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缘分掉了》 ☆、开始的开始 颜炳炳呆呆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梦境。 一望无际的大海,湛蓝湛蓝,远远地,天水相交之际融入薄雾,虚缈而飘然。天地之间皆无一物,唯有一座类似岛屿的平地悬浮在半空,而颜炳炳正是站在此处。如果你觉得她会沉醉惊叹于此时的如仙之境,那么你就错了。此时的颜炳炳确实是是惊,不过是惊恐。啊啊啊,此时的颜炳炳简直不想说什么了,对于一个有轻微恐高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恐怖片特效啊。 “哼,无知凡人,果然庸俗不堪!”一道略带嘲讽的男声响起,却无从觅到声音的来源,似是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汇集到颜炳炳脑海里只剩下了四个字“天呐,鬼呀!” “莫要再吵了,我可是来拯救你的,算了,凡人果然麻烦,你且自己看吧”那声音再度响起,伴着一道光集聚在颜炳炳面前幻化成一串串文字在颜炳炳眼前飘过。 颜炳炳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消化着刚刚所看到的文字: “颜炳炳女23岁卒于惊吓过度 现被选为摆渡者特使, 目标完成系列任务,帮助任务对象牵起错过的缘分, 全部通关奖励获得延续生命的机会及一份神秘礼物, 失败惩罚成为继位摆渡者,等待下一位摆渡特使出现。” 颜炳炳咽了咽唾沫,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着那空旷的天空试探的问:“如果我拒绝呢” “真是个麻烦精,不接受也可以,原来的结局就是现在的结局,你会永远消失”那声音再度想起,却带着浓浓地不耐烦。 颜炳炳沉默了,永远消失吗,想她颜炳炳虽然自觉人生过得跟白开水似的,但是活着于她而言依然是充满诱惑力的,毕竟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良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的响起:“我接受” “哈哈,这就好了嘛,我会帮你的”一连串笑声响起,此时一道绿色的影子从天空某处冲了出来,兀自盘旋了几圈才落了下来。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颜炳炳想,刚刚那位一直故弄玄虚的神秘声音来自这只绿油油的……呃,鹦鹉。 “噗!”颜炳炳此时真的是觉得人生处处是惊喜啊,比如说此时充满喜感的摆渡者大人的真身。简直了…… “闭嘴,岂不是为本大人英姿所醉,不可自已啊”此时鹦鹉君也感知到颜炳炳的乐意,心中尴 尬羞恼,却也不言,反倒故意作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以为掩饰。心中也不免咬牙切齿,“想我本来英姿飒爽,非要我以这般滑稽之态现身,说甚么方便摆渡者与特使和谐交流,可怜我一世英名啊,呜呜~” 如果有人看到此时的场景,必定深感怪异。一个年轻女孩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旁边一只绿毛鹦鹉一副要炸毛却还故作镇定坦然。 笑够了的颜炳炳瘫软在地上,“哎呀,不行了,岔气了,来来来,鹦鹉君大人,不要生气嘛,看我这么可爱~” 鹦鹉君:“……”一身鸡皮疙瘩是怎么回事儿~ “咳咳”鹦鹉君黑着脸(或许应该说是绿着脸,嗯~)打断,“别吵了,言归正传吧,我在这鬼地方呆了这么多年,早就受够了,别磨磨蹭蹭浪费时间,开始你的任务吧。” 听到此话,颜炳炳一脸迷茫的抬头“我该怎么做” “你先去吧,必要时我会帮你的。”也不多说,鹦鹉君抖了抖毛,大翅一挥场景忽的转换。 一道呆板的合成音想起:“任务模式一启动。”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啦 ☆、终于醒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天道。大朝末年,天下三分,群雄逐鹿。历时三年,次陈国君主与兆国君主成鼎足之势,南北而立。双方约于临水江畔决战,一招定胜负。 决战之日,两岸战旗雷雷,刀剑于鞘,蓄势待发。 陈国君主与兆国君主马上结约: “未免生灵涂炭,两败俱伤,兆国尊陈国君主为皇,陈国待兆国旧臣一如己臣” 自此,天下大定,一场浩劫消弭于无形。陈国君主登基为天下大帝,励精图治,休养生息,天下隐现盛世之态。昔日兆国君主携妻云游四海,不亦逍遥。后民间之人有缘目睹其风采皆为之折服,时人美称锦风公子,为后世延用。天下双雄,江山美人,各得其所。 唯有一线姻缘,未得善终,不免留憾。昔日兆国与陈国结盟抗楚,为示友好,两国联姻,将兆国紫玉公主许于陈国昱三王爷为妻。其后两年,楚破,新君各自登位,两国盟散,对抗之势起。 紫玉公主虽已为陈国王妃,却也是心系兄长。而昱王又与新任陈国君主一母同胞,自是同仇敌忾。这场当初就是为了利益而结成的婚姻,如今更是岌岌可危。夫妻二人虽然表面上仍旧相敬如宾,内里确是互不信任,各自警惕。相处两载渐起的的暧昧情愫也在双方未知觉之时掩入心底。 如此半载,两国关系日益紧张,紫玉公主在兆国暗使护送下秘密归国。 话说紫玉公主虽贵为一国公主,却非单单娇养于宫廷之中,反倒习得一身武艺,颇有几分男儿意气,性子也是个倔强的。归国之后,竟披甲上马,直奔战场,虽不至于冲锋陷阵,却也阵前指挥,临危不惧,可堪用之。 此后夫妻二人偶尔也有交锋对峙,却是形同陌路。 战场无眼,紫玉公主于临龙岭一役中深陷迷阵,全身灵气耗尽身亡。 昱王听闻,静默良久。 后天下一统,战火消弭,昱王为辅政之王,鞠躬尽瘁,然而终此一生,孜然一人。 后人叹曰:“生不逢时,奈何缘浅” 颜炳炳默默的看着眼前场景一一浮现,女子一生挣扎,又倔强不屈,她最终倒下之时脸上竟是释然般的笑容,令人心碎,一生纠葛,终是解脱。 “你的任务就是续起紫玉公主与昱王因生死战乱错过的缘分”鹦鹉君淡定的开口。 “我该怎么做,难不成要我阻止紫玉公主的死亡,或者阻 止这场战争”颜炳炳虽然觉得自己特别同情他们,可是战争这回事儿对于一个在五星红旗下成长沐浴和平阳光的四好青年来说她只能表示臣妾做不到啊! 鹦鹉君禁不住翻了白眼,“放心吧,本大人知道你的智商水平,怎么会让你去炮灰呢” 颜炳炳::“……”好吧,虽然这话不好听,也算是关心她的生命安全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宽心,颜炳炳安慰自己。 “这一世里,紫玉公主是重伤昏迷不醒,被兆国国君安置于水晶冰棺中维系生命。”鹦鹉君解释道,随后他似是想起什么是的古怪一笑“还有,紫玉公主苏醒后会留下一个惊喜给你哟。” 颜炳炳被这个笑容看的后背发冷,陡然生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一道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她向后,愈行愈远,随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颜炳炳感到自己浮于一片黑暗之中,身子似乎也是轻飘飘的。猛的,黑暗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隐隐着吸引她不自觉地靠近。颜炳炳艰难的睁开一丝眼缝,那似乎是一颗珠子,可是为什么感觉有点冷。 这是似乎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先生,小妹何时能醒?” “老夫已将灵珠渡入公主体内,待公主吸取了灵珠的灵气,便可重新打通各处经络,元神归窍,得延命矣。” 颜炳炳还想再听些什么,那声音却渐渐低微下来,耳不可闻。 愈是靠近那个珠子,颜炳炳感到周围寒意愈浓,激的她脑中一震,猛的惊醒过来。 锦风公子虽曾与今上临水江畔立约,弃皇族身份,为新朝庶民。今上也收纳了兆国军队暗卫,文武大臣及宫殿奇珍,但唯有一处私产分毫未动。这一处便是这墨云山庄。 墨云山庄建于墨山之上,上山路径摆有多重迷阵,寻常之人擅入只觉入山之路四通八达,却条条为死路,精疲力竭而不得入。此山虽然难入,倒也非极凶险之地,只是为免不相干之人烦扰。 近日江湖上隐有传言说有一白发老翁孤身一人入墨山,破迷阵,敲山门,反被锦风公子引为座上宾,据说这一切不寻常与这早已仙逝的紫玉公主有关。原来当年紫玉公主殁于临龙岭后便被葬于墨山,却不想后来隐隐传闻说紫玉公主其实并没有下葬,而是被锦风公子安置于墨山冰室的水晶冰棺之中。不过这事并无人亲见,便多被当做市井闲谈,一笑置之。如今再度被人谈起,多数人虽 表面好奇,内里也并不以为真。 而此时墨山冰室中,传闻中主角之一的锦风公子正焦灼而期待的望着水晶冰棺中的女子。一位白发老翁淡然而立,目光所及处一颗灵珠置于冰棺中女子双手交叠处。灵珠中的灵气源源不断注入女子体内,灵珠的光泽也随之变暗。 苏醒过来的颜炳炳此时此刻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这便是紫玉公主了吧,颜炳炳端详着冰棺里的女子,因着长期处于冰棺之中,她眉眼中染上一分清冷之色,她着一袭紫衣,青丝散于两侧,与面庞相依,又显出几分女子娇柔。她卧于冰棺之中,宛若凌寒仙子,冷洁美好,真想看看她的眼睛啊,必定也是一双妙目,颜炳炳有些陶醉。 忽然有道目光若有若无的刺了过来,颜炳炳皱了皱眉寻着那目光望去,却见一个白发老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颜炳炳皱了皱眉头,这个贱贱的表情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好像是鹦鹉君。 “笨蛋,正是本大人!” 虽然那老翁并没有开口,颜炳炳却分明听到耳畔响起了鹦鹉君贱贱的声音。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和变身术吗,涨姿势了,好激动。看着鹦鹉君一本正经地忽悠那锦风公子,还不时淡定的捋两下胡子,颜炳炳简直乐不可支。果不其然收到傲娇鹦鹉君的眼刀,不过颜炳炳早已自动免疫了。 “阿玉,阿玉,你醒啦!”一个激动的声音打散了颜炳炳与鹦鹉君之间的交锋。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y(^o^)y ☆、兄妹 紫玉公主微微扶了扶额头,撑着身子起来,望着这眼前站着的三个人,沉静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迷惑。 “皇兄,你这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一个略带温暖的声音打断“阿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先生,麻烦请您再看看舍妹的情况。” “此地冰寒,小姐既已苏醒,便无需寒气凝驻命脉,还是先移步外室吧,然后再容老朽为小姐把脉” 听闻鹦鹉君此言,锦风公子才如梦方醒般走向前去扶起紫玉公主,以内力支撑她身子不倒。他看紫玉公主神色间带有困惑,也不解释,只言“阿玉,你刚刚苏醒,身子虚弱,先莫多言,有些事情皇,呃阿兄日后自会向你解释”。 紫玉公主听了,倒也一时未言,任由锦风公子搀扶入了外室,躺在内侧的锦塌上。鹦鹉君笑眯眯的踱步上前,像模像样地作了一揖道了声冒犯,便把三指搭在紫玉公主腕上,似是认真的把起脉来。 半晌,鹦鹉君收回手,起身对着正负手立于一侧面容沉峻神色中却透着紧张的锦风公子拱了拱手,捋道:“公子放心,小姐如今已是大安,只昏迷日久,身子略有些疲软,调养几日便可。公子可随老朽细谈些许调养方子,且令小姐暂且休息便可。” 说罢,转身便要向门外走去,锦风公子心领神会,旋即让紫玉公主先行休息便随着鹦鹉君离开。 颜炳炳目光抽搐的看着鹦鹉君装模作样的看诊,那份淡定劲儿,那份礼守的,活脱脱一个进退得当,德高望重的高人形象啊。这放在现代,也算是个影帝级了吧。看着鹦鹉君三言两语就把那锦风公子忽悠了出去,颜炳炳也记起自己的任务,那紫玉公主可是能看的见她的,还要想个法子让她信任她才好。 “咳咳”颜炳炳清了清嗓子试图唤回似是在沉思的紫玉公主的思绪,果然见她向自己望来。 颜炳炳敛了敛心神,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咱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演个戏算什么,淡定淡定。 “公主可是疑惑我为何在此”颜炳炳一脸微笑。 紫玉公主凝视着颜炳炳,不语。 不愧为一国公主,明明心中存疑仍能保持镇静,不肯轻易陷于被动,淡定帝啊,颜炳炳心中赞叹。 “其实我并不是人”啊呸,颜炳炳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赶紧解释道“其实我的意思是我是依附于你身上的这颗灵珠的呃精灵,如今灵珠在你这儿,你我还是有些机缘的,也就是说如今除了你 其他人都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原来如此,紫玉公主眼中划过一丝了然,面上仍是不显。颜炳炳简直要抓狂了,说了这么多,您倒是表示一下啊,这么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算什么啊,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啊。 紫玉公主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女孩一脸纠结的看着自己,觉得这个不知名的嗯精灵倒也有趣。 轻咳一声,她微微一笑,“即是如此,这位精灵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啊,颜炳炳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开口了,话说她的声音可真好听,像清泉击石般,又带着些久睡之人初醒的沙哑,直叫人心里痒痒,颜炳炳不会说其实自己也是个声控啊。 “颜炳炳”不知觉间,颜炳炳已经报上自己的名字,想到被一个古代公主的声音迷倒了想想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颜炳炳吗,辑柔尔颜,炳炳其灵,倒也恰然”紫玉公主微微沉吟。 颜炳炳懵了,原来的名字也可以有这么文艺的解释啊,美人就是厉害,话说美人是在夸她吗,有点羞涩呢! 此时的颜炳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陷于美人的糖果陷阱了,所以当紫玉公主继续用温柔的声音问“那么炳炳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昏迷,而且严重到要用所谓灵珠救命呢” 颜炳炳下意识的要回答,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咦,紫玉公主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伤呢。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颜炳炳不由猛的抬头看向紫玉公主,一脸震惊,心里却在想不会这么狗血吧! “公主,你昏迷前最后记得的是什么”颜炳炳小心的试探着问。 紫玉公主眼中划过一丝迷茫,脑海中却在思索“我随父皇前往陈国参加陈国太后的寿宴,寿宴上皇兄与陈国丞相的女儿约定终身,陈国国君震怒,然后我……”说到这里她扶着头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喃喃道“不,场面很乱,我,我记不起后面了” 看着她痛苦的神色,颜炳炳心中是又急又惊,她分明忘记了很多事,那如今她的记忆里还有昱王这个人吗,若是没有,他们二人的缘分又该如何接续呢。不过几秒,思绪已是千转。 颜炳炳想要唤回紫玉公主的心神,可是紫玉公主似乎陷入另一种境地,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如今又是魂身,是触碰不到她的,无法用晃动的方式唤醒她。一时之间,颜炳炳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 却在此时,一个人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阿玉,你怎么了!”锦风公子一脸焦急的冲向紫玉公主。听到呼唤的紫玉公主高喊了一声皇兄,便抱住他痛哭起来。 “皇兄,我头好痛,这是怎么了,我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扑在锦风公子怀里的紫玉公主抽噎着。 颜炳炳望着在锦风公子怀里哭的像孩子一般的紫玉公主,心中感慨万千。最无助的样子果然只会在至亲面前展现,坚强聪慧如紫玉公主亦是如此。颜炳炳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她不由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各自组成家庭的他们究竟会为自己的遭遇分出多少悲伤呢?又有谁会在她哭泣的时候给她一个怀抱呢,莫名的颜炳炳心中竟隐隐浮现出一个身影,她想要深究,却一闪而过。大约是我想错了吧,她想,思及此,颜炳炳拍了拍自己的面颊,镇定镇定,没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专注眼前的事颜炳炳暗自告诫自己。 “皇兄,你一定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休要瞒我,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发泄完内心的不安,渐渐恢复清明的紫玉公主坚定的看着锦风公子。 轻叹了一口气,锦风公子摸了摸紫玉公主的脑袋,无奈的说“知道你的性子,本是觉得你身子还未好全,现在告诉你会加重你的思虑,如今这情况不说倒也不行了,你这丫头。” 颜炳炳听着锦风公子用沉稳的调子讲述了他如何在寿宴上公开与陈国丞相的女儿约定终身,而这陈国丞相之女原是内定的陈国太子妃,陈国君主如何震怒,最后两国如何立约,以及两国老皇帝过世后他他与陈国新君的对立交锋,两人最后的天下之争和临水江之约。所有的一切一切,像是小说一般,虽然锦风公子用尽量平和的语调概述,但其中的跌宕起伏却不难想象。而他讲的所有的一切里遗漏了一点,那就是紫玉公主与昱王的一段姻缘以及他们的纠葛。 颜炳炳不知道为何锦风公子要隐瞒这一点,大概是不想让紫玉公主再为一个她已遗忘的人而烦扰吧。 讲完了所有这一切,锦风公子看了一眼已是神色怔忪的妹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 “所以以后不要再叫为兄皇兄了,如今已是新朝了”顿了顿,他神色似有犹疑,又道“阿玉可会怪阿兄” “只要阿兄你觉得快乐就好”说着她又笑了起来,“那以后我就只是洛紫玉,去什么公主,以后我想做什么也不必再受那些束缚” 颜炳炳在一旁看着,感觉好感动,想哭,嘤嘤嘤。这是她感受到一道目光向她投射过来,她一抬头便对上 了紫玉似笑非笑的眼睛。这是颜炳炳才发觉有些不对,正大光明的偷听人家兄妹私房话还目睹了美人的各种囧态,这要怎么办,感觉不太妙呢。 从刚刚醒来时的迷茫困惑,到发现记忆缺失的惊惧,到见到兄长后的发泄大哭,紫玉已是精疲力竭,全靠一股探知答案的执拗撑着。如今听了这一番惊心动魄的话,一时心中的结解了大半,心中放松,困倦感也袭来,竟便如此昏睡了过去。 锦风公子望着妹妹睡颜恬静,面上也放松了些。心里又不由想起之前鹦鹉君私下对他所言。 “小姐虽然如今已是苏醒,但是灵珠的灵气并未完全融合通畅于全身,这可能会导致小姐脑中部分记忆被暂时遗失,若要实现灵气完全交融,尚待机缘。机缘未到,还请小姐随身携带那灵珠为好。” 念及此,锦风公子轻轻拂袖,斜侧雕花木窗微微开启。阳光透过缝隙洒在榻上,些许斑驳的光影流离。一时静谧无言,颜炳炳望着光影中的二人,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莫名心安。 至少这是个好的开始,颜炳炳想。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一直觉得“洛”和“莫”很配呢 ☆、广陵 时间不知不觉已划过半月,这期间紫玉的身体渐渐康健,又恢复了从前的活力,而颜炳炳对紫玉的好感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至于咱们紫玉姑娘虽然表面傲娇却也接受了颜炳炳终日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聒噪行为。所以两个姑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基本达到可以手拉着手结伴去厕所的水平了。咳咳,当然这手现在是拉不了的。 某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远远地一个少女策马而来,她疾驰的身影劈破晨光,朝气蓬勃。蓦地,她似是感知到什么,收紧马绳,那马长啸一声前蹄上仰,她回眸一笑,紫衣白马,又是说不尽的恣意洒脱。 颜炳炳简直看呆了,她家紫玉怎么这么女神,简直要心跳加速啊。颜炳炳激动的向她招手,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要说颜炳炳陪着紫玉在这山庄里休养(其实就是看紫玉好吃好喝好住骑马练拳)了数日,自然是不知如今外界情形。也不知昱王可会得知紫玉苏醒的消息,若是得知,又会作何反应。偏偏紫玉待在山庄也不出门,外面又没那昱王的消息,颜炳炳心里也是捉急。 偏偏自从那日紫玉苏醒以后,颜炳炳就没有再见过鹦鹉君。她曾旁敲侧击的问过紫玉,紫玉却说他好像在那日便悄然离去了,锦风公子曾派人几番寻觅未果,便也罢了。 就在颜炳炳心里想着如何说服紫玉出去转转啊,事情却突然出现了转机。 这日颜炳炳像往常一样和紫玉遛马,却见锦风公子打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骑马的侍从,他们身上背着包袱,倒像是要出远门帝王样子。 见了紫玉,锦风公子赶忙迎了上去,开口道“阿玉,刚刚你嫂嫂那边传信来说是有喜了,我正要赶往南江,你且在家好好休息。”他眉色间难掩喜色和激动之情,竟是迫不及待要赶路的样子。 见他如此,紫玉也未多说,只道了声保重,他们便策马下山而去了。 “炳炳,我们也下山去吧!”紫玉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忽地开口。 颜炳炳愣了一下,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她连忙表示欢呼赞成。 “我们一路游历到南江去,说不定等我们到了便能看到我的小侄儿了”紫玉沉静的目光待着期待。 京都,是夜,宫中报时的更鼓已敲了三下,御书房的灯烛依旧亮着,守夜的小宫女轻手轻脚地换下将燃尽的旧烛便静静退到一旁。 御书房的桌案上一个伟岸的身影正就着烛火翻阅着奏折,指 尖摩擦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正是当今皇帝莫萧珉。半响,他放下奏折,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转向宫殿下等候已久的暗影。 “何事”声音中掩不住的疲惫。 那人从暗处走出,拱手垂首,姿态恭敬,声音肃然。 “主上,那边有消息了。” 莫萧珉未作声,只拿眼斜睨着那人,示意他说下去。 “禀主上,锦风公子昨日出庄向南江去了,夜间有一女子亦下山南行,疑似前昱王妃。” “哦,紫玉果然未死,他倒是瞒得紧啊!”皇帝摸着下巴,眼中露出玩味之色。 “南江那边怎么了?” “据线报是洛夫人有孕,所以锦风公子急着前往……” 皇帝动作一僵,面色暗沉下来,神色间似有恍惚,她竟是有喜了吗。 半晌无语,殿中气氛沉抑下来,那人屏住呼吸,不敢动作,神色更加恭敬。 半晌,皇帝摆了摆手, “你退下吧” 那人正要应诺,皇帝似是想起什么是的,忽道“且慢” 皇帝踱步走到殿下,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神色莫名。 “昱王可知此事” 心知皇帝是指前昱王妃之时,那人恭声回道:“昱王殿下虽因传闻心有怀疑,但锦风公子瞒的紧,如今殿下怕是仍不明真相。若非属下偶见前昱王妃下山,也仍难以确定。” “如此啊,圣子教近日在江南一带活动频繁,让昱王去处理吧” 那人虽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如此吩咐,面上却不显,只领命退下。 皇帝负手而立,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新帝登基三年,轻徭减税,与民休息。许多经过战争破坏的城镇也逐渐发展起来,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百姓各安所业,农业商业皆有发展。广陵城曾是陈国第二大繁荣的城市,位于广陵江沿岸,又有前朝运河与如今的京都相通,南北东西船舶穿梭,往来运输,互通有无,加之朝廷宽松政策,一时商贸繁荣,颇有朝气蓬勃之态。 广陵城下,城墙用结实的砖石垒砌约有七八米之高,城门成拱形结构,,一旁有两个兵丁立于门两侧,城墙上又修有两层高的四面开放的高亭,四周撑柱漆以红漆,房檐外翘,有兵丁于城墙上巡逻。正中以小篆刻以广陵城三字,颇为古朴。 紫玉心中赞 叹一声,便牵马入城。城内街道宽阔,两侧店铺林立,人群往来,熙熙攘攘,颇为热闹。颜炳炳第一次看到如此古色古香的街景,不由眼睛发亮的东看看西看看,纠着紫玉说个不停。紫玉面带微笑,不时为她讲解一番,倒是颇为融洽。不过在外人看来,一个锦衣玉面的翩翩公子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行为怪异,皆不由一叹,可惜了,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 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紫玉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滞,斜睨了一眼还在自嗨的颜炳炳闭口不言。 此时的颜炳炳并没有注意到紫玉的变化,因为就在刚才沉寂了许久的鹦鹉君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别乱转了,干正事了”一道声音悠悠的传来,颜炳炳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是鹦鹉君。 “半个时辰后来悦来楼” “昱王也在吗,两个人要见面了吗”颜炳炳眼睛发亮,好像闻到八卦的气息,好激动。。。 “哼哼,天机不可泄露,反正有好事就对了” “好歹我也是什么摆渡者特使,为什么一点法力都没有,我也想变身。”颜炳炳有些气鼓鼓的说。 “说你笨,你还真不谦虚呢,随着受助者对你信任的增加,你现在是可以用一些移物术的,还有为了更方便你完成任务,你自带主角靠近感应。” 颜炳炳:“……”抠墙角,又被鄙视了,原来我有这么多技能,呜呜呜~ 不过移物术嘛,好兴奋啊,要试一试,她冲着一旁卖扇子的摊子默念,扇子扇子,飞起来~ 扇子居然真的向上扑,颜炳炳看着那摊主一脸惊恐的抓住想那几只要飞出去的扇子,摸着手指乐不可支。回去吧,扇子,她默念,果然,回归原位,太赞了o(*≧▽≦)。 “摊上你这么个猪队友,本大人何时才能解脱啊”鹦鹉君状似一叹。 