意味,让陈冰有些不满。 而慕容云自然心里乐开了花,说句不好听的,武林中人宁可接受美人盟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组织,也不愿意接受唐门这种阴损毒辣的存在。 只是可惜的是,唐门的毒术实在是无法与其对抗,只能是纳入武林了。 作为武林盟主,他十分希望皇帝不喜欢唐门。 眼下皇帝看起来就十分的不喜欢唐门,实在是好极。 瞧那陈冰,一脸愤懑却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慕容云就十分解气。 美人盟这些年杀人无数不假,但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况且美人盟从不杀江湖儿郎,也从不上门挑衅,安分守已的做着杀人买卖,时不时贡献银钱到武林中公里头,说是帮助那些小门小派成长。 所以,慕容云看美人盟是越看越顺眼,看唐门是越看越不顺眼。 这些年唐门,可没少做’好事’,搅得他是一个头两个大,时不时就有门派来找他主持公道,说是谁谁谁的女儿被唐门掳走,去研究什么毒什么毒去了,时不时又有几个出色的弟子死于试验毒药了....... 唐门是好事不做,坏事天天有。 若不是消灭不了唐门,慕容云怎会容唐门这般嚣张! “唐门陈冰,果真是英雄少年,不知婚配否?” 凤擎轩目光温和,声音更温和。 一旁的蘅碧汐暗暗翻白眼,好虚伪啊! 陈冰见凤擎轩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即阴测测道,“回皇上,婚嫁乃是父母媒妁,身为子女,自当听父母媒妁。” 蘅碧汐捻糕点的手一顿,随即抬起脸笑眯眯的看着陈冰道,“大楚的父是皇上,母嘛,当然是将来的皇后了,虽说眼下母还未出现,但父已有了,不知陈少侠以为如何?” 陈冰脸一僵,随即阴柔的五官便微微的冷了几分,看起来,真是像极了厉鬼。 “贵妃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当今大楚之母还未立,在下的婚事自当是不着急的。” 蘅碧汐闻言,十分赞同道,“陈少侠所言极是,不过这父既然在,自然可以先定下几个人选,待母立好后,再从中选一个,敲定日期便是了。” 陈冰握紧了拳头,压抑着怒气,“贵妃娘娘说的是。” 若不是众目睽睽,他真想毒死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 凤擎轩对于蘅碧汐的伶牙俐齿十分满意,唐门的存在,对于朝廷而言,并不是好事,只是却也不能赶尽杀绝了去,只能是容着唐门存在,制衡整个武林。 可并不意味,凤擎轩就不打算对唐门动手。 联姻,这是十分有用的。 朝中官员待字闺中的千金可不少。 “既是如此,便先定下八位候选千金罢,朕听闻李郎中家,待字闺中的千金足足有二十来个,李郎中爱女,定不舍得爱女个个离得太远,这八个便都选李郎中家的千金吧。” 陈冰咬牙,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李郎中的女儿嫁到唐门么,无论怎么挑,都是李郎中的女儿。 “谢皇上。” 凤擎轩含笑点点头,十分满意。 一旁的慕容云差点笑出声音来,当了十年的武林盟主,几乎十年里都在处理唐门和各派的恩怨,如今陈冰这番,真是大快人心啊! 李郎中的女儿,到时候肯定要加封郡主公主什么的,有皇家名头在身,陈冰只有被休夫的可能,断断没有休妻的资格的,不仅如此,还不能纳妾,谁让他当得是驸马! 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 唐门到时候得多精彩啊! 想到这,在场的武林子弟就乐开了花。 蘅碧汐见凤擎轩定准了李郎中的女儿,也不意外,这李郎中在大楚已经出名了,且不说有一个大楚第一丑女的女儿,光是家中的嫡女,就有足足八个,庶女十几个,更有趣的是,除了那个大楚第一丑女先前嫁给刘太尉后殉情外,这些女儿们,可都还没出嫁。 女儿众多,儿子确实一个都没有。 越是没有,越是着急,于是李郎中除了忙公务外所有的时间,都在努力的造人。 努力了二十多年,当他发现每一胎都是女儿后,终于放弃了造人的想法。 这光是女儿们的嫁妆,都够他头疼破产了。 第284章 暗流初始 也正是因为嫁妆太多,女儿们才一直待字闺中,不是没人提亲,而是李郎中肉疼,不肯放女儿出嫁。 见气氛有些微妙,蘅碧汐连忙打哈哈道,“各位江湖儿郎难得进宫一次,皇上,不如就让他们歇在归鹤宫罢。” 凤擎轩心中一动,是啊,归鹤宫是前些年头建好的,专门用来招待异国使臣啊,外来的贵客什么的,这些江湖中人宿在归鹤宫里,最是合适了,且不说这归鹤宫向来都是重兵把守的地方,还是最靠近宫门的,就算唐门想作怪,也要看看胆子够不够。 从召集他们进宫,凤擎轩就在考虑是否放心他们宿在宫外,若是和朝臣有些什么暧昧的来往,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尤其孙家和唐门,本就走得近。 如今蘅碧汐恰到好处的提醒,倒是十分合他心意。 “爱妃所言有理,张敏,传言下去,好生安排招待着。” 张敏闻言,连忙称是,悄然退了下去安排。 在场的人面色微变,他们不傻,当然知道皇帝的意思了。 来了京城,当然要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比较放心了。 在场不少人本都打算趁机和私下来往甚好的官员走动走动,疏通疏通关系什么的,这下可好,被淑皇贵妃这一搅和,没机会了。 蘅碧汐却是一副不知众人心思的表情,我行我素的继续开心吃糕点。 慕容云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温和道,“现下真是年头,能留在宫中,和皇上众贵人们一同过年,甚好。” 凤擎轩十分满意慕容云识时务的马屁,拍的他龙颜大悦。 “慕容盟主果真是个性情中人,今夜的宴会,可要好好畅饮一番才是。” 顿了顿,凤擎轩又十分义气的笑道,“在场的儿郎,若是看上了谁家的千金,尽管和朕提,朕十分乐意成就良缘。” 在场的适龄青年纷纷背后一凉,这皇帝,折腾了唐门,又想折腾他们不成? 朝臣的千金们,个个娇生惯养,惯用后宅手段,他们可一点都不想娶回去,他们只想要像那古书里形容的,英姿飒爽,性情率真的女侠,一同御剑江湖,同舟共济。 凤擎轩见众人尴尬至极,明白这些江湖中人不擅长和皇家打太极,虽是玩笑,但看起来却都当了真了,当下也有点讪讪。 “皇上呀,你可曾听过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的故事?” 蘅碧汐无奈的只好又来当和稀泥。 凤擎轩一愣,随即好奇道,“噢?竟有这般的故事,朕却是不知的,爱妃可愿讲述一二?” 下边的墨葶闻言,忍不住扶额,突然觉得主子太无耻了,这两个故事是美人盟珍贵的两本古籍,从不外泄,这倒好,主子竟用来拍马屁和拉关系了。 蘅碧汐假装没看到墨葶的无语,乐呵呵道,“讲的是江湖故事呢,郭靖大侠和黄蓉女侠的惊世爱恋,杨过和小龙女的绝世虐恋,无论哪一个,都十分的感人。皇上你想啊,江湖浩瀚,年少仗剑走天涯,本是孤独之事,但若是有个与自己一样,仗剑行走的女侠,走到一起,并肩作战,岂不快哉?” 顿了顿,蘅碧汐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在场的少侠,果然,众人都十分的动容。 “所以呀,除了唐门外的其他门派的少侠们,哪个不是做好了御剑江湖的准备?自然都希望能在浩瀚的江湖中,遇到一个与自己相知相守的女侠啦,所以呀,皇上不如让少侠们自行寻找属于自己的女侠,这样,日后子孙们不就可以听到更多美好的江湖故事了?” 墨葶越听越不忍抬起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可算是明白了,主子这话里话外的,其实是提醒她,她也该嫁人了! 凤擎轩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方才气氛那么古怪,原来这些江湖中人喜欢的是女侠这一类型的啊。 那看来,自己还是不用费心思了,强扭的瓜不甜,除了有意教训唐门,其他门派其实倒是没什么得罪他的地方。 蘅碧汐这番话,简直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当然,其中不包括唐门的陈冰,陈冰在听了蘅碧汐这番话后,喉间腥甜,差一点就要一口血气的吐出来了。 慕容云摸了摸胡子,真是越来越欣赏这位淑皇贵妃娘娘了,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瞧把陈冰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凤擎轩见叙的火候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挥道,“差不多是午膳时辰了,众儿郎搬入归鹤宫歇息用膳罢,今晚的晚宴可都要尽兴啊!” 陈冰眸子一闪,晚宴? 很好。 待慕容云带着一堆人离开后,蘅碧汐喝下最后一口花茶,有些厌倦道,“皇上,臣妾饱了,不想用午膳。” 凤擎轩无奈的揉了揉蘅碧汐的发髻,怜爱道,“那就回去歇着罢,朕用完午膳还得批折子。” 蘅碧汐十分懂事的点点头,凤擎轩意思是今天都不会过去凤栖宫了,“皇上忧国忧民,应当保重龙体才是。” “阿蘅说的是,为夫会保重龙体,不会让阿蘅独守空房。” 凤擎轩意味深长的语气,让蘅碧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皇上,现在是白天,白日宣淫不好。” 说完,便噘着嘴吧走了。 凤擎轩好笑的看着蘅碧汐的背影,胸口暖暖的柔柔的,很满足。 阿蘅,朕就想这般,与你相守至死。 蘅碧汐走出养心殿,却没有往凤栖宫走去,而是往凌悦宫。 昨日是因为有事,加上岳惠妃也在凌悦宫,所以也就没去好好看看纯嘉。 现下正好空闲,也该去看看一二才是。 一大早就听小桂子八卦了凌悦宫昨晚发生的事情,什么邵淑妃居然连句话都没有捎去凌悦宫啊,岳惠妃和纯嘉皇贵妃一同歇下啊,巴拉巴拉一堆。 其他都是小事,邵淑妃没有捎口信却是十分有意思了。 以邵淑妃对纯嘉的紧张,今日没有口信,这意味着什么? 蘅碧汐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或许,自己该重新审视这后宫的女子了。 也该重新谨慎警惕才是了。 陈冰告退时眼里划过的亮光,她可没错过,今晚,怕是精彩得很呢。 蘅碧汐刚走到凌悦宫门口,恰好岳惠妃要离开,便遇上了。 岳惠妃见蘅碧汐主动来看纯嘉,十分感动,“蘅姐姐是从养心殿出来后就来了罢,辛苦了。” 蘅碧汐柔和一笑道,“哪儿呢,只是吃了些糕点,喝了点花茶,听了些江湖对话罢了。” 岳惠妃见蘅碧汐一如既往,心想,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蘅姐姐可不是会计较那些小误会的。 想起昨日和纯嘉的聊天,岳惠妃眉头蹙起低声道,“既然蘅姐姐来了,我便再坐一会儿罢,恰好有事与蘅姐姐相商。” 蘅碧汐有些意外的望着岳惠妃,岳惠妃对自己的亲昵和往日无区别,可是,这很奇怪,按理说,岳惠妃应该是站在邵淑妃那一边才是。 “既是如此,便一同进去罢,纯嘉在做什么?” 岳惠妃亲昵的挽住蘅碧汐的手臂道,“在看些书呢。” 蘅碧汐不动声色的任由岳惠妃挽着,走了进去。 身后的小桂子和苏兰虽惊诧,但都依旧低垂着头不言语。 殿内看书的纯嘉见到岳惠妃去而复返有些惊讶,但看到蘅碧汐含笑进来时,却是欢喜的。 “蘅姐姐来了。” 蘅碧汐缓缓落座,好奇的问道,“在看什么书?” “奇闻录,姐姐可看过?” 纯嘉为蘅碧汐倒了杯热茶,笑道。 “未曾,你身体如何了?” 见纯嘉一如既往的活泼开朗,蘅碧汐的心里松了许多,原以为多少会有些阴影,如今看来,是她多心了。 “姐姐莫要担忧,已经好了,这些日子多亏了姐姐费心照顾,纯嘉实在感激。” 纯嘉十分真诚的望着蘅碧汐,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已经把蘅碧汐当成亲姐姐一样敬重了。 “你啊,没事就好,今晚会有个晚宴,皇上特地为来访的江湖英雄所设,到时,你也可以看个热闹。” 蘅碧汐看出纯嘉眼里的敬重和真诚,心中微微叹息,看来纯嘉并不知道自己和邵淑妃已经.......唉,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左右不就是个选择罢了。 “真的吗?太好了。” 纯嘉一直十分向往书里说的江湖。 蘅碧汐笑眯眯的点头,起身道,“纯嘉,我与岳妹妹有事要谈,借偏殿一用可好?” 纯嘉一愣,随即点头道,“一家人,何来借之说,两位姐姐去了便是。” 一直沉默的岳惠妃也连忙起身,挽着蘅碧汐去了偏殿。 纯嘉看着两位姐姐走远,拿起奇闻录继续看,只是,看的速度却是慢下来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蘅姐姐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 甩了甩头,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偏殿内。 蘅碧汐一杯茶已见底,等待着岳惠妃开口。 “蘅姐姐,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望蘅姐姐能够成全。” 蘅碧汐目光微闪,难道说,岳惠妃要说的事情,和纯嘉有关? “妹妹但说无妨。” 蘅碧汐并没有一如既往的答应,而是等岳惠妃把话说清楚再行考虑,如今,她与她们的关系本就处在一个十分微妙的状态,她当然不可能还和以前一样,那般不假思索的亲密。 “纯嘉似是欢喜上吴公子了,妹妹恳求姐姐,大事结束后,可否安排纯嘉和吴公子远走高飞。” 岳惠妃咬牙,也懒得做什么铺垫了,简单明了的说清楚。 “这件事,可和邵淑妃商量了?” 蘅碧汐单刀直入。 岳惠妃却是一愣,蘅姐姐对邵妹妹的称呼怎么突然这般生疏? “还未和邵妹妹商量。” 蘅碧汐没错过方才岳惠妃眼里的惊讶和疑惑,心中了然,看来,岳惠妃并不知道自己和邵淑妃已经有了裂痕的事。 “看来,有些事情,岳妹妹还不清楚,但是总不能什么事都不清不楚,岳妹妹还是带着纯嘉去见一见邵淑妃,问问罢,纯嘉已经不是孩子了,该学会面对一些事情。” 岳惠妃咬牙,难道说自己判断是错误的,蘅姐姐和邵妹妹之间的误会并没有消除?岳惠妃皱起眉头,看来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既然如此,妹妹明白了。” 蘅碧汐淡淡的颌首,起身离开。 岳惠妃望着蘅碧汐的背影,目光复杂。 蘅姐姐和邵妹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85章 江湖晚宴 要离开凌悦宫,必须要经过正殿,纯嘉又没关上正殿的门,自然就看到蘅碧汐一个人离开,并没有和岳惠妃一起离开。 心下觉得奇怪,便再也坐不住,放下书,便匆匆往偏殿而去。 岳惠妃一直呆呆的坐着,她觉着眼下满脑子都是混乱的。 若是蘅姐姐和邵妹妹真的.......不相往来,那么她和纯嘉又该如何?跟着邵妹妹疏远蘅姐姐?这并不现实,她们都十分清楚蘅姐姐的一些计划,以蘅姐姐谨慎的性子,定会在这个问题上采用雷霆手段。 当真是,左右为难。 “姐姐这是怎么了?” 纯嘉靠近岳惠妃,担忧的问道。 岳惠妃一愣,随即抬头苦笑道,“纯嘉,有些事情我们应该重新掂量了。” 纯嘉心下不安了起来,“姐姐这是何意?可是发生了什么?” 岳惠妃起身,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纯嘉,我们,一起去趟瑾萃宫罢。” 纯嘉更是不明白了,可是见岳惠妃的表情却是十分的严肃,当下也不再多问,“既是如此,姐姐,走吧。” 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异常的沉默。 等两人到了瑾萃宫时,却被宫娥们拦了下来。 “两位娘娘且慢,淑妃娘娘昨日一夜未眠,刚刚才睡下,还望两位娘娘多多体谅,明日再来罢。” 岳惠妃和纯嘉两人吃了一惊,竟是一夜未眠。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见宫娥表情歉然,不像是开玩笑或是撒谎,两人只好无功而返。 “岳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纯嘉俺奶不住了,急切开口。 “纯嘉,若是...若是蘅姐姐和邵妹妹两人不相往来,甚至是敌对,你会作何选择。” 岳惠妃停下脚步,纠结的问道。 “蘅姐姐和邵姐姐怎么会敌对呢?岳姐姐你是不是想多了。” 纯嘉十分惊诧,甚至是完全就不相信。 “纯嘉,实话和你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蘅姐姐的意思是,她和邵妹妹怕是敌对了,只是我问蘅姐姐为何,蘅姐姐却让我们两个去问邵妹妹。” 岳惠妃头疼极了,从不觉得选择是一件困难的事,如今终于发现的确如此。 “是因为,那个小宫女的事吗?” 纯嘉有些不确定,说实话,以她对蘅碧汐和邵淑妃两人的了解,不应该会因为这种事情走到敌对这一步才是。 “纯嘉,其实你自己也不相信是因为这件事不是吗?所以才觉得奇怪啊。” 岳惠妃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看来,只能明日再问邵姐姐了,今晚怕是姐姐无法参加晚宴,皇上那边,还是得我两去解释一番才是。” 皇上既然为了这些江湖英雄设宴,想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在里头,她们作为皇上的妃嫔,断断不能无缘无故缺席才是。 “天色不早,我们都该沐浴更衣,梳头化妆做准备了,等到了宴上,再和皇上解释罢。” 岳惠妃看了看昏暗下来的天空,叹道。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纯嘉挽着岳惠妃的手臂,渐渐远去。 暗处的白梦和橙喜纷纷叹了口气,想不到纯嘉和岳惠妃竟是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其实,自家主子也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看来,都要等明天,才清楚了。 鹤归宫大殿内。 酒香正酣,鼓声连绵,里头正是热闹。 凤擎轩酒过三巡,已有些飘飘然。 这些江湖儿郎的酒量果真厉害,他都有点熏了,他们却还是面不改色。 没有歌舞笙箫,只有鼓声做乐,感受起来却也是十分特别和爽快。 邵淑妃身体不适所以没来,凤擎轩并没有放心上。 倒是蘅碧汐,却是因此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凤擎轩瞧见,很是奇怪,“阿蘅这是怎么了?感觉兴致不高。” “皇上多虑了,臣妾只是在想,臣妾还没真正的见识过江湖的刀光剑影,心下感到有些可惜罢了。” 蘅碧汐怕凤擎轩多思,连忙瞎扯道。 凤擎轩一听,却是当了真,扫了眼在场的江湖儿郎,凤眸微微眯起,“听闻在场皆是各大门派的优秀子弟或继承人,不如,来个比赛,助助兴如何?” 慕容云眼珠子一转,明白皇帝只是好奇,没有其他意思,便放松道,“甚好。” 既然武林盟主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说实话,光是喝酒实在是太无聊了,歌舞他们又没啥兴趣,若是能互相切磋几番,倒是有趣。 凤擎轩见慕容云赞同,当下也来了兴致,“当然,为了保证在场英雄的安危,唐门的陈冰就不要参加了,其他的,比刀法剑法或是拳法都是可以的,不需用暗器,自行选择对手。” 陈冰一听,气的要命,什么叫做为了在场英雄的安危,他不能参加! 为了今晚的晚宴,他做了多少准备,结果皇帝告诉他,竟然不能参加! 奇耻大辱! 陈冰猛地站了起来,怒目相视。 凤擎轩危险的墨瞳开始染上几分不满和怒气,这陈冰莫不是想,抗旨! “唐门陈冰,可是要抗旨?” 陈冰一噎,抗旨?那可是要灭门的,想到这,陈冰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的压抑着胸口腾腾烈火,“回皇上,在下只是坐久了,腿脚酸麻,起身活动活动罢了。” 凤擎轩讥讽的看了眼陈冰,知道怕就好! “既然如此,陈冰你就当比赛的裁判罢。” 裁判?那可是要一直站到所有切磋全部结束为止的! 在场的人心中暗爽,陈冰也有今日啊! 于是,众人暗暗思考怎么拖延比赛到不得不结束那一刻,好好地折磨折磨陈冰。 陈冰不傻,知道凤擎轩已经怀疑自己,所以才故意教训教训自己,不过是站着罢了,也无所谓。 想到这,陈冰心里平衡了许多。 “是,谢皇上。” 凤擎轩见陈冰吃瘪,心中舒服了些,“张敏,你且下去问问,各位英雄都要与谁切磋。” “是,皇上。” 张敏连忙走了下去,挨个挨个坐席的询问,然后让身后的小太监拿笔记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比赛名单就出来了。 “第一回合,南少林空蝉大师的闭关弟子悟明对北少林苍林大师的闭关弟子无尘,请二位英雄出列。” 张敏亮声说道。 两位光头英雄皆是一身袈裟,眉目端正,举止严肃的走了出来,彼此作了一揖后,便各自坐在蒲垫上,诵经了起来。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这是要比内力。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诵经的声音里,所携带的内力越来越大,两厢对上所产生的冲击,让那些靠的比较近的英雄都纷纷不得不运气真气抵抗,以免两人内力所产生的冲击伤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七经八脉。 尤其是唐门陈冰,几乎脸色极其难看。 他是裁判,自然是离得最近的,为了抵抗两人的内力,他的真气已经耗了大半了。 不得不掏出珍贵的凝气丸,一颗一颗的不断地吞咽,以保真气不会损耗过度,伤到根本。 慕容云见坐席上,不懂武功的妃嫔们纷纷难受不已,明白再这样下去,伤了妃嫔那可不得了,可是比赛中,按规矩,是谁也不能打断的,况且看到陈冰那难受的样子,他就...痛快! 犹豫再三,慕容云决定运真气保护妃嫔们不受内力的压迫。 不管怎样,一定要趁机,伤了陈冰的根本才是! 一壶酒见底,悟明和无尘依然水火相对,不分输赢。 周围的英雄们都开始着急了,这样比下去,什么时候才轮到他们啊! 悟明和无尘感受到众人真气开始凌乱,明白大家伙等的心浮气躁了,便对视一眼,默契的结束。 陈冰大大的松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这第一回合,他就损失了整整十颗凝气丸,真是心疼死他了! “第一回合,平手。” 悟明和无尘起身,互相一礼,便退回了坐席。 张敏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有皇上的真气护着,不然他这条老命嗷! “第二回合,峨眉派下一任掌门继承人灭元对美人盟漓州分堂堂主墨葶。” 蘅碧汐挑眉,在场也就峨眉的尼姑和墨葶是女子了,这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了。 只是不知墨葶是不是那尼姑的对手,瞧瞧人家的名字就觉得十分的厉害啊! 灭元和墨葶二人出列,互相抱了抱拳,一个持着拂尘,一个提着玄剑,开始飞快的纠缠了起来,由于速度极快,没有武功内力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两人的招数,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剑光厉风,森冷的气息让人心生惧意。 因灭元是峨眉派的继承人,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只是墨葶毕竟是从尸体学海中爬过来的,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却是让灭元有些惊慌。 虽只是一刹那的惊慌,却被作为杀手的墨葶敏锐的捕捉到,一招致命下去,灭元惊骇之下,连忙退开。 输赢已定。 陈冰被两人的剑气和风气所伤,此刻面色苍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完整,“第二回合,美人盟漓州分堂堂主墨葶胜。” 灭元的脸色忽白忽青,她作为峨眉派的接班人,却输给了一个小小的分堂堂主,传出去,如何有颜面见师父啊! 墨葶看出灭元的想法,忙出口安慰道,“不过是灭元承让了在下罢了,在下不敢拿乔。” 灭元这才觉得面上稍微过去了些。 “第三回合,武当派大弟子赵衵恬对崆峒派大弟子窿敖湉。” 张敏隐隐忍不住兴奋,从灭元对墨葶开始,他就已经看入迷了,眼下十分期待接下来的。 赵衵恬和窿敖湉互相抱了抱拳,便谁也不拿武器,赤手空拳的对上了。 速度比起灭元和墨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是故意把内力和真气撞去旁边的陈冰,陈冰狠狠地咬牙,又吞下几颗凝气丸,这才面色铁青的瞪着两人。 可惜两人似是完全没看到他一样,继续时不时的一拳打在他身上,要么就是一掌落在他背上,两人如火如荼,难舍难分,甚至是笑眯眯的。 那笑容在陈冰的眼里,是挑衅!是故意! 他恨不得把身上的毒粉全部撒向两人,以泄心头之恨,可是! 皇帝在这,他如何能! 第286章 江湖切磋 一番下来,陈冰虽然没有鼻青脸肿,但内伤却是不少。 赵衵恬和窿敖湉见好就收,一个虚晃,窿敖湉故意放出一个破绽,赵衵恬心领神会,不轻不重的一招冲向破绽,结局已定。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愤怒下的猜测,那么眼前两人眉来眼去的默契,就是铁证。 陈冰气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赵衵恬和窿敖湉很是关心的问道,“陈冰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隐疾?” 陈冰一听,气的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其实他早就筋疲力尽,若不是有凝气丸撑着,早就在第二回合的时候,就倒了。 张敏连忙让太监们把陈冰抬回房间去,叫太医去诊治。 凤擎轩若有所思的望着众人憋不住的喜色,看来这陈冰在江湖里,很是不受待见啊。 “既然陈冰抱恙,那就让慕容盟主来当裁判罢。” 慕容云心情大好,其实众人都是故意为难陈冰的,眼下换他当裁判的话,自然不会像陈冰那样遭殃。 “咳咳,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当这裁判罢,且说方才的第三回合,赵衵恬胜。” 赵衵恬和窿敖湉嬉笑着勾肩搭背的回了坐席,两人本就交好,又是结拜兄弟,自然不在乎这胜负的。 两人武功修为都是不相上下,方才也是根本没打算真的切磋,只是故意借机教训教训那猖狂的陈冰,要知道,两人门派里,不少可怜的师弟都被陈冰抓去当试药的药人了,两人记恨陈冰有数年之久,如今有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张敏笑眯眯的捏了捏比赛名册,“第四回合,五岳剑派泰山大弟子李阳对华山大弟子张峰。” 这两个名字刚念出来,蘅碧汐就看到墨葶的嘴角抽了一下,顿时对那对战的两人十分感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两个少侠,能让向来面瘫的墨葶,竟难为可贵的抽搐了一下。 且看那李阳和张峰,先是互相嫌弃的看了一眼,连赛前礼仪都没有,直接就各自抽出软剑,你死我活的打了起来。 看起来,怨气甚重,像都红了眼的公鸡! 蘅碧汐苦思冥想着两人的关系,以及墨葶是否和两人其中一人有一腿,然后惊天地泣鬼神的三角虐恋什么的....... 凤擎轩见蘅碧汐看的目不转睛,有些酸溜溜,“阿蘅,莫不是那两位少侠比朕好看?” 蘅碧汐全心投入的分析着,也没听清凤擎轩说啥,就敷衍的点了点头。 凤擎轩面色一沉,随即大手一捞,娇小的美人入怀,幽香撩人,情意横生,只是美人的目光却还是牢牢地锁着下边打成一团的两个少侠。 凤擎轩十分生气,不满的瞪了眼李阳和张峰,有什么好看的!乳臭未干的两个臭小子! 体格没他健壮,身份没他尊贵,地位没他崇高,财富没他丰硕,五官没他好看....... 凤擎轩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自行比较,蘅碧汐头疼不已的仔细研究。 墨葶不经意瞧见,又是一番扶额抽搐。 厮杀正烈的李阳和张峰,莫名的觉得有两双古怪的目光一直在看自己,尤其是其中一双,加冰带寒的,让他们觉得背部阴风阵阵,实在是受不了,便都停了下来,气喘吁吁。 慕容云借机连忙开口,“第四回合,平手。” 李阳和张峰不服气的对视一眼,被慕容云分别瞪了一眼后,便老老实实的回了坐席。 蘅碧汐失望的收回目光,原还想看出点什么,怎么自己啥都没看出来? 把目光投向墨葶,墨葶却当做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 蘅碧汐咬牙,难得她对江湖八卦感兴趣,墨葶竟然无视自己! 凤擎轩见蘅碧汐没再看李阳和张峰,面色缓和了一些,抱着蘅碧汐的手臂又紧了几分,蘅碧汐这才发现自己在皇帝的怀里,顿时又是羞涩又是尴尬。 “第五回合,昆仑派大弟子叶梁琛对嵩山大弟子周琥。” 第四回合的对战看的张敏额头全是汗,真是太精彩了。 叶梁琛和周琥互相礼貌的抱了抱拳,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比起方才的李阳和张峰,两人的打法却是十分君子,十分温和,十分有礼。 张敏失望极了,原以为也是个精彩的对决,不想对方却是在慢条斯理打太极。 这样一来,却是没什么看头了。 果不其然,意思意思了一下后,周虎就十分有风度的输了。 看的蘅碧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慕容云尴尬的收下蘅碧汐的白眼,有些心虚道,“第五回合,叶梁琛胜。” “第六回合,衡山大弟子刘韬对恒山大弟子王荼。” 张敏有些提不起一开始的精神,蔫蔫道。 看到刘韬和王荼对上,墨葶又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一次,蘅碧汐决定再也不能放过每一个细节了,赫然打起精神,死死地盯着两人。 只见刘韬和王荼二人,赤手空拳,不用刀剑,便开始飞快的打了起来,只是......这个打法是不是有点太...... 在场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刘韬和王荼哪儿都不打,专门打对方的脸和头。 两人的用心真是让人深思啊。 江湖规矩,哪里都可以打,就是不能打脸,不能打头,这象征着自尊和颜面。 可谁知,这两人却是只打脸和头,瞧,两人的头发已经凌乱蓬松,鼻青脸肿,简直,不忍直视。 蘅碧汐很是惊讶,这两个人,上辈子有仇吗? 一番恶毒的下手后,王荼输了。 原因是被打出了鼻血,他晕血。 作为一个厮杀江湖的英雄,晕血是多么可怕的硬伤。 慕容云暗叹可惜,说起来,王荼并不会输给刘韬,只是可惜,晕血这样的硬伤,注定是要输的。 “第七回合,丐帮下一任掌门继承人于越对天山派大弟子司徒警。” 于越不愧是丐帮的,瞧那一身全是补丁的布衣,看的张敏都打算送一套新的给他穿算了。 寒酸这样,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司徒警却是相反,一身武装,用的都是最贵最好的料子,还是新的。 仪态偏偏,和于越比起来,感觉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当然,这其中并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意思。 只是光从视觉美感而言,张敏自然觉得司徒警比较顺眼。 当于越掏出打狗棒时,司徒警的脸色一僵,在场的人却是一惊。 打狗棒,这可是丐帮帮主才能拥有的,难道说,于越是内定的继承掌门人的弟子吗? 于是,众人看于越的表情,都开始莫测起来。 只有司徒警是愤怒的。 打狗棒虽然代表了地位,但是对方拿帮主才能用的武器和自己打,这本来就不公平,其次,打狗棒是专门用来打奸恶之人的,怎么能用来切磋呢! 这岂不是变相的骂自己是奸恶之人吗! 司徒警越想越气,脸一下子就黑了。 于越却是没看到众人的表情,只是十分庄重的把打狗棒放在一旁,然后道,“开始罢。” 众人一愣,难道不是用打狗棒比吗? 再一次望了望被于越恭敬放在地上的打狗棒,众人不明所以。 司徒警有些意外,但怒气也因此消散了,看来于越并不是想用打狗棒,而是打算赤手空拳。 由于于越身份被掀开,司徒警也不敢大意,对方可是下一任的丐帮帮主,实力定不容小看,自己必须谨慎。 只是虽然如此,几番下来,司徒警还是惨败了。 大殿里十分安静,于越武功之高超过了众人的想象。 这样的实力,就是现任的丐帮帮主,也不逞多让啊! 慕容云面色复杂的望着于越,看来今年的武林大会,这武林盟主新一轮的竞选,怕是要落在丐帮头上了。 “第七回合,于越胜。” 张敏这才回过神,乖乖啊,方才的才是今日所有比赛里最像样最深不可测的一场!连他这个外行人都看出,于越惊人的武学功底,何况是在场的高手们。 “第八回合,蜀山派大弟子程杨对青云门大弟子陆归。” 程杨和陆归自第七回合后,就一直十分忐忑,毕竟无论等会是谁赢,最后都避免不了进入复赛或者决赛。于越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们自知,自身的实力,都是赢不了于越的。 怀着复杂的心情,两人的切磋也变得漏洞百出,却仍是没分出胜负。 慕容云明白,这是于越和司徒警方才那一战,给众人留下了抹不去的压力。 但其实,这本该是好事,毕竟,在某些方面来说,也能鞭策众人更努力精进自身的武学。 只是眼下看来怕是弊端更多。 于越看不下去了,心知方才是自己影响了程杨和陆归,便也不顾那么多,开口鼓励道,“程杨,陆归,你们二人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你们的师父,为你们师父的荣耀,加油吧!” 程杨和陆归两人一愣,随即豁然开朗,双目明亮。 接下来的每一招一式,都不再有任何漏洞和破绽,两人也心无旁骛,全心全力的切磋着。 不一会儿,陆归输了。 但是陆归却输的心服口服,同时一直以来的压力也随之消散。 张敏十分佩服于越方才说出来的话,只有一个真正的英雄,才有这样的风度,此人若能为朝廷所用,定能成为一代名将,只是不知对方,是否有这样的意向。 张敏所思也是凤擎轩现在所想的,这于越,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十分的对他的胃口。 虽说出身不高,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将啊! 第287章 湖畔邂逅 “接下来是复赛,由.......” 张敏话没说完,墨葶便打断道,“在下退出复赛。” 众人一愣,墨葶退出的话,复赛,决赛就都没有进行的必要了。 “于越,朕问你,你可有保家卫国,领兵退敌的心愿?” 凤擎轩放下酒杯,目光严肃。 “回皇上,这是每一个大楚男儿都有的心愿。” 于越不显山不显水的挡了回去。 “老帮主进来身体可好啊?” 凤擎轩声音温和,目光却是犀利,没想到这于越嘴巴功夫也是十分厉害。 “承蒙皇上关心,师父身体硬朗康健,只是年纪十分大了,京城千里迢迢,难以奔波,才派了在下来。” 于越提起老帮主,神色柔和了许多。 “你可曾婚配啊?” 凤擎轩并不打算放过于越,于越这种可以当良将,但却不能真正的有实权,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作为驸马,可以打仗,可以领兵,但就是没有实权。 这样,他也放心。 “回皇上,已于十五岁时,定亲。” 于越微微皱眉,皇帝这是打算把他绑在皇家吗? “原来如此,在丐帮里,与你不相上下的都有哪些师兄弟呢?” 凤擎轩穷追不舍,丐帮人才济济,挖墙脚也不错。 “回皇上,若是如此,有十来个师兄弟,和在下都是不相上下的。”于越不动声色道。 慕容云看出皇帝的心意,可这于越却是倔得很。 “既然如此,那朕修书给老帮主,让他换一个徒弟当继承人,你啊,并不属于丐帮。” 凤擎轩话音一转,语气不容拒绝。 “皇上,这不合适,在下出身低贱,不过是从一个要饭的小乞丐走到现在,若没有师父,在下如何有今日,还望皇上莫要勉强,在下只想好好地照顾师父的晚年。” 于越不卑不亢,语气倔强。 果然...慕容云揉了揉眉心,这于越什么都好,就是刚烈耿直,倔强的要命。 凤擎轩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于越真是不知好歹! “你是在抗旨不从吗!” 于越猛地跪下,挺直了背道,“回皇上,在下不敢,百道以孝为先,在下不能不顾师父二十年的养育培教之恩,还望皇上成全。” 说完往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头,毅然决然。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蘅碧汐看不下去了,便开口道,“皇上,依臣妾看啊,这强扭的瓜,不甜呢,何况,兵不厌诈,于少侠这般固执,不知变通,就算上了战场,恐怕也是常败将军。” 凤擎轩脸色这才好了些,冷哼道,“看在贵妃为你求情的份上,成全你也无妨,反正你这木头,上了战场,恐怕也是让朕的士兵们白白送死。” 于越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蘅碧汐一眼。 “谢皇上,贵妃娘娘。” 退回坐席,众人又开始饮酒作乐,仿若方才的插曲并不存在一般。 岳惠妃心情有些低落,想出去透透气,便悄悄地离开了坐席。 走出鹤归宫,深吸了口气,岳惠妃放松了不少。 外边没有下雪,虽还是十分的冷,但这般清冷却是让岳惠妃浮躁纷乱的心,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却是走到了宫内唯一的湖,御心湖边。 说起这个湖,却是大有来历。 太上皇年间,一代音律大家,妄心子,曾入宫拜见先皇。 先皇极爱音律,听闻妄念子入宫,竟亲自在皇宫门口迎接,两人一路畅聊,走至这里时,感慨若是有一面湖,该是多么完美。 不想,妄念子这句感慨,却让先皇记在了心里,待妄念子离去后,便马上动工开湖。 完工后,太上皇便把这面湖定名为,御心湖。 多少年过去了,随着这两代君王对御心湖的修葺,更是精致完美。 只是可惜,如今是深冬,却是领略不到那份精致的完美。 叹息间,岳惠妃想起了一代名曲山海侧。 这曾是邵淑妃最爱的曲子。 虽然自己一直觉得,山海侧终归是太决绝了些。 “我所知最老的传言,在山海之侧,水天之间,朱红礁岩刻绘誓愿,人们与岁月,相继磨灭,似有逆风而来的吟唱,生死和爱恋,溯流而上直到洪荒,穿越三千年林野青苍,又在山谷间不绝回响,天色无边,浪涛席卷,便知哪一个都不容逾越,世代交替,辗转变迁,总还会记得那份冥顽的妄念。” 不觉间,心竟是难受不已。 岳惠妃忍不住蹲下来,捂着心口,蹙眉抿唇。 眼前出现了一个修长干净的手,骨节分明,上面有着许多小小的茧子,虽粗糙却是十分厚实,虽没有触碰,便能察觉到温暖与安全。 岳惠妃怔忡间,上头传来了和手一样温暖厚实的声音。 “我所见最美的裁决,是春有飞花,冬有飞雪,困守在岸旁看更迭,千万种延续,或淡或烈,似有漂浮游离的吟唱,生死和爱恋,在宿命中各卫其疆,人们迁徙到一方梦乡,传说替真相源远流长,天色无边,浪涛席卷,原来哪一个都不用逾越,识花认雪,眼底千年,总还会以别样面目迢迢相见。” 岳惠妃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一张温和的脸,带着柔和的笑意,用温暖的目光望着自己,眼底是袒露无疑的热烈与暖意。 五官十分端正,虽不是时下称赞的精致俊美,却是十分顺眼亲切。 岳惠妃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自己站了起来,没有触碰那只手。 毕竟,自己是皇帝的女人啊! “姑娘,你没事吧?” 他眉目温和,气质端正。 “无妨,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公子也喜欢山海侧?” 岳惠妃不知为何,对眼前的陌生男子感到十分的亲切和安心。 “山海侧太过决绝,欣赏,但并不喜欢。” 他目光放远,落在结了冰,晶莹透亮的湖面上。 “那么,公子最喜欢的曲是?” 岳惠妃心中微动,没想到对方和自己一样,对山海侧的评价如出一辙。 “采薇曲。” 收回目光,扬开一抹暖暖的笑,皓齿弯眸。 岳惠妃的心莫名的动了起来,极其不规律。 “如此说来,真是有缘分,不仅山海侧的观点一样,就连喜欢的曲,也是一样的。” 他一愣,随即加深了笑意道,“如此说来,的确十分有缘。” 岳惠妃怔怔的望着对方的脸,只觉得心里痒痒的,麻麻的,还...甜甜的。 “你...你是......” “在下,法号无心。” 岳惠妃惊住,这才发现对方虽戴着冬帽,却根本,没有头发。 “法号无心?大师是哪个寺的,怎会,在此地。” 无心温和一笑,眉目清润,“北少林,是随师兄无尘来面圣的,只不过,这种场合并不适合我,所以只有师兄去,当然,也包括那晚宴。” 岳惠妃默,不知为何,这一刻莫名其妙觉得胸口发堵,有一点点的酸,甚至有几分难言的失落。 “那么,你呢?” 无心声音轻缓,面容在月光下显得那样温润美好。 岳惠妃一噎,她该怎么介绍自己? 突然,她并不想告诉无心,自己是个嫔妃。 可是...她也知道,她的打扮已经告诉对方,自己是妃子了。 “岳紫摇,字娉婷。” 话一出口,岳惠妃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把字说给一个陌生的男子呢,哪怕对方是个出家人,也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无心有些意外,随即和善的笑道,“原来是岳惠妃娘娘,娘娘出身书香世家,难怪在音律词作方面颇有见地。” 岳惠妃心下一暖,她知道无心这是看出自己的局促和尴尬,特地为自己解围的,原来,这世间竟有如此温暖的男子。 “无心大师,唤我娉婷可好,这世间任何头衔都是虚无的。” 无心一愣,随即目光含水一般,明晃晃的望着岳惠妃,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着潋滟的月光,以及岳惠妃红了的脸庞。 “既是如此,唤我无心便可,不需加大师二字。” 岳惠妃只觉得脸莫名的烫了起来,她甚至不敢摸自己的脸,只是她无论如何,都移不开自己的目光,只能沉沦在无心的瞳仁里。 “无心。”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岳惠妃的心,却是微微一扯,疼的有些像被虫子咬了一口,很轻微,却十分清晰。 他怎会有这样冰冷决绝的法号呢,无心,便是无情吗? 可他,并没有给她一种无心无情的感觉。 “嗯,娉婷。” 无心温暖厚实的声音,就像柔软的棉被,还有冬日里最温暖的太阳,轻轻地包裹住岳惠妃空荡而冰凉的心,顿时冒着腾腾的热气,暖和的让人想哭。 岳惠妃眼圈一红,不知为何,这一声叫唤,让她竟是有了一种,跋涉了千山万水,吃尽苦头才抵达的感觉。 无心定定的望着岳惠妃红了的眼眶,伸出手指,轻柔的拭去眼角的湿润,声音似从远方叹息而来,“娉婷为何而哭?” “无心,你会在皇宫里呆多久?” 岳惠妃这次没有躲开无心的手,她贪恋他的温暖,贪恋他的温柔。 “可是娉婷,我终究是要离开皇宫的。” 他目光依然温暖,声音依然清润,可是这句话,却让岳惠妃如梦初醒一般,急促的往后退了几步。 是啊,他是属于北少林的,他是高僧大师,她是深宫妃嫔。 她竟然对他动了心,她竟然把从小学的女训女诫和羞耻之心全部抛到脑后。 最可悲的是,她竟然,在孤独而盲目的为家族成长努力了二十年的岁月后,欢喜上来了一个和尚,一个她永远都不能拥有的人。 踉跄的脚步一如突然而至的热泪,滚烫了脸上的冰凉,落入唇间,咸涩的让舌尖颤抖战栗,无处可逃。 无心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平静的望着岳惠妃。 “娉婷,莫哭。” 岳惠妃脚步一顿,随即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无心,今夜就当,从未相识过,日后也莫要再相见罢。” 无心被岳惠妃自嘲的笑容刺得上前一步,“可是娉婷,你忘得了吗?” 岳惠妃身体一僵,随即垂下头,不再言语,这一刻,她多希望有个洞,自己可以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娉婷,你还年轻,有些东西,你也许还没想清楚,又或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无心抬起头,望着皎洁的月亮,脸上浮起一抹悲悯,“无心不能,趁虚而入,更不能,违背天意。” 岳惠妃猛地抬起头时,无心已不见踪影,只是地上,余留了一串紫檀佛珠。 颤抖着脚步上前,捡起那一串还残留着无心手掌温度的佛珠,岳惠妃攥的死紧,似是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温度。 可是,这世间,最留不住的,大概就是,温度了。 第288章 暗生情愫 再回到坐席时,岳惠妃的不对劲,被蘅碧汐看在眼里。 不过是出去透透气,怎么回来比出去之前还要糟糕,看起来竟是失魂落魄的。 “岳妹妹,若是不舒服,便回宫休息罢,莫要逞强。” 岳惠妃摇摇头,声音低低道,“姐姐莫要担心,不过是想起一些事情,略有感伤罢了。” 蘅碧汐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被岳惠妃攥的死紧的佛珠,没记错的话,她出去的时候,可没有这串佛珠。 如此说来,她出去定是见了什么人,然后得了这佛珠。 “妹妹这串佛珠好生别致,从哪得来?” 岳惠妃连忙紧张的把佛珠往广袖里藏住,有些慌乱道,“母亲为我求得,方才让小丫头到宫外给我的。” 这样明显的谎话,蘅碧汐自然没有相信,但也没有追问。 岳惠妃不想说,她也没有必要去强求,只是,从这谎话里不难得出,岳惠妃这佛珠的来历,怕是十分不简单了。 她真的没有见过岳惠妃如此失态的时候,当然,关于纯嘉的事情除外。 晚宴结束后,蘅碧汐挽着德妃一同离开。 岳惠妃则是和纯嘉一同离开。 凤擎轩望着四个女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一旁的张敏有些犹豫道,“皇上,今晚歇在何处?” “还是呆自己的宫里罢,阿蘅今晚怕是有话和德妃聊。” 凤栖宫内。 沐浴后就七扭八歪在床上的德妃,不知在想什么,很是出神。 “想什么?” 蘅碧汐摸了摸擦干的长发,笑道。 “蘅姐姐,不知为何,我看那于越很是不顺眼。” 德妃蹙眉,很是不满。 “哟,人家没得罪你,你怎么就看人家不顺眼了。” 蘅碧汐哭笑不得的爬上床,轻轻掐了把德妃的腰。 “那个于越,固执,像个木头,看了就来气。” 德妃嗤之以鼻,当大楚的将军,多么威风,多么难得的机会,这于越竟然宁愿当个乞丐也不当将军,这不是脑子有问题么? “你也太霸道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蘅碧汐轻轻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德妃的脑门。 “蘅姐姐,换做是你,你愿意当乞丐还是当将军嘛!” 德妃赌气的撅起嘴,固执道。 “唔,要看自己当时什么立场,其实于越也是为了他的师父才不得不拒绝呀,你想想看,若是你,你能抛下年迈的师父吗?” 蘅碧汐耐心的劝导着,德妃这冒冒失失的性子,指不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蘅姐姐,当然不能抛下师父了,可是师父并不只是只有于越一个徒弟呀,那么多徒弟,难道就不会照顾师父了吗?实在不行,可以把师父移到将军府养着啊,当将军,抗外敌,这是多么荣幸的事情,我从小,就喜欢自己是个男儿,像父亲那样,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保家卫国!” 德妃越说越激动,脸儿都红扑扑的。 “......” 蘅碧汐突然发现,德妃远远比自己能言善辩多了。 见蘅碧汐不回答,德妃连忙转身,一把抓住蘅碧汐的手臂摇晃道,“蘅姐姐,现在,你终于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瞧不起于越了吧!” 蘅碧汐无语了。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德妃。 最后,还是进来添香的苏兰解了围,“时辰不早了,两位娘娘应当早睡才是。” 不等德妃说话,苏兰就抢先熄灯了。 德妃一噎,只好作罢。 凌悦宫里。 纯嘉有些奇怪的看着岳惠妃。 从一起回来到现在,岳惠妃就怪里怪气的。 “岳姐姐,是不是有心事啊。” 纯嘉实在忍不住,问出口。 “纯嘉,我没事,不要担心,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岳惠妃安抚的拍了拍纯嘉的手,心思却飘得老远。 黑灯瞎火里,人,总是容易想许多东西。 “岳姐姐可是在担忧蘅姐姐和邵姐姐之间的事情?” 纯嘉其实并不确定岳惠妃在想什么,只是岳惠妃这么说,以为是这件事。 “纯嘉,其实,我......欢喜上一个人了。” 岳惠妃迷茫的喃喃出口。 “岳姐姐,你......欢喜谁了?” 纯嘉惊呆了,说话都快要结巴了。 “一个和尚。” 岳惠妃想起月光下那张脸,心就难受。 “岳姐姐,你......你去哪认识的和尚,你,你怎么能欢喜和尚呢,这大逆不道啊!” 纯嘉整个人都不好了,岳姐姐这话把她吓得一点睡意都没了。 “纯嘉,这件事请为我保密好吗?” 岳惠妃不自觉的握紧纯嘉的手腕,恳求道。 “岳姐姐,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哪会往外说呢。” 纯嘉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是今天晚宴认识的,晚宴间,我悄悄溜出去透透气,在湖边遇到的他。” 岳惠妃声音里带了几分怅然若失,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和尚,有了这样深得情感。 “他,很温暖。” 岳惠妃想起无心所言,声音就哽咽了。 “岳姐姐,他......是怎么进宫的?我怎么没听说呢?” 纯嘉丈二摸不着头脑,疑惑。 “他是北少林的无尘的师弟,无心。” 岳惠妃叹了口气,无尘和无心差别太大了,一个深藏不露,一个温暖清澈。 “难怪,我还奇怪呢,晚宴上的两个和尚,可都没有离席过,原来还有一个。” 纯嘉想起晚宴里那两个深藏不露的和尚,就难以想象岳惠妃说的无心,是个温暖的人?若是如此,为何叫无心呢? “纯嘉,我终于明白,欢喜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原来,是这般的色彩斑斓,难以捉摸。” 岳惠妃又是感慨又是难过,就像无心说的,她还有很多包袱,很多顾忌,很多不得已,而他,也有很多必然,很多无可奈何。 他们相见恨晚,却只能挥手告别,后会无期。 “岳姐姐,别难过,我和你,一样。” 纯嘉轻轻抱着岳惠妃,其实她明白岳惠妃的难过,因为,她也一样。 她们都欢喜上了自己所钟情的男子,可是,都太迟了。 这样的欢喜,只能藏在心底,见不得光。 岳惠妃从怀里掏出那串佛珠,放在鼻尖,还能闻得到那温暖的檀香。 “他走了,只留下这个。” 纯嘉羡慕的望着岳惠妃,她起码还有可以念想的东西,可自己却是没有的。 “岳姐姐,我真羡慕你,好生珍惜罢。” 岳惠妃点点头,把佛珠串儿环绕的戴在手腕上。 两人终于沉沉睡去。 只是却都不知道,屋檐上,一个清瘦的身影却是伫立了一夜,那身袈裟在月光下,温暖的依然让人想哭。 直至天亮,那身影才鬼魅的消失。 然而一大早,凤栖宫便来了客人。 可惜,蘅碧汐和德妃都是睡懒觉的人。 等两人睡饱醒来,却是差不多午时了。 加上慢吞吞的洗漱梳妆,等两人懒洋洋的滚到正殿时,才发现等的一脸郁闷的于越。 德妃顿时就清醒了。 好啊,这个于越,送上门了! 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金鞭子,一个疾风过去,那鞭子眼看着就要抽上那于越的时候,一根翠绿的棒子灵活一勾,那鞭子便缠在棒子上,动弹不得。 “你!你可知这鞭子是先皇御赐,其实你这破棒子可以侮辱的!” 德妃瞬间就爆发了,从来没有出师不利过!真是太丢人了! “那德妃娘娘可知,这棒子是丐帮的打狗棒,象征着多少代的英雄和正义!” 于越不卑不亢,分毫不让,怒目相视。 “你!你几个意思,拿着打狗棒打谁啊!你才是狗呢!” 德妃再也顾不上什么仪容仪态,风度气质了,直接扑了上去,于越促急不防,被德妃撞倒在地,德妃趁机骑在于越腰上,居高临下的破口大骂。 “德妃娘娘,你!” 于越脸红脖子粗的瞪着德妃,无奈对方把自己坐的死死地,自己根本没办法起来,而且,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太不像样了! 然而德妃却没发觉自己这个样子多么的不像话,见于越说不出话又动弹不得,得意极了,“于越,本宫告诉你,本宫的父亲乃是镇国大将军,本宫最是瞧不起你这种人了!作为大楚男儿,不为将,保家卫国,反而去当什么乞丐!丢人!” “德妃娘娘,你怎能侮辱丐帮!” 于越气的眼睛都红了,再也忍不住,和德妃扭打了起来。 蘅碧汐,小桂子和苏兰早就惊呆了,三个人张大了嘴巴,在一旁宛若雕塑。 “笑话!不过就是一群乞丐聚集一起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德妃狠狠地一拳过去,顿时于越就黑了一个眼圈。 “步窈窕!你作为镇国大将军的独女,竟如此没有礼仪教养!” 于越再也不管什么尊称了!对方把整个丐帮都骂了!他岂能示弱! “于越,就算给你龙门,你这乞丐鱼,也越不过去!永远都是乞丐!” 德妃最容不得别人说她没有教养,也最容不得别人说她父亲半分不是! “步窈窕!就算是乞丐,那也是有尊严的!你不得侮辱我的弟兄们!” 于越忍无可忍,一个用力翻身,把德妃狠狠地摔在地上,反身为上,压着德妃吼道。 “你!你放开我!” 德妃一下子就红了脸!该死,她竟然被一个乞丐压在身下!这传出去,她的颜面! “道歉!不然休想!” 于越额头的青筋突突跳动,双目喷火。 “你!你!你!” 德妃目眦尽裂,咬牙切齿,恨不能咬死于越。 “于越,你今日来凤栖宫,是为了和德妃打架?” 蘅碧汐凉凉的声音传来,带了几分压迫的气势。 “在下不敢。” 于越被迫从德妃身上爬起来,中规中矩的站到一边。 苏兰连忙把地上狼狈的德妃扶起来,德妃站稳后,狠狠地瞪了于越一样,拂袖离去。 “听小桂子说,你一大早就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蘅碧汐这才坐下,和颜悦色道。 “在下,是特地来谢谢娘娘昨日晚宴的解围的。” 于越神色恭敬,声音感激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蘅碧汐了然,神色淡淡。 第289章 打了一架 于越离开凤栖宫后,摸了摸脸上的几块淤青,想起张牙舞爪的德妃,眉头微皱,他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野蛮,粗鲁...... 摇了摇头,于越叹了口气的回了鹤归宫,当然,一路上的注目礼是多不胜数,心里对德妃的怨气越发的重。 昨夜醉饮,早上起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醒了,其他人都还是呼呼大睡,这个时候回来,倒是赶巧,全都醒了,热闹得很。 于越也自然而然,成了众人最关注的人。 这一大早出去,回来就鼻青脸肿的? 有内幕!有故事! 江湖儿郎不比王公贵族,也不像朝臣,向来心直口快,八卦非常。 这不,睡眼惺忪的刘韬在看到于越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时,猛地清醒了过来,“于越,你这是干嘛去了?” 于越闻言,脚步一顿,背部一僵,从进了鹤归宫开始,这已经是第4个问自己的了。 “野猫抓的。” “.......” 望着大步而去的于越,刘韬翻了个白眼,除了脸上的抓痕像野猫,那些淤青可是一点都不像,再说了,皇宫又不是外边,哪来的野猫!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于越望着镜子里惨不忍睹的脸,眉头一皱,拿起伤药开始涂抹,然而不知为何,脑袋里却是浮起了德妃脸红那一瞬间的慌乱和窘迫。 哼,这野蛮女子竟也会脸红! 瞧瞧她在自己脸上干的好事! 难怪圣贤曾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处也! 说的果然没错! 摘星宫里。 德妃气呼呼的冲回来后,吓得宫娥太监们手忙脚乱的,娘娘这怎么一身狼狈,蓬头散发的回来了? 昨夜是歇在凤栖宫的,怎么大中午回来就这个模样了? 可是谁也不敢问,德妃脸上的杀气实在是太骇人了。 德妃一肚子的气,若不是蘅碧汐当时那句话给她解了围,谁知道,谁知道那个臭乞丐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想起对方把自己压在身下那一瞬,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该死! 德妃猛地站起来,吓得旁边伺候的两个宫娥连忙跪在地上,“娘娘饶命!” 德妃心烦气躁的骂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两个宫娥被吼得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正殿。 德妃见两个宫娥仓皇逃离的背影,心情越发的糟糕了,想起于越那句:作为镇国大将军的独女,竟如此没有礼仪教养。 不知为何,眼眶就酸酸的,胸闷气短,难受的要命。 从小,母亲和自己,真正和父亲团聚的时日,屈指可数,可是母亲从未怨过父亲,只是时常在后院里,望着父亲为母亲种的那颗梨树发呆。 家里没有嫡子,连庶子也没有。 从小她就学会了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母亲,陪伴母亲,不让其他的贵妇瞧不起母亲。 骑术箭术,拳法剑法她都学的极好,虽然比不上当时还是皇子的沐亲王和皇上,但在整个大楚里,她已经是女子里武功最高的,先皇也因为父亲的忠心和苦守,赐了她这根金鞭子。 母亲从小也不勉强她去学什么大家闺秀,琴棋书画她不感兴趣,母亲也没有强求,只是温柔的对她说,窈窕,只要开心,自由自在的就好。 于是她一直很开心,很自由自在,只是,她真的特别想念父亲,也特别的孤单,因为别人家都有嫡姐妹嫡兄弟,可她没有。 整个步府,只有母亲一个女子,也只有她一个孩子,父亲一生都未曾纳妾。 所以她不懂什么是后宅,更不懂什么阴私手段。 她学会的是坦荡率真,热烈奔放。 可这个于越,他竟敢辱骂自己没有教养,还辱骂父亲! 她,如何能忍! 于越这个臭乞丐!听说还定亲了!谁家愿意把好端端的姑娘,嫁给一个乞丐!她才不信!一定是这乞丐强逼人家姑娘的! 想到这,德妃的正义之心爆棚的一塌糊涂! 对,她要拯救那个无辜的姑娘,她要让这个臭乞丐,娶不到媳妇! 冷静下来的德妃,开始苦苦寻思该怎么做。 首先,得想办法打听清楚,和于越定亲的是谁家的姑娘。 打定主意,德妃双目发光的叫道,“来人,传慕容盟主到御花园亭子一叙。” 外头的太监听到自家娘娘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和温和,松了口气,看来风暴已过,“是,娘娘。” 重新梳妆整理后,德妃心情大好的去了御花园的亭子里等着。 自己真是太聪明了,这慕容盟主肯定清楚这于越的底细,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娘娘,不怕慕容盟主不说。 德妃得意的拿起一个苹果,咔擦咔擦咬的啧啧脆响。 嗯,今日的苹果真甜! 不一会儿,苹果啃完了,慕容云也匆匆赶来。 放下苹果核,德妃坦然的接受了慕容云的大礼后,才十分得体道,“慕容盟主不必多礼,请坐。” “谢娘娘。” 慕容云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后,欣然落座。 “慕容盟主,父亲时常说起你,有机会的话,去趟将军府罢。” 德妃望想起父亲的念叨,笑道。 “娘娘比起前几年,却是沉稳许多了。” 慕容云望着德妃的目光很是慈爱,说起来,他与步韬算是八拜之交,原先二人约好日后当亲家的,不料世事多变,德妃入宫,镇国也因党派之争,无辜受累,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上马了。 “慕容盟主却是苍老了许多。” 德妃望着已有了少许白发的慕容云,很是感慨。 “没办法,这些年,无论是外敌,还是唐门,都忙的头晕脑胀,好在外敌还有你父亲,我只需在幕后相助就可,可那唐门,却是半日都不曾消停的。” 慕容云忍不住连连摇头叹息。 “算起来,明年便是重选武林盟主的日子了,慕容盟主再辛苦几个月,就可以怡情山水,逍遥自在了。” 德妃闻言,连忙安慰道。 “虽是如此,但是选一个合格的武林盟主,却是难啊,放眼江湖,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的,也就于越一人,他的武学已是同一届英雄里,最出众的了,只是可惜,这于越十分固执,并且死脑筋,不够聪明,也不够圆滑,更不够洞察人心,若真让他坐了盟主之位,怕也是压不住唐门的,指不定还会被人利用。” 谈起明年的武林盟主重选,慕容云就觉得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慕容盟主说的极是,本宫也觉着这个于越死脑筋至极,木头一个,并不合适,说起武学,昨晚晚宴,还是有不少英雄隐藏实力,没有尽力的。” 德妃想起南少林和北少林那不动声色的内力比拼,以及另外四个不显山不显水的少侠,忍不住提醒道。 “娘娘有所不知,这南少林和北少林啊,历代以来,就从不参与武林盟主竞选的,说是出家之人,不该参与纷争。不然,在下也不必如此发愁啊,至于另外几个门派的,实力虽有,但的确都是在于越之下。” 慕容云想起南少林和北少林那两个不动声色的人,就觉得惋惜。 说起来,也许是因为南少林和北少林,历代都不参与竞选,潜心苦练的原因,所以代代以来,高手却是武林里最多的,实力也是最强的,只是这有什么用呢,人家又不肯当武林盟主,只想着怎么拯救苍生,和佛主相伴。 “的确可惜了。” 德妃突然觉得慕容云这个盟主当得不比皇帝轻松,唐门她是知道的,阴险狠辣,狡猾诡谲,从不干好事,有事没事就毒死一堆无辜的人,这也就罢了,还整日挑起各派纷争,四处捣乱折腾。 “对了,娘娘此番相叙,可是有要事相谈?” 慕容云想起这次前来的疑惑,问道。 “说起来的确是有,昨日晚宴,皇上有意赐婚,这于越不识好歹,说是订了亲,不知慕容盟主可清楚,这于越,是和谁家姑娘定的亲,姑娘那边是什么一个情况?” 德妃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分毫不露自己的目的。 “原来娘娘是对这件事好奇,真是淘气,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这好奇心。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全武林都是知道的,这于越定的啊,是武林里的医仙之女,梦仙姑娘,梦仙姑娘温柔贤惠,容貌秀丽,最难得的是,继承了父亲医仙的医术,为人善良,实在是难得的好姑娘。” 顿了顿,慕容盟主十分惋惜道,“说起来甚是可惜,家里的大儿子是看上了梦仙姑娘的,为此茶饭不思了几个月,还没想好怎么上门提亲,结果就被于越捷足先登了去。” 德妃一听,顿时觉得这臭乞丐运气太好了,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嫁给一个乞丐呢?那姑娘一定是不愿意的,人家盟主的大儿子怎么不比这乞丐强啊! 抬起眼看了看慕容云脸上不加掩饰的惋惜,德妃计上心头。 “那,敢问慕容盟主,你的大儿子可婚配了?” 慕容云苦笑,摇摇头道,“说起来真是造孽,大儿子也是个死心眼的,人家都定亲了,还是不死心,说什么非卿不娶,你看,这像话吗!” 德妃心中暗喜,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那,慕容盟主可打算为他争取一下?” 第290章 破坏婚约 慕容云一愣,丈二摸不着头脑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此番请盟主前来叙旧,实是为了能达成联盟。” 德妃不再寒暄蒲垫,单刀直入道。 慕容云眼里精光一闪,想不到短短几年不见,原先胸大无脑的德妃,如今竟已改头换面了,真是让人吃惊,“噢?德妃娘娘要与在下联盟什么?与娘娘联盟,在下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本宫要于越娶不到媳妇,至于那位让大公子心心念念的姑娘,自然就属于大公子的,盟主觉得这个联盟可有趣?可觉得这个好处值得?” 德妃嫣然一笑,于越,你这辈子,都休想娶媳妇了! “可是于越得罪了娘娘?” 慕容云十分吃惊,原以为德妃所言的联盟,和朝政党派有关,不想,竟是这般小事。 “皇上对于于越的拒绝,很是不高兴呢。” 德妃把原因赖在凤擎轩身上,她和于越之间的事,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原来如此,皇上真是煞费苦心啊!” 慕容云恍然大悟,他还纳闷,晚宴上,怎么可能淑皇贵妃三言两语,就让帝王平息怒火呢,原来皇上留了一手在这呢! 这样一来,在江湖里娶不到媳妇的于越,可不就只能乖乖任由皇帝联姻么! “所以,盟主意下如何?” 德妃胸有成竹的望着慕容云,她相信,慕容云一定会答应。 “娘娘希望在下怎么做?” 慕容云目光崭亮,若能为大儿子娶得梦仙,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梦仙姑娘的具体情况,仔细说来。” 德妃心情大好,于越,且走着瞧,这个礼物,你收定了。 “梦仙姑娘是医仙的独女,自然是千疼万宠的,只是母亲去得早,所以自小就和医仙相依为命,在江湖里颇得敬重。” 提起梦仙姑娘,江湖里,想娶的人多的去了,只不过是丐帮老帮主带着于越这倔崽子抢先一步罢了。 “除了梦仙姑娘,除开唐门,江湖里还有那些姑娘是还没定亲的?” 德妃心中暗喜,这梦仙姑娘在江湖里定是有许多人想娶的,论破坏姻缘,再如何正人君子,也是会因为嫉妒在背后推波助澜几分的。 “大概是有五六个,其余的都定亲了,当然,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杀手组织的美人盟,那可是一千多个都没有定亲的。” 慕容云皱起眉头,他差点把美人盟给漏算了。 “........” 德妃一噎,一千多个啊,自己要怎么阻止? “娘娘?” 慕容云见德妃傻住,忍不住轻声唤道。 “不过,美人盟作为杀手组织,她们的婚事都是要盟主做主的,况且以于越的性子,也断不会娶美人盟的女子的,就算他想,老帮主也不会同意,那个从来没有露面的美人盟盟主,也是不会同意的。” 慕容云分析道,毕竟这么多年了,可都没听说过美人盟有谁和谁成亲了的。 至于这次跟随而来的漓州分堂堂主墨葶,倒是个例外,说起来,江湖里把美人盟十位堂主都见过的人十分少,只有墨葶是时常出现的,只不过,墨葶寡言少语得很,别人说十句话,也许她就回一个字。 可是尽管如此,还是有两位少侠暗中欢喜着墨葶。 “如此便好,若真是一千多个都可以自有婚配,那才真的是没辙了,你说的那五六个,情况如何?” 德妃松了口气,追问道。 “巧的是,这五六个,都在峨眉派。” 慕容云笑眯眯道。 “........” 峨眉派,那不是尼姑吗,从来没听说过,尼姑还能成婚的。 慕容云见德妃惊讶的哑然,便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峨眉派除了掌门的关门弟子们不能谈婚论嫁外,其他都是可以的。” 不然,江湖儿郎那么多,总不能全部打光棍不是! “原来如此,那么,就劳烦盟主亲自跑一趟医仙和峨眉派那边了,就说,是皇上的意思便好。” 德妃端坐太久,腰腿很是酸,平日她的坐姿都是懒散的,只是不知为何,许是方才于越的话刺激了她,导致她一直都端正的坐着,没有半分懈怠。 “当然,还要劳烦盟主散发一个谣言,就说是于越命硬,克妻。” 德妃扬起嘴角,目光得意,臭乞丐,我看你这次怎么办! “是,娘娘。” 慕容云没错过德妃眼里的得意,心中了然,看来这不只是皇上的意思,怕是其中,也有德妃自己的意思在里边,看来于越定是惹了德妃恼了。 待慕容云离开后,德妃浑身一松,没有骨头的软在长椅上,面带倦色。 鹤归宫里,两只信鸽从慕容云的房间窗口飞了出去。 一想到大儿子终于可以不用整日茶饭不思,娶妻成家,慕容云就笑不拢嘴。 至于于越嘛,咳咳,皇上能看上他,也算是运道不是! 当个将军多威风啊,还娶高贵美丽的公主,这一生荣华富贵是跑不了了,自己也算是为他着想嘛! 慕容云老谋深算的脸上越发坦然自若。 只是这个时候,在房间里郁闷的要命的于越,连着打了许多的喷嚏。 见鬼了? 峨眉山里。 峨眉派掌门收到信后,眉头深锁,垂眸不语。 一旁的关门弟子们纷纷上前,担忧道,“师父,可是灭元出什么事了?” “不,是皇上和丐帮的于越,杠上了。” 峨眉掌门叹了口气,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十分为难,日后和丐帮相处起来,免不得是尴尬。 可盟主的意思也很明了了,这是皇帝的意思,她们怎么违抗? “师父,到底怎么回事,丐帮和朝廷杠上,和我们峨眉有何干系?” 灭明不安的追问道。 “皇帝想招揽于越入宫,于越以婚约和孝道拒绝了皇帝,皇帝便让盟主警告我们,峨眉弟子不准嫁给丐帮。” 峨眉掌门只觉得头大的要命,整个江湖,女子最多的,一个是峨眉,一个是美人盟。 美人盟就不用说了,杀手组织,里边的女子个个岂是好惹的?况且那个从来没有露面过得神秘盟主,谁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丐帮这样的帮派,定不会上前提亲的。 所以,就只有峨眉了。 “这于越不是已经有婚约了吗,与我们峨眉有何关联?” 灭炆十分不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盟主说,梦仙那边会退婚。” 峨眉掌门只长长的叹了口气,盟主的大儿子对那梦仙的迷恋,全武林都知道,眼下皇上盯上了于越,盟主不知多高兴,巴不得成功呢。 “什么?” 几个弟子傻眼了,这婚事都定了两年了,就等今年秋天成婚了,这....... 众人算是明白了,皇帝这是打算让于越在江湖没办法娶媳妇,不得不接受皇家了。 与此同时,医仙这边也收到了慕容云的信纸。 看完后,医仙的脸色舔了几分复杂。 想不到,于越这顽固的小子,倒是被皇帝看上了,这婚,是必须要退才行了。 只是这退婚的原由,怕是得委屈梦仙了。 把手中的信纸递给一旁紧张不安的梦仙,医仙有些感慨,好不容易为女儿找到一个踏实可靠的丈夫,这就飞了。 梦仙看完后,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松了一大口气。 其实她一直和盟主的大儿子情投意合,只是一直不敢告诉父亲,加上老帮主那日亲自前来提亲,父亲没和自己商量就定下了。 父亲从小辛苦把她养大,父母之命,她如何违抗? 没想到,峰回路转,这皇上倒是帮她一个大忙了。 “父亲,莫怕委屈了女儿,退婚吧。” 医仙大吃一惊,他想过女儿会有万般情绪和可能,就是没想过会如此平静干脆。 犹豫了下,医仙试探性的问道,“小梦,你可是因为不喜欢于越,所以才这般淡然?” “是,父亲。” 梦仙不打算告诉父亲真相,但也不打算瞒着父亲。 果然如此,难怪,难怪啊! 医仙暗叹自己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想过,也许女儿并不喜欢于越。 罢了罢了,既是女儿不喜欢,那也没什么好犹豫了。 医仙从柜子里的红木盒里,拿出庚帖,叹了口气,亲自去趟丐帮,把婚给退了。 梦仙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明白父亲其实是为了自己好,于越踏实可靠,定不会负她,可她的心,早就给了盟主的大儿子了。 有些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丐帮总舵。 医仙来了有一会儿了,歉然的把来意说明后,老帮主就一直沉默不语。 医仙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本来退婚这件事就是大事,加上他前来退婚已经是十分抱歉了,自然不能催了去。 一番沉默过后,老帮主终于开口,“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我很抱歉,老帮主。” 医仙语气诚恳,面容无奈。 老帮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见医仙如此,就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便叹了口气,拿出庚帖,交换了回来,医仙十分感激的接回女儿的庚帖,再三作揖后,才离开。 医仙才走,外边的几个长老早就按捺不住,走了进去。 “帮主,医仙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老帮主无奈的连连摇头道,“医仙来退婚的,我已经同意了。” “不对,怎么这么突然啊?好端端的为什么退婚?” 长老们不明白了,眼看着今年秋天就成婚的,怎么就退婚了呢! “这件事我也奇怪,可是医仙的退婚理由是,梦仙姑娘有了意中人,不愿和于越成婚。” 老帮主很是无奈,好不容易帮于越这实心眼的孩子找了个好姑娘,结果,黄了。 “开什么玩笑,都定亲两年了,这个时候有了意中人,定是那梦仙姑娘.......” 长老们一听都着急了,口不择言了起来。 “都闭嘴,别胡说八道的,梦仙姑娘是什么人,岂是尔等胡乱猜测侮辱的?” 老帮主一下子黑了脸,退婚只是其次,若是因此和医仙坏了关系,那才是得不偿失。 身在武林,中个毒,受个伤,再常见不过了,没有医仙的救治,这后果哪里敢想? 第291章 梦仙退婚 至于这退婚的原因到底是不是梦仙姑娘有了意中人,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于越这孩子终归还是要成婚的。 “长老们,武林中,可还有适婚的姑娘是适合于越这孩子的?” 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来老帮主是打算重新给于越选一个姑娘成婚了。 “除开唐门,美人盟不考虑,其他大门派的姑娘不是没到年龄,就是已经定亲,或者已经成婚,眼下,只有峨眉还有几个姑娘是年龄刚好,至今还未定亲的。” 老帮主沉吟片刻,问道,“为何排除了美人盟?” 长老们惊讶的望着老帮主,难不成,老帮主把美人盟也列入考虑范围? “美人盟是杀手组织,里边随便一个姑娘都是带刺带毒,嗜血冷漠的,光从这一点,就不适合于越这孩子,何况,美人盟的规矩,没有盟主点头,别说定亲了,见面都很难。” 是了,差点忘了这一点,老帮主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终归是心急了。 “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就去峨眉一趟吧。” 长老们闻言,点了点头,峨眉的姑娘,倒是可以考虑的。 然而,不过一日的时间,长老们便黑着脸回来了。 “帮主,峨眉的几个姑娘也都定亲了。” 老帮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沉思了起来。 看来,这一切有猫腻了。 对方十分熟悉武林,甚至了解每一个门派的心思。 可是,对方百般阻挠于越成亲,究竟是为何呢? 想起于越如今还远在京城,老帮主就觉得心急如焚。 若是这孩子回来,知道这一切,也不知如何是好。 鹤归宫里。 刚睡醒的于越连着又打了几个喷嚏,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是着凉了么? 于越暗暗纳闷。 起身穿戴整齐,洗漱后,于越满腹疑惑的走出鹤归宫,正巧遇上准备出宫探望镇国大将军的德妃。 两人相见,分外眼红。 周围的人都暗暗的往后退了几步,这德妃娘娘腰间的金鞭子可是不长眼睛的,再加上这于越的身手.......无论是侍卫还是宫娥太监,都悄悄地抹了一把汗,往后退了又退。 “臭乞丐,让道!” 德妃抬高了下巴,轻蔑道。 “你!” 于越气恼的瞪着德妃,他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这个德妃了,总是找自己的麻烦! “臭乞丐,本宫乃堂堂德妃,你不让道,难不成,还得本宫给你让道?” 德妃见于越吃瘪,胸口畅快,这里人多,于越定不敢欺负她! “.......” 于越深吸了口气,让旁边一站,让出了道。 这里是宫门口,他决不能当众和德妃打起来,更不能让别人抓住他不尊宫妃的把柄,他必须,忍。 不知为何,看到于越这般隐忍的退到一旁,不哼一声,德妃有些错愕,他竟然真的让道了? 心中一阵失落。 “于越,这真不像你。” 德妃有些迷茫的喃喃,然后走出了宫门。 于越这才抬起头,望着德妃有些黯淡的背影,心乱如麻。 没多久,德妃和于越不合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后宫。 众人并不觉得奇怪,德妃本就火爆脾气,看谁不顺眼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只能说这个于越倒霉。 当然,于越吃不吃亏众人并不关心,众人更关心的是,德妃和于越若是打起来,谁的武功更高。 一个是御赐的金鞭,一个是代代相传的打狗棒。 鹤归宫里的江湖儿郎们兴奋的交谈着,武器,对于一个武者而言,是代表更是灵魂所在。 众人都没见过那金鞭的厉害之处,自然十分好奇。 于越被众人问来问去,吵得心烦。 “这么想见识,直接去找德妃切磋一番便是了,皇上对德妃向来放任不管,不会计较你们切磋的。”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 是啊,这德妃乃是将门虎女,一身武功,还有御赐金鞭。 一眨眼,鹤归宫空空如也。 “......” 于越无语了,他还没说,德妃出宫了,他们这个时候去找,找不到人的。 瑾萃宫内。 睡了一天一夜的邵淑妃,幽幽醒来。 望着一如既往的寝殿,眼神哀伤。 难道,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吗? 外边的宫娥听到动静,连忙进来,见邵淑妃醒了,高兴道,“娘娘,您醒了。” “本宫睡了多久?” 邵淑妃在宫娥的搀扶下,穿好鞋子起身。 “回娘娘,您睡了足足两天两夜了,奴婢见您睡得沉,便没有唤醒娘娘。” 宫娥有条不紊的伺候邵淑妃洗漱,恭敬道。 “这两日可发生了什么?” 邵淑妃不动声色的问道。 “回娘娘,岳惠妃娘娘和纯嘉皇贵妃娘娘来探望过娘娘,只是娘娘歇下了,两位娘娘便回去了,其次便是武林盟主带着各派优秀子弟进宫面圣,皇上还特地摆了晚宴,其他便没有什么了。” 宫娥拿起象牙梳,小心翼翼的梳着邵淑妃的头发。 “岳惠妃和纯嘉皇贵妃可有说什么?” 邵淑妃目光微闪,淡淡道。 “回娘娘,两位娘娘并没有说什么。” 宫娥拿起彩珠碧玉簪,斜斜横入云鬓间,铜镜里的邵淑妃,秋瞳桃腮,云鬓间流光溢彩,美不可言。 “既是如此,便去趟凌悦宫罢。” 邵淑妃起身,满意道。 “是,娘娘。” 巧的是,邵淑妃才走到瑾萃宫门口,就遇上了前来的岳惠妃。 “伊宁醒了,太好了,这两日啊,可想死你了。” 岳惠妃眼睛一亮,忙上前拉住邵淑妃的手,亲亲热热道。 邵淑妃胸口一暖,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娉婷快进来坐。”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正殿,遣开奴才。 端起热茶,岳惠妃垂着眉眼,细细品着。 方才一见到伊宁,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如今想来,才发现,原来伊宁竟是如此美丽,她差点就认不出了。 原来伊宁是最淡雅的人,发髻上从来都是素玉簪,还不超过三根,妆容也是清雅为主,今日,却是艳光四射,美得惊人。 “伊宁原打算去哪儿?” 放下茶杯,岳惠妃好奇道。 “还不就是去凌悦宫,想看看雪乔和姐姐你。” 邵淑妃嗔怪的看了眼岳惠妃,心情很好。 “啊呀,这么说,倒是赶巧了,只是雪乔并不在凌悦宫,在凤栖宫。” 岳惠妃提起纯嘉,一抹宠溺跃然脸上。 邵淑妃的表情僵了片刻,随即不知说什么好。 岳惠妃看在眼里,越发确定,蘅姐姐和伊宁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是她不知道的。 只是,这样贸贸然的提起这个事情却是不太好的,还是需要接别的事情来打开比较好。 “雪乔......可有哪里不舒服?一切可还好?” 邵淑妃抛开凤栖宫的尴尬,想起雪乔醒来到现在,自己因为一些情况没有过去看望,不由得有些担心。 岳惠妃正愁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见邵淑妃提起纯嘉,当下有了想法。 “说起这个真的要感谢吴公子,多亏有他,雪乔已经和从前无二了。” 邵淑妃闻言,松了口气道,“这就好。” “不过,有件事啊,还真是让我惊讶呢。” 岳惠妃眨了眨眼睛,一副你猜不到是什么事的表情。 “啊?” 邵淑妃果然很紧张,以为是雪乔有什么地方不对。 “噗嗤~”岳惠妃憋不住,笑了起来,“伊宁,瞧你紧张的,其实是雪乔啊,欢喜上吴公子了,而且据我观察,吴公子怕是也欢喜上雪乔了!” “啪~” 邵淑妃手里的茶杯摔落在地,整个人僵住。 岳惠妃以为邵淑妃是太惊讶了,忍不住笑道,“伊宁,你也很意外是不是,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雪乔那般羞涩脸红的表情呢!” 邵淑妃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到了。 上天为什么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 邵淑妃精致美丽的五官开始扭曲起来,岳惠妃被生生的吓了一跳。 “伊宁,你...怎么了?” 邵淑妃被岳惠妃颤抖的声音拉回神,努力的压下心里的翻滚,强笑道,“没事,只是方才胸口又开始疼,呼吸困难。” 岳惠妃一听,着急道,“可是生病了,快宣太医瞧瞧才是。” “没关系,许是昨日噩梦的原因,有些难受,晚些我自会宣太医前来看看,姐姐莫要担心才是。” 邵淑妃几乎快要挂不住笑容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想砸碎全部东西的冲动。 “那就好,关于雪乔和吴公子这个秘密,我想了很久,只能找蘅姐姐帮忙了,说到蘅姐姐,伊宁,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和蘅姐姐是怎么回事?” 岳惠妃终于问出最想问的事情了,心里一松。 “娉婷,若我和蘅姐姐敌对,你和雪乔会如何选择。” 邵淑妃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尖声道。 岳惠妃吓了一跳,她几乎难以置信眼前五官扭曲,声音尖利的美丽女子,就是昔日那个温婉贤淑的美好女子。 “伊宁,你这是,怎么了......” 邵淑妃双目迸发着骇人的妒火,剧烈的呼吸着,她再也憋不住了,再也装不下去了,只要一提及蘅碧汐或吴向文,她就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发疯了! “不要叫我伊宁,若你选择了蘅碧汐,我也无话可说。” 岳惠妃眼眶一红,这还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伊宁吗,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啊! 想起蘅碧汐那日意味深长的表情,岳惠妃垂下头,她终于明白了,原来问题并不在蘅姐姐身上,而是伊宁。 “伊宁,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小你我一同长大,这样的情分,你.....” 却是一句话说不完,岳惠妃便泪流满面,再也说不下去。 “娉婷......” 邵淑妃顿时慌了手脚,忙上前拉住岳惠妃的手道,“娉婷,你一定会选择站在我这边对不对?对不起,不该怀疑你,不该质问你的,对不起.....” 岳惠妃身体一僵,随即不动声色道,“伊宁,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和蘅碧汐非要走到这一步。” 邵淑妃猛地甩开岳惠妃的手,岳惠妃她犹豫了,她感觉到了,她并不是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你说为什么?哈哈哈!因为嫉妒可以吗!为什么她什么都比我强,却还要什么都跟我抢!她明知道计划进行下去,我们所有人的下场,都是古佛青灯,一辈子都完了,可她呢,还是奋不顾身的进行计划,从来就没有因为我们犹豫过!她把我们所有人赌上去了!凭什么!” 第292章 选择站线 邵淑妃歇斯底里的吼着,发髻散乱,妆容晕开,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十足的疯子。 岳惠妃惊呆了,她的伊宁,怎么会因为嫉妒变成这个样子,当初这个计划,蘅姐姐是问过她们的意思的,就算不问,她们爹爹也肯定是要卷进来的,无论怎么样,都是逃不掉的,这怎么能怪蘅姐姐呢! 不对,因为嫉妒? 可是,伊宁嫉妒蘅姐姐什么? “伊宁,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岳惠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大脑一团乱,只好先安抚邵淑妃此刻激动的情绪。 “你叫我冷静,你又为何不做出选择!” 邵淑妃摇摇头,她再也不相信所谓的情份了,再也不相信了! “伊宁,不是我不愿意做出选择,而是我根本就不明白,你嫉妒蘅姐姐什么!” 岳惠妃心中难受极了,邵淑妃的不信任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伤痛! “你不必解释了,我已经懂了!自小长大的情分还不如一个外人!娉婷,你叫我如何相信你!你走吧!走啊!” 邵淑妃通红着眼,哭着吼道。 “伊宁,你怎么能这样误解我,我没有!” 岳惠妃只觉得委屈至极,眼泪滚烫而出。 她只是想弄清楚蘅姐姐和伊宁之间的误会罢了,为何会越弄越糟糕。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走,你走啊!” 邵淑妃捂着耳朵,闭着眼睛拼命地叫着。 岳惠妃愣愣的望着邵淑妃,只觉得心痛如绞,大脑沉重的钝痛难忍,她的伊宁,变了,再也回不去了吗...... 岳惠妃几乎是一路跌撞去了凤栖宫。 门口的小桂子见到岳惠妃时,吓了一大跳,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连忙扶着跌跌撞撞,双目涣散的岳惠妃去了正殿。 纯嘉恰好和蘅碧汐在聊元宵的事,本正愉悦当头,就瞧见小桂子扶着岳惠妃走了进来,两人吃了一惊,这岳惠妃看起来很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 纯嘉坐不住的,连忙上前扶着岳惠妃坐下,关切的问道。 “雪乔,呜呜呜~” 岳惠妃看清眼前的人是纯嘉,二话不说便抱住大哭了起来。 蘅碧汐皱眉,这是怎么一回事? 纯嘉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大哭的岳惠妃,慌忙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 岳惠妃哭的抽抽搭搭的,话都说不清楚了,“雪乔,伊宁疯了,她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她不要我了......” 纯嘉丈二摸不着头脑,温婉贤淑的邵淑妃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倒是一旁的蘅碧汐明白大概了,看来是岳惠妃去找邵淑妃谈了,看来是不欢而散。 “岳妹妹莫要哭了,这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岳惠妃闻言,立马停住了哭泣,一把抹了眼泪道,“蘅姐姐,你有办法吗?” 蘅碧汐平静的望着岳惠妃道,“本宫必须知道你们到底都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纯嘉掏出手帕,帮岳惠妃擦干净脸上花掉的妆容,心疼不已。 岳惠妃这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纯嘉随着岳惠妃说的每一句话,表情越来越震惊,到后面竟是傻掉了。 蘅碧汐的眸子也越来越冷,越来越深,岳惠妃说完后,对上蘅碧汐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看来,邵淑妃是要与本宫,划清界限了。” 纯嘉一听,慌了,忙帮邵淑妃求情道,“蘅姐姐,其中定是有了什么误会!” 蘅碧汐静静地望着纯嘉,一字一顿,“纯嘉,你该长大了。” 纯嘉浑身僵住。 岳惠妃难过的拉住纯嘉微微颤抖的手,是啊,她们必须面对了,邵伊宁,邵淑妃,已经不再是她们熟悉的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了。 “你们自己选择吧,若想全身而退,本宫也可以帮你们。” 蘅碧汐一句废话都不多说,端起茶杯,神情依旧平和淡然。 纯嘉和岳惠妃对视一眼,沉默。 虽然邵淑妃变了,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要她们去对付邵淑妃,她们真的做不到,可是要她们站在邵淑妃那里对付一直有恩于自己的蘅碧汐,她们更做不到。 蘅碧汐浅尝一口,嗯,今日的云山雾根,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好喝了。 “如此为难,那便中立吧。” 岳惠妃和纯嘉怔忡的望着蘅碧汐,最终,点了头。 是啊,只能选择中立了。 “这件事,你们该和大人们知会一声才是。” 蘅碧汐不着痕迹的提醒道。 送走岳惠妃和纯嘉皇贵妃后,小桂子屁颠屁颠的小跑进来,一脸期待的等着蘅碧汐解开他的疑惑。 “小桂子,你要学会自己去分析问题。” 抛下这句话,蘅碧汐便起身回了寝殿。 小桂子挠了挠头,垂头丧气的跟在后边。 瑾萃宫内。 终于平静下来的邵淑妃,颓然的望着空荡荡的正殿。 宫娥担忧的上前,帮邵淑妃把脸上花掉的妆洗掉,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娘娘,莫要伤心伤了身子才是啊。” 邵淑妃回过神,迷茫的像个迷途的孩子,她错了吗? “本宫,是不是不该如此。” 宫娥心疼的摇摇头道,“娘娘没有错,是岳惠妃不够坚定罢了,若她真的相信娘娘,又何必说了这么多,却没有做出选择呢。” 邵淑妃迷蒙的眸子开始见见退去迷雾,露出尖锐的光芒。 “你说的没错,说到底,是娉婷变了。” 宫娥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如果是这样,娘娘你要小心才是,淑皇贵妃的手段,极厉害。” 邵淑妃冷冷一笑,眸子迸发着惊人的光芒道,“若不是因为她的计划里,牵扯了父亲和族人,本宫早就告发她了!” 宫娥眸子微动,不解道,“计划?” 邵淑妃却是不愿意多说这个计划,于她而言,已经极其厌恶和蘅碧汐有关的一切了。 “本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蘅碧汐手段厉害,还是本宫的计谋高超!” 宫娥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周围,似是隔墙有耳一般的胆战心惊道,“娘娘,有计划也不该这般大声的说出来才是,若是被听到了,这……” 邵淑妃气恼的站了起来,冷笑道,“你倒是提醒本宫了,这瑾萃宫,该清洗清洗了!” 宫娥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明察,奴婢,奴婢不是淑皇贵妃娘娘的人啊!” 邵淑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的宫娥,斥道,“瞧你那没用的样子!本宫没说你是奸细!” 宫娥闻言松了口气,这才停止了瑟瑟发抖,感激道,“能得娘娘信任,是奴婢的荣幸!” “去,把这瑾萃宫的奴才,全部叫到这里来,本宫要,剔除奸细!” 邵淑妃优雅的坐下,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那宫娥忙不迭地的点头,小跑了出去。 邵淑妃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细腻光滑的脸庞,森森的笑了。 蘅碧汐,论美貌,本宫不输给你,论计谋,本宫更不会输给你! 不一会儿,正殿里站满了宫娥,太监和侍卫。 只是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纷纷不安的望着上座的邵淑妃。 最近邵淑妃都十分的不正常,和从前判若两人,喜怒无常,让人实在是难以揣摩。 邵淑妃抬起森冷的眸子,众人连带着打了个寒战。 冰冷的眸子一一仔细的打量了每一个奴才后,邵淑妃抬起食指,把不要的一一点了出来。 “日后若让本宫看到你们出现在瑾萃宫,一律杖毙!” 那些被点出来的奴才们吓坏了,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娘娘要把他们赶走,如果娘娘不要他们,他们只能出宫了啊! 想想看,进宫来当差的,哪个不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如今被赶出宫,日后如何谋生?若是宫娥也就罢了,出路还是有的,可是太监怎么办啊? 一来不能传宗接代,二来外头也不会有人要太监为奴的。 可是,被点了的太监们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邵淑妃散发着可怕气息的侧影,纷纷不敢再多言一个字儿了,赶出去好歹还有条命在! 被点了的奴才们离开正殿后,邵淑妃才冷冷的开口道,“他们为什么被赶走,你们一定也知道一丝半点了,在这瑾萃宫里当差,就是本宫的奴才,若是有谁吃里扒外,就不是杖毙,这么痛快了。” 众人惊得一身冷汗,连忙磕头称是。 邵淑妃这才满意的舒缓了些冰冷,“接下来,无论是任何人来找本宫,通通拦着,就说本宫病了,需要静养。” “是,娘娘。” “下去吧。” 等众人离开后,邵淑妃这才把目光移到心腹上。 没有人知道正殿内在密谋什么,因为邵淑妃是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的,只有几个团团围住的心腹清楚。 暗处的红秋皱着眉,这可如何是好,看不到,听不到,根本不知道邵淑妃在密谋什么,思来想去,只好先去告诉主子防备为妙。 瑾萃宫一半的奴才都被赶出宫去了,还传出了邵淑妃重病静养的消息。 更令众人感到不对劲的,还有向来和邵淑妃交好的淑皇贵妃,竟然从未踏进瑾萃宫一步,连同岳惠妃和纯嘉皇贵妃,也同样没有踏进凤栖宫或瑾萃宫一步。 后宫里打滚多年的人精们纷纷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看来这个年,是没办法平静的过了。 这几日,岳惠妃没有出宫门一步,只是在自己的宫里,日日醉酒昏睡,神情凄婉,心腹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知道内情的她们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苦,邵淑妃的不理解,淑皇贵妃的强势,无论哪一个,夹在中间的主子都痛苦无比。 第293章 星夜相聚 只是,她们还不知道的是,岳惠妃更痛的,还有那只见了一次面的无心。 多情不似无情恼,千金难买一次醉。 岳惠妃酒量算不上好,却不知为何,这几日,竟是想醉却醉不了。 醉了多好,她不用担心邵淑妃的阴谋,不用担心蘅碧汐的计策,不用烦恼两人的斗争引发的后果…… 如果醉了,她便可以梦到无心,月光下那双温柔的眸子。 可是,无论喝多少烈酒,她的脑子,却是越发的清醒。 空荡荡的周围,没有一个人影,皆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番模样。 呵,抓起坛子,岳惠妃猛灌了一口。 情如烈酒,步步温肠。 一身袈裟的无心悄然走到岳惠妃的身后,目光里满是担忧。 他日日在暗处守着她,他自然也发觉了暗处的白梦。 美人盟的青州分堂堂主,竟然也进了宫,无声无息的,每日监视着岳惠妃。 这其中,究竟是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思索间,无心竟没发觉,岳惠妃的突然转身,看到他之后的呆滞。 直到岳惠妃手里的酒坛轰然坠落,无心才慌忙抬起头,想躲已经来不及。 “无心?” 岳惠妃迷茫的喃喃,他不是走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呢? 无心的眸子却是落在了岳惠妃的手腕上,白皙细腻的皓腕上,赫然是他留下的那串佛珠,一圈一圈的环绕着,紧密贴合。 “娉婷。” 温暖的声线一如既往,轻而易举的把整颗心暖暖的包围着。 岳惠妃的眸子顿时亮了,竟比那天空的星辰还要明亮。 “无心,你,你来了。” 日思夜想,魂牵梦萦,可是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岳惠妃局促的不知把眼睛放在那里才好,不经意间瞄见地上的酒坛碎片,顿时心虚,自己醉酒的狼狈模样,岂不是被无心瞧见了? 脸,瞬间就红了。 一个千杯入肠,都不曾红脸的女子,此刻,却是红的仿若喝醉。 “嗯,我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岳惠妃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力量,抛下矜持和礼教训诫,一头扎进无心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似乎一个放松,眼前的人,就会像上次那样,无声消失。 怀里的柔软人儿,微微的颤抖着,无心叹了口气,张开双臂抱紧了岳惠妃。 岳惠妃发觉到无心没有推开自己,反而给了自己回应,当下又惊又喜,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无心,无心......” “嗯,我在。” 无心的眸子哀伤的望着天上寥寥的星点,娉婷,我该拿你如何? “无心,你的字,是什么?” 岳惠妃每次念无心两个字,都觉得莫名的难过,她知道这是他的法号,她想知道他的字是什么,日后,她要唤他的字。 无心的眸子微顿,随即轻轻垂下道,“焱熠。” 岳惠妃眸子一亮,焱熠焱熠,多么温暖的字,她喜欢他的字。 “焱熠。” 无心眸子里划过一丝波动,随即轻轻地应了声,“嗯,娉婷。” 岳惠妃的心满满的都是暖,差点就要溢出来了。 从前看那些诗文书说,一直不明白为何情爱能让人疯狂而热烈,如今,她却是懂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只是为了家族而活着,没有所谓的情爱,也不会有所谓的眷恋。 如今才明白,只是一直没有遇到。 苍天,虽然这一切来得太晚了,可我依然感激。 岳惠妃闭上眼睛,深深地嗅着无心身上温暖的气息和淡淡的檀香。 无心的身体微僵,随即眸子的颜色越来越深,清明和温朗褪去,狂热和晦暗越来越浓,身体某处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不敢再做停留,无心轻轻地推开了岳惠妃,压下眼里的欲望,声音微哑,“娉婷,我们下盘棋罢。” 岳惠妃一愣,随即欢喜道,“这是极好的,焱熠,我一直希望能和你下盘棋。” 无心不敢看岳惠妃透亮的眸子,微垂着眼帘,随岳惠妃去了书阁里。 一黑一白,暗香浮动。 无心每落一次子,岳惠妃心里的吃惊就增加一分。 都说下棋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和内心,但她万万没想到,焱熠的棋风全然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走神间,黑子已经把白子堵得没有半分后退的可能了。 “娉婷,你输了。” 岳惠妃回过神,随即哑然的看着已经没有反弹能力的白子,再对比对比杀气十足的黑子,心中的疑虑越发的浓了。 焱熠是出家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棋风和棋路? 处处杀机,诡谲多变。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焱熠吗? “嗯,我输了,再来一盘罢,我定会赢你的。” 无心温和的笑了笑,一颗一颗的把黑子收回来。 “娉婷,以你这样的下法,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我的。” 岳惠妃收拾白子的手微顿,的确,以焱熠的棋路,自己除非比他更杀伐果断,更狠得下心,才能赢。 可那样的棋路,她的确走不出来。 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蘅姐姐。 只有蘅姐姐的棋路才能赢焱熠。 是了,只要焱熠肯为了自己还俗,加上蘅姐姐帮忙,她和焱熠,一定还有机会是不是? 豁然开朗。 “焱熠,我的确赢不了你,可有一个人,可以。” 岳惠妃眸子充满希冀的望着无心,让蘅姐姐去劝无心还俗,蘅姐姐一定可以做到。 无心惊讶的望着岳惠妃,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噢?娉婷说的是谁呢?” 岳惠妃斟酌了下,笑道,“是一个十分要好的姐姐,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歇息,我带你去。” “还是我带你去吧,是哪个宫?” 无心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 “凤栖宫,啊......”岳惠妃话还没说完,无心就一把抱起岳惠妃,运起轻功,往凤栖宫而去。 岳惠妃在空中惊得抱紧了无心,刺激的同时,也多了几分甜蜜,她迟钝的发现,也许无心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只是因为无心懂武,自己没看到罢了。 说起来,她本还打算,乔装一番再去凤栖宫,免得被邵淑妃,免不得又是一番......可焱熠用轻功带自己去的话,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 刚把头发绞干的蘅碧汐,突然发现房里多了两个人的时候,吃了一惊。 随即发现暗处守着的美人盟们没有动作,便知道是熟人来访了。 拿起一根玉簪,简单的绾了个发髻,这才打量着眼前的一个和尚和...嗯,岳惠妃。 瞧两人亲密的举止,蘅碧汐突然明白了,上次岳惠妃的那串佛珠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岳惠妃这般大家族出身的女子,竟会...恋上一个和尚,也是勇气可嘉。 “大师和岳妹妹深夜造访,不知?” 岳惠妃忙解释道,“蘅姐姐,我等并非有意打扰,只是,蘅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蘅碧汐淡淡的看了眼无心,点头,“既是如此,岳妹妹移步到偏殿吧,还请大师且屈身于这寝殿稍候片刻。” 无心礼貌的微微颌首。 偏殿内。 岳惠妃发觉自己身上酒气十分的重,有些不好意思道,“实在是匆忙,蘅姐姐勿怪。” 蘅碧汐不在意的点头,若有所思,“岳妹妹,且说说罢。” “蘅姐姐应该知道了,我欢喜上那个大师了,前来是因为我和大师说蘅姐姐棋下的极好,蘅姐姐,恳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说服大师还俗。” 岳惠妃沉浸在自己幻想的未来,不可自拔,眉飞色舞。 蘅碧汐静静地看着岳惠妃,她也算是欠了岳惠妃的,毕竟卷进这场复仇,如果,能让岳惠妃幸福,她是愿意的,只是,为什么,是和尚呢。 “岳妹妹,你能肯定,大师与你,是两情相悦吗?” 岳惠妃忙不迭地的点点头,焱熠自然欢喜自己了,那样的眼神,她看的懂。 “蘅姐姐,我和大师是互相欢喜的。” 蘅碧汐垂下眼帘,岳惠妃竟如此相信一个和尚,她又能劝什么呢? “既然如此,这个忙,本宫自当是愿意帮的。” 岳惠妃闻言,十分感激的握住蘅碧汐的手,欢喜道,“蘅姐姐,谢谢你。” 蘅碧汐复杂的看着岳惠妃道,“岳妹妹,无论说服的结果如何,你都应当保持冷静与理智才是。” 岳惠妃以为蘅碧汐是担心焱熠不肯还俗,怕她伤心,当下便填了几分感动,蘅姐姐这般关心自己,自己却....... “蘅姐姐,我晓得。” 无论如何,蘅姐姐和邵妹妹之间的斗争,她都是万万不能卷进去的。 欠蘅姐姐的,日后有机会,再用其他方式回报。 寝殿里。 黑白二色,落子十分的快,岳惠妃看的心惊动魄,一时担心白子,一时担心黑子,纠结的不得了。 无心也收起了一开始的淡然,眉头渐渐深锁了起来。 夜越来越深,浓的像化不开的墨,寝殿里依然香气袅袅,却静的让人莫名紧张。 蘅碧汐还是像一开始那般,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淡而平静。 然而无心却已经是满额头的汗,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 岳惠妃担忧的望着岌岌可危的黑子,心里却是纷乱了起来。 果然,只有蘅姐姐才能赢了焱熠,焱熠虽棋路杀气腾腾,可蘅姐姐的不动声色里,却是暗藏玄机,进也是死路,退也是死路,分毫落逃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尽管焱熠不断地置之死地而后生,杀出一条路,却还是被蘅姐姐给压制的进退两难。 岳惠妃突然明白了邵淑妃为何会嫉妒了,同样是大楚最优秀的女子,同样是出身高官嫡女,区别,却真的是太大了。 蘅碧汐就像一望无际的天空,你无论是白天黑夜,抬起头睁开眼,都看得到,都逃不开。 这样的强大和压迫,心态若是稍微一个不稳,都会被硬生生的逼疯的。 更何况,是敌人。 想到这,岳惠妃便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邵淑妃大概就是在这样强势而压迫感十足的情况下,变成这般模样的吧? 蘅姐姐的存在,随时随地,都能勾起人心里隐藏最深的心魔,一个不小心,就会跑出来。 如今邵淑妃却是打算和蘅姐姐硬碰硬,这下场,注定是....... 可是,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去帮邵淑妃求情了,自己选择中立那一刻开始,自己选择要蘅姐姐帮忙的这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求情的可能和机会。 “当~”的一声,焱熠手里的黑子,在颤抖中,狠狠的掉落在地。 棋盘上,黑子已被杀得,凄厉无比。 无心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第294章 揠苗助长 蘅碧汐平静的眸子浮现了一丝波动,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岳惠妃,声音温和,“岳妹妹,劳烦你去大殿,把那盆开的极好的冰城月兰拿进来可好?” 岳惠妃回过神,明白蘅碧汐是想把她支开,好和焱熠说还俗的事情,当下便退下先前纷乱的思绪,点头道,“冰城月兰?那可是三年才开一次的极品,皇上对姐姐的宠爱果然非同一般,这就去拿。” 说完,便欢欢喜喜,娉娉婷婷的走了。 蘅碧汐伸出修长如玉的手,一颗一颗的捻起棋盘上的白子,目光微微低垂,“大师可欢喜本宫那岳妹妹?” 无心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拭去额头细密的汗珠,神情恢复了平淡超然,不动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蘅碧汐的手指微微一顿,随意抬起水银瞳仁静静地看着无心,冷笑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无心放下手帕,从怀里掏出一串鸽子蛋大小的佛珠,慢慢的一颗一颗抚过,神情却是温和无比,“娘娘此言差矣,在下所言,本是事实。” 蘅碧汐闻言,却是收敛了全部的情绪,淡淡道,“大师可知,自欺欺人,伤人伤己?” 无心清朗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痛色,语气也低迷了许多,“娉婷有自己活着的目标和任务,在下不能连累她。” 蘅碧汐收完白子,又开始一颗一颗的捻着黑子,“她欢喜你,而且已经深陷其中,本宫不希望她因为家族毁了一生的幸福,佛祖曾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的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如今你们两情相悦,可见前世的牵扯是多么刻骨铭心,大师,你当真不去珍惜?” 无心移开视线,望着微微打开的窗,一片一片,洁白晶莹,飘落,融化的雪,兀自出神。 “竟,下雪了。” 蘅碧汐收拾完黑子,捧着小手炉,语气难得的诚恳,“大师为她,还俗吧,至于家族这边,本宫自会有办法解决,本宫也可以保证,你们二人可以隐世避居,不受任何影响。” 无心回过神,摇了摇头,淡淡的拒绝道,“在下,是不会还俗的,娘娘也莫要多说了。” “啪嚓~” 门口传来尖锐的破碎声。 两人抬起头一看,岳惠妃身上粘着许多细软的雪花,眸光盈盈,泪流满面。 无心一愣,随即胸口疼了起来,他的话,竟是被娉婷听了去么? 岳惠妃此刻,虽未在冰雪之中,却觉得自己,似乎被冰冻住了,动弹不得,僵硬彻骨。 蘅碧汐担忧的望着岳惠妃,却不知,说什么比较好。 “娉婷,对不起。” 无心垂下眸子,声音无奈。 岳惠妃似是瞬间被狠狠地推了一把,跌坐在地。 戏文里曾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妾心如磐石,郎却非蒲草。 曾经她并未咀嚼出其中刻骨的冷意,可这一刻,她却后知后觉的明白了。 “焱熠,我们日后,莫要再见面罢。” 岳惠妃挣扎着爬了起来,站稳后,丢下这样一句破碎的话,转身,挺直了摇杆,用最骄傲的步伐,离去。 蘅碧汐舒展了眉头,她担忧有什么用?一开始她就预料到是这个结局,也提醒过岳惠妃了,不是么。 “大师,心痛吗?” 无心绷着一张脸,再不复先前的温和清朗,阴鹜的眸子仿佛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张开獠牙,咬断猎物的喉咙。 “我不认为,这个时候,惹毛我,是明智之举。” 蘅碧汐分毫不惧的迎上无心的眼睛,面容讥讽,“本宫早说过了,自欺欺人,伤人伤己,你,活该。” 无心茶色的瞳仁猛地一缩,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捏碎这个女人的脖颈了! “比起我,你又好到哪里去?” 蘅碧汐身体一僵,想要反驳,无心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瞬间消失在寝殿。 “呵,倒是要看,你能撑多久。” 暗处的青华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无心的武功远在她们之上,就算她们六个人一起上,也不是无心的对手。 方才的箭弩拔张,惊得她们快要慌了。 幸好,无心走了。 经历了方才的心惊肉跳,青华等人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练功才行了! 蘅碧汐熄了灯,躺回床上。 绿萝飞了出来,把门窗关好,往炉里添了些安神香,望着地上破碎的冰城月兰,暗叹可惜。 “左右不就是一盆花罢了,迟早是要凋谢的,弄干净去吧。” 蘅碧汐在黑暗中,依然清楚的洞察到绿萝的心思,这让暗处的青华等人,暗暗赞叹。 “是,主子。” 今夜是绿萝守夜,弄干净碎片后,便守在了门外。 望着越下越大的雪,绿萝忍不住轻声叹道,“不过几日便是元宵,却突然下大雪,也不知,这次会下几天?” 躺在床上的蘅碧汐,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没错,刚才,她就是算准了岳惠妃出现在门口,才刚好算计无心把那句话说出来。 无心不适合岳惠妃。 送岳惠妃让她帮忙那一刻,她就已经拒绝了,只是,用的是这样的方法罢了。 人心,就像那盘惨烈的棋局,她稳操胜券,从未输过。 岳惠妃,必须成长。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不然也没有必要大费周章,赔上一盆冰城月兰。 有时候,让一个心软的人,面对最残酷的现实,才是真的为她好。 虽然,岳惠妃暂时,不会明白。 她从不想用这样的方法,毕竟激进了些,一不小心就是弄巧成拙。 可是,她没想到,岳惠妃会欢喜上无心,那样的眼神,已经不只是简单的欢喜了。 她不得不,终究还是,揠苗助长了一回。 暗处的青华等人,感受不到周遭会出现什么变故,刺客和意外后,纷纷飞了下来,就地打坐,调理内息,练起了功。 岳惠妃一路跌跌撞撞,不去看路是否是回自己的宫,也不去管路,通往哪儿。 只是木然着一张脸,没有表情,形同走尸。 暗处一直紧跟的无心,看在眼里,痛在心口难开。 雪越下越大,岳惠妃艰难的深一脚浅一脚,夜深,除了巡逻的禁卫军以及值夜的太监们走动外,冷清的很。 不知为何,走出凤栖宫那一刻,想哭,却没有眼泪。 仿佛都在寝宫一路上,流干了。 心似冰冻,尖锐的疼着。 大脑里反复的回放着那句话:在下,是不会还俗的...... 那一刻,他的脸是那么平静,语气是那么平淡,仿佛只是说着一件十分平常,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那一刻,他的眼里,没有温度,和她认识的他,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僵硬的扬起一抹弧度,岳惠妃眼神空洞的望着雪地,或许,她认识的他,本就不是真正的他罢。 棋,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 她要如何欺骗自己,没有看出棋里的杀伐果决,诡谲多变? 她又要如何欺骗自己,他说走就走,分毫不留恋的果断和淡漠? 岳紫摇,你还要如何,自欺欺人。 垂下眼帘,岳惠妃没有焦距的眼睛,似是不会动了一般,若不是脚步还在艰难的移动,几乎让人以为,她是木偶了。 暗处的无心皱着眉头,蘅碧汐好毒的心思。 一开始以为她是来为娉婷说服他的,现在他才明白,蘅碧汐是利用他来断了娉婷的念想。 不然,为何娉婷那么巧的,只听到他拒绝还俗那句话,其他的却都没听到? 可如今的娉婷,已经不会再听他解释了。 不知不觉间,岳惠妃竟是来到了御心湖。 初次遇见无心的地方。 停下脚步,岳惠妃迷茫的望着结成冰的湖面,在夜里透着寒气。 光秃秃的柳树只剩枝干,看起来凄凉无比。 今夜,没有月光。 此情此景,可真是,讽刺极了。 岳惠妃闭上眼,倒抽了口冷气,好冷。 现在,怕是已经过了子时了。 该回宫了。 岳惠妃的眼睛有了焦距,黯淡的往回走。 她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一步。 她岳紫摇,从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蘅姐姐可以做到,她也可以。 可下一秒,岳惠妃却又顿住,原来,在她的内心,竟是那样崇拜着蘅碧汐,恨不能样样都能和她比肩。 想来,邵淑妃原先定也是如此,可最终,却变成这个样子。 垂着脑袋,岳惠妃疲惫的回了宫,吓坏了守夜的奴才们。 娘娘,什么时候出去的? 为什么,回来的娘娘这么古怪? 可谁都是宫里的人精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当下,热水烧好,伺候岳惠妃沐浴就寝。 每个人都闭紧了嘴巴,眼神望着地面,谨慎无比。 他们都是岳少保派进宫保护岳惠妃的人,今夜发生的,决不能,透出半点风声出去。 次日清晨,交接换班的太监宫娥们,却从雪地里,挖出了一具尸体。 顿时,宁静的后宫,炸开了锅。 人精们都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凤栖宫和瑾萃宫突然反目成仇,但却一直按兵不动,吓得所有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卷进去。 终于,这风浪,姗姗来迟了。 凤擎轩正准备刚穿好龙袍,准备上朝时,张敏行色匆匆的小跑了进来,惊慌失措道,“皇上,不好了,兰嫔,兰嫔死了。” 凤擎轩一愣,随即想了半天,都没能想起兰嫔长什么样子,但是,兰嫔毕竟位分不低,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死了? “具体等下了早朝再说,这件事,交给淑皇贵妃便是。” 为了一个嫔,耽误早朝或者不去早朝,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凤擎轩依旧面色不改的上早朝去了。 张敏只好把口谕交给小太监去传话,紧跟上凤擎轩去早朝。 那小太监刚进宫半个月,由于憨厚忠诚,被张敏十分看中,当接班人一样栽培。 但是眼下出了这么一个大事,小太监还是有些心慌,一路疯跑到凤栖宫门口时,因为面生,被紫霞和蓝蝶拦住。 “放肆!这里可是凤栖宫,岂是想闯就闯!” 那小太监本就老实,被紫霞和蓝蝶这么一吓唬,顿时就结巴了,“两,两位姐姐,我,我是小平子,我...我是来传皇上口谕的。” 第295章 兰嫔之死 紫霞和蓝蝶一愣,随即二人对视一眼,觉着这小平子虽然面生,但目光里透着的焦急却不假,但万事,还是要谨慎,“为何不是张敏公公来传话?” 小平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心翼翼道,“公公陪皇上上早朝去了。” 紫霞和蓝蝶闻言,皱了皱眉,昨日主子睡的极晚,眼下定是还没醒。 “皇上说什么了?你且说说,不然,我们两个也不能轻易把你放进去,娘娘还在熟睡。” 小平子一听,松了口气,看来这两位宫娥姐姐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两位姐姐,兰嫔娘娘,死了,皇上让淑皇贵妃娘娘来处理这件事呢。” 紫霞和蓝蝶两人一惊,虽然没见过兰嫔,但对方位分可不低,怎么好端端的,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死了? 看来不妙。 紫霞朝蓝蝶使了个眼色,便跑了进去,蓝蝶望着小平子,低声道,“这件事,现在都有谁知道?” 小平子吓了一跳,奇怪道,“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姐姐不知道吗?” 蓝蝶的目光凝重了起来,如果是这样,便可以说明,这件事,定是冲着主子来的了。 不然,为何这样大的消息,凤栖宫竟然一无所知! 若不是皇帝信任主子,派人过来让主子处理这件事,等主子醒来,怕是不知道被染黑成什么样。 “你可知,兰嫔是怎么死的?” 小平子摇了摇头,无奈道,“不清楚,公公没有说。” “如此,你且回去,我马上让娘娘起身处理。” 蓝蝶不安的打发走小平子后,顾不得那么多,便用轻功飞进了寝殿。 此时此刻,寝殿里站满了人。 青华等五人已经知道了,个个沉着脸不说话。 蘅碧汐在小桂子和苏兰的伺候下,洗漱更衣,梳妆完整。 “兰嫔虽然向来和本宫不对付,但这些年收敛不少,好端端的没了,可真是稀奇啊。” 蘅碧汐冷冷的讥讽,伸出手搭在小桂子的手腕上,大大方方的往兰嫔的宫走去。 邵伊宁,你终于,出手了么? 蘅碧汐勾起一抹冷意,只留下紫霞和蓝蝶守在凤栖宫,其他人,全部跟在后边。 其实她很少这般大张旗鼓,但是这次死的可是一个嫔,可不是什么低品的女子。 而且,凤擎轩把这件事交给自己,说明他是相信自己的。 既然这样,当然要大张旗鼓,闹得越大越好。 她可十分期待,邵淑妃是怎么安排了这场戏的。 等蘅碧汐浩浩荡荡的到了兰嫔宫里,便听见凄凄惨惨的哭声,高低起伏,吵得很。 果不其然,里边除了还在宫外的德妃,以及昨日失魂落魄的岳惠妃不在,整个后宫的人可都齐了。 众人见到蘅碧汐这般声势浩大的进来,纷纷眸光微变。 原以为等来的是凤擎轩,不想,竟是蘅碧汐。 只是,吃惊归吃惊,这礼不可废。 一番口是心非的行礼后,蘅碧汐淡淡的和纯嘉互相浅浅的福了福后,便走上前。 兰嫔的尸体放在榻上,神情安然,似是睡着了一般。 露在外边的脸,脖颈和手,呈现青白色,可见,兰嫔,已经死了。 另外,颈部布满了暗紫红色的尸斑,看来死亡的时间定在两个时辰以上了。 “是谁发现了兰嫔的尸体?” 蘅碧汐冷静的开口问道。 一旁站着瑟瑟发抖的几个宫娥和太监连忙跪下道,“回淑皇贵妃娘娘,是,是奴才等人在交接换班时,经过兰嫔宫门口的雪地发现的。” “发现尸体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蘅碧汐轻轻地握住兰嫔的手,果然,尸体在雪地里,加快速度冻僵成冰了。 想不到,邵淑妃竟还懂医理和仵作的基本常识。 如此一来,便可以掩盖兰嫔真正的死亡时间了。 “回淑皇贵妃娘娘,奴才等人是辰时一刻发现的。” 地上的宫娥和太监们叫苦不迭,大过年的,这么晦气的事情都能撞上,真是太倒霉了。 蘅碧汐淡淡的点点头,朝青华使了个眼色,青华便上前,仔细的检查起兰嫔的尸体。 美人盟专门杀人,当然精通所有杀人的手段以及,掩盖杀人的手法了。 可惜啊,邵淑妃却是不知的。 蘅碧汐目光平静,坐了下来。 苏兰连忙从手里提着的食盒里一一拿出早膳,给蘅碧汐用。 一大早没睡醒就硬生生起来,早膳都没用就赶过来,蘅碧汐早就饿了。 在场的人,见蘅碧汐若无其事的,优雅用膳,吃的香甜,都傻眼了。 面对着兰嫔的尸体,她竟然吃得下早膳? 众人莫名的背后发凉。 邵淑妃眼里划过一丝阴冷,青华的手法娴熟的让她十分不安。 想不到,这宫娥其貌不扬,却有这般的本事。 “贵妃姐姐,你怎能让一个宫娥,随意触碰兰嫔的尸体呢?” 蘅碧汐不冷不热的开口道,“忘了告诉你们,兰嫔的死,皇上交给本宫来处理,也就是说,本宫有绝对的审案权和调查权,这宫娥家里世代都是仵作,淑妃妹妹就不必担心了。” 顿了顿,蘅碧汐意味深长的朝邵淑妃笑道,“况且,这兰嫔妹妹,定是很希望,本宫能为她伸冤的,大过年的就被人谋杀了,你说她黄泉之下,能安心去地狱报道吗?” 青华见邵淑妃质疑自己,心中冷笑,不过就是看她手法娴熟,做贼心虚罢了! 一一解开兰嫔的衣服,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后,青华弯了弯唇。 很好,她已经都知道了。 这次,自己算是立大功了。 这个时候,绿萝和粉玥端来了干净的水和宫装,仔细的帮兰嫔擦干净身体后,换上干净的宫装。 众人再一次看傻了眼。 “贵妃姐姐,这两个宫娥怎么能私自乱.......” 邵淑妃话没说完,蘅碧汐便打断了。 “淑妃妹妹,你怎么忍心,让兰嫔不干不净,不体面的去阎王爷面前报道呢?” 邵淑妃一噎,气的杏眸喷火。 在场和兰嫔交好的几个御女纷纷低声窃窃私语,“是啊,兰嫔姐姐好歹是个嫔,怎么能不好好的梳理一番。” 邵淑妃听到,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蘅碧汐端起茶,漱口后,这才起身,看了眼青华,青华明白,这是要开始讲解了。 “兰嫔的死因,准确来说,是被勒死的。当然,兰嫔面部没有呈现任何表情,眼睛也是安详的闭着,脖颈没有抓痕,可见,兰嫔是中了麻醉散后,被人勒死的,所以没有任何反抗。” 青华胸有成竹,条理清晰道。 “但是凶手十分聪明,所用的麻醉散是十分罕见珍贵的千里香,千里香在两个时辰后,便会自动挥发消失,不留下半分痕迹。但是,如果凶手在使用千里香后在原地勒死兰嫔,再转移到雪地的话,中途定会引起值夜的太监和宫娥的注意。” 邵淑妃闻言冷笑道,“既然你说凶手用的是千里香,会自动挥发消失,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凶手用的就是千里香?” 青华不卑不亢的直视邵淑妃,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奴婢世代都是仵作,对于麻醉散的种类最是清楚不过,能做到这样不留痕迹的,只有千里香。” 邵淑妃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该死,那些人都是怎么办事的! 青华见邵淑妃沉默下来,便继续讲解。 “而兰嫔身上穿的并不是私下的便服,也不是中衣,脸上还残留了脂粉的痕迹,可见,兰嫔死亡的时候,并不是就寝的时间,所以,凶手一定是用什么办法让兰嫔自己走出乐宫门,然后趁人不注意,用千里香迷晕兰嫔后,勒死了兰嫔,埋在宫门口的雪地里。” “但是兰嫔的脖颈上,并没有细的勒痕,可见,凶手用的是腰带这样,宽宽的,刚好是兰嫔脖颈长度的,勒死了兰嫔,然后及时埋在雪地里,便可迅速让脖颈上的红痕消失,并且让尸体快速冷冻僵硬,延缓尸斑出现的时间。” “若是你说的这样,为何兰嫔这宫里,竟没有一个奴才,发现主子不见了?或者见到主子出去没有回来,竟然不为所动?” 邵淑妃冷冷的盯着青华,她真是太小看这个宫娥了。 “回娘娘,其实能做到这一点,很容易不是吗?无论是您,还是纯嘉皇贵妃,岳惠妃,亦或是淑皇贵妃,都是可以做到的。” 青华冷静的回呛邵淑妃。 这后宫,从来都是见风使舵的,想让一整个宫的奴才都没有察觉,或者故意不去察觉,那不都是一句话的事。 邵淑妃气极,却找不到反驳的言辞。 “那么,凶手是谁呢?” 蘅碧汐可没什么耐心仍由邵淑妃不停地打断青华的讲解。 “尸斑虽然延缓,但脖颈还是布满了,这样一来,就掩盖了冰雪掩盖不住地淡淡红痕,凶手算计的十分精密,所以,由此可以推断,兰嫔真正的死亡时间,是昨日的戌时和亥时的交接时刻。” “所以,凶手并不是一个人,可以说,凶手是四个人以上,其中有一个,和兰嫔应该是十分亲密的,不然,兰嫔不会走出宫私会。一个负责引兰嫔出来,一个在背后用千里香泡过的手帕,捂住兰嫔的鼻子和嘴巴,然后一个负责勒死,最后,两个人负责挖开雪地,两个负责抬兰嫔到挖好的学坑里,最后,埋起来。” 第296章 气绝身亡 “那么,凶手是谁呢?” 邵淑妃一改先前的恼怒,神色平静道。 青华垂下眉眼,她当然知道肯定是邵淑妃干的,可是糟糕的是,完全,找不到证据。 “奴才知道凶手是谁!” 就在此时,跪在地上的一个太监抬起头,声音清晰道。 众人一愣,随即目光集中在那太监身上。 蘅碧汐眯起眼,来了。 邵淑妃十分惊讶的看着那太监,严肃道,“你知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太监,你如何知道?你可知,撒谎的后果!” 那太监闻言,却是十分硬气的摇摇头,分毫都不慌张,“诚然,如娘娘所说,奴才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太监,如何会拿性命开玩笑!其实奴才等人发现兰嫔尸体的时候,便把兰嫔抬进宫里,可就在那一刻,兰嫔的衣袖里,掉落了一片花瓣,那花瓣虽然枯萎了,但奴才却是认得的,正是十分珍贵的冰城月兰的花瓣。” 众人一听,同时把目光转移到了蘅碧汐的脸上。 冰城月兰,宫里只有一盆,皇上赐给了淑皇贵妃,人尽皆知。 邵淑妃顿时不敢置信的望着蘅碧汐,抽噎道,“贵妃姐姐...怎么会是你?虽然...兰嫔向来与你不合,但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杀手呢!” 一旁的纯嘉傻眼了,因为要保持中立,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字,但她一直很担忧,因为她根本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阴谋,蘅姐姐?还是邵姐姐? 一开始看到邵姐姐那么愤怒,蘅姐姐的宫娥说的头头是道,占据上风,还以为是蘅姐姐设下的局,不想,却不是。 更令她心惊的,是从小到大,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邵姐姐,竟然为了陷害蘅姐姐,杀了兰嫔。 那是一条人命啊! 原以为,她们两人斗争,只是一些使绊子,争风吃醋,却不想,一出手,竟然是一条人命! 如此狠辣,如此决绝。 纯嘉只觉得浑身都凉透了,寒气依然源源不断的袭来。 蘅碧汐却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望着邵淑妃,邵淑妃好心机,方才那一句话,却是把她的杀人动机给说出来了。 这下,所有的人,都会怀疑是自己了。 只是可惜,邵淑妃这场戏,本是给敏感多疑的凤擎轩看的,却万万没有料到,凤擎轩根本,就没把兰嫔的死放在心上,不仅没有来,还把审查权和调查权给了她。 从一进门那一刻,邵淑妃眼里的错愕和嫉恨就可以看得出了。 只是,往往一个紧密的局,有半分小小的变动,那带来的,却是全盘的不稳。 “真有意思,一片花瓣就锁定是本宫杀的人,如果是本宫杀的人,本宫为何让本宫的宫娥来检查尸体,分析杀人过程?难不成,本宫笨到,巴着上前告诉所有人,本宫就是凶手吗?再者,这冰城月兰,的确只有本宫有,没有错,可是这冰城月兰是皇上送给本宫的,这个过程,有多少人接触过,又有谁悄无声息的摘下一片花瓣,那可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蘅碧汐不慌不忙,讥讽道。 “话虽如此,可这冰城月兰是前几日,皇上就送给了贵妃姐姐的,若是那个时候摘下了花瓣,以冰城月兰的属性,就不只是枯萎了,这一点,贵妃姐姐若是不信,可问问皇上。” 邵淑妃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看在纯嘉的眼里,却莫名的多了几分害怕。 她的邵姐姐,怎么变成了这么可怕的人,阴险,虚伪,狡猾。 没猜错的话,以蘅姐姐对一切赏赐都淡然的心态,定是不清楚这冰城月兰的属性的。 “噢?原来这冰城月兰竟是有这般特别的属性,可这就怪了,淑妃妹妹怎么比本宫这个嫌疑人,还要清楚?这冰城月兰,除了皇上和进贡的使臣清楚外,大楚应当是没人知道的,怎么淑妃妹妹这般了解?” 蘅碧汐冷冷的望着邵淑妃,面带嘲讽。 “贵妃姐姐这就是误会妹妹我了,这冰城月兰,就这么一盆,皇上送给了贵妃姐姐,后宫那么多姐妹都没有,也没能看上一眼,妹妹我自然是好奇,四处打听而来的,这深宫寂寞,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也是正常的。” 虽被蘅碧汐反过来将了一军,但邵淑妃却是半分都没有慌张的。 纯嘉闻言,担忧的望着蘅碧汐,心里焦急。 “淑妃妹妹却是忘了一点,皇上乃是圣君,既然把兰嫔的死交给本宫去审查,本宫自然会查清真相,还兰嫔一个公道,只是本宫奇怪的是,淑妃妹妹一不是审查者,二没有断案权,这么着急,意欲何为啊?” 蘅碧汐淡淡的回了纯嘉一个放心的眼神,平静道。 邵淑妃沉默,没错,这一点是她算漏了,她万万没想到,兰嫔的死,凤擎轩竟然完全不在意,直接就扔给了蘅碧汐来接手。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眼下,证据矛头都指着蘅碧汐,就算蘅碧汐有审查权如何呢?兰嫔身上没有留下半分痕迹和证据,这个案子,蘅碧汐是翻不了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绿萝说话了,“其实,奴婢有一事一直想禀报娘娘。” 蘅碧汐十分意外的望着绿萝,若有所思道,“噢?你且说说看。” 绿萝点点头,面色平淡道,“其实,这千里香有个属性,却是世人不知的,那便是,千里香虽然挥发不留痕迹,可用千里香的人,却是有办法检验出来的,说来也巧,冰城月兰号称丘陵国的解仙子,并不是指冰城月兰可以解开世间所有的毒,而是指,冰城月兰可以检验出所有无色无味的毒。” 顿了顿,绿萝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继续道,“有趣的是,这冰城月兰枯萎后的花瓣,一旦碰到那种无色无味的毒,便会渐渐发黑,一个时辰后,便会化成粉末,也就是说,凶手就是......” 绿萝伸出手指,指着方才那个口口声声说知道凶手是谁的太监,众人连忙把目光望向那太监手掌里的冰城月兰的花瓣,果然,那个花瓣越来越黑,开始慢慢的化成粉末了。 那太监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早就呆了。 “用千里香泡过的帕子迷晕兰嫔的人,就是你,你就是凶手之一!” 绿萝指着太监,一字一顿。 那些和兰嫔交好的御女们纷纷附和道,“对啊,一定是他,他是兰嫔身边的太监,兰嫔最是信任不过了,而且昨夜是他值班!” 邵淑妃脸色铁青的瞪着那太监,没想到这本该是证明蘅碧汐是凶手的冰城月兰,竟还有这么一个属性,误打误撞,却让她输了。 那太监见事情败露,瞧见邵淑妃阴狠的眼神,心中悲呛,自己这个暗棋该死了,不然他的家人,邵淑妃定不会放过的。 想到这,那太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咬碎了牙里藏着的剧毒,当然气绝身亡。 瞬间的变故吓坏了众人,尤其是太监死相极惨,七窍流黑血,露在外边的脸,脖颈和手,全是乌青色。 有些胆子小的御女哪受得住这番活生生的惊吓,晕的晕,尖叫的尖叫,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蘅碧汐眯起眼,这场局,看起来她赢了,实际上却是平手,因为这太监服毒自尽,别人定会说是畏罪自尽的。 如此一来,伤不了邵淑妃一丝一毫。 “既然凶手已死,兰嫔这个案子就此结案吧。” 蘅碧汐抛下这样一句话,便淡淡离去。 外边的雪竟然停了。 小桂子瞧见,嘴快道,“主子,你瞧,兰嫔的案子结了之后,这天都晴朗起来了。” 蘅碧汐淡淡的笑了笑,邵淑妃首次布局,却没讨到好处,指不定怎么懊恼,只是,人在激怒之下,会更容易做出冲动的事,她要的,就是这个冲动。 一行人一如开始那样,浩浩荡荡的回了凤栖宫。 才进宫门,就看到张敏站守着,蘅碧汐微伢,看来凤擎轩来了。 果不其然,正殿里燃起了冉冉的龙涎香,还没踏进去,都能闻得到。 凤擎轩面色沉沉的把玩着茶杯,却迟迟不去添茶,两侧侍立的青华等人有些不知所措。 蘅碧汐微微思索,有些拿不准凤擎轩在想什么。 “皇上,可是有烦心的事?” 本想先说兰嫔一案的审理结果的,可当下摸不准凤擎轩的心思,还是压着不提先。 “阿蘅,今日上朝,边疆传来密探的消息,说是丘陵国秘密与周边的小国签了协议,具体内容不详。” 凤擎轩口气微冷,距离上一次的战事已过去好几年,不想,这丘陵国竟是还不死心! 蘅碧汐心中微松,原来是国事,害得她还忐忑了好久,看来,定是早朝的时候,兵部的消息,让凤擎轩又惊又怒了。 “皇上,那丘陵国如今是谁当政?派去和周遭小国签协议的使臣又是哪些人?这些人可都有什么背后的势力?” 沉吟间,蘅碧汐直接把问题一个一个的抛了出来。 凤擎轩有些意外的望着蘅碧汐,从未想过,他的阿蘅,看事情竟是这般的与众不同却又精准要害。 “说起来,前几年前,丘陵国的老皇帝因战事失败,一病不起,最后驾崩了,本该是太子轩辕宪继承皇位,不料却不知为何,最后登基的竟是五皇子轩辕陵,这几年丘陵国风平浪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轩辕陵当政。” 说到这,凤擎轩便扬起一抹冷笑,这轩辕陵和老皇帝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了,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痴心妄想! “至于派去签协议的,是丘陵国的三大世家之一的司马家的嫡长子,司马名列。” 提起丘陵国的三大世家,凤擎箫的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几年前,三大世家一同为国出战,派出的都是家中的嫡子,可有一点却是一样,虽是嫡子,却都不是嫡长子。 那个时候,凤擎轩便知道,真正厉害的,未曾出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几年后的今天,果然如此。 虽然当年一站,丘陵国惨败而归,几十万大军,活着逃回去的只有区区三万,其中还有一半的重伤。 至于那些嫡子,自然是一个个人头落地,尸骨无存了。 杀鸡儆猴,是凤擎轩惯用的手段。 虽然他知道,这鸡实在是不够重要,但起码,乱了军心。 第297章 敲打警告 不然,也不会生生的要了几十万大军的血肉,来为那些死去的大楚士兵们祭奠! 从今日早朝,边疆的探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上朝禀告丘陵动静开始,他就有了把丘陵三大世家灭了的心。 “皇上可有了对策?” 蘅碧汐温柔的为凤擎轩添了云峰毛尖,声音清脆道。 “朕的大楚,泱泱大国,何惧一个丘陵,纵使他联合所有的小国,都不是大楚的对手,朕要做的,是先把丘陵的三大世家,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蘅碧汐若有所思的望着凤擎轩,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已经起了暗红色,是势在必得了。 “皇上可是打算借用江湖力量,铲除三大世家?” 想起今年,皇室破天荒的召了江湖门派进宫过年,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为了巩固皇权,警告警告越发茁壮成长的江湖,如今看来,并不只是如此了。 就算没有探子密报,凤擎轩怕也是一直就想捏碎三大世家的咽喉了。 这,便是帝王之心。 任何一丝的呼吸的可能,都不留给敌人。 “没错,只是那该死的于越,竟拿孝道来搪塞,有什么比保家卫国更重要的事?说起来,老帮主那么多的弟子,难道都不会为他尽孝道不成?” 提起于越,凤擎轩便皱起眉头,十分不满。 “原来如此,皇上想让于越和朝廷联姻,是为了借江湖之力,悄无声息的铲除三大世家。” 蘅碧汐脑海一片清明,原先的疑惑一一明了了。 “如今镇国大将军已不能上马,你的父亲又年事已高,两方家中都没有嫡子,兵权交给其他人朕不放心,所以才想要于越。” 提起这个,凤擎轩便觉得头疼,后宫的争风吃醋,硬生生的让他一下子损了两员大将。 蘅碧汐垂下眉眼,声音温婉,“皇上莫要担忧,定还有别的办法。” 她没有提沐亲王,凤擎轩此人十分敏感多疑,方才所言,只提了镇国大将军和父亲,就表明,除了这两人外,即使是兵部尚书渝明,他也是不信任的。 渝明这些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为人又光明磊落,都没能让凤擎轩信任,更别提曾经被瑜太妃怂恿谋反的沐亲王了。 “可那于越,实在顽固,这件事不好解决。” 凤擎轩对那固执的像个木头的于越,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强要了人家当什么驸马,是万万不能服众的,不仅如此,还会引起反弹。 蘅碧汐见凤擎轩愁恼的表情,心中冷笑,但据她昨天得到的消息,倒是能让凤擎轩高兴起来。 德妃这家伙,看于越不顺眼到了极点,竟在背后搞了这么一出。 误打误撞的帮了凤擎轩的大忙。 然而,却也破坏了她原本的计划。 但这世间,任何布局,都是会随着当下的未知发生改变的,既然发生了改变,她就不会坐视局面发生过大的扭转。 于越被退婚的事情,皇宫里的人,除了慕容云这个老狐狸外,其他人还不知道。 她若是这个时候冒冒失失告诉凤擎轩,定会引起怀疑,更别说,她根本就不想告诉凤擎轩。 “皇上也莫要因此忧心,保重龙体才是。” 算算日子,今日德妃也该回宫了,正好,也该训导训导才行了,一不注意,这家伙就给她捅了个大篓子。 凤擎轩欣慰的摸了摸蘅碧汐的发,想起今早兰嫔的死,便问,“对了,听闻兰嫔离奇死亡,可查到了什么?” 蘅碧汐正等着凤擎轩这句话,当下便皱起眉头,犹豫了起来。 凤擎轩见蘅碧汐没有像平时那样坦言,反而犹犹豫豫,看起来很是古怪,心下起疑,莫不是,兰嫔的死牵扯了什么内幕? 正是过年当头,竟有人在背后策划阴谋,他岂能容忍! “阿蘅,直说无妨。” 蘅碧汐咬着下唇,眸光微闪,“皇上,这...说起来,皇上日后还是莫要这般疼臣妾的好,那一盆冰城月兰,实在是太珍贵了,如今臣妾还不是皇后,就得了这冰城月兰,害死了兰嫔妹妹,实在是,寝食难安。” 凤擎轩闻言愠怒道,“可是后宫又有人搬弄是非了?” 蘅碧汐暗淡的垂下眼睛,难过道,“皇上,昨夜,臣妾失手打碎了那冰城月兰后,今早,便传来了兰嫔妹妹的死讯,在得到皇上的口谕后,臣妾前往审查,却发现,兰嫔妹妹的死,不仅是蹊跷,还是冲着臣妾来得,兰嫔妹妹的袖子里,有臣妾的冰城月兰的花瓣......” 凤擎轩皱起眉头,脸色难看,后宫就没有一天是安宁的,虽然后位空悬,但这个位子留给谁的她们应该很清楚,怎么还敢肖想,以此玩弄阴私! “可查出幕后之人了?” 蘅碧汐闻言,当下不说话了。 凤擎轩深深地望着蘅碧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阿蘅了,这般僵硬和沉默,便知道是谁了。 进来后宫里,风言风语甚多,一开始他没放心上,如今看来,还真是空穴不来风了。 邵淑妃。 凤擎轩眯起眼,说实话,他都快想不起邵淑妃的长相了。 可模糊的印象中,应该是个温婉的女子,想不到,竟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户部尚书邵丰林是不是,也起了别的心思? “既是为难,便不必说了,这件事,是如何处理的?” 蘅碧汐见凤擎轩没有追问,松了口气道,“兰嫔身边的一个太监服毒自尽了,这个案子也只能这样盖过了,只是兰嫔...皇上应当追封下葬才是。” 凤擎轩一杯饮尽后,眸子微微犀利,看来,这兰嫔身边的太监,也不简单呢,后宫果然藏龙卧虎。 “这是自然的,只是眼下过年,说什么,也是要等元宵后才能完成。” 蘅碧汐点点头,温声道,“是,皇上。” 放下茶杯,凤擎轩便离开了凤栖宫。 望着那行色匆匆的背影,蘅碧汐勾起一抹诡谲的笑,邵淑妃,你终会明白,你的行为会有多么愚蠢,你的父亲和家人,将会被你的愚蠢连累。 对于叛变的敌人,蘅碧汐,从来就不手软。 如果一个人对敌人还能心软,那么被害死,也是活该。 何况,邵淑妃知道太多秘密了,本来若她老老实实不来找她麻烦,她也不打算要了她的命。 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她有心留她一命,她却想要自己的命。 御书房内。 被突然急召而来的岳少保和渝尚书紧张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跪行大礼开始,凤擎轩便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们,却不叫他们起身。 岳朗不傻,他和渝明二人都被召进宫了,唯独邵丰林没有,这其中,怕是和后宫脱不了干系。 邵淑妃莫名其妙和淑皇贵妃敌对,女儿和纯嘉二人突然中立,还告知他们二人,和邵丰林莫要再来往,并且保持低调,莫要惹了帝王。 可是其中的实情,却是不清楚的。 说起来,三家世交已久,哪能说不来往就不来往,只是女儿当时严肃的表情却是凝重的骇人,他和渝明不得不选择避开邵丰林。 朝臣个个都是人精,一下子就闻出味道的不对了。 邵丰林屡次找他们二人,想要询问,却屡次不成功。 这其中,也是多亏了部分同僚的暗中相助,否则,邵丰林真找他们二人询问,却是尴尬而无法回答的。 “起身吧。” 凤擎轩终于开口,二人回过神,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 “可知,朕为何召你们二人入宫,却唯独没有邵尚书?” 凤擎轩不动声色的开口,可每一个字都不容他们忽悠。 “臣等愚钝,还望皇上明示。” 岳朗只好顺着凤擎轩的口风说话。 “今早,兰嫔死了。” 凤擎轩目光犀利的望着二人,压迫之意明显。 岳朗和渝明大惊,兰嫔死了?可...兰嫔死了,皇帝找他们说这个做什么?难道说,和女儿有关?当下,岳朗和渝明就不淡定了。 “这...臣等不知。” 凤擎轩眸子微深,语气寒凉道,“兰嫔一案,朕一大早就丢给淑皇贵妃审查了,下朝后,朕,却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结果。” 岳朗和渝明的背后,猛地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说,真的和女儿有关吗? 娉婷自小就心肠柔软,不参与后宫斗争,也是因此才多年了依旧不得圣心宠爱,若没有淑皇贵妃,哪有今日的风光,可雪乔自小,便是活泼明媚,虽然经历了许多事,但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才是。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觉得心慌意乱。 “还望皇上明示。” 凤擎轩见二人从头到尾都是惊惧的表情,分毫心虚和其他情绪都没有,心下稳了许多,看来,这段时间,他听到的消息没错。 渝明和岳朗二人,的确和邵丰林突然断了来往。 可见,兰嫔的事,他们二人并没有参与。 不然,方才就不是那般的表情了。 “一盆冰城月兰,害死了兰嫔,却也差点害死了淑皇贵妃,这幕后凶手,心机手段十分出朕的意料,虽然,最后是一个太监顶了死罪,但,在朕的眼里,尔等可都是朕的臣子,这后宫的女子,都是朕的妻妾,朕,平生最容不得,有人在朕的面前玩弄心术。” 凤擎轩眸光冷厉,口吻出现了杀机。 岳朗和渝明当下惊得跪在地上道,“皇上明察,臣等并没有参与其中啊。” 如果现在,他们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就太傻了。 只是,那个从小就善良温婉的伊宁,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难道,真的是为了和淑皇贵妃抢那后座吗? “是,臣等谨遵皇上训诫。” 岳朗和渝明二人恨不得马上离开御书房,凤擎轩施压的紧张和凝固,差点让他们快承受不住了。 “纯嘉皇贵妃和岳惠妃,想来,应该是想念你们了,去团聚一番罢。” 凤擎轩意有所指,语气平淡。 岳朗和渝明松了口气,他们当然明白凤擎轩话里的意思了。 这是让他们二人去敲打敲打自家女儿呢! 第298章 灵玉回宫 二人脚步刚走,灵玉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一身深紫色的宫装,得体的妆容,把门口的张敏吓了一跳。 暗香袭来,凤擎轩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一支摇摇晃晃的钗子。 “师兄,好久不见。” 脆甜的声音一如小时候那般,顽劣不堪。 凤擎轩无奈又惊讶的望着灵玉,显然不明白,灵玉和师父出宫去了,怎么突然一个人回宫了,这还不算,还是恢复了宫装,这意味着什么?灵玉还打算玩玩后宫吗? 想起后宫的不安宁和纷乱,凤擎轩就烦躁。 “怎么一个人突然回宫了,也不说一声。” 灵玉大喇喇的坐下,懒洋洋道,“闲来无事,算了一卦,发现师兄为贵妃之位头疼,特意前来相助一二。” 凤擎轩一愣,随即大喜,“师妹此言当真?放弃修仙,来坐这个贵妃之位?” 灵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只是暂时的,直到师兄找到一个适合放心的人选,再去修仙。” 凤擎轩闻言,有些失望,谁坐都不如灵玉坐让他放心,何况,有灵玉在,阿蘅也不需太辛苦,可以腾出更多时间生皇子公主。 但是眼下,灵玉愿意暂时坐也是极好的,凤擎轩也不强求。 “那就谢过师妹了,只是接下来的日子,还望师妹多多辛苦,阿蘅的身子不好,实在是难以应付那些阴私。” 灵玉闻言,眼珠子一转,笑道,“我的手段,师兄就不怕后宫的妃嫔,都被我弄死吗?” 凤擎轩挑眉,满不在乎道,“师妹喜欢怎么来便怎么来。” 灵玉一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放心好了,你的妃嫔肯定能活着,只要不是触及律条,但,至于胳膊和腿,那就看情况了。” “那就谢过师妹手下留情了。”凤擎轩心情大好,解决了贵妃位置的人选,也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灵玉起身,淡淡道,“师兄不必如此客气,记住,到时候给我分配一个大的,好的宫殿,我可不喜欢和那些莺莺燕燕住一起,吵,死,了。” 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凤擎轩怔忡半响,才无奈的笑了。 灵玉还是这般淘气,说起来,这么多年了,只有她,没有变过。 想起凤擎箫和吴向文,凤擎轩心里浮起几分淡淡的苦涩。 灵玉从御书房出来后,大摇大摆的挨个挨个宫殿拜访去了。 也怪她一直低调,神龙不见首位,几乎很少有人记得她。 加上位分低,一直称病,咳咳,虽然是假的。 首先,当然是去凤栖宫了,毕竟这宫里,还是要按照位分的高低来拜访的不是。 听闻灵玉来了,在偏殿候着,蘅碧汐眸光一亮,发也不梳,就直接去了偏殿。 “呀,你可算是来了。” 灵玉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蘅碧汐,发觉对方气色不错,心中放心了许多。 “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可什么都没准备来着。” 蘅碧汐欢喜的挨着灵玉坐下,握着灵玉的手,笑道。 “高调可不是我的作风,引起注意也不好。” 灵玉顺势搭上了蘅碧汐的手腕,诊起了脉。 “可是刚从御书房出来?” 蘅碧汐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 “这是自然,等会还得去拜访拜访那些妃嫔呢,噢,对了,听说兰嫔这不安分的,挂了?” 灵玉眼珠子转个不停,也不知在想什么馊主意。 “嗯,一大早的差点把我拖下水了,连个好觉都没睡成。” 蘅碧汐提起兰嫔,便是一顿叹息。 “谁做的?” 灵玉十分好奇,兰嫔可不是个蠢笨的,心机手段,一样都不差,就是可惜运气不够。 “邵淑妃。” 蘅碧汐眸光微冷,语气都淡了许多。 “呀,我就说嘛,这后宫,怎么可能有什么姐妹真情,也就你啊,会信。” 灵玉也不意外,很正常嘛,后宫的女人,哪个是好相与的? 就算是亲生的姐妹,若都爱上一个男人,那撕逼也是分分钟的事。 “嗯,她也活不了多久。” 蘅碧汐无所谓的笑了,灵玉说的没错,只是人,总是希望,能遇到难得的情感。 “嗯,脉象平稳,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还是要小心调理才是。” 松开蘅碧汐的手腕,灵玉端起茶杯,润了一口。 “看来你有所安排,只不过,我暂时还不能明面的帮你,必须要等元宵后的册封才行。” 灵玉想起还要回宫里和几个女人住一起,日日上演皮笑肉不笑,就觉得十分不爽。 连同等会要去拜访其他嫔妃的心思都没了。 “不着急,眼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妥当才行。” 蘅碧汐看了看天色,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德妃也该回宫了。 “怎么,等人?” 灵玉有些惊讶,放下茶杯问道。 “嗯,德妃捅了个篓子,好在还有办法补救。” 蘅碧汐无奈的叹了口气,进来诸事不顺,看来得上上香才是。 “噢,你说的是那个胸大无脑的丫头吗?的确,一看就是个麻烦精。” 灵玉不以为然,德妃这种性子,要是在江湖的话,还能混出点名堂,在后宫,简直就是添乱。 “瞧你这话说的,幸好德妃没听到,不然你们准得打起来。” 蘅碧汐很是好笑,不知为何,她对灵玉越发的亲近,当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的。 “说说看,她都干什么了?” 灵玉捻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 “丐帮的于越可听说过?” 灵玉翻了个白眼,一副蘅碧汐小看了她的表情道,“这不废话?下一任的丐帮帮主继承人,你问我听说过没。” “皇上想联姻于越,可惜于越以有婚约在身,还得孝顺老帮主为由,拒绝了,不知怎的,德妃和于越想看两相厌,又是吵架又是打架,真是天生的克星,德妃许是记恨了于越,便联盟了慕容云这老狐狸,破坏姻缘去了,如今于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退婚了呢。” 蘅碧汐提起这事,就觉得郁闷,以前不见德妃聪明,这不该聪明的时候她就来插一脚了。 “呀,这丫头还有这脑子。” 灵玉眯起眼睛,从怀里拿出卦子,一列排开,开始算卦。 “算什么?” 蘅碧汐十分好奇的看着。 “你不是说那丫头和于越天生克星吗,正好闲着没事,算一下,最后先死的是谁好了。” 灵玉满不在乎道。 “......” 一刻钟后,灵玉原本聊赖的脸,变得深不可测起来,甚至,嘴角在隐隐的抽搐。 蘅碧汐看不明白卦象,便问,“如何?” 灵玉沉默半晌,一把收起卦子,没好气道,“你感觉完全错误,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天生克星,根本就是天生一对,这丫头和于越是夫妻命。” “啪~”蘅碧汐手里的茶杯轰然碎了一地。 有什么,比这个结论更让蘅碧汐觉得天旋地转,无语至极? 暗处的小桂子听到巨大的八卦,眼珠子早就亮了,见茶杯碎了,忙屁颠颠的走出来收拾。 “灵玉,此话当真?” 蘅碧汐想起德妃和于越打架的那副狠劲,吵架时双方那副恨不得咬死对方的表情,实在是,难以接受灵玉算的卦象。 “你竟然怀疑我的能力?” 灵玉眯起眼,不满。 “......” 话音刚落,便听到远远地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 一听就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步伐之力。 好呀,说曹操,曹操到。 德妃一身玄色武装,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把抢过蘅碧汐手上的茶杯,豪迈的一口饮尽,这才一屁股坐下来,“蘅姐姐,我才进宫门口,就被姑姑通知马上过来你这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德妃眼珠子一转,这才发现坐在蘅碧汐旁边的,嗯,一个陌生的美人。 “你是?” 德妃努力的回忆,看对方的打扮,应该是个有品阶的,可这脸实在是,想不起是谁。 “德妃姐姐,妹妹是灵玉。” 灵玉立马换上温顺柔弱的形象,声音娇柔。 “噢,你就是那个一直称病,一年里都不见人影的灵玉啊。” 德妃淡淡的点点头,算是记住了。 “窈窕,你可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 蘅碧汐见到德妃回来,便拉下脸道。 “......” 德妃心虚的低下头,暗想,蘅姐姐说的是那件事?背着蘅姐姐做的事太多了。 “抬起头,大声的告诉我。” 蘅碧汐危险的盯着德妃,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表情变化。 “蘅姐姐,我不敢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德妃实在不知道蘅碧汐说的是什么事,眼下是不能逃跑的,只能硬着头皮先卖乖。 “哼,你现在才说不敢,于越的婚事被你搞砸了!” 蘅碧汐头疼的揉着眉心,对德妃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蘅姐姐说的是于越的事啊,这臭乞丐,就该这么教训!” 德妃丝毫没看到蘅碧汐的无奈和气恼,自顾自道。 一旁的灵玉深感无语,猪一样的队友,说的就是德妃这种了。 “你还不知你做了一件错事么?” 蘅碧汐大为光火,德妃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德妃被蘅碧汐的恼火唬了一跳,愣住,“蘅姐姐,这...我不过是教训于越,做错什么?” “你可知,如今你父亲和我父亲都不能领兵出战,兵部尚书皇上并不信任,所以才打算让于越带兵,可于越用婚事和孝道拒绝,皇上正愁怎么解决,你倒好,屁颠颠的解决了这个事情,原本的计划是让沐亲王在万不得已时,领兵,现在,全被你搞砸了!” 蘅碧汐一口气上来,气得要命。 “啊!蘅姐姐,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这......” 德妃慌了,猛地站了起来,不知所措的来回踱步。 “唉,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这下好了,于越没了婚约,皇上肯定会把兵权交给老实巴交的于越的。” 第299章 急中生智 蘅碧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德妃一眼,疲惫道。 “那...蘅姐姐,接下来怎么办?” 德妃心虚的望着蘅碧汐,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于越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了,说实话,一开始也只是因为打架留下的余怒,使得她不管不顾的在背后耍了一手罢了。 “......” 蘅碧汐沉默了,这件事情她也是刚知道没多久,一时半刻也不知道用什么对策比较好,当然,必须要趁凤擎轩知道之前,想办法把这件事瞒住。 灵玉倒是一直在盯着德妃,眼珠子咕噜噜打转,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德妃见蘅碧汐不语,咬牙道,“要不,我去和于越道歉,让他想办法找一个姑娘定亲?” 灵玉眼睛一亮,似乎等德妃这句话特别久一样,“德妃姐姐,妹妹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姐姐可愿一听?” 蘅碧汐一愣,随即和德妃一样,把目光投在灵玉身上。 “妹妹请说。” 灵玉好整以暇的望着德妃,目光微微流转,“德妃姐姐只需让于越,听命于姐姐便好,纵使皇上把兵权交给于越,那也等于交给姐姐不是?” 蘅碧汐眸光微闪,好计。 德妃一愣,随即苦恼的皱起眉头道,“可是我和于越水火不容的,他怎会甘心听命于我呢?” 灵玉笑了,那一瞬间,整张脸灵动起来,“可这已是唯一的方法,姐姐还需多多费心才是。” 德妃拧着粗粗的眉,原就粗犷的五官更是惨不忍睹,灵玉憋笑憋得快出内伤了。 蘅碧汐思索了一番,才淡淡道,“灵玉妹妹还要拜访其他姐妹,且先去忙罢,妹妹的计策妙极,只是这件事不要外传才是。” 灵玉知道蘅碧汐这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打算开导开导德妃了,便不多做停留,“如此,妹妹先行告退,日后得了闲空,自当会多来走动走动。” 待灵玉走后,德妃才蓦然想起,方才她们聊得可都是机密事,可竟被灵玉听了去,而且,灵玉看起来好像十分清楚一般,不由得心里一慌。 “灵玉是自己人。” 蘅碧汐简单明了道。 德妃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实在不需要多加揣摩。 “蘅姐姐,于越这边,我该如何才是?” 德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臭乞丐可有骨气了,皇帝的话都不听呢,怎会听她的呢! “窈窕,可能告诉我,你为何如此讨厌于越?” 蘅碧汐决定从根源开始寻找,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二人水火不容,卦象明明就是夫妻命,灵玉的卦,从来没有失误过。 “蘅姐姐,其实我并不讨厌于越,只是纯粹是觉得看他不顺眼,或者是,惋惜吧,你看他,一身武功如此之高,年纪轻轻,为何不能投身于军呢!” 德妃叹了口气,如果自己是男儿,该多好。 “所以,你其实并未曾讨厌他,反而是十分欣赏,却因为对方没有按你曾经的梦想去走,你觉得难以接受,所以才如此愤怒,是吗?” 蘅碧汐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实在是太粗心了,竟没发觉会是这样的原因。 “嗯,大概是这样,其次,于越总是和我较劲,我实在控制不住脾气,就......” 德妃烦躁的胡乱挠了挠头,很是纠结。 “窈窕,这件事,你捅出来的篓子,你必须去挽救,灵玉的计策是唯一的办法了,你现在就去找于越道歉,心平气和的聊聊。” 蘅碧汐二话不说,就决断道。 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在凤擎轩知道之前,就和于越达成共识,统一战线。 “......” 德妃垂头丧气的起身,耷拉着唇角离开了凤栖宫,往鹤归宫而去。 说到于越,此刻正百无聊赖的在鹤归宫里做木雕,看到程杨等人突然冲了进来,挤眉弄眼的,不明所以。 随后,一身玄色武装,腰间缠着标志性的金鞭,英姿飒爽的德妃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不知为何,这一刻,于越的眼皮突然狠狠地抽了一下。 程杨等人嬉皮笑脸的戳了戳木然的于越,不怀好意的提醒道,“德妃娘娘特地来见你,快行礼啊!” 于越最讨厌别人拿身份地位来高高在上,顿时就黑了脸,没好气的生硬道,“在下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粗粗的眉毛一僵,顿时火气就直溜溜的冲了上来,于越这是什么态度?自己放低架子亲自前来,他竟敢这样! 正想发作,突然想起蘅碧汐在她临走时那深深地眼神,顿时僵住,蘅姐姐的计划...... “不必多礼。” 德妃压下怒气,颇有些无奈。 于越一愣,随即意外的望着德妃,她竟然没有发脾气,可真是稀罕。 程杨等人见气氛尴尬,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你......” 两人奇迹般,默契的开口,随即都怔住。 于越不知为何,心底窜出麻麻的,痒痒的感觉,有点酸有点暖,还有点甜。 德妃则是当下就红了脸,大脑一片空白。 “我......” 两人再一次默契的开口,发觉一模一样时,却都笑了。 “其实,我并不讨厌你。” 异口同声里,笑意还带了几分不知名的暖意。 德妃从来没想过,自己和于越竟然可以这么心平气和,异口同声,默契的仿佛认识了十几年一般。 于越更是突然觉得,粗眉小眼,大嘴圆脸的德妃,一身武装,十分英姿飒爽了起来。 “这次来找你,是想和你道歉,先前,是我语出伤人,不礼在先,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德妃大大方方的抱拳,微微颌首道。 于越十分吃惊,他从来没想过,德妃特地过来,不是找他麻烦,而是这样诚恳的道歉。 当下便有了几分不好意思,“说起来,也是我的不对,不该对你一个女子动手才是,在这,我也向你道歉。” 看着于越认认真真的作了一揖,德妃突然觉得先前,自己对于越的愤怒实在是无理取闹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和想要的东西,纵使一身才华,若无心朝野,怡情山水未尝不是一种洒脱和自由。 “其实,这是个误会,我想,我必须要和你说,其实我之所以那么生气和愤怒,与你过不去,并不是因为讨厌你,只是因为,我家中没有嫡子,无法继承父亲的勇猛,作为女儿,一直希望自己是男儿,保家卫国,可惜,纵使我一身武功,却只能在深宫中,荒废度日,直到那日晚宴,见到你这般好的武功,却拒绝了皇上的好意,顿时觉得不甘和惋惜,才产生了那些怒气。” 于越惊讶的望着德妃,他此时此刻是一点气都没有了,原来德妃那般的蛮横不讲理,其实只是因为可惜自己的才华和机遇,因为那是德妃梦寐以求却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想起自己堂堂大丈夫,竟然还不如一个深宫女子懂得为国为民,还和对方大打出手,于越便觉得羞愧难当。 “即是误会,便烟消云散罢,说来惭愧,并非我不愿为国为民,只是师父之命,媒妁之言,实在是难以推脱。” 于越十分为难,他是真的只是因为师父传了位给他,加上梦仙姑娘,他怎么能抛下他们,一个人去建功立业呢? 见于越这般表情,德妃心虚的低下头,若让于越知道,自己之前因为愤怒在背后被他整了这么一出,不知道该多愤怒,若是以前,看到他愤怒她觉得十分解气,可眼下,她竟害怕于越知道,甚至不敢说出真相。 “其实,你可以和你师父好好谈谈,丐帮出色的师兄弟那么多,并非是只有你才行。” 德妃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孝道上,关于那个无辜的梦仙姑娘,她实在是心虚极了。 “这个我想过,的确,比我出色的平振师兄,青尧师弟,都是可以继承的,只是虽然和师父说这个,也许能有办法解决,可梦仙姑娘如何是好,一旦上了战场,梦仙姑娘这一辈子,就活在无休止的等待和担心受怕中,若我战死沙场,梦仙姑娘该多无辜。” 于越只觉得左右两难,他见过梦仙姑娘,那样善良美丽的女子,怎么能被自己娶回来后,就落得这样的人生呢? “......” 德妃尴尬无比,提起那个梦仙姑娘,她真想告诉于越,她已经拆散了他的婚约。 可是,看到于越愁眉苦脸的表情,德妃不知为何,有些忐忑,“你,欢喜梦仙姑娘?” 于越微楞,随即无奈的笑道,“梦仙姑娘美丽善良,能与她定亲实在是三生有幸,只是我和她见面次数不过二次,也未曾单独相处过,说不上欢喜。” 听到于越这么一说,德妃心中莫名的松了口气。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梦仙姑娘心中,有欢喜的人呢?” 想起慕容云那副贼光满溢的眼睛,不难看出,梦仙姑娘和盟主的大儿子应该是两情相悦的。 就像于越说的,欢喜一个人,若没有单独的相处,和频繁的见面,如何产生情感呢? “这个,倒还真是没想过。” 于越抓了抓头,他一个大男人,没事去打听这些做什么? “其实,若是梦仙姑娘心中有欢喜之人,却因媒妁之言,与你订了亲,这梦仙姑娘心里,怕是日夜泣泪。” 德妃不动声色,循循善诱,她自己都没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情商和智商,空前绝后的高。 “这可如何是好!” 于越心里一惊,猛地想起那日和师父上门提亲时候,梦仙姑娘并不在场,一切都是医仙定下的,后来梦仙姑娘知道后,看他的目光也是淡淡的,疏离的,一开始没放心上,以为梦仙姑娘是要守规矩,如今看来,竟是自己破坏了她人姻缘了。 “依我看,你还是给梦仙姑娘修书一封,问问比较好,这坏人姻缘,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何等尴尬,伤了和气是小,这让她人一生遗憾可就罪过了。” 德妃皱着眉头,担忧的提醒道。 于越坐不住了,当下站了起来,风风火火的研磨修书。 不一会儿,洋洋洒洒的一封信件就被鸽子带离了鹤归宫。 “这件事也只是猜测,你也莫要不安了去。” 德妃不着痕迹的试探道。 “可,若梦仙姑娘当真有意中人,这...如何解决才是?” 于越六神无主的模样,让德妃有些愧疚。 “若真是如此,你修书给你师父,要求退婚便是。” 德妃按捺着心里的愧疚,不显山不显水道。 “也,只能如此了。” 于越稳了稳神,感激道。 德妃却不敢直视于越此刻真诚的目光,她终于发觉,原来,自己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变得工于心计,变得懂得伪装。 第300章 元宵惊魂 德妃离开后没多久,于越便收到了信,梦仙承认了自己心有所属,和自己并非良配后,于越便修信给了师父,请求退婚。 丐帮这边正愁着怎么和于越说退婚的事,结果这倒好,于越来信请求退婚了,众人虽疑惑,但好歹松了口气。 元宵就这样,在众人的蠢蠢欲动中,来了。 这些日子,德妃和鹤归宫里的高手们通通切磋了遍,实力让人吃惊。 没人想到,德妃的武功竟和于越打了一百五十招却还是依然不分高下。 慕容云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惋惜,这德妃若是个男儿,那该多好啊! 可惜,可惜啊! 而后宫,也在貌合神离中动作不停,凤擎轩的不耐烦越发的严重起来,恨不能马上封后,把皇权紧紧地握在手心。 这后宫每一个动作,和朝臣可都脱不了干系! 而纯嘉自从选择中立后,便一直呆在宫里,吴向文时不时会去诊脉,探望一番,一来二去,两人情感迅速升温。 当吴向文发觉自己不再为蘅碧汐而心痛的时候,他才发觉,原来,自己早已放下。 至于岳惠妃,从那夜过后,没有踏出宫门一步,日日呆在寝殿里,研读兵法。 她忘不了后来,蘅碧汐托人带给她的一句话。 “女子的世界,不该是只有情爱,应当有更宽广的世界。” 当她打开窗户,看着风雪那一刻,凛冽的冰寒,让她幡然醒悟。 是啊,自己出身于书香世家,高等门第,真正的名门闺秀,但仅仅只是如此。 她不是德妃,没有一身武功。 她不是女侠,不能御剑江湖。 可她,怎么能在深宫里,自我放弃? 她要宽广自己的世界,那么,就从自己完全没有涉猎过的领域开始,武功是要从小学的,她已经错过了,既然如此,那就兵法。 事实证明,蘅碧汐说的是对的。 女子的世界,怎能只是情爱? 从孙子兵法开始,她就迷上了兵法里的精妙和诡谲。 一发不可收拾的钻研,虽然不过几日时间,她就已经把孙子兵法琢磨熟透,开始另一本兵书。 她感激蘅碧汐给她的这句话。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要站在蘅碧汐这一边,选择中立,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娘娘,该沐浴更衣了,还有两个时辰就是元宵晚宴了呢。” 心腹姑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轻声提醒道。 岳惠妃回过神,合上兵书,伸了个懒腰。 她有多久没有出过宫门了? 想到这,岳惠妃忍不住低低一笑,“既是如此,便开始准备吧,唔,是了,可有打听其它姐妹今晚都穿什么颜色?” “有的,淑皇贵妃和纯嘉皇贵妃都是橙黄,邵淑妃是樱花粉,德妃是冰玉蓝。” 心腹姑姑从善如流,轻声细语道。 “既然如此,本宫便穿芽青色罢。” 岳惠妃并不想撞色,如今的后宫再不比从前,处处暗箭难防。 “是,娘娘。” 两个时辰后,岳惠妃踏出宫门,步伐优雅,眸子里透着与以往不同的慧光,两边经过的宫娥太监们不经意看到,纷纷吃惊不已。 到了大殿时候,岳惠妃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到的嫔妃。 这第一个,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于是,岳惠妃二话不说,便掉头离开,打算去御花园再逛一圈。 虽然后来,岳惠妃为自己这个时候的离开感到后悔不已。 暗处的小太监见岳惠妃离开,松了口气,趁人不备,不动声色的把粉末倒进了杯子里后,悄然离开。 不巧的是,刚走到御花园,岳惠妃便遇上了相携同来的蘅碧汐,德妃和灵玉。 看到灵玉,岳惠妃十分吃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谁。 “灵玉妹妹?” 灵玉甜甜一笑,端的是淳柔大方,“妹妹见过惠妃姐姐,听闻姐姐这几日不舒服,未曾踏出宫门一步,所以,病好后便没有去打扰惠妃姐姐。” 是了,看来自己没有认错人,眼前着淳柔可人的便是那长年累月都病的没有下榻的灵玉。 但她万万想不到,灵玉竟然这个时候好了,还和蘅碧汐不知何时,这般亲密了。 她算是了解蘅碧汐的,若不是信任这个人,定不会有如此放松的淡笑。 “本宫已无大碍,谢过妹妹关心,妹妹身体能恢复,气色这般好,真是太好了,日后可要多多调养才是。” 灵玉闻言,笑容更柔和了几分,“惠妃姐姐说的是,妹妹自当好生调养。” 一番寒暄后,四人便一同往大殿而去。 没有看到纯嘉和蘅碧汐一块儿来,岳惠妃并不意外,但却也多了几分担心,若是邵淑妃主动找纯嘉一同而来,也不知,蘅碧汐会作何感想? 四人到了大殿后,发现纯嘉,邵淑妃以及其他后宫姐妹都来了,她们四人却是最晚的。 邵淑妃抬起眸子,扫了眼四人,便淡淡的移开了目光。 岳惠妃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邵淑妃莫不是误会了她去? “既来之,则安之。” 蘅碧汐淡淡的在岳惠妃耳边说了声后,便率先走了进去落座。 岳惠妃心下一松,是啊,她何必慌?没有就是没有。 今年的元宵夜宴却是比往年热闹,因多了不少武林豪杰的原因,气氛比以往都要热闹许多。 武林门派和朝臣私下,多少都是暗中来往的,凤擎轩当然知道,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只要不过分,他都不会去插手。 自这些门派代表进宫后,就没出过宫,以往没有这样的例子,一些和门派有所来往的朝臣,心惊胆战了好几日,个个进宫赴宴的时间都提前了许多,为的,便是赶紧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得知帝王只不过是问一些小东小西后,便都放心了下来。 只是,那个胆大包天拒绝凤擎轩的于越,却是一下子成名了。 不少朝臣,时不时会把目光投在于越身上,连消失了几日,咳咳,其实一直都呆在杨府和杨柯黏在一起的罗红刹,也不由得侧目了几分。 然而当事人却迟钝的完全感觉不到四面八方试探的目光,依旧乐呵呵的四处和其他人觥筹交错,很是愉悦。 上边的德妃看来,忍不住弯了唇角,于越真是个,蠢蛋。 蘅碧汐没错过德妃那瞬间弯了的唇角,心中松了下来,这段日子,德妃和鹤归宫的江湖儿郎们切磋的事情,可是传遍了后宫,只是谁也不会往深处想的,因为德妃向来就是喜欢动手动脚,大打出手的。 凤擎轩就更别说了,德妃又不只是和于越切磋,所有的人,连同慕容云在内,都是切磋过不少次的,自然不会怀疑什么。 很好,德妃终于,慢慢成长起来了。 明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了。 看德妃这唇角便知道,她和于越的夫妻命是跑不掉了。 端起梨花烫,小小的抿了口,蘅碧汐放松的眯起眼睛,怡然自得。 纯嘉这几日沉浸在情窦初开里,面容比起往日,红润透亮,明媚靓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可落在邵淑妃的眼里,却是如同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凌迟着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纯嘉,你怎么可以欢喜他,你怎么可以和我抢他,你怎么像蘅碧汐一样,夺走我唯一的幸福! 邵淑妃垂下眼帘,苦涩的一口饮尽。 凤擎轩今夜心情特别好,元宵一过,就可以封后,清理朝政了。 他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 尤其是,刚得知,于越竟然被退婚了,连丐帮的继承者也换成了青尧,这意味着,于越,是他的人了。 如此喜事,如何不悦? 正当其乐融融时,纯嘉突然觉得腹部剧痛了起来,起初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也就隐忍着,可不知为何,越来越痛,视线开始模糊,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离得最近的蘅碧汐发觉不对时,纯嘉已经口留黑血,面色青紫,蘅碧汐心惊的伸出手一探,顿时跌坐在地,不敢置信,竟然,没有呼吸了。 邵淑妃惊恐之下,抓着脑袋尖叫了起来,“纯嘉!纯嘉你怎么了!” 众人吓了一跳,纯嘉皇贵妃好端端的,怎么一副中了剧毒的模样? 凤擎轩眸子一冷,看来,还真是有人等不住了呢! 岳惠妃看到纯嘉这般模样,瞬间眼泪就出来了,下边的渝明更是不管礼仪的冲了过来,浑身颤抖。 吴向文和秦随风对视一眼,忙上前查看情况。 一左一右的搭脉后,两人一致的黑了脸。 岳惠妃看在眼里,心中大喊不妙。 “如何?” 秦随风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吴向文沉默不语。 岳惠妃急坏了,顾不得那么多,揪着吴向文的袖子大吼道,“本宫问你话呢!纯嘉皇贵妃怎么了!” “已经,没有脉搏了。” 吴向文只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再也不知东安西北为何,晕了过去。 场面顿时因为这句话,轰然炸开来。 岳惠妃和渝明二人疯狂的抱着纯嘉的尸体,哭喊着,嘶叫着。 凤擎轩紧紧地抿着唇,墨色的眸子渐渐的红了起来。 面对纯嘉,他亏欠太多,连一生的平安,都无法给她,她是那样活泼简单的女子,入宫后,一波三折,次次要命,可他从没想过,这一次,却是以这般凄惨的模样,当场死亡。 第301章 纯嘉之死 他该如何,跟渝明交代? 渝明手中再不济,也是有着十万的兵马。 从头到尾,灵玉是唯一一个没有站起来,也没有离开坐席的人。 她的淡定和安静,让在场不清楚灵玉的人,纷纷投以怀疑的目光。 后宫,最是不择手段了。 灵玉仿若不知,依旧淡然的喝着酒。 罗红刹吃惊的望着灵玉,她怎么能这么安静,事不关已?难道不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就算是装,也得装一下么?不然,被怀疑上,搞不好就成为幕后黑手栽赃的对象了。 当然,罗红刹也不知为何,自己竟没怀疑,是灵玉做的,或许,是因为她身上那份淡而冷的气息,和蘅碧汐,是那样的相似罢。 邵淑妃却在这个时候,尖叫着扑了过来起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雪乔,是不是你!” 灵玉敏捷的一闪,不着痕迹的躲开,邵淑妃扑了个空,狼狈的摔在地上,目眦尽裂的瞪着灵玉。 经邵淑妃这么一搅和,众人怀疑的目光变成了肯定。 凤擎轩眉头一皱,开什么玩笑,灵玉怎么可能要害死纯嘉,纯嘉和她并没有任何冲突,何况,灵玉若想害死纯嘉,也不会选这个时候。 蘅碧汐目光冷冷的盯着歇斯底里的邵淑妃,她从未觉得冬天会这么冷,直到这一刻。 如果说方才她只是怀疑邵淑妃的话,那么此刻,她就肯定,确定,是邵淑妃下的毒。 纯嘉与她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感情,她竟然,这般狠心。 岳惠妃听见邵淑妃的指控,怀疑的盯着灵玉,可不知为何,灵玉那淡淡的目光让她羞愧,她怎么能怀疑灵玉呢?一个体弱多病,才刚刚好的她,怎么可能和纯嘉有什么恩怨呢? 没有恩怨,又怎么会下这样的毒手呢? 如果下了毒手,为什么不伪装呢? 太多的不正常,让她没有办法继续怀疑下去。 可是,当她发觉蘅碧汐的目光一直盯着邵淑妃的背影那一刻,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顿时,岳惠妃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会是伊宁? 不,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不,她不相信!不! 岳惠妃步步后退,整个人五官扭曲成一团,下边的无心担忧的望着岳惠妃,心疼不已。 “是什么毒?”凤擎轩深吸了口气,声音森然。 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堂堂皇贵妃,这是要造反了吗! “长相思。”秦随风声音极淡,淡的发冷。 纯嘉一次次的被他救活,然后一次次的在他眼皮底下遇害,作为医者,他感到十分愤怒。 这样一个不争不抢,活泼简单的女子,难道,就这般的容不下吗! 听到毒的名字,在场不少人都倒抽了口冷气,长相思,本是缠绵悱恻的三个字,可这个毒,却是一毫就能致命的剧毒,是用十八种剧毒的花,二十三种剧毒的菇,加上三十六种毒蛇的毒液凝结而成,为白色粉末状,是毒药里最凶狠的毒之一。 这还不算,这个毒在一个时辰后,会让尸体自行腐烂,流脓,面目全非,两个时辰后,会招来各种毒蛇毒虫啃咬尸体,四个时辰后,尸骨会化成粉末,如果不把这粉末收拾干净,密封埋起来,被风一吹,融在空气里,所有闻到空气的人,都会当场毙命,死法和前一个死者一样。 更令人惊悚的是,尸体不能火化,否则,道理就跟融在空气里一样的下场。 下毒之人,怕是带了同归于尽的决心了。 渝明在听到毒名后,顿时赤红着眼大叫,“皇上,请让臣,带着纯嘉皇贵妃,找一个秘密的地方,火化了罢!臣如何能亲眼看着女儿,这般凄惨!” “渝尚书,你冷静一些,一个时辰,你如何来得及带着纯嘉皇贵妃的尸体,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若是被纯嘉皇贵妃身上流出的脓水碰到,你也会中毒。” 秦随风皱着眉头,制止道。 一个时辰,就算再好的轻功,也只是刚刚离开京城而已。 何况,还带了个尸体。 在场的江湖儿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长相思是唐门才有的毒,这...... 不是他们不怀疑陈冰,而是自从那次晚宴后,陈冰就一直重伤未愈,榻都没有下过一步。 何况,唐门和纯嘉皇贵妃从无恩怨,断断不会胆大包天到在这个晚宴上,用这样一个标志性的毒,当众要了纯嘉皇贵妃的命才对,若说到恩怨,也应该是淑皇贵妃才是。 当然,这个事情,只有武林中人知道,其他人都只是知道长相思的厉害,但并不知长相思的出处。 渝明听到秦随风的警告,气恼的要命,可秦随风说的是实话,他不能死,他是纯嘉的父亲,他必须要找到凶手! 可是,要他看着纯嘉这般凄惨的死亡过程,于心何忍啊! 秦随风塞了颗药丸给吴向文,不一会儿,吴向文醒了过来。 “不要让贵妃娘娘当众这般凄惨才是。” 吴向文一惊,随即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细细的洒满了纯嘉全身。 秦随风眸子一眯,果然,长相守。 顾名思义,长相守是医仙发明的药,专门用来制止长相思那狠辣的尸体过程的。 只是这长相守,稀罕至极,他也只是赌一把,吴向文有。 “不必担心,吴公子已经用了长相守,贵妃娘娘的尸体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秦随风知道吴向文说不出口,便代替说了。 渝明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便目光尖锐的扫了全场一眼,“皇上,这件事必须彻查,不能让纯嘉皇贵妃死不瞑目!” 凤擎轩其实早就发现蘅碧汐的目光不对劲了,一直死死地盯着邵淑妃的背,他要是再不发现,就真的太迟钝了。 当然,其他人的角度来看,都以为蘅碧汐看的是灵玉,可真正和蘅碧汐站在一个角度的人,才会知道,蘅碧汐看的,并不是灵玉,而是邵淑妃。 就在此时,灵玉站起来了。 众人一惊,随即紧张的看着,不清楚要发生什么。 邵淑妃更是暗暗吃了一惊。 灵玉讥讽的望着邵淑妃,不慌不忙的走到渝明跟前,淡淡道,“纯嘉姐姐,不是我杀的,节哀。” 她用了我字,语气虽淡,可字句铿锵,眸子清澈。 渝明不知为何,就相信了。 然后,灵玉走到邵淑妃跟前,嫣然一笑道,“淑妃姐姐,你就不怕,做恶梦吗?”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邵淑妃心下一慌,面上强作镇定道,“胡说八道什么!” 灵玉怜悯的望着邵淑妃,原先是多么贤淑温婉的女子,变成这个模样,该说是情爱太可怕了吗?可以把人变成疯子。 “我想,很多人都奇怪,为什么淑妃姐姐原本和淑皇贵妃那般交好,却突然的敌对了起来,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方才,纯嘉皇贵妃暴毙,我想,我终于明白了。” 灵玉在给邵淑妃最后的机会,如果对方还不打算坦白一切,那么,就不要怪她,当众让她的九族,跟着她陪葬了。 如果她坦白,了不起就是一个嫉妒,不至于连累九族蒙羞,可如果不坦白,光是暗恋外男,设计杀死兰嫔,下毒杀害纯嘉这三条,九族就再也不能幸免,并且,声明更是败裂,邵家乃是书香门第,若是出了这种丑事,那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在赌,赌邵淑妃还有一点孝道,为九族和父母考虑。 邵淑妃没错过灵玉眼里的要挟,凭什么!一个小小的灵玉,也敢要挟她!仗着蘅碧汐撑腰,她才不怕!无凭无据的!她凭什么怕! 灵玉沉默了足足一刻钟,她在等,可邵淑妃,终究没有开口。 灵玉自嘲的垂下眼帘,看来,是她高估了邵淑妃的孝心了。 “邵淑妃,你暗恋吴公子的事,难道你真的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顿时,众人傻眼了。 “原先,吴公子一直待淑皇贵妃为知音,你就因为嫉妒,和淑皇贵妃反目,后来,当你发现吴公子欢喜纯嘉皇贵妃的时候,你嫉恨难当,便下毒杀了纯嘉皇贵妃。” 灵玉隐藏在袖子里的卦,是她从纯嘉死亡那一刻开始占卜的,卦象显示是,情杀。 从吴向文晕倒那一幕,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尤其是看到吴向文晕倒那一刻,邵淑妃眼里迸发的一瞬,那来不及隐藏的妒火。 蘅碧汐和岳惠妃都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尤其是吴向文,他突然明白为何那日,邵淑妃和他说,日后多多切磋,这哪里是切磋,是想见他。 蘅碧汐原一直就想不明白,邵淑妃为何突然敌对,总不可能,真的因为舒雅的原因。 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吴向文。 岳惠妃猛然想起那日,提起吴向文时,邵淑妃眼里的欣赏,以及她告诉邵淑妃,纯嘉和吴向文欢喜的事情,邵淑妃的失态...... 都怪她!是她不够敏感,没有察觉到! 可...虽然如此,她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要纯嘉死!还要死的这般凄惨! 被当场戳破的邵淑妃,顿时癫狂的大笑起来,眼泪都掉了出来。 渝明和邵丰林都不敢置信的望着邵淑妃。 这真的是那个从小就护着雪乔的伊宁吗! 这真的是自己从小辛苦栽培的女儿吗! 两人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只有岳朗,用担忧的目光望着岳惠妃。 可怜的娉婷,如何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本宫下的毒!本宫与纯嘉皇贵妃,从小一起长大,本宫如何会下毒杀她,再者,本宫心里只有皇上一人,和吴公子有什么牵扯?本宫和吴公子,从未私下见过,何来的暗恋?” 邵淑妃在癫狂的大笑过后,目光犀利的反击道。 “邵淑妃,你可知道,我是谁?” 灵玉也笑了,只是那笑容,诡谲森冷,让人不寒而栗。 “在本宫面前,你竟敢自称我,来人,掌嘴!” 邵淑妃冷冷一笑,连个嫔都不是,也敢在她面前叫嚣! “我师父乃是三朝元老,当朝国师,你说,我是谁。” 灵玉的不屑再看邵淑妃的脸,走到凤擎轩的跟前,声音清晰,一字一顿。 第302章 垂死挣扎 凤擎轩皱起眉头,他很意外,灵玉这个时候突然承认身份,用意在哪,但他还是顺着灵玉的意思,温和唤了声,“师妹。” 凤擎轩的承认,仿若一道惊雷,劈的众人彻底呆滞。 三朝元老,当朝国师,寂空,这辈子只收了四个徒弟。 皇帝凤擎轩,沐亲王凤擎箫,吴向文以及眼前的灵玉。 只是所有的人,都没见过那个从来都没有露面过,寂空最小的弟子,连名字都不知道。 但所有人都以为是个少年,未曾想,竟是一个女子。 更未曾想到,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子,竟然进了宫。 可奇怪的是,怎会是如此低的品阶? 朝臣心中开始翻滚起了大浪,总有种风云变动前的征兆。 “师兄,说来也讽刺,邵淑妃自以为做事天衣无缝,却忘了,只要是犯罪,就一定有漏洞。”灵玉从怀里掏出针包,展开,捏起一根细如牛毛,寒光熠熠的针,把纯嘉坐席上所有的吃食,一一的试了遍。 最后,只剩下那个酒杯了。 灵玉把针一没入残余的酒渍里,瞬间便全黑了。 “酒里有毒。” 灵玉抽回针,笃定道。 负责酒这一块的老太监顿时就慌了,“这,这怎么可能,酒都是一坛坛备好的,若是酒里有毒,怎会只是纯嘉皇贵妃一人中毒呢!” “只让一杯酒有毒的办法有许多,布置酒的时候,都有谁,经过了纯嘉皇贵妃的坐席?” 灵玉犀利的扫了全场的太监一眼,继续道,“能下毒的人,首先必须在所有嫔妃到达之前下毒,否则,容易暴露身份,不好下手,其次,这个人一定是负责备酒的,趁众人各自忙碌的时候,偷偷下的毒。” 这话一出,老太监便变了脸色,“可是,负责备酒的小太监,足足有三十余人,这如何得知是谁?再说了,准备瓜果糕点的宫娥以及上菜的宫娥都是有可能趁人不备,下毒不是?” 蘅碧汐闻言,不由得多看了眼老太监。 看起来慌慌张张,实际上每一句话都沉稳得很。 “试问,手里端着瓜果糕点的宫娥要怎么下毒?好,如果有共犯帮忙另当别论,可如果是如此,定会停顿的时间很长,难道就不会引起备酒太监的怀疑?所以,上菜的宫娥以及准备瓜果糕点的宫娥不可能有机会下手,只有备酒的小太监们,最有机会,不过是拿着酒壶倒酒,本就单手可以完成,那么,空闲下来的手,简直轻而易举,不动声色。” 灵玉冷冷的盯着老太监,仿佛在看一个巨大的笑话一样。 老太监一噎,心下微微慌乱,面上却不显,“若是如此,三十余个备酒的小太监,又如何得知是谁下的毒?” 灵玉不再理会老太监,径直走到备酒的三十余个小太监们的面前,淡淡道,“伸出你们的双手,手背朝下,手心朝上。” 小太监们闻言,纷纷照做,可唯独最后一个小太监,迟迟没有伸出双手。 众人的目光纷纷所在那小太监身上。 这一刻,邵淑妃真的慌了。 她不明白灵玉要做什么,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腹太监不敢伸出手。 灵玉走到那个低头颤抖的小太监面前,声音清冷,“你为何,不伸出双手?” 那小太监死死地抿着唇,颤抖的伸出手。 那双布满茧子的手心,乍看之下和其他小太监没有区别,可靠近的人一看,就看出区别了,十指的指腹上,有着淡淡的青色。 灵玉眸子一厉,抓住小太监的手道,“下毒之人,必定是来不及戴手套去下毒,因为时间紧迫,只能选择赤手下毒,当然,就算来得及戴手套,也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无论如何,下毒的人,都只能选择赤手,然而赤手碰了长相思,哪怕隔着牛皮纸,或者油纸,都一样会有轻微的中毒,指腹会留下淡淡的青色,这,就是铁证。” 老太监面色难看的瞪着那小太监,嘴巴却依然在狡辩道,“凶手也很有可能是用药瓶下毒。” 话音刚落,“碰”的一声,老太监的脑袋便落地了,鲜血贱了一地,那颗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停了下来,五官扭曲,表情仍停留在说话时那样。 众人吓得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大殿的柱子上,赫然是一枚象征着帝王的金色梅花。 凤擎轩不过是一瞬,便要老太监人头落地。 “朕,绝不容许,任何一个背叛朕的人,活着,垂死挣扎,也不可以。” 森冷的语气,暗红的瞳仁,此时此刻的凤擎轩,杀气腾腾。 众人纷纷同情的看着那颗地上的脑袋,真是个愚蠢的背叛者啊,如果是药瓶下毒,那不就等于把证据留在身上么,如果是赤手,就算指腹淡青色,但只要没有人清楚长相思的具体属性以及操作手法,是不可能引起别人注意的,可药瓶,就大大不同了。 这老太监,愚蠢如此啊。 或许是老太监的死,又或许是凤擎轩这句不容质疑的愤怒,那小太监再也扛不住压力,瘫软在地,苦着求饶道,“奴才招,奴才全都招!” 灵玉勾起嘴角,这招杀鸡儆猴实在是用的妙。 “你为何对纯嘉皇贵妃下毒,动机是什么!是谁指使的你!从实招来!”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连连磕头,声音抖得不像样子,“奴才是小柯子,原先一直在瑾萃宫当差,后来,淑妃娘娘把奴才安插进了备酒里,让奴才把一包药粉倒进纯嘉皇贵妃的酒杯里,皇上饶命啊,这都是淑妃娘娘指使奴才的啊!” 众人闻言,纷纷倒抽了口冷气,邵淑妃和纯嘉皇贵妃,自小一同长大,如亲姐妹一般,谁不知道,可众人万万没想到,让纯嘉皇贵妃死的这般惨烈的幕后黑手,竟然会是邵淑妃!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见众人鄙夷的看着自己,邵淑妃大惊失色,明明是这个奴才说,在民间有一个偏方,无色无味没有知觉的让一个人死的无声无息,也是他怂恿自己下毒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毒是如此厉害霸道的长相思,当她看到纯嘉惨死那一刻,就已经慌了,她恨纯嘉抢走了吴向文没错,但多年姐妹,她只是想要纯嘉安静的死去,从未想过会死的如此惨烈! 如今,这最初的怂恿者,竟把一切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邵淑妃恍然惊醒,这是圈套! 另外,这个小柯子来瑾萃宫当差不过三日,只是看他机灵,才提拔成心腹,不想,这竟让自己成了替罪羔羊。 她猛然明白,自己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这个幕后的人,不仅仅要纯嘉死,还要她死! 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的,只有一个人,蘅碧汐。 邵淑妃怨毒的瞪着蘅碧汐,再不顾那么多,“不,不是本宫,这一切都是蘅碧汐的圈套,是她,不是本宫!” 证据确凿,竟然还打算赖在淑皇贵妃身上! 众人厌恶的看着邵淑妃,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女子! 这药粉是唐门的,唐门和淑皇贵妃向来不对盘,又怎么会给她长相思呢。 渝明和岳惠妃失望透顶的望着邵淑妃,昔日那个贤淑温婉的邵伊宁,早就死了,眼前这个是魔鬼,是魔鬼啊! “伊宁,纵然你再恨纯嘉,可那毕竟是十几年的姐妹,你如何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啊,竟然用上了长相思,哪怕你用一个无声无息,体体面面死去的毒,都不至于让人这般痛恨!” 岳惠妃崩溃的蹲了下来,抱着手臂嚎啕大哭。 邵淑妃哪受得了这个刺激啊,顿时就双目喷火道,“岳紫摇,你给我闭嘴!你表面上说你保持中立,实际上一直偏袒蘅碧汐,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蘅碧汐嘲讽的望着邵淑妃,死到临头,还诬陷到她身上,岳惠妃从未动摇过,可她竟这般的指责岳惠妃,可想而知,此时此刻的岳惠妃,是如何心痛难当。 纯嘉的死,在她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邵淑妃会趁这个晚宴,对自己做点什么,却不料,竟然会是纯嘉。 然而,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有股阴谋的味道,在悄无声息的包围了自己。 纯嘉一死,邵淑妃落网,这个后宫,彻底的成为她一个人说了算。 就是因为看起来好处全都是她一个人全占了,所以她才觉得不安。 “来人,拿下邵淑妃,明日午时凌迟处死,邵氏一门,连同九族,贬至边疆,永不得回京。” 凤擎轩火冒三丈的下令,门外的禁卫军们纷纷入殿,拿下了邵淑妃。 “皇上,蘅碧汐心怀不轨,图谋这大楚江山,此女不能留啊!她和......”邵淑妃被拖下去之前,撕心裂肺的大叫着,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禁卫军点了哑穴,这个小动作,没有任何人看到,邵淑妃惊恐地望着那个禁卫军,这个人,一定是蘅碧汐的人,不然,为何不让她把话说完就点了她的哑穴! 殿内静的可怕。 方才邵淑妃那句惊人的话,仿佛在所有人的脑袋里回放一般。 蘅碧汐垂下眼帘,她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幸好,禁卫军里有她的人,及时的阻止了邵淑妃接下来那句要命的话。 可虽然如此,方才邵淑妃那句话,怕是已经在众人心里留下疑点了,尤其是,凤擎轩。 邵淑妃和纯嘉皇贵妃一死,这后宫里,最有利益的可就只有一个淑皇贵妃,不少人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点后,结合方才邵淑妃所言,纷纷低下头,心里翻江倒海,惊涛骇浪。 凤擎轩僵硬着后背,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何阿蘅要对自己下毒。 恐怕不只是想废了他的武功那么简单。 呵,好冷。 凤擎轩大步的离开了大殿,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蘅碧汐望着那个背影,莫名的,心竟然撕扯了起来。 秦随风察觉到蘅碧汐面色的苍白,忙上前,掏出护心丸递给了蘅碧汐,“娘娘,身子要紧。” 众人看到蘅碧汐吃药,面色苍白,心想,淑皇贵妃体弱多病,素来贤名,怎会有夺大楚江山的想法?就算夺了,这膝下没有皇子,难不成,自己做女皇帝?可看看她的身子,可不像是能坐皇位的人。 灵玉担忧的望着蘅碧汐,总该有这一天。 从她和邵淑妃反目成仇开始,就必然有这一天了。 只是可惜,她原本以为,她会最快的除掉邵淑妃,却不曾想,她的心,竟是如此柔软,始终未曾出手,未曾真的打算要了邵淑妃的命。 她的心软,终归害了自己。 今夜所发生的事,明显就是一个阴谋,一个计划许久的圈套,步步紧逼。 只是,会是谁呢? 第303章 幕后黑手 距离元宵已过去有三日,这三日,凤擎轩都是在养心殿就寝,没有翻后妃的牌子。 有心人都明白,这是因为元宵晚宴,邵淑妃被拖下去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帝王的猜忌了。 武林豪杰们也都纷纷的离开了皇宫,回江湖去了。 唯独于越,奉旨留了下来,依然住在鹤归宫。 罗红刹听闻丘陵与其他小国联盟后,晚宴一结束,就连夜赶回了灵溪,提前做部署。 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该爆发了,离开前,罗红刹深深地望着宫墙下,那双目送自己的眸子,那张依然桀骜不驯的脸,勾起唇角,潇洒的离去。 杨柯,我们,后会有期。 初春的京城,冰封的河流和湖泊,开始渐渐消融,骤寒的气温让不少百姓们接二连三的染了风寒。 连蘅碧汐,也不可避免的又开始了服用汤药的日子。 这日,秦随风刚诊脉结束,岳惠妃却是突然造访了。 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蘅碧汐无力起身,只能以病容相会了。 岳惠妃一身脆嫩的芽青色,除了斗篷上的白狐毛外,基本全是青色系,乍看之下,竟是娇俏夺目。 刚踏进寝殿大门,便被浓浓的汤药味熏得有点晃神,当下便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 只见蘅碧汐面色近乎透明,唇色如纸的躺在床上,原本圆润的脸,竟瘦的下巴尖尖,更显得眼睛十分的大,添了几分羸弱之美,脆弱的让人不敢触碰。 “听说是风寒,怎一看却是比风寒严重许多?”岳惠妃着急的上前,心疼极了。 蘅碧汐闻言,无奈的扬起一抹淡笑,声音有气无力,“秦太医,岳妹妹这是说你医术不精呢!” 一旁的秦随风闻言,面无表情道,“娘娘自己身体底子不好,小小的风寒都能虚弱如此,怎能怪臣医术不精。” 岳惠妃闻言,顿觉吃惊,一直都知道蘅碧汐身体不好,但没想到竟是这般的虚弱,普通的风寒竟让她憔悴瘦削如此,实在令人唏嘘。 “姐姐可是有什么病根,导致体质虚弱?吴公子的医术十分高明,倒是…”岳惠妃猛地打住,歉意的望着蘅碧汐,关心则乱,差点忘了这个禁忌的名字。 那日晚宴,吴向文抱着纯嘉的尸体,出了宫后,不知所踪,再不见人影,凤擎轩用尽了办法,都没能找到人,因此,吴向文的名字成了宫里的禁忌,无人敢提。 蘅碧汐垂下眉眼,声音淡淡,“他还是没回宫吗?” 岳惠妃十分尴尬的点点头,“是啊,皇上都找疯了。” “听闻你研读兵法有一段时日了,下盘棋如何?”蘅碧汐挣扎着要坐起来,岳惠妃一看,想劝却看见一旁的秦随风摇了摇头。 “姐姐身子虚弱,下棋不急于一时。”岳惠妃只得上前扶着蘅碧汐坐起来。 “可有些东西等不了了。”蘅碧汐意味深长的望着岳惠妃,这个契机快来了。 “姐姐此言何意?”岳惠妃不解的回望。 “娉婷,你可想,领略一回诸葛孔明的感觉?”蘅碧汐眸光奕奕,语气温和。 岳惠妃的心漏跳了几拍,随即目光亮了起来,“姐姐的意思是?” “丘陵大楚的战争已经迫在眉睫,渝尚书这边已经焦头烂额,到时候出战的定是渝尚书和于越二人,你大可宫中称病,然后跟随于越去前线,把你所学到的用兵之道好好发挥。”蘅碧汐认真的望着岳惠妃,话里的深意她希望,岳惠妃能明白。 “姐姐此话可当真!”岳惠妃兴奋的站了起来,手脚都有些不自觉的微颤。 “难道本宫还骗你不成?”蘅碧汐好笑道。 得到蘅碧汐的肯定,岳惠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飞到边疆去了,史书里的金戈铁马,兵临城下,她终于,有机会去领略,她终于,不需在后宫虚度光阴!“蘅姐姐,谢谢你!” “自家姐妹,莫言谢才是。”蘅碧汐一语双关道。 秦随风抬着棋桌在床边放好,又把黑白两色的棋盅放好,“两位娘娘,请容臣先行告退。” 岳惠妃看着蘅碧汐苍白的脸色,犹豫道,“秦太医,姐姐这般,真可以下棋?下棋费心神,这…” 秦随风面色不变,淡淡的点了点头。以蘅碧汐的棋艺,赢岳惠妃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又怎么会费心神呢? 岳惠妃见秦随风没有异样,这才放了心,“既然如此,蘅姐姐可莫要手下留情才是,棋艺都是从失败中萃取经验的。” 蘅碧汐闻言温和笑道,“你怎知本宫会让你?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妹妹这段时日钻研兵法,棋艺定比以前高出不少,本宫如何能掉以轻心呢?” 岳惠妃微微垂眸,明面蘅碧汐是夸自己,话里的意思却是提醒自己一旦去了前线,无论身边是多么熟悉信任的人,无论对手强弱,都不能轻视更不能信赖。 蘅碧汐见岳惠妃沉默,便率先执起黑子,落的干脆。 岳惠妃一愣,随即捻起白子,有些紧张的落下。 距离上一次和蘅碧汐对弈,已过去许久,可距离上一次观战,却是不遥远,心,依旧会隐隐作痛,可她终归已经从里边走了出来。 无心,这个法号,从一开始就提醒了自己不是么。 可飞蛾扑火之前,却是从未想过的。 一腔的热烈,满腹的爱恋,随着烧灼,灰飞烟灭。 蘅碧汐淡淡的看了岳惠妃一眼,明白她定是想起了无心,那张端正的脸,与脸不符合的阴鹜的灵魂,说实话,蘅碧汐并不希望他和岳惠妃有什么牵扯。 这样的男人,并不适合岳惠妃。 棋已不觉中过半,岳惠妃回过神才发觉,蘅碧汐的棋路变了,并不是从前那样杀伐狠绝,而是像打太极一样,温温润润,看不出意图,可越是这样,才越是不好判断对方的下一步。 岳惠妃集中精神,仔细的观察着蘅碧汐的每一步,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落子虽慢,但却是十分的笃定。 蘅碧汐心中欣慰许多,看来岳惠妃的兵书没有白看。 孙府内。 孙尚香目光盈盈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声音温软,“辛苦公公了,没有露出破绽吧?” 那太监抬起头,赫然就是备酒的总管太监,只见他十分恭敬地点了点头,眼神透着几分得意道,“姑娘放心,完全没有,不仅如此,皇上对淑皇贵妃已产生了疑心,这几日可都没有见淑皇贵妃。” 孙尚香朝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心领神会的拿着一小袋子的金子递给老太监,“这是姑娘赏你的辛苦费。” 太监双眼发光的接过,呀,好沉,看来里边不是银子,而是金子了!“奴才谢姑娘赏赐,姑娘可还有什么事吩咐奴才去效劳的?” 孙尚香淡淡的笑了笑道,“暂时并没有,公公且先回去罢,有任务会通知公公的。” 太监闻言,千恩万谢的走了。 这么多的金子,得马上存进银庄才行!太监走出孙府后,便去了京城最大的通汇银庄存金子,却不料,掌柜接过他手上的金子时,脸色大变,当下便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群官兵,把他抓了起来。 太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珠子一转便嚎叫道,“放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胡乱抓人!” 然而这群官兵根本不理会他的嚎叫,掏出抹布便塞住了他的嘴巴,五花大绑的抬走了。 那掌柜待官兵走远,便朝小伙计使了个眼色,小伙计便悄悄地溜出了银庄,去了孙府。 孙尚香捧着汤药,再不像从前那样,而是平静的一口气喝完,才看地上跪着的小伙计。 “确定万无一失?” 小伙计郑重的点了点头,“回主子,是。” 孙尚香这才咯咯的笑起来,“不知道蘅碧汐,喜不喜欢我送她的这个礼物呀。” 御书房内。 凤擎轩望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备酒太监总管,墨色的瞳仁已浮起了冰凌。 禁卫军把那一袋子的金子递给了凤擎轩。 凤擎轩掏出一锭金子,往底部一看,果然看到了一个淡淡的桃花花瓣,别人不认得,可皇宫里,却是人人都认得的,只有凤栖宫的金子,才是底部淡淡的桃花花瓣。 看来,元宵晚宴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蘅碧汐一手计划的。 凤擎轩的心,在得到这个答案后,疼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为了置邵淑妃于死地,她竟毫不犹豫的牺牲了纯嘉。 想起邵淑妃被拖下去时,凄厉的那句话,凤擎轩闭上了眼。 从沧州把她接回来之后,后宫所发生的一切,前朝所改变的一切,一开始还不觉着如何,如今想起来,却是每一件都是连在一起,每一件都和她有关。 可若说她想要这皇位,他却是不信的,这样的身子,她做不成女皇帝,膝下没有子嗣,更不用说。 如此一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只是单纯的想要他失去大楚江山,并不在意是谁坐在这皇位,只要不是他凤擎轩,她就觉得快乐。 睁开眼,凤擎轩眼里冰凌消失不见,只留下满满的雾气和空荡。 有资格坐上这个皇位的,除了他的两个年幼的皇子,那就只有,凤擎箫了。 “拖下去,秘密处死。” 禁卫军闻言十分意外,但没有停顿,几个一起抬着太监离开了御书房。 张敏不忍看凤擎轩此刻的表情,他太了解凤擎轩了,面对这样的铁证,他竟然没有选择去凤栖宫对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便是他并不想让蘅碧汐死,哪怕,她做了这么多的大逆不道的事。 都说帝王无情,可谁知,帝王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能让自己心甘情愿有情的人。 凤擎轩虽遇到了,却终究因为一次次的错过和命运的捉弄,不得圆满。 第304章 册立为后 阿蘅,若,只有如此,你才能把心中的恨意消除,那,便如你愿吧。 凤擎轩垂着脑袋走出了御书房,不知为何,那背影竟单薄而又佝偻了许多,看的张敏眼眶潮湿。 凤栖宫内。 一局结束,黑子依旧还是赢了。 岳惠妃脸上并没有半分失落,反而是高兴不已,“蘅姐姐,这一局,倒是又学了不少。” 蘅碧汐捧起茶杯,淡淡的撮了口,“到时候德妃会和你一同前去。” 岳惠妃一惊,随即皱眉道,“德妃姐姐性格莽撞不说,如果宫里两个妃子都称病不出,怕是不好。” “你以为你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如果没有一个女人保护你,妥当吗?”蘅碧汐摇了摇头,岳惠妃没有去过战场,不知那是个如何残酷的地狱,你不杀别人,别人就回来杀你,况且她一介女流,于越忙着前线,如何顾得上保护她呢? 岳惠妃一噎,随即后悔自己小的时候没有学武功。 “还是那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对德妃,还不够了解。”蘅碧汐躺回床上,声音神态有了疲色。 岳惠妃一凛,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呢,任何人,都是会变得。 “蘅姐姐好生休息,妹妹就先行告退了。” 待岳惠妃走远,苏兰才从暗处走出,搬走棋桌,担忧道,“主子,若她去了前线,发现那个秘密,怕是不妙。” 蘅碧汐淡淡勾唇,未睁开眼,“本宫,就是想让她,自己发现那个秘密,纵使她恨本宫,本宫也不在意。” 苏兰叹了口气,帮蘅碧汐盖好厚厚的棉被,再不言语。 次日早朝,天放晴了。 朝臣出府门准备入宫上朝,发觉这好天气,纷纷叹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但心中虽这么想,但并未曾想过,会成真。 上一次晚宴后,皇上的态度诡异极了,所有的人都在观望着风向,然而令人吃惊的不仅仅是皇上的态度,还有淑皇贵妃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淡然,仿佛察觉不到什么一般。 凤擎轩坐在龙椅上,望着满大殿的文武百官,略微走神。 这便是大楚的江山,自己坐着的就是历代残酷血肉堆砌而来的龙椅。 “张敏,宣旨吧。” 朝臣们一愣,随即踹踹不安的望着张敏手里的圣旨。 孙家党派们眼睛一亮,看来,皇上是下了决心,要废了淑皇贵妃了,人证物证都有,帝王自古以来,最不能容忍就是谋权篡位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淑皇贵妃恭谨智慧,品质超然,性情宽宏,立为皇后,封号淑德。灵玉福泽心灵聪慧,端庄柔醇,性情温婉,晋为皇贵妃,封号贤庄。先皇贵妃纯嘉,葬入皇陵,渝尚书兢业恪守,公正不阿,封为公明侯,世袭承制。另,丘陵联盟周遭小国,图谋不轨,为先发制人,封丐帮弟子于越为威武大将军,领兵一百三十万,赵少卿之嫡子赵宣与杨尚书之嫡子杨柯为左右副将,顾少卿之嫡子顾清平与蒋尚书之嫡子蒋檀为校尉,岳少保之嫡子岳明为军师,必将敌寇杀回去,保卫大楚万千河山,钦此!” 张敏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孙家党派便晕倒了几个。 整整一百三十万的兵权,竟然全给了那个乞丐! 蘅碧汐没有被废,反而封后! 这次出兵的人里,不是德妃党就是蘅碧汐党! 孙家党派最后一根希望,随着这个圣旨,轰然倒塌。 朝臣们个个看着晕倒在地口吐白沫的孙家党派的人,心有戚戚焉,这就是站错线的下场了。 幸好自己没有站错线,当然,他们并不是不惊讶的,原以为这次领兵出战,怎么样也应该有渝明的,可谁知道,皇帝竟然把他给封侯了,直接把一百三十万的兵力给了一个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丐帮子弟,如此胆大的用人,让人唏嘘。 其次便是淑皇贵妃立后,虽一直都不奇怪,但元宵晚宴后,皇上的态度一直很微妙,但没想到,风平浪静了几日后,依旧没有改变的封了后。 看来,在皇上的心中,淑皇贵妃,噢不,应该成为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的分量,怕是到了一种他们不敢想的高度了。 能让多疑的帝王放下疑心,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难得。 “退朝罢。”凤擎轩疲惫的开口,率先离开。 下朝后,各党派立马开了小会,各种剖析皇帝的用意,其中的关节乱七八糟。 被钦点去前线的人,反而显得从容许多。 顾少卿看着自己的儿子顾清平,叹了又叹,虽是校尉,但那可都是要亲身上场的,说到底,他还是不明白皇上为何让擅长文的儿子去当校尉。 顾清平明白父亲心中忧虑,忙劝道,“父亲莫要如此担心,蒋檀也是校尉,他擅武,皆时,应该是他去前锋,我应该会被留在营地的,皇上这般的安排,应该是这个用意,毕竟皇上真正信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顾少卿闻言,顿觉有理,“极是极是,应当如此,除了于越并不熟悉,其他都是你平日的朋友,相处并不难,但你要留几个心眼,这一百三十万的兵权,可不是开玩笑,皇后娘娘这边想必,今夜会来信提点一二的。” 顾清平点点头,安抚道,“所以,父亲就莫要平白担忧了,既来之,则安之。” 赵府内。 赵少卿高兴地拍着赵宣的肩膀道,“儿子,这次可是个大机会,好好表现立功,咋们赵家,定会更上一层楼。” 赵宣淡淡的笑了笑,提醒道,“父亲,恐怕没这么简单,丘陵纵使和其他小国联盟,但能用的兵力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一百万,更何况,狡诈的丘陵国定不会出二十万自己的兵力,其中浑水摸鱼定过了一半,所以,看起来虽一百万,可实际上真正算得上的士兵,恐怕不过八十万,丘陵会这么做,其他小国也会这么做,虽联盟,可都是留了几分退路和后手。” “那么,问题来了,皇上不应该不知道这其中的,按理说,出兵一百万就足够了,可皇上却出一百三十万,还让一个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的于越领兵,这其中的猫腻,实在让人心惊。” 赵少卿皱起眉头,不解道,“可是放眼全朝,镇国大将军已不能上马,蘅将军和渝尚书封了侯,更不可能上场,其他人皇上不放心,选了个固执又老实巴交的于越,并不奇怪。” 赵宣叹了口气,连连摇头,“不,有一个人,是最应该也最适合出战的,想必也是皇后娘娘原本计划之中的,可是却因为晚宴,生生的破坏了。” 赵少卿更糊涂了,完全不理解儿子在说什么,“你是说沐亲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皇上忌惮沐亲王到了什么地步,皇上是绝不可能考虑沐亲王的。” 赵宣摇头,笃定道,“皇后娘娘从一开始,选中出战的人就是沐亲王,意图你还不明白吗?一百三十万的兵力,足够改变了。可邵淑妃那晚的话,让皇上起了疑心,所以,才选了于越,当然,皇上也不是拿国家开玩笑,排了我们几个去,为的,就是帮助于越打赢这场战,而且,是只能胜,不能败!” 赵少卿倒抽了口冷气,警惕的看了看书房周围,低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赵宣十分平静的望着赵少卿,一字一顿道,“父亲,是你不知道,你自己选了什么路。” 赵少卿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着赵宣,结巴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难…难道……” 赵宣郑重的点点头,“皇后娘娘从一开始,谋得就不是皇后这个位置,而是这大楚的江山。只是奇怪的是,于越先前拒绝皇上的理由是婚事和孝道,可怎么会这个时候却又答应了呢,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加上晚宴发生的命案,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赵少卿此时此刻浑身冰凉,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云淡风轻的蘅碧汐,竟然想要这大楚的江山!“可皇后娘娘膝下无子,这大楚更不可能有女帝之说,她谋这江山何用?” 赵宣叹了口气,父亲果然是老了,“父亲,你可还记得我说过,沐亲王和皇后娘娘本是要成婚,却因为皇上的圣旨,皇后娘娘被迫入宫,沐亲王被迫娶了魏小姐这件事?你说,皇后娘娘谋这江山,是给谁?” 沐亲王! 得到答案这一刻,赵少卿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胸口急促起伏,自己,自己选的,竟然是谋权篡位的路啊! 岳府。 收到蘅碧汐的飞鸽来信,看完后,岳朗眸光微闪,一旁的岳明有些忐忑的等待着。 把信放在灯火上烧掉,岳朗才幽幽开口,“皇后娘娘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岳明心里一咯噔,以为出了什么事,当下脸色就变了,“父亲,到底是何事?” “皇后娘娘竟然让德妃娘娘和岳惠妃娘娘混进军中,随你一起去前线,岳惠妃娘娘当你的助手,德妃娘娘当于越的助手,这…若是两位娘娘出了什么事,这可如何交代啊!” 岳朗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蘅碧汐这步旗走到实在惊险,德妃是整个德妃党的主心脉,把德妃丢到前线打仗,一来可以胁迫京城里所有的德妃党,二来,也可让镇国大将军的旧党全部归顺于她,至于岳惠妃,他却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女儿带去前线呢? 岳明一听,傻眼了,“妹妹自小娇生惯养,一点武功都没有,这纵然只是在军营里和我一起谋划,但实在是太危险了,德妃还说得过去,可是妹妹她……” 第305章 三月春猎 岳朗目光一深,低声道,“皇后娘娘说,这是娉婷自愿的。” 岳明闻言,沉默半晌,才幽幽道,“既然如此,还请爹派一队暗卫暗中护着妹妹才是。” 几日后,一百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 德妃和岳惠妃因感风寒,无法参与送别,皇后蘅碧汐和皇贵妃灵玉,一左一右,陪伴凤擎轩在京城城门上,目送大军远去。 这场无可避免的复仇,终于进入了高潮。 蘅碧汐垂着眼帘,目光寒凉,福嘉,你看到了吗,娘很快就要成功了。 自封后之后,凤擎轩一直都歇在养心殿,后宫都不去了,前朝听到风声,私底下早就议论疯了。 后宫平静的甚至有了几分阴森的味道。 一如前朝,孙家党派全部被解甲归田,原先的太后党也纷纷怡情山水去了,整个前朝,德妃党和皇后党各占一半,互相制衡。 在这样的风雨欲来中,春天真的来了。 草长莺飞,百花齐放。 边疆的战火已打了一月有余。 如今两方对峙了有七八日,谁也不先出手。 蘅碧汐收到的每一封信,都会看完后便烧掉。 “主子,需不需要…”小桂子犹犹豫豫的开口。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千钧一发。”蘅碧汐揉了揉额头。 “主子,皇上的态度很微妙。”苏兰皱着眉头,距离元宵晚宴已过去许久,可令人费解的是,从那以后开始,凤擎轩就再也不踏入后宫一步,实在让人摸不清。 “于越,一百三十万,这两点才是如今最需要头疼的。”想起德妃信里的无奈,蘅碧汐并不意外,于越是个忠君爱国的人,不肯也是正常的。 当然,如果到了那一刻,若还是不行,她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军营内。 德妃和于越二人围着地图眉头紧锁,座上的岳惠妃和岳明则是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越,你说,我们这样耗下去,军粮的供应跟得上吗!”德妃心浮气躁,恨得牙痒痒,该死的丘陵,果然狡猾无比,这一个月的战火,看起来大楚一直没吃什么亏,都是小胜利,可实际上,亏大了!一路杀敌前进,这丘陵联盟则是一路后退,哭爹喊娘,可是退到这诡异的夺命狼牙山时,却停了下来,不出兵,僵持起来了。 “窈窕,你急躁也没有用,我们上当了,这夺命狼牙山属于丘陵最险峻的要塞,天然的瘴气做屏障,满山都是毒物环绕,这还不算,加上他们设下的重重机关八卦阵,我们若想进攻,就必须穿过层层瘴气,杀光毒物,还得一个一个的解开阵,可这样一来,还没进去找到他们隐身地点,我们就先元气大伤,困死于此了。” 德妃自然知道,听到这,很是不甘,“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边疆本就贫困疾苦,百姓们尚且饥一顿饱一顿,这军粮只能从靠近边疆的五个小城里调,可那点数量也供不起一百二十七万的大军啊!”想起那些死去的三万士兵,德妃就恨不得把丘陵联盟通通扫平,拆他们的骨血红肉来为士兵们祭奠! 于越见德妃一脸的气恼和愤恨,使得圆圆方方的脸更添了几分红润,看起来颇是可爱,当下不知为何,心底有什么丝丝麻麻的,“军粮已经加急去边疆附近的各个小城里调了,有多少是多少,还是能撑得住朝廷那边把足够的粮草运来的,你且放心。” 德妃闻言,微微平息了些怒气,这一个月,一百二十七万的士兵和她早就成了兄弟,一起冲锋,一起杀敌,大家都知道德妃是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女儿,还是当朝的德妃,本就存了尊敬的心,可当他们看到德妃竟然不顾身份,那样英勇的和他们不分上下的杀敌的时候,一百二十七万的士兵们早已连成一心,比起于越,他们更信任德妃,也更听命于德妃。 “粮草这个问题目前只能这样解决,我们如今该思考的是,接下来该如何迎敌。”岳明揉着眉心,语气平淡,可神色却是十分焦灼。 平日里读的史书兵书,在残酷而多变的战场上,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必须要靠大家的智慧,结合当下去应对。 “哥哥,我觉得我们不如退兵回边疆,作出一副被敌军折腾的害怕的模样,引诱敌人出山后,再让埋伏的士兵们擒拿他们的主将!”岳惠妃沉吟半晌,笃定的开口。 德妃一听,很是不满,“我们一路打到这里,死了三万的弟兄,怎么能就这样退回边疆当缩头乌龟,我不同意!” 于越和岳明听了岳惠妃的说法,心里本是赞同的,可见德妃如此的愤懑,当下也有些迟疑,毕竟死了三万的士兵啊,那些炽热的爱国之血,那些被敌军践踏的尸体,若就如此退回去,恐怕那一百二十七万的士兵,就不同意。 局面,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最终,岳惠妃叹了口气,率先离开了仪式的帐篷,回了自己的帐篷。 岳明瞧见,也不好多留,跟着离开。德妃咬着唇,目光里难掩失望,她知道,岳惠妃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可她做不到无视那三万士兵的命,同样,她也不能否认,面对岳惠妃方才的计策,她的心里,对岳惠妃,十分失望。 于越把德妃的神情瞧得分明,心下不忍,便劝道,“莫要难过才是,每个人想法都是不一样,岳惠妃也只是顾全大局罢了。” 德妃闻言,十分恼火,“连你也这么说!亏我一直把你当最信任最默契的兄弟看待!” 于越听到前半句,心下不知为何窃喜,可听到后面的兄弟二字,一腔的热烈如同一盆冰水浇了下来,是啊,她只是把他当做兄弟,她是高高在上的德妃,是出身将门的名门贵女,自己只不过是个乞丐罢了…… 于越垂下头,闷声不响的离开,看在德妃眼里,更是添了几把火,“好!好!你们一个个的都走!走吧!” 走到门口的于越背后一僵,随即闭上眼,离开了帐篷。德妃不敢置信的望着空空如也的门口,胸口又酸又涩,猛地一把抽出腰上缠着的金鞭子,狠狠地在帐篷里胡乱的抽打了起来,外边巡逻的士兵们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先是一惊,随即靠近一听,觉是德妃在发脾气,当下也不多留,纷纷离帐篷远远地,德妃的脾气向来暴躁,想来,硬是谁招惹了她去。 他们武功不如德妃,可不想当出气筒。 半个时辰过去,德妃赌气的扔下鞭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被自己抽打的破碎不堪的帐篷,不知为何,一股委屈的情绪冲到了喉间,上不来下不去,眼眶一热,两行清泪便流了出来。 死于越,抽乞丐,你居然不帮我,你居然不留下……德妃再也忍不住,抱着膝盖嚎哭了起来,那哭声响彻四周,士兵们大惊失色,不是发脾气么,怎么哭起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当下也不敢躲了,忙纷纷走了进去,安抚德妃。 “姑娘,你莫哭啊,若让镇国大将军听到,心都得被你哭碎了啊。”开口的是镇国大将军昔日麾下的一名骁勇小兵,年纪快四十了,也算是看着德妃长大的,如今见到德妃哭的死去活来,心疼的不行。 “是啊是啊,娘娘,有什么事和大伙儿说说,眼睛哭肿了就不美了。”一个年轻的士兵,还没见过女主哭,也不懂暗卫,挠了挠头,才憋出这么一句,不料,德妃听到后,哭的更凶了,自己本来就丑,哭了更丑了,想到这,德妃就更觉得伤心。 帐篷里挤满了人,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望着德妃,都是大老爷儿们,没见过女人哭的大有人在,没安慰过女人的更是多不胜数,方才年轻的小兵的安慰,按理说应该是十分有用的,可不知为何,德妃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呢? 就在这时,听到风声匆忙赶来的于越挤了进来,瞧见地上大哭的德妃,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是了是了,自己怎么能丢她一个人在这里呢,明知道她情绪不稳定,心中难过,却还是丢了她一个人在此,想来,她一定是十分气恼失望,并且,难过的吧…… 想到这,于越抿紧了唇,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打横把德妃抱了起来,运气轻功飞了出去,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帐篷的士兵们目瞪口呆…… 德妃察觉到是于越抱着自己在飞,顿时想起他方才毫不回头的离开,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冲了上来,二话不说,便伸出手狠狠地打了于越一个耳光子。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空中出奇的大,德妃愣住,于越也愣住。 把德妃放了下来,这里是一块安静的空地,没人在,可以方便他和德妃好好谈谈。可不等他说话,德妃就呛声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现在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你高兴了吧!” 于越闻言,不知为何,胸口一痛,她竟是这般看待自己的么,自己听到她哭的消息,慌得手里的茶杯都摔了,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却比她打了一耳光,如今还被她这般莫名其妙的出言伤人…… 他的心,也是肉做的啊! 德妃见于越一脸愕然和受伤,不知为何,心下的火便消失了大半,可她的自尊缺不容许她停下来,见于越不说话,便硬着头皮骂道,“怎么不说话啦!见我说中了你!心虚了是吧!亏我一直拿真心待你,你却是这般无心无肺!你简直……”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落入一个温暖而强有力的怀抱,仿佛世上最坚固的玄铁,她竟是被禁锢的动弹不得,唇上一热,未出口的话却是被温热卷了进去,德妃只觉得自己大脑一轰,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疯狂地膨胀着,滚烫着,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喘不过气,甜而酸的感觉紧紧地抓住她的四筋八脉,随着于越的吻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炙热,德妃只觉得自己已经软了,只得努力的勾着于越的脖颈,全身都依附于他宽厚的胸膛。 直到两人快要窒息时,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一缕凉风袭来,于越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德妃也同时回过神,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下羞的同时低下头,不知所措。 第306章 退兵回疆 “你……”两人异口同声,却又惊讶的同时抬头,这样的默契让两人心中一甜。 “你…欢喜我吗?”再一次的异口同声,两人纷纷红了眼睛。 德妃的心快要飞出去了,原来,他是欢喜自己的! 于越只是一个劲的傻笑,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欢喜自己的! “窈窕,我们和好吧!”于越抓了抓脑袋,傻乎乎道。 “嗯……”德妃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其实,如今的状态,我是写了信给蘅姐姐求助的,蘅姐姐回了我信,让我打开离开前给我的三个锦囊的红色锦囊,因为方才人多,我不想当众打开,蘅姐姐说过,除了你,我不能相信任何人。”德妃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只红色锦囊,目光晶亮。 于越十分吃惊,蘅碧汐于他是有恩在身的,没想到对方对待德妃,竟是如此的关心,看来,对于蘅碧汐那些赞美的风评是真的,她的确是一个心胸宽广,待人温厚的女子。“既是如此,现在打开看看罢!” 德妃点点头,轻轻地打开,从里边拿出一张小纸条,展开看完后,两人吃惊的面面相觑。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皇后娘娘这么说,一定是因为我们军队里有奸细,所以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我打算飞鸽传书给丐帮,让丐帮子弟和美人盟帮忙。”于越握住德妃的手,郑重其事道。 德妃也知道这件事兹事体大,点了点头,两人携手一起回了军营。众人见于越和德妃,面色平静的回来,便知道是和好了,纷纷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可不是内杠的时候,团结才是力量。 岳惠妃听闻事情经过后,心中微微难过,自己当时不该当着德妃的面说出这个计策的,毕竟德妃重情重义,定是受不了的,只是没想到会哭,闹成如今这个局面,这下,自己和德妃之间的相处,可是尴尬了。 