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茗华》 第一章 获救 苏茗昏昏沉沉的睡着,听到耳边有人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她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希望再睡一会,可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响。“这帮人,人家醒的时候她们睡,等人家睡的时候她们又醒了,吵得别人也睡不着觉。”于是她又翻了个身,试图再次进入梦乡,可她突然清醒了过来,不对呀,怎么回事?自己还活着?苏茗想起来自己当时正在银行提钱,却偏偏银行发生了抢劫案,其实自己也就是抱着头在一边蹲着的那个,可不幸的是整个案件过程中歹徒也只趁乱开了一枪,刚好那枪就击中了苏茗。当时苏茗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围依旧很吵,苏茗努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睛,看见了几个模糊的影子,听到许多人在重复着同一句话:“醒了。她醒了。”这么看来,自己是被救了。那么,这群人应该是大夫吧,不过,这大夫怎么不穿白大褂,有绿的,红的,绿配红,赛狗熊。苏茗想到这里,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过了一会,苏茗才看清面前这群人的打扮,可以说的上是……,奇装异服。 苏茗仔细看了看,围在她周围注视着她的有四五个人,她又偏偏脑袋看了看,还有很多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全是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阿姨。而且她发现这些阿姨都穿的好复古啊,一律的长衫长裙。难不成这就穿了?不会吧!高考那阵想着盼着要穿越也没穿成,现在考上大学了,算是苦尽甘来了,偏偏穿了,这叫怎么档子事呀! “姑娘你醒了?”其中一个看到苏茗醒了,便凑到苏茗跟前询问她的情况,看上去很是关切。 “我这是在哪呀?”好熟悉的台词!苏茗先要坐起来,那女人忙扶助苏茗,并把枕头竖起,让苏茗靠在上面。 “姑娘,你这是在小河村,我是村长媳妇,你叫我赵大婶就是。”赵大婶很是热情。其他的人看见苏茗醒了,也都很关切的凑上前来,七嘴八舌的问她问题,比如说什么“姑娘你叫什么呀?”,“姑娘你多大了?”,“姑娘你家哪里的呀?”虽然人家是出于好意,可苏茗却觉得有些吵,弄得她头都疼了起来。苏茗没有理会这些问题,只是继续问赵大婶,“我怎么会在这?” 苏茗这么一问,周围立马安静下来。赵大婶拽过一个妇人,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年纪,对苏茗说:“这是村西头刘老二的媳妇,今天就是她儿子在小树林里把你拣着的。姑娘你当时受了重伤,就是胸口那个地方有个小坑,里面有东西,不过现在没事了,有个云游的郎中帮你治好了。” 胸口有个小坑,应该是子弹吧。那个郎中呢?肯定没见过子弹这种东西吧,不知道会不会引发什么蝴蝶效应之类的。 “那个郎中呢?” 赵大婶想了想说,“说是上山采药去了,不过他徒弟在,刚才看你醒了,已经有人去叫她了。” 正说着,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年轻姑娘,背着一个小药箱,这大概就是赵大婶嘴里说的那个徒弟了。那姑娘瓜子脸盘,吹弹可破的肌肤。整个人看上去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只是眉眼中透出一种清冷的气质,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她走到苏茗的面前,为苏茗把脉,“已经没事了。”和她的人一样,她的声音听上去也冷冷清清的,但给人感觉却很舒服。她收拾好东西,背着药箱,转身就出去了。苏茗对于这个女孩感到有些好奇,但也只是好奇,关于这个女孩的事情,她一句也没打听。 “姑娘你叫什么呀?多大了?家是哪的?”大婶们又开始问苏茗这方面的问题。 “我只记得我叫苏茗,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苏茗学习了所有的穿越姐妹都会用的一招——失忆。其实苏茗是想,现在连这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都没搞清楚,还是不要瞎编了,编不好,自己到时候都没办法圆谎。保险起见,还是说不记得了比较好。 苏茗一说不记得了,周围的人都发出惋惜的声音。“多好的姑娘呀……”“这姑娘,可怜呀……”“又是个可怜的孩子……”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苏茗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想想也对,苏茗从小到大一直没怎么走过运,好不容易开始走运了,现在又穿越了,真是,不是一般的倒霉!也不知道父母现在怎么样了,自己莫名失踪,他们一定很担心。不过,家里还有弟弟,还有个人可以安慰一下伤心欲绝的父母,如果可以,苏茗真想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让他们不要那么伤心。 苏茗就这么在这个地方留了下来,由于她无家可归,就暂时在村长的家里住着。村长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很和善,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村长和赵大婶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现在家里就剩下他和赵大婶两个人。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方式的年代,很多村里的大婶们都喜欢在没有活做的时候聚在一起闲聊,苏茗也在闲了的时候向她们打听这里的情况,这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叫做昭庆的年代,地名也全都不熟悉,更别说皇帝是谁了,她更是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总之,关于这里的一切,苏茗都是感到陌生的。不过,反正她也只是在这个小河村里住着,别的地方也不去,没准过几天一觉醒来就又回去了。 这里的生活很平静,安逸。安逸的苏茗都忘了自己原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她每天都过着重复的生活,倒也挺舒心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不过苏茗还是劝自己,过一天算一天吧,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但有一点让苏茗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好像是十六七岁时的样子,但村长家的镜子都有些模糊了,看人都不是很清楚,苏茗就想这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就算是变小了也挺好,苏茗就这样在这里过着犹如桃花源一般的与世隔绝的日子。 第二章 新生 苏茗在这里过得还算舒心,每天起床后帮赵大婶干干活,和邻居的老头老太太聊聊天。不知怎么,苏茗总是会和一些老年人很聊得来,不管脾气多怪的老头老太太,都喜欢和苏茗聊上几句。这种安逸舒适的生活苏茗很喜欢。 有一天,赵大婶神神秘秘的把苏茗拉到一边。“苏姑娘啊,大婶问你个事?”看着赵大婶这么神神秘秘的样子,苏茗很是奇怪。“什么事呀?赵大婶你说。”“苏姑娘,大婶呢也把你当做自己家的闺女,大婶就问你一件事,你觉得村西头刘老二家的小子怎么样,就是救了你的那个!”怕苏茗想不起来,赵大婶热心的提醒道。 “村西头刘老二?”苏茗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的那个救命恩人,毕竟那人救苏茗的时候她还在昏迷不醒,等她醒了,那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时候苏茗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应该到村西头刘老二家去感谢一下,毕竟是他救了自己。没等苏茗回答,赵大婶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苏姑娘,虽然你不记得你到底多大了,可在大婶看来你也有十七了吧,不算小了。刘老二家的那个小子大婶了解,长得也算是平头正脸的,虽然你长得俊,配老二家的那个小子有点亏,可过日子嘛,这脸呀也就是看看,不当吃不当喝的。他家的小子今年十八,你们俩年纪也相当呀!”相当?哪里相当了?自己今年可是二十了。 “呵呵……”苏茗傻笑了两声,看着赵大婶满怀期待的眼神,她不知道该做何回答。 “那个,大婶。我去洗衣服。”苏茗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穿的是她的t恤衫和牛仔裤,村民看到后虽然感到奇怪但也只当是苏茗家乡的风俗,也没人问起。苏茗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这么与众不同,换上了这个世界的衣服,其实,和古装片里的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发型也都差不多,一样的麻烦。但苏茗怕麻烦,一向都是只扎着个马尾就满世界晃来晃去的。 赵大婶看见苏茗不说话,躲在院子里洗衣服,只当是她害羞了,于是便邀功似的去跟刘老二的媳妇说:“你让你家小子再加把劲,木木的,人家姑娘也不会喜欢。你让他没事多来找人家玩玩,送点胭脂水粉什么的。别傻愣愣的!” 刘老二的媳妇很感激赵大婶的劝告,“行,我先去找我家的那个小子。等好事成了,一定得好好谢谢你!”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苏茗自己慢慢溜达到了村子里的小河边。这个村子名字叫小河村就是因为这条小河,这条河提供着这个村子和附近其他村子的用水。河水很清澈,凉凉的,很舒服,周围散发着淡淡的花草香,空气也是那么的清新。在后世,很难再看到这么美的环境了。 苏茗躺在绿绿的草地上,风轻轻吹在脸上,她惬意的闭上了眼睛,以前的事和穿越以后的事像过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闪现。 “姑娘。”一个男声打断了苏茗的思绪。苏茗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她的旁边正盯着她看,手里还牵着一匹马。衣着并不华贵,但那料子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来自富贵人家,乌黑的发丝用一只碧玉簪子固定着。那男子淡淡的笑着,薄薄的嘴唇轻轻吐出“姑娘”两个音节,却是那么的好听。 苏茗坐起身子,“有事吗?” “姑娘你是这个小河村的人吗?” 究竟是不是,苏茗也说不清楚,不过既然自己住在这,就姑且算是吧。“我是。” “苏姑娘!”一个农夫打扮的年轻人朝苏茗走了过来,苏茗看着眼生,不过,她大概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他应该就是刘老二的儿子了吧。 那个年轻男子看见有人走了过来,便对苏茗说:“既然如此,姑娘,打扰了。”随即上马,绝尘而去。 刘老二的儿子显然也看见了那个年轻男子,有些羡慕的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然后又把目光转向苏茗,看了苏茗一眼后又迅速把视线挪开。“苏姑娘,我娘让我来找你。”他的眼神游离不定,四处乱看,就是不看苏茗的脸。 苏茗有些不知道到该说些什么,你好?好像不太对。是不是应该先感谢一下他的救命之恩啊。“上次谢谢你救了我。” 刘老二的儿子也被苏茗的感谢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苏姑娘,我叫刘小富。那个,你能不能去我家吃个饭?”刘小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来这么一句。 除了爸爸和弟弟以外的男性生物请苏茗吃饭,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苏茗在惊喜之余想起来赵大婶是要把自己和这个刘小富撮合到一起的,于是赶忙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回村长家吃饭就好了。” 刘小富想再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躲在一旁偷偷看着的刘大娘实在忍不住了,她从树后面钻出来,跑到苏茗跟前,“苏姑娘,大娘知道这有些不合礼数,可小富真的是个好孩子,别的不说,就是老实。大娘就请你去我家吃顿饭,别的就先不说,行不行?”刘大娘一口气说下来还真有些难为她,这些话都是赵大婶教给她的,总算都说给苏茗听了。 苏茗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刘大娘一听苏茗答应了,喜出望外,忙拉着苏茗的手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吃完饭后,刘小富送苏茗回村长家,说实话,刘大娘的手艺不错,做的菜很好吃。回去的路上,刘小富几次试图和苏茗说话,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侯,苏茗突然说话了。“刘大娘做的菜真好吃啊。” 刘小富没有想到苏茗会跟自己说话,有些惊喜的点点头,“我娘的手艺很好的,她做的菜只要是吃过的人都很喜欢。”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就走远了。在他们走远之后,原本应该走了的那个年轻男子从树林里走出来,看着苏茗他们离开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内,一个老者砰地一声砸到桌子上,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那个年轻男子恭敬地垂手立在一旁。 “一个山野村夫竟敢妄图高攀金枝玉叶,真是岂有此理!绍康,明天就去把她接回来!” 那个叫绍康的男子行了一礼,“是,父亲。” 第三章 回家? 这天的小河村非常热闹,一般情况下,很少会有外乡人到这里来,更别提像这种达官贵人了,当朝丞相啊,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于是,周丞相犹如动物园的猴子一般被村民围观。 看着周围那些好奇的眼神,这让周作凉更加觉得金枝玉叶是不能够呆在这种地方的。 “绍康?”周作凉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非常不悦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周绍康心领神会,给一个侍卫递了个眼色,那人拉扯着一个村民到周作凉的面前。那人看着周作凉父子两,心里不由得发憷,尤其是被刚才的那个侍卫一瞪,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而且,这群大官是来找村长家的,看上去来者不善,村长平时对这些村民的好,他心里都记得,所以,他在那里愣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周作凉看他不说话,眉头皱的更紧了,脸上还平添了一份怒气。 周绍康看父亲像是生气了,再看那村民藏着掖着的样子,便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很和善的解释道:“我们这次前来,是来寻找失踪多年的小妹,听说村长家里收留了一位外乡来的姑娘,与舍妹很是相像,这才同家父前来寻回舍妹,我们没有恶意的,这位老乡不必担心。” 那人看着周绍康,一脸和善笑容可掬的对自己说话,心里的胆怯消失了大半。觉得周绍康是一位彬彬有礼的佳公子,不用权势压人一头,便马上笑道:“各位大人请随小人来,村长家就在前面。说起来那苏姑娘,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谁知道,竟是丞相大人家的千金呢!” 那人不害怕了,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这让周绍康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不过,那村民正在自顾自地说着,没看到周绍康的不悦。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村长家,可村长家没人。村长去邻村串门去了,赵大婶带着苏茗去镇里逛了,村长家的门紧紧地锁着。这让本来就不满的周作凉脸又黑了一层。 苏茗和赵大婶回到家里,看见那个小院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两个人满腹狐疑的挤进人群,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苏姑娘回来啦!”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苏茗,看的苏茗莫名其妙。苏茗只看见人群中央一个大叔看着自己热泪盈眶,不过,这人虽然泪流满面的,但满脸的泪水丝毫掩盖不住他威严的气质。 周作凉一眼就认出了苏茗,上前仅仅抓住苏茗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孩子啊,终于找到你了!”接着,来的几个侍从跪了一地,嘴里喊着:“恭喜大人,恭喜二姑娘!”声音极为响亮。 这叫什么?还珠格格吗?苏茗被他们弄得一时搞不清出状况,再说了,就算是还珠格格,也轮不到自己身上啊,自己整个就是一个外来户,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是他们口中的二姑娘?!赵大婶看着这满屋子的人也晕了,傻愣愣的看看苏茗,又看看那个衣着华贵的官老爷。 真像啊!周作凉看着苏茗不住的打量,心里不由得发出赞叹。苏茗却有些胆怯,这人看上去有钱有势的,万一知道了自己不是他的女儿,自己这条小命还不说完就完。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应该不是您的女儿。”趁着误会还没造成赶紧澄清,否则,自己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她可不敢保证自己有小燕子那样的好运。 “不会错的。你和大娘长的是很像的,这张脸,是不会搞错的。”周绍康看着苏茗极力否认的样子,于是马上解释打算打消苏茗的疑虑。 苏茗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周作凉的身上,直到周绍康开口才发现了他的存在。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上次遇见的那个人吗?依旧是那幅温润如玉的样子,说起话来不慌不忙,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吐出来的每一个字还是那么的好听,微笑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很温暖。这个人,是自己的“兄弟”吗? “跟我们回家吧!” 看着周绍康的微笑,苏茗感觉心里仿佛发出“咔”的一声,好像紧闭已久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她沉溺在周绍康的微笑中。“好。”她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苏茗坐进轿子前,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居住了一段时间的小河村,看着赵大婶和村民们向自己挥手告别,还有刘小富。苏茗向他们挥挥手,坐进轿子,看着刘小富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那个云游郎中和他的徒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个冷冷清清的女孩子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没有向他们道谢,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就要离开了,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真的会是自己的家吗? 第四章 丞相府 苏茗想起来自己上辈子的时候,朋友们都期待着自己的婚礼能够在圣洁美丽浪漫的哥特式教堂中举行,只有苏茗,希望能够有一个传统的婚礼,自己身穿凤冠霞帔坐在轿子里,新郎骑着高头大马把自己迎娶回家。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的婚礼才叫浪漫。可她现在不这样想了,这轿子坐的她太难受了,摇来晃去的,再坐一会她非吐出来不可。 轿子兜兜转转,终于在苏茗快要受不了颠簸的时候停了下来。苏茗坐在轿中,听到外面有一个声音对她说:“丞相府到了,请姑娘下轿。”有人为苏茗掀开轿帘,苏茗下轿,有个小丫头忙上前搀住她的胳膊。 苏茗下轿的地方是丞相府的前院,她本来还想仔细看看这丞相府的外面呢,想看看是不是像电视剧中那样气派,奢华,这下看来,她的这个愿望暂时是无法满足了。她搭着小丫头的手走下轿子,院子里的景象着实把苏茗惊着了。院子里的人齐齐站了几排,全都规规矩矩的站着,前面一排的几个人全是妇人打扮,衣着华贵,年龄跨度还是挺大的,最年轻的那个看上去才二十岁出头,苏茗想,这大概就是自己的“母亲”们了。在她们后面的是三个年轻女孩子,笑脸盈盈的站在那里,其中一个还很小,十二三岁的年纪,看她们的打扮苏茗猜测应该是自己的姐妹,其他的就全是一些丫鬟仆妇了。见苏茗下轿,她们纷纷迎了上来,第一排中间的那个妇人还亲切的拉住了苏茗的手,对苏茗又像是对她旁边的妇人说道:“一看就知道是二姑娘,这眉眼竟和大姐一模一样,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 “是啊,看着就是大姐的女儿。”其他三人随即附和道。为首的那妇人又对苏茗说道:“这几年你在外面吃苦受累了,如若大姐天上有灵,指不定有多心疼呢!可怜大姐,年纪轻轻……”说着,便拿起帕子拭泪,旁边三人纷纷劝她,好像走失多年的不是苏茗而是她。苏茗也趁这个机会仔细打量了她们。为首的那个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皮肤保养的很好,一支百花金步摇插在乌黑的发丝之间,几朵珠花在云髻中隐约可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却仍看上去贵气逼人,一双凤眼透着精明。 周作凉看着苏茗被他的妻子女儿们包围着,心想她一定很累了,不能总是在外面站着,便走上前去,说道:“进屋去说吧。” 原本所有的人都围在苏茗旁边嘘寒问暖,周作凉这么一说,所有的人又全都簇拥着苏茗走进堂屋,都找到各自的位子,却不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直到周作凉走进来在最中间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命众人坐下,她们这才落座。苏茗也被其中一个女孩子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苏茗看着这个年轻女孩,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是已婚少妇的打扮,看上去端静贤淑,不由得心下好奇,这难道是那老爹的小妾吗?不会吧!这么年轻,比自己还小。 “茗儿,你总看着你大嫂做什么?你二哥跟你说话呢!”周作凉的话让苏茗猛然回神,看周围的人都看着她捂着嘴偷笑,再看周绍康,正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苏茗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哪有看自己大嫂看的失了魂的! “不碍的,二姐姐定是看大嫂太过貌美。我第一次看大嫂啊都看得移不开眼,整整三个月,见不到大嫂的地方我都跟瞎子似的!和我比起来,二姐姐这算是好的。”她一说完,众人都大笑出声,就连周作凉也是满脸遮不住的笑意。苏茗看向说话的那个十分娇俏的小姑娘,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鹅蛋脸盘,一笑脸上就出现两个小酒窝,一双灵动的眸子写满了活泼与俏皮。苏茗向她投出感激的目光,如果不是她,自己还不是要尴尬死!感觉到苏茗在看她,她向苏茗眨了下眼睛,随即又将目光投向别处。 “茗儿,为兄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晚些时候大哥和三弟就会过来。”苏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只点了点头。 “茗儿。”周作凉叫了一声苏茗。苏茗不知道该怎么叫他,是父亲还是爹,只好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周作凉。周作凉指着那个坐在首位的妇人说道:“这是你谢姨娘,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只管找她就是了。”谢氏就是那群妇人中为首的那个,苏茗冲她礼貌性的笑了笑,她也对苏茗亲切的笑了笑。 周作凉站起身,对谢氏说道:“敬兰,你帮着茗儿安排一下。” “我都安排好了!”周作凉听后,对谢氏满意的笑笑。谢氏得到了周作凉的肯定,心里也很得意,虽然自己没有被扶正,但自己在周作凉的心目中已经是正室夫人。 苏茗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们都管自己叫“茗儿”难不成这家丢失的女儿也叫这个名字吗?周茗?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既然如此,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敬兰,一切就交给你了。” “您就放心吧,老爷。” 这场面,真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二姐姐,走,去你院子看看去!”没等苏茗答话,她又继续说道:“二姐姐,我叫若妍,就住在离你不远的映雪阁。”说着,和另外两个年轻女孩亲亲热热的拉着苏茗朝一个小院子走去。 第五章 初来乍到 苏茗也总算是弄明白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众多,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大哥,叫做周绍靖,今年二十了,在朝中担任刑部侍郎,是当朝皇帝亲外甥。苏茗想,既然同父同母的大哥是当朝皇帝的亲外甥的话,这么说自己也是皇亲国戚了,这下完了,如果他们发现自己是假冒的,那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当朝的皇帝是个女子,这让苏茗感到有些惊奇,前朝并没有女子为帝的例子,但也并没有说一定不可以,所以,当朝皇帝的帝位是上一位皇帝也就是苏茗的外公直接传位的,在这里,女子的地位虽不及男子但也不像中国古代那样的没有地位,一个女子当好了皇帝自然也会被称为千古明君。 “兄弟姐妹”比较多,弄得苏茗有些晕,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弄明白这周老爹到底有多少的妻子儿女。周作凉的嫡妻,也就是周绍靖和苏茗的母亲,是当朝皇帝的亲妹妹,不过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还有四位偏房太太,那谢氏便是二太太,同样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便是周绍康,女儿周若羽一年前已经出嫁。苏茗正在脑子里理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的时候,有个小丫头跟她说谢氏来看她了。 苏茗慌忙起身,正想着是不是要给谢氏行个礼的时候,谢氏已经拉着她的手在位子上坐下了,在谢氏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小丫头,始终低着头。谢氏看见苏茗一直看着那个小丫头,便对苏茗解释道:“这丫头名叫墨菡,原在我身边伺候着,是个老实孩子,人又细心,你身边现又没个人伺候,我就带她过来了,你瞧着可好?” “有劳姨娘费心了。姨娘带来的,自然是好的。”人家都带来了,你还能给打包送回去不成。苏茗现在也只能装一装温婉的大家闺秀,人家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谢氏见苏茗答应了,便对墨菡说道:“好好伺候着姑娘,打从今儿起,二姑娘便是你的主子。” “是。”墨菡恭恭敬敬的答应着,然后又对苏茗福了一福,说道:“墨菡见过二姑娘,二姑娘万福。” 苏茗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才说道:“你先下去收拾一下吧。”墨菡听后,说了一声“是”便退下去了。 谢氏又拉着苏茗的手亲亲热热的说话,其实无非就是问苏茗是不是住的还习惯,下人是否合用,和兄弟姐妹是否和睦。苏茗想,兄弟姐妹都没见全,所谓的兄弟也只见到了周绍康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大哥”都还没见过,姐妹也不过是只说了两句话,谁知道和睦不和睦。虽然想是这样想,但苏茗还是笑着对谢氏说一切都好。最后,谢氏又让两个丫鬟婆子给苏茗量了身高之类的说是给她做衣服,忙活完这一通之后才离开,弄得苏茗这叫一个身心疲惫。 墨菡真的是个称职的丫头,在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之后就去找苏茗,刚走进房里,一个名叫絮儿的小丫头便示意她噤声,并用手指了指床。 “睡啦?”墨菡小声问道。 “是。墨菡姐姐,咱先出去吧。” “几点了?”两个人正要出去,听见苏茗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话,墨菡忙走到床边,“姑娘,您醒了?” “几点了?”苏茗又问了一遍,看着墨菡诧异的眼神,才想起来自己问错话了。“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 未时?那是几点?苏茗知道子时是晚上十二点,至于这个未时,她是没有任何概念的,于是,苏茗只好自己慢慢往下推,终于,在她反复推算了好几次之后,得到了答案,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但到底是几点,对于现在的苏茗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反正这个点午饭已经吃过了,但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在这个既没有电视有没有网络的时代,这个时间真的是无事可做。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书可以看,更不知道这里的文字是否和自己所使用的文字相同,但愿在这里自己不是文盲。 “姑娘?”墨菡见苏茗半天不说话,不知道她在想写什么,便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 “啊?什么?”苏茗回过神来。 “姑娘歇好了吗?要不要奴婢现在伺候姑娘梳洗?” “你随便弄弄就好,麻烦你了。” “奴婢不敢。为姑娘做事是奴婢分内的事!姑娘万万不可再说麻烦之类的话。” 看着墨菡诚惶诚恐的样子,苏茗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觉得有些无聊,那些电视上和小姐们好的仿佛穿一条裤子的丫鬟似乎是不存在的,看看自己身边这个墨菡,她的身份应该是自己身边的大丫头了吧,可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可以和她开玩笑的样子。“你随便找本书来给我看吧,什么书都行。” 墨菡听后忙应了,只是她不是自己去找,而是吩咐絮儿去给苏茗找本书来看,她仍然站在苏茗身边帮苏茗梳头。 墨菡灵巧的手将苏茗的头发挽了一个髻,再插上两支花形钗子,剩下的头发只用一根丝带松松地系着,整个人看上去清秀飘逸。 墨菡对苏茗笑道:“姑娘天生丽质,这一打扮,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你自己手巧?” 苏茗这句话本来是以开玩笑的口气说出来的,可在墨菡听来这话就完全变了味。“墨菡真的是在诚心诚意的夸姑娘呢,如若墨菡说错了,还请姑娘恕罪。”说着话便要跪下。 苏茗慌忙拦住她,“我这是跟你开玩笑呢,你看你吓的。你呀,在我面前不必这么拘谨,我又不是大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个时侯,絮儿也把书给找来了。苏茗接过书一看,意料之中的,全是线装书,书的封面上写的也是繁体字,苏茗倒也认得,封面上写着《吏鉴》二字,不过这个名字苏茗却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翻开书一看,里面居然都是讲的些治国之道。苏茗顿时感觉很无聊,翻开其他几本,也都是些差不多的内容,估计是小姑娘也不识字随便拿了两本书就过来了,现在也总不好让人家再跑一趟,苏茗把她们两个打发出去之后便自己歪在枕头上翻起了书。苏茗从小就有一个本事,就是在她无事可做的情况下,而刚好身边还放着两本书,不论那书的内容有多么的无聊,她都能看下去。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墨菡走了进来,说是周作凉传饭,周家的那几位少爷都回来了,让苏茗过去。苏茗坐起身,墨菡帮她整了整衣服,便怀着有些好奇的心理去见她的那群“兄弟”。 第六章 兄弟姐妹 周府确实够大,苏茗在着些亭台回廊中间绕的都有些晕,在七弯八绕之后,苏茗终于在墨菡的带路下来到了周家人一起吃饭的地方。还未走近,就听到一个女子的笑声传来。 “我就说嘛,像二哥哥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女子骂,原来是这样啊,哎呀,我明白了!” “若羽,你少说两句吧。”这是周绍康的声音。 “怎么,二哥,不好意思了?这没什么,你也该娶亲了。” “若羽,你就少说两句。茗儿怎么还没到啊?”周作凉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院子里。 苏茗听到周作凉问到自己,慌忙快走两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苏茗看见一个陌生女子坐在周作凉旁边的位子上,那女子看见苏茗来了,从位子上走到苏茗身边,拉住她的手,笑道:“这就是茗儿?真是,和大娘长得一模一样,我这趟娘家啊,真是回的值了!” “你啊,真是,就你会说。好好的,连妍儿都被你给带累坏了。”谢氏笑骂道。 “妍儿会说是好事,说不定,将来还能在朝中谋个女官做做呢。茗儿,你说是不是?”周若羽边说边拉着苏茗在她旁边坐下。苏茗还未开口,就看到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附和道:“大姑奶奶说的是呢,不过啊,我也不指望妍儿能做个什么女官,她呀,能像大姑奶奶一样找个好人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若羽却突然收了脸上的笑容,冷笑道:“照三姨娘这么说来,我只嫁了个好人家远不如做个女官有出息喽?” 周作凉听后面有不悦,周绍康连忙打圆场。“若羽!三姨娘不是这个意思。” “妍儿呢?”周绍靖岔开话题,他本来是想在妹妹的面前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可周若羽这么一闹,本来想好的话现在也只好都收回去。 “和那两个猴小子一处玩呢,淑慧啊,绍熙也大了,不能总是这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瞎玩,你这个做娘的得好好说说他。”谢氏说这话的时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马氏忙应道:“姐姐说的是呢,绍熙确实贪玩了些。” 周绍靖见气氛缓和了下来,这才将重点又重新放在了苏茗的身上。“茗儿,你大概是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大哥,当年你走失的时候只有三岁,一晃眼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一切都好吗?” 这个大哥对自己的妹妹还是很关心的,苏茗点了点头,“一切都好。” “二姐姐!大姐姐也回来了?”清亮明媚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周若妍。只见周若妍一只手牵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孩,另一只手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后面还跟了一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谢氏看到后招呼道:“雯儿快过来,咱们家四个女孩,可不能个个都跟你大姐姐似的,妍儿都跟你大姐姐学坏了!” “娘!”“二姨娘!”周若羽周若妍同时嗔怪谢氏。 谢氏笑道:“好啦,好啦,都不说了。绍熙,绍瑞,快见过你们二姐姐。”十四岁的周绍熙领着只有六岁的周绍瑞向苏茗行了个大礼,“见过二姐姐!” 苏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对他们点头微笑,“你们好。” 周绍熙和周若妍是双生子,都是马氏所出,周若妍稍微大一些,两个人都是生的眉清目秀,一个比一个惹人怜爱,只是,性子也一个比一个顽皮。周绍瑞和哥哥比起来就安静许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太小怕生的缘故,屁股一挨上凳子就埋头苦吃,一句话也不说,不太像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相比之下,周绍熙就是个闲不住的,一张嘴除了吃就是不地说话,总是好奇的向苏茗问东问西。 “绍熙,师傅是怎么教导你的?要食不言寝不语。”周作凉看不惯儿子的行为,便绷着脸制道。 “爹,您也在啊?”周绍熙很吃惊,合着他回来大半天了,愣是没看见自己的老爹。 周作凉听后脸更黑了,周若羽实在止不住笑,“爹,您这宝贝儿子根本就没看见您。哎呀,绍熙,明儿你就等着被罚功课吧!” “大姐姐!爹,您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周绍熙瞪了一眼周若羽后连忙低下头,置身于他的吃饭大业中,果然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 周若雯也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吃饭,虽说年龄小,但看她那架势,也颇有一番大家闺秀的气质。周若雯是周作凉的第四房姨太太董善书所出,董善书给苏茗的印象还是很深的,苏茗初次见董善书,只见她眉眼如画,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整个人看上去沉静聪慧,气质不凡,她这样的人能够教育出像周若雯这样的女儿也就不出奇了。 这种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气氛有些压抑,苏茗不太习惯。想起来她在前世的时候,和父母弟弟一起吃饭,总是说说笑笑的,有时候她还会和弟弟在盘子里抢同一块肉,尽管盘子里的肉有很多,父母就在一旁瞅着他们两个直乐,苏茗想到这里,不由的感觉鼻子一酸,她太想念自己的家人了,但在这种环境下,她还是强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周绍康看到父亲对弟弟妹妹们纵容的态度,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弟弟妹妹们可以亲亲热热的叫上一声“爹”,而自己却只能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父亲”。虽然说,大哥的情况和自己的差不多,但大哥是家中的嫡长子,理应受到严格的教育,可自己为什么也只能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包括自己的父母。 周作凉发现吃饭的人数少了一个人,便问谢氏:“小怜呢?” 谢氏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答道:“楚妹妹身子有些不爽利,在房里歇着呢。”周若羽了解母亲的想法,但周绍瑞在场,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弟弟,她也不便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只得闷着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脸色有些难看。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 第七章 小妾 终于吃完了这顿压抑的家庭聚餐,周作凉命众人各自散了,自己走向了楚小怜的小院子。因为楚小怜的院子和苏茗的院子挨的很近,因此苏茗在回自己院子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周作凉,先开始她不知道那是谁的院子,便问墨菡。 “那是楚姨娘的院子。姑娘快跟奴婢回去吧!”苏茗和墨菡转身要走却被周绍熙叫住了,“二姐姐,您帮我把弟弟送回去吧,五姨娘那,我不想过去。爹在那,看见我肯定是要骂我的。”说罢,没等苏茗答应便飞也似的跑了。 苏茗只得牵起周绍瑞的手,周绍瑞很乖巧的跟在苏茗后面,墨菡虽然不太同意但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也只能跟在他们后面。 刚刚走进楚小怜的小院子,周绍瑞就松开苏茗的手,大喊了一声“娘!”便朝屋里跑去,却一头撞进了正在往外走的周作凉的怀里。周作凉扶起儿子,只说了一句:“快进去看看你娘吧。”却看见了站在院子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苏茗。 “茗儿,既然来了,就来看看你五姨娘吧。” 苏茗随周作凉走进屋子,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歪坐在床榻上,周绍瑞坐在床边上,满脸关切地看着她,苏茗心想,这大概就是楚小怜了。 楚小怜看到苏茗进来,便坐直身子,“二姑娘。” “五姨娘只管歇着,不用管我。”楚小怜听后便靠在了枕头上,也没有和苏茗多客套。 上次刚进周府的时候人太多,苏茗没能仔细看看周作凉的这个小妾,今天一看,果然是人如其名。楚小怜的面色有些苍白,但丝毫不减她的姿色半分,她秀眉微蹙,不知道是不是病痛的缘故,杏眼中含着点点泪光,一双纤纤玉手不时拿着帕子拭泪,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整个一个病西施。 “娘,您哪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来看一看?”周绍瑞看到母亲眼里有泪光,担心是她病情加重了,便凑上前去问她。 “不碍的。今日的功课做了没有?”楚小怜怜爱地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苏茗总觉得这“母慈子孝”的场景是楚小怜故意做给周作凉看的。 苏茗看着楚小怜母子思考的样子在周作凉看来还以为是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伤心了。于是便开口对苏茗说:“茗儿,咱们先出去,让你五姨娘好好休息休息。” “好。”苏茗点头应道,心想这周作凉还挺怜香惜玉的。 “茗儿。等找个日子,你去祭拜一下你的母亲吧。”出去以后,周作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母亲?” “是啊!你大概也知道了,你母亲是皇上的妹妹。转眼间,夫人她已经走了有十四年了,如今,茗儿你也有十六岁了。去看看你母亲吧,她会高兴的。”苏茗看周作凉的样子,像是在回忆些什么,苏茗也就答应了。不答应又能怎么样,现在跟周作凉说:“我不是您的女儿。”?她还没有嫌自己命长,也只能将错就错,只是不知道如果周家找到了真正的二小姐自己会被他们怎样处置,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茗发现周家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精明。这年头,长得跟别人像也成了麻烦,当初爹妈怎么就给了自己这样一张脸呢!苏茗暗自下定决心,现在先装下去,但以后找个机会一定要离开周家,像他们这种达官贵人,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如果他们找到了真正的周家二小姐,苏茗可不敢想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没过几天,周作凉就派人通知苏茗说让她准备一下,在这个月初十的时候去祭拜一下她的母亲,苏茗对于这个传说中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母亲也有些好奇。 很快就到了初十这一天,苏茗正睡的迷迷糊糊,就听到墨菡在叫她。 “姑娘,您该起来了。姑娘?” 苏茗睁开惺忪的睡眼,墨菡看见苏茗醒了,便道:“姑娘快起来吧,今儿是什么日子您没忘了吧!” “嗯,知道。”苏茗并没有完全睡醒,任由墨菡把她拉起来,然后给她梳洗打扮,因为是要去祭拜她的母亲,因此,墨菡给她准备了一身素服,穿上之后却别有一番秀丽出尘的感觉。待苏茗穿好衣服,墨菡就开始帮苏茗做“脸面工程”,苏茗这个时侯仍未完全睡醒,半闭着眼睛任凭墨菡在她脸上“为所欲为”。 “姑娘快醒醒吧,这要让外人看见了,成个什么样子?!”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墨菡已经由“受气小丫头”成功晋级成了“刁蛮小管家”。苏茗一旦有什么做的不合礼数的地方,她马上站出来指正,先开始还只是柔声细气的建议,后来渐渐的就发展成了批评指正,托墨菡的福,苏茗现在虽然不算是货真价实的大家闺秀,但也可以在外人面前蒙混过关。 “秋萝姐姐!” “二姑娘准备好了吗?” “就快好了,您先坐着歇会。” “不必了,我先看看二姑娘。”絮儿领着秋萝走进苏茗的卧房,这个时侯,墨菡的工作也进入收尾阶段。 “二姑娘万福!” “秋萝姐姐快坐,絮儿,给秋萝姐姐上茶。”秋萝是周绍靖身边的大丫环,她是从小就在周绍靖身边伺候着的,据小丫鬟们说,她被收房的可能性很大,不出意外的话,这声小嫂子苏茗是叫定了。 “姑娘真是折杀奴婢了,这声‘姐姐’奴婢可当不得。只是,您可得快点,这时辰快到了。” “这就好了!”墨菡最后在苏茗头上梳了两下,苏茗就由秋萝带着去了祠堂,当然,墨菡也跟在了苏茗的后面,方便指导苏茗的礼仪。 第八章 母亲 等苏茗走到祠堂的时候,周作凉他们已经等在那里了。其实人并不多,只有周作凉,周绍靖还有周绍靖的妻子朱悦灵。如果把周作凉的那一堆小妾忽略不计,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 祠堂并不大,里面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还有一个牌位,香案上摆着的香炉散出缈缈的烟雾,映衬着画中那个袅袅婷婷的女子宛如神仙妃子一般。周绍靖和朱悦灵分别点了三支香拜了三拜,苏茗学着他们的样子也把香插进了香炉,但墨菡却悄悄地对苏茗说这样不合礼数,苏茗离家多年,第一次祭拜生母,不能就只鞠了三个躬这么敷衍了事,必须要行跪拜之礼。苏茗无奈,只得双膝跪地,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心里却在想:“我又不是她亲生女儿,这个礼还不知道她受不受呢!” 直起身子的时候,苏茗看了一眼画像,果然,画中的女子除了眼睛,其他的地方跟自己都很像,只是,那画中的女子却有着苏茗所不及的恬静脱俗的气质。苏茗在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着那个画中的女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她长得如此相像,但却总感觉她身上有些东西是自己所不具备的,自己和她,像也不像。 “二姐姐!”苏茗回头,周若妍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衫向苏茗跑来,后面跟着周绍康。 “若妍!别跑,成个什么样子!”周绍康有些看不惯妹妹疯疯癫癫的,便制止道。 “你管我!”周若妍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揽过苏茗的胳膊,“二姐姐,今儿跟我们出去玩吧,听说南街新开了个点心铺子,可好吃了,咱们去吧。大姐回她婆家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苏茗却不想去,今天早上还没睡醒就被墨菡叫起来了,然后又磕了三个头,这一会正累着呢,要让她去陪周若妍逛街,她实在是没这个精神。周若妍看苏茗半天没有回答,不说去也不说不去,便摇着苏茗的胳膊撒娇,“二姐姐,你就陪我去吧!有二哥哥陪着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去吧,二姐姐!” 周若妍拖着长腔,央求苏茗。墨菡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想的,便说道:“三姑娘,您快饶了我们姑娘吧。她今儿一大早就起来了,现在累着呢!” “是吗?”周若妍仔细瞧了瞧苏茗,发现她脸上却有疲倦之色,但想出去玩的念头占了上风,就说道:“好墨菡!二姐姐也没说不答应啊,出去玩我们坐车,累不着的。”转而又接着摇苏茗的胳膊,“二姐姐!去吧,去吧!” 苏茗是真的很累,但看着周若妍满怀期待的样子,如果自己拒绝了,她指不定有多失望。“好吧。” “太好了!二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周若妍很高兴,苏茗却在那里苦笑,她很想好好休息休息,无奈的看向墨菡,墨菡却给了她一个“你活该”的眼神。 “姑娘,您就跟三姑娘好好玩吧。奴婢还有些活没做完,就先回去了。”说完,也没等苏茗答应,便扭头就走了。 兴奋的周若妍没有看出墨菡的不对劲,拉着苏茗就上了马车,周绍康骑着马在马车外面为两位妹妹“保驾护航”。周若妍拉开帘子,兴奋地给苏茗介绍那些沿途的店铺都是卖什么的,哪家的什么东西最好。尽管周若妍唧唧喳喳的,但苏茗还是有些昏昏欲睡,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睡着,好容易下了车,但周若妍并不是直接奔点心铺子,而是在各式各样的铺子中瞎逛。周绍康看出苏茗很疲倦,便柔声问道:“很累吗?” “还好。”嘴上说还好,其实一点都不好。 “妍儿就是这个脾气,以后如若她再要求你做什么不愿做的事的话,你直接拒绝就好了,妍儿不会在意的。” “嗯。好!”不知道为什么,苏茗总觉得和这家人有距离感,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因为苏茗刚回家,对一切都还不太熟悉,可苏茗知道,其实不是,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她也说不上来。不过,苏茗跟墨菡之间的关系倒是挺好的,也许是类似于友谊一样的存在吧。 “你跟大娘真的不一样!”周绍康突然说道。 这句话让苏茗感觉有些稀奇,自从来到周家,所有的人都会说同一句话,“你和你母亲真像啊!”可今天周绍康却突然说她和她母亲不一样。 “你了解我母亲吗?她去世的时候,你好像只有四岁吧!”虽说那个人并不真的是自己的母亲,但苏茗还是有些好奇。 “我也是听府里的老人说的,但我还略微有些印象。大娘贵为公主,身上却没有一丝骄纵之气,待下人也极为客气,做事却极为果断,府里的老人没有一个不佩服她的。” 周若妍逛着逛着就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便回过头去寻,看见苏茗和周绍康在聊天,便又跑回去拉过苏茗,“二姐姐,跟哥哥有什么好聊的。咱们去那家首饰铺子去看看!” 她们走进去之后,从后面的小巷里走出贼眉鼠眼的两个人,互相商量,“你去回禀主子,我继续跟着!”发现周绍康回头看,两个人又连忙把头缩了回来。周绍康已经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两个人,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暗地里却叫人悄悄跟在那两人的后面。 这个季节,鲜花开的正艳,一个女子端坐在椅子上,跟周作凉对弈,微风吹过,带来一阵阵浓郁的花香。 “茗儿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她抬起头,正视着周作凉问话,她有着一张和苏茗非常相似的脸。 “回皇上,一切安好。”周作凉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你觉得她怎么样?”她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不经意的问道。 “这孩子生性纯良,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行事总是犹豫不决,没有主见,这点是臣最为担心的。” “是吗?我倒不是很担心,只要秉性纯良,行事方式以后还可以改的嘛!玥儿以前不也这样,后来还是改过来了。对了,她去祭拜过玥儿了?” “是的,皇上。” “周大人,好好培养她。”她皱了皱眉头,对身边人说道:“这是什么花?味道这般甜腻?” 她身旁一个太监答道:“回皇上,这是丁香花的香味。” “下次不要种了,我不喜欢。” 周作凉知道,丁香是太子最爱的花,皇帝下了这个命令也就意味着太子已经渐渐失了圣眷,难不成皇上真的有意传位给茗儿?这个单纯柔弱的孩子真的能够胜任那个位子吗?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九章 太子 周绍康看着逐渐暗下的天色,有些焦躁不安,手指不停地击打着桌面,自己派出去的人也该回来了。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一个小厮进来禀报,他派出的人,回来了。 “查到了?” “这个,没有。” “你……” 那人看周绍康生气了,急忙解释道:“属下本来是跟在他们后面的,结果却被别人给发现了。虽然没有找出他们幕后的主子是谁,但属下认出了那个阻拦我们的人,他是太子身边的。” 这个答案让周绍康有些担心,难不成太子发现皇上的意图了?如果被发现了,那么,他和父亲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保护好苏茗。 另一边,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也在焦躁不安着,几个侍卫在地上跪着,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到底查清楚了没有,她倒底是表妹还是公主?”底下跪着的人却安静一片,很默契的谁都不说话。 苏皓震怒,“啪”的一声摔碎了一个茶碗,“一群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属下该死。”这句话他们说得依旧很默契。 苏皓气急了,也顾不上自己太子的身份,对着这群人挨个的踹了过去。“限你们明日就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提头来见!” “这……”跪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也太短了。 “怎么?再给你们宽限些时日?明年怎么样?或者再宽限些,等母亲找到公主,把我给废了之后再查出来?一群废物!留你们何用?!” “太子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呀!”一个身穿大红色华服的女子娇笑着走进来,苏皓看见她来,没好气的说:“你来干什么?” “怎么?奴家想爷了,过来看看,不行吗?”她撒娇似的问道。 “紫颜,这是我议公事的地方,你来不合适。”经薛紫颜这么一撒娇,苏皓的怒气倒是消减了不少。 薛紫颜却微微一笑,找了个地方坐下,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小口,不紧不慢的说道:“太子爷刚才说的事,紫颜多少也听了一两句。他们也的确是办事不利,但一天的时间也着实太短了些。要依我说,太子爷就是太着急了。” “那你说怎么办?母亲今儿下令御花园不准再种丁香,她明明知道,这丁香是我自小就爱的花,今儿她这么说,这意思还不显而易见?母亲只有我们三个子女,妹妹失踪多年,弟弟年幼,所以母亲才会封我为太子。如今突然说当年和妹妹一起失踪的表妹回来了,又和母亲长的十分相像,她究竟是表妹还是妹妹我怎能不搞清楚?” “那又怎样?”薛紫颜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就算她是公主,皇上也不能立马就认。我听说,当年象征皇室身份的疤公主怕疼,死活都不烫,如今让皇上仅凭一张相似的脸就认她为公主吗?太子爷真真糊涂!确认她是不是公主的时间,有的是!” “你继续说!”苏皓在薛紫颜旁边坐下。依旧跪在地上的那群侍卫也不由得凝神去听,现在这小姑奶奶的这张嘴可能够救他们的命! “太子爷不妨找个时机,说想要见见表妹,这可是人之常情,周丞相还能拒绝不成?到时候,太子爷再好好核实一下她的身份。何必急这一时半刻?”薛紫颜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就算是找到了公主,皇上还能真废了你不成?什么理由?总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才好!再说了,这公主的资质如何还不知道呢?如果她是个娇蛮小姐,皇上还真能把我天朝的千秋大业交给她?” 苏皓这才恍然大悟,“真是我糊涂了,紫颜,多亏了你呀!” 薛紫颜抿嘴一笑,“太子爷也是急火攻心,一时间乱了。能为太子爷分忧,是紫颜的荣幸。那么,紫颜就先告退了,今儿,太子爷赏的那宝石簪子还没给姐姐看过呢!”提起这簪子,薛紫颜不由得在心里面想,“太子爷可真是对丁香情有独钟啊,连命人做的簪子都是丁香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是真的爱那花,还是爱那人,那位太子妃如果看见了这簪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想起来就想笑!” “紫颜,她那边。