咦,颜炳炳晃了晃脑袋,面上带着好奇的问: “如果失败了,我的惩罚是变成你,你又会怎么样” 那边久久未传来回音,就在颜炳炳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一个略带惆怅地声音传来 “还有什么比孤独更可怕了呢” 听到对方一反常态的回答,颜炳炳一时也没了调笑的心思。颜炳炳想起幻境中一成不变的景象,空旷而无生气,心中默然。她又一次感到这不是一个游戏,失败了还可以重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重新变得坚 定。 “放心吧” ☆、突然 悦来楼雅间内,颜炳炳一脸忧郁的看着桌上摆着的各色点心小菜,只能看不能吃,对一个吃货而言是何等折磨啊。前世她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工薪族,连个豪华餐厅都没去过,如今好不容易傍上个古代金主,却还是只有看的份儿,生活啊,你为何如此艰辛呢。 对于颜炳炳这种每到吃饭时间就会爆发的间歇性忧郁,紫玉已经分外坦然了。 她呷了一口茶,一脸悠然得打量着周围。 房间可分为两部分,靠窗对门处摆着一张梨花木八仙桌,墙上挂着本朝名家的山水作品,多宝阁上摆着一些玉雕人物,掩映在垂下的吊兰枝叶间,颇为雅趣。内里有一雕花隔门,拱形中空,矮木桌上摆着一架古筝。 东西虽非极品,倒也不落俗套,正凑和一些文人雅士的趣味,可见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突然,走廊上传来一阵叫嚷声,紫玉微微皱了皱眉,还未待有动作,却见雅间的门被人强行撞开,推搡着进来几名男子。 为首的那人着一袭锦袍,束着金冠,腰间却挂着五六个香囊,目光流离,脚步虚浮,一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模样。 “海棠姑娘呢,别躲着本公子啊!”那人嚷嚷着,猛的声音顿住,看着眼前的人,呆愣了一瞬,眼睛涌出兴奋贪婪的光芒。 “滚出去”,砰,紫玉放下茶杯,杯盖与杯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目光冷厉。 紫玉现是男装打扮,锦袍玉带,头顶白玉冠束着墨发如云,玉质光润称着少年眉眼如画,像水墨晕染的山水画般鲜活明亮。此时“他”双唇微抿,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冷意,眉间有不耐之色,反而更添风流姿态,直叫那锦衣男子看痴了。 “哼,猥琐男。”颜炳炳恶狠狠的发声,话说难道昱王要来个英雄救美,突然好激动肿么办。 “小公子,莫要急呀,相逢即是有缘,陪哥哥喝几杯如何”猥琐男不为所动,反而靠近过来色眯眯地想要摸紫玉的手。 我去,原来是个男女通吃的,放开我家阿玉,颜炳炳扫了扫四周想移个东西砸过去。 嘭!颜炳炳循声望去,目瞪口呆。 紫玉公主坐在原位淡定的玩着茶杯,而刚刚还色眯眯的猥琐男倒在地上,身体痛苦的缩在一起。所以是她家阿玉发威了吗,呜呜~(>_<)~,女神这么厉害还给不给别人留发挥空间了。 “少爷,少爷,啊!”扑过 去围着那猥琐男一堆侍从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一个侍从踉跄后退,目光惊恐。 却见那猥琐男面色青白,一动不动,竟是副死人模样。 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气息全无,瞳孔放大,确认死亡状态。紫玉眉头紧皱,她的一脚虽然用力,但并没有踢中要害,她也有意克制力度,只是想给他个教训罢了绝不会致死。此人表面并无中毒迹象,刚刚撞门而入时她感觉到他气息平稳,应无心疾气虚之症。且他衣着华丽,行事乖张,应是权贵富家子弟,在家中怕也是颇为受宠,如此猝死,必引起一场麻烦。如今她家身份敏感,最忌招惹麻烦,此人突然出现猝死在她面前,仅仅是个偶然吗 房间中已经乱起来了,有人惊慌失措的喊叫,死人了!死人了!走廊里也挤着一些好奇眺望的人群。那几个侍从面上流露出绝望与惊恐,他们慢慢靠拢正蹲在尸体旁的紫玉,想要抓住“他”,又忌惮似的不敢上前,只是死死围着,生怕“他”逃跑了。有个侍从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大概是要回府报信 颜炳炳又惊又急,不知所措。 “出什么事儿了”,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走廊外响起,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他一身藏青色常服,肩膀宽阔,肤色白净,卧蚕眉下是一双坚毅敏锐的眼睛,眼角边延伸的纹络透露出些许沧桑。 “是太守大人,太守大人来了!”人群中有人惊呼。 天青色的幕帘垂下,挡住了午后刺人的日光,也隔绝了那些混乱尖叫,只有马蹄踏击地面的哒哒声萦绕耳畔。 “大人为何不问”紫玉微微直了直身子,淡淡开口。 “公子又知道什么”林携微微一笑,目光清明。 “他之死非我所为,亦非偶然。” 言罢,紫玉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严肃,心下明了,那人身份果然不简单。 颜炳炳坐在马车上,拿眼瞧着车中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二人皆是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颜炳炳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在悦来楼那太守分明是识得紫玉的样子,偏还要将紫玉带回审问,如今两人没头没脑的说了两句便闭口了,所以到底信了还是没信呢! ………… 下了马车,紫玉抬眼瞧了瞧顶上一长方形牌匾黑底金字题着“广陵府衙”,左右两边黑漆柱子上写着一副对联 “看阶前草绿苔青无非生意, 听窗外鹃啼鹊 噪恐有冤民” 左右有石狮一对。进了大门,越过仪门,遥遥便见大堂内公案上方“正大光明”四个大字跃入眼帘,堂前柱上又有对联曰: “为政戒贪贪利贪贪名亦贪,勿鹜声华忘政事; 养廉惟俭俭已俭俭人非俭,还从宽大保廉隅。” 颜炳炳暗暗咋舌,果然气派威严。她不由心中惴惴,暗自思忖要带她们到哪儿去。似是感受到颜炳炳的不安,因有旁人在,紫玉不便开口,只用眼神安慰颜炳炳,示意她不要担心。颜炳炳心中微暖,暗自在心里谴责了一下自己,死过一次的人还淡定不起来。 他们拐过大堂,又走了些许弯折小路,远远瞧见内堂门厅的房檐掩映在花树枝影间。待至走进,才瞧见那花厅里还站着一人。 他背身而立,身量颀长,一袭玄色长袍,外面罩着黑色银线绣云纹纱袍,银线上光影流转,风拂衣袍,两相映衬,颇为飘逸,发冠以一墨玉簪固定,又给人以坚毅利落之感。他静静站在那儿,却如青松翠竹,挺拔昂然,又如皎质美玉,光华凛然。 蓦地回首,一时四目相对,天地似是静默一般,所有光影徘徊,凡尘熙攘皆是远去,像一场烟花绽放,灼亮有缘人的眸子。等了这么久,我们还是相遇。 他,深邃的眼眸中神色翻涌,惊喜,无措,惭愧,震惊,沉痛,坚定,各种情感交织聚成一个漩涡般令人不由想要沉溺。 她,璀璨如星辰般的眸子透着冷静,淡然,还带着些许疑惑。 她望着他的眼睛是纯粹而陌生的,这个认知让他心惊。他迫切的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到点别的什么,哪怕是当初战场相逢的冰冷不屑,然而,只是一汪平静。所以,相逢已是陌路了么 明明只有几秒,颜炳炳却觉得那份对视仿佛跨越了时光。哪怕是她都禁不住屏着呼吸,斑驳的枝影斜斜在庭院铺展,细小的微粒在阳光中浮动,颜炳炳有种一切正好的感觉。 紫玉偏了偏头,错开眼睛,而那双深邃的眸子仍是直直盯着她,她有种被人窥视的不自在,心中难得生起羞恼之意,干脆冷冷的瞪视回去。 看在莫萧昱却是觉得伊人眼波流转,颇为娇憨。他微微错开了目光,眼中却带上一抹笑意和怀念,她便是这样面上清冷骨子里却是个倔强不拘的。 林携低咳两声打断了两人“眉来眼去”, “昱王殿下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惭愧惭愧” “林大人多礼了”微微回神,莫萧昱淡淡开口,面上复是一片淡漠,看不出喜怒。 紫玉琥珀色的眸子划过一丝了然,怪不得他似有熟悉之感,大概从前有过几面之缘吧。如果颜炳炳知道了紫玉心中所想,肯定会忍不住吐槽,何止几面之缘啊,你们都百年修得共枕眠过了!!! 不过此时的正颜炳炳一脸懵逼的看着“嫌疑人”紫玉姑娘和前夫君昱王殿下以及一脸我很严肃的太守大人拐进书房,呃,密谈。这样真的好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我写,我写写写。(?≧?≦) 好温暖的样子 ☆、李然之 广陵城位于江南富庶之地,人杰地灵,前朝大儒曾于此授学,一度成为天下文人向往之地。后来前朝覆灭,三国并立,征伐频繁,学风渐衰。及至本朝,广陵本地留余众多隐世家,他们大多延袭先辈遗训,一心治学,不问世事。也有部分世家令子弟读书致仕,以求繁荣宗族。 广陵李家是一个颇为特殊的存在,前朝时广陵李家一族可谓显赫,曾出过多位大儒,朝中大多官员皆出自李门,虽历代无人出仕,其影响力却是不容小觑,,甚至出过一位贵妃,据说当年盛宠无极,可惜膝下无子,否则当初前朝皇族怕会出一位有李氏血脉的帝王了。 大约因着明白盛极必衰的道理,李氏一族先辈于繁盛时选择隐没,不出仕,不讲学,如此两代,果然前朝覆灭之际免于牵连,根基得存。 后李氏子孙竟是选择从商,契着时机到也发展为颇有名气的儒商。到了如今李氏家主李然之这一代,李氏兄弟齐心合力,多年经营,李家一跃成为广陵首富。 唯一的缺憾便是李家子孙不旺,至上一代只余兄弟二人,其中弟弟李远之又是个痴情的,一生只娶一妻,其妻逝后八载亦也去世,仅留下一子名曰源风。而哥哥也就是如今李氏家主李然之虽然妻妾无数,多年膝下却也只有一子名源真。 “没错,死在悦来楼的那位锦衣男子便是李然之独子李源真。”开口的是鹦鹉君,他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没有戏谑,只是在陈述,然而颜炳炳总觉得有些异样,只是那感觉太轻,她并未在意。 她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上,略略悬空的腿一晃一晃的,暖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心里出奇的放松。 “你倒是自在”鹦鹉君抖了抖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绿毛。 颜炳炳没有说话,屋子里他们的低语窸窸窣窣传到耳中。 “李家这一辈不知如何竟出了李源真这般的废物,文采不同,偏好惹是生非,寻花问柳,不知所以。竟全然不似李然之那个老狐狸。”林携道。 “也未可知”莫萧昱淡淡开口。紫玉抬眼望了他一眼,却不想他也在看他,一时对视,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未了之意。李家势大,树大招风,若要长久,便不可锋芒过盛。李源真所为,若非藏拙,便可能是李然之故意教养,意在养成平庸守成后辈,如今看只怕是过犹不及了。 紫玉坐在一方花几上,状似无意把玩着腰间的挂饰,将她的所知亦是缓缓道来。待听到李源真调戏紫玉的场景时, 莫萧昱眼中迸出冷意,仿若数九寒天下尖锐的冰刀,冷厉刺人。 “李源真一死,李然之这一脉算是绝后了,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不知这幕后之人想这把火引到哪儿了”林携目光转向窗外,眸色深沉,“风要起了” 花厅,李然之坐在一把鸡翅木无联帮棍文椅上,神色穆然,一双略带浑浊的眼睛中糅杂着悲伤茫然狠厉还有更深的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黑压压向人扑过来,缩在黑白夹杂的胡须中间的嘴唇轻不可见地颤抖着。 颜炳炳看着他的身子仿佛陷在椅子一般,显得颓老而压抑。她突然有点同情这个老人,无论于多么坚强的人失去至亲都是难以承受之痛,而这,她是懂的。死亡总是突如其来,我们知道它终会到来,却又偏偏选择遗忘,总觉得时间还早,风景好美,驻足驻足,狂热追逐,直到骤然跌入死神的口袋,才记起最简单的幸福已在追逐欲望不休间甩在角落,再也寻不回。 如今,瞧着吧,这份痛苦将化为最尖锐无畏淬满□□的利箭向着这悲剧的缔造者刺去。它已无所畏惧,即使伤害到无辜者也在所不惜。 蓦地,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犀利的眸子像捕猎的鹰一般在三人间巡视,最后紧紧锁在紫玉身上。 “就是你!”他低哼一声,“敢问这位姑娘乔扮成如此模样害我儿性命所为何” 紫玉面色平静,不语。 “莫非姑娘是不敢自报家门了吗” “墨云山庄洛紫玉,令郎之死怕是大有文章,老先生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的好。”紫玉对上他的目光,不闪不躲,无惊无惧。 李然之霍然站起来,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扶着座椅把,另一只枯黄如老树皮的手带着怒意的指向紫玉,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在明亮处显出诡异的绿,“这天下谁不知那兆国公主早已是个死人了!我不管你是谁,今日都要为我儿偿命!” “身为堂堂李家家主,李公未免太过独断了些吧。”莫萧昱上前一步,若有若无挡在二人之间。紫玉扫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以近乎平淡无澜的声音开口,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带有令人无法回避的气势。他的动作可以防止受到李然之的突然攻击,却又顾虑着她的自尊没有全然将她纳入保护圈。而这一系列动作又仿佛下意识一般自然流畅,紫玉心下微暖之时又不禁怀疑,他为何能如此精确地判断她的心思对于一个或许称得上是陌生的人这番作为怕是过了吧?难道她与他还有什么别的渊源? 在三人初进花厅时李然之虽不识莫萧昱,心中已是一凛,他绝非寻常权贵子弟,林携为一方太守却隐隐以他为尊,且他身上那种淡漠又富有威慑力的气势乃是久居上位之人所特有的。故在质问紫玉之时他虽怒极却也暗暗观察,看他无动于衷原以为他并未有庇护之意,不想…… 然而若是放过此人,他决咽不下这口气。心中思忖,李然之眼中露出一丝精明,他作出一副似是恼羞成怒的样子,道: “即使如此,老夫并不想为难他人,只是害我儿的凶手绝不能放过,你口口声声说事有蹊跷,七日之内你若能找出凶手,那便与尔无关,你可敢” “有何不敢” “那若是不能呢?” “任你处置” 满意的一笑,李然之拢了拢袖口,那便如此了,还望太守大人作证。林携微微颔首,方正的面庞略过一丝苦笑。 “等等,即是如此,为方便查找线索,令郎尸身还是待在官衙为好。”紫玉转了转头 李然之浑浊犀利的眸子刺了过来,半晌, “好,那老夫便静候了”说罢,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晒晒太阳,看看风景,内心好宁静啊。 彡(-w-;)彡 ☆、夜话 是夜,紫玉倚在客房的侧塌上翻一本游记,桌前烛火摇曳,给整个她的面容染上柔和的光泽,窗外的树影在糊着窗纱的福寿窗棂上摇曳。 颜炳炳自觉今日所见所闻真算是惊心动魄,不过总是两个人又遇见了。所以在这么一个暖风柔柔,花香醉人的夜晚两个人把酒对月,谈谈人生聊聊理想,不是增进感情的绝佳时机吗?嘿嘿,红娘行动第一招开始! 颜炳炳故作苦脸可怜兮兮的看着紫玉,最后紫玉不堪颜炳炳在她耳边碎碎叨,从什么好奇府衙的夜景到感觉她若看不到此生抱憾,她脑门一抽,便也答应了。 她们沿着院内的石子路散步,往花园走去。月色如水,映的庭院空澈明净,所有美好与不美好都模糊在暗影中。 突然颜炳炳脑中警铃大作,是真的铃响哦,颜炳炳知道这是昱王靠近的暗号。作为一个合格的闺蜜兼红娘此时应该做什么呢?立马走开给他们腾出二人空间,对于颜炳炳而言这还不够,当然还要给他们创造一个浪漫的邂逅地点和时间。颜炳炳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于是昱王和紫玉在波光粼粼水潺潺,绿荫垂柳风微醺的湖边小亭不期而遇了。 莫萧昱没想到会遇到紫玉,又或者说其实他是希望遇到她的,若不然怎么会下意识的向她的居处附近走。 今晚的她很美,大约因着她已经准备入眠,所以此时她并未像白日般束着男子的发髻,而是简单的挽了几个结,用一条丝带束着。白净秀丽的面庞被朦胧的月光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泽,微风拂着她的长发,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有几缕发丝调皮的来回舞动,挠的他心里痒痒的,他忍不住想抓住其中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那一定很香,他想他醉了,不是因为这风景,而是因为陪他看风景的人。 莫萧昱觉得心里有蓬勃的情感想要吐露,这感觉压在他心里逼迫他发声 “今晚,月色真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什么,紫玉明显一愣,不由哑然,所以这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半天,又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是想干嘛? 看着她望着他,他感觉耳朵忍不住的发烫,幸好天黑,她应该看不到他发红的耳根吧,她总是能抓住他害羞时的反应,想到这,莫萧昱心中一黯,深邃如星辰的眸子蒙上一层灰翳,如今她已不知道了吧。 莫萧昱想起暗卫带来的消息,望着她澄澈清冷的眸子,心中不免惆怅气闷,原来如今的她记忆里已不曾有他,原来如今念念不 忘的只有他。 紫玉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她能感到他周身的气压低迷下来混着一抹惆怅,这感觉很淡仿佛一直压抑着若有若无,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但她偏偏就明白,他在难过。 又是那种熟悉感,紫玉想,她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困惑。 “你,,我们可曾见过” 莫萧昱望着她姣好的面容带着一丝困惑和试探,他知道她想问的不止这些。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的表现太过熟稔。他深邃的眸色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良久,他故作平静的开口: “你的兄长托我照顾你” 紫玉觉得有些意外,倒不是因为兄长知晓她行踪一事,她此番出行便知兄长必派人暗自保护。真正让她意外的是昱王竟与兄长交好,这层关系让她惊讶之余倒也释然,如此便说得通了。 与此同时,远在南江的锦风公子拿着淘给自家媳妇的新玩意儿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喷嚏,他惊了一诧,心道这春夜寒凉,可别冻着他家亲亲媳妇才好。想罢赶快去看他家亲亲媳妇了,顾不得晚风吹的他衣摆飘鼓,直教人道一声我来了又去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原来如此,紫玉多谢王爷今日相助” “哥哥” “啊” “阿玉一直唤本王哥哥的”莫萧昱低低地说。 饶是镇定如紫玉,此时也觉得头上天雷滚滚,有一种要暴起的感觉。“哥哥”还“阿玉”,紫玉只想问一句,我们有那么熟吗?!就算她失忆了,她还是她呀,她绝对想象不出自己从前会这般唤一个人。然而她狐疑的瞄了一下莫萧昱那一本正经,深沉冷峻的脸,也不像啊。见他的目光转了过来,紫玉按下心中的纷想,开口道, “我哥…兄长想是应该告诉王爷了,这次昏迷醒后前尘往事我已忘了大半,如今生活于我而言便是新的开始,王爷既与我兄长交好,又长于紫玉,不如便以大哥相称如何” 莫萧昱的眸子闪动了一瞬,“好”,无人看见在说话时他的唇间划过一抹浅笑。他知她的性子必不会听从他的说法,而自己又是曾有助于她且“与她兄长交好”,她也不会拂了自己的面子,最好的做法便是折中,如今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况且昔日床帏之间情动之时他也逼她喊过几声哥哥的,也不算纯然欺骗。她想要新的开始,他愿意陪伴,但他并不希望她将他的定位定的这么疏离客套,首先是寻一个合适的身份正大光明的陪在她身 边,然后是从各个方面拉近两人的距离,比如从称谓开始。 “莫大哥,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他们在湖边一个四面开放的小亭坐定,紫玉把玩着石桌上的棋子,漫不经心地问。 “李然之此人倒还有一番背景,他与朝中左相关系紧密。李家祖上曾经桃李满天下,这左相陶延的曾祖父曾拜于李门,陶延少时游学也曾暂居于广陵李家,遍阅李家藏书。天下虽已一统,各方势力仍然盘结,三年时间今上已统控了军队势力,朝中左派势力已是式微。左相陶延属左派主力,他一直暗中联系兆国旧余,暗自形成朝中反对势力,阻碍今上推行新政。他还与前朝邪教圣子教有联系,奈何他根基深厚,一时抓不到确切把柄而已。我来此地便是奉命调查圣子教的。”莫萧昱观察着桌上的残局,拾起一颗黑子,落子之时缓缓道,“不过,也只是瓮中之鳖罢了,只欠一个时机而已。”紫玉看向盘中棋时,一棋落定,,原本纠缠不休的僵局已是明朗,白子一击而败,满盘皆输。抬眸,二人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到隐隐的兴奋和势在必得之意。 一片黑云散开,被遮挡的月露出圆润的面庞,月光透过薄薄的雾汽折射在湖面上,无数跳跃的水珠含着光汇聚成流淌翻涌的水波,奔着未知的路扩散扩散直至潜入更深的水层。 作者有话要说:深夜一笑\\(???0??)?////闪亮登场 ☆、名妓海棠 “如何?”林携立在官衙停尸房前,望着正验尸的几位仵作。李然之虽然同意将尸身置于官署,却不愿其放在停尸房内,于是林携便令人在停尸房附近整理了一间屋子作为尸身暂放地。 几个仵作围着李源风尸身做了一番检查后,立起身来,行了个礼,为首一个老仵作先开了口,“大人,小的无能,并未查出死者死因。死者腹部有轻微淤青,应是外力撞击所至,但未伤及脏器,手心处有些擦伤,应是倒地时摩擦地面所致。除此之外,死者全身无其他外伤,面色亦非中毒之象,小的已用银针检测死者口腔,喉部及腹部皆未发现□□痕迹。” 紫玉眉头微蹙,如此难道果真是场意外不,最没有破绽的死亡往往最可疑。 停尸房这边没有消息,只能先从别处下手了。紫玉回想昨日在悦来楼的点点滴滴,是不是有何处遗漏了,猛的,她灵光一闪,那李源真昨日撞门之时口中念着一个女子的名字,似是叫海棠。 复是一身男装打扮的紫玉信步进了一家“酒”楼。楼上挂着的牌匾分明是“花满楼”三个大字,牌匾四周还特别艳气的用粉色丝带环绕。 没错,花满楼便是这广陵城第一大青楼。据李源真的小厮供述昨日他们隐约听着李源真是要去悦来楼赴花满楼海棠姑娘的邀约。为何是隐约呢,昨日随李源真去悦来楼的贴身小厮都已被李然之杖毙了。这个消息还是颜炳炳扮鬼吓出来的。 要说这李家的大少爷痴迷于一个青楼歌妓的是在广陵城可真不算个秘密。这李家大少可是几乎夜夜挥金只为买海棠姑娘一曲一笑一回眸。奈何伊人无情,这海棠姑娘却是个眼界高的,而李源真年纪轻轻便已有三房妾室,通房更是无数,这海棠姑娘无论如何是看不上的,所以不管这李家大少如何讨好,她也只是淡淡的。偏偏李家大少似是偏爱她这性情,仍然穷追不舍。 一个自命清高的青楼名妓会私约一个她瞧不上的风流少爷无论真相如何,这都颇为奇怪,或许案情的突破就在这里。 进了门,一股脂粉味伴着女人的娇笑铺面而来,四面高台上有女子在弹奏琵琶,她们皆蒙着面纱,曼妙的身姿在轻薄的衣纱下若隐若现,露出一双双妙目盈盈含情媚眼如丝缠绕挑逗着楼下的看客,直叫一些人酥了骨子。 世间乱象,贪嗔□□。望着这些丑态百出的男人,紫玉的神情愈发冷淡,出了这门,他们又成了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模样,用那些所谓礼义廉耻束缚女子,真是不知所谓。世人常道 ,世间好儿郎,当建功立业,儿女情长,反为人不齿;世间好女子,当相夫教子,贤良淑德,从一而终。生在天皇贵胄之家,她从来知道这世间本无公平可言,人情淡薄,真情难觅,如她哥哥这般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又有几个她庆幸自己活的清醒,她知道人之一世当追寻什么,她也明白正是这倾斜的社会赋予的特权让她有能力比别的女子活的更自在。她从不是圣人,她能努力改变的,只有她自己的人生。 颜炳炳并不知紫玉心中思绪翻腾,她只看到我们的紫玉姑娘望着这青楼景象面上无波无澜,着实淡定。所以,这会是一个古代贵族公主看见青楼的正确打开方式吗,作为一个现代少女她都有那么一丢丢尴尬,古人的脑回路果然不容易理解啊。 “哎呦喂,这位公子可是头一次来吧,喜欢什么样的,花妈妈给你找~,不是我吹,我这儿的姑娘可是个个水灵……”一个老鸨模样的女子已经拖着肥乎乎的身子挤在紫玉面前,面乎乎的脸上展露出浮夸的笑容,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一双眼睛雷达似得在紫玉身上扫来扫去,然后像捡到金元宝似的双目放光。 颜炳炳默,呃,这是古代老鸨的正确的打开方式,长见识了。 紫玉不动声色的避开她,作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问到“听说有位海棠姑娘长得是倾国倾城,嗯” “哎呦喂,这位爷真是好眼光,可不是嘛,要我说我们这海棠姑娘那绝对是……” “哎,停!”紫玉扇子一扫打断了她的话头,“那本公子就见见这个海棠了” “哎,公子莫要急嘛,这海棠姑娘也是个招人喜欢的,等会她还会登台表演,到时公子要是能拔得头筹,便可与海棠单独相处了。” “这样也不行吗”紫玉不动声色的抽出几张银票把玩着。那老鸨顿时双眼放光,口中仍道“公子您是知道这规矩的”。“不如告诉我海棠姑娘的闺房,本公子也好先一睹芳容啊,嗯”那老鸨似是犹豫几秒便笑着应了。 “炳炳你先入内探听”紫玉叮嘱道。 颜炳炳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毅然决然,毫无留念的呃大摇大摆从门上穿过去了。 颜炳炳首先看到的是一串珠帘,珠帘上的珠子似是感知到有人靠近,微微晃动着,发出轻快细微的声响。房间很静,一扇门隔绝了外面的丝竹烦扰,靡靡之音。隔着珠帘颜炳炳看见梳妆台上摆着一个椭圆的嵌木铜镜,桌上却没有妆匣。颜炳炳的目光在内室扫了一圈,无人,圆桌后 面的窗子却是半开着的,窗外沉沉墨色涌入,黯淡了烛光。 颜炳炳还未动作,一股劲力突然用力将她向后扯。不过一晃之间,颜炳炳就到了紫玉面前,所以她们刚才是超过最大不离范围了吗,那么昱王也在这儿是什么状况,而且还……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在颜炳炳入门后,紫玉便倚在廊前扶栏上状似专注的观望楼下大厅的歌妓吟唱,暗中观察着过往人群。 紫玉余光瞄到那海棠房间对面那间房房门紧闭,想着刚刚靠近似乎也没听见有声音。紫玉心下有些怀疑,状似无意的在廊间踱着步子靠近,没成想那门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将她拽了进去。紫玉大惊,脚下刚要动作,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是我”,顺势放松了禁锢她的力度。 紫玉这才稳了稳心神,抬眸便撞进对方深邃专注的凤目中,漆黑如墨的瞳孔似是酝酿着漩涡般想要将人心神吸入,紫玉这才觉得刚刚他说话时喷洒的热气在脸颊一侧皮肤弥漫渗透,让她莫名不自在起来,好在他及时放开了她。 