想到这,岳惠妃便连连叹息,一旁的岳明怎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只好安慰道,“你也莫要多思了去,有些东西强求不来,便不要去难过了,德妃也只是一时情绪上来罢了,等她冷静下来,定不会放在心上,和你生分了去。” 岳惠妃闻言,细细想了想,觉得哥哥说的十分在理,的确,德妃虽然暴躁易怒,情绪多变,但的确是个来的快去得也快的人,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她生分了去的。 “哥哥,那我的计策可如何是好,德妃这边不赞同,怕是不好施行,毕竟,德妃在军中的声望实在是高。”岳惠妃十分烦恼,当初她不愿意德妃来的原因就是因为顾忌这个,可蘅姐姐非说是她不了解德妃,说起来实在是无奈得很。“这个计策是必须要施行的,德妃声望在高,那毕竟没有兵符兵权在手,其次,你以为左右副将,两个校尉,是皇上派来当摆设的么?放心好了,今晚用过晚饭后,大伙儿一起商议,定是会赞同你的计策。” 岳惠妃垂下头,话虽如此,可她真的十分忐忑,不知该如何面对德妃才好。 晚上,星星稀疏的挂在夜空,看起来,十分的寂寞和凄凉。 议事的帐篷里,坐满了人。 上座的于越,左右两边分别坐了赵宣和杨柯,紧接着下边是顾清平和蒋檀,岳惠妃和岳明。 “既然大家都来齐了,便各自说说,如今这般状况,该如何面对罢。”于越单刀直入,一个字都不废话。 杨柯率先开口,神情淡淡,“将军出身丐帮,为何不修书去丐帮求助?武林高手奇才如此之多,只要一声令下,多得是好儿郎协助,出谋划策。” 于越不喜不怒,只是淡淡的颌首。 岳惠妃和岳明对视一眼,岳明便开口道,“我和娘娘的意思是,退兵回边疆,埋伏两队精兵在山下,擒拿敌方主将。” 蒋檀闻言却是皱眉,“不可,敌方十分狡猾,见到我等突然退兵,定会派些小兵伪装出山,试探一番。” 杨柯也赞同蒋檀的说法,点头道,“没错,这也是我顾虑的问题之一。” 岳明和岳惠妃对视一眼,垂眸不语,他们的确忘了这一点。 “其实,可以来攻心之策。”一直沉默的赵宣,笑眯眯的抬头,仿若一只无害的白兔,“敌方并不只是丘陵一国,还有其他小国,我并不认为,一个联盟会让几个小国真的完全相信丘陵,那份戒备便是最好的突破口。试想一下,我们先退兵回边疆,不要留下什么埋伏,让他们出山后,必会乘胜追击,这个时候,所有的弓箭手分成四队,每一队负责专门射杀一个小国的士兵,就是不射杀那丘陵,猜猜看,那些小国的主将会怎么想?” 在场的人倒抽了口冷气,纷纷望着赵宣,对方依然是一副温润君子,无害白兔,笑眯眯的表情,可在众人眼里,却是散发着嗖嗖的寒气,十分让人心惊。 原来,他们真的小看了这个突然取代了嫡长子哥哥的赵宣了,果真是深藏不露,一击必中。这样的计策,实在是高! 于越和德妃对视一眼,把眼底的吃惊隐藏住,他们万万想不到,蘅碧汐锦囊里的话,竟然和赵宣的不相上下,当然,比赵宣的要更细致一些。 还是杨柯打破了沉默,“好计!将军以为如何?是否可行?” 于越回过神,深深地看了赵宣一眼,点头道,“就这么决定了!事不宜迟,马上整装退回边疆!”会议结束后,一百二十七万士兵收到命令,先是一惊,随即压下心里的不甘,纷纷连夜退回边疆。 次日申时一刻后,一百二十七万士兵,如数退回了边疆。狼牙山里的丘陵联盟听闻后,先是不信,随即果然排了伪装的小兵出山试探,发现的确是退兵后,纷纷咬牙切齿,赶往边疆。 凤栖宫内。 收到德妃的飞鸽传书,原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打开一看,蘅碧汐却是意味深长了起来,一旁的小桂子十分好奇,眼巴巴的等着蘅碧汐为他解答疑惑。 然而蘅碧汐却是很懒,直接把纸条递给小桂子自己去看内容,小桂子接手后,急急忙忙一看,顿时瞪大了眼,“主子,这赵宣竟这般厉害,藏得果然很深!” 蘅碧汐闻言,淡淡的撮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恐怕这赵宣,早就知道本宫要做什么了,真是有趣,明知道却还是这般追随,只能说明,他从一开始,就让赵少卿投靠本宫,他笃定本宫会赢,真是一场豪赌啊!” 苏兰目光一顿,有些担忧,“主子,这样的人,怕是留不得啊!” 蘅碧汐摇摇头,淡淡道,“不,这样的人,必须要留着,凤擎霄日后可十分需要如此厉害的帮手,既然对方这般干脆的豪赌,本宫也要给他机会,若他当真是个能成事的,将来给他一个丞相之位又如何!” 小桂子心中暗暗羡慕这个赵宣,日后可真的是飞黄腾达了,把手中的字条伸到灯火下一烧,灰烬随着窗户的风,吹散不见。 御书房内。 凤擎轩一杯一杯的喝着,憔悴的龙颜早已不复昔日的俊朗,看起来十分瘦削。 一旁的张敏看的心中难受,可却是无论怎么劝,凤擎轩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知晓,凤擎轩是故意不去后宫的,也知晓,他是在等皇后,能亲自前来见见他,找找他,可是,皇后没有。 每日下朝后,凤擎轩便窝在御书房,批完奏折,便一杯杯,直到醉死,直到睡着。 想起凤栖宫那位,张敏的心,就十分的复杂,若是一开始他还不相信蘅碧汐是想复仇,那么如今,是可以肯定了。 以前的蘅碧汐,怎么会任凭凤擎轩不闻不问,更不会那么久都不来看看凤擎轩,如今这样态度,已经很明显,她连敷衍,都不愿意了。 可张敏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找她,也没有资格去劝她。 边疆城墙上。 四队英勇的弓箭手蓄势待发,城门紧闭。 姗姗迟来却怒火冲冲的丘陵联盟等军队已经赶来。 城内,赵宣手里握着茶杯,不动声色道,“一切准备就绪,切记,决不可射杀任何一个丘陵的士兵,不然,此计就废了!” 顾清平点点头,“得令。” “一百二十七万的大军,竟被一个狼牙山吓得屁滚尿流,滚回了这里,真是笑死人了!是个汉子,就开门迎战!躲着算什么爷儿们!” 叫阵的是丘陵的一个副将,许是个练武的,这说话中气十足,城内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一直隐忍不发的士兵们听到,纷纷气的怒发冲冠,恨不得冲出去,杀他个哭爹喊娘叫爷爷!可副将杨柯却是一直拦着他们,不许妄动,军令如山,众人也只能是忍着! 叫阵半天,大楚没有任何反应,丘陵副将疑惑,这是什么意思?无动于衷?打算就这样死守?丘陵的领兵将军摩耶冷冷一笑,讥讽道,“看来,这一百二十七万也不过是群窝囊废罢!弟兄们,杀进去,让那些窝囊废下地狱去!” 在场的九十多万士兵闻言,豪气万丈,暗暗鄙夷大楚的士兵。就在此时,一直隐忍不发的第一队弓箭手,突然又狠又准的发出箭雨攻击,摩耶一愣,随即大笑,“一小队弓箭手来弹琴的?” 众士兵闻言,纷纷哄笑,可下一秒,当他们看到那些弓箭不似从前的弓箭,不仅有毒,而且每一箭射出去都会突然自行分成十支细而尖的箭,准确无误的让月国的十个士兵中箭身亡那一刻,一股不好的森冷之气袭来,摩耶眸子一眯,大吼道,“快!防御!” 可这句话终究还是太迟了,第一小队的弓箭手虽然只有二十个人,却一箭等于十箭,本该稀疏的箭雨缺密密麻麻,带着森寒的杀气,每一个都准确无误的射中,不一会儿,月国便死了好几百个精兵,月国的领兵将军顿时慌了,他不明白为何弓箭手都只是攻击他的士兵! 第307章 大胜敌军 第一队弓箭手下去,第二队弓箭手马上射箭,这一次,是云国,看到云国大批大批死亡,月国心里平衡了些,但仍按兵不动,眼下情况诡异之极,静观其变才是上策。可料想这第三队弓箭手上来后,二话不说,让星国死了一大批的士兵,速度比起前两队,快如鬼魅,摩耶目光幽深起来,大楚到底在干什么? 这些可怕的弓箭手真的只是普通的弓箭手?这般奇特的弓箭又是怎么来的?太多的问题和疑点,让摩耶无法动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当第四队弓箭手上来后,速度比起第三队,却更是快了一半不止,几乎是一眨眼的事情,玉国便死了一千多的士兵,摩耶目光一冷,竟然是按顺序来的,那么接下来就是丘陵了罢! 可就当摩耶准备出令防御时,第四队弓箭手退了下去之后,再无弓箭手上来,只见一个一席蓝衣的青年,施施然的走了了城墙,优雅的朝着摩耶作了一揖,十分和气道,“摩耶将军,昨日睡得可好?” 众人一惊,纷纷把目光投到摩耶身上,那个蓝衣青年他们当然认得,可不就是大楚这次领兵将军于越么,据说是个出身乞丐的江湖人,身份低贱得很,怎么今日竟朝着摩耶行礼? 这可是只有好友才会行的见面礼,连问候都那么亲密,顿时,四个小国的主将互相对视一眼,起了戒心。 可还没等摩耶说话,四个小国里突然纷纷落落的起了不同的声音,“糟了,我们上当了!这哪里是要攻打大楚,这分明是联合大楚灭我们国家呢!瞧,死的可都是我们自己人,丘陵可一个人都没死!” 话音刚落,城门大开,一百二十七万大军突然冲杀了出来,同时嘴里振振有词,月国,星国,云国,玉国,快快投降罢!四个小国被吓了一跳,还没准备好,大楚的军队已在眼前,他们听的十分清楚,没有丘陵,不包括丘陵! 这下还有什么不懂的!难怪开战一个月了,大楚只是死伤三万,可他们却是比大楚多得多,这还是因为摩耶说什么,诱兵之计,意图引大楚兵到狼牙山,绞杀殆尽,结果呢!大楚退兵了! 如今又突然出兵,喊打喊杀,这摆明了从一开始联盟就是假的,丘陵和大楚联合起来的一个阴谋!为的就是消灭他们四个小国!顿时,四小国的领兵将军咬牙切齿的大吼道,“退兵!退兵!” 顿时,四小国的军队纷纷后退,转身逃跑,丘陵国的军队们看的目瞪口呆,连摩耶都不敢置信,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四小国早已不见踪影,追去的只有几千大楚精兵,马尾后面不知道绑着什么东西,跑起来尘土飞扬,气势逼人。 而剩下的一百多万的士兵,却是面对面的停住,和丘陵僵持。 糟了!中计了!摩耶终于反应了过来,目眦尽裂的瞪着城墙上那个一脸温和的于越!该死!真该死!四小国这退兵,可是打算退回国去,再不理了! 光凭他们现在丘陵的三十万大军,顶个毛用!可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了! 摩耶狠下心,大手一挥,“丘陵的男儿们!想想你们在家中的妻儿父母,你们可愿意他们被大楚的贼子们欺辱砍杀?若不愿意,随着本将军,死战到底!” 原本有些心慌意乱的三十万大军一听,顿时赤红了眼睛,不!他们决不能大楚的士兵,杀进丘陵,杀他们的亲人!绝不!于是,三十万大军异口同声,中气十足的大吼,“死战到底!” 于越在城墙上,目光犀利的不知在搜寻什么,随即淡淡一笑,“大楚的儿郎们,速战速决,回去和娘子亲热亲热!” 顿时,一百二十七万大军闻言,心中一甜,纷纷想起自家的娇妻儿女,心中布满豪情,再想起方才丘陵的出言侮辱,个个便卯足了劲,杀了过去,和丘陵的士兵们缠杀在了一起。 于越在城墙上,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用不知哪里的方言突然大吼了一句后,领兵的赵宣杨柯,顾清平蒋檀,纷纷撇开摩耶,毫无章法的乱杀了起来,而那些精锐的士兵,全部缠住了摩耶,让摩耶难以分身,而后,于越便离开了城墙,不见踪影。 下了城墙后,德妃紧张的迎上前,“如何?可顺利?” 于越兴奋地点点头,忍不住一把抱住德妃,高兴道,“等事情结束后,我去求皇上和皇后娘娘,让你我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好!” 德妃身体一震,凤擎轩虽然不爱自己,可凤擎轩是不会放了自己的,一来,她在朝中党派,军中威望可都不是开玩笑的,以凤擎轩的疑心,怎么会放她呢!倒是蘅姐姐,会帮忙! 想到这,德妃低声道,“于越,这件事,以后再说,还有,这件事,万万不可让皇上知道,否则,我们都得死!” 于越身体一僵,不明白为什么德妃对他这句话似乎一点都不激动,也不高兴,反而是这般低声让他不要轻举妄动,难道,德妃舍不得那荣华富贵,和自己在一起? 还是因为自己身份低贱,觉得和自己在一起侮辱了她?想到这,于越松开了德妃,一言不发的离开,德妃一愣,心中奇怪,这是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吗? 城墙外杀红了眼,摩耶开始渐渐不敌,他突然发现,缠着自己的精锐士兵们,个个身怀武功,强悍无比,哪里是普通的士兵啊! 可虽然如此,为了国家,摩耶硬着头皮,咬牙应付。 所以他没有察觉到,突然消失的赵宣和杨柯。 四个时辰后,尘埃落定。 城墙外的地面,血流成河,堆尸如山,丘陵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大楚一百二十七万大军,死了三万,伤了五万,以绝对的优势,赢了这场没有意外的战! 城墙里某宅子,一个士兵被五花大绑,点了穴,不仅不能说话,还动弹不得。那双阴鹜的眸子散发着惊人的寒意,赵宣和杨柯一左一右的守着。 德妃兴冲冲的上前一看,低声道,“确定吗?” 赵宣和杨柯点点头,“十分确定,他就是丘陵的太子。” 一旁沉默的于越点点头,“也算是完成皇后娘娘的指令了,大师,既然来了,何必躲着,这份礼物既然是皇后娘娘点名送给你的,你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话音刚落,房梁上的飞下一个人,一身袈裟,眉目端正,赫然就是那无心。 被绑的太子见到无心,眼珠瞪得快要跳了出来,怎…怎么可能……. 无心冷冷一笑,上前道,“好久不见,皇兄。” 在场的人纷纷一惊,不敢置信的望着无心。 方才,于越城墙上用方言告诉他们太子隐藏在士兵里,特征是手背的痣,于是他们把摩耶交给武林高手去对付,然后四个人分别寻找太子,找到后,赵宣和杨柯负责把太子抓住,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个动弹不得的丘陵太子。 可他们只是以为,皇后这么安排是为了抓住丘陵太子当做人质,要挟丘陵,可眼下听于越所说,怕是不只是如此,可他们却也怎么都想不到,这无心大师竟然是这太子的皇弟,这也意味着,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皇后的用意了,只是这个用意太可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都傻住了,同样,也包括于越。 以及,门外没有进来,不经意偷听到这一切的,岳惠妃。 皇后,要,谋权篡位。 蒋檀,于越和顾清平三人几乎差点站不稳。 三人忍不住望向一脸平静的德妃,杨柯和赵宣,蓦然明白,他们三个恐怕早就清楚皇后的意图,甚至一直都是皇后的心腹,这是多么可怕的后知后觉,然而更可怕的莫过于,他们三个,回不了头了,且不说他们都属于皇后党,如今就算他们喊冤,自己没有参与皇后的谋权篡位,又有谁相信呢! 门外的岳惠妃则是面色惨白,原来,蘅姐姐和无心早就认识,原来,她在御心湖遇到无心只是一场阴谋的安排,原来她对无心的动情,全都在计划中,原来从一开始,蘅姐姐就知道,无心不会为了自己还俗,因为他要的,是丘陵的江山,又怎么会不顾天下人的批判,和一个大楚嫔妃在一起呢! 有着如此野心的无心,又怎么会为了她放弃丘陵,与她避世隐居呢!蘅姐姐和无心早就联手,一个要的是大楚的江山,一个要的是丘陵的江山,从头到尾,她们所有的人,都只是棋子! “噗~”岳惠妃双目流出血泪,一口鲜血喷在门上,里边的人听到动静,连忙开门,见到的却是面目可怖的岳惠妃时,纷纷惊得瞪大了眼。 无心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遇到娉婷。 德妃看到岳惠妃这个模样,吓得跑了过来,想要扶着岳惠妃,却被岳惠妃一个耳光狠狠打了过来,“步窈窕!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滚!滚啊!哈哈哈!我多么可笑啊,我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人了!” 德妃一个措手不及,被岳惠妃用尽全力的一个耳光,打的摔在地上,嘴角流出血,德妃的心绞痛的差点呼吸不了,为什么,为什么岳惠妃要打自己,为什么她要这样说自己,自己,做错什么了…… 岳惠妃迈开颤抖的步伐,双眸依旧留着血泪,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无心只觉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第308章 残酷真相 “无心?焱熠?还是应该叫你,丘陵皇子啊!哈哈哈!”无心嘴唇颤抖,想要开口解释,却颓然的发觉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岳惠妃见无心不言不语,目光越发的怨恨起来,“我岳紫摇,自以为当了家族二十年的棋子,这一生必然也是为了家族而活,这一点,我无怨无悔,可你不该,你不该在我对自己这一生的情爱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夺走我的心!然后再如今让我知道,这一切竟然只是一个阴谋,一个早就策划多时的阴谋!在你眼里,我的感情,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可悲!” 一言既出,众人都傻眼了,原来岳惠妃,竟是欢喜着无心,而这一切,却都是皇后娘娘和无心之间的计划,阴谋。 顿时,众人再一次倒抽了口冷气,谁也想不到,那个不争不抢,总是温和淡然的蘅碧汐,竟是如此工于心计,城府手段竟是如此让人无法呼吸,诡谲狠辣。 似乎只要是能利用的,就绝对不会放过,哪怕这个人,待自己情同姐妹,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 于越连忙扶起德妃,心疼的掏出药膏,轻轻地帮泪流满面的德妃擦着脸上红肿的巴掌印。 杨柯作为唯一一个,从头到尾,蘅碧汐所有计划都一清二楚的人,此刻却皱起了眉头。御心湖这件事,如果真的存在,蘅碧汐不可能没有和他说,毕竟他才是蘅碧汐暗棋里边,藏得最深的哪一个,可如果没有御心湖这回事,为什么无心没有解释?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当然,岳惠妃此时此刻会听到这一切,也是蘅碧汐的安排,她曾说过,每个人都有权利知道真相,尽管这个后果十分的残酷,但她从来不会把秘密永远的封锁起来,时机到了,就会真相大白。 当时罗红刹也劝过她,这一招实在是太冒险,岳惠妃毕竟是一把双刃剑,然而她却还是不听劝导的安排了这一出。 当然,他惊讶的不只是这个疑点,还有赵宣震惊之后的淡然,那股出乎意料的淡然,让他再一次对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侧目。 “娉婷,对不起……”无心呐呐的开口,目光里不复一丝阴鹜和深沉,而是像那月光一般,皎洁的凄冷。 岳惠妃勾起唇,凄厉的大笑,血泪随着笑声流淌的愈发凶狠,突然,岳惠妃一顿,往后一晕,倒在岳明的怀里,那个总是透着书卷气息的端华男子,此刻满目悲凉,面容冷峻,抱起岳惠妃,岳明漠然的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沉默离去。 无心想留住岳惠妃,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突然悔恨起来,他承认那一夜他出来散步,发现岳惠妃时,心里是存了算计的,可当他和岳惠妃聊了之后,算计早已不复存在,而是真的欢喜于她,蘅碧汐也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早在沧州的时候,就认识蘅碧汐了。 这个误会,必须当众说出来,在场的都是蘅碧汐十分重要的心腹,蘅碧汐安排这一出,无非就是想让岳惠妃知道所有真相罢了,说到底,蘅碧汐就是因为想保护岳惠妃,才故意让岳惠妃听到这一幕,一如之前的对弈,只是,蘅碧汐终究还是高估了人心,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这般刚强,无坚不摧。 “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把一切说清楚讲明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权利知道真相。”杨柯率先开口。 无心身体一僵,苦笑着摇了摇头,“杨柯,就算要说真相,也应该是我,毕竟这里边,也有你不清楚的,我先说,而后,你再补充罢!” 杨柯深深地望着无心,目光坦荡道,“你,能面对吗?”无心点了点头,疲惫不堪,“如今,已经由不得我能不能。” 顿了顿,无心目光幽深了起来,“认识皇后娘娘,是在沧州的时候,想必你们应该清楚一二,当年,皇后娘娘是如何悲惨的去了沧州,当然,这是她的私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只是当时,位在太子时候,被皇子们设计,联合谋杀,一路逃命,我所有的心腹和忠臣,全部被绞杀干净,等我逃得只剩一口气在沧州的时候,是皇后娘娘救了我。” “说起来十分讽刺,当时她自己都拖着一身病痛,虚弱至极,一点权势都没有,却还是救了我这个四面八方追杀的落魄太子。” “后来,我们成为了朋友,互相交换彼此的秘密,过去,仇恨,互相鼓励彼此活下去,坚强,伺机谋划。” “终于,机会来了,她奉命回宫,我在她的帮助下,顺利的进入了少林。于是,她开始了她往上爬的命运,我开始了我往上走的路程,终于,我们等到了时机。” “她答应让我做回太子,答应帮我杀了那个夺我位,杀我友,要我命的皇兄,也就是你们眼前这个,交换的条件是,我助她,复仇,让凤擎轩从龙椅上摔下来,让他一无所有,惨不忍睹。” “或许你们觉得她是一个疯狂的女人,是一个残忍的疯子,可在我眼里,我们都一样,从一次次的死亡里活过来,从一次次的背叛里熬过来。” “在场的各位,换做是你们,能如此大度的说一句,没关系,不在意,原谅你吗?” “你们可知,她一次次的怀孕,一次次的流产,甚至,刚出生的孩子,在自己怀里死去的感觉?” “当孩子死去的原因还是孩子亲生父亲所为时候,那种天崩地裂的痛楚你们可知?” “因为你们都不知,你们没有经历过,你们不懂那种恨不得代替孩子死去的刻骨疼痛。” “试问,若是在场各位,谁能大声的说一句,不报仇,不雪恨?” “至于岳惠妃和我,她并没有参与其中,甚至根本不知道,言尽于此,剩下的,杨柯来说便是了。” 众人早就被这一段背后的故事惊呆了,顿时心中复杂无比,原先的那些胆战心惊和暗暗不满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比起蘅碧汐,比起无心,他们简直太幸福,父母安康,家族顺利,自己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和打击,简直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无忧无虑了。 杨柯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补充道,“无心,实际上,皇后娘娘之所以故意让岳惠妃听到,为的,是让她能真正的成长起来,这个秘密原本可以一辈子都隐瞒,当然,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给岳惠妃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面对这样的真相,岳惠妃还是奋不顾身的要和你在一起,或者心中对你依然有所爱恋,她都会成全你们,只是如果岳惠妃选择的是仇恨和报复,那么,她也无话可说。” “只是从一开始,为了岳惠妃,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因为知道你和岳惠妃不合适,所以长痛不如短痛,那一晚才故意设计了你和岳惠妃分道扬镳。” “说到底,她并没有亏欠在场任何一个人,选择战线是自己的选择,任何选择都是有风险的,没有百分百的馅饼不用付出代价,可如果选择战线后,因为危险或者真相而后悔,那么大可离开,毕竟皇后娘娘并不需要,太脆弱的人。大楚也不需要,太懦弱的丈夫。” 众人心神一凛,是啊,战线是父亲选择的,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没有回头路,也因为选择了这个战线,才能走到现在,看看过去的废后党,太后党,贤妃党等等,哪一个的下场不是极其惨烈的,既然选择了,又有什么资格后悔和去责怪他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图谋的东西,敢拼,就要敢承受。 想到这,众人豁然开朗,再也不复先前的动荡和迷茫。 无心见误会解开,松了口气,重新把目光投到目瞪口呆的太子身上,冷冷一笑道,“皇兄,你听到了这么多秘密,你不能再活着了,你杀了我五百个死士,一百个幕僚,八十个心腹,三十个忠臣,害我二十多次命悬一线,害我母妃族人死不瞑目,现在,你就一条命,你说我怎能甘心啊?” 众人听得汗毛竖起,原来这个太子竟如此作恶多端,抢了低低的东宫之位也就算了,还如此毒手,简直让人发毛! “不过,我倒是为皇兄准备了一份厚礼,三日后,还望皇兄能喜欢这份厚礼才是。”无心掏出一颗药丸,强硬塞进了太子的嘴里,太子惊恐的死死地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千刀万剐了眼前的无心。 蒋檀抬起头,目光复杂道,“你打算如何?可是已经有了安排?”无心点点头,“这是自然,早在两天之前,美人盟就已经去丘陵,和太子有关的所有人,全部绑走了,现在还在来边疆的路上,当然,为了继位可以更名正言顺一些,还需要做一些后期准备。这个无须担心,我筹谋多年,自然是缜密的。” 顾清平叹了口气,作了一揖,“既然如此,那么也就没有拿太子做人质的必要了,到时候能继位的只有你一人,还不是你说了算。” 无心也回以抱拳,淡淡道,“既然如此,各位先下去休息罢,五日后,再回京复命。” 夜深,岳惠妃的帐篷里,灯光依然亮着。 军医来诊断后,摇了摇头道,“娘娘怕是再也无法恢复光明了,流血太多,双目已经盲了。” 岳明听到后,心痛如绞,可他没有办法恨皇后,选择战线的是父亲,是他们兄弟,妹妹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要为家族牺牲幸福,也因此,他们很内疚,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每一个大家族的子女,背负的从来就十分沉重,只能往上,不能说不。 只是他并不相信,妹妹的感情是被皇后设计的,虽然没有接触过皇后,但是也见过几面,那样云淡风轻的女子,纵然要谋权篡位,但眼里对妹妹的关怀和在意,并不是作伪,他看的分明,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可他万万没想到,妹妹竟然瞎了。 这要如何交代? 次日,收到密信的蘅碧汐脸色微变,“马上通知吴向文,赶去边疆,治疗岳惠妃的眼睛。”小桂子一惊,随即奇怪道,“岳惠妃眼睛怎么了?” 蘅碧汐垂下眼帘,语气疲惫,“瞎了。” 小桂子傻眼了,但他聪明的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追问,看主子那个表情就知道不对劲。 苏兰早在蘅碧汐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把信写好,让灵鸽飞了出去,“主子,吴向文如今下落不明,你又是如何得知他在哪?灵鸽能找到吗?” 蘅碧汐起身,望着春暖花开的窗外,幽幽道,“灵玉占卜过方位,那个方位,他会带纯嘉去的,也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三日后,边疆关押太子的宅子里。 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太子瞪大了眼珠,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一群人,里边有他青梅竹马的太子妃,有他千娇百媚的两位侧妃,还有他的母后,族人,心腹......每一个人都伤痕累累,昏迷不醒,被无情的扔在冰冷的地上。 第309章 心如刀割 他被点了哑穴,此刻想呼喊,却一个字都发不出音,只能愤恨的瞪着眼前慢条斯理煮茶的无心,他后面,站了是个不同颜色衣裳的女子,个个清艳绝伦,可太子知道,就是这是个女人,把和他有牵连的所有人都绑架了过来,还折磨成如此境地。 无心似乎没看到太子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十分专心的煮茶,动作行云流水中,透着几分优雅和隐隐透出的尊贵。 “紫堂主,你说,女子最生不如死的方式是如何?”不轻不重,不急不缓,仿佛只是在聊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 紫霞闻言,目光透着一抹残酷,却偏偏如一朵紫色的曼陀罗一般,让人沉浸在满是杀机的魅惑中,“若是漂亮女人,当然是毁容,若是尊贵女人,当然是凌辱,其他女人,酷刑三十六,随便。” 无心闻言,微微测了测脑袋,手里握着的一串佛珠也冒着森冷的气息,“有理,既然如此,紫堂主去挑一个练练手罢,权当是礼物。” 太子闻言,惊恐地瞪大了眼,仿佛不认识无心一般,过去的他,仁厚善良,温润如玉,如今竟变成了一个如此残忍的人,太子突然后悔起昔日自己的所作所为。 紫霞出列,往地上扫了眼,莞尔一笑,“不瞒大师,在下出身贫寒,最是受不了那高高在上的女子不屑的目光,这皇后娘娘,就送给在下吧!” 无心头也不抬,淡淡的撮了口茶,“好。” 那般云淡风轻,那般毫不在意。 太子突然明白,今日,地上的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劫难逃了。 他屈辱的想要自尽,可嘴里塞着布,他根本没有机会自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丘陵的皇后,自己的母亲,被紫霞拖走,虽然不知要带去哪里,可下一秒,当他听到隔壁传来的粗重喘息和猥琐的笑声时,激烈的挣扎着,额头青筋暴起,怎么可以,他尊贵的母后,怎么能承受如此的羞辱! “几年前,母妃死的极其惨烈,逃命的我时常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直到九死一生后,才明白,心不狠,站不稳,是多么血淋淋的教训,母妃性情温婉柔和,与世无争,可你,竟诬陷她和太医有染,让她当众被凌迟处死,每一刀的凌迟,都在我的梦里尖锐的叫嚣着,如今,终于也轮到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因为你,不配死。” 无心放下茶杯,眸子如层层断裂的碎冰,若不是他此刻一身袈裟,而是其他衣裳,只怕更是压制不住这种让人胆寒的气压。 “墨堂主,听闻你最容不得自恃美貌的女子,你且瞧瞧,这地上的几个,哪个更适合练手?” 墨葶出列,面无表情,如黑夜一般让人看不穿,也不敢看,只见她伸出手指,勾起太子妃的衣领,拖了下去,不一会儿,隔壁房间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太子的脸已经白的像宣纸一般,然而,这样折磨人的惨叫声,混合着另一个房间传来的喘息猥琐声音,太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无心十分愉悦的望着太子痛不欲生的表情,原来他也会痛啊,多么可笑,昔日,他的妻子就是这样,被他的随从,轮侮了,还是当着他的面,那一刻,他只觉得世界全部都是黑色和血色,妻子咬舌自尽那一刻,眼里的悲凉和痛楚,成了他一辈子都解不开的枷锁。 直到遇到岳惠妃,他才得到救赎,可未曾想到,这竟也是个悲伤的结局,如今岳惠妃恨透了他,那日的血泪成了他夜夜难以挣脱的梦魇,他没想过要伤害她,一如蘅碧汐,从未想过要伤害她一样,只是,世事就是这样身不由己,悲欢无常。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声音你会听得这般的清楚,因为这一整座宅子的设计,都是薄木,也就是说这个墙,也只是一片薄薄的木罢了,这份礼物,阔别了那么多年,你可要好好感受才是。”顿了顿,无心讥讽的望着太子,提醒道,“毕竟今日,是皇兄的生辰啊。” 太子痛苦的连连摇头,目光里满是祈求,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剧烈的挣扎着。 一个时辰后,皇后和太子妃的尸体拖了回来,两位侧妃以及族人们,纷纷被拖了出去,太子目光破碎的望着地上满脸满身都是虫子啃咬的太子妃,以及浑身青紫,面容扭曲的皇后,只觉得世界仿佛崩塌了一样。 周围依然传来清晰无比的各种声音,惨叫声,求饶声,痛哭声,各种各种,交杂起伏,折磨的太子口吐鲜血,面容灰败。 两个时辰后,地上又多了几句惨不忍睹的尸体,少了几个活人。 如此反复循环,太子终于疯了。 无心起身,悄然离开。 多年的血海深仇,终于,结束了。 抬起头,今夜的月光是那样的柔和,一如那一夜,温柔的月光下,那张美好的脸一般。 娉婷,我,很想你。 无心离开后,红秋等十人放了把火,把这些尸体连同宅子一并烧掉,无心大仇已报,可主子的,才进入高潮。 军队整顿,准备回京时,众人惊惶的发现,岳惠妃,失踪了。 几乎是掘地三尺,四处搜寻,可就是见不着人。 吴向文背着被打晕的岳惠妃,飞到了一个隐秘的深山里,丛林深处是一排木屋,里边有用冰棺封存的纯嘉尸体。 轻轻把岳惠妃放下,吴向文飞快的落针,敷药,他诊过脉了,还有机会试最后一次,幸好蘅碧汐的信来得及时,不然这双眼睛,怕是连最后一点机会都没了。 纯嘉视岳惠妃十分重,若是地下知道,岳惠妃瞎了,定不知如何伤心。 吴向文的额头细细密密的布满了汗,最后的拔针,心跳快的手都不稳,若是拔出针后,岳惠妃没有睁开眼醒来,就等同失败了。 当全部的针都拔出,只剩眉心最后一根时,吴向文颤抖着手,缓缓拔出,几乎是同时,岳惠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令人诡异的是,睁开眼后的岳惠妃,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吴向文,却红了脸,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羞怯和爱恋,这样熟悉的眼神,震得吴向文整个人,宛如晴天霹雳。 “雪乔...是...是你吗?” 岳惠妃一愣,随即很腼腆的笑了,“是我,奇怪,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睡了特别久一样呢?” 吴向文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这...这是灵魂错位了吗? 没错,纯嘉尸体的冰棺就在旁边,他救岳惠妃的唯一办法就是用金针封住所有穴位,七魂八魄,然后进行治疗,可这样的治疗风险十分的大,一不小心,就会让人魂魄消失,只剩空洞的肉体,可他万万没想到,直接换了一个灵魂,换成了死去多时,纯嘉的灵魂。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心惊肉跳,他从来没有见过。 纯嘉见吴向文一副震惊后退的模样,很是不解,疲惫的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穿着盔甲,“咦,我怎么穿着盔甲呢?” 吴向文回过神,失而复得的喜悦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他冲上前一把抱住纯嘉,狂喜道,“你终于活过来了,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我......” 纯嘉猛地一惊,什么叫做,终于活过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向文身体一僵,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这些日子发生的翻天覆地,以及方才的事,他好怕,她承受不住。 他真的,再也不能容忍失去她,一刻也不行。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纯嘉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看到了旁边的冰棺,看到了里面沉睡的自己,不,应该说是,已经死亡的自己,既然如此,那现在的自己是谁? “雪乔,你冷静一点,事情说来话长,你现在在岳惠妃的身体里,岳惠妃...死了。” 吴向文只觉得难以启齿,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救岳惠妃,却阴差阳错的让两人灵魂对调了过来。 “岳姐姐...岳姐姐死了?不!这不是真的,岳姐姐为什么会死,我为什么会在岳姐姐的身体里,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纯嘉猛地站了起来,趴在冰棺上哭喊着。 “雪乔,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因为岳惠妃悲痛过度,伤了心肺和心神,血泪流了太多,导致双目失明,我是唯一能救她眼睛的人,可是就她的方法只有一个,但是十分冒险,但是为了能让她恢复光明,我还是尽了全力一试,可我没想到,她身体复苏过来,里边却是你的灵魂,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吴向文握着纯嘉的肩膀,语无伦次道。 纯嘉怔楞的望着冰棺里自己的尸体,满脑子一片混沌,“岳姐姐为何会悲痛过度,伤了心神,为了谁流的血泪,你不要瞒着我,我要知道。” “岳惠妃欢喜上了一个少林和尚,名叫无心,但是无心的真实身份是丘陵前太子,岳惠妃在误会之下,才变成如此。” 吴向文捡重点说,信里蘅碧汐没有说的太详细,但大概就是这样。 纯嘉难受极了,看来她的灵魂之所以会到岳姐姐身上,八成是因为岳姐姐心灰意冷,有了死的念头,恰好被吴向文强行治疗,冲突下,两人灵魂互换。 可是岳姐姐欢喜的人,如何舍得,让岳姐姐这般伤啊! 等等,不对,为何自己会在冰棺中?她怎么突然死了? 猛地抬起头,纯嘉望着吴向文,难以启齿道,“我,我怎么死的?” 吴向文表情一冷,随即声音淡淡道,“这件事莫要再提了。” 第310章 回京路上 纯嘉直觉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不愿放过,便追问,吴向文被问的无处遁形,只好开口,“是邵淑妃,在你的酒里下了毒,试图嫁祸给灵玉,结果被识破后,凌迟处死了。” 什么...... 纯嘉瞪大了眼睛,她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个疼自己,保护自己的邵姐姐,怎么会下毒害死她!她不信!她不要相信! 可是吴向文那双眼里的心疼和不忍,是那样的清晰,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一滴滴的泪落在冰棺上,迅速的凝成冰珠。 “邵淑妃之所以和蘅碧汐翻脸,是因为我先前欢喜蘅碧汐,她因为嫉妒,所以翻脸,后来,我放下过去,欢喜于你,她知道后,便杀了你。这,就是真相,可是雪乔,你可知,我比你更害怕这个真相,你可知,你中毒在我面前死去那一刻,我无能为力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死的人,是我。” 吴向文紧紧地抱着纯嘉,声音哽咽,心如刀割。 纯嘉浑身僵住,原来,这就是真相。 原来,真相会让人,这么疼,这么难受。 她突然后悔了,她不该知道真相的。 这样的话,岳姐姐就没有死,邵姐姐也依然还是那个疼爱自己的温婉女子。 “雪乔,坚强一点,我们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重新在一起,我们就在这里避世隐居,再也不去卷入朝廷外界,我们一生就在此,好吗?” 吴向文几乎是祈求。 朝廷......纯嘉如梦如醒,猛地想起一个关键,无论是她,岳姐姐,还是邵姐姐,都不在皇宫,如今皇宫只有蘅姐姐一个人,孤军奋战复仇。 她怎么能,让疼爱自己的姐姐,一个人在那随时会粉身碎骨的地狱挣扎! “不,我要回去,向文,我不能在这里,蘅姐姐一个人,她会死,她一定会死的!”纯嘉只觉得心口的预感那般的强烈,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等等,你告诉我,岳姐姐为什么会突然知道那个真相?是不是,是不是蘅姐姐安排的?” 吴向文一顿,点了点头,“是,可是雪乔,她这么做是为了岳惠妃好。” 果然如此,心里的那股不安越发的强烈了,“那么,德妃姐姐,是不是也不在皇宫里?” 吴向文再一次点头,纯嘉挣扎的更厉害了,“不,向文,你放我回去,我必须回去,蘅姐姐果然把我们所有人都脱离了皇宫,给我们自由去选择我们的幸福,可这并不公平,我们几个对朝政的影响,皇上如何能忍,蘅姐姐会被我们连累的!” 一个丘陵的前太子,要的自然是万里江山,蘅姐姐就是为了让岳姐姐明白,那人不是她的良配,才会这么做,哪怕这样,岳姐姐会伤心,会恨她,她也还是这么做了,想起自己失去心智那些日子里,蘅姐姐的关怀,保护,疼爱,纯嘉就觉得痛心至极。 没猜错的话,其实从一开始,蘅姐姐就没打算让她们几个人陪着她去复仇,或许更早,蘅姐姐就已经为她们铺好了退路和安全的离开,可她却没想到,因为邵姐姐的嫉妒,岳姐姐的脆弱,一切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她的心,该有多疼。 这样的蘅姐姐,她如何能忍受丢她一人,去地狱复仇,她怎么做得到,她做不到! 吴向文轻轻地一用力,纯嘉晕了过去,吴向文眷恋的摸着纯嘉的脸,低低呢喃道,“雪乔,无论如何,这一回,我都要自私一次,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也不能,白费了阿蘅的一番苦心,对不起,雪乔。” 掏出一颗沉睡丸,喂进纯嘉的嘴里,一颗沉睡,可让一个人昏睡三个月,即使不吃不喝,也不会伤身,这世间,仅有三颗。 至于德妃那边,想必于越一定已经带着德妃往这里赶来集合了。 阿蘅,谢谢你。 可是阿蘅,你一定要活下来。 果然,这么想着,外边就传来了落地声音,打开门一看,是墨葶和白梦,她们各自背着昏迷的于越和德妃,满额头都是汗水,一看就是日夜兼程赶来的。 “辛苦二位了,其他堂主可是回京筹备了?”吴向文率先接过白梦背上的于越,温和道。 白梦松了口气,大大咧咧的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好歹给杯茶水喝喝,解解渴呀!” 吴向文把于越放进一个空的房间木床上,端着两杯茶出来道,“是在下着急了。” 把茶递给白梦和墨葶,便把墨葶背上的德妃放进于越的身旁,分别给两人喂下一颗沉睡丸。 白梦和墨葶疲惫极了,这德妃骨架本就比寻常北方女子还要高大结实,分毫不输给一个男子,累的呀!白梦暗暗腓腑了一会儿。 “这,可是天下难得的沉睡丸?”墨葶吃惊极了,问道。 吴向文点了点头,白梦和墨葶眼红无比,这天下,可就只有三颗沉睡丸啊...... “有件事,十分离奇,你们二人切记一定要告诉阿蘅,岳惠妃的灵魂死了,眼睛虽然治好了,但不知为何,岳惠妃的身体里,是纯嘉的灵魂,也就等于,纯嘉借尸还魂了。” “啪~”两人的茶杯碎了一地,目光震惊。 “竟有此事,说起来,这岳惠妃实在脆弱之极,不过是知道了一部分真相,加上一些误会,竟然当众心神俱裂,血泪横流,亏得主子费尽心思,如今看来,她能去了,也算是一种宁静。” 提起岳惠妃,白梦就一肚子的气。 说句不好听的,主子在栽培岳惠妃这一点上,费的功夫实在是多,她们都看不过去了,尤其是回来后听说岳惠妃因真相和误会瞎了的消息,简直觉得主子的心思,浪费了。 其实主子这么安排,无非就是因为她深爱无心,虽明知两人不合适,却还是不忍心,才让她知道真相,明白苦心,当然其中还有另一个意思,如果她明知无心的真相还是选择爱,主子会帮她,同样,这其中也考验无心,能否勇敢面对,能否抛下一切,待岳惠妃远走高飞。 可然而,结果总是那么出乎意料,那么让人无可奈何。 吴向文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失踪了她们三人,军队里可乱成一团了罢。” “一开始的确,但是两个副将和两个校尉可不是吃素的,大军已经在回京路上了,兵符也暂时让两位副将,一人一半的保管着,至于无心,已经启程回丘陵了。” 墨葶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这几日可真是累死了。 “如此说来,可是决定回去就夺位了?”吴向文目光微闪,不确定道。 白梦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们都是这么想的,可是主子貌似不是这么决定的,说是要等无心继承丘陵大统,稳固后才寻找时机。” 吴向文吃惊的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以蘅碧汐的心,怎会不趁这个时候,两位副将两位校尉都是自己的心腹,并且拥有兵符,一百二十多万的兵力,加上一大半的朝臣,其他小国暂时无力征战,这是最好的时机了,可她竟然说要等? 墨葶明白吴向文为什么吃惊,说实话,不只是他,杨柯他们四个人知道后,也是吃惊的说不出话。 谁都不明白,主子,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阿蘅这般决定,想必一定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动,且先静观其变好了。”吴向文思索了会,淡淡道。 “眼下确实,也只能这样,你一个人照顾三个,的确辛苦,过两日,会有美人盟的分堂旗下的丫鬟过来帮忙伺候着,时辰不早了,我们二人得赶回京城了。” 白梦和墨葶抱了抱拳,目光温和。 吴向文回了一揖,抬起头时,两人已无影无踪。 阿蘅,我只能让她们三人昏睡三个月,无论如何,你三个月后,必须结束一切。 军队里。 一百二十万的军队,缓缓地往京城而去,本该是欢欣鼓舞的,可是由于主将的消失,两位嫔妃的失踪,气氛极其的低落和不安,人人自危。 不过是一觉起来,便再也找不到人了。 就当乱成一团的时候,杨柯和赵宣二人,稳住了众人,回京。 只是一路上,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再不复胜战时的快乐。 他们知道,两位娘娘是偷偷跟出来的,皇上不知,后宫里有皇后打掩护,可这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若是让皇上发现,这牵连起来,得死多少人? 实际上,领队回京的杨柯,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蘅碧汐为了她们可真是操碎了心了。 而一直沉默的赵宣,却是微微眯着眼睛走神,杨柯瞧见,心中微动,试探道,“在想什么?” 赵宣回以一个温和的眯眯笑,不显山不显水道,“你说,这笼子里关着的鸟,突然有一天飞走了,主人会伤心吗?” 身后的顾清平和蒋檀听到,纷纷竖起耳朵。 杨柯见赵宣打太极,心中暗叹,比起自己,赵宣似乎生来就适合朝堂高位,摸滚打爬,不像自己,肆意放浪,“得看主人喜不喜欢这个鸟。” 第311章 桃花难再 赵宣闻言,笑意更深,“是啊,这回京之路万里迢迢,之所以不快马加鞭回去,也是为了能给鸟儿争取飞的更远的时间罢!” 杨柯莞尔一笑,“你这话有点意思,只是,再远也终究要抵达,这主人的心思,你可知道?” 赵宣侧着脑袋,十分暧昧道,“你说的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这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 杨柯十分兴味的望着赵宣,装作不懂道,“噢?此话怎讲?” 赵宣摇头晃脑,仿若少年念书一般,“女人多愁善感的,自然希望成全鸟儿的自由,可男人,属于自己的,就不容许轻易的逃离。” 后边的顾清平忍无可忍的笑了出来,“赵宣,你平日也是这般哄你家夫人的罢!” 蒋檀和杨柯一听,也都笑了,的确,女人虽感性,可却懂得成全,男人不一样,无论是从男人的自尊还是其他出发,都万万容不得,戴绿帽子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趟出战,倒是活生生的上演了两个嫔妃热恋苦恋虐恋的戏码,倒是让他们四人大开眼界,暗暗叹息命运弄人。 可再同情,这件事也是禁忌,违背伦理道德的,一想到凤擎轩知道自己两个妃子分别私奔了,这可不得气炸了去! 作为男人的四个人,默默地庆幸自己的妻子和自己是两情相悦,不用担心戴绿帽也不用担心发生私奔,这么一想,四人顿时就目光微微火热了起来,好久都没和娇妻温存了呢! “驾!”四个归心似箭的男人突然马鞭高扬,发狠落下,原本慢悠悠的马尔收到惊吓,猛地飞腿狂奔了起来,后边的士兵们回过神时,那还看得到人影!顿时便个个马鞭一起一落,飞快的跟了上去,顿时尘土飞扬,仿若地震。 凤栖宫内。 蘅碧汐把亲手做好的桃花酥小心翼翼放进食盒,面容淡淡。 一旁的小桂子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德妃娘娘和岳惠妃娘娘居然失踪了,嗯,还有那个威武大将军于越!才打了胜战,皇上还没高兴够,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不知又得如何天翻地覆一番! 更糟糕的是,娘娘还是负责在后宫打掩护的人,这...... 苏兰见小桂子担心的眉毛一上一下,顿时失笑,“你也莫要想多了去,这一切都在主子的计划之内,自然有应对之策的。” 装好食盒,蘅碧汐扶了扶云鬓间摇摇晃晃的金步摇,眉间花的一朵桃花更是娇艳欲滴,“走吧,两个月没和皇上见面了,再不去,怕是皇上都忘了有本宫这个皇后了。” 小桂子连忙提起食盒,嘻嘻笑的跟在蘅碧汐身后道,“还是第一次见主子穿正红色的九凤宫装呢,配上桃花妆可真是天下无双,待会儿皇上定会看呆了去!” 苏兰好笑的低低道,“就你会说话,把娘娘哄得心花怒放!” 春天的京城,并不比江南差,柳树婀娜,花卉绚烂,鸟儿和蝴蝶也成群结队,好不快活。 当御书房门口的张敏看到艳绝天下的蘅碧汐如春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携香带春,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故意高声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蘅碧汐眼尖的发觉张敏似乎比两个月前瘦了许多,想来定是没少受凤擎轩的折腾,当下语气有些歉然,“你啊,还是这般多礼,快快起来罢,皇上可在忙?” 张敏高高兴兴的起身,笑道,“皇上不忙,不忙,娘娘快快进去罢!” 蘅碧汐温和的笑了笑,便走了进去。 许是两个多月没来,竟觉得御书房异常的陌生了起来,远远都能闻到花香里藏不住的酒韵,如今走进来,便更是浓烈了。 可纵然有再多的准备,见到凤擎轩那一刻,她还是怔楞住了。 胡子拉杂,双眸黯淡,脸色蜡黄,瘦削如柴。 这些词都不能形容此刻的凤擎轩了,他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喝酒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蘅碧汐僵硬的心。 那一刻,她几乎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嘴巴似乎沉重的难以张开。 身后的小桂子和苏兰瞧见,纷纷垂下头不敢再看,小桂子把食盒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便和苏兰垂首退了出去。 凤擎轩依旧没有抬起头看蘅碧汐一眼,尽管两人之间只有五步的距离,却莫名的如同隔了千万里一般。 蘅碧汐蠕动着嘴唇,声音都难以保持镇定,“皇...皇上。” 凤擎轩的朱砂笔微微一顿,随即抬起头,淡淡道,“皇后来了啊,坐吧。” 那样的风平浪静,那样的波澜不惊。 蘅碧汐不知为何,这一刻,竟觉得莫名的想逃。 “对了,岳惠妃和德妃的病,好点了吗?总听不见好的消息,岳少保和老将军都担心的不得了,这段时日你就辛苦辛苦,多去看看。” 凤擎轩垂下头,继续批阅奏折,平静道。 蘅碧汐背后一僵,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了,可这件事,不能再拖,必须现在解决,“回皇上,臣妾,臣妾是前来领罪的,德妃妹妹和岳惠妃妹妹双双染上疫病,今早便没了呼吸了!” 凤擎轩的笔掉落在地,却始终没有抬起头,两人僵持的沉默几乎让空气都快要凝固起来。 “说到底,是朕没能护好她们一生平安喜乐,丧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重新捡起朱砂笔,凤擎轩继续认真的批阅奏折起来。 蘅碧汐早已傻了眼,想了许多的措辞和说法,却没想到,凤擎轩竟会这般简单的就相信了,也不多问,更不多说什么。 甚至也没说,去看一眼,就这般顺利,这般简单。 这一刻,蘅碧汐突然有点慌,有点害怕,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眼尾扫到桌上的食盒,蘅碧汐轻轻上前,打开食盒,拿出热乎乎香喷喷的桃花酥,放在御书桌上,柔声道,“这是臣妾亲手做的桃花酥,正热着,皇上尝尝罢!” 凤擎轩怔忡的望着蘅碧汐放在桌上的桃花酥,那样熟悉的香气,那样温暖的味道,如今突然出现,他却是舍不得吃,他知道,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做,他最爱的桃花酥了。 心,痛的无法呼吸。 “皇后辛苦了,朕会吃的,皇后还是回去操办一下两位妃子的后事罢!至于岳少保和老将军这边,朕会安抚。” 蘅碧汐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福了福身,离开了御书房。 只是她转过身后,看不见,那双黯淡的眼睛,正泪流满面,眷恋贪婪的想把她的背影记住。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等蘅碧汐走后,张敏高兴地走进来,却瞧见凤擎轩,一边落泪,一边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吃着桃花酥,那一刻,张敏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张敏,真好吃,真好吃啊!” 凤擎轩含糊不清,沙哑的哽咽让人不忍听下去。 蘅碧汐离开御书房后,淡淡开口吩咐道,“姑姑,通知下去,岳惠妃和德妃已病故,全后宫哭丧七日,不得喜乐。” 苏兰顿住脚步,惊疑不定道,“主子,皇上这边同意了?” 蘅碧汐垂下眼帘,声音听不出息怒,“他想都没想,都交给我去办了,也不打算去看一眼。” 小桂子和苏兰两人面面相觑,似是十分难以置信。 要知道,岳惠妃和德妃二人死了,这对于朝政而言,是多么突然的变故,这将会导致,皇后党独大,皇权完全落入蘅碧汐的手中。 凤擎轩不该不明白才对,按理说,他应该会郑重的查这件事,可他竟然没有。 这是,为何? 蘅碧汐抬起头,望着郁郁葱葱,开的浪漫荼蘼的桃花,只觉得今年的桃花,似乎问不出甜美的香气,无论她怎么闻,似乎都只闻得到一股子酸苦。 “对了,主子,有件事差点忘记说了,太妃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熬不到夏天了。”小桂子低下头,虽然他不喜欢那个怪里怪气的瑜太妃,可终究有些不忍心。 “这是沐亲王的家事,不该本宫去管,况且一直有御医在治疗,不过,本宫应该可以,在夏天之前,完成瑜太妃的心愿。”蘅碧汐抬起脚步,婷婷袅袅的离开。 小桂子连忙跟上,苏兰在原地怔忡半响,才四处奔告消息,准备哭丧的一切繁忙事宜。 不过是一个时辰,满京城都传遍了。 镇国大将军和夫人听到后,生生的当场昏迷,德妃党们瞬间乱成一团,一直伺机行动的皇后党们,开始疯狂的打压德妃党,或者劝其换站线。 岳少保和岳二公子知晓后,纷纷卧病在床了起来,整个岳府是人仰马翻,彻夜无眠。 一夜的时间,凤擎轩再上朝时,却是带了一缕解脱的神情。 静静地和沐亲王对视沉默许久,在所有朝臣都不安的时候,凤擎轩突然来了一句,“上回原是定了三月去春猎,却因为丘陵的突然发难导致推后,过几日,便一同去春猎罢!” 众人一愣,回过神时,凤擎轩已经离开了大殿。 只有沐亲王一直望着空空的龙椅,不知在想什么。 今日岳少保和镇国老将军都没有上朝,原因,众人是心知肚明。 也正是因为如此,昨夜的变故,在场的人,可没几个是睡觉了的。 作为皇后党的一员主心骨,岳少保和岳二公子的病倒,也让皇后党暂时群龙无首,慌了手脚。 德妃党就更别说了,镇国老将军的门生都快把将军府的门给挤破了。 今日的早朝,并无一人是高兴的。 凤擎轩对皇权的放任,也让人不明白。 可你说他不理朝政,却又不是如此,每一个奏折都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可每次上朝,却又匆匆忙忙,话都不超过三句。 几位老学究望着京城明媚的天空,莫名的感叹,说是春暖花开,却又风雨欲来啊! 后宫早已哭成一片,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场面都是得有的。 一身白衣的蘅碧汐和灵玉,站在窥天阁楼上,望着后宫的满目苍白,相对无言。 “阿蘅,不是我不肯救瑜太妃,而是她的病,根本就没得救了,能熬完春天已是极限。” 灵玉叹了口气,解释道。 “找你来,不是让你救她,本宫自然知道她的病情已经病入膏肓,不然,吴向文不会消失那么久都不回来为她救治一二,本宫只是迷茫了。” 蘅碧汐美眸流转,却半分生气都瞧不见。 “说起来也算是一桩奇事,借尸还魂不是没有,只是岳惠妃的下场实在是太出乎意料,纯嘉的运气也太让人吃惊。” 灵玉轻轻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神情微远。 “本宫十分后悔,早知她如此脆弱,宁可永远瞒着她。” 蘅碧汐的水银瞳里蓄满了泪水,后悔没有听罗红刹和杨柯的劝。 她以为,岳惠妃可以的,她可以很坚强,像她一样,可她错了,岳惠妃并不是自己。 可就因为她的固执,让岳惠妃死的这般的凄惨。 她内疚的快要疯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岳家的三个男人。 他们是那样信任她,把岳惠妃和全家全族的性命都押给了她,可她却让岳惠妃死了。 无心想必更恨她,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去面对他们。 “其实,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灵玉不忍蘅碧汐这般自责,叹了口气,其实昨夜她听到消息后,占了一卦。 第312章 灵魂错位 “何事?”蘅碧汐擦了擦眼泪,声音微酸。 “我昨夜占了一卦,发觉岳惠妃的灵魂并没有死。” 灵玉话音刚落,就被蘅碧汐抓住了袖子,目光满是期待。 “真的没死,只是她的灵魂并不在纯嘉的尸体里,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要知道确切位置,得找我师父才行。” 灵玉有些无奈,希望这个消息能让蘅碧汐不那么难受。 “那,那你师父在哪?可否宣进宫一见?” 蘅碧汐简直等不了,这种内疚真的让她难受极了。 “师父在闭关,这几年都不会出现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灵玉爱莫能助的望着蘅碧汐,她知道,就算没有确切位置,但蘅碧汐知道岳惠妃没死,就不会太难受。 “那,你可知,她灵魂是否附身在鲜活的肉体上?” 蘅碧汐眼巴巴的等待着灵玉的回答。 “这个是自然,灵魂不能离开身体太久,不然会灰飞烟灭。” 灵玉安抚的拍了拍蘅碧汐的肩膀,叹道。 “那就好,那就好。” 蘅碧汐大大的松了口气,想起重病的岳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写封信说明一切才好。 回到凤栖宫后,蘅碧汐匆匆忙忙的写了封信,让灵鸽送去了岳府。 岳府内,收到信的岳朗和岳荇直接冲病床上跳了下来,又哭又笑,吓得下人们纷纷跑了出去找大夫。 把信烧了之后,岳朗擦了擦老泪纵横的脸,很是感伤,“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啊,虽不知现在何处,但好在是活着啊!” 岳荇连连点头,是啊,姐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随后,将军府里的老将军和夫人也都松了口气,恢复了正常,但是该装还是得装,这种事要是被皇帝知道了,那可了不得。 几日后,岳惠妃和德妃纷纷加封,入葬皇陵。 然后,春猎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蘅碧汐一直不能明白,为何身体大不如从前的凤擎轩,会想去春猎。 虽然同坐一个马车,可凤擎轩却是真的在闭目养神,仿佛蘅碧汐不存在一般,蘅碧汐尴尬之余,莫名的有种空荡感,可她偏偏说不出为什么。 依然英俊的巧夺天工的五官,可是却大大不如从前,憔悴,瘦削,看起来竟像是难民一般,若不穿着这身龙袍,又有谁猜得出,这是泱泱大国,大楚的帝王呢。 抵达猎场,蘅碧汐原想扶着凤擎轩下马车,却不料,凤擎轩错开了她的手,搭上了张敏,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却是让人百转心思了。 蘅碧汐愣愣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颓然收了回来。 他,不愿意她碰他。 她终于,确定了。 但是,为什么? 蘅碧汐望着凤擎轩走在前面的背影,不知为何,她竟没有勇气走在他旁边。 凤擎箫望着蘅碧汐单薄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旁的魏卿菡十分担忧,低低道,“王爷,蘅姐姐没关系吗?” 凤擎箫摇了摇头,眼下谁也莫不清楚凤擎轩在想什么,不能随意揣测,若是错了,可不妙。 “莫担心,静观其变罢。” 会骑射的都纷纷上了马,不会的都待在帐篷里,闲聊。 蘅碧汐一身正红色的戎装,端的是线条饱满,姿态明艳。 她骑上了凤擎轩先前送她的马,慢慢的跟在凤擎轩身后。 众人瞧见,也都识相的绕开两人。 凤擎轩似乎不知道蘅碧汐在后面跟着一样,慢慢的寻找猎物,拉开弓,一箭射杀。 虽憔悴瘦削,力道却是不减半分,不一会儿,便射杀了一堆的小禽。 蘅碧汐无心射杀,只是静静地跟着凤擎轩,其实她很想问他,可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一会儿,凤擎轩下了马,牵着马沿着小河流慢慢的走着。 曾经魁梧高大的身躯,总是气势逼人,如今却瘦削的有些佝偻,这一刻,蘅碧汐竟是哭了出来,下马,飞快的跑上前,一把抱住凤擎轩。 凤擎轩停下脚步,身体一僵,随即淡淡道,“皇后怎好端端的哭了?” 蘅碧汐没有说话,她终于发现,凤擎轩再也不叫她阿蘅,语气不再霸道或温柔,淡的仿佛天边的云,随时会散尽。 暗处的凤擎轩和魏卿菡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叹息。 何苦呢。 其实凤擎轩若能不对他下手,他根本不想去坐这个皇位。 说到底,都是为了自保,因为不得已。 至于蘅碧汐,仇恨是需要自己去想开来的,别人,帮不了。 凤擎箫和魏卿菡小心翼翼的从暗处离开。 蘅碧汐贪恋的闻着凤擎轩身上的味道,凤擎轩则是在蘅碧汐看不到的位置,目光温柔的仿若欢快的溪水。 “皇上,这段时间为何,对臣妾如此冷淡?”蘅碧汐鼓起勇气,终于问了出口。 凤擎轩不动声色,淡淡道,“丘陵战事开始到如今,发生太多事情,朕忙了些,难免冷落了皇后。” 蘅碧汐一噎,她知道这是凤擎轩敷衍自己的借口,他从前也很忙,但总是抽出时间陪她。 “皇上,可是因为臣妾,做错了什么?” 半试探半猜疑的话一出口,凤擎轩原本温柔的目光一下子冷如寒冬。 “皇后多虑了,好不容易出来打猎一次,去猎杀罢,朕一个人走走。” 不着痕迹的拉开蘅碧汐环在腰间的手,凤擎轩骑上马,驰骋离开,剩蘅碧汐一人站在原地,哭成泪人。 蘅碧汐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冰冻的心会碎裂成一地的晶莹,一不小心碰到,就会扎的鲜血淋漓,她更不明白,已经僵硬的心为什么会痛,会颤抖。 一如方才突如其来的眼泪,比如现在,控制不住的汹涌而出。 蘅碧汐无助的蹲了下来,抱腿痛哭。 驰骋到悬崖边的凤擎轩,下了马,虽面无表情,却满满的潮湿。 方才她主动抱着自己,为自己哭,还以为是她释怀了孩子们的死,放下了复仇,可那句半试探半怀疑的话,却彻底的浇醒了他。 原来她的主动拥抱,她的眼泪,只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知道了她复仇计划,试探自己在想什么,准备做什么。 他输了,他的演技远远不如她。 他累了,这般满目疮痍的爱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除了放任她复仇,还能做什么。 她曾问他,江山与她,只能选一个,他会选哪个。 其实这根本没有必要去问,他爱惨了她,怎么会不选她。 他最后给她的爱,就是他最后的生命。 尽管,他再也做不到,主动去亲近她。 他害怕她不给他陪她的最后时间,直接把他杀了。 一百二十万的军队,明日就抵达京城了。 她,准备动手了吧。 春猎结束后,凤擎轩继续一如既往的,上朝下朝批奏折,后宫依然一步也不曾踏入。 一百二十万军队也回归了京城复命,只是两个副将和校尉把兵权交给凤擎轩后,面色恭敬的说于越打完胜战后,就悄然离开,说是要去娶妻生子,过平凡日子了。 凤擎轩又是吃惊又是沉默,杨柯四人有些忐忑的等待着君王的答复。 可意外的是,次日便受到了大封。 赵宣被封为左相,岳明被封为右相,蒋檀被封为大将军,顾清平被封为户部尚书。 原本一直空悬着,让群臣抢破了脑袋的四个职位,一下子全给了这四个年轻人,惊得朝臣们差点要抱着大殿的柱子磕头委屈了。 可也有让人惊讶的,对于杨柯的封赏,竟是让杨柯去灵溪,陪伴罗红刹。 一番人仰马翻的封赏过后,平静了不过几日,又到了一年的选秀。 作为皇后的蘅碧汐,自然是要全程主持。 凤擎轩子嗣单薄,若是从前,早就闹翻了天去,指责蘅碧汐没有生出嫡子。 可如今满朝都是皇后党,谁会去提? 就连选秀,从前朝臣们暗地动作的迹象,都直接没有了。 如此厉害的皇后,谁敢不自量力的把女儿送进宫去和皇后争抢? 这不就摆明了找死? 所以今年,竟是没有一家官员肯把女儿送进宫的,理由都是已经许配人家。 于是,蘅碧汐犯愁了,去哪儿找秀女呢? 灵玉听到后,竟是毫无形象的狂笑不止。 “老规矩是秀女必须是官家小姐,如今没有官家小姐,规矩也是人定的,直接改成只要年龄符合,容貌过关,言行举止得体不就好了,反正进宫后也是要经过那些老太监老嬷嬷们的训练和折磨的,过后一个个都不会输给什么大家闺秀。” 蘅碧汐眼睛一亮,十分满意的点头,“灵玉此言甚好,就如此定了!本宫这就去让皇上下旨!” 灵玉深深地望着蘅碧汐,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如今是每天找各种借口去御书房看凤擎轩,当然,自己也不会去戳破她。 有些东西,必须自己想明白。 果然,不一会儿,凤擎轩便大手一挥,玉玺一盖,整个大楚便都传遍了。 百姓们个个欢喜激动,纷纷把闺女送去知府门口应征。 空前绝后的盛况,传到内乱一窝蜂的丘陵和其他小国,只是引起了不小的感叹。 众人都觉得,凤擎轩如此热爱美色,连民间女子都不放过了。 可谁知,这会是皇后蘅碧汐的主意呢?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选进宫的秀女足足有五千个。 第313章 皇后落泪 蘅碧汐看到厚厚的名册,顿时觉得灵玉绝对是故意的,这么多,她不得累死吗? 于是,蘅碧汐把宫里所有的掌事姑姑,嬷嬷,老嬷嬷,老太监们全部集中起来,去训练那浩浩荡荡的秀女们,还再三交代,若有不听从管教的,直接送出宫去,不必前来汇报了。 姑姑嬷嬷太监们一听,明白蘅碧汐是想偷懒,便都点点头,拿着厚厚的名册退了下去。 当张敏无语的发现最近宫里干活的都是年轻的宫娥和太监时,暗暗觉得无语,那些稍微有点资历的,都派去管教训练秀女了。 这次的数目简直吓死人,朝臣们听到过后,纷纷暗自庆幸有先见之明,皇后蘅碧汐,谁敢惹? 连选秀女在民间女子中选,这样大刀阔斧的把老规矩给改了的事情,都做得这么干脆利落,皇上眉头都不皱的大手一挥实行,可见皇帝凤擎轩,是多么听皇后的话,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只是众人依然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还是不踏入后宫一步呢? 这种事情虽然可以在背后议论,暗地窃窃私语,但是绝不能当众说出来。 皇族的颜面,轻则杖毙,重则九族,伤不起。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句话的确是千古名言。 这可不,才三日,从小桂子嘴里就听到了,有三百多个秀女被赶出了宫。 七日后,又有两百个送出了宫。 半个月后,从原来的五千,只剩下四千。 一个月的调教结束后,从原来的四千,又变成了三千。 于是,最后的三千蘅碧汐就算再想偷懒,也得勤奋的和凤擎轩,坐在大殿里,一一面选。 然而凤擎轩却是看不出息怒一般,专门挑眉眼和万羽蘅有所相似的留下。 一开始蘅碧汐还没发觉,直到结束后,她安排入选的秀女时,才发觉,竟然每一个人,都和前世的自己,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一千个留下来的秀女,是凤擎轩要表达的内心世界吗? 他要从前那个万羽蘅,不想要如今的蘅碧汐了,对吗? 想到这,蘅碧汐突然不顾在场一千个秀女,也不顾在场的嬷嬷太监,当众落泪。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那些奴才可吓得胆子都快爆了,皇后怎么哭了?这可了不得,皇后哭了,他们得遭殃啊! 秀女们纷纷低下头,暗想皇后是不是吃醋妒忌了,然后悄悄地提高了警惕,以免被皇后算计了去。 蘅碧汐根本不管身边的人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是自顾自的嚎啕大哭,吓得苏兰和小桂子第一次当众失态至极,各种劝各种拖,都挪不动蘅碧汐半步。 最后,灵玉匆匆赶来,众人见和皇贵妃来了,又是一番轰轰烈烈的行礼,结果等她们行礼完,皇贵妃就不顾仪态的打横,抱起皇后娘娘,运起轻功离开了。 只留下一千个秀女和几十个奴才面面相觑,暗暗叫苦。 最后多亏了苏兰和小桂子,帮忙安排,这件事才算是了了。 皇后当众大哭的事,一下子传遍了前朝后宫。 顿时各种流言蜚语,猜测都四处横飞了起来,颇有一种波涛汹涌,惊涛骇浪的猛烈。 在批阅奏折的凤擎轩听到后,只是微微顿了顿手中的朱砂笔,还是没有去后宫。 蘅碧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床前的小桂子和苏兰,瞧见蘅碧汐醒来,纷纷松了口气。 小桂子很是不明白蘅碧汐为什么哭,但他也聪明的知道不能问。 只有灵玉和苏兰,还有凤擎轩,知道其中的原由。 原本听到消息赶去很是吃惊的灵玉,在看到一千个秀女,和曾经的万羽蘅都有大同小异的时候,便明白了一切。 苏兰虽然也知道,可她从来没想过,蘅碧汐会哭,会当众大哭。 蘅碧汐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发生什么,轻轻下床,淡淡道,“姑姑,我饿了。” 苏兰点点头,去小厨房热饭菜。 小桂子小心翼翼的把热牛乳端来给蘅碧汐压压神。 蘅碧汐木讷的接过,味同白水的喝完,依旧在发呆。 等苏兰端来饭菜,她又味同嚼蜡的吃完后,不要小桂子也不要苏兰跟着,独自一个人去了温泉。 小桂子很是担心,想偷偷跟着,苏兰却摇头阻止,暗中有美人盟十个堂主保护着,根本不用担心的。 蘅碧汐抱着许久不穿的粉色宫装,一个人形如幽魂的去了温泉。 望着这座偏僻却精致美好的宫殿,蘅碧汐泪流满面。 守门的奴才们看到皇后出现,纷纷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行礼,当她们抬起头发现皇后在哭的时候,纷纷垂下头不敢再看。 白日里,疯传皇后娘娘哭,她们还是半信半疑,如今亲眼看到,又觉得十分的忐忑不安。 蘅碧汐似是没看到奴才一般,自顾自的走了进去,象征身份的正红色九凤宫装褪下,跳进温泉里,蘅碧汐努力的游着,来回的游着,似乎要全部花光力气,才能做到没有力气去哭。 她太久没哭了。 甚至都忘了怎么哭,可就在这样的时间里,她竟然觉得,有好多好多的眼泪。 温泉氤氲,模糊了所有清晰的线条和形状。 一如那破碎不堪的心脏,难以拼凑的爱恋。 渐渐,力气全无,蘅碧汐闭上眼,仍由自己沉入温泉底部。 暗处的红秋等人看到,纷纷大惊失色,准备上前打捞蘅碧汐的时候,凤擎轩却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二话不说的跳了进去,捞起已经昏迷的蘅碧汐。 红秋等人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暗暗心惊方才的惊险,若是她们和凤擎轩正面对上,那可真的是太糟了。 然而更疑惑的是,也许是关心则乱,她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凤擎轩什么时候进来的。 把昏迷的蘅碧汐放到白玉地面,一番折腾后,蘅碧汐幽幽醒来,身上盖着一个暖和的被子。 眼前的凤擎轩,面无表情,平静的望着她。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凤擎轩,蘅碧汐只觉得心痛难当。 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一把丢开被子,抱着凤擎轩,一同落入温泉。 红秋等人脸皮一红,主子好,好激动,嗯,不对,应该是主动。 十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内殿,这种画面,她们还没嫁出去呢,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被蘅碧汐突然扑倒在温泉的凤擎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柔软颤抖的唇狠狠地堵住了嘴巴。 熟悉的幽香,熟悉的柔软,熟悉的气息。 蘅碧汐疯狂的横扫着,席卷着。 眼泪随着颤抖轰然破碎,跌入彼此的舌尖,酸苦咸涩,灼伤了彼此伤痕累累的心。 凤擎轩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任由蘅碧汐失控的疯狂,肆意而痛苦的发泄。 直到龙袍中衣纷纷离开,脆弱的浮在温泉水面。 蘅碧汐抱着凤擎轩,一同沉入水底,依靠着彼此的呼吸煎熬着,沉默着。 直到快要窒息,浮到水面。 望着双目红肿,分不清泪水还是温泉水的蘅碧汐,凤擎轩再也忍不住,一声叹息,便抱住蘅碧汐,温柔的,带着一点点深入的霸道,带着几分细腻的体贴,回应着蘅碧汐。 直到彼此完成最后的落泪,直到彼此终于把某个禁锢太久的伤疤,放了出去。 蘅碧汐死死地粘着凤擎轩,一点缝隙都不愿意,声音几乎难以组成完整地音,“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反反复复的唤着,反反复复的唤着。 “阿蘅,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把如同困兽的两人,终于,脱掉带刺的外壳,重新衔接。 起来后,蘅碧汐换上特地带来,许久不穿的粉色宫装,化了柔美的桃花妆,用一根玉簪子简单的绾了发髻,含羞带怯的望着眼前眸子深沉的凤擎轩。 “阿蘅......” 凤擎轩紧紧地盯着,生怕一个眨眼,眼前的熟悉就会烟消云散。 “嗯,太子哥哥。” 蘅碧汐幸福的忘乎所以,也细细的望着凤擎轩。 “还恨吗?” 凤擎轩眸子微亮,目光灼灼。 蘅碧汐身体猛地一僵,未出生就死亡的孩子,还有死在怀里的福嘉,仿佛魔咒一样,再一次出现在脑海。 见蘅碧汐僵住,凤擎轩的心微微沉了沉,却还是依然耐心的等待着。 蘅碧汐的心乱成一片,如外边被风吹得四处落英的花瓣。 “你,你都知道?” 蘅碧汐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这一句话。 “你希望我知道吗?” 凤擎轩轻轻地上前一步,握住蘅碧汐圆润的肩头,轻轻问道。 “我...我不知道......” 蘅碧汐迷茫的望着凤擎轩,她是真的不知道。 “如此,朕给你时间想清楚,可好?” 凤擎轩轻叹,并不勉强,毕竟,她恨自己,也是因为孩子。 “我不知道要多久......” 蘅碧汐的心酸酸麻麻,可又暖暖甜甜,这种脑子一片混沌的感觉,实在不好。 “阿蘅,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离开我,不要疏远我。” 凤擎轩一把抱住蘅碧汐,嗅着她久违的桃花香气,只觉得温暖的差点落泪。 “那,你也不要离开我,也不要疏远我,不要不理我,不要冷落我。” 蘅碧汐忧心忡忡的望着凤擎轩,生怕对方一下子又恢复到之前的态度。 “好,我们,互相答应。” 凤擎轩轻轻地亲了亲蘅碧汐的额头,温柔的仿若春天的细雨。 细细密密,绵长柔润。 又像曾经在桃花树下不小心睡着,桃花花瓣细细碎碎的落在身上,那种温柔与暖意。 第314章 无心登基 月华似练,如梦似幻的笼罩着阴沉沉的丘陵皇宫。 老皇帝在龙床上奄奄一息,地上跪满了心思各异的臣子嫔妃。 当然,最亮眼的莫过于唯一一个端坐着品茶的光头男子。 一袭玄色锦袍,上边用金线刺绣的真龙图纹,明明是大逆不道的穿着,却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声说其一二。 终于,老皇帝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只是视线却是依然有些模糊,苍老嘶哑的声音艰难的从干枯的发白的唇边缓缓吐出,“水…水……” 床边的老太监连忙起身,轻轻地端起早就备好的水,轻轻地喂老皇帝缓缓喝下。 喝了水,老皇帝的视线终于清晰了起来,看到跪了一地的人,并不奇怪,只是当他看到那个从容品茶,玄袍光头男子时,眼珠子猛地睁的极大,“你…你…….” 光头男子听到声音,终于抬起头来,端正的五官,清朗的眸子,老皇帝猛地竟坐了起来,老泪纵横。 许是人之将死,便总是十分感性,十分在意血缘相承。 “焱熠……”老皇帝哽咽不已,他最疼爱的儿子啊! 无心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面无表情道,“下诏书罢,整个丘陵,只剩下我这么一个皇子了。” 老皇帝不敢置信的瞪着无心,显然不明白从前那个仁厚善良的儿子,怎么会变的如此冷漠冰寒,“焱熠,你怎么了?” “听不懂?我说,我把皇上您的儿子,全,杀,光,了。”无心的眸子赫然阴鹜了起来,当初母妃死的这般凄惨,眼前这个冷漠的父皇可是半分都不曾犹豫过的。 老皇帝震惊的五官呆滞,浑身颤抖,“你…你怎么能…他们…可都是你的手足兄弟啊!” 无心一听,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讥讽道,“皇上怎么忘了?您当初可也是杀光了手足兄弟,才爬到这个龙椅上的,作为您的骨肉,我继承了您的传统,有何不妥?” 老皇帝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后一口气都快要吊不住了,“可你最小的皇帝也才三岁,你如何下得了手啊!” 无心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皇上您错了,那可不是我下的毒手,而是您最宠爱的妃子亲手掐死的,噢,忘了告诉父皇,那是因为我告诉那个妃子,我知道那个杂种是她和侍卫通奸生下的,如果她不亲手掐死他,我就把她们的丑事告知天下。” 老皇帝气的青筋暴起,那个该死的贱人,原来那不是他的龙种,只是一个低贱的侍卫! 老太监十分有眼色的把圣旨拿到老皇帝面前,无心拿起玉玺,递给老皇帝,“父皇,请您当着众人的面盖章吧,不然,你的妃嫔们可打算自己做女皇帝了,噢,还有这些图谋不轨的臣子虎视眈眈呢!” 无心笑的讥讽至极,地上跪着的人暗暗咬碎了银牙,不敢发作。 老皇帝虽然对无心十分恼火,但终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他并不愿意把辛辛苦苦得来江山拱手让给外人,于是便接过玉玺,狠狠地盖在了圣旨上。 无心接过圣旨,志得意满道,“那么,父皇,你可以下地狱去陪母妃了。” 老皇帝一口气上不来,死死地瞪着无心,然后颓然的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老太监狠狠地在腿上掐了一把,哭耗道,“皇上,驾崩了!” 先是大败归来,再是皇帝驾崩,丘陵的京都乱成一团,百姓们人人面容悲切,只觉得天要乱了。 次日,无心便堂而皇之的登基了,丝毫不理会老皇帝昨日才驾崩。 也不让宫中哭丧,不让挂白绫,着素衣,反而要求所有人挂上彩灯笼和红布,庆贺登基。 这般的惊世骇俗违背常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半个不字,朝臣每一个人,后宫每一个前妃嫔,都有把柄在无心的手中。 龙椅上的无心,一身金黄色的龙袍,没有戴皇冠,那个光溜溜的脑袋十分的扎眼,可每个人都只是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 无心的第一个早朝,噢,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轩辕焱熠的第一个早朝。 气势逼得在场所有的老油条们纷纷无法直视下去,不由自主的觉得胸闷气短,忍不住冷汗连连。 就是开朝皇帝,也未曾有过这样迫人的气势! “不知爱卿们可听说,大楚之前,所有年龄超过四十八的臣子统统解甲归田,怡情山水,享乐团圆,把机会大大的提供给了新鲜血液。”顿了顿,轩辕焱熠又眸光微冷的扫了几眼老油条道,“上一回大败边疆,你们可知是为何?” 在场的人倒抽了口冷气,更不敢抬头做声了,那次的惨败,简直是丘陵最大的耻辱! “大楚那次领兵的,可都是一些新鲜血液,却把丘陵等联盟五国英勇善战的老将们打了个落花流水,这说明了一个问题,丘陵,也该换换新鲜血液,改改朝政规则了。” 顿时,十几个年纪偏大的老臣子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纷纷跪了下来,哆嗦道,“老臣恳求皇上,容老臣解甲归田,安享晚年。” 轩辕焱熠却似乎没听到一样,不动声色的扫着那些还没有请旨,故作冷静的老油条。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跪在地上求旨的老臣子们基本都有六七十的高龄了,哪经得住这般的气压和长时间的跪,早就有几个体力不支,生生的晕倒了,可轩辕焱熠却是没看见一样,没有开口,太监们也就不敢把老臣子们抬下去宣太医。 终于,那些老油条再也受不了了,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的人请旨离职。 轩辕焱熠这才似乎想起晕倒的几个老臣子,声音没有温度道,“都瞎了不成,没瞧见几个开国元老晕过去了吗,还不快快扶下去宣太医!” 太监们这才连忙上前,纷纷抬人下去。 “既然爱卿们明白朕的苦心,朕便准了你们,历来都是每年六月底施行科举选拔,现便改成每年四月底,还有选秀,改为每年五月中旬。”轩辕焱熠起身,抛下一句话,便翩然离去。 “退朝!” 新走马上任的年轻太监洪亮着嗓音,宣告着丘陵第三百六十二代帝王,轩辕焱熠的皇权独揽以及杀伐果决的态度。 那些年龄侥幸没有四十八岁的臣子,纷纷目光复杂,看来,他们以前对轩辕焱熠的了解,实在是不足一二,原没想到,昔日那个仁厚温和的轩辕焱熠,竟是个如此可怕的君王。 好好地科举改成四月底,也就是过几天,他们怎能不懂?皇帝的意思怕是,连科举选拔都会重新改动一番,甚至牵扯其中的臣子都是重新选举,至于用谁,那自然是皇帝的心腹了,其他人,任何人,都休想从中谋取私利,结党营私了。 至于选秀,也是同样的道理,侧面的警告了所有的朝臣,谁要是敢强行塞人到后宫,或者逼迫他纳妃立后,下场一个字,死。 下朝后的轩辕焱熠回到寝殿里,换了便衣,便悄然用轻功离开了皇宫。 说起来,丐帮总舵,其实就在丘陵的京都,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却是十分少的。 众所皆知,江湖范围广阔,遍布各国,每一个分堂,分舵,都不会只集中于一个地方,反而是分散的宽阔,为的,就是能更好的收取消息。 所以,当老帮主看到轩辕焱熠出现时,惊讶至极。 “无心大师怎突然造访?”老帮主摸不清无心的意思,他如今已是贵为丘陵一国之君,虽然许多行为实在让人吃惊甚至是难以接受,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君王。 在知道无心的身份后,在江湖里简直如同投了一颗炸弹下去,炸的所有人不知东南和西北。 轩辕焱熠恭敬地作了一揖,惊得老帮主连连抱拳,如今他是君王了,自己可真是受不起这一礼啊! “在下此番前来,为的是天下。丐帮子弟乃是所有门派中,人数最多的门派,自历那边疆一战后,丘陵已疲倦不堪。当然,在下并非是想重新点燃战火,既是为了天下,自然是希望百姓安居乐业,然,这样的事,并非在下一人可以完成。” 无心神情谦和,目光十分诚恳,他本就生得五官端正,给人一种踏实温和的印象,老帮主原先也是十分欣赏于他,只是听说老皇帝才死,第二天他竟然就直接登基称帝,连哭丧等等所有的礼节流程,居然直接取消。 面对这样的无心,老帮主实在是不能再用从前的印象和好感去判断眼前的人。 “那么,无心大师意思是?” 无心见老帮主直问,便也不再做铺垫,直截了当道,“今日早朝,四十八岁以上的臣子,全都解甲归田了,科举选拔也改为每年四月底,如今朝廷需要新鲜血液,更需要踏实做事,不谋取私利的好官,思来想去,还是江湖儿郎最为合适,只是人数众多,其他门派又十分清高自傲,不好谈妥,才这般匆忙前来,还望老帮主莫怪。” 老帮主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一会儿,见无心的表情不是开玩笑,这才皱起眉头道,“大师的意思是让丐帮出色的弟子参加科举选拔,入朝为官?” 无心点头,十分真诚道,“从大而言,每一个江湖儿郎何尝不是百姓?再大而言,何为天下?百姓,便是天下,我只希望能好好地为天下,做点事。” 老帮主闻言十分动容,他能如此谦和诚恳,并且语气十分认真,瞧着就知道并不是作伪,想起丘陵边疆那一次的战败,三十万的大军全军覆没,忍不住叹了口气,“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在下会去着手挑选,只是,弟子们出身实在是难以上台面,朝中的高门贵族怕是容不得,还望大师能处理好这一点,当然,弟子们也没读过什么书,科举的话,恐怕都只能选择武官了。” 无心并不在意,只是浅浅笑道,“多谢老帮主相助,在下既然来了,这些便是都有考虑和安排,老帮主放心便是。” “如此甚好。”老帮主放心的松了口气。 第315章 新的遇见 无心淡淡的笑了笑,拿出一份礼物放在桌上道,“听闻梦仙姑娘和盟主的大公子要成婚了,无奈如今身份特殊,为免节外生枝,怕是去不成了,这份礼物,还望老帮主代为转交。” 老帮主很是意外,忙笑道,“大师一片心意,梦仙姑娘和大公子会铭记在心的。” 无心回了一揖,便离开。 几日后,如火如荼的科举选拔,就在万千身怀抱负的才子武人的期待中,展开了。 新帝是个光头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朝臣更是不敢往外透露出什么风声。 文科选拔这边的题目是无心亲自命题,武科选拔则是无心亲自作为裁判之一。 所以,当文科才子们看到一个身穿袈裟的光头大师出现在考场那一刻,个个惊得不知所措,夸张的甚至抱着脑袋默哀,难不成,今年考得是佛经不成! 无心淡淡的扫了全场一眼,从密封的油皮纸中拿出考题,挂在题栏钩上。 考生们伸长了脑袋一看:自我介绍。 不考四书五经,不考名著史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题目。 纵使有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没想到题目竟会如此与众不同,难以下笔。 “时间为一炷香。” 无心施施然落座,悠悠然的煮起了茶。 众考生哪还敢耽误时间,个个着急上火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研磨苦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上午文科,下午武科,错开来是为了方便无心亲自监考。 一炷香很快便燃烧殆尽,陆陆续续有考生提交考卷,无心把煮好的茶汤,一杯一杯的让下人们端过去给每一个考生,交完考卷的考生,纷纷忐忑的接过手里热乎乎的茶汤,有些不安。 “无论结果如何,你们已经尽力,这杯茶便是祝贺你们,结束了考试。” 无心温和一笑,宛若清风明月,五官虽不是时下流行的俊美,却十分的让人移不开眼。 考生们感动的把茶汤一饮而尽,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带着春天的花香一般。 午时,无心一张一张的看着考卷,公布录取是在六月,毕竟考生实在是太多,无心又固执的想一个人亲自审卷,所以才把公布录取时间延长了两个月。 一个时辰后,参加武科选拔的儿郎挤满了考场,连接待的监官都看傻了眼去,今年武科选拔的人比以往都多出了差不多十倍,简直是稀有的盛况了算是。 无心在拥挤的考生里,一眼就看到了许多的丐帮子弟,因为那浑身都是补丁的布衣,实在是很难辨认不出。 和无心一同作为监考官的都是新培植的心腹,毕竟料到人数会出奇的多,他也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的。 只是,当他看到考生里竟然还有女子的时候,只觉得有些愕然。 那女子生了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睛,那眼神似曾熟悉。 无心不由得看出了神,终于,轮到那女子的时候,那女子竟然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软件,便开始舞剑,动作十分生涩,惹得周遭的考生哄堂大笑,七倒八歪。 直到最后一个剑花收回便可以结束时,那女子剑锋一转,直直的往无心的命门而去,顿时考生们大惊失色。 无心只是呆呆的望着那双满是恨意,熟悉的让他心悸的眸子,丝毫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 然而,那剑却是停住了,差一点点便刺进了无心的胸口。 众人松了口气,再看那女子时,只见到了一张泪流满面,支离破碎的脸。 无心回过神,望着胸口前的剑,再看着那张脸,颤抖着唇,“娉婷?” 那女子听到,便是愣住了,随即闭上了眼,收回剑,转身离开。 然而无心动作却比她快的许多,一把大力,便揽入怀中。 “不要,再离开我,求你,娉婷”近乎哀求的声音,那样小心翼翼的恳求。 在场的人早傻了眼去,这又是哪一出? 岳紫摇此刻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昏迷后醒来,却发现自己的灵魂附在了一个乡野女子身上,后来才知道,这女子是一个猎户的女儿,只是父母在前两日,不幸摔下悬崖,再无生还,女子在刺激下,晕了过去。 巧的是,这个村子就在京都的郊外,于是,岳紫摇顶着一个新的驱壳和身份,一个人来了京都,参加了武科。 一路上听了太多关于轩辕焱熠的传闻,一路上的心,都在剧烈的撕扯着。 直到现在,真切的看到他眼里的害怕,惶恐,小心,痛苦。 岳紫摇才明白,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一个人再会伪装,眼神,都是骗不了人的。 “放开我。”岳紫摇木讷的喃喃。 “不,我不,我不能放开你。”无心害怕的收紧了胳膊,死死地将岳紫摇禁锢在自己的胸怀里,不让她有半分半毫离开的机会。 这下,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这姑娘是来找这个和尚监考官的,只是,和尚怎么能和女子这般呢,说好的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呢? 众人都不能淡定了。 “放开我,等结束后,来悦来客栈找我。”岳紫摇感觉到四面八方探究的目光,脸一下子就红了。 无心这才舍不得的松开手,点了点头,“好,你等我。” 岳紫摇低垂着眉眼,红着脸离开了考场。 无心望着在场各式各样的目光,视若无睹。 “都不想考了吗?” 话音刚落,众人便老老实实的排队继续。 入夜后,岳紫摇迟迟没等来无心,顿时忐忑不安了起来,身上因为长途跋涉,味道早已不好闻,想到这,岳紫摇决定还是先沐浴更衣一番。 热水刚放好,刚入了浴桶,没想到,无心就来了。 在浴桶里的岳紫摇一下子红了脸。 尴尬的不知道是起来穿衣还是继续沐浴,犹豫间,无心已越过屏风,走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月黑风高,蠢蠢欲动。 无心若有所思的望着羞愤的岳紫摇,半晌,很是疑惑的开口道,“娉婷,你为何还戴着面具?这样沐浴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岳紫摇早就被无心肆无忌惮的目光看的都不敢抬起头,结结巴巴道,“你,你先出去。” 无心闻言,很是不满的皱起眉头道,“娉婷,你还没回答我。” 岳紫摇无奈,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无心,本以为对方听完,就会十分君子的先退出去,谁知道,对方听完后,却是高兴地眯起了眼,“天助我也,娉婷,我们成亲吧。” 岳紫摇大脑一轰,只觉得浑身滚烫了起来,先前的恨意和疑问通通滚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你,你先出去!” 无心一听,不答应了,“你还没回答我愿不愿意和我成亲!” 岳紫摇只觉得今晚的无心十分的难缠,这种问题怎么能直接问她呢!她哪好意思!没看到她脸都红透了吗! 见岳紫摇没有回答,无心想了想,舒展开了眉头,开始优雅的褪去身上的袈裟衣物。 岳紫摇本是羞涩的低着头,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先是一愣,随即抬起头时,无心已不着一物,强壮完美的身躯就这样直冲冲的闯入她的眼里,顺着而下,便是那骄傲的龙,“啊!” 岳惠妃后知后觉的沉入睡里,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心十分得意的勾唇,长腿一迈,便闯入了浴桶,原本还算很大的浴桶,因为无心的闯入,变得狭窄起来。 睡里的岳紫摇,好死不死的把那骄傲的龙,看的一清二楚,顿时忍无可忍,浮出了水面,怒瞪眼前笑的如月光一样的男子。 时间似乎都停止在了这一刻。 房间的灯火不知何时,全都熄灭了,窗户大开,皎洁的月光流泻了一地,落在无心的脸上,如笼罩了一层温柔的轻纱,依旧是熟悉的端正五官,温润笑意,清朗眸子。 岳紫摇鼻头一酸,再也顾不得那样多,一把抱着无心便大哭了起来。 初次的遇见,便是在这样的月光下,从谈古名曲山海侧,到古名曲采薇,那样的心动,如昨日,清晰可见。 无心紧紧地抱着娉婷,轻柔的帮她顺着气,轻轻的安抚着她哭的颤抖的瘦削肩膀。 宽大厚实的手掌,带着温热的安全感,一点一点的舒展开岳紫摇心里堆积如山的怨恨和沉甸甸的疑问。 这一刻,岳紫摇才明白,所谓的真相再也不重要。 曾经有多眷恋,如今便有多舍不得。 哪怕是恨,那也是因为爱惨了。 只是,无心虽然很想忽略胸口的柔软碰撞和颤颠颠的电流,可身体却总是诚实的过分。 骄傲的龙,已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咆哮了起来。 岳紫摇身体一僵,哭声戛然而止。 无心的脸,红成一片。 该死,怎么在安慰她哭泣的时候,这般的,嗯,忍不住。 随着身体温度的升高,无心的眸子不复开始的清朗,渐渐地暗沉了起来,“娉婷,我,我忍不住了,可以吗?” 岳紫摇有些害怕的握了握拳头,但幽谷外的龙,已经在疯狂的咆哮着,她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若不发,反噬其主。 于是,岳紫摇一咬牙一闭眼,狠了狠心,“你说过你会娶我,可当真?” 无心快要按捺不住那疯狂的龙了,声音都变了样,“朕,一言九鼎,你,只能是朕的皇后。” 岳紫摇只觉得这样简单的话,却比戏文里写过的所有山盟海誓,都还要动听,还要让她深刻。 “好。” 话音刚落,无心便松开了岳紫摇,轻轻地捧住她的脸,缠绵深吻。 或许只有失而复得之后,才明白,压抑情感,是多么要不得的行为。 如不能绽放,将是枉费了命运的安排。 月光的见证,两颗赤城的心,紧密贴合,你是蒲草,我是磐石。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 “娉婷,随我回皇宫。”结束后,无心轻柔的为岳紫摇穿上他特地带来的锦袍,温柔道。 岳紫摇红着脸点了点头,她没想到,如今已贵为一国之君的无心,竟会愿意为她穿衣。 “好。” 没有犹豫,干脆利落。 第316章 刺杀初端 次日,无心上朝时,神清气爽的模样,让朝臣们十分不解。 然而下一刻,朝臣们就暗暗地咬碎了牙,因为,这位不可违抗的君王,大声的告诉了他们,他要立后,就今天。 于是,朝臣们纷纷把目光放在礼部尚书身上,可怜那礼部尚书,事先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顿时满额头的冷汗。 朝臣们却不是这么想,他们想的是,好啊,这礼部尚书,什么时候成了皇帝的心腹了,他们竟然不知道,也不知道这礼部尚书在皇帝跟前都说了些什么。 礼部尚书颤颤悠悠着小心脏,硬着头皮道,“是,皇上,臣定安排妥当。” 话音刚落,朝臣们更肯定了,果然,这礼部尚书和皇帝果然早就自家人了! 只是,不知这皇后是谁家的嫡女呢? 户部尚书摸了摸胡子,大着胆子问道,“敢问皇上,这选的是谁家的嫡女呢?” 无心的眸子一冷,随即阴森森的眯起眼,“户部尚书,朕对于前三年的国库出入,十分好奇,下朝后来御书房好好算给朕听。” 顿时,户部尚书就如同吃了一桶新鲜热辣的粪便一般,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面容变幻,十分精彩。 “六月的选秀没有必要了,朕,只要皇后足矣。” 无心起身,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宣布。 朝臣心中大骇,皇帝这意思,可是不让他们把女儿塞进宫里了! 这可如何是好! 可方才户部尚书的例子,让在场的朝臣是敢怒不敢言,生怕皇帝下朝后找自己促膝长谈他们的’丰功伟绩’! 无心见众人不吱声,满意的勾唇,转身离开。 太监总管连忙吆喝道,“退朝!” 于是,众人便看到,户部尚书耷拉着一脸松弛的横肉,苦巴巴的去了御书房。 一阵春风袭来,众人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御书房内。 户部尚书跪在地上,佝偻着腰,不敢抬头。 无心粗略的翻了一下厚厚的账本,光是看户部尚书这幅肥肠满脑,丰腴的体态,就知道这账本绝对有问题。 一个兢兢业业,两袖清风的尚书,怎么会如此肥胖,面容看起来还有纵欲过度的迹象呢?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如今朝堂里,没有一个朝臣是自己的心腹,他当然是要全部换掉,只是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培植心腹需要的时间,实在很长,把丘陵真正的掌控在手心,最快也需要几年的时间。 想到这,无心就觉得头疼的很。 看眼前的户部尚书就更不顺眼了。 看来,明着的手段是行不通了,只能走暗的了你。 “三日之内,如果朕看不到你吞掉的银子回到国库,那你,也没有资格活着了。” 寒气侧漏的声音,带着龙颜震怒的咆哮,户部尚书只觉得小心脏都快要吓碎了,当下连连磕头称是,屁滚尿流的离开了御书房,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对这位新皇帝更是畏惧。 小小的吓唬了一下户部尚书,无心心情大好的去了鸾凤宫,没错,他昨晚直接抱着岳紫摇,用轻功飞回了凤鸾宫,吓得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尤其是,无心当着整个鸾凤宫宣布,岳紫摇是皇后时,那些奴才的眼珠子,四处掉落,四处找寻的模样,岳紫摇竟是当众笑出了声音。 相安无事的过了三日,凤擎轩再一次和户部尚书,在御书房内大眼瞪小眼,户部尚书大汗淋漓,这三年他吞掉的银子,哪里能吐得出来呢?东拼西凑也才弄出了百分之一....... 想到这,他就欲哭无泪。 这三年的银子虽是他吞掉,实际上暗中全都转给了太子轩辕陵了,此刻他怎么可能吐得出来。 无心再不似前三天那样震怒,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户部尚书,足足一刻钟没说话。 终于,户部尚书快要吓得晕过去时,无心缓缓开口,“想活着吗?” 户部尚书闻言,忙抬起头,双眼发光的望着无心,“皇上,臣,万分愿意,恳请皇上给臣一次机会,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无心讥讽的看着户部尚书花言巧语,也不戳破,只是淡淡道,“那么,你告诉朕,如今朝臣里,每一个人都在想什么,是什么党派,谋取什么,只要你全部说出来,朕饶你不死,户部这个肥缺,依然还是你的。” 户部尚书闻言,面色一变,这个诱惑可以说是非常大的,可是,他不能说。 因为一旦说了,也是死路一条。 户部尚书垂下头,丧气道,“皇上,您还是杀了臣吧!” 无心眸子一眯,意味深长道,“你以为,朕不清楚?朕之所以让你说,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诚意,既然你都求死了,朕,成全你。” 话音刚落,一道疾风而过,户部尚书的脑袋当场,咕咚一声,掉在地面打滚,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太监总管哪见过这个阵势,顿时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 无心不带温度的看了眼太监总管,声音极淡,“知道该怎么说吗?” 太监总管只觉得无心那双冷幽幽的目光,在他脖颈上打转,顿时吓得连连点头,“皇上和户部尚书相谈甚欢时,遭遇刺客,户部尚书为救皇上,当场牺牲。” 无心高兴地眯起眼,十分满意道,“好极。” 太监总管听到这句话,这才松了口气,狠狠地擦了把脸上的汗,谄媚的笑道,“谢皇上夸奖!” 无心低下头,拿起朱砂笔,继续批阅奏折,这三日,夜夜吃肉,感觉真是一级棒。 太监总管见无心自顾自的忙,明白自家该去收拾摊子了,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让禁卫军进来处理尸体,并把谣言散播了出去。 不一会儿,户部尚书为救皇上,壮烈牺牲的事情,传遍了所有朝臣的耳朵里。 户部尚书的府邸顿时哭声一片,惨不忍睹,方圆十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户部尚书的死亡,百姓们却是高兴坏了,平日里,这好色的户部尚书,就经常做出强抢民女的勾当! 这还不算,还经常坑害无辜百姓,京都里,恨户部尚书的百姓,少说也有好几百的。 于是,户部尚书死了之后,百姓们纷纷在家里偷偷的庆祝,终于少了一个害人虫! 天色渐渐深了,礼部尚书跪在凤鸾宫门口,大气不敢出。 早上户部尚书的死,无疑给他敲了一个大警钟,只是他没想到,天刚黑,就轮到了他了。 户部尚书是什么货色,他岂能不知,此人吃喝嫖赌,恶贯满盈,结党营私.....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新皇帝去死呢! 很显然,是皇帝和户部尚书在谈什么的时候,谈崩了,所以,龙颜大怒之下,把户部尚书给弄死了。 这,才是真相。 于是,战战兢兢的用完晚饭后,坐立不安的他,便被选进宫,皇帝也不说什么,只是让他跪在凤鸾宫门口等着。 他就只要胆战心惊的等着了,谁知,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虽是春天,但夜晚露寒十分的重,膝盖已经疼的有些吃不消了。 惊惧交加间,太监总管小跑了出来,鼻孔朝天的告诉他,皇上睡下了,让他滚回去,明日下朝后去御书房门口等着。 礼部尚书闻言,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了一口气上来。 今晚算是保住了小命,那明天呢? 想到这,礼部尚书便是热泪盈眶的磕头离宫。 寝殿里,刚奋战了三大回合的无心,正抱着昏过去的岳紫摇,心情颇好的想着东西。 宽厚的手掌轻轻地覆在岳紫摇的腹上,嘴角微扬,相信,很快,娉婷就怀有他的孩子了。 至于那个礼部尚书?哼,明天他要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说法,他可不会轻易的放了他去,他可没忘记,当初这礼部尚书是多么的口腹蜜剑,暗中帮着轩辕陵做了多少坑害他昔日心腹的事。 龙涎香幽幽散开,又幽幽升起,无心思索间,便不知不觉得睡着。 只是,宫外的朝臣,却集体的失眠了一夜。 户部尚书的死,礼部尚书的频繁入宫,都让他们感到极度的不安和恐惧。 轩辕焱熠,这个名字,成了他们此生都难以忘记而刻骨的害怕。 京都郊外,连夜赶路的青华,绿萝,粉玥,蓝蝶和紫霞五人,累的咬牙切齿,气喘吁吁。 纵然武功再高,这样不要命的三日三夜的赶路,也是要了她们半条命。 该死的无心,不知道飞鸽传书给主子说了什么,主子竟然二话不说,饭都不让她们吃饭,就把她们赶去丘陵。 真是命苦至极! 绿萝最沉不住气,忍无可忍的停在一颗杨树的树顶,大口大口的喘气,气恼道,“这该死的秃驴,等明日抵达京都,看我如何教训他!” 青华等人也疲惫至极的分别停在一颗树上,调整内息。 一刻钟后,内力真气平和下来的五人,这才发觉身上臭烘烘的,又渴又饿又困。 三日三夜的赶路,可真是要死了! 本身她们五个就是美人盟堂主十人里,武功比较低的,也从来没有往外跑的这么频繁过,自然是有些吃不消的。 像红秋,白梦,墨葶,橙喜和黄媚她们五人,武功是她们五人的两倍以上,自然不同。 以往这样的任务,都轮不上她们的。 可不知那该死的秃驴都说了什么,主子竟然制定她们五人前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以前在沧州的时候,就看他不顺眼了!”粉玥狠狠地抽出腰间的软件,咬牙切齿的用云锦擦拭着。 青华揉了揉额头,望着幽深的夜色,有些迷茫,“你们说,主子,到底在想什么?还打算报仇吗?” 紫霞和蓝蝶对视一眼,沉默。 第317章 凌厉手段 粉玥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还看不出来吗?这仇啊,估计是不报了。” 四人不语,毕竟,她们也不是铁石心肠,这段时间,作为旁观者,她们看的最清楚了。 凤擎轩这般疑心,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把一百三十万的兵力毫不犹豫的交给于越,又全都钦点了主子的心腹前去边疆,甚至不过问德妃和岳惠妃突然诡异的同时称病,也不过问两位妃子突然的暴毙。 这已经很显然的说明了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凤擎轩早就知道了主子要复仇,并且已经打算放弃一切了。 能做到如此,如果这都不算爱,那这世间,还有什么能称得上,是爱呢? 她们十个人早就察觉到,只是主子不愿意去面对,她们也不能去提醒。 其实不复仇,也没有关系,只是秦随风这边怕是不会答应的。 大概主子也是因为秋萍的死和秦随风的固执,才一直假装看不到凤擎轩的退让和妥协。 只是,爱就是爱。 装不了,假不了。 那夜温泉,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因为太明白,所以她们十个人不得不提防起秦随风,并且为主子打掩护。 天色,在五人的各自思索间,渐渐亮了。 运气轻功,五道不同颜色的身影,如鬼魅一样的消失。 今日的早朝,火药味十分的浓。 比起朝臣乌压压一片的黑眼圈,无心的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简直十分扎眼,配上那明黄色的龙袍,光溜溜的反光的光头,朝臣只觉得眼前一片闪耀,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无心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今日,有什么事要启奏吗?” 朝臣被这句没什么温度和情绪的声音一惊,纷纷菊花一紧,忐忑了起来。 皇帝的意思是什么?为何突然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事要启奏?还是说有什么圈套陷阱等着他们跳?皇帝接下来要下手的会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在朝臣的脑袋里霹雳啪啊的开花,众人只觉得心好累。 一片默契的沉默之下,无心敛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换上温和的笑意道,“既然无事,那就退朝吧!” “.......” 御书房内。 礼部尚书精神萎靡,憔悴不堪的跪着。 宛若一只被欺负了的老猴子,本就比较清瘦的人,眼下添了憔悴和黑眼圈后,更神似了。 可怜兮兮的抬起眼睛,礼部尚书开始哭嚎了起来,把生平做过的所有亏心事和坏事,全部坦白了出来,一开始无心的脸还是温和的,渐渐地开始阴沉,到最后基本全黑了。 凄凄惨惨的哭嚎完自己的罪行后,礼部尚书任命的狠狠地磕了三个头,两只乌黑的眼珠子满是热泪,“皇上,臣自知罪孽深重,还望皇上给臣一个痛快,莫要牵连了无辜的亲族才是。” “诚如你所言,天打雷劈也不为过,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无心的声音史无前例的冰寒。 原来,昔日的心腹那般的谨慎,竟然还是死了,关键不是轩辕陵的权力所迫,而是被这个口腹蜜剑的礼部尚书给出谋划策,悄无声息的弄死的。 想到那些忠心耿耿,跟随自己多年打拼的心腹,无心就恨得咬牙切齿,一口气梗在喉间,难受的他恨不得亲手,一刀一刀的弄死这个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从来没见过无心这般的神情,吓得菊花来不及一紧,一股温热的骚味四处蔓延,礼部尚书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自己,失禁了! 无心厌恶的皱起眉头,厌恶道,“马上给朕滚回你的府里去!” 礼部尚书哪敢多做停留,羞愤欲死的冲出了御书房,一路留下湿漉漉的水滴,惹得一路人嘲笑不止。 好不容易煎熬的回到了府邸,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礼部尚书就面如批丧,目光凄然。 满地,都是尸体,想起年幼的孩子们,礼部尚书猛地往后院跑去,只见一路所过,都是死去的妻妾亲人,唯独不见孩子们。 一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礼部尚书往书房跑去,果不其然,一身粉衣的少女,正用珍贵的云锦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寒光熠熠的软件,她的身后,几个年幼的孩子被五花大绑,昏迷未醒。 礼部尚书看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惊惧十分,颤抖着声音望着眼前这个貌美的惊人的粉衣少女道,“你,你是谁......” 粉玥停下擦拭的动作,缓缓地抬起眸子,淡淡的看了眼礼部尚书,不着温度道,“杀手。” 礼部尚书的身体晃了一晃,努力的压制着恐惧道,“女侠手下留情,这几个不过是不懂事的孩子,女侠有什么气,冲我来就好,莫要伤了无辜的孩子!” 粉玥一愣,随即回头看了眼因为中了迷药昏睡的稚子,眼底划过一丝不忍,抛开其他不说,孩子的确是无辜的,可是,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这一点,作为美人盟的训诫,她比谁都清楚。 何况,秃驴可不容许她留下这么多的后患,仇恨可以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变得可怕,变得强大。 礼部尚书何等精明的人,一下子就捕捉到粉玥眼里的犹豫,忙趁热打铁道,“女侠,求求你了,杀了我吧,这几个孩子已经没了亲人,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残酷的折磨,女侠就莫要杀了他们了。” 粉玥顿觉讽刺,目光冷幽了起来,“女侠?你可知,我是谁?” 礼部尚书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道,“不,不知,还望女侠明示。” 粉玥突然展开一抹妖艳至极的笑容,手上的软件也飞快的一起一落,身后的几个孩子,轰然断了气,“美人盟京都分堂堂主,你可认得?” 礼部尚书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断了气,顿时瞪大了眼,瘫软在地,然而粉玥迟来的那句话却更让他五雷轰顶。 美人盟! 竟然会是美人盟! 礼部尚书只觉得讽刺至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说轩辕焱熠如何能这样顺利的活着,这样大摇大摆的回来,如此有恃无恐的登基,原来他的背后,竟是如此深藏不露,原以为,我把他所有的臂膀都已经杀光,却万万没想到,还有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美人盟,是他的助手,哈哈哈!败了!败了啊!” 话音刚落,粉玥便一剑断了他的气。 然后拿起云锦手帕擦拭软件上的血迹,低低的笑道,“你错了,美人盟不是秃驴的,因为秃驴,是美人盟的左护法,只是这件事,除了美人盟内部,江湖里根本无人得知。” 轻功一闪,粉玥不留痕迹的离开。 那几个孩子的确无辜,可是,如果不杀他们,他们日后便会杀她。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心态好的人,会相信这个世界有以德报怨的人。 本就是你不杀我我杀你的世界罢了。 她方才心软,幸好没人知道,不然美人盟的规矩,可是要去寒牢里受罚七天七夜的。 作为从里面只剩一口气爬出来的人之一的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一次了。 不一会儿,来礼部尚书府上送瓜果蔬菜的小贩,吓得腿一软,疯狂的尖叫了起来,不一会儿,满京都都传遍了,礼部尚书不知得罪了哪路的仇家,一大早就被灭了满门。 下朝在府里忐忑用午膳的朝臣们,纷纷全体呕吐了出来。 担心受怕的躲进了书房里,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没想到,投靠了轩辕焱熠的礼部尚书,竟然一下子就被灭了满门,这其中的诡谲和内幕,怕是要命的真相啊! 一股股冷气钻入心底,只觉得明明是温暖的春天,一下子变成了大雪纷飞的冬天。 完事的粉玥飞到京都分堂,和青华等人回合。 绿萝向来体贴,早早地备好了香茶甜点等着她了。 “啧啧,一个人去做任务感觉如何?” 粉玥接过香茶,大大的灌了一口,松了口气道,“还行,太久没动手了,有点生疏罢了,今日累了,我去歇着,没事不要找我了。” 青华等人一愣,随即抿唇笑了起来,粉玥翻了几个大白眼就滚回了房间睡觉去。 等粉玥走后,紫霞似是掐灭了一旁的香,淡淡道,“这次任务,粉玥花了三炷香的时间。” 蓝蝶默了默,叹了口气劝道,“你也莫要把这件事告诉主子了,粉玥向来心软,难免犹豫不决了些。” 青华闻言却是皱起眉头道,“就算我们保密,日后若有任务,被红秋姐姐知道,粉玥也还是要去寒牢接受惩罚,到时候不只是她,我们四个可也都要进去。” 绿萝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 青华说的没错,这次任务,她们四个都不清楚,粉玥到底有没有私下放走了谁,心软不能怪粉玥,可这心软日后带来的祸患,并不是粉玥一个人能承受的起的。 最终,还是紫霞开了口,“这次就罢了,相信粉玥吧,除了相信,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青华哑然,不再说话。 “准备一下吧,明日是梦仙姑娘的大婚,后日是秃驴大婚,红秋她们五个人去不了,我们五个总该去一趟的。” 蓝蝶包装好礼物后,淡淡道。 第318章 梦仙完婚 次日,天色清朗,风光暖和。 青华等人沐浴更衣后,提着礼物去了菡城。 梦仙姑娘和盟主家那个痴心的大公子,今日在菡城完婚。 江湖各大门派都派了人过去,作为美人盟,自然要过去意思意思的。 做人可不能像唐门那样目中无人,倨傲独立,否则,迟早要被所有人联合起来,针对。 作为高智商高情商的美人盟,在处理关系这一块,可做的比谁都要得体到位的。 这样是老狐狸慕容云为何总是关照美人盟几分,江湖中人对美人盟也比较尊敬的原因之一。 菡城是一座十分富裕的小城,在丘陵国里,是数一数二的繁华。 只因武林盟主慕容云的老窝在菡城,所以自然不会差。 加上近日是盟主家大公子和梦仙姑娘的大婚日子,这菡城近日,可谓是挤爆了。 客栈满房,酒楼满房,连青楼也是没有空房了。 青华闻言挫败道,“早知如此,就提前准备好了。” 紫霞却是不在意,淡淡道,“没有房间就去盟主家住,难不成,他不让我们进去住不成?” 话音刚落,绿萝等四人对着紫霞竖起了大拇指,就爱这种霸道! 于是,五人提着大大的礼盒,目中无人,鼻孔朝天,大摇大摆的往盟主的老窝走去,由于五人极其貌美,各有千秋,惹得一路两旁的青年俊秀们,纷纷红着脸,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当然,其中也有逛菡城的武林儿郎,见到五人先是惊艳,随后便猜到了五人的身份,能这般美貌又脚步散发内力的女子,除了美人盟,没有其他。 既然是美人盟,他们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美人盟的女子没有盟主的同意,可不会和任何男子来往。 更何况,他们可不觉得这五个女子会看得上自己,对方一看就是堂主地位的,美人盟人数庞大,能当上堂主的,武功可不是开玩笑的。 半惋惜半痴迷中,五人进了慕容云的老窝,果然气派十足! 绿萝眼珠子大约的扫了扫,恶意道,“你们说,抢下来当我的别院如何?” 笑眯眯接待他们的几个下人一听,脸色就变了。 虽然不知五人是什么身份,但这样的美貌和架势,应该是大门派家的女儿。 可他们哪知道,眼前这四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修罗呢! 于是当下便恼怒道,“不得狂妄,否则,赶你们出去!” 紫霞眼睛一冷,目光森森的盯着那个正义凛然的小厮,“赶我们出去?” 那小厮被紫霞的冷意吓到,但随后想起自己可是武林盟主的小厮,当下腰板便挺得笔直笔直的,“对,赶你们出去!” 蓝蝶宛若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忍不住笑的七倒八歪,“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和紫堂主说话的人,真是太稀罕了!哈哈哈!” 啥?紫堂主?小厮单纯的大脑突然转不过来了,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美得冷艳的女子,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虽然狂妄,但生的可真是美啊! 紫霞什么时候被一个下人这样顶嘴过?又什么时候被一个下人这样色眯眯的看着过?顿时恼羞成怒,抽出腰间的软剑,就像一剑劈死这小厮似,一颗石头打偏了紫霞的软剑,内力浑厚,紫霞的傲气被一次次的挑衅,忍无可忍的回头,怒目相视,谁敢坏她好事! 可这一看,紫霞便目光更冷了几分,果然是,讨厌谁就遇到谁。 唐门陈冰,此刻正摇着手里的玉扇,趾高气扬的望着她。 这是挑衅! 紫霞二话不说,便上前对打了起来。 那小厮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暗暗庆幸这个俊美的公子救了自己,这个女子虽然貌美,却是个不好惹的! 青华等人对视一眼,不明白,慕容云这么讨厌唐门,怎会让陈冰来参加婚礼? 这边兵戎相见,门口却是围了不少的江湖儿郎,他们都是来拜访武林盟主的,顺带送送礼物,谁知,就见到了这一幕,紫霞从未在江湖中露脸过,当然,青华她们四个也没有,平日在江湖里露脸的只有墨葶一人罢了。 所以,众儿郎们纷纷红着脸望着青华等人,目光痴迷。 美,美极! 绿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忙皱着眉头,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担忧,声音不大不小的担忧道,“这陈冰据说是唐门的接班人,怎么能这样欺负霞姐姐一个弱女子呢!” 一旁的江湖儿郎们听到,猛地回过神一看,呀,一个身穿紫衣的冷艳美人正和唐门陈冰打架呢! 看到陈冰,在场的人都气恼了起来,唐门陈冰在众人眼里可是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更别说,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欺负一个弱女子了! 绿萝恰到好处的挑拨,顺利的让在场的江湖儿郎们生出了英雄救美的心,顿时个个抽出兵器,加入了打架。 顿时,更热闹了,紫霞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任由陈冰一人去应付那些四面八方攻击的人。 粉玥忍不住低低笑道,“绿萝,此计甚妙。” 陈冰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一人不敌数十人,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加上不能用毒,今日可是慕容云和神医的联姻,若是这个日子他毒死人了,这恐怕就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了,所以他也一直迟迟没法用毒。 不一会儿,便落了不少的小伤。 紫霞阴森森的扫了眼哆哆嗦嗦的小厮,冷哼一声,把软剑缠回腰上,和青华等人绕过那群打架的雄性,进了府里。 慕容云正忙得头晕眼花,指挥下人安排呢,见到青华五人前来,先是一愣,随即便等待对方自我介绍。 蓝蝶递上礼物,淡淡的笑道,“美人盟青绿蓝紫粉五堂主恭贺慕容盟主,这是一点心意。” 慕容云这才十分吃惊,还以为是大门派家的小姐,想不到竟是美人盟的五个堂主,这可真是太给面子了,还以为这次是墨堂主一个人来呢,没想到会是五个从未露面的盟主。 美人盟美人盟,顾名思义,便是一群美人组成的杀手组织。 只是,墨葶虽美,却阴森,眼前的五个堂主,可真是如这春天里绽放的鲜花,当真是美得各有千秋,让人移不开眼。 “原是美人盟五位堂主,在下老也,竟一时认不出,还望五位堂主莫往心里去。” 慕容云接过礼物,笑的像只狐狸,当然,他本来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青华等人并不在意,慕容云没认出她们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她们从来没有在江湖露脸过,若不是这次墨葶忙的要命,抽不出时间,也轮不上她们前来。 “盟主客气,原就是我等没露脸过,怎能怪盟主?只是此番前来,实在匆匆,没能住到客栈,不知盟主可方便接待我等?” 蓝蝶十分谦虚有礼的抱了抱拳,把来意说明。 慕容云了然,菡城住宿爆满是正常,况且美人盟向来忙着杀人,这次能五个堂主过来参加,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当然是要留在慕容府住下来的,就算她们订到房间,他也不能让她们住客栈,毕竟,这是五个堂主,可不是美人盟旗下的杀手那么简单。 “五位堂主真是太客气了,来人,还不快快带五位盟主去客房好生伺候着!” 顿时,一群丫鬟匆匆忙忙的出来,带着青华等人往西苑去。 然而,慕容老狐狸在见识到五位堂主的美貌和谦虚温和后,打起了主意。 原本以为美人盟的堂主都像墨葶那样,阴气森森,沉默寡言,没想到只是墨葶如此,这五位堂主看起来可是极好相处,嗯,除了那个有些冷漠的紫堂主外。 自己还有两个儿子没娶媳妇,嗯,是不是该琢磨琢磨,试探试探? 美人盟的势力不可小嘘,若能联姻,啧啧,这买卖可一点都不亏。 比起其他门派的大小姐和峨眉派的尼姑们,还是美人盟的堂主比较顺眼。 而且,这样的容貌气度,才能让那两个眼高于顶的儿子动心。 慕容老狐狸摸着下巴,笑的贼极了,连管家都看不下去了,低低提醒道,“盟主,咳咳,注意形象。” 慕容老狐狸顿时收敛了起来,眯眯笑道,“管家,今年若是儿子们都嫁出去,嗯,不,是儿子们都娶到媳妇,我就真的可以怡情山水,不理事咯!” 管家扶着额头,无奈的提醒道,“盟主,你忘了?美人盟里每一个人的婚事,都得经过美人盟盟主的点头才行,这美人盟的老大神出鬼没,从来没出现过,这要怎么去谈?” 慕容老狐狸顿时被泼了一脸的冷水,有些羞恼的骂道,“就你思虑周全!滚蛋!” 管家闻言,十分委屈的滚蛋了。 忙忙碌碌间,吉时已到,所有来宾都已经坐在筵席上了,慕容老狐狸的大儿子,慕容大狐狸笑眯眯的和梦仙姑娘开始行礼。 慕容二狐狸和慕容三狐狸则是目光放在贵宾席上的五个美貌仙女身上。 他们一直以为,江湖里,最美的只有梦仙姑娘,如今看来,并不如此啊! 看,贵宾席上的五个美人,可半点都不输给梦仙姑娘,只是,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闹洞房去。 当然,青华等五人是没这个爱好的,依旧坐在位置上,慢吞吞的喝酒。 慕容家一个老狐狸,两个狐狸崽子,正笑眯眯的望着青华等人,目光溜溜。 绿萝抬起头,觉得这婚礼到处都是红色,倒是十分像红秋姐姐的分堂,里里外外布置的像每天都大婚似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如春回大地,百花齐放,美得灵动非常。 慕容三狐狸看的口水都快要掉出来了。 慕容老狐狸精明的瞧见三儿子的表情,一目了然,心中狂喜,好极好极! 三崽子看上绿堂主了!他十分满意,因为绿堂主一看就是五个堂主里脾气最好的! “那个,不知,不知姑娘来自哪个门派?在下,在下慕容星!” 慕容三狐狸擦了擦口水,端着杯酒,故作端正的上前敬酒。 绿萝一愣,左右看了一下,才发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便拿起酒杯,淡淡道,“在下,美人盟绿堂主。” 说完,便一口饮尽,十分豪爽! 慕容星见绿萝没有告知全名有些低落,但随即便发愁了,对方是美人盟的?这可不好搞了。 但慕容星毕竟是老狐狸的崽子,很快就收起了情绪,眯眯笑的喝了酒后,规规矩矩的回了自己的座位,若有所思。 见慕容星这般铩羽而归,慕容二狐狸眯起眼,细细的想了想,这才亮声开口道,“紫堂主?” 紫霞一愣,随即抬起冷冰冰的眸子,看着慕容二狐狸,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叫自己。 “何事?” 慕容二狐狸十分优雅道,“你的笑容,掉了。” 紫霞心里微动,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暗想难道自己装的不开心?这可不好,毕竟是别人的婚礼,若是被人误会了,可就浪费了心思了,可惜,紫霞本就不爱笑,无论怎么挤,都十分僵硬,顿时有些挫败。 第319章 狐狸老窝 青华见向来面瘫出名的紫霞突然这般表情,顿觉好笑。 慕容二狐狸见紫霞上钩,心中得意,面上不显,很是儒雅道,“紫堂主不必勉强,在下也知紫堂主并无他意,只是见紫堂主略有愁思,想来定是心中有事,若紫堂主不嫌弃,可愿与在下去外边切磋几招,出出心中的滞气?” 紫霞怔忡的望着慕容二狐狸,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傻的要让自己出气? 慕容云眼珠子大放异彩,果然还是二崽子聪明,虽然这紫堂主冷艳不好接近,但是却上了二崽子的钩!妙极!妙极! “咳咳,紫堂主,实不相瞒,犬子慕容月一直十分钦佩紫堂主的剑法,想切磋一二,无奈一直没有机会,如若紫堂主不嫌弃,可否与犬子切磋几番?” 人家都这么说了,如果不应承好像不太好,紫霞犹豫了下,便同意的点头,“既然如此,甚好。” 紫霞和慕容月二人,并肩离开了正厅。 羡慕的慕容星只能眼巴巴的目送千里之外,恨恨的咬牙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眼低头喝酒的绿萝,慕容星绞尽脑汁,十分头疼。 外院花园里,十分空旷,很适合偷情摸狗,呸,是切磋较量! 慕容二狐狸十分儒雅的朝紫霞抱了抱拳,声音温润道,“请!” 紫霞点点头,抱了抱拳,抽出软剑便迎了上去。 冷香清幽,钻入腓腑,心荡神驰,心猿意马,心跳如雷...... 慕容二狐狸陶醉其中,面红耳赤。 可在紫霞眼里,以为对方是应对自己太过吃力,剑法也十分的缓慢,心想,毕竟是慕容盟主的儿子,可不能太不给面子,当下便也放慢了速度,故意露出破绽。 可惜慕容二狐狸在紫霞慢下来的剑法里,更看清楚了紫霞的冷艳清绝,气质超然,胸口更是如同千军万马,崩腾不休,咻~的一下,鼻血染就桃花,嗯....... 紫霞停下软剑,吃惊的看着慕容二狐狸,面容儒雅,面红耳赤,呆呆的留着两道轰轰烈烈的鼻血,不知所措。 不知为何,看到慕容月这般模样,紫霞的心微微悸动了一下,掏出丝帕,递给慕容月,温声道,“慕容公子,擦擦鼻血罢。” 慕容月这才回过神,大惊失色,自己怎么能在美人面前流鼻血,真是毁了他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悔不当初...... 见慕容月呆滞住,紫霞有些无奈,只好上前,拿丝帕帮慕容月擦掉鼻血。 幽香逼近,温软如玉,顿时鼻血流的更凶了,颇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气势,紫霞一惊,莫不是中毒了? 正这么犹豫时,陈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目光隐晦莫测道,“哎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紫堂主和慕容二公子好兴致啊,不知可切磋出胜负没?” 如果说方才还是怀疑,那么这一刻便是肯定了。 紫霞十分恼怒。 这阴魂不散的陈冰,竟敢趁自己和慕容月切磋时对慕容月下毒,若是慕容月不知不觉被毒死,这罪名嫁祸在自己头上,这后果...... “陈冰,拿出解药,不然,你今日休想站着走出这个花园!” 陈冰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望着鼻血汹涌,面容呆滞的慕容月,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冷笑道,“噢?紫堂主好大的口气,有本事自己来拿!” 说罢,打开玉折扇,眸光流转,颇有一股清傲的气势。 紫霞哪忍得住陈冰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当下便气的提着软剑,招招致命的扑了过去。 陈冰玉扇灵敏,一一躲过那尖锐的杀招,笑的流里流气道,“紫堂主的美貌让陈冰过目难忘,不知紫堂主可婚配?” 调戏? 紫霞大怒,气急败坏,更是加快了速度,她也不要什么解药了,先把陈冰这个王八蛋杀了再说。 被晾到一边的慕容月终于回过了神,掏出药丸一吃,鼻血停住,拿出手帕擦干净后,慕容二狐狸眯起眼,望着眼前这个破坏他接近紫堂主的陈冰。 他可没漏听刚才,陈冰那出言不逊的调戏。 开什么玩笑,是他先看上紫堂主的,怎么能被他抢走! 门都没有! “陈冰,你爹来了!” 陈冰一愣,走神见,便被紫霞一剑抵在脖颈上。 胜负已出。 慕容二狐狸十分得意的走上前,儒雅道,“紫堂主,可有受伤?” 紫霞见他没有流鼻血了,一愣,摇摇头,“我没事,你可还好?” 慕容二狐狸心花怒放,她关心自己!“我,我没事,紫堂主没事就好。” 儒雅一下子转变为呆呆的模样,看在紫霞眼里莫名的可爱,对慕容月也亲近了几分。 陈冰冷眼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心中气恼。 “紫堂主可是要杀我?” 紫霞回过神,想了想,松开了剑,无论如何,这陈冰都是唐门的接班人,她要是杀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冒犯了。” 说完便甩头离开,慕容二狐狸白了陈冰一眼,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陈冰懊恼不已,却又说不上为什么这般的懊恼。 洞房闹完后,慕容大狐狸和众人回到了正厅,开始胡吃海喝,天南地北的吹牛皮。 紫霞和慕容二狐狸一同回来,俊男美女,引起了众人的关注,顿时,众人的目光里就十分的有内涵了。 孤男寡女,悄然离开,天气正好,适合....... 紫霞似是没看到众人目光,淡淡的回到座位。 慕容二狐狸有些失落,但也不得不回到座位上。 情痴的慕容大狐狸自然看明白了二弟的心思,心中思索,这紫堂主看起来十分的冷,怕是不好动情。 不过,倒是可以先生米煮成熟饭! 慕容大狐狸精光一闪,绕开众人,走到紫霞等人跟前,十分谦和道,“多些美人盟五位堂主,如此给面子的前来,容我敬酒。” 紫霞等人哪会真的让慕容大狐狸敬酒,当下便只好抱起酒坛,先一口气各自喝光了一坛,这是江湖规矩,若婚宴新郎敬酒,来宾不得用酒杯敬酒,必须用酒坛子,一口气喝完。 慕容大狐狸笑眯眯的看着紫堂主喝光,见对方面色无变化,心中暗叹这酒量恐怕不好灌醉。 慕容云什么人啊,自己的崽子在想什么,看一眼就知道了。 顿时便和管家碎碎念了什么,管家先是一惊,随即退了下去。 其实管家好可怜,这种事他不想做的,可是盟主说,如果他不照做,他的儿子就别想娶媳妇生孩子了! 那可不行,他家可是三代单传啊! 顿时屁颠颠的跑得比谁都快了! 不一会儿,管家就抱着一大坛子酒过来给慕容大狐狸,慕容大狐狸什么人啊,一下子就懂了这是父亲在暗中帮忙,顿时打开坛子,一股子浓郁的酒香传的到处都是,众人闻着纷纷冲上前开,江湖最爱什么?好兵器!好酒! 如今好酒当前,岂能不喝! 于是众人纷纷嚷嚷着要喝酒! 慕容大狐狸淡淡一笑,无奈道,“紫堂主好酒量,只是在下想和紫堂主比比酒量,不知紫堂主可愿意赏脸?若是紫堂主赢了,大伙儿都可以喝酒,如果在下赢了,这酒在下就带着去洞房,和娘子一起喝了。” 众人一听,哪里肯依,纷纷目光期待的望着紫霞,紫霞骑虎难下,只好同意。 反正自己的酒量还是很好的,至少,目前没有对手。 于是,紫霞和慕容大狐狸一人拿着一个碗,飞快的干了起来。 慕容大狐狸趁人不注意,吃了解酒药后,大大方方的一碗又一碗。 这可是慕容家世代封藏的将军笑,足足几十年,紫堂主再好的酒量,也扛不住! 果不其然,一大缸的将军笑,一半没了之后,紫霞一惊头晕目眩,慕容大狐狸狡黠一笑,“几位堂主帮帮紫堂主吧,大伙儿可都眼巴巴等着呢!” 青华等四人什么好酒没喝过,可也被将军笑的醇香勾的心痒难耐,被慕容大狐狸这么一激,更是不服气,四个人同时和慕容大狐狸干了起来。 众人心疼的看着只剩下一半的酒,只盼望慕容大狐狸快点认输。 慕容二狐狸和三狐狸几乎是双目发出绿光,大哥和爹不愧是亲生的! 然而,青华等人从来没想到将军笑竟然这么烈,五碗不到就开始摇摇欲坠,慕容大狐狸见好就收,忙认输道,“哎呀,在下输了,几位堂主好酒量,佩服佩服啊!大伙儿可以喝酒了!” 顿时,众人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抢酒喝! 慕容大狐狸佯装担忧的望着几位昏昏欲睡的堂主,笑道,“月,星,还不快把紫堂主和绿堂主扶下去歇息!春花秋月冬雪,你们三个快把粉堂主,蓝堂主和青堂主带下去休息。” 顿时,三个心腹丫鬟忍着嘴角抽搐,各自背着青华等人离开,慕容二狐狸和三狐狸施施然上前,朝大狐狸笑了笑,便各自抱起东南西北分不清楚的紫霞和绿萝离开。 慕容老狐狸看到,心花怒放道,“阳儿,你该去洞房啦!这里交给爹就可以了!” 慕容阳正等着慕容老狐狸这句话呢,听到后,当下就潇洒离开,洞房去咯! 次日清晨,花香四溢,酒韵未消。 东院里。 把紫霞吃干抹净,大战十几回合才睡过去的慕容二狐狸施施然的起床,然后痛哭流涕了起来。 紫霞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见自己光溜溜的缠着柔弱的慕容二狐狸,先是一愣,随即大惊失色的跳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和慕容二狐狸。 不等紫霞开口,慕容二狐狸就抽抽噎噎道,“呜,昨日紫堂主喝醉后,在下好心扶着紫堂主回去歇息,谁知紫堂主点了在下的穴后,就把在下给.......呜......被爹爹知道,非打断我的腿不可,呜......” 第320章 如何是好 紫霞面目扭曲了起来,什么!自己竟然喝醉之后,把好心扶自己回去的慕容月给拆吃入腹了? 紫霞想起醒来的时候,自己双腿双手可都是死死地缠着柔弱的慕容月,顿时觉得天崩地裂,自己怎么能做出如此羞耻的事情! 对方还是儒雅温和的慕容月,堂堂武林盟主的二公子,自己竟然把人家的儿子给...... 紫霞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住了。 她顿时十分心虚,不敢去看此时此刻,慕容月哀怨凄惨的表情。 这要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与此同时。 南院里。 绿萝被一阵阵的挣扎声吵醒,睁开眼一看,顿时被唬住! 卧槽!好重的口味! 慕容星四肢被分开,绑在床的四个角,自己则是四肢缠着慕容星,对方嘴巴还被封条封住了,只有两只泪流满面的眼睛....... 关键来了,为什么他们是没穿衣服的? 绿萝只觉得大脑一轰,乱七八糟,不知东南西北了。 直到慕容星挣扎的越来越厉害,绿萝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帮慕容星松开四肢被绑的绳索,然后撕掉封条。 “呜.....” 哀怨凄惨的嚎叫。 绿萝吓了一跳,忙捂住慕容星的嘴巴,慌乱道,“这,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 慕容星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凄凄惨惨。 绿萝烦躁的抓了抓头,糟了,一定是自己喝大了,把武林盟主的小儿子给那个了。 啊,这要怎么办? 她现在都不敢看慕容星的脸了,自己怎么做了这种事! 正在绿萝沮丧时,丫鬟们进来了。 这个时辰,都是伺候主子洗漱的时间。 可丫鬟们看到了什么? 顿时,花容失色的纷纷退了出去。 绿萝浑身僵住,脑袋里只有四个字了:捉奸在床。 只是她没想到,紫霞那边也是发生了这一幕。 紫霞的想法也是四个字:人赃俱获! 于是,两个时辰后,四个人,不知所措的在慕容云的书房里,呆若木鸡。 紫霞看到绿萝和自己一样时,两人的想法第一次那么一致:雪上加霜。 没看到青华粉玥和蓝蝶,紫霞和绿萝更确定,就是她们两个酒后乱性了,另外三个比自己好,没做出丑事。 慕容云佯装震惊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目光复杂。 紫霞和绿萝心虚的低着头,想着该怎么处理才好。 所以没看到,慕容二狐狸和三狐狸对视里的得意。 终于,沉闷的沉默过后,慕容云艰难的开口道,“这两个畜生竟然干了这种事,拖下去,乱棍打死罢!” 紫霞和绿萝一听,顿时更慌了,本就是她们二人酒后强迫了两个公子,毕竟两人武功根本打不过自己啊,怎么能害的对方被打死呢! 紫霞忙手忙脚乱的护住慕容月,艰涩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盟主三思。” 绿萝虽不说话,但那护着慕容星的动作也能看得出她的意思了。 慕容云心中狂喜啊,狂笑啊,但面上还是镇定,“这件事,两位堂主打算如何处理?” 紫霞和绿萝对视一眼,只好咬牙道,“盟主请给我等一些时日,告知我们主子,我们的婚嫁是必须要和主子商量的。” 慕容云一愣,随即不敢置信道,“两位堂主愿意娶这两个崽子?” 紫霞和绿萝无奈的点头道,“眼下,只能如此了。” 慕容云欣慰的松了口气道,“还不快谢过两位堂主的宽容!” 慕容二狐狸和三狐狸,小心翼翼的朝紫霞和绿萝道谢,紫霞和绿萝见两人战战兢兢的,更是内疚。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回到房间后,紫霞和绿萝马上写了信,通知蘅碧汐。 然后收拾妥当后,和青华等人离开了慕容府,今日可是秃驴的大婚,她们不去可不行,锱铢必较的秃驴指不定想出什么法子整治她们! 和慕容盟主拜别后,紫霞和绿萝默契的一路都沉默无比,青华等人也没放心上。 好不容易赶到京都,差点就迟到了。 真可谓是全京都都是漫天的红色和花瓣,奢华的让人咋舌。 青华看到,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败家秃驴。” 蓝蝶听到,忍不住笑道,“至少不是香火钱啊。” 粉玥摇摇头,显然她知道的真相比两人多,勾了勾手指,低低道,“你以为少林的香火钱都去哪里了,其实,都被秃驴私吞了!不然,国库亏空,他哪来的钱这样操办婚礼?” 原来如此,顿时,青华等人十分鄙夷。 只听到无心密室传音了过来,“听说你们很久没有去寒牢了,嗯?” 顿时,青华等人闭上了嘴巴。 观完婚礼后,五人回到分堂房间各自歇息去了。 唯独紫霞和绿萝两人鬼鬼祟祟的凑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等着蘅碧汐的回信。 “想不到,秃驴都成婚了。” 绿萝憋了半天,才打破了沉默。 “嗯,但他现在很穷,钱都砸到婚礼去了。” 紫霞皱起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该死的秃驴,不会打算叫她们去打劫朝臣的银子吧? “不知道主子知道,会不会把我们丢到寒牢去。” 想起寒牢,绿萝就连连哆嗦,那个鬼地方,真是一辈子都怕了。 “唉,真羡慕青华她们,突然觉得慕容家的两个公子很可怜,本身武功就远远不如我们,又被我们强行给.....” 紫霞憋了半天,硬是难以启齿那几个字,只好作罢。 绿萝何尝不是这个心情,想起早上,慕容星眼泪汪汪的表情,她就觉得内疚的要命。 “咻~”灵鸽飞了进来,趾高气扬的朝两个咕咕了一声,紫霞和绿萝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吓得灵鸽花容失色。 从灵鸽腿上扯下纸条,展开一看:嗯,也该成亲了。 两人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了下来。 可是马上,她们又傻住了。 “那个,虽然主子同意了,可我,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绿萝抓狂的扯着头发,羞愤欲死。 “嗯,先休息吧,走一步是一步。” 紫霞疲惫极了,抛下一句话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她何尝不慌乱?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亲,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把武林盟主的儿子给...... 想起儒雅温和的慕容月,紫霞就觉得好好的一个君子被自己糟蹋了。 且不说自己手上死了多少人命,染了多少鲜血,且不说自己的人生除了杀人就是杀人,说不定哪天任务失败就死翘翘了,可怜的慕容月,本可以像慕容阳那样,娶一个身家干净的世家女子为妻子,却偏偏被自己染指了,这还不算,还得时时刻刻有可能变成寡夫。 简直没有人比他更凄凉了。 紫霞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弄脏了一张白纸,心里难受的要命。 虽然主子同意,可慕容月心里定是恼她的,他那般好意,对她礼貌有加,自己却毁了别人的一生....... 紫霞觉得人生糟糕透了。 实际上,此时此刻的慕容府里。 鞭炮放的喜庆欢乐,人人面带喜色。 慕容云收到了美人盟盟主亲自修来的信,上面连连道歉和各种讨好,并且保证会让两个堂主对两位慕容公子负责任巴拉巴拉一大堆。 然后,慕容二狐狸和三狐狸高兴的放了一整天的鞭炮庆祝。 慕容云和慕容阳完美的配合计划成功的让人泪流满面。 “二弟和三弟的演技实在是让大哥欣慰啊!” 慕容大狐狸搂着娇妻,春风得意,过不了多久,自己就有两个美人弟妹了! “哪里哪里,还是大哥机智无双,还有爹的完美配合!” 慕容二狐狸羡慕的看着慕容大狐狸搂着娇妻,心里想起那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和紫霞的颠鸾倒凤,实在是食髓知味啊! “多谢大哥和爹爹!” 慕容三狐狸高兴地眯起眼睛,唯独梦仙姑娘从头到尾都是一头雾水。 “这,是在说什么呢?” 梦仙姑娘不解其意,疑惑的问道。 四只狐狸连忙闭嘴,神色紧张道,“今晚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以对其他人说,哪怕是未来的妯娌也不可以!” 梦仙姑娘被四只狐狸一唬,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次日,当紫霞和绿萝心虚的把她们两个人要成亲的事告诉青华等人知道时。 青华把嘴里的茶完整地喷在了绿萝的脸上,粉玥和蓝蝶差点把手里的碗给丢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三个女人叉腰大吼。 紫霞和绿萝哆哆嗦嗦的把事情一五一十一说后,青华三人当场石化。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嘲笑纷涌而来,一浪高过一浪,惨不忍睹。 “紫霞,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霸王硬上弓的主儿!如此主动!如此饥渴!” 青华放声大笑,眼角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 “那也比不过绿萝的重口味啊!真人不露相!”粉玥十分不给面子的附和道。 “…….” 四人打打闹闹了会儿,灵鸽突然飞了进来,四人先是一愣,随即严肃了起来。 拿出信笺,紫霞展开后一看,面色诡异的递给了青华。 青华狐疑的接过信笺一看,面色忽白忽红,“蓝蝶,粉玥,主子说,让我们三人前去寻找一个如意郎君。” 绿萝闻言,心下微惊,看到灵鸽,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或者是有了什么任务,不想却是这般奇怪。 紫霞眸子微闪,淡淡笑道,“如此,你们三人就赶紧出发去吧,这里有我和绿萝帮着秃驴,没问题。” 青华三人表情极尽扭曲,十分凌乱,“主子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我们的婚事了?难道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原因吗?” 绿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谁知道啊,别什么都赖在我两身上。” 第321章 丛林救人 离开京都已有半日时间,青华面无表情的胡乱飞着,她第一次收到如此迷茫的任务。 找一个如意郎君? 几年前,如果不是主子,她这个罪臣之女,早就被千人骑万人睡了。 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她对男人极尽厌恶,她忘不了抄家灭门,她被送入青楼时,老鸨那双眼发光,嫖客口留涎水的模样。 更忘不了她被老鸨强行喂下媚药,被那个肥肠满脑,诬陷她爹导致抄家灭门的仇人骑在身上的屈辱和恨意。 那是一种极尽绝望,极尽屈辱的感觉。 就在那人要进入之时,主子救了自己。 一袭月白锦袍,苍白如纸的脸庞,一如那脆弱的莲,却又如那最无情的月光,冷若冰霜,却偏偏的,救了她。 她忘不了她纤细的手腕,那样平静的把软剑贯穿了那人的心脏,双目暴突,气绝身亡的倒在自己的身上。 而那身干净的月白色,染上了刺眼而肮脏的血色。 “我救你,不是因为可怜你,也不是因为我恨他,仅仅只是因为,你对我,有用。” 那样苍白的唇,那样淡漠的说着这样一句话。 却那样刚刚好的保留了她的自尊心,她那难以抹去的屈辱。 “是,主子。” “日后,你便叫青烟罢。” 她给自己的脸抹上了易容的药水后,带着她,堂而皇之的离开了青楼,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发觉。 那一天,成了从前的结束,后来的开始。 可如今,她要自己,去寻找一个如意郎君,谈何容易? 停下内力,才发觉,自己竟飞到了月国和丘陵的边界丛林。 说到这个丛林,可真是出名的很,绝命谷。 作为月国天然的保护屏障,这也是为何,丘陵一直没能吞并月国的原因,有这样一个绝命谷存在着,月国的确可以高枕无忧。 皱了皱眉头,青华转身就走。 却不料,一缕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隐隐约约的飘来。 青华神色一凛,朝着血腥味缓缓走去。 前方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男子,身上破烂的盔甲依稀可以看出,是月国的兵将。 青华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明明只靠一口气吊着,却还是用一双冷如冰霜的眸子望着她的男子。 这样的目光,她从前见过,那一天的主子,便是这般的眼神。 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马上转身离开,又或者是因为,这一个人,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苟延残喘。 青华轻轻蹲下,探上男子的脉,不料,此人虽只剩下一口气,声音确实锋利的很,“滚开,别碰我!” 青华何时被人这般呵斥过?顿时,精致的杏眼便瞪了起来,他不让自己碰他?那她偏要! 飞快的点了男子的几个穴位,止住流个不停的血,说来也算是这个男子的幸运,这绝命多得是豺狼虎豹,若不是他身上流着月国人的血,早就被豺狼虎豹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男子见青华无视自己的警告,还点了穴让他说不了话,当下眸子就冷的像地狱里的寒潭一般。 青华不理会男子带着杀意的目光,缓缓的把男子身上的破烂盔甲脱了下来,虽然已经十分小心,但还是扯到了伤口,幸好点了止血的穴道,不然就不只是痛这么简单了。 见男子在如此剧痛之下都能面容不该,依旧用杀人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有些异样,这人,倒是有趣得很。 是不怕痛,还是这个痛,习惯了? 收回思绪,青华把男子脱得一干二净后,这才掏出怀里的药瓶子,细细的处理着男子浑身的伤口,新伤旧伤遍布全身,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当真是一块好肉都没有。 清理伤口后,洒上药粉,又把护心丸塞进男子的嘴里,用内力把药丸震入男子的体内,这才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撕成一条条,包扎着男人乱七八糟的伤口。 全身心都投入在男子身上的青华,并没有察觉到,原先那冰冷的目光已缓缓地柔和了下来,如今已是平静无波。 包扎好后,青华摸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伤口太多了,全部包扎后,这男子颇有点像西域的木乃伊,十分滑稽。 背起男子,青华思索了一二,决定带男子去自己的分堂里疗伤,虽然粉玥的分堂是距离最近的,但里边有紫霞和绿萝二人,不知为何,青华并不想让两人知道自己救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好在她的分堂也不算太远,在边疆附近,赶一赶,辛苦些也是能到的。 男子有些僵硬的趴在青华的背上,柔软馨香的青丝就在自己的脸颊便,随着迅疾的飞行,一根根的飘在脸上,痒痒的,麻麻的。 可随着青华飞行的路线,男子的表情又隐晦莫测了起来,她竟然把自己带去大楚? 想起这次的惨败,男子的目光就凌厉起来。 他已经可以判断了,这个女子就是大楚人。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还有这样高的武功,加上她撕掉一件十分昂贵的云锦外袍给自己包扎可看得出,她的身份非富即贵。 虽然她不知自己的身份,但应该从盔甲上差距到他是月国的兵将了。 本来,她为自己疗伤,他是应该感激她的,可她把自己带去大楚这一刻,他就没有办法感激她了。 子时刚过,青华才气喘吁吁的回到分堂,手下们见到堂主带了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回来,先是一愣,随即便飞快的准备热水和伤药。 青华疲惫的把男子放在自己的寝房床上,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丫鬟悄悄走了进来,目光扫了眼男子后,恭敬道,“小姐,热水衣袍准备好了,伤药和饭菜也准备好了。” 青华心下一愣,随即明白丫鬟的苦心,一个陌生的男子,无论对方什么身份,也无论自己为何把他带到分堂来,都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以及美人盟的秘密。 是自己疏忽了。 “辛苦你了,雏菊,这段日子可好?” 丫鬟雏菊抿唇一笑,明白堂主是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了,“那么,小姐你快去沐浴更衣,这位公子便让奴婢带到客房去伺候。” 青华点点头,“去把护卫叫进来抬出去罢,一时匆忙,也没想那么多。” “是,小姐。”雏菊福了福,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床上的男子一直盯着青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仍然没能判断出青华的身份,有些泄气。 不过光从周遭的环境而言,果然和先前自己的判断一致,非富即贵。 只是,向来规矩礼节十分严苛的大楚,怎会允许家中的女儿学武?还四处抛头露面? 心中疑惑虽然多,但不能说话,他也没办法问。 当然,问了没用,这个奇怪的女子不见得会据实相告。 雏菊带着几个护卫进来,把男子抬了出去后,青华才疲惫的走到内室屏风后,缓缓地沐浴。 等整理好后,雏菊面色有些不好的走了进来道,“堂主,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被点了穴,却一点都不配合,不吃饭不喝水也不让人碰他。” 青华闻言,并不意外,“他就是这个脾气,算了,你去重新换上热水,让护卫把他抬进来我这里吧,我亲自来。” 雏菊见青华没说对方身份,还打算亲自伺候对方,顿时心下有些忐忑,但也不多问,便让护卫们把那奇怪的男子又抬了回来。 青华屏退众人,亲自打横抱着十分沉重的男子走到内室,放在榻上,把男子身上包扎的布条全部解开后,才把男子放入药桶中泡着。 然后走到男子身后,细细的帮他洗着头,轻柔的动作,拿捏得刚刚好的力道,都让男子缓缓放松了下来。 洗干净头发后,又亲自帮对方绞干后,才把对方从药桶里抱了起来,擦干,重新上药,穿上柔软的中衣,这才把对方放到自己的床上,松了口气。 可把她累死了。 想到这,青华不由得愣住,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男人这般的用心和仔细? 然而,此时,疑惑的不只是青华,那男子早就心中翻滚了好几万次了。 这个女子一次次的把他看的精光,脸不红心不跳的帮他沐浴洗发,换药穿衣,自然地简直跟,简直跟.......妻子一样。 想了想,青华解开了男子的哑穴,疲惫道,“什么名字,什么身份?” 男子一愣,随即倨傲道,“你先说。” 青华有些愠怒,自己这般好心的救他伺候他,他竟这般不知好歹? 冷哼一声,青华重新点了哑穴,为男子盖好被子后,熄了灯火,在榻上打坐练功。 对方不想说就算了,她并不是一个非要知道的人,反正救了他也只是出于恰好,等他伤全好了,再把他带到绝命谷,丢下就是了。 窗户没有关,窗外种的各种花的花香,随着夜风飘了进来,清冷的月光微微的照亮了些屋内。 床上的男子目光复杂的望着在榻上打坐练功的青华,心绪乱成一片。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为什么带他来大楚又不把他交给朝廷? 有太多的问题,可他想问,却问不了。 不得不后悔起刚才自己的反问,让自己失去了问她的机会。 她,怕是生气了罢? 缓缓练着内经的青华哪里知道男子此刻的纠结和凌乱,方才那一刻的生气也只是一瞬间,早就抛到脑后了。 把内经练了一遍后,平下内息,青华睁开了眼。 恰好对上了男子的目光。 十分讶异对方竟然还没睡,青华想了想,下了塌,解开对方的哑穴,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何还不睡?” 男子一噎,他没想到对方走过来竟然是问自己这个,当下便更后悔方才自己的倨傲,“我是月国的将军,前段时日被派去和丘陵联盟攻打大楚,不料大败,死里逃生道绝命谷时,已没有力气了。” 青华一点都不意外,这些她早就从他的盔甲里,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对方是个将军。 “嗯,没有不舒服就睡吧,安心在这里养伤,伤好了之后,我会把你送到绝命谷,你自己回去。” 男子面色微变,对方竟然真的没打算把自己送给大楚的朝廷? “你,可方便告知身份?你救了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记住,以图日后报答。” 青华淡淡的看了男子一眼,“如果我方便告诉你,我早就告诉你了,你应该明白,难得糊涂,有时候也是一种长命的办法。” 说完,青华便把外袍脱掉,只剩中衣,爬上床,睡在男子身旁,闭上了眼睛。 “安心睡,我在你旁边,你不会死。” 第322章 一往而深 次日清晨,青华早早地就起来了,见男子还没睡醒,便也没有去叫醒。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上外袍,拿起自己的剑便去院子里练剑。 说实话,到如今,她的内力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这让她十分的挫败。 明明只要再上一层,就可以和黄媚姐姐一样的功力了。 可这一层,却是怎么都上不去,都三年了,无论如何努力,还是毫无进展。 青衫鬼魅,寒剑如风,招招致命,步步诡谲。 醒来后的男子发现自己可以走动了,见旁边空了,不由得有些莫名的失落,起身后,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知道她的武功高,却没想到剑法如此出色。 破风卷出最后一个剑花,青华收起了剑,抬起杏眸,淡淡的望着门边上的男子。 虽重伤,却并不破坏那张英俊的脸。 这一刻,青华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如就他好了,看起来挺顺眼,也能应付主子那莫名其妙的任务。 想到这,青华缓缓上前,面色温和道,“娶我吧。” 如此干脆利落,一个字都不废话。 男子愣住,显然没能从这三个字的震惊中回过神。 青华便把身上佩戴的玉佩摘了下来,塞到男子手里,“你不能拒绝我,因为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叫青华。” 男子回顾神,望着手上触感极好,温润晶莹的青色玉佩,上边的青华二字十分清晰,翻到后面一看:美人盟。 这三个人彻底让男子惊了个彻底。 原一直猜测她的身份,却没想到是美人盟的青堂主。 美人盟,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里边只有女人,没有男人,而且,都是美人。 她竟是杀手。 怪不得那套剑法招招夺命,凌厉骇人。 怪不得她说,难得糊涂,知道的多会死。 可是,她,为什么要自己娶她? 怀着这样的疑惑,两人不知不觉得相处了一个月。 每日青华都起得比他早,他每次醒来都是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练习剑法。 每日睡前,他也总是沉默的在床边坐着看她打坐练功,直到结束,和他一起就寝。 那日后,她没有和他说过话了,一个字都没有。 而他,明明想说话,却因为她极度的安静和沉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眨眼就是一个月,他的伤也全部都恢复了。 明日,便是五月了。 春天不知不觉间悄然结束,盛夏在蝉鸣中,缓缓拉开了序幕。 这日,她从他身上拿回了玉佩,淡淡的把他背到了绝命谷。 一路上,他莫名的觉得压抑和难受,她为什么拿回了玉佩? 他想问,可对着那张平静的一点表情都没有的脸,他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直到到了绝命谷,她放下他,目光平静的一如既往,“走吧。” “你,你不是叫我娶你吗?” 忍了又忍,他终于别扭的问出口。 青华闻言,微微停顿,淡淡道,“你也不需想那么多,之前叫你娶我,不过是为了应付主子的任务罢了,不过后来,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这个任务就算一开始能应付过去,以后那样漫长,我如何能应付?所以,你不用娶我了,走吧。” “所以,这就是你拿回玉佩的原因?”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样事不关已,淡漠如冰的一番话,他恼火不已。 “是。” 青华有些疑惑,自己放他走,怎么还一副很恼怒的样子? “你对我,并没有动过心?” 怀着最后一丝侥幸,他豁出去的问出口。 “没有。” 青华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他以为自己对他动了心呢。 “......” 男子只觉得心痛如绞,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虽然没有说过话,但她每日的细心照顾自己,穿衣上药,沐浴洗发,亲手喂饭,他再铁石的心肠,也早就软化一片,不知不觉爱上了她,对于自己能娶她,也成了最甜蜜的事情。 甚至连婚礼日期的安排都想好了,可如今她竟然告诉自己,不成亲了,放他走,她没爱过他,救他只是顺便,要他娶她也只是因为想要应付主人的任务。 他那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自尊心,轰然碎成一地碎渣。 “那你打算怎么完成你主人给你的任务?” 艰涩的开口,尽管自尊已被践踏,可他真的爱她,他不愿放弃。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我救了你,你心怀感激,想报答我,但真的没有关系,因为这个任务,其他姐妹们也肯定做不到,左右不就是进去寒牢七日,出来便好了。” 云淡风轻,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什么是寒牢?” 他紧追不舍,只希望能从她的言语里找到什么能挽回的方法。 “你不需要知道。” 青华皱起眉头,不明白自己都放对方走了,对方怎么还问这么多? “.......” 他定定的望着青华,目光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幽深。 终于,在沉默的僵持过后,他转过了身去,声音带着莫名的情绪,“赫连长锋。我叫赫连长锋。” 青华疑惑,随即目送对方一步步的走进绝命谷,直到背影淹没在丛林深处。 “赫连长锋,后会无期。” 淡淡的开口喃喃,青华运起轻功,离开。 她走远后,绝命谷里走出了一个人影,赫然就是方才的赫连长锋,只见他目光哀伤的望着天空,她刚刚说,赫连长锋,后会无期。 原来,她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从前总是听得到人吟诗,说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时他十七岁,已是月国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对所谓的情情爱爱不屑一顾。 可如今轮到自己深陷其中时,才发觉,其中的苦涩,远远超过了诗词里的形容。 回到分堂的青华,却是收到了粉玥的来信。 展开一看,青华十分意外。 这封信真是十分的长,足足有二十多张。 粉玥并不是个话多的人,这一次却写了这么长。 青华只好坐下,倒了杯热茶,缓缓地看。 青华,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许已经在绣嫁衣了。 数一数,我们跟着主子已经那么多年,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却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被自己爱着并且爱着自己的人,抱在怀里,商量婚礼的细节。 他叫司马奉廷,是星国的状元。 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书呆子罢了。 这一个月,我真的十分的快活。 书呆子虽然是书呆子,但他不像其他书呆子,整日吟诗作对,也没有像其他朝臣,谋划权势。 他笑起来,就像太阳一样。 好温暖好温暖。 他会划船,带着我静静的从长江的头划到尾。 他不问我的身份和过去,总是傻乎乎的叫我,姑娘长姑娘短。 他厨艺特别好,很难得,一个书呆子竟然会厨艺,他整日做不同的膳食给我吃。 他还喜欢带我去安静的花林里,安静的闭着眼睛给我讲那些从来都没听过的故事。 他很笨,教他武功,却怎么都学不会。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光,我竟发觉已不能没有他。 就像空气一样,浸透了生活和每一寸时光。 我习惯有他,我不能失去他。 我爱上了他,我想嫁给他。 我多么感激主子,把我从过去救活,给了新的开始给我,如今,又放我去找自己的幸福。 其实一开始我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这么做。 后来我终于明白,或许是因为主子自己,从仇恨里走了出来,又或者是因为紫霞和绿萝的乌龙婚事。 其实,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已经幸运至极。 不知你是否完成了任务,找到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 但我已经找到,婚礼定在我最爱的秋天。 我已很久没有拿过针线,如今突然拿起,却已经不知该怎么落针。 好在书呆子找来了绣娘,我又重新学起了女红。 青华,这个月,你过得可好? 看完信,青华的脸简直五彩缤纷,复杂至极。 原以为粉玥和自己一样,定完不成任务。 因为这是一个十分荒唐的任务。 可她从来都没想过,粉玥会完成了任务,都开始绣嫁衣了。 也不知,蓝蝶是不是也找到了。 这一刻,青华莫名的觉得有些孤单。 忍不住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 这一个月,虽然没有说过话,但赫连长锋总是寸步不离她。 习惯,果然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竟然让人如此的难以割舍。 这一刻,她才从孤单里察觉到,赫连长锋,是真的走了,不是出去一下下,而是再也不回来了。 是自己放走了他。 想到这,青华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自己辛辛苦苦救了他,为什么放他走? 这一个月,浪费了她多少力气,多少珍贵的药,多少嗯,时间。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青华猛地站了起来,又往绝命谷飞去。 一路风驰电掣的赶着,从来没觉得这样的着急过,因为一个男子。 其实她不明白自己的心。 直到看完了粉玥的信,她才赫然明白,习惯这个词。 她突然明白主子的意思,无论她们找不找得到,主子都不会叫她们回去了,因为主子已经放下了仇恨。 她突然想起来,接下来自己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功,一个人练剑,一个人睡觉。 全部都是,一个人。 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安静的陪着自己。 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和她分享她漫长而无聊的时光。 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睡在她的身边,让宽大的床变得饱满而温和。 迟来的领悟和明白,是否,还来得及? 等她赶到绝命谷时,已经是深夜。 漆黑一片的绝命谷,散发着阴森和可怖的气息。 这里,随处都会遇到毒蛇野兽,这里,随处都会一不小心,就走进月国布下的精密阵法里。 第323章 萍水相逢 攸关性命,可她却已经全然抛到脑后,只是着急的寻找着。 寻找着那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 今夜没有月光,惊得让人惶恐的丛林里,偶尔有树叶婆娑的声音。 青华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她并不熟悉绝命谷,只能依靠直觉,一点一点的前行着。 她无比后悔今日放走赫连长峰,这简直是她做的唯一一次错误的决定。 渐渐,前方有了亮光。 青华警惕的缓缓靠近,直到看清那是一个篝火,旁边坐着一个人影。 看到那熟悉的侧影,青华第一次有了热泪盈眶的感觉。 却偏偏解释不清楚这种矛盾而生涩的感觉。 篝火旁的人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却是僵住。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赫连长峰无法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他做梦都没想到,她会回头找自己。 目光里的急切和欣喜,那样的袒露无疑。 “你...可是回来寻我?” 小心而谨慎的开口,赫连长峰的心跳,不自觉的快了好几拍。 “是,我来寻你,你带我走,我要嫁给你。” 青华一如既往的直接干脆,分毫都不扭捏,也不拖泥带水。 赫连长峰再也控制不住,疾步上前,一把抱住渴望已久的青华,狂喜已席卷了他全部的神经。 青华被浓烈的男子气息包围,起初还有一些怔忡,现在,却被这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感动的不能自已。 “你今年多大,家中什么情况?” 依然是熟悉的干脆和直接,惹得赫连长峰忍不住笑道,“我是家中的独子,父母在我年少时候双双战死沙场,家中只有我和一群奴才。” 顿了顿,赫连长峰眯起眸子,十分温柔道,“也没有通房侍妾,你是我唯一的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女人。” 青华闻言,十分惊讶。 她本是出身官宦家庭,自然十分清楚,哪怕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也是妻妾成群的,可赫连长峰作为月国的大将军,今日没有侍妾通房,可见是个如何洁身自好,又自制冷静的人。 青华不由得心中感动,看来自己的确找到了一个十分如意的郎君。 “你也是我唯一的男人,最后一个男人。” 青华是个十分公平的人,对方给她什么,她就一定会回应对方什么。 果然,赫连长峰听到这句话,激动地收紧了手臂。 与此同时,身在玉国的蓝蝶却是一脸算计。 主子这个无理取闹的任务她并没有放心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愚蠢。 所以她也准备好去寒牢挨七日。 既然不用帮那秃驴,又有空得很,当然要出来散散心。 谁知道这一散,就来到了玉国。 玉国果然十分富裕。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简直是个奢侈至极的国家。 国家颠覆了传统的士农工商的地位,在玉国,有钱就是大爷。 越有钱的人却有地位权势,也更受人尊重。 所以一身云锦衣袍的蓝蝶,十分受到百姓们的礼遇。 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在店里小二的话中才得知,百姓们以为她是哪个富商的女儿,所以十分礼遇。 听到这个事实的蓝蝶真是哭笑不得。 美人盟十个堂主里边,她是最爱钱的一个。 爱钱到什么地步? 说是铁公鸡是真的一点都不过分的。 能蹭饭就蹭饭,能省一文钱是一文钱。 蓝蝶的抠门使得在她分堂下的众人,也深深地收到影响,个个爱钱如命,最大的人生爱好就是勤快的接单杀人,因为这样可以赚银子,每一次成功之后,都会快活的数钱到天亮。 所以,美人盟十个分堂里边,蓝蝶负责的分堂是最有钱的,也是接单最勤快的,个个堪比小蜜蜂。 美美的胡吃海喝一顿之后,蓝蝶开始算计起邻桌的几个青年男子。 为何? 一看对方身上那昂贵的碧落绸,得体的举止,就知道非富即贵。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么,请淑女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算计了半天的蓝蝶,眯起眼睛,端起酒杯走到邻桌,故作娴熟的和那个看起来最有钱,也就是穿着碧落绸的公子打起招呼,“呀,原来是金公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呐,近来可好呀?” 其他几个青年一愣,不明白从哪冒出来的美人,一双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眸子,微微圆润的脸颊有着甜蜜的小酒窝,加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弯弯的黛眉,粉嫩的红唇,如墨的青丝,当真是甜美温柔,让人移不开眼珠子。 玉国除了有钱人十分受到尊重外,长得美或者英俊的人,也是十分受到追捧的。 毕竟,这是一个奉食色性也为宗旨的国家。 被打招呼的金公子缓缓地抬起眸子,端起酒杯,礼貌的回敬了蓝蝶,一饮而尽,这才慢条斯理道,“不知姑娘是?” 蓝蝶心中暗喜,上钩了,“咳咳,金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很久之前,奴家曾与公子一起饮酒畅谈过,许是喝多,加上时间久远,金公子记不住罢了。” 哼哼,方才她在胡吃海喝的时候,就听到小二称呼他为金公子了,然后她当然顺其自然的记住了。 金公子闻言,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认真的思索了起来,其他几个公子见美人是找金公子的,纷纷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释怀了,毕竟金公子最有钱,长得又是最好看的。 蓝蝶笑眯眯的不动声色,从金公子身上顺走了一个钱袋,藏在广袖里。 嗯嗯,挺有分量的,摸起来应该是金子没错。 “姑娘,在下实在是想不起来了,真是辜负姑娘一番好记性了,在下自罚三杯如何?”金公子淡淡的叹了口气,连倒了三杯酒,目光璀璨的望着蓝蝶道。 蓝蝶顺了一袋子的金子,心情正好,见金公子还傻乎乎的自罚三杯,心下暗骂大白痴,脸上却是一副十分温柔体贴的表情,“不碍事不碍事,本就是萍水相逢,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风月,公子想不起来,也不是公子的错,奴家还有事,先走一步,高山流水,日后有缘再见吧!” 话音刚落,美人莲步轻巧,身轻如燕的回到了自己的那一桌。 惹得金公子和几个同桌的公子纷纷愣住。 尤其是那几个公子,被蓝蝶那番隐晦的话说的脸都红了。 好歹也是经过人事的,自然明白了金公子和那位美人的咳咳,嗯,不足为外人道也。 然而金公子却不是这么想的,那双桃花眼正闪着狐狸的光芒,不动声色的望着蓝蝶回到自己桌没多久就离开的身影。 嗯,的确是个美人。 凹凸玲珑有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想必味道一定不错。 一顿饭结束后,金公子准备掏腰包买单时,小二笑呵呵的摆手,提着手里的钱袋子摇了摇笑道,“金公子不必买单了,方才领桌那个姑娘,已经顺带帮您结账了呢。” 其他几个公子十分惊讶,随即目光都暧昧的望着金公子,窃笑不语。 然而,金公子的目光却集中在了小二手里摇晃的钱袋上。 这个钱袋,用的是上好的金玉蚕丝,因而滑腻如锻,光芒内敛,上边精致的双面绣,绣着一个金元宝。 嗯,没错,这是自己的钱袋。 只是,这个钱袋扁扁的,里边似乎确实钱不多,但是买两桌的单应该是刚好的。 不动声色的往自己腰上一摸,果然,钱袋没了。 金公子此刻的表情笑的更像个狐狸了,嗯,隐隐还带着几缕古怪的光芒。 小二看的有些呆了。 从酒楼出来,和众富家公子告辞后,金公子脸上的笑意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让人难以揣摩的光芒。 淡淡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出里边呼呼大睡的一只蜜蜂,那只蜜蜂起初还有些迷迷糊糊,随即被金公子毫不客气的扔出去后,求生的本能让它马上精神的煽动翅膀,呼哧呼哧的飞了起来,往前方飞去。 金公子把盒子放回袖子里,优雅的跟着蜜蜂往前走着。 其实现在已经是深夜,走道上有着零零星星的路人,也有喝的烂醉如泥的大汉,金公子本该回府休息,可他此刻却只是认真的跟着一只蜜蜂走着。 终于,这只蜜蜂停在了一个青楼的门口后,往上飞了飞,飞到了第五层后停了下来。 金公子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百花楼? 说起百花楼,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玉国最大最出名的青楼,里边的姑娘,当真是让人食髓知味的紧。 只是,他却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姑娘竟然会在百花楼? 这可是他的产业。 这是缘分吗? 金公子笑眯眯的走了进去,老鸨瞧见少当家来了,先是一愣,随即连忙亲自接待道,“少当家,怎么深夜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要安排吩咐的?” 金公子摇了摇头,淡淡道,“方才可有一个身穿一袭水蓝云锦的姑娘来这?可是在五楼?” 老鸨一愣,随即呆呆的点点头道,“是,少当家,起初奴婢也十分意外,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来百花楼,不是找流连花丛的相公就是来捣乱。可是那位姑娘只是说她喜欢住在青楼,便要了一个房间。” 金公子闻言,微微沉吟,这女子可真是古怪,“那么,是五楼哪个房间?” 老鸨一愣,随即低声道,“五楼左边最后一个房间。” 金公子点点头,不动声色道,“那她可有说怎么称呼自己?” 老鸨点头,“有,她说她姓蓝。” 话音刚落,金公子便优雅的上楼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老鸨。 第324章 不足道也 五楼,贵宾才能住的五楼,因而价格十分昂贵。 金公子脸上没有笑,淡漠的缓缓往左走,一路经过的房间,无不发出声响。 走到最后一个房间时,金公子笑了。 因为最后一个房间里,有水声。 没判断错误的话,是沐浴的水声。 门口的两个丫鬟见到少当家,先是一惊,随即见少当家把手放在唇边,便明白不能出声。 金公子推开了门,关上门,一步步的走了进去。 内室屏风,透着人影。 满室温香,水声哗啦。 果然是在沐浴呵,金公子也不客气,当下便开始一件一件的脱衣服。 里边的蓝蝶早就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只是听脚步声判断是没有武功的,当然也没有杀气,不过,能让守门的丫鬟放进来,可见不是个简单的。 于是,蓝蝶便也不动声色继续沐浴,等待着。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可当她听到对方在脱衣服的时候,蓝蝶嘴角微微抽搐,马上起身,飞快的穿上了衣裳,走出屏风一看,愣住。 床上躺着一个盖着被子,眉目如画的男子,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十分璀璨,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脸红心跳,地上乱七八糟散落的衣裳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金公子?”蓝蝶有些意外。 眼前的美人浑身湿哒哒,没有擦干就穿上了中衣,许是匆忙,兜肚都忘了穿,青丝上的水珠儿,一滴滴飞快的滑落着,红扑扑的脸上,不施粉黛,温柔里透着几分单纯。 如果没有经历方才饭局的事情,金公子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女子。 可此刻,他并不这么认为。 “蓝姑娘,别来无恙。” 蓝蝶一愣,随即苦苦冥思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姓蓝?她好像没有告诉过对方自己姓蓝吧! “不知金公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金公子把蓝蝶从头到尾扫了一眼,身体总是十分诚实的,察觉到自己的情动,金公子优雅的掀开了被子,走了过来,每一步都仿佛走在蓝蝶的心尖上,明明对方不会武功,可她就是觉得莫名其妙的腿软和心虚。 “萍水相逢?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风月?蓝姑娘,可否为在下解释一二?” 蓝蝶咽了口口水,有些微微的尴尬,“额,这个......” 话还没说完,蓝蝶便被一步步的逼到了床边,腿一软,跌坐在床。 金公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呆滞的美人,轻笑道,“蓝姑娘,你不会,还是处子吧?” 蓝蝶闻言,顿时恼羞成怒道,“与你何干!” 金公子啧啧了两声,目光里有些嫌弃道,“姑娘看起来也有二十五六,竟还是个处子,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罢?” 蓝蝶一听,此人竟敢怀疑自己的身子有难言之隐?当下争强好胜的心就窜了上来,“胡说八道!” 金公子把床头放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大袋子拿了起来,递给蓝蝶。 蓝蝶只觉得那个重量十分熟悉,打开一看,金光闪闪,好样的!里边全是金灿灿的金元宝!货真价实! 顿时,原本恼羞成怒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温柔似水了起来,一股脑的把一大袋子的金元宝倒在被子上,再一个一个的捡起来数,放进大袋子里。 没错,蓝蝶最喜欢做的事情,除了杀人,就是数钱。 数的正欢时,金公子不动声色的开始解蓝蝶的中衣,轻轻一拉,薄薄的中衣便散开来 蓝蝶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一看,顿时羞得脸红,说话都结巴了,只是手上依然固执的抓着金元宝不放,“你,你做什么。” 金公子目光幽深,声音如那低低的古琴,带着优雅的美感和不致命的引导,“蓝姑娘可喜欢金元宝?” 蓝蝶闻言,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 为了钱,她可以杀人放火! “蓝姑娘可想要眼前这些金元宝?” 低低的引导声不再醇厚,带了几分沙哑和隐忍。 蓝蝶更加用力的点了点头,十分认真,“要!” 金元宝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把扯掉被子,金元宝散落一地,蓝蝶的眼珠子随着地上滚动的金元宝移动着,丝毫没有反应到自己已被推倒在床. 望着眼前和目测中分毫不差的完美,金公子飞快的褪去中衣,不动声色的吻上有些冰凉的红唇,把嘴里的药丸悄悄地踱入蓝蝶的嘴里,那药丸十分圆滑,很快就顺着喉咙落入体内。 蓝蝶的目光依然望着地上遍布四处的金元宝,认真的在心里数着。 直到某个冰雪一热,她才恍然大悟的回过头,发觉到自己浑身无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肥肉! “你在做什么!”蓝蝶怒喝,可惜出来的声音有气无力,满是妩媚。 金公子慢吞吞的抬起头,目光十分坦荡,“姑娘方才那么大声的说要,如果在下还不行动,岂不是显得在下和姑娘一样,有难言之隐?” 蓝蝶一听,那股子不服输的好胜心又冒了上来!作为美人盟业绩第一,财产雄厚的堂主,她无所不能!如今,竟然被质疑能力!如何能忍! 当下就不知哪来的力量,用力一翻,把金公子压在身下。 金公子笑眯眯的望着身上的蓝蝶,开门见山道,“蓝姑娘,来证明一下你的能力,如何?若是姑娘赢了,地上的金元宝归姑娘如何?” 提起钱,蓝蝶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开始思考地上的金元宝是否值得自己卖肉! 见蓝蝶犹豫,金公子加深了笑意道,“若蓝姑娘觉得不够,在下再许姑娘一千个金元宝如何?” 蓝蝶一听,眸子亮了几分,可还是在犹豫。 “唔,再加一万个金元宝如何?”金公子循循善诱,虽然身体紧绷的快要爆炸,但他从不强迫,因为那样不好吃。 蓝蝶此刻双眼发光,仿佛看得到自己在躺在金元宝堆里数金元宝的画面。 顿时十分果断,“成交!” 金公子闻言笑了,“那么,蓝姑娘快来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蓝蝶闻言,十分认真的点头,温柔的摸了摸金公子的脸道,“你放心,我真的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不过你说的没错,我还是处子,同时也没见过猪跑,所以我需要酝酿一下步骤。” 金公子一听,目光幽深了起来,原来,她果真是处子。 只见蓝蝶很努力的思考了一下,便捧着金公子完美的脸,学着刚才金公子的模样,吻了吻他的唇后,又抬起头努力的思考起下一步。 金公子本就箭在弦上,隐忍不发,结果还遇到一个如此傻气的处子,当下是哭笑不得。 “不如,我先教蓝姑娘一回,第二回之后,就看蓝姑娘是否学以致用,青出于蓝?” 蓝蝶十分赞同的点头道,“有理!我的学习能力一直是最出众的!” 第一回合后,金公子笑眯眯的捏了捏蓝蝶的脸颊,笑道,“蓝姑娘可学会了?” 蓝蝶迷迷糊糊的望着金公子,声音微哑,“嗯!你要相信我的学习能力!不过,为何方才有一刻那么痛?” 金公子闻言,十分爱怜的揉了揉蓝蝶的青丝,温柔道,“这个不用怕,第二回合之后都不会痛了。” 蓝蝶很是不解,追问道,“这是为何?” 金公子默了默,他忽然发觉,眼前的女子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狡猾,贪财没错,可她单纯,傻气也没错。 更让自己不明白的是,他向来不屑于女人,自己乃是玉国第一首富的嫡长子,有钱有权有势,长相更不必说,无论从什么角度而言,都是最完美,不输给皇帝的人。 所以他从来都瞧不起那些千方百计的接近自己,或者绞尽脑汁爬床的女人。 也因此,他虽然已有二十九岁,却还是童子之身。 因为太优秀,所以不屑。 因为看的太明白,所以不要。 可今晚的饭局,却遇到一个自己明明就不认识,对方却非说自己和她有一腿的女人。 不可否认,这个女人长得很美。 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美,也不是那种鬼斧神工的美。 她美得很自然,美得很灵动,美得很狡黠。 这是一种充满碰撞力量的美。 一如方才的极致,让他沉沦,疯狂,难舍难分。 她是第一个敢当面算计自己的女人,还偷走自己的钱,大言不惭的说帮他结账。 大胆,无耻,厚脸皮。 可他却没有当众拆穿她,甚至还陪她演了那处戏。 而后跟踪,她万万想不到,他的东西,包括钱袋,都是熏了家传的密香,他养的小蜜蜂是可以跟着味道找的。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跟踪到了这里,然后诱导她到这一步。 然而,面对她此刻单纯的追问,他莫名的觉得欢喜,却也莫名的觉得内疚。 作为一个二十五六的处子,她单纯的让他觉得有些惭愧。 她这么多年,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处子,想来如果不是背影特殊有人保护,就是她根本就从来没有和男人相处过,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懂。 只是她说的话,却又十分的老道。 如今看来,也是幕后有人教她,用来迷惑他人的障眼法,以免单纯的她被人骗了去。 可是他真的很欢喜,欢喜自己的童子之身给了她,也欢喜她的处子之身给了自己。 “蓝姑娘,你可知,我叫什么名字?” 转移话题,他从来都是得心应手,不漏破绽。 “唔,猜中有钱吗?” 蓝蝶犹豫的问道。 “有!” 他此刻只觉得有些无奈,她到底是有多爱钱。 “你姓金,该不会就叫金元宝吧?” 蓝蝶摸了摸下巴,胡乱说道。 “恭喜你,答对了。” 金元宝目光一深,认真的望着那双清澈的过分的眼睛。 “呀,你真的叫金元宝啊,你这名字很招财!” 蓝蝶十分大方的夸奖道。 话音刚落,她便再一次陷入方才的惊涛骇浪之中,冒险至极,精彩至极。 第二回合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快亮。 旁边的一间房里的嫖客都忍无可忍的定着两个黑眼圈,气急败坏的大吼道,“隔壁房间的消停消停罢!都折腾一晚上了,天都亮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话音刚落,隔壁房间果然安静了下来,不过并不是因为他的吼叫,而是因为,两人都终于累了,紧紧地抱在一起,互相偎依着。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金元宝细心地把被子盖住两人,清晨比较凉,他是男子当然不怕,但她毕竟是个女子。 “我叫蓝蝶。” 蓝蝶疲惫至极,声音如蚊。 第325章 只赚不亏 “你可婚配了?” 金元宝又开始循循善诱,心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没有。” 蓝蝶大脑一片混沌,浑然不知东南西北。 “嫁给我,我的钱都是你的。” 金元宝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唔,你很有钱吗?” 蓝蝶蓦地想起主子的任务,如果金元宝娶了自己,也算是自己完成了任务,不用去寒牢了! “我是玉国首富的嫡长子,嫁给我,你,只赚不亏。” 金元宝轻轻地吻了吻蓝蝶的额头,目光温柔。 “好,你的钱都是我的,嫁!” 蓝蝶双眼发光,不用杀人就得了玉国首富全部的钱,同时完成主子的任务,她,真是赚翻了! 两个月后,紫霞和绿萝同时举办了婚礼。 三个月后,青华出嫁。 四个月后,粉玥奉子成婚。 五个月后,蓝蝶浑身金灿灿成婚。 红秋等人眼巴巴的看着姐妹们一个个出嫁。 如今只剩她们五人孤家寡人。 当然,三个月前,幽幽醒来的德妃,纯嘉和于越三人,那是闹得天翻地覆,幸好吴向文懂五行八卦,这才把三人困在木屋里。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三人发现自己确实出不去后,改变了策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于是,德妃和于越派纯嘉去用美人计,让吴向文把他们放出去。 纯嘉深以为然,便开始了各种各样的美人计。 无奈,纯嘉都被吴向文吃干抹净,拆吃入腹无数回了,却还是没能让吴向文把他们放出去。 最后还惹得于越眼红之下,也干脆把德妃吃的一干二净去了。 到如今,两对夫妻已没有了出去的想法,安然度日。 然而,这样的美满平静,却只不过是风雪欲来。 今年的雪比往年要小很多。 皇后专宠,权倾朝野已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凤擎轩每日早朝后,都站在观星台上,望着这辉煌的皇宫。 温泉之后,他一直在等,等她给自己一个答复。 可一等就已经从春天等到冬天。 她依然没有答复。 也依然没有怀孕。 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如今的不抱希望。 不过是四季的交替,却像是煎熬了数十年。 看着朝堂已没有自己的皇权,看着后宫的战战兢兢。 他突然明白,或许那日温泉,她只是做戏。 又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不停地演戏,变换着方式。 一直在骗着他,哄着他。 如今兵权都在凤擎箫的手上,他这个皇帝,已经形同虚设。 可他依然相信,他的阿蘅,不会骗他。 可这个相信,随着冬雪,已经熄灭,冰封,不见天日。 宫里唯独的两个皇子,一个在夏季中旬的时候,染上疫病死亡。 另一个在秋天末尾时,遇刺身亡。 一切都那么按部就班,不紧不慢。 如今,有资格坐上皇位的,只有凤擎箫了。 这样的变故,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情理之外。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阿蘅会真的要了两个无辜皇子的性命。 可她,却是做到了。 如此的狠,不留余地。 她依然穿着粉红色,依然貌美的惊人。 她依然熏着桃花香,时不时拿出桃花酒和他对饮。 可里边,依然放了那个药。 让他身体越来越吃力的药。 这是多么温柔的陷阱,多么残酷的裁决。 从一开始,这场豪赌,他就输了。 可是阿蘅,你可有想过,你这样,我会心碎。 还是你想要的就是我的心碎和眼泪。 张敏站在凤擎轩的身后,佝偻这腰身,不过是一年的光景,张敏便白了一半的头发,苍老了许多。 他只能心痛的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凤擎轩,依然英俊的如天神降临,却也悲凉凄零的让他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先皇和太后。 他如何不知,大楚的江山,一半在皇后的手上,一半在沐亲王的手上。 这大楚的江山,已经到了,快要易主的时候了。 “皇上,风雪伤身,快快回殿内歇着罢。” 凤擎轩暗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殿内坐着。 暖和的地龙,驱走了身上的寒意,却没能把心里的冰雪溶解。 “张敏,你跟了朕这么多年,劳苦功高,明日便解甲归田,颐养天年罢。” 张敏闻言,顿时红了眼圈,“皇上,老奴如何能抛下皇上一人独活,到了九泉之下,老奴有何颜面去见先皇和太后娘娘?” “张敏,你说这江山万里,朕勤政爱民,为何却还是不得民心?” 凤擎轩扬起唇,苦涩的弧度透着几分讥讽。 “皇上莫要如此说,这一切,不是皇上的错。”张敏心痛的连连摇头。 “如何不是朕的错,朕独宠皇后,眼前的一切,都是朕一手造成,朕,不后悔,只是朕,心太痛。”凤擎轩倒了一杯梨花烫,一饮而尽。 “张敏,去安排一下罢,朕打算开春带皇后去江南游玩。朕多年前曾答应过皇后,要带她去她最向往的向南,游玩。”一杯杯的梨花烫,却依然无法暖和内脏。 张敏再也听不下去,点头离开。 如此的情深,为何却是这般的结果? 张敏终于还是,必不可免的恨了蘅碧汐。 不,那并不是蘅碧汐,而是万羽蘅。 那个和他一样一起陪伴凤擎轩长大的万羽蘅。 凤擎轩的隐忍,退让,宠爱。 再铁石心肠也该焐热,再滔天恨意也该平息。 可她却还是没有。 张敏默默地在心中下了决定,停下脚步,张敏回头看了眼那高高的观星台,脚步匆忙的离开。 或许,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件,能为凤擎轩做的事情了。 凤栖宫内。 蘅碧汐专注的绣着一件玄色袍子,目光温柔。 一旁的小桂子嘟着嘴巴,百无聊赖道,“主子,这种事交给宫里的绣娘去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呢?” 苏兰没好气的看了眼小桂子,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傻子都看得出来主子是想亲自做衣服给凤擎轩穿。 自从两人和好后,当真是羡煞旁人的恩爱,主子也一日比一日温柔快活。 只是,这一年里,宫里却是陆陆续续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两个皇子死的十分蹊跷,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问题,好在凤擎轩没有因此怀疑到主子头上,不然真是冤大发去了。 不过这一年,主子确实是操碎了心,逐渐的把兵权交到了沐亲王手上,同时不断地安排着美人盟堂主们的以后和退路。 为了能和凤擎轩全身而退,和德妃她们一起避世隐居,主子这一年累的身子一直无法怀孕,这也是主子一直以来的遗憾,不过好在还年轻,等事情结束之后,还是有机会怀孕,最重要的是,凤擎轩和主子能一直好好地相爱。 苏兰抬起头,望了眼情深意切的蘅碧汐,心中温暖。 快了,还有半年,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凤栖宫小厨房里。 厨娘一如既往的炖好了燕窝粥后,准备端去给皇后娘娘,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听到门口有破碎声,好奇的走去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暗暗称奇了一会儿,便回身去,把燕窝粥端了出去。 小桂子看了看时辰,到了主子喝粥的时候了,便走了出去,果然,厨娘已缓缓走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 “小桂子公公,劳烦您了。”厨娘笑的憨厚,目光诚恳。 小桂子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家伙儿一块共事多年了,怎还如此的客气?” 厨娘搓着手,呵了呵气笑道,“公公快送进去罢,凉了不好喝了。” 小桂子点点头,端着粥进去,厨娘便搓着手回了厨房,不知为何,今天的天气却是冷了许多。 蘅碧汐见小桂子又端着燕窝粥进来,有些发腻道,“又是燕窝,就算这样补,也还是怀不上,今日不喝。” 小桂子闻言,有些无奈道,“娘娘,可喝了总是好的。” 蘅碧汐皱着眉头,闻到燕窝的味道她真的发腻。 此事,房梁上的红秋,敏锐的闻到燕窝粥的香气里的不对,脸色一变,飞了下来,急道,“不可!万万不可!这粥有问题,主子,请容许在下先用美人盟的试毒针检测一二!” 蘅碧汐先是一愣,随即放下了针线,点头道,“好。” 其实她没打算喝,因为真的喝腻了,只是,红秋断不是个冒失的人。 苏兰和小桂子听到红秋的说辞,早就惊呆了,心下都有了几分不安。 红秋拿出针包,抽出一根冰针,往粥里一试,顿时,冰针全黑了。 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小桂子艰涩的开口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厨娘憨厚老实,从来都是她负责熬粥,这.......” 苏兰面色难看至极,没想到,在她如此严格把关之下,还是有漏网之鱼!若不是今日主子不怎么想喝,加上红秋在,这要是喝了下去,这后果...... 可是不对啊,如今前朝后宫,都是主子的人,是谁,会想害主子呢? 蘅碧汐此刻垂着眼帘,声音清冷,“红秋,这是什么毒?” 红秋面色阴沉,声音寒冷道,“是砒霜。” 砒霜,皇宫里最常见的毒药。 因为最常见,所以可以肯定,是宫内的人下的手。 而且能弄到砒霜,一定是有点身份脸面的。 如此,可以排除一大部分的人。 蘅碧汐不由自主的停住了思绪,她不想继续排除下去。 第326章 寻找犯人 “这件事就这样吧,不要追究了。”蘅碧汐厌倦的闭上眼。 苏兰和红秋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决定私底下去查,蘅碧汐不想查,她们知道其中的顾虑,但这件事并非是小事,她们只能私下查。 小桂子见苏兰神色阴沉,忙暖和气氛道,“主子,今年冬天没有去年冬天冷呢,娘娘要不要去赏梅?” 蘅碧汐睁开了眼,是啊,去年这个时候,还和她们一起赏梅呢,今年却是自己一个人去赏梅了。 “一个人去赏,还是孤独了些,小桂子,你去采集些梅花上的雪水回来,晚上给皇上泡茶喝。” 小桂子见蘅碧汐不去,心中松了口气,其实他也不希望蘅碧汐去,只是为了转移话题才说罢了,虽然今年没有去年冷,可主子的身体也不如去年。 “是,主子。” 小桂子躬身退下,苏兰和红秋也相随离开。 蘅碧汐想了想,又重新拿起针线,认真的一针一线继续做袍子。 暗处的橙喜皱起眉头,很难理解,为什么主子不去追查这件事。 “我知道你们疑惑,可我,这一刻,真的不想知道真相。” 蘅碧汐淡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苦涩。 橙喜等人暗处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小厨房内。 红秋冷着一张脸,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每一个煮粥需要用到的东西。 一旁的厨娘跪在地上一直在发抖。 翻来覆去一番折腾,终于还是在锅里验出了砒霜。 那根银针黑的渗出一股子的讥讽,红秋眯起眼,“厨娘,锅里的毒分量不轻啊。” 厨娘一张脸全白了,她根本不明白怎么会有毒,“红秋姑姑,这,奴婢不知啊,奴婢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下毒害皇后娘娘啊,红秋姑姑明察啊!” “我问你,你今天煮粥与平时可有什么不同之处,仔细想想。”沉默了许久的苏兰,淡淡开口。 厨娘闻言,稳住了心神,“兰姑姑,奴婢和平时一样煮粥,并没有任何的不妥,但是,奴婢在准备盛粥到碗里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东西破碎的声音,吓了一跳,便出去看看究竟,可奴婢出去并没有看到人,也没有看到碎裂的物品,心中惊疑,便回去盛粥了。” 红秋和苏兰闻言,目光一冷。 调虎离山。 见红秋和苏兰沉默,厨娘心慌了起来,连连解释道,“两位姑姑,奴婢说的是千真万确啊,虽然没有什么证物,可奴婢当时真的听到了东西破碎的声音,不然奴婢也不会特地出去看一眼......”说到这,厨娘猛地停住嘴巴,睁大了眼睛,难道说,是自己出去的时候,有人进来下毒了! “看来下毒的人,对凤栖宫的每一个细节都十分清楚甚至了若指掌。”苏兰语气冷的可以冻死人,一旁的厨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红秋低下身子,开始查看地上和周围,是否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说起来实在是太大意了,不然也不会让人趁机作怪。 苏兰见红秋在四处查探,想起厨娘说的破碎,便开口道,“你且带我去你今日查看破碎声的地方瞧瞧。” 厨娘点头如蒜,忙起身,走了出去。 苏兰慢慢跟上,同时顺着厨娘的脚步看地上的脚印和周围的细节。 直到走到小厨房外边,可见当时的破碎声一定很大,不然憨厚的厨娘也不会离开小厨房有这样一段距离,竟走到了小园来。 “就是这里了,兰姑姑。”厨娘有些忐忑,搓着手道。 天寒地冻,雪地一片白,想要找到什么东西根本是天方夜谭。 但是也可以判断,这个犯人可真是不简单呢。 从厨娘听到破碎声到走到这里来,不过是百来的步子,且那破碎声如此之大,可见砸碎的并不是小东西。 若是如此,能在百步之内把碎片带走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四处是雪,容易闪了眼睛割到手,带着那样重的碎片也会引起人注意。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埋在雪地里。 “把这里所有的雪全部扫开来,去多叫几个人过来扫。”苏兰淡淡开口,转身望着小厨房的门口,若有所思。 厨娘不敢耽搁,马上小跑了下去,找人来扫雪。 厨房里的红秋走了出来,望着苏兰道,“可发现了什么?” 苏兰循着地上厨娘走出来时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的往回走,走到厨房门口时,眉间多了几分了然。 “等雪扫开,大概就能知道一个过程。” 红秋点头,有些阴郁道,“对方怕是个高手,厨房里可是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不,就算留下,也被什么都不知道,先回来的厨娘,不小心弄干净了,亦或者是,厨娘端着粥离开的时间里,有内应进来整理完了。” 红秋闻言皱起眉头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叫厨娘去叫人过来扫雪,想必就算原本有碎片,也被人利用厨娘端粥离开的时间,一并清理了不是?” 苏兰笑了,眉眼间晕开一抹锋利的自信,“你能想到的东西,犯人自然也能想到不是吗?” 红秋一愣,随即舒展开紧锁的眉头,大笑道,“主子能有姑姑在身边这么多年,实在是幸事!” 苏兰不可置否的颤了颤睫毛,望着小园里的雪地,淡淡道,“大约是上一世修来的福分,能在主子身边,才是我最大的幸事。” 话音刚落,厨娘便带着几个宫娥和太监,走了过来,众人见到红秋和苏兰,纷纷谨慎的福了福。 苏兰和红秋二人,是凤栖宫的两位姑姑,脸面和身份都比他们高许多的。 “去吧,扫开这里所有的雪,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到,在我的眼皮底下作怪。”红秋作出一副极其恼火的表情道。 众人一听,哪敢耽搁,飞快的扫雪了起来。 苏兰和红秋紧紧地盯着扫雪的宫娥和太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淡淡的等待。 厨娘搓着手,不安的站在苏兰的旁边,紧张不已。 真是太倒霉了,也不知是谁,包藏祸心,嫁祸给她! 不一会儿,小园的雪都被扫到了边上,露出了地面。 果然,一无所有。 红秋和苏兰一点都不意外的眯起了眼,一旁的厨娘则是灰白了脸,完了,怎么会什么都没有,这样一来,自己不就被定罪了吗! 想到这,厨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狠狠地磕头道,“两位姑姑饶命,奴婢,奴婢真的没有给皇后娘娘下毒啊,奴婢没有!” 那些扫雪的奴才们本还是一肚子疑惑,如今见厨娘这般表现,纷纷变了脸色,大家都是宫里的人精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 只是,这太荒唐了,如今前朝后宫,都是皇后娘娘的爪牙,是谁这么愚蠢,在这个关头给皇后娘娘下毒? 众人和厨娘相处有一段时日,深知厨娘这般憨厚的性子,断不可能下毒,想必两个姑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让厨娘来找他们过来扫雪了。 可眼下什么都没找到,就算大家都知道,厨娘不是下毒的人,可厨娘也避免不了一死了。 想到这,众人纷纷露出怜悯的目光。 “哒~”的几声,红秋手里把玩的小石子飞了出去。 “还不打算认罪吗?你们的穴已经被我点了,你们既不能服毒自尽,也不能逃命,当然,也不能说话。”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下意识的动作一番,发觉自己没问题的时候都松了口气,可就算如此,还是有两个太监僵硬的如同雕塑一般,动弹不得。 “你们还有一次活命的机会,我问你们答,若还敢撒谎,定要你们知晓,这三十六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是何等的销魂蚀骨。” 苏兰迈开步伐,走到那两个太监跟前,眸光凌厉。 众奴才连忙闪到一边去,生怕被牵连。 厨娘松了口气,自己算是脱罪了。 可那两个太监,却也让厨娘狠狠地倒抽了口冷气。 那两个太监,正是平日里和厨娘十分要好的小李子和小苏子。 红秋见两个太监虽然动弹不得,可目光里尽是不服气和惊惶,心下冷笑,“怎么,不服为何锁定是你们两个作案?” 小李子和小苏子目光一顿,随即点了点头。 这般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被锁定? “首先,为何会让厨娘去叫大伙儿来扫雪?第一,是为了迷惑真正的犯人,让对方误以为自己遗漏了证物在现场,犯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定会主动跟着厨娘来扫雪。” 红秋讥讽的声音比那寒冷的风还要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众人闻言,纷纷吃了一惊,恍然大悟,难怪,方才厨娘慌慌张张跑过来找人扫雪的时候,小李子和小苏子会那么积极。 一开始只是以为小李子和小苏子平日和厨娘要好,主动帮忙罢了,竟没想到,里边竟然暗藏玄机。 “当然,这里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所以你们来扫雪后,只要看看是谁十分有目标性的往一个地方去扫,甚至是十分仔细的时候,就已经露出端倪。” 苏兰淡淡的望着小李子和小苏子,目光如雪。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最后这一步,犯人仔细寻找后,确定没有留下证物,那么,对方的表情一定是十分放松甚至是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喜意。”顿了顿,红秋话锋一转问道,“那么,没有证物的情况下,作为唯一一个能作案的厨娘必然会被定罪,大伙儿和厨娘平日相处,没有情分是假的,在明白这个结局后,大伙儿会露出的表情只可能是一种,那就是同情和怜悯,然而犯人却不会,他们露出的表情只会是得意和放松。” 众人如梦初醒的望向震惊的瞪大眼睛的小李子和小苏子,她们当时确实是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毕竟厨娘十分憨厚好相处,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只是大伙儿并没有注意到小李子和小苏子是什么表情,只有暗中一直观察大伙儿表情的兰姑姑和红秋姑姑会发现了。 “所以,还不打算招出幕后指使人?” 苏兰一把掐住小李子的脖颈,十指用力,小李子便涨红了脸,快要透不过气。 众人此刻再也不同情小李子和小苏子了,若皇后娘娘真的被毒死了,整个凤栖宫都要陪葬! 第327章 惊人猜测 小苏子早就灰了脸色,望着快要窒息身亡的小李子,仿佛看到了下一刻的自己,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小苏子突然点头,示意招认。 苏兰这才松开小李子的脖颈,红秋走上前,解开了两人的穴。 小李子和小苏子再不敢隐瞒,哆哆嗦嗦的准备开口说的时候,“噗~”的一声,两人瞪大了眼睛,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背后,赫然一人各中了一个带毒的镖。 众人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的,顿时吓得惊叫连连。 红秋和苏兰阴沉着脸,飞快的望向周围,可什么都没看到,对方跑的太快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红秋死死的紧抿着唇,能无声无息不被她察觉而埋伏在这的人,武功不会在自己之下。 “都断气了。”苏兰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后,冷道。 “是我大意了。”红秋恨恨的咬牙,那只毒镖十分普通,根本没有办法从暗器上判断来人的身份。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幕后凶手,十分了不得。 苏兰不作声,只是细细的检查起两具尸体来。 先是把两人的衣物一件件褪去,随后,在场的宫娥纷纷闭上眼睛尖叫了起来。 苏兰和红秋两人目光一凛,小李子和小苏子,并不是太监,而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今日之事不许外传,都退下去吧,厨娘留下。” 众人如获大赦,纷纷点头,小跑离开,生怕再知道什么内幕,小命不保。 厨娘颤抖着嘴唇,不知所措的望着苏兰和红秋。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两个不是太监,却因为出于别的原因,所以一直为他们二人保密?” 红秋盯着厨娘的双眼,笃定道。 厨娘身体一僵,随即垂下眼帘,点头道,“是,奴婢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两位姑姑,奴婢真的不知他们竟如此包藏祸心。” 苏兰似是没听到厨娘在说话一样,只是盯着两具尸体若有所思。 一阵僵持的沉默过后,苏兰淡淡开口,“这件事我们两人做不了主,毕竟这并不是小事。” 厨娘点点头,垂头丧气道,“奴婢晓得的。” 红秋有些不忍,可见苏兰面色有些古怪,便也没有求情,“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们二人会禀告主子的。” 等厨娘走远后,苏兰这才慢慢站了起来,和红秋一起把小李子和小苏子的衣服穿上后,抬到御书房去。 这件事,蘅碧汐是不想查,可她们两人,不得不违抗一次命令。 因为,这涉及的,是蘅碧汐的性命,加上幕后黑手实在让她们觉得可怕和不安。 御书房内。 凤擎轩的脸色十分难看。 一旁的张敏眸光微闪,并没有做声。 苏兰和红秋平静的望着凤擎轩,等待皇帝开口。 “这件事,阿蘅是不是不想查。” 半晌,凤擎轩才突然淡淡开口。 语气淡的仿佛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一般,苏兰和红秋敏感的捕捉到帝王这一点后,心里浮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是,娘娘说不想查。”苏兰尽量隐忍着疑惑,恭敬道。 凤擎轩目光微冷,看来这冬天都不能好好过了是吗?阿蘅,你为何连一个冬季的平静,都不肯给朕?既然你不想查,为何又让两个心腹把尸体带到御书房?既然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为什么你又扬言不查呢? 阿蘅,你,不累吗? 随着君主身上越来越冷的气场挥发,红秋和苏兰的忐忑越来越强。 红秋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为何主子不肯查了。 或许主子,已经明白,这次的毒害,和皇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可,这是为何? 主子放弃了复仇,一心一意的爱恋着凤擎轩,可凤擎轩为何却要做出这样的事? 太多的疑问堵在红秋的心头,却又不敢说。 “既然皇后不想查,那就不必查了,退下吧。” 凤擎轩讥讽的声音传开来,苏兰几乎震惊的差点忘了规矩站起来。 而红秋的疑惑,也随着凤擎轩的这句话,尘埃落定。 心口的愤怒和酸痛,瞬间翻天覆地的淹没了红秋。 主子,你终究,还是爱错了人。 原来那一次的温泉,是凤擎轩故意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让主子信他,重新爱恋他,然后才好找时机下手。 原来这一年里,发生的那些古怪的事情,凤擎轩盲目的信任和故意的放权,都只是障眼法。 可怜主子这一年里,操碎了心,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或许主子从毒粥里,已经明白了这一切,所以才不愿意查,不愿意去看那残酷的真相。 这世间,最凉薄的,果真是帝王之情呵! 红秋拉着苏兰,离开了御书房。 远离御书房后,红秋的热泪,终于支撑不住,轰然掉落。 却因为天气很冷,很快就凝成霜雪在脸上,泛着破碎的晶莹。 苏兰沉默的捏了捏红秋的掌心,声音极淡,“或许,我们不应该查的。” 红秋哽咽的难以完整地说好一句话,“兰,不如,我们带主子走吧,去找德妃她们回合,或者回总舵,不论如何,起码不伤心。” 苏兰摇摇头,目光清澈,“红秋,你该明白的,从主子放弃复仇那一刻,这么多年的筹划就已经白费了,甚至可以说是,所有参与的人,都在悬崖口了,只要凤擎轩一个推,就能全军覆没,可主子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了原谅和放弃。” 顿了顿,苏兰垂下眸子,略带讽刺道,“红秋,你可知,方才是谁杀了小李子和小苏子?” 红秋一愣,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苏兰突然说这番话。 “这是一场十分缜密的谋杀,可惜的是,再缜密的谋杀,始终都是存在变故的。比如,小苏子和小李子的死,是局里设计好会发生的,可却忘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红秋闻言,停下脚步,表情凝重了起来,“你是不是明白了什么?” 苏兰淡淡的笑了笑道,“主子不想查,凤擎轩当然更不想查,我们查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借机会,让主子明白,她如今在悬崖口,快要掉下去的事实。” 红秋眼睛一亮,是啊,就算她们想带主子远走高飞,但如果主子自己不愿意那也是白搭。 可如果,主子是心甘情愿的话,那就大大不同了。 苏兰靠近红秋,在她耳边低低说完后,红秋的眼睛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隐晦再到现在的平静无波,只是一瞬,却很好的表现出美人盟十堂主之首的优秀素质。 两人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了凤栖宫。 入夜后,小桂子带着收集好的梅花雪水回来,蘅碧汐便开始着手煮茶。 “小桂子,吩咐厨房上菜罢。”苏兰淡淡的提醒道。 小桂子本来瞧蘅碧汐煮茶正入神,被苏兰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已经到了该传晚膳的时候。 不一会儿,厨娘领着宫娥们,一道道菜端了进来。 完毕后,厨娘和宫娥们纷纷离开。 苏兰一如既往的一一试吃。 吃完最后一道后,苏兰准备起身告诉蘅碧汐一切没问题时,突然,一阵剧痛,苏兰面色一白,猛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随即晕了过去。 顿时,蘅碧汐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直到小桂子抱起中毒昏迷的苏兰时,蘅碧汐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顿时慌了手脚的大吼道,“人都死了吗!传秦太医!快!快啊!” 由于今晚是凤擎轩要过来用膳,所以红秋等五人都不在殿内。 可就是这样的刚好,苏兰中了剧毒。 蘅碧汐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了下来,心里的某个东西,一败涂地。 厨房听说苏兰中剧毒,秦太医匆忙赶到殿内施救时,顿时大乱了起来。 众人不明白,早上才发生的毒粥,怎么晚上又出事了。 尤其是负责端菜的宫娥们,一听到消息,就都吓得晕了过去。 殿内此刻静的连根针都听得到。 蘅碧汐惊慌失措的望着满额头都是汗,努力施针抢救的秦随风,浑身发凉。 小桂子早就哭成了泪人。 闻讯赶来的凤擎轩,却是平静地坐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终于,秦随风拔下最后一根针,苏兰才幽幽醒来。 “算是抢救成功。”秦随风疲惫的收好针,退到一边。 蘅碧汐连忙上前,一把握住苏兰的手,慌张道,“姑姑,可觉得哪儿不舒服?” 苏兰半天才回过神,迷茫道,“这是怎么了?” 蘅碧汐自责不已,如果不是苏兰为自己试菜,可能此刻中毒的就是自己,好在苏兰身子骨比自己好,还能抢救回来,若是自己,恐怕....... 想到这,蘅碧汐忍不住想起早上的毒粥。 见蘅碧汐眼里的光芒,开始一点点破碎,苏兰的心难受不已,“主子,我没事,不要担心。” 凤擎轩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心中越发的冰冷。 阿蘅,你设计了这么多,究竟想做什么? 连苏兰你都舍得下手,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 早上中毒未成功,晚上就苏兰中毒,然后刚好被秦随风救了回来。 这一切是多么的刻意。 阿蘅,前朝后宫都已经在你掌控之中,你还想要什么呢? “日后试吃,还是让其他小宫女来罢,兰姑姑毕竟是老人了,若是一不小心去了,可如何是好。”小桂子抹了抹眼泪,难过道。 蘅碧汐身体一僵。 到底是谁,这么想要她死。 转过身,蘅碧汐打算让凤擎轩彻查这件事。 可转过身后,当她看到凤擎轩事不关已,平静的喝茶时,仿佛一盆冰凉的雪水,从头浇到底。 那句要求彻查的话,就这样堵在了胸口,动弹不得。 苏兰和小桂子何等了解蘅碧汐,此刻两人瞧见凤擎轩的冷漠,便明白,帝王并不想查这件事,至于为什么,那就耐人寻味的很了。 “皇上,凤栖宫发生了这些事,臣妾实在难以伺候皇上,还望皇上谅解。” 蘅碧汐努力的支撑着最后的平静,缓缓开口。 凤擎轩有些意外,还以为今晚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却不料,是这样平静。 “嗯。” 张敏和凤擎轩离开后,蘅碧汐无力的跌坐在地,然而不等蘅碧汐喘口气,红秋和橙喜便押着厨娘走了进来。 第328章 心碎难当 小桂子瞧见厨娘,十分吃惊。 “怎么回事?”蘅碧汐看到厨娘被红秋和橙喜狼狈的押着进来那一刻,心里最后的侥幸也没了。 红秋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苏兰,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倒是橙喜,心直口快道,“主子,方才的毒菜,是厨娘下的毒,方才我和红秋巡逻时,发现她鬼鬼祟祟从偏门离开,然后去了张敏公公的房间门口........” 说到这,橙喜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因为,蘅碧汐的眼泪,早已湿了脸。 秦随风不轻不重的看了眼红秋,红秋咬牙,硬着头皮道,“主子,这是一个阴谋,容我细说。” “今早的毒粥,是小苏子和小李子下的毒,但厨娘是知道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厨娘所说的破碎声,都是编出来的,厨娘故意走到小园里,等二人下好毒后,再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把毒粥端了进来。后来,我和兰姑姑暗中查真相时,查出了小苏子和小李子,可正当小苏子和小李子准备说话的时候,厨娘用毒镖毒死了小苏子和小李子,死无对证,厨娘才有了机会,今晚重新下毒。” “或者说,从一开始,小苏子和小李子就知道自己是会被查出来的,所以故意露出倪端,让我和兰姑姑查出来,只是,小苏子和小李子是将死之人,他们分别用左手和右手留下了证据,厨娘并不知道。” “小苏子的左手指着厨房的方向,右手藏在袖子中,而小李子的左手捏成兰花指,右手则是握成拳头。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怀疑,是厨娘的毒镖毒死了原本就在计划中要死的小苏子和小李子。男左女右,加上指着厨房,小苏子和小李子指正了厨娘以及,张敏公公。” “当然,这只是猜测,毕竟能在红秋在场的情况下,不动声色用毒镖,武功一定不俗,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怀疑厨娘,这一招十分的凶险,对方赢了没错,却漏算了小苏子和小李子会用手指正。” “于是,兰姑姑和我便不动声色,暗中等待,果然,厨娘趁毒发混乱,去了张敏公公那里。” 说完这一番话,红秋垂下了头,不忍看此刻,蘅碧汐支离破碎的表情。 张敏公公只效忠一人。 此人,便是凤擎轩。 一旁的秦随风冷冷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原谅带来的下场。” 蘅碧汐身体一僵,无声的眼泪落得愈发汹涌。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厨娘眼里飞快划过的一缕得意。 蘅碧汐再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已经擦干,连声音都那样平静,“杀了她。” 橙喜飞快的抽出腰间软剑,贯穿了厨娘的心脏。 厨娘死的那一刻,竟然是闭上了眼睛,似乎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 蘅碧汐颤抖着身体站了起来,面对着秦随风道,“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活该,咎由自取。” 秦随风静静地和蘅碧汐对视,目光冰凉而平静,“现在明白,还不晚。” 蘅碧汐一个人回了寝殿,不让任何人进来。 偏殿里,躺在床上的苏兰松了口气道,“总算是结束了。” 秦随风收拾好药箱,不动声色道,“她迟早会明白这一切,是你们故意自己给自己下毒引发的一场戏。” 红秋闻言,皱着眉头道,“今晚的毒的确是我们自己下的,但是早上的毒粥事件,的确是真的,而厨娘,的确就是张敏派的奸细,我们只不过将计就计,让主子明白这一切罢了。” “还以为这个冬天会是个平静的,如今看来,还真是未必。”秦随风抛下一句话,施施然离开。 橙喜目光复杂的望着红秋和苏兰道,“主子若是知道,恐怕不妙。” 苏兰扬起一抹苦笑,“这一切本来就是真的,只不过我的毒是我自己下的罢了。” 红秋赞同苏兰的说法,“是啊,若不这么做,主子迟早也会被凤擎轩给不声不响弄死。” 橙喜张了张嘴,不知为何,其实她总觉得今天这一切,透着一股子怪异,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凤栖宫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一下子传遍了前朝后宫,顿时又引起了一连番人的动作。 而凤擎轩的心,也随着朝堂的变化,越来越冷。 他恨不得去死。 真的。 他好累。 那件事情后,凤擎轩再也没有去过一次凤栖宫。 敏感的人嗅到了不对劲,可凤擎轩虽然已经是傀儡,但毕竟名分还在,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多说什么。 蘅碧汐则是把所有的粉色宫装,全部烧的一干二净,连同宫里所有的桃树,一夜之间,全部砍伐完毕。 凤擎轩听到后,只是闭上眼睛苦笑,没有说什么。 阿蘅,你终于忍不住了吗? 你终于不打算对着我演戏下去了吗? 你终于准备好,狠狠地把我踩到十八层地狱了,是吗? 可是,阿蘅,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半分恨你。 我只是想,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 蘅碧汐开始喜欢上白色。 整个凤栖宫,种上了梨树。 来年春天,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景,便可以瞧得见。 内务府日夜赶工,终于赶出了白色的宫装,由于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所以一开始,内务府是纠结了很久,才心惊肉跳的赶了出来。 身子本就虚弱的蘅碧汐,穿上白色宫装后,配上发髻上的白玉簪,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让人害怕的冰冷和苍白。 那种,让人觉得同归于尽的冰冷。 如那浩瀚的雪地,一眼望去,白色吞没了天地。 沐亲王府越开越热闹。 每日下朝后,一大半的官员都会上门拜访,到了晚上,更是以不同的方式,偶遇在某个酒楼或者勾栏院里。 所有的人,都察觉到了,江山即将易主的预兆。 