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第一章 介入1 “阿柳,别去应聘那个司机好吗?”杨及柳的妻子纪瑶一边收拾刚吃完早饭的碗筷一边说。 早晨的阳光穿过客厅的落地窗,静静地照在乳白色的沙发和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杨及柳坐在沙发上,点着一棵香烟,眼睛望着茶几上的烟缸随后说道:“你先上班吧,让我再想想。” “你辞职回家,咱可以重新寻找别的工作,”纪瑶说,“王青民早就说过让你到他的公司工作,做个副总,不管怎么说都是同学,互相有个照应。” “我不愿去他的公司,”杨及柳深吸了一口香烟,然后慢慢吐出,“我是这样想的。一是想自己办个公司,将来也好作长久打算,但现在条件还不成熟。二是接着打工,等条件成熟了再说。如果同学在一起,到时候不好意思离人而去。况且,在王青民的公司做事,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那又怎么样。自己开个公司,现在竞争这么激烈,没有个百八十万根本无法运作。到王青民那儿,你有专业有技术,又有管理企业的能力和经验,也是身有所值。就说将来离开他,都是同学,他也能理解。他也希望你发展得更好,不是吗?”纪瑶的情绪有些激动,“不管怎么说,你要找工作,就是别做司机。否则,你哪儿也别去,我宁愿养着你。” 杨及柳昨天刚从一家化工公司辞职,回家的时候买回一份《沈阳晚报》,看到一家沈阳华通精细化工有限公司招聘司机的广告,今天就想去应聘,但妻子纪瑶不同意。 “那是你的虚荣心在作祟。”杨及柳把烟蒂轻轻掐灭放到烟缸里,“我想先找个工作干着,不管干什么,哪怕司机也行,最起码先补贴家用,我看挺好的。” “得了,你先呆着把,我丢不起那份儿人。”纪瑶边穿外套边说,“等我晚上回来再说。你上午把今年冬天的采暖费交了吧,钱在卧室抽屉里。我上班去了。” 杨及柳在客厅里呆了一会儿,然后离开家。交完了今年的冬季采暖费,随后他又骑着女儿平时周末补课用的自行车,按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沈阳华通化工有限公司。看来,对妻子纪瑶的苦心劝告,他还保持着自己的决定。 杨及柳,从小就爱认死理儿,十分倔强。小时候,家里兄妹众多,生活比较困难,只有他在当年考上了大学——沈阳化工大学;所以朴实无华、勤奋努力成了他的性格。他一米七六的个头,在东北来说不算高也不算矮,走路特别快,总带有当年在大学篮球队时的劲头。平时一家三口散步的时候,妻子纪瑶总是说:“慢点儿走,慢点儿走,我们跟不上你啦。”方正略显稍长的脸上干净而白皙,每天刮胡子成了他多年的习惯。上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里面是一件银灰色羊毛衫,衬着一条棕红色的驼绒围脖。在晚秋带着凉爽的风里,显得稳重而有一种书生气。周围熟悉他的同事、朋友,都直接喊他“阿柳”。经过大学毕业后的十多年工作,阿柳在一家公司做到了副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位置。这在打工者的眼里已是登峰造极,也可以说是小有成就。然而,可能是什么人都有什么的难处,他竟然辞职了。 沈阳华通化工有限公司座落在沈阳市西南的经济技术开发区,现在随着沈阳的经济发展,市政府把它和原先的铁西工业区合并称为铁西新区。铁西工业区还是蛮有名的,刚解放的时候曾作为既是东北也是全国最大的工业区为共和国的发展作出过重大贡献,象机床、重型机械、歼击机等等的生产都在这里。当时它的名气蜚声全国。现在,象巴斯夫、杜邦等世界著名的大公司在中国的工厂,不少就座落在这里。华通公司不算大,占地大约一万平米见方;门前是一条宽阔的大道被称为中央大街;四周是铁艺围栏,显得很古雅;透过大门,迎面是一幢乳白色的三层大楼;楼房的后面紧靠铁艺围栏是一排蓝色的用彩刚结构建成的厂房,有一个不锈钢精馏塔——阿柳一看便知——高高地穿过厂房的房顶,孤零零地立在房角;院内除了建筑和周边的花草树木外,均是柏油路面,平坦而整洁。 站在华通公司门前,看着周围鳞次栉比的工厂,阿柳的心里有一种参加比赛的感觉。他把自行车锁在门口,去收发室打过招呼,径直走进大楼的旋转玻璃门,到三楼找人事部。 这幢大楼很安静。一楼、二楼是化验和实验部门,不时有人员走来走去;三楼是办公室。阿柳上到三楼,在铺着绿色地毯的楼道上走到人事部门前。三楼所有办公室的门都是古铜色的,装修很精美。阿柳稍微站了一会儿,捋捋垂在胸前的棕红色驼绒围脖,扶扶打开的皮夹克,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一位女士的声音说。 阿柳推开门,走向坐着一位年轻女士的桌前,“我是来应聘司机的。” 这个人事部不大,两张青白色的办公桌对头并在一起,窗台上一盆盛开着红花的美人蕉在四周洁白的墙壁映衬下格外鲜艳。靠墙处是一套黑皮带棕色木柄的沙发,沙发前是同样棕色的木制茶几。这位女士很年轻,大约二十左右岁,穿一件灰白色的套装,显出很职业化的特点 “带身份证了吗?”女士说。 “带了。”阿柳把身份证递给了这位女士。女士打量了一下阿柳,然后忙着往电脑里输入信息。 “身高?” “一米七六。” “驾龄?” “五年。” “学历?” “学历就不用了吧。”阿柳看着这位年轻的女士,微微一笑。 女士稍微点了一下头,随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石总,又来一个应聘司机的,你来看一下吧。” “你自己看吧,不行就打发走。”屋里很静,电话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我看还行,”女士说,“你过来定一下。” “怎么还行?” “他条件挺好的。” “那就定下来吧,”电话里的声音说,“告诉他明天到公司报到。” “ok。”女士放下电话,看着阿柳继续说道:“我们是一家私营企业,司机月薪一千元,周一至周五工作,周末双休日。中午食堂有工作餐。你早晨八点以前把经理接到公司,下午五点以后送回家。工作时间内随时准备出车,特殊情况加班另算。公司给员工办理三险即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和失业保险。”女士象背语录似的随口说着。 “有住房公积金吗?” “目前还没有。”女士继续说,“如果你没意见,明早来公司报到。你的工作是给公司的吴总开车。这是试用三个月的合同,请签字吧。” “谢谢,”阿柳把合同书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说,“我真的谢谢你,你刚才为我说了好话。你贵姓?” “我叫刘艳。你的条件确实不错,我也在为公司把关。如果有缘分的话我们会在一起供事的。我看你挺有气质的,象个知识分子。” “过奖了,刘艳。”可能觉得刘艳比较年轻,或者为了谈话起来觉得亲切,阿柳直接喊着她的名字,“能不能介绍一下公司的情况?” “我们公司生产抗生素头孢三嗪和头孢噻肟钠原料药有菌粉,俗称粗粉。我们的总经理叫吴雨霖,副总经理叫石磊。平时,一般业务都由石总负责。” “公司为什么不做成品药呢?”阿柳问着,顺手在合同书上签了字。 “国家药监局对成品药的管理相当严格,药品生产许可证很难批办下来,所以目前公司只能做到粗粉。” “总经理叫吴雨霖?象个女孩的名字。” “是的。”刘艳嫣然一笑,“就到这儿吧,明天见。” “刘艳,你很干练。”阿柳忍不住对她做了一次褒义的评价。 “谢谢。”刘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一章 介入2 阿柳离开了华通公司,看看表刚十一点钟,他没想到应聘的事儿这么快就定了下来。阿柳骑上自行车往家返,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喂,哪位?”阿柳边骑车边说。 “阿柳,我是青民,你在哪儿呢?”手机里传来老同学王青民的声音。 “我在开车呢,”阿柳自嘲地说,“两个轱辘的‘奔驰’。” “别扯了,我在你家旁边的易丰酒店菊花厅,你赶快过来,我找你有事。” 在易丰酒店菊花厅的包房里,阿柳和王青民点了几个菜,边喝着啤酒边聊。 王青民,一米八个头,身材魁梧,一个标准的东北大汉。上身一件蓝色的休闲夹克,敞开着露出鲜红的羊毛衫,洁白的围脖垂在胸前显得很潇洒。黑红的脸上一双“单眼皮”,下巴上溜光水滑而嘴唇上永远剪得整整齐齐的黑胡子,让人觉得诡诘而睿智。说话时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当年同学们都觉得他象一个日本人,干脆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大本”。同学们都直接喊他大本,简直成了他的名字。他自己呢,也欣然接受,按他的话说,不管怎样也是个“洋名”。他和阿柳都是当年学校篮球队队员,而且都喜欢古典诗词和书法艺术,共同的专业和爱好使他们的感情和关系从学校到现在一直很好。他们俩当年在学校组织的诗歌比赛中,填写的古典诗词都曾获过奖。毕业后,王青民在一家大型国营企业做生产厂长,企业破产后,他带几个人开了家工厂——沈阳柏叶酒厂,目前效益不错。半年前,他曾邀请阿柳到他的柏叶酒厂工作,阿柳一直没有答应。 “大本,”阿柳直喊他的绰号,这么多年的习惯也无法改变,“有半年不见了吧?今天怎么有时间请我?”王青民的经济条件比较好,一般来说都是他请客。 “我听说你辞职了,”王青民喝了一口啤酒,有板有眼地说道,“我今天想请你加盟我的柏叶酒厂。” “别那么严肃好不好?纪瑶告诉你的吧?” “是的。就是她不告诉我,我也要找你的。” “说实在的,大本,我也想去你的柏叶酒厂,”阿柳说,“但我这次辞职,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欠缺的东西,比如说圆滑、唯利是图等等。你我都是搞技术出身,正直尽责是我们的本分。唯利是图那些东西都是学校学不到,老祖宗的传统伦理道德尽力回避而当今社会又必需的。因此,那些东西在我没悟透之前,不会去你的柏叶酒厂。” “扯淡。”王青民说,“阿柳,我没猜错的话,你原先负责的公司管理和效益都不错,你之所以辞职,主要是你不适应你们公司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刻薄的社会关系。我觉得,这种关系不用适应,只要你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种关系就会适应你。老祖宗说过‘指鹿为马’、‘莫须有’的词汇,想必你理解很深。你只是没有把握好尺度,或者说你没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勇气和胆量。” “我承认,这是我的弱点。我一直以为老祖宗提倡的中庸思想是为人做事的最高境界。‘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自己却无法灵活运用这种思想使自己圆滑起来。在当今社会,尤其是做企业的负责人,悟不透这个道理是寸步难行啊。” “这种东西不用悟,按你的性格也悟不了。到我的柏叶酒厂来吧,只管做事,不用有别的想法。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有些事很难办,但又没有办不成的事。我们俩合作,会开拓出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蓝天。”王青民很有诚意地说。 “大本,过段时间再说吧。让我静一静,也再感受感受。”阿柳也很诚恳地说,“谢谢你的好意,老同学。” “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做事,自己没有面子?” “没有的事儿。”其实阿柳心里也确实有这种想法,但没告诉老同学,怕伤老朋友的心。或许是阿柳开始变得圆滑了吧。 “你决定了?” “我已经跟一家公司签定了聘用合同,试用三个月的司机。” “那好,我们喝一杯,”王青民说,“我随时欢迎你加盟我的柏叶酒厂。” “也祝你的柏叶酒厂飞黄腾达。” 阿柳他们聊完,王青民开着他的黑色丰田轿车回了自己工厂。 东北的季节变化特别明显,前些天还是暖阳高照,仲秋刚过半个月,这些天已是凉意袭人,隐隐入冬的感觉。 纪瑶下班了。一进门,她边脱外套边说:“阿柳,今年的采暖费交了吗?” “交完了。”阿柳看着纪瑶脱下外套,换上拖鞋,走进厨房。他又说道:“晚饭做好了,炖鸡翅,还有几个凉菜。” “凉菜?哇,”纪瑶面带微笑,看着桌子上的菜说,“肚丝拌黄瓜,千层耳,老醋蜇皮。我尝一下。” 纪瑶尝了一口肚丝拌黄瓜说:“芥末放多了,不过挺好吃的。女儿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书房写作业呢。” “你在家可挺好,平时净我给你们做饭,这回我下班可以吃现成的了。不过伙食费够高的,一天得顶我两天。” “纪瑶,你听我说,”阿柳道,“我已经决定了,先到那家公司做一段时间的司机再说。”“我知道了。你认准的事儿,肯定要去干。” “试用期三个月,合同我已经签了,明天上班。” 纪瑶没有说话,冲着书房喊道:“女儿,吃饭了。” 女儿已上初中二年级,带着眼镜,个头儿蛮高,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纪瑶摆放好凳子、碗筷,对女儿说:“女儿,倒点儿酒,咱们给你爸祝祝愿。” “祝什么愿,神叨叨的。”阿柳很随便地说。 “你爸明天就由总经理变成司机啦,祝你爸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再创佳绩。”纪瑶开玩笑似地说。 女儿看了阿柳一眼,用当下流行的广告词调侃道:“老爸,你被公司给‘煮’了?用不用喝点儿‘易服芬’呐?”说着,女儿给阿柳倒了一杯啤酒。 “你们取笑我呀。”阿柳没好气地说。 “我可没有,”女儿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小眼镜,“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这是谁说的?” “古人。”阿柳道。 “我记得是一本算命的书上说的。”女儿好像在哪儿看过似地问。 “那是,〈易经〉。”阿柳道。 “对。我有一个同学,他爸爸一年之内换了三个单位,换来换去,人家现在是老板啦。”女儿语气很快地说。 “瞅你,才上初二就把小眼镜戴上了,不知道你有多大学问呢。看明年你考不上重点高中怎么办。”阿柳也在找机会撒撒气。 “我这叫潮流。我们班有一半的同学戴眼镜,我也不例外啰。”女儿道,“事实证明,戴眼镜不耽误运动——当然不是剧烈运动,不耽误开轿车,还能增加美观,不亦乐乎。” “歪理呀,我看你有点嘴贫。”阿柳说,“只是做司机工资低点儿,挺对不住大家,请大家原谅。” “不着急,慢慢涨。广告上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女儿又推了推小眼镜说,“广告上说‘智者当借力而行’,司机也是有可能做老板的嘛。” “哪儿来这么多广告。”阿柳慢慢地说,“不过,女儿的话我爱听。来,咱们大家喝一杯吧,愿我们家平平安安,女儿明年考上重点高中。” 喝完酒,纪瑶说:“给人家开车慢点儿,稳点儿,注意安全。另外,纵然你看问题的时候有独到之处,也不要什么事都发表意见。这是你的毛病。” “明白,”阿柳道,“我会换一种新的方式去工作。” 第二章 寻商1 上午八点,阿柳准时到了华通公司的人事部。刘艳部长把工作向阿柳详细介绍完之后说:“杨先生,我领你去见石总。” “刘部长,以后叫我阿柳好了,”阿柳有些紧张,说话时尽可能使自己显得自然,“以前大家都这么叫我的。” “好吧,你不介意,以后我就喊你阿柳。” 在副总经理办公室,阿柳见到了石磊。他大约三十出头,一米八多的身高,略瘦,方脸,两只眼睛好象始终在注意和捕捉着什么,说话的速度很快。不过,他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夹杂着辽南口音。蓝色西服,白衬衫,蓝领带,腰板挺直,显得刚毅而执着,给人一种很男子汉的感觉。 介绍完之后,阿柳想尽可能增加一些对石磊的了解,说道:“石总很年轻,给人一种军人的气质。” “是吗?”石磊脸上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微笑,“我是武警出身。” “听您的口音像是辽南人。” “我是大连人。”石磊看着阿柳说,“没事儿,你可以走了。” 阿柳被领到了司机办公室,在介绍完另一位司机后,刘艳便离开了。 另一位司机叫宗博,大约三十五六岁,和阿柳相仿,但身材要矮很多,而且说话较慢。穿一身黑色西服,显得很稳重。 “宗师傅,以后就喊我阿柳吧。我们是同行,请多多关照。”阿柳说。 “你叫我阿宗就可以了。”宗博手里拿着报纸,一字一句地说。 司机办公室跟人事部的摆设几乎一样。洁白的墙壁,两张对头并在一起的青白色的办公桌,桌上一部电话,桌前各自一把椅子。靠墙一套黑色沙发,一个木制棕色茶几。唯独在窗台上缺一盆盛开的芭蕉。大概是屋里没有女同志的缘故吧。 宗博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报纸,随口问道:“你原先什么单位?” “一家私营企业。” “都开过什么车?” “尼桑兰鸟,奔驰300e,九座的海狮面包车都开过。”阿柳把在原单位开过的车说了出来。 “我们吴总的车是奔驰s500,”宗博仍然看着报纸,“你见过吴总吗?” “没有,”阿柳掏出一盒香烟,递给宗博一支,“抽棵烟吧,我看你桌上有烟缸。” “谢谢。” “阿宗,你能介绍一下吴总的情况吗?”他俩都吸着烟。宗博仍在看着报纸,没有马上回答。 “我是说吴总在坐车是有什么特殊要求,我在开车是应注意哪些问题?” “你问我算是问对了。”宗博放下报纸,深吸一口烟,然后慢慢吐了出来,看着阿柳慢慢地说,“我以前给吴总开过一个月的车。后来她买了一辆宝马,自己开车上下班。再后来就是把你招了来。她可能不爱自己开车吧,现在很多老板都这样。吴总很少说话,喜欢安静,喜欢听车上的一首歌曲。” “什么歌?” “〈take me to your heart〉,中文名叫〈吻别〉。但她不喜欢声音太大。”宗博说着,“别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阿宗,你的英文说得很好,流利而纯正。” “是么,看来你也明白。”宗博笑了笑说,继续看他的报纸。 阿柳没有想到,一个司机还能把英文说得很地道,虽然是短短的几个单词。“宗博是不是跟自己有相似的情况?”阿柳心里想着,“以后再说吧,时间会告诉一切的。” 石磊敲了敲门,便急匆匆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吴总,有个重要情况我必须马上向您汇报。” “什么事?”吴雨霖坐在办公桌后面,声音很轻。 “我刚刚接到沈阳江美制药有限公司供应部的电话,下月开始,从我们公司的粗粉订货要取消。” “为什么?” “江美公司的人说,他们自己要合成头孢三嗪和噻肟钠原料药的粗粉,正在安装设备,很快就要投产了。”石磊看着吴雨霖,继续说道,“这是因为江美公司跟一家上海金亚制药有限公司进行合作,利用江美公司的药品生产许可证,每月为上海金亚公司加工五吨的成品药。这样江美公司的生产能力翻了一翻。按说,它应该增大从我们公司的粗粉进货,不知它为什么要自己生产粗粉。” “这应该有两个原因,”吴雨霖仍然轻声地说,“一是目前抗生素市场看好,江美公司要扩大生产。单从最后成品药来看,它获取的利润是一定的;如果从合成粗粉开始,它就增大了利润空间。可以说,把我们公司的利润转移到了江美公司。” “二是,”吴雨霖停了一下,音量明显提高并加重了语气,“这也是我不愿看到的,江美公司要挤垮我们,要独占沈阳的市场。” “那怎么办,吴总?”石磊说,“江美公司占我们百分之六十的市场份额,他们真要得逞,我们公司的前景堪忧啊。” 吴雨霖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办公桌的右侧,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对面。对面的墙上赫然悬挂着一幅装祯精美的书法作品。字画的四周是古铜色的边框,洒着金箔的仿古宣纸上,沈阳一位著名书法家的四个行书大字跃然而出——“家住吴门”。整个作品洒脱而古雅。总经理办公室很大。靠北边窗户至大门这边,摆了两套沙发;相对应的另一面并排放着三个书橱,里面摆满了书籍;书橱旁边有一个侧门;在南面窗户的前面,放着两个花架,每个花架上有一盆盛开着红花的美人蕉。美人蕉郁郁葱葱,花瓣争奇斗艳,屋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花香。棕色的大办公桌——俗称“老板台”,沉稳地落在绿色的地毯上。桌上的电脑开着,好象主人刚才正处理文件。 过了一会儿,吴雨霖转过身,轻声地对石磊说:“你去作个安排,约一下江美公司的赵总,今晚六点在格林酒店,我请他吃饭。” “好吧,我马上落实。”石磊说完转身离去。 出车通知早就给了阿柳。下午五点,阿柳准时把车开到了大楼门前。大约五点半的时候,吴雨霖在石磊的陪同下走出大楼。阿柳透过车窗,仔细地打量吴雨霖。她三十岁左右,穿一身藕合色套装,左肩上背着一个同样是藕合色的坤包。身材不高也不矮,苗条而匀称,乌黑的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额头前流海全无。白皙的脸上,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配上似单还双的眼皮,显得俊秀而干练。吴雨霖给阿柳的第一印象是柔而不弱,艳而不妖,绝色而不盛气凌人。 阿柳一看便有了一种判断,她不像东北人。 石磊打开车门,让吴雨霖坐了进去,他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去格林酒店。”石磊说。 阿柳发动了汽车,匀速地向前驶去。 石磊侧脸望了一下阿柳说:“开车这么慢,你手生啊。” “我这是稳,”刚说完,阿柳马上意识到自己说话生硬,“给二位领导开车,我是很小心的。石总,请多多关照。” 石磊又侧脸看了一下阿柳,没再说什么。他掏出一支香烟,拿在手里转了一下,又放回了盒内。大概车里有女士,石磊特别注意。 阿柳打开车里的音响,轻声地播放着歌曲《吻别》:“……take me to your heart,take me to your soul……”伴随着这首歌曲,汽车开到了格林酒店。 吴雨霖径直进了酒店。石磊站在酒店门口等接客人。 吴雨霖坐在早已订好的包房里,已经脱下外套,身着藕合色的羊毛衫,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文静而美丽。这时候听到了敲门声,沈阳江美制药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赵长江准时赴约。 “赵总,谢谢你的赏光。”吴雨霖微笑着起身迎接,首先把手伸了过去。 赵长江握着吴雨霖的手,也微笑着说:“我也得谢谢你。我们两家公司做业务两年多了,都是贵公司请客,我都不好意思啦。” 赵长江长得很高大,滚圆略有点秃顶的脑袋,配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镜的后面是一双大眼睛不时地转来转去,一看便给人一种商人的味道,但仍不失儒雅。他脱掉了外衣,着一件灰白相间的羊毛衫,坐到了吴雨霖旁边的椅子上。 “这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石磊,”吴雨霖介绍说,“平时跟贵公司的业务都由他来做。” “我们两人认识,打过交道。”赵长江的大眼睛眨了眨,又推了一下眼镜,“我只知道是吴总请客,如果是华通公司请客,我可不来哟。” 吴雨霖笑了一下,望着石磊说道:“我和赵总单独谈谈,你到别的房间吃点儿吧。” 石磊点着一棵香烟,冲着赵长江一乐:“赵总,你们谈着,我失陪了。”石磊怏怏地离开了包房,心里想:“真他妈的够牛!” 石磊哪有心思吃饭,他直接下楼坐到了等在酒店旁边的汽车里。 “怎么啦,石总?”阿柳问。 “气死我了。这个吊死鬼——瞪着俩大眼珠子,平时咱公司的销售人员这样叫他我还不信,今天我算领教了。”石磊又点上一棵香烟,深吸一口说,“我说的是江美公司的赵长江,他要把咱们公司挤垮。” 可能在气头上,也可能是发泄,石磊便把江美公司如何跟上海合作要上粗粉生产线,想独占沈阳市场的事儿给阿柳说了。 阿柳静静地听着。 “不说了,我闭眼睛睡会儿。”石磊道。 阿柳没有说话,推开车门出来,自己靠在车边点燃一棵烟,在思索着什么。 吴雨霖刚跟赵长江喝完一杯酒,然后笑着说:“赵总,来,吃点儿菜。” “吃点儿。这么丰盛的酒菜,不吃点儿就辜负了吴总的一片心啦。” “这都不成敬意,”吴雨霖仍微笑着说,“我可是诚惶诚恐,生怕怠慢了赵总啊。” “吴总请我是有什么事儿吧?” 吴雨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赵总,我就明说吧。贵公司是否从下月起不用我们公司的粗粉了?” “我们公司董事会根据当前市场情况做的决定,我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也全力支持。” “这不等于把华通公司往绝路上逼吗?” “这怎么说呢。市场是无情的,企业的目标就是追求最高的经济利益。我们这么做完全是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既是合理的,也是正确的。”赵长江态度坚定地说,“况且江美公司也不是吴总的唯一客户,华通公司还可以开辟其它市场。” “但江美公司是我们最大的客户,是我们百分之六十的市场。如果你们这样无情,在没有新的客户之前,华通公司至少在半年内处于停产状态,企业将全面亏损。” 赵长江推了推眼镜:“吴总,你说怎么办呢?” “我想,江美公司不上粗粉生产线,只扩成品药的生产。华通公司将以优惠价格为贵公司提供优质粗粉,两全其美。赵总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吴雨霖接着说,“你和我丈夫周昊是要好的同学,总不能朋友相残吧?” “是呀,周昊在去世前还给我说让我照顾你们娘俩,这你也知道。”赵长江把眼镜后面的大眼睛转了转说,“可是你吴总厉害呀,现在是公司的大老板,我打电话你不理,我就只有想出这个办法来帮你啦。” “帮我?” “市场无情,但人是有情的。明年的这个时候,你的公司就会破产,如果你……”赵长江停了停,望着吴雨霖白净而俊秀的脸,“你如果嫁给我,明年这个时候,我的公司就成你的了。我也可以完成周昊的遗愿了。” “混帐。周昊根本不知道实情,他一直以为给他治病的钱是你出的。那时候你就提出这个混帐要求来要挟我,而现在又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逼迫我,你不会得逞的。” “吴雨霖,我喜欢你,你应该能感觉到。在周昊弥留的那些日子,不是我们天天守候在他身边吗?我也是那时对你产生了深深的感情。你看起来柔弱,内心却很坚强,你美丽,善解人意,你有南方女孩特有的那种气质。我以为周昊能和你白头偕老,我也祝福你们。可是他走了,我为什么没有追求你的权利?”赵长江看着吴雨霖继续说,:“我承认,我那时没有拿出钱来帮助周昊。可那时我的公司举步维艰,都要到了破产的地步!国家要求全国的制药企业必须通过gmp认证,否则将被淘汰。你知道吗,仅一个gmp认证,就要有几百万甚至千万元的投入。我那时是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我虽然没有拿钱给你,但那些日子,我除了工作也天天在医院守护着周昊,尽了一个朋友应尽的道义。” “我和周昊的母亲,非常感激你那段时间对周昊的关怀照顾。你当时没有借钱给我,我并不怪你,但那时你提出的那个要求,不能不让我以为你别有用心,你不真诚。而现在,你又使出这样的伎俩想搞垮我的公司,你根本没有东北大汉那种宽阔的胸襟。这就是你和周昊的本质区别。” 吴雨霖说完便打起了电话:“石磊,埋单,接我回公司。” 吴雨霖穿好外衣,走向房门,然后回头对赵长江说:“赵总,告辞了。我奉劝你一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雨霖,别走,你听我说……”赵长江站了起来,很激动。 吴雨霖走出了房间,留下赵长江呆呆地站在里面。 阿柳把车开到了格林酒店门口。不一会儿,石磊陪着吴雨霖走了出来。石磊打开了车门,吴雨霖站在那里并没有上车。 “我想独自走走。”吴雨霖对石磊说。 “那好吧,”石磊看着吴雨霖白净的脸上抹着淡淡的愁云,然后关上车门说,“我在后面跟着你。” 吴雨霖沿着格林酒店门前的大街慢慢地走着。石磊离她有十多米远,慢慢地跟着。阿柳也发动了汽车,紧随石磊,缓缓地把车朝前移动着。 格林酒店座落在沈阳北部的金融开发区。这里道路宽阔,高楼大厦林立,各种霓虹灯炫彩夺目。大街上车水马龙,远远望去像一道道移动的彩练。两旁的路灯各式各样,相间排列直到远方。各种树木,在大街两旁,在各种灯光的交相辉映下,影影绰绰,别有情趣。人在街上散步,就像走在星光里。吴雨霖在慢慢地走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时候,吴雨霖的对面走来四五个年轻人,看样子刚刚喝完酒,有说有笑。走过吴雨霖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说:“嘿,哥们,你们看这丫仔,多靓!” 更有一个胆大的,伸手便拍了一下吴雨霖的肩头:“妹妹,我们陪你遛遛?” 吴雨霖没有任何理会,继续慢慢地往前走。 “住手,”石磊已经看在了眼里,几步就冲到了吴雨霖身后,“你们给我滚开!” “这丫仔有个跟屁的,哥几个揍他。”说着,这几个年轻人挥舞着拳头砸向石磊。 石磊双手抱头,一下子蹲在那里,任凭他们拳打脚踢。 阿柳看不下去了,停下车,用遥控把车锁好便冲了上去,从背后就是一拳。 “嘿,他打我,哥几个塞他。”所有的拳头又向阿柳打来。 阿柳与他们对付了几下,便被打倒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阵拳脚。 “警察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这帮年轻人一哄而散,朝前跑了去。 远方一辆巡逻车闪烁着警灯朝这边驶来,然后停在石磊的旁边,从打开的车窗里传来一句话:“怎么回事?” “没事,我们玩儿呢。”石磊向警车里的人说,“你们走吧,别影响你们巡逻。” 巡逻车又闪烁着警灯,向前驶去了。 石磊回过身,把阿柳扶了起来。呵,阿柳好像伤得不轻,嘴角还渗出点血,一瘸一拐走了两步,坐到了路边。 “你没事吧?”石磊问。 “没大事。”阿柳把手臂左右摆了摆,又做了个扩胸运动,“只是有点疼。吴总呢?” 吴雨霖正静静地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朝这边望着,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你不在车里呆着,出来干吗?”石磊说。 “我不能看着你挨打呀!”阿柳仍然活动着双臂说。 石磊坐到了阿柳的身边说:“我看你这人挺艮。我说你开车慢吧,你说你稳;刚才我问你有没有事儿,你说没大事。你就不会顺着领导说话?” “不可能没事。”阿柳说,“给我打残了是大事,受点皮外伤是小事,反正不可能没事。” “你挺有意思,倒挺勇敢。”石磊有点儿诙谐地说,“站起来走两步,看有没有大事,有大事儿公司养着你。” 阿柳站起来走了走,又蹦了蹦,知道自己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同时觉得石磊并不是那么难接近,说道:“石总,你是武警出身,怎么不还手呀?我倒傻拉巴几冲上去了。” “唉,都是酒鬼,我看他们没纠缠吴总就算了,又没有深仇大恨,打我几下就完了。我要一出手,无论把他们谁打伤,我都惹不起那麻烦。你没看见警察的巡逻车直转悠吗?再说了,我今天挺烦,恨不得找人打我两下。” “邪门儿。人家心烦想打别人,你心烦想让别人打。”阿柳说,“我可没那境界。” 石磊拍了拍阿柳的肩头:“走,开车吧,吴总在前面等着呢。” 吴雨霖坐上了车,石磊问:“吴总,送你回家吧,都晚上九点了。” “回公司。”吴雨霖轻轻地说道。 第二章 寻商2 一回到公司,吴雨霖和石磊便进了总经理办公室。阿柳也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从饮水机里放出些热水,用毛巾沾湿了擦擦脸。阿柳检查了一下自己,胳膊上有两处青紫,腿上有一处青紫,后背就不知道了。脸上没事儿,嘴角渗出的血擦完后,嘴里哪也不疼。阿柳照照镜子,心想:“打人可千万别打脸呐。算今天倒霉。” 大楼的办公室在晚上显得很静。吴雨霖和石磊仍在讨论江美公司的事儿,阿柳在自己屋里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谈话。快十一点的时候,阿柳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阿柳随口说道。 吴雨霖推门走了进来。阿柳怎么也没想到吴雨霖能到司机办公室来。阿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吴总,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样?”吴雨霖的声音很轻,语调短促而有节奏,纯粹是南方普通话,但听起来很舒服,“他们都叫你阿柳,以后我也这样称呼你。” “我没事儿。”阿柳自然而然地看了一眼吴雨霖,感觉自己像是闻到一种奇异的香气那样浸人心脾——她是那么的美丽!阿柳马上转移目光,看了一下黑黑的窗户,“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吴总。” “等一会儿跟石总一起走,他家离我家很近。” 阿柳紧跟着石磊的本田雅阁驶出了公司。吴雨霖一个人坐在后座,路上没有言语。 石磊的车鸣了两声笛,示意自己已经到家。阿柳也回敬两笛,问道:“吴总,现在往哪儿走?” “前面路口左拐一百米,五彩别墅园。” 车进了别墅园,在吴雨霖家门口停下。吴雨霖刚要下车,这时阿柳说道:“吴总,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什么话,”吴雨霖又轻轻坐回了原位,“你说吧。” “你在跟江美公司赵总吃饭的时候,石总把公司现在的情况给我说了,我有一个想法。” 吴雨霖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阿柳停了一下继续说:“我这个想法叫‘釜底抽薪’,可以解决这次危机。” “阿柳,把车开出去,左拐,前面有一个酒吧,我们坐坐。” 本来阿柳想在车上说说即可,吴雨霖一说上酒吧,阿柳说:“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我再详说。” “按我说的做。”吴雨霖轻声而坚定地说。 车又重新发动,他们来到了酒吧。吴雨霖要了两杯咖啡,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张长方形桌前,上面铺着洁白的台布。阿柳又审视了一下吴雨霖,她正低头用钢勺搅拌着自己的咖啡。她的美,给人一种“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感觉。 阿柳掏出一棵香烟,拿在手里转了一下并没有点着,学着白天石磊的样子又把烟放回了烟盒。 “你抽吧,没事儿。”吴雨霖说。 阿柳笑了笑说:“不抽了,这是对女同志的尊重。” “你刚才说‘釜底抽薪’是怎么回事?”吴雨霖喝了一口咖啡问道。 “江美公司无非是想上一套合成粗粉的装置,或者说跟我们一样的装置,来取代我们的产品。这样,它目前存在两个弱点。第一,它不能马上形成生产能力,至少在半个月内不能。第二,它只是受到市场的诱惑,还没有真正占领市场。听石总的话,它与上海的合作只是意向,并没有签订正式合同。”阿柳继续说,“它的这两个弱点给了我们希望。它没有形成生产能力,就使我们拥有了周旋的时间;它还没有与上海签订合同,就给了我们机会。我觉得,江美公司单是为了挤垮我们,它冒的风险就太大了。我猜想它可能另有目的。” 吴雨霖注视着阿柳,在静静地听。当听到“另有目的”时,她的脸上划过一种不易察觉的异样,随后又恢复了宁静的神态,继续听阿柳分析。 “据我所知,上海金亚制药有限公司是一家大公司,很多药品出口国外。它之所以与江美公司合作,我觉得不是看中了江美公司的药品生产许可证,而恰恰是看中了东北地区尤其是沈阳粗粉市场的供应能力。上海是一个国际化大都市,粗粉的生产合成有很大的污染性,从环境保护来讲在上海是通不过的。所以,上海给江美公司订单,就是看中了沈阳粗粉或者说我们公司的供应能力,其次才是江美公司的药品证。如果我们能主动出击,给上海公司较大的利润回报,加上上海公司较大的成品药加工能力和潜力,上海方面就会减少或取消江美公司的订单。这无疑是给江美公司‘釜底抽薪’。与此同时,我们也开辟了上海这家大客户,为公司的发展创造了新的机会。” “怎么操作呢?”吴雨霖轻声地问。 “在操作上有两点。一是组织精干人员立即赶赴上海,一定要说服上海与我们合作并签订合同。二是我们要做好让利的准备。我想让利是暂时的,等危机度过,我们再逐渐调整到市场水平。”阿柳看着吴雨霖说,“我这个想法非常讲究时效,否则,华通公司就危险了。” “你的建议有独到之处。”吴雨霖说,“这样吧,明天和石总再研究一下。现在送我回家。” 等阿柳送完吴雨霖并把汽车送回车库,自己骑自行车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 第二天早晨,阿柳准时把吴雨霖接到了公司。她今天穿了一件乳白色风衣,在瑟瑟秋风中显得婀娜飘逸。 大约九点半的时候,石磊打来电话:“阿柳,到总经理室来一趟。” “阿柳,”吴雨霖坐在大大的办公桌后,不见了风衣,着一件乳白色开襟羊毛衫,显示着职业女性的风采,“我和石总研究了,觉得你的建议可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的这个建议非常讲求时效。”阿柳说。 “石总已经跟上海方面作了联系,金亚公司负责经营的郝总答应和我们见面。” 阿柳看了站在吴雨霖办公桌旁边的石磊一眼,问道:“让利和谈判的事你们想过了吗?” “具体的数字在谈判的时候把握。”吴雨霖声音很轻地说,“你们把工作安排一下,我们下午三点共赴上海。飞机票已经订好了。” “我也去?”阿柳觉得很惊讶,“你们去谈判,我就不必去了吧。” 吴雨霖的态度很坚决:“你必须去。两个原因,一是到了上海租辆好车,办事的时候还需你来开;二是在谈判过程中可能有些事要征求你的意见,就这样定了。大概去三四天吧。” “那好吧,我给家里打个招呼。”阿柳的目光从吴雨霖百皙的脸上滑向对面墙上大气的书法作品,“吴总,我想说两句跟工作无关的话。” 吴雨霖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阿柳。 “吴总身后的书法作品写得很洒脱,属于晋朝人的风格,颇含王羲之的书法韵致,格调很高,应该出自名家之笔。这四个字‘家住吴们’后面,还应该有一句‘久作长安旅’。这是北宋词人周邦彦〈苏幕遮〉里的话,表现了当时作者的思乡情怀。我想,悬挂这幅书法作品的主人是江浙人,因为那里古时称‘吴’,同时也表明该主人思恋故乡的情绪。” 吴雨霖在静静地听着,没有言语,依然注视着阿柳。阿柳还要说什么,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石磊说道:“得了。”石磊也是看着吴雨霖一直没有说话,以为她不高兴:“阿柳,你赶快回去准备,下午飞上海。” “再见吴总,石总。”阿柳说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石磊,上海的事儿料理完之后,”吴雨霖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支钢笔,然后把笔旋转了两下,石磊站在桌旁正认真地听着,“你把这个阿柳的背景查一下,我要详细的资料。” “好,我也觉得他不一般。上班第一天,在我们公司的紧要关头,他能提出这样的建议,我也想好好了解他。”石磊说。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飞行,吴雨霖他们就要降落在上海了。隔着舷窗向外望去,正是华灯初放、火树银花,到处是琼楼玉宇的大上海。随着飞机的俯冲,人们就好像飞向了灯火的海洋。 一下飞机,吴雨霖好像换了一个人。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华,宛如一个深寓鲍鱼之肆,突然走到阳光下,呼吸着清新空气的人。她走路的步伐也快了许多。出了机场,她走在最前面,回身对大家说道:“今晚我请你们吃南方菜。”她说话的那种神情,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孩子。 “我爱吃猪肉炖粉条,”石磊开玩笑似地说,“我吃不惯南方菜。” “不行,”吴雨霖举起了右手,握着拳头,拿出一个谁不服就要揍谁的架式,“今晚都得听我的。” 阿柳紧紧跟着,心里想:“什么我都爱吃。” 吴雨霖他们住到了希尔顿酒店。经过询问,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御珍楼”——扬州菜馆。在包房里落座后,吴雨霖拿着菜谱便点了起来。 “狮子头,香酥鸭,胭脂红妆,松鼠戏葡萄,蟹黄平桥豆腐羹……”好家伙,一下子她便点了十多个菜。最后,她对服务员说:“再上一屉‘三丁包’。” 服务员出去准备去了。石磊说:“点这么多菜呀。” “扬州菜,菜量不像东北菜那么大。有你俩帮忙,肯定能吃完的。”吴雨霖看着他俩,笑着说,“酒就归你俩随便点喽。” “按老规矩,喝红酒吧。”石磊说,“吴总,你能不能给介绍一下扬州菜,我们都是老土。” “好吧,”服务员边上菜,吴雨霖这里边介绍,“扬州菜是粗中有细,淡中有鲜,以刀功和精致见长。” “这是香酥鸭,是拆骨鸭配上香料和滋补药材红烧入味,后铺上蛋清蒸,蛋白滑,做出的鸭香酥可口。” “这是蟹黄平桥豆腐羹。嫩豆腐,鲜蟹黄,以汤头鲜美著称。” “这是胭脂红妆。它是用薄如纸的腌胡萝卜包裹新鲜的白萝卜丝儿、紫萝卜丝儿,香脆可口,以刀功见长。” 吴雨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好像这菜是她做出来的一样,可见她对扬州菜或扬州有多么深的感情。 石磊听着听着,做了一个诙谐的动作,用纯正的大连话说:“这‘胭脂红妆’不就是一盘萝卜丝儿吗,颜色搭配倒是挺好看的。” “住嘴,”吴雨霖瞪了他一眼,“你一说话,这盘菜就有了一股海蛎子味儿,没法儿吃了。” “好好,我闭嘴。”石磊自嘲道,“这包子也有讲究呀?” “那当然了。”吴雨霖说,“这叫‘三丁包’,里面有三种肉丁做馅儿。它只所以有名,是因为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的时候,每到扬州必吃‘三丁包’,而且,他最多的时候一人就吃五屉,一时传为美谈。” 酒菜齐备,吴雨霖举起酒杯说道:“来,愿我们的上海之行成功。” “这第一杯酒,我们必须喝完呐。”石磊的兴致很浓,“阿柳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反正今晚不开车。这红酒,跟红糖水似的,我才不在乎呢。” 喝完酒,阿柳就听吴雨霖说:“你们看酒瓶上的说明,这红酒的酒精度百分之十二呢。上高中有一回我们同学聚会喝红酒,我也觉得像红糖水,一下子喝了两大杯,足有半瓶。结果呀,我从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多亏是周末,否则非出洋相不可。” “感情吴总年轻的时候就锻炼呀,”石磊说,“人家都说,醉一回酒量就提高一回,不知吴总现在酒量如何,喝一瓶红酒应该没有问题吧?” “去你的,少探我的底儿。”吴雨霖说着,脸上已泛起了红晕,宛若一朵朝霞飘落在桌前,“从那以后,我基本上有场合的时候,一般一杯,一百毫升吧。” “那么精确呀。”阿柳随口说了一句。可以看得出来,吴雨霖和石磊的关系不一般,但凭阿柳的经验判断,他们仍属于正常的工作关系。 “我是搞化学的,量感比较强,大概是一百毫升吧。”吴雨霖的心情显得非常好,面带笑容对阿柳说,“你上午在我办公室说,悬挂书法作品的主人是江浙人,不错,那主人就是我,我家在扬州。周邦彦说‘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而我是‘家住吴门,久作沈阳客’。所以我今天请你们在上海吃扬州菜。” “扬州是个好地方。古人有‘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阿柳道,“扬州景色秀丽,人杰地灵,古今不少名人都出生在那里。好像咱们的江泽民主席也生在扬州吧。” “对。江主席毕业于解放前的扬州中学,这所学校现在已经是全国重点高中了。”吴雨霖脸上泛着红光,显得既美丽又兴奋,如数家珍地说,“像散文家朱自清、外交家胡乔木等等,都是我们扬州人,都毕业于扬州中学。” 可以看得出,现在的吴雨霖是那样的自信,爽朗,侃侃而谈,说话的语速也快,音调也高,根本不是在沈阳的那个吴总。到了上海,对她来说宛然到了扬州,见到了家乡亲人一般。 “真是骄傲啊。”阿柳说,“扬州有很深的文化底蕴。从古至今,多少名仕佳丽,文人墨客,莫不对扬州吟赏题赞。无论是富丽繁华,旖旎风光,还是园林亭榭,小桥流水,抑或战乱烽火,离情别绪,都留下了不少名篇佳作。就连扬州的饮食也自成体系。这是扬州对中国文化的一种贡献。” 阿柳不知哪儿来的兴致,喝了一口红酒后继续说道:“我记得南宋词人姜夔在〈扬州慢〉里写了一种情致,‘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所以,‘二十四桥’至今仍是扬州的一大景观。” 阿柳说着,突然感觉屋里很静。他再看吴雨霖,她仍在注视着自己,双眼噙满了泪花。 “对不起,吴总。”阿柳神情木然,不知说什么才好,“我……” “对不起,我先回宾馆了,你们慢慢吃。”吴雨霖转过身,穿好外衣,稍微站了一会儿,然后推门离开了房间。 “你瞎白话什么呀!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石磊站了起来,冲着阿柳吼道,“公司的那几位副经理,一年到头跟吴总都说不上几句话,你上班才两天,一个破司机,和吴总同桌饮酒,你够幸运的了,怎么地,叨叨叨叨,装什么文化人,你不想干啦!” “我本来想说说她家乡的事儿让她开心,你没看见,她今晚挺高兴的么。” “这下乐极生悲了吧,我们赶快回宾馆。另外,我再提醒你个事,吴总的丈夫前年去世了,她的女儿去年……”石磊没有说完,接着对阿柳喊到,“平时说话小心点,你好自为之吧。” 阿柳躺在宾馆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千里迢迢来到东北,失去了丈夫,背负着公司的运行,她柔弱的肩上该有多重的负担?什么原因,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如何面对?阿柳在反反复复地想着,天快亮的时候才渐渐睡去。 上午九点,阿柳准时将一辆租来的新款奔驰开到了希尔顿酒店门口。他坐在车里静静地等着,心里在想:“这车,一天租金一千多块,顶我一个多月的工资,够贵的。” 石磊陪着吴雨霖走出了酒店,坐到车里,然后对阿柳说:“去新闸路800号,上海金亚制药有限公司。” 在上海金亚制药有限公司宽敞气派的会议室里,吴雨霖和石磊正与负责经营的郝总及其采购人员进行着激烈的谈判。 郝总说:“吴总,你们来上海的目的我们非常清楚。你们想以头孢三嗪和噻肟钠的粗粉,直接保证我们生产的需要,而让我们把与沈阳江美制药有限公司为我们加工成品药的合作意向取消。江美公司的事儿我们先不谈,先谈谈我们两家公司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郝总,贵公司是国内制药行业的著名企业,尤其在抗生素方面,在世界上也享有盛誉。”吴雨霖说,“我相信,贵公司生产成品药的能力会逐步扩大和增强,不仅能保证贵公司在抗生素市场的占有率,而且贵公司会获得更大的利润空间。” “我们正在进行工艺改造和更新,很快就会形成更大的生产能力,满足市场对抗生素的不断需求。”郝总说。 “随着贵公司生产能力的扩大和提高,那么粗粉的供应应该是贵公司认真考虑和选择的问题。我们华通是生产粗粉的专业公司,其质量可靠,规模也在不断扩大。因为我们两家公司都存在需与供的要求,因此,我们两家公司有合作的可能。而且,”吴雨霖停顿了一下,“我们希望能与贵公司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 “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想知道华通公司这次在粗粉的供应价格上能让利多少,”郝总说,“也可以说,在全国粗粉市场均价的基础上给我们优惠多少。” “大家知道,粗粉的生产,其利润率一般在百分之十左右,不是太高,也可以说,粗粉生产赚的是辛苦钱。我们经过研究,为了能和贵公司合作,我们决定在粗粉全国市场均价的基础上让利百分之三优先供货给贵公司。”吴雨霖说。 “每个月能供货多少?如何交货?”上海金亚公司的一位业务员说。 石磊面对那位业务员,语气肯定地说:“每月供货至少保证五吨,用火车快运或专用汽车配货,一周之内到贵公司仓库交货。” 郝总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问题。吴雨霖对郝总说道:“我们已经测算过了,如果每月供应贵公司五吨粗粉,价格优惠百分之三,那么贵公司每个月将从华通公司获得大约二十万元的让利。” “据我们了解,”郝总说,“目前粗粉生产的利润率在百分之十五左右,况且,这次与华通的合作会损害我们与沈阳江美公司的合作关系,因此吴总,我们希望贵公司能让利百分之八,而且供货期不应少于一年。” “我们让利百分之三,对贵公司来说,足以比江美公司为你们加工成品药所带来的利润要大许多。”吴雨霖微笑着说,“希望郝总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因为是第一次合作,我们还是希望贵公司能让利百分之八。”郝总显得非常的老到,“以后随着合作的加深和广泛,让利比率可以调整。” 吴雨霖仍然微笑着说:“这样吧,郝总,因为第一次合作,也为了表示华通公司的诚意,我们把让利额度提高到百分之五。这样,贵公司每月将从华通获得近三十万元的让利。请郝总认真考虑一下。” 上海金亚公司的郝总把目光从吴雨霖身上转向周围的人员,他们均已点头,表示了同意。 “那好,我们接受你的建议,成交。”郝总说,“下午我们签订正式合同。” 吴雨霖又补充说道:“我们保证按此价格供货一年。一年以后,我希望贵公司能把粗粉的价格调整到市场的正常水平。” “可以,”郝总站起来握着吴雨霖的手说,“你们到上海来,今天中午我作为东道主请你们吃顿便饭,吴总得赏光啊。” “谢谢,中午这顿饭应该我们请,”吴雨霖继续问道,“江美公司怎么办?” “江美公司我们这样安排。成品药加工由原来的每月五吨,降为每月一吨,仅限三个月。三个月以后的合同取消。这样,我们对江美公司也算有个交待。我顺便说一句,吴总,你们来得很及时。江美公司的赵总明天将赶到上海,但我们只能给他三个月仅三吨的合同。这说明吴总很精明,运气也好。我想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也祝吴总的公司顺达。” “谢谢郝总,”吴雨霖又微笑着对其他人说,“谢谢各位。” 下午,吴雨霖很顺利地与上海金亚制药有限公司签订了合同。之后,阿柳开着车,他们离开了金亚公司。 “吴总,”石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回身对后座的吴雨霖说,“我们今天的运气真好,非常顺利。一日之差,让那个混蛋赵长江后悔去吧!看来利益这东西能改变一切。我今天很高兴,吴总,晚上我们吃海鲜吧,我请客。” “吃什么海鲜,”吴雨霖的情绪看起来也很好,“听你说话就有一股子海鲜味儿,早就闻饱了,哪有胃口吃呀。” “吴总,你可千万别挖苦我,我脸儿薄,自尊心很容易受伤害。”石磊仍然滔滔地说着,“其实,我觉得自己说话挺标准的。再说,大连话也没有什么不好,干脆利落,有一种大丈夫气概。” “大连话像大丈夫,你蛮热爱家乡的,”吴雨霖笑着道,“那你说上海话像什么?” “上海话有小姐气质,”石磊振振有词,“上海人精明,细致,说话细声细语,像深闺里的小姐。不过,说真的,真正的上海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还挺能说,”吴雨霖很爽朗地说,“好吧,听你的,今晚吃海鲜。” 阿柳默默地开着车,想起石磊对自己说过的话,他非常谨慎,几乎变成了哑吧。不知怎的,阿柳心里对吴雨霖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是她的天生丽质打动了他?是她远离家乡的柔弱无助牵动着他?是她的不幸遭遇感动了他?还是自己的好奇心驱使着他?阿柳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一些事来帮助她。 晚餐是海鲜,仍然喝红酒。石磊仍如下午那样兴奋:“来,我们大家喝一杯,庆祝上海之行成功。” 吴雨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没有说话。 阿柳举着酒杯,看着石磊说道:“不是庆祝,是庆幸。一年近四百万元的让利,只能是保住了自己的生存`。”这是阿柳今天说的第一句话,然后接着说:“对不起吴总,昨天晚上我说话使您伤心了,我向您道歉。” “不用道歉。昨天晚上我只是想家,所以才有些失态,是我对不起你们俩。”吴雨霖又看看石磊说,“阿柳的话有道理。这次我们虽然损失巨大,但我们开辟了上海金亚公司这家大客户,不仅保住了华通。也为华通以后的发展争取了机会。这个让利还是值得的。我想沈阳江美公司以后还会继续使用我们的货,它不可能舍近求远,增加自己的成本。这样,我们可以通过扩大生产规模、降低成本来减少这次损失。等到明年,我们就会获得更大的利润。阿柳,这次企业能够生存多亏了你,我代表华通公司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我也是华通公司的一员。”阿柳道。 石磊举着酒杯,一直看着阿柳,然后对吴雨霖说:“吴总,这两天我对阿柳的评价一个字——‘艮’。我说阿柳开车慢吧,他说是稳;在格林酒店挨打,我问他有没有事,本想听他一句没事就算了,可他偏说没大事;我今天说庆祝吧,他非说是庆幸。你说他是不是挺‘艮’。” “这叫用词准确,像你大大咧咧的。”吴雨霖说。 “石总,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对您不敬,这是我的性格。违而不犯,和而不同,我经常这样表明自己的观点和看法。”阿柳已经感觉到石磊其实心很细,很注意细节,“石总,我敬你一杯。” “违而不犯,和而不同。这词儿只有你能说出来。”石磊道。 这两天的相处,阿柳觉得石磊是一个很爽快的人,石磊仍在说着:“虽然你挺‘艮’,但毕竟为华通公司做出了贡献,我也敬你一杯。” 今天晚饭大家吃得很愉快。第二天,当吴雨霖他们飞回沈阳的时候,沈阳江美公司的赵长江,带着负责经营的副总经理刘硕飞到了上海。当得知昨天在金亚公司所发生的一切,赵长江拨通了吴雨霖的手机:“喂,吴总吗?” “是我。赵长江吧,我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 “吴总,你真厉害,我算领教了,你使江美公司今年丢掉了几百万利润的订单。” “赵总,此言差矣。江美公司只是少赚几百万, 第三章 情感经历1 “吴总,”石磊进了总经理办公室,“这个阿柳的情况我搞清楚了,这是他的详细资料。” 吴雨霖翻看着阿柳的资料说:“是啊,我看他也确实不一般。” “阿柳是沈阳人,高级工程师。沈阳化工大学毕业,学的是高分子化工专业,但毕业后一直从事精细化工,搞医药中间体的生产。来我们这里之前,他是一家化工公司的总经理,不知为什么他辞职了。他为人很正直,我调查过的人没有说他不好的。”石磊向吴雨霖介绍着他的调查情况,“他的爱人叫纪瑶,也是高级工程师,是阿柳的同学,沈阳一家制药公司的质量部主任。他们有个女儿十三岁,上初中二年级。” “石磊,”吴雨霖说,“我想把他提拔到副总经理的位置,主抓粗粉的生产,你看行吗?” “我看行,但他是否同意?” “这样吧,石磊,你先找他谈谈,然后把情况告诉我。” 石磊把吴雨霖的想法给阿柳说了,阿柳当即就有了表态:“谢谢吴总对我的重视,但我不同意。” “石总,”阿柳说,“我不想介入华通公司的管理,我只想做一个司机,如果公司有事情我们可以探讨。按我以前的经验,一旦介入公司的管理,我个人觉得很累。” 石磊又把阿柳的想法向吴雨霖作了汇报。吴雨霖说:“那就随他吧。把他的工资提到副总经理级别,由每月的一千元涨到三千元,也算是他对公司贡献的回报吧。”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这也是沈阳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妻子纪瑶早早地把阿柳喊了起来。 “今天雪大,道路不好走,你得提前上班,别迟到了。”纪瑶说。 阿柳洗漱完毕,吃点儿饭,比往常提前一个小时去了单位。 吴雨霖身穿米黄色的羽绒服坐进了车里,把洁白的长长的围巾从脖领上放下来说:“阿柳,今天不去公司,我要去看雪。” “那我去取照相机或摄像机,好把雪景拍下来。” “不用了,我就是想看看。” “那就去公园吧,吴总,您说去哪个?” “去沈阳世博园。道上你买束鲜花,只要美人蕉。” 阿柳按照吴雨霖的吩咐,买了一束盛开着鲜红色花朵的美人蕉,然后汽车轧着厚厚的雪,缓缓地驶向沈阳世博园。 沈阳世博园原是沈阳农业大学植物系的实验园,沈阳市政府为了迎接第六届“世界园艺博览会”,把它改造成了一个对外开放的生态园,植物的物种也增加了很多。常青的植物如苍松翠柏,在厚厚的积雪下仍然郁郁葱葱;还有的植物,叶子刚刚落完,马上又被洁白的厚厚的雪覆裹,玉树琼枝。放眼望去,整个植物园茫茫苍苍。汽车在植物园里移动着,宛如进入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荡涤着阿柳的心胸。 车最终停在了一棵松树下。吴雨霖下了车,把一束盛开的美人蕉放到了树下,在那里静静地站着。 阿柳在车里坐着,觉得吴雨霖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阿柳下了车,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到吴雨霖身边。 眼前这棵松树与一般的松树不同,树干粗大松叶茂密,象一个大伞盖,把他俩笼罩在树下。树干上有个铭牌写着:“刚松,产地:美国东部,长绿乔木松科。” “吴总,上车吧,天有点冷,别冻着。”阿柳说着,“我开车拉您走走,看看这久违了一年的雪,真美。” 吴雨霖没有说话,仍静静地站着。阿柳从侧面望了望,看到了她眼中晶莹的泪花。阿柳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伸出一只手把吴雨霖扶住,“吴总,上车吧。” 吴雨霖侧过身,看着阿柳,眼泪已扑簌蔌地落了下来。阿柳本能地把另一只手伸了过去,吴雨霖一下子扑在阿柳的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柳没有言语,等她抽泣的时候,慢慢地扶她走回了汽车,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让你见笑了。”吴雨霖说。 阿柳没有吱声,发动了汽车,在这洁白静谧的植物园里缓缓地兜了一圈,然后把车又停在了那棵刚松旁。 “阿柳,你知道吗,”吴雨霖轻轻地说着,“那棵树下,埋着我的丈夫周昊。” “在这里埋葬是犯法的。”阿柳说。 “这是周昊生前的愿望。现在除了你和我,别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看得出来,你很真诚、实在,这一点很象周昊。而且,你对古代诗词也是那样熟悉。‘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吴雨霖看着阿柳慢慢地说着,“这是周昊生前经常给我读的那首词。” “所以在上海,当您听到我说这首词的时候,让您想起了您的丈夫。”可能刚才在雪地里站得时间较长,现在车里的温度又较高,吴雨霖的脸有些发红。阿柳接着说,“对不起,我从小就喜欢古典诗词,不知道您有这么多辛酸的故事。” “十年前,我和周昊是大学二年级的同学,但不是一个专业,也不是一个系的。”吴雨霖说着,她的思绪,在这泛着光亮的洁白的雪的映衬下,回到了十年前。 “你坐这里,我马上吃完了。”一个大孩男生边吃饭边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了餐桌旁的一个女生。 这是座落在南京的南方大学中午就餐时间,学生比较集中,食堂餐桌旁的座位有时不够。周昊这个来自东北的大孩男生,一米八的个头,英俊帅气。可能是习惯的缘故,每到就餐时,他肯定就在这个餐桌吃饭,别的餐桌即便有座位他也不去。他今天来得较早,快吃完饭的时候,看到旁边来了一位女生,他便端起餐具,把座位让了出去。 “你坐吧,我可以上别的餐桌。”这个女生微笑了一下说。 “没关系。”周昊笑了笑,吃完最后一口饭,端着餐具向盥洗池走去。 第三章 情感经历2 其实,周昊和这个女生一直都在这张餐桌吃饭,只是平时各自来去匆匆,互不注意罢了。通过今天的谦让,周昊突然觉得,这个女生有一种特殊的美丽和气质。以后一连许多天,周昊仍和这个女生在这张餐桌就餐,只有当两人碰面四目相对时彼此之间会点头微笑一下,算是曾经认识,打过招呼。有一天,就餐时他俩来得比较晚,餐桌上人不多,周昊打完饭就坐到了这个女生旁边。 “你好,我叫周昊,中文系的。”周昊边吃饭边向旁边的女生介绍自己,“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吴雨霖,化学系的。”吴雨霖侧颊应声,看看周昊,微笑着又问了一句,“听口音你像是北方人。” “是的,我是东北人,沈阳的。” “沈阳?”吴雨霖显出一种既熟悉又诧异的神态,“那是康熙和乾隆皇帝的老家。” “对呀,那以前叫盛京。我吃完饭了,你慢慢吃。再见。”周昊说完端起餐具走向了盥洗池。本来,周昊想多问一些关于吴雨霖的情况,但一看到她明彻的双眸,好像要洞穿一切,自己反而腼腆和拘谨起来;同时,也为了显示自己与她的搭话只是偶然和顺便了解,所以周昊只问了一个问题便离开了。 从此以后,他们仍一如既往在那个餐桌吃饭,经常见面,不过跟以前熟视无睹和形同陌路相比,好像有了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虽然说话很少,但微笑点头和互相注视一下,已成了他们每餐的默契。 这一周系里安排的课程不多,再加上双休日,吴雨霖看望父母回家呆了几天。回到学校就餐时,周昊饭都没来得及买就坐到吴雨霖的身边问到:“有几天没看到你,怎么啦?” “怎么,非得见到我呀。” “见不到你,总觉得少点什么。” “我回扬州看父母去了。”吴雨霖嫣然一笑。 “你家扬州的?”周昊说,“你等会儿,我先把饭打来。” 周昊打完饭又重新坐回吴雨霖的身边:“嗨,我最近正在给报社写宋词赏析的文章,不少词人对扬州都有描写。等过两天放暑假,我想去看看扬州,到时侯你能不能帮忙给做一下导游。” “可以呀,我是地道的扬州人。”吴雨霖显得开朗而兴奋地说道,“你在研究宋词呀?” “宋词是我的研究方向”,周昊说,“而且我从小就喜欢宋词,所以对它涉猎尤多。” 暑假很快到了。周昊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回沈阳,而是去了扬州,在吴雨霖的陪伴下游遍了扬州的名胜古迹。整整一个星期,他俩朝夕相处,无话不谈,两颗年轻的心已经相爱了。 烟雨楼是他俩游历多次的一个景点。周昊站在烟雨楼旁对吴雨霖说:“雨霖,你的名字告诉我,你是一个雨天出生的。” “是呀,雨霖就是下雨的意思。听爸爸说,妈妈生我的时候是个上午,下着雨;而爸爸正在给学生讲柳永的词〈雨霖铃〉不能上医院。等爸爸后来到医院一见到我,就给我取名雨霖”。吴雨霖看了一下周昊继续说道,“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说我长得好看,本人也自信相貌出众,一般男孩我不屑一顾。哎,周昊,我怎么从来没听到你夸我呢?” “我怕你骄傲,找不着北。”周昊扶了一下吴雨霖的头发说,“你确实很美,具有南方女孩儿特有的气质,跟北方女孩儿不一样。” “你跟南方的男孩子也不一样,高大,帅气,普通话标准而诚恳,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很像男子汉。” “像什么,我就是男子汉。”周昊看了一眼吴雨霖,诙谐地说,“欸,我怎么觉得咱俩在互相吹捧,孤芳自赏呀!” “嗯,就算是增强自信心吧。” 周昊看着旁边一树绿油油的芭蕉说:“说实在的,南方的花卉很多,但我最喜欢南方的芭蕉,不娇不媚,郁郁葱葱,白色的花朵清新淡雅,像我们东北人的性格。在宋词里面,雨打芭蕉成了人们表现离情别绪、寄托相思的代名词了。可惜,我们东北没有芭蕉。” “你不就是一棵芭蕉么,”吴雨霖拍了一下周昊的肩头,做个诙谐的动作说,“以后雨霖天天打芭蕉,你就不用相思了。” “你逗我。唐朝有个诗人徐凝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我看你就是一个扬州无赖。”说完,周昊一下子抱住吴雨霖,挠着她的腋下。吴雨霖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最后,他俩无语相拥,深吻良久。 “雨霖,我给你一样东西。”周昊掏出一张纸,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吴雨霖的前额,把纸给了她,“这是昨晚我在宾馆为你写的,请指教。” 吴雨霖拿起这张纸静静地看着。纸上是周昊给吴雨霖写的一首词: 凤栖梧 芭蕉 翠薰芭蕉滴晨露。烟雨楼旁,一任群芳驻。蝶燕翻飞迷香路,独依流水吟驰骛。 朗润清华知何处?冰封千里,何惧严寒酷。松柏苍茫堪已入,江湖笑傲平生度。 “毕业后嫁给我好吗,雨霖?”周昊说。 吴雨霖手里拿着这首词,看着周昊,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轻轻说道:“芭蕉在严寒的东北是不能生存的。” “我知道,但这是一种精神和勇气。唐朝大诗人王维有一幅画叫〈雪中芭蕉〉,他在大雪里画了一株翠绿的芭蕉,郁郁葱葱。大雪是寒地才有的,而芭蕉是南方热带气候的植物,一棵芭蕉怎么能在大雪里生存呢?所以至今〈雪中芭蕉〉仍是中国画史里争论最多的一幅画。”周昊用手轻轻地揽住吴雨霖继续说,“沈括在〈梦溪笔谈〉里引用一位评论家张彦远的话说,王维画物,不问四时,桃杏蓉莲,同画一景。意思是说,王维作画,取的是精神,是意境,他就不管春夏秋冬与天南地北了。” 吴雨霖在静静地听着。 “芭蕉虽然不能在北方生存,而王维却赋予它在北方生存的精神。”周昊看着吴雨霖,用双手扶着她的双肩说,“但人是可以在北方生存的呀,毕业后嫁给我好吗?” “你是说我要有雪中芭蕉的勇敢精神,将来嫁到北方?”吴雨霖把头靠在周昊的胸前,停了一会儿说,“我想会的。” 他俩手拉着手离开了烟雨楼。吴雨霖说:“你明天要回沈阳,今晚到我家去吧。我爸妈想见见你,也为你饯行。” “那好,我们赶紧回去。” 傍晚时分,周昊如约来到了吴雨霖的家。 “您好,伯父;您好,伯母。”随着吴雨霖的介绍,周昊一一见过她的父母。寒喧过后,吴雨霖的母亲对她说:“你们先在屋里歇会儿,我和你爸为你们做些饭菜。” 这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吴雨霖的父母都是中学教师。三室一厅的房子,最大的一间是书房。书房里有一面墙全是书橱,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站在书房里,给人一种浓厚的书卷气息。 吴雨霖的房间是一个女孩的世界。最特别的是靠近窗户的地方,从房顶相垂而悬挂着一串一串的纸鹤,随着轻风摇曳。在窗户的中间,还悬挂着一串古铜色的风铃,随着轻风徐入,偶尔会发出“叮当”声响。 “你都要大学毕业了,屋里还像小孩子一样,挂着风铃和纸鹤。”周昊说道。 “这是我小时候挂的,挺好玩的,所以一直没摘。”吴雨霖看着周昊说,“说真的,也是舍不得。” “我看你是一个多愁善感,好怀旧的人。不过敝帚自珍也是一种情怀。”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性格,”吴雨霖拉起周昊的手说,“反正是我行我素,跟着理想和感觉走。” “小霖,吃饭了。”吴雨霖的父母好了饭菜,大家都坐到了一起。 “谢谢伯父伯母的款待。”周昊说。 “不客气,”吴雨霖的父亲拿起啤酒给周昊倒了一杯,“小伙子,你这个头像个运动员,应该能喝点儿酒吧。” “谢谢伯父,我只能喝一点点,”周昊说,“有件事我想说一下。” “你说吧,孩子。”吴雨霖的母亲说,看起来她很喜欢周昊。 “我和雨霖确定了恋爱关系,想征求伯父伯母的同意。” 周昊一说恋爱关系,吴雨霖的脸马上便红了起来,那种初恋的幸福洋溢在脸上,低着头,没有言语。 “恋爱是你们的自由。”吴雨霖的父亲看了一眼女儿,转而对周昊说,“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文章,文笔不错。我要叮嘱你们的是,南方大学是中国著名的一流学府,在你们精力充沛的青春年华里,应刻苦学习,多掌握知识和技能。恋爱虽然是你们的自由,但我希望你们能好好把握自己,不要荒废了学业。” “放心吧伯父,我和雨霖会把握好的。” “你写给小霖的词我也看了。松柏苍茫堪已入,江湖笑傲平生度。写出了芭蕉不畏严寒,与松柏并肩,同享大自然的大无畏精神。但这只是理想,现实中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好好的把握。” “放心吧伯父,我们会珍惜现在的时光,完成学业,将来在学术上有所成就。”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愉快,看来吴雨霖的父母已经接纳了周昊。晚上周昊回了宾馆,第二天他便带着甜蜜的爱情收获,返回了沈阳。 时光荏苒,转眼已近毕业,周昊面临工作和事业的选择。 第三章 情感经历3 “周昊,留在南方工作好吗?”吴雨霖和周昊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散着步,探讨着即将毕业后的工作,“南方的经济文化比较发达,在南方工作有很多机会,收入也高。” “我也想留在南方,但我母亲不同意。我父亲离世得早,我由母亲一手带大,她在我身上倾注了所有的爱和心血,她希望我回到沈阳她的身边。我曾试图说服她跟我一起到南方来,她还是不肯。”周昊说,“我母亲已经在沈阳給我们联系好了工作单位——新阳大学,我到中文系,你到化学系,我们做教师。雨霖,跟我回沈阳好吗?” 吴雨霖静静地听着,注视着周昊,没有马上回答。 “我想好了,这几年,我准备从现代比较美学、比较艺术学的角度写一本〈宋词赏析〉,与平时看到的宋词赏析不同。所以无论南方北方,这个工作都不会受到影响。”周昊微笑着对吴雨霖说,“再者,现在航空和交通这么发达,地球都成村子了,南北方联系交流很方便。我们随时可以到扬州,你的父母也随时可以到沈阳来。我想我们会幸福的,跟我回沈阳,啊?” 吴雨霖看着周昊企求而真诚的眼神,说道:“你总是说得头头是道,可怜我这弱女子,只好随你啦。”吴雨霖露出了笑容,显得开朗而诙谐地继续说道,“不过我可声明,以后我这雨霖天天打芭蕉,你可别后悔。” “雨霖天天打芭蕉,”周昊把吴雨霖拥在怀中,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说,“这叫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吴雨霖最终告别了父母,离开了南方,随周昊来到沈阳的新阳大学教书。在学校里,他俩工作勤勉,出双入对,甚得同事们的羡慕。眼看国庆节就要到了,周昊对吴雨霖说:“你到沈阳都两个月了,我还没带你玩玩儿呢,国庆节放假,我带你走走。” “行啊,我正想好好了解一下沈阳的名胜古迹呢。”吴雨霖说。 周昊如数家珍般地说道:“沈阳和扬州一样,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有很多名胜古迹,像故宫、昭陵、福陵、新乐遗址;还有各大公园,每个公园又各有特色。还有一个叫怪坡的地方,它只所以怪,就是因为你如果骑自行车的话,上坡时不用蹬车便自动加速到坡顶;而下坡时不用力蹬便下不到坡底。很有意思。” “其实,我最喜欢东北的雪,可惜现在看不到。诶,周昊,沈阳有没有独特的花草树木,我们去看看。” “那就去沈阳世博园。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有的还是从国外进口的,你们南方没有。” “是吗?我觉得北方有的植物南方也有,而南方有的植物北方不一定有。” “到世博园你就知道了。” 国庆节这天,周昊便和吴雨霖坐上公共汽车来到了世博园。沈阳世博园原先是沈阳农业大学植物系的实验园,新阳市政府举办世界园艺博览会的时候,把它开辟成了一个有山有水的生态公园,对外开放。他俩在植物园里走着,看着。金秋十月,鲜花盛开,苍松翠柏和各种植物郁郁葱葱。 “怎么样,这里不亚于你们江南水乡吧?” “是呀。”吴雨霖说着,来到一棵松树下,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松树,伟岸、挺拔,像树中大丈夫。她随口问道:“这是什么松树,周昊?” “不知道,”周昊说,“诶,你看,这里有铭牌。” 只见这棵松树边侧的铭牌上写着:“钢松,产地:美国,长绿乔木松科” “世博园还真有一些珍奇植物。”吴雨霖说,“周昊,我有点饿。” “那咱们就在这棵树下吃饭。”周昊说着,在地上铺好报纸,把带来的各种食物、饮料放在上面,在此吃起了野餐。他俩在钢松下吃着,说着,不时传出朗朗的笑声。 这时走过来一位园工,对他俩说道:“同志,请注意卫生。” “好的,我们会把垃圾带走的。顺便问一下,这种松树在沈阳多吗?”周昊指着面前的这棵钢松说。 “不多,”这位园工说,“在沈阳仅有三棵,是从美国引进的品种。据我所知,在全国就那么十来棵,主要分布在青岛、大连和沈阳,再别的地方都没成活。” “谢谢您。” “不客气。”园工说完向别处走去。 “如果要是漫天飞雪,这里该是什么样子?”吴雨霖说,“扬州有时也下雪。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下雪,我和爸妈在公园里玩了一天,直到雪都快融化了才回家。” “看你一谈雪就兴奋的样子,好像你特别喜欢雪。” “应该是吧,我到东北来,主要是喜欢东北的雪。” “不对吧,雨霖,那我的魅力哪儿去了?”周昊露出怀疑的神色,用食指轻轻敲了一下吴雨霖洁白的额头说。 “我是因为你才喜欢雪,这叫爱屋及乌行了吧。跟雪争风吃醋,你是不是有点那个。”吴雨霖微笑着看了周昊一眼,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周昊,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你带我到这里看雪景好吗?” “行,每年第一场雪我都带你来。” “说好了,有这棵钢松作证。”吴雨霖说完,他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很快,周昊和吴雨霖便举行了婚礼。在婚礼仪式结束后的家宴上,吴雨霖看到了周昊最要好的高中同学赵长江。 赵长江举杯说道:“我敬两位新人一杯。人们说自古江南出美女,周昊给我找到这么漂亮的嫂子,周昊可真是有福呀。来,祝你们美满幸福,白头偕老。” “长江,你也得抓紧。”周昊说,“不过,天下美女如云,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甜。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美丽的那一半。” 周昊和赵长江的父母亲都在一个单位工作,而他俩从小学到高中又一直在同一所学校,所以他倆的感情和交情非常好。周昊喜欢文史哲,赵长江喜欢数理化。结果考大学时,周昊考上了南方大学,学中文;而赵长江考上了药科大学,学制药。赵长江现在是一家制药公司的业务员。 赵长江说:“说实在的,周昊,我现在想辞职,自己搞一个制药公司,然后把它做起来。” “项目、技术和资金,你都有吗?” “我有一个新药项目,是我和几个同学搞的,技术没问题,只是资金投入太大,目前还没有着落。” “你可以找一家投资公司来参与,”吴雨霖插话道,“只要你的项目和技术通过论证,会有很多投资公司愿意与你合作。” “我正在尝试。” “祝你大展宏图,我们喝一杯。”周昊说。 周昊和赵长江在一起谈了很多、很久才离去。赵长江开始为自己的事业奔忙。 第二年,周昊和吴雨霖的女儿周南出生了,一家人其乐融融。也正象周昊所承诺的,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他都陪吴雨霖到植物园看雪景,然后站在那棵钢松下,静静地相拥。吴雨霖的心,就象一棵芭蕉,真正地长在了东北的松柏间。女儿周南五岁时,周昊的书稿《宋词赏析》杀青。周昊把书稿送到了沈阳一家出版社。几天以后,出版社的刘编辑约周昊见面。 在出版社刘编辑的办公室里,刘编辑对周昊说:“你这部书写得很有特色,取会佳境,见解独到,运用批评鉴赏的方法与其它同类的书有很大不同。而且筛选百余位作者一千余首作品进行赏析,面儿也比较全。我征求过主编的意见,可以出版。” “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可以付梓?”周昊说。 “但考虑到你这部书的专业性强,读者面相对较窄,不象小说等作品有广泛的读者群,而且现在其它出版社也有同类书出版,竞争比较激烈,所以我们出版社也有一定的风险。” “那出版社有什么要求?” “那我就直说了吧”,刘编辑说,“一是该书出版,你自己出一定的费用,减少出版社的风险;二是你自己要包销五百本”。 “费用是多少?” “两万元”,刘编辑说,“我们已经测算过了,每本书定价五十元,出版社只有销售两千册才能达到盈亏平衡,不亏损;而我们现在征集到的订单,只有一千册左右。所以,只有请作者也提供些费用,包销部分书籍。” “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可以”,刘编辑说,“我们等你的消息。” 晚上,周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周昊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啤酒。 第三章 情感经历4 “今天怎么想起喝酒,是不是出版社的事儿有消息了?”吴雨霖一边喂周南吃饭一边说。 “有消息了,准备出版两千册。我以为,”周昊喝了一大口啤酒,“我用六年时间写的这本书的出版,不说在词学界引起轰动吧,也会引起广泛重视,就是出版社不给稿费,我也值了。但出版社却提出了苛刻的条件。” “什么条件?” “一是自己出部分费用,二是自己包销五百本。” “费用多少?” “两万元。” “我看可以接受。”吴雨霖说,“宋词的读者群确实有限,尤其是在北方。为了能让你的研究成果在词学界让更多得人了解,这本书应该出版。两万元费用倒是不算多,好办。只是那五百本怎么销呢?” 吴雨霖把怀中的孩子抱了抱,看了一眼周昊说,“要不然,卖给你的学生,每一届学生卖上百八十本,几年不就卖完了吗?” “把书卖给学生,大家都以为我出书是为了赚钱呢,那多掉价呀!” “这是一次机会,咱们再慢慢商量。” 周昊的母亲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时候说道:“周昊瘦多了,是不是写书累的?” “我这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周昊笑着对母亲说,“妈,我也觉得有点瘦,不过,我的体格没问题,跟铁打的似的。” 晚饭后,大家一起陪着周南玩。这孩子,融合了南北两地的基因,聪明伶俐,口齿清楚,若人喜爱。虽然她才五岁,已经能背不少的诗词,还能说一些英语,因此成了父母的掌上明珠。周南平时由周昊的母亲带着,吴雨霖他俩下班一回家,总会围着周南转,教这教那,学这学那。每到晚上,家里总是热闹不停,充满了欢乐和幸福。 “吴老师,”这一天吴雨霖刚刚上完化学课走出教室,守在门口的系主任严肃地对她说,“你上医院看看吧,周昊的身体出了问题,上课的时候晕倒了,现在已经送往中国医科大学医院。” “晕倒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你赶快上医院吧,你的课程我来安排别的老师代替。有什么事情及时跟我联系。” “那好,我走了,主任。” 吴雨霖匆匆忙忙赶到医大医院。在医院的病房里见到了周昊。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吴雨霖望着周昊苍白的脸,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没什么事,过两天就好了。”周昊躺在病床上,言语间想露出笑容,毫无血色的脸却使他显得更加疲惫和难看。在医生办公室里,大夫向吴雨霖介绍着周昊的病情。 “你看,这是他的片子,情况非常不好。在他锁骨上靠近脖颈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一个肿瘤,属淋巴系统。更糟糕的是…”大夫停止了说话,看着吴雨霖。 “是什么?”吴雨霖迫不及待地问。 “肝脏有问题,这就是他晕倒的原因。”大夫拿起周昊的ct片和病理报告给吴雨霖讲道,“他还患有胆管及肝肿瘤,看现在的结果,是晚期,已经开始扩散。” “这怎么可能,你看他,大夫,一米八的个头,身体一直很棒,他怎么能得这种病呢?” “很多人都是自己认为身体很健康,就疏于检查和防范。他应该有几个阶段能察觉,并及时到医院诊疗,但是现在已经非常严重了。这除了跟他的体质有关外,还跟他的劳累有很大关系。” “劳累?他是个教师,怎么能累着呢?” “身体劳累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恰恰是精神劳累。”大夫接着说道,“现在有很多疾病,都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精神疲劳,影响身体的内分泌,从而影响了身体各系统的功能,以至产生病变。” “大夫,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想首先切除颈上肿瘤,”大夫拿着片子对吴雨霖说,“你看这个肿瘤,靠近颈动脉和神经组织,手术有一定难度。而且手术必须尽快实施,防止它产生癌变和扩散。因为淋巴系统一旦癌变,会随着血液循环遍布全身,那时就没意义了。在进行颈上肿瘤手术的时候,家属和医院可以寻找肝源,为肝移植手术做准备。只有进行肝移植手术,或许能延长他的生命。” “医疗费用是多少?” “这两步手术和治疗费用,大概三四十万元左右。你先筹交五万吧,其它的随着治疗情况再定。” 吴雨霖回到了病房。这时候周昊正注视着自己,显得很安祥。 吴雨霖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到:“周昊,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只是你肩上有一个脂肪瘤,切除就没事了。”吴雨霖捋了捋周昊的头发,“你先躺着,我回家取一些生活用品,马上回来陪你。”吴雨霖说完,把周昊安顿好,离开了医院。 吴雨霖首先回到了学校,跟校领导说明了情况,做好了工作上的安排,同时询问医疗费用的问题。学校的答复很明确,按学校教职员工基本医疗保险条例办理。吴雨霖马上又来到了保险公司,而保险公司对这种特殊病症支付的最高险额只有三万元,超额部分由当事人自己缴纳。把这些情况调查清楚后,吴雨霖回到了家中。 一看到周昊的母亲,吴雨霖的眼圈便红润起来,却仍然轻松地说到: “妈妈,周昊今天上课时晕倒了,现正在医院。我取一下日常用品,到医院陪他。这些天,周南您老就带着吧。” “突然晕倒?”周昊的母亲问,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吴雨霖边收拾东西边说:“我问过大夫了,没什么大事。” 周昊的母亲抱着周南静静地坐到沙发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地板,没有说话。 吴雨霖收拾好东西,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然后对周昊的母亲说: “妈妈,您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和周昊结婚时间短,这几年没攒多少钱,实在不好意思。” “要多少钱?” “一万元。我手头有一部分,还差一万元。” 周昊的母亲仍坐在沙发上,把周南抱了抱,然后抬头看着吴雨霖,慢慢地说道: “你说实话,雨霖,是不是在周昊的腋下或脖颈处发现了肿块?” 吴雨霖没有吱声,慢慢地蹲到周昊的母亲面前,轻轻地扶着周南,怔怔地看着周母,眼里已经浸满了泪水。 “唉,周昊得的是淋巴肿瘤,”周母平静地说道,“他的父亲就是得这个病走的。” 吴雨霖把头埋在了周母的怀里抽泣着。周母一手抱着周南,一手抚摸着吴雨霖的头发,安静地说:“这个病,以前医生说不遗传,但有可能发病的机会比一般人高。这跟周昊这些年玩命的写作,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有关。我没督促好他,我有责任。” 周母停了停,接着说道:“孩子,别哭了。你说,医疗费用多少钱?” 吴雨霖慢慢抬起头:“先交五万元。我手头只有四万元。另外,随着治疗的进行,也许会更多。” 周母放开吴雨霖和周南,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周母给了吴雨霖一个存折:“拿着吧,孩子,这是两万元,先把手术做了。现在的医疗技术,应该比十几年前要提高很多,手术会成功的。” “妈…”吴雨霖又抱住周母哭了起来。周母哪里知道,还有更可怕的肝癌在侵蚀着周昊的生命! 吴雨霖来到了医院,办完各种手续后,医院决定明天下午就进行第一次手术。 吴雨霖看看时间,然后又径直去了出版社。她想做最后的努力,争取在丈夫住院期间,让他看到他呕心沥血用六年时间写成的书得以出版。这样,也许会帮助他的治疗。 在出版社的编辑部里,吴雨霖找到了刘编辑: “您好,刘编辑。我是周昊的爱人吴雨霖。” “你好,”刘编辑说,“请坐。” “刘编辑,周昊说他写的可以出版,是吗?” “是的。周昊这本书写得非常好,跟以前的宋词赏析文章不同。他用现代比较美学的思想,列举了大量的中外名篇作论据,对一千多首宋词做了详尽的赏析,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也确实是一本好书,周昊把它完成真是不可思议,所以我们社决定出版。” “那为什么还要作者负担费用呢?” “这个我已经跟周昊说过了。我们出版社也是企业性质,以市场为导向。虽然这本书很好,但它的读者群较窄,有一定的市场风险。我们测算过,这本书每册定价五十元,只有发行两千册,我们社才能不亏损。而实际市场我们只拿到一千册左右的订单。因此,目前暂不能付梓印刷。” “我理解你们。但刘编辑,你看,这是周昊以前发表在各种报纸、杂志上的宋词赏析文章,显示出他卓越的美学思想和才华。”吴雨霖把自己收集到的周昊发表的文章拿给刘编辑,然后继续说,“刘编辑,我想求你们尽快出版这本书,因为周昊现在生命垂危。” “怎么?我前些天还在编辑部看到他,挺好的。高大英俊,很帅气,既是他结了婚,在新阳大学里也应该有不少女生围着转。” 吴雨霖的眼睛已充满了泪水。 第三章 情感经历5 “就在今天上午,周昊在上课时晕倒了,现住在中国医大医院。大夫说他患了淋巴肿瘤,而更令人疼心的是肝病。” “他的肝病?”刘编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是肝癌。” “跟演员傅彪得的同样的病?”刘编辑指了指桌子上的报纸,上面正有一幅演员傅彪肝脏移植后面带微笑接受媒体采访的照片,“我一直以为周昊的身体很棒的。” “这跟他这些年拼命地写作有关系。我现在把所有的积蓄都放到了医院,但我也想在他治疗期间让他看到自己的书能正式出版,这也有助于他的治疗。刘编辑,帮帮忙吧,好吗?” 刘编辑看着吴雨霖,然后点燃一棵香烟,随后眼睛一直注视着报纸上演员傅彪的照片,直到把烟抽完。 “那这样吧,你先等着,我跟领导打个招呼,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刘编辑说完,轻轻的站了起来,推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刘编辑领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他个儿不高,微胖,很有气质,一看就是一位学者型的领导。 “这是我们社的主编。”刘编辑介绍说。 “主编您好。”吴雨霖连忙起身。 “坐,坐。这本书和周昊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主编说,“这样吧,小吴,我们社在广告宣传上再加大些力度,尽可能扩大这本书的订单,争取早日让它出版,你们也不用负担任何费用。这个忙,我一定要帮。” 吴雨霖显得很激动:“谢谢您,主编。” “周昊很有才华。而且,”主编看着吴雨霖,“他的导师就是我当年的辅导员,是词学界的权威。” “您也是南大毕业的?”一提到南方大学,好像见到了多年未能谋面的亲人一样,吴雨霖的眼泪已经挂在了脸颊上,“周昊在南大时就发表了很多作品。” 主编用手扶了一下头发,沉稳地对吴雨霖说:“小吴,把你的联系电话留下,你先回去吧,我会尽快通知你的。” 吴雨霖离开了出版社,沿着人行道慢慢地往医大医院方向走着。迎面的夕阳柔软地映在她的脸上,红润而光洁;阳春三月,带着凉意的微风轻轻地和着她乳白色的风衣,柔丽而顺滑;她在静静地理着自己的思绪,身边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已全然不知。以往的生活是那样的幸福甜蜜,有可爱的女儿,善解人意的婆婆,有倾心相爱的丈夫可依可靠;而现在,这突来的变故和巨额的医药费使她茫然不知所从。 一声长且刺耳的鸣笛,使吴雨霖嘎然而本能地停下脚步,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的中间,刚才的交通信号已全然未顾。 等安全地过了马路以后,吴雨霖用手机打通了周昊要好的同学赵长江的电话。 “长江吗,你在哪里?” “我在公司呢,嫂子,什么事儿?” “我有急事。你马上到中国医大医院门前的丽人酒吧,我在那儿等你,见面再说。” 吴雨霖在酒吧见到了赵长江。 “嫂子,找我什么事儿?” “长江,你公司现在运行得怎么样?” “还可以。公司的市场前景不错,只是资金短缺。” “虽然你资金短缺,我还是想向你借钱。” “你用啊?多少钱?周昊怎么不来呢?” “给周昊用。” “周昊用?他不想当老师了?他想办公司?” “不。他病了,马上就要手术。我想向你借手术费。” “他那体格怎么能病呢?不是开玩笑吧?” “他患的是晚期肝癌,需要做肝移植手术。” 赵长江不再说话。他点燃一棵烟,静静地抽着,不时的看吴雨霖一眼。当烟快抽完的时候说:“得多少钱?” “大概三十万。” “这么多?”赵长江惊讶地看着吴雨霖,“我的公司目前正在进行国家gmp认证,资金紧张。公司如果通不过国家的gmp认证,公司就要停业。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想想办法好吗?” “那就麻烦你了。因为我们接触到的所有关系中,只有你具备这个实力。”吴雨霖注视着赵长江,“我会想办法尽快把钱还该你。” 赵长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去看看周昊吧。” “好的。请你不要告诉他实情,免得他有更多的精神负担,不利于他的治疗。” “我明白。”赵长江说完,随着吴雨霖一起来到周昊的病房里。 赵长江一看到周昊,尽可能作出自然的样子:“怎么了,哥们,几天不见咋撩倒了呢?是不是写作写的?” “没什么大事。我的书写完了,这是我最大的收获。”周昊躺在床上说,“你的公司运行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我说,你就在医院好好治疗吧,这段时间正好休息休息,别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和嫂子呢。” “我知道,我脖子底下有一个疙瘩,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吴雨霖埋怨地说道:“你知道有个疙瘩,为什么不早说呢?” “除了写作忙,我也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儿。”周昊看了看吴雨霖和赵长江说,“我这一躺下,就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赵长江在病房呆了有一个多小时,当周昊吃完医院提供的晚饭后,赵长江说:“周昊,好好歇着吧,现在的医疗技术还是很发达的,你又在中国医科大学的医院里,你很快会治好的。不要多想,啊。”赵长江站起身,“我公司还有事,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周昊微笑着点点头。 第三章 情感经历6 第二天下午颈上肿瘤做手术,周昊的家人和赵长江都在医院陪着。手术很顺利,术后周昊被转移到特护病房由专门的护士护理。这样,在傍晚时他们离开了医院,由赵长江开车把吴雨霖一家人送回了家。 “长江,到家里坐坐吧。”周昊的母亲在自家的居民楼前说,“这两天你老往医院跑,挺辛苦的。” “不用了,阿姨,我跟嫂子说几句话就行。” 赵长江和吴雨霖留了下来,他们又坐回了车里。 “那笔钱有着落吗?”吴雨霖问道。 “还没有,嫂子。我知道,肝移植是解决晚期肝癌的最好办法,但并不是都能成功。既使成功了,也可能会出现功能排斥现象,生命延续的时间也不能确定。嫂子,三十万元呢呐,一个挣固定工资的教师,你以后可怎么还呢?” “我肯定能还你,你现在只管借钱给我好了。” “让我再想想吧,雨霖。”赵长江看着吴雨霖说道,但称谓已发生了变化,他直接喊起了吴雨霖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赵长江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我可以借你三十万,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周昊将来走了,”赵长江挺了挺腰,声音也略微加大了些,“你一定要嫁给我。” “你说的什么混帐话。周昊他不会有事的`。”吴雨霖很生气,说着就要准备下车。 “雨霖,你听我说,”赵长江说话的速度明显加快,“我喜欢你。自从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打动了我的心。你有北方女孩儿所没有的那种气质,你温柔、善良、坚强。现在周昊要走了,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我不会和你做交易的,周昊也会好起来的。”吴雨霖说完离开轿车,转身上楼回了家。 赵长江坐在车里抽着烟,不知呆了多长时间,才发动汽车离开。 一周以后,周昊由特护又回到了普通病房。 这天,吴雨霖带着周南来看周昊。 “爸爸,”周南手里那着一束鲜花,一进病房的门便跑着扑向周昊,嘴里还说着不熟练的英语,“happy birthday to you!” “我今天生日吗?”周昊把周南抱坐在床边说。 “yes。”周南仍然鼓着小嘴说着。 “这些天在家乖不乖?” “这些天我跟妈妈学了好多英语。” “我看你又长高了,明年你就可以上学了,喜欢不喜欢呀?” “喜欢。”周南说着,被吴雨霖从床上抱了下来。“今天是你二十八岁生日,”吴雨霖边说边往外拿着饮料、水果和食品,还往不大的小桌上放了一个蛋糕,“今天只能在病房里给你过喽。” 这时走进来一位老者,约五六十岁,个头不高,挺瘦,一身病号服,但精神矍铄,双眼有神。 “小周,你今天生日呀,”老者双手一抱拳,像江湖上老大哥的样子说,“没啥送你的,祝你生日快乐!” “李总,你坐。”周昊示意老者坐到床边,然后给吴雨霖介绍,“这是隔壁的病友,李总。” 老者并没有坐下,而是侧身郑重地打量着吴雨霖。 “您好,李总,我是吴雨霖。” 老者微笑了一下,然后递给吴雨霖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沈阳华通精细化工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德海”。 “我和小周是在病房的走廊上认识的,”李德海爽快地说,“看得出来,你们都是知识分子,我们真是有缘。看我,胃的毛病,切了三分之二,照样活得精神。你们也不要多想,也不要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护士这时正找到这里,要给李德海输液。 “回见,回见。”李德海又一抱拳,随着护士走了。 “他是隔壁单独病房的,人挺好,爽快、开朗,跟他在一起我也轻松了许多。”周昊说。 “单独病房?”吴雨霖问道。 “是呀,”周昊笑了笑说,“一天的费用二百多块呢,房间经过装修,配备专门的护理人员,跟住宾馆一样。” “人家有钱呗。”吴雨霖说着,把一些洗好的衣服递给周昊,“来,你把衬衣衬裤都换一下吧。” 换完衣服,周昊说:“雨霖,谢谢你。我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你们都在善意地瞒我。”他看着正拿着一把红红的樱桃在吃的周南,继续说到:“我真想早点出院,好写些东西,要不然时间就浪费了。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你看到周南吃樱桃,是不是来了灵感?”吴雨霖说,“你好好治疗吧,身体健康是写作的保证。” “妈妈,芭蕉是什么?”周南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边吃樱桃边问道。 周昊看着周南,突然觉得,孩子五岁了,虽然会背很多诗词,却没有一首含“芭蕉”的词句,这跟孩子一直没去姥姥家有关;歉意的表情已露在周昊的脸上;他侧向吴雨霖,同样用歉意的眼神望着她。 吴雨霖已明白周昊的意思,她蹲下身,面对着周南轻轻地说道: “芭蕉呀,是姥姥家窗前一棵会开花的树,叶子大大的,长长的,宽宽的,绿绿的;开的花白白的,淡淡的,香香的。摘下一片叶子放到水里,像一艘小船,漂呀漂呀,漂到廿四桥。” “什么是廿四桥?”小周南仍在问。 “廿四桥呀,是姥姥家门前的一座桥,桥石白白的,桥面拱拱的,桥洞圆圆的,湖水清清的,妈妈呀,就是在那儿长大的。” “那儿有爸爸吗?” “有啊。爸爸站在廿四桥上,张开双臂抱着妈妈,清风吹呀,蝴蝶飞呀,柳絮飘呀,真好玩儿呀。” “那儿有没有我呢?” “有爸爸妈妈,那你说有没有你呢?” “肯定有我。我要去姥姥家。”周南蹦着,拍着小手说,“姥姥家,有芭蕉,廿四桥。” 周昊的眼里已是泪花闪烁。吴雨霖坐到了周昊的身边,拉住他的手,两人泪眼相对,默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周昊说:“今年暑假,我们带周南回扬州吧。前些年一直忙于写作没有时间,今年带她上姥姥家好好玩玩。你也该回去看看父母、同学和朋友了。平时只是网上交流,电话祝愿,还是见面感觉是最亲切的。” “那得听大夫的,”吴雨霖说,“如果大夫允许,我们就带她回去。” 周昊笑了笑:“你真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看来我这‘芭蕉’不被‘雨霖’打就没韵味了。” 吴雨霖也笑着看了周昊一眼,随后抱起周南说:“小南,妈妈教你一首词,这是妈妈最喜欢的,你也一定要会背哟。” “我肯定会背的,你教我吧,妈妈。” 吴雨霖一字一句地教周南背颂南宋蒋捷的《一剪梅》:“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周南很聪明,一会儿便把这首词背得滚瓜烂熟。 第三章 情感经历7 赵长江手捧着一束鲜花来看周昊:“祝你生日快乐。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挺好的吧?” “还行。最近你的公司怎么样?” “不太好,”赵长江坐到周昊的床边,“公司必须在年底前通过国家gmp认证,否则就要关门了。这个认证的投入很大,最少得几百万元,挺愁人。” 吴雨霖因为有了与赵长江的那次谈话,觉得不自然,她对他们说道:“你们聊吧,我去大夫那里一趟。” 在医生办公室,主治医师王大夫向吴雨霖介绍着病情:“这次颈部的手术比较顺利,但以后是否复发还有待观察。” “那他的肝脏?” “他的肝已经很严重了,”王大夫说,“如果两个月内不找到肝源,进行移植的话,他会有生命危险。” “这个我有准备,正在筹款。请您抓紧寻找肝源吧。” “小吴啊,找到一个合适的肝并进行移植,这大概需要三十多万元,一般人承受不起呀。另外,移植后还要用一些抗排斥药物都比较昂贵,你得想仔细了。” “只要能延长他的生命,钱我一定能筹到的。” “那好吧,我通过互联网在全国范围内给他寻找肝源,”王大夫认真地说,“治疗资金你也尽快到位。” “我明白。”吴雨霖说完离开了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 赵长江正在陪周昊说话,看见吴雨霖回来,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吴雨霖面前说:“嫂子,这是两万元,你收下,给周昊治疗用吧。” 周昊连忙推辞道:“不用了,长江,你的公司资金那么紧张,我们这里还能应付。” 吴雨霖也同样把钱推了回去:“不用了,医疗费已经够了,谢谢你。” “咱们还客气什么,这钱不用还,你们拿着用吧。”赵长江很诚恳地说,“就是治疗用不上,补贴一下家庭生活还是可以的。” “这钱我们不能收。”吴雨霖态度坚决地给拒绝了。 “那这样吧,等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们拿过来。”赵长江说完,跟他俩道了别,然后离开了医院。 “雨霖,我知道自己的病情,而且我的肝脏也不好,这从护士的用药上我就知道了。”周昊再一次拉住吴雨霖的手说道。 “你不要胡思乱想,一切听大夫的,啊。” “如果将来雨霖不能天天打芭蕉‘……”没等周昊说完,吴雨霖马上说道,“不许瞎说。现在的医疗技术一直在提高,而且你又在沈阳最好的中国医大医院,什么病都有可能治愈的。你先躺下休息吧,我把小南送回家,晚上回来陪你。” 吴雨霖把家里的事儿安顿好之后,傍晚时分她又回到了医院。当她刚要推门进入病房的时候,就听前面有人轻声喊道:“吴雨霖。” 