你不要太过分了,她毕竟,是母亲指给我的正妃。” “怎么,爷心疼了?” 薛紫颜娇笑着攀上苏皓的脖子。苏皓顾忌到屋子里的侍卫,把薛紫颜的手硬是从自己的脖子上扒了下来,然后对侍卫正色道:“你们都先起来吧。” 侍卫们一看这个场景,都心下了然,纷纷告退。苏皓这才对薛紫颜笑道:“今儿晚上,就让爷好好奖励奖励你!” 其中一个侍卫叫唐顺的,自小就跟在苏皓身边,看到苏皓宠爱这个薛侧妃,却不由得为太子妃感到惋惜,太子妃是京城里除了名的闺秀,容貌端庄秀丽不说,而且还是个才女,却偏偏不入太子爷的眼。这个薛侧妃,美则美矣,说聪明也很聪明,却总让人敬重不起来。说起来,太子妃和那位走失的公主小时候还经常玩在一处呢,现如今,公主下落不明,太子妃又是这种处境,两个人虽然身份尊贵,但又一个比一个可怜。想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算了,主子的事,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可以操心的。 第十章 进宫 苏茗看着眼前这一摞关于为君之道的书就不由的苦笑,到底是因为絮儿不识字随便拿了几本书,还是因为这家里就只有这些书了吗?苏茗想看一些游记之类的书,实在不行诗词也能看,可这些治国方面的,她这段时间看的确实头大。 “怎么了?姑娘。”墨菡看着苏茗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凑上前关切的问道。 苏茗无奈的指了指这些书,“这些书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墨菡听后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两下,不由也皱了皱眉头,这些书也确实太枯燥了些,便高声叫道:“絮儿!絮儿!” “墨菡姐姐,什么事?”絮儿听到墨菡叫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就匆匆赶来。 墨菡指着这一摞书,“这就是你在书房帮姑娘找的书?” 絮儿看了两眼说,“其实也不算是我找的,这都是二少爷命人给姑娘准备的。” “二少爷?”这个答案让苏茗和墨菡都感到有些惊奇,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小丫头显然被两个人的态度给吓了一跳,半天才答道:“是啊,二少爷说,如今姑娘也大了,不要总看些小孩子看的书,有些该懂的道理还是要懂的。” 该懂的道理?难道这些为君之道就是自己该懂的道理吗?心下正奇怪着,周作凉身边的一个仆役名叫周全的,他的媳妇过来了,说皇上宣苏茗进宫,让她准备一下。苏茗听后更奇怪了,好好地,那皇帝宣自己进宫做什么?后来由突然想起来自己是皇帝的亲外甥女,她会宣自己也就不奇怪了。可同时苏茗的心里却有些害怕,自己前世看的古装片里去见皇帝都规矩大得要命,虽说现在这个世界不是她所了解的中国古代,但看上去也差不了太多,单一个周府规矩就那么多,更别提代表皇室尊严的皇宫了,但害怕也没用,还是得去,在墨菡精心为她打扮了一番之后,苏茗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出发了。 周绍康怕苏茗出些什么差错,便老早就等在门口打算陪她一起进宫。苏茗进宫,墨菡是不能跟着的,因此,苏茗看见等在那里的周绍康,顿时感觉到心安。 “等很久了吗?” “时间不长。走吧,父亲大概还在宫里面等着。” 过了不长的一段时间,苏茗便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外面一个声音在说:“请姑娘下轿吧。”接着就有一双手为苏茗掀开了轿帘,苏茗走下轿子,看见了一律的红砖金瓦,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皇家威严,但苏茗到的地方并不是正门。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人,看见苏茗下轿,便迎了过来,“姑娘来了,奴才奉皇上命,特来迎接姑娘。”那尖细的声音让苏茗明白了他的身份。那太监看见了周绍康也打了声招呼,便示意周绍康和苏茗跟着他走。周绍康悄悄告诉苏茗那太监叫李顺意,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皇帝的饮食起居全由他来安排。苏茗想,这一大家子都对亲戚挺重视的,皇帝专门派了自己身边的大太监来接自己的外甥女,可见她的重视程度。同时,苏茗也有一个感觉就是,她完了。这皇帝如果发现自己是假的,那后果,苏茗不敢想,再说了,如果现在说清楚,那估计也得完。苏茗暗自在心里祈祷,上帝啊,佛祖啊,真神阿拉呀,不管哪路神仙,请让我穿回去吧,我苏茗这辈子可没做过亏心事呀!可惜,不管哪路神仙都在忙,谁也没有听到苏茗的祈祷,她还是安安稳稳地走在去见她“姨妈”的路上。 苏茗想起来前世看的电视剧里,那些小姑娘选秀,走在皇宫里,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不该看的地方也坚决不看,苏茗不知道在这里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做,但是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皇帝还是在那个鸟语花香的御花园里接待了她,苏茗一直不敢抬头,她只看见了绛红色的裙角,还有一个袍子角,这个苏茗认识,是周老爹的。苏茗猛然想起来,自己进宫,怎么也没人教她些礼仪什么的,这玩意要做错了可该怎么办。 苏茗正在犹豫中就看见周绍康一掀袍子,跪下了,一开口字字掷地有声:“臣周绍康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柔和却又不不失威严的声音在说:“快起来吧。” 苏茗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于是她学着墨菡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行的礼也对着昭庆帝福了一福。 “赐座吧。”昭庆帝没有对苏茗这个不伦不类的礼做出任何评价。苏茗保险起见一直低着头,直到听到昭庆帝对她说:“这就是茗儿吧,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 苏茗这才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张和自己十分相像的脸,仿佛是十几年后的自己。 第十一章 帝王 这个时侯,苏茗才知道,原来昭庆帝和周作凉的嫡妻苏玥是双生子,难怪她看着这两个人这么像,只是苏玥略显柔弱,昭庆帝则看上去更加英气一点。昭庆帝原名苏昭,和苏玥是双生子,经常会有人把她们两个人弄混,这倒帮了苏昭不少的忙,苏昭被父亲封为监国,但她性子好动,有时候总想着偷懒,就让已经出嫁的苏玥代替她,后来被父亲发现了,她被父亲狠狠地惩罚了之后就再也不敢干这样的事情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事情,还真是好笑。 “茗儿今年有十六了吧。”昭庆帝很和蔼的问苏茗。 “回皇上,是有十六了。”苏茗暗自腹诽,哪里是十六,明明已经二十了,现在还要跟人家说自己十六。 昭庆帝拉过苏茗的手,问她:“今日都看些什么书啊?”眼睛却在瞄着苏茗的手心,没错,右手的手心上有一颗痣,昭庆帝完全放心了,这就是她的女儿。苏茗的手心有一颗痣,是她出生时就带着的,她却没想到,这颗痣竟然成了昭庆帝认定她就是公主的标志。 “都是看些二哥哥给准备的一些书。”苏茗的回答中规中矩,如果跟昭庆帝说实话,她会不会以为周家想要谋反啊? “是吗?周大人,平日里茗儿看的书都是绍康帮忙准备的?” “是的,皇上。”周作凉也是中规中矩的回答。 昭庆帝看着周作凉神色有些黯淡,便马上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定是在思念他的女儿,周若铭。两个女孩的名字发音相同是有一定原因的。两个女孩同岁,只差两天,周若铭是妹妹,双生姐妹同时诞下两个女孩,而且只差两天,昭庆帝一高兴,便让两个女孩的名字同音不同字。她们姐妹俩感情也很好,从小玩在一处,可偏偏,在她们三岁的时候同时走丢了,怎么着也找不到,如今公主找到了,可周作凉的女儿还未找到,这怎么能让他不伤心。 昭庆帝还想再对苏茗说些什么,这个时侯,李顺义禀报说太子求见。昭庆帝听后轻蔑的笑笑,心想,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他到底还是年轻,这么多年都装过来了,偏偏现在漏了陷。既然来了,就让他看看吧,不过究竟是定心丸还是心头刺这可就说不准了。 “宣。” 不一会,小太监就带着苏皓过来了。苏茗听李顺意说来人是太子,那么也就是自己的“表哥”,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顶着周家二小姐的身份呢。 苏茗只看见一个身穿绛紫色袍子的年轻男子过来了,心想,这大概就是太子了。在一切繁琐的礼数结束之后,苏皓自然把重点放在了苏茗的身上。 “这位就是表妹吧!” 苏茗听到苏皓对自己说话,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对苏皓行礼,于是,她依旧学着当初墨菡行礼的样子对苏皓盈盈一拜,接着,就站在那里不说话。 苏皓看到苏茗这个样子,警惕心便放下了大半。这个女子,不管她是公主还是表妹,连最起码的礼数都不清楚,再者,她的头也低的太低了,可见是多么的胆小怕事,这样的人,难堪大用,不足为虑。想到这里,他的笑脸也和蔼了几分。“表妹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姨父也就放心了,对吧,姨父?” 周作凉本来就在思念女儿,苏皓这么一问,他心里就更加伤心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都是托皇上太子的福,茗儿才能回到我们身边。” “茗儿,你始终低着头做什么?抬起头来让为兄好好看看。” 苏茗抬起头,苏昭一看,不由得在心里一惊。那双眼睛,居然和那个男人的眼睛这么相像,难不成……?苏皓似笑非笑,说道:“茗儿这双眼睛,倒是和沐先生的很像啊。” 苏皓这句话让那三个人同时心下一紧,只有苏茗满腹狐疑,那个沐先生又是谁? “是吗?这我倒没有发现。茗儿,过来,让姨母好好看看。”昭庆帝一副惊喜的样子对苏茗说道。 苏茗很听话的走到昭庆帝跟前,昭庆帝盯着苏茗的眼睛看了很久,看的苏茗心里发毛,苏茗这个时候看到了昭庆帝的表情,有些落寞,有些怀念,眼睛里甚至还有些亮晶晶的东西。看到昭庆帝这副神情,苏茗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估计那个沐先生肯定和昭庆帝有过一段难忘的过去。再强势的女人,心里也总会有那么一个令她挥之不去人,想到这里,苏茗也就不那么抗拒,乖乖的站在那里让昭庆帝回味过去。 苏皓看昭庆帝那个表情,自己也在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再看周作凉父子,从他们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母亲是思念沐先生和妹妹了吧!母亲放心,沐先生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妹妹平安无事的。” 苏皓这么一说,苏茗就明白了,原来这个沐先生是昭庆帝的丈夫,而且已经去世了。昭庆帝和苏皓之间的对话总是相互试探相互提防,昭庆帝在气愤之余感到一阵心酸,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变成了这样? 之后,昭庆帝留苏茗吃了一顿饭然后又闲聊了几句之后就放苏茗回来了,苏茗只觉得压抑的心情总算是放松了,也不必那么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了,只是苏茗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她还不知道接下来是怎样的一条路等着她去走。 第十二章 学习 回到周府的苏茗继续惬意的过着她的小日子,平时看看书,养养花,无聊的时候就去找周若妍周若雯去玩,甚至都忘了自己的计划,找个机会逃出周家,她现在的这种生活方式整个就像是一个退休老干部。周作凉实在是看不惯苏茗的胸无大志以及每天的无所事事,于是向昭庆帝请示要给苏茗找个师傅,昭庆帝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但是此事不宜交给宫里的师傅去办,便让周作凉去找一个可靠的老师傅去教导苏茗。周作凉考虑了半天,终于决定去找曾经教过周若妍的一个老师傅,名叫晁文安,很有学问,人送外号“学痴”,但是不懂人情世故,因为为人太过耿直而被朝堂上所不容,昭庆帝几次有意维护但他都不明白,还是得罪了右丞相胡宗翼,只得辞官还乡。周作凉只是左丞相,比胡宗翼的地位还稍微低一点,胡宗翼才是真正的位高权重,周作凉也不好明着袒护晁文安。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晁文安以前就教导过周家的少爷小姐们,请他来教苏茗,也是顺理成章。 可周作凉一把这事告诉晁文安他就连忙摆手拒绝,态度十分坚定。教导周家三小姐周若妍让他吃尽了苦头,不好好听课整日找借口逃课不说,还想尽一切办法捉弄他,晁文安在教了半个月之后就说什么也不去了。这次周作凉又让他去教周家的小姐他是说什么也不敢再去了,周作凉好说歹说了半天,再三强调了这次的学生和上次的学生绝对不一样他才勉强答应了,还说好,只要这个学生不怎么样他立马走人,周作凉不得阻拦。周作凉还能说些什么,人家肯答应就很好了,于是赶忙满口答应。 苏茗听说周作凉要给她找师傅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周若妍却很激动,一个劲的问苏茗:“爹要给你找师傅,是不是那个整天为学者当这样,为学者当那样的那个老头?二姐姐,我告诉你,那老头可烦人了!” 苏茗也不知道周作凉究竟给她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师傅,只能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肯定是他,一定是他!二姐姐,我教给你一些办法,一定能对付那老头,让他再也不敢来了!” 苏茗哭笑不得,“若妍,能学点东西总是好的。那师傅来教,那我跟着学就行了,反正多学点东西也没有什么坏处。”其实,在穿越之前,苏茗就羡慕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可她自己不是,也没那个机会去学。现在,周作凉要给她找师傅,她当然不反对,而且自己现在也没事情做,这样正好。至于那个逃跑计划,早就被她忘到爪哇国去了,只要现在有安逸的小日子过着,她就会乐得不去想以后的事情。 周若妍看苏茗这次的意志倒是挺坚定的,也就没再说些什么,跟苏茗聊了一会天之后,她就回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这师徒俩就见面了。晁文安倒是苏茗印象中那种很正统的教书先生的模样,须发皆白,很朴素的衣袍,后面跟着一个小书童,小书童手里拿着一个小书箱。 苏茗按照头天晚上墨菡教的,恭恭敬敬地给晁文安行了个礼,晁文安点点头,“坐吧。”苏茗不敢坐,她知道,应该是师傅坐下后她才能坐。当然苏茗也通过墨菡知道了她那天见昭庆帝是多么的“不知礼仪”。像对昭庆帝和太子那样的人她应该是行跪拜之礼的,不过昭庆帝既然不计较,那她也不用在乎。晁文安看苏茗如此“识大体”于是很满意的点点头坐下了。 可当那小书童递给苏茗一本书的时候,她一看书名,立马傻眼了,封面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吏鉴。苏茗在心里大哭,为什么又是这书?我的琴棋书画呢?我的才女梦呢? 苏茗很郁闷,晁文安很纳闷。前几天周作凉告诉他需要讲的科目的时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当朝虽然允许女子做官,但女子做官的还是少数,周作凉为什么会让一个女孩学习这些治国之道呢,奇怪是奇怪,但他也没多问,周作凉既然这么做就有他一定的道理,至于是什么道理,他不需要知道。 这学生还算知书达理,比那个周若妍强多了,晁文安还算满意。他清了清嗓子,年开始讲解课程内容,“凡为官者,当忠君,爱民……” 晁文安讲的很起劲,可苏茗实在是听不下去,皱着小眉头,瘪着小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晁文安讲的起劲,可底下却没什么反应,再一看苏茗的表情,明白了,原来这周家的小姐都一个样,只是在表现上有些不同,其实内心都一样,那位小姐把不满意都放在行动上,这位小姐把不满意都装在了心里。算了,上完这次课,下次就不来了,可不管怎么说,这课都得上完呀。 既然不爱听课,那就练写字吧。“请小姐随便写两个字让老夫看看吧。”苏茗一听,写字啊!好呀好呀!琴棋书画,总算学个沾边的了,可是,自己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拿过毛笔,这位先生不会被自己气晕过去吧。 晁文安眼看着苏茗的表情一会兴奋一会又失落,心想这周家小姐都是什么毛病。可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在他看到苏茗写了一个字之后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表情原来可以这么丰富多彩,她怎么只识字但是不会写字呀?苏茗的字,不对,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字,歪歪扭扭不说,还缺胳膊少腿的(苏姑娘写的是简体字),连自己的小书童都比她写得好,可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教吧。 第十三章 形势 晁文安无奈之下,只得提笔写了两个字让苏茗临摹,苏茗拿起笔,很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在那里临摹,虽然字写的不怎么样,但架势十足。晁文安看到苏茗的态度很高兴,虽然底子不好,但贵在认真,于是,就把写字该注意的地方以及技巧都教给了苏茗,苏茗听得也很认真。晁文安很高兴,他不怕不聪明的学生但就怕不爱学的学生,在周府,有一个学生是令他十分满意的,就是周绍康,很聪明不说,而且还很好学,晁文安教起他来十分省劲。 “小姐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可以请教一下府里的二少爷,二少爷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如果小姐请教他,想必他也是有问必答的。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老夫就先告辞了。” 周作凉一看晁文安下课了,便问他苏茗上课的底子怎么样,晁文安想了想上课时的情况,便说了四个字,“资质平平。”这让周作凉犯起了愁,不过晁文安接下来又说:“但为人勤奋好学,孺子可教。” 晁文安说的没错,苏茗的确是勤奋好学,她下课后什么事都不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墨菡有些看不过去了,“姑娘还是歇歇吧,您这字……” “我这字怎么了?” 墨菡不好直接打击她,于是换了个表达方式。“这练字啊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您这一天之内也练不成个大家,您还是先歇歇,这有二太太命人给您送来的水晶糕,您先吃了吧。” 苏茗这边忙着练字,周作凉和周绍康那边也没有闲着。周作凉听晁文安说,苏茗对于那些治国方略十分不感兴趣,只是着迷于练字,虽说这练字也是必须要学的功课之一,可重点是治国呀!周作凉不禁为这个国家的前途担忧,太子表面上看上去为人谦恭,忠君爱民,可实际上暴虐无比,能为了一己私欲而置他人的生命于不顾,虽说他隐藏的很深,但还是被皇帝给发现了。小皇子太过年幼,而且性情顽劣,皇帝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谁知道她能不能庇护到小皇子顺利即位。人选也就只剩下了公主,虽说公主谦恭善良,可那性子软弱,尤其是耳根子软,又对治国之道一点都不感兴趣,谁又能保证她即位之后不会轻易听信小人谗言。这个国家,前景堪忧啊。 “父亲,现如今的情景您也看到了,公主能否担此大业,儿子很是担心。先不说公主即位后会怎么样,单单是她能不能顺利即位这都两说。太子现如今也已经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就凭太子的性子,如果知道了周家二小姐其实是公主,肯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公主出了事情,咱们可都担不起这责任。”周作凉听完儿子的分析后长叹一口气,“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公主的身份现在还不能表明。如果表明了公主的身份,太子自然会把矛头指向她,你也知道她的性子软弱,又没什么心机,太子设计陷害于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公主在咱们这的安全,就不需要咱们担心了。这些问题咱们能想到难道皇上就想不到?放心吧,皇上既然安心把公主交给咱们,就说明皇上不担心她的安危。现在重要的是,她现在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当一国之君啊!” 周绍康思索了一会,“父亲,关于这点,儿子也很担心,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公主这软弱的性子,着实不好办。依儿子的看法,不如明天父亲进宫找皇上商量一下,这毕竟是事关我天朝将来的大事。” 周作凉听后苦笑:“皇上已经把公主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我,现如今,我又去找皇上商量,皇上定会认为是我办事不利。” “父亲!”周绍康急道,“父亲只是去找皇上商量,又不是撒手不管了,如今,公主不爱念书,这又不是父亲所能左右的。再说了,公主又不是父亲的女儿!”最后一句话,纯属是周绍康的气话,皇帝自己的女儿自己不去教育,为什么让他们家来做这种事情。 “绍康!这事关我天朝的将来,为父自然是应该操心的,像刚才那种话,切不可再提!” 周绍康看父亲是真的生气了,便站起身,很恭敬地行了个礼,“是,父亲!” 再看那个不爱学习的公主。苏茗吃过晚饭便又拿起毛笔练字,虽然说没什么太大的进步,但也比第一次拿毛笔的时候好多了,说她不爱念书,还真是有些冤枉她了。可无奈的是她基础差底子薄,更何况,这种事情绝非一日之功,苏茗看没什么太大的进步,就在那里皱着眉头,苦着脸,拿着毛笔在那里一笔一划的写。于是,周绍康去找她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周绍康看苏茗在那里很认真的在练字,便问墨菡她练了多久了。 墨菡一皱眉,“姑娘下了学就在那里练,吃完饭歇也不歇就又趴在那了,谁劝也不听,二少爷,您快劝劝她吧!” 周绍康看到苏茗很认真的在那里练字,心里的不悦就消失了大半,凑上前去看,这字写的可真不怎么样。苏茗感觉到有人凑上来,只以为是墨菡,便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先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我累了自会去睡。” “你这字写的没有骨架,再练也是无用功。” 苏茗听到有人就在她耳边说话,但说话的人却不是墨菡,便抬头看是谁,一抬头就看见了周绍康那张放大了的脸,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些,脸上一红,慌忙又低下头。周绍康也发觉了,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然后站直身子。“茗儿,你先站起来,这字不是你这种写法,我来教你。” 苏茗听言站起身,把笔递给周绍康,周绍康接过笔,边写边给苏茗讲解,苏茗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周绍康走后,苏茗却拿着他写的字在看,她发现周绍康的字有些特别,他每一个字的第一笔都会拐一个小弯,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也是苏茗在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才发现的。夜已深了,苏茗却久久都不能入睡。 第十四章 太子妃 昭庆帝再次把苏茗叫进了宫里,周绍康怕苏茗会太紧张导致君前失仪,便问她自己要不要陪她去,苏茗连忙摇头,他去了,只怕她会更紧张的。 这次进宫苏茗的状态明显好多了,因为昭庆帝对她很和善,只是,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让苏茗感到有些不习惯。 “都还习惯吧?最近都念些什么书呢?” 苏茗有些奇怪这昭庆帝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的学业这么关心,但她还是像上次那样敷衍过去了。昭庆帝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到李顺意禀报说太子妃求见,昭庆帝皱皱眉头,“宣。” 今日一大早,白蔓刚刚起床,就听到了小丫头雀儿叫着“主子”跑着进了自己房间,白蔓秀眉微蹙,“一大早,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不是的,主子。”雀儿上气不接下气,莺儿递给她一杯水,“看你急成这个样子,火烧眉毛了?” “主子,太子爷朝着咱们院子来了!”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人全都吃了一惊,两个人大婚之后,新婚之夜过后,苏皓就再也没有进过白蔓的院子。一群人还没来得及表达她们的高兴,苏皓就已经进来了。 苏皓命除了白蔓之外的所有人都退下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用从来都没有过的柔和的语气对白蔓说:“坐下吧。” 苏皓第一次进白蔓的院子,她有些忐忑不安,心里也多了一丝期待,等了许久,也不见太子说话,她便张口问道:“太子……” “我这次来呢,是有事相求。”白蔓刚刚只说了“太子”两个字就被苏皓给打断了。 原来是有事相求,白蔓原本期待的心情一下子坠落谷底,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硬挤出一个笑脸,“太子请讲。” “是这样的。周丞相家的表妹已经找到了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周家的事,白蔓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说是周家的二小姐找到了,和秀玥公主长的是一模一样,说起来,这个周家二小姐还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当时她是和公主一起走失的,她回来了,公主又在哪里? 白蔓点点头,“我知道的。太子爷所托之事,和表妹有关系吗?” “我正是为她的事情而来。今儿,母亲又把表妹宣进宫了,自从表妹回来后,你还没有见过她吧。今日正好,你进宫去给母亲请个安,顺便看看表妹,不论怎么说,你跟表妹是儿时好友,你如今又是她表嫂,也该去看看她。” 就为了这个事?白蔓有些怀疑,这种事情用得着一个“求”字吗?“只是这件事吗?如今表妹回来了,我自然是应该去探望一下的,但不一定非要今天啊,我得空的时候去周丞相府拜访一下,去探望一下表妹,这样也可以呀。” 苏皓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你还是进宫去看看吧,向母亲请安,顺便也看看表妹。还有就是,你注意一下,母亲对表妹是个什么态度,又对表妹说了一些什么话,记得回来告诉我。你从小就和妹妹还有表妹玩在一处,你仔细看看,表妹有什么大的变化没有。” 原来这才是重点,太子爷的疑心病啊,终于怀疑到自家人身上了。“我知道了,太子爷。只是,即使我从小就和她们玩在一处,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她们小时候什么样子我都忘了。” “你只要答应就行,记得回来之后一定要把所有奇怪的地方通通告诉我。” 白蔓听后嫣然一笑,“蔓儿记得。只是,太子爷,咱们是夫妻,以后太子爷如果有什么事要交给蔓儿办的,直说就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苏皓一时语塞,愣了半晌才说道:“不耽误你工夫了,早些进宫去吧。”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白蔓苦笑,耽误我的功夫?你是怕耽误了你的功夫吧!走过二门的时候,白蔓听到了有人在小声议论些什么,她听出其中有唐顺的声音。 “小七,你说说,这如今怎么太子爷什么话都听那薛侧妃的。这次,请太子妃进宫的主意也是这位薛侧妃出的吧!” “都在这议论些什么呢?!主子的事,岂容你们在这里乱嚼舌头!”唐顺听到后马上斥责那二人。 白蔓听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幸好身边有雀儿扶着,才不至于直直的倒在地上。为什么她一个小小的侧妃就可以了解太子所有的心事,而她明明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嫡妻却连见上他一面都难。雀儿也看到了白蔓惨白的脸色,便劝道,“主子,现如今太子爷是被蒙了眼睛,总有一天他会看到主子的好的,还请主子千万放宽心啊!” “主子,主子!”白蔓听到雀儿叫她,回过神来,却看见李顺意在看着自己。李顺意看见白蔓回过神,便说道:“太子妃娘娘快随咱家来吧,皇上正等着您呢。”白蔓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袖,定定神,跟在李顺意的后面朝着那宫殿走去。 第十五章 疑惑 白蔓到的很及时,那个时侯,苏茗正不知道该和昭庆帝说些什么。白蔓对昭庆帝盈盈一拜,“蔓儿给母亲请安了。” “快坐吧。” 白蔓远远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孩坐在昭庆帝的旁边,现在又看见昭庆帝一脸怜爱的看着她,白蔓马上就能猜到,这大概就是周家的二小姐了。昭庆帝看到白蔓的目光放在苏茗的身上,便介绍道:“蔓儿,她就是你的表妹。茗儿,这是你的表嫂。你们小时候还常在一处玩,不过,你们大概都不记得了。”苏茗听后忙起身对白蔓行礼,白蔓还不等苏茗拜下去便扶起她,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说道:“我果真是不太记得茗儿了,不过,茗儿这些年,真是出落的跟母亲和姨母如此相像。这些年,你在外面吃苦了,都是怎么过的?可有人与你为难?是谁将你抚养长大?” “我都不记得了。”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谁问起苏茗她过去的那段日子,她统统都说不记得了,结果就是得到了众人一致的感慨与惋惜,这次也不例外。不过苏茗总觉得,眼前这个太子妃的难过,不像是虚情假意。 “不过,表妹回来就好了。如今,姨父的一桩大心事也了了。”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母亲也不要为妹妹的事情难过了,如今表妹回来了,妹妹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只是,表妹,你真的是不记得当时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苏茗听后,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还是摇摇头,只说了四个字“不记得了”。说完就低着头,也不说话,在别人看来,还以为是她伤心了,白蔓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白蔓自然不会忘了太子交代给她的任务,可她却没有在昭庆帝的脸上发现什么不妥,而苏茗自从说完那四个字后一直低着头,白蔓从她脸上也看不出来有什么。 自从白蔓来了以后,昭庆帝就几乎没有再对苏茗说过什么话,总是跟说白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谁家娶媳妇啦,又是谁家生孩子啦,谁家的小妾又和正妻闹矛盾了,总之都是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零碎琐事。白蔓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不时附和一两句,“是吗”,“原来是这样啊”,表示她在听,她的心里却在疑惑,平时自己来的时候昭庆帝总是很客气的说一些场面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满脸亲切的笑容扯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昭庆帝正说在兴头上,李顺意过来禀报说朝中大臣求见,昭庆帝便让他们过来。白蔓一看,知道自己该退场了,便说道:“蔓儿告退。”拉着苏茗的手就要走,结果昭庆帝却拦住了她们,说道:“茗儿留下,还有些事情要跟你说。蔓儿你就先退下吧。” 白蔓心里疑惑,这皇上和群臣商议政事是不允许无关人员在场的,如今皇上把表妹留下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太子爷的疑虑是真的?皇上真的要传位于表妹?纵然心里再怎么波涛汹涌,表面上也要波澜不惊,白蔓施了一礼,“儿媳就先告退了。” 昭庆帝摆摆手,没有再说些什么。那群大臣们在得到允许之后,都各自在心里重复着自己想说的话准备去见皇帝,到了地方却发现皇帝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孩,众人看着她,都感到很疑惑。周作凉也在这群人当中,他心里也奇怪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在这种时候,皇帝这样做,无疑是把苏茗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生怕她不能引起太子的注意吗?苏茗也感觉到自己坐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便准备站起身告退,昭庆帝却说,“不碍的,茗儿,你坐下听听也无妨。”转而又对众大臣说道:“你们想说什么说就是,茗儿也不是旁人,开始吧。” 苏茗先开始坐在那里还有些不安,后来发现自己坐在这里就是空气,那群大臣很快就忽略掉了她的存在。苏茗先开始还听了一下他们讨论的内容,就是有人提议要为昭庆帝修缮宫殿,很多人表示同意。有人同意就有人不同意,不同意的人就说刚刚结束了一场劳民伤财的战争,国家正处在休养生息的阶段,这个时候大兴土木实在是不合适。这个观点刚一被提出来就又遭到了反对,说什么宫殿就象征着整个国家,如果破破烂烂的实在是影响形象,一定要修整。于是,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不过还有一种人就是在那里旁听的,一声不吭,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昭庆帝也不说话,就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吵。等他们吵够了,她便做了一个总结性发言,不论哪一种看法她都先打一棒子然后又发一个甜枣,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刚刚打完仗,现在修缮宫殿不太合适,不过也不是绝对不可以,此事暂时搁一搁,以后再议。 听完之后,苏茗有些疑惑,合着这皇帝的作用就是在里面和稀泥呀!? 众臣退下之后,昭庆帝问苏茗,“刚才议事,你仔细听了没有?” “略微听了一两句。”苏茗的回答还是那么小心翼翼。 “那么,你是什么看法?” 苏茗听得有些晕,什么看法,关于修缮宫殿吗?“关于修缮宫殿……” “不是问你这个!”苏茗刚开了个头,昭庆帝便打断了她的话。“你能从这群人中间看出什么?比如说,谁和谁是一个帮派的,你能看出来吗?” 昭庆帝问完之后,苏茗愣了,刚才昭庆帝和那群大臣议事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仔细观察,就算她仔细观察了,她也分辨不出来呀。苏茗想了一会才说道:“大概是同意修缮是一起的,不同意的又是另外一起的。” 昭庆帝听后笑了,“也罢,你先退下吧。在宫里逛一逛,等用午膳的时候,我再派人叫你,别走远了,就在这附近逛逛吧。” 苏茗奇怪昭庆帝为什么笑,但她什么也没说,按照昭庆帝的吩咐在各个宫殿之间乱逛,可不一会,她就找不到了方向,便打算到附近的宫殿里去问一问。 第十六章 弟弟 苏茗也没有仔细看是什么地方,就走到了一座宫殿前,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就听到一个稚气的童声在跟自己说话,“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本王的殿前?”苏茗看时,却发现是一个约莫有七八岁的小男孩,正一脸质疑的看着自己,他紧皱着小眉头,小嘴微微撅着,煞是可爱。 苏茗在他面前蹲下,问道:“你住在这里吗?” 小男孩点点头,“没错。本王就住在这里。你究竟是何人?”这个小男孩自称“本王”,苏茗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他应该就是昭庆帝的小儿子苏弘。苏茗听说过这个孩子,据说他十分聪慧,但也十分顽皮,今年才刚刚八岁。 “小女子是周作凉丞相的二女儿,今日皇上宣小女子进宫,不想却迷路了,这才到了王爷的住处,如若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容谅。”苏茗开玩笑似的对苏弘说道。 苏弘听后有些好奇又有些兴奋的问苏茗:“你真的是表姐?那个和我姐姐一起走失的表姐?”看到苏茗点头之后,他又继续问道:“那我姐姐呢?她去哪了?” “这个……”每个人在知道苏茗的身份后都会追问一句“你知道公主去哪了吗?”看来眼前的这个小正太也是如此。 “我记不得了。”听到苏茗这么说以后,苏弘的表情有惊喜变成了失望,“就连你也不知道姐姐在哪。”原本高昂着的小脑袋也低了下去。不过小孩子的难过来得快去的也快,他又抬起头想要再问苏茗一些问题,却猛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表情惊慌,“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一步。”话音还未落,拔腿便跑。 苏茗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好奇,便四处张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时侯,苏茗却看见了一个熟人,正是苏茗刚刚穿越的时候为自己诊脉的那个冷冷清清的女孩子。苏茗看到她之后有些吃惊,为什么这个女孩子会在宫里? “王爷还是不要躲了,再躲还是要吃药的,如若被皇上知道了,王爷,那就不太好了。” 苏弘听后磨磨蹭蹭的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满脸不乐意的说道:“瑾玉姐姐,我都好了,不疼了。” “不疼也要吃。”瑾玉说罢给旁边的小丫头递了个眼色,那小丫头便把一碗汤药放在了附近园子里的石桌上。 苏弘皱着眉头硬是喝下了那碗药,喝完吐了吐舌头,小丫头连忙递上了两颗蜜饯。苏弘吃完蜜饯,又漱了几遍口,脸色才好看些。 “为什么吃药啊?”苏茗看着苏弘活蹦乱跳的,不像是有什么病的样子,便问道。 瑾玉对苏茗施了一礼,说道:“回姑娘,王爷前段日子从树上摔下来了,虽说没什么大事,但奴婢还是为王爷开了几服药。” 苏茗想知道瑾玉还记不记得自己,于是便问道:“你还记得我吗?在小河村的时候,你也帮我看过病。” 瑾玉听后,没有表现的太过熟络,只略略一点头,“奴婢记得。”没等苏茗再说些什么,便继续说道:“奴婢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苏茗越发对这个女孩子感到好奇了,苏弘拽了拽她的手,“表姐,你看什么呢?” 苏茗回过神,“没看什么。她叫瑾玉?在宫里是做什么的?” 苏弘好像很喜欢这个瑾玉,一听苏茗问起她,便高昂着他的小脑袋,自豪的介绍道:“瑾玉姐姐在太医院,她的医术可厉害啦,前一段时间,母亲大病了一场,卧床不起,就是瑾玉姐姐给治好的,从那以后,瑾玉姐姐就留在太医院了!” 在苏茗的印象里,一提起王爷,给她的感觉最小也应该是要十几岁的,可她眼前这个“小”王爷,一脸的稚气未脱。后来苏茗才知道,在这里,只要小皇子一出生,马上就会被封为王爷,只是,在十五岁之前,小王爷们只会住在宫里,等到满了十五岁才会出去分府单住。苏弘的好奇心重,也不怕生,刚只认识苏茗就拉着她问东问西的,苏茗一向不太善于应付小孩子,正在她感觉到有些筋疲力尽的时候,李顺意的出现又再次救了苏茗。 “小王爷,展大将军还有宋大将军班师回朝了,正和皇上在庆功宴上呢,您不过去看看?” 苏弘一听,兴奋地一蹦三尺高,拍手笑道:“太好了,李公公,你快带路,我这就去看看!” 李顺意忙说道:“小王爷,先不忙,奴才还有事没办完呢!”他又转而对苏茗说道:“姑娘,皇上让奴才跟姑娘说,今日皇上宴请群臣,就不留您的饭了,呆会奴才就找人送姑娘回去。” 苏茗听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了。” “姑娘这是折杀奴才了,奴才可当不得姑娘您这个谢字。”李顺意看了一眼旁边急不可耐的苏弘,“奴才这就先告退了。” 不一会苏茗就在两个小太监的带领下向宫门走去,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池塘边上站着一个一身戎装的年轻男子,苏茗想起了刚才听说的有两个班师回朝的将军,就是不知道这个是哪一个。那个男子也看见了苏茗,冲苏茗一抱拳。苏茗也对他福了一福算是打了招呼。 苏茗出去之后还在想,这古代人打个招呼还真是麻烦,如果放在后世,只需要对别人笑笑就算是打招呼了,顶多咧开嘴露出标准的六到八颗小白牙,然后说一句“嗨,你好呀!”。这一上午在宫里呆的苏茗感觉到有些累,趁着在轿子里没人看见,她伸了个懒腰,她突然很想回家,很想念父母和弟弟,想念他们家的温馨,想着想着,苏茗的眼泪很不争气的滑落脸庞。 第十七章 应对 白蔓一只脚刚刚迈进太子府的大门,管家就跑过来对她说:“您可回来了,太子爷等了您半天了,都催奴才过来看了好几回了。”白蔓听后心中酸涩,太子会因为自己这么着急上火这还是头一次,但她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苏皓等白蔓确实等的焦躁不安,但当他听白蔓讲完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之后就更加的不安了。他像是在跟白蔓说话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母亲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不行,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等下去!唐顺!唐顺!” 唐顺听到苏皓叫他慌忙跑过去,“爷,您叫我?” “劲松呢?劲松还没回来?” “爷,刚收到马大哥的信,还没来得及给您看,信上说说他明儿就回来。” 苏皓好像还没有缓过劲来,“明天?不行,明天太晚了。现在!你现在就去,马上去查清楚周若铭她回来的这段时间在周府都是怎么过的,她留在宫里之后母亲又让她做了些什么,又对她说了些什么,在她回来之前她又在做什么?你统统都要给我查出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究竟是周若铭还是苏茗!快去给我查!” 唐顺看见苏皓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于是他什么也不敢多说,忙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心里只在期盼着马劲松快点回来。马劲松也是从小就跟在苏皓身边的护卫,武艺高强,办事能力强,很得苏皓的信任,唐顺和那群护卫也都很佩服他。 白蔓看着气急败坏的苏皓,突然发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陌生,她想起来印象中小时候的那个满脸笑容的小男孩,亲切的拉着她的手,亲密地唤她“蔓儿”,保护着她,当然,还有那个名叫丁香的女孩…… 一想起丁香这个名字,白蔓就觉得心中一紧,这个名字,只怕是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永远的痛吧。白蔓起身,“太子,臣妾就先告退了。” 苏皓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个白蔓,“那好,你先退下吧,今天辛苦你了。”白蔓没有说话,默默走出去。辛苦,是啊,心苦! 昭庆帝反常的举动不只让太子内心十分不安,同样不安的还有周作凉,他很奇怪昭庆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想培养她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逼急了太子,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思前想后,决定去宫里一问究竟。 昭庆帝似乎早就料到周作凉会来找她,于是吩咐小太监如果周作凉来了,就让他在偏殿等候,自己则在召见刚刚班师回朝的大将军展晔。大将军展晔可谓是给昭庆帝立下了汗马功劳,虽说刚只有二十三岁的年纪,但他打胜的仗是大大小小不计其数,但他最让人放心的是,他虽年少但不轻狂,这让昭庆帝很满意。 “展爱卿,你这次又为我天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你说,你想要什么奖励?”昭庆帝看着展晔,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展晔冲昭庆帝一抱拳,“回皇上,为皇上分忧,保百姓一片安宁都是臣的责任,臣不要任何奖励!” 昭庆帝听后笑道:“你不要是你不要的事,可我不能不给呀。再想想,等你想好了,再来跟我说。” 君臣之间聊的倒很开心,只是,在偏殿呆着的周作凉实在是坐不下去,听着大殿里那两君臣还不知道要聊多久,周作凉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终于等不下去了,于是便请李顺意去跟昭庆帝提个醒。 昭庆帝听后也没有让展晔退下的意思,直接就对李顺意说:“你让他过来吧。”周作凉走进大殿却发现展晔仍坐在那里,心里就更疑惑了,这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 “周爱卿请坐吧。你看,展爱卿可否能够再立大功?” 周作凉听后心中一惊,他不知道皇帝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心中猜想的那个意思,他抬起头看着昭庆帝,只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周作凉略微摇了摇头。昭庆帝看到后便对展晔笑道:“想必展爱卿也累了,就先下去歇息吧,对了,你也好久没有见到过太子和绍康了吧,他们前几天还问起过你呢,你去看看他们吧。” 展晔一看就明白了他们两个有事要商量,而且这件事还是自己不便知道的,于是便行了个礼退下了。只是,方才皇帝和周作凉他们之间那个奇怪的对话让他心中生疑,不过,既然得不到答案,那就不要乱猜了,权当是自己多疑好了。 展晔走后,昭庆帝又命所有的人都退下,于是,一个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昭庆帝和周作凉两个人。 “皇上,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展将军保公主的平安吗?” “也不全是,我想试探一下,这太子的势力究竟大到什么程度?” “您怀疑……这展大人……” 昭庆帝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确定,我信赖他这个人,可他和太子交好,我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太子的人。” “这么说来,昨日您是故意的,您略微透一点风是为了查清太子的势利?可万一太子势力强大,查清公主的身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您这么做,可就把公主置于危险之中了。” 昭庆帝听后反而笑了,“周爱卿,你总说茗儿不爱读书,那她既然不爱读书,那就多做事吧,这样反而学得更快。” 周作凉听后有些为苏茗的安危担忧,昭庆帝此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周爱卿!” “臣在。” “保护好她!我会给你加派人手!” 周作凉深深一揖,“臣,遵旨!” ———————— 想说明一下,如果大家觉得小茗儿的国家叫做天朝有些雷的话还敬请谅解,某君实在是不擅长起名字。还有就是没有让皇帝的自称是“朕”是因为某君实在是想象不到以后的小茗儿满口的“朕,朕”是个什么样子。最后,某君还想废话一句就是,大家如果看过了,就留下点您的宝贵足迹吧,某君带着小茗儿谢过大家了! 第十八章 悠闲 如今苏茗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惬意,她还算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当她有些过腻歪了宅女的生活后,决定独自走出丞相府到街上去转转,她怕墨菡找不到自己会担心,还专门给她留了张字条,虽然写的难看了些,但应该能看懂她要表达什么意思。 苏茗居住的这座城市叫做定安城,很繁华,苏茗一个人在街上随便乱转。其实根本就不能算是她一个人,有十几个人悄悄跟在她后面,有皇帝的人,有周作凉的人,当然,还有太子的人,只是,苏茗什么都不知道。 苏茗逛街有个习惯,只看不买,在她上辈子的时候,如果她逛超市,看见有降价销售的产品,如果她不需要,再便宜她也不会买,所以,她这次出门,一圈逛下来,还是两手空空,只是,她突然发觉,自己肚子也是空空的了。想返回丞相府吃饭,却发现自己走得太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有些后悔怎么没把墨菡带出来,无奈想找个小摊先吃碗馄饨之类的垫垫肚子。刚刚找到一个地方正想坐下,却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抬头一看,是周绍康。 “茗儿,你不在家呆着怎么跑出来了?”周绍康有些生气,她这一跑出来,要让多少人为她忙活,她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吃饭! 苏茗也感觉到周绍康有些不高兴,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我在家实在是有些憋得慌,就出来逛逛。我已经给墨菡留了字条了。” “绍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绍康闻声回头看,却看见了展晔过来寻他。周绍康原本是和展晔一起在酒楼里吃饭的,却在楼上远远的望见了苏茗,便有些恼怒,心想在这种时候她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到处乱跑什么,便跑下楼让苏茗回去。展晔在楼上等了一会不见他回去,却看见他和一年轻女子站在路旁说话,以为是某个爱慕好友的小姑娘,便顿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想要下楼去看看。 展晔一下楼,就看见了和周绍康说话的那个姑娘,展晔一看,这次的姑娘质量还不错,虽然说不上惊艳,但绝对可以说是漂亮,再一看,却发现有些面熟,似乎和皇上长得有些像,也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又有些想不太起来。展晔自来熟似的就说道:“绍康,这位姑娘是谁啊?你怎么能让人家一个姑娘家自己在这种小摊上吃饭呢,走走,咱们楼上请。”说着,不由得周绍康辩解,就推着他要往楼上走,而对苏茗则做了个请的姿势。苏茗看这架势,是要请自己吃饭啊,那正好,自己正饿着肚子呢,于是,无视周绍康要杀人的眼神,大摇大摆的走进酒楼。他们三人刚刚走到饭桌边上,展晔就招呼道,“姑娘,坐,快坐。你要知道,绍康啊他就是脸皮薄,他总是口是心非。有什么话,你直接对他说就是,其实啊,你怎么想的,他就是怎么想的!”展晔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可以好好捉弄一次周绍康的机会,不紧紧抓住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它溜走吗,开玩笑! 这个时侯周绍康已经被展晔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展晔看见周绍康的表情,心里暗爽。苏茗还以为是自己把周绍康气着了,难不成在这里不准许女孩子单独逛街?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要问一问。 “二哥哥,你好像很生气,为什么呀?” 展晔坏心眼的催促道:“快回答啊,人家问你话呢!二哥……哥!”他马上反应过来,“她叫你‘二哥哥’?” 周绍康白了他一眼,不说话。展晔又问苏茗:“你叫他二哥哥?!” 苏茗点点头,“对呀!” 展晔一拍脑门,“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是……,抱歉,对不住,兄弟,我自罚三杯!” 苏茗听后却有些好奇,“你以为是什么呀?” 展晔忙摇摇头,“没什么。来,周姑娘,吃菜!” 周绍康还是有些不高兴,“茗儿,你若饿了,就回家去吃,你怎么跑到那种地方去吃饭?” 苏茗听后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离家太远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周绍康无奈的摇摇头,“也罢,既然碰上了,你就在这吃吧,不过吃完饭,我还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回去。我待会差人送你回去,你先在这吃吧!” 苏茗听后,心中大喜,随即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使劲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周绍康看见苏茗的笑,突然感觉这笑容灿烂的耀眼,不觉面上一红,脸上已经微微有些发烫。展晔没有注意到好友的反常,还给他夹了菜,说道:“你快吃!”并且招呼苏茗,“周姑娘不要客气,今儿这顿啊,是你二哥哥请客!” 周绍康听后怒视展晔,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展晔权当没看见,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他们三人饭吃的好不快活,可苏皓此时却实在是没有心情吃饭,手下调查的种种结果表明无论是昭庆帝还是周作凉,对待表妹的态度实在是太反常了,不像是对待一个普通女孩的态度,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呢?劲松他,就快回来了吧! ———————— 还是想废话一句,如果大家看过了,喜欢这文的话,就请多少留下点足迹吧! 第十九章 决定 品香楼的店小二王四今日格外忙碌,楼上雅间来了位客人,不论是什么饭菜都要最好的,他们店里没有的他还要跑到别的地方去要。王四嘟嘟囔囔,十分不乐意,可掌柜的却说,今天这位客人,是他们品香楼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王四不乐意又有什么办法,就连另外一个跑堂张五他都惹不起,更何况是那个连掌柜的都惹不起的大人物,虽然今天比往常要累了许多,可他也只能受着。 王四刚刚给上面上完菜,却又要跑到南街去买如意酥,不想出门走的急,和刚进门的一位客人迎面撞上,王四给客人道歉,然后又用手巾在那人身上随便乱擦,被撞的人倒还没有说些什么,他身后的那位姑娘反而不乐意了,那姑娘用嫌恶看了王四一眼,然后推开他的手。王四看那姑娘明眸皓齿,身量窈窕,称得上是绝代佳人,可待人接物的方式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掌柜的看见那客人,骂了王四两句,让他赶紧干活,然后满脸堆笑的迎上前来,和那两人说了两句,便带他们上楼去了。 苏皓坐在楼上等了半天,客人才到了。苏皓站起身,说了声“请。”客人点点头,坐下了。苏皓有些不满意那人傲慢的态度,但有事相求,总不好端太子的架子,略略皱了皱眉,最终什么也没说,也坐下了。 “我找钟离公子的目的,想必公子也已经知道了吧。您只管开价吧!” “我们公子还没说答不答应呢!”正主还没说话,旁边的一个丫头哪有她说话的份?苏皓很不高兴,这影子楼的人一个两个长的倒都不错,先不说那丫头,就说那楼主钟离渊吧,那模样,绝对可以用妖娆二字来形容。莫说他是个男子,就算那张脸放在女人身上,那也绝对能倾倒众生。他身旁站的那丫头,也称得上是绝色,可这群人办起事来,怎么都这么不知礼数,如果不是劲松回来的时间还要推迟,他是万万不会来找一群江湖杀手的。 “还望钟离公子给个准话,干还是不干?” 钟离渊抿嘴笑道:“那要看苏公子给不给得起那价钱了。” 苏皓听后笑了,闹了半天,还是一个钱的问题。“你要你出得起,我就给得起!” “是吗?想来太子爷也不会是那言而无信的小人,一命换一命,怎么样?” 苏皓还以为钟离渊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没想到,他却想要一个人的命。“谁的命?” “这个太子爷就先不要问了,您只说,您答应还是不答应?不过太子爷请放心,绝不会是您至亲的人的命。” 至亲的人吗?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了,一切,似乎都和以前自己所想的不一样了,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以前那个粉嫩嫩的小姑娘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好,成交,只是,还望钟离楼主能够尽快把该做的事情做了,苏某也好与你一命换一命!” 钟离渊笑道:“这是自然!弄影,咱们走!” 弄影刚一开门,却有一人直倒向她的身上,弄影一闪身,那人便倒在了地上,原本手上拖着的盘子也掉在了地上,盘子里的点心撒了一地,那个人正是店小二王四。 王四原本是端着刚买好的点心上楼的,刚要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在说什么一命换一命,而且,那人居然是太子,一时吓得慌了神,鬼使神差的站在门口偷听,却不想,弄影突然将门打开,没有防备的王四就一下子倒了进去。王四吓得又是磕头又是求饶,却没听到有人理他,抬头看时,正对上钟离渊的眼睛,他顿时吓得身体一震,钟离渊那眼神冷峻凌厉得骇人。