而凤擎轩就在这样的关头,罢免了早朝,整日待在御书房里,不知在做什么。 奏折已经不再送去御书房,而是送进了沐亲王府。 几乎是同时,皇后蘅碧汐,就在罢免早朝的那一刻,带着心腹消失在后宫,但没人知道,因为对外宣称的是皇后病了,不见外客。 可凤擎轩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默默的苦笑。 她,走了。 他,知道。 春天一来,他将会看到整个后宫飘着梨花的香,和那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雪白。 春天一来,他将从龙椅上,无比狼狈的摔落在地。 他孤独的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再孤独的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 站在窗口发呆的凤擎轩,完全没察觉到,御书房里多出来的一个人。 “皇上何必如此自暴自弃呢?” 甜脆的声音,熟悉的灵气,赫然便是灵玉。 凤擎轩转过身,淡漠一笑,“你什么时候和她达成的联盟?” 灵玉淡然一笑,自顾自的倒了杯梨花烫,轻抿一口道,“事已至此,便告诉你,也无妨。” 放下酒杯,灵玉的目光温柔了起来,“其实这一切,是那样的简单,因为她是你最爱的万羽蘅,因为我才是真正的蘅碧汐。” 凤擎轩身体一震,不敢置信的望着灵玉,连同暗处的张敏更是惊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你...那灵玉呢,真正的灵玉呢!”凤擎轩痛苦的追问着,那个从小就顽皮乖巧的师妹啊,那个他们三人都默默保护的师妹啊! “灵玉早就在修仙渡劫那一夜,没熬过天劫的雷,魂飞魄散了,于是,我的灵魂,便附在了她的身上。”顿了顿,灵玉目光平静道,“你不必如此,因为并不是我害死了灵玉,而师父,也一直知道我的身份。” 凤擎轩痛苦的蹲在地上,心如刀绞。 师妹,死了,可笑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有师父是清楚的,难怪师父不肯再当国师,突然地辞职离开。 想必一定是自责内疚,若不是他要求灵玉修仙,如何会有这样的变故。 看到凤擎轩痛苦,灵玉莫名的想起了自己深爱的凤擎箫。 “你有什么资格痛苦?你的龙椅,是箫哥哥让给你的,可你,你让我进宫,当你的妃子,我不得不和箫哥哥分开,你可知箫哥哥有多痛?你抢走了他的天下,抢走了他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痛苦?”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灵玉,只觉得史无前例的恨,好恨。 多少年了,她忍这些多少年了。 她甚至忘了怎么爱,怎么恨。 可这一刻,看到凤擎轩痛苦的表情,她便想起进宫后,自己绝望之下自杀的悲凉。 若不是自杀,她如何会成为灵玉,万羽蘅如何成为她。 这一切,说到底,就是因为凤擎轩! 他为了巩固皇权,强行让她进宫当什么妃子! 他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所有的女人都迷恋他,都想要荣华富贵! 他总是这样倨傲而质疑着身边一切的真心和付出!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痛! 暗处的张敏再也听不下去了,小跑出来吼道,“贵妃娘娘莫要刺激皇上了,你们已经得到了一切,还不够吗!” 灵玉闻言,似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得到一切!我得到了什么!我失去了箫哥哥,我和箫哥哥再也回不去了,我这辈子早就完蛋了!至于箫哥哥,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的,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张敏一噎,随即颓然的垂下头,没错,这一切,的确,本来就是沐亲王的。 先皇对沐亲王的宠爱和期望,当时宫里谁不知道呢。 “言归于此,我走了。” 灵玉擦干眼泪,似是把这么多年的恩怨吐出来后,再也没有束缚,运起轻功,消失在御书房。 第329章 心机枉然 灵玉走后,凤擎轩颓然的跌坐在地,仿佛方才强撑的骄傲只是一个障眼法一般。 张敏难过的暗暗抹了把眼泪,上前扶起凤擎轩坐到榻上,劝慰道,“皇上,你明明可以改变现在的局势,为何不愿呢?” “情之一字,果真累人。”一道微甜却夹杂着阴郁的声音传来,裹得像个粽子,气喘吁吁的孙尚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凤擎轩跟前。 凤擎轩眯起眼,很快就明白其中的弯曲,定是张敏允许外边的御林军以及宫门口的禁卫军,放了孙尚香进宫。 “张敏,你可知罪?” 张敏闻言,咬牙跪下磕头道,“老奴知罪,可皇上,老奴如何也忍不得,皇上把大楚江山,拱手让人。” 凤擎轩闻言,恼怒的一耳光下去,斥道,“这江山,本就是沐亲王的!” 孙尚香冷眼望着这一切,讥讽道,“我说这好端端的大楚江山,怎么突然的就传出了要易主的风声,原来,是皇上自己堕落,甘心被踩在他人脚下践踏。” 话音刚落,孙尚香纤弱的脖颈就被凤擎轩一手掐住。“罪臣之女,出言不逊,三十六种酷刑,给你选一个。” 孙尚香冷冷的望着眼前大怒的凤擎轩,瘦削憔悴的脸,阴沉郁结的五官,冰冷而紧紧抿着的唇,不过是一年多不见,却已经物是人非如此,当初那个鲜衣怒马,俊美如神的帝王,早已被阴谋诡计折磨成此番狼狈模样。 “曾经,你是我最想嫁的男人,并不是因为你是皇帝,仅仅只是我欢喜的,就是你这个人。可如今,你看看你这番模样,何等狼狈可笑?我孙尚香,纵然罪大恶极,但我,不会放弃。” 孙尚香说着说着,鼻头就酸了。 没错,一路以来,她费尽心机的算计筹谋,世人不耻,罪大恶极,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尊严,一个自我放弃的人,没有资格从头再来,她太明白了,所以宁可当个恶人,也绝不放弃一点点能让自己重新站在高处的可能。 凤擎轩沉默的望着眼前的孙尚香,曾经那个名动大楚,才貌惊人的名门贵女,到现在人人唾弃,病痛缠身的罪臣之女,孙家的覆灭,可以说,一半是咎由自取,可一半,终究是因为阿蘅的算计。 不知为何,这一刻,凤擎轩握着孙尚香的脖颈,突然那样无力,他甚至没有理由用力。 松开十指,凤擎轩转过身,背对着孙尚香道,“你走吧,今日之事,朕,不与你计较。” 孙尚香静静的望着这个不再高大威武,单薄佝偻的背影,心头酸涩难当,“你,还是不想夺回这个江山吗?” 凤擎轩身体一颤,随即淡淡道,“无所谓了,你走吧。” 孙尚香不甘的咬着下唇,怒道,“太后娘娘若是知晓,应当如何伤心!” 凤擎轩沉默,只是垂着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孙尚香十分失望,她曾经一直以为,是因为蘅碧汐,凤擎轩才这般…….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他自己不想要这个江山了,又或者,早就不想要了。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的算计,才让他和蘅碧汐反目成仇,这次的机会如果再不把握,孙家就真的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如果我助你夺回江山,你能不能让孙家重新回到朝政?” 凤擎轩转过身,冷冷的眯起眼,“噢?你要如何助朕?” 孙尚香心下微震,纠结不已,到底要不要告诉凤擎轩? “怎么,夸下海口说不出来了?”凤擎轩轻蔑的看了孙尚香一眼,“如今的朝廷后宫,都是皇后的人,朕都无能为力的局面,你竟如此纸上谈兵。” 孙尚香见凤擎轩这般小看自己,当下就中了激将法,怒道,“我纸上谈兵?你可知去年邵淑妃身边的舒雅宫女是谁的人?你可知去年纯嘉中的毒是谁的幕后操作?你可知邵淑妃为何突然变成那个模样?你可知唯独的两个皇子为何暴毙?你可知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的毒粥和毒晚膳是怎么回事?” 凤擎轩的面容,随着孙尚香的一字一句,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到最后,竟散发出令人惊骇的暴怒。 “怎么,你一定觉得很可怕?种种痕迹都指向蘅碧汐,并且自然到没有一丝破绽,你可知是为何?”孙尚香得意的大笑了起来,“这些,都是我的谋划,瞧,你和蘅碧汐之间的信任是多么的脆弱!你的疑心和蘅碧汐的敏感是多么的水火不容!噢!对了!还有那可笑的什么姐妹之情,一个男人,就足够摧毁一切了。” 张敏原不知道其中有这般多的弯曲,早就惊呆了,原来这一切,并不是皇后做的。 凤擎轩震惊的冲上前,狠狠地一把掐住孙尚香的脖颈,声音宛如地狱来的罗刹,“竟然全是你在背后捣鬼!” 孙尚香嘲讽的看了眼不敢置信而频频后退的张敏,扬起一抹冷笑道,“张敏,你为何频频后退?是害怕让皇上知道,皇后的凤栖宫那日,发生的毒案,是你一手推动吗?” 凤擎轩不敢置信的松开手,猛地转过身瞪着低头的张敏,几乎是从牙缝里拼命地挤出质问,“张敏,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敏低着头,沉默半晌,才艰难的点点头。 凤擎轩深吸了口气,顿觉浑身无力。 他误会了她,误会了那样多。 “所以,你现在,应该相信我的能力了吧!”孙尚香得意至极,蘅碧汐又如何,还不是被她算计的伤心欲绝。 “滚,趁朕现在,还不想杀你。”凤擎轩死死地盯着孙尚香,这一切竟然都是她的设计,他的阿蘅,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不杀她,是因为她说到了他和阿蘅之间最关键的问题,他希望能挽回一切。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作为孙家唯一的嫡出血脉,她若死在他手上,日后史官该如何评判于他? “凤擎轩,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难道,你就甘心眼睁睁的看着沐亲王坐上这个龙椅吗!”孙尚香不敢置信的望着凤擎轩,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不觉悟吗! 凤擎轩突然用一种悲悯的目光望着孙尚香,“你说你爱朕,可或许你自己都不明白,你并非是爱朕,你只是,不甘心,不服输,你的骄傲,罢了。” “是,我不甘心,我不服输,可你错了,并非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爱的如此卑微!”孙尚香声音极冷,拂袖离去。 既然他都不想拯救自己,她何必这般苦口婆心。 既然孙家没有回归朝政的可能了,她也没有必要,继续谋划下去了。 反正,蘅碧汐已经怀着痛苦离宫,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说起来,有许多的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外。 比如她苦心策划的纯嘉毒法事件,那个备酒的太监总管,以及象征着蘅碧汐身份的金子,凤擎轩明明人证物证在手,可他竟然隐瞒了下来。 比如她煞费苦心的安插棋子,挑拨教唆邵淑妃,的确,蘅碧汐那可笑的姐妹之情是完蛋了,可岳惠妃和纯嘉并没有因为邵淑妃和蘅碧汐对立,而是选择了中立,这一点,也在她预料之外。 包括今年她算计两个年幼的皇子死亡,凤栖宫的厨娘和两个假太监,其实,都是她的人,只是明面上,利用张敏也想除掉蘅碧汐的心,推到张敏身上罢了。 只是无论她怎么算计,这凤擎轩竟然……还是不想夺回皇位,也不恨蘅碧汐,而是继续颓废下去,继续隐瞒下去。 卑微到这样的爱,在她看来,除了可笑,就是鄙夷。 她,瞧不起凤擎轩。 虽然身子疼的她恨不得毁了一切,可她依然挺直了腰杆,用孙家儿女的骄傲,一步步的昂首离开了皇宫。 她的确是放弃了。 她尽力了,可凤擎轩依然不为所动。 不过,好在的是,她昔日得不到的,如今,蘅碧汐也得不到! 况且,她还留了一个后招,等着蘅碧汐。 且看她如何的心痛难当! 次日,孙尚香上吊自缢在孙家的府门口前。 昔日的京城明珠,大楚儿郎们仰慕追逐的一代美子,就这样,以一种骄傲的态度,香消玉损。 传到皇宫里的时候,凤擎轩打碎了手里珍贵的琉璃酒杯。 张敏更是不忍的低下头去。 其实,孙尚香,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本该是骄傲而锦绣的人生,却是如今这般下场。 “张敏,传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孙家可重新入朝,官复原职,孙家嫡女尚香,封为明珠郡主,厚葬。” 凤擎轩闭上眼,他从来都没想到,孙尚香会用这样的方式,逼他下旨。 原本就风云涌动的朝堂,因为凤擎轩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瞬间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没有人清楚凤擎轩在想什么,但如今他还是皇帝,他的圣旨就还是有效,纵然不甘,也只能遵从。 孙家还活着的儿郎们,并没有因为这道圣旨欢呼雀跃,而是聚集在孙家府门口,整齐的跪着,腰杆笔直,目光锋利而凄然。 那在寒风中飘摇,僵硬如柱的孙尚香,仪容得体,面带微笑,死而瞑目。 可在孙家活下来的儿郎眼里,这道圣旨是那样的锥心刺骨,这是他们的姐妹用生命换来的。 那个家族最引以为傲的嫡系大房长女,就这样年轻,带着一身病痛,傲然的去了。 没有人上前去把孙尚香的尸体从白绫上取下来,只是这样,从清晨跪到了深夜。 今日没有下雪,但寒风却是十分的凛冽。 各个朝臣派来的心腹都在暗处,观望着孙府的情况。 第330章 孙家嫡子 可怜天寒地冻的,这群疯子在死跪着,连累大伙儿都只能躲在暗处隐忍寒冷,忍耐的查探着。 “真遭罪啊!你是哪个府的?”一身棕衣,面容丰腴的中年男子暗暗咬牙,对身旁稍年轻些的灰衣男子问道。 “我是顾府的,你呢?”灰衣男子压低声音,友善的朝棕衣男子淡淡的笑了笑。 “呀,幸会幸会,我是赵府的!”棕衣男子十分高兴,顾府和赵府向来交好。 “咳咳,也不知这群疯子打算跪到什么时候,你说,如今朝堂本来一切都稳定下来了,怎突然的,这孙家又杀了出来?”灰衣男子焦躁不已的抓了抓脑袋,很是烦恼。 “可不是么,谁知晓上面那位在想什么,我家大人都愁得晚饭都吃不下。”棕衣男子叹了口气,都说一日朝堂一日天,果真如此。 “这个节骨眼儿上,偏生,皇后娘娘病了,你说,你说这真是……唉!”灰衣男子只觉得好事不来,坏事一连端。 皇后才病了没几日,皇上就把孙家召回朝政重用,这其中的内涵,实在让人心惊。 “你瞧,周围这么多哥儿们,可不都是党里的大人们的心腹。”棕衣男子朝暗处周围看了一眼,低声道。 “不得不说,皇上这一出,打了大伙儿一个措手不及了。”灰衣男子无奈的摇摇头,担忧不已。 “你说,大人叫我们来查探,可这群疯子只是跪着,也瞧不出意图是什么。”棕衣男子暗暗磨牙,这冰天雪地的,不能和娇妻儿女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吃香喷喷的饭菜,却要在这里陪这些疯子受冻,真是心有不甘。 “你说这是不是障眼法呢?这里一批跪着,另一批在里头密谋?”灰衣男子皱眉猜疑道。 这话刚说完,一群热风袭来,那些暗处的探子纷纷凑到两人跟前,面色凝重。 其中一个藏蓝衣袍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道,“这位弟兄所言极是,既然我等皆是党内大人的心腹探子,不如,一批人留守在此,一批人想办法进去查探一二?” 棕衣男子和灰衣男子对视一眼,心想这藏蓝衣袍的男子说的极是,若他们都守在这,中了孙家的计,查探不出什么,大伙儿都没法回去交差不说,还误了大人们的谋划。 “兄弟此言好极,就按兄弟你说的这么来吧!”棕衣男子赞同开口。 不一会儿,探子们兵分两路,一队入孙府查探,一队原地不动,观察地上跪着的孙家儿郎们。 由藏蓝衣袍男子带队的探子们,小心翼翼的绕了一大圈,从孙府的后门,翻了进去。 虽然圣旨下达,但由于被抄已久,没见到什么丫鬟小厮,更别提护院了。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大意了去。 一排排的房间检查过去,发现确实空无一人的时候,藏蓝衣袍的男子眉头疑惑的扭成一团,“难道说,孙家确实都在外边跪着吗?” 玄青色衣袍男子闻言,十分笃定道,“这不可能,孙家奸诈狡猾,怎可能就真的这样,收到圣旨后,老老实实不动作?” “暗室或者地下,有没有可能?”棕衣男子不确定道。 “这不可能,嫡系都在外边跪着,总不可能庶系密谋才对,当然,不排除嫡系有漏网之鱼。”灰衣男子气恼的咬牙道。 “这样,重新找一次,分头行动,看看能不能找到暗室。” 一队人四散开来,重新一一开始查找起来。 藏蓝衣袍男子一马当先,去了东苑的主房。 历代当家人的居住处,定有乾坤。 推开门,男子小心的观望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颗石子,扔了进去,只见石子滚了一圈,没有异样,男子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走了进去。 被抄家过后的房间,十分空荡简单,一张桌子一个椅子一张床,其他的,大概都被搬走充入国库了。 只是,这房间余留的一点点香气,却是被他敏感的捕捉到。 这个房间,孙尚香之前一定进来过。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孙家嫡系的其他女子。 想到这,男子更小心地打量着,每一步都十分缓慢。 墙上,地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很有可能有启动暗室的机关。 虽是深夜,好在有月光,不至于看不清。 床头的一角,十分不自然的凸起,虽细微,却还是被男子察觉到,顿时心生喜意,走上前去,按在凸起的小角,轻轻的一扭,一阵响声而起,床突然动了,往左边转开,一个地道口赫然而出,石阶而下,有着细微的亮光。 男子大喜过望,顺着石阶走了下去,起初十分狭窄,越往下越宽阔,地道两旁镶嵌着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盈盈的光晕照亮着漆黑的地道。 孙家毕竟是名门世家,这财力果真雄厚,虽被抄家,但大门户的当家人,谁会真的把自己珍藏的宝贝放在明面上呢? 一般不是放在镖局,存在银庄,就是藏在密室里。 顺道而下,却是出了几个分岔道,男子不由得警惕起来,这几个分岔道漆黑无比,一点光亮都没有。 看来定是主人故意设计的,为的就是防止万一吧。 眼前这五个分岔道,定有四个是死路。 男子从怀里掏出几颗小石子,分别一一扔进分岔道,然而,当五个分岔道都没有传来异响的时候,男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怎么可能呢,难道是他猜测错误了吗? 沉吟片刻,男子决定冒险一把,往第五个分叉口慢慢走去,他并不需要走进去,只需要走进一点点,就可以察觉到里边是否有奇怪的异动,很冒险,但是是唯一的办法。 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一丈多的距离,就察觉到一股子毛骨悚然的诡异感,男子立马警觉的运起轻功飞了出去,果然,里边传来了轰的声响,类似于铁栅栏的声音。 男子的额头析出了一层薄汗,心跳差点跳了出来,幸好自己反应机敏,不然,怕是要被生生的困死在里边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还剩下四个分叉口,再排除三个,就可以了。 明明第五个分叉口,丢了石子进去却没有反应,可以看得出,里边的机关一定和重量有关系,但同样的,不可能每一个分叉口机关都一样。 只能选择,以身试险。 男子一把抹掉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往第四个分叉口走去。 孙府外。 子时一过,长跪在雪地里的孙家儿郎们终于缓缓起身,把孙尚香的尸体拿下,抬了进去。 暗处观摩许久的探子们一个哆嗦,打起了精神,想起里边迟迟还没有出来的一队,众人有些忐忑。 由于事出突然,没有定做棺材,好在圣旨下达的同时,把红木棺材都一并送来了,包括陪葬的珍品。 该说皇帝的心思难猜,还是该说皇帝的心思细腻,连这些细小的东西,都一并准备好了。 孙家嫡系二房长子孙浩亭把孙尚香轻轻地放入棺材中,其他人则是忙着把白绫挂满整个孙府。 望着面容安详的孙尚香,孙浩亭儒雅的面容里多了几分哀戚,“你这般决绝,这般突然,让我等,实在难以接受。” 轻轻地把珍宝一个个的放入棺材中,没记错的话,这些珍宝其实,都是孙府抄家的时候充入国库的珍宝,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不一会儿,孙家嫡系三房的长子孙浩源步伐轻速的走了进来,低声道,“事出突然,买的下人们没时间去调教了,暂且先用着。” “嗯。”孙浩亭淡淡的回应后,点了一炷香。 孙浩源目光复杂的望着孙浩亭,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孙尚香的死,宛如一场霹雳,把他们所有人,都炸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生前是那样骄傲,连死,也依旧如此骄傲。”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靠近,魁梧的孙家嫡系四房的长子孙浩成缓缓走了进来。 孙浩亭皱起眉头,低声道,“皇上的意图真是让人摸不清楚,孙家嫡系只有一个嫡子,长房孙浩然,这个是当初与太爷爷的约定,以免锋芒毕露。这些年,我们也隐藏的好好的,如今,尚香的死,逼得我们不得不全部现身,皇上竟也不担心这个秘密暴露出去。” “长房本无嫡子,只有一个嫡女尚香,其余的都是庶子,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把长庶子起名为浩然,对外宣称是唯一的嫡长子,浩然废了,情理之中,可尚香殁了,却实在让我难以接受。”孙浩源握着手里的暖炉,声音清冷。 孙浩成静静地望着棺材里的孙尚香,这些年,虽很少见面,可这骨血之情,却从未断过,哪想,如今却是这般光景,天人两隔。 “这些年,尚香吃了不少苦头,光是伪装,就辛苦她了。” 孙浩亭闻言,目光复杂了起来,“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皇帝的意思暂时摸不准,皇后党的官员们可是蠢蠢欲动的很。” “有钱能使鬼推磨,用不了几天。”孙浩源不屑的勾起唇笑了。 一个时辰后,在孙府打探的探子们如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孙府,和府外的探子们会合。 众人见大伙儿平安无事回来,都松了口气。 “可有打探到什么?” “没有,暗室密室都找到了,可没有人。” “孙家竟没有暗中密谋什么?孙尚香一死,孙家突然冒出了那么多的嫡子,光是嫡长子,就有三个,你说这古怪不古怪,孙家曾扬言只有一个嫡子,长房的孙浩然,如今倒好,突然冒出那么多个嫡子。” “可不是吗,皇上一句官复原职,可了不得,没有嫡子,太师这个位子总不可能让庶子去接任,可如今有如此多的嫡子,这太师的位子,是保住了。” “孙家果然深藏不露,这般诡谲的安排,绝对是那已故的孙太师的手笔。” “还是赶紧回去告诉主子才是,这孙家,必须大大的提防着。” 众人一哄而散,个个愁眉苦脸。 美人盟总舵里。 蘅碧汐一袭月白锦袍,懒洋洋的侧卧在火狐榻上,雪狼乖巧的抱着尾巴挨在她腿边。 “听说京城有异动?” 黄媚点点头,面色凝重道,“孙家动静很大,这其中有许多不妥之处,却怎么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孙太师和孙尚香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死了,都不忘给我来这么一出。”蘅碧汐抱着手炉,声音缥缈。 第331章 孙家夜探 白梦闻言,毛遂自荐道,“主子,不如让我回京城,跟踪一下孙家。” 蘅碧汐摇摇头,淡淡道,“以不变应万变。孙家的巨变源头是孙尚香,但是往深处追究,就是凤擎轩那个圣旨,导致孙家完成了巨变。说到底,是我轻敌了。” 墨葶十分赞同,“可不是,原以为那病痛缠身,被抄家流放的孙尚香,已动弹不得,谁知,竟留了这么一个后手。” “如果不是这个后手,我还想不明白,从前发生的那些事,是她的手笔。”蘅碧汐眸光凌厉,气势逼人。 话音刚落,粉玥,紫霞和青华三人匆匆走了进来,虽沐浴更衣过,却也还有风尘仆仆的气息。 “属下参见主子!” “起来吧,其实你们三人不必来的,尤其粉玥,大着个肚子,能做什么?”蘅碧汐虽语气责备,但话里的心疼却是藏不住的。 粉玥闻言,羞涩道,“主子莫怕,这孩儿可听话了。” “是啊,主子,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实在是坐不住。”青华和蓝蝶叹道。 原以为一切都快尘埃落定,只差春天一到,凤擎箫登基就可以了,谁知道竟出现如此大的变故。 “属下参见主子!”绿萝和紫霞也快步走了进来。 红秋瞧见,忍不住笑道,“这倒好,孙尚香一死,美人盟的十个堂主又聚集起来了。” 紫霞依旧冷艳不改,语气微凉,“红姐姐这话可有点酸,这天下如此多儿郎,红姐姐还担心找不到?” 红秋闻言,佯怒的掐了把紫霞的腰,笑骂道,“好啊,这才几日,就敢和我顶嘴了。” 大伙儿好些日子不见,都想念的很,当下就絮絮叨叨的聊了起来,蘅碧汐眯着眼,听着她们的聊天内容,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小桂子和苏兰却是十分了解蘅碧汐的心思的,当下便知晓,主子定是从堂主们的聊天中,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几日后,却是新年了。 京城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最大的酒楼里,孙浩源和众官员们喝成一片,称兄道弟。 美姬环绕,酒香熏染。 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孙浩源出手阔绰,为人健谈,很快就和不少的高官打成一片,加上日日的送礼走动,这群高官早就从皇后党中,宣告离开,加入了孙家党。 皇后依然重病不起,沐亲王按兵不动,皇上的古怪,人精们可不傻,很快就分析出了不妥,摇摆不定的早就离开了皇后党,重新中立观望,而一部分在孙浩源的财力下,嗅到了皇帝改变的原因,加上孙浩源的推波助澜,很快就选择了退出皇后党。 如今皇后党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官员,再无先前的浩荡,但却不见其有动作,反而锋芒内敛了起来。 就连沐亲王府,也闭门谢客。 不过,这些改变虽然让皇帝重新掌控了一半的皇权,但最关键的兵权,却还是牢牢的在沐亲王的手上。 这也是皇后党为何少了一半的官员,却依然不动声色的原因,就算是逼宫硬闯,那也是有胜算的。 “来来来,浩源再敬各位大人一杯!”孙浩源粲然一笑,宛若星辰。 官员们揽着丰腴魅惑的美姬,笑的如一朵朵灿烂的菊花般,“孙三公子客气了!客气了啊!” 又是一番轮流敬酒后,官员们不胜酒力,昏昏沉沉的,美姬们极有眼色,扶着官员们进了包厢后,便是红账温暖,柔香彻夜。 席上的孙浩源,身后站着一排护卫,安静的肚子斟酌着美酒,神情漠然。 待美酒见底,孙浩源才冷笑一声,“无趣。”便打开玉扇,倨傲回府。 孙浩成和孙浩亭见孙浩源又是一身酒气回来,便知晓又是去应酬笼络去了,忙吩咐丫鬟们备醒酒茶和热水衣裳。 一番整理过后,孙浩源淡然的坐在正厅,等着孙浩成和孙浩亭说话。 “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兵符弄到手?”孙浩亭也不废话,急切道。 孙浩源微楞,随即笑道,“二哥何出此言,这兵符在沐亲王手上,如何能夺?” “偷过来。”孙浩成补充孙浩亭的话里意思。 “沐亲王可不比其他人,多年以来,被皇上的逼迫和打压,隐忍至今,已非一般,从他身上偷兵符,天方异谈。”孙浩源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实在不行,只能借兵,沐亲王,必须要除掉。”孙浩亭趁着脸,他实在是等不了。 “如此浮躁,只会败。”孙浩成叹了口气。 “沐亲王再如何,都是有软肋,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孙浩源见孙浩亭一副抓狂的表情,无奈道。 “是啊,总要知己知彼才走得通。”孙浩成十分赞同孙浩源的说法。 “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关键要考虑,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孙浩源至今,还是摸不清楚凤擎轩在想什么。 当然,由于他们并不知道,凤擎轩和蘅碧汐之间发生的事和误会,导致很多细节,实在揣摩不清,这一点,远远不如孙尚香。 当然聪慧如尚香,她十分了解自己的哥哥,死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放在身上的三个锦囊,就是故意留给哥哥的,当然,这三个锦囊,至今还在孙浩亭的怀里。 “你说的没错,皇上如今的态度十分暧昧,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这个皇位,还有就是皇后,病了这么久还在病,实在是蹊跷的很。”孙浩成分析道。 “依我看,有必要夜探凤栖宫一回。”孙浩源眯起眼,笃定道。 “皇后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瞧她的那些安排,就知道多么的让人心惊,只是可惜,她万万没想到的秘密,成了她最关键的败笔。夜探凤栖宫这种事,交给我吧!”孙浩成忍不住冷笑道。 “行,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你马上去一下。”孙浩源想起今夜,皇帝按例,是在进行皇室夜宴的,所以,夜宴大殿防卫最重,相反,后宫反而是戒备十分松懈的。 因为谁也想不到,会有人这个时候夜探凤栖宫,或者这个时候,拜访重病在床的皇后。 “等我消息。” 夜色璀璨,新年总是热闹非凡,烟火基本没有停歇过,上到皇帝,下到奴才,都是欢天喜地,放松十分。 孙浩成小心翼翼的掠过每一座宫殿,终于明白为何孙浩源让他这个时候来,果真是个好时机。 凤栖宫里,寂静无声,浓浓的药味充斥着孙浩成的鼻腔。 忍不住皱起眉头,孙浩成步伐小心的溜进了寝殿。 灯光昏暗,床幔里的人影,正酣睡。 孙浩然一愣,难道,皇后真的重病? 且看桌子上还放着一碗喝完的药碗,连点的香,都是十分温和的安神香,尽管如此,还是盖不住那股药味。 孙浩成目光微顿,若是趁这个时候,杀了皇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当孙浩然思索间,猛地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抬起头,自己被点了穴! 无声无息,诡异如此。 纤细柔白的手,掀开了床幔,露出一张灵气逼人的脸。 “呀,贵客怎这般无声无息而来,本宫都没来得及准备茶水糕点,失礼,失礼呀。” 孙浩成皱起眉,原来蘅碧汐长这个样子,虽然灵动美丽,却和传言的淡雅端庄实在是靠不上边儿,可见传言总是误人的。 “皇后娘娘?” 灵玉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如奔放欢腾的小溪流,清脆泠泠,让人宛若心中被一条清澈的溪流缓缓趟过的错觉。 “原来你要找的,是皇后姐姐呀,可惜呀可惜,皇后姐姐可不在宫里,不过没有关系,贵客既然来了,就多住一些时日罢,本宫正是无聊,需要人陪伴说说体己话呢!” 孙浩成心中大骇,她不是蘅碧汐?那蘅碧汐去哪了?她是谁?竟然可以这么不动声色的点了他的穴。 “不知娘娘是?” 灵玉见孙浩成虽惊骇,却依然十分沉稳,心中满意,孙家嫡子果真不错,只是可惜,再不错,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想知道?那就告诉本宫,你深夜来访,意欲何为?孙家突然崛起,秘密有何?” 孙浩然纵使再好的修养,也经不起灵玉这样质问,早就心生怒火。 “娘娘无故出现在凤栖宫,皇后娘娘不知所踪,不知是不是娘娘趁皇后娘娘病重,取而代之?又或者是他国奸细,图谋大楚?” 灵玉一愣,随即敛起了笑容,这个孙家嫡子,倒是有趣,她步步紧逼,他以牙还牙,只是他问的东西,实在是荒谬至极,若是孙家只有这个嫡子,刚才她早就杀了他了,只是可惜,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嫡子,杀了他,反而不妙。 但是真要扣留下来,更不妙。 孙家既然派了一个嫡子来试探,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自己不能贸然行事。 素手一挥,孙浩成晕了过去。 拿出一直宝贝的小竹筒,灵玉十分肉痛。 这个听话蛊,可是培养了一年多,一直舍不得用,这下可好,只能用出去了。 暗叹了口气,灵玉把竹筒打开,掰开孙浩成的嘴巴,纯白色的听话蛊,慢吞吞的从孙浩成的嘴巴里爬了进去。 灵玉飞快的念了一阵咒语,这才松了口气。 抱起孙浩成,用力一丢,丢到小花园里去了。 若不是占卜到今晚凤栖宫有动,她都懒得过来。 把床底易容成蘅碧汐的重病宫娥丢到床上,盖好被子,拉下床幔,灵玉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凤栖宫。 顺带飞鸽传书了一把,给那逍遥快活在外的蘅碧汐。 天快亮的时候,孙浩成迷糊醒来,顿时大惊失色,自己夜探凤栖宫,怎么会在这个小花园里睡着了? 可天已经快亮,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想到这,孙浩成只能暗暗地咬牙,离开了皇宫。 待他回到孙家时,才发现他一夜未归,惊的孙浩源和孙浩亭二人彻夜等待,草木皆兵。 第332章 各怀鬼胎 “可算是回来了!”孙浩亭和孙浩源二人松了口气。 “昨夜夜探,皇后娘娘确实是重病在床,之后我睡着了。”孙浩成十分迷惑的解释。 孙浩源闻言,面色微变,“这好端端的,如何会睡着?可是中了迷香?” “不,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小花园里的,但我身上没有迷香的痕迹。”孙浩成只觉得这件事十分古怪。 “可有被人发现?”孙浩亭有些不安。 “并无,一切顺利。”孙浩成见二人黑眼圈乌青,有些过意不去。 孙浩源默了默,才道,“既是如此,先休息。” 沐亲王府内。 凤擎箫把玩着茶杯,目光幽深。 “你说,皇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魏卿菡煮茶的手微微一顿,睫毛微颤,“君心难测,眼下还是以静制动为好。” 凤擎箫闻言,轻笑道,“有理。” 魏卿菡轻轻福了福,柔声道,“夫君,臣妾去厨房看看汤熬得如何了。” 凤擎箫点点头,温润道,“莫太辛苦了。” 待魏卿菡走远,凤擎箫握着的茶杯,赫然变成了一手的粉末,随着指缝缓缓流泻。 皇兄啊皇兄,都到了这一步,你非要挣扎一下,感受这个过程不可么? 提笔飞扬,字迹狂草,随着信鸽远去。 厨房里的魏卿菡,静静地望着那只雪白的信鸽,从东院飞出,扑通几下,看不到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凤擎箫变得越来越让她觉得陌生,他的野心,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疯狂的滋长,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只想怡情山水的王爷。 曾经她以为自己终于懂他,了解他,如今却突然发现,自己或许从来就不了解他,未曾懂过他。 一旦登上那个高位,她和他之间,便只剩下互相牵制,再也没有恩爱和感情的说法。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么。 今夜的晚宴,他定会去参加罢。 扬起一抹苦笑,魏卿菡突然明白,何为天意弄人了。 果然,夜幕刚刚降临,凤擎箫着装妥当后,就出去了,说是应酬,让魏卿菡不必等他回来,可先行入睡。 魏卿菡十分温婉的送凤擎箫上了马车,目送远去。 “都去忙吧,本宫自己走走散散。” 管家和下人们闻言,习以为常的各自去忙碌了。 王妃向来有散步的习惯,众人也没有产生怀疑。 魏卿菡淡淡的一步步走着,直到走进书房,关上门后,她没有电灯。 先是从墙开始轻轻地边敲边听,然后每一块地板都仔细的检查,虽然和凤擎箫成婚这么久,但实际上他书房里的密室和暗格,她至今都不知道在哪。 一开始她总是骗自己,是因为凤擎箫没有想起来告诉自己,可如今,她如何骗自己呢?凤擎箫或许,并不相信她。 但也许,一开始是相信的,可当他有了野心后,他就只相信自己,再不相信其他人。 蹙着眉,魏卿菡敲遍了墙和地板,都没发现机关,仔细想想,平时凤擎箫用的最多的东西,或者最珍视的东西...... 目光渐渐锁定在书桌上的砚台。 这个砚台,是极其珍贵稀罕的玉定砚台,凤擎箫都不让下人碰,都是亲自擦洗。 魏卿菡走上前,轻轻地握住砚台,试图拿起来,发现,果然,根本就拿不起来,和这个书桌是连在一体的。 目光一紧,这世间能和玉定砚台连成一体的书桌,就只有先皇生平最宝贝的,玉龙桌! 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放到一边,掀开桌布...... 果然。 千年冰玉而成,表面是精致的镂空浮雕,右下角是一枚小小的玉玺印刻。 先皇果真爱极了凤擎箫这个孩子。 暗叹一声,魏卿菡按下那个玉玺印刻,果然,玉龙桌突然一分为二,从中间打开,里边放着的,赫然就是凤擎箫如今所拥有的所有兵符。 魏卿菡颤抖着手,拿起一块块的兵符,目光复杂,内心天人交战,犹豫极了。 她来书房,本就是来查探凤擎箫的秘密和隐藏兵符的地方。 如今找到了,她,到底是拿,还是不拿? 脑海里浮起,昔日凤擎箫对自己的爱和体贴,那些细微枝末的温暖和感动,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牢牢地勒着她的脖子。 她不想和任何女人分享他,她只希望能和他,完成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 魏卿菡咬牙,把全部的兵符放进怀里,又把早就伪造好的假兵符按原先的摆放,放了进去,按下玉玺印刻,盖好桌布,把东西一一原位放好后,魏卿菡从窗户,悄然溜走。 没错,她,懂武功。 这个秘密,无人知晓。 怀揣兵符,魏卿菡看了看天色,往镖局飞去。 距离凤擎箫回来还很早,她还有时间。 龙门镖局是大楚最大的镖局之一,全国各地都有分铺。 但是,总镖局就是在京城的。 魏卿菡飞进第二层。 对于突然来访的魏卿菡,里边的伙计似是一点都不惊讶一般,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忙手上的事情。 魏卿菡把放着兵符的红木盒子,递给一名在窗边喝茶的老者,然后离去。 那老者睁着一双崭亮的眸子,抱着红木盒走进内室,放进暗格里锁了起来。 回到王府的魏卿菡,不动声色的沐浴更衣后,就躺床上歇下了,下人们也不疑有他。 只是魏卿菡从来都没有想过,凤擎箫会一夜不归,她后来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没找到凤擎箫,一问管家才知这个消息。 这一刻,她只觉得有什么快要彻底离开自己,不由得浑身发冷。 难道说,昨晚的晚宴是....... 不等魏卿菡想清楚,门口的喧闹让她回过神。 小跑过去,发现是凤擎箫的马车回来了,她先是松了口气,可当她看着凤擎箫温柔的扶着一名貌美灵秀的女子走下来时,她突然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咔擦咔擦,无比清脆响亮。 凤擎箫亲密的揽着那女子,走进门,见到她,凤擎箫温和道,“卿菡,这是京城首富王达的女儿,王婉知,日后你们便是姐妹了,要好好相处。” 王婉知闻言,顿时红着脸,朝呆滞的魏卿菡行了一礼,娇甜道,“婉知见过姐姐。” 魏卿菡如晴天霹雳一般,身子晃了晃,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王婉知梳的是妇人的发髻,眉梢眼角隐藏不住的媚韵,是初为妇人的征兆,她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他昨夜未归,是因为和王婉知行了夫妻之礼。 而她一夜,都在内疚之中煎熬到睡着。 是啊,王家的财富,可以养多少兵将,可以提供多少粮草。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可凤擎箫若真的只是为了王家的财富,根本不必彻夜不归,和王婉知颠鸾倒凤,他大可大大方方的迎王婉知进门,也不必如此温柔体贴。 可他没有,只能说明,他是欢喜王婉知的,所以如此迫不及待,所以如此细心温柔。 “姐姐,姐姐可是不喜欢婉知?”王婉知见魏卿菡半天不说话,胆怯的红了眼圈。 凤擎箫看到,心疼的揽着王婉知连连安慰,然后面色微冷的朝魏卿菡斥道,“王妃,婉知在朝你行姐妹之礼!” 魏卿菡被这声怒斥猛地敲了一棒子,抬起眸子,凤擎箫满脸的不满和冷意,如一盆冰水,从头到尾,把她狠狠地浇醒。 他为了一个王婉知,如今就这般待自己,那日后呢? 日后登基,坐拥天下美人之后,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魏卿菡目光凄恻的望着凤擎箫,这个男人,是真的变了。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内疚! 魏卿菡冷冷的看了眼娇怯怯的王婉知,意有所指道,“既然妹妹和王爷一夜欢愉,有了夫妻之实,自然是要进门的,只是王府规矩众多,妹妹出身商贾,难免不懂,本宫会派两个宫里的嬷嬷来教导妹妹规矩礼仪。” 顿了顿,魏卿菡朝旁边尴尬的管家开口道,“管家,记得给婉知妹妹收拾好西苑的房间,派几个伶俐的丫头婆子伺候着。” 王婉知自小被王达捧在手心里宠着,作为王达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王婉知自小便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何时被人这般夹枪带棒的辱骂过? 魏卿菡不动声色的骂她轻浮,还没进门就和凤擎箫有了苟且,然后又嘲笑她是商贾出身,地位卑贱,不懂礼仪规矩,最后又奚落她这辈子只能住在妾室的西苑,当一个低贱的妾! 王婉知如何能忍?顿时就眼泪汪汪,面容苍白。 凤擎箫当然听出了魏卿菡话里的深意,顿时就脸色铁青,然后又见王婉知这般可怜的表情,顿时就心疼的要命了去,也顾不上给魏卿菡脸面,也完全不管魏卿菡是正室王妃,当着众人的面就怒道,“王妃身体康健,去西苑住一段时日罢,婉知身子娇弱,住东院调养才行,管家,去把王妃的东西搬到西苑去。” 顿时,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王妃什么身份啊,怎么能去...妾室才住的西苑? 这...这要是传出去,沐亲王府的名声....... 魏卿菡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擎箫,他...他竟然要自己去西苑住,把东院腾出来给这个妾室王婉知住?! 宠妾灭妻,从来都是那些纨绔子弟才会做的糊涂事,可他,他如今为了一个王婉知,竟敢这般糟蹋作践她! 她是他的妻啊! 他怎能这样做! 还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羞辱她! 王婉知听到凤擎箫为了自己,把王妃赶去西苑住,以为凤擎箫是打算休妻,让她当王妃,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也不顾众人在场,就偎依着凤擎箫,小心翼翼的环抱着凤擎箫的腰道,“婉知谢王爷。” 众人闻言更是惊诧,这王婉知果然不知羞耻啊,王爷这话无论是不是气话,还是其他目的,那都是对王妃说的,王妃还没说话,她一个妾室就敢当众和王爷卿卿我我,还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 平日里,魏卿菡在王府里的人缘就极好,奴才们顿时都为魏卿菡不平,看看自家王妃,出身名门,身份高贵,还是京城明珠,才貌双全,礼仪修养更不必说,再看看王婉知,虽貌美灵秀,可从内到外都没有气质可言,行为举止小家子气,礼仪修养就更别说了。 第333章 商贾之女 顿时,王府里的奴才们都对王婉知十分的不满和瞧不起,只是碍于凤擎箫,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管家尴尬为难极了,眼下这情况,要他真的把王妃赶到西苑去,他实在是做不出,可不做,王爷这边...... 魏卿菡握紧了拳头,把眼眶里的滚烫憋了回去,他,已经不爱自己了。 既然如此,她留着这个王妃之位,有何用? “王爷,我们和离吧。”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这如何使得啊! 王婉知一听,十分感动,“姐姐果真心善,成全妹妹和王爷,日后姐姐有需要妹妹帮助的地方,妹妹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众人无语了,这王婉知的脸皮怎如此的厚! 凤擎箫暴怒的盯着魏卿菡,语气森冷,“王妃因为暂时去西苑住,就要和本王和离?王妃心胸狭隘,如此善妒,日后这沐亲王府,还能安生吗?”顿了顿,凤擎箫冷笑道,“王妃莫不是忘了?和离是需要双方同意,本王不同意,王妃你就必须老老实实去西苑住着!管家,还不快去搬王妃的东西!” 魏卿菡忍无可忍的瞪着凤擎箫,他竟要如此羞辱她么! “王爷,臣妾自认为,进门多年,从未有任何一点对不起王爷,王爷如今这般羞辱臣妾,可是认为臣妾的娘家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掌风破空而来,“啪~”的一声,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把措手不及的魏卿菡打的没站稳,摔在地上。 瞬间,周围静的让人惊骇。 摔在地上的魏卿菡,呆滞的望着破皮流血的双掌,颤抖的摸上肿痛的脸颊,他,他打了自己。 奴才们不忍再看,纷纷低下头。 他们突然明白,这王婉知,怕是日后地位不低,虽然同情王妃,但他们只是奴才罢了,还是要讨好王婉知才行,不然日后的差事,怕是都不顺。 管家不忍再拖拉,否则等会不知还发生什么,忙调遣下人道,“去去去,没听到王爷的话吗,去把王妃的东西搬到西苑去!” 众人不敢耽搁,纷纷小跑去。 魏卿菡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凤擎箫怀里的王婉知正用得意的眼神看着她,宣告着主权和成功。 而凤擎箫的目光,一直温柔的落在王婉知的脸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魏卿菡的心,彻底的凉了。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哭不出来,没有眼泪。 原来,哀莫大于心死,竟是这般的感觉。 是了,他当然不肯和离,自己娘家也是夺位的关键之一,他怎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和离呢! 呵,原以为今年冬天比去年温暖,如今看来,今年的冬天,竟是她这一辈子,最冷的。 转过身,魏卿菡步伐锥心,面容如死水一般,往西苑走去。 其实西苑挺好的,至少,有梅兰竹菊陪着自己。 最重要的是,西苑距离东院很远,她不需要担心,抬头不见低头见到凤擎箫。 等他夺位成功,大概就会同意和自己和离了罢! 听到风声的梅兰竹菊,焦急的站在西苑门口,等着魏卿菡。 可当她们看到魏卿菡走来时,脸上那一如死水的平静,顿时难受的说不出话。 “梅兰竹菊,莫要多说什么,进去罢,日后,我们一起,相依为命罢。” 梅兰竹菊何时听过魏卿菡这般没有温度,没有灵魂的声音,吓得纷纷红了眼圈,扶着颤颤巍巍的魏卿菡走进西苑,不少下人在搬东西,进进出出,看到魏卿菡,纷纷怜悯的看上一眼后,叹息的继续忙碌。 这么好的王妃,王爷都能如此对待啊! 凤擎箫让丫鬟们伺候着王婉知去了东院后,平静的去了书房。 当他打开玉龙桌后,看到那些崭新的假兵符时,眼里悲凉一片,沉默了许久后,他把假兵符一一拿出来,扔进炉子里,烧掉,关上玉龙桌,凤擎箫静静的望着火炉里燃烧的啪啪作响的假兵符,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他并不想怀疑她,真的。 可是随着夺位的迫在眉睫,她的一些反常的表情和细节,让他不得不警惕。 可毕竟夫妻这么久,相爱这么久,他还是信她的。 以前不要皇位,是因为当时深爱蘅碧汐,蘅碧汐的性子不适合皇宫,为了蘅碧汐,也为了手足之情,他放弃了皇位,让给了凤擎轩。 可当他看到心爱的蘅碧汐成了凤擎轩女人的那一刻,他的心,早就碎的无法重合。 即使后来知道,蘅碧汐早就死了,现在在蘅碧汐身体里的,是万羽蘅。 可他知道,万羽蘅何等的怨恨着凤擎轩,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复仇的心。 如果不是凤擎轩,真正的蘅碧汐,如何会死! 那个忠贞美好的阿蘅,为了守护彼此的情,从假山上,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 魂飞魄散,从此天人两隔。 他是人,一个普通的男人。 他不是圣贤,他会痛,他会恨! 没了蘅碧汐,他如何不要皇位? 他自小就希望能给百姓一个真正的太平世界,希望可以完成天下和乐的局面。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筹谋着,不动声色的计划着。 可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爱上魏卿菡。 于是他再一次放弃了复仇,选择放弃皇位的争夺。 可凤擎轩的疑心,不能容他。 他如何能坐以待毙?他只能选择抢夺。 他一直以为,她是懂他的,这个位子,无论是出于从小的理想,还是出于保护她,他都必须要夺。 可她...终究是变了。 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是一颗完美的棋子,被派到自己身边。 昨晚的晚宴,他本可以不去。 可为了试探,他还是去了。 当他听到暗卫说,她进了书房后,他的心,就冷了。 王达作为首富,财力雄厚,如果笼络了他,就多了一份夺皇位的助力,养兵需要庞大的资金和粮草,有了王达,这一切都会十分稳定。 于是他顺水推舟,假装不知道酒里有迷药,然后便和王婉知发生了关系。 当他带着王婉知,故意在她面前如此,看到她破碎的神情,那一刻,心里的愤怒越发的剧烈起来。 凭什么她可以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背叛自己,利用自己,他就不可以花天酒地,坐拥美人? 这样不平等的情感,他受不了! 当她咄咄逼人,抬出娘家那一刻,被算计,被利用的耻辱再一次的疯狂咆哮着,他忍无可忍的打了她一耳光。 打在她身上,却也何尝不是打了自己。 提醒自己,不要再相信所谓的爱,所为的情。 他把一颗心全给了她,她却把兵符偷走,把假的放在里边。 他情愿她直接偷走,也不要她放假的在里边。 若他没有留一手,拿着假兵符去号令士兵,那种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耻和屈辱,他一铁铮铮的男人,如何受得了! 她丝毫不顾及彼此之间的情,还放了假兵符在里边,她难道不知,那样的羞耻和屈辱,他只能选择当众自刎! 她把他的尊严和生死,全然抛开了不是吗! 她有什么资格愤怒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猛地一拳落下,先皇留给他,无比珍贵的纪念,被内力拳击的粉身碎骨,一如那刻骨铭心的爱恋,灰飞烟灭。 外边的管家,听到声响,苍老的眸子里满是心疼和疲惫,摇了摇头,长叹离开。 明明如此在乎,明明如此深爱。 可却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突然明白为何王爷今日会如此,面对王妃的背叛,他早就知道了罢! 接下来的日子,西苑的饮食起居用品,越来越苛刻,越来越短缺。 东院的欢声笑语,温情脉脉,和冰冷凄凉的西苑比起来,天差地别也无非如此。 王婉知被凤擎箫捧在手心里,宠爱程度远远超过王妃先前和王爷的琴瑟和鸣。 正当众人为此啧啧叹息,暗中怜悯王妃,羡慕王婉知的时候,凤擎箫在元宵夜宴后,又带回了一名丰腴的艳丽女子。 当这个消息传到西苑的时候,梅兰竹菊本想拦住消息,不让魏卿菡听到。 但风声旺盛的实在抵挡不住,可令她们吃惊的,莫过于魏卿菡的平静。 似乎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一般。 那个美人,听说是京城今年新选出来的新花魁,高挑纤细,却丰胸肥臀的让人血脉喷张,加上一张艳丽却不庸俗的脸,年纪不过十六岁,却有了魅惑天下的资本。 花魁诞生那一刻,自然也是争夺花魁初夜的时刻,金山银子疯狂的竞抢,却抵不过沐亲王的权势和财力,以一箱金灿灿的金条,直接把花魁给带回府里,日后都不出去接客了。 是了,这个花魁名叫魅娥,当沐亲王抱着她下马车那一刻,王婉知生生的晕倒在府门口。 当日王婉知进门时,都只是被沐亲王揽着走进门,可这魅娥,竟是让沐亲王宝贝的,亲自从马车上抱着,一路视若无睹的进门,直接带到东院里颠鸾倒凤,驰骋尖叫了一整夜。 那王婉知晕倒后,下人们慌得把她带到客房去,请了大夫来看。 没办法,王爷和那花魁魅娥在东院里快活呢,谁敢把晕倒的王婉知带进去? 当然,下人们也是故意的,就算如此,也可以把王婉知带到东院的偏房去,可下人们一直记恨着王婉知害得王妃这般境地,自然落井下石,趁机侮辱王婉知,直接把她带到客房去。 再说了,当初王婉知是如何得宠,那么从魅娥进门那一刻,精明的奴才们就立马明白,风向要变了,王婉知晕倒后,王爷都不闻不问就可以看出,王婉知失宠了,花魁魅娥成了新的得宠。 果然,元宵夜过后,魅娥入住东院,王婉如被安排去了佛堂。 所有人都记得第二日的早晨,王婉知妒火中烧的冲到东院,然而王爷和魅娥快活到天亮才歇下,刚睡着,就被怒气冲冲的王婉如吵醒,王爷大怒,毫不留情的羞辱王婉知恃宠而骄,妒忌成狂,把她软禁在佛堂吃斋念佛,没有允许不得踏出一步。 不仅如此,还把王婉如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部杖毙,理由是,做奴才的不劝着主子,任由主子打扰王爷休息。 从那以后,所有的奴才都深深地明白了,无论目前得宠的是谁,都不能惹王爷生气。 如今的王爷,性情变化莫测,喜怒无常,纵然从前再温和仁厚,那都已经是从前了。 而王婉知被软禁在佛堂不过三日,就病倒了,凤擎箫直接把人送回王达府里,还送上休书一封,说是王婉知犯了七出之罪。 第334章 唐门秘密 王达所有的财产都被凤擎箫卷走了,眼下只能依附凤擎箫,所以,见到女儿气息奄奄的被休回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默默地咽下这口气,请了无数名医,却都没办法治好王婉知,说是心病,实在无能为力。 没几日,王婉知便去了。 王达哭的撕心裂肺,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然而沐亲王府却没有人同情王婉知的下场,连身份高贵的王妃都被丢在西苑吃苦头,她一个身份低贱,却妄想当王妃的商贾之女,也算是罪有应得。 在她得宠的时候,苛刻西苑的吃用穿的制度,大冬天的停掉西苑的地龙,连炭火都少的可怜,更别提剩菜剩饭了。 下人们趋于淫威,敢怒不敢言,也无法违抗,只是怜悯又心疼那善良仁厚的王妃。 如今王婉知死了,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至于这个花魁魅娥,当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 待人和气,总是笑眯眯的没什么脾气的样子,说话轻柔娇软,听说西苑住着王妃和四个姨娘后,二话不说,恢复了王妃和姨娘该有的吃穿用制度,还请了大夫去看望王妃和四个姨娘的身体,是否被前段时日的苛刻伤到。 下人们对此感到是又惊疑又不解,不明白魅娥为何要对王妃和姨娘们这么好。 但是不明白归不明白,虽然魅娥看起来十分好相处,但众人依旧不敢问一句。 王爷对这魅娥也十分的与众不同,连书房重地,都让魅娥进去,先前的王婉知,可没有这个特权。 因为,这个特权,先前只有王妃才有。 然而,当魅娥带着一群大夫,给王妃和姨娘们诊脉后,大夫们说梅兰竹菊四个姨娘只是有点受寒并无大碍,调养调养就好时,魅娥的脸上依然还是笑眯眯的,可当大夫们说王妃怀孕二月有余,却因为前段时日的受寒和艰苦,怕是有流产的征兆时,魅娥的脸色,终于变了。 没人知道为何魅娥会如此的愤怒,说起来,王妃怀孕,对于魅娥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能流产,那简直太好了,可魅娥却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所有牵扯其中的奴才,全都没人杖责三十,活下来算走运,死了拉倒。 大夫们什么场面没见过,但眼下这种奇怪的情况,却让他们又疑惑又忐忑。 其实,魏卿菡在看到魅娥那一刻,若不是死死地掐着手掌心,她差点就情绪外露了,可马上,她就被大夫的诊断,逼得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摸着小腹胡乱走动,宛若疯癫,口中念念有词,梅兰竹菊吓得一哄而上,试图抓住魏卿菡,让她冷静下来。 然而魏卿菡却失去了理智,只是胡乱的又叫又走,谁都不认。 最后,还是魅娥面色沉沉的扑上去,准确的一砍,魏卿菡才晕了过去。 魅娥力气十分大,打横抱起魏卿菡仿若只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一般,轻轻地放在床上后,冷如雪柱的声音吓得在场的大夫泪流满面,“如果,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有半分差错,所有人都要给小世子陪葬!” 于是,所有的大夫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开方子抓药,连煎药都是亲力亲为。 房里,魅娥寒着脸望着床上昏迷的魏卿菡和跪在地上担忧不已的梅兰竹菊。 “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大小姐的吗!” 梅兰竹菊四人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牙齿都在颤抖,“回,回二小姐,这,这都是王爷和那王婉知的错啊,奴婢们已经尽力了。” 魅娥气恼的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和魏卿菡一模一样的脸,斥道,“当初原是因为你们四人伶俐机敏,如今看来,你们可当真是废物!我大姐姐若是有半分差错,我要你们四个不得好死!” 梅兰竹菊一听,面色如土,暗暗请求魏卿菡千万别有什么差错。 是了,魅娥本不叫魅娥,她的名字,准确来说,是唐雪娥,唐门嫡系长房的二小姐,陈冰是她的亲哥哥。 噢,不,准确来说,陈冰并不是姓陈,而是唐陈冰,只因其父亲姓陈。 床上的魏卿菡,准确来说她不叫魏卿菡,而是唐雪英,唐门嫡系长房的大小姐,唐雪娥的双胞胎姐姐,唐陈冰最心疼的亲妹妹。 其实当年魏国公根本没有生出女儿魏卿菡,因为魏国公早在和先皇抗战的时候,受伤过重,落下了不举的病,只是因为这个病实在难以启齿,所以当时知道的人,都被灭口了。 然而,魏国公的妻子却是唐门的嫡系姑娘,所以,当魏国公的妻子听说亲生姐姐生了一对双胞胎后,上门恳求姐姐把其中一个女儿过继给自己养,于是,才有了魏卿菡。 这是魏国公,孙太后和唐门之间的秘密。 孙太后和唐门的嫡系两个姑娘都是手帕交,自然亲密非同一般,这两个姑娘,一个嫁给了魏国公,一个娶了个入赘相公。 唐雪英被魏国公抱走后抚养,一直到七岁,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有个哥哥,认亲后,唐雪英才明白,当年自己过继,并不只是因为魏国公不举,最重要的,是她必须要成为一个候补的棋子。 为了魏国公,为了孙太后,也为了唐门。 她默认了自己棋子的命运。 而妹妹唐雪娥和哥哥唐陈冰因此心疼不已,却没办法违抗家族的谋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雪英从小被苛刻的训练和学习。 孙太后一直都提防着沐亲王和瑜太妃,孙尚香作为孙家最关键的棋子,和唐雪英一样,受尽各种苛刻的训练和教育,孙尚香的任务是时机成熟之后,嫁给孙太后的私生子,助他登基。 而唐雪英的任务则是选一个对的时机,嫁给沐亲王凤擎箫,不让他有机会碰到龙椅半分。 这样完美而缜密的计划,却因为蘅碧汐,破坏的乱七八糟。 随着孙太后的死亡,魏国公,孙家和唐门决定改变计划。 而王婉知突然得宠,却再一次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不得不,让唐雪娥出马。 局里边的局,每一个人,都是至关重要的棋子。 唐雪娥难过的望着唐雪英消瘦的脸,为了不引起凤擎箫的怀疑,她硬生生的忍了好几日,才敢来见姐姐。 她可怜的姐姐,从小就吃尽了苦头,承受非一般的教育。 和孙尚香一样,在家族的计划中,成为京城双姝,明珠熠熠。 只是,两人的命运却又一样的可悲,一个,爱上了薄情的凤擎轩,一个,爱上了多变的凤擎箫。 最终的下场,一个死,一个伤。 唐雪娥擦了擦奔腾的眼泪,从怀里掏出唐门的救命药,一股脑全部倒进唐雪英的嘴巴里。 这一瓶救命药,是唐门的圣药,唯一不是毒药的存在,却是能解天下所有的毒,还能起死回生。 她此次出来,是为了顶替姐姐棋子的命运,她再也受不了亲姐姐受着这样的折磨,她用她一辈子的自由和幸福,来换姐姐的解脱,可万万没想到,姐姐,却怀孕了,这样意味着,她没有办法和姐姐交换,姐姐,还是必须要自己走下去。 而这一瓶救命药,是家族给她用来保命用的。 棋子之路,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性命不保。 跪在地上的梅兰竹菊四人,看的眼泪汪汪,却又心生忐忑。 二姑娘把救命药全给了大姑娘,到时候二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如何对唐门交代? “姐姐肚子里这个孩子不能有事,他不只是皇家的血脉,也是唐门的血脉,原本我是来代替姐姐完成任务,可姐姐怀孕了,我却是不能代替了,梅兰竹菊,日后,姐姐若再出现这样的类似情况,掂量掂量你们身体里的蛊毒。” 梅兰竹菊并不在乎什么蛊毒,她们是真心心疼唐雪英,眼下只是连连点头。 唐雪娥气也气过了,戴上面具,恢复了魅娥的模样形态,一如既往的离开了西苑。 只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眉间的忧愁。 下人们瞧见,只当做是魅娥担心王妃怀孕出什么事,连累到她,所以也不多想。 唐雪娥心中暗暗着急,姐姐这般怀孕,家族计划又被打乱了,可真是让人伤透了脑筋。 怀着心事回到东院,恰好看见凤擎箫回来,魅娥心生一计,上前挽住凤擎箫的手臂道,“王爷,有件事,妾身实在摸不准主意,特来问问王爷。” 凤擎箫勾起魅娥的下巴,十分宠溺道,“噢?竟有事情,能难倒魅娥?” 魅娥娇羞的红了脸,娇嗔道,“王爷这般夸妾身,妾身脸皮快红成红烧肉了!” 凤擎箫闻言哈哈大笑,俊朗的五官也因这个大笑生出几分柔和的弧度,“瞧你馋的,想吃红烧肉,今晚便吃个够!” 魅娥羞得连连跺脚,崛起嘴巴道,“王爷再戏弄妾身,妾身,妾身就不理王爷了!” 凤擎箫轻轻揉了揉魅娥的脑袋,直把那简单的凌云髻揉的乱七八糟,眼里的宠溺越发的浓重,若不是魅娥知道眼前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差点就被这个假象迷惑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事。” 第335章 王妃怀孕 魅娥无奈的瞅着凤擎箫,叹道,“听闻先前王姑娘苛刻西苑,大冬天没有地龙又没有炭火,心中担忧,虽王爷不喜,但毕竟是魏国公的嫡女,若当真出了什么事,对王爷不利,所以,今日妾身便带了大夫们去给王妃和姨娘们诊断诊断,以防万一。” 顿了顿,魅娥有些酸溜溜道,“姨娘们只是受寒,调养便可,但是,但是王妃却是怀孕有两个月有余,大夫们说,恐有流产征兆。” 说到这,魅娥也不再说下去,只是无奈的望着凤擎箫,等待对方的决策。 凤擎箫的神色先是漫不经心,可随着魅娥的话,终究还是产生了紧张和几分慌乱,落在魅娥眼里,一切都了然了,看来,凤擎箫对姐姐并非是没有情意了,或许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若是能和好,自然是好的。 “王爷,无论王妃曾经做错什么,可肚子里的小世子,却是无辜的呀!” 凤擎箫眸子一颤,最终还是开了口,“把王妃接回东院,这段时间委屈你住东院的偏殿,伺候着王妃先。” 魅娥闻言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依旧温软得体,“是,王爷。” 凤擎箫抬起手,再一次揉了揉肉魅娥的发,无声的离去。 望着来时春风得意,离时僵硬落寞的背影,魅娥莫名的有一种难过的感觉。 无论如今如何,他曾经一定是,深爱过姐姐的,一定。 那样细微的表情变化,她看得懂。 入夜后,魏卿菡缓缓醒来,先是怔忡了一会儿,随即想起什么一般,下意识的摸着小腹。 梅姨娘瞧见,忙上前扶着魏卿菡坐起来,劝慰道,“王妃莫要多想,小世子没事了,方才管家来传话,王妃若是醒来,移步回东院居住,东西都已经搬过去,整理好了。” 魏卿菡一愣,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么突然的变化。 一旁的兰姨娘倒了杯热茶,上前递给魏卿菡润润喉,“王妃,魅娥是二姑娘。” 魏卿菡震惊的瞪大了眼,接过茶杯愣了半天没喝,“你,你说魅娥是二妹......” 竹姨娘拿着衣袍走过来,点头道,“是啊,婢妾们也十分吃惊呢!” 魏卿菡一口气把热茶饮下,在梅姨娘的搀扶下穿好鞋子下床,“二妹为了我,实在是委屈了。” 兰姨娘接过茶杯,叹了口气道,“王妃莫要这么说,二姑娘把一整瓶救命药,都舍得全给王妃喂下,可见二姑娘虽和王妃多年不在一起,姐妹之情却依然血浓于水。” 什么...二妹把一整瓶救命药,都给她吃了...... 魏卿菡顿时红了眼眶,说到底,还是亲人会对自己这般好,伸出手摸了摸小腹,若不是大夫诊断,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若是晚了一步,恐怕孩子早就这样流掉了。 自己,真是个粗心的母亲。 竹姨娘和梅姨娘一起伺候魏卿菡穿衣,不经意触碰间,能感觉到魏卿菡这段时日,瘦的实在是太多了,衣裳都松了许多。 想到这段时间,天寒地冻,没有地龙,甚至连炭火都供不应求,少的可怜,王妃冻得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却又生生的冻醒,被子很薄,饭菜都是吃剩的,冷的难以下咽。 可王妃却一声不吭,她们想花银子打点,却被下人们拒绝的一塌糊涂,说是王爷和王婉知的意思,他们不敢违抗。 两人走神间,眼圈已红的不像话。 整理好后,菊姨娘帮魏卿菡梳了个温婉的发髻,画了个淡妆,四人才扶着发呆的魏卿菡上了轿撵。 目送魏卿菡的轿撵远去,四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担忧了起来。 如今王爷和王妃的关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谁也不敢去探究王爷为何有这样的巨变,也没有人去问王妃为何一声不吭,心如死水。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凤擎箫每次去东院,都是去偏房,正房是一步都没有踏进去过。 就当众人在王妃怀孕的喜讯中翘首等待王爷能回心转意时,却发现王爷在意的只是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王妃并没有母凭子贵,恢复昔日的宠爱和实权。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可不是吗,一整个二月,这风,的确像剪刀一样,把许多情感剪得七零八落,在叹息和无奈中迎来了三月。 距离去年的三月春猎,仿佛只是过去了一夜而已。 天气渐渐回暖,王妃的气色在调养下也渐渐恢复了起来,肚子,也大了一圈儿。 凤擎箫开始早出晚归,明眼人都闻到了不同寻常的紧张。 这日,管家面色尴尬的通知了府里上下,准备办喜事,说是王爷准备迎娶两位侧妃进门,由于时间仓促,一个定在三月中旬,一个定在四月初。 这魅娥的名分还没定下来呢,两个侧妃的名额就这样满了。 于是,府里不少人都在观望魅娥的脸色。 魅娥果然很生气,可令众人更不安的,是王妃听到消息后,竟然笑了。 明明是暖和的三月,偏偏却有一股子寒冬腊月的味道。 魅娥难过的望着魏卿菡平静的脸,纤细的手拿着剪刀,仔细的裁剪着一盆盆珍贵的花卉。 “姐姐,要不,我去把那两个侧妃先毒死摇篮。” 魏卿菡闻言不为所动道,“你不必如此做,这天下何其多的出色女子,你毒不完。” 魅娥十分泄气,觉得自己没帮到姐姐什么忙,“我听说那两个侧妃,一个是太傅孟德的嫡亲孙女,孟昭华,一个是太师林琅的嫡亲孙女,林岱栾。两人的风评都很不错,说是一个贤良淑德,一个才华横溢,二人如今已双双并称京城新珠。” 魏卿菡不由得想起上吊自缢的孙尚香。 当年的她们,被奉为京城双姝,何等风光,上门求亲的队伍永远长的看不到尽头,去到哪里都是羡慕嫉妒或迷恋炽烈的目光,那个时候,为了不暴露身份秘密,二人一直伪装彼此看彼此不顺眼。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和孙尚香准确来说的确是看彼此不顺眼,却又该死的在乎彼此,重视彼此。 只是,孙尚香却是那周瑜,她终究还是被自己的嫉妒给冲昏了头脑,连下场,都和周瑜不相上下。 而蘅碧汐就是那诸葛亮,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逼得孙尚香暴跳如雷,原形毕露。 至于自己,只能算是一个十分冷静的旁观者,冷静到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去年武林入宫时的晚宴上,亲哥哥唐陈冰在自己面前被武林中人排挤,伤害,无动于衷,不动声色。 还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孙尚香走投无路,选择自尽,连丧礼,她都没有去参加。 她其实,算是冷血的吧。 她只是觉得,这世间,大家都是棋子,生死早定,苦苦挣扎或奋力哭泣,都改变不了命数。 罢了,就算哥哥怨她,尚香恨她,她承受便是了。 “侧妃不过是个开始,侧妃过后,妾室的位置还是很多的,偌大的沐亲王府,许多房间,都是空的。” 魅娥一听,不明白姐姐为何可以这般沉静无波,难道,她真的不嫉妒不着急? “姐姐,你还爱凤擎箫吗?” 魏卿菡手里的剪刀一个顿错,一朵灿烂的蝴蝶兰生生被剪掉,魅娥看着心中一紧。 “你应该去问他,他还爱我吗。” 放下剪刀,魏卿菡抱起这盆剪坏的蝴蝶兰,递给一旁的丫鬟,“丢了罢,剪坏的东西,留着无用。” 恰巧,凤擎箫正好经过正房门口,听到魏卿菡这句话,顿时黑了脸,从丫鬟手里抢过那盆蝴蝶兰,语气发冷道,“本王向来节俭,这盆极品蝴蝶兰花了本王一百两黄金,谁敢扔了,提脑袋来见本王!” 那丫鬟哪见过凤擎箫这般发狠的表情,顿时吓得就跪在地上发抖个不停。 屋内的魏卿菡听到凤擎箫的话,眸子颤了颤,最终恢复了平静。 而魅娥却是听懂了魏卿菡话里的意思,姐姐这是在告诉她,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凤擎箫方才那话的意思,不难听得出,他对姐姐是爱的,只是或许有什么东西搁在两人中间罢了。 门外的凤擎箫见里边沉默安静,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抱着蝴蝶兰走了。 魅娥听见脚步声,便冲了出去,陪着凤擎箫走。 她必须要让姐姐和凤擎箫冰释前嫌。 “原你方才也在里面。”凤擎箫有些惊讶。 “方才婢妾在看王妃修剪盆栽,看得入神。”魅娥笑眯眯道。 “噢?那你怎能坐看她把这盆难得的极品蝴蝶兰给剪坏了。”凤擎箫想起方才魏卿菡那句话,气就打一处来! “回王爷,您可真是误会婢妾和王妃了,当时婢妾问王妃,是否还爱着王爷,然后王妃一不小心,就把蝴蝶兰剪坏了。”魅娥十分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道。 凤擎箫的脚步微顿,随即漫不经心的问道,“那,王妃怎么回答的?” “王妃让婢妾先问王爷,可还爱她。”魅娥语气微酸,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副吃醋的表情。 第336章 侧妃进门 凤擎箫停下脚步,低头闻到蝴蝶兰的幽香,那深深浅浅,重重叠叠的蝴蝶兰,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 魅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凤擎箫站着。 “既然剪坏了,这极品蝴蝶兰再难得,留着也是徒有伤疤,你替本王,丢了罢。” 凤擎箫把盆栽塞给魅娥,一个人快步离开。 魅娥目光复杂的望着远去的背影,低头看看奄奄的蝴蝶兰,暗叹,情为何物?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人说出差不多一样的话。 魅娥垂头丧气的把盆栽丢给丫鬟拿去扔了。 不知不觉见,便到了月中,侧妃孟昭华的入门之日。 这一日,魅娥都陪着魏卿菡,虽然魏卿菡总说对一切都已经不再在意,可她还是十分担心。 她刚才偷偷去看了眼那孟昭华,果真是国色天香,气质出众。 凤擎箫和孟昭华站在一起,竟出奇的般配。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跑回来了,纵然孟昭华再出色,在魅娥眼里,那也等同于抢了自己姐姐的幸福。 更糟糕的是,孟昭华的新房就在东院住房的对面。 于是,那热闹喧哗,喜气洋洋的声音,如雷贯耳,清晰的让人抓狂。 魏卿菡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恬静的像一副画,与世隔绝的画。 魅娥着急的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来来回回。 终于,魏卿菡无奈的停下手里的细针,抬头淡道,“可是吃醋了?” 魅娥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着急上火道,“姐姐你还不了解我吗?王爷和我根本没有夫妻之实,每一次房事其实都是我用的幻术罢了,和王爷颠鸾倒凤的只是丫鬟罢了,当然,事后,她们都被我处理掉了。” 魏卿菡虽有猜测到一二,但听到魅娥这么一说,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轻松了几分。 她一直担忧魅娥会爱上凤擎箫,她已经搭进去了,她不希望妹妹的幸福,因为自己,葬送在这里。 “既然如此,你何必如此烦躁。” 魅娥不敢置信的望着魏卿菡,难道,姐姐真的一点,一点点都不在意吗? “姐姐,你莫要自欺欺人,你若真不在意,你为何要靠刺绣来平心静气?你为何不出去观礼?” 魏卿菡手里的细针不自觉的被她用力一捏,生生的弯了,“因为,与我无关,所以,不去理会。” 魅娥张了张嘴,泄气的耷拉着脑袋,眼巴巴的跑到门口去,望着对面屋子的热闹发呆。 所以,魅娥没有看到,魏卿菡换了一根细针,继续刺绣时,却是扎的手指头频频出血。 夜幕降临,用过晚膳后,魏卿菡继续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认真细致。 魅娥看不下去,怒其不争的回了偏房歇了。 只是,这一夜,真正能睡着的又有谁呢? 魅娥不在,下人又都被魏卿菡遣了出去,门窗都没有关,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于是,她一边捏着针刺绣,一边咬牙听着对面房里传来的急促喊叫,温香远扬。 只是可怜手指头,频繁被扎,早就红肿不堪。 拿起药膏随便一抹,魏卿菡面色苍白的捏起针,继续绣。 一副山水画,被她绣的染了几分厚重的悲凉。 对面的声响依然没有停止,过了子时依然澎湃,魏卿菡眉头一皱,一口血喷在了绣架上,散发着刺目的嘲笑。 手里的细针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发出尖锐的哭泣声。 魏卿菡目光凄然的望着对面门窗紧闭,灯光明亮的房间,心痛的差点要昏厥过去。 她一次次的看着他和不同的女人快活,一次次的容忍他对自己的折磨和折辱。 她反复的告诉自己忘了他放下过去,可她此刻才知,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看到他和其他女人站在一起,她嫉妒的发狂,恨不得用自己隐藏至深的毒术,让对方不得好死。 看到他为其他女人温柔细心,她怨恨的发癫,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也杀了自己。 凤擎箫,凤擎箫,凤擎箫。 曾经你因为蘅碧汐,于是我处处退让处处容忍,告诉自己万事开头难。 后来终于修得正果,你却开始和不同的女人,幸福快活,你要我,情何以堪! 魏卿菡颤抖的站起来,望着桌上刺眼的烛火,一把抓起,扔在绣架上,她还刺绣什么!烧了罢! 火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迅速的蔓延开来。 外边的下人们冷不丁一看,乖乖,走水了! 于是一番兵荒马乱的灭火,闹得人仰马翻。 对面房里的凤擎箫一听说走水,立马离开了身下的温香软玉,飞快的穿好衣服,惊慌失措的冲到对面,然而火势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敢冒然的走进去。 魅娥站在门口,目光呆滞的望着照亮深夜的火,双腿沉重的迈不开步伐。 姐姐这是做什么! 明知,明知她们唐门,最忌怕的就是火。 明知她因为火,根本没办法去救她。 姐姐是存了必死的心了吗! 为什么! 她不是说她不在乎吗!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寻死! 凤擎箫死死地抿着唇,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带着他未出世的孩子去死!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众人惊惧的看着凤擎箫冲了进去,王爷这是做什么!这么大的火,且不说王妃是否还活着,这样冲进去,要想出来,怕是难了啊! 对面屋里,穿好衣服出来的孟昭华,目光呆滞,面色苍白的望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奋不顾身的冲进火里。 她难受,真的很难受。 她痴痴的恋慕了凤擎箫那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的嫁给他,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正室,可至少,她成了他的女人。 他对自己十分细心温柔,她沉醉的忘记了爷爷的忠告。 可当他在自己身上疯狂的时候,嘴里轻柔而低沉的念的,却是王妃的名字。 他把自己,当成替身了吗? 她在痛和快乐中,咬牙的吞下这份屈辱。 可未曾想,他为了王妃,竟然可以不顾生死。 她输了。 魏卿菡面色平静的坐在床上,这里,是她和他幸福恩爱的地方。 是两人的见证。 她至少,要死在这里。 情不自禁的抚上小腹,想起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魏卿菡凄凉的笑了。 对不起,母妃实在是太懦弱了。 冲进来的凤擎箫,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魏卿菡面色凄凉的扶着小腹,笑容悲哀。 不知为何,这一刻,凤擎箫竟生出了莫名的恐慌。 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一把打横抱起魏卿菡,她怎么能死,她不能死。 他原谅她,原谅她! 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只要她和孩子还活着,他什么都可以原谅! 魏卿菡瞪大了眼睛的望着凤擎箫。 他为何要进来救她? 难道他还没折磨够她么。 凤擎箫艰难的抱着魏卿菡,一一躲过掉下来的着火房梁和浓烟,终于冲了出去。 众人一看,纷纷大松了口气。 魅娥哭成了泪人,飞奔上前,嘶哑道,“王爷,王妃还好吗?” 魏卿菡望着魅娥,内疚不已,是自己害的妹妹吓坏了。 凤擎箫此刻面色难看至极,自顾自的抱着魏卿菡,运起轻功不知飞哪儿去。 等魏卿菡回过神,才发现,他把自己抱到了书房。 一把将魏卿菡放在书房榻上,凤擎箫居高临下的望着魏卿菡,声音又冰又冷,“你竟敢寻死!” 魏卿菡面色平淡的望着暴怒的凤擎箫,讥讽道,“怎么,王爷担心没办法和魏家交代?还是担心后继无人?” 凤擎箫闻言,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在她心里,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吗! 见凤擎箫沉默,魏卿菡只当自己说中了凤擎箫的痛处,当下便冷笑了起来,果然,在他心里,权势地位的稳固,比什么都重要! 凤擎箫本就盛怒之下,怎见得魏卿菡不知死活的冷笑?当下就狠狠地一把抓住魏卿菡,吻了上去,不容拒绝的狠厉,疯狂的扫荡和汲取着,魏卿菡先是一愣,随即气恼的推开,却怎么都推不开。 当下便一狠心,咬了下去,不料,凤擎箫却是十分机灵的躲了过去。 “你敢咬本王!” 魏卿菡死死地抿着唇,恼怒的瞪着凤擎箫。 他才和别的女人亲吻交缠,就来碰自己!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脏!” 凤擎箫狂怒至极,她竟敢嫌他脏! 飞快的点了魏卿菡的穴,凤擎箫冷冷的盯着动弹不得,只能气愤的望着自己的魏卿菡,森然道,“你说本王脏,那你就跟本王一起脏吧!” 话音刚落,大手一撕,魏卿菡身上的衣裳顿时成了碎片,凉意袭来,魏卿菡愤恨的瞪大了眼睛,他怎么能!他怎么可以! 凤擎箫褪去衣袍,冷笑的覆上,完全不给前戏,生硬而狠厉的贯穿了起来。 魏卿菡久不经人事,又涩又疼,加上屈辱,脸色白的惊人。 凤擎箫心下一软,望着眼前倔强的魏卿菡,叹了口气,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道,“你在意本王,你嫉妒,所以你用死要挟本王,恭喜你,你成功了。” 魏卿菡一愣,随即垂下眉眼,她的嫉妒,如此明显吗? 见魏卿菡沉默,心虚,凤擎箫心里浮起几分狂喜,原来他猜对了,她果真是嫉妒,她在意自己,她,还爱自己。 “乖,放轻松,不然会伤到孩子。” 低哑的声音熟悉的一如昔日的恩爱,魏卿菡闭上了眼睛,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感受到魏卿菡的放松,凤擎箫自然也就解开了穴,轻柔的补充前戏,耐心的等待魏卿菡情动。 魏卿菡努力的控制着自己酥麻而难以控制的悸动,然而身体总是诚实的过分。 凤擎箫敏感的察觉到后,小心的扶着魏卿菡的身子,跌宕翻滚。 门外的魅娥和孟昭华,一个面色欣喜,一个面如死灰。 最终,是魅娥硬拉着孟昭华走的。 “孟姑娘,无论王爷为何娶你为侧妃,但你应该很明白,必然不是因为爱。” 魅娥和孟昭华站在后花园里,周围无人。 孟昭华惨白着精致的小脸,不知如何反驳。 “孟姑娘,王爷爱的,始终是王妃,你还年轻,为了家族的兴旺无可厚非,但若是认真了情,怕是会因嫉妒走向亡路,言尽于此,孟姑娘好生思考。” 魅娥叹了口气,娉娉婷婷的离开。 孟昭华腿一软,跌坐在冰凉的地面。 心,比那清冷的月光,还要空洞无望。 她不知魅娥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关于魅娥的传言,她听了不少。 王爷对魅娥十分的疼宠,不顾她青楼出身,也还是带回了府里。 光是这一点,她也比不过魅娥。 至少,魅娥的确让王爷对她,有几分真心的疼宠。 而王爷对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利益和家族之间的笼络。 她知道,爷爷也知道,爹娘更知道。 所以一开始,爷爷和爹娘都是反对这个婚事的。 她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嫁给王孙贵族当嫡妻,不必折辱自己当一个妾。 可她要怎么办,她爱他,爱了那么多年。 第337章 风吹草动 自从孟侧妃大婚后,下人们发现,王爷和王妃之间,似乎和好了。 新婚燕尔,王爷非但没有在孟侧妃的房里,而是日日都歇在王妃房里。 虽然王妃和王爷不像以前一样,如影随形,时常聊天,但比起先前的冰冻状态,已然好了太多。 不觉间,迎来了月底的春猎。 和往年不同,今年由于王妃怀孕不便出行,所以凤擎箫带去一同参加春猎的,是孟侧妃。 沐亲王府一下子少了大半的人,显得安静许多。 梅兰竹菊直接歇在了偏房,方便照顾魏卿菡的身子。 至于魅娥,也借机对外宣称感染风寒,重病不起。 在春猎结束之前,她必须全身而退。 皇家猎场。 由于去年的国库充盈,皇家猎场在二月初的时候,凤擎轩就下旨扩大猎场,重新修整。 如今的皇家猎场,不再只是一大片辽阔的树林,囊括了两座不高不低的山,几片丛林,一眼望去,青青嫩嫩的树叶枝芽,郁郁葱葱的生长,夹杂着娇小嫣红的花朵儿,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静美的气息。 众人看的心旷神怡,浑身舒畅。 凤擎轩左右看了看,打算就在这一片空地扎营。 “就这罢!” 众朝臣闻言,纷纷下马扎营。 女眷的马车里,陆陆续续走下姹紫嫣红,百香挥发,顿时为这片空地平添了几分鲜活的柔软和美感。 凤擎箫下马后,走到自己的马车边,扶着孟侧妃下车,顿时,众人的目光都变化莫测了起来。 这孟侧妃半个月前匆促嫁进沐亲王府,虽说新婚燕尔,但皇家狩猎一年就一次,于情于理,凤擎箫都应该带王妃前来,而不是侧妃。 看来,传言王妃失宠多时,怕是真的了。 魏国公等人见到孟侧妃下车那一刻,面色就难看至极,加上同僚时不时意味深长的目光,说是恼羞成怒也不为过。 孟太傅见自己孙女竟被凤擎箫带来了狩猎,顿时尴尬起来,自己孙女逾越了王妃的身份前来,这话柄,真是无力挽回了。 凤擎轩静静地把这一切微妙的变化看在眼里,若有所思的拧起眉头。 扎营安顿完毕,凤擎轩领头,所有能上门打猎的朝臣或女眷,都纷纷跟在后面,策马扬鞭,往树林而去。 孟侧妃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是不会骑射的,所以就留在了营里。 于是,魏国公夫人就带着几位交好的贵妇上门算账去了。 孟太傅年纪已大,自然也没有去骑射,因这件事孟家理亏在先,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国公夫人等人,气势汹汹的进了孟侧妃的帐篷里。 孟侧妃从自己下马车,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眼刀里,就知晓今日不会好过了。 如今见到魏国公夫人等闯进来,并不意外。 “几位夫人想喝什么茶?” 魏国公夫人等人一听,顿时有些尴尬,方才的气恼一下子噎在原地,进退不得,上下不了。 最终,还是少保夫人开了口,“不知为何今日,沐亲王妃没有前来?” 孟侧妃捏起一块普洱茶饼,放进煮好的沸水里小煮,温婉的笑了笑道,“王妃姐姐怀孕了,自然不能前来,这头四个月最是不稳,若出了什么差错,王爷该心疼坏了。” 魏国公夫人一听,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才好了。 还是渝夫人比较圆滑,马上和稀泥道,“原是如此,真是要恭喜国公夫人了,要当外祖母了呢!” 少保夫人十分玲珑,连跟着附和道,“是啊,说起来,还是国公夫人有福啊,比我们都还要早抱外孙呢!” 魏国公夫人一听,顿时轻松了许多,尴尬也去了几分,抬起眼看孟侧妃,才发现对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温和的笑着煮茶,没有异样,不由得想起自己方才的唐突,实在是失礼。 但魏国公夫人也只是因为关心则乱罢了,当下便放了放架子道,“原是一场误会,孟侧妃莫要挂怀。” 孟侧妃柔和的笑了笑,把煮好的茶,一一的倒进紫砂杯里道,“众夫人请坐,尝尝这普洱,可合心意。” 众夫人这才笑眯眯的一一落座,捏起被子轻轻地品了起来。 实际上,大家谁不知道,这孟侧妃能成为京城新珠其一,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的,方才,面对众人的唐突,不慌不忙,气度宽容,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现在这出众的茶艺,也让人十分赞赏。 说起来,以孟侧妃的出身才学,这个侧妃,当真是委屈了。 少保夫人垂着眼睫,暗暗思索。 其实方才她跟着魏国公夫人过来,一是因为交好,二是因为孟家是皇后党的主心骨之一,无论如何,这魏国公夫人都万万不能和孟侧妃真闹出什么事,毕竟影响的,可都是沐亲王。 她和渝夫人都是来当和稀泥的。 如今看来,是她们二人多虑了,这孟侧妃深的很,也厉害的很,根本不需要她们二人,其实也能让魏国公夫人冷静下来。 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关键还是看怎么说。 至于沐亲王妃,到底是不是怀孕,谁知道呢? 如果是,自然是好事,如果不是,也有许多理由可以搪塞过去。 几杯茶落肚,气氛渐渐缓和起来,有说有笑。 凤擎轩这边,已分成几个小队,分别去狩猎。 凤擎轩和孙家为一个小队,凤擎箫,岳家和渝家为一个小队,顾,陈,赵三家为一个小队,其他人各自组队。 凤擎轩打马在先,后边跟着孙家三个嫡子,默不作声。 不快不慢的策马速度,在不动声色中,远离了其他的小队。 凤擎轩这才停马,漠然的望着那两座不高不低的山峦出神。 孙浩亭策马上前,声音略低道,“皇上,若不是沐亲王手里有兵符,他现在根本没法和我们持平。” 这话的意思已经十分直白,只是看凤擎轩怎么想了。 “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改变方向的草儿,也容易折断。”凤擎轩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越发的沧桑。 孙浩成眉头一拧,劝慰道,“皇上莫要忧思,草儿虽随风变化方向,虽易折,却是生生不息,只要根在,就能迅速的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没有兵符,即使尚香用性命换来这一切,又有何用?” 凤擎轩想起那日孙尚香离开时,决绝的背影,黯然感伤。 “不,我们还有暗棋没有露面。”孙浩源自信满满的开口。 凤擎轩扭头看了眼孙浩源自信蓬勃的脸,突然笑了,“你们三人整日戴着面具,可是怕被谁认出?” 孙浩亭三人对视一眼,点头,“没错,原是想给皇上看看真容,只是这猎场实在太大,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不懂事的小动物,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泄露了天机。” 凤擎轩淡淡的颤了颤眼睫,灵玉和吴向文二人,最是喜欢易容,小的时候,两人总是易容成不同的样貌来让他猜。 “你们可知,为何朕放弃挣扎?” 孙浩源眯起眼,和另两人等着凤擎轩说下去。 “你们,爱过吗?” 三人猛地身体一僵,面色霎时间变化缤纷。 凤擎轩只看一眼,就明白了。 “看来都是爱过的,朕,爱极了皇后,江山和皇后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顿了顿,凤擎轩又十分疲惫的笑道,“你们的爱,和朕是否一样?” 三人面色具是一白。 “或许你们还在迷茫期,又或许还没看清自己的心,这江山,只要是凤家的血脉在坐着,具体是谁,其实并不重要,而朕,并不是没有能力重新开始,只是朕,不能失去皇后。” “曾经,她曾问过朕两次,如果有一日,江山和她,只能选择一个,朕会选哪一个?” “朕没有一次是回答她的,并不是那个时候朕不够爱她,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朕,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后来,朕想告诉她的时候,她已经放弃了朕。” “你们三人还十分年轻,许多事情看不懂,朕即使没有你们,也能东山重来,只是朕,失去皇后两次,这一次,断不能失去了。” 凤擎轩狠狠地一马鞭落下,驰骋离去。 留下三人在原地,沉默如冰。 孙浩亭咬了咬牙,策马追了上去,另两人也沉着脸色跟了上去。 或许,他们的确还没看清自己的心。 可是,孙家满门那么多人的性命,以及尚香的死,都像鞭子一样,日夜鞭挞着他们,他们作为棋局里的将军,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资格。 这条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然而,凤擎轩只是随意的胡乱飞奔,根本没有意识自己在往哪个方向。 而暗处早就万事俱备的几批人马,却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一阵阵杀气在慢慢靠近! 凤擎轩猛地惊醒,眯起凤眸,这才发觉这条路静的十分诡异。 连鸟叫声都完全没有。 只能说明,这里的四周,全都是人。 嗯,准确来说,是刺客。 看来,凤擎箫是真的等不及了。 只是,他还没和阿蘅和好,还没和阿蘅一起白头到老,怎能死! 这条路距离大本营有段距离,猎场经过整改后,路线定全都改变了,至于为什么改变,想必,凤擎箫一定十分清楚罢! 既然如此,只能硬闯出去了! 幸好,孙家那三个距离这里应该不远,现在应该跟着他留下的马蹄痕迹追来。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拖延救兵。 凤擎轩装出一副没有察觉到的表情,依然兴高采烈,不快不慢的策马,然后转了个头,往回奔着。 暗处的几批刺客愣住了,他们都这么靠近了,怎么凤擎轩一点反应都没有? 天性多疑的刺客们犹豫了,难不成,凤擎轩有所防备和准备,只是他们不知道? 想到这,几批人马又按捺住了,打算继续观望观望,跟着再说。 凤擎轩见杀意收敛了不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是自己的伪装,让对方忌惮了。 第338章 命悬一线 很好,再争取一点时间就好。 没猜错的话,四周埋伏的刺客,少说也有几百个,根据气息可以判断出,每一个,武功都十分高。 看来,凤擎箫为了这次春猎,准备的实在是万无一失。 凤擎轩按下心中的冷笑,继续一脸悠闲的策马,只希望孙家那三个策马的速度可以快一点。 果然,当他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时,暗处的刺客顿时慌了,心想着果然有诈,然而当孙家三个人看到凤擎轩不动声色的手势后,纷纷心中大惊,但很快就急中生智,冲着凤擎轩大喊道,“皇上,大伙儿都准备好啦!” 凤擎轩闻言勾唇,果然聪明。 暗处的刺客们一听,顿时警惕的看着周围,凤擎轩果然有准备,这下,他们成明,对方成暗了! 凤擎轩突然加快了速度,如雷如电的驰骋而去,孙家三个也尾随原路疯狂的奔跑。 刺客们回过神时,这才发觉中计! 顿时再也不隐忍,纷纷运起轻功飞快的跟上,杀气,一下子蔓延开来,让人几近窒息。 孙浩成一边跑一边把求救烟火发射到天上去。 孙浩亭和孙浩源各自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暗器和毒粉,随时准备着。 只是,尽快已经是最快速度,但刺客们毕竟是轻功,很快就追了上来,凤擎轩目光一沉。 渐渐地,有十几个刺客追到了身后,孙浩亭一把药粉撒向后方,十几个刺客只是拼命地追杀,哪想到对方还有暗器!顿时都大口的吸入了毒粉,当场气绝身亡。 四人又争取了一小段时间,更是不要命的策马狂奔了起来。 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有刺客追上来,孙浩亭不断地撒毒粉,为凤擎轩争取时间。 然而药粉有限,很快就用完了,后边追上来的刺客也都知道他们有毒粉,纷纷戴上了口罩,然而他们好不容易追上来时,却被孙浩源飞出来的牛毛毒针刺中,顿时又是纷乱的中毒坠落。 当距离大本营还差一段距离的时候,还没有救兵赶来,孙家三个人就明白,一定是救兵都被凤擎箫拦下了。 该死,毒针毒粉都用完了,此刻还有百来人,看来,只能是硬拼了。 孙浩成当机立断,朝凤擎轩大叫道,“皇上你快逃,我们三个断后!” 凤擎轩胸口一紧,咬牙回头看了眼三人决绝的表情,深吸了口气,狠命的鞭策着马儿,往大本营而去。 好一个凤擎箫,算计的果然缜密,连救兵都被他不知用什么诡计拦住了! 身后传来了兵器交加的刺耳声,凤擎轩暗暗的咬牙,孙家只剩下这么三个出色的嫡子了,他们一定要活着,不然,他如何有颜面,百年之后,去地狱面对孙家的质问! 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叉口,凤擎轩眯起眼,怜爱的摸了摸这匹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宝马,狠心的抽出腰间的王剑,猛地在马臀上划了一刀,马儿吃疼,失控的疯跑而去。 凤擎轩滚下马,往另一个分岔口逃去。 即使后面刺客追上来,看到一路的马蹄和血迹,肯定会循着而去,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抄别的小道逃跑。 只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加上阿蘅下的毒,武功早就废了,他滚落到草丛里,顺着茂密的草丛往大本营的方向跑。 幸运的是,这片草丛十分辽阔,但只要穿过,就是大本营了,而且,这些草丛无人打理,足足比人高出许多,又茂密,成了他最佳的隐匿。 凤擎轩这厢在紧张的逃命,孙家那边却是激烈的死战。 这些刺客都被三人惊住,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虽然杀了一半的刺客,又压制住了一部分无法抽身,但还是有一小部分追了去。 他们三人早就从凤擎轩的脸上,看出了凤擎轩身体大不如从前,但三人没想到,凤擎轩武功尽废。 许是上天眷顾,正当三人快撑不住的时候。 唐门的救兵来了。 刺客们见到唐门的人时,仿佛见了鬼一般不敢置信,只是他们震惊的时候,唐门赶来的人,已在一瞬间飞出毒针,把剩下的刺客一瞬毙命! 是的,没有人知道,那个求救的烟火,不只是调动皇家禁卫军和御林军,还能同时调动唐门的精英。 只是这个秘密,除了孙家外,没有人知晓。 也正因如此,三人才侥幸活了下来。 孙浩源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喘着粗气道,“快,快去救皇上!留下三个人帮我们疗伤就可以了。” 唐门的精英们点点头,留下三个人后,其余的人疯狂的运着轻功赶去。 那一小部分刺客,果然中了凤擎轩的计,追着马蹄和血迹而去,并且狂喜不已,以为是凤擎轩被哪个刺客重伤,一定跑不远。 然而等他们追上马儿,发现中计时,掉头往回赶,却遇上了唐门赶来的人,在恐惧中,全部中毒毙命。 唐门的人没看到凤擎轩,只看到受伤的马儿时,纷纷变了脸色,往回赶去。 幸运的是,他们赶回分岔口时,发觉一边的草似乎被压过,马上明白凤擎轩并没有往另一个分岔口逃命,一定是躲在茂密的草丛里,奔跑回营地。 当机立断下,唐门的人纷纷拿出面罩,戴上去,等会送凤擎轩回营地,绝对不能暴露他们是唐门的身份,只能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凤擎轩的暗卫。 凤擎轩努力的跑着,却听到了空中轻功掠过的声音,顿时心里一个咯噔,难道,自己还是逃不过吗! 然而当他看到那些武功高强的人拦住自己时,纷纷做了同一个动作后,这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虚惊一场,原是唐门救兵。 难怪他之前看孙浩成发射的求救烟火并不是他熟悉的颜色,原来,有这样的玄机。 不得不说孙浩成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想到同时把唐门救兵请来,实在是十分机智! 因为凤擎箫或许能找到办法拦住御林军和禁卫军,却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唐门,也拦不住唐门! 以唐门诡谲高深的武功和举世无双的毒术,远远比御林军和禁卫军来得更恰到好处。 孙家有这样的三个嫡子,只要不谋权篡位,当真是应该高官加身,世代荣华的。 唐门的人暗中护送凤擎轩回了大本营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暗处守着,避免突变。 今日若不是他们听说是皇家狩猎,多了个心眼,在狩猎场外暗中巡逻时看到烟火,明日,这大楚,怕是要换皇帝了。 营地的人见到凤擎轩狼狈不堪的走回来,各个面色纷变,马上就知晓发生了什么。 凤擎轩阴沉着脸,怒斥道,“禁卫军和御林军都去哪儿了!” 留守营地的都是一些老臣子,接二连三的扑通跪在地上喊冤,“老臣不知啊!” 听到怒斥而出来的女眷们,看到凤擎轩的狼狈,纷纷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难怪这几日夫君都有些不对,原是今日的春猎,竟是打算绞杀皇帝! 可这,皇帝死了也就罢了,现在倒好,活着回来,接下来,怕是血流成河定了! 皇后党的夫人们全都面如死灰,悲从中来。 而孙家党的夫人们则是暗暗松了口气,如今一切都回不了头了,选择站在凤擎轩的站线,凤擎轩就绝对不能死,若死了,她们所有人,都得死! 林太师暗暗庆幸孙女林岱栾还没嫁到沐亲王府,当初他定在四月初,也是为了等春猎过后,看看风声如何,如果退婚,也十分妥当,两边都不得罪。 说起来,孟太傅可真是老眼昏花了,纵然如今沐亲王手里有兵权,但他当真以为皇后突然病重,真的像表面那样简单? 如果皇后没有病重,也许他不会选择中立观望。 眼下可见,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明智,林家所有人的命,都保住了。 虽然林岱栾和沐亲王还有婚约在身,但他一直都是中立党,况且,林岱栾也还没嫁过去,自己作为三朝老臣,凤擎轩断不会要林家灭亡。 这一局,他赌赢了。 皇帝能从沐亲王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好好地回来,虽狼狈却一点伤都没有,可见皇帝的深藏不露。 他可不认为,皇帝武功高强到一个人可以完胜那么多的刺客,一点伤都没有的回来。 其中,一定有众人不了解的暗中势力。 又或者,皇帝早就知今日会有一场绞杀,早早地就备下了救兵在暗处,等着瓮中捉鳖呢! 林太师能想到的,孟太傅和张太保自然也能想得到。 其他的人精们,就更能想到了。 直到现在,他们才真的明白,凤擎轩能稳稳的坐在龙椅上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还是低估了! 凤擎轩阴鹜的盯着跪了满地的人,想起生死未卜的孙浩成等三人,心中又愧又恨! 眼前的老臣子,无论是什么党派,都是不能动的,毕竟是三国元老,若是动了,这暴君的头衔,就摘不掉了! 可要他隐忍不发,绝无可能! 就当凤擎轩酝酿如何发作时,孙浩成三人跌跌撞撞,浑身都是白纱包着大大小小伤口的回来了。 地上的众人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暗叹难怪皇帝能平安无事,原是孙家的人以命相拼,光是看那浑身的伤,就知道当时是何等的惊险和激战了。 凤擎轩见三人活着回来,忍不住眼眶微微酸涩。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孙浩成三人见凤擎轩没事,纷纷松了口气,“皇上龙体没事就好,否则,就算我等死了,也无颜于九泉之下去面见先皇和太后!” 一语双关。 顿时,地上跪着的皇后党的老臣子们,羞愧难当。 是啊,若今日凤擎轩真的被绞杀成功,他日,他们死后,如何去地狱,面见先皇的信任啊! 第339章 雷霆手段 黄昏降临,分开狩猎的各小队都陆陆续续回来。 等全部回归后,地上跪满了人。 凤擎轩的一身狼狈和孙家三人的重伤,还有凤擎轩十几年狩猎不曾离身的宝马不见踪影,发生了什么,一眼便知。 凤擎轩的怒气早就平息了下来。 现在,愤怒是没有用的。 眼尾瞧见面色苍白的孟侧妃,凤擎轩心中有了计较。 “孟侧妃,为何今日王妃没来?” 众人跪在地上足足有一个时辰,才从极度压抑的沉默中解脱,等到凤擎轩开口。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凤擎轩开口竟然是问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孟侧妃哪想过凤擎轩会突然问自己话,先是一惊,随即稳了稳心神道,“回皇上,王妃姐姐因怀有身孕,前四个月都是胎儿不稳的危险时期,所以没能前来参加春猎。” 凤擎轩闻言,眯起凤眸道,“朕听闻,你和沐亲王成婚当日,王妃差点葬身火海,一尸两命,当时你和沐亲王洞房花烛,快活的差点让王妃和肚子里的小世子没命,可有此事?” 正所谓语出惊人,说的就是这样。 魏家一门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傻眼了,随即便是滔天的怒火。 孟侧妃哪想过凤擎轩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这件事明明控制住了风口,怎会让凤擎轩知晓? 任凭孟侧妃如何玲珑剔透,此刻也被噎的无法回答。 沐亲王凤擎箫更是顿时黑了脸,看来沐亲王府里有奸细了。 两人的沉默给凤擎轩这句质问画上了确定,顿时,魏家一门便气恼的抬起头,怒瞪两人。 魏国公夫人更是当众气的晕了过去,在场的人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说不震惊是假的。 昔日沐亲王和王妃有多恩爱,那么这个消息就有多让人觉得惊诧。 “沐亲王,听闻你曾在元宵之夜,和王达的女儿快活,彻夜不归,次日带着王婉知回府,王妃说把王婉知安排到西苑住下,你却因此打了王妃一耳光,把王妃赶到西苑去,让那王婉知在东院主房住下,寒冬腊月,纵容王婉知断了西苑的地龙,苛刻炭火,给剩菜剩饭给王妃吃,害的王妃差点流产,可有此事?” 凤擎轩似乎没看到凤擎箫铁青的脸一般,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一字一句。 在场的人再一次震惊了,虽然有听闻王达把女儿送给了沐亲王,但没想到这其中发生了如此多让人难以置信的事。 “是了,朕还听说,你在京城花魁诞生当日,把花魁赎回了王府,住进东院,王婉知愤怒之下病倒,你把王婉知休了,送回王家,不日,王婉知生生病死,后又娶孟侧妃进门,新房选在东院主房,王妃门窗没关,硬生生的听你们洞房欢愉,悲伤下,焚火自尽,可有此事?” 在场不少和魏卿菡交好的女眷,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难怪这么长时间,魏卿菡都没有出门和她们走动,原是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 孟太傅和孟侧妃难以置信的望着沐亲王,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薄凉的人! 难怪,难怪魏卿菡这般风采烈烈的女子,会在她成婚当日,选择焚火自尽! 她终于明白为何凤擎箫选东院主房的对面房间当做新房了,凤擎箫是想刺激魏卿菡! 却不料,刺激过度,魏卿菡竟会决绝的选择焚火自尽!孟侧妃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如果当时魏卿菡和肚子里的小世子真的死在火海里,第二天,她要面对的,是多么惨烈的结局! 孟家会被推到风口浪尖,魏国公以及平日和魏卿菡交好的世家会全部联合起来报复孟家,而她,将会被世人批判为,逼死王妃的恶毒女人....... 孟侧妃颓然的表情落在众人眼里,更是证实凤擎轩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场不少支持凤擎箫的官员,纷纷产生了后怕。 自己选择辅佐这样一个君王,日后自己,是否也会落得想沐亲王妃一样的下场? 至于王婉知,虽然可恶,可王达的财富却是凤擎箫最需要的,得到之后,弃如铍履! 面对这样一个薄凉无情的君王,真的值得背上谋权篡位,吵架灭族的骂名和风险吗? 皇后党的所有臣子的心,全都动摇了。 凤擎箫死死地握着拳头,凤擎轩竟然没死,他居然没死! 六百多个武功高强的刺客,竟然没能杀了凤擎轩! 他费尽心思安排的一切,反而让凤擎轩动摇了他的军心!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凤擎轩突然转头,望着夕阳西下的天边,忍不住扬起一抹苦笑道,“世人都说朕昏庸无能,实际上,真相是什么,沐亲王可敢告诉世人?” “朕深爱皇后,先前因为朕的疏忽和糊涂,累的皇后几次三番失去皇子,朕愧疚难当,才会纵容皇后干政,虽然如此,可皇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坑害百姓的举动,所以朕才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也算是为了无辜死去的皇子赎罪。” “可你,利用皇后屡次三番失去皇子的痛苦,引导皇后为你筹谋策划,朕念昔日是你让出皇位给朕,朕便一直当做不清楚不明白。” “可是,凤擎箫,你我同是手足,自小一起长大,在一个师父手下学习,不管是处于手足之情,还是处于同门情谊,你都不该策划今日的绞杀,你可知,朕看着六百多个武功高强的杀手,自己武功尽废,没有半分力量逃命那一刻,心里的悲凉?” 这话一出,孙家三个人都傻眼了,凤擎轩什么时候武功尽废的? 随着凤擎轩每一句的控诉,在场便越发的沉默。 凤擎箫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你可知,朕本就打算,等皇后原谅朕,朕便让出皇位,还给你,带着皇后怡情山水,避世隐居?” 凤擎轩转过头,目光犀利的盯着凤擎箫。 众人再一次震惊的抬起头,今日知道了太多内幕,都快要承受不住一次次带来的震撼了。 凤擎箫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他真的不知,他一直以为,凤擎轩忌惮他,打算杀了他。 他也是被逼无奈,才选择如此。 可如今,凤擎轩竟然告诉他,他从来没想过杀他,反而打算纵容蘅碧汐报仇后,和好,让出皇位。 自己这几年的筹谋,隐忍,竟然成了一场笑话。 孙浩亭等人低下了头,难怪凤擎轩明明可以扭转局势,却一直不声不响,任由局势越来越坏,即使有机会重头再来,也不愿意。 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一切。 这,就是他之前在树林里,对他们说的,爱吗? “如若,今日朕被绞杀成功,在场的尔等,可能安心的入睡,百年后,可有颜面去地狱面对先皇和太后!” “你们抿心自问,朕掌政这么多年,可有做过什么错误的裁决?可有判断错误害了百姓?如若没有,你们哪来的理直气壮,把朕从皇位上残忍拉下!” 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一字一句,却让所有的人羞愧的不敢抬头。 凤擎轩疲惫的扬起一抹嘲笑,“或许,这就是为何,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罢!” 张敏红着眼眶,牵来一匹新的良驹,凤擎轩上马,面色平静道,“回宫!” 孙家三子被扶着上了马车,紧跟凤擎轩马后,其他人陆陆续续起身,沉默的上马,回马车。 一路的沉默和安静,众人只觉得心乱如麻。 凤擎轩最后一次看了眼猎场,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来了。 回宫后,林岱栾和沐亲王的婚事退了,昔日蠢蠢欲动的朝臣们,纷纷安静下来了。 这次春猎的变故,诚然,凤擎轩不动声色的扭转了局面。 孙浩成回想的时候,暗叹幸运,若那些刺客,从一开始,就知道凤擎轩武功尽废,恐怕,一切都不一样了。 “说起来,实在是侥幸!”孙浩亭忍不住叹气。 “然而不得不说,这一次的危险,让皇上想明白了不少东西,不然,他为何当众,把那么多真相说出来,人心的掌控,凤擎箫远远不如他。” 孙浩源喝了口茶,悠然道。 “的确痛快,凤擎箫当时的脸色,啧啧,真是生动!”孙浩亭笑了起来,他目睹凤擎箫脸色从红色变成青色变成白色变成灰色最后变成黑色。 “如今的朝堂,倒是安分许多,只是,不知道这个安分,可以维持多久,还有就是,沐亲王妃怀孕了,始料未及啊!皇上如今膝下可一个皇子都没有。”孙浩成忍不住忧虑起来。 “皇后娘娘病了这么久,朝堂翻天覆地成这个样子,估计她的病,更难好了。”孙浩源目光幽深,幸灾乐祸。 “说到皇后,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孙浩亭总觉得,凤擎箫这般着急上火,赶在春猎绞杀,一定和皇后脱不了关系。 “我们时间不错,久了会露出破绽。”孙浩源淡淡的提醒着。 “今日,皇上为何突然和我们说那一番话?”孙浩成捏起一块茶饼,丢进沸水里,动作,十分的,嗯,豪迈。 “这极品毛尖,被你这么个糟蹋,能煮出什么好味道!”孙浩亭看的心疼起来。 “皇上自己为情所困,想找个倾诉的罢了!”孙浩源并不在意。 “可我总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孙浩成目光微顿,语气怅然。 “大丈夫,莫要被儿女情长所累,何况,我们的使命,莫要忘了。”孙浩亭站了起来,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像极了心里拧成一团乱的不安。 第340章 迷雾局面 美人盟总舵。 蘅碧汐看完灵鸽传来的信,忍不住勾唇,“看来我重病期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啊!” 红秋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主子莫要去掺和,那是两个男人的事情。” 粉玥挺着大肚子笑眯眯的附和道,“是啊,主子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他们男人去选择和争夺。” 蘅碧汐看了眼粉玥的大肚子,若有所思道,“魏卿菡怀孕了。” 青华磨刀霍霍向猪羊道,“主子是否觉得是威胁?” 绿萝显然不明白青华这话的意思,“怎么可能是威胁,魏卿菡是凤擎箫的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凤擎箫的孩子。” 蘅碧汐闻言,看了绿萝一眼,不动声色道,“绿萝,你怎知这魏卿菡就真的是向着凤擎箫呢?” 墨葶目光微闪,生怕蘅碧汐生气,把绿萝丢寒牢去,便小声的提醒道,“绿萝,莫要忘了主子的训言,人心,是最难以捉摸的。” 紫霞捏着帕子擦拭着自己的软剑,淡淡道,“急什么,多观察几日便是了。” 沐亲王府内,静的惊人。 魅娥重病不治,亡故。 凤擎箫连尸体都没看到,魏卿菡就已经火化了。 那日,凤擎箫从猎场回来后,听说魅娥尸体已经火化完毕时,脸上的阴寒,让人望之生畏。 而后,凤擎箫和魏卿菡又恢复了先前的冰冻状态,下人们暗暗扼腕这魅娥姑娘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王爷春猎受挫回来后,死了,累的无辜的王妃被王爷冷落。 魏卿菡也从凤擎箫的冷冻态度中,知晓其中的原因。 或许凤擎箫对魅娥,的确是动心了,只是用情并不太深,但疼宠,终归还是有的,但最关键的还是,春猎发生的事情,让凤擎箫大受打击,回来后还没喘口气,就面对魅娥的事情,自然是,会把一切的怒火转移到她身上。 魏卿菡并不生气。 魅娥能趁机脱身成功,已是幸运至极,况且她也准备好承受凤擎箫的怒火。 原本,魏卿菡是不知晓猎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没多久,平日交好的女眷上门拜访探望,才陆陆续续从她人口中得知其中的具体。 他竟,在春猎上实行绞杀。 她不敢去想,如果成功了,她要如何向孙家交代。 如今失败,却把凤擎箫逼到了悬崖口。 她太了解他,眼下已没有退路,他定会选择逼宫。 所幸自己当初狠下心把兵符偷换,不然,孙家,唐门,魏家,所有牵扯在里面的人,都得死。 她要想个办法,偷偷地带他走。 四月的草长莺飞和鸟语花香,在一片貌合神离的迷雾中,缓缓的告别了春。 昔日青嫩的叶,纷纷换上了翠绿的韵,层层叠叠,葱葱茸茸。 凤擎箫从一开始的冷冻,变成如今的时常夜不归宿。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魏卿菡在焦虑之中,不安而忐忑的等待着。 她找不到机会下手,凤擎箫如今根本见不到人。 更糟糕的是,她被软禁了。 立夏,练兵场。 凤擎箫眯着眼睛,站在高台上,看着下边整齐的队伍,手里的兵符玩转不休。 一旁的粉玥挺着大肚子,又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肚子。 “可决定好什么时候出兵吗?” 凤擎箫簌的握紧手里的兵符,凤眸微动,“你觉着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粉玥懒洋洋的看了眼下边安静严肃的兵将,半试探道,“怎不见王妃?” 凤擎箫目光一冷,语气生硬道,“你为何转移话题?” 粉玥收起惫懒,目光微凉,“我只是提醒你,莫要感情用事,该试探的你已经试探过了,主子让我问你,可打算如何处置王妃。” 提起魏卿菡,凤擎箫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你逃避,有用吗?况且,王妃,可不是什么私事。”粉玥语气一转,咄咄逼人。 凤擎箫猛地一步窜到粉玥跟前,右手不自觉的放在腰间的软剑上,“粉堂主,适可而止罢!” 粉玥目光停在凤擎箫的右手上,微微停顿了片刻,“你敢杀我吗?” 凤擎箫青筋暴起,右手紧紧地按在剑上,呼吸急促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么,杀我吧。”粉玥目光突然柔和了起来,伸出手,代替凤擎箫,抽出了他腰间的软剑,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凤擎箫大脑猛地一惊,死死地抿着唇,目光幽深的望着粉玥,她这是做什么? “来,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杀了我。”粉玥柔和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一般。 凤擎箫不自觉地握住了剑柄,是啊,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杀了粉玥,蘅碧汐那边只需要撒个谎,说粉玥是死在兵将的乱刀下,定不会引起怀疑,如此一来,还能保住魏卿菡的命。 场下的兵将们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王爷为何突然拿剑抵在王妃的脖颈上,起初,他们并不认识这个孕妇,可看她和王爷在一起,便顺其自然的以为,粉玥就是沐亲王妃。 “王爷息怒啊,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王妃还怀着小世子,莫要冲动才是!”下边的一个耿直校尉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大声提醒。 凤擎箫一愣,随即明白众人误会粉玥的身份了,可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粉玥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软剑,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如果他真的杀了粉玥,那肚子里这个无辜的孩子,也会死。 魏卿菡怀着孕,他不能让未出生的孩子背负一条无辜的婴儿性命。 “你总是这般感情用事,被人心所惑,你现在护着魏卿菡,你可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亲手杀了你。”粉玥垂下眼睫,轻柔的抚摸着肚子。 凤擎箫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怒气,一下子又被挑起,“你休要胡说八道!” 粉玥猛地站起身,扶着腰怒斥,“我胡说八道吗!若不是主子一直防备着,真正的兵符一直被我保管,今日拿来给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握着货真价实的兵符吼我杀我吗!” 凤擎箫眸子一紧,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最终,平静了下来。 他努力的要忘记,魏卿菡偷换兵符的事实,他努力的去原谅,魏卿菡即使做了这样的事,也依然还是爱着他。 可当粉玥狠狠地撕下他粉饰太平的外皮后,他真的,好疼。 “其实,我们都一样。” 粉玥突然笑了,柔和的目光里满是冰凉。 凤擎箫一愣,不解的望着粉玥,显然不明白为何今日,粉玥会如此反常。 比如刚刚她为何一个劲的故意触怒他,为何蛊惑他杀了她,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言辞和表情? “哪里一样?”凤擎箫僵硬的张开嘴问道。 粉玥摇了摇头,望着烈日下的兵将们,淡淡笑道,“如果能顺利生完孩子,我要去两次寒牢。” 凤擎箫默了默,寒牢,美人盟最残酷的惩罚之一。 虽有耳闻,但实际上并没有见识过,只是,看粉玥的表情不难推测,这寒牢,进去的人,想出来,定受尽折磨。 “为什么?” 粉玥抬起眸子,温和笑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去两次寒牢,我听说,进去一次,是七日。”凤擎箫张了张嘴,原本想问的问题,不知为何却压了下去,换了一个。 “因为两次任务,我都差点失败了,虽然是差点,可我的犹豫,终归是错的。”粉玥扬开一抹灿烂的笑容,一如那烈日般,灼灼猎猎。 凤擎箫被这样的笑容刺得有些难受,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后,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阿蘅为什么派你把兵符送来给我?你如今即将临盆,应该好生养着。” 粉玥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一颤,仿若那振翅欲飞的蝴蝶般,带了几分莫名的悲凉,“这么简单的任务当然是我来,我大着肚子,不方便做其他任务,所以,跑腿这个任务是最简单的,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凤擎箫静静地审视着粉玥,他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可他也知道,他追问不出答案。 “那么,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好久没来京城,自然是四处游玩,差不多了我自己会回去。”粉玥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离开了练兵场。 五月的天已开始了让人烦躁的闷热。 粉玥挺着大肚子,易了容后,大大方方的在街上游荡着,为了隐藏身份,她穿起了暗色的粗布麻衣,俨然一副平常的孕妇。 京城繁华,但对于孕妇总是礼让许多,于是粉玥一路闲逛,也并没有被人挤到半分。 自从怀孕后,粉玥的食量十分的大,尽管吃了一大堆东西,可身子依然苗条,只是肚子出奇的大,若只是看背影不看正面,根本瞧不出是个孕妇,但粉玥谨慎,为了隐藏身形,特地缠了许多布条,使得身材像寻常孕妇一样,臃肿迟钝。 瞧见菜贩子摊上摆的整齐的菜,还会忍不住挑挑捡捡几颗新鲜的放到手臂上挎着的菜篮子里。 一切,都平凡到了极点。 却让粉玥感到心酸无比。 她曾经是那样向往这样平淡的人生,可世事就是这般多变坎坷。 如今,她一个人,没有任何包袱,放下一切身份,真正的像个寻常孕妇一样的去做这些十分生活化的事情时,才觉得一切恍如来世一般,缥缈的不真实。 淡淡的笑了笑,望着慢慢黑下来的天色,粉玥心知,这样的平静,维持不了多久了。 沐亲王府内。 魏卿菡被软禁几日后,终于爆发。 一开始只是沉默寡言,可慢慢的,下人们发现不对劲了,王妃开始不吃不喝。 只是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世间一切事情,都和她再无牵扯一般。 凤擎箫从练兵场回来后,听到管家焦虑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后,凤擎箫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不知道去哪了。 管家呆呆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府门口,再一次生出了泪流满面的心情。 这要怎么办才好! 管家哭丧着脸,继续带领几位姨娘去了东院主房里,苦苦的哀求床上的王妃下床吃饭喝水。 且不说怀着孩子,就算没怀孩子都经不起这样折腾呢! 如果小世子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管家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王爷了! 然而无论众人如何劝说,如何哀求,魏卿菡还是一动不动,平静的闭着眼睛。 那张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脸,越发的苍白。 梅兰竹菊四位姨娘哭的是肝肠寸断,再这样下去,性命堪忧。 凤擎箫去了花楼,点了几个美娇娘,醉酒春宵,好不快活。 只是,那几位美娇娘确是羡慕十分,因为王爷即使骑在她们身上,口中念叨的,却都是同一个名字:卿菡,卿菡...... 第341章 接待来使 凤擎轩自猎场那日后,转变大的张敏热泪盈眶。 一日三餐,按时用膳,不酗酒,不忧愁,平静上朝,安心批奏折,身子在太医院的调理下,一日日的恢复着。 到如今,不说容光焕发,红光满面,但人精神了,胖了一圈。 今日上朝,朝臣望着龙椅上那个,波澜不惊,气势天成的凤擎轩,才发觉,凤擎轩似乎,恢复了,像最初那样,让人心生臣服,拜倒于下。 这些日子,朝臣一直忐忑不安,猎场那日牵扯的人数极多,这些人回去后,寝食难安,加上朝务,当真是生生的瘦了一大圈不说,憔悴的像朵奄奄的花儿。 而凤擎轩从那日过后,一直没有动作,没有惩罚任何人,也没有大开杀戒,这样的平静,让人害怕。 “众爱卿,可有要事启奏?” 声音透着十足的威严和气魄,朝臣们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着头皮,垂着脑袋把一些要事一一禀告。 最后,赵宣不紧不慢的出列,直视凤擎轩的眼睛,沉着道,“启禀皇上,玉,月,星三国的使臣出使大楚,如今已在来京城的路上,不知皇上打算如何接待?” 朝臣们一听,纷纷低低的议论了起来,先前的确都有听到风声,但没人当真,自上一次战役后,玉,月,星三国闭关锁国了起来。 凤擎轩静静地望着赵宣,说起来,赵上卿那样一个稳妥的老油条,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惊才绝艳,胆大包天的儿子? “赵爱卿可有建议,嗯?” 赵宣似乎就等着凤擎轩说这句话一般,面色不变道,“臣以为,玉,月,星三国自上一次大战失败后,闭关锁国了一段时间,如今突然出使,必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凤擎轩闻言,突然大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那么,左相觉得如今的朝堂,可有奸臣在酝酿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嗯?” 赵宣面色微僵,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依旧从容道,“文武百官,皆为大楚兢兢业业,皇上多虑了。” 凤擎轩本只是试探一二,但听赵宣这话,却是生了几分怒气。 这话里话外,说的只是效忠大楚,可没说效忠谁! 他猜的果然没错,这个赵宣,果然是凤擎箫的人,一开始只是怀疑,毕竟赵上卿本人十分古板固执,并不像是个会走谋权篡位这样险招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赵上卿或许没有,他的儿子,却不是。 “赵上卿,你可有补充,嗯?” 赵上卿哪想凤擎轩会点名自己,当下就有些着急上火,他也觉得刚才赵宣的回答实在是太大胆了,但说都说出口了,他也拦不住。 “回皇上,大楚在皇上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国库充盈,臣以为,此乃百姓之福。” 凤擎轩挑了挑眉,这赵上卿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板。 “此番,玉,月,星三国来访,其中必有内幕,还望皇上能慎重。” 岳明有些看不下去,出列恭谨的提议道。 “右相!自古以来,兵不厌诈,泱泱大楚,岂能怕了三个昔日的手下败国!” 凤擎轩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透着压迫。 “......” 岳明没有再说话,因为凤擎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再多说,只会惹怒他,如今的凤擎轩让人摸不清想法,暂时不适合硬着来。 “启禀皇上,臣愿意和两位嫡弟一同接待使臣。” 孙浩亭出列,仪态端重,语气诚恳。 凤擎轩满意的眯起眼,摆了摆手,“既然孙爱卿毛遂自荐,三国使臣就交给孙爱卿招待了。” “臣,遵旨!” “退朝!” “......” 等朝臣们回过神,凤擎轩早就不见人影了,而孙浩亭,大大方方,抬头挺胸,慢条斯理的从他们跟前走过,宛若一只骄傲的孔雀。 几日后,三国使臣抵达京城城门口,孙浩亭,孙浩成和孙浩源三人,各自骑着一个骏马,在城门口器宇昂轩的和三国使臣碰面。 “三位使臣远道而来,实在辛苦,皇上让我等三人,在此等候迎接,不知,三位使臣如何称呼呢?” 孙浩亭率先开口,儒雅清俊,风度翩翩。 身穿华丽衣袍的俊秀少年,骑着通体雪白的良驹,高扬的下巴倨傲至极,“你算哪根葱?” 话音刚落,城门口的百姓和城兵们纷纷露出愤怒的表情。 一旁百无聊赖的孙浩源“扑通~”一声,打开了折扇,“自然是大楚的葱,那么,公子你是哪根葱?” 顿时,周围的百姓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音。 那俊秀少年长眉一挑,目光落在孙浩源身上,从小锦衣玉食,听遍顺从夸赞,如今,竟有人敢这般挑衅他,实在是,平添几分趣味。 “我乃玉国的丞相之子,公孙宇,可不是什么葱。” 孙浩源抱了抱拳,皮笑肉不笑道,“在下孙浩源,公孙公子不愧是名门俊秀,生得美貌。” 这下,连憋笑的城兵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公孙宇眉宇间染了愠怒,他此生,最恨别人说他生得美貌!他的确生的阴柔,因此没少被一些猥琐的目光扫视过。 “听闻孙家满门被抄,怎么孙公子却还如此风光?” 孙浩源等人脸色一沉,孙家满门的事,已经是一个忌讳,尤其是尚香的死。 “公孙公子是来出使还是吵架?” 公孙宇粲然一笑,端的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清艳至极。 “出使和吵架,并不矛盾。” 孙浩成皱起眉头,伸出手打住了孙浩源要说的话,“在下,孙浩成,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公孙宇左边是一个看起来年约十七,面无表情的少年,骑着一匹汗血宝马,穿着虽然不像公孙宇那么珠光宝气,但胜在气质高雅。 那少年见孙浩成发问自己,面色平静道,“星国吕然。” “那么这位是?”孙浩亭礼貌的笑望公孙宇右边的锦袍青年。 “月国郭品先。”那锦袍少年微微颌首,神情温和。 “皇上听闻三位使臣前来,十分愉悦,便让我等招待使臣,这几日,使臣便住在孙府罢。” 孙浩亭手里捧着圣旨,大有如果这三人不信,就打开来证明的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公孙宇十分不满,按理说,使臣来访,应该落脚皇宫里才对,这楚帝倒好,竟然让他们住臣子府邸。 虽然侧面来说,楚帝意思是这个臣子是心腹,可靠可信,但,终归有了几分质疑他们出使的诚意。 “如此,这几日便叨扰了。”郭品先率先开口应承。 “请。”孙浩亭大手一挥,城门打开,打马开路。 公孙宇冷哼一声,跟上。 孙府正厅内。 茶香氤氲,气氛不冷不热。 公孙宇皱着眉头,有些嫌弃孙府的茶水。 其实也不能怪他,玉国奢侈成习惯了,何况他的身份,更是日日喝的都是极品顶级的茶水,如今来孙府,喝的虽也是好茶,但比起玉国喝的,实在是差得很远。 郭品先儒雅而礼貌的打量着正厅的布置和细节,都说房屋的摆设布置,最能提现主人的性格,这一点,却是不假的。 没有昂贵精致的摆设,也没有什么古董珍玩,只摆放了几个寻常可见的瓷花瓶,简简单单,清雅质朴。 如果主人不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那么就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能得到楚帝如此器重,放心的让使臣住进府邸的,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淡泊名利之人? 吕然一改在城门口的沉默寡言,最先打破了众人的心思,“我代表星国此番前来,为的,是能结两国之好,先前,星国被丘陵所蒙骗,如今关系如履薄冰,听闻楚帝最是胸襟宽广,定能不计前嫌和误会,不知,孙二公子如何看待?” 孙浩亭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那么,用什么方式,来结两国之好呢?” 吕然见孙浩亭也不拐弯抹角,心下多了几分好感,他最是厌恶磨叽圆滑的人。 “自然是联姻,我国的昭雪公主,倾国倾城,才学绝艳,不知,孙二公子觉得如何?” 孙浩亭握着茶杯,神色淡然道,“昭雪公主的美名,早有耳闻,不过,既然星国派了吕公子前来,必然对大楚如今的朝局,是有了几分了解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吕公子,这昭雪公主嫁的是凤擎轩呢,还是凤擎箫呢?” 郭品先眉头微动,这孙浩亭竟敢直呼楚帝和沐亲王的名讳,可见其胆量和背后的依仗十分深厚。 “自然是楚帝凤擎轩,这凤擎箫是沐亲王,区区一个王爷,如何配得上我国的昭雪公主。”吕然面不改色,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屑。 孙浩亭这才绽出几分真切的笑意,“如此甚好,看来星帝十分有诚意,吕公子你放心,这楚国和星国的联姻,我会与皇上说的。” 吕然微微颌首,面无表情的继续喝茶。 郭品先清了清嗓音,温和道,“孙二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浩亭挑眉,十分意外,“郭公子何需这般见外,直说无妨。” “我听闻,大楚如今的兵权,都在沐亲王一人的手上。”郭品先不紧不慢,却之中要害。 坐在郭品先左右两边的吕然和公孙宇面色一变,这个消息,他们却是不知道的! 孙浩亭闻言,并不着急,也不惊诧,江湖里的情报组织总舵,就在月国,月国知晓大楚朝廷的情况细节,一点都不奇怪。 “没错,兵权,的确都在沐亲王一人手上。” 得到孙浩亭的确认后,吕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该死,星国却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这下可好,把昭雪公主给赔进去了。 一个没有兵权在手的帝王,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公孙宇重重的放下茶杯,讥讽道,“玉国也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早知道,就没必要万里迢迢来此了,如今看来,真是多此一举,徒增奔波。” 这话,却是说的太重了。 一旁的孙浩成和孙浩源怒了。 第342章 谈判成功 郭品先见二人愠怒,反观孙浩亭,却还是一副十分淡然的模样,心中有了计较。 “孙二公子如此坦诚,实在令我敬佩,不过,敢问孙二公子一句,若像你所言,楚帝没有兵权在手,那么,为何沐亲王还未谋反夺位呢?” 这下,连向来城府极深的孙浩源都忍不住抬头看了郭品先一眼了,这个温和的翩翩君子,可真不是个简单的,瞧着无害,实际问出的问题,实在是犀利至极,甚至,有几分挑拨离间的味道在里边了。 孙浩亭放下茶杯,不着痕迹道,“那么,假设,沐亲王谋反,月国是否愿意借兵给皇上清理门户呢?” 郭品先眸子一顿,脸上的温和少了大半,这孙浩亭可真敢开口! 月国只有三十万的兵力,沐亲王手上一百五十万的兵力,若月国借兵给楚帝,那么,没有一兵一卒的月国,马上就会被虎视眈眈的丘陵借机拿下,而那丘陵的新君和沐亲王凤擎箫的交情,深得很呢! 其次,就算丘陵不趁火打劫,这三十万的兵对上一百五十万的兵,这无异于以卵击石,白白送死! 见郭品先沉默不语,孙浩亭不冷不热的补充道,“如若借兵,楚帝答应,愿和月国永结同心,一如灵溪国一般,免去一切过关税务,免去一切供奉,通商联婚。至于,郭公子所担忧的根本不会发生,如若真的借兵,自当是悄无声息,一小批一小批的准备的,月国作为这天下的消息心脏,想不被丘陵知晓,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郭品先皱起眉头,脸上是一丝温和都没有了,垂着目光,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暗中发怒。 这些,孙浩亭并不关心,显而易见,月国先要示好,这代价是必然要付出的。 “话说的轻巧,届时对上,死伤的,可都是我们国家的士兵,而且一个不好,国破家亡,这样狂妄的赌局,玉国可没兴趣。”公孙宇雪上加霜的补刀了一把,神色很是得意。 幸好方才他只顾着鄙夷这茶水,让吕然这个沉不住气的先试试水,不然,赔上大批大批金银财宝的,可就是他们玉国了,开什么玩笑,作为这天下最富裕最奢华的国家,虽小,却是最难以攻破的国家。 孙浩源听到这里,突然笑了,公孙宇听到,不知为何,总有种微微发毛的感觉。 “听闻玉国的十大富商,最是喜好做生意,钱生钱了,若楚帝断了两国的通商之路,玉帝可有心理准备啊?” 公孙宇一听,变了脸色,没错,玉国和灵溪,和大楚通商几十年了,月国和其他小国,却是一直都没有开通的,大楚地大物博,若断了通商,以商为重的玉国要面临的怕是经济崩溃,一旦崩溃,那些富商为了赚钱,纷纷撤出玉国,投奔大楚,那就大事不妙了。 “噢对了,差点忘了告诉公孙公子一件事,我与玉国富商们私底下的关系,可远远超过他们对玉国的感情。”孙浩源扬起一抹嚣张至极的笑,语气狂妄。 “你!”公孙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目相视。 “公孙公子,你站起来,也没有我高,更没有我壮,还是坐下罢!”孙浩源不动声色的又狠狠地补了几刀子,也算是抵消了刚刚公孙宇的气焰。 公孙宇气得要死,这该死的孙浩源,竟敢讥讽自己像女人一样美丽,像女人一样娇小! “相信,三位使臣不远万里而来,定不是为了如此箭弩拔张,你们的君王派你们前来,必然是希望你们带着好处回去,空手而归,君心震怒,恐怕不妙吧。”孙浩源语气一转,开始打太极。 郭品先舒展开眉心,才发觉刚才自己沉默了这样久,避重就轻道,“沐亲王掌控着兵权,却迟迟没有谋反,可见,楚帝应该是有什么,让沐亲王忌惮,诚然,孙二公子的分析十分在理,楚帝开出的条件,也十分让人动心,只是,我们月国所有适婚的公主都已经出嫁,剩下的年纪都还小,不知,楚帝想通过什么方式,和月国交好?” 孙浩亭深深地看了郭品先一眼,语气诡异道,“听闻,月国的赫连将军手中,可是掌握着月国的兵权,不知这月帝,是否和楚帝一样,日夜难眠?若能借此机会,夺回兵权,再顺便杀了心头之患,不是一举两得吗?一旦成功,这通商之路打开后,月国还需要羡慕玉国的富饶吗?” 郭品先面色大震,是啊,说的没错! 月帝忌惮赫连已久,如果偷偷借兵给楚帝,伪装成楚兵,沐亲王不知,丘陵新君不知,那么,成功的几率且不说如何之大,光是能除掉赫连,兵权回归月帝手中,就已经是极大的好处了,再加上通商之路....... 郭品先脸色温和亲切了起来,“孙二公子好计策,既是如此,还请孙二公子告知楚帝,月国十分乐意交好联盟,双方帝王一同夺回各自的兵权。” 孙浩成淡淡的看了眼郭品先,略带讥讽道,“郭公子变脸速度实在超过那戏子的脸谱表演了。” 郭品先也不生气,毕竟孙浩成说的是实话。 “郭公子放心,皇上这边,十分高兴能顺利合作。”孙浩亭扬起几分真心的笑,温润道。 郭品先满意的点点头,端起茶杯,放松了下来。 “孙二公子,恕我直言,届时,是否星国也要借兵?”吕然的脸色一直在浮浮沉沉,忽好忽坏。 孙浩亭不答反问,“既然昭雪公主和皇上联姻,这丈夫有难,妻子自然是奋力扶持,大楚和星国联姻,届时天下皆知,难不成,星国能置身事外?” 吕然绷紧了脸,毕竟只有十七岁,还不够沉稳,有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公孙宇有些看不下去,毕竟他也只有十九岁,比不得郭品先二十七八岁的圆滑内敛,也比不得在场三个姓孙的二十八九三十而立的大男人狡诈,顿时炸毛道,“你们如此咄咄逼人,这就叫招待来使的态度吗!强买强卖,也不过如此!” 吕然本就紧绷着神经,被公孙宇这气急败坏,用词不当的言语一激化,顿时就宝剑出鞘,剑指公孙宇,“我国的昭雪公主是联姻,不是低贱货物的买卖!” 公孙宇一怔,随即暴跳如雷道,“你敢拿剑指我!” 吕然抿紧了唇,青涩的脸上满是愤怒和倔强,高傲的自尊在心中沸腾叫嚣。 “两位来使若觉得在下招待不周,请直走出去,慢走不送,孙府乃是世家门第,不见血。”孙浩成冷冷的一拍桌子,阴沉道。 真是见鬼了,星国和玉国竟然派了两个没阅历的少年出使,根本就是胡搅蛮缠,比起月国的稳打稳扎,实在是差远了。 吕然想起出行前,国君的百般交代,家族的几番提醒,生生的忍下怒火,坐了下来。 公孙宇自然也见好就收,实际上他不懂武,刚才也只是借怒壮胆罢了,他其实也担心吕然真的动手,好在现在是在孙府,孙家的人定不会坐视不管,他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狂妄,若是在皇宫,他自然是不敢的。 “公孙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此番前来,究竟是联盟,还是不联盟?”孙浩源不耐烦的开口道。 公孙宇噎住,没错,他没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眼下,是没有办法不联盟了,他不敢赌,若玉国的富商真的集体撤走,那就真的完蛋了。 “好处是什么?” 孙浩亭闻言,不动声色的反问,“你们君王想要什么好处?” “通商税务取消,过关税务取消,年供奉取消。”孙浩亭不急不慢道。 公孙宇舒展了眉头,这些的确都是玉帝临行前告知他的,“一言为定。” “既然三国都坚定了立场,想必,三位也不只是出使这么简单,暂时作为质子,想必,三位君王也是交代好的罢。”孙浩亭放下茶杯,神情严肃。 吕然有些不自然的僵着脸,点了点头。 公孙宇和郭品先没有出声,默认。 如此大的联盟阵仗,必然是需要扣留质子来表示诚意的,出使的使者,明面上说是出使他国三年到五年,实际上就是当质子三年到五年。 因此,出使的使者,不是一国皇子,就是名门俊才。 “那么,三位来使便随我一同,参观敝宅,挑选住房。”孙浩成起身,神色温和。 走在花园里,一路上,公孙宇都在心里暗暗地碎碎念,比如,这假山如何小家子气,不如玉国的大气富贵,比如,这回廊如何的陈旧刻板,没有玉国的精致华美,再比如,这府里栽种的花草树木,如何的平常乡土,没有玉国的珍贵稀罕....... 孙浩成一路都默默地无视了公孙宇挑剔的目光和皱成一团的五官。 郭品先倒是一路都十分诙谐,时不时的说一些冷笑话来调节气氛。 可惜,有吕然这个专门释放冷气的人在,无论郭品先如何努力,都还是无法热起来。 最终,只好作罢。 孙浩成的话极少,隐藏了二十多年,孙府他也是才熟悉没多久,自然没什么好介绍的,只是带这三个心思各异的人认认路,挑选房间罢了。 最终,吕然选了清净简洁的南边小院落,郭品先选了北面的小阁,只剩下公孙宇,苦着一张脸,看哪个都不满意。 孙浩成的耐性随着公孙宇没玩没了的挑剔,彻底用完。 “公孙公子,眼下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住西苑,第二,你选个院落小阁,把里边的东西全部撤出来,你自己出钱买东西装饰修整。” 一边的吕然和郭品先早就对公孙宇感到十分不耐和头疼了,比女人还难伺候。 公孙宇嫌弃的扫了周围一眼,回想了一下方才走过的地方,最终还是选择了西苑,“那就西苑,不过,里边东西全部撤出来,我有带物件前来,我自己会折腾,不会花你孙府一毛钱,对了,饭菜也是,我只在西苑的小厨房叫我带来的厨娘做,你们大厨房的我肯定吃不惯,还有...” 不等公孙宇说完,孙浩成便打断道,“好,公孙公子喜欢怎样就怎样罢。” 公孙宇不满的看了孙浩成一眼,这人,老打断他说话! 然而,不满归不满,如今自己可是质子,也不好闹出什么矛盾。 第343章 姗姗来迟 才安顿好三个质子,管家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道,“成公子不好了,城门口的城兵来报,风国和灵溪国的来使突然来了,见无人迎接,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孙浩成一愣,随即阴沉着脸,好啊,赵宣这孙子!竟敢摆了他们孙家一道,原来,并不只有玉,星,月三国,还有风国和灵溪! 他还奇怪呢,为什么独独没有风国和灵溪,怎么说都过不去! 眼下可好,后招在这里等着呢! 风国是距离大楚最远的一个小国,千辛万苦跋涉而来,还有灵溪和大楚多年的交情,眼下无人在城门口迎接,是何等失礼,何等倨傲的行为。 这该死的赵宣,向来就和他们不对付! 居然偷偷瞒了这一出! 孙浩成气急败坏的上马,和府门口等了他好一会儿的孙浩源,孙浩亭一同疾驰而去。 城门口。 风国来使和灵溪来使,神态愠怒的望着一众城兵,面如寒冬。 这大楚,竟是如此对待不远万里而来的使者吗! 城兵们诚惶诚恐的堵在城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国来使忍无可忍的大声斥道,“荒唐!你们大楚,难道就无人迎接不成!” 城兵们面面相觑,上头交代了是玉,星,月三国来访,由孙家来迎接招待,可眼下这两位,压根没听到上头有吩咐啊! 见城兵们默不作声,却又不放他们入城,一旁等候许久的灵溪来使再也忍不住了,“大楚可是要置灵溪于何等?” 城兵们慌了,这话太严重了,上升到国家联盟去了,他们担待不起啊! 就在百姓围观,城兵无奈,来使愤怒时,匆匆赶来的孙浩亭等人停了马,歉意的下马,三人朝三位来使作了一揖,满头大汗道,“真是十分失礼,今日是个误会,两位来使还请跟在下回府邸稍作休息,待在下给两位来使详细的说清可好?” 灵溪来使面色缓和了许多,两国多年交情了,大楚也不像是会怠慢灵溪的,许是的确生了误会,“在下是灵溪来使,席遇,不知如何称呼?” 孙浩亭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道,“在下孙浩亭。” 席遇点头,温和的笑了笑,表示信任。 一旁的风来使见孙浩亭三人这般诚恳,心下也消了大半的火气,“我乃风国来使,景誊。” “景公子,席公子,这两位是在下的嫡弟,孙浩成,孙浩源。” 孙浩亭心中松了口气,看来,风来使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这就好办很多了。 景誊微微颌首,上了马。 一行人便回了孙府。 正厅内,管家细心地点了精心凝神的香料。 一盏茶过了,孙浩亭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道,“今日实在是让二位来使久等,事情是这样,朝堂上,没有官员告诉皇上,风国和灵溪国有来使出访,只是说了有玉星月三国,方才,玉星月三国来使才招待完,便听到城门口的风声,于是,在下和两位弟弟连忙赶去,这件事实在是一个误会,皇上和在下,的的确确没有收到两国来使的消息,不然,怎么可能会如此怠慢?还望两位来使莫要放在心上,这真的是天大的误会。” 席遇和景誊一听,暗中吃惊,如今的大楚朝廷,竟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吗? 朝臣敢把如此大的事情隐瞒帝王,而帝王竟让孙家招待来使,这其中,怕是有许多他们不清楚的内幕。 “孙二公子,可否告知,如今的朝局到底怎么回事?此番前来,你也知,风国是存了联盟交好的心思的,为此,还特地请来灵溪的使臣前来相助一二。”景誊皱着眼皮,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 孙浩亭闻言,连连摇头叹息,脸上赫然是几分悲凉之意,“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如今大楚正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十分危急,沐亲王手握全部兵权,和一半的朝臣勾结在一起,更可怕的莫过于,左相,右相,三卿,大将军等等,都是沐亲王的獠牙,楚帝如今是心力交瘁,无奈至极。” 景誊和席遇大惊失色,难怪今日他们二人,竟无人迎接,生生的在烈日下烘烤等待。 原来并不是楚帝倨傲怠慢,而是前朝的高官在捣鬼,故意激化,破坏楚帝的风评。 席遇想起临行前,女帝罗红刹那充满深意的眼神,如今看来,怕是女帝早就知道大楚的情况,只是,女帝的态度却是十分微妙,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点都不告诉他,也不交代什么言辞,只是深深地望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闻女帝以前迷恋沐亲王,倒追的轰轰烈烈的,为此还做出了许多事情,却最终还是没能得遂,难道说女帝是希望他不卷入其中,不插手? 可女帝和楚帝却是义结金兰,兄妹相城,感情自是不用说的,何况,女帝后来爱上的那个楚帝十分看中的臣子杨柯,楚帝起先不愿意,后来还是赐给了女帝,成全二人,按理说,女帝过去再如何迷恋沐亲王,如今也早就往事如风了,楚帝对她的好,自然是要回报一二的,怎么说,也应该让他告诉楚帝,她的态度和立场。 但,女帝什么都没有交代,什么都没有说。 他一路上都在琢磨圣意,毕竟这一去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女帝的不言不语,实在让他忐忑。 如今来到这,听到孙浩亭所言,才明白,原来女帝的意思,是中立。 “此番前来交好,源于上一次战役带来的影响和误会,众所周知,我等皆是被那丘陵奸诈的前太子骗了,才导致如今和大楚的尴尬状态,风帝遣派我前来,一是交好联盟,二是谈论日后长久的合作。” 景誊礼貌的说明来意,随即,语气一转,“然,如今的大楚竟是这般状态,且不说朝臣如何勾结,为谁效命,最关键的帝王之权,兵权,竟然落在沐亲王的手上,楚帝的地位岌岌可危,若此时联盟交好,一旦易军,谁也不能保证那沐亲王会否拿风国第一个开刀,此等举动实在是太冒险,容我和风帝商讨后再做决定。” 孙浩亭沉默,原本想劝景誊,然他没想到,景誊跟前面的三个全然不同,他并不考虑那么多细节的东西,也不考虑那些长远的东西,只实事求是的解决眼下的矛盾。 换句话来说,景誊这样的使臣,才是最成功的。 再大的利益,都不如稳打稳扎来得稳固。 都说,使臣可以表现出一国的态度,风气,思想,果真不错。 风国虽是距离大楚最远的小国,可这些年却是安安分分老老实实,除开上一次被丘陵挑拨来战外,风国虽不像玉国那样物欲横流,富饶奢华,却胜在国泰民安,人人小康。 这一点,远远地赢了星国和月国。 从这些可见,风帝是个十分不喜欢冒险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十分讨厌卷入是非的人,再多的利益,都不会让他轻易的改变稳打稳扎的习性。 从景誊毫不犹豫的态度,就很显然了。 “如此甚好,那就劳烦景公子飞鸽传书,问一番了。”孙浩亭心知眼下只能顺着景腾的想法去做了,毕竟他总不能强迫,这景誊可不是个可以利诱的动的人,更不是一个肯冒险的。 席遇抬起温和的眸子,他知道他该表达态度了,虽然他是作为陪伴景誊而来,但如今各小国开始纷纷选择站线,楚帝也在努力的拉拢各小国,以图压制沐亲王,那么,他是必须要说明女帝的态度了。 “孙二公子,灵溪和大楚交好多年,自不必说,只是,女帝和沐亲王的往事,众所周知,包括女帝和楚帝的兄妹情谊,更是十分深厚,女帝重情重义,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以割舍,故,女帝的意思是,中立,不参与其中。” 孙浩亭一直都有心理准备,毕竟灵溪不可能是这么简单,陪伴风国而来,但听到席遇这么说,还是有些失望,毕竟沐亲王和女帝罗红刹的往事已过去多年,皇上为了女帝,忍痛割爱,把杨柯都赐给了她,可女帝却还是选择了中立。 女人,果真太感性了些。 往事不可追,不可追啊! “既然如此,也不好强求,我会秉明皇上的,席公子放心。” 席遇见孙浩亭虽失望,却也没有过多说什么,可见是个明事理的,当下心生了几分好感,“但女帝还是把我留下当质子了,不过这只是幌子,本身中立,根本无需留下,只是,女帝毕竟和楚帝是兄妹,故,我留下,一来是为了让沐亲王有所顾忌,不轻易动作,二来是防止沐亲王真的夺权,会杀了楚帝,若真是如此,我便负责救走楚帝,带去灵溪。” 孙浩源和孙浩成十分吃惊,这席遇也不知是不是缺心眼,当着态度不明的景誊,就把话挑明了,实在是...... 孙浩亭却是一点都不惊讶,罗红刹那样一个直率的君王,养不出什么弯弯道道的臣子,这并不奇怪。 况且,景誊此人,也不是什么玩心计的,也不喜卷入是非,必不会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往外说。 只是,景誊在听了席遇这番话后,却是十分感动,没想到,席遇竟如此信任自己,难怪天下人都说,灵溪国,每一个人,都十分的重情义,虽是女帝掌政,却人人光明磊落,毫无门第之见,更无性别歧视,只要有才德,有能力,就有机会。 一路上的相处,二人早就成为朋友,只是还未到达交心的地步。 如今,景誊却是认定了,一定要和席遇当莫逆之交,一生好友。 第344章 小打小闹 与此同时,众人唯一一致的想法便是,女帝罗红刹,果真重情重义。 虽选择中立,实际上还是想保住楚帝的地位和性命的。 “如此,二位随我来,选个喜欢的院落小阁,住下来罢。”孙浩源起身,儒雅亲切的语气,让人心生好感。 席遇和景誊二人忙起身作了一揖,表示谢意。 “请。” 三人慢慢的逛着孙府,由于两人对孙浩源印象十分好,加上有如此优秀的哥哥孙浩亭,三人年纪又相仿,很快便聊在了一起,关系不自觉的亲密了许多。 三人经过西苑时,纷纷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进进出出忙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下人们,个个如同作战,搬东西的,抱东西的,提东西的,捧东西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里边传来了各种大呼小叫的声音,比如不对不对,不是放在这里!啊啊!你笨死了,这点事都做不好!不要不要,这个丑死了! “……” 三人面面相觑,十分无语。 “咳咳,里边住的是玉国的来使,骄奢惯了。”孙浩源有些无奈的叹道。 席遇和景誊对视一眼,二人心知,一定不能住这西苑,不然,迟早和里边住的人,发生矛盾。 三人离开了西苑的大门,往南面而去。 正巧遇上正在练习剑法的吕然,三人便不说话,安静的看吕然练剑。 过了好一会儿,吕然挽了最后一个回旋的剑花后,收剑。 “孙三公子,这两位是?” 孙浩源淡淡一笑,介绍道,“这位是席遇公子,来自灵溪国。这位是景誊公子,来自风国。这位是吕然公子,来自星国。” 吕然是武人,抱了抱拳表示礼貌。 席遇和景誊都是文人,便作了一揖回礼。 “南苑这边相对比较安静,就是景致什么的比较少,相对素雅些。”孙浩源温和的介绍道。 席遇和景誊四处打量了一下,却都对这南苑十分满意。 “说起来,我们二人都不喜喧闹,喜静,也不喜太堆砌,简单自然就好,就这里罢。”景誊十分满意的连连点头。 吕然一听,便明白日后南苑是他们三个人住了。 “只是我每日早晨都会练剑,怕吵到二位,二位可选距离在下房间比较远的较好。” 席遇和景誊点头,表示明白。 决定好房间后,二人便忙碌的折腾自己带来的行李和东西,孙浩源见差不多了,便离开了南苑。 真是虚惊一场,幸好席遇和景誊都是十分明事理又好说话的,不然,在城门口那样的久等,一个不好,实在是难以收场。 几日后,景誊收到了风帝传回来的信,看完后,景誊不得不说,是吃惊的。 因为,风帝竟然答应,助楚帝。 收到信的景誊,整整隔了三天,才告知孙浩亭。 自然是皆大欢喜,能得到风帝的支持,等同于多了兵力和沐亲王僵持。 风国和月国不同,月国是因为紧挨着丘陵,所以心惊胆战,不敢轻易下决定。 但风国却是在灵溪的隔壁,虽然十分远,却是可以大大方方助楚帝的,因为灵溪和风国向来交好,所以风国得天独厚。 为了对外保密,孙浩源利用广大的人脉,散播着四国拒绝联盟楚帝,灵溪国选择中立的消息。 这叫兵不厌诈,虚虚实实。 果然,消息散播出去之后,朝堂大部分沐亲王党派的,又恢复了先前的活跃。 然而,孙府这几日却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起因还是西苑。 原因是吕然用轻功环绕孙府四处飞,练习速度,无奈,经过西苑的时候,好死不死的撞倒了公孙宇,更不巧的是,当时公孙宇手里抱着心爱的血玉珊瑚,被吕然这一撞...... 鸡飞蛋打,支离破碎,心如刀绞。 公孙宇花容失色,面如死灰,天旋地转。 吕然十分关心的扶起公孙宇,难得放下面瘫脸,亲切的询问是否撞伤哪里,诚恳道歉云云...... 公孙宇听完吕然的道歉后,才回过神,泪流满面的望着地上血玉珊瑚的碎块,发出一声冲破云霄的哀嚎后,柔弱的公孙宇竟然一把揪住吕然的领口,扑倒了吕然,红着眼圈扬言要为血玉珊瑚报仇雪恨...... 吕然当场石化,不知今夕是何夕。 公孙宇用那绣花枕头一般的拳头,努力的揍吕然,然而雷声大雨点小,用尽全力捶打,结果吕然的感觉便是......好舒服的按摩。 听到公孙宇惨绝人寰哀嚎的东南北三苑,面色凝重,担忧的赶过来时,却是看到这样一副极其哭笑不得的场景。 公孙宇坐在吕然腰上,努力的拳头落在那结实的胸膛上,无奈,吕然双目无神,面瘫如旧,看起来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 而公孙宇则是红着眼眶,滴滴答答的落泪,本就生的像女子般柔美,这一哭,当真是雌雄莫辩,梨花带雨,倾国倾城...... 孙浩源黑着脸,望了眼旁边的碎块,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这公孙宇真是够了,方才那声惨叫,还以为他遭到了凤擎箫派来的杀手,要是一国使臣死在孙府...... “公孙公子,你可是心疼那血玉珊瑚?”席遇摸着下巴,思索道。 公孙宇身体一僵,随即泪花崩腾的更厉害了,“吕然,我跟你没完,没完啊!” 吕然迷茫的望着公孙宇,显然不明白他明明没有被他撞伤,为何如此悲呛? 席遇看不下去了,忙打断道,“咳咳,那个,公孙公子,其实在下有一个冰玉如意,送给公孙公子,不知公孙公子是否喜欢......” 公孙宇尖尖的耳朵一听,顿时站了起来,如蝴蝶一样飘飞到席遇身边,激动的望着席遇,那双含着泪花的眼,端的是风情万种。 “喜欢,喜欢,喜欢!” 席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既然公孙公子喜欢,那稍后我让丫鬟给公孙公子送来可好?” 公孙宇掏出云锦手帕,擦干眼泪,高兴地笑了,“好!” 地上的吕然被景誊扶了起来,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公孙宇哭了半天,只是为了一个血玉珊瑚。 当然,血玉珊瑚十分珍贵稀有,但公孙宇实在是太夸张了。 对吕然而言,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远远不如一把好剑来得重要。 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经过这次小小的风波之后,公孙宇和席遇的关系好了起来,和吕然的关系跌到了冰点。 只要一看到吕然的脸,公孙宇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撕了吕然去给他的血玉珊瑚陪葬。 席遇和景誊总是哭笑不得的看着吕然练剑的时候,一旁的公孙宇各种捣乱。 时不时扔一个石头进去,原以为可以打中吕然,叫他好看! 结果那可怜的石头被还没靠近吕然,就被凌厉的剑气给震碎了,一如那血玉珊瑚,死不瞑目。 于是,在公孙宇坚韧不拔,屡次投石,却屡战屡败后,公孙宇终于怒了。 不知从哪生出的胆量,冲向吕然。 吕然一瞅,吓了一跳,忙收起剑气,以免伤了一点武功都不懂的公孙宇,到时候可就是两国结仇了。 然而,练到如火如荼时,硬生生收起,伤及五脏不说,也容易走火入魔。 于是,当吕然咬牙切齿的收起剑气,生生停下来那一瞬,一口血完完整整的喷在了扑过来的公孙宇脸上。 血花四溅,绽放妖冶。 公孙宇吓得撕心裂肺的嚎叫了一声后,目瞪口呆的望着晕倒在地的吕然,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鲜红的颜色刺得双目发疼,于是,公孙宇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的哭了起来。 爹,娘,怎么办啊,我杀人了,杀人了,还是星国的使臣,呜呜,这下两国结下仇怨了,怎么办啊,万一吕然变成厉鬼,来捉我怎么办啊...... 景誊和席遇被公孙宇的哭声拉回了神,忙跑上前扶起吕然,探了探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闻嚎赶来的孙浩成,先是看到满脸是血和泪的公孙宇,唬了一跳,随即看到被景誊抱在怀里闭着眼睛的吕然,面色一白,“怎么回事!” 不等席遇开口说话,公孙宇就哭的扑到孙浩成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嚎到,“我,我,我不小心,杀了吕然......” 咚的一声,席遇雷的外焦里嫩,跌坐在地。 孙浩成先是一吓,随即觉得不对,这公孙宇一点武功都不会,是怎么杀了吕然的? 景誊看不下去,扶了扶额头道,“孙四公子,你还是先来把把脉,看看是不是伤到五脏了。” 孙浩成一愣,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公孙宇,难道,真的是被公孙宇伤的?想不到这公孙宇果真是深藏不露,一鸣惊人。 搭上吕然的脉后,孙浩成黑了脸,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颗护心丸,塞进吕然嘴里,阴森森的张嘴道,“公孙公子,吕公子不过是不小心撞碎了你的血玉珊瑚,你为何要在他练功的时候吓他,他被内力反噬,剑气所伤,差点没命,你可知!” 公孙宇怔忡的停住了哭嚎,呆呆的望着孙浩成道,“他,他没死?” 从地上爬起的席遇只觉得无语至极,“当然没死。” 公孙宇闻言,十分欢喜的笑了,“太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得虐!” “......” 见众人沉默无语的望着自己,公孙宇十分不解,抬起手看到手掌的血后,再度花容失色,面目扭曲,“啊啊啊!我的脸!该死的吕然,为什么要把血喷在我的脸上!罪不可恕!” “......” 公孙宇捧着脸,一路嚎叫的飞奔离开,留下院子里的三人,石化。 第345章 男女颠倒 今日,烈日当空,蝉鸣不休,有一美人,雌雄难辨。 公孙宇托着腮帮,无聊的望着莲池里,开的羞羞答答的睡莲,心生羡慕。 连睡莲都是出双入对的,可怜他都十九了,还是个,咳咳,童子之身。 其实这样怪不得他人,原本十五岁的时候,爹娘安排了通房丫头给自己的,可那些丫头实在是,怎么说呢,看着就不想要。 十六岁开始,就有不少富商女儿有意于他,可同样的,看着就不想要。 不是不美,而是总觉得少了什么,却说不上。 现在可好,都快二十了,还是孤家寡人。 公孙宇想着想着,就连连叹息,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边上站着伺候的两个嬷嬷对视一眼,担忧问道,“宇哥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有烦心事?同嬷嬷说说。” 公孙宇抬起头,看了眼看着自己长大的两个嬷嬷,皱了皱鼻子道,“方嬷嬷,原嬷嬷,我好无聊,我想出去玩。” 方嬷嬷十分感性,哪见得公孙宇这般忧愁的表情,顿时心都快碎了,忙不迭地道,“好好好,宇哥儿想出去,嬷嬷陪你出去。” 原嬷嬷挑眉,生性严厉的她,自然知道,宇哥儿作为质子,这三到五年,没有孙家当家人的点头,都是不能轻易踏出孙府半步的,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两国的恩怨,并非个人。 “宇哥儿,莫忘了身上的使命和责任才是。” 方嬷嬷张了张嘴,没敢说话,原嬷嬷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确了。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叛逆心突然重了起来,公孙宇站了起来,十分生气的走了。 他突然觉得原嬷嬷那么不可爱! 使命使命,责任责任,他当然知道,可要他三年五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会死,会死,会死! 暴走的公孙宇气势汹汹的回了寝房,三下两下换了套女装,梳了个女子未出阁的发髻后,看了看镜子里貌若天仙的自己,公孙宇叹了口气,明明是个男人,却长了一张女人的脸,虽然好处就是溜出去没有人认得出,但他还是十分希望自己长得魁梧粗矿,像大将军一样。 不过,这一生是别指望了。 “小一,带我出去!” 房梁上的暗卫嘴角一抽,主子又开始了! 在玉国的时候,为了出府玩,真是不惜扮成女人,结果出去后,老是遭到猥琐和非礼,又不懂武功,只有气的哇哇大哭的份,然后可怜他们这些暗卫,每次收拾咸猪手和色狼,累的差点小命不保。 这也就罢了,每次回府后,总是被老爷教训的,心如刀绞啊! “小一,你还想不想要你的月俸了?” 公孙宇不耐烦的恶言恶语起来。 小一心脏一揪,啊啊啊,他的银子! “去去去!” 话音刚落,小一十分勇猛的抓起公孙宇,无声无息的飞离了孙府,落在小巷子里。 公孙宇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了口自由的味道,双眼发光,“小一,暗中保护好我噢,不然,你这一年就都别拿月俸了!” 小一刚站稳,差点栽倒在地,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那么多暗卫里,就他的积蓄最少了! 都是被公子扣得!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公孙宇掏出面纱,戴了上去,嗯,万无一失了! 兴奋地走出小巷,看着热闹繁华的街道,公孙宇只觉得心胸开阔,情绪飞扬。 东瞅瞅西看看,公孙宇十分怡然自得。 可怜的小一,人本就多,公孙宇又四处乱窜,害得他跟的好生辛苦。 逛到正午时刻,公孙宇终于饿了,找了家最大的酒家,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在大楚,未出阁的女子出门,都是有奴仆跟随的,可眼前这个衣着富贵华丽的女子,竟没有奴仆跟随。 不少人都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然而,公孙宇根本没意识到许多危险的目光,心情十分愉悦的上了二楼。 坐下后,公孙宇才发现,领桌坐着一个玄衣男子,五官是他羡慕的那种英气,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的公孙宇,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从那玄衣男子配带的宝剑可以看出,应该是个懂武功的。 公孙宇喝了口茶,暗暗地叹了口气,自己从小就希望成为大英雄,腾云驾雾的那种。 结果呢,从小就不是练武的料子,无论如何努力,就是学不会,不少名师都说他骨骼不适合练武,起初他不信,结果辛苦了几年,还是一无所成的时候,他才黯然放弃。 想想看,眼前这个玄衣男子,轻轻松松就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英气和武功,心中就觉得十分诡异。 心跳有点快,呼吸有点急促,难道,这就是嫉妒? 公孙宇十分茫然,全然不知,自己盯着那男子已经足足有一刻钟。 惹得玄衣男子忍不住频频皱眉看着他。 四目相对那一刻,公孙宇突然觉得心脏一抽,猛地站了起来,他为何会心悸? 难道,他的妒火,已经浓烈到这种地步了吗? 为何,当他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竟然会有莫名的坐不住的急切? 小二屁颠颠的捧着菜单上前,瞧见公孙宇衣着华贵,心知是个大客人,顿时笑的十分谄媚道,“这位姑娘,这是菜单。” 公孙宇这才回过神,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这才明白,眼下自己是个女人,站着盯着隔壁桌的男人看那么久,一定被人觉得十分奇怪,顿时讪讪的坐下,接过小二的菜单,胡乱的看了几眼后,用手指了十几道菜。 小二高兴地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后边去了。 “珍珠鸡,八宝鸭,锦鲤龙跃,金玉虾,银牛哮,翡翠如意,珊瑚流霞,双色缠绵,雪玲珑,凤凰展翅,七彩逐月,星河醉掌,贵妃笑,扶摇直上,步步高升,花开富贵,姑娘,这些都要,是吗?” 公孙宇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依然胶在那玄衣男子身上,小二高兴之余,也看出了玄机,原来,这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过没关系,吃不吃的完他不关心,能赚银子才是真! 小二屁颠屁颠的下楼去了。 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酒家,菜一下子都上齐了,公孙宇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看看那个玄衣男子,只见对方点了两菜一汤,吃相十分儒雅,再看看自己,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吃相,额,十分女气。 不由得莫名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愫,总觉得十分别扭。 就当公孙宇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缓缓靠近。 “小美人儿,一个人吃多无趣呀,让本大爷陪陪你,多有情趣。”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圆耳,五官磕碜的中年男人,油腻的肥猪手搭上公孙宇的肩膀,一口黄牙,笑的垂涎三尺。 公孙宇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老男人,竟敢染指自己! 公孙宇敢怒不敢言,他一开口就暴露自己是男人了,这一暴露,丢脸就丢到家了,所以他只能用自认为十分凶狠的表情,怒目相视,可落在这肥猪头的眼里,却是别有一番风情,顿时哈例子就出来了。 公孙宇只觉得恶心无比,刚刚吃下去的菜突然上涌,差点吐出来。 眼下自己被包围了,该死的小一,还不出来救他! 然而事实是,小一被公孙宇甩掉了,此刻正无头苍蝇,满大街找人。 公孙宇左等右等,等不来小一,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小一,不会是,跟散了吧? 那肥猪手往公孙宇的腰抹去,双目散发着隐晦的欲望,公孙宇忍无可忍,可在这,自己没有熟人,只能求助了! 于是,公孙宇把楚楚可怜的目光投向隔壁桌的玄衣男子,用手比划了半天,希望对方明白自己是个哑巴,需要帮忙。 那中年男子见公孙宇比划来去,明白原来是个哑巴,太好了! 加上没有奴仆跟着,可不是送上门的肥肉么! 正当肥猪手准备胸袭的时候,一根筷子破空而来,随着中年男子一声惨叫,那筷子生生的把肥猪手给钉在了桌上,顿时血肉模糊,包围着公孙宇的家丁们傻眼了,连忙围向惨叫连连,动弹不得的中年男子不知所措。 玄衣男子一把打横抱起公孙宇,从窗户飞了出去。 一路风驰电掣,最终,停在了一家客栈的客房里。 把公孙宇放在椅子上,玄衣男子自顾自的倒了两杯水,拿起一杯,咕噜咕噜喝完,随意的一抹嘴巴,坐了下来。 看的公孙宇目瞪口呆,不知东南西北。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公孙宇端起那杯平常不过的水,却喝的满心欢喜,心跳加速。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玄衣男子一开口,公孙宇就傻眼了。 这,这声音,分明是个女子。 玄衣男子,噢不,玄衣女子淡淡的笑了笑道,“不用惊讶,出门在外,这样才能不引起注意。” 公孙宇回过神,顿时高兴地站了起来,他似乎明白自己为何会心跳加速,满心欢喜了,因为,他喜欢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他终于找到了那种感觉。 玄衣女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双眼发光的公孙宇,显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激动? 公孙宇紧张的握着水杯,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缓缓开口,“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啪~的一声,玄衣女子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 这,这么一个貌若天仙,举止妩媚的女子竟是个雄的,雄的,雄的! 公孙宇见玄衣女子惊得眼珠子都快捡不回来了,有些慌乱,“那个,你不要误会,我,我没有那方面的癖好,我,我有苦衷,不假扮女子的话,我没有办法出门,我,我装哑巴,也是怕被人误会有癖好,你,你不要误会。” 玄衣女子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番公孙宇,最后无奈的笑了,“你男生女相,又不懂武功,平日里,一定许多人用别样的目光对待你。” 公孙宇心里一颤,她竟然知道,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 “嗯,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我没有办法改变的,至于武功......” 公孙宇目光暗淡下来,想起那几年,自己起早贪黑的努力练习,结局却还是一无所成。 “你的骨骼体质,没法习武,对吗?” 玄衣女子声音温和,神情认真,不见半分鄙夷和嘲讽。 公孙宇胸口一暖,感动的点点头,没想到,她真的懂他。 “我曾每日天未亮就起来练武,爹娘也找了许多师父,可我努力了几年,还是学不成。” 玄衣女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公孙宇道,“你已经努力过了,何必伤怀?这是双刃丸,你服下后,一旦有人试图打你或者侵犯你,碰到你那一刻,对方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公孙宇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这,这,我身边许多朋友都懂武功,若是不小心失手,那他们岂不是......” 第346章 情窦初开 玄衣女子无奈的笑了笑道,“看来你是男扮女装偷偷溜出来玩的,不然你那么多会武功的朋友,为何不在你身边保护你?因为双刃丸特殊,所以你切记,不到危险的时候,不要服用,免得伤及无辜。” 公孙宇这才放心的把药瓶小心翼翼的放好,“对了,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玄衣女子突然笑了,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这个有点傻气的男子,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就是,想保护他,大概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遇到了弱者罢。 拿出一张玄色的令牌,递给公孙宇,玄衣女子声音难掩笑意,“我叫墨葶,你收好这个令牌,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就拿着这个令牌试试看,也许能帮到你。” 公孙宇再孤陋寡闻,也明白眼前的女子是谁了,竟然是美人盟杀手组织的十堂主之一。 接过那个温热的令牌,公孙宇垂下眼睫,像她这样的江湖杀手,武功高强的女子,一定瞧不上自己这种,一点都不像男人的男人罢,她喜欢的,定然是江湖里的英勇侠客。 “谢谢你,墨堂主,我复姓公孙,单字一个宇,来自玉国。” 墨葶有些意外,原来他是玉国的使臣,难怪要男扮女装出来,孙府为了防止万一,定不会让使臣轻易出门。 “原是玉国来的使臣,真是失敬。”顿了顿,墨葶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暗色,“公孙公子,你何时启程回玉国呢?届时我可以送你一程。” 公孙宇一噎,随即压下原本想说的话,“墨堂主不用相送,事务繁忙,莫要耽搁了才是,我也就这几日启程回去,到时候,孙家会安排。” 墨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高山流水,有缘再见了,我的身份不方便送你回孙府,你可认得路?还是我找一个人送你回去?” 公孙宇被那句高山流水,有缘再见给噎的上不去下不来,“我,我其实出门带了一个暗卫,可是走丢了,我不认得路,既然墨堂主不方便,我戴上面纱,一路问路回去便是。” 墨葶敏感的察觉到公孙宇语气里的低落和神情的黯然,心中不由得有些微酸,“其实,我不是不想送你,莫要多想,只是因为,我和孙家的站的是对立的阵线,我若是送你回去,你定会引起孙家的猜忌和忌惮,到时候,你会很危险。” 公孙宇十分吃惊,同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说实话,自己要在大楚呆三年到五年,不然,墨葶马上就知道,前几日孙家散发的联盟失败的假消息就会被拆穿了。 只是,为什么,墨葶会是沐亲王的人呢,如果不是,该有多好。 “我没有多思,墨堂主多虑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这一刻,公孙宇有点想逃,他害怕墨葶看穿自己的谎言,也害怕再待下去会更舍不得走。 墨葶点头,开门送公孙宇到楼下后,想了想,暗中跟着,以防公孙宇出什么意外。 巧的是,公孙宇走了没多久,就被小一找到了。 墨葶远远地看着,放心的离开。 其实,她方才,不应该借机试探公孙宇的,只是,出于习惯,总忍不住。 对于公孙宇,她感觉十分不同,虽说不上哪里不同,但她知道,自己对他,十分有好感。 大概是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又或许是那,弱却倔强的神情。 轻笑一声,墨葶甩了甩头,不再去想。 不声不响回到西苑的公孙宇,有些失魂落魄。 方嬷嬷和原嬷嬷发现公孙宇溜出去后,心惊胆战又不敢声张,只是来来回回的踱步等待。 现,看到公孙宇和小一回来,两位嬷嬷终于卸下了压在胸口的大石。 “宇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方嬷嬷连忙扑了过来,担心的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公孙宇少了根头发一般。 原嬷嬷则是责备的看了眼公孙宇,叹道,“宇哥儿,下次莫要如此,你可知,若你出了什么差错,你的家族,两国的关系,会变成何等模样?” 公孙宇低下头,低落道,“嬷嬷,我知道了。” 方嬷嬷不舍得公孙宇多受责备,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宇哥儿,你去哪玩了?和嬷嬷说说。” 公孙宇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跑开了。 方嬷嬷和原嬷嬷面面相觑。 公孙宇换回男装后,披头散发的回到了小亭子里,望着夕阳下的睡莲,美得像梦境一样的不真实。 掏出温热的药瓶,公孙宇不自觉的痴了。 原来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觉得缺了什么的感觉,终于饱满了起来。 可是,她为什么,是沐亲王的人呢。 对立的政治,带来的矛盾,却是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 孙浩源远远地望着发呆的公孙宇,面色微沉。 这个臭小子! 偷偷溜出去,幸好没出什么事,不然,他非把他抽筋扒皮不可。 可是话说回来,他去哪了?怎么回来却是这般表情。 孙浩源走了上去,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在思春?” 公孙宇一愣,随即怒目瞪着孙浩源,“那也好过你没有春,可以思吧!” 孙浩源挑眉,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公孙宇系在腰上的令牌,顿时脸色一变。 “这令牌谁给你的!” 公孙宇一慌,忙捂着令牌,“你看错了,这只是一般的令牌。” 该死,怎么就被孙浩源看到了呢,万一他害了墨葶怎么办? 墨葶好心给自己令牌帮助自己,若因此害了她,那他也不要活了。 孙浩源面色阴沉的望着公孙宇,他竟如此慌张和保护,他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公孙宇,别忘了,你是玉国人,你是质子。” 公孙宇身体一僵,随即抬起微红的眼圈,祈求道,“孙浩源,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能抢走我的令牌,也不要伤害她。” 孙浩源抿紧了唇,望着眼前明显动了痴情的公孙宇,胸口海浪翻滚,很不是滋味。 “你竟对她,动了情,她是沐亲王的幕僚!是我们的敌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公孙宇低下头,死死地护着令牌,“我知,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日偷偷溜出去玩,被人折辱,是她救了我,这个令牌,是她给我的,说日后若有困难,可以凭借这个尝试解决。我,我确实对她动情,但她不知道,她只是好心而已。” 孙浩源气恼的瞪着公孙宇,目光里难掩失望,“你为何如此单纯?京城那么大,怎么偏偏就你遇到折辱?又怎么偏偏就是她凑巧救了你?你知不知道这个令牌象征什么?这个令牌可以号动她堂下的所有杀手,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今天戴着这个令牌,被其他人看到,会引起一场什么动乱!” 公孙宇不敢置信的后退了几步,想起墨葶真诚的目光,温和的笑意,很快就把浮起来的怀疑压了下去,“不,不是你想的这样,她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这个令牌我会收起来,不让其他人看到。” 孙浩源用无可救药的目光看了公孙宇一眼,语气冰冷道,“公孙宇,我不是怪你对她动情,情感本就是最难以掌控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搞清楚,如今的大楚,风雨飘摇,一不小心就是血流成河,你代表了玉国,更代表了你的家族,同时和孙府已经连为一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不小心,连累的是多少人的死活?” 公孙宇只觉得孙浩源这番话说的又重又狠,他难以承受,不知从哪来的胆子,一把推开了孙浩源,跑回了房间。 孙浩源面色难看的盯着门窗紧闭的房间,静默了许久,才离开了西苑。 若不是因为,公孙宇的父母和他有些交情,刚才他看到令牌那一刻,就可以杀了他。 十九岁的人,竟还如此不懂事。 孙浩源只觉得烦躁,饱含怒气的去了东院,这件事必须和兄弟商量才行了。 公孙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手里死死地握着黑玉令牌,上边刻着墨葶的名字,还有美人盟三个大字,他知道这是她身份的象征,可她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说没有怀疑是假的,可她的眼神和表情,却不像是假的。 打开精致的楠木小箱子,拿出一个荷包,把令牌小心的放进去,系在腰带上。 这样,就没人知道里边放着什么了。 这是她给自己的东西,也是能救命的东西,他必须随身携带才放心。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自己,自己怎么能不好好带着呢? 他不相信她会害自己,他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只是,公孙宇想起自己撒的那个慌,就觉得十分不安。 过几日若是刚好她没什么事忙,去城门口送自己,发现自己根本还在孙府,她一定会知道,是他骗了她。 以她的身手,来孙府找他算账也是十分轻松的事情。 其实,他真的很希望可以见她,每天。 所以,他也十分希望她能来找他算账,到时候,他会把令牌还给她,告诉她,他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希望她,不要讨厌自己。 美人盟京城分堂里。 墨葶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一身男装还没有换下来。 红秋捏着一枚细针,若有所思道,“墨葶,你现在这个表情,特别像在发春,你知道吗?” 墨葶微怔,抬起头笑道,“是吗?其实我十分羡慕紫霞她们呢。” 红秋的细针在丝帕上微微停顿,最终迟缓刺下,“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墨葶不可置否的把玩着佩剑,但笑不语。 第347章 神敌猪伴 两人相互沉默了半天,墨葶终于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喜欢,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陷阱。” 红秋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望着墨葶,等她继续说下去。 “说起来,今日我四处寻找粉玥,没找到,就去酒楼吃个饭,然后遇到了男扮女装的他,被一个中年男子猥琐,看不下去所以救了他。”墨葶微微眯着眼睛,手指卷着一缕青丝道。 红秋目光微闪,果然很巧,正常男人,哪里会好端端的男扮女装? “你确定对方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按你所说,的确有点像是陷阱。” 墨葶摇摇头,十分肯定,“别的不敢说,但他的确是后来才知道我的身份,因为,我亲口告诉他的。” 红秋十分吃惊,显然不明白,向来做事沉稳谨慎的墨葶,怎么会轻易告诉陌生人自己的身份? “你确定你脑袋没有被门夹过吗?” 墨葶淡淡的勾唇,显然不在意红秋的奚落,“秋姐姐,依我看,你可以学我,出去转一圈,别整日闲的就一个劲儿刺绣,来来去去还是红色。” “大夏天的,红色实在是,太刺眼了。”说完不忘补刀的墨葶,轻而易举的挑拨了红秋的心弦。 红秋放下手里的丝帕,似乎开始认真的思索。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也只是习惯了红色。” 墨葶趁胜追击道,“是啊,出去转一圈,你就不需要羡慕蓝蝶了。” “有理,还能顺便找找粉玥。”红秋起身,风情万种的扭了扭腰,舒缓舒缓久坐的僵硬。 墨葶看着看着,有些羡慕,十个堂主里边,红秋无疑是最女人的女人了,而她,大概是最不女人的女人了,“你喜欢什么样的?” 红秋扭了扭脖子,淡淡道,“不知道,遇到才知晓。” 天色黑了下来,在外边找了一天的橙喜和黄媚疲惫的走了进来,“没爱了,粉玥到底去哪儿了。” 墨葶起身,摸着小腹道,“白梦去哪里了?等着她开饭呢。” 橙喜和黄媚摇摇头,坐了下来,“不晓得,大概还在找吧。” 红秋拍了拍手,丫鬟们陆陆续续把饭菜端上桌,“不等了,先吃吧,吃完还得出去继续找呢。” 黄媚一听,顿时来气,“你说粉玥是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玩什么消失。” 墨葶的目光微动,想起今日凤擎箫说的,粉玥那日找他的时候,就不太对劲,只是这件事太惊险,她不能这个时候说出来,免得大伙儿瞎担心,“大概是被什么突发事情拖住了,再慢慢找找就是了。”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结束后,橙喜和黄媚分别出去继续寻找。 红秋望了眼墨葶,试探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墨葶垂下眼睫低低笑了起来,“的确什么都瞒不过你。” 红秋有些难受的皱起眉头,墨葶的笑里,透着几分苦涩,看来她知道的事情,怕是了不得。 “说吧,早晚都要知晓的。”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粉玥大着快临盆的肚子来找主子时,主子似乎并不惊讶?其次就是,粉玥这个时候,随时都有可能生产,不该大老远回京城和凤擎箫交兵符才对,可主子却还是派了她去,为什么?” 这几个问题困扰了墨葶很久,却怎么都理不清楚。 红秋眼皮一跳,不安的追问道,“凤擎箫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墨葶抬起眸子,叹道,“那日粉玥交兵符给凤擎轩时,曾故意激怒他杀她。” 红秋表情一僵,显然难以接受,“这不可能,粉玥好端端的,怎么会......” “你没搞清楚事情的重点,我总觉得主子和粉玥之间,似乎隐瞒着什么东西。”墨葶望着夜色,语气怅然。 红秋顿时一凛,提醒道,“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我们万万不要追查,也不要多问,继续找粉玥就是了。” “嗯。”墨葶运起轻功,如离弦之箭,不见踪迹。 子时刚过,孙府巡逻的护卫换班。 因为相思过度导致失眠的公孙宇,似哀愁若欢喜的握着一个荷包,披头散发的从西苑游荡到了北苑。 正对月独酌,看不清神色的郭品先静静望着向自己走来的公孙宇。 “公孙公子大半夜的,为何如此失魂落魄?” “那郭公子大半夜的,为何还不就寝?” “对月独酌,思乡情切,有何不妥?” “那我思念情深,难以入眠,有何不可?” “既然如此,一起畅饮罢。” “我没说要和你一起畅饮。” “......” 公孙宇握着荷包,坐在了郭品先的对面,圆润的鼻头微微嗅了嗅,眸光微亮,“呀,这酒不错。” 郭品先闻言微笑,给公孙宇斟了一杯,“这是我自己酿的,埋地底下已有十年,此番出使,便挖了出来,带到这边。” 公孙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丝毫不似他平日里的女气,倒显出几分风流自成的气韵,“借酒思乡,借物思人,我们倒也同病相怜。” 郭品先瞅了公孙宇手里握的死紧的荷包,心中了然,“可是想念娇妻了?” 公孙宇一听,手里的酒杯差点飞了出去,想起墨葶那英姿飒爽,杀人如麻的形象,实在和娇这个字搭不上边,“她,不是我的妻。” 郭品先见公孙宇神情落寞,语气怅然,有些吃惊,“难不成,是其他人的妻。” “啪~”的一声,公孙宇这次真的把酒杯扔了出去,没好气道,“你是在诅咒我吗!” 郭品先愕然的眨了眨眼,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公孙宇会用诅咒这样严重的词,他又不仇恨他,又不嫉妒他,何来的诅咒之说? “你以为眨眨眼,我就会原谅你的诅咒吗?”公孙宇双眉含怒,明眸吐煞,如果不是因为郭品先的块头比他大,个头比他高,他肯定就扑过去揍一顿。 “......” 酒香醉人,可惜这两位公子哥,却是怎么都醉不了。 虽然你一杯来我一杯去,情怀满满,却还是愈发的清醒。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而近,郭品先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沉重起来。 很显然,虽然公孙宇没醉,但反应总是慢上许多。 比如现在,一把冒着咻咻寒气的长剑,正抵在他的脖颈上,可他还拿着酒杯,捏着荷包,神游天下。 郭品先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知道自己身后也有黑衣人,他也察觉到这里周围,全部都是隐匿的黑衣人,虽然他不认识他们,但看到现身的那个黑衣人,长剑抵在公孙宇身上,就已经明白了大半。 这年头,当一个使臣十分不容易,当一个随时易主国家的使臣更不容易。 “各位英雄,有话好好说,是谋财还是害命?” 公孙宇一愣,显然不明白这郭品先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白着一脸俊脸胡言乱语。 “有人出钱买你们的命!”声音冷艳之余,还带了几分倨傲,开口的正是拿剑抵着公孙宇脖颈的黑衣人。 郭品先和公孙宇都愣住了,女人?女杀手? “对方出了多少,我可否出双倍,买回我这条命?”郭品先压下惊惧,冷静道。 黑衣女子闻言犹豫了起来,眼里划过一丝贪婪和喜色,郭品先捕捉到后,十分肯定,这个团伙果然是职业女杀手,江湖上,职业女杀手有很多,但名气最大的,只有,美人盟。 公孙宇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命悬一线,冷汗涔涔。 “如果女侠觉得双倍太少,那么十倍可好?”为了保命,郭品先决定破财消灾,虽然肉疼,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果然,黑衣女子听到十倍后,双目迸发出惊人的光彩,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你确定,是十倍吗?” 郭品先十分肉疼且肯定的点了点头,生怕黑衣女子反悔。 黑衣女子收起剑,伸出手,“那么,十倍一个人,两个人就是二十倍,一共两千万两银子。” 郭品先猛地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望着黑衣女子伸出来的手,“一个人一千万两银子?” 黑衣女子点头,显然对这个数字十分满意,“没错,你的命一千万两银子,他的命一千万两银子,一共,两千万两银子。” “......”郭品先此时此刻只有一种想法,天灭我也!他一共也才十万两银子,距离这一千万...... 公孙宇吞了口口水,虽然他很有钱,但是他也只有一百万两银子而已,当然,这只是他带来大楚的,但是山高水远的,怎么和爹娘要那么多? 总而言之,他自己都不够,更别提郭品先这个家伙了。 黑衣女子伸了手半天,发现两人一动不动,面色尴尬,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你们该不会,不够钱吧?” 郭品先窘迫的红了脸又白了脸,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公孙宇默默地从怀里掏出十张十万两的银票,恭恭敬敬的放在黑衣女子的手上,语气诚恳,神态祈求道,“美人姐姐,出门在外,确实没有带那么多银子,这里是一百万两,可否宽限我三日,三日后,我凑齐剩下的九百万,交给美人姐姐可好?” 黑衣女子一把握住手里的银票,一张一张检查了起来,确定确实是一百万两银票后,语气又缓和了起来,“看在你不会武功,年纪轻轻的份上,且宽限你三日,不过,你要把这颗毒丸吃下去,三日后,一手交钱,一手解药如何?” 公孙宇欢喜的瞪大了眼睛,点头如蒜,接过黑衣女子手上的药丸,一口咽了下去,“好!” 黑衣女子把银票塞进怀里,随即目光扫到公孙宇一直紧紧抓着的荷包上,这才想起从刚才到现在,这小子似乎十分看重这个荷包,“你手里,抓着什么?” 公孙宇一愣,随即警惕的反问,“你要干嘛!” 黑衣女子有些吃惊,究竟是什么宝贝,竟然让他如此重视? “我不抢你的,但,你给我看看。” 公孙宇惊疑不定的咬着下唇,和黑衣女子对视了很久,又看了看僵在一旁的郭品先,犹豫道,“我给你看,但是,你要暂时不杀他,他三日后,一定可以给你银子的,只是他比我穷,出门在外,没有带这么多银子。” 顿时,郭品先的脸,瞬间就黑了。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同伴! 他可以说他没带那么多银子,但他为什么要告诉这个女人,他很穷呢! 一个很穷的人,怎么可能给得起一千万两的赎金呢! 果然,黑衣女子听到公孙宇这么说后,二话不说的就抽出长剑,抵在郭品先的脖颈上,她知道,这个,也是个不会武功的! “你,想不想活着?” 第348章 午夜刺杀 郭品先的额头落下一串汗珠,冷静自持的点了点头,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想!女侠饶命!” 黑衣女子森森的盯着郭品先,似乎在评估一个物件的价值,“银子拿来!” 郭品先一噎,在怀里掏啊掏,终于掏出了一叠银票,黑衣女子瞧见,收起了剑,一把抢过银票,飞快的数了起来。 公孙宇很是意外的望着郭品先,显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比他有钱。 然而等黑衣女子数完后,愤怒的重新提剑要挟时,公孙宇才知道,自己错了,不应该说郭品先穷,他简直是太穷了好吗! “五百两银票你也敢拿来敷衍我!拿命来!”黑衣女子咬牙切齿,双眸喷火。 郭品先面色铁青,若不是生性坚毅,早就被吓得瘫软在地了。 公孙宇再迟钝,也终于明白是自己方才那番话,害了郭品先,自责间,公孙宇看到了自己手里的荷包,赫然想起墨葶曾经说的,如果遇到困境,可以用这个,也许可以解决。 刚才,这个黑衣女子就想看,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试上一试。 “女侠,你可知,我这荷包里放了什么宝贝?” 黑衣女子正想一剑了结了郭品先的性命,被公孙宇这么一打断,生生的收住了剑锋,挑起柳叶眉,语气有些不善,“噢?你且打开看看,若真是宝贝,倒是可以让你这个穷鬼朋友,多活三天,凑凑银两,若不是宝贝,你这个穷鬼朋友,就得吃我一百零一剑,你,可敢赌啊!” 郭品先的脸色瞬间黑了起来,这公孙宇,可别害的他连一个痛快都没有! 公孙宇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点了点头,“女侠,这真是宝贝,我不骗你。”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不耐的催促道,“那你还不快点打开!” 公孙宇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荷包给落地上去了。 黑衣女子见公孙宇如此胆小,心中十分瞧不起,当下就浮起了几分轻蔑和不屑,这样懦弱的人,就算有什么宝贝,也不过是值钱点的东西罢了,说不上是宝贝。 公孙宇在黑衣女子鄙夷的目光以及郭品先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荷包,一枚墨玉而成的令牌,出现在两人面前,噢不,准确来说,是众人面前。 暗中有许多女杀手没有现身罢了,但视力,却是十分明锐的。 公孙宇拿起令牌,那珍罕的墨玉上,龙飞凤舞的刻了两个字,墨葶。 黑衣女子和周围的女杀手傻眼了,难以置信的望着公孙宇,显然十分不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公孙宇见黑衣女子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透着极度的不相信,便略带赌气的把背面也亮给众人看,苍劲有力的三个字:美人盟。 这下,郭品先却是震惊的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和伪装,俨然见了鬼一般。 这,这公孙宇竟然是美人盟的墨堂主? 这怎么可能呢? 对,他长得很美,像女人,十分符合美人盟的外在条件。 可是,可是他根本就不会武功,而且脑袋也不好使,哪里有半点杀手堂主的气魄?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如果他真的是墨堂主,为什么会遇到现在的危险呢? 他身边不是应该有许多保护他的人吗? 就在郭品先陷入了自己可怕的幻想中时,隐匿在暗处的女杀手全部现身,和那名领头的黑衣女子一起跪在了公孙宇的跟前,“属下参见墨堂主。” 公孙宇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拿稳手里的墨玉令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跪了满地的人,粗略一数,竟有八十人有余。 额头一滴大大的冷汗珠子顿时掉了下来,公孙宇顿时对手里的令牌感激涕零,如果不是墨葶把令牌给了自己,恐怕,今天,郭品先就得死在自己面前了。 当然,他死没关系,可在他面前死了,事后追究起来,他怎么可能脱得了身呢? “我,我不是墨葶,你,你们不要跪我。” 黑衣女子起身,身后的女杀手们也纷纷起身,只是,众人看公孙宇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一样。 “我们当然知道你不是墨堂主,只是,这个令牌是象征墨堂主身份的,我们作为蓝堂主堂下的杀手,自然要行礼的。” 这个傻小子,竟敢把自己比作墨堂主? 真是笑死人了,墨堂主一年到头,来来去去就是一个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表情。 而且武功高强不说,奇谋盾阵是样样精通的,随便一个墨堂主堂下的杀手,那都是十分了不得的,地位也远远在她们之上。 现在倒好,这个傻小子,竟...... 黑衣女子只恨不得翻多几个白眼,来表示自己的无语。 郭品先很快就回过了神,他就说嘛,这个公孙宇,怎么可能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墨堂主呢。 不过,他,怎么会有墨葶的令牌呢? “那个,你可不可以不要杀他了,至于银两......”公孙宇话没说完,就被黑衣女子打断了,“这个银两,我们不能收你的了,虽然不知为何墨堂主会把令牌交给你,但这并不是我们能过问的,这一百万两银票还给你,你们二人的性命,我们不会取,至于雇主那边,我们自然有我们的说法,后会有期!” 说完,人就像一阵黑风般,旋转一下,不见踪影。 公孙宇傻傻的看着手里的一百万两的银票,急促的心跳平缓了下来,“太好了,终于没事了。” 郭品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疲惫的坐了下来,“这次,幸亏有你。” 公孙宇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这,我们二人只是托了墨堂主的庇护罢了。” 提到这个,郭品先眸子一暗,不动声色的试探道,“想不到,她们竟是美人盟的杀手。” 公孙宇十分宝贝的把令牌放回荷包里,迷茫道,“她们说,她们是蓝堂主堂下的杀手,我倒是不意外了,因为美人盟里,蓝堂主堂下的女杀手们,是接单接的最多的,为了赚钱,杀人放火最频繁的,这些,都是我在玉国的时候,听说的。” 郭品先点点头,倒了杯酒压压惊,“原来如此,那,你是怎么有这个令牌的呢?” 公孙宇不疑有他,略有些羞涩的红了脸,“是,墨堂主送给我的,说遇到困难,就用这个解决。” 郭品先有些意外,竟然是墨葶送给公孙宇的,这倒是十分奇怪了,这样一个象征身份的重要信物,为何,墨葶要送给公孙宇呢? 说句不好听的,美人盟和沐亲王之间的暧昧人尽皆知,这墨葶,其实就等同是沐亲王的獠牙了,无论站在什么位置来说,公孙宇都是她的敌人才是,如果遇到,更应该利用一番才对。 可墨葶有没有这么打算他不清楚,但是墨葶送这个信物给公孙宇,却是十分不符合逻辑的。 当然,并不排除,今晚的刺杀是安排好的一出戏,为的就是逼公孙宇用这个令牌,侧面收服公孙宇的信任和他的感激,借此来完成阴谋,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你定要好生保管才是,另外,今晚的事,就不要外传了,以免引起什么麻烦和猜测。”郭品先放下酒杯,月光下,有些晦暗不明。 公孙宇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起身告辞,“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歇了,郭公子早些歇息罢。” 郭品先不着痕迹的看了公孙宇握在手里的荷包,淡淡的颌首,“现在不少天色不早了,而是天快亮了。” 公孙宇尴尬嘿嘿笑了两下,如屁股着火一样跑了。 啊啊啊啊,他要羞死了羞死了! 不知道郭品先是不是看出,他暗恋墨葶的事了! 公孙宇一路心中哀嚎的冲回了西苑,此刻,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可是,他还是睡不着! 柔软的床上,公孙宇一边打滚一边胡思乱想,甚至他十分失落,如果今晚来得是墨葶该有多好。 他把刺杀抛到了脑后,满脑袋都是粉红色的春意。 即使用蚕丝被捂着,也挡不住隐隐约约的绯红和暧昧的气息。 爹,娘,我好想嫁给墨葶啊! 不不不,不对,是我好想娶墨葶啊! 不知道打滚了多久,公孙宇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巧的是,找了粉玥一夜都没有收获的墨葶,在经过孙府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最后仔细的寻找了一圈,终于停在了西苑,悄无声息的进了公孙宇的房间。 看着床上那个没有盖被子,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着被子,睡得乱七八糟的公孙宇,墨葶有些惊讶,随即便好笑的一把拎起睡得昏天暗地的公孙宇,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三千青丝如墨,垂散在枕边,眉目如画,雌雄难辨。 墨葶看的有些出神,她从来没见过,这世上,竟有男子长得这么美。 说起来,公孙宇比她像女人多了。 想起那日的见面,墨葶忍不住轻笑,低头瞧见公孙宇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荷包,精致的针脚,昂贵的云锦,墨葶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随后,恢复了平日里的冰冷。 荷包,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信物。 她再不像女人,这一点,她却是知道的。 而公孙宇如此紧张,连睡梦里,都不肯松开这个和荷包一丝一毫,可见,他是多么重视这个送他荷包的女子。 墨葶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公孙宇的房间,她刚刚,特地找了一下公孙宇身上,没有找到,她送给他的令牌,也没有找到,她送给他的药。 也许,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一回事,甚至,把她送的东西,随手扔哪里去了吧。 第349章 谁能帷幄 可为什么,想到这里,自己,会有种难受的感觉? 很闷很压抑,想发脾气。 墨葶甩了甩头,面容更冷了几分。 次日清晨,凤擎箫收到女杀手们铩羽而归的消息后,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才恢复了深沉。 虽然他不知为什么美人盟居然会失败,但美人盟不是他能要求的,失败也只能是失败。 对于孙府里的情况,他,不得不起疑了。 如果真的没有联盟成功,为什么,使臣们还没有离开孙府? 是被软禁,拘留,还是根本就另有蹊跷? 正当此时,红秋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 “王爷,你有没有粉玥的消息?我们几个找了好久,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凤擎箫头也不抬,面无表情道,“这种事,本王怎么可能知道。” 红秋有些失望,原以为这几日,粉玥至少会和凤擎箫联系一下,结果完全没有,真的和人间蒸发了一样,真是愁死她了。 “有没有想过,粉玥会背叛?”凤擎箫突然抬起头,来了一句。 红秋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定道,“王爷为何说出如此天方异谈?” 凤擎箫打开玉龙桌,拿出里边的假兵符,似笑非笑道,“本王,若不是留了一手,这下场不也很明显吗?” 红秋眸子微闪,凤擎箫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凤擎箫捏起一块假兵符,伪造的多么精致,如果不是太过崭新,他差点都以为是真的了。 “你故意派蓝蝶堂下的杀手去布这个局,可得到什么有趣的消息了?” 红秋望着凤擎箫手里的假兵符,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又抓不清楚,“如你所料,公孙宇的确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倒是那个郭品先,是个冷静的,看起来不那么好相与。” 凤擎箫把手里的假兵符扔进火炉,望着噼啪的响声,凝起一律深邃,“你猜,本王丢进去的,是粉玥给本王的兵符,还是王妃给本王的兵符?” 红秋目瞪口呆的望着被火焰包围的兵符,明明是温润和煦的书房,却偏偏滋生出丝丝寒戾。 “你到底打算谋划什么?为什么突然和主子把我们五个人调进京城来助你?” 修长而粗糙的手指,捏起第二块假兵符,随意的扔进火炉里,望着那炽烈的颜色,声音似乎也因此缓和了一般,“五个使臣,你们五人一人负责一个,本王绝不容许,皇上有任何助力。” 想起墨葶提及公孙宇那柔和的表情,红秋心中不忍,“非要这么做吗?” 凤擎箫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问题般,豪迈的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却是跌到了冰点,“你以为,本王还能回头吗?” 红秋悄然的离开了书房。 她已经,知道主子的想法了。 果真是一场,残酷的宿命。 美人盟京城分舵里。 晨光朗浩,还没正午的炙烤,正是清爽之际。 小轩窗,红木栏杆,小桥流水,精致的挑不出毛病。 只是可惜,墨葶散发着惊人的抗拒气息,生生的破坏了这抹精致。 红秋是唯一一个知晓墨葶心思的,所以面容里比她人多了三分不忍和为难。 白梦脾气向来坦直,见墨葶半天没有开口,再忍不住,“葶姐姐,这是任务,你怎么不接。” 墨葶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腰间的空荡,平静无波道,“还需要问吗?我的令牌给了玉国的公孙宇,这个任务,我没有办法接。” 红秋心里一紧,她还是说出来了。 橙喜显然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墨葶竟然把象征身份的令牌给了一个玉国的使臣,根据手上的资料,这个公孙宇,虽然出身名门,却半点武功都不懂,男生女相,听说性格还是个冲动无脑,牙尖嘴利的。 “墨葶,这是命令,你不能拒绝。” 黄媚皱起眉头,为了一个公孙宇,被主子扔进寒牢是多么不理智的行为,她断不能让墨葶去吃这样的苦头。 如果这个公孙宇是个英雄也就罢了,偏偏对立的人,而且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是配得上墨葶的。 墨葶蹭的起身,握紧了剑柄,一字一顿,“我说了,这个任务,我不接,后果如何,我自当一力承受。” 众人默了下来,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墨葶是这般强硬和不容商量。 “墨葶,你和他不可能的,连开始都不可能,何况那日,你怎么知道,不是孙家故意安排的呢?你怎么知道,公孙宇不是计划好一切接近你的呢?” 虽然伤人,但比起墨葶进寒牢,红秋宁愿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利落。 墨葶的脸色果然随着红秋的言语,越来越白,是,她不能肯定,那日的巧合,完全是意外。 黄媚原还不知墨葶为什么态度这么强硬的拒绝任务,如今看来,是因为动了情。 许是惺惺相惜,黄媚的态度软了几分,“墨葶,任务里只是要你去接近公孙宇,并没有要你杀了他,能活着,主子已经很宽容了,何况,只是让你阻止联盟成功而已,你又何必,钻这个牛角尖?” 橙喜目光微动,跟着附和道,“没错,你去接近他,也许能知道什么秘密?比如,那日是否是巧合?如何不是也就罢了,如果是呢?这幕后牵扯了什么阴谋,是否对主子有害?墨葶,你喜欢他不能怪你,可这不代表,主子就该死。” 白梦有些傻眼了,橙喜这话却是说的太重了些,有些担忧的望着沉默的墨葶,白梦不安极了,大家姐妹一场,若是因此闹僵,那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好,我接。”墨葶终于松口,只是脸色,却是填了几分忧伤。 红秋松了口气,墨葶接了就好,若是拒绝,进寒牢一个月,那可真的是生生要了一条命啊! 纵使墨葶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但不意味能在寒牢里煎熬整整一个月。 出来后,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主子定下的规矩,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人松懈和网开一面。 “那粉玥还找不找了?”白梦小心翼翼的开口。 红秋面色一沉,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容乐观,她不得不深思凤擎箫那句话的深意了。 粉玥是否背叛了美人盟?如果是,为什么?如果没有,那么为什么失踪这么久。 当然,还有最坏的打算,那便是,遭遇不测,身亡。 放眼江湖,敢杀粉玥的人,却是不存在的,美人盟虽不是最强,但也不是吃素的。 红秋只觉得满脑袋都是浆糊,很乱,怎么都理不清楚一条思绪。 “粉玥先,暂且放一放吧。” 众人点头,眼下有新任务,寻找粉玥,只能先搁浅了。 “这个吕然,我倒是听说过,星国将门嫡子,据说他的武功,若去江湖比拼一二,也能挤进江湖高手前五十呢!”白梦见气氛低沉,忙转移开话题。 黄媚闻言,捂着嘴笑道,“你和他打的话,不会输给他吧?” “你想太多了。”白梦一向勤奋练功,又生性喜欢挑战,哪经得起刺激,顿时也嘴不饶人的还击,“景誊,风国那个老实巴交国家的名门俊秀,想必一定迂腐不堪,呆头呆脑罢!” 黄媚挑眉,满不在乎的摇头,目光里隐隐约约有着细细碎碎的光点,“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没什么挑战性,省功夫的很。” 白梦哑然,她忘了,黄媚从不争强好胜,激将法根本没什么用。 橙喜有些看不下去,明明是任务,这两个人说的跟出去玩一样,“你们两人莫要轻敌了去,能被一个国际派来当使臣的,能简单到哪里去?资料也只是别人看到的,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伪装出来的假象,迷惑世人的判断呢?况且,能从残酷的后宅斗争中活下来的嫡子,可不是什么傻的。” 一直沉默的墨葶,被橙喜这番一语双关的话,击碎了心中最后一点点的希望和信任。 是啊,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呢,能被一个国家派来当使臣的,能简单到哪里去呢? 高门大户出身,从小就经历阴险的后宅成长的嫡子,怎么可能,是个傻的呢? 自己果然,还是太粗心了,竟然相信那日的偶遇。 “喜姐姐说的是,但是要我说啊,最难的还是秋姐姐呢,这个郭品先,城府老深了,你没听蓝蝶堂下的女杀手怎么说的,临危不惧,冷静机智,深不可测,啧啧,这么高的评价,可真是有趣极了。”黄媚捧着脸蛋,秋瞳水润。 红秋没好气的瞪了黄媚一眼,皱着眼皮道,“尽在这里胡扯蛮缠的,还是好好想想办法,怎么混进孙府完成任务,现在的孙家,俨然是个铁笼子一样,半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橙喜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把玩着自己的黑发,自信满满道,“只要是铁笼子,那就有缝隙,办法,我已经有了。” 白梦的好奇心被吊起,忙不迭地的上前问道,“喜姐姐你且说说看,是什么法子?”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从孙府大门口进去呢?我们完全可以,用摄魂丹让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丫鬟或者婆子,把他们从小到大的事情,事无巨细说清楚,然后放到总舵关着,我们易容过去不就好了吗?孙府管的再严,也不敢管使臣的丫鬟婆子吧!” 橙喜圆圆的眼睛,透着狡黠和得意,看起来,像一只成精的兔子,看起来无害,咬起人来,可疼得厉害。 红秋闻言大喜过望,这的确是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如此一来,她们的行动可真是方便多了。 “就用这个法子,今夜,我们就把人给掳来,好好听听这些使臣的故事,天亮之前,易容混进去。” 定好初步计划,四人的心绪都轻松了些,唯独墨葶,似乎还沉浸在打击中,让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第350章 不期而遇 酷暑当头,南苑地处阴凉,风来不断,因此避免了酷暑的闷热和烘烤,但西苑和北苑却不一样了,两地儿是热的人坐立不安,即使有冰块驱热,却也还是不够。 公孙宇烦躁的来回踱步,手里的孔雀尾羽扇摇个不停。 方嬷嬷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道,“公子,你走的老奴头都晕了,消停一会儿可好?” “方嬷嬷,你就不觉得热吗?”公孙宇抓耳挠腮,面色潮红。以前在玉国哪有这样煎熬过!玉国四季如春,气温宜人,哪像大楚的夏天,简直能把人给烤熟了! 方嬷嬷想了想,提议道,“公子若觉得难受,不妨去趟南苑,老奴听说,南苑十分凉爽。” 公孙宇闻言,十分心动,但一想起吕然也在南苑,顿时就犹豫了,“方嬷嬷,你是不知,我和那吕然啊,八字不合,一见面准出事儿!” 方嬷嬷不解,疑惑的望着公孙宇,“怎么会呢?吕然公子瞧着是个寡言少语的,不像是会挑事的。” 公孙宇烦躁的摇着扇子,站在冰桶旁边,恨不得能将身上的热气,全部消除掉,“也不是说他这个人不好相与。” 方嬷嬷难得一改平日里的严厉,温和的鼓励道,“既然如此,公子应当多和吕然公子来往才是,老奴瞧着,是个重情义的。” 公孙宇手里的扇子慢了下来,漂亮的瞳仁略微迷茫了一会儿,其实仔细想想,吕然和墨葶,倒是有不少的相同之处,话虽然少,却十分简单,不拐弯,而且武功高强,气质偏冷。 忍不住摸了摸挂在腰上的荷包,公孙宇露出几分释然的笑,“嬷嬷说的是,这就去南苑乘凉去,唔,嬷嬷挑上几个见面礼。” 方嬷嬷的目光落在公孙宇的荷包上,神色冷了几分,连带着声音都恢复了平日的严厉,“是,公子。” 公孙宇陷入自己的甜蜜幻想中,没有察觉到方嬷嬷的不对劲。 巧合的是,公孙宇带着方嬷嬷才走出南苑没多久,就遇上了郭品先和他的贴身丫鬟平湖。 “公孙公子这是要出门?”郭品先看了眼方嬷嬷手里捧着的礼盒,儒雅的问道。 公孙宇见不得郭品先这幅装模作样又摸不着心思的表情,敷衍的摇头,“你若有本事,尽管试试出门,我这是去南苑乘凉去。” 郭品先眸子弯了弯,连同手里的折扇也不自觉的停顿了下,“如此一来,实在是巧,我也是去那南苑乘凉,既然顺路,一起罢?” 公孙宇不在意的点头,自顾自的往前走,方嬷嬷有些歉意的朝郭品先笑了笑,跟上。 郭品先站在原地合上了折扇,看不清神色。 直到丫鬟平湖轻柔的开口提醒,“公子,公子?” 郭品先这才打开了折扇,玉树临风的快步跟上。 平湖迈着小碎步紧紧跟着,低垂着臻首,神色里多了几分猜疑。 待二人来到南苑,恰好是吕然和景誊在切磋剑术的时候。 席遇看到公孙宇有些意外,原以为经过上回的事情后,公孙宇应该是不会再来南苑才是。 不过如今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公孙公子,郭公子,请坐。” 公孙宇朝席遇友好的笑了笑,便坐了下来,平心而论,他不讨厌席遇,反而觉得此人目光磊落坦荡,是个值得深交的。 郭品先朝席遇作了一揖,十分得体的落座。 这一幕落在公孙宇眼里,四个字:装模作样。 吕然和景誊虽在切磋,但,习武之人,向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有客人而来,也就早早地结束了切磋。 只是,两人和席遇一样意外,公孙宇的到来,多少有些,不符合逻辑。 吕然的贴身丫鬟当归递上用冰水泡过的手帕,吕然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汗后,朝公孙宇和郭品先抱了抱拳,“想必是来乘凉的罢?听闻北苑和西苑十分酷热。” 公孙宇多少有些尴尬,没作声。 倒是郭品先十分自来熟的开口,“是啊,所以才突然来拜访,吹吹南苑凉爽的风。” 吕然淡淡的点点头,没接话,他本就寡言少语,众人也没放心上。 景誊接过贴身丫鬟秋葵递来的糖水,一股脑的喝下去,神清气爽道,“既然大伙儿都来了,不如做些小游戏,如何?” 公孙宇生性贪玩,一听就十分赞同,“好呀,但,玩什么?” 景誊想了想,吟诗作对虽风雅,但吕然和自己都说善武,对文实在是不擅长,况且也不清楚另外三人的文学涵养如何,若是都不好,那吟诗作对就显得十分不合适了。 “不如,猜心如何?” 公孙宇不解,忙追问,“何为猜心?” 郭品先眯了眯眼睛,这个游戏,正中下怀啊! 吕然不负众望的皱起了眉头,他话少,头脑也相对简单,这猜心,一看就不适合他。 景誊很有耐心的解释道,“猜心这个游戏,在风国十分盛行,便是投掷色子,如投到点数一,便是胜者,胜者可以指定在场败者问一个问题,被指定的败者必须如实回答,若被其他败者质疑,胜者有权要求败者去做一件事。除了点数一外,其他点数,都属于败。”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个游戏甚好,完全是靠运气,而且相对比较轻松。 吕然难得的露出几分期待道,“如此,那马上开始罢!” 景誊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一颗色子,放在石桌上。 席遇一马当先,捏起色子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先,如何?” 众人没有异议,倒是公孙宇,眼珠子一转,提议,“不如,让几个丫鬟和我嬷嬷也一起加入如何?人多才好玩。” 吕然十分赞同,他向来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对待下属也十分的宽厚。 其他人一听,无伤大雅,倒也可以。 “那么,从我开始,顺时针往下,没问题吧?”席遇提醒道。 公孙宇有些不满席遇的墨迹,催促道,“快点!” 席遇无奈的笑了笑,色子一落,在石桌上转了转,点数三,众人窃喜。 席遇的贴身丫鬟流梦捏起色子,腼腆的一投,点数五。 景誊接过色子,轻轻一投,点数六。 秋葵二,吕然四,当归三,公孙宇六,方嬷嬷五,平湖三。 轮到最后的郭品先时,众人都十分紧张了。 公孙宇有股不好的预感,果然,郭品先落下的色子在石桌上转了很久,停下来后,赫然就是一。 众人有些失落,但马上开始紧张起来,郭品先心思最深,谁被他问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郭品先施施然的朝众人温和一笑,顿时众人都觉得莫名的背后发凉。 尤其是公孙宇,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别被郭品先指定才好。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郭品先修长的食指,准确无误的指向了公孙宇。 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幸灾乐祸的望着面色铁青的公孙宇。 “咳咳,公孙公子,有礼了。”郭品先儒雅的颌首道。 公孙宇没好气的瞪了郭品先一眼,“我瞧着你无礼的很。” 郭品先也不生气,缓慢的摇着手里的折扇道,“我要问的问题是,公孙公子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起哄了起来。 公孙宇面色一红,随即大怒,这郭品先好算计!明知道他喜欢的是墨葶,不能说出来,免得被人误会,可他倒好,偏偏就故意戳他伤口! 方嬷嬷的垂着眼帘,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出了公孙宇的为难和怒气,但却不明白,这个问题虽然暧昧,但其实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为何,公孙宇会气成这个模样? 郭品先见公孙宇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好整以暇道,“公孙公子,请回答。” 公孙宇粗着脖子翻了个白眼,“直接惩罚我吧,我拒绝回答。” 方嬷嬷的眸子暗淡了下来,郭品先似乎就等着公孙宇说这句话一般,半点也不意外道,“如此,那么,请公孙先生打扮成女子,跳一段舞来观赏观赏!” 公孙宇猛地一拍石桌,站了起来,面容扭曲道,“好啊,你就在这等着了是吧!” 呜呜呜,好疼,刚刚他太用力了,手掌都麻了。 郭品先不温不火的笑的十分无耻,“呀,被公孙公子识破了呢,快去换装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呀!” 公孙宇深深地吸了口气,怒气冲冲的进了房间,门窗紧闭的折腾了起来。 外边众人一边等一边猜测,换装出来的公孙宇,该是何等模样。 方嬷嬷十分的沉默,众人也没放心上,毕竟方嬷嬷年纪很大,又是个十分刻板的人,自然对这种惩罚十分不满,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开口罢了。 一刻钟后,公孙宇不负众望的出现了。 一袭碧绿嫩青渐变的舞衣,乌黑的青丝绾成简单的灵蛇髻,斜插了三根白玉簪子,妆容虽淡,却美得让人心惊。 吕然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好在是木杯,不刺耳,虽然唐突,却不让人难受。 方嬷嬷目瞪口呆的望着公孙宇,很显然,公孙宇会乖乖打扮,实在超出了她的预料,原以为,以公孙宇心里的骄傲,定会把自己弄得很不像女子才是。 