望着伊人微微发红却强自镇定的面庞,莫萧昱心中涌起一种微微的窃喜感,她并不排斥自己的靠近,也许她还尚不自知,但这便足够了。他感觉到掌心空落落的,还余留着她的体温,心中略略不舍,要是再多一会儿就好了,他们好久没有这般亲近过了。但他知道只能如此,当她与他四目相对时,他能看到她那澄澈清冷的眸子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他恍然间觉得似乎她满心满眼都盛满了他,也只有他,整个胸膛被一种满足塞得满满的,他几乎忍不住想亲吻她,拥抱她。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她望着他也仅仅是望着他而已。 紫玉手微微划过屋子中央的一把圆桌,打量着房间问“莫大哥,你……”突然一个疾风般的身影卷来将她拽到一边,以身子将她掩在怀里。与此同时,一股冷锋在她耳畔擦过,穿透挂在壁上的灯罩嵌入柱中,罩中的蜡烛折成两半,烛火已灭。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开始进入存稿定发模式,duangduang咚 ☆、再出发 昏暗的房间,靠的很近的一对璧人,略不自然的神色,颜炳炳觉得畅想一下都太浪费良辰美景了。 紫玉见她来了微微向她使了眼色,颜炳炳会意,摇了摇头,又作出一副我先溜了的姿势便也没看紫玉的表情就猫着腰窜出门去了。 心知她有所误会,紫玉也未再多说,柱上的镖身还闪着幽幽的金属光泽,映着两人的眼里也镀上一层冷意。 两道黑影刷刷出现半跪在地上,双手握剑抱拳,“属下无能,护驾来迟。” “情况如何?”莫萧昱淡淡地问。 “本她已受伤,突有人相助,让她逃了。” 他挥挥手,“让人盯紧那边”,那人影应了一声便隐去了。 “圣子教,倒是越发猖狂了”莫萧昱拔下柱上的飞镖把玩着目光带寒。 “那海棠” “朝中所埋暗探密告她与圣子教之人来往密切,今日本想来试探一二,不想她竟提前察觉,却是跑了。”知她所指,莫萧昱缓缓道来。 “我本怀疑李源真之死与这海棠有些关联,如今看来倒与圣子教也有些干系了。”紫玉挑挑眉。 “今日这趟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这样看来李源真会到悦来楼是有人故意引导的了,可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她到悦来楼应当属于偶然,纵使有人知晓她的身份也知晓她到了广陵城,也无法确定她一定会去那家酒楼,会选那个包间。而她到悦来楼是因为炳炳,炳炳绝无可能是早有预料,除了她没有其他人知道炳炳的存在,那么就排除针对她的可能。那么这幕后之人若要布这么一个局,会针对谁呢? 紫玉目光紧凝,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佩玉上的流苏。如果她是幕后之人,她敢让李源真之死这步棋为饵,要么她的身份足够深厚根本不惧李然之的报复,要么李然之根本不会怀疑她或是只能选择相信她,要么李源真之死能给她带来远高于风险的收益,又或者李然之也只是这盘棋局中的一枚棋子。无论何种可能,她都会将李源真之死嫁祸给别人,最好是把火引到她敌人那儿。敌人信任利益 猛然她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来不及抓住。莫名的,她觉得那个点便是连起这整个局的一个突破口。 会是什么呢?紫玉忽觉手上一空,她回过神来,却见莫萧昱手中握着她腰间的佩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别想了,走吧,小丫头” 紫玉:“……”一阵恶寒是怎么回事儿,咱们不熟你造吗!她完全看不懂他好像突如其来的呃温柔和欢喜 失忆了的紫玉一直给他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她在他身边,却毫无留念。因着这个案子,他们才再度连在一起,她知道她关心的并不是所谓朝中势力的纷争,她在意这个案子只是因为它可能将她与她哥哥扯入这泥潭。 刚刚她思索时的小动作又让他找回那种熟悉感,是了,这个女孩子,他的妻子,陪着他,他们共同思索一件事,为了共同的目标,不再是从前各藏心事,各自心知肚明却还假装和谐。她知道他思索时会下意识抿唇,他知道她思索时喜欢抓着东西摩挲。一样的动作,心境却不同了,他们有了再开始的机会。 颜炳炳表示,我就在角落里看你们秀。 回到府衙小院,夜已深了,紫玉本想再向林携询问些今日尸检及审讯情况,如今便也罢了,回房兀自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紫玉打开房门便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那人立在一棵花树下,眉眼深邃,墨发玄衣相称,在春日的晨光中给人一种鲜明坚毅的视感,肤色白皙而不显阴柔之气,双唇微抿,目光深凝,似是回忆,似是沉思。许是听见响动,他如炬的目光照了过来,眉眼间骤然扬起笑意,仿佛冰雪初融般温暖,灼灼光华。风卷发丝微扬,一树花簌簌而落,男子玉面带暖,一眼望穿了时光。 “莫大哥,清晨到访可是有事儿?”紫玉偏了偏头,下意识将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撩到肩后。 “你哥哥既已托我照顾你,阿玉你要查案,我自要在一旁陪着你的,况且此案与我此次南访也有干系,今日不是要去悦来楼吗,走吧” “……” 明明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也合情合理,紫玉却莫名觉得有一种跟定你了的怪异感。 悦来楼,紫玉本想不动声色地询问,不想那小二却是认出她来了, “咦,你不就是那日打……的公子吗,原来是个姑娘啊,”说罢,那小二望了望四周,又低声劝道“哎呦,看您的穿着也是个富贵的,怎不趁着这几日赶紧逃了,毕竟李家可是广陵的大户,他朝里也有人呢!” 知他是好意,紫玉眸中带了点暖色,也未解释,只让他叫掌柜来。 此时时辰尚早,店中还没有什么客人,紫玉与昱王坐了须臾,便瞧见一个留着八字胡体型偏瘦的 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那掌柜定睛一看,眼前二人皆是容貌不俗,气度不凡,尤其是那男子一望便是不怒自威的气势,心下一凛,面上带着笑意迎了上去,拱手道:“不知二位贵人大驾光临,有何吩咐啊?” “这位掌柜应也知前日李家公子暴毙于此的事情,我受李老爷所托查清此事,不知事出那日店中可有不寻常之人出入?”开口的是紫玉,李源真死在了悦来楼,这悦来楼却依然正常开门迎客,可见也是有背景的。 那掌柜眯了眯眼,“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做生意的,进门就是客,要说不寻常,在下怕是没有注意。” 说罢,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接道“要说贵人的话,太守大人每月月中都会来小店小酌几杯,前日正是十五,大人也来了,包的正是漪风间” 一道光从她脑海闪过,对了,当日她待的是漪凤间,正和漪风间只一字之差。她终于想起怪异之处在哪儿了,当日从事发到林携出现相隔时间也太短了些吧,所以只能是他当日正在附近。只是他为何对他说及此事,另外一个地方大员怎会有闲情逸致月月按时来一家酒楼小酌不过那幕后之人若是针对林携而来,那么便说的通了。对方让以海棠之名约李源真去悦来楼漪风间,却没想到李源真看错牌子走错地方,便撞上了她,偏离了原来的计划。 现在有三个疑问:一是林携有何背景,他背后所牵扯的又是哪方势力,他在隐瞒什么;二是李源真的真正死因;三是幕后之人的最终目的。 府衙书房内,林携摒退了下人之后,似是如常的围着摆满书籍的书架踱步,然后在第二层书架取下一本线装书,对着内侧的的墙壁敲了三声,那一小块砖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缺口,他微微按了那缺口里的一小块凹口,那两边书架竟缓缓移开,露出一道暗门来。林携衣袖摆摆,走了进去,那暗门又缓缓合上,一切恢复如常。 “如何,主上如何吩咐”林携与一个穿着粗布衣服敛眉低眼的一前一后而立,他们所处之处四面皆是石壁,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里面的动静也传不进来。墙上挂着照明用的一颗夜明珠,一侧有一张石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主上命大人协助昱王夫妇破案,有问必答,包括您的暗地身份,手谕在此。”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竹筒,递了过去。 林携看完竹筒里的纸条,取出怀中一个小瓷瓶,将纸条放了进去,摇了摇,听着里面液体晃动的声音,淡淡笑了。 紫玉此时 也无暇试探追问林携了,因为刚刚传来消息,又出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路上遇见一个超美的姑娘,从背影看还没有什么,但她一侧脸和旁边的人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简直无法形容,真的是波光流转,那大概就是灵气的感觉吧。 ☆、李源风 紫玉一脸平静的望着屋子里莺莺燕燕皆捏着帕子对着床上的人又哭又嚎,一时脂粉味混着女人的哀涕乌烟瘴气,角落里还有个衣衫凌乱的女子浑身颤抖一脸惊恐的盯着床上的身影,加之闻声而来的婢女奴仆挤在着外室的门外,好不混乱。 莫萧昱冷声问道:“可还有主事的人”被莫萧昱的冷冽目光盯着的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颤颤巍巍的扑跪下来,开口道:“派…派人去通知二公子了,应…应该快了” 看着他这番畏缩的样子加之府内人心惶惶的场景,紫玉不由皱眉,李然之府中的管家怎么如此畏缩无用? 话音刚落,便见几个奴仆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口中还嚷道“二公子回来了,二公子回来了!” 说话间一个眼影急匆匆的转过回廊,走了过来。待到他靠近,紫玉才看清他的样子,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身形比寻常男子要瘦削些,瞧着便知是个身体虚弱的,他五官倒也俊郎,眉眼间与李源真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些阴郁之色,生生让人升不起好感来。他眉头紧皱,似是焦急忧虑,步伐略带虚浮,须臾便走到眼前。 他冲着二人微微作揖,道:“不知二位……”,他话并未说全,然而神色间颇有打量之意。 莫萧昱神色淡漠并未开口,他身后一个亲随侍卫模样的人向前一步抱拳道“我家公子本是协助林大人侦破李大公子之死一案,听闻李家老爷今日竟是甍逝,特自来此。” 李源风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转瞬他似乎是想起什么般收敛了神色,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匆匆入了内室。 望着内室的乱景,李源风沉下了脸,喝道:“还不安静,成何体统!” 瞧见是他来了,那群女子中为首的一个妆容夸张的女子扑将过来,口中叫嚷“二公子你可算来了,如今…如今老爷不明不白去了,您可要为老爷讨个公道啊,定是那个贱人害得老爷!”,说着她以恶狠狠的目光刺向角落里还在颤抖的女子。 “休得胡言”李源风烦躁的抚了抚额头,“诸位姨娘还是先退下吧,莫扰了伯父遗体”,说到最后一句他声音里已透出凉丝丝的冷意,直叫那女子不敢敛了气势,不敢说话。他又冲着立在一边垂着脑袋的管家叫道:“王全,你是怎么约束下人的,还不叫他们滚下去,谁要敢乱嚼舌头,我也不是个心慈的!” 一番动静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空旷,最靠里的雕花木床上李然之死气沉沉的仰面躺着 ,屋子里光线并不明亮,无端多了些阴沉沉的感觉。 李源风跪在床前,身子微微颤抖,面有哀容,眼眶微微发红,整个人似乎被一种难以自抑的悲伤掌控。良久,他缓缓起身,对着并肩而立的紫玉和昱王长作了一揖,“感谢二位前来探视,伯父已逝,接下来便是府中家事,二位就不宜旁听了吧,不如今日便请回吧”,俨然一副送客姿态。 紫玉眸光一闪,面上不动声色,“二公子客气了,令伯之死太过突然,只怕有诸多隐情未可,紫玉既受令伯所托查案,如今令伯猝死,紫玉责无旁贷查出真相,以慰其在天之灵呢”言罢,她歪歪头,一本正经地问:“莫大哥以为如何?” 莫萧昱眉间一抖,微微颔首道:“阿玉所言极是。” 李源风面色有点难看,脸上薄薄的悲伤也被阴郁之气冲散,半晌,他阴测测地笑了,“既是如此,二位自便吧。” 颜炳炳已经止不住嘴角抽搐了,她家阿玉可真能拽啊,借势压人的样子怎么那么可爱呢,还有昱王配合的好呀,嗯,本季度绝佳拍档就是你俩了。话说她还想告诉紫玉关于那件事呢,不过现在看样子她一时之间没法和她说话了。 颜炳炳还在纠结之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已被带了进来,原来却是之前被艳妆泼妇瞪视的女子。 那女子本来呆木木着身子,看到李源风后哭喊着跪下,边磕头边道“冤枉啊,冤枉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开口的是紫玉,她声音淡淡的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奴婢…奴婢……”她支吾着似有所犹疑。 “说——”李源风面色阴冷,带着不耐烦。 那女子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今日大姨娘派奴婢来给老爷送茶点,因着大公子之死老爷近来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脾气也是喜怒无常,前几日老爷还把…把……”声音低微下来。 “若要摆脱嫌疑,便不可隐瞒。”见她又有支吾,紫玉直言。 “是”那女子应了一声,接着道,“前几日老爷杖毙了府中管家,当日守门护卫以及大公子近随,奴婢心中害怕,本不愿意去,奈何大姨娘执意要奴婢去,还说奴婢要是不去,就要发卖了奴婢。奴婢只得从命,不想到了老爷房内,还没来得及说明来由,老爷便气冲冲的推翻了盘子,还…还揪扯奴婢衣服头发说大公子尸骨未寒奴婢还敢穿的如此艳丽。奴婢特别害怕,一时慌了,却没想到 老爷突然就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竟是没了气息。奴婢真的不知怎么回事啊”她又掩面哭了起来。 听她所述,倒不像说谎,知道了这些也就够了。虽紫玉对她的生死无感,却还是让赶来的衙役将她带回县衙了,牢里也总比李府安全。然而仵作的查探结果—— 又是和李源风一样的情况,外表无致命伤,猝死。一个个可真麻烦啊。 紫玉突然觉得自己脑袋发抽,搅进这滩浑水里。看李源风的样子是想把事情归咎于忧思过度,一时受刺激猝死了。紫玉总觉得这个李源风怪怪的,他对此事虽然面上悲痛却无震惊之意,对李然之死因也不想深究,倒像是想就此草草了之。 她必须在李然之下葬之前找到死因,若是不能证明李然之父子是非正常死亡,这件事背后隐藏的事可能就无法揭露反击了。本以为李源真之死是想利用李然之的愤怒达成某种目的,现在李然之居然也死了,这究竟是想酝酿什么。不过李然之的死也让紫玉更加坚定她的想法,这不是偶然。 就在紫玉觉得陷入僵局之时,颜炳炳的话却给了她提示。头发有特殊的气味头发!是了,全身无致命外伤,但头发部分却没有检查,定是遗漏了什么! 紫玉内心升起一种隐秘的兴奋感,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在森林里打猎的猎人寻寻觅觅终于看到了猎物的脚印一般。她面上作出一副一无所获的遗憾表情同李源风告别便离府直奔府衙而去了。 莫萧昱暗暗观察着紫玉的神情变化,她这分明是发现了什么,一双乌黑的眼睛深层闪烁着兴奋快活的光芒,缀在耳上的紫水晶耳环微微晃动,更衬得肤若凝脂,在闪闪的阳光下透着明珠般莹润的光泽,那是充满活力的她呀,总是那么迷人。 作者有话要说:阿门阿前有一颗葡萄树 ー=≡Σ(e|)0 ☆、月老庙 “剪!”望着拿着剪刀犹豫着不懂的仵作,紫玉一脸坚定。随着枯干的头发剃去,露出一张丑陋惊悚的头皮,密密麻麻的紫色纵横像蜘蛛网一般笼覆着,森森然让人悚然,寒毛乍起,全场皆是色变。只除了紫玉和昱王,曾经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人见惯了生死百态,早已能面不改色,颜炳炳第一次觉得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无关冷漠与否,而是经历使然。她突然产生了一种由内而外的孤寂感,这个世界她只是过客,好难过啊,什么时候能回去,唉。 正处于万般颓废期的颜炳炳同学突然收到了紫玉姑娘带着安抚的目光,一股暖意涌入心间,让她突然清醒过来,要振奋起来。哪怕有一天她离开了,这个时空还是会有一个姑娘惦念着她幸福的生活着,为了这个目标,前进吧的颜炳炳!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样还挺可爱呢,紫玉偏偏头想道。 “是毒蛛煞”,开口的是昱王,“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此毒记载,相传制作此毒的蛛笼草来自西域,此毒毒性霸道,中此毒者不会立即死亡,而是有一阵潜伏期,一旦动了贪嗔淫欲之念便会立即毒发身亡。此毒无色无味,中此毒而死之人看似暴毙,唯有头皮会有紫色网络蔓延,十日后便消失,再无迹可寻。本以为已经绝迹,不想却在这儿看到。” 紫玉默,自是如此霸道的毒药,又源于西域,寻常之人怕是难以得到。不过无色无味她的目光转向颜炳炳。 颜炳炳:“……”她可以说“精灵”的嗅觉不同于常人吗?她也不知道什么毒啊,鹦鹉君怎么不说清楚些呢,颜炳炳心里哀叹,这下懵逼了。只好装作我很天真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 (●︿●)ノ| 颜炳炳想起之前与鹦鹉君的对话,心里又默默为他感叹了一把。 “颜炳炳” “啊”鹦鹉君的声音突然响起,颜炳炳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应声。 “线索在头部” “啊!” “告诉他们”有些反常地,鹦鹉君并没有对她迟钝的反应表示嘲讽或有解释之意。 “你怎么知道”(?°?°?) “别废话” “(???);;;” 十秒后…… “…那是我的第一世”分明平静无澜的声音,却让人听出了淡淡蔓延的惆怅。 “啊?”颜炳炳觉得自己更不明白了。。 “李源真,我第一世的身份。” “啊?!”(°?°)??°宝宝方了 “您还有第二世”(owo?)!!! “(???);;;” 颜炳炳退。 虽然她对鹦鹉君的经历很好奇,但必定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出于尊重,她现在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谁没有秘密呢,包括她自己。想到这,她眼中划过一丝惆怅。 自从那日确认李源真是中毒而死,在昱王的支持下林携不顾强烈阻挠的李源风令仵作对李然之进行了查探,结果果然和李源真的死因如出一辙。自此广陵李家家主和少主皆中奇毒而死的消息在广陵城引起轩然大波,一时各种猜测纷纭而至。而身为目前李家唯一继承人的李源风更是成为了舆论的中心点,偏偏这李源风似是不知一般,紧闭府门杜绝一切娱乐活动,素服素食为李然之守孝,得见他之人皆言他神情悲痛,十分真切。这番光景也让人们对他的疑虑消减了,只是心中不免暗暗嘀咕,便不得而知了。 然而这一切便与紫玉无关了,她已摆脱了与此案最初的牵扯,剩下的事情凭林携便足够可以做到了,况且还有位王爷坐镇。 要说颜炳炳近日的心情可谓复杂,一边乐滋滋,一边苦哈哈。乐的是现在她跟着紫玉,生活可谓惬意,赏赏景喝喝茶,偶尔听林携讲讲案情进展;忧的是虽然昱王常常以各种理由来见紫玉,可是两个人一直不温不火的,她看着都着急。作为一个有思想有道德有见识有内涵的“四有”青年,她怎么可以坐以待毙呢!没有进展就创造进展,所以,红娘计划第二招火热实施中。 揽月山坐位于广陵城外三四里处,一直是广陵三大盛景之一,前朝诗仙曾登临此山,饮酒赏月,赋诗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颇具潇洒飘逸之气,自此揽月山名气更胜,诸多文人墨客慕名而来登山赏月,以抒己怀。然而揽月山最初得名并非因天上月,而是源自人间姻缘。揽月山上有一座极负盛名的月老庙,庙内系红绳许姻缘的月桂树一有千年之寿,相传是始祖与其心爱之人共同种下,祈求长相厮守。 所以在颜炳炳看来,十五月圆之夜,一对璧人登山赏月,于月桂树下谈天说地,体悟着古老而唯美的爱情故事,心中的情愫也在朦胧的月色的蔓延,两颗心在此良辰美景之下渐渐地靠近,靠近。完美! 于是乎在某个风轻云淡的日子里紫玉便在颜炳炳的苦苦哀求外加撒泼卖萌下动 身前往揽月山。虽然表面上是紫玉带着几个随从前往,昱王并未跟随,可是颜炳炳门儿清呢。别无他,她能在紫玉身边感受到昱王就在附近,颜炳炳猜昱王大概是觉得想不期而遇更浪漫一些吧,果然上道儿! 一路走走停停,自是在颜炳炳的要求下,至于原因,一方面实在是沿途的风景太美,颜炳炳简直看的眼花缭乱;另一方面就是,她想磨磨昱王,说不定他一着急就出现了,然后和紫玉两个人一路赏景并行,岂不妙哉。 然而颜炳炳还是失望了,一直到山脚下,昱王也没有出现。由于路上拖了太久,等他们登上揽月山到达月老庙已是晓月初上。 这座庙看起来并不起眼,掩映在层层枝叶间一条幽深的石子路通向一个一米左右宽的红漆木门。木门半掩着,紫玉轻轻推门而入,院内却是另有一番风景。最为醒目的是院内东南角那一棵几人粗的月桂树,枝叶间系着不计其数的红绳,刻着字的红漆坠牌垂下,在晚风吹拂下微微晃动。一树红色绚烂,月光柔柔,系满人间痴男女美好祈愿的月桂树安安静静的伫立在那儿,任人来人往,世事沧桑,一如千年前一般,守候着。通往月老殿的的红漆镂空雕鸳鸯门打开着,边上两排红烛正燃着,正中的是一座月老像,身着青色道袍,面上是慈祥的微笑,正上方匾上是红底金字喜庆的踱着“喜结良缘”四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w??)╭ ☆、暗夜惊魂 看起来很正常的场景,颜炳炳却觉得空旷的诡异,怎么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也太安静了吧。原本惬意微凉的暖风此时在颜炳炳看来有种阴风阵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反观紫玉的表情却是平静的出奇,既没有惊讶不解,也没有丝毫忧虑,反而给人一种早有预料的感觉。早有预料是了,颜炳炳拍拍脑袋,果然不对劲。她说紫玉怎么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呢,原来是另有所图啊。现在再看跟在紫玉身边的随从,皆是陌生面孔,隐隐流露的气势应该是身手不凡。 风拂枝叶沙沙,疏影微晃,紫玉眸色微沉,朗声道“出来吧!” 并无人应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冷凝感,那几个跟紫玉的侍卫围聚在紫玉身边,隐隐形成一个保护圈,目光警惕的望向四周。 霍地,一道利箭破空而来,殿中一排烛火挣扎着摇曳了几秒便被黑暗吞噬,归于沉寂。两排黑衣人刷刷刷从暗影中跃下,手中皆提着一把长剑,冰冷的剑身在月光微拂下透出冷厉的光泽。两方相对,皆是剑拔弩张,一种无声的紧张对峙之感充斥在一方庭院中。 “果然警醒,不愧是昔日鼎鼎大名的兆国公主”一道沙哑冰冷的声音响起,那人的声音带着些刻意的伪装,不辨男女。但很明显,那道声音并非出自眼前的一群黑衣人之中,紫玉神情微冷,还有一个人藏在某个角落窥视着他们,这种感觉让她很不悦。 “阁下既已来了,何不现身,如此藏头缩尾,岂不令人耻笑。”紫玉冷哼。 “公主何必着急呢,我等仰慕公主大名已久,今日便是特来请公主到敝府做客”那人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咬了重音,蓦地,又想想起什么似得,阴沉着嗓子开口“啧啧,昱王要是知道他的王妃落在我的手上会怎么办呢,这一次王业与美人儿他又会选哪个呢,我可是很好奇呢!”说罢轻轻笑了,笑声诡异悚然,在沉寂的夜里更显得突兀。 紫玉心中大震,王妃!还未来得及细辨,那群黑衣人便迎面冲将上来,一时刀剑相交,抵砺厮杀之声冲破夜的黑寂。紫玉凝了凝心神,拔出腰间长剑向一名想靠近她的黑衣人刺去。 颜炳炳此时是有悔又急,这是什么情况,昱王呢,怎么还不来,这可是出大事儿了!地上已经零零散散地躺着了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淙淙的鲜血渗透了衣服流入地面的缝隙里,空气中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颜炳炳觉得自己要吓哭了,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一切声音似乎都放大了,长剑捅入身体血肉抽搐的声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将死之人微弱的喘气声,对抗敌人时发出的狠厉的嘶吼。——这是战场,冰冷无情,人间百态,再不愿经历,再不可思议,依旧在上演。 颜炳炳瞧见了紫玉,她一袭紫衣上已染上斑斑血迹,她神情依旧未变,眼睛里却透着刺骨的冰冷,那是一种见过太多生死后的漠然。颜炳炳突然有点心疼眼前这个姑娘,她本是金枝玉叶,却连姻缘也源于一场交易。她知道她上过战场,那时只觉得她英姿飒爽,气概不输男儿,如今亲眼所见,颜炳炳才读出她心中的倔强与无奈。今夜的月真圆啊,却在见证一场生死角逐。颜炳炳生命中从未有一天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她迫切希望昱王出现帮助紫玉给这样坚韧的女子一个叫做幸福的东西。 莫萧昱从未如此懊恼自己,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答应紫玉的要求让她只身犯险,以身诱敌。他没想到在他放出自己将前往都陵追寻圣子教踪迹的消息后,圣子教的人依然猜破了他的意图,在半路拦截他,阻止他侧应紫玉。 当他终于摆脱拦截赶到月老庙时,他心中已是抑制不住的恐慌,他已经无法想象失去她的任何可能。所有的一切一切终于在又看到她的时候消散了,他望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心下微缓。他正要施力跃到她身旁,这时突然斜里一道长剑向紫玉背后刺去,他心下大颤,手中发力一把匕首向那黑衣人刺去。转瞬间,那长剑却硬生生歪转了方向,刺向一边,与此同时,一把匕首入肉,那黑衣人应声倒下。 颜炳炳喘了口气,太惊险了,刚刚那剑差点刺到紫玉,还好她用地上一颗石子发力使剑歪转了方向。不过匕首,她顺着方向抬头,便看到一个如风的墨色身影向紫玉席卷而来,心下一松,是昱王来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惊呼,便看到一支利箭从暗里射出直朝紫玉刺去。颜炳炳看见昱王想要冲过去挡住紫玉,然而那箭实在太快了。说时迟那时快,昱王拼劲全力将腰间一块玉佩丢将过去想要打落它。然而那箭狠狠偏了偏方向,却依然未停,直直射入紫玉左肩,鲜血顺着伤口溢出,染红了大片衣襟。 恍恍惚惚间,似乎有人在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她想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脑海里各种场景蜂拥而至,纷乱的人群,不同的声音在呼喊着她的名字,一切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从不知名的地方像泉水一般喷涌而出,直至冲贯了她记忆的角角落落。