钟离渊没有理他,抬步走了出去。他又去看太子,太子也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他们走后,王四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躲过了一劫,便收拾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他边收拾还边想,今天晚上估计能好好吃一顿了,这些饭菜,绝对是美味佳肴啊! 做完了一天的活的王四走在回自己家的路上,盘算着呆会要怎样饱餐一顿,却不想一个影子窜到他的身后,迅速用刀在他脖子上一抹,接着就不见了人影。 此时的丞相府也有不速之客。一个黑影摸进了周家二小姐的房中,找到床的位置,手起刀落,却听到有人“啊”地叫了一声,房间里的灯马上被点亮,一个年轻女孩惊恐的看着自己,“有刺客!”墨菡大叫。 那人正准备再次行凶,却有一个东西打在了他的手腕上,他手腕吃痛,一松,刀落在地上,再抬头,却看见一个年轻男子,身长玉立,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 ——————— 某君伤心了,果然没有人看吗?还是那句老话,如果看过了,就留个言吧!或者只点个推荐或收藏也行,让某君知道这文有人看。 第二十章 余悸 苏茗原本今晚想早点休息的,没想到却被周作凉父子叫出去聊天,在苏茗困得不行的时候他们终于放她回来了,她没想到的,刚一回房,就看到了如此“提神”的一幕。不过这个时侯她也庆幸,如果不是被周作凉他们叫走,这个时侯,她已经又死了一次了。 那刺客在刀被打落后又迅速捡起刀,再次把刀向苏茗挥去,把苏茗吓得直叫救命然后就往外屋跑去,周绍康自然会替苏茗挡住那一刀,只是在心里暗暗叹息,如此胆小,遇到件事情就惊慌成这样,将来如何能担得起这个国家的千秋大业。 那刺客敌不过周绍康,不出三招周绍康便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 周绍康刚刚问完话,那人便直直的倒了下去,周绍康检查过之后对旁边的人说道:“他服毒了,拖下去吧!” 苏茗从门口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都结束了?”看见周绍康点头才走出来,拍拍胸口,“吓死我了!那人是,刺客?” “是。”周绍康收起剑,“时候不早了,茗儿你早点休息吧!” 行刺事件把墨菡也吓坏了,说什么也不让苏茗独自入睡,非要守在她的床边,自己整夜不睡也要看着苏茗,苏茗怎么劝她她都不听。 “墨菡,你想想,这刺客又不是傻子,一次行刺不成功,他还能再来一趟吗?你放心去睡吧,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今天晚上这么一折腾,我估计我也睡不着了。” “姑娘,万一那刺客又来了呢?您尽管睡吧,奴婢为您守着。” “你守着又能怎么样?你是能杀敌呀还是跑得快呀?放心吧,没事的!” 墨菡依旧不同意,两个人讨价还价了好久,最终决定让人把床搬到苏茗房内,墨菡睡在那里。不过苏茗确实是睡不着了,今天晚上那刺客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为什么来行刺她呢,自己没得罪过什么人呐!总不能是那刺客认错人了吧。现在回想起来,苏茗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周作凉父子把她叫去聊天,她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此时,苏茗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这让她顿时冷汗直冒。周作凉父子从来不会找她去聊天,只有这一次,而且当时他们明知自己已经很累了却还拉着她说个不停,今天晚上又来了刺客,难不成他们早就知道今晚会有刺客? 想到这里,苏茗再也无心睡眠,她隐隐有种自己被卷进了一个漩涡之中的感觉,想要出来,却不由得她自己,只能按着别人算计好的去走每一步。此时的苏茗无比清醒,也开始思念起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和弟弟,她想回去,她想逃离这个世界,泪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滑落脸庞,不知过了多久,苏茗就这样含着泪水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经天大亮了,想起来昨晚的事,她的心情依旧沉重,这周家果然不简单,只一夜之间,她已经是孤身一人。 苏皓这个时候也不轻松,他已经得知昨夜的行刺失败了,他只是想让影子楼的人先查清苏茗的身份,然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却没想到影子楼的人连查都不查,直接动手。 “唐顺!” 唐顺现在一听苏皓叫自己就有些害怕,谁知道这太子爷会不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任凭苏皓吩咐。 “你去通知影子楼的那群笨蛋,先不要忙着动手,先要查清她的身份,贸然动手只能让母亲更加怀疑我!” 唐顺听后忙应下了。这个时侯,苏皓却听到一阵悠扬的箫声,他静静的听着,异常焦躁的心情居然慢慢平复了。苏皓听着这箫声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于是便循着箫声找去,这个时侯箫声已经停了,但他在花园里看见了一身淡紫色衣裙的太子妃,她坐在池子边上正和雀儿说笑,手里拿着一支玉箫。在树影斑驳中,那脸庞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明艳动人,他自己也不记得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太子妃了,他正想走上前去和她说上两句话,却听到了白蔓和雀儿的对话。 “我记得小时候公主的手心里是有一颗痣的,可那次我进宫,却是在表妹的手心里看见了一颗痣,我是不是要老了?记性怎么差了?” 雀儿笑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任谁也记不了这么清楚,您怎么就说自己老了?快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苏皓将那主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快步走到她们面前,大声问道:“你可是记清楚了?妹妹的手心里有一颗痣?” 他的突然出现把白蔓主仆吓了一跳,看苏皓那神情还以为是遇见了什么大事。“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她们二人中间有一人手中有一颗痣,有时想着是公主但再想一想,又似乎是表妹。她们两个都是太子爷的妹妹,太子爷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苏皓听后不耐烦的摇摇头,“我哪记得清?因为她是沐先生的女儿,我也不愿意亲近她,怎么会留意她手心里有没有痣!你再想想,有痣的到底是谁?” 白蔓又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公主?”苏皓的脑海里对上了那一双眼睛,没错,那双眼睛像极了沐先生,似乎,可以行动了! —————— 很感谢昨天点了推荐的朋友,让某君知道了虽然少但这文还是有人在看的,某君会继续努力写下面的文的,再次谢谢了! 第二十一章 危险 经过这次的行刺事件,墨菡说什么也不让苏茗再出去了,苏茗看着自己的小院子里莫名多出来的几个陌生仆役,就知道是周作凉派来的人,就好像是便衣警察一样。苏茗想,自己什么时候有了配保镖的这种待遇了,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也算得上是官二代了吧。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那群人,苏茗摇摇头,进了屋子,拿起毛笔,继续练字。 此时,昭庆帝正在和周作凉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昭庆帝的意思是告诉苏茗她的身份,把她接到宫里。而周作凉则认为此举不妥,如果接到宫里,安全是有了保证,可保不齐太子会设计陷害,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皇帝想救她都就不成。 昭庆帝听后思考了一会,“也罢,就先这样吧!我就先由着他折腾,我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到什么地步!只是茗儿那里,你们多注意一下,他肯定还会派人再去的!我教出来的好儿子啊!” 周作凉听出了昭庆帝最后一句话的无奈,但他又能劝些什么呢?皇家的事,做臣子的不好议论。自古以来,有多少人为了那个位子争得头破血流,可真正坐上之后又怎么样呢?昭庆帝近年来的苦,他也是看在眼里,前些年皇帝身体好的时候,太子表现的是多么的像一个谦谦君子,不论对谁都是那么毕恭毕敬。可最近,太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争权夺位了,一点都不念及骨肉亲情,这让皇帝怎能不心寒。 苏茗坐在桌前,心情却总是平静不下来,手里的毛笔是拿起来又放下。墨菡看见了,便劝道:“姑娘不必担心了,今儿咱们院里多了好多陌生的面孔,肯定是二少爷派来保护姑娘的,有这些人在,定能护姑娘周全。” 苏茗听后叹了一口气,“墨菡,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会有人行刺我?你仔细想想昨晚上的情景,二哥看见有刺客居然一点都不惊奇,而且,他和父亲种种反常的行为就好像他们早就知道会有刺客一样!” “这个……”墨菡思考了一会,又接着说道:“兴许那刺客不是来行刺姑娘的,只是找错了地方,误伤到姑娘罢了!” “墨菡!那刺客的目标如果真的不是我,可他为什么在失败了一次之后又朝着我砍过来?很明显,他不是找错人了。” 墨菡有些无奈的笑笑,“那姑娘怎么认为?老爷和二少爷找人行刺姑娘,然后又救了姑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试姑娘的胆子吗?” “墨菡!我不是这个意思!总觉得二哥他们知道些什么却在瞒着我,而那些事情好像又和我有关。” “可那天是二少爷保护了姑娘不是吗?不管二少爷向姑娘隐瞒了什么,只要您相信,二少爷定然不会害姑娘就是了。如果二少爷要害姑娘,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所以姑娘,您就放宽心吧!”这个时侯,絮儿跑了进来,说是太子要召见苏茗,请苏茗到城郊的离园去,就连马车都给苏茗准备好了。 太子就是储君,再说了,他想见见失踪多年的表妹也在情理之中,可墨菡却感到有些奇怪,这太子接见表妹不在太子府里,大老远的跑城郊的离园去干什么?这离园是前些年太子赈灾有功皇帝命人给他在城郊建的,平时不去住,只是在修养避暑的时候才会去住上一阵子,这个时候虽然天气稍稍有些热,但还不到避暑的时候。虽然奇怪,但是也没有办法,墨菡帮苏茗稍作梳洗便被太子派来的人催促着进了马车,有护卫想要跟着,被太子的人拦下了,只让墨菡跟了上去。那群人还硬是拉着那群护卫去酒馆,说是要请他们喝酒。 就在苏茗她们上车之前,看见了蹦蹦跳跳跑回家的周绍熙,周绍熙看见了苏茗有些奇怪,便问道:“二姐姐,你要出门啊?” 墨菡接道:“是啊,三少爷。还劳烦您给二少爷说声,姑娘被太子爷请去离园玩,要很久才回来,就请二少爷不要等了。” “二哥哥要和二姐姐干什么去?” “本来约好要一起出去玩的,即然这样……”苏皓派来的人感觉有些不对劲,赶忙打断了墨菡的话,“时候不早了,还请表小姐上车吧!”说着就给旁边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小丫头忙把苏茗扶上车。 马车很宽敞,上面不只有苏茗和墨菡两个人,还有苏皓派去的小丫头。苏茗也隐约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再看墨菡的脸,紧紧皱着眉头,神色凝重,虽然奇怪,碍于有外人在场,苏茗也不好和墨菡商量,两个人就这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离园。 刚刚走进离园,苏茗仿佛看见了江南水乡,刚一进门就看见了一池绿水,假山,亭台楼阁和各种树木点缀着那绿水,看上去清新素雅。只不过,苏茗这个时候无心欣赏这里的景致,总觉得,这太子见她见得蹊跷。 苏茗在唐顺的带领下在一个亭子中见到了苏皓。苏皓看见苏茗很热情,招呼她坐下,又命人给她看茶。 “妹妹,为兄这里的景色如何?”苏皓笑眯眯的问她,可在苏茗看来,这太子脸上笑得和蔼可亲,可在他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很漂亮!” 苏皓还是那副表情,“自从茗儿你回来之后,咱们兄妹俩还没有好好聊一聊,所以,今儿特意邀请你到这里来,看看这里的景致,放松一下。” 苏茗站起身行了个礼,“有劳太子费心了。” 苏皓摆摆手,“快坐,坐。到了我这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就像普通的兄妹那样好好聊一聊。你老低着头做什么,快抬起头来!” 苏茗抬起头,看着苏皓那张虽然英气但却让人感到莫名恐惧的脸。苏皓这个时候也在看着苏茗的眼睛,没错,就是那双眼睛,她一定是沐先生的女儿。心里却在想,沐清啊,当年是你抢走了我父亲的妻子,现在你的女儿又来抢走我的母亲还有我的皇位,我定不会放过! 在天色开始变暗的时候,他们的谈话结束了,苏皓命人送苏茗回去。苏茗和墨菡坐上马车,在她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没想到,这才是开始。在马车行驶了大概一半的路程的时候,她们在车里听到了一声马的嘶鸣,接着,失控的马车疯狂地向前奔去。 第二十二章 幸运 苏茗坐在马车里,一动不敢动,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看来,这次真的是死定了,可是,却连累了墨菡。 “墨菡!” 墨菡还以为她是害怕了,便抓住苏茗的手,“姑娘,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墨菡,连累你了!” 墨菡一听便怒火中烧,“姑娘,您是不是认定我们必死无疑?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想必二少爷已经知道了您的去向,他一定会来救您的!” 其实说是这样说,墨菡的心里也没底,惊了的马,谁知道它会跑多久,也不知道这马车会跑到哪里,也许,说不定会把她们带进悬崖。如果二少爷不来怎么办,必须要想个办法! 这个时侯,马车停了,惊魂未定的苏茗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一次,居然又被人救了。苏茗看到有人掀开帘子,那人把头探进马车,果然是周绍康。 “茗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茗摇摇头,“我没事。二哥哥,又是你救了我,真谢谢你了。” “说这些干什么。吓坏了吧,快下来吧,咱们回家!” “三位请留步!”他们三个还以为平安无事了,没想到,这次的“谋杀”事件居然还有后续,三个人都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蒙面人就站在前面的路上,周绍康握紧了手中的剑。 蒙面人也不含糊,拔起剑就朝着他们三个冲了过来,周绍康无法回头,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蒙面人的身上。“茗儿,你们先躲进马车!”并且准备想办法把那蒙面人引到别的地方去,可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蒙面人不止一个,双拳难敌四脚,如果周绍康失败了,他们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其实,那个蒙面人就是马劲松,忙完另一件事刚刚回来,就被苏皓派去杀人。马劲松虽然从心里不愿意,但也没办法,主子的命令他必须服从,不能问为什么,也不需要问为什么,至于他想不想,愿意不愿意,没人关心这个,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去注重自己的意愿。 马劲松脚尖一点就朝周绍康刺了过来,周围的那群人看马劲松上了也都围了上去,周绍康原本是不需要去管那些小喽啰的,他也看出来了谁才是领头的,要搁平常,只需要全心全意对付那个人就行了。但是,现在马车里还坐着个苏茗,她才是他们行刺的目标,周绍康为了不让他们靠近马车,也只能守在马车周围和那些人对抗,对付那群人的同时还要顾及到马车里面的人,很快就落了下风。不过幸运的是援兵很到了,两拨人厮杀在一起,周绍康的对手就变成了马劲松一个人。马劲松将剑刺向周绍康,招招致命,周绍康也是自小就习得了一身好武艺,他迅速用剑挑开了马劲松的攻击,并且瞅准时机把剑刺向他的要害部位,步步紧逼,马劲松光是自保就已经很困难了,周绍康开始处于优势地位。没多久,马劲松的身上就受了重伤,当然周绍康自己也挂了彩。 马劲松感觉再这样下去,身份很快就会暴露的,而且自己的体力已经渐渐不支,再看他带来的那群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没剩下多少了。当然会剩不了多少,马劲松带的人都是太子的人,而周绍康这边的人都是皇帝精心培养的护卫,都是一群死士,谁输谁赢,显而易见。马劲松大喊了一声“撤!”只要不暴露了身份就好。 只是,撤出去的只有马劲松一个人,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没能逃出去。马劲松看他们没有逃出来,怕他们会把太子供出来,于是扔了几枚暗器,送他们归了西。 苏茗刚刚回府,就有一群太医围了上来,要给苏茗把脉。苏茗摇摇头,“我不要紧的,只是二哥哥受伤了,你们快去看看他吧!”苏茗和墨菡都躲在马车里面,多亏了周绍康和那群护卫,她们两个很安全。苏茗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却被周作凉叫住了,“茗儿,无论怎么样,还是看看吧!”苏茗此时大脑还处于混乱状态,有气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这个时候却看见了一直白皙细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抬头一看,却是瑾玉。 过了一会,瑾玉站起身,对周作凉说道:“二姑娘不要紧的,只是受了些惊吓,休息一下就好了。” “如此就多谢瑾玉姑娘了!” 瑾玉略一弯腰,然后就朝着周府大门走去,小药童拿着药箱,跟在了瑾玉的后面,接着有一个老太医跟在瑾玉的后面也出了周府。 周绍康虽说受伤了,但也只受了些轻伤,那群太医开了几服药之后便都回去了,苏茗这才有机会跟周绍康说上两句话,可终于有机会说话的时候,苏茗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装作无辜感动的样子说一句:“谢谢你救了我”?她做不出来。她知道,这次的事件又是冲着她来的,而且已经连累了墨菡和周绍康。而且,她也隐约猜到了这一连串的事件应该是太子做的,关于离园,她已经听墨菡说了,现在想想,太子把她特意叫到那种偏僻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动手,即使出了事,他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没准,还可以表演一下他得知表妹的死讯后有多么的伤心,然后会被人看作是宅心仁厚从而得到众人的一致好评。只是苏茗想不通为什么,在她看来,太子没有任何要除掉她的理由,而且她也应该没做什么碍了太子眼的事,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害怕,不知道她还会牵连到什么人,其实,就连那个今天晚上行刺自己的人,也是被自己牵连受伤的,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此时受了重伤的马劲松全然不知道苏茗感到愧疚的人当中还有他自己,刚刚甩掉追踪者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太子府了,他感觉自己命不久矣,索性躺在路中央听天由命。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胸前绑着厚厚的绷带,才知道自己是被救了,四处张望的时候,门开了,一个一身素雅衣裙的女孩子端着药走了进来。 第二十三章 初遇 瑾玉在给苏茗诊治完之后便坐上马车准备太医院,另外一位老太医也坐上了马车紧随其后,劳累了一天的瑾玉坐在马车上就睡着了,睡的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马车停了,还以为到了,便准备下车,掀开帘子才发现自己还身处荒郊野外,便问车夫发生什么事了。车夫指着地上躺着的一个人说:“有个人躺在那里。”瑾玉听后看了一眼车夫,车夫会意,跳下马车扛起那人。这个时侯那个老太医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了,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瑾玉告诉他说好像是有人躺在陆中央,并且用手指了指车夫架着的那个人。他上前试了试,还活着,于是忙让车夫把他放到自己的马车上,然后去了瑾玉的师傅易文徐那里,把人交到那里之后那老太医便回去了,瑾玉留在易文徐那里方便给师傅打打下手。 瑾玉刚一走进房间,就看了昨晚救下的那个年轻人在四处张望。瑾玉把药放在桌子上,然后拉过他的手腕为他把脉,这时房间里安静的出奇。瑾玉诊完脉,然后又开了一个药方子,准备出去,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对马劲松说道:“你把药吃了吧。”说完转身就走。 “姑娘!”马劲松叫住了瑾玉,并站起身冲她一抱拳,“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说话的力气有些大,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你先歇着吧,没事的话不要乱动。先把药吃了吧。” 马劲松听后端起药,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气喝了下去,现在别说让他喝药,只要伤能尽快好,就是让他喝刀子他也愿意。 “瑾玉!怎么样了?”易文徐走进屋子,他为人很热心,周围的百姓如果有什么病来敲他的门找他帮忙他准会去,他现在就是帮别人看完病刚回来。 “他的伤太重,还需要调理。我刚给他开了个方子,师傅您看一下吧。”易文徐点点头,走到马劲松面前再次为他诊脉。马劲松看到走进来了个老者为自己诊脉,才知道自己是被一位大夫给救了,这算是自己运气好吗? 易文徐接过方子,边看边不时点点头,赞许道:“不错,瑾玉,你呀现在都能出师了。” 瑾玉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马劲松发现,面前这位名叫瑾玉的姑娘竟然如此美丽。不过,面前的这位姑娘再美,马劲松也无心欣赏,任务失败了,也许,太子爷真的会去找影子楼的人,说实话,他并不信任那群杀手,他曾经跟影子楼打过交道,那群人,邪得很,尤其是那个钟离渊,应该尽快想办法通知太子爷,也许,这两个人可以帮他的忙。 “这位先生,劲松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只是,可否请先生告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老朽的寒舍,公子尽管放心在这里住,养伤要紧。” 马劲松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否值得信任,不敢贸然拜托这两个人去给太子送信,只能再等了,但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伤,又需要多久才能好。易文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说道:“你这伤,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了得,你着急也没用!”又嘱咐了他几句,然后就和瑾玉一起走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马劲松一个人。 他们走后,马劲松环视着这个屋子,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他现在躺着的那张床,还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松鹤延年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马劲松想下床走出房间看看屋子外面,却发现,自己连下床都很困难,腿上受了很严重的伤,稍微动一动就会牵扯到那些伤口,昨晚上那人,真是武艺高强啊,自己差点就没命了。马劲松没办法下床,只得又重新坐回去,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太子了,也许,现在影子楼的人已经出动了,也有可能,太子以为他已经死了。马劲松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和太子取得联系。 中午的时候,有人送饭来了,只是,送饭的人却不是瑾玉,而是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童。小孩子生的眉清目秀的,乖巧的样子惹人怜爱。“这位小兄弟,劳烦你了!” “这位公子,这都是我家先生交代的,我就在外面,您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就好了,我叫天冬!”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样子倒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每天都是天冬来给马劲松送饭菜,熬好了药也是天冬给送过来,渐渐的,马劲松能够下床了,而且,在院子里走上几圈是没问题的,只是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马劲松看到自己能动了顿时感觉欣喜若狂,他想跟易文徐告辞,回太子府,不知道太子会不会责罚他,但他必须要回去。只是他等了几天,也不见易文徐或是瑾玉,他实在是等不及了,便跟天冬说他要走,让天冬在易文徐回来之后跟他说一声,谁知天冬竟然不同意,“我家先生和瑾玉姐姐都交代过,说您的伤还不能出去,最起码在他们回来之前你不能出去!” 看着天冬义正词严的样子,马劲松哭笑不得,“天冬,我必须要走。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的照顾,但是,我有急事!”说着,就要往外冲,天冬明知自己拦不住他,但还是张着自己的小胳膊拼命拦他,但当马劲松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停住了,因为瑾玉正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瑾玉姑娘,这段时间以来多谢姑娘的照顾,如今,在下还有急事要办,必须要告辞了,还望姑娘给尊师说一声。” 瑾玉听后却没有要让步的意思,“公子还是请回房歇息吧。凡成大事者,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公子连养个伤都坚持不下来,能成个什么大事?公子伤还没养好就要出去,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公子,请回吧!” 自从见到瑾玉以来,马劲松第一次听到瑾玉说这么多的话,可说的还是些歪理,最重要的是,明知道这是歪理,马劲松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看到瑾玉那么严肃的样子,他只得听从瑾玉的话,乖乖回去,只在心里期盼着自己的伤快点好起来。 第二十四章 离别 马劲松呆在易文徐那里,却总是住的不踏实,太子现在正是用得着他的时候,对于太子来说,他现在就是下落不明,必须要想办法给太子稍封信才好,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找瑾玉帮忙。 这一日,天冬又跟随易文徐采药去了,家里只剩下了瑾玉和马劲松两个人,给马劲松做饭送饭的差事自然落到了瑾玉的头上。 “瑾玉姑娘,这几日有劳你了。” 瑾玉摆好碗筷,“这没什么的。” “只是,瑾玉姑娘。你平日里就帮尊师替人看病吗?不做些别的吗?” “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能帮的忙瑾玉一定会帮。” 马劲松听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在下倒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请姑娘帮忙。只是,瑾玉姑娘,你怎么知道在下有事相求?” 瑾玉楞了一下,继而说道:“公子平时从来不打听些什么,和往日相比,公子今日明显是无话找话,那么肯定是有事相托,请讲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隐瞒也就没意思了,于是,他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封信递给瑾玉。“请姑娘帮忙把这封信交给醉云楼的薛掌柜,有劳姑娘了。” 瑾玉接过信,“我知道了,公子请用饭吧!” 醉云楼的薛掌柜早就得了信,说是太子的贴身护卫马劲松如今下落不明,而且,他随时都有可能来醉云楼,让薛掌柜注意着点。薛掌柜连着等了几天也不见有人来找,还以为不会有人来的时候,有一个姑娘拿着封信过来了。 “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薛掌柜接过信,“有劳姑娘了,马公子可好?” 瑾玉点点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告辞了。”薛掌柜听后,马上满脸堆笑的送瑾玉出门。 在南街的一家首饰店里,掌柜的也在满脸堆笑的送两个阔小姐出门,这两个阔小姐就是苏茗还有周若妍。 在苏茗出事以后,周作凉就下了命令,除了家里那群当官的以外,不准周家的太太少爷小姐们外出,自然也不允许放陌生人进入周家,这可就憋坏了周若妍。周若妍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让她在家里面闲着,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她可就不乐意了,于是就想找个人陪她一起出去玩,周若雯不行,这孩子自小就是个守规矩的,而且人又不好动,找她纯属白费口舌。自个的亲弟弟周绍熙也不行,自己想去的地方周绍熙肯定不感兴趣。大嫂朱悦灵就更不行了,她肯定和谢氏在一起呢,找她不是自投罗网么,于是,她就把目标放在了苏茗的身上。和那群人比起来,苏茗是最好说话的,只要周若妍一撒娇,她肯定招架不住。于是,周若妍就死命的拽着苏茗的胳膊晃呀晃的,果然不出所料,苏茗很快就败下阵来,答应了。苏茗也知道现在外面很危险,可她抵挡不住周若妍可怜巴巴的眼神,心想,就在附近逛逛,应该没事的,而且,大白天的,又是在闹市区,刺客总不好光天化日的就杀人,那他们也太笨了点。 只是,怎么出去可是个问题,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肯定出不去啊,周若妍却满心欢喜的摇摇头,说了一句:“二姐姐你等我一下。”接着就跑出了门。不一会,她拿着两身衣服回来了,却瞄了一眼在外面干活的墨菡,把苏茗推进里屋,“二姐姐,别让墨菡知道了,如果她知道了,咱们肯定就出不去了。咱俩偷偷换上就好。” 连衣服都准备好了,苏茗拿起衣服,是男装,看来,周若妍没少偷偷跑出去过。只是,两个人换上之后,怎么看也不像是男子,这个样子,肯定谁也蒙不住啊。周若妍却说没关系,只要让家里的人注意不到她们就好,两个人趁人不备,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两个人逛的差不多了,苏茗担心再逛下去天就黑了,会出什么事,于是就劝周若妍早点回去。周若妍也觉得有些累了,只是总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好好玩玩就太可惜了,嘴上答应着,眼睛却在不住的乱瞄,这个时侯,她被人给撞了一下,一摸腰间,自己的钱袋和刚买的小物件统统都不见了,撞她的那个人此时正飞快的穿梭在人群中。周若妍大喊了一声:“抓小偷啊!”说着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就朝那小偷追去。苏茗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若妍,别追了,钱又不多。”周若妍却甩开她的手,“那是我给若雯稍的物件。”话还没说完,就朝着那贼追去。苏茗无奈,只得继续去追周若妍。 追着追着,苏茗就发觉有些不对劲。那贼好像生怕她们追不上他似的,等到那贼在她们的视线中消失的时候,再一看,他又在小胡同口出现了。而且,那贼跑的地方是越来越偏,渐渐的将她们带离人群。苏茗感觉有些不太妙。 “若妍!不要追了。大不了咱们回去再买就是了!” 看到苏茗停下了脚步,周若妍也停了下来,老大的不高兴,“都这个时候了,那店肯定早就关了,再说了,人家掌柜的都说了,那个他只做了一个,如果丢了,就是想买也买不到了。” “若妍,现在就算你想追,那人也跑远了。回去的时候,咱们再找个别的好玩的吧。” 周若妍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虽然不高兴,但也点头答应了。谁知,那贼又在一个小巷子口一闪而过,而且被周若妍看到了,周若妍哪里肯放过,拔腿就追。苏茗知道,她们肯定是中了圈套了,可现在知道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在期盼着这个时候周绍康能够出现。 周绍康回家之后发现府里的人乱作一团,便问发生的什么事了,才知道是两个妹妹不见了,周作凉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周绍康感觉事情不太妙,于是赶忙出去找,他知道周若妍喜欢往南街跑,于是便直奔南街而去。到了南街一打听,路人嘴里说的两个去抓贼的年轻后生很像是自家的两个妹妹,心说不好,她们肯定是被人设计了。便按着路人指的方向去找,走的地方却越来越偏,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打听了。 周绍康想起来在前面就是一片林子,如果想要害人肯定是要往林子那边引的,因此他便往林子那边去找,果不然,在林子里看见了周若妍,只是,却没有看见苏茗。周若妍看见他,哭着迎了过来,周绍康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周若妍哭哭啼啼的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原来原本她和苏茗一起追那贼,刚刚跑到这个林子,却不想自己被人砸了一下,接着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苏茗却不见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吓得哭了。 此时,苏茗正在拼命的跑,她也不知道究竟该跑向哪里,也顾不得后面有多少人在追,只知道她要逃命,苏茗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前方是悬崖峭壁,而杀他的人已经出现,手里的刀明晃晃的吓人。苏茗吓的倒退一步,却不想身子一晃差点掉下去,她赶忙抓住了身边的树,而那人也在一步步逼近。苏茗紧紧抓住了旁边的那棵树,仿佛那棵树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为什么周绍康还不出现?苏茗依旧在期望这周绍康能够再次出现救了她。身后是悬崖,苏茗不敢就这么跳下去,那杀手已经走到了苏茗的面前,就在苏茗还在心里期盼周绍康快点出现的时候,那杀手已经给了她一刀,原来,所谓的运气不是始终都站在她身边的。 那杀手抽回刀,苏茗就直直的朝悬崖下面倒去。这下必死无疑了吧,那人收起刀,转身离去。 —————— 某君明天要回学校了,所以无法更新。还有就是宿舍里的网络可能停了,可能有几天也不能更新了,不便之处,敬请见谅! 第二十五章 得信 周作凉等消息等得心焦,偏偏派出去的人全都回来说找不到。现在,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周绍康的身上,盼着他能带回来好消息。等了半天,周绍康总算是回来了,周作凉满脸期待的迎了上去,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找到了没有?她没事吧?” 周绍康不说话,灰着脸摇了摇头,再看周若妍,也是哭哭啼啼的。 “若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二姐姐呢?” 周若妍又是一阵的哭,哭得周作凉好不心烦。“若妍,你先别哭,你先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若妍又抽泣了一会,才断断续续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听得周作凉冷汗直冒,这还不算完,最后的结果才更让周作凉心惊。周若妍抽抽搭搭的说;“到后来,我跟……我跟二哥哥找遍了林子也没找到姐姐,后来……后来二哥哥在……在悬崖的一根树杈上看见了……看见了一绺布条,跟今天二姐姐穿的衣服一样!”说完,周若妍又大哭了起来。 “这么说来,她是从山崖上掉下去了?那山崖多高?” “很高。” 周作凉顿时感觉身上都软了,一时站不住,差点倒下去,幸亏周绍康手快忙扶住了。周绍康说的轻飘飘的那两个字像座大山一样压在周作凉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公主的出事,责任几乎全部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如果是苏茗偷偷溜走的,周作凉还会首先担心国家社稷问题,而现在,他只担心如果昭庆帝知道是周若妍导致公主出事,那结果周作凉想都不敢想。 “父亲?”周作凉回过神来。周绍康继续问道:“我们该怎么办啊?实在不行……”周绍康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来禀报说昭庆帝宣周作凉进宫,父子俩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周若妍却建议道:“不如跟皇上说说,让她帮忙找找二姐姐,也许,也许……”也许还能找到全尸。 “胡闹!”周作凉怒气冲天。周若妍还以为是父亲因为姐姐的出事生气,也知道是自己的太过任性害了姐姐,因此也没再说话,内疚的把头低的更低。 昭庆帝此时手里拿着一封信,是瑾玉送来的,太子给马劲松的信。瑾玉在马劲松和太子之间充当了信使,她擅长摹仿别人的笔迹,每次他们两个有信件往来,瑾玉都会抄上一份,抄的那份送出去,真正的信件则送到了昭庆帝的手中。马劲松做梦也没有想到瑾玉会是太医院的,而且深得昭庆帝的信任。 周作凉来到大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原因,这大殿阴冷的可怖。周作凉偷偷瞄了一眼昭庆帝的脸,看不出喜怒,他忐忑不安的问昭庆帝找他何事。昭庆帝听后冷笑道:“何事?你自己看吧!”说着,就把那封信丢在了周作凉的面前。周作凉捡起那张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障碍已除,勿念。”周作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有罪啊皇上,都怪臣办事不利,一时没有看住公主,这才出了事情。请皇上降罪。” “是公主自己跑出去的吗?” 问在点子上了。这天气并不算热,但周作凉浑身直冒汗,脸上豆粒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落在地上。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还……”还活着吗?昭庆帝说话的时候只觉得嗓子发紧,那个“活着”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哪里还有希望可言,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公主保住一条命。“臣已经派人去找了。” “周若妍她……”听到女儿的名字,周作凉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你也不要太责怪她了。毕竟还是个孩子,也受了惊吓。” 听到昭庆帝说出这句话,周作凉也忘了是不是君前失仪,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她。 “帮我找找茗儿吧。不是以一个皇帝的身份,而是一个母亲的愿望。我现在只希望我的女儿平安。虽说若妍不是玥儿的孩子,但按道理,她也是我的甥女,毕竟也是一个孩子,但凡是个孩子,她就玩心重,她肯缠着茗儿,也是两个人感情好。” 周作凉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小女犯下大错,还望皇上责罚。” “罚她又有什么用?咱们家一个女孩生死不明,一个女孩至今下落不明,难道还要再搭上一个女孩吗?” 周作凉一听,这皇帝是把他当成是自家人了。于是,满眼含着泪水,重重的给昭庆帝磕了三个头。“臣发誓,一定会找回公主!”再抬起头看昭庆帝,也是止不住的流泪。 周作凉走后,李顺意给昭庆帝递上一个帕子,并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那周家的三小姐……” 昭庆帝拿起帕子擦了擦眼睛,“罚她又有什么用,如果罚了她,周作凉会像这样甘心情愿的帮我找茗儿?现如今,周作凉不是在找公主,而是在找甥女。”李顺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那公主……” “只要还没找到她的尸首,我就不信她死了!”看昭庆帝的神色似乎很悲伤,李顺意很善解人意的准备退下。 “回来!”昭庆帝没让他就这么走。“跟幽莲说,让她不要存了私情瞒我事情,她的那点事,根本瞒不住我,让她在周家给我好好呆着!我什么时候让她回来,她才能回来!”李顺意忙应了个是退了下去。 昭庆帝心里一直在担心着苏茗的安危,“茗儿,你到底在哪?” “在哪呢?”赵金嘟囔着。早上他上山砍柴,不小心把斧子弄丢了,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弄丢了家里那婆娘还不闹翻了天。都走了半路了,发现斧子不见了,还得回来再找,没看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好歹站住了。回头一看,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一个人满身是伤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像死了似的,赵金吓得腿肚子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死……死人了!!!” 第二十六章 苏醒 赵金看见有人躺在地上,吓得连滚带爬的巴不得跑得越远越好,他想去报官,可一想到这荒郊野岭的,又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这尸首,如果官家以为他是凶手,就是有十张嘴他也说不清啊,还是趁着没有人看见,先逃了吧。可赵金看着那尸首又觉得他怪可怜的,死的不明不白不说,又被人抛尸在这荒郊野外的,赵金一时心软,就想先把他埋了。 赵金走近,发现这人长着一张白净的脸,但脸上也有伤,可惜了那张俊俏的脸,浑身伤痕累累的,衣服上洇红了大片的血迹。赵金暗暗叹着可怜,并把他扛到肩上,就在他往肩上扛的时候,感觉到有一丝气息擦过他的脖子,赵金一惊,难道还活着?他连忙把那人放在地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面,确实有微弱的呼吸,赵金慌忙把他背起来,不论他是谁,先救人要紧。 马大妞等了半天也不见赵金回来,边嘴里骂着边准备去外面寻,在路口发现了赵金,正准备破口大骂,却看见赵金的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要死呀!你这是背的谁啊?”马大妞凑近一看,背上那人浑身是伤,把她吓了一跳。 赵金一看是自家媳妇,忙说道:“快搭把手!”夫妻俩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抬进屋子。马大妞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问赵金:“那人谁啊?” “我不认识啊?” 马大妞一听赵金不认识,就一个巴掌扇到了他的头上,一只手不够用,另一只手就接着招呼,到后来两只脚都上了,把赵金打得连连往后躲。赵金被打急了,就喝道:“你打我干嘛?!人家受伤了,见死不救我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马大妞又照着赵金的脑袋招呼了一下子。“你猪脑子啊你?!那人受了那么重的伤,万一在咱们家死了,咱吃得起那官司吗?” 赵金指着躺在床上的人说:“那人看上去就很有钱的样子,如果咱们救活了他,他还指不定能怎么报答咱们呢!” 马大妞将信将疑,“真的?” 赵金重重的点点头,说道:“他穿的那种衣服我见过,钱家的那位少爷穿的就跟他穿的差不多。”马大妞跳起脚来照着赵金的脑袋又是一下子,赵金真生气了,叫道:“你又打我干吗?!” 马大妞骂道:“你猪脑子啊你?快去请郎中!”赵金听后忙跑出去请郎中,心想自己临时编的理由那婆娘还真信了,想当初,自己就是受了伤快死了,幸而有好心人出手相救,自己才能活到现在,所以,当他看到有人和自己当初相似的情况就忍不住想要出手帮忙。马大妞则是打了盆水帮她的“摇钱树”洗脸,把脸上的灰尘和血迹都清洗干净后,马大妞在心里发出赞叹,“这小模样长得真俊啊。这细皮嫩肉的,没准还真是个有钱的!” 郎中好不容易请到了,可那人的情况实在是不怎么样,赵金看着郎中皱紧了眉头,又用他那干枯的手捋了捋山羊胡子,然后又接着摇了摇头。这让赵金两口子都紧张起来。赵金问道:“怎么样啊?”马大妞看那郎中还是不说话,于是又问道:“怎么了?不会是死了吧?”如果死了那可就麻烦了,不仅钱没捞着,反而惹了一身的麻烦。 “这位姑娘的伤不轻啊。能不能好,老夫可不敢保证,只能说尽力。” “啥?姑娘?”赵金和马大妞可真不愧是两口子,问句话都是异口同声的。这两口子可把那郎中给吓着了。诧异的看着他们,“是啊。姑娘!”他们又看了看,可不是个姑娘吗?细细的眉毛,小巧的嘴巴,谁家大小伙子能长成这样?马大妞不乐意了,虽说这姑娘是个摇钱树,赵金那死鬼不会是早知道那是个姑娘才救回来的吧。想到这,马大妞拿眼睛斜了一眼赵金。赵金一看马大妞那样子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真不知道她是女的,你别瞎想了。”马大妞哼了一声不说话,扭身出去了。 那郎中给开了个药方就回去了,还说这姑娘伤得太重,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还给留了个小药瓶,叮嘱马大妞要每天都给她上药。马大妞看着那一小瓶药直吸气,“啧啧,这么一小瓶,就花了我半吊钱,她要是没钱,老娘可不伺候了!” “行了,行了。你好好照顾人家,你照顾好了,人家才有可能给钱。”马大妞听后赞同的点点头,后又转念一想,不对呀,然后揪起赵金的耳朵,使劲拧了拧,疼得赵金直咧嘴,“你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是不是?是不是?!” “疼!疼!”赵金连叫几声,把马大妞的手硬是从自己耳朵上拽了下来。“你松手!”赵金揉着自己的耳朵,“我不也是刚知道她是个姑娘吗!我还不是为了给咱家多挣点钱!我整天在外忙活着,我容易吗?” 苏茗昏昏沉沉的睡着,梦见了自己的家,父母好像是在吵架,父亲似乎在说:“我整天在外忙活,我容易吗?”苏茗皱皱眉,“爸妈,你们别吵了!” 赵金和马大妞还在吵着,赵金像是听到了什么,制止了马大妞的大嗓门,“嘘,你听听,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马大妞不耐烦,以为赵金是在耍滑头,大声问道:“谁啊?谁在说话?” 赵金忙堵住马大妞的嘴,“别说话!听。”马大妞看赵金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确实听到有人在说:“你们别吵了。”赵金和马大妞一脸惊喜,相互对视一眼,“醒了!” 第二十七章 生活 “卖菜啦!辣子,青菜,西红柿啦!”街角的大娘喊的起劲。 “卖……卖菜了。”苏茗看着面前那一捆捆绿油油的青菜,始终吆喝不出来。马大妞白了她一眼,斥道:“你没吃饭啊你!”于是扯开她的大嗓门:“卖青菜了!便宜了啊!”可怜的苏茗因为没钱,伤好了之后就被马大妞拽到集市上卖菜,以弥补她给苏茗抓药所带来的经济损失。苏茗刚刚醒来的时候还被马大妞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自从她知道苏茗没有钱之后,苏茗便由座上宾变成了使唤小丫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每天帮着马大妞洗衣,打扫,种地,成了万恶旧社会地主老柴手下的小长工。不过马大妞没敢让苏茗做饭,自从第一次她让苏茗做饭,苏茗毁了她两个锅之后她就再也不敢让苏茗进厨房,只是赔偿金额又增加了。 苏茗在干活干累了的时候还会回忆一下以前的美好时光,包括她刚醒过来时马大妞过于“热情”的态度。 苏茗刚刚醒来就看见了笑得跟朵花似的马大妞。马大妞看苏茗醒了,凑上来,“姑娘,你醒了?你家是哪的呀?”马大妞很乐呵的看着苏茗,目光像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着她,好像这样就能看出来苏茗有没有钱。 “姑娘,我告诉你啊,你现在是在我家,这个是我男人。”马大妞说着一把拽过赵金,并按着他的脑袋朝着苏茗的方向探了探,“就是他救了你。”赵金被马大妞扯得有些难受,不自然的扯开嘴角笑了笑。 “谢谢。” 赵金和马大妞看着苏茗傻笑,苏茗看着他们一脸疑惑,三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马大妞脸都笑僵了还等不到她想要的反应,这就完了?不再说点什么? “完啦?”马大妞问道,不说点报答之类的话吗? “完了。”还能有什么? 马大妞依旧笑得一脸纯朴,“姑娘,咱救人可不是白救的啊。我们小户……”马大妞话还没说完赵金就掐了她一把,马大妞打掉赵金的手,白了他一眼,“你掐我干什么?”然后又继续她的发财事业。“姑娘,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你那些药钱……”赵金不敢再掐她,只是拽了拽她的胳膊,马大妞甩开他的胳膊,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对苏茗说道:“姑娘,这人啊可不能……”马大妞感觉到赵金在拽她的袖子,她真生气了,一把把袖子从赵金的手里抽出来,硬是把他推搡着出了门。把赵金推出门后,马大妞又理了理有些乱了的头发,整了整衣角,正待要和苏茗说话,这时苏茗却开了口。 “这位大姐,很感谢你们二位救了我,等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意思这么明显,如果再看不出来那就真成傻子了。 日后?这日后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过马大妞等的就是苏茗的那句话,有她那句话在那放着,暂时不给钱也没关系,不过,也只是暂时。 马大妞对于苏茗的照顾还是很周到的,按时送饭,煎药,对苏茗的态度也还算和善,只是,在马大妞得知苏茗没有钱之后立马上演了川剧变脸绝活,那速度快的苏茗都反应不过来。其实,会变成这种情况也是苏茗自找的。当她伤好了之后,马大妞再一次很直爽的向她要钱,她就想装一次可怜,因为她现在实在是没有钱。苏茗以前在电视上看的,每当女主被人为难的时候,只要女主秀眉一蹙,美目含泪,哭得梨花带雨的讲述自己凄惨的遭遇准能获得听者一大票的同情,于是,困难也就不存在了。所以,苏茗也低下头,暂时哭不出来但也装得悲惨一些吧。 “我原本是去定安城投奔亲戚的,没想到路上遇到强盗,跌落山崖,带的钱也都不见了,我……” “你没钱?!”马大妞惊呼。 苏茗好不容易酝酿的情感还没来得及表演就被马大妞生生打断,她长这么大从没装过可怜,没想到第一次就出师不利。马大妞冷了脸,“没钱你就干活吧。”赵金想替苏茗说两句好话却被马大妞给瞪了回去。苏茗在心里大哭,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苏茗悲惨的小长工的生活就此开始了,转变的速度之快让苏茗至今都反应不过来。好在马大妞只是看不惯的时候顺嘴骂一骂,倒是从来没有打过她,但是,纵使苏茗为她干活从早干到黑她也是认为苏茗是个吃闲饭的,更何况苏茗干活根本就不利索,马大妞就想等到苏茗干的活把在她身上花的钱补上了就立马让她走人。苏茗也想早点离开,并不是苏茗不懂得知恩图报,只是她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可离开之后究竟要去哪,她却不知道。不过,命应该暂时是保住了,无论要杀自己的是谁,在他们眼里,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马大妞因为赵金救了苏茗这件事没少埋怨赵金,有时她把赵金说烦了,赵金就嘟囔一句:“她一个姑娘家离家在外的多不容易。”每当这个时候,马大妞都会揪住赵金的耳朵,“你说她不容易?不容易的人多了!咱家容易吗?那要饭的还不容易呢,你怎么不去帮他们呀?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赵金百口莫辩,所幸闭了嘴,不说话了,任凭马大妞在那里哭闹。苏茗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了,干的活越来越多,原本是赵金干的活马大妞也都让苏茗去干,比如说劈柴。苏茗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劈过柴,因此干起活来很不顺手,赵金一时看不过去,便动手帮忙,却让马大妞看到了,当场哭闹起来,弄得苏茗好不尴尬,不过,这也让苏茗确定了一件事,赵家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苏茗就向赵金两口子告辞了。马大妞倒没有说什么,在她看来,那点钱远不如自己的丈夫重要,因此,非常乐意苏茗的告辞。赵金却有些不放心,总觉得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的太不容易了。 “大哥,大姐,这段时间谢谢你们了。”苏茗一想到前途未卜就觉得伤心,看着马大妞的脸居然掉下泪来,马大妞还只当是苏茗舍不得自己,心里一软,也掉下泪来,转身回屋,拿着两串钱出来,塞到苏茗手里。用袖子抹了抹泪,说道:“这段时间大姐对不住你,这些钱不多,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的,留着花吧。” 苏茗慌忙拒绝,本来还欠着人家的钱呢,怎么还能再拿着。可马大妞却执意让苏茗拿着,于是苏茗便留了一张欠条,虽然不知道日后能不能真的还上。赵金告诉苏茗再这前面有个临安城,有很多姑娘家可以做活的绣庄,苏茗可以去碰碰运气。苏茗告别了赵金两口子,便朝临安城出发,谁知刚刚出了城门便又被人给盯上了,她只感觉有人有人用布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挣扎了两下之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十八章 拐卖 等苏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马车上,周围有女孩子嘤嘤的哭泣声,她看看周围,发现车上坐的全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你醒了。”苏茗看向说话的人。和她说话的是一个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子,那女孩容貌秀丽,眉目如画,和这车上其他女孩子不一样的是,那女孩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被绑了呗。咱们还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呢。”女孩轻轻叹气,像是在自言自语,“辗转了几处,结果还是被卖了。” “卖?我这是落到人贩子手里了?”苏茗嘟囔着,心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经历的波折还真是多,刚刚死里逃生,这又被人贩子给绑了。如果放在以前,这可是拐卖妇女儿童,是犯罪,可在这里,买卖人口应该是不犯法的吧。接下来又是一阵的沉默,两个人想着各自的事情,谁也不说话。 “我叫冷鸢,今年十六了。你呢?”冷鸢突然问苏茗。 “我叫苏茗,今年也十六了。”在苏茗看来,这个冷鸢身上有着和她这个年龄不相符的超脱和淡然。冷鸢环视了一圈马车里哭泣的女孩们,然后问苏茗:“你不哭吗?” “刚开始因为没有闹清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没有哭。现在搞清楚了,却又不想哭了。你呢,为什么不哭?” 冷鸢想了想,淡淡笑道:“习惯了,也哭不出来了。”和马车上悲悲戚戚整体气氛不一样,她们俩的这个小角落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的宁静,宁静的不合时宜。也不知就这么过了多久,苏茗昏昏欲睡的时候,马车停了。一个短打扮的人掀开帘子,看着车上的女孩子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便斥道:“哭什么哭?都给我下来!”车上的女孩子们只是哭,一个个却都不动。那人烦了,将女孩子一个一个的拽下车,女孩子们哭得更凶了。苏茗和冷鸢没等那人来拽便自己跳了下去。跳下车后发现,她们身处在一片树林之中,环视了一圈,发现这条道上除了她们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不一会,苏茗瞅见一辆马车远远地过来了,在他们面前停下了,马车上下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厮。那人凑上前去,“怎么样,王婶?瞧这一个个水灵的!”那个被称作王婶的婆子走到这群女孩面前,扫视了一圈,点点头,“还行。明儿你去我那拿钱吧。可巧了,沈家正要买几个丫头,说有了人先送到他们家去挑,让她们都上车吧。”那人又呵斥着让苏茗她们上车,接着又是长长的一段路程。 “这沈家又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车上的女孩子一听苏茗在打听沈家也都停止了哭泣,竖起耳朵听冷鸢讲沈家的事,毕竟那沈家很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主人家。 “这沈家是临安城的豪门大户,家中世代都是做生意的,不过,在那种人家里干活,规矩肯定是大的,犯了错,也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瞧你这小细皮嫩肉的,怕是吃不了那苦吧。” 苏茗苦笑,“吃不了又能怎么样?都被拐了,逃肯定也逃不出去。”就算逃出去了,又该去哪呢?冷鸢听后也不说话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虽然两个人一天之前还是陌生人,但现在倒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谈天说地,不过她们都很默契的回避了对方的过去。受她们两个的感染,车上其他的女孩子也都不哭了,纷纷对同伴说起了自己的遭遇,有的是家里穷,被后娘给卖了。有的是从小就在别人家里做丫头的,后来又被主人家给卖了。还有和苏茗一样的,被拐卖了的。听到后来,冷鸢感叹,“大家都一样,都是一群苦孩子。”冷鸢说完这句话,车上的女孩子们仿佛是被说中了心事,都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又都嘤嘤的哭了起来。说来也是,这群女孩大多十六七岁,如果放在苏茗的世界大多都还在父母怀里撒娇,而在这里,却要去经受平常人都不曾经历过的苦难。 马车最终在沈家一个小偏门的门口停了下来。王婶掀开帘子,“你们都快下来吧!”女孩们纷纷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这沈家的围墙,很多人都感叹沈家的大。苏茗却想起了皇宫那高高围墙,前几天自己还是皇亲国戚,现在又可能成为有钱人家的丫头,该感叹一下世事难料吗? 待她们走进沈家的时候却发现有一拨人已经站在沈家的院子里了,也是一个婆子领着一群年轻女孩,看见王婶进去了,那婆子轻蔑的笑道:“呦!王大姐,您这也带着人过来了?不过啊,我得了大太太的话了,说就用我的人。”王婶白了她一眼,没理她。这个时侯,有人让她们进去。两个打扮富贵的妇人坐在屋子里,旁边还坐了几个年轻女孩。 王婶自然不乐意生意被人给抢了,但她还是堆起满脸的笑,对那两个妇人说道:“二位太太,您们刚刚问我有没有人,我今儿不就给送来了。这群女孩都是老实本分听话的,府上又是我的老主顾了,这价钱自然好商量。您二位再好好看看。”另外一个牙婆一听就不乐意了,正准备上前说些什么,却听一人说道:“是我们疏忽了,你们大老远的跑来总不好让你们白辛苦一趟,只是,我们要的人这数是定下了的。不如这样吧,你们二位呢,我们一家要十个,怎么样?”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这以后如果有人还得往他们家卖呢,较这个真,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于是两个人都点头答应了。接着,苏茗她们便被领到了院子里,那两个妇人挨个的观察着她们。本来王婶是按着数买的人,本想这一次全卖给沈家,没想到还有人跟她抢生意,不过她也不愁,这买小姑娘的地方多的是。 其中一个妇人走到苏茗面前停下了,苏茗把头低得很低,心想千万别挑中她。想当初,上课老师提问的时候她就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去,生怕老师看见自己,这次她也是出于同样的心理,可没想到这次她却是弄巧成拙了。那妇人看她头低的这么低还以为她是个胆小老实的,于是便跟王婶说:“这个丫头留下了。”接着她又挑选了几个女孩,走到冷鸢面前的时候,不满的看了几眼冷鸢,说道:“这样的丫头,生的这样一副好模样,看性子怕也是个高傲的,留下来怕是个麻烦。”然后指着冷鸢旁边的一个女孩说道:“就你了。”那女孩高高兴兴的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到了苏茗的旁边。苏茗有些担心的看着冷鸢,冷鸢感觉到苏茗的眼神,笑着摇摇头,用口型告诉她:“不碍的。” 那边也挑好了十个女孩子,剩下的也全被带走了。苏茗有些不舍的看着冷鸢,冷鸢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渐渐消失在苏茗不舍的视线里。 第二十九章 分配 被买下的女孩们按个头的高矮一一站好,站出来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婆子,对着苏茗她们训话,讲的无非是些让她们守好自己的本分,听从沈家主子们的吩咐。这让苏茗想起了以前学校开大会,先是一个主任大小的官在主席台上讲一阵子,然后就换成了重要领导讲话,而现在那婆子大概就相当于开场白的主任了。不过不同的是,那时候她可以拿本小说杂志之类的书偷偷的看,只要防着点班主任就行了。现在可就不行了,她可不敢做些别的什么事情,她还没有嫌自己命长。 “主任”讲完话了,就换成“重要领导”了,是沈家的大儿媳妇刘氏。“你们可给我听仔细了,如果你们敢在沈家耍心眼,不让我遇着还好,如若让我遇着了,可就不是打一顿板子撵出去这么简单的了……” 刘氏讲话的时候苏茗注意到,她虽然看上去是在对买来的所有女孩子在说话,而实际上则是针对王婶送来的这些女孩子。 在旁边的孙氏听后皱皱眉,“嫂子,说说就完了,别真吓坏了这群孩子。” “呦!弟妹可真心善呐。现在外聘的丫头都不老实,指不定藏着什么奸猾的,我是生怕弟妹太心善,被这群丫头给骗了,怎么,到头来,反倒我成了恶人了?” 孙氏听后皮笑肉不笑,“那我就先谢谢嫂子了。早知道就不该一家要十个,只从王婶那里买就好了,以前王婶送来的孩子可都是好孩子。” “是吗?婶子,不一定吧!”少奶奶李氏走过来,在苏茗她们几个面前绕了一圈,然后指着苏茗说道,“这是王婶送来的吧。婆婆,婶子,看看这个丫头生的这狐媚样子,只怕不是个老实本分的吧!”苏茗听后又好气又好笑,这位大姐,你们吵你们的,把我扯进来干什么?再说了,好歹是说别人坏话,你就不知道回避一下吗? 孙氏听后慢悠悠的说道:“依我看,大少奶奶也是生得一副好模样。” “我……你!”李氏气鼓鼓的看着孙氏,孙氏看着李氏的表情,得意的笑了。此时苏茗感觉这沈家太可怕了,以后一定要小心了,现在自己可不是周家的二小姐了。周家人知道自己出事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周绍康呢?他会伤心吗?想到这里,苏茗又感到一阵心酸,本来过得挺踏实的,那天自己是犯了什么神经跑去银行提钱,结果就成了这样。 此时苏茗感觉有人在旁边碰她,她抬起头看见李氏正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然后又对她婆婆说道:“看来她还是个傻子!”结果引起了众人的哄笑。她算是扳回一局了,可把苏茗气得够呛,没好气的撂下了“苏茗”两个字。 “呦嗬?气性够大的!不过到了我们沈家你气性再怎么大也得给我乖乖听话。还有,既然到了我们沈家,就不能姓以前的姓了。苏茗?这茶叶嘛自然是绿的,打从今儿起,你就叫绿茗了。听到了没有,绿茗?”苏茗听后在心里骂,绿茗?绿你个大头鬼!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茗再怎么气可还是说了个是。 最后,长得“一脸狐媚样子”的苏茗连同替代冷鸢的那个女孩一起被分配给了沈家的三小姐,估计那三小姐不太受宠,因为苏茗她们是被人挑剩下了的,而且,去三小姐那报道的时候连个给苏茗她们带路的人都没有,凭着苏茗鼻子下的那张嘴才打听到了三小姐的住处。苏茗她们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真的可以说是破败,围墙一看就知道是很久都没有修葺了,院子里甚至还长了野草,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仆人。 “绿茗姐姐,凭什么只有咱们被送到这来了?” 苏茗对这个新名字还真是不习惯,“因为咱们被挑剩下了。你叫什么?” “我叫红衣。”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可这名字却让苏茗滴汗,这个绿配红,她们是故意的吗? 红衣没有注意到苏茗不自然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看这个地方,荒凉成这个样子,能住吗?”荒凉?不至于吧,虽然这里是凄惨了点,但也不至于不能住吧。苏茗摇摇头,没有说话。红衣看苏茗不接她的话茬,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和苏茗一起站在院子门口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朝里面张望着。 “你们干什么的?”背后突然有人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把苏茗她们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发现是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身丫鬟打扮,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 “我们是新来的,被送来伺候三姑娘的,还劳烦姑娘给带个路。” “那你们跟我来吧。我叫娇燕,你们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好了。”小姑娘很神气,走路的时候都是高高扬着自己的脖子。 “娇燕姐姐,我叫红衣,以后还请你多多帮衬着。”此时如果苏茗喝着水的话肯定会一口喷了出去。娇燕姐姐?这红衣怎么看都比那娇燕年纪大吧。不过娇燕听后却觉得很受用,小脑袋抬得更高了。 穿过长了荒草的院子,娇燕带着苏茗她们走进了一间小偏房,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女孩子拿着一本书低头看着,就连苏茗她们走进来都没有发觉,直到娇燕提醒她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只是看上去面色有些发黄,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沈知秋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们两个,便说道:“你们先下去收拾一下吧。娇燕,你安排一下吧。”说完又把头埋进了书本里。 娇燕带着苏茗她们去了她们的住处,那个小屋子就更偏了,打开门,尘土迎面扑来,有些地方还结了蛛网。娇燕往斜对面的屋子一指,“笤帚什么的都在里面,你们自己去打扫吧。”说罢,便扔下苏茗和红衣两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她走后,红衣小声嘟囔道:“给咱们这么一个地方,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苏茗也知道那娇燕是在欺负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自己住的地方,自己不收拾谁给收拾。“这也是没办法的,好歹还是咱们两个人住一间,小是小了点,可是也自在。咱们来这就是干活的,自己的屋子当然要自己收拾了。” 红衣听后小嘴一撅,“我可没姐姐这么好脾气,这么脏,怎么住啊!” “打扫打扫不就干净了吗?” “可这么脏,怎么打扫啊?!”苏茗听了都要抓狂了,其实这位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吧,牢骚可真多。 “怎么扫?用笤帚扫呗!”两把笤帚被送到了苏茗和红衣的面前,一个女孩正笑脸盈盈的看着她们。“我叫霁云,也是在姑娘身边伺候的,娇燕那脾气你们不用理她。不过确实不是欺负你们,这院子里实在是没地方给你们住了,才把这儿给了你们。这屋子也确实是够脏的,我来帮你们吧,你们早点收拾好了也好早点去伺候姑娘。” 红衣甜甜一笑,“那就多谢姐姐了!姐姐和姑娘这么好,自然不会欺负我们。”霁云听后笑了笑,没说话。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屋子打扫干净,苏茗和红衣接着又去沈知秋那里报到,正好赶上沈知秋吃饭,娇燕站在一旁伺候着,看见苏茗她们进来了,娇燕便对着沈知秋略一点头,看了霁云一眼便出去了。霁云虽然面上不悦但也没说什么,让苏茗她们也在一旁伺候着。苏茗也终于体会到了当一个人饥肠辘辘的时候别人在吃而他在一旁看着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不过也总算有个容身之处了,至于以后会怎样,谁知道呢。 第三十章 工作 除了刚去的时候有些不习惯以外,苏茗渐渐地也适应了在沈家的生活,她平时也没有什么重活,也就是洗洗衣服扫扫院子之类的,沈知秋也比较好说话,很少为难她。苏茗慢慢了解到,沈知秋是庶出的三小姐,生母在她十岁那年就已经去世了,生母去世后,她就被嫡母刘氏送到了这个偏远的小院子,平时自己独来独往,很少和沈家的人接触。但是,沈家经常会把犯了错的仆人送到这个小院子里来,比如说娇燕。娇燕原本是大少奶奶李氏陪嫁过来的丫头,因为顶撞了孙氏才被送来这个小院子,娇燕和霁云总是合不来,但是意外的和红衣的关系很好,和苏茗的关系却只是一般。 这个小院里原本就没有几个人,所有的丫鬟加起来也就只有苏茗,霁云,娇燕和红衣四个人,而红衣又是和苏茗一起进来的,因此格外喜欢黏着苏茗,一口一个绿茗姐姐,和她说一些沈家的八卦新闻,比如什么沈家大少爷沈知寒想要纳妾,可大少奶奶不同意啦,又是刘氏和孙氏妯娌之间关系不和啦,看来,不论是什么时代,都不缺喜欢八卦的这一类人。这一日,苏茗刚刚做完活,休息的时候红衣又黏了上来,跟苏茗讲她在别的地方听来的八卦。 “绿茗姐姐,我听说跟咱们一起进府的那位姐姐被打了一顿撵出府去了。好像是因为她偷了大太太的簪子,前儿我还在想凭什么咱们被送到这里来,主子受冷落连带着咱们也在外面看别人的脸色,现在我可庆幸了,大太太可真不好伺候!” “这样的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可别乱说。这可不是自己家里,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苏茗在以前可没少看宫斗戏,虽说这里不是皇宫,但也是大家族,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少,在这里,就属她们的地位最低,还是小心为妙。 红衣扬起笑脸,“我知道,我不是拿姐姐当自己人嘛!我进屋看看,不知道姑娘醒了没有。”红衣走进屋子,发现沈知秋刚好睡醒,霁云正给她梳头。“姑娘醒了?要不要传饭?”问了一遍发现沈知秋没有理她,还以为她没听见,便凑上前去想再问一遍,却发现沈知秋的脸上有泪痕,于是很关切的问道:“姑娘怎么了?为何伤心成这样?” 沈知秋依旧不说话,霁云见状便命红衣去吩咐小厨房准备饭菜,红衣出去后霁云柔声劝道:“姑娘且千万放宽心。等过些日子,奴婢去求求老爷,请老爷为姑娘寻个好人家,早日离了这里,姑娘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姨太太想想啊。姑娘如今这个样子,让姨太太在天上可怎么放心。”不提她母亲还好,一提起她母亲,沈知秋眼眶一红,又簌簌地落下泪来。正巧这个时候苏茗推门进来,正看见沈知秋在那里抹泪,苏茗奇怪,用眼神询问霁云发生了什么事,霁云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苏茗虽然奇怪,但终究什么也没有问,把沈知秋要的书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沈知秋擦擦眼睛,看见苏茗拿进来的书,问道:“你都找了些什么书?” “有几本是些诗词,还有几本是各地的奇闻异事,觉得好玩的,就给姑娘找来了。” “难为你费心了,先放那吧。你识字?” 上了十几年的学了,到头来反而被别人问识不识字。“算是吧。”沈知秋听后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纸笔,“霁云有时候事情多,你就帮霁云抄些诗文吧。” 苏茗听后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那字肯定是拿不出手的,如果是钢笔圆珠笔,那还勉强能看,可这毛笔…… “怎么了?”沈知秋看苏茗的神色似乎有些为难就问她怎么了,苏茗涨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只认字,不会写字。”沈知秋看着苏茗的样子噗哧一声笑出声来,霁云也忍不住笑了。红衣这个时候端着饭进来了,看到的就是屋子里一派和乐的景象,“刚才姑娘还在那抹泪呢,现在就乐成这样了!”沈知秋一听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瞬间收了笑容,霁云一看沈知秋又要哭了于是脸上也挂上了霜,红衣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又马上摆上饭,“姑娘快些用饭吧。今儿孟大娘做这道菜可费了大功夫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沈知秋听后才收住了即将掉下的眼泪。 打那之后,沈知秋一旦想看书全都去找苏茗,有时候红衣还会自告奋勇要去帮忙,苏茗一看红衣那娇小柔弱的样子,不忍心让她去干搬书这种重活,让她没事呆在院子里做些针线活。其实苏茗也不愿意干这种去书房找书的活。沈家老太太喜欢读书,因此就命令大老爷的书房也对沈家的少爷小姐们开放,可是,管书房的李小四听说是给三小姐沈知秋借的,就没少给苏茗脸色看,所以,苏茗每次去借书都是尽量一次性多借几本,能少去一次就少去一次。 苏茗又再次来到那个讨厌的书房,又看到了李小四那副讨厌的嘴脸。李小四一看到苏茗来了,讽刺道:“呦!绿茗姑娘,今儿又识了几个字啊?三姑娘可是个好师傅啊,终日见不着老太太,老爷就整日里教绿茗姑娘识字啊?”苏茗瞪了他一眼,不说话,径直走到书架上挑了一摞书,好不容易抱起来准备回去,李小四却堵在了门口。 “绿茗姑娘,这几日不见,脾气又见长啊。”苏茗本来就讨厌他,尤其是他还一口一个绿茗,但苏茗一向嘴笨,不会语言攻击,于是狠狠踩了他一脚准备扬长而去。李小四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苏茗过去,一把拽住苏茗的胳膊,苏茗没站稳,抱着的书一下子全洒在了刚进来的那人身上。苏茗怒视李小四,李小四却顾不上理她,忙对来人行了个礼,“大少爷,您来了。” 沈知寒没有理会李小四,弯腰帮苏茗捡起书,然后又把书一本一本摞在了苏茗的胳膊上。红衣等了半天也不见苏茗回来,于是便到书房去寻,刚走进书房,就看见了沈知寒在帮苏茗捡书。红衣忙叫了一声“大少爷”,走到苏茗跟前,把几本书抱在自己怀里,和苏茗一起匆匆告辞了。 打那之后,苏茗看见红衣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笑着说没什么。红衣这个样子,霁云也看在了眼里,看她样子,事情似乎有和苏茗有点关系,想凑个机会问一问。可没等她问,红衣就把霁云神神秘秘的拉到小花园里说有事跟她说。红衣把那天她在书房看见的事都对霁云说了,最后担心的问道:“霁云姐姐,该怎么办啊?以前我说要帮绿茗姐姐的忙,难怪她都不让我去,原来她存了这个心思。可霁云姐姐,我看大少奶奶是不会容得下绿茗姐姐的,就算有大少爷宠爱,绿茗姐姐也就只是个妾呀!霁云姐姐,我该不该劝劝绿茗姐姐啊?” 霁云听后也有些担心,在她看来,苏茗是个挺老实的姑娘,没想到她会存了那种心思,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一个尖利的声音说道:“好啊!她生了个狐媚样子果然还是个狐狸精!绿茗,三姑娘教出来的好丫头,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样的手段!烟云!去把那个丫头给我叫过来!” 霁云回头一看,李氏正气得浑身发抖,霁云心道不妙,这下苏茗不死也要脱层皮。再看红衣,惊恐的低着头,可她的嘴角似乎带着笑,霁云顿时感觉一阵发冷,这个红衣,只怕不是个省心的。 第三十一章 被罚 苏茗跟着传话的人走进李氏和沈知寒的小院子,这个小院子和沈知秋的可完全不一样,沈知秋的院子里长的是杂草,这个院子里种的是兰草。沈知秋的屋子年久失修,这里的屋子富丽堂皇,李氏就坐在那个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面等着苏茗,旁边还站了一群丫鬟婆子以示威严。苏茗走进屋子对着李氏福了一福便站在那里不再说话。李氏见状厉声喝道:“大胆!三姑娘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见了主子还不磕头行礼?”苏茗恼怒,心想我对皇帝都没磕过头,我还给你磕头?于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李氏一拍桌子,“还反了你了不成?!今儿你是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 旁边一个婆子马上上前踹了苏茗两下,苏茗没站稳一下子跪在地上,心想她这还真成了还珠格格了?皇阿玛没见到,倒是见了皇后和容嬷嬷。这个李氏明显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找茬的,可苏茗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绿茗,你存了什么心思我都知道。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念头,大少爷身边可不缺人,就算是缺人也不会要你一个从外面买回来的野丫头。” “奴婢从来也没有对大少爷存了什么心思,大少奶奶误会了。” 李氏冷笑:“误会了?你真当我是那好蒙的?你今儿都做了什么事,我可全都知道,这事,只怕三姑娘也有份吧?真是个好妹妹啊!” “我什么也没做。” “好一个嘴硬的丫头,打你一顿再看你做没做!你记住了,今儿我打你是因为你不懂规矩,不知礼数,进了我沈家做丫头,就得守沈家的规矩!拖出去,给我狠狠的打,我不说停,谁也不许停!” “慢着!”这一顿板子打下来,不死也得落个残废,苏茗可不能让那顿板子打在自己身上。“就算是奴婢不守规矩,大少奶奶也不能罚我罚的这么重!” 可李氏打定了主意不打她一顿不罢休,“这就是我沈家的规矩,不知礼数就该罚这么重,拖出去!” 苏茗被两个婆子架了出去,把她绑在了长凳上,两个婆子一人站一边,手里各拿了一个大板子,苏茗一阵心慌,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板子一下一下狠狠打在她的身上,疼的她想大声尖叫,可她又咬紧嘴唇死活不叫出声,心想你不就是想听我的惨叫吗?我偏不让你听!我死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下嘴唇被她咬出了血,脸上也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苏茗心想死了吧,死了就好了,死了投胎当个真正的千金小姐看谁还敢打她,先开始苏茗是不让自己叫出声,可是在太疼了已经顾不上面子问题时却早已没了力气,渐渐的,苏茗开始神志不清,似乎隐约听到了哭声。到最后,已经没了意识。 那两个婆子抡圆了膀子卖力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也不管被绑在长凳上的人是不是早已昏死过去,直到李氏懒懒的问了一句:“这么样了,还活着吗?”其中一个婆子才蹲在苏茗跟前把手指放在她鼻子下面试了试气息,回道:“还有点气。” 这时红衣恰巧赶到了那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李氏磕了个头,哀求道:“求大少奶奶饶了绿茗姐姐吧。绿茗姐姐只是不太懂规矩,不是有意冲撞大少奶奶的。奴婢在这里替绿茗姐姐给少奶奶赔个不是了,求大少奶奶看在二太太的脸面上饶了她吧。” 李氏听后笑了笑,然后命令道:“停下吧,把她抬回三姑娘那里。估计她也活不长了,可不能死在我这里,晦气。三姑娘,你不让我舒坦,我也决不能让你舒坦!难为这个丫头倒是个伶俐懂事的!” 红衣听后又忙给李氏磕了个头,“红衣多谢少奶奶了,少奶奶真是菩萨心肠!” 在沈知秋那里,霁云早已急得不行,她和苏茗的关系还算融洽,她也挺喜欢这个老实单纯的姑娘,虽说霁云以为苏茗的心思在沈知寒身上,但她也能理解,伺候人的,谁不希望能有朝一日攀上高枝,早日摆脱被人使唤的命运。可她着急没有用,她说话不顶事,要沈知秋出面才行,虽说沈知秋在沈家没地位,但好歹也是个小姐。她在那里一个劲的劝说沈知秋去救救苏茗,晚了,恐怕人就没了。可沈知秋一想到自己在沈家的情况,自己的丫头反倒被别人教训就只是在那里哭,霁云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弄得霁云在一旁干着急。这时,几个小厮抬着奄奄一息的苏茗走进了沈知秋的小院子,进门就喊:“三姑娘快来接一下吧,您的丫头快死了!” 霁云听见慌忙跑了出去,沈知秋哭完了也忙出去看看苏茗的情况,只见苏茗趴在担架上,大腿处一片血肉模糊,霁云叫着苏茗的名字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便让人赶快把苏茗抬进厢房,命人去请了大夫。抬起头一看却发现后面小跑着跟着个红衣,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红衣看见霁云,忙拉住她的手,哭道:“霁云姐姐,怎么办啊?绿茗姐姐伤成这个样子,都怪我,当时如果不是我多嘴,绿茗姐姐就不会受这样得罪了。”霁云看着红衣这个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平日里看着乖巧可人的脸此时也让她觉得发冷。红衣看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吓傻了,哭着说要去照顾苏茗就去了厢房,留下了霁云站在原地发愣。 大少奶奶把一个新买来的丫头打的快死了,这件事很快就传进了孙氏的耳朵里,孙氏听后一拍桌子,怒道:“她这哪里是打那个丫头,分明是在打我的脸!她们婆媳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打那丫头,我就去要救那丫头!”她的女儿沈知珊听后劝道:“母亲何必计较这件小事,这件事咱们可不便插手,找她们麻烦的机会还不有的是。现在的重点是沈知秋,我听说大伯的意思是要将沈知秋嫁到马家做少奶奶,她一个庶出,凭什么这么好命?” “她一个庶出,怎么就能跑到马家去做少奶奶!”李氏也在义愤填膺,“我们李家也是家大业大,我妹妹嫁过去才不会辱没了马家二少爷的身份,她一个没了娘的,凭什么和我妹妹争!” 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听后忙劝道:“少奶奶还是小点声吧,三姑娘再不受宠好歹还是沈家的小姐,这万一要是让大少爷听见了……”可沈知寒已经听见了,他从外面刚刚回到家就听说妻子把一个丫头打的奄奄一息,本以为她是出于妒忌,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妹妹,虽说不是一个母亲所出,但毕竟是自己的妹妹。 “原来大少奶奶是打了这个心思,原来是我沈家的小姐比不上你们李家的,我沈家的小姐如若嫁到马家就是辱没了马家的身份,只有你们李家的小姐身份高贵。” 李氏忙讪笑着帮沈知寒顺气,“什么沈家李家的,我既嫁到了沈家,就是沈家的人。我不是想帮着自个的亲妹子寻个好人家吗!”沈知寒听后,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她,只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对不住那个无辜被打的丫头,想找个时候去看看妹妹,顺便看看那丫头。 再说苏茗,昏昏沉沉的睡了五日,最终在红衣的呼唤声中醒过来。苏茗醒来,看见床前坐着红衣,一双眼睛肿的跟个桃子似的。红衣看见苏茗醒来,她的表情看起来又惊又喜,“绿茗姐姐,你醒了!”她的惊喜没持续多久,随即又低下头,哭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多嘴,被大少奶奶听到了,姐姐就不会这样了!”苏茗一时没闹清什么状况,但看着红衣哭得凄凄惨惨的样子,有些心软,也有些感动,想着难为她会这么担心自己,柔声劝道:“你别再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再哭,眼睛就没法看了!” 红衣抬起头,一脸惊喜,“绿茗姐姐,你不怪我呀!” 苏茗哭笑不得,“我怪你干什么呀!” 沈知秋听说苏茗醒了,也忙和霁云过来探望她,走到门口刚好看到了这一幕。霁云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她在沈家以后会怎么样,就全看她的造化了。 第三十二章 好转 在养伤的这段时间内,苏茗过得简直太痛苦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经常疼醒不说,可连续几天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趴着。连续好几天她都只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倒是沈知秋,霁云还有红衣经常会来看望她,就连娇燕都来看过她一两次,但照顾苏茗的工作都是由霁云来完成的,霁云每次去给苏茗送药都看见她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 “又怎么了?”霁云端着药坐在苏茗的床边,扶着她侧坐着,以免碰到了伤口。 “疼。”苏茗眼泪汪汪的说道。 “现在知道疼了?当时的英雄气概哪里去了?也就是你命大,被大少奶奶罚过的人有几个活下来的。你就是有万般委屈,在主子面前也不能硬碰硬。”霁云看着苏茗委屈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她这么一说,苏茗也知道当时是自己太冲动了,头脑一热便不顾后果的犯起了牛脾气。“当时我是气急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霁云听后伸手就在苏茗腰上拧了一把,把苏茗拧地想躲可又无奈行动不便。“你再胡说!饿你三天你试试?!你记着,不管什么时候活下去最重要,人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苏茗乖乖的点点头,“这些日子麻烦你和红衣了,如果不是你们,我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霁云听后皱着眉犹豫了半天,正准备和苏茗说红衣的事情,却瞥见了窗外一个红色的身影走过,于是忙改口,“这药你赶快吃了吧,放凉了只怕会更苦。”说着话红衣已经进来了,手里端着些蜜饯之类的甜点。“我怕姐姐吃药会苦,送了些甜食过来。”苏茗刚好灌完了药汤,忙抓过两颗蜜饯塞进嘴里,确实没有那么苦了,“麻烦你了。”红衣笑道:“咱们两个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姐姐快些好起来,我的活也轻些。” 红衣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姐姐不知道,前几日可吓死我了,万一姐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岂不是要后悔死!”关于被罚的前因后果苏茗已经听说了,先开始有些埋怨红衣,这小丫头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点,丰富就丰富了,还给说出去了,说出去也就算了,还好死不死让李氏给听到了。但后来苏茗得知是红衣救回了自己,又是红衣在自己床前守着一步不离,仅有的那一点埋怨又全都不翼而飞了。现在看着红衣眼眶一红似乎又要哭出来,于是赶忙劝道:“没关系的,你又不是有意的。你以后别再说这些无根无据的事就是了。” 沈知寒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若有所思。沈知秋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哥,心里疑惑。原本沈知秋在自己房里看书写诗,忽然听说自己那个很少见过面的大哥要来看她,本来自己在沈家已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心里奇怪为什么这大哥会突然过来看她,见到了才知道他是来陪不是的,于是便带着沈知寒去看苏茗,可到了门口他却不进去,只站在门口去听。 “她们叫什么名字?”沈知寒发问。 “被打的叫绿茗,红衣服的叫红衣。霁云大哥认识的。” 沈知寒摸摸下巴,“那个叫红衣的,有意思。” 屋里的三个正聊得起劲,红衣却突然站起身,对着门外仪态万千的一拜,柔柔说道:“红衣给大少爷,姑娘请安。托主子们的福,绿茗姐姐已经好多了。” 沈知寒虚扶了一下,赞道:“好个伶俐乖巧的丫头。”红衣听后红了脸,“大少爷谬赞了。” “那丫头怎么样了?”说着抬腿进了房间,一进门就看了趴着的苏茗,披头散发的,神色也有些憔悴,只是趴在那里歪着头看人的狼狈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笑。沈知寒忍不住笑了一声发现屋子里的人都在用莫名奇妙的表情看着他,他也意识到这个时侯笑似乎不太厚道,有些尴尬的忙收了笑,装作很关心的样子问候苏茗,问了苏茗一些伤怎么样了?还疼吗?大夫怎么样?之类的问题,苏茗一一都答了。霁云心里奇怪这大少爷究竟是打了什么主意,便疑惑的看着沈知寒,却不经意间目光扫到红衣的脸,却看到了红衣怨毒的眼神。 苏茗的伤已经渐渐好得差不多了,好消息却接二连三的传到这个小院子里。先是沈知秋的亲事定下来了,被许配给了马家的二少爷马鸣轩,然后就是苏茗和红衣均被升职了,原本只是粗使丫头现在成了沈知秋身边的二等丫头,伴随着升职的就是加薪,两个人都涨了工资,最后就是搬新房了,作为未来马家的二少奶奶,出嫁前住的地方肯定不能太差,这个小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喜气洋洋的搬进了新房子。苏茗连同霁云,红衣还有一个名叫茜云的丫鬟一起被定为是沈知秋的陪嫁丫头,这让苏茗觉得庆幸,终于不用面对醋坛子李氏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沈知秋的脸上最近也少了一些郁郁之色,人看着也比往常漂亮了许多。在沈知秋生母忌日的时候,苏茗她们陪着沈知寒去祭奠她的母亲,沈知秋已经很久没有外出了,在以前她母亲忌日的时候她也只能在屋子里摆个牌位拜一拜,如今可以外出让她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沈知秋祭拜完母亲之后正准备去别的地方走一走,散散心,却远远的看见一个年轻公子朝着这边过来了。那年轻公子在沈知秋母亲的墓前站住了脚,对着沈知秋施了一礼,“小姐有礼了,在下马鸣轩。的至今日是令堂的忌日所以特来祭拜。”沈知秋也忙还礼,想要偷偷打量面前的那个男子,却听到后面有人偷笑,面上一红又忙低下头。马鸣轩也悄悄红了脸,不自然的把头别向一边,这个时侯闲杂人等再不离开就真成了电灯泡了,只是也不好把一个未婚女孩和年轻男子单独留在一处,尽管那个男子是她的未婚夫。于是,霁云拉着苏茗她们退得远远的,但还能够看见沈知秋和马鸣轩在干什么。 沈知秋和马鸣轩一直在站着聊天,苏茗她们没事干又站得累了,索性坐在草地上聊天。霁云看了沈知秋他们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如今姑娘总算熬到好日了,姨太太在天上也放心了。” “霁云姐姐,我听说这马家可是临安城的豪门望族,是不是真的呀?” “是,包括咱家的二姑娘,大少奶奶的妹子也都想嫁进马家。这马家二少爷据说是要进定安城做官的,就等着明年考取功名了,而且,人也是个好人。” “看上去那马二少对姑娘不错啊。”苏茗的话把霁云的视线又引向了他们两个,而红衣却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三章 波折 天色渐渐暗了,霁云眼看着马鸣轩先是往前走了三步,然后又回头对沈知秋说了些什么,说了一会又告辞了,告辞了没几步又跟沈知秋聊了几句这才离开,走着路还回头看,一步三回头,一个不小心,一脑袋撞在树上,苏茗看见了笑得肚子疼,霁云拍了苏茗两下但也是止不住的笑意,马鸣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才走了。沈知秋看着马鸣轩走了才回过头去找苏茗她们,看见了苏茗和霁云脸上意味深长的笑,脸颊绯红,霁云看她那样子也不忍心再开她玩笑,忍了笑拉着苏茗在后面跟着。 沈知秋婚事定下了,娇燕就要回去李氏那里了,娇燕收拾好包袱正准备离开,等了半天也没见有谁来送她,有些失落,却看见红衣跑了过来。 “娇燕姐姐,你现在要回去大少奶奶那里吗?” 娇燕看见红衣来送她心里一阵惊喜,但她压下嘴角的笑,说道:“是啊,我原本就是少奶奶的人嘛!” “那娇燕姐姐,我送你吧!” “你是不是正盼着我回大少奶奶那里呢?” 红衣听后忙摆摆手,说道:“我是舍不得姐姐的,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可以一直和姐姐一起,姐姐对我的好,我可都记着。” “那还不好办?等赶明儿我跟少奶奶说说让你一块过去不就行了。至于三姑娘那,随便找个丫头替你一下就行了。” 红衣一脸惊喜,“真的吗,娇燕姐姐?那可就太好了。走吧姐姐,我送送你。” 这一送就直接把娇燕送进了家门口,娇燕的意思是让红衣先回去,等她瞅个机会跟李氏说说,可红衣装作没听懂娇燕的意思非要进去给李氏请安,娇燕还在想,这个红衣,懂事是懂事,可就是有点笨,这么明白的意思她都听不懂。于是就和红衣一起进去了,红衣见到李氏,说了一堆的吉祥话,李氏笑笑,没有表态,只是让娇燕先退下。 李氏明白红衣是什么意思,也就开门见山。“我这规矩大,你还愿意来吗?” “回少奶奶,红衣愿意跟着少奶奶。” 李氏有些纳闷了,“为什么?跟着三姑娘不好吗?” “奴婢更愿意跟着少奶奶,而且奴婢相信,少奶奶也需要奴婢。” 李氏提起了兴趣,“你凭什么这么说?” “奴婢有办法让马家的二少奶奶易主。” 李氏有些怀疑,但她又想起了当时苏茗挨打的前前后后,便笑道:“你先回去吧,我会跟三姑娘讨你的。” 红衣行了一个大礼,“红衣多谢大少奶奶成全。” 红衣走了之后,一个李氏的贴身丫鬟名叫凌燕的走进来,问李氏:“主子真的要留下她?” “为什么不留?” “可她今日既能出卖三姑娘,明日就能出卖主子。主子就不怕她以后会反咬一口?” 李氏听后笑了,“你以为我会一直留着她等她出卖我?” 第二天中午,苏茗正在干活,红衣一路小跑着过来,一把抓住苏茗的手。“绿茗姐姐,大少爷约你在湖边见面,似乎有要事相商。你赶快过去吧。” 苏茗觉得奇怪,“大少爷找我?你确定?” 红衣点头,“是的,是大少爷找你,姐姐快去吧!大少爷似乎很急呢!” 苏茗一听事情很急,于是忙放下手中的活,往湖边的方向去了。苏茗赶到湖边,确实看见沈知寒在湖边等着,于是忙走过去,“大少爷,您找我什么事?” 沈知寒也看见了苏茗,但表情却很吃惊。“不是三妹找我吗?”苏茗一听也纳了闷了,“可红衣告诉我是大少爷您找我有事啊!”沈知寒一听是红衣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也就知道面前的这个丫头又要倒霉了,于是说道:“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苏茗听后更奇怪了,沈知寒看她不动,于是忙催促道:“你快走吧!真没事了!”可惜晚了,一群沈家人外加马家的人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沈知寒这才想起来今日父亲约了马家的人来家里,就在苏茗犹豫的功夫,那群人已经过来了,当然也看见了她和沈知寒,一群人都站在那里奇怪的看着他们。苏茗忙行礼,还不等她开口,李氏马上冲了过来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我沈家待你不薄,可你却接二连三的勾引我丈夫,安的是什么心?”然后,又质问沈知寒,“你跟我说是三妹妹约你有事相商,可你居然是来见这个丫头。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我没能给你添个一儿半女的你要纳新人我会给你张罗,可我气的是你为什么骗我?”李氏又跑到沈老太太跟前哭诉道:“老太太,我委屈啊!” 沈老太太早已气得浑身发抖,但念在还有马家的人在,也不好发火,只挤出了一句话:“把这个丫头给我打一顿撵出府去!” 苏茗一听自己又要挨打,忙解释道:“我绝没有存了那种心思,我是听说大少爷约我有事,这才过来的!” “听谁说的?” 苏茗正要说出红衣的名字,刚张口却咽了进去,她怕把红衣的名字说出去给红衣招来一顿皮肉之苦,于是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是红衣。”沈知寒看苏茗犹豫的样子,摇了摇头。“是红衣说三妹妹约我有事相商。” 沈老太太咬牙切齿的说道:“把红衣那个丫头给我叫过来。”但这毕竟是家丑,于是张了张嘴,想让马家的人离开。可马家却在想这沈家可真够乱的,要不要和这样的人家结亲,还要再考虑考虑,因此也没有走的意思,沈老太太无奈只得在马家人跟前审这桩案子。 红衣到了之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奴婢是冤枉的啊。” 沈老太太怒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你是冤枉的?大少爷还能扯谎不成?” 红衣重重磕了三个头,“这件事,都是我们姑娘让我这么做的。我们姑娘想让大少爷把绿茗姐姐收房,但不好直接跟大少爷说,便让我去传话,让他们见一面。我们姑娘说,绿茗姐姐模样俊俏,大少爷一定会喜欢的。是我对不起我们姑娘。”说罢,纵身一跳,跃入湖中。这一举动把那群人都吓了一跳,沈老太太忙命人下湖救人。马家的人听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脸都绿了,谁家的小姐会把自己的陪嫁丫头送给哥哥收房,挑拨兄嫂关系,这个媳妇要不要娶还真是有待商量。马鸣轩看到父亲神色不悦,忙争辩道:“三小姐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还望父亲三思!”他父亲冷冷说道:“此事回去再议!” 苏茗站在一边都愣了,她知道沈知秋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红衣,看见有人抱着浑身湿透了的红衣上岸,周围的人乱作一团,苏茗脑袋发懵,任凭着别人把她拉去什么地方,一句话都说不出。 第三十四章 明白 苏茗回想着自始至终发生的一切,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不相信,再看霁云理所当然外加一脸同情的表情,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最笨的那一个,错把小人当恩人。 沈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苏茗,冷哼了一声,这年头,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妄想攀高枝的丫头她见得多了,只是这一个胆子也太大了些。“你叫绿茗?”苏茗却愣愣的一句话不说,像没听见一样。沈老太太又问了一遍,苏茗却还是不答话。李氏上前左右扇了苏茗两下,苏茗的脸顿时红肿起来。李氏正待要说话,却听苏茗喃喃说道:“不是我。是红衣陷害我。”李氏没有听清,正要让苏茗再大声说一遍,苏茗突然大声喊道:“是红衣陷害我的。她先跟我说是大少爷找我,然后又跟大少爷说三姑娘找他,你们都被她给骗了!” 李氏听后却轻蔑的笑笑,“红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三姑娘指使的?这件事,只怕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苏茗倔强的仰起头,“和我没关系。”李氏一听一个巴掌又落在了苏茗的脸上,苏茗的嘴角渗出了血丝。这时沈知秋也哭哭啼啼的过来了,跪在地上,对着沈老太太郑重地磕了个头,这才哽咽地说道:“孙女知道现在是百口莫辩,可我真的做不出这种事情。现在我只求能让绿茗平安,毕竟她也是我的陪嫁丫头。”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看到沈知秋哭成这个样子沈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但一听陪嫁两个字,老太太的火顿时又上来了。 “陪嫁?如今出了这种事你以为马家还会认这门亲事吗?你就等着退亲吧!因为你,连累着你的姐妹们也得不到好亲事!我也知道,这些年自你娘死了以后沈家确实亏欠了你,可你也不用这么做吧!至于这个丫头,你若要她就带她回去,从此,我们沈家就不欠你什么了!” 沈知秋哭道:“我也是沈家的女儿,什么叫你们沈家?”语气凄凉的令一些女人当场落泪,沈老太太也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想想也觉得有些心酸,无力的摆摆手让她们回去了。 马家确实退了亲,尽管马鸣轩极力反对,可马家的长辈们还是坚定地认为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做马家的儿媳妇,因此沈知秋她们又搬回了那个偏僻的小院子,只是红衣去了李氏的身边,一跃成为李氏的贴身丫鬟。而且沈家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夸红衣明事理,忠于主子,而苏茗和沈知秋原先是被人轻视,现在就成了被人鄙视,无论是谁看见苏茗都会送她几个白眼外加冷嘲热讽。苏茗顶着一路的白眼外加辱骂去找了红衣。再次见到红衣,她依旧还是那副乖巧懂事楚楚可怜的样子。“绿茗姐姐,你找我有事?”红衣笑脸盈盈。 苏茗看着那笑脸,抬起手,“啪”的一声,红衣的半边脸红了起来,白皙的脸上,一个红色的手印清晰可见。如果放在过去,红衣肯定会双眼噙满泪水,委屈地问:“姐姐好好的为什么打我?”,可如今的红衣不会。红衣依旧是那张笑脸,却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苏茗。 “为什么?”苏茗终于问出了那句她憋了很久的话。 “因为你太笨。” 苏茗扯起红衣的袖子就往李氏那边走去,“你现在就跟我过去,你去给大少奶奶说清楚!走啊!” 红衣甩掉苏茗的胳膊,“姐姐果然还是太笨。以前是,现在还是,你以为这件事就真的和大少奶奶没有一点关系吗?仅凭我一个人,事情会这么顺利?”红衣此时瞥见有人过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抓住苏茗的手,哭道:“红衣知道是我对不起姐姐,姐姐要怪我就打我吧,我绝没有一句怨言。可我当时是真的为姐姐好啊!” 周围的人纷纷指指点点,更有路见不平的婆子扶起红衣,“好孩子,快些起来。”然后又指着苏茗的鼻子骂道:“你个贱人!勾引大少爷不算,反过来又来找别人的不是……”众人骂骂咧咧了很久才渐渐散去,苏茗看着红衣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到肉里。 苏茗打定了主意之后就还是像原来一样按时去书房帮沈知秋去拿书,看守书房的李小四的话说的更难听了,苏茗也不理,只一句“老太太有说过现在不许三姑娘借书吗?”就让李小四乖乖闭了嘴。苏茗拿了书之后却不立刻回去,而是去了李氏那里,别人的冷嘲热讽她也只当是没听到,正大光明的跑去李氏那里去要沈知秋的月钱,有时候是要月钱有时候要布匹,总之就是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虽然几乎都是空手而归,但是无所谓。要完之后也不马上回去,在李氏的院子里乱晃,被人问起时就说迷路了,因此苏茗总会“不经意”的撞见红衣和沈知寒。当然也看见了和沈知寒说话时红衣通红的脸蛋,也看见了沈知寒对红衣的不屑一顾。 乱晃了几天之后苏茗也知道了沈知寒和李氏的关系,李氏看见沈知寒总是满脸堆笑的迎上去,而沈知寒则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以前沈知寒对待李氏是个什么态度苏茗还记得,虽说是不喜但还装装样子,现在沈知寒连个样子都懒得装了。苏茗想,就凭自己现在这个观察力,如果能够回家,她马上开个侦探事务所。 自从马家退亲之后沈知寒从来都是在书房休息,李氏自以为她的小算盘沈知寒不知道,可沈知寒事后一琢磨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一日沈知寒刚刚醒来,正准备去打开书房的门,就看见了地上静静躺着一封信,沈知寒打开信封一看,字很难看,还有些别字,但他还是看懂了这封信的意思,有人约他见面。沈知寒隐隐觉着应该是那日被陷害的那个丫鬟,于是按时赴约,到了一看,果然是她。 “找我何事?不会是真想让我将你收房吧?” 苏茗不理会他那个无聊的玩笑,话题直奔主题,“我想请大少爷帮个忙。” 沈知寒也不问她要帮什么忙,只是问她:“你怎么就认为我一定会帮你的忙?” “大少奶奶什么想法大少爷不会不知道吧。红衣和大少奶奶联手,我和大少爷联手,也算各取所需。” 沈知寒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丫鬟似乎和他在前几日见到的不太一样了,被害了几次之后,变化就这么大吗?但他还是没答应,“对我有什么好处?” “大少爷难道不生气吗?大少奶奶还有几个妹子没嫁出去吧!” 沈知寒想了想,笑道:“倒也挺有意思的,横竖是无事可做,那咱们两个就联手吧。你说吧,让我怎么做?” 苏茗定定的看着沈知寒,笑道:“看上红衣。” 第三十五章 反击 沈知寒笑了,说道:“这样的话我牺牲可够大的。” “我倒是觉得大少爷可占了大便宜了,红衣今年也不过十五岁,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大少爷怎么也不亏啊!” “你们这些小丫头都是怎么想的?要害人怎么都拉上我当垫背的,难道我看着就是个花花公子吗?” “大少爷要怪罪还是去怪罪红衣吧,这损人利己的主意可是她想出来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红衣打了什么心思,大少爷您别说您不知道。” 沈知寒听到后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对苏茗说道:“你叫绿茗是吧?等这事成了我把一个铺子交给你管,你帮我算计算计怎么从别人手里捞到更多的钱。” 苏茗听后却拒绝了,“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在算计中过日子,太累。这次是逼不得已,如果不这么做,我在沈家就真的呆不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走了!”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叫住了苏茗。“那信是你写的吧?”看到苏茗点头了,他又继续说道:“有时间练练字吧,你的字难看了点。”苏茗听后四下里张望,看看能不能找个顺手的东西朝前面那脑袋扔过去。 红衣现如今是李氏面前的红人,连带着刘氏还有沈老太太都夸赞她,说她是个伶俐识大体的,还让李氏好好培养红衣,李氏听了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很快就是沈知寒的生辰了,因为他是沈家的长房长孙,所以每次他的生辰宴都是大操大办,这次就交由李氏全权负责,李氏又把一些很重要的程序交给了红衣。 对于这次沈知寒的生辰宴,苏茗也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沈知寒和马家的那群公子哥也算是好友,这次他的生辰也邀请了马家的一群少爷们,不过在苏茗的强烈要求下连马鸣轩的父亲也邀请来了。很快到了宴会那一天,酒席已经摆好,客人也已经到齐,就连戏班子也都已经到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却独独不见了寿星,客人都被晾在了那里,沈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看,忙偷偷命人去找。客人们虽然好奇,但也不好当着主人的面议论纷纷,沈知秋也有些奇怪,这么重要的时刻,大哥居然不见了。苏茗看着沈家人的表情,暗自偷笑,心想还不到时候,还要再等一等。李氏也有些着急,不只是因为沈知寒不见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红衣也不见了。 红衣在沈知寒寿辰的前一天接道沈知寒的口信,让她第二天去后花园的小书房有事相商,红衣心里当然欣喜万分,第二天一大早就精心打扮,好不容易挨到了约定的时间,也不管李氏交代给她的活,匆忙前去赴约。红衣刚刚进门,就看见沈知寒一脸慵懒的躺在摇椅上。沈知寒放下手中的书,懒懒地对红衣说了一句,“把门关上!这天太冷了。”红衣听后转身关上了门,反应过来此时这屋里只有她和沈知寒两个人,脸上开始发烫,低着头,不敢看沈知寒,小声问道:“大少爷叫奴婢过来何事?” 沈知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腿,说道:“帮我捏捏!”红衣忙蹲下,白皙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捏着。沈知寒抬起眼皮看了看红衣的脸,白里透红,还怪好看的。开口问道:“在大少奶奶身边,还习惯吧。”红衣点头说道:“大少奶奶待奴婢很好。”沈知寒又接着问道:“喜欢她吗?” 红衣抬起头,“什么?” 沈知寒轻笑一声,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大少奶奶吗?”不过他没等红衣回答,便说道:“我不喜欢她。如若能有个可心的丫头在我身边伺候我,我肯定会把她扶正的。” 红衣听后一阵窃喜,这算是他的暗示吗?总算不枉她有事没事就去沈知寒身边晃一圈。但红衣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大少爷莫不是真看上了绿茗姐姐?” 沈知寒一阵好笑,你再装?我看咱俩谁最能装。于是大声喊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那丫头笨笨的,我不喜欢。哪像红衣你这么聪明伶俐。”沈知寒看着红衣的表情,想要笑出声,却又不敢笑,只能自己憋着。想想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这么“玩”过了,虽说这种玩法有点损。他从小按着祖母父亲的要求长大,放弃学医继承了家里的生意,然后听从家里的安排娶了李氏,整天看着李氏争风吃醋,婆媳俩一起对付婶子,对付妹妹,这种日子让他厌倦。那个叫绿茗的丫头说她在沈家呆不下去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大少爷,大少爷?”沈知寒回过神,又摆起笑脸和红衣聊起了天。他们这边聊得开心,可急坏了沈老太太,客人也着急了,来参加寿宴,可那寿星去哪了,也都开始议论纷纷。苏茗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慢悠悠地走到沈老太太跟前行了个礼。沈老太太本来就不待见苏茗,更何况她现在正在着急上火,因此也没给苏茗个好脸,苏茗说的话她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正不耐烦的准备让人把苏茗带下去的时候听到苏茗说她知道沈知寒在哪。老太太马上提起精神,但又有些怀疑,问道:“你如何得知大少爷在哪?” 苏茗依旧不紧不慢的,“奴婢方才迷了路,看见大少爷在那里,是向大少爷问路奴婢才能找到这里的。” “大少爷究竟在哪?” “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奴婢也说不清,但奴婢能够找着那里。” 沈老太太依旧一脸不相信。苏茗心想,等的就是你这个表情,说道:“老太太如若信不过奴婢可以让李嬷嬷跟着,奴婢带着李嬷嬷过去。”李嬷嬷是沈老太太身边的老人,深得沈老太太的信任,为人古板不近人情,死守着她自己的那套规矩。沈老太太原本还在犹豫,但苏茗提醒了一句客人们都还在等着,她便着了急,心想有李嬷嬷跟着,那丫头肯定也不敢再耍什么心眼,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苏茗带着李嬷嬷到了后花园里面的小书房,沈知寒正在里面对红衣“信誓旦旦”,红衣羞红了脸,也赶忙表明自己的态度。李嬷嬷走到小书房门口,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却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娇滴滴地说着:“奴婢不指望能够取代少奶奶,只要能够长长久久的伺候大少爷奴婢就心满意足了。”李嬷嬷一听,这还了得,一下子把门推开,看见了盛装打扮的红衣。 受到惊吓的红衣回头一看,慌忙跪在地上,李嬷嬷红衣认识,也知道见到了李嬷嬷就和见到了沈老太太一样。李嬷嬷也不等红衣解释,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也没跟沈知寒说话,拉扯着红衣就去了沈老太太那里。苏茗远远地跟在她们后面,沈知寒长舒一口气,“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这戏我可就唱不下去了,不过,这下旁人是认定了我就是个花花公子了。” “大少爷,呆会这戏还是要唱下去,您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沈知寒不做声,行啊,我倒要看看这女人之间究竟能斗到什么地步,权当是不花钱请了个戏班子,只是不知道如果这么一直斗下去,这沈家的戏还能唱多久。 第三十六章 演戏 一群人还在眼巴巴地等着沈知寒呢,没想到,没见沈知寒反而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拽着一个小姑娘,过了一会,沈知寒才悠闲地踱着方步过来了。 李嬷嬷扯着红衣的胳膊到沈老太太的跟前,红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沈老太太不解,向李嬷嬷投出询问的目光,李嬷嬷怒道:“这丫头才是想勾引大少爷的那一个!”然后又把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李嬷嬷的声音很大,不只沈家的人听清了,就连那些客人们也都把事情经过听得一清二楚。马鸣轩的父亲坐不住了,心想当初幸亏退了亲,这沈家可真够乱的,正想拂袖而去,却被马鸣轩拉住了。马鸣轩认出了跪在地上的那个丫鬟就是当时跳湖的那一个,隐约觉得这是肯定和沈知秋有关,说什么也不走。他的父亲骂道:“别人家处理家事,你呆在这,成何体统!” 马鸣轩哀求道:“父亲,这件事三小姐肯定是被冤枉的,咱们假装走了,躲在一旁偷偷地听,好不好?”他的父亲看着他苦苦哀求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心软,但还是绷着脸,道:“你若想胡闹自己闹,我要回去了。你若还不改变主意就把事情真相告诉我,不许说谎!”马鸣轩一听,慌忙点头。 可闹了这么一出,沈老太太的脸上挂不住了,这下子丢人可丢大发了。孙氏却很高兴,这如今又闹了一件丢脸的事,看大房的怎么收场。但她乐得在婆婆面前表现自己的贤惠,于是很大方地对客人道歉,赔礼解释,让客人们和和气气地出门。 苏茗看了看四周,该登场的差不多已经都登场了,就差自己扇个小风,点把小火了,于是她用事先准备好的手绢擦擦眼睛,感觉是差不多要哭出来了,然后仪态万千的走到众人的视线中,噗通一声跪下,哭道:“奴婢知道现在没有资格在各位主子面前说话,但奴婢还妄想替红衣求个情。但凡红衣有千般万般不是可还请主子们念在她往日伺候了主子们一场的份上,还请从轻发落吧!” 红衣听后,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蛋,泪眼朦胧地看着苏茗,“绿茗姐姐?”