方嬷嬷皱起了眉头,公孙宇察言观色的安慰道,“嬷嬷莫要生气,君子说话算话,不然,传出去,他人嘲笑的不只是我公孙宇,还有公孙一族,甚至整个玉国的信誉。” 方嬷嬷的眉头松了下来,声音听不出息怒,“既然如此,公子小心些,莫要踩到裙摆。” 公孙宇见方嬷嬷没有生气,心中松了口气,随即狠狠地瞪了郭品先一眼,“听闻郭公子琴艺极好,这舞蹈没有琴音实在是单薄的很,还请郭公子抚琴。” 郭品先面色一僵,这该死的公孙宇,怎么知晓自己什么都强,偏偏就是古琴学的一窍不通,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 席遇见郭品先面色难看,当下就猜出了弯道,忙和稀泥道,“不如这样,我的玉笛吹得还算悦耳,不如我来为公孙公子伴奏可好?” 公孙宇对席遇有好感,既然席遇出面,也不好驳了去,当下也就点头了。 “既然公孙公子身着绿色舞衣,便奏诗经·绿衣,如何?”景誊笑着提议道。 席遇和公孙宇有些意外,随即异口同声道,“正有此意。” 玉笛清越而奏,公孙宇缓缓地舞了起来,和众人想象的不同,公孙宇舞的极其阳刚,十分霸道。 “我着绿衣兮,绿衣兮黄里,子规啼,仿若朱砂字字泣,从此孤身天地何所依?君不见,离人泪几滴。” 郭品先忍不住低低的吟了起来,原绿衣舞是十分柔软凄婉的,可公孙宇却硬生生的舞出了霸道的决绝和刚阳的愁痛。 “我着绿衣兮,绿衣兮黄里,桃花倚,横笛声声弄春意,问君究竟何事轻别离?终不闻,清商碎满地。” 吕然虽是武人,但诗经却是家喻户晓的,他自当不例外,何况是盛名在外的绿衣舞。 “我织绿衣兮,衣成无人寄,春秋替,又逢一夜阑珊雨,问君究竟何事轻别离?尺素绝,便已信难期。” 第351章 各怀鬼胎 景誊惊讶于公孙宇这一刻表现出来的模样,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女气,也没有如今女装的美丽,而是一种让人没办法小瞧的悲壮。 “心字燃尽叹晚来风急,红尘里,三千恨难及,凭他华发葬心空悲戚,秋风起,何处有绿衣?” 方嬷嬷的心难受极了,他喜欢那个人,所以为了保护对方的声誉,没有说出名字,哪怕是屈辱的扮作女人跳舞,他也这般的心甘情愿。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为其已。” 舞毕,笛声渐渐停止,这一刻,所有人对公孙宇的看法,都改观了。 想起方才郭品先追问公孙宇喜欢的女子是谁,公孙宇又羞又怒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如今看来,公孙宇为了那个女子,实在是十分的保护。 当下,众人也明白了公孙宇的底线。 换回男装后,游戏继续。 席遇捏起色子,轻轻一转,石桌上,数双目光紧紧盯着色子。 “啊呀,是六。” 席遇有些惋惜的把色子递给了流梦。 流梦略微一转,四。 紧接着,景誊二,秋葵五。 轮到吕然的时候,吕然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其实他已经摸出一些门道了,不过他当然不会告诉众人,捏起色子,轻轻一扭。 待色子停下来后,众人无语了。 “啊,一!” 吕然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这证明了,他摸出来的门道,是对的。 众人失望且羡慕的望着吕然,但没有人是紧张的,因为吕然生性率真,不会提出什么奇葩问题。 “郭公子,失敬失敬。”吕然抱了抱拳,声音略带一分不让人察觉的敌意。 郭品先挑眉,和众人一样,有些意外。 “不敢,不敢。” 吕然朝公孙宇笑了笑,随即发难道,“公孙公子的童子身是被哪个女人所夺?” 亭子里,安静了下来。 郭品先差点挂不住脸上的温和,僵硬着一抹笑,噎的进退不得。 公孙宇十分不给面子的拍桌大笑,“哈哈哈,好问题,好问题啊!” 这一刻,公孙宇很赞同方嬷嬷今日所说,这吕然,果然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啊! 吕然见公孙宇笑了,心中宽慰了许多,其实,他和公孙宇之间,有许多误会,借机解开是好的。 席遇和景誊是憋着笑不敢表现出来,低着头,肩膀压抑着抽动。 “郭公子,请回答。”吕然学着方才郭品先那样,不温不火,咄咄逼人。 郭品先暗暗叹息,没想到吕然和公孙宇表面看起来如此不和,实际上竟如此守望相助,这其中,不知是家族和家族之间的商议呢,还是两国君主的态度? 早知如此,刚才他就不那样故意刁难公孙宇了,现在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必须选择回答,因为他肯定,如果他选择惩罚,吕然肯定会让他扮女人跳舞。 “咳咳,第一次是在友人的酒宴上,喝醉后,交给了美姬。” 众人有些吃惊,郭品先城府极深,为人谨慎,酒后乱性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面对众人的质疑,郭品先十分无奈的连连摇头,“说起来十分丢人,由于是最好的友人的酒宴,所以没有提防,不想,酒里有迷药。” 众人鄙夷的看着郭品先,撒谎有些水准好吗?既然是最好的友人,怎么会下迷药在酒里呢! 见大家不信,郭品先羞愤欲死,硬着头皮解释道,“说来惭愧,那时在下二十四岁,还未成婚,还是童子之身,友人爹娘恐我断袖,便联合起来算计了一道。” “哈哈哈,二十四岁还是童子之身,没怀疑你不举都算好了!”公孙宇拆台的大笑不止,痛快至极。 郭品先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随即压了下来,不动声色的回击道,“公孙公子如今,不也是童子之身么。” 公孙宇一噎,恶狠狠地拍案而起,“但本公子也才十七,比起你的二十四,差远了!” 郭品先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吕然打断道,“游戏继续罢!” 郭品先气愤,但也无奈的作罢。 这一轮投掷色子,是景誊得了个一。 景誊人缘不错,所以众人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会问吕然这么一个问题,“吕然公子,不知怎样的女子能入你的法眼呢?” 吕然愕然的望着景誊,想不到啊,想不到!景誊看起来一表人才,衣冠楚楚,结果竟然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众人吃惊的目光并没有让景誊脸红,很显然,之前所有人对景誊的认识实在是太肤浅了! 轮脸皮厚,舍景誊其谁? 吕然尴尬的红着脸,努力的想了想,才慢慢道,“首先,她的武功不能比我低,其次,她不能是个蠢女人,差不多了。” 景誊有些无语,这回答也是史无前例的,“吕然公子,你确定这就是你的择偶标准?” 吕然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认真道,“是啊,我痴迷武功,如果对方不懂武功,或者比我弱,我就会觉得无趣,我希望以后,是有人和我一起练武,当然,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接受一个蠢人呢?” 众人乐了,吕然果然也是个奇葩! 丫鬟当归听到吕然的回答后,面瘫一样的脸上,有了几分淡淡的变化。 接着一轮投掷,席遇得了一,没有意外的问了景誊,“若心爱的人,背叛了自己,会如何处理?” 在场的丫鬟,面色集体变了,尤其是方嬷嬷,情绪外露的让敏感的郭品先多看了几眼。 景誊怔忡了下,随即苦笑道,“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或许会原谅,但心,真的会碎。” 众人惊讶的望着景誊,倒是席遇,半点也不吃惊,景誊是个十分实心眼的人,认定的人,就算杀了他,估计也会选择体谅对方的苦衷,原谅对方。 如此的赤子之心啊! 最后一轮,是公孙宇得了一。 公孙宇想了想,决定问席遇,唯一一个没有人问的人。 “席遇公子,我问的问题可能十分偏激,但绝对没有其他意思,还望勿要放心上。” 席遇有些意外,还以为公孙宇会刁难郭品先呢。 “无妨,既然是游戏,便当不得真。” 这般的度量和气量,生生的把方才的郭品先给比了下去。 郭品先不以为然,他的确是个擅长伪装的人,但席遇又何尝不是呢?在女尊的灵溪国里,能劈出一方天地的人,简单到哪里去? “如果你爱的人背叛了你,然后遇到了危险,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选择怎么做?” 公孙宇目光幽深,语气认真。 坐在旁边的方嬷嬷脸上的表情在一点点的龟裂开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问别人这个问题,是因为察觉到什么了吗? 郭品先不动声色的看着方嬷嬷的表情变化,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强烈。 这个方嬷嬷,恐怕是个冒牌货。 平湖见郭品先怀疑上方嬷嬷,心中暗暗着急,却又不敢做什么,面对引起怀疑。 席遇显然也没想到,公孙宇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但他也不觉得为难,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在这一点来说,他和景誊的想法是一样的,选择原谅是因为爱,而不是因为不难受。 “如果是我心爱的人,就算她背叛了我,两人只能活一个的话,我会选择让她活下去。” 公孙宇笑了,席遇和自己,是一类人。 其实,这几天他冷静下来想了很多,墨葶的出现的确太过巧合,包括那个令牌,她竟然这样大方的给了自己。 连同那夜突如起来的刺杀,怎么看,都像是,在逼着他用令牌。 或许墨葶有苦衷和不得已的任务,但不得不说,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的心,真的会碎。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她好好的。 哪怕也许,有一天,她奉命令来杀自己,他也不会拒绝。 死,其实一点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到死,都不能让对方爱自己那么一次。 气氛沉重了起来,吕然有些不适应的开口道,“今天游戏先到这里吧。” 众人起身,纷纷告辞。 郭品先把一张纸条,趁人不注意,塞给了公孙宇。 公孙宇狐疑的看着郭品先潇洒的背影,不明所以。 天色渐渐深了起来,西苑里寂静无声。 公孙宇沐浴的时候,展开了手里一直紧握的纸条:方嬷嬷是冒牌货,小心性命。 一抹苦笑渐渐晕开来,难怪这几天总觉得方嬷嬷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严厉。 能做到如此不动声色,除了墨葶,他想不到其他人。 所以,这次,她是来取自己的性命,回去给沐亲王交差吗? 虽然想过这个可能,可当这个可能变成现实的时候,总是痛的那样难以接受。 起身,只穿上中衣,公孙宇头发也不绞干,失魂落魄的把外边守着的方嬷嬷叫了进来。 “嬷嬷,去把玲珑醉全部拿来,今夜,我要畅饮一番。” 方嬷嬷皱着眉头望着公孙宇,虽是酷夏,但头发也不能不绞,只穿着中衣就喝那么烈的酒啊,“公子,容老奴帮你绞干头发罢!” 公孙宇微楞,随即点点头,“好。” 方嬷嬷拿着厚厚的毛巾,一点一点的帮公孙宇绞头发,今晚的公孙宇,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半个时辰后,方嬷嬷起身,把偏房的玲珑醉,一坛一坛的全部拿来。 公孙宇依旧不肯穿上外衣,也不肯束发,只是幽幽的望着方嬷嬷。 第352章 你猜我疑 方嬷嬷不敢直视公孙宇的目光,垂首站在旁边不语。 公孙宇移开目光,打开一坛玲珑醉,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方嬷嬷看的心惊肉跳,她终于肯定,公孙宇绝对不对劲了。 拦下公孙宇打开第二坛酒的动作,方嬷嬷苦口婆心劝道,“公子,别喝了,伤身。” 公孙宇闻言苦笑道,“不喝我伤心,陪我喝,可好?” 方嬷嬷面容微变,他为何伤心? 思索间,公孙宇已成功打开第二坛酒,大肆的喝了起来。 方嬷嬷知晓劝不了,只好配他喝,这样一来,她分担了一半的酒,起码他能少喝点。 两人沉默的一坛又一坛,玲珑醉的酒香,飘到了北苑,又飘到了南苑。 郭品先负手而立,望着圆满的月,神情淡漠。 “你不是平湖,对吧。” 身后站着的平湖表情一僵,沉默。 “我知道你不是,虽然你伪装的很完美,但今日你暴露的关键就在于,平湖十分细心,见我一直看着方嬷嬷不放,一定会问我为什么看,可你没有问。” 郭品先转过身,目光犀利,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把人的伪装给拆的七零八落。 平湖终于抬起头,缓缓地撕下人皮面具,一张妖冶柔娆的脸露了出来,赫然,就是红秋。 “我是个失败的细作,说吧,你打算如何。” 郭品先有些意外红秋的淡定和平静,这般的气势,看来此人来头不小。 “你和那个冒牌嬷嬷是认识的,甚至有可能,今日在场的丫鬟都是认识的,她们,都是冒牌货。” 红秋淡淡的直视郭品先深不见底的眸子,点头,“没错,你猜对了。” 郭品先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女子,波澜不惊,从容不迫,沉着冷静如此,如果不是身份特殊,那么就一定是有所依仗。 “沐亲王派来的吧?” 红秋不点头也不摇头,“对了一半。” 郭品先拧起眉头,什么叫对了一半,难道自己猜测有误? “你,不怕我。” 红秋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几乎是贴着郭品先的身体,神色一改开始的平淡,变得生动起来,“你,很可怕吗?” “你虽然是个失败的细作,但你是个成功的美人。” 红秋讥讽的吃吃笑了起来,“然后呢?” 郭品先一把打横抱起红秋,往寝房走去,“你挑起的火,你来灭。” 红秋没有拒绝,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大袖一挥,灯火俱灭,可郭品先依然准确的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 窗户没有关,月光折射而入,打在两人的脸上,填了几分对峙的冰冷,“我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睡过的女子,你不怕弄脏你的肌肤?” 郭品先神色一冷,她为何要如此贬低自己,是为了让他不碰她么? 诚然,他是个有严重洁癖的人,除了之前,被父母友人算计的第一次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女人,不是没有遇到美好的处子,也不是没有遇到惹火的美姬,只是因为他不想要。 可不知为何,他看到她真实面容那一刻开始,她贴近自己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乱了。 他想要她。 他的心,诚实的叫嚣着,连同身体,也一样努力的呐喊着。 “你不脏。” 简单的三个字,不等红秋从震惊里回过神,便被铺天盖地的吻逼得窒息,逼得屡屡后退,逼得无处可逃。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说过,你是个成功的美人。” 红秋闭上了眼睛,只是脑海里,却拼命地回放着刚才的三个字。 你不脏。 你不脏。 你不脏。 郭品先停下了动作,不敢置信的望着床单上混乱的血迹,她,她竟然是处子。 脸依然是那张妖冶妖娆的脸,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琉璃珠子一样,晶莹的一颗颗破碎。 他的心,突然荡起了惊涛骇浪,莫名的恐慌和疼痛,席卷了上来。 “对不起。” 他从她身上起身,重新穿好衣服,望着依然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流泪的红秋,突然觉得这宽阔的房间狭小了起来,窒息的让人难受。 “你是第一个,用三个字评价我的人。” 红秋睁开了眼睛,漂亮的瞳仁里不是伤心不是难过,而是感动。 郭品先抿紧了唇,他想上去帮她擦掉眼泪,可他偏偏被床单上刺目的血扎的难以靠近。 尤其是看到她眼里的感动,他只觉得羞愧难当。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她为何而哭。 不论她背后的主子是谁,这样的美貌和身段,必然经常当细作,要接受不同的男子,只是,或许她用了不少办法,才保住了清白。 可却被他,硬生生的夺走了。 一定有许多的人,说她脏。 所以当他告诉她,她不脏那一刻,她才会如此情绪化,导致一个不留神,被他夺了清白。 “我会对你负责。” 红秋平静的擦干眼泪,望着窗外的月,声音远的追不回来,“你要娶我为妻吗?” 郭品先张嘴就想说是,可不知为何,出口的却偏偏是妾。 “我会娶你为贵妾。” 话音刚落,郭品先就哑然了,没错,他不能娶她为妻,虽然,他想。 但郭家的嫡长子,从来就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命运。 红秋的心,随着贵妾两个字,彻底平静了下来,“我,不会嫁给你,今日之事,纯属意外,我该走了。” 郭品先恼怒的走到床边,声音冰寒,“为何不嫁!你的清白被我夺走了,你只能嫁我!不准走!” 红秋嫣然一笑,纤细的手腕勾住郭品先的脖颈,温热的气息铺在郭品先的耳边,引起最原始的冲动,“你,不配娶我。” 随着这五个字,郭品先腾腾汹涌的欲望被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 马上,他就发现自己身体居然动不了了。 震怒的瞪着红秋拿起不知何时藏着的红衣,穿好。 然后拿出一枚红玉令牌,挂在了腰上。 美人盟三个字,刺痛了郭品先的双眼。 难怪她气势不凡,一点都不怕他。 “郭公子,噢不,准确来说,我应该叫你,月国三皇子,你如果娶了一个女杀手,你猜猜,你日后夺嫡的机会,还能有吗?” “你竟是美人盟的堂主之首,红秋。” 郭品先从牙缝里逼出完整地一句话,心,却被红秋的一番话扎的莫名发疼。 没错,他不能娶她为妻是因为他要夺嫡,但那是暂时的,他必须找准机会,娶一个地位高的女子为妻,等夺嫡成功后,才能封红秋为后,可她竟然不相信他,连话都不让他说完就拒绝他。 “恭喜你,答对了。” 红秋坐在凳子上,冷静了下来,虽然她想走,但任务没有完成,她根本不能走。 “沐亲王派你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郭品先想起她听命于凤擎箫,一股莫名的火气直溜溜的燃烧着。 “三皇子此言差矣,本堂主要做什么,为何要告诉你?” 红秋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那你解开我的穴!” 郭品先的面具早被丢到脑后,情绪外露,激烈如火。 “如果我说不呢?” 红秋走上前,把沾了血迹的被单床单一把揪起,点燃火炉,丢了进去,烧的一干二净。 落在郭品先的眼里,是又气又怒。 “你想杀了我?” 红秋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很显然,如果我要杀你,早就杀你了,虽然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来当细作,但我能告诉你的是,你的丫鬟平湖没事,只是被关起来了,我的任务也不是杀你,所以接下来,我还是继续当你的丫鬟平湖,你只能选择配合,不然,我马上杀了你。” 熄了火后,红秋扬开一抹讥讽的笑,“如果我杀了你,你可就没有机会当月国的皇帝了,三皇子,掂量掂量比较好。” 郭品先面色阴寒,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我答应你。” 南苑内。 被西苑酒香熏得飘飘然的众人,都有些醉了。 然而西苑却还不自知,一坛又一坛,九十九坛的玲珑醉,千金难买一小杯的玲珑醉,被墨葶和公孙宇喝的一滴不剩,两人醉倒在地。 “墨葶,我知道是你。” 公孙宇脸色酡红,双眼迷离的望着方嬷嬷。 方嬷嬷沉默了许久,一把撕掉面具,露出原先的容颜,只是那张脸上,不再是最初的面瘫和冰冷。 由于喝醉,白里透红的皮肤引人遐想,平添了几分温柔。 “你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公孙宇摇了摇头,在眩晕中傻笑,“我没有认出,是郭品先告诉我,你是冒牌货,然后我才猜出来的。” 墨葶虽然醉了,但还是被公孙宇这句话惊得恢复了一丝理智,“不好,我们全都暴露了。” 想站起来,墨葶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瘫软在公孙宇的怀里。 本就只是穿着中衣的公孙宇,被墨葶突然的这么一个’投怀送抱’,扯开了上衣,露出与长相不符合的结实胸膛。 墨葶的脸一红,不知所措的望着公孙宇明亮的惊人的眸子。 “墨葶,你喜欢我吗?” 第353章 调兵遣将 墨葶浑身一震,难道说,公孙宇看出自己喜欢他,所以特地借酒问自己,然后告诉自己他有心爱之人,和自己无缘吗? 心,一下子凉了。 “不,我并不喜欢你。” 墨葶声音平淡,她要留住最后的尊严。 公孙宇闻言,哀伤的望着墨葶,果然,她并不喜欢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为什么要把最重要的令牌送给自己? 答案,呼之欲出。 可,他,不想面对。 “墨葶,你知道吗,我爱上了一个人,明知道不可能,我却还是相信,有点可能。” 墨葶的心,随着公孙宇痛苦的倾诉变得愈发沉重和煎熬。 原来如此,看来他痴痴爱的人,也不爱他。 “我们,都一样。” 墨葶疲惫的宛若苍老了十岁,短短的一段时间,把她所有的情感和力气,全部都透支了。 公孙宇垂着眼睫,隐藏着眼里的痛楚,她爱的人,也不爱她么。 呵,多么可笑啊。 “方嬷嬷还活着吗?” 墨葶身体一僵,难道,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毫无人性的女人吗? 方嬷嬷看着他长大,情分何其深厚,她怎会杀了方嬷嬷呢! “方嬷嬷只是被关起来了,没有受伤,也没事。” 原来,不被相信是一件如此难受的想哭的事。 “沐亲王派你来杀我的,对吗?” 公孙宇摇摇晃晃的推开怀里的墨葶,有些梦,该醒了。 “我说不是,你信吗?” 墨葶受伤的望着公孙宇,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般冷酷无情吗! “不然,你来我身边,有什么目的?” 公孙宇自嘲的笑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躺到了床上。 “我暂时还不能让方嬷嬷回来,但我真的不是要杀你,我有任务,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会扮作方嬷嬷。” 墨葶帮公孙宇盖上被子,重新戴上人皮面具后,黯然离开。 次日清晨,四国分别都收到了秘密传送而来的联盟书,上边清晰的有凤擎轩的亲笔字迹和玉玺盖印。 月帝在联盟书上盖下玉玺后,捋着胡子,笑的眯起眼睛,“看来品先这孩子,果真十分有能耐。” 一旁的皇后笑的温婉,“还是皇上的榜样做得好啊,品先这孩子打小就像极了皇上,如今,完全就是皇上年轻时候的模样啊。” 月帝收起联盟书,其中一份交给了死士,“这份联盟书,快马加鞭传到你们皇上手里,万万不可落入他人手里,以免误了大事。” 死士是哑巴,开不了口,点了点头后,便接过联盟书,离开了御书房。 皇后担忧的望着月帝眼里的算计,不安道,“可是,这次领兵还是让那赫连长锋去吗?这兵权......” 月帝眸子一黑,声音冷冽道,“蓉儿,这次领兵,必须让赫连长锋去,不然,这兵权永远回不到朕的手里。” 皇后有些不解,追问道,“可若是赫连长锋带兵造反,就糟了!” 月帝摆了摆手,温柔的望着皇后道,“蓉儿莫要多思,赫连长锋必不会在这个时候造反,朕还是有几分了解他的。” 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劝不动月帝她也没有办法,虽说可以借机让赫连长锋死在楚国内战里,但万一,赫连长锋在去大楚的路上,想明白了这是一场一去不复返的命令后,恼羞成怒,转身造反,那就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月国点兵场,赵公公带着圣旨前来。 赫连长锋站在演练台上,指挥着士兵们操练,见到赵公公一脸严肃的走来,心中了然,忙上前迎道,“赵公公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赵公公唔唇一笑,由于很胖,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看起来十分的滑稽,“劳赫连将军挂念,杂家进来忙的头昏脑涨,这人啊,上了年纪了,有时经常累的记不清楚事情,若不是前几日小李子告诉杂家,赫连将军病了一段时日,才刚好,杂家都没注意到,赫连将军已经几个月不上朝了。” 赫连长锋叹了口气,无奈道,“说来惭愧啊,耽误了几个月的军务,才刚好,就忙的脚不懈地,好在两位副将一直都有替我演练士兵们,不然这一日松懈,十年坚持就毁于一旦了。” 赵公公看了看演练台下整整齐齐的队伍,心有戚戚焉,难怪皇上一直忌惮赫连长锋,这军中的威望,实在让人不安哪! “这次杂家前来,是给将军宣一道旨意,将军接旨吧!” 赫连长锋忙跪下等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赫连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分批次,秘密速度进入大楚埋伏,听命于楚帝凤擎轩的安排,钦此。” “臣,接旨!” 赫连长锋接过圣旨,朝赵公公微微颌首,“赵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可有空一同喝几杯?” 赵公公连连摆手,作为皇帝身边的心腹,他怎么能和皇帝最忌惮的人一起喝酒,这传出去,他的脑袋就别想保住了,“杂家谢过赫连将军的美意,只是杂家还有许多杂务要打点,恐怕今日不得空,待日后闲暇之时,再与将军畅饮一番,可好?” 赫连长锋本来也只是寒暄意思一下,也没有当真要和赵公公一块喝酒,见赵公公十分知事的婉拒,也就顺着杆子而下了,“如此甚好,那赵公公慢走。” 赵公公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缓缓离开。 赫连长锋等赵公公走远不见踪影,这才回到演练台上,中气十足道,“在场的三十万弟兄们,在不在!” “在!”气势汹汹,整齐粗矿的回应,响彻天空。 远远在大道上的赵公公,被硬生生的吓了一大跳,摸着心脏让车夫快马加鞭回皇宫。 赫连长锋把圣旨打开,正面举在胸前道,“皇上有命,让我等偷偷潜入大楚,助楚帝扫平叛贼谋逆,事成后,我月国百姓安居乐业,商贾免除关税,不用再交年奉,真正的实现安康美满,所以,三十万弟兄们,请迅速自动分组,十人为一组,换上便装,一刻钟后,我要看到你们完成分组和变装!” “是!” 赫连长锋在演练台上,自顾自的脱掉外边穿的盔甲,露出里边穿好的便服,望着沙漏,等待着士兵们的完成。 月帝果真是毫不犹豫的把自己送去大楚,不就兵权么,区区三十万的兵权,他何曾放在眼里过? 思索间,士兵们已经陆陆续续按照分组重新站好队。 “很好,即刻起,每隔一刻钟,就两队出发,不同方向不同路线,随意走,抵达京城后,在客栈住下便是,客栈不够的便买宅子住,万万不可露出马尾,可知?” “是!” “很好,现在开始计时!第一队由本将军带领出发!” “是!” 风国里。 盖上玉玺后,把联盟书交给死士的风帝,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实话,若不是灵溪的君主劝了自己很久,他都不想趟这个浑水。 楚帝的确是个难得的英明君主,但没有兵权在手,实在是太冒险了。 想起风国最出色的高门俊秀景誊,风帝就觉得十分肉疼,这般优秀的孩子,不仅可以成为良臣,还能成为风国朝堂的主心骨,若是在大楚混战中出了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可惜死了。 但眼下,谁也保证不了这给意外。 当时他根本不想让景誊去,偏偏这孩子死心眼的很,非要去。 唉。 风帝连连的叹息,花白的鬓边无不昭告着帝王的衰老。 风后瞧见,十分心疼,忙端上参汤劝慰道,“皇上莫要叹息,景誊会没事的。” 风帝接过参汤,缓缓喝完,摇头道,“但愿如此,若真出了什么差错,朕该如何向景家交代才好!” 风后温慈的脸上浮起几分担忧,景誊是她哥哥的亲儿子,她当然也很担心,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风国距离大楚万里迢迢,就是想救,也是鞭长莫及。 比起风国的忧心忡忡,玉国倒是相反。 富商们早早地被召进宫里,商谈出兵助楚,所带来的联盟好处。 当玉帝慢条斯理的告诉富商们,免除一切税务和关费,允许通商他国,免去年年供奉乱七八糟的前后,富商们沸腾起来了。 “皇上,此次联盟,于我玉国,乃是十分有利!”富商甲双眼发光,口水都快掉出来了。 “是啊,皇上,这次出兵所有的花费,我等全部包了,国库就不需要出了!”富商乙想象着成功后所带来的财源滚滚,觉得今晚做梦都会笑出声音。 “没错没错,粮草住宿所有一切开销,我等负责!”富商丙摩拳擦掌,直接从怀里掏出玉牌,这玉牌乃是身份的象征,凭借此可去银庄取大量的现银。 “皇上,心动不如行动,马上出兵吧!”富商丁急躁的催促着不动声色的玉帝,神情焦虑。 “咳咳,朕已经把联盟书交给死士送去给楚帝了,至于出兵所消耗的费用,就劳烦各位了,正所谓,有钱一起赚,才能赚更多。”玉帝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心情大好。 “没错,没错!”富商们连连点头,十分赞同。 星国内。 把联盟书交给死士后,星帝就去了后宫找美人欢乐去了,这一切的烦心事,他早就当甩手掌柜,基本都交给太子处理了。 人啊,辛苦了大半辈子,要及时享乐,及时享乐啊! 在御书房里,焦头烂额的批阅一堆堆高山一样奏折的星国太子,泪流满面,可歌可泣,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喷嚏连连,看的一旁的几位公公是心有不忍,干脆无视...... 第354章 随风潜入 经昨日愉快的游戏之后,吕然开始觉得,人多有时候也是一种驱散寂寞的好办法。 从前习惯的自顾自,没有太多别的感觉,可经过一番热闹之后,便开始有些难以习惯一个人的孤单。 一如既往的晨练完毕,吕然望着手里的宝剑发呆。 清风徐来,撩起吕然散落的一缕发丝,俊逸的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折射着年轻的光芒。 红木回廊前,当归手捧圆盘安静的站着,上边整齐的放着用冰水泡着的手帕,一杯茶和一碟点心。 吕然抬起眸子,便将这样一个身影抓入瞳底,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不寂寞的错觉。 当归见吕然望向自己,宝剑已回鞘,明白这是晨练结束了。 巧足轻移,如踏波而来,灵动如湖面蹁跹的蜻蜓,“公子,茶水温度刚刚好。” 吕然回过神,有些不自然的端起茶,如饮白水一样豪迈,当归忍不住嘴角的一丝笑意,拿起手帕,轻轻帮吕然把脸上的汗珠儿缓缓擦干,冰凉舒畅的爽快,逐渐蔓延开来,吕然的脸不自觉的红了。 当归却擦得十分仔细,见吕然双颊微红,有些疑惑,“公子,可是有些上火?” 吕然大窘,忙退开几步,方才鼻尖萦绕的软香几乎让他浑身发软。 “当归,我,我没事。” 当归不疑有他,放下手帕,指了指糕点道,“公子,这是奴婢今日和柳妈一起尝试做的荷花糕,你尝尝可合心意?” 吕然这才把目光放在圆盘上的一碟糕点上,粉软的色泽,荷花的形状,一如南苑盛开的荷花,清丽素雅,碟子是绿玉而成,衬着粉软的糕点,仿若一副精致小巧的荷花图一般,可见柳妈和当归是花了不少心思在里头的。 当归见吕然看的出身,有些歉意道,“公子,奴婢知你素来不爱太甜的糕点,这荷花糕没有放很多糖,只是,大楚没有星国明月糕的材料贩卖,所以,实在是没办法做公子爱吃的明月糕。” 吕然捻起一块荷花糕,轻咬一口,清香绽放,淡淡的甜味里带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微酸,竟十分的可口开胃,“其实,荷花糕比明月糕好吃。” 说完,吕然又捻起一块荷花糕咬着,不一会儿,一碟荷花糕便都下肚,饱腹感微微袭来,很是满足。 当归见吕然第一次把糕点全部吃完,心中欢喜,这证明自己的手艺是真的进步了。 “公子午膳想吃什么?奴婢和柳妈去安排。” 吕然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目光落在当归高兴的弯起来的眉眼上,原来,自己吃完糕点,当归竟会如此高兴,以往,除了明月糕,其他糕点他基本最多吃两块,当归跟着他来大楚这么多天,基本每天都在换不同的糕点,起初他也没有在意那么多。 如今看来,为了让自己吃好早膳,当归和柳妈是费尽了心思的。 当下,吕然就有些感动了。 “以后,早膳便都做荷花糕吧,至于午膳,你和柳妈看着安排就好。” 当归闻言有些意外,随即明白,吕然是真的喜欢这荷花糕,而并不是为了安慰她,“是,公子。” 吕然望着天空的澄澈,想起星国的天空,那样触手可及,不由得伸出手,夏风一吹,吕然猛地回过神,当归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 望着空荡荡的回廊,吕然的心,空荡的厉害。 高高的围墙,阻隔开外界,僻静的突然有些让人觉得生厌。 吕然突然有了想出孙府去逛逛的想法。 正胡思乱想间,小厮阿福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公,公子,当归刚才烧火时,不小心被烫伤了手!” 吕然一愣,随即大怒,“烧火这种事情,怎么让当归去做!莫不是你们偷懒,欺负她是弱女子罢!” 阿福一听,冤的眼珠子都瞪大了不少,差点没从那细细窄窄的眼眶里跳出来,“公子,冤枉啊,南苑谁不知当归姑娘是公子从星国带来的贴身心腹,谁敢怠慢来了当归姑娘去,可当归姑娘非要自己烧火,说什么心诚则灵,奴才们也不懂啊,只能去外边打扫去了,谁知,还没打扫一会儿呢,那厨房就冒烟了,当归姑娘一声惨叫,吓得奴才们魂都快没了,这好,进去一看,当归姑娘的手被那烧的火旺的柴给烫伤了,奴才们还......” 吕然没有等阿福说完,便风一样的往厨房赶去。 想起当归每日早晨端着圆盘在回廊前等待自己的模样,想起每一份糕点的用心和当归脸上的笑,吕然就觉得十分自责。 当归的身份原是罪臣之女,被迫入青楼,当日他偶然路过,救了她后,她就说什么都要留在他身边,当个丫鬟伺候他。 起初他也不愿意,好好的千金小姐哪会伺候人,谁知这当归却是个固执的,一样一样的跟着嬷嬷妈妈们学,后来,他被指定来大楚当使臣质子,她非要跟过来。 因为怜悯,他一直都没有真的把当归当丫鬟使唤,都只是让她去做一些简单轻松地活儿,现在倒好,烧什么柴火! 吕然怒气冲冲的赶到厨房,便看到柳妈在帮当归上药。 那纤弱的右手手掌,红肿溃烂,无法直视。 众人瞧见吕然带着一身低气压靠近,纷纷噤声后退,垂首不语,生怕自己被吕然揪出来当出气筒。 “为什么要亲自烧火!” 吕然的语气酝酿着未知的风暴,那些不熟悉吕然脾气的下人们更是吓得一身冷汗,暗暗责怪当归多事,不让他们烧柴火,现在出事了又连累大伙儿。 当归见吕然一脸煞气,当下就有些委屈,只是向来自尊心就十分重的她,也没考虑吕然的感受,就冷冷的顶撞,“奴婢只是个下人,烧柴火不小心失手罢了,公子何必责备无辜的人。” 吕然的目光从当归的手掌移到当归的脸上,那张熟悉的脸,依然透着固执,可今日却隐含了和平日里有所不同的傲气和怒气,平日当归,可不会这么和他说话的,今日,是怎么了? “我何时责备无辜的人了?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亲自烧柴火!” 当归扫了眼在场两股战战的下人们,语气透了几分讥讽,“公子既然不责备无辜的人,那便走吧。” 吕然原是担心和心疼,所以说话难免带了几分急躁和怒气,当然,他不否认,他确实想教训这些下人一番,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让当归来烧柴火的。 可他没想到,当归竟帮着这些下人求情,还如此恶声恶气的赶自己走! “当归,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为何要走!” 一出口,吕然就后悔了,当归身世可怜,虽然沦落为奴,但作为昔日贵族千金的自尊,还是有的,自己这话,却是说的太重了。 “既然如此,那奴婢走!” 当归站了起来,冷笑着离开。 望着当归纤细的背影,吕然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自己是怎么了。 柳妈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的猫腻来,看来,这位星国来得吕公子,怕是对这当归姑娘有了心思。 “公子,当归姑娘的手还没处理好,就这样走了,伤口恶化就......” 柳妈还没说完,眼前一花,吕然哪还在厨房,早冲了出去找当归了。 当归一离开厨房,就气恼的从孙府大门离开,丝毫不顾门口护卫们的愕然。 不是没人想拦住,而是当归不过是个丫鬟,而且看衣着是个有脸面的,这般行色匆匆,许是有急事要办,况且,一个丫鬟也翻不起什么浪,自然,护卫们就没有放心上,也没有拦住当归。 然,随后赶来的吕然,却是万万不能放出去的,于是,吕然就被层层护卫拦住了。 “吕公子,京城繁华混乱,免不得一些鸡鸣狗盗之人,伺机作乱,吕公子身份金贵,还是莫要出去的好,不然,奴才们实在很难交代。” 吕然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混沌的大脑也随着护卫的包围,安静了下来,“方才,可是我丫鬟当归出去?” 护卫们一愣,原来刚才那个貌美的丫鬟是吕然的,“奴才们没见过当归姑娘,不过,刚才的确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姑娘出去。” 吕然一听,果然是当归,当下便转身,往南苑走去。 护卫们见吕然没有继续硬闯,纷纷松了口气,吕然武功高强,若真要硬闯,他们也不清楚能不能拦得住,再来,他们也不能伤了吕然,不然更不好交代。 匆忙运起轻功往南苑而去的吕然,再一次好死不死的,撞上了正好走出西苑大门的公孙宇,而且再一次好死不死的,公孙宇手里捧着刚到手的宝贝,琉璃玉雕刻的一尊美人像。 然后,西苑再一次想起了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双双倒在地上,被破碎声惊得回过神后,愕然的两人,吕然满脸歉意和担忧,公孙宇红着眼眶,痛不欲生的望着地上晶莹的碎片。 “啊啊啊啊啊啊!吕然,我要杀了你!” 撕心裂肺,惨绝人寰,肝肠寸断的吼叫声,响彻孙府。 北苑和南苑的三人,再一次火急火燎的赶来西苑。 孙家的三个家伙上朝后还没回来,所以没来。 然,纵使有再多的心理准备,席遇和景誊看到地上的琉璃碎片时,第一次有了和公孙宇一样的悲愤心情,为何?事情是这样的! 今日一大早,席遇和景誊便去了西苑找公孙宇,原因是景誊收到国君的密信,说是长公主得了怪病,需要玉国公孙家独有的碧根草,才能救命,为了换这个碧根草,国君表示愿意把镇国之宝,琉璃美人雕,送给公孙家当做谢礼,为表诚意,琉璃美人雕提前先给公孙宇当做谢礼。 公孙宇一听是风国那个,闻名天下的镇国之宝琉璃美人雕,当场就点头表示愿意,狼毫挥就,密信就被死士带去玉国。 景誊和席遇把琉璃美人雕放下,便离去。 谁知,还没一个时辰,这镇国之宝就成了一地碎片。 也就是说,这镇国之宝还没在公孙宇手上摸热,就没了。 席遇张了张嘴,最终成了叹息。 他这次就算再想当和事佬,恐怕也不会成功了,因为他没有比琉璃美人雕更宝贵的珍品给公孙宇当做安慰了。 景誊捂着心口,目眦尽裂道,“谁来告诉我,这国宝是怎么碎的。” 景誊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看到景誊的悲愤,公孙宇大有惺惺相惜,知音难遇的心,直接扑到景誊怀里,抱着景誊嚎啕大哭了起来。 席遇担忧而同情的看了眼石化的吕然,心有戚戚焉,“吕然,这次,我帮不了你了,这琉璃美人雕,是风国的镇国之宝,你,好自为之啊!” 吕然大脑一轰,顿时目光胶在地上的碎片上,移不开了。 啊啊啊!他都干了什么啊! 上一回是珍贵的血玉珊瑚,这一次是国宝琉璃美人雕! 重点来了,这闻名天下的琉璃美人雕,竟被自己撞碎了! 这一回,吕然也产生了自刎谢罪的心了。 第355章 润物无声 景誊被公孙宇这一哭,勾起了风国人对国宝的爱戴之心,顿时两人抱成一团,哭的丧心病狂,凄凄惨惨戚戚。 吕然局促而尴尬的望着两人,席遇望天,第一次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而沉默许久,看热闹的郭品先却是一直若有所思的望着吕然,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咳咳,那个,吕公子啊,可需要帮助?” 吕然猛地抬起头,满怀希望的望着郭品先。 “唔,其实,和琉璃美人雕齐名的雪域谪仙屏,恰好在下有。” 郭品先眯起眼睛,语气颇是得意。 吕然双眼发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若郭公子愿意忍痛割爱,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万死不辞!” 郭品先闻言,笑的更亲切了几分,“既然吕公子有难,自然该赠宝相助,平湖,去把宝箱里的雪域谪仙屏拿来。” 站在身后垂首的平湖应了声,便往北苑而去。 吕然感激的握住郭品先的手,差点就涕零了,“郭公子,谢谢你!”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风国国宝在公孙宇手里,但在场的人都不傻,脑子一转就知道肯定是风国国君有求于玉国,琉璃美人雕的意义自然就比国宝来得更沉重,而吕然却打碎了,这两国到时候若是一怒之下,联盟攻打星国,那可真是大事不妙。 虽然郭品先诡计多端,深不可测,但不管出于什么计算,都得解决眼下的困局才行。 吕然虽寡言直率,却也是拎的清轻重缓急的。 席遇听见郭品先和吕然的交谈后,同情的看了眼吕然,虽然郭品先是一匹恶狼,但好歹能解决眼下,也算是抵消了。 不一会儿,平湖便抱着雪域谪仙屏来了,此宝物浑身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夺目光彩,平湖一路走来,亮瞎了不少孙府的下人。 平湖把怀里的雪域谪仙屏递给吕然后,退到了郭品先身后。 其实她很担忧,因为没有看到当归,也不确定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吕然抱着怀里的雪域谪仙屏,小心翼翼的朝依然哭的难以自拔的两人开口,“那个,景公子,公孙公子,这雪域谪仙屏,可否能弥补一二?” 两人一听,顿时转过头一看,吕然怀里的宝物闪闪发光,幽冷的气息仿佛可以震慑人的心神。 公孙宇双眼发光的一把抢过,抱在怀里,兴奋的反复摸来摸去。 触手发冷,抱久了会浑身僵硬,幽深冷冽,光芒四射...... 经过公孙宇专业的一系列鉴定后,终于雨过天晴,“这的确是真正的雪域谪仙屏,今日我便不追究你了,不过......”公孙宇目光凶狠的瞪着吕然,咬牙道,“以后你绝对绝对不可以,用轻功经过我这西苑的大门!绝对不可以!” 吕然被公孙宇瞪得直哆嗦,哪里还敢有下次! 一次比一次贵重,卖了他都还不起! “公孙公子,你放心,以后我经过西苑,绝对慢慢走,慢慢走。” 吕然恨不得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以表诚心! 公孙宇冷哼了一声,抱着雪域谪仙屏进了西苑。 一场冒着硝烟的大战,最终,和平解决。 吕然猛地想起离开孙府的当归,当下哭丧着脸,焦急了起来。 当归从没出过远门,大楚的京城更是人生地不熟,她一个相貌美丽的姑娘家,若是出了什么事...... 席遇细心的发觉吕然的不对劲,担忧的问道,“吕公子可是有什么急事?为何神态如此严峻?” 吕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的心腹丫鬟当归,离开孙府,不知去向,她人生地不熟,又生的美貌,若是在外出事,可怎么办?我又不能出府寻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席遇闻言,十分吃惊,一个心腹丫鬟,值得吕然这般紧张,恐怕其中不只是丫鬟这么简单了,只是吕然不愿意说罢了,“的确十分棘手,我等身份确实不能出去。” 吕然握了握拳,咬牙道,“我决定偷偷出去找找。” 景誊用手帕擦脸的动作顿时停住,“吕公子,理智点,你若是出去,不小心被沐亲王的人看到,这后果,可了不得。” “可当归人生地不熟,若是出事......”吕然自责无比,早知如此,方才他就不应该说出那番话。 郭品先从两人简单的对话中,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看来这吕然对那假当归,却是上了心。 只是不知道,那假当归是不是故意设计这么一出,逼吕然出孙府,然后借机铲除。 “吕公子,找当归姑娘的事,还是等孙家公子们回来,再让他们去找比较好。” 吕然回头,狐疑的看了眼郭品先,显然,郭品先的人品在吕然这,恐怕不太好。 “为何?” 郭品先有些无奈,虽然自己喜欢算计些东西,但也不至于这么让人不相信吧? “吕公子,显而易见,你只需告诉孙家三位公子,当归姑娘的重要性,他们定会帮你找到,你要相信孙家在京城的势力,反之,一旦吕公子你出什么事,这两国之间,可不是吕公子的家族承担得起的。” 吕然的眸子黯淡了下来,诚然,郭品先说的没错。 “快午时了,想必,当归姑娘也会饿,应该会去找地方用餐,你现在去找孙家的公子,去用饭的地方寻找,应该能找到。”景誊沉吟了会儿,提议道。 “好!”吕然连忙往东苑赶去。 半个时辰后,在东苑苦等许久的吕然,终于等来了孙家的三个公子。 孙浩源和孙浩亭看见焦急的吕然,有些意外,“吕公子这是怎么了?” 吕然看见两人,急忙的开口道,“事出突然,实在不便详说,还望二位公子帮帮忙,差人全京城帮我找找当归,她的画像我已经备好了,在这里,现在应当是用饭时间,仔细找找能用饭的地方,应该能找到,当归于我而言,十分重要,还望两位公子帮帮忙!” 孙浩源接过吕然手里的画像,温婉美丽,看起来气质也不是丫鬟有的,看来应该是吕然的妻妾,扮作了丫鬟跟来的。 “既然吕公子都这么说了,我定会帮你找到。” 孙浩亭立马招来管家,嘱咐清楚后,管家拿着画像匆匆离开。 “吕公子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当归姑娘。” 吕然感激的点点头,“麻烦二位了,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孙浩源见吕然急的满头大汗,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了,忙提醒道,“恕我直言,吕公子,这女子啊,还是得哄着,圣人曾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吕然有些尴尬,看来是孙浩源误会了自己和当归的关系了,但是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匆匆的道谢后,吕然就离开了东苑。 看着吕然离开的背影,孙浩亭的面色微微沉了下来,“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 孙浩源勾起一抹深邃的笑,赞同道,“到处都是漏洞,如果当归是吕然的妻妾,就算吵架闹腾,也不会愚蠢到离开孙府,毕竟吕然身份特殊,作为他的妻妾,更应该清楚这一点才对,可如果当归不是吕然的妻妾,还能得到吕然如此重视,并且利用这种重视,故意掀起矛盾,借机离开孙家,把吕然逼出去找她的话,呵呵......” 孙浩亭揉了揉发涨发热的太阳穴,十分不耐道,“沐亲王近来按兵不动,也不知在策划什么,原还心惊胆战,如今看来,是沐亲王早就安插了奸细在孙府了,今日,就是一个开端。” “他们身边的人,都要仔细重新核查一次才行。”孙浩源也凝重了起来。 京城内。 大量穿了便衣的孙府护卫们,各自匆忙的往能吃饭的小摊小贩,小馆小楼寻觅着。 主子可交代了,这姑娘身份可不一般,必须要今日之内找到人呢! 想起今日当归是他们疏忽之下放走的,护卫们就觉得扼腕! 大意,大意啊! 幸好主子没有降罪下来,不过,如果找不到人,估计他们也死定了。 护卫们心中哀怨不已,眼珠子却十分敏锐的四处搜索着。 终于,在一家高档的酒楼里,找到了雅间内用餐的当归。 只见对方柳眉紧蹙,杏眸圆瞪,咬牙切齿的拼命往嘴里塞着吃食,吃相,忽略不计。 护卫们大喜过望,连忙冲进去,朝惊愕的当归行了一礼,好声好气道,“当归姑娘,真是让给我等一阵好找,吕公子都快急死了,有再多的误会,也不该这般自顾自跑出来呀,我等差点就被公子打死了!” 古人说了,女人心肠软,攻心为上! 果然,当归一听,紧蹙的眉头松了下来,似乎,还夹着几分喜悦? 某护卫揉了揉眼睛,发现那几份喜悦没了,看来的确是自己看花了眼。 “是吗?吕公子很焦急吗?” 当归放下筷子,用手帕慢慢的擦着手指。 护卫们点头如蒜,可不是么,害得他们连午饭都没吃就到处找人,快饿扁了! “是啊,吕公子急的满头大汗,听说,还不小心打碎了公孙公子的宝贝,差点引起祸端呢!” 当归心情大好,倒了杯茶漱了漱口,起身道,“今日如此,走吧,带我回去。” 护卫们一愣,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第356章 还娶我吗 他们还准备了很多后招呢!比如,如果当归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将会采取迷药打晕打包带走! 可万万没想到,当归姑娘竟然这么好说话,直接愿意乖乖跟他们回去交差? 护卫们纷纷感激涕零,这当归姑娘可真是个好姑娘啊! 一行人一路紧紧守卫着当归回府,生怕拥挤的京城把当归挤着挤着,不见了。 好在,一路顺风。 当归被送回了南苑后,吕然听到消息,急冲冲的从西苑回了南苑。 经过他诚恳的道歉,公孙宇终于再一次原谅了他的莽撞。 “当归!”看见坐在榻上,摸着绣花针发呆的当归,吕然兴奋地唤道。 当归背影一僵,随即尴尬的转过头,入目是吕然欣喜的表情。 “公子。” 吕然一把抱住当归,那种恐慌的失落突然平息了下来,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情愫,“当归,嫁给我。” “为什么?”当归心中欢喜非常,但她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吕然愣住,向来寡言的他嘴巴很笨,也不知怎么说才恰当,“我不知,我只知,当你离开孙府那一刻,我的心空荡荡的,整个人坐立不安。” 当归的心暖暖的,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她也了解吕然,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能说出这番话,定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可是,你不是所过,你喜欢的人,武功要好,要聪明吗?可我不会武功,而且不聪明。” 吕然尴尬的红着脸,着急的解释道,“可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所以就按想象中这么说。” 当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望着吕然绯红的脸,她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那么,你喜欢我什么。” 吕然认真的握住当归纤细的肩膀,结结巴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真的想娶你。” 当归定定的望了吕然许久,轻轻地推开吕然握住自己肩膀的手,轻笑道,“如果我真实身份,并不是当归呢?” 吕然一愣,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当归这么说。 “当归,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当归摇了摇头,轻轻地把手放在耳边,缓缓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逐渐露出一张清艳至极的脸。 吕然的表情从震惊到深沉,最后,几乎冷冻成冰。 “你到底是谁?你把当归弄到哪里去了?” 白梦捋了捋掉落在额前的发丝,她并不意外吕然会说出这番话。 “当归她没事,我会武功,而且在你之上,我很聪明,这点你不需要怀疑,你的标准,其实我都符合。” 吕然愤怒的瞪着眼前浅笑如烟的白梦,一股子被欺骗的感觉四面八方的席卷而来。 “你扮演当归多久了?” 白梦轻轻的摘掉耳朵上的耳坠,又把发上的珠钗簪子拔掉,散落了一头青丝,自在的甩了甩长发,不动声色道,“你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当归?” 吕然的脸色,瞬间惨白。 “是我再问你,不是你问我!” 白梦抓了抓头发,从怀里掏出平时用的冰玉细簪,飞快的把头发束起,她,真是不喜欢那些女子用的东西,还是这样方便轻松啊! “你喜欢的是我,不是当归,所以你才会如此愤怒,脸色如此难看。” 吕然被戳中心事,当场拔出宝剑,刺了过去。 白梦本就杀手出身,对于吕然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并没有放心上,如鬼魅一般的移步一番,便站在了吕然身后,而吕然还在四处找她,高下立见。 “我在你后面。” 吕然一惊,猛地转过身,只见白梦坐在榻上,浅笑嫣然。 “你到底是谁!快把当归交出来!” 白梦随意的把怀里的白玉令牌拿出,扔给吕然。 吕然接过一看,整个人都懵了。 美人盟,白梦。 “现在,你还想娶我吗?”白梦仔细的捕捉着吕然脸上的表情,不错过一丝一毫。 吕然捏着出手升温,携带淡淡体香的玉牌,目光黯淡了下来。 “沐亲王派你来做什么?” 白梦见吕然没有回答自己,心中也凉了下来,看来他并不想娶自己。 “你不娶我,我为何要告诉你?” 左手运起内力,往吕然手上方向略微一动,玉牌便被强大的内力吸到了白梦的手里。 “你!” 吕然气急,她武功果然远在自己之上,他明明很用力抓着玉牌,可那阵内力实在太过强大。 “既然不娶我,就没有资格碰我的东西。” 白梦把玉牌放回怀里,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失望。 “把当归交出来,我可以不暴露你的身份。” 吕然深吸了口气,做出退让。 “当归没有受伤,她只是被我关起来了,等我完成任务,自然会放了她,但是,现在,不行。” 白梦毫不犹豫的袒露自己的计划。 “你!我凭什么相信你!” 吕然气的牙痒痒,他竟然说不过白梦!也打不过!真是太伤自尊! “很显然,你信不信无所谓,放不放人,在我。” 白梦见吕然气的脸红脖子粗,顿觉好玩。 “哼!” 吕然冷哼一声,摔门而出。 “摔坏了不是我赔哦!” 白梦不咸不淡的补刀,只听见外边一个闷响,吕然气的差点摔在地上。 “我有的是钱!” 外边传来吕然的大吼。 “我比你更有钱!” 里边传来白梦不动声色的回击。 “你!哼!” 吕然气的哇哇大叫,抱剑暴走。 这个该死的女人,什么都比自己强! 武功比自己高很多!长得比自己美!啊呸!他是男人! 比自己聪明!还比自己有钱!口齿伶俐能言善辩! 啊啊啊,为什么他作为星国最出色的男人,却输的一塌糊涂? 吕然走远,白梦重新把面具戴好,梳好头,去厨房忙碌晚饭。 只是脸色的黯然,却是怎么都挡不住。 他明明说自己喜欢武功高强,聪明智慧的女子,自己达标,他却不愿意娶自己。 说到底,天下男子都一样,喜欢的都是大家闺秀。 像她们这样,在刀口上饮血,双手沾满鲜血的女子,他们根本就不会考虑不是么。 其实这些自己都知道,却总是觉得难受极了。 厨房内。 柳妈看到白梦第四次放错调料,叹了口气,忍不住劝道,“当归姑娘,你何必和公子怄气呢?公子向来沉默寡言,不善表达,今日他是因为紧张你,才会急躁开口,并不是凶你的。” 白梦手里的盐佤微微一顿,原来,他是关心在意自己的,说到底,今日是她太冲动了,“柳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公子不会娶我的。” 柳妈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白梦依然魂不守舍的频繁出错,不是打碎盘子,就是放错材料。 柳妈看不下去了,一把按住白梦没有目的的手,说道,“当归姑娘,不是柳妈说你,你过去身份再高贵,那都是过去,吕公子毕竟是高门子弟,肩负家族的责任和未来,娶你为妻是断断不可能的,其实,当贵妾也是好的,至少只是比正室矮一截,却比其他人高了许多,吕公子以后肯定是要家族联姻的,断不可能自己做主,你要体谅他才是。” 柳妈的一番好意,本是想劝白梦和吕然和好的,只是可惜,白梦是白梦,不是当归,若是当归,必会点头,可白梦,不仅不会,反而因为这番话,彻底清醒了过来。 自己是江湖女子,就算嫁,那也是嫁江湖中人,和这些世族子弟是万万不可能的。 “柳妈,我知道了。” 白梦释然了,没错,其实一开始就是自己奢望了,怪不得吕然。 柳妈见白梦神情舒缓开,以为是说动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梦已然决定,完成任务后,和吕然,再不相见。 晚饭时间,吕然看着一桌子的菜,没瞧见白梦,当下有些失落。 然而,当他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立马恶心的全都吐了出来。 一旁的阿福把头低的更低了,今日当归姑娘频繁出错,他就料到晚上会这样了。 只是...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那么讲义气的当归姑娘,居然今日丢他一人在这。 阿福很想痛哭流涕。 吕然嘴里的咸味挥之不去,见桌上有汤,不假思索的勺了碗,往嘴里一喝...... “咳咳!咳咳!咳咳!” 铺天盖地的酸味呛得他喉咙一阵抽搐,整张脸由于剧烈的咳嗽,扭曲了起来。 阿福的头垂的更低了。 吕然难受的跳脚,见桌上有甜的糕点,想着可以冲掉喉咙里的酸味,便捻起一块丢进嘴里。 “噗!咳咳!咳咳!” 吕然整张脸红了起来,双目都仿佛在喷火! 好辣好辣好辣啊啊啊! 吕然大手一捞,把桌上的茶壶拿起,往嘴里拼命的灌茶。 一大壶茶水见底,吕然才稍微缓了口气。 放下茶壶,吕然惊愕的看到晕倒在地的阿福。 唔?发生什么事了? 可怜的阿福,是硬生生被吓晕的。 吕然疲惫的叉着腰,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桌上的菜,他是一点都不想吃了,看都不想看多一眼。 转念一想,平日都是柳妈和白梦准备自己的晚饭,柳妈断然不是这般可怕的手艺,如此看来,定是白梦故意这么做,整蛊自己了! 吕然瞬间黑了脸,气势汹汹的往白梦房间而去。 第357章 你想要吗 白梦在厨房折腾了一天,刚备好热水,舒舒服服的泡澡。 突然房间大门被暴力的踹开,内室的白梦心中一惊,这么晚了,谁这么大胆? 来不及思索,白梦拎起屏风上挂着的中衣一披,挡住了上半身子。 怒火冲天的吕然破门而入后,环顾四周没瞧见白梦,先是一怔,随后听到内室有声响,便往内室走去。 温香扑鼻,灯光昏暗,他的到来,带着夜风,吹得烛台上的蜡烛摇曳了一番。 屏风后,人影绰约。 吕然的大脑一轰,她,她在沐浴?那,自己这般闯进,岂不是...... 正当吕然打算转身就走时,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阁下深夜破门而入,想来不是仇家就是采花贼罢!” 吕然闻言,顿时气恼的瞪着屏风后的人影。 好啊,她竟然没听出是他的脚步声! 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大声呼救,立刻穿好衣服保住闺誉么! 她倒好,一副事不关已,无所谓的模样! 不知为何,吕然越想越生气,脚步就往屏风走去。 许是太生气,呼吸声十分急促粗重,里边的白梦似是听出了熟悉,不确定的试探道,“公子?” 话音刚落,屏风就被一掌打碎。 浴桶里的白梦,惊愕的望着一脸阴沉的吕然,不明白这屏风什么时候招惹他了。 “你为何破门而入,粉碎屏风?” 白梦决定好好和吕然说说这个坏习惯,虽然他有钱赔给孙家,可是三天两头这样到处破坏,实在是太容易引起孙家的注意,到时候追究起来,她的身份,就得暴露了。 吕然目光沉沉的盯着一脸正义凛然质问他的白梦,若不是打不过她,他真想狠狠地揍她一顿! “说说看,我是你仇家还是采花贼!” 白梦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吕然,大半夜的,这人哪儿抽风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仇家还是采花贼,你脸上又没写。” 吕然一听,脸色更黑了,带着低气压缓缓走近浴桶,弯下腰,双手撑在浴桶两侧边缘,乌云密布的俊脸,距离白梦的脸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你希望我是你仇家,还是采花贼?” 白梦诧异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不得不说,尽管此刻气氛不太妙,但她还是得承认,这吕然长得,可真好看啊! “唔,都不希望。”白梦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眼珠子胶在吕然的脸上移不开。 吕然气急败坏的瞪着白梦,她到现在,还是这么无所谓吗? 他明明如此无礼的靠近她,她居然还不反抗,也不尖叫吗! 她就如此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闺誉和清白吗! 吕然喘着粗气,撑在浴桶边缘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再不自觉的运起内力。 “你,难道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吗!” 白梦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这呆子今晚是怎么了,怎么从头到尾,她就没听懂他的意思呢? “你又不是我相公,关你屁事!” 白梦没好气的回击了句。 下一秒,浴桶因承受不住吕然的怒气和暴力,轰然爆裂,白梦一惊,习惯性的运气轻功往上飞,却不料被气的发狂的吕然一把握住纤细的脚腕。 白梦一下子没控制住平衡,加上吕然突袭的手,一下子跌了下来,扑倒了吕然。 地上全是湿哒哒,混着花香和体香的洗澡水,吕然被白梦压在下边,不着寸缕的娇躯紧紧贴着他宽厚的身体。 吕然先是一愣,随即大惊失色的望着一脸懊恼的白梦,浑身僵硬。 白梦还在郁闷吕然这个小气鬼,就算再看她不顺眼也不能半路拉她脚踝啊!幸好有他当肉垫! 不然这样摔在地上,真的太丢脸了! 枉她还是美人盟十个堂主里,轻功最好的! 如果传出去的话,她岂不是要被笑死? 想到这,白梦恶狠狠地盯着面瘫石化的吕然,语气恶劣道,“我警告你,要是你敢把刚才我轻功失误的事说出去,我马上摘了你的脑袋!” 吕然原本僵硬的身体立马恢复了方才的气恼,这女人!这女人! 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担心劳什子轻功失误!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此刻不着寸缕的扑倒了一个男子吗! 她难道就不羞愤,不欲死,不哭闹吗! “你,你,你简直不要脸!” 吕然大口大口的喘气,恨不能掐死这个愚蠢的女人! 白梦见吕然竟敢这么大声的骂她轻功失误不要脸?很好!白梦一把拎住吕然的领口,运起轻功,两人浮在半空中。 “受虐吧!” 白梦阴森森的开口,全然没注意到,吕然的双眼看到她的躯体后,从黑变红,两行鼻血横冲之下。 “碰!” 白梦松手,吕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等吕然回过神,白梦运起内力,朝吕然一抓,吕然又到了她手里,阴冷一笑后,她再一次松手。 吕然依旧没回过神,狠狠地摔在地上。 如此反复四五次后,白梦终于发现吕然那汹涌澎湃的鼻血。 “太没用了,就摔了几下,鼻血就出来了!” 白梦十分不屑的鄙夷了吕然几眼,嘲笑道。 地上浑身血脉喷张,丝毫察觉不到屡次被摔的疼痛的吕然,双目呆滞,面容瘫痪的从下往上看着白梦。 不着寸缕的玉体更显的凹凸起伏,惹火非常。 鼻血,似乎流的更厉害了些。 一阵夜风袭来,白梦打了个哆嗦,唔,好冷。 下一秒,白梦终于后知后觉的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居然,居然,居然这么久,一直都没有穿衣服! 伴随着白梦的惨叫声,吕然终于回过了神,大惊失色的连忙扑上前捂住白梦的嘴巴,看来他错了,这个女人不是不知羞耻,而是反应迟钝! 外边巡逻的护卫听到声音匆匆赶来,见大门尽碎,暗叫不好,难道有人暗害了哪位贵客? 真想进去一探究竟,就被吕然厉声阻止,“都别进来,只是当归姑娘瞧见老鼠,吓坏了,都出去!” 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不明白,这大门是怎么坏的? “吕公子,这大门是?” 吕然恶声恶气的驱逐道,“本公子不高兴,所以踹烂了,明天赔你们十扇!” 护卫们无语望天,最终离开了房间门口。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后,吕然松了口气,随即想起自己还捂着白梦的嘴巴,柔软的唇温热的印在手心,方才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只觉得一股酥麻的触感,从手心传到五脏六腑,带来陌生而刺激的悸动。 吕然的脸,咻的一下红了,慌慌张张的松开手,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不敢看白梦的眼睛。 白梦也从这番变故中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是这呆子在气恼自己一直没有发出正常女人该有的尖叫声啊! 不过他如此生气,倒是证明了一点,他欢喜她。 确定了这点的白梦,心情大好,见吕然僵硬而不自在的四处张望,顿时起了捉弄之心。 伸出纤细柔软的手,一把抱住了吕然,温热的气息暧昧的落在吕然的耳根,带来阵阵直抵心脏的热烈撞击。 “你,方才都看到什么了,嗯?” 吕然浑身僵硬,下意识的低头,却看到了白嫩光滑,浑圆挺翘的臀,顿时大脑一热,鼻血飞流直下。 “......”吕然尴尬的捂着鼻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梦见吕然没吱声,心中得意,哼!叫你刚才那么凶,那么大声!看我怎么整你! “你是不是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浑身沸腾?” 持续不断的热气喷洒在耳根,吕然的鼻血越发的欢快了起来。 “......” 白梦一口咬住吕然绯红的耳垂,恶作剧的轻轻吮了下,吕然大脑一轰,一把用力的扣住白梦的腰,使白梦的头离开他的耳朵。 白梦笑眯眯的望着一脸忍耐,双目混沌的吕然,心情愉快。 “忍,很难受吧?” 吕然似是被白梦的声音蛊惑了一般,迷离的点了点头。 “你,想要吗?” 白梦清艳的脸上,泛着淡淡的雾气,声音如梦似幻觉。 吕然半天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看着白梦一张一合的嘴唇,然后循着本能,吻了下去。 白梦身体一僵,大脑一片空白,任由笨拙青涩的吕然,胡搅蛮缠,攻城略地,抵死缠绵。 逐渐的,吕然寻到了技巧,开始熟练起来。 白梦被惹得浑身发烫,宛若快煮熟的鸭子,然而轻功再好,却因为身体发软无力,飞都飞不走。 加上吕然滚烫的双掌,紧紧地扣着她纤细的腰,白梦被吻得昏天暗地,不见天日。 内室的气温逐渐升高,两人情动而不能自已,白梦凶狠的撕碎了吕然的衣裳,两人相拥的滚到了床上。 于是,外边巡逻的护卫们,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阵阵声响。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导致声音异常的清晰而响亮。 护卫们石化了一会儿后,纷纷捂脸奔走。 同样住在南苑的席遇和景誊,本是早睡的,先是被白梦的尖叫声硬生生吓醒,随后好不容易快要睡着,就被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给搅得面红耳赤,再也睡不着了。 同住在南苑的橙喜黄媚二人,捂着耳朵,恨不得把白梦的嘴巴缝上! 任务里,好像并没有说要色诱啊! 为何白梦和吕然会滚到了一起? 吕然房间的动静一直持续到三更,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期间,席遇起床五次,在庭院里望着没有月亮的黑夜,长吁短叹。 景誊则是洗了三次冷水澡,连丫鬟都不让近身,生怕控制不住,兽性大发。 巡逻的护卫们远远的离开了南苑,一步都不愿意靠近。 此时此刻,挺尸了大半夜的众人,终于带着乌青的黑眼圈,疲倦入睡。 吕然抱着白梦,渐渐清醒了过来。 然而,他却不知自己说什么才好。 最终,还是白梦打破了沉默。 “你不用担心,今晚的事情本就你情我愿,你不必挂怀。” 吕然原在内疚自己冲动之下,强要了白梦一次又一次,更糟糕的是,他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婚事,可他已经要了白梦,他并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男子。 正烦恼如何解决时,白梦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浇灌的他浑身发冷。 她,竟把如此极致的愉悦,当做无所谓的你情我愿吗? 第358章 你要负责 “白梦,你就如此作践自己吗!” 吕然气急败坏的朝着怀里的白梦大吼。 “那么,你要负责吗?” 白梦犀利的望着吕然,直把吕然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当然想负责,可你的身份,你能嫁给我吗?” 吕然颓然的垂下眼帘,明明只是十九岁的少年,却偏偏生了几分沧桑。 “你嫌弃我的身份,还是害怕我背后的沐亲王?” 白梦并不给吕然后路,直接封死。 “我不嫌弃你的身份,但我忌惮你背后的沐亲王,因为我不只是吕然,我还代表了星国。” 吕然突然气不起来了,因为他也察觉到了白梦语气里的失望和难过。 “沐亲王并没有打算伤害星国,更没有打算杀你,你忌惮什么?” 白梦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十分关键的信息出来。 “那,你愿意嫁给我,当我的贵妾吗?” 吕然满怀希望的望着白梦,很显然,方才白梦透露的东西,大大的让他松了口气。 然而,白梦听到贵妾这两个字,却是彻底失望了。 “你要我当妾?” 白梦讥讽的笑着离开吕然的怀抱,下了床,拿起干净的白衣,穿了起来。 “白梦,我想娶你为妻,可我不只是吕然,我......” 吕然见白梦误解,十分着急的解释,然而不等他说完,白梦就接了上来,“因为你还代表了整个吕氏一族,对吗?” 吕然猛地点点头,目光诚恳的望着白梦,一字一顿道,“我知道这样委屈了你,但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相信我,好吗?” 白梦穿好衣服,拿起冰玉簪子飞快的束好微潮的青丝,语气淡淡,“你的心里并不是只有我,你有国,有家族,有责任,而我,只不过是最可以舍弃的那一个。” 吕然的眼睛,随着白梦的犀利,渐渐地黯淡了下来,没错,他根本没有办法反驳白梦这句话。 他作为星国的子民,自当是把国家放在第一位,然后作为吕氏一族的嫡系一脉的独苗,他必须把家族放在第二位。 他有许多要负责要承担的责任,他并不只是自己。 可白梦有一点说的不对,尽管如此多的负担,他仍然没有想过,要舍弃她。 只是没有办法,把她放在第一位而已。 “没有关系,你也不必多想什么,早点休息,我去练功。” 白梦留下一句话,从窗户飞了出去。 吕然望着窗户,扬起一抹苦笑,白梦,你觉得,我还能睡得着吗? 白梦没有走远,而是飞到了屋檐上,吹着微凉的夜风,想起第一次见到蘅碧汐时候的自己。 那个时候,走投无路的她,被蘅碧汐救回去后,便跟从了蘅碧汐。 她永远记得那时候,蘅碧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任何人,如果不能把你放在第一位,就并不值得你去爱,因为这样的人,随时都可以为了其他东西和人,毫不犹豫的舍弃你。 这句话,她记的那样深刻,只是那个时候,她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遇到这样的情景。 天亮后,白梦贴好人皮面具,一如既往的去厨房准备早膳。 只是,昨夜关于她和吕然的风月,早就一大早就传遍了孙府。 现在,大家都把她当做吕然的姨娘了。 柳妈刚烧好火,就瞧见当归走了进来,当下就有些疑惑。 初尝人事的女子,加上昨夜那么晚还有的动静,今日应该没那么早起来才对,怎么当归却一如既往的早? “当归,可有不舒服的地方?不如去歇着,这里我来就好啦!”柳妈笑眯眯的朝白梦提议,只是,敏感的人,都察觉到,柳妈没有再叫当归为姑娘了。 白梦自然意识到其中的变化,但也没有点破,细细想来,真正的当归,一定想留在吕然身边的不是么? 如果这样,能给当归一个名分,让她有一个家,不也是好事? 想到这,白梦便没有多加解释,默认了柳妈的称呼。 “柳妈,我没有关系,我还是可以继续做糕点的。” 柳妈十分赞赏的点点头,真是个好姑娘啊,如此勤快,吕家的长辈们一定会喜欢,只是...... 想起怀孕,柳妈看了看周围,小声的拉着白梦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当归,你可喝了避子药?” 白梦一愣,随即摇摇头,如果柳妈不说,她都差点忘了呢。 柳妈见白梦懵懂的表情,暗暗着急,“不行的,当归,你必须马上喝,万一怀上了,又要大费周章打掉,很伤身子!” 白梦迷糊了,如果怀上了,那也是她的事,生下来她自己养就是了。 “当归,你不明白吗?像吕公子这样的人家,嫡妻没有入门生下嫡长子之前,妾室都是不能怀孕的。”柳妈苦口婆心的劝着。 白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柳妈你放心,我这就去吃。” 柳妈闻言,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当归,你明白就好啊!” 白梦淡淡的笑了笑,开始做荷花糕。 其实,自己以后一个人,也挺孤单的,有一个孩子陪着自己,也不至于太寂寞。 想到这,白梦打定主意,留下孩子。 等白梦一如既往的端着圆盘出现在回廊前,继续一如既往的等待时,却发现,吕然并没有练剑,神情憔悴,站在回廊前等她。 “公子?”白梦疑惑的开口,不明白为什么吕然会这么憔悴。 吕然看到白梦,不知为何,有些受不了她带着当归的脸。 “白梦,昨夜我忘了提醒你吃避子药了。” 白梦一听,突然觉得有股冷气从脚底直溜溜往上窜,明明还是夏季,却偏偏有了冬季的寒。 他如此憔悴,定是没有睡,他没有睡,难道,就是一直在担心,她怀上孩子吗? 所以,连每日早上坚持的晨练都取消,特地等她,问她有没有吃避子丸吗? 白梦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但她不打算如实告诉吕然,孩子不只是他的,也是她的,她凭什么不能留下自己的孩子?“公子,我吃了,你放心。” 吕然一听,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十分失落,他很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没有娶嫡妻之前,是断断不能的。 “以后不必这么辛苦,每天一大早起来做糕点了。” 吕然心疼极了,他本就起的早,方才一问阿福,才知道,如果要做糕点,起的要比他更早才行。 他舍不得她这么辛苦,左右不就是糕点,能吃就可以了。 然而白梦却误会了吕然的意思,以为对方是吃腻了,不想看到自己。 “是,公子。” 因为带着人皮,吕然没有看出白梦苍白的脸色和黯淡的眸光。 如果,如果不是任务还没完成,她昨天就想离开了。 这一刻,她突然那样明白墨葶的心情,这是一种何等煎熬的心情。 “你,能不能陪我练剑?”想起白梦高超的武功,吕然有些神往。 白梦淡淡的点头,接过吕然手里的圆盘放下,抽出腰间的软剑,和吕然切磋了起来。 两人都习惯穿白衣,身高又十分接近,切磋时引起了许多小厮围观。 “咦,那不是当归姑娘吗?” “啊!对啊!是当归姑娘!” “原来当归姑娘会武功啊!” “那当然啦,难道你没听那日吕然公子说的吗?不懂武功不聪明的女子他是不会喜欢的。” “原来如此,不过,我是第一次见当归姑娘用剑呢!” “我也是我也是,当归姑娘和吕然公子真配啊!” “呸呸呸,你们这群没眼色的,怎么还叫姑娘呢!” “啊,是了,不该叫姑娘了!” 众小厮惋惜不已,虽然一直都知道,当归姑娘迟早会被吕然公子收入填房,但谁没有那么一点心思,希望当归嫁给自己。 可是经过昨夜后,众人心中唯一的一些幻想,也破灭了。 不过,当看到当归和吕然如此般配时,众人是十分祝福和羡慕的。 “唉,说起来,当归太可惜了,本来当嫡妻是没问题的,就因为全家被抄家,导致只能当个姨娘了。” “嘘,你小声点啊,仔细被听到!” 然而,会武功的白梦和吕然,耳聪目明,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也因此,两人屡屡走神,剑的速度越来越慢。 吕然的心本就纠结,随着小厮们的讨论就更纠结了。 如果,如果白梦是世家嫡女,那该多好,这样,他就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了。 白梦想的却是,曾经爹娘告诉自己的一句话,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苦笑一声,白梦回过身,飞快的挽了个剑花,打飞了吕然手里的宝剑后,收起了软剑。 “今天就到这里吧,欲速则不达。” 吕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年轻的脸上满是青春的光芒,捡起宝剑,吕然想了想,道,“我以后晚一个时辰晨练,你陪我可好?” 白梦一愣,随即垂下眉眼,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可以提点他成长的长辈罢! 可是,说起来,她也只是比他大两岁而已。 可两人之间,却横了一道又宽又深的河,谁也过不去。 “嗯。” 白梦转身离开,没有多做停留。 经过景誊房间时,恰好遇到走出来的秋葵,白梦朝秋葵使了个眼色,秋葵心领神会的跟了上来。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后,秋葵着急的握住白梦的手,问道,“昨夜,你们的动作太大了,吵得整个南苑都没睡好,你,是不是欢喜上吕然了?” 白梦表情一僵,随即淡淡的点头,“是,不过他不会娶我的,我呢,也不是非要嫁给他。” 秋葵一听,恼了,“什么叫不会娶你?你们都发生了关系,怎么能不娶你?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他不打算对你负责任?” 白梦摇了摇头,平静道,“黄媚,你不要激动,这件事我有分寸,男欢女爱本就是十分自然地事情,你不要想太多。” 秋葵一把甩开白梦的手,愠怒道,“什么叫我不要激动,想太多,他不娶你,这么严重的事情,你叫我怎么冷静?” 白梦见黄媚如此激动,十分无奈,“他的身份,如何能娶我?再者,他并不是不能娶我,只是不能当嫡妻。” 秋葵一噎,随即目光复杂的握住白梦的手,劝慰道,“这件事,秋姐姐她们很快就会知道,你可想好了怎么应对?” 白梦不在意道叹了口气道,“秋姐姐她们知道又能如何?并不能改变什么,吕然他并不属于我,这一切,只当是一场梦,便是了,多加追究,也不过是无谓的徒劳。” 第359章 菊体风骨 秋葵不甘的伸出食指,点了点白梦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真傻!你忘了主子说过的?如果一个男子真的欢喜你,珍重你,即使千辛万苦,跋山涉水,也是会披荆斩棘,为你而来。” 白梦不自觉的摸上小腹,脸上洋溢着一丝温柔,“我知,我知的,只是,我并不强求了。” 秋葵吃惊的看着白梦的小动作,结结巴巴道,“你,你不会没有吃避子丸?天!你打算一个人养这个孩子吗?” 白梦点头,声音里带了期待的欢喜,“黄媚,你以后会明白这种心情的,当初我们都不明白墨葶为什么拒绝任务,如今我却是明白了,我也不知会不会怀上,若能怀上,是幸事,从今往后,我不再孤独,不再是一个人,我还有白白软软的孩子陪着我。” 秋葵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合上,白梦已然是做了决定,自己再劝说也没有什么用了,罢了。 “别担心了,去忙吧,莫要引起怀疑。”白梦安抚的轻轻拍了拍秋葵的肩膀,笑道。 秋葵点点头,谨慎的看了看周围,这才离开。 白梦望着明媚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而下,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气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没有吕然,她可以更好。 秋葵心事重重的走回景誊的书房,每日这个时候,景誊都会练字一个时辰,而她,则是在旁边研磨。 等秋葵走到书房时,景誊却是安静的坐着看书卷,显然已等待许久。 房内一如既往的熏着淡淡的菊香,景誊的性子就像菊,清雅里携带着隐隐约约的傲骨。 “公子,方才被几只漂亮的蝴蝶吸引住了,一时观赏,误了时间,请公子责罚。” 景誊抬起头,轻轻地放下书卷,目光温雅,“无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秋葵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到景誊身边,素手研磨。 景誊执起狼毫,摊开上好的宣纸,想了想,笑道,“既然秋葵今日见到了漂亮的蝴蝶,那正好练练《锦瑟》。” 秋葵淡淡的点了点头,垂首继续研磨。 景誊望着熟悉的侧脸,却总觉得这份熟悉里透着和从前有所不同的平淡。 起初还不觉得,但这一刻,他确确实实感觉到的不同,就是太过于平淡了。 两人各怀心事,一个担心白梦,一个思索情绪。 狼毫沾了墨,在半空略微停滞了一会儿,便中规中矩的落笔。 一撇一捺,一横一竖,端庄大气的菊体,被景誊书写的极尽精魂。 秋葵研磨的素手渐渐地慢了下来,目光被宣纸上的字所吸引。 那样干净修长的手,虽略带黝黑,却比寻常文人多了几分刚健的味道,少了几分羸弱。 落笔虽古板,却偏偏写出令人叹为观止的菊体。 至少,景誊的菊体是她见过写的最有灵魂的。 连她自己,都必须自叹不如。 景誊见秋葵的目光落在字上,略加思索,便把狼毫递给秋葵,“来,你接着写下两句。” 黄媚一惊,其实她有点手痒了,可她现在扮演的是规规矩矩的丫鬟秋葵,自然不能好平日一样,但她没想到,景誊会让她写。 “公子,这...似乎于理不合,奴婢身份低贱,不敢和公子共书。” 景誊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道,“谁说你身份低贱的?在我眼里,人人平等,何来高低贵贱之说?世人把阶级看的如此之重,实在肤浅极了,你莫要多思,写吧。” 秋葵有些讶异,随即也不扭捏,接过景誊手里的狼毫,入手温热,上边残留着景誊的体温,不知为何,秋葵突然觉得,这股淡淡的体温,竟顺着掌心,通往了身体,带来浅浅的亲近。 “既然如此,那边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奴婢字拙,还望公子莫要介意。” 景誊这才舒展开眉头,让出位置道,“尽管写,大胆写,便是了。” 秋葵微微颌首,握好狼毫,接着景誊前面的诗句继续默写。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写完,秋葵突然愣住,方才她编了个慌,说是被蝴蝶迷住,这下景誊却故意留了这么两句给自己写,可是蕴含了什么深意在里边? 是试探?还是无意? 秋葵的心微微沉了沉,把狼毫还给景誊,面容淡淡,“公子,奴婢写好了。” 景誊接过狼毫,仔细的看了看,忍不住赞道,“想不到秋葵的菊体竟写的如此之好。” 秋葵淡淡的福了福,浅浅一笑,“公子谬赞了。” 景誊摆摆手,十分诚恳道,“秋葵,莫要谦虚,你能把菊体写的如此之好,几乎可以说是只差我一截,实在出色!” 秋葵见景誊面容诚挚,心中松了松,看来的确是巧合,自己想多了,“谢公子夸赞,公子的菊体才当真是极尽菊之灵魂风骨,让人惊叹。” 虽说平日听了不少人夸过自己的菊体天下无双,但从秋葵嘴里说出,却莫名的多了一丝腼腆和甜意。 “此话当真?”景誊暗暗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控制自己的情绪。 秋葵认真的点头,目光里透着真切的崇拜,“当真。” 景誊笑了,本就生的俊秀温雅,这一笑,却如那秋日里盛开的菊花,灿烂而温暖。 秋葵不自觉的看呆了去,这天下,竟有人能笑起来,如此温暖,直抵内心深处。 景誊见秋葵看着自己发呆,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轻咳一声,坐下继续练字。 秋葵回过神,有些局促的垂首研磨,只是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跳的莫名其妙,乱七八糟。 一个时辰本不快,却在两人似有若无的暧昧里,突然消耗的快极了。 景誊落下最后一笔,便满意的放下了狼毫。 “秋葵你瞧,可有比昨日进步?” 秋葵停下动作,细细的看了遍后,点头,“有的,每一笔的末尾,都有明显的进步。” 景誊闻言十分高兴,“如此甚好。” 秋葵也还了一个淡淡的笑,只是这个笑,并未曾抵达深处。 若是平日,景誊必不会注意那么多,可现在,景誊却是十分介意。 “秋葵,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秋葵一愣,随即摇摇头,“公子莫要多思,奴婢哪有什么需要烦恼的事?” 景誊一想,好想也是,秋葵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千金小姐,根本不需要烦恼什么,只需要做好本分的事情就是了。 “可,为何你似乎,笑的总是那么,不彻底?” 秋葵脸色一僵,随即尴尬道,“奴婢规矩惯了,自然没有在主子面前随心所欲。” 景誊有些无奈,原来是被规矩给束缚的,难怪看起来总是有些不真实。 从前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看来,当奴才,似乎也是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比如,笑,就不能像他们,放肆大笑或开怀狂笑,那都是不允许的,何况还是女子。 “唔,秋葵,你今年多大了?似乎你跟了我,有好些年了吧?” 秋葵心中警惕了起来,好端端的,景誊干嘛突然这么问?“回公子,秋葵还有几日,就满十八了。” 其实黄媚的内心是虚弱的,尤其是说出十八这两个字,她努力的压制着自己脸部的僵硬,才没有暴露。 作为一个已经快二十二的女子,说自己十八实在是心虚的要命。 景誊倒是笑了,十八十八,可不正是梁祝十八相送的年纪么。 “秋葵,你们女子都是爱听戏的罢?” 秋葵微楞,其实她真的很想摇头,那咿咿呀呀,抑扬顿挫,悲欢交织的戏剧,她实在是不耐烦,可实际上,真正的秋葵是喜欢的,而且,相当喜欢! “回公子,她人奴婢不清楚,但奴婢却是极喜欢的。” 景誊点头,来孙府有一段时日了,说起来,实在是很闷,不能出去,不过,倒是可以和孙家提一提,叫些戏子进来唱唱戏,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大楚的戏剧声名在外,很是鼎盛,正好,秋葵也喜欢,权当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如此,随我去趟东院罢!” 秋葵一惊,好端端的,去东院做什么?孙家那三个可不比他人那么好糊弄,一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回公子,奴婢有些身体不适,公子还是和小厮一同前往罢,奴婢想歇息一会儿。” 景誊有些意外,随即担忧道,“哪里不舒服?可严重?” 秋葵心虚的作出一副疲倦的模样,声音柔弱,“许是昨夜噩梦连连,没睡好,今早又气的太早的缘故,回去睡一会儿,大约就好了,劳公子挂心,实在过意不去。” 景誊这才松了口气,想了想,觉得平时秋葵的确十分辛苦,天还没亮就起来张罗繁琐的事情,睡得又是最晚的,毕竟是女子,哪经得起这般辛苦,此次前往大楚,没有带其他丫鬟婆子来,也是觉得人多麻烦,如今看来,却是辛苦了秋葵。 “既然如此,便回去歇息吧,我带小厮前去就是了,若是有哪里难受,一定要找府医诊断诊断,莫要小病拖成大病,伤了身子。” 秋葵歉意的福了福,点头,“谢公子体恤,奴婢这就回去歇着。” 第360章 月事尴尬 景誊目送秋葵离开后,招来小厮,便往东院而去。 路上恰好遇到走出房门的席遇,便作了一揖。 “席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席遇回了一揖,笑道,“去西苑,昨日和公孙公子约好,一起畅聊,那,景公子呢?” “去趟东院,和孙家提议,招些戏子来唱唱戏,都说大楚戏剧鼎盛,来大楚如此之久,也该见识见识,新鲜新鲜。”景誊如沐春风,简单的说明了去意。 席遇一合折扇,十分赞同道,“好主意,在灵溪时,便时常听女官们提及,只是一直未曾见识过,如此,那去完东院后,景公子可要去西苑一同畅聊?” 景誊张口就想说是,可想起秋葵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觉得不放心,便拒绝道,“原是极好的,只是秋葵身体不适,得回去看看,今日,便不过去了。” 席遇点头,关于秋葵他其实十分欣赏,那丫鬟和寻常丫鬟不同,虽中规中矩,却又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聪慧。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替我向秋葵姑娘问声好。” 景誊点头,目送席遇离开,才继续往东院而去。 待景誊快走到东院时,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孙浩成鬼鬼祟祟的在一个暗处,在脸上不知抹着什么,不等景誊细看,孙浩成便走了。 景誊满腹疑惑,但也知道有些东西,还是不要问的好。 东院里,孙浩源正烹茶。 “见过孙三公子。”景誊作了一揖,仪态翩翩道。 孙浩源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景誊身后的两个小厮,指了指旁边的软蒲,温和道,“景公子不必多礼,请坐。” 景誊见孙浩源烹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天成,便知晓,孙浩源必是个茶痴。 仔细观察,不难看出,这套茶具的精致和奢华,和孙府一贯的朴素有所不同,却又不觉冲突。 “孙三公子可是十分喜欢茶?” 孙浩源倒了杯碧螺春给景誊,神色明显十分愉悦,“是啊,茶能静心怡情,会友交谈,自然是比寻常事情,喜欢的多。” 景誊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唇齿香韵,刹那缭绕。 “好茶,好手艺!” 孙浩源笑了笑,给景誊续了一杯,不着痕迹的问道,“不知为何今日,秋葵姑娘没有跟景公子一同前来?” 景誊一愣,随即如实相告,“秋葵身体不适,在歇息,就没有带她来了。” 孙浩源眸光微闪,看来自己猜的果然没错,使臣身边有奸细。 “原是如此,既然景公子在孙府做客,便当做自己家就好,秋葵姑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找府医诊断,需要什么药材尽管用。” 景誊十分感激的看了孙浩源一眼,对一个丫鬟也能如此妥帖大方,可见孙浩源是个心胸阔达,心肠柔善之人。 “那在下便代替秋葵谢过孙三公子的关心了。” 孙浩源笑着喝了口茶,开门见山道,“不知,景公子此番前来,可是有事要说?” 景誊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是因为太闲了,又一直听说大楚戏剧出彩,便想领略一番,还望孙三公子能安排一下,让戏子们进府表演一番。” 孙浩源握着茶杯,心思转了好几千个道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听戏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太闲,又好奇? 轻饮一口,孙浩源温和道,“既然景公子想见识一番,那在下自当安排一下,大约明日便可。” 景誊微微颌首,感谢道,“那边劳烦孙三公子了,在下感激不尽。” 孙浩源摆了摆手,神色认真,“景公子莫要客气才是。” 景誊点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便起身告辞,“那在下就不叨扰孙三公子了,先行告退。” 孙浩源起身相送,景誊婉拒,带着两个小厮离开。 望着景誊的背影,孙浩源心生一计。 不管景誊为什么突然想听戏,也不管这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走着瞧。 “管家,去,让天香阁的戏子们好好准备明日。” 暗处的管家走出来,心领神会道,“公子放心,奴才会安排妥当。” 离开东院后,景誊便脚步不自觉的加快,往南苑回去。 脑海里老是浮现秋葵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实在是担心。 等景誊回到南苑偏房,便看到床上一个身影缩成一团,心里一个咯噔,景誊忙急道,“快去请府医!” 身后的两个小厮也吓了一跳,忙小跑离去。 景誊急冲冲的扑上前一看,秋葵面色惨白,满头大汗,浑身蜷缩着。 “秋葵,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秋葵哪想到景誊会这么快就回来了,然后回来就找自己,当下有些尴尬和窘迫,“奴,奴婢没事,公子不要担心。” 景誊何曾见过秋葵说话这般虚弱,结巴无力?当下就面色不好,“秋葵,不舒服为何要隐瞒,你若真的没事,怎会痛的这般脸色?” 秋葵只觉得羞愤欲死,她这是来小月子疼的,每次来小月子,她都会疼的四处打滚,方才只是骗景誊不舒服,没想到回房间后没多久,小日子就来了,疼的她动弹不得。 现在可好,这种事情,她要怎么和景誊说? 景誊见秋葵连连摇头,咬牙隐忍,心中有些慌了,“秋葵,你再忍忍,我叫小厮去请府医了,很快就来了。” 秋葵一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天啊,谁来救救她,为什么景誊会把府医给叫来! 到时候府医一诊断,不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到时候不得尴尬死了吗? 气血上涌,加上剧痛纠缠,秋葵运气不错的晕了过去。 可景誊就不这么想了,看到秋葵两眼一白就晕了,吓得手足无措的来回踱步。 他不懂医术,根本没办法帮到秋葵! 该死,府医怎么这么慢! 景誊努力的张望着门口,这一刻他十分后悔,早知道,刚才去东院之前,就叫府医先来看看秋葵了! 在景誊自顾自的懊恼中,府医终于赶来了。 经过一番诊断后,府医的脸色可谓是十分精彩。 方才他在晒药材,正是忙的晕头转向,两个小厮跑过来,慌慌张张的也不把话说清楚,就把他连跩带拖的拉到南苑来,惊得他还以为出什么人命了。 结果进来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秋葵时,还吓了一大跳。 可是,现在。 他十分无语,秋葵不过是因为小日子痛的晕过去而已,眼前的景公子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点,他年纪很大了,经不起年轻人这么接二连三的惊吓。 景誊见府医脸色缤纷,以为秋葵得了不治之症,吓得脸都白了,“府医,秋葵,她如何?” 府医无奈的起身,放了一瓶药在桌上,没好气道,“不过是来月事疼的晕过去,闹得老朽还以为出人命了。” 景誊一愣,随即尴尬的涨红了脸,蠕动了几下嘴唇,却一个字都没说。 府医见景誊那表情,当下也明白了,看来这景公子并不知晓秋葵是因为月事疼痛而晕倒。 “这瓶药,等秋葵姑娘醒来,一日服用三次,一次一颗,三日内,必有好转,只是,秋葵姑娘身子偏寒,还是多注意些好,若总是这样不管不顾,日后想要子嗣恐怕很难。” 景誊闻言,担忧的看了眼秋葵,看来这段日子的确太辛苦了,还是得找几个丫鬟一起分担才是。 “谢过府医,方才情急,实在抱歉。” 府医摸了摸胡子,收拾好药箱后,一副他什么都明白的表情道,“老朽自然明白,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景誊十分窘迫,这府医在胡说八道什么? “额,谢过府医,您慢走。” 府医离开后,景誊吩咐小厮去厨房准备一碗红糖姜汤,便把门窗都关上了。 如果因为这段日子的操劳,连累秋葵怀不上子嗣,他就罪过了。 想到这,景誊叹了口气,怜惜的守在秋葵床边,望着那张昏迷中,仍然不自觉蹙起眉头的脸,莫名的觉得胸口有些略微的酸和刺疼。 一个时辰后,小厮送来红糖姜汤没多久,秋葵就幽幽醒来了。 看到床边关心的看着自己的景誊,秋葵回过神,闹了个大红脸。 啊啊啊,为什么这么丢脸的事情,让景誊看到?还是全程? 见秋葵涨红了脸,景誊也红了脸,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气温在暧昧的持续升温。 秋葵不自在的移开眼,看到景誊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不由得一愣。 他,特地为自己准备的吗? 心,突然的暖的不可思议。 每次来月事疼的厉害,她都是一个人躲起来忍耐,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也没有人会这样守着她,为她准备热乎乎的汤水。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顿住。 “你先说。” 再一次的异口同声,却把尴尬一扫而空,两人都笑了起来。 “刚才,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每次都会疼,所以,劳烦公子了。” 秋葵神色温和,和从前的疏离平淡截然不同。 景誊一时间看傻了眼,原来,秋葵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快把汤喝了吧,可以减缓疼痛。” 秋葵接过景誊手里的碗,暖洋洋的温度让她的表情越发的柔和,“谢公子。” 一鼓作气喝完,浑身都跟着暖的有些发热,本就是夏季,虽南苑凉爽,但这么一碗热汤下去,还是有些发热。 景誊拿起药瓶,倒了一颗药递给秋葵,顺带把碗拿回来,“这是府医开的药丸,一日三次,一次一颗,吃足三日,可缓和你的疼痛。” 秋葵捏起药丸,习惯性的往鼻子下嗅了嗅,这才放心的吃了下去。 然而这个动作,却引起了景誊的怀疑。 秋葵并不懂医理,为何方才,闻药丸的味道? 难不成,她能通过嗅觉,闻出其中的成分? “公子为何这般看着奴婢?可是奴婢形容憔悴?” 秋葵一时被这样的关心所感动,松懈了平日里的戒备,整个人充满了活力和温度。 与平时的平淡大有不同。 这一次,景誊越发的狐疑了起来,只是面上不显。 “秋葵,从今天开始,就不要那么早起来了,晚上也早些休息,府医说了,若不好好调养,日后怕是怀不上子嗣,我会找几个丫鬟来分担这些琐碎的事情,日后你便不用这般辛苦,如今你情况特殊,这几日就先休息着,明日,孙府会来一批戏子唱戏,到时候你若觉得不难受,可出来看看。” 第361章 初起疑虑 秋葵一听,心中暗叹无语,她最不喜欢听戏了,景誊倒好,把她的话当真,看来明日一定要找个借口不去看才是,那么无聊的东西,她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奴婢谢公子怜惜。” 景誊若有所思的望着秋葵似乎略有变淡的神色,不动声色道,“不必如此客气,你且歇着罢。” “是,公子。” 景誊离开秋葵房间后,脚步却是往西苑而去。 其实,他已经很努力的压制心里不断冒出来的怀疑,可面对着秋葵,他太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 西苑内。 公孙宇和席遇两人正对弈,公孙宇执白子,席遇执黑子,郭品先在边上闲暇的嗑着瓜子,时不时看上棋局几眼,满脸的百无聊赖。 在所有人看来,这场对弈本不该有什么意外,必然是席遇赢,然而,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棋局却还是平手,谁也不逞多让。 谁也摸不清楚是席遇故意让着公孙宇,还是公孙宇深藏不露。 不过,很显然,下人们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席遇性情温和,不喜风头,公孙宇向来说风就是雨,善变无常,但却不是个聪明的。 然而,真实情况是怎样,除了当事人知晓,还有就是郭品先。 席遇落子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不难看出已有几分吃力,可公孙宇却还是十分轻松。 一碟瓜子已被郭品先啃完,兴致阑珊的擦了擦手,郭品先起身,一把推开苦苦纠结落子何处的席遇,霸道的一屁股坐了位置后,飞快的落了一子。 被挤到一边去的席遇,尴尬的看了眼郭品先,不好意思的朝公孙宇行了一个败者的礼后,坐到边上观棋不语。 这下,下人们还有什么不明白,虽惊讶,但更多的是兴奋。 想不到这公孙公子虽然女气得很,看起来也单蠢的很,却不料,棋术却是十分不简单。 对上老谋深算的郭品先,公孙宇并没有露出败迹,而是谨慎了落子的位置。 景誊走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很是惊讶。 “各位好雅兴!” 席遇见景誊走来,当下有些诧异,“景公子,秋葵姑娘可还好?” 景誊微微点头,坐在席遇身旁,看了眼扭打一团的棋局,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黑子的棋风怎么感觉怪怪的?” 起初一看明明是十分困顿,可往后看,却是开阔了。 席遇尴尬的微红了俊脸,解释道,“一开始是我和公孙公子对弈,不料实在是举步维艰,郭公子便替我接着下。” “原是如此,公孙公子倒是深藏不露呀。”景誊似笑非笑的调侃了句。 公孙宇不满的白了景誊一句,他从小就练不了武功,除了下棋打发时间还能干别的?玩了那么多年,如果还下不好,那就真的要撞墙自尽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景誊刺激了一句,公孙宇落子速度越来越快,又狠又乱,让人摸不着心思。 一开始还有些应付自如的郭品先,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随意,渐渐皱起了眉头。 就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公孙宇此刻只想速战速决,从一开始他就没用心下,否则,席遇哪能坚持一个时辰。 席遇和景誊看的心惊动魄,气氛在众人急促的呼吸里变得凝重起来。 郭品先捻在指尖的黑子戛然而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输了。”疲惫而颓然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解脱。 席遇和景誊回过神,看公孙宇的目光彻底的改变。 公孙宇抬着高高的下巴,显然对这局对弈的结局并不觉得奇怪。 “我钻研棋术十四年,从三岁开始,我学的就是棋,其次才是字,所以,你们输给我,本就不该是意外。” 三人闻言,心中释怀了许多。 “难得公孙公子有如此惊人的实力,实在让我佩服。”郭品先又恢复了假笑,言辞里深意满满。 公孙宇怒目而望,“郭公子此言何意?” 席遇见两人又要抬杠,当下揉着眉心好言相劝道,“误会,都是误会,啊,今天天气不错,我们玩游戏如何?” 公孙宇和郭品先异口同声的瞪了席遇一眼,“闭嘴。” 席遇一噎,随即无语望天。 最后,还是景誊打了圆场,“都说术业有专攻,公孙公子不懂武,郭公子不懂琴,上天打开一扇门,必然会关上一扇门,二位何必如此在意输赢呢?” 公孙宇和郭品先冷哼一声,但好歹不再箭弩拔张。 席遇尴尬的搓着手,提议道,“恰好我们四人都在,可以玩我从灵溪带来的飞子。” 公孙宇抬了抬眼睫,有些好奇,“何为飞子?” 丫鬟流梦忙吧手里捧着许久的盒子递给席遇,席遇打开盒子,取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大丝锦,铺在棋桌上,又从里边分别拿出四种不同颜色的小玉石,一一放在丝锦的四个角。 仔细一看,丝锦上画了许多格子,公孙宇看的有些迷糊了,“这便是飞子?” 席遇点点头,兴奋的介绍道,“你们且看,这里分别有四种颜色的玉石,依次是红黄蓝绿四个色,一个颜色代表一方。这个大家就不陌生了,这是色子,每个人轮流投掷一次,如投到点数六,则在营地里的一颗玉石可启动,如若没有点数六,没有启动的玉石,则不能踏出营地一步,已启动的玉石可顺着投掷的点数按顺时针走动,最先四颗玉石都回到盟地的一方则是胜利的一方。” 郭品先合上折扇,十分满意,“这个游戏倒是不错。” 公孙宇也听明白了,说白了就还是下棋,只是是四个人的对弈罢了,而且全然靠运气。 景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实在是不错的游戏,快开始吧。” 席遇笑眯眯的指了指丝锦,笑道,“你们各自选一个颜色代表自己罢。” 郭品先无意的看了眼身后垂手而立的平湖,不轻不重的开口,“我选红。” 景誊本就爱菊,自然不例外的选了黄,公孙宇看了眼绿色,觉得这样绿幽幽的颜色实在是寒碜,他就选了蓝。 席遇没得选,自然就是绿。 从郭品先开始投掷色子开始,一轮过去了,没有人投到六。 四人的面色不像一开始那么清淡了,开始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输了谁一步。 不知是不是上天特别偏爱公孙宇,第二轮,公孙宇作为唯一一个投掷到六的人,在三双嫉妒的目光中,骄傲的启动了一颗蓝玉石。 “按照游戏规则,投掷到六者,不仅可以启动一颗玉石,还能多一次投掷的机会。”席遇又羡慕又嫉妒的开口补充。 公孙宇高兴地捏起色子,又投掷了一次,这一次是点数二,公孙宇走了二格后,落在蓝格子上。 席遇再一次痛心疾首的开口补充道,“如启动的玉石,落在同等颜色的格子上,可跳至下一个同等颜色的格子上。” 公孙宇大喜,捏着玉石放到前面的蓝格子上。 郭品先眯起眼,脸上不时平时的儒雅假笑,而是危险阴暗,满是不甘。 按照这样的游戏规则,除席遇外的三人,很快就熟练了起来,厮杀的你死我活,难舍难分。 一旁围观的平湖,流梦和方嬷嬷,也跟着看的十分投入,手痒难耐。 然而,不知是不是郭品先和公孙宇反冲,两方玉石你踩我,我踩你,几乎忘了另外两方一般,忘我的殊死决斗。 景誊和席遇借机,不动声色的慢慢接近盟地,最后,席遇占领了先机,赢了这一局。 再看郭品先和公孙宇,俨然一副苦大深仇,错愕不堪的表情。 直把席遇看的心虚不已,“那个,我见你们两人扭打的厉害,为了避免无辜受害,所以先行一步,呵呵。” 于是,第二局的时候,公孙宇和郭品先联手把席遇整治的欲哭无泪,跪地求饶,便宜了景誊这个旁观者,第二局领先。 第三局的时候,轮到景誊倒霉了,每次快要靠近盟地的时候,公孙宇和郭品先总能把他给踩回营地重新开始。 景誊被折腾的满头大汗,朝不保夕,胆战心惊。 席遇学聪明了,不紧不慢的跟在公孙宇和郭品先身后,伺机行动。 果不其然,两人把景誊四颗玉石都逼回基地后,又开始了撕逼大战。 就是这个时刻! 席遇一鼓作气,逆流而上,一举夺魁。 可怜的景誊看着自己原封不动的四颗玉石,就差没泪流满面,捶胸顿足。 “对了,明日孙府安排了戏剧,大伙儿一块去看如何?” 公孙宇眼睛一亮,很是期待,“早就听闻大楚戏剧天下第一,我倒是要见识一番。” 郭品先显然并不感兴趣,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席遇对各国的风俗和声名远播的事物向来十分感兴趣,对于孙府安排戏剧十分高兴,“那明日大伙儿一块去看。” “好啊好啊!”公孙宇点头如蒜,积极无比。 游戏散了后,各回各房,各找各婢。 景誊经过秋葵的房间时,脚步生生顿住,可最终,并没有进去,而是转去了书房。 今日秋葵写的字还在,他要重新端详一番。 落笔有力,虽只是简单的一句诗,却每一个字里都蕴含了隐藏的极好的锋芒。 只有习武之人,才能有这样的笔力,可他当时,却忽略了。 放下宣纸,景誊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秋葵是他母亲给他的丫鬟,知根知底,根本不会武功。 可眼前的秋葵,却明明是会武功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 真正的秋葵也许已经遇害,而这个假秋葵,不用想,肯定是沐亲王派来的奸细,可是,目的呢? 想起那个做事规矩,不减半分僭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脸淡然的假秋葵,景誊除了疑惑,更多的却是烦闷,一股说不上的烦闷。 沐亲王为了目的可真是煞费苦心,秋葵跟了自己那么多年,尽心尽力,如今却因他而死。 离开书房后,景誊去了秋葵房间,想把一切问清楚。 可房里的秋葵却睡得昏昏沉沉,丝毫没察觉到景誊的存在。 若是平时,当然不会这样,可每次来月事,总是折腾的精疲力尽,所以才会没有半分知觉。 景誊硬着一张俊脸,看着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的假秋葵,伸出的手,寸寸靠近那纤细的脖颈。 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拗断她的脖颈,如此一来,沐亲王就没办法加害于他,他就可以顺利完成联盟的使命,无愧于家国和百姓的希望。 第362章 人生如戏 然而,手却在快要触碰到那细腻的肌肤时,怎么都,没办法靠近了。 僵持了足足一刻钟有余,景誊颓然的放下手,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可他刚离开,秋葵就睁开了眼。 那双平静的眼里,满是紧张和戒备。 刚才,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被景誊掐死,那种窒息的压迫,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实在让她害怕极了。 起身大口大口的灌了一壶水下去,才把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 再看窗外,天已经全黑了。 肚子十分不满的抗议了起来,秋葵皱了皱眉,换了干净的布条后,去厨房找东西吃。 这个时辰,应该所有人都已经结束晚饭了,自己这一睡,倒还真是久。 走到假山的时候,出于灵敏的听力,秋葵的神色警惕了起来,一个转身,躲进了假山墟洞里,从缝隙里看到大批大批的黑衣人往她的房间而去。 敏捷的身手,迅疾的动作,无不彰显着这是一批死士。 秋葵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看来,她的身份曝光了,孙家的人有所察觉了。 从怀里拿出贴身随带的易容水,掀去脸上的人皮面具,均匀的把易容水涂抹在脸上后,把发髻打乱,绾了个丫鬟头,这才从墟洞里,轻轻走出,迅速往厨房而去。 好在厨房里依然还是有许多杂役和丫鬟在忙碌后续工作,不至于空无一人。 虽黄媚眼下易容的脸很生疏,但府里丫鬟本就多,没见过也大有人在,所以也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这位姐姐,我是北苑来的,平湖姐姐说她有些饿了,恰好北苑的厨房已经收拾好了,没有吃的,所以差我来问问,你们这儿可还有剩下能吃的?” 粗衣丫鬟见黄媚身穿衣裳布料极好,又是北苑来得,自然没有怀疑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姑娘身份定比我有脸面,姐姐二字实不敢当,这儿还剩些馒头,姑娘拿去罢。” 黄媚接过一碟馒头,千恩万谢的走了,绕过厨房,去了景誊的房间,如今哪儿都是不安全的,只能赌一把了。 垂首碎步,端着一碟馒头的黄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轻轻松松的走到景誊的房间门口,两个小厮没看清楚黄媚的脸,但看那身形和衣裳便知晓是秋葵。 “秋葵姐姐,可是来送宵夜给公子的?” 黄媚低着头,声音带了些温和,“是啊,今晚可是你们二人值夜?” 两个小厮见秋葵关心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其实他们都欢喜秋葵,只是,一直没说。 “是啊,秋葵姑娘快进去吧,馒头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黄媚等的就是这句话,点了点头便推门而入。 黄媚才走进去后,放下馒头,戴好面具后,才慢慢的啃起了馒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景誊的日常规律了,这个时候,景誊一定是在内室里边,沐浴。 等黄媚啃完馒头,喝了一杯茶后,景誊穿好衣服,走出来时,看到黄媚,愣住。 “秋葵?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黄媚正想说话,却听到了轻功在屋檐掠过的声响,脸色一沉,一把拉住景誊,快步走进内室,蹬掉鞋子后,又帮景誊蹬掉鞋子,拉下帷幕,抱着景誊滚进被子里。 景誊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黄媚做了这一连贯让人面红耳赤的动作。 黄媚一把掀掉面具,露出原来真实的脸,低声对傻眼的景誊解释道,“事出有因,还请配合。” 外边的两个小厮倒地的声音,落在黄媚的耳朵里,已是刻不容缓。 黄媚咬牙,不由分说的撕碎了自己的衣裳,又飞快的拔掉景誊的衣服,胡乱扔了一地后,身体用力一翻,景誊趴在了她的身上。 景誊脸红脖子粗的望着黄媚,想说话说不出,想动动不了,只能干瞪眼。 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黄媚捧住景誊的脸,吻了上去。 当那柔软的唇含住自己的唇瓣后,景誊大脑一轰,终于当机。 可男人的本能却是在的,比如,黄媚的大腿被某个东西倔强的抵着,比如,本是温和的体温忽然滚烫如火,再比如,本是被动的唇瓣突然化为主动,侵略霸占,寸草不留。 黄媚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解开了景誊的穴,静静地抱着景誊,吻得昏天暗地。 外边靠近内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黄媚紧张的闭上眼睛,她担心自己的眼神会被察觉到破绽。 暗处,无数双眼睛再看着他们两人,黄媚不得不牵引着景誊,从亲吻转为纠缠,从纠缠转为缠绵,直到,景誊意乱情迷的冲进自己的身体。 终于,那些暗处的眼睛终于离开,内室里的呼吸只剩下她和景誊的时候,黄媚松了口气,想推开景誊,然而景誊已情动不能自己,那肯松开她。 当下便是霸道的压住她的双臂,飞快的摇荡不休。 直到一声释放的大吼之后,景誊趴在她的身上,缓缓的喘着气。 黄媚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早上她才和白梦说的那么多的话,晚上就轮到她了,这算不算是,怕什么来什么? 轻轻推开身上的景誊,黄媚下了床,从破烂的衣服里找到了药瓶,倒出一颗避子丸正想吃下去时,却被景誊一掌打落。 “你干什么!”黄媚又惊又怒的瞪着一脸复杂的景誊。 “为什么要吃!”景誊只觉得气恼不已,这个女人,勾引自己,夺走自己的初吻和初夜后,又不和他问声细语,就下来找避子丸吃,这简直就是用完他就打算丢弃的无耻行为! 黄媚莫名其妙的瞪了景誊一眼,没好气道,“不明白吗?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景誊气的要命,她这是什么态度,他一大堆事情要问她,要找她算账呢,她倒好,理直气壮的! “你现在来月事,怎么可能会怀上,如果你这个时候吃下去,你以后都怀不上孩子了!” 如此浅显的事情,她竟然都不知道? 黄媚一想,把手上的药丸随便一丢,就走去衣柜,拿了套景誊的衣服自顾自的穿上。 景誊见状,也上前去拿了套穿好。 穿戴整齐的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景誊才按捺着火气开口,“你到底是谁!” 黄媚随意的往地上的破衣服一指,慢条斯理道,“你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景誊怒,但黄媚完全不看他的脸,他再生气她也看不到,无奈,景誊只好蹲下,在地上的破衣服里,寻找。 当他摸到一枚出手升温的黄玉令牌后,拿起一看,面色一下子就黑了。 “美人盟,黄媚!” 黄媚白了景誊一眼,这段日子,假装规规矩矩柔柔顺顺的秋葵,真是累死人了! 现在也好,摊开来,以后也不需要装的那么累。 “一,价钱合理,杀人放火都可以。二,你该叫我堂主。” 景誊气急败坏的把黄玉丢给黄媚,声音阴沉,“沐亲王派你来,意欲何为!如果你肯坦白,我还能考虑不告诉孙家的人,你在这!” 黄媚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把令牌收好后,倒了杯茶,慢吞吞的喝了起来,“红墨白橙黄绿青蓝紫粉。如果你不想叫我堂主,也可以叫我五妹。” “不要无视我的警告!”景誊挫败的瞪着黄媚,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答不对问,有恃无恐! 黄媚倒了杯热茶,又从怀里掏出一颗三宝丸,放进茶里,迅速融化,将茶推到景誊面前,神情难得的认真,“把这个喝了,再谈。” 景誊气结,这个女人,凭何如此云淡风轻?还有,她刚刚丢了什么东西在茶里边,毒药? “我为何要喝这毒茶。” 黄媚表情一僵,随即把茶杯拿起,一饮而尽,只是神色却是彻底冷了下来,“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谈了,你去告诉孙家的人吧。” 景誊见黄媚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便知道这茶是没问题的,那个丸子不是毒药,但,自己和黄媚无亲无故,她也不可能突然送他补药!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怀疑也是正常的,凭什么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敢去说吗!” 黄媚闻言,再也控制不住心火,气恼的大袖一扫,桌上的茶壶杯子摔了一地,噼里啪啦,很是刺耳。 “你去啊,去啊!我不拦着你!你尽管去!” 景誊死死地盯着眼前暴怒的黄媚,似是第一次才认识她一般。 原来她也会有如此愤怒的表情,他曾一度以为,她是只有一种表情的。 许是黄媚的愤怒抵消了他最初被无视的气恼,心里的不舒服渐渐消散,想起方才的云雨翻覆,景誊不自觉的红了脸,“方才,你为何突然勾引我?” 黄媚看着景誊脸上不自然的一抹红晕,想起方才他的霸道掠夺,心里莫名的一甜,从未有人如此紧密的拥抱过她,也从未有人如此霸道的想拥有她。 心里的怒火,慢慢的,平息了下来,“即使你不去告诉孙家的人,我的身份也已经暴露了,不然,不会有那么多死士,去我房间杀我,也不会来你房间,试探我在不在你这里。方才,他们就在内室外边,眼看就要进来了,没有办法,我只能恢复原来的容貌,与你云雨,一来,他们没有见过我的真实模样,只见过秋葵的,见到不是秋葵的脸,自然就不会杀我,加上你我正交合,他们自然不会多家追究。” 景誊听着听着,怒了,原来,她那么热情,那么美好,都只是为了利用他躲过追杀! “黄堂主果真物尽其用啊,把我利用完就丢掉,真不愧是无心无情的杀手。” 黄媚一愣,显然不明白她的解释怎么到他嘴里变味了呢?说到底,她是女子,吃亏的明明就是她! “我并无此意,但你若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景誊一噎,她难道就不能解释么!哪怕是骗他,至少他还不那么难受! 可她,连解释都觉得没有必要吗? 第363章 全靠演技 “真正的秋葵,还活着吗?” 景誊难掩心中的沉闷,想起昔日的秋葵,忍不住问了句。 “她好吃好喝好睡,好得很,等我完成任务,她就会被安全送回来,美人盟不杀不值钱的人。” 黄媚把玩着自己的长发,时不时挑出一两根分叉的,用剪子剪掉。 景誊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原先的负罪感也少了许多,“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黄媚停下手里动作,静静地望着景誊,一字一顿,“我能告诉你?” 景誊被这目光看的心里一阵后悔,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执行任务的下属,如何能把如此机密的事告诉他呢?可景誊不知为何,却是希望她能告诉自己。 “你信得过我就说。” 黄媚轻笑一声,把怀里的令牌重新拿出,丢给景誊,“曾经我不明白为何墨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那娘娘腔小白脸,但我现在大概明白了,你且收着,关键时候可以救你一命,我的任务无非就是传递孙府的机密消息,并不是杀人放火,告诉你,也无妨。” 景誊云里雾里的接住黄玉令牌,小心翼翼的收好,想了想,不确定道,“你不怕我说出去?” 黄媚眸子流转,如那西域的波斯猫儿一般,闪烁着妖媚的光点,让人一不留神,就沉溺其中,“就算孙家不知道我,你也不会说,何况现在孙家知道我,你说不说,有何不同?” 景誊噤声,如今才明白,为何当初仔细看那字体,会和秋葵的脸有违和感,如今对上这样一张脸,这样的神情,才有了妥帖。 “无论孙家知不知,我都不会说出去,要挟你,也只是希望清楚你要做什么,毕竟,若是牵扯到无辜的性命,我会成为罪人,我会有负罪感,最重要的是,我的身份尴尬,不能出纰漏。” 景誊移开目光,轻轻地解释着。 黄媚长长的眼睫颤了颤,从怀里拿出新的一颗三宝丸,丢进茶杯里,倒了热茶后,重新退推给景誊。 景誊毫不犹豫的接过,一饮而尽。 “怎么,不怕我下毒了?” 黄媚的心情如乌云尽褪的晴空,明朗了起来。 景誊认真的望着黄媚道,“你如果要毒死我,早就下手,不可能等到现在,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很抱歉。” “这是三宝丸,房事过后服用,调节内体,滋补中和,美人盟的圣药,江湖千金难求一颗,我是看你方才过度操劳,担心伤到身子,才好意给你。” 黄媚似笑非笑的表情,惹得景誊一阵羞恼。 他年轻气盛,何来的过度操劳,那是年过不惑的男子才会有的。 “有没有伤到身子,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黄媚不料景誊会如此一说,耳根一烫,竟是不敢直视景誊了。 这个该死的,平日里看起来一本正经,翩翩君子,如今看来,世间男子的确都一样,食髓知味后,就本色尽显。 “休要胡说八道,仔细我割了你的舌头!” 景誊瞧见黄媚脸上的红晕,不由得心神一荡,想起方才的跌宕起伏,只觉得浑身又热了起来,想不了那么多,上前一把勾住黄媚的腰肢,就打横扛到床上,开始新的一轮讨伐征战。 黄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吃干抹净,寸土不留。 这一夜,席遇和吕然两人失眠了。 吕然终于明白之前自己的不克制给他人带来何等的困扰,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席遇大概是最悲催的一个了,虽说夏季正是万物繁衍的时节,但也不要如此频繁,再这样下去,冷水也救不了他了。 流梦见席遇不停地起来沐浴,心中了然,拿起一枚清心丸递给刚完成第六次冷水浴的席遇,“公子,这是清心丸,奴婢家传的秘方,可清心助眠,公子不防试试。” 席遇见流梦身穿轻薄凉爽的襦裙,踏着夜风而来,宛若那精灵一般,无形中撩人的很,当下小腹一热,刚才的冷水浴又泡汤了。 席遇垂头丧气的接过清心丸,往嘴里一塞,一股子冰凉的气体直溜溜的顺着肠道而下,带来宁静冰柔的平静,方才的燥热和心猿意马,一下子就平和了。 “流梦,清心丸你可还有?给我一瓶,免得老是起来沐浴,连累你也没法休息。” 流梦点头,拿出一瓶清心丸递给席遇,嘱咐到,“公子门窗关好,如若难以入眠,则服用清心丸,慢慢的,应该可以睡着。” 席遇不敢多看流梦,免得又饥渴难耐,点点头就匆匆的关上了门。 幸好幸好,若让流梦看到自己那一副想要的模样,定会尴尬不已。 说起来,好在流梦的家中是行医,作为医女被选来,留在自己身边,一开始还不觉得如何,如今看来,可真是十分关键。 长夜漫漫,如此煎熬,煎熬啊! 席遇突然十分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听爹娘的话,早早娶一门闺秀回家,不然,现下,也不需如此辛苦忍耐了。 正所谓,自作孽,活该啊! 次日清晨,起床吃了三宝丸后的景誊,容光焕发,意气风发。 黄媚浑身酸软,服用了凝气丸后才走路正常,为此,黄媚狠狠的挖了景誊几刀。 今日孙府安排了戏子进府唱戏,一大早便是热闹非凡。 吕然和席遇两人,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西苑时,公孙宇惊得围着两人细细的大量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两人比从前丑了不少。 孙家把戏台搭在西苑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来北苑的郭品先本就对此不感兴趣,二来南苑住了三个人,搭戏台必会喧哗,吵到三人,最后,便安排在无比期待并且起得比鸡早的公孙宇的西苑。 不出所料,公孙宇无比热情的帮着众人一起搭戏台,高兴的像只漂亮的孔雀。 郭品先是最后一个到的,见大伙儿都来齐了,就差他一个,也不脸红,“呀,各位好早。” 公孙宇没好气的白了眼道,“年轻人自当勤奋,不像一些老男子,日上三竿,也敢说早。” 郭品先眯起眼,拿起一只桃子砸向公孙宇,“西苑果然比较热,吃个桃子润润喉。” 公孙宇眼看着就要被那硕大的水蜜桃击中,好在方嬷嬷眼明手快的接住,放在公孙宇的碟子上。 躲过一砸的公孙宇,再不敢轻举妄动,论打架,他可不是郭品先这卑鄙小人的对手! 郭品先见公孙宇识相的缩起脑袋做人,脸上的笑容深了不少,转头看到两个蔫蔫没有精神的家伙,很是吃惊,“吕公子和席公子这是怎么了?昨日一夜没睡?” 席遇闻言,泪奔的握住郭品先的手,凄惨道,“郭公子呀,我这是两夜没睡呀,今夜可否容我在北苑的房间补眠。” 吕然有些尴尬,席遇失眠的第一天,可不就是他的杰作么! 郭品先同情的拍了拍席遇的肩膀,十分大方道,“没问题,北苑有很多空房间,席公子随便挑。” 席遇感激涕零的连连道谢后,擦了擦眼角因困得发红流下的泪珠儿,端起浓茶一饮而尽。 “郭公子真是侠骨柔肠,好人呐!” 郭品先脸不红心不跳的抱了抱拳,“不敢,不敢。” 公孙宇看不下去了,讥讽了句,“你的确不敢。”然后转头朝吕然慷慨道,“吕公子今夜来西苑歇息吧,可黑眼圈若继续下去,实在是出门吓死人。” 吕然尴尬的缩了缩肩膀,点头道谢。 “既然如此,那边恭敬不如从命啦。” 一旁被众人无视了许久的罪魁祸首景誊,尴尬羞涩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他也不是故意的,昨夜食髓知味,销魂至极,他实在按捺不住啊! “咚咚咚~”鼓声想起,戏剧即将开始。 公孙宇捏着戏剧单子,很是期待,“这第一出,是《梁祝》。” 郭品先忍着眉头的抽搐,咬牙问,“为何是《梁祝》?”一大早的就来这么凄惨的戏剧,实在是无语。 公孙宇全然无视郭品先的僵硬,笑眯眯道,“我点的!” “......”郭品先后悔了,他不该来的。 凄凉的二胡拉动了起来,比起李清照所写的凄凄惨惨戚戚可分毫不逊色,那悲凉的二胡拉的众人鸡皮疙瘩一跃而起,除了公孙宇一脸陶醉之外,其他人都有种乌云密布的感觉。 只见两个扮相俊俏的戏子从戏台上款款而出,身形高挑瘦削,却自带风流。 “瞧,身量较高的是梁山伯,身穿藏蓝戏服,身量较矮的是祝英台,一身天青戏服。”公孙宇十分热衷的介绍道。 吕然十分捧场的连连点头,席遇右手支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生生爱......唉,山伯永恋祝英......台。” 演梁山伯的戏子痴痴的望着那祝英台,痛苦的泪水,从眼角落下,凄婉浑厚的嗓音无不从内而外,散发着令人如临冬日的冰寒。 郭品先快要哭出来了,难怪人人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瞧瞧这戏子,明明就不是真正的梁山伯,却偏偏把那书里的梁山伯,唱的淋漓尽致,连他这个不爱戏剧的都被深深地吸引,投入在里边。 “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楼台,啊!啊!啊!啊!啊!” 演祝英台的戏子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梁山伯的背影,无奈,却如何都触碰不到,凄惨的高音无不撕扯着在场各自有感情纠纷的四人,除了被吓得魂不守舍的席遇外,人人抹着泪水。 “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化为彩蝶的两人紧紧相拥,痛哭流涕,宣告着至死不渝的坚定。 公孙宇激动地站了起来,带头鼓掌,连郭品先都跟着一边擦眼泪一边鼓掌。 呜呜呜,大楚的戏剧果然不负盛名,情真意切,引人入胜! 掌声如雷,无不是对台上两个戏子最好的证明,那两个戏子擦掉眼泪,笑嘻嘻的朝众人作了一揖后,离开了戏台。 席遇十分惊讶,刚才还演的要死要活,现在就一下子就笑的如此灿烂,牛,牛啊! 第364章 心思不定 “下一出是大楚的经典戏剧,《风花雪月》。”公孙宇看了眼戏单,便知晓这一出戏定是风流无比了。 郭品先一改先前对戏剧的认识,变得期待起来。 只见四个长相各有千秋的戏子,走上了戏台,按照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随着鼓声的奏起后,颤颤古琴流泻来开,那身穿华贵锦袍的戏子率先站了起来,端的是意气风发,眉目如画,“我次来大楚,新学了一个词,但,一直,不解其意,不知在座哪位贤才,能解答一二?这个词是,风,花,雪,月!” 只见一身穿素锦,儒雅风流的戏子笑着打开了折扇,起身道,“这,有何难?” 那华贵锦袍的戏子作了一揖后,缓缓坐下。 素锦戏子摇着折扇,那折扇上,赫然就是四个字:风花雪月! “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花是零落成泥常开不败,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月是咫尺天涯千秋万载。” 坐在华贵锦袍旁边的布衣戏子拍案而起,接着素锦戏子道,“风是自息自生扰袖弄摆,花是摇乱玉彩沾衣未摘,雪是眉心微凉华发皑皑,月是移走寂空星云中埋。” 一直沉默不语的武装戏子站了起来,豪迈不羁的粗声道,“风是盾持缨动烽烟萦带,花是血溅五步抽尸踏骸,雪是尤及马革纷扬棺盖,月是寡言史官心思弗猜。” 吕然双目发光,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好!”想不到,风花雪月的解释,竟能如此气势磅礴! 布衣戏子儒雅起身,接口道,“风是清歌不歇吹彻高台,花是折枝粉黛绽诗三百,雪是积帐饰晴雕弓懒开,月是良宵清光此夜难再。” “风是只如初见沉吟徘徊,花是人间四月醉倚青苔,雪是浸染红尘命数两拆,月是阴晴圆缺只影常在。”锦袍戏子自信满满,大气恢弘的展开广袖,气势自成。 素锦戏子手指屏风上的山河图,矜贵中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高山之巅,远极偕游,来者泛泛,无阻而往,日夜以继,失杂非究,若即若离,若我若狂。” “深水之渊,穷尽相引,去者苦多,始欲而伤,天地反复,何能方兴,天下之大,悲欢一渺,近山拟志,临水思长,意合道分,行其遥遥,风花雪月,几场。”布衣戏子不甘落后,在鼓声的急促里,完美的对接了素锦戏子。 武装戏子大喝一声,跳了起来,一把拿下挂在屏风上的山河图,豪迈道,“天下为公我为母,山河洞房天星烛,来年妆成万骨枯,癫色深浅入时无?” 奏乐缓缓减少,最终,只余筝音颤颤而留。 一场大楚经典戏剧,如此结束。 戏子们纷纷下台,可台下的人却还没从里边回过神。 郭品先是所有人里最惊叹的一个,原先最不屑不顾的是他,那是因为,其他国家的戏,无非就是武松打虎,醉打金枝之类的,耳熟能详。 可大楚的戏剧,在经典中融入真情实感,丝毫不矫揉造作,在大气中文采飞扬,文物皆不甘落后。 实在是,担得起这份声名远播的美名! 已是午时,戏剧休息,众人也该用膳。 “公孙公子,下午的戏单都有什么?”郭品先按捺不住好奇,喝了口汤,问道。 公孙宇加了块红烧鱼,不搭理郭品先的追问,吃的有声有色,气的郭品先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席遇经之前的飞子游戏,再不敢插手二人的抬杠,以免伤及无辜,只低头老实用饭。 吕然一边吃一边神游于方才的戏剧里,总有一天,他也会在军营里,看着天下的板块宏图,指点兵将,沙场抛血。 “你们,都不吃辣?”景誊有些意外,风国无辣不欢,所以他也不能意外的十分喜好吃辣。 公孙宇嫌弃的看了眼红通通的辣子鸡丁,摇头如波浪,“这个吃了对皮肤不好,会长红疙瘩。” 景誊有些无奈,风国人人吃辣子,可人人皮肤都是白里透红,并没有长什么红疙瘩。 “但我经常吃,也没长呀。” 公孙宇没好气的夹了块嫩豆腐到碗里,嫉妒道,“你不长不代表我不长,哼!” 景誊无言以对,老实用饭。 实际上,虽说是在用饭,可众人心思都跑到下午的戏剧上去了。 饭后,众人也不愿回自己的房间,干脆就在西苑随便找了间空房午歇。 厨房里,红秋面色沉重的望着众人,“我们里边,只有橙喜是保持着冷静。” 墨葶低着头,并不言语。 “秋姐姐,虽是动情,但并没有失去理智,我们都很清楚自己的任务。”白梦勉强的展开一抹笑,艰难道。 黄媚望着红秋,想了想,才开口,“若论我们几人里,最危险的,只有秋姐姐你一人,郭品先阴险狡诈,城府极深,一看就不是个好控制的,公孙宇美则美矣,无脑是事实,吕然血气方刚,冲动青涩,不足为惧,席遇谦谦君子,不喜卷入是非,因此绝不会阻碍我等任务,景誊赤城坦荡,只要略施小计,便听话无比,所以,秋姐姐,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处理郭品先才是紧要的。” 黄媚一番话,获得所有人的认同。 红秋皱起眉,似乎陷入了沉思。 墨葶看了眼不远处的戏台,不动声色道,“而且,孙家明明是对我等起疑了,昨日没能成功拿下媚儿,定是留在今日的戏了。” 谈到这个,众人的脸色都沉重难看了起来。 一个上午她们都在胆战心惊,却不料,风平浪静。 可往往,这种放松的心态却要不得,下午和晚上,定有一场艰难的战要拉开序幕。 “下午和晚上,你们要谨慎小心,寸步不要离开公子们,若有突发事情,挟持逃跑,为上策,断不能逞强。”红秋严肃的看了大伙儿一眼,认真道。 小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拿了一碟点心,回各自房间找公子。 方才,就是借去厨房拿糕点为名,才能如此轻松地离开公子们的视线,争取一点点时间集合商讨。 中午,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悄然流逝。 下午,几乎所有人都是精神满满的回到戏台下,只是,精神的原因却不得而知了。 公孙宇拿起一片冰镇西瓜,笑眯眯的看着四双等待的目光,慢悠悠的啃完后,才打开尊口,“下一出,大楚王孙贵族,名门高官才能点的戏,《司宵子》。” 郭品先合上折扇,意味深长道,“如此说来,这出戏可真让人期待。” 吕然心中一跳,郭品先这话是何意? 十几名貌美的戏子上了台,除了两名领头的戏子是身穿水墨戏服外,其他戏子都是身穿五颜六色的戏服,并不重复,乍眼看去,宛若彩虹,让人眼花缭乱。 钟鼓响起,笙箫合奏,琴筝共鸣,饱满而盛大的乐声冲击着众人的耳朵。 景誊不禁赞叹出声,“大楚的乐律实在是出众的让人惊叹,层次递进,丰富饱和,妙不可言啊!” 公孙宇看了眼景誊,笑道,“算你有眼光,不像某些人,连基本的琴,都是走调的。” 郭品先脸一黑,不满的瞪了公孙宇一眼。 好小子,动不动就拿自己开刷,看来是皮痒了! 领头的两名女戏子,水袖善舞,轻盈袅娜,似风若云,让人忍不住把目光定在两人身上。 “晚林风,卉木萋茏,蝃蝀在隅 ,游龙夜憩坂乔松。”左边的女戏子纤柔的长臂一甩,柳腰弯成拱桥般,声音清透绵长。 右边的女戏子一跃而起,竟直接跨过了左边女戏子的腰肢,声音荼蘼缠绵,“百汀洲,鸣鹿相酬,笙吹瑟鼓,玉梧箫桓凰引凤。” 席遇讶异不已,低声问公孙宇,“这戏词可真不像戏词,倒像是完美的诗词啊!” 公孙宇点头,看了一下戏单道,“这是自然,《司宵子》本就是诗词,还是大楚的诗词大家所写,后被音律大家铺成曲,逐渐流传开,在皇帝的允许下,用在戏剧上,” 席遇大开眼界,难怪每一悔罗国君出使大楚,都不愿意回来,看来,不仅仅只是地杰人灵啊! 高音清越嘹亮,咬字里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柔情,戏子们旋转跳跃,如一道道绚丽的彩虹,纷然而至。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泱泱长空无垠隙,云牧群青,远畔子规啼。”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银曳珠辉,尘燃琉璃,莫倚愁阑误佳期,萍踪且踏莎行。” 两个领头的戏子握着彼此的肩膀,翻转在半空旋绕几圈,如一滴墨坠入清水,荡漾开形态各异的美感。 “燎沉香,漙露瀼瀼,子有衣裳,亦曳亦娄婉清扬。” “饮琼觞,秉蕳执簧,子有车马,亦驱亦驰穹苍。” 戏子们纷纷选在半空中,如一朵朵花骨朵,欲绽未绽。 吕然眸子一深,低声道,“竟然全是会武功的。” 景誊的面色紧张了起来,忙拉住站在自己身后的黄媚到自己身边来。 这样一个举动无不提醒了仍在震惊中的众人。 看来,孙家是知道美人盟的存在了,这场司宵子实在是不简单。 除了席遇外,另外三人都把各自的丫鬟拉到身边来,警惕不已。 席遇看的入神,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但最关键的莫过于,他还不知道,流梦是橙喜。 “礼以迎,且咐山鬼,有女同舆,颜胜舜华褧胜妆。” “酌以醉,且问冯夷,有我旨酒,燕乐嘉宾之飨。” 领头的两个女戏子依然投入的唱着,舞着,实际上,她们心里有些慌了,台下的情况是看在眼里的。 如此一来,她们根本不能随便下手,毕竟使臣都在,万一挟持了使臣,就糟糕了。 伴舞的女戏子们见领舞者还没出手,便也不动声色。 这场戏剧已然陷入了僵持中。 无论是美人盟还是使臣,都处于极度紧张中,除了席遇。 第365章 刺杀惊变 柳腰一扭,完成一个高难度的半空旋转,声音也从绵长一改,多了几分清冷,“著,飘渺之我文履,翩翩,缱绻之我轻裾,皓腕攘袂步云来,染红尘换缀一方天隅。” “时,骖骈俨齐首,鸿鹄也喑,月华濯辉为锦,且试摇光兑羽毨,酬神子,翿舞九歌去。”长袖奋力一甩,碎裂开来,露出皓玉般的手腕。 席遇脸一红,忙移开视线,四处张望间,发现其他人都揽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神情古怪,唯独自己和流梦,还维持着一开始的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 想起昨夜流梦的薄裳旖旎,席遇的眼睛更加不知往哪里放才好了。 流梦见席遇脸红如辣子,表情尴尬,举止僵硬,很是不解,遂问出口,“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席遇低着头,结结巴巴道,“我,我没事,你,你莫要多思。” 流梦狐疑不已,难道刚才,她没留神的时候,席遇遭了什么暗算? 要知道,如今可是只有席遇是没有揽着她,台上的杀手们可是一清二楚的,唯一的突破口,必然是席遇了。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猗嗟九嶷,柝惊枭雎,尘烬琉璃,款红残寐语。”戏台上的女杀手们着急不已,她们作为孙家秘密培植的死士,一直都是最隐秘的武器,为的就是浑水摸鱼,把一切问题推到美人盟身上,如今,却是动弹不得,且不说主子们不让伤了使者,光是这五个堂主,可都是美人盟前五强的堂主,她们本来就没多少胜算。 领头的两个女戏子缠绕着舞动纤细的手臂和波浪般柔软的水袖,彼此交换着眼神。“和鸾雝雝,鞗革沖沖,猗嗟绯月,谯望鼓钟,银散珠辉赴洪濛,千窅百冥同攸。” “晓将离约罢,神宵无怅,乘归以浮槎,汲一觞醉月,抿朱砂,夙彼晨霞。”眼下的情况,看来必须要智取才可以了,这几个使臣,看起来似乎,对那几个堂主都有意。 如此推算,是否那几个堂主心里,对使臣也是并不存在伤害之意?“别广寒梦醒,玉銮惊腾隐天涯,洵情自有,纵也无冬无夏。” 唱完最后一句,戏台上的女杀手们听到密室传音传来的哨音后,齐齐水袖舞出,带着犀利的杀意四面八方包卷而来 红秋等人警惕的准备出招时,使臣们下意识就抱住她们,试图以身保护。 然而,令人吃惊的一幕来了。 领头的左边女戏子,手里泛着几根银光熠熠的毒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席遇,席遇惨叫一声,口吐黑血倒地。 这一突然的变故吓坏了众人,橙喜面色寒凉的抽出腰间的软件,飞身上台,气势逼人。 那女戏子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略微提气,凌波移步到台下席遇身边,从怀里抽出匕首,抵在席遇的脖颈上。 “都别轻举妄动!” 众人被迫停下手上的动作,其他戏子立马用剑抵住众人的脖颈。 台上的橙喜背着日光,看不清神色,但身上散发着骇人的阴冷,分好不比那寒牢逊色半分。 “你的主子是谁!为何要刺杀他国使臣!” 众人一惊,难道,这些刺客,目标并不是美人盟? 挟持着席遇的女戏子冷笑一声,透出几分妖异,“啊呀,被你识破了呢!” 橙喜暗暗地估算着所有刺客的功力高低,思索着该如何突破眼前的僵局。 “是谋财害命,还是忠于原主?” 女戏子漫不经心的伸出手,风流十足的抹了把席遇的俊脸,神情轻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橙喜的脸色又黑了几层,加上背着日光,整张脸已陷入黑暗中。 “和美人盟作对,肆无忌惮的在孙府行凶,目的何在!” 女戏子满不在乎的捏起一根萃了剧毒的银针,眉目流转,带着嗜血的笑意,缓缓刺入席遇的头顶,昏迷的席遇立马浑身抽搐,剧痛的嘶叫起来。 众人被这惨烈的叫声惊得面色苍白,这女人,可真狠毒! 橙喜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这个刺客,竟敢如此对待席遇! “你到底要做什么!” 女戏子欣赏着席遇痛苦的嘶叫,满脸的享受,“当然是…挑拨孙家对你们的怀疑,把一切问题嫁祸给美人盟咯,各位堂主,莫不是,今日没带脑子出门?” 橙喜暗暗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以免坏事,“要如何,你才能放了他!” 女戏子似乎等这句话许久一般,神情柔和了些,“很简单,只要你自刎而亡,我自然…就放了他咯!” 众人愤怒的瞪着女戏子,这女子打的好算盘! 红秋忍无可忍的开口道,“胡说八道,异想天开,阁下手段卑鄙,胜之不武,实在是可笑!” 女戏子不以为然的微微用力,还在抽搐的席遇,脖颈被锋利的匕首划破皮肤,鲜血缓缓流了下来,许是中毒的原因,血色是黑的。 橙喜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剑,景誊和席遇向来交好,看到这一幕,不忍的别过头。 安静许久的墨葶,终于看出了猫腻,这刺客的目标果然是美人盟,只是故意做出这些假象,如果她们目标真的是使臣,早就一招致命了,没有必要这样磨磨唧唧的折磨席遇。 “既然如此,那你便杀了席遇罢!反正我们美人盟的任务最后,也是要杀了他们的,阁下请便。” 原本慌乱的橙喜,被墨葶的一语双关惊醒,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酝酿应该如何脱身。 女戏子闻言,表情一僵,当下就维持不住笑意,“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他!” “那就杀吧。”橙喜冷冷的讥笑道。 女戏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犹豫之间,白梦便瞬间移步到女戏子身后,长剑又准又狠的从背后贯穿了女戏子的心脏。 女戏子惊愕的瞪大了眼珠,口留鲜血,倒在地面。 其他戏子受惊之下,再不顾的那么多,拔剑厮杀了起来。 得知她们目标并不在使臣,就好办许多,红秋等人不需护着使臣,而是放开去动手,遇到凶险关头,借使臣一躲,对方忌惮,总会收了招,一时间,美人盟占了上风。 眼看着伤亡严重,另一个戏子领首目光一冷,吹哨逃亡。 白梦等人也没有再追,这一看就很明显是孙家的手笔,没什么好查的,只是可惜,身份却是暴露了。 红秋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后,也纷纷逃离了孙府。 橙喜一把抱起席遇,一块离开,剩下目瞪口呆的公孙宇等人,不知所措。 郭品先眯着眼打量着地上的尸体,冷笑道,“果真是有趣至极的一场戏。” 公孙宇余惊未平的抚着胸口,暗叹幸好自己不是席遇。 吕然望着白梦离开的方向,面色难看至极。 不一会儿,苏浩源带着府兵慢悠悠的来了,看到满地尸体都是自己人后,面色一变。 “怎么回事!” 景誊自看到席遇那般后,就明白是孙府手笔,当下对孙府就有了不满,眼下,孙浩源还装模作样,他便更是恼怒了,“显而易见,是刺客伪装成戏子,来谋杀我等了。” 孙浩源十分担忧的四处寻找席遇,迷惑道,“怎,不见席公子?” 吕然心情极差的回了句,“不知道!” 孙浩源有些意外,显然不明白为何吕然和景誊语气这般不好,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变故? “想来是诸位受到了惊吓,不过莫要因此生了嫌隙才是,所有不是,在下,如此赔礼了。” 孙浩源端端正正的作了一揖,神情诚恳,只是眼底的冰寒却是怎么都遮盖不住的。 满地的尸体已经充分说明,这次计划失败了,还配上了多年辛苦训练的暗兵,实在是亏大了。 郭品先等人见孙浩源都这般了,也不好多说追究什么,只能脸色不好的散了。 孙浩源等众人离开后,才阴沉的开口,“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暗处有风吹过,幸存下来的戏子们纷纷出现,个个受了伤,十分狼狈。 “回主子,属下没能完成任务,还请主子惩罚!” 孙浩源怒发冲冠,虽然知晓是失败了,可看到活下来的居然都受了重伤,辛苦策划的计划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打草惊蛇,赔了夫人又折兵,再被属下这么一个提醒,火气就怎么都消不下去,“废物!都是废物!” 戏子们惭愧的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噤声不语。 “为何不见席遇!”想起不见踪影的席遇,孙浩源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盘问。 戏子小心翼翼的磕了头,胆怯道,“席公子被美人盟的橙堂主带走了。” 孙浩源目光一历,语气森冷,“为何橙堂主会把他带走!” 戏子的头磕的更快了,后悔的要死,“回主子,因美人盟对我等警惕十分,使臣们又将其搂抱怀中,怕误伤了使臣,导致一直没有动手,后来,属下看到只有席公子没有护着橙堂主,便打算利用席公子逼美人盟就范,不料,美人盟并不在乎席公子的生死,属下犹豫间,就被橙堂主夺得先机,救走了人。” “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孙浩源快气疯了,如此一来,席遇必会因此和孙家生了嫌隙,一旦他改变主意,不和孙家联盟,反而和美人盟,那就真的功亏一篑! 戏子见孙浩源气的说不出话,当下便觉得背后发凉,连忙补充道,“不过,属下要恭喜主子,当时美人盟不救使臣,还频繁利用使臣挡开刀剑攻击,使臣们的心,一定是气恼并且愤怒的,主子若趁机好好劝道一副,让使臣们当诱饵,把美人盟勾住,那么,一切将迎刃而解。” 孙浩源舒展了眉头,沉吟了起来,的确,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使臣们的心,却是可以利用一番的。 “回去好好疗伤罢。” 见孙浩源没有追究她们的责任,戏子们高兴坏了,忙运功离开了现场。 孙浩源望着倒塌破烂的戏台,不知为何,眼里却是出现了一丝丝的伤色和裂缝。 第366章 身份暴露 回到分舵的红秋等人,面色个个不好。 橙喜忙了半天,才把席遇体内的毒清理干净,放在床上休息。 墨葶打破沉默,率先开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进入孙府这段时间,什么都没打听到,孙府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实在让人觉得诡异。” 黄媚看了眼床上的席遇,摸不准橙喜的心思,“席遇醒来,要怎么说?” 橙喜面不改色,一枪定夺,“坦白说之。” 或许是说曹操,曹操到。 席遇缓缓地睁开了眼,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五个大美人。 “你,你们是?” 白梦嘴角一抽,显然有点受不了慢吞吞反应有点迟钝的席遇,“你确定你回过神了吗?” 席遇看见白梦嫌弃的眼神,有点羞涩的摇了摇头,然后似乎努力回忆着什么般说道,“这位姑娘,能否告诉我,我怎么会在此?” 白梦一副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一把拉过橙喜推到席遇床前,语气不善道,“别问我,我心情不好!” 席遇愕然,显然没遇到过如此粗鲁霸气的姑娘,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橙喜见席遇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心中松了口气,“公子,说来话长,简单来说,你得听我们的。” 席遇愣了,看了橙喜半响,不确定的试探道,“流梦?” 橙喜点点头,席遇顿时捂着心口难以接受,流梦长相平凡,和眼前这个长相充满温柔气息的女子,简直,很难联系到一起。 “那个,能把事情说清楚些么?” 白梦不耐烦的瞪了席遇一眼,显然十分不待见这种墨迹迟钝的性子。 “简单来说,真正的流梦被我们关起来了,这段日子你身边的不是流梦,是橙喜,今日听戏遇到刺客,是橙喜救了你,懂吗?” 席遇被白梦的气势镇住,难以抬头,“为什么会有刺客?” 白梦无语望天,“……” 橙喜回头看了白梦等人一眼,四人明白,这是要单独和席遇谈了,便都离开了房间。 席遇尴尬的四处看了看,轻声提醒道,“橙喜姑娘,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于姑娘名声清誉有损。” 橙喜并不理会席遇,而是伸手搭上席遇的脉,细细的确定着是否完全康复。 席遇哑然,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异常的火热。 终于,橙喜松开手,眉眼间无不透着舒展,“没事了,你已恢复如常。” 席遇再迟钝也明白了,看来自己在这场刺杀中受伤了。 “橙喜姑娘,可否详细告知详情?” 橙喜摘下腰上系着的橙玉令牌,递给席遇道,“你且看看。” 席遇迷茫的接过令牌,正面刻着橙喜的名字,可翻过来一看,美人盟三个字在大脑里来回旋绕,席遇已明白了。 “你是沐亲王派来的细作。” 橙喜点头,十分坦然,“没错,刚才你看到的四个女子,分别是红,墨,白,黄四位堂主,她们分别假扮平湖,方嬷嬷,当归和秋葵。讽刺的是,她们四人明明怀着任务而去,却爱上了使臣,陷入情里,思维和智慧都大打折扣,本身,这段时日,孙家没有异动已经是最大的异常,可她们,却始终没有察觉到。所以,才导致今日遇到孙府精心安排的刺客。” 席遇吃惊,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今算是明白了,想想看,为什么吕然等人突然的就和丫鬟圆房了,这十分古怪,他们的丫鬟和他们在自己国家的时候,朝夕相处,怎不见圆房,偏偏在孙府的时候,突然就一个接一个的,如今看来,根本原因是在身份暴露,情不自禁。 孙家对沐亲王向来谨慎,发觉了不对劲后,派出了刺客,也是正常的。 “不过,为何,我会受伤?” 橙喜有些内疚,无奈道,“说起来,无非是因为刺客想用你要挟我,因此,你才受伤,但刺客并没有真的想伤害你,只是给你下毒,要你吃了点苦头罢了。” 席遇明白了,敢情自己成炮灰了。 “那,为何我会在这里?” 橙喜见席遇的唇有些干燥,便转身倒了杯热茶递给席遇,“你当时重伤吐血,我并不清楚对方对你下了什么毒,放心不下,所以带出来治疗。” 席遇眉头一皱,这显然有些矛盾,“既然你是沐亲王派来的细作,为何要救我?” 橙喜明白席遇肯定会觉得不相信,所以也没有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的任务只是打探孙府消息,并不想伤害你们,然,你却因为而受伤,我于心不忍,便带回来治疗。” 席遇静静的望着橙喜,对方温柔的眼里满是真诚,不见半点伪装和虚假,心下便信了。 “既是如此,席遇谢过橙喜姑娘救命。” 橙喜有些尴尬,忙推辞道,“不敢当,说来,还是因我才连累了你。” 席遇抱了抱拳,表示无妨后,这才进入正题,“橙喜姑娘是否有事和我相商?” 橙喜点头,脸色一正,“没错,我们假扮丫鬟的身份已经暴露,必然不能继续扮演下去,只能重新扮演你们身边的小厮,所以,还望席遇公子愿意配合,并且回去告诉另外四个使臣配合我等。” 席遇无奈,橙喜难道不明白,他们是站在楚帝这一边的? “橙喜姑娘,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等的立场是支持楚帝,怎么能扶持沐亲王呢?” 橙喜料到席遇会这么说,忙解释道,“不,我并没有让公子等人扶持沐亲王,只是希望尔等能让我们完成任务,毕竟,我们也只是下属,没有完成任务,我们恐怕也活不成了。” 故意夸大,博取同情,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招数之一,橙喜十分明白。 席遇一听,心下不忍,说起来,她们的确也只是下属,如果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被杀,自己岂不是害了五条性命? 如此一想,席遇便犹豫了起来。 橙喜忙趁热打铁,神色哀求道,“公子,我知这般请求实在是强人所难,可是,我等真的只是去打探消息,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等也不会连累公子们,只是想完成沐亲王的任务,打探些孙府的动静而已。” 席遇闻言,更犹豫了。 的确,这五个女子不过是来打探些消息,何况,已经联盟成功,大局已经不影响,而且又不伤人害命,只是简单地打探些动态,算起来,也不影响什么,可如果不帮她们,她们就得死,不管怎么样,橙喜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就当还一个人情罢。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另外四位公子会不会答应我就不能保证了,我只能尽力去说服。” 橙喜心中大喜,面上作出一副淡淡欣喜的模样,感激道,“谢公子成全,公子可自行回去了。” 席遇点头,起身时,橙喜习惯性的拿起挂在一旁的外袍给席遇穿上,系好带子时,两人同时愣住。 “我……” 异口同声,面红耳赤。 “习惯了帮公子穿衣,一时没改过来。”橙喜有些歉然。 席遇却莫名的觉得心里一甜,“无妨,只是橙喜姑娘身份贵重,为我穿衣,实在是荣幸之极。” 贵重?他居然形容一个杀人于无形,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自己是个身份贵重之人? 橙喜哭笑不得,席遇向来十分礼貌,只是没想到,这份礼貌却是真心实意的。 “公子谬赞,我不过是个杀手,没什么贵重的,公子慢走,恕我不能送行,怕引起他人注意,公子一路问问小摊贩,便可回到孙府。” 席遇点头,这个他自然明白的,如今橙喜等人身份暴露,自然不方便再出现,免得被人一窝端。 “明白,橙喜姑娘不必担忧。” 橙喜温柔一笑,神情婉约,“如此,明日再见。” 席遇心中一动,她明日便要化身为小厮么?看来自己要私下准备一番了。 “橙喜姑娘,留步。” 席遇作了一揖后,闲雅离开。 毕竟是使臣身份,席遇一路十分低调,连问路都把声音压得极低,好在孙府也没有太远,很快就到了。 护卫们看到席遇回来,纷纷松了口气,席遇失踪后,二公子是四处寻找,焦头烂额。 “席公子回来了,快快请进。” 席遇淡淡的颌首,便回了南苑。 此刻的南苑,却是气氛十分凝重的。 孙浩源前脚刚走没多久,席遇就回来了。 刚才孙浩源三言两语挑拨离间,已经成功让在场的四人对美人盟不再信任,并且恼怒在心。 席遇回来时,本想说说橙喜的恳求,见众人表情不对,到嘴的话,就压了下去。 “各位,我回来了,这是怎么了?怎神情如此凝重?” 景誊见席遇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忙上前道,“席公子回来就好,我等可担心坏了。” 吕然点头,语气里也舒展了几分,“是啊,也不知那杀人如麻的美人盟把你带走是想谋划什么。” 席遇心里一咯噔,大事不妙,众人似乎对美人盟十分不满。 “大家为何聚集于此?” 郭品先目光一深,这席遇怎么,看起来有点古怪。 公孙宇揉了揉眉心,语气烦躁,“方才孙浩源来了一趟,这美人盟可真是薄情的很,我等待她们不薄,可她们倒好,关键时刻拿我们当挡箭牌,若不是那些刺客本意不在我们,可不就无辜丧命!” 席遇心下一紧,看来是被挑拨了一番。 “其实,如果美人盟真的想伤害公子们,也没有必要等到那一刻,那些刺客是冲着她们来的,危机之下,自然是只能如此,大家也莫要责怪了她们去。” 郭品先意味深长的笑道,“噢?席公子被抓走后,可是被灌了迷魂汤?” 席遇一噎,郭品先果然一如既往的敏锐,可想起橙喜恳求的目光,心中不忍,便咬牙道,“四位公子和四位堂主都有了肌肤之亲,她们也不过是听命于他人,无奈而已,说到底,并没有伤害到四位不是么?” 公孙宇闻言,黯然的垂下头,是啊,如果不是有任务,她才不会来自己身边不是吗,她有自己喜欢的人。 第367章 金蝉脱壳 四人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席遇见连郭品先都不例外的犹豫,便知道事情还有转机。 于是,便一五一十的把橙喜说的话,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众人沉默了一番后,郭品先才幽幽开口,“她们真是这么说的?只是打探消息,若不能完成打探消息的任务,便会死?” 席遇十分严肃的点头,想起当时橙喜急的快哭的表情,心中软成一片。 “没错,无论如何,她们也没做错什么,只是立场不同,主子不同,说到底,她们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不是吗?如果只是因为任务没有完成,而被赐死,公子们于心何忍啊!” 公孙宇爱墨葶爱的痴了,方才孙浩源的挑拨他并没有因此产生怨恨,只是觉得难受,如今被席遇这么一说,当下就第一个开口表态,“既然如此,我同意墨堂主暂时在我身边当小厮,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影响大局,何苦要了一条卿卿性命。” 景誊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劳席公子告诉黄堂主,在下愿意帮这个忙。” 吕然和郭品先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并不是吕然犹豫的久,只是对于白梦,他的情绪太复杂,他欠白梦的,自然要还。 席遇见四人同意,胸口一直悬挂的一口气,缓缓落定。 “既然如此,明日五位堂主便会无声无息的扮作小厮,各位还请保密才是,这件事万万不可外传。” 夜色渐浓,席遇悄悄从广袖里拿出临行前,橙喜递给自己的小笼子,里边是一只普通的蝴蝶,但席遇知晓,这蝴蝶必不普通,是美人盟用来传信的工具。 悄悄地打开笼子,把蝴蝶放出去后,席遇的心,定了。 橙喜曾说,明日就会再见,所以,必然是今夜就扮作小厮混进来。 自己要为她做点妥当安排才是,免得露出马脚。 打定主意后,席遇不着痕迹的把值夜的小厮换成平日里呆头呆脑的两个,然后早早的歇下了。 与此同时,其他四人也是如此做了,说起来,也算是默契。 在分舵等待焦急的橙喜,在看到蝴蝶后,大喜过望,“姐妹们,出发!” 这一夜,却是没有一个人睡着了。 席遇的紧张尤其严重,作为一个连续三晚都没睡的人,身体已经是负荷严重,可他不敢睡,怕出了什么纰漏没有半分补救,极度紧绷着神经等待着。 三更刚过,席遇便听到守门的两个笨笨的小厮,倒地的轻微声响,心中一喜,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小厮走了进来,看到席遇通红的眼睛和欣喜的表情,心中一软,“席公子,辛苦了,这是安眠丸,你且服用,可好好休息。” 席遇接过橙喜手上雪白的丸子,吞了下去,马上就睡着了。 橙喜定定的看着席遇疲惫的俊脸上,憔悴不堪,心中歉意,他是等了自己一晚上吧。 这世间,竟有这般善良的男子,实在难得。 橙喜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和另一个昏睡的小厮守夜。 景誊这边,虽然熄了灯,却是一直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 当黄媚扮成小厮,偷天换日后,他点亮了灯。 外边的黄媚一愣,随即明白景誊这是暗示自己进去的意思。 “原来那个在哪?” 黄媚压低了声音道,“你且放心,被我的属下带到分舵里养着了。” 景誊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出人命。 “那便好,如此,我也可以休息了。” 黄媚起身的动作一顿,诧异道,“你…一直在等我?” 天都快亮了,他难道完全没有休息? 景誊红了脸,不自在的点了点头,“你去外边守着吧,面对被值班的护卫瞧见。” 黄媚伸出手,趁景誊不注意摸了一把,“嗯,手感不错。” 景誊大窘,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嗯,你欢喜我。”黄媚一字一顿,笃定无比。 景誊低下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算了,为何他会被一个女子调戏? 为何调戏之后这个女子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破他的心事? 门轻轻打开,黄媚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景誊这才发现,黄媚已经出去了,说不出是不是失落,反正这感觉有点纠结。 吕然这边,一直在房里暗暗练功,同时密切感知周围的变化。 黑不溜秋的房间里,只有窗户的一条缝隙里,透出点点月光。 白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吕然身后,安静的看着吕然时不时停下,四周观望。 这呆子果然没什么变化,永远不看身后。 许是月黑风高,十分暧昧,又或者是眼前呆子太过俊朗,让她鬼迷心窍。 柔软的双臂,就这样从背后抱住。 吕然一惊,差点就下意识的出招了。 若不是因为闻到熟悉的香气,但,就算他出手,其实也不是白梦的对手。 背后传来的温软和热气,让他眷恋,或许,一动不动,就这样到天亮,也很好。 吕然伸出宽大的手,覆上白梦有些凉的手。 身后的白梦心口一颤,声音低低道,“你,想我吗?” 吕然哑然,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白梦这个问题,横跨在他们之间的,一来是白梦的固执,二来是他的身不由己。 虽吕然没有回答,但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温热,却已经足够说明许多。 白梦满足了,她所要的从来,就不多。 一时半刻的温存,也是日后怀念的记忆。 西苑里,一直定不下来的公孙宇,虽然熄了灯,却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外边守门的两个小厮本来就困,被公孙宇这步伐搅得更加昏昏欲睡,没多久,就睡死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其中一个小厮消失,不一会儿,一个一模一样的推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公孙宇急切的扑了过去,抱了个满怀。 “你来了。” 墨葶有些莫名其妙,公孙宇为何突然冲过来抱着自己? “嗯,我来了,你,还没睡?” 公孙宇把头埋在墨葶的肩窝里,不能抬头,只是闷闷的应了声,“我等了一夜。” 墨葶身体一僵,他…为何等了自己一夜? “我很想你。” 公孙宇声音极低,可在黑夜里,却是清晰的。 墨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他,他说他想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是有欢喜的女子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墨葶有些无奈,却又满怀期待的开口。 “我知道,我只是做了我最想做的事。” 公孙宇抱着墨葶的手微微发紧,自己都这么说这么做了,她为何还是这般冷淡? “你不是有欢喜的女子吗?” 墨葶的声音开始漂浮起来,似乎随时会离去一样,公孙宇不由自主的抱得更紧了。 “是,但,你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吗?” 墨葶心口一紧,她有些害怕这个答案,她怕自己知道那个女子后,会忍不住杀了对方。 “我……” 不等墨葶说完,公孙宇便松开了怀抱,恢复了平日的镇定道,“去守夜吧。” 墨葶张了张嘴,沉默的离开了房间。 他,察觉到自己的杀意了吗? 可她真的无法忍受,那个占据了他一颗心的女子。 黑暗里,公孙宇扬起一抹无奈而自嘲的笑,上床睡觉。 她,果然对自己,无意。 他都这般主动,这般暗示了,她却还是不为所动。 也许,他真的比不过她心里那个人吧。 想到这,公孙宇就嫉妒的发狂,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比起前四个人的感性等待,郭品先却理智的多,他等待,无非是想当面问红秋一些事。 在他自己和自己下完第三盘棋后,她来了。 红秋有些意外,黑灯瞎火,郭品先竟然还能下棋? 若不是对棋局位置极其熟悉,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缘由了。 “这次回来,你要打探什么消息?”郭品先也不拐弯了,开门见山道。 红秋目光微冷,不受控制的怒气爆发出来,“你等我等到现在,就是为了问我这些?” 郭品先淡淡的收拾着棋子,声音无波,“不然,我该与你,说什么?” 红秋方才还有些感动的心一下子凉了,“我去值夜。” 郭品先一把拉住红秋,用力过猛,加上红秋气愤转身的力度,导致两人一同摔在地上。 “咔擦”一声,郭品先的手,折了。 地上的两人沉默,一个忍着剧痛和怒气,隐忍不发。 一个忐忑着担忧夹杂着怒气,噤声不语。 “你压着我了,起来。”郭品先疼的额头阵阵冷汗。 红秋闻言,飞快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郭品先,“你帮我留在这里当小厮,还你人情,我帮你接骨。” 郭品先目光幽幽,并不作声。 红秋蹲下,握住郭品先的手臂,用力一扭,郭品先闷哼一声后,手已经能动了。 “你,是否还有话与我说?”那般大力的拉住她,究竟是要说什么? 郭品先慢慢起身,站了起来,“你们的谎言,也就席遇会信,我,是断不会信,或许你们的确不会伤人性命,但也绝对不是打探消息那么简单,眼下,联盟已成,你们改变不了什么,说吧,到底要做什么。” 红秋暗暗地咬牙,果然瞒不过他,“既然影响不了什么,你又何必这么较真,知道太多,可就不能保证你能活着了。” 郭品先也不惶恐,目光从红秋脸上移开,“我不能,让你破坏了我的局。” 红秋心里一动,难道,郭品先谋划着什么?“既然如此,你把你的局告诉我,我再告诉你我要做什么,平等交换。” 郭品先冷笑,“红堂主,问那么多,就不怕我反悔,把你们供出去?” 红秋也不慌乱,分毫不为所动,“你信不信,你还没来得及把我们供出去,你就没命完成你的局了?” “既然如此,你便现在杀了我好了。”郭品先靠近红秋,面如冷霜。 第368章 悄然变化 红秋目光复杂的望着眼前的郭品先,他就那么笃定,自己不会杀他吗? “我出去值夜,我们之间,谁也别问谁。” 飞快的点了郭品先的穴,把他抬到床上,脱去鞋袜和外衣,改好薄被,红秋离开了房间,剩床上愤怒的郭品先动弹不得。 好一个红秋! 平安无事熬到天亮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可只有红秋等人自己心里清楚,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暴露了。 自这夜之后,红秋和郭品先的关系跌入冰底,墨葶和公孙宇也陷入了冰河。 吃了安眠丸入睡了足足三日三夜后才醒来的席遇,迷迷糊糊的觉得肚子特别饿。 好在橙喜早早地把吃的都放在桌上,伺候席遇洗漱穿戴后,尽管修养再优雅的席遇,在见到食物那一刻,仿若双眼发绿的饿狼,狼吞虎咽起来,吓尿了其他小厮。 “公子,你慢点吃,你已经三天没吃了,突然吃这么快,对身体不好。”小厮甲担忧的劝道。 “什么!我三天没吃了?”席遇差点噎死,连忙咳嗽起来。 一旁看不下去的橙喜只好慢悠悠的解释,“你睡了三天三夜,所以此刻饥饿是正常的。” 席遇无语的扶着额头,难怪他会觉得如此饥饿,恨不得把桌子都吞进去。 许是小厮甲的提醒,席遇放慢了速度,恢复了以往用饭的优雅和得体。 不知为何,橙喜看到这样的席遇,就想笑。 谦谦君子原,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竟比平日给人的感觉更让人觉得亲切和亲近。 吃饱后,席遇满足的喝了口茶,表情柔和起来。 “以前从不知,用饭竟是如此美好的事。”席遇很是感慨,想起那些饥一顿饱一顿的乞丐,心中起了怜悯之意。 橙喜温柔的笑了笑道,“以前,还没有加入美人盟之前,由于家道中落,我和母亲被族人赶了出来,夺走剩余的一点家产后,和母亲一直过着乞讨的生活,后来遇到主子后,才有饭吃,可母亲,却为了让我活下去,把讨来的唯一一碗稀粥给了我,自己却在寒冬里,去了。” 席遇心中一紧,原来,她曾经历过如此坎坷的日子。 “所以,你才要好好活着,因为是你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对吗?” 橙喜点头,把铜盆里的帕子拧干后,递给席遇擦嘴,“没错,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死,我要好好活着,母亲在天上,才会笑。” 席遇接过帕子擦了擦嘴,突然明白,原来生命是如此的可贵,曾经自己未曾觉得如何,只觉得生死有天定,如今看来,却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方便,与我说说美人盟么?” 能救人于水火之中,给人新的开始,想必,美人盟必不只是外人眼中简单的女杀手组织。 橙喜意外的看了席遇一眼,没想到他会突然对美人盟如此感兴趣,不过,席遇是真正的君子,心肠仁善,为人耿直,倒是个可以深交的。 “美人盟,顾名思义,由各种各样的美人组合而成的杀手组织,我们的主子身份,不能对外传,所以不能与你说,但是,我们十位堂主,都是主子救的,是她告诉我们许多道理和现实,也是她引领我们重新开始,放下过去,变得更优秀,更坚毅。” 提及蘅碧汐,橙喜的目光越发的柔和起来,她是那样完美的一个女子。 “按照武功的排序,红墨白橙黄绿青蓝紫粉,我们各自率领着自己堂下的杀手去接任务,但是很少我们会亲自出面,我们十个人,基本是在主子身边办事,接生意一般都是堂下的杀手们处理的。” 这些年,所赚取的银两数目惊人,远远超过大楚的国库,只是这个秘密,她自然是不能说的。 “美人盟的每一个人,如果犯错了,根据情况决定进寒牢几日,一般超过七日都凶多吉少,最严重的是直接进去后,出不来,在里边,变成冰雕,停止呼吸。” 橙喜黯然的笑了笑,她们十个人,每个人几乎都进去过,虽然只是一天两天,但那种极致的绝望和痛苦,却是他人无法领会的。 席遇心疼的握住橙喜的手,目光里满是怜惜,“你进去过,对吗?” 橙喜淡淡的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抽出手道,“我们十个人,每个人都进去过,只是每个人时间不同,寒牢,美人盟里最残酷的刑罚,如若这次不是你帮我,恐怕我们五个人,都要变成冰雕了。” 席遇闻言,心中惶恐,没错,幸好当时自己答应了帮橙喜她们,不然,五条人命啊!身为世家子弟,他从来不知这个世界有如此灰暗残酷的一面,他的人生,机遇,都是家族安排好的,一路平顺,无风无雨,如今,从橙喜口中,他才真正的明白,这个世间,还有许多人苟延残喘的想要活着,还有很多人想要努力的生存。 而他们这些高门子弟,随随便便一个决定,就能让许多鲜活的人命,死生不计。 “我此刻,十分庆幸,当时我选择帮你。” 席遇感慨万千,叹了口气,整个人宛若突然成熟了好几岁一般。 橙喜感激的看了席遇一眼,可这个感激,却未曾抵达眼底,她现在所说的,之前所做的,无非是利用席遇的仁善,达到目的罢了,她不值得席遇对他好,自然,她也不会像红秋她们那样,放任自己的感情。 始终,她都是冷静的,在温柔的模样底下,是比寒牢还要冰冷残酷的现实。 “我也十分庆幸,你愿意帮我。” 席遇不自觉的脸一红,结巴道,“这个,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橙喜敏感的察觉到,忙转移话题道,“天气晴好,不如,出府逛逛?” 席遇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要是被孙家发现,又是一出闹腾。” 橙喜狡黠一笑,揪起席遇的领口,内力启用,从窗而出,快如风,根本看不清人影的,就到了孙府外。 席遇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到了外边的小巷子里。 这一刻,席遇才明白,橙喜的武功有多高。 “好厉害的轻功!” 席遇忍不住赞叹出声。 橙喜轻笑一声,眉眼里添了几分神采飞扬,“美人盟里,轻功最好的,当属白梦。” 席遇一愣,随即想起那个粗鲁霸道的白衣女子,不由得恶寒,“嗯,白堂主语出惊人,轻功若不好,恐怕会被人追杀。” 橙喜不解,兴致盎然问道,“噢?此话怎讲?” “因为白堂主说话容易得罪人啊。”席遇不好意思的笑了,幸好白梦不在,可以吐槽一下。 橙喜讶异的看着席遇,想不到,翩翩君子席遇,也有说话如此快准狠的时候,的确,轮毒舌,白梦是当仁不让的。 “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 橙喜十分仗义的安慰着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的席遇。 席遇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橙喜姑娘待我真好。” 见席遇误会了,橙喜马上补了一刀,“嗯,因为你打不过白梦,如果告诉她,不要怀疑,你,会被打的很惨。” 一盆冷水浇下,大热天的,席遇觉得透心凉,方才的旖旎气氛全都破坏干净了。 “额,那我们出来从哪里逛比较好?我,不熟京城的路。”席遇十分尴尬,没话找话道。 橙喜自然也顺着台阶而下,提醒到位了就可以了,过了就不好,“我要先帮你易容一番先,不然,若是遇到认识你的认出,就不好了。” 席遇点头,靠近橙喜,闭上眼睛,等待对方帮自己易容。 橙喜有些好笑,平时不觉得席遇孩子气,这一刻却是有了几分,从怀里掏出易容水,倒在手心,一点一点的涂抹在席遇的脸上,席遇只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不一会儿,橙喜轻声笑道,“可以了。” 席遇睁开眼,看到眼前的镜子,不由得一愣,镜子里的人,眉目平凡,脸上疙瘩参差不平,长得实在是,丑极了。 镜子缓缓往下,席遇看到了橙喜的脸,苍老的皮肤,唇上的胡子,逼真的他简直要大叫了。 “好,好厉害的易容!” 席遇双眼冒着星星,十分崇拜的看着橙喜。 “其实,多亏了易容水的帮忙罢了,不必如此惊讶,走吧。”橙喜把手里的药瓶放好后,走在了前头。 席遇连忙跟上。 从小巷走出,正是热闹的正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最大的青楼,钱庄,酒楼,客栈,铺头等等,都集中在此。 因此,来往的人衣着光鲜,身份都不低。 席遇紧跟在橙喜的身旁,以免人群过大,走散就真头疼了。 橙喜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街道上的铺头,席遇顺着橙喜的手指,默默地看着记着。 前方喧闹,人群围成一团,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橙喜和席遇对视一眼,决定上前看个大概。 挤开人群,只见地上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衣衫陈旧,抱着地上一个被打的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大哭。 周遭的百姓议论纷纷,叹息间,橙喜知晓,这个被打成重伤,只剩一口气的中年男子是这个少女的父亲,看来是赌钱赌输了,不甘心,闹着闹着就惹毛了赌坊的打手,所以才被打成这个样子。 那少女不敢进去声讨,只能抱着只剩一口气的父亲嚎啕大哭。 那中年男子辛苦的呼吸着,慢慢的,在众人的围观中白眼一翻,断了气。 那少女一惊,顿时哭的更加撕心裂肺,眼神比起方才的惶恐害怕,多了恨意。 橙喜瞧得分明,心下有了计量。 见橙喜要上前,席遇拉住了橙喜,低声道,“你确定你要管这个闲事吗?这赌坊不就是你方才说的,京城最大的赌坊,这背后的势力,怕是不好惹的,况且我两是偷溜出来,身份不妥,若是惹出什么事,到时候脱不了身,怕是不好。” 虽然席遇也很同情那个少女,但他是想着送这个少女一些金银珠宝,让她一声无忧,也算是帮了她,但却没想过要进去理论的,若是在自己国家,或许他还会考虑这么做,可这里,是大楚。 第369章 多管闲事 橙喜安抚的拍了拍席遇的手背道,“放心,我有分寸,另外,也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能耐。” 席遇闻言,明白橙喜是打定主意了,且看橙喜的神情不像是作假,很是笃定自信,便也没再阻拦,“既然如此,我陪你。” 橙喜温柔的笑了笑,走了上去。 “小姑娘,不知我等可能帮你什么?” 那少女闻言,泪眼汪汪的抬起头,虽然脸上全是灰,看起来脏兮兮的,但靠近一看,双眸黑白分明,睫毛卷翘,琼鼻棱唇,倒是个美人胚子。 橙喜的笑更深了几分,看来自己的打算的确没错。 “大,大伯,我爹被赌坊的人打死了,你,能不能帮我爹报仇?” 少女擦了擦眼泪,双目迸发惊人的毅力和恨意,说话的语气更是暗咬银牙。 橙喜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女,慈眉善目道,“小姑娘,你希望如何报仇呢?” 少女闻言,认真的想了想,却是发现,不知如何报仇。 橙喜不动声色的低声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少女目光一亮,随即笃定的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恳求道,“大伯,若你能买下那几个打死我爹爹的打手,让我报仇,小雪这条命,就是大伯的!” 橙喜但笑不语的扶起小雪,和席遇,一起走进了赌坊。 里边热闹无比,四处都是叫喊声,小雪紧紧地跟在橙喜身后,低着头。 接待的汉子见到橙喜和席遇,先是打量了一番,发现两人衣着富贵,当下便端着笑脸迎上去,“两位客官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吧?可需要小的介绍介绍?” 橙喜十分上道的勾起一抹富得流油的笑容,摊手的动作庸俗不堪,“第一次来又如何,大爷我有的是钱!玩得起!” 汉子闻言笑的更甜了,看来是只肥鱼啊,没什么脑子,最好骗钱了! “不知大爷贵姓?小的该如何称呼?” 橙喜从广袖里拿出一锭大大的银子,放在汉子手里,粗声粗气道,“大爷姓陈!你且介绍些符合我等身份的游戏,不然,有你好看!” 汉子双眼双眼发光的看着眼前这个大银子,口水差点都留下来了,忙把银子放好后,点头哈腰的带路介绍道,“是是是,陈大爷,我们赌坊啊,最好玩的赌法就是像陈大爷这样的贵人才玩得起的’招财进宝’了!” 橙喜鼻孔朝天的冷哼一声,跟着汉子进了二楼的贵宾间。 一路上,席遇都在暗暗心底肺腑,想不到橙喜的演技竟如此逼真生动,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是橙喜,他几乎根本就没想过这么一个肥肠满脑的土豪会是一个温柔貌美的姑娘啊! 想起大楚的戏剧,席遇再一次感慨,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诚不欺我啊! 贵宾间里坐着几个衣着非富即贵的男子,红木浮雕赌桌上,整齐的放着赌牌和色子。 橙喜被汉子领着坐下后,十分牛气的朝对桌的中年男子说道,“说吧,怎么玩!” 其他几个贵人是刚玩了几盘,输的精光的,见橙喜一副钱多无所谓的样子,也来了兴致,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观望。 “在下冯叔,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坐在橙喜对面的中年男子十分礼貌的开口,抱了抱拳,俨然江湖做派。 橙喜心中计较了一番,看来这个人是懂点内力武功的,不然也不能操控自如的出千,旁边那几个观望的男子一看就是输光的。 看来,有必要试探一番了。 “叫我陈大爷!别废话,到底怎么玩?” 冯叔并没有被橙喜的粗鲁所影响半分,依然十分礼貌的笑着唤了声,“陈大爷,招财进宝分为四种玩法,分别是招、财、进、宝,玩法不同,最低赌金也有所不同,不知陈大爷打算四个都玩一遍,还是?” 橙喜大手一挥,牛气冲天道,“都玩一遍!” 冯叔微微颌首,飞快的洗牌了起来,“第一种是招,最低赌金是十万两银子,没有上限。” 橙喜从怀里拿出十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在桌上,鼻孔朝天的等着发牌。 冯叔淡淡一笑,洗好玉牌后,按顺序列在桌上,“陈大爷,您是押大还是押小?” 橙喜瞪大了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自然是大!这还用说!” 冯叔点头,指着一列的玉牌说道,“如此,还请陈大爷从这些玉牌里选出三个玉牌,先不要掀开,放在面前。” 橙喜扫了眼玉牌,头尾各拿了一个,中间拿了一个,放在跟前,等待冯叔选牌。 冯叔波澜不惊,面色无虞的随意挑了三个后,笑道,“那么,还请陈大爷率先开一个玉牌。” 橙喜食指微微敲击着桌面,慢条斯理的掀开其中一个,上面用朱砂刻着三点。 旁边低头的小雪一看,心中暗暗着急,怎么是三呢,这个点数也太小了些。 冯叔也同时掀开了一个玉牌,上边是点数五。 小雪一瞧,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安。 席遇倒是惊叹于橙喜的财力,一出手就是十万,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看来美人盟的财力,实在是雄厚无比。 轮到橙喜掀开第二个玉牌了,橙喜掀开,上边是点数二。 这下,小雪更急了,手心全是冷汗。 席遇也有点心疼起那十万块了。 然而,橙喜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依然是一副大爷有的是钱,拽到天上去的模样。 冯叔掀开了第二个玉牌,上边赫然最大的点数,六。 小雪的脸刹那就白了,十万两啊,若是输了,她如何赔得起? 橙喜深深地看了眼冯叔,掀开了最后一个玉牌,那一瞬间,所有人似乎都停止了呼吸,点数一。 输了。 席遇和小雪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惋惜和担忧。 冯叔缓缓的,在众人等待的目光下,掀开了最后一个玉牌,点数四。 尘埃落定,第一回,招,冯叔赢了,橙喜输了十万两。 小雪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席遇眼明手快的扶住。 冯叔不动声色的歉然一笑道,“陈大爷,第二回,财,最低赌金是三十万两银子,您押大还是押小?” 橙喜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眼睛都不眨一下道,“不要再问,押大!” 冯叔点头,把桌上的玉牌收了起来,换上了两个木筒子,里边分别放了三个色子。 “陈大爷先请。”冯叔把一个木筒子推到橙喜面前。 橙喜鼻孔朝天的接过木筒子,不满道,“这次你先,大爷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赢了这三十万!” 冯叔有些意外,但也没有矫情,十分爽快的率先摇了起来,只听见清脆的色子碰撞发出的悦耳声音,如风铃被风拂过,叮叮玲玲特别好听。 橙喜左手托着脸,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表情一如既往的张狂。 冯叔停下来的时候,仿若一记强力针,众人回过神的同时,纷纷看向了橙喜。 橙喜不改跋扈,目中无人的摇起了木筒子,方才冯叔摇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出了内力催动了,可惜,这内力,还比不过她堂下的一个女杀手呢。 橙喜摇色子的速度很慢,内力用的无声无息,冯叔的表情没有异样就可以看出,对方依然十分自信。 只是,恐怕开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橙喜放下木筒子,众人纷纷看向冯叔。 冯叔先摇的,自然先开。 木筒子被拿开那一瞬间,橙喜明显察觉到,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 橙喜心中冷笑,藏在袖子里的右手轻轻一动。 “三…三个一?”众人傻眼了。 冯叔面色几乎可以说是从波澜不惊变得惨白。 怎,怎么可能,他摇的明明是三个六,三个六啊! 就在众人没有回过神的时候,橙喜掀开了木筒子,三个六,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天!陈大爷居然摇了三个六!陈大爷赢了!” 赌徒们不敢置信的离开了座位,纷纷围了上来。 冯叔的脸轻轻的抽搐着,显然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怎,怎么可能呢! 不,这不可能啊! “按照规则,大爷我赢了你的三十万,加上原先的,一共六十万,没错吧?” 橙喜牛气冲天,居高临下,狂妄无比的嘲笑道。 冯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牙把六十万银票给了橙喜身旁的席遇。 席遇拿着手里的六十万,半天没能回过神。 第二轮开始,冯叔摇起了木筒子,他不信邪了!刚才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冯叔停止摇筒子后,橙喜一如既往的胡乱摇了起来,这次速度比第一轮快了许多,众人只觉得她摇的乱七八糟,刺耳无比,当下都皱起眉头。 “啪!”的一声,橙喜放下了木筒子,“开吧!” 冯叔紧张的吸了口气,这一次他十分肯定的,自己一定是摇了三个六! 然而,当木筒子打开后,那三个二刺眼的如中午的烈日,灼伤了冯叔的眼睛。 众人再一次哗然。 橙喜再一次掀开了木筒子,三个五,赢了。 由于这一轮橙喜押了六十万,所以,橙喜这一轮赢得,是一百二十万。 冯叔的脸开始浮起了几分恐惧,这里边一定有鬼,可,可眼前这个肥肠满脑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个练家子的,到底谁,在暗中帮他? 第三轮,冯叔三个三,橙喜三个四,橙喜赢。 第二回,财,除开成本,橙喜纯赢了八十万。 小雪早就看呆了去。 大伯果然深藏不露!方才的样子肯定都是装出来的! 为的是试探对方究竟有多少能耐! 第三回,进。 冯叔早就走了,是被抬着离开的,因为刺激过重,晕倒。 第三回的进,换了个年轻的男子来,容貌平淡,却偏偏有一双锋利的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眸子。 “陈大爷,这第三回的进,就是猜,猜点数,最低赌金是六十万。” 橙喜财大气粗的从怀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席遇瞪大了眼睛,接过数了一遍后,犹豫了,“大爷,这里是五百万两银票,你确定都押上吗?” 众人闻言,纷纷倒抽了口冷气。 起初,众人还十分不满橙喜的低俗土豪气息,如今,众人却是抱着敬畏的目光了。 这陈大爷,果真有理由财大气粗啊! 第370章 逢赌必赢 “赌!当然赌!”橙喜依旧鼻孔看人,不可一世。 席遇有些心疼,但这是橙喜的决定,他也只好把五百万两银票都押了上去。 青年男子瞧见,目光越发的犀利了,橙喜终于忍无可忍,抬高下巴,鼻孔冲着他。 席遇无语的看到,青年男子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青年男子拿着木筒子,面色阴沉的摇了起来,速度快的让人看不清动作。 橙喜心中冷笑,毛头小子,花招多顶什么用? 木筒子停下,青年男子阴测测的开口道,“陈大爷,猜吧。” 橙喜眼皮也不抬,不屑道,“不过是三个二,牛气啥!” 青年男子扬起一抹冷笑,他摇的是三个三,他赢定了! “陈大爷好大的口气,只是恐怕您要失策了,这五百万两的银票,怕是打水漂了!” 橙喜闻言,暴怒的一拍桌子道,“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青年男子不屑的望着橙喜,一边掀开了木筒子道,“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三个三!” 青年男子高抬下巴,等待着众人的欢呼,然而奇怪的是,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青年男子恼怒的低头一看,却是傻眼了,三个色子安静的在桌上,三个都是二。 橙喜皮笑肉不笑的伸手道,“按照规矩,你们要给我一千万两银票。” 青年男子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桌上的三个二,周遭观望的人,都鄙夷的看着男子,还以为是个厉害的,没想到是个蠢得,方才冯叔起码还赢过,这小子没赢过也敢如此嚣张! “怎,怎么会!”青年男子捧着三颗色子,难以承受的大叫了起来。 然而,暗处的打手却已经走了上来,把一千万两银票给了橙喜后,把青年男子带了下去。 小雪和席遇此时此刻,对橙喜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一千万两啊,国家一年的进项也不过是五百万两而已啊! 这一刻,席遇终于明白为何美人盟如此富得流油了,光是橙喜的赌术,恐怕就不愁了。 橙喜把一千五百万两银票塞回怀里,霸气十足道,“小雪,去,随我去一楼,找那些打死你爹的人。” 小雪双目含泪的点头,三人气势昂扬的走到一层,小雪手指的那些打手,全都被橙喜花钱买了下来。 掌柜精明的看穿了其中的猫腻,看来,这陈大爷是有备而来,想为这小姑娘报仇的。 出手阔绰,赌术高明,定不是个简单好惹的,还是睁只眼闭只眼比较好,因此,掌柜只求陈大爷能快快离开赌坊,今日赌坊已把今年上半年赚的全赔进去了,幸好陈大爷没有继续赌下去,要知道,方才的青年男子,可是京城的赌王啊! 连赌王都对付不了的人,他自然怕对方继续玩下去了。 把打手们带到小巷子后,橙喜飞快的点了打手们的穴,不能说话不能动,打手们这才惊觉不妙,惊恐的看着三人。 “小雪,去吧,你想如何报仇?”橙喜揉了揉手腕,漫不经心道。 席遇见橙喜揉着手腕,忙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橙喜摇摇头,温和道,“那倒不是,我有习惯如此而已。” 席遇这才放下心来,瞧见小雪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想也不想的就疯狂的扎了起来,下手的地方专门是手腕脚腕,肩膀腿部这些不会马上丧命的地方。 “我爹只不过是闹了闹,一没有欠你们的钱,二没有弄碎你们的东西,三没有动手打你们,你们却把我爹,生生的打死了!”小雪一把揪住其中一个打手的领子,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打手们这才知道自己打死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然而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小雪骂完后,丢下三人,就跟着橙喜走了。 “我以为,你会杀了他们。”橙喜不着痕迹的试探道。 小雪摇头,“不,我不会让他们的血弄脏我的手。” 席遇意外的看着小雪,“他们被你扎了这么多刀,就算侥幸活下来,怕也是残废了。” “比起我爹的惨死,算不得什么!”小雪目光凶狠了起来。 橙喜停下脚步,淡淡的看着小雪,“接下来你可有打算?” 小雪不解,“大伯,不是让我跟着您吗?” 橙喜摇头,本以为是个好苗子,如今看来,冲动有余,狠辣不够,成不了大事。 “我并不需要你跟着,这样吧,京城你是呆不下去了,这里是五百两银子,你拿着,离开京城吧,去一个小城,好好过日子。” 小雪呆呆的看着橙喜递过来的五百两银票,抿着唇不语。 席遇见小雪发呆,忍不住提醒道,“小姑娘,拿着快离开吧。” 小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倔强道,“大伯为何不留下小雪?小雪可以做个丫鬟。” 橙喜目光冷了几分,语气也硬了,“我不需要丫鬟,我需要的是女杀手,很显然,你做不到。” 小雪吃惊的抬起头,这一刻她才明白,方才一直都是橙喜在试探自己,“大伯,难道,你不需要丫鬟吗?” 橙喜摇头,语气淡了许多,“自然不需要,我身边随便一个丫鬟,都是杀手,你走吧。” 小雪咬牙,她明白,橙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定是不会留下她了。 但是,要她当女杀手是不能的,她父亲虽然好赌,但却是个仁善的大夫,她作为一个医女,行的是救死扶伤,断断不能要人性命的。 “小雪谢大伯今日的仗义,小雪这就离开京城,从心开始。”小雪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后,结果五百两银子,挺直了背离开。 席遇看着小雪单薄却瘦削的背影,有些不明,“其实留她当丫鬟并非不可以的,你为何……” 橙喜摆了摆手,目光深远,“你不明白吗,这丫头方才下手的地方,不仅不致命,甚至也不会残废,那都是一些比较特殊的穴道,这丫头之所以肯用刀扎,只是因为父亲的死太过悲愤怨恨,实际上,她的心肠柔善,还是个医女,自然做不成杀手,更做不成丫鬟,这样的女子,心思太多,日后定会搅得家宅不宁,还不如放她远远地。” 一语双关的言辞,席遇也明白其中的弯道了,对于橙喜,他又多了几分欣喜。 可见她是多么善于观察,智慧聪明的女子。 “对了,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为何,那个男子如此笃定是三个三,你却认为是三个二呢?”这一点,席遇怎么都想不明白,要知道,那三个色子,橙喜根本碰都没碰过。 橙喜闻言,诡异一笑,“你可记得当时那男子出言挑衅,我愤怒的拍桌?” 席遇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故意利用男子的骄傲之心,借机牌桌,用内力震的色子变成了二。” “没错,的确如此,正所谓,兵不厌诈嘛!”橙喜得意一笑,那小子,定是在高处站了太久,才会如此自以为是,然而,他却不知,真正的赌术,是不能轻慢半分半毫的,冯叔在这一点上,远远比那男子聪明且成熟的多。 席遇看了看天色,低声道,“今日先到这可好?得回去了,不然引起怀疑,反而不利于你。” 橙喜点头,飞快的把两人的易容卸掉,恢复原貌后,揪着席遇的衣领,回到了南苑的房间。 什么叫瞬间移动,席遇是彻底明白了,原先并未觉得习武有多好,如今看来,自己却是可惜了。 早知习武能有如此多好处,他早先,就拜师学去了。 如今年纪已不再适合练武了。 橙喜看出了席遇的惋惜,低声笑道,“你若真想学,也不是不可以,剑法还是可以学的。” 席遇闻言大喜,激动的握住橙喜的手道,“此话可当真?” 橙喜点头,“自然,你虽然已经错过了最佳学武的时期,但我有一套剑法,却是十分适合你学的,只不过……” 见橙喜突然顿住,席遇着急的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橙喜目光复杂的看了席遇一眼道,“只不过,这剑法是美人盟的杀手们,入门必学的剑法,你若学,必须要成为美人盟的一员,可美人盟不收男杀手,所以,你就只能拜我为师了。” 席遇一愣,这才明白自己一激动,差点忘了许多重要的事情,比如,如果他拜了橙喜为师,那日后若兵刃相接,沐亲王和楚帝兵戎相见的时候,他的立场,又该如何抉择? 再换句话说,若橙喜成为他的师父,那这一生,他和她都不能再有男女之情,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愿意如此。 见席遇沉默,橙喜明白席遇是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了,但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席遇自己做决定。 一刻钟过去了,席遇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橙喜姑娘,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橙喜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呆子! “咳咳,办法不是没有,我可以不教你美人盟的剑法,可以教你其他的,这样,你就不需要拜我为师了,我之所以方才那么说,是希望你明白,和我过多的联系,日后定会两边为难罢了。” 席遇松了口气,他是真的非常想习武的,如果又像之前那样遇到危险,他就不会拖累其他人了,“我已经想明白了,劳烦橙喜姑娘教我了。” 橙喜摆摆手,差点笑岔了气,“有什么劳烦的,你给我学费就可以了,不过,你有钱吗?” 席遇闻言,脸一红,钱,他有,只是,比起橙喜他实在是太穷了。 “那个,学费是多少?”席遇打算先问清楚,免得等会万一不够给不了很尴尬。 第371章 君子剑法 橙喜上下打量了一番席遇,要笑不笑道,“我亲自教,一般来说,一天五百万肯定是要的,不过看你好像给不起这么多,既然你先前也帮过我,情义不能用金钱衡量,这样吧,教你一天你就写下证书,表明你欠我一件事,除了杀人放火,你都得答应的事,等我哪天需要了,会找你。” 席遇闻言,也放心了,他的确没那么多钱,其次橙喜也说了,不是杀人放火的事,自己对她也十分有好感,帮些忙没问题。 “好,我答应你。” 橙喜掩下眼底的得逞和算计,温柔道,“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开始教你,剑法名字与你也十分相配,君子剑法。” 席遇脸一红,原来,在橙喜心里,自己是一个君子,评价如此之高,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 “谢橙喜姑娘夸赞,在下没有根基,明日劳橙喜姑娘耐心教导了。” 橙喜捂唇一笑,“等你学成之后,我送你一把宝剑。” 席遇一听,期待了起来,宝剑,她送自己宝剑。 “那,等我学成之后,我,我可不可以,送你一个礼物,作为答谢?” 橙喜惊诧,这呆子,答应自己事情已经是亏大了,他竟还打算送自己礼物? “唔,可以啊。” 橙喜有些心虚,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算计席遇实在是太小人了。 “对了,关于打探,我会尽量帮你打探消息交差的,只是可惜,联盟已成,沐亲王改变不了什么。” 席遇似乎忘了自己的立场一般,惋惜的嘀咕着。 这一刻,橙喜真的觉得自己算计这样一个君子简直太不应该了。 对方掏心掏肺对自己,自己倒好,各种算计。 橙喜突然害怕有一天,席遇知道真相后,会怎么看自己,而他们,又会变成什么境地。 入夜后,红秋等五人不动声色的悄悄打探了一圈孙府,然而却是没什么收获,平添了一身冷汗。 孙府的戒备森严的远远超过她们的想象,尤其是东苑,简直密不透风,她们想尽了办法,也没能靠近一步。 最终,无功而返的五人,多少有些失落。 自从那日后,墨葶就一直在厨房帮忙,不进公孙宇的房间,一来是为了避免太频繁惹人注目,二来也是不想再滋生什么情绪,影响大局了。 公孙宇则是把墨葶的疏远当成了彻底的拒绝,开始郁郁寡欢,做什么都提不起劲,饭也吃的越来越少。 墨葶担忧不已,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只能暗暗着急。 京城某处偏僻别院里。 橙喜和席遇两人身穿利落的武装,手里分别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枝。 “从今天开始,这竹枝便是你的剑,明白吗?”橙喜高高束起头发,英姿飒爽,看呆了席遇。 “今日的证明我已开好了,给你。”席遇从怀里拿出白纸黑字画押好的证件,递给橙喜。 橙喜面色不变的接过,展开看后,按捺着心里的心花怒放,不动声色的放回了怀里。 “君子剑法,重在人非剑,剑非人,人如剑,剑如人,你可明白是何意?” 席遇迷茫的看着橙喜,摇了摇头,“实在深奥,不解。” 橙喜点头,执着手里的竹枝,对着面前的稻草人,右手慢慢的虚刺了一剑后,左脚却是狠狠地踢向稻草人的膝盖。 “这便是人非剑,剑非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声东击西,随机变化。” 席遇似懂非懂,但见那不会动的稻草人,也明白橙喜是怕伤了他,才没拿他试招,“橙喜姑娘,你在我身上试一遍罢,这稻草人,毕竟不会动。” 橙喜犹豫了下,见席遇十分坚持,便也没有矫情,点头,“好,但你一定要集中所有注意力,明白吗?” 席遇顺从的点头,“这是自然。” 橙喜走回席遇面前,右手竹枝又快又猛地朝席遇的胸口刺去,尽管只是演习,但席遇还是被那势不可挡的杀气惊得下意识躲开,然而却被橙喜一脚踢中了膝盖,虽然没有用力,但那让人慌乱的一瞬,却是无比清晰。 被踢中膝盖后,席遇下意识的身体一僵,弯了下腰,谁知那竹枝竟换了个方向,从背后对准心脏刺着。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原来如此,城西姑娘,我明白了,世人皆说人剑合一乃是最高层次,如今看来,人非剑,剑非人,反而有双剑合璧的完美。” 席遇十分兴奋,双目晶亮的说道。 橙喜点头,收回竹枝,退开和席遇亲密的距离,温柔笑道,“没错,你理解的很快,君子剑法胜在快速解决敌人,而且是用完全不同的出发点和角度,让人意外,产生慌乱,这一慌乱,基本就胜负已定了。” 席遇很上道,一下子就根据这个道理推论出了君子剑法的关键,“所以人如剑,剑如人的深意就在于,最后杀死敌人的关键,因为起初所有的招数并不按理出牌,甚至完全没有固定的章法,敌方揣摩应对间,已耗费了大量的心神,那么,在敌方自以为接下来还是不规则的打法后,突然人剑合一,那么,就可以杀死敌方,是这样吗?” 橙喜知晓席遇一直都是很聪明的,所以对于席遇的理解并没有意外,“没错,这是剑谱,你先好好看一遍,说说你没看明白的。” 把一本薄薄的剑谱递给席遇后,橙喜便坐了下来,练习内功。 席遇捧着剑谱,呆呆的看了橙喜好久,才坐下,开始看起来。 许是橙喜的高强让他产生了追逐的想法,席遇的胸口燃起从未有过的斗志和激励。 翻开剑谱,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在橙喜把内功练习了三遍后,才睁开眼睛。 却发现席遇在看着自己,捧着剑谱似在等待。 “如何?哪里不明白?”橙喜起身,拿起竹枝问道。 席遇摇摇头,不知是不是自己看的极为仔细的原因,竟也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只是,看,归看,终归不够的,“橙喜姑娘,倒是没有看不懂的地方,只是,你可否慢慢的使一遍君子剑法?” 橙喜点头,“你且好好看。” 身姿轻敏,灵巧敏捷,虽然放慢了速度,但是一招一式都十分精妙,每一次的出招都和先前全然不同,没有章法,却偏偏犀利的让人退无可退。 完成后,橙喜望着席遇,笑道,“可看清楚了?” 席遇点头,但不好意思道,“但,还没记得住。” 橙喜摇头,开解道,“除了武学高手外,很少人可以看一遍就记住的,现在,你先把第一招学会,一点一点慢慢来。” 席遇点头,捡起地上的细竹枝,跟着橙喜做每一个动作。 “你要记住,君子剑法胜在快,诡谲,但弱点是只能速战速决,拖久不利,尤其是你半点内力都没有。” 橙喜一边教一边提醒道。 席遇皱眉,忍不住问道,“那,我如何才能修得内力?” 橙喜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你如今已二十多,眼看着就要三十而立,你这个时候修习内力是不现实的,修习内力需日日苦练,而你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你作为世家大族的嫡子,你有你的人生和道路,君子剑法,只是希望你能在危难时刻,保住性命。” “若我不想按家族的安排去走这个顺风顺水的人生呢?若我想御剑江湖,行侠仗义,扶助危难呢?”席遇一改平日的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橙喜何时见过席遇这般模样,当下就傻眼了。 席遇见橙喜呆呆的模样,比平日的温柔多了几分懵懂,看起来竟像个孩子一般,忍不住伸出手,摸着滑腻的脸,心神一颤,如触电一般立马抽回了手。 “橙喜姑娘,失礼了。” 橙喜回过神,只觉得刚才席遇触摸的脸颊竟然发烫了起来,想起刚才席遇的咄咄逼人,橙喜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为何会有这般的想法?” 席遇脸一红,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解释,“那,那个,我,我情不自禁的就伸出手去了,我,对不起。” 橙喜的脸也红了,她并不是问这个啊,为何彼此都闹了个大红脸呢…… “那个,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为何不想按家族的安排去走这个顺风顺水的人生?为何想御剑江湖,行侠仗义,扶助危难?” 席遇一听,这才明白是自己刚刚理解错了,尴尬不已,忙解释道,“其实若不是因为身份,我是一点都不愿意走这样的人生,走,只是为了责任,可很多时候,我并不想因为这些,而忘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很多时候,我想抛下一切,跟着自己的心去走,橙喜姑娘,你明白这般极度渴望自由的感觉吗?” 橙喜突然发觉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次席遇一般,从未想过,身份高贵的他,竟会有这样的想法,狂妄不羁却又无奈的让人心疼。 世间,为了责任和使命穷尽一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席遇和自己,不也是其中一个么。 可橙喜,终究不忍看席遇这般失落,既然他这般想学,便一点一点教他修习内力也是可以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抛下一切,可以带着这块玉牌来找我,我带你御剑江湖。” 席遇惊讶的看着放在橙喜白皙的手掌那块橙色的玉牌,他当然知道这个玉牌有多么重要。 “橙喜姑娘把这般贵重的信物交给我,可会不便?” 第372章 日升夜降 橙喜摇摇头,温柔笑道,“自然不会,你且放心。” 席遇这才松了口气,接过触手生温的玉牌,郑重道,“那便,谢过橙喜姑娘一番好意了。” 橙喜摆摆手,表示不客气,“既然你有了修习内力的决心,那从今日开始,每日天快亮的时候,起身修炼内功吧,这是君子心经,你且拿去。” 席遇意外的接过君子心经,难道,这心经和剑法是一套的,只是橙喜一开始没想过他想学内功,所以才省略了这一步? “橙喜姑娘,那这内功每日修习多久呢?” 橙喜抿唇一笑道,“一般是每日一个时辰,但许多勤奋的武者睡前也会练习一个时辰再入睡。” 席遇明白了,所以,每日早晚各一个时辰是可以的,“那么,敢问橙喜姑娘,若是我早晚各修习一个时辰,那我大约多久可以有内力?” 橙喜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确定道,“这个不好说,每个人根骨不一样,有的人一个月便有了他人三年的内力,有的人三年才有别人一年的内力,这纯粹是看个人,当然,你又不需要称霸武林,可慢慢来,当然,修习内力讲究的是平心静气,不骄不躁,不急才能练就,否则,极容易走火入魔,关于这一点,希望公子能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席遇闻言有些担忧,若自己是那种三年也才有一年内力,岂不是猴年马月都没法追上橙喜了么,想到这,席遇有些气馁,“不知,橙喜姑娘有多少年的内力?” 橙喜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席遇会突然问这个,“我么,在美人盟里,若论内力,我是比不过红堂主的,红堂主有半甲子的内力,而我,大概只有红堂主的一小半吧。” 席遇一听,顿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这条路,怕是得日积月累的去走才行了。 “如此,还望橙喜姑娘多多指点在下才是,比如,这修习内力是如何的,还望橙喜姑娘演示一番,我稍后也试一次,若有不妥,也好及时纠正。” 橙喜点头,显然对席遇的谨慎细心十分满意,“你能如此谦逊自然是好,莫要去羡慕她人的功力,是自己的,总会来的。” 席遇闻言,犹如乌云拨开,朗日乾坤明了,“橙喜姑娘说的极是,在下知晓了。” 橙喜坐下,开始运功调理内力,一旁的席遇看的目不转睛,恨不得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如此一来,他就可以一直和橙喜姑娘这样,安静的在一起了。 下一秒,席遇突然瞪大了眼睛,自己,自己想和橙喜姑娘在一起。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朦朦胧胧的感觉,模糊不清的情愫,席遇面色大变,原,是自己欢喜上橙喜了。 这,可如何是好? 橙喜内力缓缓地充斥着周围,泛着强劲的气流,颜色甜橙,温柔里却带了刚烈的力量,饱满的包围着橙喜。 席遇被这样的力量逼迫的往后退了几步,敛下脸上的复杂,继续认真看着。 虽不知橙喜姑娘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但至少,她不讨厌自己。 席遇一颗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们身份不同,注定站在对立的一方,很多东西,默默放在心里,未尝不是好事,等一切尘埃落定,结束之后,他可以去追求她,只是眼下,还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自今日之后,两人每日都会来这个宅子里练习,席遇曾问过橙喜,这个宅子是怎么来的,橙喜说是买的,席遇这才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在席遇的用功里,内力却是以惊人的速度积累着。 七日后,橙喜给席遇把脉的时候,变察觉到一股不属于一年内力的气流,当下才明白,席遇实在是运气好极,“你可知,短短七日,你就有了他人辛苦修习一年才有的内力?” 席遇又惊又喜,忍不住一把握住橙喜纤细的手腕道,“橙喜姑娘此话可当真?” 橙喜高兴地点头道,“自然是当真,没想到,你进步竟如此神速,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了!” 席遇得到橙喜的肯定,越发的兴奋起来,“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只要我一如既往的努力,终有一日,可以和橙喜姑娘不相上下是吗?” 橙喜一愣,席遇为何想和自己不相上下? “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席遇羞涩的闪躲着橙喜注视的眼光,搪塞道,“如此一来,以后,若是有机会带着玉牌去找橙喜姑娘,就可以和橙喜姑娘一同切磋进步,橙喜姑娘也不需要再让着在下了。” 橙喜明白了,也许男子的自尊心就是如此罢,无论是谦谦君子还是粗矿野夫,都是会有的。 “那,我期待那一天。” 对方需要,橙喜自然成全对方的自尊心。 席遇闻言激动的握紧了手里柔腻的手腕,“橙喜姑娘相信我,我定会努力的跟上你的脚步。” 橙喜温柔的笑了笑,鼓励道,“这是当然的,你本就天资聪颖,若不是你坚持要修习,我都不知晓,你资质竟如此出众。” 顿了顿,橙喜又好意的提醒道,“不过,内力越到后边会越难突破,到那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着急,一定要比平日更静心才可。” 席遇点头,有些舍不得放开手里的柔软。 温热的触感,橙喜这才发觉,席遇握着自己的手腕,似乎很久了。 气氛莫名其妙的升温了起来,带了几分暧昧和说不清的气息,在空气里缓缓地流动着。 橙喜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快了许多,脸颊微红,挣脱也不是,不挣脱也不是。 席遇仿佛鬼迷心窍一般,竟是一把将橙喜拉入怀中,紧紧扣在怀里。 橙喜顿时惊住,有些慌乱的想要推开,却发现席遇抱得更紧,被灼热的气息包围,橙喜只觉得浑身有些发软,使不上力。 席遇的心跳仿佛地震一般,在橙喜的耳边轰轰的跳动着,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冲击着橙喜的脉搏。 “橙喜姑娘……” “嗯?” “橙喜姑娘……” “额?” “橙喜姑娘……” “什么?” 席遇的脸红得滚烫,紧扣在橙喜腰上的手微微颤抖着,“橙喜姑娘,你,你可讨厌我?” 橙喜脸红得连同大脑都有些停顿了,但席遇问的这个问题,却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原以为,原以为他,他是要表白,可如今听到他问这个问题,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十分的失落,“我,我不讨厌你。” 席遇闻言大喜过望,不讨厌他,意味着,他有机会! 想到这,席遇有些微微的飘飘然,“让我安静的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橙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席遇。 两人相拥,彼此的体温柔化着彼此的心脏,温暖侵入四肢八骸,这一会儿,竟是到了夜幕降临,才依依不舍分开。 回到孙府房间后,席遇的双眸,比那星辰还要亮。 橙喜被这样一双眸耀眼的差点收不回心神,他的眼睛,亮到了她的心底,连同扎根的黑暗,也一并光明了起来。 “明日,我们去听戏可好?这次,定没有刺客。”席遇目光眷恋不已,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橙喜易容成小厮模样。 橙喜心中欢喜,微暖的甜意把她温柔的包裹着,比那甜美的桂花糖,还要甜美安好。 “好。” 席遇听着这个字,有些出神,若有一日,他骑着骏马,身穿红衣迎娶她,她是否也会这般温柔的告诉自己,好。 “对了,给你的主子报信吧,我从景誊哪儿听说,孙浩成似乎有些古怪。” 橙喜一惊,面色凝重了起来,低声问道,“如何古怪?可能细说一二?” 席遇点头,回想景誊偷偷告诉自己的,“景誊先前去孙浩源哪儿,提出安排戏剧之前,在路上,曾见到孙浩成鬼鬼祟祟的,但距离远,没看清在干嘛。” 橙喜十分冷静,大脑飞快的过了一遍后,问道,“这件事想必黄堂主应该知晓了,你为何还和我说一次?” 席遇笑眯了眼,仿若星光一片,“黄堂主虽然没有说过话,但不难看出,你比她,要更聪慧。” 橙喜脸一红,没想到席遇也会这般油嘴滑舌,“黄堂主智慧并不在我之下。” 席遇作了一揖,表情古怪却滑稽,“是是是,都怪在下,按照红墨白橙黄绿青蓝紫粉的排序来判断智慧了。” 橙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啊,去哪儿学的花腔怪调的,不着边儿,瞎胡闹。” 席遇见橙喜笑了,心中满足,表情诚恳道,“美人一笑,比什么都重要。” 橙喜佯怒的叉腰道,“我明明是个夜叉,何来的美人呀!” 席遇配合的往后一闪,连连抱拳讨饶道,“夜叉美人饶命,在下再也不敢啦!” 橙喜顿时笑岔了气,扶着腰半天直不起来,“你…哈哈…哈哈哈哈……” 席遇趁机把怀里放了许久的一根簪子拿出,飞快的插进橙喜的束发间,十分潇洒的赔礼道,“为了赎罪,在下献上簪子一根,还望夜叉美人笑纳!” 橙喜拔下头上的簪子,仔细一看,却是精美无比,一看就是罕见的珍品,“这…好生精致。” 席遇见橙喜喜欢,心口一松,胡扯道,“美簪配美人,好极,好极!” 橙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把簪子放入怀中,如吃了蜜一样的欢喜道,“不与你胡扯八卦了,你进去吧,我去忙活,免得引起注意。” 席遇点头,目光温柔道,“那,明日一起出发。” 橙喜有些好笑,低声道,“我们,哪日不是一同出发的?” 第373章 不问风月 席遇闻言,高兴坏了,她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表明,在她的心里,自己,并不是外人?并且占有一定的分量? 想到这,席遇只觉得今日真是二十几年来,最高兴的一天了。 虽没有诗文里的风花雪月,花前月下,却偏偏在每一个细节里,充斥着温柔和美好,洋溢着悸动和惊喜。 甚至,他已经萌生了,不想再回国的想法了,他想和橙喜一直一直,在一起。 像他说的那样,御剑江湖,行侠仗义。 许是怀枕欢喜,席遇今夜睡的特别好。 天色微亮,带着盛夏清晨独有的凉爽和静谧,让人身心放松。 席遇悄然起身,洗漱穿戴后,开始练习内功。 清晨,是天地灵气最强的时候,也最能平和人心躁动,席遇从第一层开始往第二层练习,虽有些阻挠,却也跌跌撞撞的走了一圈,收功时,只觉得耳目似乎清明了一些。 看着天色还早,不忍打搅橙喜睡眠,便又在房间里练习了一次君子剑法,投入间,没有看到端着早膳而来,在门口等待的橙喜。 橙喜有些意外的看着席遇,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用膳么?他怎么突然练习剑法起来了? 而且端看那竹尖里隐隐约约的内力,看来,他已经融会贯通了第一层,第二层已有浅浅的涉猎了,只是她还没教他把内力集中在剑法上,他却已领悟,不需她多言。 席遇的天分,远在她的意料之外。 “咦?橙喜姑娘,你何时来的?”席遇收剑,看到橙喜怔楞,有些意外。 橙喜摇首,上前把端盘放下,笑道,“该用膳了。” 席遇放下竹枝,坐下问道,“你起早了,原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你可用膳了?” 橙喜点头,退到一边站立,“没有起晚的习惯,我已用过早饭。” 席遇勺起一口粥,只觉清香满溢,爽口开胃至极,顿觉惊讶,“这粥怎如此香甜?” 橙喜抿唇一笑,看了眼竹枝道,“公子不觉这香气十分熟悉吗?” 席遇一愣,随着橙喜的目光落在竹枝上,眼眸一亮,“莫不成,是竹子的香气?” 橙喜点头笑道,“是的,这粥叫竹筒粥,把竹筒洗干净,把白米放进去,慢慢熬制而成,因此,粥才会如此香甜软糯,清香爽口。” “原来如此,这么说,这粥是橙喜姑娘亲自熬制的?”席遇胸口一暖。 “公子快吃,凉了不好吃。”橙喜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只是轻声催促。 席遇用完早饭,便被橙喜揪着衣领,飞出了孙府。 两人在小巷子里,对视许久,才各自一笑。 虽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但两人并不糊涂,明白那隐隐约约,快要压抑不住的东西,是什么。 虽是大早上的,但是已十分热闹,小摊贩们赶着早集,个个笑容洋溢,盼望能开个好势头。 席遇瞧见十分感慨,“在灵溪国,小摊贩全是女子,几乎是瞧不见男子的。” 橙喜若有所思,看来女尊的灵溪,对女子的确十分看重。 “那灵溪国的男子都做什么去了?” 席遇闻言,脸一红,低声道,“在灵溪国,平民男子基本都在家带孩子,做家事,没有资格上学,只有女子才有资格上学的,学堂里全是女夫子,高门贵族里的男子,才有资格上学,但极少有资格继承家门的,除非这一族生不出女儿。” 橙喜捏着下巴,听得很是认真,半点也没有嘲笑的神色,席遇的心才松了松,实际上,他很害怕橙喜会瞧不起自己。 “这么说来,你们席氏一族就是因为嫡系没能生出女儿,才选定了你?” 席遇点头,十分惋惜,“是啊,若不然,我便可以自由许多。” 橙喜摇摇头,表情有些古怪,“你,就真的那么向往江湖么?要知道,你能继承家族,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你的人生不只是顺风顺水,甚至是荣华富贵,一生鲜华。” 席遇闻言有些激动地拉住橙喜的手腕道,“不,不是的,没有来大楚之前,我并没有如今这般渴望,可来了之后,我已恨不能脱离。” 席遇在情急之下,还能把话说得这般委婉,已是不易,橙喜心中明白,却也觉得无奈至极。 “如果,你的家族突然在这两年里,生出了女儿,你可如何是好?” 本是无意的试探,席遇听了却深思起来。 说起来,橙喜这番话,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真的如此,自己的确有机会脱离。 “这个想法我们族人并没有想过,不过如若真的发生,大约,我是能够自由的。” 毕竟,高门世家里的男子也只是允许上学而已,到最后也还是要嫁人的。 橙喜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递给席遇,眉眼之间染了几分喜悦,“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且把这瓶药,让人快马加鞭带回去给你们嫡系,这瓶药,是美人盟的助孕圣药,怀女儿的几率非常的高。” 席遇闻言大喜过往,颤抖着手结果药瓶,手指逐渐握紧,“如此,实在是谢谢橙喜姑娘!” 橙喜移开视线,淡淡道,“不客气。” 自从发现自己对席遇有种隐隐约约的感情后,她就已经努力在克制,如今得知席遇可以跟自己在一起,自然是欢喜,只是她没有习惯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 到时候只要偷天换日一番,就可以和席遇永远在一起,同时也不连累席遇的家族了,但,不着急,得一步步来。 “这条街直走下去,便是京城最繁华的烟花之地,可敢与我一起进去玩耍?” 席遇脸一红,显然没想到橙喜会说出这般话,顿时就尴尬不已,“在灵溪国,烟花之地里全是男子。” 橙喜点头,不以为然道,“就是因为这般,所以,我才带你去领略一番。” 话说到这个份上,是拒绝不了了,席遇只要僵硬着脖子点头。 橙喜心情似乎特别好,一路都带着笑容,虽是易容成一个容貌平平的少年,但眼里的光华,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距离花街明明还有一小段距离,便已经听到莺声燕语,脂粉飘香。 席遇硬着头皮和橙喜走进了万花楼。 大楚京城最大的青楼。 金妈妈一看到橙喜,先是一愣,随即装作一副不知的样子招呼道,“呀,哪里来的两位面生的俊公子,不知是来找哪位姑娘伢?” 席遇脸一红,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看金妈妈。 橙喜不动声色的笑道,“听闻最近万花楼来了一位极会唱戏的女伶,就她罢!” 金妈妈捏着丝绢帕子娇笑道,“好好好,姑娘们,还不快带两位俊公子去房间里,好生招待着,另外,去把两位俊公子点名要的妍歌儿叫来。” 大堂的姑娘们纷纷一拥而上,花团锦簇,让人眼花缭乱,席遇大脑一片空白的被拥簇到房间去,半天没有回过神。 倒看橙喜,一副大爷模样,左拥右抱,美酒美人,好不惬意。 席遇再一次感慨橙喜的演技,简直让人难以辨认真假。 不一会儿,一个身量高挑,容颜雌雄莫辨,妖冶的女子走了进来。 其他姑娘看到这个女子,纷纷退到了橙喜和席遇的身后。 橙喜抬起眼皮,淡淡的打量了一番,目光里难言惊艳道,“你,便是进来热门的妍歌儿?” 妍歌儿也不扭捏做作,放肆的大笑,笑声十分狂放不羁,“是,奴家是妍歌儿,不知公子二位如何称呼?” 橙喜笑容深了深,“在下,免贵姓顾,旁边这位是我的兄弟,姓于。” 妍歌儿十分上道,朝两人福了福,“妍歌儿见过顾公子,于公子,不知,两位公子是要听曲儿,还是戏剧?”顿了顿,媚眼如丝道,“亦或者是要奴家伺候?” 席遇闻言,红着脸再也不敢抬头了。 如果眼前有一个洞,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 橙喜咽了口口水,面上装作君子道,“这自然是先来一个戏曲,开开眼了。” 妍歌儿眼里划过一丝了然和鄙夷,朝两人身后的姑娘使了个眼色,那些姑娘们便退出了房间。 “既然顾公子想先听戏曲,那奴家变为二位公子来一个听风尘如何?” 橙喜目光透着隐晦的欲望,连连点头,“好!” 妍歌儿把外袍一脱,露出里边薄如蝉翼的纱衣,透出里边穿着的大红低抹胸和短贴裤。 席遇听到脱衣声,先是奇怪,抬起头一看,吓得又低下了头。 那抹胸又低又紧,嘞的雪白的高峰呼之欲出,精致的锁骨,盈盈娇软的小腰,翘挺的臀,修长娇嫩的长腿,柔软纤细的玉臂,简直让人血脉喷张。 席遇都感觉到自己的某个地方不可控制的叫嚣了起来,当下死也不敢抬头了。 橙喜色眯眯的盯着妍歌儿深深地沟壑,并不移开眼,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 妍歌儿媚笑一声,轻扭小腰,差点把那双峰给抖落出来。 “写水牌笔走青苍,按捺一段铿锵,说什么出将入相,不过是浮名一晌,爱呀恋呀,都抵不过这片刻欢畅,都道鲜妍好模样,却唱的旧声腔。” 长腿高抬,附身抢过橙喜端在手上的酒杯,放肆的一饮而尽,却偏偏,溢出一小行酒,顺着红唇流下,一路滑到锁骨,最后,没入深沟里,端的是极致魅惑,蠢蠢欲动。 “今夜且把一生放落温柔假相,这陌巷寻常,尚有粉黛飘香,纵真实胜于砒霜,与你一杯饮尽又何妨?” 长臂一勾,妍歌儿坐在席遇的腿上,双峰抵在席遇的下巴,低着头的席遇刚好闻得到酒香和乳香混合的香气,也把那深沟看的一清二楚,顿时吓得推开妍歌儿,又惊又羞,夏季衣裳本就薄,被那妍歌儿一贴身挑逗,某个地方再也压抑不住的抬起,十分明显,席遇恨不得一头撞死。 “鸣锣开场,我是台上,耍花枪的青翎将,再回头看你,安坐饮一壶状元酿,酒色穿肠,梨花落人走茶凉,笔墨铺张,来世你为臣子我为皇!” 妍歌儿目光深深地落在局促的席遇身上,随即转移目光,细腰扭动,旋转跳跃了起来。 “何惧他金戈铁马,自有水袖来挡,那年醉过的星光,依然将你照亮,爱呀恋呀,都抵不过这片刻欢畅,戏中人起身离席,剩一朵秋海棠。” 白嫩的手拔掉头上用海棠花做成的簪子,青丝如瀑布,悬落开来,更为那张美艳的脸上添了几分的风情和勾人。 “去何方你说明日白雪茫茫,不谈风月浓,只把酒论宫商,纵真实胜于砒霜,与你一杯饮尽又何妨?” 橙喜看了眼席遇外袍凸起的某物,不知为何,心中腾腾的烧起了一股无名火,且再看那妖娆的妍歌儿,如一条水蛇般,歌舞媚人,目光迷离的望着自己。 “已开场,我是台上,步香闺的女娇娘,又回头看你,执扇跟着我轻轻唱,裙底风光,做一回假凤虚凰,蜀道悠长,问声沦落妃子可姓杨?” 第374章 初露倪端 一曲完毕,橙喜便起身,“今日先到这里,在下还有事,要先行离开,这一锭金子,便赏给妍歌儿买胭脂罢!” 妍歌儿有些意外,但也谄媚的接过一锭金子,千恩万谢,“顾公子出手大方,奴家欢喜,公子下次什么时候来?” 