吴雨霖转过身,看到隔壁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人在冲自己轻声说话:“小吴,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 “啊,李总。”吴雨霖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上午在周昊病房见过的住单人病房的李德海。 吴雨霖走了过去。李德海领她来到他的房间。这是一间经过装修的单人病房,除了完善的医护措施外,还有电视、空调、地毯、沙发和卫生间。是医院的一间特殊病房。 “你找我有事儿吗,李总?” “我想与你沟通一下,”李德海说,“这些天,我和周昊经常交流,对你俩的情况比较了解。另外,我对周昊的病情也很清楚。你俩是同学,又都是大学老师,知识分子,本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不幸却降临到你们身上,我也深表同情。” “谢谢您,李总,”吴雨霖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抗拒。” “我知道,周昊目前最严重的病情是肝癌。医生说最好的办法是进行肝移植手术,而这种手术和术后的治疗需要很多的钱,少说也得三十多万元。这样的支出对你俩来说是不可能负担得起的。” “是的,我也知道大夫的意见。不过,再难我也会筹钱为他治疗的,能维持一天是一天,能维持一年是一年。因为我爱他,女儿爱他,他的母亲更爱他,我们都不想失去他。” “我还知道,你是南方大学化学系的高才生,现在又在新阳大学里教授化学,是个专业技术人才。你们俩在南大的浪漫爱情,周昊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每次他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光彩。所以,我羡慕你们,也同情你们,”李德海看着吴雨霖,加重了语气,“更重要的是,我决定帮助你们。” “帮助我们?”吴雨霖用诧异的眼光望着李德海,“怎么帮?” “这是五十万元的现金支票,我给你们俩的。” “给我们?不,不。”吴雨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也许我可以向您借,到时我会还您的。” 有了与赵长江借款的交涉,吴雨霖不敢轻易地答应李德海。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世界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李德海是个生意人。 “这是给,不是借。小吴,你听清楚了,没有任何条件。我只是有个希望,”李德海把支票放到吴雨霖的手上说,“你可以做,也可以不做。” “希望?”吴雨霖的手木然地接过支票,怔怔地看着李德海,仍然没有明白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儿,“什么希望?” “我希望你有机会能到沈阳华通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工作,做公司的总经理,也可以说是接我的班,年薪给你一百万元。如果你要觉得过意不去,你就把这五十万元当作我预付你的半年薪水。” “不行,李总。”吴雨霖把这张支票又塞回李德海手中,“我只是个化学老师,没有管理企业的经验和能力,而且我还是个女的。” “孩子,你只要到公司工作就行。我的公司是做医药中间体的,运行良好,只要你把握住企业的方向即可。我想你的专业你的头脑,加上南方人那种细致精明,我的眼光不会错的。”李德海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用的是你的专业和头脑,不分男女。孩子,我老了、累了,又没儿没女,再加上有病,我想尽快退下来,到处旅游观光,怡享天年。孩子,你就当这是一次缘分,帮帮我吧。” “不,不。我现在没法决定,这太突然了。” “小吴,你可以考虑。”李德海点燃一棵烟,抽了一口接着说道,“孩子,钱这个东西,你别把它看得太重。” “病房不许抽烟。你也是个病人,大夫决不会允许的。”吴雨霖脱口而出。 李德海没想到吴雨霖能直接批评自己抽烟。这么多年还没有人当面不允许自己抽烟,即便是医生也很客气,顶多是个建议,自己一般仍是照抽不误。不过,李德海心想:这说明这丫头倒是蛮直率的,嗯,像我的性格。 “我这是几十年来的习惯,我也征求过大夫意见,由我自己掌握,而且这个房间通风良好。”李德海抽着烟继续说道,“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前天的报纸登的。在北京有个交通局长叫毕玉玺,他有一次去做足疗,足疗小姐很会说话,博得了他的欢心,结果他给小姐付了小费,你猜多少?” “不知道。” “二十万元。”李德海愤愤地说,“按个脚丫子就给二十万元,孩子,你说这世界上的价值如何评判?” 李德海望着吴雨霖,接着说道:“我在沈阳认识几个银行行长,也可以说是铁哥们,你猜他们的月收入是多少?” “不知道。” “最少的月收入一百多万,高的说出来能把你吓晕。他们凭什么?何德何能?美国总统的月收入也不过二百来万人民币,小吴,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第三章 情感经历8 吴雨霖没有说话,注视着李德海。 李德海把烟蒂掐灭在烟缸里,又说道:“我给你的钱,都是用血汗和智慧换来的。况且,华通公司还要靠你的专业你的技术你的头脑,将来赚更多的钱。孩子,你再考虑考虑。” 吴雨霖没有回答,俊俏的脸上露出无法形容的表情,是怀疑?是窃喜?是陷阱?是机会? 李德海又一次把支票给了吴雨霖:“周昊的病情你知道,就是现在把钱交到医院,什么时候有合适的肝源,什么时候手术还有相当一段时间。你和你的家人都不想失去周昊,那就尽早做好准备吧。” “不,不,我还是不能…”吴雨霖刚要做出推辞的动作,李德海就把她的手挡了回来。 “你务必拿着,就当帮助我好吗!”李德海说得很诚恳。 吴雨霖的手不再推辞,两眼噙着泪水,冲着李德海点点头。 “孩子,这钱你就对周昊说是找朋友借的。可以看出来,周昊的自尊心非常强,在治疗上别让他有太多的精神负担。” 第二天,吴雨霖陪周昊吃完早饭说`:“周昊,我上午回学校,中午赶回来。药和水果在抽屉里,别忘了吃。” 周昊微笑了一下:“你也要保重身体,现在所有的事情全靠你了。” “我没事儿。”吴雨霖说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医院。 自从周昊住院以后,新阳大学在吴雨霖的授课安排上很是关照,每周学校安排她辅导两次实验课,而且可以弹性。这样,她就可以合理的安排时间来照顾周昊。 吴雨霖辅导完实验课以后,她来到银行将支票存上,然后给中国医大医院打过去三十万元。把这些事情办完后,她又回到了医院。在医生办公室里,她跟主治医师王大夫说:“大夫,周昊肝移植手术的费用已经交到医院了,三十万元,这是凭据。我希望您能尽快找到肝源,并落实手术方案。” “好的,”王大夫向吴雨霖点点头说道,“剩下的事我们抓紧操作,给周昊争取最好的机会。” 午饭过后,赵长江也来看望周昊,大家在一起聊着。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文质彬彬的人。 “刘编辑。”周昊马上认出了他,眼睛一亮,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周昊,我受主编之托特地来看望你,”刘编辑拉着周昊的手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已经付梓出版。现在的订量已超过了两千册,所以,出版社不收取你任何费用,而且还要给你一定的稿费。” “稿费无所谓,只要能出版就行,”周昊显得很兴奋,“我只想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展示给社会。” “太谢谢你了,刘编辑。”吴雨霖递给刘编辑一个削好的苹果,“你替我谢谢主编,过些天我会当面致谢。” “不用了,”刘编辑把削好的苹果放到了桌上,“主编说,希望医院想尽一切办法为周昊治疗,他自己为周昊送来三千元钱。另外,我也给周昊拿来两千元。”刘编辑说完把钱递给了周昊。 “不行,我不能要你们的钱。”周昊极力推辞着。 “你必须收下,这是我们的心意。”刘编辑诚恳地解释道,“主编是以你师哥的名义送的,我是倾慕你的才华送的。请务必收下。” “师哥?”周昊疑惑地问。 “对。你爱人到出版社去过,她见到主编,说明了你的情况。等你爱人走后,主编发动了他所有的关系为作宣传,订单一下子就翻了一番。” “雨霖,”周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到出版社去了。主编也是南方大学中文系毕业的,他说他当年的辅导员就是你大学的导师。听说你的情况后,主编就帮这个忙了。”吴雨霖说着,“其实,我的目的是让你的成果早日出版,这也有利于你的治疗。” 赵长江这时候插话道:“如果再多给些稿费,可以补贴现在的治疗,那就更好了。” 周昊的眼睛湿润了。 大家在一起讨论着,完后刘编辑离开了医院。 周昊深情地望着吴雨霖,道:“雨霖,你抽时间再去趟出版社,请他们吃顿饭,替我当面谢谢主编和刘编辑。” “可以,”吴雨霖轻微笑了一下,“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在想,如果‘芭蕉’不‘被雨霖’打,真是缺少韵味。” 赵长江看到周昊和吴雨霖的灵犀与默契,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随后对周昊说道:“好了,我也该回单位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公司忙就不用天天过来了,有空儿的时候你再来看我。”周昊说。 “我送送你。”吴雨霖随着赵长江走出了病房。 “长江,有件事儿我跟你说一下,”他们沿着医院的走廊,边走边说,“肝移植的款我筹到了。” “筹到了?”赵长江显得很惊讶。 “是的。但我不想让周昊知道。他一直以为你有这个能力,所以,当他问起的时候,就说是你借给我的。” 赵长江停住脚步看着吴雨霖,看得出来,她的俊秀和气质已然深深地打动了他。 赵长江用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慢慢说道:“我的公司确实困难,否则我不会退缩,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的。” “我知道,我只希望你能答应这件事,可以吗?” “可以。他的手术日程安排了吗?” “还没有。医院正在寻找肝源,估计不会太长时间。” 吴雨霖把赵长江送出了医院。随后,她返回病房,敲开了李德海的房门。 “李总,我已经为周昊移植手术预付了三十万元,剩下的做手术后的继续治疗。” “周昊的病情我很清楚,即使移植成功,其术后的继续治疗也要不少的费用。” “李总,您想让我什么时候到华通公司上班?” “不着急。等周昊移植手术完毕,一切稳定之后,你再来找我,赶趟儿。” “我真不知该怎样谢谢您?” “不用谢。小吴,你明天把身份证带来。我公司有个副总叫石磊,我让他先把你的各种手续办完,这是公司给每一个员工的待遇。这样的话,你在医院照顾周昊,也等同于在公司上班。” “身份证我带着呢,这就给您。只是……”吴雨霖欲说又止。 “只是什么?” “我还没上班就让公司有负担,公司的各级人员是否有意见?” “我这是私营企业。我把企业交给你,你只为我负责,其余的由你说了算;这是私营企业的规矩,公司的员工比你清楚。”李德海说着,接过吴雨霖的身份证,“好吧,用完马上还给你。” 第三章 情感经历9 第二天上午,那个叫石磊的副总来到了李德海的房间,不久他俩便一同离开了医院。医生也没有阻拦。看得出,他们跟医生的关系很融洽。 吴雨霖在周昊的病房里,透过房门的玻璃窗看到了这一切。她没说什么,也没有出来,仍在病房陪着周昊。 下午的时候,李德海和石磊一起回来了。不长时间,李德海便来到周昊的房间。 “周昊,我的小兄弟,今天感觉怎么样?”李德海还像以前那样爽朗地说。 “挺好,多亏了雨霖的照顾。”周昊也笑着对李德海说。 “那当然啦,‘雨霖天天打芭蕉’,这你给我讲过的。真羡慕你呀!”李德海说,“我要出院了,是来跟你辞行的,你以后多多保重呀。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说完,李德海给了周昊一张名片。 “李总恢复得不错,我也羡慕您呐。”周昊说。 “以后多多联系。”李德海抱着拳,与病房其他病友一一告别。之后,在那个副总石磊的陪同下,离开了病房。 “雨霖,你替我送送李总。”周昊说。 “好吧,你先躺着。”吴雨霖起身走出病房,随着李德海来到了医院门外。 李德海把身份证还给了吴雨霖,道:“孩子,周昊的病情稳定以后给我打电话,公司随时随地欢迎你。” 李德海回身指着石磊说:“这是公司的副总石磊。” “幸会,以后请吴总多多关照。”石磊对吴雨霖说,“李总把您的事都给我交代清楚了。” “以后还须石总多多支持。”吴雨霖转而对李德海说,“李总,我会很快到公司工作的。” 在医院主治医师王大夫的积极努力下,肝源很快找到了。王大夫又请来几位专家,经过论证后拿出了最佳的手术方案,明天就可以给周昊做移植手术。这时,吴雨霖的手机响了。 “吴雨霖吗,我是出版社的编辑小刘。” “诶,刘编辑,你好。” “已经发行,出版社赠送你们两本。另外,这次销量很好,出版社给周昊一万元稿费,你带他的身份证来一并领回去吧。”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 吴雨霖放下电话,坐到床边,一下子抱住了周昊,脸上露出这些天来从未有过的灿烂的笑容,像个孩子似的说道:“周昊,我的芭蕉‘,你知道吗,你的书开始发行了!” “是吗?”周昊已是泪光闪烁。 “你的心血没有白费。”吴雨霖帮周昊捋了捋头发,“我马上去取两本赠书,另外,出版社还给了一万元稿费。” “这都是你的功劳,我死亦足矣。” “你又胡说了。”吴雨霖站起身来,“我现在出去了,中午请主编和刘编辑吃饭,下午回来。” 吴雨霖赶到了出版社,取完赠书和稿费之后,在一家酒店请主编和刘编辑吃饭。 “周昊的病情怎么样了?”主编问。 “已经找到了肝源,明天就可以做移植手术了。”吴雨霖说,“周昊听到这本书发行的消息很高兴,我想这有助于他与手术的配合和治疗。我真心地感谢二位,我敬二位一杯。” “我们都是校友,义不容辞。”主编喝完酒,拿起赠书翻开扉页对吴雨霖说,“你看,这本书我找周昊的导师写的序,他是词学界的权威,认为这本书很有美学价值。这本书的出版,在词学界引起不小的轰动。如果周昊的生命允许的话,请他再继续写一些文章,我给他编成续编,把他的才华尽可能多的留给社会。” “看手术的结果吧。”吴雨霖说,“他前些天还说要写呢,我没同意。现在我想通了,如果他能写的话我就让他写,因为他不仅属于我自己,也属于词学界,属于整个国家和社会。不管他将来怎么样,我都已经满足了。” “是呀,有些成果是以生命为代价的。王国维在他的中引用尼采的话说,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周昊就是这样的实践者。”主编说。 吃完饭以后,吴雨霖回到了医院。 周昊坐在床上拿着自己的书,看着扉页导师写的序言,热泪盈眶。吴雨霖拥他而坐,病房的其他人都默默地看着他们,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吴雨霖说:“等手术以后,你要愿意写就继续写吧,不过要遵守大夫的嘱托。主编说,出版社准备给你出续集。” “我会写的。” “周昊,一会儿我回家一趟,给妈妈送去一本,让她老人家也感受一下你成功的喜悦。这些天,她不愿到医院来,是怕引起伤心往事。” “我知道,我父亲就是得这个病走的,”周昊把另外一本书递给吴雨霖说,“你把书给她送去吧,告诉她老人家我会好起来的。” 周昊的母亲拿着刚出版的《宋词赏析》仔细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后她把书合起来放到桌子上,伸手把周南抱了起来坐到沙发的一角,静静地说:“雨霖,你要有思想准备。这种病属于血液病会有反复的,我担心我的经历会在你身上重演,希望你能坚强地面对。周昊,我从不怀疑他的聪明和勤奋,他是优秀的,他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事儿,他就是走了,我也没有遗憾。只是你们娘俩……”说到这里,周昊的母亲已是泪水涟涟。 “妈,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坚强的。周昊的书已经出版了,出版社还要出他的续集。他对社会对国家来说已经有了贡献,我已经很满足了。人的生命和意义不是以时间的长短来衡量的。”吴雨霖哽噎着说完,但她心里很清楚,周昊面对的更大的病魔是他的肝癌。 周南离开奶奶的怀抱,跑到桌边拿起书翻看着:“这是爸爸写的书吗?真好看,长大了我也要写书。” 吴雨霖回手拉过周南,抚着她的头说:“你将来会像你爸爸一样的,一定很优秀。” 周昊今天做移植手术。关于周昊肝脏的病情,吴雨霖从来没有告诉周昊的母亲。今天,吴雨霖早早地来到了医院;过了一会儿,赵长江也赶到了医院。 在病房里,周昊对赵长江说:“长江,我们是从小长大的朋友,我真心的谢谢你。这次手术能顺利进行,多亏了你。” “啊,”赵长江不易察觉地怔了一下,马上说道,“你别多说了,这都是应该的。人是事业的主宰,有了人就有了一切,就有了幸福。为了你的事业,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华通公司的副总石磊走了过来,手里拿这一大束鲜花,花色艳丽,香气扑鼻,呈人一种欣欣向荣景象。石磊把鲜花送给周昊:“李总祝你手术成功。” “谢谢,”周昊接过鲜花,关心地问到,“李总的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他希望你早日康复,能写出更多更好的文章。”石磊说,“李总和我都拜读了你的新书,你的有些观点我深有感触,也受益匪浅。” “是吗?”周昊一听说石磊读了这本书,而且还有感触,他的眼睛一亮,“哪首词感受较深?” 离进手术室还有一段时间,石磊和周昊谈论着。 “我对陆游的深有感触。”石磊道,“陆游说,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这不仅反映了陆游自己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而且你在新书中还介绍了当时整个世界普遍存在那种民族英雄主义思想,很是独到。譬如,当时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他一心想扩张,统治欧亚大陆,多次率十字军东征,最后在战争途中溺水而亡。还有成吉思罕铁木真,蒙古大军的铁蹄直踏多瑙河,这都反映了当时豪迈的民族英雄主义风范。所以,对陆游来说,他是用中国式的艺术语言记录这种英雄思想的人,也是他的伟大之处。不管陆游当时的王朝灭亡与否,这种民族英雄主义思潮在当时世界上的风起云涌是可见一斑的。” “你确实读了我的书,甚至有些内容都背了下来,看来我的心血没有白费。”周昊说,“我也谢谢你,等我出院以后,我一定去拜访李总。” 这时,大夫、护士都来到了病房,周昊在大家的目送下被推进了手术室。 石磊这时转身要离开。 第三章 情感经历10 “石总,”吴雨霖说道,“没想到你对陆游的那首词理解很深。” “我从小就喜欢这首词,而且也就会这么一首,理解也不深。当我听说周昊就是评论词的,出于好奇我买了这本书,结果我对这首词的认识真就提高了。”石磊说,“能认识周昊我很高兴,他的才华真了不起。” 吴雨霖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石磊与她作别后,回了华通公司。 手术进行了六七个小时,之后,周昊被送进特护病房。 吴雨霖一看见主治医师王大夫,迫不及待地问道:“手术怎么样?” “很顺利,”王大夫说,“比想象的要好。” 接下来是一周是特护,吴雨霖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回到家以后,也是因为移植手术比较顺利,吴雨霖思考再三,决定把周昊的实际病情告诉周母。 “妈妈,有个情况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情况?”周母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周昊除了脖颈上的肿瘤外,还有一种更可怕的症状。”吴雨霖看了婆婆一眼,见婆婆一点反应都没有,仍在静静地听着。 “周昊患有晚期肝癌。” 听到肝癌两个字,周母一个抽搐,仰高了脸旁,用惊悸的眼神望着吴雨霖,仍然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 “今天医院给他做了肝移植手术,目前他正在医院的特护病房接受护理,一周以后我们就可以到医院看望他。”吴雨霖又对周母说道,“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所以请妈妈放心。” 周昊的母亲仍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又过了一会儿,周母轻轻说道:“手术费哪儿来的,是赵长江借的吧。” “不是。但我跟周昊说是长江借的。”吴雨霖看着周母,周母并没有继续追问。吴雨霖静止了一段时间后说:“手术费是用我的工资付的。” “你的工资?你哪儿有那么多的工资。”周母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吴雨霖近前,拉住她的手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吴雨霖就把沈阳华通精细化工有限公司的李德海如何支付半年工资给她,要求她到华通公司做总经理的事向周母讲了,随后又说道:“周昊的手术费,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困难,而对一个有实力的企业来说,又算不了什么。妈妈,我会辞掉新阳大学的工作,尽快到华通公司上班,把华通的各项工作做好,不辜负李总的一片心意。” “咳,这也是缘分。真是千金易得,盛情难却。”周母说。“这样一来就苦了你了,这比当老师辛苦多了。孩子,经营公司一定要精明仔细,千万别给人家造成经济损失。” “我知道,妈妈。不过,这件事我不想让周昊知道,至少目前不想让他知道。我担心他有太多的想法,影响他的治疗。”吴雨霖向周母解释道,“如果是赵长江的借款,凭他和长江多年的感情,他会欣然接受。如果是别人,妈妈,你了解周昊,他自尊心非常强,肯定会有想法的。” “这我知道。孩子,你就安心地去华通公司工作,周南由我来带,而且周昊我也能照顾好。” “妈妈,我想到华通公司工作以后,给咱家顾一个保姆,以便照顾家里人。” “不用了,那样周昊会有想法也会不忍心的。我的身体还行,没问题的。” 一个月以后,周昊术后恢复得不错,经过医院的同意,他回到家中继续治疗。临出院时,医生给他开了很多的药物,并且嘱咐他,正常情况每两周到医大医院复查一次。 为了让周昊在家疗养有一个良好的环境,吴雨霖把他们的卧室重新做了装修,尽可能留出足够大的空间,而且在室内的色彩、装饰等方面都按照周昊的喜好布置。最后,吴雨霖特意买了两盆盛开的美人蕉放在窗台上,一盆开着红花,一盆开着黄花,鲜艳娇媚,香气盈室。 “周昊,芭蕉,东北是没有了;你看,我买了两盆美人蕉,给屋里增加点气氛。”吴雨霖把周昊接回家领进卧室说道,“就是花有点太艳了。” “雨霖,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周昊,经过这几个月的治疗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有两个要求。”吴雨霖扶周昊坐到床上,“第一,学校你就别去了,我已经给你办好了病休手续。第二,如果你想写作,可以,但每天不许超过四小时,而且是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晚上不许写作。” “不写作的时候查资料可不可以?”这时候的周昊,像小学生请教老师一样诚恳。 “不可以,四个小时包括查资料等一切和你写作有关的事情;剩余时间就是休养,可以做一些适当的运动,像做操、走步等等。”吴雨霖也像老师给小学生布置任务一样耐心,而且表情严厉,好象哪个学生违反肯定会受到重重惩罚一样。 “遵命,娘子。”周昊如学生般滑稽一笑。 “周昊,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跟你商量但我已做出了决定。我想你会理解我的。” 周昊没有说话,微笑着注视着吴雨霖,给人一种你说什么我都赞同的神态。 “我办好了辞职手续,离开新阳大学。这几天在家陪你,等你各方面稳定之后,我到沈阳华通精细化工有限公司上班。”“辞职啦?为什么?”周昊的语气和眼神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我想多挣点钱,一是把这两次手术欠长江的三十多万元还上,二是你以后的治疗和我们家的生活也需要钱,所以我必须离开。”吴雨霖开始有保留地告诉周昊实情,但她仍然坚持手术款由赵长江而借的善意谎言,她不想让他的情绪波动太大。 “到企业的风险太大,而且很辛苦。”周昊说,“沈阳华通,那不是李德海的公司吗?” “是的,李总聘我做总经理,给我的工资待遇比较高,所以我决定去华通工作;这样,你每个月的医药费就不用愁了。” “他为什么要聘你?” “因为我是学化学的,而且名牌大学毕业,是华通公司急需的人才,我想我会干好的。” “做公司一定很辛苦,别再把你累坏了。” “没关系的,天底下韧性最强的就是女人了。”吴雨霖轻扶着周昊的肩头,微笑着说:“你不是最喜欢李清照的词吗?她曾写出‘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的诗句,你告诉我说这是当时女性在精神上寻求解放与发展的呐喊。怎么,我现在有了发展的机会,你有意见了?” “我不是想阻止你,我是想说,你为了我们这个家肯定会很辛苦的。” “现在的女企业家、女科学家、女政治家举不胜举,就连共和国的空军,每年都招女飞行员呢。我也能行,我只是想把华通公司做好,不辜负李总对咱们的一片好意。” “那你去吧,我支持你。家里有妈妈和我,你放心吧。” 两天以后,吴雨霖来到沈阳华通精细化工有限公司上班。李德海看到吴雨霖非常高兴,在给她介绍完企业情况后,马上召开公司中层以上干部会议,公布了聘用吴雨霖为公司总经理的任命书。 在李德海的办公室里,他对吴雨霖说:“吴总,我已经订好了明天的飞机票,离开沈阳。” “您要去哪儿?”吴雨霖问道。 “我想到处走走,然后安享晚年。家里的事儿,就完全拜托你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找石磊,企业的业务,以前主要是由他打理。对了,”李德海说“石磊是我多年的小弟,以后你要多关照他哟。” “您放心吧,李总。只是您走得太急,我们还没能好好地共事,聆听您在商海中的教诲。” “哪里,”李德海说,“这对你来说很简单。我这些年的经验是,自己认准的事,就要干下去,千万不要研究和商量。一商量,你就会失去自己的观点和动力。很多时候赚钱是凭感觉的,越是原始的灵感就越有机会。等你商量好了,机会也可能消失了。” “我知道了。那您什么时候回公司?”吴雨霖问。 “不知道,估计得几年;也可能永远不回来了。另外,我有一封信,在石磊那里,半个月以后你再打开。” 吴雨霖望着李德海他那肯定而认真的面庞,没再说什么;好像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到半世商海拼搏的沧桑,可以看到对以后生活的惬意和闲适。 送走李德海以后,吴雨霖这些天已经基本上熟悉了公司的业务。目前华通公司的运行良好,而且产品主要是销售给赵长江的沈阳江美制药有限公司,还有部分产品出口到国外。 这天晚上,赵长江到家里看望周昊。 第三章 情感经历11 “长江,以后我们除了是朋友外,有多了一层客户关系,赵总以后多多关照敝公司呀。”吴雨霖看到赵长江便开玩笑似的说道。 “是啊,我们仍然是一家人。”赵长江说,“嫂子,吴总,我们上外面吃饭吧,我请客。” 这几天周昊的病情也稳定,大家的心情很不错,所以一家人便随赵长江来到了一个酒吧。 这个酒吧很大,就把深处有一个歌台,不是有靓女帅哥台上献歌,气氛很好。 “周昊出院这些天了,我们早应该好好地聚一下,”赵长江对吴雨霖说道,“唉,吴总,华通给你配的什么车?” “嗨,能配什么车,一辆奔驰,上下班用。” “够档次。吴总,你得学会开车呀,这样以后办事方便。” “别老是喊我吴总吴总的,还是喊我嫂子吧。要不,我听着别扭。”吴雨霖接着说道,“要说开车呀,我在南方大学的时候就学会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开。” 一提南方大学,周昊坐在餐桌前显得有些兴奋,说道:“那时候,学生里很多人都学会了开车,不过我不行。” “你就知道钻在图书馆里,赏这个,析那个,别的一概不问。”吴雨霖笑着说。 “不对吧。我当时脑子挺活的,要不,怎么把一个扬州美女赏析‘到沈阳来了呢。”周昊露出了这段时间难有的诙谐的笑容。 “看给你美的,我是一不小心,就上了贼船了。”吴雨霖也露出同样诙谐的笑容。 “赶快点菜呀,”赵长江看着他俩诙谐中透着幸福亲热地谈论,好像有些不自在,随着拉起周南说道,“小南,你想吃个什么菜?” “香酥鸭、狮子头。”周南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妈妈以前经常带我吃。” “在这里吃饭,花钱不少,肯定吃不好。”周昊的母亲看着周围的环境说道。 “阿姨,这叫生活。今天我请客,大家随便点。”赵长江回头看了一下服务员。 “对不起,香酥鸭和狮子头这里没有。”服务员马上说道。 “别听小孩子的,大家随便点吧。”吴雨霖把周南抱到了身边。 “不行,我侄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赵长江来了劲头,“嫂子,你们以前在哪里吃的香酥鸭?” “离这里不远,保工街八马路有一家扬州菜馆,那里有。”吴雨霖说。 “服务员,你打个车,到保工街八马路的扬州菜馆把香酥鸭和狮子头这两个菜买回来。这是一百元,不用找了,快点啊。”赵长江安排着。服务员接过钱出去了。 这是周昊出院以后大家最愉快的一次聚餐,大家不时亲密地交谈。聚餐快结束时,歌台上传来一首大家非常熟悉的凄婉韵致的旋律: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周昊喝了一口饮料,对赵长江说:“这首歌词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词《相见欢》,邓丽君把它唱红了大江南北。” “这首歌很好听,可惜邓丽君英年早逝,要不然,我们现在还能听到她的新歌,看到她的容姿。”赵长江说。 “李煜的词按照王国维的评价——是以血泪书者。”周昊一提词便来了兴致,“李煜亡国年后便被从金陵——也就是现在的南京——虏到了开封,他留恋江南的宫廷生活,整日以泪洗面,写出了很多流传千古的好词。但后来还是被赵匡胤毒杀了。”周昊看了看吴雨霖,便停止了谈论。 吴雨霖这时眼睛已经湿润,可以清楚地看到眼眶中晶莹的泪水。也许是李煜的词使她想起了江南的故乡,也许是邓丽君的英年早逝使她想起了周昊的现状。 “本来,我准备这次暑假带周南去扬州看他的姥姥、姥爷,现在我这个状况,再加上雨霖又到华通公司上班,看来这次扬州之行成了泡影。”周昊躲开吴雨霖的眼神,对赵长江说。 “那就休息几天,带周南过去看看,”赵长江对吴雨霖说,“嫂子,公司没那么忙吧,离开几天问题应该不大。” “我刚到华通公司,暂时没有休息计划。”吴雨霖调整了一下情绪,若无其事地说到,“来来,大家吃点菜。” 周南也在听他们说话,然后对着周昊喃喃道:“爸爸,我要去姥姥家看芭蕉和廿四桥。” 周昊把周南抱了过来:“小南,爸爸妈妈会带你去的。” “那什么时候?” “快了。”周昊抚摸着周南的头。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洗漱完毕,周昊对吴雨霖说:“雨霖,今晚是不是想起老家了?” “没有,”吴雨霖掩饰着自己,“我只是有点伤感,听着邓丽君的歌,想到她英年早逝,我的心情不太好。不过现在好了,没事了。早点休息吧。” 夜,静悄悄,把吴雨霖一家人拥在了梦乡里。 “吴总,你现在有时间吗?”石磊敲开了吴雨霖的办公室,“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吧。”吴雨霖坐在办公桌后,双手放开电脑说道。 石磊回身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好,然后走到吴雨霖桌前。 第三章 情感经历12 “吴总,这是李总临走时给你的信。你先看完信,然后我再说。” 吴雨霖拆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封信外,还有一把钥匙。 吴雨霖看完信,脸色煞白,坐在那里久久一动未动。石磊看着她惊恐的表情,也没有说话。 李德海的信写得很简单: 吴雨霖: 你好!请原谅我把你牵扯到公司里来,那是因为你的苦难,你的化学专业以及你的精明。 华通公司只是一个掩护,你的实质工作是合成甲基苯丙胺,俗称冰毒。你有权选择,可以拒绝。 我要叮咛的是:孩子,钱可以来得不光彩,但它可以做光彩的事。 孩子,我认定你是我的接班人。在借你身份证的时候,我已经把华通公司的所有财产约八千万元转移到你的名下,法律资料和详细情况去找石磊。 再次请求你的原谅。 顺祝安好! 李德海 二oo四年六月三日 “吴总”,石磊在桌旁静静地看了吴雨霖很长时间,然后轻轻地喊了一声。吴雨霖好像没听见。 “吴总”,石磊略微提高了一下声音,“你没事吧。” “甲基苯丙胺就是冰毒”,吴雨霖抬起了充满惊恐的眼睛,战战兢兢地说道,“你知道做它的后果吗?” “知道”,石磊说,“但我们做好了各种安全防范,应该没事。” 过了一会儿,吴雨霖问到:“你们多少人在做。” “算你就三个人。我负责生产和全面,宗博负责运输。” “宗博?” “对,就是那个司机。” “你们在哪生产?” “就在你隔壁的实验室。”石磊说完,用手一指办公室里的一间小门。 吴雨霖望着自己旁边的那扇小门。这些天来,自己一直忙着熟悉公司的正常业务,从来没有注意这扇小门,以及这扇小门里面是什么情况。 “你们生产量多少?” “每月大概二百公斤,要是订单好还能多些。我们是零库存生产。” “这么大量,你们的市场在哪里?” “主要出口日本、韩国和俄罗斯等东北亚国家,国内很少。”石磊说,“我们的销售渠道很隐蔽,都是跟外商直接做,而且他们在国内都有合法的身份。” “你们的毒品利润是多少?” “这个我不知道。李德海每月单独给我十万元。”石磊说,“这是李总临走时留下的银行卡和密码,以后这些资金由你支配。”说完,石磊把一个精美的金属盒递给了吴雨霖。 吴雨霖用信封里的钥匙打开了金属盒,里面有三张银行卡和密码,附有一张交易价格明细。 “李总说,每次交易完,你只管把钱从卡里提走即可。”石磊说,“这些钱的使用由你决定。如果你觉得不妥,你自己可以重新设立账户。但最好是老账户,客户都知道这些信息,交易很方便。” “那,我能做什么?” “按李德海的安排,你就是总负责人,事情由我和宗博来做。另外,目前我们合成的冰货,纯度为99%,吴总,你是学化学专业的,如果能把纯度提到99.9%以上,我们的市场和售价还能看好。” “我能做好这个负责人吗?” “肯定能。按照李总安排,吴总,我已经订好了下周的飞机票,取道美国,到中美洲的m国培训三个月。”石磊说着,把已办好的护照、机票等放到了吴雨霖的办公桌上。 “信上说光彩的事是指什么?是做慈善事业吗?”吴雨霖说着把信递给了石磊。 “我不知道。” “石磊,你把这封信处理掉吧。” 石磊接过信,转身把它放进粉碎机里,变成了纸屑。 吴雨霖神色忧郁,望着石磊问道:“我要拒绝将会怎样?” “我们这三个人的组织,是非常严密和高级的,跟一般的制毒贩毒组织不同。我们从不会轻易增加人员,在增加人员时也从没有遭到拒绝。李德海是在对你做了充分的考察后决定由你接替他的职位,我想有他的道理。”石磊操着他哪带有大连口音的普通话,语素极快,“拒绝的后果,跟暴露自己的后果是一样的,我就不说了。” “听说你们这些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为了保护自己,有时候是这样。”石磊说,“但这一般都是外围组织干的,或者说是比较低级的贩毒组织干的。我们是制毒核心,比较高级,轻易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有三道防线,我们制毒本身是最后一道防线,具有较高利润批销是第二道防线,最高利润的零销是前沿。每道防线都有自己的组织和规矩。” “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吴雨霖示意石磊离开。 “吴总,下班了。”石磊敲门进来说。 “我再坐会儿,你先出去吧。” “吴总,已经半夜了,我们先回家吧。”石磊又来到了办公室。 “我再待会儿,你先回家吧。” “我们一起走吧,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我想我们一定能成功,而且比李德海做得要好。”石磊说完,陪着吴雨霖离开了办公室。 石磊开车,来到一家饭店门前。 “吴总,吃点饭吧。” “不想吃。” “那也得少吃点,听我的。” 石磊又陪着吴雨霖简单吃了饭,他们重新回到了车里。 “石磊,先别开车。”吴雨霖说,“既然我们的组织就三个人,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加入的?” “我,很简单。”石磊掏出一颗烟,“对不起吴总,我抽颗烟行吗?” “你抽吧。” 第三章 情感经历13 石磊长长吐了一口烟气说道: “说着就是五年前了。我家在大连农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个妹妹叫石梅。高中毕业后我没考上大学,后来去当了一名武警,而且是防爆武警。由于我技术过硬,身手不凡,我在部队比一般战士多呆了两年,但最后还是复原了。我当时最大的愿望是复员到公安局做一名警察。但实际上我转业回到了乡里,乡里又给分回了村里,自谋职业。” 石磊又深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 “没办法,我家里既没有什么社会关系,也没有钱,而且当时很多转业兵需要安置,我也理解国家的难处。随后我决定到大连市里打工,在一家酒店当保安。我妹妹石梅也随我到这家酒店作服务员。那时候,挣钱虽然不多,每到周末,我就和妹妹或是回家或是到别的饭店撮一顿,很舒心,很开心。” 吴雨霖静静地听石磊讲着。 “有个经常光顾我所在酒店的小子,看起来很有来头,想跟我妹妹谈恋爱,我妹妹不同意,他就威胁石梅。我找到那小子警告他,嘿,他还真行,有一天纠集了七八个人到酒店闹事,要修理我。他们哪是我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全让我打趴下了。” 石磊说话,干脆利索。他抽了口烟继续说: “这下惹麻烦了。其中三个人被我打成重伤,光医药费和其他费用十几万元。虽然我也找关系帮忙,不追究刑事责任,但医药费用还得拿。”石磊看了吴雨霖一眼,“当时李总,也就是李德海,他常在那家酒店住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他帮我把所有的事都摆平了,然后我就随他到沈阳开了这家公司,一干就是五年。” “让你制毒,你也接受?”吴雨霖问。 “也没别的办法,李德海毕竟有恩于我。我就这样干了下来,一直到今天。” “你对李德海了解多少?” “很少。我只知道他也是南方人,年轻时在东北当兵,复员后就留在了东北,东北的每个城市他都熟悉。” “那你妹妹石梅怎么样了?” “石梅后来也跟我到了沈阳,现在结婚了,住在铁西区。我俩现在几乎不怎么见面,你知道我们的职业,我不想连累她。但我们还是很亲的。” “你也到m国培训过吗?” “是的。我是前年去的,不过我的水平不行。主要是英语不好,再加上知识技术修养等的影响,毕业时只达到一阶水平。在那里,最高的水平是二阶。” “你所说的一阶二阶是指什么?” “除了基本的制毒贩毒技能外,主要是指自我的保护水平,或者说置敌人于死地的水平。”石磊又点燃一颗香烟,继续说,“我的一阶水平就是暴力自卫,利用各种武器、条件及搏斗技巧制服对手,属于暴力型的。而二阶水平,除了上述技能外,可以杀人于无形,更讲究技术成分。” “太可怕了。”吴雨霖说,“你杀过人吗?” “没有。其实也没什么,水平越高级就越安全。”石磊说,“我给你订的是下周的机票,那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这几天你准备一下,到那里好好学习,回来做我们的老大。” “我根本没有这个思想准备”,吴雨霖说,“而且我是一个弱女子,没有条件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你必须去,”石磊说,“在那里有世界上最优秀的科学家讲课,有最先进的技术、武器装备供你训练和选购。不分男女老少,只要你努力,经过训练都能成为高手。在那里,他们有最先进的医疗技术,能使你在一周之内,身体所有的韧带肌腱发生变化,身体像体操运动员一样柔美,运动自如。” “那儿有核武器吗?”吴雨霖抬杠似的问了一句。 “没有,如果需要会有的。那里的先进武器是很多的。你知道培训费是多少吗?” 吴雨霖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天一万,”石磊停顿了一下,“美金。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啊。”石磊用带有恳求的眼神望着吴雨霖,“吴总,加入我们吧。” “石磊,先送我回家。”吴雨霖没有表态。等她回到家里,已是后半夜了。 卧室的灯仍亮着。吴雨霖洗漱完毕,推门进了卧室。 周昊半躺在床上,手里拿这个夹子,正在写作。看到吴雨霖进来,停下手中的笔说道:“你回来了,单位的事很忙吧?” “是的,最近事情很多。”吴雨霖一看到周昊的笔马上颠怪道,“你怎么还写呢?我不告诉你只许白天写吗!” 吴雨霖做到床边,扶着周昊的双肩,望着他,眼泪簌簌而下,随后便扑到周昊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哭声,包含了家庭的不幸,生活的无奈,李德海的利用,石磊的恳求;没人商量,无人请教,瘦弱的身躯而做如此艰难的抉择。 “我知道,你很辛苦。”周昊抚摸着吴雨霖乌黑的头发,“做一个企业的负责人是很不容易的。” “这些我都不怕,我就怕失去你。”吴雨霖哽咽着。 “我没事,”周昊说,“我想,再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能将《宋词赏析续编》写完,录词约五百首。和前面出版的正编正好形成姊妹篇。”“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手术后的排斥作用还很强,你这样急于写作,一旦出现意外,我和周南怎么办?” “如果我不写作,意外也可能出现,那时我的遗憾更大。我想,老天爷会给我时间,让我把想做的事做完。”周昊把吴雨霖的脸轻轻托起,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水说道,“雨霖,放心吧,我会关照我自己的。” “你会关照自己吗?你一坐在那里就是一整天,除了查资料走动外,你根本不活动。这些妈妈都告诉我了。你要学会休息,劳逸结合,有时间到外面走走,活动活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对你的身体恢复有益。” “我听你的,明天开始我制定一个日程表,保证每天的活动时间不低于两小时。”周昊安慰着吴雨霖,“别哭了,我没事的,啊。” 过了一会,吴雨霖停止了抽泣,用探求的口气问到:“周昊,我可能要出差一些日子。” “去吧,家里没什么事,我和妈妈都能照顾周南。”周昊搂了一下吴雨霖说。 “我放心不下的是你。你太倔强,从不顾惜自己,我出门怎么能够安心。” “我没事的,”周昊轻声地问道,“你要上哪儿出差?” “去美国,学习三个月的企业和商业管理。”吴雨霖掩饰了此次出行的真正目的。 “很好啊。当年在南方大学的时候,你的英语水平就非常棒,能与美国留学生进行对话,这回你可以到他们的本土进行学习交流了,机会难得。家里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你就更放心。”周昊显得很兴奋,脸上漏出了笑容,拥着吴雨霖说道。 一周后,吴雨霖乘坐的一架空中客车飞机腾空而起,离开沈阳的桃仙国际机场,飞往太平洋彼岸的美国。在美国短暂停留并转机后,直接飞往中美洲的m国。很快,飞机进入m国内。透过舷窗,吴雨霖看着这个被誉为世界上著名的“高原明珠”的国家,到处是山峦密布,河流纵横,绿色葱茏。几条蜿蜒的河流,像几条白色的线,把整个国家系在一起。 吴雨霖下了飞机,走出机场,马上有人过来跟她联系。在检查完各种证件之后,她被带上一辆汽车,辗转后又坐上一架直升飞机,最后来到了一片草原地带。这里四周是山,山上万木青翠,葱葱茏茏;展平而肥美的草原被一条大河从中间穿过。山近前有几排木制的房子。这里就是闻名毒品界的“特别训练中心”。世界上几乎所有较大的毒品集团负责人和骨干,都在这里接受过培训。吴雨霖就被安排在这里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特别培训。 周昊在家里也夜以继日地写他的续编。写草稿,查资料,然后用电脑编排打字,每天他都工作十几个小时。妈妈的劝阻,老朋友赵长江的看望叮嘱,他都以微笑而答。三个月后,他的《宋词赏析续编》完成。周昊如释重负般的从电脑前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窗户洞开,窗台上的两盆美人蕉正郁郁地开着花;窗外刚下过一场小雨,清新的湿气不时迎面扑来。这时,有两只蝴蝶一前一后飞进窗户,落到美人蕉上。周昊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轻轻地吟起了欧阳修的词《望江南》:“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微雨后,薄翅腻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吟完,周昊自然而然想到了江南的水色湖光,想到了吴雨霖。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喂,哪位?”周昊问道。 “我是雨霖,你还好吗?我明天中午回到沈阳。”话筒里传来吴雨霖的声音。 “你怎么才打电话,家里人想你都急死了。” “我这里是封闭式训练,学校不允许学员打电话。”吴雨霖电话里说,“你做检查没有?身体怎样?” “挺好的。唉,雨霖,刚才屋里飞进来两只蝴蝶,这是我想起了欧阳修的词《望江南》。” “你是不是又想到了我呀?我知道那首词。唉,‘芭蕉’,别着急,明天中午我这只江‘南蝶’就飞回沈阳了。小南怎么样?” “小南天天吵着要见你,”周昊说,“我明天去接你。” 第三章 情感经历14 第二天,石磊开车,和周昊一家人一起来到了沈阳桃仙国际机场,小周南的怀里抱着一大束鲜花。 飞机降落后,吴雨霖身姿婀娜,飘然而出。 小周南一下子认出了妈妈,抱着鲜花就冲了过去,边跑边喊:“妈妈。” 吴雨霖蹲下身,抱起周南亲吻着,眼泪已布满脸颊。 周昊走过来,拥起吴雨霖,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 “妈妈,你为什么不给我们打电话,都想死我们了。” “学校有规定,不许妈妈打电话。” “你们学校真坏,他们不知道我想妈妈呀!” “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妈妈哪儿也不去,天天陪小南,好吗?”吴雨霖回过头,“石磊,你去把我的行李取回来。” 石磊取完行李后,拉着大家往市里走,说道:“今天中午给吴总接风,我请客。我们上哪儿吃饭?” “我要吃香酥鸭和狮子头。”周南坐在吴雨霖的怀里嚷嚷着。 “你就知道吃香酥鸭和狮子头,”吴雨霖亲昵地摁了一下周南的头然后说道,“好,我们就去保工街八马路的扬州菜馆,吃扬州菜。” 周昊的情绪很好,在扬州菜馆,边吃饭边逗趣道:“雨霖,你瘦了,也黑了,不过比以前精神多了,仍然俊丽无比呀!” “去你的,都成老太太了,哪儿还俊丽呀。”吴雨霖笑着说道。 “我的太太,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美国佬没欺负你吧?” “拿我开涮啊,谁敢欺负你太太。” “雨霖,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宋词赏析续编》我已经写完了,来机场前我已经把它交到了出版社,近期就能出版了。” “太好了,今天我们好好庆贺一下。”吴雨霖说。 “雨霖,你明天陪他检查一下身体”,周母一直没有说话,始终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看他们情绪都很好,忍不住对吴雨霖说,“这三个多月了,他也没检查几回,你看他,又瘦了许多。” 吴雨霖打量着周昊:“你又没听我的话。” “哪里呀,我这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想你想的,别生气,啊。”周昊逗趣道,“就像李清照说的,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爸爸,什么是人比黄花瘦?”小周南问道。 周昊把周南抱起来,说道:“这就是说呀,爸爸在想念妈妈的时候,不想吃,不想喝,结果呀,爸爸瘦的呀,比门前的黄花还瘦。说明爸爸妈妈的感情好啊。” “那我想妈妈的时候,你怎么又让我吃,又让我喝,结果我都长胖了,是不是我和妈妈的感情就不好了?” “你爸爸在逗你玩呢,”吴雨霖看到周南认真很的样子,顺手把她从周昊的怀里抱了过来,“你爸再瘦,也比黄花大呀。妈妈永远和小南最好了。” 午饭过后,吴雨霖马上带着周昊来到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进行检查。 第二天,吴雨霖拿到了体检结果。主治王大夫看完结果后说: “周昊的情况非常不好。他的肺部等主要脏器已经开始病变,移植的肝脏也开始了病变。” “是不是他这段时间劳累所致?”吴雨霖心情沉重地说。 “跟劳累有很大关系,但主要还是他本身血液的问题。这个,我在给他切除颈下肿瘤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那怎么办?能否再做手术?” “手术的意义不大。这种病变已经随着血液开始在全身扩散,现在的医疗技术暂时还无能为力。你做好最坏的准备吧,剩下的日子,他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别留什么遗憾。” “那他还有多少时间?”吴雨霖的眼泪已经流出了眼眶。 “按我们的经验,最多两个月,一般是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吴雨霖泪雨濛濛地喃喃道。 经过近半年的磨练,吴雨霖对周昊的病情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经过m国的培训之后,吴雨霖已经具备了应付一切情感和突发事件的能力。