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两国结盟,也不是非尔兆国不可!” “陈皇息怒,结盟之事合两国大 利,紫玉愿嫁入陈国以显两国盟谊。” “儿臣愿迎娶公主为妻,共修此德。” ………… “本王娶你为妃,无关风月,你若安分,保你一生无忧,若是妄想图谋什么,哼!” “本公主本无意于你,王爷这番姿态正和我意,本公主倒想瞧着谁才是另有所图。” ………… “堂堂陈国王爷竟是连射箭都不敢与我本公主鄙视吗,难道是怕输了面上无光,嗤!” “本王想射中的猎物还从未逃脱过,王妃可敢试试” ………… “近日街上不太平,王妃还是在待在府中莫要出门为好” “王爷所言正合我意,这天下怕只有这昱王府是个太平地界了。” ………… “莫萧昱,事已至此,当初的盟约早已废弃,这场形同虚设的“天作之合”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洛紫玉,如你所愿” “不,是正合汝意” ………… “本就错了,又为何会心痛; 本就不曾拥有,又为何怅然若失” 如潮水散去一般,曾经遗失错乱的又各归其位,迷雾消散,曾伪装在缥缈朦胧下的真实终是不得不直面光的审视。 一颗泪从她脸颊划下,却还未来得及悄然融入发间,便被一只颤抖温热的大手温柔的抹去。一串近乎呢喃的低语传进她的耳中,那么清晰,像是砸在她心上,一声一声。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如破茧初生的幼蝶般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睁开眼睛想去看清什么,那样一双深邃明亮的眸子便直直对上了她的,黯淡了时光。她听见噼啪一声烛花炸裂的声音,心里仿佛也微微裂开一道缝隙,一种莫名的情感淙淙流淌,像夏日傍晚映着晚霞东流的潺潺江水,平缓却又荡漾着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3-)▃▃▃▅▆▇▉ ☆、很多事儿 “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昱王望妻小院闲记 颜炳炳觉得自己的引用绝妙极了,概括起来就是:外面风景那么美,可惜佳人在墙内,小可怜昱王在墙外。~ 被调侃还尚不自知的昱王殿下正立在院门拦住端着药碗要入内的小丫鬟,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却也没有诚惶诚恐,反倒笑嘻嘻的行了一礼,抢在他询问前开口:“王爷放心,姑娘今日也好着呢,不过我家公子已经吩咐了姑娘病未好全之前是不见客的。” 说完,她举了举手上的托盘,示意了一下便转了身子入了院门朝里去了。只余下昱王的小厮在那儿默默承受自家王爷黑着脸庞周身的冷冽之气不要命的往外散,心里也不由叫苦这样的折磨每日一次何时才能结束啊,里面那位还真是克星呢! 小院内室,一声冷哼响起,“今日那小子又来了日日如此他自己倒不嫌烦,害得阿玉至此,还好意思来献殷勤。”边说边气呼呼的把喝空的药碗摔放在桌上。 紫薇半靠在榻上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兄长,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却原来早前锦风公子知晓自家妹妹已到广陵,便派人寄信催促紫玉继续南下,结果被昱王的人劫留了下来。等他回过意来,知晓昱王也在,登时急了,也没有再传信,直接亲自往广陵来了。没想到发现紫玉居然受伤卧床,一时怒不可遏,与昱王大打了一架便将他轰出去了。所以至今自从那日紫玉初醒二人再也未曾相见。其实如今这样紫玉倒觉得心里稍安,她虽已记起了前尘往事,却还不知该如何对待他,这样暂时不见,也好让她整理一下思绪。 “阿玉”看紫玉半响不说话,锦风公子有些迟疑的开口,“可是伤口疼了” 看着自家兄长分明是怕自己想起那人心里多想却又不肯直言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眼眶微酸,声音里也带了些暖意“兄长不必担心,早就不痛了,伤口总会好的。” 一抬眸,紫玉便对上自家略带复杂的眼神,她微微偏了偏头,状似不经意般笑问道,“对了,兄长此次前来,不知嫂嫂在家中如何,腹中的小侄儿可是乖巧,我可是很期待呢!” 说起妻儿,锦风公子脸上浮起温柔宠溺的笑容,色泽如墨的眸子里盛满了快活的光芒,“你嫂子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的,你哥哥我可管不了她,也不知以后 生出来的是个皮小子还是顽丫头呢!有岳母在一旁照料,也出不了差错,阿玉不必担心。”顿了顿,他又道,“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启程回南江,你嫂子听说你醒了,还整日嚷嚷着要见你呢!” 看着兄长幸福的模样,紫玉感觉心里很温暖,是啊,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有这么多亲人,还会有个即将出生的小生命,上苍并未薄待她,所以的过往就随风散去吧。 蓦地,她想起什么似得,开口问道:“兄长,现如今外面情况如何”言及此,锦风公子微沉了脸色,道,“阿玉不必担心,伤你之人也已捉到了,正在审问,这些事就让那小子将功赎罪自己折腾吧,这滩浑水我们不必搅了,陶延这个老匹夫想把我洛锦风扯进去,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他眉间闪过一抹傲然之色,微拂衣袖,竟隐隐气势凛然。 阳光透过深绿浓密的树叶留下斑驳的暗影投在微微开启的雕花木窗框上,悠长尖锐的蝉鸣声从被树木枝叶覆盖的浓密处传来,平白令人生出烦闷之意。莫萧昱坐在书案后的四方扶手椅身子懒散的微微后靠,漫不经心地听着林携的汇报,望着手里裂开几道缝隙的黑青玉雕字玉佩,眸色幽深。 “主子已经筹划好要在……”林携声音一顿,看着眼前面色冷峻但分明心不在焉的人,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笑意。杀伐果断的昱王殿下也会如此寤寐思服啊。 他故意低咳一声,悠悠开口道,“殿下,不知此时的后续进展紫玉姑娘可是知道了吗,下官瞧着紫玉姑娘应是对此事颇为上心的。” 林携笑眯眯地望着昱王远去的背影,竟莫名有一种成人之美的惬意,心中难得升起一抹温情,想起家中妻子温柔的面庞,二人新婚时也是有过一段甜蜜时光的,自是归家一阵温存,搁下不提。 却说那头锦风公子还在为自家妹妹的伤势渐好感到安心时,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像是直接把他的心又狠狠抛到了半空,又摔了下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墨云山庄的女主人,如今身怀六甲的邱晗。她似是很高兴看到锦风公子惊诧的表情,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蹬蹬蹬跑过去想扑到他怀里,口中欢快的叫嚷“阿风,我想死你了。”锦风公子原本想要指责的话在感到胸膛前温热的触感后化为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气,大手微微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喃道“你呀!” 邱晗一颗小脑袋从他的胸膛里冒了出来,微微扬起头,露出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庞,“阿风你都不带我来,不过这怎么难得了本姑娘,我可 不是来看你的,紫玉呢,我要去找她。”说着便要从锦风公子怀里钻出来,锦风公子微微用力把她箍在怀里,头微微低垂埋在她的肩上,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你这丫头,都快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冒失,阿玉好着呢,倒是你这样不管不顾的跑来,还不休息一会儿,忘了肚子里的孩儿了”邱晗听了,倒也暂时歇了这心思,心里谋划着晚些时候再去,便也笑眯眯地应了。 邱晗掂着步子溜进紫玉所在的小院,想着要给她一个惊喜。然而她还没来及推开房门,便听见花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她心中好奇,悄悄踱步到花架旁,透过枝叶交错间露出的缝隙,露出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的身影。 “皇兄已经筹划借李家父子之时一举铲除圣子教和陶延在朝中的势力,月老庙刺杀便是此事的借力点。”他的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坚毅。 “那夜藏在暗处的人很重要”紫玉背对着她,邱晗无法看见她的神色,也无法从她平淡的口气中读出什么别的情绪。她微微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仍侧耳听着那边的动静。 昱王又开口了,“不过是个恶徒罢了,倒是她的身份倒是个纽结,可供筹谋。”他并不掩饰语气中的冷厉不屑,“你必想不到,她是个女子。” “花满楼的海棠” 昱王沉声道,“不止,还有李府的丫鬟,不过这些身份都只是伪装罢了。阿玉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李然之曾有个胞弟” “李源风的父亲,莫非……” “确是有关联,这名女子便是李远之的旧妾。当年李远之的妻子早逝也并非只是偶然,而是李远之外出行商时与一女子有染,李远之的妻子得知后怒极之下难产而死。世人皆以为李源风是正室所出,可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其实是在出生不久后便夭折了,李源风乃是李远之与人有染所生。大约因着对嫡子嫡妻之死的愧疚,李远之便在李源风出生后将那女子发卖了。” 邱晗不由暗自呸了一声,真是无耻的男子。听到昱王又开口了,“这名旧妾后来便被圣子教挑中培养为暗探,后来李远之之死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所以她告诉了李源风当年的真相,然后帮助他除掉了李然之父子,成为李府的当家人。”紫玉接口道。 “并不完全,李源真之死确是是圣子教授意,目的便如我们当初猜的那般,利用李然之在朝中的影响力搅乱朝局。而李然之被杀则是李源风自作主张,因为李然之已经起了疑心。这个局在被李源风这 样一动,就露出了马脚。”昱王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盯着紫玉,颇有耐心的一一解释。 “那么林大人的身份便很好猜了”她的声音里带着轻快之意,四目相对,皆是了然。 邱晗的脑子还在打转儿,自顾自的依靠脑海里已有的信息理清这些关系。等她回过神来,他们的对话似乎朝着更无厘头的方向发展了。 “我该走了”开口的是紫玉。 “我们不能再聊点别的吗?”昱王抿唇,一双深邃的墨玉眸紧紧盯着紫玉的面庞,似乎是怕他目光稍移,她便消失了。 “该知道的我都已知晓了。”紫玉并未多言,但话里的意思很明了,只是邱晗却从她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波澜。 “那你该知道什么又不该知道什么”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阿玉,你在逃避什么,你明明记……” “住口!”紫玉踉跄着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静默了一会,缓了口气,开口道,“你知道的,都过去了,如今再谈还有什么意义呢”她望了他一眼,神色寂寥。 “不,”昱王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迫切,蓦地,他张开手,手心里躺着一块黑青色玉佩,玉佩上龙飞凤舞的刻着一个“昱”字,只是几道蜿蜒的裂痕生生扭曲了它的美感,“你还记得对吗,当初你为我选的佩玉,‘昱玉’,我们还有机会的”说到最后,他的眼睛里涌出一种近乎渴盼哀求的眼神。 紫玉偏了偏头,眼睛微微向上扬着,并不看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强行凑在一起也是勉强,正像这玉裂痕已生,又如何恢复为原来的模样”她顿了顿,似乎想平定起伏的情绪,心里告诫自己就该如此的,硬了硬声音,“如今这样便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从此各自江湖,你……” 她还没来的及说完,便被一股强力捉住胳膊强行扭了过来,他听见他在她耳畔近乎嘶吼的声音,“不可能的,洛紫玉,不可能的,我放手过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你……”不远处的花架突然传来一声低呼,两人皆顿住了身子,便看到邱晗腆着肚子笑眯眯地走了出来,边东张西望,口中边念道,“天气不错嘛,运动运动,看看风景对宝宝好,哎呦,好巧嘛,你们也在啊,呵呵” …… 作者有话要说: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n_n*)/??*¨*?.??? ☆、夏日二三事 “阿玉,快来快来”邱晗斜坐在软榻上,整个人像是缩在一起,圆滚滚的肚皮,乌黑的秀发散在背后,瞧着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紫玉心中微暖,她们,好久不见了呢。 邱晗兴奋的摆弄着眼前的棋子,棋子敲击棋盘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告诉你哟,这几年我朝五晚九,苦练棋艺,现在可是独孤求败了,阿玉可要小心了!”看着她神采飞扬的对着她叽叽喳喳,紫玉感觉时光仿佛倒退一般,又回到曾经自在的闺中时光,心中那些阴霾也消散了许多。 烛火明暗不定,映在纱窗的影子微微摇曳着。邱晗看着眼前正执棋凝思的紫玉,芊芊素手,黑玉棋子的光泽在指尖微微散开,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蒙上一层微光,美人如玉,她的身上透着一种世事无常我自岿然不动的沉静。邱晗不由晃了神,这样的女子,时光不减其姿,反增其质。想起白日听到的内容,一丝酸楚混杂着愧疚的情绪在她的心底蔓延,当年,说到底,也与她脱不了干系。若说世间的事皆是劫数,她逢了他的劫,得了她的圆满,现如今他的妹妹还在为劫所困,当初的那份缺失,她有责任去弥补,这样好的女子,值得一场缘满,念及此,她心中划过一丝坚毅。 就着暖色的烛光,紫玉着手把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捡起放入棋盒,她的动作很轻缓,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然而颜炳炳知道她只是不想过早入睡又或者她知道今夜怕是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哪怕她的面色依旧平淡,像无风无雨的夏日午后平静的湖水,颜炳炳却能感觉出那静水无澜之下涌动的暗流像藤蔓一般延伸延伸缠住了她的心,挣扎或者沉默都无法忽视的纠葛。 颜炳炳很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她这个局外人看的清明,明明她的到来是为了亲手续接起这份缘,然而又有太多事开始让她迷惑无措,比如似乎行走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鹦鹉君,比如其实很多事情她是无法预料也无法阻挡的,比如邱晗与紫玉所下的一盘五子棋。 感觉一团乱糟糟的,颜炳炳有些懊恼的甩了甩脑袋,似乎所有的迷茫不解都可以被赶走一般。你不可以这样胡思乱想,颜炳炳在心里一字一顿的告诉自己,哪有那么多缘由,她来到这里经历这些波澜还不够匪夷所思吗,管它什么鹦鹉君还是邱晗的来历,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所以振奋起来吧,颜炳炳。自我鼓舞了一番,颜炳炳有感觉自己元气满满了,一颗小脑袋瓜有开始滴溜滴溜地转。她想起被锦风公子黑着脸拉走的邱晗,瞧她的样子也是 很关心紫玉的,到可以作为助力。 嘿嘿,无论是虐恋情深还是江湖陌路她颜炳炳都能给撮合成破镜重圆。 时间一晃过了两月余。 微风袅袅,池子里的莲花都陆陆续续开了,莹粉色的花瓣掩映在一丛绿意中,颤颤巍巍,掩面含羞。邱晗懒懒散散坐在亭子里,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一池莲叶映花的景色。 她的肚子像吹了气似的,变得更圆更大了,配着她小巧的脑袋,直让人觉得有些触目。锦风公子也瞧出这肚子大的有些离奇,曾请了大夫来看诊却原来是个双胎。这个消息可叫锦风公子又喜又忧,看着邱晗更像个瓷宝贝了,整日按着大夫的嘱咐陪着邱晗走动,注意吃食,以免日后生产艰难。 邱晗也看出锦风公子的担忧,顺势提出要留在广陵生产,锦风公子磨不过她又念着旅途漫漫她的身子恐怕难以吃消便也应了下来。他在广陵租了一个六进的大宅院,便带着妻妹以及后来赶到的在南江准备的照顾邱晗的待产队伍丫鬟小厮搬了进来。 邱晗胖乎乎的小手刚要伸向盘子里的糕点,便感受了身边两道“直勾勾”地目光,抬眼看了看一脸正色的兄妹俩,她略带不甘的瘪了瘪嘴,可怜兮兮地望了过去。锦风公子恍若不觉的偏开头,状似认真的欣赏风景。紫玉露齿一笑,略带俏皮晃了晃手指,“已经三块了呀”。 知道拧不过他们,邱晗眼巴巴的看着婢女把装着糕点的盘子端走,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望着那婢女的身影,活像一个小孩子。紫玉见状只觉得偶尔这般逗弄嫂嫂倒是有趣极了。 蓦地,邱晗眼睛一亮,盯着远处垂花门出走过来的身影,对着紫玉狡黠一笑,“他又来了!” 紫玉并未顺着邱晗的话看过去,拿起桌上的清茶微泯了一口,似是毫不在意。倒是锦风公子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由黑了脸,发出一声低哼,“他来的倒是勤快”。 莫萧昱似是未察觉到那不善的目光一般,冲着锦风公子微微拱了拱手,道了声“大哥”,便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紫玉对面,已有婢女熟练的给他上了一杯茶。锦风公子见状脸更黑了,脸皮倒是够厚。 莫萧昱今日穿了一身墨蓝色长袍,称的男子沉稳而不失气概,配着发上的玄色束带,又颇有飘逸洒脱之感。他望着紫玉眸子里盛满光亮,鲜活生动,不知从何处竟取出一支花来,那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花,浅紫色细碎的小花柔柔拼凑着,不似莲花的袅袅姿态,倒是颇有轻灵之感。紫玉 眸光未闪,然而那浅紫色的色泽已映入眼眸,或许还流入心底,只一瞬,她转开视角,唇边漫不经心的勾起,“这是什么” “你喜欢吗给你的”莫萧昱面上淡定,心里却有些打鼓,林携说女子不喜男子过于沉闷,他这番打扮和这枝花她会不会觉得他轻浮了呢。 锦风公子觉得自己要暴起了,他看到了什么,穿的花枝招展也就罢了,还敢当着他的面勾搭他妹妹,不行,他要把这个人轰出去。还未动作,邱晗一个眼神就飘了过来,一只手覆在肚子上,威胁之意明显。锦风公子眯了眯眼,终是未说什么,只是脸又黑了一层而已。 颜炳炳在一边瞧着这对夫妻斗法倒是颇为逗趣,也不知邱晗私下里究竟对锦风公子说了些什么,锦风公子不但漠视莫萧昱三天两头跑过来,而且至多像今日这般不给好脸色罢了。不过她大致也能猜到,二人迥异的做法不过都是希望紫玉好。她更好奇的是究竟是哪路仙人把我们昱王殿下调教的如此呃厚脸皮呢。这两月来,她可是见证了昱王殿下百折不挠厚脸皮功力日涨的全过程啊。 远方待在自家府里的林携不由打了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同时被两个人念叨了,心里还在琢磨昱王此次顺利与否,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帮忙出谋划策追姑娘,这就有点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 (づ ̄3 ̄)づ╭?~ 我来,我在,我更 ☆、结局 从面上看来是昱王紧追不舍,而紫玉始终冷冷淡淡的,至少锦风公子夫妇是这样觉得。其实紫玉心里并非如此,即使是相隔数年她也笃定的知道这世间只有他们最了解彼此。当年的错过不止因为彼此的傲气,谁也不愿承认是先心动的那个,就这般相互吸引又带着挑衅的刺靠近。还有的是藏在心底的自私,更确切的说是爱的不够,或者说是都自以为那点怦然心动不过是生命中一场绚烂的烟花,一时身处其中迷了眼,该散时便潇洒离去,如踏水而过,只留些许波澜,但也终会为时间抹平。 然而世间缘法最捉弄人的不是爱而不得,而是错过方知原来已是深爱,当初的洒脱如今却是一场笑话。 无论是昱王还是紫玉,他们的后知后觉,他们曾经的自傲,在时光的辗转中都悄然积淀为更浓郁而深沉的情感。她从未怪他。紫玉其实知道他们都在心底感谢这样一次重逢,但是在她心底还有一种她自己也无法说清的情绪,这种感觉堵在她心里,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隔离开一般,挣脱不得,便坦然不得。即使在大多数人眼中她和他已再无障碍,她心里却清楚,比起曾经的那些实实切切的顾虑,如今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隔阂感更让他们咫尺天涯。 终究是错过了三年。 这样的僵局一直持续着,依旧是若有若无的暧昧,若有若无的疏离,仿佛赌气一般,谁都想要将那份积郁释放,谁又都难以挣脱。他靠穷追不舍,她靠波澜不惊。直到邱晗生产之时。邱晗生了,在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夜后,两个小生命降临了。 摆过了孩子的满月酒,宾客尽散,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锦风公子早已在觥筹交错间怀着暖人的笑意醉倒。林枫苑的主卧里,紫玉映着烛火打量着两个小家伙,小小的身子裹在喜庆的红色毯子里,眉眼已初步长开,依稀可辨认出她哥哥嫂嫂的影子,不再是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模样。邱晗一双含水杏眸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凝视着这两个小家伙,眉眼间尽是初为人母的自豪与爱意。紫玉心下微微触动。 瞧着奶娘将两个孩子安置在隔间睡下后,邱晗一双眼睛又转到了紫玉身上,不同于刚刚的温柔,这目光里添了几分狡黠“阿玉,眼馋了吧!” 紫玉扶额,果然还是那个孩子气的邱晗。心知她的话外之意,她倒不想顺着她的话走下去,眸光一转“不知哥哥怎么这么好的运气遇见了嫂嫂呢!” “那可是,便宜他了,娶了我这个绝无仅有的美人儿”邱晗下巴微微扬起,唇边蔓延出一 个大大的微笑。 而后不知怎地,默了半晌,似是陷入回忆中,紫玉听到了她一字一顿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的声音,“阿玉,你知道吗,当初我曾问过他为了我放弃这一切值得吗?你猜他怎么说” 她似乎并没有让紫玉回答的意思,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他说他一直追求他所追求的,从未更改。他希望获得权杖是为了有能力守护所在乎的人,而不是放弃。我一直记得他那时的眸子里迸发的光彩,黯淡了星光,也刻进了我的心里,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从此无论世事变迁我们都不会松开彼此的手,能遇见是多么幸福。” 她的眼睛微微湿润了,却依旧定定的望着她,紫玉能从她握紧自己的手感受到她想传递给她的坚定。一直在追求所追求的吗?紫玉心间一跳,似乎长久以来的一种执念渐渐消融,不忘初心吗,原来她所难放下的不过是年少轻狂的不甘而已,她所害怕的不过是再一次放弃而已。所求的一切为了什么呢,不就是希望幸福吗?像一缕清风灌入,吹散所有遮挡在心间的云雾,紫玉涌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有何不敢? 感觉到了紫玉的变化,颜炳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又自鸣得意起来,还是本姑娘厉害,唤出了邱晗的内心的情感,果然触动了紫玉。什么,你问她为什么前几个月都保持沉默,哈哈,恋人之间经历点波折才会更加珍惜,经历过思考才能更加坚定自己的心意。况且让昱王殿下多纠结一阵也不错嘛。 后来我们的紫玉姑娘并没有陪同兄嫂一起回墨云山庄,而是继续她向往已久的江湖之行,畅览秀丽河山,当然这一次多了一个人,那便是我们的昱王殿下了。紫玉并没有答应再次嫁给昱王,而是像一对恋人一般开始相处。当然这个想法还是我们的颜炳炳姑娘提出的,先谈恋爱,结婚嘛,不急。 陪着自家王妃,昱王自是乐意,反正江南乱党一事他已经处理的十分妥当,少了陶延一派的干扰,朝堂现在是稳稳掌控在他皇兄手中,他自是乐的做一个甩手王爷。只是京城里的帝王黑了脸,本想给锦风公子添个堵,倒教把自家弟弟拐跑了。 一年后,都城。 城中最为繁华的主街两旁挤满翘首以盼的人群,有不知其里的游商走客好奇的向旁边的人打听,人群中有人笑喊一声,“这都不知,今日是我朝昱王爷大婚啊”又有好事者想进一步打听,不料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却原来远远地一队人马缓缓而来,“是迎亲的队伍来啦” 众人凝神望去,左边的 男子骑着一匹雪白骏马,身姿挺拔,一身大红色喜服冲淡了其面上沉稳之色,更添一抹潇洒俊逸,眉梢微露的笑意,如岭上初雪,耀眼无双。转眼向右,与其并马而行的竟是一女子,一袭火红耀眼的大红嫁衣彰显了她的身份,再望向她的容颜,众人皆是吸了一口气。这世间怎会有这般的女子,明明是繁琐艳丽的嫁衣却让她穿出一种出尘飘逸之感,眉眼如墨染,生动鲜活,她胸前挂着的一颗明珠,闪着温润的光。 众人默然,天上人间,得此佳偶。一声清脆地位童音响起,“娘,怎么会有两个骑大马的新郎君呀”,一个两三岁的男童伏在母亲怀里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透着澄澈不谙世事的天真。众人闻言,会心一笑。 穿过主街,紫玉遥遥便望见那昔日熟悉的府邸,还未收回目光,忽觉手心一凉,她诧然,却对上昱王含笑的眸子,她垂首看见她与他交握的手,还有那块墨玉佩,曾经的里我裂痕已被融金补满,金玉正相宜。她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执子之手,这一次,说好了一辈子。 几声轰鸣,一簇烟花翻飞,在明朗的天空中勾勒出一抹大大的微笑,在那微笑下,紫玉看见了颜炳炳含笑向她招手,随着烟花散落,那身影也渐渐变淡变淡,似乎融入了天空,再无痕迹,一滴泪从她的眼角划出,散入风里,她知道她终会离开,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地方。她会永远记得曾有那样一个女孩陪伴她走过一段迷惘的时光,也记得她留给她的最后一句祝福,微笑着幸福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就想写写他们结婚的时候,而且一定是两个人都骑马。