苏茗看到红衣的脸后也尽量表现的姊妹情深,小样,你以为就你会演戏?看谁演技高!“红衣,不论你以前对我做过什么,我也只想说,快收了你的那些心思吧。以前我劝你你不听,可现在我仍想劝你一句,别再一条道走到黑了。害了我也就罢了,可你害了姑娘啊!” 李氏一听这些话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难不成这红衣从一开始就是打了要做姨奶奶的主意?忙问苏茗:“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茗还未回答,红衣就抢先开口道:“大少奶奶,不是的,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沈老太太厉声问道:“当时是怎么一回事,绿茗你给我说清楚!三丫头是不是被冤枉的?” 终于问到核心问题了,苏茗抽抽搭搭地说道:“我们姑娘确实是被冤枉的。主子们请好好想想,我们姑娘打小就一个人呆在那小院子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可曾有过一句怨言?明明就有个好亲事,我们姑娘为何会想出这么个蠢主意只为了报复沈家?对我们姑娘又能有什么好处?对沈家又能有多大的坏处?” 沈老太太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沈知秋,正用手帕捂着嘴小声抽泣,霁云在一旁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沈知秋站起身,跪在地上,哭道:“祖母,我虽是庶出,但我母亲到底还是出自富贵人家,我再无知,礼义廉耻我还是知道的。那种事情我真的做不出来,还望祖母明鉴。” “快把三姑娘给我扶起来,还有那个叫绿茗的丫头。”沈老太太吩咐完之后,语气一转,顿时严厉起来,“把事情给我好好查查!如果真是这个红衣在捣鬼,知寒媳妇,任凭你处置!”红衣一听,忙跪上前大哭着为自己辩驳:“老太太!当初是我为了接近大少爷陷害三姑娘和绿茗姐姐。可仅凭我一个人根本做不到这一步的,我是和……”话还未说完李氏就抢了她的话,“祖母。我本以为提拔了个可心的丫头,可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歹毒的女子,竟为了攀高枝不顾当初的主仆之情,姐妹情谊。这个丫头如今我不要了,或打,或罚,或卖任凭祖母处置。”苏茗看了看,李氏手里可没拿什么道具,这眼泪说来就来,自己和红衣拼了半天演技,合着这李氏才是真正的影后。 “罚自然是要罚的。可你刚才不是听说了吗?这个红衣是有同谋的,你先让她把那同谋说出来嘛!如果她不是主谋,也可从轻发落嘛!” “说的就是。知寒媳妇,你让她把话说完。” “这个……”李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红衣一听可以从轻发落,一股脑的把真相都说了出来,只不过加重了李氏的责任,说所有的主意都是李氏出的,目的就是让马家取消婚约,李氏的妹妹得到机会。临安城里总共就三个豪门大户,沈家,李家还有马家,马家嫡子的媳妇,自然不会从小门小户的人家里去选,沈家的被淘汰了,马家二少奶奶的人选自然就落到了李家的头上。 这个事实一被说出来,无疑就是一枚重磅炸弹,沈老太太被气晕了过去,沈家人顿时乱成一团。虽说沈知秋不受人待见,但好歹还是沈家的小姐,李氏这么做,不仅仅是损害了沈知秋的利益,更是损害了沈家的利益。 最后怎么处置的苏茗也不知道了,只听说李氏跑到沈老太太屋里哭了一阵子,然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后来沈老太太又亲自去了马家带了礼物,说明了情况,希望马家回心转意,但马家当时没有表态,只说要考虑考虑,但没过几日就又送来了定亲礼。至于红衣,那天被打了一顿扔在了柴房里,改日再做定夺。苏茗原本还想打吧打吧,当初我受了什么样的罪,你今天就也要尝尝当时的滋味,可她一想到红衣哭喊的样子,她又心软了,恨是恨,可真要让为了她的恨赔上别人一条命她又不忍心了。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沈老太太说情,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试了总比不试强。 沈老太太听说了苏茗的来意之后很惊奇,“她害你害了两次,你为何还要为她求情?” 苏茗听了之后也有些糊涂了,是呀,为什么呢?在别人看来,自己这么做与傻子无异了吧。其实当时红衣跪在地上痛哭的时候苏茗就已经不气了,可沈老太太现在问她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才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老太太听后叹了口气,道:“知秋太不易了,她日后嫁到马家还请你多帮衬着。”看苏茗点头同意了,她又继续说道:“关于红衣,你就不要担心了,下去吧。” 苏茗她们又开始为沈知秋的嫁妆忙碌起来,就和以前一样,只是少了一个红衣,苏茗还是和往日一样去小书房为沈知秋借书,也经常会碰到沈知寒。这一日,苏茗还书还得晚了些,正巧碰到沈知寒在书房写些什么,李小四站在一旁为他磨墨。李小四看见苏茗进来了,扬起笑脸,热情的招呼道:“绿茗姐姐来了!”苏茗笑笑,给沈知寒问了个安,沈知寒头也不抬,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苏茗从书架中走出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沈知寒抬起头给她道了个别,烛光中,沈知寒的脸竟然和印象中周绍康的脸重叠起来,仿佛周绍康还在对她和善的笑着,苏茗不觉鼻子突然酸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为了不让沈知寒看出异样,她匆匆告辞了。 此时周绍康也是步履匆匆,护卫们在当时苏茗出事的地方搜索了多日之后,终于在今天得到了消息,苏茗还活着,而且很有可能在临安城。这个时侯估计昭庆帝已经休息了,但周绍康还是在第一时间进宫向皇帝禀报,如果再没有消息,估计周作凉那个丞相的位子也就坐不久了。周绍康在心里祈祷,茗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第三十七章 身份 虽说沈知秋即将要出嫁,苏茗她们也越来越忙碌,可再忙碌,沈知秋还是保持以前的习惯,每天都要看上那么几本书。苏茗也就因为沈知秋每天都要往书房跑,只不过李小四见到苏茗也不再冷嘲热讽,而是像其他人一样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绿茗姐姐”。 这一日,苏茗像往常一样把书还回书房,发现时间还早,便站在书架前随手翻着书架上的书。这倒让她想起了以前站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站在书架前假装看书,实际上眼睛却一直在偷偷看着坐在窗边那个很干净的男生。男生很安静地看书,苏茗就站在那里很安静的看着那个男生,虽然一直到毕业也没能对那个男生说过一句话,但苏茗却想再次回到那种时光,那种没有勾心斗角,安逸的时光。 “绿茗姐姐!”李小四叫了一声苏茗,让她收回了思绪。 李小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绿茗姐姐,这个时辰,您差不多该回去了,我该关门了。” 苏茗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准备离开,发现腿都已经酸了。苏茗挪了挪脚,动了动才好些了。“耽误你时间了,那我就先走了。” 李小四笑道:“不碍的,绿茗姐姐慢走!” 苏茗走回沈知秋的小院子,正准备和沈知秋打声招呼然后睡下,却发现自己今天去要的绣花式样不见了,这是沈知秋明早就要用的。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落在书房了,于是忙回去找,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估计是李小四。于是推门进去,看见李小四趴在桌子上写些什么,李小四看到苏茗又回来了,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很快恢复正常,笑道:“绿茗姐姐怎么又回来了?” 苏茗注意到了他的不正常,但也没有在意,说明了来意,李小四便闪身让她去找,苏茗在经过书桌的时候,偷偷瞟了一眼书桌,发现李小四用手把纸张捂得很严实。苏茗好奇,但也没有问,她在书架后面发现了那些式样,果然是忘在这里了。 苏茗拿着式样,正准备告辞,却看见李小四的表情不太对,尤其是那眼神,竟然让苏茗想到了两个字——杀气。苏茗顿时感觉有些害怕,她不知道李小四在防着些什么,为了让李小四减轻对自己的敌意,她故作轻松的问道:“看上哪个姑娘了?还连夜给人家写信?要不要我去帮你说说?”并拿眼睛瞄着桌上的信,偶然瞄见了两个字,字写得潇洒大气,很漂亮,苏茗的字和李小四的字比起来,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然,苏茗是在地下的那一个。 李小四听苏茗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姐姐的东西找着了?” “找着了!”苏茗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那姐姐慢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茗又开始忙碌起来,在沈家呆着的这段时间,苏茗居然学会了绣花,虽然一看就是新手绣的,但还算不错。苏茗一起床就要帮着沈知秋做针线活,正在做着活突然听说要所有的人都去沈家的院子里集合,苏茗奇怪,问来传话的人,传话的人也说不知道,只说大早晨的就来了一个将军,带了好多的人说朝廷的命令,要搜捕敌国败将,让所有的人都去集合。 朝廷的命令,谁敢不听。等苏茗她们走到院子的时候发现沈家几乎所有的人都等在那里了。一个身着藏蓝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正对着沈老太太和沈家的两个老爷说些什么,看样子倒是很客气。远远地看着,苏茗总觉得那人有些面熟,等他走近了苏茗才发现,那不是展晔吗? 展晔在前段时间和梁国作战,大胜而归,还抓了员大将,却没想到被关在牢里还让他给逃了。最近得到消息,说那员大将躲在临安城,他这才又匆匆赶到临安城。挨家挨户的搜是右丞相胡宗翼的意思,可展晔不同意,这挨家挨户的搜能搜出来什么,反正这敌将不会老老实实地站在那等着他们去搜,但不同意也无法,这胡宗翼可是位高权重,他的面子还是要给足。 沈家的人都老老实实地站好,但展晔搜得却有些走马观花,走过苏茗前面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猛然回过头,惊讶地看着苏茗。“周姑娘?” 苏茗也惊讶地看着展晔,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很久,看的周围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然后有人反应过来,“绿茗是敌国败将?”这一句可不要紧,引得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两个当事人却当是什么都没听到。 “你真的是周姑娘啊?” “你是展将军?” “真是周姑娘啊!你怎么会在沈家?你不知道,你父亲和你大哥二哥为了找你都快急死了,连皇上都惊动了!” 周围的人听后又纳闷了,听着这绿茗像是敌国败将,可看这位大将军的表情再听他的语气,怎么也不像是对敌国败将的表现啊。 “他们都好吗?” 展晔摇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展晔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叫来一个小兵,命令道:“快去给丞相大人去信!二小姐找到了!”展晔有些激动,伸手就想拍拍苏茗的肩膀,伸到一半发现有些不合适,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你二哥都快急死了,自从你出事,我就没见你二哥笑过。” “是吗?”一想到周绍康,苏茗的眼眶就不自觉红了。 展晔以为是她想家了,忙命人带着苏茗去休息,还让沈家安排了两个丫鬟陪着她。可晚上宫里送来的一封信让展晔彻底懵了,周家二小姐其实是公主?这封信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让展晔做好安保工作,务必保证公主的安全。展晔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不早说?! 苏茗依旧住在沈家,只不过现在她是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大屋子,另外给她分配了多名丫鬟,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展晔在接到信后又慌忙派了一队亲兵去了沈家,在苏茗的门口严格把守。 第二天一大早,昭庆帝的卫兵就赶到了沈家门口,沈家的早晨又再一次被一群“人民子弟兵”给祸害了。苏茗刚刚睡醒,打开门,看见一群士兵齐刷刷地跪下,嘴里喊着公主千岁,这阵仗着实壮观。在苏茗发呆的时候,展晔连着叫了她好几声,“公主,差不多该上车了。” 展晔这么客气的态度苏茗很不习惯,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坐上马车,看着窗外跪了一地的沈家人,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丫鬟了,可那皇宫里,就比沈家要安全吗? 第三十八章 还朝 苏皓拿着手里的圣旨,高高举起,想把它狠狠摔在地上,却始终没有那个胆子。“唐顺!” 唐顺听见苏皓叫他,赶忙一溜小跑地赶过去,“主子,您叫我?” “影子楼的那群笨蛋不是说都解决了吗?那现在那个公主是打哪来的?!” “这个……”唐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憋了半天才道:“兴许没了的那个真的是周家二小姐,现在这个才是公主。” “胡说!”苏皓还是不敢拿圣旨撒气,只能狠狠地往地上摔了两个杯子,唐顺也不敢躲,杯子碎裂的声音吓得他浑身一颤。 “要不然,主子,咱们再找影子楼的人进宫……”话还未说完,又是一个杯子砸在他的脚边。 “猪脑子啊你!你把宫里当成什么地方了?你当母亲养了那么多侍卫是吃干饭的?!杀手?凭他武功再高强,也进不了皇宫一步!” “那,主子,咱们该怎么办?” 这话引得苏皓震怒,“你问我该怎么办?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劲松呢?他干什么去了?” “马大哥今儿一大早就出去了,问他干什么去,他没说。” “让他回来后速来见我!你出去吧。” 唐顺闻言慌忙退了出去,走出门后,松了口气。如今这太子爷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现在还是太子,就这般难伺候,这如果继承了帝位,这脾气还不知道要大成什么样呢。 不过,这太子真正的脾气什么样,只有太子府里的人见识过,还只是他最信任的那几个人,一听说公主回宫,他就换上朝服,去宫里表现他的兄妹情深去了。 苏皓刚刚走到苏茗的宫殿荣华宫,就看见一群女人围着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一个是他的母亲,昭庆帝,另外一个就是在前一段时间还是表妹,如今却成了妹妹的苏茗。苏皓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摆上谦谦君子的笑容,一进去就先给昭庆帝行了个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昭庆帝的心情看上去十分不错,“快起来,坐吧。”周围的一群莺莺燕燕也都仪态万千的给他请安,接着就都很有眼色退下了,一时间,荣华宫里有资格坐着的也就剩下了他们三人。 “这几天不见,表妹怎么变成妹妹了?” “这不是前段时间弄错了吗,错把你妹妹当成是你表妹。” 苏皓听后很温和地笑道:“这下好了,妹妹平安归来,母亲我也就放心了。茗儿,前段日子里我听说妹妹在沈家受苦了,身上受了伤,如今可好了?” 苏茗听了在心里骂,你个伪君子,我受伤还不都拜你所赐,可她却不能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都好了,那点伤,不碍事的。比被人捅了一刀然后摔下山崖受的伤可轻多了。” 苏皓闻言脸上一僵,接着假装很关切的样子问道:“那妹妹如今身上的伤可都好了?实在不行,传太医过来替妹妹诊治诊治吧。” “多谢太子哥哥关心,不用了,现在已经好了。” “沈家这群人,真是活腻歪了,竟然还的妹妹受了这么重的伤!” “太子哥哥大可不必如此在意,不知者不怪。假若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再去怪罪,也不迟。” 兄妹两人你又来言我有去语,苏皓看着如今的苏茗有些惊奇,几日不见,她胆子竟然大了起来,放在从前,苏茗和他说话,是连头都不敢抬的。昭庆帝也注意到了苏茗的变化,只是,虽然胆子大点了但怎么行事变得鲁莽起来。其实是昭庆帝不了解苏茗,她一直都很鲁莽,只不过以前没人刺激她罢了。 苏皓在荣华宫呆了一阵子就回去了,昭庆帝也有一堆的国家大事还未处理,和苏茗聊了一会天也回去了。 “公主,用饭吧。”苏茗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回头一看,竟然是墨菡。苏茗高兴地上前抓住墨菡的手,问道:“墨菡,你怎么在这?” “是皇上让奴婢进宫伺候公主的。”墨菡看上去也很高兴。 看见了熟悉的墨菡,这让苏茗很高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见到了熟悉的人,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让她七上八下的心顿时踏实下来。但对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公主这件事,苏茗一直都不放心,她明明有自己的父母和亲人,根本不可能是这里的公主,至于长相问题,应该是巧合吧。难不成是自己死了以后投胎到这里的,也不对啊,中了枪醒来之后就是这么大了呀,没有再次出生的记忆。 “姐姐!你想什么呢?”一个小身影扑向苏茗,打断了她的思绪,苏茗抬头一看,是苏弘。 苏弘扬起他的小脸,一脸天真地看着苏茗。苏茗温和地笑着摇了摇头,“没想什么,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跟别人打听的。”苏弘一直盯着苏茗的眼睛,看的苏茗莫名其妙。“姐姐,你的眼睛果然跟父亲的很像。” “你见过父亲吗?”苏弘嘴里说的父亲,应该就是被太子提到过的那个沐先生,都说苏茗的眼睛跟他很像,苏茗就特别想知道到底有多像。 提起父亲,苏弘的情绪顿时低落下来,“我没见过父亲,听说在我出生之前,父亲就已经去世了,我只见过父亲的画像,可现在父亲的画像也被母亲锁起来了。姐姐的眼睛真的跟父亲的很像,我的嘴巴最像父亲。” 苏茗把自己的眼睛和苏弘的嘴巴组合了一下,却怎么也拼凑不出来一张脸,什么时候能够见一见那个传说中沐先生的画像就好了。 第二天就有小太监过来通知让墨菡好好帮苏茗梳洗打扮一下,苏茗一听说还以为昭庆帝真的让她去看那幅画像,吓了一跳,心想什么时候自己许愿这么灵了,早知道这么灵就每天都许愿让自己早日穿回去了。结果是苏茗想错了,昭庆帝的目的是要宴请群臣,昭告天下,公主回来了,这也就代表着,继承皇位的人选又多了一个。 在苏茗准备了一天之后,宴会在傍晚的时候举行了。应付那些大臣让苏茗不厌其烦,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说着些客套话。周绍康看出了她的勉强,瞅个机会,找了个理由带着苏茗溜出了宴会。 逃出宴会,苏茗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出来了,在那里呆的我累死了。谢谢你啊,二哥……”苏茗突然意识到周绍康现在已经不是二哥哥了。 “随便你想怎么叫吧。只是,在别人面前,咱们可是君臣。在宫里还习惯吗?” “还好吧,幸亏有墨菡在。” 周绍康听见苏茗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觉得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你若觉得憋闷了,就让若妍若雯进宫来陪你,还有就是……”还有就是不知再过多久,面前的这个姑娘就要坐在那大殿之上接受万民的朝拜,到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就真的只是君臣了吧。 ———————— 下一个星期某君的课就多了起来,可能无法保持日更了,但一定会尽量多更的! 第三十九章 往事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不知多了多久。周绍康冷不防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一哆嗦,回头一看,却是展晔。 “太监宫女们找公主都快找疯了,你们两个倒好,跑到这里来找清闲。”展晔嘴里这么说着却也坐在了周绍康的身边,又猛然站起身,抱着拳对苏茗深深一揖,“微臣展晔参见公主。” 周绍康听后,朝展晔捶了一拳,笑骂道:“你别装模作样的了。快说吧,你来这干什么?” 展晔这才说道:“我是来请公主快回去的,那边都正找着您呢。” 悠闲的时光真是太短暂了,苏茗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叹了口气,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周绍康叫住了她,“茗儿,你要记住,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苏茗不太明白周绍康为什么会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但还是点了点头。光线有些昏暗,苏茗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宴会方向走去,展晔看到了摇摇头,点着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朝她追过去。 火折子的光虽然昏暗,但足够照亮前方的路,在那条长长的小路快到尽头的时候,眼前一下子明亮起来。一看苏茗到了,小太监慌忙迎了上来,“公主,您终于回来了,皇上正找您呢。” 苏茗刚回到座位上坐好,昭庆帝便又把她交到自己身边,说道:“晚上早点休息,明日我带你去见你父亲。” 昭庆帝这句话引得苏茗一晚上都没休息好,第二天早上顶着个熊猫眼起床了,墨菡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公主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还是这副样子。还是快醒醒吧,上次您是去见姨母,这次可是去见您的父亲,这要让外人看见了,成个什么样子!” 这么长时间不见,墨菡也是没变。苏茗用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了清醒,然后跟着昭庆帝派来的小太监去了一个偏僻的宫殿。本以为会像上次拜祭苏玥一样有很多人在,可等她进去一看,却只有昭庆帝一个人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墙上的画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母亲。”苏茗轻轻叫她。 昭庆帝回头,苏茗竟在她脸上看见了泪水。昭庆帝擦擦眼泪,对苏茗笑道:“茗儿快过来,来见见你父亲。” 苏茗走近画像,看着画像上的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看上去温文儒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那双眼睛确实和自己的极像。 “这就是……” “你的父亲。”昭庆帝把视线又放在了画像上。“你和沐清真的很相像。不只是那双眼睛,就连说话,走路,性子,也都和沐清一样。” 苏茗看着画像上的沐清,有些好奇,很想知道当初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昭庆帝居然能守着这幅画像怀念了这么多年。 “当时你出生的时候,沐清很高兴。每天都抱着你,一有时间就逗你玩,居然还要教你唱歌。再后来,你和你表妹一起失踪了,沐清很伤心,但他总是不会把他的伤心表现在我的面前,我在的时候,他安慰我,说你一定没事的。可一等我假装走了,就看见沐清在那里偷偷掉眼泪,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掉眼泪,后来我们有了弘儿,可弘儿还没出生,沐清就去了。” 昭庆帝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我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去望安调查一桩案子。这案子是三年前由太子经手的。三年前,望安刺史冷岱年被查出贪污赈灾粮款,证据确凿,被抄家。后来我还没有调查清楚,冷岱年就死在狱中,此案也就不了了之。我想让你去好好调查这件事情,一定要把真相找出来。” 苏茗听了却不明白了,这朝中无人了吗,为什么非要她去?“可是母亲,为什么是我?” “当年你父亲死于太子的父亲之手,当年查这个案子的就是冷岱年,我怀疑那案子是太子诬陷,就是为了给他的父亲复仇。这种愚蠢的复仇,我想让它在你的手中终止。” “那我这么做,不是也成了愚蠢的复仇了吗?” “不是。当年的赈灾粮款恐怕是被太子给贪了,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就算是复仇,也是为了当年无辜枉死的百姓复仇。” 昭庆帝叹了口气,有些疲惫,“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心了,让自己的女儿去扳倒自己的儿子?可我身为一国之君,我臣民的儿子永远比我的儿子要重要。你去收拾一下吧,明天我会让瑾玉和周绍康陪你一同前去。我会对外说是你去祭拜你父亲了。” 苏茗出去后,昭庆帝又在沐清的画像前站了很久,画上那个男子仿佛还在自己面前一样。昭庆帝轻轻用手描绘着沐清的轮廓,“沐清,我累了,我想休息了。这些年我心里很苦,可我又能跟谁说呢?你还好吗?茗儿回来了,她和你很像,我真想把她留在身边,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可我不能,沐清,你理解的吧?” 当天晚上,苏茗做梦了,居然梦见了沐清还有昭庆帝,梦里的自己年纪很小,沐清抱着她,很温柔的和她说话,说的什么,苏茗仔细听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昭庆帝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苏茗扬着笑脸逗着襁褓中的婴儿,回头想跟沐清说话,沐清却消失了,苏茗奇怪,想去找昭庆帝,昭庆帝也不见了,苏茗害怕了,四处张望寻找着他们的身影,却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了她自己。她惊慌地大声叫喊,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坐起身,看到了周围红色的幔帐,手摸到了枕头,居然湿了,这时墨菡领着一群宫女走了进来。 “公主醒了?快收拾一下吧,诸位大人们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苏茗出门之前,墨菡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叮嘱她,让她在外面学着聪明点,不要再耳根子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在外面比不得在宫里,处处有人照顾着。处事不要莽撞,在外面不要乱跑,千万不能自己落了单,没事就跟在周绍康身边。 虽然墨菡一遍遍像对小孩子一样叮嘱苏茗,但苏茗并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而且也嘱咐墨菡让她小心一点。等到时间实在拖不得的时候,墨菡才眼泪汪汪地送苏茗出门。 苏茗走到宫门口,昭庆帝和苏皓赶过来送她,在外人看来,公主确实是去要祭拜她的父亲的。一行人到了沐清墓地附近的庙宇,苏茗在那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不亮就坐上马车和瑾玉周绍康一起去了望安。 第四十章 烦心 因为天不亮就起床了,苏茗就趁着在路上的时间补觉,瑾玉因为一直没好好休息也困倦了,两个女孩就那样相互靠着在马车里睡着了。 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了很久,苏茗睡的正香的时候瑾玉把她叫醒了,说望安到了。苏茗走下马车,发现已经是中午了,望安和定安城看上去也差不了多少,也是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很繁华。三个人先是找了家客栈住下了,然后又走到大堂去吃饭,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消息,可吃饭的人谈论的几乎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小道消息,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周绍康看着苏茗沮丧的样子开口劝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这很正常,那案子都已经过去三年了,三年前来听没准还能听到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这里的百姓都已经把那件事淡忘了。” “母亲只告诉我说,现在的望安刺史程孝吉参与了当年的案子,可咱们总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找他打听吧,他是太子的人也说不定。” “不是说不定,他就是太子的人。” “公主和周大人还是要小心一些,这望安可是太子的天下,如果身份泄露,咱们谁都别想活着走出望安。” 瑾玉冷不丁的一句提醒,让讨论得正起劲的两个人迅速闭上了嘴吧,很安静地把饭吃完后回了各自的房间。 苏茗吃完饭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却始终睡不着,脑子里在想着能够进入刺史府的方法,焦躁地翻过来覆过去的。想了半天,决定去找周绍康商量,但当她走到周绍康房间门口的时候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不知道周绍康睡着了没有。本来都把手放在门口准备敲门了,却又放下了手回了自己房间。 这个时侯瑾玉的家门口也要被人给踏平了。马劲松站在瑾玉的院门口来回踱步,最终定了定神,敲了敲瑾玉的小院门。很快门就开了一条小缝,天冬从小缝里探出他的小脑袋,看见是马劲松,才把门打开,闪身让马劲松进去了。 天冬去给马劲松倒了一杯茶。“马大哥可是旧伤又复发了?” “这个……没有。” “那马大哥身上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这个……也没有。” 天冬有些奇怪了。“那马大哥这次来所为何事?” 马劲松为难了,总不能直接说,我是来找你瑾玉姐姐的,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她,你把她叫出来吧,把她叫出来就没你什么事了。他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来,最后,才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瑾玉姑娘在不在。 “瑾玉姐姐好像是去拜访师傅的一位好友,几天前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我师父去给村东头的林爷爷看病去了,大概一会就回来了,你有什么事不妨先跟我师父说。” 天冬到底还是小孩子,跟姑娘说的话能跟老头说吗?马劲松有些失望,把手里的点心放在桌上,说道:“其实我这次来也没什么事,就是为了答谢尊师和瑾玉姑娘的救命之恩,拿了点东西前来拜访。” 天冬看见点心眼睛都直了,眼睛一直盯着那包点心看,嘴里问着:“马大哥,你拿的是什么点心啊?” 马劲松看着天冬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便说道:“我拿了些栗子糕。” “栗子糕?”天冬抽抽小鼻子。“我记得瑾玉姐姐最爱吃栗子糕。真可惜,瑾玉姐姐今天不在。” “那我就改日再来拜访吧,今日就先告辞了。”马劲松起身准备要走,却看见易文徐进了大门。 易文徐走进来后又和马劲松寒暄了一会马劲松才离开,易文徐看见桌上有一包点心便问天冬这点心是从哪来的,天冬这个时候早就已经下手拿了一块,“马大哥拿过来的,全都是栗子糕。” “栗子糕?不是瑾玉最爱吃的吗?” “对呀,可惜瑾玉姐姐今天不在。” 看见那些栗子糕,易文徐马上明白了马劲松的想法,不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知道将来如果马劲松知道了瑾玉做过的事情,到时候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对瑾玉如此上心。瑾玉啊,只有这件事,师傅是帮不了你了。 此时瑾玉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感觉身上没什么不适的地方,于是梳洗完毕之后便去找苏茗,敲了半天,没人开门,推开门一看,房间里没有人。心里纳着闷去敲周绍康的门,也没有反应,瑾玉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轻轻叫了一声“周大人?”没听到里面有人回答,却又不敢再大声的问一遍,于是又敲了两下门,门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位姑娘您找里面的那位客官啊?”店小二在背后突然问话,把瑾玉吓了一跳。 “对呀,你知道他在哪吗?” “这位客官和另外一位姑娘在一个时辰之前出去了。您有没有事要跟他说,小的见了他之后帮您传个话?” “不必了!”说完瑾玉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坐在床上生闷气。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出来办差,那两个人居然不叫上自己,真气人! 苏茗这个时候也很生气,她和周绍康两个人跑了一下午,找了很多人打听三年前的那场大旱,所有人都对于那产旱灾心有余悸,但对于当年的刺史冷岱年都不约而同地避而不谈。忙活了一下午,什么都没有打听到,但从他们的态度中苏茗也感觉到,当地的百姓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不便说出来。 两个人打听了一下午结果是空手而归,回去之后却看见了瑾玉绷着的脸,苏茗先开始没有发觉,一回去就对瑾玉大倒苦水。 “瑾玉,你知道吗?今天一下午我都快累死了,结果什么都没打听到。”苏茗一进瑾玉的房间就夸张地呈“大”字型倒在瑾玉的床上。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渐渐熟络起来,彼此间也没有像当初那么客气了。 瑾玉眼睛都不看苏茗,冷冷地问了一句,“是吗?” 苏茗这次发觉瑾玉有些不对劲了,爬起来,坐在瑾玉的对面,“怎么了,瑾玉?” 看着苏茗一脸无辜,瑾玉也突然感觉没意思,“没什么。你打探了一下午,就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没有。总觉得他们知道些什么,可又什么都不说。我听母亲说,当年办这个案子的有现在的望安刺史。如果能从他嘴里问出来些消息就好了。” “怎么打探,你想好了没有?” “没有。我先回去再想想,你好好休息吧。” 当天晚上,有人在打听上任望安刺史的事情就传到了现任刺史程孝吉的耳朵里,程孝吉顿时起了戒心,命人再仔细观察,随时上报消息。一旦发现可疑之处,就先抓了再说。 让程孝吉没想到的是,他想抓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送上门来了,刺史府的门口格外热闹,周围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老百姓。 “来闹的是什么人?”程孝吉十分不悦。 仆役小心翼翼地答道:“是一个乡下丫头,说是来找她二叔。” “她二叔是谁?” “冷岱年。” 第四十一章 成果 现在刺史府的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周绍康和瑾玉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苏茗一身粗布打扮站在刺史府门口抹眼泪。 苏茗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里着急,都这么久了,这个程孝吉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刺史府门口的仆役挥着大棍子吓唬苏茗,眼看着那棍子要打到苏茗的身上,周绍康想要上前却一把被瑾玉抓住了,瑾玉皱着眉摇了摇头,周绍康只得站在那一脸焦急地看着。 周围的老百姓看见仆役挥舞的大棍子,都在那里议论。“这刺史府的人也太不讲理了吧,人家小姑娘孤身一人前来寻亲,这就直接把人家往外面赶呀。” “就是呀,看小姑娘就一个人,就欺负人家。” 仆役们面上有些过不去,都是乡里乡亲的,这要真是一棍子砸下去了,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于是,手里拿着的棍子在空气中画了个弧又收了回去。这个时侯来了个人,说是让苏茗进去。 苏茗拿着手绢擦了擦眼睛,问道:“是我二叔吗?” 来人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嘛,你二叔死了,现在的刺史是程孝吉程大人。” 苏茗抽泣道:“不可能,谁说我二叔死了?他三年前还往我家送钱呢!里面肯定住的是我二叔,你们不要骗我!”接着又对围观的人哭诉,“我二叔是个好人。在我们村里,我们家那群亲戚,都嫌我家穷,就只有二叔,一直帮衬着我们家。后来我二叔当了官了,还不忘我们家这个穷亲戚。说我二叔死了,还是死在牢里,我才不信呢!”苏茗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周绍康,看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才又收回了视线。 “确实是死了,三年前死的。里面住的那个不是你二叔。”有人看着苏茗哭得惨兮兮的样子实在可怜,忍不住说了两句。 “是。确实是死了。”周围开始有人附和。 来人看苏茗似乎是哭完了,才又说道:“小姑娘,快跟我进去吧。我们大人有话要交代。你不是也想知道你二叔的事吗?” 苏茗犹犹豫豫地看了看门里面的大院子,又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来传话的人,乍一看,还真像是来投奔亲戚的乡下小丫头。 “走吧,姑娘。” 仆役领着苏茗见到了程孝吉。程孝吉靠在椅子上,悠闲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然后缓缓放下茶杯,翘着二郎腿,又整了整袍子下摆,用鼻孔看着苏茗,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就是冷岱年的侄女?” “民女冷二妞见过大人。” 程孝吉抬抬手,“快起来,赐座。” “你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个人来找你二叔也算是不易。我当年呢,和你二叔也算是好友,他出事了,我的心里也不好受。这样吧,我呢,给你些银子,你就先回去吧。记住,不要再出来找他了,你就安心的在家呆着吧。” “大人。我二叔肯定是被冤枉的,大人,您就帮忙给皇上说说,说我二叔是被冤枉的。” 程孝吉眉头一皱,“胡闹!这是太子亲办的案子,还能有错不成?再说了,当年这案子我也是主审之一。你就没听你家大人说过你二叔的事?” 苏茗摇摇头,“没有,我们都以为我二叔还在做官。” “你二叔能落到这一步也怨不得别人,贪污赈灾粮款,那可是多大的罪呀!不过我也能理解,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面前,谁能不动心?你呢,拿些银子,回家去吧。” 苏茗听后哭道:“我已经没家了。我爹我娘都不在了。”苏茗说完就在心里呸了两声,爸妈,你们可别怪我,我这是逼不得已。 程孝吉一脸惋惜,“这我也没法子啊,你们家还有什么亲戚可以去没有?” “已经没有了。”苏茗又抬起头,一脸焦急的样子。“大人,当年审这个案子的还有什么别的人没有?我二叔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情?” 程孝吉急了,“你这孩子怎么死心眼呀!别说当年审这案子的没有旁人,就是有旁人,你二叔也不可能有冤情。这是他亲自签字画押的,还能冤枉了他不成?” “我听说断案子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你们判我二叔有罪,有证据没有?” “人证物证俱在,他自己也承认了,这还能假了?!” “证人是谁?怎么就断定他不是扯谎的?” 程孝吉一拍桌子,“简直是无理取闹!来人呐!把她给我轰出去!” 接着围上来一群人,二话不说就把苏茗赶了出去。苏茗有些沮丧地走在外面,忙了半天,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打听到。她远远地和周绍康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不敢说话,自己一个人慢慢地溜达,她怕程孝吉派人跟踪,也不敢回客栈,就那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她。苏茗扭头看,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叫她,苏茗走上前去,那小伙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把她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问道:“姑娘,你真的是冷大人的远房侄女?” 听到他这么问,苏茗有些惊喜。“你认识我二叔?” “冷大人谁不知道啊!他可是位大好人!” “那他们还说我二叔贪污赈灾粮款,还说我二叔承认了,肯定是屈打成招。” 那年轻人听后摇摇头,“当时说冷大人贪污粮款我也不相信,可冷大人的确是自己承认的。我三哥在衙门当差,他说冷大人可是亲口承认的,谁也没逼他。” “那,三年前的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了。” “那你叫我是什么事?” “冷大人有一位好友,是我们这的教书先生,叫张一止。姑娘你要是没有地方可去,可以去找他。冷大人当年对咱们不错,你是他的侄女,能帮你的,我自然要帮。” 苏茗向他道过谢,便去找了那个名叫张一止的教书先生,苏茗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周绍康和瑾玉在远远地跟着。 张一止住的地方有些偏僻,倒有些像世外高人住的地方,竹林里有一幢小茅屋。苏茗敲敲门,听到里面一个声音说了一句进来。 苏茗他们走进屋,看见一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坐在屋子里。苏茗还是对他说自己是冷岱年的远房侄女,周绍康和瑾玉是老乡,一起结伴来的。张一止听说苏茗是冷岱年的侄女后有些激动,慌忙给苏茗他们让座。不过在苏茗问过之后才发现他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冷岱年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却又奇怪他为什么会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苏茗也对他说自己也不相信,问他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有什么人可能知道一些线索。 张一止想了半天才说道:“岱年兄早年间有过一个女儿,乳名唤作丁香,只是在她四岁的时候走失了。后来他又收养了一个女儿,在冷家被抄之后,这个女儿如今也是下落不明。如果能找到她的话,也许她的手里会有线索。” “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冷鸢。” 第四十二章 寻人 这个张一止嘴里的冷鸢难道就是自己前一段时间遇见的那个冷鸢?当时那个自己的患难之交,当时是因为冷鸢苏茗才不会觉得孤独与恐惧,也不知道冷鸢现在怎么样了。 “您说的那个冷鸢今年多大了?” 张一止想了想,半天才道:“十六了吧?” 十六?冷鸢今年也是十六,想到这苏茗一阵激动。“您说的冷鸢是不是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个头比我矮一点,感觉柔柔弱弱的?” 张一止心想都过去三年了,我也没见过她几面,这我哪记得清啊。 苏茗看张一止不说话,便有些着急地催促道:“您再想想,是不是?” “这都过去三年了,我记得都不是太清楚了。不过冷家小姐模样长得确实挺俊俏的,小小年纪,倒是挺知书达礼的。”张一止又转念一想,不对呀!“你是她堂姐妹,你如今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听张一止这么说,苏茗心道坏菜了,露馅了。“我……她……”苏茗支支吾吾。 “二妞只是冷大人的远房亲戚,只见过她二叔,从没和她的姐妹接触过。”关键时刻,周绍康接过话,圆了谎。 “对对对!”苏茗慌忙点头。 从张一止家告辞出来,周绍康问苏茗是不是认识冷岱年的那个女儿,苏茗这才把当时她出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正好也让周绍康和瑾玉分析分析这两个冷鸢倒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可他们分析了半天也没有分析出来这两个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无论如何,先去找到你认识的那个冷鸢。毕竟,她是现在我们唯一的线索。不过我奇怪的是,当年冷大人怎么就承认了?我虽然对他了解不深,但我也从旁人嘴里听说过他,最是刚直不阿的,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就承认了?” “也许等我们找到冷鸢就什么都知道了。二妞,我们现在就去临安吧。” “瑾玉,你……”冷二妞这个名字是苏茗临时编的,没想到周绍康和瑾玉两个人都叫这个名字叫的这么顺溜。 “怎么了?”瑾玉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苏茗无力地摆摆手,“没什么。” 三个人一刻也没闲着,又踏上了去临安的路。再次到了苏茗当时被绑的那条路,他们三个人跳下马车,周绍康和瑾玉两个人跑到旁边的林子里等着,苏茗则背着个小包袱走在去临安城门的路上。原本很快就能到,苏茗却硬是拖了半个多时辰。 苏茗慢慢地挪着小步,还假装悠闲地看着风景,心里却无比焦急,不停地念叨着你们快来绑架我呀,怎么还不来呀! 那绑匪还真经不住念叨,终于不负众望地再次将“魔爪”伸向苏茗。周绍康迅速从旁边的林子里跳了出来,将那绑匪抓得牢牢的。 那绑匪在干这行干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抓了。心想这次给衙门上供了呀,怎么还派人来抓,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骂道:“孙子!爷爷我可没少给你们这群人好处,你们怎么还来抓?我告诉你们,爷我可是……”他话还未说完,便遭到了周绍康的一阵暴捶。 “二哥哥,别打了,把他打死了我们还怎么打听?” 那绑匪被砸了一顿之后变得老实了,连连求饶,心里却想这次可真晦气,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来就遇到了这种事,下次无论如何也不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苏茗站出来,问那绑匪,“你还记得我吗?” 绑匪看着苏茗,心想我以前拐过那么多人,我哪记得你是谁呀!但嘴上还是说着:“记得,记得。姑娘你近日可好?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可比上次水灵多了!” 这万能公式用得还挺溜的。“王婶?你还记得吗?上个月,你把我卖给王婶了。” “哦!王婶啊!我现在想起来了!姑娘,近日可好?”绑匪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看他那样子,还是没想起来,苏茗也懒得跟他继续白话,便直接切入正题,“你带我们去找王婶。” 绑匪听到后想了想,没说话,也没动。周绍康迅速把剑亮了出来,架在了绑匪的脖子上,绑匪看见后脸都吓白了,忙说,“不就是见王婶吗,好说好说。可您……能不能先把这家伙收起来,嘿嘿,怪慎得慌的。” 周绍康这才把剑收了,让绑匪在他们前面带路。周绍康看着绑匪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又把剑抽出来,厉声道:“我警告你,不许耍花招。你老老实实地把我们带去找王婶,保你平安无事,你如果想耍花招,我告诉你,甭管来多少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绑匪忙应道:“是是,小的怎么敢跟您耍花招呢。您三位让我带您们去见王婶,我带你们去就是了,何必动这些刀啊枪啊的,多伤感情!” 待绑匪领着他们找到王婶,敲开了王婶的门,还未等苏茗他们进门,绑匪撒腿就跑。王婶看着他们觉得奇怪,也很不高兴。“你们是谁啊?到我这来干什么?” 苏茗他们也没有理会王婶,硬生生地就往她家里闯,王婶拦不住,忙大声叫嚷,苏茗慌忙捂住她的嘴。王婶心里害怕,以为是遇到强盗了,心想这下可死定了,谁料苏茗在她耳边说道:“我们不是来害你的,只是想跟你打听点事。你若同意,不叫出声,就点点头。”王婶慌忙点头,苏茗才松开了她的手。 “不知道王婶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王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苏茗好几遍,也没想起来是谁,皱着眉头一直在想。 “沈家。王婶上个月把我卖到了沈家。” 王婶这才想了起来,当时去沈家的时候还和另一个牙婆闹得很不愉快,这事她记的还是很清楚的。 “当时王婶带了二十个女孩子,沈家只要了十个。我想问王婶,那剩下的十个是到哪里去了?” 王婶先开始还有些惊魂未定,看到苏茗他们确实是没有什么恶意,也就稍稍放下了心。“剩下的那十个有三个卖到秀春楼了,还有一个半路上想跑,结果被抓住了,后来被一个书生买走了。剩下的六个就卖到董家了。” 怎么卖的这么分散?而且不知道这王婶还记不记得冷鸢。周绍康也是紧皱了眉头,卖到这些地方,这可让人怎么找?“王婶记不记得有一个女孩子,模样挺出挑的,当时送到沈家,沈家二太太还说她怕是个高傲的,没有要她。王婶还记不记得?” 王婶一拍大腿,“她我怎么不记得!她就是半路上要跑还没跑掉后来被一个路过的书生给买了。” 苏茗他们听了一阵喜悦,原来冷鸢就是跑了的那一个,真是太好了,如果是这样,那就方便找了。 “那王婶知不知道那个书生?他住在哪?怎么找他?” 王婶摇摇头,“这个我倒不认识。但看样子,那书生是赶考的,定安城两个月前就被书生们住满了。现在书生们就都住在临安了,差不多都住在北翁巷,那个书生八成也住在那,你们过去找找吧。还有一个揽月楼,赶考的书生们都爱往那里钻,你们也可以去那里看看。”王婶觉得自己这次算是有惊无险,心里庆幸,一股脑的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苏茗他们。 他们谢过王婶,便往北翁巷出发,希望能够有所收获吧! 第四十三章 重逢 北翁巷很容易就能找到,可救走冷鸢的那个书生却并不好找。他们走过每一家的门口都是大门紧闭,他们只能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好在住的大部分都是些书生,也算是好说话。北翁巷虽然不算太大,但挨个的院子找起来也真够晕的,找到后来,实在是找不到,而且他们也累的走不动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周绍康体力还算好,在苏茗和瑾玉休息的时候,周绍康还在挨家挨户地打听着。苏茗实在累了,就低着头在那里打盹,却听见一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抬头一看,正是冷鸢,穿着打扮还和上次见到她时一样,不过看她的起色,似乎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好了很多。 冷鸢很意外能在这种地方遇见苏茗,拉着苏茗的手嘘寒问暖,领着他们来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冷鸢住的地方有些偏僻,但也算是独门独院。“我后来被柳公子给救了,后来柳公子看我没地方去,就让我先跟着他了,不过他现在不在。” “冷鸢,我们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时间紧急,虽然苏茗也想拉着冷鸢叙旧,可毕竟他们这次来不是来聊家常的。 冷鸢一听是专门来找她的,便有些奇怪。“什么事?” “你是不是冷岱年冷大人的女儿?” 冷鸢听到那个名字后沉默了好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把头抬起来。“他是我父亲,你们怎么知道的?” 苏茗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了,她想了半天才说道:“我这次是受人所托,想知道三年前你父亲的事。” 冷鸢却明显不想提起当年的事,故作轻松地问苏茗,“你怎么从沈家出来的?你在沈家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好像刚才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冷鸢!”苏茗有些着急,“如果你的父亲真的是被冤枉的,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也许就能帮你父亲平反,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你父亲就会一直被冤枉。你可要想清楚了!” 冷鸢苦笑,“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可是又有什么用,他自己心甘情愿,非要认那罪名,我又有什么办法?” “到底怎么回事?” 冷鸢思考了好长时间,才把在心里憋了整整三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当时冷鸢还是望安刺史府的千金小姐,每天都过着安稳的生活,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冷岱年的宠爱。在出事前的一段时间,冷鸢发现冷岱年整日神神秘秘早出晚归的,她心里奇怪,可问冷岱年他又什么都不说。 一日,冷岱年依旧很晚才回来,到冷鸢房间看了看她,便又回到了书房。冷鸢看着冷岱年离开房间,偷偷跟在他后面,看见冷岱年进了书房。冷鸢看着四下无人,便悄悄站在书房门口从门缝往里面看,看见父亲趴在桌上不知在写些什么,旁边站着他的师爷。冷鸢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见父亲在对师爷说话。 “这账本你可一定要保存好,如果我被发现,这就是证据。如果我出了事,鸢儿可就交给你了。” “老爷放心。可是……”师爷还未说完,冷鸢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爹,你要出什么事?” 冷岱年却很不高兴在这里看见冷鸢,厉声让冷鸢回去。冷鸢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心里十分委屈,冷岱年看冷鸢的样子似乎是要哭出来了,语气才软了下来,柔声劝冷鸢回去休息。可当冷鸢哭着问冷岱年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冷岱年只是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命人送冷鸢回房休息。 又过了几日,冷鸢看见前几日还是心事重重的父亲突然高兴起来,破天荒地说要和冷鸢一起吃午饭,冷鸢已经好几日没有看见父亲的笑脸了,冷岱年这么说,她心里当然高兴。可爷俩正准备吃饭的时候,却听到管家禀报说外面有人求见,冷岱年本来说不见的,可管家拿着个东西给他看,说是那客人拿来的。冷岱年见到东西后,脸色一变,嘴里说了丁香两个字便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冷岱年出去了一下午,冷鸢就一直在饭厅里等着,谁劝也不听。等到了傍晚的时候,冷岱年回来了,脸色很难看,冷鸢忙迎上去,问冷岱年发生了什么事,冷岱年一句话都不说,过了许久,才发现冷鸢一直在一旁站着,挥挥手,让冷鸢回房。 后来冷鸢不放心,又跑去了冷岱年的房间,发现他不在,然后便就又去了书房,冷岱年果然在书房里。冷鸢推开门进去,却看见冷岱年在烧着什么东西,火光映红了冷岱年原本苍白的脸,他机械性地把手里的东西往面前的火盆里面送,完全没有发现冷鸢站在书房里。冷鸢等了半天也不见父亲说话,问他他也不答应,冷鸢默默地退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再后来,冷岱年就被抓起来了,罪名是贪污赈灾粮款,让冷鸢惊奇的是,父亲居然认下了这个罪名。师爷奉冷岱年的命要将冷鸢送回老家去,冷鸢执意不走,最后好说歹说才坐上车,她刚刚被送走,冷家就被抄了。冷鸢在回老家的路上又被劫了,辗转卖了几处,逃走了,又被卖了,不过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柳先,不过,这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 听完冷鸢讲述当年的事,让苏茗他们更加疑惑了,冷岱年当年到底被谁给叫出去了?叫出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切应该都和太子有关,当年的那“证据”已经被冷岱年给毁了,听冷鸢说,冷家的人已经只剩她一个了,唯一的线索现在又断了,难道现在就回定安吗? “我们还是回望安再看一看吧,恐怕知情的人还就只有程孝吉了。” 自从冷二妞出现后,程孝吉就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为了以防万一,他给苏皓送了封信说明了一下情况。 苏皓看到信后也感觉有些疑惑,他把信烧掉,“劲松!