回到在家里,周昊问道:“雨霖,我的检查结果没什么事吧?” “还行,大夫说挺好的。”吴雨霖作出微笑的样子,“国庆节快到了,你的身体也不错,我准备安排一次旅游活动,咱们全家参加。” “旅游啊!太好了!我的写作正好完成,也正想出去走走。”周昊露出兴奋的样子,“先带小南去她姥姥家。” “我是这么安排的,”吴雨霖笑着对周昊说,“我想第一站到南京,到南方大学看看我们的母校;第二站是扬州,让小南看看姥姥姥爷。至于以后的旅行,由你说了算。” “那以后是杜甫草堂、咸阳古道、汉家陵阙、敦煌飞天……”周昊兴奋而且迫不及待地说着。 “周昊”,吴雨霖打断了周昊的话,“我现在得马上去公司一趟,有些事情要处理。” “你去吧,一个企业的总经理,肯定事务繁忙”,周昊扶了一下吴雨霖,“我们的旅游,不会影响公司的工作吧。” “不会的,我都安排好了。” 吴雨霖来到了华通公司,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与石磊单独谈着。 第三章 情感经历15 “石磊,周昊的病情很糟。医生说,他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我想陪她走一走,公司的事务你打理吧。” “你去吧,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石磊说,“吴总,可以看得出来,经过这次特别训练,你变得更加稳重,也果断了。” “有那么明显吗?” “很明显。这几个月我们的生产和交易都正常。款项都已经到账户上,你查一下。” “我已经查完了。”吴雨霖轻轻说道,“我们到账户上的只有三千多万人民币,根据我对国际市场的了解,那些贩子们的利润,是我们的十倍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是啊,正是这些暴利的驱使,使批销、零销这些毒贩子们成为亡命徒。为了保证各自暴利,他们有严格的分销网络和残酷的规矩。其实,这对我们是一种保护。”石磊说完,然后话锋一转,“对了,吴总,你这次培训,获得了几节水平?” “二节。我们这批学员共三十人,来自不同的国家,最后只有三个人通过了二节测试,亚洲只有我一人。”吴雨霖说,“这次训练,丛林、沙漠,山地、海洋,枪械、搏击等等,科目严格无比,可以说是炼狱般的魔鬼训练。这期间,我只知道营地前的那条河叫亚基河。” “亚基河?对,我想起来了,那是中美洲一条最大的河。”石磊停了一下,“你选购自己喜爱的武器了吗?” “我订购了一支目前世界上口径最小的微声手枪,但装弹量却是世界上最大的。我还购买了一件世界上最轻的防弹衣,不到一公斤重,就像穿上羊毛衫一样;这件防弹衣使我想起了《射雕英雄传》中黄蓉的软猥甲‘”。 石磊笑了一下,“其实这些我都已经知道,我在给他们结帐的时候,教官把你的成绩都告诉我了,他们对你的评价是非常优秀”。石磊接着说道,“我和宗搏都听您的。” 吴雨霖已经感觉到,通过这次培训,石磊对她的培训成绩很满意。 吴雨霖笑了笑,看了石磊一眼,“石磊,这些技能只是一种自我保护,一种对敌人的威慑。我的感受是,这些技能越高,越觉得生命是那样可贵。” “吴总你放心,我们不会滥杀无辜的。” “宗博培训过吗?”吴雨霖看着石磊说。 “没有”,石磊说,“李总没有把他当场重点来培养,他只负责运输。他的薪水每月只有五千元。” “石磊,我走这一个月,生产和交易一定要慎之又慎,”吴雨霖目视着石磊,严肃地说道,“最近,福建有个刘招华,广东有个陈炳锡,他们合作生产了十几吨冰货,价值五十五亿美金,结果被警方查获。我看刘招华和陈炳锡是疯了。” “我看到新闻了,刘招华原先是个缉毒警察,他们有一些经验,但在制毒贩毒上还是没受过专业训练,和我们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我会慎重的,这些天您就安心陪周昊吧。” 吴雨霖看着石磊:“你说刘招华陈炳锡失误在哪里?” “一是他们制造、批销、零销网络不健全,制毒贩毒都自己搞,犯了制毒大忌;第二,没按市场需求组织生产,想一口吃个胖子,结果赔进了性命。” 吴雨霖点了点头。 吴雨霖想起一件事,给出版社的刘编辑打通了电话。刘编辑电话里说,周昊的续编已经印刷,正式发行了。 吴雨霖说道:“刘编辑,我想求你办件事,就是想一次购买二十套《宋词赏析》及其续编,您看明天能否准备好。” “没问题,周昊是作者,我跟主编打声招呼,送你二十套。”刘编辑说道,“周昊是不是要送给他的同学和老师?况且主编还是周昊的师哥,肯定没问题。” 这几天吴雨霖买好了飞机票,做好了出游的准备,药品、衣服、书籍整整装了两个大皮箱。 周昊看着吴雨霖收拾东西,说道:“我们这是搬家还是旅游?” “反正也不用你来拿,你就别操心了,啊。”吴雨霖又说道,“我跟出版社要了二十套《宋词赏析》及其续编,到南京后,送给你的老师同学作纪念,怎么样?” “当然好了,嗨,还是你这个总经理想得周到。”说完,周昊把吴雨霖用在怀里,相拥很久。 周昊一家人随着飞机的降落来到了南京,在宾馆把住宿安排好后,吴雨霖便到汽车租赁公司租了一辆奔驰,拉着一家人直向南方大学。 从南方大学毕业六年,与吴雨霖相识相爱八年,周昊此时的心情复杂而激动。吴雨霖开着车在校园里慢慢地转了一圈,近边及远处,不时有学生在走动。 “静谧的林荫小道,我和雨霖曾挽手走过;粼粼的湖水边,我和雨霖谈诗论词;宽大的体育场,有我当年跑步的身影……”周昊心里想着,双眼已经湿润。 吴雨霖从侧面已经看到了周昊的变化,为了调解气氛,她显得轻松而开朗:“怎么,芭蕉‘,触景生情了吧?” 吴雨霖开着车,爽快地说道:“八年前,我们就在那个食堂相识的。走,我们去看看。” 吴雨霖把车停到了食堂门口,一家人下车走了进去。还没到吃饭时间,食堂里静悄悄。 吴雨霖扶着周母,周母拉着小周南,周昊在后面跟着,大家一起进了食堂。走到一张餐桌前,吴雨霖停下了脚步,对周母说:“妈妈,我和周昊就是经常在这张餐桌吃饭而认识的。” 周母没有说话,微笑着看看吴雨霖,点了点头。 “那时候有我吗?”周南仰着脸说道,“那时候我坐在哪儿吃饭?” “你呀”,吴雨霖抱起周南,“你没有资格。你得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南方大学,你才有资格坐在这里吃饭。” “我肯定好好学习,将来也到这张餐桌吃饭。”小周南作保证似的说。 “乖孩子,下来,奶奶领着你,让妈妈歇歇。”周母把周南接过来,领着她向外走去。 周昊没有言语,双眼噙泪。吴雨霖微笑着,轻轻地挽着周昊往外走,说道:“那时候我们真是浪漫。唉,我问你,那时候你怎么能喜欢我这个南方女孩儿呢?” 吴雨霖尽可能说的柔和、亲切,是周昊的情绪不至于过分激动。 第三章 情感经历16 周昊的情绪缓和了许多,脸上露出了笑容,说:“看到你呀,我就有了‘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那种轻松、惬意和自由的感觉;‘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是你的美丽和气质打动了我。不记得那时我天天在你身边吃饭吗?就是没有座位,我站着也在你身边吃。” “我早就感觉到了”,吴雨霖逗趣道,“你这叫暗恋。”吴雨霖停了停,“唉,有一次我一连几天没在食堂吃饭,你什么感觉?” “像丢了魂儿似的。”周昊说,“后来,干脆,自己找机会表白吧。所以,一听说你是扬州人,就马上让你做导游,我要去扬州看烟雨楼。我毫不犹豫地下手了。” “看来你是早有预谋呀。”吴雨霖仍逗趣道,“可怜我这个小羔羊,掉进大灰狼的陷阱了。” 离开食堂后一连几天,吴雨霖和周昊看望了他的班主任、导师及在南京的同学,浏览了一些南京的名胜古迹。当年他们相恋的日子,好像就萦绕在眼前。他们在南京整整逗留了一个星期。 “明天就是国庆节”,吃完早餐以后,吴雨霖说,“周昊,今天下午我们去扬州。” “好的。”周昊看着吴雨霖,“我剩下最后一套书没舍得送给别人,我想……” 吴雨霖已经猜出他的心思:“你想送给我的父母,是吧?” “是的。当初如果不是你的父母支持,我也娶不到你这样贤惠的妻子。这么多年没见,我也没什么可孝敬的,拿这套书作见面礼,不寒碜吧?” “你真见外。我已经给我爸妈打完电话了,他们在家正等着、盼着我们回家呢!” “那我们现在就去扬州,别等下午了。” “我怕你累着。你一般下午精神状态比较好。” “我不累,我现在恨不得立刻到扬州。” “那好吧,我们收拾一下东西,马上走。” 吴雨霖用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妈,我是小霖,我们中午赶到扬州,周昊和小南急着见到你们。” “你开车时慢点儿。”电话里传来吴雨霖妈妈的声音。 “嗯,我会慢点开,注意安全的。” 车一进扬州,吴雨霖的眼睛明显一亮,胸也微微挺了挺,脸上出现了一种少有的光亮。六年没回扬州,虽然几乎天天给妈妈打电话,也了解着扬州的变化,当自己亲临其境,眼前的高楼大厦,车行在整修后宽阔而平直的大道上,是那样亲切,又似些陌生。 “扬州的变化真大,我都有些不认识了。”周昊望着窗外说。 吴雨霖没有言语,深吸了一口气,熟练地开着车,不久便停在自家的楼下。 两家人相见,自然亲热。 “爸爸”,周昊说,“这次来,我没什么可带的,这套书送给您。” “谢谢。这比什么礼物都贵重,因为这是你心血的结晶,是你才华的体现。”吴雨霖的父亲说,“我已经在新华书店买了一套。每当给学生讲宋词的时候,我也参考这本书,很有价值。我的一些学生也买了这套书,我为你感到自豪。” 吴雨霖的父亲坐到沙发上,轻轻的翻开书的扉页,只见上面用正楷镌丽地写着一首词: 凤栖梧 ——仅以此奉给我挚爱的妻子的父亲母亲 翠薰芭蕉滴晨露,烟雨楼旁,一任群芳驻。蝶燕翻飞迷香路,独依流水吟驰鹜。 朗润清华欲何处?冰封千里,何畏严寒酷。松柏苍茫堪已入,江湖啸傲平生度。 儿婿周昊敬题 二00四年九月卅日 “这首词我看过”,吴雨霖的父亲看着周昊,“这是你八年前写给小霖的。” “我对二老非常感激,没有二老的支持,小霖不会嫁到千里之外的沈阳;没有小霖的支持和照顾,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写完这两本书。谢谢二老。” “这就是缘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我们这次来也是大夫同意的。”周昊说。 “姥姥,我要看芭蕉,看廿四桥。”周南坐在姥姥的怀里大声嚷嚷着。 “好,好”,吴雨霖的母亲抱着小周南亲了又亲,对大家说道,“我们到饭店吃饭吧,完后去游瘦西湖,我们的小南要看芭蕉和廿四桥。” 大家一起吃了一顿正宗的扬州菜:狮子头,香酥鸭,胭脂红妆,松鼠戏葡萄,蟹黄平桥豆腐羹……大家一直吃着说着,好像要把那六年来的思念说完。傍晚的时候,吴雨霖的母亲提醒大家该走了,因为外孙女要看廿四桥。 “走,我们去看瘦西湖的夜景”,吴雨霖一直很兴奋,“瘦西湖的夜景才是最美的。” 第三章 情感经历17 一进公园,吴雨霖径直领着小周南来到了廿四桥边,“小南,这就是廿四桥。” 周南跑上桥,望着粼粼的湖水,手扶汉白玉的栏杆:“妈妈,姥姥,我想起了一首诗。”周南摇头晃脑地背诵着: 寄扬州韩绰判官诗 ——杜牧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哟,这孩子还知道这首诗呐。”吴雨霖的母亲说。 “这都是平时雨霖教的。”周昊说。 “小南,你下来”,吴雨霖的母亲向周南招招手,“姥姥带你去看芭蕉。” “带芭蕉的诗我也会”,周南随着姥姥、老爷还有奶奶向别处走去,边走边背诵着,“一片春愁待酒浇……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吴雨霖轻轻挽着周昊,走下廿四桥。沿着九曲桥,他俩慢慢地散着步。一轮新月悬挂苍穹,各种树影倒映湖中,粼粼而婆娑;楼宇亭台,与月色共呼应。在云墙下,他俩相依而行;熙春台、静香书屋、玲珑花界他们一一览过,真是“两岸花树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 “雨霖,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经常谈论的那首词吗?‘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江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周昊轻声说道。 “记得”,吴雨霖说,“此情此景,我现在倒觉得,后一句应该为‘念江边红药,年年知为我生!’”。 “雨霖”,周昊停下来,用手抚弄着吴雨霖的头发,“我是不是时日不多了?” “你又开始胡思乱想,大夫说没事。” “雨霖,我爱你。”周昊与吴雨霖拥抱在一起,深深地相吻着。皎洁的月光,迢递的湖水,静谧的亭台楼宇见证者他们纯洁而挚烈的爱情。 “雨霖”,周昊捧起吴雨霖的脸颊,“如果我走了,你要更好地生活。我会说服妈妈和小南,那时你们一起回扬州来吧。” “不要说那些事儿了,我们出来就是要好好的玩玩。”不知不觉中夜已深了,吴雨霖道,“妈妈他们哪去了?” 周昊和吴雨霖离开了瘦西湖。 其他人一直在汽车旁等候,小南已经睡在了奶奶的怀里, 吴雨霖发动了汽车,慢慢驶开去。 “我有个提议”,周昊看情绪很好,“明天是国庆节,我们大家去旅游一周怎么样?” “好哇”,吴雨霖最先应答,“你们说上哪儿?” “那得花多少钱?”吴雨霖的母亲问。 “钱不成问题,雨霖现在是公司总经理,我们就宰她了。”周昊笑着看了一眼吴雨霖的母亲,“雨霖是我们家的女强人呢。” “你以为我的工资挣的高呀”,吴雨霖手握方向盘,干脆地说道,“在广州、深圳、上海等城市,总经理月薪十万以上有的是,相比之下我是小意思。不过,大家一起玩玩还是够花的。” “就这么定了”,周昊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些,“先上成都,去看杜甫草堂。” 吴雨霖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机订好了第二天的机票:“我订好了明天下午南京飞往成都的机票。明天上午我们开车赶到南京。” “我知道杜甫的诗”,周南不知啥时醒来,嚷嚷到,“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小南比谁都着急。”吴雨霖的母亲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那么和谐,融洽。 吴雨霖一家人游成都,历西安,最后来到了敦煌莫高窟。接近窟区,远远望去,便可看到众多的石窟开凿于岩壁上。近千米长的岩面上,洞窟鳞次栉比,密若蜂房,在阳光照耀下蔚为壮观。 “莫高窟是敦煌艺术的集中体现”,吴雨霖的父亲对文化古迹有很深的研究,“它包括建筑、雕塑和壁画三者结合为统一的立体艺术,是人类的文化宝藏和精神财富。” “是呀,爸爸。我最重视的是敦煌发现的经卷、文书和诗词,借以了解当时的文化思想和艺术精神。”周昊和吴雨霖的父亲有着共同的专业和爱好,他们侃侃而谈,“敦煌曲子词也是我研究的重点。比如有一首描写爱情誓言的《菩萨蛮》,通篇没有一个爱字,却句句充满了爱的浪漫。这首词这样写道: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海枯石烂’这句成语是不是从这首词演化而来?”吴雨霖逗趣道,“我们恋爱时,你怎么不送我这首词呢?” “我哪儿敢呐”,周昊也同样打趣道,“万一你看到这首词晕过去,我咋办呢?”周昊指着一处壁画继续说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幅壁画里有一个裸体飞天的造型,据说在敦煌的所有的壁画中就这么一个裸体飞天,很是特别。” 第三章 情感经历18 大家一起看着壁画,继续听周昊讲着,好像他是导游一般:“这说明那时艺术家的思想已经很开放了,能把裸体飞天创作出来供人观赏,这跟当时占据主流的儒家伦理道德格格不入。雨霖,你说创作这幅壁画的艺术家是不是很有勇气和反叛精神?” “我想是这个艺术家把握了人性中固有的东西,把它大胆勇敢地表现了出来,这是‘人之初’的返璞归真与原始体现。”吴雨霖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这个我知道”,周南一听到“人之初”三个字便开始大声吵吵,好像与大人找到了共同语言,朗朗地背诵着《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好了,小南,别背了”,周昊拉起周南,“我们去看玉门关和阳关。” “玉门关我也知道”,周南仍然边走边大声地背诵着,“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吴雨霖的父亲喜欢地把周南报了起来:“你知道的还挺多,那你知道阳关的诗吗?” “阳关我也知道”,小周南搂着姥爷的脖子,“渭城朝雨浥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大家一起游历了玉门关和阳关。最后当从阳关走出来的时候,周昊已感体力不支,一下子便昏厥了过去。 “周昊,周昊。”吴雨霖把周昊揽在怀里,眼泪已簌簌而下。 周昊被送到了敦煌医院,医生处置后,他慢慢地醒了过来。吴雨霖坐在床边,拉起周昊的手说:“这些天太累了,我们今天就回沈阳。” “我不累,我很高兴,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周昊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谢谢你,雨霖;也谢谢岳父岳母,谢谢你们陪我走完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爸爸,你快起来吧,跟我们一起回沈阳。”周南把头凑到爸爸的脸庞说。 周昊把手从吴雨霖的胸前移了回来,抚摸着周南的头说:“我没事,小南,这些天你玩的高兴吗?” “高兴。”周南点点头。 吴雨霖开始安排:“爸爸,这是敦煌机场飞往南京的机票,你们二老回扬州吧。” “好吧孩子,那我们先回扬州,有时间我们去沈阳看你。” 吴雨霖和父母洒泪而别。 吴雨霖陪着周昊,一家人飞回了沈阳。周昊又住进了中国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主治大夫检查完周昊的身体对吴雨霖说:“他的病情发展得很快,比我以前想象的要糟糕。现在我们还能对他的生命维持一段时间,你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我求您用最好的药,尽可能延长他的生命,哪怕多延长一天也行。”吴雨霖泪光闪烁。 “我们会尽力的。”大夫说。 吴雨霖把周昊的病情告诉了他的好朋友赵长江。赵长江几乎天天抽时间到医院看望周昊。在大家的关怀下,周昊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拼搏,使自己的生命又延续了一个多月。 这天,沈阳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周昊躺在医院的床上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对吴雨霖说道:“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是啊。” “你带我去我们的老地方看雪好吗?” “好吧,我带你去。”吴雨霖让大夫加强了用药,然后让人把周昊背上车,随后自己开车来到了沈阳世博园。 车轻轻地碾着初冬的雪,好像生怕把雪融化掉的样子,慢慢地在世博园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那棵刚松树下。 周昊斜躺在车里,透过车窗轻轻说道:“这里的雪景真美,雨霖,以后我不能陪你看雪了,也不能陪你打雪仗了,这棵刚松就是我们人生和爱情的见证。” 吴雨霖离开驾驶室,坐到周昊身边:“这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雨霖,记得我给你写的那首词吗?你是芭蕉,喜欢东北的松与雪。”说完,周昊尽力握住吴雨霖的手,“我走以后,你把我的骨灰埋在这棵刚松下,不要任何标志,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让我陪着刚松,如同陪你一样。” “我答应你。”吴雨霖已经伏在周昊的身上泣不成声。 “别哭了,我们回医院吧。”说完,周昊便昏迷了过去。 回到医院,周昊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赵长江也放下公司的事务,跟吴雨霖一起日夜陪着周昊。这天,周昊醒了过来,看着赵长江和吴雨霖,想做笑容却仍然脸色惨白地说:“谢谢你长江,以后雨霖和小南,你要多关照。”说完,周昊继续昏迷。一周后,周昊平静地走完了他年轻的二十八岁的生命历程。 吴雨霖料理完周昊的后事,如其所愿,将他的骨灰埋在了世博园那棵高大的刚松下。 随后,吴雨霖便把精力投入到华通公司的业务上。春节过后,她不仅把华通公司的业务做的井井有条,而且还利用她自身化学专业的技术,使甲基苯丙胺(冰毒)的纯度达到了99。99%,令客户们非常满意。 同时,吴雨霖在铁西区西部的五彩别墅园买了一幢别墅,她和周南及婆婆住在那里。但是,就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一天,当婆婆带着周南沿着大街散布的时候,一辆轿车撞倒了她。当人们忙着抢救婆婆的时候,小周南神秘地失踪了。这给吴雨霖一个重大的精神打击。本来,周昊的离世她刚刚通过紧张的工作寻求解脱,周南的突然失踪,使她一下子病倒了好多天。周昊的母亲在医院里被抢救了过来,一听说周南失踪的消息,便精神恍惚,得了精神分裂症。现在,吴雨霖雇用了两个保姆照看着婆婆,她们一起住在那幢别墅里。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 沈阳世博园,吴雨霖对阿柳讲述着她与周昊相识、相知、相恋直至相别的过程,但其中李德海诱其制毒的事情她一字未提。随后,她轻轻叹了一声:“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阿柳没有说话,一直静静地听着。当吴雨霖不再言语时,阿柳发动汽车,离开了白雪苍茫、银装素裹的沈阳世博园。 一进市区,阿柳道:“我送你回家吧,吴总。” 吴雨霖沉默着。当车即将驶进别墅时,吴雨霖指着前面的街道说:“阿柳,停车。” 吴雨霖下了车,站在覆盖着白雪的人行道上,好像寻找什么;然后回头望着汽车里的阿柳,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柳随后下了车,来到吴雨霖的身边。通过这次世博园之行,阿柳感觉到和吴雨霖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或者说成了朋友。因为阿柳是第一个了解吴雨霖情感经历的人,也是第一个倾听到吴雨霖心声的人。 吴雨霖把目光凝向道路上的白雪,面色冷峻,轻声说道:“我的女儿,去年春天就是在这里丢失的。” 阿柳寻眼望着周围,这里是沈阳铁西区重工街四马路附近。原先这里有很多大工厂,随着沈阳经济的发展,工厂大都迁到了郊区,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商业住宅和别墅群。在这里可以远远望到吴雨霖所居住的五彩别墅园。 阿柳没有说话,把吴雨霖扶回了汽车副驾驶位置;自己坐好后,手握方向盘,没有马上开车,说道:“吴总,当时你没有报案吗?” “报案了。当时交通警察、派出所警察都来了,我也去了好几趟他们那里,但是到现在还是没找到。那个肇事车用的是报废车和假车牌。” “吴总,今天能听到你的情感经历和心声,我很感动,这是您对我的信任。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哥哥。”阿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有小周南的照片吗?” 吴雨霖随手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张照片给了阿柳。这两张照片都是前年国庆节期间在扬州瘦西湖照的,一张是站在一株翠绿翠绿的芭蕉旁,一张是站在二十四桥上。照片上的周南显得聪明可爱,微微昂起的小脑袋使人想起她妈妈的气质与美丽,着实招人喜欢。 阿柳把这两张照片收了起来:“吴总,这里两张照片给我吧,我托一些朋友,继续寻找小南,我们不要灰心。” 吴雨霖双手捂着脸,轻声说道:“送我回家。” 阿柳送完吴雨霖,回到自己家里,妻子纪瑶已经做好了饭菜。 “我今天想喝点酒。”阿柳道。 “那就喝呗”,纪瑶道,“今天的几个菜还不错。再说,华通公司把你的工资升到了副总经理的水平,也该庆贺一下。来,我陪你喝点。” 阿柳喝完了一杯啤酒:“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 阿柳便把华通公司总经理吴雨霖前年初冬丈夫去世,去年春天女儿丢失的过程给妻子纪瑶讲了。然后道:“我想帮吴雨霖寻找女儿。” “那怎么寻找啊”,纪瑶说,“他这个情况我也很同情,但是茫茫人海,一点线索都没有。警察都没有头绪,我们怎么寻找?” “纪瑶,你想想看,如果一个接近六岁的女孩被陌生人抱走时,会是什么情景?” “哭啊,喊啊,叫阿”,纪瑶道,“但要给孩子灌点儿什么药啥的,就不知道了。” “对。如果正常情况,孩子的喊叫肯定会有人听见、看见。快六岁的小孩,已经很懂事了,不会轻易跟别人走的。”阿柳说,“我知道小孩丢失的地点,道路两旁都是居民区。我想我们在小孩丢失的附近寻找线索。” “咋寻找?” “我想在小孩出事地点五百米范围内,挨家挨户走访,打听情况,万一有线索呢。” “那得几万户居民呀,你有时间有精力走访吗?” “所以,我想让你帮忙,周六周日我们一起进行”,阿柳说,“我想把老同学王青民也找来加入我们。” “我没问题,只是王青民能有时间吗?人家是老板,是总经理,正事儿多着呢。” “我看王青民能行。有事儿让下边人去办呗,更何况是周末。”阿柳道,“省着他老去泡澡堂子。” “那就试试吧。”纪瑶道。 “我现在就把王青民叫到家里来商量商量。” 阿柳拨通了王青民的手机:“大本,干什么呢?不是又在泡澡堂子吧?” “我哪有那时间呐。”手机里传来王青民的声音,“我现在早学好了。” “你要有时间现在上我家来一趟,跟你商量点儿事儿。” “现在不行,我正在宾馆接待客户”,王青民声音挺大,纪瑶也听得很清楚,“我的工厂明天要开订货会,这两天忙完我再去你家。” 王青民的沈阳柏叶酒厂办得很红火,效益也好:“柏叶”牌白酒刚刚被评为历史文化名酒,这不,今天上午王青民要召开订货会,进一步扩大柏叶酒的市场。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2 订货会在宾馆的一间会议室进行。 会上,王青民侃侃而谈:“我厂生产的柏叶酒,是具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品牌。我们把柏叶酒这个品牌挖掘出来并奉献给社会,丰富了中国的酒文化。今年,柏叶酒被评为历史文化名酒,我想,沈阳柏叶酒厂会继续奉献给社会高质量高品位的文化名酒。” 王青民继续介绍着他的柏叶酒:“世界有六大酒系,杜松子酒、威士忌、白兰地、老姆酒、伏特加和中国白酒。柏叶酒是优质白酒中浸溶柏叶或添加柏叶提取物而成,与杜松子酒(白酒中添加杜松子油)有异曲同工之妙。柏叶提取物主要是食用香料柏木油,其主要成分是柏木烯等物质。” “柏叶酒的文化内涵很丰富”,王青民接着说,“最初,人们寓意孔子《论语》:‘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用耐久后凋的柏叶浸成柏叶酒,在节日或生日时饮用。 汉朝时柏叶酒已经开始流行。刘颁撰《汉官仪》(《中国酒事大典》,2002年版,第33页)云:‘正旦以柏叶酒上寿。’记载了汉朝在新年以柏叶酒祝寿的礼仪。众所周知,汉朝的都城在西安咸阳一带,由此可见柏叶酒当时在中国西北的流行。 晋朝御史周处(阳羡今江苏宜兴人)撰《风土记》云:‘元旦进柏叶酒。’记载了晋朝新年饮柏叶酒的风俗。 南朝梁书法评论家庾肩吾(河南南阳人)有《岁尽应令诗》(《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梁诗卷21-30/三十卷/一百三十五卷逯钦立辑)云:‘岁序已云殚,春心不自安。聊开柏叶酒,试奠五辛盘。金薄图神燕,朱泥却鬼丸。梅花应可折,倩为雪中看。’写出了作者在辞旧迎新的除夕设筵时的情形。大家知道,晋朝和南朝在江苏南京一带,由此可见柏叶酒当时在中国江东的流行。 唐朝诗人张子容《除夜乐城逢孟浩然》(《全唐诗》卷116)云:‘远客襄阳郡,来过海岸家。樽开柏叶酒,灯发九枝花。妙曲逢卢女,高才得孟嘉。东山行乐意,非是竞繁华。’写出了作者与孟浩然畅怀对饮柏叶酒的朋友之情。 唐朝大诗人杜甫(原籍湖北襄阳,生于河南巩县)《草堂诗笺》有《元日示宗武》(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3 随后警察拿出一幅书法作品展开来。这幅作品没有装表,有的地方还出现了老鼠咬啮的洞,但墨迹仍清晰可辨。 王青民一看作品,脸上便出现了凝重的表情。这幅作品两尺宽,六尺长,用精美隶书写了五首《忆江南》词,落款是“丙寅年夏王青民填词并书于洞庭湖畔。” 正是自己的亲笔作品! 十年前——虎年——的情景突然间浮现在眼前,那样清晰! 王青民蹲下身来,双手抚摸着小孩的头发:“你属什么的?” “属兔的。”小孩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而且是地道的湖南话。 王青民听懂了,他曾经熟悉的语言!看着小孩清秀的脸庞和破旧的衣服,王青民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注视了小男孩一会儿,自己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对警察轻轻说道: “小孩跟我有关系,我把他带走了。至于亲子鉴定,由我自己来办。” “那好吧,你办理一下手续。”警察继续说道,“这个小孩很勇敢,为了保住这幅书法作品,楞把他们头儿的胳膊咬下一块肉来,当然自己也被折磨得够呛。有几个流浪儿挺佩服他,是他的铁哥们,也一直帮着他。这也是长沙警方告诉我们的。” 办完手续后,王青民把小男孩领到自己车里。王青民又仔细地打量着小男孩,太像了!太像他的母亲——十年前在自己最困难时陪自己度过浪漫时光的女孩儿! “你相信我是你的爸爸吗?”王青民拉着男孩儿的手说道。 小男孩儿点点头。 “你妈妈呢?” “在家里。” “他为什么没陪你一起来?” “她病了。” 王青民突然抽搐了一下,道:“什么病?” “不知道。”小男孩看着王青民,“妈妈在村边的大道上送我上汽车,让我到沈阳找你,说你是个厂长。” 王青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许久,说道:“我知道你小小年纪出来,肯定受了不少苦。你叫什么名字?” “江一豪。” “几岁了?” “九岁。” “这样吧,江一豪”,王青民道,“我们先吃点儿饭,然后呢,爸爸给你买几件衣服,我们就回家,好吗?” “嗯。” 王青民带着江一豪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面对妻子,王青民便把实情告诉了她。 十年前,王青民担任副厂长的国营工厂倒闭,当时他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便在一家朋友开的公司帮忙,任销售经理。工作开始蛮顺利,自己跟珠海一家贸易公司签了一个大单,价值三百多万元;合同签得挺好,对方验货合格后马上付款。 等王青民等人押货到珠海,货物便入了对方仓库,同时进行了取样。对方也非常热情,当晚即宴请王青民等人。 本来等化验结果出来,便可拿款回东北,没想到第二天,等王青民等人再去对方公司时已是人去楼空,货物也从仓库不翼而飞。 一个简单的骗术,使王青民等人滞留在了珠海。报警、取证、笔录,然后是等待,追要;再追要,再等待。 由于呆在珠海费用太高,王青民便叫其他人先回了沈阳,自己一人呆在珠海追要货物。这一呆就是半年,公司的费用不用说,连自己平时的积蓄几乎消耗殆尽。但为了朋友的公司利益,王青民只有挺过去。 终于又在半年后,货物追到,当事人受到法律的制裁。但相应的损失,人在异地,说什么也要不回来了。当王青民把货物办完托运回沈阳的手续后,兜里只剩下二十元钱;当时又赶上台风,他一下子伤风感冒再加上火,头像开水锅一样烫。王青民把身上没钱的情况告诉了妻子,妻子马上筹备资金,但最快也得两天后才能取出。 王青民拿着这二十元钱,舍不得住舍不得吃,在大风大雨的街边一直晃荡;好像天底下所有的苦难一下子全落到了他的面前。天快亮的时侯,再加上感冒发烧,实在挺不住了,他便一头扎进了一家发廊。 别的店都关门了,只有这家发廊仍然开着,可能是店内还有客人吧。王青民一进店,便有服务员招呼:“先生,欢迎光临。你洗头,还是松骨?” “松骨?什么叫松骨?”王青民睁着已经睁不开的眼睛说道,“你们还能把人的骨头松开?” “是这样的先生”,服务员道,“松骨就是按摩,使浑身骨头有放松的感觉。” “那怎么收费?” “十五元一个钟”,服务员怕没有说清楚,又解释道,“一个小时十五元。” “能躺下松骨吗?”王青民已感到自己到了要晕倒的地步。 “当然了。我给你喊松骨小姐。”服务员对着里面一间屋子喊道,“小越,上钟了。” 王青民晃了晃脑袋,强睁开双眼,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姐走来:“走,上我屋松骨去。” 王青民踉跄了一下,这个叫小越的小姐马上把他扶住,搀进了屋里。 松骨的床很窄,刚好躺下一个人。床上的枕头软软的,床垫柔柔的。王青民一躺下,便昏睡了过去。在受了这么多天追货的煎熬,当事情办完后,他也成了极度疲劳的俘虏。当第二天王青民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十二点了。王青民睁开眼睛,觉得浑身哪儿都疼。小越坐在他的身边。 “你醒了?” “什么?”王青民有些没听懂。 “我说你醒了?”小越说起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咯咯的笑了两声说道,“你终于醒了。” 王青民皱着眉毛,看了小越一眼:“我要走了。” “你还能走吗?”小越笑着说,“你发烧发得厉害,我找大夫给你输了两个小时的液。” “我得走了,多少钱?” 站在小越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说道:“早晨到现在八个钟,一百二十块;输液费三十块;一共一百五十块。” 王青民知道自己兜里没钱,还是下意识的把钱包掏了出来。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4 “不好意思,我只有二十块”,王青民解释道,“我明天把钱送来。” 年纪稍大的女子打量了一下王青民道:“得,得,今天又碰上一个软客。不过今天我可说好,不交钱你别想离开。”女子咂吧了一下嘴,“一百五也不是个小数目。” 王青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自己当厂长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如此狼狈。 “姐姐,让他走吧,今天的钟钱和药钱我给他垫上。”小越说,“他好像真没钱了。” “就你好心”,女子说,“你都垫过多少钱了,谁给你还过?” “这次他一定还。”小越笑了一下,对王青民说,“钱我替你垫上,你可一定要记着还我哟。” “我一定还你,这二十元你先收下。” “算了吧,你都成这样了,我再借给你五十元,到时你还我二百元就行了。”小越仍然微笑着,“你的二十元你自己收着吧。” 王青民连说了两声“谢谢”后,艰难地离开了发廊。 用小越借给的五十元,王青民在一家便宜的旅店又度过了一天。 王青民收到了妻子汇来的钱,同时身体也感觉好了许多。 当王青民到发廊给小越还钱的时候,正赶上小越要出门。 “小越,我来还你钱。” 小越一看到王青民,马上笑了起来:“你来得真是时候,再晚几分钟就见不到我了。” “啊,你干什么去?”王青民这时才仔细打量小越,可能那天发烧眼神有些模糊,现在的小越那样漂亮,身材纤细婀娜,恍然间发现小越跟电影演员李琳是如此之像,“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谢什么,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小越指了一下年纪稍大的女子,“你把钱给她就行了。” “那你个人的五十元我得还呐。” “你现在困难就不用还了”,小越边说边往外走,“我得走了,要不赶不上车了。” “你上哪儿去?”王青民问道。 “回家。”小越开朗地说道,“回湖南老家,益阳。” 年长女子看着小越,一句话没说。 王青民赶紧把一百五十元给了年长女子,自己随着小越走出了发廊。陪着小越走了一段路程后,小越说道:“你病好了吗?” “全好了”,跟王青民相比,小越显得有些娇小,但王青民已经感觉到小越身上那种青春少女的气息,“你为什么要走呢?” “发廊里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我一般都是很正规的松骨,所以也挣不了多少钱,老板娘也不高兴,所以我还是回家吧。” “你真名叫什么?” “江小越”,小越笑了笑,“我从来都用真名。” “我有个想法”,王青民从小越的手里抢过一个包背在身上,“我跟你一起回湖南,回益阳。” “那怎么行。” “我要去益阳旅行。”王青民说,“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还病着呢。我也正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就让我陪着你吧。你的路费我全包了。” 小越看着王青民,觉得他很真诚,便没再说什么。王青民的全部家当就是一个小背包,很干脆,直接随着小越去了长途汽车站。 就这样,王青民先到了江小越的家——益阳市大通湖区金盆镇格子湖村,随后他在小越的导游下游览了八百里浩淼洞庭湖,品尝了洞庭湖的茶中珍品——君山银针,吃到了湖边水乡人家做的地道的草鱼。 他在小越简陋的家整整住了一周,身心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也使他和小越一家人有了较深的了解和感情。江小越的父母是一对憨厚地道的农民,小越还有一个弟弟在念小学。虽然江小越家不富裕,甚至有些贫穷,但她开朗和乐于助人的性格使王青民格外欣赏、感动。 曾有几晚,王青民和小越两个人相互拥有,迸出了相恋的爱情火花:小越那纤细的身材,白皙的肌肤,娇小却丰满的乳房,和她融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使王青民如醉如痴,先前在珠海的耻辱、劳顿荡然无存。临别时,王青民仍然恋恋不舍,一口气填写了五首《忆江南》词,并亲自书写留给小越作纪念: “(一)清梦好,最想游江南。久居东北冰与雪,常思江南水和山,廿年梦始圆。 (二)江南好,天府与苏杭。青瓦白墙连廊曲,园林水山阅草堂,声闻诵书房。 (三)江南好,最忆是潇湘。雾锁楼台肖天府,月迷津渡赛苏杭。拥眠画船舫。 (四)潇湘好,最好是洞庭。八百里湖水忧乐,一万年君山银针。依枫饯行人。 (五)洞庭好,最恋格子湖。烟村台阁林染雾,皓腕草鱼酒当垆。长醉忘归途。 丙寅年夏王青民填词并书于洞庭湖畔。 而在小越的心目中,她爱上了一个东北大汉。 就是这个经历,才出现了江一豪沈阳千里寻父的一幕。 王青民把整个过程告诉了妻子。妻子听完,惋然一笑,并没有责怪他,而是问道:“小越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那时电话和手机都不普及,回到沈阳后就断了联系。”王青民看着妻子说到,“对不起,我伤害了你,不过当时你知道我的心情。”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5 妻子笑了笑没有回答。 “听江一豪说,小越病了”,王青民继续道,“我想去看看她。” “你去吧,早点去。”妻子通情达理,“对小越的病情看能不能帮上忙。” 妻子的理解使王青民很感动。第二天,王青民便带着江一豪飞往长沙,下午赶到了益阳的格子湖村。 十年了,小越家的境况还是那样,如同十年前,只是他的父母苍老了许多。 就在当年和小越相互拥有的小屋,江小越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消瘦,脸色惨白。 一进屋,江一豪便扑到了小越的身上,大声地喊着:“妈妈,妈妈。” 江小越睁开眼睛,艰难而痛苦地往上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坐起来,但最后还是躺下了。 王青民坐到小越床边,拉起小越清消的手,望着她那终日不见阳光而惨白的脸,眼泪已溢满眼眶:“有了江一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你自己去苦苦支撑?” “我自己能行的”,小越小声道,“我不愿给你的家庭添麻烦,谁知道我偏偏得了这病。” “你得的是什么病?”王青民的眼泪已淌到了嘴边。 小越摇摇头,没再说话。 “重型类风湿”,小越父亲道,“生小豪时一连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家里营养也不好,使她患上了风湿。吃了很多药,唉,也没治好。” 小越的母亲只是远远地望着,一句话也没有。 “开始几年,小越带着孩子还能坚持,下地干活还都行。这两年越来越严重,现在只有躺在床上了。”小越父亲继续说道,“小越送小豪走后,是我把小越从村头的汽车站背回来的。” “弟弟呢?”王青民哽咽道。 “在北京当兵,他干的比较好,留在了部队。”小越父亲道,“家里除了小越和小豪,别的也没什么事儿。” 王青民把小越抱起来靠墙坐着,然后双手捧起小越的脸道:“跟我回沈阳吧,我一定要把你的病治好。” 江小越的脸上微微渗出点儿笑容,摇摇头。 “治不好的,只能静养。”小越父亲道,“我们上长沙的大医院去了,就是这个结果。” “你把小豪带走吧”,小越轻轻道,“家里困难,他都九岁了还没上学,别把孩子给耽误了。” “嗯”,王青民道,“我会把小豪培养好的,我和小豪会随时来看你。” 王青民给小越的父亲做了安排:把家里住房重新翻盖,找一间采光好的房屋给小越;另外继续寻找治疗重型类风湿的药物,争取让小越早日站起来。当然,资金由王青民来出。 料理完这些事情后,王青民在小越家逗留了两天;随后跟江一豪一起飞回了沈阳,并把江一豪安排在一所很好的小学读书。 王青民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以后,跟杨及柳进行了联系。晚上,王青民来到了阿柳的家。 阿柳把吴雨霖丢失女儿经过及自己和纪瑶准备邀请王青民帮助吴雨霖寻找女儿的事儿做了说明。 王青民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棵烟慢慢吸着,目光凝视着窗外,没有表态。 “怎么,大本,不肯帮忙啊?”阿柳坐在王青民的旁边,看着王青民道。 王青民又点燃一棵烟,仍慢慢吸着,目光仍注视着窗外,仍没表态。 “哥们,你一向挺仗义的,今天怎么了。”阿柳道,“其实,我跟纪瑶说过了,我只是觉得吴总可怜,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女儿,婆婆又得了精神病,她生活、工作、精神上的压力有多大!而且,吴总把我的工资涨到了副总经理水平,我也得知恩图报吧。” 王青民把目光投向阿柳,显得有些深沉道:“她给你涨工资,为什么?” 阿柳又把沈阳江美制药公司如何想整垮华通公司,而华通公司又如何摆脱困境的经过给王青民讲了一遍,道:“我只是在其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而已,吴雨霖比较赏识我,就涨工资喽。” 王青民又点燃了第三棵烟。 阿柳有些不耐烦:“你帮还是不帮?” “为什么让我帮忙?”王青民仍显得有些深沉。 “你仗义呗,想宰你呗”,阿柳笑着说道,“说实在的,寻找她女儿的事儿我们没有告诉吴总,怕影响他的情绪。我们只是私下里寻找,这样,肯定要发生很多费用,你知道我哪有那实力呀。你是老板,不找你找谁?另外,你也是寻找中的一员。” “怎么寻找?” 阿柳就把在小孩丢失地点方圆五百米内的居民中逐户走访的计划说了出来,道:“我想会有一些线索的。我们利用周末进行,尽可能不影响你的工作。” 王青民把第三棵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冲着阿柳笑了笑,随后站了起来,用手拍了一下阿柳的肩头:“找,我帮你们找。” “够意思!”阿柳也点燃了一棵烟,深吸一口道,“我说哥们儿你肯定会同意的。” “不但找”,王青民显得深沉而坚定,“不管花多少钱,争取把吴雨霖的女儿找回来。”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7 纪瑶在一旁一直听着,这时说道:“我感觉我们有一种做侦探或行侠仗义的感觉,挺刺激。” “阿柳,纪瑶,你们不知道”,王青民微微低下头,声音放轻了许多,“我前天才看到我的儿子。” “你不是个女儿吗?怎么又有了个儿子?”阿柳道。 王青民把十年前到珠海追货,病中遇到江小越,随后随她到她的家乡——洞庭湖畔的格子湖村游玩、他们的浪漫、最后儿子江一豪到沈阳千里寻父的过程讲给了阿柳听。 “江一豪跟他的妈妈在农村受了难以想象的苦,江小越都没有到沈阳来打扰我的生活。直到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让儿子千里迢迢到沈阳来找我。”王青民道,“我争取好好补偿他们娘儿俩以后的生活。” “故事很感人”,纪瑶道,“江一豪上学的事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王青民道,“儿子在找我时,在长沙流浪了三个多月,这期间,他像一个男子汉,始终保留着寻找我的证据,一直坚定地找我,终于在警察的帮助下来到了沈阳。” 王青民继续说道:“儿子受的苦,遭的罪,以及他的坚定,连一些流浪儿都感动了,这是警察告诉我的。” “这样看,他的性格蛮像你的。”阿柳道。 “是呀,但我这些天从来不问他流浪三个月的事情,让这些苦难慢慢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忘,最好能从他幼小心灵的记忆中消失。” “那小越的病怎么治呀?”纪瑶说。 “我正在寻找治疗重型类风湿的专家和药物,争取早点儿让小越站起来。”王青民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如果小越早点儿告诉我实情,她的病情也不会这样严重,我心里很难受。” 王青民又点燃一棵烟,道:“所以吴雨霖失去女儿、女儿想见妈妈的心情我有更深的理解。我们这周末就开始寻找行动吧!” 按照计划,阿柳他们每到周末,便用两天时间分头在吴雨霖女儿失踪地周围的小区挨家挨户走访。两个月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其中不少居民知道去年冬天有个黑色轿车撞老太太的事儿,但至于小女孩儿的失踪,他们均未看到。但阿柳他们继续寻找的信心,有增无减。 又是一个周日上午,大家仍分头在居民小区走访。这时,阿柳的手机响了: “阿柳,我是纪瑶,这里找到了线索,你和大本赶快到我这里来。” “你在哪里?” “我在四马路腾飞小区八栋四单元。” 一会儿大家便聚到了一起,来到一户居民家。这户人家三室一厅,装修华丽;厅里一对约五六十岁的夫妻,带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正在那里玩耍。 “大叔、大婶,你们把那天的情况跟我们说说好吗?”纪瑶道。 “你们都是什么人呐?”大叔露出了疑惑。 “我们都是失踪小女孩的亲戚。”阿柳说着,把周南的两张照片给大叔看,“孩子丢了,我们都很着急。这不,都一年半了,我们还在寻找。” “是呀,谁家的孩子谁不心疼?”大叔拿着照片,凑到大婶面前,两人一起看着,然后点点头,“是这女孩儿,是这女孩儿。” 大叔回头对阿柳说:“大侄子,是这么回事。那天,我跟老伴领着孙子去买菜,完后沿着马路往回走。快到四马路时,看见一个小女孩在一边玩耍,旁边站着他的奶奶。因为孙子停下来跟那小女孩儿在一起玩,所以我们也停下来跟她奶奶说了不少话。” “后来呢?”阿柳道。 “后来我们回家做饭,就领着孙子走了。离开她们大约有五十米,那女孩的奶奶就被车给撞了。我们领着孙子返回去想看看女孩儿奶奶的情况,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抱着照片上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好像趴在那个人的肩头睡着了。不过,我们两口子一眼就看出是那个小女孩儿,因为刚才她还和我们孙子一起玩儿呢。” “那两个人你们认识吗?”阿柳道。 “不认识。”大叔说,“他们好像在前面的路口坐车走了。” “再想想,大叔,您还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没有?”阿柳道。 “哎,我想起来了”,大叔看了一眼阿柳道,“当他们抱着小女孩儿路过我身边时,另一个人在打电话,说什么送到‘响水村’。”大叔停顿一下,像是回忆并加以确认,“没错,是‘响水村’。” “你肯定听到的没错吗?大叔?”王青民忍不住问道。 大叔侧身对王青民说:“肯定没错。为啥呢,因为我家一直吃的是响水大米,多少年了。当时我还合计呢,是不是送到产大米的那个地方。” “大叔、大婶,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呢?”纪瑶道。 “警察没找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回到家后也没多想,再后来一忙活,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今天这个大侄女问到我家,我们两口子才想起了这事。”大婶说道。 “这个情况太重要了,如果孩子有了着落,我们一定重谢二老。”阿柳道。 “你们赶紧找吧,我们就知道这些”,大叔道,“谁家的孩子丢了都挺闹心,而且那个女孩儿特别可爱,你们还是赶紧找吧,别说谢不谢的。” 阿柳他们离开了大叔家。阿柳兴奋地说:“这两个多月没白跑,终于有了重要线索。这样吧,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们找个饭店再讨论研究一下。” “你请客可以,可别再让我付帐啊。”王青民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开玩笑说。 “这回不宰你了,由纪瑶结账。”阿柳看了看纪瑶,“她是我家的财政部长。” “吃顿饭至于这样吗”,纪瑶白了阿柳一眼,“行,今天是你请客,我结账。” 他们三人在一家饭店的包房里,边吃边聊。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8 “我觉得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绑架案。”阿柳呷了一口啤酒道,“撞人,趁乱把孩子抱走,再乘别的车辆转移,安排很周密。” 阿柳随后又补充道:“肯定不是偷小孩的贩子干的,撞人丢车,人贩子没这实力。” 