都收尾了,当然要让紫玉和昱王再美一把,美男子和美女子,哈哈 ☆、莫萧昱番外 他第一次遇见她并不是在陈国宫宴上,而是在更早的以前。那时他还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有着少年人的傲气与轻狂,一心想着摆脱束缚,仗剑江湖,做一个逍遥剑客。他至今还记得当他站在人群中遥遥望见那个紫衣白马执剑而立的少女时的情景,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一双如琉璃般光华璀璨的眼睛透出一股冷傲,不屑,明明还略带青涩的面庞,却有着威慑众人的气势,她就那般,冷然的望着那原本气焰嚣张的男子匍匐在她的剑尖下求饶。那时他还不知何为心动,只是觉得少女的身影太过鲜活,以至于刻在了他的心间般,有着滚烫滚烫的热度。 后来他也没能走近她,在他恍然时她已策马而去,只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一如后来他对她的记忆。而他也被兄长派来的人寻回,再后来母后死了,父皇也变得愈加猜忌暴躁。他也渐渐变了,他不能再心安理得的待在兄长的羽翼下享受安逸,他开始接触权谋,开始学会伪装。他是皇子,注定要背负许多,而年少时的江湖和她也渐渐被遗忘,成为记忆里的一抹剪影。 后来那场宫宴,兆国太子的举动无疑是给了兄长给了陈国一个巴掌,他知道兄长是喜欢那个女子的,哪怕也许最初是厌恶漠视,可他的看的出来随着那个女人的改变兄长也渐渐将她放在了心上。他能看出兄长心中的隐忍压抑,不止是因为这个时机这个结盟的时机父皇再恼也不会撕开了脸,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她分明也是心悦于那人的。 他的心里被熊熊的烈火燃烧着,他知道两国结盟绝不会就此撕破了脸皮,兆国必定会寻一个女子和亲以示弥补,而父皇也会答应。那么,为什么要选一个嫡公主呢?有什么比让兆国太子的胞妹和亲更戳心的呢? 他没想到紫玉公主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不过正和他意,他也接下了这个婚约。他并没有想折磨这个女人,当初心里的那个想法也不过是一物还一物而已,只要她安分,他保她无忧。名为夫妻,实不相扰。然而有些事不是人所能掌控的,比如她原来就是记忆里的那个少女,比如他渐渐心动了。 陈国与兆国的对立早已是预料之中,他不吃惊,只是心里莫名多了些别的情绪,也许他只是可怜那个女人,他不会伤害她,却要防备她。他们的关系仿佛拉开了楚河汉界,一切回到了原点。 他们都是骄傲的人,她不言,他亦不言。然而她还是想要偷偷离开,他与她相对,兆国的暗卫护卫着她,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决绝。她从来没有在乎过,不知为何这个想法令他很 不舒服,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的喘不过气。她这样离开岂不是正好,从此各不相欠,再无羁绊。他说服自己不过是一场幻觉,他何来心动,纵若心动,又怎么比得上这些年他与兄长如履薄冰所谋划的一切。 他放她走了。 后来他知道她去了战场,他从未躲避,但他们从未对上,他想也许这是兄长的安排,不过无所谓了,他们活在各自的咫尺天涯,那便也好。可是她死了,他们说她死了,多么荒唐,她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他不知道自己枯坐的那几夜里想了些什么,也许是年少时惊鸿一蹩的怦然心动,也许是昱王府里的针锋相对,也许是京郊树林的各自诀别,也许什么也没想。只是他的眼中的世界仿佛停滞了一般,不再鲜活,他的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变成了沉默。 就这样过了许久,许久。他无法形容在广陵府衙再次见到她时的心情,只记得埋在胸膛里里的心狂热的跳动跳动,仿佛要把这三年来沉寂的所有火热迸发出来。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走过去将她拥进怀里,只是想一想便觉得胸膛满满的,然而在触到她看陌生人似平淡的目光,有什么东西刺中了他一般,让他僵在那儿,无可奈何。 她卷进了一个案子,她想查,他帮她,他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在重逢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今生他早已陷入她的劫,他不想躲,甘之若饴。哪怕在她心中他已是被忘却的前尘往事,他也不会放弃,既然忘了,就让他带着两个人的回忆重新开始吧。 案子一点点深入,有些猜测渐渐成真。他也猛然发现有些事却是皇兄布下的局的一部分,比如林携故意每次在固定日子来悦来楼,这是饵。鱼儿如期上钩,唯一的意外是紫玉卷了进来。悦来楼是皇兄的产业,林携也是皇兄的人,他得按着局走,为了最后的一击,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她,他以为他能保护好她,只是他以为。 她倒下了,红色,全是红色,他觉得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一般,冰冷冰冷。后来的日夜里,他守在她的榻前,无数次的悔恨和后怕,差一点,他又失去了她。他尊重她的意愿,却没能实现自己的承诺,保护好她。当年她在冰冷的战场上倒下时又在想些什么,她大概是怨他的吧。 锦风公子来了,他揪着他的衣领呵斥。他们打了一架,他没有还手,仿佛这般能让压抑在心底的愧疚减轻一些。他很久没再看见她,既胆怯又渴望,他终究还是见到了她。她记起了一切,却说从此各自陌路,呵,各自陌路。他失控了,他没能错 过她眼里的挣扎,他心底又燃起了些许希望,他,还是有机会的吧。 他常常来见她,邱晗似乎也在帮他。他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只是想每天看到她,也让她看到他的决心,他愿意等待,只要能日日陪伴。他像个毛头小子一般,狂热追逐又不知所措。 后来的后来,他们结婚了。他没有像寻常嫁娶一般,他骑马,她坐轿。他寻了两匹雪白的骏马,他与她打马而行,果然她很喜欢这样的安排。望着她的笑颜,他又为她穿上了嫁衣,这一次他不会让她失去笑容。 红衣白马,相携而去,夕阳拉长了两人的背影,所有其他的人仿佛融入了暗影。恍然间,他想起了少年时那个策马而去的剪影,时光悠悠流转,他终是追上了她,那么,以后,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喜欢看番外,因为会把一些事件后人物的内心写出来。 ☆、第二个故事开动 韩照白捡到了一个笔记本,在图教楼三号教室的桌洞里,那是一个样式普通的上下翻页线圈本,黑色的硬壳封皮上印着一行英文,再无其他图案。 大约是哪个粗心的同学遗漏的,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然而也许是堂上老师讲的数学模型太过繁琐,也许是窗外的阳光太过柔和,以至于他有些走神,鬼使神差地他把它从桌洞里取了出来,更细致的观察起来。 他用手擦了擦封面,指尖没有细尘,相必丢在这儿还没有多长时间。 嗯,封面没有乱涂乱画的痕迹,划痕也很少,说明主人还是比较爱惜这个本子的。封面的边缘微微有些泛皱,翻页的黑色钢圈也有些倾斜的挤在一起,大约它的主人常常将它随身带着,与其他书本相挤压产生的磨损发皱。 他拿起它,微微向上,侧眼观察了一下书页,嗯,大多数纸页之间有微小的间隙,还有几点黑色的墨迹,它的纸张使用程度应该比较高了,还撕去了一些纸张。 封面的黑色是那种看起来偏青黑的颜色,一行英文用的是古体写法,刻印在硬纸面上,还可以摸出微凹的感觉,样式比较复古简约,无法判断使用者的性别。 大约就是这些了吧,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看起来对自己今天的观察比较满意的样子。 韩照白抬起头,黑板前老师还在唾沫横飞的讲着,他侧耳听了听,还是他已熟悉的内容,百无聊赖用笔敲了敲摊在眼前的课本,还有十分钟。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被他随手放在一边的黑色笔记本,犹豫了一瞬,还是拿过来翻开了封面。 首页是纯白色的,没有任何印制的文字或图案,在纸张的右下角用黑色中性笔写着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syl”,他轻声念道。这是名字的首字母缩写吗,有点意思。韩照白想他是不是太过无聊了,一个笔记本居然引起他继续推敲的兴趣。他正想翻到下一页,急促的铃声骤然响起,下课了。来不及多想,韩照白顺手将笔记本装进随身的背包里,随着人流走出了教室。 韩照白有一个秘密,他从没有告诉过别人。这大概要从一个月前开始,他每隔几晚就会做一个梦,梦里总会出现一个穿着古代衣衫的女子还有,呃,一只绿毛鹦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如此诡异的组合,他每一次尝试看清那女子的面容,醒来后脑海中还是只余留一个模糊的影子。 梦里的女子从未开口过,只是 每一晚他都会在梦里随着她看到一些画面。而当他醒来之后,每每在他生活中那些梦中熟悉的场景都会随着梦境一一浮现。 韩照白还记得他梦到的第一个场景,那时在他们宿舍楼下拐角花园的灌木丛里藏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梦里的他想要走上前去一看究竟,那女子却回首冲他灿然一笑,梦境便消失了。 那天他出门路过小花园时鬼使神差的按照梦里的场景找到了那个灌木丛,然后,居然真的有一个黑色的袋子。韩兆白当时感觉既不可思议又兴奋,还带着一点心跳加速的感觉,是不是某位神灵给他的暗示,他将捡到什么绝世珍宝,然后打怪升级,走上人生巅峰。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他满怀期待捡起那个黑色的袋子,然后丢进了垃圾桶里。没错,他捡到了一袋垃圾,一袋真正的垃圾。太没公德心了,居然乱丢垃圾,韩照白有些懊恼,不过应该是个巧合吧,脑洞开的有点大了…… 后来的日子里,他陆陆续续梦到了一些其他的场景。虽然每次梦醒后韩照白都表示自己不会再上当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去寻找梦里的画面。于是,他在田径场的草丛里捡到一个瘪了气的篮球,在主路的下水道缝里捡到了一个荧光棒棒糖棒,在教学楼前面的树上打下来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当然他也捡到过钱,一毛钱,在堆满灰尘的夹缝里。 韩照白觉得舍友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他才不是喜欢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人。每一次他都想下一次再梦见那个女子和鹦鹉,一定要霸气的甩一句,我信你个鬼呀!他们似乎能明白他的心里一般,每一次的梦境都似真非真,勾的他明知是个坑还忍不住去试。 在今天,他坐在梦中出现的教室的位子上,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笔记本。他心里居然在想,哟,不错嘛,今天居然是个笔记本。不过,韩照白很有骨气的想,这一次他才不会捡。 十分钟后,韩照白不由得瞄了一眼那个笔记本,今天的这个总算不是垃圾吧,里面也许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连香蕉皮都捡过,这个不算什么吧。他只是拿过来看一看,不翻开,再放回去,这个不算捡走了吧,嗯,韩照白告诉自己,他只是打发一下时间,才不是好奇呢。 这一晚韩照白又做梦了,他跟随那个古装女子的视线穿行在一片白茫茫的雾色之中,他们一直走啊,走啊,仿佛没有尽头。 突然,她消失了,韩照白心中一惊,他想要开口呼喊她,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他眼前的浓雾渐渐消散,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向他扑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将手臂挡在身前,却抓到一个什么东西,他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黑色的线圈笔记本。 他望着它,呆楞楞的,似乎在想这是什么,却见它化作一缕青烟从他手中消散。他想要扑过去抓住它,却怎么也动不了。他拼命挣扎,挣扎,却听见有声音似乎从远方而来在呼唤着他。 “大白,大白,醒醒!”韩照白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铺前几个舍友一脸惊悚的望着他。 “大白,你吓死我了,那眼珠子,猛的一瞪”,说话的是张待字,他一脸夸张的望着韩照白,“哥儿几个可让你吓到了,这大晚上了,明儿个怎么着也得请我们吃一顿补回来” 韩照白抹了把额上的虚汗,作势要踹他,“去你的!扰我清梦” “是清梦呢,还是恶梦,或者是春梦呢,嘿嘿”张待字一脸贱兮兮的问,几个人都笑了。 “你一黄花大闺女,待字闺中的,竟如此不知礼教,老夫教女无方啊”韩照白也不是吃素的,笑眯眯地回了过去,看见张待字变得精彩万分的脸,不厚道的笑了,心里给自己打了个响指,漂亮! 张待字咬牙切齿的扑了上来,一阵笑闹,自是不提。 另一边,颜炳炳苦着一张脸,“明明是帮忙续缘的,怎么搞的像装神弄鬼似的” 鹦鹉君用手梳理着身上的毛发,漫不经心地道,“急什么,这不是上钩了吗?”他贼兮兮一笑,“你没觉得捉弄那个小子还挺有趣的吗?” 确是也是,颜炳炳摸了摸下巴,不厚道的笑了。天天让他捡垃圾,不就是为了捡到女主的缘分嘛,这买卖,他不亏。这一次有的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若syl,则女主的名字是…… 第二个故事开动 ☆、大白大呆还有甘露姑娘 张待字虽然有着一个“清秀”的名字, 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糙汉子。大学初报道时他已经习惯了众人听到他名字时戏谑的表情了,郁闷之时他也不得默默叹服父母当年的脑洞。 然而他却在大学这片沃土里发现了他的名字的新的价值。 大学间的同学关系是极其微妙的,很多人做了四年的同学也不过是在提起对方时淡淡的记得有这么一张面孔在同一个教室上过课,或许连名字都是模糊的。 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更是大多数情况出于“你教我听,下课走人”的状态。 张待字却发现由于这个清奇的名字,他反而意外获得了更多的关注。 初次见面的同学会主动和他搭讪,虽然话题最开始都会围绕着他的名字。然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往往缺的便是这样一个开头,有了这样一个缺口,张待字本身也不是个话少的,一来二去,他的人缘竟意外的不错。 凭借这种“狗屎运”,在一群新生中具有高识别度的他成功竞选为第一届班长。如今经过两年磨砺即将升入大三的他虽说谈不上什么风云人物,用韩照白的话说至少是成功扮演了英俊高冷的伪学长,糊弄住了一帮小学妹。 当然也仅限于摆摆样子,真要谈个恋爱拉个小手什么他却是不敢的。在张待字有限的二十几年人生里他可是一次恋爱经历都没有,以至于在一帮学妹崇敬的目光之下,他神经一绷,走上了高冷学长的不归路。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同样恋爱小白的韩照白,可想而知,一种兄弟你懂我的感情瞬间迸发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 人家韩照白和他那不一样,他是人前高冷人后逗逼的伪恋爱老手,韩照白就是人前逗逼人后抽风的纯恋爱小白兼大众好友。他虽然没谈过恋爱,好说在青葱岁月暗恋过几个如栀子花般美好的姑娘,韩照白嘞,他是压根就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这点从他的外号就看出来了,“大众好友”,对男孩女孩态度都一样,聊了一堆好朋友,谈不成一个女朋友。 这种差异就表现在平日学妹们看见他都是安安静静的道一声学长好,遇见韩照白直接上去拍肩膀,还要热情洋溢的喊着他的外号,“大白,好久不见,又帅多了嘛”之类的。 张待字表示很心塞。 然而张待字和韩照白依旧成为和很好的朋友,至少在张待字心中是莫逆之交的那种。毕竟韩 照白身负大众之友的美誉,毕竟张待字是只会在妹子面前伪高冷的真逗逼,最重要的是,毕竟他懂他,而他也懂他。 张待字恋爱了,不,准确的说是他那颗干涸多年的心灵终于又遇见了象征爱情的甘露,但是,东风未至,甘露不搭理他啊。 “你就是我的东风!”张待字右手扣于心口处,一张脸成四十五度仰角望天,状似深情的吐出这七个字,而后回眸望向他,眸色中化不开的忧郁。 “呕”,韩照白发出类似干呕的单音节,一脸高冷,正色道,“对不起,我不搞基。” 两人对视,不由同时对骂一句“神经病!”。 愣了一瞬,下一秒各自捧腹而笑。 韩照白单手搭在张待字肩膀上,带着由于大笑而微微发颤的嗓音问道,“大呆,又抽什么风!” 待字,待字本身就与呆子谐音,韩照白发现了之后就故意不叫他的姓,只一脸诚恳的叫他“待字”(呆子)。张待字是谁,他的名字这些年来饱受折磨,他岂会听不出来他叫的是待字,呆子还是袋子! 他也不是个好糊弄的,照白,照白。那就叫小白呗,谁知道是小白的白还是小白脸的白嘞?嘿嘿。谁知道林照白居然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他林照白是个大气的男子,取外号也要大气,所以不能叫小白,要叫大白。 打死张待字他也想不出韩照白会给出这么奇葩的理由。他当时就一脸叹服的拍了拍韩照白的肩膀,“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说大白就大白吧!”听了这话,韩照白正气凛然的告诉他既然是哥们他以后也不叫他呆子了,毕竟兄弟要平起平坐,所以还是叫大呆吧。张待字,完败! “大白,好兄弟,这一次我一定是遇到真爱了,一想起她来我的心现在还怦怦跳,不信你摸”,说着就要捉起韩照白的手。 韩照白眼疾手快地闪到一边去了,摸索着裤兜想要掏出什么叼在嘴边,未果,干脆一只手斜揣在兜里,一只手抵着下巴食指在下巴上下晃动,整个身子斜倚在花坛围墙上,摆好姿势后,换上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才慢悠悠地开口:“要帮忙也可以,先说说和你那个甘露姑娘的故事吧。” …… 据张待字描述他和甘露姑娘相逢于一个微风清朗的初晨,他和朋友在足球场上奔驰,截球,传球,进球一气呵成。行至中途,一着不慎,球飞了出去,竟是直直朝一个姑娘砸去。 “你猜怎么着?”张待字的眼 睛亮晶晶的。 “出人意料”韩照白抽出放在兜里的手漫不经心地翻手看着手掌的纹路。 “岂止是出人意料,她……” 甘露姑娘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身形一闪躲过了突如其来的飞球,而后脚步灵活一移收过球来在脚间移动,秀了几个花式动作,回身一踢,黑白相间的足球飞旋着划过天空正入球门。她黑色波浪长发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如星的眸子狡黠明亮,唇间勾起一弯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晨湿冷的空气灌入他的胸膛,整个身体仿佛舒展开来,脚底凝在草叶上的露珠闪烁着可爱的光芒。 于是他一见钟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说什么嘞 这章写的蛮开心的 嗯 清风沉醉的夜晚 停靠在你的湖心 相逢终是别离 一场偶然 哦,那你走吧 哈哈 拜 ☆、等会你别怂 韩照白的手搭在红色木质门的金属扶手上,瞥了一眼身旁“春风满面”的张待字,终是不放心般的甩下一句话, “等会你别怂!” 说罢,便推门而入。 房间的椅子是分别在两边摆放的,留出中间一片空间作为表演场地。他们进去的时候两排座椅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正对着的小舞台上方扯起了一个红色的长条幅,“吉他社与礼仪社联谊会”。 两边还围满了花花绿绿的气球,韩照白见状不由嘴角一抽,心中腹诽也不知道哪个家伙布置的现场,low爆了。 吉他这种乐器不知何时便成为许多女孩少女时代的一种憧憬,会有那样一个俊郎的男孩弹着吉他坐在斑驳的光影下唱着一首或深情或忧郁的歌儿,时不时抬起的眸子专注而深沉,那是一首唱给你的歌,那是一场青春里梦幻的怦然心动。 所以在入学伊始,张待字就拖着韩照白加入了所谓的吉他社,用他当初的话说毕竟吉他啥的在大学里是个很提升逼格的技能。 韩照白不会揭穿张待字在吉他社混迹了两年也只学会了一首曲子的真相,这仅有的一首曲子也足以他在关键时刻震震场子了。而韩照白呢,哦,他现在知道吉他有几根弦了。 他们加入的这个吉他社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点——没有妹子,清一色的男生,而且身高颜值都要审核。这也是为何张待字这个半吊子和韩照白这个门外汉都没有被揭穿或踢出去的原因。对此,已经毕业的前任社长是这样解释的,保持神秘才更有魅力。韩照白默默总结为将装逼进行到底。 张待字已经打听出来甘露姑娘的名字和学院了,其实这出乎意料的简单。能在一大早出现在半山腰的足球场上,要么是为了锻炼,要么是为了上课,要么是为了某个人……而唯一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学院便是天文学院了,在这样一个明显男女比例差距相当大的学院,找到一个明媚的姑娘就很容易了。 甘露姑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宋漪落。 不像张待字在得知他女神名字后如痴如醉的蠢样儿,韩照白听到这个名字后首先划过是惊讶和一点好奇。 没错,是好奇。宋漪落,,syl,会是她吗?这可和他的推测不太一样,韩照白想起了他在笔记本上看到的另外一些内容。 经过了那晚的恶梦事件,韩照白深深觉得也许之前一个月让他捡垃圾的折磨都是为了这个笔记本的出现,所以重振旗鼓的韩同 学决定好好研读这个笔记本。 他的手扶上笔记本的封皮,黑色的硬板封面在暖阳的烘照下微微发烫。 韩照白坐在图书馆一个安静靠窗的位子,一侧肩膀倚在木椅上,翻开了笔记本,越过了写有字母的那一页,几行字散落在微黄带线格的纸页上。 他翻了翻之后几页,也是这样零零散散的记着关键词句,这应该是某门课程的笔记。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北风其凉,雨雪其雾。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这是《逍遥游》和《诗经》中的节句,韩照白想失主可能是文学院的女生,也可能是选修了相关的一门课。 韩照白还在一些纸页间的夹缝里找到了几片风干了的叶子,低头微嗅,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夹杂着纸墨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这感觉,很好。这大概是个文艺安静的姑娘吧,韩照白暗自揣测。 中间部分的纸张散碎的记录着些许只言片语。它们并没有按着横线的范围写,反倒是很随意,斜着的各种方向,字迹也是有的潦草有的整洁,是一些偶然的心情记录和灵光一闪的感悟。很散碎,也很有趣,韩照白乐得从寥寥的语句中想象写下这些语句的人当时的所思所想。 他有些惊诧的发现在线圈本的末页又被当做开头记录了另一部分内容。这一次的风格就很明显了,或者说对于韩照白来说这很好辨认,他在大一时也选修过这门课——逻辑思维。 根据这些线索他只要在学校网站找到本学期所开的课程,根据上面的信息推测出她可能所选的课程。然后再根据这两门课程的选课学生名单,找出交叉人员,找到名字缩写为syl的人,应该就是失主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而……没有结果,没有结果! 韩照白就比较郁闷了,毕竟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捡到的最正常的一样东西了。 直到…… 张待字让他帮忙追宋漪落时,他就想出了联谊会这个妙招。韩照白想吉他社里的那群孤狼们一定会欣然同意的,果不其然。 晚上七点,联谊会准时开始。 韩照白和礼仪社的一个女孩搭档做主持人,负责活跃气氛。在经过一番小游戏之后,场上的氛围渐渐活泛开了,终于到关键环节了,韩照白想。 他走上中间的舞台,拿起话筒,眼睛在四周逡巡一圈,确定两个主 人公都在,他放心了。抬手示意负责灯光的成员调暗灯光,背后的大屏幕出现了星光浩瀚的场景,韩照白清亮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 “诸位,在浩瀚星尘,我们相逢于此,这份缘分是多么弥足珍贵。在此所有吉他社的汉子们想对礼仪社的姑娘说我们希望能给你们开怀大笑的力量,也希望能聆听同一段旋律,体悟同一份感动。” 韩照白顿了顿声音,眼睛瞄向坐在台下一眼不发的张待字,示意:兄弟准备好了!便道 “接下来有请我们吉他社酷帅的……”韩照白故意迟疑了几秒,满意的看到台下期待的目光,正要念出张待字的名字…… 张待字猛的从位子上站起来,目光沉沉扫视了一眼四周,而后与台上的韩照白对视,几秒,他微微颔首,低沉的嗓音吐出告辞两个字,便背起身边黑色琴包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步履沉稳,气质高冷。 韩照白现在脑袋里只有五个字在飘荡——你丫个怂货!!! 居然就这样跑了! 台底下一些不明真相的小姑娘还在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刚才那个学长是谁啊,好帅~” “他背起琴包就走的样子太有范了~” “说话声音也好好听,‘告辞’,好高冷的样子~” …… 韩照白:“……” 他那叫落荒而逃,落荒而逃!懂么!韩照白好想扶额长叹,又在装,又在装。难道没有一双雪亮的眼睛看透真相吗? 内心兵荒马乱的韩照白没有注意到在一群小姑娘的迷之花痴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张待字离开的方向,明媚的脸上露出充满趣味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风景还是不错的呀~ 春风荡漾在心间 回来的路上不知怎地就胡诌了这两句,唱了唱还挺好玩 各种调子带入 ☆、他看起来反应淡淡的 身后的红木门咔嚓一声闭上,张待字挺着的肩膀一下子耷了下来。墙呢,他要撞墙明志,他想回去了…… 张待字之前进会场前还信誓旦旦,信心满满,到时候他那么一登台,吉他一谈,小曲儿一唱,宋漪落一定会注意到他的。然后他就……,嘿嘿 为了给她留下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他还特地换了一身文艺气息十足的白衬衫,显得阳光又不失沉稳。 然而…… 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斗志昂扬在看到她,看到现场那么多女孩子,他感觉到大脑里一瞬间被加紧了发条,整张脸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想好的风趣诙谐的措词从嘴里吐出来都又被消化成单音节的嗯,哦。