你马上收拾一下,去一趟望安,你给我查一下一个名叫冷二妞的丫头!” 瑾玉正在和“冷二妞”一起吃饭,却突然感觉一阵心慌,抬头看向窗外,天上积压了厚厚的乌云,瑾玉有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第四十四章 风雨 这天气还真是易变,头一天还艳阳高照,第二天就哗哗啦啦地下起雨来。他们原来还打算在今天回定安的,这雨一下起来还不知道要下多久,路上肯定不好走。周绍康看着窗外的雨,眉头紧锁,“也许在宫里皇上等答案等得心焦,父亲等消息等得心急,都出来这么多日了,却没有一点进展。”周绍康在心里琢磨,“这冷岱年究竟有什么事被别人把持着?肯定是因为那件事被人给利用了。他走之前说了一句丁香,难道和他女儿有关?他女儿又在哪呢?” “你想什么呢?”苏茗猛然从周绍康身后钻出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周绍康看见苏茗,紧皱的眉头才微微展开,“看来咱们今天是回不去了。” “其实回去了也没办法交代,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苏茗在周绍康的身边坐下,也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把实情告诉皇上,皇上是不会怪罪的。” 苏茗听后叹了口气,“我不是怕母亲怪罪,我只是觉得,出来这么久了,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周绍康看着苏茗愁眉苦脸的样子却笑了,“不会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三年前的案子,能查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雨终于小了一点的时候,苏茗突然想出去走走,她撑起一把油纸伞,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一阵放松。 苏茗悠闲地在街上走着,有时候独自一个人出来散步,心情也是很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转了多久,觉得有些累了,便准备回去,却瞥见似乎有人躺在路中央,苏茗走上前去看身形像是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黑乎乎的,由于刚刚下完雨,那孩子的头发也湿乎乎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苏茗拍拍孩子的脸,没反应,一摸孩子的额头,滚烫! 苏茗看着这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抬起头想找人帮帮忙,正巧看见周绍康和瑾玉撑着伞来找她,苏茗忙冲他们两个挥挥手示意他们两个赶快过来。不一会,这两个人就站在了苏茗的旁边。 “这孩子好像发烧了。”苏茗对着在场的唯一一个大夫瑾玉求救。苏茗看见瑾玉的一双纤纤素手搭在孩子的手腕上,和孩子黑黑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快把她抱回客栈,我给她开副药房,还劳烦周大哥去抓药。” “好!”周绍康重重点头,从苏茗的手里接过孩子。三个人一起回了客栈。 苏茗和瑾玉为孩子擦洗了身体,才发现这个小乞丐是个女孩子,长得很清秀,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苏茗他们的行程又耽搁了,苏茗和瑾玉为女孩连续守了两天她还未醒,在第二天的晚上,苏茗估摸着瑾玉差不多该睡了,便去找瑾玉“倒班”。 瑾玉看见苏茗进来,交代了两句便自己去休息了。苏茗坐在床边看着女孩的睡颜,想起了她当时生病时母亲也是这样照顾她的,想起了刚刚睁开眼睛时母亲关切的脸庞,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一直在守着她,她的眼眶又不自觉红了。对于她现在的母亲,苏昭,她却不知道应该对她抱有怎样的情感,她能够从苏昭的眼神中感觉出来她对自己的关切,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感情,只能竭尽全力办好苏昭交代给她的事情。 苏茗看了一眼女孩,女孩的双眼依旧紧紧闭着。苏茗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一下姿势,想打个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感觉似乎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她还以为是在做梦,没有理会,正准备再次进入梦乡,却感觉拽她袖子的力道似乎更重了。苏茗一下子清醒了,猛然睁开眼睛,看见一双大眼睛正盯着她。 “是她醒了还是我在做梦?”苏茗揉揉眼睛,不是做梦,女孩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病人醒了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自然是去要叫大夫。苏茗双手猛然搭上女孩的肩膀,动作太大还把女孩吓得一哆嗦。苏茗没有注意到女孩被她吓了一跳,叮嘱道:“你先在这坐着,哪都不要去!” 苏茗领着瑾玉走进屋子,看见那女孩用好奇的眼神不住地打量着她们。瑾玉要为女孩诊脉时,女孩有些惊恐地看着瑾玉,不住地往床角的地方缩。瑾玉看到她这个样子,柔声劝道:“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女孩眨着她的大眼睛又看了看她们两个,才慢慢地把手伸向瑾玉。苏茗后来看着女孩似乎不是那么害怕,而且对她们不是那么抵触了才问起她的身世。 女孩告诉苏茗她们她的名字叫小桃,今年刚刚七岁,曾经有父母还有一个妹妹,可她的家人们全都死在了三年前的那场大旱里,只有小桃一个人命大活了下来。无依无靠的小桃后来就开始以乞讨为生,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现任的望安刺史不允许乞丐在望安里呆着,于是小桃便和那群乞丐一起在邻近的镇子里乞讨,这次下大雨实在没有地方避雨,才又混进望安,淋了雨,体力不支,才倒在了路上。 小桃的身体是差不多该康复了,可小桃的去处成了一个问题。他们肯定是不方便带着她的,可不带着她,小桃估计又会再次成为小乞丐。周绍康看着苏茗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劝道:“你先不要烦这件事,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该怎么办。既然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也就不在乎再多呆一天了。”话是这么说,可周绍康还是在发愁,“这次来望安,太子不知道还好,如果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本来就很危险,还带着个孩子,可不带她吧,似乎有有些说不过去。还是再想想吧!” 小桃知道苏茗他们不是望安人,可究竟是什么人她也看不出来,小桃也看出来,他们似乎是要离开望安的,她还以为苏茗他们会带着她一起走,很高兴,便想在走之前再去看看自己的亲人,于是在一大早就拉着苏茗的手离开了客栈向郊外走去。 瑾玉一大早起床看见不见了苏茗,想起了前几天自己那不太好的预感,有些着急,忙出去寻找苏茗。走在街上,听见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那个人居然是马劲松。 马劲松看见瑾玉有些惊喜,“瑾玉姑娘,原来你在望安呀?” 瑾玉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周绍康却从客栈走了过来,看见了瑾玉,问道:“瑾玉姑娘,还没有找到茗儿吗?”正好和马劲松照了个正面。 第四十五章 争斗 马劲松虽然不清楚瑾玉为什么会在望安,也不知道她和皇权之争有什么关联,但他是认识周绍康的,上次的交手让他受了很严重的伤,那张脸,他绝对是忘不掉的。可如今马劲松看到瑾玉和他在一起,而且好像是很熟的样子,这让马劲松满腹狐疑。 周绍康却没有认出来马劲松,当时马劲松蒙着面,光线又比较昏暗,更何况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周绍康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弄清楚刺杀他们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如今看见马劲松还以为是瑾玉的旧时,因此对马劲松还很客气。 “这位公子,苏姑娘的病虽然目前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不要到处乱跑的好,公子还请尽快将苏姑娘找回来吧。”周绍康不认识马劲松,可瑾玉是相当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如果让马劲松起疑,以前做的工作可就全都作废了,其实在瑾玉心底还隐隐有着一种不想让马劲松知道真相的念头。 听到瑾玉这么说,马劲松就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他估摸着是瑾玉医者父母心,医治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可周绍康的心却因为瑾玉的话悬起来了,估计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个普通人物,苏茗现在很有可能有危险,忙冲瑾玉一抱拳,“多谢瑾玉姑娘提醒,周某先行告退了。”然后又对马劲松拱了拱手,一脸焦急地走了。 马劲松正待要追上去,瑾玉却开口跟他说话了。“马公子为何会在望安呢?” 虽然在此见到瑾玉让马劲松欣喜,可他还有正事要办,现在无心和瑾玉说话。“瑾玉姑娘,在下现在有要事在身,等在下办完事情,一定回来向姑娘赔罪。”说罢,转身就走。 瑾玉看拦不住他,心里就有些着急,四下里张望着,正看到一辆马车从身后驶来,瑾玉心一横,直直地朝着那马车扑了过去。 马劲松只听到身后有马发出一声嘶鸣,却也无心朝后看,可他又听到有路人在议论纷纷,说是有马车撞到人了,撞了个年轻姑娘,这让马劲松紧张起来。他挤进人群一看,正是瑾玉,马劲松一阵心慌,也顾不得礼数,抱起瑾玉的头,连声叫着瑾玉的名字,可瑾玉依旧紧紧闭着眼睛。 马劲松也来不及寻找肇事者,焦急地冲围观的人喊道:“谁去帮忙找个大夫?” 马车上却走下来一个年轻公子,身着华服,容貌俊朗,对他说道:“在下略微懂些医术,如果公子愿意的话,在下可以为这位小姐医治。” 都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马劲松看到那公子便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一样,忙拉过他的手,“那就有劳公子了!” 因为事情紧急,那年轻公子就在大马路上为瑾玉诊治。过了一会,他才抬头对马劲松说道,“这位姑娘不碍的,只是略微受了惊吓,很快就会醒的。” 听到这句话,马劲松才放下心来,用那种劫后余生的眼神看着瑾玉。那公子看着马劲松的样子,笑道:“这位姑娘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马劲松看着瑾玉却有些犯愁,现在他大脑有清醒了,如果他抱着瑾玉回客栈似乎有些失礼了,可总不能让瑾玉就这么一直在地上躺着吧。终于,马劲松心一横,通红着脸,把瑾玉抱回了客栈。 由于不放心瑾玉,马劲松也没有再去追周绍康,他冲那公子一抱拳,“刚才有劳公子了!在下马劲松,如若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公子。” “在下沈知寒。有劳谈不上,刚才若不是在下的马车,这位姑娘也不会受伤。说起来,倒还是在下的过错。” 沈知寒会经过望安,是因为他和他的祖母父亲谈妥了,他想去学医,而且想向瑾玉的师傅易文徐学医。他多方打听,才知道易文徐现在在定安,于是他才坐上了去定安的马车,而望安,就是去定安的必经之地。 他早就听说,易文徐从来不轻易收徒弟,但他这次去是有把握的,因为“他上面有人”。公主曾经是他的旧识,实在不行,托公主走走后门,虽然不敢确定这易文徐会给公主面子,但总会有点作用的吧! 不过沈知寒万万没想到,他要走的后门——公主,现在又处在了有性命之虞的境地。 本来苏茗是陪着小桃给她父母妹妹上坟的,忙活完之后,两个人正准备离开,却被三个黑衣蒙面人挡住了去路。苏茗慌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肯定不会有人来救,现在自己又带着个小桃,这可怎么办? “你们是干什么的?”苏茗壮起胆子,厉声问道。如果是抢钱的就好了,把钱全都给他们,权当是破财免灾。小桃吓得直往苏茗的怀里钻,苏茗却把小桃护在身后,带着小桃缓缓后退。 那三个人却没有人回答苏茗的问题,拿起手里的刀就朝着苏茗过去。 “等一下!”苏茗大喊了一声。 那三人闻言收了刀,为首的那个问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事?” 苏茗从身后揽过小桃,小桃害怕地抱住了苏茗的腰。“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杀我,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你们能不能放过她?”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这孩子如果跑出去报信,我们不就完了?你只要死了,我们肯定放过这个孩子。” 苏茗听后冷笑,“你们又把我当傻子吗?我死了,你们还会放过这个孩子?” “事到如今,你还能跟我们讲条件?” “怎么不能?”苏茗给了小桃一个安慰的眼神继续说道,“你们的主子是谁,我知道。可真杀了我,你们可就是那替死鬼。我想你们也猜到了,我的身份地位可不亚于你们的主子,我死了,最尊贵的那个人定然会震怒,你们的主子可以一问三不知,可你们可就是那顶罪的人。你们不怕死,可你们的家人呢?你们家里的妻儿老小呢?这种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你们真狠得下那心吗?” 这一番话下来,让那三个人都有些迟疑,为首的那人有些慌了,急道:“先杀了她再说!” 苏茗看到这个样子她也慌了,忙大喊道:“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刀在苏茗的眼皮子底下停下了,把苏茗吓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办法?说!” 现在是苏茗讲条件的时候了。苏茗把小桃往前面一推,“先让这个孩子逃命。”苏茗看那三人又有些迟疑,便又继续说道:“你们放心,我只是想让她逃命而已。如果一个像她这么大的小姑娘跑到你们面前说公主在林子里,有人要杀她,你会相信吗?” 为首那人想了想,便冲那两个人示意,闪开了一条道,让小桃经过。小桃吓坏了,惊恐地看着苏茗。苏茗看着小桃,柔声安慰道:“不要紧的,小桃。你逃出去之后,就跟周大哥说,是我的遗言,让他好好照顾你。” 小桃定定地看着苏茗,她看着苏茗的眼神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明白了些什么,忙点点头,朝着官道上跑去。 那人看小桃离开了,便对苏茗说道:“现在她走了,你说吧,那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是什么?” 苏茗深吸一口气,说道:“带我去见太子!” ———————————— 虽然晚了,但还是祝各位读者大人们中秋节快乐! 第四十六章 圈套 苏茗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意她的建议。苏茗面上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实际上她的后背已经几乎全都被汗打湿了,手脚也有些发麻。这时,她瞅见远远地有个人骑着马朝着这边过来了,苏茗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想要大声呼救,待那人走近了,苏茗马上绝望了,因为来的那个人正是苏皓。 苏皓自从听说苏茗去祭拜沐清就开始有些起疑,但想了想又觉得合情合理也就没去管,可苏茗一去就是半个月,这也就太久了点,更奇怪的是周绍康也跟着苏茗过去了,也是一去半个月没回来,朝堂上甚至都在传昭庆帝有意招周绍康做驸马。苏皓本来就起疑了,这个时侯程孝吉有送信过来说凭空冒出来了个冷二妞,苏皓在派人去望安查探冷二妞的下落的同时,又派人去冷岱年的老家去查,才得知冷岱年压根就没有什么远房侄女,而且,又有人来报说公主足不出户已经近半个月了,苏皓才知道事情不妙了,于是便准备先下手为强,但基于前两次的失败经验,苏皓决定亲眼看着苏茗归西。 苏茗一看来的人是苏皓,她便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死定了,眼前的这个哥哥是绝对不会念及什么所谓的兄妹之情。 “妹妹近日可好?” “托太子爷的福,一切都好,不过我都要死了,太子爷还问这些虚的干什么?” 苏皓听后却笑了,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与死人无异了。“你我好歹兄妹一场,就让为兄来送你上路吧。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你我好歹是兄妹,你为何却对我步步紧逼,我有什么事对不住你了?”苏茗想到小桃已经去向周绍康报信了,现在一定要拖时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都要死了,你还要弄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想做个明白鬼,不行吗?” 这一边苏茗在努力地拖延着时间,另一边得到信的周绍康可以说是在和时间赛跑,不止是周绍康,还有右丞相胡宗翼,镇国大将军展晔。昭庆帝刚一得到苏皓在望安的确切消息,就忙派了这两个人带着人马赶去望安。 苏皓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昭庆帝都了如指掌,他眼看着他的部下高高举起刀,可倒下的并不是苏茗,而是他那三个部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绍康,展晔还有胡宗翼已经带着人马围了过来。 苏皓看着那三个朝廷重臣,才知道,原来昭庆帝早就开始设这个圈套了,自己太子的日子也到了头了。苏皓心中酸涩,“丁香,我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蔓儿,我最终也负了她。”这一日正是白蔓的生辰,太子妃的生辰,太子却并不在府。白蔓也无心过自己的生辰,只是草草吃了一碗长寿面了事,雀儿有些不满,抱怨了几句,白蔓听到了也只当是没听到,这么多年她的生辰,太子在不在府其实都是一样的,她已经习惯了。只是昭庆帝赏赐了她一堆东西,白蔓横竖也无事,便提前一天去宫里谢恩。 白蔓在昭庆帝那里坐了一会,说了一会话,她看昭庆帝像是有些乏了,便告了个罪退了出去。回去的路上却碰到了苏弘,苏弘像模像样地给她行了个礼,“大嫂是刚从母亲那里出来吗?” 白蔓听后点点头,只听苏弘又接着问道:“那母亲可是原谅太子哥哥了?” 这话问的白蔓一愣,“什么原谅?” “今儿我听母亲跟周大人商量,说她已经让展大将军去了望安,如若太子哥哥犯下大错,母亲定不饶他,难不成大嫂不是去为太子哥哥去求请的?” 白蔓听后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差点晕了过去,苏弘看她脸色发白,连叫了几声大嫂她都没有听见,浑浑噩噩地回了太子府。白蔓刚刚回府,便开始翻箱倒柜,把自己的首饰还有银两全都一股脑地倒在桌上,雀儿看到这个样子的白蔓都有些傻眼了,“主子,您怎么了?您找什么呢?” “首饰,银子。” “您找银子干什么啊?” 白蔓没有停止翻箱倒柜,“望安,我要去望安。”白蔓说完后又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不找了,来不及了。雀儿,你快去叫车,我要去望安。” 雀儿看着白蔓有些害怕,“主子,您去望安干什么呀?” “我要去救太子哥哥,我要去救他,雀儿,你赶紧去给我叫车!”白蔓看着雀儿还是不动弹,便吼道:“你快去呀!” 雀儿抹了抹眼泪,忙应道:“我这就去,这就去!” 雀儿正要跑出去,正巧和跑进来的莺儿撞了个满怀。莺儿也是一副慌张的样子,见到白蔓,忙哭道:“主子,不好了!太子爷出事了,因为太子爷意图谋害公主,已经被皇上……” 莺儿的话还未说完,白蔓就已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皓被捕了,自然马劲松也无法落网。苏茗一行已经回到了皇宫,连带着把小桃也带进了宫里,瑾玉从昭庆帝处出来,走在出宫的路上。看见有侍卫押着一队犯人,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太监,那一队犯人里,其中一个人就是马劲松。 马劲松也看见了一身宫装的瑾玉,也看见了有小宫女恭恭敬敬地叫她瑾玉姐姐,马劲松看着瑾玉,瑾玉也那样看着马劲松。小太监看见瑾玉,便上前打招呼,“瑾玉姑娘,您今儿怎么走了这条道?这条道可不是您能走的!” 瑾玉收回视线,“我走错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深宫大院。 马劲松还一直扭着头愣愣地看着瑾玉的背影,纵然被侍卫大声呵斥他也听不到,被侍卫推搡着,看着瑾玉的倩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白蔓醒过来的时候,太子府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太子现在还未定罪,被关押在逐巷里。逐巷那个地方,一直是用来处置犯了罪的皇室子弟,关进去的,多半都没有再出来过。 “薛侧妃呢?让她过来,我和她商量一下。” “薛侧妃她……”雀儿吞吞吐吐,“薛侧妃一听说太子爷出事了,昨儿晚上就不见了人影。” “也罢。雀儿,帮我收拾一下,我要进宫!” 雀儿一听白蔓要进宫,一下子跪在地上,哭道:“主子还是不要去了!太子爷这罪名是定下了的。任谁去求情也没用啊,就连上次太子爷和马大哥通的信都在皇上的手里,那一封封的,可都是证据呀!更何况……”雀儿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太子爷心里何曾有过您?您这是何苦啊?” 白蔓此时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字一句地对雀儿说道:“不论他心里有没有我,我都是他的妻。此时我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 第四十七章 恩情 白蔓正待要进宫,却有人来报说宫里来了公公宣旨,白蔓听闻稍稍整了一下衣衫,便去前厅领旨。太子府里主仆全都跪下之后,听到的圣旨却让白蔓大吃一惊,太子对昭庆帝说太子妃有名无实,请昭庆帝恩准和离,让白蔓离开。 听李顺意宣读完圣旨,白蔓愣在那里,不知道这圣旨是接还是不接。 “太子妃娘娘,不,白姑娘,领旨谢恩吧!”李顺意软中带硬的提醒让白蔓猛然清醒。看来这圣旨不论她愿不愿意,都非接不可。 “儿媳……民女领旨谢恩。”白蔓伸手接过圣旨,李顺意小声说了一句,“亏得太子爷还这么为白姑娘想着,若您还是太子妃,是要和太子爷一同受罪的。” 李顺意走了之后,唐顺凑上前来,对白蔓说道:“前儿太子爷已经嘱咐好了,让奴才把主子送去赤昆,太子爷在那里买了处庄子,那儿有奴才的哥哥照看着,主子去了那和这里其实是无异的。还请主子收拾收拾,快随奴才上路吧。” 白蔓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绞了几绞,惨白的脸色看得唐顺心惊。“主子?主子?”唐顺小声叫着。 “唐顺。”唐顺以为是她答应了,便又走进了一步去听她的吩咐,谁知白蔓却说了一句她要进宫。 唐顺拦她不住,不论是谁劝她她也都不听,打定了主意要进宫去见昭庆帝。白蔓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进宫去见昭庆帝,就算不能求情哪怕去见太子一面也好,她耳边隐约响起了一个稚嫩的誓言,尽管那誓言的对象不是她。 “丁香,等将来我做了皇帝,一定要你做我的皇后!”还是个孩子的苏皓信誓旦旦地对一个小姑娘许下自己的诺言。 小白蔓听后不乐意了,“太子哥哥,你让丁香姐姐做皇后,那我呢?” “我要给蔓儿找一个如意郎君,把蔓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名叫丁香的女孩拉起白蔓的手,“等到时候,蔓儿一定是定安城,不,是我天朝最风光的新娘!” 丁香说的没错,白蔓后来的确是最风光的新娘,嫁的也是如意郎君,只是,那如意郎君心中的新娘却不是她。 白蔓忘不掉当时丁香被昭庆帝命令处死时苏皓的表情,是白蔓从来没有见过的慌张与手足无措。已经是翩翩少年郎的苏皓当时全然不见了他往日的淡然与从容,焦急与狂躁占据了他的俊朗的面庞。那时苏皓紧紧抓住她的手,几乎要把她的手指握断。“蔓儿,怎么办?母亲她要处死丁香!” 当时白蔓得知那个消息心里也焦急,可那焦急却远远不及苏皓的万分之一,当时的苏皓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如今白蔓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进到宫里,昭庆帝意料中地甩了一句“不见!”。这个日子里,中午的日头还是很毒的,白蔓就跪在了大殿门口。记得当时苏皓跪的也是这个地方,一跪就是两天,后来被人抬回去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只是嘴里还在念着丁香两个字。 昭庆帝从来不会因为有人跪在那里求情就会赦免什么人,不论是谁,就算在那里跪到死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李顺意有些看不过去了,在心里叹了一声,这太子妃何苦来,和皇家有了牵扯,能全身而退就该暗自庆幸,她又何苦又将自己卷了进来? “白姑娘,您快请回吧,这太子爷明儿应该就不是太子爷了,就算您再怎么求情,皇上也不会改变她的主意的。” 白蔓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说道:“多谢公公费心,我不求别的,只想求皇上,让我也搬进逐巷,只要能和太子爷一处,怎么样我也乐意。” 李顺意摇摇头,这人怎么一牵扯到“情”这一个字,不管多么聪明都会犯起糊涂来,当初太子的父亲是,那个丁香是,太子是,这太子妃也是,当初那个名满京城的白家大小姐如今却落到了如此狼狈的地步,李顺意看她实在可怜,心软了,便又壮着胆子去跟昭庆帝把这事提一提。 庆麟宫是昭庆帝即位之前住的地方,她即位之后便把庆麟宫设为她办公会见大臣的地方。庆麟宫虽然清幽僻静但位置却不偏僻,昭庆帝现在虽然身处庆麟宫,但在大殿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一清二楚,因此,李顺意来报的时候她并不意外。 李顺意说完,昭庆帝眼皮也不抬一下,翻了一页书,说道:“也罢,她想去住,那就去吧。”李顺意忙应了,正待要退下,只听昭庆帝淡淡说道:“以后不该管的闲事你就不要管。”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硬是把李顺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应了个是就快步退下,出了庆麟宫。李顺意出去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有了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苏皓坐在小院子里,抬起头往上看,四四方方的一块天,只怕这下半辈子都会在这块四四方方的天下面度过了。门口有侍卫在把手,别说人了,连只鸟都飞不进来,从院子的东边走到西边都出不了十步,“幸而丁香去了,幸而蔓儿走了。”苏皓喃喃说道。 从来没有打开过的院子门今日却打开了,听见门口有响动苏皓还在想,会是谁呢?母亲是不会来的吧,可还能有谁呢?门打开后苏皓一看,愣了,门口站的是亭亭玉立的白蔓,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蔓儿?你为什么会在这?你没走吗?” 白蔓走进小院子,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太子哥哥要我去哪里?我答应了丁香姐姐,要一直陪在太子哥哥身边的。” 苏皓沮丧地重新坐回椅子上,心里居然闪过一丝欣喜,只是那欣喜稍纵即逝。“你又何苦将自己又卷了进来?” “太子哥哥是我的夫君,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苏皓听到这句话,轻笑出声,“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游戏?” “怎么不记得?难道太子哥哥已经不记得了?”白蔓突然感觉这是她自从嫁给苏皓以来最幸福的时刻,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苏皓的身边。 “记得。那时候你哭闹着要找我玩,我本来是要去找丁香的,被你缠不过才陪你玩了个游戏,你拿了个红帕子要做我的新娘,好容易把你哄高兴了,我才去找丁香,回头一看,你还在后面跟着,我让你回去,你就委屈地说了那句话。后来没想到到了父亲的宫里一看,丁香正被人毒打,你又要缠着我说话,我还把你给骂哭了。”苏皓一想起丁香,心中又酸涩起来,那个苦命的姑娘,最终还是就这么去了。 “丁香姐姐也是个苦命的,进宫做了宫女,最后还是丢了性命。”但丁香又何尝不是幸运的,她可是被太子放在心尖上的人,能被一个人这么惦念着,这一辈子也就值了。 白蔓坐在椅子上,却感觉有些晕,太子的话听着也越来越远,眼前的那张爱恋的脸庞也变得模糊起来,这日头,似乎更毒了…… 第四十八章 母子 苏皓原本还在那回忆这三个人小时候一起玩的情景,聊着聊着就发现只是他自己在说,白蔓已经没了动静。扭头去看,看见她紧紧闭着眼睛,还以为是她睡着了,叫了她两声,没答应,再一看脸色不对,面上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慌忙叫人去请太医。 虽说院子里头那位已经不是太子了,但好歹还是皇子,侍卫们是不敢怠慢的。苏皓看着昏迷不醒的白蔓,有些手足无措,紧张地抓着白蔓的手,生怕白蔓就这么离他而去,从此这世上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昨天起感觉还是小妹妹的一个人,不知为何,这一刻却成了他最牵肠挂肚的那个人。 和苏皓相比,太医倒是很淡定从容,捋捋他的山羊胡子,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大皇子不必着急,白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身体本来就虚,又晒了这么久的太阳,所以才会晕倒,安静地休息片刻即好。” 苏皓在逐巷的一举一动,发生了什么事,全都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昭庆帝的耳朵里。昭庆帝听说白蔓病了,还是有些心疼的,吩咐李顺意拿些好点的药给白蔓送去,还想再嘱咐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让人把苏皓再盯紧着点。 从望安回来以后,苏茗一直都没来得及给昭庆帝汇报工作,不过她也猜到了,其实昭庆帝压根就没指望让她查出来什么,只是给苏皓设下了一个陷阱,她在望安是一个诱饵,引诱苏皓上当暴露的诱饵。在这场权力的争夺战中,苏皓输的彻彻底底,可难道昭庆帝就赢了吗?只怕她是赢了战争,输了儿子。 “母亲。” 听到苏茗叫她,昭庆帝才把埋在折子里的头抬起来,“坐吧。” 苏茗看着昭庆帝的神色,似乎很疲惫,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神采奕奕的女皇完全不同,对于这个她并不算熟悉的母亲,苏茗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 “你在望安查到什么了?”昭庆帝找了个话题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昭庆帝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女儿对她感到陌生,见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儿子见了她就恨,恨不得把她从皇位上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小儿子见了她就怕,像是老鼠见了猫。昭庆帝自嘲地笑了笑,这个母亲,当得可真失败啊! “什么都没查到。冷岱年当时不是屈打成招,是自己心甘情愿得承认的,据他的女儿说,他的手里握有证据,但他见了一个人回来之后,便把证据都给烧了。应该是和他的女儿有关。” 昭庆帝没指望能从苏茗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正如苏茗所想,她就是把苏茗派去望安,依照她对苏皓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就任由苏茗呆在望安,他肯定是要想办法置她于死地,陷阱挖好了,就等着他去跳了。不过苏茗带回来的消息还真是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既然和他的女儿有关,那他的女儿不知道吗?” “不是同一个女儿。他有一个大女儿,名字叫做丁香,事情和他的大女儿有关。当时冷岱年就是说了一句丁香然后出去的,回来就把……”苏茗说着说着发现昭庆帝的神色不太对劲,便停下来问道:“母亲,您怎么了?” “原来丁香就是冷岱年的女儿,难怪。” “难道母亲您认识丁香吗?” 昭庆帝听后只是摇头,并不说话。“你先回去吧。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都这么说了,苏茗也不好留在这,只是心里更加好奇了,可看着昭庆帝的表情,却又不敢问,她的心里也有些担心昭庆帝,想了想,才小心说道:“还请母亲千万放宽心,母亲可以和哥哥好好谈一谈的,毕竟是母子。”昭庆帝听后并没有说话,苏茗看她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苏茗走后,昭庆帝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去处理那堆成山的折子,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去看看那个住在逐巷的儿子。 自从白蔓病了以后,苏皓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对于白蔓,他的心里始终存着一丝愧疚,他对白蔓的印象就只停在了那个凤冠霞帔的晚上。那天晚上,身着大红嫁衣的白蔓美艳动人,但他无心欣赏,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是母亲硬塞给他的,她不是他的妻。 苏皓正守在白蔓的床前,忽听得门口有响动,朝门口一看,竟然是昭庆帝。他忙站起身,“儿臣给母亲请安。” 昭庆帝知道苏皓并不愿意见到她,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由头和苏皓说话,想起来白蔓似乎是病了,便说道:“起来吧。蔓儿可好些了。” 苏皓确实不愿意见到她,原来还会做做样子,此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没必要做样子了,冷着脸答道:“多谢母亲惦念,蔓儿已经好很多了。” “你恨我吗?说实话。” “恨!” “从什么时候?” “沐先生进宫。”苏皓发现此时他和昭庆帝是在站着说话,便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把椅子,说道:“母亲请坐吧,儿子这里也没有什么茶给母亲,还望母亲见谅。” “你害死冷岱年是为了给丁香报仇吗?当年冷岱年认罪之前,见的那个人是你吧。” “母亲果然还是什么都知道了。也难为她还查到了,不过也是她运气。” 昭庆帝看着她儿子一脸愤恨的样子,开始想知道她的儿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了,是从处死丁香的那天吗?小时候那个一脸和气的孩子究竟到哪里去了,是谁把当初的那个孩子给藏起来了?女儿回来了,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你不要恨茗儿,她是你妹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把她往死路上逼?”昭庆帝此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助,掌控得了天下却掌控不了自己的儿子。 “我从未当她是我的妹妹,她只是沐先生的女儿,会和我争夺这天下。” 昭庆帝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原本以为她很了解儿子,可现在看来,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苏皓听了依旧冷冷地说了一句:“母亲好走,恕儿子不能远送。” 昭庆帝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回到庆麟宫,看见瑾玉站在那里。瑾玉看见她来了,便说道:“皇上走了一会乏了吧,瑾玉帮您按一按吧。” 昭庆帝听后躺在躺椅上,感觉到瑾玉的手在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捏着,力道刚刚好,昭庆帝感叹道:“还是瑾玉贴心啊!” “皇上谬赞了。只是,瑾玉有一事相求。” “说吧。”难怪今日这么乖巧,原来是有事相求。 “这次抓的人里有个叫马劲松的,曾经有恩于瑾玉,瑾玉想跟皇上讨个人情,把他放了吧。” 昭庆帝听后却笑了,这个瑾玉,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吗?“好吧,那就随你便吧,只是,他愿不愿意领你的情呢?” 瑾玉听后沉默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过了一阵,才又说道:“他领不领是他的事,我还不还是我的事。” 瑾玉达到目的后,又和昭庆帝聊了一会才离开,瑾玉走了以后,昭庆帝突然想起了丁香,“丁香这孩子,以前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吧。怎么长着长着就都变了呢?” 第四十九章 宫廷 自从苏茗回到宫里,日子过得也不像往日里那么轻松了,每天都有繁重的功课等着她,每天还要去旁听昭庆帝上朝。每天天不亮就被叫起来,睡眼惺忪地等着墨菡帮她梳洗,然后站在龙椅旁旁听。昭庆帝威严地坐在龙椅上,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概,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苏茗就跟个小宫女似的,低眉顺眼地站在龙椅边上,看得百官直叹气。 苏茗也感受到了百官看着她失望的眼神,她还觉得委屈,她也不想成为继承人,谁知道怎么就一步步走到这了。 这一日,苏茗散朝回来,趁着师傅还没来,想赶紧补个觉,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墨菡在叫她起床。苏茗嘴上支吾着,翻个身准备继续睡,也没听见墨菡再继续叫她,心里高兴,难道是师傅不来了?正准备好好睡一觉,却听殿外传来了那个让她惧怕的声音。 “公主还在睡吗?皇上将公主交给墨菡姑娘,姑娘为何眼看着公主放纵自己却不加以劝阻,姑娘难道忘了自己的职责吗?” 苏茗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就精神起来,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果然,看见了那个黑着脸教训人的师傅。墨菡低着头听着那师傅的教训,一句话都不敢说。 苏茗整理了一下衣衫,蹭到墨菡身边,也不敢看眼前的师傅,低着头,小声说道:“师傅,我错了。” 苏茗现在的师傅是自从她回宫之后犹如噩梦一般的存在,这位师傅名叫良婧,是宫里的女官,苏茗一回来,昭庆帝就让她来负责苏茗的课业。这个良婧,年龄并不算大,三十岁的年纪,可她时常绷着的脸让她看上去凭空老了几岁。一看到良婧,就让苏茗想起了前世的班主任,也是差不多这么大,也是这么严厉,苏茗现在的心情就和以前上早读课睡觉被班主任抓住时一样。 良婧对苏茗略一点头,说道:“作为储君,还请公主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公主可不同于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公主是要肩负起我天朝江山的人,切不可如此放纵自己,还望公主……” “是,谨记师父教诲。”这良婧教训起人来还不知道要教训多久,苏茗看她似乎还要继续讲下去,于是赶忙承认错误。 “良大人!”良婧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李顺意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苏茗向李顺意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李顺意被苏茗感激的眼神和良婧带刺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讪笑了几声,然后说道:“良大人,皇上请公主过去。所以,这上午的课程恐怕要改为下午了。” 苏茗听了李顺意的话之后欣喜万分,现在看来,那李顺意怎么看怎么可爱,但又顾忌到良婧,便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良婧,希望征得她的同意。 良婧看看苏茗,又看看李顺意,“下午的时候还请公主准时去上课。” 苏茗到的时候,昭庆帝正埋在书案上奋笔疾书,苏茗想起来似乎每次她来找昭庆帝的时候,她都在那里工作。 “母亲。”苏茗轻轻叫了昭庆帝两声,昭庆帝听到苏茗叫她,才把头抬了起来。 “最近辛苦吧?”昭庆帝放下手中的笔,柔声问道。 “还好。看上去,母亲好像更辛苦。” 昭庆帝听后笑了笑,站起身,突然感觉腰部一阵酸痛,一手扶了腰,缓缓地站起身来。苏茗见了,忙上前一步搀住了她。 昭庆帝笑道:“我果然是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母亲不是老了,是太辛苦了。”苏茗想,有多少小青年得了什么腰椎间盘突出,颈椎病,还不是坐得太久了,长时间不活动。“母亲没事的时候多走一走,对身体有好处。” “没事的时候?我哪有什么没事的时候?”昭庆帝由着苏茗扶着她走出了庆麟宫,向着小花园走去。走着走着,昭庆帝突然问道:“你愿不愿意随我去看看你哥哥?” 昭庆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苏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个一直都想置她于死地的哥哥,苏茗并不想去见他。 昭庆帝看苏茗犹犹豫豫,不说去,也不说不去,便知道她心里是不愿意去的,可对于苏皓,昭庆帝又觉得心疼,希望上位后的女儿能够善待他,所以,她心里明明清楚这兄妹两个互相看不上对方,但还总是想拉近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茗儿还是随我去看看吧,你们毕竟是兄妹。”昭庆帝用近乎于请求的语气对苏茗说。 看到昭庆帝这个样子,苏茗还能再说些什么,只是她想起了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皓并不欢迎她们两个的到来,在他看来,昭庆帝是带着苏茗来炫耀的,因此,他看昭庆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怨恨。白蔓倒还好,苏茗以前和白蔓之间关系还算可以,只是这次再见到她,苏茗感觉白蔓的脸似乎苍白了许多,至于苏皓,在苏茗看来,他依旧还是那么讨厌。 四个人站在小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着,气氛很尴尬,白蔓扯了扯嘴角,不自然地笑道:“母亲和公主请先坐下吧。”然后又拽了拽苏皓的衣角,对他使了个眼神,苏皓却假装没有看见。 除了白蔓不时说几句话调节一下气氛以外,那三位姓苏的则是一句话都不说,气氛十分尴尬。 苏茗看着昭庆帝也觉得有些无奈,明明是她想来看看儿子,可见到了又一句话都不说。而她自己呢,以前每次见到苏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都是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浓重,现在更是没话说了,他们完全不像是一家人。 白蔓站起身,向昭庆帝行了个礼,说道:“多谢母亲再次赐婚。” “你既愿意跟着皓儿,我便随了你的心愿,你们从今往后,都好好的吧。”此时的昭庆帝倒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婆婆。 白蔓看着昭庆帝似乎是有话想要对苏皓说,便对苏茗说道:“公主还没在这里好好转转吧,不如,臣妾给公主带路,在这里好好看看,公主意下如何?” 苏茗闻言,便用视线扫了一圈,这里哪有什么好转的,屋子里就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那小院子从这头走到那头根本不出十步,但苏茗知道白蔓的意思,“那就劳烦嫂子带路了。” “公主请。” 苏茗注意到这小院子里种了些植物,绿油油的到怪好看,也给这个死气沉沉的院子增添了生气,也没话找话似的问道:“嫂子,这是种的什么呀?” 这一问不要紧,硬是把白蔓的眼泪问了出来,苏茗看着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不就是问了句她种的什么花吗,至于这么伤春悲秋的吗? “这花名叫丁香,是大皇子最爱的花。” 丁香?苏茗想起来上次对昭庆帝提起来冷岱年的女儿名叫丁香时,昭庆帝的表情也很不对劲,现在提起来丁香花,白蔓又是眼泪汪汪的样子,苏茗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认不认识冷岱年的女儿,名叫丁香的?” 白蔓听到苏茗这么问,脸上一怔,才又说道:“之所以落到这种地步,果然还是因为丁香吗?” 第五十章 流年 骄傲的白家大小姐白蔓以前并不喜欢丁香,自从名叫丁香的那个小宫女出现之后,从来都是围着她转的太子哥哥就开始围着丁香转了,和自己聊天的内容也总是丁香长丁香短的。 白蔓时常会进宫来玩,当时太子的父亲就让丁香来照顾她,因为白蔓不喜欢她,就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刁难她,把丁香弄得很狼狈,丁香却并不恼,还总是笑眯眯的接受她的刁难。 还让白蔓不满意的就是苏皓开始对丁香分享只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丁香,蔓儿,你们跟着我,悄悄地,不要出声。”苏皓悄悄地领着两个小丫头走近一座清幽的宫殿,然后指着殿里面那个儒雅的男子说道:“丁香,你快看,他就是沐先生,我父亲和我最讨厌的人。” 白蔓听后撅起小嘴,“太子哥哥,你不是说帝君殿下不让你随便跟别人讲这样的话吗?” 苏皓不以为然,“父亲只是让我不要跟别人说,丁香能是别人吗?” 当时的白蔓只是知道帝君和太子很讨厌沐先生,但她却不明白为什么会讨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喜欢丁香。后来白蔓才明白,那是因为她和太子他们都一样,可以分享同一个人,却不能分享同一份爱。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白蔓却很理解,在她家里,母亲整日和那些姨娘们明争暗斗,她和兄弟姐妹们在父亲面前争宠,大概帝君和太子的想法也和母亲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吧。 相比起白蔓的傲气,丁香的乖巧就惹人喜爱多了,就连昭庆帝看见丁香后也说她是个懂事的,虽然是个小宫女但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派。昭庆帝说完之后白蔓很不服气,看看丁香,还是那样甜甜地笑着,再看看太子,那笑容带着几分得意。后来再回想当时的情景,白蔓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再长大之后,白蔓却不再那么讨厌丁香了,有时还会想如果丁香真的是她的姐姐该有多好,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时,白蔓永远都是那个小妹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们两个人的关心和照顾。白蔓时常会想,如果他们三个人能够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也很好,能这样继续下去,她也满足了。 对于那个苏皓和他父亲黄之仪都很讨厌的那个沐先生,先开始白蔓因为苏皓的原因也很讨厌他,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接触到了他,却发现他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他有着很好听的声音,笑起来很好看,和他呆在一起很放松。而且,他不论对谁都很和善,即使对方是苏皓和丁香。 可就是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沐先生,却突然有一天就没了,昭庆帝悲痛之余命冷岱年务必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宫里因为沐清的被害人心惶惶的时候,苏皓和白蔓他们却得知了一个消息,丁香很有可能是冷岱年的女儿。 冷岱年在找到失踪多年的女儿之后很激动,抱着女儿激动地满眼都是泪水,丁香却冷着脸挣脱出了他的怀抱,看着满脸写着不可思议的冷岱年,冷冷说道:“我都丢了十七年了,为何父亲现在才来寻我?” “我一直在找你,可我找不到啊!”冷岱年不敢相信女儿会是这种反应。 “您还是不要装模作样了,我听帝君说,帝君当初将我买来时,那拐子跟帝君说是您当初对我不管不顾,这才被拐子拐了,这个时侯又假惺惺地说一直在找我!” 冷岱年听后只觉百口莫辩,语无伦次地对丁香解释,可丁香却一句也不听。再后来,冷岱年便查出来是帝君指使丁香害死了沐清,冷岱年一直在犹豫,一个是失踪多年的女儿,另一个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君主。 丁香也不失时机地去找了冷岱年,冷岱年本以为丁香是来找他求情的,可没想到丁香却跑过来指着他的鼻子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还跟他说即使告诉了昭庆帝也没关系,她有太子给她撑腰。 苏皓却跑到冷岱年跟前对他苦苦相求,毕竟丁香是他的女儿,他的一句话可救得了两条人命。可不论苏皓再怎么苦口婆心,冷岱年还是硬着心肠把事实真相告诉了昭庆帝。 昭庆帝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勃然大怒,下令先将黄之仪软禁起来,苏皓求情去见了他的父亲,那是他们父子之间见的最后一面。 苏皓看见父亲憔悴了不少,还长出了青青的胡茬,已不复以前俊朗的模样。 “父亲。”苏皓看着这样的父亲,很心疼,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黄之仪看见苏皓,用他粗糙的手摸了摸苏皓的头,说道:“以后,父亲就不能照顾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的,不要忤逆你母亲的意思。” 苏皓听候猛然打掉黄之仪的手,吼道:“我去跟母亲求情!难道那个沐先生还比不上父亲和母亲这么多年的情分?!” 黄之仪苦笑道:“我认识你母亲并不比沐清要久。沐清是你母亲很早就遇到的,我听说,当初你母亲还有意安排先帝和沐清认识,为的就是让先帝给他们两个赐婚,是因为我陷害了沐清,他们两个才又分开了。先帝在为我和你母亲赐婚之后,本以为那个沐清不会出现了,谁知道,他居然又出现了。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强求。” “父亲!”苏皓看着一脸绝望的父亲,心里又气又急,可再看黄之仪却是一脸决绝,苏皓恨得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再后来,就传来了黄之仪自裁的消息。 因为给丁香求情,苏皓却没来得及见丁香最后一面,白蔓去牢里看了丁香。伤痕累累的丁香看见白蔓想要站起身来打个招呼,都没有力气站起来,白蔓看了眼泪立马掉了下来。 “丁香姐姐,你何苦这么认死理,当初你跟冷大人求求情,冷大人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丁香想给白蔓一个安慰的微笑,可刚一扯了扯嘴角半张脸就疼了起来。“我不想让父亲为难,父亲为人臣子,他定然是做不出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来,如果我这么说,父亲的心里还能够好受一些。” “丁香姐姐!”白蔓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她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想要救她,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再次跟别人提起这件事,白蔓还是忍不住伤心。苏茗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竟是这个样子,三年前,恐怕也是苏皓把当初丁香的话告诉了冷岱年,这才让冷岱年心甘情愿地顶罪。 “蔓儿,回去吧!”苏皓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苏茗身后响起,把苏茗吓得猛地一哆嗦,看到苏茗这个样子,苏皓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苏茗本来就不待见苏皓,于是翻翻白眼,没理他。 昭庆帝看到了她这一双儿女相互看不顺眼的样子,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茗儿,咱们回去吧。” 第五十一章 变天 昭庆帝和苏茗走后,白蔓为苏皓端上了一杯茶,看着苏皓紧锁的眉头,劝道:“你又何必总是和母亲置气,现如今,母亲的身体早已大不如从前了,说到底,她都是你的母亲。” 苏皓听到这话,看了一眼白蔓手中的茶,赌气地没有接,气道:“她自有她的那一双儿女去孝敬她,哪还用得着我这个废太子?” 白蔓知道苏皓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是由来已久,也就没有再劝些什么,这时,苏皓却抓了抓她有些冰凉的手,担心地看着她。“你这脸色最近是越来越难看了,你身体没关系吗?手也这么凉。” 白蔓回握了一下苏皓的手,笑道:“没什么的,老毛病了。” “蔓儿,是我对不住你。”苏皓看着白蔓的脸,心里觉得愧疚,小时候的白蔓总是一副骄傲的样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前那个骄傲的小姑娘就再也看不到了。 “你这话生分了不是,咱们打小就在一处,虽然我知道你从未把我当做你的妻子,那你就还像小时候一样当我是你妹妹吧。” “蔓儿,我……”白蔓这么说,让苏皓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好了好了,说这些干什么?我倒觉得这里不错,清净!”白蔓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反正不论他说什么,自己都是伤心的那一个。 马劲松敲开了瑾玉的小院子的门,开门的还是天冬,天冬看见马劲松倒挺高兴的,忙开了门让马劲松进去。这时瑾玉正收拾着小药箱准备要出门,看见马劲松进来了,手下的动作明显一滞,随即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背起药箱就要出去。 马劲松马上追了出去,瑾玉明明知道马劲松就在后面却没有停下脚步,马劲松有些着急。 “瑾玉姑娘!” 听见马劲松叫她,瑾玉才停下了脚步,却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留给马劲松一个背影。 “瑾玉姑娘,当初的信是你交到皇上的手里的吗?”马劲松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还是想问个清楚。 瑾玉愣了半晌,才道:“是。” “我的身份,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马劲松心里却期盼着瑾玉说一句不是,哪怕是骗他的也好,可瑾玉还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是”。 “上次在望安,你是故意受的伤,为的是拦住我?”马劲松知道他现在像个傻子,可还是想亲耳听她说出真相,不论那真相是什么。 “马公子还是不要再问了,一切都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各为其主,马公子应该明白的。瑾玉还有事情,告辞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瑾玉瞥了马劲松一眼,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 瑾玉去宫里的一路上满脑子都是马劲松,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会浮现出他的影像,整个人一直是处在发呆的状态,直到和苏茗撞了个满怀她才清醒过来。 “瑾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苏茗看着今天的瑾玉似乎很不对劲,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失魂落魄? 瑾玉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十分不对劲,看见苏茗一副追根究底的样子,便岔开话题,“公主这是要往哪里去?” 听见瑾玉这样问,苏茗一下子苦了脸,“忙啊!觉都睡不好,现在要赶往母亲那里去。” 苏茗现在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跟着昭庆帝去上朝,下朝后休息一下就要去上课,然后一上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才算放学,但也不能放松,上完一整天良婧的课之后她还要去昭庆帝那里上课,回去之后还有功课要做。苏茗经常感慨,她高考那阵也没这么累过,那时候还可以趁老师不注意打个盹,现在她可不敢,没办法,上课的就她一个学生,绝对的一对一教学。 “茗儿!”