王青民把一杯啤酒一因而尽,道:“如果是绑架,快两年了,吴雨霖也没收到绑匪提出的条件。” “这件事情很奇怪。”纪瑶道,“不管那么多,我们先寻找孩子。” “纪瑶,你查一下,把全国所有的响水村‘找出来,我们下一步直接上村里去找。”王青民道,“我不信,吴雨霖的女儿能上天入地不成?” “对,纪瑶,一会儿回家就查,今天晚上我们再碰个面,看下一步怎么办。”阿柳道,“今天下午大本你就休息吧,两个多月了,你该陪陪江一豪了。” “没事儿,江一豪有我爱人带着呢,再加上我的女儿,家里很热闹,我回家还招人家烦呢。”王青民说,“不知怎么了,我对寻找吴雨霖的女儿有一种不知疲倦的热情,也可能是因为江一豪的经历吧。” “那也得休息半天。我们今天有了初步成果,今晚我们家再见。”阿柳道,“我想以后的事儿会很辛苦、很艰难。” “唉,我有个声明”,纪瑶道,“下一步到响水村‘寻人是你们俩的事儿,我不再参与了。” “为什么?”,王青民道,“不是说好我们一起干的嘛。” “我还带孩子呢。这两个多月了,我姑娘的学习我都没怎么关心,竟想找人的事儿了。”纪瑶道,“我姑娘明年要考高中了,我不跟紧点儿行吗?” “行,行。”阿柳道,“我也有同感,大本,没意见吧?” “哎,道理都让你们两口子说了,我还能说啥呀?”王青民把眼睛睁了睁,又把眉毛皱了皱,嘴唇稍微一翻,“我出门还嫌带个女人害事儿呢。” “瞅你那样,唉,就这样说好了。”纪瑶道,“我们走吧。” 在另一个酒店的包房里,江美公司的赵长江正和他的副经理刘硕预谋着整治华通公司的方案。 “赵总,我已经打了两次匿名电话了,情况说得很详细,我想明天他们就会行动。” “两次还不够,”赵长江说,“一会儿吃完饭,你再打一次,我要让吴雨霖吃不了兜着走。” “今天礼拜天,都休息。”刘硕侧脸看了一下赵长江说。 “你给我多注意些情况,华通公司如果明天没反应,你还得接着整,直到出事为止,而且事儿越大越好,最好让华通公司停产。”赵长江淡淡地冷笑了一下,“我看吴雨霖有什么招法对付我?” 刘硕微微摇了摇头,道:“赵总,你们都是好朋友,何必呢。” “你知道个屁。”赵长江也忘了斯文,“这是捍卫感情的战斗!” 晚上,王青民来到了阿柳家里。 “这是我查到的响水村资料,一共二十八个;我估计还有响水村没有查到,实际上全国还有很多。”纪瑶道,“这些响水村中,东北有一个,是黑龙江宁安市渤海镇响水村,以盛产石板大米著称;江苏有一个,是响水县响水镇响水村;四川最多,八个,仅重庆就有五个;另外,河北、甘肃、陕西、湖南、江西、福建等省都有。” “这么多,我们该从哪儿入手?”王青民道。 “我分析啊,我们应该分几个层次来进行。”阿柳对王青民道,“你想想,绑匪现在没提出条件,说明提条件的时机没到;能绑架华通公司老总的女儿,肯定和华通公司有关。我知道,吴雨霖是个南方女孩,在沈阳深入简出关系单薄,应该不是个人恩怨。” “那这个层次怎么分?”王青民显得有些着急。 “第一层次,和华通有业务关系而且离沈阳近或者经济发达或者沿海的省份,我已经查过了,如黑龙江省的哈药集团、江苏省的东瑞制药集团、福建省的福抗制药集团都是华通的客户,它们作为第一层次先查;第二层次是比较发达省份,如湖南、四川、河北等,但它们跟华通没什么业务关系;第三层次是欠发达省份,就是江西、甘肃等。”阿柳道。“我认为,经济越发达的省份或沿海省份,跟华通公司的业务就会越多一些,我们寻找到的机会也多一些。” “有道理。”王青民道,“我们本周末就开始,先查黑龙江、江苏和福建。” 第二天,阿柳像往常一样到公司上班。 石磊敲开了吴雨霖的办公室,急匆匆地走了进去,连胸前的领带都飘到了脖子后面,说:“吴总,出事儿了。” “怎么了?”吴雨霖站在办公桌旁,镇静地说。 “沈阳公安局来人了,带着封条,要我们停产整顿。” 吴雨霖一听到“公安局”三个字,脸色煞白,一下子做到椅子上;怔了一会儿,马上又恢复了镇静,道:“我们做冰货的事儿败露了?” “不是。供应人员来电话说,是我们正常生产使用的化学毒品、危险品手续不全,公安局来全面检查和整顿。”石磊道,“警察已经到了,我马上下去接待,您在这里等我消息。” 吴雨霖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窗前,透过明亮的玻璃看到,公司院里停着两辆警车。 在华通公司供应部的接待室里,石磊忙着介绍自己:“我叫石磊,这是我的名片。”石磊把名片递给各位警察,“请坐,都请坐。” 接待室里的气氛很严肃。不太大的接待室,一下子来了六位警察。 待大家做好后,一个警察说道:“我叫孙跃,是沈阳公安局危险品管理办公室的,这是我们主任刘江。”这个警察指了一下旁边的警察,“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们公司违规使用化学毒品和危险品。经过我们核查,你们公司确实这样,比如溴素、硫酸二甲酯等剧毒原料,你们用量很大,每月达几十吨,但是半年来你们没办任何手续,非法使用。” “这个情况我还不知道”,石磊看了一眼供应部主任,“供应部介绍一下情况,为什么不办手续?” “前几年我们一直按规定办手续,这半年来我们觉得没什么事儿就忽略了”,供应部主任有些哆嗦,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我们大意了。” “你们的大意,给我们的监督和管理带来了漏洞,我们要对你们使用的化学毒品、危险品重新检查和评估,同时按照有关法律法规,对你们罚款二十万元,这是最低数额。”刘江主任道,“在检查评估阶段,你们公司要停产整顿,今天就要把各部门封存。” “刘主任”,石磊赶忙站起身,给每位警察的水杯里添了些水,“我们承认错了,罚款我们也认了,我们一定接受教训。只是能不能别封厂,我们便生产边整改,因为很多员工要上班要工作要养家糊口。” 石磊尽可能说得可怜些。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9 刘主任看着石磊,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他的建议。 “我们公司其实很正规,是开发区的纳税大户。只是这段时间我们疏于管理,请刘主任给个机会,我们一定加强管理,绝对不会再出问题,给你们添麻烦。” 刘主任微笑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警察,道:“你们公司我们比较了解,无论在经济技术开发区还是在沈阳市,有着良好的信誉,是沈阳出口十强企业之一,每年的产值达几个亿。但现在出问题也确实是你们管理出了问题。我想这样,我们先检查一下你们的安全生产情况,至于封不封厂,检查后再说。” 石磊一听,很高兴,这等于刘主任给了华通公司一个机会。 “那这样”,石磊连忙说道,“大家稍坐一会儿,我给我们总经理汇报一下,让她陪你们检查好吗?” “你去吧。”刘江主任很干脆地说道。 石磊马上来到吴雨霖的办公室,把详细情况作了汇报。 在吴雨霖的心里,只要不是制毒败露,一切都好办。 吴雨霖和石磊一起来到了供应部的接待室,大家相互介绍后道: “由于我们工作上的失误,给各位领导的工作带来不便,我深表歉意。这样吧,快中午了,大家都很辛苦,我们到外面先吃点儿饭,然后再检查工作,我们一定按照各位领导的指示办。” “我们这是执行公务,不吃饭。”刘江主任说,“谢谢吴总的好意,我们先检查工作吧。” “那好,我陪你们检查。”吴雨霖回头对石磊说,“你通知各车间和部门,配合公安局的领导检查工作。” 吴雨霖陪着刘江主任对公司各车间尤其是仓库进行了重点检查。完后,大家又回到了接待室。 “你们公司的现场管理不错,比较规范;危险品管理制度也比较健全,基本实现了技防、人防,但我提个建议,最好再加上犬防。”刘主任道。 “犬防?”吴雨霖好像没听懂。 石磊连忙解释道:“吴总,就是养几条狗来帮着看危险品仓库。” “噢”,吴雨霖笑了,“我从小就害怕狗。” “我只是建议,你们技防人防达到要求,犬防可以不用。”刘主任说,“吴总,刚才我们简单研究了一下,考虑到你们公司的现场管理比较规范,所以你们可以不停产整顿,但必须补办相关手续,并接受罚款。” “太谢谢了。我们一定改进工作,这样的情况以后绝不会出现。”吴雨霖道。 “那我们走了。”刘主任说完,和其他警察离开了华通公司。送走了警察,吴雨霖和石磊回到了总经理办公室,他们仍然心有余悸。 “公安局说,他们接到群众举报才来检查和整顿”,石磊有些疑惑,“我们的公司环境建设得这么好,像个花园式工厂,而且周围都是工厂,哪有居民群众?是谁举报我们,跟我们过意不去?” 吴雨霖没有说话,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布。一会儿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墙上的书法作品——“家住吴门”。 石磊又说道:“举报我们的人,好像对我们的公司很了解,这个人真他妈的损!” 吴雨霖回过头,轻声对石磊说道: “是江美制药公司,是赵长江。” “赵长江,为什么?” “他搞化学制药,我们搞制药中间体,都是同行。他们对我们使用的化学毒品原料及危险品了如指掌,这是他们对华通公司的报复。”吴雨霖仍然轻声地继续说道,“接下来很可能是税务局、环保局等政府部门对华通公司的严格检查。石磊,你马上安排下去,把公司的这些工作做好,不要给江美公司和赵长江以可乘之机。” “好的,我马上安排。”石磊看了吴雨霖一眼,继续道,“吴总,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他要是老这样给我们整事儿,我们很被动。公司的正常业务我不怕,我担心我们的冰货生意。我觉得他要坏我们的事儿。”石磊看吴雨霖没有说话,便继续冷冷地说道,“吴总,用不用我做一次安排,让赵长江永远消失。” “不用。赵长江是我丈夫生前的好朋友,他可能有些事儿想不开,有误会。”吴雨霖说,“你安排一下,我今晚和赵长江见个面,把话说开,让他收敛就行了。另外,把那个惹事儿的供应部长辞退。” “好的。”石磊仍然怏怏地说,“我总觉得赵长江挺阴险的。” “照我的话做。”吴雨霖轻声而坚定地说道。 晚上,吴雨霖和赵长江在沈阳格林饭店又坐到了一起。 “真不好意思,又让吴总破费了。”赵长江微笑着,好像自己对一切都有掌控似的,“雨霖,我们和好吧。” “和好?我们现在不好吗?你想做什么?你想说什么?”吴雨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啊,我是想说,我们两家公司能否合作,合成一家公司,你做董事长兼总经理,我给你做个副手;或者,什么职务都不做也可以”,赵长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只是你嫁给我就行。” “你怎么掉进这个漩涡里出不来了呢?你年轻,你有经济实力,什么样的女孩儿你找不着?为什么总和我纠缠?” “因为我爱你。别的女孩儿再多再好,我不感兴趣,我只在乎你。”赵长江靠吴雨霖近边坐了坐,握住吴雨霖的手说,“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吴雨霖把赵长江的手慢慢移开,道:“别这样。我问你,向公安局举报华通公司的是你吧?” “什么?举报?”赵长江显得很诧异,“没有,绝对没有。” 赵长江觉得自己反正已经这样了,我就不承认,看你怎么办,道:“华通公司最近怎么了?不是在正常生产吗?” “是啊,险些停产,还被公安局罚了二十万。”吴雨霖郑重地对赵长江说,“长江,我们都是朋友,这么多年了,我现在干的这个角色不容易;我不求你帮助,只求你别再给我的公司添麻烦,好吗?” “我没有添麻烦呐,而且我还一直想把咱们两家公司都做好。”赵长江望着吴雨霖道,“你答应嫁给我好吗?” “你别再多想了,我们两个是好朋友,但绝不可能成为夫妻,请你原谅。”吴雨霖可能是为了让赵长江死心,又随口说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了?谁呀?在哪儿工作?”赵长江诧异了半天,“有,我也不怕。只要你没有结婚,我就有追求你的权利,竞争嘛。” “你没有机会了,我很爱他,但我们还不打算结婚。” “是那个石磊吗?”赵长江开始猜疑。 “不是,你也没必要问。”吴雨霖很认真地说,“我们以前是好朋友,以后我们仍然是好朋友。我不希望举报华通的事儿是你做的,也不希望你以后做损害华通公司的事儿。” “我能做那些事儿吗”,赵长江尽可能说得诚恳,“我只希望我们以后能经常见面,经常沟通,好吗?” “那好吧,以后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吴雨霖显得有些无奈。 吴雨霖离开酒店,阿柳径直把她送回了家。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0 赵长江很得意,心想:“还是有效果,最起码吴雨霖答应和我经常见面,可以见面就是在给我机会。看来,我还得继续整治华通。”赵长江在感情上已经走进了一个误区。 赵长江随手给副手刘硕打电话:“刘硕呀,这次事儿办得不错,沈阳公安局罚了华通二十万。哎,我说刘硕,接着整,再整一次难度大点儿的。一个老娘们,我就不信整不服她。” “赵总,这次事儿办得有点儿损,不光彩,华通公司肯定知道是我们干的。赵总,先别整了,等等再说吧。”刘硕电话里道。 “等什么等,马上办,这叫勇往直前。”赵长江狠狠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周末,阿柳和王青民驱车一千多公里来到了黑龙江宁安市渤海镇,晚上十点左右,他俩住在了渤海镇。第二天上午,他们便来到了响水村。 这个响水村不大,但地理位置特别。这个村生产的“响水牌”大米素以无公害、粘度高、糖份足而闻名全国,曾一度成为中南海的贡米。 “大爷,您看见过这个小女孩儿吗?”阿柳拿着周南的照片问一户居民。 “没见过。这个小女孩儿挺可爱的。”大爷道。 阿柳和王青民走遍了村里的每一户居民,都是一个回答:“没见过。” 王青民怀疑地问阿柳:“他们会不会合伙儿骗我们?” “不能。一户两户骗我们可以,不可能全村的人都骗我们。”阿柳道,“看来周南跟这个响水村‘没关系。” “那我们回吧,今晚赶回沈阳。” “走,往回赶。”阿柳道。 这次黑龙江之行,一无所获。 这天,石磊急匆匆地进了吴雨霖办公室。 “吴总,又有事儿了。”石磊苦笑着说。 “怎么了?” “现在已经进入冬季,公司生产和采暖用煤每月大约五六百吨。供应部的采购员说,沈阳所有的煤场都拒绝供煤给我们。我们现有的储煤只能够用四五天,我们马上就要停产了。你说这大冬天这么冷,而且这几天又下了几场大雪,没煤可怎么办?”石磊看着吴雨霖,“我想还是那个赵长江干的,你上次没给他说明白吗?” 吴雨霖没有言语,看着石磊,好像在回想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你跟周围的煤矿联系一下,能不能直接从煤矿进煤?比如阜新,抚顺,铁岭等城市,有很多煤矿的。” 石磊摇摇头:“采购员说了,煤矿也是这个情况,。” 石磊望着吴雨霖,发牢骚道:“他妈的,他们好像很厉害,对我们是步步紧逼。” 刚说完,石磊的手机响了。 “喂,哪位?”石磊语气硬硬地说。 “石总,我是供应部。你过来一下,这里来了一个送煤的,想跟你谈谈。” “看着没,吴总,我们买不着煤,送煤的找上门儿来啦。”石磊看着吴雨霖,有点儿哭笑不得,“他奶奶的,我过去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石磊”,吴雨霖轻声说道,“遇事要冷静,周全,不要意气用事。完后给我汇报,我们再研究。” “好吧。”石磊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直奔供应部。 石磊来到经营部接待室一看,嘿,来了四个人,三高一矮。三位高个,外面一码是黑色羽绒服,敞开怀;灰色羊毛衫,白衬衫,黑领带,齐刷刷地站在矮个后面。再看这个矮个,皮肤黑黑的,肚皮鼓鼓的,肥胖的身材,都快变成煤气罐了;两只大眼珠子四下乱翻,快秃的头顶上地方支援着中央‘;穿一件黑色皮夹克,皮鞋擦得锃亮。 “我是石磊,公司的副总,这是我的名片。”石磊忍着心中的傲气,微笑着把名片递给每一个人。这四个人拿着名片看了看,然后齐刷刷地把名片放到了茶几上,一股不屑的眼神望着石磊。 “副总”,黑胖子说,“我要见你们总经理。” 石磊心想:“他妈的,比前几天来的警察还牛!。” “总经理不在”,石磊压着火气说,“公司的业务由我主持。” “听说你们的总经理是个女的,年轻漂亮,好让哥儿几个开开眼。”黑胖子嘿嘿一笑道,“她要是不在,我们就在这里等,等来再说。” 石磊的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了,一想到吴雨霖的叮嘱,尽量地克制着自己。 “朋友,有什么事儿就直说,我能办到的一定效犬马之劳。”石磊看着黑胖子说。 “我不跟你说。”黑胖子在沙发上嵌了嵌屁股,反复看着自己的萝卜似的手指,再也不搭理石磊。看样子,吴雨霖不来,黑胖子不会善罢甘休。 大约相互沉默了十分钟,石磊道:“那好吧,我去看看吴总回来没有,你们稍候。” 石磊来到吴雨霖办公室,把供应部的情况给她描述了一遍。石磊的表情只能用火冒三丈来形容,但在吴雨霖面前尽量克制着。 “他们不就是想见我吗?”吴雨霖笑着说,“你告诉他们我十分钟后到。” 石磊摇摇头,无奈地回到了经营部。 十分钟后,吴雨霖来到了经营部接待室。 “这是吴总。”石磊一看吴雨霖进来,起身向黑胖子介绍。 “吴总”,黑胖子站起身来,拱手抱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漂亮。看来我等了半个多小时,值得,真值得。” “你知道我?”吴雨霖微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我呢?” “当然了,你这样的女强人谁能不知道?”黑胖子狡黠地说道。 吴雨霖打量着他们四个人道:“你们到敝公司,有何贵干?”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1 黑胖子眯缝起眼,嘿嘿一笑,仍显得很狡黠:“想跟吴总做生意。” “做生意,什么生意?” “你们公司今年冬天的用煤我包了,保证质量,价格合理。吴总给不给这个面子?” “你说话有问题。我公司用煤你包了,没有竞争没有比较哪来保证质量?哪来价格合理?”吴雨霖笑道,“你这不是霸道行为,强盗逻辑吗?” “我说不过你,我知道你是个大学生”,黑胖子道,“煤我是包定了,而且购煤前先付款后付煤。” “你这不是强行勒索吗?”石磊的眼睛里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凶光。 “我也是够意思,反正你们从别处也买不到煤。”黑胖子望着吴雨霖,阴冷地说道。 “买不买到煤,付不付款,是我的事。”吴雨霖仍微笑着说,“你这样强买强卖,你是什么单位?” “我是沈阳杜根能源公司总经理杜根,外号黑胖‘,你们到铁西区打听打听,道上的人都给我面子。”黑胖子大言不惭。 “什么道儿?”石磊气愤的眼睛已经收成一条缝儿,好像到了忍耐的尽头。 “什么道儿都行。这是我的名片,我这两天听你们的回信儿。”黑胖子杜根把自己的名片往茶几上一扔,带着三个人扬长而去。 吴雨霖和石磊一起回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她问石磊道:“黑胖子道上的人怎么能知道我呢?我在沈阳,除了周昊有病的母亲,几乎再没有别的亲人朋友,即便是同事,也是有限的;我平时慎言微行,谁能知道我?” “不知道,不过我会很快查清楚。”石磊看着吴雨霖,“我看黑胖一伙儿挺黑的,一般企业非让他们勒死不可。他说什么道儿都行,我看他们在黄泉道上怎么样?” “不要莽撞。”吴雨霖知道石磊憋了一肚子气,但还是冷静而严肃地说道,“我们是什么人,还用我说吗?你跟黑胖子这些鼠辈计较什么,别让他乱了我们的方寸。” “他们有点儿太欺负人了,我真不敢想象其他的企业如何承受。”石磊说,“吴总,我们下步怎么办?” “这个黑胖不是让我们去打听打听吗,那你就去打听打听,把它的情况搞清楚,看看他背后的指使人到底是谁,然后我们再作决定。” “好,我现在就去。”石磊说完后离开办公室,随后开车出去调查黑胖子杜根。 阿柳家,王青民和阿柳正商量着周末去江苏响水县响水村的计划。 “响水县在江苏盐城市,我们争取周五晚上飞抵离盐城较近的南京,周六上午便可到达响水村。”阿柳对王青民道。 “我们还是逐户走访吗?”王青民问。 “还是逐户走访,这样机会多一些”,阿柳道,“我相信谁也不能封住全村人的嘴。” “那好,我现在就订机票”,王青民道,“你最好再向吴雨霖要几张周南的照片,好让辨认的农户多角度回想形象。” “好的。”阿柳道。 按计划,阿柳和王青民周六上午便来到了江苏盐城响水县响水镇响水村。 如同在黑龙江的响水村一样,阿柳他们逐户走访村民,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在吴雨霖的办公室,石磊向她介绍调查黑胖子的情况:“这个黑胖子杜根,今年三十五岁,在铁西区确实有号‘。他素以心狠手辣著称,曾以重伤害罪被判刑八年。出狱后,开了这家能源公司,平时仍干一些敲诈勒索和打砸抢的勾当。他现在是警察关注的对象。” 吴雨霖听完介绍,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石磊看着吴雨霖,继续说道:“我想把幕后指使找出来以后,把黑胖子除掉,一方面出了我一口恶气,同时也给社会除去一害。” “没必要。你给他一个终身不会忘记的教训即可,如果它能悔过自新,那就省了警察的麻烦。”吴雨霖离开办公桌,来回走了两步说道,“我们的目的,是要找出在背后对我们公司进行破坏的的人。” “我明白”,石磊一看吴雨霖同意收拾黑胖子杜根,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肯定会处理好这件事。” “石磊,处理这件事儿应该注意些什么,还需要我给你讲吗?” “不用。”石磊看着吴雨霖,说得会心而肯定。 这时,吴雨霖听到了敲门声。 “请进。”石磊随口喊道。 人事部的刘艳开门进来,道:“吴总,有个人找您。” “谁呀?”石磊抢先问道。现在石磊已经把吴雨霖真正当成了老大,她的所有事情,他都有责任去安排和照顾。 “不认识”,刘艳道,“来人只说是吴总爱人的好朋友。” “你让他进来”,吴雨霖轻声道,“石磊,你们先出去吧。” 来人是一个约摸三十出头的男人,带个眼镜,文质彬彬。 “你是周昊的爱人吗?”来人道。 “我是。” “不好意思,我刚才才知道周昊离世的情况。”来人道,“我和周昊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学书法。他大学毕业后我们联系得很少。我叫闻书。” “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儿?” “我和周昊一直是书法老师李时风的得意弟子。虽然这几年没有联系周昊,但老师李时风无时不想着周昊。”闻书道,“李老师现在病了,想见一见周昊。” “我知道李老师,我和周昊前几年去看过他。你看那幅字”,吴雨霖指着墙上的书法作品“家住吴门”道,“那就是李老师写给我的。” 吴雨霖停了一下,关心地问道:“李老师病了吗?” “是的,而且病重,所以他非常想见见周昊,没想到……”闻书道。 “那我过去看看他老人家。”吴雨霖说完,马上给石磊打电话,安排车出门。 阿柳开车载着吴雨霖和闻书,来到了一家医院的病房,看到了病床上的沈阳著名书法家李时风。 “李老师,我来看你了。”吴雨霖道。 “周昊呢?”李时风嘴唇蠕动了半天,声音沙哑地问道。 李时风,今年六十五岁,沈阳著名书法家,多次参加国家级的书法展览,并曾多次获奖。周昊小时候曾跟他学了近十年的书法,这也是周昊大学学文科的一个原因。 如今躺在病床上的李时风,头发花白,骨瘦如柴,只有脸上大块儿的老年斑,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周昊出差了,没在家”,吴雨霖隐瞒了周昊一年以前就去世的事实,她泪光涌动,“我替他来看您。” 李时风已经无法微笑了,只能从他的眼神中才可以看出他的笑意。 吴雨霖坐在李时风的床边,没有言语,只有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因为一年以前,吴雨霖就是这样送走周昊的! 过了很长时间,李时风开始蠕动,艰难地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吴雨霖,嗫嚅道:“你把它给周昊,以后要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它。” 吴雨霖接过纸条,看着李时风对自己摆手,示意她离开。 吴雨霖和闻书含泪离开了医院。 吴雨霖拿着纸条,看着上面的内容:“中国银行沈阳分行,保险箱号58,密码800411.” 吴雨霖看完后把纸条收好,问闻书道:“李老师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保险箱号和密码,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闻书道:“知道,那是一组一千多年前宋朝苏东坡晚年写给朋友的信札,其中共有五封信。这组信札被装裱成一幅书法作品,不仅反映了苏东坡晚年的一些生活,而且书法飘逸,精彩绝伦,是苏东坡书法艺术的高超体现,学术研究价值极高。我和周昊都知道,也都亲眼目睹过这件作品的风采。这是国宝级的文物,无价之宝。” “啊!”吴雨霖突然怔在了那里,“李老师怎么有这么珍贵的文物?” “是他的书法老师传给他的”,闻书道,“我听李老师讲过,当年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溥仪逃离北京故宫时,带出大量文物。溥仪在东北建立满洲国,曾在老家——沈阳故宫居住过一段时间。这幅苏东坡的作品,就是那时流传到民间的,后来传给了李时风,今天又传给了周昊。”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2 吴雨霖看着闻书,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李老师对周昊的信任。”闻书继续说道,“吴总,你知道吗,本来李老师的身体很好。他为了能更好地激发书法创作的灵感,前年开始吸食毒品,染上了毒瘾。不到两年时间,他一生的积蓄便消耗殆尽。没有办法,师母带着他的女儿女婿一家人迁居加拿大,只留下李老师一人苦守在这里,直到今天的模样,很是可怜。” “而且”,闻书仍继续道,“现在李老师欠医院一大笔医药费。” “我没想到李老师能这样。”吴雨霖平静地说道。 “据我所知,曾经有人出高价要买这组苏东坡的信札,虽然李老师现在处境拮据,虽然李老师家人离他而去,但李老师始终把这幅苏东坡的作品视为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任何想买它的人都没得逞。” “闻书,你说我怎么办?”吴雨霖道。 “你就好好保管它吧,别辜负了李老师的期望。”闻书推了一下眼镜,“不过你可能因此而引来麻烦。因为,我听李老师说,他之所以染上毒瘾,好像跟这幅作品有关。” “跟这幅作品有关?” “对。”闻书说,“据我所了解,应该是文物贩子使李老师染上的毒瘾,目的是最后逼李老师出售这组苏东坡的信札。” “闻书,你能说得具体些吗?” “不能。其实我这也是猜出来的,因为李老师从不提起跟这幅作品有关的事情。因为我和李老师经常在一起,所以能感觉到其中的变化。” “李老师为什么不把它传给你?”吴雨霖直问到。 “这是他老人家的决定”。闻书坦然说道,“我们搞书法的人,谁都想拥有它,天天把玩欣赏是何等享受!但我并不想个人占有,我只想拥有它的艺术精髓,这点我做到了。所以,这幅作品传给周昊,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周昊不幸去世……” 闻书停了一下继续道:“我刚才说过,文物贩子已经盯上这幅作品,你保管的时候可能会遇到些周折。” “我知道了,闻书”,吴雨霖把自己的名片递给闻书说,“这幅作品我先保存着,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联系。” 吴雨霖在上车前又说道:“明天,我会派人把李老师的医药费缴齐。” “好的,不过李老师的状况我想会不久于人世的。”闻书难过地道。 “我们尽力而为。” 吴雨霖离开医院回到了华通公司。 石磊化了装,跟以前判若两人。透气性很好的各不相同的塑胶面膜,稍作处理,你就可以变成各不相同的人的面孔。石磊的所有塑胶面膜,都是在国外训练时直接购置的。 石磊跟踪了黑胖子杜根一整天。傍晚时分,黑胖子和他那三个保镖坐一辆轿车来到了一家洗浴中心。 大约两个小时后,黑胖子一干人走出洗浴中心。当黑胖打开车门要进去时,车门又被一只手按住;黑胖子一惊,石磊已出现在他的身边。 “你是黑胖杜根?”石磊用伪装后土得掉渣的东北话问道。 黑胖杜根很警觉地后退了两步,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化妆后的石磊。 黑胖的三个保镖一看有情况便围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石磊身体稍微一曲,拳力爆发,一个保镖昂面朝天直躺于地。第二个保镖正从腰间爆出砍刀,石磊一个侧腿高踢,此人便趔趄了一下;石磊随后飞起一脚,正踢胸心,第二个保镖也昂天倒地。 第三个保镖已经拔出了二尺多长的片刀,挥舞着向石磊砍来。 石磊躲过竖砍,闪过横切,瞅准空当,用前臂速削对方脖颈,只听“咕咚”一声,对方应声倒地。 黑胖这时已窜至车后侧,打开后车门拽出一把同样的片刀,回身看着石磊,道: “哥们,我们远日无冤,今日无仇,你为什么找我?”黑胖拿刀的手有些哆嗦。 “受人之托。”石磊用伪装的声音道,“你把刀扔了,跟我走。” 黑胖也不轻易示弱,举刀便向石磊剁来。 石磊躲过刀锋,抬起一脚,正蹬在黑胖的小腹。黑胖“吧唧”一声趴在了地上,二尺多长的片刀撇出老远。 石磊拽住黑胖脖领把他拎了起来,说道:“人儿不怎么地,片刀倒挺长,你们真他妈的虎。”说完,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拳——前些天在公司受他的窝囊气全集中在了这一拳上。再看黑胖,又被打倒在地,左半边脸一下子变得乌青。 石磊把黑胖拽起,拖到车门,塞进了副驾;然后自己开着黑胖的车,迅速离开了此地。从打斗到离开,不足两分钟,剩下三个保镖躺在那里仍然没有起来。 石磊把车开出市外,来到一家无人的破败工厂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很大,门和窗户早已不知去向;中间一张很大的木桌还是三条腿儿,第四条腿是用砖头垫起来的;没有电和灯光,但是借着周围皑皑的白雪和月光,室内一切倒也看得清楚。 黑胖被从车内拽了出来,拖到办公室的门口,然后又被一脚踹了进去;黑胖在地上爬了两下,随后转过身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屁股仍坐在地上,看着刚进来的石磊,乌青的脸不住地颤抖着。 石磊进屋以后,冲着黑胖说道:“起来,有人花钱托我,问你点儿事儿。” 黑胖慢慢站了起来,手扶着木桌,两腿还在不住地打颤,以前上下乱翻的两只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石磊,眼里再也没有了在华通公司的那种不屑神气。 “你这一个月都干什么缺德的事儿了?” “没,没干什么。”黑胖眼睛不动地注视着石磊,生怕一眨眼石磊把他吞掉似的。 “不说,是吧?” 石磊神态轻松地从兜儿里掏出一个两寸多长的水泥钉,问道:“黑胖,这是什么?” “水,水泥钉。” 黑胖刚一说完,石磊一个健步移到他的面前,伸手就把这颗水泥钉飞似地透过黑胖的右手心钉到了木桌上。那力度,宛如锤子钉进去一样。 “阿。”黑胖一声惨叫,桌上已是鲜血淋漓。 石磊点燃一颗烟,静静地吸着,不时吐出长长的烟雾,前几天受黑胖的窝囊气随着那烟雾在一缕一缕慢慢地静静地释放出。 黑胖身体靠在桌边,想蹲还蹲不下,张着大嘴,疼得一直“咧咧”着。 “怎么样,我的手比锤子还硬吧。”抽完烟,石磊冷冷地道,“说呀!” 黑胖几乎已经崩溃,眼睛翻巴翻巴,结结巴巴地说:“爷,你,你饶命;我,我说。这个月我熊了人家,不,我勒索了人家一辆车;还有,我干了两个女孩儿。” 说完,黑胖看着石磊,腿仍不住地打颤。 石磊真正想知道谁是指使他为难华通公司幕后人。看他没说,石磊又掏出一颗同样的水泥钉,在黑胖面前晃了晃说道:“黑胖,这是什么?” 一看水泥钉,黑胖吓得蹲下去一半儿;要不是右手被钉在桌子上,就瘫在那儿了。 “真的没有了。”黑胖惊恐道,“啊不,还有,我,我准备勒索沈阳华通公司。” “说详细点儿。”石磊用水泥钉敲着黑胖没多少头发的脑袋说。 “沈阳江美制药公司有个刘硕,他让我去勒索沈阳华通公司,用进煤来控制华通公司的生产。他每吨煤给我二百元回扣,这样我每个月从他那里能拿十几万元。”说完,黑胖已是有气无力。 “别人给你钱你就办坏事儿,别人给我钱要你的命。”石磊说着,拿水泥钉做了一个要钉入黑胖脑袋的动作。 “饶命,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好好做人。” “这是你说的,要好好做人。这样儿,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石磊接着说道,“勒索人家的车,赶快给人家送回去;你糟踏的两个女孩儿,每人给人家五万元作为补偿。其它的坏事就不要做了。” 黑胖的上半身这时已经趴在桌子上。 “听见没?”石磊提高了声音。 “听,听,听见了。”黑胖的脑袋贴着桌子,乌青的脸朝上,哆嗦着,“我一定照,照办。” “这就好。我会盯着你的。”石磊道,“如果你耍滑,我把你的双手剁下来,都不用刀,你信不信?” “信,信。”黑胖真是个江湖,问道,“爷,您是……” “怎么地,还要问我的来历呀。” “不,不,您是我爷。” 石磊轻蔑地笑了一下,用黑胖自己经常恐吓别人的话对他说道:“你叫黑胖,我叫白脸。你要不相信就到铁西区打听打听,道儿上的人都知道我。” 石磊离开了这个破败工厂。黑胖子杜根仍然在那里疼得“咧咧”着。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3 第二天,在总经理办公室,石磊向吴雨霖汇报了昨晚处理黑胖杜根的经过。 石磊道:“我调查过了,刘硕是江美公司的副总经理,他跟我们公司没有任何瓜葛。”石磊显得很疑惑,“他肯定是受赵长江的指使来为难我们,这么三番五次,为什么呢?” 吴雨霖看了一眼石磊,轻声说道:“为了我。” 石磊听吴雨霖这么一说,恍然道:“我明白了,赵长江以为把华通公司整垮,你就失去了地位和优势,就会依附于他,嫁给他。”石磊笑了笑,“这个赵长江,他脑子有病。” “是呀,赵长江掉进这个感情漩涡里不能自拔。所以,石磊,你不要伤害他,我会处理好这事情的。” 石磊苦笑了一下,随后便打电话到供应部:“供应部吗,我是石磊,你们抓紧进煤,别耽误了生产和采暖。如果再有问题,马上找我。” 吴雨霖看着石磊,慢慢说道:“你查一下刘硕家里的电话,最好告诉他的妻子,让她转告刘硕,别再做不该做的事儿,否则后果自负。” “我也这么想,刘硕是个明白人,他肯定不会干了。” 两天以后,在沈阳江美制药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赵长江收到了副总经理刘硕的辞职报告。 “刘硕,你为什么要辞职?我还准备奖励你呢。” “我准备出国,这些天要加强外语学习,准备准备。”刘硕道,“赵总对我没说的,我很感谢,不过我想到国外去闯一闯。” “是不是整治华通公司的事儿让你为难了?”赵长江用眼睛瞟了一下刘硕道。 “不是”,刘硕不愿再提那些整治华通的事,“我只是想换一个环境,到国外闯闯。” “那好吧,你既然想走,我也拦不住你。”赵长江道,“我给你多开两个月的工资,你在外面发展好了别忘了我。” 刘硕辞离了江美公司。 这星期的周六、周日正好是圣诞夜和圣诞节。在沈阳的大街小巷,商店酒店等都早早地开始布置和渲染,使这个西方节日宛如成了中国人自己的节日。阿柳和王青民已定好了周末飞往厦门的飞机,因为福建的响水村在离厦门一百多公里的龙湾市。 周五,赵长江给吴雨霖打了电话:“雨霖吗,我是长江。明晚是圣诞夜,你要没有别的安排,明天晚上我们聚一聚?” “明晚我已经有了安排”,吴雨霖在电话里推托道,“那这样吧,明天下午我有时间,我们可以聚聚,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下午我去接你。”赵长江放下电话,轻轻摇了摇头。他已经感觉到,不管刘硕辞职与否,自己和吴雨霖的个人感情已经不可能进一步发展了。 赵长江和吴雨霖坐在一间提前预订好的包房里。今天,圣诞的气氛特别浓。酒店里植了很多圣诞树,有真的,也有塑料的。各种彩灯把圣诞树装饰的色彩缤纷;大厅的的玻璃上到处贴着圣诞老人的图像,喷着“圣诞快乐”字样。 “长江,我们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要见面,非得选这么个日子,像跟年轻人抢圣诞节似的。”吴雨霖微笑着道。 “雨霖,你是个大忙人,能抽出时间来不容易。”赵长江道,“今天,我们借圣诞夜的气氛,好好聚聚。你喝什么酒?” “来点儿红酒吧。” “这样吧,今天我请客。既然我们过的是洋节日,就来点儿洋酒。”赵长江转向服务员道,“请开一瓶路易十三‘。” “先生,这种酒一万六千元一瓶。”服务员向赵长江解释着价格,也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ok!”赵长江爽快地道。 “干嘛要那么贵的酒?”吴雨霖向服务员摆摆手,“来一瓶张裕‘干红就可以了。” “今天你能赏光,就是给我面子,我很高兴。况且,我公司今年的效益不错。平时都是你请客,今天我做东,就喝路易十三了。”赵长江有点了一些菜说,“周昊走了两年了,我们现在生活得都这么好,破费点儿也没什么。” 一提周昊,吴雨霖便把脸转向窗外,看着外面霓光闪烁的楼群。 赵长江一看吴雨霖的表情,马上转移话题:“我已经跟供应部打过招呼了,从下月开始,加大使用华通公司头孢三嗪和头孢噻肟钠粗粉的量。” “那是你的事情,你也可以不用。”吴雨霖回过头来,淡淡道,“不过你们产品的成本如何,只有你心里清楚。” “你说的对,雨霖。做生意嘛,讲究实在。”赵长江看着吴雨霖,“这段时间,我确实做了一些对不起华通公司的事情。但目的只有一个,我想和你接近,想让你嫁给我。” “我们俩的事儿,我不早就给你讲清楚了吗。” 赵长江习惯地用手推了推眼镜说:“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和周昊虽然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但在性情、修养和习惯上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你不能接受我,可以理解,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做的事我能够理解。”吴雨霖喝了一口酒,把酒杯慢慢放下,看着赵长江道,“我相信你的本质是好的,你也是非常优秀的,你肯定会有自己美好的婚姻和未来。这是我今天之所以过来,心里想跟你说的话。”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赵长江把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周昊和我的好朋友。” 赵长江点点头,手把空酒杯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然后又微笑着摇摇头:“雨霖,我有件事得问个明白。我对华通公司的这几招都挺狠的,尤其是跟上海金亚公司的合作,如果我成功的话,现在已经没有华通了。”赵长江把酒盛满,“你们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可能在我之前与上海金亚公司见面,抢了我的生意;一天之差,救活了华通?” 吴雨霖微笑着,没有说话,但眉宇间流出了那种自信和和坚定,白皙的脸泛起红晕而越发显得柔丽,一种赵长江倾慕却无法得到的气质在桌前散发着。 赵长江再度一饮而尽,仍微笑着摇摇头说:“不对,一般人想不出那个方法对付我。石磊?肯定不是,按他的水平不会想出来。那就是你,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再加上南方人的精明,才能想出那个方法对付我,佩服呀!” “不是我。我当时都让你给整懵了”,吴雨霖笑道,“是我的司机提的建议。” “那个姓宗的?” “不是,是那个姓杨的,他到公司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件事。” “真是天不助我呀”,赵长江叹口气道,“那小子上班第一天就给你出了这么个主意,好像老天爷刻意安排,他来专门对付我的。” “你还挺迷信的。”吴雨霖喝了口酒道,“你别说,真是巧。要不,你的阴谋就得逞了。前后就差一天,华通公司转危为安。” 赵长江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显得怅惘的样子道:“你的司机都这么厉害,看来我是不能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赵长江和吴雨霖在酒店聊了两个多小时,他们尽弃前嫌,关系又回到了周昊生前那样。为了不让赵长江产生误会,吴雨霖推托晚上有应酬,傍晚时分便告辞回了家。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4 当吴雨霖和赵长江在酒店释嫌的时候,阿柳和王青民正在福建龙湾市的响水村逐户走访。 这个响水村不大,背山面海景色秀丽,村里遍植榕树,很多二层小楼掩映在绿色之中。明显地看出,这里的村民比较富裕。 阿柳和王青民拿着周南的照片走访了几乎居民,便得到了令人惊喜的消息。有两家居民的小孩儿,认识照片上的周南。只不过周南在这个村里叫李南‘。其中一家居民的男娃说的很详细:“他叫李南,是我们村小学一年一班的学生,我和她关系可好了。她说很好听的普通话,会背很多诗词,我们大家都喜欢她。” 阿柳喜出望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对那个男娃说:“你快告诉叔叔,他在哪儿住?” “她家就在前边。”男娃显得乐意助人,“走,我带你们去。” 阿柳和王青民在男娃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一幢二层小楼的院门前。门是铁栏杆制成,围墙内侧种植了很多花草,有一颗不知名的树长在楼角,树下是一个水池和假山,假山上正哗哗地躺着清澈的水。 “里面有人吗?”阿柳敲着门喊道。 里面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从小楼里走出一个女孩儿来到院门前。阿柳一看便知,肯定是吴雨霖的女儿——她的模样和气质,与吴雨霖惊人的相似。 “你是周南吧?”阿柳蹲下身来看着小女孩儿,“我是沈阳来的叔叔,你妈妈特地让我们来找你的。” 小女孩儿很警觉地看着阿柳和王青民,没有说话。 “周南,真的,叔叔从沈阳来。你看,这是你的照片,是在姥姥家的芭蕉树和二十四桥照的。”阿柳随手把把两张照片从铁栏杆缝儿递给了女孩儿,也希望她能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阿柳对着女孩儿吟诵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阿柳知道,吴雨霖说,周南对这首词非常熟悉。 女孩儿看完照片,把它收进了自己兜里,然后看着阿柳说:“你说的是南宋词人蒋捷的词《一剪梅舟过吴江》。”随后女孩儿便朗朗地背诵道: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你是周南。”阿柳泪光闪烁,冲着女孩儿喊道,“你是周南,你把门打开,里面有大人吗?” “现在大家都叫我李南。大人都出去了,我打不开门。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走吧。”女孩儿说完,转身跑回了二层小楼。阿柳清楚地看到,女孩儿站在二楼的玻璃窗前,仍然在向这边望着。 “周南,周南。”阿柳喊着,然后对王青民说,“大本,怎么办?” “给吴雨霖打电话”,王青民说,“让吴雨霖马上到龙湾来,母女肯定会相认的。” “吴雨霖到龙湾最快也得明天”,阿柳道,“我们先到派出所,让警察先把周南救出来,然后再让吴雨霖过来认领。这样比较可靠。” 在阿柳的心里,一心想把周南找到,然后给吴雨霖一个惊喜。 “那好,我们马上去派出所。”王青民显得很坚定。 说到派出所,只有镇里有。这个响水村离镇里大约十几公里。从龙湾市来的时候,打出租车很方便;但现在要往回走,这下可难了——没有出租车可打。 阿柳他们走到村头,发现有专门的摩托车出租,俗称“摩的”。阿柳和王青民一起坐上一辆摩的,驰往镇派出所。 路上,阿柳通过和司机攀谈得知,周南是被一个叫李文江的人收养的。这个响水村是个渔村,大部分村民姓李,是远近闻名的华侨村。虽然是个渔村,但现在主要是加工电子等轻工产品为主的工业村,通过华侨的广泛联系,把产品销往全国和世界各地。 一到镇派出所,阿柳和王青民马上介绍了自己,说明了情况,并要求警察迅速到响水村解救周南。 所长了解了情况后非常重视,马上带上所里仅有的两名警察,开上警车,随阿柳和王青民一起赶往响水村。虽然天色已开始变暗,但警车还是披着落日的余晖奔驰着。 大约十分钟后,警车直接停在了刚才的铁栏杆门前。 阿柳第一个下车,冲到门前,伸手推门。这次很轻松,门“吱”的一声开了。阿柳和警察一起进入楼里。 楼里很静,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落在大厅。所长已经感觉到什么,快步冲上二楼,迅速打开了卧室的房门。阿柳和王青民紧跟在后面。他们清楚地看到,房内床上躺着一个男子,穿着睡衣,僵僵地一动不动。所长把手伸向男子鼻前试了试,说道:“他已经死了。” 死亡的人正是收养周南的李文江。 “保护现场,通知市刑警队”,所长对其他警察说,“找到小女孩儿没有?” “都找过了,没有。”其他警察说。 阿柳看着王青民道:“从我们离开这楼到重新返回,也就一小时的时间。没想到周南又失踪了。” 王青民没有说话,只是嘴唇紧闭,静静地望着阿柳。 半个多小时后,龙湾市警方赶到现场;现场勘验完后,带队的警察对阿柳道:“你们两个,跟我们回警队。” 在龙湾市刑警队,阿柳和王青民连夜做完笔录。警察对他们说:“我们已经跟沈阳警方取得了联系。李文江家的女孩儿,确实是前年春天在沈阳丢失的周南。你们的身份和供述也是真实的。你们可以走了,有事沈阳警方会找你们的。” 阿柳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小女孩儿就是周南?” “我们掌握的资料。”警察道,“我们会寻找孩子的。” “死的那个李文江是怎么回事儿?”王青民道。 “李文江,四十五岁,在一家电器厂做工,孤身一人。他收养周南时没有办理任何手续。” 警察解释道,“关于他的死亡,我们正在调查。从死因上看,法医鉴定为吸毒过量致死。对于李文江,我们已经立案。” 阿柳和王青民当夜离开了龙湾市赶到厦门,周日下午飞回了沈阳。 到沈阳的第二天,阿柳跟往常一样接吴雨霖上班。关于周南的事,阿柳没有马上告诉吴雨霖,他在犹豫,为什么要绑架周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阿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思考着周南的事,一棵接着一棵抽着烟。 “阿柳今天怎么了?这烟可是一棵接一棵呀,你有什么事儿吗?”宗博便看报纸边说。 “没事儿,这两天有点儿心烦。”阿柳搪塞道。 阿柳考虑再三,决定把见到周南的情况告诉吴雨霖。阿柳起身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阿柳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办公室没人,阿柳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屋里,安静而整洁,书橱旁的小门虚掩着。 阿柳直想把见到周南的情况告诉吴雨霖,也没想别的,径直向小门走去,以为她在那里。 推开小门,里面是一间很宽敞的大厅:靠墙是一个操作台,台上安放着一些不锈钢的反应釜,50升的,100升的,200及500升的等等,各种泵、压缩机、离心机和抽滤器等整齐地排在操作台的下面,一些管道整齐有序排列在操作台下的墙壁上显得很规范。阿柳一看便知这是一个精细化工的中试车间。 靠门边放着一张写字台,上面摆着操作记录和笔。 很特别的是,写字台的上方悬挂着一些用彩纸叠成的纸鹤,还有一串串古铜色的风铃。 阿柳看完大厅,没见到人,便走到写字台前,坐在那里,随意地翻看着操作记录。 操作记录完全由英文写成,字体娟秀,一看便知是吴雨霖的笔记。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5 阿柳看着记录,突然间一种恐惧涌上心头。操作记录上清楚地写着,最后的产品是甲基苯丙胺。虽然是英文,但阿柳已经看得明白,心想:自己从事精细化工那么多年,对这个单词是非常清楚的。 阿柳急忙起身,想要离开,但这时吴雨霖已经站在门口,正冷冷地、静静地注视着他。 “您来了,吴总。我刚才进来找您,这个门开着,我以为您在这里。”阿柳平时对吴雨霖都是说你,现在自己也不知怎地,全称呼“您”了;不过,阿柳已经从吴雨霖冷峻的目光中感到了恐惧。 “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到我的办公室和这里来?”吴雨霖语气没停继续说道,“操作记录你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阿柳紧张得脑际一片空白,“啊,不。” 吴雨霖进了大厅,回手把小门关上说:“我就担心有人误闯我的实验室,特地用英文写操作记录,好给不识英文的误闯者一个机会。但是你,阿柳,我对你已经调查清楚了:你是一个化工方面的高级工程师,也可以说是一个专家,我想你应该知道看懂我操作记录的后果。” 阿柳已经镇静了下来。以前看吴雨霖是那么的柔媚俊丽,而现在她变得那么令人恐惧。阿柳同样冷冷地说道:“我看懂了你的操作记录。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没想到你却是一个大毒枭,而且产量惊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给你两条路来选择。”吴雨霖道,“第一条路,就是加入我们。我爱惜你是一个人才,既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又有精明的经营头脑,这一点在与上海金亚公司的合作中已得到充分的证明。” “加入你们?”阿柳道,“制毒?” “对。跟我们一起制造甲基苯丙胺,当然你会得到很丰厚的回报。” “这是一条不归路,早晚会把自己送进地狱!”阿柳情绪激昂,“那第二条呢?” 吴雨霖看着阿柳,随手一扬,写字台上方的一串风铃“叮当”一声飘然而落,吴雨霖迅即把它接在手中。 阿柳看到整个过程,只觉眼前有东西一晃,风铃便落在吴雨霖手中。吴雨霖娴熟的技巧令阿柳目瞪口呆,眼前哪里是一个女子,简直是一个专业杀手。 “否则,你会像这串风铃一样。”吴雨霖冷冷地道,“你现在就做出决定。” 阿柳掏出一棵烟,颤抖着把它点燃。这突然的变化,使阿柳一时不知所措。 阿柳抽着烟,自己开门出来,坐到吴雨霖办公室的沙发上,仍继续着抽烟。吴雨霖也没再说什么,也跟着阿柳出来,站在阿柳的旁边静静地等着阿柳的决定。 阿柳的心情镇静了下来,然后抬头望着吴雨霖。