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社团的兄弟见他来了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常张待字应该会同样热情的用手锤一下肩膀以示回应,再插科打诨的嬉笑一番。现在他的心神全放在让自己保持淡定上来了,也顾不得周遭发生了什么。 他看起来反应淡淡的。 和张待字一届的社员大概明白他又开启了“高冷”模式,只是别有意味的投之一笑便走开了。刚入会不到一年的小学弟则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待字其实一眼就认出了甘露姑娘,哦,不,是宋漪落。这个名字和她本人的气场并不像,娴静与明媚的矛盾,反而更具有吸引力了。 他们还未曾说过一句话,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模样,他的名字,可偏偏她让他有了心动的感觉,像是满山的花儿都在一瞬绽开,馥郁的芬芳迷了心神。 韩照白摆出一副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样子,一把推开了宿舍的门,嘴里嚷嚷着,“大呆,你个……”, 便看到张待字一副生无可恋?神游天外?死气沉沉?的样子摊在床上,一张“肥脸”埋在枕头里,露出个黑黝黝的后脑勺。 似是听见动静,张待字动了动身子,脑袋转过来,露出一张脸来,摆了摆手, “你回来了,怎么样?” 声音有气无力。 韩照白侧身倚在床边的铁质储物柜上,拿一只眼觑着他,“死不了,让社长顶上去了” “那个……” 知道他想问什么,韩照白故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口齐刷刷的白牙明亮亮的晃眼,“对了,你家甘露姑娘还上去走秀了,那个范儿,一群小子都看直眼了,我还看见几个人上去要联系方式了呢!” 张待字嘭的一声弹坐起来,咬牙切齿,烦躁的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我的心——” 韩照白一个激灵,躲开了张待字哀怨的眼神,“放心,哥们儿在,他们怎么可能钻空子”其实是宋漪落没同意,哼╭(╯^╰)╮。 张待字立即收回原来的动作,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变脸之快饶是脸皮厚如韩照白都不忍直视, “那么大白,你有没有……”嘿嘿 秒懂 “没有” 秒回 干脆利落。“再说我要到了电话号码你敢打?” 张待字,默,貌似是这样的。 “对了,那个笔记本是她的吗?” 想起之前韩照白跟他提起的事,张待字眼睛一亮,这不又是机会嘛! “不是” “你问过了?”张待字有些失望 “没有” “那……” “直觉!”韩照白颇有些自得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很明了。 “……” 说他能装,他那是不由自主,张待字默默腹诽,就韩照白那半吊子推测他还真不好意思说是推理,不忍吐槽。 这一次韩照白还真不是糊弄张待字的,他能感觉出来宋漪落不是笔记本的主人,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莫名如此笃定,大约是看到宋漪落本人的第一眼她给人的感觉就和笔记本里的风格很不符。 韩照白决定信任自己的直觉,这世上重名地位人多了去了,更何况只是缩写相同,而且这三个字母是不是有其他的含义他还不能确定。 其实只要韩照白亲自拿着笔记本问一问宋漪落或者在学校群里群发失物招领就能确定它的主人了。 韩照白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用最费力的方法找,他一点儿也不想让第二个人看到这个笔记本的内容。冥思苦想后,韩照白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嗯,他又抽风了! 还是当一个推理游戏玩也不错嘛。 一番心理建设后,韩照白满意了。咦,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告诉张待字了,算了,既然忘记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韩照白打了个响指,那就不想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张待字偶遇了笑眯眯的吉他社社长,被他热情的拉去吃饭喝酒最后醉的不省人事,呼呼睡 了一夜零一上午。韩照白终于记起了他想要告诫张待字的事——远离吉他社社长。 韩照白想起了那场联谊一脸懵逼的吉他社社长被推上台演奏了一曲令人难忘的,韵律和谐的惊为天人的《小星星》。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他唯一一首可以不看谱弹出来的歌儿。所以即兴演奏,临场发挥什么的…… 韩照白长叹,哥们儿,不怨我,一物还一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处于我的自嗨状态~(((((((っ′i`)? 长干里 长干里 我得好好说话连起来个字符 ☆、天光大白 李韵声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 先是用了大半个学期的笔记本莫名其妙丢了。本来是一个普通的本子,里面记的也是一些选修课的笔记的并不怎么重要,但是——她好像还随手写了一些矫情的话在里面,要是被人看到了简直尴尬死了。 细细的想了想,她没有写名字,只是按习惯写了她名字的首字母,还是从右往左的写的,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吧,嗯,一定是这样的。 再就是今天的体育课了,她中午一不小心睡过了,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一分钟。体育老师用犀利的眸子瞄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李韵声,什么话也没说,但她知道她的体育成绩要扣掉迟到的分数了,例行点名已经结束了。 李韵声没说什么就归队了,额间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贴在脑门上,没由来的燥热。 漫长的一个小时终于过去了,李韵声跟着人群向宿舍的方向走去,平常和她一起的方荷请假了,所以她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走着。 李韵声决定去图书馆借本书看,顺便蹭一蹭图书馆的空调,现在这个似热非热的季节总是容易令人浮躁。 李韵声的手指飞速的在键盘上敲击,回车,透过图书馆老旧的台式电脑朦朦胧胧的屏幕,她的目光定在了馆藏地上——密集书库。 密集书库在图书馆的负一楼。 李韵声穿过幽深的长廊,推开半掩的门,脚下是白瓷砖铺就的楼梯的拐了个弯向下眼神。雪白的墙壁上有序间隔的挂着几个壁灯,微微蒙尘的灯罩下这灯光显得昏暗又稀微。 怎么觉得阴森森的…… 她甩开脑袋里一瞬间涌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抬起步子沿着楼梯向下走,不锈钢扶手冰凉的触感略略消减了她心底泛出的浮躁之意。 越往下走一股凉丝丝混杂着松木般的老旧书卷的气息扑面而来。在李韵声的少年时代她总是痴迷于这样的味道,轻轻浅浅地,积淀了时光的味道,至今她也喜欢在书页间夹着几片落叶,埋在其中低嗅,给她一种岁月缱绻我自缓缓的安定感。 “嘭!” 李韵声整个身子不由一颤,她一只手抚在胸口回头,入口的双开门的一叶门板还在微微摇曳,门外的亮光透过时宽时窄的缝隙投在地板上。 大约是风。 …… 书并不难找,李韵声试探着摇动密集书架上的手动摇柄,经年的陈旧, 书架沿着轨道缓缓移开,吱呀作响。 李韵声半侧着身子走进去,两侧书架间窄小的空间吞并在阴影中。她半弯着身子,透过过微弱的光线,取出一本泛黄的旧书。 呼~ 如释重负。 这些个铁家伙冰冰冷冷的,有够阴森的。 整个书库很安静,只有她的鞋子摩擦地板发出细微的声音,也在这份安静中放大。 她在书库的最里侧,靠着墙壁,东北角的角落里还摆着一个破沙发,灰扑扑的红色。 李韵声的脑子里不可自抑开始联想前几晚看鬼故事的情节,双眼流血的女鬼。 还好。 她抬眼看到了墙壁上方挂着的那个黑洞洞的物件,心底放松了许多。 倒觉得这个平日里会觉得不自在的东西瞬间可爱了许多。 东侧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的大片光辉让她的内心完全宁静下来了。窗外的绿荫掩翠,热烈空旷,窗内的沁凉墨香,若有若无。 如果再有个摇椅,一杯可乐(最好再来点零食糕点)…… 李韵声敲了敲脑袋,想到哪里去了,心思也变得太快了。不过却是舒畅了许多。 她步履轻快的穿过大堂,余光瞄到管理员还是原来的姿势,两只脚搭在环形咨询台,身子后仰,沉沉睡着。 走出图书馆的大门,携卷着暖阳的气息铺面而来。一侧三四个穿着学士服的男女围在一堆靠在大理石墙壁上交谈着,似是感受到各自的突然出现,李韵声不经意的目光与他们的对视。 翻了翻眼皮,他们淡漠地移开视线,细碎的交谈声再度响起。 李韵声也不在意,沿着台阶走着,思绪却飘远了。 是了,又是一年毕业季。他们在谈些什么呢?不得不说,李韵声很喜欢刚才的场景,三两好友簇在一起交谈,慵懒而惬意。 她心里又不免生出一丝自得之意,还好,她还有时间,游走在校园里,享受最后的学生时光的一悲一喜。 感受到脚下不同于水泥地面的松软,李韵声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又是在发呆中。 毕竟这些路她已走了一年。 这是一片小树林,各色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在脚下蜿蜒。浓绿厚重的松树林,澄澈湛蓝的天空,构成鲜明的视觉冲击,光的踱照,美得像一幅画。 心下一动,李韵声取出手机调好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发布在朋友圈上。 作者有话要说:下雨了 ☆、李韵声和韩照白的初印象 细长的雨丝顺着风灌进他的脖子,肌肤突如其来的湿凉触感让韩照白不由打了个冷颤。 韩照白望了望暗沉的天色,大片乌云聚集着,远处隐隐有雷声传来。 看来这雨是要下大的趋势,韩照白心里叫了声倒霉,弯腰快速卷了几下裤脚,抬起步子跑了起来。 还没跑几步,韩照白的胳臂便被一股力量拽住,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还未说话,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照白” 一把黑色的大伞罩在他的头顶,挡住了速度渐疾的雨,韩照白回头,撑着伞的那人正笑眯眯的望着他,脊背□□。 “舅舅”韩照白眼睛一亮,笑嘻嘻的凑过去,“是不是想你家英俊潇洒的大外甥了?” “你小子,还这么贫,冒冒失失的,刚才也不看路” 吴时牧一只手用力拍了拍韩照白的肩膀,看见他身形因猝不及防而晃动,皱皱眉, “小子,有时间没练了吧,等回家跟着我好好锻炼”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别想耍滑头” 韩照白不服,撸起袖子,做了个大力士的姿势,还一脸你快看有肌肉的表情。 吴时牧扫了一眼那明显硬撑出来的一点肌肉,没说话,眉眼间却泄出一丝笑意。 韩照白自然瞧出来了,心安理得的归因与舅舅果然很满意。 吴时牧把韩照白送到目的地,便“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了。 留下韩照白一脸郁闷,舅舅这明显不是专门为了自己而来的,刚刚他在路上怎么问舅舅也只说有正事儿,多的是一点儿也不透。 本来他只是随口一问,他舅舅偏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倒勾的他心里痒痒的。 只是…… 韩照白望了望已成倾盆之势的大雨,默默缩回了想要尾随的脚。 雨这么大,也不急于一时吧…… 另一边,办公室里。 李韵声接过了对面递过来的热茶,垂眸盯着白腾腾的热气缓缓升起又很快飘散在空气里,一言不发。 对面的人也不着急,心里知道这种事情向他这般年纪的人也会感到后怕更何况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 “警察先生,我…我能做什么” 对上对面那人温和略带安抚的目光,林韵声僵着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一下,出 口问道。 小姑娘身子半陷在沙发里,指手指按在被子上微微发白,吴时牧尽量用温和的口气说道, “你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想请你回忆一下那天的事情,不用着急,想到什么可以通知我们。” 顿了顿, “出于安全考虑,这几日你尽量不要单独出门,注意观察周边,我们的人也会保护你的” 李韵声点了点头,脖子有点僵。 她那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这倒霉催的。 回到宿舍李韵声还是一脸懵逼状态,不,应该说是悚然。 李韵声启动了人生中的最大阴暗思维来揣测身边的陌生的或熟悉的人。她不敢接触陌生人,又必须时时刻刻把自己缩在人群里才感觉到踏实。 这种可能性虽然不大,但她依然担忧某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阴森森的盯着她。 韩照白听说了一件事,让他不由和那天舅舅的到来联系起来。 说来简单也奇怪,从来只在节假日闭馆的图书馆突然在几天前全面闭馆,学校给出的理由是——装修。 学校论坛上却出了一个帖子——《图书馆闭馆真相,点进来吓死你》。虽然帖子很快被删除了,一些议论还是悄悄的传散开来。 韩照白拨通了舅舅的电话,在他把所见所闻一一告知后,电话那边诡异的沉默了几秒,他舅舅略带怒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瞎说,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韩照白唬了一跳,“我就是听别人一说,我当然不信鬼了,但那个管理员是不是确是出事了?舅舅,你告诉我,我保证不乱说。我在学校里说不定还能帮你提供线索。舅舅你看,我毕竟在学校里待了两年,又是学生,做个暗探什么的最合适了。还有……” “噔!” 韩照白讪讪的放下手机,那边已经挂了。 韩照白也没心思做其他的了,反正这两天是周末,不如就舅妈家一游。 …… 韩照白婉拒了舅妈要他住一晚再走的挽留,麻利滴坐上了返校的出租车。 韩照白环臂坐着,脑子里开始总结他获得的信息。 舅妈说舅舅这几天又经常加班,早出晚归,又有案子的样子。学校里流传密集书库的管理员离奇失踪,图书馆也封锁了。学校里并没有警车出没的消息,舅舅那天冒雨去学校穿的也是 便衣,学校或者警方并不想让消息传播出去。 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被疾驰的车子撕扯拉伸,变成暖黄晃眼的光影,远远地,模糊。 “要不要给这小子点提示,急死我了,笨脑子”似是个女声。 “你倒是说话呀,臭鹦鹉。” “无聊”有些尖锐的男声。 然后是…磨牙的声音 “滴——”韩照白晕乎乎的,到了呀,居然在出租车上睡着了。 韩照白摸索着放在一旁的书包,书包拉链半开着,缝里露出一个黑色的小角,金属线圈透着暗沉沉的色泽。拉链没拉紧大概是这样吧。初醒时混混沌沌的脑子让他没多想放开了。 他听不到的是有个女声嘟囔着“还是提醒一下好了” 李韵声还是决定给吴警官打个电话,她想把这几日她所整理的所有能想到的关于那天的细节告诉他。 她坐在学校附近一家咖啡厅的座子上等着,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客人,暗自腹诽接头啥的在这么不封闭的地方合适吗 正在李韵声胡思乱想时,吴警官和一个瞧着二十左右的陌生男子走了过来。 被定位为陌生男子的韩照白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嘻嘻的冲着斜对面的李韵声打招呼, “学妹好” 李韵声礼貌的分别和吴警官和韩照白打了招呼。原来是他和她一个学校的呀,就是不知道他也是目击者吗下意识的李韵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吴时牧。 吴时牧倒是痛快,不客气的重拍了一下韩照白的脑袋,“这小子是我外甥,知道了点情况,非要跟来。正好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平时他也能注意着点情况。” “对对对,你不用担心,现在我正式担任校园查案助手和你的保镖。”韩照白插话道,露出一个自以为信心满满的笑容。 李韵声:呵呵…… 言归正传,虽然这个学长看起来不怎么靠谱,李韵声还是默默收回目光,一张折叠的纸递给了吴时牧, “这是我暂时想起来的一些细节。” 吴时牧点点头,接过纸想塞进一边的口袋,被韩照白眼疾手快的抢过来, “舅舅,我们都来这儿了,案情也别藏着掖着了,在座的都是知情人,多了解好商量。您多说一点,学妹说不定还能想起什么来。” 看他舅舅脸色虽然不好也 并未抢过来,心下知道他是默许了他的看法,不然他哪抵得过身经百战的人民刑警。他顺势展开了那张纸,目光扫过,字迹干净明快,有点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某个念头一闪而过,韩照白有些激动的指着李韵声,“你,你,你……” “我,我,我什么”李韵声学着他的腔调回道。 感受到他家舅舅颇不友善的目光,韩照白讪讪的放下手,摸摸鼻子,“写字挺好看的,呵呵” “……” 李韵声表示我就笑笑不说话。 “对了,学妹,我叫韩照白,‘月照白露寒的那个照白” 李韵声很自觉的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李韵声。” 李韵声,□□,韩照白想到笔记本上的那个“syl”,所以是从右往左读,果然有心机。 李韵声看着韩照白似是在沉思又不时点头的样子,不会是在推敲她的名字的韵味吧,果然够奇葩。 吴时牧看着严重偏题的两个人,不由叹息,小孩子果然不靠谱。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吃东西,明天要早起。 ☆、字临水 学生往往是那么一群人,他们不谙世事,黑白分明,单调的地位规则足以他们遵循,道义在此最为热烈。 李韵声和韩照白正是这样的一类人。 他们不自觉便陷入了侦探小说式的浪漫主义探索中,从前萦绕心中的恐惧早已被尚带着天真懵懂的冒险主义所取代。 生活却不是艺术,在所有跌宕起伏后依然迎来光明。赤诚热血的年轻人没有意识到他们不是小说家笔下拥有超凡运气总能逢凶化吉的英雄人物。 波澜也许会一闪而过,平淡却无所不在。 韩照白和李韵声没有想到最先在他们周围传播开来并给他们今后生活带来某种影响的并不是他们时刻隐瞒讨论的密集书库杀人案而是…她和他的绯闻。 永远不要指望一个神经大条的理工男和一个一不小心就神游天外的文科女会懂得什么叫做先知先觉。 直到张待字第101次哀怨脸望着他,韩照白才程序式的“友好关切”某个暗恋狗的精神状况。 “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还没要到女神的电话号码~” “什么——”韩照白呵呵了,“如果我没记错距离你遇见宋漪落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吧,大呆呀,服你” 张待字哀怨脸,明天我就去! 好吧,韩照白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前一句,但是第二时间他还是注意到了。 于是,两个“不明真相”的当事群众碰面了。 “你知道了”两个人同时问。 “不是我说的”李韵声摆手 “我什么都不知道”韩照白晃脑。 “其实有点道理哦,你整天跟着我,我上晚课你也跟我同路”李韵声状似认真思考。 “我那是保护你,保护,懂么” “可是大家不知道你在角色扮演啊”李韵声眨眨眼,盯着他。 “我那是保护,保护,懂么”角色扮演他才没那么幼稚。 沉默。 “那个你有女朋友么?” 李韵声突然开口,韩照白一愣,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李韵声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应该这样问,肯定没有啊” 韩照白,感觉被鄙视了。 其实李韵声想的很简单,如果韩照白有女朋友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空来给她当保镖呢。而且以韩照白的性格,如果他有女 朋友的话肯定不会藏着掖着早拿出来叽叽喳喳的说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李韵声又问。 “没有”这会韩照白回答的干脆利落,生怕李韵声又替他回答了,虽然确实没有吧。 “哦,我也没有。” 不如…… 韩照白抬头,发现李韵声也在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 果然,她开口了,“不如就不解释了吧,反正我们也不怕别人误会。”解释起来好麻烦的,反正也不是真的,自己知道就好了。 “嗯”韩照白觉得脸有点发热,不是他想的那样吧,心里有点小开心是怎么回事。 李韵声很满意,事情顺利解决了,也不用她费脑筋解释。 韩照白很忐忑,对面的女生可能暗恋他,也许很快就要过上有女朋友的生活了,(▽`) 时间步入六月,无论是窝在宿舍里的懒散宅还是闲荡在校园内外的浪里浪都不得不涌入图书馆和自习室加入埋头苦读的大潮。考试月来临了。 图书馆在闭馆将近半月之后还是开了,只是一楼通往地下密集书库的门却紧紧闭着。那些个若有若无的闹鬼凶杀传闻也在初夏微微燥热的风里消弭于无形。 李韵声在路过时还会不自禁的想起那个午后,她以为的一瞬安宁。只怕要等好久才能借阅里面的书吧,她偶尔略带遗憾的想。 想来正是自己不算热情的性格才让她与危险擦肩而过,李韵声难以想象如果她当时走近那个仰面而躺的管理员,会发生什么 凶手也许并未离开,也许那人正藏身与那个环形桌下。那么她要么是被挟持丧命的狗熊,要么是擒获歹徒的英雄。李韵声想后者的可能微乎其微,毕竟英雄少女技能要求太高。一个左勾拳,一个右抬腿,再来个过肩摔,擒拿手,不要太帅哦。 李韵声很好奇那个凶手究竟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逃出去的。连摄像头都没有拍到吗?可惜吴警官不肯透露,看来只能等到凶手落网那一天才能真相大白了。 “韵声,发什么呆呀”一只手在她眼前晃动,李韵声猛的缓过神来,便看见方荷面带疑惑的脸庞。 “没事儿,走啦”李韵声笑道,“中午吃什么呀” 说起吃,方荷的热情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了,“我们去外面吃吧,我最近发现了一家超赞的店。天天这样学学学,感觉脑子都要炸了,本宝宝迫切需 要食物的安慰。” …… 李韵声和方荷饱餐一顿走出小店时才发现天上已飘起了毛毛细雨,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淋吧。 李韵声和方荷也不着急,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走着,嘻嘻哈哈的说着一些闲话。这雨仿若也是心境平和,不骄不躁,不大不小的下着,虽不至于毫无察觉,也不会有浇泼之感,凉爽轻快。 方荷是一个中等个子有些胖乎乎的姑娘,圆润的脸庞总是绽着笑意,两弯眉毛柔顺地配合着眼睛的弧度,显得极为讨喜。 方荷大约是那种任谁见了都觉得亲切纯良的姑娘,率真而不失温和。除了亲近的人很少有人知道方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包打听,绝大多数女孩喜欢谈及的八卦趣事她都能很快知道。只是说与不说还要看她与对方的亲近程度了,显然李韵声属于可倾诉范围。李韵声之前和韩照白的那段绯闻最早便是从方荷口中得知的。 “韵声,你知道天文学院的那个院花宋漪落吗”果然,聊了几句,方荷又开始了她的八卦推广。 李韵声虽然并不清楚宋漪落何许人也,这并不影响她作为一个女性不可磨灭的八卦之光,“院花”,听着就很有看头嘛。 “我也是听文学院的一个妹子说的,其实还是我爱你,你爱她的戏码。之前传媒学院不是组织了一次主持人大赛嘛,宋漪落也去参加了,文院那个妹子正好去帮忙于是就见证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 方荷突然凑近了李韵声,声音也小了下来,“我这绝对是独家,要不是那妹子为了让我帮忙她还不告诉我呢。” 然后方荷就不说话了。 李韵声非常配合的做出好奇宝宝模样,“帮什么忙呀?” 方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李韵声知道问对点了。 “那妹子灵感大发,已经脑补了n多情节,准备以此写一篇生死纠葛,虐恋情深的小说。主题就是‘痴情男暗恋同窗兄弟,求不得为其追真爱——祝你幸福’。她想让我帮忙想一个高大上充满爱情哲理有深度有内涵的小说名。” “你和韩照白确是没什么吧?”李韵声正听的有趣,没料到方荷突然这样一问。 李韵声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之前就和你说过的嘛” 方荷洞察般的一笑,“原本我就想你俩的事儿传来那么久,谁也没出 来解释。你嘛我肯定知道,你懒呗。至于韩照白,今天我终于发现了真相,他居然是为了掩饰他暗恋张待字的真相!” 噗!李韵声觉得韩照白这锅背的有点儿冤了,貌似是她先提的冷处理吧。不过韩照白那么爽快的答应了,天啦噜,如果是这样,张待字会不会把她当小三?不对,张待字还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吗?李韵声的目光投向方荷。 “□□不离十了,那妹子和我说的时候说的可详细了,可真了。”其实很多句子都是抒情的,然而没有铁打的事实,怎么抒情?所以方荷信誓旦旦,“这是个秘密。” “要尊重这段感情。”李韵声附和, “我……”,李韵声还想说什么,一个黑影突如其来的撞了一下李韵声的肩膀,李韵声觉得身子一歪,人就跌在地上,包里的东西也散落出来。 方荷大叫一声,显然是吓到了。那个黑影却没作停留,仓促的捡起掉到地上的手机就跑掉了。 摔了一跤,弄得全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李韵声回去之后就光荣的加入了感冒大军。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懵,所以我想干嘛? ☆、所以炸了 “来不及了” 眼前的画面虚虚幻幻,紧促又茫然。颜炳炳不知所措,明明上一秒她还是自得其乐的扮演着托梦者的角色,悠哉悠哉的观望着青涩的年轻人充满青春气息的怦然心动,现在—— 她,是在哪儿? 金属地板,金属门,金属桌子,连她(它)自己也是金属的!!! 系统抽风了 任务失败了 换地图了? 颜炳炳无奈的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机器鹦鹉,会飞会跳会说话的那种。 任凭她(它)如何扑腾,也没能在房间里找出一条缝来,这是笼子吗?看着配置,这破鹦鹉也是只高级宠物哈。 紧闭的金属大门缓缓裂开一道缝,一个闪亮的身影就这样撞入颜炳炳眼中,颜炳炳一时不防,心肝一颤儿,白瞎她一双新上任的钛合金鸟眼。 苏亚身形一定,呼喝一声, “米诺,过来” 她着一袭银白色金属光泽紧身衣,整个人和周边的金属墙壁极为协调,亮闪闪的,身材高挑,身形婀娜,浓密的黑色长发高高束起,颇有些利落英姿。 