橙喜流氓一笑,恶声恶气道,“妍歌儿希望在下什么时候来?是月黑风高,还是三更半夜?” 妍歌儿欲拒还迎的羞涩一笑,“顾公子何时来,奴家都是期待万分的。” 橙喜伸出手轻捏了一把妍歌儿的脸颊,目光却是落在那呼之欲出的饱满上,“那明晚,就你了!” 席遇差点一个趄趔,摔个鼻青脸肿,橙喜实在是,太流氓了太流氓了! 席遇恨不得捂脸奔走。 妍歌儿脸一红,故意做作的轻轻跺了跺脚,那饱满的高峰颤巍巍的摇晃了几下,“那奴家明晚,就等着顾公子了!” 橙喜粗狂的放肆大笑,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折好,塞进妍歌儿的深沟里,端的是靡丽荒唐。 妍歌儿双目发光,笑的更甜了,“顾公子慢走啊......” 很显然,见钱眼开的妍歌儿已经忘了席遇的存在,不得不说,席遇的心,此时此刻,异常的古怪,为何他觉得橙喜比自己更像个男人呢,瞧,来青楼,姑娘们似乎都喜欢黏在橙喜身边呢。 再想起方才橙喜的孟浪好色之举,席遇更觉得自己像个女子,羞答答的,不如橙喜像男子。 两人走出万花楼后,橙喜见席遇一脸郁闷的表情,以为是他欲求不满,当下就更加生气了。 她刚才就是故意那么做的,和妍歌儿暧昧,是为了看看席遇的情绪,没想到,他果然十分不高兴,想和妍歌儿一度春宵,却被自己破坏了! 想到这,橙喜十分气恼,自己哪里比不上那个妍歌儿了,自己比她高挑,比她纤细,长得...当然比她美!如不是看到妍歌儿胸前,她都不能确定她是男是女! 长得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胸大了点么,她也不差啊! 橙喜气恼间,越走越快,后边的席遇跟的十分郁闷。 橙喜,为何突然自己自顾自走那般快? 百思不得其解的席遇只觉得脑袋不够用了。 快回到小巷子的时候,橙喜突然停下了脚步。 主子曾说过,男子,无非都是见色起意的人,首先,要先以色诱之,然后以情动之,最后抓住他的胃,就完美了。 嗯,反正席家有了那瓶药,肯定会生出继承的女子,席遇自然就不需要背负了,等到那一日再下手似乎晚了一点,不如趁热打铁,趁火打劫,以色诱之,吃干抹净再说! 打定主意,橙喜猛地转身,和急匆匆跟上来来不及刹住脚步的席遇撞在了一起,倒在地上。 这个姿势似乎,有点不妥。 橙喜被席遇压在上面,席遇的手,刚刚好的覆盖在某处。 下一秒,席遇意识到手掌的温热后,惊惶的站了起来,不知所措道,“那个,那个橙喜姑娘,在下不是故意冒犯的.” 橙喜回过神,看到席遇一脸的慌乱和懊恼,心中腾腾起火,他这是什么表情,嫌弃她的比妍歌儿小?她明明就和妍歌儿差不多大! 席遇见橙喜阴沉着脸,顿觉不妙,好像橙喜很生气!他该怎么办? 正当席遇着急上火,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橙喜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揪住席遇的领子,飞回了万花楼的暗房。 刚从暗房走出来的金妈妈,见两人去而复返,出现在暗房门口,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皱起眉头道,“橙堂主,这公子乃是外人,如何能进暗房这般机关要地?” 席遇回过神,心中吃了一惊,原来这万花楼竟是美人盟的! 橙喜面色不善的开口道,“金妈妈不需担忧,这人不是外人,金妈妈且下去忙把。” 金妈妈一噎,看来橙喜是铁定了心了,这劝,是劝不得了。 叹了口气,金妈妈黯然离开。 橙喜拉着席遇进了暗房后,便打开了一个机关。 席遇顺着橙喜的目光一看,顿时羞得石化。 暗房的墙壁上,赫然一清二楚的看到了一个装饰华贵的房间,那妍歌儿此时此刻正骑在一个俊秀的青年身上,两人颠鸾倒凤,叫的一浪高过一浪。 然而,橙喜的脸色确是凝重了起来,在橙喜身下的那个俊秀的青年,根本就是个女子,而妍歌儿,却是个男子! 席遇显然也看出不对劲了,顿时瞪大了眼睛。 “果然,猜得没错,这妍歌儿是个奸细,虽然不知为何他作为一个男子,却生了女儿乳,但你看他下身,的的确确,是个男子,至于那个俊秀的青年,根本就是女扮男装,那女儿乳和下身,已经暴露了。” 橙喜的神色阴冷起来,万花楼居然进来了这么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纤细! 虽然万花楼向来也接待女客,毕竟大楚国私底下,并不只是断袖多,这百合也是极多的,一般都是出现在年轻的寡妇或者高门贵族里的小妾。 万花楼男女客都接,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 只是,这个奸细,却和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苟合,其中必有惊人的阴谋。 首先,这个女子必然清楚妍歌儿是个男子,否则,她没有必要女扮男装,以此来蒙混过关,当然,她其实就算是女子身份进来,点了妍歌儿,也不会有人奇怪,然而她却非要女扮男装,可见,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其次,她十分谨慎,害怕妍歌儿的身份暴露。 席遇虽然又惊又惧,但也是第一次看到橙喜这般骇人的目光,和平日那个总是温柔的橙喜,截然不同。 “橙喜姑娘...你?” 橙喜低沉着声音,语气森冷,“金妈妈实在是太大意了,若不是今日我突然想回来看看,还不知道,万花楼里进了奸细,而且,一定不止一个!” 席遇闻言,也跟着担忧起来,“那,现在就去告诉金妈妈?” 橙喜摇头,按下机关,墙壁恢复了正常。 “不,暂时先不说,要把万花楼里所有的奸细一一找出来才行。” 席遇想了想,迟疑道,“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查么?” 橙喜狡黠一笑,“不,妍歌儿就是一个开端,七天,一定能找出所有奸细,每日盯着妍歌儿,看他都和谁接触,把接触的人一一调查,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席遇眼睛一亮,赞许道,“没错,如此一来,便可以一一找出隐藏在万花楼里的奸细了。” “公子,这几日你先留在孙府好好练习,哪里都不要去,我留在万花楼找奸细。”橙喜为了以防万一,只能让席遇回孙府,不然,一旦孙府发现席遇不在,那就糟糕了。 况且,这万花楼的奸细,定和孙府脱不了干系! 只是万万没想到,孙府竟然察觉到了万花楼是美人盟在京城的势力。 只能说,太轻敌了。 橙喜心中酝酿着对策,眉头紧锁不放,席遇看着心疼,但在这方面,却是帮不上忙的。 “你放心,这几日我会待在孙府帮你打探一下消息的,你在这,且放心的去调查。” 席遇神情认真,俨然忘了自己是灵溪的使臣。 橙喜嫣然一笑,如果实在隐藏不了感情,就没有必要继续隐藏了。 “我现在带你回去,然后我再回来,还有,你修习内功剑法的事,不要对外声张,任何人,都不能说。” 席遇感动的看着橙喜,她,是在关心自己吗? “橙喜姑娘,放心吧。” 两个时辰后,橙喜回到暗房,金妈妈在里边等了有一会儿,茶都喝了一壶了。 “橙堂主,可是发生了什么?” 金妈妈放下茶杯,神情严肃,丝毫不见平日里招揽客人的媚笑和风尘。 “金妈妈,你太大意了,你可知,若不是今日我突然来万花楼,这万花楼不出多久,就要变天了。” 橙喜语气里分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和责备,万花楼里多少姐妹性命,多少机密要事,若出了差错,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金妈妈一头雾水,不明白橙喜在说些什么。 “橙堂主,此话怎讲?属下没听明白。” 橙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金妈妈,压抑着怒气道,“你可知,万花楼里有许多奸细?” 金妈妈一愣,马上摇头否决道,“这不可能,万花楼里每一个姑娘我都是严格把关,大部分是我们自己的人,少部分也没有问题的。” 橙喜冷冷的扬起嘴角,讥讽道,“若真是如此,妍歌儿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男子怎么会在万花楼里?” 金妈妈大吃一惊,妍歌儿长得雌雄莫辩没错,但她的的确确是个姑娘啊! 那丰满的双峰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可为何橙堂主会说她是男子? “橙堂主,妍歌儿虽是刚来没多久,但她的确是个女子没错的。” “啪!”的一声,橙喜拍案而起,目光里满是失望,“他长了女人乳没错,可他也长了男子根,你且说说,他到底是哪里来的!” 金妈妈吓得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道,“你说妍歌儿长了男子根?这...这怎么可能呢!她分明就是个女人啊!” 橙喜疲惫的摁了摁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我刚刚亲眼所见,金妈妈,你太让我失望了!” 金妈妈哑然,眼睛瞪得极大,显然是很难接受这个真相,但她毕竟是美人盟里的老人了,很快脑子就开始运转了起来。 “橙堂主可有对策?可需要属下如何做?” 橙喜松开眉头,起身道,“对策的确有,接下来不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莫要露出马脚才是。” 金妈妈点头,想起今日的席遇,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随橙堂主而来的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橙堂主莫要怪老奴多嘴多管闲事,老奴作为美人盟的老人,有资格为了美人盟的安全而怀疑。” 橙喜淡淡的看了眼金妈妈,没有波澜道,“是我欢喜之人,他是灵溪来得使臣。” 金妈妈脑子转的极快,橙喜向来理智,既然她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想法和应对了,当下也没有再去多问。 橙喜不比其他堂主,她的心思藏得极深,不是个轻易动情的人,这般看来,那个席遇倒是个好的,只是身份,立场这些,就要看橙喜怎么去扭转了。 金妈妈退出了暗房,一如来时那样,无风无波。 第375章 暗处追踪 金妈妈离开后,橙喜易容成美人盟的丫鬟,从美人盟最高的一层楼开始一间一间房的搜寻。 手里是金妈妈给的这几日的下人值班表,上面清晰的写着每一间房间所接的客人,所伺候的姑娘,门口等待的丫鬟,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不得不说,金妈妈的确十分谨慎精密,只是,百密一疏,却是被孙府的人,钻了进来。 方才在暗房里,她清楚的看到,妍歌儿和女子苟合之后,那女子面色潮红的离开,而妍歌儿穿好衣服后,却是去了万花楼的最顶层。 这其中,一定有鬼。 端着圆盘,上边放着一壶酒,里边是美人盟独有的无色无味的毒。 橙喜慢慢的循着,从第一间房到最后一间,仔细的听着,找妍歌儿的声音。 在仔细的听了好几间房后,橙喜看着最末尾的一间,目光微微凝重了起来。 这最后一间,乃是美人盟最贵的房间,能进去的客人,都不是一般人。 果然没错,这妍歌儿,果然不简单。 守门的是丫鬟宜春和意夏,橙喜使了个眼色,宜春心领神会的离开,让橙喜代替自己守门。 意夏用密室传音问道,“是哪位堂主?” 橙喜把手放在耳朵上,意夏便明白了,“橙堂主可是有事需要帮忙?” 橙喜点头,用密室传音道,“妍歌儿在里边?” 意夏点头,“是,橙堂主,妍歌儿进去有一会儿了,但只是在里边陪几位高官唱戏聊天,并没有如何。” 橙喜垂着眼帘,这几个高官,一定和孙家有联系,“这几个和孙家来往密切吗?” 意夏点头,“十分密切,不过说来奇怪,妍歌儿生的这般妖娆,进去这么久,那几位大人竟然没有把她办了。” 橙喜目光一深,果然,那几个高官一定认识妍歌儿,知道她是男子,所以才没有动,但最关键的是,她们真的只是在聊天唱戏? “意夏,你可记得,妍歌儿进去的时候唱了什么戏?都聊了什么内容?” 意夏努力的想了想,不确定道,“里边十分喧闹,听不清楚聊了什么内容,但,唱的,好像是妍歌儿平日里经常给客人唱的青狐媚。” 橙喜皱起眉头,妍歌儿果然谨慎狡猾,这青狐媚既然是她经常给客人唱的,那肯定没有玄机在里边,可巧就巧在,为何聊天内容会因为喧哗,而一直听不清楚? 守门的丫鬟都是美人盟的女杀手,只是扮作丫鬟而已,实际上是专门在窃听消息,她们的内力武功,不可能听不清楚里边说话的内容。 可如今,却发生了清不清楚的猫腻,可见,里边一定有武功高手在暗箱操作,故意扰乱。 然而,武林从不和朝堂交涉,就算有,也只是生意来往,不牵扯政治,可如今,为何里边会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呢? 难道,武林和朝堂,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这几日,她们五人都在孙府,基本对外边不熟悉,难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意夏,你可记得里边都有几个客人?长相如何?可有易容嫌疑的?” 意夏一听,明白这是出事了,当下表情也严肃起来,“回堂主,倒是没有易容嫌疑的,只是长得都是肥肠满脑的贪官脸,并没有特别之处。” 橙喜的脸色更凝重了,这只说明一个问题,这些人都易容过,而且,都不简单。 这次怕是遇到劲敌了,只是,孙家去哪拉拢的高手呢? 把内力调动集中在耳朵,橙喜闭上眼睛,仔细的判断着里边的声音,好在,终于听清楚了。 “大人,今日早朝,皇上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 “呵,皇上无非就是和沐亲王在抬杠,处处压着沐亲王罢了。” “那沐亲王岂是甘心被压的人,可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就和皇上对着干呗,前段日子,甘林城突然发大水,百姓们都瞬间成了难民,田地房屋都被洪水淹没,那边的知府吓得带着妻儿逃命去了,活下来的百姓们,纷纷想办法到邻城区避难,却不料,邻城的城门关的死死地,甘林城的难民进不去,便都堵在城门口了,结果瘟疫突然爆发,邻城现在,也感染了,这才八百里加急送报回京城,让皇上赈灾。” “噢?那沐亲王是站在那一边呢?” “皇上的意思是放火烧了甘林城和邻城,防止瘟疫,另外活下来的难民全部隔离开治疗,免得感染无辜的人,你说这荒唐不荒唐,这一把火烧的可不是尸体,而是房屋建造啊,那两块是沐亲王的封地,当然着急上火,不让烧。” “但是皇上还是坚持要烧?” “这是自然,甘林城和邻城是沐亲王封地里最肥的两个城了,皇上当然要借洪灾和瘟疫,一口气铲除了这两座城,到时候一片废墟,相当于折了沐亲王一半的臂膀!” “如此说来,今早的朝堂当真是争得面红耳赤咯?” “这是当然,就差没翻天去了,下朝的时候,沐亲王的脸色黑的像锅底。” “这么说,是皇上赢了?” “不,准确来说,是僵持住了。” “那皇上有什么对策吗?” “还能有什么对策,当然是暗中派人去烧两座城了,明的不行来暗的,只是沐亲王也不傻,应该也能想到这个,大约也在暗中派人去保护。” “这般僵持,那难民如何处理?” “说到这个可好笑了,今早除了争论是否烧城外,皇上还说让朝廷的文武百官全体募捐赈灾,当时,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脸色是好看的,沐亲王看到,便想算计皇上,当下大声的说自己要赈灾一千万两,一千万啊!当时文武百官谁不黑了脸,如果沐亲王自己出这么多,那他们谁还敢出少?顿时都对皇上十分不满意。” “你伪装高官这么久,可有露出马脚?” “自然没有,因此当时我明明心里笑的要死,表面却还要装作痛心疾首的哀怨,所以也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如此甚好,不过沐亲王不像是会吃这么大亏的人。” “这是当然,沐亲王这个狐狸,没猜错的话,他这是打算在路上,把赈灾的银子抢走,让皇上赈灾失败,引起民怒民怨,失去民心,然后在京城制造舆论,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借机,揭竿而起,为民做主了。” “呵呵,当真是可笑得很,皇上可没这么傻,那赈灾的可不是银子,都是银票,大面额的银票,皇上派的是唐门的人去赈灾,谁敢从唐门手上抢东西?可惜沐亲王那傻子并不知晓,到时候不知道得折了多少心腹呢!” “真是让人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戏码呢!” “对了,你这边可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自然是没有,说起来若不是我练了葵花宝典,如何能暂时长出女人乳混淆真假,只是,葵花宝典极其耗费内力,不过,为了皇上的大业,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 “你明白就好,等皇上铲除了沐亲王,想要什么有什么,不过是内力罢了。” “说的也是......” 橙喜听到这,面色已经不是凝重可以形容了。 想不到短短的一个早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按照方才妍歌儿和高官们的对话,此时此刻,唐门的人,应该拿着银票在赈灾的路上了,而沐亲王派出去的人,也在路上了。 橙喜第一次,犹豫了。 按理说,她应该去帮沐亲王,可是想到无辜的灾民,她就想起自己和母亲曾经在街头乞讨的日子,她的心,就没有办法硬起来。 母亲在天上看着,定不会让她去做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 两座城的难民啊!他们何其无辜!却因为政治的斗争卷入其中,流离失所,饥寒交迫。 千千万万的性命,她实在是狠不下心。 橙喜深吸了口气,离开了房间门口。 这件事,她不能帮沐亲王,否则她没有办法和天上的母亲交代,也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良心。 橙喜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暗房,第一次,她对自己的任务产生了质疑。 主子为何要选择帮沐亲王呢? 那样一个不顾千万无辜性命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皇位上? 想起席遇清澈的眸子,橙喜的心更加难受起来,自己为了任务,骗他利用他无数次,她甚至必须要保守这些肮脏的秘密一辈子。 席遇若是知道,定不会原谅她。 主子,我该怎么办? 官道上,兵分三十多路的唐门高手们,率领着一队精兵,快速的赶完甘林城和邻城。 虽然他们只是江湖中人,但对于百姓的无辜,他们是同情的。 都说唐门狠辣,冷血无情,实际上,唐门每次抓来当药人的,哪一个不是作恶多端的歹徒? 当然,唐门里边也确实有许多心狠手辣的人,但说到底,各为其主罢了。 谁也不见得比谁干净,比谁正义到哪里去。 凤擎箫在沐亲王府里,阴沉着脸,不断地听着探子的回报。 “报告王爷,第一队死士全败。” “报告王爷,第二队隐士全亡。” “报告王爷,第三队死士重伤。” “报告王爷......” 各大官道正厮杀的狠烈,小官道里也是斗智斗勇,不曾停下来。 这一场政治和性命的较量,俨然已经白热化。 唐门死伤严重,但凤擎箫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算起来,可以说是两败俱伤,还连累耽误了难民的救命银子。 夜深后,再也没有探子回来了,也许是被发现杀了,凤擎箫站了起来,望着天上高高悬崖的明月,神色阴冷。 大大小小的官道上,满是鲜血和尸体,成功的唐门和精兵们赤红着双眼赶路着。 这一夜,可有人,是谁的踏实? 又是否有人,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第376章 顺藤摸瓜 次日天还未亮,京城就爆开了一个消息,沐亲王派人拦截赈灾的精兵,导致死伤无数。 顿时,舆论的风向剑指沐亲王府,不少百姓愤怒的围起了王府,扔着发霉的臭鸡蛋,丢着腐烂的蔬菜,砸着巨大的石头抗议着。 更令人震惊的莫过于,不少赈灾的精兵尸体被频繁的抬进京城,众目睽睽之下,更坚定了舆论的真实性,百姓的愤怒被推到了最高处。 平日里,皇宫如何尔虞我诈,如何斗得死去活来,他们不关心,可现在,两座城的性命,竟被沐亲王如此践踏,百姓仿佛看到了未来,若让沐亲王当了皇帝,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当下就愤怒了。 橙喜呆呆的在巷子里,看着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王府,无言以对。 没想到凤擎轩的速度竟然这么快,恐怕这次赈灾的早朝,就是一个陷阱,等着凤擎箫往下跳,一步步,环环相扣,逼着凤擎箫不得不往里跳。 橙喜的胸口一片冰凉,对方连美人盟不会插手其中都算计到了,这是何等的可怕。 可见对方对美人盟的人十分了解,甚至是十分有把握。 的确,不只是她,即使是其他姐妹知晓,也不会帮沐亲王的,因为这是无辜的百姓,她们下不了手。 好大胆的赌局!好厉害的算计! 橙喜倒抽了口冷气,悄然的离开了小巷子,这次凤擎箫,真是输的一塌糊涂。 凤擎轩可精明的很,这次派去赈灾的精兵,虽有三十多队,但一队也才十个人,加上派去的领头都是唐门的人,可谓是拿白菜买金屋! 且不说重伤了凤擎箫不少的亲信,辛苦培植的力量,还同时接着赈灾的名头,巩固人心,离间凤擎箫的名声,真是一举多得! 如今沐亲王府,已是水深火热。 橙喜悄无声息的回了孙府,找到红秋等人,把事情一说,大伙儿都沉默了下来。 “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并不清楚,但光凭这份对美人盟的了解,就肯定是有内奸!不然对方如何能算的这般精准!” 白梦气愤非常,想不到自己的善良被人利用了一把,说不定,对方现在,正在幕后狂笑呢!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主子怎么想。” 红秋一针见血,众人的脸色一白。 “不管怎样,肯定不是我们堂主干的,一定是我们堂下的某个女杀手叛变了,把内幕消息透出去的。” 墨葶十分笃定,大伙儿一同这么多年,自然是推心置腹,掏心掏肺的,内奸,绝不可能。 “可是,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黄媚艰难的开口,眼里满是复杂。 “谁?”红秋皱起眉头,显然不明白黄媚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然而橙喜最是了解黄媚,当下回过神,就倒抽了口冷气,“粉玥。” 众人沉默。 粉玥离奇失踪那么久,如今京城发生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白梦吸了口气,并不认同黄媚的怀疑,“虽然粉玥比较感性,但她绝不可能出卖主子,我不信。” 墨葶点头,仔细分析了一遍后,她的看法和白梦是一样的,“粉玥没有理由出卖主子。” 黄媚摇头,显然大家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如果粉玥已生下孩子,对方拿孩子要挟她呢?” 红秋的脸一下子就黑了,“那就确实,不一定了。” 橙喜揉着脑袋,烦躁不已,“没错,粉玥一直想要一个孩子,这孩子盼了那么久,若被拿去要挟,粉玥情急之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是可能的。” “眼下有一件事更重要。”墨葶站了起来,神色凝重。 橙喜忙不迭地追问道,“何事?” “如何平息舆论,再这样下去,凤擎轩定会顺应民意,杀了凤擎箫,如此一来,就全盘皆输了。”墨葶叹了口气,百姓的愤怒如此高涨,不知道怎么平息才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语,因为这次的舆论,实在是太高涨了,而且是事实,这不必谣传,如何扭转? “其实,办法不是没有。”门推开,门外听了很久的席遇,忍不住进来。 橙喜皱起眉头,不悦的看着席遇,她们在商量事情,席遇进来做什么? “公子,别闹,出去。” 席遇摇头,目光笃定道,“虽然我的身份是站在皇上这一边,但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朋友有困难,我如何坐视不理?” 白梦讥讽的看了眼席遇,十分不屑,“你?你能做什么?” 席遇并没有把白梦的讥讽嘲笑放心里,只是固执的看着橙喜,“橙喜姑娘,请相信我,听我说完,好吗?” 橙喜抿紧了唇,席遇真是太不会看人脸色了,眼下他身份尴尬,本就不能卷入其中,她有意避开他,他却还是卷进来,他可想过,若让其他人知晓,他日后要如何做人? 红秋见席遇一副硬着头皮的模样,明白对方不说完是不会走的,便也打算敷衍了事,“好吧,既然如此,公子请说。” 席遇见红秋给自己机会,当下十分高兴,“其实,这件事并非没有漏洞,也并非没有破难之法,关键就在于,如何扭曲是非。” 墨葶听着听着,觉得有点意思,便点头,“你且说下去。” “这次皇上为了以防沐亲王从中作梗,派了唐门的高手带领精兵,那么问题来了,唐门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民间,名声可都是极差的,若我们把唐门这些年作恶多端的事情一一宣传出去,然后让沐亲王派人把重伤的死士隐士等人换上沐亲王府的府兵衣裳,抬回京城,说是他为了保护赈灾银两万无一失,和精兵一起对抗唐门的话,百姓会怎么想呢?当然最关键的还有,沐亲王可是第一个带头捐了一千万银两赈灾的人,如果让百姓知道,百姓怎么想?” 席遇胸有成竹,精密的分析的一清二楚。 橙喜等人听傻了眼。 对啊!这就是突破口啊! 舆论舆论,不就是扭转是非,颠倒黑白么! 白梦忍不住高看了席遇几眼,看来这个书呆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墨葶面色大喜,激动道,“如此一来,百姓之前对沐亲王府的激愤行为,在我们捏造的真相下,就会变得非常内疚,这份内疚将会成为沐亲王巩固人心的最关键!” 见大家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席遇松了口气,“没错,就是如此,这次皇上虽然算计的精妙,但并不是没有漏洞的,他当初找唐门是为了防止万一,可同时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百姓对于皇帝用唐门的人,定会产生质疑,到时候,人心浮动,沐亲王不正是捡了大便宜么!” 橙喜目光晶亮,没想到席遇竟有如此之才! “多谢公子献上此等破局妙计!” 席遇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能帮到大家,也算是向大家证明了我的诚心,事不宜迟,该去安排了。” 黄媚点头,开口道,“我马上去沐亲王府,和沐亲王说这件事。” 红秋点头,细心嘱咐道,“万事小心。” 黄媚嫣然一笑,瞬间离开了房间。 “那么,就由我去散发新的舆论罢,顺带我也有些事想查一下。”橙喜主动开口。 席遇低下头,他很清楚橙喜要调查什么,但从橙喜的轻描淡写里不难看出,橙喜不想让其他堂主知道,怕她们担忧。 墨葶和红秋没有多想,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我们两个和白梦一起去把死亡的沐亲王的死士抬回京城,让沐亲王的人接应,换衣服进城。” 橙喜点头,朝席遇作了一揖,十分感激,“那么久劳烦公子保密,并且和其他公子好好说一番了。” 席遇点头,表示明白。 白梦轻笑,没想到这书呆子,倒是重情重义,看他看橙喜的眼光就知道,他欢喜橙喜,不过,橙喜可是她们十个人里边,最铁石心肠的一个,要打动橙喜,长路漫漫啊! 席遇莫名其妙的看着白梦,显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笑看着自己。 还没等他问,她们便消失了。 席遇挫败极了,虽然练习武功到现在,却还是没办法看清美人盟的出招,自己的确,还差的很远,不过眼下不是烦恼这个的时候。 席遇整理了一下仪容,匆匆的去找景誊。 景誊这个时辰,正一如既往的练字,见席遇突然进来,先是一惊,随即明白这是出事了,不然以席遇的沉稳和修养,断断不可能这般贸贸然。 “席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 席遇点头,低声道,“没错,但眼下不是说的时候,我们去找吕公子,然后去找公孙公子,我们一块去趟北苑。” 景誊眉头一皱,看来这件事是要大家一起商量了,可见其重要。 但是,郭品先这个人,向来不阴不阳的,说实话,他并不信任他。 “我觉得,这件事,你不要告诉郭品先比较好。” 席遇一愣,追问,“为何?” 景誊无奈的看了席遇一眼,席遇虽然聪明,但有时候实在是太容易相信人了,“郭品先此人,不能信,我们找吕公子,一起去找公孙公子谈就是了,万万不要和郭品先说才是。” 席遇皱眉,显然并不太愿意如此,可景誊的表情却十分的认真和笃定,席遇动摇了,毕竟比起郭品先,他和景誊的关系当然要好许多,也信任的多。 “既然如此,那便按你说的吧,只是,这件事,恐怕瞒不住。” 景誊摇头,很高兴席遇能接受他的建议,“瞒得了一时是一时。” 两人匆匆去了趟吕然的房间,把正在练剑的吕然连拖带拽的带去西苑。 公孙宇正在凉亭里烦躁的摇着扇子,见三人面色奇怪的赶来,十分不解。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大汗淋漓,面色如土。” 第377章 排挤孤立 吕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我是硬被拉来的,我不知道。” 公孙宇疑惑的望着景誊和席遇,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席遇见众人都在等自己说话,便也不推辞了,仔仔细细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众人默。 楚帝和沐亲王的斗争已是水火不容,眼下楚帝的胜败关系着各小国未来的命运,说不紧张是假的。 “沐亲王果真狠得下心,好歹那两个城池是属于他的封地,百姓也是他的,竟能下如此狠手,真让人心寒,这样的人若登基,还有我们国家的存活余地?定会大兴征伐,四处暴战。” 公孙宇难得一本正经,神情严肃,倒也让众人有些意外。 吕然的心思更侧重于美人盟的动作,一旦平息舆论,扭转局势,对楚帝并不是好事,换个角度而言,对他们的国家,也不是好事。 可谁也想不到,竟然是席遇出的法子去帮美人盟平息这一切,看来席遇是陷进去了,以至于都忘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席公子,恕我直言,你这个法子精妙是精妙,可对我等国家而言,却不是好事。” 景誊眉头一跳,没想到吕然平日里看起来并不像是个精明的人,可关键时候真是一点都不含糊,直击要害。 席遇身体一僵,随即脸色一白。 众人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了大半,看来席遇当时只顾着帮助佳人,没有想到这里。 本来楚帝这一出,是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平息内乱,和各国交好的,结果席遇这一法子,却是生生的破坏了不说,还帮了沐亲王一个大忙。 景誊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面色惨白的席遇,劝慰道,“我们都知你当时定是忘了这一点,如今美人盟已出发,倒是来不及了,这次楚帝白忙活了一场。” 席遇羞愧的低下了头,灵溪还好,可对其他国的影响却是太大了,当时情急之下,他没有考虑到他国的利益。 幸好在场的都是可以值得深交的公子,不然这误会怕真是大了,说轻了别人觉得你莽撞,坏了大事,说重了,就是勾结沐亲王,破坏联盟,图谋不轨。 “在下今日莽撞,给大家赔罪了。”席遇深深地做了一揖,许久才起身。 吕然不忍,席遇此人耳根子极软,一看就是被美人盟利用的,可他看起来却还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说还是不说好,毕竟这是私人感情问题,他作为外人,总是不好插手的。 “席公子只是情急之下忘了初衷,好在这次虽便宜了沐亲王,但好在楚帝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下次,席公子莫要如此感性才是,美人盟固然无辜,可五条姓名,比起各国兴亡,却实在是不能相提并论。” 席遇歉疚的点头,这一次的确是自己太冲动了,看到橙喜愁眉不展,就心疼的忘了顾全大局。 “不会有下次了。” 公孙宇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是故意不告诉郭品先的罢?” 景誊点头,面色有些戒备,“郭品先是真小人,不得不防,此人心机手段绝非寻常使臣,他的身份,我还在调查。” 公孙宇一愣,随即无奈道,“景公子,你在调查郭品先的身份?你们都还不知道吗?” 众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摇头。 公孙宇叹了口气,说起来也不怪他们,比起玉国的富庶和灵通的消息,的确远远比他国有优势。 “我出发大楚之前,我族人就把这次和我一同出使的所有使臣身份调查清楚了,郭品先并不是一半的世家大族,而是月国的皇子,他并不姓郭,而是姓司马,司马品先,郭是月国的国师姓氏。” 众人十分吃惊,难怪郭品先身上总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原来对方竟是个皇子,难怪了。 “若是如此,倒是不奇怪了。”景誊松了口气,但也同时担忧不已。 席遇明白景誊的顾虑,“的确,月国派一个皇子前来,的确让人意外,但也可以看出其中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用意,所以我们还是得,防备着为好。” 公孙宇第一个举手赞同,“没错,那个不阴不阳的家伙,相处起来都觉得平添鸡皮疙瘩,还是不要把我们知晓的事情说给他为好。” “那么,就这么定了,但为了防止他的疑心,我们若有重要事情商讨,不要总是在西苑,偶尔在南苑也是好的,这样也比较说的过去。”席遇忙不迭地的补充。 吕然起身,日头正好,得回去练功了,“那么,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练功了。” 席遇心中一动,面上不显,“吕公子,不知可否让我观看公子练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属敬仰。” 吕然被比自己大很多的席遇夸奖,当下有些少年人的飘飘然和得意,大袖一挥,十分豪爽道,“这有何难,你看便是。” 席遇心中欢喜,脸上依然不显,“如此,那就叨扰吕公子了。” 景誊见两人约好,想起上一回公孙宇惊人的棋艺,当下有些心痒,“今日我倒是闲着,不知公孙公子能否和我对弈一番?” 公孙宇见景誊一脸期待,不好拒绝,反正也没事做,就答应便是了,“如此,那我便让着你好了,不然你太容易输也不好玩。” 景誊有些尴尬,但毕竟技不如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点头道谢。 吕然见状,便和席遇一同离开,回了南苑。 吕然毕竟多年习武,内力自然是比席遇高出许多的,但资质有限,这些年倒没什么太大的长进,只能说还过得去。 但好在吕家剑法是极其精妙的,吕然的一手好剑也不是说着玩的。 吕家剑法和君子剑法截然相反,席遇看的入迷。 君子剑法重在剑非人,人非剑,剑如人,人如剑。 但吕家剑法却是更讲究招式的多变和应对的速度,出招虽然不出人意外,但胜在精密,没有突破口。 席遇一边看,一边和君子剑法对比,同时找出两方剑法的劣势,进行思索更改。 吕然却不知席遇在想什么,见对方看的入迷,心中自然得意非常。 席遇作为一个读书人,不懂武是自然地,当然羡慕自己,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一套剑法练完,吕然的额头出了不少汗,随手拿出手帕胡乱一擦,便上前一屁股坐在席遇身边,“如何,可看出了什么?” 席遇回过神,不吝夸赞道,“妙,实在是妙啊!真不愧是声名在外的吕家剑法,的确精密无比,毫无破绽。” 吕然一听,自豪的抬起下巴得意道,“这是自然,吕家虽不是武林中人,身不在江湖,但我们的剑法可并不比武林中人逊色半分的。” 席遇虽然没见过什么江湖,但也是有眼光的,那吕家剑法的确有值得骄傲的资本,就拿从头到尾都没有破绽的招式就可以看出,吕家剑法是耗费了多少代家主的心血,修改完成。 “你是家中的下一代接班人吗?” 吕然闻言摇头,“不,族人怎么舍得把接班人当使臣质子呢,接班人是我的嫡亲大哥,他的武功剑法才叫完美,我不过是他的一半罢了。” 席遇发觉吕然说的过程没有半分嫉妒和失落,反而是一脸的崇拜和敬佩,便知道,他和他大哥感情定是十分要好,“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不接受白堂主呢?” 吕然脸色一变,神情有些难堪,“你如何得知?” 席遇叹了口气,无奈道,“吕公子莫要羞恼,我见过白堂主几次,不难猜测其中,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 吕然神色哀伤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你不明白,虽然接班人是我大哥,可对外宣称的却是我,我和我大哥乃是双胞胎,为了保护大哥不被他人所害,所以吕家一直没有对方宣称是成了双胞子,只是说生了一个嫡长子,因此,我背着这个身份很多年,也没有人知晓我大哥的身份。” 席遇同情的拍了拍吕然的肩膀,惋惜不已,说起来,白堂主和吕然可当真是般配的紧。 “可惜了,但你为何不把实情告诉白堂主呢?” 吕然连连摇头,目光诚恳道,“席公子,今日所言,莫要传出去好吗?虽然我只是大哥的替身,但我的婚事我是真的做不了主的,这样对白梦而言,她接受不了,我问过她是否愿意做贵妾,我心中有她,绝不会让她被欺负了去,可她并不愿意。” 席遇闻言,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吕然一眼,十分无奈,“你啊,怎说出如此糊涂的话,白堂主什么身份?那可是美人盟前三名的堂主,仅次于墨堂主之后,无论是各方面都是顶顶优秀的,你让她当贵妾,她如何有颜面在江湖立足?如何有脸面对堂下那么多的女杀手?又如何面对她的主子和姐妹?” 吕然面色灰败,神情颓然,萎靡不振道,“我又何曾不想娶她为妻,可我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能啊!” 席遇目光复杂的看着吕然,突然庆幸自己起来,幸好橙喜给了自己药丸,让死士送回去,如此一来,自己就不再是继承人,等一切结束后,就可以和橙喜在一起,比起吕然的无奈,自己实在是幸运许多。 “如此说来,你们却是没办法在一起了,着实可惜,其实,白堂主其他姐妹,据我所知,就连排名最末尾的也是嫁的十分风光,还是嫡妻,作为前三名,白堂主定是没办法的,你也莫要怨怪了去。” 吕然把宝剑回鞘,摇头笑道,“不,我从未怨怪过她,我只希望,她莫要因此怨怪我,我们本就是对立的局面,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情况更糟糕下去。” 第378章 夏日正好 回到自己房间后,席遇门窗紧闭,开始练习内功,方才看了吕然的剑法后,他对君子剑法有了更深的想法,也有了修改细节的心思,但,眼下,还是要先打好基础才最重要。 其他,可以等橙喜回来后,再好好交流商讨一番的。 京城城门口,一架架抬扁被抬了进来,上边赫然是浑身是伤,鲜血凝固的尸体。 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就在今日,一个更大的消息传来,原来沐亲王派去的是府兵,是协助赈灾银子安全到达两座城的,先前,是他们误会了。 起初百姓们还半信半疑,但他们看到这些货真价实的尸体后,开始动摇了起来,后边不知是谁说,这次赈灾第一个捐款的人,就是沐亲王,而且还是大手笔的一千万两时,百姓们便信了。 对于先前对沐亲王府的行为,先前有多激烈,现在就有多内疚,百姓们对沐亲王一下子拥戴起来。 这消息传到御书房里,却是惊得连呼吸都显得十分嘈杂。 “沐亲王动作可真快,这扭曲黑白的本事,真是日益增长了。”凤擎轩放下朱笔,刚批阅完最后一个奏折,他有些倦了。 张敏察言观色的看了凤擎轩的表情一眼,仔细斟酌道,“倒是便宜沐亲王了。” 凤擎轩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当初这个局本来就并不是毫无破绽了,他向来聪敏,能破局也在朕的意料之中,只是令朕更觉得有趣的是,他竟然扭转了黑白的同时,还顺带把朕拉了一把。” 张敏十分上道,一下子就明白凤擎轩值得是唐门护送这件事的曝光。 “皇上,如今京城对唐门的谈论却是热烈的紧,是否该压一压?” 凤擎轩冷笑一声,起身动了动筋骨道,“我们有唐门,他有美人盟,谁也不比谁光彩,既然如此,便让妍歌儿把美人盟的消息透露出去罢,这舆论,自然不能闲了沐亲王去,不然,日子可不是过得好生无趣。” 张敏眼底精光一闪,“是,皇上。” 自橙喜成功搅乱舆论后,便回了万花楼继续调查奸细。 这个消息自然是不能瞒着蘅碧汐了,小事她们可以压下来处理,但大事,还是要禀告一番。 然而灵鸽带来的纸条上,却只是写了一个字:嗯。 橙喜十分不解,难道主子并不意外?还是说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摸不清蘅碧汐想法的橙喜,也没有一个脑筋死想下去,既然主子没有任务和详细的说明,那她就继续追查下去。 如今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妍歌儿就是孙府的人,但妍歌儿接触的大臣,却是保皇党,从中已经可以判断,妍歌儿是楚帝和孙家的人了。 所以,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她完全有权利也有办法,除掉妍歌儿,若不是为了揪出隐匿在万花楼里的同党,妍歌儿早就死了,就在坐席遇大腿的那一刻。 天知道她当时按捺着如何通天的火气,才能忍住没有马上杀了妍歌儿。 她当时快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尤其是看到席遇有反应后,想到这,橙喜面色难看了起来。 想起妍歌儿那对奇怪的高峰,橙喜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虽然被束胸缠着,但分量却是有的。 反正她不觉得自己比妍歌儿差! 席遇真是没眼光!鼠目寸光!品味低等! 橙喜在心里骂了席遇一顿后,才施施然的易容成丫鬟,又不着痕迹的查起了妍歌儿。 今日妍歌儿没有客人预约,这说明,她今日若不想接客,是可以休息的,只是妍歌儿并没有和金妈妈说要休息,如此一来,便是等散客。 橙喜对妍歌儿的反常戒备了起来,等散客是极其无聊的,妍歌儿身份特殊,更不可能做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她没有休息,没有预约,那问题就一定在散客上,今日找他的散客一定有问题。 想到这,橙喜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耐心的守在妍歌儿的房间门口,里边,妍歌儿正沐浴,时不时传出萎靡的歌声,媚俗至极。 哼,席遇的眼光可真是糟糕。 淫词艳曲,有何内涵,有什么好听的? 想想她也算是精通音律,各大古曲名曲随手拈来的高手,竟然还不如一个不男不女的妍歌儿? 好你个席遇,等把妍歌儿的事情处理完,且看我如何收拾你! 亏我为了你,还把美人盟珍贵的生女圣药送给了你,为了帮助你获得自由! 主子说的果然没错,男子,通通都是一些见色起意的混蛋! 橙喜内心天人交战,面色无风无雨,旁边的值班丫头雪银却是有些忐忑,她是黄堂主堂下的一个女杀手,第一次见到橙堂主,虽然是易容,但还是好激动。 毕竟,橙堂主比黄堂主可还要厉害许多的。 只是,橙堂主似乎,有点,面瘫? 雪银有些尴尬,站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说起来,她最不愿意伺候的就是妍歌儿了,虽是个极品尤物,可以赚不少钱,但此女性格极其古怪,而且很是不好伺候,所以她向来都只是值班守门,从不让金妈妈把自己安排进去伺候妍歌儿。 不过,放眼万花楼,想伺候妍歌儿的丫鬟却是不在少数的,不过都不是美人盟的女杀手罢了,只是一些贪财的小丫鬟。 倒也没什么。 万花楼门口。 金妈妈今日依然花枝招展,风韵逼人的在门口招揽客人,能来万花楼花天酒地的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再不济,那也是极有银钱人脉的。 万花楼作为京城第一青楼,大楚分店最多的青楼,自然是真正的硝金窟了。 没有大把大把的钱,谁敢进去? 今日正逢朝廷休沐,不少官员都会来万花楼喝喝花酒,顺带攀攀关系。 金妈妈每次一到朝廷休沐,总是万分精神的在门口等待肥客上门。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子啊! 如今的美人盟十个堂下的女杀手,已经超过了一万人,养人可是需要钱的,因此,这些年,万花楼的分店是越开越多了起来。 金妈妈为了美人盟的银钱,也是操碎了心的。 当然,说到金妈妈,那就必须要说一说银妈妈了。 银妈妈是金妈妈的孪生姐妹,两人长得那根本就分不清楚,幸好两人,一个喜欢穿金,一个喜欢戴银,这样,才区分了出来。 只不过和金妈妈不同的是,银妈妈擅长管账理财,金妈妈适合做生意,两姐妹一直都是一起干,所以万花楼赚的银子,从来都是哗啦啦的响,声音十分动听。 万花楼所有分店的老鸨,每个月都要风尘仆仆的赶来拜见银妈妈,交代账务,跟进改革,忠心耿耿不说,谁不敬佩银妈妈的管账手段,那真是算盘噼里啪啦响,又快又准。 金妈妈正风情万种的倚在门口,和几个娇滴滴的姑娘说说笑笑,便有几个华贵的轿子停了下来,金妈妈精神一震,和姑娘们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这轿子里的人,非富即贵,绝对肥客啊! 金妈妈妩媚的眸子里满是金光闪烁,很是亮眼。 轿子里依次走出几个正三品和正二品的官员,金妈妈眼底生出一些警惕,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一个姑娘的手,那姑娘便不着痕迹的回了万花楼,通知所有女杀手们警惕。 “哎哟,今日是吹得什么风,把诸位大人们给吹来了,来来来,快请进,今日姑娘们等大人们,等的心儿都碎了呢!” 金妈妈眼明手快的张罗着,丰满的身躯恰到好处的扭动着,倒也十分让人愉悦。 官员们自然是脸色含笑的被拥簇了进去。 挑拣了一番后,妍歌儿也在被挑中的名单之一,金妈妈顿时庆幸自己戒备的早,反应够快,今日除了要好好地宰一顿这些人,最重要的是让橙喜留心,好在方才已经让姑娘去通报了。 让姑娘们把官员们送上楼后,金妈妈没有在门口继续招揽客人,交给了几位貌美的姑娘后,便去了暗房。 橙喜和雪银看着一群莺莺燕燕拥簇着几个官员往妍歌儿房门靠近时,两人便对了个眼神,“妍歌儿,有贵客啦~” 里边的妍歌儿正眯着眼休息,听到通报后,瞬间飞快的打开了门,风情万种的把官员们和莺莺燕燕迎了进去,关上了门。 雪银用密室传音问橙喜,“橙堂主,里边似乎有武林高手,关门后,便被内力干扰,听不清楚谈话声。” 橙喜点头,回道,“不需动作,她会窃听,金妈妈一定也在暗房观察了。” 雪银收到命令,自然就松了口气,继续守门,实际上也时刻准备着,如果有突发状况,她是必须保护橙堂主的,虽然橙堂主武功高强,但寡不敌众,就怕暗器横飞,杀个措手不及。 作为美人盟的专业杀手,自然是随时随地警惕的。 橙喜启动内力,一丝丝的穿透那干扰的内力波纹,窃听了起来。 然而对方似乎比上一次来得人还要强悍许多,甚至似乎不止一个人是武功高强的,橙喜听得有些不清楚,十分勉强。 金妈妈在暗房里,自然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虽然焦虑,但却是什么办法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一个时辰后,官员们离开了万花楼,乘着轿子远去,金妈妈挤出笑容送客后,面色凝重的回了暗房等橙喜。 不一会人,橙喜匆匆赶来。 “我总觉得不对劲,我的武功已经十分强悍,放眼武林,能和我平手,比我高的并不多,可那些人,是绝对不可能和妍歌儿扯上关系,更不可能和孙家扯上关系的,实在是想不通。” 金妈妈十分担忧,忍不住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是一些隐士高人?” 橙喜面色一沉,十分不悦,“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再糟糕不过了。” 金妈妈见橙喜面色如此铁青,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虽在暗房里看到房间里的人,但却是听不清说话的,金妈妈不懂武功,更没有内力,自然只听得到是一群喧哗。 “橙堂主可听到了什么关键的字眼?”金妈妈冷静下来,开始逐一分析。 橙喜摇头,俨然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就是因为听不清楚,所以才郁闷,听得清楚的都只是人名,比如,妍歌儿,以及官员的名字。” 金妈妈这下没辙了,如此一来,倒是陷入被动了。 “不过不着急,妍歌儿接下来一定有所行动,万花楼里所有的女杀手都在密切注意她的动作了。”橙喜揉着眉心,虽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妍歌儿一定有动作,却是毋庸置疑。 不一会儿,雪银匆匆的跑了进来,面色有些焦急,“糟糕了,刚才妍歌儿易容成丫鬟,从万花楼后门溜走了,武功高的我等实在追不上。” 橙喜脸色一黑,瞬间飞了出去。 该死,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一个妍歌儿! 然而橙喜速度再快,也因为耽搁的原因,怎么都找不到妍歌儿,偌大的京城,四处都是车水马龙,加上妍歌儿还懂得易容隐匿,更是不好找了。 橙喜站在大街的交叉口,面色乌黑,在夏天的日光下,显得十分阴森可怕。 周围的百姓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绕开橙喜走。 橙喜一路阴沉着脸回了万花楼,金妈妈在门口等的焦急,看到橙喜一脸阴郁的回来,便知晓是追丢了。 第379章 刀口舔血 橙喜一路阴沉着脸回了万花楼,金妈妈在门口等的焦急,看到橙喜一脸阴郁的回来,便知晓是追丢了。 一旁的雪银瞧见,面色一白,难道,连橙堂主都没能找到? “今日,所有人都要小心,这妍歌儿俨然是豁了出去了,这一去怕是不回来了,准备过几日对外宣称妍歌儿因病而亡罢。” 橙喜抛下一句话,便黑着脸回了暗房,一路经过的地方,无不携风带雪,留下冰冷迟迟不散。 谁知,橙喜在暗房屁股还没坐热,脑子还没理清楚,雪银又跑了进来,“不好啦,橙堂主,不知是谁对外宣称,沐亲王和美人盟密切来往,还把美人盟杀人不眨眼的事情一一抖了出去,现在,沐亲王府又被推上风口浪尖了。” “什么!”橙喜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那桌子经不起浑厚内力的掌击,瞬间碎了。 雪银哆嗦的看了眼那桌子,橙堂主这内力,起码有半甲子吧! “现在,京城里唐门和美人盟都被死咬着不放了。”雪银被橙喜散发的低气压压迫的快要腿软了。 橙喜狠狠地眯起了眼睛,散发着尖锐而骇人的光芒,“楚帝动作可真是快啊,噢不,应该说,这妍歌儿动作真是快!” 雪银一阵羞愧,忙跪在地上磕头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橙堂主责罚。” 橙喜头也不抬,声音很淡,“的确要罚,不过那也是黄堂主来罚,堂主之间不越等级管教,这是美人盟历来的规矩,你且下去罢。” 雪银闻言,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暗房。 黄堂主好久都不见人影了,她要去哪里找她领罚? 橙喜烦躁的来回踱步,妍歌儿失踪了,万花楼的奸细还在隐匿,没有妍歌儿,她要怎么找出这些奸细? 不过,楚帝对美人盟的了解,到底有多少? 这也是橙喜最担心的地方,如果哪天楚帝破罐子破摔,打着同归于尽的想法,那美人盟可真是吃大亏不可。 不管是实力不清楚的孙家,还是千年屹立不倒的唐门,硬碰硬,从来都是最下等的计策。 想起妍歌儿,橙喜就气的牙痒痒,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跑的无影无踪,真是可恨! 正当橙喜郁闷的要死的时候,红秋等人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负责盯着吗?怎么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如此一来,我们先前的努力可都白费了!”白梦气急败坏,开口就毫不留情。 橙喜低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的确是我的责任,太轻敌,导致出现这样的差错。” 黄媚向来和橙喜要好,虽然知晓白梦并没有其他意思,但也还是忍不住帮橙喜说了句,“其实也不能怪橙喜,那妍歌儿的身份,本来就不清楚,对手的情况不清楚,失败也是正常的。” 白梦泄气的一屁股坐在贵妃椅上,眼白朝天,郁闷的要死。 墨葶冷静的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此,沐亲王又处在了不利的地位,唐门虽然向来阴狠毒辣,但也只是在武林里泛滥,可美人盟毕竟是杀手组织,没有圈定武林范围的,自然更难以让百姓接受,” 红秋赞同墨葶的观点,的确,眼下虽然双方各自都有门派被推了出来,但真正吃亏,算起来,还是沐亲王这一边。 “姐妹们也莫要彼此置气了去,这打仗尚且也有吃败仗的时候,怎么能因一次的失误就被打击呢,我们应该抛下这些情绪,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黄媚镇定的安抚着众人浮躁的气息。 橙喜起身,抬起眼皮,难掩里边的内疚,“万花楼里的奸细,我会负责一一找出来,眼下舆论我们只能让它暂且先如此,静观其变一段时日再说,你们离开孙府有几日了,先回去,让各公子安下心再说。” 红秋等人对视了几眼,便离开了暗房,眼下,的确只能如此了。 外边守着的雪银,看到黄媚走出来,忙上前跪下道,“黄堂主,属下办事不力,让那妍歌儿跑了,请堂主责罚。” 黄媚头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雪银,她堂下就有一千多个杀手,光是在万花楼里,就有一百多个,要是个个都过来领罚,那美人盟也不用做生意了。 “这次事出突然,也不能全怪你,你们好好协助橙堂主,找出剩余的奸细,便算是将功折罪了。” 雪银闻言,十分欢喜,“是,谢堂主。” 等红秋等人走后,雪银才起身,进了暗房。 “橙堂主,我们接下来,如何找出奸细?” 雪银有些担心的看着阴晴不明的橙喜,有些忐忑。 橙喜静静地望着暗房的墙壁,若有所思,没错,雪银问的很是关键,接下来,要怎么,才能找出剩下的奸细,最是关键,而且一定要快。 “你说可有什么好法子?” 雪银见橙喜开口,心中欢喜,但她向来擅长用各种办法杀人,就是不擅长动脑子。 “这个,妍歌儿一去不回,这些奸细一定会戒备,所以,恐怕,并不好找。” 橙喜一听,眼睛一亮,激动地上前一把握住雪银的手,兴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雪银!这次,你立了大功了!” 雪银莫名其妙的看着橙喜,完全不明白橙喜在说什么。 “这个,橙堂主,属下不明白。” 橙喜心情大好,紧缩的表情也缓缓地舒展开,“多亏了你提醒,的确,妍歌儿一去不复返不假,奸细们戒备也不假,但有一点,却是漏洞。” 雪银十分好奇,歪着头问道,“属下愚钝,还望堂主明说。” 橙喜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润润喉,灭了心中一直持续的燥火后,才慢慢开口,“传令下去,万花楼这几日,所有的门全部把守起来,谁都不许放出去,哪怕是金妈妈银妈妈,也不能放出去。” 雪银一愣,随即惶恐道,“难道,金妈妈和银妈妈是奸细?” 橙喜一口茶喷了出来,无语的看着雪银,这不长脑子的脾气可不太像是黄媚会调教出来的杀手。 “不,我是想起,既然妍歌儿是易容离开的,那么也就意味着,剩下的奸细也是懂易容术的,如若她们易容成金妈妈银妈妈,趁机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几日万花楼暂停接客,封锁所有的出口,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雪银崇拜的望着橙堂主,“堂主英明!那接下来呢?” 橙喜放下茶杯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接下来,要演几出戏,热闹热闹。” 雪银迷茫的看着橙喜,依旧不明白。 不过,几日后,她明白后,产生了要从黄媚的堂下转移到橙喜堂下的想法,可惜,黄媚同意了,橙喜却是不同意,理由是,太笨。 金妈妈和银妈妈听说休业几日后,痛心疾首的表面可谓是炉火纯青,实际上内心紧张不已,万花楼从来没有休业过,眼下突然休业,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何况,橙喜可是前四名的堂主,自然不会胡来。 入夜后,金妈妈和银妈妈召集了万花楼所有的人,上到花魁,下到厨房烧火丫头,一个都不落下的聚集在大堂。 众人先是收到万花楼突然休业的通知,还没从中间的惊讶缓口气,就被聚集在大堂,当下都有些不安的窃窃私语。 就在金妈妈和银妈妈面无表情的喝茶,众人不安的站立时,宜春和意夏两人带着五花大绑的妍歌儿出现了。 众人一愣,知情的人是知道妍歌儿逃跑了的,不知情的人不明白为何妍歌儿会被五花大绑,形容狼狈。 金妈妈放下茶杯,声音森森的冒着冷气,“雪银,拿鞭子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跟着奸夫偷跑的妍歌儿!” “是,金妈妈!”雪银从金妈妈身后走出,手里握着一个粗的惊人的鞭子。 众人面色大变,这妍歌儿,居然敢和奸夫逃跑了,她们居然都不知道,金妈妈和银妈妈似乎气的不轻呢! 想到这,平日里和妍歌儿有来往的下人们纷纷胆战心惊,生怕被连累。 妍歌儿被抹布塞着嘴巴,不能说话,只是用眼睛死死的瞪着金妈妈和银妈妈,恨不得吃了两人似得。 雪银握着粗鞭子,飞快的一鞭鞭的抽了下去,顿时,大堂全是血腥味,妍歌儿被抽的血肉横飞,青筋暴起,生不如死。 众人看的心惊肉跳,浑身发冷。 其实谁都不明白,妍歌儿为什么要和奸夫偷跑,她眼下正是被不少嫖客宠爱着,吃穿无不极好,日子过得很是滋润踏实,为何突然就冒出一个奸夫了呢? 当第三十鞭子落下后,妍歌儿晕死过去。 金妈妈嫌恶的捂着鼻子道,“拖下去,关起来!” 宜春和意夏点头,抬起奄奄一息的妍歌儿离开了大堂。 雪银在暗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变化。 银妈妈起身,扫了众人一眼后,冷笑道,“进了万花楼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当初走投无路?我银妈妈好心收留你们,供你们吃穿打扮。” 第380章 蓝焰族人 “丝毫不比那些正经小姐差半分,在京城你们哪一个不是有点头脸的,你们之中,有一半都是曾经被男子伤害过,想来对这男女之情,最是清楚明白不过了,这所谓的情爱,不过就是两具肉体碰撞新鲜罢了,早晚都是会厌倦的。” 顿了顿,银妈妈面色略带惋惜的继续道,“如今你们在万花楼里,虽是接客,但哪一个不是受尽达官贵人的宠爱,比起那些在宅子里独守空房,斗得死去活来的女子,你们不知快活多少倍,如今,这妍歌儿却是个傻的,竟相信男子的鬼话,偷银票和男子私奔!忘恩负义!无耻之极!如今,被抓回来,她,就别想着活下去了,也希望在场的姑娘们,莫要生了愚蠢的想法,反倒误了卿卿性命才是!” 众人纷纷低下头,谁也不敢给妍歌儿求情,不仅如此,反而大伙儿都开始厌恶她,她跟男子私奔也就罢了,还偷银妈妈的银票,这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金妈妈和银妈妈在她们最困难的时候救了她们,让她们活下来,这份恩情就已经足够沉甸甸了,可妍歌儿却是背叛了万花楼。 这是不能原谅的错误。 “好了,就这样,这几日好好调整一下情绪,这几日虽然休客,但你们也要好好反思才是,若有谁,想离开万花楼的,尽管开口便是,金妈妈我带了你们那么多年,情分不假,自然许你们自由和盘缠离开,都好好回房间思索去吧!” 金妈妈起身,和雪银一同离开了大堂,银妈妈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众人这才炸开了锅,方才憋着的许多话,现在一次性全喧哗了出来。 其中一大半的人都在唾弃妍歌儿的行为,剩下的则是在离开和留下之间犹豫不决。 嘈杂间,有几个人影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暗处的橙喜看的一清二楚,不动声色的用密室传音传给了堂下女杀手们,让她们负责追踪,但不要打草惊蛇。 而后,橙喜也跟上了一道人影,那人影极为纤细不假,但那比寻常女子要宽一些的肩膀却是有些不和谐的。 看来又是一个半阴不阳的! 橙喜眼里划过鄙夷,继续紧跟不放。 果不其然,这人七拐八弯后,成功到了万花楼专门囚禁犯错之人的地下室,也不知从哪弄来的钥匙,三下两下就开了门进去,橙喜自然跟上。 只是跟上的同时,橙喜也在门口布下了阵法和毒粉,一旦有落网之鱼想溜出去,那就要凭真本事了。 那纤细的人影一路顺着阴暗狭窄的走道而下,转弯便是一个个整齐的小牢房。 人影显然十分紧张和着急,一一辨认着被囚禁的人,是不是妍歌儿。 就在同时,陆陆续续出现了前来寻找妍歌儿的人影,结果一对上眼,他们便知道是中计了,然而却已来不及,在橙喜的冷笑中,那倒数的声音如地狱来的厉鬼般,透着渗人的寒气。 “五,四,三,二,一。” 这些人惊恐地瘫软,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僵硬了起来。 “你们中了我的毒,若想活命,就老实交代,妍歌儿到底是什么身份!” 橙喜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手,暗处的女杀手们全部出现,团团包围住地上的八个人,其中有男有女,当然,还有一个和妍歌儿一样,容易混淆性别的。 这些人咬紧牙关,只是用愤恨的眼神瞪着橙喜,并不说话。 橙喜眸子一眯,语气透着十二万分的危险,“噢?你们竟如此有骨气。” 一个性子比较急躁的女杀手忍无可忍,自动请命道,“堂主,让属下杀了她们罢!” 地上的人开始动摇起来,因为他们准确的察觉到了这个自动请命的女杀手,身上散发着蓄势待发的杀气,那可不像是吓唬他们。 橙喜目光幽深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道,“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有什么,比活命来得更重要?” 橙喜这句话,打破了在场所有人最后的底线,那个看起来不阴不阳的男子终于开口,“我们如何信你不杀我们?” 橙喜轻柔的抚摸了一下腰上的软剑,语气温柔可神情却比阎王还要可怕,“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男子愤恨的瞪了眼橙喜,不情不愿的开始竹筒倒豆子说了起来,“我们乃是隐匿于江湖数百年的蓝焰后族的族人,因我们族人女生男相,男生女相,因此,一直都是女子作为一代代的族长,妍歌儿本名不叫妍歌儿,而是叫蓝玉,由于我们这一代没有女子出生,所以暂时是蓝玉作为族长,因族人稀少,我们又不得不隐匿,所以我们缺乏大量的资金去维持。” “因此,蓝玉接了一个单,来人是浑身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我们并不知对方的身份,对方只是要我们配合孙家,唐门去协助楚帝完成清扫,成功后,我们将得到一亿的黄金去发展后代和族人,慢慢兴起,然后就不需要继续暗无天日的隐匿下去了。” 橙喜目光越来越冷,果然和她猜的一样,是隐匿的不为人知的力量,虽然对方说力量微弱,可她并不这么想,每一个隐匿的力量都有着最关键时刻保命用的绝招,所以她并不能完全相信眼前男子说的话。 “原来是传闻里,消失了数百年的蓝焰后族,倒也是真是有趣,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所说的?” 男子闻言气急,“我们当然是蓝焰后族,最好的证明,就是我们真正的脸,额头上,都有一簇与生俱来的蓝色火焰图。” 说完,男子一把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阴谋至极,美貌异常的脸,那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赫然是一簇蓝色的火焰。 橙喜虽见过世间万千美人,但还是被眼前男子的美貌所震撼的说不出话。 几百年了,蓝焰一族在江湖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渐渐地,江湖中人已开始遗忘他们的存在,甚至认为,他们已经在几百年前就遭受了秘密的灾难而亡,如今看来,怕是其中有着惊人的隐情。 但橙喜却也因为看到男子真实的容颜后,完全相信了方才他的说辞,原因无他,生的如此美貌,注定不会安宁,如若没有巨大的资金支撑着,恐怕蓝焰一族没有力量再隐匿下去,一旦出现,这般惊人的容貌,定会引起天下大乱,到那个时候,蓝焰一族恐怕就得遭受灭顶之秧了。 “你,叫什么名字,和蓝玉是什么关系?” 男子闻言,十分倨傲的抬起了下巴,甚至忘了自己现在是别人的俘虏。 “我是蓝筑,蓝玉是我的亲哥哥!” 橙喜想起蓝玉那张妖娆的脸,顿时毫不犹豫的断言,“如此说来,蓝玉也是易容了,他的真容应当和你一样,长得祸国殃民才是。” 蓝筑虽然和橙喜势不两立,但橙喜语气里的赞叹却不是假的,他也听得出来,“不过是皮囊罢了,在场的这些族人,哪个不是貌美惊人。” 说完,便让在场的族人全部撕掉了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张各有不同却又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脸。 这下,那些女杀手不淡定了。 这些,竟然全是男人,她们一开始都以为是女人,没想到,男人竟能美成如此,当真是祸水。 橙喜的眼睛被闪花了一下,但很快就淡定了下来,蓝焰一族虽然神秘,但他们最擅长的便是摄魂术,这番皮囊也算是和摄魂术融合一体罢。 “一亿黄金,放眼天下,可没几个人敢这样开口,你可知,大楚的国库如今才一百万两左右,敢问,事成之后,谁去凑够这个数目给你?” 蓝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很显然,橙喜这句话,无疑是六月飞雪。 “不,这怎么可能呢,堂堂大楚,最强最大的国家,国库竟然只有一百万两!” 那些族人们也不淡定了,纷纷面色忐忑了起来,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可如何是好? 橙喜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不紧不慢道,“不过,如果你们能退出这场是非,我不介意给你们五千万两黄金。” 蓝筑不敢置信的望着橙喜,很显然,他并不相信,橙喜有这么多钱。 橙喜见蓝筑不信,便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一张就是一百万两黄金的巨额。 “拿去数数。” 蓝筑颤抖着手结果银票,一张张数了起来,越到后边越是不敢置信,数完后,蓝筑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 旁边等待的有些焦急的族人们纷纷用族语唤着蓝筑,给他们一个说法。 半晌,蓝筑才把银票塞进怀里,虽然和预期的数目不一样,但比起一百万两,这五千万两黄金已是最后的选择。 “我会通知我哥,迅速离开大楚,我们也会马上离开。” 族人们一听,纷纷欢呼起来,看来橙喜的确给了蓝筑五千万两黄金。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需要如此庞大的资金?” 橙喜怎么都想不明白,就算打点关系,购买隐匿所需的物件,也不至于要这么大的数额。 蓝筑闻言,面色哀伤了起来。 “你们外人自然有所不知,蓝焰族人生男多过女,女子又是族长的继承条件,自然是更珍贵无比,然而蓝焰族族人却是有着先天的缺陷,男婴从小就十分难养活,需要大量珍稀贵重的药材养着,但成年后就会十分健康,和常人无异,但年龄不过四十,便会死去。而女婴,更是比男婴更加难存活,不只是需要珍惜贵重的药材,还需要奇花异草来供着,一旦在成年之前断了,便会马上死亡,但女子普遍可以活到六十才死亡。” 橙喜闻言十分吃惊,这其中竟是有这般的曲折,难怪需要那样庞大的资金,可惜她自己全部的身家就只有五千万两黄金而已,已经全部给了蓝筑,若是其他堂主姐妹在,倒是可以给够他一亿的。 不过,要说堂主姐妹里,谁最有钱,自然是蓝蝶,加上她嫁的又是玉国第一富商,自然从不缺钱。 “五千万两黄金,可以维持多久?” 蓝筑闻言,有些落寞,“也就十年罢了。” 竟然十年就要消耗如此之大,可见蓝焰族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不得已出手卷入是非,毕竟隐匿那么多年了,不会这般突然出现,看来是族内银钱耗尽了 “十年后,你们又有何打算?” 橙喜叹了口气,蓝焰族人虽美,却当真应了那句薄命。 蓝筑摇头,有些迷茫,“不知道,只能十年后再说。” 想起蓝焰一族几百年前的辉煌盛世,橙喜有些不解,“为何蓝焰会沦落如此,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381章 毁于一旦 提及数百年前的那场灾难,蓝焰族人无不面色悲戚,恨意惊人。 蓝筑尤为激动,“八百年前,蓝焰曾是江湖的霸主,财力雄厚,实力惊人,然而,一切都要从第一千零八十代族长说起,当年她爱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后,蓝焰的前年基业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分崩离析,然后,毁于一旦,为了保住后代的延续,蓝焰族不得不忍辱偷生,隐匿苟活。” 橙喜本就不是江湖出身,自然不清楚这些江湖历史,如今听蓝筑这般一说,却是忍不住同情了起来,女人,总是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 墨葶是例子,蓝焰族也是例子。 可尽管那样多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放着,她还是动了心,还是对席遇报了希望和等待。 大概,这就是女人的通病吧,改不了。 “那个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个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 根据蓝筑所言,蓝焰族当年必是天下无敌,但区区一个男子,是怎么能把如此坚不可摧的蓝焰给毁了的,橙喜实在好奇。 蓝筑见橙喜没有恶意,也放下了一开始的箭弩拔张,气氛悄然的变得温和了起来,女杀手们也悄悄隐匿到暗处,随橙喜,一起聆听这场,盛世悲哀。 “一切都要从第一百零七十九代族长蓝月说起,蓝月生了九个儿子,一个女儿,作为珍贵的女儿,蓝月对自己这个女儿言听计从,溺爱到了极点,这本不是坏事,然而,当这个女儿成年后,一切都变了。” “她叫蓝雨,多么美丽的名字,可是却有着和蓝焰族人不一样的想法。蓝焰族人从不对外通婚,可蓝雨却偏偏打破了这个千年不变的规矩。成年的蓝雨,按照族规,被族长蓝月放出去历练三年,三年后,由族里的长老们考验,若是过关,便马上继承族长的位置,而蓝月,也就可以退下来,安详晚年。” “蓝雨出去历练,三年后,却带了一个男子回来,那男子生的极为男子气概,和蓝焰男子的阴柔美丽不同,他高大威武,他气势逼人。族人们十分抗拒,可族长溺爱蓝雨,见蓝雨非这个男子不可,便也无可奈何的答应了。没有意外,蓝雨通过了长老们的考验后,就继承了族长的位置。” “然而,这场悲剧就这样开始了。蓝焰族人开始莫名其妙打量死亡,婴儿出生后,总有药材供应不上导致死亡,在高频率到不正常的死亡里,长老们看出了不对劲,开始暗中调查。然而没多久,长老们就一个二个的连续诡异死亡,无病无痛也没有中毒,死相极为毛骨悚然,都是五官扭曲,形容骇人。” “老族长蓝月因此忧心忡忡,提高了蓝焰族的戒备,然而大量的死亡还在持续,而且越来越严重,短短的一个月,婴儿死了好几百,童子少年好几千,成年的虽然不多,但也数量惊人。然而,明明是如此严峻的情景,可蓝雨却是日日夜夜和那男子腻在一起,不管不顾族里的事物,也不管发生了那么多的死亡。” “就在这样的纵情声色里,族人们开始反抗,拒绝蓝雨继续当蓝焰族的族长,蓝月没办法,只好让蓝雨离开族长位置,自己重新掌权,然而蓝雨却丝毫没有羞愧和悔意,继续和那男子日夜缠绵,而族里的人丁,已经死的只剩下一千多人不到了,蓝月族长心力交瘁,死在了圣堂上。” “就在这个时候,蓝焰族的城开始突然烧起了大火,武林门派突然联盟围攻了起来,那名男子消失不见几日后,成了攻打蓝焰的领头人,蓝雨知道后,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一切都是阴谋,然而蓝雨爱惨了那男子,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当场吐血身亡,于是蓝焰族族人们便从暗道逃命离开,从此隐匿了起来。” “只是,这一躲躲藏藏便是几百年,这期间,江湖也开始平静了下来。只是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蓝筑说完,早已泪流满面,这份灭族灭亡的耻辱和仇恨,早已侵蚀折磨了蓝焰族几百年。 橙喜看了眼愤恨无比的蓝焰族族人,心中起了几分怜悯。 “十年后,蓝焰族不必躲躲藏藏,大可重现江湖,美人盟愿和你们修好。” 蓝筑十分惊讶,随即明白了过来,“你,你究竟是谁!” 橙喜淡然一笑,“我是美人盟的橙堂主,万花楼是美人盟的一个暗庄。” 蓝筑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这些暗处的女杀手如此不同,难怪橙喜武功内力如此之高,难怪万花楼总是让他们查不出底细。 “你不必惊讶,就像,蓝焰族卷入大楚的皇位之争,一样让人不敢置信。” 橙喜不咸不淡的看了那些震惊的蓝焰族族人,很好,看来,他们的确不清楚美人盟。 蓝筑并不傻,这世界上哪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利益纠葛。 “条件呢?” 橙喜欣然一笑,“蓝筑公子果然爽快,条件,自然是有。那就是,你们的族人必须和美人盟的女杀手们结合,而且不对外通婚。” 暗处的气息顿时大乱,面红耳赤的女杀手们只觉得头脑发晕。 蓝焰族的族人们更是皱起眉头,显然不愿意,然而蓝筑却是十分快的给了答案,“好,我答应。” “这,这不妥!” “我们蓝焰族快两千年的历史了,血统纯正,岂能混淆?” “不同意!” 蓝筑摆了摆手,安抚众人,“不,其实通婚是好的,如今我们族里的女子不超过五十,继续这般下去,日后如何发展人丁?” 这句话却是刺中了所有人的要害,没错,本来蓝焰族就生女十分困难,养活更是困难,若继续这样下去,蓝焰族不需外人干扰,都得灭亡了。 “橙堂主,我答应你,也希望,美人盟和蓝焰族能持续这样的稳定。” 蓝筑神色严肃,语态诚恳。 橙喜点头,淡笑道,“这是自然,如今的美人盟在江湖里,可不是谁都敢小瞧了去的,你们族人男子居多,我们美人盟全是女子,对你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且不说发展人丁速度快,还能互相帮衬,如此一来,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报仇,还不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番话却是说中了蓝焰族族人的心窝里。 没错,繁衍后代和报仇,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可以放下。 “你们不能再呆在万花楼了,如今的京城也不安全,你们且去远离京城的沧州避避,那边的美人盟分舵会照应你们。” 橙喜拍了一下手,暗处的女杀手们出现,“带着蓝焰族人们,迅速赶去沧州!” 蓝筑想起哥哥,顿时大急,“那我哥哥呢!” 橙喜悲悯的看了眼蓝筑,终归还是太年轻了,“还不明白吗,你哥哥逃离了万花楼后,你认为,他还能活着吗?一定是被那个找你们做任务的人,杀了,这叫灭口,虽没有证据,但八九不离十,今日若不是我,用计谋引出你们,恐怕下一个要死的,就是你们。” 蓝筑面色灰败,瘫软在地,“不,哥哥不会死的,哥哥怎么会死呢,他武功那么好。” 橙喜没再说话,朝女杀手们使了个眼色,女杀手们便一人带一个,离开了地牢。 外面的阵法都是美人盟最基础的阵法,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只是......橙喜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地牢深处,苦笑,蓝雨的痴情,她万万比不上,她喜欢席遇不假,但她也爱自己,更不会因此冲昏头脑。 这大概,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不同。 离开地牢后,橙喜的脸色难免带上了几分疲倦。 暗房里,金妈妈和银妈妈等的焦急。 好歹等来了橙喜,却看到对方如此疲惫,当下也不知道问,还是不问好了。 橙喜落座,倒了杯茶,猛一顿灌,才松开了茶杯,支着脑袋。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罢,明天就可以继续开业了。” 金妈妈银妈妈大喜,“可是顺利杀了?” 橙喜摇头,金妈妈银妈妈看着心里一紧,“怎么?” “这件事你们不用操心,我会汇报给主子,已经解决了。” 金妈妈银妈妈虽然不安,但也不好多说了,“如此,那橙堂主先回孙府罢,多日不回去了,再拖恐怕露馅。” 橙喜点头,深吸了口气,便运功离开。 的确,好些日子,没瞧见他了。 橙喜突然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朦胧而温暖。 席遇刚练完剑法,大汗淋漓,便去泡冷水浴,顺带把夏季的燥气去除。 不料,橙喜会这个时候回来。 橙喜四处没瞧见席遇,有些纳闷,忙抓住一个小厮问道,“公子呢?” 小厮一愣,随即无语道,“不会是忙晕了吧,公子不是在内室泡澡么!大热天的,懵了吧!” 橙喜不由得一窘,嘟囔了几句便搪塞了过去。 待那小厮走远,她才松了口气,差点就露馅了。 好在这张脸真是万能,怎么看都眼熟,就是说不上名字。 这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张人皮面具,根据她对百名小厮的面部研究而成,自然是天衣无缝。 只是,虽是夏季,但席遇泡冷水澡终归不好的,一不小心,容易感染了凉气去。 想到这,橙喜便去厨房,给席遇做碗温和的羹粥。 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冷水太舒服,席遇在浴桶里,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等了许久的橙喜发现不对劲,心口一慌的冲了进去。 当看到是对方睡着的时候,橙喜有些哭笑不得,但那张清俊的脸却是无辜的很,睡得真香。 橙喜无奈,只能一把扛起席遇,红着脸为他擦干身上的水珠,穿好中衣裤子,放在床上。 第382章 把你办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总觉得自己像个男子。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感觉,让橙喜忍不住笑了出来。 再看床上的席遇,却是被橙喜的笑和连番的动作给弄醒了。 “唔?” 揉了揉眼睛,席遇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我怎么在床上?” 显然,他没有回过神,所以没弄清楚眼前的是橙喜。 橙喜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席遇大脑一卡,顿时跳了起来,大喜过望的一把抓住橙喜,“橙喜姑娘?” 橙喜被抓的有些疼,当下有点诧异席遇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嗯,是我。” 席遇十分欢喜,见桌上放着一碗羹粥,便知道是橙喜给自己做的,便下床,急冲冲的端起碗,一勺一勺吃的飞快。 坐在床边的橙喜看的好笑,忍不住开口道,“吃慢些,若不够,我再去厨房端。” 席遇放下碗,正想掏出手帕擦嘴时,动作硬生生顿住。 身上穿着干净雪白的中衣裤子,自然没有手帕。 那么问题来了,他的衣服呢? 睡着之前的事情,一一重新的,迟钝的回到了席遇的脑袋,鼻腔和大脑几乎是同时一热,两道鼻血从天而降,势头逼人。 他练完剑法后,就去跑冷水浴,然后睡着,那么,就是橙喜把自己捞了出来,擦干,为自己穿衣...... 他的身体,被橙喜看光光了...... 后知后觉的反应,直接加剧了鼻血的泛滥。 橙喜见席遇僵了半天不说话,背对着自己,有些怔忡,“公子,怎么了?” 席遇听到橙喜的声音,只觉得背部滚烫,浑身石化,全然不知怎么动了。 “我,我,我没事!” 略带惊惶和混乱的声音,让橙喜觉得不对,便主动走了上来一看究竟。 “啊!不要看!” 席遇羞窘的把脸一捂,撒开腿就想跑。 橙喜觉得莫名其妙,一把拉住席遇,“公子这是怎么了?” 席遇死死的捂着脸,然而没有什么用,那鼻血从指缝间,顽强的钻了出来。 橙喜一看到血,吓了一跳,一把扯开席遇的手,捧着席遇的脸担忧的查看着,“哪儿受伤了?” 席遇何时和橙喜这般靠近过?几乎两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分不清楚是谁在呼出,谁在吸入,温热而柔软。 “我,我,没受伤,那,那是鼻血,大约是中暑,上火了。” 席遇结结巴巴的搪塞着,真是太丢脸了! 橙喜这才松了口气,拉开了距离,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地帮席遇擦干净。 席遇呆呆的望着橙喜,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温柔眼眸,依旧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只有当外人在时,她才会变成男子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在他眼里,橙喜一直都是很厉害的。 橙喜擦干净后,见席遇一直傻看着自己,不由得好笑道,“在看什么?” 席遇摇摇头,傻乎乎道,“看你。” 话一出口,席遇就后悔了,自己居然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然而,橙喜却对席遇这般的直接给触动了心里的某根弦,热热的烫烫的,蠢蠢欲动的。 一把揪住席遇的领子,橙喜带着席遇去了万花楼。 席遇只穿中衣的出现在一个客房时,几乎大脑还没回过神。 橙喜自顾自的进去了内室,沐浴更衣。 这间客房是随时给贵客用的,橙喜虽然来得突然,但金妈妈很是醒目,马上就把层楼都禁止了,以免莽撞的嫖客破坏了橙喜的’雅兴’。 毕竟是贵房,几乎每隔两个时辰就换一次热水,所以橙喜一进去,就可以沐浴更衣了。 外边傻站着的席遇,回过神的时候,橙喜已经用毛巾一遍绞头发一边走了出来 席遇一看,顿时就僵住了。 美人出浴,身着轻纱,一眼望去,清清楚楚。 青丝绞着,水珠颤颤,眉目温柔,笑意缠绵。 席遇的大脑只剩下这三十二个字。 橙喜见席遇看呆了,当下心情大好,内力一催动,头发就全干了。 这傻公子,已看呆了去。 随手把毛巾一扔,橙喜披着青丝瀑布,完全不能蔽体的轻纱里,身段热火妖娆至极,席遇的某个地方,十分明显的抬头了。 橙喜看到,十分满意,她当然不比蓝玉差,对方是个男人,虽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了胸出来,但他毕竟是男的! 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想到这,橙喜这几日的不愉快一一抹去,开始审视起如何把席遇吃掉。 然而席遇已经箭在弦上,难以控制了。 “橙...喜姑娘,你,你,你,我,我......” 橙喜不紧不慢的靠近席遇,语气淡淡,“我好看,还是妍歌儿好看?” 席遇一愣,顿时回过神来,橙喜为何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那妍歌儿怎么能和橙喜姑娘比呢?橙喜姑娘温柔美丽,武功高强......唔......” 话没说完,就被橙喜堵住。 席遇只觉得春暖花开无限好,顺着本能扣住橙喜的腰。 如果说这一刻他还不明白,那是不可能了。 他很欢喜。 非常欢喜。 原来,橙喜是欢喜自己的,原来,自己不是一厢情愿。 原来,两情相悦是如此极致的愉悦和满足。 两人转转悠悠间,已至床榻,帷幕落下,只留温柔,持久不散。 席遇结束了第四次后,终于疲惫了,抱着怀里同样汗涔涔的橙喜,只觉得温暖遍布全身经脉。 “橙喜,我欢喜你,许久。” 橙喜勾起唇,温软的应了声,“我也是。” 席遇顿觉满足,疲倦的睡去。 橙喜初经人事,但内功高强,自然不累,只是,这般紧密的联系,陌生而温暖,在跌宕中数着彼此的心跳次数,竟然是如此快活。 眼下大楚风雨飘摇,各国纷纷堵上了全部,她和他,并不是不可能,只是眼下,彼此已提前表白彼此的心,到了这一步,她只求一切能先瞒住,等事情结束后,再和他成亲。 只是这一刻的橙喜,却永远预料不到以后。 总以为愿望就是努力过后,品尝的果实,却不知,在途中,已殊途。 给席遇穿好衣服,橙喜穿戴整齐后,带着席遇回了孙家房间,做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其他人问起来,都只是说席遇泡澡后累了,睡下。 没有人生疑。 一直到晚饭时间,席遇才醒。 本就练功疲惫,又欢好了四回,难免有些承受不住。 但睡了些时间,也好了。 看到熟悉的环境,席遇便知道,是橙喜把自己带回来了。 想到自己比她先睡去,便觉得窘迫。 但,却又觉得有丝丝麻麻的甜意,四处冒泡。 正想着橙喜,橙喜就端着晚饭进来了。 “醒了?吃饭吧。” 平常的语气和目光,却有了老夫老妻的温馨味道。 席遇的鼻子有些酸,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很想停在这一刻,似乎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一般。 “辛苦你了。” 席遇下床,坐在桌边。 橙喜习惯性的帮席遇布菜后,才坐下来。 “不过是做饭,甚是简单,谈不上累。” 席遇点头,想起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只是眼下不能马上成亲,终归是有些对不住橙喜,“橙喜,成亲的事要推后,我......” 橙喜打断,夹了块牛肉给席遇,温柔道,“我懂。”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笃定,席遇心里一暖,欢快的吃起了饭。 嗯,橙喜做的饭真好吃! 两人接下来没怎么说话,这顿饭吃的两人满心欢喜和温暖。 橙喜想,这大概就是主子常说的,幸福源于平凡。 放下碗筷,橙喜擦了擦嘴巴,十分淡定道,“我把你办了,所以我会对你负责任。” 席遇正喝汤,差点噎个半死,“咳咳~” 橙喜以为席遇羞涩了,便一副十分了然的样子,“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席遇顿时有些欲哭无泪,橙喜误会了,误会了! 橙喜托着下巴,对于两人的未来都已经构想好了,“等事情结束后,我们成亲,然后去我负责的分舵安居下来,生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然后游山玩水,如果主子需要,我会去办事,但我会尽快回来,不会让彼此分开太久。” 席遇张了张嘴吧,没说话,安静的听着橙喜说。 其实,误会他害羞又如何?其实,他的确是害羞,害羞为什么橙喜比自己像男子。 “那,儿子叫什么名字,女儿叫什么名字?” 橙喜眼睛一亮,信心满满道,“这简单,儿子叫橙多多,女儿叫橙朵朵。” 席遇连连点头,虽然在大楚是男子娶女子,可在灵溪,从来都是女子娶男子,孩子的姓氏跟女子,所以,席遇也没什么不满的地方。 “名字简单好记,就这个了!” 橙喜忍不住扑哧一笑,戳了一下席遇的脑袋道,“你激动啥,又不是跟你姓。” 席遇一把握住橙喜的手,十分认真道,“跟谁都没有关系,我欢喜的是我们。” 我们。 橙喜眼睛一酸,扬开大大的笑意,“嗯,我们。” 随后,两人便开始练功,席遇把先前对君子剑法的修改想法和橙喜一说,得到了橙喜的惊喜赞同,便在修改下,练了几遍,果真比原来更精妙。 橙喜忍不住感慨,“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有天分。” 席遇摸了摸脑袋,略羞涩道,“只是运气罢了,天分还真的说不上,如果没有你指导引领,也没办法进步这么快。” “不过,你的内力倒是又深了一些,这倒是没落下。”橙喜不难想象,自己不在席遇身边,他无聊的只能练功的样子。 第383章 寒沟相遇 席遇皱起眉头,想起这几日橙喜不在身边,食不知味,睡不安稳,只能靠练功打发时间,顿时忍不住说道,“你答应了我,无论以后有什么任务,都不可以离开我太久。” 橙喜绽开一抹柔软的笑,“这是自然。” 京城某个宅院里。 身穿黑色斗篷,头戴黑色惟帽的男子静静的立在树下。 蓝玉一席蓝衣,恢复了男儿貌,那双如琥珀般的眼瞳,如带着吸力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 两人都在安静的等待着,却又忍不住略微的粗重了呼吸。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过去半日有余。 可蓝焰族族人还没来和他集合,蓝玉的心,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起还青涩,不能独当一面的胞弟,就觉得呼吸十分艰难。 黑色斗篷的男子转过了身,手上托着一个巨大的沙漏,然而上半边的沙,却已经流完了。 “看来,是被察觉到了。” 蓝玉皱起美丽的眉头,眸子里满是担忧。 “再等等,或许就……” 黑色斗篷男子毫不犹豫的打断,语气冰凉道,“两种可能,一种,他们死了,另一种,他们被抓起来。” 蓝玉咬着牙,没错,距离约定的时间远远过去了那样久,依然没有动静,必是出事了。 “我前去打探一番。” 黑色斗篷男子伸出手,拦住了蓝玉,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这一去,我如何能保证你不会泄露秘密出去?换句话说,我如何能保证你不是和你族人早就约好了这么做?” 蓝玉没想到黑色斗篷男子会这么说,对方果然疑心极重,没错,他其实不过是假借着打探的话,想离开这里罢了,虽然没有族人的动静,但胞弟一定没死,因为他们兄弟间,一旦有一方死了,另一个会心绞痛。 然而他没有,所以,胞弟还活着。 只要胞弟还活着,自己,就不能死。 然而,眼前的黑色斗篷男子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单打独斗不是对手,如今计谋行不通,只能是商谈了。 打定主意,蓝玉率先开口,“那眼下,你打算如何?” 黑色斗篷男子默了会,才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你把这药吃下去,我就放你出去打探,否则,我并不能相信你。 蓝玉眼神微闪,看来这个药丸定是只有他才有解药了,如此一来,自己就真的被对方紧紧地掌握在手掌了。 然而,蓝玉能成为蓝焰族的族长,并不是吃素的。 坦然的结果药丸,蓝玉当着黑色斗篷男子的面把药丸吃了下去。 “如此,你可放心了。” 黑色斗篷男子点头,声音似乎也温和了几分,“去吧,两个时辰之前回来,我会给你解药。” 蓝玉淡淡的抬起一抹如烟似雾的笑,“这是自然,为了活着。” 声音还未曾消散,人就如一阵蓝风,飘而不见。 离开宅院后,蓝玉没有去万花楼,而是咬破了手指,让血滴在掌心,随即,便看到了蓝筑的脸,见对方竟然在急速飞行,还带着所有的族人,蓝玉一愣,但很快就是狂喜,看来,大家都没事,只是,他们这是去哪?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蓝玉才勉强分辨出,那是京城的郊区,方向是沧州的官道。 可是,大伙儿为何要去沧州? 蓝玉没有时间多想,运起轻功,极速赶去。 然而,蓝玉在赶,同样蓝筑也在赶。 两个时辰说到就到,蓝玉还没追上蓝筑,便毒发,胸口真气大乱,双目赤红,从高空中生生坠落。 虽是夏季,但蓝玉坠落的地方却是以阴寒出了名的冰月沟。 落入刺骨的沟里,蓝玉整个人彻底陷入昏迷。 在宅院里久久没能等到蓝玉回来的黑色斗篷男子,勾起一抹冷笑,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说来也是巧,蘅碧汐收到橙喜传的密信后,差蓝蝶去沧州助蓝焰族一把,而蓝蝶赶路休息的地方,却正是那冰月沟的附近。 且说蓝蝶向来耳清目明,蓝玉坠落发出的声响实在是太大,她本是在树上眯着眼打盹一会儿,却被这响声惊醒。 循着声音方向找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寒气逼人的一潭深沟,虽是烈日当头,站在沟边,却是寒气森森。 蓝蝶皱了皱眉头,她明明听到有声音,怎么过来却什么都没瞧见。 仔细的观察着周边的痕迹,却是挫败的什么痕迹也没有寻到,难道,自己被跟踪了?对方的武功比自己还高?所以才能隐匿起来,不留半点痕迹? 但不对,若对方是跟踪自己,为何要发出那样大的响声呢,这不是暴露了自己么? 想不明白的蓝蝶,心情十分不好。 对于不能赚钱,数钱,存钱的事,她一向不怎么热衷,说起来,这次主子派她来帮蓝焰族,她其实一点都不乐意,一毛钱都没赚,为什么要去帮呢,还有,听说橙姐姐还大发好心的把多年积蓄全白白送出去了。 怎么能做赔本买卖? 蓝蝶忍不住频频的摇头,要是橙姐姐把那五千万两黄金,白白送给自己,那该多好啊! 起金灿灿的金山,蓝蝶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胸中满是惋惜郁闷。 围着寒沟走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个石碑,上边用朱砂刻着冰月沟三个字。 这沟儿,名字,还挺好听。 蓝蝶没找到什么,便打算走人。 正当此时,一阵风掠过,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却是钻入了蓝蝶的鼻子。 蓝蝶原先的漫不经心一下子收敛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周围。 这是血气!而且这血气了有毒! 是剧毒! 蓝蝶飞快的含了颗解毒丸,目光锁定在波澜不惊的冰月沟上。 血气是沟里传来的,难道说,里边有重伤的人? 蓝蝶的目光晶亮了起来,好极好极,正所谓救人一命,对方涌泉相报,她正好赚一笔! 想到这,蓝蝶浑身充满了力气,伸出手,轻轻地试探了一下沟水的温度。 谁知,手指才碰到沟水,就被冻得僵麻了起来。 蓝蝶迅速抽回了手,幸好自己先试探了一下,不然若是冲动下去,那岂不是马上就冻僵,沉入沟底? “那个,哪位英雄好汉不慎坠入沟底?若还有一口气,回应一下在下可好?” 蓝蝶决定先开口试探一下,看看对方什么来路,万一对方是个乞丐,那自己可就白忙活了。 在沟底昏迷的蓝玉,迷迷糊糊的听到声音,潜意识便挣扎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太难受了,他吃下的毒药怕是火毒丸,若不是有这惊人的寒沟冰镇着,恐怕早就死了,如今一冷一热,在体内胡乱冲撞,他的七经八脉,被震的刺骨的疼。 蓝蝶在沟边没听到回应,只看到沟面荡开了涟漪,便知道,里边的确有人,只是对方恐怕说不出话,也许是被点了哑穴,也许是哑巴,也许是被冻僵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样并不能让她去救这个陌生的人,她必须问清楚对方,有没有钱报答她才行。 “请问,沟底的英雄,你有钱吗?” 沟底的蓝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很显然,寒沟抑制住了他的火毒,所以他才能醒过来,只是,为什么有个女子在上边问自己有没有钱呢? 蓝玉十分纳闷,但从对方说话里带的强悍内力,不难判断,对方是个懂武的。 如今体内的火毒已经被寒沟给压制住,若不趁机上岸,把毒逼出来,恐怕就要被冻死在沟底了。 想到这,蓝玉艰难的摘下腰上的一块玉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丢上了沟面,他不能开口,否则,沟水就会进入身体,马上冻僵。 蓝蝶看到一枚玉佩破水而出,伸手接过,愣了,蓝焰族? 如此说来,沟底的人,就是蓝焰族? 蓝蝶轻轻抚摸着玉佩,脑子飞快的算计了气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蓝焰族的人会在沟底,而且只有一人,毕竟主子说过,那是好几百人。 但是可以看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蓝焰族收了橙姐姐五千万两黄金,自然是有钱报答自己的! 蓝蝶十分满意的把玉佩收入囊中,运起内力,集中在指尖,往沟面一划,沟水承受不住庞大内力的突袭,瞬间一分为二,蓝蝶眼明手快的把蓝玉一把抱起,回到岸上。 蓝玉终于可以呼吸空气,大大的吐出一口浊气后,才看清楚眼前女子的模样。 长得还算可以,如果能忽略掉对方眉眼里的算计的话,那就顺眼多了。 其实也不能怪蓝玉眼光高,蓝焰族的人本就个个长得祸国殃民,绝世妖孽,对于蓝蝶这种自然也就只能算是长得还可以了。 蓝蝶见对方微微的皱起眉头,十分好心问道,“公子可是蓝焰族的人?” 蓝玉闻言,心中大吃一惊,随即警惕的看着蓝蝶,“你是谁?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蓝蝶见对方似乎以为自己是坏人,忙解释道,“不不不,公子不必惊慌,在下乃是前来相助蓝焰族在沧州安顿下来的人,我叫蓝蝶,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蓝玉很是疑惑,对方叫蓝蝶?不知为何,这个名字特别耳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什么沧州安顿,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蓝蝶急了,对方莫不是被沟水冻傻了吧,“公子,你确定,你没有失忆?你们收了我橙姐姐五千万两黄金的馈赠,全族移民到沧州,由美人盟来安顿,从此和美人盟联姻,互相帮衬,这已经是蓝焰和美人盟的契约了,公子现在,可想起了?” 蓝玉垂下眼帘,大脑一片混乱,原来如此,原来弟弟带着族人是去沧州,可是,蓝焰从不对外通婚,弟弟为何会答应?还有,为何美人盟和弟弟会突然有关系呢? 第384章 贪财如命 见蓝玉沉默不语,蓝蝶有些急躁,“公子,你到底想起来没有?” 蓝玉抬起头,四两拨千斤道,“我中了火毒,你可有解药?” 蓝蝶一惊,随即联想起方才发生的事,顿时都明白了,看来对方是毒发,坠落沟底发出的声响。 “解药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方才我已救了公子一命,如今再救公子一命,那就是两命,不知公子想好如何报答我没有?” 既然对方是蓝焰族,自然说话也要委婉客气一些,蓝蝶自顾自的想。 蓝玉表情一抽,他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救他还问他好处。 不过,对方有解药,这自然是一件好事,自己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不知姑娘想要在下如何报答?” 蓝蝶等的就是蓝玉这一句话,顿时展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既然美人盟和蓝焰族日后是亲家,自然要算的便宜些,这样吧,我救了你两次,你就给我一百万两黄金吧!也不多是不是!” 蓝玉面色一黑,一百万两黄金!好大的胃口! 如今蓝焰族可是穷途末路,去哪里给她一百万两黄金! 见蓝玉黑了脸,蓝蝶心中有些忐忑,难道,自己这个友情价还是太高了吗? 可是......对方有五千万两黄金啊,这一百万两黄金,也不算什么吧? 蓝蝶肉疼的犹豫了起来,思索再三,捂着胸口的疼痛道,“九十万两黄金,不能再少了!” 蓝玉的脸又黑了几分,这个女人真是贪财的很! “蓝姑娘,你不觉得你漫天开价,实在有些无耻吗?” 蓝玉随着蓝蝶的每一句话,脸色忽白忽青,霎是精彩万分。 原来,是美人盟救了族人,可如果这样,弟弟为何不找自己呢? “实不相瞒,我并不知族人们和美人盟之间发生过这些,因为我虽然是族长,但如今和族人们在一起的,是我的胞弟蓝筑,方才得罪姑娘之处,还望姑娘海涵,等到了沧州,九十万两黄金,定不会少了姑娘的。” 无论如何,火毒不能再拖延了,要马上吃解药,然后去沧州和弟弟回合,搞清楚事情才是。 蓝蝶闻言有些意外,原来如此,难怪这个人和蓝焰族人是分开的,她刚才还奇怪,怎么就他一个人。 不过,好歹对方答应了自己,也不算白来一趟! 蓝蝶的心情好了起来,掏出火毒的解药,递给了蓝玉,“吃下后运功逼毒,半个时辰就可以清理干净了。” 蓝玉接过解药一吞,马上运功,却不料,怎么都动不了,想来应该是寒沟的原因。 蓝蝶见蓝玉窘迫的模样,便猜到了原由,随即大喜,“你若答应再给我十万两黄金,我就帮你运功逼毒!” 蓝玉身体一晃,差点晕死在地。 谁来告诉他,这个女人为何如此贪财!贪财的如此理直气壮!丧心病狂! “好,我答应你。” 蓝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憋出这句话的。 蓝蝶瞬间眉开眼笑的在蓝玉面前坐了下来,手掌运起真气,缓缓地推入蓝玉的体内。 说起来也算是缘分,蓝蝶在遇到蘅碧汐之前,一直就有着内力,只是可惜,她是失忆后,才遇到的蘅碧汐,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力是哪里来的,不过蓝蝶是个不怎么勤奋的,她更喜欢接单杀人赚钱,并不怎么喜欢去修习进步。 反正她接的都是可以杀掉的人。 然而,蓝玉在感受到蓝蝶输入自己体内的真气,竟然十分熟悉时,当下便傻住了。 蓝蝶见蓝玉没动作,有些奇怪,“快运功啊,我现在已经用真气帮你压住寒气了,快点,不要浪费我的真气,它很贵的!” 蓝玉的思绪被蓝蝶一个打断,顿时便气恼的咬牙道,“知道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见钱眼开,毫无人性! 然而,当蓝玉运起内力逼毒时,蓝蝶傻眼了,对方的额头有着隐隐约约的蓝色火焰,本就生的妖孽的蓝玉,更加妖异了起来,而且,他的内力竟然和蓝蝶的真气融为一体,一瞬间,便吐了一口黑血出来,毒,已经清干净了。 蓝蝶收回真气,怔忡的望着蓝玉。 对方的内力,似乎,似乎是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蓝玉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巴上的黑血,浑身轻松了。 “好了,上路吧,耽搁太久不好。” 蓝蝶回过神,面色复杂的看着蓝玉,“只能是我带着你飞过去了,你暂时不要用轻功,你的身体,要调理三日才行。” 蓝玉有些戒备,这个女人突然关心自己,不会是想趁机骗钱吧? “先说好,无论你接下来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增加金银钱财了。” 蓝蝶闻言,十分气恼,“你可知,我一个人的轻功,带着你飞,还是极速,那是非常消耗的,如若你不给我五十万两黄金,那你就自己走路去吧,我自己飞。” 蓝玉一听,顿时觉得气血上涌,眼前发黑。 真的,若不是身体原因,他真的很想掐死这个女人,对,掐死她! “好,我答应你!” 屈辱的说完这句话,蓝玉便决定,等到了沧州,身体恢复后,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女人才行! 蓝蝶见蓝玉答应了,高兴地朝蓝玉抛了个媚眼,“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蓝玉按着胸口,他真的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气的吐血!这个女人总有把他逼疯的能耐! 蓝蝶揪住蓝玉的衣领,一下子飞了起来,速度比起蓝玉没受伤之前,还要快上两倍。 可见,若她一个人的话,那速度定是四倍。 蓝玉对于蓝蝶的武功已经了解的大概了,的确比自己高出许多,只是,想起方才蓝蝶熟悉的真气,蓝玉就觉得十分奇怪,那异样的熟悉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个时辰后,蓝蝶终于停了下来。 蓝玉已经累的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气,有些眼冒金星。 “到了,你弟弟和族人应该已经被美人盟的人带进去休息了。” 蓝蝶疲倦的打了个呵欠,看来自己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才行了,今日消耗过大啊! 蓝玉歇息了一会儿,才苍白着脸站起来,“你带路。” 眼前的宅子极大,门口没有守卫,但他看到了阵法,他可不会美人盟的阵法。 蓝蝶一把拉住蓝玉的胳膊,便左走右走,进了宅子。 里边忙碌的下人们脚不懈地的搬东西,突然来了一大批人,实在是安顿也需要人力物力的周旋。 所以,没有人有时间去看蓝蝶和蓝玉。 被忽视的两人,第一次有了一样的感觉,好没存在感。 最终,还是蓝蝶忍不住,拉住一个丫鬟,那丫鬟看到蓝蝶先是一愣,随即慌张的跪下磕头道,“属下参见蓝堂主,方才迎接的时候没看到蓝堂主,便先张罗开来。” 蓝蝶郁闷的点了点头,扶起丫鬟道,“不要每次见到就跪跪跪的,这里还有一个客人,你去安排吧,我累了,先休息了,你们看着安排就是了。” 说完,蓝蝶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丫鬟点头,“是,蓝堂主,不知这位是?” 蓝玉面色苍白,气息虚弱,但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过那张妖孽的脸,丫鬟也猜到了来头。 蓝蝶把怀里的玉佩还给蓝玉,不耐烦道,“他是蓝焰族的族长,叫人好好养着,他现在虚弱着呢。” 丫鬟见蓝蝶隐隐有发作的脾气了,不敢再啰嗦,拉住蓝玉就跑了。 蓝玉本就没力气了,被丫鬟一拉,差点摔死,好在那丫鬟懂武功,硬是把他半拖半拽的带走了。 实际上,蓝玉的心情是非常糟糕的,等他恢复了,一定饶不了蓝蝶! 嗯,还有这个丫鬟! 这是蓝玉晕过去时想的最后一句话。 蓝筑等人听说蓝玉来了之后,纷纷激动的冲了过来。 在看到床上昏迷虚弱的蓝玉后,蓝筑只觉得十分担忧。 “这是怎么了?” 一旁把脉诊断的医女头也不抬道,“一言难尽,不过,调养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蓝筑也不敢多问,毕竟这是美人盟的地盘,既然人家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再问,就显得不信任了。 “是,辛苦医女。” 医女淡淡的颌首,便拿起药箱离开了拥挤的房间。 “哥哥累了,我们先回去吧,等哥哥醒了再问吧。” 蓝筑带着族人们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虽然大伙儿的心,都是焦急的。 毕竟擅自做了这么多决定,都是没有问过族长蓝玉的意思的,无论如何,都是要说清楚的。 然而,蓝筑屁股还没坐热,刚忙完,一个丫鬟就进来了。 “蓝筑公子,蓝堂主让你送一百五十万两黄金去她房间。” 蓝筑一愣,随即不明白了,“这是为何?” 丫鬟摇头,一板一眼道,“不知,不过,蓝堂主脾气向来不太好,蓝筑公子还是不要拖拉比较好。” 蓝筑闻言,明白这一趟,不管怎样,都是得去的了。 “如此,便劳烦姑娘带路了。” 在这里,虽然是丫鬟,可穿着并不比外边正经小姐差,所以,蓝焰族的人也不管对其使唤,丫鬟们的忙碌,他们自然也帮着忙,不敢坐着让对方忙。 所以,也没有人对丫鬟们叫唤奴才,都是叫姑娘。 蓝筑一路都是心事重重,掂量许久。 一直走到一个清幽的院子,那丫鬟才停下来。 “蓝筑公子,请进去吧。” 蓝筑点头,道了声谢后,忐忑的推开了门。 蓝蝶披头散发,正懒散的瘫在榻上,摇着扇子,远看很是孟浪,近看才会看清,蓝蝶脸上对金钱的笑意,是多么的让人无语。 “呀,蓝筑公子来了,快请坐。” 蓝蝶没有起来,声音却是异常的热情招呼着。 蓝筑有些尴尬,但还是坐了下来,局促道,“不知蓝堂主为何让在下,带一百五十万两黄金前来?” 蓝蝶见对方开门见山,很是直爽,当下对蓝筑的印象便打了满分,嗯,不错不错,比他哥哥强多了。 不像蓝玉,小气又墨迹,看着就不像是个好说话的。 回来后,蓝蝶本是要睡觉的,可是沐浴后,头脑一清醒,就忍不住思量起来,这一思量,就觉得这一百五十万两黄金,得马上拿到手才行,那个蓝玉,感觉像是会赖账的,而且,钱也不在蓝玉身上,所以,以防万一,就是让蓝筑先把钱给了。 然后,再好好地睡个昏天暗地。 蓝蝶的小算盘打的滴水不露,论精明,蓝玉终究不是蓝蝶的对手。 “你哥哥欠了我一百五十万两黄金,如今他昏迷未醒,作为胞弟,替兄还钱,天经地义。” 蓝筑无语,哥哥什么时候欠了这么多钱?还是欠的蓝堂主? “恕在下之言,蓝堂主可否告诉在下,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蓝蝶见蓝筑有些疑惑,便一五一十的,把过程告诉给了蓝筑。 第385章 隐隐约约 蓝筑听完后,面部抽搐,那张美丽的脸上,满是惊诧和愕然。 其实也不能怪他,他只是没见过,爱钱如命到这种地步的女子罢了,乍然遇到,难免觉得接受无能。 “所以,现在,我要给蓝堂主一百五十万两黄金对吗?” 蓝筑有些按耐不住嘴角的抽筋,面部表情很是可笑。 蓝蝶用力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啊! “没错,来,给我。” 蓝蝶伸出了手,等待着蓝筑的银票。 然而,蓝筑却是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无奈道,“可是蓝堂主,钱在哥哥那里,不在我这里啊。” 什么! 蓝蝶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蓝筑。 看着形容混乱的蓝蝶,蓝筑扶了扶头,总觉得自己好像死定了。 “钱为什么在你哥哥那里?” 蓝蝶直接切入正点,问的焦虑不已。 蓝筑十分歉然的叹了口气道,“蓝堂主有所不知,哥哥昏迷前告诉丫鬟,让我把钱全部交给他的属下保管,他没醒,谁都不许碰那个钱。” “......” 蓝蝶痛苦的捂着胸口,呼吸困难,头晕目眩,耳鸣恶心。 蓝筑见蓝蝶这般样子,吓了一跳,忙上前扶着摇摇晃晃的蓝蝶道,“蓝堂主,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蓝蝶气若游丝的喘着气,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好,好,好! 好一个蓝玉! 好一个蓝焰族族长! 你,死,定,了! 蓝筑见蓝蝶没有回答自己,当下有些慌张,难道,蓝堂主是因为一路上救哥哥,导致身体不适? 若是如此,那可不得了,要马上医治才是! 蓝筑二话不说,打横抱起蓝蝶,内疚道,“得罪了,蓝堂主。” 蓝蝶还没回过神,眼前一花,就到了医女住的厢房。 好在蓝筑一惊把宅子里的房间分布,院落安排弄得一清二楚了,否则,也没能那么快,赶来。 医女们见蓝筑抱着一动不动的蓝蝶,先是一惊,随后慌张的扑了上来,“蓝堂主怎么了?” 蓝筑十分歉然道,“不知,突然聊着聊着就这样了,医女们快瞧瞧” 医女们一听,这可不行,要马上诊脉! 于是,众人从蓝筑怀里一把抢过蓝蝶,一哄而上的诊脉,望闻问切,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动静大的引起了旁边的丫鬟厢房,顿时又是一阵惊吓。 于是,不一会儿,宅子里传来了,“不好啦,蓝堂主突然呼吸困难了!” 瞧瞧,舆论的魅力如此可怕,人传人,越穿越离谱,到后边,直接成了,“不好啦,蓝堂主突然没有呼吸了!” 蓝蝶是被闹哄哄的声音吵醒的,哭声叫声,此起彼伏,堪比那菜市场。 那么,谁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看到蓝蝶睁开眼,一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众人正怀疑的蓝筑,真是喜极而泣。 他被冤枉为给蓝蝶下毒啊,暗杀啊什么的,反正责任都在他身上去了。 如果蓝蝶再不醒,他恐怕就被众人推出去杀了。 “你们,好吵。” 蓝蝶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知为何,还是有些胸闷气短。 医女们眼泪汪汪的望着蓝蝶道,“蓝堂主,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蓝蝶莫名其妙的看着医女们,无奈,“我能有什么事?不对,怎么这么多人?” 医女们擦了把热泪,哽咽道,“方才,蓝堂主不是和蓝筑公子聊天么,蓝筑公子说堂主你突然呼吸困难,站立不稳,于是带来这里让我等医治,可不论我等怎么把脉,都感觉不到堂主的症状所在,用了许多办法,都没能让堂主呼吸正常,最后,堂主昏迷了过去后,人,就多起来了。” 众人一听,也明白了,感情是大家都自己吓自己去了。 只是,这蓝筑究竟是和蓝堂主聊了什么,竟然能让蓝堂主有休克的反应。 于是,蓝筑身上,再一次布满了探究的目光。 蓝蝶看到蓝筑,就想起蓝玉,想起蓝玉,就想起那一百五十万两黄金,有可能拿不到。 顿时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都给本堂主听好了,蓝玉一醒过来,马上给我五花大绑,如果他不乖乖的把一百五十万两黄金交出来,就不准吃饭睡觉沐浴!” 房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蓝蝶气急败坏的粗喘。 蓝筑无语的望天,感情闹了半天,这蓝堂主是因为这个,才这样的! 快来一道雷,把他劈晕过去吧,他方才的忐忑不安,慌张迷茫,胆战心惊,原来,都是虚惊一场! 然而下一秒,蓝筑就膛目结舌了。 因为他看到,在场一大半的丫鬟们,全都一副忿忿不平的表情,跪在地上,“是,属下遵命!” 剩下的一部分丫鬟,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但也遮盖不住脸上的抽搐。 仔细一看,跪下的丫鬟们,穿的几乎都蓝色系的衣裳,如此一来,蓝筑也明白了大半。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没猜错的话,衣服的颜色就是划分吧! 蓝色系列的衣服,就是蓝堂主的属下。 蓝筑突然觉得,这几日一定要避开蓝衣服的丫鬟们,免得莫名受难。 哥哥啊,你为何要和这样的一个女子较劲啊! 实在是失策,失策啊! 蓝筑几乎是一路泪奔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他的背部都是凉飕飕的,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蓝衣服的丫鬟们放的眼刀子! 这三日,宅子里可谓是鸡飞狗跳,寸草不生。 蓝焰族的族人们总是莫名其妙走路摔跤,吃饭噎着,喝水呛着,睡觉吓醒,各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起初三天,大伙儿都不知道为何,后来,蓝筑顶着两个黑眼圈告诉大伙儿真相时,所有人才明白,宁可得罪小人,也万万不可得罪女子。 由于蓝玉一直没醒过来,所以蓝焰族的族人们就成为受罪的对象。 丫鬟们绞尽脑汁,全力以赴的整治着。 蓝蝶一日比一日心情不好,脸色一日黑过一日。 甚至有一次,蓝筑无意间看到,蓝蝶正用无比阴森的目光,擦拭着她的佩剑,然后时不时,看着蓝玉的房间门口。 没错,蓝堂主说了,为了监督,以免欠债不还的蓝玉脚底抹油逃跑,于是,住在了蓝玉的对面房间,日日死盯着不放。 蓝筑就差没跪下来哭天喊地,求哥哥醒过来了。 再这样下去,蓝焰族的族人们都得毁容了啊,睡不好吃不好,日日心惊肉跳。 昔日美艳不可方物的族人们,一个比一个面容憔悴,脸色蜡黄。 终于,第十日的早晨,蓝玉睁开了眼。 宅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似乎先前的如履薄冰只是一个幻像。 然而只有蓝筑知道,这是灾难的开始。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哥哥了,哥哥脾气执拗,倔强,固执又一根筋,认定的事情,那是死磕到底的。 所以,为了避免遭受无辜迫害,蓝筑早早地躲在了床底装死。 然而其他族人却是不知避难,喜极而泣的看着醒来的蓝玉。 蓝玉见到许久未见得族人们,眼圈一红,“这段时日,委屈大家了。” 蓝焰族族人们不知蓝玉说的是让他们当卧底时候的日子,想起这十天受的折磨,族人们纷纷泪流满面,点头如蒜。 然而下一秒,蓝玉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一段时间不见,族人们似乎都变了个样? 面黄肌瘦,消瘦单薄,面如土色! “你们,这是怎么了?” 蓝玉难掩震惊和疑惑。 族人们等蓝玉这句话,却是等了许久,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这十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的等着蓝玉把钱给他们,拿去给那个可怕的蓝堂主。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蓝玉听完后,却是黑了脸,怒气蓄势待发。 然而,还没等他们回过神,蓝衣服的丫鬟们闻风赶来,一拥而上,把蓝玉绑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蓝玉悲愤交加的瞪着丫鬟们,大有用眼神杀死她们的劲头。 然而蓝焰族族人们看到丫鬟们的时候,早就吓得鸟雀四飞,不见人影。 领头的一个年级稍大的丫鬟,气势逼人的盯着蓝玉,逼迫道,“把钱交出来,不然,有你受的!” 蓝玉视死如归,十分有骨气的闭上眼睛,当做没听到。 却不知,他这个抗议的动作落在爱财如命的丫鬟们眼里,简直就如同到手的鸭子飞了一样的愤怒! 于是,蓝玉还没来得及后悔,就被打的断了四根肋骨,手脚全折,痛晕过去。 蓝蝶在对面的房间里,眯着眼看着这一切,不为所动。 嘴硬是吗?那就好好消受消受’美人恩’好了。 晚上,蓝玉是被冻醒的,因为他被丫鬟们一把丢进池子里去了。 看着开的灿烂的荷花,蓝玉突然觉得自己好凄惨! 丫鬟们在岸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大有再不听话,继续受虐的准备。 经过几番折磨,蓝玉哪里还敢硬碰硬,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是,蓝玉终于屈服在蓝蝶的淫威之下。 乖乖的把一百五十万两黄金一分不少的交给了蓝蝶。 次日,宅子才恢复了和谐,只是蓝焰族族人们由于太久没有睡好觉,于是个个睡死过去。 蓝玉在房间里,接受医女们的接骨和治疗,也不知医女们是故意还是无意,蓝玉觉得她们下手似乎特别的重,疼得他龇牙咧嘴,毫无美感可言。 第386章 鸡犬不宁 但,好说好歹,被折的骨头,总算是一根一根接上了。 虽然这个过程,十分的,惨不忍睹,灭绝人性。 不过蓝玉也因此深刻的得到了一个惨痛的领悟,莫要和女人结怨。 没几日,蓝玉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走动,和往常一样。 蓝筑知道后,高兴不已,“哥哥,这些时日你消瘦了许多,可要好好地养回来了。” 蓝玉郁闷的摸了摸脸,心中愤懑,这些日子天天只能喝稀饭,能不瘦么! “咳咳,这个,我自会养回来,你不必担心。” 蓝筑见蓝玉一副郁闷的模样,心中自然明白是为何,不过,这个,他可真帮不了哥哥! 想想那蓝堂主,可真是厉害的紧! “哥哥,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蓝堂主不好惹,哥哥莫要硬碰硬才是,况且如今,美人盟和蓝焰族联盟,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几百年了,族人们躲得也累了。” 蓝筑不得不切入正题,他太了解他的哥哥了,又固执又锱铢必较,蓝堂主这般整治他,他定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蓝玉皱起眉头,显然很是不悦,“就算没有美人盟,蓝焰族也会有崛起的一日。” 蓝筑连连摇头,果然,哥哥还是这么天真的相信蓝焰可以靠自己重新开始。 “可是哥哥,如今的蓝焰,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了。” 蓝玉抿紧了唇,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的心事,的确,他自己也非常清楚,这是很现实的事情。 “蓝焰千年的血统,竟然要和美人盟混合,祖先若是知晓,他日,我下地狱时,如何面对!” 蓝筑表情一僵,这个问题是蓝焰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所以所有人为了生存,都故意不去想这个问题。 可蓝玉却还是说了出来。 “哥哥,若不和美人盟联盟,我等都会死。” 蓝筑的表情史无前例的严峻,如果哥哥一定要固执己见,他不得不做好第二手准备。 蓝玉一想起蓝蝶的手段,就觉得头皮发麻,越发的不想和美人盟有什么瓜葛,“蓝焰族,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们逃!” 语气铿锵,俨然破釜沉舟。 蓝筑颓然的坐下,揉着眉心,看来哥哥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了。 “哥哥可是有了计划?” 蓝玉愤然点头,这是当然,这几日他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当然胸中已有计划。 “没错,明夜三更,宅子的阵法会消失一些时间,防卫也是最松懈的时候,我们易容逃出去,以防万一,必须兵分多路跑。” 蓝筑张了张嘴,却没办法说出阻止的话,不是他不相信哥哥的计划,而是,美人盟并非是如此简单的。 可是哥哥看起来,不试试是不会死心的。 “也好,就按哥哥说的来,我现在就去通知族人,哥哥好好休息,明晚才有力气逃跑。” 蓝玉这才舒展开眉头,自己可是蓝焰族的族长,岂能被美人盟一个堂主就吃的死死的,以后他还如何有威信可言! “去吧,这两日不要露出马脚,也不要滋生事端。” 蓝筑敷衍的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实际上,除了蓝玉,蓝焰族其他人,这几日过得很是滋润的。 所以,当他们从蓝筑嘴里听到蓝玉的逃跑计划时,鸦雀无声,无人赞同。 蓝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其实如今,能活着,已是极好。 “我知晓大伙儿都不愿意,可是哥哥毕竟是族长,且他不试试是不会死心的,所以,大伙儿就按哥哥说的做一次罢。” 族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点头同意,没办法,摊上这么一个固执死脑筋的族长,实在是没辙。 这几日,蓝蝶过得十分舒坦,堂下的女杀手们积极接单,杀人放火,赚的大把大把的银钱,她数钱数的嘴角都乐歪了。 加上医女们按她说的故意整治那嚣张的蓝玉,这心情真是好比春光,耀眼明媚的很。 “蓝堂主,接下来可还要收拾那嚣张的蓝玉?”丫鬟甲端了一盘刚做好的糕点走了进来,神态恭谨。 蓝蝶广袖摇了摇,慵懒的笑着接过糕点,淡淡道,“且放过他罢,这些日子,想必他已经知道美人盟的规矩了,毕竟是要长期合作的,也不能太过了去。” 在旁边摇扇子的丫鬟乙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很是不屑道,“也就堂主宽宏大量,若是属下,定折磨死他不可,竟敢赖账!” “可不是么,真是不要脸,还是族长呢,我呸!”丫鬟丁翻了个白眼,附和道。 蓝蝶捻起一块糕点,慢吞吞的吃了起来,“反正他是不敢了,这很好。” 丫鬟丙目露凶光,磨刀霍霍,“假若他还敢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属下便揍的他连爹娘都不认得!” 然而,丫鬟丙却没有想到,蓝玉竟然还真的折腾出了幺蛾子。 两日无风无波的过去了,这两日,蓝焰族族人们都幻想着,蓝玉可以改变主意,你看这日子过得,山珍海味,什么金贵吃什么,,什么金贵用什么,舒坦的简直和蓝焰族鼎盛时期一模一样。 可惜的是,众人眼巴巴的盼望蓝玉能改变主意,可蓝玉却还是没有。 是夜,子时刚到,宅子外边的阵法缓缓消失,防卫也开始换班。 蓝焰族族人被分成十个小队,悄然无息的离开了宅子,四面八方散开来逃跑。 蓝玉兴奋的率领着一队族人,运起轻功一路风驰电掣,好不快活。 许是蓝蝶给蓝玉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强了,导致蓝玉一离开宅子后,脸上的红光,即使如此漆黑的夜色,也挡不住。 族人们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族长哟,您平日里,英明神武,貌美逼人的,怎今日就如此的脑子不灵光呢。 现在是逃出来了,可美人盟分堂分舵,遍布天下,你当真以为自己能逃出去么? 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蓝玉的自尊心是出了名的强,谁也不敢去摸老虎的屁股。 天快亮的时候,蓝玉率领的一队抵达了景阳驿站,疯狂赶了一夜的路,众人疲惫不堪的住下后,便呼呼大睡。 蓝玉虽然不想休息,可身体却是不听使唤的。 正所谓,好事不常来,坏事连连出。 一行黑影,窸窸窣窣的用手指戳破纸窗,麻醉粉被缓缓吹进去。 蓝玉等人睡熟,无意识的吸入了大量的麻醉粉。 不一会儿,这些黑影溜了进去,把蓝玉等人五花大绑起来,所有携带的财物搜刮一空。 “老大,这可真是肥鱼啊!这里竟然有四千八百五十万两黄金的银票啊!” 一个黑衣人双目发光,把手里厚厚的银票递给了打头的一个人。 那人接过银票,细细的数了一遍后,贪婪的咽了口唾沫,豪气万千道,“他奶奶的!这下子,兄弟们可以一起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需要经营这个黑店了!走!收拾东西,我们回山寨去!” 众人欢喜,纷纷收拾好值钱的东西,便离开了客栈。 等蓝玉等人醒来后,发现自己五花大绑,先是大惊失色,以为是美人盟赶来了,纷纷惨白了脸。 尤其是蓝玉,脸色宛若调色盘,当真是五颜六色,绚烂的很。 然而过去一炷香时间了,也没有人来,众人这才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蓝玉运起内力,逼断了麻绳后,这才一一给族人们解开绳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族人甲迷迷糊糊,显然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可蓝玉却不同,等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他就已经猜到不是美人盟干的了。 如若不是美人盟,那么以他们的武功和内力,竟然还是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黑店。 蓝玉阴沉着脸,开始在身上找银票,当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张银票的时候,顿时面如土色。 “我们的银票,都被搜刮走了,这是黑店。” 族人们闻言,个个如临批丧,“族长,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银票,我们如何能活下去?” 蓝玉的心乱成一片,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回美人盟,可他的自尊心却不允许。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黑店摆了一道,就觉得怒火中烧。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追那盗贼,想来,他们的武功应该没我高,定跑不远!” 族人们一听,纷纷低下头,族长哟,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是如此的不肯面对现实呢! 见族人们不说话,蓝玉咬牙,运起轻功,循着痕迹飞奔而去。 果然和他猜的没错,那群盗贼应该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从他们是骑马离开就可以看出来了。 地上马蹄的痕迹杂乱不堪,可见他们是何等的着急离开。 真正武功高强的人,根本不屑于骑马的。 蓝玉定了定心,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还在黑店里边的族人们,只要亲自动手,去黑店的厨房里,寻找食材,做饭吃。 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可饿得慌。 而蓝筑这边,却是比蓝玉要稍微惨一点,因为他们速度本就没有蓝玉快,毕竟蓝玉带领的是族人里的强者,速度自然比他们快上一倍。 蓝筑还没抵达休息的驿站,就累的被迫在荒野里先休息了。 糟糕的是,这荒郊野岭,却是找不到食物,野果子没有,河流没有,反正,啥都没有。 蓝筑此时此刻,抓耳挠腮,头疼不已。 饿的嗷嗷大哭的孩子们个个哭的眼泪汪汪,让人闻之心碎。 第387章 报告堂主 “唉,为何蓝堂主还没有派人来找我们呢?”蓝筑抓狂的来回踱步。 “会不会,蓝堂主一怒之下,懒得找我们了?”某个胆小的族人猜测道。 蓝筑一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如若真的如此,那么情况就实在是太糟了。” 族人们黯淡的垂下头,有气无力。 谁说不是呢,荒郊野岭,没有食物,他们已经累得动弹不得了。 如果美人盟不派人找他们的话,那真的有可能饿死。 想到这,众人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焉了下去。 美人盟这边,却是炸开了锅。 蓝蝶向来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 然而辰时的时候,丫鬟们就发现,蓝焰族族人们逃之夭夭,一个不留。 顿时大怒,可蓝蝶睡觉从不让打搅,没有蓝蝶的命令,谁都不许擅自离开做决定,所以丫鬟们只能是等蓝蝶睡醒才去打报告。 丫鬟丙此时此刻,正用手帕,反复擦拭着雪白雪白的剑,好啊,蓝焰族胆子可真肥,没想到她昨天开玩笑的一句话,却成真了。 既然如此,那她可就不能客气了。 终于,午时一刻后,蓝蝶的房间有了动静。 随着蓝蝶起床的声音,伺候洗漱穿戴的丫鬟们一拥而上。 蓝蝶睡眼惺忪的望着眼前显然表情和平日不太对的丫鬟们,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丫鬟丙端着洗脸水,忿忿不平道,“报告堂主,蓝焰族连夜逃窜了!” 蓝蝶表情一僵,随即不负众望的黑了。 蓝焰族跑了? 他们居然跑了? 他们竟敢跑! 若是让主子知道自己办事不利,寒牢七日是跑不掉了! 蓝蝶咯吱咯吱的咬牙,真气大动,“可有发现是往哪个方向跑了?” 丫鬟丁点头,十分恼火道,“他们可真是贼精贼精的!分成许多小队,不同方向出发的。” 蓝蝶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连声音都开始冒着寒气,“原来如此。” 蓝蝶洗漱穿戴完毕,开始慢慢的吃早膳,噢,应该说是午膳。 丫鬟们焦急的等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堂主明明气的要死,却是能这般慢条斯理的,也不开口。 但蓝蝶向来不按理出牌,所以丫鬟们虽然焦急,却也是没开口问。 终于,蓝蝶用好了午膳,擦了擦嘴巴,漱口后,阴森森道,“把他们,给我,一个不落的,抓回来,只要留一口气就可以了。” “是!堂主!”丫鬟们嗖的一声,四面八方散开来离开。 蓝蝶目光森森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蓝玉,胆子可,真大啊! 翅膀可真硬啊! 两个时辰后,丫鬟丙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面色悲愤道,“报告堂主!在景阳驿站找到了一队,可是,没看到领队的蓝玉,根据他们族人所说,是遭遇了盗贼黑店的暗算,蓝玉去追盗贼去了!” 蓝蝶侧目,语气里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味道,“噢?盗贼?” 丫鬟丙重重的点头,气愤道,“对!根据他们族人所说,那盗贼偷走了蓝玉身上的四千八百五十万两黄金!” “什么!”蓝蝶一下子跳了起来,表情狰狞。 丫鬟丙差点就泪流满面了,虽然那个钱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就是心疼的要死啊! “堂主,这怎么办?” 蓝蝶气恼的拍桌而起,俨然一副恨不得拼命地模样,“去,把蓝玉给我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堂主!”丫鬟丙忠心耿耿的运功离开,气势浩荡。 蓝蝶努力的调整着呼吸,该死的蓝玉,连银票都保护不住,还敢一个人拿着这么多钱! 可怜的银票,一定被那粗鲁的盗贼们蹂躏的皱褶了! 等等! 蓝蝶突然顿住,随即,双目发出夺人的目光! 是了是了!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 蓝蝶叉腰,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用上了内力,那笑声,震的宅子里的人,个个心惊胆战! 蓝堂主莫不是,怒极反笑! 这可是爆发前的征兆! 于是四处蛋打鸡飞,人人自危。 蓝蝶换上黑衣,蒙面离开了房间。 某个山寨里。 一群盗贼们正举杯庆祝,好不开怀,全然不知,灾难即将来临。 盗贼头儿坐在上座,粗狂的面容,猥琐的神态,无不透出地痞流氓的低下。 “这一票,我们日后都不用发愁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牛气!” “没错!从此我等扬眉吐气!”下座的盗贼们纷纷附和。 “咚!”的一声,蓝玉飞了进来,目光阴森的盯着这个场面,“把银票交出来,否则,通通都得死!” 赶了一路的蓝玉,额头全是薄汗,表情如那锅底,黑的惊人。 盗贼们一愣,随即回过神,纷纷抽出锋利的大刀,“识相点就滚!” 蓝玉扬起一抹阴冷的笑,很好,不知死活! 左手运起真气,凝在掌心,形成一团幽蓝色,盗贼们纷纷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不好,这人是个武林高手! 但面对那巨额的银票,盗贼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还回去的! 盗贼头儿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这位英雄,有话好好说,万事好商量!” 蓝玉闻言,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准备换给自己了,冷哼一声,收回了真气。 “拿来,我不为难你们,就当没发生过!” 盗贼头儿笑眯眯的上前,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蓝玉。 “这位英雄,你且数数,看数目对不对?” 那些盗贼们见头儿竟然答应把银票还回去,心中不满,但一看到那叠银票后,个个安了心。 蓝玉倨傲的接过一叠银票,细细的数了起来,数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便头重脚轻,晕了过去。 瞬间,伺机等待许久的盗贼们,把蓝玉绑的结结实实的。 “头儿,您真机智!” 盗贼头儿哈哈大笑,十分得意,“这是自然,我们收下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把他关起来,活活饿死好了!也算是为他刚刚的嚣张,受受罪。” “是!头儿!”两个盗贼把蓝玉抬了下去。 暗处看了许久的几个女杀手们对视一眼,悄然跟上那两个盗贼。 其实她们并不怎么想救蓝玉,本想饿他些日子,可堂主说了,一定要马上带回去。 不过,带回去后,也不见得他能安然无恙。 两个盗贼把蓝玉抬到密室后,正想关门,脖子一凉,瞬间瞪大了眼,停止了呼吸。 女杀手们现身,不屑的看了眼地上的两个尸体,冷笑,“就这点本事,也敢抢美人盟的银票!” 几人进去后,对着蓝玉拳打脚踢了一番后,才把伤痕累累的蓝玉带回去。 反正堂主问起,就说是盗贼打的! 女杀手们抬着蓝玉前脚才走,蓝蝶后脚就来了。 盗贼们庆祝过后,纷纷醉倒,呼呼大睡起来,全然不知死神,正一步步的靠近。 蓝蝶皱着眉头,看着地上歪七扭八的醉汉们,心中无语,还以为是多厉害的盗贼,如今看来,不过是寻常山寇罢了,没想到蓝玉如此无用,居然连山寇都收拾不了,就这样的本事,还想靠自己阴险不定的江湖里重振蓝焰族,真是莫大的笑话! 蓝蝶开始一一搜身,终于,找到了所有的银票,不仅如此,还把盗贼们原本的积蓄全部卷走。 满意的数好银票后,面对银票上的药粉,蓝蝶嗤笑,“看来这些山寇还真是有点本事,连唐门的麻醉粉都买得到,也难怪蓝玉这眼高于手的回中招了。” 收好银票,蓝蝶放了把火,便走了。 这些害人的山寇,留着也是祸害,死了最好,一了百了,百姓们也能少个祸害,就当自己积德啦! 蓝蝶心情大好,这些钱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说起来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利用这个机会,把钱全部收入囊中,不动声色,蓝玉没了这些银钱作为底气,以后,定会乖乖听话,随便她如何折磨。 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蓝蝶无声无息的回到房间,换下黑衣,恢复了平日的装扮。 丫鬟们在外面等着复命许久了,但是房间门口挂着的勿扰牌子,让她们是大气不敢出。 蓝焰族的所有人都找到了,一个一个被押着呢,大气不敢出,至于蓝玉,浑身是伤也没人敢问是怎么回事。 本来么,就是自作自受。 “进来。”蓝蝶在房里威严十足的开口,丫鬟们精神一震,蓝焰族们表情一僵。 蓝蝶看着进来的人,个个狼狈不堪,尤其是蓝玉,被丫鬟们扶着,显然还在昏迷。 蓝蝶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听闻尔等月黑风高时,出门散步,怎一个个的,如此风尘仆仆?” 蓝焰族们脸色又白了几分,造孽啊,族长,为何每次您做错的事,我们都要为你承担啊! 蓝筑咬了咬牙,沉痛反思道,“那个,此事说来是个误会,蓝堂主貌美如花,心地仁善,定不会多做追究。” 蓝蝶很是惊讶的看了眼视死如归的蓝筑,没想到这蓝筑,倒是个会说话的,能伸能屈,比他那固执一根筋的哥哥,可好多了。 “噢?蓝筑公子此言可真是新鲜有趣,本堂主杀人如麻,手上鲜血无数,可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本堂主心地仁善的。” 蓝筑表情尴尬的陪着笑,狗腿道,“那些寻常人等,如何能懂蓝堂主的蕙质兰心,侠骨柔肠呢!” 蓝蝶嘴角一抽,这蓝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呢,不得不说,他这个马屁,倒是拍的恰到好处,蓝蝶十分愉悦。 “蓝筑公子好见解,说起来,本堂主一直觉得,蓝筑公子比你们蓝玉族长可更适合当族长呢,不知蓝焰族的各位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蓝筑闻言,顿时笑容就僵硬了,幸好哥哥没醒,不然,听到这个话,不知得多气愤。 然而,蓝蝶的话,却是说到了蓝焰族族人们的心里去了,的确,蓝玉固执,死板,好强,不切实际,冲动,一根筋,等等毛病多不胜数,以前还不觉得如何,如今,的确觉得蓝筑比蓝玉更适合当族长的。 于是,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蓝筑心中暗叫不好,蓝蝶这是挑拨离间呢! “蓝堂主的夸赞,让蓝筑实在是汗颜,蓝筑从小就是哥哥悉心栽培养大的,这些年一直协助哥哥,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哥哥难免有些偏颇,但哥哥的能力,却一直都在蓝筑之上的,蓝筑只希望,能一直辅佐哥哥,完成蓝焰族的心愿。” 一番话说得有情有义,慷慨激昂,铿锵有力。 蓝焰族的族人们纷纷感动的泪流满面,点头不已,欣慰非常。 蓝蝶见自己挑拨失败,顿时也没了兴致,“行了,都下去歇着罢,瞧你们满身的灰尘,把我的房间都弄脏了,蓝玉关起来,三日内,不许吃饭喝水睡觉,谁敢违抗,那就一起受罪。” 众人哪敢多说什么,连忙点头,感激不已。 蓝蝶没有牵扯无辜,已经是极好了。 第388章 身份谜团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蓝筑努力的周旋,松缓了蓝蝶的怒气,不然,他们指不定要如何遭罪。 所以当下,蓝焰族族人们没有一个是同情蓝玉的。 蓝玉被关了起来。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美人盟的牢里,顿时大怒。 这些日子以来,吃的苦头,受的屈辱一一涌上心头。 “蓝蝶,有本事一对一单挑,在背后耍手段算什么!” 守门的丫鬟们一听,怒了,“好你个不知好歹的蓝玉!蓝堂主若不是看在蓝筑公子的面子上对你网开一面,你以为,你只是被关起来饿三天那么简单不成!” 蓝玉冷冷的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我是蓝焰族的族长,蓝焰族和美人盟结合,是为了彼此更好的立足江湖,可蓝蝶不过只是美人盟的一个堂主,竟敢如此对待结合的蓝焰族,可有尊重过我等!” 丫鬟们闻言,只觉得十分可笑,这蓝玉可真是没药救了,一副自己很了不起高高在上的模样,也不看看现在的蓝焰族,早就撑不起什么气候了,还装什么清高! “放肆!你竟如此说蓝堂主,你可知,虽然蓝堂主不是美人盟里前三堂主,但在十个堂主里面,蓝堂主是最有钱的,杀人最多的,美人盟的声誉,有一半,都是蓝堂主挣回来的,你和你的族人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蓝堂主的血汗钱,受人恩惠,不知恩图报,还如此放肆无礼,你们蓝焰族的教养可真是惊人!” 蓝玉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当下就气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上前和丫鬟们拼命! “你!你!你们有本事,就和我单挑!” 丫鬟们不屑的看了眼蓝玉,表情十分鄙夷,“我们几个的确打不过你,可你一个大男人,嚷嚷着要和女子单挑,传出去,不知要笑死多少江湖儿郎!” 蓝玉气血翻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身上的伤口也因为他的动怒,而撕裂开来,剧痛席卷了蓝玉,带来更深的暴躁和愤怒。 “蓝焰族从不和外人通婚!我们上千年的尊贵血统,岂是你们这些杀人放火的女子配得上的!我呸!我根本就不赞同什么结合,那是我胞弟被你们橙堂主诱拐的!我带着族人们离开,不与你们一般见识,已是极给面子,你们倒好,把我们抓了回来,如此虐待!” 丫鬟们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看都懒得再去看蓝玉一眼了,“胡说八道!若不是我们橙堂主,你们蓝焰族早死光光了,不知道感恩,还敢血口喷人!结合已经尘埃落定,你们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美人盟岂是你们儿戏的!这些日子,蓝堂主可有亏待过你的族人一分半点?至于你承受的,都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活该的,怎能怨怪他人?再者,就算你因此不满,你也该因为族人过得好而感激蓝堂主,若不是蓝堂主护着你们的安危,你以为你们能在这江湖活下去?你倒好,竟敢带着族人私自离开,你可知,蓝堂主有可能会因此,被关入寒牢!见过恩将仇报的,没见过你这样的!” 蓝玉一愣,寒牢?那是什么东西? 丫鬟们的一番话让蓝玉冷静了下来,的确,自己似乎太激动了,丫鬟们说的的确在理,只是,他无论如何,都很难过自己那一关。 “什么寒牢,我不知道!” 丫鬟们鄙夷的瞪了蓝玉一眼,“寒牢是美人盟的惩罚,进去的人,能活着出来都算万幸,连前三名的堂主,进去后都不一定能出来,若是这次蓝堂主没能护住你们,把你们找回来,恐怕就活不成了!” 竟然如此严重! 蓝玉的心猛地一颤,若是蓝蝶真的因为这个死了,他的确是太过分了。 蓝玉沉默了下来,丫鬟们也气恼的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这一下,蓝玉对美人盟又多了一个认识,这是一个纪律分明,规矩十分严苛,丝毫不讲情面的组织。 和一开始,给他的,杀手组织的简单认识,完全,不同了。 “对了,为何你们蓝堂主姓蓝?” 冷静下来后,想起蓝蝶的名字,以及曾经的那些熟悉,蓝玉皱起眉头,问道。 丫鬟们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敷衍道,“蓝堂主本来就叫这个名字,蓝堂主在进来组织之前,失忆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只记得名字,盟主见此,也就没有给蓝堂主改名。” 蓝玉眼皮一跳,失忆过? “那你们蓝堂主的内力是以前就有的,对吗?” 丫鬟们以为蓝玉是佩服蓝蝶,当下便自豪的点头,“那是当然,其实蓝堂主资质极高,只是蓝堂主不喜欢去修炼,从来都是马马虎虎就好。” 蓝玉默然,看来蓝蝶的身份不简单了。 其实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因为蓝蝶的内力,太熟悉了,简直,简直就像是蓝焰族的女子专门学的那种内力。 可是蓝焰族如今的女子少的可怜,大多数年纪都还小,看不出内力的样子。 可是,蓝蝶如果真的是蓝焰族的话,为何会流落在外呢?这是说不过去的。 当年的蓝焰族,并没有遗漏任何族人在外,更别说是珍贵的女娃娃了。 可是蓝蝶身上的内力和名字,实在是让他不得不生疑。 “你们蓝堂主,到现在,都还是没能想起以前半分事情吗?” 丫鬟们没好气的瞪了蓝玉一眼,警告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记忆这个事,是蓝堂主的忌讳,从来没有人去问,也不能问,因为蓝堂主用尽了办法,没能想起来,已经是一个心结了。” 原来是这样,蓝玉垂下眼帘,心中有了计较。 无论如何,必须要弄清楚蓝蝶的身份。 若真是蓝焰族遗漏在外的族人,那么,蓝蝶就必须回到蓝焰族,承担起蓝焰族的兴衰责任。 而不是在美人盟里边,打打杀杀混日子。 三日后,蓝玉奄奄一息的被抬了出来,担心了三天的蓝筑忙开始照顾蓝玉,自那次逃跑后,蓝焰族族人们早就不敢有什么心思了,都安分了下来。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些时日里,不少女杀手和族人看对眼的,汇报给蓝堂主后,便在一起谈情说爱,培养感情了。 所有人都挺好的,唯独蓝玉,出来后,一直心事重重,不爱说话。 蓝筑不明白哥哥为何如此,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肯定不是哥哥受了酷刑,因为蓝堂主的为人,他还是了解几分的。 断不是个背后耍手段的人。 虽然,蓝筑这个认知是错误的,对于蓝蝶而言,只有她想不想,没有她能不能。 没几日,夏季便安静的离开,换上了干燥的秋季。 这几日,宅子里陆陆续续的办着婚事,不少对佳偶成了亲,蓝玉也没有反对,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众人自当他是被教训怕了,所以老实。 实际上,蓝玉是在思索,该如何,让蓝蝶恢复记忆,只有她恢复记忆了,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这日,蓝玉无意中经过蓝蝶的院子,便停住了脚步,隐匿了起来。 蓝蝶正认真的练剑,神态安然,动作又准又快又狠,那些会动的稻草人,在奇门遁甲下动作飞快,可还是快不过蓝蝶手里无情的剑。 然而,正当蓝蝶真气内力集中在最高处时,剑锋里隐隐约约带了几分诡异的幽蓝色,与此同时,蓝蝶的脸色突然大变,痛苦的抱着头,停下了动作,退出了阵法。 蹲在地上抱头隐忍痛楚的蓝蝶,落入一脸惊骇的蓝玉眼里,有些东西,浮出了水面。 原来,蓝蝶在私底下,其实一直在努力去恢复记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剑锋那个幽蓝色,根本就是蓝焰族特有的颜色! 而且,是最高级的封印,名为伤情。 这个封印不仅可以封印所有的记忆,学过的武功,甚至只要催动真气内力到极限,就会引起反噬,头部剧痛无比,严重的会当场吐血昏迷。 伤情,伤情。 蓝蝶竟然携带了蓝焰族最高级的封印,可见,她,的的确确,就是蓝焰族族人。 而且,还是身份高贵的族人! 只是,她到底是谁? 蓝蝶这个名字,他完全没有听说过。 蓝玉悄然的离开了,比来的时候,步伐沉重了许多。 知道蓝蝶是蓝焰族族人后,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因为,他,解不开伤情的封印,他的功力,并不足以去解开。 可是,到底是谁,给蓝蝶下的封印,为何要下? 蓝蝶,究竟是那对蓝焰族夫妇的女儿? 为何会流落在外? 这些一个接着一个严峻无比的问题,操碎了蓝玉的心,由于事关重大,这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 最关键的还是这个封印,只有解开封印,蓝蝶才能恢复记忆,她真正的,被封印住的容貌才会出现,只有出现,才能去判断究竟是什么身份。 如今蓝焰族资深的长老并不多,要判断也十分有难度,毕竟已经过去几百年了。 只是,究竟是谁,要封印几百年,那么多代的记忆呢? 蓝蝶熬过痛楚后,浑身已经湿透,面色苍白无比。 该死,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想起来,每次练功一练到极致,快要突破新的一层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头疼难受,迟迟无法突破。 她不是没有试过强硬去突破,只是最后却是走火入魔,若不是红秋几位姐姐帮忙,她估计早就死了,说起来,这些年她懒得修炼,很多时候也是因为,她没办法突破,这成了她另外一个心病,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和迟迟无法突破是有关联的,可到底是什么? 第389章 族内秘议 蓝蝶收起剑,看着被砍得七零八落的稻草人,苦笑。 蓝玉回了自己房间后,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得和族人们说一说,至少,人多办法也多,以前不知道蓝蝶是蓝焰族的女儿还好,知道之后,他定不能让蓝焰族的女儿流落在外,当一个莫须有的杀手。 她配得上当族长,一个小小的堂主,算不得什么。 虽然美人盟十分强大,可在蓝玉的眼里,是如何都比不得千年基业的蓝焰一族的。 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倨傲的气质已经深入骨髓,如何能改。 打定主意,蓝玉也坐不住了,快步往隔壁的蓝筑房间而去。 蓝筑本在看列国游传,见蓝玉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有些奇怪。 “哥哥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行色匆匆?” 蓝玉板着一张与其气质有所不同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去通知所有的族人,来我房间秘议,有重要的事情。” 蓝筑一愣,随即警惕道,“哥哥,你不会还不死心,打算又策划一次逃跑计划吧?不是我说你,哥哥,这真的不行,我们一旦脱离美人盟的庇护,是绝对不能生存下去的,四千多万两的黄金,也只是足够支撑蓝焰十年而已,十年之后,哥哥可有想过如何是好?” 蓝玉见蓝筑误会了,有些无奈,“弟弟,你听我说,这一次,真的不是逃跑计划,真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快去吧。” 蓝筑狐疑的看了眼蓝玉一脸郑重,不似开玩笑,便也没有再追问,匆忙离去通知。 蓝玉有些心神不宁的回到自己房间,焦虑不已,连着喝了几杯茶水,都不能静下心来。 他要怎么和族人们说蓝蝶的身份才好? 正思索间,蓝筑却带着族人们来了,人数太多,挤得房间满满的,门窗紧闭后,蓝筑运起真气,凝结成隔音结界,这是蓝焰族特有的秘术,外人哪怕武功再高强,也是没办法破解的。 “族长,此番叫我们前来,可是要商议什么事?” 蓝玉点头,面色十分凝重,“这件事,我怀疑了几日,今日得到了验证,心中十分震惊。” 蓝筑闻言有些惊讶,看来哥哥这次要说的,果然是大事了。 “哥哥,你且把事情慢慢说清楚,大家也好听明白些。” 蓝玉点头,深吸了口气的,缓缓道,“蓝蝶,恐怕是我们蓝焰族的贵族女子。” 众人大惊,顿时炸开了锅。 蓝筑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万分,那个凶悍贪财的蓝堂主,居然,居然是蓝焰族的贵族女子?这怎么可能呢? “哥哥,你莫不是开玩笑的罢!” 蓝玉摇头,苦笑道,“我倒是希望是开玩笑,可我今日亲眼目睹,蓝蝶练剑时,剑锋上的真气凝成的,分明就是蓝焰族女子才修习的蓝冰决。”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个个表情古怪。 “族长,此事非同小可,自蓝焰几百年前出事以来,当时逃亡,并没有遗漏任何一个族人。” 蓝玉颌首,无奈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可偏偏就是那么巧,几百年了,突然冒出一个不在我们知晓范围内的蓝焰贵族女子,我也十分不明白,所以才召集大伙儿一起商量。” 蓝筑想了想,猜测道,“哥哥,有没有可能,是你看错了呢?” 蓝玉目光微微幽深,当时的情景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不,我非常确定,蓝蝶就是我们蓝焰族的贵族女子,有件事你们并不知晓,蓝蝶在进入美人盟之前,失忆过,而且至今没有恢复半点记忆,她的武功内力,在进入美人盟之前就已经有了,而且这些年,没有修习,也没有精进,可见,她十分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现在这般功力。” 蓝筑越听越糊涂了,忙追问道,“可是哥哥,你又是怎么知晓蓝蝶失忆的事情?这件事不觉得来得太蹊跷了吗?我们才和蓝蝶闹得一顿,马上就突然有了这般的消息,况且,你为何知道这些年,她没有精进?” 族人们连连点头,蓝筑问的问题正是他们同样疑惑的地方,当然,最让他们不相信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蓝蝶的容貌,至今,谁也不敢说,蓝蝶现在的脸是不是易容的,谁也不敢说真的见过她真正的脸,可如果她现在给大家看到的,是她本来的脸,那么就绝对不可能是蓝焰族的女子了,蓝焰族的女子女生男相,俊美的惊人,断断不会是蓝蝶现在这张清秀雅致的脸。 蓝玉见大家迷惑不解,便也耐心的解释道,“她失忆的事情,是她把我关三日的时候,我和丫鬟们吵架,丫鬟们嘴快不小心说出来的,我非常确定,这不是蹊跷,也不是假的,是真的,我今日不只是因为看到蓝蝶剑锋的蓝光,最关键的是,她试图冲破精进时,却莫名其妙的受到阻挠,然后头疼的蹲在地上,忍耐疼痛,那并不是装出来的。” 蓝焰族的几个长老一听,脸色却是变了。 “族长,可否说的再清楚些,我们也好判断。” 蓝玉点头,不慌不忙道,“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和你们说,蓝蝶带我来这里之前,我曾被迫服用了火毒丸,毒发坠落冰月沟,是蓝蝶救了我,当时她帮我运功时,真气进入我体内,完全,没有排斥,而且,非常的熟悉和融合。” 蓝焰族修习的武功内力和真气,向来和外界不同,最大的区分不只是蓝色的幽光,而是蓝焰族的族人,对外界的内力和真气都会自动排斥,除了本家。 几个长老似乎确定了什么一般,脸色白的惊人。 蓝玉向来察言观色最是洞悉,很快明白长老们定是想到了什么。 “几位长老,可是想到了什么?” 几个长老们惊疑不定的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道,“并不是,只是族长这么一说,的确,蓝蝶就是我们蓝焰族的族人了,因为,蓝焰族根本不能接受外界的内力和真气,除非是自己人,才会融合。” 这一点,众人都是知道的。 顿了顿,长老们又十分不确定道,“我们觉得有些熟悉的是,方才,族长所说,蓝蝶想要冲破,却莫名被阻挠这一点,实际上,我们似乎也在哪听过,可想不起来,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蓝筑闻言大喜,“如此说来,蓝蝶肯定是我们蓝焰族的贵族女子了,只是,她的脸怎么会......” 蓝玉对于蓝筑提的这个疑问,他也是想过的,甚至想不明白。 “这个我并不清楚,毕竟谁也不敢说,她现在给我们看到的,就不是易容。” 几个长老一听,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他们猜测的那样。 “不如,现在就去查看一下,是否是易容。” 蓝筑闻言,自告奋勇道,“我去,蓝堂主对我有几分赏识,应当不会隐瞒和戒备。” 蓝玉点了点头,“如此,你便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等你。” “好!”蓝筑郑重的点头,快步离开了房间。 几个长老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把自己猜测的一些细节告诉蓝玉比较好。 “族长,其实我们几个有一些想法,不知族长可愿参考一二?” 蓝玉有些意外,长老们向来不会用如此尊称,看来上一次的事情,自己的确太过了,导致族人们对自己有些惧怕和无奈。 “长老们不必多礼,能有几位长老辅佐,是蓝玉的荣幸,长老们有想法尽管说。” 几个长老推脱了一下,最终让年纪最大的长老去说,“首先我们觉得有几个地方十分说不通,比如,为何这么多年,蓝蝶都没有精进?换句话说,她如果失忆了,为何原先的武功却是记得的,这一点十分古怪,还有就是,她的容貌假如,并没有易容,那么她就绝对不可能是蓝焰族,可如此一来,和她的武功内力却又完全说不过去了。” 蓝玉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长老们若不说,他的确没有想过反向去推论这些疑点,如今反向推论一下,却是怎么都说不过去,到处是漏洞。 难道,那一日丫鬟们是故意这么说的?包括今日自己看到的,都是蓝蝶假装的?可如果是这样,蓝蝶究竟想做什么呢? 蓝玉越想越觉得一片乱麻,理都理不清楚头尾。 “长老们说的极是,这些我的确没有想过,不过,还是等蓝筑回来,再去商讨较好,如今我们胡乱猜测也不是办法。” 长老们见蓝玉赞同他们提出的疑点,纷纷松了口气,前段时日,蓝玉实在是刚愎的厉害,所以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蓝玉看他们这几个长老不顺眼。 如今看来,许是当时,蓝玉真的被蓝蝶折腾的失去理智了,才会如此。 说到蓝蝶,她刚沐浴了一番,才穿上衣服,丫鬟们就说,蓝筑来访。 这蓝筑,怎么突然来访? 蓝蝶揉了揉眉心,可别又是那蓝玉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才好,她可没空老是和他折腾个没完。 “让他进来罢。” 既然来了,也不要推拒,还是听听看是什么事比较好,蓝筑和蓝玉不一样,蓝筑是个有分寸得。 蓝筑进来后,见蓝蝶脸色比起平日,有些苍白,想来哥哥所言应当不差。 “冒昧唐突,还望蓝堂主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蓝蝶点了点头,淡笑道,“你且说说,前来所为何事?瞧你额头略有薄汗,想必,是赶过来的。” 说完倒了杯菊花茶,递给蓝筑,“秋日最是上火干燥,喝点茶润润。” 蓝筑不好意思的接过茶,一饮而尽,很是豪迈,那张阴柔美丽的脸也因此,添了几分阳刚。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方才和哥哥打了个赌,赌蓝堂主现在的脸是真脸还是易容,赌金是一百两银子呢,我赌的是真脸,哥哥堵得是易容,不知蓝堂主可否告知答案?” 蓝蝶一听,有些无语,这蓝玉果然闲不住,拿她的脸打什么赌,不过和钱有关的事情,她还是不抗拒的,“自然是真脸,看来这一百两银子你赢定了。” 蓝筑闻言,眼神微闪,“蓝堂主此话当真?” 蓝蝶有些莫名其妙,她从来不说谎的,“这是自然。” 蓝筑顿了顿,随即十分上道道,“如此,那明日便给蓝堂主送五十两银子来,也算是蓝堂主应得的,如何?” 蓝蝶十分满意蓝筑的上道,这小子果然很聪明,比他哥哥聪明多了。 她当然不会白白告诉他真相,不给点钱怎么行呢! 第390章 千年传书 “那明日就劳烦蓝筑公子送银子过来了。” 蓝筑淡淡一笑,便告辞了。 蓝筑回到蓝玉的房间后,众人都等了有一会儿,看到蓝筑回来,每个人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蓝堂主说,那是她的真脸。” 这话一出,蓝玉的脸就变了,“这怎么可能呢?你不觉得她的脸很古怪吗?你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蓝筑无奈极了,“是真的,我说是你我打赌,赌了银子的,她不会不要银子,所以说的一定是真话。” 蓝玉一听,哑然了,如果蓝蝶的脸是真的,那么他先前推论的全部都要被推翻。 几个长老一听,都看向蓝玉,“那么,关于蓝蝶的身份,恐怕还是要查才行,其实我们手上有一本蓝焰族的千年传书,代代长老传长老,所以里面有许多秘辛,是族长都不知道的,包括我们,也不能去看前面的内容,只能把我们知道的秘密,临终前写进去。” 顿了顿,最老的那个长老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十分陈旧的书册,用羊皮包着,“如今,蓝蝶的身份成了谜团,我们只能破戒,让族长去看这本册子的全部内容了。” 蓝玉震惊不已,原来蓝焰族的长老里,还有这样一个秘密规矩。 小心翼翼的接过这本册子,蓝玉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跳,这才打开来,一页一页的仔细看了起来。 书页陈旧,泛黄而脆弱,若不是有蓝焰的迷药,根本没办法保存了上千年之久。 蓝玉随着每一页的翻动,表情越来越深,越来越沉,里边牵扯的秘密,用震惊已经不足以概括。 在场的族人们都十分煎熬,紧张的几乎快要窒息,所有人都在等待蓝玉看完。 然而,书册毕竟是厚的,蓝玉又看的仔细,当下也没能那么快看完,于是,便都坐到了地上,耐心的等待。 蓝筑见哥哥的表情如此沉重,也明白里边一定说了十分惊人的真相,一千年的秘密,若不是因为蓝蝶,如此延续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为人知晓。 房间静的只听得见呼吸声和翻动书页的声音,本就是干燥的秋季,不一会儿,便闷出一身汗,虽然有冰,但人多,终归不顶用。 蓝筑见大伙儿十分辛苦,便默默地泡了一杯杯的茶,分送给族人们解渴降噪。 两个时辰后,蓝玉终于合上了册子,看了太久,太过震惊,导致面部表情僵硬,双目无神,看起来十分疲倦。 蓝筑心中不忍,递了杯茶给蓝玉道,“哥哥,先喝杯茶,缓一缓。” 蓝玉接过茶,一口喝完,大大的舒了口气。 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长老们,族人们,我已经知道了。” 众人精神一震,纷纷等待蓝玉继续说下去。 蓝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还是要从几百年前,蓝焰毁于一旦的那一日说起。” 长老们一听,有些意外,忍不住插嘴道,“可当年的确没有遗漏的族人没有带走啊。” 蓝玉摇了摇头,表情前所未有的悲伤,“不,有,而且对方,是当年那个男子和蓝雨一起生下的女儿,只是不知为何,蓝雨一直瞒着所有的人,当时,只有一个长老是知道的,但是那个长老是看着蓝雨长大的,经不住蓝雨的哀求,便没有说出去,所以,就写在了册子里。” 长老们一听,明白了大概,“看来蓝雨当时,已经猜到了男子的身份,怕有朝一日,这个孩子会被处死。” 蓝玉点了点头,也是因为看了册子,他才明白,当年那场轰轰烈烈,不被认可的爱情,是多么的飞蛾扑火,多么的悲呛。 “所有人都以为蓝雨被蒙在鼓里,实际上,蓝雨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只是因为太爱了,舍不得对方去死,舍不得离开对方,所以才会如此。” 蓝筑听了,十分感慨,“只是,她妄想用感情去打动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甚至为他生了尊贵的女儿,对方还是义无反顾的背叛了蓝雨,毁灭了蓝雨所有信念和坚强筑起来的爱情。” “蓝雨在那个男子背叛之前,把女儿交给了心腹,早早地带走,隐匿了起来,那个心腹是当年的一个贵族,对方是个女子,这个女子带着蓝雨的女儿,以及自己的丈夫儿子一起早早地逃走,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曲折。”蓝玉把书册放回羊皮里,小心的包好,沉重的叹了口气。 长老们接过书册,放回怀里,对于这样一个隐藏了几百年的秘密,都深深地感到悲伤。 哪一个蓝焰族族人心里不怨恨当年的蓝雨呢,可大家怨恨她是因为她不听劝告,不相信真相。 如今知道她原来早就知道这一切后,谁又能恨得起来呢,蓝雨错只错在,不该离开蓝焰族出去历练三年,若不是那三年,怎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一切,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蓝玉让蓝筑给自己续了杯茶,才继续道,“接下来的,想必大家都猜到了,蓝雨的女儿和那个贵族夫妇生的儿子相恋成亲,生下了孩子,一代传一代,安静的隐匿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代代相传到蓝蝶那一代,才出了问题,这些,书册上没有说,但我们都能猜得到。” 长老们有些不解,“这么说的话,蓝蝶的脸,是怎么回事?她撒谎?” 蓝筑皱眉,忙插嘴道,“这不可能,她的确没有撒谎。” 蓝玉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大家且听我说完,蓝蝶的确没有撒谎,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脸根本就不是她的脸。” “什么?”众人大惊,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脸呢?这不是开玩笑么? 蓝玉见众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也不意外,他起初也十分不明白,但他把整本册子看完后,就已经知道了,“大家先安静下来,我慢慢说。蓝蝶的确是尊贵的族长后代没有错,她之所以失忆,之所以变成这样一张脸,原因在于,蓝焰族千年的一个秘术,伤情。” 几个长老一听,终于恍然大悟,难怪总觉得有些地方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可不是么,就是蓝焰传说中那个极少人才会的秘术,伤情。 蓝筑不明白什么是秘术伤情,疑惑道,“这个秘术,为何没有流传下来?” 蓝玉惋惜的摇了摇头道,“你可知,这个秘术只有当年带走蓝雨女儿的那对夫妇是会的,她们离开了蓝焰族躲了起来,自然就没有流传下来了,秘术伤情,乃是一个上古的封印,不仅可以封印住一个人的记忆,还能不封印对方的武功内力和修为,只不过,对方的脸会被封印给禁锢住,变出一张幻脸,而这个幻脸,如果不解开封印的禁锢,不只是记忆没办法恢复,容貌没办法还原,连武功修为,都没有办法突破和精进,一旦试图突破,轻者头痛欲裂,重者走火入魔,功力尽废。”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么说的话,先前蓝蝶身上的许多疑点,全部都解释的清楚了。 蓝筑的表情严峻了起来,“可一代传一代,唯独到了蓝蝶这一代,却突然用上了秘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发现了隐匿的这一切,贵族后代为了保护族长的血脉,用伤情封印了蓝蝶,和发现这一切的外人,同归于尽了。” 长老们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不用想象都知道,那是一场多么残酷的对决。 蓝玉的表情复杂了起来,关键来了,“然而,唯一懂得秘术的人,却全都死了,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开封印了。” 众人一惊,随即紧张了起来,蓝筑更是迫不及待,“哥哥,什么办法?” 蓝玉站了起来,扬起一抹骄傲的笑容,“我身上所有的血,分三次给蓝蝶吃下,封印解除。”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不忍。 蓝筑激动地站了起来,反对道,“不行,哥哥,我不能让你去死。” 蓝玉摆了摆手,面上是少有的轻松,“这些年,大家也是没有办法,才让我当了族长,然而规矩不可废,真正的族长血脉出现了,我们岂能放任不管,人,迟早都是要死的,只是看死的值不值得,能帮蓝蝶解开封印,就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你们,也不必多说了,只是用我的命来解除封印这件事,万万不可让蓝蝶知晓,她恢复记忆后,定会接受不了。” 长老们再也听不下去,互相拥抱的哭了起来。 蓝筑握紧了拳头,视线被泪水模糊,他还想劝,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哥哥有这样释怀轻松地表情,这些年,哥哥顶着的压力,责任,使命,一定累极了。 “可是,怎么样才能让蓝蝶喝三次血呢?以蓝蝶的聪慧,定会发觉不对劲,而且,到时候没看到你,又该如何和蓝蝶解释呢?” 蓝玉柔和的笑道,“弟弟,你向来聪明,如今怎问了两个如此笨的问题呢,只要用钱去诱惑,用我的血做成普通禽兽的佳肴血,蓝蝶定不会起疑,至于如何解释我的去留,你只需说,我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蓝蝶自然不会多加追究,只不过,这本册子,谁也不许给蓝蝶看。” 众人含泪点头,蓝筑解开结界,众人低垂着脑袋,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蓝玉的房间。 蓝玉望着窗外红了一片的枫树,淡淡的笑了。 蓝蝶,你一定想不到,最初,原本许配给蓝雨的那个男子,就是我的先祖,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命定的夫婿,可惜这一切都那样的曲折可笑,由不得我们。 命运从蓝雨那一代开始,就一直在捉弄着疲惫不堪的蓝焰族人,这些年,我累极了。 但是,能为你而死,我真的,十分快乐。 虽然,我们的相识,是如此的冤家。 第391章 逐步牵引 次日,蓝筑端着一盅佳肴血,步伐沉重的往蓝蝶的房间而去。 丫鬟们早早地收到了蓝蝶的只会,只要是蓝筑来了,直接请进去。 毕竟,谁会不欢迎送银子的人? 蓝筑在门口努力的憋出轻松地笑,才推门进去。 蓝蝶今日穿了蓝色的武装,头发高高束起,十分清爽。 “呀,送钱来啦?咦,这是什么?” 蓝筑笑眯眯的把盅放桌上,神秘道,“我告诉你,你不许说出去才行。” 蓝蝶好奇心被勾起,很是兴奋道,“你若只告诉我一人,我自然不说出去。” 蓝筑满意的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递给蓝蝶,红了红脸,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我喜欢上你堂下的一个女杀手了,为了她,我学习厨艺,我听说,佳肴血对于学武的女子特别有帮助,所以我学的第一道菜,是佳肴血,可是族人们不愿意帮我试吃,所以,只好来找你了,你若能帮我试吃,吃一次我给你一百两银子辛苦费,如何?” 蓝蝶一听,呀,吃东西就可以赚钱?这可比杀人放火来得还要简单,当下便双眼发光的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答应你!” 于是,蓝蝶急冲冲的上前,一把掀开盖子,飞快的把一盅佳肴血全部吃的一干二净,然后擦了擦嘴,伸出了雪白的掌心。 蓝筑把一百两银子放在蓝蝶手掌,急切问道,“如何,可好吃?” 蓝蝶尴尬的摇了摇头,“我吃太快了,没尝出什么味道,不过似乎,你盐放少了。” 蓝筑闻言,有些懊恼道,“如此,那我明日再做一次,你再帮我试试看可好?” 蓝蝶一听,恨不得把头给点断了,这么简单的赚钱方式,她恨不得这蓝筑天天做呢! “好好好!你明日一定要来啊!记住啊!找我试吃就可以了!别找其他人了啊!” 蓝筑羞涩一笑,有些窘迫道,“那,那你可万万不要说出去呀,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呢!” 蓝蝶见蓝筑一副思春的表情,有些无语,想不到蓝筑发春的样子,如此的,额,傻气? 嗯,没错,就是傻气!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蓝筑这才扭扭捏捏的告辞了,只是转身那一杀哪,眼里快要隐藏不住的悲伤,才有了喘口气的余地。 今日蓝玉放血的时候,脸色苍白的惊人,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去做的这个佳肴血,他为了能让蓝蝶吃三次,第一次故意放少了盐。 爹,娘,为什么这般残酷的事情,要哥哥去做,而不是我,我多么痛恨,不能是我。 次日,蓝玉放了血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似乎随时会停止了呼吸一般,蓝筑忍无可忍,抱着蓝玉大哭了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这几日,族人们都不敢来看蓝玉,生怕伤心难过,被发觉了不对劲。 然而,作为亲弟弟,却要看着哥哥一次次放血,生命征兆越来越弱,那份心碎和痛苦,谁又能体会呢? 这一次的佳肴血,他故意放多了盐。 和昨日一样,挤出笑容,进了蓝蝶的房间。 蓝蝶正用手帕擦拭着佩剑,脸上汗水还未干,看来是刚练完剑没多久。 “蓝堂主,你方才,可是去练剑了?” 蓝筑放下盅,好奇的问道。 蓝蝶点了点头,看着心爱的佩剑,心情特别好,这把剑为她赚了不少钱,宝贝的很。 “是啊,其实我每日都会练一练,权当无聊罢了。” 蓝筑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问道,“那蓝堂主可有精进?” 蓝蝶闻言,目光黯淡了下来,惆怅道,“说起来实在是可笑,无论我如何努力,就是精进不了,所以我也不去强求了,也就练练罢了,只是有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特别想精进。” 蓝筑松了口气,幸好蓝蝶不是抱着精进的心去练,否则,一定会发觉不对劲,马上就会怀疑他送的血了。 “这是一百两,蓝堂主收好,快帮我尝尝。” 蓝蝶笑眯眯的结果银子,满意极了,二话不说,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虽然,第一口的时候,蓝蝶的表情有点黑线。 啊呀,好咸! 不过,看着蓝筑一副期待的模样,想想怀里的一百两银子,蓝蝶硬着头皮吃完了。 然后,喝了一杯茶,才把嘴里的咸味压下去。 蓝筑十分期待的追问道,“如何?今日做的可好吃?” 蓝蝶十分尴尬,僵硬的笑了笑道,“额,那个,这个嘛,似乎,有点咸。” 蓝筑一听,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有气无力,“啊,我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菜,都做不好呢?” 蓝蝶不忍,忙哄道,“哎,你别灰心,你明日再做一次,一定可以好吃的!” 蓝蝶心里默默念着,一定要做啊,一百两啊,一百两! 蓝筑闻言,马上恢复了精神,十分感激道,“好!那我明日再试一次!蓝堂主,谢谢你的鼓励!” 蓝蝶心虚的笑了笑,她实在不好意思啊,她只是想要那一百两而已,阿尼陀佛! “嗯,你要相信自己啊!加油啊!千万不要放弃啊!” 蓝筑春风满面的走了,蓝蝶大大的松了口气,哎呀,差点就露陷了呢! 啊呀,今天又简简单单的赚了一百两,心情真好! 第三日,长老们都在蓝玉的房间里。 蓝筑不忍放血,所以便让长老来。 今日,是蓝玉的死亡之日,所有的人,心都十分的沉重,压抑。 可为了蓝焰族千年的基业,谁,都没有权利阻止这场悲伤的死亡。 蓝筑哭红了眼,在长老放完最后一滴血后,扑通一声,所有的长老都跪了下来,蓝筑差点呼吸不稳,晕了过去。 长老跪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族长,死亡。 哥哥,死了。 蓝筑只觉得昏天暗地,死死地抓着桌子才让自己没有晕过去。 压抑的哭声,仿佛窒息的密室,让人喘不过气,恨不得马上逃离。 一刻钟后,蓝玉的尸体渐渐的化为灰,这是蓝焰特有的化骨粉,毕竟,要把一个尸体运出去或者藏起来,都是不现实的。 长老们颤抖着手,把骨灰收进一个锦囊,交给蓝筑后,离开了房间。 蓝筑强打着精神,把锦囊贴身放好后,端起那盅血,踉跄的往厨房而去。 几个族人们已经等待了许久,火和水都烧好了,每一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的。 蓝筑只觉得鼻头酸涩无比,喉咙千万斤的沉重。 最后一盅佳肴血做好了,盐不多不少。 族人们默默地目送蓝筑往蓝蝶的房间走去,每一个人,都压抑着沉默的哭声。 今日蓝蝶起的有点晚,蓝筑来的时候,她才刚漱口完,还没来得及梳头穿衣。 不过,蓝蝶也并不在意这些,反正也披了外袍,何况,蓝筑又不会呆很久。 蓝筑今日似乎和昨日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蓝蝶也没有多想。 “蓝堂主,今日,我十分有信心!” 蓝筑笑了起来,神情里添了几分自信。 蓝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为何如此可爱,明明是个大人了,却还像个不知事的孩子一样。” 蓝筑闻言,差点眼眶就滚了热泪下来,曾经,哥哥也是这么说他的。 蓝蝶拿着勺子,吃的十分认真,不断地频频点头,“你今日做的佳肴血,真是美味极了!” 蓝筑趁蓝蝶不注意,飞快的抹掉眼角的泪珠,笑眯眯道,“真的吗,太好了!” 拿出一百两,放在了桌上,“这三日辛苦蓝堂主帮忙试吃,蓝筑感激不尽。” 蓝蝶吃完最后一口佳肴血,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没帮你什么,你给钱,我办事罢了,不必如此客气。” 顿了顿,蓝蝶暗示道,“若以后还有试吃的,尽管找我啊!” 有钱不赚是傻子!蓝蝶心中暗暗想着。 蓝筑鼻头一酸,差点崩不住笑容了。 没有以后了,这是哥哥最后的生命。 “好,以后有机会,还给蓝堂主试吃!蓝筑还有些事,就不叨扰蓝堂主了。” 此时此刻,看着蓝蝶的笑容,他就好像看到哥哥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般,焦灼的痛感让他只想马上离开。 蓝蝶没有察觉到蓝筑的异样,以为对方是想去给女杀手示好了,便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蓝筑几乎可以说是夺门而出,如风一般的飞快。 蓝蝶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哟,追个姑娘都这般雷厉风行的,还真是没耐心。” 门口的丫鬟丙走了进来,给蓝蝶穿好衣服后,笑道,“可不是么,哪能和堂主的相公比呢!堂主的相公不仅是玉国的首富,对待堂主更是细心体贴,真是再好不过的夫婿了。” 蓝蝶闻言,娇羞的红了红脸,“你呀,怎学会她们那些胡搅蛮缠的话,相公他自然是好的,但,谁家的相公不好呢。” 丫鬟丙见蓝蝶脸红了,便也不继续打趣下去,别看堂主平日里没心没肺,可一提起相公,那真的是娇羞赛过海棠花呢!最是经不起打趣的,“不过,既然盟主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堂主也可回去复命,这边有我们守护着,不会有问题。” 蓝蝶算了算日子,距离回去复命还有十来天,倒是不需要着急呢,说起来,主要还是想多赚点一百两,毕竟十几日,说不定,蓝筑这傻小子又做了什么吃的让她试吃,也说不定呢!“这个倒是不着急的,左右还有十来日,且在消磨消磨时间,算起来,我也不经常回沧州,还真是怀念以前的日子呢!” 第392章 蓝玉的信 丫鬟丙抿唇一笑,她当然明白蓝蝶不着急的原因,“堂主说的是,不过,不知蓝筑公子看上的是哪个,还真是好奇。” 蓝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丫鬟丙,意味深长道,“噢?你为何如此在意?莫不是欢喜上蓝筑了?” 丫鬟丙十分无语,堂主真是越来越喜欢开这种没有营养的玩笑了,“堂主莫要胡乱猜测了,属下并无此意。” 蓝蝶起身,伸了个懒腰,抽出软剑,吹了吹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会好奇?” 丫鬟丙满脑黑线的看着蓝蝶,无奈道,“好奇难道就是欢喜?” 蓝蝶啧啧的努了努嘴,不继续这个话题,走到后院,开始布稻草人的机关。 丫鬟丙没有跟上来,蓝蝶练剑的时候,不许任何人在场,毕竟若是剑气误伤了谁,对于蓝蝶来说,都属于损失。 剑起,秋风凉爽,黄了一地的银杏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蓝蝶如一只灵动的蓝色蝴蝶,轻盈的步伐,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银杏叶四处飘飞,随着剑锋的扭转而变化。 内力渐渐加重,随着真气缓缓地流淌,蓝蝶练得十分忘我,也没察觉到和平日里的自己,有所不同。 比如原本清秀的脸,左边突然妖冶了起来,随着真气越来越重,右边的脸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蓝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总觉得脸莫名的凉嗖嗖的,还有近日练剑,似乎没有关卡的感觉,太顺利了点,甚至有点不受控制的感觉。 蓝蝶眉头一皱,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妖冶的脸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秀,幸好此时此刻周围无人,否则定会被吓得以为蓝蝶被妖怪附体了。 “奇怪,真是奇怪,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蓝蝶百思不得其解,看来今日还是不要继续练下去为妙,若是走火入魔,眼下红秋姐姐等人不在,可没人救得了她。 叹了口气,蓝蝶黯然的收起心爱的剑,回了房间。 外边听到声响的丫鬟丁,推门进来询问,“今日堂主怎如此快的结束?” 蓝蝶十分扫兴,大口灌了杯茶道,“今日没兴致,是了,今日蓝玉可安分?” 丫鬟丁一愣,随即无语道,“这几日蓝玉都没出过房间,不过方才,倒是动静挺大的,只是还没问是怎么了。” 蓝蝶眉头一挑,噢?蓝玉这几天没出过房间,他可不像是这么甘心被她管着的人才对。 其实对于蓝玉,她的感情有些复杂,觉得对方很熟悉,很亲切,却又觉得地方很欠扁,很可恶。 这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自己没有多想,毕竟,蓝玉前段时间闹出的动静的确惹毛了她。 “你且去打听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怎样,还是要盯紧一些,免得十几日后她不在,蓝玉能翻了天去。 丫鬟丁点头,明白蓝蝶是担忧到时候只有她们,镇不住蓝玉那骄傲的脾气。 然而,等丫鬟丁匆匆忙忙的来到蓝玉房间后,却是空无一人,只有蓝筑捧着一封信发呆。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丫鬟丁黑着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蓝筑公子?” 蓝筑身体一僵,随即抬起一张无奈的脸,把信递给了丫鬟丁。 丫鬟丁急躁的结过一看,气的头都冒烟了。 “胞弟,长老们,各位族人们,我走了,背起包袱,云游四海了。几百年了,蓝焰族一直活得心惊胆战,疲惫不堪,曾经我以为我可以为族人们遮风挡雨,后来才明白,我实在是太渺小,如今,看着你们都安居乐业了起来,我的心,也放下了。” “曾经年少的梦想,便是云游天下,看看不同的风景,看看不同的人,感受一下不一样的生活,我想去流浪,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实现了,我真的,很开心。” “请不要担心我,等我云游结束,我会自己回来,你们要好好生活,好好养育后代,族长这个位置,就由你们重新选人去继承罢,请不要找我,我想静静地完成这一趟,刺激的孤独之旅,我的人生,不应该只是活在责任和使命里面,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请帮我转告蓝堂主,我的离开,不是闹脾气,也不是折腾什么,我只是暂时离开,任何人,都有自由的权利,我想,蓝堂主一定会理解我的决定。珍重,勿念。” 丫鬟丁握紧了信,夺门而出。 蓝筑低垂的脑袋下,一双漂亮的眼睛,早已泪流满面。 哥哥,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后路是吗? 丫鬟丁一路黑着脸回了蓝蝶的房间,气呼呼的把信递给了蓝蝶。 蓝蝶纳闷的接过信,看完后,脸上瞧不出情绪。 丫鬟丁渐渐冷静下来,想起信上的内容,顿时就气不起来了。 其实蓝玉说得也没错,每一个人都有自由的权力,为了蓝焰族,他的确辛苦了许多年。 只是蓝蝶的沉默,让丫鬟丁有些摸不着想法。 堂主这是生气呢还是不生气呢? 第一次,丫鬟丁发现自己不懂蓝蝶。 “不必去找他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不是胡闹,就没必要去阻拦他。” 蓝蝶终于开口,语气里带了几分温柔。 丫鬟丁有些意外,不解道,“堂主不生气?这蓝玉就算真的想去云游四方,也该和大家告别,说一声。” 蓝蝶摇摇头,蓝玉的性子最是倨傲清高,要他如此矫情的道别,根本不是他的作风,“好歹留了信,而且看起来已经做了不少准备的,也不用担心什么,他易容和武功都不错,不会有什么事。” 丫鬟丁这才没再说什么,堂主都不介意了,她更不可能去在意这些了。 不过想不到一向古板的蓝玉,竟然想去流浪,想到这,就觉得不可思议得很。 “不过我瞧蓝筑公子,对于蓝玉公子的离开,似乎很是无奈。” 蓝蝶忍不住笑道,“这是当然的,蓝筑对他这个哥哥是言听计从,依赖的不行,突然的,蓝玉想一个人出去云游,他就像突然断奶的孩子一样,不奇怪。” 顿了顿,蓝蝶又交代道,“不过还是传一声下去罢,让美人盟所有的分堂都注意一些,若是遇到蓝玉,能多照顾就多照顾吧,以蓝玉的性子,也不像是能吃苦头的,脾气太傲,不肯低头,有时候会害了他。” 丫鬟丁抿唇一笑道,“还是堂主想的比较谨慎妥当些。” 蓝玉闻言,想起那张温柔俊美的脸,忍不住有些思念,“其实,也是因为相公的细心,才感染了我,不然也不能有这般的习惯。” 提起金元宝,丫鬟丁就想起一件事,“说起来,成亲的那些姐妹们,不少都怀孕了呢,堂主和金公子成婚有一段时间了,怎的还没动静。” 说到怀孕,一直是蓝蝶烦恼的事情,也不知为何,成婚这么久了,肚子却是半分动静都没有,起初两个月还没放在心上,随着时间的延长,依然没有动静的时候,蓝蝶就开始头疼了。 如今,丫鬟丁突然提及这个,蓝蝶不由得有些落寞,“我倒是想怀孕,可不知为何,就是怀不上,什么办法都用过了。” 丫鬟丁一直都在沧州,许久没有见过蓝蝶,自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些曲折,“堂主可让女医检查过身子?” 蓝蝶点头,玉国所有的女医都为她诊断过,都说她健康的要命,没有问题,至于没有怀上,有可能是因为太过在意,导致情绪紧张,才会一直怀不上。 可是蓝蝶也试过不去想,整整一个月都是轻松闲暇的,可还是没能怀上,“有的,玉国出名的女医都看过了,只是没能找出原因。” 丫鬟丁一听,有个大胆的猜测浮上了心头,“那,金公子的身子可有人检查过?” 蓝蝶一惊,随即明白了丫鬟丁的暗示,“你是说,问题出在我相公身上?有可能是,他身子原因?” 丫鬟丁尴尬的点了点头,原这样的事,她是不该多嘴的,但实在是不忍看蓝堂主这么苦恼,而且如果说那么多医女都说了没问题的话,那肯定就是男方的问题了。 “属下也只是猜测而已。” 蓝蝶却是沉思了起来,的确,她一直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倒是从来都没想过是金元宝的问题,可是,金元宝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不过,我相公的确没有被大夫诊断过,因为他非常健康,看是看得出来的,所以也没有想过。” 丫鬟丁闻言,更是觉得蹊跷了,如果金公子身子也没问题的话,那怎么可能两个人这么久了都没怀孕呢? “会不会是有人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毕竟,作为首富,妾室肯定少不了,这宅子里阴私手段多不胜数,防不胜防。 蓝蝶连连摇头,脸上难得带了红晕,“自从娶我后,他就把所有的妾室都休了,不可能有人动手脚才对。” 丫鬟丁更觉得不对劲了,如果不是有人暗中动手脚的话,那为什么还没怀孕呢? “堂主,容属下多嘴,你这么久没有怀孕,其中必有内幕。” 蓝蝶忍不住苦笑道,“若真有内幕还好,至少,查出来后就没事了,可怕就怕,没有内幕。” 丫鬟丁不忍蓝蝶这般伤感,忙劝慰道,“堂主也莫要着急,左右还年轻,慢慢来,定能怀孕。” 蓝蝶的心也宽慰了不少,的确,反正自己和相公还年轻,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怀上了呢。 毕竟,两人身体都没问题,又没有什么内幕,一定没问题的。 蓝蝶豁然开朗,神情也轻松了不少,她性子本就豁达,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些事导致情绪化,“既然姐妹们怀孕了,便安排她们好好养胎,任务工作暂且先放放,享受当下的幸福才是。” 丫鬟丁闻言,故意有些酸溜溜道,“唉,堂主可真是好意哟,可怜我到现在都没能有看上的,我也想休息休息,享受享受呢!” 蓝蝶伸出手,轻轻掐了一把丫鬟丁,笑骂道,“好啊你,感情说了半天,是想成亲生子偷懒是不!老实交代,瞧上谁啦!” 丫鬟丁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这,这都被堂主发现了,堂主真是英明神武,天下无双!” 这马屁拍的真是愉悦畅快!蓝蝶心情大好,“你且说是谁,成全你便是,省的你整日在我耳边叨叨个不停地。” 丫鬟丁哪想到蓝蝶会这般打趣她,当下就急的直跺脚,“堂主莫要取笑属下才是,还能瞧上谁,自然是蓝焰族的男子了,美人盟全是女子,属下也只能瞧上蓝焰族了。” 第393章 强行破层 “那你是打算何时成亲?磨了我半日,可不就是想说这个!”蓝蝶作出一副无语的表情,取笑丫鬟丁。 丫鬟丁羞涩的扭着衣角,小声道,“就这几日。” 蓝蝶点头,大方的褪下手上戴着的玉镯子,给丫鬟丁套上,“这几日我会安排其他人顶替你的工作,你且放心去成亲。” 丫鬟丁感激的跪下,磕了三个头道,“属下谢堂主赏赐,那属下明日开始,就去准备婚事了。” 蓝蝶大袖挥挥,赶鸭子般道,“不用明日了,你现在就去准备吧,女子一生就这么一次,自当该好好准备才是。” “是!谢堂主!”丫鬟丁感动的离开了房间。 蓝蝶望着安静下来的房间,不知为何,有些挂念蓝玉,若是他在,倒是可以斗斗嘴,打发打发时间。 数数日子,也有好久没和相公相聚了,只是眼下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主子大业未成,还是要等一切安稳下来,才能回玉国团聚,希望到时候可以成功怀孕,生下可爱的儿女。 粉玥都快临盆了,自己肚子都还不知何时才有动静,想想就觉得心痒痒的。 蓝蝶自顾自的胡思乱想,随后连连叹息,太无聊了,还是去练练剑好了。 一把拔出心爱的剑,蓝蝶又走到了后院,银杏树,是她最喜欢的树,虽不是枫叶那般,红的壮丽心醉,但银杏,却美得让人留恋不已。 所以秋季,也是她最喜爱的季节,尽管秋季,向来是多愁善感的象征,但她依然十分欢喜。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到秋季特有的温柔和静好,内力集中在手,渐渐凝聚在剑身,轻轻一跃,剑气如虹,挥洒间如万千流光划过,银杏叶也随之欢喜的飞舞着。 蓝蝶十分投入,胸间半点杂念都没有,真气逐渐庞大起来。 和今早一样,没有以往的关卡,似乎一切都十分顺利。 蓝蝶犹豫了一下,决定试试继续下去,总不能因为谨慎和小心,就一直不去面对。 若有一日,主子派她去做任务,岂不是要被这种谨慎和小心给累死? 想到这,蓝蝶放松了许多,继续练了下去。 剑气所到之处,无不霸道无比,强劲的惊人的内力在不断地涌出,真气逐渐凝结成蓝色的幽光,散发着冰冷而倨傲的气魄,融合在剑法上,睥睨纵横,豪迈万千。 蓝蝶的脸,从左边开始,逐渐变化,先是眉毛,原先还是清秀的柳叶眉,可随着蓝光的颜色加深,眉毛突然缓缓地变成了浓长的远山眉,圆溜溜的大眼睛,从眼角开始变得狭长,形状宛若桃花,冷艳至极,那睫毛更是夸张的比原先长了一倍有余,又浓又翘。 瞳仁不知何时,变成了蓝焰族特有的冰蓝色,仔细一看,却似乎如那深不见底的漩涡,可以吸掉你所有的精魂。 当蓝蝶整张脸全部变了之后,原先的乌黑青丝开始缓缓变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黑色,而是藏蓝色,透着幽冷的气息,让人着迷沦陷。 来了! 蓝蝶蹙起眉头,每次快要精进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受阻,然后头疼欲裂,难受之极。 眼下,还有三招,就要步入精进的层次了。 这一次,能顺利精进吗? 蓝蝶十分期待,却又十分的忐忑和不安。 走神间,那原本该是十分霸道的招式瞬间漏洞百出,偏生真气和内力又都爆发到了极限,招式跟不上内力和真气的爆发,行成阻力,蓝蝶一如既往的受挫,无法精进,顿时泄气的停了下来。 容貌和头发,又悄悄的恢复如常。 无奈的看了眼和自己一样有气无力的剑,蓝蝶十分懊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一快到突破的时候,总是受阻,真是见鬼了。” 这些年,若不是受阻,加上自己懒散,她也不会排名如此后面,虽然说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对于自己无法精进,多少都是遗憾和无奈的。 毕竟,没有人甘愿自己一直都没有成长和进步。 想到这,蓝蝶又有了勇气,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试几次,总要找出原因和根本才行。 这一回,蓝蝶十分的坚定,不再有半分的顾忌和犹豫。 重新握紧了剑,一招一式,比先前更认真和投入,蓝蝶一鼓作气,没有半分停顿,渐渐地,内力和真气开始和招式同步,慢慢的从浅而深,周围的银杏叶仿佛有灵性一般,兴奋的飞舞起来,环绕着蓝蝶,姿态美如精灵坠落人间。 准备! 蓝蝶集中所有的精神,开始进入突破的最后一招,真气内力全部达到了上限,很好,到目前还没有阻力,这是否意味着可以成功了? 蓝蝶大喜过望,咬牙用尽全力使出最后一招,突然,真气逆流,内力反击,手里的剑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蓝蝶的身体被真气和内力所震,气息大乱。 惊惶的蓝蝶不知所措的想要停下,却无奈气流实在太过强劲,她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 好痛,真的好痛! 蓝蝶的头开始剧烈的痉挛了起来,似乎每一根神经线都在拼命地扭成一团撕扯着。 “啊!”蓝蝶难受的叫了出来,捧着脑袋在半空中浑身剧烈发抖,青丝不知何时散落下来,那诡异的颜色落入蓝蝶眼里时,蓝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把抓起一缕发丝一看,那深深的藏蓝色如一道鬼魅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怎么突然变颜色了! 蓝蝶想要从半空中下去,却被气流紧紧地锁住,怎么都下不去。 蓝蝶颤抖着手,仿佛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般,甩开头发,惊恐地抓着脑袋,她为何下不去,为何头发变颜色了,为什么她现在动弹不得,为什么她的头,比原先的疼更为严重,她甚至想要一头撞墙,若不是不能动的话。 更让蓝蝶剧痛的莫过于体内的真气和内力,不知为何,随着蓝蝶激动地情绪,似乎还在拼命地强大起来,越来越猛,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力量了。 不,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蓝蝶冷静下来,深吸了口气,咬牙努力的挣脱束缚自己的气流,周围的银杏叶似乎有感应一般,四面八方,带着犀利的气流而来,冲撞着蓝蝶周围的气流。 蓝蝶努力的试图把体内混乱澎湃的真气引导出来,却总是受到内力的阻挠。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这一回,蓝蝶是真的恐惧了。 因为,只要她试图把真气引导出来,内力就会莫名其妙又增长一倍,更加牢固的阻挠着真气的流动。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又似乎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呼之欲出。 蓝蝶拼命地摁着脑袋,好疼,真的好疼,她快受不了了! “啊!” “啊!” “啊!” 接连的惨叫声,引起了外边丫鬟们的注意。 “怎么回事,我似乎听到堂主的惨叫声?”丫鬟甲不确定的皱起眉头,狐疑道。 丫鬟乙疑惑的仔细听了听,顿时也不确定了,“好像我也听到了。” 丫鬟丙有些无语,“怎么可能,堂主好端端的为何惨叫?” 丫鬟甲摇摇头,“不知道啊,要不,进去看看?” 丫鬟乙连忙阻止道,“莫要忘了规矩才是,没有主子的召唤,谁都不能随便进去打扰。” 正当三个丫鬟纠结的时候,蓝蝶整个人都变了。 瞳仁里散发着空洞而可怕的光芒,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双手拼命的抓着脑袋,周围的气流承受不住蓝蝶身上的内力抵抗,终于崩溃的爆炸开来,发出剧烈的震动。 “碰!” 整座宅子晃了一晃! 外边的三个丫鬟脸色大变,疯了一样闯了进去。 房间到处找不到蓝蝶的人,难道...... 丫鬟们终于惊恐了,难道说,堂主在练功? 那么刚才的惨叫岂不是...... 糟了! 三个丫鬟连忙跑去后院,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僵住了。 地上有一个美得让人无法直视的人,深邃的藏蓝色长发,白的惊人的皮肤,霸道而修长的远山眉下,是一双何等摄人心魄的眼睛,狭长,冰冷,妖冶,看起来,竟像个男子! 若不是这个人穿着蓝蝶的衣服,双手拼命地抓着脑袋,在地上痉挛,她们实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美得丧心病狂的人,竟然会是蓝蝶。 丫鬟甲最先反应过来,哆哆嗦嗦道,“怎,怎么办,堂主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丫鬟丙的目光,落在了粉身碎骨,倒在地上四分五裂的一排银杏树。 每一颗,可都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且不说扎根何等深,竟然一瞬间,随着方才诡异的爆炸声,变成这幅模样。 这是,蓝堂主自己最爱的树啊,平日里可宝贝的不行,可眼下,居然,全毁了。 “不好,莫不是蓝堂主走火入魔了罢!”丫鬟乙惊恐地尖叫起来! 丫鬟甲的脸色顿时灰败,“这可如何是好,其他堂主远在京城和总舵,现在如何能赶过来?” “先去把蓝焰的人叫过来,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丫鬟丙面色沉重的说道。 丫鬟甲和丫鬟乙忙跑了出去找人,丫鬟丙不敢离开,只能死死地守着,万一堂主发生什么事,也好应对。 只是,就算走火入魔,也不该是这幅样子才对,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张脸,怎么看,都像个男子。 可身段却是实实在在的女子,而且还是平日里那个清秀雅致的蓝堂主。 丫鬟丙只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丫鬟丙不知所措时,地上的蓝蝶又开始了变化。 那张妖异的脸,从右脸开始,逐渐恢复平日的模样,可偏偏快到左脸的时候,却又不变了。 第394章 癫狂迷乱 于是,蓝蝶的脸,诡异的一半一个样。 丫鬟丙惊恐地瞪大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蓝蝶却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拼命地在地上打滚,痉挛不止。 蓝焰族等人听到丫鬟的通报吓了一大跳,纷纷赶了过来。 可就算再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蓝蝶给吓到了。 尤其是医女们,个个膛目结舌,难以置信。 蓝筑目光深深地望着蓝蝶,果然没有,是封印伤情,那左边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有蓝焰族的女子,才会是这般长相。 俊美而妖冶的极致。 哥哥,你的牺牲是对的,只是,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右脸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医女们声音都是颤抖的。 丫鬟丙拼命地摇头,心跳剧烈的暴跳着,“不知道,我在这里一直守着,方才,堂主的右脸和左脸是一样的,可不知为何,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蓝筑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着还在拼命打滚的蓝蝶,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刚才,蓝堂主可是在练功?” 丫鬟丙用力的点了点头,“其实我们并不知晓的,是后来才发现的。” 蓝筑整张脸都黑了,才喝下第三次佳肴血,就马上练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好的,若是蓝蝶的心情偏激些,恐怕早就暴毙了。 “你们全部都出去,长老留下!” 众人一愣,随即不敢多言,马上都离开了院子。 长老们的表情,和蓝筑一样凝重。 “辛苦长老们,摆归魂阵法了。” 蓝筑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烦躁至极。 长老们郑重的点点头,飞快的扶起蓝蝶,坐在了蓝蝶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团团环绕着蓝蝶。 四双手掌同时运起蓝焰族特有的真气,口中念念有词,一阵强大的蓝光包围了蓝蝶。 蓝蝶的痉挛渐渐平息了许多,只是蓝蝶双目依然空洞的惊人,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长老们额头微微出汗,谁也不能停下来。 蓝筑静静地观察着蓝蝶的变化,一刻钟后,蓝蝶的痉挛终于停止下来,一直死死抓着脑袋的双手,无力的垂落。 那张脸,依然还是一边一个样,诡异之极。 蓝筑的心沉重起来,看来,光是归魂阵法恐怕还不够。 刚才,一定是哥哥的血催动了蓝蝶爆发,毕竟,哥哥全部的修为通过血,强行转移到了蓝蝶身上,本该是好好地休养个几日才能考虑突破,解除封印的。 可谁想到,蓝蝶居然今日突然强行想要突破修为,才导致真气和内力同时爆发。 想想看,蓝蝶本身自己的力量就不小,加上哥哥的,再加上被封印的。 三股力量同时爆发,互相抵制,当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眼下,要如何处理,才能不伤到蓝蝶,却是个十分伤脑筋的事情。 “长老们,能否把那本册子我看看,也许里边有办法。” 蓝筑犹豫再三,咬牙开口。 长老们背后全是冷汗,如今蓝蝶能保持不动,还是他们四人用尽办法才暂时控制住。 “在我怀里,你来拿,赶紧看,找办法解决,没什么事情能比得上蓝蝶更重要。” 蓝筑郑重的点了点头,在长老怀里拿出那本陈旧的册子,开始飞快的看了起来。 “长老们,撑住,我会尽快!” 和蓝玉不同,蓝筑的记忆力从小就十分惊人,所以看东西的速度,比蓝玉快一倍。 蓝玉曾经,花了两个时辰才把册子看完。 而如今,蓝筑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也不知是因为情急当头还是因为本就记忆出众,一目十行。 好在,总算是找到办法了! “有了!”蓝筑十分惊喜的叫了起来。 长老们松了口气,但眼下却是半点也不敢放松的。 “什么办法,快说。” 蓝筑点点头,按照册子上写的复述道,“用冰魄阵法,结合四位长老所有的真气和内力,然后由我在天顶用烈焰阵法,同时催动蓝蝶体内的哥哥的血,然后把蓝蝶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由我导出,内力则是由长老们疏离引导归位,然后就要靠蓝蝶自己的意志力去冲破封印的禁锢了。” 长老们闻言,同时手掌,飞快的换了位置后,重新出掌,换成冰魄阵法稳住蓝蝶。 只见四位长老不断地挪动位置,不断的加强蓝光的稳固。 渐渐地,蓝蝶眼里的空洞逐渐消失,一点一点的有焦距了起来。 机会来了! 蓝筑飞快的出掌,飞到蓝蝶的天顶,启动烈焰阵法,双掌抵在蓝蝶的头顶,用真气去吸蓝蝶体内胡乱流窜的真气。 “长老们,开始梳理!” 长老们点头,同时把左掌抵在蓝蝶的四大穴位,用内力去引导蓝蝶体内逆流冲撞的内力。 五个人的额头,全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两个阵法同时启动,相互结合。 蓝蝶的右脸开始变化了,这意味着这个办法有用! 蓝筑心里松了口气,更加专注的帮蓝得把真气引导出来。 长老们的唇色开始有些发白,快支撑不住了,然而蓝蝶体内的内力却还是有些混乱。 “长老们,一定要撑住,为了蓝焰的未来!” 蓝筑心中暗叫不妙,忙开口鼓励道。 半个时辰后,蓝蝶的内力终于被疏导正常,真气也平复下来,然而右脸,却还是没有变化。 蓝筑和四位长老停了下来,疲惫不堪。 蓝蝶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坐着。 “她的脸,是否要冲破封印才可以恢复?”长老们疲惫的问道。 蓝筑严肃的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一切都太顺利了,反而有点不正常。 可一切都是按照册子上说的,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为何,蓝蝶还没有睁开眼睛? 就当蓝筑疑惑不解时,蓝蝶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如地狱来的魔鬼一般,冷厉的惊人。 长老们和蓝筑被这样一个目光看了眼,顿时浑身发凉,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蓝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五人,然后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内。 蓝筑和长老们一头雾水,但马上跟了过去。 蓝蝶走出房间那一刻,外边苦苦等待的众人纷纷一惊,然而却都被蓝蝶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谁也不知道蓝蝶为何脸还没变回来,而且眼神如此可怕。 只见蓝蝶径直的往前走,在角落里,捡起了平日里用的那把剑,轻轻地用手摩挲着。 众人看的心惊胆战,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顿时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傻眼了。 蓝筑眼神一变,忙开口大声道,“都赶紧离开这里,快!” 众人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时,蓝蝶便提着剑,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劲头刺了过来。 当下,场面大乱,人人运起轻功飞了起来,虽然如此,但还是不少人因为惊慌失措,气息混乱,被剑气所伤,倒在地上。 “糟了,怕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蓝筑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先前就应该和蓝蝶说好,这几日先别练功的,这下好了! 长老们面色一白,虚弱道,“那如何是好?” 蓝筑摇头,咬牙道,“只能靠她自己清醒过来了,谁也不能随便上前去,不然怕是更遭。” 众人一听,纷纷溜之大吉,生怕无辜倒霉。 顿时,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了。 蓝蝶目光依然冷如冰,自顾自的练剑,似乎看不到这里剩下的人一般,强大的剑气四处凌厉着,长老们和蓝筑疲惫的建起结界,才免除了伤及无辜,然而那些花花草草树木什么的,全被摧毁的七零八落。 蓝蝶依然忘我的练着剑法,身上的蓝光越来越强,强大的气流袭击着结界,蓝筑和长老们支撑的极为辛苦。 “她真的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熬过去吗?” 长老们叫苦不迭,本就刚刚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如今又来,简直要了他们的老骨头了。 蓝筑点头,十分笃定,“一定可以的,要相信蓝焰族与生俱来的意志力。” 长老们无奈极了,地上的伤员们个个惊慌的看着蓝蝶,昔日那个最是温和的蓝堂主,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好可怕! 蓝蝶练到剑法最后一招时,顺利突破了,突破那一瞬间,剑支撑不住这般强劲的力量,瞬间粉身碎骨。 蓝蝶目光一顿,眼睁睁的看着断成几片的剑,顿时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疯了一般的胡乱出掌,袭击着周围。 长老们哆哆嗦嗦的打了个寒战,幸好有结界,不然今日可真是醉了! “那把剑什么来头,怎惹得她突然癫狂起来!” 一想到刚才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蓝蝶又开始发狂,长老们就觉得一口老血上不去下不来,噎的难受极了。 蓝筑面色阴沉至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恐怕这把剑,来头不小。” 地上重伤的丫鬟丙喘着气解释道,“这是当然的,这把剑是堂主的相公金公子送的礼物,堂主向来珍爱不已,有空的时候,都会反复擦拭,如今剑毁了,堂主当然受不得这样的打击。” 原来如此,长老们叹了口气,“如此说来,那可怎么办才好。” 蓝筑面色灰败,可目光却还是坚定的看着蓝蝶发狂,“不,她一定可以,作为蓝焰族的未来族长,她必须可以!” 丫鬟乙一听,吓了一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未来的族长?” 蓝筑看也不看丫鬟乙一眼,淡淡道,“很显然,她真正的身份,是蓝焰族的族长后代,只是记忆被封印了,才进了美人盟而已。” 丫鬟甲脸色一变,暗叫不好,“这件事若是让盟主知道,恐怕不妙!” 第395章 冲破禁锢 蓝筑闻言,不解,为何盟主知道会不妙?据他所知,蓝焰族隐匿几百年有余,并没有得罪谁才是。 “姑娘为何这般说?可是有什么渊源?” 丫鬟丙有气无力的摇头道,“因为盟主之所以收下蓝堂主,就是因为蓝堂主没有什么特殊身份,一但蓝堂主有,就必须被逐出美人盟,而逐出的代价,必须是能从寒牢里活着出来。” 长老们一听,不干了,“为何会有如此苛刻的规矩,你们盟主未免太冷酷了。” 丫鬟乙十分不满的瞪了长老们一眼,“你们懂什么,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谁都可以原谅,什么都可以情有可原,那还要规矩做什么!美人盟向来就是铁血规矩,任何人都要服从。” 长老们一噎,也不好和这几个年轻的女子辩驳,当下便不说话了。 只有蓝筑若有所思的在想着什么一般,半天没说话。 蓝蝶疯狂的胡乱出了几掌后,突然收了掌,双手凝聚真气,手里慢慢的聚集起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仿佛在欣赏一般,微微眯着眼睛,万千的风流就这样流泻开来,丫鬟们看着看着就红了脸。 蓝筑静静的望着这样的蓝蝶,他几乎可以判断,现在的蓝蝶一定还没恢复意识,但是作为蓝焰族女子,本身就携带的傲气和风流,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了。 这样的蓝蝶,才是真正的蓝蝶,原先那个,不提也罢。 长老们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赏和心疼,蓝蝶原始的蓝焰族具有的气势和气质,已经在慢慢恢复,虽然发生了许多变故,但依然不能否认的是,蓝蝶的样子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更具有领袖者的风范。 蓝玉,你的牺牲,终归不是白白牺牲。 你让蓝焰族有了新的希望,你是蓝焰的英雄。 光球凝聚的超过两个井口那么大时,蓝蝶似乎十分懵懂一般,随随便便就把那光球用力往外一抛,那光球便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在千米之外,爆炸开来,顿时便是一番惨叫和破裂轰塌。 众人看傻了眼,丫鬟们远远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天哪,那好像是大楚的一个皇寺啊!” 然而蓝蝶似乎觉得十分好玩一般,竟然荡开来一抹童真的笑容,手里又开始凝结一个新的光球。 这下丫鬟们都想哭了,到时候要是查起来,美人盟得赔多少钱啊!心好痛! 长老们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蓝筑,蓝蝶这是在做什么?为何总觉得有点失了心智的感觉?” 蓝筑摇头,一问三不知,“不清楚,先别问,且耐心再等等,应该封印快要解开了,你没发现她的右脸似乎在准备改变么?” 长老们忙看向蓝蝶的右脸,的确,右脸的眉毛,似乎在慢慢改变了,如此说来,等右脸快要恢复的时候,大概就是封印解除的时候? 想到这,长老们十分兴奋。 “我蓝焰族终于又有了新的希望啊!” 长老们的话引起了丫鬟们的不满,这群老不死,来和她们抢堂主! 她们不同意! “几位老先生还是不要挣扎了,堂主定不会跟着你们回什么蓝焰族,堂主如今吃香喝辣,还有疼爱她的相公,日子不知道多好!” 丫鬟乙气恼的叉腰,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模样。 “什么!她有相公了?”长老们炸毛了,作为族长,当然要和族内尊贵的血统成婚,怎么能和外边的歪冬裂枣在一起! 蓝筑也没想到,蓝蝶竟然已经是成亲的人,平日里实在是看不出来。 “那么,是嫁给了谁呢?” 丫鬟甲十分自信的停止了腰杆,骄傲道,“当然是嫁给了玉国的首富金公子了,金公子不仅只娶了堂主一人,连个妾室都没有,还把家产家业全部交给堂主,长得俊美非常,为人细心体贴,和堂主琴瑟和鸣,不知多恩爱!” 长老们脸色一黑,什么!堂堂的蓝焰族族长居然嫁给一个商贾? 奇耻大辱啊! “好什么好!低贱商贾,竟敢娶我蓝焰族的族长!真是岂有此理!” 蓝筑也皱起了眉头,发表意见道,“门不当户不对,实在是不合适。” 丫鬟们原本对蓝筑还有几分好感,如今一听,怒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在玉国,商人的地位是排在第一!第一懂吗!” 蓝筑也不生气,只是十分冷静的开口道,“那是在玉国,在其他国家,都是最低贱的存在。” 丫鬟们噎住,无力反驳,没错,蓝筑说的的确是事实,但金公子对堂主的好,谁不知晓? 女子,图什么? 不就图一个细心温柔,疼爱自己的相公么! “说了你们也不懂!” 长老们没好气的瞪了眼丫鬟们,虽然她们武功不错,但终归只是一群小丫头片子,他们多大年纪了,看的吃的,比这群丫头多多了去了,说了她们也听不进去,更不会明白。 “在其位,担其任。蓝蝶迟早要接手蓝焰族的一切,并非是你们阻挠就有用,她自己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众人沉默,担忧的望着还没有恢复清醒,自顾自搞破坏的蓝蝶。 蓝堂主,会如何选择呢? 会坚持留在美人盟? 还是回归蓝焰呢? 丫鬟们的私心里,都不希望蓝蝶回蓝焰,且不说那寒牢之苦并非一般人能承受,最重要的是,她们打心眼里就觉得蓝焰自命清高,并不真的喜欢。 随着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蓝蝶似乎玩的十分愉悦,竟然笑了起来。 如有毒的罂粟花,绽开着有毒而让人无力拒绝的妖冶。 丫鬟丙眼尖的看到又一个恢弘的建筑被蓝蝶一个光球就毁了,顿时心中的算盘啪啪啪啪的算的飞快,死了死了,这次损失巨大啊! 不知堂主清醒过来后,面对自己砸的摊子,要如何收拾和面对,想到这,丫鬟们就觉得焦虑无比。 更重要的是,蓝蝶自己的决定。 蓝蝶的光球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快,随着爆炸声而哈哈大笑,俨然一副混世魔王的姿态。 明明做着毁灭事物的坏事,却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 有的人,天生就有迷惑世间万物的本事。 蓝筑见蓝蝶只是想要玩耍的模样,心中一动,便冲出了结界,手里凝聚真气,变成无数星星的形状,围绕着蓝蝶的周围。 蓝蝶瞧见,笑的十分开怀,一个一个的去接着那些小星星。 长老们看呆了眼,蓝筑竟然,和蓝蝶玩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收集蓝光星星的蓝蝶十分快乐的笑着,追逐着会动的星星,蓝筑也笑眯眯的陪着,不断地制造更多的蓝光星星。 长老们开始思索起来,蓝筑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其中定有深意。 渐渐地,蓝筑停止制造星星了,而蓝蝶收集的星星也没了。 蓝蝶停止了笑,迷茫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 只见蓝筑牵起蓝蝶的手,在蓝蝶面前示范了如何制造蓝光星星,蓝蝶看了一遍后,依样画葫芦的制造了一小串蓝光星星出来,渐渐地,蓝蝶又笑了起来,兴奋的不断制造着蓝光星星。 长老们渐渐明白了,蓝筑这是侧面的帮助蓝蝶把真气和内力融合为一体。 不得不说,蓝筑的确聪慧的惊人。 渐渐地,蓝筑悄然的回到了结界里。 蓝蝶自顾自玩的开心,也没有注意到蓝筑的动作。 丫鬟丙惊喜的看着蓝蝶的右脸,低声道,“快看,堂主的右脸开始快速变化了。” 长老们大喜,好,好啊! 就在蓝蝶的左右脸终于一模一样的时候,蓝蝶的表情却突然变了。 头部的剧烈疼痛,让她再一次抓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啊!啊!啊!” 丫鬟们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追问道,“堂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蓝筑摆摆手,表情凝重道,“不要吵,且耐心等等。” 丫鬟丙愤怒的瞪了眼蓝筑,如果蓝堂主有个三长两短,她定要这个该死的蓝筑陪葬! 只见蓝蝶痛苦的半空中叫着,翻滚着,看得人揪心不已。 可此刻,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关,蓝蝶必须自己扛下来,因为,任何人都帮不了她了。 蓝蝶只觉得头似乎要爆炸了,好痛,真的好痛,神智渐渐回笼,自己,自己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庞大的真气和内力? 蓝蝶恐慌的看着周围被自己摧毁的乱七八糟,粉身碎骨的假山,花草树木,看着地上重伤,看着自己焦急等待的丫鬟们。 自己,自己是怎么了,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啊!好痛! 蓝蝶痛不欲生的再一次陷入了剧烈的疼痛里。 好热!好热! 好冷!好冷! 冷如冰的真气和烈如火的内力渐渐融合,可带来的痛苦,却也是常人难以明白的。 蓝蝶痛的恨不能死去,只觉得浑身仿佛都被绞碎了一般。 渐渐地,蓝蝶的神智迷糊了起来。 恍惚之中,许多陌生而熟悉的画面,突然一下子涌入脑海,纷乱,悲呛。 蓝蝶的泪,悄然而至,破碎成肉眼看不见的水花。 前方迷蒙一片,可她似乎看到了一扇门。 不知为何,她想,推开那扇门。 蓝蝶吃力的忍着剧痛,把融合为一起的真气和内力,集中在双掌,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推开那扇门...... 地面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半空的蓝蝶渐渐的闭上了眼睛,从半空中坠落。 蓝筑欢喜的飞上前,接住蓝蝶,地面的震动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长老们含着泪上前,看着在蓝筑怀里睡着的蓝蝶,哽咽道,“天怜蓝焰啊!” 蓝筑点了点头,松了口气,“看样子,封印是彻底解除了,禁锢了她多年的记忆和力量,全都回来了。” 丫鬟们不远不近的看着,面色极为复杂。 第396章 恢复记忆 蓝筑抱着蓝蝶走进了房间,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上。 长老们迫不及待的一一上前诊脉。 没有意外,每一个人诊脉过后,都是红光满面,分毫看不出方才耗尽体力的疲倦和苍白。 丫鬟们默默地在一边看着,瞧不出在想些什么。 蓝筑帮蓝蝶盖好被子,望着那张俊美的丧心病狂也不为过的脸,叹了口气。 哥哥,你的心愿,总算没有白费。 睡着了的蓝蝶,却是进入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世界。 一个几岁的女娃娃,欢欢喜喜的跟着一个俊美的女人,咳咳,没错,就是俊美的女人学着掌法。 旁边种着高高大大的梧桐树,树下坐了几个美丽的男子,嗯嗯,没错,就是美丽的男子,正用温柔的目光望着她们。 稚气的女娃娃学的十分认真,光洁的额头上,有着朝露一般晶莹剔透的汗珠,就像是披着露珠的花朵一般。 可虽然稚气,但女娃娃的五官,却是十分英气,若不是声音,实在是难以判断是个女娃娃。 蓝蝶好奇的看着。 练了许久后,日头烈了起来,女子擦了擦汗,笑道,“姐儿该用饭了。” 女娃娃也学着女子,大大咧咧的用袖子擦了擦汗,声音清脆,“好!” 于是,树下的男子站了起来,迎了过来,“姐儿今日可有新的领悟?” 女娃娃想了想,奶声奶气道,“自然是有,不过,不告诉叔叔就是了!” 男子有些无奈,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女娃娃的脑袋道,“为何不能告诉叔叔呢?” 女娃娃理直气壮的抬起下巴道,“因为叔叔是男子啊!” 男子闻言,哑然失笑。 旁边的女子左手牵起女娃娃,右手握住男子的手,温馨的往木屋走去。 房屋虽简单,可炊烟袅袅,空气里透着饭菜隐隐约约的香气,以及柴火燃烧释放的,温柔的气息。 蓝蝶突然觉得心脏猛烈的抽痛了起来,忍不住捂着心口,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心痛? 低头间,蓝蝶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透明的,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的确,如果自己不是透明的,估计对方早就看到自己了吧。 想到这,蓝蝶莫名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见到女子走远,蓝蝶不自觉的紧跟了上去。 好在身体透明,竟然可以穿墙而入。 厨房很小,虽然简陋,可一张木桌子,围着三个人,却是满满的温馨。 男子夹起女子爱吃的菜,温柔的放在女子的碗里,女子夹起女娃娃爱吃的菜,放在女娃娃的碗里,女娃娃懂事的分别夹起男子和女子爱吃的菜,分别放在男子和女子的碗里,“师父,师爹,吃!” 蓝蝶一愣,竟然不是爹娘,那这个女娃娃的爹娘呢? 想到爹娘二字,蓝蝶就觉得心脏涩涩发疼,难受不已。 这男子和女子虽然不是这女娃娃的亲爹娘,可那份关爱,却是不少于爹娘的。 蓝蝶赫然觉得十分羡慕。 一顿饭吃的温馨四溢,幸福流露。 饭后,女娃娃乖巧的睡午觉,男子刷碗收拾,女子洗衣晾晒,简单而温暖。 可蓝蝶知晓,她们身份,定不简单。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以透明的姿态,去看到这些,更是不可思议。 蓝蝶思索间,全然没发现画面却已经改变,等她抬起头时,却是傻眼了。 修长挺拔,青涩俊朗。 少年一袭蓝衣,盘地练功,全身洋溢着幽幽的蓝光,虽是闭着眼,但也不妨碍少年俊逸的过分的五官,依然让人移不开眼。 梧桐树不知何时黄了,树下的中年女子和中年男子,相互偎依,笑着看那练功练得十分入神的少年,欣慰了然于脸上。 蓝蝶看着那个少年,半天没能回过神,为什么......这张脸,如此熟悉? 不一会儿,少年收功,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冰蓝色的瞳仁,卷而浓的长睫,顺着那狭长上扬的弧度根根分明,妖冶跃然浮动,原本的俊逸,破坏了五分,添了五分的雌雄莫辨。 “师父,师爹!” 少年站了起来,声音虽然充满磁性,可那修长的脖颈,却是暴露了她是女子的事实。 蓝蝶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年就是那个女娃娃啊! 蓝蝶第一次觉得,女大十八变这个词是如此妥帖。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般俊美的妖冶的人,是个女子,还是一个曾经奶声奶气,可爱的女童呢? 女子和男子缓缓走来,掏出手帕,细致的为少女擦去额头的薄汗,笑容温婉。 “今日可有突破?” 少女十分自信,眉眼里填的灵动越发的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进去,“自然是有,不过不知为何,进步的速度却慢下来了,今日也只突破了一层而已。” 女子闻言,柔声安慰道,“姐儿莫要着急,这武功就好比那溪流,潺潺不息,总是要一步一步来得,姐儿的基础打的扎实,不用担忧。” 少女闻言微微红了脸颊,天真道,“师父,外边的世界是何等模样,我实在是好奇的紧。” 男子脸色微变,但却压了下去,温声道,“姐儿莫要着急,等姐儿把武功内力学到一定程度,自然是要出去历练,到时候,不就知道是什么模样了?” 少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道,“可是,以我如今进步的速度,怕是还远着呢,师爹说一说如何?” 男子眉头微皱,正犹豫如何开口时,女子接了话,“外边的世界凶险复杂,有大大小小的国家,有大大小小的门派,有侠骨柔情,但也有不择手段,姐儿若没有十足的武功和内力自保,怕是才出去没走出一百里,就要被人杀掉了。” 少女吓了一跳,当下就少了几分兴趣,“外边竟是如此血腥,打打杀杀,还是不去了!” 女子无奈的摸了摸少女的脑袋道,“无论姐儿想不想去,这武功和内力总是要继续努力的,只有自己真正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并且得到想要的东西,明白吗?” 少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笑道,“是,师父!师父,昨日我见森林里有许多兔子,我可否去抓抓?顺带练练箭术和骑术。” 女子鼓励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眉眼如水,“好啊,去吧!夕阳西下时,记得回来吃饭。” 少女见女子同意,欢快的欢呼一声,便嗖的一下,跑的不见人影了。 男子一把揽住女子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毕竟姐儿才十三岁,慢慢来吧。” 女子褪去方才的温柔,面容满是忧愁,“可是姐儿实在是太单纯了,若是出个什么事,可要如何是好。” 男子劝慰的摸了摸女子的脸颊,温柔道,“你要相信姐儿,姐儿虽淘气,却是个懂事的孩子,只要我们悉心教导,她定会明白。” 女子闻言,眉头也松了些许,“但愿罢。” 望着两人琴瑟和谐的背影,蓝蝶想起了金元宝,心中的思念莫名的翻涌了起来。 的确是,好久好久,没有见相公了,不知道,他还好吗? 画面再一次变了。 简洁的房间里,少女涨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看着铜镜里,自己亵裤上染红的一大片。 闻风而来的女子一瞧见,顿时脸上便多了几分欣慰之色。 少女难为情的看着女子,缩头缩脚,声小如蚊道,“师...师父......我,我尿裤子了,我,我......” 蓝蝶有些好笑,这明明是初潮,怎么在少女眼里竟成了尿裤子? 女子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姐儿,这可不是尿裤子,这是月事,少女一旦来了初潮,便意味着可以成亲生子,成为真正的女子了。” 少女一听,这下连脖子耳朵都红了,“我,我,我.....” 竟是半天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羞涩清纯如此。 蓝蝶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这个女子,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可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是谁,男子和女子也只是称呼她为姐儿,从未念过她的名字。 她,到底是谁呢? 女子从柜子上边,拿出一叠厚厚的白布条,温柔笑道,“姐儿,这是月事条,垫在里边,时不时换一次。” 少女低垂着脑袋,只露出粉红的耳朵和脖颈,低低应答,“嗯,知道。” 女子抿唇一笑,神秘道,“姐儿,如今你的武功和内力都已成熟不少,可想成亲生子?” 少女见女子这般一说,顿时羞得直跺脚,“师父,你又取笑我,我,我......” 女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颇有几分豪爽之意在里边,“姐儿若是想成亲生子,师父会安排一个好儿郎给姐儿,姐儿可愿意?” 少女从小就只见过师爹一个男子,自然以为天下男子都像师爹这般好的,师父如今说为自己寻找,自然不会差,少女虽然娇羞,但也明白,女子是一定要成亲生子的,“师父安排的,我都愿意。” 女子闻言,眼眶微红,一把揽着少女,叹道,“定,不会委屈了姐儿去。” 蓝蝶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为何,看到这里,她的胸口,又酸又涨,喉咙莫名的沉重。 她感受到了女子的悲伤,也感受到了少女的依赖。 这样的感受,异常的清晰,清晰地诡异。 画面再一次转了。 天色极黑,却隐隐约约透着几分危险和诡谲。 房间里,女子和男子面色凝重的望着睡得很沉的少女,恋恋不舍。 最终,两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少女的房间,来到了梧桐树下。 两人沉默的望着天上的钩月,在厚重的雾里,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里边真正的模样。 女子长吸了口气,开了口,“十六年了,姐儿才长成大姑娘,我却不能再陪着她了。” 男子紧锁的眉头,在夜色里,添了几分沧桑,“如今,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女子哽咽的抹起了眼泪,难受的靠在男子的肩上,“可我多希望,能看着姐儿成亲生子,可是...可是......” 男子心疼的轻拍女子的背部,劝慰道,“姐儿会活的好好地,只要用那个办法,一定可以。” 女子拼命地摇着头,死死的揪着男子的衣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那样的话,姐儿就会忘了一切,连武功内力,也会封锁一大半,如此,姐儿若是在江湖上遇到坏人,打不过可如何是好?再者,这般一来,姐儿如何能找到族人?” 男子无奈的望着把钩月遮住的浓雾,咬牙道,“可是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女子身体微微一顿,随即没了哭声,的确,眼下,能保住姐儿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第397章 悲伤逆流 “那就现在去吧,早一步离开,就少一分危险。”女子擦干脸上的泪,恢复了以往的刚强。 男子点了点头,携手女子进了少女的房间。 两人对视一眼,飞快的点了少女的睡穴。 女子贪恋的望着少女的脸,忍住眼眶里的不舍,和男子一起,运起真气,开始念念有词。 蓝蝶看的新鲜,却也满心沉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男子和女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男子女子同时把手掌,放在少女的头顶,深沉的蓝光迸发了起来,十分刺眼,不一会儿,男子女子收回了掌,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 “秘术伤情极其耗费体力,看来明日我两,是必死无疑了。”男子淡淡的笑了起来。 女子握紧男子的手,目光深情,“好在,我们可以,一起死。” 男子眼眶里泛着泪花,似乎想起了两人相遇时的情景一般,“你可还记得,我为你写的第一首歌?” 女子哭着哭着,忍不住笑了出来,“自然,记得。” 男子握紧了女子的手,十指交缠,温度相连。 “就让我,在为你,唱一次可好?” 女子幸福的点了点头,脸上,早就湿透了。 “当你握紧我的手,我决定和你走,经历再多的挫折,也绝对不退缩,当河流都倒流,我还在你左右,一直陪伴你到时间的尽头,就算有一天,天和地都会分离,也永远不离也不弃,要和你在一起,呜~为了你,我可以,因为爱你我只能爱你,生命荡涤轮回里,你是唯一不忘的记忆,真正的爱过,才算真正的活过,爱你,从此绝不会放手。” “呜呜呜~”女子哭倒在男子的怀里,男子红着眼眶,紧紧地抱着女子,唱腔越发的哽咽,几乎快要不能组成完整的调子。 “不曾褪色的承诺,比永久还要久,痛过哭过也恨过,从未想放弃过,莫问我要理由,爱就是我所有,今生来世你是不变的守候,就算全世界,都要来与你为敌,也还要紧紧抱着你,泪不会掉一滴,呜~为了你,我可以,因为爱你我只能爱你,只要为你我愿意,牺牲一切都不觉可惜,真正的爱过,才算真正的活过,爱你,从此再无他所求。” 透明的蓝蝶,早已泪流满面。 而就在此时此刻,床上的少女嘤咛了一声,仿佛心有感应一般,蓝蝶抬头一看,却是瞪大了眼睛。 床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变了一张脸,一张清秀有余,精致不足的脸。 这张脸,蓝蝶却是认识的。 这不就是......自己的脸么。 蓝蝶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脸,却什么都没摸到,透明一片,只有空气。 男子和女子擦干眼泪起身,眷恋的看了眼床上的少女,半晌,男子才咬牙抱起少女,消失在夜色中。 女子坐在床边,如一夜老了十几岁一般,眼神空洞的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那样的眼神,刺痛了蓝蝶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才疲惫的回来,看到床上的女子,心痛不已,两人抱在一起,恨不得把彼此所有的温度都传送给对方,好让那颗心,不要那样的冰凉。 画面突转,烈日当头,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四面八方的包围了木屋,重重叠叠,一点缝隙都没有,粗粗一数,竟有好几千人。 蓝蝶面色苍白的望着这一片乌黑中间里,那一对平静的男女,心,痛的快要喘不过气。 女子一身浅蓝色衣裳,青丝披着,俊美的宛若仙人。 “不知各位来此,有何贵干?” 黑衣人的首领走上前来,冷笑道,“来要你的命!” 女子闻言,也不生气,轻蔑的扫了眼蓄势待发的黑衣人们,声音淡淡,“不知阁下来自哪门哪派?就算死,也应该死的清楚不是?” 黑衣人首领对于女子的平静十分惊愕,随即有些忐忑,莫不是对方有诈? 当下便多了几分警惕,“告诉你有何用?死人还能报仇不成?” 女子摆了摆手,面色依然沉静,“非也,只是想死的明白,到了阎王爷那边,也好有个诉苦的。” 黑衣人首领深深地看了眼女子,又看了眼站在女子身后,面无表情的深蓝色衣裳男子,两人一深一浅,看起来十分般配。 都说蓝焰族的男子生的美丽,女子生的俊朗,果真不假。 若不是身段,光看脸,还真是能迷惑世人。 黑衣人收起打量的目光,再般配,也得死。 “既然如此,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两个乃是蓝焰族的余孽,武林盟主为了江湖的稳定,不再受蓝焰族的掌控,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至于你们藏匿在此,为何会暴露,那就要怪你们自己了,谁让你们,轻易的相信外人呢!” 女子一听,当下就明白了,定是自己常下山去给蓝蝶买小玩意的时候,被有心人记下了。 可如果真说暴露身份的话,应当是那家经常去的布料铺头了。 “没错,我们两个的确是蓝焰族的人,但我们隐匿几百年有余,从未想过重返武林,只想好好地活着,为何还如此咄咄逼人!” 话锋一转,女子表情冷酷,声音冷冽袭来。 黑衣人首领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反问道,“如果给你们蓝焰族机会,你们甘心千秋万代都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山上?” 女子一噎,怒瞪,却无力反驳。 没错,只要时机恰当,蓝焰族自然要重出江湖! “看来慕容家可真是一代比一代心狠啊!几百年前骗了蓝雨族长,毁了蓝焰千年基业,如今,连我们苟活,也不允许了!” 黑衣人首领皱起眉头,这个女子恐怕不是简单的蓝焰族族人那么简单了,她在蓝焰族里的身份一定不低,否则,怎么会清楚,当年的事情呢! 想到这,黑衣人首领眼里划过一丝狠厉,这对男女,一定要死,而且脑袋一定要带走,回去才能查清楚对方的身份。 顺藤摸瓜,说不定可以查出更多。 男子似乎看出了黑衣人的想法,嘴角勾起,讥讽的笑了起来,“几百年前,慕容家的卑鄙手段,骗人感情,毁人基业,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我蓝焰族何曾伤害过哪门哪派?何曾欺辱过哪位江湖人士?说到底,不过是慕容家的野心罢了,有蓝焰族在一日,这个武林盟主就形同虚设,说那么多漂亮的借口,真是可笑!” 女子闻言也跟着冷笑道,“可不是么,几百年后的今天,慕容家依然不改卑鄙行径,以多胜少,还穿黑衣混淆视听,真是可悲!” 在场的黑衣人们怒了! 其实他们并不全是慕容家的人,各门各派的人都有,在听说发现了蓝焰族余孽后,个个吃不好睡不好,蓝焰族的力量所有人都一清二楚,若是死灰复燃,这,定是腥风血雨! 所以,为了高枕无忧,各门各派难得同心协力,一起来剿灭,但这样的行为本就不光彩,为了保护门派名誉,才不得不穿上夜行衣来刺杀。 只是,原本以为是有许多余孽,没想到就两个。 眼下如此兴师动众,的确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黑衣人首领脸色铁青的瞪着两人,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 然而不等黑衣人首领发话,就有黑衣人开口了,“蓝焰族武功高强,在下前来讨教!” 于是,两名黑衣人飞了出来,和男女缠斗了起来。 然而还没有两招,这两个黑衣人便死了。 而且,死状极其恐怖。 蓝焰族杀人的手段,比起唐门,本就更胜一筹。 周围的黑衣人一看,怒了,纷纷上前讨教起来。 多少年了,压在各门各派心底的自卑,不甘,不满,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样与生俱来的自卑,不甘和不满就像毒瘤一样,一代代的滋长,一代代的强烈。 所以才会如此痛恨蓝焰族的存在。 痛恨对方血统的高贵,与生俱来的异能。 不断地有黑衣人死亡,而这对男女却毫发无损,应对自如。 其他的黑衣人看来眼里,心里的嫉妒更是蹭蹭爆发,然,更多的是恐惧,不过是两个人,便有如此可怕的功力,若是蓝焰族族人卷土重来,江湖,哪里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所有的黑衣人都顾不上了,全都一拥而上,出手都是必死无疑的招式。 黑衣人首领眼底精光一闪,退到暗处,悄悄观察男女的破绽,试图暗袭。 蓝蝶想帮却无能为力,只能暗暗着急的看着。 然而,就算武功再高强,两个人对几千个武功不俗的人,终归是太累了。 不一会儿,男子和女子都伤痕累累,然而,眼前的情况容不得他们喘息,源源不断的黑衣人个个杀红了眼,男子和女子扬起一抹冷笑,蓝焰族与生俱来的傲气,让她们不得不死战到底。 可更多的,是为了掩饰,他们连夜烧毁了一切蓝蝶使用过的东西,为的,就是不让这些人察觉到蓝蝶的存在。 若是让他们发现,以蓝蝶如今被情伤封印的功力,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想到这,男子和女子对视一眼,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不仅要死战到最后一刻,而且还要拖延时间。 蓝蝶现在应该醒了有一段时间,以他们对蓝蝶的了解,必然不会闲下来,应该是四处寻找新鲜有趣的事情。 所以,只要能拖得一些时间,蓝蝶必然会因为好奇,四处走动,说不定,能遇上隐匿的蓝焰族人。 当然,其中也还有一个原因,如果他们自刎而死,而不是死战到底,必然会让这些人察觉到还有蓝焰族族人的存在,他们不怕死,因为有人报仇,所以,他们必须死战,让对方以为,自己很想活着,只能活着。 第398章 责任选择 蓝蝶哭红了眼,捂着嘴巴看着这场悲剧,眼睁睁的看着男子和女子身上,越来越多伤口,越来越多窟窿,鲜血染红了美丽的蓝衣,就像天空被烈火燃烧的凄厉。 不断地有黑衣人倒下,宛若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男子和女子纵然浑身伤痕,却依然纹丝不动,杀得飞快。 那样的毅然决然,蓝蝶的心痛的几乎快要崩塌。 男子的动作开始缓慢了下来,脸色已白的快要透明,暗处伺机等待的黑衣人首领扬起一抹冷笑,一排毒针迅速见缝就插,女子见毒针袭来,气息一乱,顾不上周围迅猛的攻击,忙帮男子挡了那排毒针。 “噗!”女子一口黑血吐了出来,男子一看,顿时双目赤红,怒斥,“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只是毒却是来得极其猛烈的,女子吐完黑血后,便浑身瘫软,跌落在地,顿时,十几把剑同时插入女子的身体,男子被困,难以靠近,看在眼里,当下目眦尽裂,肝胆尽碎! “不!”蓝蝶和男子同时惊叫出声,撕心裂肺。 女子凄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男子挣扎着朝女子扑了过来,脚步却生生的停在三步之外。 他的背部,被十几把剑瞬间贯穿了,鲜血喷涌而出。 两人隔着三步的距离,一个闭上了眼睛,一个,死不瞑目。 蓝蝶赤红着眼,死死地盯着男子和女子的尸体,胸腔的仇恨,铺天盖地,随着记忆滔滔不绝的冲进脑子里。 那些被封印多年,不见天日的回忆,就像泛滥的洪水一样,淹没了蓝蝶。 黑衣人首领冷笑着从角落走出,拔出大刀,抬举划落间,男子和女子的脑袋被生生的砍了下来。 两个黑衣人连忙走出,拿出布,把两颗脑袋分别包了起来。 “任务完成,多亏各门各派的帮忙,在下,代表慕容家感激不尽。” 黑衣人们纷纷拉下面罩,露出容貌,来时五千多人,如今只剩三千多人,死亡惨烈,虽然成功,可没有谁是真的高兴的。 只是两个蓝焰族族人,就可以一人杀一千,若是蓝焰族族人还有一大群,那江湖,恐怕根本无法抵抗。 这样的认知,让在场的人,心思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原本的胜利,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蓝蝶死死地记着这些人的样子,很好,各门各派,一个都不少。 这个仇,她若不报,她愧为蓝焰族的族长后代! 没错!她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那些牺牲无数人换来的生命,从蓝雨安排的逃难开始,女子给自己讲的几百年来,蓝焰族的苟延残喘和悲愤,一一想起来了。 她,要,报,仇! 挡我者! 死! 蓝蝶闭上了眼睛。 “啊!堂主醒了!”丫鬟丙高兴地叫了出声。 屋内的众人等待已久,闻言,纷纷上前探望。 蓝蝶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床,看着床边熟悉的人,面沉如水。 方才的一切,是梦,却不是梦。 如果不是这场梦,她根本想不起来这些尘封许久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场梦,她将忘记她身上背负的深仇大恨。 众人见蓝蝶不说话,表情冰冷,顿时有些尴尬。 蓝筑仔细的看了看蓝蝶,确定对方是没事的,只是不明白,为何醒来的蓝蝶,会是这般的表情。 怨恨,愤怒,冰冷。 嘶哑着声音,蓝筑忐忑的开口问道,“蓝蝶,你,可想起了?” 蓝蝶望着蓝筑,仿佛就好像看到当年悉心照顾自己的师父和师爹。 师父总是十分严厉,无论是内功还是心法,总是要求严苛,她为了达到师父的要求,总是不得不更努力的去学习,去消化那些生涩的心法,去领悟其中的深意。 师爹私底下,比师父要宽厚许多,不会因为蓝焰族的身份规矩而叫她姐儿。 没错,私底下的师爹,总是温柔而亲切的叫她,蝶儿。 她是蓝蝶,那个被藏匿了几百年的族长后代。 “嗯。” 简单的一个字,却是让在场的长老们都放下了压在心口的大石。 蓝筑双目含泪,激动地握着蓝蝶的手,哥哥,你可以瞑目了。 蓝蝶坐了起来,但她没有拒绝蓝筑握着她的手。 自从想起一切之后,她的心,就冰冻了。 丫鬟们胆怯的望着和从前截然不同的蓝蝶,忐忑不已。 “飞鸽传书给盟主,就说,蓝蝶要让她失望了。” 丫鬟们大惊失色,再也不顾蓝蝶身上那股令人难以靠近的冷气,忙劝道,“万万不可,堂主可是忘了美人盟的规矩?那寒牢......” 蓝蝶没有因为丫鬟们的打断而生气,只是平静的阻拦她们把话说完,“告诉盟主,等我报仇完,会接受寒牢的惩罚。” “堂主三思啊!” 丫鬟们跪了一地,磕头的声音此起彼伏。 长老们和蓝筑尴尬不已,虽然狂喜于蓝蝶的态度和选择,可他们也知道,丫鬟们没有恶意,也是为了蓝蝶好。 可是,蓝焰族的责任和使命,仇恨和抱负,岂是能忘了的? 蓝筑原本还以为,蓝蝶醒来后,定会接受不了而大闹一场,甚至他都做好了劝说的各种准备。 可怎么都没想到,蓝蝶醒来后,会是这般的模样,他一句话都不用说,她便做了决定。 究竟是想起了什么,才能让她的眼睛,如此冰冷,如此愤恨? 那段被封尘的记忆,究竟是多么的颠沛流离,黯然神伤? 蓝筑在想的事情,长老们自然也在想。 可谁,都不敢去问。 丫鬟甲含着泪,哽咽道,“堂主,那寒牢,就是红堂主进去,也不能保证活着出来啊!堂主何必如此!” 丫鬟乙点头,忙抓着蓝蝶的软肋道,“是啊,金公子这边,堂主也要考虑不是吗?” 说到金元宝,蓝蝶的眼睫终于颤了颤,可也只是一瞬间。 自从恢复记忆后,不知为何,对于金元宝,她莫名其妙的多了许多虚浮的感觉,那种感觉十分的不安。 “莫要多说,去传信给盟主!” 金元宝,对不起,我必须要报仇,请你,等我。 丫鬟们见蓝蝶态度坚决,便知道再也劝说不得了,只能不甘的瞪了长老们一眼,退出了房间。 长老们踌躇半天,才开口道,“如今蓝玉已云游四方,蓝焰不可一日无族长,蓝蝶,你便继承罢!” 蓝蝶抬起眼皮,淡淡的点了点头,“我要离开这里几日,这几日,有什么事,找蓝筑商量,我去一趟再回来。” 蓝筑一愣,随即追问道,“要去哪里?” 蓝蝶下床,站了起来,气势浑然天成,“我是族长,你无权,过问我的私事。” 蓝筑抿紧了唇,歉然的鞠了一躬,便退到一边。 蓝蝶看了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不知在心中盘算什么。 蓝筑脑子里一直在回荡蓝蝶刚才说的私事两个字,难道说,蓝蝶是要去找她的相公,说这件事情吗? 那可万万不行,且不说他相公是个怎么样的人,若是一不小心,透了风声出去,给蓝焰带来的,那可是灭族之灾! 想到这,蓝筑的心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上火,却又一点都没办法 蓝蝶不让他插手她的事情,连问都不行,这是族长的命令,他没有办法。 “都下去休息罢。” 蓝蝶终于开口,语气淡淡。 蓝筑和长老们对视一眼,无奈离开。 蓝蝶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夜行衣,暗不见底的颜色,是墨葶的最爱,曾经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墨葶会喜欢黑色,如今却是明白了。 大概只有黑色,才能包容一切的黑暗和肮脏。 讥讽的易了容,蓝蝶从窗户飞了出去,离开了宅子。 这一夜,其实,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可许多事情,来得总是那样的快,快的那样的措手不及。 蓝蝶径直往慕容家的方向飞去,一路上,她的心都在隐隐的纠结着。 紫霞,绿萝和青华都嫁入了慕容家,那么,她就不能杀了她们的相公。 但,姓慕容的其他人,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当日师父和师爹的惨死,昔日蓝焰族的毁灭,就像一个个沉重的砝码,压在她的胸口,呼吸辛苦而吃痛。 今日的慕容府与往常一样,井然有序,各尽其责,丝毫没有风雨前的征兆。 蓝蝶提着剑,站在慕容府的门口,目光冷然。 门口的护卫们个个戒备的看着来者不善,散发着嗜血气息的蓝蝶,忐忑不已。 眼尖的小厮早就进去通报去了。 说来也巧,这几日,慕容老狐狸并不在慕容府,长幼有序,这慕容府的打理便落在了慕容大狐狸身上。 然而,他正埋首在大大小小的账本,各种产业掌柜的汇报月结里,头昏脑涨,心情不好,小厮便屁滚尿流的跑了进来,惹得慕容大狐狸脸色又黑了几分。 “大少爷,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小厮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讲话都有些不利索。 掌柜们何等精明,一看慕容大狐狸的脸色就默默的退到了暗处不作声。 慕容大狐狸按了按眉心,烦躁道,“什么事!慢慢说!说清楚!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小厮闻言十分委屈,他倒是想镇定啊,可外边那个黑衣女子,杀气腾腾的,实在是让他很难镇定啊! “大少爷,门口来了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女子,来意不明,但看起来十分凶煞,大少爷还是快快去门口瞧瞧罢!” 慕容大狐狸一愣,随即皱起眉头想了想,夜行衣的女子? 慕容家并没有的罪过什么女子才是,看来,还是得去看看比较好。 “掌柜们先回去罢,今晚怕是没有空闲处理了。” 掌柜们闻言,识趣的走了。 小厮战战兢兢的看了眼起身后一脸阴沉的慕容大狐狸,惴惴不安道,“那......” 慕容大狐狸的眼珠子一瞪,没好气道,“还不带路!” 第399章 大开杀戒 蓝蝶拔出佩剑,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目光柔和,仿佛看着情人一般。 江湖儿女,武器便如同生命一般,有句话叫做,头可断,剑不能断,说的就是这个理。 所以,蓝蝶这个动作,无非是暗示她次来的目的了。 护卫们连忙吹起了警报的口哨,闻风而来的隐卫死士如雨后春笋,陆陆续续的冒了出来。 蓝蝶似乎没瞧见一般,依然自顾自,仔细的擦着泛着森森冷气的剑。 这把剑,是金元宝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生辰礼物,虽然不知道剑的来历,但金元宝送的东西,定是珍品,虽然长得朴实,一分一毫的装饰都没有。 但这把剑用起来,却是十分得心应手。 如今,这把剑似乎听到了主人的期许一般,铮铮剑鸣,宛若渴望舔血的兽。 蓝蝶的目光透过剑,仿佛看到金元宝那张富丽堂皇都压不住的冰清玉洁的脸,没错,她居然用冰清玉洁来形容一个男子,而且还是自己的相公。 把手帕随意一丢,蓝蝶手持着剑,一步步的靠近。 这个时候,大门打开了,慕容大狐狸走了出来。 众人的心微微稳了稳,别的不说,大少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向来所向无敌。 蓝蝶停住脚步,皱起眉头,出来的不说慕容盟主,怎么会是慕容大公子? 姐妹的相公,自然是不能动的。 慕容大狐狸笑眯眯的绽开笑容,率先抱了抱拳,声音坦荡,“不知姑娘前来造访,所谓何事?” 说话间,慕容大狐狸飞快的把蓝蝶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后,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对方很显然是易了容,但眼瞳的颜色却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 那散发着阴寒嗜血的冰蓝色,让人看了就觉得胸口发凉。 更让慕容大狐狸觉得心惊的是对方手里的剑。 这把剑乃是武林众人都追逐不已的血祭,剑如其名,若此剑不日日饮血,便会黯淡无光,和寻常的剑没有什么区别,可若日日饮血,日积月累,此剑便会通体生寒,冰肌玉骨,且携带灵性,配合主人的招式,发挥最大的剑气。 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有所有人都可望不可即的血迹剑,来头,定不小。 “慕容云在哪!”蓝蝶言简意赅,语气冰冷。 慕容大狐狸眼珠子一转,原来是找爹的,可是,这一看就是寻仇来了,他怎么不知道爹得罪了这么一个女子? 正当慕容大狐狸思考的时候,听到警报哨声,从钱庄里赶来的慕容二狐狸,落在了蓝蝶的身后。 “不知姑娘找我爹有什么事?姑娘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士,不如把原因告知,也好排除是否是恶人挑衅,蓄意挑拨而成的误会。” 蓝蝶扬起一抹讥讽的笑,这慕容云,倒是生了好儿子! 满口的仁义道德,若不是因为姐妹们嫁给了他们,她怎会和他们废话如此! “少废话!把人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我大开杀戒了!” 慕容二狐狸目光一冷,从蓝蝶身后走上来,站在慕容大狐狸的身边,语气和方才的礼貌已有所不同,“姑娘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蓝蝶冷笑,目光里刀刃锋利,“这句话,还给你们!” 话音刚落,剑声嘶哑,凌厉破空而来,几乎是一瞬间的时候,三招不到,慕容大狐狸和二狐狸身边所有的护卫全部死了。 脖颈上细细的一个划痕,可人,却是断了气。 鲜血没有流出来,而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 好厉害的身手!好霸道的剑气! 慕容大狐狸倒抽了口冷气,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五步距离的蓝蝶,第一次,有了忐忑的感觉。 “姑娘上门挑衅,不知究竟是为何,就算要死,是否也该死的明白?” 这句话仿若一道惊雷,在蓝蝶的心底炸开来,当日,师父也是这般,为了给她争取时间,而问了这句话,实际上,师父对于原因根本就一清二楚。 连死,都不能葬在一起,脑袋还被分家,浑身遍布刀剑伤疤和窟窿,这般惨不忍睹的死法,何其残忍! 士可杀,不可辱! 可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竟然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 何其肮脏龌龊! “问你爹去!”蓝蝶真气猛地提到最高,剑气剑落,飞快而狠决,那森森的冷气夹杂的怨恨,震惊了呆滞半天的慕容二狐狸。 不过片刻,蓝蝶便把剑抵在了慕容二狐狸的脖颈上,周围的隐卫死士都已经全部丧命,一个不留。 浓浓的杀气混合着血腥味,冲击着慕容大狐狸的大脑。 这些人,都是昔日里常常打照面的属下,如今,却都,死了。 一股悲哀和愤怒,从慕容大狐狸的心底直直的窜了起来。 再看蓝蝶把剑抵在二弟的脖颈上,慕容大狐狸几乎是咬碎了银牙,“你到底要如何!” 蓝蝶冷冷的看着慕容大狐狸道,“交出慕容云,我可放过你们三兄弟的性命!” 慕容大狐狸闻言,气的咬牙切齿,这是要挟! “爹不在,你不信,可以进去搜!” 蓝蝶见慕容大狐狸所言不像是谎言,心里也有了计较,“慕容云去哪里了?” 慕容二狐狸脸色铁青的斥道,“与你何干!” 蓝蝶何时被人这样激过?当下就气恼的踹了慕容二狐狸一脚,慕容二狐狸吃痛的弯下腰,这该死的女人好生用力,他的肚子差点被踹出洞来! “你!”慕容大狐狸见状,气急败坏,这女人怎么能对二弟下手呢! 蓝蝶抬起头,脸上的不耐烦透过冰蓝色的瞳仁,语气冰冷,“说!” 慕容大狐狸又急又气又无奈,他是真的不知道爹去了哪里,“说了你也不信,我从不过问我爹去哪里。” 蓝蝶松开慕容二狐狸,收起剑,面无表情道,“如此,那就改日,再来。” 慕容大狐狸一听,也明白了蓝蝶的性格大概,当下便缓和了脸色道,“姑娘这改日,大约是几时?” 蓝蝶嘲讽的看了眼慕容大狐狸,阴阳怪气道,“凭什么告诉你?” 慕容大狐狸一噎,顿时无语。 蓝蝶运起轻功,瞬间消失不见。 慕容二狐狸黑着一张脸,看着四处都是尸体,心中气恼,“大哥,你怎能轻易放过她!” “你懂什么,对方的武功修为远远在我们两个之上,就算我们两个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她看起来不像是要拿我和你的性命,她的目标是爹,当下之急,是告诉爹这一切,商量对策才是,这个女子来路不明,行为古怪,脾气又不按理出牌,改日再来,恐怕不会太久,我们得赶快联系上爹!” 慕容大狐狸神色忧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和爹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瓜葛。 蓝蝶离开慕容府后,先后去了各大门派,一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昔日参与了毁灭蓝焰一族的所有门派,以及参与杀害师父和师爹的门派,她一个都不放过。 武当,峨眉,崆峒,昆仑,全真,天山,雪山,华山,嵩山,衡山,恒山,泰山。 蓝蝶和血祭剑,早已融为一体,一路面无表情的杀戮,其他小门派听到风声,个个惊惧不已,谁也莫不清楚蓝蝶的来路,当众人听说连慕容府都没有幸免的时候,再也坐不住,纷纷逃难。 好好的江湖武林,被蓝蝶搅得翻天覆地,血流成河。 慕容云收到慕容大狐狸的信后,面色一变,竟是蓝焰! 烧掉信后,慕容云回了信给慕容大狐狸。 在慕容府等的焦虑的两只狐狸,在收到慕容云的信后,面色复杂,遣散了奴仆,打包了包袱,和其他门派一样,躲进了外人不知的密室里。 一路杀下去的蓝蝶,被少林的几位大师拦了下来。 蓝蝶面色冰冷,双目嗜血道,“让开!” 几位老态龙钟,却双目崭亮的大师叹了口气,道了声阿尼陀佛后,劝道,“原以为少林也不能幸免于难,如今看来,姑娘并非是没有目的下手,仔细一想,这几个门派,无不都是曾经讨伐过蓝焰的门派,少林没有卷入其中,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幸免,姑娘当是蓝焰族的后人。” 蓝蝶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勘破,但既然被看穿了,也没必要隐藏了,“老东西,你知道就好,还不快快让开,再多管闲事,莫怪我连你少林也一并杀了。” 几位大师身后的中年僧人一听,顿时大怒,这几位大师德高望重不说,平日里更是积德行善,名望极高,如今好心劝说这女子归回正途,这女子倒好,竟如此出言不逊,无力至极! “好大的口气!”几位僧人怒骂道。 蓝蝶看都懒得看那几个僧人一眼,不屑道,“再逼叨逼叨,下一个杀得就是你们这几个麻雀!” 什么!她竟说他们几个是麻雀? 那几个僧人气的就差没晕过去了,真想理论,就被大师们拦了下来。 “姑娘,如今回头是岸,蓝焰已是过去,莫要耿耿于怀才是。” 蓝蝶闻言讥讽的扬起唇,斥道,“你以为,杀到这一步,我还能回头吗!当年若不是他们贪心,蓝焰如何会覆灭!覆灭后的蓝焰,只想隐匿,休养生息,不参与江湖,他们却要赶尽杀绝!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和公道吗!要不要脸!” 几位大师连连摇头,蓝蝶身上的戾气实在是太重了,而且,虽然她易了容,可看她的面相,却是英年早逝的命格,如今好心劝她,也是为她着想,不想她却是如此冥顽不灵。 “姑娘若继续一意孤行,怕是会玉石俱焚。” 蓝蝶不屑的嘲笑道,“你是说,凭你们这群人,拦得住我?亦或者是,杀得了我?” 大师们悲悯的看了眼疯狂的蓝蝶,看来,天命不可违了。 “既然姑娘不听劝告,那姑娘去便是,我等,也不再阻拦。” 所有的人都让出道来,蓝蝶一愣,随即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这几个老秃驴这么爽快的就让开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哼!莫不是埋了什么陷阱!”蓝蝶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离开算了,反正该杀的也杀了,剩下的几个,到时候连同慕容云一块杀了就好了。 想到这,蓝蝶不再恋战,冷哼一声后,运起轻功离开。 大师们看着蓝蝶消失的背影,又是一番长叹。 浮沉命数天机,无从勘,爱恨两厢绝地,怎续怎断? 阿弥陀佛,蓝蝶的命格便是如此了。 第400章 孙府毒手 孙府东院密室里。 黑色斗篷男子站在孙浩源的身旁,静静地等待着孙浩源做决定。 他来了有半个时辰了,孙浩源一直在沉默,脸上没有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但是黑色斗篷男子极其有耐心,也不怕等上一会儿。 窗外的树叶,不知何时,黄的七零八落,地上累积起薄薄一层的枯叶,虽还不是深秋,却有了难以言喻的伤悲气息。 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谁踩过枯枝轻响?萤火绘着画屏香,为谁拢一袖芬芳,红叶的信笺情意绵长,他说就这样去流浪,到美丽的地方。 谁的歌声轻轻,轻轻唱,谁的泪水静静淌,那些年华,都付作过往,他们偎依着彼此说好要面对风浪,又是一地枯黄,枫叶红了满面秋霜,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 昏黄烛火轻摇晃,大红盖头下谁彷徨?流泪的花和荣喜堂,静静放在一旁,回忆像默片播放,刻下一寸一寸旧时光,愿化一双鸟儿去飞翔,任身后哭号嘶喊着也追不上,又一年七月半晚风凉,斜阳渐矮只影长,这场故梦里孤桨声远荡,去他乡,遗忘。 孙浩源转过身,俊朗的脸上满是悲色,“你既然已查到蓝焰落脚之地,为何还来告诉我这些。” 黑色斗篷男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语气淡然,“若我能灭了蓝焰一族,我又何必来找你?” 孙浩源垂下眼帘,眉头紧锁,语气里多了几分疲倦,“难道,必须要这么做吗?” 黑色斗篷男子讥讽的笑了起来,意味不明道,“怎么,你也有下不了手的一天?别忘了孙家的使命。” 孙浩源脸色一冷,抬起眸子,眼里满是鄙夷,“好歹你和蓝焰合作过,如今对方逃窜,你竟要一族人全部陪葬,如此狠心绝情,就不怕有报应吗?” 黑色斗篷男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反问道,“若我今日不灭他们一族,他日他们和美人盟一同壮大的时候,可还有我的活路?” 孙浩源抿紧了唇,那可是无辜的几百条人命,蓝焰当年的事情,听得他一阵难受,不错,他的确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但那是不得已,针对敌人,蓝焰和他并没有什么冲突,若他助黑色斗篷男子灭了蓝焰一族,他实在是,无颜面对他的心。 可黑色斗篷男子说的确实实实在在的事实,昔日黑色斗篷男子和蓝焰之间的交易失败后,以蓝焰锱铢必较的性格,有朝一日定会复仇,且当年灭族的仇恨还在,到时候,江湖免不得又是一番腥风血雨,鸡犬不宁,如此一来,又将会给大楚带来无数的纷争和祸乱。 孙浩源握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无力道,“什么时候出手?” 黑色斗篷男子眼里划过一丝阴狠,咬牙道,“就现在,斩草除根!” 孙浩源从怀里掏出令牌,交给黑色斗篷男子,面色厌倦道,“我并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死更多人,而且眼下,你不能死,而已。” 黑色斗篷男子接过令牌,声音淡然,“你还年轻,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今日所言所做,都是正确的。” 孙浩源不愿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便转过脸去,背对着黑色斗篷男子。 黑色斗篷男子明白这是逐客令,也没有生气,拿着令牌,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夜色越来越浓,宅子里的众人谁都睡不着,心怀踹踹,不知为何,蓝蝶离开后,众人总觉得十分不安,这种直觉让他们惶恐。 连向来沉稳的美人盟众人,也有了浮躁的气息。 杀手最关键的,便是直觉,对危险的察觉。 正当众人心浮气躁时,大批大批的黑衣人破了阵法结界,闯了进来。 蓝焰族的族人们反应远远不如美人盟女杀手们敏感,她们在有人靠近阵法结界的时候,就已经起床,拿着剑团团守着蓝焰族族人们的房间,蓄势待发。 丫鬟丙分别写了两封求救信,一封传到蘅碧汐那边,一封传到在孙府的五个堂主手里。 因为她们都以为蓝蝶去了玉国,万里迢迢,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没有通知蓝蝶。 同时,警报的信号弹也发了出去。 听到动静的蓝焰族族人们吓了一跳,纷纷穿好衣服出来一看,傻眼了。 蓝筑面色凝重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甲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因为蓝焰族,美人盟怎么会面临这样的危机呢? 放眼江湖上,谁敢不敬美人盟几分? 眼下来势汹汹的,必然不是冲着美人盟来得,绝对是冲着蓝焰族来得。 “你们的仇家寻来了,你们快离开这里罢,一个堂主都不在,我们撑不了多久。” 长老们闻言,面色一白,这几日的消耗还没恢复,硬拼是绝对不行的,蓝筑就更不用说了,其他族人,唉,人数已经是硬伤。 丫鬟乙听着外边的动静,面色又冷了几分,还有最后的一个阵法了,如果破了,就杀进来了,“对方人数有好几千,听气息脚步都是中上的高手,你们快快分散离开!” 蓝筑想起蓝蝶还不知去向,当下便犹豫了起来,也是这一刻的犹豫,蓝焰族失去了活命的机会。 因为,最后一个阵法,破了。 四面八方袭来的凛冽杀气,已经包围了所有人,美人盟的女杀手们迎了上去,和黑衣人们颤抖了起来。 长老们连忙立起结界,保护族人,蓝筑则是打先锋,一旦有黑衣人靠近结界,便动手杀掉。 虽然美人盟的女杀手多,但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舵,人数并不多,除掉不会武功的医女以及那些打杂的下人们,剩下的人并不多。 可敌方却有好几千的人数,渐渐地,寡不敌众,美人盟开始落了下风。 黑色斗篷男子站在屋檐上,看着这一切,冷笑道,“我本无意与美人盟结仇,若你们肯离去,把蓝焰族族人们交出来,倒是可以放你们一马。” 丫鬟丁冷冷的瞪了黑色斗篷男子一眼,骂道,“美人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何况如今美人盟和蓝焰早已结成联盟姻亲的关系,如何能弃之不顾,你休想挑拨离间!” 黑色斗篷男子见状,嗤笑道,“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蓝焰族族人们感动的看着前方厮杀的女杀手们,心中愧疚,若不是他们,她们也不会被连累。 渐渐地,女杀手的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丫鬟丙和蓝筑两人苦苦的撑着,黑色斗篷男子皱了皱眉头,凝聚内力双掌拍过去,丫鬟丙和蓝筑两人吐了口血,被打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断了气。 长老们泪眼朦胧的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尸体,双目通红。 天,要亡蓝焰啊! 蓝焰族的族人们个个红着眼,瞪着结界外的黑色斗篷男子,方才的女杀手里,不少是他们的妻子,如今被杀的一干二净,这样的耻辱,他们,不能忍! 蓝焰族的族人们同时运起内力和真气,集中在长老们身上,如此一来,结界又结实了不少。 美人盟求救信号已发出去一段时间,只要再支撑一会儿,援兵到了,定能报仇雪恨! 众志成城,团结一心。 黑色斗篷男子看着蓝焰族族人们的垂死挣扎,冷笑道,“何必呢,若我是你们,早就自刎算了,起码还能留个全尸,保全尊严!” 蓝焰族族人们怒瞪黑色斗篷男子,淬了口唾沫骂道,“卑鄙小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以多胜少,不要脸至极!” 黑色斗篷男子被激怒,当下大手一挥,笑的毒辣非常,“给我破了这个结界!” 几千名黑衣人同时出掌,打向结界。 人数高下早就决定了胜败,长老们原本还想拖延时间,不料族人们激怒了黑色斗篷男子,看来,是来不及了! 长老们含着老泪,被强大的掌法打飞,结界破,他们功力尽废,筋脉全都被震断,如今只能趴在地上喘气。 黑色斗篷男子静静地走到长老们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突然,摘下了惟帽,露出了容颜。 长老们一看,吃惊的瞪大了眼,随即便眼皮一翻,咽了气。 黑色斗篷男子淡淡的一一确认了长老们死了后,戴上了惟帽。 蓝焰族族人们虽几百对几千,,但蓝焰族向来力量强大,并不是一下子能杀了,若不是因为长老们前段时间消耗过大,定不会如此轻易死亡。 长老们的死亡,彻底的激发出蓝焰族几百年来的怨恨和仇怒,顿时个个不要命一样的,杀杀杀! 这是一场悲呛的对决,和几百年前,一模一样。 而蓝蝶也一如从前一样,不在这里,无能为力。 或许命运就是如此爱捉弄你,就是如此的残酷。 当最后一个蓝焰族族人倒下,所活下来的黑衣人也不过一千五百多人,其中五百人还是重伤。 黑色斗篷男子听到援兵赶来的风声,带着黑衣人们迅速离开。 昔日热闹安详的宅子,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闻风赶来的美人盟女杀手们,以及红秋等人,看到这一幕后,纷纷傻眼。 黄媚眼尖的看到地上几个自己堂下的女杀手,当下红了眼圈。 这几个女杀手她认得,平日里十分勤奋,并且前几日才刚刚成亲。 墨葶抿紧了唇,仔细的查看着地上尸体的伤口,判断着下毒手的人。 然而越看却是越心惊,且不说完全看不出武功路数,就连招式,也是杂七杂八,完全不留痕迹。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红秋打破了快窒息的沉默,沉声道,“蓝蝶去哪里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是了,怎么到处都没看到蓝蝶的人影? 第401章 血色弥漫 白梦沉着脸,四处寻找了许久,面色难看道,“没有看到蓝蝶,会不会是被抓走了?” 橙喜目光死死盯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状十分惨烈,看来是经过了一番恶战,周遭被强大内力袭击过,七零八落了一堆,看起来十分荒废。 “美人盟在江湖上,还是有几分颜面的,怎么会好端端的把身为堂主的蓝蝶抓走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我们不清楚的。” 红秋盯着尸体的分布,若有所思,“依我看,有可能是蓝焰的仇家,冲蓝焰来得,你们看,尸体的分布,可以看出。” 白梦闻言,飞到半空,看地面的尸体,半晌,才飞下来,“红姐姐猜测不错,有可能是蓝焰的仇家找上门来,美人盟尽力保护却还是没能坚持到我们赶来。” 黄媚拧着柳眉,不明白了,“这么说的话,那蓝蝶去哪儿了?” 橙喜听了姐妹们的分析后,脑袋的思路反而清晰了起来,“没错,应该是蓝焰的仇家,先前蓝焰和不知名的人合作,后来经过我的劝说,放弃了原先的合作,改和我们合作,如今看来,定是对方恼羞成怒,怕蓝焰透露了他们的秘密,才会找上门来,杀之灭口。” 墨葶闻言,点了点头,的确,橙喜的分析十分到位,但有几个地方是十分可疑的,“不过,蓝蝶既然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在这里保护蓝焰族,又怎么会不在呢?可如果在,人为何消失了?如果不在,又是去了哪里?当然,我觉得奇怪的还有一个地方,美人盟在这里的宅子隐秘多年,怎么会如此准确的被人找上门来?是有内奸透露?还是对方的实力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白梦越听越心惊,这件事已经牵扯的越来越大,墨葶所言,句句切中要害,“那我们接下来如何?” 红秋眸子一眯,语气微冷,“眼下疑问太多,此地不可久留,万一有什么阴谋陷阱,我们一次五个堂主,加上五人的堂下杀手,若是一次被围剿美人盟可就岌岌可危了,眼下,我们先回孙府,从长计议为妙。” 黄媚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那主子那边?” 墨葶摆了摆手,表示放心道,“既然女杀手们发了求救信号弹,给我们穿了信,自然主子那边也是有消息的。” 橙喜赞同的附和道,“没错,所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再商讨接下来的事情。” 白梦回过头,对身后沉默伫立的五堂杀手们命令道,“红墨白橙黄五堂,马上回归原位。” “是!”瞬间,如大风刮过,五堂浩浩荡荡的女杀手们不见了踪影,白梦和红秋等人也马上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孙府。 毕竟,如此突然的离开,还没来得及和使臣们说一声。 不过就算他们问起,这件事也是不能透露半分出去的,毕竟是属于美人盟的内部机密。 况且孙府人多口杂,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暴露身份和消息出去,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然而红秋等人才离开不到一刻钟,蓝蝶就回来了。 在百里之外,她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新鲜,刺鼻。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蓝蝶加快了速度。 可当她飞下来,站在宅子门口时,目光顿住。 阵法被毁了! 有敌闯入了宅子! 蓝蝶一阵风似得跑了进去,一路都是尸体和被毁的各种阵法,看的蓝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走到蓝焰族居住的那一排厢房时,那个昔日精致漂亮的花园,已成废墟,而地上,躺满了尸体。 平日里和自己要好的丫鬟们,在暗中默默保护宅子多年的女杀手们,那几个为了自己耗费心力的长老们,那个总是找自己试吃厨艺的蓝筑,还有她的族人们,全都,死了。 蓝蝶腿一软,跌坐在地。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巡回的噩梦一般。 几百年前,蓝焰一族遭受分崩离析,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十年前,师父和师娘死不瞑目,凄惨无比。 如今,蓝焰一族,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一部史诗,也不过如此。 蓝蝶的泪水,轰然滑落,双眼呆滞,眼神空洞。 死了,全都死了。 躲在医房床底下的医女们,听到外面没有风声后,走了出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虽然一直都有心理准备,可真相玩玩让人更难接受。 回廊边上,蓝堂主抱着柱子痛哭,那表情破碎的让人心痛。 医女们连忙小跑上前,红着眼圈道,“堂主,节哀才是。” 堂主?蓝蝶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抓着其中一个医女的肩膀大吼,“我算他妈哪门子的堂主?我自私的只想着去报仇,自以为是的一个一个门派的杀人,结果呢,我保护不了那些陪我多年的姐妹们,让她们死的如此疲倦,她们是死战到底的啊!为了保护我的族人们!我如何有颜面对主子,如何有脸去面对美人盟!” 医女们心痛的抹着眼泪,蓝堂主承受如此之多,可真正懂她的人又有几个呢? “可是堂主,你还有堂下的女杀手们要带领,你还有相公,以后还要生子,你的人生还正精彩,不要因为仇恨,毁了自己的人生才是,堂主三思啊!” 蓝蝶悲呛的狂笑了起来,如疯魔了一般,让人不忍,“我的族人们,皆因我的自负而死!如果不是因为我冲动,没有任何计划和筹备,就去报仇,他们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蓝焰一族的责任,我还没来得及承担,便犯下如此大错,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我如何对得起师父和师娘十六年的悉心教导!” 医女们纷纷抱着蓝蝶,控制着蓝蝶因为激动而胡乱的四肢,“堂主暂且莫要去想这些,眼下,我们要先把死去的姐妹们,安葬才是啊!” 蓝蝶闻言,安静了下来,目光凄楚的望着地上的尸体,只觉得入眼之处无不血色弥漫,惨烈的凌迟着她的心脏,她甚至可以想象当时是多么的危急,而姐妹们是何等的咬牙坚持到最后一刻! 想起死不瞑目无法合葬的师父和师娘,再看看地上分隔尚远的女杀手们和蓝焰族族人们,她们有多少是已经成婚?或者准备成婚? 蓝蝶痛苦的捂着心口,是她,是她害死了大家! 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蓝蝶在尸体堆里找到了丫鬟丁,她的手腕上,还戴着她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她快要成亲了,却在这个时候,死了。 明明幸福触手可及,却在最后的时刻,咫尺天涯。 蓝蝶死死地咬着下唇,咬破了流出的血珠,流入舌尖,微甜的苦涩,几乎快要烧灼掉她的舌头。 轻轻扶起丫鬟丁的尸体,蓝蝶的声音破碎不堪,嘶哑暗沉,“都去挖坑吧,数一数有多少人,就挖多少坑,对了,那些成亲的,相恋的,准备成亲的,就双双葬在一起罢,平日我也没过问她们的对象,只能靠你们分辨了。” 医女们擦干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个医女负责数人,一个医女负责找合葬的眷侣,其他都在挖坑。 蓝蝶抱着丫鬟丁的尸体,望着这座大宅子,昔日的欢歌笑语,和谐安详,一幕幕在脑海里倒带,像是崩腾不息的河流,一下一下,在心里翻滚出酸苦的浪花,拍打着她脆弱的脉搏。 不一会儿,那个医女从她怀里抱走了丫鬟丁的尸体,蓝蝶看着空荡荡的手,上边还沾染着丫鬟丁的血,那样的刺眼夺目。 眼泪,再一次摧毁了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是那样的没用,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 等等,对了,蓝玉!还有蓝玉! 蓝玉游玩在外,他还活着!蓝蝶仿佛溺水的人找到了一根救命的芦苇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往蓝玉的房间跑去,一定有什么线索,是可以知道蓝玉往哪个方向去的,她要找到蓝玉,她不能让蓝玉一个人在外面了! 这次的死亡,俨然就是冲着蓝焰来的,一旦被那些人知道,蓝玉在外,而且还是一个人,作为曾经的族长,她不敢想象,蓝玉会死的多么惨! 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冲进蓝玉的房间后,空荡荡的房间让蓝蝶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疯狂的四处寻找着蓝玉有可能留下的痕迹,每一样他用过的东西,蓝蝶都仔细的翻开来查看。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房间里里外外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能找到。 蓝蝶颓然的一屁股坐在床上,望着地面发呆。 蓝玉,为何你不愿和我告别,难道,你的自尊心比任何都重要吗? 还是说,你讨厌我,讨厌到了极点? 想到这,敏感的神经线便一触即发,泪水流了出来。 蓝蝶无助的抱着腿,呜咽抽泣,和蓝玉在一起发生的点点滴滴,和蓝筑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还有族人们......那些温暖和快乐,一去不回。 想起傍晚时分,少林寺的几个秃驴曾说过的话,那时,她还不放在心上,不以为然,如今,却是一语成截。 她是蓝焰的罪人,罪人啊! 视线模模糊糊,眼前的一切都被虚化,只有脑海里的场景历历在目,清晰的撕扯着每一根神经。 蓝蝶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她要去找蓝玉,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起身太猛,全然没注意到地面,蓝蝶一个措手不及,摔在地上。 吃痛的爬起来,不经意间,看到了床单裙摆的一个角落,上面染了几滴颜色。 蓝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凑上前仔细一看,脸色一白。 这...这是血迹。 不对,蓝玉的房间为什么会有血迹? 而且还是在床单的裙摆上,这是为何? 蓝蝶把被子一把掀起来,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床单的每一个角落,陆陆续续的发现几滴血迹后,蓝蝶跌坐在地。 一些模糊的东西渐渐地,拨开云雾,清晰了起来。 第402章 忘尘忘忧 “呀,送钱来啦?咦,这是什么?” “我告诉你,你不许说出去才行。” “你若只告诉我一人,我自然不说出去。” “......我听说,佳肴血对于学武的女子特别有帮助,所以我学的第一道菜,是佳肴血,可是族人们不愿意帮我试吃......” “蓝堂主,你方才,可是去练剑了?” “是啊,其实我每日都会练一练,权当无聊罢了。” “那蓝堂主可有精进?” “说起来实在是可笑,无论我如何努力,就是精进不了,所以我也不去强求了,也就练练罢了,只是有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特别想精进。” 昔日和蓝筑的对话,一一浮上脑海,当时还不觉得如何,如今回想才发觉,蓝筑平日里并不爱笑,可那几日却总是笑的特别不自然,也不和她长聊,行色匆匆。 那三碗佳肴血......蓝蝶捂着胸口,只觉得浑身冰凉。 曾经她奇怪,为何封印解开后,她的武功突然似乎,比从前还要高出一倍。 原以为是运气,可如今才明白,那是蓝玉一生的内力和真气。 他用他的血,破了她的封印,让她苏醒。 “胞弟,长老们,各位族人们,我走了,背起包袱,云游四海了。几百年了,蓝焰族一直活得心惊胆战,疲惫不堪,曾经我以为我可以为族人们遮风挡雨,后来才明白,我实在是太渺小,如今,看着你们都安居乐业了起来,我的心,也放下了。” 原来,他的云游四海,是真正的云游,因为他死了! 他只能用灵魂,乘坐一朵朵云,去看看五湖四海,去看看人间。 “曾经年少的梦想,便是云游天下,看看不同的风景,看看不同的人,感受一下不一样的生活,我想去流浪,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实现了,我真的,很开心。” 原来,他所说的流浪,是侧面的说他不愿意投胎,只想当个孤魂野鬼,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他所说的不一样的生活,便是这样,不再去轮回人间受苦。 “请不要担心我,等我云游结束,我会自己回来,你们要好好生活,好好养育后代,族长这个位置,就由你们重新选人去继承罢,请不要找我,我想静静地完成这一趟,刺激的孤独之旅,我的人生,不应该只是活在责任和使命里面,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原来,他所谓的刺激的孤独的旅程,竟是用他的灵魂,暗中看着她一步步恢复记忆,带领蓝焰族步入正轨。 “请帮我转告蓝堂主,我的离开,不是闹脾气,也不是折腾什么,我只是暂时离开,任何人,都有自由的权利,我想,蓝堂主一定会理解我的决定。珍重,勿念。” 原来,他竟然是这般的固执,料到她有一日会发现真相,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句,理解,珍重,勿念! 蓝玉!蓝玉!蓝玉! “啊!” 蓝蝶不堪真相,抱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蓝蝶痛苦的抓住蓝玉枕过的枕头,上边还留有他的味道。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成全我,离开我!” 蓝蝶拼命地摇晃着无辜的枕头,外边听到声音的医女们纷纷跑了进来,不知所措。 “你说,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拿你的命来换我所谓的记忆!” 蓝蝶赤红着眼,癫狂的捶打着枕头,哭腔也变得支离破碎。 “我不要记忆,我不要!都是你!就是你!你如果不解开我的封印,我就不会冲动的去报仇!如果我不去冲动的报仇,族人们不会死,长老们不会死,蓝筑不会死,美人盟的姐妹们也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蓝蝶猛地紧紧抱着枕头,好似珍贵的宝贝一般,妖冶的脸,如风雪般潮湿。 “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啊!丢下我一个人,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你说,你说啊!” 蓝蝶脆弱的把脸埋在枕头里,任泪水肆意的浸染枕头。 蓝玉的气息仿佛还在身边一般,如果自己能在师父师爹遇害之前,和族人们会合,一切一定都不是这个样子,一定不是。 她是个害人精! 害死了师父,师爹,蓝玉,蓝筑,长老们,族人们和姐妹们。 她为什么要活着,她有什么脸活着。 她亲手毁了蓝焰一族,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从此再无崛起的希望。 师父师爹的心愿,族人们千年的仇恨,蓝玉和蓝筑寄予的希望,全都,完了。 医女们不忍的低下头,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 那个倨傲古板,美得不可方物的蓝玉,竟然死了。 昔日她们还帮他接骨,如今却是灰飞烟灭。 世事无常,大约便是如此了。 首医女目光复杂的望着蓝蝶,犹豫再三,最终咬牙,从怀里拿出了一瓶药,倒了五颗药丸出来。 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把药丸一颗颗放下去融化,这个药,名为忘忧。 忘却尘世烦恼忧虑,自由快活。 这是美人盟的医女们才有的暂时失忆药丸,江湖上一颗已去到了千金的价格。 但此药十分难研配,所以即使是医女们,手上也是不多的,更不会轻易卖出去。 首医女端着茶,走近蓝蝶,蹲了下来,声音很轻,“堂主,喝杯茶,才有力气哭。” 蓝蝶怔忡的望着首医女,只觉得对方的脸是那样的温柔,神情是那样的能安抚人心,蓝蝶迷蒙的伸出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首医女拿回茶杯,手里的玉环坠子轻轻地在蓝蝶眼前摇晃,“堂主,你累了,该睡了,你听,风声是那样的轻柔,床褥是那样的柔软......” 蓝蝶渐渐闭上了眼睛,疲惫的睡着了。 医女们纷纷松了口气,还是首医女有办法,催眠术加忘忧,定可以让堂主忘记一切伤痛,回到最初。 一觉醒来,便不会再有任何苦恼了。 首医女抱起蓝蝶放在床上,声音沉稳道,“去后院把马车牵出来,我们回总舵,面见主子。” 医女们点头,一分为二,一队去收拾路上所需,一队去后院牵马车。 不一会儿,马车里整顿完毕,日常所需应有尽有,医女们也易容为扑通小厮丫鬟,抱着蓝蝶放在马车里,首医女也进了马车,负责看着蓝蝶。 其他人骑马驾车,一队人,悄然的走上了官道。 远去的宅子里,埋葬了一千五百具尸体,宛若一座空城。 马车日夜兼程,医女们也轮流休息,蓝蝶没有醒来。 毕竟忘忧可以让她睡够三天三夜,这个过程,她会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部暂时忘记。 情况具体,首医女已经写信给蘅碧汐说明。 一路上,医女们都没有说话,蓝蝶的身份,主子的态度,美人盟的规矩,这趟回去,等待蓝蝶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她们必须回去,给主子一个交代。 三日后,美人盟总舵。 蘅碧汐素面朝天,穿了身月白色的袍子,静静地站在星台上,望着不远处快速靠近的马车队伍。 终于,回来了么。 扬起一抹清清淡淡的笑,蘅碧汐的目光温柔起来。 这段时间,蓝蝶成长了不少,很多东西,她总该自己去慢慢体会。 走下星台,蘅碧汐回了大堂。 沧州这次毁灭,也算是,把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结。 “报告盟主,蓝堂主和医女等人归来,可见?” “嗯。” 不一会儿,蓝蝶和首医女两人走进了大堂。 望着上座那张熟悉的脸,蓝蝶挠了挠脑袋,郁闷道,“主子,不知为什么,我睡了一觉起来,竟然在马车上,我都不知道自己去那里,干什么了,幸好首医女说了,有人袭击沧州的宅子,我去晚了一步,算起来,也没完成任务,请主子责罚。” 蘅碧汐淡淡的看了眼首医女,意有所指道,“不怪你,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在掌控之中,这一趟折腾了不少时间,你若无事,便下去好好休息罢。” 蓝蝶一愣,本以为会有惩罚,毕竟,主子是个十分重视规矩的人,可为什么今日却这般的平静呢? 还有就是,关于醒来的一些疑惑。 她醒来后,莫名其妙什么都想不起来,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一样,可是首医女只是说任务失败。 对了,首医女还说,执行任务时候,她不小心撞到了脑袋,所以才会出现暂时性的失忆。 唉,想不到自己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还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幸好主子没有和自己计较,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蘅碧汐微微颌首,蓝蝶便离开了大堂。 首医女这才上前,低声道,“盟主,忘忧维持的时间并不久,眼下可有什么办法?” 蘅碧汐面色不变,淡然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没有必要强行去改变什么。” 首医女低下头,盟主这是怪她多事了。 “可是,蓝堂主的情绪,实在让人不忍。” 蘅碧汐目光一冷,语气锋利道,“能来美人盟的,哪个不是受过伤的?如果蓝蝶自己没有办法从中走出来,那就是她的命。” 首医女的头又低下去了几分,都说盟主向来严苛,果真不假。 “是,属下僭越了。” 蘅碧汐脸色微缓,意味不明道,“何况,人生还长,谁知道还有多少丑陋的真相和未知的恐惧?如果蓝蝶不能早日明白这个道理,神,也救不了她。” 首医女几乎是驮着背离开大堂的,蘅碧汐施加的气压实在是太强势了,她实在没办法承受。 经过蓝蝶休息的房间时,首医女的脚步不自觉地微微停顿了下。 她本是想进去好好陪蓝蝶几日的,如今盟主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是不能再僭越了。 其实,盟主说的也没错,只是很多时候,同情心是人的本能罢了。 今年的秋季,似乎多了几分血色,也不知,是不是那日的情景在心中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首医女叹了口气,渐渐走远。 不一会儿,蓝蝶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外边种了许多枫树,眼下正值秋季,枫叶大片大片的红了。 方才回来时一路都在想失忆的事,经过回廊时候,也没有向外边看,如今,才发现枫叶全红了。 蓝蝶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呆滞的望着铺天盖地的红。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颜色,让她快要窒息了。 第403章 国信铿锵 孙府的南苑,是花盆最多的一个苑园。 虽是秋季,鲜花却恰好怒绽不衰。 浅紫的迷迭,已簇簇脱离羞涩,张扬的如那媚丽的女子,香气迷人人欲醉,在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桂花树下,相得益彰。 景誊望着那绚烂的黄色,再看看那媚丽的紫色,神情微微哀伤。 树下放着一张书桌,上边整齐的摆放了笔墨纸砚,铺展开来的宣纸上,有不少桂花的花瓣,这般看过去,竟有了几分温柔。 景誊迈开脚步,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展开来,待走到桌旁,轻轻地一一捻起那些小花瓣,放在手心,就像是放了最重要的宝贝一般。 秋风凉爽,迎面而来,吹飞了掌心里的花瓣碎儿,景誊眼睁睁的望着这些花瓣,随着这阵唐突的秋风,四处飘飞,落入泥地。 景誊的表情又沉重了起来,今日黄媚急冲冲出去,也不说一声,害得他以为她出什么事了,着急上火,又不敢张扬的找人,怕露陷,结果,好生煎熬的把人等回来后,对方却只字不提,回了房间,谁也不见。 景誊被拒之门外,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最终颓然离开。 整整三日,黄媚都不见他,他的心空落落的,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这种感觉真要命。 提起狼毫,景誊落笔极慢,一笔一划都填满了沉重的心事,以往字迹里的洒脱去了八分,添了许多尖锐的棱角出来。 旧梦依稀,往事迷离,春花秋月里,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漂来又浮去,君来有声,君去无语,翻云覆雨里,虽两情相惜,两心相仪,得来复失去,有诗待和,有歌待应,有心待相系,望长相思,望长相守,却空留琴与笛。 一张宣纸写满,景誊拿起,放在一边的长椅子上晾着,随即提起狼毫,继续落笔。 以情相悦,以心相许,以身相偎依,愿勿相忘,愿勿相负,又奈何恨与欺,得非所愿,愿非所得,看命运嘲弄,造化游戏,真情诺诺,终于随乱红飞花去,期盼明月,期盼朝阳,期盼春风浴。 黄媚今日打开门,没瞧见景誊,心中不安,便问了下人寻来。 结果却看到这般的画面,君子如玉,下笔如有神。 可逆风不解,挟雨伴雪,催梅折枝去,凤凰于飞,翙翙其羽,远去无痕迹,听梧桐细雨,瑟瑟其叶,随风摇记忆。 写完最后一个笔画,景誊如释重负的长叹了一口气,放下狼毫,望着锋芒毕露的字,眉头一皱。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了呢? 他练字多年,从来都没有把杂念带进来过,今日,却是第一次。 景誊一把撕碎了写好的宣纸,一张张撕得粉碎。 那沙沙的声音,就好像听懂了他的心事一般,竟也带了几分的气恼。 黄媚哑然的望着这一切,他,这是生自己的气了。 想迈开脚步,却怎么都抬不起脚。 黄媚垂下眼帘,转身,无声离去。 正当此时,一个信鸽,扑腾扑腾的落在了景誊的肩膀上。 景誊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住,抬起头,对上信鸽无辜的黑眸子,景誊抿了抿唇,拿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筒。 这是国君的来信,非大事不来。 眼下突然来信,定是出什么事了。 景誊的心又沉重了几分,原本舒适的秋季,顿觉烦躁十分。 展开信纸,景誊的脸色慢慢的变了。 “心不动,则不痛。情不自禁,长痛,不如短痛。心动者,当断则断。男女情爱皆为浮云,莫忘家国责任。” 手里的信纸不知何时脱离了景誊的手,掉在了地上。 国君怎么会知道?知道他动情了,对方还是站在政治对立的黄媚。 是孙家说的吗?那么孙家如何得知? 先前美人盟撤离孙家的事,所有人有目共睹,难道,孙家又发现了美人盟的存在,甚至发现他帮助黄媚,所以告诉给了国君,让国君来警告他? 景誊的脸色凝重,如果说,孙家真的什么都知道的话,那恐怕,其他四位公子也收到这封信了。 以孙家的行事作风,定会逐一告知,不会落下谁。 看来,他费尽心思保护黄媚,却还是没能逃脱孙家的眼线。 如今闹得国君知晓,他若再保护黄媚,那便是叛国。 如此一来,族人亲朋都会被牵连,砍头抄家,流放终生。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残酷的律条了。 景誊的心一点一点的沉重起来,两边都重要,哪一边都舍不去。 蹲下身,捡起信纸,景誊走进了书房。 信纸丢进小火炉后,很快就成了灰烬,可景誊心里对黄媚的爱恋,却半点都没有消失。 虽一直都知晓是对立的立场,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他终于感受到了矛盾是何物,也终于明白何为纠结。 这件事决不能让黄媚知晓,他得马上去一趟其他公子那边才行。 这件事关乎家国,已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尽管再舍不得,景誊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抛下一切,选择她。 家国乃是男儿的责任,他做不到抛家弃国,丢盔弃甲只为她。 然而景誊正想去找席遇,席遇和吕然却一块儿来了,看两人的脸色便知道,来意一致。 看来,孙家的确是知道了,还告诉给了各国的国君。 这一招,不费半分力气,就把局势扭转回来,固若金汤。 孙家果真,半点亏都不肯吃。 “景公子,此地不宜多言,还是移步西苑。”席遇平日最是沉稳,此刻也不免的焦虑了起来。 景誊点头,二话不说,三人便快步往西苑而去。 西苑里,公孙宇和郭品先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可郭品先却也不说明来意,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 起初公孙宇还莫不清楚这郭品先在想什么,既然来了,就必然是因为国信突然来了的原因,想必其中的弯曲,郭品先定是明白了,可对方来了半天,也不开口商讨,实在是难以捉摸。 正奇怪间,吕然三人来了。 公孙宇站了起来,看来,郭品先是知晓了,知晓他们四人联合起来孤立他。 吕然看到郭品先也在,顿时有些尴尬,但脚长在别人身上,他又管不着,只好讪讪的笑了笑。 “郭公子近来可好?” 郭品先不咸不淡的眯眼笑道,“秋高气爽,人也精神许多。” 吕然尴尬的微微颌首,便不再多话,正所谓,说多错多。 席遇一如既往的当起和稀泥,热情的上前招呼道,“啊呀,郭公子倒是好久不见,今日在此,看来,和我们的来意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国信而来。” 景誊无比佩服席遇的圆滑,明明是如此尴尬的场面,他都能四两拨千斤的转移过去,还不留痕迹,让人挑不出错处。 果然,郭品先对上席遇,当下就有些不自在,原以为吕然会接话,没想到是席遇,这下,他倒是尴尬了,不过,席遇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他们五个人,都收到了各自国君的迷信,如今看来,内容估计也是大同小异。 孙家这招,走的倒是精妙。 “不知四位公子打算如何商讨此事呢?” 郭品先也不绕弯子,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问道。 公孙宇脸色不好的坐下,语气生硬道,“你怎么不先说你的想法,让我们参考参考?” 郭品先似乎没听出公孙宇的夹枪带棒一般,淡淡道,“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参考我的想法,但我也知道,你们未必愿意。” 景誊见气氛凝重,忙打圆场道,“郭公子不需如此客气,有想法,率先说,也是好的。” 席遇也跟着附和道,“没错,多一个想法就多一个办法。” 郭品先见四人面色焦虑,看来都是为情所困了。 “不是我打击你们四个,你们和她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没有必要继续发展下去,免得耽误。” 公孙宇当下不高兴了,这郭品先指桑骂槐的,说的可不就是他么! “郭品先,你几个意思,把话说清楚!” 郭品先这一次却不再忍让公孙宇了,目光冷若冰霜,“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最清楚!” 公孙宇气的要死,这郭品先今日竟敢和他吵上了! “谁知道你的阴阳怪气是什么,别光说我们,难道你就很轻松吗?” 郭品先闻言,目光微闪,但也只是一瞬,快的让人看不清,“我的意思很明白,孙家已经知道美人盟还在孙府了,如果你们真的想让她们活着,就叫她们赶紧离开,至于我们,就该听孙家的安排,好好准备夺位的适宜。” 公孙宇就看不惯郭品先这幅高高在上,教训别人的样子! “你凭什么要求我们也跟着你一样!” 郭品先看都懒得看公孙宇一眼,他一个快三十的男子,根本没必要和一个还没长大的少年一般见识! “就凭你们是自己国家的使臣,就凭我们是站在同一个立场!换句话说,你们的儿女情长,一点用都没有,不仅连累家国遭殃,还举步维艰,什么都做不成,男子汉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报效国家,保护子民!” 吕然侧目,第一次发觉原来郭品先的三观还挺正的! 不过!这不能改变他阴谋诡计的真相! 席遇和景誊两人脸色比起公孙宇,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郭品先说的没错,可他们心里,实在是很难接受。 尽管,这是他们必然要选择的。 郭品先见众人沉默,怒了,关键时刻,都一个个的为情所困,如此一来,如何完成责任回国? “现在你们犹豫不决,他日你们族人亲朋在断头台上的时候,你们将后悔今日的犹豫!” 第404章 针锋起伏 “够了!”公孙宇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恨不得打死郭品先这个臭嘴巴! 郭品先静静的看着恼羞成怒的公孙宇,他明白,他这句话无疑是戳到了所有人的痛处,只不过,公孙宇表现的比较激烈而已。 所谓的情情爱爱,在责任面前,根本不用想,都知道选什么。 “难道,你要为了她们,抛弃家国责任吗?” 公孙宇噎住,怒瞪郭品先,该死!他居然没有办法反驳郭品先,这才是让他最气的。 吕然抬起眸子,声音冷静道,“秋干气躁,公孙公子不妨喝点茶降降火,其实郭公子所言并没有错,我的决定,和郭公子是一致的。” 席遇和景誊也艰难的点了头,表示同意。 郭品先淡淡的望着还没有开口表态的公孙宇,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 不过,有些东西,想明白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会儿的短暂沉默,却让公孙宇煎熬无比,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终,颓然的展开,目光黯淡,“孙家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郭品先有些意外,没想到公孙宇在矛盾之下,还能比其他人快速看穿他的真正来意,果真不简单。 先前看他年纪小,脾气大,喜怒形于色,除了棋艺高超外,为人过分感性,觉得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如今看来,可真是扮猪吃老虎了。 “不错,其实我早就知晓你们四人排挤我,至于原因,大约是你们信不过我罢了,对我而言,无妨,毕竟我向来就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如何而强求的人,我一直都和孙家有密切的交流,不过,我很意外,你竟然察觉到了。”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看向公孙宇,仿佛又刷新了认知一般。 公孙宇脸色依然不好看,眼神也比平日冷了许多,“你意外的事情多了去了,三皇子。” 席遇皱起眉头,一直都知道郭品先的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竟然是皇子。 可见月国的国君巴结楚帝真是什么都舍得了。 吕然和景誊对视了一眼,不做声。 郭品先也不意外公孙宇戳破自己的身份,毕竟,在公孙宇身上,就算接下来发生再意外的事情,他其实,也不会惊讶的,“既然都是使臣,就没必要尊称了。” 公孙宇讥讽的磨牙道,“如果你认为这是尊称的话,只能说明,你的脸皮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吕然担忧的看了眼公孙宇,今日的公孙宇似乎脾气比先前任何时候还要大。 看来,选择这个事情,的确激怒了他,也为难死了他。 可是,谁都一样,只是,他比他们,要更爱对方罢了。 “若能得天下,区区脸皮算得上什么?若不能得到,留着脸皮也没有命去维持。” 郭品先不甘示弱的讥讽了回去,平日里是不想和一个懵懂青涩的少年一般见识,如今看来是他错了,这哪里是个懵懂青涩的少年,根本就是一个牙尖嘴利的狼崽子。 公孙宇鄙夷的看着郭品先,看来他对月国的皇位是势在必得了,可怜的是,他竟然不明白,如果他真的有机会接触那个皇位,月帝怎么舍得冒这么大的险,让他出使大楚。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怕你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郭品先拧起眉头,公孙宇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是来商讨事情的,两位公子有什么私人恩怨都还请先放一放,缓一缓,待我们把正事谈完可好?” 席遇揉着脑袋,心烦气躁的劝道。 郭品先挑眉,意有所指道,“主要还是公孙公子火气太大,我不过是为他,降降火。” 公孙宇气急败坏的瞪着郭品先,若不是因为知道他身份是皇族,他早就对他动手,好好教训教训了! 吕然忙一把拉住盛怒的公孙宇,免得失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而去。 “公孙公子,还是暂且忍忍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公孙宇见吕然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过多纠缠下去,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郭品先见公孙宇作罢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继续针锋相对下去,“如公孙公子所言,我和孙家私交密切,自然是清楚这段日子,孙家都做了什么,今日,我来这,除了让大家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责任外,更重要的是要说一件事。” 景誊和席遇心中一个咯噔,难道,孙家准备对美人盟出手了吗? 郭品先看了眼两人,心中了然,看来这两人也陷得很深,说起来,也就他和吕然还抱着清醒的脑袋了。 “孙家让我过来,告诉几位公子,接下来要开始一场戏了,这场戏环环相扣,不得有半分意外,否则,各国的联盟,恐怕就毁于一旦了。所以,各位公子还是赶紧好好地收收心。” 吕然闻言,忙追问道,“是什么戏?要我们做些什么?” 郭品先弯唇一笑,如那秋日海棠一般,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光芒,“真假难辨,偷天换日,声东击西。” 席遇的脸色一白,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停止了一般。 景誊和公孙宇也紧跟着明白了郭品先的意思,纷纷脸色难看起来。 唯独吕然,只是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真的,一定要如此吗!”席遇艰涩的咬牙,只觉得浑身无力。 郭品先深深地看了眼席遇,语气平静,“如果有别的办法,就不会让你们做选择了。” 席遇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心脏跳的那么快,那么讨厌,那么喧哗。 景誊颓然的垂下眼皮,疲倦道,“那么,具体需要我们怎么做?” 郭品先移开目光,望着西苑里红艳艳一片的枫树林,距离他们所在的亭子只有五十步的距离,满地的枫叶,给西苑添了多少的萧瑟和迤逦。 红色,壮丽,热烈,美艳。 就像她一样,郭品先的心软了软,于他而言,现在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以后的得到,他在月国举步维艰,处处被其他皇子排挤欺负,说到底,就是因为母亲的出身卑微,没有母族撑腰。 快三十年了,他受尽了打压,排挤,侮辱。 这些年,他步步为营,举步维艰的为自己杀出一条勉强能爬过去的羊肠小道。 如今,来大楚就是计划的第一步,他不能因为任何事情,把这么多年的筹谋打乱。 他必须,要借助大楚的力量,到时候坐上皇位。 只有这样,母亲才有资格葬入皇陵,才能在黄泉下,含笑投胎。 只有这样,他才有能力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去爱自己想爱的人。 所以他现在,不能保护,也不能陷进爱里边。 “等会你们各自回去后,要发脾气,越大越好,然后不动声色的让她们知道,你们和孙家的关系破裂,联盟危在旦夕,如此一来,她们一定会去告诉沐亲王,接受新的安排。” 郭品先冷静的把目的说清楚,胸腔的温柔和抱负,都默默的隐藏了起来。 席遇往后退了几步,拳头握的死紧,他要骗橙喜,他做不到。 郭品先不给席遇喘气的机会,一刀补了过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席遇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拳头。 其他人依旧沉默,但,都没有违抗。 郭品先心里的石头微微放了放,看来,他们还是知道轻重的。 眼下的一切放弃,隐忍,都是为了以后。 有了以后,才有资格去想其他事情。 “等她们通报消息回来,你们想办法和她们好好的喝一场,套套话。几日后,孙家会有新的安排。” 吕然率先点了点头,抱了抱拳道,“那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郭品先赞赏的看了眼吕然,不愧是将门出身的嫡子,很多事情,比较理智。 “没了,就这么多。” 吕然微微颌首,运起轻功离开,可见他是多么不想在这样的氛围下呆多一刻。 席遇和景誊对视了一眼,也作了一揖后,一同离开。 亭子里,只剩下面若冰霜的公孙宇和郭品先。 “像你这样,心狠手辣,什么都可以利用,什么都可以抛弃的人,你的一生,都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爱你,你将在漫长的猜疑和孤独里死去。” 郭品先目光追随着那一排美丽的枫树,没有看公孙宇,“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最终,也将孤独的死去。” 公孙宇咬牙,巧言令色! “所以,你才如此狠得下心这样对她吗!” 公孙宇很愤怒,可他的愤怒是矛盾的,一来是因为郭品先的无情,二来是自己虽然深情却最终选择放弃,比起郭品先的无情,自己显得更卑鄙。 郭品先不理会公孙宇,朝枫树走去,那入眼的红,深深浅浅,重重叠叠,那样的浓淡相宜。 一如她,无论是艳丽还是明媚,都美好的让他的心颤抖不已。 可许多东西,不是光有感情就可以的。 彼此的不得已,不过都是因为彼此都不够强,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才会陷入这样的困局。 “若者,心动既是错,是么?若者,唯放手才是,洒脱,见拈花便微笑是般若,为何?若者,早该参透这,结果,若者,有灵犀不需,说破,灭却心头留无边月色,观,秋水天连,未曾见,白鸟湮没,不是说,归雁潭寒影落,便能割舍心中,这团火,善花开,结怨果,人生既痴缠,为何会是错,入红尘婆娑为何?偏求不昧三世因果,不知心向何处系,何来解脱?” 公孙宇胸口微震,不敢置信的望着郭品先,他,他竟然唱佛经? “一叶花开,一朝飘落, 一时相逢,一世纠葛, 一笑倾城,一场落寞, 一梦南柯,一语道破,万语千言,缄默便可,拼尽此身稀有功德,换你来生一诺,若者,不想也是错,是么?若者,持手未尝不,洒脱,心如琉璃也会被尘埃,招惹,若者,已然圈定了,结果, 若者,索性不必去,说破,尽我一生证明曾爱过,心系何处,不求解脱。” 郭品先扬起一抹苦涩而无奈的笑,捡起地上一片枫叶,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的公孙宇莫名的难受。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矛盾,并不只是大伙儿难以选择。 藏在郭品先阴险狡诈的背后,是那样不见天日的深情。 “原先,是我错怪了你。” 公孙宇歉意的开口,脸上的表情,满是复杂。 郭品先没有回头,只是冲着掌心里的枫叶淡淡笑道,“错怪如何,不错怪又如何,子非鱼,难道不是么?” 公孙宇深吸了口气,根据他对郭品先在月国的处境了解,他的确,比他们所有人都无奈,甚至都更容易丧命。 那些虎视眈眈的皇子们,那个不疼不爱他的皇帝父亲,没有母族。 郭品先就像一根不起眼的狗尾巴草,随时会被人连根拔起,丢弃掉。 他选择出使,也算是辟出一条路,硬着头皮在走。 先前的误解,偏见,缓缓地消融,这一刻的公孙宇,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长大了许多。 很多东西他开始去思考,若放在从前,他并不曾会留心半分。 如今,一切动作都身不由己,才发觉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你很早之前,就和孙家勾搭上了,对吗?” 想起孙家对郭品先的特殊态度,公孙宇不得不猜测问道。 第405章 真真假假 郭品先淡淡的点了头,不动声色道,“你的聪明远在我的意料之外,不错,就像你说的,说不定,我机关算尽,也未必能如愿。” 公孙宇尴尬的红了红脸,方才还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如何,现在才发现,是那般的犀利刻薄。 “你,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郭品先不以为然,长叹了一口气,把那片枫叶放入胸怀,才转身,“你每一次开口,对我而言,都是新的认识。” 公孙宇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淡然道,“谁都有自己的伪装,何必那般在意。” 郭品先淡淡一笑,作了一揖道,“或许吧,今日就先到这里,我要回去了。” 公孙宇回了一揖,声音里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如果,真的困难,我会帮你。” 郭品先侧目,公孙宇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说他耳朵出问题了?公孙宇竟然打算帮他? “如果真的困难,我要如何寻你?” 公孙宇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环,递给郭品先道,“此玉环是我的身份象征,到时候,银钱方面,我还是能帮上你的。” 郭品先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静静的望着公孙宇,不着痕迹的问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公孙宇把玉环放在郭品先的手上,无所谓道,“自然知道,你也不需如此意外,我本就是多变之人。” 郭品先握紧了手里的玉环,的确,如果公孙家能帮自己,他的胜算就能多几分。 只是,公孙宇态度的转变太快,果然,就算再聪明,终归还是个孩子。 不过,这份好意,郭品先自然不会往外推,“如此,那就谢过了。” 公孙宇点头,摆摆手道,“你可以滚了,我还得回房好好酝酿怎么演戏。” 郭品先深深地看了眼公孙宇,笑道,“你真正成熟那一日,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儿郎。” 公孙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你就不能不讽刺我么?” 郭品先狡黠一笑,“不,我这是夸赞你。” 公孙宇嫌弃的赶着郭品先,“快滚快滚。” 郭品先哈哈大笑,大步离去。 都说人与人之间,变化无常,如今看来,果真不错。 谁能想到呢?短短的一盏茶的时间,原本两人相看两相厌,如今却是惺惺相惜了起来。 这世间,果然是什么都能发生,意外两个字已经不能概括了。 公孙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西苑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一到秋季啊,那烟尘,就跟什么似得,滚滚而来。 南苑里。 吕然提剑练了有一会儿了,白梦在回廊口,淡淡的望着吕然。 自那次突然离开,再突然回来后,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好像跌入了冰底。 她不能解释,他也不想听她解释。 一来二去,就成了这般模样。 说不难受是假的,白梦暗淡的垂下眼帘,不知为何,这几日眼皮总是跳的十分强烈。 回孙府没多久,就收了主子的信,上边大概的说了蓝蝶的事情。 知道真相的她们,除了心疼蓝蝶,更多的是叹息。 毕竟,她们去晚了。 如今,蓝蝶虽然服用了忘忧,暂且把一切先放了放,但她依然,还是觉得内疚。 走神的白梦,没有看到吕然结束了练剑,正坐在她身旁,静静的望着她。 “在想什么?”吕然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 白梦回过神,惊诧不已,“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练累了。”吕然言简意赅。 白梦尴尬了起来,这几日两人都没有说过话,没想到,最先开口的会是吕然,这,算不算是对方的原谅和妥协呢? “你,不怪我了?” 试探性的话才说出口,白梦就后悔了,万一,万一吕然说他还怪她怎么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怪你有何用?”吕然神色如常,语气温和。 尽管如此,白梦还是察觉到了吕然的不对劲,“你,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似乎,不大对劲。” 吕然一听,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愤怒的站起来道,“孙家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梦心里一动,不着痕迹问道,“怎么说?发生什么了?” “别提!一提我就一肚子火!本来好好地联盟,孙家说取消就取消!我要如何回去和国君交代?孙家可是把我等的出使当做儿戏来玩耍!真是欺人太甚!” 吕然表情狰狞,怒发冲冠,俨然气的要死。 白梦心中大惊,孙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取消联盟?难道,楚帝有什么新的动作了? 是什么事情,让楚帝突然改变了动作? 白梦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蓝蝶发生的事情,和楚帝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楚帝有了更方便更强大的力量,的确是可以不需要联盟,毕竟联盟说到底,也是给了那些小国休养生息的机会。 对于楚帝想要一统天下的心愿多少都是有阻碍的。 灭了蓝蝶族人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 “你先消消气,秋季本就躁火,很是伤肝。” 白梦问声细语的劝着吕然,心里则是打算今晚就去通风报信,让沐亲王做好准备,另外好好调查一下楚帝究竟打算做什么。 吕然并没有把白梦的劝慰听进去,而是暴躁的发怒道,“你让我怎么消气,我作为使臣,背负着责任使命,万里迢迢来到大楚,如今我无功而返,君主如何看我,族人如何看我?我日后如何立足?” 白梦的心一紧,原来,他真的十分在意这次的联盟。 原来,在他心里,族人家国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也难怪,他不肯娶她。 白梦自嘲的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伤悲。 “你现在生气也没有用,不如想想办法补救?” 吕然烦躁的来回踱步,抓狂道,“如何补救?你说的倒是轻巧!如今我们几个和孙家是决裂了,眼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吧,没法和国君交代,不走吧,留着也改变不了什么!” 白梦无奈的看着吕然,继续劝道,“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啊,还是静下来好好思考比较好。” 吕然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烦躁的闭上眼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白梦正想着用什么借口离开去通风报信,眼下吕然心烦意乱,想一个人冷静,恰好给了她机会。 白梦便顺杆而下,不动声色道,“好吧,你要记得用饭。” 吕然烦躁的挥了挥手,白梦悄然离开。 半晌,吕然才回过头,已看不到白梦的身影。 其实,他多么希望,他可以不走。 可是,她还是要去通风报信,不是么? 其实他们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信任可言,彼此对立,再深的情感,也没办法建立信任。 而没有信任的感情,不过是脆弱的纸张,轻轻一拉,便撕开了。 吕然自嘲的笑了笑,拔剑,继续练剑。 景誊和席遇这边,也同样,依样画葫芦这么做了,只是两人比起吕然,多少有几分不自在。 好在黄媚和橙喜也没有多想,两人走后,景誊和席遇纷纷松了口气,疲惫不堪。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了。 可是,又能怪得了谁呢?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沐亲王府的书房里却是寂静无声。 红秋等五人整齐的站成一排,各自把想法和事情说了之后,等待凤擎箫的表态。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凤擎箫还是背对着她们,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五人都十分沉得住气,见凤擎箫不说话,便也耐心的去等。 “瞧,本王种的昙花开了。”凤擎箫突然开口,望着红木书柜上摆放的一盆昙花,神情温和。 红秋等人惊讶一看,果真是开了。 都说昙花一现,最是难得。 如今却是碰巧了,五人当下也看入了迷。 真不愧是花中精灵,担得起这个名头呢。 冰清玉洁,飘然如仙。 书房的气氛因为昙花的开放和香气,柔软了下来。 只是可惜,昙花的开放时间却是有限的,没多久,便奄奄一息了。 这一幕落在六人的眼里,都有了不同的触动。 红秋想起了郭品先,那张深不可测的脸上,永远都有着昙花一现的温柔,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模糊他们彼此之间的僵硬和敌对。 曾有好几次,红秋都差点,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 可惜,一切的确如昙花,只是一现而已。 红秋垂下眼帘,神色复杂。 凤擎箫想起了蘅碧汐,不过不是现在的蘅碧汐,而是最初的那个。 曾经,他们是那样的幸福,可或许任何事物过犹不及,便会死亡。 后来知道了蘅碧汐不是蘅碧汐后,他的心,才发现,原来,自己最爱的,是最初的纯粹。 “红秋,墨葶,你们两人去查楚帝那神秘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不可放过一丝半点的痕迹。” 红秋和,墨葶回过神,点头。 “橙喜,白梦,黄媚,你们三人先按兵不动。” “嗯!主子那边,要去说一声吗?” 凤擎箫摇头,淡淡道,“她如今已远离这一切,不要打扰她,等事情结束,你们就回去陪她罢。” 话音刚落,红秋等人便悄然离开了。 独留凤擎箫对着那盆枯萎的昙花,神色幽深。 第406章 迷情酒意 回到孙府后,红秋等人各自去了使臣的房间。 毕竟若离开太久,就会暴露不对劲了。 西苑里,公孙宇坐在地上,抱着一坛坛的酒,喝的醉眼熏熏,分不清东南西北。 墨葶才换回小厮的模样,进来,便看到这般的场景。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 “怎么突然喝这么多?” 公孙宇苦笑的裂开嘴,表情比哭还难看,“我不知我有什么脸回玉国,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选择。” 墨葶难受的把公孙宇手上的坛子抢了过来,一口气喝完后,才一把丢了坛子,“既然如此,不要憋着,你发泄吧,我陪你喝!”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爱恋,墨葶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 看到公孙宇陷入困境,她心疼,可她还是得把这件好事,告诉凤擎箫,毕竟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大好的事情。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背叛了公孙宇。 公孙宇见墨葶如此快的喝完一坛,忍不住嗤笑道,“你今日比平时,爽快许多,这是为何?” 墨葶的心一紧,他发现了吗? 不自在的抓起一坛酒,墨葶喝的口齿不清道,“看到你难受,我也难受。” 公孙宇的心微微一震,随即认真的望着墨葶,她,说的是真的吗?看到他难受,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难受心疼吗? 可,如果真的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去通风报信呢? 没错,他是故意的,他演戏的同时,何尝不是在试探她,试探她对他有那么一丝丝的情感。 然而,她还是去了不是吗? 那么这句话,他如何敢,如何能,当真呢? 自嘲的笑了笑,公孙宇又开了一坛猛灌,“说起来,玉国本可以不参与这次的联盟,若不是因为孙家用富商要挟,玉国根本不会趟这趟浑水,我和你,也不会变成这般尴尬的境地。” 墨葶的身体一僵,低下了头。 手里的一坛酒早就喝完了,空空的坛底,幽深的色泽,似乎都在嘲笑她。 “这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半晌,墨葶才憋出涩涩的一句话。 公孙宇没有多说什么,一坛接着一坛,闷声不哼的喝着。 从前并不觉得酒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才明白,这世间,酒,真是美妙。 可以麻痹抽疼不息的心脏,可以模糊尖锐悲哀的现实,可以温暖冰冷如柱的心窝。 呵。 “你知道吗?从前,我并不喜爱喝酒,可如今,没有它,我真难受,好难受。” 公孙宇模糊不清的喃喃,似乎在和墨葶说话,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墨葶的心沉重的如同压了几千斤的石头一般,快要喘不过气。 想起今日在凤擎箫那边,看到的昙花一现。 悲伤就像酒一样,在肠胃里翻滚叫嚣,怎么都不肯停下来。 墨葶害怕公孙宇看穿自己的窘迫和情绪,只能一坛一坛不停的,飞快的喝着。 公孙宇已有了八分醉,见墨葶像水牛一样灌酒,便傻笑了起来,“你的酒量,不错嘛!” 墨葶的手微微一顿,坛子空了。 最后一坛酒被她喝完了。 没有酒,她如何面对眼前的公孙宇? 第一次, 墨葶觉得酒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至少可以缓解她的难受和窘迫,尴尬和不安。 “还,还好。”想不到,她也有说话不利索的一天,墨葶在心里默默的自嘲。 公孙宇似乎没察觉到墨葶的窘迫一般,用力的嗅了嗅,迷迷糊糊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似乎,酒香特别浓?” 墨葶满腹心事,哪有心情去顾及那么多其他的细枝末节? 当下便胡乱的点了点头,看来公孙宇是醉了,她们两个在房间里喝了这么多烈酒,酒香自然很浓不是么? 然而就是因为墨葶的忽略,她失去了最关键的一个机会。 一个发现今夜不对劲的机会。 公孙宇见墨葶没有明白他的暗示,叹了口气,看来命运的安排,的确逃不过。 他方才已经侧面告诉她,今夜,不只是西苑在大醉一场,南苑的三个人,北苑的一个人,也在用同样办法。 然而可笑的是,他最终,还是不想套墨葶的话,其他人,他就不知道了。 大概,真是爱的太深。 “你……觉得我怎么样?”公孙宇决定把心事说出来,他憋了太久了。 那几句话,他憋得快要爆炸了。 可墨葶却是醉了,眼前发晕,视线模糊了起来。 公孙宇见墨葶低头不说话,以为对方是不知怎么回答,便接着说道。 “你知道吗,这些话,我憋了好久,真的好久。” 墨葶已经开始听不清楚公孙宇在说什么,她只觉得头晕脑胀,快要睡着了。 “虽然,你心里有别人,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公孙宇借着酒劲,鼓起勇气开口。 墨葶闭上了眼睛,沉沉睡着。 “我欢喜你,非常非常,欢喜你。”公孙宇深情的说完,却发现,墨葶睡着了。 胸口,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 原来,她对自己已经没感觉到了,听他说话,都能睡着。 公孙宇的心,冰了。 北苑内。 郭品先和红秋面对面的坐着,酒过三巡,却谁也没开口。 桌上精致的佳肴原封不动,倒是地上的酒坛,空了几个。 红秋的心是乱的,她隐隐约约知道郭品先叫自己来喝酒的原因。 毕竟她出去通风报信有一段时间不在,他察觉到是正常的。 可是,她也因此,才不自在。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郭品先才好。 郭品先打开了两坛酒,放了一坛在红秋面前,终于打破了沉默,“你,可有话想对我说?” 红秋背后一僵,他,最终还是问了。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你希望我说什么?” 红秋苦涩的笑了起来,抱着酒坛,目光哀伤。 郭品先幽幽的望着红秋,不动声色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红秋大口大口的灌酒,试图化解胸口的郁结,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如果,我对你说,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信吗?” 郭品先脸色微变,沉默了起来。 他和她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信任,更不可能建立起信任来,她,为何还会问。 “你,一定不信。”不等郭品先回答,红秋便自嘲的笑了起来。 郭品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说起来实在是可笑,你就像风,我却怎么都看不清楚你的形态,分不清楚你的温度,搞不明白你的想法。” 红秋似乎是醉了,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郭品先没有再喝酒,只是安静的听着。 “我们之间,的确,谈不上信不信,谁让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呢?谁让我们,站在对立呢?” 红秋笑着笑着,从眼角滚出了泪花,今晚的昙花一现,不管凤擎箫是有意还是无意,但都已经是侧面警告她们,不许动心了。 不然就会像那昙花一样,绚烂一刻,枯萎而亡。 “只要一想起你的温柔,就会让我看不清楚,你想做的你。” 红秋丢开空的酒坛,抓了一坛上来,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悲伤。 郭品先的心疼了起来,可面上,却依然没有变化。 快三十年的艰难,已经让他彻底学会压抑自己的情绪。 “像一场梦,却醒不过来,另一个你在,看着我,只要一想起你的忧愁,就会让我看不清楚,我想做的我。” 红秋的脸,被眼泪打湿,俨然已是醉了。 伸出冰凉的素手,红秋握住了郭品先的手,目光里满是爱恋。 郭品先站了起来,走向红秋,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 红秋哭着勾住郭品先的脖颈,亲吻了上去。 她要如何去压抑自己的情感?她明明是爱他的,她好爱好爱他的。 可是她不能爱他,他也不能爱她。 他们陷入了死局,彼此都僵持着,谁也没办法喘一口气,谁也没办法走出来。 贪恋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亲吻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强,留下一串串属于自己的痕迹,红秋已经抛开了一切理智,只想占有他,拥有他,得到他。 郭品先想把红秋放床榻上,却怎么都拉不开死死缠着自己的红秋,脖颈滚烫的快要爆炸,她像疯子一样亲吻着他,一次次的敲击着他的脉搏和心跳。 他要如何去忍耐? 如何去控制自己的情感?如何去提醒自己要清醒?又要如何继续去骗自己不爱她? 郭品先一把用力扯开红秋,红秋跌坐在床榻上,泪眼朦胧的望着郭品先。 “你,不想要我吗?” “……”郭品先抿紧了唇。 “你是不是,不要我?” “……”郭品先闭上了眼睛。 “好,我知道了。”红秋大笑了起来,笑声是那样的悲凉。 可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被郭品先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冰凉的唇封住。 红秋怔忡的望着眼前放大的脸,半天回不过神。 直到郭品先惩罚她走神的轻咬落下,她才激动地回应。 什么对立,什么政见,什么立场,统统滚远一边。 现在,至少这一刻,他们两个都抛开了这一切。 那些被隐忍的,被压抑的,被强行封住的爱恋,就像洪灾一样,泛滥汹涌,澎湃不息。 即使是昙花一现,她也那样的珍惜。 就算没有明天,她也如此心甘情愿。 只要可以触碰到他,感受到他,拥有着他。 就算只是一瞬间的美梦,一刹那的烟花,一片刻的温存,她也快乐。 两人沉溺在彼此爆发的爱恋里,痛并快乐,矛盾并伤悲着。 第407章 大动干戈 东苑里,孙浩源和孙浩成两人坐在上座,静静地望着来了有一小会儿的使臣们,面带微笑,却迟迟不语。 也不知是经过昨夜宿醉还是其他原因,在场的使臣们,表情都有些沉重。 孙浩源何等精明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看来昨天套话未必成功,意乱情迷倒是有。 哼!美人盟当真小看了他去,以为换个身份,重新潜入,他就不知道了? 孙浩源淡淡的抿了口茶,低垂的眼帘,遮住了他眼里的深邃和算计。 “怎今日各位公子如此沉默?可是茶不好喝?” 席遇自然的放下茶杯,面色不咸不淡,语气温和,“浩源公子此言差矣,因为茶乃是极品,自然要慢慢品,仔细感受那精致的悠长。” 孙浩源闻言假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煮茶的手艺退步了。” 席遇面色不变的回应道,“浩源公子多虑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尴尬的没办法继续接下去。 不过,主人既然都开口了,各人自然要多喝几杯,若是被主人认为是质疑手艺,那便是不敬了。 孙浩源见众人多喝了几杯,面色微缓,眼底精光大放。 “相信各位公子也应该明白,,我今日一大早约各位公子单独前来的原因。” 孙浩源语气幽深,单独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果然,在场的人脸色纷纷一变。 景誊有些按耐不住,开口询问道,“还望浩源公子,能长话短说,这出来太久,容易引起怀疑。” 孙浩亭目光一转,紧盯着景誊问道,“景公子是担心佳人怀疑呢,还是害怕面对现实呢?” 景誊一噎,懊恼的闭上了嘴巴,是他太着急了。 反而,对黄媚不利,他已经没办法帮她,但也不想,害死她。 公孙宇实在有些厌烦孙浩源的阴阳怪气,也实在有些急躁孙浩亭的咄咄逼人,见众人无言以对,便开口道,“还望,两位公子,把话说清楚。” 孙浩源自然清楚公孙宇的急脾气,他能忍耐到现在开口已经是极给面子,便也不再绕弯子,“接下来你们将和我孙家大脑一场,然后回你们自己的国家,重点是,把她们也骗过去,到了你们自己国家的时候,便软禁起来。” 郭品先一听,却是第一个皱起眉头站了起来,否决道,“不行,且不说她们的聪慧是何等敏锐,况且我在月国地位根本不稳定,如何能做到软禁她?若到时候她恼羞成怒,联合其他皇子对付我,报复我,那我如何能翻身?” 吕然闻言,沉默,本来他也是想反对的,但郭品先抢了一步开口。 席遇和景誊两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公孙宇则是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的确,他们来之前什么都想过,唯独没有想过,孙家竟有这样的安排。 如此一来,不仅逼他们和美人盟恩断义绝,同时结下怨恨,到时候为了保命,他们必然听从孙家一切的安排,至于他们和她们的感情,则成为竹篮打水一场空。 多好的算计,一点亏都不肯吃。 公孙宇终于回过了神,铁青着脸拒绝道,“我做不到!” 孙浩源深深地望着公孙宇,意味深长道,“你以为,你还能拒绝吗?” 众人一惊,这话是何意? 正当众人不安时,一阵困意袭来,吕然最先回过神,愤怒道,“好卑鄙的手段,你们,你们竟然下药......” 话还没说完,五人便昏迷了过去。 孙浩亭松了口气,烦躁的扯了扯广袖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幸好你留了这么一手,不然,实在是难以继续。” 孙浩源不为所动的朝暗处挥了挥手,淡淡道,“做事总要有多一份计划,预备多几条后路,毕竟,这千变万化的,最是让人忍无可忍。” 暗处的隐卫们出现,一一把地上的五人抗进了密室。 孙浩亭看着留下来的五个隐卫,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每一个都是按照使臣的身高体型严格赛选,然后易容而成。 现在看过去,可真是惟妙惟肖,加上唐门的变声丸和独特的易容药水,就算是美人盟,也看不出任何一丝半点的倪端。 “都知道怎么做了吗?” 假使臣们点头,每一个人的表情眼神动作,都和真的一模一样,显然,是经过多么精心的培养模仿。 “很好,去吧。” 不一会儿,五个假使臣纷纷怒气冲冲,铁青着脸离开了东院,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 一路上落入有心人的眼里,便知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时间,下人们做事都小心了不少。 南苑里。 假景誊一回到房间,便让下人们收拾行李,下人们虽然又惊又疑,但景誊甚少发火,若不是大事,定不会如此,如此一想,大伙儿便不敢多思了。 幽幽醒来的黄媚,摁着宿醉的太阳穴,视线有些迷蒙。 糟糕,昨晚似乎,喝大了些。 黄媚挣扎半天,起身穿衣,然后才发觉,景誊不在。 可再看窗外的天色,却是快要正午了,早起也是正常。 不料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后,却看到下人们忙碌的来回搬东西,当下一愣,拉住一个小厮盘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厮看了眼黄媚,着急上火道,“你还不快收拾好景公子寝房里的东西,慢一步,被景公子训斥,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黄媚一愣,收拾东西?训斥? “为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直觉告诉黄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那小厮见黄媚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糊涂样,心一软,叹了口气道,“虽不知你为何不清楚,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去正厅瞧瞧便知,不只是景公子,似乎,吕公子和席公子那边,动静也十分的大。” 黄媚一听,拔起脚就跑。 正厅里,假景誊,假席遇,假吕然,各坐一个座位上,表情阴沉。 匆匆赶来的黄媚和橙喜以及白梦恰好遇上,彼此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三人才走进去,就被里头的低气压惊住。 橙喜慎重的把正厅的门窗都关好,这才走向假席遇,“这是怎么了?说说看?为什么要收拾东西?” 白梦和黄媚也都各自看着假景誊和假吕然,表示疑惑。 假景誊黑着脸,咬牙道,“孙家欺人太甚,忍无可忍,楚帝作为一国之君,说变就变,丝毫没有把我国放在眼里,这个使臣,不当也罢!” “没错!灵溪国君本念在义兄妹的情谊上,特地派我来表示诚意,结果,却是这般的说法!”假席遇目光里透着怒气和失望。 橙喜十分吃惊,怎才一个上午的时间,就突然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实在是在意料之外。 “这......你可想清楚了?若你就这样回去,孙家不见得会放人。” 黄媚很快就理清楚了思绪,神情凝重道。 假吕然一把拔出长剑,怒目圆瞪道,“难不成,他们还打算囚禁我们不成!” 白梦见吕然如此冲动,顿时就是一唬,忙拉住劝道,“不要冲动,眼下还是好好商量为妙。” 假吕然冷冷的看了眼白梦,讥讽道,“不是你的国家,你当然不着急,何况,如今我等和孙家破裂,对于沐亲王而言,不正是大快人心么!你何必假惺惺!” 白梦的胸口一疼,他,他竟是这么想自己的么? 在他心中,她就这么的不值得信任,如此工于心计么? 橙喜不忍,但吕然的话的确在情理之中,毕竟眼下突然联盟破裂,作为使臣的他们,定心急如焚,眼下留下不行,回去恐怕也会被国君严惩,连累族人,所以吕然的反应很正常,只是,毕竟伤了白梦的心。 但她,却是什么都不方便多说的。 不只是橙喜这么想,黄媚,也是这么想的。 假景誊猛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反正,我的东西是收拾好了,我现在就出发!各位,后会有期了!” 黄媚一听,急了,忙拉住景誊问道,“你就这么走,孙家不会同意的!” 假景誊淡淡的甩开黄媚的手,不着痕迹道,“他若不放,我便以死相逼,反正,眼下联盟失败,留下是死,回去也是死,情愿死的有价值一些,起码不连累族人!” 黄媚一噎,顿时黯淡了眼神。 她知道,景誊这么说,是侧面告诉她,从此,便永不相见了。 可是,她怎么能做到,眼铮铮看着他去送死呢! 她真的,做不到啊! 就在这个时候,橙喜开口了,“既然如此,那边努力拼一把,说不定,有突破口。” 白梦皱起眉头,显然不同意橙喜破罐子破摔的做法,“可是,红秋姐姐那边,定不会同意的。” 黄媚明白白梦的鼓励,遂提醒道,“你莫忘了,郭公子和公孙公子那边,恐怕也是鸡飞狗跳,准备回国的,所以,红秋姐姐没有办法不同意,总不能看着去送死。” 白梦哑然,随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吕然,踌躇道,“公子是否愿意,让我护送公子回国?无论如何,活着才有希望。” 第408章 拼死一搏 假吕然不动声色的静静看了白梦一会儿,目光里复杂的交替着怀疑,犹豫。 看在白梦眼里,疼,在心里。 可没有办法,他们之间,如何能有信任可言? 最后,还是假席遇打破了吕然的沉默,“你们当真愿意护送我们回国?你们可知孙家的幕后势力?若你们和我们一同硬拼,很有可能会重伤,甚至更糟糕,你们的主子,包括沐亲王,也定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职责你们,到时候,你们定吃不了兜儿走,还是仔细斟酌斟酌罢,我们三人左右都是一个死字,断断不能连累了你们去。” 橙喜胸口一震,他...这是在交代遗言了吗? 想起彼此之间的温馨,橙喜就觉得双眼发涩,原来,感情竟是这般容易,让人痛不欲生。 “若你死了,我活着,大约也如同行尸走肉罢了,若不是要报答主子的再生之恩,定会随了你而去。” 假席遇动容的望着橙喜,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怜惜。 “你,不必如此牺牲。” 橙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前拉住席遇的手,坚定道,“不,我一定要你活着。” 假席遇叹了口气,反握住橙喜的手,目光温柔,“好,一起生,一起死,生死由天命。” 假景誊似乎被眼前的一幕所震动,回头看了眼沉默的黄媚,声音缓和了几分,“你莫要多思,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黄媚背后一僵,他,他是在解释吗? 是不是,可以认为,他是在乎自己的想法的? 想到这,黄媚抬起微红的眼圈,哽咽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活着。” 假景誊叹了口气,一把将黄媚拉入怀里,静静相拥。 或许是这样的怀抱期待了太久,或许是对未来不清楚的爱恨生死感到敬畏,所以才会有这般绝望又温暖的拥抱。 拼尽全力,只因为你。 假吕然垂下头,不敢看白梦的眼睛。 比起假景誊和假席遇,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演技果然不如他们两个。 可这一个动作落在白梦眼里,却是成了其他的味道。 她以为,吕然是在低落,低落自己不愿意陪他? 白梦急了,抛开心中的伤痛,上前小心翼翼道,“你,你不要难过,我,我也陪你的。” 假吕然猛地抬起头,感动道,“好。” 白梦绽开一抹笑,是不是只有这样,他,才会稍微相信她一点点呢? 假席遇见大伙儿意愿一致,便开口道,“如此,我们便一起,冲出孙家的门,我倒要看看,孙家究竟奈我如何!” 假吕然也十分义愤填膺的拍拍胸口,摸了摸长剑道,“没错!了不起就是一个死!” 于是,六人两两一组,各自带着彼此来时的行礼队伍往孙家门口走去,恰好遇上了从西苑和北苑走出来的郭品先等人。 同为使臣,本是怀着重要的使命而来,如今,却是如此悲愤的离开。 五人对视只见,惺惺相惜的情感流泻开来。 红秋握紧了拳头,主子,这一次,容我们任性一回。 她永远忘不了昨夜郭品先那爆发的爱,那爱里的隐忍和清冷。 他那样努力的伪装,定是因为他有苦衷。 他都已经如此深爱自己,自己,怎能坐看他去死? 原谅她真的真的,做不到。 于是便有了两人接近一刻钟的长吻,忘记时间,忘记立场,忘记一切。 公孙宇的眼睛都是红肿的,看起来有些低落,可那眼里的欢喜却硬生生的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墨葶在一旁红着脸,眼里的欢喜和公孙宇如出一辙。 方才,方才公孙宇向自己表白了。 原来,他一直一直,深爱着自己,而她,居然以为他深爱着其他女子。 更不可思议的莫过于,他也以为她深爱的人,是其他男子。 多么捉弄的弯子,两个人都绕了一大圈,才明白,彼此最爱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如果不是今日和孙家的翻脸,如果不是因为他怒气冲冲的回来,如果不是她担忧的询问。 或许就不会发现这些隐藏的真相,或许就不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情深意重,难以抑制。 “现在,我们所有人,为了爱,为了自尊,冲出去,活下去!” 墨葶一字一顿,斗志昂扬。 许久许久,都没有这般过了。 众人点头,一并往孙家府门口走去。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孙浩源和孙浩亭,两人带着护卫们,面色难看的堵在府门口。 见到红秋等人恢复了真实面容,孙浩源顿时了然,讥讽道,“美人盟的前五堂主,竟然卧虎藏龙在我这小小的府内,可真是令人吃惊啊!” 白梦冷冷的瞪了孙浩源一眼,骂道,“好狗不挡道,让开!” 孙浩源大手一挥,护卫们瞬间包围了白梦等人。 “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嚣张!” 红秋眯起眼,这孙浩源可真是,让人看不顺眼呢! “这是做什么?联盟破裂,使臣回国复命,乃天经地义,孙公子这般对待,就不怕引起诸国纷争吗!” 孙浩亭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嘲讽道,“巧舌如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潜伏在使臣身份,为的不就是挑拨离间,把他们拉拢到沐亲王的身边,助他造反么!” 墨葶不轻不重的看了眼孙浩亭,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说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那么,这是要死拼的节奏么?” 孙浩源冷冷的扬起一抹弧度,深不见底道,“你,尽管试试看!” 橙喜一声不哼,拔出刀剑,便厮杀了起来。 美人盟的前五堂主,毕竟不是吃素的,不过是几下,便把所有的护卫杀了个精光,同时还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孙浩亭给挟持了。 孙浩源站在府门口,气急败坏的瞪着橙喜。 “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橙喜不以为然的冷笑道,“是吗?我只知道,好狗不挡道。” “你!”孙浩源气的涨红了脸,想必是从未被人接二连三的骂狗。 “怎么,孙浩源公子可是不相信美人盟的实力?说起来,孙浩亭公子这般文弱书生的,若是一不小心,划破了动脉,这鲜血流的速度,可来不及救治。” 红秋一边警惕周围,一边审视着孙浩源的反应。 果然,提到孙浩亭,孙浩源的气焰就低下了不小,皱起眉头,担忧的望着孙浩亭。 孙浩亭自然不肯就此逼迫,当下大义凛然道,“不必管我,杀了他们!” 橙喜闻言,皱起眉头,这孙浩亭,倒是个有骨气的,可惜毕竟是书生,实在是迂腐的很,人,活着,才有资格说话,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却不明白。 读那么多圣贤书,果真没什么用。 “这样,我放了席公子,你放了我哥哥,如何?” 孙浩源转变了态度,徐徐诱之。 当然,这其中免不得是更深的一层意思。 若是橙喜答应了,那便是弃了其他的同伴。 若是不答应,大家都得死。 孙浩源利用的就是人心的软肋这一点,可惜他却算漏了。 美人盟,从不屈服任何诱惑和屈辱。 “放你的狗屁,想要你哥哥活着,就放我们出去!否则,大不了,一起死!” 白梦大吼一声,俨然已经不顾生死。 孙浩源没想过会是这种反应,当下变黑了脸。 “好,我放了你们,但你们不准伤我哥哥一分毫毛!” 墨葶不冷不热的回了句,“只要你不耍滑头,自以为是,自然不会伤了你这迂腐的哥哥!” 孙浩亭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墨葶竟然还趁机讽刺他,顿时气得脸都绿了。 孙浩源顾不上那么多,当下大手一挥,门口的府兵全部退到一边。 红秋等人警惕的带着使臣们,一步一步的往府门口走去。 还有十步,五步...... 终于,走出了府门口,橙喜飞快的打晕了孙浩亭,丢在地上,带着使臣们运起轻功飞了出去。 孙浩源慌忙的一把拉起地上的孙浩亭,咬牙切齿的大吼道,“美人盟,我孙家与你势不两立,走着瞧!” 高空的白梦等人听到,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用急速往京城郊外赶去。 一刻钟后,孙浩亭幽幽醒来,看着座位上不慌不忙的孙浩源,两兄弟,相视而笑。 “情之一字,最是容易让人头脑发热,搞不清楚状况。” 倒了杯茶,递给孙浩亭,孙浩源语气得意。 “不过,不能太顺利了,否则会引起怀疑。” 孙浩亭结过茶杯,抿了一口道。 “放心,这一路上,可多得是安排,她们,定会忙的头不着地,没空去想这些细节,何况方向不同,分散了注意力,更加不会引起怀疑。” 孙浩源自信满满,添了泉水,又开始煮茶。 “但愿如此,眼下,任何变故,都是不能有的了。” 孙浩亭放下茶杯,望着窗外,幽幽道。 “且安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说起来,他们还得感谢我呢,如果没有我,他们哪里能有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相处。” 孙浩源捏起茶叶,放进沸水里,轻轻搅拌。 第409章 彼此明白 东苑这边不紧不慢,可京城郊区外的红秋等人,却是心跳忐忑,紧张不已。 对于刚刚才抵达京城郊区的墨葶来说,眼下的分别无疑是最无奈的一件事情。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出发了。” 红秋点头,慎重的看了眼白梦等人,嘱托道,“一路上,一定要小心,眼下我们不得不分头离开。” 橙喜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声音里带了几分莫名的情绪,“若…出了什么事,信号弹放出去,但愿分堂的姐妹们能赶来援助,孙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白梦握着吕然的手紧了又紧,星国虽然没有风国那么远,但也不算近,只能算得上是折中,虽然她最强的就是轻功,但是吕然的速度俨然跟不上她,她还是得带着吕然飞,如此消耗,却也是会比正常的时候,要慢些。 假吕然感受到白梦的忧虑,想了想,便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不要担心,你若飞累了,我的轻功虽然比不过你,但也算是可以飞一会儿。” 白梦闻言,忍不住心中一暖,他…其实也是很体贴的人。 黄媚看了看天色,脸色沉重道,“我们必须出发了,姐妹们,若能活下来,抵达后还是要通个消息,也好放心。” 橙喜点头,担忧的望着黄媚道,“说起来,你却是最让我担心的,风国毕竟那么远,一路上,不要太逞强,多些休息。” 黄媚安抚一笑,轻轻地握住橙喜的手,坚定道,“姐姐莫要这么不安,虽我的武功是你们几个里排名最后的,但,我有信心能安全抵达,且放心。” 红秋拉起郭品先,犹豫再三,才开口道,“抵达后我可能没办法马上和你们会合,郭公子在月国地位十分危险,我必须先把他安顿好,媚儿你放心,若到时候还没收到你的通信,我便赶过去助你一臂之力。” 黄媚灵动的转了转眼睛,嘿嘿笑道,“哟,我还以为你是打算成了亲再来找我呢,看来是我嘀咕了红姐姐的忍耐咯。” 红秋脸一红,倒是没想到黄媚会突然打趣自己。 “好啦好啦,就你叽叽咕咕的,我先行一步。”红秋运起真气,瞬间带着郭品先朝月国飞走。 紧接着,墨葶等人也依次出发。 黄媚拉着假景誊,内力提到极限,以最快的速度往风国飞去,为了防止一路上的沉闷,黄媚主动开口道,“可惜你那些下人和带来的东西了,白白便宜了孙府。” 假景誊温柔的笑了笑,并不在意,“有你就好。” 黄媚胸口一甜,顿时觉得她这次冲动的决定,是值得的。 至少,他是那样的在意自己。 天色已经全黑了,今夜的月亮如弯钩一般,秋风萧瑟,星星没有几颗,不轻不重的雾气淡淡的缭绕着,倒是添了几分寂静。 “前方几百里处应当是休息的驿站了,我们去那里休息一夜,第二天再赶路罢。”黄媚一边飞一边和景誊商量着。 假景誊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轻声道,“听你的。” 黄媚点头,不一会儿,便抵达了驿站。 许是近来没有什么节日的原因,驿站的住客并不多,掌柜慢悠悠的在柜前算着账本,两个小二自顾自的擦着桌椅,灯光虽然昏黄,却也难得的温馨。 黄媚和假景誊踏进驿站大门,朝掌柜叫道,“掌柜的,来间上房!” 说完,一锭银子就放在了桌上。 掌柜抬起头一看,顿时笑的花枝招展道,“好好好,客官稍等!小二,还不快带这位姑娘和公子去上房!” 一个长得圆圆胖胖的小二立马放下手里的抹布,跑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姑娘公子这边请~” 黄媚淡淡的点头,牵着景誊的手跟着小二上了楼。 小二一边带路一边熟练的问道,“姑娘可需要热水和食物?” 黄媚看了眼疲倦的景誊,点头道,“热水要,多准备些,我们两个人都得沐浴,食物的话,来点清淡可口的饭菜。” 小二打开一间房门,招呼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姑娘和公子暂且先休息片刻,马上就好!” 进了房间后,黄媚谨慎的把门窗都关上了。 假景誊坐下,倒了杯茶正准备喝,就被黄媚拦住了。 “且慢,我先试试有没有毒,出门在外,谨慎是必须的。” 假景誊这才恍然大悟的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要怎么试?” 黄媚从怀里拿出一个针包,捻了一根针,插进茶水里检查后,这才把针放好,从怀里拿出两个杯子,重新倒茶,递给景誊,“有时候,虽然茶水里没有毒,但也有可能抹在茶杯上,如今我们必须防止一切有可能被算计的可能。” 假景誊接过茶杯,定定的望着黄媚,半晌,才问道,“你…吃了很多苦罢。” 黄媚一愣,随即低下头,那些过去,她已经不想再去提及了,“还好,谁都有成长的过程,有的人顺利,有的人不顺利。” 假景誊喝了口茶,把无声的叹息咽了下去,这一刻,他突然迷茫起来,他是假的,一旦她发现他是假的,会不会,马上杀了他。 虽然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 “你有心事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累?”黄媚关切的看了看景誊,问。 假景誊心里一慌,忙放下茶杯,笑道,“只是担心,你一路上这么累,身子吃不消。” 黄媚脸一红,随即有些局促道,“我没有关系,这些年,习惯了。” 假景誊的心莫名的轻轻扯了扯,关切之意跃然脸上,“委屈你了。” 黄媚只觉得像是喝了一杯蜜水一样甜,若不是在赶路,她真是会感激孙家,给了她一个和景誊这样,光明正大的相处机会,“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假景誊心里一动,原来,真正的他竟然从未对她这般体贴温存过的。 若不是知晓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他都有些怀疑,景誊是不是真的欢喜黄媚。 一个男人,欢喜一个女人。 不是应该对她体贴入微,关心备至么? 小二轻轻敲了敲门,打断了两人各自的思绪,“姑娘,公子,热水好了,可以开门吗?” 黄媚回过神,开口道,“可以。” 小二推开门,和另一个小二,一起把烧好的水,一桶桶的往里边灌。 不一会儿,另一个小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姑娘,公子久等了。” 热水倒好后,三个小二离开了房间。 黄媚拿起筷子,声音温软,“先吃饭,免得热水凉了。” 假景誊收回思绪,点头。 一顿饭虽然简单清淡,却也吃的温馨十足。 假景誊二十多年,从未吃过这样的一顿饭,作为隐卫,从来都是不见天日。 训练,惩罚,训练,惩罚。 隐匿在暗处,接受着五花八门的训练和打磨。 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轮流吃饭,何时能有这样的时刻? 或许是这份温暖来的太突然,却又太真实,假景誊的心,突然饱满了起来。 饭后,黄媚细心地倒了杯茶递给景誊,“饭后喝一杯,消消食也是极好的。” 假景誊愣愣的望着黄媚的笑颜,心里突然有了几分愧疚。 接过茶杯,却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了,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堵塞。 “你先坐会儿,我先去沐浴。”黄媚起身,走进了内室。 假景誊望着屏风里绰约的身影,纤细的让人心疼。 她作为美人盟的堂主,其中的艰辛和不易,寻常人定是不明白的。 而他,是唯一能懂得,不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彼此都是卑微的下属,卑微的彼此都能明白那份酸楚和艰难。 真正的他,出身贵族,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结队,如何能体会这其中的滋味? 这一刻,假景誊突然嫉妒起真正的景誊。 这世间,真的有人,一出身就拥有了一切,可有的人,穷极一生,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真正的是赤裸裸的来,再独孤的死去。 连过程,都没有。 望着手里温润的小玉杯,出手生温的触感,不难得知它的价值。 再看看用饭时候的筷子,那也是她随身携带的玉筷子。 谨慎如此,不难得知,美人盟的训练是何等的严苛刻苦。 虽然还没相处多久,却产生了不想害她的想法。 大约是太久没有接任务了,心肠似乎,都没有从前那么硬了。 黄媚带着一身湿气走了出来,看着发呆的景誊,温声唤道,“去沐浴吧,晚了容易着凉,虽还只是秋日,但夜间的凉意却是不浅的。” 假景誊起身,望着黄媚湿漉漉的长发,沉默的拿起床边放着的干毛巾,上前帮黄媚绞头发。 黄媚僵住,何曾有人,这般细心温柔的对待过自己? 绞头发,多么小的一件事,可他,却愿意为自己做。 这一刻,黄媚红了眼圈。 干燥的毛巾,很快就把黄媚湿漉漉的头发,吸走水分。 假景誊的手轻柔的一点一点的,细致帮黄媚绞着一缕缕的青丝。 第410章 相拥无眠 这一刻的温存,大约,是人,都会动容。 何况,还是一心深爱景誊的黄媚,早就泪流满面。 假景誊的心一点一点的沉重着,手里的动作仿佛着火了一般。 不过是这般小的一件事,她竟然可以感动成这番模样。 可见,她的内心,是何等的渴望能和真正的他,举案齐眉,携手白头。 然而,真相总是残忍的,假景誊只觉得内心的愧疚越发的严重起来。 他已经不愿意,不敢去想,她知道真相后会是何等的伤悲。 实际上,真正的景誊,怎么会为她做这样的卑微小事?贵族出身,良好的教育,已经固定了景誊的性格和一生。 这是黄媚永远也等不到的温存。 尽管,她一心相信。 连命,都舍得豁出去,只为了保全他。 女子,果真是世界上,最感性的动物。 绞干长发,假景誊把湿毛巾挂起来,拿了把梳子,轻轻地帮黄媚梳理着长发,最后,用簪子绾了个简单的发髻。 “我去沐浴,莫要再哭了,你瞧,眼睛都像小桃子了。” 黄媚忍不住扑哧一下,破涕而笑。 “你竟取笑我。” 假景誊温柔的拿出手帕,帮黄媚擦干眼泪,“我是心疼,并非取消,你,可懂?” 黄媚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景誊。 假景誊顺势便进了内室,窸窸窣窣的脱衣沐浴。 黄媚从未觉得如此幸福过,走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自己嫣红的小脸,简单却大方的发髻,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景誊,你可知,这一刻的我,真的好想,好想和你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 假景誊一边沐浴一边回想真景誊和她相处的那些事。 这些都是孙浩源告诉他的,每一个细节都十分详细,可见当时的眼线是多么不易,才把这些信息收集齐全。 经过今日真实的相处,他才真的明白这个女子。 比想象中,更让人不忍伤害。 可他,却是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的。 所以,有些对不起,终有一日,还是要说出口。 沐浴完,假景誊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黄媚刚开门让小二把碗筷给收了下去。 回头,便看到假景誊眉目温柔的望着自己,黄媚顿时红了脸。 “那个,你好了?” 假景誊点头,轻轻打开了窗户道,“谨慎固然重要,可若不通风透气,对身子不好。” 黄媚娇羞的点头,不知为何,她不敢上前,总觉得心跳特别快。 虽然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可眼下这般暗暗流动的情味,还是让她羞得不知所措。 窗户打开后,秋风卷来,赶走了房间里的暧昧和情味。 黄媚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但很快就抛在了脑后,因为,景誊忽然晕倒了。 黄媚大惊失色的冲上前,抱起昏迷在地的景誊,慌张唤道,“景誊,景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话音刚落,打开的窗户飞进来了一群黑衣人,刀剑冰寒,直直的冲着黄媚怀里昏迷不醒的景誊而来。 黄媚顿时大怒,拔出腰间的长剑,就迎头而上。 刀剑相撞,发出铮铮而刺耳的鸣声,可奇怪的是,驿站里的小二和掌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黄媚的眸子冷冽了起来,看来,如果不是这些黑衣人杀了小二和掌柜,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小二和掌柜和这些刺杀景誊的黑衣人,是一伙儿的! 来不及细想,黄媚努力的解决着一个个黑衣人,许是赶了一天的路,本就疲倦,所以应对起来有些辛苦。 但好在,底子还是在的,消灭了最后一个黑衣人后,黄媚已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抱起景誊,便运起轻功,从窗户飞了出去。 忘记飞了多久,最后,黄媚是累的实在是飞不动了,才停了下来。 他们停在了一个荒凉的森林里。 为了防止遇到野兽,黄媚不得不停在树上。 仔细的拔了一会儿脉,黄媚才松了口气,好在,只是中了高浓度的迷药,不是中毒。 可是,为什么,景誊会中了迷药呢? 无论是茶水,饭菜,还是沐浴的水,她都仔细检查过的。 看来,孙家是追了过来了,看那些黑衣人的架势就知道,是孙家派来的。 目标很明确,杀景誊。 可她,绝不会容他们得逞! 拿出两颗药丸,一颗塞进景誊的嘴里,一颗自己吃下,黄媚抱着景誊,疲倦的在树上睡去。 这里她已经布下了阵法,防止黑衣人追来偷袭。 许是孙家低估了她,这一觉睡到了次日的傍晚,醒来,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景誊也幽幽的醒了过来,饥饿交迫,加上这一大片森林荒无人烟,只能选择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河流,抓条鱼烤着吃了。 “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布下了阵法,加上这里地形复杂,他们一时半刻追不来,我先去找找食物,你等我。” 景誊点了点头,轻轻握住黄媚的手,内疚道,“连累你跟着我风餐露宿,实在是难过。” 黄媚摇了摇头,认真道,“不要这么说,为了你,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你活着,就好。” 假景誊低下头,这一刻,他没办法面对她那样赤城的目光,他担心下一刻,他会忍不住把真相说出来。 “你…快去快回。” 黄媚点头,扬起一抹明媚的笑,便离开了树,飞到高空中,四处张望,寻找河流的踪迹。 假景誊望着地面上隐隐约约的阵法,黯然失色。 昨日他沐浴时,把迷药吃了下去,打开窗户就是对外边隐匿的黑衣人的暗示,可以动手的暗示。 可她,竟然毫无察觉,如此信任自己。 不,她信任的,从来就只是真正的他。 而不是,自己。 假景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倒出里边的蜜蜂,那蜜蜂重见天日,立马飞了出去。 竹筒被假景誊运起的内力,化为尘埃,跌入尘土,融为一体。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黄媚还是找了一条河流,里头虽然,鱼不多,但还是有的。 折腾了半日,好不容易才抓了三条。 用剑飞快的杀鱼,洗干净,捡了柴火,这才回去。 假景誊闭目休憩,像一道风景线一样,落在黄媚的眼里,莫名的多了几分距离感。 甩了甩头,黄媚抛开这莫名而来的感触,笑着上前,起火烤鱼。 “好在我出门在外,从来都携带着盐巴,也不至于太难吃了去。” 假景誊睁开眼,看着在小心翻动烤鱼的黄媚,目光复杂,“我并不嫌弃,只是…辛苦你了。” 黄媚不紧不慢的翻动着烤鱼,温柔道,“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为你洗手羹汤,其实,我很幸福。” 假景誊的心扯了一下,难以控制的愧疚,铺天盖地,差点淹没了他。 原本想好的话,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只能安静的望着黄媚认真烤鱼的侧脸。 不一会儿,鱼香缓缓而来,虽然简单粗糙,却让人闻了就觉得温暖十分。 熄了火,黄媚细细的把鱼刺挑去,把鱼肉放在随身携带的碗里,树上的假景誊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嫉妒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从最初对真景誊的身份羡慕,到人生的嫉妒。 如今,他越发的被这种感觉所折磨。 他嫉妒,很嫉妒,真景誊可以拥有她。 挑好鱼肉后,黄媚站了起来,把碗筷递给景誊,轻快道,“试试看,应该还可以。” 假景誊颤抖着手接过,用筷子加起一块鱼肉,放入嘴里。 鱼香四溢,最原始的香气,淹没了所有的情绪,带来源源不断的温暖。 “很好吃,真的。” 黄媚闻言,笑开了颜,“这是当然,出门在外,来来去去,做的最多的就是烤鱼了。” 假景誊艰难的一口一口吃着,仿佛在吃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看的黄媚眉开眼笑,他很喜欢自己的手艺!不然不会有这般珍视的表情。 原来,幸福是如此让人飘飘欲仙,仿佛踩在云端一样,柔软的忘记一切的忧愁苦恼。 如果…可以永远这样,那该有多好?黄媚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连连傻笑。 所以,才能没看到,假景誊眼里的愧疚和嫉妒,纠结和矛盾。 如果能看到,也许,后来,就不会有那样歇斯底里的伤悲。 真正的印证了那一句,这一生,却似,被天意捉弄。 吃完后,恢复了力气,黄媚拉着景誊,以极速继续往风国赶去。 那些紧追不舍的阴谋和刺杀,却跟在后面,不曾停息。 红秋这边,却是显得安静的多。 一路上,郭品先都十分安静,那双幽深的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红秋屡次想问,却又怎么也问不出口。 郭品先在月国的处境,她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震惊两个字,根本不够形容。 从未想过,作为堂堂一个皇子,他竟如此的艰难和不易。 也正是如此,红秋才明白,郭品先的伪装,隐藏,算计为何会如此的多。 因为受够了无止休的压迫和刁难,因为历经了太多的折磨和坎坷,所以才会变的如此。 第411章 更深懂得 出发已有一日,一路上虽然还没遇到什么刺杀,但红秋未曾放松过半刻。 月国虽然不远,但也并非是近,但月国靠近丘陵,这却是极好的,毕竟如今当政的是无心,她去求救护送,某些程度上来说,本该是成功的,但无心如今的野心,又怎么会放过囚禁月国质子的机会? 月国和丘陵僵持那么多年,彼此早就恨不得灭了彼此,好扩展地域领土。 所以,丘陵这条路是绝对行不通,不仅行不通,若让无心知晓郭品先在她身边,只会加剧他们眼下的危险。 于是,红球不得不舍近求远,绕开了丘陵的通向月国的路。 虽然会加剧被追杀的危险度,但是比起虎视眈眈的丘陵,她宁愿去面对孙家的追杀。 郭品先对于红秋选择的路线,一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红秋心里想解释,但郭品先若不问,她也不会主动地去解释什么,免得他人觉得欲盖弥彰。 深秋的早晨,空气总是稀薄而清冷。 距离月国还有好几日的路程,这绕了原路的劣势便是在这里,红秋虽然武功高强,但带着一个不懂武功的郭品先,连着飞那么久,也会疲惫,消耗极大。 提起郭品先,红秋又开始了新的一轮逃亡。 “你的身子扛不住的。”沉默了那么久的郭品先,第一次开口。 红秋飞行的速度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眼下必须扛得住,难道不是?” “其实你没必要救我。”郭品先目光幽深,如那枯井一般,让人看了就觉得心底发凉。 红秋静静的望着郭品先的眸子,坚定道,“废话少说,能活下来再说。” “即使我活下来,回了月国,也是死路一条,你还不如去救其他使臣。”郭品先的表情莫名的透出几分落寞。 红秋心底一颤,她自然知道郭品先在月国的形势,的确十分不容乐观。 大皇子等人恨不得他去死,如今联盟失败,月国这边定闹翻了天去,若是郭品先回去,必然要面临许多。 “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活着。” 红秋握紧了郭品先的手,他的手总是那样的凉,一点都不像一个男子该有的温厚。 不记得是听谁说过,手凉的人,若不是心肠极其狠毒,便是心肠极其寂寞。 她不相信郭品先的心肠真的狠毒,他只是没有办法选择其他,不得不如此。 “活着,若是苟且一生,我情愿,你现在,就杀了我,如此一来,沐亲王也会高兴,不是么?” 郭品先扬起一抹凄凉的笑,神情宛若那历经岁月打磨的石雕一般,让红秋看了就心痛难当,恨不能代替他去承受。 可每个人,终归有自己的路要去走。 谁也不能去替代半分。 “你可听过越王勾践的故事?”红秋见郭品先神态低迷,不得不停下高速的飞行,落在了一个荒郊里的亭子里。 亭子已经十分破旧,裂缝四处都是,似乎随时会倒塌。 看着这座小亭子,红秋莫名的揪心,仿佛看到了脆弱的郭品先一般。 “你是想让我效仿越王勾践?”郭品先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反问。 红秋皱起眉头,今日的郭品先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的尖锐? “小不忍,则乱大谋,许多事情不见得没有回路了,只是要先躲避一阵子,并非要你苟活一世。”顿了顿,红秋抬起眸子,定定的望着郭品先,追问道,“你…真的那么想当月国的君王吗?” 郭品先毫不犹豫的点头,语气清冷,“莫要问这样的废话。” 红秋垂下了眼睛,若郭品先的心志是君王天下,那么,他们,的确没有缘分。 这次护送他到月国,安顿好后,便,后会无期罢! 相见,不如怀念。 “休息一下罢!”郭品先绕过红秋,径直落座在亭子的石凳上,一袭天青色的衣袍,像极了那笔挺的竹子。 红秋沉默的跟上,只是这次,红秋没有坐在郭品先的身边,而是坐在了对面。 “我们的相处时间,所剩不多,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珍惜吗?” 郭品先没有抬头,只是慢慢的摇着折扇反问道,“那么,我应该怎么去珍惜?” 红秋哑然,理性上来说,郭品先的话其实并没有错,可是…… “就一点舍不得也没有吗?” 郭品先摇折扇的手微微停顿,抬起了头,目光一片平静,“有如何?没有又如何?能改变什么?” 红秋的心,碎了。 “好。” 两人陷入了僵硬和冰点里,彼此都张开了倒刺,无论是谁踏出一步,都将会被扎的浑身鲜血。 风起,树林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本就有些燥热的秋日,添了几分喧哗。 红秋警惕的拔出了剑,挡在了郭品先的面前。 目光犀利的扫着周围,声音生冷,“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一瞬间,树林里四面八方飞出了许多黑衣人,长剑铮鸣,发出呜咽的声音。 红秋粗粗一数,当下就沉了脸,难怪昨日那般平静,原来是在消耗她的体力,在这里等着呢。 若不是方才秋风吹过,她还没察觉到暗处的跟踪。 “你们主子可真是老谋深算得很!” 红秋咬牙,昨日几乎全是极速在赶路,中途休息时间全部加起来都没有两个时辰,即使自己再厉害,如此也是有疲惫的,眼下若是迎战,不见得胜算多高,何况对方的人数,超过了她的想象。 郭品先雷打不动的坐在石凳上,慢慢的摇着折扇,似乎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红秋握着长剑的手心,满是冷汗。 看来,只能硬拼了。 一把拉起面无表情的郭品先,红秋手中的剑,凝聚真气,飞快的挽着一朵朵锋利的剑花,同时变换着脚步,试图从层层包围里,另辟蹊径。 黑衣人们见红秋做垂死挣扎,自然多了几分情敌之意,于是也没有尽全力。 红秋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艰难的咬着下唇。 黑衣人们见红秋的表情,便知道已是所剩力气不多了,当下,一大半的黑衣人都不动了,冷冷的看着红秋艰难的挣扎。 正当黑衣人们放松的时候,突然,红秋剑锋一转,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广袖一挥,无数的牛毛毒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四面八方而去。 黑衣人们一惊,纷纷慌张的躲开,等他们回神时,红秋带着郭品先早就不见踪影。 这一会儿,黑衣人们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红秋故意做出一副不敌的假象,引诱他们情敌,利用他们放松的心理,趁机逃走。 如此一来,不仅没有耗费真气内力,还能及时逃走。 美人盟的第一位堂主,果真不简单。 看来,他们的确,小瞧了去。 对方既然是专业的杀手组织,自然懂得利用心理战术。 然而,黑衣人们也不懊恼,只是扬起一抹奇异的笑。 红秋拉着郭品先,以极速疯狂的逃亡着。 若不是刚才急中生智,差点就保不住郭品先了,多么惊险,那种不在控制范围内的慌乱感,实在是让红秋难受至极。 “刚才,你可以丢下我逃命的。”郭品先的声音不如一开始的平静,多了几分波澜。 然而在赶路的红秋并没有捕捉到这个细节,“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 “值得吗?要知道,刚才,你很有可能跟我一起,被杀掉。”郭品先的声音又添了几分波澜。 红秋忍不住苦笑道,“如果,能一起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会后悔。”郭品先声音笃定,情绪复杂。 红秋不在意的摇头,一如既往的坚定,“对我而言,不救你,我才会后悔。” 郭品先抿着上唇,看不清表情。 他不过是个假货,她竟然到现在都没察觉到。 是对自己的演技肯定,也是对自己模仿能力的赞美。 可刚才那一幕,却让他的平静,有了波澜。 他从没想过,她竟然不逃走。 她竟如此的认真,甚至让他有了错觉,她要保护的就是自己,而不是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 实际上,他的武功虽然不如她,却也不弱,只是为了伪装成功,他吃下了唐门的避功丸,红秋才没能察觉到他的武功。 刚才,如果红秋打算硬拼,那么最后一刻,他会用手里的折扇,要了她的命。 可没想到,她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他甚至还没回过神,就被她救走了。 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不在主子和自己的计算范围内。 可这种落差,却也让他打破了以往的平静。 对于眼前的女人,他有了新的认识。 “还有几日到月国?” 红秋一愣,原本以为他一开始不问,便是不打算问了。 “还有大约三日左右,不包括今日。” 郭品先想了想,很快就在心里画出了地图路线,难怪一路上,她走到路线和一开始想的不同。 好在一路他都有留下记号,否则,隐卫们也不可能找到这边来。 但红秋的实力到底在一个什么范围内却是不清楚的,所以才有了新的变动,先观察,然后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再趁机除掉。 第412章 灵魂彼岸 “你有心事?”红秋敏感的察觉到郭品先的思索。 “自然是有,包括今日的话,那就是还有四日才到,这中途若是再出现几次刚才的刺杀,你一定会死。”郭品先不着痕迹的开口。 红秋深吸了口气,目光严肃道,“这是没办法的,毕竟,如果走丘陵,你会死的更快。” 郭品先定定的看着红秋的侧脸,淡淡道,“你是担心丘陵新帝?” 红秋点头,无心这个人,为了目的根本就不择手段,何况,送上门的郭品先,他怎肯放过。 “小心一些,他一定不会发现,可逆舍近求远,反而增加了风险。”郭品先声音淡淡,只要易容得体,小心一些,丘陵新帝怎么可能发现。 就算发现,他也不是真货。 红秋哪里知道眼前的郭品先是假的,只当对方小瞧了无心。 “总之,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郭品先没再说话,只是,一路上,他一如既往的留下痕迹,方便隐卫们追杀上来。 红秋自然没有发现郭品先的动作,只是自顾自的一路猛赶。 天色全黑的时候,郭品先的肚子咕咕叫了好久,红秋不得不停下,寻了个山洞安顿。 说起来,已经到了峰峦层出不穷的地区,这里奇洞许多,倒是十分适合隐匿。 安顿好郭品先,红秋便出去寻找野果子。 这里没有溪流湖泊,只能靠寻找一些没毒的野果子,野菜和菇类来填肚子。 至于飞禽走兽,几乎可以说是影子都瞧不见的。 没有水源的地方,自然没有这些禽兽。 转了一大圈,红秋也才勉强的找到几个青青的野果子,一大捧野菜以及一把蘑菇。 但,也已经足够填饱两人的肚子了。 把采摘回来的食物放在郭品先的怀里,红秋有些疲倦,“我去找些柴火来,没有水源,这些东西也只能凑合着了,脏一些就用衣服擦擦。” 郭品先没有吱声,淡淡的点了点头,开始用衣服细细的擦拭着野果子。 红秋看着落魄的郭品先,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一时间有些出神。 郭品先见红秋没有动作,奇怪道,“不是说去找柴火吗?” 红秋回过神,垂下眼帘,走了出去。 郭品先这才抬起头,看了眼消失在黑暗里的红色背影,神色微变,看不出心思。 刚才红秋的不动声色,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不过,捡柴火这种小事,不一会儿便可以完成。 可红秋去了大半个时辰,却还没回来,郭品先就有些忐忑了。 扯下一块袖子放在地上,把食物放在上边,这才起身出洞张望。 没有光源的外边,看起来甚是阴森可怖,尤其是连半点声响都没有,他的脚步声显得十分突兀和刺耳。 悄悄运起内力,察觉周围的声响,却没能感觉到红秋的动静。 郭品先的表情终于凝重了起来,这块荒原,实际上,他并不清楚,第一次来,对地形也不熟悉,如果他现在出去找红秋,比如要用上轻功,可一旦和回来的红秋迎面对上,身份自然就暴露了。 犹豫间,外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郭品先表情一变,随即飞出了洞口,隐匿在声音来源的方向。 果然,隐卫们循着他留下的痕迹追踪了过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红秋定是凶多吉少。 这一刻本该高兴,可他的心却是沉重的快要喘不过气。 稳了稳心神,郭品先轻轻地捡起石子,在地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果然,隐卫们的脚步停了下来,循着他隐匿的灌丛里走来。 郭品先压低了声音,愠怒道,“怎这么快追来?” 隐卫头领站稳,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才开口,“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那个女人呢?” 郭品先深吸了口气,难道说,红秋并没有遇上隐卫么? 如此一来,更说不通了。 “她不知道去哪了,你们这般出现,会连累我暴露身份。” 隐卫头领声音冷淡,却也藏不住一丝不满,“你为何不随时紧跟着她?” 郭品先默了默,半晌,才平静道,“你们先躲起来,今夜,并不适合动手。” 隐卫头领有些意外,“为何?” 郭品先抬起幽深如古井的眸子,声音清冷,“因为,她很有可能是发现了我的身份,走了。” 隐卫头领一听,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身穿黑衣的隐卫们隐匿了起来。 郭品先这才收敛起身上的武功,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山洞走回去。 其实他撒谎了。 红秋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身份,他只是,只是不想,那么快的杀了她。 何况眼下,并不晓得她去了哪里。 静观其变,更重要。 快接近山洞的时候,里边幽暗而昏黄的火光,照亮了洞口。 郭品先目光一顿,她回来了。 果然,等郭品先回到洞里,便看到了在忙着架火的红秋。 红秋看到郭品先,淡淡笑道,“去方便了?” 郭品先一愣,很快便明白,自己走的时候,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所以红秋才认为自己是去方便了。 “嗯,你要怎么处理这些野菜和蘑菇?” 红秋架好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你等着就是了,虽然没有肉,但好在,野菜和蘑菇是天然的美味,不会差,就是这几个野果子还没完全熟透,会有些涩。” 郭品先就地而坐,静静的看着红秋忙碌。 先是从怀里掏出一卷铁丝,用长剑切成一段一段,然后串起蘑菇和野菜,放置在火架上慢慢的转动烤着。 时不时添点盐巴,不一会儿,香气就蔓延开来。 郭品先的肚子很适时的咕咕了起来,红秋把烤好的几串野菜和蘑菇递给了郭品先,“尝尝看,荒郊野岭的,凑合凑合罢。” “嗯。”郭品先接过红秋递来的食物,神情在跳动的火焰下,忽明忽灭。 轻轻咬下一口蘑菇,鲜美的口感瞬间包裹着舌头,郭品先惊诧不已,“竟如此好吃。” 红秋闻言笑了笑,“野生的天然,自然味道鲜美。” 郭品先侧目,没想到红秋竟然只添加了盐巴,就能如此好吃,可见厨艺是何等的高超。 一顿简陋的食物,却也鲜美无比。 吃饱后,郭品先就地而眠,红秋守在洞口,双手抱着长剑,闭眼休息。 但她的耳朵,时不时的动了动,可见是一直都在警惕周围的声响的。 郭品先躺在地上,望着洞口靠着石壁休憩的红秋,心中的思绪凌乱不堪。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心疼她。 从逃亡到现在,她基本没休息过。 “要不,你来睡一会儿?” 红秋没有睁开眼,淡淡的摇头,“我并不认为,你有自保的能力。” 郭品先哑然,他很想回答自己有,但却不能说。 原来,有秘密的感觉,并非是胜券在握的优越感,而是压抑负罪感。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这般的妇人之仁了? 自嘲的笑了笑,郭品先闭上了眼,此时此刻,真正的他正被关在密室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盟约怎么可能好好地会破坏呢? 红秋把自己送回月国后,定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月国风平浪静,届时,这个谎言定会不攻自破。 看来,一进入月国,就必须马上想办法,把她囚禁起来。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时候,郭品先猛地睁开了眼睛。 自己,真的,不想她死。 这个感觉,第一次,如此清晰强烈,避无可避。 “你睡不着?”红秋睁开眼,看着眉头紧锁的郭品先,问道。 郭品先抿着唇,目光复杂的对视着红秋,“你,睡得着?” 红秋无奈一笑,“我是不能睡,并非睡不着。” 被一个女人这般保护着,其实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郭品先眼神微闪,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会主动和她说话了。 “有没有想过,有时候你的感觉,会骗人?” 红秋一愣,随即想了想道,“我的感觉似乎,从来没有出错过,毕竟,我是一个杀手,我有对危险的察觉本能。” “是吗?”郭品先垂下眼睛,静静笑了。 红秋被郭品先这一笑,刺得有些不安,“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只是好奇,谁给你的自信?”郭品先闭上眼睛,声音平淡。 红秋望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没有星星的夜幕,是那样的寂静。 “这不是自信,只是一种自我的信任。” 郭品先也不反驳红秋,三日后,她就会明白今日他所说的话。 不要怪我,我已经侧面的透露过了,是你,太过相信表象。 收起别样的心思,郭品先再也不说话了。 红秋见郭品先缓缓入眠,便移开了眼睛。 其实,她察觉到外边有许多的埋伏,虽然不明白为何迟迟不动手,但,只要不动手,她就能再缓一口气。 方才出去找柴火的时候,她就已经把通知美人盟堂下杀手的信号发了出去。 虽然,回来后,没有看到郭品先,她着实惊慌了很久,但观察了周围许久,发现没有打斗痕迹,所以才放下了心。 毕竟,人有三急。 第413章 听见月光 自从带着公孙宇从京城郊区离开,墨葶的心一直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明明是在逃难,却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是因为彼此弄明白了彼此的爱,还是因为从来没有如此光明正大的依恋在一起? 墨葶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可后来还是没能想明白。 其实,即使不去想,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妥。 通往玉国的路,不长不短,本来,以墨葶的功力,三日便可以抵达了。 只是,为了能和公孙宇呆久一点,她舍近取远,故意绕去了丘陵。 公孙宇并没有发现墨葶的小心思,毕竟,他是假的。 第一夜他们宿在柯城最大的酒楼里,一开始公孙宇还惴惴不安,后来墨葶笑的风清月朗的告诉他,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时,公孙宇便笑眯了眼。 柯城向来是以安逸出了名的,这里的百姓每日朝起劳作,日落后,便各自去享乐。 所以柯城的酒楼青楼等玩乐之地,总是热闹繁华非常。 公孙宇一直都被困在孙府,自然没见过外边的世界,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墨葶纵容的带着公孙宇去逛所有他感兴趣的地方。 两人俨然如柯城一个平凡的夫妇一般,亲密,爱恋。 然而,或许是实在是太招眼了,玩闹后,回到酒楼里才休息不到一会儿,便遇上了大批的刺客。 公孙宇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抓着墨葶的手不放。 场面一片混乱,墨葶被公孙宇抓的动弹不得,只能用另一只手去对付源源不断的刺客。 眼看着就要突出包围时,公孙宇竟然吓晕了。 墨葶一慌,手臂上便挨了一剑,吃痛的抱起晕倒的公孙宇,墨葶震怒的大吼一声,气功爆发,逼退了攻上前来的刺客,从窗户逃走。 不记得飞了多久,也不记得流了多少的血,更不记得双臂如何的疼,在抵达光城的分舵后,墨葶终于疲惫的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当时吓得分舵里的女杀手们一片惊惶。 武功仅次于红堂主的墨堂主,竟然受伤了,还带着一个人回来。 医女诊脉,治疗,包扎,开药。 过程一气呵成,围观的女杀手们个个面色变幻。 公孙宇没事,只是被吓晕了,休息休息就好。 墨葶的左手臂上的剑伤,有毒,加上一路风驰电掣的赶,没有包扎,没有吃下解毒丸,导致毒蔓延到了体内,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女杀手们怒了。 究竟是谁,竟然如此大胆的伤了墨堂主? 还如此卑鄙的在剑上下毒,一路追赶,导致墨堂主没有时间包扎解毒。 公孙宇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在哪里,第二件事是问自己还有没有活着,第三件事才问墨葶。 女杀手们敢怒不敢言,能让墨堂主如此在意的男子,定不简单。 所以,公孙宇醒来后问的问题,女杀手们没有告诉墨葶。 也正是因为没有说,才导致墨葶失去发现真相的机会。 真正的公孙宇,如果遇到这种事情,定会宁可死也不会连累墨葶,所以怎么会故意抓着墨葶的右手不放? 又怎么会故意在眼看着就要突出重围的时候晕倒,让墨葶在慌乱之下受伤? 当时的情况,若不是墨葶武功高强,恐怕就会死在乱剑之下。 如此歹毒的心思,怎会是那个心肠柔软,爱墨葶的公孙宇呢? 真正的公孙宇,更不会在醒来之后,第一件事问在哪里,而是会问,墨葶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有许多的细节,可以暴露全部。 只是可惜,命运总是如此喜欢和你玩游戏,让你总是在不经意间,陷入泥潭。 光城之所以成为光城,是因为这里,无论春夏秋冬,都是温暖如春,月亮从来都不会消失。 一到夜幕降临,便会看到这世间最美的月亮,最皎洁的月光。 作为墨葶管理的分舵,这里的女杀手们自然个个都是身穿黑衣,做事风格干脆利落。 只是,多少也有受光城的影响,光城分舵的女杀手们,比起其他分舵的女杀手们,要来的心肠柔润一些。 墨葶很少会来光城,她作为美人盟出入江湖露面的象征,根本没有时间去自己管理的分舵一一去看。 好在美人盟的医女们都不是吃素的,折腾了一日后,墨葶醒了。 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他还好吗?” 正巧,公孙宇从墨葶的房间窗户下经过,听到了。 那一刻,脚步终于生生的停了下来。 医女们见墨葶醒来,个个悲喜交加,直喊上苍保佑。 “那位公子没事,堂主不必担忧。” 听到这句话的墨葶,松了口气,“太好了。” 窗户下的公孙宇,目光复杂,咬着下唇离开。 原来,在这一刻,他的心竟然也会觉得羞愧。 羞愧的不得不马上逃开。 作为一个冒牌货,他顶着真正的公孙宇的身份,去被保护,去被爱。 这种感觉一开始并没有太多感觉,对于他而言,完成任务才是他的使命。 一开始,墨葶没有按照去玉国的路线,他还以为是暴露了什么。 后来看到墨葶脸上藏都藏不住的欢喜时,他便明白了。 所以到了柯城后,他才故意四处好奇的游玩,留下痕迹,通知刺客。 如今,她醒了,问的却是他,怎么样了。 从来都不知道,被人放在心尖上,竟然是这样温暖的感觉。 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他。 公孙宇回到自己的房间,问丫鬟要了个木梯子,爬上了屋檐。 月亮安静的挂在夜空上,周围没有星星。 皎洁而柔润的月光,包裹着这座城。 呆呆的望着月亮,公孙宇的心,不知不觉得软了下来。 似乎,还能感觉得到那温润的触觉一般。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十七年前,玉国公孙世家,嫡系长房嫡妻生下一对双胞胎。 但在玉国,双胞胎是不吉利的象征,会给家族带来毁灭。 于是,第一个生下来的被留了下来,第二个生下来的被放在摇篮里,丢入护城河。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被留下来的孩子,单名一个宇字。 被抛弃的孩子,没有,名字。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许是被抛弃的孩子太过凄厉,虽然被丢入护城河,却一路顺流而下,被当时来玉国游玩的孙家当家人的嫡妻捡了回去。 后来,游玩结束,孙家夫妻便把这个孩子带回了大楚。 取名为,月。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越圆满,越觉得孤单,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 渐渐地,月的脸张开来,和玉国的公孙世家的嫡长子公孙宇竟然一模一样,得知的只有孙家的夫妇和她们剩下的孩子们。 这个秘密,一开始,月是不知道的,后来,却还是知道了。 因为,孙家夫妇突然要他易容,不让他露出真容。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仇恨,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力量。 原本的月,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孙家夫妇亲生,但一直抱着感恩的心。 后来知道真相的月,为了仇恨而活,隐藏十七年,只为这一刻。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在生长。” 如今,他面对着公孙宇喜欢的女子,他竟然也产生了不知名的情愫。 那个一出生,只不过比他快出娘胎的公孙宇,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显赫的家世,名望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良好的成长环境。 他拥有着一切,可他,一出生,就被抛弃,背着不幸的诅咒,一路悲呛。 他如何不恨! 他为什么不能恨! 公孙月闭上了眼睛。 公孙宇就像白昼的太阳,光芒万丈,光明正大。 而他,就像夜里的月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冷里,挣扎存活,不见天日。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他比公孙宇慢一步出娘胎。 何其讥讽,何其可笑? 公孙月摸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根本就不是易容的,他本身和公孙宇,就长得一模一样。 不然,以墨葶的修为,早就看出倪端。 呵。 武功高强,清艳美好的墨葶,喜欢的也是他。 而自己,终归还是顶着他的名义,苟活,伪装。 人与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区别。 公孙月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对墨葶而言,是不公平的,可他,为了报仇,其他人公不公平,与他何干? 要怪,就怪公孙宇罢。 公孙月顺着木梯子爬了下去,回了房间。 若不是因为医女们再三拦着墨葶,要暂时不能动作,墨葶早就在醒来那一刻,去找公孙宇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一下床榻,墨葶便急冲冲的去了公孙宇的房间。 第414章 紧偎亲亲 公孙宇正斜卧在软榻上,双眸合着,许是在休憩。 长而浓密的睫毛像漂亮的蝴蝶,停歇在眼睑的美丽。 青丝披散,流泻垂落,如一匹被展开的绸缎,泛着精致柔滑的光,淡烟罗色的衣裳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公孙宇肌肤的白润,衣襟宽松,风流气韵天然而成。 “绣罗帷,檀枕偏压鬓下海棠犹入睡,人未睡,谁家琵琶听似檐雨声声催?桃花坠,夜中斜窗吹落玉笼鹦鹉背,帘幕垂,静扫博山炉中灰。” 墨葶看的入神时,公孙宇轻轻念起了词。 “往事追,似曾相识去年庭前梁燕飞,再低眉,独掩画屏闲抄女词又一回,词中悲,何事聊自借问花期卜人归,无言对,莲花如我我如谁?” 不知为何,这一刻,墨葶突然觉得眼前的公孙宇,和以前的,似乎有些不同,可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墨葶心里一动,轻轻对上道,“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公孙宇微顿,睁开漂亮的秋瞳,目光却不是望着墨葶。 “记是谁,当年长街沽酒千杯仍未醉?世皆醉,寂寞人间恰似一江烟和水,记是谁,拟泛轻舟从此白衣白玉杯,寄江梅,我思君处君思谁?” 墨葶的心,有些堵塞。 “你是不是.....有心事?” 公孙宇把目光轻轻地,轻轻地落在墨葶脸上,声音很淡,“莫要想多,只是有些感慨,这秋季,最是容易伤秋悲月的。” 墨葶仔细的观察着公孙宇的表情,见对方没有异样,便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其实,公孙宇的确比较感性,伤秋悲月这种事,也是时常有的。 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的公孙宇,有些不同,但眼前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公孙宇,这让墨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受伤后,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了? “收拾一下,我们等会就出发。” 公孙宇点头,起身,顺手从腰封里拔出一根木簪子,飞快的把披散的青丝全部束了起来。 动作行云流水,优美至极。 墨葶看呆了去。 虽然,一直都知道公孙宇是极美的,却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能如此的美。 收拾妥当后,墨葶不顾医女们的苦苦劝告,毅然的带着公孙宇离开了光城。 几个丫鬟看着墨葶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堂主连月光都还没来得及欣赏呢,真是可惜了。 虽然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了,但手臂的伤口还没愈合,墨葶也不敢速度太快的飞,加上带着一个公孙宇,速度就更慢了。 一路上,公孙宇一改前些日子的话唠,十分安静。 墨葶有些奇怪,问道,“可是不舒服?” 公孙宇摇摇头,轻笑道,“没有,只是你受伤了,我安静些,你也能轻松些。” 墨葶心中一暖,原来如此。 “其实,听着你说话,也是一种快乐。” 公孙宇闻言,笑意加深,“其实,就算不说话,能看着你,我就很满足了。” 墨葶脸一红,羞涩的轻咳了两声。 公孙宇移开目光,恰到好处的把眼底的悲色隐藏住。 其实,他这句话并没有撒谎。 能看着她,已经很满足。 这种情感,并非是男女之间的欢喜,只是一种莫名的信赖。 经过那次刺杀,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他被墨葶感动了。 这么多年来,除了孙家,其他人,他从未交付过信赖。 如今,面对那个人喜欢的女子,他竟然觉得信赖和安心。 所以,出发半日了,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给刺客。 仇恨,的确要报,但可以稍微,缓一缓。 至少眼下,他想减少一些过程,对墨葶带来的伤害。 就当做...就当做是对她的报答吧。 公孙宇伸出手,紧紧地抱着墨葶,声音清浅,“我抱着你就好,你的手受伤了,拉着我会很辛苦。” 墨葶的脖子,瞬间红了,结结巴巴的点了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是觉得,自己的腰,好烫好烫。 这般紧密的相亲,总是能给墨葶带来悸动和温暖。 她喜欢和他紧偎相依的感觉,南风吹来,亲吻脸颊,前方轻轻飘来,浓烈的花香,包围着两人,就好像,能天长地久一般。 “回到玉国后,等我。” 墨葶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什么类似承诺的话,这一次,是第一次说,但语气里的笃定,却是不容置疑的。 公孙宇目光微闪,不动声色道,“等多久?” 墨葶漆黑的瞳仁仿佛坠落着星光一般,语气里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半年。” 没错,就是半年,半年后,一切尘埃落定,她就可以和公孙宇,真正的在一起。 公孙宇低下头,盖住眼底的伤色,她…大概真的很爱他吧。 这一瞬间,他的心软成一片,他开始不愿意让她的愿望落空,不愿意让她承受半点的痛苦。 “好。” 简单的一个字,对墨葶而言,现在只是代表了公孙宇的肯定和愿意。 她却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字却也代表着公孙月的死亡和牺牲。 她从来没有那样后悔过自己当初说这句话,她从来没有想过,后来,她竟然会心痛内疚如此。 天快黑的时候,已经抵达丘陵的边界,赶了一天没有休息,墨葶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公孙宇察觉到墨葶的吃力,便说自己想休息了。 墨葶自然不会让公孙宇累着,加上手臂的疼痛,也就自然而然的停下。 “刚进入丘陵的边界,这里只有一个驿站了,委屈你一下。” 墨葶知道公孙宇自小在玉国娇生惯养的,挑剔加上洁癖,自然是不习惯简陋的驿站。 公孙宇摇摇头,浅笑道,“不用担心我,这并不委屈,有你在,一切都是好的。” 墨葶胸口柔暖一片,自从彼此坦白心迹后,一些迟来的情话或是关慰,总是像火把一样,点亮某个灰蒙蒙的地方,逐渐温暖起来。 “放心,明天一定带你去丘陵的京都转转。” 公孙宇好奇心重,加上还是贪玩的年纪,比公孙宇大几岁的墨葶,自然是会顾及他的需要和喜好。 公孙宇抬起秋瞳,像极了那森林里的梅花鹿,“好。” 边界的驿站虽然来往客人很多,但长年累月的风霜,的确十分简陋。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的那一刻,公孙宇还是有些忍不住眼皮抽筋。 本质上来说,他和他的确是很像的,并不只是长相的原因。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比如,洁癖。 那风一吹随时就会倒塌的大门,那斑驳脱落的墙壁,那桌角不平的餐桌,那缺胳膊少腿的椅子…… 最重要的是那擦桌子的抹布,脏的都看不出颜色了。 公孙宇此时此刻,简直有了想死的冲动了。 墨葶有些心虚的看了公孙宇一眼,她现在很清楚公孙宇心里的想法。 但是,距离下一个休息点得大半日的飞行,公孙宇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不像是能继续飞行的样子了。 他们并没有别的选择。 “那个,掌柜,有没有干净的上房?” 墨葶把希望放在一直在啪啪啪算算盘的掌柜身上,目光希冀。 然而掌柜连头都不抬,就面无表情道,“这里没有什么上房不上房的,房间全部都一样,在我看来,都是干净的。” 光凭这句话,公孙宇就十分,非常肯定,房间一定特别糟糕。 墨葶的希望被打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只好劝道,“先委屈一晚上可好?周围,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了,先去看看房间,有不喜欢的地方,我帮你整理。” 公孙宇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墨葶的伤口,点了点头,“嗯。” 墨葶大喜,牵着公孙宇上了楼。 然而,现实告诉墨葶,残酷是什么。 站在房间门口,公孙宇强忍着无语用脚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开,里边的样子,一览无余。 黑不溜丢的地面,摇摇欲坠的床,灰突突的桌子,斑驳的椅子,发黄的墙壁…… 公孙宇这一刻,实在是很想眼皮一翻晕过去算了,眼不见为净。 墨葶虽有心理准备,可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惊呆了。 “那个,我们还是继续飞吧,飞到附近的城里,看看。” 公孙宇虽然很心疼墨葶的伤口,可这个地方,要他住下来,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科学一些。 “嗯。” 连应答的声音,都已经迫近有气无力,墨葶默默地抱住公孙宇,破窗离开。 若不是不能让无心知晓,她早就飞鸽传书,让无心把一切准备准备。 眼下,距离下一座城,距离只有墨葶一个人心里清楚,但她自然不能告诉公孙宇。 不然,以公孙宇的脾气,定会闹翻天去。 然而,天色黑下来后,飞行收到的阻力总是有些大。 这边不比光城,夜夜月光明亮。 公孙宇许是累了,抱着墨葶钓起了鱼,头一点一点,就像清晨的朝露,一滴一滴,打落在枝叶上。 墨葶咬牙,按捺着不适,集中真气,以极速加快。 伤口马上就因真气的调动巨疼起来,墨葶的额头,开始析出薄汗。 第415章 船过空港 丘陵的平川是出了名的河,只因其是丘陵对外通商必须通过的河,因此,平川上的商船总是络绎不绝,来往频繁。 现下虽然是夜晚,但也还是有不少商船在航行。 墨葶飞到平川河中央时,终于扛不住伤口和真气带来的剧痛,浑身一软,直直往下坠落。 公孙宇吓了一跳,想运功稳住却又怕被墨葶发现自己会武功,矛盾间,两人一块掉在了一艘商船上。 “碰~” 可怜的商船硬生生的被两人砸出一个凹下去的馅。 甲板上的水手们吓了一大跳,一个个瘫软在甲板上,目瞪口呆的望着凹陷里的一男一女。 由于受到惊吓,船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航行。 船长以及商队从里边走了出来,惊魂未定的望着凹陷。 公孙宇吃痛的从凹陷里爬起来,然后搭上昏迷的墨葶的脉。 确定只是伤口恶化,真气紊乱后,公孙宇松了口气,随即打横把墨葶抱了起来,朝傻眼的众人开口道,“由于意外,不幸坠落,不知可否容我们暂时在船上疗伤?” 船长和商队的头领回过神,对视一眼后,警惕的审视着公孙宇道,“你是何人?她又是何人?为何会从半空中坠落?” 公孙宇微微颌了颌首,声音温润道,“在下姓孙,单名一个月字,这位是我的娘子,我们被仇家追杀,不得不逃亡,不聊半路娘子旧伤复发,所以才突然坠落在此,惊扰了各位。” 商队头领把目光放在昏迷的墨葶身上,只见她的手臂还在不断地流血,脸色苍白,看来眼前这个孙月说的的确不假。 “作为商人,自然是无利不往,你们被仇家追杀,若在我的船上疗伤,一旦被仇家知晓,连累我们,岂不是我们白白吃亏?” 这话却是在商量好处了,公孙宇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不知,要如何才能收留我们?” 商队头领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看两人的穿着,都是最好的料子,可见身份不低,虽然狼狈受伤,但若是能帮他们一回,欠下一个人情,以后得到的好处,可并不只是银钱了。 在丘陵,商人依然是身份低贱的,自然比不上官宦人家。 而眼前的两人会武功,又穿着不简单,一看就是个有权势的,只是暂时落难。 打定主意,商队头领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只要你签下一个契约,以后我若有需要你的地方,你要帮我,就可以了,对于我们这些商人来说,银钱算不得什么,随时可以赚,年轻人,你明白吗?” 公孙宇想了想,缓缓点头,“那么,不知要移步到哪里,签下这个人情契约呢?” 商队头领伸出手,笑道,“那么,请。” 公孙宇抱着墨葶跟着商队头领走进船里,里边装饰十分富贵…… 公孙宇微微挑眉,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精明的商队头领,布置的爱好如此特别。 地板是银粉刷过的,墙壁是金粉刷过的,桌子椅子床柜子等都是珍贵的金丝楠木做成的,桌布是金银丝双面绣,床单是天蚕丝,被褥是碧绸…… 至于那些装饰品就更看不下去了,不是金就是银…… 公孙宇扶了扶额头,有些无奈,“您的审美真是……贵气。” 商队头领笑眯眯的摸了摸胡子,怡然自得道,“这是自然,正所谓,看到金银,心情都好了不少。” 公孙宇的额头又添了几根黑线,如果可以,他真是不想说自己认识这个人。 金丝楠木书桌上,昂贵的水纸整齐的铺了厚厚一叠,罕见的青台砚安静的枕在一角,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子逼人的土豪气息。 商队领头踱步上前,提起一支玉笔,霍霍在上边落下几行字,端的是行云流水,志得意满。 放下玉笔,商队领头十分满意的勾起唇角,看了好几遍,才递给公孙宇。 “孙公子且看看,没问题的话,签字画押。” 公孙宇接过水纸,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漏洞,才提笔签字画押。 商队领头接过一看,高兴道,“孙公子果真爽快,说起来也巧,这艘商船刚好还有一间空房,虽然比不上我这里的富贵,但也算是雅致,还望孙公子莫要嫌弃。” 公孙宇摇摇头,看了眼怀里依然昏迷的墨葶,淡淡道,“没什么好介意的,带路吧。” 商队领头闻言,也不客气,把证书放好后,便领着公孙宇去了厢房。 “不知孙公子这是要呆几日?需要什么?” 公孙宇跟着商队领头进了空房,把墨葶放置于软榻上,这才打量起房间。 的确没有刚才那个房间那么爆棚的土豪气息,但仔细一看,也能发现其中的低调奢华气质。 “您的口味果真独特,说起来也不呆几日,最多两日罢了,别的也没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药材可能要使用多一些。” 商队领头闻言,思索了下,搓着双掌小心翼翼道,“不知...都要使用哪些药材?” 公孙宇见对方有些忐忑,便明白对方是担心没有药材。 “你所想的不必担心,并没有那么复杂。” 商队领头这才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离开了房间。 公孙宇望着榻上虚弱的墨葶,有些怅然。 昔日里她是那样的坚强,现在,却是如此的脆弱。 原来,任何人,都是有需要的一面。 商船微微摇晃,公孙宇回过神,往窗户外一看,便知晓,商船,又恢复了行驶。 说起来,若不是因为他们耽搁,估计早就抵达了罢。 这个商队的领头倒是一个分毫不吃亏的,这人情债,最是难还了。 衔接平川两头的分别是丘陵的丹阳城和闲阳城。 作为丘陵的心腹之地,肩负着繁荣昌盛的责任,丹阳城和闲阳城从未辜负过丘陵百姓的希冀。 不仅是丘陵最富庶的两座城,同时也是大陆最富庶的两座城,当然,比起玉国,还是得逊色几分,但能坐稳第二,已经是十分不易。 丘陵的国库,每一年,都依仗这两座城来填满,可见丹阳城和闲阳城是何等的重要。 眼下,商船要进驻的是丹阳城的港口。 公孙宇关上窗户,免得船笛声吵到墨葶。 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他对墨葶的关心和体贴,远远地胜过了真正的公孙宇。 或许太阳习惯了被众人围绕,只有月亮,孤独的希望有像嫦娥那般的仙子,能来陪伴自己,度过年年岁岁的冰冷和孤独。 而自己,大约就是那月亮。 公孙宇,噢不,准确来说,是公孙月,轻轻地笑了起来。 目光绵长而忧伤,泛着淡淡的光芒,如河面上粼粼的波光。 “嗡~” 船笛响起,虽然关上了窗户,可声音却还是有的。 墨葶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 公孙月倚在床边,神色忽明忽灭,看的墨葶心里一紧。 “你......” 公孙月回过头,朝墨葶一笑,轻步走来,宛若一袭月光。 “不要乱动,你的伤还没好。” 墨葶迷茫的看了眼公孙月,又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奇怪道,“这是在哪儿?” 公孙月淡淡的转移话题道,“我们在商船上。” 墨葶一愣,随即便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可奇怪的是,商船怎么会收留了她们呢? 看公孙宇的表情,便知道是不愿意多说的,墨葶也就没有继续去追问了。 “我们要停留几天?” 公孙月帮墨葶整理了一下被子,温柔道,“两日左右,你的伤差不多了,我们就走。” 顿了顿,公孙月目光复杂道,“下次,莫要逞强了。” 墨葶脸颊一红,不自然道,“我,我晓得。” 公孙月倒了杯热茶,递给墨葶。 墨葶接过茶杯,顿时一愣,这茶杯乍看之下很普通,可到了手里才发现,竟是上好的玉杯。 这商船怕是不简单,能有这样的大手笔。 “你可了解这艘商船的来头?” 公孙月摇头又点头,看的墨葶心里一直忐忑。 “虽然不了解,但大概能猜到一二。” 墨葶闻言,不安的追问道,“你猜到了什么?” 公孙月轻轻拍了拍墨葶的手背,以示放心,“自然是丘陵的富商,不过,应该没什么权势,不然也不会帮我们,图的不就是权势,” 墨葶拧起眉头,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毕竟是陌生的地方,还是不要久留。 “我这就运功疗伤,麻烦你帮我煎药了,我尽量,争取一日之内离开。” 公孙月本想劝墨葶多休息几日,但见墨葶表态坚决,便也没有开口了。 “我们之间,何需这般客气。” 公孙月离开了房间,去厨房煎药。 墨葶轻轻下床,打开了窗户,放了美人盟的信号出去。 不管怎样,还是得靠自己家人保护,来得安全。 公孙宇毕竟不经常在外边,不懂人心险恶。 能用得起这样玉杯的商人,怎么可能没有权势? 说到底,还是公孙月太年轻稚嫩了。 叹了口气,墨葶关上窗户,开始运功疗伤。 说起来,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失策如此,倒也真是长了经验了。 第416章 旷野霜降 今日已是霜降。 在大楚还不觉得秋季的冷意,出发一路往灵溪,才知晓,原来,大楚以外的秋季,竟是如此浓墨重彩。 大片大片的金黄色,融合着大片大片的橘色与红色,层次重叠,美得壮丽。 路过无数的村庄农田,看着成熟的麦子和稻谷,在农民的辛勤切割下,随风摇摆,如海浪一般,连心,都能因此开阔不少。 远近不等的烟囱里,袅袅的升起柴火燃烧的温暖气息,透着淳朴的乡情,直抵心肺,悠长不散。 橙喜和假席遇两人,站在狭窄细长的泥路上,望着山下一片丰收的暖色,神情动容。 今早,她们终于离开了大楚,这山水相环的乡村,却是唤醒了她们心底的思乡。 “人,若能一生,男耕女织,和乐度日,已是莫大的幸福。” 假席遇心里一动,抬起头望着橙喜温柔的侧脸,目光微亮。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橙喜点头,目光里满是向往,“这是自然,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希望整日打打杀杀,没完没了。” 假席遇移开眼睛,望着山下忙碌的农民们,若有所思。 “灵溪和这里不一样,灵溪随处可见的都是女子,男子基本都在家里。” 橙喜嫣然一笑,了然,“这个我知道,你曾说过。” 假席遇背后一僵,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差点就露馅了,好在橙喜没有察觉到,看来自己说话还是要小心为妙。 “看着这颜色,倒是想起了桂花酒酿圆子,那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口感,实在是馋了。” 橙喜咽了口口水,笑眯眯的宛若一只馋猫。 假席遇心底一软,提议道,“那我们下山,问问农民们,可否让我们借宿一夜,吃碗桂花酒酿圆子?” 橙喜眼睛一亮,出发已有三日,风平浪静的,可见刺客们追不上她们的速度,这几日也累了,倒是可以歇一歇。 “你这想法好极,天色不早,已快要黄昏,我们快快下山罢?” 假席遇点头,牵着橙喜,快步下山。 橙喜幸福的跟着假席遇的脚步,心中欢喜的如天边那热烈的晚霞。 红紫相接,橘黄相融,在夕阳下,美得让人心生澎湃。 只是,橙喜却不知,有时候,越是幸福,距离结束,就越是接近。 无论是假象还是真相,都让她感到痛心疾首,恨不能自尽。 等两人下山后,天色已是夜幕,农民们结束一日的劳作,推着装满麦子和稻谷的三轮车子,缓缓往家中而去。 虽然只是木屋草房,但大大小小连接在一起,却有了小村庄的雏形,在岁月的沉淀下,在重峦叠嶂的山峰环绕下,过着自己自满的日子,没有战争,倒也幸福。 “这位大伯,叨扰一下,我与我的娘子出来游玩,不慎迷了路,不知可否借宿一夜?” 假席遇风度翩翩,举止儒雅,端的是君子朗朗。 乡下的农民们本就淳朴善良,这般一听,当下便热情的带着两人回了自家屋子,招待了起来。 “来来来,快请坐,哎呀,乡下也没什么好茶,这是我自己炒的茶叶,官人且尝尝可还顺口。” 假席遇翩翩一笑,感激道,“大伯能收留我们一夜,已是极大的恩惠,这茶叶香醇袅袅,极好。” 农民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官人真是夸赞了,我娘子在厨房做饭了,不知可有特别想吃的?我让我娘子去做。” 橙喜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可有桂花酒酿圆子?” “有有有!想不到这位夫人竟然也喜欢吃这个,我家娘子和孩子们都十分喜欢呢!家里有许多晒好存放的桂花,这一到秋冬啊,就经常做来吃。”农民提及妻儿,神色温柔,语气里满是柔软。 橙喜这才看了看周围,好奇道,“不知大伯有几个孩子?” “这个...呵呵,有点多,足足八个呢,我们乡下人每一家每一户,孩子都是成群结队的,所以也不怕夫人笑话。”农民摸了摸头,有些腼腆。 橙喜心中虽然诧异,但实际上却是十分羡慕,“这样倒是热闹温馨,若是有机会,我也是希望可以多生几个。” 一旁沉默许久的假席遇一听,不知为何,总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农民自己就是男子,一看假席遇的反应,便心中了然,“夫人此言差矣,你相公便在这里,等游玩结束,回到家里,想生几个生几个。” “......”橙喜顿时无言以对,只觉得脖子以上全都涨红了,农民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只是这种事,实在有点羞涩。 假席遇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道,“那,不知孩子们都去哪儿了?” 农民摆摆手,笑道,“小子们大约是去山上疯玩去了,现在大概也下山了,至于女儿们,估计是去其他农户家里,和其他女儿们作伴去了。” 橙喜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摆设,虽然简陋质朴,却满满的都是家的味道。 不知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一时间,橙喜看出了神。 说曹操,曹操到。 孩童的清脆声由远而近,橙喜回过了神,只见五个小男孩跑了进来,个个晒得面色黝黑,那明亮的双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顿时,橙喜的心里就燃起了母爱。 小男孩子们冲进来才发现有客人,一个清俊如玉的大公子,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姐姐。 顿时不好意思的收起了声音,有些局促的把玩的脏兮兮的小手放在身后。 农民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道,“这最高的是我的大儿子,最矮的是小儿子,其他的分别是三儿子,五儿子和六儿子,一般我都叫大蛋子,三蛋子,五蛋子,六蛋子和小蛋子。” 假席遇差点就笑出声音来了,这名字取得也真是醉了。 橙喜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亲切的蹲了下来,温柔的笑道,“我叫橙喜姐姐,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可以和姐姐分享吗?” 小男孩子们扭捏了半日,见橙喜的确十分好亲近,顿时一下子就都围着橙喜叽叽喳喳开来了,大蛋子早熟,一溜烟跑进厨房里,把脏兮兮的小手洗的干干净净,这才出来和橙喜说话。 于是,假席遇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 看着橙喜和孩子们玩在了一起,假席遇的心,莫名其妙的漏跳了几拍,摇了摇头,甩开心中的异样,却看到了几个小女孩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红扑扑的小脸,像极了那一个个可爱的小苹果,让人心生喜爱。 不用猜,都知道,这三个,定是农民的女儿了,只是,不知道名字是如何取的,“小妹妹们,可要自我介绍一下?” 三个小女孩一听,顿时不好意思道,“这位,这位大哥哥为什么不先自我介绍?” 假席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没错,是我疏忽了,我应当先自我介绍,我叫席遇,席子的席,遇见的遇。” 年纪稍大的小女孩反复念了几遍后,高兴道,“席遇哥哥,你的名字真好听。” 假席遇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尴尬道,“额,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女孩笑嘻嘻的弯了眉眼道,“我叫二丫,这是我妹妹四丫和七丫。” “......”假席遇默默地扶着挂满黑线的额头,再一次感慨,爹娘取名字的重要性。 这是相伴一生的称呼,岂能如此简单...鄙陋? “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礼物,我这里有几颗珠子,送给你们可好?”假席遇从怀里拿出三颗鸽子蛋大的珍珠,给三个小女孩各一颗。 小女孩子们哪里见过珍珠这般稀罕的东西,何况还是鸽子蛋大小的。 顿时个个喜上眉梢,道谢后跑到厨房后面去找娘亲说去了。 小男孩子们见小女孩子们都有礼物,顿时羡慕不已,眼巴巴的看着橙喜。 橙喜无奈的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一个孩子一个,“姐姐出门着急,没带礼物,这变当做是你们的压岁钱罢。” 小男孩子们哪里见过这么多钱,顿时就犹豫不敢收。 农民瞧见,顿时拒绝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这般大的银子,好几锭,无功不受禄,不能收。” 孩子们一听,顿时都还给了橙喜。 橙喜把银子又塞回给孩子们,温柔道,“这就是姐姐送给你们的压岁钱,你们要好好留着,关键情急的时候才能用,明白吗?” 小男孩子们似懂非懂的收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己的爹爹,不敢抬头。 橙喜瞧见,明白是孩子们惧怕父亲职责,便对农民解释道,“大伯莫要生气,这是我送给孩子们的礼物,毕竟,孩子们有朝一日总要长大,银子总是用得上的,我这次迷路前来,也算是缘分,还望大伯莫要拒绝。” 农民这才松开眉头,叹了口气道,“夫人莫要这般说,只是我们乡下人,淳朴惯了。” 小男孩子们见父亲松开了眉头,明白父亲这是同意了,当下欢呼的跑回了自己房间,欢天喜地。 橙喜望着孩子们的背影,神色温婉,如一个真正的母亲一般。 以后,她一定也要,生许多孩子。 假席遇看着橙喜的表情,心里却是堵得慌。 第417章 天籁之音 假吕然和真吕然最大的相同点,就在于,寡言少语,面瘫无态。 对于白梦这样脑子一根筋的女子来说,只要大部分的特点相同,基本就可以蒙混过关。 一开始假吕然还有些紧张和忐忑,随着两天的相处,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第一天的逃亡显得十分的枯燥,甚至可以说是尴尬。 白梦向来坦率直接,逃亡等于逃亡,绝对不会混有其他的杂念在里边。 这让一路伺机从中作梗的假吕然头疼不已,无从下手。 比如,从京城郊外分开逃亡时,白梦竟然搂着他的腰,二话不说的,一路极速往星国而去。 十二个时辰,整整一天一夜,她都没有停下来,半分半毫的停顿都没有。 这让一分开行动后就寻找机会的假吕然,默默咬牙,无果。 “白梦,我们停下来吃点东西吧?你瞧,下边的集市似乎很热闹的样子。” “不饿,逃命要紧。” “......” 两个时辰后。 “白梦,今夜星光多美好,我们下去找一家酒馆喝喝酒,看看星星吧!” “想看星星,到了星国,随便看。” “......” 三个时辰后。 “白梦,飞这么久,辛苦你了,我们下去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不要担心我!” “......” 四个时辰后。 “白梦,你的轻功简直太厉害了,我好佩服,不如我们先停下来,你教教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自己用轻功,你也不用太辛苦了!” “我的轻功是美人盟十个堂主里最好的,你这辈子都赶不上我,还得我等你,浪费时间!” “......” 五个时辰后。 “白梦,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不宜赶路,我们找家客栈睡一会儿吧!” “你困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一般来说,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最容易出事,不是采花贼就是刺客!” “......” 六个时辰后。 “白梦,你都飞了那么久了,我来抱着你飞一会儿吧,你就当喘口气,好吗?” “我从来对你的轻功,就瞧不上,你还是让我我抱着你飞吧,浪费时间就等于等死。” “......” 七个时辰后。 “白梦,天快亮了,我们下去,找一家馆子吃点早饭,稍作休息吧!” “你饿了的话,我给你吃美人盟独有的充饥丸!” “何为充饥丸?” “哦,保证你五天五夜不吃不喝也能生龙活虎的药,这是美人盟独有的,不外卖。” “......” 八个时辰后。 “白梦,我似乎想上茅厕。” “那是错觉,吃了充饥丸后,五天五夜都不会想上厕所的!” “......” 九个时辰后。 “白梦,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刺客,你看下边的树林,看起来似乎十分凉快,我们坐着避避刺眼的阳光吧!” “哦,我这里有美人盟的眼罩,你带上去,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 十个时辰后。 “白梦,我想洗澡,我想洗澡,我想洗澡,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那么,活命和洗澡,哪个更重要?” “......” 十一个时辰后。 “白梦,虽然是深秋了,但这毒辣的日头实在是好容易中暑,万一我晕倒了,连累你多不好,我们下去驿站,喝一杯凉茶解解暑吧!” “乖,我们这个速度,比风还快,中不了暑,且放心。” “......” 十二个时辰后。 “白梦!白梦!白梦!” “干嘛!” “我要下去躺在床上休息!不要拦着我!” “你打得过我,我就不拦着你。” “......” 假吕然放弃挣扎了,气若游丝,有气进没气出就是现在的他。 在过去的十二个时辰里,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白梦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已经动弹不得。 逃亡的第一天,以假吕然的百般努力,白梦的置之不理结束。 第二天,假吕然再也没有像第一天那样,因为他已经摸清楚白梦的脾气了,任何借口,肯定都说服不了她停下来,除非,她自己,想停下来。 所以,今日的假吕然,只是一路上默默地在心里叹息,对于白梦想停下来的想法,他其实也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白梦十分的一根筋,做事都是一股脑去完成,所以,他已经懒得去挣扎了。 只是觉得主子苦心安排的一切,似乎没有派上用场。 一路上他根本没有机会给刺客们留下痕迹,因为白梦把他,五花大绑在她背上,他根本,手脚都动弹不得,只能用嘴巴说话。 这姿态,这架势,俨然就是,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假吕然默默地泪奔了许久,闭上眼,心一横,干脆什么都不管了。 白梦其实今日很寂寞,因为吕然一天都没有和她说话,她开始犹豫,是不是吕然生气了。 其实也不能怪吕然,毕竟来大楚这么久,他在孙府待着,外边的世界看都没有机会看,难免有些郁闷。 如今明明可以看,但却又因为逃亡而没有办法去看。 他的心里,一定天人交加,水火碰撞,心如死灰。 咳咳,似乎,形容词不大对? 白梦甩了甩头,收回了思绪。 不管怎样,今日也要赶路才行,她不能拿吕然的安全开玩笑。 但是,看在吕然那么无聊的份上,不如,她唱首民谣给他听听? 想到这,白梦眉开眼笑了起来,她一直自认为歌喉是美人盟里最优秀的,当然,她这个想法,从来都没有人承认过,不过这种才艺,她一般也不展现出来。 有句古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嘛! “吕然,看在你如此无聊的份上,我给你唱首民谣助助兴?” 假吕然睁开眼,有气无力道,“助哪门子的兴?” 白梦努力的想了想,最终,绽开一抹灿烂的笑,“自然是逃亡的乐趣呀!” “......”假吕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天啊,快来一道雷,狠狠地劈死这个女人吧! 白梦见吕然没有开口拒绝,便以为是对方羞涩等待自己一展歌喉,顿时双目光芒大盛,吕然啊吕然,你果然,很有眼光啊! “明月花灯,心留我思量,谜面秋香,我轻轻点亮,参不透你墨迹,心非莫名,耳边的清静我难了了。” 假吕然震惊的睁开了眼,没错,是震惊! 不仅如此,他还呼吸急促,面色通红! 白梦陶醉的一边急速飞行,一边快乐的嗷嗷嗷的唱着。 “小桥今宵,又静了小小,桥边上哭腔,泪不禁飘渺,你怨言化成琴弦离伤,琴声太沙哑莫名羽调。” 途径森林,惊跑一窝窝的鸟兽,仿若那传说中的猎人,不用开枪,也能吓死鸟兽。 原本有些生气的森林,顿时变得毫无生气,死气沉沉。 假吕然望着瑟瑟发抖的树木,黯然神伤的花草,心中,也在痛苦的泪奔。 “共赏一弯明月,洒红墙,借杯烈酒,我醉倒,落叶沙沙,晓秋月明,西江边听你唱。” 假吕然在孙府呆了那么多年,一直以来,什么苦头没有吃过?什么苛刻的训练没有经历过? 然而,他还是太年轻了。 因为,他经历了那么多,还没有想自尽的想法,可现在,他却有了。 “唱完一弯明月,洒西楼,花好月圆,情字老,听你轻轻,唱起了家,正月既望,两断了情长,烟雨暖,落尽繁华庭院,借悲欢难眠,门庭外,我折一枝晚柳。” 白梦唱完最后一个音,浑身舒畅,容光焕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再看白梦背上如僵尸一般的假吕然,口吐白沫,双眼翻白,面如死灰。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如此难听? 整首歌,白梦没有一个音是在调上的,这还不算,偏偏白梦唱歌还喜欢抖着喉咙去唱。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嘛? 大约就是一只快要被宰杀掉的绵羊,那破碎不堪的颤抖音。 从这首歌第一句开口开始,他就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被可怕的声音所影响,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在白梦唱完整首歌后,他已经奄奄一息。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哈哈,不用感激我,一般人,我也不唱给他听!” 白梦得意洋洋,心情大好。 然而假吕然吊着一口气,本来还能勉强撑着,在听到白梦这句话后,终于,那口气绷不住了,彻底晕死过去。 神啊,天啊,地啊,我宁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一般人啊! 如此的’天籁之音’,我实在是消受不起啊! 白梦半天没有听到吕然的回应,顿时愣住了,当下,停下飞行,滞在半空中,扭头一看,大惊失色。 噢不!为何吕然好端端的口吐白沫,面如死灰,没有气了? 难道,刚才她快乐歌唱的时候,有什么人,趁她不注意,给吕然下毒了吗? 白梦怒了! 竟敢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动这样的手脚,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梦往下一看,嗯,是个鸟不拉屎的森林,倒是可以下去休息一下,治疗一下吕然。 然而,白梦自己是不知道的,这个森林并不是没有鸟兽,只是,被她的声音,吓跑了而已。 第418章 刺客白梦 在一颗看起来十分强壮茂盛的树下,白梦解开了吕然身上的麻绳,把吕然从自己的背上放了下来。 伸出手,搭在吕然的手腕上,只觉得脉搏虚弱,有一下每一下的跳动着。 白梦迷茫了,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明明吕然没有气了,为何还有脉搏? 而且,为何这个脉搏诊起来,有点奇怪? 首先,虚浮无力,这乃是常年出入青楼烟花之地浪荡的公子哥或者达官贵人才会有的脉象。 其次,这有一下每一下的脉搏,是回光返照的现象,也很有可能是还活着。 但是,问题来了,无论她如何诊断,都感觉不到中毒的迹象。 所以,吕然为什么会口吐白沫面如死灰,没了气呢? 难道,还有美人盟解不了的毒? 就算是唐门,也没有这般的能耐的。 否决了这两种可能后,白梦郁闷的揉起了额头。 为何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如果现在身边有橙喜,红秋或者墨葶任何一个的话,都不至于如此被动和迷茫。 主子啊主子,为何当初,你教我谋略的时候,我总是不能好好去学呢? 白梦懊恼不已,有些自暴自弃的生起了自己的气。 森林里的鸟兽虽然吓跑了,但好在蛐蛐蝈蝈知了什么的,还是大大的有。 在白梦沉默许久后,秋风袭来,草丛里的蛐蛐蝈蝈琴瑟和鸣,此起彼伏,奏起的乐章比起方才白梦的’天籁之音’,简直天堂。 假吕然在这样和谐的乐章的安抚下,渐渐有力气吸气,有力气吐气,呼吸开始慢慢的平和起来,心跳开始恢复正常,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浮现,翻白的眼皮抽搐了几下后,缓缓地露出了黑眼珠子。 假吕然眨了眨眼,看了看周围,奇怪,怎么会在森林里? 而且似乎,是静止的状态。 那么问题来了,白梦不是把他绑在她的背上极速飞行么,为何现在他觉得浑身手脚都是可以动的? 轻轻动了动手,又轻轻地动了动脚,假吕然蠕动了一下嘴唇,眼珠子一转,看到了旁边,望天四十五度角,忧伤的很明媚的白梦。 这…是什么情节? 假吕然懵了,实际上,他之所以能从上千个隐卫里脱颖而出,选为替代品,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上千个隐卫里,就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和真正的吕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时和白梦,也有惺惺相惜的味道。 “白梦,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生涩。 白梦身体一僵,随即狂喜的转过头一看,“呀…原来,你还活着。” “……” 假吕然简直快要泪奔了,其实他刚刚死过一回了。 “唔,刚刚可能是…中暑了吧!” 看着白梦那一脸担心的样子,假吕然实在是说不出口真相。 相信他,如果他说出真相,他是被白梦的歌声吓晕过去的,下一秒,白梦一定会和他拼命的! 他还没完成任务,他打不过白梦,他不想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 “原来如此,早知道我就不拒绝你的要求了,不然你也不会中暑,太可怜了。”白梦一脸同情,语气怜悯,自责不已。 假吕然顿时感动了,白梦你真是好善良好善良哟! 当然,如果你能不拿出你的歌声来毁灭世间万物,那么,你还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女神! 假吕然默默的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后,才赔笑道,“你也不要自责了,说到底,是我自己身体不如你罢了,对了,既然停下来了,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可好?” 机会来了! 白梦犹豫了起来,眼下还没离开大楚呢,若是在这里休息,耽搁了行程,恐怕不好。 可是,看吕然的身体,似乎的确吃不消,若是生了病,到时候恐怕要耽搁更多时间。 如此算来,还是停下来休息,利大于弊。 “好吧,不过,最多就一个时辰,不能再多了。” 假吕然低下头,藏起脸上的笑,一本正经道,“这是自然,我可…不想死。” 白梦叹了口气,又继续忧伤四十五度角,仰望着美好的蓝天白云,郁闷自己当初为何不好好学习谋略。 假吕然趁白梦不注意,悄悄地把孙府独有的隐卫信号发了出去。 然后,假吕然就松了口气,大大咧咧的闭上眼睛,七扭八歪的午睡起来。 天知道他多可怜,吃了那个什么饱饥丸后,他就不饿不困,可实际上他双眼满是红血丝啊! 现在,终于可以躺着了,感觉世界一下子美好了起来。 至于等会刺客们能不能赶来,就不在他烦恼范围内里了,因为只要留下痕迹,追不追的上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时间在两人一睡一望下悄悄溜走,直到周围的杀气突然加剧起来,白梦才从自己无限的忧伤里醒来。 长剑拔出,白梦踢了地上睡着的吕然一脚,怒道,“快起来,该逃命了!” 然而吕然却没有任何反应,白梦心里一个咯噔,蹲下摸了摸吕然的脉搏,顿时脸就黑了。 他中了迷香。 该死! “都出来罢!躲躲藏藏像什么男子!有种出来,我跟你们打!” 白梦的毛终于随着吕然的昏迷彻底炸开来,语气暴躁,举止霸道十分。 暗处的刺客们自然都是男的,被白梦这话一激,也怒了! 纷纷从树木草丛里走了出来,黑衣蒙面,颇有月黑风高采花贼的味道。 当然,这只是白梦自己觉得的。 正常来说,只要是刺客,都是黑衣不是吗? 当然,墨葶负责的女杀手们例外。 “大白天的,蒙着脸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了我这么一个女人不成?” 白梦对于这群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像采花贼的咳咳,刺客感到十分不满! 大约是看吕然和自己穿白衣久了,加上性格使然,白梦特别瞧不起穿黑衣的男子,何况,还蒙着脸,如果不是太丑,那就是太猥琐。 刺客们再次怒了,这个小娘儿们,竟敢如此挑衅! 左右不就是个女人么! 刺客们“嗖”的一下,把蒙脸的黑巾一把掀了下来,丢在地上,怒目圆瞪,和白梦僵持着。 “呀,长得真不好看!”白梦嗤之以鼻,目中无人的笑了起来。 “你!休要如此嚣张!”领头的黑衣男子,年方三十左右,此刻早就被白梦的言辞气的失去了冷静。 白梦没好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顾自的把吕然放在背上,用麻绳绑好后,这才掏出雪白雪白的手帕,擦拭起心爱的长剑。 “这位大伯,说真的,你这把年纪,不在家里好好地养老,为何要跑出来,当个搅屎棍呢?” 领头的黑衣男子一听,气的怒发冲冠,脸色铁青,身后的年轻点的黑衣人,都十分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其实真的不怪他们,实在是,太好笑了,真的忍不住。 身后按捺隐忍的笑声,大大的刺激了领头的黑衣男子,当下也不顾什么了,拔出长剑,就攻了上前,“拿命来!” 白梦闭上眼,细细的感受了一下在场黑衣人的武功层次,在感觉到他们都打不过自己的时候,白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和你们打,真的很没劲!” 轻轻一躲,避开了领头黑衣男子攻上来的一招。 “看在你们如此脆弱的份上,我蒙着眼睛,和你们打好了,免得传出去,说我美人盟的白堂主,以强攻弱。” 黑衣人们一听,笑不出来了,顿时气得脸色发青。 只见白梦拿出一条雪白的长巾,蒙住了眼睛,语气清冽,“来吧!” 众人只觉得白梦那蒙着眼睛的白色长巾十分的刺眼,当下长剑嗖嗖而上,四面八方攻来。 白梦冷冷一笑,长剑快如鬼魅,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楚招式。一般的黑衣人就倒在了地上,一剑封喉。 这下,活下来的黑衣人们脸色都变了,他们终于明白,白梦的话是真的,不是挑衅也不是自以为是。 感受到实力的悬殊后,黑衣人们谨慎了起来,再不敢像一开始那样冲动莽撞,轻敌了。 领头的黑衣人男子目光一转,锁在了白梦背上的吕然身上,计上心头。 长剑攻向白梦的下盘,白梦正准备还击时,那长剑诡异的拐了个弯,往吕然而去。 白梦大吃一惊,愤怒的往上一提,躲开了那能让吕然丧命的一剑。 恼火的拔下蒙着眼睛的长巾,白梦气的要死,“说好的公平打斗呢!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领头的黑衣人男子不以为然的冷笑道,“我等本就是刺客,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白梦一噎,顿时懊恼自己不该把江湖那一套带到这些丧心病狂的人身上,刚才如果不是她反应快,吕然就必死无疑了。 懊恼的情绪袭上心头,白梦再也不想好好打了,只想快速解决。 感受到白梦突然暴增的真气,众人心中一惊。 难道,刚才白梦一直没有用实力和他们打么? 想到这里,众人倒抽了口冷气,只觉得背后嗖嗖的发冷,双腿不知为何,沉重了许多。 第419章 切磋高下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白梦,有些慌乱,全然忘了该如何应对。 领头黑衣人眼神一狠,朝众黑衣人使了个眼色:暗器。 白梦见黑衣人们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的开小差,便以为对方是在藐视自己,心中火气腾腾燃烧,长剑带着势在必得的杀气朝领头黑衣人刺去。 领头黑衣人机敏的往旁边一闪,却不料,方才白梦那一刺是虚晃,那尖峰突然一扭,往他背上攻来。 背部,是他完全没有防备的地方,也是他的死穴! 领头黑衣人眼神变了,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她竟然能看穿自己的死穴在哪里! 这个时候,躲避是不可能了,但他做了二十几年的隐卫,经验总是有的。 领头黑衣人咬牙,拼尽全力的旋转,那长剑狠狠地贯穿了他的左臂。 白梦眼神一眯,抽出长剑,居高临下的望着痛晕过去的领头黑衣人,此人真不简单,为了保住死穴,竟然甘心把左臂给废了。 其他黑衣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都愣住了。 白梦往后退了几步,提着鲜血淋淋,散发着幽光的长剑,一一扫视着在场的黑衣人,“如何?可还要继续打?” 对于白梦而言,浪费力气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黑衣人打,是浪费时间的行为。 所以她才会选择先把领头的给干掉,这样一来,其他黑衣人必然会知难而退,当然,如果还要继续,她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背上昏迷的假吕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朝犹豫不决的黑衣人们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装昏迷。 黑衣人们心领神会,纷纷撤离。 白梦瞧见,掏出手帕,把长剑上的血液擦干净后,收剑,走人。 这群黑衣人还不算愚蠢,如果真的要继续打下去,死,是必然的。 背着假吕然,白梦再也不敢耽搁,极速往星国飞去。 一个时辰后,假吕然悠悠醒来,虚弱道,“白梦,我们这是在干嘛?” 白梦见吕然醒了,无奈道,“在去星国的路上啊,你醒了就好。” 假吕然有些心虚,其实他是自己给自己服用了迷药,时间都是掐的刚刚好的。 “不要担心,接下来恐怕你又得辛苦了。” 白梦摇了摇头,声音温和道,“我现在以极速,大约两日左右,就可以抵达星国,这两日我不会停下来休息,你也稍稍忍耐忍耐。” 假吕然闻言,点头,“好。” 白梦这边还在路上,红秋和郭品先却已经抵达了月国。 望着这个郭品先生长的国家,红秋莫名的觉得亲切。 无论过去是如何坎坷荆棘,但至少,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她们在月国的函扬城里,距离月国的首都只需要两个时辰便可抵达。 函扬城比邻月国的首都,自然繁华不输给首都,瞧大街小巷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便知。 “函扬城的棋院十分出名,可要一同去看看?”易了容的郭品先神色自若,声音温润。 红秋想了想,反正也闲着,就先去看看,也好。 “你的地盘,你带路。” 郭品先浅笑一声,走在了前头。 函扬城对外,还有一个美誉,那便是棋城。 函扬城的百姓们,几乎每一个人都会下棋,而大陆各国的下棋高手,也都喜欢聚集在函扬城里,切磋高下。 而函扬城里最出名的棋院,便是那开遍大陆各国的悦来棋院。 郭品先风度翩翩的走进悦来棋院,引起目光一片,随即便都失望的移开目光。 气质翩若惊鸿,然而脸实在是,太平凡了。 红秋瞧见,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函扬城的公子们竟是如此喜欢比美。” 郭品先波澜不惊的低声笑道,“我的美,只有你能看。” 红秋一愣,随即红了脸,郭品先从不说这些肉麻甜蜜的情话,这…今日是怎么了? “少胡说八道了,瞧瞧热闹就好。” 郭品先了然一笑,正当说什么时,旁边的一桌对弈却是夺了两人的注意力。 一个年约八岁的男童,扎着一个小辫子,身穿干净朴素的布衣,皮肤白里透红,很是可爱,圆润的脸颊上,是一双黑白分明,灵动晶亮的眸子。 只见他和一个年级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对弈正热。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八岁男童的黑子快要输了。 