吴雨霖也正望着他。四目相对,吴雨霖已没有了刚才凶冷的眼神,那种期盼阿柳留在身边的意图用女人的方式诠释着——吴雨霖倒好像自己犯了错误一样,一动不动站在阿柳身边,望着阿柳,听他发落。 阿柳站起来,目光集中在墙上的书法作品“家住吴门”上。这段时间的接触,阿柳已经喜欢上了吴雨霖;阿柳也感觉到,吴雨霖同样也喜欢自己。 阿柳的目光重新回到吴雨霖身上,轻声说道:“好吧,我加入你们。” 吴雨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双臂摆了几下,好像自己获得了宝物一样,开始走向办公桌,道:“这事儿你可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的专业和你的聪明,是它们害了你。” “是你害了我!”阿柳道,“我平时几乎不到你的办公室来,更别说进入那扇小门了。” 吴雨霖也突然恍悟,刚才自己只顾拉阿柳入伙儿,忘了问其所以然:“你为什么找我?” 阿柳又掏出一棵烟,仍旧坐到沙发上,镇定而从容地点燃,望着办公桌后的吴雨霖,没有说话。 吴雨霖看阿柳不说话,自己又离开办公桌,轻轻走到阿柳旁边,仍像刚才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阿柳,等待他的回答。 阿柳把烟抽完,道:“我有了周南的消息,急于想告诉你,就闯到你的禁地来了。难道不是你害了我?” “小南?你有小南的消息?”吴雨霖一下子伏下身,双手扶着阿柳的肩膀摇晃着说道,“你快告诉我,小南在哪里?” “我和我的朋友,在小南丢失的地方,走访了近两万户居民,得到了小南被人送到响水村‘的消息。”阿柳慢慢道,“全国有二十八个响水村甚至更多。经过我们排查,很幸运,我们在福建省龙湾市的响水村找到了小南。小南还拿走了在姥姥家照的两张照片。” 阿柳随后把在福建龙湾市响水村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吴雨霖。 阿柳放开吴雨霖扶着自己的双手,轻轻擦掉吴雨霖脸上淌下的泪水,道:“那个收养人李文江是吸毒过量而死,他跟毒品有关。所以,我觉得小南的失踪,跟你制毒有关,是一个早就安排好的阴谋。是你害了你的女儿。” 阿柳扶着吴雨霖的双肩站了起来。吴雨霖望着阿柳,满眼泪花:“是我害了小南,也害了你。我实在没有办法。” “不说了。以后我们一起寻找小南。”阿柳坚定地说道。 吴雨霖镇定了下来,坐到办公桌后,打电话把石磊找到办公室。 吴雨霖把阿柳得到小南消息、误闯实验室并同意加入制毒的情况告诉了石磊。 石磊看着阿柳,道:“欢迎你,高级工程师。”石磊笑着又对吴雨霖道,“吴总,我们真是高级组织,四个人,三个大学毕业,感情就我是混饭吃呀。” “第四个人是谁?”阿柳问。 “是宗博,工学院毕业的。适当时候我再好好给你讲讲我们的规矩。”石磊转身对吴雨霖说,“吴总,小南的情况我想明白了。” 石磊分析道:“阿柳说的没错,小南的失踪确实是个阴谋。小南在福建的响水村出现,而且整个村子大部分村民姓李,这是我想起了李德海,响水村应是李德海的老家。”石磊看着吴雨霖继续道,“表面上李德海离开了华通公司,暗地里他绑架了小南,以后通过小南来控制吴总你,从而达到控制华通公司的目的。” “那他不离开华通公司不是更方便吗?”阿柳道。 “石磊说得对。”吴雨霖说,“李德海把我们放在这里,变成他的制毒基地,他去做第二层次——批销。这样,他会赚取比我们大十倍几十倍的利润。他一年赚的钱,应是我们制毒几十年的利润。李德海控制了小南,其实是想通过要挟我而保证他的制毒基地的安全,很是高明。” “那小南是不是很危险?”阿柳问道。 “暂时不会。”吴雨霖道,“只要我这里没有变故,小南就安全。” “而且我分析,李德海就在沈阳,他哪儿也没去。”吴雨霖继续道,“我们毒品的销售,其实都是它的市场。我们得到的钱,并不是别客户给的,而是李德海打过来的——毒品销售中很少一部分。” “那我们能见到他吗?”石磊问道。 吴雨霖站起来,来回踱着,道:“我有办法见到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吴总,最近有一新客户跟我联系,要二百公斤冰货,但我对这家客户一点儿都不了解,现在还没答应他。”石磊道,“这家客户出的价钱很好,如果成交的话,这批冰货的利润将是我们去年利润的总合。” “先别答应,让我想想再说。”吴雨霖看了石磊和阿柳一眼,既是告诫也是命令,“做事一定要慎重,别舔刀头之蜜。福建有个刘招华和广东的陈炳锡合作,做了十几吨冰货这个价值五十五亿美金的大馅饼,非但没吃着,还搭上了自家卿卿性命。” 吴雨霖注视着石磊,继续说道:“你看这两天的报纸没有,江西南昌有个大学女教授胡薇刘军夫妇,制毒贩毒被抓。” “看到了。”石磊轻声道,“那个女教授的制毒技术我不怀疑,但他们的经营不怎么地。” “还有,广州警方刚刚抓获了一个叫刘法伟的。”吴雨霖轻笑了一下,“这个刘法伟,警方称之为‘十全毒贩’。他除了冰毒,还做海洛因、氯胺酮、k粉等等,倒像个毒品杂货铺。” “这个我也知道。”石磊道,“这个刘法伟,别看他什么毒品都做,警方称他‘十全毒贩’,其实他是个门外汉,是个跛脚的制毒贩毒者。” “所以要戒‘贪’,安全第一。”吴雨霖对石磊道,“你要对这家新客户反复考察,然后我们再决定是否接单。” “我知道。”石磊很认真地道。 吴雨霖回身对阿柳道:“阿柳,告诉你的朋友,小南的事儿以后你们别在插手了,下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南的情况你已清楚,否则,你和你的朋友都有生命危险。福建的李文江已经死了,我不想看到你们出事儿。”吴雨霖停顿了一下,“你和你朋友的这份情意,改日我会酬谢的。” 王青民正充分发挥着他的商业才能。为了推广他的“柏叶酒”,他联合书法家协会,搞了一个“柏叶酒”杯全国书法大赛,目前征稿已经结束,正在评审书法作品。闻书由于他的书法成就,也被邀为评委之一。 闻书和吴雨霖离开书法老师李时风的第二天,李时风便与世长辞。闻书和吴雨霖料理完李时风的后事,又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务。 这次书法大赛,作品质量比较高,主要是围绕“柏叶酒”的历代诗词题咏而作,书体包含真、草、隶、篆书等。作品内容洋洋洒洒,使人陶醉在中国书法艺术的天堂里,享受着墨香,体验着黑色线条带给人们的或着力或流畅或凝重或龙飞凤舞的意象世界。 闻书作为评委评完作品之后,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人神秘地绑架了。 快下班时,吴雨霖接到了闻书的一个电话。她马上把石磊和阿柳找到了办公室。 “有个事情我跟你们说一下”,吴雨霖道,“上次来找我的那个人叫闻书,是个书法家,他曾和我的爱人周昊一起跟李时风老师学习书法。他被人绑架了。” “他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石磊道。 “李时风去世前留下一件文物给周昊,现在在我手里保存。绑匪就是冲着这件文物而来。”吴雨霖道,“今晚我就要去和绑匪谈判,把闻书解救回来。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告诉你俩一声。” “那我去”,石磊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吴雨霖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件文物的价值很大吗?”阿柳道。 “那是一件由苏东坡五件信札组成的一幅书法作品,有极高的学术研究价值,是无价之宝。”吴雨霖对阿柳道,“本来我想捐献给博物馆,没想到那些人提前采取了行动。” “为什么不报警?”阿柳问。 “这是件小事儿,不用报警。”吴雨霖开始换装,“一旦惊动了警察,我还怕引火烧身,对我们自己不利。” 吴雨霖的换装迅速而快捷,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阿柳看完整个过程,暗暗称奇——这是她的最基本的功夫。 “我们跟你一起去。”阿柳看了一眼石磊道。 “你们去可以,不过你们不要出面而暴露,由我自己解决。”吴雨霖笑了一下,“因为华通公司的事业更重要。” “知道。”阿柳和石磊一起答道。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6 汽车压着白雪,在黑黑的夜幕下来到了远离市区的一个水库旁边的一间房前。这间房子处在水边山下,虽有些破败,但门窗还比较完好。房子前的正面上方挂着一个牌匾,写着“临风楼”三个字。看来,这是一个废弃了的饭店。饭店的前面,已经停着两辆轿车,那些人已经到了。 吴雨霖的到来,饭店里的人看得很清楚。 吴雨霖着一身米黄色毛呢大衣,踩着凌乱的雪迹,推门而入。 屋里没有桌子,很空荡;窗台上点了几只蜡烛,屋内倒也光亮。闻书被反帮着双手站在屋角,有一个很瘦的人坐在一把很破旧的椅子上,瘦人旁边站着四个彪形大汉,很威风。 “你能来,我很高兴,也很佩服。”坐在椅子上的瘦人看只有吴雨霖一个女人来,轻松说道,“我的目的很清楚,拿苏东坡的作品换人。” 吴雨霖双手插在大衣兜里,静静地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看着这班威风八面的大汉。她的柔丽,她的娇小,她的镇定自若,令瘦人有些不自然。 “我说过了”,瘦人重复道,“拿苏东坡的作品换人。作品带来了吗?” 闻书望着伪装后的吴雨霖,先是疑惑,然后几乎明白了什么,使劲摇了摇头。 吴雨霖看着瘦人,左右踱了两步,轻而清楚地说道:“我的建议是:第一,作品在我手里,跟闻书无关,请你们把他放了。第二,这件作品属于国家,我会把它捐给博物馆,届时我会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到时你们会知道的。第三……” 吴雨霖说道此,看着屋顶角的一片蜘蛛网道:“你们看,那个蜘蛛网的中间是什么?” 瘦人欠身侧首看了看,道:“是个蜘蛛。” 瘦人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枪响,吴雨霖的手一晃,旋即又插回兜儿里。枪声很小,但在寂静的水边山下的饭店,仍然听得很清楚。 再看网上蜘蛛,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和蜘蛛一样大小的洞,静静地悬在那里。 瘦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看看蜘蛛网,然后和几个彪形大汉互相望了望,刚才的威风已经落地,只剩下面面相觑。这么快的身手,他们只有梦里才能见到。 “第三是,如果你们不同意以上两个建议”,吴雨霖仍然左右踱了两步,轻而清楚地说道,“这个饭店,今晚就是你们的坟墓。” 瘦人看看吴雨霖,知道碰上了高手,一句话没有,摆摆手,带着四个彪形大汉径直走向门口,推门而出。两辆轿车,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里。 吴雨霖除去伪妆,轻捷地走过去,把闻书的绑绳解开,道:“你受惊了。” 闻书疑惑地看着吴雨霖,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吴雨霖笑着说道:“今晚的事,就你知道;否则,你的麻烦更大。” 闻书点点头:“知道了。”随后又问道,“你要把它捐给博物馆?” “对,那是它应该去的地方。”吴雨霖毫不犹豫地答道,“过两天,由你出面把它捐给博物馆,同时开一个新闻发布会。” “看来李时风老师没有选错人。”闻书道。 这时石磊和阿柳推门而入,看到吴雨霖和闻书,石磊道:“你们没事儿吧?这几个蟊贼,块头儿挺大。” “虚惊一场。”吴雨霖道,“我们走。” 这两天,阿柳一直在想一件事:难道吴雨霖就这样甘心制毒?通过自己的观察,阿柳的结论是,吴雨霖还保存着自己的善良和责任,这点从她把国宝级文物——苏东坡信札捐给博物馆就可看出。吴雨霖受过高等教育,不是一个视钱如命的亡命徒,那自己、石磊和宗博是这样的亡命徒吗?阿柳通过自己的判断有了一个坚定的想法,决心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完成。 阿柳像往常一样,下班后把吴雨霖送到她的别墅门口。 “把车开进院子里。”吴雨霖对阿柳说完,随即下车,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平时,阿柳把吴雨霖送到家门口,她下车后自己再把车开回公司库里,这是公司的制度。听到吴雨霖的这个命令,阿柳觉得可能有事。 奔驰车开进了院里。吴雨霖走过来,打开驾驶门,笑着说道:“今天是腊月初八,我请你吃饭,尝尝我做腊八粥的手艺。” “在你家吃饭呀?”阿柳可能觉得不方便,没有马上下车。 “对呀。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吴雨霖道。家里的保姆看到主人回来,已经把门打开,站在门外等他们进屋。 阿柳随着吴雨霖一进屋,就感到一种整洁、宽敞和气派的环境。吴雨霖马上到厨房做了吩咐,然后回来陪着阿柳介绍道:“你第一次来我家,一楼是客厅、餐厅;二楼是周昊的母亲和保姆居住,这样照应方便;三楼是我和小南。”吴雨霖道,“我们上三楼吧。” “我们在客厅不挺好吗?” “我们在客厅吃饭不方便,说不定哪句话让保姆听着,让她们瞎合计,犯不上。” 阿柳和吴雨霖来到三楼卧室。卧室很大,布置得清素淡雅;有一组沙发茶几摆在靠窗的位置,茶几上放着一束鲜花;盥洗室、卫生间装修得豪华而清洁;屋里的供暖特别好,阿柳脱掉外衣,只穿羊毛衫坐到沙发上。吴雨霖回身下楼,自己便到厨房忙活去了。 不大工夫,菜做好并端到了卧室茶几上,有东北菜,也有扬州菜。 吴雨霖换上一件粉红色羊毛衫和一条乳白色休闲裤,在冬天的季节,越发显得清雅娇媚。 吴雨霖挨着阿柳坐到沙发上,边打开一瓶酒边说道:“腊八粥还在炖着,估计一小时才好。” “哪道菜才是你的手艺?”阿柳道。 “这个蟹黄豆腐羹,还有那个胭脂红妆”,吴雨霖说着,给阿柳道了一杯酒,“剩下的东北菜都是保姆做的。” “这是什么酒?”阿柳问。 “这是法国顶级名酒路易十三”,吴雨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今天我很高兴。一是多亏了你,小南有了消息;二是文物的事情没有生出枝节,由闻书顺利地捐给了博物馆。来,我们喝一杯。” “我知道这种酒”,阿柳呷了一口到,“就是平时人们所说的‘人头马’”。 “对。人头马是法国一家具有三百年历史的酿酒公司,路易十三是它的顶级品牌。”吴雨霖介绍着,“路易十三的全名是remy martin louis xiii,是白兰地的一种,它的等级是按在橡木桶里陈化时间来定。在橡木桶陈化时间7年以下的是vs,超过7年的是club,达到15年的是napoleon(拿破仑),超过20年的是xo,达到50年以上的就是路易十三了”。 “你对这酒很了解呀。”阿柳品尝着蟹黄豆腐羹道。 “我也是才知道的”,吴雨霖微笑着,“圣诞夜,赵长江请我喝的这酒,我感觉挺好,回来后就买了几瓶。然后了解了它的历史。” “这酒很昂贵。”阿柳道。 “还行,我在专卖店买的,保真,一万二一瓶。”吴雨霖道,“在酒店卖得要贵一些。” “唉,这么贵的酒,喝一小口就得几百块,真有点儿舍不得。” “我想明白了,干我们这一行儿的,说不定哪天就上了断头台。喝点儿好酒,到时也算不后悔。”吴雨霖若有所思,“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这是宋祁《木兰花》里的句子。它的下句是‘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写出了作者与好友不惜千金而痛饮的真挚情感。”阿柳说。 吴雨霖没有言语,也许是佩服阿柳对古典诗词的博学,冲阿柳点了点头。 阿柳指着‘胭脂红状’这道菜说:“这个菜我在上海吃过,是胡萝卜、白萝卜和紫萝卜的丝儿凉拌,清脆可口。它的特点是以刀工见长。” 一提刀功,阿柳马上想起那天在制毒室一串风铃飘然而落的情形,说:“那天,那一串风铃你是怎么弄断的?” “那是雕虫小技。既然我们是一伙儿的,我就告诉你:我出刀的速度是零点三秒,是当时训练人员中速度最快的;我在三秒钟之内可以割断十个人的喉管,当然是训练用的橡皮人。” “那你是个杀手。”阿柳道。 “不对。我是最好的杀手。”吴雨霖露出自信的微笑,“在国外训练结束后,有几个世界级的大制毒集团要留我,我没答应。” “为什么?” “因为我惦记我的丈夫周昊和我的女儿。”吴雨霖摇摇头,“结果就到了今天模样。” “这两天,沈阳出现了一个‘五朵金花’的故事,就发生在我们华通公司的隔壁——沈阳鼓风集团公司。”阿柳喝了一口酒,注视着吴雨霖说,“这个‘五朵金花’,是鼓风机厂五个年轻的女设计师。她们用了两年时间,克服了种种困难,设计并制造了我国最大的空分压缩机组,结束了我国大型空压机依赖进口的历史。为此,这五位年轻的女设计师被誉为五朵金花‘,被评为辽宁省的劳动模范,中央电视台的新闻及焦点访谈都作了报道,在全国引起很大反响。” 吴雨霖同样注视着阿柳,静静地听着。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7 “其中一朵金花是个江西女孩儿叫阎红,跟你的经历有些相似。这个女孩儿阎红,毕业后分配到鼓风机厂搞设计,他的丈夫在他们的小孩儿两岁时得了癌症去世。阎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一边带孩子,一边搞科研,终于做出了成绩。”阿柳轻轻叹了口气,“唉,我挺佩服阎红。” 吴雨霖这时脸上出现了严肃的表情:“阿柳,你在教育我?”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有专业有技术,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不仅仅是可以把冰毒做到全世界的纯度最好。” “我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吴雨霖苦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杯中酒一饮而尽,“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阿柳看着吴雨霖细腻而泛着红晕的脸庞:“李清照在写你刚才说的词句时,正值丈夫赵明诚去世、社会动荡、过着一种漂泊的生活:这时期她的作品,时而含蓄深沉,时而婉约清新,时而慷慨激昂,给后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文化瑰宝。” “是呀,李清照的境况跟我有些相似。她南渡长江,失去了丈夫赵明诚;我北上关东,失去了丈夫周昊。”吴雨霖泪光闪烁,“她自号易安居士,我现在是随遇而安。” “不对。你和易安居士有很大不同。”阿柳的情绪在酒精的刺激下有些激昂,“易安居士在国破家亡、百姓流离的境况下,在那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最孤寂时刻,她用‘三杯两盏淡酒’,写出了一个‘愁’字。而你,在当今国泰民安的时候,喝着路易十三,却在写着另外一个字。” “什么字?” “罪。”阿柳毫不客气而坚定地说,“吴总,别再继续陷下去了,我们迷途知返吧,现在还来得及!” 吴雨霖“唿”的一下下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阿柳,四目相对没有言语只有晶莹的泪水浸满她的双眼。她的表情是恨?是怒?是怨?是忧?是无奈? 阿柳抽出一颗香烟,想点又没有点燃,然后又把它放回了烟盒里。 吴雨霖缓缓坐回了沙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你的用意。你说‘五朵金花’,你说李清照,无非是想让我停止制毒。” 阿柳无话,静静地坐着。 “迷途知返,怎么返?我调查过了,李德海就在沈阳。华通公司的四周,布满了杀机!李德海能把我培养成一个杀手,那他的手下得有多少豺狼虎豹!华通公司是李德海的制毒基地,我们怎能逃出他的手掌!”吴雨霖的音速加快,“更何况我的小南还没有下落!” 阿柳也随口道:“有句俗话叫做:再狡猾的豺狼,也逃不过聪明的猎手。”阿柳放慢了语速,“吴总,我们做猎手吧。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得到小南的消息。” 吴雨霖离开沙发,坐到床边,思索了良久。 随后,吴雨霖又坐回阿柳旁边,轻声却坚定地说:“阿柳,我没有看错人。你博学,真诚,正义,我接受你的建议。”吴雨霖站了起来,在茶几前踱了两步,“至于下一步怎么办,我还不能马上做出决定。” “只要你想放弃制毒,我始终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我们四个人里面,宗博好办,他没有接触太多东西。主要是石磊,不知道他与李德海的关系和坚持程度到底有多深。” “石磊的工作由我来做。”阿柳道,“据我的观察,石磊不是那种没有人性的亡命徒。吴总,来,我们喝一杯,为了我们新的希望。” 一瓶路易十三已经空空如也,吴雨霖已有些醉意。阿柳站起身道:“吴总,我告辞了。” 吴雨霖坐在沙发上没有了话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阿柳。 阿柳系好围脖,穿好皮夹克,走到了门口。 阿柳刚要开门,这时吴雨霖走了过来,从身后抱住了阿柳:“阿柳,先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吴雨霖把头靠在阿柳的后肩上,双手抱得很紧。 阿柳转过身,看着吴雨霖的脸和噙泪的双眼,一种深深地爱怜在心中涌动。阿柳把吴雨霖用在怀里,热烈地相吻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吴雨霖推醒了睡在床上的阿柳说:“阿柳,快两点了,你回家吧,要不嫂子该担心了。” 阿柳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双手搓了搓脸颊,望着吴雨霖泛着红光和俏丽的脸说:“我是不是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我是自愿的。我渴望我们相互拥有的感觉,我喜欢你。”吴雨霖扶着阿柳的双肩道,“你直接开车回家,不用把车开回公司。明天早点儿来接我。” 阿柳离开了吴雨霖的家。在凌晨空旷而寂静的大道上开着车,阿柳想着以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心里涌动着强烈的抛开罪恶追求新生活的热望。 这天,吴雨霖请阿柳和王青民吃饭。 “今天吴总请客,喝我们厂的柏叶酒。”王青民打开一瓶柏叶酒道,“这是我们国家真正的历史文化名酒——有诗词文字记载的历史就有两千多年。” “好,就喝柏叶酒。”吴雨霖道,“大本,阿柳这样称呼你,我也这样称呼你。” 吴雨霖注视了一会儿王青民,看他把酒倒完,道:“你工厂的效益怎么样?”“目前挺好。柏叶酒越来越多地被国人认知,这个历史文化品牌又回到了现实社会,我很高兴。”王青民道。 “大本,谢谢你们二位不辞辛苦寻找我的女儿周南。” “吴总,不用谢。”王青民道,“我们被你的生活经历和小南的可爱打动了,我们是自发自愿的,按阿柳的话说就是想帮你。只是没办法,小南又失踪了。” “小南的下落我会继续寻找的,以后你和阿柳就不要再辛苦了。”吴雨霖拿出一张支票说,“这是二十万元的现金支票,不成敬意。” “我们寻找小南不是为了钱和报答。”王青民说,“另外,我也不缺钱。” “我知道,你们的这份心意更值得我感谢;更何况,你们去黑龙江、到江苏、下福建,四川湖南到处跑,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和财力。所以,我的这点儿心意,请你和阿柳务必收下。” 王青民看看吴雨霖,又看看阿柳,爽朗地说:“好吧,那我先收下。多谢吴总的好意。” 饭后,阿柳和王青民把吴雨霖送回了家中。 关于石磊与李德海的关系和制毒的坚持程度,阿柳终于想出了一个双管齐下的办法,随后他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吴总,我记得石磊曾经说过,有一家新客户想跟我们做冰货生意,而且报出的价格也很好。” “是的,这家新客户出的价格很高,但我还没想好,还没让石磊去操作。” “我想这样,你征求一下石磊的意见,如果他想做,我们就做一次。”阿柳说,“这样可以说明两个问题:一,如果石磊同意这样做,说明石磊与李德海的关系很一般,面对更大的利益,谁都会去做这桩生意;二,如果石磊真的这样做了,李德海肯定不高兴,因为绕过李德海你们直接外销而获得更大的利益,这对李德海的制毒基地来说是不稳定因素。李德海肯定有意见,会加深石磊和李德海它们之间的矛盾。这样有助于石磊疏远李德海。” “好。这个方案可以考虑。” “对了,吴总,石磊是不是有个妹妹在沈阳?” “是的,他妹妹叫石梅,在供暖公司工作。” “我知道了。”阿柳把自己双管齐下的想法告诉了吴雨霖,“我想让石梅也参与进来说服石磊,再加一次冰货交易的验证,我想石磊会和我们有同样的想法——放弃制毒。” “阿柳”,吴雨霖既是命令也是关切,“你小心点儿,危险无处不在。” “明白。”阿柳说完,便立即驱车来到了供暖公司,找到了石磊的妹妹石梅。 石梅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 “石梅,我叫杨及柳,是你哥哥的司机。” 石梅放下手中的资料,陪阿柳做到一边的沙发上:“我听说过你,你找我有事儿吗?我哥哥现在怎么样?” “石总挺好的。你喊我阿柳就行。” “我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他总说忙不愿意见我。” “石梅,你要有时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那行,你等我一会儿。”石梅把手中的资料快速整理完,随阿柳离开了供暖公司。 阿柳把车开到一个僻静处,停了下来;打开车窗,自己点燃一棵烟,抽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 “你找我什么事儿?阿柳。” 阿柳侧身对石梅认真地说道:“你爱你的哥哥吗?你希望他平安吗?”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8 “我当然爱他,当然希望他平安。在沈阳,我就这么一个哥哥;而且,我来沈阳也是他带出来的。我们兄妹俩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但这些年他始终不愿和我接近。”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阿柳把烟扔出窗外,把车窗重新关上,然后一字一句地轻声说:“你的哥哥在制毒。” “什么?”石梅的脸一下变得煞白,面露恐惧,“他不是华通公司的副总经理,在做抗生素原料药吗?” “那只是掩护”,阿柳道,“我也是其中成员之一。但是,我想退出,也不想你哥哥再继续干下去。否则,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上断头台。” “你跟我哥哥谈过吗?他还要干下去吗?” “我没跟他谈。这个事儿得由他自己决定,否则适得其反。我之所以找你,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来给他退出制毒创造条件。一旦条件成熟,他会自愿放弃制毒,我们大家一起走出那个深渊。” “那我该怎么办?” “你以后要经常和他接触,尽可能让他感受正常的关怀和生活。” “他不愿见我。我以前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条件都挺好,他连看都不看。” “这是个好主意”,阿柳道,“你还要继续给他介绍对象,如果他能处上女朋友,他的心思就会从制毒上有所转移,到时我们规劝他时就好多了。” “那好吧,以后怎么做,你多给我联系,我听你的。”石梅说完,把自己的电话和地址给了阿柳。 “这个事儿只有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其他人谁也不能告诉,包括你的丈夫。这是件很危险的工作,我希望大家都平安。”阿柳也把自己的电话和地址给了石梅。 阿柳离开石梅后,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注意观察着石磊。 石梅有个儿子,今年刚刚五岁,每到周末下午,石梅就带儿子到华通公司来看哥哥。 石梅的儿子也特别可爱,每次见到石磊,总是喊着“舅舅”要这要那,嚷嚷着上这玩儿上那玩儿。石磊也没办法,尽可能满足。 这天上午,阿柳敲门进了石磊办公室。 “有事儿吗?阿柳。”石磊问道。 “没事儿,待着闹心,到你这儿来坐会儿。不影响你工作吧?” “我也没事儿,正好咱俩聊聊。”石磊很直接地说到,“哎,阿柳,你说我现在快三十了,是不是该谈对象了?” “谈对象有什么该不该的。你没看那些小崽子,有的上初中、高中就开始谈对象了。你呀,早就落伍了。”阿柳说,“我像你这时候,孩子都四五岁了。” “你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所以我一直顾忌。” “这个问题得从两方面看,一方面你有所顾忌,可以理解;从另一方面讲,你应该积极、热烈地追求,早日享受爱情带来的欢乐,最好有一个孩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不后悔。” “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想过。”石磊笑了笑,“我的担心是,如果我们真有那么一天,留下老婆和孩子,他们以后在生活、精神上得有很大的压力,甚至是一生的痛苦。” “所以我说,我们是一个严密而理智的组织。虽然这样,我还是希望你早日拥有正常人的生活。”阿柳望着石磊,试探性地问,“我也担心,你一旦谈恋爱结婚生子享受着温馨的生活,就不想做我们的生意了。” 石磊不再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阿柳接着说道:“我这两天看庄子的《逍遥游》,有一种境界我很佩服。” 石磊没有说话,却露出了寻求回答的目光。 “《逍遥游》里说,‘鹪鹩巢于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阿柳只顾自己说道,“人,没有了贪欲才能生活得逍遥。庄子那个老头儿很伟大。” 石磊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起身走向明亮的窗户,静静地站在那里向外望着。 阿柳觉得石磊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两人静待了一会儿,阿柳转移话题道: “欸,石总,我看见这段时间你的小外甥常来,蛮可爱的。” 石磊这时回过身,笑着对阿柳说: “可不,我那个妹妹石梅,像着了魔似的,这些日子非要给我介绍对象。” “那就先谈着吧,顺其自然。” 石磊笑了笑,转过身道:“阿柳,你走吧,我想起一件事要办。” 石磊来到吴雨霖办公室。 “吴总,要跟我们做冰货生意的新客户,就要来沈阳了。”石磊说,“过两天,是沈阳市一年一度的‘韩国周’活动,届时将有大批的韩国客商云集沈阳洽谈项目。其中有我们的这家新客户,他们在正常的项目掩盖下做着冰货生意,如同我们一般。” “这单生意,你的意见如何?”吴雨霖轻声地问道,“你想接吗?” “我想接。这对我们是个挑战。我们一年制毒的利润,还没人家一次交易的利润大,我不服气。”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19 吴雨霖脸上无任何表情,说话有点冷:“你接这单生意,李德海肯定不高兴。” “那又怎么样?李德海客户的货,我们从来没有耽误过。目前,我们冰货的质量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有人要,我们为何不做?” “我们没有批销的安全网络,这样做,我们很容易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按我以往的经验,应该没问题。”石磊说,“我也想证明一下我们有没有这种能力。” “那好,我们接这单生意。”吴雨霖脸上仍无任何表情,对石磊道,“你先跟客户谈吧,交易细节我们再研究。” 石磊点点头,然后道:“我听说……”石磊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看吴雨霖表情没反应,没再说下去。 “你听说什么?”吴雨霖追问道。 石磊想了想,继续道:“我听说,李德海的侄子投资二十多亿元在福建作了一个项目。” “你还记得李德海临走时留给我的那封信吗?” “记得,那信后来让我给毁了。” “在那封信里他说,钱,可以来的不光彩,但可以做光彩的事儿。”吴雨霖说,“看来,他把冰货赚来的钱,给侄子做了正常生意。我到华通公司这三年,在冰货上赚的钱只是李德海的零头,也就是三亿元。”吴雨霖对石磊道,“看来我们对李德海越来越了解了,只是我的小南不知怎样,她太无辜了。” “会有消息的。”石磊道,“我会特别留意小南,他们谁也别想伤害她。” 吴雨霖回头注视着石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吴总,我之所以接这桩生意,还有一个原因。”石磊很坦诚,“阿柳跟我说过,很有道理,我们应该过正常人的生活。做完这单冰货生意,我们也像李德海的侄子一样,做正当生意。” 吴雨霖冷冷地看了石磊一眼:“你真这么想的吗?” “真的。阿柳给我讲了一个古代故事,我茅塞顿开。庄子在《逍遥游》里说:‘鹪鹩巢于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石磊对吴雨霖重复着阿柳的想法,“我们就像鼹鼠一样,面对欲望显得那么渺小。人,没有了贪欲才能生活得逍遥。”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吴雨霖仍然很冷冷地道,“这事很复杂很危险,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要轻举妄动。另外,你的想法再也不要向其他人提起。你走吧。” 石磊点点头,离开了吴雨霖办公室。 吴雨霖打电话把阿柳叫到了办公室。 “阿柳,刚才石磊来过了。他要与一家韩国新客户做冰货生意,我同意了。而且,你跟他讲的一些话起了作用,他也决定放弃制毒。” “石磊很聪明。把这单生意做下去,我想李德海和小南很快就会有消息。” “我担心从现在开始,有很多变数和危险,我们一定要小心——为了小南。” “我知道。我会协调石磊,把事情安排好。” 石磊和韩国新客户关于冰货生意谈得很成功,双方决定在下月最后一个周日晚上在大连交易。 石梅这些天给石磊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叫苏红,新阳大学毕业,沈阳一家外贸公司职员。石磊是一见钟情,已经深深坠入爱河。 “石磊,听说你恋爱了”,吴雨霖来到了石磊的办公室,关切地问道,“那女孩儿怎么样?” 石磊还有些腼腆:“啊,他叫苏红,条件挺好;我比她大五岁。她是内蒙人,科尔沁草原上的。”石磊说着,“我们见过几次面,基本上确定了关系。” “科尔沁?”吴雨霖像有所悟道,“那可是个产美女的地方。清代十二帝,很多王妃都是科尔沁草原上的美女。有个王妃很有名的,叫什么——孝庄皇妃——现在人们还在说她的故事呢。” “她没那么好,只是挺标致的。”石磊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哟,这两天就学会评判女人啦。标致也不失为一种审美标准。”吴雨霖笑着说,“今晚我请客,把苏红找来,大家认识一下,如何?” “行。我也想让吴总给把把关,吴总要说不行,我马上换人。” “你这是买鞋呐,说换就换。如果你俩产生了感情,我就是用棒子打,也拆不散你们。说好了,晚上去扬州菜馆。” “吴总,去草原王府‘酒店吧,那里有烤全羊,挺好的,今晚你去尝尝,我请客。” “看着没,这还没怎么地呢,就护着她。那好吧,今晚你安排。”吴雨霖道,“让阿柳、宗博都去,正好大家放松一下。” 这回大家都聚到了沈阳的“草原王府”酒店。苏红在石梅的陪同下来到了酒店,与每个人一一见过,显得大方而得体。 最后,苏红过来对吴雨霖说:“吴总,吴老师,你应该认识我。我是新阳大学毕业的,你教过我化学。” 吴雨霖又仔细而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苏红:“我觉得你有点儿眼熟嘛。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工业分析专业的苏红。有印象,你当时就很漂亮。”吴雨霖回首道,“石磊,你听到了吧,苏红是我的学生,你以后可不许欺负她哟。” “他要欺负苏红”,石梅也凑趣道,“吴总,你就把它撤职,让他到门卫看大门去。” “欸,话有说回来了”,吴雨霖看着苏红,“苏红,我可把石总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调教。如果他出了问题,你也有责任呀。” 苏红很大方地说:“放心吧吴老师,吴总,我肯定管好他,让他在家里在单位都是好样儿的。” 阿柳做到了石梅的身边,低声说道:“你做的不错,石磊的情绪挺好,看来已坠入爱河。” 石梅笑了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想,他俩结婚时,就是我们的计划成功之时。”阿柳说完,端起酒杯来到石磊身边,“石总,祝福你。” 石磊笑笑,一饮而尽。 石磊兴致很浓,席间,带头唱起了卡拉ok。 “吴总,唱首歌吧。”石磊道。 吴雨霖笑着摇摇头,伸手推了一下阿柳:“你唱一首吧。” “好。”阿柳站了起来,拿起麦克风,唱起了刘欢的《心中的太阳》:“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我不知道哪个更远,哪个更亮;山上有个小树,山下有棵大树,我不知道哪个更大,哪个更高;心中有个恋人,身外有个世界,我不知道我应该属于哪一个……” 席尽人散,阿柳把吴雨霖送到别墅门口。 “阿柳,我知道你为什么唱刘欢《心中的太阳》。”吴雨霖坐在车里,暂时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静静说道,“一边是你的妻子,一边是我,你有难处。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我只是喜欢你,能和你在一起,只要有爱就足够了。” 吴雨霖把手伸过来,阿柳轻轻握住道:“只要你能正常的生活,生活的很好,我即便付出生命也心甘情愿。” “这次交易,李德海不会轻易放过,肯定会做出举动。”吴雨霖道,“只是,我的小南不知怎么样了。她今年应该八岁多了。” “小南很聪明,她不会有事的。另外,这次交易,对我们只是一次演练,只要不是为了利益去亡命,我们肯定会脱身。” 时间过的真快,马上就要到这批冰货的交易日期。石磊已经把二百公斤质量上乘的甲基苯并胺准备好。 这天,石磊接到了一个电话:“石磊吗?我是李德海。” 电话里传来李德海的声音。三年了,李德海终于又出现了。石磊忐忑不安,接电话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你最近是不是有一批冰货生意要做?” “是的。”石磊说话都有些变声,“但我们并没有影响你的供货,也没有抢你的客户。这个客户是新的。” “其实,你们这么做我完全可以理解。但这个客户也是我的,他给你们的价格很高,对我来说确实太低了。” “那,李总,这笔生意我们不做了。”石磊的话仍有些颤抖。 “不,你们要做下去,有些事情以后你们会明白。”李德海的话很清晰,“我只是提醒你们要小心慎重。” “我知道了。你能回华通公司吗,李总?” “我永远回不去了。替我向吴雨霖问好。”李德海说完挂断了电话。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20 石磊放下电话,额头伸出了汗珠。 石磊擦了擦额头,静了静神儿,马上来到吴雨霖的办公室,神情严肃地对吴雨霖说: “吴总,李德海来电话了。他已经知道我们这批冰货交易的事情。” 吴雨霖神情自然,一点儿也没有紧张的样子,微笑着看着石磊,没有说话。 “李德海说我们的交易价格还是低。我跟他说我们可以放弃这次交易,但他希望我们交易,只是提醒我们小心。”石磊道,“他让我问你好。” 吴雨霖在办公桌前多了两步,轻声道:“他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石磊马上把刚才李德海打过来电话的号码告诉了吴雨霖。吴雨霖随即拨通了这个号码,但对方传来的是盲音。 “李德海很狡猾。”吴雨霖轻轻道。 “我们怎么办?” “交易正常进行。”吴雨霖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和李德海尽快见面,才能最快知道小南的消息。” 这时,行政人事部的刘艳敲门进来:“吴总,有人找您。” “让他进来。” 随后,刘艳领进来一个人。石磊和刘艳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你好啊,吴总。”沈阳江美制药公司的赵长江笑容可掬地站在吴雨霖面前。 “你怎么来了?”吴雨霖微笑着走过来,与赵长江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只是过来看看你。以前,我给你和你的公司找了那么多的麻烦,现在想起来实在不好意思。”赵长江习惯地推了一下眼镜,两只大眼睛闪动一下说,“我的公司自从通过gmp认证以后,现在效益非常好,产品供不应求,而且还开辟了很多国外客户。” “那好啊。” “我想,你们华通公司的粗粉生产线没考虑扩产吗?” “暂时没有扩产计划。”吴雨霖开玩笑地说,“说不定哪天,我把华通公司就给你了,到时你自己扩产吧。” “你真有这个想法?”赵长江马上露出兴奋的表情,“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 吴雨霖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真那样的话,我会离开沈阳。” “为什么?” “我想回家,回扬州。”吴雨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 “我明白了。”赵长江非常清楚吴雨霖的性格,她的美丽下面是果敢坚强,“伯母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是那样,有两个保姆在照料她。”吴雨霖走到窗口,“只是只要醒来,她就不停地喊着周昊和小南的名字。”“小南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吴雨霖走到赵长江的旁边,“如果找到小南,我和婆婆一起回扬州。” 明天就要进行冰货交易了。吴雨霖、石磊加上宗博和阿柳,用了一天的时间确定最后的交易方案。 石磊已手拿着地图,一手拿着笔,边说边在纸上画着:“这是交易地点。大连山区一个村庄的旁边。那里是块空地,四周是山,翻过山就是大海。在这里交易,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可以迅速隐蔽于山中,便于脱身。” “另外,在山村西面和北面两山中间还有个夹缝,树高林密,必要时也可以从那里出去。”石磊道,“这个山村就是我的老家,周围情况比较熟悉,一般人是不知道那个夹缝的。” “这个空地很容易被包围。一旦出现情况,如果对方火力很强,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吴雨霖道。 “是这样,吴总。空地周围,只有北边这个方向有一个缓坡,大约五十米。其它都是深沟,一旦有情况很难突围。但是,如果有紧急情况,我们把车直接开向并冲下缓坡,我想就可以突破包围。冲下缓坡后,那里的沟较浅,我们可以折而向西直奔夹缝或者大山脱身。” “如果交易正常,我们就可以按原路返回了,是吗?”阿柳问。 “如果交易成功,我们返回到半路,从这个岔道穿过树林,然后再返回。”石磊道。 “这次交易,不管成功与否,我都要大家安全。”吴雨霖看着石磊说到,“你认为这里交易万无一失吗?” “交易我不敢说,但是我们的安全我能保证。” “你把过程详细说一下。”吴雨霖道。 石磊又把如何行车避开高速公路摄像系统,如何到达交易地点的过程给大家做了说明。 “人员怎么安排?”吴雨霖道。 “这样,吴总。你和阿柳明晚六点左右到达这个隐蔽地点,然后下车绕过这座山到达夹缝的另一端,准备接应我们。我和宗博明晚十点钟在山村空地交易。如果成功,我们分头返回沈阳;如果意外,我和宗博会冲过夹缝,我们在那里汇合。”石磊拿笔指着地图说。 “武器装备呢?”吴雨霖道。 “我准备好了,如果出现意外,我对付七八个人应该不成问题。”石磊道,“只是宗博和阿柳我不放心。” “他俩每人给一把手枪自卫,其它的就顺其自然吧。”吴雨霖道,“如何使用枪械,你向他俩讲清楚。” “好的。”石磊点点头。 “宗博,阿柳,”吴雨霖对他俩道,“刚才石总讲的交易过程,你俩有什么想法和意见?” 宗博和阿柳摇摇头,显得有些紧张地说:“没有。” “好吧”,吴雨霖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冷静而坚定地说,“明晚进行这单交易。交易时,不要喊真名,我是老大,石磊老二,宗博老三,阿柳老四,只喊代号。你们各自保护好自己,好了,你们分头准备吧。”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21 在大连市公安局缉毒大队的会议室里,正开着一个紧急会议,气氛肃穆而热烈。 队长郝大伟说:“接到线人举报,同志们,明天晚上,在这个山村”,郝队长指着地图说,“将有一宗毒品交易,据说交易量很大。” 郝大伟,三十多岁,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魁梧,气宇轩昂,一派军人作风。从沈阳武警指挥学院毕业后,他一直从事着缉毒禁毒工作。 郝大伟接着说道:“我们已经和市武警部队取得联系,届时我们将对这宗毒品交易实施围剿和抓捕。下面我们讨论一下围捕方案。” 这时,一个女警官说道:“贩毒分子之所以选择这个山村进行交易,有两种可能。一是山村四周是山峦丛林,一旦有情况,便于隐蔽和逃脱。二是,贩毒分子可能熟悉周围的地形。所以,我们的围捕方案一定要细致周全。” 这个女警官叫林琳,缉毒大队副队长,郝大伟的搭档。她约摸二十七八岁,说话办事干脆利落,一派干练作风;女人的美丽在警服的映衬下,显得飒爽英姿。从沈阳的中国刑警学院毕业后,也一直从事缉毒禁毒工作。 郝大伟和林琳一起,曾经破获无数起大宗毒品案,多次立功受奖。在大连市,一提起缉毒大队,贩毒分子莫不心有余悸。 郝大伟说:“我们已经跟当地的村委会调查过了,如果我们封锁村庄和道路,贩毒分子除了逃向山林外,还有一个地方就是西北方向的一个山缝,那里树高林密,外面就是大海,便于逃脱。” 经过大家的讨论,郝大伟和林琳确定了围捕方案。 第二天上午,石磊从外面弄回一辆面包车。 阿柳看着石磊走下车,上前问道:“那司机你怎么处理的?” “放心吧,我没杀他。”石磊冲着阿柳笑了笑,“我让他睡着了。怎么也得睡两天,等他醒来的时候,我们什么事儿都办完了。” “哦”,阿柳道,“石总,你看我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不用了,别让吴总操心就行了。” 在办公室里,宗博把阿柳叫到一边悄声说道:“阿柳,我有件事托你办。” “什么事儿?” “阿柳,这次交易,因为李德海的缘故,我觉得凶多吉少。万一我有个闪失,在我的抽屉里有一封信,到时烦你交给我的爱人。” 阿柳看着宗博,点点头:“没问题。” 吴雨霖把石磊他们叫到了一起:“我们现在一切就绪,下午三点准时出发。”之后,吴雨霖对阿柳说,“出发时你不要开奔驰,开我家车库里的宝马。” “为什么?” “别问了,照我说的做。”吴雨霖冷静道。 按照石磊的安排,大家一行四人分乘两辆车走国道直奔鞍山市,然后上高速公路直趋大连。在即将到大连时,吴雨霖和石磊分向驶开。 石磊和宗博开着面包车,载着二百公斤冰货到一家汽车旅馆,等待时间进行交易。 阿柳载着吴雨霖没有停歇,直接向山区驶去。在天渐渐暗下来时,阿柳他们来到了预定的隐蔽地点。阿柳把车开进了一片山林深处,停了下来。 这时吴雨霖对阿柳说:“你把五彩膜贴到车身上去,尤其是车牌和车标要完全覆盖。” 阿柳把把车伪装完后,整个车与周围的山林黛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特别注意,一般情况是怎么也发现不了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林里黑乌乌的,伴着阵阵的山风,各种树木“沙沙”作响,给人一种冷森森的感觉。 阿柳回到了车里,坐到吴雨霖身边。吴雨霖这时已换上一套浅灰色的运动休闲装。 “你这衣服一穿,我以为来了一位清洁工呢。”阿柳道,“车,我处理完了,下面做什么?” 吴雨霖没有说话,把头靠在了阿柳的肩上。过了一会儿,吴雨霖静静说道:“你别小看这身衣服,这时英国消防局的最新发明,可以耐上千度的高温,而且还可以防辐射,如果我们的车着火,我可以安然地从车里走出来。” “是吗。”阿柳道。 “还有,这衣服里面是世界上最轻的防弹衣,不到一公斤重,像羊毛衫一样,是美国的最新发明。” “我知道了。” “阿柳,其实我也很紧张,我也是第一次进行这种交易,危险很大。” “以前,我都是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这种毒品交易,很危险,有时很凶残。刚来时我也很紧张很害怕,但现在我反而不怕了,倒觉得很好奇很刺激。”阿柳若有安慰地说,“做完这单生意,我们就摆脱这种罪恶,走向新的生活。不要紧张……” “你知道吗,这辆宝马车也是我从国外订购的,是防弹车,很安全。” “只要做毒品生意,哪怕你在装甲车甚至坦克里,早晚都逃不出被惩罚的下场,无安全可言。” “这些我都知道。”吴雨霖道,“我们走吧,翻过那座山到达指定地点需要将近两个小时。” “走。”阿柳果敢地第一个下了车,迈步向前走去。 “阿柳”,吴雨霖喊了一声,阿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吴雨霖。 “阿柳,你要紧跟着我,不要乱跑。一有情况,你千万不要开枪,趴在地上等待,一切有我呢。” “明白。” 吴雨霖和阿柳消失在黑乌乌的山林之中。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22 石磊和宗博提前十分钟来到了山村旁的空地上。夜色很黑。旁边的山村不大,村里的人大都已经休息,透过车窗能看到村庄里几处影影绰绰的灯光。四周的山峦在黑黑的夜色中隐约可见。宗博把手放在方向盘上,隐隐有些发抖。 “宗博,如果出现意外,你看到没”,石磊用手往前方一指,“你就把车开下前方那个缺口,一直开下去。然后往西北方跑。” “知道。” 石磊把车窗放下来一部分,大口地呼吸着吹进来的山风,显得很兴奋。 “我的家就在前面,那里有我的父母。” “没回家看看吗?”宗博道。 “这几年没有。他们应该挺好吧。等我们做完了这单生意,我抽空去看看二位老人家。” 十点整,石磊看到公路方向驶来三两轿车。轿车在靠近面包车尾部时停了下来,每个车上下来四个男子。 石磊也跳下车,向车尾走去。 就在这时,三颗信号弹穿过黑暗的夜空,从村庄里射出。