似是察觉到颜炳炳未有动作,苏亚上前几步,语气有些急促“快点,米诺,发什么呆呀,” 颜炳炳默默环视一周,再次确认自己是这方圆内唯一的“生物”,脑袋一耷,还是乖乖的飞向她的“主人”。 跟在苏亚身后穿梭在闪着冰冷光泽的金属舱道里,颜炳炳原本迷迷糊糊的脑子才渐渐扒出一道亮堂光景。 三天前。 李韵声淋完雨夜里便起了烧,吃了药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 厚重的布帘投下浓重的暗影,周围静悄悄的,一时分辨不出时间。李韵声半眯半睁着眼睛,脑子木木地,下意识地摸索着放在一侧的手机。 13:13——手机屏幕闪着微弱却刺眼的光,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传递到被汗水濡湿的手掌,很舒服。 好像有什么不对 李韵声罢工十几个小时的脑袋里思绪东倒西歪,从说谎者悖论到晚饭吃什么再到头发有多少根,野马开缰似狂跑狂跳。 大脑拥堵了,手机捂热了,不舒服,李韵声撇嘴。 等等,手机 所以这个包了一层重量级土豪金华丽金属外壳的手机哪儿来的?! 李韵声和方荷面对面坐着,哦,旁边还坐着个韩照白。 三个人目光的焦点聚集到摆在中间的手机,手机解锁屏上一个纹着左右臂文身的平头大叔咧嘴狂狷装比!地笑着,一口大黄牙和脖子上拇指粗的金项链分外协调,黄花花一片。晃的李韵声眼疼,这扑面而来的气质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背景用特效勾勒出一颗粉红色的心形边框,附着粉白色的艺术字:一生一世 见两人都没有动作,韩照白拿起手机,手指灵活滑动,叮咚一声,仿佛石子击水的声音响起,两个人的目光又聚集过来了。 这是,开了 我勒个去,怎么鼓捣的,“看不出你还是个高手啊!”李韵声凑过来看到已经解锁的屏幕,打趣道。 李韵声正垂眸盯着屏幕,浓黑轻盈的睫毛微微晃动,勾勒出一弯月牙般流畅优美的弧度,光彩流溢。 怦怦,一股从心底滋生的悸动掌控了他,韩照白一时失语。 脑袋嗡嗡作响,明明头顶空调的冷气噗噗吹着,韩照白却觉得整个人燥热起来,像是在刚刚从冰柜取出来滋滋冒着冷气的冰淇淋浇上一勺热腾腾的糖浆,甘甜无孔不入。 如果,如果那弯泓月里能有他的倒影,那也是,整颗心都发烫了。 “我们翻翻通讯录吧,应该能联系上本人吧,好像赶快把手机换回来。” “嗯,好,好。”韩照白有些慌乱的应了几句,心下又紧张又兴奋,刚刚,那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让三个人失望的是通讯录里虽然集满了一长串电话号码,但当他们试着打出去几个却无一例外是空号。 方荷颓然地放下手机,微微一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不用说,又是空号。 “什么鬼,这个大叔存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号码是故意坑人的吧”方荷把手机递给李韵声,有些不耐烦的抱怨道。 “要不先别打了,看看上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李韵声手指在手机上滑动,还别说,这个手机的主人看起来蛮有少女情怀的,手机主题设计的粉嫩粉嫩的。 咦,这是什么,李韵声看到一个不太一样的图标,只印了一个海盗式暗黑骷髅头,还有一种暗红色像血一样的颜色从图标外延渗出来,毛骨悚然。 “点开看看呗”看李韵声盯着那个图标,韩照白不以为意,大概是某个重口味游戏软件。 “嘭 ”!!! 颜炳炳本来好好的在摆渡幻境看“直播”,360度环绕式3d音效超完美体验。屏幕突然全灭,警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在颜炳炳都以为这是要世界末日了的时候,屏幕上闪现的一行大字: a市快报:a大突发爆炸,两学生陷入重度昏迷,一人轻伤,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颜炳炳:让我也晕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呃嚇 好想喝鲜榨西瓜汁, ☆、今夜星光璀璨 “各舰队做好准备,等待指令” 苏亚神色自若,她面前是一个类似控制台的平台,上方投射出十几个军官模样的人的形像,他们无一不望着苏亚,神色恭谨。 这间房间呈一个完美的圆形构造,透明的弧形窗外,是星光璀璨,宇宙苍茫。 这,颜炳炳这才确认她是在一艘飞行器上,而且是一艘星际战舰! 鹦鹉君居然没有告诉她这是在星际背景下,一点点准备都没有,这也,太刺激了。这要比她生活的时代先进多少年啊,这是星球大战的架势吧,嗷嗷,涨姿势。 一个燃烧着翻滚着的火球以不撞南墙不回头之势冲了出去。 不要啊,救命,颜炳炳在心底呐喊。 又一个火球喷了出去。 一阵浓烟之后,露出几近被击破的留着黑魆魆凹坑的窗子。 苏亚抹掉脸上的烟灰,阴测测地看了过来,她银白色的制服上也附满了烟灰,这就叫灰头土脸? 瞧见上司狼狈的样子,屏幕里的几个人皆面无表情,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眼睛里都未有神采变化。 颤颤巍巍地挪开捂在脸上的两只金属鸟翅膀,颜炳炳尽力想摆出一个天真里透着那么一点点无辜的眼神,不知道凭她现在这双钛合金鸟眼能理解这种高难度动作不。 她天真的以为她是一只学舌逗乐的宠物鹦鹉,结果她居然是一言不合就喷火的暴力战斗鸟。 好在苏亚放过她一马,看来哪怕换个壳子她的卖萌技术还是一如往昔啊,只是苏亚的表情怎么怪怪的,嗯,大约是被萌到了。 殊不知苏亚在目睹了她的战宠对着它挤眉弄眼还时不时手舞足蹈的怪异行为后,又结合它之前的一言不发就喷火,心下已经确定等回去后一定要把它先送去检修。这故障大发了,看来一时半会也不能用它了。 被“弃用”的颜炳炳百无聊赖的扒着窗子看风景。 还是密密麻麻的战舰群铺列开来,黑压压一片,若不仔细看,似乎那只是夜空中积压的一大片乌云而已,风雨欲来。 我们在年轻时常常想要被牵挂,有一群勾肩搭背嬉戏玩耍恣意年华的伙伴,三五个掏心掏肺相互协助坦诚以待的挚友,一个和谐温暖的家。在更深的心底里,也许还会偷偷的留着一抹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的幻想:终有一天会遇见一个承载了世间所有的美好的人愿意把他的怀抱给唯一的她。 颜炳炳曾经企盼过这些,可终究现实让她明白有些温暖只有自己才能给。这并不是自怨自艾,灰心失望,没有人必须要了解你,即使一颗真心也需要找到契合的点才能有所作用。 因着这些阴差阳错的机缘,她如游魂一般状似冷眼旁观却又实实在在参与了别人的生活,心中倒是别有一番激荡。 还是那道窗,窗外的风景却已变了个样。 黑压压的“乌云”已经被撕开了口子,仿佛刚刚经历了一阵暴烈的风,东一块西一块勉强地堆聚着。又仿佛一个零件被拆散的巨大机器,虽然还歪歪斜斜勉强支撑着不倒,昂首阔步极具威慑力的气势已然弱了下来,甚至有越发衰弱的趋势。 古人云:夫战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很明显,苏亚这一方已经有兵败如山倒的先兆了。 连颜炳炳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来的道理,苏亚自然也察觉到了。 屏幕上的九个人像已经不在了三个,颜炳炳心下揣测他们大概已经“消失”了。她害怕染满鲜血,布满断壁残垣的战场,硝烟四起,死亡,厮杀,刀光剑影,冷酷无情。 眼下她所处的这个战场很干净,没有硝烟,没有呐喊,甚至连一丝红色都没有。无数生命的消失只在一瞬,像泡沫一般随着他们的战舰消散在宇宙中,灰飞烟灭也不过如此。 抹掉所有痕迹。 最大的残忍不是存在了又消失了,而是存在过却什么也没留下。 真冷啊,颜炳炳惆怅,还好我还活着。 整个指挥舱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苏亚发布了上一条指令后就未再言语,她就那样安静的坐着。颜炳炳盯着她黑黝黝的后脑勺,心中惴惴,仿佛在心上悬了一把匕首,将落不落,却无计可施。 莫非大势已去? 颜炳炳若是能再靠近苏亚一些,她就会发现此时的苏亚表现的不同寻常。 近了,近了!屏幕上荧荧的暗光映入苏亚眸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光芒,那种感觉恍若是在经历旬岁冰夜后的极寒之北等待第一抹光亮随着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磅礴之势,万丈光芒,喷涌欲出。那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而绝非夹缝之境中摇摇欲灭的微光。 在最后一纵舰队也到了预定了位置时,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在苏亚嘴角绽开,“30秒,开始了”,清亮又充满坚毅的声音击破了所有压抑的伪装,真正的角逐开始了。 有那么一瞬颜炳炳似乎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气流压迫着她,扼住脖子般气窒,又仿若深陷惊涛骇浪旋涡之中,想要扑向岸边却又被一个浪头打翻,沉向海底,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所有的一切被迫承受着四面八方叫嚣着的压迫感。她还未来得及挣扎,已是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颜炳炳顾不得还残存的不适感,四下张望着,还是那个熟悉的舱室,苏亚还在不远处的指挥台前坐着,她唇色有些苍白,整个人仿佛虚弱了一些,大半个身子靠在座子上,不复之前的直挺,只是眉眼中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意反倒弥补了几分气色上的不足。 所以,这是发生了什么? 好想说话,好想说话~相比苏亚的虚弱,颜炳炳似乎没有一点后遗症,只除了刚开始有点眩晕感,很快就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然而颜炳炳表示,生理上没有不适,可是她的心理阴影谁能弥补,谁能弥补??~~~~(>_<)~~~~ 明明很好奇,却根本不能问,她的孤独有谁知道?星空啊,我的征——,星空呢??!!! 颜炳炳大学的时候喜欢和舍友窝在宿舍里看恐怖片,她胆子小,为了避免看着看着突然出现什么恐怖音效,诸如尖叫、怪笑之类的,她都是关上声音才开始看。那种感觉出乎意料,怎么形容呢。失去各种声音的催化,画面里的人物都变得很怪异,甚至有点可笑。渐渐地,颜炳炳就不怕看恐怖片了,也对它失去了兴趣。 关着声音看恐怖片就和白天逛露天鬼屋是一样一样的。有些东西会觉得它很可怕,很难以战胜,但也许简单和困难,恐怖和可笑之间只差一层伪装而已。 此时此刻颜炳炳还是不得不震撼了,她还是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即使剥掉所有外壳依旧拥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它的名字叫做真实。 火星撞地球 no 苏亚炸星球! 你们宇宙人真会玩,呵呵…… 舱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使如此激烈几乎吞噬整个星空的光球像连环烟火一般连连爆裂,颜炳炳的耳畔还是清晰的传来苏亚清亮的声音。 “损失如何?” “报告,所有舰队全部及时转移至位移点,没有损失” “对方呢?” “报告,爆炸还未停止,距离过远,目前无法获得准确结果” 饶是 如此,处于爆炸的中心点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呢?这一步,还是她先行了,那人会对她刮目相看了吧,苏亚心中暗暗忖度。 苏亚啊苏亚,这个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念头,苏亚有一种深藏已久的秘密被发现了的仓皇感,即使那个人是她自己。收回来收回来,她努力告诫自己这是在战场上,她只是单纯的为一个战术的正确实施而高兴。像是一个明明想要糖果的孩子却固执的解释她只是嘴里有点空而已。 “米诺,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安静?” 竭力想要压制下心里止不住冒出的念头,苏亚向米诺摆摆手想要和目前唯一的活物米诺说说话,免得自己胡思乱想。这个小家伙今天真的有的不对劲,一声不吭的缩在角落里,她和它说话反应也是呆呆的,苏亚心里不免又有些担心。 颜炳炳扑腾着翅膀犹豫了一瞬落在苏亚腿上,听着头顶上的声音有一着没一着的传来。突然,感受到抚摸它翅膀的手一顿,颜炳炳略带奇怪的抬头,顺着苏亚的目光看向前方。 哧—— 一个光球透过屏幕扑将过来,耀眼的白光映出两张苍白的脸。 完了 在视野被强光完全包围之前,眼前模模糊糊闪过一个男子的面庞,他盯着她们,看着她们陷入无边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嗯 我决定先攒够字数再发出来,一直到把这个小故事写完再发吧,慈溪次次次次ic ☆、寒芒五曜曜,堪扫众星嘒 曜曜如昼,天光大白。 ——这是颜炳炳再次睁开眼后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在星际世界里夜与昼的划分鲜明又模糊,人们依旧沿袭着千亿年前在第一颗星球生活时的昼夜划分。不同之处在于为了使整个星际都使用统一而非混乱的标准,后世者创造出运转游行于星际长空的人造光球来提供光源。 就这样12个无与伦比的结构精巧的光球各自运行在十二个星区,光明与黑暗循环运转,永不停歇。恰如千年前大城市不夜灯恒明的繁华不坠,在一些星球人们复制了微型光球悬挂于上以维持夜不至,乐长在的狂欢盛景。 比如现在。 “欢迎我们的选手回归赛场!” 伴随着一个激动男声的呼喊是上万人汇聚而成的热烈喝彩,不绝于耳。 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男子飞快走上去给苏亚一个大大的拥抱,“太棒了,苏亚!” 他的声音里带着熟稔和纯粹的喜悦,配着一张娃娃脸,水汪汪的大眼,像极了撒娇的孩子,苏亚很配合的回以一个微笑, “我知道了,杜客”,顺势松开了他的怀抱,目光已不由自主看向从另一个虚拟舱室里走出来的男人。 杜客似乎无所察觉,又揽起苏亚的肩膀,继续喋喋不休道, “你知道吗,我刚才看的时候都要紧张死了,尤其是你们的最后一战,简直是反转反转再反转。还好都是虚拟的,刚刚看到你的飞船被击中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过能和雷斯打成这样,这一次晋级铁定没问题了,哎呦,你……” “你什么你”苏亚横眉一瞥,“不知道结果出来没,你帮我去电子屏那边看看吧,嗯” 搭在苏亚肩膀上的手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下,又听见好友这明显暗含威胁音的话,杜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由控诉的看着苏亚:你看呀,你看呀,我委屈着呢! 这一幕在偌大的大厅里并不起眼,然而落在一出舱门就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苏亚的雷斯眼中就格外醒目了,还有那么一点刺眼。 大厅里的人相对外面看台是少的了,刚刚参加完上一轮比赛的选手陆陆续续从虚拟舱里走出来,和守在舱门前的助手亲友交谈着,各种声音充斥着,就显得有些嘈杂了,所以他并不能听见两人在说些什么。 雷斯漫不经心地听着跟过来的助手交待着情况,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紧紧粘着他,他眉心一动,抬 眸扫视就看见了苏亚…呃身后的一只战宠正狂热的凝视着他,那种感觉,仿佛他是一盘天上少有地下无的美味珍馐。 如果他没记错,那只蠢鸟叫米诺 被这样一双滴溜溜的钛合金眼死死盯着,雷斯抬眸望去之后心里那点想法落空的一瞬失落就被全身不自在的怪异感冲散了,仿佛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 颜炳炳终于知道自己来了哪个任务世界了——苏亚、雷斯的千年暗恋事件。 李韵声和韩照白陷入昏迷,使得第二个摆渡任务陷入停滞状态,不得不中止。如果闯关时主角陷入险境通常会发生什么 触发额外任务! 明明没有主角光环,却要担着主角的任务,风里来雨里去,小油菜,地里黄,咦?咳咳,颜炳炳表示在下苦中作乐。 苏亚的娃娃脸助理兼闺蜜,雷斯的闪电眉心印,这些特征她在抓阄选触发任务的时候记得很清楚。 这就比较惨不忍睹了,两个互相暗恋的人愣是磨了一千年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以至于最后……颜炳炳默叹,这是铜墙铁壁吗? “铁壁”向“铜墙”走过来了!“铜墙”和“铁壁”说话了!! 苏亚内心是有点纠结的,她很想发挥出和杜客说话时的那份坦然劲儿和雷斯打招呼,可是临到了动作就不由自主的有些僵硬,脸上的笑意像是贴上去的一般,话也干巴巴地, “比完了?” 这样的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可透露出来的意味可就不同了。 笑意勉强,语气冷硬,没话找话,典型的不想搭理又出于礼貌不得不搭理。 雷斯挑挑眉,微微颔首,然后……走了。 直到雷斯冷峻的背影消失,颜炳炳才欲哭无泪地缩回注视,真看不出来这两个人是互相暗恋的关系,明明是互不待见嘛! 苏亚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脸颊两侧仿佛还残留着肌肉僵硬的感觉,酸酸的,不舒服。 杜客有些看不过眼,“别理那小子,看他那一脸嘚瑟样,不就又赢了一次嘛,下次我们一定能战胜他,在我心里小苏亚是最棒的!” 收到苏亚一记斜瞥,杜客有点讪讪的摸摸鼻子,好像说错话了。苏亚和雷斯认识了这么多年,几乎每一次单人技能赛都败给了雷斯,想想也憋屈,也怪不得苏亚不待见雷斯,较着一股劲儿,一碰见雷斯就浑身透着一股不正常。要说这两个人也挺有缘分的 ,偏偏就没产生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的感觉,反而…反而有点像熟悉的陌生人。 “有些人啊明明没那个本事,牛皮还吹上天了,真是可笑。”尖锐的嗓音突兀的响起,一个同样身穿银白色制服的女人冷哼一声,双手环抱审视着苏亚,一脸嘲讽毫不掩饰。 大厅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不少,人们要去前台等待比赛结果揭晓。苏亚并没有兴致和无关紧要的人争论,拉住了想要暴走的杜客神色漠然的略过她向出口走去。 察觉到苏亚的动作,齐露露脸上的嘲讽与不屑更甚,“有些人啊,捧得再高,也上不了天,骨子里还是奴才秧子。真不知道怎么会选中你,丢人现眼!” 这话别说杜客了,就连颜炳炳都忍不住要暴走了,一把火烧了这张臭嘴,老子可是会发火的。 苏亚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齐露露,不知道令尊听到你这番话会作何感想教养这个东西果然不是人人都有的。” 轻飘飘地两句话说完,她呲牙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齐露露气急败坏,整个身子都颤抖着,却还是眼睁睁看着苏亚离开,气的直跺脚。苏亚,咱们没完! “苏亚,哎,你等等我”,还在准备洗耳恭听苏亚大反击的杜客一转神才发现苏亚已经走了,忙不迭跟上,“就这样放过她了一路上都让她烦死了,我们倒了几辈子霉呀碰上和她一队,每次都破坏我的好心情。” “无脑自大之人,无须多言。”苏亚道。 因为她迟早会自己把自己作死的,颜炳炳在心里默默补充。 颜炳炳没有想到的是有的人自己愿意往坑里跳还不忘拉个垫背的。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群星曜曜。 苏亚驾驶着微型飞行器穿梭在沉寂的星空,仿佛一支快桨飞快掠过水面,留下一道悠长而轻浅的残痕。 到了黑夜降临的时刻,每个星球的光就是自产自销了,亮度、色彩的多样起伏勾勒出不规则充满特色的抽象美。这种感觉很奇妙,对颜炳炳来说,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变得像在城市间来回一般寻常,不可思议又令人不得不赞叹。 这就是宇宙,人类的生活从来难以预料极限,终点永远通向未知。 这就是人类,我们让所能触碰的世界延伸,让我们身处的环境日新月异,让寿命延展。可这一切又逃脱不了我们身为 人类的共性——活着。 哪怕换了一种方式生活,喜怒哀乐贪嗔痴念依旧如影随形。 沐浴在灯光下苏亚的侧脸晕开一圈朦胧的光影,柔和与坚毅奇异的融合。因为要去参加一个访谈节目的录影,苏亚化了浅淡的妆,依旧是那身银白色的制服,颜炳炳可以闻到若有若无的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合成香水味儿。 不出所料,苏亚顺利晋级前十。在终极决赛开始之前,比赛方给出了三天的假期。不过像苏亚在上一轮比赛表现突出的选手在放松身心的同时也不得不按要求接受一些节目录制,增加自身曝光度,积累人气。 颜炳炳也后知后觉原来她刚附身时看到的一切都是虚拟的,唯二存在的是她和苏亚的思维电波。怪不得苏亚的那些手下表情都有那么点呆板,敢情只是一段程序。 很快她们就到达了位于x星的录制现场,那是一座颇有科技化风格的不规则建筑,颜炳炳暗自揣测如果有一天这里停电了,失去了科技支撑的魔幻面罩,它会显得狼狈不堪。 很碰巧,或者说苏亚早就知道了的,她们一走出停泊区域就碰见了同样往大楼去的雷斯。 作者有话要说:看女排半决赛,激动死我了 嘴里有点空,想吃冻葡萄,要是有点酸奶就好了 第一次写这种呃坏角色,有点难为情。嘲讽模式好难开,怎么看怎么怪 哔溜哔溜, 23:23了,吸气吸气 ☆、谁的不知所措 节目录制完成走出大楼已是深夜了,苏亚腕上的浮表闪着幽蓝的光,指针已接近12。 晚风不骄不躁,抚面和顺,苏亚舒畅的长吁一口气,总算出来了。 要说按着她的性子真是不耐烦应付这些无聊的节目,被问一些傻兮兮的问题,要保持优雅有礼貌平易近人,一点瑕疵就可能被深挖指责。 深感马上可以回去舒服的大睡一觉,苏亚精神又回复了一些,笑眯眯地抱起爱宠,“米诺,走了,我们回家!” 颜炳炳:看在你是雇主的份上我忍了。 不过……嘿嘿,等会还是有惊喜的,想到这颜炳炳不由昂起了头,一双钛合金眼发出贼亮贼亮的光芒。 “你倒挺有精神的,小家伙”苏亚素手一指,戳了一下颜炳炳的金属脑壳。果然是特种兵出身,这一下可真有劲啊,颜炳炳的身子都不由随着大脑袋往后仰,整个伏在苏亚身上,一脸懵逼。 苏亚见状,反倒生出一股恶趣味,捉着颜炳炳的翅膀,爪子,一番乱晃,如愿看到爱宠充满控诉的小眼神,志得意满的笑了。 很快走到停泊处,苏亚入目就看到了自己那个迷你飞行器,其他飞行器都悠哉悠哉的浮在停泊位上,只有她的,别说浮了,整个贴在地上,黯淡无光,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苏亚试着按动启动按钮,飞行器却毫无反应,丫的,苏亚有些暴躁了,哪个家伙居然把她飞行器的源气放没了!!! 想到自己可能不得不等源气公司来速递源气,不能回去睡觉,苏亚整个人都不好了。 肇事鸟颜炳炳: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源气是星际世界通用的能源,是人类最新研发的安全环保能源,早已取代了千年前的汽油。源气保存于真空装置内,遇空气会自动分解为基本物质,即使不小心泄露也不会对周边环境造成太大的影响。遍布星际的源气公司更是地位堪比昔日石油大亨,源气速递极为便捷。 “咦,苏小姐,你怎么还没走啊?” 不是吧,苏亚僵着脸回头就看见了握着启动器正准备离开的雷斯助理和皱着眉头凝视着她的雷斯。 她和雷斯虽然有参加同一个节目录制,但是她的录制结束的早一些。雷斯的环节比较多,毕竟他是以首位的名次晋级的,而且他也是前两届星际单兵大赛的卫冕冠军,地位自然比她这个第二次参加比赛而且名次还在他之后的老二重 的多。虽然近些年在其他类型的星际比赛里他们也同台竞技过,她也无一不落败。 见她没说话,田助理又问了一遍,“苏小姐,怎么了?”一张笑眯眯的脸上写满了我很好奇四个大字。 思绪转了一圈,苏亚恍然,开口道:“哦,没什么。我的飞行器源气突然泄没了,现在正在等源气公司的速递。” 她挺直脊背,微微一笑,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很精神,按常理例行打招呼后他们就可以走了,这是认识但不熟的人之间的正常做法。 田助理恍然大悟,“哦,是这样,那……”, 还没等他说完,“嗖”的一道身影从苏亚怀里选出来,抱住了雷斯的大腿,用力之猛,连田助理都感受到自家雇主似乎有一瞬身形一晃。 苏亚:…………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雷斯缓缓弯腰抱起了颜炳炳的鸟身,瞥了田助理一眼,向飞行器方向走去。 田助理意会,咽下刚才要说的话,满脸关切的开口,“既然这样苏小姐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正好顺路,也方便。” 似是怕苏亚拒绝,又继续建议,“苏小姐不用担心您的飞行器,据我所知,源气公司还承包飞行器看管和运输的工作的。” 苏亚:我还能说什么?! 免费的顺风车,不坐白不坐。这样一想,苏亚就舒畅了,暂时忽略米诺令人汗颜的行为吧。没错,在苏亚心里米诺就是为了早点回家休息才死皮赖脸扒着人家大腿不放。 与此同时,抱着苏亚爱宠的雷斯感受着小家伙安安静静(浑身僵硬)的待在他的怀里,不由感叹,这只蠢鸟果然很喜欢他嘛,上一次就那样热切的盯着他。 令雷斯深感熨帖的是颜炳炳给了他一个借口,代替他很难开口的挽留之语完成了他的挽留之意。 这是苏亚第一次离雷斯这么近,田助理掌着方向,米诺已经缩在她怀里睡了,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苏亚手心微微有些汗意,心悸的慌,只能装作专注地盯着膝上安眠的米诺。它睡得倒好,把自己弄到这般尴尬的境地,苏亚默默想道,再细细体味,她又觉得有一种慌乱的甜意。这些年,第一次让自己的暗恋至于这样近的距离,如果她的呼吸力度大一些,两个人的呼吸大约会在无形的空中交缠在一起,就这样,明明它在,而他不知,耳廓悄悄热了,头埋的更低了。 雷斯正襟危坐,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 看着她映在玻璃上的剪影,耳畔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清浅舒缓。他终是按耐不住一般侧转了头,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墨色眸子里却盛满了柔情笑意,她已睡着了。 失却了最后一丝顾虑,他终于可以专注地打量她,让她的面庞完完全全倒影在他的眼里,仿佛这一瞬他们毫无顾虑,坦诚以待。 平日里她面对他总是充满陌生人的冷淡和对手间的交锋,而他还是一厢情愿了这些年。 盯着苏亚略显单薄的作战服,他眉心一皱,转眼间身上的外套便被轻柔的披在苏亚身上。 一同被盖住的颜炳炳:………… 还让不让辛苦装睡的单身狗活了 · 舒朗的光打在苏亚脸上,苏亚抱着被子翻滚了半圈,关掉了头顶模拟日光叫醒器的开关,慵懒的发出一声嘤咛,睁开了眼。 时针已指向了十,米诺见她醒了已欢喜的扑了上来,一双钛合金眼贼亮贼亮的。这熟悉的眼神,苏亚大脑渐渐回神,昨晚的事情浮回脑海,她居然和雷斯同乘一车,还睡着了?关键是她表现的太怂了,不忍直视。 反正已经错过了早饭时间,苏亚干脆罕见的赖在床上享受一把“三竿日上不知晨”的滋味。 “噔——!开门呀,有客人,开门呀,有客人” 酒店的门铃突兀的响起,苏亚眉头一皱,还是接通了显示屏,杜客慌乱的声音传来过来, “苏亚,快开门,出大事了!” 