昭庆帝本来讲的正起劲,却看见苏茗打起了瞌睡,恼怒之余还有些心疼。 苏茗被昭庆帝这么一叫清醒了,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马上又打起精神看着昭庆帝。 昭庆帝看着苏茗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心疼,便让她先回去休息,苏茗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向昭庆帝告了个罪准备离开,这时李顺意却来禀报说大皇子妃身上不太好,好像是熬不过今天了。 苏茗一听,大皇子妃?不就是白蔓吗?前几天见她还好好的呢,怎么说不好就不好了?苏茗登时清醒了,和昭庆帝一起匆匆赶往逐巷。 本来白蔓一整天都还好好的,可到了傍晚的时候就突然昏厥过去,找了太医来看,无一例外的全都摇头,苏皓气得把这里仅有的几个茶碗全都砸了。 太医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显是告诉苏皓节让他哀顺变,苏皓急疯了,从以前开始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丁香死,他现在不想眼看着白蔓这么离开而他却无能为力,昭庆帝的到来就像是他又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也顾不得以前的嫌隙,只希望昭庆帝能够找来医术高明的大夫来救白蔓的命。 昭庆帝在赶往逐巷的同时也命人去找瑾玉,瑾玉是名医易文徐的徒弟,在太医院,就数瑾玉的医术最为高明,如果瑾玉说没救了,那八成就是真的没希望了。 “怎么样?”看见瑾玉走出白蔓的屋子,苏皓忙迎了上去,忐忑不安地看着瑾玉,生怕从她嘴里得到坏消息。 “请大皇子进去跟大皇子妃说句话吧,晚了,恐怕就……”瑾玉有些不忍心把话说完。 “什么意思?”苏皓怔怔地问瑾玉,瑾玉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易先生呢?易先生也治不了蔓儿的病吗?”苏皓还是不愿意放弃哪怕一丝的希望。 “家师他现在不在定安,大皇子还请……” “那么尊师现在在哪?现在去请他也许还来得及。”苏皓还是满怀希望地盯着瑾玉。 瑾玉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蔓那个样子,哪里还能来得及。 “大哥!大嫂醒了,叫你过去呢。”苏茗一进来就陪在了白蔓的身边。白蔓醒来,看见苏茗和昭庆帝坐在她的床边,却看不见苏皓,便挣扎着坐起身来要找他,苏茗慌忙去叫了苏皓。 苏皓进门,看见了白蔓憔悴的脸,有气无力地倚在枕头上,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白蔓的手,哽咽着问道:“蔓儿,你好些了吗?” 白蔓轻轻搭上苏皓的手,“我有些话,一直都想跟你说,憋了我这么多年,再不说,恐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蔓儿!你别乱想,母亲已经命人去请易文徐了,有他在,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白蔓勉强地笑了笑,“你别骗我了,你骗了我这么多年,都到了最后了,你就别再骗我了。” 苏皓听后没有说话,只是把白蔓的手抓得更紧了。 “从小到大,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可你的眼里只有丁香,从前是,现在还是。自从嫁到太子府,我就只能靠想着咱们小时候的事情过日子,每天连见你一面都见不着。可我不后悔,因为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以后,我就不能陪着你了,你凡事都要放宽心,不要冲动,也不要总和母亲对着干。” 苏皓却不想让白蔓再继续说下去,他不想让白蔓说的这些话变成她的遗言。“不是的,蔓儿。以前是我错了,可我心里是有你的,我现在是真心想要和你一起过一辈子的,蔓儿!” 白蔓此时却已经没了反应,苏皓轻轻摇着她的肩膀,“蔓儿?蔓儿你醒醒!我求求你蔓儿,你醒醒!你快醒醒!” 无论苏皓怎么呼唤,白蔓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苏皓几欲哭死过去。蔓儿,以前是我做错了,如今,我想要回头,你却已不在。 白蔓走了以后,苏皓就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样子,昭庆帝劝了他几次,他都不说话,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是没有。没过多久,苏茗就接到了苏皓抑郁而终的消息。 刚刚接到苏皓死去的消息,昭庆帝昏厥了好几回,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眼看着身体一天糟过一天,瑾玉看了之后只说是心病,能不能好,只看她愿不愿了。在一个萧瑟的秋天,苏茗梦到昭庆帝跟她说她要去寻她父亲和大哥去了,在第二天,李顺意就来向她通报了昭庆帝离去的消息。 天朝四百三十九年,昭庆帝薨,皇长女茗即位,改元茗华。 第五十二章 迷惑 “皇上,不早了,早点歇了吧。”墨菡小心翼翼地叫醒趴在桌子上打盹的苏茗。 苏茗猛然清醒,看见墨菡站在桌案旁,一脸担心。“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皇上还是早些歇了吧。” 苏茗闻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墨菡对宫女使了个眼色,便有一队宫女伺候苏茗更衣洗漱,苏茗洗漱完毕,头刚刚挨到枕头便沉沉睡去。 自从苏茗即位后,她就没有早睡过觉,早晨天不亮就要起床,还没有节假日,因为没人给她放假,苏茗实在不明白那些皇子们为什么要拼了命去抢那个皇帝的位子。她每次都是还有没睡饱就要起床上朝,只是她并不明白以前在电视上看的那些皇帝上朝总有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就连昭庆帝在位期间也总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可为什么轮到她就江山一片大好。 看着龙椅下面那一张张陌生的脸,苏茗觉得一阵莫名的心慌。苏茗的目光扫过下面每一个人的脸,周绍康,认识,可以信任。展晔,也算熟悉。站在展晔边上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将军叫做宋云英,以前站在一边旁听的时候听见过她说过两句话,貌似是个正直的人。其他的人,虽然昭庆帝对她讲过,但她还是看着就心慌。 左边一溜站的都是些文官,打头的那个白胡子老头苏茗认得,胡宗翼,位高权重,当时被苏皓围着的时候,就是他和展晔一起去救的她。和他并排的苏茗就更熟悉了,就是周作凉,作为她的姨夫,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剩下的,昭庆也跟她说过,都是些忠臣,好官,但苏茗能够从他们的眼神中感觉到他们对她的无奈,轻视,甚至是鄙夷。苏茗并不希望后世的人谈起她的时候留下一个碌碌无为的评价。 依旧是“平安无事”,苏茗不相信,想试图盯着谁的眼睛看看,他们到底说的是不是实话,可不管是谁,都是低着头。 “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下面鸦雀无声,不论是谁,都是一句话都不说。 苏茗噌的一声站起来,气道:“退朝!” 下了朝之后就是苏茗的自由时间了,苏茗一般都会趁这个时候补个觉,但也睡不了多久,因为她刚躺下没多久良婧就把她叫去上课了。 良婧发现苏茗这次上课虽然认真,但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她叫住快要走远的苏茗,“皇上,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吗?皇上为何如此无精打采的?” 苏茗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良婧一眼,说道:“没事,一直都没事。” 听话听音,良婧大概猜到了苏茗没精神的原因,这也难怪,新君即位,看样子就像个柔弱的小姑娘,更何况苏茗之前的表现太差劲,那些大臣们不信任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良婧正准备劝苏茗些什么,李顺意却来禀报说周绍康求见,硬是让良婧把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在哪?你带我去吧!” 李顺意忙应了个是,正准备领着苏茗过去,良婧却说话了。“皇上万万不可,皇上是君,周大人是臣,自古以来就没有臣子求见皇上亲自去寻的道理,皇上这么做,将自己的身份置于何处?” 良婧语气有些过于严厉,李顺意便说道:“良大人,皇上和周大人……” 李顺意还未说完,便被良婧打断了。“李公公也是服侍了两代君主的人,怎么到现在反而不懂了规矩?!” 李顺意讪讪地闭了嘴,只是满眼里写满了不服气,苏茗看着这个场面不知道该如何去圆,正迟疑着,却看见苏弘大摇大摆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周绍康。 两个人过来后,都一掀袍子,给苏茗规规矩矩地行礼,良婧看见周绍康自己不等宣就过来了,面上明显不悦,但周绍康是大臣,不是她能说的,于是便告退了。 看见良婧走了,苏弘不等苏茗让他起来,就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径直走到苏茗旁边的小凳上坐下,拉住苏茗的胳膊,“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找瑾玉姐姐来看看?” “是吗?”苏茗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不要紧的,可能是太累了。你怎么过来了?” 苏弘站起来,说道:“我本来是要回宫的,可看见周大哥站在荣华宫外面等着,我就知道周大哥是来见姐姐的,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到姐姐了,所以就把周大哥带来了。” 周绍康这才走过来,“臣等了一阵子,没听到李公公来宣,臣这才和王爷一同擅自进来了,还望皇上恕罪!” 苏茗不屑地摆摆手,“这里又没外人,你还来这些虚的干什么?你找我什么事?” 周绍康这才找了把椅子自己坐下了,说道:“今日早朝皇上怎么了?像是生气了。” 听到周绍康这么说,苏弘也向苏茗投去了担忧的目光,苏茗不想让苏弘操这份闲心,便让苏弘先该干嘛干嘛去。 听苏茗讲完事情经过,周绍康才说道:“你不必太过担心,我想你也知道,这些大人们对你并不信任,但你放心,他们都是忠臣,如果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一定会上奏的。” 看见苏茗还是不说话,周绍康又说出了他这次来的目的。“看你这段时间似乎是太累了,我带你出宫散散心,你觉得怎么样?” 一听出宫,苏茗来了精神,可她一想到良婧给她布置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有一些奏章没有看,马上就又蔫了。周绍康看她一会高兴,一会失望,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便说道:“太累了,总要歇歇的,我看你这段时间朝堂上越发没精神了。你要知道,要想让他们信任你,你自己的状态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有人给她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苏茗马上叫来了墨菡,跟她说自己要出宫一趟,墨菡原本不同意,但看到苏茗满怀期待的眼神,想着又是周绍康陪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也就点头同意了。 出了宫门,苏茗感觉到全身心的放松,看着没有遮挡的天空,一脸满足的表情,大喊了一声:“自由啊!” 一路上,苏茗都兴奋地喋喋不休,具体说了什么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是不停地在说。 中午的时候,周绍康领着她去了上次他们和展晔一起吃饭的那间酒楼,要了一样很平常的小菜,但苏茗吃得很高兴。正吃着高兴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公主”。 苏茗回头一看,叫她的人居然是沈知寒,沈知寒看见她很兴奋,又叫了一声“公主”。然后又一拍脑袋,“不对,你现在是皇上了!” 沈知寒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向苏茗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把苏茗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捂住沈知寒的嘴,然后向周围的人赔笑道:“家里的亲戚,脑袋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不太好。” 沈知寒听见苏茗这么说自己,不乐意了,但也知道刚才是他鲁莽了,便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啊?” 苏茗一听,心想,我还想问你呢,不在临安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你呢,你来这干什么?” 沈知寒听后看着苏茗,神神秘秘地说道:“请你忙个忙!” 第五十三章 拜师 沈知寒手舞足蹈地讲了半天苏茗才知道他是想拜易文徐为师,易文徐从来不轻易收徒弟,而他又十分想拜他为师,他来找苏茗就是想借助她皇帝的“淫威”逼易文徐收下他。 苏茗听后就在想,这沈知寒怎么脑子不转圈了?以前没发现他有这样的毛病啊! “易先生从不轻易收徒弟这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沈知寒忙点点头,“对呀!就因为他不轻易收徒弟,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帮我说一说啊!” “你还真聪明,知道走走后门。”还没等沈知寒得意,就听苏茗继续说道:“我让易先生收你为徒,易先生肯定会答应,可你想过没有,易先生会因此怎么看你,他会对你有好印象吗?而且你这么做,是一种对易先生不尊重的表现。” 沈知寒听后一拍脑袋,“我一心只想让易先生收我为徒,只是没想到这一层,皇……姑娘,多亏了你呀!” 苏茗站起身,“你想通了,就赶紧回家吧。我还有事,就此告辞吧!” 他们正待要走,可又被沈知寒给叫住了。沈知寒说道:“那要不然你带我认认门,我自己去求他!” 苏茗没想到沈知寒会这么执着,她也觉得奇怪,这沈知寒放着沈家那份巨大的家业不去继承,巴巴地跑到京里来学医?“你怎么想起来学医?沈老太太同意了吗?” “先开始不同意,可她经不住我去求啊!你还是先带我去吧,你带我去了就好!” 苏茗看着沈知寒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就在想,难道她看上去就那么亲民吗?换个皇帝,谁敢这个样子去走后门,还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让你走的样子。 周绍康装作没看见沈知寒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对苏茗说道:“皇上,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苏茗也没打算真的带沈知寒去认门,如果真带他去了,瑾玉肯定会给她脸子看,苏茗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真悲哀。 看苏茗似乎没有要答应的意思,沈知寒看了看酒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大声喊道:“皇上!我求求您了。”说着还就要跪下。 这一嗓子把苏茗给喊慌了,忙把沈知寒扶起来,然后对周围的人解释道:“他脑子坏掉了,带他来求医的。”然后小声对沈知寒说道:“我怕了你了还不成吗?我带你去!” 沈知寒听后咧开嘴笑了,然后又大声说道:“大姐!我要吃糖!” 出了酒楼,苏茗和沈知寒并排走着,后面还跟着个郁闷的周绍康。沈知寒很兴奋,他为了能让易文徐收他为徒,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他对于这次的定安之行还是很有自信的。 结果,还未见到易文徐,自信满满的沈知寒就被打击了。原本苏茗打算把他带到易文徐的家门口就走的,结果正好碰见刚到家门口的瑾玉。 瑾玉看见一身庶民打扮的苏茗,旁边站着保驾护航的周绍康,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人。“皇上和周大人为何光临寒舍?” 苏茗还未说话,沈知寒就接道:“你不是上次在望安的那位姑娘吗?和马公子一起的!当时你撞到我的马车上,不过没什么大碍,就是吓晕了,还是我帮你瞧的呢!” 一提起马劲松,瑾玉原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就变得更加阴沉了。瑾玉记得沈知寒,当时她并没有真的晕过去,她是为了阻止马劲松装晕的。虽然她没见过沈知寒的脸,但熟悉他的声音,一经沈知寒提醒,瑾玉马上就想起来了。 苏茗他们只看见瑾玉的脸冷得骇人,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瑾玉一旦生气就绝对是生人勿近的那一种,苏茗也不敢开口说话。周绍康倒看得挺乐呵的,如果可能,他倒不介意沈知寒被吓回去。只有沈知寒不怕死地问道:“这位姑娘难道认识易先生?” “正是家师。” “太好了!”沈知寒欢呼,“师姐,在下沈知寒,望师姐多多指教!” 瑾玉听后脸又冷了几分,“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吧!家师只有小女子一个徒弟。” 沈知寒不在乎,乐呵呵地跟瑾玉解释道:“在下有意拜易先生为师,易先生收下在下后,姑娘可不就是在下的师姐了吗?” “这位公子懂不懂礼数?” 沈知寒本来还在等着“师姐”热情地招呼自己的,可瑾玉这么一发问直接把他给吓懵了。 “公子前来拜师,可曾有拜帖?”沈知寒想了想,摇了摇头。瑾玉看他摇头,又继续说道:“既无拜帖,公子又将皇上请了过来为公子助阵,明显有逼迫家师收你为徒的意思。公子还未拜师,就没做到尊师,还想请家师收你为徒,公子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沈知寒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谁料瑾玉还未说完。“沈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但小女子仅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公子不由分说就先上来攀交情,可见公子也是个轻浮之人,轻浮之人又如何学得了医?公子可不要忘了,将来公子所要接触的都是人命,难道公子对待人的性命,也用如此轻浮的态度吗?” 沈知寒正想争辩,就听瑾玉又继续说道:“上次小女子根本就没有真的昏过去,是装的。” 一番话说下来,把沈知寒说得面色发白,苏茗在旁边看着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正要替沈知寒求求情,瑾玉就将炮火转向了她。“皇上……” “不是的!我只是来带他认认门,我根本就没打算进去!”不想受到瑾玉攻击的苏茗快速地将这句话喊了出来。周绍康站在一边看着苏茗刚要笑出声,想想又觉得似乎不太厚道,于是又将笑给憋了回去。 “行了,瑾玉。快让他们进去吧!”易文徐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后面跟着小天冬,看样子似乎回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终于见到了心目中的偶像,沈知寒很激动,激动地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易文徐已经知道了沈知寒此行的目的,也知道了沈知寒很不凑巧地点了瑾玉的雷,小伙子也怪不容易的。不过易文徐也没打算收下他,就让瑾玉先给他讲一讲,让他发现他和收徒标准之间的距离,知难而退。瑾玉心里面不乐意,但因为是易文徐吩咐的,她也就答应了。 趁着这个功夫,易文徐却问起了苏茗最近的情况。易文徐也是苏茗的救命恩人,而且就是他发现了苏茗的公主身份并且告诉了昭庆帝的,苏茗对于易文徐也很信任,便把最近的烦恼一股脑地都告诉给了他。 易文徐听后呵呵笑道:“皇上不必为此担忧。朝中并不是无事发生,而是没有大事发生,新君即位,他们是要先弄清楚皇上您究竟更相信谁然后再做决定。皇上会为国事操心,也是我天朝的一大幸事。” 然后易文徐帮着她分析一下朝堂上的情况,又分析了那些州郡的情况,周绍康不时的也会说上两句。三个人聊得正高兴,看见旁边的瑾玉和沈知寒站起来了,瑾玉脸上没什么变化,可沈知寒的脸是灰的。 看见那边完事了,苏茗和周绍康起身,准备告辞,却看见沈知寒向瑾玉行了个大礼,说道:“请姑娘收我为徒。” 沈知寒这一举动把在场的人都吓呆了,瑾玉也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他说错了,“你说什么?” “请姑娘收我为徒!” 没说错,她也没听错。反应过来的瑾玉刚想拒绝,却听见易文徐幽幽开口道:“瑾玉啊,这孩子拜师心切,你就收下他吧。这下,我也有了徒孙了。” “那好吧。” 沈知寒欣喜万分,马上跪在地上,“拜见师父!”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把苏茗和周绍康都看呆了,一旁站着的小天冬也吓得半天嘴巴没合上。这算不算是皆大欢喜了?应该是吧。 苏茗和周绍康正聊得高兴,却冷不丁地被人撞了一下,苏茗回头,看见撞她的是一个模样俊美的年轻男子。看见苏茗回头,那男子对她抱抱拳,说了声抱歉,苏茗也对他点了点头,擦肩而过。 这时候一个年轻姑娘追上那男子,在经过苏茗身边的时候还很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苏茗心想不久撞了你男朋友一下,你至于吗?再说了,又不是我的错。苏茗也没理她,继续朝前走。 那姑娘看苏茗那种态度,正要发火,却听那男子制止道:“弄影!算了。事情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 原来苏茗还在奇怪朝野上下一派蓬勃景象,第二天早朝苏茗就接到了奏章,户部侍郎丰琪被人杀了。 第五十四章 争执 苏茗躺在床榻上,有些疲倦地揉着额角,今日早朝上的情景弄得她心烦意乱。朝廷命官被杀,这么重大的事情,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皇上,臣举荐留安知府刘原调查此案,刘原心思缜密,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刚刚有人上奏了丰琪被杀的消息,胡宗翼就举荐了刘原去查案。 苏茗对胡宗翼所说的那个刘原并不清楚,只是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合适的人选,现在她只希望能够冒出来一个类似于狄仁杰之类的人物,什么杀人案她也就不用操心了。可还有一个问题是,就算是有个像狄仁杰似的人,苏茗恐怕也不知道。 只是还没等苏茗表态,展晔就站了出来,义正词严地说道:“臣以为不妥。臣见过这个刘原,是个刁钻奸猾之徒,将此案交给这个人调查,臣以为不妥。” 胡宗翼听到展晔这么说并不气恼,眼睛也不看展晔一下,依旧对着苏茗,“展大将军如此说刘原刘大人,未免有失公允。皇上,臣以为,刘原非常合适。” 苏茗还未说话,周绍康又站了出来。“展大人如此说刘大人确实有些偏颇,只是,此案关系重大,只派一人似乎也有些不妥,皇上不如再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同刘原刘大人一起。” 展晔一听周绍康这么说,面上似有不悦,正要反驳,却看见周绍康瞪了他一眼,展晔便知这次是自己莽撞了,又退了回去,没再说话。 胡宗翼听了之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如此甚好,臣复议。” 苏茗做了一下总结发言,最后的结论是先让她想一想,明天再定。苏茗正在发愁地揉着额角,听李顺意来报说周绍康求见,苏茗心想,这周绍康来得可真是时候,她正发愁呢,于是赶忙让周绍康进来。 “你来的正好,我正发愁呢,我今天看你的意思,让刘原去查这个案子似乎不太妥当,可你怎么又驳了展晔呢?” 和苏茗急切的样子不一样,周绍康不紧不慢地说道:“胡宗翼势大,我怕展晔会吃亏。胡宗翼让刘原去查此案,肯定是想掩饰什么,他可不是为了给丰琪报仇,恐怕是丰琪的手中握着什么证据。” “母亲以前跟我提起过胡宗翼,母亲说他只是固执了一点,并没有说他是结党营私之人。” 周绍康听后表情也有些迟疑,“我也只是猜测,但我敢肯定的是,胡宗翼绝不像他表现的那样简单。我想,先帝以前之所以没有怀疑他,恐怕是因为他曾经是沐先生的师叔。” 苏茗却不同意周绍康的观点,一个连自己的儿子都下得了狠心的人,怎么会因为那个人是丈夫的师叔就不去怀疑呢?“母亲不会因为这一点就不会去怀疑的,她是多么精明的人。” 周绍康笑道:“信任这种东西,意味着一旦相信了就不会轻易怀疑,先帝毕竟也不是神仙。” 周绍康讲完之后,发现苏茗并没有什么反应,便轻声叫道:“茗儿?茗儿?” 苏茗回过神来,看着周绍康,“我想……”她停了一会又继续说道:“二哥哥,如果我让你和刘原一起查这案子,你看行吗?” 周绍康听后,看着苏茗询问的眼神,点点头,给了苏茗一个安慰的微笑。 第二天苏茗将这个决定公布之后,朝中没有任何人反对,胡宗翼也没有说什么。苏茗不知道这其中到底牵扯到了谁的利益,这一切只能等周绍康调查清楚了之后才知道。 苏茗下了朝,随便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这个时侯已经渐渐进入春天,没有了凛冽的东风,现在的风刮在人的脸上柔柔的,很舒服,虽然还有些寒意,但那寒意让苏茗清醒了不少。 苏茗正在御花园里走着,小太监马全亦步亦趋地跟在苏茗后面。突然从旁边跑过来一个小身影撞进苏茗怀里,小身影抱住苏茗的腰,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苏茗。 “郡主。您慢点!”小宫女小跑着追上来,看见苏茗,慌忙跪下,“奴婢叩见皇上。” 苏茗让小宫女起来,然后捏了捏小桃跑得通红的小脸蛋。看见小桃,让苏茗原本阴郁的心情好了起来,小桃穿了一身桃红色衣裙,显得小姑娘越发得娇俏可爱。“大中午的不睡中觉,又出来乱跑什么?” 小桃亲昵地揽着苏茗的胳膊,撒娇道:“我睡不着,想去找小王爷,小王爷正和周绍瑞一同念书呢,我一个人觉得无趣,便来御花园转转,没想到皇上也在。” 苏茗此时只觉得心里累,只想疯一疯,于是陪着小桃玩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小桃也是歇在了苏茗那里。苏弘听说小桃在苏茗那,放了学还特意去看了看小桃,才又回了自己住处,苏茗看小桃睡着了,她又看了一阵子书才去睡了。 这时已是深夜,路上已经没了行人,定安城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一个角楼里的一处房间内还亮着灯光,一个黑影迅速地闪入那个房间。 房间里一个俊美异常的年轻公子坐在小桌旁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看见来人问道:“皇帝派了谁去查案子?” “禀公子,是周绍康还有刘原。” 钟离渊原本舒展的手指慢慢握紧,最后攥成一个拳头,指节发白,命道:“暗影,吩咐下去,下一个人就是刘原。还有,去问问那个马劲松,他考虑的怎么样了?” 暗影冲钟离渊一抱拳,又迅速闪出窗外。 又碰到了!马劲松本来想离开定安的,最后却又没走成,他一直以为这辈子都碰不到瑾玉了,没想到刚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就又碰到了。 看着瑾玉和她身后那个公子整天出出进进,马劲松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看着瑾玉又和那公子一起走出院子,马劲松本能地往树后面一躲,看着瑾玉和那公子聊着天走远了。 看见瑾玉走远,马劲松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瑾玉窈窕的身影,马劲松心道:“瑾玉姑娘,这一生我们就此别过。” 第五十五章 生病 苏茗病了。 苏茗忙到了凌晨时分,觉得有些不舒服,放下了没看完的书就躺下睡了。早上睡醒的时候发觉鼻子似乎不太舒服,便伸手摸了摸额头,不知道是手太凉还是额头太烫,只觉得额头上滚烫的温度都传到了手上。 墨菡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苏茗一脸呆像,手一直放在额头上。墨菡将一杯茶放在小案上,轻声问道:“皇上醒了?要不要现在服侍皇上起来?” “唔。”苏茗发着浓重的鼻音点点头。 “皇上怎么了?”墨菡听出来苏茗不太对劲,就把手伸向她的额头,又像触电似的收回手,“皇上莫不是受了风寒?” 苏茗还是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嘟囔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好想睡。” “奴婢这就命人去请太医过来。” 等到太医来了的时候,苏茗已经再次入睡了,等到苏茗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墨菡坐在那里抹眼泪。 “墨菡你怎么了?” 墨菡听见苏茗问她话,忙抬起头,问道:“皇上醒了?太医刚刚来过,开了个药方子,呆会皇上吃过药再睡吧。” 苏茗看墨菡的眼眶通红,脸上还有泪痕,眼角还有泪珠,亮晶晶的。“你哭什么,我就是生个病,吃了药就好了。” 墨菡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说道:“皇上几时病过?是奴婢失职了。” “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没注意。” 看着苏茗的精神还算可以,墨菡也打起了精神,正巧小宫女把汤药端了过来,墨菡试了试温度,命小宫女扶起苏茗,又替苏茗掖了掖被角。“皇上先把药吃了吧。” 苏茗看着墨菡手中黑黑的药汤,和盛药汤的白瓷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皱了皱眉头,苦着脸从墨菡手中结果药碗,闻着那奇怪的味道,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去喝。 “皇上快喝了吧,喝了病才能好啊。”墨菡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什么时候沦落到吃个药还要人哄的地步了?苏茗屏住呼吸,一口气将那苦苦的药汤喝进肚子,刚刚放下碗,就有小宫女送上了漱口水。苏茗漱完口,又吃了两个蜜饯,感觉好些了,就想再睡一会,小宫女扶着苏茗躺下,又帮她放下了帘子。也许最近真的是太累了,苏茗刚刚躺下就进入了梦乡。 一国之君病了,那可是件大事。本来那些大臣还守在安和殿外等着苏茗早朝,好不容易从凌晨等到天亮,可李顺意又过来说皇帝病了,今日不早朝。这群大臣们可都不敢想着回去睡个回笼觉,都跑到了荣华宫外等着对苏茗表示自己的担心和慰问。 去看望苏茗的人是去了一拨又一拨,但也都没能见到苏茗的面,站在帘子外面问了墨菡几个问题之后就都又走了。但也有例外,周绍康就是那个例外。 原本周绍康是想在早朝的时候跟苏茗说一下调查的进展情况,可等了半天等了李顺意的一句“皇上病了”。 周绍康一听苏茗病了还有些担心,就问李顺意苏茗得了什么病,李顺意倒是一脸轻松,说苏茗受了风寒,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周绍康听后松了一口气,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去看看吧。 大部分大臣都是在荣华宫门口站了站,隐约看见帘子里躺着个人,跟墨菡客套几句,表一下忠心和担心然后就离开了。只有周绍康,坐在帘子外面等着苏茗醒过来,墨菡虽然以前是周府的丫鬟,但她现在的主子是苏茗,她知道周绍康这么做似乎不合礼数,可她刚想开口让周绍康离开就看见了周绍康焦急的神情,也就没忍心张口。 期间苏弘听说苏茗病了,也拉着小桃和周绍瑞过来看望苏茗,三个人趴在床边上等着苏茗睡醒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她醒。苏弘像模像样地叮嘱了宫人们要照顾好苏茗,然后又劝周绍康先回去,可周绍康不听,于是他又领着那两个孩子回去了。 周绍康本来是坐在帘子外面等着苏茗睡醒,可等了好几个时辰了,苏茗还是不醒,眼看着苏茗睡过了早餐,省了午餐,都快到了吃晚餐的时间了苏茗还是不醒。期间墨菡也试图叫苏茗起来,苏茗却都没醒。 周绍康慌了,忙让墨菡去叫瑾玉,墨菡看苏茗就这么睡了一天,也慌了,忙命人去把瑾玉叫过来。 瑾玉都准备下班回家了,又被人愣是叫了回来。瑾玉知道苏茗病了,并且睡了一天都没醒,也有些着急,还以为是药方子出了问题,还在心里骂了那个开药方的人。等到了地方,把了把脉,又仔细看了看苏茗的脸,最后送给周绍康一个大白眼,“皇上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看着瑾玉鄙视的眼神,周绍康闹了个大红脸,送走了瑾玉,周绍康又回到了苏茗的床边坐下。看着苏茗熟睡的脸庞,微蹙的眉头,周绍康不觉有些心疼。 第一次看见苏茗,周绍康就觉得有些担心,不是为苏茗担心,而是担心看上去那么柔弱而且毫无心机的姑娘能不能撑得起这天下。看见苏茗资质太差,他对苏茗失望过,甚至厌恶过,可看见苏茗即位之后在努力撑起这个国家之后,周绍康却开始心疼,只想好好辅佐她,让她的帝王路走得顺利一些。 睡饱了的苏茗刚一醒来就看见一脸疲惫的周绍康。“二哥哥,你怎么会在这?” 看见苏茗醒了,周绍康提起了精神,笑道:“听说你病了,有些担心,过来看看。” 墨菡看见苏茗醒了,似乎是有要坐起来的意思,就上前一步准备扶苏茗坐起来,可她慢了一步。周绍康很自然地扶着苏茗坐起来,又帮她垫了垫枕头。 “莫非……”墨菡看着那两个人,很自然地聊天,没什么异样,但墨菡却有些担心,事情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苏茗醒过来之后第一句话是问周绍康为什么在这,第二句就是问他案件的调查情况。 周绍康听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奏折递给苏茗。“我原本是想在上朝的时候说的,可你又病了。”看见苏茗接过奏折仔细看,周绍康又继续说道:“没什么太大的进展,凶手手段干净利落,一刀致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倒有些像是杀手做的。” “难道是买凶杀人?” “现在还不确定。” 苏茗翻着奏折,“胡宗翼怎么说?” “和我的看法一样。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需要再查。” 苏茗上辈子也没少看侦探悬疑片,便又问道:“丰琪有没有什么仇敌?” “这我已经查过了,仇敌倒是不少,他以前办过不少案子,难保会没有什么冤假错案的,仇敌应该少不了。” 苏茗还想再问些什么,可墨菡却催促着苏茗去吃晚饭,顺便撵周绍康回去。苏茗睡了这么长时间,也觉得饿了,正要吃饭,却听李顺意通报,展晔求见。苏茗看着面前的佳肴,心里感叹,看来是吃不上一顿安生饭了。 第五十六章 敲打 “臣展晔,参见皇上。”展晔说着就要跪下,苏茗慌忙拦住,她到现在还不是很适应一群人对着她磕头,除非是在早朝的时候。 展晔一看,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苏茗手里拿着筷子,墨菡站在一旁,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展晔就知道自己来的似乎不是时候。但是,即使来的不是时候也要说。 “皇上,刘原今日遇刺,与上次刺杀丰琪的像是同一伙人所为。” 一听刘原遇刺,苏茗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刺朝廷命官。 展晔看见苏茗惊愕的神情,还以为是她担心刘原安危,忙说道:“皇上,这次刘大人躲过了一劫,只是受了些惊吓。” “坐吧。”苏茗示意墨菡收了桌子,正色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天刚擦黑,就有人摸进了刘原的家。” 天刚擦黑,就迫不及待地摸进别人家里行刺,是胆子大还是武艺高强。苏茗又想到这件事周绍康都没有对她说,看来是真的坐在她的床边守了一天。 “皇上,虽然刘原是个奸猾之徒,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皇上要不要加派些人手以确保他的安全。”展晔十分不待见刘原,但这事关朝廷的威严问题,和刘原本人反倒没有了太大的关系。 “就依你的意思吧,至于要派什么人,你看着办。”对于展晔,苏茗还是很放心的。以前昭庆帝就经常对苏茗说展晔为人正派忠诚,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苏茗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明天是不是应该去慰问一下刘原?顺便问一下案件调查的进展情况。” 展晔一听,心道,恐怕慰问刘原才是真正的顺便吧!“皇上,刘府现在太过危险,臣担心……” “你不是要加派人手了吗?” 苏茗都这样说了,展晔自然不敢松懈,有时候,上司的太过信任也不是一件幸事。“臣遵旨!” 第二天一大早,刘府接到苏茗要去探望的圣旨之后就忙活了起来,刘原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细数一下,哪个臣子在生了病之后皇帝是亲自去探望的?顶多就是赏点东西慰问一下,刘原心想,这小皇帝还挺会做人的。 皇帝都要来了,戏一定是要做足的,卧床不起是肯定的。苏茗一走进刘府,就看见了刘原挣扎着要起床叩见而被家丁拦着的画面。 苏茗在心里鄙视刘原,至于吗你,大家闺秀也没你这么娇弱,谁也不是没被行刺过。心里这么想,但面上还是笑得一脸和善。“刘大人快回去躺着。刘大人被吓得都下不来床了,那些劳什子的礼节就免了吧。”虽然这话说得很客气,但刘原听起来怎么都不是个味,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化得很精彩。刘原硬是挤出一个笑,说道:“有劳皇上费心了。臣怎么当得?” “怎么当不得?刘大人劳苦功高,快回去躺着!”苏茗看了看那些家丁,又忙命令道:“快扶你们大人回去休息!” 一群人得了令之后又都七手八脚地扶着刘原进屋休息,后面还跟着刘夫人还有刘原五岁的女儿。苏茗奇怪刘原怎么还让自己的小女儿出来瞎晃?展晔看见苏茗的目光盯在刘原的小女儿身上,便凑到苏茗耳边小声说道:“小王爷今年八岁了。” 听展晔这么说,苏茗恍然大悟,这个刘原,居然目光这么“长远”。 走进屋子,刘夫人扶着刘原歪在床上,刘原的小女儿乖巧地站在一旁,看见苏茗坐下了,对着苏茗福了一福,甜甜地说道:“莹儿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苏茗很不喜欢这个小女孩,才五岁,就这么会来事,根本不像个小孩子,但还是一脸亲切地说道:“快起来。刘大人,你家这个丫头可比小桃懂事多了,小桃啊整天疯疯癫癫的,根本不像个女孩子。” 墨菡在一旁很贴心地接道:“皇上这么说,小桃郡主知道了可是要伤心的,到时候郡主找皇上胡闹,奴婢可不替您拦着。” 刘原听后尴尬地笑着,“小女怎敢和金枝玉叶的郡主相比。”然后又对他夫人低声喝道:“还不快带莹儿下去!” 本来苏茗对刘原还没有什么坏印象,可闹了这么一出,苏茗就开始对刘原很反感。刘原也感觉到了苏茗的不悦,赶忙进入正题。“有劳皇上费心了,臣此次并无大碍,只略微受了点惊吓。那贼子并未能伤到臣分毫。” “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人长的什么模样?” 刘原思考了一会,答道:“这个臣倒是没有看清楚,那人使的是镖。当时臣正在看书,忽然觉得乏了就想起来走走,刚站起来就有一只镖擦着臣的脸就过去了,等臣看的时候,一个黑影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镖呢?” 刘原听后忙命人把那支镖拿了过来,苏茗接过镖,看了看,跟以前在电视上看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她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就转手把镖递给了展晔。 展晔从苏茗的手里接过镖,嘟囔道:“很普通的一只镖,也没什么特殊的标记。”展晔把那镖揣进怀里,对刘原说道:“刘大人,展某借去看看,过一段时间就还给你。” 刘原一听急了,明明他才是当事人,正要开口反驳,但看了看苏茗的神色,最终还是选择闭了嘴。“刘大人,这可是件大案子,杀了丰琪的凶手和行刺刘大人的凶手是同一伙人也说不定,还请刘大人一定要尽心尽职,还朝廷,还百姓一个真相才好。” 刘原一听,合着这皇帝这次来是来敲打他的。刘原慌忙应了,又提心吊胆地跟苏茗“闲聊”了一会苏茗才离开,送走苏茗,刘原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出了刘府,苏茗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对展晔说道:“在周府也多加派些人手吧。” 展晔早就感觉到苏茗对周绍康似乎有些不一样,但也只以为是因为当初苏茗和周绍康做过一段时间的兄妹,也就没多想。可昨日听说朝堂上的臣子们都未能见到苏茗,只有周绍康一个例外,他愣是在苏茗的床边守了一天。再看今日,苏茗对周绍康的担心是显而易见的,展晔大概也就明白了苏茗的想法,一国之君,心思这么容易就被人看透,似乎不太妙。 “皇上放心,这一点臣早就想到了,周大人家已经有人守着了。”展晔本来想叮嘱苏茗一些话,可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毕竟不一样了,原先是朋友的妹妹,现如今是君臣。 一阵寒风吹过,苏茗缩了缩肩膀,墨菡忙给她披上了披风。“这天怎么还这么凉?”苏茗抱怨道。 “皇上,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墨菡看到苏茗瑟缩的样子,柔声劝道。 苏茗听后很顺从地搭着墨菡的手向马车走去,展晔眼看着苏茗坐着的马车渐渐走远,他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回去之后,苏茗又发起了高烧,本来就还没有好利索,一吹冷风,病得更重了。这一下,苏茗就更不能处理政事了,本来想让周作凉处理,可周作凉也病了,于是苏茗就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周绍康来处理。 诏令一颁发,就在朝堂上引起了争议,可争议也没用,做决定的人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展晔听后只是拍了拍周绍康的肩膀,说道:“树大招风,你自己当心。” 周绍康给了展晔一个“你放心”的微笑,对展晔说道:“我自己心里有数。” 第五十七章 君臣 又是沉沉的一觉。苏茗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她刚刚坐起身,就有眼明手快的小宫女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苏茗看着那个小宫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差不多和周若妍一般大,周若妍还在母亲的怀里撒娇,这个小姑娘就要跑到宫里伺候人,被人使唤。小姑娘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扶着苏茗,紧紧跟着苏茗的脚步。 苏茗看她诚惶诚恐的样子,便尽量把声音放轻,“你扶我去花园走走吧。” 小宫女闻言,扶着苏茗去了花园。其实苏茗并不愿意有人扶着她走路,就跟她七老八十了似的,她想挣脱小宫女的手,但又看见小姑娘诚惶诚恐的样子,苏茗最终还是没有松了手。 花园里的风还是有些凉,但苏茗却不想离开,难得能够吹吹风,让她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些。就那么静静坐了一会,苏茗注意到小宫女的衣服有些薄,在冷风中有些瑟瑟发抖,苏茗站起身,“回吧。” 小宫女又搀了苏茗往回走。“你今年多大了?” 小宫女没想到苏茗会突然发问,明显一怔,随即答道:“回皇上话,十四了。” “想家吗?” 小宫女一听苏茗这么问马上红了眼眶,“想。” “如果我让你出宫回家,你可愿意?” 小姑娘一听,明显吓坏了,一下子跪在地上,哭道:“皇上,奴婢犯了什么错了,您要撵奴婢回去?” 苏茗一看,说错话了,忙把小姑娘扶起来,“我什么时候撵你了?你不是说你想家了吗?再说了,你在这里呆着,白白辜负了好韶光。” “弟弟将来娶媳妇还靠我的月钱呢。” 苏茗听了,也就没再说些什么,正巧这个时侯墨菡匆匆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件大氅。 “皇上病还未好利索,怎就又跑到这里吹冷风来了?您忘了您是怎么又病重的了?”墨菡一脸的不高兴,说起话来,语气也比平常强硬了几分。 墨菡板起脸来的样子还真有些吓人,苏茗说话也就带着几分讨好, “墨菡,我在屋里实在憋闷,所以才出来透透气,下次不这样了。” “皇上要透气,开开窗户就好,怎么病还未好利索就又出来吹冷风?您还是快回去吧,宋大人求见,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宋大人?苏茗在脑子里把朝堂上的大臣的脸都过了一遍,只有一个姓宋的,一个可以和展晔相提并论的女将军,宋云英。只是这个女将军会有什么要紧的事? 苏茗刚刚回去,就看见宋云英在荣华宫外来回踱步。苏茗和宋云英没有过太深的接触,不过,宋云英给苏茗留下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那宋云英五官并不算出众,但绝不同于那些柔弱女子,即使换下那一身戎装,她通身散发出的那股英气是任何一个美貌女子都比不了的,谈吐也透着豪爽。 宋云英看见苏茗过来了,忙上前一抱拳,说道:“臣宋云英给皇上请安。这次臣打扰养病中的皇上,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皇上降罪。”说罢,就盯着苏茗的眼睛,就等着她表态了。 “进去说话吧。” 墨菡和小宫女扶着苏茗坐好,苏茗一抬手,“坐吧。” 宋云英并不坐下,只是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奏折,然后就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苏茗接过奏折,繁体字,但还好,有标点符号。苏茗前世的时候听说古代人是没有标点符号的,不过这个世界却有标点符号这么可爱的东西,这让苏茗很高兴。 在苏茗看来,奏折上也没有写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苏茗让周绍康独揽大权引起了朝堂上众臣的不满,用苏茗上辈子的话说,这就是一个抱怨贴。苏茗当时烧糊涂了没有想到,只想把政事交给她信任的人去处理,现在她清醒了,想清楚了,她这么做,就是把周绍康推到了人前,枪打出头鸟,就是这么个道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一时半会还好不了。依你们的意思,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能和周大人一起处理政事的?”苏茗现在也想找个人和周绍康一起,对周绍康来说也算有好处。 “臣以为展晔展大将军就很合适。” 展晔人气还挺高的,挺好,一文一武,齐了,可展晔太过年轻,恐怕朝堂上也会不服吧。“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臣们的意思?” “这个……”宋云英迟疑了一会,才道:“是臣一个人的意思。” “既然这样的话,就交给胡宗翼,展晔还有周绍康他们三个人吧。”胡宗翼现在位居丞相,连他一块算上那些大臣们应该就不会再说什么了,还有就是周绍康和展晔一直跟胡宗翼不对盘,他们三个人之间也互相有个牵制。 “这个……”宋云英一听见胡宗翼的名字,明显有些不愿意。 苏茗看见宋云英的表情,就知道原来她也跟胡宗翼不对盘。“就这么定了吧。难道说,还要再加一个人?” 听到苏茗这么说,宋云英才没说话,向苏茗告了个罪,离开了。昭庆帝在位的时候并没有对苏茗说要防着胡宗翼之类的,只是说胡宗翼脾气大,还有些固执,但还算忠心耿耿。但这些年轻臣子们一个比一个厌恶胡宗翼,肯定有一定的原因,难道是……代沟? 周绍康最近权力大了,送礼的也多了,不过都是偷偷的送。以前的时候曾经有人送礼给周作凉不过都碰了一鼻子灰,因此,这次给周绍康送礼也都不敢明目张胆,但也都在周绍康面前碰了一鼻子灰。 刚送走一个送礼的,周绍康正往自己的小院子走,正巧和匆匆往外走的周绍瑞撞了个满怀。 “你又干什么去,这么匆匆忙忙的?” 自从苏茗回了宫之后,周家的孩子也和宫里面熟络起来,尤其是周绍瑞,索性到宫里和苏弘一起念书,下了课也不马上回家,在宫里和苏弘小桃一起疯玩,性格倒是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周绍瑞抬头一看,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二哥哥的话,小王爷宣小弟进宫。” 果然猜得不错,周绍康还能再说什么?他点点头,“记得早点回来。” “是。”周绍瑞说完后就站在那里不动,目送着周绍康离开。 还是这么客气,一家人之间还是这么客气。相比之下,周绍康更想和苏茗在一起说说笑笑,和苏茗在一起的时候,周绍康竟没有那种君臣之间的感觉,那种愉快的气氛能让他彻底放松。可最近却不一样了,苏茗把政事都交给他,这才让他清醒了,他们是君臣,不论他们之间相处得多么和睦,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第五十八章 探亲 一辆马车在朝着定安飞奔,突然冲到了人多的地方,驾车人赶忙拉住缰绳,驾车的枣红马发出一声嘶鸣,最终停了下来。 一个面冠如玉的年轻公子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神有些迷茫。 定安的街上总是那么热闹,鳞次栉比的商铺,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公子皱了皱眉头,转身对着马车里面说道:“知秋,我们好像迷路了。” 沈知秋踩着小凳从马车上下来,“鸣轩,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大哥那里吗?” 那个年轻公子正是马鸣轩,陪着沈知秋来定安看望沈知寒的。正巧快要到春试了,马鸣轩想趁着这个时机在这里多住几天,等考完试了再回去,可现在这两口子两眼一抹黑,连沈知寒住在哪里都找不到。 马鸣轩看见妻子紧皱的眉头便宽慰道:“先不要着急,我们都已经到了定安了,稍微打听打听就一定能找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沈知秋笑了笑,说道:“我倒不是担心找不到,只是想早点见到大哥,是我太心急了。” 两口子连着霁云一起着了家酒楼饱餐了一顿,马鸣轩找来伙计,向他打听沈知寒的住处。伙计从马鸣轩手里接过小纸条,看了看,摇摇头,几番打听下来,马鸣轩有些泄气,不过看时候还早,他们就打算先在街上转转,边转边打听。 街上很热闹,沈知秋平时很少有机会逛街。在沈家时那是千金小姐,必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嫁到马家之后,作为人家的媳妇自然也不能成天往外跑,因此,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在外面转转,沈知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些小物件给吸引了,就算嫁做人妇,但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他们在街上东瞅瞅西看看,却不妨猛地被人撞了一下,接着马鸣轩腰间的钱袋便不见了。马鸣轩本来没打算去追,钱袋里得钱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笔小数目,可沈知秋喊了一声:“我昨儿把我娘给我的玉坠放进那钱袋里忘了拿出来了。” 马鸣轩一听也急了,那玉坠对于沈知秋的意义他是知道的,于是交代霁云照顾好沈知秋,他自己朝着那小偷追去。 钟离渊出行难得一次不坐马车或轿子,在街上慢慢走着。他在街上悠然踱着步,眼看着一个身影朝着他飞奔而来,远远的有个声音在喊着抓小偷。 钟离渊微微皱眉,打算换个方向,巧的是,他刚一转身,那小偷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一个人,和钟离渊撞了个满怀,手里的钱袋也撞到了地上。钟离渊心中恼怒,但大白天的他也不愿生事,正准备要走,却看见了从钱袋里滑出来的玉坠。 那玉坠愣是让钟离渊的脚在地上生了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玉佩。那小偷瞅了一眼钟离渊,低下头捡起钱袋就要跑,却让钟离渊钳制住了他的肩膀。 听着那抓小偷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偷不满地瞪着钟离渊,却看见了钟离渊刀子般凌厉的眼神,他被那眼神震地打了个寒战。 马鸣轩正巧也赶到了,气喘吁吁,看着钟离渊手中的玉坠,嘴角绽放了一个笑容。他有些疲惫地走到钟离渊跟前停下,向他拱拱手,“多谢公子。” 钟离渊一把推开那小偷,眼睛看着马鸣轩,神色凝重地问道:“这坠儿可是公子的?” 那小偷看见钟离渊不理他,踉跄了几步,飞也似的逃命了。马鸣轩看见了,正要去追,却被钟离渊一把拉住,马鸣轩有些不满,但看在钟离渊帮他找回失物的份上,还是好脾气地解释道:“正是在下的,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钟离渊打量着马鸣轩的脸,努力让它和自己印象中的那张脸庞相重合,却怎么也对不上。 “公子?”马鸣轩看着奇怪,伸手在钟离渊的眼前晃了晃。 钟离渊回了神,正待要再问些什么,却看见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被一个年轻姑娘扶着走了过来。 沈知秋走到马鸣轩身边停下,“鸣轩,怎么样,找回来了没有?” 马鸣轩手里拿着玉坠,得意地在沈知秋眼前晃了晃,“你看,你的玉坠完好无损。” 沈知秋一脸高兴地从马鸣轩手里拿过玉坠,“下次一定要记得收好。”霁云也一脸兴奋,喜道:“太好了,姑娘,这下您不担心姨太太会责怪您了吧。” 钟离渊一听,便知道了沈知秋的身份,看着她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马鸣轩就忙着向沈知秋引见,“知秋,就是这位公子帮咱们寻回了玉坠。这位公子,这是拙荆。” 钟离渊看见沈知秋是一脸喜色,一声“表妹”差点就脱口而出,但还是强忍下激动地心情,问道:“敢问夫人令堂贵姓?” 他这么问让沈知秋感觉奇怪,但还是耐心答道:“家母复姓钟离。” 虽然已经确定了沈知秋就是自家表妹,但这句话还是让钟离渊一阵激动。看着对面的人看自家妻子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让马鸣轩起了戒心,客套了一番之后忙拉着沈知秋走了。 谁知他们刚走,钟离渊就从后面追了过来,问道:“二位不是京城人士吧?” 马鸣轩用戒备的眼神看着钟离渊,“是,在下临安人士。” “那二位现住何处呢?” “这点就不劳公子担心了。”马鸣轩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些恼怒了。 正巧一张纸从马鸣轩的袖子里滑出,掉在了地上,钟离渊抢先一步捡起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钟离渊看着,眼角带笑,心想:“这不是马劲松心心念着的那个女御医住的地方吗?” 马鸣轩从钟离渊手里一把抽回纸条,拱拱手,“告辞!”说罢,拥着沈知秋就朝前走去。钟离渊看着好笑,心想这妹夫倒还挺疼表妹的,上前一步,说道:“这个地方我知道的。” 马鸣轩这才停了下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知道?” “神医易文徐的住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说罢,也不等马鸣轩有什么反应,便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后面没人跟上来,便说道:“跟着我。” 他们满腹狐疑地远远跟在钟离渊的后面,看见钟离渊在一处小院子前面停了下来,向他们指了指院门,然后定定看了他们一会,飞身在树梢上蹬了几下便不见了人影。 看到这一幕的马鸣轩愣了半天才对沈知秋说道:“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是为侠客吧。” 正感叹着,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鸣轩,知秋,你们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沈知寒,沈知秋看见沈知寒,眼中溢满泪水,哽咽道:“大哥……” 沈知寒忙招呼着他们进了院子。他们进了院子之后,原本都已经离开的钟离渊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想起了钟离家已经是家破人亡,他看着沈知秋的背影暗自发誓,“表妹,我们钟离家的仇我一定要报!” 此时,荣华宫里病还未痊愈的苏茗被一个消息惊得从床上坐起,“什么?又有人被杀了?!” 第五十九章 围攻 “皇上,又有一位大人遇刺,只怕是有些大人办事不利的结果。”白胡子老头边阴阳怪气地说着边用眼睛斜着周绍康和展晔。 “孙大人有话直说,何必这样不阴不阳的。”宋云英气不过,上前一步指责道。 “好。”这提议似乎正中孙留远的下怀,“皇上,周大人和展大人太过年轻,没有经验不说,还执意不听他人的好言相劝,以至于现在都没有查清案件真相。致使又一位朝廷命官遇害。” 展晔一听,这都指名道姓了,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怒道:“孙大人又何必在一旁说风凉话,这案情本来就错综复杂,再加上又有人一直在一旁百般阻挠,企图遮掩事实真相,这才让案情迟迟没有进展。” 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孙留远也有话在等着。“展大人所说分明是推脱之言,如若不是……” 几个人吵得热闹,很多人都是站在胡宗翼那一边指责周绍康和展晔。展晔和宋云英“舌战群儒”,有些人实在看不过眼去也帮着展晔说上两句,可一有人为他们说话,马上就又有人站出来反驳,一时间,朝堂上乱成一团好不热闹。 只有周绍康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苏茗扫了一眼那些大臣们,周作凉还是病重没有来,大概这也是有些人打压周绍康的原因之一。 “皇上!” 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周绍康一声“皇上”让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周绍康拿出一本奏折,坚定地看着苏茗。 “皇上,臣有本要奏。丞相胡宗翼以权谋私,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又在臣查案期间,百般阻挠,企图掩盖事情真相,毁灭证据,臣恳请皇上下旨,彻查丞相胡宗翼。”周绍康声如洪钟,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这一番话下来,慷慨激昂,吓坏了殿上所有的人,也包括苏茗。所有的人都傻愣愣的先看看周绍康,再看看胡宗翼,最后又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苏茗。 苏茗也不说话,心道:“既然你们无视我,那我就彻底做个隐形人,看你们能无视我到什么时候?”低着头玩了会手上的玉镯子,听下面依旧没人说话,就又抬起头看着胡宗翼。 看见苏茗不说话,看着胡宗翼,那群大臣们又跟随苏茗也看着胡宗翼。胡宗翼一看,知道是该自己登场了。 这一番指责莫名其妙地砸到头上,论谁都会生气,可胡宗翼非但不气恼,反而神定气闲地慢慢踱到周绍康身边。“周大人真是字字珠玑,言辞凿凿,一番话下来,硬把老夫说成了一个大奸大恶之徒。那老夫请教周大人,周大人说老夫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证据的。”周绍康看了一眼胡宗翼,又继续对苏茗说道:“皇上。昨日被害的岳柯岳大人,还有刘原刘大人,以及死去的丰琪丰大人,他们三人之间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是十五年前钟离修谋反一案的主审官员,而当年弹劾钟离大人的,就是……”周绍康斜了一眼胡宗翼,继续说道:“正是胡宗翼胡大人。” 胡宗翼听后先是一怔,随即轻蔑地一笑,然后说道:“周大人虽然说的都是事实,可是,难道这就能说明老夫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周大人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周绍康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那么这封信胡大人又如何解释?这是有人放到下官住处的,是胡大人给丰琪丰大人的信件,上面的字迹可是胡大人的。” 胡宗翼听后却并不慌张,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说道:“难道不是有人故意摹仿老夫的字迹用来陷害老夫?皇上,据老臣所知,皇上身边就有以为善于摹仿他人笔迹的高手,难道这天底下,擅长摹仿他人字迹的人只此一人吗?” 这分明是强词夺理,可周绍康偏偏又不能反驳,周绍康第一次被气得满脸涨红,他知道,这次是他莽撞了。 尽管如此,苏茗还是让人留下了那封信,好在胡宗翼没有抓住周绍康不放,早朝有惊无险地散去了。 刚刚下朝,苏茗就命人把周绍康和展晔叫去了荣华宫。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弹劾胡宗翼,如果他果真如你们所想,你们真的会被害了的!” “不是如果,是肯定!”展晔反驳道。 “证据。”对于胡宗翼是大奸臣的说法苏茗原本还是将信将疑,可今日在早朝上看到胡宗翼的嚣张,这让苏茗开始有些相信周绍康的说法,但没有证据,苏茗也不敢妄下结论。 “那封信就是证据,是当年丰琪担心失败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专门留下的信件,也是为了日后作为挟持胡宗翼的筹码。” “可证据不足。” 展晔听着苏茗似乎不怎么相信,情绪有些失控,大声辩驳道:“胡宗翼之所以推荐刘原调查此案,就是为了找这几封信,皇上……” “行了!”周绍康打断展晔的话,有些懊恼地说道:“这次是我太着急了,是我想的不周到,这些信件,胡宗翼大可抵死不认,是我太沉不住气了。” 苏茗拿起一封信,和胡宗翼奏折上的字迹对比了一下,确实是一模一样,可这确实是不能作为证据。苏茗仔细回忆着胡宗翼在朝堂上的表现,似乎是早就料到周绍康会拿这些信件出来,他看到周绍康手里的信的时候,不慌不忙,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胡宗翼,恐怕不好对付。 苏茗思考了一会,对他们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容我再想一想,你们继续按照你们的计划去做,但要注意安全。” 周绍康和展晔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苏茗在打着什么主意,但还是告退了。 他们刚走,苏茗就对李顺意说道:“李顺意,你让幽莲暗地里好好调查一下,注意不要走漏了风声。” 李顺意得了命令匆匆出了宫。幽莲是昭庆帝自己培养的一个侍卫队的首领,这一队侍卫可跟普通的侍卫不一样,在暗地里执行皇帝的命令,他们的存在只有皇帝知道,李顺意也是这里面的成员之一。 “墨菡。我要去看望一下胡宗翼,你让他们准备一下。” 苏茗的突然来访让胡宗翼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镇静下来,不慌不忙地到家门口跪迎苏茗。 胡宗翼的府上不算奢华,但处处透着古朴精致,只是苏茗满腹心事,无心欣赏风景。 “胡大人,我早就听说过,您是我父亲的师叔,如此算来,您也算是我的长辈。早就该过来看看的,只是国事太过繁忙,所以才耽搁了。茗儿刚刚即位,还有很多事不明白,还请胡大人多多指点。” 一句长辈让胡宗翼连忙站了起来,诚惶诚恐地说道:“皇上,这个长辈老臣可当不起啊。皇上是君,老臣是臣,辅佐皇上那可是应该的,皇上万万不可这么说。” “胡大人快请坐。我这次来只是来看望长辈,胡大人不必太过紧张。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当年我父亲的一些事,关于父亲,我都没有太深的印象了。”提起父亲,苏茗马上又眼泪汪汪的了,看上去真是楚楚可怜,让人不由得心一软。 关于沐清两个人聊了很久,临告辞了,苏茗又说道:“今日朝堂上的事,还请胡大人不要太过计较,我已经训斥过他们两个了。” 胡宗翼笑眯眯地拱拱手,说道:“皇上,虽然周大人有些莽撞,但还是为了国事操劳,老臣自然不会计较。” “胡大人委屈了。”两个人又相互客套了一番苏茗才离开。 苏茗刚走,刘原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苏茗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胡宗翼:“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袒护周绍康他们吗?” 胡宗翼听后冷笑道:“她这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住我?无知孩童,不足为惧!只是那周绍康……” 第六十章 探望 苏茗走到周府的小偏门,以前她和周若妍一起偷偷溜出门的时候走的就是这个小门。现在再次回来,一切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守门的还是那几个人。 “二姑娘?”刘四又一想,不对!磕磕巴巴地说道:“皇……皇上!”正要跑去里面通报,却听到苏茗在说:“不要声张,我自己进去就好。” 墨菡紧随其后,这里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色,让她还有些许怀念。谢氏正打这经过,看见苏茗,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准备跪下行礼,苏茗看见,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姨娘快些起来。我这次来,姨娘就当我是来看亲戚的吧。” 墨菡看见了谢氏,上前给谢氏行了一礼,“墨菡给姨太太请安。” 谢氏一看,忙上前搀起墨菡。“墨菡姑娘,这如何使得。”然后又对苏茗说道:“皇上这次是来看望老爷的吧,皇上请随我来。”说着,就领着苏茗去了周作凉的住处。 周作凉看见苏茗来了,挣扎着就要坐起来,苏茗忙又扶着他重新躺下,然后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谢氏见状,忙领了人出去,又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周作凉病了有段日子了,苏茗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这次再见到他,和上次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苏茗看着周作凉面色蜡黄,形容消瘦,又想起了从前住在周家的情景。那时周作凉在她面前扮演了一个父亲的角色,对她的慈爱中带着些威严,苏茗想想以前的周作凉,又看看面前的周作凉,不禁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看到苏茗这个样子,周作凉心中也是感慨万分,但还是宽慰道:“皇上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保重身体才好。” 苏茗擦擦眼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好了。是父亲,还是周丞,还是姨父?”苏茗说完还不等周作凉回答,就摇摇头,又说道:“还是姨父吧,周丞太过见外了。” “我让瑾玉或者易先生过来帮您看看吧。” 周作凉听后答道:“哪里就用得着劳烦易先生了?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病,老毛病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周作凉停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先帝在的时候,老臣并不看好皇上即位,现在看来,皇上是将着天下放到了心上,老臣这就放心了。” 苏茗听他这样讲,便知道周作凉跟她说的都是些交心的话。“我知道我并不适合做这个皇帝,以前的我是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不怕姨夫笑话,我还曾经埋怨过,这天底下这么多人,怎么这位子就到了我的头上,可母亲曾对我说,这荣华富贵可不是白享的,享了这个福,就要担起那责任,百姓凭什么养着我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周作凉听后感叹,“先帝真是用心良苦。你到底还是像你的父亲。” 苏茗听后笑得有些落寞,“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 “沐清他啊……”周作凉回忆起沐清,嘴角都带了笑。“无论什么时候见到沐清,他都是拿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不管对谁说话,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不论心里再怎么烦躁,见了他,都会变得心如止水。沐清真是个神奇的人。” “是吗?”也许周作凉的话是对的,提起沐清,苏茗的心情竟然也好了起来。“母亲曾对我说过,二哥哥倒是有几分父亲的样子。” “绍康吗?”周作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道:“绍康学的来沐清的举止,学不来沐清的心境,他和沐清,是没法比的。” 苏茗和周作凉聊了一会顺便去看了看周若妍和周若雯,两个小姑娘看见苏茗很高兴,先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渐渐地就聊起了来,像是又回到了从前。和她们玩笑了一阵子,时间不早了,苏茗就回了宫。 虽说周作凉没同意让易文徐去帮他看病,但苏茗还是让瑾玉去帮周作凉看一看。刚回宫,苏茗就接到了幽莲送来的消息,在苏茗走后胡宗翼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展现在了苏茗的面前,苏茗忙让李顺意通知周绍康,让他注意安全,胡宗翼似乎是要对他下手。 可惜,晚了一步。 周绍康和展晔从宫里回来,心情都不是很好,便相约了一起去喝酒,两个人都是郁郁寡欢的,也就都喝多了。展晔本想送送周绍康,谁知道他也是喝得醉醺醺的走不动路了。周绍康看他那个样子,便摆摆手,自己往回走,他本来就有些醉了,也就没注意到有人偷偷从后面向他靠近,从后面猛然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等到周绍康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粉红色的幔帐,一股浓郁的香气直扑鼻而来。 他坐起身,努力回想着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时,他突然感觉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赤身熟睡的女子,再看自己,也是衣衫不整。 周绍康登时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冷汗直冒。这个时侯,那女子已经醒了,媚笑着问道:“公子,您醒了?” 周绍康已经来不及再考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忙坐起身,收拾起他的衣服准备走。他脚刚刚站到地面,门一下子就被踹开了,有人领着一队衙役冲了进来,领头的那人,正是刘原。 第六十一章 显露 “皇上!皇上为何如此偏袒周大人?”刘原依旧不依不饶。 “我说把他放了,你听不见吗?!”苏茗发了火。 苏茗的这一嗓子让朝堂上还在不依不饶的大臣们成功闭了嘴。 “皇上,您如此偏袒周大人着实不妥。皇上这么做,无疑是让那些眠花宿柳的臣子们更加肆无忌惮。还有,皇上,您不会对周大人贪污受贿的证据视而不见吧。”偏偏总会有一些不怕死的,胡宗翼显然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看见苏茗一句话不说,胡宗翼瞟了一眼苏茗又继续说道:“还是说,皇上存了什么私心不舍得治周大人的罪。” 此话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苏茗气得浑身发抖,“胡宗翼,你未免也太过嚣张了吧!你真当我不敢治你的罪吗?” 胡宗翼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往地上一跪。“老臣一心为我天朝的千秋大业兢兢业业,不知自己何罪之有。再者说,皇上曾经对老臣说过,您一直把老臣当做长辈看待,老臣不敢以长辈自居,但皇上既然这么说了,老臣就要尽到作为长辈的责任。” “你……”苏茗除了“你”其余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苏茗气得脸色发白,展晔站了出来。“胡大人,贪污之事还有待查证,至于说眠花宿柳嘛,在座的哪位大人不是冰玉姑娘的座上宾,再不济也都见过牡丹姑娘吧。” 展晔一大早就听说了周绍康因为夜宿万花楼被当场抓住,就知道他肯定是被人陷害了,好在苏茗相信周绍康,没有追究的意思。经过这件事,展晔对于苏茗倒开始有些另眼相看,她这么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周绍康。 展晔一站出来,就让不少平时和周绍康关系不错的官员也站出来帮他说话。平时早朝周家父子一站就是三个,今日却一个都不在,一个病了,一个外出办差,一个还关着呢,平日里关系都还算不错,相互之间的为人也都清楚,只是有没有人敢为了周绍康得罪胡宗翼这可就说不准了。 可周绍康这边的人明显是势单力薄,说了几句就败下阵来,胡宗翼势大,爪牙众多,只是势力越大也就意味着离皇帝把他除掉的那一天越近。 “你们只想着治周绍康的罪,倒底有没有听听他是怎么说的?还有,刘原,私自羁押朝廷命官,是谁给你的这个权力?”苏茗算是明白了,只要是她稍一软弱,那群人就敢欺负到她的头上,她现在是皇帝,她要是想不讲理,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臣……”刘原不说话了,他确实没有这个权力,苏茗这么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站在一旁不说话。“是老臣。”胡宗翼理所当然地看着苏茗。 “胡大人!你的权力又是谁给你的?” “是皇上。既然皇上给了老臣这个权力,老臣就要为皇上负责,为我天朝的天下负责。” 胡宗翼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又看了一眼苏茗,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皇上,皇上对周绍康一片真心,可周绍康又是如何看待皇上的那一片真心的?稍有一点不顺就去了那勾栏院,无视朝廷律法,置朝廷置皇上于不顾!这样的人,皇上还要继续纵容下去吗?” 官员们一看,这就是明摆着的威胁了。胡宗翼是太过嚣张了,这小皇帝和胡宗翼一定是斗上了,只是最终谁能斗得过谁,那都是说不准的事。 “照胡大人这么说来,是非要处罚周绍康不可了?” 苏茗说这话的时候非但没有发火,反而笑了,这一笑倒让胡宗翼心里有些发毛,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很坚定地说了一个“是”。 “事成之后,胡大人是不是还要好好奖励一下刘大人还有蒋大人,一个捉奸一个送礼,功劳可不小啊!说来也巧,为什么在周绍康穿衣服之前刘大人就恰巧赶到了呢?稍微晚了一步,这周绍康就要畏罪潜逃了呀!说起来,如果说是周绍康受贿有罪,那行贿的人呢?他在哪里?是不是还坐在家里喝茶呢?” “这……”还未等胡宗翼辩解,苏茗一甩袖子,“退朝!” 周绍康走出大牢,太阳光有些刺眼,他自嘲地笑笑,他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在牢里住上一日。他掸掸袖子上的灰尘,便去了户部,丰琪被杀之后,他就顶了丰琪的缺。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人也还是那群人,只是看他的眼神却都不一样了,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多出来了一些东西,看得周绍康浑身不舒服。 周绍康依旧微笑着跟那群官员打招呼,可他们的态度都或多或少有了些变化。周绍康心里多少也都有些膈应,可面上还是表现的该说说该笑笑,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经过早上的事情一闹,上来巴结周绍康的人倒也不少,周绍康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不论别人怎么对他,他都表现的和平时一样。只是在闲下来的时候,周绍康倒是听了不少的闲话,怎么说的都有,不过好在没有当着他的面说,他也就装作没听见。 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和平时一样镇静,能做到这样还真不容易。一些户部官员们看见周绍康泰然自若的样子,心里倒都有些佩服他,看来他能坐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也不全靠的是关系,还是有真本事的。 朝廷选拔官员主要靠的是科举考试,可周绍康偏偏绕过了考试,被先帝破格录用,虽然官职不大,但也是个重要职位。这让很多官员都以为周绍康的入仕,靠的是他的老爹,还有他的大哥,一提起他,语气中也或多或少带了些轻蔑,即使看到了他的才能,也本能地忽略掉了,现在看来,就凭他瞬间抓住了皇帝这一点来看,他周绍康,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周绍康为官是很尽职尽责的,所有的官员都走了,只有周绍康还留在了户部。夜已深,周绍康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在这冷冰冰的屋子里将就一晚上的时候,听见了屋外有人敲门。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苏茗。 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晚上的风还是很凉的,门外的苏茗脸上被冻得通红,周绍康见了忙把苏茗拉近了屋子。 等苏茗进了屋子周绍康才注意到她的眼睛里隐隐约约有泪光,细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鼻头被冻得通红,瑟缩着肩膀,往手上呵着气试图给她自己一点温度。周绍康看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一软,鬼使神差地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绍康才反应过来,正想松开苏茗的时候却听到她喃喃开口道:“绍康,我累了。” 第六十二章 情定 听到这话,本来已经准备松手的周绍康又收紧了他的胳膊,将苏茗紧紧圈进他的怀中。这夜,一瞬间变得特别的安静,这个世上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让周绍康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拥着眼前这个姑娘直到天荒地老。 过了好一会,苏茗才把头抬起来,“我没事了。这个时侯宫门都关了,我待会让人给你送条毯子过来。” 周绍康只是看着她,却也不说话,眼睛里却没有焦距,不知道在出神地想些什么。苏茗竖起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睛里还有点点泪光,但已没有刚来时的悲伤,现在满眼是浓浓的好奇,有些试探地看着他。 苏茗的手指还在周绍康眼前晃着,却不经意猛然被周绍康抓住了她的手,再待她反映过来时,一个软软的东西已经覆上了她的唇。 这吻来得太过突然,让她有些懵。虽然苏茗念着周绍康不是一天两天,可真的发生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甜蜜。此时的周绍康太恐怖了,苏茗只感觉到一阵压迫感向她袭来,这和平时温文尔雅的周绍康完全不同,这吻只让她感觉莫名的恐慌。 苏茗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使劲砸了砸周绍康的肩膀,周绍康这才松开了她。苏茗都没敢看他的脸,把他往后一推,夺门而出,倚在旁边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才发生的一切还让她感觉到惶惶不安。 周绍康看到了窗户上苏茗的影子,也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叫着“皇上”。隐约听见苏茗在对外面的人说些什么,苏茗说了那么多句,周绍康只听见了一句话“呆会来给周大人送条毯子。” 看着外面的光渐渐弱了下去,周绍康知道,苏茗已经回去了。周绍康颓然蹲到地上,修长的手指捂住苍白的面庞,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茗儿,对不起。”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苏茗正式宣布,一切都是误会,周绍康没做什么错事。早就已经料到结果的大臣们没有任何反应,敷衍似的说了句“吾皇圣明”就再没别的了,又是一次死气沉沉的早朝。 下了朝,苏茗的脑子就闲了下来,又开始一遍一遍地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脸颊渐渐开始发红发烫。墨菡看到苏茗红彤彤的脸,担忧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又着了凉?”说着,就把手伸向苏茗的额头。 苏茗忙按下墨菡的手,可她马上又想起了吻前发生的那一幕,她的脸更红更烫了。苏茗甩开墨菡的手,“我没事,我……我先去看看弘儿。”说着,小跑着跑开了。 墨菡看看苏茗的背影,又看了看马全,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马全也是一脑门的问号,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苏茗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初吻啊,就这样没有了,感觉好奇怪呀。“不行!不能再想了。”苏茗使劲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脑子里又像过电影一样把昨晚的那一幕又过了一遍。 “啊!怎么办?”苏茗敲敲脑袋,对了,想胡宗翼的名字,对,胡宗翼!感觉确实好多了,苏茗一路念着胡宗翼的名字往苏弘那里去。 同时,胡宗翼坐在他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刘原关切地问道:“丞相,您难道得了风寒?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一看?” 胡宗翼摇头,示意刘原不要紧张,一下一下敲着桌子问下面坐着的人。“你们觉着,这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还就不信了,她就这么相信那周绍康?” 胡宗翼话音刚落,那群人全都笑了,那笑颇带了些讽刺的意味,其中就数刘原笑得最开心。 “前段时间我看她颇有几分先帝的气度,我还在想,到底是先帝的血脉,那份气派,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到底是比不上的。如今一看……”刘原又笑了几声,接着说道:“也就那么回事!她竟对那周绍康掏了心窝子,先帝别的没学到,就那痴情,倒是学了个精通,甚至是青出于蓝了!” 刘原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胡宗翼干咳了两声,那群人才止住了笑。 “要没有那周绍康,她倒也不至于这样。可惜先帝千算万算,竟没有料到这件事。那周绍康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你们不要小瞧了他。就是那皇帝,你们也不能看轻了她。先帝和沐清的女儿,差又能差到哪里去!现在重要的是周绍康,他已经发现了咱们的破绽,只要咱们稍微一个不注意,就能被他抓住了把柄,到时候,看你们谁还笑的出来!” 胡宗翼这么一说,那群人的神色又严肃了起来,又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周绍康的身上,仿佛刚才关于苏茗的话题只是一个笑谈,解闷用的,开心完了,就又迅速忘掉了。 陪着苏弘,小桃,周绍瑞三个孩子疯玩了一会,苏茗才又回到了荣华宫,看见墨菡在帮她整理着堆得乱七八糟的书,苏茗便道:“墨菡,你去帮我把李顺意叫进来,然后再去太医院帮我把这些栗子糕给瑾玉送去,这个时侯她应该还在。” 墨菡听后便知苏茗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让她知道,于是也就没问,按照苏茗说的,去找了李顺意。 李顺意刚一进来,就看见苏茗眉头紧锁,便说道:“皇上,周大人那件事应该是……” “不是问你这个!”苏茗打断了他的话。“我让幽莲查的事,怎么样了?” “这个……”李顺意迟疑了一会,继续说道:“关于钟离家,幽莲没有查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关于胡宗翼嘛,他的那些党羽的名单幽莲已经弄到手了。” 说着,李顺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小心翼翼地呈给苏茗。苏茗接过纸条,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少说也要有一百人了,有些人在她的意料之中,有些人的名字她是听都没有听过。 苏茗收起纸条,“确定是这些人了吗?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 “这个……”李顺意眼睛瞟了瞟苏茗,“不确定,皇上。幽莲还在查。” “关于周绍康……”苏茗迟疑了一会,“算了,你下去吧!” 李顺意退出去后,苏茗翻着周绍康帮她写过的那本字帖,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不知道当初父母在一起时,她的母亲又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呢? 第六十三章 空闲 春试就要到了,苏茗想要去看看那些未来的“国家栋梁”,便要周绍康要陪她去看看。 两个人并肩走在热闹的大街上,都很默契地避开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街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很吵闹,只有他们两个这个小角落安静的出奇。 苏茗看着周绍康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是有心事,便对他说道:“如果有事你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周绍康听后却没有动,只是伸手将苏茗的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轻轻搭上苏茗的肩膀,把她护在自己的臂弯下。这个时侯从他们后面来了一群拿着兵器的人,把他们挤到了一边。挤过去之后还对着周围的人吆五喝六的,让所有的人都给他们让路,有人不愿意了他们就亮着明晃晃的刀刃威胁别人。 “还说你一个人也可以,刚才如果是你一个人,你还不知道被挤成什么样了。”周绍康轻声责备着,皱着的眉头苏茗看在眼里却觉得很好看。 “他们是干什么的?什么时候定安城里冒出来这么一群人?”苏茗看着那群五大三粗的莽撞汉子,心里想着有些日子没出宫了,怎么这段时间街上就都变了个模样呢? “最近正直春试,武举考试也要举行了,他们来是来参加考试的。”这种情形,周绍康是看惯了的,但是却说不得,说不定今后都是同朝为官的,心里再不满意,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这么横行霸道的,就算以后当了官,也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苏茗很看不惯这种行为,“是谁负责武举的选拔?” “是展晔和宋云英将军。” “记住他们的模样了没有?告诉展晔他们,刚才那群人一律不予录用!” 看见苏茗绷着个小脸,周绍康调笑道:“是,臣遵旨。”看见苏茗的表情松了下来,他便笑道:“现在我们没在宫里,你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好不容易出来了,你还想着那些烦人的事情做什么,累不累呀?” “累呀。不过……”苏茗对着周绍康嫣然一笑,让周绍康的心猛然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击打着他的心脏。“这是我的天下。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这句话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二哥哥?”苏茗说完冲着周绍康调皮地一笑。 竹香阁是进京赶考的考生们聚集的地方,读书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有些心高气傲的,竹香阁的布置也就迎合了那群书生的心理。墙上挂着几幅古字画,院子里种着几株梅花,远处还有一片竹林,屋子里面燃着香,处处透着风雅两个字,里面的雕刻也是古朴雅致,跑堂全是一群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少年。 苏茗学着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那些书生,一把打开扇子,摇头晃脑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和事,踱着方步,用苏茗自己的话说,就是她在装十三。 竹香阁之行,只有苏茗一个人,周绍康因为户部有事匆匆赶回去了,苏茗就自已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看看。因为这里面都是一群书生,周绍康倒不担心苏茗会有安全问题,呆会派个人过来跟着就行了。 苏茗点了盘瓜子要了杯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 不过让苏茗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居然有人为她歌功颂德,什么我主圣明,太平盛世,百姓安乐,还有很多人附和着,听得她心花怒放的。 可总是会有人破坏气氛挑战权威,一群人正在庆幸自己生在太平盛世的时候,一个书生义正词严地说了一句:“粉饰太平!” 这一嗓子把竹香阁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两个年轻书生结伴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模样十分俊俏,另一个则是相貌平平。那个模样俊俏的书生拽了拽同伴的袖子,他的同伴却不为所动。 他们走进来的同时,苏茗却看清了来人的脸,那个俏书生不就是冷鸢吗?那个小姑娘怎么也开始喜欢女扮男装了?她旁边的那个应该就是当时救了她的那个柳公子。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当然就不愿意了,不过一群书生再怎么合不来也不至于动手,只是嘴上说说,吵得面红耳赤的。 一个书生朝着皇宫的方向煞有介事地拱拱手,“皇上圣明,心系百姓,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这百姓安乐,国富民强,都是有目共睹的,难不成这些都是假象,都是在粉饰太平吗?” “这些不是假象,但都是表象。如今奸臣当道,皇帝昏庸,这……”他的话没说完,是因为被冷鸢捂住了嘴。 竹香阁的老板慌忙过来打圆场,“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啊!” 那书生很不满意地看了冷鸢一眼,冷鸢也有些不高兴。 “冷鸢!”冷鸢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循着声音看去,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正冲着她招手呢,再一看,那公子不就是苏茗嘛! “茗儿,你怎么也在这?”看见熟人了,冷鸢的心情也很不错。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苏茗猜的不错,那个人就是当时救了冷鸢的那个柳公子,全名叫柳若平,也是来进京赶考的。 三个人坐下之后,苏茗就问起了柳若平所说的那个奸臣,柳若平正待要和苏茗解释,冷鸢便制止道:“快别提起这茬了,皇城根下,那容得下你胡言乱语?茗儿,你就不要胡闹了!” 柳若平听了,虽然闭了嘴,但脸上似有不忿。苏茗看他那样子,便笑道:“没关系的,你让他讲,我们谁都不说,谁又能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看到有人肯定,柳若平便打开了话匣子,只不过压低了声音。“如今皇帝年幼,左丞相病重,右丞相胡宗翼独揽大权,爪牙遍布朝野。在定安城里还看不出来,可在我们家乡,有人仗势横行乡里,上面的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有上奏的,却被更高一级的给压了下来,皇帝根本不知道。那就是个小朝廷,受苦的,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听到这话,苏茗心里有些愧疚,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哪是她的天下,她的百姓,可是她的百姓在吃苦受累她却不知道,自己反而在宫里过着悠闲的小日子。她想,如果这个柳若平能在朝为官就好了,只不过,他这么刚直的性子,恐怕是要吃亏的。 “你再把详细的跟我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奸臣当道,皇帝被蒙蔽了吗?”说这话的并不是柳若平。 苏茗看向说话的人,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她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那人冲着柳若平就过去了,对他拱手道:“在下钟离渊,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第六十四章 相识 钟离渊自顾自的坐下,顺手拿着小碟子里的瓜子嗑了起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苏茗看着他似乎也是个明白人,就问道:“如果你是皇帝,你会怎么办?如果……” 话还未说完,钟离渊一把捂住苏茗的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不要命了?!” 苏茗把钟离渊的手从自己脸上扯下来,开始转问柳若平。“请问柳公子的家乡是在什么地方,公子能继续说一说你家乡的情况吗?” “在下东平人士。东平有个二世祖,平日里横行乡里无人敢管,只因他的舅舅是东平知县。那知县是胡宗翼的人。我来赶考,就是为了能在朝中谋个职位,能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真话,为家乡除害。” “东平?”苏茗在大脑中搜索着名单,因为当时拿到的名单上人名太多,苏茗没记住多少。心想着要不要也来个微服私访,自己每天往安和殿上一坐,不论是什么信息都是间接得到的,每天上奏的消息,估计都已经是加工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了。 钟离渊把瓜子皮一吐,一双桃花眼对着冷鸢直放电,毫无顾忌地说道:“也就是咱们四个,都是胆大包天的,这话若是传出去了,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更别提什么科举考试了!” 苏茗瞪他一眼,“那你还讲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是不是?” 钟离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必担心,我孤家寡人一个,死了又能怎么样。” 柳若平也正义凌然地道:“我也不怕,大丈夫死得其所!” 苏茗也顺嘴秃噜了一句:“谁死我也死不了。”引得冷鸢直向她投来怀疑的目光。 苏茗猛然意识到说错话了,“来,喝酒……”结果一看桌上就放了一盘瓜子四杯茶,便改口道:“喝茶,来,喝茶!” 冷鸢皱皱眉头,看着苏茗就是一副心虚的样子,便让苏茗陪她去买包点心。苏茗心里犯怵,她知道买点心只是借口,冷鸢这是起了疑心了,估计当时在临安,冷鸢就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吧。 “茗儿,你究竟是谁?”苏茗果然没有猜错,一出门,冷鸢就直奔重点,连个铺垫都没有。 苏茗愣了楞,半晌才答道:“家父周作凉。我二哥最近在朝上很难做人,命犯小人,想必你也听说了吧!我这次来就是想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帮上我二哥什么忙。” 苏茗这套谎话编的合情合理,冷鸢也就没再怀疑,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冷鸢突然很认真地对苏茗说道:“茗儿,你帮我父亲平了反,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只是,我希望你也能信我,以后如果你需要我帮忙,能帮的,我一定帮!” 对于冷鸢的信任,苏茗却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回报,愣了半天,才回了一个“嗯”。 回去之后,四个人又聊了一阵,只是把声音压得很低,每个人都是面带笑容的,看上去似乎就是在闲聊。 苏茗突然瞥见门口有一个缩头缩脑的身影,伸头看了看,是小太监马全,肯定是周绍康派他来接她的。苏茗冲着马全招招手,马全小跑着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苏茗说道:“少爷,二少爷让奴才找您回去呢!” 苏茗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挂在小楼屋檐处的夕阳红彤彤的煞是好看。苏茗和他们三个告辞,马全跟在她的身后。临上轿的时候,苏茗猛然回头,马全一个刹不住闸撞向了她的后背。马全吓坏了,忙向苏茗请罪,却听见苏茗小声地对他说要他派人保护好刚才那三个人,马全也是个机灵的,忙点头应了,也不问为什么,小心翼翼地扶着苏茗进了轿子。 春试之前,苏茗还看了看卷子,整张卷子就是出道题目,然后考生围绕着这个题目写出一篇文章,有点像是历史书上讲的八股文,但是题目还都是挺实际的。苏茗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如果能够发展一下科技,培养一部分的理科人才就好了,可惜,目前只能是想想而已,只能等以后创造机会了。 这时间一天一天过得很快,春试结束了,结果很快也就出来了,苏茗还特意去看了看结果,名单上写着钟离渊的名字,苏茗甚至还找到了马鸣轩,可是柳若平却榜上无名。 苏茗觉得有些奇怪,她看过柳若平写的文章,一篇文章写的是恢宏大气,颇有几分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势,难道这边主审官的看法和自己的不太一样? 她心里纳着闷,往苏弘住的地方走去,很久没有去看看他了,苏茗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当得有些不称职。 一进去,苏茗就看见苏弘咬着笔杆,皱着小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 “弘儿,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苏弘看见是苏茗来了,把笔一放,拿着一张纸给苏茗看。“姐姐你看这篇文章,我觉得写的很一般,可他通过了,还是第一百零三名。可是姐姐你再看这篇文章,我觉得他就写的不错,可是他却落选了。” 苏茗接过来一看,苏弘觉得不错的那篇文章正是柳若平的,虽然观点有些激进,但整篇文章写得行云流水,读起来让人感觉一气呵成,确实很不错。苏茗又拿起来那个第一百零三名的,和柳若平的比起来,这个人写的就很普通了,不算太差,但绝对比不上柳若平的那一篇。放下这两篇,苏茗又拿起了几张卷子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马上就发现了问题。很多人的文章只是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很差,却都能够榜上有名,而且名次都不低,很多写的很好的文章却都落榜了。 苏弘看着苏茗的眉头是越皱越紧,神色也越来越凝重,正要问她怎么了,就听见苏茗对他说道:“弘儿,把这几个名字记下来。” 苏弘闻言,认认真真地抄下了那几个名字。“弘儿,你怎么拿到这些答卷的?” “我向林大人要的。先开始他不给,我就那我王爷的身份压他,然后他就给我了。姐姐,您不说要我多向别人学习的吗?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怪你,你可立了大功呢。”苏茗摸摸苏弘的小脑门,拿着那份名单就走了出去。 一大早不见了苏茗,墨菡正派人满世界的找呢,就看见苏茗绷着脸回来了。“皇上,您这一大早的是去了哪了?” 话是问出来了,可苏茗却不理她,墨菡就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但看苏茗的样子,她也不敢问。 苏茗把那名单塞进了李顺意的手里,“去查查,这些人都是些什么身份!”李顺意看看苏茗的脸,也不敢问,拿过名单就出去了。 周丞相家的门外站着一个漂亮姑娘,那姑娘拿着一个小香囊,塞到了小厮手里,陪笑道:“麻烦小哥通禀一声,就说临安冷鸢求见茗姑娘。” 第六十五章 护短 荣华宫里一瞬间变得特别安静,那些宫人们看到就连墨菡也是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就知道皇帝是真的生气了。所有的人都安静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生怕皇帝突然爆发迁怒到自己。 “墨菡,宣周绍康进宫。”安静了许久,苏茗终于说话了。 “皇上。”墨菡偷偷打量了一眼苏茗。“奴婢以为,您最好还是宣良大人吧。”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事,那些大臣们嘴上不敢说,但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那就依你吧。”苏茗同意了,但她的出发点和墨菡的不太一样。科考这件事,周绍康多多少少都有参与,并不是说苏茗不相信他,而是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而良婧,则是和科考一点关系都没有,而苏茗能够信任的人也就那几个了。 良婧从家里一直到宫里的一路上就一直听马全不停地叨叨,“皇上今日心情非常不好,良大人您最好谨慎一些,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说。” 直到把良婧嘟囔的烦了,斜了他一眼,他才闭了嘴,最后又小声地说道:“良大人,您可别怪奴才多嘴,今儿也不知道是谁把皇上给气着了,连墨菡姐姐都一句话不敢说。皇上以前什么时候气成这样过?” “我知道了。” 马全看良婧似乎是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小跑着给良婧带路。 良婧进了荣华宫,气氛确实不太妙,苏茗脸上带着隐隐的怒气,旁边伺候的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恭敬地站在一旁。 良婧刚一进去,苏茗就打发了那群宫女们出去,示意墨菡把桌子上的一摞纸拿给良婧去看。 良婧先开始还一头雾水,再看了几张之后面色越来越凝重,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只是其中的几份,考生的卷子已经被送回去了,这几份,是我让弘儿抄下来的。此次的阅卷人员近百人,挨个的查起来肯定是要花一定的时间的,而且肯定还有个大头在操纵,等查出来是谁,黄花菜都凉了!” 看着良婧没有什么反应,苏茗又继续说道:“明日朝堂上我就一定要问个明白!” 苏茗的这个想法良婧却不同意。那人既然能够明目张胆地去做,就说明他早就有了准备,就算是苏茗逮到了他,他肯定也会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就这么贸然行事没有效果不说,还能打草惊蛇,什么效果都没有。 “如果能想办法能够让他们再考一次就好了。”苏茗自言自语道。 良婧也正有这个想法,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开始想起了对策。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就传来了一个消息,专门存放考生答卷的文备司被烧了,当晚值夜的已经都关起来了。很多大臣听后都很吃惊,不只是惊讶于文备司被烧,还有苏茗的态度。 苏茗听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就继续着上面的一个话题。周绍康便出声问了一句关于那些考卷该怎么办,谁知道苏茗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那就重新考一次吧。这是天意,那群值夜的无罪,该干什么的还是都干什么去。” 这么做当然会有人反对,可还没开头,就让苏茗的一句“退朝吧。”就给打发了。那人不甘心,正想要再去争取一次,李顺意一声高亢的退朝就让事情没有了丝毫转寰的余地。 下了朝,那群大臣们议论纷纷,皇帝这次也太过轻率了。文备司失火,皇帝不下令去查不说,还一句天意就给打发了,还想出了重新考试这么个荒唐的主意。 “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位官员凑到周绍康跟前,以为周绍康肯定知道苏茗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周绍康也是茫然地摇摇头。 周绍康不知道,可有一个官员却凑过来小声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皇上这是在护短呢!” 众人一听,都过来听他怎么说。原来是小王爷跑去死缠烂打要了考生的卷子,还回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小郡主给他做的纸灯笼,谁知道,一个不小心把文备司给点了。小王爷年纪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坏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该烧的全都烧了,皇帝这次说是天意,明显就是在替小王爷遮掩。 他说完之后,看众人一脸质疑,便赌咒发誓道:“这种事情我能胡扯吗?今儿早上我偶然听墨菡姑娘和马公公亲口说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这皇帝真是荒唐,护短也不是这种护法。可谁也不能因为这件事上诉不是,看样子,皇帝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事压下去,谁再跑过去说:“皇上你这样不对,你疼弟弟也不是这么个疼法,你这么纵容下去,迟早教育个人渣出来!”这不明显是嫌自个儿命长嘛! 重新考试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对于那些落榜的考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祖宗天地都感谢了个遍。考试勉勉强强通过的也没有太担心,因为这次考试又增加了五十个名额,还说这次的题目只会比上次要简单,绝不会比上次还难。上次考试都榜上有名了,这五十个怎么着也能挤进去吧。至于那些考得好的,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无非就是再多些几个字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类人不担心,就是往上面孝敬了银子的,以为这次也能照样顺利上榜,可惜,他们想错了。本来很多落榜的考生都收拾好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了,一听说这个消息,又都留了下来。还有些在半路上的,又纷纷跑了回来,定安城一时间人满为患。 冷鸢上次没有见到苏茗,但是收到了苏茗派人送来的一封信,信上让她不要担心,只要让柳若平专心备考就是,肯定没问题的。冷鸢拿着这封信,半信半疑,可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选择相信苏茗。 此时荣华宫里大门紧闭,偌大的一个宫殿里只有苏茗和墨菡两个人。苏茗一身男装打扮,墨菡则在帮着她梳了一个男式的发型,然后又努力地把她的眉毛画粗。 “好了。”墨菡把一系列的工具收了起来。 “怎么样?”苏茗站起身问墨菡。 站在墨菡面前的那个人目若朗星,唇红齿白,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好一个偏偏少年郎。 “皇上放心,没人会怀疑的。” 苏茗凑到镜子前面,满意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赞道:“墨菡,你手艺不错呀,足以以假乱真了。” 竹香阁里,钟离渊和柳若平正在讨论着这次的重考事件,就听见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柳兄,钟离兄,好久不见了!” 第五十六章 卧底 三个考生见面,先感慨自个儿运气好,又聊了一下朝堂上的情况,苏茗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引得钟离渊向她投去惊异的目光,苏茗连忙强调她是道听途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苏茗发现,这个柳若平绝对是个较真的人,而且脾气拗,认死理。有一次钟离渊跟他开玩笑,说他有如花美眷,何苦费那功夫去参加科考,他那岳丈翻案给的慰藉银子就够他们两口子用的了,更何况,看着那娇妻,他居然还有念书的心思。 钟离渊是在开玩笑,可柳若平当场就火了,还是苏茗打得圆场,钟离渊一再道歉,他的气才消了。 苏茗心想,他如果能做官,定然是个铁面无私的,就该多几个像他这样的朝廷命官。 这次的考试,苏茗也是要参加的,于是让李顺意帮她伪造了一个身份,苏茗就凭着那个假身份,混迹于考生当中。为了不引起冷鸢的怀疑,她也提前跟冷鸢说起过,理由就是帮自家二哥查案。 谨慎起见,为了不出现什么意外,苏茗就和冷鸢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里,墨菡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住,便派了个小宫女扮作书童的样子跟在苏茗身边。 小姑娘也是个机灵的,不该问的也绝不多问。当初墨菡找到她的时候,她心里一阵狂喜,如果就此被皇上重用了,以后她在宫里的日子就好过了。看看墨菡,谁敢得罪她,就连大总管李顺意见了她都得敬她三分,小姑娘很期待以后自己也能混成这样,于是做起事来也就分外用心。 要参加考试,没有一手好字可不行。苏茗的字着实太烂,以前要写什么东西都是马全代笔,她写完了,马全再抄写一遍,但她考试的时候总不能带上马全。于是她每天晚上都要点灯熬油地练字。 那天晚上苏茗正练着字,却听见小宫女银杏在跟什么人在争吵。 “银杏!发生什么事了?” 苏茗打开门,看见钟离渊站在门外,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位公子非要进来,我说天太晚了,请他回去,可他不听!”银杏解释道。 钟离渊也不说话,还是摇着扇子看着她。 苏茗看他这样子,估计是有什么事吧,于是便请他进来坐,让银杏去了隔壁休息。 钟离渊刚进了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钟离渊知道这种香,很珍贵,是每年向朝廷上缴的贡品。他自己也是只有在实在是睡不着的时候才会燃起这种香,就连达官贵族用的都很少,更别提寻常老百姓了。他心里开始思量,这个苏茗,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钟离兄,请坐!”钟离渊听后拱拱手,“多谢 !”只是他并不坐下,看起了苏茗桌子上的那一摞纸。 苏茗一看,忙上前两步将那纸抱在怀里,结果还是完了一步。钟离渊用两根手指捏着纸张的边缘,问道:“你以前念书的时候,没写过字?” 这话不知道晁文安和良婧听了之后会作何感想,两个大文豪教出来了个不会写字的学生。 苏茗一掀袍子角,很潇洒地坐下。“钟离兄有所不知,小弟儿时得了一种怪病,握不得笔,因此只念书,不写字。” “原来如此。茗弟你现在能够痊愈真是万幸啊!” 苏茗看着钟离渊是明显不相信,可他不相信也没办法。“祖宗保佑。” 钟离渊看她明显是不想提这件事,于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这也正是苏茗感兴趣的话题。 本次科考有人借着职务之便看了考生的身份背景,然后再找合适的人暗示,只要肯出钱,就能让他拿到名次。 苏茗再问是谁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钟离渊却不知道了,他打听到的也只有这些而已。 “那么,有人找你暗示吗?” 钟离渊听后得意地一笑,“我?我不需要!” 钟离渊似是而非的话苏茗也懒得去琢磨,她心想,既然这样的话,肯定也会有人来找她的。她的身份资料是一个土财主的独子,家底殷实,不好读书,标准的冤大头的条件。 钟离渊又在苏茗屋子里赖了一阵子,屋子里淡淡的香气让人昏昏欲睡,苏茗实在是困极了,便把钟离渊给撵走了。 钟离渊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袖子里掏出从苏茗那里顺出来的一张纸,递给角落里的一个人影。“去查查,那个苏茗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苏茗决定在各个考生聚集的地方都去转一转,一大早叫上银杏,就开始满京城里的溜达。 “啊!周大人!”银杏眼尖,远远地就瞅见了周绍康。 苏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她现在是在称病期间,怎么可能一个生了病的人还能在外面乱晃。 可惜晚了一步,周绍康也看见了苏茗,忙迎了上来问苏茗怎么样了。前段时间宫里传出来苏茗得了一种能够传染的病,除了瑾玉,谁都不能进去探病,大臣们私底下都议论,虽然话都没讲明,但意思就是皇帝护短,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皇帝被惩罚了。 周绍康还担心了一阵子,以为她病的很严重,偏偏还都不让他探望,他着急,差点就硬闯宫门了。 在这里看见苏茗,周绍康又惊又喜。苏茗本来还在琢磨该怎么跟周绍康解释,谁知周绍康压根就没问。银杏一看这副情景,忙识趣地退到一旁,给他们俩留了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苏茗跟周绍康解释说是大病初愈,但是还不确定是不是好利索的,但她在宫里实在是憋得慌,就偷偷跑出来转转,让周绍康不要跟别人说。 周绍康看着苏茗只觉得好笑,想要教育她两句吧,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把那几句话给咽了回去。两个人又叽叽咕咕了一阵子,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样子正巧让出来散步的钟离渊看见了,钟离渊心里疑惑,但也没吱声,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走开了。 苏茗回去之后,就看见钟离渊摆了一桌子菜在那里等她。看见苏茗坐下了,钟离渊笑得意味深长。 苏茗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怎么了?” 钟离渊凑上前来,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今日看见你和一陌生男子举止亲密,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苏茗一听,慌了,明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怎么还能碰见熟人呢!正想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她听见钟离渊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