而那少年的白子,却是每一颗都占据着上风,轻松的游刃有余。 “大牛且慢,咱、再来一盘,手谈!昨夜受风寒,不是我脚在软!麻雀咿呀乱,叫得人心很烦!东头二狗也观战,笑我一般。” 红秋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八岁男童倒是有趣,明明已经输了,却用如此轻快的语调唱着小曲儿。 他身后站着一个围观的布衣男童,年约十岁左右,满脸的幸灾乐祸,俨然应该是那八岁男童的发小。 听这小调儿,应该这十岁男童的名字就叫二狗,而那对弈赢了的少年就叫大牛,而周围围观起哄的男孩子们,大约就是这八岁男童调子里的麻雀了。 这小男童,倒真是有趣极了。 大牛赢了也不骄傲,只是温和一笑,那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好脾气三个字。 “施小夏,那就再来一盘罢!” 原来,这八岁男童,是叫施小夏。 红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施小夏。 想不到平民百姓里,也有长相如此漂亮的孩子。 “大路且漫漫,咱、 先走几步看看,低头不见抬头看,拿人手短,李家镇的碗,春花小妹的发簪,有朝一日定叫你,统统归还!” 施小夏一边下,一边哼哼唧唧的,真是看了就让人引起母爱的泛滥。 红秋看在眼里,萌在心里,恨不得上前一把揽入怀里,好生蹂躏那两块可爱的小脸颊。 “呀~春花来了。”二狗欢喜的叫了出来。 施小夏背后一僵,顿时双目发光,如狼似虎,如饥似渴。 红秋的额头不知何时开始,冒起了无数的黑线。 且看那春花小姑娘,年纪和施小夏不相上下,大眼睛双眼皮,长睫毛小酒窝,两条麻花辫又黑又亮,整齐的刘海乖巧的搭在额头上。 呀,红秋的母爱再一次泛滥了起来,只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叫…春花这个名字呢? “听说古人犯难,总爱拍遍栏杆,词人失恋心烦,总爱睡杨柳岸,我娘说,一旦我难过,我都会添很多、的饭,那个今晚,我已吃了十几碗,不知怎么办,不知怎么那个办,观,房梁望穿,这星河瀚翰。” 春花眼睛一瞪,叉腰道,“施小夏,你的饭量,就不要拿出来秀了好吗?” 施小夏摇头晃脑,哼唧的起劲,并不理会春花的话。 “扳呐扳扳扳扳,上路扳完下路拆三、手段,我举棋,又不定,抓耳挠腮擦汗,断呐断断断断,黑蛟断首白龙收官,怒斩,斜阳里春家小妹,别起发簪,她眉眼弯弯。” 春花脸一红,跺了跺脚,羞涩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旁边的二狗趁机一把拉住春花的袖子,讨好道,“春花春花,你且别去理他,和我说说话。” 春花眼睛一瞪,哼了一声,目光依然胶在施小夏身上。 “算呐算算算算,人活几世能打几番,算盘,有何贪,有何婪,打水偏用竹篮,换呐换换换换,冰糖葫芦一钱换、一串,送春花,能啵一下,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黑白胜负已分,大牛见自己输给了施小夏,也不生气,只是傻傻的挠了挠头,作了一揖。 施小夏摇头晃脑的笑了笑,目光暧昧的看着春花。 春花哪经得起施小夏当众这般调戏?当下就气的转头就想走。 施小夏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红红润润,看起来十分好吃的糖葫芦,春花一看到糖葫芦,就走不动了。 春花看着施小夏手里的糖葫芦,咽了口口水道,“你是怎么赢的大牛?” 施小夏哼哼唧唧,不回答正题“嗯、看天上的星星。” 春花怒,扭了一把施小夏的腰,“你骗人!” 施小夏忙讨好的把糖葫芦递给春花,狗腿道,“吃糖葫芦吗?” 春花虽然很想吃,可就是见不得施小夏那般模样,“不吃!” 施小夏为难的皱起眉头,犹豫道,“你不吃…那我可就吃啦!” 春花气急,叉腰怒道,“你、你敢!” 施小夏望了望天,把从大牛那里赢回来的发簪递给春花,小声嘟囔道,“发簪我都赢回来了,怎么还这么凶。” 大牛见状,忙打圆场道,“施小夏,天色不早了,我得带春花先回家了。” 春花虽然有点不舍,但大牛是自己的表哥,这次出来也是表哥带自己出来的,如果太晚回去,爹娘定会说了。 施小夏老气横秋的拍了拍春花的小手,龇牙笑道,“春花春花,你且回去,有朝一日,娶你过门。” 春花羞得低下头,哼了一声,就拖着大牛走了。 旁边一个中年大伯瞧见,笑道,“不知,可否能对弈?” 施小夏拍了拍胸脯,坐了下来,嬉皮笑脸道,“大爹且慢,咱、先缓一缓, 再谈,京城的棋院 ,家要往南边搬,牛弟哭得惨,见我要翻座山,二狗兄长倒心宽,夸不简单!” 第420章 薄雾浓云 中年大伯知晓这施小夏定是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也不在意,坐了下来,和施小夏对弈了起来。 这一回,红秋目光却是深邃了起来。 这施小夏,一开始和大牛输的那一局,怕是故意的,为的就是等春花来了,赢一局,然后讨好春花罢了。 本来还没这么觉得,但从这位中年大伯和施小夏的对弈里,便可以看出,大牛和施小夏的第一局对弈,施小夏是故意放水的。 “大道且漫漫,咱、一步一步走完,宛如那棋谱, 总得一步步参,书谱竟然叹,两处有情方可断,小小棋童又不安,惶惶不安。” 施小夏落子极快,然而嘴巴,却是停不下来的,表情活灵活现,真是个活宝。 连一向笑的十分官方的郭品先,也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容。 “听说京城恶歹,总逮棋童来贩,沿街黑店客栈,睡一晚要十万,我娘猜,就算我被卖, 也会吃穷他们、的饭,自打今晚,我吃不下小半碗,不知怎么瞒,爹娘骗不过怎么办,望、秋水望穿,这秋水潺潺。” 红秋听着听着,垂下了眼帘,难怪呢,她总觉得施小夏不简单,因为寻常百姓哪里有长得这般标志的,施小夏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但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他是在提醒自己小心月国的京都,有埋伏。 孙家可真是千算万算,漏算了美人盟遍布天下的势力。 这施小夏的身份,恐怕是美人盟的哪个女杀手的孩子吧。 如此一来,那么大牛和春花的身份定然也是差不多了。 难为了这几个孩子,在这里等了那么久,只为了演戏告诉她这些情报。 “翻呐翻翻翻翻,我翻篱笆再淌河滩,河湾,月光满,夜色晚,悄悄呼朋引伴,拦呐拦拦拦拦,远处火把爹娘在喊,定庵,我只能一步一望春家姑娘,她深情款款。” 施小夏笑眯眯的赌住中年大伯所有的退路,声音曲调依然上上下下,哼唧不停。 红秋则是默默地把施小夏说过的字眼,一一记住,和路线对上。 随即便倒抽了口冷气,想不到孙家竟然在附近所有出城的路上,都设下了关卡。 如此看来,他们竟是被困在了这座城里了。 “关呐关关关关,人活几世也算不完,机关,况且我只是在,十九道里周转,拆呐拆拆拆拆,岁月拆开,西村南门外,老树槐,年轮几载,哎呀呀呀呀,哎呀呀呀!” 施小夏落下最后一子,轻轻松松赢了那中年大伯,中年大伯叹了口气,留下了一锭银子后,黯然离去。 施小夏把一锭银子塞进怀里,大大咧咧,春风得意的和二狗,勾肩搭背的离开了悦来棋院。 而红秋则是收住眼底的一抹精光,不动声色的和郭品先,一并离开了悦来棋院。 第十九道街的尽头,转弯道西村南门外的老树槐下,有秘密通道离开函扬城。 红秋简直快要笑出声音来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郭品先见红秋心情极好,便知道,定是方才的两位小童,取悦了她。 只是…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她竟然会因此感到快乐,想必,定是心肠极其柔软。 想起函扬城外的埋伏,京城里的暗杀和囚禁,郭品先的眸子深了深,她,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其实,他不想让她死。 可流程,却还是要走的。 敛下所有情绪,郭品先跟上红秋的步伐。 只见红秋一路边走边问路,最后在街的尽头,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 郭品先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留下了线索后,无声无息的和红秋回了上房。 红秋从来不会做没有用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内幕在里边。 事实证明,郭品先虽然是假的郭品先,但他也十分了解红秋,夜半三更时,红秋突然一把拉起熟睡的他,轻功如狂风掠过,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函扬城,到了月国的中央,液梅城。 到了液梅城,郭品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离开了函扬城,一路都没来得及留下线索。 接下来,怕是不好办了。 原来,白天遇到的那些孩子们,竟然是美人盟的暗哨,实在是太大意了。 郭品先懊恼不已,如今计划全部被打乱,只剩下主子说的那个锦囊了。 临行前,主子给了他一个锦囊,说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用,如今看来,却是真的要派上用场了。 阴沉着脸,郭品先在茅厕里,打开了锦囊。 看完后,郭品先撕碎了纸条。 难道,真的要走这一步了么? 走出茅厕,郭品先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比没有打开锦囊的时候,还要沉重。 也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不是吗? 红秋今日心情并不好,只是因为眼皮一直在跳,跳的让她几乎很难去无视这种异样的危机感。 可是一切都在风平浪静,她实在想不出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就算有刺客追来,她也有办法逃脱。 叹了口气,红秋决定还是练练剑法算了,说起来,的确很久没有练。 从茅厕回来的郭品先,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番场景。 美人如玉剑如虹,一举一动,杀气和美丽共存,这种极致的吸引,宛如剧毒的鹤顶红一般,一不小心咽下去,便是见血封喉。 可他,不得不承认,他似乎,中毒了。 所以才会有了不忍,所以才会看完锦囊那么难受,所以才会下意识的想要她,活着。 可是……对不起,我终究没有办法,违背我的使命。 郭品先低下头,离开了后院。 这座不大不小的宅子,是红秋急促之下买回来的。 虽然急促,但由于价格不菲,却是真的很不错。 红秋买下来后,告诉他,这是给他暂时避避风头的地方,其实那一刻他知道,她是在安排他,安排好后,她要离开,去帮助其他姐妹。 所以,他不得不,必须要用锦囊里的办法了。 对不起,原谅我并不是真的他,也原谅我,没有办法违背我的使命。 走回房间,郭品先掏出怀里唐门的药,咬牙,抹在了红秋的换洗衣服,发油,梳子,簪子上。 所有细小可以忽略的地方,他全都抹了上去。 这是可以让人暂时失去内力武功,并且虚弱的药。 而且,这也是唯一一个,美人盟不会察觉得到,并且没有解药的药。 唐门毕竟是唐门,并不是美人盟可以一下子就超越的存在。 郭品先深吸了口气,离开了房间,若无其事的去厨房寻找食物。 红秋有洁癖,一旦出汗,如果不是什么赶时间的事情的话,她一定会沐浴。 这是这两天,他摸索出来的。 所以,等会红秋练剑结束后,一定会回房间沐浴换衣,整理仪容。 一旦这么做了,毒会马上蔓延,内力武功全部被封住,虚弱的比普通人还要不如。 想起那样强悍的她,变成这般模样,该是何等的愤怒,心中就觉得难受不已。 事实证明,郭品先的猜测是对的,红秋练剑后,大汗淋漓,马上回房间沐浴更衣,洗头束发。 然而一直都在忧心忡忡的红秋,果然忽略了这些细节,才整理好仪容后,就晕倒在了地上。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红秋才明白,自己的眼皮,跳成这样,并非是空穴来风。 醒来后的红秋,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呼吸困难,郭品先坐在桌前,一杯一杯的喝着茶,神情淡漠。 红秋一愣,随即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一动,就浑身剧痛,呼吸急促。 “我…我这是怎么了?” 镇定如红秋,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慌了手脚。 郭品先淡淡的放下茶杯,目光平静,“你中了我下的毒,所以如此,不过你放心,这不会致命,等时机到了,我会给你解药。” 红秋的脑海电光火闪间,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全都链接了起来。 美人盟,中计了。 这一定是孙家的计谋,只是她从来没想到,郭品先,会真的和孙家连合起来,如此欺骗她,如此利用她,这场戏,演的惟妙惟肖。 “你…终于还是选择了这一步。” 红秋很希望自己可以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可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原来,她是真的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郭品先移开目光,波澜不惊道,“我从来就没有别的选择。” 红秋一听,心咔擦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如数尽断了。 他的温柔,他的蜜语,他的一切一切,原来,都只是戏。 从来,他就不曾,真正的爱过她。 所以他才说,从来就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认真过。 是自己太天真了,是自己太傻了。 红秋闭上了眼睛,原先只是觉得呼吸困难,现在,她恨不得不要呼吸,太痛了,痛的她,恨不能死去。 以前看主子为了报仇,歇斯底里,不为所动,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如今,她却是明白了,只是太晚了。 这种感觉,的确痛的让人一生难忘。 第421章 一路追踪 郭品先朝半空打了一个响指,不少黑衣人出现,粗粗一数,竟有几十个。 “看好她,我要先回大楚一趟。” 黑衣人们默默的点头,悄然的隐匿在屋里。 郭品先望着床上的红秋,运起轻功离开。 床上的红秋黯然的睁开眼,原来,他还会武功。 她却一直以为,她是个文弱的皇子,如今看来,的确是自己太天真了。 如果郭品先不懂武,又怎么能做到,这么多年以来,躲过其他皇子的暗杀呢? 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他苦苦的保护,这些真实的戏码,让她变成了一个罪人。 主子如果知道,寒牢定是逃不掉了。 原来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还是没能逃过悲剧收场。 红秋放弃挣扎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了,这是唐门才有的秘传的毒,也是美人盟唯一没有办法破解的毒。 函扬城的施小夏和大牛,在发现红秋等人不在函扬城后,先是松了口气,但随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原先的埋伏竟然突然没了。 按理说,他们并不知道红秋离开了函扬城,应该守株待兔才对。 可现在的撤退,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有内奸。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原因。 不然,他们并不相信,这个缜密的计划,为什么会让埋伏的人知道? 可红秋当时身边只带了一个男子,一个气质偏偏,却五官平常的男子。 想起那个男子对自己那一个满是真心的笑意,施小夏犹豫了。 理性来说,那个男子必然就是内奸,可一个内奸,会有这样真心的笑容吗? 大牛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他没有看到郭品先的笑,所以他笃定,郭品先就是内鬼。 “小夏,恐怕我们必须通知月国美人盟所有分舵,去寻找红堂主才行了。” 施小夏最后的犹豫,被大牛这句话冲的一干二净,没错,什么都比不上红堂主的安危重要。 “嗯,我会让春花去通知,有件事我们必须好好想想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二狗叹了口气,目光里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老练,“这还要想吗?这是一个骗局,很大很精密的骗局。” 大牛也严肃起来,拧着两条粗粗黑黑的眉毛,面色难看,“没错,连红堂主都能骗过,瞒过的内奸,身份怎会简单。” 施小夏听到这,明白了,“如此说来,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这个男的是红堂主心里欢喜的郎君,不然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大牛的脸一红,进入青涩情期的他,对于此类话题总是敏感些,不像施小夏和春花,两人从小就青梅竹马,打打闹闹,春花倒还会偶尔害羞,施小夏早就练就厚脸皮了。 “可是主子给我们的通知只是让我们保护红堂主,却没有说具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关联?” 二狗一脸嫌弃的看了眼大牛,显然对对方十五六岁了,看事情还这么浅显赶到无奈,“显而易见,这个内奸易了容,一个人的气度不可能和长相出入如此格格不入,可我更关心还有一点,能瞒天过海,连红堂主都没有察觉,一路上的埋伏简直惊呆了我的狗眼,可见,这些人的目标一定是红堂主,而且还是筹谋许久,没猜错的话,红堂主应该已经被他们囚禁起来了,我们要做的,就是马上查清楚那个内奸到底是什么身份!” 施小夏点头,赞同二狗的分析,“没错,对方的目的应该不是要杀了红堂主,从大楚到月国,这么漫长的路途,早就可以下手了,所以,可以看出,对方是要囚禁,那么对方一旦囚禁成功,一定会回大楚通风报信,而这个人选,一定就是那个内奸,所以,囚禁红堂主的守卫们一定特别多,我们不能硬闯。” 大牛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所以,我们要兵分三路,一路去寻找红堂主的下落,一路通知月国美人盟的所有分舵集中在函扬城等待红堂主下落的确定,一路跟踪内奸回大楚,打探真相。” 二狗终于舒展开眉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道,“嗯,大牛,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 大牛脸皮本来就薄,被厚脸皮的二狗一说,就涨红了脸道,“其实,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跟上你们的步伐了。” 施小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也叫跟上?” 大牛垂下脑袋,原地忏悔。 二狗再不迟疑,果断安排道,“施小夏去寻找红堂主的下落,春花通知月国美人盟的所有分舵集中在函扬城等待红堂主下落的确定,我和大牛跟踪内奸回大楚,打探真相,就这么安排吧,不能再拖了,内奸回大楚是必然要经过函扬城,而他有所不知的是,和红堂主朝夕相处这些日子,他身上必然沾染了红堂主独有的美人盟香料,我们可以用蜜蜂追踪。” 施小夏点头,起身道,“我这就通知春花,兵分两路去,你们两个马上出发。” 小小的会议就这样结束,三人分成两个小队,各自出发。 打探红堂主的下落,简直太简单,若不是因为施小夏没有武功,也不会把这么简单的任务给他,至于春花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有武功,但太浅,加上还是个女童,也不方便去做追踪,如此一来,只能是二狗和大牛一起了。 好在两人武功不差,加上二狗的脑子特别灵活,也不至于露馅去。 施小夏从怀里掏出三个竹筒子,分别打开,里边飞出三种颜色的小蜜蜂,在原地盘旋飞翔了一会儿后,便都往同一个方向飞去,施小夏驾着马车,哒哒哒的跟上。 这方向可以去的城有许多,不过这三种小蜜蜂,一定可以找到红堂主,只要还在月国,就一定没有问题。 春花这边,也把集合信号发了出去,耐心在暗庄处,等待女杀手们的集合。 至于大牛和二狗,也发出了小蜜蜂,在查探目标是否移动,包括方向和速度。 美人盟之所以能在江湖屹立一定的位置,就本来不是靠简单的杀人那么简单。 郭品先一路风驰电掣,赶路赶得漫天大汗,虽是深秋,但月国本就酷热,眼下的深秋,也就只比夏日少些酷热罢了。 衣裳,早就湿透了。 不过眼下,可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也许是离开囚禁红秋的地方越远,心就可以越硬。 他已经不愿意再去多想,他怕自己一个心软,就回去,前功尽弃。 大概是因为心中杂念太多,导致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紧跟自己的两道小身影。 灰色的是二狗,藏蓝色的是大牛。 两人虽然找到了郭品先,但谁也不敢轻敌了去,毕竟对方能把红堂主一路骗到月国,就绝对不简单。 墨葶和公孙月这边,情况要稍好一些。 许是墨葶自尊心作祟,本来可以修养两日,偏生压缩成一日就带着公孙月走了。 公孙月忘不了临走时,商队首领那意味深长的笑,总觉得自己似乎被坑了。 离开商船,一路奔赶,总算是在傍晚时分,到了玉国的首都。 入眼处无不奢华繁丽,墨葶纵然有心理准备,也没想过会奢侈如此。 一锭银子掉在大街上,居然都不会有人去捡,可见玉国的民风是何等的淳朴,生活质量是何等的高,人与人之间的素养立刻显现出来,甩其他国几千条街。 墨葶默了,想起爱钱如命的蓝蝶,嫁给玉国首富,一定是乐疯了。 公孙月目光幽深的望着这一切,这样好的环境,本该是属于他的。 不,这一切,本该就是他的。 隐忍许久的不甘,嫉妒,愤怒,仇恨,再一次席卷了上来。 原来,有些情绪真的不是外界可以改变,可以压抑,可以消融的。 即使这个人,是墨葶,也一样。 直到这一刻,公孙月才明白自己这十七年来的委屈,是何等的悲凉。 仅仅只是因为,他比公孙宇晚出生了一秒。 人生,却是全然不同。 墨葶感受到公孙月身上的低气压,奇怪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公孙月摇摇头,温柔道,“不,只是太久没有回来,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墨葶笑了笑,问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公孙月闻言,目光忧伤起来,语气里带了几分落寞,“你…能不能陪我一天?我不想这么快回去,我想…和你多呆一天。” 墨葶一听,当下心就软了,是啊,这一去,又是大半年才能见面团聚了。 “好,那…你想去哪?” 公孙月没想到墨葶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原本准备好的措辞一下子都用不上了。 “额…先找一家客栈休息下来,好吗?” 墨葶点头,的确,这几日委屈他了,毕竟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行,就去最大最好的一家。” 公孙月龇牙笑了,“还是你最懂我。” 墨葶看着这堪比昙花美丽的笑容,明晃晃的,就红了脸,“唔…走吧。” 啊,心里好甜,好甜呢! 第422章 如梦如烟 墨葶这般想着,却没想到,下一秒等待她的,竟是最苦的认知。 两人一路闲逛大街小巷,一直到客栈后,已经是深夜。 也不知是不是月亮知道今晚会是一个悲伤的夜晚,竟是没有露脸,只有浓而厚重的云层,缭绕夜空,星星寥寥无几,黯淡无光。 公孙月走进房间后,门窗紧闭。 墨葶看的一头雾水,不解,“眼下在这里,应当不会有危险,况且有我在,你可以安心。” 公孙月淡淡一笑,拉起墨葶的手,目光不再是模仿公孙宇,而是恢复他真正该有的神情目光。 墨葶愣愣的望着那双漂亮的秋瞳,里边不是熟悉的温柔纯真,而是雾气蔼蔼。 墨葶不安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 公孙月轻笑了起来,和公孙宇一样的声音,却不再是一样的语调。 如今夜的夜空,浓厚,沉重。 “很想删掉时光,删掉恐慌,删掉十七年的悲伤,很想卸下伪装与你勾画,某天变老的模样,习惯一个人?还是习惯面对流浪?我错过的你,是友情还是,未涉及的情绪?” 墨葶很想抽开手,却发现自己浑身竟然,动弹不得,惊惧交加的她,没有办法好好去听公孙月说话。 只觉得眼前的人,无比的陌生,竟然让她产生了危机感,这是…为什么? “尝过心酸的苦,走布满荆棘的路,慢到要用时光换算,透彻的孤独,在心底,又偏偏、想要拼命、活下去,只能放空自己,咬着牙等奇迹,绝望再次漫过呼吸,破碎的谎言不成形,将骄傲、一点点绕成废墟。” 公孙月握着墨葶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隐藏的武功不再隐藏,那雄厚的内力,把墨葶白皙的手硬生生的握的发红。 感受到公孙月的内力后,墨葶的心情已经不是震惊可以形容。 “多年后想起,卑微过活,何必在意?对你而言这样的我,是不是不值得珍惜?南方天晴,又袭来冷意,太犀利,我却、唯有向北、好让不甘跃跃欲试,最后一次。” 想起自己一路模仿自己最恨的人,公孙月就觉得心脏呼哧呼哧的喘气,恨不得杀了自己,这样,或许还可以好受一点? 眼前的脸绝对不是易容的,声音也不是吃药改变的,一切都是真的,可一切,却又是假的。 墨葶的恐惧在一点一点的放大,随着身体的无力和虚弱,这种害怕越发的强烈。 “我是那样倔强,那样彷徨,那样见不得光,那样锁住本就缺乏的爱,谢绝与温暖来往,早丢了奢望,讲公平,是一种假象,说享受特权,所谓的安定,无处流放。” 十七年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煎熬过来的,依靠仇恨支撑的青春,依靠报仇存活的年轻,灰白,破败。 墨葶颤抖着苍白的唇,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到底是谁?” “你却如同阳光,如同海洋,将我点亮,两个寂寞的人相互温暖,毁灭却肆意张扬,我猝不及防,抽干力气掩盖这讯息,是来不及说,也不敢再提,关于你的芬芳。” 公孙月痴痴的望着墨葶,她终于发现了吗? 终于知道,自己不是他了吗? 她…明白他的心情,和十七年的悲伤吗? “很想删掉时光,删掉恐慌,删掉不堪过往,很想叫出躲起来的勇敢,某一天与你分享,习惯一个人,再不习惯,放逐流浪,错过你的我,要怎么才能,卸下伪装?” 公孙月轻轻捧着墨葶的脸,轻吻上那柔软的双唇,虽然,对方的呼吸是那样的羸弱,他也还是贪婪的汲取着那温软的气息。 就好像,这样,就可以找到失去的母亲的感觉。 就好像,这样,就可以填补心里巨大的黑洞一般。 “原谅我向南以北,原谅我这般逞强,原谅幸福总是路途遥远,纵然枯萎又绽放,我能遇见你,似已花光了所有运气,结局的尘埃,落定在有你,陪伴的那些时光。” 墨葶瞪大了眼睛,虽然公孙月没有正面回答她,但这个吻,她却是明白的。 公孙宇吻她的最后,会习惯性的轻咬她的下唇一下,然而眼前的人并没有,他,不是公孙宇! 可是,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有和公孙宇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声音? 公孙宇是玉国公孙世家的嫡长子,也是独子,身份背景她调查的一清二楚,绝对没有纰漏,可眼前的人,怎么会…… 墨葶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陷阱,想起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一个巨大的猜测砸进脑子里。 公孙月松开墨葶,轻笑道,“你终于明白了吗?想清楚那些事情了?” 墨葶没想到公孙月会看穿了她的想法,顿时神色有些异样。 “你中的是唐门的密毒,解药只有我有,这个毒不会死,只是暂时封住你的武功内力,让你虚弱而已,等我报仇后,我会给你解药,然后,带你远走高飞。” 公孙月眷恋的望着墨葶被自己吻的发红的嘴唇,心中欢喜。 墨葶的心一下子沉了,果然,中计了。 眼前的人不是公孙宇,那么,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就是假的,是孙家的诡计! 为的,就是把她们全部引出大楚,如此一来,凤擎轩对付起凤擎箫就省事多了。 最关键的是,真正的使臣们也会受到要挟,没有办法动作。 该死,自己真是太大意了,一时不察,竟然掉进了如此可怕的陷阱里。 “不管你是谁,你欺骗了我,你利用了我,不管我有没有爱上公孙宇,我都不会跟你走,哪怕,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公孙月闻言,顿时脸色一白,随即目光阴鹜了起来。 “他?你以为,他会光明正大娶你?公孙家会接受你?别忘了,他可是公孙家的嫡长子,以后的责任可大着呢!只有我,只有我可以娶你,一生一世对你好!” 墨葶的心被狠狠地一扎,没错,眼前的人说的都是实话,可是,这并不代表,公孙宇不会娶自己,她相信他! “你做梦,不管他娶不娶我,我都不会嫁给你,劝你快点给解药给我,否则,坏了我的大事,我定要你的命。” 公孙月脸色气的发青,又是公孙宇!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凭什么所有好的,温暖的,珍贵的都属于他! 而自己,自己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凭什么!他不甘!他不甘心! “杀了我?为了所谓的权势斗争,你要杀了我?” 墨葶低下头,的确,她下不了手,就凭对方这张脸,她就下不了手,可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必须,赶回大楚。 “我求你,给我解药,好吗?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一概都不追究。” 公孙月讥讽的扬起一抹笑,笑里偏偏又带了几分悲哀,“你可知,我的苦?明天,我带你回一趟公孙家,让你看清楚,公孙家的嘴脸,公孙宇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你明天,一定会后悔你今日说的话。” 墨葶心中一动,去公孙家吗? 也好,至少,可以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讨厌这种如烟如梦的感觉,不真实,却又很真实。 摸不着地,没有判断,极度的没有安全感。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自问,我没有愧对你半分。” 公孙月的目光柔和了下来,轻柔的摸了摸墨葶的脸,温柔道,“若不是主子的命令,我一定不会给你下毒,幸好这个毒不伤身,不然我会更加内疚,但你一定要明白,我是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我会保护你。” 墨葶只觉得脸上的触觉无比的冰凉,浑身忍不住发毛,有种被毒蛇缠上身的感觉。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你欢喜我,可是,我并不觉得你是欢喜我,欢喜一个人,会对对方坦白,可你没有。” 公孙月松开手,目光冷淡了下来,“你利用我对你的欢喜,来打探消息,对我而言,是伤害,你可知?” 墨葶心中暗叫不好,此人实在是太聪明了,一点都不好糊弄。 “没有,我只是有什么说什么,若你觉得不想回答,那就请你把我放在床榻上,我累了,想休息了。” 公孙月一顿,狐疑的审视了墨葶许久,犹豫不决,“其实,你明天就知道了,没有必要现在打探,也许,是我想多了。” 说完,打横抱起墨葶,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细心地盖好被子后,熄灯,也钻进了被子,紧紧地抱着墨葶。 墨葶只觉得十分煎熬,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后,就觉得心虚,对不起真正的公孙宇,他本就敏感,若知道发生这些,指不定如何闹脾气。 想到这,墨葶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如何是好。 明日会发生的未知,旁边人的诡异,孙家的阴谋,这一切,都让她不安至极。 真正的公孙宇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孙家,囚禁了他。 除了这个可能,墨葶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 第423章?最肯忘却?? 其实像白梦这样,干脆利落,风风火火的性格,本该是最适合江湖儿郎的,携手双剑,驰骋江湖。 包括白梦从前,愿望一直就是以后,能找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江湖儿郎,快活人生。 可是很多时候,自己理想型的,和遇到的,欢喜上的,往往总是不一样。 还有一个时辰,就抵达星国了。 那个无论春夏秋冬,都有着一个绚烂星空的国家。 是吕然生长的地方,是自己不可逾越的地方。 白梦神情里带了几分自嘲,实际上,就算吕然可以娶她为妻,她也不会,选择嫁过去。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勾心斗角,不喜欢相夫教子,不喜欢老死在宅院里。 她要的是海阔天空,是简单快意。 一个时辰后,便是永别了。 这一路上虽然在死命的赶,可好歹,终归是单独在一起了几日。 也算是,圆了这场镜花水月,好梦一场。 在沧州的时候,曾听主子时常反复誊写一首词。 起初她未曾真正领略其中的意味,可如今,却是懂的太晚了。 大约,每个想要理解沧桑的人,都必将煎熬一段颠簸。 “吕然,很快就抵达星国的京城了,你,可舍得?” 白梦淡淡的笑了笑,有些话,问了也好。 假吕然的心,微微动了动,他很想说不舍得,可那是他,并不是真正的吕然。 真正的吕然,只会说,舍得。 可他这一刻,却想安慰他。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白梦却突然轻轻的自顾自说话了起来。 “天外悠悠隔沧浪,看江湖,波光纷扰成诗画,浮生几多恩怨,总是痴狂,对影笑望枝上桃花。” 假吕然快出口的一句话,生生的压了下去,眼下,他就要实行计划的最后一步了,断断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什么差错。 最关键还是,他不想,在伤害她的先前,给她一个糖。 这样,对她而言,才更残忍。 “尘世漫漫掩黄沙,沉默的血泪,划开了穹苍,尺书难尽人间,悲欢无常,盼君莫忘那时光。” 白梦眯起了眼,前面,就是星国的京城了,总算还是要,别离了。 能留下这些记忆,已是最大的恩赐。 缘分缘分,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她又有什么好,埋怨呢? “夕阳照雪发,琵琶诉衷肠,笛声款款伴云霞,梦魂自辗转,那寂静的年华,愿君莫忘这时光。” 暮色蔼蔼,晚霞绚丽如女子的霓裳,色彩斑斓,带着蛊惑人心的艳丽,一点一点的占据你的脑海和记忆。 假吕然一时间,也看痴了。 只是,他痴的不是这无双的傍晚,而是氤氲在这傍晚里的白梦。 美人如霞,声音如云,语调如夕。 “云烟缈缈绕孤崖,曾有的时光,温暖了苍凉,百年韶华流转,终南山下,为君长留一缕香。” 剑影拂过,白梦已销断一缕长发,绾成一个结,递给身后的吕然。 假吕然呆呆的接过这缕青丝,只觉得这一刻的白梦,是如此的忧伤。 暮色夕阳沉,岁月染红年轮,留恋这红尘,终不见手中绳。 不记得是谁写的诗,更不记得是谁负了谁。 白梦松开吕然身上的麻绳,停在了京城的一处小巷子里。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云端,一揽万千晶亮的星星,连孤独,都变得热闹起来。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辞别酒?”假吕然干涩的开口,大脑一片空白。 白梦低垂着眼,把手里的麻绳随意一丢,坦然道,“好啊。” 两人沉默的走进巷弄里的一家小酒馆,门窗斑驳,灯笼陈旧,只有那昏黄的光线,柔和模糊了此刻的沉重。 伙计十分麻利的招呼道,“两位客官想喝什么?” 白梦单手支撑着下巴,目光望着吕然,眸子里星光点点,“这是你的地盘,你来点。” 假吕然僵硬的移开目光,声音干涩,“来几坛子你们的招牌罢!” 伙计笑了,眉眼弯弯,竟比那钩月还要弯。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 白梦看了眼还被吕然握在手心里的头发,莞尔一笑,“怎么,这么舍不得吗?” 假吕然一愣,随即抿紧了唇,郑重的把头发放进怀里,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情,“我去一下如厕。” 白梦耸了耸肩,表示随意。 不一会儿,伙计把几坛子酒端了上来,笑眯眯道,“姑娘请慢用,这是我们酒馆的招牌酒,惊鸿。” 白梦闻言,有些呆滞,伙计勤快的把酒坛子一一打开,便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 酒香四溢,醇厚醉人。 突然的,白梦想起蘅碧汐曾说过一句话,只要想醉,一杯就倒,如若不想,千杯不醉。 她突然想哭,胸口涨热,呼吸酸楚。 原不想,自己也有这般矫情脆弱的时候,看来,自己的确还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女人。 嗔痴喜怒,全都具备。 倒了碗酒,白梦一饮而尽,酒碗虽不大,却也有了岁月的粗糙。 一如那短暂却难以割舍的回忆一样,甜酸苦涩,余味怅然。 一碗一碗的酒,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只觉得像白水一样。 填不满心里的空洞,也补不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窟窿。 假吕然回来了,步伐轻缓,像极了夜空的云雾。 轻飘飘,虚无缥缈。 桌上六坛酒,竟然被喝光了两坛。 白梦媚眼如丝,两颊潮红。 假吕然默然落座,声音里难掩情绪,“你恨我吗?” 白梦低低一笑,呼吸困难,浑身无力,“恨你什么?嗯?” 假吕然眉头一蹙,大袖挥过,剩下的四坛酒如数倒落,碎了一地。 酒香在这一刻,最快的挥发出来,熏的众人连脾气都发不起来了。 掌柜和伙计们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吱声。 酒馆嘛,醉酒闹事的人多了去了,只要给得起银子,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假吕然突然笑了,神色不再是模仿吕然,而是真正的笑,阴郁,沉闷,晦暗交加。 这是属于,特殊训练的隐卫才有的笑。 “我在酒里下了毒,所以,你该恨我。” 白梦闻言,似是没听到一样,把眼前的最后一碗酒,如数喝尽,双手已无力握住酒碗,只能任由它滑落破碎。 “我从来,就没有办法去恨你。比起你下毒,大约,我更恨,你为何不是出身于江湖。” 假吕然目光一沉,声音苦涩十分,“如此说来,你早就知道我下毒了?” 白梦双手捧着下巴,笑的如那夕阳一样,醉人,哀婉。 “第三碗的时候,才知道,唐门的毒,还是有点,本事的。” 假吕然垂下眉眼,看来,她还是不知道他是假的。 也不知为何,明明该表明身份的,他却还是咽了下去。 吕然本来就打算放弃她,就算没有他从中作梗,吕然也依然,不配拥有她。 “那么,请你一定要,努力的恨我。” 假吕然走上前,扔下一锭银子,打横抱起白梦,往二楼客房走去。 伙计收下银两,高兴地笑不拢嘴。 把白梦放在床榻上,假吕然转身想去椅子上坐一会儿,却被白梦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下,扑在白梦身上。 从未经人事的他,赫然红了脸。 双手在扑下的时候,不小心的放在了她的柔软上,馨香混着酒香,冲刺着他的脉搏。 一下一下,剧烈有力。 “你这是做什么?”吕然心跳急剧,有些慌乱。 白梦吃吃一笑,红唇逼近,“你...不敢?” 假吕然猛地抽身退开,目光里满是怜惜,“我的确是不敢。” 因为,我不是他。 等你有一日知道真相,我怕你恨我。 白梦闭上眼睛,心里已是冰凉沉淀。 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愿意,给她最后一点温存。 他大概,没有爱过自己吧。 从来都不知道,一厢情愿竟然是如此悲哀的事情。 直到这一刻。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假吕然身体一僵,背对着白梦道,“时机到了,自然给你。” “你所谓的时机,就是沐亲王死的那一天吗?” 白梦睁开眼,利光泵发。 假吕然深吸了口气,语气淡淡,“对。” “其他姐妹也和我一样吗?” 白梦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寒牢在对自己招手。 假吕然恢复平静,转过头来,“对。” 白梦闭上了眼睛,看来,这一次,美人盟,折损惨重。 如果只是自己也就罢了,没想到,其他姐妹也...... 假吕然见白梦脸上一片视死如归的悲壮,当下安慰道,“不必担心,这个毒,不伤身,你会活着。” 白梦讥讽的勾起一抹弧度,声音前所未有的逼人,“你以为,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几个,还能活着吗?” 假吕然一愣,随即低下了头,“你的主子会给你惩罚,但不至于让你死,毕竟,你比沐亲王,要重要得多。” 白梦再不言语,他...果真不了解自己。 就算没有寒牢,她也没有脸活着回去了。 她没有按照主子和沐亲王的安排去做事,违背了任务和命令,去救他,光是这一点,就已经犯了罪,如今,还害的沐亲王面临困境,直逼死亡,她,又有什么机会,能活下去? 第424章?烟花风流?? “你走吧,不用回来了。”白梦声音如冰,面无表情。 假吕然握了握拳头,咬牙道,“总之,我会回来给你解药的,你,不会死。” 说完,便关上了门,离开了客房,在一楼付了半年的房费,又留下了吃穿用度的银子给伙计们,安排好白梦的半年后,假吕然毅然离开,直奔大楚。 灵溪国内。 大约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几次行刺,加上彼此朝夕相处,橙喜和假席遇的感情直线升温,几乎到了如胶似膝的地步。 其实橙喜也不是没有疑惑的时候,比如,假席遇这一路上,都没有和她肌肤之亲。 不过,一想到彼此都在逃亡,他没有心情风花雪月,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致命的关键,却这样被橙喜给忽略了。 灵溪国果然和其他国家都十分不同,女尊的国家,说实在的,也是橙喜第一次真正见识。 大街小巷见到的几乎全是女人,男子基本看不到几个。 这些女子,车夫,伙计,掌柜,小贩,商人等等,什么身份都有。 当然,也有一个地方,男子是最多的。 那便是,花楼。 用橙喜的话来说,简直是惊呆了。 白皙光滑的胸膛,袒露无疑,纤柔修长的脖颈,精致的五官,漆黑的长发,妖娆的神态,妩媚的动作...... 当这些,都出现在男人身上的时候,橙喜只想起了一个人,妍歌儿。 其实,男人长得美不是错,只是,长的比女人更像女人的时候,她就有点接受无能了。 默默地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假席遇,橙喜暗暗庆幸席遇不是这样的男子,不然真是欲哭无泪了。 “额......”橙喜震惊过后,大脑一片空白。 假席遇自然而然的牵着橙喜的手,走了进去,当真是大摇大摆,无所顾忌。 那妖娆的老鸨一时间,也看傻了去,不过,有钱不赚是傻瓜。 在看到假席遇丢进怀里的一锭银子后,老鸨子喜笑颜开,招呼着这些妖冶的美男子去伺候橙喜和假席遇去了。 啧啧,这年头啊,好哪一口的人,多得是! 橙喜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场合,本来嘛,逢场作戏,就是她的长项。 一开始不过是一句男子都在哪里?这席遇就大喇喇的把她带这里来了。 虽然说要临别了,但来这个地方践行,实在是有些,尴尬。 美男子们一拥而上,目标都是橙喜。 假席遇面无表情的自顾自喝着酒,目光平静,也不知在想什么。 橙喜被美男子们包围着,差点就要被各种各样的熏香给熏晕过去了。 这一刻,橙喜突然觉得,罗红刹国君被一群美丽的妃子包围着的感觉,似乎,并不那么美好啊。 比如她自己的感受就是,好熏好烦好郁闷。 “咳咳,你们,退到一边坐着,轮流表演一个节目罢!” 憋了半天,橙喜才想到这么一句开脱的话。 果然,这些美男子一听,个个坐到一边去,轮流表演。 可惜无论他们如何明的暗的抛媚眼耍心机,橙喜依然不为所动,目光只放在假席遇身上。 顿时,美男子们的目光都有些幽怨起来,看假席遇的目光都有些不满。 对,只能是不满,因为还不清楚对方的来头,是万万不能随意表现出脾气的。 在花楼里生存,察言观色,谨慎行事都是必须熟悉的课程。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轻轻唱着,舞姿唯美,倒是少了许多烟尘味道。 橙喜的目光终于从假席遇身上移开,落在那男子的身上。 只是不知,这世间,还有像白菊花一样的男子。 没错,就是白菊花。 清丽,高洁。 看样子是个有故事的人,这唱腔,这表情,真是忧伤啊! 橙喜的同情心被勾了起来,当下便拿出一锭银子,丢给了这朵白菊花。 其他美男子一看,嫉妒的要命,论美貌,这白菊花哪里比得过他们? 伦才华嘛,的确比他们略胜一筹! 但是床上功夫,他们比他可好太多了!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春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一曲唱完,这朵白菊花默默的下台,那些等待许久的美男子们,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只为能让橙喜多看一眼。 可惜,自那白菊花后,橙喜就没有抬起头过了。 半响,假席遇终于开口,“都下去罢!” 美男子们虽然不甘心,但见橙喜没有开口阻拦,便知道,这男子的身份十分不简单、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橙喜觉得气氛有些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橙喜捉摸不定席遇的想法,只好主动问了句。 假席遇放下手上的酒杯,笑道,“这酒极为不错,你尝尝?” 橙喜一愣,随即拿起酒杯,心不在焉的喝完后,目光依然放在席遇身上。 “为什么不多喝几杯呢?辞别酒,怎么,也应该热闹些。” 假席遇依然不动声色,表情温和。 橙喜不疑有他,便直接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今晚,要在这里休息吗?” 橙喜见假席遇还不打算说话,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虽然不知道席遇为什么如此沉默反常,但男女之间,总该有一个主动的人。 “不是今晚,是这大半年,你都得在这里休息。” 假席遇起身,居高临下,气势逼人。 橙喜一愣,半天没有回过身,也不知道是不是酒量变差了,倔得很浑身无力,心跳加快。 “这...什么意思?” 假席遇目光里多了几分悲悯,语气怅然,“意思是,你中了毒,我才有解药,所以,你要乖乖听话。”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 橙喜不比其他人,心思缜密,他一路上都极为小心,才没有露出马脚。 橙喜顿时大惊,随即试图催动内力,却发现自己虚弱的连酒杯都拿不起来了。 但橙喜,毕竟是橙喜,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假席遇淡淡一笑,声音平静,“还不明白吗?你们美人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橙喜如晴天霹雳,瞪大了眼。 席遇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彼此是对立的立场,可他也不该一路都欺骗她,利用她啊! “为什么......” 假席遇坐了下来,轻轻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还要问吗?因为沐亲王,必须死。” 橙喜沉默了下来。 这段时光的美好,仿佛就像主子曾经说过的,风吹沙,蝶恋花,千古佳话,似水中月,情迷着镜中花。 “我情愿你一开始就给我下毒,也不要这样一个过程。” 橙喜深吸了口气,声音里难掩痛苦。 假席遇放下酒杯,认真的看着橙喜,反问,“你觉得,一开始,我能轻易给你下毒吗?” “所以,这座花楼背后的主子,就是孙家。”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橙喜也猜到了大概。 假席遇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的挂着一抹笑,“你真的很聪明,所以一路上,我真的紧张的快要疯掉。” 橙喜也笑了,或许是席遇脸上的淡漠伤到了敏感的神经线,又或许是席遇的语气过分的平淡让她觉得自己的伤心十分的可笑。 这一刻的橙喜,竟然产生了,杀了席遇的想法。 温柔,从来都只是她的表象。 她从来都是那样的极端,从来都是那样的容不得瑕疵。 她为了彼此的爱和未来,努力着,筹谋着。 这段艰难的恋情,她几乎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可现在,对方却告诉她这些残酷的真相,昔日里的温存美好,就成为一场莫大的笑话。 “如果红颜,命不曾单薄,这世间有没有传说,生为飞蛾,若是不敢扑火,这宿命凭借什么壮阔?” 多少年前,主子曾在沧州无数个酗酒的夜里,抱着酒坛子大哭大笑,曾经,她并不明白到底要多痛才能变成那般的模样。 如今懂得之后,却又怨恨自己懂得这样的感受。 “似绫罗,缠绕着,似枷锁,金妆玉裹,似雪花,飞舞着坠落美丽啊,向死而活。” 主子酗酒后,总是自顾自的旋转跳舞,美得像那脆弱的昙花。 沐亲王府里的昙花一现,终于,还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感觉,果真,比死了还难受。 “爱若能参破,终究是寂寞,忘却了前因,后果,苦守的执着,虚晃的一诺,空耗这青春许多。” 橙喜的泪,不知何时,坠了一脸,如那波光潋滟的水面,闪耀着破碎的美丽。 假席遇的心,疼的一塌糊涂,可脸上,却依然控制着情绪。 “年月里蹉跎 ,轮回中错过,被遗忘的人是我,熟悉的轮廓,泪眼中斑驳,望着却,无法触摸爱是可念不可说。” 橙喜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 没有武功,没有姐妹,没有爱人,一无所有,一个人,被困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地方,面对着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恐惧和痛苦,被无限放大。 第425章 千秋月别?? 黄媚曾经也是一个十分尖锐的人,这一点,秦随风可以证明。 以前以为欢喜一个人,便总会看他不顺眼,和他抬杠吵架。 后来发现,其实欢喜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你都心生喜悦。 黄媚在情路上一路跌倒,一路寻觅,也算是吃尽了苦头。 虽然欢喜秦随风已经是过去许久的事情,但后来偶尔想起,却还是觉得有些心酸。 原来,一个人真的不欢喜你的话,无论你如何,他都始终无动于衷,冷漠相待。 黄媚在遇到景誊之前,把心封闭了许久。 有时候忙碌,真的是忘记痛苦的良药。 虽然没有和秦随风开始过,可追逐的过程,却累坏了自己。 但,如果不是曾经追逐过,又怎么会知道,原来,两情相悦是如此喜极而泣的事情。 温软,安全。 和景誊一路走到现在,黄媚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大约,爱,的确是一个十分有力量的字眼。 月色迷离,华灯初上,人来人往的风国京城,热闹非常。 黄媚和假景誊站在京城的城门口,一览前方的繁华,心思各异。 这个距离大楚最远的小国,没想到,竟是民风如此和谐,每个人都挂着笑容,和各怀鬼胎的大楚京城全然不同。 这笑容,有温雅,有快乐,有羞涩,有惊喜。 百般人生,说的,大概便是这样。 黄媚心中十分羡慕,忍不住开口道,“景誊,你成长的地方,果真极好。” 假景誊按捺着心里的异样,不着痕迹的一笔带过道,“我习惯了,便也不觉得如何。” 黄媚主动地牵住假景誊的手,期待道,“那么,可否带我去你们风国最有趣的地方?” 假景誊心中一动,扬起笑容道,“好。” 两人一路走走拐拐,来到了一个酒家,看起来十分的陈旧,许是开了数十年了。 黄媚好奇左右看了看,问道,“为何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假景誊微微一笑,点头,“这是自然,且跟我进去,不一会儿,你便知晓。” 黄媚闻言,高兴地挽着假景誊的手臂走了进去。 假景誊的眼底,划过一丝挣扎和犹豫,但很快就被压制下去。 走进酒家,和寻常酒家一样,一楼人多且嘈杂,中央桌子上,有一个说书先生,年纪大约四十有余,旁边跟着一个十分伶俐的小童。 黄媚原以为,景誊是要带她去二楼的雅间的。 谁知,景誊竟然牵着她,坐在了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上,距离说书先生,不近不远,恰好。 黄媚有些疑惑,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带我来,听说书先生说段子的吧?” 假景誊不假思索的点头,笑了,“没错。” “......”黄媚突然有点无语望天。 只见那身穿一袭洗的干干净净,略有些发白的麻衣,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脸部五官如刀刻一般,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双眼有些浑浊,却也十分精神。 唇色很深,留着小胡子,为整张脸添了几分可信感。 “乌江踏月也,息大泽而梦也,是天人合合也,或前世注定也,曾伴君候月也,拂铁甲落尘也,待力拔山河兮,乃西楚霸王也,杰天地也。” 那小童依然挺直了摇杆,摇头晃脑,中气十足,“火光扬,白驹上,提一柄盘满蛟的枪,兰花岗,战场荒,抚一道刚落下的伤,琴弦响,硝烟长,扩一域最广袤的疆,孤痴怅,醉候月光。” 黄媚顿时来了兴致,别的且不说,就这段子,听着就新鲜。 简洁有力,朗朗上口,故事性强。 “盆缶击,连绵雨,孤立志一世万人敌残庙宇,楚歌起,雷扫遍芦苇夜风急,兵戈里,八千骑,拼杀时兵刃火花写意,霸王气,随风散去。” 说书先生接下小童的段子,两条浓黑的眉毛随着断句,抑扬顿挫,表情生动。 黄媚不自觉的和大多数听客一样,微微的跟着节奏点着脑袋。 “江东遗落红颜莫,楚女昔舞为君歌,碧草古庙千秋过,血化翠草遍山河,千秋兴亡莫浪愁,汉家功业亦荒丘,空余原上虞姬草,舞尽春风未肯休。” 小童突然捏起尖细的嗓子,学牌坊里那些戏子一般,腔正调圆,老练到位。 假景誊缓缓地递了杯酒给看的入迷的黄媚,声音轻柔,“喝杯小酒润润喉。” 黄媚没想太多,接过就干了。 “史记野记,高祖本纪梦与大泽龙神,其母交体,酒气怒气天子之气,湖泽风雨拔剑,斩蛇起义,泗水亭长笑尽万般随意,却是半生酒气,金戈铁骑,或喜又叹尽这咸阳风雨,只待史至今时,几人能记,又有几人能记?” 说书先生激动地站了起来,手里的长板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子豪迈气息,袭面而来。 黄媚莫名的想起,如今大楚斗得死去活来的凤擎轩和凤擎箫。 权势地位,在男子的眼里,竟然如此重要。 “千秋月未落,扛战旗望长河,河畔有人高歌,叹英雄却为何,任孤舟飘摇过,随你论功或过,当涅盘重生我,要刻绘新传说。” 小童圆圆的眼睛赫然发光,人虽小,可这气势动作分毫不输给一个气宇昂轩的年轻男子。 黄媚看的高清,一锭银子便丢了过去,说书先生眼明手快的接住,朝黄媚抱了抱拳,一派江湖气息。 黄媚刹那间觉得十分亲切,就好像回到了美人盟的感觉。 “酿烈酒,烫过喉,言笑中兰香欲渐浓,待秋收,泪亦流,落风雪花白了眉头,千重楼,万钟酒,长街落月载满几盅愁,更声后,半生随忧。” 说书先生收好银子,声音浑厚,刀刻一般的脸上,浮起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热血和活力。 黄媚不由得感叹,果然,一个人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的时候,总是能返老还童,活力十足。 那么,景誊最喜欢做的事情,除了练字,还有什么么? “常言道,又言道,衣锦归故里路途遥,万朝晓,祭离骚,千载以来依旧会涨潮落潮,榕树脚,人苍老,眉目在灯花中烧掉,哼童谣,兵休何朝?” 假景誊见黄媚陷入发呆状态,趁机又递了一杯酒过去。 黄媚愣愣的结过,食之无味的咽下。 “世事如是难忘时,战事故逝难忘时,花事伊事简中事,旧事相逝过往时。” 小童捏着嗓子,表情可爱,语调里带了几分调侃。 说书先生缓缓坐下,眼睛一眯,摸了摸胡子道,“上一回说到啊,这千秋月没是佳人离别,时逢枯枝落旧城,却待新兰满长街,战场上还未至瑞雪,听故事,这楚霸王乌江就诀别了一场皓月,各位看官不好意思,今日江山又小雪,各位路过的打尖的或来听小老儿说书的,别忘了多加件衣服!” 顿时,满堂大笑,每一个人都被逗得哭笑不得。 这虽然是深秋,可距离冬季,下雪,似乎还有段时日! “千秋月未落,扛战旗望长河,河畔有人高歌,叹英雄却为何,任孤舟飘摇过,一生笑过哭过,当龙魂重生我,要刻绘新传说。” 众人的笑声还没绝耳,说书先生便和小童一起,异口同声,气势重叠,结束了这个段子。 黄媚已喝了一壶酒,脸色微微发红,如一朵沐浴在灼灼烈日下的红菊。 假景誊按捺着心里的紧张和矛盾,努力控制脸部表情的变化。 “看来你的地盘的确你清楚,听过那么多说书先生讲故事,这个倒是新鲜的很。”黄媚粲然一笑,竟比那怒放的菊花,还要夺目。 堂内不少的年轻男子都看呆了去,其中几个一看就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更是涨红了脸,却又偏偏的,怎么都移不开眼去。 假景誊皱了皱眉头,压抑着心里的不满,声音温和,“你喜欢就好,来,喝酒。” 酒杯很快被添满,黄媚不疑有他,依旧一杯一杯再一杯。 假景誊的心,也随着黄媚的变化而越来越沉重。 直到第二壶酒见底,假景誊才放下一锭银子,带着黄媚离开了酒家,往巷弄里走去。 黄媚脚步虚浮,神情迷茫,半天没有回过神。 一座小宅子出现在巷子的深处,虽然旧,但看起来十分静谧舒适。 假景誊推开门,牵着快要没有力气走路的黄媚,直奔房间。 “唔,这是哪里?”黄媚迷迷糊糊的开口,酒香醉人。 假景誊帮黄媚盖好被子,目光深沉,“这是我送给你的小宅子,你暂时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我会买两个丫鬟伺候你的起居。” 黄媚闻言,不明白了,这好端端的干嘛要在这里暂时居住?她可不是闲的蛋疼,还有好多事情要做的。 “景誊,我没有时间......” 假景誊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儿,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周围也多了许多陌生的男子气息,隐匿在暗处。 黄媚的酒顿时清醒了大半,看着眼前两个规规矩矩的丫鬟,郁闷,“景誊去哪里了?” 两个丫鬟面不改色,恭敬道,“回姑娘,不知道。” “......”黄媚无语。 第426章 查探真相 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却不像是临时才整理的,看来景誊安排这里已经许久了,可是,为什么呢? 本来,送他回风国,她就得赶回大楚。 先去主子哪里领罪,然后回沐亲王府等待任务。 如今,景誊自作主张把她留在这里,却是让她有些为难了。 想爬起来坐一会儿,却发现浑身无力,黄媚一惊,难道,这酒的后劲还没过去? 这可不行。 黄媚打算催动内力,却发现自己浑身一点内力都没有。 这一瞬间,黄媚才发觉,事情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我的武功呢!你们还不从实招来!”黄媚脸色一冷,声音锋利。 两个丫鬟不为所动的低着头,声音不卑不亢,“回姑娘,还是那句话,不知道,劝姑娘莫要做无谓的挣扎和动作,如今你的身体,可经不起半点折腾!” “我要见景誊!”黄媚许久没有爆发的脾气顿时上来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不过是两个小小的丫鬟,谁给她们的胆子? 两个丫鬟各自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棉花,塞进耳朵,一左一右站在床边,双眼看地,不予理会。 “......”黄媚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黄媚深吸了口气,却觉得胸口生疼生疼。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还有景誊,到底想做什么? 黄媚陷入了沉思,目光难得一见的幽暗。 假景誊其实就在门外,安静的望着漆黑的夜色,神情悲悯。 其实他和真正的他,十分的相似,当然,说的不是样子,也不是性格,而是...喜好。 一样喜欢练字,一样擅长音律,一样的,欢喜她。 可是,他和他,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他只是一个特殊训练的隐卫,身份低贱,而他,却是万众瞩目的世家子弟。 高低不用比较,与生俱来。 当然,他明白,黄媚之所以喜欢真正的景誊,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所以,他比起真正的景誊,不过是输在了时间。 可是他们同样的,输给了立场。 真正的景誊虽然舍不得利用伤害她,但也不见得能给她一个家。 而他,也同样,无可奈何。 相处的时间不长,却珍贵的可以铭记一生。 假景誊扬起一抹苦笑,走去了书房。 他此生,已没有颜面再见到她,这一去,便是一生。 提起笔,假景誊把心中为黄媚酝酿许久的一首词,赫然落在宣纸上。 笔墨浓厚,情感幽深。 风骨铮铮的草体,虽然没有菊体的精致漂亮,却胜在大气磅礴。 “烛火跳动着思绪,雨带着寂寞淅淅沥沥,是否在今夜 ,你能够听见我站在窗前?呢喃着过去。” 假景誊的眸子温柔起来,脑海里满是和黄媚一起度过的短暂时日,一幕幕,清晰如昨日。 他何其幸运,能认识她,哪怕,是用别人的身份。 “风中的百合凋落了片片晶莹,一如你离开时流下的泪滴,总是怕岁月在我的脑海,模糊你的容颜,最后来不及。” 看着书桌上的一个锦盒,假景誊的表情是那样的温柔,里边是解药,半个月后,丫鬟会过来拿解药给她。 然后,没有然后。 该尘埃落定的已尘埃落定,谁也不能改变什么。 “天涯海角都留下我的足迹,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弃,也许在下一扇门之后,就能拥抱你,纵然那只是梦境。” 当然,锦盒里,也放了一块他从小就戴在身上的玉佩,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珍贵的东西,但却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至少,那是他唯一一个,能留给她的东西。 “年少的轻狂打乱了谁的轨迹,我能看到开始,猜不到结局,渡口的飘雪悄悄染白了,你撑的纸伞,染白了回忆。” 当然,她一旦看到这个玉佩,也会马上明白,他不是真正的景誊,虽然,这个真相是半个月后。 不过,至少,这样的方式,能让她更深刻的记得自己,无论她是不是会恼羞成怒的,摔碎这块玉。 也不管,她是不是会记恨他一辈子。 “天涯海角寻觅着你的气息,蓦然回首却不见踪影,心间的情丝纠缠,总令我难以呼吸,纵然我试图逃避。” 当然,如果能用这个办法,让她记住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假景誊的表情温柔起来,这几日的珍贵,大约是他这一生,最深刻的事情了。 “如果某天能重逢请别哭泣,因为重逢代表着甜蜜,如果说今生今世,只能拥有回忆,请相信,我会好好珍惜。” 放下笔,假景誊关上门窗,离开了书房,往大楚赶去。 而房间里的黄媚,已经郁闷的翻了好多个白眼。 如果翻白眼能练成一种特殊的武功,那也是一件十分不错的事情。 当然,黄媚并不认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能实现。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丫鬟,竟敢如此待她! 一旦哪日她恢复了,第一件事,就是要了她们两个的命! 几日后。 大楚京城,孙府东院内。 孙浩源慢条斯理的煮着茶,孙浩亭坐在旁边,把玩着茶杯,两兄弟一致的让人看不清表情。 地上跪着的五个完成任务归来的隐卫,心里都有些忐忑。 暗处的大牛和二狗,屏住呼吸,耐心等待。 别的不说,这五个隐卫虽然武功在他们两个之上,但隐匿的能力,却是远远不如他们的。 孙浩源和孙浩亭就更别提了,自然也察觉不出来。 想起这一路的查探追踪,二狗就觉得十分心惊。 随着深入的调查,一些真相,一些算计渐渐清晰起来。 一想到美人盟最强的五个堂主竟然都被算计了进去,这后果,想想就觉得醉了。 寒牢,看来是躲不掉了。 只是这样大范围的犯错,若是都接受寒牢的处罚,恐怕美人盟就塌了一半了。 主子那边会怎么裁决,谁也不知晓。 只是这求情,却是不现实的。 孙浩源熄灭小炉的火,抬起头,淡淡道,“起来吧。” 五个隐卫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但,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让你们跪了这么久吗?”孙浩源虽面色没有起伏的变化,但表情,却是极其严肃。 五个隐卫心虚的低下了头,一开始的确是不知道的,但现在,知道了。 “属下知错!” 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铁道理,隐卫自然是明白的,何况,他们还是特殊训练出来的。 孙浩亭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知错就好,如不是看在你们完成任务的份上,你们早就死了。” 五个隐卫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孙浩源的脸色依然从容,没有变化,只是那双让人看不懂的眸子里,却多了几分复杂。 这世间,最难控制的不是人心,而是情感。 幸好她们和他们没有相处太久,否则,谁也不清楚,这个任务还能不能完成。 这一点,他一点都不怀疑。 不过是几日短短的时间,他们就动摇了,动情了。 若是来个一两个月的时间,估计这个计划,完败。 这一局,险险的擦边赢了。 接下来,必须最快速度的把沐亲王铲除掉,否则,就失去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半个月时间了。 暗处的二狗看着孙浩源的眼神,只觉得背部发冷。 这世间,竟然还有此等人物。 看来这些阴谋,定是他谋划的不假了。 想起五个堂主姐姐,二狗的表情阴冷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 大牛被二狗的表情吓了一跳,憨厚的他自然没想到其他地方去,只是以为,二狗是不是要去茅厕上大号?不然,为何表情如此的黑?还带着咬牙切齿的隐忍? 这种感觉他十分熟悉,每次他去茅厕上大号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 什么?你问他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从地面的水里倒影看到的。 好吧,如果再想下去,恐怕就恶心的午饭也吃不下了。 大牛摇了摇头,甩开杂念,专心的等待着。 然而他刚刚的表情变化,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二狗看在眼里,气的要死。 这世间大约真的没有谁,能比大牛更迟钝了。 若让大牛一个人去完成任务,单打独斗也就罢了,耍心机那绝对是秒杀。 “都下去吧,顺带把使臣们放出来,软禁回原来的房间就是了。”孙浩源淡淡开口,倒了杯茶给旁边的孙浩亭。 五个隐卫松了口气,悄然退下。 大牛和二狗连忙跟上,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了。 这五个人冒充了五个使臣,利用使臣和堂主姐姐的感情,把堂主姐姐骗的山高水远囚禁起来,然后这边就可以借机把沐亲王铲除掉。 大牛十分不屑,嗤之以鼻,作为男子汉,怎能耍如此阴损的招数? 害人姻缘,将来一定会遭雷劈的。 当然,大牛这句话虽然没有实现,但孙浩源,的确也在后来,惨痛不已。 五个隐卫一路闪来闪去,打开了暗室的门。 里边的五个使臣,各自被铁链囚禁着,形容憔悴,面色蜡黄,看起来像极了那些病入膏肓的病人。 第427章 解救使臣 不知为何,再看到五个使臣的时候,五个隐卫都莫名的不敢和他们的目光相对。 或许是心虚,又或许是内疚,但也许只是,不忍去看五个使臣这般难堪的模样。 虽然大牛和二狗有心理准备,也预料到真正的使臣被关在这里,但看到的时候,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这孙家可真是够狠,且不说五个使臣万里迢迢来大楚和他们达成联盟,就算没有达成联盟,也不该这样对待使臣们。 难怪堂主姐姐们会中计,这五个隐卫假扮成使臣,姐姐们对使臣们本就有了爱恋之心,只要伪装得当,自然不会发生。 大牛怒了! 孙家果真卑鄙不要脸!利用姐姐们对使臣们的感情,达成这样恶心的目的。 公孙宇白皙柔滑的脸长满了痘痘,一看就是心火,加上囚禁造成的,昔日的美丽不再,那双本还留有几分纯真的眼睛,也彻底变了,阴鹜,灰暗,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五个隐卫里,四个都已经把易容水去掉,恢复了自己的样子,唯独公孙月,是唯一一个没有易容的,所以公孙宇的目光落在公孙月脸上时,才会震惊加愤怒,俨然在爆发的边缘。 “你还不把易容水去掉!真不要脸!” 憋了半天,公孙宇才嘶哑着声音开口。 然而,吕然的目光却是微微变了,不为其他,只因他是习武之人,自然分得清是不是易容。 眼前这个长得和公孙宇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易容,不然,不可能其他人都卸掉了,唯独他没卸。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这个人,竟然和公孙宇有同一张脸? 而且,听公孙宇的质问,看来是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 公孙月讥讽的勾起一抹笑,漂亮的眼睛是唯一一个和公孙宇不一样的地方。 这双眼睛雾气蔼蔼,阴暗里透着疯狂和冷血的光点。 “易容水?我不要脸?呵。” 公孙宇被这样锋利的声音微微震动,连声音,都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气息不同。 “你到底是谁!你把墨葶怎么了!” 公孙月缓缓走上前,背对着光纤,显得整个人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孤独和悲凉。 “你说,我是谁?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一模一样,身体一模一样。” 公孙宇的心突然疼了起来,那种陌生的感觉,看到眼前的人以这样悲伤的姿态走来,他几乎难受的快要窒息。 可,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你是谁?”公孙宇的眼神迷茫起来。 公孙月轻轻扯开衣襟,露出白玉一般的胸膛,可这白脂玉的胸膛上,有这一颗朱色的圆形胎记。 “那,你可看懂,这是什么?” 公孙宇的脸,一瞬间白了。 这个是公孙家的男儿,才有的胎记,代代出生,都会携带。 “你…你怎么会有公孙家的胎记?” 郭品先闻言,感兴趣的眯起了眼,好啊,居然有这么大的八卦。 公孙月慢条斯理的把衣襟合拢上,神情淡漠,“现在,你还不明白?” 公孙宇慌乱的低下头,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怎么会? 公孙月走进公孙宇,把禁锢公孙宇的玄铁链子解开,声音如夜里钩月一般,带了清冷和不知名的叹息,“我是公孙月,你的双胞胎弟弟,那个一出生就被丢到护城河里的孩子,那个被人捡走,隐忍十七年的人。” 公孙宇的眼睛睁得极大,几乎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要他怎么面对?他不想相信公孙月说的话,爹娘是那样的慈祥温柔,怎么会狠心的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丢进护城河? 可公孙月那悲哀的神情,却让他没有办法不相信。 郭品先挑眉,看来是因为玉国对双胞胎的看法引起的。 在玉国,双胞胎乃是不吉祥的征兆,意味着家族毁灭。 只是,没想到,这个只是传说的谣言,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就发生了。 “因为,我比你晚一步出娘胎。”公孙月笑了,森冷如魔鬼,脸部表情扭曲起来。 公孙宇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不,他不信…… “怎么,不相信?你回去问问看,是不是这样。”公孙月停住脚步,不再一步步的逼向公孙宇。 他虽然恨公孙宇,但他更恨公孙家的人! 公孙宇颓然的蹲下来,只觉得好冷。 “你对墨葶到底做了什么?” 想起无辜的墨葶,公孙宇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公孙月目光一顿,随即冷笑道,“死了,用这张脸,让她记住,是公孙宇杀了她。” 公孙宇顿时跌坐在地,表情破碎的望着公孙月,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暗处的大牛和二狗也傻眼了,墨葶姐姐死了? 他们只知道红秋姐姐被困,没想到,墨葶姐姐竟然死了。 怒火和愤恨在大牛和二狗的身体里灼灼燃烧起来。 小小的暗室里,洋溢着诡异的气氛,其他四个隐卫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带我去见她,我要见她!”公孙宇突然爬到公孙月的腿边,一把抱住公孙月的腿,苦苦的哀求道。 公孙月一把踹开公孙宇,居高临下,表情冰冷道,“她的尸体,已经被我烧掉了,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公孙宇闻言,目光空洞的望着阴暗的密室,整个人如被抽走灵魂的木偶,再不能动弹。 郭品先不忍看,移开了眼。 这是公孙家自己的家务事,他们是外人,断断不能插手的。 而且这个公孙月已进入疯狂的状态,更是不能刺激他,免得对公孙宇做出点什么。 吕然难受的红了眼圈,他突然没有勇气问隐卫,白梦…怎么样了。 想起昔日的对话,吕然只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她曾问他,是不是要娶她为妻。 她曾问他,能不能要她。 如今,他懦弱的连问,她有没有活着,都没有勇气了。 是他先说的不娶她为妻,是他不要她。 如今,他再也没有资格,去见她。 无论,是否活着。 大牛和二狗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美人盟的迷药悄悄地在密室里挥发开来,无色无味, 只要轻轻吸入一口,就会昏迷不醒。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大牛和二狗掏出五颗解药,分别塞进五个使臣的嘴里。 吕然最快醒来,迷茫的看着大牛和二狗,半天没有反应。 “你…你们是?” 大牛憨厚的微微颌首,低声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救你们出去。” 吕然猛地清醒过来,忙背起一旁的公孙宇,“我有武功,我来带公孙公子好了,他不会武功。” 大牛点头,一把背起郭品先道,“二狗你背席公子,景公子是有武功的。” 二狗忙把景誊摇醒,背起席遇,急声道,“景公子,快跟我们走。” 景誊反应十分灵敏,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一行人快速的从密室里逃出,往万花楼飞去。 虽然二狗和大牛都有武功在身,但背着人实在是跑不远,只能去美人盟旗下的万花楼躲着先。 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金妈妈瞧见许久未见的二狗和大牛,先是一愣,可再看两人身后的人,面色一紧,忙带着众人进了暗房。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大牛和二狗把背上的人放下,无奈道,“此事说来话长,但,金妈妈,眼下,使臣们必须马上各自回国,姐姐们出事了。” 金妈妈眉头一跳,紧张道,“你可是说红堂主她们?” 二狗点头,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没错,红堂主她们出事了,金妈妈,快快安排五队人马,带着使臣们赶回去,姐姐们这边我们已经在搜查了,只是恐怕……” 金妈妈心跳快的都喘不过气了,这二狗说话,怎么一顿一顿的! “只是什么?” 大牛叹了口气,难过道,“听说,墨葶姐姐死了。” 金妈妈一惊,随即黑了脸道,“休要胡说八道,墨堂主的修为岂是一般人能杀得了的?” 大牛正想说什么时,却被二狗打断了,“不管是真是假,眼下,不能拖了。” 金妈妈慎重的点头,“明白了,你们且等等,我马上安排人手,孙家这边一定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你们且帮他们易容乔装好。” “是,金妈妈。” 金妈妈出去后,二狗便从衣柜里拿出一堆女人的衣服,朝缓缓醒来的使臣们道,“你们,各自换上这女装,然后我帮你们易容,时间紧迫,快!” 使臣们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虽然别扭,但谁都清楚,眼下能躲过孙家才是最重要的。 三下两下,也管不上那么多了,换好衣服后,大牛和二狗飞快的帮使臣们绾发髻,易容,化妆。 待金妈妈再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多了五个美人。 “噗~二狗,这铁定是你的主意!” 金妈妈有些面部抽搐,不过乔装成女人,的确比较容易躲过追踪。 二狗得意的笑道,“金妈妈,我知晓你要夸赞我,不必如此,我天生有才,没办法!” 第428章 重回公孙 金妈妈扶着额头,忍耐着嘴角的抽筋,“快出发把,楼下已分好了十小队了,跟着出发便可。” 大牛点头,转身严肃嘱托道,“使臣们,还请你们回到自己国家后,先回自己的府上,美人盟这边会去寻找堂主姐姐们,到时候会让堂主姐姐们去府上找你们,还望你们莫要自乱阵脚,添乱才是。” 二狗低了低头,这大牛说话果真是不会说话。 使臣们互相对视一眼,都沉重的点了头。 公孙宇正想走时,被郭品先拉住,“年少时也曾期盼,被世人与百花簇拥,把名姓刻在星斗,仰望时入目亦苍穹,任凭疾风满袖,后人皆作吟咏。” 公孙宇面容凄凉的惨淡一笑,“年少时也曾相投,风雷与共某个挚友,度漫长年月之后,同看流云,白马轻裘,同坐暮年深秋,愿用一生拜酬。” 公孙宇走了,郭品先看着他的背影,赫然明白,他这一次,是真的长大了。“天地如棋盘,由不得旁观,离合各相安,也不容叹惋,打马离去少年蓝衫,早已黯淡。” 席遇拍了拍郭品先的肩膀,安慰道,“长河与落日,往后只身独看,最初的悲欢,尽弃于山门之外,多少年后的后来,在暴风荒原上辗转。” 说完,席遇也走了,景誊看了眼郭品先,抱了抱拳,“不再问命运相待,流云黄土皆可为棺,行停应似长叹,一身嶙峋劫难,若此生平淡,随意三两盏,若此生平淡,当并肩执伞。” 吕然望着郭品先离开,自己是最后一个出发的,却落得一个莫名的离愁,“微雨依旧少年蓝衫,身后团扇,纵世间璀璨,向来与他无关,平生几长短,多半不过是离散。” 二狗和大牛,一个跟着公孙宇去玉国,一个跟着郭品先去月国。 墨葶和红秋的情况,不容乐观,其他三个暂时没有消息,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金妈妈在暗房里来回踱步,长吁短叹,没想到短短的几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要疯了。 密室这边,五个隐卫幽幽醒来,发现使臣们不见了,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便不慌不忙的去禀报孙浩源去了。 而公孙月,却是什么也没说,往玉国赶去,有些事情,是该了结了。 孙浩源没有拦着他,有些事情,终归是要结束了,“抛梦枕上不弃衣薄,三更描花研半壶月色,千万载胸中自丘壑,绘她眉眼跃然笔方搁。” 孙浩亭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孙浩源一边饮茶一边吟词,忍不住笑道,“堪,世事多纠葛,化池中白莲开过,询,几番旧因果,沉浮间天地空阔。” 孙浩源倒了杯茶给孙浩亭,目光浅浅,“前缘温故过还摩挲,难辨衣襟佛铃似雪落,天命纵此般却如何,只亲历一场风月求索。” “便,佛谒解忧惑,偏落得不可与说,度,日与月交错,蜉蝣朝暮叹微末。”孙浩亭缓缓饮尽吗,回味悠长,像极了男女之间的情爱。 无论是自己,还是她,都躲不过,逃不了。 孙浩源起身,抽出身上的佩剑,舞了起来,“妙华境谈法,拂襟袖,取细炭,煮了莲心粗茶,剖去胸中荆棘,字句斟酌作答,寂草闲花。” 她,是从来都不知道,他懂武功的,他隐藏的极好,但,也许也因为,她太相信他。 一抹苦笑,跃然脸上。 看的孙浩亭很是不忍,“这万种颜色皆由它,烹浮生偕饮下,入口味陈杂,山风飒,撑长篙,短舟惊了寒鸦。” 孙浩源舞剑的姿态极为潇洒自如,如风如雨,绵柔里透着隐隐约约的力量,“云树影入湖,捞她额间凤羽花,昼夜百刻,不若苍何剑挽流云纷沓。” 他曾经送给她一把剑,她视若珍宝,随身携带,她爱极了那把剑,却也,爱极了自己。 如今,想不起那是何等的温存岁月,也不能,去想。 “月令开败错叶交柯,并几分禅意迷离扑朔,燃信作灯烛终不舍,省闲非擦肩错过谁错。” 孙浩亭垂下头,眼里的酸涩已在边缘崩溃,谁说只有喝酒才会醉,才会痛,才能勾起那些不敢正面的事情? 说到底,是自己的心在作祟,不过是一杯茶,不过是一首词,却道尽了内心里一直逃避的东西和情绪。 “心,经霜染沉疴,举杯向月与酬酢,树下落款未遮,挽弓魂殁此念破。” 孙浩源收起剑,反复的抚摸着,这把剑名为灵奠,多么阴暗的名字,和她的剑乃是一对,只是世人不知罢了。 只有双剑合璧,才能称得上真正的绝世。 “蘸墨书撇捺,乱云渡,青琉瓦,二十阙情意察,瞭望隔山花,万千跋涉身已乏。” 孙浩亭拭去眼角的泪,抬起头时,又是那风度翩翩,斯文楚楚的读书人。 尽管,在他的心里,全是阴谋诡计,如那历史里记载的郭嘉一样。 “淹旬旷月,隔世将造化作新芽,烹浮生偕饮下,入口味旷达,半痕月,不记差,绪尽平生闲话。” 孙浩源端起茶壶,高举而饮,其实他从来没有这样喝过,这样的喝法太过暴遣天物,可现在,只有这样的喝法,才能冲掉堵在喉咙,胸口的难过和抑郁。 “风来袖间拨书页,偏手泼旧茶,千秋作青烟散,换一簇新雪满枝桠。” 孙浩亭起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他们彼此都一样,谁也开解不了谁,谁也比谁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遇见。 五日后。 使臣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府邸。 公孙月比公孙宇晚了一天到,却也还是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有些事情,该来,还是必须要来。 公孙宇回到公孙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书房,和爹娘面对面的谈这件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然,或许并不是不为人知,只是知之甚少。 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墨葶,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公孙大人从来没有见过儿子这般模样,当下就拉下了脸,“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夫人心疼的看着憔悴不堪的公孙宇,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昔日里的公孙宇,美丽精致,脸颊白里透红,十分健康。 如今的他,面黄肌瘦,目如死灰,气质都变得阴暗沉郁。 “爹,娘,我问你们,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公孙宇抬起头,目光犀利。 公孙大人和公孙夫人闻言,脸色一变,公孙夫人别开了脸,“你…都知道了?” 公孙宇沉重的点了点头,语气悲凉,“爹,娘,你们怎么能,为了一个传说,就如此对待弟弟,你们可知,他这十七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公孙大人脸色铁青,面容严苛了起来,“什么!他竟然还活着?” 公孙夫人的表情也僵硬了起来,目光里的嫌弃,公孙宇看的分明。 心,更寒了。 如果当时,晚一步出生的是自己,那么,这十七年该承受的人,将会是自己。 爹娘怎么能如此狠心?如此的冷血? 公孙宇后退了几步,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一路上,他还期待爹娘能把弟弟接回家,重新开始。 如今他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公孙月会如此的怨恨,如此的癫狂。 原来,都是被逼的。 他作为哥哥,情何以堪?如何是好? 公孙宇痛苦的跑出了书房,这辈子,他再也不想踏进去一步。 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踩着弟弟公孙月的血和肉得到的。 他已经不敢想象,这些年,公孙月是何等的孤独,悲凉,心寒。 公孙宇自那日后,就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吃不下睡不着,身体一日比一日消瘦。 公孙夫人把玉国所有的名医都找来了,却个个都束手无策,只道是心病,他们没有办法。 公孙大人听到后,一怒之下,杀了所有的名医。 这样的风声,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玉帝在得知后,雷霆大怒,公孙宇没有朝廷许可,私自回国! 公孙大人迁怒名医,杀人性命,公孙家一夜之间,被贬为了平民。 若不是公孙家富裕十分,哪里还能在京城待下去? 突然遭遇这样的变故,公孙家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公孙大人一病不起,公孙夫人为了公孙宇操碎了心,一夜华发。 谁能想到,昔日的风光世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公孙月回到月国那一天,刚好是公孙家被贬为平民的第二天。 满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在议论纷纷。 而公孙月在听到消息后,面色复杂的去了公孙府。 这个自己从未熟悉的家。 卧病在床的公孙大人,在听到公孙月回来后,气的连连吐血,昏迷不醒。 公孙夫人则是怨恨的拒绝公孙月踏进公孙宇的房间一步,宛若看妖孽一样,瞪着公孙月。 十七年了。 公孙月曾幻想过许多,关于爹,娘,家的印象。 无论心里多么怨恨,可他依然渴望这样的温暖,这样的疼爱。 第429章 了结过去 可万万没想到,现实果真,比想象和真相,来的更加残忍极端。 他的爹,在听到他回来后,没有高兴,竟然病的更重了。 他的娘,在看到他回来后,竟然赶他走,嫌弃他,不想看到他。 如果这就是亲情,本来就不公平。 从出生那一刻,他就是多余的,是祸害。 所以活该被遗弃,活该成为见不得光的那一个。 他不该有向往和幻想,他错了。 公孙月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右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许是太久没有遇光,长剑兴奋的呜咽着。 手起,剑落,全然,不再需要思考。 血色晕染一切其他的色彩,冰冷或炽热,喷洒在脸上,身上,手上,绽出最体贴的温度。 没错,只有这样,他还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不是冰冷的护城河,不是寒冷的十七年。 公孙月从公孙宇的房门口,一路向府门口杀去。 无辜的婢子,小厮,护院,一个又一个。 年老的厨娘,嬷嬷,管家,一个接着一个。 我从来都不知晓,原来,鲜血的气息,是这样的温柔。 也从来都不知晓,原来,猩红的颜色,是这样的温暖。 公孙月缓缓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站在府门口。 回头,一地的尸体,铺天盖地的血色,在空气里氤氲出柔软的温度,一点一点,植入心底。 公孙月凄烈一笑,自己等这一天,十七年了,可为何,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心,会这么疼。 这些死去的人,原本也应该是,看着他长大的人。 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丢入护城河。 说不定,其中还有不少煽风点火的胆怯之徒。 公孙月的笑容越发的深了,像极了开在潮湿阴暗地方的花,你说不出名字,却偏生的恐惧和害怕。 公孙家,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静的可以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长剑的哭泣声。 这把剑,名为孤魂。 和他一样,本该是孤魂野鬼,却偏偏因为不甘心,一口气咬牙了下来。 他七岁的时候,孙家的主母带他出去游玩时,看见一个饿死在角落的江湖男儿,怀里抱着的就是这把孤魂,当时又脏又阴森,可他就偏偏一眼就看中了。 厚葬了那个江湖男儿,他把剑带去洗干净,才发觉它的森气和不凡。 剑柄上,用朱砂刻着两个字:孤魂。 仿佛有什么在心里突然爆开了一样,他深深地爱着这把剑。 就好像,自己,就是这把剑一样。 如今,他带着孤魂,杀光了公孙家的所有人,只剩下他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爹,在公孙宇房间里,抱着公孙宇瑟瑟发抖的娘。 这三个人,是他的至亲,是他血脉相承的家人。 公孙月轻轻的用长袖,把孤魂身上的斑斑血迹擦干净,然后提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向爹的房间。 经过精巧奇特的假山,这里,公孙宇儿时一定经常在这里,玩游戏,嬉戏吧? 公孙月的左手,轻轻触碰着冰冷的假山,似乎还听得到,公孙宇曾经的笑声,快乐无忧,清脆如铃。 他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公孙宇那个时候,最喜欢躲的地方,周围都有谁陪伴他玩耍。 假山后面是百花齐放的花园,一年四季,都像春天一样。 有美丽的蝴蝶,有轻盈的蜻蜓,有勤劳的蜜蜂,有懒惰的虫子,还有可爱的小鸟。 各种各样珍贵的花卉,色彩斑斓,争相怒放。 花园里有一个秋千,青藤缠绕着绳索,上边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卑微,却美丽的让人怜惜。 然而,这样的小花,都有人怜惜。 可他,一个活生生的性命,一个脆弱的婴儿,没有人可怜。 秋千看起来有许多岁月了,公孙宇小的时候,一定常常在花园这里荡秋千,周围婢女成群,瓜果糕点,精致齐全,花香缭绕着他的脸,最美的画面,莫过于此吧? 公孙月的胸口又酸又涨,同样的年龄,他那个时候,却只是孙家要培养的小隐卫之一,没有杂七杂八的游戏,没有漂亮的花园,没有欢乐的秋千,没有精致的假山,没有爱的人。 顺着花园走到回廊,便是书房。 推开门,里边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诗词歌赋,史书游记。 书桌上的宣纸安静的沉睡着,各式各样的毛笔一一罗列着,书房里熏着淡淡的檀香,想来,公孙宇小时候,一定是在这里,被爹严苛的教导着,读书写字,检查课业。 对了,一定还有许多夫子先生,慈祥博学,把这些才华,一点一点灌输给他。 而自己,只认识一些基本的字,不懂诗词,不懂歌赋,不通政史,不知天下奇闻。 他的字也不好看,写的最好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了。 离开书房,公孙月的心,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座冰雕,那形状,赫然便是孤魂的模样。 还有十步就是爹的房间了,在这里,他都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咳嗽声。 嘶哑,羸弱,垂危。 还有五步了,他等了那样久,终于可以把这些年的怨恨,清理干净了。 到了。 推开门,吱呀的声音里,似乎也带了几分惆怅。 公孙明躺在床上,面色枯槁,双眼无神,瘦削的像个七十岁的老人。 他不再是昔日风光的公孙大人,不再是满面红光的中年人。 现在,他只是一个,将死之人。 公孙月把孤魂,插回剑鞘。 对付一个将死之人,根本不需要弄脏孤魂。 名剑不杀将死之人。 公孙明没有焦距的眼,在看到公孙月时,顿时有了焦距,只是,那双通红的眼里,只有害怕和嫌弃。 这个妖孽,要来杀他了! 公孙月每一步的靠近,对公孙明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最终,当公孙月站定在公孙明面前的时候,公孙明的嘴巴在发抖。 “我叫月,公孙月。” 公孙明哆哆嗦嗦的看着公孙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多羡慕阿宇吗?” “……” “从我知事开始,我就常常幻想,爹,娘,是长什么样子的,他们是不是因为贫穷,才不得已丢弃我,他们是不是不得已,才不得不放弃我。” “……” “我为你们找了许许多多的借口,同时给自己许多许多的安慰,甚至打算,等长大了,我就去找爹娘,一家人重逢,再也不分开。” “……” “可是,当我发现真相的时候,我才明白,当初的幻想有多频繁,后来就有多疼痛。” “……” “原来,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叫阿宇,众星捧月,光芒万丈。” “……” “而我,只是一个祸害,一个灾星,一个不该活着的,妖孽。” “……” “因为我比阿宇晚出娘胎一步,所以我活该被丢进护城河,我被公孙家族遗弃,鄙夷,厌恶。” “……” “有时候,我常常想,凭什么。” “……” 公孙月坐在床边,目光里,星光点点,像极了纯真的孩童。 可星光里开始缓缓浓厚的乌云,像精密的网,圈住公孙明的呼吸,一点一点,困难起来。 “凭什么,被丢弃的人是我,你们知道护城河有多冷吗?你知道护城河有多深吗?你知道护城河有多湍急吗?” “……” “是啊,一个会游泳的成年男子,尚且不能从护城河里活过来,何况,一个刚出生的妖孽呢?” “……” “你们把我丢下去那一刻的嘴脸,老天看的一清二楚,所以今日,报应来了。” “……” 公孙月笑了,像极了那索命的魔鬼,公孙明吓得脸色越来越青,只有气出没有气进了。 满是茧子的手,轻轻地伸出去,把公孙明打横抱起,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出房间。 公孙月笑着抱着公孙明,来到了护城河边。 再有几日,便是立冬了。 护城河的水,已是刺骨的冷。 “当年,你们把我丢了下去,今日,轮到我,把你丢下去。” “……” 公孙明一听,口吐白沫了起来。 “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便不再杀你。” “……” 公孙月用力一抛,便把公孙明扔进了护城河。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公孙明病入膏肓,哪还有挣扎的力气,直接沉了下去,一点动静都没了。 护城河一如既往的喘急汹涌,一如十七年前,一模一样。 公孙月的眼角,一行清泪流了下来,打湿了那张满是风霜的脸。 身后,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 公孙月似乎没听到一样,抱着孤魂,站在护城河的边上,安静的笑着,落泪着。 公孙宇和公孙夫人两人跌跌撞撞而来,看到只有公孙月一人的时候,公孙夫人瘫软在地,她…来晚了! 公孙宇不敢置信的看着公孙月,爹…死了? “不!” 公孙宇跪了下来,捂着脸痛哭。 公孙月把目光,轻轻的,放在公孙宇身上,一抹笑意浅浅绽开,“阿宇,好久不见。” 公孙宇身体一僵,双胞胎的心灵相通,让他根本控制不住心悸。 “不,我应该,叫你一声,哥哥。” 公孙月的笑容,开始柔软起来,目光里的乌云散去,只留下晶亮的纯真。 ###第430章?????回到原点 仿佛他并不是十七岁的少年,只是一个稚龄的男童。 公孙宇的手放了下来,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公孙月,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啪啪啪的爆开,温度一点一点荡漾开来。 “月……” 公孙月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的唇上,眉眼弯弯,像一个玩游戏的孩子一般。 “你有多久没有,玩过捉迷藏了?” 公孙宇一愣,一股不好预感浮上心头。 公孙月移开目光,望着护城河,似乎能想象的到,当初公孙家把自己扔下去那一刻,有多少人在目睹这个过程。 要怎么狠心,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其实,公孙宇也是无辜的,不是吗? 他那个时候也只是一个婴儿,帮不了自己,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怪他,有什么用? 公孙月的笑容越来越大,脸上的阴鹜之气终于全然消失。 “其实,活着,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快乐。” 公孙宇心口一紧,忙开口道,“月,有什么话,你来我面前好好说,好吗?” 公孙月摇摇头,像个知错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公孙夫人,轻笑道,“不,我把爹推了下去,娘一定恨死我了,我不过去。” 一声娘,彻底击溃了公孙夫人心里最后的一根线,十七年的愧疚,如洪水猛兽一样,席卷覆盖,她只觉得再也没有办法抬头,看公孙月一眼。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十七年了,如今,也算是回到开始了,我只愿,下一世,不再当一个影子,不再是弟弟,不再出生世家门第。” 公孙月闭上眼,毅然决然的跳进了护城河。 “月!” 公孙宇瞪大了眼,撕心裂肺的呐喊出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护城河边,却看不到公孙月的影子了。 公孙夫人傻眼了,她从来没想过,公孙月会不杀她,更没想过,公孙月会用自杀来结束这一切。 “月!月!月!” 公孙宇对着护城河呼喊着,却再也没有半点回音。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般的局面? 公孙宇抓着脑袋,只觉得心已负荷到了极致,他没有力气了。 玉国某宅子里。 囚禁墨葶的地方,已被二狗找到,眼下已通知了玉国的美人盟分舵来营救。 在找到墨葶那一刻,二狗忍不住哭了出来。 昔日那样强悍的墨葶,瘦的奄奄一息,整个人都是昏迷的状态。 那两个看守的婢女被二狗一刀毙命后,开始疯了一样的,在宅子里拼命的寻找解药。 好在公孙月算是有良心,二狗总算是在书房里,找到了解药,马不停蹄的喂墨葶吃下后,二狗咬牙切齿的率领美人盟带着墨葶回了分舵里休养。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墨葶什么武功大家都一清二楚,若不是为情所困,如何落得这般下场? 这就像一记警钟,狠狠地敲的众人当头一棒。 距离墨葶已昏迷有好几日,依旧没有醒过来,不过好在有美人盟的回魂丹养着,解毒后呼吸也正常了,脉搏各方面都是平稳的状态,就是不知为何,还是没醒过来。 公孙家一日被灭门的事情传遍了玉国,引起阵阵猜疑,可怜的玉帝就这样被所有人定为那个派人暗杀的幕后之人。 所以,此时此刻的玉帝,已是暴走状态,后妃们个个风平浪静,谁也不敢招惹了玉帝去。 玉帝如何能甘心?这样大的一个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对自己的英名大大的损伤,他向来治理有方,声誉极好,现在倒好,莫名其妙背了一个大黑锅。 当然,他猜测是朝臣干的,但是他并没有证据,何况,和公孙家对立的朝臣太多了,如何能一个一个的查? 烦!烦!烦呐! 二狗这段日子守着墨葶,还得不断地去另一个宅子看望失魂落魄的公孙母子,忙的脚不懈地,原本圆润的脸颊都消瘦了一小圈。 用二狗的话来说,那就是心好累。 墨葶没有醒来之前,二狗也不敢告诉公孙宇,墨葶救回来了。 没有完全确定的事情,二狗没有习惯去说。 而公孙宇,遭受了一系列的变故后,整个人是彻底的变了。 日日酗酒,胡言乱语,又哭又笑,俨然已有失心疯前期的征兆。 公孙夫人因抑郁,日发的憔悴,已莫名的说不出话,大夫看了几次都只是摇头,说心病,治不了。 于是二狗陷入了团团转的状态,三个病人,哪个都耽误不得。 月国这边。 郭品先顺利回到月国后,在美人盟的分舵住下,虽心中着急,但他也明白急不得。 况且他回国的事情,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不然他就真的死定了。 好在施小夏也不是吃素的,终于还是找到了囚禁红秋的地方。 在函扬城急的快哭的春花,在收到施小夏的消息后,率领美人盟火急火燎的赶去和施小夏会合。 然而红秋似乎和从前不同了,以前的红秋,成熟稳重,美艳无双,现在的红秋,阴郁沉默,冰冷森然。 施小夏和春花在看到红秋那一刻,眼泪就崩出来了。 这究竟是受了多少罪,才能让一个人彻底的变了? “红秋姐姐,莫难过了,我们来救你了。”施小夏抓了抓脑袋,憋了句出来。 红秋淡淡的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我中了毒,没有解药,走不了。” “什么!中毒!”春花一下子跳了起来,气急败坏。 施小夏缩了缩脖子,为何春花脾气还是如此着急上火? “所以,我走不了。” 红秋闭上眼睛,似疲惫,可更多的,却是自暴自弃了。 春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本就属于红秋堂下的女杀手的女儿,自然和红秋十分亲近,如何能看红秋这般模样? “红秋姐姐,你等我,我和施小夏去给你找解药!等我们啊!”春花擦掉眼泪,一把拉住施小夏的手,坚定道。 施小夏虽怕春花发飙,可更怕春花掉眼泪,当下就反握紧了春花的手,附和道,“是啊,红秋姐姐,你千万要相信我们!” 红秋没再说话,也不回应,施小夏和春花心里十分失落,但也还是离开了房间。 春花的娘在外边等的焦急,看到春花,忙上前一把拉住问,“花儿,如何了?” 春花难过的摇了摇头,咬着下唇道,“娘,红秋姐姐中毒了,我和施小夏去找解药,你们守着红秋姐姐,多多开导她吧!” 红秋的娘一听,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什么!谁干的!” 春花最快的怒道,“就是月国的三皇子,郭品先!现在就在函扬城的宅子里呢!” 施小夏一愣,随即明白春花是误会了,此郭品先非彼郭品先啊! 还不等他解释,春花的娘就不见了,施小夏翻了个白眼,完了,这误会越来越大了。 “施小夏!你发什么呆!还不快和我一起去找解药!没看到我娘都去了吗!” 施小夏一把拉住春花,无语,“春花,你别急,听我说完好吗?” 春花叉腰,没耐心道,“有屁快放!” “……” 施小夏在内心默默地叹了口气,春花的脾气和她那火爆脾气的娘一个样子,唉,要是春花能像她爹一样温和,那该多好啊! “春花,我们找解药的话,得去大楚的孙府找,去函扬城是没有的!” 春花愣住,随即明白了过来,更气了,“好啊!这郭品先果然狡猾,被美人盟的姐姐们抓到函扬城之前,就把解药留大楚了!” “……” 施小夏扶着额头,正想解释,就被春花一把拽住,跳进马车,风风火火的赶路了。 车上的低气压特别的重,施小夏小心翼翼的看着春花,心中想着,要怎么把这个天大的误会解释清楚? 可看春花的样子,如果他再说话,一定,会被打死的! 想起从小到大,春花做过的所有暴力行为,施小夏就连连叹气。 说起来真是他命大啊! 被春花打折了那么多次胳膊,都还能完好如初,简直是老天爷的垂帘。 都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果真不假呀! 施小夏默默地泪奔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根红红的糖葫芦,递给春花,“春花,吃点糖葫芦,消消气,才能更好地分析路程。” 春花听前半句,本来是想炸毛骂施小夏多事的,可听到后面,觉得有理,便生生的压了下去,把缰绳丢给施小夏,接过糖葫芦,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 春花从小到大……噢不,是从小时候到现在,对糖葫芦简直不一般的痴迷! 虽然,每一次换掉蛀虫的乳牙,春花都疼得眼泪汪汪,可好了伤疤忘了疼,看到糖葫芦,就把大夫说的话,抛到脑后去了。 二狗和他一样,打小就欢喜春花,两人买糖葫芦暗中较劲已有许久。 因此,春花总有吃不完的糖葫芦。 唉,烦啊烦,为何二狗比他大两岁呢? 因为大两岁,所以个头比他高,块头比他大,哼! 虽然他也会长大,但小了两岁,每次打架都输给二狗,真是气死他了!春花看二狗的眼神,透着崇拜,看着自己的时候,凶巴巴的! 第431章 坦白真相 春花的娘赶到函扬城的美人盟秘密宅子后,看到了真正的郭品先。 在那一刻,春花的娘突然双腿沉重,一步都走不了。 或许,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成熟冷静的红秋,会栽在郭品先身上了。 有的人,真的只需要一眼,就可以让你心甘情愿的沦陷。 春花的娘作为美人盟红秋堂下的一流杀手,无论武功还是手段,都是十分出色的,性情急躁冲动,最是不易欢喜什么人。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不会有成亲那一日,直到遇到自己的丈夫,如今,她也理解了红秋了。 现在,看到郭品先静静的在枫树下弹奏着不着调的古琴,本该是好笑的。 可那张让人没有办法忽视的脸,脸上的哀色,都让春花的娘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觉得胸口沉闷。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春花的娘读书不多,但诗经却是十分熟悉的。 只因为,她的丈夫便是一个温和的书生。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曾经,她不明白诗经这篇《淇奥》在说什么,后来,是丈夫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完整的把《淇奥》抄写下来,一一解释。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她曾经以为,这世间,哪有诗经《淇奥》里说的这样的男子,丈夫只是淡淡的笑着,不反驳自己。 现在,看到郭品先,她终于明白,原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男子。 似乎除了诗篇外,没有任何形容词配得上他。 红秋爱上他,也算是宿命,逃,是逃不掉的。 来时的怒气,早就被吹得一干二净。 春花的娘愣愣的望着眼前,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大片大片的枫叶,缓缓而落,秋季已走到了最后一日。 连那红的有些哀伤的枫叶,也带了眷恋和不舍。 郭品先停下弹奏,他从小就不能奏琴,永远找不到调子。 叹了口气,郭品先抬头,看着春花的娘温和道,“你来找我,可是因为红秋?” 春花的娘回过神,想起红秋躺在床上那副模样,顿时气上心头。 “没错!你还有脸提红堂主!” 郭品先起身,一步步走到春花的娘面前,神色里多了几分复杂,“带我见她,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解释。” 其实,春花的娘本来就是要带郭品先去见红秋的,就算郭品先不提,她也会带他去见红秋。 可当她听到郭品先说什么解释的时候,女人的逻辑便是狡辩。 所以,春花的娘当下就踹了郭品先一脚,郭品先不懂武,那一脚踢在胸口处,他的脸一下子就青了,嘴角留了一行血出来。 “既然你想见红堂主,那便让你,在死前见一面好了!” 春花的娘一把抓住郭品先,往回赶。 一路上郭品先都十分安静,只是那一脚踹的太狠,郭品先虽然努力控制,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咳嗽出声。 到了宅子后,春花的娘把郭品先丢在房间门口,便黑着脸走了。 郭品先看着紧闭的门窗,不知为何,却是胆怯了。 明明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但前期的他也有参与,说到底,他还是心虚。 明明很想见她,可真的见的时候,却又胆怯了。 正在郭品先犹豫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了声音。 “在你嘴角呼吸一口空气,轻轻随着血液,充满我的身体,开始不由自己,你的决定,操控着我们的关系。” 郭品先的身体一僵,随即眼睛黯淡了下来。 “和你的眼睛没有距离,我继续靠近,想解开秘密,你却把目光闪避,曖昧得让人窒息,这就是我们的默契,你看着房间的角落,不为任何理由困惑,让秘密里的对峙更加沉默。” 房间里的红秋,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知道郭品先在门外。 至于为何迟迟没有进来,她已经不关心了。 “我看到面前的漩涡,难道它没有好的结果,除了你我能偏执什么?我只好,不相信我眼睛,我只好,不相信我耳朵,完全去相信你的触摸,你肯定爱我。” 从相识到现在,红秋已累了。 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她累的连恨,都没有力气了。 “我快乐,天花乱纷纷坠落,我快乐,沉默地惊心动魄,彻底沉迷直到你发现,我有多重要。” 不是不明白彼此的对立是不能改变的现实,只是两个人都对未来有所计划,却偏偏彼此都不说出口,都只是想,等做到了再说,也不迟。 空口白话,两人都不喜欢,所以才会变成眼下这样的局面。 “过去画面自得其乐,醉生梦死一般闪烁,噪音在这一刻塞满了耳朵,这一道墙目睹一切,蠢蠢欲动想一语道破,请别把话说得太赤裸。” 郭品先坐到了房间门口地上,依靠着门,神色忽明忽灭,嘴角抿的死紧。 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内,一切都会按照他的筹谋走。 所以,命运才会这样可笑的捉弄了他一把。 “欲望和宿命博弈到现在,默默地交错,到底,谁把谁锁在这困境,明明心里想叫我走,你却不放手。” 红秋笑了,最后一行眼泪落下,彻底冰封了所有的爱恋。 郭品先明白,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推开这扇门。 他,终于还是,失去她了。 春花的娘远远看着,虽然不知为什么郭品先没有进去,但她也猜到,一定是因为内疚。 两人,总不能这样,有什么,当面说,无论是了结还是继续,都该有个说法。 春花的娘手指一动,门开,郭品先被内力硬生生的推了进去,避无可避。 红秋侧躺,背对着门口,纤细的身形无不提醒着郭品先,她的消瘦和憔悴。 郭品先望着红秋干枯毛躁的长发,凌乱的散在枕头上,昔日的玲珑有致,如今的瘦骨嶙峋,他没有勇气看红秋的脸,那无异于是在他胸口狠狠地扎刀子。 心疼的握紧了拳,郭品先涩涩的开口,“你,且听我解释,可好?” 红秋沉默,宛若睡着一般,不予理会。 郭品先吸了口气,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不管怎样,来了,就说,说完,他就走。 “其实,我一直是打算,等一切结束,我登基后,就娶你为皇后,我可以不纳妃妾,只要你一人,你的孩子是以后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我不限制你,你可以不学规矩,你可以干政,你喜欢怎样,都可以。” “……” “可是在此之前,我要做的,太多了,我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我的想法,但是,我为了我们,我真的在努力。” “……” “孙家的计谋我是知道的,我也参与进去了,但你知道吗,孙家后来的计谋我是不知道的,我被囚禁在孙家,这段时间和你在一起的,并非是我,而是孙家培养的隐卫。” 红秋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不相信,但我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我,我一直被囚禁在孙家密室里,其他使臣和我一样,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去营救我们的美人盟的那几个孩子。” 红秋转过身,可惜身体虚弱,坐不起来。 “……” 郭品先心痛的看着眼前这张脸,瘦的颧骨凸起,显得眼睛大的可怕,里边空洞而冰冷,脸色如冬季的雪花一般,白的近乎透明,似乎随时可以消失一般。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郭品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秋死死地盯着郭品先,似乎在剖开对方的肉体皮囊,解析灵魂一般。 半晌,红秋终于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细节,然后才发现,似乎,眼前的郭品先说的,是真的。 难怪那个冒牌货会武功,难怪会有那么多细节不同。 可惜她一心都在关注刺客上,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孙家好手段! “我不会做你的皇后,我们如今,互不相欠,你走吧。” 红秋厌倦的开口,语气里已是沧桑累累。 郭品先的目光一紧,随即上前,一把握住红秋的肩膀道,“不,你是我的皇后,唯一的妻子,你不欠我,我欠你的,我要一一弥补,请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说,我的心,太难受了。” 红秋讥讽的睁开眼,一码归一码,虽然郭品先没有参与后面的欺骗,但若不是他前面铺垫好,她怎么会没有察觉的落入圈套? “来不及了,你走吧。” 郭品先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他难以置信红秋竟然说放就放。 他都已经解释了,她为何还是这般态度? 他已经道歉了不是吗?她怎么就不能,不能相信他呢? “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不值得你回头吗?” 红秋冷冷的看着失态的郭品先,语气生硬,“我们之间,只有无尽的谎言和欺骗,没有感情。” 第432章 对你而言 “难道,对你而言,真的只是谎言,没有感情吗!红秋!你扪心自问一下,真的是这样吗?你生我气,对我失望,讨厌我,恨我都好,但你不应该自欺欺人!” 郭品先激动地大吼,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儒雅和冷静。 红秋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头晕眼花,难受的皱起眉头。 郭品先瞧见,如烫手山芋一样,松开手,退后了几步,“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大声,我失态了。” 红秋讽刺的笑了起来,“对不起?如果什么事都可以用对不起来敷衍了事,这苍生天下,可真是太好糊弄了。” 郭品先被红秋的话,刺得心脏痉挛的抽疼着,一下一下,就像刀子一样。 “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红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虚弱的她已经不起任何的情绪波动。 郭品先抿紧了唇,死死地盯着红秋,目光沉痛。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郭品先咬牙的爬上床,惊得红秋气的脸都绿了。 “你干什么!滚出去!” “你叫我滚,我就滚,那不是很没面子!我就不滚!” “郭品先,不要逼我恨你!” “你恨我吧!这只能提醒我,你曾经有多爱我!” “你作为月国的三皇子,如此不要脸,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如果没有你,要那颜面作甚!如果没有你,这皇子皇位,不坐也罢!” 两人一红一白,各自情绪暴涨,互不退让。 红秋只恨自己暂时没有恢复,不然,她一定要飞的远远地,她不要看到他! “你可知,我为何非要登基?” 郭品先痛苦的看着红秋,那些藏在心里的痛,他已经压抑不了了。 “我不想知道,你给我滚!” 红秋厌恶的瞪着郭品先,不明白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伤害了她,玩弄了她,现在又惺惺作态!真恶心! “我的母亲,出身卑贱,所以我的身份,也被影响的卑贱,在皇宫里,我是所有人的嘲笑对象,连一个小小的太监,也可以对我肆意凌辱,打骂。” 郭品先的眼泪,打湿了红秋干燥的长发,“连我都尚且如此,我的母亲,更是被妃嫔们百般刁难打压,父皇对此,从来都是视若无睹。” 那些不堪回首的从前,是郭品先这辈子都不想去回忆的,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想把一切,全部告诉红秋。 告诉她,他的成长,他的痛苦,他的无奈,他的愤恨,他的情绪。 红秋浑身无力,根本不能挣扎,只能被迫的听着。 这些,她都打听查过,的确是这样。 可是,难道,就因为他从小吃尽苦头,所以她就活该被利用,被玩弄吗! 她不是观世音转世,她凭什么要成为他人的发泄之物? “母亲是死在一个雪夜。那一日,雪下得好大,母亲身体没有温度,没了呼吸,没有人理会,我哭着求那些奴才,让我见父皇,可没有人理我,天亮后,母亲被抬走了,用一张草席卷着,丢在母亲平时住的小房间里。” 那一夜,母亲全身是伤,死状凄惨,所有的妃嫔都在看热闹,所有的皇子都在哈哈大笑,雪和母亲的死,在他的心里,狠狠地烫了一个伤疤。 后来,他火化了母亲的尸体,那盅骨灰,他从来都随身携带。 不为其它,只为了反复提醒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坚持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 “只有我登基,母亲的骨灰,才可以葬入皇陵,母亲的身份,才可以高贵。” 郭品先把头埋在红秋的头发里,眼泪像洪水猛兽一样,停不下来。 “为了这一点,我努力着,隐忍着,过着非常人的生活,我为的,只是这样而已。后来,遇见了你,在我心里,登基有了第二个意义,我要给你最好的一切,你再也不需要去当别人的属下,你自由,再不需要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 郭品先红着眼抬头望着红秋,沙哑道,“我舍不得你受苦。” 红秋的心,噼里啪啦的炸开来。 原来,他登基并不是为了报仇,原来,他是为了他的母亲。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那样重要,他那样心疼自己。 红秋的眼眶滚烫起来,从来都没想过,真相竟然是这般模样。 “认识这么久,我那一次害过你受伤?可曾让你受罪过?有些计谋我不得不继续,我是为了我们彼此的以后,虽然这个过程,很艰难,我也没想过孙家会过河拆桥,你可知,我根本舍不得你有半分的难过。” 红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郭品先,撕开层层伪装,里边的他,真正的他,如此脆弱,如此敏感。 “我之所以非和楚帝联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是因为楚帝和孙家答应我,到时候助我登基。” “……” “我们在一起时,那些时不时的摩擦和冰冷,并不是我故意,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你相处,加上矛盾,许多的原因,才会如此,你可知,从第一次遇见,我就心悦你!” “……” “我从来都不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女子,能把红色穿的如此自然,驾驭的如此顺理成章。” “……” “你可知,那一刻,我脑海里,是你穿凤袍的模样,那该是多么的适合你。” “……” “我,不能没有你。” 郭品先抱紧了红秋,生怕对方飞了一般,紧张不已。 红秋的心,乱了。 这几日的怨恨,心寒,突然好像消失了一般。 她的心现在,复杂,凌乱,疼的要命。 可她分不清楚为什么会心疼,是心疼郭品先的隐忍和不容易,还是心疼彼此之间的坎坷和荆棘。 “请你,不要放弃我,不要丢下这份感情,给我机会,等我。” 郭品先郑重其事,字句铿锵。 红秋闭上眼,她害怕自己眼里的原谅被郭品先看到。 或许吧,经历了太多了,她变了。 现在的她,早就没了勇气,只剩下了猜疑和敏感。 不管郭品先对她到底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她都不能,再轻易的陷进去了。 曾经的一切,就像悬在脖子上的刀,冷冷的提醒着她。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郭品先浑身一僵,随即落寞的起身,她,还是不信他。 不过,至少态度缓和了,如此,便还有可能! 郭品先下床,深深地看了红秋一眼后,默然的离开。 随着门关上,外边的春花的娘一下子跳到郭品先面前,一把拉着郭品先就飞到了距离红秋房间极远的一个院子里。 “说,你都和红堂主说什么了?红堂主怎么说?” 春花的娘没错过郭品先的尴尬和眼泪,里边发生的事情,大约能猜到一二。 但女人的八卦之心,一上来就根本刹不住车。 “……” 春花的娘见郭品先僵着脸不说话,当下大怒,“你说不说!不说我杀了你!” 郭品先握紧了拳,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杀了我,她也会杀了你。” 春花的娘脑子转的很快,一下子就明白了郭品先话里的意思,当下表情有了缓和,“看来,你和红堂主之间的确有误会,不然,你也不能活着走出房间。” 郭品先低下头,想起红秋的冷漠,心,还是一抽一抽的。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发生这么多事,红堂主不杀你,已说明你们之间感情还在,按我说,不管怎样,你作为男人,就不该这样欺负女人!” 春花的娘侃侃而言,完全忘了自己是一个外人,不能插手这件事。 “……” “我和我相公也有争吵的时候,但我相公,从来都让着我,不会让我伤心!” “……” “年轻人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已经三十了。” “哦,那不算,你的心理年龄只有十几岁。” “……” “听我的,你呢,在这里住下,每天去和红堂主聊聊,慢慢的,一切会好起来,虽然不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大约也能猜到一点。” “……” 郭品先突然觉得女人这种生物,实在是太强大了。 眼前这位女子,比自己小几岁,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你成亲了?” 其实,郭品先话里的意思是,看起来不像是成亲的,太急躁了。 春花的娘弯了眉眼,柔和一笑,“那当然,我的女儿春花,都已经几岁了!” “……” 春花?好名字啊…… “这名字是你取的?”郭品先淡淡的问道。 春花的娘摇头,一脸幸福道,“我相公取的,我相公是个书生。” “……” 一个饱读诗书的男子,是怎么能给自己的女儿,取一个这样的名字? 一个女杀手配一个书生,这组合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估计肯定她经常欺负她相公,文弱书生,如何是她的对手? “那么,你相公贵姓?” “免贵姓顾呀!” “所以,你女儿叫顾春花?” “没错,女儿出生那一天,我相公作了一首诗!可要听听?” “……好。” “北方有春花 ,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 “如何?是不是特别棒!” “……” 第433章 吐吧吐吧 郭品先默默地泪奔了一会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么,春花的字,可取了?” 春花的娘裂开嘴笑了,那叫一个阳光灿烂,“有哇!她爹取了!” “……取什么字了?” “葫芦!” “……” 郭品先抬头望天,他错了,他不该抱有希望的。 “如何?是不是特别美妙?”春花的娘俨然沦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全然没看到石化的郭品先。 “……嗯。” 大楚边境。 施小夏驾着马车,呼哧呼哧的进入了大楚的过境。 说起来,春花太能睡了,吃完糖葫芦后,说是犯困,眯一会儿。 结果这一眯,就是两日…… 施小夏简直无语望天。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路上如此颠簸,这春花竟然,还能睡得如此香甜。 不过,好在一路上,都顺利。 但是,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春花是时候该学武功了,不然太耽误事情了。 施小夏看了看手上的地图,眉头皱起。 不行,按照这样的速度,还得好几日才能到京城,几位堂主姐姐的身子如何熬得住? 施小夏决定就近原则,去美人盟分舵,把春花放分舵,他自己一个人去孙家找解药。 说干就干,施小夏狠抽一鞭子那马儿,马儿吃痛的哒哒哒狂跑起来。 春花被突然这么一个加速,晃得头撞在车窗上,惊醒。 “……” 外边的施小夏听到动静,暗暗抽了口冷气。 果然…… “施!小!夏!你要死啊!” 冲天怒吼袭来,施小夏浑身一颤,差点从车头上掉下去。 “春…春花,你要冷静,冷静啊!” 施小夏脑子快速运转,想着用什么办法糊弄过去。 “你他妈给老娘滚!三百六十度滚!马不停蹄滚!”春花一把掀开车帘子,杏眼圆瞪,红扑扑的脸颊鼓起来,特别可爱,光洁的额头上赫然是一块淤青。 施小夏迷恋的望着春花,全然忘了自己在鬼门关门口敲门了。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美色误人! “春…春花,你,你不要生气哦!”施小夏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春花可爱的小脸蛋。 春花深吸了口气,铁青着脸,伸出脚,狠狠地一脚踹向施小夏的胸口,“滚!” 于是,施小夏华丽丽的从马车头上,摔了下去。 许是春花的怒吼太有杀伤力,那马儿吓得一个哆嗦,速度慢了下来,所以施小夏虽然摔下去,也没重伤。 “啊!”车下传来施小夏的惨叫声,那可怜的马儿还没从春花的怒吼中回神,就被施小夏吓得猛刹住马蹄子,缩起脖子哆嗦。 春花翻了个白眼,果然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马! 早知道这马儿如此怯懦,她就用她的爱马了! “施小夏!你还打算在车下哼哼唧唧到什么时候!”春花不耐烦的瞪着在地上四脚朝天,晕头转向的施小夏。 施小夏艰难的从地上翻了个身,艰难的站起来,他后悔了,说什么也不能让春花学武功,方才春花那一脚,若是带了内力,他估计就没命了。 “春…春花,你别生气,我,我这就起来。” 施小夏默默地扶着摔折的左手,慢慢的爬上马车。 春花只是一时气头上,见到施小夏的左手,便知晓是摔折了,心下一阵内疚,“我帮你接骨,你忍着点。” 施小夏感动的点头,双眼潮湿,呜呜呜,其实,春花还是很温柔的! “春花,不怕的,我不怕疼。” 话音刚落,施小夏的脸就扭曲了。 春花一步到位,又快又狠,他的左手接好了。 “好啦!虽然接好了,但这件事多少是我太冲动了些,你歇着吧,我来驾车。” 施小夏双目通红,一看就是熬夜赶路好久了,春花想起自己那雷打不动的睡功,有些心虚。 “啊…不好吧,还是我来吧!”施小夏心里大急,他正想把春花放分舵里,一个人去找解药的,若是带上春花,太耽误时间了。 春花叉腰,目光振振道,“怎么,你竟敢反驳我的决定?” 施小夏菊花一紧,立马端坐低头,“不,不敢。” 春花哼了一声,一鞭子抽在那可怜的马儿身上,马儿痛的泪流满面,嘶叫一声,哒哒哒哒哒跑了起来。 施小夏此时此刻,真的非常的忧伤。 带着春花找解药,猴年,还是马月? 堂主姐姐们,我该怎么办? 春花驾着马儿,一路驰骋,像极了一个娇蛮的大小姐。 过路的百姓们纷纷吃了一嘴巴的灰,却又敢怒不敢言。 对方是个女娃娃,你总不能,和小孩子计较? 然并卵,没有人猜得到,这马车里,是个被颠簸的眼冒金星的小男娃。 施小夏已经浑身瘫软了,靠双手死死地抱着马车里的扶手才能不被甩出去。 其实,他特别同情这匹马儿,它是多么的无辜可怜,平日里吃吃睡睡,也没干什么大事,如今突然被春花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抽打鞭策,只能迈开并不熟练的步伐奔跑,一路没有吃和休息的时间,它的内心,一定是奔溃的。 “春…春花…能不能,停一下?” 施小夏觉得自己胃部快要承受不住,要吐出来了。 春花马鞭儿高扬,唱起歌儿来,全然无视了施小夏的存在。 “蓝蓝的白云天,悠悠水边流,玉手扬鞭马儿走,月上柳梢头,红红的美人脸,淡淡柳眉愁,飞针走线荷包绣,相思在心头。” 施小夏的心,真的好累啊! 他现在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紧紧地闭着嘴巴,因为,他好担心一开口,东西就吐出来了。 “风儿清水长流,哥哥天边走,自古美女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风声紧雷声吼,妹妹苦争斗,自古红颜多薄命,玉碎瓦全登西楼。” 春花的声音本就清脆,像铃铛一样,十分动听,只是,毕竟是个孩子,唱歌嘛,一股子稚气的味道。 官道上不少的马车都被这歌声给听得步伐慢了下来,多少人在岁月的打磨里,忘却了最初的清纯和天真? “天茫茫,水茫茫,望断天涯,人在何方,记得当初,芳草斜阳,雨后新荷,初吐芬芳,缘订三生,多少痴狂,自君别后,山高水长,魂兮梦兮,不曾相忘,天上人间,无限思量。” 春花全然不知有多少听众,只是欢乐的唱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像天上的鸟儿一般,惹人怜爱。 不少吃了灰尘的车夫都心软了下来,忘记了一开始的不愉快。 “天悠悠,水悠悠,柔情似水,往事难留,携手长亭,相对凝眸,烛影摇红,多少温柔,前生有约,今生难求,自君别后,几度春秋,魂兮梦兮,有志难酬,天上人间,不见不休。” 施小夏也很希望可以好好地听春花唱唱歌!可是,他的胃…… 终于,施小夏忍无可忍,对着窗户一阵猛呕,畅快无比! 可怜的是后边的车夫,被施小夏呕吐出来的污秽物飘了一脸,恶臭味硬生生的把那车夫给熏的从车上掉了下去。 春花听到动静,猛地刹住马车,回头一看,窗户上的一颗小脑袋,赫然就是施小夏,他正吐得欢天喜地。 后边的车夫们个个被熏得绕道而走。 “施小夏!你怎么回事!” 春花怒了,为何他会呕吐?难道,是因为听了他唱歌吗! 想到这,春花更气了,不等施小夏喘口气辩解,就一鞭子抽了过去,“好你个施小夏!竟敢讽刺我唱的难听!你死定了!” 可怜的施小夏还没回过神,缓口气,就被那马鞭子抽的一个激灵,好在深秋穿的多,只是衣服裂开了,不然,这背部,怕是要不得了! “春…春花,这是怎么了?为何抽打我?我并没有讽刺你唱的难听,冤枉啊!” 施小夏快哭了,为什么躺着也能中枪呢! 春花手指着施小夏嘴边的污秽物,气急败坏道,“还敢狡辩!若不是如此,你为何呕吐!” 施小夏一愣,这一回是真哭了,“冤枉啊!” 春花不停施小夏解释,又是一鞭子过去,不过这一次扑了个空,因为施小夏有了先前的教训,灵敏的一闪,躲过了。 “你竟敢躲!我今日,定要扒了你的皮!”春花目露凶光,扑了上去。 若是平时,施小夏定会为春花的投怀送抱,脸红心跳,可现在,他只觉得恨不能晕过去啊,这样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春花,你要冷静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听我解释啊!哎哟!” 春花如饿狼扑食,下手又快又狠,掐的施小夏的脸一下子就青了。 “施小夏,吃我一拳!” 春花的粉拳狠狠地落在施小夏的脸上,一个大大的乌青肿起。 施小夏疼的嗷嗷直叫,两人扭成一团,如火如荼。 那个满脸污秽物的车夫爬了起来,气愤的打算上前理论,却被主子叫住,“不过是两个孩子,绕道走吧!” 那车夫只好不情不愿的驾车远去,只是那目光,绿的很! 春花气愤的一拳一拳落下,一开始施小夏还嗷嗷惨叫,到后面,直接晕了,没有了声音。 第434章?哼哼哈嘿 春花打的无趣,也就停了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可恶的施小夏,如果还有下次,她一定要把他打成狗熊! 其实…施小夏现在,和狗熊,也没有区别的。 起身,重新坐到马车上,春花继续挥鞭赶马,唱歌赶路。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我像那戴着露珠的花瓣,花瓣,甜甜地把你,把你依恋,依恋。” 也许是施小夏生命力顽强,又或许是歌声太动听,施小夏幽幽的睁开眼,醒了。 望着前面春花的小背影,施小夏只觉得人生无比的黑暗。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的璀璨的星光,星光,是那明媚的蓝天,是那明媚的蓝天,是那明媚的蓝天,蓝天,我愿用那充满着纯情的心愿,深深的把你,把你爱恋,爱恋。” 如果春花能不打人不骂人,就这样唱着歌儿,温温柔柔的,施小夏真的愿意折寿一半。 因为,生气的女孩子,太可怕了! 原谅他年少不懂事,经不起摧残! 他一直觉得春花的爹,是强悍的,且不说,春花的娘是何等的暴脾气,光是那说炸就炸的习性,就实在是不敢恭维,动不动就是操刀拔剑的。 春花就是因为和她娘呆久了,这脾气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春花的爹性情温和,就没见他红过脸,生过气。 更令施小夏觉得膜拜的,莫过于春花的爹,日夜对着这样一对母女,竟然还能毫发无损,这功力,绝非寻常人能做到啊! 看来自己,还需要努力才行! 施小夏握紧拳头,决定这趟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请教一下春花的爹才行。 星国酒馆子里。 真正的吕然回到星国后,根本还没回一趟吕家,就被美人盟的女杀手们带去了囚禁白梦的酒馆。 若不是二狗机灵,提醒了她们用美人盟的专属小蜜蜂,还不知天大地大,去哪里找呢! 吕然虽心急想回吕家看看,但白梦自然也是重要的,所以也没有怨言。 或许,第一时间不想见白梦,就是因为心虚内疚。 这几日的星国,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告别了深秋,以一场雨来开始冬季,算不算,是一种暗示?暗示这个冬季是何等的冰冷。 自从假吕然把白梦关在酒馆的房间后,白梦就变得有些痴痴傻傻的。 店里的伙计不忍心,但也不敢多问,只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白梦。 这样清艳漂亮的姑娘,短短一些日子,就瘦成这样,虚弱不已。 白梦是真的吃不下,睡不好,铺天盖地的情绪,已经把她压垮。 没有武功,没有内力,她像个废物一样,苟活着。 大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化,主子这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姐妹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太多的牵挂,折磨的白梦,越发的虚弱,如今,是连东西,都咽不下去了。 星国的雨,虽没有大楚的磅礴,却绵长阴湿,持久不停。 夹杂着霜飘进来,白梦的心,似乎也一瞬间的,冻结了。 “下雨后,还给蓝天了,晴朗,在分手后不算亏欠,跌跌撞撞的缠绵,认认真真的实现,这样谁不流泪?” 想起第一次的肌肤相亲,白梦的眼泪,就停不下来。 昨天还不算远,却已物是人非。 “就当作,最后亲吻吧,释放,在这事件中不算惩罚,热热烈烈的沉沦,冷冷淡淡的抽身,他算是残忍的吗?” 白梦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被泪水打出闪闪的光点,像海面的波光,美丽,却又刺眼。 过去之所以难以忘记,不是因为有多么刻骨铭心,只是因为时间不够长。 “我如何假装,我心里不再有你?沉溺后清醒,你却是异常的平静,习惯慢慢失忆,这样就能转移自己。” 恨吗?他叫自己一定要努力的恨他。 可她就是,恨不起来。 “我发现我爱你,就在这一瞬间,倾盆而下的却是,你不安的阴天,我已经失去你,在没有你爱我的那一天,我如何拯救自己?” 白梦挣扎的坐起来,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想想昔日里,强势的自己,何曾有过这般脆弱的模样? “我爱他,只爱他,好像只能爱到这里了,我累了,太累了,我终于把执着弄丢了,总以为在他的心中,也很在乎我,在他心深处我是特别的,所以我总相信,有一天他会说爱我,我想我错了。” 如果雨下的大一点,也许眼泪可以更痛快一点,一次流干,就不会有下次,如此,她也不许日日以泪洗面,让外人看着笑话。 可是,尽管这样,她还是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他不爱我,才舍得暧昧,他不爱我才没愿望去拥有我,他不爱我,才忘了心疼我,我做再多,也无法令他感动,他不爱我,才宁愿自由,不爱我却总是这样看着我,不爱我,是我不敢承认,暧昧是他唯一会给的,我念念不忘的,他忘了。” 有些梦,终于碎了。 而她,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白梦笑了,这个笑容里满是释怀和新生。 如果这次能活下去,她再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吕然站在房间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为何,虽然一直都知道两人没有可能了,可现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撕心裂肺,痛的想摧毁一切。 推开门,吕然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他不甘心,明明她没有放弃,为何这一刻却要放弃! 难道就因为那个假吕然做的事情吗? 这样对他,如何公平? 他毕竟没有做出这种事不是吗? 吕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气什么,是因为白梦的放弃和死心,还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和舍不得。 以前虽然明白不能在一起,没有结果,彼此也疏离,但好歹日日都能见到彼此。 如今,隔了那样久不见,早就被担心和相思折磨的接近爆发边缘的吕然,如何能接受白梦放弃的现实? 白梦安静的看着,逆光走进来,一身潮湿气息的吕然。 “别来无恙。” 简单,寒暄,没有情绪,也没有温度。 吕然只觉得这四个字无比的刺耳,好像在讥讽自己一般。 “为什么不是好久不见?” 白梦没有被吕然的反击刺到,今日,她已经砍断了过去。 她不再是以前的她,这一刻,她是新的白梦。 “因为再也不想见。” 吕然恼怒的瞪着白梦,她竟然决定了老死不相往来么!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 吕然十分不甘心,为什么,她可以这样的平静,可自己却难受的要命! 白梦静静的靠着床头,气息孱弱,“有。” 吕然心头一喜,脸上却不显,“嗯,你说。” “你,什么时候走?”白梦头也不抬,语气稀松。 “你!”吕然彻底被激怒了,她竟然在赶他走? 想起昔日里的朝夕相处,陪伴日子,吕然就觉得接受不了,他受不了! “你就非要用这样的话来气我吗!你恨我你说出来啊!” 吕然抓狂的大吼,再也压抑不住情绪。 白梦望着窗外绵绵的雨,多像那轻飘飘的雪花,看起来不足为惧,却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人的命。 可见,这世间,有许多东西,小瞧不得。 比如感情,比如情绪。 “我不恨你,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 白梦目光轻轻的放在吕然的脸上,温和,平缓,像冬天的太阳一样。 可吕然却被那样憔悴瘦削的脸惊住,同时也被白梦的话割得心头剧痛。 不记得是谁说过,你越是怨恨一个人,就越是爱他,越是在这个感情枷锁里做困兽之斗,不仅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会作茧自缚,闹得最后伤痕累累。 有时候,放弃,是对自己救赎,是对过去的体谅,是对荆棘的成长,是对彼此的尊重。 白梦醒了,从这场梦里醒来,她蜕变了。 所以她才能有这样温和的表情,这样平缓的语气。 只因为,她是真的,真的不爱他了,真的,真的从过去走出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吕然,只觉得晴天霹雳,动弹不得。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被强行夺走了,他,竟然一点挽留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你不必觉得亏欠,也不必觉得内疚,你走吧。” 白梦淡淡一笑,温和的神情,却透着疏离,吕然明白,他,再也走不近她了。 可是,他既然来了,就要说出真相,至于白梦是不是还如此坚持,就是另一回事了。 目光坚定,吕然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好,等我把话说完,我就走。” 白梦闻言,也不拒绝,无非就是一些狡辩之言,她已刚强,再不惧怕任何言语。 “那日孙府和你一起逃亡的人,不是我,而是孙府培养的隐卫,善于模仿和易容,我被囚禁在孙府多时,就这几天,才被美人盟救出来,然后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顿了顿,吕然凄然一笑,“只是,我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第435章?何人无情 白梦心中暗暗冷笑,吕然真的把自己当傻子了么? 为了让她原谅他,连这样的谎话都编造的出来。 如果那个人真的不是他,为什么在给她下毒后,会说那样一番话,为什么没有把真正的脸露出来?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何况当时说的话,怎么可能是一个隐卫说的话,那分明就是他才会说的话。 从前只觉得吕然诚实坦率,如今才发觉,男人,都一个样。 “说完了吗?” 吕然震惊的看着白梦,她听到真相后,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还是这么冷静的赶他走? 一股怒气混淆着莫名的心寒涌上大脑,吕然难以接受。 “难道,听到这些,你也没有感觉吗?” 白梦睁开眼,目光里多了几分悲悯,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为何,还要自欺欺人,连她都不信的谎言,他还打算说下去吗? “说完的话,你走吧。” “……” 吕然冰着一张脸,原来,他费尽心机,大老远跑来,告诉她真相,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复,好,很好。 “既然如此,那便从此,互不相欠,永不相见!” 白梦笑了,如阳光一样刺眼,“慢走不送。” 吕然气的满头青筋暴起,拂袖离去。 外边的女杀手们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对于吕然的离去,谁也没有挽留。 吕然轻车熟路的回了吕府。 守卫们看到吕然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当吕然一脸怒气的进了大门后,所有人才缓缓反应过来,“啊!大公子怎么回来了?” 吕然回府的消息一下子传开来,不过,也只是吕家的人知道。 没有君王的批准,随便回国,那可是死罪。 吕家家主和夫人在听到消息后,立马黑了脸,和吕然一起进了密室说话。 自吕然去了大楚以来,吕夫人是思子心切,但她也不是个糊涂的,分得清轻重。 密室里燃着安神的檀香,吕夫人见吕家主脸色不好,想了想,便打圆场道,“然儿从不是个冲动的,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吕家主听了,神情缓和了些。 吕然满脑子都是白梦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心中混乱,张口便道,“孙家囚禁了我。” 吕家主闻言,不解,“为何?” “因为我不配合。”吕然也很爽快的坦白。 吕家主表情难看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吕然低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没什么,不过,并没有妨碍到两国的联盟就是了,我也只是回来一下,过两天便回去了。” 吕家主见吕然不打算坦白,心中惊疑,但吕夫人最了解自己的儿子,拉了拉吕家主的袖子,摇了摇头。 “如此,你回房间休息吧。” 吕然点头,离开了密室。 许是密室的灯光昏暗,出来后,难以适应那雨过天晴的明亮。 眼睛酸涩的厉害,一行泪不知怎的,就滑落了。 吕然怔怔的摸着潮湿的脸,半晌,才扬起一抹苦笑。 其实他刚刚差点就坦白了,坦白自己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坏了两国联盟的大事。 甚至差点就央求双亲,同意他娶白梦。 可是,看着双亲鬓边的银丝,岁月的皱纹,疲惫而担忧的眼睛,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星国的冬天没有大雪,没有冰雹,没有大雨。 永远都是薄薄的雪,糅合着绵绵的雨,在貌似温柔的模样里,把寒冷传递到每个人的心底,再热火的碳火,也没有办法祛除那份冰冷。 好在只是初冬,阳光还是时不时会出现,虽温度不高,却聊胜于无,至少,不是灰蒙蒙阴沉沉的,心里,也能明亮些。 吕家虽是武学之家,但对于宅子的布置,却是风雅十分的。 大片大片的栽种了不同的树,虽叶子掉光了,却有着瘦骨嶙峋的萧瑟美感。 虽然比起大楚,还是少了些颜色。 毕竟,星国没有梅花。 自然感受不到那份凌寒独自开的孤傲和孤芳自赏。 吕然穿过交错的树,穿过狭窄黯淡的甬道,穿过安静的回廊,却怎么都,看不到那个,一直等待自己,陪伴自己的影子。 难道,过去,真的只能是过去吗? 难道,她真的抽身的一干二净,一点都不留恋吗? 那自己,为何会这般的难受? 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不是一开始就已经终止了错误的延续吗? 有的人不是不伤心,只是过程里,透支了全部的伤心,所以才能在事后,如此云淡风轻。 可有的人一开始都在自我麻痹,逃避,直到结局来临,伤心才一股脑的跑出来,狼狈不堪。 吕然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拒绝见任何人。 美其名曰:我想静静。 灵溪国青楼里。 橙喜已经在这个姹紫嫣红的房间里,度过了一段日子。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有仇恨支撑着信念,所以她很配合伺候她吃穿用度的白菊花,嗯,就是那个十分顺眼的男妓。 虽然浑身无力,很虚弱,但她还是很坚持很努力多吃一碗饭。 大鱼大肉,蔬菜水果,补汤米饭,一个都不落下。 虽然毒药在体内消耗着她的气力,但好在她一直疯狂的补充,所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瘦下来,而是维持着一开始的样子。 连那白菊花,都忍不住赞叹她意志力超群,刚强无敌。 在橙喜的心里,活下去,才有机会翻盘。 白菊花渐渐地,也看出了橙喜眼里恨,和举止间的变化。 虽然虚弱,可有些东西,却是藏不住的。 奇怪的是,这些白菊花本该告诉老鸨,可白菊花却没有说。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也许是眼前的女子让自己燃起了怜悯的心,也许是眼前的女子让自己羞愧佩服,都好。 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都说戏子无情,烟花绝情。 可橙喜却觉得,戏子多情,烟花专情。 大约真的不能相信天下人所说的话,因为那很有可能都说骗人的。 连你自以为是爱人的人,都能这般欺骗你,利用你,外人,又如何能信? 白菊花的身份一定不简单,等她有机会,一定会把白菊花救出去,也算是报答他这段时间的照顾和隐瞒了。 一个如此清俊高冷的男子,沦落成娼妓,其中该是经历了多少黑暗的事情。 可这样的人,更能懂得隐忍和报复。 这也是橙喜的另外一个打算,等救出白菊花,助他报仇,他以后,定心甘情愿为美人盟效命。 只是橙喜没想到的是,席遇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原本,她是打算利用白莲花,把美人盟专属的信号弹发出去的。 席遇的突然回来,打乱了橙喜原本的自救计划。 若不是十分确定白菊花是无辜的,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白菊花察觉到什么,把席遇叫回来了。 被囚禁到现在,席遇已经太久没有见橙喜,一颗心悬在脖颈中间,上上下下,折磨的他快精神分裂了。 推开门,便见到一个容颜清俊,气质高洁的男子,在一勺一勺的喂着床上的橙喜吃饭。 一股无名火一下子串到了席遇的大脑,不由分说的跑上前,一把推开白菊花。 白菊花一个措手不及,手里的碗砸在了席遇身上,顿时,席遇的脸就花了,狼狈不已,印衬着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倒是十分古怪。 白菊花虽然清瘦,但力气还是有的,也不至于被席遇一把推到地上去,踉跄了几步就稳住了身体。 席遇,怎么突然回来了? 白菊花的心七上八下,难道被发现了什么吗? 当然,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席遇,是货真价实的。 而橙喜,在看到席遇那一刻,就已经冷了脸。 “你这是干什么?耍脾气的话,请出去!” 橙喜虽然虚弱,但说话还是没问题的。 席遇不敢置信的看着橙喜,她竟然为了一个男妓这样凶自己? 顿时,席遇看白菊花更不顺眼了,妒忌的火花在心里噼里啪啦燃烧的旺盛,差点把他给烧成灰了,“他是谁!” 橙喜冷冷的笑道,“他不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么,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白菊花连忙低下头,这两个人都在爆发的边缘,哪一个,他都不想惹。 席遇的大脑被橙喜这句冷言冷语给惊醒,是了,自己是来解释的,怎么吵起来了? 狠狠地瞪了眼角落里的白菊花,都怪他! “橙喜,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十分复杂,并非是你看到的这样。” 橙喜这些日子堆积的怒火和怨恨,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滚出去!马上!” 席遇傻眼了,他何时见过橙喜这般凶悍的模样?何时见过橙喜这般怨恨的眼神? 慌乱的感觉袭上心头,席遇知晓,如果再不解释,恐怕真的和橙喜之间,就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很难受,但不是这样,求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席遇有些手足无措的望着橙喜,急的眼眶都红了。 第436章 时过境迁 从大楚赶来灵溪,一路上他都忐忑极了,没想到,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橙喜讥讽的看着席遇,一字一顿,“不,需,要,滚,出,去!” 席遇如一盆冰水,从头往下,淋得彻底。 她为什么,不肯听自己解释。 “听不懂人话吗!滚出去!”橙喜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席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了,那个人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啊! 一股悔恨的情绪,淹没了席遇,“你的身体……我去叫大夫!” 橙喜见席遇还在装模作样,装腔作势想骗她,心就痛的哗哗的叫嚣,“我的身体,不都拜你所赐吗!怎么,现在又打算演什么戏码?席遇,你真叫我恶心!” 席遇被橙喜这句话,打击的差点站不稳。 在她心里面,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不堪吗? 不值得听解释,不值得去相信。 “好,我走。” 席遇步伐颤抖,宛若被人抽光了全身的气力,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房间。 橙喜看着席遇的背影,只觉得胸中一阵畅快,这些日子憋得,终于发泄出来了。 白菊花见席遇走了,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不是他该问的。 “你且躺好,我重新喂你,吃饱才有力气去恨,不是吗?” 橙喜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胸腔莫名的发酸,发涩,发苦。 她真的很佩服席遇,他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怎么能还想骗她。 难道,她的感情,就廉价到他可以随意践踏,无所谓了吗? 橙喜一边哭一边吃着白菊花喂的饭菜,只觉得心好空,多少温暖的饭菜,都填不满。 好不容易喂完饭,橙喜的眼泪,却是还停不下来,白菊花的心微微撕扯着,她明明还爱着他不是吗? 既然还爱着,为什么要选择恨,来折磨自己? 白菊花把被子给橙喜盖好,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如此难受,看得我很是难过。” 橙喜倔强的擦掉眼泪,硬扯出一个笑,反击道,“我没有。” 白菊花深深地看了眼橙喜,就像看着一开始进入青楼的自己一般。 他们都是靠仇恨活着的人。 而仇恨,有时候,是因为太爱,有的时候,则是因为太不甘。 可笑的是,三年了,他还没能报仇。 不仅仅是因为势单力薄,更重要的是,敌方太强大。 这也是,他有意讨好橙喜的原因。 同是天涯沦落人,除了惺惺相惜,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接橙喜的力量,达到报仇的最终目的。 “人都是在不经意间改变,什么会忽然不见,原来每次潸然泪下的过去,或多或少都讲昨天,爱让我们学会委曲求全,一切都心甘情愿,原来最善意的欺骗是我的,自语和自言。” 橙喜的眼泪,又被白菊花给逼了出来。 没错,她再怎么怨恨,都不能否定,是因为太爱了,爱极了,所以承受不住打击,承受不住现实,承受不住残酷。 “爱一个人耗尽多少缘,放下回忆,静静地告别,直到,画面若隐若现,留下什么,陪在我身边,世界善变,叫时过境迁,岁月的轮回,又来到原点,如果想念,也时过境迁,轻易改变了时间,不变的,是谁的诺言。” 白菊花打开了窗,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但,这却是灵溪的第一场雪。 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般模样迎接。 “人都是在不经意间走远,只是时间还没有发现,原来悲伤可以失去了知觉,不需要谁对我可怜,爱让我们对幸福食了言,心愿再无法实现,原来最可笑是你曾经讲的,相信有永远,走进记忆画面,目送你越走越远,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再见,有些人,只能够怀念。” 白菊花曾经是灵溪的高门子弟,却因为各种变故,成了这般低贱的模样。 实际上,这三年,因为他的不屈服,所以才比其他人吃苦,所以才被其他人排挤。 老鸨耗尽心力,才把他调教好。 可那始终,也只是表面的。 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橙喜终于停住了眼泪,闭上了眼,累的睡了过去。 白菊花站在窗边,痴痴的望着雪,越下越大,似乎只有这样的白,才能提醒他,真正的名字:白胤。 离开房间后的席遇,脚步虚浮无力,老鸨以为是假的席遇,便笑着带他到一个空房休息着。 美酒当年,雪花飞舞,外头冰天雪地,里边心如死灰。 一口酒一口泪,顺着喉咙而下,却暖不起肝肠脾胃。 他在秋天的初端和她分开,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日日夜夜担心,时时刻刻思念。 他在秋天的末尾,万里迢迢赶去寻她,可她却在初冬的开始,给了他最痛苦的见面。 “秋意浓,离人心上秋意浓,一杯酒,情绪万种,离别多,叶落的季节离别多,握住你的手,放在心头,我要你记得,无言的承诺。” 想起两人曾经的恩爱和亲密,席遇的心,就疼的像一片片雪花,寒风里颤抖。 你可知,胸膛空荡荡的感觉,是何等的孤寂悲凉? 你怨恨的人,不该是我,可我却必须承受。 “啊~ 不怕相思苦,只怕你伤痛,怨只怨人在风中,聚散都不由我,啊~ 不怕我孤单,只怕你寂寞,无处说离愁。” 你要放弃我了吗?你要斩断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吗? 你真的,做得到吗? 可如果你能,为何,为何我不能呢? “舞秋风,漫天回忆舞秋风,叹一声,黯然沉默,不能说,惹泪地话都不能说,紧紧拥着你,永远记得,你曾经为我,这样的哭过。” 曾经的期待,曾经的愿望,曾经的计划,似乎,都变成了一场空。 为何老天,要这般捉弄他呢? 风国小宅子里。 黄媚天天发脾气,和两个丫鬟斗得你死我活,倒也为虚弱的身体增加了不少的活力。 对于黄媚而言,其实,能逃避一天,就是一天。 只要她不去想,不去分析,那么,就什么都不需要面对。 两个丫鬟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她们伺候过那么多的女子,从未见过,像黄媚这样的,胡搅蛮缠,没完没了。 不是水太烫了,就是饭太硬了。 要么就是菜太咸了,肉太肥了。 鱼刺太多,汤没有味道…… 总而言之,每天,黄媚都能挑出事情来和她们争吵不休。 似乎只有这种办法,能消磨时间了。 然而,她们的耐心也真的到了尽头了。 真不明白,主子利用完这个女子了,干嘛不直接杀了,留着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而且还麻烦得要死! 其实黄媚只是单纯的看这个丫鬟不顺眼而已。 日子太寂寞,太闲了,如果不找点事情来打发,会容易去想事情。 她逃避了那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她这段时间,努力的锻炼身体,虽然只是锻炼起床,握笔这些简单的动作。 却总是累的差点晕过去。 现在的身体简直脆弱的经不起一点点的折腾了。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若不是如此,这两个丫鬟,早成了她的剑下亡魂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此话,果真不假。 景誊找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番场景。 红衣服的丫鬟手里的端着的汤,被黄媚不小心打洒,倒在丫鬟的身上,脏的一塌糊涂。 那红衣服丫鬟气的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大口大口喘着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蓝衣服丫鬟面无表情的喂着黄媚吃饭,可惜黄媚总是不小心的,喷在她的脸上,妆容花的像个小丑一般,滑稽不已。 于是,黄媚还哈哈哈大笑,全然没看到蓝衣服丫鬟那铁青的脸色一般。 景誊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果然还是这般的,不饶人。 许是这个笑声太大,三个女人同时回头一看,都愣住了。 风国没有冬天和春天,只有秋天和夏天。 因此,眼下其他国都大雪纷飞,这里却艳阳高照,秋意十足。 景誊身后是一排樱花树,此刻正落英缤纷,一席天青色衣袍的景誊,真正的是岁月静好。 看呆了三个女人。 两个丫鬟最快反应过来,心中大喜,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 于是,两个丫鬟飞快的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的景誊,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进房间。 一步一步靠近黄媚。 轻柔的脚步声,却像是踏在黄媚的胸口一样。 眼泪,特么的,一下子就跑出来了。 “委屈你了。”景誊坐在窗边,心疼的拭去黄媚的眼泪。 滚烫的泪珠遇到手指,带着电流钻入心底,激起莫名的酸涩。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黄媚卸掉了全部的伪装和逃避,紧紧抱着景誊,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日子有多煎熬,只有自己知道。 “你,欠我一个解释。”黄媚哭的嗓子都哑了。 景誊轻轻地拍着黄媚的背,声音里夹杂了多少叹息? “我何等幸运,能让你愿意,并且主动,等我解释。”他作为最后一个抵达自己国家的人,自然是知晓其他四人的情况。 第437章 天边眷恋 比起他们,自己是何等的,万幸。 “哼,如果你的解释不过关,我便杀了你!”黄媚一边哭一边恐吓道。 景誊哭笑不得的轻轻吻了一下黄媚的额头,无奈道,“好,你且听我好好解释,若你觉得不过关,杀了我,便是了,莫要哭了。” 于是,景誊便把事情的过程和真相,一五一十交代的一清二楚。 黄媚擦干了眼泪,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这么说,我们所有人,都被孙家摆了一道?” 景誊叹了口气,点头。 黄媚怒了,“好一个孙家,真是机关算尽!” 想到那几日自己拼命守护的竟然是个冒牌货,黄媚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生我的气吗?”景誊十分意外,虽然过程没有他,但一开始,如果不是他配合孙家,也不会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黄媚摇头,目光里有着眷恋,“你我本就是对立的立场,更何况,你也只是被算计进去罢了,如果一开始你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些,你定不会答应不是吗?景誊,我懂你,知你,所以你不必疑惑和意外。” 景誊只觉得胸口暖的一塌糊涂,从未想过,本不该有信任的两人,竟然对彼此都如此的信任,何等珍贵? “媚儿,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我,定不负你。” 黄媚脸一红,随即娇俏道,“光说有什么用?口说无凭,还是用你的行动来证明吧!” 景誊闻言,二话不说,提笔就开始刷刷的写。 黄媚好奇极了,凑过去一看,感动的双眼发酸。 天上人间,昨日别年,流逝的,经过的,越来越远,但只有你的脸,清晰得越明显,不觉中,胜过了时间。 枫叶正红,飞雁又南迁,百转千结的是眷恋,多少个日夜,辗转不成眠,终有一天,心愿都实现。 缠绵望不穿,还记得那誓言,相信有最后的圆满,陪你去天边,经历过久久磨难,放眼天下,信念不变。 记得昨日,故乡的秋天,朝朝暮暮又在浮现,这一世情劫,再不会搁浅,终有一刻,魂梦里相牵。 命运轮回转,听见了那彼岸,是悠悠远去的呼唤,虔诚一颗心,踏过了万水千山,归来时盼相守相伴。 落款是:景誊定不负黄媚。 “这,就当做是我给你的凭证,且相信,等事情结束后,无论是谁坐了那个皇位,我对你,都不会变,我,一定要娶你,我,只想娶你。” 景誊神情严肃,语气恭谨。 黄媚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誓言说的这般一本正经,认真的让人无法产生半点怀疑。 “我信你,等你。” 两人紧紧相拥,在爱里边,信任两个字,可以成就坚固,也可以破坏坚定。 幸运的是,两人是唯独例外的一对。 有眼泪,却是幸福的眼泪。 有疑惑,却敌不过信任。 没有你死我活,没有死去活来,更没有歇斯底里。 不过,很快,两人就被眼下一个大难题给难住了。 “对了,你有解药吗?”想起自己中的毒,黄媚就咬牙切齿,恨不能手刃孙家。 景誊一愣,随即懊恼极了,“没有,该死,我竟忘了这般重要的事情。” 黄媚安抚的拍了拍景誊的肩膀,安慰道,“不要自责,这件事,错不在你,眼下,我也不清楚这是唐门的哪一个毒,所以也不能随便去配解药,容我想想。” 景誊默默的倒了杯水,递给黄媚,“喝点水,慢慢想。” 黄媚接过水,抿了一口,若有所思道,“你说,你是被美人盟的小孩子救出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景誊轻轻的拉了拉黄媚的被子,笑道,“是一个男孩,一个小少年。” 黄媚一听,心里有数了,“那应当是大牛和二狗。” “……” “怎么了?” “没,这名字实在是有些,喜感。” “盟主说了,小孩子,起名字越随意越好养活。” “……” 景誊扶了扶额头,避免黄媚看到他额角的黑线。 “如此说来,我得和他们通信才行,我两现在肯定没有办法找解药。” 黄媚从怀里拿出一盒胭脂,递给景誊,继续道,“你把这盒胭脂,抹在窗户上,就可以了。” 景誊小心翼翼的接过,起身,走到窗边,认认真真的抹了起来。 “这个胭脂,是美人盟独有的,可以吸引美人盟独有的蜜蜂,以此来通风报信。” 景誊抹好后,把胭脂盒还给黄媚,“你们盟里,真是宝贝多,胭脂还能用来通信,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 “这是自然,作为专业的杀手组织,必须要有独特的技巧,不然,若是出什么事了,如何解除困境呢?”黄媚把胭脂盒放好,笑道。 景誊忍不住有些向往,“说的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了。” “对了,其他几位姐妹怎么样了?”黄媚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景誊的脸一下子收起了喜色,变得有些纠结起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到底怎么了?快说呀!” 景誊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且冷静冷静,你那四位姐妹,的确不大好,因为她们和使臣都闹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咳咳……”黄媚难以置信的大声起来,却牵动了气流,导致咳嗽不止。 景誊紧张的连忙扶着黄媚,轻轻拍着她的背部道,“都说了要冷静,她们的感情事,你操心也没用,这种事情,要看自己。” 黄媚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心里一阵难过,轻轻拉着景誊的手腕,问,“我终于明白,为何你方才那般惊讶了。” 景誊点头,“的确,这就是我惊讶的原因之一,但并不是全部。” 顿了顿,景誊转移话题道,“你来风国这么久,一定没有好好逛过,你如今的身子也不能出行,不如这样,我把风国最出名的歌赋大家请来,让你感受一番,如何?” 黄媚摇头,“你这段日子赶路也累了,还是休息罢。” 景誊起身,在原地十分出戏的蹦跳了一番,“你瞧,我好着呢,你也别拒绝,等你好了,还得赶回大楚处理事情,哪里有时间感受一番?既然这次机缘巧合,那便不要错过。” 黄媚见景誊心意已定,只好同意,“好,但,你得易容出去,否则,怕是引起祸事。” “放心,我晓得。”景誊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景誊回来了。 和他一同进来房间的是两个二十五六左右的青年男子。 一个身穿浅蓝锦袍,一个身穿深蓝锦袍,两人手里一个抱着古筝,一个抱着鼓,倒是有趣得很。 黄媚先是朝两人微微颌首,随即笑道,“两位公子前来,本该出门迎接,无奈身体虚弱,实在失礼。” 浅蓝衣袍男子淡淡一笑,摆摆手,“姑娘不必拘谨,我两乃是景誊的挚友,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回国,但他让我两前来歌赋一番,定是事出有因,只是没想到,这听者,竟是如此爽朗的姑娘。” 黄媚脸一红,不好意思道,“公子谬赞,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深蓝衣袍的男子作了一揖,介绍道,“在下博易,这位是王骥。” 黄媚点头,回应道,“博公子,王公子,叫我黄媚便可。” 一旁的景誊倒好茶后,笑道,“也别寒暄了,都坐下,喝杯茶润润喉先吧。” 博易朝景誊笑的深沉,“啧啧,只是这喝茶的时候,可真要好好说说,你和黄姑娘的事才是。” 景誊和黄媚两人脸一红,都有些羞涩。 王骥笑着转移了话题,“不知,黄姑娘喜欢听什么类的歌赋?” 黄媚想了想,笑道,“都可以。” 博易喝了口茶,赞叹道,“虽是粗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呢!” 王骥放下古筝,调试了一会儿,道,“你好了吗?” 博易放下茶杯,点头,“自然是好了。” “那么,黄姑娘,这首《枪魂》,还望姑娘莫要嫌弃才是。”王骥如沐春风,朗朗如玉。 黄媚笑了,“两位公子实在是太见外了,能有荣幸听两位公子歌赋,实在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景誊趁机在黄媚耳边低低道,“你可知,他们两个是谁?” 黄媚扬唇,从这句话可以知道,景誊对美人盟可真是不够了解了,“美人盟作为杀手组织,分舵分堂遍布天下,自然是消息一流的,若两位公子没有自报姓名,我还得揣测一番,这报了姓名,如何还能不知?” 景誊恍然大悟,明白是自己对美人盟实在不清楚,“原是如此。” “听,马蹄踏疾声,乱,夜色写深沉,杀,一枪定乾坤,何惧,白骨荒魂,燃火光,裂穹苍,风卷战旗声渐狂。” 才起了个头,黄媚就眼睛一亮。 原一直以为古筝优美娴静,没想到也能如此的大气磅礴,和那击鼓融合一体,分毫都不觉得不妥,而且,一高一低,一长一短,一轻一重,一起一伏,加上两人的默契,真是层次递进,美妙至极! 第438章 生如夏花 “孤烟直,远山长,边城风雪煞喉肠,六钧弓,八尺枪,当年立志未曾忘,身无碍,心无缰,不过含血笑一场,只身望斜阳,斜阳在远方,归路已苍茫,双目满朝光,你站的方向,这是谁战场。” 王骥奏筝,博易击鼓,两人声线一唱一和,把男儿的雄厚大气,磅礴勇猛,表现的极为完美! 景誊虽自小和两人长大,但在歌赋这方面,却是远远没有沾染到半分的。 景誊最爱的还是书法和填写歌词。 “长枪之向,天地同伤 ,一骑战八方,纵马挥戈饮血狂,断魂刺无人可挡,昔日闻言,七尺儿郎,当醉卧沙场,换乾坤朗朗,著信义昭彰,又何妨,青山葬,豪情自昂扬,无愧东都之狼荣光。” 黄媚听醉了,都说风国有两位歌赋大家,王骥博易。 先前只是听属下提起过,没想到真正见了,才明白,这大家二字,是何等高等的荣誉。 两人无论是琴艺还是歌喉,都完美的挑不出一点点的瑕疵。 “看,旌旗逐尘浪,战意,已难掩藏,到最后一瞬,铁甲染锈尘, 归路已黄昏,用坚毅眼神,铸不灭枪魂, 血光中重生。” 博易的鼓停了下来,王骥奏筝演唱,神情里满是血气方刚,仿佛身在战场一般。 眼前不是一个小房间,而是城池楼上,下边是浩荡兵马,蓄势待发。 “长枪之向,破汝坚阵, 一骑任驰骋,金戈铁马身犹稳, 笑引敌血洗兵刃,三军闻鼓,号命出征, 此战定负胜,归期不须问,疆场且纵横, 自有我,铁骨铮,生死何必论,长枪独守大唐魂。” 虽然蘅碧汐也唱过这首,但毕竟女子,无论如何,都没有那份壮阔和霸气。 如今,听王骥和博易这般演绎,才真正的把《枪魂》二字,体现的淋漓尽致,无懈可击。 一曲完毕,黄媚和景誊听的是热血朝天,恨不能马上动身去战场,挥汗抛血,杀敌卫国! “好!好极!曾经我听我的主人唱过,却远远没有两位公子这般的让人血脉喷张,如临场景!” 黄媚忍不住连连赞叹! 王骥和博易笑了笑,抱了抱拳,“姑娘过奖了,下面的一首,略微感伤,姑娘且感受感受。” 黄媚心中一动,这两人果真妙极,只听她说话,便分辨出她是江湖女儿,打招呼的方式便可以看出来了。 能堪当大家的人,果真不简单得很! “那就辛苦二位公子,继续为我这个门外汉歌赋一番了!” 王骥和博易笑了,“接下来乃是我两谱曲,景誊作词的《烟花易冷》。” “噢?那倒是要听得仔细一些了。”黄媚朝景誊意味深长的笑了。 景誊脸一红,低下头不敢看黄媚的眼睛。 王骥和博易对视一笑,这两人,果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如你默认,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古筝不再像刚开始那般,大气磅礴,而是哀伤低沉,如那深山老林里的柴火,袅袅而沧桑。 黄媚的心口一紧,想起情况不太妙的其他姐妹,心中怅然。 其实景誊说的没错,感情事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是不能插手的,要怎么样,要自己决定。 就算,她现在,在姐妹们身边,其实,也没有用。 关键,还是要看她们和使臣之间如何沟通,如何解释,如何释然,如何理解。 “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容我再等,历史转身,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想起认识景誊到现在以来发生的事情,黄媚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景誊不像那阴气森森的郭品先,满肚子阴谋诡计,永远看不透里面的本质。 也不像吕然那样寡言少语,虽为人坦率,却过分冷情。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至于那容易情绪化,动不动就是说风是雨的公孙宇,她是一直都不怎么待见的,明明是个男子,却整日像个女子一样,如何能和景誊这样,温润如玉的君子相比? 至于那老油条,圆滑世故的席遇,她也是不待见的。 大约和自己的性格有关,那样的性格,相处起来,感觉就像打太极似得,她急躁。 想来想去,自己真是太幸运了,景誊这般好的人,也能被自己遇到。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景誊想起四国使臣来信里的斑驳和沉重的情绪,不由得心中感慨,同样是对立的立场,同样是身份不允许,但他和他们相比,实在是想的更透彻。 吕然太过看重家族,公孙宇太过任性,郭品先太工于心计,席遇太慢热。 至于那四位堂主,他并不了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但在他眼里,黄媚,就是最好的。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烟花易冷,人事易分,而你在问 ,我是否还认真。” 王骥见如此伤感的歌赋,都没能让黄媚和景誊两人有半分的难过和伤痛,便觉得十分欣慰。 看来两人的感情的确很好,而且,看黄媚的表情,虽然蹙眉,但看起来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人。 同样,景誊也半斤八两。 其实,景家虽然是高门氏族,但向来十分通情达理。 黄媚虽然是江湖女子,但能让景誊看上的,定不差。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如你在跟,前世过门,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一曲完毕,四人的心里,都有了自己的心事。 王骥是为自己感到迷茫,因为,还有一段日子,他就二十七了,却还是没能遇到心仪的女子,家中早就催的不像话了。 而博易在二十三时便已成婚,只是那场婚姻是家中安排的,并非是他心仪,如今看到黄媚和景誊这般恩爱,十分羡慕。 黄媚清咳两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其实,我主子有特别喜欢的一首歌赋,若两位公子不嫌弃,我便念一遍,景誊抄写下来,两位公子也算是能多一份好的歌赋去演奏。” 王骥和博易都是酷爱歌赋的人,黄媚这么一说,正中两人的下怀。 “好极好极!那就劳烦黄姑娘了,只是,这音律怎……” 黄媚笑了,“两位公子不必担忧,我的身子不好,在风国还是要呆一段时日,临走前,会把音律谱子整理出来,给两位公子。” 王骥大喜过望,对于歌赋大家来说,能有好的歌赋,并且有完整的音律谱子,那是极为珍贵的。 毕竟,人传人,总是有些地方有瑕疵,或者记错的。 “那便,辛苦黄姑娘了!在下感激不尽!” 黄媚摆摆手,温和道,“两位公子作为风国的歌赋大家,屈身为我歌赋两曲,实在是无以为报,只好投桃报李一番了。” 博易闻言,对黄媚又添了几分好感,“黄姑娘果真是爽朗之人,能结交黄姑娘,是在下的荣幸,若姑娘不嫌弃,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黄媚抱了抱拳,感激道,“那边,先写过公子一番美意了,景誊,去拿纸笔来。” 景誊闻言,忙屁颠屁颠的跑到桌子上,研磨动笔。 黄媚清了清喉咙,开始缓缓的念,景誊则是快笔听写。 “东汉末,狼烟不休,常侍乱,朝野陷,阿瞒挟天子令诸侯,据江东,志在九州,祭祖业,承父兄,既冕主吴越万兜鍪,纵天下,机变春秋,稳东南,面中原,水师锁长江抗曹刘,镇赤壁,雄风赳赳,夺荆楚,赴山岳,驱金戈铁马灭仇雠。” 王骥眼睛一亮,好词好词啊! 简洁有力,霸气十足! 分好不输给《枪魂》半分!虽然还没看到音律谱子,但作为歌赋大家的敏锐直觉,不难得知,这的确是一首极为出色的歌赋! “紫发鬓,碧色眼眸,射猛虎,倚黄龙,胆识过凡人谁敌手,御天下,百半之久,选贤臣,任能将,覆江东云雨尽风流,千秋过,再难回首,问古今,兴亡事,几人耀青史芳名留,笑谈间,云烟已久,终留下,万古叹,生子该当如孙仲谋。” 博易的眼睛越来越亮,已经接近传说中的饿狼了! 看在黄媚眼里,忍不住笑意深了。 主子欢喜的东西,怎会差? “连帷幄,英雄几拂袖,阴谋,阳谋,明仇,暗斗,化作,一江逐浪东流,君不见 ,军赤壁纵野火铁索连环,也不见 ,御北敌聊西蜀长江上鏖战,继遗志,领江东,屹立于神州东南,齐心力,洒英血 ,展伟业剑气指苍天,军帐内,公瑾智,张昭谋奇策频献,沙场上,太史勇,甘兴霸一骑当十千,纵史有千万种,寂寞和孤单相伴,既受终,冠帝冕 ,龙椅上成败也笑看。” 第439章 五国援军 景誊在听写的同时,也在暗暗感慨这词作的完美。 众人在陶醉,二狗来了。 那叫一个清军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额。 如果能忽略他满脸灰尘,衣衫褴褛的话。 “铁瓮城,难攻易守 ,旌旗立,苍空蔽,逾百千雄师万蒙舟,善制衡,眼光独秀,擢鲁肃,劝阿蒙,聚贤成霸业名利收,固疆土,施德恩厚,君心定,百姓安,富国又强兵重耕耨,交远好,未雨绸缪,聊南洋,合林邑,行军远渡海驻夷洲。” 黄媚朝二狗笑了笑,表示稍等。 二狗的心,其实是奔溃的。 当他怀里的蜜蜂们焦躁的要从怀里飞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半空中飞行。 结果蜜蜂们不知为何,不受控制的破怀而出,二狗一个措手不及,于是从半空中掉了下去,一头栽倒树丛里。 好在他关键时候捂着脸蛋,所以脸没事,只是衣服就被树枝勾的四零八落,惨不忍睹。 “残垣下,枯木调朽,想当年,麦城边,截兵缚关羽终其寿,凭栏倚,横看吴钩,叹乱世,及时了,天下归一统没其咎,称帝王,壮心仍稠,却无奈,自孤傲,同室亦操戈子嗣斗,千年后,恚恨徒留,再何寻,军帐里,将士聚欢饮赏箜篌。” 等二狗从树丛里爬出来,追上蜜蜂时,才发觉那是求救的信号,所以,蜜蜂们才会焦躁的不受控制。 看到方向是风国的时候,二狗的心更奔溃了。 且不说路途遥远,那蜜蜂们闻到这求救信号,都跟疯了一样,日夜不停,连得他也没办法休息。 “君不见,吕子明踏轻舟白衣渡川,也不见 ,陆伯言烧联营火光上行天,善制衡,选贤臣,任能将,共谋江山,听忠言,扶摒逆语,树威严宝剑斫书案,夺荆州,抗刘备,合曹操,共克襄樊,守夷陵任陆逊剿敌军,火计破蜀胆,固江河,成帝业立 ,国家终,归于乱,光阴逝,千载过,功成者都付笑谈间。” 于是,他便以这样狼狈的姿态来了,结果可好,黄姐姐正悠哉的和美男子们交流什么诗词歌赋! 苍天啊,谁可怜他大老远,千辛万苦的悲哀啊! 二狗眼眶通红,那是熬夜兼程的证明。 景誊把听写完成的宣纸交给了王骥,“好了。” 王骥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收好后,感激道,“那么,谢过黄姑娘了。” 二狗见众人无视了自己的存在,有些郁闷,“黄姐姐,总不能这般忽视我,我跋山涉水而来,可是连一口饭一次觉,都没睡。” 黄媚有些歉疚的笑道,“我晓得,所以你先坐下,喝口茶,歇歇可好?” 博易和王骥对视一眼,告辞道,“既然黄姑娘有客,那在下就先行离开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黄媚微微点头,景誊十分有眼色的送两人出去。 只剩黄媚和二狗在房间里。 二狗不满的翻了个大白眼,哀怨道,“姐姐这是怎么?竟然用了求救的胭脂,还抹了那么多,蜜蜂们都疯了。” 黄媚不好意思的笑道,“额,我行动不便,是景誊抹的,他下手不知轻重,你也别怪他了。” 二狗一脸我就知道的愤懑,鼻孔喘气十分大声,“姐姐为何要替他说话?当初若不是他…… ” 黄媚摇头,“我并没有替他说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他当初的确演戏在先,可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那是孙家要害我,而且,他毕竟不是美人盟的人,他不知道这救命胭脂的用量,也是正常的。” 顿了顿,黄媚深深地看着二狗,“你要学会理性去看待问题,不是什么,都非要追究到底的。” 二狗低着头,惭愧道,“好姐姐,我知道了。” 黄媚满意的点头,不愧是美人盟堂下最聪明的孩子,“对了,你可知,我为何要用救命胭脂?” 二狗闻言,起身上前给黄媚搭脉,“可是因为那诡异的唐门之毒?” “没错,虽然不知道其他姐妹怎样,但我因为这个毒,像个废物一样,我需要解药,所以,二狗,你必须想办法,拿到解药给我,否则,大楚那边真的来不及了。”黄媚忧心忡忡,眉头紧缩。 二狗搭在黄媚手腕上的手指微微一颤,“可是姐姐,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黄媚惊诧的瞪大了眼。 孙府内。 孙浩源喜气洋洋,和孙浩亭正高高兴兴的用饭。 “太好了,五国援兵,都抵达京城了。”孙浩亭夹起一块红烧鱼块,大约心情好,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吃! 孙浩源这几日,因为使臣们的逃走,紧紧地扭成一团,眼下这个好消息,也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不管怎样,现在,美人盟也好,使臣也好,都不重要了。 因为,援兵,到了。 “这段时间的筹谋,虽然过程意外增生,但好在,结果没有变化,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孙浩亭赞同的点头,“没错,江湖那边的助力也快抵达了,这下,我们和沐亲王,也算是平分秋色了。” 京城城门口。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年在外奔波经商的人都要回京城过年的原因,这城门口,排队进城的队伍,简直惊呆了施小夏和春花的眼珠子。 两人从辰时等到了戌时,都没能轮到他们。 春花脾气向来急躁,哪儿能耐得住这般等待,这烧饼,都吃了第五个了,还没轮到他们! 前面的人依旧多的看不到城门口的情况,春花咬牙,“这是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施小夏嘴里咬着烧饼,含糊不清的嘟囔道,“没办法,急也没用。” 春花翻了个白眼,很是鄙夷道,“施小夏,平日里你不是说你比二狗聪明机灵吗?这个时候,怎么不想一个办法来解决呢?” 施小夏一听,差点噎死,天见垂怜啊!若不是因为春花不懂武功,几天前,他就用轻功进城了,还需要一路颠簸驾车,排队等待进城? 当然,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不然,春花又得和他过不去了。 一句话在喉咙转了几圈,出来的依旧是没什么卵用的话,“其实,就算是二狗,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的。” 其实施小夏说的也没错,只是,春花却不这么认为了,她始终觉得施小夏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毕竟,每一次,二狗都表现的十分机智,和总是吊儿郎当的施小夏,有着天大的区别。 虽然,她心里欢喜的是施小夏,可对于二狗的崇拜,却也是有的。 “施小夏!” “春花,放心,烧饼还有!” “……施小夏,吃吃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春花,我什么都会呀!” “好!那你现在马上带我进城!” “……春花,插队是不好的!” “施小夏!” “在!” “我鄙视你!” “好!” “……” 交谈失败,两人一个低头继续战斗烧饼,一个怒气冲冲的瞪着漆黑的夜空。 一个时辰后,干掉第八个烧饼的施小夏,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惹来春花鄙视嫌弃的目光。 其实施小夏心里十分忧伤,春花呀春花,我如此优秀,为何你就是看不到,看不到呢? 捧着圆乎乎的下巴,施小夏觉得大楚京城的夜空,一点都不美丽。 星星太暗淡,云层太厚,雾气太重。 春花呀春花,我对你的心,可昭日月,你为啥子,就是不懂呢? “春花,其实,吃饱了之后,真的有利于思考。” 坐在车头的春花,头也不回,冷哼道,“施小夏,送你两个字。” 施小夏眼睛一亮,难道,春花终于想通了吗?要赞美他聪明了吗? 好激动! 施小夏一下子打了鸡血般的,挺直了腰杆,“什么?” “呵呵!” “……” 施小夏如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耳朵,嘴角往下瘪着,他果然不该抱有希望的。 拉开车窗帘子,施小夏十分忧伤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依旧拥挤的队伍上,一眼过去,城门口的检查兵都瞧不见。 说来也是奇怪,就算是在外经商的百姓回来筹备过冬过年,也不该是这样惊人的队伍才是。 而且,若是过冬的话,不是都应该南下才对? 江南鸟语花香,四季如春,怎么也不该是京城才对。 疑惑逐渐凝聚起来,一一排除后,施小夏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仔细看,这些大大小小的马车,虽然大同小异,但随从们可个个都是带有兵器,且,身形脚步,都像是练家子。 当然,稍微有点银钱的百姓,为了防止一路上周转遇到劫匪,请了保镖护送,那也是有的。 所以,令施小夏真正起疑的是,这些随从的步伐和面部表情。 美人盟的训练里,有一条是最深刻的。 那便是观察,无论是伪装何等成功的人,都会在细节上,透出信息。 这些人,若不是江湖人士,便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施小夏的心:士兵! 不好!原来,孙家真正的企图,在这里! 计中计,环环相扣! 第440章 进入京城 所有人,都以为,孙家是为了砍掉沐亲王的助力,折损美人盟的势力。 如今他才真的明白,孙家是在拖延时间,好让五国的援兵,顺利抵达京城,为楚帝形成最有利的反击。 难怪!难怪那冒牌货使臣,没有杀了几位堂主姐姐,原来,孙家说到底,根本就不想彻底得罪美人盟。 然而,现在五国援兵都已经抵达了,说什么,也晚了。 本来胜券在握的事情,一下子,就变成平分秋色的局势了。 不得不说,楚帝能有孙家这个智囊团,还有唐门这个阴损团,果真不是吃素的。 放下车帘子,施小夏的心,十分沉重。 如此看来,他和春花刚刚的对话,恐怕这些时时刻刻戒备着的士兵,早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幸亏他和春花刚才的对话里,没有孙家,没有解药这些敏感的字眼,不然,他们两个估计,今天就得把脑袋留在这里了。 所谓寡不敌众! 施小夏伸出手,无声无息的把春花的哑穴点了,春花一愣,惊怒交加的扭头,瞪着施小夏。 施小夏摇了摇头,伸出手,放在唇边比划了一下,春花冷静下来,把车门帘子放下。 施小夏的食指沾了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春花,从现在开始,我们说话决不能带有孙家,解药这些字眼,并且,要开启,伪装模式,你在马车里,我来驾车,一切,听我的安排。 春花的眼里多了几分意外,原来如此,她就说嘛,施小夏哪里来的胆子,敢随随便便点了她的哑穴,原来是有事。 见春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施小夏便解开了春花的哑穴,继续在桌上写:你可知,我们马车前面的队伍,都是什么来头? 春花摇了摇头,施小夏叹了口气,写道:据我观察,一半的可能是江湖势力,一半的可能是五国援兵。 春花的表情,一下子僵掉了,显然很难相信这个突然而来的信息。 两人沉默了许久,春花才艰难的伸出手,沾了水,轻轻的在桌上写道:我们,该怎么办? 施小夏安抚的摸了摸春花的脸颊,目光里是春花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有我在,不怕。 这一刻,春花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对二狗明明那么崇拜,可喜欢的,却是施小夏。 二狗太聪明,太张扬,做事情太过冷静自制。 施小夏心肠极软,懂得隐藏,比起二狗,更让人觉得踏实。 施小夏安抚好春花,便掀开车门帘子,下了马车。 周围的气息一下子乱了不少,施小夏更加确定,这些人一定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幸好自己只是一个八岁小童,但是,他和春花年纪那么小,驾着马车入城,难免会引人猜测。 施小夏睁着好奇的两只眼珠子,四处张望着,看起来,只是一个贪玩的孩子。 后边的队伍,压根看不到尾,这等壮观,若说是只是江湖势力,有点说不过去,这里头,不少,都是五国援军! 施小夏在地上转悠了一下后,坐在了马车头上,百无聊赖的托腮,望着夜空发呆。 那些混乱的气息,又平稳下来了。 这一夜,多少人,睡不着? 车里的春花十分紧张,她突然后悔自己没有学武了。 如果她学武,她和施小夏,根本不必驾车,直接轻功,连城门都没有必要。 就是因为她不会,所以一路上无论怎么日夜兼程,轮流赶车,都耽误了不少时间。 眼下,遇到这样的困境,没有被发现还好,若是被发现,她没有武功,只会连累施小夏。 而且,这样庞大的人数,一旦被发现,他们两个,必死无疑。 春花铺好被褥,却是辗转难眠。 坐在车头的施小夏,不动声色的为她撑起了保护伞,她不必正面去面对外边四面八方的戒备和审视,不需要承担那些压抑而窒息的气氛。 春花本就感性,当下就红了眼圈。 施小夏,若此番,我们能顺利回去,我必,好好学武,不为其他,只愿能与你真正的携手同舟。 不知不觉,春花睡着了。 外边的施小夏,依靠着车门框,也睡着了。 那些压抑的气息顿时松了不少,丑时一刻一到,随从换班,车上的人下来,车下的人上去。 半个时辰后,又恢复了安静。 没有人注意到,施小夏轻轻的把怀里的蜜蜂放了出去。 夜深雾重,蜜蜂又小,自然没人注意。 待春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午时了。 施小夏笑眯眯的递来湿帕子,“春花,来擦擦脸蛋儿。” 春花睡眼朦胧的接过湿帕子,三下两下擦好脸,人也清醒了不少。 施小夏又端来粗盐和茶水,“春花,来漱漱口。” 春花呆呆的接过,机械的漱口后,才惊觉,茶水是热的。 看来,施小夏是就地生火煮水了。 想到这,春花的心,莫名其妙一甜。 娘曾说过,如果有一个人,像爹那样,伺候你吃喝住行,什么都事先操心安排好,那么这个人,一定要珍惜,一定不能错过。 她似乎,遇到了。 “春花,昨天你没怎么吃烧饼,我猜着你是不喜欢吃,所以我拿钱和其他马车的主人换了点风干牛肉,我刚刚就着热茶吃了点,味道很不错,你尝尝看。”施小夏把一壶茶放在桌上,又把一包风干牛肉递给了春花。 春花突然发现,原来施小夏的细心并不亚于二狗。 “等我吃饱,我来驾车,你睡一会儿。” 施小夏一愣,随即双眼发光,手捧红心道,“春花,你真体贴!” 春花原本的感动一下子被施小夏冲的一干二净,“施小夏!” “在!” “给我,闭嘴!” “好!” “……” 春花似乎听到了前面马车里传来的闷笑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春花十分不满,但碍于自己不懂武功,也不好挑衅。 茶水温热,恰好入喉。 春花第一次吃风干牛肉,撕了半天,才撕下来一缕,放嘴里嚼了半天,硬是嚼不烂,心急的春花顿时怒了,咬牙切齿的嚼动着,施小夏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只觉得背后发凉。 春花为何,如此,可怕? 一顿饭,春花竟然吃了足足两个时辰。 只因那牛肉实在比春花的脾气,还要坚硬。 春花的脾气,也在这两个时辰里,败给了风干牛肉,再也没脾气了。 施小夏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变成了最后的若有所思。 看来,以后要多多准备风干牛肉,可以用来磨平春花的暴躁。 想到这,施小夏眯起眼,舒舒服服的躺进被褥里,“春花,那么,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春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的去了车头,现在,她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城门口的检查兵了,前面的队伍已经很短。 这意味着,最快,天黑前可以入城。 春花的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了。 被褥里的施小夏满脑子都在酝酿着,如何弄来吃不完的风干牛肉,一旦春花生气,就用风干牛肉干塞住她的嘴巴,那感觉,一个字:爽! 酉时一到,春花和施小夏的马车,终于进了城。 那检查兵原本,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驾车是傻眼的,掀开帘子一看,里头是个漂亮的小男孩,顿时就无语了,看都懒得看多一眼,就放行了。 春花也是那一刻才明白,当个小孩子,多么的天时地利! 顺利进城后,春花就不高兴了。 为啥? 人,好,多! 以前听人说,大楚的京城,人挤人,还不以为然。 如今,说是挤,都抬举了。 这不,才进城不到一小段,马车就没办法行驶了。 因为前面已经全部堵掉了,走路都成问题,如何行车? 春花无语了,看来,传言也并非不能全信。 至少她看到的,真的是人挤人,车子挨着车子,动弹不得,像极了一串串的糖葫芦。 春花头疼的揉着脸颊,掀开帘子,一巴掌拍在施小夏的肚皮上。 “啊!”施小夏被拍的一个激灵,一下子惊醒。 春花郁闷的望着施小夏,“我们可能要弃车而行了。” 施小夏闻言,拉开车窗帘子一看,也傻眼了。 “嗯,弃车而行是一个办法,但却不能,你想想看,现在京城到处都是耳目,若我们突然弃车离去,定会引起注意。” 春花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怎么办?总不能继续这样堵着吧?” 施小夏想了想,突然表情严肃起来,“春花,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但是,你必须配合我才行。” 春花猛地连连点头,不知为何,现在,她一看到施小夏严肃认真的表情,就下意识的相信,“你说!” “天黑后,我趁乱离开马车,独自出发去孙府寻找解药,你驾着车就是了,如果路顺,你就找一个客栈住下来,用蜜蜂和我联系,若还是堵,就不必。”施小夏轻轻地握住春花的手,目光认真。 春花闻言,有些不安,“可是,你一个人,会很危险,孙家卧虎藏龙的,你……” 第441章 暗中部署 施小夏见春花担心自己,自然心花怒放,但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放心,没事的,我有武功,还有聪明的脑袋!况且,昨夜,我就把求救的信号发了出去,京城里的姐姐们,自然是会暗中护着我,你且放心!” 春花见施小夏信心满满,留有退路,放心了许多,“那就好,快去快回,我等你。” 施小夏点头,拉开车窗帘子一条缝隙,不难发觉,天色已全黑,毕竟是冬季,这昼短夜长是正常的。 灵巧的从边上溜了下车,施小夏紧跟人群,左拐右转,待他随着人流进入京城繁华中心时,已易容为一个满脸痘痘的小男童。 施小夏一路沿途问那些小摊贩,孙府怎么走,一路警惕周围的人,以免被人盯上。 收到信号的美人盟女杀手们,已暗中跟上了施小夏,默默保护,一有异动,马上出手。 虽然不知具体怎么回事,但美人盟向来做事,只听号令,不问原因。 巧的是,昔日假扮使臣的四个隐卫,今日出府,接应今日抵达京城的江湖儿郎或五国援军。 施小夏好不容易找到孙府,却迎面遇上了曾经扮作假席遇的隐卫。 隐卫对于敌人的敏锐感知自是不用说,比起施小夏远远胜出。 于是,施小夏还没回过神,就被那隐卫抓住,拎到了巷子里。 美人盟的女杀手们紧张的跟上,不敢轻举妄动。 “小孩,你什么身份?为何要靠近孙府!” 隐卫松开施小夏,语气严肃。 施小夏这才明白,自己撞上孙府的人了,看起来还不太好对付。 不过,自己人多,这人再厉害,也寡不敌众。 如今,既然被抓住了,还不如直截了当,问个清楚,“我乃美人盟的人,我们几个堂主中毒,已危在旦夕,想我美人盟虽然奉命帮助沐亲王,但归根究底,没有伤孙府一人,你们为何如此卑鄙!” 隐卫闻言,表情尴尬,本是最不想见美人盟的人,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 这小孩说话中气十足,是个练家子,暗处的气息也蠢蠢欲动,侧面的在警告他,若有什么举动,估计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了。 “这是解药,你且拿去,顺带帮我带句话给橙堂主,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想起还在等待自己接应的人马,隐卫明白,不能再拖了,权衡之下,只能拿出一瓶解药,递给了施小夏。 施小夏接过解药,倒了一颗递给隐卫,“你们孙府诡计多端,实在难以信任,你先吃一个!” 隐卫一愣,顿时哭笑不得,这美人盟的小孩,鬼精鬼精的,若是平日里,他的确会做这种事情,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哪里有时间去玩手段? 结过那一颗解药,隐卫二话不说,就吞了下去,“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施小夏眼珠子一转,看来这个的确是解药,可这个人怎会如此轻易的把解药给他?难道是眼下有什么重要的事……对了! 施小夏明白了,他一定是去接应那些,入城的援军了! 如此一来,沐亲王大大不妙啊! “啊!橙堂主,你来啦!”施小夏惊喜的叫了出来,看向隐卫的后面。 那隐卫昔日假扮席遇多时,对橙喜本就愧疚,看到施小夏这表情,便信以为真的回头。 “咚!”施小夏飞快的点了隐卫的睡穴,那隐卫还没回过神,就昏睡过去了。 “我真是太机智了!大功一件啊!”施小夏拍拍手,几个女杀手现身。 “施小夏,这是做什么?” “绑起来,然后找个和他差不多的,易容成他,去接应援军。” “高明!” “那…比起二狗如何?” “啊!我们先走了!你快去和春花会合吧!” “……” 施小夏握紧了药瓶,一个人气恼的站在小巷子里,望天无语。 默默地叹息了一会儿,施小夏又悄悄地隐匿于人流里,慢慢的找到了春花的马车,溜了上去。 等了有一个时辰的春花,见到满脸痘痘的小男孩上了车,先是一愣,随后大喜。 “施小夏,如何?” “一切顺利,嗯,顺带做了件好事!” “什么好事?” “此事说来话长,回去再说。” “解药够吗?” “一整瓶呢!” “先去哪里?” “春花,你该吃核桃了!” “为何?我不喜欢吃核桃,有点苦!” “补脑子啊!” “……施小夏!” “在!” “你要死啊!” “我死了,你要做寡妇的!”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嗷嗷嗷,饶命啊!” 春花和施小夏扭打成了一团,难舍难分,像极了那一串串糖葫芦。 只是,春花是葫芦,那施小夏,则是粘性极强的糖。 没错,施小夏的字,就是米唐。 配上春花的字,葫芦。 总结起来,就是:糖葫芦! “施小夏!你还没告诉我!先去哪里!” “春花,先离开京城,再说啊!” “为何!” “掩人耳目啊!” “……那还不快走!” “春花,现在堵成这样,我们必须去万花楼,找金妈妈帮忙。” “有理,那万花楼怎么走?” “春花,你真的应该吃核桃了!” “施小夏!” “在!” “我一定要杀了你!” “春花,你要冷静啊,在杀我之前,我们先溜出马车,易容问路去万花楼才行!” “……暂且放你一马!” “谢春花不杀之恩!” “废话少说,快走!” “是!春花大人!” 两人打打闹闹,但却都是压低了声音,外头喧闹嘈杂,耳力再好的人,也是听不清楚的。 虽然春花没有武功,但动作却是十分灵活的。 两人手拉着手,趁乱溜出了马车,和拥挤的人群一同前行,东问西问,却也顺利的到了万花楼的后门。 不说别的,光说细心,春花,定是比不上施小夏的。 春花出门,啥都不带,钱,也不带。 施小夏出门,第一带钱,第二带令牌。 不然,此时此刻,两人休想从万花楼的后门,成功进去。 春花愣愣的看着施小夏手里的令牌,以及守着后门的一排护卫,突然明白,为何施小夏叫自己吃核桃了。 不是说她笨,只是提示她,做事要细致。 护卫们看到令牌,先是一惊,随后马上放了施小夏和春花进去。 金妈妈听说施小夏和春花来了之后,很是惊诧。 现在各国动乱,两个孩子万里迢迢来这风吹草动的大楚京城,做什么? 暗房里,瓜果香甜,糕点精致,熏着活泼的茉莉花香,气氛倒是舒适。 春花一路上都没吃好喝好,看到好吃的好喝的,当下就开动了。 施小夏则是满脸凝重的和金妈妈交谈着,时不时用手帕帮春花擦擦嘴角,添添茶汤。 “小夏,怎么突然带着花儿来了?”金妈妈蹙眉,爱怜的摸了摸施小夏的脑袋。 施小夏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实则满肚子鬼点子的眼睛,可怜巴巴道,“金妈妈有所不知,几位堂主姐姐中了唐门的密毒,在五国奄奄一息,自几位姐姐私自带着假使臣逃离,盟主就一直阴晴不定,小夏不忍堂主姐姐们受苦,又不好和盟主求情,只能带着春花前来,找寻解药。” 金妈妈一听,心疼的忙揉着施小夏瘦了一圈的脸蛋子,和那眼睛下,重重的黑眼圈。 “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说起来,不能怪盟主,发生这样的事情,盟主自然心里恼火,只是盟主还是心疼几位堂主的,不然也不会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你们两个一路赶来了,想必,暗中定有不少帮衬。” 施小夏点头,这是自然,不然他也不会一路那样放松的和春花打打闹闹,可见,不管是游戏,还是权谋,开外挂,是必然的。 “不过,好在我找到了解药,也算是不虚此行,只是,得劳烦金妈妈安排妥当的姐姐们,各自把解药带去五国,给几位堂主姐姐解毒。” 金妈妈点头,赞赏的看着施小夏,小小年纪,思维缜密,细致妥帖,真不愧是美人盟悉心培养的孩子。 “你能有这样详密的安排,极是不易,且放心,金妈妈我,自然会安排好,这几日,你们两人就先在万花楼休息休息。” 施小夏点头,随即想起那被自己五花大绑的隐卫,“对了,金妈妈可安排好了人,假扮那隐卫?” 金妈妈闻言,双眼一亮,“难道,这也是小夏的主意?” 施小夏不好意思的红着脸颊,慢慢的点了点头,“是的,我是从这隐卫身上得来的解药,我猜他应当是要去接应五国援军的人,所以便用计把他给绑了。” “好!好啊!”金妈妈突然觉得,美人盟的未来,真是无可限量。 施小夏才八岁,便有了如此能力,比起十岁的天才二狗,是分毫不让啊。 若不是这次的事情,她还真不知道,原来,除了二狗,还有如此伶俐的孩子。 “妈妈,你就别夸他了,他嘴巴都裂到耳后根去了!”春花嘴里塞满了东西,嘟囔道。 第442章 准备就绪 金妈妈眯着眼睛笑道,“是是是,妈妈不夸他,夸你,好不好呀!” 春花脸一红,无语,“妈妈夸我作甚!又打趣我了!” 施小夏愣头愣脑的一把挡在春花面前,挺起小胸膛道,“妈妈不能打春花的主意,春花是要给我当媳妇的!” 金妈妈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胡说八道什么呢?” 春花更是气的一脚踹在施小夏的屁股上,恶狠狠地警告道,“施小夏!你要死啊!” 施小夏哭丧着脸,耷拉着嘴角道,“冤枉啊,我,我我错了,春花!” 春花不买账的翻了个白眼,“施小夏,马上滚出去,围着万花楼,跑三十圈!” 施小夏闻言,只觉得眼前发黑,“春花,外边人挤人不说,我一个男孩子,围着青楼跑三十圈,以后没法见人了!” 春花目光凶狠起来,语气森森,“你的意思,是要违抗我吗?” 施小夏只觉得今日真是倒霉透了,咬牙,离开暗房,出去跑圈去了。 金妈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汤,叹道,“这几日,京城没有下雪,你们也算是赶上好天气,不然,这得吃多少苦?” 春花的脸蛋白里透红,十分可爱,听金妈妈这么一说,习惯歪着脑袋思考起来,“最辛苦的是吃风干牛肉和烧饼,烧饼不好吃,风干牛肉嚼不烂。” 金妈妈看了又看,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掐住春花的脸蛋子,揉了一把,满足道,“老娘一直希望能生一个,像春花这样的女儿呀!” 春花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小声道,“那金妈妈,你首先,得有一个相好。” “……”金妈妈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都说人小鬼大,刚才看施小夏对春花那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想想二狗对春花的步步靠近,再看看春花刚才说的话。 金妈妈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变化了。 果真是像盟主说的那样: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春花见金妈妈没有说话,好奇的抬起头,问,“金妈妈在想什么呢?可是在想,如何寻找一个可以生出女儿的相好吗?” “……”金妈妈要晕过去了,什么叫做正中靶心?什么叫做一针见血?什么叫做一语中的! 春花她娘哟,你太强大了! 能生出这样的女儿,得耗费多少努力和准备啊! “金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你留意那些叔叔的!看到好的,会帮你牵线的!”春花站了起来,信誓旦旦,表情认真。 “……”那个,春花她爹,你是怎么教女儿的?金妈妈简直觉得老脸都快要挂不住了,为何春花如此早熟! 比起暗房的其乐融融,嬉笑闲聊,孙府这边却是忙的头晕脑胀。 五国援军的领头人物,都被接进了孙府入住,江湖门派里有头有脸的人,也都一同入住。 孙浩源的东苑里,坐满了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风,星,月,玉,灵溪五国的领兵将领,脸上各自挂着晦暗不明的笑意。 假隐卫站在暗处,细细的听着他们的商议。 “此番,辛苦各位英雄好汉,不远万里,前来大楚,这段时日,辛苦诸位,委屈大家了!来!我孙浩源,先敬大家三杯!”孙浩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姿态风流潇洒,爽快豪迈。 这一举动,立马博得了在场所有的江湖代表。 主人都自甘三杯了,众人也不好再观察了。 一番敬酒下来,气氛柔和了许多,有说有笑,看起来比刚开始,要自然多了。 孙浩亭默默地感受着氛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每一个人,虽然五国联盟达成了,这些也都是各国的代表,如今各自带兵,远离母国,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或者心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人心这种东西,最是不牢靠的。 至少,孙浩亭并不相信。 孙浩源酒量极好,一人顶多人,依旧神清气爽,风清月朗,不见一丝熏意。 “那么,接下来,就要辛苦各位了,楚帝非常感谢大伙儿的力挺和协助。” 众人脸上带笑,可眼神都微微有了小小的变化。 看来,传言楚帝极信任孙家,果然不错。 那么,他们也得和孙家多亲近亲近才行,正所谓,多一个朋友,总是有好处的不是? 不管是行走江湖,还是在朝为官,总有无助的时候。 这般一想,众人敬酒的动作更频繁了,连笑容也真切了好几分。 孙浩亭看在眼里,只是望着酒杯里,醇香的酒水笑而不语。 看来这次,应当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然而,沐亲王这边,却静的让人窒息。 这段日子发生的变故,一件连着一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完全破坏了原本的计划。 但,美人盟毕竟是蘅碧汐的美人盟,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现在,没有美人盟相助,凤擎轩又多了五国的援军,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凤擎箫阴沉着脸,烦躁的在私宅里走来走去,抑郁不已。 旁边站着的谋士们个个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原本胜算九成的事情,一下子变成只有五成,任谁,都是不甘心,都是恼火的。 “现在,还有没有办法,破坏五国的联盟?”凤擎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焦虑道。 谋士们个个不敢开口,只能是纷纷摇头。 凤擎箫大怒,“看看你们的怂样!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你们,半点用处都没有!本王,要你们何用?何用啊!” 谋士们何时见过凤擎箫暴怒的模样,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沐亲王何必如此盛怒?虽楚帝现在有了五国联盟,可我们毕竟还有丘陵能求助,一旦丘陵愿意相助,我们还有七成的胜算,就算那丘陵不愿意相助,那五国联盟未必真的那般团结,谁没有私心?利用这一点,胜算起码可以加一成!” 凤擎箫的怒气缓缓地,随着谋士的劝解平息了下来,“对!你说的没错,我率领的士兵们,个个齐心协力,可五国联盟,且不说这是头一回,没有默契,没有经验,就算有,也不见得真的能团结一心的,说不准有人借机讨点好处的。” 谋士们对视一眼,松了口事,“沐亲王能明白,就好,眼下,我们不能因为他们联盟而自乱阵脚,该好好筹谋布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是。” 凤擎箫眯起眼睛,恢复了平日里了的深邃,“有理,有理。” 谋士们见凤擎箫这表情,就知道对方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便不再说话。 “你们,都退下吧。” “是!” 等谋士们走后,凤擎箫轻轻招手,暗卫们就从暗处出现,“去,查一下,美人盟现在究竟怎么样了,然后去问问,出发丘陵的使臣,可有了结果没有?” 暗卫们点头,悄然隐去。 凤擎箫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开始片片纷飞的雪花,目光幽深,“凤擎轩,这一局,倒是有趣得很,且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大楚京城的第一场雪,就这样,突如其来,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万花楼楼下。 可怜的施小夏,厚着脸皮硬着头皮,一圈一圈的跑着。 本来万花楼就地处最繁华的地段,施小夏这一行为,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和注意。 “咦!你看那小孩在做什么?” “似乎是…在围着万花楼跑圈子呢!” “这是为何呀?你可知晓?”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那孩子的爹娘,我如何知道?” “哎呀,太有趣了,居然这样,漫无目的的来回跑圈子!” “不会是个傻子吧?” “哈哈哈,你不说还没发现,现在一看,还真有几分呢!” “啊!快看,下雪了,下雪了!” “呀,这可是京城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都说瑞雪兆丰年,真希望,这场雪可以下大一点!” 一个时辰后,人散去了不少,施小夏头顶雪花,满脸风霜,距离三十圈,还有一半呢! 人生…真是何处不悲伤啊! 呜呜呜,春花,你为何待我总能如此忍心! 施小夏悲愤的一圈又一圈,累的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风雪渐渐大了起来,围观的人有不少是妇女,多少有点不忍心了。 “这位小公子,别跑了,这天寒地冻的,回去喝热汤吧!” “是啊是啊,这要是惹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啊!” “说的是,谁家的孩子啊,爹娘怎么都不找呢?” “不晓得啊!” 施小夏的脸忍不住感动的抽搐了几下,没错,是抽搐。 因为太冷,冻僵了,他已经进化面瘫。 然而,没有跑够三十圈,一定会被春花打死的,虽然春花没有守着,但施小夏明白,只要有围观的人,就会有人数着,如果自己不老老实实跑完,春花事后一旦去调查,发现自己偷懒,一定会生他气,认为他是个不守信用的伪君子。 啊啊啊,男人就是累,就是累啊! 施小夏望天默哀后,继续勤奋的跑着,万花楼暗房里,春花打开了窗户的一个缝隙,默默地望着楼下奔跑的施小夏。 第443章 悲哀滋味 同样的事情,放在二狗身上,二狗,绝不会好好地跑着三十圈,不是么? 虽然心中明明知道,只有施小夏会这样惯着自己,宠着自己,可对于二狗的那种崇拜,还是放不下。 金妈妈见春花看的出神,就也没有说话。 小孩子家家的感情,说不准的。 银妈妈本来,在账房里边噼里啪啦的算着账本,听丫鬟们讨论施小夏的跑圈事情后,放下了算盘,“这两个孩子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丫鬟扶起银妈妈,笑道,“妈妈可赶巧了,施小夏才刚跑完三十圈呢,现在气喘吁吁的上楼,去暗房交差呢!” 银妈妈闻言,忍不住大笑道,“这小子也有吃瘪的时候!” 施小夏小脸被冻得通红,表情僵硬,一走进暖烘烘的万花楼,一下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暖和起来了。 迎面遇到喜气洋洋走来的银妈妈,施小夏十分有礼的作了一揖,有模有样道,“施小夏,见过银妈妈!” “哟!你小子,还记得我!”银妈妈嘴上打趣,心里却是十分欢喜的。 大概是人一到了中年,总是特别喜欢孩子。 施小夏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喘了口气道,“银妈妈真会说笑,敢问,美人盟里,可有哪位妈妈能像银妈妈这般出众?” 银妈妈眉峰一挑,反问道,“那…你觉得,金妈妈如何?” 施小夏嬉皮笑脸道,“金妈妈黄金口,银妈妈银算盘,如并蒂莲般,不可分,不可比啊!” “呀!原来,我和你,竟然是并蒂莲呢!”金妈妈从楼上走了下来,笑着打趣道。 施小夏大大的庆幸自己拍马屁没有落下金妈妈,不然,这会儿可如何解释?女人啊女人,果然麻烦! “两位妈妈先忙,我还得上去交差呢!” 施小夏作出一副苦大深仇的无奈表情,十分可怜。 金妈妈瞪了眼施小夏,笑骂道,“去去去,免得说我挡着你找小媳妇!” 施小夏眉开眼笑的抱了抱拳,十分滑稽,“那在下就谢过两位女侠了!” “瞧这小嘴甜的哟!”金妈妈和银妈妈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施小夏上楼后,丫鬟匆匆走来,神情有些古怪,“金妈妈,沐亲王妃的贴身嬷嬷来了,说是请一位唱曲的姑娘,去趟沐亲王府,给王妃唱曲儿,解开心扉。” 金妈妈闻言,冷笑道,“先前还不觉着这沐亲王妃如何,若不是后来调查了一番,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呢!” 银妈妈想的却是和金妈妈不同,“这沐亲王妃从未来过万花楼,更和我等没有交情,今日怎如此突然?” 丫鬟忍不住猜测道,“银妈妈,莫不是,有什么圈套?” 银妈妈摇头,否决道,“不可能,沐亲王妃从来都只是玩暗的,这种明面的东西,她定不会耍心思。” “依我看,既然她来请人去唱曲,那就找一个武功最好的去唱,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金妈妈朝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 银妈妈扶了扶摇摇欲坠的簪子,神情幽深道,“眼下,也只能这样了,至少得试探出,沐亲王妃,想做什么。” 一个时辰后,沐亲王府,东苑主房里。 面如缟素,瘦皮包骨,奄奄一息的魏卿菡,躺在满是药味的寝房床上,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嬷嬷在床边伺候着喝药。 菁英被带到这个房间后,先是被冲鼻的药味给熏得一愣,随即便被床上的魏卿菡所惊呆了。 沐亲王妃这状态,怕是回光返照了。 待在万花楼那么久,却是半点关于沐亲王妃重病如此的消息都没有收到,实在让人惊疑。 “小女子菁英,见过王妃,王妃万福。”菁英敛下情绪,小心翼翼行礼。 魏卿菡淡淡的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意味不明,“人之将死,徒有称谓,又有何用?你且起身罢!” “是,谢王妃!”菁英抱着古筝,战战兢兢的起身,却有些手足无措。 说起来,她最擅长的是杀人,唱曲只能说中等,但金妈妈说了,来唱曲是其次,自保和打探才是首要的。 所以,就没有派唱曲最好的银铃,而是派了自己。 “来几个你擅长的曲子罢。”魏卿菡被老嬷嬷扶着,勉强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说句话,都喘了半天的气。 菁英点头,福了福,便坐在软蒲上,放好古筝,开始调试。 魏卿菡也不催促,十分耐心的等待着。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菁英的声音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清脆甜美,而是有点粗哑,但却十分有磁性,仿佛温柔的磨砂一般。 魏卿菡听着听着,入了神。 昔日情景一一浮现,都道良辰美景奈何天,果真不假。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菁英一边弹唱一边观察魏卿菡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设了圈套的感觉,真是奇怪。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走来,菁英一下子变猜出那是沐亲王,只是,这个时候,沐亲王来,是要和魏卿菡说什么? 那自己,岂不是很尴尬? 然而,那脚步声,却停在门口,再也没有往前一步。 菁英有些忐忑,不知是否该继续。 “除了这首,可还有?”魏卿菡虚弱的笑了笑,若是以往,这笑容定是温和无比,可如今她形容如鬼,再温和的笑,也变得有些恐怖。 菁英咽了口唾沫,僵硬的点了点头。 “亏,经年暌违,任他,喧阗鼎沸,怕遗漏了她的惭愧,或者是安慰,慈悲或怨怼,捱过混沌年岁,了然了错对,世事诸如此类,却卸不下入骨戒备,恍然转身欲回,满身都狼狈。” 门外的凤擎箫面无表情的站着,东院明明是他生活多年的地方,如今,却是这般的凄凉,陌生。 若不是丫鬟拼死来私宅告诉他,她快不行了,他还不知,什么时候,再踏进这里一步。 “索性买醉,不伦不类,世人口舌无畏,潦倒了是非,奈何挣扎疲惫,难倒心头界碑,须臾唇齿崩溃,念错了名讳,所幸成了卑微,彻头彻尾。” 许是冬季的原因,没有春天开的如火如荼的牡丹,没有夏天摇曳的芙蓉,没有秋天娉婷的葵菊,只有,这光秃秃的一切,被雪花,淹没,埋藏。 昔日里,这里也曾欢声笑语,甜蜜如斯,柔情爱意,难舍难分。 可许多东西,总是覆盖在真相的表面,骗的每一个人,都累的不堪回首。 “而今陌生巷尾站成鬼魅,情太累,人流你推我推讥笑怒骂,心难窥,说来也催泪,谁在乎谁是谁非,所为皆是扬汤止沸。” 她何时有了这般的雅兴,请万花楼的女子来唱曲,临死的人,不是应该沉默不语,静待死亡? 亦或者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交代后事? 可这几个,她都没有选择,这,是何意? “那是哪片落叶的记忆,尘埃落定又被风提起,依入水中扰涟漪,如诗化境,渲染成水墨丹青,又是哪幅卷上的字句,轻描淡写难掩的美丽。” 这一步,是不是她设下的局?她察觉到万花楼和美人盟的关系,所以到死之前,要摆他一道? 凤擎箫收起冷笑,眉头紧锁。 现下,已有太多烦得要死的事情堆着没有处理,现在,还要浪费时间在这。 “入了梦中仍细语,挥之不去,聚散成她的呼吸,一千年 ,桑田都已成云烟 ,为何思念仍蔓延,讲段传说化作蓝蝶。” 外头思绪纷飞,里头浅笑怡然,仿佛生死已不再重要,仿佛一切都变得轻如鸿毛。 老嬷嬷暗暗抹着眼泪,心痛不已。 “翩翩飞舞后落在斯人肩,一瞬间 ,往事又全都浮现 ,原来思念从未减,讲段传说撩动琴弦 ,吻别了指尖惹红斯人眼。” 魏卿菡知道,他来了,就在门口,没有进来,或许是因为里头在唱曲。 但或许,是在酝酿,如何处理她的后事。 “落叶执迷不悟花的香,心甘情愿坠入画的方,多少眷恋叹虚妄,如痴如狂,沉淀成一盏凝霜,画中花,遮了情字的笔划 ,离了红尘仍牵挂,讲段传说惊了刹那 ,拾一瓣此瞬绣在斯人帕。” 其实,无所谓了。 一张草席也好,活化成灰也好,珍宝陪葬也好,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没有理由后悔,也没有办法不后悔。 “画中她 ,纤手欲抚情的纱 ,所触却是缘的麻,讲段传说不散不罢 ,明知是徒然仍白了斯人发,不知觉,春花葬了冬雪。” 多好的词曲,多好的意境,曾经相爱与寒冬腊月,如今能死在这样一个季节,也算是幸运。 第444章 王妃病故 冰雪纯洁,不会弄脏最后的模样。 同时也能冻结,封存一切。 待来年开春,一切将不复存在。 重新开始的人,都能得到新的开始和救赎。 死去的人,也能重新投胎,再世为人。 曾经并不曾通晓佛理和人生,如今明白,倒也不晚。 “你回去吧,赏钱嬷嬷会给你的。” 菁英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十分疑惑,真的只是唱了一会儿曲子,就放了她走。 回去,估计金妈妈得无语吧? “是,谢王妃。” 老嬷嬷起身,把菁英送了出去。 凤擎箫,缓缓而入,每一步,都踩在了魏卿菡的心尖。 “你,来啦。” 魏卿菡躺了下来,刚才坐了那么久,好累。 “有什么,就说吧。” 凤擎箫眉眼里透着厌恶和嫌弃,那样直接的表情,那样冰冷的语气,即使一直都有心理准备的魏卿菡,也有些承受不住。 近乎窒息的一小段沉默,只有魏卿菡努力的呼吸着每一口气。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忘了有多久没有照镜子,也不敢去摸自己的脸,从嬷嬷的眼睛里,看到的心痛和怜惜,便也猜到一二。 “你放心,你的心,远远比脸,丑的多。” 毫不留情,犀利尖锐,凤擎箫坐了下来,目光如冰。 魏卿菡忍不住苦笑了出来,果然啊,他恨透了自己。 “我从未想过,你会如此恨我。” 凤擎箫闻言,仿佛被牵动了某一根神经线一般,激的内心一阵怨火。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美名在外,高门贵女的你,还有这般有趣的身世!” 