同时传来喇叭声: “我们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下武器。”这个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阴森地重复着。 石磊一看情况有变,马上一个回转身,一步两步便跳回面包车,冲着宗博喊道: “前面,快跑。” 面包车“吱”的一声尖叫便向前方冲了过去。 枪声像下雨般从四周向这几辆车泻了过来。面包车的挡风玻璃转眼被击得粉碎。 宗博压低了脑袋,仍向前把车开过去。空地边缘,清楚地看到全副武装的警察已经把空地包围。 面包车毫不犹豫地冲了下去,一直冲到沟底,撞到一棵大树上停了下来。警察追掩着向面包车包抄过来。 石磊踹开车门,一个翻滚便落到树林中。 “老三,快到我这儿来。”石磊吼道。 宗博已经把车门打开,但速度很慢。 石磊一边射击,阻缓警察包抄,一边迅速绕到宗博身边,拉起他向树林深处奔去。 枪声在寂静的黑夜空旷的山谷间噼啪作响,如同过年放鞭炮一般。 石磊拽着宗博往西北方向的夹缝趔趄着走去,感觉到宗博越来越沉。 “老二,我走不动了。我中枪了。” 石磊边走边观察宗博。宗博的脖子、后背中弹,鲜血早已把上胸染红。 “不行,必须走,否则我们都完了。”说完,石磊架起宗博,拼命地向前走去;到后来,石磊是连搀带背,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山缝前。身后的枪声逐渐有些稀落。 石磊和宗博刚想过去,就听到前方一声断喝:“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石磊毫不犹豫,冲着喊话的方向就是一枪,随后抱着宗博翻倒在一棵大树后面。 紧接着对方射出一排子弹,打得周围的树枝树叶“嚓嚓”作响。 石磊和宗博匍匐在树后,静静地注视着前方。这时,听到两声清脆的枪声,随后听到有东西倒地的响动。 石磊和宗博猫起身,刚要前行,一颗子弹“嘭”的一声打到了身旁的树上。他们又伏下身来。 稍过片刻,随着一声枪响之后,前面隐藏的人“啊”的一声没了声息。 石磊清楚地听到:“老二,老三,赶快过来。!” 石磊知道,这是吴雨霖在前面接应他们。石磊背起宗博,箭似地冲过夹缝。 “老大,这三个警察还活着,我把他们处理了吧。” “不用,我们走。”吴雨霖果断命令道。 “交易失败,老三中枪了。”石磊道。 “别说了,赶快离开此地。”吴雨霖带头向前走去。 阿柳连忙过来,和石磊一起架着宗博迅速消失在山林中。 吴雨霖他们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这时宗博奄奄一息地说道:“我很难受,透不过气来。” 石磊和阿柳把宗博放到一棵松树下。阿柳扶着宗博说:“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到汽车前了。” “老四,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谢……” 宗博的“谢”字还没说完,便停止了呼吸。 “怎么办,老大?”阿柳问道。 “把他埋到这棵松树下,赶快。”吴雨霖以命令口吻道。 松树旁的土很软,石磊和阿柳不一会儿便刨出了一个坑,把宗博埋了进去。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23 吴雨霖折下一个柏叶枝,放到了埋宗博的地方说:“你就在这松柏间安息吧,你的后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吴雨霖转身对石磊说:“我们走。” 这个时候已经听不到山那边的枪声。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吴雨霖他们很快来到了隐蔽好的宝马车旁。 阿柳除去车上的伪装,然后发动汽车,开出了树林。 “阿柳,走辅道,进鞍山,我们在鞍山等到天亮车流高峰时再返回沈阳。”石磊道。 “明白。”阿柳道。 在大连市一家医院里,医生正在给林琳和其他两名武警战士做手术。队长郝大伟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着步,焦急地等待着。 天已放亮,医院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清晰可见,它们显得那么安详自然,小雨的洗礼使它们更加清新华润,人世间的嘈杂与它们无关。 手术室的门开了,郝大伟转身问走出手术室的医生:“大夫,他们三人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这三个人的枪伤几乎一样,子弹从右臂的锁骨、肩胛骨之间的软组织进入,很精确,子弹很小。可以看出枪手是个高手,而且无意杀害警察。否则……”医生摇摇头,随手开门进入了办公室。 接着又出来一个医生:“子弹都取出来了。这三个警察没什么大事儿,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可以看一下子弹吗?” “可以,护士一会儿给你拿过来。”说完,这个医生也进了办公室。 护士把三颗子弹给了郝大伟。子弹很小巧,比平常的子弹都小。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子弹。”郝大伟心里想着,拿出手帕,把这三颗子弹包了起来。 下午,吴雨霖一行回到了沈阳华通公司。 “石磊,宗博的事你知道怎么处理吗?”吴雨霖说。 “我知道,现在马上办,完后我给你汇报。”石磊说完便下了车,没回办公室,而是开着自己的本田雅阁径直出去了。 吴雨霖和阿柳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阿柳一回到办公室,马上想到宗博的嘱托,把他说的那封信取了出来。信没有封口,好像不避人看的意思。阿柳打开了信封,拿着信静静地看着: 亲爱的小华: 首先请原谅我写这封信。因为司机是一种比较危险的职业,而我又性格内向,只有写这封信,才能说出我平时无法开口的心事。一旦有了意外,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最怀念我们上大学的日子。那时我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对未来生活充满了美好向往,就像你送给我的诗那样:“飞来飞去梁上燕,相亲相爱水中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杜甫的诗;但我们浪漫的心情,从古至今是一样的。 毕业后我们都没有回各自的家乡,而是结婚并留在了沈阳。虽然我们仍然相爱着,但没有住房,收入不高,使我们的生活很不稳定。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使我的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没有给你理想的生活。 我们的女儿出生了。每一个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优裕的生活环境,而我并没有给与她这些,我时常有深深的内疚感。 我们的女儿越来越大了,而我们仍然租住在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生活,不方便不稳定使我心里的压力太大了。我决心改变这一切,所以我不顾你的反对,到华通公司做了司机,那是因为老板看我是个大学生,给了我比一般司机高几倍的工资待遇,比搞我自己的专业挣得还多,我知足了。这样,如果稳定下去,再过几年我们就可以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了,好给女儿一个良好的居住环境。 小华,我们当年的相爱和激情,我无怨无悔;但生活的无奈我深有感触。虽然你还像以前那样理解我,常给我讲“寒窑虽破能避风雨”,但我内心仍然有着深深的歉意。 小华,你善解人意,为人豁达,我永远爱你!也愿我们的女儿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小华,希望你能原谅我去做一个司机。 爱你的宗博 二oo七年三月十五日 阿柳看完信,眼睛已经湿润。阿柳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棵接着一棵抽着烟。 不知什么时候,天早已黑了下来。阿柳仍然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抽着烟。 阿柳起身,拿着宗博写给妻子的信来到了吴雨霖办公室,正好碰上石磊也刚刚回来。 “事情办完了吗?”吴雨霖对石磊道。 “办完了。我在沈辽公路制造了一起车祸,我的‘司机’和我的本田雅阁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尤其‘司机’,我特意给他加了燃烧剂,应该成焦炭一堆。明天会有警察到公司核实情况。”石磊道。 “那个‘司机’你如何选择的?”吴雨霖道。 “就是以前老给我们整事儿的黑胖子杜根,这回他真正去了黄泉道儿。” 阿柳听完石磊的叙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一种恐惧深深地侵袭着他。阿柳心想,吴雨霖和石磊,他俩杀人不眨眼。尤其吴雨霖,自己亲眼看到三个警察倒在她的枪口下。 阿柳把宗博的信给了吴雨霖:“宗博没有出卖我们,而且出发前已经安排了后事。” 吴雨霖看完信没有说话,把信又给了石磊。 石磊看完信,道:“阿柳,宗博的事就此结束,他刚才已经开车肇事身亡。至于他的家人,等过两天我们会抚恤。” 阿柳点点头,然后三人一起离开公司。 “阿柳,找一个好一点的饭店,我们一起吃顿饭。”吴雨霖说道。 在一间豪华的包间里吴雨霖和石磊阿柳吃着两天来的一顿饱餐。 “吴总”,阿柳道,“李德海为什么要出卖我们?如果我们被警方抓获,那他能好得了吗?李德海的损失会更大。” 吴雨霖看着阿柳笑了笑,没有回答。 “下一步怎么办?”石磊便吃边问道。 “我有办法,过两天我们再仔细研究,现在吃饭。”吴雨霖道,“饭后大家回家休息,明天正常上班。” “另外,石磊,你的本田车烧掉了,你以后就开我那辆奔驰吧。”吴雨霖接着说道,“我上下班用那辆宝马就可以了。” 石磊点点头,没说什么。 第二天,阿柳特意买了一份《沈阳日报》。头版赫然登着:大连警方破获近十年来最大贩毒案,缴获冰毒二百公斤,击毙贩毒分子十一人,抓获三人。同时我公安干警牺牲一人,受伤七人。省公安厅对此案件非常重视,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正在进一步侦破当中。 阿柳把报纸给了吴雨霖。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24 吴雨霖看完报纸仍然很镇静,没有任何言语。 交通警察已经跟石磊联系上,关于公司司机肇事身亡的事件由石磊和行政人事部的刘艳一起代表公司进行妥善处理。 下午的时候,石磊回到公司来到了吴雨霖办公室。 “吴总,这起车祸基本处理完毕,交通部门认定主要责任是我方‘司机’,其余工作由刘艳来处理。我们会满足家属的一切要求。”石磊苦笑了一下,“只是那个黑胖杜根,成了替死鬼。” 吴雨霖没有言语,在办公室踱了几步,道:“石磊,带上刘艳,跟我去宗博家。” 阿柳拉着吴雨霖等人,来到了一座不算新的居民楼前。当吴雨霖走进宗博租住的十几平方米的小屋,看到宗博的妻子时,宗博的妻子小华一下子昏厥了过去。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那样的相爱。 当宗博的妻子醒来后,木然地说:“我要去看宗博。” “嫂子”,石磊扶着宗博的妻子说,“宗博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明天火花,你就不要去看了。这样,你的心里会有永远美好的回忆。” 宗博的妻子没有说话,泪水簌簌而流。 阿柳把宗博写的信给了他的“小华”。当信看完后,已如从水中拿出一般——信完全被泪水打湿了。阿柳被感动着,眼睛一直是湿润的。 “嫂子,事情已经这样,你要节哀。”吴雨霖说着,虽然显得很镇定,但那份怜悯同情还是从她那美丽的双眼中透露了出来,“宗博是个好员工。虽然这次失职肇事,我们仍然会把它定为因公殉职,我们华通公司会按照公司规定好好抚恤你们,给他补发十年的工资。” 宗博的妻子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仍木然地坐在那里。 “石磊,你安排人,明天把抚恤金送到嫂子手里。”吴雨霖静静地说,如同命令一般,“刘艳,这段时间你不要上班了,在这里陪宗博的家人,直到所有的事情办完。” “好的,吴总。”刘艳答道。 吴雨霖离开了宗博的家。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跟阿柳差不多,只是别人不易察觉罢了。 在大连市的医院里,林琳和其他两名警察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其中一个警察道:“林副队,我们三人设伏在山缝口,看来不是我们命大,是那个接应的贩毒分子手下留情。否则,我们警察牺牲的人数还得增加三个。” “是呀,他们想得比我们周密。我们三人受了几乎同样的枪伤,而且当时天是那么黑,看来这个人是绝顶高手。”另一个警察道。 “你俩不要涨他人威风。”林琳道,“也是的,我第一次看到这等高手。看来贩毒分子中也有良心未泯的。” 过了一会儿,林琳说道:“哎,我倒下去的时候,听到了他们说话,好像有个女的,说话很特别。”林琳接着又自信地说道,“我会抓住她的。”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队长郝大伟陪同市局领导来看望他们。 市局领导在慰问和询问了大家的病情后说:“这伙贩毒分子很猖狂,对国家对社会构成了严重危害,省公安厅非常重视这个案件,已经成立专案组。希望你们尽早康复,配合专案组,把这伙贩毒分子一网打尽。” 在送走市局领导后,郝队长留下来单独跟林琳谈论着。 “这伙贩毒分子很不一般,你看,这是从你们身上取出的子弹。”郝大伟把包有子弹的手帕递给了林琳,“这种枪支应从国外而来,国内目前没见过。” “这子弹很特别”,林琳翻看着子弹道,“这回我们碰到了对手。” “通过对抓获的贩毒分子的审讯,他们来自沈阳。但他们对他们的上线组织和交易的另一方一无所知。”郝大伟看着林琳道,“所以省厅成立了专案组,你出院后将被调到那里,协同沈阳警方共同破案。” “好的。郝队,我中枪以后听到了他们的几句谈话,其中有个女的,像是个指挥着——因为她在命令其他人。”林琳道,“不过,我相信,我一定会抓住他们。” 在省城沈阳,省厅成立的专案组在沈阳缉毒大队正式运作。队长由沈阳缉毒队长周强担任,副组长由林琳担任。 周强,身材不算高,但技术高超,智慧过人,令贩毒分子们闻风丧胆。周强和林琳毕业于同一所学校——中国刑警学院。 在专案组的第一次例会上,周强说:“目前贩毒分子的活动非常猖獗,而且从近期的几个案件来看,毒品交易量也在逐渐增大。前些天大连警方破获的毒品交易,缴获冰毒二百公斤,价值数亿元人民币。现在,我们通过侦查和通过对捕获的贩毒分子的审讯得知,毒源应该就在沈阳。所以,我们专案组的工作重点就是找出毒源,抓获制毒和贩毒分子,打破制毒贩毒的网络。” “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这伙制毒贩毒分子非常专业,受过特殊训练。”林琳说,“大家看,这是从受伤的战士身上取出的子弹,国内目前从来没见过,说明他们使用的武器很特别。” “不管这伙贩毒分子如何狡猾,如何凶残,我们都会将他们绳之以法。”周强说,“下一步,我们把所有的侦查员都派出去,调动所有的线人,去捕捉贩毒分子的蛛丝马迹。我相信,上次交易失败,他们近期还会有动作。同志们,行动吧。” 散会后,林琳来到了周强队长的办公室。 “师哥,你好。”林琳好像见到了老朋友一样。 “听说你在上次行动中受了伤,怎么搞的?”周强有些不太相信地说,“你的身手,不至于让贩毒分子从眼皮子底下逃走吧。” “我们遇到了强手,而且从背后袭来,我们防不胜防,只能眼看着他们逃走。”林琳说,“袭击我们的人枪法很准,即使在黑暗中,使我们三个警察受了同样的枪伤——他是有意没要我们的命。” “那你是感谢他了?” 林琳苦笑了一下:“我要抓住他。” 在吴雨霖的办公室里。 “石磊,阿柳”,吴雨霖说,“这次交易失败,我觉得是李德海的刻意安排,他不希望我们交易成功。” “李德海太大意了,如果我们有闪失,那他的制毒基地就没了,他会忍心?”阿柳道,“除非他另有目的。” “我也是这么想”,吴雨霖道,“但还不敢断定。” “我想明白了”,石磊道,“李德海这个老家伙,其实是想让我们停止制毒,所以才明目张胆地出卖我们。” “不是出卖,是提醒。”吴雨霖道,“李德海很聪明,他是让我们自己决定,知难而退。” 阿柳果断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放弃制毒。” “我同意。”石磊也坚定地说道。 “放弃制毒容易,只是”,吴雨霖在办公室踱了两步,“第一,放弃制毒会打乱目前的销售网络,肯定会引来一场厮杀;第二,我担心我的小南。” “李德海打电话时说,他永远不回来了。至于他的爪牙,那我们就和他们拚一把。”石磊道,“我想,他们比我们也高明不了哪儿去。” “只有我们放弃制毒,小南会才会有消息。”阿柳道,“到时我们再想对策。” “只能先这样了。石磊,阿柳”,吴雨霖以命令的口吻道,“给你们俩一周时间,把隔壁车间里的设备、原料、中间体和少量冰毒清除完毕,不要有任何可以证明制毒的痕迹。完后,把它装修成一间运动健身房。” “没问题。”阿柳会心地看了看石磊,“我就是搞化工的,交给我没问题。” 石磊也笑了:“我搞健身房也没问题。”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25 “我提醒你们,拆除和处理设备要隐蔽,不要大意。”吴雨霖有些不放心,“设备一定要处理好,要用酸碱和有机溶剂反复清洗,除掉痕迹。” “同时”,吴雨霖接着说道,“石磊,你通知所有冰货客户,就说公司出现不可抗拒的变故,停止一切供货,希望他们理解。” “明白,吴总。我也会密切注意李德海的动向。”石磊道。 阿柳和石磊分头开始自己的行动。 一周以后,一切按计划完成——一个月产二百公斤冰毒的秘密车间从此秘密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装修豪华的运动健身房——跑步机、乒乓球台案等应有尽有。 大家在放弃制毒舒了一口气后,等待着可怕的那一天的到来——李德海的出现。 吴雨霖和石磊武器不离身,一切都在等待。 这天,吴雨霖对石磊说道:“石磊,你联系一下市公安局化学危险品管理办公室的刘江主任,这两天要是有时间的话,我请他们吃饭。” “我们已经放弃制毒,而且公司正常的危险品管理工作也很不错,为什么请他吃饭?”石磊有些不解。 “我们上次大连失手,报纸上已经登出,省公安厅成立了专案组针对我们。”吴雨霖说,“我想请刘主任吃饭,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以便决定我们下一步怎样对付李德海。” “好,我明白了,马上落实。”石磊道。 傍晚,在沈阳格林大酒店,吴雨霖请沈阳危管品办公室的刘主任吃饭, “能把刘主任在百忙中请来,真是谢谢啦。”吴雨霖微笑着,显得非常客气。 “听说吴总请客,我怎能不来?”刘主任道,“江南美女‘,沈阳的女企业家,而且华通公司的工作又是那样出色,在我们市公安局危管办是样板企业,你就是不请我,我们也准备宰’你呢。” “这都跟刘主任对华通公司的关心和支持分不开的。”吴雨霖微笑着道,“来,我敬刘主任一杯。” “像你们这样的企业,我们来吃饭也顺心。”刘主任喝了口酒道。 “刘主任,我们华通公司的化学危险品采购证和使用证马上要到期了,我们想最近能否给换一下证?”吴雨霖用换证隐藏了这次真正请刘江主任吃饭的真实目的——打听省公安厅有关缉毒的消息。 “可以呀,你们赶快把换证的手续报上来,然后我们去华通公司进行现场检查,没有别的问题马上换证。”刘主任道。 石磊敬了刘主任一杯酒后道:“我们尽快进行申报,到时还请刘主任多多关照。”“应该的,支持你们就是支持沈阳的经济建设,是我们的服务宗旨,否则就是我们不作为了。” 吃饭的气氛很融洽。吴雨霖随口问道:“刘主任最近很忙吧?” “可不。我们现在除了正常的危险化学品管理以外,还要帮缉毒大队协同缉毒。”刘主任说,“上个月,大连警方破获了一起贩毒案,缴获了二百公斤冰毒,是近十年来的最大贩毒案,但部分涉案人员已经逃脱。现在,大连和沈阳警方联手互动,一定要破获此案。” “这个案子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吴雨霖说。 石磊又敬了刘主任一杯酒后,道:“贩毒分子很狡猾,一般都是些亡命徒,你们警察得下点功夫,否则很难破案。” “据说已经有了眉目,我想很快就会破案。”刘主任道,“现在办案技术先进,办案人员素质也高,不少都是科班出身——什么刑警学院、公安大学、武警学院等等出来的,很厉害。比我们当年强百倍了。” “这个我知道,不但警察,就连军队,现在都是知识化年轻化专业化,学士硕士博士现在都很普遍,而且都是各岗位上的骨干。”吴雨霖道,“这说明了我们国家的发展和进步。” 饭后,阿柳和吴雨霖石磊回到了公司。 夜,很黑,淅淅下着小雨。 “现在看来,公安局缉毒的风声非常紧。”石磊道,“我想李德海不敢轻举妄动。” “不一定。”阿柳分析道,“也可能恰恰相反。你想,我们突然停止一切冰货供应,而且供应量很大,可以说东北亚的市场受到了严重冲击。李德海严重缺货,有可能狗急跳墙。” 吴雨霖似乎没有听他们谈话,独自走到窗前,静静地望着漆黑的窗外。 “我们肯定是没货了。”石磊仍和阿柳谈论着,“李德海即便狗急跳墙,能怎么地?” “他可能会用小南作要挟,让我们尽快帮他重新形成生产能力。”阿柳道。 “李德海本身也是这方面的行家,不一定非得要挟我们。” “你别忘了,李德海之所以找吴总来掌握公司,就是看中了她的专业。我们可以把冰毒的质量做到世界上最好,就是说李德海不具备冰毒精制的工艺和能力。”阿柳道,“只有高质量的冰毒在世界市场能保持占有率,否则就会失去国外市场和客户。这就是李德海最担心的地方。” 吴雨霖走回办公桌前,默默地望着墙上的书法作品——“家住吴门”。 “唉,不管那么多了。”石磊轻蔑地一笑,“我们等着李德海的到来。” “吴总,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阿柳道。 吴雨霖回过身,看了他俩一眼,仍然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26 办公室的灯光很亮。在紧挨窗户的两个花架上的美人蕉开放得郁郁葱葱,花瓣争奇斗艳,屋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花香。 “我知道,吴总担心小南的安全。不过,小南很聪明,她不会有事的。”阿柳对吴雨霖说,“我和王青民在福建龙湾市看见小南时,她能完整地背出蒋捷的词《一剪梅》——抑扬顿挫,很有韵律感;而且把我给她看的照片都收了起来,说明小南很有心计,不会有事的。” 石磊冷冷地说道:“吴总,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南——李德海也不可以。他们不找我们,我们也会去找他们。” “李德海高深莫测,我们以静制动。”吴雨霖很严肃地对石磊道,“现在你要特别注意安全,小南的失踪不要成为你的重演。我判断,李德海如果有动作,会先对你下手。” “我恭候他的大驾。”石磊的眼中隐约着凶光,“我还怕他不来呢。” “在我们跟李德海的事没了结之前,你不要再给苏红联系。”吴雨霖轻声对石磊道,“所有的危险我们来面对。” 石磊点点头。 “明天,你们两个把身份证给我,我要处理一些事情。”吴雨霖道,“现在我们回家休息。” 石磊和阿柳一起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小雨已停,湿润的街道空气清新。天空逐渐露出了晴朗,月光已开始窥视着沈阳这座现代化的工业城市。 车快到别墅时,吴雨霖道:“阿柳,送我去丁香湖吧,我不想现在回家。” “都十一点了,太晚了,明天去吧。” “我喜欢夜深人静的感觉,现在去。” 阿柳把车开到了沈阳最西边的丁香湖公园。 丁香湖公园是沈阳铁西区丁香屯旁边的一个湿地公园,湿地中间是一个终年不干的水泡子,周围遍植丁香花而闻名,旁边的村庄也因而叫丁香屯,据说已有几百年历史。 仲春时节,正值丁香花开,在静静的夜色中,浓浓的花香阵阵飘来沁人心脾。吴雨霖身著乳白色的风衣,婀娜而轻盈地漫步在花香中。阿柳离她一段距离跟随着,不想打扰吴雨霖难得的放松。 吴雨霖走到一大篷的丁香树前,静站了片刻后回身向阿柳招手,示意阿柳过来。 “阿柳,你看这丁香花,多么清香茂盛!”吴雨霖对来到身边的阿柳道,“周昊生前,经常给我讲起很多词人和丁香花有关的爱情故事。” “说说看。”阿柳看此时吴雨霖的心情很好,也积极迎合道。 “南唐后主李煜大家都知道,他亡国后写了很多绝妙好词。但他的父亲——南唐中主李璟也是一个风流才子,当他治国无方迁都流离时,写了一首《摊破浣溪沙》:‘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写出了他途中思念心上人的那种令人荡气回肠的情怀。” “是呀,李璟李煜父子都是风流情种,虽然治国无方,但他们对感情的把握、对人性的理解、对艺术的领悟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喜欢李煜的词是‘以血书者。’” “在宋朝,有很多的爱情故事通过词这种文学形式记载了下来。它们有的悲婉凄切,有的浪漫温馨,还有的缠绵悱恻荡气回肠。”吴雨霖已经跟先前的什么制毒什么李德海什么危险完全分离,宛如一个畅谈古典文学的学者。 “是的,爱情是文学的永恒主题。我知道的有,像李清照与赵明诚真挚的婚姻,陆游和唐琬悲戚的爱情,周邦彦和李师师以及宋徽宗赵佶的三角恋爱等等。”阿柳道。 “还有一个人的爱情故事令人荡气回肠。” “谁呀?”阿柳问。 “贺铸。”吴雨霖的笑容,在朗朗的月光下洋溢着,“贺铸,字方回。他当时作为一个文人,穿梭于青楼歌伎之间,沉浸在慢声叠语之际,有很多的红颜知己。当贺铸在苏州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歌伎,大家都叫她‘姝’。这个女孩儿‘姝’有才有貌,写诗作词轻歌慢舞样样精通。贺铸在江南苏州时与她相交甚欢,感情日深。” “他们结为百年之好了吗?”阿柳道。 “贺铸有自己的结发妻子,感情笃厚。一方面,贺铸钟情于自己的结发妻子;另一方面,又寄情于‘姝’,很是矛盾。经过认真的选择,最后,贺铸带着自己的结发妻子离开苏州离开‘姝’去了淮南。” “‘姝’后来怎样了?” “贺铸离开后,这个‘姝’远离红楼,终日以泪洗面,再也不与其他人交际。她把自己比喻成丁香,把贺铸比喻成芭蕉,跟贺铸保持着联系。她寄给贺铸的信中有一首诗是这样的:‘独依危阑泪满襟,小园春色懒追寻。深思纵似丁香结,难展芭蕉一片心。’写出了对贺铸的深深的思念之情,令人动容。” “贺铸回信了吗?”阿柳听得很入神。 “贺铸看了‘姝’的信非常感动,但由于与结发妻子的感情,始终没有答应与‘姝’结为秦晋之好。贺铸写了一首《石州引》作为回信,其中著名的两句是:‘欲知方寸,共有几许清愁?芭蕉不展丁香结。枉望断天涯,两厌风月。’‘姝’看到这封回信,无异于一封绝交信,受到到了精神上沉重的打击,整日哀婉怨叹。” “贺铸给‘姝’的回信中还有一个名句。”吴雨霖继续侃侃道来,“贺铸给‘姝’的回信中有一首《小梅花》的词:‘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其中‘天若有情天亦老’,被新中国的缔造者毛泽东主席演变成‘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而广泛流传。” “噢,他俩后来结合了吗?。”阿柳感叹着吴雨霖的博学。 “两年后,当贺铸的结发妻子去世,贺铸再回苏州寻找女孩儿‘姝’时,由于终日思念,‘姝’已经抑郁而亡。”吴雨霖道,“贺铸受到了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很是悲伤。他写了两首词,分别来纪念自己的妻子和‘姝’。” “那词你还记得吗?” “记得。”吴雨霖道,“贺铸写给妻子的词是《半死桐》: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垄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很感人。”阿柳对吴雨霖的博闻强记非常佩服,“给姝的词怎么写的?” “给‘姝’写的是一首《点绛唇》:一幅霜绡,麝煤熏腻纹丝缕。掩妆无语,的是消凝处。薄暮兰桡,漾下苹花渚。风留住。绿杨归路,燕子西飞去。’” “‘一幅霜绡,麝煤熏腻纹丝缕’是什么意思?”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27 “就是一幅白手帕,被泪水打湿了后烘干,烘干后又被泪水打湿的跌宕反复的情怀。” “后来贺铸怎么样了?”阿柳问。 “后来贺铸隐居苏州,再也没娶,直到终老。”吴雨霖说完,眼中已有了晶莹的泪花,在明朗的月光下望着阿柳。 阿柳伸出双手扶着吴雨霖的双肩静静占了一会儿,轻轻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太晚了。” 吴雨霖没再言语,挽着阿柳走向汽车。 汽车离开丁香湖很快进入大道。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和路灯辉映着很容易使人忘记时间, 只有路上稀有的行人和车辆告诉阿柳——夜已经很深了。 当车行过建设大路的世星大酒店时,阿柳突然看到,有几个人将一个人从酒店门外拽进了一辆奔驰汽车里。吴雨霖也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 根据阿柳的经验很清楚这是一次绑架,但阿柳没有说话,仍然正常行驶——送吴雨霖回家,好让她休息,这些天她太累了。 那辆奔驰离开了酒店,从阿柳的车后过来,然后超过阿柳,飞快地向前驶去。 “阿柳”,当奔驰从车边驶过时,吴雨霖用命令的口吻道,“跟上那辆奔驰,看他们到底干什么?” 阿柳加快了车速紧紧跟随奔驰而去。 “吴总,我们不要跟了,还是谨慎点儿好。” “我看到绑架就想起了我的小南,令人气愤。”吴雨霖的声音上扬,“跟紧它。” 奔驰很快就驶离了市区,吴雨霖的宝马车紧随其后。大约行驶了十多分钟,前面的奔驰停了下来,从车里下来三个人。 阿柳把车也停了下来。吴雨霖对阿柳说:“你不用下车,等着我。”说完,吴雨霖已脱去风衣,著一件乳白色羊绒衫独自下车向前走去。 阿柳坐在车里,心里想着吴雨霖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她可以在三秒钟内割断十个人的喉管,而且自己亲眼看到三个警察倒在她的枪下以及她百般变脸的伪装技术——阿柳毫不怀疑她的能力。 “你为什么跟踪我们?”一个人问道。 这里离市区大约二十多公里,已经没有了市里的灯火辉煌。在明朗的月光下,靠汽车车灯的近光,大家倒也相互看的清楚。 “我看见你们绑架了一个人,请你们把他放出来。”吴雨霖轻声说着,身体已经做出了调整,准备格斗的姿势已悄然形成。 “你活得不耐烦了,小娘们。”一个人说着,想要伸手掏什么东西。吴雨霖迅疾地抬起一脚,如飞如跃,准确地踢到对方的右手腕上。只听“啊”的一声,他便趔趔趄趄,用左手扶着右臂,站到了一边,口中不停地呻吟,好像腕骨被踢折了。 第二个人立刻伸出双手向吴雨霖扑来,想抓住她的双肩把她摔倒。再看吴雨霖,头向后一仰九十度,右腿已经猛力向上踢出,正好蹬在来人的下巴上。来人一声未吭,“啪”的一声仰躺在地,痛苦地蠕动着。吴雨霖的腿顺势向后一顺,然后又稳稳地站在原地。 阿柳在车里看得清清楚楚,整个过程几个动作如同武打表演一样,简洁有力干脆利落。 “我敢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就不要轻举妄动,最好照我说的话做。”吴雨霖阴冷地说道。 “你想干什么?”剩下一个人说道。 吴雨霖狠狠地说道:“把那个人给我放出来,你们滚。” 被踢倒的人终于发出了声响,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们三人互相望着,眼神中透着惊讶疑惑恐惧。 “你是什么人?”一个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有必要告诉你吗?”吴雨霖的眼光扫过这三人一遍,同时也用余光观察奔驰车的情况,“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放人。”一个人说道。 奔驰车的门打开了,一个人被推了出来。他看上去很慌张,下车后急忙向阿柳的车走来。阿柳让他做到了副驾驶位置。吴雨霖随后开门坐回了车内。 那几个人也坐进了奔驰车,然后继续向前驶去。 阿柳调转车头,驶向市区。 “他们为什么抓你?”阿柳问道。 这个人没有说话,看了看阿柳,又回头看了吴雨霖一眼,然后坐在那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前方。这个人看上去很帅,个头很高,大约四五十岁,方正的脸上棱角分明,凛然一股正气。 “把你送到哪里?”阿柳道。 这个人仍然没有说话,目光仍然冷冷地注视着前方,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阿柳掏出一颗烟递了过去:“抽支烟吧。” “我不抽烟。”这个人终于说了一句话,“把我送到世星大酒店,我的司机在那里。” 这个人说完,第二次回头看了看吴雨霖,好像加深印象似的。 第四章 寻亲寻情制毒弃毒28 虽然这个人只说了一句话,但他的声音很特别很有吸引力——说话标准而厚重,略带鼻音,显示出一种刚毅的个性。 阿柳把车开到了世星大酒店门前。这个人下车后走到一辆崭新的奥迪车前打开车门,车里的司机正在酣然大睡。这个人拍了拍司机的肩头,司机仍然酣睡不醒。 阿柳也下了车,来到这个人身边:“别拍了,司机今晚恐怕不会醒了。”随后,阿柳和这个人又坐了回来。 “看你的车牌,像是政府公务员。”阿柳没有发动汽车,想与这个人聊聊。 “我叫郝刚,是市政法委副书记。”这个人介绍着自己,“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刚刚陪完几个重要的客商,没想到出来后发生这种情况。” “你的位置,是沈阳市的高级干部,公安局长都敬你几分,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阿柳道。 “这是一股恶势力。”郝刚说,“沈阳人都知道震惊全国的‘慕马’大案。‘慕马’已死,沈阳市这几年的治安环境和投资环境得到很大改善,但还是有一股恶势力存在,做着一些无法无天的事情。最近,为进一步改善沈阳的投资和治安环境,沈阳公安局展开了一系列扫黄打黑、禁毒缉毒行动,这项工作主要由我负责和指导。” 一听到禁毒缉毒,吴雨霖的心头一震。她也没想到,今天晚上自己出于对女儿小南失踪的愤怒,从绑架者手中救出了一位高官,而且负责沈阳的禁毒缉毒工作。吴雨霖缄口不语。 郝刚继续说道:“这股恶势力由于种种原因对我们很熟悉,而我们对他们了解得不够。前些天,有一家拆迁公司强行拆迁,把一个阻止拆迁的老太太用推土机活活给压死了。这件事影响恶劣,民愤极大,法院已将行凶司机和幕后主使判了重刑。这个幕后主使很有背景,我们也做了调查,他跟很多贩毒、抢劫和凶杀案有关。这不,这个幕后主使不但不思悔改,还想让我放他一马。你说可能吗?” “你没有答应,他们就对你采取了行动?”阿柳道。 “我不会妥协的。民族要振兴,国家要发展,必须把这些毒瘤铲除掉,给人民一个安全的生活生产环境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这么做,必须将他们绳之以法。” “面对这么大的压力和危险,你还有如此坚定的信念,你是一个好官,今晚我们没有救错人。”阿柳道,“郝书记,我送你回家。” “我家在和平区。”郝刚问道,“你们是什么单位的,贵姓?” 阿柳发动了汽车,向和平区驶去。 “我们是沈阳华通化工有限公司的,我叫杨及柳”,阿柳往后摆了一下头,“刚才救你的是我们的总经理吴雨霖。” “谢谢你们。”郝刚说完,第三次回头看着吴雨霖,“谢谢你,吴总。” 吴雨霖同样看着郝刚,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没什么。” 吴雨霖从郝刚的眼里看到了正义正气和不惧牺牲的责任,而郝刚从吴雨霖的眼里看到了什么?——她的勇敢?她的美丽?她苦涩的经历?还是她制毒的罪大恶极?郝刚什么也看不到。 “你的身手很好,这使我想起了田琳娜——一个柔弱的二十四岁女孩儿,却两次获得世界军事五项赛冠军,为国家为中国军队争了光。”郝刚道,“吴总和田琳娜一样,看似柔弱,却都是女中豪杰。” 阿柳和吴雨霖都笑了一下,缄默无语。 送完郝刚,已是后半夜两点多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华通公司的院儿里来了三辆黑色轿车,但只有一个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他个头很高,穿一身深蓝色西服,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大楼走去。 有人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门开了,一个人出现在吴雨霖面前。 “郝书记,你怎么来了?”吴雨霖微笑道。 “我是专程来向吴总面谢的。”郝刚握着吴雨霖的手说。 “不用谢。”吴雨霖陪郝刚坐到沙发上,给他沏上茶,“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绑架的是郝书记,我只是对绑架这种方式愤怒,所以就出手相助了。” “吴总是狭义肝胆,令人佩服。”郝刚道。 “其实,我之所以对这种方式愤怒”,吴雨霖没有了笑容,“因为我的女儿三年前就是因为绑架而失踪,至今毫无消息。” “什么,你女儿失踪了?”郝刚显出惊讶神态,“你没有报案吗?” “报了,派出所、交通警察都介入了”,吴雨霖摇了一下头,“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件事我会催办,争取做最大努力。”郝刚道,“吴总如果有时间,今天中午我请你和那个司机吃顿便饭。” “谢谢郝书记,心意我们领了。”吴雨霖推辞着郝刚的邀请,“中午和晚上我都有客户相约,处理一些事情。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那好,以后我们就是朋友,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只要不违反原则和法律,我一定鼎力相助。”郝刚说完,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吴雨霖。 吴雨霖也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郝刚。 “以后,我可能还要亲自过来看你。这样,我心里才踏实。”郝刚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告辞了。”吴雨霖陪着郝刚下楼,送走了一行三辆轿车。 吴雨霖站在公司的院里,回身准备上楼,这时石磊快步走了过来。 “吴总,李德海来电话了,要和我们见面。” 吴雨霖看着石磊,轻声道:“回我办公室再说。” 第五章 寻仇1 吴雨霖和石磊回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吴总,李德海说,让我们今晚十点到辉山风景区的云树山庄205房间见面。” “别的没说什么吗?” “没有。” “我知道了。”吴雨霖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石磊,我们现在先去云树山庄看看情况。” 在车上,吴雨霖和石磊简单化了一下装。吴雨霖穿一身白色套裙,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洁净而飘逸;石磊穿一身休闲装,显得英俊洒脱;他们看上去宛如一对情侣。 离云树山庄大约一百米时吴雨霖对阿柳说:“阿柳,晚上十点,你把车停在那片树林里接应我们。” 阿柳点点头示意领会。 吴雨霖和石磊在云树山庄前的停车场下了车。 山庄前,除了来来往往的游人外,还有卖冰果的、卖小吃的、卖旅游纪念品的等等很是热闹。 这个云树山庄坐落在沈阳棋盘山水库北边的山脚下,背山面水,是一个旅游餐饮住宿一条龙服务的单位。棋盘山水库被沈阳市政府开发成了辉山风景区,跟沈阳世博园连成了一个整体。山庄有两个建筑物构成:山庄临水的一侧,是一幢三层的酒楼,提供餐饮服务;背山的一侧是一幢两层的宾馆,为游客提供住宿服务。两幢楼之间是一个小院,中间青砖铺地,四周遍植花草树木。不太高的青砖围墙把山庄包装起来,显得古色典雅。在山庄的酒楼里就餐,可以欣赏到外面的湖光山色。 吴雨霖和石磊把整个山庄看得仔仔细细。 吴雨霖说:“石磊,你往那边看。” 石磊顺着吴雨霖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像没看出什么,道:“看什么?” “记得吗,在两个多月前,我们在那间临风楼里,曾经把绑架闻书的文物贩子吓跑了。”吴雨霖微笑了一下对石磊说道。 石磊突然想了起来。在离这个云树山庄大约二百米的同样是水边上,那座酒店还孤独地坐落在那里。可能是地点较偏的原因,那里游人稀少;而云树山庄这里游人可说是络绎不绝。 “可不是吗,我想起来了。”石磊边笑边摇头道,“那几个大汉块头儿挺大。” 吴雨霖又笑着摇了摇头:“咳,世事难料呀,但有一点很清楚”,吴雨霖道,“强者为王。” “很正确。”石磊肯定地答道,“对我们来说更是如此。” “石磊,我们上山,从山上再观察一下云树山庄。” “好。”石磊说完,随着吴雨霖登山而去。 阿柳对眼前的水光山色没有一点欣赏的感觉,只是站在车的旁边抽着烟,可能是这段时间比较紧张的缘故。 当吴雨霖和石磊坐回了车里,阿柳发动了汽车开始返回。 车上,吴雨霖和石磊可能都在考虑晚上行动的事,没有说话。 阿柳出于放松心情的考虑,说道:“吴总,你知道吗,我的那个同学王青民有一个私生子。” “是吗?”吴雨霖把身体坐了起来,显得很感兴趣道,“沈阳柏叶酒厂的老总王青民,怎么回事?” “咳,十多年前,王青民在广东珠海谈业务被人骗了,结果在那里为了追讨货物逗留了将近一年。其间认识了一个女孩儿,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他俩就相好了。” “很浪漫,王青民也是个多情种。”石磊笑着说道。 “那女孩不是广东人,而是湖南的一个农村丫头。后来他俩在湖南女孩的家乡——洞庭湖才真正的相爱。而后王青民就回了沈阳,同时也跟那个女孩儿失去了联系。” “后来怎么样了?”吴雨霖显得很关切。 “后来,十年后,也就是去年,一个小男孩儿独自一人千里寻父,找到了沈阳的王青民。” “挺有意思,像小说一样。”石磊道。 “那女孩儿怎样了?”吴雨霖仍然显得很关切。 “那女孩而在南方生完小孩儿后得了重型类风湿,卧床不起,直到坚持了十年——自己没有了生活能力才让孩子到沈阳寻父。” “那女孩而现在怎么样了?”吴雨霖特地强调了“现在”二字。 “那女孩儿现在接到了沈阳,在沈阳接受治疗,王青民的妻子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照料她,真让人羡慕。” “那是感动。”石磊强调了一句。 “石总说的对,确实让人感动。王青民那小子还比较仗义。”阿柳继续道,“其实我感动的是他俩当时的爱情。” “他俩的事你了解很多吗?”石磊问。 “不多。只是警察把他俩相爱的证据拿出来才明白一切。”阿柳道。 “证据是什么?”石磊问。 “王青民给我看过,是五首写给那女孩儿的《忆江南》词。别的记不住了,我知道其中一首诗这样的:‘潇湘好,最好是洞庭。八百里湖水忧乐,一万年君山银针。依枫饯行人。’” “写得挺好,挺感人。八百里洞庭湖我知道,那君山银针是不是指的银针茶?”吴雨霖问道。 “是银针茶——洞庭湖中间的一个叫做君山岛上产的茶叶,是绿茶中的珍品。这首词写出了王青民与那个女孩儿分别时的情形。” “你别说,还真有点儿文人味道,什么诗呀词的。”石磊道。 第五章 寻仇2 “等我们忙完这段,再跟王青民聚一聚,他挺有内涵的;另外,他厂的柏叶酒也很好喝。”吴雨霖道,“他帮我寻找小南,是个热心人。” “行,过段时间我来安排,我们大家聚一聚。”阿柳说完,车已经开进了华通公司的院内。 在总经理办公室,大家在讨论着李德海。 “云树山庄是不是李德海的老巢?”阿柳问。 “不一定。李德海老奸巨猾,不会轻易把老巢端出来让我们看。”吴雨霖道,“这三年的销声匿迹就说明了这一点,但这三年的冰货产量可是大幅提高,李德海很聪明。” “我看李德海只是想见个面,也许会提一些条件,不会有危险。”阿柳道。 “你还不知道我们这行,如果你去了,没意识到危险,你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石磊冷漠的眼神看起来很严肃,“三年没消息,今天去见面,肯定要了断一些事情。” “石磊,我们停止供应冰货有一个月了吧。” “有了。”石磊道,“他们也该急了。” “我们做好一切准备以防不测。”吴雨霖冷静而坚定地说,“从今天起,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我的指挥。我强调一点,不管做什么,都不要给警察留下任何线索。我们已经弃毒,以后警察才是我们防范的重点。” 石磊和阿柳同时点了点头:“知道了。” 晚上,阿柳按照吴雨霖的交待,把伪装好——阿柳已经习惯——的宝马防弹车停在离云树山庄约一百米的树林里等待着。 吴雨霖和石磊从另一方向乘出租车来到了云树山庄的大门前下车。他俩都穿上了上次在大连进行冰货交易的服装。吴雨霖一身浅灰色的据说可防高温的服装,显得英姿飒爽且不失几分休闲。 阿柳在市里跟吴雨霖他们分开时,对他俩的伪装技术开始叫绝——京剧的变脸,对他俩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这使阿柳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东西,叫做艺术。 吴雨霖走过大门走过酒楼穿过院子来到了二层楼的宾馆前。宾馆的门口一边站着一个白衬衫黑西裤的小伙子,显得很精神。其中一个问道:“你们找谁?” “有朋友约我们来。”石磊道。 “哪个房间?” “205房间。” “请上楼。” 吴雨霖和石磊来到了205房间门前。吴雨霖看了石磊一眼,然后轻轻敲了敲房门。 “进来。”房间里的人道。 吴雨霖他们进了房间。房间很大,应该是一个会客厅,旁边有一个卧室,还有卫生间,像是一个独立的生活空间。 房间的的东墙是一组沙发,沙发的中间坐着一个老者,正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们进来。 “你们来了。”老人微笑着打招呼。 “您好,李总。”石磊微笑了一下说道。 吴雨霖和石磊站在离李德海两步远的地方,相互看了一眼,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杀气腾腾,李德海显得那样慈祥而安定。 老人正是离开华通公司离开吴雨霖离开石磊消失三年的李德海,只不过比以前消瘦了许多,几乎成了一个干瘪老头。一句招呼,显出李德海仍像以前那样爽快。 看到李德海,吴雨霖已是泪花盈眶。丈夫的去世,女儿的失踪,婆婆的精神失常以及华通公司三年来的坎坷经营都与他连了起来——是感恩?是埋怨?是愤怒?是仇恨?这些情绪交织着萦绕在吴雨霖的脑际。 “一别三年,别来无恙?李总。”吴雨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很客气地说道,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李德海没有马上回答,看着吴雨霖和石磊,仍然微笑着,显出他的冷俊威严和谋算。 李德海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没有选错人,你们终于做了我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吴雨霖和石磊又相互看了看,好像没有完全理解李德海的话。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突然打开了,呼拉一下子进来七八个人。其中一个膀大腰圆面堂紫红的大汉的宏亮声音印入耳际:“老家伙,我就知道你不老实。快两个月了你没有冰货,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动作。” 吴雨霖和石磊本能地转身退到李德海的两边,注视着刚进来的一干人。 这时,李德海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慢慢把它打开,然后将包里的白色晶体一口吞下,微笑着说道:“我垂垂老矣,死而无憾。” 李德海抬头看着吴雨霖,然后颤颤地站了起来,拉起她的手道:“我被他控制已经半年多了,因为有稳定冰毒货源,倒也相安无事。你们决定放弃制毒,做了我没做到的事,我知道一切都该了解了。我没有牵挂,只是有一点遗憾,就是小周南的事——她现在他手里。”说完,李德海用手一指门口的大汉。 大汉看上去有四十多岁,大声道:“我们合作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这么绝情?” 李德海这时已经脸色惨白,身体开始抽搐。 吴雨霖把李德海搂在怀中,注视着他。 李德海把身体往上挺了挺:“保工街龙腾小区5831房住着他的母亲,可用来交换小南。”虽然李德海的声音很小,别人可能听不清楚,但吴雨霖听得清清楚楚。 吴雨霖抱着李德海,看着他那毫无血色的脸点点头。李德海勉强有了些笑容:“对不起。” 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李德海的嘴角鼻角都渗出了鲜血,随后停止了呼吸。 吴雨霖把李德海轻轻放到了沙发上,好像什么都清楚了,以前所有的恩怨都随着一声“对不起”而模糊了。 吴雨霖侧身回首望着大汉:“你是谁?” 大汉轻蔑地笑了一声:“我是谁?我是刘文龙,这里的老大。你们是谁?” 吴雨霖没有回答大汉刘文龙的问题,又问道:“有个女孩儿在你们手上?” “噢,我明白了。”刘文龙很森人地笑了一声,“他奶奶的,李德海这些日子断了我的货源,原来就是你们呀。” “我们不制毒。”吴雨霖道。 “放屁,不制毒来这儿干什么。那个女孩儿就是制毒的保证,这点我早就知道了。”刘文龙道,“你既然寻找女孩儿,那我们就做个交换。一,继续供我冰货。二,不供冰货也可以,但必须给我建一条冰货生产线,生产出优质合格的产品。这两点,你们好好选择吧。” 吴雨霖的眼里好像在冒火,但仍然比较理智。 “这两点我可以考虑,但我要先看到那个女孩儿。”吴雨霖道。 “嗯,聪明。”刘文龙一挥手,“把小女孩带来。” 第五章 寻仇3 不一会儿,一个白衫黑裤青年抱着一个女孩儿走了进来。吴雨霖一看正是周南。周南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屋里的人。三年的分别,朝思暮想的女儿就在眼前,吴雨霖恨不得马上前去拥抱。由于吴雨霖做了伪装,周南并没有认出自己的妈妈。 “你这样明目张胆,就不怕惊动游客和警察吗?”沉默已久的石磊道。 “为了你们,我早就清场了,你们好好想想。”刘文龙狠狠地说道,“跟李德海一样,想不好就不要离开了。”说完,刘文龙带着几个人和周南一起离开,房间里留下四个人来看守吴雨霖和石磊。 吴雨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中的仇恨和怒火已清晰可见。这样过了几分钟,吴雨霖对石磊说:“我们走。” 房间里的四个年轻人一听说他们要走,马上拔出片刀,便一起围了过来。吴雨霖脚步一停,凶而狠地说道:“想活命就不要阻拦我们。” 可能这四个人没把吴雨霖放在眼里,互相望了一下,一起朝他们扑来。 吴雨霖身体一低,随后向前一蹿,一个年轻人已经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鲜血已经溅至其他人的身上。石磊刚把短刀拔出,就看到吴雨霖已经解决一人闪至墙边,一把短刀侧握在她的手中,正怒视着。 不知道吴雨霖的刀是如何取出如何运用,只有脚下的尸体说明着她的专业、高超、冷酷和残忍。 剩余三人一看同伴倒下,不由分说接着冲了过去。 不到一分钟,屋里已经躺下四具尸体,四溅的鲜血向静静躺在沙发上的李德海诉说着——他二百万美金打造出来的两个超级杀手非同凡响。 石磊站在那里感叹着——吴雨霖身手太快了,一人解决掉三个人,自己自叹不如。 吴雨霖看了躺在沙发上的李德海一眼,算是作最后悼别:“石磊,关灯,开窗户。” 李德海的高明之处在于,在华通公司的制毒基地,不惜重金把石磊和吴雨霖培养成超级杀手,对自己制毒基地实行保护性安排。而在外围贩毒层面,只是靠巨大的利益驱使组织起一个严密的网络。李德海很清楚,只要自己和制毒基地不暴露,贩毒网络即便被警方端掉,仍然可以组织起新的网络并继续运行。没想到的是,李德海被反叛的刘文龙控制并软禁了起来,但刘文龙对制毒基地没有控制力,只有用周南作要挟来达到目的——这也是李德海预备的方案。如果贩毒正常进行,对李德海来说,活着和死没什么两样,只是他不甘心刘文龙的反叛。但当吴雨霖决定放弃制毒,李德海已经意识到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把吴雨霖直接引到自己的贩毒老巢以作决断——除把小南的事告诉吴雨霖以解心里不安外,也相信吴雨霖有能力摆平刘文龙。 吴雨霖率先从二楼跳了下来,石磊紧随其后。 云树山庄也有防范,只是反应的没有那么快。当十几个人从两边冲过来时,吴雨霖他们已经冲到院墙下。 可能双方都怕惊动警方,都没有动用枪支。 “石磊,不要恋战,我们走。”吴雨霖说完,飞身翻过院墙。 白天,石磊已经把整个山庄了解的很清楚,翻过院墙就是后山和林木,随便脱身。在听到吴雨霖的命令后,石磊紧随其后翻过院墙,然后和吴雨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阿柳一看吴雨霖他们满身是血的上车,就知道里面的搏斗很激烈。 “你俩没有受伤吧?”阿柳关切地问。 “没有。”石磊整理着自己的装束说。 “看到小南了吗?”阿柳仍然关切地问。 吴雨霖没有说话,卸完伪装,整理完装束,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看到小南了。”石磊坐在副驾接过阿柳的话道,“他们利用小南来威胁我们制毒。” 阿柳边开车边说:“李德海够狠的。” “不是李德海。李德海刚才已经自杀而亡。他先前已经被一个叫刘文龙的控制了,现在,李德海把我们引进他贩毒的老巢,主要是告诉我们小南的事,他已经良心发现。”石磊道,“下一步,我们就是想办法如何救出小南。” 这时,吴雨霖在后座阴冷地说道:“刘文龙如果敢伤害小南,我把他们全杀光。” 回到市里以后,大家都没有回家,而是一直在总经理办公室陪着因见到小南而心情沉重的吴雨霖。 吴雨霖仍然很理智:“李德海临死之前的意思很明白,他没有暴露我们。现在,宗搏和李德海已死,只要我们三人不出事,我们制毒的证据谁也找不到。因此,只要我们能顺利地救出小南而不被警察发现,我们就可以走向正常而光明的生活。” “我和阿柳全听你的。”石磊态度坚定地说,“我们一定能把小南救出来。” 次日下午四点,吴雨霖和石磊来到了位于沈阳铁西区保工街的龙腾小区。这次他俩没带阿柳,因为他不善化装,以防暴露身份。 石磊在楼下的车里等着,吴雨霖找到了五号楼八单元三楼一号门,也就是李德海临死前说的“5381”房间。 吴雨霖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声音。她又敲了敲,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个清脆的女声问道:“你找谁?” “我是刘文龙大哥的朋友,有点儿急事,想跟阿姨说说。”吴雨霖道。 “我们不认识你。”门里的女声道。 “我是受刘文龙大哥的嘱托来的,想跟阿姨说些事情。”吴雨霖心想,里面肯定不止一人。 过了几分钟,里面的人看到就吴雨霖一个人,而且看起来文质彬彬柔丽妩媚,房门轻轻地被打开了。一个年轻约摸十七八岁的女孩把吴雨霖让进了屋里。 吴雨霖进到屋里,里面很宽敞——大厅足有五六十平方米,一个老妇人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一个约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像保姆模样站在老妇人的旁边。刚才让吴雨霖进来的女孩儿给吴雨霖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并示意吴雨霖坐到沙发上。 “你有什么事儿吗?”老妇人很客气地问。 吴雨霖做到旁边的沙发上,侧身对老妇人说:“您是刘文龙的母亲?” “是的。” “刘文龙做的事想必您很清楚。” 老妇人很镇静,穿一件褐色的薄薄的羊绒衫显着她的华贵:“你什么事吧?” “您是一位母亲,而我也是一位母亲。我的女儿失踪三年了,您能想象一个母亲想念女儿的心情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女儿就在您儿子的手上。”吴雨霖说到此,停了下来,看着妇人。 “文龙的所作所为我知道,我也劝过他多次,但他不听我的,我跟他已经断绝了母子关系。”妇人冷冷地说道。 “我想请您去说服您的儿子,把女儿还给我。” “你是说,用我去换回你的女儿了?” 吴雨霖没有说话,轻轻地点点头。 第五章 寻仇4 这时,妇人旁边保姆模样的女人好像明白了一切,突然拿起茶几上的果盘向吴雨霖砸来。刚才倒水的女孩儿也往茶几走来,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吴雨霖灵巧地躲过果盘的攻击道:“请你们住手。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我女儿失踪,你们应该同情我才对。” 没有回答,一只拳头已经从妇人的前面打向吴雨霖。 吴雨霖把打来的拳头轻轻拨向一边,自己一个飞纵,从沙发前越过茶几,稳稳地站在大厅里。 两个年轻女人立即从两侧向吴雨霖进攻。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女人有些功夫,练过散打一类的武术。 吴雨霖的格斗是凶狠的,柔弱的身躯却力道足劲,招招置人于要害。 时间不长,两个女人均被打昏在地,伤得很重。 老妇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说道:“孩子,我跟你走。” 说完,妇人从茶几上拿出笔和纸,写了一些东西给吴雨霖:“这是文龙的联系方式。” 吴雨霖搀扶着老妇人慢慢走下了楼,然后把又她轻轻扶进车里。 石磊发动汽车,缓缓开启。 “孩子,我看你年轻漂亮,怎么也和毒品有关系。”妇人坐在车上道。 “我是被逼无奈。” “是啊,开始的时候都是被逼无奈,每一个跟毒品有关的人都这么说。但是一旦走上了那个道,都会变得跟着了魔似的,甚至丧心病狂。” “大姨,我看得出来,您和刘文龙不一样。您放心,我不会伤害您。” “只要能把你的女儿找回来就行,我老婆子无所谓。” 吴雨霖打通了刘文龙的手机:“刘文龙吗,我们昨天晚上见过面。” “我知道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手机里传来刘文龙的声音。 “我跟你的母亲在一起。你先跟老人家说话吧。”吴雨霖把手机给了老妇人。 “文龙,我是你妈妈。”妇人道,“你为什么要绑架她的女儿?” 刘文龙一听自己母亲的声音,很气愤很无奈很佩服吴雨霖的手段:“妈妈,你别问了,把电话给那个女的。” “你想怎么样?”刘文龙直接向吴雨霖问道。 “我想跟你交换我的女儿。” “那我的四个兄弟就白死了吗?” “他们的死,是你的问题。但我明白告诉你,如果我的女儿出现闪失,我让你们全下地狱。” “算你狠。” “刘文龙,你听清楚了,今晚八点,在沈阳市政府广场的太阳鸟下,我们作交换。”吴雨霖在电话里做了最后通牒。她之所以选择市府广场,因为那里是沈阳的中心地带、公共场所,量他刘文龙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石磊把车开到了市府广场附近,大家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八点的到来。 在沈阳市公安局缉毒大队的会议室里,专案组组长周强和林琳正在召开会议。 周强介绍着缉毒大队目前的工作情况:“据我们的侦查和线人的举报,最近沈阳的毒品市场缺货很大,原因是一个大的冰毒供应商停止供货所引起,其具体原因尚不清楚。这些贩毒分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市场和利益,正在寻求新的货源。我们已经侦查到了一个沈阳最大的贩毒团伙,它的头目刘文龙已经浮出水面,只是现在还没有有力的证据。据说,这个刘文龙跟冰毒供货商发生了摩擦,这点我们也正在抓紧侦查。” 林琳接着说道:“这个刘文龙是沈阳辉山风景区云树山庄的法人代表,以云树山庄合法的餐饮宾馆服务为掩护,经营着他的毒品交易。而且我们还侦查到,他还是当地一霸,不少的打砸抢案件与他有关。所以,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放在对刘文龙贩毒团伙的监视和侦查上,寻找证据,争取把他们一网打尽。” 晚上八点,吴雨霖扶着刘文龙的母亲已经站在太阳鸟——沈阳的标志性雕塑下面。 这些年的经济建设,使沈阳的城市形象有了较大的提高。原先城市道路上的无轨电车及纵横交错的电缆被漂亮的大型客车所取代,城市空间骤显清爽;地铁——东北第一个地铁项目的建设正如火如荼,据说它可以把周围的几个城市像抚顺、铁岭等连成一片,会成为将来的城市群而增强经济竞争力。市政府广场上,各种装饰和灯具亮如白昼;广场四周,各式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和广告与广场相映成辉;广场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有的人在广场上扭着秧歌,有的人在下棋对弈,有的人拿毛笔蘸着水在洁净的地面上练着大字书法。整个广场给人一种闲静和谐的感觉。 八点已过,刘文龙并没有出现。 吴雨霖看看刘文龙的母亲,拨通了刘文龙的手机:“你怎么还没来?” “我已经决定不去了。至于我的母亲,你们随便吧。”电话里的刘文龙道。 吴雨霖把电话给了刘文龙的母亲。老妇人拿着手机说:“你这个畜牲,到现在还不思悔改。” “老妈,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我现在只是想让他们帮我建一条生产线。”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会遭报应的。”老妇人说完,气愤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回头对吴雨霖说,“孩子,我们走吧,我的混帐儿子不会来了。” 吴雨霖扶着老妇人坐回了车里,然后对石磊说:“开车,把大姨送回家。” 石磊没有发动汽车,回头看了看后座的吴雨霖:“送她回家,那周南怎么办?” “照我的话做。”吴雨霖冷静地道。 第五章 寻仇5 把刘文龙的母亲送回家以后,吴雨霖和石磊回到了公司,见到了在公司等着他们消息的阿柳。 在总经理办公室,吴雨霖道:“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我们干。”石磊的态度很坚定。 “像刘文龙这样的人,我不希望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吴雨霖说话的脸色很阴冷。 “你的意思是我们找刘文龙去。”石磊道。 “对。我感觉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公安局和专案组不会放过我们。越早了结,对我们越安全。”吴雨霖看了石磊和阿柳一眼,“我要把刘文龙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消灭,不留下任何有关我们的线索,同时看能不能找到小南。” “这样小南太危险了。”阿柳道。 “我有一个办法,只能试试了,置于死地而后生。”看起来吴雨霖已经下了决心。 “好,我听你的,我们什么时候去?”石磊在摩拳擦掌。 “事不宜迟。你俩准备一下,午夜出发。”吴雨霖对石磊道,“这是一场恶仗,你要准备得细致充分一些。” “没问题。”石磊道。 “阿柳,还像昨晚一样,把车伪装好,在那里接应。”吴雨霖安排着。 “我明白。”阿柳镇定地说。 阿柳现在的心情很平静,这段时间与吴雨霖和石磊朝夕相处,他才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世界上的打打杀杀,生生死死,都有因果关系而非凭空而来。很多恐怖凶残的事情,当你身临其境,如同身受的时候,无论生与死,反而觉得正常而自然。 面对刘文龙这伙贩毒分子,对于救出小南,吴雨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拚杀。阿柳对吴雨霖,由原来的怕变成忧,又由忧变成随,最后由随变成了理解、尊敬和爱——一个弱女子一个母亲为女儿为理想的执著的舍生忘死的精神。 半夜两点的时候,吴雨霖和石磊又来到了云树山庄。 当警察开会准备要对云树山庄加强监控的时候,夜里,吴雨霖已经开始她的救女行动,比警察的计划超前一天。 这次,吴雨霖的武装比昨天更全面,她的腰间挂了两颗像手雷样的东西。 “那是手雷吗?”石磊道,“使用手雷会不会暴露我们的目标。” “不是手雷,是高浓度压缩的麻醉气体。”吴雨霖道,“就像武打小说里的麻烟。这就是使小南减少危险的方法。” “我们自己怎么办?” “这是两个水杨酸酯片,我们自己防止麻醉。”吴雨霖说完把两个药片给了石磊,她自己也吃了两片,“你把它吃了吧,四个小时内有效。” 石磊吃完药片,笑着点了点头:“云树山庄能不能有游客?”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因为,刘文龙现在是一个寻找毒源的疯狗,哪有心思经营。”吴雨霖对石磊道,“我们把手枪的消音器装上。石磊,切记一点,要快要狠,早些结束战斗,千万别把警察招来,免得我们被动。” 石磊点点头。 吴雨霖他俩这次翻墙而过,穿过小院,直奔二层楼的宾馆。 石磊紧随吴雨霖其后。这时的石磊,已对吴雨霖的搏杀技巧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昨天见到李德海,他清楚地感觉到,吴雨霖出刀的速度和精度要比自己快很多,如果有一天真的和她对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跟这样的高手搭档,石磊感觉非常刺激过瘾。 吴雨霖从宾馆的正门走了进去。大厅左侧的吧台上,两个女服务员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吴雨霖过去,把两个服务员放倒在吧台后面。突然的惊醒,两个服务员张嘴要喊,无奈嘴早已被胶带封住。 石磊把两个服务员绑好后,撕下胶带问道:“别出声,刘文龙在哪里?” 吴雨霖把刀在两个服务员面前晃着。这把刀很特别,宽约三厘米,长约三十厘米,双面刃,薄而锋利,很像匕首,像刺刀,其实是一把瑞士制造的短剑。 两个服务员吓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其中一个用手指了指:“这是客房部,刘总在旁边的边楼上。” “你们见过一个小女孩儿在哪里吗?”吴雨霖问。 “没,没有。”两个服务员摇摇头,已是惊恐至极。 石磊重新把服务员的嘴封上,然后拿出一个注射器,给每个服务员打了一针,随后服务员便昏昏睡去。石磊把服务员塞进了吧台的柜子里。 吴雨霖他们直奔旁边的边门。整个二层楼的宾馆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三分之二是客房部,对外经营;三分之一是宾馆的办公系统,刘文龙就在边楼的办公楼里。 吴雨霖他们进了边门,一楼灯光昏暗,数个房间门已关闭,静静悄悄;他们开始走上二楼。吴雨霖刚站到二楼的走廊上,突然一楼二楼走廊的灯全亮了,如同白昼。 这时传来了一个很森人的笑声:“哈哈,哈哈。”随后楼上楼下出来很多人,像昨天一样,大都是黑裤白衫。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枪,而且还安装了消音器,武器精良。看来,刘文龙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笑声过后,刘文龙站在走廊尽头一个大门的前面,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们要来。我的老妈你们不会感兴趣,早晚会上这儿来找我。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这个小楼的所有进出门和窗户都封死了,你们今天就是长上翅膀也别想从我这里飞走。” “刘文龙,你够狠的,连自己的老娘都不要了。”吴雨霖脸色阴沉地说道,“我的女儿在哪儿?” “这都是你们给逼的。从昨晚来看,你俩是高手,我准备不足,损失了几个兄弟,不过今天可以报仇了。”刘文龙很得意,“你的女儿嘛,我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你尽管放心。” 吴雨霖看了石磊一眼,说道:“我答应你,给你建一条优质高产的冰货生产线,但我还要先看到我的女儿。” “现在由不得你了,小娘们,还挺厉害。”刘文龙骂咧咧地说。 第五章 寻仇6 吴雨霖突然把挂在腰间的两颗手雷样东西拿在手里,往刘文龙面前走了两步道:“你不答应,看好了,这是两颗高能手雷,我们就同归于尽。”吴雨霖说着,做出了要引爆的动作。 “别价,你死了,谁给我建生产线?”刘文龙一摆手,“他奶奶的,来人,把小女孩儿带过来。” 不一会儿,从刘文龙身后的大门走出一个小伙子,抱着周南站到刘文龙的身边。 刘文龙说道:“看到了吧,你说的我可都答应了。你们把武器放下吧。” 周南被那人抱在怀里,眼睛还没有睁开,睡意浓浓。 吴雨霖看到了周南,那种相思相念,那种怨愤怨恨,那种满脸的杀气一点儿未减。她突然打开了一颗手雷样东西,带着“呲呲”的响声,直奔抱着周南的男子扔去。紧接着,吴雨霖和石磊便向走廊里的人开枪射击。 刘文龙反应挺快。一看吴雨霖有动作,自己一个闪身,躲入门后的房间里。 抱着周南的男子已经头部中弹倒在地上。周南在睡意中又被麻醉,躺在门角刚才抱她的男子的尸体旁接着“睡着了”。 吴雨霖的枪法之准,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十秒左右的时间,已有五六个人到地毙命。等刘文龙的人反应过来,吴雨霖和石磊已经各自找到一间房做掩体,形成对垒之势。 同时,高浓缩的麻醉气体起了作用,刘文龙纵然人多,但现在都已经神志不清。 吴雨霖密切注视着周南周围的情况,任何一个出现在周南旁边的人都被击毙——周南已被三具尸体压在下面。 很快吴雨霖冲至走廊,然后再冲入另一个房间进行拼杀。很明显,石磊也很清楚,吴雨霖已经开始做二楼的收尾处理了。石磊也不含糊,动作专业而凶狠。 不到十分钟,只有从一楼楼梯射向二楼的子弹了。吴雨霖这时冲到周南所在的门边开始寻找。可能是担心周南被尸体压得太久,吴雨霖已经拽开两具尸体。这时,本来关着的走廊尽头的的大门已经轻轻开了一条缝,门内的刘文龙已经把枪对准了吴雨霖的后背,射击过后,吴雨霖静静地趴在了尸体上。 当吴雨霖的压缩气体手雷扔出以后,刘文龙吓得一个趔趄,闪身门后。由于大门封闭的很严实,麻醉气体没能进入房间对刘文龙起到作用。当二楼的战斗快结束,吴雨霖寻女心切,刘文龙找准机会从背后对吴雨霖下了黑手。 当吴雨霖趴下后,石磊在走廊另一侧看得很清楚,已经意识到门后有人。刘文龙一看把吴雨霖击倒,马上开门冲出。可惜,刘文龙的举动早已被石磊料到,刘文龙刚冲到走廊,两颗子弹已经射进他的头颅——刘文龙一声不吭倒地而亡。 石磊在向楼下射出大量子弹后,一个翻滚闯过楼梯口,两个大步便来到吴雨霖身旁。 “吴总,吴总。”石磊一边注视着楼梯口,一边用手摇着吴雨霖,“吴总。” 吴雨霖耸了耸身体,然后慢慢站了起来,随后又迅速地拽出尸体。把周南抱在怀里。 吴雨霖的“软猥甲”——防弹背心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这等于救了吴雨霖一命。 石磊一看吴雨霖起身,就知道没有问题,他迅速地又冲向楼口,和楼下的人对峙着。 吴雨霖把周南抱进一间有床的屋子,轻轻把周南放到床上,然后来到了二楼楼梯口,和石磊并肩而战。 第二颗麻醉手雷被扔到了一楼,随后,他俩开始向一楼冲去。 不到二十分钟,整个宾馆边楼的战斗结束。 “石磊,再重新检查一遍,刘文龙的人,一个活口不留。”吴雨霖命令道。 石磊从一楼开始仔细地检查。吴雨霖回到房间,把“沉睡”中的周南抱了出来。 这时,石磊从二楼的一间房里拖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穿着睡衣,蛮漂亮的。 “吴总,她藏在床底下,让我给搜出来了。”石磊把这个女孩儿拽到吴雨霖面前说道。 “你是干什么的?”吴雨霖抱着周南问道。 “我是刘总找来陪夜的。”女孩哆嗦着说道,“我跟他们没有关系,我只是来陪夜的。” “刘文龙给你多少钱?”石磊问道。 “一晚上三百。”女孩战战兢兢地介绍着自己的价码,“刘总的女人很多,而我今晚是第一天来,就碰上了你们。” “这是个卖淫女。”石磊说完看了吴雨霖一眼,然后从尸体上撕下一件白衬衫,把女孩儿绑得结结实实,“我们不杀你,但你不许喊,不许叫,明天自然会有人救你。”随后石磊又把绑好的女孩推回了刚才的房间。 处理完一切,石磊说道:“这帮小子用的武器都不错,可以说很精良,可惜水平太差。” 吴雨霖苦笑道:“这就是李德海的高明之处。他花重金把我们俩培养成高级杀手,就是来看守他的制毒基地。贩毒网络出现意外,他的制毒老巢也会安然无恙。李德海死了,刘文龙死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说完,吴雨霖抱着周南来到了院墙下。在石磊的帮助下,吴雨霖带着小南越墙而过,他们一起消失在漆黑的山林中。 阿柳看着吴雨霖和石磊上了车,心便安定了下来;然后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周南,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在茫茫夜色中飘然下起了小雨,远处棋盘山水库粼粼的水面上,烟雾濛濛。汽车碾着黎明前的烟雨夜色慢慢启动。 “阿柳,沿着省道,先到抚顺,然后再折回沈阳。”石磊道。 “明白。”阿柳的心情从来没有过的舒畅。制毒的放弃,小南的回来,以后光明的生活在向大家招手。 在一处山林旁,阿柳停车把伪装全部除掉。吴雨霖和石磊也都换了正常的装束。 “石磊,今天回去后,我们把所有的证据销毁——武器,伪装等等,不要露出任何痕迹。”吴雨霖道。 石磊笑了笑:“从今后,我们都是好人,正常人了。不过”,石磊指着身上的武器,“这些东西都很值钱。” “确实很值钱,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把它们都还给李德海吧。” 大家都笑了。 第五章 寻仇7 吴雨霖把周南抱了抱,笑容在她的脸上洋溢着。 天,即将放亮的时候,阿柳已经绕了一大圈,从抚顺把车开回了沈阳的西郊——前面就是曾经为共和国做出过重要贡献的沈阳铁西工业区。 当汽车经过丁香湖公园的时候,阿柳把车开了进去,在一大篷的丁香花前停了下来。吴雨霖把车窗打开,一股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净化一夜的湿润飘了进来;天仍然在下着雨,小小的,毛毛的,如烟如雾。 石磊坐在副驾位置酣然入睡——两天几乎没睡的他现在终于享受着安然。 吴雨霖看着窗外晨曦中的景色,又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周南——虽然这两天没有什么睡眠,但她仍然很精神,没有睡意。 阿柳下车,走到那一大篷丁香花前,掏出一棵烟,点燃后静静吸了起来。 吴雨霖把周南放到了座位上,也轻轻地下了车,来到阿柳旁边的丁香花前。 毛毛的小雨飘着,飘落在吴雨霖乌黑的秀发上,绒绒的,一珠一珠,晶莹剔透。她望了望前方:“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阿柳把烟扔掉,回头道:“吴总,我知道你在感叹自己的飘零。但不要伤感,有我呢。” 阿柳扶着吴雨霖的双肩:“我们走过了那么多坎坷,终于可以走向正常的生活。我想我们会有一番成就的。” 吴雨霖把头顺势埋在阿柳胸前,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站着,拥着。毛绒绒的雨丝在他们身上飘着,舞着,宛如在对他们心灵回归社会的祷告。 天又亮了许多,吴雨霖说:“我们走吧,回公司。” 回到华通公司,吴雨霖把周南放到办公室的沙发上,仍然让她“睡着”。随后,她对石磊和阿柳说:“你俩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在各自的办公室休息。” 吴雨霖接着又交待说:“关于小南的事,无论谁问,你们都说不知道,让他们来问我好了。” “明白。”石磊和阿柳同时说道。 “吴总,你给小南吃点药,好让她早点儿醒来。”石磊道。 “让她自己慢慢醒吧,吃药对她身体不好。”吴雨霖转身对石磊道,“你给行政人事部说一声,让他们组织一个乒乓球比赛,要公司各部门各单位都参加,练习和比赛可以在隔壁的健身房进行,我要把健身房变成运动房,对公司职工开放。” “好。”石磊和阿柳离开吴雨霖,各自回自己的办公室。 吴雨霖一直守在周南的身边,不时用毛巾给她擦擦脸。好像三年的分离,只有自己守在身边才不至于再次失去。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周南醒来了。当周南刚一睁眼,吴雨霖马上把她抱了起来:“小南,你看看,我是妈妈。” 周南看着吴雨霖,脸上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又深情木然地看了刚来到办公室的石磊和阿柳一眼。当周南看到阿柳时,眼睛亮了亮。 “小南,咱俩见过面,在那个前面是大海的小楼的院子里。”阿柳尽可能启发着周南最近的记忆,“你忘了,我给过你照片。你还给我背过蒋捷的《一剪梅》。” 阿柳蹲在沙发旁的小南面前吟诵道:“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吴雨霖含着眼泪拿来很多周南在扬州、成都、南京和敦煌等地的彩色照片,让周南看着,想补上因三年的分离而失去的记忆。 周南看着阿柳,没有说话。 周南看着照片,又看了看吴雨霖和阿柳,然后从自己的小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正是阿柳和王青民在福建给她的那张在扬州芭蕉前的照片。只不过这张照片已经被叠了两叠。周南把这张照片打开,重重的折痕把照片分成了四块,每块上都已失去了彩色照片的光泽,人像已经模糊。可以看得出来,周南周南把它塞在自己的小兜里,经常地翻看。 “这张照片,就是你在扬州姥姥家的芭蕉树前照的。”阿柳拿出一张清晰的同样的照片给周南看完,“小南,你再看这些照片,扬州,姥姥家,二十四桥,芭蕉,你很熟悉的。” 这时,周南把目光定在吴雨霖的脸上。那种久违的记忆,那种三年来日夜思念却无法相见而逐渐模糊的记忆,那种妈妈就在眼前却要与过去的印象相吻合的记忆,在这个幼小稚嫩的心灵上被唤醒着。 “这是你的妈妈,小南。”阿柳轻轻抚摸着周南的头发说道。 周南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吴雨霖。 吴雨霖的眼泪已经淌了下来,她也蹲到周南的面前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 吴雨霖刚说完两句,就听周南马上接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周南说完,眼里已渗出了晶莹的泪珠。 “妈妈”,周南一下子扑到了吴雨霖的怀里,“妈妈,你怎么才来找我。” 吴雨霖搂着周南,簌簌的泪水滴到周南的头上脸上;她俯首亲着周南的脸,然后抱着周南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石磊和阿柳也被这场景感染,都是眼睛酸酸的。 “为了庆祝你们母女团圆,我们到外面吃饭去。”石磊首先说道。 吴雨霖兴奋地说道:“走,去扬州菜馆,我请你们吃狮子头。” “我要吃香酥鸭。”吴雨霖终于听到周南在失踪三年后又说出了这句话,只是说话的声音比以前更大更响了。 傍晚时分,阿柳拿着一份《沈阳晚报》给了吴雨霖。晚报头版赫然登着:“昨晚我市辉山风景区发生特大凶杀案,二十五人毙命。”报纸上写得很清楚,据警方调查,这次凶杀案是一伙贩毒分子内讧火并造成。这些死亡人员,武器精良,大多都是警方准备批捕的贩毒人员。整个案发现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有一个女子神秘地活了下来。沈阳警方正在调查此案。 石磊用得意的语气说道:“这次是二十五人,加上前一天的四人,刘文龙的贩毒团伙不说被我们全部消灭,也应该所剩无几。”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生存。”吴雨霖语气很重地说道,“就像刘文龙的母亲说的,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会遭报应的。” 说完,吴雨霖特意对石磊道:“要你处理的东西都处理了吗?” “今天下午已经处理完毕,我现在可是良民一个。”石磊两手一摊,显着很善良的样子说道。 吴雨霖点点头,道:“乒乓球比赛的事儿落实的怎么样了?” 第五章 寻仇8 “明天开始预赛,公司各部门各单位都参加,二十天以后决赛。”石磊道,“我也报名参加了,我当年是我们部队的高手。” “也给我报上名。”吴雨霖笑着说,“当年我还是南大的单打冠军呢。” “那好,到时咱俩pk一把。”石磊笑着说道。 “我不一定输你。”吴雨霖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三天后,吴雨霖把石磊阿柳找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我今天宣布一件事。”吴雨霖很认真地说道,“我很早以前就让评估事务所对华通公司的资产做了评估,价值九千万元。现在华通公司将与赵长江的江美制药公司整合,我以八千八百万元的价格把华通公司卖给了赵长江的沈阳江美制药有限公司,所得的款项是干干净净的钱财。” 吴雨霖看了他俩一眼:“之所以优惠赵长江二百万元,不是私情,而是他肯一次性付清所购企业款,这是正常优惠。” 吴雨霖接着说道:“这八千八百万元如此安排,其中四千万元归石磊所有,四千万元由我支配,五百万元给阿柳,还剩三百万元我把它给了宗博的妻子——算是对宗博的补偿。” “还有,我接手华通公司以后三年的正常利润是一亿元人民币;制毒所得,大约三亿元人民币;这两者加起来是四亿元人民币。这笔钱我没有分,而是以我们三个人的名义成立了一个专门账户,将来有你俩负责在全国贫困地区建设或改造一千所左右的小学。听清楚了,要你们自己建设,不要把这笔钱给社会上的任何团体协会或者什么基金会,不要任何媒体进行报道,我只要你们俩去落实。” 石磊和阿柳听着,不时地点头。 “我知道怎么办。我会寻找志愿者,自己去落实小学的事。”阿柳道。 石磊道:“这也许就是李德海说的光彩的事‘”。 吴雨霖轻轻点了一下头:“这是财产分配的法律文件和相关手续,你们的身份证还给你们。”吴雨霖把两个档案袋分别给了石磊和阿柳,对着石磊笑了笑,“你现在可以尽情地和你的苏红相聚了。” 石磊乐了一下,然后又摇摇头:“吴总,我没想到你给我这么多。” “你应该得的。就这样,你俩不要再说什么了。”吴雨霖郑重地说道,“一个月后,我们和赵长江的江美制药公司正式交接。” 在沈阳公安局缉毒大队的会议室里,专案组的警察仍在讨论着辉山风景区刘文龙贩毒团伙被杀案。 一个警察说道:“凶手非常果断,在我们布控云树山庄之前已经把刘文龙解决了。据云树山庄客服部的服务员交待,当晚两点左右,一男一女进入了云树山庄,目标是寻找刘文龙和一个小女孩。刘文龙死了,小女孩失踪了,所以这个小女孩是我们目前突破此案的关键。” 另一个警察说:“这个小女孩确实是关键,那么这个小女孩谁看到了?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跟刘文龙一伙以及凶手什么关系?我曾经调查过,这几年沈阳失踪的十岁左右的女孩有十几人,哪个跟本案有关联?” 林琳这时候说道:“这个小女孩我知道,她应该叫周南。三年前,有个不到六岁的女孩在沈阳失踪了,但在今年元旦前的时候,这个女孩在福建龙湾市的一个村庄出现了。我已经调查过,当时这个女孩出现时出现了命案——收养她的男子吸毒过量而死——而女孩又再度失踪了。福建警方当时已经把情况通知了沈阳警方。这个女孩之所以出现,是沈阳的两个人寻找的结果。这两个人一个叫杨及柳,一个叫王青民,都是化工方面的高级工程师,我已经调查过,他俩没有前科。他们找的女孩是杨及柳老板的女儿。这个老板叫吴雨霖,原来是新阳大学的化学老师,现在是沈阳华通化工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兼总经理。女孩的父亲叫周昊,原先也是新阳大学的老师,一个文艺评论家,于三年前患癌症去世。这几个人我们调查后没有发现跟毒品有关的线索。”林琳看了在场的警察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得到情报,吴雨霖现在已经找到了她的女儿。” 组长周强说道:“看来情况越来越明了了。从案发现场看,凶手的搏杀技巧和枪击技术是一流的。根据法医的解剖,在死亡的二十五人中,有十五人被同一种武器击毙,一枪毙命,都中要害——说明凶手当时处于一种仇恨状态。这种武器的子弹我们曾经见过”,周强拿出两个手帕给在座的警察看到,“你们看,这十五颗子弹,跟这三颗子弹,是一样的——或者说是一个人所为。” “这三颗子弹,是我在大连围堵贩毒分子时,凶手射向三个警察的子弹。”林琳拿起三颗子弹的手帕说,“我是当时受伤的警察之一,是在大连袭击我们的歹徒制造了目前的这起凶杀案——大连贩毒案和辉山凶杀案可以并案。我当时清楚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指挥,所以我说,有可能刘文龙就是绑架吴雨霖女儿的元凶;而吴雨霖出于要救出女儿的仇恨与刘文龙发生火并,进而将刘文龙消灭。吴雨霖有重大嫌疑,很可能就是我们要寻找的这个沈阳十余年来的最大毒枭。” “但我们没有证据。”一个警察说。 “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的。”周强说,“我们对华通公司进行一次突击搜查。” 林琳回过头对周强说:“我了解到,华通公司无论在经济技术开发区还是在沈阳市,有着良好的信誉,是沈阳出口十强企业之一,每年的产值达几个亿。”林琳看着大家继续说,“我看这样,我们与危险品管理办公室一起,以检查危险品为名,对华通来一次彻底搜查,看是否能获得证据。” “好,就这样,马上落实,明天对华通公司进行搜查。”周强说,“林琳,就目前案件进展情况,我们去向局领导和郝刚书记做下汇报。” 林琳点点头。 上午,在华通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隔壁的运动健身房里,吴雨霖和石磊代表行政机关正在进行着乒乓球预赛,很多员工自发组成的拉拉队——对他俩精湛的乒乓球技术连声叫好:他俩均为直拍选手,左推右攻,上旋下旋侧旋各种转球拉来挡去,真像一场专业乒乓比赛,直杀得难解难分。 这时,刘艳在吴雨霖换发球时大声说道:“吴总,石总,有客人来了。” 吴雨霖停了下来问道:“什么人呀?” “公安局的。”刘艳道。 吴雨霖镇静而若无其事地把乒乓球拍放到桌上,对石磊说:“你先去接待,我马上到。”然后吴雨霖对其他人说:“你们接着玩吧。”说完她便回了办公室。 阿柳也离开运动房,随后也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阿柳,你对实验室的处理不会有纰漏吧?”吴雨霖问道。 “绝对不会有纰漏。制毒原料和中间体彻底销毁了,现场即便有冰毒残留,我也做了处理,化学结构和性质发生了变化,就是缉毒犬来了,对我们有几十种化工原料和产品的工厂也没办法。”阿柳自信地说,“这是我的专业,你放心吧,吴总。” “那好,我下去见一下他们。”吴雨霖说完,便向楼下走去。 在供应部的接待室里,吴雨霖见到了市公安局危险品管理办公室的刘江主任。 第五章 寻仇9 吴雨霖和刘江主任寒暄过后,刘主任道:“吴总,没有办法,我们又接到举报,说你们公司的化学危险品管理混乱,严重影响周围的安全,所以我们特来检查,希望你能理解。否则,就是我们不作为,是失职。” “这我知道。我们也都是多年老朋友了,只是又给刘主任添麻烦了。”吴雨霖很客气地说,“检查完给我们指示,我们一定按市里的要求整改。” 其实,吴雨霖心里很明白,这次是公安局缉毒大队到厂来寻找制和搜查制毒证据的。果然,以周强、林琳为首的缉毒大队的骨干均到了华通公司,两只缉毒犬也被带了来,他们正在各部门各车间和仓库等进行着细致的搜查。 “石磊,你去陪着警察,把各单位都检查到,包括行政办公系统。”吴雨霖微笑着说道。 “好。”石磊对刘主任做了个手势,“失陪了,刘主任。” 这次搜查,周强和林琳做的很细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房间,就连吴雨霖陪着刘江谈话的供应部接待室,一个警察牵着缉毒犬也近来走了一圈。 搜查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有些地方取了一些样品,快中午时搜查完毕。 吴雨霖把刘江主任送到院里。刘江在跟周强和林琳简单交谈后说道:“吴总,他们检查的结果,你们公司的危险品管理很规范,举报不实。但以后你们要继续保持呀。” “我知道,华通公司不会给领导添麻烦。”吴雨霖微笑着说。 周强和林琳从侧面仔细地打量着吴雨霖。林琳又好像很认真地听吴雨霖和刘江说话,以辨别是否和在大连围堵时听到的声音一样。结果当然很失望,吴雨霖声音的伪装是相当高超的——现在的吴雨霖,柔丽中透着娇媚,声音清婉标准。 “中午了,我请刘主任和大家吃顿便饭”,吴雨霖仍微笑着说,“刘主任,你得赏光呀。” “已经耽误你们生产了,不好意思,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刘江婉言拒绝。 “那好吧,以后有机会刘主任一定赏光。”吴雨霖微笑着把刘江等警察送上车,看着他们离开了华通公司。 周强和林琳回到局里,马上开始研究这次突击检查华通公司的结果。 周强率先说道:“今天的突击检查,我们动用了各种技术手段,目前看来还没有找到有关华通公司制造冰毒的线索和证据,大家讨论一下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一个警察说:“给我的感觉是,华通公司已经意识到我们会对它进行检查,已经做了现场处理,以致我们没得到证据;另外,我还感觉,吴雨霖等人是搞化工方面的专家,对毒品生产的原料、工艺等非常熟悉,在技术层面上如果他们不想,那他们就不会把把柄留给我们。” 另一个警察道:“我们可以询问吴雨霖找到女儿的经过,从中找出线索。” 马上又一个警察反驳道:“那样意义不大。你想想看,这几年我们警察没有给她找回女儿,现在去调查,只能做一般了解,她肯定不会配合,什么也得不到。她的女儿可以神秘地失踪,也可以被神秘地送回来,我们不会有收获。” “我调查过吴雨霖这几年的行踪,她基本上一心扑在华通公司的业务上,是个称职的总经理;只是在三年前有一次出国活动——到美国作业务交流,历时三个月。美国那边负责业务接待的公司目前已经注销,无从查考。我怀疑,吴雨霖在美国接受过特殊的专门训练。”林琳看着大家说道,“更值得一提的是,华通公司的副总经理石磊,和吴雨霖有着同样的经历,八年前也到美国相同的公司做业务学习三个月。我怀疑凶手中那个男的,是吴雨霖的副总经理石磊。” 周强说道:“林副组长的分析很切合整个案件的实际,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证据。”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林琳继续道,“今年元旦前夕,福建警方发现吴雨霖女儿踪迹时,收养她的人吸毒过量而死。可以肯定一点,吴雨霖女儿的失踪跟毒品有关。” 周强和其他的警察点点头。周强道:“你对华通公司前任总经理的调查怎么样了?” “调查过了。”林琳道,“华通公司的前任总经理叫李德海,福建人,今年五十八岁。自从十八岁到沈阳当兵后,在沈阳工作生活了四十年。他于八年前创建了华通公司,又从三年前把公司转给吴雨霖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华通公司,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找到。” 林琳哪里知道,李德海已于前些日子自杀身亡,后被刘文龙秘密地处理掉;而刘文龙及其同伙,又被吴雨霖消灭。这个李德海,对警察来说会是一个永远的谜。“ “虽然凶手很残忍,现场没有留下活口,我们列为重点的几名贩毒分子也都被击毙,包括刘文龙。”一个警察道,“好像我们省事儿了。” “这意味着更大更高明的对手出现,你们都不要掉以轻心。”周强道,“从现在开始,对吴雨霖和石磊要二十四小时监视,无论公司还是家中,寻找线索和突破口。” “我同意。”林琳道。 华通公司员工的乒乓比赛,吴雨霖和石磊都进入决赛,但他俩又退出比赛把机会留给员工——他俩只是象征性的热身而已。吴雨霖的思想和生活方式,渐渐地和正常的人们融到了一起。正所谓“弃恶从善,善莫大焉。” 然而,在吴雨霖的周围,现在又出现了无数双监视的眼睛。 吴雨霖这些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她已让石磊和阿柳作了安排,今晚在沈阳格林大酒店请一些朋友吃饭——赵长江、苏红、纪瑶、石梅、闻书、王青民以及王青民的妻子和江小越都被邀请而至。 江小越坐在轮椅上,跟王青民的妻子挨在一起。 吴雨霖首先说道:“今天请大家来,我就是想说,感谢大家这些年对我和华通公司的支持和帮助。没有你们走访两万多户的居民,就不会有小南的消息,小南就不会回到我的身边;没有赵总的支持,华通公司的市场会严重萎缩。我已经作了安排,以后华通公司和赵总的江美制药公司合并,将来会产生更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来,大家一起喝一杯。” 大家酒喝毕,服务员刚给大家斟满酒,赵长江马上端起杯说道:“由于华通公司加盟江美制药,增强了江美制药的精细化学合成的能力,所以最近江美公司得到了世界上几个著名制药公司的许可,将要生产几种世界上先进的药物,比如治疗禽流感的磷酸奥司他韦,治疗艾滋病的齐多呋啶,治疗癌症化疗的多拉司琼等等。江美和华通公司的整合,将会产生一个东北最大最先进药物的生产基地,谢谢吴总,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由于跟王青民有关系,所以大家喝的是他厂生产的历史文化名酒——柏叶酒,而且喝酒的气氛很热烈。 闻书拿出一幅书法作品,因为作品很长,闻书和王青民一起展开,说道:“我知道吴总是扬州人,特别喜欢蒋捷的《一剪梅》,我把它写了出来,请吴总斧正。” “写得好。”吴雨霖笑着答道。 这幅作品用草书写成,颇有王献之连绵大草的风韵,古朴而倜傥。 阿柳端着酒杯,轻轻念到:“一片春愁待酒浇……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闻书的作品收起以后,吴雨霖开始给每个人敬酒,纪瑶、石梅、王青民的妻子还有苏红一一敬过。 最后,吴雨霖走到江小越的面前。 “江小越,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你的善良勇敢坚强开朗我早就听说了,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爱就足够了。”吴雨霖说完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也知道您,经营那么大一个公司,王青民很佩服您。”江小越道。 吴雨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离开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出来时无意碰上了市公安局危险品管理办公室的刘江主任。 “刘主任,您怎么在这里?” “我参加一个朋友聚会。”刘江道,“你们也在这里吃饭?” “是呀”,吴雨霖说,“走,刘主任,到我们房间喝一杯。” “好。”刘江跟着吴雨霖向前走去。 其实,刘江根本没有参加什么聚会,而是跟刑警大队一起采取对吴雨霖监视的一个步骤。因为工作关系,刘江和吴雨霖比较熟悉,周强和林琳就安排刘江找机会跟吴雨霖相见,也许会有所收获。 刘江跟着吴雨霖一进房间,自然有很多人认识——赵长江、石磊和杨及柳,喝酒的高潮很快掀了起来。 这顿饭,是吴雨霖与大家辞行的告别宴。 第六章 自由 第二天,吴雨霖召开了公司全员大会,把华通公司与江美制药公司整合的事情向大家做了宣布和说明。 在总经理办公室,石磊问道:“吴总,你下一步怎么办?” 吴雨霖笑着看了石磊和阿柳一眼,然后轻轻地说:“我和小南还有婆婆先回扬州。” “你的别墅怎么办?”石磊又问道。 “我先让那两个保姆看着,等以后再说。”吴雨霖看着墙上“家住吴门”的书法作品说道。 这些天,阿柳一直是沉默。 在沈阳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会议室里,除周强和林琳等警察外,市政法委副书记郝刚和危管办主任刘江也都参加了进来,大家仍在热烈地讨论着贩毒和凶案。 吴雨霖的安排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今天下午,吴雨霖就要登上沈阳飞往南京的飞机。 “吴总,早点儿回来,我和石磊等着你。”阿柳把吴雨霖送进机场大厅说道。 “你们不要等我,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吴雨霖说完,一手拉着周南,一手扶着精神恍惚的婆婆,向机场安检口走去。 快到安检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位警官。 女警官站在吴雨霖面前,威严地说道:“你是吴雨霖?” 吴雨霖停下脚步,镇定而冷静地回答:“是我。” “我叫林琳,他叫周强,我们是沈阳刑警大队的警官。” “你们找我有事吗?” “我们知道,你和你丈夫都是南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而你,虽然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也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林琳用一种刺激的语言来观察吴雨霖的反应。 受过那么严格地训练,经历那么多的磨难和坎坷,吴雨霖已经变得成熟而老练,镇静地看着林琳,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由于你丈夫病重期间巨额医药费问题,你辞去新阳大学的教师来到华通公司做总经理,做起了制毒的勾当。你的女儿被贩毒分子作为人质,你又大开杀戒救出了你的女儿。现在,你想离开沈阳吗?”林琳把对案情的推断讲给吴雨霖听,仍希望看到她的反应。 站在身后的阿柳和石磊,脑门上已渗出了汗珠,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 吴雨霖仍然镇静沉着地看着林琳,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你们。对不起,我马上要走,恕不奉陪。” 周强很严肃地说道:“她说的是不是事实?” 吴雨霖更是不客气:“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们是警察,你们说话是要有证据的。” “是,我们没有证据,不过”,林琳看了周强一眼,然后露出笑容说道,“我们是来为你送行的。” “送行?为什么?我并不认识你们。”吴雨霖轻声道。 “我们对华通公司的经营作了调查,你们是‘合法’经营,你们在银行的款项问题也是‘合法’的。”周强淡然一笑,“我们列案的几个贩毒分子,也在一次火并中被消灭,但是凶手的证据不足。因此,我们专案组已经上报公安厅,准备撤案。” 吴雨霖静静地听着。 “我们之所以送你,因为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林琳接着说道,“不单是你把华通公司这几年的利润用来建设贫困地区的小学,还有你曾经在大连对三名警察手下留情。” 阿柳和石磊看着两位警官,心里想:“哎呀妈呀,这警察怎么都分析出来了,跟事实一模一样。”但脸上阿柳和石磊如吴雨霖一样镇静。 吴雨霖仍然看着林琳:“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三个警察里面有一个是我。”林琳说,“我们的计划以为是万无一失,但还是让你给逃脱了。” “你说的我听不明白。”吴雨霖拉了一下周南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周强和林琳微笑着点点头。 随后,周强说道:“你等一下。”说完,周强转身向后作了一个手势。 这时,从周强和林琳的身后走过来一位身材高挑着一身蓝色西装的男子。 “郝书记?”吴雨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听说你要离开沈阳,我来送送你。”郝刚用标准的略带鼻音的普通话说道。 吴雨霖又没有了言语,眼中已经闪出了泪花。 “我说过,我们可以成为朋友。”郝书记说道,“你是一个人才,你经营的华通公司这几年已经成为沈阳出口十强企业之一。我希望你随时回来创业,沈阳欢迎你。” 石磊和阿柳已经清楚地看到吴雨霖眼中浸含的泪水。 吴雨霖点点头,然后一手拉着周南,一手扶着精神恍惚的婆婆走向机场安检口…… (全文完。作者声明:小说中所有人名厂名以及故事情节等均属虚构,若与现实重合雷同,均属巧合,敬请谅解。杨及柳20070808完稿于珠海平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