魏卿菡顿时身体一僵,随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你,你知道了?” 凤擎箫讥讽的看着魏卿菡,没想到她都快死了,还以为,他被蒙在鼓里? “我该叫你魏卿菡,还是叫你,唐雪英?” 一句话,把魏卿菡打入了地狱。 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全部连起来,都说得通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可笑她还自以为,他什么都不清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魏卿菡只觉得自己一字一句,都艰涩无比。 “很重要吗?”凤擎箫冷笑起来,“既然是唐门的女儿,想必,你是懂武功懂毒术的罢!可笑我竟然一无所知!” 魏卿菡的手攥的死紧,大脑一片空白,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根本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了。 “你还知道什么?” 凤擎箫见魏卿菡一副死撑着一口气的表情,只觉得十分刺眼,“或许,你可以好好和我解释一下,兵符,是怎么回事。” “哐当!”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魏卿菡忍不住笑了起来,表情悲哀,“看来,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呵,幸好知道了,否则,我不敢想,拿着假兵符送死,该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场景!而你,我的妻子,我的王妃,竟然无声无息的背叛了我!” 凤擎箫想起往事,只觉得胸口剧痛,恨意滔天,难以遏制! 魏卿菡早已泪流满面,这一幕是她从来都没想过到,毕竟这样隐秘的事情,凤擎箫不应该知道才是,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知晓了一切。 她从未想过背叛他,伤害他,只是,她也有不得已,她也有苦衷,她也是被逼的。 作为唐门的女儿,魏家的女儿,她根本别无选择。 “可是,我爱你这件事,是真的。” 凤擎箫听了,忍不住惨笑出声,目光咄咄逼人,“你不觉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恶心吗?” 魏卿菡闭上眼,任由眼泪肆意,光凭凤擎箫这句话,她就知道,解释,没有用了,她失去了他,他也不再相信她了。 “对不起。”她只剩这样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凤擎箫猛地站了起来,气愤的青筋在额头突突的动着,“用这三个字打发我?唐雪英,你可真叫我感到可笑啊!” 魏卿菡连连摇头,却泣不成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好在,你终于要,死了,我再也不用躲在外边,只为避开看到你这张脸!”凤擎箫转身准备离开。 魏卿菡痴痴地望着凤擎箫的背影,缓缓地,断了气。 或许两人成为夫妻太久,有了不为人知的默契。 魏卿菡端气那一刻,凤擎箫的心,也停了一拍。 再回首,斯人已矣。 凤擎箫远远的看着床上断了气的魏卿菡,只觉得心脏,这一刻,真的空了。 原来,再多的爱和恨,终归是要,逝去的。 凤擎箫闭上眼,声音难掩颤抖,“管家,安排丧事,厚葬...王妃!” 暗处的管家走出,神情悲悯,领命离开。 曾经相濡以沫的日子,温馨美好的时光,刻在心上,和那些数不清楚的恨意,糅合一体。 最终,烟消云散。 沐亲王妃病逝的事情,一下子传开来。 魏国公一家上下,泣不成声,唐门一族,也沉浸在悲伤里,多日没有动静。 沐亲王三日不见客的事情,也传了出去。 所有人都夸赞凤擎箫重情重义,可真正的实情,谁又清楚几分? 所有人都在哭丧,唯独凤擎箫一人,在东院主房里,酗酒不休。 没有人敢劝,也没有人敢靠近。 如果不是因为曾经爱极了你,我也不会变的那么恨你。 凤擎箫哈哈大笑起来,眼泪悄然而至。 一如门口那娉婷的身影,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愁一样。 “既然来了,何必沉默?” 魅娥,噢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唐雪娥,一步一步,手里握着一瓶药,慢慢靠近凤擎箫。 “既然知道我来了,就应该明白,你该死了。” 声音狠厉,语气冰冷。 唐雪娥走到凤擎箫的身边,坐了下来。 凤擎箫泪眼模糊的望着那张和魏卿菡一模一样的脸,心里的伤口愈发的深不见底。 “原来,你真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唐雪娥讥诮的冷笑道,“原来你知道了。” 凤擎箫打开一坛酒,猛灌了一口,苦笑,“嗯,知道了。” “大姐姐爱你爱的死心塌地,你却给她这般的结果,你,该死。”唐雪娥目光凶狠起来,银牙咬碎。 凤擎箫闻言,目光幽深起来,“我,的确该死,可她,也该死!” “你!”唐雪娥愤怒的站了起来,恨不得把凤擎箫马上撕碎了喂狼。 凤擎箫冷冷的望着唐雪娥,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是你姐先背叛了我,我才会做出这些事情,如今,你怪我,却分毫不提你姐干的好事,说起来,真的太好笑!” 唐雪娥心里一紧,的确,她没有办法反驳凤擎箫,是大姐姐先偷得兵符,背叛的他。 但,大姐姐对他的情意,那是半分也不假的。 何况,他也没有因为兵符,真的出什么事不是吗! “可你,还活着!” 凤擎箫笑了,那笑容里几分讥讽几分冰凉,让人莫名的觉得胆寒,“你,不也还活着。” “你!”唐雪娥气急败坏,伸手想打凤擎箫一耳光。 然而凤擎箫的反应却十分灵敏,一下子就抓住了唐雪娥打过来的手,目光如炬,“难道不是?你也背叛了你姐姐!你化名魅娥与我虚与委蛇也就算了,夜夜和我欢爱,你姐姐看在眼里,痛在心口难开!” “呵!如果你说的是这个!那么我也告诉你好了!那根本不是我!我用了幻术!和你夜夜欢爱的是丫鬟,不是我!”唐雪娥鄙夷的瞪着凤擎箫,该死,他的力气比她大太多了! 凤擎箫捉住唐雪娥的痛处,狠狠一咬,“就算如此,你也伤害了你姐姐,和我谈什么高尚!” “你!”唐雪娥气的双目喷火,脸色发白。 凤擎箫松开唐雪娥,目光冰冷,“承认吧,错了就是错了,你否认也没有用!” “......” 两人针锋相对,以牙还牙,却最终,以唐雪娥的沉默结束。 唐雪娥把手里的药瓶倒进了酒坛里,声音如鬼魅一般骇人,“既然如此,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如果我说不呢!”凤擎箫退后了一步,居高临下的望着看不清表情的唐雪娥。 长剑刺来,又快又狠,“你必须死!”唐雪娥抽出软剑,豁了出去。 “铮!”一枚飞镖打偏了长剑,凤擎箫见势往后一躲,避开了唐雪娥的杀招。 粉玥翩然而落,虽然挺着大肚子,却依然动作矫捷灵敏。 “你怎么来了?”凤擎箫十分意外,从来没想过,粉玥会突然出现,救了自己。 粉玥表情温和的摸了摸肚子,不以为然道,“主子不让你死。” 凤擎箫默了默,没再说话。 倒是唐雪娥,被两人的无视所激怒,方才若不是看在粉玥挺着大肚子的份上,她岂会停手。 唐门和美人盟,向来不和,但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粉玥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却是让唐雪娥下了杀心。 “粉堂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长剑势如破竹的朝粉玥的弱点,肚子攻来,粉玥目光一冷,敢杀她的孩子? “这句话,同样,也还给你!” 第445章 兵权何在 粉玥广袖抬起,数千根透明的冰针往唐雪娥射去,唐雪娥眯起眼睛,讥讽道,“小菜一碟!” 凝聚真气,飞快的形成一个结界。 粉玥似乎对唐雪娥的挑衅不以为然,也不再出招,带着凤擎箫破窗离开。 唐雪娥一见,急了,马上自破结界,那些被搁在结界外的冰针,如数扎了过来。 唐雪娥气的火冒三丈,无论怎么躲,还是中了针。 美人盟的冰雪银针,无孔不入,果真不假。 一阵阵眩晕袭来,唐雪娥晕了过去。 私宅里。 凤擎箫和粉玥,面对面而坐。 圆润的红木桌上,放置着一壶酒。 还没有倒一杯出来,就已闻得到酒香。 “这酒,最少也有六七十年了吧。”粉玥深深地嗅着,十分陶醉。 凤擎箫淡淡一笑,深邃的眼里是摸不清的浑浊,“你觉得呢?” 粉玥莞尔一笑,“作为你的救命恩人,你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凤擎箫但笑不语,给粉玥倒了一杯,酒香四溢,明明寒冬腊月,却偏偏的满是暖意。 窗外的红梅开的恰好,在雪里孤独而立。 “你说,这树,是否在孤芳自赏?”粉玥抿了一口,满足的叹息。 凤擎箫头也不抬,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嗅几回,一饮而尽,“你怎么不说,是那雪,孤芳自赏呢?” 粉玥觉得有趣,扶着额头道,“你倒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世人都说,墙角数枝梅,凌寒独立开。” “那是世人如此说,我并非是人云亦云的人,自然不和他们一同说法。”凤擎箫说这话时,却是意有所指,目光遥远。 粉玥明白,他这是在暗指皇位的事情,看来,这次的闲聊,并不能简单了。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这酒,什么名头。” 适当的扯开话题,也可以避免彼此的尴尬,同时也能争取更多思考的时间。 “就叫孤芳。”凤擎箫收起笑容,望着那清冽的酒水出神。 粉玥的笑容深了几分,“果真是任性。” “不然,你再取一个名字,也无妨。”凤擎箫不在意的添了一杯,姿态从容。 粉玥闻言,也不客气,“那就叫,自赏吧。” 凤擎箫眉头一跳,粉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救你,纯属意外,但也,不算是意外。”粉玥见凤擎箫深思,开口道。 凤擎箫握着酒杯,不急不缓,“噢?此话怎讲?” “意思是,我虽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你,但也时时刻刻留意着你。”粉玥笑的欠扁,可偏偏又让人气不起来。 凤擎箫放下酒杯,神情有些不自然,“这么说,我的一举一动,你都一清二楚。” “这是自然。主子派我们来协助你不假,但人心叵测,谁知你会不会利用美人盟去做其他事情?眼睛放亮一点,是必要的。” 粉玥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承认。 凤擎箫目光一冷,语气森然道,“如此说来,真正的兵符,在你身上,果然不假。” “你,终于还是发现了。”粉玥叹了口气,可表情里却满是得意,不见半分歉然。 凤擎箫也不生气,但表情终归没那么好看,“是阿蘅让你这么做的吗?” “何以见得?”粉玥反问。 凤擎箫眉头微拧,脸色越发的难看,“若真是阿蘅让你这么做,说明,她心里并不真的想要报复凤擎轩,也不真心想支持我登位,若是这样,我就等于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半天,只是在给别人表演。” “你这解释,倒也有趣。”粉玥笑了,凤擎箫在隐忍这一块,的确不如凤擎轩。 凤擎箫也不想拐弯抹角了,眼下已走到这一步,由不得任何人说放弃。 “若不是阿蘅叫你这么做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自己私自扣留的。” 粉玥续了杯酒,却只是放在鼻尖陶醉的闻着,“恭喜你,猜对了。” 凤擎箫闻言,坐不住了,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显而易见,看你不顺眼。”粉玥放下酒杯,脸上,没了笑意。 凤擎箫反而笑了,看来他查的果然不假。 “有件有趣的事,一直想和你说。” 粉玥可不觉得凤擎箫真的那么好心,她故意气他,他竟然还打算和自己调侃。 “可想而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凤擎箫加深了笑意,“你不听,怎么知道这事有趣不有趣。” 粉玥耸了耸肩,淡然,“好吧,那你且,说说看。” “你的丈夫,还有一个身份,姓孙,名浩亭,此事,你可知?”凤擎箫目光犀利,直直的锁着粉玥的瞳仁。 “啪~”粉玥手里的酒杯摔落,发出突兀的刺耳声。 一股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着,十分僵硬。 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越下越大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粉玥的脸色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冰冷。 凤擎箫把目光移到粉玥的肚子上,似是怜悯又似是可惜,“这孩子,实在无辜。” “废话什么!我能生下来,也是我的本事!”粉玥暴怒,猛地拍桌而起。 凤擎箫喝了口酒,全然不理会粉玥的暴怒,“这件事,阿蘅不知道,对吗?” “是,如果你想告诉主子,我也不会拦着你,该来,还是要来。”粉玥握紧了拳头,努力的控制着情绪的波动。 凤擎箫笑了,“我为何要告诉阿蘅,这件事,就像你说的,迟早是要知道的,虽然不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过,你也应该才知道没多久,不然,你也不会突然扣下兵权,按捺不动。” “你,的确很聪明,没错,如果我把这个兵权交给你,那么,作为保皇党,他必死无疑,他不只是我的丈夫,还是孩子的父亲,虽然他骗我在先,但若没有孩子,也就罢了,有了孩子,我必须为孩子做考虑。” 粉玥泄了气一般,颓然坐了下来,神情疲倦。 凤擎箫讥讽一笑,很是不屑,“恐怕,只有你自己,这么想。孙浩亭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若真把你当妻子看,真看重孩子,就不会骗你,更不会让怀孕的你,回总舵接任务,更不会,和美人盟对着干。” 顿了顿,凤擎箫意味深长道,“想必,你一定很清楚,孙家都对美人盟做了什么,真是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吓死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粉玥的表情越发的苍白起来。 凤擎箫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衣摆,淡淡道,“我们打个赌好了。” “赌什么?”粉玥不由得紧张起来。 凤擎箫冷冷一笑,“就赌这兵权。你猜孙浩亭,是要兵权,还是要你的孩子。如果他选择要你,那么兵权你大可给他,我绝不阻拦你,如果他选择兵权,那就不好意思了,请你把真正的兵符交给我。” 粉玥的脸色忽白忽青,内心天人交战。 没错,她纠结这件事很久了。 孙浩亭骗她在先没错,可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 可她不只是她,她有任务,有使命,她是美人盟的堂主。 在选择忠心和背叛之间,她累坏了。 如今,凤擎箫提出的这个赌局,却也是解决这件事的唯一办法。 可不知为何,自己却很害怕看到结果。 从认识走到成亲,一路以来的相濡以沫,恩爱甜蜜,被掀开真相后的丑陋和算计,早就让她不堪重负。 “如何,想好了没有?赌,还是不赌?”凤擎箫不给粉玥太多思考的时间,追问道。 粉玥咬牙,“赌便赌!” “好,那提前祝你成功。”凤擎箫笑了,女人就是女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若孙浩亭真的爱她,怎么会伪装成他国状元?认识她?娶她? 若孙浩亭真的爱她,怎么会趁她有任务回总舵集合,自己偷偷恢复身份,回到大楚和美人盟作对? 若孙浩亭真的爱她,怎么会这般对待她的姐妹?灭蓝焰族,假使臣事件,随便一件,都可看得出,孙浩亭根本就,没把她当一回事。 不过也不能怪她,毕竟是个女人,不懂男人的心理世界,也是正常。 只是这兵符,他要定了,也赢定了。 “这个赌局怎么进行?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他不是一个容易上当的人。”粉玥硬着头皮疑问,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凤擎箫自然看得出粉玥此事的忐忑,“我自然知道,孙浩亭不好对付,狡猾得很,但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吃素的。” “如此,我应该怎么做?”粉玥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凤擎箫眯起眼,望着空了的酒壶,声音诡谲莫测,“具体怎么做,我已经写成纸条了,现在,应该在你的私宅里。” “你!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藏身在哪里,也知道我在做什么!可笑我以为我在监视你,没想到,你早就知道这一切。”粉玥气的脸色铁青,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火气,以及深处对凤擎箫的敬畏。 凤擎箫不以为然的反问道,“怎么,就允许你监视我,调查我,不允许我这么做么?若是如此,己所不欲,为何施与人?” 第446章 赌情深浅 粉玥哑然,无言以对。 “既然如此,那就先回去了,你自己的小命,可得好好提防着点,这要是突然死了,我可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凤擎箫深深地笑了,“什么时候,美人盟的冰雪银针,也能让人想怎样就怎样了?” “算你识货!唐雪娥只要解除结界,必然会中针,几千根冰针,我不信,一个都没刺中。可一旦刺中一根,她这几日,都别想醒过来了。”想起唐雪娥那锋利的剑影,竟然是想杀了自己的孩子,粉玥的语气就变得森冷起来。 凤擎箫看着粉玥的肚子,心口微痛,原本,自己也该有个孩子的,可…… 罢了,过去,也没有必要去想了。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粉玥翻了个白眼,悄然离去。 孙府东苑某房间内。 孙浩亭喝的醉醺醺的,一步三摇的在小厮的伺候下,好不容易回到房间,却是怎么也不能去沐浴,把下人全部赶了出去。 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了,现在,只等着凤擎箫率先开头造反,如此一来,就有了借口,可以出兵。 不然,以凤擎箫如今的地位,是断断不能出师无名的。 从一开始,走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呢。 为了这一切,他抛弃了一切。 孙浩亭苦笑,提笔,一点一点勾勒着粉玥的模样。 离开她已有数月的时间,算算时间,孩子快临盆了。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他发现,进入孙府当奸细的堂主里,没有粉玥时,那种庆幸,那种放松。 有时候,演戏的人,演着演着,就入了戏,演着演着,就成了真。 有些情感,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可如今,无论是掩饰,还是逃避,都已经不可能了。 “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你头也不回的你,展开你一双翅膀,寻觅着方向,方向在前方,一生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放下笔,孙浩亭哈哈大笑起来。 曾经的粉玥,就是这样,和他相遇。 “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我没有那种力量,想忘也终不能忘,只等到漆黑夜晚,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不记得是哪位大家写的歌赋,虽只说中的上半阙,但孙浩亭明白,这下半阙,怕也是不远了。 “自从相思河畔见了你,就象那春风吹进心窝里,我要轻轻地告诉你,不要把我忘记,自从相思河畔别了你,无限的痛苦埋在心窝里。” 罢了罢了,这一生,有缘有份不假,却太短。 孙浩亭扔了笔,呆呆的望着自己画的无数张画像。 “我要轻轻的告诉你,不要把我忘记,秋风无情,为什么吹落了丹枫,青春尚在,为什么会褪了残红,啊,人生本是梦。” 每一张,都是一次想念。 每一张,都是不同的表情神态,栩栩如生。 只有爱的刻骨,才能画的传神。 孙浩亭讥讽的自嘲起来,可这又如何,面对江山社稷,他始终是个背叛妻儿的王八蛋。 夜,明明还算星月明朗,却照不亮寒气重重的心底。 就像那纷纷扬扬到大雪一样,绵长不休。 次日清晨,宿醉的孙浩亭被小厮们摇醒。 “亭公子,亭公子!快醒醒!快醒醒啊!大事不好啦!” 孙浩亭头疼欲裂,迷迷糊糊被摇醒,“……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吵死人了。” 那小厮闻言,简直欲哭无泪了。 “亭公子啊,你是不知道啊,京城要翻天了!” 孙浩亭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怎么回事,慢慢说!说清楚!” 那小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悲愤道,“亭公子!沐亲王,今早率领三十万大兵包围了皇宫,欲行逼宫夺位之大逆不道的事!” 孙浩亭眼睛一亮,来了!总算是动手了么!好在他们这里,一切都准备好了! 如今,凤擎箫按耐不住动手,真是来的刚好! “去通知源公子了吗?” 小厮皱起眉头,无奈道,“亭公子,源公子昨日大醉后,就不知去向了,我们是找不到源公子,才来找你的!” “这样……去通知星国的将军,准备出兵!” 孙浩亭虽然狂喜,但也很快冷静了下来,昨天才安顿好援军,凤擎箫今天就突然逼宫了,其中说不定有什么阴谋,还是先调动一部分兵力去试探为好。 “是!亭公子!”小厮马上跑了出去。 孙浩亭三下两下穿戴整齐,漱口洗脸。 待孙浩亭走到府门口时,星国的领兵将军已整顿好军队,在等他了。 “将军久等了,昨日宿醉,今日贪睡了些,实在是失礼。” 孙浩亭作了一揖,神情有些尴尬。 那将军也没生气,昨日孙家三兄弟陪那么多人喝,自然是有些扛不住的。 “无妨,眼下正事要紧,我等,对京城不熟,还望亭公子带路。” 孙浩亭松了口气,没有引起不满就好,眼下,可不是能发生内部不愉快的时候。 “好,各位随我来。” 半个时辰后,孙浩亭傻眼了,星国的军队们,也傻眼了。 且不说孙浩亭没有告诉他们,原来沐亲王是带了三十万人马逼宫的,他们星国也才二十万人马,这数量上的悬殊,已是不妙。 再看那沐亲王,手里的长剑,正放在一个貌美孕妇的脖颈上,不少人,都认出了,那是孙浩亭的妻子。 眼前这情况,大大不妙。 孙浩亭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数月不见粉玥,本就想念的要紧,从没想过,再见面,竟是这般的场景。 凤擎箫冷冷的望着孙浩亭,笑道,“亭公子好久不见,听闻昨日孙府觥筹交错,笙歌通宵,不知,玩得可否愉悦?” 孙浩亭回过神,目光一冷,“自然愉悦,只是,不知沐亲王何来的胆子,竟敢举兵包围皇宫,意图谋反!” 围观的百姓们个个战战兢兢,双腿发软,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凤擎箫不紧不慢的加重了手里长剑的力度,粉玥的脖颈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条划痕,鲜血缓缓流下。 “亭公子此言差矣,明明是这个妇人意图进宫行刺皇上,本王特地来救驾,拿下了这妇人。”顿了顿,凤擎箫意味深长道,“有趣的是,这妇人竟然是亭公子的妻子,真是闻所未闻,亭公子何时成的亲?本王竟是不知,这肚子看起来,都快临盆了呢!” 孙浩亭的心口一紧,目光死死的盯着粉玥流血的脖颈,咬牙,“沐亲王真是巧言令色,胡说八道,一个怀孕的妇人要行刺皇上,说出去,谁信?况且,在下并不认得这位妇人,在下并未成亲,还望沐亲王不要血口喷人的好!” 粉玥的心,在听到孙浩亭这句话的时候,彻底,碎了。 原来,他的确从未真的把自己当妻子看过。 可笑自己竟然还曾经犹豫,把兵符留下,给他当救命用。 毕竟他的命,和凤擎轩绑在一起。 凤擎箫感受到粉玥情绪的变化,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噢?原来如此,那么看来,是本王误会了,其实这妇人要行刺皇上,被本王拿了下来,本该是要杀了的,可这妇人自称她是亭公子明媒正娶的嫡妻,本王这才一直没有动手,既然是这妇人撒谎,行刺之罪不可饶恕,本王只好,替天行道了!” 孙浩亭心口一紧,正想说什么,却被星国的将军拉住背后的衣摆。 顿时,孙浩亭清醒了过来。 自己刚刚,差点就毁了一切。 没错,儿女情长比起家国大业,必定要舍弃。 看粉玥的表情,是知道了一切的,定不可能原谅他。 眼下,凤擎箫拿粉玥要挟他,若是他就范,一切都完了。 “沐亲王何时变得如此糊涂?且不说孙家是何等门第,迎娶嫡妻虽不说要通告天下,但那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迎娶的女子必然是门当户对的高门淑女,怎会是美人盟的堂主呢?美人盟乃是买卖人命的江湖组织,和沐亲王的关系向来暧昧。” 往后退了几步,孙浩亭接着道,“沐亲王拿自己的人来自导自演,是否是把天下人都当成了傻子不成?” 凤擎箫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局,他赢了。 “亭公子,有句话,不知你是否听过。” 孙浩亭警惕的盯着凤擎箫,紧张起来,“噢?沐亲王想说什么?” 凤擎箫松开抵在粉玥脖颈上的长剑,把长剑递给了粉玥,“本王想说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粉玥接过长剑,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孙浩亭的心跳剧烈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可却又抓不住具体是什么,“在下听不明白沐亲王所言,还望沐亲王明示一二。” 粉玥从怀里掏出兵符,当着众人的面交给了凤擎箫。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凤擎箫结果兵符,高高举起,笑的志得意满,“那么,现在,亭公子可明白了?” 第447章 举兵包围 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可对于孙浩亭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打击。 原来,大楚的兵权,并不在凤擎箫手上,而是在粉玥的手上。 如此说来,粉玥是曾经想把兵权交给自己的。 而刚刚的一切,都是凤擎箫算计好的,为的,就是打消粉玥的最后念头。 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孙浩亭笑了,笑容里的无奈和自嘲那样的显眼。 粉玥静静的握着长剑,低垂的眼睛里,空无一物。 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香消在风起雨后,无人来嗅,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难忘缠绵细语时,用你笑容为我祭奠,让心在灿烂中死去,让爱在灰烬里重生,烈火烧过青草痕,看看又是一年春风。 孙浩亭的心剧痛不已,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粉玥,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他的心,好乱好乱。 凤擎箫把玩着手里的兵符,孙家这一局,输的可真是太彻底了。 赔了一个唐雪英,折了一个唐雪娥,真正的兵符是摸都没摸到,眼下,又把美人盟给得罪的彻底,真是太好了。 而且,在场大部分都是知道的,这粉玥,明明就是孙浩亭的妻子,可孙浩亭矢口否认,不顾其生死,这样的绝情冷血举动,落在军队里,引起的军心动荡,才是最厉害的。 一个小小的赌局,赢了兵符,同时让孙家失去在援军心里的威望和信任,一石二鸟,完美至极。 这些星国的援军,必会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和他国的援军说,一来二去,这动摇的军心,和一直团结一心的楚军对上,输赢,已见分晓。 凤擎轩,我倒要看看,你我彼此,机关算尽,这真正赢的人,会是谁。 “亭公子,你这带的是哪国的军队?一没有皇上诏书,二没有经过本王的楚军检查,你…可是要借兵造反!” 孙浩亭回过神,这凤擎箫果真不要脸,造反的人明明是他,他竟然反过来倒打一耙! “沐亲王此言差矣,在下是奉旨和五国联盟,此乃星国的援军,入城乃是听说沐亲王举兵包围了皇宫,意图杀君夺位,这才匆匆赶来,不想,竟是这个妇人要刺杀皇上,是我等太冲动了,可比起沐亲王的速度,我等还是慢了些,先来后到,这怎么看,都像是沐亲王想举兵谋反!一个小小的妇人手里竟然有我大楚的兵符,不知,沐亲王作何解释?” 话里话外,全是陷阱,凤擎箫如果一个回答不好,这谋反的罪名,就落定了。 凤擎箫不紧不慢的看了眼粉玥,意味深长道,“亭公子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绝情了,众所皆知,这妇人乃是亭公子在星国明媒正娶的嫡妻,怎么一回到楚国就翻脸不认人了呢?好歹这妇人都快临盆了,这肚子里的是孙家的小公子呢,难道,亭公子一句不认,就真的不要了吗?” 孙浩亭见凤擎箫拐弯抹角的挑着这件事不放,气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沐亲王休要胡说八道,侮辱了这位妇人的名声,在下一直都在楚国,何时去过星国?沐亲王说话要有凭有据才好。” 孙浩亭不傻,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承认粉玥是他的妻子的,一旦承认了,谋反的罪名就会落在他的脑袋上,而五国援军则会被灌上一个勾结楚国臣子,意图瓜分楚国的名头。 至于粉玥的感受,已经顾不上了,黎明百姓,江山社稷,远远比个人的儿女情长重要得多。 孙浩亭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已经做了决定。 粉玥心里也明白,可真正面临的时候,那种被抛弃,被否认,被背叛的感觉,终归是粉碎了她的心。 凤擎箫把粉玥的表情收入眼底,唇角维扬,很好,“亭公子可是要证据?若本王拿出了证据,亭公子作何解释?” 孙浩亭眉头一跳,凤擎箫有证据?这怎么可能呢?对方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 孙浩亭犹豫了,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亭公子为何不回答本王呢?莫不是亭公子认为本王在诈你不成?虽说兵不厌诈,但本王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敢作敢当,不像亭公子,敢做不敢当,把一切都推给妻子孩子去承受,殊不知,百年后,子孙当如何看待今日?族人该是何等寒心?” 孙浩亭的脉搏突突狂跳,这该死的凤擎箫,咄咄逼人,毫不退让也就罢了,还字句刻薄,不堪入耳! “在下竟不知,沐亲王何时也学了那些市井妇人,专爱撒泼胡言,字句伤人。” 凤擎箫无所谓的哈哈大笑,端的是胸有成竹,气势逼人,“那…又如何?” “你!”孙浩亭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的控制着快要爆发的情绪,“原来如此,沐亲王如今的变化实在叫人吃惊,厚颜无耻也就罢了,还引以为荣,不知羞耻,作为皇族,有着高贵的血脉,却有着如此肮脏的灵魂,在下,实在是为先皇赶到心痛。” 凤擎箫,就许你戳我伤疤不成?既然如此,你也尝尝这等滋味,是何等的难受。 果然,提到先皇,凤擎箫的笑容,瞬间就没了。 昔日若不是他糊涂,把皇位拱手让人,如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先皇逝去多年,亭公子贸然提起先皇,实在不敬!本王,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以下犯上的罪,你,服是不服!” 凤擎箫字句威严,神态愤然,可见怒气不小。 孙浩亭闻言,竟当众跪了下来,朝天拜了三拜,字句铿锵道,“先皇在上,孙家代代是保皇党,代代忠于皇帝,如今,沐亲王为了谋反,血口喷人,信口雌黄,士可杀不可辱,先皇若是听到,快快降一道雷,劈死浩亭罢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恻隐,面有不忍。 实际上,站在孙家这边的人是居多的,毕竟,是沐亲王率先领兵三十万,莫名其妙包围了皇宫,然后孙家才带兵,匆匆忙忙赶来,表情严肃紧张,一看就不像是要造反,这,哪有人造反,不提前做好准备,先下手为强? 反之而言,这沐亲王口口声声说护驾,可人是连皇宫宫门口,一步都没有进去,这刺客怎么可能是一个怀孕的妇女呢?这怎么说都实在是太牵强了,若这妇人当真是刺客,在宫里定有内应,这沐亲王怎么说,也应该带兵入宫,查找刺客,保护皇上才是,怎会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站在这里等待呢? 孙家风评先前的确不好,可自从孙家三位嫡公子出现后,风评早就一百八十度大扭转了,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公子,怎么会是已经娶妻的人呢?换句话说,如果娶了妻,就算不公布,这诺大的京城,总该有人见过他妻子出入孙府才对,可这孙府进进出出的,什么人都有,就是没人见过这位妇人进出过啊! 看来,只有等沐亲王把所谓的证据拿出来,才能定夺了。 实际上,不只是百姓们窃窃私语,星国的援军们个个心里是七上八下,都不敢抬头去看粉玥的。 当日,粉玥和孙浩亭大婚时,这里不少人都是宾客,看的一清二楚的。 如今孙浩亭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心里发虚,如何能直视粉玥? 再者,虽然心有怜悯,但谁也不敢说什么,眼下一个不好,好好的联盟就会变成勾结瓜分,这样的罪名,谁也担不起! 局面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实际上,凤擎箫的确没有证据证明孙浩亭就是昔日那个和粉玥成婚的星国状元。 本来就只是想诈一诈孙浩亭,让对方自乱阵脚,可惜他的确嘀咕了孙浩亭,此人心性的确非同常人,不中计也是正常的。 突然,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沉默,低头不语,握着长剑发呆的粉玥,突然,抬起了头。 都说怀孕的女子,皮肤会变得黯淡无光,长满斑点,皮肉松弛,臃肿不堪。 可粉玥,肤白貌美,体态婀娜,若不是肚子挺得老大,从背后看,谁知道是个怀孕的妇人呢? 更何况,粉色本就衬得人年轻柔媚,温软如水,浓淡相宜的妆容,不见半分晕染,整个人透出十二万分的美好和诗意。 “花开半夏,如诗如画,蒲公英,随风海角天涯,生如夏花,无可奈何花落下,只剩下一梦繁华,花开在半夏, 绽放青春年华, 一粒沙,一朵花,一幅画。” 声音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依旧娴静美好。 雪花,缓缓降落,虽不大,却也沾染了粉玥的头上,脸上,心上。 “有些事已经, 难分辨是真是假 ,有些情,就随它,去吧,花瓣雨落下,是我们的嫁纱 ,花恋花,花醉花,花非花,那花前月下, 说过的那些情话,是童话,是神话,是谎话。” 长剑抬起,手腕一转,长长的睫毛叹息的颤了颤,鲜血喷涌,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所有人都傻眼了,粉玥缓缓地倒在雪地上,没了呼吸。 这一幕,就像一把刀,狠狠地砍了在场所有人一刀。 孙浩亭瞪大了眼睛,那双漆黑如星的眼珠,快要从眼眶掉落一般。 她竟然……自刎了。 她还没把孩子生下来,还没有等他解释,她竟然,就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和他的一切,砍断他和孩子的牵连。 这是她对他的报复,她用死来告诉他,她有多恨他! 她怎么能,怎么能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那个孩子,他期待了那么久,她怎么能…… 孙浩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还是觉得大脑缺氧,眼前发黑,整个人摇摇欲坠。 第448章?死生不见 星国的将军忙扶着孙浩亭,目光担忧,“亭公子可不能,就此倒下啊!” 孙浩亭的脸色近乎透明,失魂落魄的胡乱点了点头。 周遭的百姓们不忍再看,纷纷低下了头。 凤擎箫死死地盯着粉玥的尸体,手里的兵符握的死紧,粉玥竟然自刎,如此一来,他怎么和阿蘅交代?且不说阿蘅会怎么想,粉玥的其他姐妹,也会因此生了怨恨,不再肯助他。 “既然,试图刺杀皇上的妇人已谢罪自刎,今日之事,就当误会一场,沐亲王,在下身体不适,容告退!”孙浩亭语气疲软,跌跌撞撞的离开。 星国的将军带着援军们默默地跟着离去,只是临走前,星国的援军们都悄悄地看了眼粉玥的尸体,心有悲悯。 凤擎箫抿紧了唇,粉玥这一死,且不说让他难以交代,本来今日可以把孙浩亭一举拿下,却也因此错失良机了。 她虽然恨极了孙浩亭,却依然妇人之仁,不忍伤他一分。 女人,果真是世间最愚蠢的生物! 凤擎箫冷哼一声,声音如冰,“来人,把这妇人的尸体好生安葬了,虽刺杀未遂,但好在最后一刻,幡然悔悟,以死谢罪,也就不必深究了。” 百姓们闻言,顿时对凤擎箫多了几分好感。 两个副将上前,抬起粉玥的尸体,随着凤擎箫离开。 地上的鲜血渗透了雪地,色泽鲜艳,妖冶里透着万分的悲凉和刻骨的疼痛。 只是,逝者已矣,谁还会在意,这些情绪呢? 万花楼暗房内。 气氛似乎冷冻到了极点,所有人的脸色都是难看至极。 金妈妈和银妈妈一口怒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若不是施小夏拦着,两人就要启动京城的美人盟,杀去孙府讨个公道。 春花哭肿了眼睛,靠着施小夏的肩膀,闷声不语。 施小夏一个头两个大,作为唯一的男子汉,他要安抚三个女人,实在是任务艰巨啊! 然而,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变故,心里本就难受,今天又被春花哭了一整日,真真的是心烦意乱,胸闷气短。 金妈妈比银妈妈感性些,听到消息后,二话不说就调动了京城全部的下属,准备进攻孙府。 随后赶来的银妈妈虽然理性,但首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加上金妈妈的情绪影响,也没有阻拦金妈妈。 好在施小夏虽然头疼欲裂,但也没有丢失清醒,眼下,根本不能动孙府,且不说,孙府如今,五国援军,声势浩大,听闻还卷入了不少江湖门派,美人盟如何能硬闯? 何况,若孙府真的能动,今日凤擎箫,定不会放了孙府,没有动静,就已经摆明了,不可乱动。 “两位妈妈,以我之见,还是写封信,告诉主子,让主子定夺为好,不管怎样伤心,我们,都只是属下,万万不可僭越。” 施小夏苦口婆心的劝着,一边不忘轻轻地拍着春花的背,缓解春花的情绪。 银妈妈喝了口浓茶,那苦到心尖的滋味,让人清醒了不少。 施小夏说的没错,不管怎么伤心,规矩不可乱,“有理,我这就修书给主子。” 施小夏点头,抬头看着金妈妈,温声道,“金妈妈,你放心,主子定会为粉姐姐报仇雪恨的!你且宽宽心,这几日京城已陷入随时变天的时候,我们必须放亮眼睛,竖起耳朵才是。” 金妈妈叹了口气,低下头,“小子,说的不错,是我冲动了。” “金妈妈不是冲动,只是关心则乱罢了。”施小夏笑了笑,神情满是理解。 银妈妈写好急信,皱着眉头,把信送了出去。 “小子,带着花儿下去休息吧。” 施小夏明白,金妈妈和银妈妈是要商量接下来的部署了,点头,打横抱起春花,便离开了暗房。 春花把头埋在施小夏的怀里,依旧一声不哼。 “春花,春花,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春花的耳朵动了动,声音闷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搅蛮缠。” 施小夏抱着春花,回到房间里,地龙烧的热乎乎的,很是舒服。 朝门口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们心领神会,关上了门。 “春花,你且信我,这故事,着实有趣。” 春花沉默了许久,施小夏也不着急,十分耐心的等着春花回应。 “你说吧。”春花始终磨不过施小夏,只好堰息旗鼓。 施小夏狡黠的笑了笑,温声道,“从前有只狗,后来,它死了,为什么?” “……施小夏!”春花的声音少了闷,多了几分火焰。 施小夏的笑意更大了,声音洪亮,生怕春花听不到一般,“在!” “……卖什么关子,你要死啊!”春花气鼓鼓的从施小夏的怀里拔出脑袋,两只眼睛像桃子一样,又红又肿,脸颊也红扑扑的,嘴巴哭的都肿了。 这么看起来,实在是,又可怜又娇气。 施小夏从腰间拿出手帕,轻轻地帮春花擦着哭花的脸,轻声细语道,“春花莫要生气,我告诉你便是,因为是从前,那狗,当然死了,难不成,还能活到现在,那么久不成?” “噗!”春花没忍住,破涕而笑。 施小夏松了口气,能笑就好,古人有言:哀,莫大于心死。 “春花,我教你武功可好,如此一来,以后,你就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了。” 有些东西,终归要明白和成长的,春花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无论是大牛还是二狗,都不让她学武,性格自然是一方面的顾虑,但更多的是,对春花的疼爱。 曾经,他也默认大牛和二狗的想法,可这一路以来,他明白,有些东西,不能再拖了。 如果有朝一日,他们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谁,来保护春花? 人,必须要有自救的能力,才能存活于乱世。 “好。”春花揉了揉哭的僵硬的脸,声音坚定。 其实她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该怎么和施小夏提。 现在,施小夏主动提了,自然再好不过。 “明天开始,我教你吐纳,修习内力和轻功。” 施小夏表情严肃起来,不再嘻嘻哈哈。 “施小夏!”春花蹙眉,这施小夏,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她面前摆架子! 施小夏脸色一变,“在!” “你要死啊!”春花一把扭住施小夏的耳朵,毫不留情。 施小夏苦着一张脸,连连求饶,“哎哟!疼!疼!疼啊!春花,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 “哼!”春花翻了个白眼,松开了手,算施小夏识相。 施小夏捂着被扭的通红的耳朵,泪奔不止。 古人说得好啊!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美人盟总舵里。 蘅碧汐手里捏着信纸,表情阴沉。 青华等人对视了一眼,忐忑不已。 眼下的美人盟因为红秋等人乱成一团,粉玥失踪,蓝蝶失忆,楚帝得势,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妙了,可主子却是一直没有安排,也不知在想什么。 如今,灵鸽突然来信,更是加剧了众人的不安。 绿意看了眼青华,示意青华开口试试。 青华为难的看了眼紫霞等人,只好出列,硬着头皮问道,“主子,来信说了什么?” 蘅碧汐把手里的信纸放在灯火上,烧的一干二净,妖冶的火光,照耀在蘅碧汐的脸上,晦暗不明。 “粉玥,死了。” “什么!”众人惊得叫出声音。 怎么会这样?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错愕的眼睛都快不会动了。 “以往,我从不多说你们半句,你们的私事,我也从不干涉,可如今,先是红秋,墨葶,橙喜,黄媚,白梦一一深陷情网,被人利用,如今动弹不得,无法短时间内恢复。现在,粉玥,死了。不是重伤,不是被困,竟然就这样,死了。” 蘅碧汐的怒气,一点一点的外露,所有人都惊骇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美人盟的女人,可以死于任务,死于寒牢,但绝不可以,为情而死!这是耻辱!我当初救你们,不是让你们为情送死的!” 蘅碧汐气的脸色铁青,可眼角的泪,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粉玥,是十个人里,心肠最软的。 曾经她一直想办法,试图扭转粉玥的心性,可古人有句话,却也是半分不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青华的心脏一阵一阵的撕扯着,主人这话里的意思,怕是粉玥是死在相识的人手上,说不定,还是交情悱恻的。 可这说不通啊,她们和粉玥相识那么久,没有听说过,粉玥有什么交情很深的人。 “主子,让属下前去京城,协助沐亲王,并且查出粉玥一事的原委!” 青华决定把一切疑点一一查出来,美人盟的堂主,怎可死的如此轻巧,若传出去,美人盟也不必在江湖立足了! 蘅碧汐目光投在青华脸上,“我方才说的话,你可都听进去了?” 青华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指粉玥是被交情深的人杀的?那当然听出来了! “是,主子!” 蘅碧汐沉默了,这件事非同小可,一个不好,整个美人盟都得赔进去。 “你还是别去了。” 青华不敢置信的看着蘅碧汐,主子拒绝了她?为什么? 其他人也十分惊讶,随即开始重新思考,蘅碧汐刚才说的话,是否还有别的意思。 “主子,沐亲王那边必须有个人啊,如今孙家已有五国援军,加上不少江湖门派也卷了进去,沐亲王若身边没有一个江湖人把持,指不定如何吃亏,这沐亲王若是败了,主子酝酿那么久的计划也全完了!” 顿了顿,青华咬牙,“况且,粉玥的死,属下实在接受不了!” 蘅碧汐猛地大袖一挥,把桌上的杯子扫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怕只怕,有更多你接受不了的要发生!” 粉玥的死,已经给蘅碧汐敲了一大警钟,回想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美人盟一直在折兵损将,现在已经脆弱无比。 若不是唐门自顾不暇的忙前忙后,定会来挑衅美人盟。 还有那些一直心怀鬼胎的门派,也会借机,铲除美人盟! 青华从未见过蘅碧汐如此愤怒,虽胆怯,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属下死谏,要求入京!” 紫霞等人倒抽了口气,青华莫不是疯了不成?主子正在气头上,这老虎的胡须,如何能拔? 第449章?不求一心 蘅碧汐黑着脸,冷冷的盯着青华,她苦心劝她,她竟不听! 罢了罢了!如今,她是管不住这些不听话的姐妹了! “如此,那你去吧。” 蘅碧汐坐下,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心火难消。 青华大喜,二话不说,便运起轻功离开。 紫霞叹了口气,温声劝慰道,“青华也是关心则乱,主子莫要气着身体了。” 蘅碧汐烦躁的苦笑道,“这段时日发生那么多,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计划全盘被打乱,这样的情况下,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可青华不听劝告,我能逼她留下不成?” 绿意忙朝吓得瑟瑟发抖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丫鬟们这才战战兢兢的上前,打扫地上的碎片,重新烹茶。 这大冬天的,没有热呼呼的红枣枸杞茶,以蘅碧汐的身体,如何能抗住? 操心劳神,加上身子一直不稳定,绿意也是操碎了心。 青华从总舵飞出后,一路风驰电掣,火急火燎的赶着。 好不容易,争取三日内赶到京城的城门口时,青华已累的双眼通红,疲惫不堪。 三日三夜没睡,天寒地冻的赶路,加上心中担忧凌乱,伤神焦虑,青华已形容憔悴,不见昔日光彩。 然而天意弄人,守着城门的人,赫然是赫连长峰。 作为月国的出兵将军,在这个时候遇到自己的妻子,无疑是尴尬的。 前几天,因为孙家和沐亲王的首次针锋相对以,粉玥的死不了了之后,京城就开始陷入了僵持。 孙家先下手为强,让赫连长峰掌握了京城的城门口和南门,凤擎箫不甘落后,把京城的西门和北门给掌握。 赫连长峰曾经想过许多种和青华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般场景。 青华满身是冰霜雪花,头发凌乱,妆容已花,双目通红,脸色憔悴,衣衫也满是划痕,可见,一路是以何等的速度赶来。 赫连长峰心疼不已,可这样的心疼,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如今,青华这般着急上火的赶来京城,绝非是和自己重逢叙旧,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就是,帮助沐亲王。 这个答案,是不容乐观的! 且不说月国和楚帝联盟已是事实,光是楚帝和沐亲王不共戴天,两人即使是夫妻,在这一刻,也只是敌人罢了。 美人盟势力遍布天下各国,青华的到来,无疑是会给沐亲王带来不可思议的帮助。 赫连长峰,是决不能,让青华入城的。 可如若不让青华入城,天寒地冻,她睡哪里?在哪里吃? “相公,我要入城,有急事,过几日再和你聚聚!”青华也没看到赫连长峰的蹙眉和犹豫,直接就闯了进去。 赫连长峰回过神,忙拉住青华。 “娘子,你且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虽然犹豫矛盾,但不管怎样,先不能把青华放进去。 必须要想一个法子才行了! 赫连长峰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青华莫名其妙的看着赫连长峰,愣住,相公为何拉着她不让她进城? 很显然,青华完全忘了,赫连长峰不只是她的相公,还是月国的大将军。 “相公,你为何拦着我!” 青华心急如焚,语气难免冲撞了些。 赫连长峰下定决定,以青华这个样子,若是让她知道,粉玥是因为孙浩亭而死,那就完了。 “青华,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青华看着赫连长峰身上的月国战服,心中微冷,“我懂了,因为你是月国的将军,所以不能放我进去对吗!” 赫连长峰一噎,随即点了头,“青华,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青华愤怒的后退几步,和赫连长峰保持距离,“你要我冷静!我生死与共的姐妹死在京城,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看到!我甚至不能亲自为她下葬,你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对!你是月国的将军!不能徇私放我这个政敌进去!那我自己闯进去!与你无关!给我闪开!” 赫连长峰被青华这一连串的怒吼给气到了,当下也黑了脸,“我让你冷静是为你好,我有话和你说,你根本不听我把话说完,就开始质问我,你觉得你这样,像话吗!” 青华除了被蘅碧汐骂过,何时被其他人指责过?何况,青华向来要面子,赫连长峰当着那么多月国熟悉的士兵的面,指责她,她如何有台阶下来? 自尊心作祟,青华不愿在气势上输给赫连长峰,“我是你的娘子!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我,可见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不必多言!若你觉得我有那么多毛病,那你休了我好了!” 休字,彻底点燃了赫连长峰心里的敏感,一直以来,他就因为身份被困,如今,青华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只能接这个机会,把一切了结了。 虽然不舍得,虽然情深意重,可比起江山社稷,他,没有别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么三日后,休书自会送到你的手上!” 青华闻言,傻眼了,其他士兵们也傻眼了。 这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情,这闹到休妻实在是太严重了。 “果然!主子说的没错!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青华恼羞成怒,又委屈又怨恨的嘶吼着。 赫连长峰不敢看青华的眼睛,只能转移开目光,咬牙道,“是你要我休了你,并非是我的本意。” 顿了顿,赫连长峰接着道,“你一直在打断我,不听我把话说完,我只是要告诉你,粉玥是被凤擎箫杀的,而我,作为月国的将军,我根本身不由己,你作为我的妻子,理应理解我才是,可你根本不管不顾,就和我闹休妻。” 青华听到这,傻眼了,“什么!你说粉玥是凤擎箫杀的!” 赫连长峰点头,语气铿锵,“当然,我为何要骗你!” “不…这怎么可能呢?粉玥手里是主子交给她的兵符,说好是拿去给凤擎箫,助他一臂之力的,凤擎箫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了粉玥呢?” 青华只觉得晴天霹雳,大脑乱成一团。 赫连长峰闻言大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何要骗你!” 青华连连摆手,有些手足无措,“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相公,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了,三日后,休书自当奉上,你进城吧,我也不拦着你了!”赫连长峰摆手,守门的士兵们胆战心惊的让出了路。 青华难以置信的看着赫连长峰,他怎么能把她的气话当真呢! 在他心里,难道,休了她就是那样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吗? 他难道,不伤心不犹豫,不难过不挽留吗? 青华只觉得浑身无力,接受的事情太多,导致她有些不堪重负。 “不…不是,相公,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承认,我不等你把话说完就误会你是我的不对,但,我们自成婚到现在,从未争吵过,这一次,只是因为我关心则乱,你,你不能当真啊!” 赫连长峰背对着青华,声音冷漠,“不必多说了,快入城吧,不然等会被孙家的人看到,你恐怕,还没入城,就被捉住了。” 青华咬牙,看着赫连长峰熟悉而伟岸的背影,只觉得心痛的要命,他怎么能…… 想起粉玥的死,青华把一切怒气都转移到了凤擎箫的身上。 虽然这件事有疑点,但赫连长峰是个坦率的人,从来不会撒谎,更何况,这件事一查就知道了,根本没必要骗她。 青华失魂落魄的入了城,眼泪哗哗的留着,她这般狼狈不堪,如何能回万花楼?若是让金妈妈看到,不得担心坏了? 犹豫再三,天色已黑,青华随便进了一家客栈,便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临行前,主子曾说,怕她承受不住太多。 她曾不明白,如今却是明白了。 主子定是想起,赫连长峰作为月国的大将军,五国援军这么重大的事情,月帝一定,会派赫连长峰率兵去大楚。 怕她和赫连长峰因为对立而发生矛盾,所以才拒绝她前去京城的吧! 想到这,青华就后悔不已,她不该不听劝告的。 如今,走到这一步,却是万万都没想到。 可,如何是好? “咚咚!”房间门被礼貌的敲着。 青华虽然心情不好,但眼下也不能胡乱发作,只得按捺着脾气问道,“谁?有何事?” 门外的小二礼貌的问道,“姑娘,我是小二,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姑娘风雪加身,不沐浴一番,定会受寒,不知姑娘能否开门,让小的把热水抬进去?” 青华擦干泪眼,打开了门。 小二带着几个伙计,把一桶桶热水抬了进去。 “姑娘看起来是日夜兼程,千里迢迢赶来的。”小二把手里的饭菜一一摆上桌子,漫不经心问道。 青华此刻被情绪打乱,哪有平日里的戒备,只是烦躁的点了头,“是,没错。” 小二听了,小声道,“那姑娘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青华一愣,“为何?” 小二摇了摇头,叹气道,“姑娘有所不知,如今沐亲王和孙家对峙有三日了,这两方啊,是哪一方都得罪不得的,前几日,有一位和姑娘一样貌美的粉衣孕妇,不知怎的得罪了沐亲王,被诬陷是入京行刺皇上,给抓了起来,然后死了,雪地里的血啊,深的都让人看了害怕呢!” 青华的大脑一轰,果然,是凤擎箫杀了粉玥,粉玥有孕在身,眼看着就要临盆,他…竟敢如此狠毒! 伙计们倒好热水,和小二离开了房间。 “居然,居然是真的。”青华跌跌撞撞的坐在床上,心乱如麻。 想起自己曾经羡慕粉玥早早地怀上孩子,可以当母亲,感受一家人的温馨。 如今,粉玥惨死,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而她,竟然现在,才知道。 凤擎箫,你,好狠的心! 粉玥怀着大肚子都不远万里给你送兵符,你竟…竟然杀了她! 第450章 但求用心 青华的表情,渐渐开始冻结起来。 泪花之所以能够风干,不是因为被拭去,寒风无情,却也心疼的为你取走潮湿。 腰间的长剑,似乎听到了青华无声的呜咽般,铮铮鸣动了起来。 粉玥,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青华站了起来,把系在腰带上的小竹筒打开,小蜜蜂似乎感染了青华的哀伤,沉重的从窗户飞走。 万花楼里,地龙温暖,茶香袅袅。 今日春花和施小夏学习了一整日的吐纳,枯燥的连连打瞌睡。 施小夏为了让春花打起精神,也是费尽心思。 “施小夏!” “在!” “我要休息!” “好!” 这是春花第三十八次提出要休息了。 其实春花心里是觉得十分焦躁的,学武功不是因为很有趣么?为何就是吸气吐气,吐气吸气!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像池塘里养的那些锦鲤,张着大大的嘴巴,吸气吐气,吐气吸气,就差嘴巴里没有吐出一个个的泡泡了。 如果不是施小夏表情认真,神态严肃,她差点就觉得是施小夏故意在耍她了! 施小夏见春花又陷入了神游,不由得伸出手,在春花眼前晃了晃,“春花!春花!” 春花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鄙视道,“施小夏!你要死啊!” “不敢!女侠饶命!”施小夏马上挺直了腰杆,神态谦卑。 “那你叫我做什么!” “报告春花,我有一些有趣的段子,分享给你。” “废话少说,速速说来听听!” “是!春花!” 施小夏把桌上的一盘糕点端给春花,春花接过,捻起糕点慢慢啃着。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 “咸鱼翻了身!还是咸鱼啊!” “……” “待你长发及腰!记得拉屎要撩噢!” “……施小夏!”春花抓起一个苹果,朝施小夏砸了过去,影响食欲,罪不可恕! “在!” “你要死啊!” “我错了,女侠饶命!” “哼!”春花鼻孔对着施小夏,俨然不屑一顾。 施小夏抓了抓脑袋,后悔自己不该在春花吃东西的时候,胡说八道的! “那…女侠可还要听?”施小夏忐忑的问道。 春花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继…继续……” “虽然我长得丑!但是我想得美啊!” “……” “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不是因为它努力了!而是它父母!本来就是白天鹅!” “……” “胖子瘦下来!不一定就漂亮!” “……” “不要以为世界抛弃了你,世界根本没空搭理你!” “……” “虽然我胸小!我脸大!” “……” “如果你特别迷恋一个人,那你一定配不上他!” “……施小夏!”春花怒了,这施小夏话里有话,当她听不懂不成! “在!”施小夏心虚的低下头。 “你给我!马不停蹄的滚!”春花气的脸色铁青,什么胸小脸大,说的不就是自己么!施小夏这个小王八蛋!竟敢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 “春花,你要冷静啊,我知错了,夫人言,知错能该,善莫大焉啊!”施小夏一把抱住春花的大腿,苦苦哀求。 “……”春花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也说不过施小夏,有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所以,春花,你还要听吗?”施小夏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审时踱度。 “不许再一语双关!”春花龇牙,一副你再敢造次,我就咬死你的架势。 “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 “难过的时候,要摸摸自己的胸,告诉自己,你是个男孩子,要坚强!” “……施小夏!”春花再次怒了! “春花,我绝对不是在说你!这只是我从外边听来的段子!”施小夏精明的马上撇清关系。 “……”春花突然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墙角的瓜不甜,但是有瓜吃呀!” “……” “没有外表!谁他妈看你的内心啊!” “……” “虽然你矮,但是你胖呀!虽然你爱笑!但是你一口大黄牙!” “……” “年轻人,现在没银子算什么!以后没银子的日子,还多着呢!多着呢!” “……” “假如生活欺骗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多被骗几次就好了!” “……” “减什么肥呀!脸丑和体胖又没有关系!” “……” “比你优秀的子弟还在努力,那你努力还有屁用!” “……” “只要是石头,到哪里都不会发光的!只要是屎!到哪儿都会被铲的!” “……” “你以为你是公主,其实你是白马,皇子都是骑着你,找公主的!” “……” “如果十年之后,你未娶,我未嫁!那真的是,太惨了!太惨了!” “……” “世上嘛!本来没啥缘分!全靠我!死皮赖脸!” “……” “老天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顺带夹一下你的脑子!” “……” “科举就像当大夫,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尽力了!” “……” “镜子破了,你他妈圆一个给我看看!” “……” “长得丑就是病,不然易容为什么叫易容?” “……” “真正努力过的人才知道,智商上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 “……施小夏!”春花猛地站了起来,手指施小夏,脸红脖子粗! “在!女侠饶命!”施小夏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什么不该说就说什么!太可怜了!呜呜呜! “给我好好说话!”春花见施小夏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心下一软。 “是!女侠!”施小夏缩着脖子,还有后怕。 “每次看到穷游笔札的时候,感受就是,那么穷,你就别他妈出去浪了!” “……” “当你觉得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别担心!你还有病啊!”施小夏话音刚落,就被春花一脚踹飞了出去。 “啊!” 惨叫传遍了整个万花楼上下。 金妈妈和银妈妈扶着额头,心有戚戚焉! 这春花儿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太暴躁了些! 施小夏这么聪明圆滑的孩子,也没能讨到半分好处,真是太可怜了! 天色黑了下来,青华穿好夜行衣,从窗户离开了客栈。 等她找到沐亲王府时,却被满府飘着的白绫愣住。 蜜蜂通知而来的美人盟女杀手们个个忐忑不已。 “青堂主,这么着急,究竟是发生了何时?” “把沐亲王府给我团团包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这?为何?” “我是堂主,你们只需要听从命令!” 众女杀手们何时见过青华这般盛怒,个个不敢再多嘴一句。 “为何,沐亲王府到处都挂着白绫?” “禀告青堂主,那是因为,沐亲王妃病故了。” “……去把王府包围起来吧!” 青华抛下一句话,往东苑飞去。 凤擎箫,你也有今日,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杀了粉玥母子,所以你活该失去魏卿菡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就是报应啊!哈哈哈! 青华面如冰霜,落在了东苑门口。 不知是不是魏卿菡死亡的原因,整个东苑都没有怎么点灯,只有寒风吹着那无数的白绫,凄凉而哀沉。 青华一步一步,提着长剑,推开了门。 不出所料,凤擎箫果真在里边。 房间里全是酒味,可见这几日,凤擎箫一直是通过酗酒,来哀悼魏卿菡的。 可是!粉玥呢!谁来替她哀悼!谁来为她下葬!谁来为她哭丧! 青华的心脏,剧痛不已。 凤擎箫歪坐在榻上,塌下是一堆堆的空酒坛子。 青华靠近凤擎箫,才发现他喝醉了,没有醒,头发乱七八糟的挡住了脸,看起来十分狼狈。 “呵,看来,真是天助我也!凤擎箫,你看,连天,都不帮你!” 青华冷冷一笑,长剑刺入凤擎箫的胸口,贯穿了他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人,却是没气了。 “既然你如此思念王妃,我就送你去和她团聚!” 青华收起剑,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她杀了凤擎箫,意味着她毁了主子的计划,还有那么多年的仇恨。 一切,全完了。 可她!不后悔! 突然,背后一凉,杀手的直觉让青华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转过头,却愣住。 赫连长锋的长剑指着自己,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上,只有冷漠,没有温度。 “你!”青华不敢置信的看着赫连长锋,她不明白,为什么,赫连长锋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明白,为什么赫连长锋会拿剑指着自己的背,刚才如果不是她反应快,可能就死了。 “为什么!”青华痛苦的望着赫连长锋,如溺水的人,需要一根浮板一样。 如果,赫连长锋能给她一个说法,哪怕是编出来的,她也愿意去相信。 怕就怕,连说法,都没有。 赫连长锋见自己刚才的一剑,没能刺死青华,便知晓,大势已去。 若单枪匹斗,他定不是青华的对手。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都到这个地步了,青华竟然,还问他为什么,是该说她太傻,还是该说自己,太狠?“我是月国的将军,我只能杀了你。” 不知为什么,他却是没有办法去承认其他,只能说出如此撇脚的理由。 他亏欠青华的,这辈子反正是还不了了,既然如此,那便下辈子。 “呵,这个理由,你骗你自己,可能骗得过去?”青华失望至极,今夜没有雪,却寒冷的刺骨。 他果然无情,连个像样的谎言,都不愿意去编造。 对他来说,自己的存在,果真是,一点都不重要的。 想起今日城门口发生的一切,青华再想逃避,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想杀了自己吧。 只不过,借她的手,先杀了凤擎箫,然后他再杀了自己。 如此一来,楚帝赢了,他又杀了谋反的王爷,居功至伟,回到月国,将是无上的荣光。 可笑的是,曾经试图,一而再,再而三,读懂他,如今才明白,她根本就不懂他。 不懂他的冷漠,不懂他的残忍,更不懂他的决绝和狠心。 第451章 何处凄凉 “对不起,欠你的,来世,我一定还你!”赫连长锋僵硬着脸,再一次举起手里的长剑,刺了过去。 青华自顾自的陷入自己的悲伤中,自然没有料到,赫连长锋会突然进攻,没有防备的青华,就算武功比赫连长锋高出许多,也落了下风。 生死攸关一线,赫连长锋突然手臂一麻,长剑陨落。 “在本王的寝房,竟然动刀动剑,可真是一点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凤擎箫从暗处走出,身后是一群武功高强的隐卫。 青华回过神,先是震惊于赫连长锋的心狠手辣,再是惊诧于凤擎箫。 “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凤擎箫讥讽的看了眼青华,自嘲道,“是啊,本王本该是死在你的剑下,可惜的是,本王早早地察觉到了这一切,所以,你杀得,不过是一个易容成本王的小厮罢了。” 青华幡然醒悟,心口的沉重,轻了一半。 不管怎么说,凤擎箫没有死,对主子而言,是大喜事。 赫连长锋阴沉着脸,看着这一切,再傻也明白了。 “王爷真是好手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下佩服!” 凤擎箫冷冷的一笑,“再好的手段,也比不过成公子的计谋啊,借刀杀人,杀人灭口,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妻子,都能下得了手,此等魄力,实在是让本王自愧不如。” 成公子?这是怎么回事?青华不明白的看着凤擎箫。 凤擎箫淡淡的看了眼青华,眼神里除了失望,更多的是悲哀,“青华,你不必看着本王,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你这个心狠手辣的相公,岂不是更好?” 青华把目光放在了沉默不语的赫连长锋身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赫连长锋撇开脸,紧抿的唇,泄露了他的心事。 “既然成公子如此害怕面对现实,那就由本王,把事情经过,简单的,讲一遍吧!”凤擎箫一挥手,隐卫们包围住了赫连长锋,防止对方逃跑。 “赫连将军,哦,不,准确来说,该叫你孙浩成公子,作为孙家嫡系隐藏多年的嫡子,一直被放在星国,以赫连家的孩子身份成长,这种背井离乡,隐姓埋名二十多年呢的感觉,本王实在是佩服。” 外边传来美人盟女杀手们的声响,已团团的,把寝房包围的水泄不通,可见,这一切,都是凤擎箫早就安排好了的。 “然而本王更佩服的是,孙公子为了青华,实在是费尽心思,先是作出一副因战败重伤的可怜样,故意遇上青华,然后不动声色的滋长感情,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便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娶了青华,这一切,一步步一环环,可真是紧密无缝呢!” 青华呆滞的跌坐在地,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 原来,当日的偶遇,竟是对方煞费苦心,安排的苦肉计。 “更令本王佩服的是,孙公子竟然把粉玥的死,赖在本王的脑袋上,此等厚颜无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本王简直叹为观止,连那客栈的小二和伙计,都是孙公子精心安排好的,此等心思谋略,本王实在是望尘莫及啊!” 轰隆! 青华最后一根线,随着凤擎箫的这句话,彻底断了。 “这粉玥说来也实在是太脆弱了,还有几日就要临盆了,却非要和本王打赌,兵符被粉玥一直扣在身上,眼下情况危急,本王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粉玥打赌,赌的是,孙浩亭公子是要兵符,还是要妻儿。” 青华听到这里,迷茫了,孙浩亭和粉玥什么时候扯上的关系? 难道说,孙浩亭就是粉玥私交甚好的神秘人吗? “噢,你瞧我,这人上了年纪,记性就是不好!这孙浩亭公子不就是粉玥在星国成亲的那个状元么!说起来,孙家为了保住嫡系的嫡子,可真是用尽了心思呢!一个送到了月国,一个送到了星国,真是不知道也就罢了,这一知道,可真是难以承受啊!” 青华傻了,原来,粉玥和自己一样,从头到尾,都被算计了,被骗了! “粉玥是个重情义的,阿蘅让她把兵符给本王,可她为了她的相公,一直犹豫不决,最后不得不赌了一把,可惜啊,孙浩亭公子的狠心和孙浩成公子一样,当众不认妻儿也就罢了,还生生的逼死了粉玥,其实这也就罢了,逼死了人,还把尸体抛弃在大庭广众之下,拂袖离去,若不是本王,粉玥的尸体估计,都没有人去理会呢!” 顿了顿,凤擎箫的语气骤然寒冷起来,“然而到死的那一刻,粉玥都依然想护着她那薄情的相公,而对方,却连为她收尸的心,都不曾有!” 青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甚至能看得到当时的场景,粉玥是何等的痛不欲生,是何等的悲凉无助。 主子,我错了,我不应该非要来的,若是不来,也许这一切,我就不会知道。 如果不知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碎了一地,怎么都,拼凑不起来。 “有趣的是,你们孙家和唐门狼狈为奸,本王的王妃,魏卿菡,实际上根本不是魏国公的女儿,而是唐门的女儿,若不是你们狗急跳墙,让她去偷兵符,本王也不会发现,王妃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身份,夫妻多年,不过是镜花水月。” 青华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浆糊,只有心痛的感觉,清晰的几乎要了她的命。 门外的美人盟女杀手们,听得一清二楚,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冲进来,杀了赫连长锋,噢不,改叫孙浩成。 还有在孙府里的那个孙浩亭,全部都该死! “青华,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听到这些真相,你还想,杀本王吗?若不是今日,你和孙浩成在城门口吵架的事情,被眼线看到,回来禀报本王,或许,本王今晚,就真的死在你的剑下,试问,你要如何对阿蘅交代,阿蘅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一路筹谋走来,牺牲了多少人,你竟被他人挑唆几句,就想杀了本王!” 凤擎箫阴沉着脸,怒视青华,刚才一直隐忍不发,是为了沉下心把一切说清楚讲明白,如今真相都说出来了,也没什么好憋着了! 青华羞愧的低着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华,你,不是要为粉玥报仇吗?你不是想帮阿蘅报仇吗?你不是想助本王一臂之力吗?来,拿起你的长剑,杀了孙浩成!” 凤擎箫语气阴狠起来,循循善诱。 门外的女杀手们按捺不住了,全都叫嚣起来,“是啊!青堂主!快杀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为粉堂主报仇!” “对!杀了这个狗杂种,为美人盟雪耻!”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青华痛苦的抱着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手里的长剑,或许是听见了主人的痛苦,也轻轻地呜咽着。 孙浩成看着情形,明白大势已去,死期到了。 可若就这样死了,凤擎箫得了青华的帮忙,必然会乱了计划。 要怎么办,才能解决眼前这个危机呢? “相公,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相公。你哥哥杀我姐妹,你利用我欺骗我,我以美人盟青堂主的身份发誓,我,要你孙家一门,血债血偿!” 青华闭上了眼睛,长剑狠厉的朝孙浩成攻去。 没错,以她的功力,闭着眼睛,都可以杀了孙浩成。 但她不想睁开眼睛,不是因为瞧不起孙浩成的能耐,只是因为,太肮脏了,她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孙浩成被青华的动作刺痛了心,她果然,恨死了自己,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了。 自嘲的笑了笑,孙浩成心生一计。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玉石俱焚了。 昔日,他总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练剑,一举一动,美到极点,却也狠到极点。 没有一招是手下留情的,每一招一式,都是往人的死穴而去。 成亲后,他曾问过她,为何如此狠厉。 她说,因为杀手,不是敌人死,就是自己死,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如今,她把自己,当做了死敌。 腰间系着的青玉令牌,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昔日,她曾把这样重要的凭证,送给了自己。 那样情真意切的信任,那样毫不保留的真诚,不是没有打动他。 他也爱她,是真的爱。 可爱,和江山社稷比起来,却是太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任务和使命,她作为杀手,作为下属,有她的不得已和无奈,同样,他作为孙家的嫡子,隐姓埋名,只为有朝一日能保全孙家,保住大楚。 他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有别的办法。 怪只怪,她们彼此,都出生在了,不该出生的地方,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孙浩成咬牙,拼尽全力的应对着青华又快又狠的杀招。 早在青华离开星国,前往美人盟总舵那一日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这一刻,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原本以为,是在事情结束后,尘埃落定的时机。 没想到,会如此的措手不及。 “娘子,欠你的,来世我一定还,可有句话,我一定要对你说,我是真的,真的爱你。” 孙浩成突然站住不动,任由青华的剑,贯穿了身体,鲜血喷洒在青华的身上,脸上,为这一刻,留下永远抹不去的悲伤。 青华浑身僵住,猛地睁开眼睛。 孙浩成冲着她,笑的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真实。 她每次早晨练剑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温柔的笑着,依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等着。 大婚之夜,他也曾这样,温柔的笑着掀开了盖头,和她喝了交杯酒。 第452章 人各有命 一切,历历在目,却已面目全非。 “你...你...为什么。”青华猛地拔出剑,呆呆的问道。 孙浩亭瘫软在地,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温柔道,“从我设计遇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你死在我的剑下,就是我死在你的剑下,我们的宿命,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尽管,我们如此相爱。” 青华的眼泪,轰然摔碎,猛地一把抱住地上奄奄一息的孙浩成,青华的声音,破碎的不像样子,“不,不,我不信,我不信你爱我。” 孙浩成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青华的眼睛越瞪越大,原本茶色的瞳仁变得通红,一行血泪滑了下来,滴在孙浩成的脸上,溅出诡异的色泽。 凤擎箫大惊失色,失声叫道,“青华,你冷静点!这是陷阱!” 青华已恍恍惚惚,完全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孙浩成的话,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来回,交杂着昔日的朝夕相处,情深意切,一点一点的摧毁了青华最后的亮光。 “有谁的永远,能一起进退,相信吗?缘分长短,早已经画好线!我不想面对,即将的离别,我看着爱的周围,结悲伤的泪。” 女杀手们心痛的低下头,纷纷红了眼圈。 情之一字,当真是可以要了人的性命去! 看看粉堂主,看看青堂主,再看看红堂主,墨堂主,白堂主,橙堂主,黄堂主...... 哪一个,不是为情所困,越陷越深? “留下来,我用力呼吸,只是怕你太过安静,放再多的希望下去,我还是无能为力!留下来,我绝望的泪,洗不掉注定的结局,而我拼命写下你的爱,让我留下来,在你心里。” 青华疯狂的摇动着渐渐开始冰冷的孙浩成的身体,毫无意识的喃喃着。 凤擎箫又是紧张又是不敢靠近,孙浩成好计谋,居然用死来打击青华,青华本就接受了太多的真相,还没缓口气,就接连打击,如何承受得住? 该怎么办才好? 还没等凤擎箫想到办法,青华便抬起手上的长剑,贯穿了自己的心脏,这一幕变故全都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门外听到动静的女杀手们再也忍不住,冲了进来,却被眼前的场景,刺痛了眼。 青华自尽了,死前,依然紧紧的抱着孙浩成的尸体。 凤擎箫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粉玥如此,青华也是如此! 难道,不应该是仇恨支撑她们去复仇,活下去吗? 为什么都选择了,死呢? “青堂主!”女杀手们纷纷跪了下来,痛哭成一团。 隐卫们都惊呆了,可吃惊是吃惊,更多的却是怜悯和叹息。 重情重义的女子,不管怎样,都是值得尊敬的。 “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我分开!孙浩成此等卑鄙无耻的人!根本不配和青华死在一起!”凤擎箫大怒,两人紧紧相连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睛。 魏卿菡的死,他已潜意识的不去回忆,粉玥的死,他也当做没有发生一样。 可如今,青华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在打他耳光子。 隐卫们犹豫着,眼前的状况,真的要分开吗? 不管怎样,青华是自己选择自尽的,并且选择和孙浩成一起死,人都死了,还要强行分开,这样,似乎不太人道。 见隐卫们没有动静,凤擎箫咬牙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分开,好好地给青堂主沐浴梳洗,安生下葬!” 女杀手们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没错!都是这个孙浩成害的!他凭什么和青堂主一起死!他没有资格和青堂主一起入葬! 女杀手们愤恨的扑上前,硬生生的分开了两人,孙浩成的尸体被扛到了孙府门口后,便丢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上布满了尸虫,疯狂的啃食着孙浩成的肉体。 而青华,被沐浴梳洗后,葬在了粉玥的旁边。 孙浩亭和孙浩源听到风声后,面色大变的赶到门口一看,惊痛愤恨,却又无能为力。 眼睁睁的看着孙浩成的尸体被啃食的一干二净,只留下骨头。 美人盟的尸虫,是万万不能靠近的,否则,会被一并啃吃掉。 好狠的心思,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心痛着,无能为力着。 青华的死,很快就传到了万花楼里。 短短几日不到,又死了一个堂主。 对于美人盟而言,简直是重创。 春花好不容易在施小夏的安抚下,收起对粉玥的悲哀,结果,这一回,又轮到了青华。 施小夏这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坏事连绵不断,主子那边也没有动静,真是急死人了! 金妈妈和银妈妈两人抱头痛哭,春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嚎啕大哭,谁也不肯见。 施小夏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眼下的状况,这下,他也没辙了! 三更时分,外边打更的人缓缓地吆喝着,可这一夜,谁能睡得着? 孙家办起了丧失,美人盟也办起了丧事。 凤擎箫派人前来告知粉玥和青华的落葬之处后,金妈妈,银妈妈和春花三人,不顾仪容就冲了过去,施小夏一个人,把乱成一团的万花楼交给了女杀手们稳住后,也紧跟了过去。 外边下起了大雪,夹杂着冰雹狂风,实在是不要行路。 好在万花楼距离落葬的地点不算远,倒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施小夏临走前,犹豫再三,还是把埙给带上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两座坟前,跪满了人。 粉玥堂下的女杀手以及青华堂下的女杀手们,全都来齐了。 哭丧哀悼的声音,大老远都听得一清二楚,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显得异常的凄惨。 施小夏沉默的拿起埙,放在嘴边,缓缓地吹了起来。 金妈妈听见这熟悉的曲调,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声音哽咽的连不成完整的语调,“掩木门,月冷回旧地,凝眸处,寒烟衰草凄,一口烟霞烈火,饮不尽,灼热满喉,哪段回忆?暮云低,朔风卷酒旗,交错的,今时或往昔。” 春花抱着双腿大哭,这曲子,美人盟里,人人都会,不少人已把这曲子当做入盟的盟曲了。 想起从前,粉玥姐姐总是那样温柔的为她梳着可爱的鞭子,青华姐姐总是带她到处疯玩,那些美好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琴音声声若泣,晚风急,残月看尽多少别离?望雪落千里,将青衫隐去,隔天涯,不盼有相见期,酌酒独饮,再剑舞风起,空阶雨,多少成追忆?” 有些人,生不知情苦,死亦不回顾。 可有些人,还活着,却比死了还痛苦。 凤擎箫站在不远处,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他该怎么,和阿蘅交代? 在他这里,连着死了两个堂主,以后其他人,如何会听他的调遣? “乱云飞,青锋三尺义,杜鹃醉,傲骨隐青衣,不过一眼望去,相思意,眉间心上,无力回避!谁低语,千里故人稀,谁挑眉,未悔平生意,桃花笑尽春风,再难觅,何处相守?何来相聚?” 施小夏的眼泪打在埙上,吹出来的曲调都带了水滴的哀声,在这大雪不止的夜里,冻伤了多少人的心。 如今美人盟里,完好的堂主已所剩无几,再这样下去,距离灭亡,也不远了。 可从一个小小的杀手组织,走到现在的杀手大盟,其中的心酸和艰难可想而知。 若是就这样倒了,该是何等的唏嘘和无奈? “望雪落千里,将青衫隐去,隔天涯,不盼有相见期,再把酒凭祭,一醉问天地,黄泉远,孤魂又何依?望雪落千里,将青衫隐去,隔天涯,不盼有相见期,策马故里,何处是往昔?” 凤擎箫不忍看下去,悄然离开。 这件事,满是瞒不住的了,只是不知,阿蘅那边,会怎么处理。 美人盟里最强的五个堂主,都被困在各国,赶是赶不来,何况体内的毒还没有清理干净。 虽然都已经服下了解药,可哀,莫大于心死。 一个心死的人,是没有办法,继续做任务了。 “杯空停,落梅如雪砌,枉梦痕依稀,任尘世来去,知几许?多情自伤己!三两声,零乱不成曲,拾寒阶,苔滑任尘积,不如不如归去,子规啼,参商永离何时归期?” 天,渐渐亮了,可雪,却是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金妈妈哭晕了好几回,银妈妈渐渐冷静了下来,而春花,年纪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发起了高烧,施小夏守在春花身边,衣不解带,临床照顾着。 美人盟重创的消息,最终还是没能瞒住,闹得天下皆知,人心惶惶。 总舵里,寂静无声。 蘅碧汐的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温度。 沧州的日子已远去,明明已经该是过上稳定的日子,却又总是一而再的陷入危机。 说不累,谁能信? 若自己都没办法欺骗自己了,除了面对现实,解决问题,根本无路可走。 “可笑我蘅碧汐,自以为能改变命运,拯救不幸的女子,却没想过,最终,还是让她们死的如此凄惨。” 紫霞,绿意和蓝蝶闻言,纷纷抹起了眼泪。 这般的变故,的确击垮了美人盟。 现在,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帮助凤擎箫,虽然粉玥和青华不是凤擎箫害死的,可总归因为凤擎箫没有保护好,才死了的。 如今粉玥和青华堂下的女杀手们,个个不肯听从凤擎箫的调遣,终日哭丧在坟头。 京城里其他的女杀手们,也因为金妈妈和银妈妈的原因,陷入一团混乱,也不肯听从凤擎箫的命令,凤擎箫如今是,倒霉透了。 可蘅碧汐也好不到哪里去,情绪不稳,导致身子又开始虚弱起来。 “主子,莫要因这些变故,伤了身子,若没有你,我们可如何是好?”绿意苦口婆心的劝着,希望蘅碧汐的情绪能好转起来。 “是啊,主子,你还有我们呢,红秋姐姐她们也服下了解药,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就可以恢复了,莫要因此灰心才是,大仇为报,不能垮啊!”紫霞端来药丸,递给蘅碧汐。 “只是委屈了你们,我一个人的仇恨,却害的粉玥和青华如此下场,我如何有颜面,去面对其他人?”蘅碧汐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第453章 波澜激进 紫霞不忍,忙安慰道,“主子,万万不可这般想,人各有命,虽然不清楚京城具体发生什么,导致这一切陷入不可挽回的悲剧,但属下愿意请命,亲自去京城查明真相!” 蘅碧汐皱眉,显然,对于短短时间内,失去两名爱将,已经是极为难过的事情了,若是紫霞也出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绿萝见蘅碧汐没有吱声,明白是在担忧紫霞,想起最近江湖的动静,心中莫名不安,“主子,其实,属下也想请命,只不过,属下想前去江湖一趟,看看最近的动静是怎么一回事,属下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紫霞见绿萝帮腔,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主子定会让她前去,“是啊,主子,我们不能再如此被动下去了,总是要主动出击,查一下那些动静。” 蘅碧汐看了眼坚决的两人,明白是劝不了了,只好点头,“别的不奢求,只希望,你们两人,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万事不要逞强。” 见蘅碧汐答应,两人大喜过望,“是,谢主子!” 蘅碧汐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这里还有蓝蝶,没关系的,你们去吧。”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紫霞和绿萝语气铿锵,神态笃定。 可蘅碧汐总觉得心里的不安依然没有消退半分,不知是不是因为远离了京城,自己对阴谋诡计,似乎迟钝了许多,一点都不敏感。 孙府内。 孙浩源和孙浩亭的脸,如冬雪一般寒凉,下人们是头也不敢抬起来一次,生怕那渗人的冷意,刺入骨头里,这夜晚睡不着。 书房里的地龙已烧的火热,可两人的身上,寒气不减。 偌大的孙府,也只有管家受得了这样的气息了。 “成公子不能就这样白白牺牲了!两位公子可想到了对策?” 管家语气虽然恭谨,但难免透出几分怨恨来。 平日里,孙浩成和管家走的最近,孙府无人不知。 孙浩源不紧不慢的研磨,语气很淡,“慌什么,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孙浩亭站在窗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信鸽飞来,孙浩亭扬起一抹残忍的笑,“很好,来了。” 自从粉玥死后,孙浩亭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犹豫不决,温煦如光,现在的孙浩亭,阴鹜森然,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狼。 孙浩源把孙浩亭的变化看在眼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孙浩成的死亡在两人意料之外,但由于彼此相处时间不多,谈不上什么感情,只不过都是为了家族努力罢了,所以孙浩成的死,虽然震撼伤心,却也不至于改变两人的性格。 唯独孙浩亭,确实是为难了他,毕竟粉玥是朝夕相处的妻子,肚子里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 可身为家族的棋子,他们谁,又能自由自在呢? 有些事情,看得开就好,若看不开,谁也帮不了你。 把信件让信鸽带走后,孙浩源便离开了书房,孙浩亭如今的阴鹜,有时候让他觉得倍感压抑。 如今,死的死,伤的伤,而他的厄运,其实也不远了。 几日后,京城内。 紫霞赶了几天的路,抵达后,悄然入了沐亲王府,没有惊动京城的美人盟。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粉玥和青华的死,让紫霞生出了警惕和戒备。 她始终觉得,两人的死,猫腻实在是大。 凤擎箫对于紫霞的到来并不意外,青华的死根本瞒不住,而他这边,必须有个堂主坐震,因为粉堂和青堂的女杀手,都不肯听他调遣了,阿蘅不可能放弃复仇,那就只能派其他人来,至于是谁,并不重要。 “阿蘅近日来,可还好?”凤擎箫倒了杯热茶汤,递给紫霞。 紫霞接过,咕噜咕噜喝下后,身子暖了些,“主子身子越发不好了,许是因为粉玥和青华的打击罢!” 紫霞这话问的极为聪明,既不直接问凤擎箫两人为何而死,却又借蘅碧汐不动声色的试探。 凤擎箫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坦然的君子了,多年的阴谋手段,说不变,实在是太虚伪,对于紫霞的小心思,自然是看的分明,“心病还是需要自己想得开才行,粉玥和青华都是为情所困,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有这样的结局。” 紫霞心中一动,这是说,粉玥和青华是被最爱的人所害? 若说青华的相公,赫连长锋,的确在京城里,两人如今是对立状态,因此生出矛盾有可能,但因此送命,实在是说不过去,至于粉玥,她的相公远在星国呢,总不可能,隔着老远,还能害了粉玥不成? “说起来,如今的美人盟就像被人布了局一般,一个一个的接着出事,伤的伤,死的死,慌的慌。” 紫霞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有些疑问,她要自己去查。 凤擎箫有些惊讶,紫霞没有追问,实在有些奇怪,“你,不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紫霞淡淡的望着凤擎箫,波澜不惊道,“噢?沐亲王都知道些什么?” 凤擎箫淡淡一笑,神情却是透出了惋惜,“紫霞,你不需要这般戒备本王,说不好听的,本王和阿蘅早就是一条船上的,粉玥是因她相公而死,青华也是因她相公而死,你有所不知,赫连长锋就是孙浩成,而那个所谓的星国状元,其实就是孙浩亭,我说到这里,你应该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紫霞震惊不已,若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粉玥都快临盆了,孙浩亭都忍心,果真是残忍至极。 “我现在就去孙府,你,不要拦着我。”紫霞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凤擎箫不悦的皱眉,“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紫霞脸色冷了几分。 凤擎箫默了默,闭上了眼睛,“你去了,是送死,阿蘅若是知晓,定会怪我,没有拦着你。”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主子不会怪你,你也不要拿主子说事。”紫霞抽出长剑,用随身携带的锦缎手帕,轻轻地擦拭着。 凤擎箫望着那把寒气森森的剑,明白是拦不住了,“本王只当,你从未来过沐亲王府。” “呵,你放心,我是悄悄来得,没有人知晓,主子也不会怪到你头上。”紫霞握紧长剑,离开了沐亲王府,直往孙府而去。 孙府好大的胆子,杀她两个姐妹,把美人盟当猴子一样的耍,红秋她们也是因为孙府的谋算,才落得如此境地。 此仇不报,枉为堂主。 不过,紫霞比起粉玥和青华,却冷静许多,寡不敌众这个道理,她是懂得。 报仇并非今夜能做到的事情,她现在要做的,是先观察敌情,知己知彼,才能一次毙命。 孙府的防守比想象中,要精密的多。 许是因为五国援军的将领都入住的原因,又或许是孙浩成的尸体引起的怨恨和警惕,如今的孙府,那是密不透风,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 紫霞暗暗地观察着,心里开始飞快的谋算着最佳入府的方式。 好在老天,还是十分眷顾有心人的。 很快,紫霞就发现了一个规律,每两个时辰就会换一次班,换的时候虽然有许多人严密把守,但终归比起没换的时候,有了缝隙。 紫霞三下两下,就易容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溜了进去。 一路心惊胆战,说起来实在是好运气。 若不是因为孙浩亭和孙浩源近日以来,低气压过重,也不会导致下人们都不敢靠近东院,这恰恰,给了紫霞一个机会。 无声的靠近了亮着灯光的书房,紫霞隐匿在窗外的暗处,不动声色的窃听着。 “亭公子,你也该用饭了,总这样折磨自己,可不行。” “我晓得,你也不必劝我,我是真的不饿。” “老奴有一事不明,还望亭公子能明示一二。” “管家不必多礼,请讲。” “今日,亭公子让信鸽带什么消息去了?” “呵,那可不是什么消息。” “如此,那是?” “是催命符。” “针对谁人?” “真使臣自从抵达了自己的母国后,个个销声匿迹,以为这样,就可以和那些中了毒的堂主们长相厮守,却不知,被伤痛的心,如何能破镜重圆?更何况,那些堂主一日不死,对孙家而言,就是一个威胁。” “所以,亭公子要做的是?” “自然是告诉他们的君王,当断则断,否则,就别说联盟失效。” “亭公子好计谋!如此一来,各国君主必会把她们一并处死,以绝后患。” “这是自然。” 窗下的紫霞,听得心惊肉跳,恨不得马上杀了孙浩亭。 可是远在他国的姐妹们,性命危在旦夕,岂能不管? 眼下,只能让孙浩亭多活几日,先去救人要紧了! 紫霞默默地隐退,离开了孙府。 万花楼里。 金妈妈对于紫霞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紫堂主,你…你怎么……” 紫霞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道,“聚集大伙儿,暗房商讨,紧急!” 第454章 婚事内幕 金妈妈脸色一变,点头。 不一会儿,暗房里,挤满了人。 春花高烧还没退,施小夏照顾春花,也没有来。 银妈妈见气氛凝重,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紫堂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紫霞擦拭着手里的长剑,声音低沉,“孙家出信给五国君王,要求杀了那边的姐妹们。” 众人闻言,纷纷倒抽了口冷气。 美人盟虽然强大,但寡不敌众这个到底,谁不懂? 金妈妈脸色极为难看,忍不住拍案而起,“孙家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那,紫堂主可是有了办法?”银妈妈十分冷静,很快就明白,紫霞之所以聚集众人暗房会议,定是有所安排措施了。 紫霞点头,银妈妈反应果然很快,“没错,召集大家聚集,就是因为,我们必须赶在五国君王之前,把姐妹们救下。” 金妈妈皱眉,看了看天色,不确定道,“可是,赶得及吗?其他都还好,风国和灵溪最为遥远。” 紫霞点头,“难道,我们连信鸽的速度都赶不上吗?” 银妈妈哑然,其实,并不是赶不赶得上的问题,而是万里迢迢去到那里,都已经筋疲力尽,若是恶战,怕是有些吃亏。 “既然如此,那紫堂主打算如何分队出发?”金妈妈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现在,一寸光阴一寸金。 紫霞左右看了看,皱眉,“不是说,施小夏和春花来了么,怎么不见人?” 银妈妈叹了口气,无奈道,“来是来了,只是这几天发生太多了,春花扛不住,病倒了,施小夏在照顾她呢!再说了,施小夏也就罢了,春花不懂武功,帮不上忙。” 紫霞皱起眉严肃道,“春花不小了,你们也该安排她学武了,美人盟的人,不能不懂武,生病的事情交给丫鬟们照顾,施小夏必须跟我们一同出发。” 银妈妈有些犹豫,施小夏对春花的重视,恐怕不太情愿,“我这就去叫。” 房间里。 春花烧的稀里糊涂的,嘴里时不时呢喃着粉玥和青华的名字,施小夏不停的更换着毛巾,敷在春花的额头上,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银妈妈推门进来,看到这般场景,心有不忍。 但紫霞做事向来果决利落,由不得任何人感性,“施小夏,紫霞堂主来了,你随我去暗房,这里交给丫鬟们就好。” 施小夏一愣,随即明白了,看来是沐亲王那边没有人手,主子才让紫霞姐姐来了京城。 会议内容,定和粉玥姐姐和青华姐姐逃不了干系。 “银妈妈,春花这边我不放心,你帮我和紫霞姐姐告假吧。” 银妈妈摇了摇头,叹气道,“施小夏,不是我不帮你,紫堂主说了,你必须去,而且有任务要执行,春花这边交给丫鬟们。” 施小夏站了起来,本想和银妈妈好好求情,可银妈妈脸上的为难和无奈,却是袒露无疑。 看来,是不能商量了。 “好吧。”施小夏妥协了。 紫霞毕竟是堂主,他毕竟是下属,没有他反驳的权力。 等施小夏到了暗房,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紫霞定定的望着施小夏的脸,不难明白这段日子,他定是为了照顾春花,寝食不安。 “施小夏,你担心春花我理解,但眼下,红秋姐姐她们,五个人的性命,需要我们去救,事情也分缓急,你,可明白?” 施小夏大吃一惊,红秋姐姐她们不是吃了解药了吗?怎么会危在旦夕?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施小夏终于明白为什么银妈妈那样为难了,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紫霞姐姐能否把大概和我说说?我好有个谱。”施小夏有些焦急。 紫霞朝金妈妈看了一眼,示意金妈妈长话短说。 “孙家出信给五国君王,要求,铲除红秋堂主她们。” 施小夏震惊的瞪大了眼,整个人都清醒了。 “紫霞姐姐,需要我怎么做?” 紫霞点头,严肃道,“金妈妈,你带领粉玥堂下的人,出发月国和红秋姐姐会合,保护红秋姐姐回大楚。” 金妈妈神情严肃,“是!” “银妈妈,你带领青华堂下的人,出发风国,和橙喜姐姐会合,护送橙喜姐姐速速回大楚!”紫霞一边指挥,一边思考。 银妈妈表情冷静,“是!” “施小夏!你速速通知二狗和大牛,前往灵溪和玉国,救出黄媚和墨葶两位堂主!然后你和我,一同出发星国,和白梦会合。”紫霞看着施小夏,目光急切。 施小夏点头,从怀里拿出了急救蜜蜂儿,放了出去,又召唤了灵鸽,分头送信。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马上筹备人马,出发!”紫霞一声令下,众人分头忙碌起来。 绿萝这边,刚刚抵达了美人盟在江湖里的分舵。 说起来,一路前行,才发现异动可真是大得很。 无论是小道还是管道,都有深而乱的马蹄痕迹,可见,是多么的声势浩大。 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江湖不少门派,都卷进了京城的夺位风波里。 如此一来,沐亲王的确处境堪忧。 原本有胜算的事情,一下子被扭转成平分秋色,如今加上江湖门派的支持,又添了一成的胜算。 不巧的是,美人盟还在这个时候,折兵损将,实在是雪上加霜,也难怪沐亲王到现在,都按兵不动。 抵达了分舵后,绿萝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悄悄地打探起来。 三日后,绿萝坐在分舵里,脸色阴沉至极。 这几日的奔波,总算是把事情给搞清楚了。 慕容家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居然带领江湖各大门派,跑去支持楚帝去了。 虽然说,楚帝对慕容家的确有恩惠,但慕容家不管怎样,也应该,考虑她的感受啊,她们嫁入慕容家不假,但她们毕竟是美人盟的堂主,而且美人盟支持沐亲王,众所皆知,慕容家这么做,岂不是打了美人盟耳光么! 若慕容家两头不得罪,不参与也就罢了,居然毫不犹豫的站在楚帝那一边,真是气死她了! 绿萝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喝了好几壶的安神汤都没能静下心。 下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不行,她一定要回一趟慕容家,问问嫂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绿萝阴沉着脸,离开了分舵。 今日的天气倒是晴朗了不少,太阳虽不大,却也算是明媚。 慕容府的梅花开的极好,都越过了高墙,探了出来,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别具风情。 然而,绿萝可没什么心思去欣赏,从围墙偷偷溜进慕容府后,直奔梦仙的房间。 从慕容府选择帮楚帝那一刻开始,绿萝就没有办法从正门进,谁知道,会不会被扣押下来? 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果真不错! 绿萝的气焰又添了好几份,导致见到梦仙的时候,也不曾减少半分,吓得梦仙花容失色。 “弟妹?你,你怎么回来了?”话才出口,梦仙就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捂住嘴巴,懊恼不已。 绿萝深深地吸了口气,很好,看来嫂子是知情的,果然,慕容家压根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不然,为何梦仙都知道的事情,她和紫霞两人,却是一点都不知情? “嫂子,有些话,我不得不问,而有些事,你也没有机会选择不说,因为,我在这里,就代表了,我知道了大部分了,你没必要骗我,更没必要撒谎,纸,保不住火,趁我还不想杀你的时候,还是不要自讨苦吃比较好。” 绿萝也没有时间去好好套话,走流程了。 怒火已经快要把她给烧的片甲不留,她忍不住了! 梦仙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没错,绿萝说的半分不假,她突然回来,定是知道了什么,而她既然问自己,那便是愿意给她一条活路。 实际上,并不是她贪生怕死,而是,这件事迟早都得知道,她没必要为此,赔上性命,何况,她怀了孕。 “弟妹,且喝杯茶汤,降降火气,听我细细说,可好?” 梦仙起身,开始动手烹煮茶汤。 绿萝见梦仙这般说,明白对方是愿意从实交代了,既然如此,这杯茶汤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既然嫂子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不过,嫂子医术高明,我怕这茶汤里头,有着美人盟奈何不了的毒,所以,嫂子莫要介意,等会我试毒。” 梦仙闻言,苦笑道,“弟妹不需如此,医者,无论对方是敌是友,是好是坏,都该救人性命,不能有害人之心。” 绿萝充耳不闻,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敌人就是敌人,有没有心思害她不重要,但防备,决不可不做。 “嫂子莫要拖拖拉拉,磨磨唧唧,还是快快说出来罢!” 梦仙叹了口气,倒了杯茶汤,递给绿萝,“我并不知道弟妹都知道了什么,不如弟妹问我,我来答,如何?” 绿萝想了想,觉得梦仙说的也有道理,便也不为难,“我知晓慕容家带了江湖门派参与夺位,而且,是站在了楚帝那一边,我想问的是,除了这些,还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第455章 石出水落 梦仙眼皮一跳,看来有些事是瞒不住了,“那么,弟妹想知道家事,还是国事呢?” 有些事,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说的,既然如此,只能拿一些相对不严重的事情,来搪塞过去了。 而且,以她对绿萝的了解,绿萝必会选择听家事先。 “还有家事是我不知道的?”绿萝的表情一黑,“那就先说我不知道的家事吧!” 梦仙的胸口微微一松,果然,绿萝选择了先听家事。 “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梦仙得表情有些尴尬,眉头间的纹路无不显现出她的为难。 绿萝看着梦仙这般表情,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说,是什么事?” 梦仙放下茶碗,踌躇道,“其实,当日你和紫霞两人,是被二弟和三弟故意灌醉了,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后,下人们帮忙把二弟和三弟制造成...被你和紫霞强办的假象的,这件事,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绿萝一愣,随即懵了。 想起自己曾经的狼狈和内疚,不知所措和凌乱,到后面的成亲相爱。 这一切,竟然全都是安排好的,算计好的。 自己和紫霞姐姐,都...中计了。 绿萝恍恍惚惚的站了起来,神情呆滞,看的梦仙心里一阵不忍,可面对绿萝的伤心和丈夫的霸业,她没有别的选择。 绿萝离开了房间,只是那挺不直的腰杆,却看痛了梦仙的心。 她多么庆幸,自己不是什么门派,也不是什么势力,不会和最爱的人,成为对立的站线,也不用担心,最爱的人,会面临选择。 实际上,绿萝的命运,又有谁能懂呢? 梦仙落寞的望着绿萝的身影,慢慢消失。 爱,怎么断?才能潇洒来去,不留,一丝遗憾。 情字乱,总来纠缠,伴,无声的呐喊。 我的心,有牵绊,尝过酸甜苦辣,数不尽的悲欢,谁欠谁,该怎么算?英雄低头也无力还。 红尘,谁能看穿,东势悬崖,西有寂寞阻拦,回忆走投无路,痛成了习惯,谁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的挣扎,你不给答案,却又一厢情愿带我,陷情关,等待变成伤感,清醒太难,也只好任泪水泛滥,俗世红尘,谁能承担? 擦身而过却换来一生,孤单,承诺或是拒绝,你只给一半,爱不爱你都为难。 绿萝回了分舵后,便不吃不喝,整日在寝房里发呆。 她是个懦弱的人,她接受不了真相。 可更痛苦的莫过于,知道真相后,蓦然发觉,江湖异动的最开始,也是孙家动作的时候,连在一起,如果还不明白,她就真的太蠢了。 为什么慕容家会毫不犹豫选择站在楚帝这一边? 为什么慕容家和唐门向来不合,这一次却抛开了过去的恩怨,联手? 答案只有一个,即使自己再不想面对,也由不得自己了。 慕容家是皇族的秘密心腹,而孙家又是皇族的外戚,孙家和唐门向来交好,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这样的真相,她自己都承受不住,要怎么,去告诉紫霞呢? 主子让她们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结果,她们却都给自己挖了坟墓不自知,直到快要封棺的时候,才猛然发觉。 这一切,既然是自己惹出来的,就该自己去解决。 绿萝终于打开了房门,门外守着的女杀手们,个个面色大喜。 “备水,沐浴更衣。”绿萝语气平淡,神色却比外边的雪地,还要冰冷。 没有人敢多问一句,纷纷散开来忙碌。 绿萝站在门口,伸出手,接住了片片轻薄的雪花,在手掌心里,渐渐融化成水,那份孤独的美丽,倔强的流逝,是何等的让人心疼? 明明是寒冷的日子,却觉得,这寒风的温度,竟还没有心里的温度,冰冷。 新账旧账,自然该,一并算个清楚不是? 输,也应该输的一清二楚才对。 这不明不白的,她,不喜欢。 “绿堂主,热水衣裳备好了,可需要伺候沐浴?” “不必,退下吧,我一人静静。” “是,属下告退。” 绿萝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 一行泪,无声坠落。 蒸汽腾腾,热水沸腾,像极了热恋时的状态。 绿萝茫然的褪去衣衫,泡进浴桶里。 灼热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驱逐着身体里的寒气,可无论如何,却都暖不起那颗冰冻的心。 这个澡,绿萝洗到水温凉了下来,才起身。 她最喜爱的是碧绿碧绿的绸缎,穿起来,总是像极了夏天里的荷叶,无穷无尽,满目生机。 也因此,她爱极了荷花,爱极了夏天。 不记得多久没有化荷花妆了,作为堂主,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碌,有太多的任务要执行,她总是只能高高的束着头发。 他曾温柔的为她画过荷花妆,说是如此,最能把她的温柔展现出来。 可他却不知,她何尝不愿意如此,只是,眼下不能。 然而谁能想得到呢?现在,她却是自己亲自化桃花妆,也是最后一次,化桃花妆。 不管是谁欠谁,都要算清楚,该死的死,该活的活。 轻轻抿好口脂,绿萝从窗户飞了出去,方向,京城。 女杀手们大惊失色,虽不明白为何绿堂主突然梳妆打扮过去,但一看,必是有什么大事。 于是,灵鸽也往蘅碧汐的方向,疯狂赶去。 一路风雪披肩,若不是有结界护着,这妆容,肯定花了。 绿萝自嘲的一笑,想不到,用来保护性命的结界,有朝一日,竟然是用来保住妆容。 若是让其他姐妹知道,该是何等的无奈? 如今的美人盟,伤的伤,死的死,濒临破灭。 而这一切,竟然幕后还有慕容家的手段,她,如何有脸,去面对粉玥和青华的死? 如何有脸去和红秋,墨葶,白梦,橙喜和黄媚道歉? 她是罪人啊,没有极早的发觉这一切,没有提前去查清楚,才导致了这些悲剧。 还有蓝蝶的灭族之痛,她这一生,再也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去面对姐妹了。 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为何,我还忘不了你?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失去才算是永恒,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得不可能。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失去才算是永恒,一次新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拿什么作证,从未想过,爱一个人,需要那么残忍,才证明爱得深。 绿萝的泪花,在眼眶里荼蘼,或许,不爱,才是最好的。、 幸福的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原谅她也,要不起。 飞行了一日一夜,绿萝疲惫的找了家客栈落宿。 却没想到,会因此,阴差阳错的知道,一些秘密。 说来也是巧,绿萝才落宿没多久,慕容云就满脸风霜的进了客栈,让在二楼的绿萝看得分明,为了不打草惊蛇,绿萝灵机一动,进了房间,竖起耳朵听动静。 然而这世间就是无巧不成书,慕容云的房间,就在绿萝的隔壁。 所以,隔壁的动静,她是听得一清二楚。 慕容云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大楚的边境客栈? 而且,为何会是浑身黑衣,头戴黑色惟帽,看起来鬼气森森,若不是对他的声音,身形和轮廓极为熟悉,她都差点认不出来。 不一会儿,隔壁房间里进了一人。 绿萝不动声色的把耳朵贴在墙上,好在结界一直都没有撤掉,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窃听。 “盟主,美人盟如今,只剩绿萝,紫霞,蓝蝶是安然无恙的,红秋,墨葶,白梦,橙喜和黄媚五人已被各国的君王找到,抓捕入牢,明日午时以奸细罪名处斩,粉玥,青华在京城毙命,接下来,该如何把剩下的三个,扭断?” “......你该知道,绿萝和紫霞是我的儿媳妇,再怎么说,也是我儿子的女人,动不得。” “盟主莫不是忘了,即使你有心放她们两人一马,有朝一日,她们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和我们孙家的阴谋,会如何怨恨,会如何报复?妇人之仁,要不得。” “可是......” “没有可是,至于蓝蝶,就更别说了,必须死,蓝焰族一族,可都是盟主带人去绞杀的一干二净的,若不是蓝蝶不在那宅子里,如何能活到现在?一旦让蓝蝶知晓,是盟主干的,恐怕到时候,绿萝和紫霞,都会提前知道,这一切都是盟主干的呢。” “......你是在要挟老夫么!” “盟主莫要生气,孙家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防止盟主半路胆怯,特地来提醒提醒盟主,这一条船上的蚂蚱,可真不是说走就走的。” “......” “话,就说到这里,在下,先行告退,还望盟主好好筹谋,如何把美人盟剩下的三个,铲除干净,以绝后患,这大楚的江山,全靠盟主的一念之差了。” 第456章?逆流悲伤 “我知道了。” “后会有期!” 隔壁的绿萝,早就听傻了去。 原来,粉玥,青华的死,果然和慕容家有关系,原来,蓝蝶的族人,是慕容家带人剿灭的,原来,自己的猜测,从来就不是,猜测。 隔壁安静下来后,绿萝无力的瘫软在地。 直到半夜,绿萝才泪流满面的,写了一封信给蘅碧汐。 月国美人盟分舵。 金妈妈日夜兼程,好说好歹,总算是赶来了,却还是晚了一步,红秋已经被人抓进了天牢里,郭品先不知去向,无从得知。 气的金妈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发脾气归发脾气,现在已是深夜,明日午时就要处斩,必须要赶紧解决才行。 “现在,只能是买通狱卒,进去见红堂主一面,顺带打探清楚天牢的路线再想办法了。” 众人猛地连连点头,群龙无首,早就乱成一团。 金妈妈乔装打扮好,带着一个女杀手去了天牢。 其他人,按兵不动,等待消息。 月国的天牢不比其他国家,且不说布兵围的水泄不通,且看那些士兵,要打发起来,就得不少银子。 金妈妈咬牙,一袋一袋金子的疏通着,等到了天牢里边打发了狱卒后,身上带的两千两黄金,是一个子都不剩了。 旁边的女杀手紧跟在金妈妈身后,看起来是丫鬟打扮,实际上一直在记着天牢的地形和路线。 好不容易在天牢深处,找到红秋,金妈妈的心,才微微的定了定。 红秋看到金妈妈,先是一愣,随即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金妈妈,你怎么来了?” 金妈妈许久没见红秋,发觉红秋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憔悴不堪,不复往日的光彩夺目,忍不住哽咽道,“红堂主受苦了。” 红秋闻言,淡淡一笑道,“人,固有一死,没什么苦不苦的。” 金妈妈对红秋语气里的自暴自弃感到心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让红堂主变得这般颓然? “可死,也分,轻于鸿毛和重于泰山。” 红秋起身,金妈妈这才发现,这群王八蛋,竟然对红堂主用了刑,这一身贵重的红罗绸缎,破破烂烂,肮脏不堪,伤口暴露在空气里,皮开肉绽,不忍直视。 这样的天寒地冻,这样的破烂衣衫,身子如何扛得住? 女杀手看着看着,就红了眼圈。 “轻于鸿毛和重于泰山,又有何区别?最终,也是要灰飞烟灭。” 金妈妈扭头,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控制情绪道,“不知,红堂主是否知道,美人盟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主子危在旦夕?” 红秋眉头一跳,低声问道,“什么意思?主子怎么了?” 不等金妈妈说话,女杀手便愤懑道,“红堂主你是不知道,如今的大楚,那是翻了天去了快要,粉堂主和青堂主在京城,死了,主子身边现在,只有半糊涂半清醒的蓝堂主一个人。” 红秋震惊的看着女杀手,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粉玥...青华,死了?” 金妈妈点头,忍下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所以,这样的畏难时刻,红堂主焉能自我放弃,把一切都抛之脑后?” “紫霞和绿萝哪儿去了!竟然放蓝蝶一人守着主子!真是太荒唐了!”红秋悲怒交加,脑子一片空白。 金妈妈摇了摇头,解释道,“红堂主误会了,紫堂主和绿堂主,一个来了京城查探,一个去江湖查探,我们,就是紫堂主派来,救红堂主的。” “原来如此,不过,紫霞怎么知道,我被抓了进来?”红秋虽疑惑,但心里对紫霞还是满意的,毕竟,紫霞也算是比较冷静理智的。 提到这个,金妈妈就一肚子的火气,愤愤道,“红堂主有所不知,是孙家派人给各国君王来信,要求杀了堂主们的,恰好那日,紫堂主偷听到了,便匆匆回万花楼调遣。” 红秋抿紧了唇,粉玥和青华的死,实在是太突然了,粉玥身怀六甲,却无端端丧命,青华武功不弱,却也死了,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好说清楚,粉玥和青华的死,是怎么回事!” 金妈妈一噎,为难的皱起眉头,这件事的真相太过悲哀,她怕引起红秋对郭品先的那些恨意,导致情绪不稳。 而女杀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回红堂主,粉堂主还有几日就临盆了,可却和沐亲王打了个赌,原因是,粉堂主发现孙浩亭,是她的相公,她被算计了,被欺骗了,而粉堂主一直没有把兵权交给沐亲王,就是担心孙浩亭会死,结果孙浩亭却在妻儿和兵符间,选择了兵符,不认妻儿,粉堂主不堪受辱,自刎了。” “什么!孙浩亭竟然是粉玥的相公,这......”红秋脸色一变。 金妈妈叹了口气,点头,“是啊,孙浩亭并不是什么星国的状元,这一切都是局。” “那青华是怎么回事?”红秋死死地抓着狱门,咬牙。 女杀手不情不愿道,“青堂主和粉堂主差不多,月国的赫连长锋其实就是孙浩成,他无耻的骗青堂主,说粉堂主是被沐亲王杀得,青堂主大怒之下冲进王府杀沐亲王,结果发现是骗局,差点被孙浩成所杀,然而,最后,这孙浩成竟然卑鄙的故意让青堂主杀了他,青堂主不堪折磨,跟着殉情了。” “......”红秋闭上了眼,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胸口翻滚的仇恨。 好,好一个孙家! 伤了她们五姐妹,逼死了粉玥和青华,现在又打算杀了她们,真是,太好了! 红秋猛地睁开眼,通红的眼里,满是惊人的恨意。 “金妈妈,救我出去,我要回京城,报仇!” 金妈妈大喜,红秋想明白了就好,自暴自弃只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偷天换日。” 女杀手马上易容成红秋的模样,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红秋目光笃定的望着女杀手,低沉道,“你,不会白白牺牲。” 女杀手淡淡一笑,无比光荣道,“能为美人盟做贡献,是属下的荣幸!” 两人交换过来后,金妈妈带着红秋一路顺利的离开了天牢,毕竟通融的金子不少,所以也没有人为难金妈妈,何况,美人盟的易容术,那可是天衣无缝的。 这些士兵,又怎么有能耐,发现不对劲呢? 金妈妈救出红秋后,两人迅速的回了分舵。 焦急等待的女杀手们见到红秋回来,个个悲喜交加,泣不成声。 红秋看着众人,蓦然发觉,自己的自暴自弃,是何等的惭愧,有多少姐妹,在等着她? “姐妹们,莫要哭泣,一个时辰后,随我,一同,速速回大楚的总舵,和盟主会合!” “是!属下遵命!” 红秋回了房间,沐浴后,让金妈妈进来上药。 其实她吃下解药后,恢复一直需要时间,不然哪里会让月帝,轻易的派人抓了去? 好在她让春花的娘,带着郭品先跑了,不然,若郭品先被抓到,后果更不堪设想,郭品先就算死,那也是死在她的手里,其他人,凭什么和她抢? 金妈妈看着红秋身上的伤口,心疼的连连抹眼泪,“那些糟天杀的,总有一日,美人盟定要雪耻!” 红秋回过神,淡淡道,“有些人,不该死的,你杀不死他,有些人,该死的,你不杀,他也会死。” 金妈妈听得糊里糊涂的,不明白道,“红堂主这是何意?” “没什么,你继续。”红秋不愿多说。 好不容易处理好伤口,就要马上出发,金妈妈有些担忧,“红堂主可服用了丹药支撑?” “这是自然,不用担心。”红秋穿好衣服,束好头发。 金妈妈叹了口气,美人盟成立到如今,何曾这般狼狈委屈过?可自从,每个堂主都遇到心仪的人后,这一切就变了,“红堂主,可否告知,郭品先在哪?” 郭品先的身份特殊,怎么可能抓了红秋,却没抓到郭品先呢? 红秋表情微微一动,语气温和,“金妈妈能忍到现在才问,也是不容易。” 金妈妈尴尬的笑了笑,颇是无奈道,“主要是怕伤到红堂主的心口。” 红秋摇头,淡漠的目光陌生无比,“春花的娘,把他带走了,若不是我还没恢复,他如何能活下去?” 金妈妈脑子一转,明白了,“既然如此,红堂主等会,就让属下背着出发吧。” 红秋也不逞强,点头,“好。” 一行人,连夜开始,往大楚赶去,途中经过丘陵,也算是安全不少,至少,无心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美人盟落难,置之不顾。 只要,能平安离开月国,进入丘陵,就算安全了一半。 金妈妈把灵鸽放了出去,相信,无心应该准备好援军接应了。 “红堂主,且闭眼好好休息一下罢!” 红秋淡淡一笑,“若是睡得着,金妈妈即使不说,我也是会睡的。” 金妈妈见劝不动红秋,便也不多言。 大雪纷飞,冰天雪地里赶路,最是辛苦,金妈妈虽然武功不错,但本来就已经日夜兼程赶去,没休息过,现在又背着红秋一路风驰电掣,自然是越来越疲惫。 第457章?爱恨交织 紫霞和施小夏带着一队人,姗姗来迟的赶到星国,恰好遇到,星国朝廷捉拿白梦,紫霞当场大怒,“给我住手!” 领兵的人转身,紫霞一楞,怎么会是如此年轻的少年?“我美人盟的堂主,岂是你们星国可以随随便便,说抓就抓!” 白梦被玄铁拷着,被人从私宅里抬出来,昏迷不醒,看起来应该是中了迷药。 施小夏瞅见,脸色冷了几分,“你们对白堂主做了什么!” 那少年将军面无表情,一把挡在白梦前面,拦住施小夏往前,“此乃朝廷重犯,速速让开,否则,不要怪本将军,一并把你们收监入牢!” “好你个吕然!我把你从孙家救出,让你回星国和白堂主和好,你却做出此等忘恩负义的事情!你不要脸!”施小夏怒发冲冠,人虽小,但气势却半点也不逊色于吕然。 紫霞一听,原来害的白梦这般境地的是这吕然,顿时二话不说,拔剑攻了过去,“废话少说,拿命来!” 场面顿时大乱,紫霞一动手,所有的女杀手们同时出手,那些兵将们傻眼了,半天才回过神要保护吕然。 “保护将军!” 施小夏趁乱,把白梦给劫走。 吕然本没有把施小夏一个八岁小孩放在眼里,自然没有防备,哪像过,这美人盟的孩子,岂是一般小孩可以比的? 施小夏的虽然打不过吕然,吕然想赢施小夏,那也不是容易的事,加上紫霞长剑飞快,吕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梦被劫走。 “你们竟敢劫死犯,胆大妄为!”吕然气的嗷嗷直叫,女杀手们一听,胸口的愤怒更甚,下手越发没有了顾忌。 紫霞见施小夏成功劫走人,也不愿多作停留,吹了声口哨后,和众女杀手们逃之夭夭,临走前不忘留下一句,“今日且暂留你一条狗命,他日来取!” 吕然双目发红,一把摔了心爱的宝剑,“星国倾尽一国之力,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施小夏背着白梦,吃力的飞着,紫霞等人追了半天才追上,“小夏,把白堂主给我!” 施小夏点头,停了下来,把白梦放在了紫霞的背上,担忧道,“如今吕然翻脸不认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紫霞闻言,脸色一黑道,“慌什么,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人不成!” “可是,话虽如此,但眼下,我们寡不敌众,总要有个办法才好!”施小夏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皱眉道。 紫霞背好白梦,镇定道,“我们兵分两路,先飞到大楚的边疆,然后你带着白堂主速速飞回总舵,我和其他姐妹绕道去玉国,协助大牛,把墨堂主救出来。” 施小夏点头,看来,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如此,那我们赶快上路吧,我们突然把人劫走,星国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没错,姐妹们,走!”紫霞提气,率先飞了起来。 “是!”众人不敢耽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星国御书房内。 吕然跪在地上,把情况大概说了之后,星帝气的火冒三丈,孙家的来信说的一清二楚,一旦把人放走了,联盟有可能会失败! 开什么玩笑,二十五万兵力都在大楚了,如今的星国举国上下只有十万的士兵,若是丘陵这个时候打进来,那可是灭国的祸害! 孙家却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急死人么!还说什么给吕然吃了蛊虫后,必会把白梦绑入天牢,现在可好,人吃了蛊虫不错,可也还是没能把人看住! 废物!都是废物! 吕然见星帝脸色忽明忽灭,按捺不发,明白对方是忌惮吕家的势力,否则,把死犯给看没了,那还能好好地跪在这里吃冷板凳? 但是,这不代表着星帝会放过吕家,如若不能把死犯给找回来,吕家一样要受罪! “皇上,请容许臣,领兵三万,捉拿死犯!”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只希望运气能好一点,把死犯捉拿回来,不然,族人就危险了。 星帝闻言,眯起眼,似乎是在思考吕然这话里的诚意。 “就你一人领兵,嗯?”若是他带兵,和整个族人一同跑了,那星国可真是得不偿失! 吕然看星帝神情里的犹豫,明白是在怀疑他,“皇上,臣只愿,将功折罪,还望皇上,准许!若,皇上觉得臣一己之力难以捉拿,可派多几位经验丰富的副将,跟随出发!” 这话,正中星帝下怀,“既然如此,那便让李,王,陈三大副将随你出发,刻不容缓,马上!” 吕然送了口气,星帝愿意相信就好,“是!臣,领命!” 半个时辰后,吕然,李刚,王超,陈岩四人,领兵三万,奋马直追! “她们必是往大楚而去,我们走管道一定赶不上,但小路不适合大部队,王超,陈岩,你们二人领兵两万五千,走管道,李刚和我,领兵五千,抄小路追击,如此一来,我们可以两面夹击,捉拿死犯!”吕然脑子转的极快,在分叉口时,果断抉择。 李刚,王超和陈岩三人,自小和吕然一同长大,情分自然不一样,虽然星帝是派三人来盯着吕然的,但三人觉得星帝是多此一举,吕然为人刚正耿直,怎会耍心眼,所以,对于吕然的决定,也没有半分怀疑,欣然同意。 “妙计!那死犯穷途末路,只顾着逃命,定不会想那么多,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两路,走吧!”李刚一边说一边点兵。 王超和陈岩对视一眼,点头,“如此,你们事事小心!” 三日后,大楚边疆,施小夏带着白梦抄小道回美人盟总舵,紫霞带领女杀手们,转道去玉国。 两队前脚才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吕然和李刚后脚就到了,没看到紫霞等人,以为还没到,松了口气,等待大部队的集合。 然而两人怎么想得到,施小夏早就把白梦抄小道回总舵,而紫霞等人,则是绕道去了玉国呢? 于是,天黑前,大部队抵达,仍然没有看到紫霞等人时,吕然才明白,人犯比自己想象中狡猾,早就不见踪影了。 李刚见吕然一副颓然的模样,明白吕然是在为族人担心,忍不住劝道,“你也不要如此沮丧,我们既然来了,就干脆去大楚找,总能找到,不过是一群弱女子,极是是杀手,一直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总是要停下来休息的。” 吕然一听,又燃起了希望,“没错,我们就此休息一晚,明早进入大楚!” 王超和陈岩见吕然打起了精神,都笑了,“其实,若是你担心族人,大可不必,这么多年的世交,我们族人自然会保住你的族人,皇上一时半刻,也不敢随意动了吕家的。” 吕然闻言,十分感动,“兄弟们的情分,我会记住!” “咳!多大点事,还记住!多少年的兄弟了,客气啥!”李刚带着士兵们就地扎营了起来。 两日后,施小夏抵达了总舵后,松了口气,虽然想念春花,却也不敢离开总舵,如今总舵就蓝蝶和主子,他作为唯一的男子汉,一定要在。 有情不怕,这短短的朝朝暮暮! 紫霞这边,也终于疲惫的抵达了玉国,这段时日的奔波,所有人都彻底的筋疲力尽了。 抵达私宅后,和大牛等人会合。 然而,没有看到墨葶,紫霞整个人又清醒了起来,激动道,“大牛!墨堂主人呢!” 大牛惭愧的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们来晚了一步,墨堂主被人转移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但是没有头绪。” “什么!”紫霞大怒,可恶,居然让玉帝抢先了一步!墨葶是美人盟的支柱之一,没有墨葶,美人盟就少了许多胜算! 大牛见紫霞气愤,更加惭愧了,“紫堂主,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能聪明点,就好了,也不至于一点忙都帮不上!” 紫霞闻言,很想脱口就说你的确很蠢,不但没有二狗的聪明,也没有施小夏的机灵,然而,看到大牛那难过的表情后,紫霞心一软,叹了口气,“不能怪你,你还小,怎么会是哪些老油条的对手呢!” 大牛见紫霞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安慰自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紫堂主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墨堂主救出来的!” 紫霞一听,忍不住苦笑道,“我们都不知,如今墨葶被关在哪里,又怎么去救她呢?” 大牛一愣,随即眼睛一亮道,“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可以用蜜蜂找啊!” “对啊!我怎么也没想到呢!”紫霞大喜,看来这些日子的奔波,脑子都不好使了,大牛本就愚钝,没想到这一层也不能怪他,好在现在,有办法找人了! 从怀里拿出小竹筒,把蜜蜂一放,蜜蜂先是在跟前转悠了一会儿,马上就锁定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走!我们一起找!”紫霞跟着飞了出去。 “是!”众人又振奋了起来,不管怎样,现在有了方向,几率又大了许多。 第458章 蛊虫作祟 算起来,墨堂主服下解药已有一段时日,应该已经快要恢复了,一旦恢复,美人盟,就可以送一口气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白梦和红秋都被营救成功的原因在里边,眼下,把墨葶救回来,加上橙喜和黄媚那边,美人盟的元气,也算是恢复了大半。 跟着蜜蜂一路驰骋,却停在了玉国牢狱的门口,只见整个天牢重兵把守,密不透风,众人的热切,被熄灭了一半。 紫霞沉吟片刻,有了主意,“大家不要气馁,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大牛,你去引开他们,然后剩下的,我们丢迷烟弹出去,等他们都晕倒了,再杀进去。” 大牛崇拜的看着紫霞,谁说美人盟里,只有墨葶姐姐计谋高超?紫霞姐姐也很厉害呀! “紫霞姐姐,你放心,我这就把他们引开!”大牛拍拍胸脯,自信满满的走了出去。 那些士兵们本就风声鹤唳,冷不丁,冒出一个来者不善的少年,个个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这玉帝怎么总是派一些酒囊饭袋来守门啊!这选看门狗也不选聪明的!啧啧!真是可笑啊!”大牛扛着大道,大摇大摆,大言不惭的挑衅。 那些士兵们,大多都是平日里战场上有所成就的,正是意气风发,却被玉帝派来守着牢狱,本就多少有些不满,眼下被大牛这么一刺激,当下就黑了脸。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如此蔑视玉帝!” 大牛见士兵们没有冲出来,便笑道,“看看你们那样!整日当个看门狗,有本事上战场去呀!没用的东西!” “你!好大的口气!”士兵们这下全炸毛了,大牛的话,无疑是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大牛不屑的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道,“我的口气当然大,不服吗?不服来抓我啊!没用的废物!” “弟兄们,上!给这个毛头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士兵头气疯了,铁青着脸,率先冲了上去。 大牛似乎没看到士兵头冲过来一样,一刀劈了过去,虽然距离还有七八米,却还是刀气逼人,那士兵们硬是被刀气给震碎了筋脉,当场死亡。 士兵们一看,平日里出生入死的头儿死了,当下红了眼,全都冲了过来。 “饭桶就是饭桶,一点用都没有!”大牛冷冷的讥讽着,火上浇油了一把。 士兵们早就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嗷嗷的杀了过来,大牛撒腿就跑。 不一会儿,牢狱门口空空如也,连迷眼弹都用不上了。 紫霞忍不住赞叹道,“果然逆境出人才啊!平日里,就是因为环境太好了,所以大牛才养成了这幅迟钝的样子,瞧,刚才,多么惊人的表现力!” 女杀手们忍不住点头,说的没错啊。 一行人轻轻松松进入了大牢,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墨葶被玄铁链子禁锢在墙上,一个模样美的惊人的少年,正用沾了盐水的鞭子,准备抽打墨葶。 紫霞一看,气红了眼,“给我住手!” 那少年一愣,回头,警惕的看着紫霞等人,“你们是何人,为何闯入大牢内!快从实招来!” 紫霞阴森的扬起一抹嗜血的笑,“你是哪根葱!假女人!敢伤我美人盟的堂主!活的不耐烦了!” 墨葶从震惊中回过神,紫霞怎么来了? “我乃玉国世家公孙宇,奉皇上之命,提问死囚,你等若是识相,快快离开,否则,别怪我叫士兵们,把你们全部抓起来!”公孙宇最恨别人说自己的容貌,何况还是如此目中无人! 紫霞一听,气的拔剑横在公孙宇的脖子上,左手夺走公孙宇手上的鞭子,扔到了女杀手的手上,“原来,你就是那公孙宇!好一个恬不知耻,薄情寡义的假女人!” 墨葶见紫霞要杀了公孙宇,当下着急,“紫霞,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简单,你听我说!” “姐姐还要为他说什么!都这个地步了!姐姐还要护着这个狼心狗肺的假女人么!”紫霞红着眼睛,哽咽的大吼。 墨葶见紫霞失去了理智,急的直跺脚,“不是,紫霞,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并非是为他求情!” 公孙宇见两人一言两语,竟是把他的生死当成无所谓一般,脸色一黑,“你敢杀我!你可知你若杀了我!玉国将举兵,铲平你美人盟!不过是江湖的小小门派,专门做一些杀人放火的勾当,牛气什么!” 紫霞本来被墨葶的话劝说的平缓了几分,又被公孙宇这般侮辱,一耳光就打了过去,“你给老娘闭嘴!在姐姐心里你是个宝,在我这里,你连只蚂蚁都算不上!杀你,多简单的事!” 公孙宇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打过耳光,当下气的脸都紫了,正想反驳,却看到了紫霞眼里真真切切的杀意,心里一寒,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紫霞,他中了蛊虫,现在根本不认得我,也不记得过去,你说什么,都是没用了,你快点了他的穴,带上我们,一起走。”墨葶知道,紫霞等人,能进来这里,定是用了非常手段,眼下,若不快快离开,那才真的是,大事不妙。 紫霞一愣,马上搭上了公孙宇的手腕,不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不只是中了蛊虫,还有唐门的毒。” 公孙宇心里一慌,难道,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吗?可自己,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不要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我是不会被你们欺骗的!” 想起玉帝那委以重任的目光,想起玉国的风平浪静,公孙宇本能的不愿意去相信真相。 墨葶见公孙宇逃避现实,心痛有余,却也明白,必须要给一些证明给他,才行了。 “你背后有三颗痣,你洗澡不喜欢下人伺候,你洗头最爱的是兰花香。” 公孙宇身体一僵,她…怎么会知道? 墨葶见公孙宇表情一变,明白对方是开始犹豫了,便趁热打铁道,“我想做一个梦给你,填满你心中所有空隙,让流过泪后的苦涩,转成甜蜜,我想摘两颗星给你,放在你眺望我的眼里,于是黑夜里,你可以整夜看我,如何的想你。” 公孙宇的表情迷蒙起来,这些话,为什么,那样的熟悉? 熟悉的,他的心脏,竟然会觉得刺痛无比。 “我想留一张纸给你,告诉你我一生的际遇,让受过伤后的刺痛,随风而去,我想沏一壶酒给你,藏在你思念我的心底,日后再相聚,你听我醉后,言语说的都是你。”墨葶说着说着,却是泪流满面,昔日的种种,深刻的要人痛心。 公孙宇抬起头,看到墨葶的泪眼,胸口大震,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为什么,看到她哭,会这么的,羞愧? “翻遍日记,将千言万语,找一个字代替,却发现爱是最深的痕迹,想你就乱乱乱头绪,不想又伤伤伤自己,情深就不必问,是合不合逻辑,想你就乱乱乱头绪,不想又伤伤伤自己,刻一个爱给你,在今生今世里。” 女杀手们帮墨葶除掉了身上的玄铁链子,墨葶一步一步走到公孙宇面前,声音颤抖,“紫霞,你松开,让我来。” 紫霞犹豫了下,见墨葶如往日一般,便明白,是身子恢复了,武功回来了,当下,堵在喉咙的大石头,也缓缓的平息了。 “好。”紫霞松开了公孙宇,退到了一边。 “你可对我说的,感到熟悉,难受?”墨葶盯着公孙宇的眼睛,一字一顿。 公孙宇迷茫的看着墨葶,眼睛里空洞的看不到灵魂。 见公孙宇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墨葶的心,揪成一团,上前,抱住公孙宇,吻了上去。 眼泪的苦涩,唇齿间的酸楚和熟悉,无不让公孙宇的心,剧烈的抽搐着。 这样的亲昵,这样的举止,这样的温度,无不熟悉的让他觉得心悸。 “你…你到底是谁?”公孙宇的眼里满是晦暗。 墨葶松开唇,目光里满是期待,“你,希望我是谁?” 公孙宇抿紧了唇,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墨葶,空洞的眼睛,一点一点的聚集着焦距,“我认识你,很久了,是吗?” “对。”墨葶破涕而笑,目光晶亮。 公孙宇低下头,内心开始天人交战,到底该相信谁说的? 如果,墨葶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和自己的关系,很亲密,那他就是被人利用了,而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君王,可…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把我的心交给了你,我就是你最重的行囊,从此无论多少的风风雨雨,你都要把我好好珍藏,你把你的梦交给了我,你就是我牵挂的远方,从此无论日落还是晨起,我日夜盼望你归航。”墨葶抓住公孙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心脏位置。 公孙宇的手,一点一点的感受着墨葶剧烈的心跳,那样熟悉的温度,无不点燃着一些呼之欲出的记忆。 “现在,你想起来了吗?”墨葶哽咽着声音,双眼满是期盼。 第459章 何去何从 公孙宇只觉得头疼欲裂,有什么东西要跳出禁锢,却又被什么死死地压制着,两者相撞,带来的疼痛,如粉碎了每根筋脉一般。 “啊!”公孙宇忍不住蹲了下来,抱头痛呼。 墨葶一看,心疼不已,飞快的点了公孙宇的睡穴后,把昏迷的公孙宇打横抱了起来,“我们撤!” “是!墨堂主!”众人火速离开。 大牛这边,轻而易举就把那群士兵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抬头时,看到盘旋在自己头上的小蜜蜂,大牛知晓,劫狱成功了! 看来自己这次,也算是将功折罪了,大牛本就心思简单,这般一想,就十分快活,分岔路口一拐,掉头找墨葶会合。 美人盟总舵。 今日,施小夏哼哼唧唧,气喘吁吁的顺利把白梦送回总舵后,蓝蝶和蘅碧汐都大吃了一惊。 “白梦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蓝蝶表情大变,扑了上来。 施小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说来话长,还是快看看白姐姐是怎么回事吧!” 蘅碧汐目光微动,“蓝蝶,去叫医女。” “是!”蓝蝶跑了出去。 蘅碧汐伸出手,施小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盟主,我已经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抱抱的!” 蘅碧汐闻言,收回了手,挑眉道,“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是一段时日未见,从前那个喜爱在我怀里撒泼耍滑头的小孩子,竟然成男子汉了。” 施小夏的表情一僵,随即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嚎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蘅碧汐顺手操起桌上的苹果,一把砸了过去,“还不快过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施小夏虽然闭着眼睛,可耳朵却是十分好使,敏锐的躲过了那破空而来的苹果,耷拉着嘴巴道,“你要保证,不吃我豆腐,不掐我脸颊,不揉我脑袋!” 蘅碧汐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道,“快滚过来!” 施小夏立马站直,奔入蘅碧汐的怀里,一脸的羞愤,“盟主,你就欺负我吧!” 蘅碧汐舒服的揉着施小夏的脑袋,如果…如果福嘉还活着,也像施小夏,这么大了吧?可这世界上,哪里来的如果? 想起福嘉死去的模样,蘅碧汐的心,又冷又僵。 “你是怎么,一个人单枪匹马,把白梦从星国带回来的?” 施小夏扁着嘴巴,委委屈屈道,“我哪里来的能耐一个人,我和春花本来是在京城的万花楼里的,谁知紫霞姐姐突然出现,说孙家去信五国,要求杀了姐姐们,于是,我和紫霞姐姐日夜兼程赶过去救人,然而谁知那吕然忘恩负义,居然领兵捉拿白姐姐,还有大量的追兵赶着我们,紫霞姐姐和我在边疆分开,我回来,紫霞姐姐带着其他姐姐去了玉国帮大牛。” 顿了顿,施小夏不满的皱着眉头吐槽道,“大牛真是笨死了,不管给他什么事,没有人协助,压根办不好,四肢发达有什么用,这脑子不好使,真是气死人。” 蘅碧汐闻言,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吕然带着追兵来到了大楚?” 施小夏点头,一脸的愤怒,“盟主,不如,我们派人,把吕然这个狗东西杀了!” 蘅碧汐摇头,望着在榻上昏迷未醒的白梦,淡笑,“没有白梦的允许,谁都不许杀了吕然。” “为什么!那个狗东西这样对待白姐姐,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盟主你是不知道,若我和紫霞姐姐晚一步,白姐姐就被关入大牢,次日午时处斩!”施小夏蹦了起来,小脸上满是恨意。 蘅碧汐端起茶,递给施小夏道,“小小年纪,哪里来的打打杀杀,爱爱恨恨,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也不要去插手。” “哼!我不服!”施小夏接过茶杯,猛灌下去,也还是浇不灭心里的火气。 蓝蝶带着医女们,匆匆进来,给白梦诊脉。 蘅碧汐起身,拍了拍施小夏的肩膀道,“安静些,有什么想法,等白梦醒了再说。” 施小夏不情不愿的跟着蘅碧汐来到榻边,看着医女们轮流诊脉。 一炷香后,医女们纷纷松了口气,意见统一,“盟主不必担心,白堂主只是中了唐门的迷药,吃点解药就可以醒过来了。” 蘅碧汐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灵鸽就从窗户飞了进来。 众人的表情纷纷一变,没有重大事情,灵鸽是不会出现的,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蓝蝶抓住灵鸽,取下信筒,展开一看,脸色大变,“主子,我要马上去趟京城。” 蘅碧汐皱眉,“怎么回事?” 蓝蝶咬牙,无奈道,“绿萝发的信,说是有重要事情,需要我协助,但没说是什么。” “绿萝不是在江湖吗?怎么跑京城去了?”蘅碧汐觉得事情越来越混乱了,紫霞去京城,结果跑去五国救人,绿萝去江湖,却半路跑去京城。事情,似乎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和计划了。 施小夏担忧起来,也不知道,春花的烧,退了没有。 沉吟片刻,蘅碧汐点头,“既然如此,你去吧,不过,你要小心,万事不可冲动。” 施小夏一听,也跳了起来,“我也要去,我要去看春花。” 蘅碧汐严肃起来,扳着脸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吕然带兵进了大楚,到处找你,你这不是找死么?到时候还连累蓝蝶没能办正事!” 施小夏闻言,羞愧的低下头,不吱声。 蓝蝶不忍,温声道,“小夏,去到那里,我会帮你看看春花,给你回信。” 施小夏点头,但还是脸色沉闷。 蓝蝶朝蘅碧汐点了点头,离开了总舵。 “给白堂主喂解药!”蘅碧汐目光深远,表情淡的快要看不到。 “是!”医女们也看出了蘅碧汐的心情不好,没敢多说,给白梦喂了解药后,就退下了。 施小夏郁闷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地龙暖和,不然,这定要生病。 蘅碧汐瞪了施小夏一眼,也不劝他。 没多久,白梦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迷茫了半晌,才回过神,“主子?” 一个机灵,白梦坐了起来。 蘅碧汐倒了杯茶汤给白梦,温声道,“先喝点东西,缓缓再说。” 施小夏看到白梦醒来,殷勤问道,“白姐姐想吃什么,我下去给白姐姐安排。” 白梦一愣,很是惊奇,“施小夏?你怎么也在这里?” 施小夏挺起小胸脯,骄傲道,“是我把白姐姐从星国一路背回总舵的噢!我可是个男子汉!” 白梦嘴角一抽,但也从施小夏的话里,很快的反应了大概的过程,“怎么不见其他人?” 蘅碧汐坐在榻边,细细的看了看白梦,叹道,“你瘦了许多,要好好养养了。” 白梦胸口一暖,红了眼圈,“小夏,去帮我安排些清淡的食物吧。” 施小夏看了眼两人,明白她们是要谈事情,支开自己了,便蹦蹦跳跳的退了下去。 “心,不晚不早,乱如狂草,写下不落言传的曲调,爱,拐弯抹角,往何处跑?瞒不过心跳的吵闹,我的心事轻如蝶舞,重若背包,柳媚花娇难防眉梢眼角。” 蘅碧汐从怀里掏出梳子,帮白梦梳理着头发。 “我的黄昏突然破晓,不了也了,难逃,脉搏像剑花舞蹈,难逃,一场喜悦的烦恼,爱,千回百绕,纵究回到,那花开千树的怀抱。” 白梦苦笑,抹了把滚烫的眼泪,眼神沧桑。 蘅碧汐放下梳子,眼神像极了那七八十岁的老人,“你可知,你最爱的人,带着兵将抓你入天牢,次日处斩?你可知,若是施小夏和紫霞晚一步,你该是什么下场?” 白梦大震,显然很难从蘅碧汐话里的现实走出,“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可知,他带了多少人马一路追进了大楚,若不是紫霞和施小夏聪明,这次,美人盟得损失多大?” 白梦低下了头,惭愧不堪,难以面对。 “下大雪了。”蘅碧汐抬起头,看着飘进来的雪花,神情悲悯。 其实,白梦也没有错,错的是,两人的身份和立场。 “说了再见,是否就能不在想念?说了抱歉,是否就能理解了一切?眼泪代替你,亲吻我的脸,我的世界,忽然漫天白雪,拇指之间,还残留你的昨天,一片一片,怎么听见完全?” 蘅碧汐起身,走到窗户,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声音倦怠。 “今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雪,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我站在地球边,眼睁睁看着雪,覆盖你来的那条街,今日晴,黑夜忽然变白天,我失去知觉,看着相爱的极限,我望着地平线,天空无际无边,听不见你道别。” 蘅碧汐走回榻边,给白梦看融化在掌心的雪水,表情安静。 白梦颤抖着唇,伸出手,触碰蘅碧汐掌心里的雪水,那温热的温度,却烫伤了她的指尖。 “我…懂了。” “现在明白,为时不晚,他应该会找到这里来,你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吧。”蘅碧汐起身,离开了房间。 第460章 如何选择 京城里。 披霜带雪而来的蓝蝶,和在万花楼里沉着脸好几日的绿萝会面。 暗房里,寂静无声。 绿萝在蓝蝶来之前,想了很多,可真正见到蓝蝶的时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蓝蝶看出了绿萝的艰涩,也不急迫,安静的等绿萝组织好语言。 “叩叩~”敲门声响起,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绿萝姐姐,我听说,蓝蝶姐姐来了,是吗?”春花的声音嘶哑黯淡,昨日高烧才退的她,已被病痛折磨的疲倦不堪。 蓝蝶马上开了门,心疼的抱起春花,责备道,“我听施小夏说你高烧多日,怎么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春花的脸瘦的从包子变成瓜子,尖尖的下巴显得眼睛越发的大,“蓝蝶姐姐,好久不见,我想看看你。” 蓝蝶叹了口气,关上了门,把春花放在腿上。 绿萝皱眉,“你的烧才刚退,别任性。” 春花摇摇头,笑道,“绿萝姐姐,你都板了好几天的脸了,这样,会变丑。” 绿萝一噎,无言以对。 蓝蝶敏感的察觉到,春花是在故意调整气氛,明明是个大大咧咧的孩子,想不到,也有如此细腻的时候。 “绿萝,有什么话,快说吧。” 春花也靠在蓝蝶的怀里,竖起耳朵听。 绿萝咬牙,豁出去道,“有件事,我查出来后,我也很吃惊,所以,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但这件事事关于你,我不能瞒着你,所以让你来京城,是想告诉你,至于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不会拦着你。” 蓝蝶一听,顿觉事情不简单,“什么事如此严肃,你细细说来。” “蓝焰族一族,是被慕容云,带着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灭的。”绿萝一口气说出来,胸口也送了一块。 蓝蝶的脑子一轰,被封住的记忆,随着绿萝提及的字眼,缓缓流淌,一清二楚的在大脑里,慢慢回映了起来。 满地的尸体,鲜艳的血色,浓郁的血腥味,无不一一深刻。 蓝蝶捂着头,痛苦的叫了出来,“啊!” 春花吓得离开了蓝蝶的腿上,扶着蓝蝶,着急道,“蓝姐姐,你怎么了?” 绿萝摇头,示意春花退到一边。 春花只好退到一边,只见蓝蝶捂着头痛苦的嚎叫了一会后,便静了下来,再抬头的时候,容貌大变,吓得春花差点瘫软在地。 绿萝表情一僵,果然,蓝蝶就是蓝焰族的后人。 “还有一件事,蓝焰族灭族的事情,是孙家指使的,慕容家和孙家早就狼狈为奸,唐门是孙家的明面世交,慕容家是皇族的幕后心腹,而我和紫霞,都被慕容家骗了,之所以匆匆成婚,也是因为被算计了,若不是我去调查,我都不知道里边,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内幕。” 绿萝愧疚的低着头,不敢看蓝蝶的眼睛。 她的公爹,丈夫,杀了她姐妹的族人,她如何有脸,面对? 蓝蝶抿紧了唇,妖冶的脸上,寒若冰霜。 “说到底,你也是受害者,你是我的姐妹,我怪你作甚,只不过,我要杀了慕容全家,你既然不打算拦着,我也要给你一些时间,先和慕容家算账,我先把孙家灭了,再灭慕容家。”再开口时,蓝蝶的眼神,幽深的让人难过。 绿萝眼圈一红,点头,“我知道了。” “如此,我现在就去孙家,你们,也别拦着我。”蓝蝶从窗户离开,毫不犹豫。 春花看着蓝蝶离开的背影,担忧不已,“绿萝姐姐,你怎么也不拦着,粉玥姐姐和青华姐姐就是被孙家害死的!” 绿萝摇头,疲惫道,“春花,如果我拦得住,我不会让她去。” 春花沉默,半晌,才离开了暗房,颤颤巍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她是睡不着了,不如念念佛经,也许,佛祖能保佑蓝姐姐,平安回来。 蓝蝶如一个暗夜精灵般,所经过之处,不留下半分痕迹,武功修为,已是天下第一,所向无敌。 区区一个孙家,一个慕容家,算不得什么。 勾起一抹冷笑,蓝蝶落在了孙府的东苑。 明明戒备森严,却偏偏东苑,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房间里亮着灯,水声不断,看来是在沐浴。 也好,死之前,干干净净的,也算是给他留个体面。 蓝蝶躺在屋檐上,望着漆黑的夜,心灰意冷。 半个时辰过去了,水声还是没有停下来,蓝蝶皱起眉头,堂堂的大男人,洗个澡要这么久! 掀开一块砖瓦,往下看去。 只见孙浩源在水汽朦胧里,仰首闭目,轻轻地戳着后背。 斜眉如剑,长睫鹰鼻,薄唇铜肤,胸口上,有一个小小的痣。 蓝蝶大脑一轰,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他…他…… 手里的砖瓦掉了下来,发出刺耳的声音。 沐浴的孙浩源猛地睁开眼睛,飞快的离开了浴桶,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抬头看着那个洞,声音森寒,“不知阁下是谁?竟有如此奇怪的癖好,看在下沐浴竟能看的失了神。” 蓝蝶回过神,听着这熟悉的心碎的声音,只觉得山崩地裂。 “金元宝,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蓝蝶颤抖着声音,从屋檐飞了下来,进入了房间。 孙浩源惊诧的看着眼前的蓝蝶,久久不能回神。 “蓝…蓝蝶?” 蓝蝶死死地盯着孙浩源,一步一步的靠近。 直到两人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彼此呼吸交缠,才停下脚步。 “是,我是蓝蝶,怎么,不过是变回我原来的样子,你却是,认不得了?金元宝!” 蓝蝶说着说着,声音猛地加深,几乎是咬牙切齿。 孙浩源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 “你…你是蓝焰族的后人?” 蓝蝶闻言,却是笑出了眼泪,“现在跟我装傻么?你让慕容云带着各大门派,灭我族人一门的时候,可有为我考虑过半分?你说!你说啊!” 孙浩源抿紧了唇,的确,他无言以对,他当时其实没有想过,要灭了蓝焰一族,毕竟蓝焰的存在,对楚帝没有半点威胁,只是,慕容云要蓝焰灭门,是势在必得,问他,也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当然,他当时虽然犹豫,但毕竟,也还是点了头,却不想,会变成如今这样的模样。 他怎么都想不到,蓝蝶居然会是蓝焰族的后人,如此一来,欺骗利用在先,灭族仇恨在后,自己欠蓝蝶的,却是再也还不清楚了。 “你杀了我吧。” 孙浩源靠近蓝蝶,一字一顿,毫不胆怯。 孙家还有孙浩亭支撑,他死了没有关系,楚帝如今稳操胜券,不怕沐亲王。 他该做的也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可以,死了。 蓝蝶伸出手,狠狠地掐住孙浩源的脖子,咬碎了银牙,支撑着最后一点希望质问,“你,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孙浩源苦笑,睁着眼睛,平静的看着蓝蝶,“你来到这里,不是应该明白了么,我是谁,你应该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蓝蝶的瞳仁放大着,破碎的大吼出来。 孙浩源心痛不已,是他造成的一切,可他,毕竟没有别的选择。 但有一点,他…是真的爱她。 不然,早就在认识的时候,杀了她,何必留她活着。 可感情,从来就是这般捉弄人,谁欠谁,该怎么算呢? “我是孙浩源,孙家嫡系嫡子,出生后,就被放在玉国的金家养着,直到遇见你。” 有时候,承认真相,比对方亲口说真相,来的痛苦。 蓝蝶死死地咬着下唇,果然,果然是这样,自己遇见他到成亲,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算好的! “你骗我,利用我,算计我,把我的感情当游戏,杀我族人,可我,竟然浑然不知,若不是绿萝查到这一切,告诉我灭族的内幕,我也不会来孙家,如果不来,我也不会发现,原来,我从头到尾,都被当猴耍!孙浩源!你何其残忍!你何其恶心!你何其冷血无情!我蓝蝶,为何会认识你!为何会爱上你!” 孙浩源闭上了眼,蓝蝶的声音,就像魔咒一样,一刀刀的割着他的心。 “我并非有意如此,我是家族的嫡子,我有我的责任,你杀了我吧。” 蓝蝶猛地加重了力气,“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孙浩源已经说不出声音,呼吸困难,只是嘴角的苦笑,是那样的刺眼,就像在凌迟着蓝蝶的心一般,痛的蓝蝶泪流满面。 可族人的死,却在脑海里,鲜明的反复出现,蓝玉的牺牲,蓝筑的支撑,长老们的心血,成亲了的姐妹们和族人们,还有,怀了孕的姐妹们…… 她们!他们!何其无辜! 死的何等凄惨! 蓝焰一族几百年的屈辱,几百年的隐忍和藏匿,居然还是死的一干二净! 她背负的责任,都还没来得及,去一一实现,就被自己的丈夫,毁了一切。 她要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她不要面对这一切! 她情愿死的人是她,是她啊! 为什么要让她这样绝望的活着! 第461章 坦白背后 蓝蝶渐渐收紧了手,孙浩源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脸色已从红润变成青白,渐渐变得铁青,如果,如果蓝蝶再用力一点点,他,一定会死。 可明明只需要再用力一点点,蓝蝶却是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自己,还是不够心狠么? 蓝蝶悲凉的笑了。 “你沿着,流淌了千里的月光,走过我,心事蜿蜒成的路上,胭脂烫,融不化梦的霜,问相思,在诗的第几行,我守着,岁月斑驳过的院墙,愿做你,别在衣襟上的幽香,自别后,我在此方凝望,问流年,你羁旅到何方。” 第一次拿走他的荷包,用来抵消自己霸王餐的同时,为对方买单。 第一次被他循循善诱,用无数的钱财吸引。 “我在西窗下剪灯,无人能与共,你能否懂,信笺的思绪百种,可知这一笔由衷,墨淡却情浓,我托霜秋的风,寄向你的梦中,三更的夜打秋声,说一等再等,你能否懂,信笺的回忆如涌,写下这一纸隽永,向远方长空。” 那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本该是多好的回忆,如今却是一场场预谋好的真相。 我以为我可以恨你,也可以杀了你。 可我却连这个都做不到,你瞧,我是这样的,可笑。 “光,透过苍穹照亮这场天荒,若无失意怎堪破彼方敛玄黄,恍,既是命中征途何去何往,不如与我登天奠疏狂,当,与谁人共醉万场踏四方,落魄不过临窗举杯对月饮霜,望,几面殊途几面同归共闯,待造化成极何惧无常,谈笑朗,复思量,轮回旁,尚有痴人不忘。” 蓝蝶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孙浩源没有挣扎,慢慢的,慢慢的停止了呼吸。 感受到手里掐的的脖颈上,没有了脉搏的突突动静后,蓝蝶猛地松开手,死死地望着颓然落在地上的尸体。 “太极划阴阳为忆今当久留藏,化作永生成纪提起陈事一桩,世事与谁俱跌宕,回首故人,六合苍,时光长,曲高扬,且把岁年安放,他日劫生永恒看遍天高地广,参透世间因果不过旅途一场,坎坷亦荡气回肠,折一角分秒细细淌。” 蓝玉,蓝筑,长老们,我终于报仇了。 蓝蝶双腿沉重,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孙浩源的房间。 冬夜总是冰冷而刺骨,可心的冰冷,已超越了外在带来的寒气。 美人盟总舵里。 大牛背着墨葶,紫霞背着公孙宇回来了。 蘅碧汐原本在书房里练字,听到施小夏的通报后,手里的笔重重的掉在宣纸上,晕染开一大片墨啧。 “回来就好。”如今,她也没有力气去追究对错了,美人盟如今,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施小夏十分有眼色的跟着蘅碧汐,去了正厅。 公孙宇还没有醒来,墨葶抱着公孙宇,目光温柔,一旁的紫霞看的一肚子气,却又不能发,郁闷的要死。 大牛百无聊赖的嚼着花生米,拖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见到施小夏,大牛兴奋地站了起来,张开双臂道,“好久不见了,来个抱抱!” 施小夏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却又保持了半米的距离,“大牛,抱抱这种事情,是男子和女子才能做得,你我两人都是男子,莫要再提。” 大牛无语,但他向来脑子不发达,挠了挠头后,小心道,“此话当真?” 施小夏没好气的冷哼道,“自然当真,去去去,一边去。” 大牛十分伤心,许久不见,不是应该把酒话桑麻么,怎么施小夏如此冷淡?难道,施小夏没有把他当哥儿们吗? “施小夏,你是不是讨厌我?” 施小夏一愣,这话从何说起?可看大牛那一脸的难过,施小夏心里一软,温声解释道,“大牛,你莫要胡思乱想,没有这回事。” 大牛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喜笑颜开的抓了一把花生米塞给施小夏,阳光灿烂道,“来,这花生米可好吃了!” 施小夏捻起花生米,丢进嘴里,酥香脆口,十分好吃,“咦,果然不错,哪儿买的?” 大牛十分得意的抬起下巴道,“这个是离开玉国时候,在玉国买的,我买了两斤,还没吃完呢!” 施小夏无言,大牛果然还是这么傻气,背着个二斤的花生米回来,真是无聊得紧。 紫霞看见蘅碧汐来了之后,只是坐着不说话,心中惊奇。 “主子,请责罚墨葶罢!墨葶无怨无悔!”墨葶抱着公孙宇,站了起来,视死如归。 蘅碧汐手里的茶杯一顿,抬起眸子,声音冷了几分,“你当我不敢不成?” 紫霞一听,慌了,忙跪下来求情道,“主子,墨葶脑子烧糊涂了,你莫要生气。” 蘅碧汐看了眼墨葶怀里的公孙宇,眸光一转,开口道,“如果你把你怀里的男子,丢进寒牢,我就饶你过错,既往不咎。” 墨葶猛地瞪大了眼,抱紧了怀里的公孙宇,拒绝道,“主子,你要罚,就罚我罢!不关他的事!” 紫霞闻言,气恼的站了起来,“墨葶姐姐,主子愿意饶了你,已经是万分的恩宠,你怎么……” 墨葶摇头,目光凄恻,“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你!”紫霞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蘅碧汐看着墨葶,沉默。 气氛僵硬到了冰点。 大牛和施小夏都放轻了呼吸,不敢插话。 “求主子成全!让我和他一同入寒牢。”墨葶跪在了地上,挺直了腰杆。 蘅碧汐闭上眼,疲倦不已,“墨葶,他并不值得。” 墨葶固执的摇头,“不,主子,他值得!” 紫霞的心揪了起来,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墨葶的决绝是为什么。 因为就算两人都活下来,对立的立场,也不能在一起,如果能一起死,再好不过。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蘅碧汐睁开眼,大步离开了正厅。 墨葶笑了,“谢主子。” 紫霞的眼泪一下子就跑了出来,没想到,即使救了墨葶,却也于事无补,救不了两人的爱情,终究是多余。 大牛不解的开口,“墨葶姐姐,男女之情,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墨葶摇头,温柔道,“大牛,以后,你会明白。” 施小夏这一刻,才真正的庆幸起来,幸亏自己和春花不是对立,不需要面临这些生死诀别,不需要面临那些伤痛折磨。 可,墨葶是真的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墨葶姐姐,粉玥和青华姐姐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墨葶惊得差点松开了手。 施小夏静静的看着墨葶,一字一顿道,“粉玥姐姐挺着快临盆的肚子自刎,都不能挽回她心中的男女之情。” “……” “青华姐姐,面临背叛和欺骗,利用和谋杀,也没能明白,为何男女之情会是这样的下场。” “……” “如今的美人盟飘摇欲坠,主子身体越来越不好,大仇未报,危机重重,这样的情况下,墨葶姐姐,你要抛下这一切吗?” “……” “紫霞姐姐和姐妹们,不远万里,日夜兼程,只为救你活着,而你,选择去死的时候,想过她们吗?” “……” “这世间,男女之情虽然珍贵,可还有责任,姐妹之情,是不能跑下的。” “……” “现在,墨葶姐姐,你还要去死吗?” “……” “墨葶姐姐自己好好想想吧,大牛,紫霞姐姐,我们走吧。” 施小夏左手拉着大牛,右手牵着紫霞,离开正厅。 墨葶抱紧了怀里的公孙宇,脑子里全是施小夏的言辞。 一颗心,乱成一团,却又理不出头绪。 没错,施小夏的每一句话,她都没办法反驳,因为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等等,帮我告诉主子,寒牢,等主子大仇得报,我自会和公孙宇进寒牢。” 门口的施小夏停住脚步,淡淡道,“知道了。” 远离正厅后,紫霞担忧的问道,“施小夏,这个办法行得通吗?” “那眼下可还有其他办法解决?”施小夏反问。 紫霞和大牛一噎,“没有。” “那不就是了。”施小夏声音淡淡。 想起墨葶刚才说的,紫霞有些不确定,“主子那边,会同意吗?” “一定会,就算不为其他,主子也会为美人盟考虑。”施小夏转身,往书房而去。 原地的大牛和紫霞面面相觑,似是第一次认识施小夏一般。 明明只有八岁,却不知为何,浑身上下,散发的沉着冷静,比起二狗,却是半分都不逊色,甚至隐隐有超过的味道。 紫霞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墨葶能暂时不去送死,总是好的,等红秋回来,再好好想想办法才行,施小夏的缓兵之计,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这段时间,美人盟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主子的身子每况愈下,也不见好,真是让人看了都着急,不知有多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困顿艰难的时期了,就好像,隔了几十年那样久,人,果真是容易在平稳中,一不小心,就被命运,开了玩笑。 你以为你能平稳顺畅的走完这一生,可最后,你总会发觉,自己是何等的渺小,根本无力和命运,做任何抗争。 第462章 恩断义绝 书房里传来铮铮琴声,如泣如诉,低沉婉转。 施小夏站在门外,一有一刻钟。 他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和蘅碧汐说。 因为她要说的,不是让蘅碧汐给墨葶一些时间,而是想让蘅碧汐,成全墨葶。 墨葶是美人盟的半边支柱,好好地去送死,实在是太可惜,不管是出于什么角度,那都是极其不合适的。 “长河夕照落花渐依稀,西风吹过浮萍散又聚,脉脉相思尽映在心底,怎奈何,抹去惆怅又孤寂,窖中一坛新酒浮绿蚁,欲言又止饮罢却无语,徒留一身憔悴在风里,暗香尽,凭自凋零没入泥。” 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萧条的场景,让施小夏想起了粉玥和青华的死。 如果,不是对立,这些悲剧,怎么会发生? 可这些对立,其实是可以解决的,然而无论是哪一方,都太过固执坚持了。 “春雨飞夏雷起,秋雁过冬雪落,寒月下一人独酌,且听潮起又潮落,是否清眸还如昨,黄昏伴日落,惊起回头,思念蔓延沙洲,孤灯后,酒入喉,将晚钟轻拨,红尘久守候,把往事留,不愿尽付东流,梦醒后,一人含笑独奏。” 其实,只要能活着,才有希望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雄图霸业,报仇雪恨,恩爱白头。 可所有的人,都选择了通过死亡,来解决。 “悠悠一曲低和无别意,曾忆那年湖畔初相遇,冰心一片该往何处寄,飞花去,纷纷夜雨惹思绪,笛声起人静默,晓梦残弦歌破,且不闻何人消瘦,一蓑烟雨漾清波,一樽江月应笑我。” 昨夜,收到绿萝的来信,春花已经退烧,可是瘦了许多。 思念就像织毛衣一般,一针一线,每日都缠绕着。 里头的琴声突然一转,锋利大气了起来。 “莫笑莫回首,一转身后 ,誰在天涯遠走,独倚西楼,恰对帘钩,浮云如水流,碧水荡轻舟,断了离愁,花市夜灯如昼,阑珊处,寒露染湿红袖,思往事,再烫一壶暖酒。” 施小夏的心提的老高了起来,这意味着蘅碧汐的情绪不稳定,不能突然进去。 不过好在,蘅碧汐没有武功,不然这琴声,就能让他内伤不已。 想起春花学武时总是觉得枯燥无味,施小夏的心,就暖了起来。 “千里暮云横, 晚烟笼荒城,落霞渐褪,夜色也清冷,半船灯影中, 前尘皆迷蒙,独留我,吟游一笛秋风,凭此忆生涯, 用雨雪风沙,酿一盏酒和浊泪饮下,一剑一诗,半程漂泊,向天长歌, 风声为我应和。” 信鸽一摆一摆,飞进了书房。 施小夏眼睛一眯,那是绿萝的信! 难道,京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前尘梦锁,依稀明灭烛火,都叹我是不归的客,一箫一酒,半世洒脱,月落长河,城头征鸿又过,回首看破, 山川几度萧索,都嘲我是天涯醉客。” 琴声戛然而止,施小夏犹豫再三,不知是否该进去。 就当此时,蘅碧汐开口了,“施小夏,去把紫霞叫来。” 施小夏一惊,原来蘅碧汐知道他站在门外很久了。 “是!主子。” 紫霞才回到房间没多久,就被施小夏叫了过去。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施小夏摇头,面色凝重,“不知,我只看到是绿萝的来信。” 紫霞一愣,“绿萝?她不是去调查江湖的事情了吗?” “不,他和蓝蝶,现在,在京城。”施小夏把紫霞送到书房后,没有进去。 紫霞怀着一肚子的疑问进去。 蘅碧汐用云锦,一点一点,擦拭着古琴,一头青丝随意的披着,素颜朝天。 “主子,绿萝说了什么?”紫霞有些忐忑的开口。 蘅碧汐拿起信纸,递给了紫霞。 “你自己看吧。” 紫霞不安的接过一看,脸色就是一白。 “去吧,她们都在等你。”蘅碧汐放下云锦,眼里看不清想法。 紫霞僵硬的握紧了信纸,“主子,我……” “不必多说,不是你的错,去吧。”蘅碧汐起身,打开了门。 施小夏蹲在雪地上,用树枝一笔一划的写着春花的名字,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笑意。 蘅碧汐瞧见,心中莫名难过。 这样纯真的感情,何等的难得? 紫霞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的,看在施小夏的眼里,满是疑虑。 “行了,有什么话进来说吧,外边冷。”蘅碧汐朝施小夏,温和的开口。 施小夏心中一喜,“是!”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蘅碧汐能温和叫他进去,想来也是愿意听他好好说话的。 这样,就已经是个机会了,不管怎样,有机会说,总好过没有机会说。 喝了一碗茶汤后,施小夏浑身都暖了起来,“还是主子煮的茶汤好喝,有机会,得让春花学习学习才行。” 蘅碧汐听见,忍不住笑道,“这马屁拍的真是够了,春花性子毛毛躁躁,定不肯好好学。” “唉,不只是这个,学武,春花也没什么耐心,真是愁死我了。”聊到这里,施小夏就觉得想拔头发。 蘅碧汐莞尔,“春花毕竟还小,再过两年,学,也不慢。” 施小夏摇了摇头,不赞成,“主子你是不知道,每次做任务的时候,春花很容易拖后腿,本就冲动,我们又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她,若是被敌人擒拿住来要挟,岂不是哑巴亏吃的郁闷?” “你倒是伶牙俐齿,二狗都不是你的对手吧?”蘅碧汐喝了口茶汤,表情平和。 施小夏忙狗腿的笑道,“哪有,春花可觉得二狗厉害着呢。” “嗯,好酸。”蘅碧汐窃笑不已。 施小夏红了脸,难为情道,“主子莫要打趣我,唉,说起来也是愁死人,粉玥姐姐和青华姐姐的死,给春花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不然也不会高烧不退。” “现在可好些了?”提起春花,蘅碧汐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施小夏不动声色道,“昨夜绿萝姐姐来信,说是好多了,说起来,也是伤感,如果,粉玥姐姐和青华姐姐不用面临两难,也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蘅碧汐眉头一蹙,深思起来。 的确,说到底,是她拖累了她们,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们何必会为难? 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们根本不会遇到这样满是谎言算计的感情。 这就是因为世界上没有如果,这一切,才会显得如此悲凉而无能为力。 “说吧,你来我这,是要给谁求情。” 施小夏见蘅碧汐转过了弯,便也不拐言了,“主子成全墨葶和公孙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公孙宇是中了蛊毒,否则,公孙宇应当是,愿意和墨葶在一起的,只要主子不反对。” 蘅碧汐闻言,表情淡了许多,“你当真以为,只要公孙宇的蛊毒解开了,我成全了,她们就真的能在一起了吗?” 施小夏没有反驳,只是反问,“不然呢?只能选择死亡吗?如今的美人盟,失去了粉玥和青华,再失去墨葶,可还有以往的震慑力?主子的复仇大计还能稳操胜券?如今五国联军,可不是闹着玩的。” 蘅碧汐沉默,施小夏也不再开口。 有些事情,必须蘅碧汐自己想清楚,衡量好。 活着,才有资格去谈以后。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施小夏,看来,二狗的确不是你的对手,难怪春花再崇拜二狗,喜欢的,却还是你。” 蘅碧汐站了起来,走到香炉便,夹了一块茉莉香块丢了进去。 不一会儿,清香袅袅,活泼明朗。 “主子过奖,崇拜不能当饭吃,女子,不就希望能有个人,知冷知热么。”施小夏一语双关,却又不完全拐弯抹角。 蘅碧汐勾起唇,“你赢了,施小夏。” “多谢主子成全,我这就给墨葶姐姐报喜去。”施小夏起身,作了一揖,表情滑稽。 蘅碧汐无奈的摇了摇头,表情严肃,“你要知道,我并不是被你说服,只是,我心里,还是舍不得墨葶罢了。” “主子的苦心,墨葶姐姐会明白的,主子也莫要因此和墨葶姐姐生了嫌隙才是。”施小夏不着痕迹的提醒了一下。 蘅碧汐闻言,瞪了施小夏一眼,“人小鬼大,还需要你说不成?” “那属下,先行告退。”施小夏抱了抱拳,离开了书房。 蘅碧汐看着施小夏远去的背影,再看看雪地上,写满了春花两个字,神情莫名。 施小夏只有八岁,却尖锐的点出了一个女人最需要的东西。 知冷,知热。 然而她的心,即使这样的一个人,却又热不起来了。 这就是,她想告诉施小夏,却又没有说的原因。 墨葶和公孙宇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外在的原因,有些矛盾,是解决不了的。 就算是死,也只是永远的逃避而已,比如粉玥,再比如青华。 孙家果然不一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轻轻松松的几个隐匿的棋子,就把她的计划搅得乱七八糟,折损无数。 可惜的是,还没走到结局,谁哭谁笑,为时过早。 第463章 只剩离歌 紫霞最爱的是冷魅的紫,或许只有这个颜色,才能从容不迫的把她的冷和艳,诠释的足够完美。 原本是要杀了孙家的人的,却半途不得不去救人。 让孙家的狗贼,活到现在。 绿萝的信,字句简单,却字字都让她浑身发冷。 从未想过,那场由酒后风月引起的亲事背后,是这样的用心。 “四边无际的黑夜,沾上痛楚的墨水,一笔一画,麻醉让针扎进,心里面,渐行渐远的岁月,瘾上哀愁的感觉,一笔一画地写,装作从没有告别,昨天,明知是幻觉,嫉妒是熄不灭的火焰,今天,明知是毁灭,爱恋缝住了我的双眼。” 忘了有多久没有在一起团圆了,可这次的团圆竟是含着血泪结束一切。 粉玥和青华的死,就是那样赤裸裸的讥讽。 “在爱上你之间,我走过暴风雪的荒野,在爱上你之间,我挥霍了虚无的时间,爱变成忏悔后的黑烟,爱变成冰火中的熬煎,在爱上你之间,活进我皮肤里的是泪,事过境迁的表面,蒙上客套的称谓,我的原罪。” 紫霞站在万花楼的顶层,迎着风雪,含泪眺望着孙府。 她的夫君,此刻住在孙府里,不知在酝酿什么可怕的阴谋。 她的公爹,带着武林各派,把蓝蝶的族人,灭了。 她再也不能去面对蓝蝶,即使她们之间,不会有误会,她也始终,亏欠了蓝蝶的。 踮起脚尖,急速朝孙府飞去,一滴泪,破碎在半空中,飞快的凝结成冰霜,随着雪花,安静的叹息。 “因为爱,所以懂得珍贵,我的心,从此就不为谁,爱一个人,费尽千山万水,有你梦就不坠,经过,那一段冰冷风霜,我闭上双眼,找爱的方向,有微笑的回忆,不费思量,看见世界,最美丽的花。” 虽然是风月而起,却在日夜相对里,动了真情。 是因为寂寞了太久,是因为内心冰冷空荡了太久。 所以,才会如此措手不及的爱上,深陷。 “于是我不再有悲伤,不再有惆怅,闪动的泪光,是爱的接待,你是我命中的光芒,坚强的力量,把爱都点亮,让幸福都暖洋洋,最美的火花,绽放在,温暖天堂。” 轻轻停在孙府东院的屋檐上,紫霞面色苍白的看着,躺在屋檐上发呆的蓝蝶。 原来,越是你内疚,不敢去见的人,你越是会,遇到。 “蓝蝶,你......” 紫霞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气进没气出。 蓝蝶转头,对紫霞淡淡一笑,“放心,其他人都在西苑里热闹呢,注意不到这边,孙浩源被我杀了有几天了,都没人瞧见呢,所以,我自作主张的把他埋了。” 紫霞吃惊不已,蓝蝶怎么会突然把孙浩源杀了?“孙浩亭呢?” 想起那个阴毒的男子,紫霞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粉玥就是因为他,才会一尸两命! 蓝蝶目光幽幽,语气绵长,“在西苑呢。” “你怎么不杀了他?”紫霞十分激动,那天若不是她听到那些,现在恐怕,美人盟就完蛋了。 蓝蝶朝紫霞招招手,示意紫霞坐下,“你来京城,是主子的吩咐,还是绿萝的信。” 紫霞一噎,来了,她最怕面对的问题,还是来了。 “绿萝的信,蓝蝶,对不起,我不知道慕容云居然做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蓝蝶表情空洞的望着漆黑的夜空,与那雪白雪白的雪花,行成何等鲜明的对比。 “孙浩源就是金元宝,我的丈夫,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他默许了慕容云,灭了我全族,所以,我杀了他。” 紫霞震惊不已,难怪蓝蝶看起来十分古怪,原来其中,竟然还有这等原因,“你...不要伤心了。” 她的确是不会安慰人,在这一点上,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成功的姐妹。 “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痛了。” 蓝蝶捂着胸口,眉头蹙起,可眼神,却是半点人气都没有,宛若一个森森的鬼魂一般。 “看着心在粉碎,却忘了我该拒绝,这个世界,总是有我跨越不了的界限,爱我的遗憾和后悔,感谢误解,将我痛快击溃,让我挣扎蜕变,磨练出灿烂坚决,这是我的眼泪,我知道我不完,每段故事的结尾,总是陪伴我入睡,让我记得我是谁。” 紫霞难受的看着蓝蝶,她害怕极了现在的蓝蝶,若不是还看到她呼吸,若不是确定她还活着,她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死了很久。 不然,为什么会有这样让人冷到骨子里的痛? “蓝蝶,不要这样,他已经死了,你难受,改变不了什么,就像,粉玥和青华,一样,我们谁,都不能改变什么。” 紫霞忍不住哽咽的开口,这段时间,所有的人,谁不是活在煎熬里,谁不是拥抱着说不出口的痛苦入眠?然后在漫长的冬夜里,一点一点,冻结成冰。 “在灵魂纹上火焰,把谎言燃烧成灰,穿越过了绝望颓废,拥抱伤痕留给我的体会,让我灿烂坚决,我不怕真实的代价多昂贵,至少我坚持问心无愧,唤醒我的眼泪,越是苦涩的焠炼,越是来自心里面,就越是滚烫热烈。” 蓝蝶低低的呢喃着,没有眼泪,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没有灵魂,俨然,已失去了意识。 紫霞咬牙,一手砍向蓝蝶后脖颈上,蓝蝶缓缓晕倒。 “蓝蝶,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你这样。”抱起蓝蝶,紫霞飞回了万花楼。 绿萝和春花,正在对弈。 说起来十分奇怪,但除了对弈,干瞪眼实在是无趣。 但是,紫霞抱着蓝蝶进来的时候,两人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发生什么事了?”春花着急的扑了过来。 紫霞把蓝蝶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挡开春花扑过来的小肉身子,声音听不出情绪,“蓝蝶需哟休息,给她吃忘忧吧。” 绿萝挑眉,从怀里拿出药瓶,“你这样擅自做主,哪天蓝蝶回过神,不见得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她感激,我对她,实在是愧疚。”紫霞的脸色不太好看,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有些强硬。 春花一下子噤声了。 绿萝把一整瓶忘忧都倒进了蓝蝶的嘴里,“一颗时间不长,只有长久的时间,才能淡化一切。” 紫霞眼皮微微一颤,不吱一声的离开了。 春花担忧不已,“紫霞姐姐这是?” “她有自己的想法,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们,没有理由阻拦。”绿萝一把丢了药瓶,长长的目光,像极了落在地上的雪花,寂静,沉重。 紫霞飞到了西苑后,挺直了腰杆,一步一步,走进了正厅。 里边觥筹交错,酒气冲天,笙歌舞蹈,美人娇笑。 何等荼蘼的场景,仿佛是春意撩人一般,丝毫没有外边的冰天雪地。 紫霞的突然到来,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原本的几分醉意,随着紫霞身上散发的寒气,给冲的一干二净。 每一张面孔,或熟悉,或陌生,唯独那上座的一张英俊的脸,僵硬无比。 “慕容家,欠美人盟一个解释,你随我出来,还有你,绿萝在等你。” 紫霞说完,转身就走,全然没有把孙浩亭放在眼里。 孙浩亭的脸,阴沉的像香炉里的炭火。 慕容月和慕容星,沉默的离席。 雪,似乎越发的猛烈了些,夹杂着冰粒,砸在身上,心上,酸痛无比。 慕容月和紫霞两人,静静地走出了西苑,慕容星则是往万花楼飞去。 其实他们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紫霞说的话,他们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如果对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办法哄哄。 可这样的平静淡漠,理智冷酷,却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北苑相对来说,比较远,曾经是郭品先的住所,那个让红秋姐姐爱而不得的男子。 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不知是何等的心思。 紫霞长长的吸了口气,任凭那寒冷刺骨的气流,冲进肺腑,冻结所剩不多的温度。 “是谁的灵魂碎片,铺满荒芜房间,隐形却比荆棘尖锐?现实对着梦狩猎,有伤口却不流血,怎么熬过无声黑夜?逃避没有出口,谁敢承认犯错?” 紫霞突然抽出长剑,一把刺进了慕容月的腹部,又快又狠,不等慕容月反应过来,又在左胸和右胸,飞快的补了两剑。 滚烫的鲜血,喷洒在紫霞的脸上,身上,心上。 却没有办法,温暖那重重结实的冰。 “勇敢才拥有真正的解脱,害怕颤抖的手,我学着合十紧握,给自己一个承诺,破晓的时刻,未来是我的,尝遍了苦涩,倔强是我的。” 慕容月的眸子里,震惊,复杂,内疚,幽深都有,唯独没有后悔。 紫霞清清楚楚的看着,突然,扬起一抹弧度,右手一转,便飞快的在腹部,左心口和右心口,贯穿了三次。 腥甜而鲜艳的血,喷溅了慕容月一脸。 慕容月瞪大了眼睛,心痛的表情落在紫霞的含泪的眸子里,是那样的模糊。 第464章 悲鸣昼夜 “心会发光的,微弱却炙热,信仰爱就有可能,我发誓,我再也不要做后悔的影子,每刻重新诠释,生命在倒数计时,不够让我们奢侈,想爱就不要掩饰。” “勇敢才是我们,唯一的自由,不再颤抖的手,阔步昂首地走,去实现我的承诺,像个孩子,笑着哭着,流下领悟的泪,洗去不知不觉,无法避免沾附的谎言,我信仰,明天。” 长剑上饮满了血,被紫霞狠狠地拔出,插在雪地里,红了一片的冰清玉洁。 两人谁都没有倒下,除了紫霞没有刺中要害,还有两人身后的武功底子。 只是,这毕竟是暂时的,大量的失血,巨大的三个血窟窿,消耗着两人的生命。 “慕容月,从现在开始,你我,互不相欠,从此,恩断义绝!” 紫霞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慕容月难以置信的跌撞上前,搭上脉搏,才愕然的跌坐在地。 她没有刺中他的心脏,却贯穿了她自己的。 她想用死,来告诉他,她的坚决。 她不愿看到他,只想快点投胎转世。 她再也不会遇到他,再也不会,爱上他。 慕容月抱着紫霞的尸体,神智迷离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肯等我解释。” 眼泪来得太晚,后悔出现的太慢,一切,都无可挽回。 “我虽然用了计谋得了你的身子,和你顺利成亲,可我这么做,是真的喜欢你。” 慕容月神志不清了起来,嘴里不断地呢喃低语,匆匆赶来的慕容云看到这一幕,惊惧心痛,一步都没办法靠近。 他做的孽,终于,还是报应了。 只是,苍天为何如此! 他做的孽,为何报应在他儿子身上? 孙浩亭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表情扭曲,脑海里全是粉玥自刎的那一幕。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的雪地,他没有为她收尸,就这样走了。 他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男子,最无情的丈夫。 万花楼里。 慕容星的突然到来,惊得春花有些尴尬。 然而绿萝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淡漠的和慕容星,单独在一个房间里,烹茶沉默。 春花在隔壁,照顾着还没醒来的蓝蝶,坐立不安。 茶香在这没有熏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的清晰。 袅袅蒸汽,温暖的模糊一切的尖锐和冰冷。 柔和了两人僵硬的表情和忐忑的心脏。 “一点点痛的感觉,加上一点我对你的思念,承诺不算太遥远,遥远只剩一瞬间,一步步靠近终点,再差一步我们踏上永远。” 绿萝倒了杯茶汤出来,声音像极了鹰,阴鹜而冷漠。 慕容星接茶碗的手,忍不住狠狠地颤了颤。 “谎言让人太陶醉,陶醉在你给的世界,我不想不愿不去,承认我的执著,怕不知不觉无法,忍住眼泪不留,我不哭不笑,只剩下沉默,带著我的骄傲高飞远走。” 绿萝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了一碗茶汤后,茶碗在手里,粉碎成沙,缓缓地散落一地。 慕容星一口茶汤噎在喉咙里,下不去,上不来。 沉默半响,慕容星艰难的开口,“你......” 绿萝不等慕容星说完,就打断了,“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慕容星一愣,不明白,为什么绿萝会突然转了一个话题。 “今日,是我娘的忌日,也是我的生日。” 绿萝的表情突然悲哀了起来,全然不是方才的冷静和淡漠。 慕容星的心脏一痛,原来,他自以为十分爱她,却是连这个,都不曾注意到,不曾,知晓。 “天空布满灰色,转眼就下雪了,我心中的苦涩,又有谁会懂呢?爱适不适合,需要交换的眼神,我觉不懂你了,你明天的选择。” 慕容星的心脏揪了起来,她到底想说什么? 是要他解释,还是要他给她一个理由? 他这一刻,无比的希望,她能干脆的告诉他,而不是这样,折磨他。 “说好的约定呢,现在谁先忘了?爱太捉弄了,我太单纯不成熟,下一个生日呢,你会不会在呢?爱不停,泪不停,祝我伤日快乐,我的心,就过瘾,流转那些片刻,我们曾认真许愿的白鸽,已经飞到哪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绿萝一把推翻了茶桌,慕容星一个措手不及,被滚烫的茶汤,砸了满身。 绿萝站的笔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风不停,笑不停,祝我伤日快乐,唤不醒,就放弃,真可惜受伤了,我们的痛换下一刻值得,值得我们开心的,庆祝生日快乐,爱不能不停止走了,我的心放下了,你刺痛的快乐,应该是要微笑的,等伤全都愈合。” 一封信纸丢在了慕容星的身上,休夫书三个字,无比的巨大,刺眼,浓厚。 她竟然休了他! 什么也不问,什么不说! 甚至,也不听他说,也不等他解释! “你......” 慕容星难以启齿,手足无措。 绿萝冷冷的离开了房间,“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死生不见!” 慕容星猛地抓紧了信纸,却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 不一会儿,几个女杀手走了进来,脸色冰冷,“万花楼不欢迎你,马上滚!” 慕容星抓着休书,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沐亲王府里。 凤擎箫摩挲着手里的兵符,身上盔甲穿的整齐。 背后,是大楚全部的将军,副将等等。 每一个人,都安静的等待着。 京城天色刚刚黯淡下来,他们就收到了凤擎箫的军令。 所有人紧张了数日的精神,突然一下子,都振奋了起来,总算是结束了这样一个僵持的局面了。 绿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里,吓了众人一跳。 “出兵吧!” 声音清冷,配上那张清丽的脸,倒是十分适合。 凤擎箫勾唇,“等你许久了。” “哦,那又如何?”绿萝不买账,语气依旧清冷。 其他人都倒抽了口冷气,这女子什么来历,竟敢和沐亲王这般说话,然而,沐亲王却也没有生气。 自从,沐亲王妃去世后,谁不想把自己的女儿或者妹妹送到沐亲王的枕边?那王妃的位置,不知多少人眼巴巴着呢! 而且,一旦沐亲王夺位成功,那可就是后位啊! 光宗耀祖,鸡犬升天,不过是在此一举了! “阿蘅身子可有好些了?”凤擎箫转过身,表情温和。 绿萝静静地看着凤擎轩,不知他怎么能这么平静,竟然一点都不紧张。 若不是一屋子的将领,她都差点以为,凤擎箫不打算今晚发兵。 “近来美人盟发生了太多事情,主子心力交瘁,身子没有大好。”提起蘅碧汐,绿萝的表情柔和了些许。 凤擎箫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了绿萝,“美人盟什么都有,但皇族才有的龙魂丹,却是没有的,拿回去给阿蘅,每日一颗,就可以。” 绿萝闻言,接过了药瓶,打开,闻了闻后,表情又温和了几分,“谢了。” 凤擎箫淡然一笑,“我与美人盟,本是一体,何来谢字?” 绿萝不可置否,“你可以发兵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绿萝就从窗户离开。 在场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美人盟的堂主,那就绝对不可能当王妃了。 如此一来,他们又有机会了! 凤擎箫扫了全场一眼,语气铿锵,“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 长刀所向。” 顿了顿,凤擎箫接着道,“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 更无语, 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 草青黄, 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楚国,要让四方,来贺!” “好!”所有人无不震动。 “出兵!” 一声令下,凤擎箫率领众人,离开了沐亲王府。 半个时辰后,一百五十万的兵将,把皇宫和京城,包围的水泄不通。 孙府没想到凤擎箫会突然发兵,加上刚才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些难以回神。 孙浩亭黑着脸飞快的调动五国援军和江湖门派,抵达皇宫门口,和凤擎箫对峙。 时隔多日,又来到了同样的地方。 粉玥死的地方。 孙浩亭强忍着心里的痛意,冷冷的盯着前方,骑着汗血宝马,目光深幽的凤擎箫。 “怎么不见孙浩源公子和孙浩成公子呢!”凤擎箫声音淡淡,不紧不慢的在孙浩亭的心上抽了狠狠一鞭子。 孙浩成的死,本就是孙浩亭不能提及的伤疤,凤擎箫倒好,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提了一回。 至于孙浩源......孙浩亭也傻眼了,说起来,好几日都没有看到孙浩源了。 那么,人呢? 回头一看,所有人都来齐了,唯独不见孙浩源。 凤擎箫突然提及孙浩源,定没有好事! 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凤擎箫,把孙浩源抓走了? “你想说什么!” 孙浩亭脸色越发的不好了起来。 凤擎箫摇了摇头,叹息道,“几日不见,孙浩亭公子变化真是大,从前那么风清月朗的公子哥,怎么成了现在这幅老油条的模样?” 第465章 席遇之死 “你到底想说什么!”孙浩亭再也维持不住镇定,语气透了几分怒气。 凤擎箫摇了摇头,要笑不笑道,“前几日,本王听说,孙浩源公子,已死。” “胡说!”孙浩亭慌了,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凤擎箫为什么会这么说? 凤擎箫往后一招手,一个小兵端了一个箱子上来,孙浩亭死死地盯着那个箱子,“沐亲王这是做什么?” “这是本王送给你的礼物。”凤擎箫龇牙,小兵打开了箱子,里边,赫然是孙浩源的尸体。 全场安静了下来,昔日那个总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脸色紫青,脖颈上的掐痕那样明显,但却没有挣扎的痕迹,可见,是熟悉的人杀的。 “你杀了他!”孙浩亭暴怒的大吼。 凤擎箫居高临下的看着孙浩亭,表情平淡,“你很清楚,不是本王,他自己做的孽,自己承受罢了。” 一语双关的话,落入孙浩亭的耳里,是那样的讽刺。 就当局面僵硬时,宫门突然大开,皇撵缓缓而出,上边坐的人,赫然就是凤擎轩。 “参见皇上(楚帝)!”孙浩亭等人纷纷下跪行礼,而凤擎箫和手下的所有人,没有人动作。 皇撵缓缓停下,凤擎轩下撵,站稳,扫了一眼全场,似笑非笑道,“沐亲王把大楚全部的兵力都调动,这是要做什么呢?” 孙浩亭抢白,义愤填膺道,“回皇上,沐亲王举兵造反!” “沐亲王,是这样吗?”凤擎轩目光轻轻地落在凤擎箫身上,这是他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凤擎箫淡淡的对视着凤擎轩,“皇兄,你昏庸无道,还是让出皇位吧,我定不会为难于你的。” “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凤擎轩收回目光,没有叹息,却平添了几分惆怅。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行驶了过来。 从外观来看,便知道非富即贵,只是不知道,里边坐的,是什么人。 凤擎轩和凤擎箫的心同时提了起来,那样熟悉的感觉,即使没有掀开车帘子,也能猜到一二。 果不其然,马车停下后,驾车的小童掀开了车帘子,蘅碧汐,下了马车。 在场不少人都是认得蘅碧汐的,作为楚后,没有从皇宫里出来,实在是让人心生疑惑。 “本宫来得,倒不算晚。”蘅碧汐浅笑嫣然,虽然没有身穿凤袍,一身月白色的云锦袍子,却也透出了万分的尊贵。 “参见皇后!”凤擎箫连同那些兵将,浩浩荡荡全体跪下行礼,这一幕,惊呆了五国援军们。 这是大楚的皇后?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咦,奇怪,孙公子,唐门的人,躲哪儿去啦?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还玩这套神龙不见首尾的把戏呢?” 蘅碧汐话锋一转,犀利的目光镇住了五国援军们。 在场的江湖门派们都愣住了,唐门?跟唐门有什么关系? 凤擎箫勾起唇,十分耐心的替疑惑的江湖人解释道,“孙家向来和唐门交好不假,但慕容家是皇族的秘密心腹这一件事,没几个人知晓吧?最有趣的是,唐门真正效忠的表面上,是孙家,实际上,却是在位者,只有在位者,有资格调动唐门。” 众人哗然,怎么会是这样? 凤擎轩皱起眉头,不悦道,“沐亲王既然要造反,何必卷上朕的皇后?” 蘅碧汐的心一颤,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为她开脱么? 没有必要,不是么? “皇上此言差矣,是本宫支持沐亲王夺位的,若不是皇上昏庸无能,臣妾何必做出此等无奈之举?” 这一个话题,成功的转移了所有人对唐门的猜测。 而蘅碧汐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得不接着这个话茬。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胜者为王。”凤擎轩脱掉了斗篷,露出里边的盔甲和佩剑。 “在场的兵将们听清楚了,谁能把这昏君的脑袋割下来,封侯拜相!”凤擎箫眯起眼,气势澎湃。 “杀!” “杀!” 两边混战了起来,但却都默契的避开了静静站立的蘅碧汐。 一来凤擎轩没有说要杀蘅碧汐,二来蘅碧汐是皇后,也是沐亲王的支持者,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凤擎轩的身体,由于先前蘅碧汐下毒的原因,武功尽废后,没有解药,身体一直没有回复,很快,就被凤擎箫给用剑刺了无数伤口,就当凤擎箫准备来个死招时,一个小兵拼了命的冲上来,对上凤擎箫,保护凤擎轩,凤擎箫眼看得手,却被破坏,当下大怒! “挡本王者,死!” 凤擎箫杀红了眼睛,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入这小兵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那顶军帽也掉了下来,公子如玉,翩然在世,赫然就是席遇。 蘅碧汐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仿佛那些不断倒在地上的尸体,都与己无关。 两道身影飞快的落在了蘅碧汐的身旁,橙喜和黄媚被救后,一路火急火燎,好歹是赶上了。 席遇口吐鲜血,看到那抹熟悉的橙色,淡淡的笑了。 橙喜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不!”橙喜疯了一样的冲上前,一掌拍向正准备再补一剑的凤擎箫。 凤擎箫见橙喜突然对自己出手,便猜到眼前的俊美男子定不是普通的小兵,咬牙用尽力气一剑贯穿了小兵的心脏后,灵活一转,躲过了橙喜的杀招。 橙喜接住浑身是血的席遇,心痛的几欲要死去。 黄媚不忍,别开了头。 “不,不!席遇,你看看我,我是橙喜,你不准死,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有权利决定你的死活!”橙喜抱着席遇,嚎啕大哭。 席遇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撑着最后一口气,轻轻地靠在橙喜的耳边,“橙喜,我是真的,欢喜你,只是,对不起。” 橙喜浑身一僵,怀里的人,已没了动静。 橙喜的眼睛,开始空洞起来。 “席遇,你别吓我,我胆子其实一点都不大,真的!”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不自觉的停下了杀戮。 “席遇,你醒醒啊,不是说好,事情结束后,你我成亲,远走高飞的吗?” 蘅碧汐看到这一幕,触动之下,往凤擎轩走去,打算劝说凤擎轩让出王位,不要再做无辜的牺牲。 凤擎箫误以为蘅碧汐改变主意帮凤擎轩,趁黄媚不注意,当机立断的一把挟持了蘅碧汐,“都给本王听好了!美人盟,如果想要蘅碧汐活着,就不需轻举妄动!皇兄,你不是说你爱极了皇后娘娘吗,你现在自刎而死,传位给本王,本王就放了皇后娘娘,如何?” 众人震怒,蘅碧汐难以置信凤擎箫竟然这样对自己,“凤擎箫,你疯了么!” 黄媚和施小夏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都傻眼了。 橙喜轻轻地放下席遇的尸体,拔出长剑,站了起来,“放了主子!” 凤擎箫冷冷一笑,“你没有资格命令我!皇兄,怎么,不敢死了?” 凤擎轩静静地望着凤擎箫怀里的蘅碧汐,她...瘦了许多。离开了皇宫,她过得,似乎不好。 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掉剑上的鲜血,抵在了脖颈上,“阿蘅,其实,朕一直都知道,什么都知道,朕很爱你,也很后悔当初伤害你和孩子,对不起,阿蘅!” 蘅碧汐受不得刺激,当场哭了出来,凤擎箫一慌,凤擎轩抓准时机,一剑刺了过来,黄媚和施小夏借机救下蘅碧汐。 被凤擎轩用剑威胁的凤擎箫,不得不交出了兵符,“本王,输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放下了兵器。 这场造反以失败告终。 “来人,沐亲王举兵造反,大逆不道,打入天牢,择日处置!”凤擎轩握着兵符,高高的举起,声音威严霸道,不容拒绝。 孙浩亭带着几个士兵上前,把凤擎箫五花大绑后,带走。 橙喜抱着席遇的尸体,朝蘅碧汐磕了三个头,“主子,对不起,容属下,离开一段时间。” 蘅碧汐目光复杂的望着橙喜,叹了口气,“去罢。” 橙喜颌首,泪眼模糊的离开了宫门。 黄媚和施小夏对视一眼,沉默。 这样的突变,谁也想不到。 蘅碧汐静静地看着凤擎轩,笑道,“皇上,臣妾输了,杀了臣妾罢!” 凤擎轩摇摇头,声音里透了几分安抚,“你是朕的皇后,大楚的国母,朕,不杀你。” 蘅碧汐一愣,望着那样熟悉的容颜,一股酸酸的难受,涌上喉咙,却什么也说不出。 凤擎轩把目光放在那些造反的大楚兵将身上,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和情绪,“念在尔等是被沐亲王蛊惑,冲动行事,朕绕了你们的死罪,但,活罪难饶,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各降三级,罚俸禄三年,回去闭门思过三日。” 众人愣住,凤擎轩,竟然放过了他们?他们不用抄家灭族? 愧疚感浮上心头,所有的人,都磕头谢罪,“是,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后,该,回宫了。”凤擎轩走上前,牵起蘅碧汐冰凉的手,语态温柔。 第466章 动荡平息 三日无风无浪的过去了,五国援军各自回国,大楚又安静了下来。 天气也一改阴霾,一连三日都是晴天,没有雪。 眼看着,快要过年了。 百姓们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宫里内外也忙的脚不懈地。 凤擎箫被关在天牢已有三日,这三天,凤擎轩都没有处置,所有的人,都不清楚凤擎轩的想法,也不敢贸然去提。 所以,凤擎箫的处置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今日的阳光极好,蘅碧汐换了一身的凤袍,去了天牢。 虽然,不知道凤擎轩打算如何处置凤擎箫,但她,也该,去看看了。 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有些变化,那样的突然,却也那样的无奈。 不管凤擎箫当时是怎么想的,但她知道,他的心里,其实并不想杀自己。 天牢阴暗潮湿,发霉的味道一如既往的难闻。 狱卒们看到蘅碧汐出现,都哆嗦了一下,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尴尬不已。 “放心,本宫不劫狱,你们的脑袋不会掉。” 蘅碧汐淡淡的看了眼狱卒们,一个人走了进去,没有带任何宫女和太监。 狱卒们听见,虽不能说十分放心,但蘅碧汐一个人进去,就肯定不是劫狱。 再说了,劫狱的人,何必打扮如此隆重?跑都跑不掉。 凤擎箫穿着囚服,狼狈的坐在干草上,一个枕头一床被子,全是布丁,破旧不堪。 不过,他身上没有伤痕,看来,凤擎轩,并没有对他,用刑。 蘅碧汐迷茫的望着凤擎箫,越发的不明白,凤擎轩到底在想什么了。 “皇后娘娘,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凤擎箫看到蘅碧汐,勾起一抹讥讽。 蘅碧汐回过神,目光复杂的望着凤擎箫,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见蘅碧汐沉默,凤擎箫主动开看,“为什么丘陵没有出兵帮本王!” 蘅碧汐闻言,垂下眼帘,声音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为了以防万一,本宫叫丘陵不插手这次的夺位。”顿了顿,蘅碧汐接着道,“本宫当时走向凤擎轩,不是因为要帮他,只是想叫他不要做徒劳的挣扎,而本宫,没想到,你居然会破釜沉舟。” 得知真相的凤擎箫十分后悔,不愿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真…真的吗?” 蘅碧汐点头,“是真的。” 凤擎箫只觉得胸口堵得慌,难过的抬起下巴,望着不见天日的监狱,自嘲道,“本王输给了自己。” 蘅碧汐没有作答,把食盒轻轻放在门口,“本宫走了,这是本宫亲手给你做的餐食,你…保重。” “其实你心里,并不想他死,对吗?”凤擎箫喊住了转身离开的蘅碧汐。 蘅碧汐的背部一僵,随即快步离开。 凤擎箫目送蘅碧汐离开,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 没错,你不想他死,不然,你为什么,不让丘陵出兵帮忙。 若不是如此,本王又怎么会走到这般田地? 只是可惜,他意识到这一点,太晚了。 蘅碧汐离开天牢,回宫后,却是傻眼了。 凤擎轩竟然,遣散了后宫,走到哪都感受到那些怨恨的目光和凄恻的哭声。 蘅碧汐的心,越发的迷茫起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御书房里,张敏端了被茶给凤擎轩,声音很轻,“皇上,如今,朝堂的官员全部调整了一遍后,后宫又遣散了,那皇后……” 凤擎轩头也不抬,接过茶杯,淡淡道,“你觉得,朕应该废除蘅碧汐的后位吗?” 张敏一噎,不知如何作答。 凤擎轩也不为难,喝完茶后,不动声色道,“当不当朕的皇后,她自己决定。” 蘅碧汐回到凤栖宫后,叫来红墨白橙黄绿蓝,金妈妈银妈妈,施小夏,大牛二狗和春花等人,“经历这次变故,美人盟早就疲惫不堪,也到了该遣散的时候,蓝焰灭族的原因,就是因为太独树一帜,太强大,才会引起了所有门派的围剿之心,而你们,要珍惜爱,任何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但只要是真爱,都可以给机会。” 众人闻言,纷纷低下了头。 “是!” 尘埃落定,美人盟,快速的从江湖消失的一干二净。 美人盟原先的元老们,都各自过起了自己的生活。 蘅碧汐日复一日的独自呆在凤栖宫里,看着风云变换,雨雪无常。 连过年,也变得异常的平淡和沉静。 这些日子,每天晚上,凤擎轩都会来凤栖宫就寝,两人之间的一些情绪,说变没变,说没变却又不是。 “是结束,还是要原谅?爱最终,开成了昙花,如果,不能希望,不如,选择绝望。” 蘅碧汐拿起胭脂,轻轻涂抹着。 身后的宫女沉默的帮蘅碧汐梳头,她是个哑巴,也是个聋子。 这大概也是,蘅碧汐会用她的原因。 “会不会,反而是解放?从不曾想过会这样,像从来没准过的气象,雨越下越感伤,话越说越勉强,你说你不够坚强,把寂寞打发。” 眉粉乌黑,轻轻的扫在眉毛上,神韵丰满,却也冰凉如斯。 冬天,到底还是过去了,而春天,却比以往,来的早,来的暖。 “该怎么样,离开你给的一片海洋,该怎么样,忘记你当初说的谎,我从来不允许自己,留一点泪光,还笑着对你说,再见。” 凤栖宫里的桃花,逐渐的都开了,纷纷攘攘,一如既往的热闹美好。 可却挡不住冷清和无穷无尽的寂寞。 是的,寂寞。 “从不曾真心想遗忘,像从来没停过的时光,路越走越宽广,天越来越明亮,我说我早已坚强,把回忆收藏。” 换上最喜爱的月白袍子,一根玉簪,便足够美丽,何须过多的修饰? 蘅碧汐起身,在聋哑宫女的搀扶下,走出了凤栖宫,往御书房而去。 有些事,该坦白来面对了。 “就这么样,离开你给的一片海洋,就这么样,忘记你当初说的谎,我从来不允许自己,留一点泪光,就笑着对你说,再见。” 凤擎箫至今没有处置的通知,而她,也没有废后的通知。 凤擎轩日日落宿在凤栖宫,却从来都不主动,和她说话。 这样无形的煎熬,何等的难受。 “我不害怕,拥抱你给的一道伤疤,我不害怕,想起你美好的模样,再遇见才发现自己,原来已放下,这样自然的说,再见。” 是的,再见,再也不见。 她要告诉凤擎轩,她要离开。 深宫,始终,不是她的归宿。 御书房里,安静的连呼吸都觉得吵。 凤擎轩批阅着奏折,蘅碧汐来了已经有半个时辰,可他并没有时间和她说话,蘅碧汐也没有主动开口。 其实,他的心里,也很乱。 她现在出现在御书房,即使不说,他也猜到了来意。 她果然,还是要选择离开。 手里的朱笔,不知什么时候停顿了下来,张敏悄悄地退出了御书房。 “说吧。” 凤擎轩叹了口气,放下了朱笔,抬起眸子,望向那张眷恋的脸。 “我想离开皇宫,去江南。” 蘅碧汐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神情温婉。 凤擎轩一愣,随即道,“朕陪你去。” 蘅碧汐惊诧的看着凤擎轩,那样温柔的目光,就好像,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原谅了自己? 那,自己呢?原谅他了吗? 蘅碧汐迷茫了起来。 凤擎轩不等蘅碧汐作答,便做了决定,“三日后出发。” 蘅碧汐望着凤擎轩,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 沉默半响,只能应答,“好。” 得到蘅碧汐的回答,凤擎轩扬开一抹像太阳的笑容,“阿蘅,快回去收拾吧,朕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蘅碧汐无言,总觉得凤擎轩这话里有话,却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意思。 三日说来就来,两人什么下人都不带,就这样安静的离宫,出发江南。 自从上一次造反后,没有人敢对凤擎轩有半点意见,哪怕凤擎轩丢下政务,说去江南就去江南,连去多久也不说。 实际上,如今的大楚十分稳定,即使没有凤擎轩,群臣也能处理好这些政务。 加上先前的愧疚,便也没有什么争议和不满。 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再适合不过了。 一路上,蘅碧汐的心都是乱的。 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随从都不带,亲自驾车,带她出发。 这远远超出了蘅碧汐的想象。 半个月后,两人一路游山玩水,抵达了江南一带。 蘅碧汐和凤擎轩的关系,渐渐融化,有说有笑了起来,只是关于过去,谁也不再提及一个字。 然而,再顺利,也是会遇到挫折的。 下山后,便是苏州城了,可这山路却是崎岖无比。 凤擎轩吃力的驾着车,在拐弯的时候,马车不受控制,把车里的蘅碧汐给甩了出去,凤擎轩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蘅碧汐,两人一块滑下了山崖。 半山腰处,一棵树拖住了两人,凤擎轩抱着蘅碧汐,受了剧烈的撞击后,体内沉淀的毒素发作,晕了过去,蘅碧汐慌张的拖着凤擎轩,进了山洞。 “你怎么了,你醒醒,不要吓我!”蘅碧汐手足无措的拍着凤擎轩的脸 第467章 落定尘埃(大结局) 然而凤擎轩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陷入了昏迷。 蘅碧汐眉头拧了起来,荒郊野岭,凤擎轩这样昏迷,可不是什么好事,没有温度,即使是春天,夜深露重,也会着凉。 脱下身上的外袍,给凤擎轩披了上去。 “等我。” 蘅碧汐叹了口气,往洞里走去,现在,必须要找点东西起火,顺带看看山洞里,有没有能通向下山的小路。 山洞漆黑,加上不透光,蘅碧汐摸着墙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 不记得走了多久,只觉得顶着无边的黑暗,那种不安和恐慌,缭绕了浑身的经脉。 洞口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幸亏走的比较慢,不然,很容易被凹凸不平的地面,踩空摔倒。 蘅碧汐的背后,已被紧张的汗,湿透。 不记得走了多久,只觉得那种紧绷和咬牙的感觉,持续了太久,连腿,都有些疲软了。 好在的是,洞里开始有光亮,路口开始宽阔了起来。 这意味着,有出口! 蘅碧汐大喜过望,从来没想过,坚持的背后,真的可以有希望,她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 走出洞口那一刻,蘅碧汐从来没有觉得,活着看到光明,是这般幸福的事情。 眼前不远处,有一个小村落,仿佛是世外桃源般,蘅碧汐看着看着,忍不住心生向往。 等凤擎轩醒来,可以去村里看看呢。 想起凤擎轩,蘅碧汐皱起眉头,张望了一会儿,眼睛一亮。 周围有许多的树枝,捡起来,可以生火。 然而,等蘅碧汐捡好树枝,摸着墙壁回到凤擎轩身边时,凤擎轩浑身发红,烫的惊人。 “真是祸不单行,居然发烧了。” 蘅碧汐叹了口气,眼下,只能先把凤擎轩带到村子里,找村民帮忙治疗了。 把盖在凤擎轩身上的外袍拿起来,撕成一条条,绑成一根布绳,再把凤擎轩绑在自己的背上,沉重的凤擎轩,差点把蘅碧汐的腰给压断了。 咬着一口气,蘅碧汐艰难的一步一步,摸着墙壁,往出口而去。 一个时辰后,蘅碧汐隐瞒身份,带着高烧不退的凤擎轩进了村子,村民很热情,主动找了村里的大夫帮凤擎轩看诊。 两日后,凤擎轩在蘅碧汐的照料之下,终于是醒了过来,看着蘅碧汐在门外晒衣服,胸口微暖。 蘅碧汐毕竟娇生惯养惯了,把衣服晾好后,就在榻上休息,看到凤擎轩醒来,吃了一惊,“你醒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凤擎轩摇摇头,目光温柔,“我没事,这里是?” “一个世外桃源。”蘅碧汐爬上榻一趟,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着。 凤擎轩望着榻上的蘅碧汐,轻轻地下床,穿好衣服,含笑去了厨房。 她这么辛苦,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 在厨房东张西望了许久,凤擎轩决定,做顿饭应该很简单。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忍的。 眼看着锅里的火越来越大,凤擎轩又是挫败又是无奈。 房间里,榻上的蘅碧汐被呛醒,睁开眼,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忍不住一惊。 等蘅碧汐赶到厨房的时候,凤擎轩端着一盘黑不溜丢的炒鸡蛋,灰头土脸的朝蘅碧汐一笑,那一刻,就好像太阳照进了心里最灰暗的地方,蘅碧汐莫名的觉得眼眶发酸。 “阿蘅,你可以,教我做饭吗?”声音温煦,像极了春风吹来。 蘅碧汐点头,开始指导凤擎轩如何正确的倒油,放材料,翻炒,调味。 可惜,凤擎轩似乎天生就和厨房无缘,不是锅里起火了,就是东西糊了,凤擎轩拿着锅铲整个人都傻了,“阿蘅,似乎,我的确学不来呢。” 蘅碧汐也不意外,男子本就不是主内的料子,何况,凤擎轩还是养尊处优的皇族呢。 “别学了,你若想帮我点什么,可以试试洗衣晒衣,打扫屋子。” 凤擎轩深深地望着蘅碧汐,“阿蘅,你还爱着我,对吗?” 蘅碧汐一僵,随即低下了头,自己其实还是一直深爱着凤擎轩,不然,也不会救他。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坦白,是另一回事。 “答案,不重要。” 抬起头,蘅碧汐直视凤擎轩的眸子,表情释怀。 “这个村子隔世隐居,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凤擎轩话锋一转,语气认真。 蘅碧汐一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楚的江山,他不要了?他千辛万苦的筹谋,放弃了? “不要总是和我说这些不现实的事情,你是大楚的皇帝,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蘅碧汐转身离开,也不等凤擎轩解释,或者,她也害怕,他解释。 现在,她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所谓的承诺了。 凤擎轩望着蘅碧汐的背影,目光里难掩落寞。 她,终归还是不信他。 今日,是村子里的女儿节,所有的村民,都会集中在村口,举办篝火晚会。 成年的女儿,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儿郎,就把手中父母酿了十五年的酒,递给儿郎,如果儿郎喝了,就是要娶女儿的意思。 所以,傍晚已来临,村子里就热闹的不行。 蘅碧汐望着那些年轻纯真的女子们,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可曾经,已过去那么久,那么远,再也想不起来了。 蘅碧汐满怀心事的走到村口,只见成年的女儿们,各抱着一壶酒,围成一圈,跳起了舞。 “晚香落花丘,树下陈酿一坛女儿酒,五彩丹青釉,壶上雕百戏错金镂,月儿上梢头,河边不见童儿抓蝌蚪,水中银弯钩,勾不住桥头乌蓬舟。” 蘅碧汐寻了个空地,就地而席。 “你在船尾唱的歌谣,我听过多少在船头,河道里的回忆悠悠,酿成了一壶酒,呡温醇一丝入喉,如年少再从头。” 凤擎轩远远走来,轻轻坐在了蘅碧汐的身边。 “明媚的春色里,摇曳着豆蔻,当时嫁衣红袖,暖轿里几回眸,见白发互搀挽,凝望在巷口,河边彩绣楼,素手把金针丝线穿红绸。” 两人心不在焉的看着少女们的歌舞,温暖的篝火映在彼此的脸上,却照不亮两人的心事。 “并结相思扣,襦裙外一双小斑鸠,窗外银沙洲,天上澄清河汉泛星斗,墙边铜刻漏,漏走了似水几度秋,你在床边唱的歌谣,我听过多少在床头。” 不一会儿,村里的儿郎各自和心仪的女儿跳起了舞,喝起了酒,热闹温暖,不过如此。 “摇篮里的甜梦悠悠,酿成了一壶酒,呡温醇一丝入喉,如年少再从头,明媚的春色里,摇曳着豆蔻。当时嫁衣红袖,暖轿里几回眸,见白发互搀挽,凝望在巷口。” 蘅碧汐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里满是酒香,女儿香,还有,春天特有的花香。 酒的熏香,女儿的芳香,春天的甜香,柔和一体,让人十分放松。 “拾一片落叶,仰望新旧交叠,嫩绿自梢头,微微微微露脸,被清风忽略,花开得犹豫不决,独徘徊,等你,等你,等你的一切,洒一地,斑驳阳光穿过新叶。” 蘅碧汐站了起来,朝旁边的村民讨了壶酒,一开坛,酒香醉人。 凤擎轩瞧见,很是艳羡。 旁边的妇人瞧见,忍不住笑着递给了凤擎轩一壶。 凤擎轩有些腼腆的接过,礼貌的颌了颌首。 “心事空流转,思念渐渐倾斜,草长莺飞,慰籍孤单的残雪,放开手,让寒冷胆怯,日高悬风拂面,留下丝丝温暖,别辜负眼前季节,花踌躇柳轻叹,敢问情何以堪?” 蘅碧汐眯起眼睛,大口的灌着酒,若能让这酒,把心醉了,也是好事。 “徒伤悲青春年月,春知晓梦,不觉恰似你我那年,不经事却说离别,燕归来莺语乱,谁在歌咏春天,眼清澈笑容无邪。” 凤擎轩见蘅碧汐这般牛饮,感叹浪费,如此好的酒,不慢慢尝,是尝不出那种美妙的滋味的。 “许一个心愿,忘记忧伤情节,闭上眼,合十双手默默叨念,阳光映在眼睑,我不再拒绝,暖暖的,暖暖的,补心里空缺。” 酒坛见空,蘅碧汐怅然若失的放下酒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酒壶,抬头一看,凤擎轩正用温柔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蘅碧汐抿了抿唇,接过酒壶,又是一顿咕噜咕噜。 “云淡淡,天很蓝,思绪慢慢走远,春光细细流淌,幸福漫过指尖,是谁在看风景,她又被谁看见,谁转身微微笑,谁的心事释然,是谁在歌咏春天?” 凤擎轩安静的陪着蘅碧汐,也不说话,有时候,安静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天色越来越浓,晚会也逐渐落幕。 凤擎轩扶着醉醺醺的蘅碧汐,慢慢的往回走。 没有星星,晚风依然香甜。 “你…你干嘛扶着我!我…我没醉!你…你松开!”蘅碧汐左摇右晃的推开凤擎轩,眉头蹙起。 凤擎轩忍不住开口道,“你醉了,乖,回家。” “唔…我…我没醉……家,哪里才是家?”蘅碧汐停下脚步,蹲了下来。 凤擎轩心疼的扶起蘅碧汐,吻了上去,“有你,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