杜客一张脸都快凑到屏幕上来了,皱成一团,似乎是想立刻从屏幕里窜进来。 苏亚看的好笑,还是点了开门按钮放杜客进来。 还没反应过来呢,杜客就像一阵旋风似的卷了进来,还带来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消息:齐露露死了,还是自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紧张紧张,感觉宅在家里太久老爹已经忍不了要爆发了。 安全起见,我要早点睡了 晚安! ☆、麻烦初现 当黯淡的人工光球重新向世界投放第一丝光亮时,一种猜测如病毒一般蔓延至整个星际网络,铺天盖地,而猜测的主角苏亚在享受了几个小时的宁静后终还是在漩涡中心苏醒。 本是白日,光顺着未被窗帘遮挡的窗子晃晃悠悠洒满一室,窗外高楼下秘密麻麻聚满了人群,他们手中某样东西折射着一层层亮光,虎视眈眈。 苏亚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刻就启动了室内的屏障功能,屏护系统启动后外面的人将不能通过直接拍摄手段获取信息,而房间内的人却能看见外面的一举一动。也正因为着,苏亚方有恃无恐的坐在透明窗前听杜客讲述具体情况。 “这事儿是怎么扯到我身上的” 这是苏亚最为困惑的一点,她和齐露露打第一次见面就不合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过她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几乎每次都是齐露露开启单方面嘲讽模式,翻来覆去无非那几句,刚开始她还会与她针锋相对,直到把她噎的气急败坏才算完,现在她都懒得搭理她了,况且她还把着对方的软肋。 况且齐露露也没有蠢到底,她还是很注重维护自己的公众形象的。无论内心是多么讨厌一个人,尖酸刻薄的话要是摆在了大众眼根上,在她们这个圈子里也是不入流的。 这一次单兵赛她和齐露露虽然是代表同一个星区参战,不过两人也是几乎没有交集,除了那次星际模拟战后在虚拟舱大厅她“老毛病”又犯了。 齐露露很会挑时间地方,虽然当时大厅里还有零零散散的人,但她俩的关系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一个星区出来的却几乎形同陌路,别人看在眼里,彼此都心照不宣了。最重要的是大厅是重要的场所,是不允许监控设置渗入的。虽然苏亚又一次没让她得了上风,不过凭她这些年“越挫越勇”的独特气质,她也不至于因此就想不开了吧。 听了这话,杜客顾不得喘气,猛的灌了口水,拍桌而起,吓得摸过来伸着耳朵偷听的颜炳炳浑身一颤, “她留了一张遗书,是白纸黑字,含沙射影啊,口口声声说无缘无故受到了队友的排挤和威胁,什么内心苦不堪言,无可倾诉,生无可恋,惟愿天堂还她一份安宁。她……” “遗书你怎么知道的”苏亚抢过他的话头发问,止住了杜客唾沫横飞的势头。 杜客递给苏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整个星区恐怕也就你不知道了,现在各个星球网站贴满了齐露露遗书内容。” 顿了顿,“虽然齐露露没有在遗书里直接提到你的名字,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广大网友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事儿是难洗清了,你说我们怎么跟一个死人对质,气死我了,这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嘛!” “怎么确认遗书不是伪造的” 杜客眼睛一亮,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很快暗淡下来,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可能性很小吧,司法局那帮家伙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不是齐露露本人的笔迹他们能让发出来这事儿,悬得很。” 苏亚思索了一会,开口,“齐露露的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怎么发现的?公开的死因是什么?” 面对苏亚连珠炮似的发问,杜客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早上醒的时候这事就已经在网络传翻天了,一齐溜儿都是根据遗书内容针对你。” 苏亚眉头皱的更紧了,心下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的事整个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来,太蹊跷了,从齐露露自杀开始,这件事爆发的太突然了,也太不可思议了,就像…就像有人在背后操纵一般。可是如果是有人害死了齐露露然后伪造了遗书想要一石二鸟,那么遗书上的字迹又如何会连司法局高端机器对比都没有发现端倪 念及此,苏亚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这件事无论是巧合还是蓄意,只要有人稍加引导,对她来说都是极具威胁力的。事件焦点如果一直这样聚焦在她身上,星际赛委会很可能会迫于压力取消她的比赛资格。 可是……苏亚望了一眼楼下不见消减反而还有增加趋势的蹲守者,她暂时是不能出门了。 听了杜客的话心里正万马奔腾,万蚁爬心的颜炳炳突然感受到了苏亚投过来的目光,思绪骤散,仿佛被赋予了某种使命似的,颜炳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灵魂仿佛一瞬被剥离开,心神归聚缩居在一个很小的角落,另一种机械的专注的能量取代她支配着它。她又变成了旁观者。 米诺的躯背上缓缓裂开一道小口,一道蓝光投射聚组于半空,那是一个电子屏。苏亚指手做笔写下一行话,噔的一声一切闭合,光亮消散。颜炳炳“驾驶”着机器鸟就飞出窗外了。 苏亚确认米诺顺利离开后就回到座位上,她给米诺启动了侦察模式,米诺已经按照她输入的指令行动了,现在她要做的是尽可能通过网络了解更多相关信息,也不知道舆论发酵到什么程度了。 “可怜的女孩,真的无法想象她经历了什么 以至于选择死亡” “苏亚滚出星区,她不配做一名军人” “令人发指,这不是自杀,这是赤裸裸的谋杀,一个无辜的女孩死在了语言暴力之下。” ………… 目光草草掠过这些大同小异的义愤之词, 一阵搜索之后,她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心里却在思索: 齐露露的尸体今晨发现于某星际酒店,据说是由于对方订了今天早上的酒店早餐上门服务,才被送餐的服务员发现异常而报警,司法局勘察结果后归因于自杀,具体死亡原因不详。 就这些了,苏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众口一词的骂她,花样百出,说不心塞是不可能的。不过这种心塞只是源于一种无辜躺枪却难以辩驳的懊恼,她打心里并不感到难过,真的。 这个世界上唯有她在乎的人才能真正伤害她,让她难过。 不管了,苏亚打定主意要向公众亮明自己的态度,她苏亚不欠齐露露的,她问心无愧。 “苏亚,苏亚!”,杜客急匆匆的冲进来,口里嚷嚷着,“苏首长要和您通话” 苏亚向外走的身形一顿,顺从的接过杜客手中的通话仪,屏幕里露出一张略带严肃的脸, “父亲,……嗯,好……没事,您放心,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结束通话,苏亚暗自舒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她并不想太过麻烦父亲,麻烦苏家。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一直在刷剧,感觉好疲惫 我突然想了一下近几年追过并看过重播的剧,发现了点挺有意思的事情,琅琊榜,火蓝刀锋,勇敢的心,战旗,伪装者,独刺,铁血使命,五号特工组,读心专家,案发现场 然而我看小说却只喜欢看言情为主的, ☆、第二封遗书 苏亚的公开声明将本就闹得沸沸扬扬的舆论争锋掀起又一层波澜。这份声明很快登占当日头条。 【苏亚公开声明,否认为齐露露遗书暗指精神迫害者,称子虚乌有】 “……我也是通过朋友获知齐露露去世的消息,本人深感遗憾。然而对于网络上诸位指称本人是齐露露遗书中透露的使其遭受羞辱不得不自杀的罪魁祸首,我认为这是毫无根据的指责。我与齐露露虽名为队友,但关系并不亲近,更谈不上什么迫害,对于齐露露生前是否遭到威胁本人也不清楚。但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我也相信司法局一定会还事情的真相。如果事实证明真的与我苏亚有关,本人绝不推卸责任。我苏亚在此郑重声明,本人问心无愧!” 苏亚拿起控制器关掉了显示屏,空旷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正盯着屏幕的杜客转头就看见苏亚平静的面庞, “这下可好了,网上又炸锅了,现在又多了一批追着你骂的,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知道杜客是真心为自己着急上火,苏亚安慰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对遗书提出质疑的不也更多了?这叫浑水摸鱼,越乱越好。再说了明明被强行标签的事,我要再跟个缩头乌龟似得,一声不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心虚了。” 仅凭一封内容含糊的所谓遗书的片面之词如何能取信所有人,现在很多人只是一时被蒙了头脑,下意识的选择信任死者,也许里面还有有心之人的刻意引导。她现在要做的是表明态度,引导更多人发现所谓真相的单薄之处。 杜客眼珠转了转,其实……不太懂,只要能拐出理就好,这样一想杜客就踏实多了。 苏亚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星际单兵赛的事,比赛方只给了三天假期,按理说再过一天就要正式进行最后一轮比拼了。 现在比赛方并没有给她发放任何通知,还处于一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苏亚清楚只有她趁这两天把事情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不然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脸让比赛方冒着千夫所指的风险留下她。 · 有人在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纷争,对于处于浪潮中心的弄潮儿来说风浪暗潮是挑战,分分秒秒惊心动魄,而对于留在岸边位于浪潮边缘的人们,这只是平静生活中的偶尔一场“表演”,他们会欢呼呐喊,推波助澜,却必不肯无缘无故打湿鞋子,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在一阵混乱的网络骂潮中,越来 越多质疑的声音也出现了。仅凭一封内容含糊的遗书,并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与苏亚有关,而且有传闻齐露露和苏亚不合,这也可能是齐露露故意诬陷。 这样的发声越来越多,很多本来就不太清楚具体情况的人们面对两种极端说法也渐渐产生怀疑,关注的心思就淡了。 舆论风向的变化征兆很快被苏亚看在眼里,在如此短的时间就达到这样的效果,苏家一定是插手了。 苏亚想法一闪而过,也就抛开了,苏家能帮忙是最好的了,她也没必要刻意分那么清,毕竟在外人眼里,她苏亚就是苏家的女儿。 与此同时,星区某处,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苏家动了?” “是” 回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神色间露出几分迟疑,还是继续道, “雷家的人也插手了” “哦”,那声音里明显带着些诧异,半晌低低地笑了,“这倒有点意思了” “通知她,该出手了。” “是” 年轻男人低声应了,无框眼镜折射出一缕幽光,倏尔即灭。 · 颜炳炳耷拉着脑袋坐在飞行器里,她万万没想到执行完她穿身以来的第一次任务后苏亚居然要带她去“维修”。 给机器鸟维修会怎么样?开肠破肚开颅手术要是再给她换个“器官”,拆个胳膊腿,然后发现其实里面多了个魂魄。颜炳炳不可自抑的联想到从前看的那些小说里当人类发现机器人有了智能意识之后…… 颜炳炳不由打了个寒颤,全身的鸟皮疙瘩都乍出来了。 要不跑吧 不行!要是跑了任务完成不了,她就是只能窝在幻境里当个孤魂野鬼,凄凄惨惨,孤独终生,脑补了一番,颜炳炳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是要是就这样乖乖去维修,真查出来什么怎么办诶,如果真出事了,她再跑也不迟,有道理! 自以为想明白了的颜炳炳欢快的扑腾了下翅膀。 到了维修点,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没穿白大褂,长得到不像医生,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蔼,应该不会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开膛破肚的人,苏亚刚坐下就略带嫌弃的开口, “您给看看,米诺是不是器龄到了,需要返厂重修。”整天傻兮兮的,摇头晃脑,打颤还傻笑,派去执 行任务也不听口令,乱转一圈就回来了,当初她明明领养的是一只高智商高武力值的战宠啊。 ………… 抱着完好无损的颜炳炳走出房间,奸商,苏亚暗诽,什么叫一切异常即为正常。 “那女的虽然跋扈,最后也挺惨的,人都没了,你说那个苏亚家里到底有什么背景呀……诶,你看她是不是视频里的那个……有点像……” 苏亚敏感的感到许多若有若无的探寻的目光看向她这边,看她凌目扫了过来,那些目光少了些,却依旧伴着窃窃私语,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苏亚果断的返回闪身关门,一气呵成。里面的中年医生见她去而又返,并不意外,反倒是热情的建议, “如果苏小姐不介意,可以先到休息室休息片刻。” 这个人,有古怪。 苏亚没说话,微笑着点头,侧身拐进休息室。她得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才能有下一步动作。 事情很快就明晰了,她和齐露露几天前在虚拟舱大厅针锋相对的视频被人在网络上公开了。 这本来对视频中双方都有些影响的事,并且对于齐露露的负面影响更大,但是放到现在的情况齐露露和她之间有了死者和嫌疑者的区别,事情就别有意味了。 在许多人心中这个视频佐证了一点,那就是她苏亚与齐露露的关系确确实实不好,并且在齐露露过世的前几天她苏亚还对齐露露进行了某种程度的言语威胁。 就有人会想在公开场合她都能这样嚣张的威胁齐露露,那么在私底下呢?一旦有了这样的思考方向,群众的脑补力量是巨大的,人们也会渐渐模糊了现实与构想的界限,唯一能确定的事实就是苏亚不是一个好人,她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就有迹可循了。 是的,这时候人们会下意识忽略是齐露露先出言讽刺,即使注意到了那也不是重点了。 原因很简单,齐露露死了,并且死的疑点重重,而她还活着。 大脑飞快运转,苏亚不由叹息,这是有人铁了心要她搞垮她呀! 她有预感,那人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必定还有后招。如今她处于被动局面,再像之前那样申明立场怕是无济于事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查清齐露露之死的真相了。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苏亚面上一凛,这些记者来的可真快,她现在可没功夫和他们周旋 。 “苏小姐”,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推门而入, “休息好了吗?我的办公室有一个窗子通往后车道,也许您会喜欢运动一下” 苏亚:您想得可真周到! 中年男人:哪里哪里 翻窗子对苏亚这种接受过全能训练的单兵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只是, “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在离开之前,苏亚还是脱口而出,说完便细细打量他的神色。 那人似乎并不惊慌,依旧笑眯眯的,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一切为了世界和平。” 苏亚:现在的人都这么喜欢胡扯八道么 苏亚身手灵活,左攀右拽,双脚刚一落地,就被一阵力道扯了过去,苏亚下意识反身一击,见到来人,手中动作一顿,满是诧异,“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喝到了鲜榨西瓜汁,真棒,肚子都圆了。 太太太舒畅了 <( ̄天▽下 ̄)>胸怀天下!!! 天气突然好凉爽,超级大的风 ☆、你被通缉了 飞行器驶离维修中心,融入滚滚车流,苏亚才晃晃悠悠后知后觉,他怎么来了,刚才时间紧迫,她也没来得及多想就跳上了飞行器。 “你可能要被通缉了”,雷斯轻飘飘吐出一句话。 !!!什么!!! 就因为那什么破视频 飞行器猛的一转,拐了个方向,雷斯侧头看了一眼苏亚,苏亚虽然内心带着七分震惊三分不信,面上却平静无澜,不露分毫。 “我们去哪儿”苏亚收回目光,后视屏幕里追赶的一片红光时远时近,渐渐成为一个红点。 飞行器控制台前荧蓝的光仿佛遇水即散的飘尘,一点点侵蚀着黑暗,无声无息。正是傍晚时分,飞行器穿过浮桥时,身后已是灯火斑斓,晚霞正艳。 雷斯偏过头,露出点缀在黑色短发下的一双黑眸, “你知道它的名字吗” 他身后是霞光阔水,万千明媚,眸中是无波无澜,静水长流。 苏亚一怔,手指无意识的缩紧, “时光”,她又重复道,“时光浮桥” 雷斯放慢速度,停下飞行器, “有没有兴趣走一走” 心猝不及防坠落重重摔在软绵绵的云朵上,上上下下,浮沉不定。 她不说话,他仿佛只是随意一提,也不催促,飞行器安静的停靠在河畔。 “好”苏亚轻轻点头,心骤然安稳了,哪怕最后还是会从云端坠下,她还是想拥有那一瞬的安定温暖。 时光浮桥,在几乎无所不能的星际世界里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它缘何存在,又何时会消失。 就像人们捉摸不透的爱情,明明毫无交集毫不相似的两个人,却能碰撞出奇幻美妙的使人类世代繁衍,厮守一生的力量。 在人工光球最后的余晖下,桥上并肩前行的人拖着两道长长的影子,交织,不远不近地,颜炳炳和开启了自动跟随模式的飞行器慢吞吞的跟着。 浮桥并不长,渐渐就已过半程,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苏亚沐浴在晚风中渐渐放松的神经又一点点绷紧了,究竟会出现吗 苏亚甚至有一种想要跑原点的冲动,突然地,她就不想那么早知晓结果了。 还像以前那般不好么 只要她努力,努力变得优秀,那么,总有一天她苏亚会骄傲 的站在雷斯身边告诉他她对她的情感。到那个时候,即使结果还是不如人意,那她也不至于后悔,后悔因为差距太大而错过。 现在,真不是个好时候。她那么狼狈,她还是在仰望他,她于他还是陌生人。 可是,如果她现在退缩,雷斯会怎么想她对他的心思一定也就暴露无疑了,他也许会在心里暗自想,他只是简单的和她一起散步,而她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想要临阵脱逃。 既然选择了在云端行走,害怕坠地又算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苏亚还真想看看所谓天意怎么看待她的这一场暗恋。 蓦地,苏亚只觉手心一暖,一双大手就这样覆上了她的。苏亚垂着脑袋,不敢向一侧张望,被握住的一只手触感仿佛扩大了千万倍。 她的手并不似寻常年轻女子的柔软,由于常年操作战舰,手掌覆了一层薄茧。苏亚并不为此感到难为情,雷斯手上也是有一层茧子,苏亚微微用力,让两只手掌更加贴合,两只手掌相握,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手掌的硬度,她心中是欢喜的,这一点他们是相似的。 “你看”雷斯说。 苏亚抬头,眼眶却有些湿润了。 出现了,另一座时光浮桥。 时光浮桥的传说,每隔百年,在桥的尽头都会出现另一座时光浮桥,仿佛海市蜃楼,稍纵即逝,相传唯有命有姻缘缘的男女才能有幸目睹此景。 “你知道是今天”苏亚悄悄逼回即将溢出眼角的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 “是” “你希望是我”苏亚又问。 “是”雷斯没有犹疑,清亮坚定的眼睛凝视着她,拧成一抹不可忽视的坚决。 苏亚笑了,她想是她错了,哪里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云朵,她分明是跌进一团棉花糖里了,心都要甜化了。 苏亚摸到掌心湿濡濡的水渍,腻乎乎的,不知是谁的掌心渗出的汗水,或者,是两个人的。她微微挣了一下手,没动,便也安静下来了。 “啾啾,啾啾!” 同时被两大boss注视,颜炳炳觉得压力也很大呀,可是,你们难道忘了是在逃跑吗?要追来了呀! 苏亚侧头,对着雷斯狡黠一笑,“跟我浪迹天涯” 雷斯扬了扬两人紧握的手,跟定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手拉手…跑了。 颜炳炳:你们难道忘了自己是有飞机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又没写到那儿 在微博上看到一首小诗 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 你要听新故事吗 静静的河水睁着眼睛 笑着说 总有回家的人 总有离岸的船 ☆、你这是要搞事情啊 叮~ “心意相通”达成。 韩照白、李韵声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昏迷时长缩短180天,恭喜! 不喜不喜,颜炳炳扑腾着翅膀对着空气一阵乱晃,想要赶走这莫名出现的合成音,脑子里却浮现出另一段话。 在宠物维修中心的治疗室里笑的一脸猥琐的伪医生鹦鹉君: “瞧你吓的那个怂样儿,看来凡事没有本君出马还是不成的啊,智商这个东西摆在那儿呢! 哦,对了,别急着呲牙咧嘴,真丑。上次你走的匆忙,任务本君还没说完呢。其实也很简单,等到他们俩互通心意并且扫清一切障碍能够携手白头了,你就可以开开心心回到第二个任务了。 否则…嘿嘿,这幻境,你就替本君守着吧!” 啥叫扫清一切障碍,一切是多少 颜炳炳仰脸望天,留下一道忧桑孤寂的鸟影,大概每一个伟大的灵魂都曾屈居于不那么伟大的身躯之中,使命重大啊! 好了,伟大的灵魂该觅食了,来点星际电流吧,想她颜炳炳也是世界上一个知道电的味道的人类吧,真奇幻。 做完一切了,颜炳炳进入冥想(发呆)状态,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呀,好无聊啊,哼,有异性没兽性,居然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去查案! 与此同时,星幕高悬,浮光点点,暗夜无声中穿梭着两道身影。 “高度还可以,在第几层”苏亚拽了拽手中的光索,抬头观察了一下大楼的高度,问道。 “第八层”雷斯瞥了苏亚一眼,一本正经,“我们可以走门” 苏亚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不是她不信任雷斯,实在是她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天真。虽然她绝对信任雷斯的武力值,但是正门直闯司法局这种事,她还是有点压力山大。 司法局作为星区最高司法侦察机关,自然是戒备森严,监控设备布满司法局大门方圆百米内。她是做了乔装,也难保会不会被认出来,况且雷斯还明晃晃的露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尤其是额头上那独属于雷家继承人的眉心闪电纹印,别人见了除了他还有谁。 苏亚这样一想,不禁有些后悔让他跟来了。 来之前她就建议他戴上黑衣人面具,黑衣人面具是最新研发的遮面装置,在普通光照下看起来是很正常的无遮挡的面庞,一旦遇到监控专用的光线照射面部轮廓在摄像头下就是一片漆黑了。结 果他十分坦然的表示不必戴,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来了。 更重要的是,万一连累了他,苏亚心里决计是不安的。 想到这,苏亚更坚定的握住了手中的光索,还好她早有准备,在手腕上缠了两个光索。这种光索轻便易带,长度可以自由伸缩,最适合飞檐走壁了。 在一串深思熟虑(胡思乱想)之后,苏亚还没来得及张口反驳,就听见雷斯状似淡定的声音,“我把系统黑了” 苏亚愣了,据她所知,司法局的安保系统级别极其之高,极难攻克,以至于司法局在夜间都没有人值班的。 等等,那就是说现在他们进入司法局犹如无人之境 没想到雷斯他还是潜藏的技术大神。 但是,为什么不早说,让她在这纠结这么久。 满意的欣赏了他的新晋女友苏亚变幻莫测最后化为崇敬的神情,雷斯状似不经意的提醒, “我只屏蔽了十五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所以……” 快走!提到正事,苏亚顾不得其他,抓起雷斯的手就跑了起来,顺从的被女友牵着的雷斯在黑暗中默默勾起一抹微笑。 八楼。 按理说一旦有陌生人闯入设有自动警报设置的机要领域,整个大楼的防逃跑拦截机制就会开启,虽然已经知道系统暂时失灵了,出于谨慎的习惯苏亚还是探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 顺利进去,开储件柜,找到文件,一气呵成。 苏亚对侵入系统的技术不擅长,可开储件柜她可是个中高手,当初培训的时候她还不以为意,自己又不是去当间谍的,现在看来技多不压身嘛。 那么这一次算是和雷斯持平了吧,苏亚强行忽略了二者难度系数的细微差距。 快速的翻阅并扫描下来齐露露之死的案件记录,苏亚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果然是有蹊跷的。 快速把东西归置原位,苏亚自言自语,“司法局也是奇怪,为什么七天以内发生的案件的记录文件必须只能用纸质形式记录” “防贼呗”雷斯淡淡的开口,带着微不可见的调侃。 苏亚:………… 她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想到竟不知不觉嘟囔出来了,自己的警觉性怎么变差了。 看苏亚没说话,雷斯又开口, “再密的网也会有洞。” 苏亚眨眨眼,她有点明白了,在几乎凡事都依靠网络的今天,看似无所不能的网络也成了最容易泄密的地方。反倒用最原始的保存方法显得更安全,选择后者可是要来闯一闯司法局的严密布置的。 不过不巧她和雷斯恰恰掌握了破解这两道防线的技能,想到这,苏亚笑了, “可惜还是被我们两个小贼钻了空子” 苏亚原本带着调笑之意的话随着声音的渐渐减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他们,他们怎么靠得这般近。 雷斯恍若未觉,一张脸凑的更近了,“你说什么,我没听太清呢” 耳畔被呼出热气染红了,苏有些不自在的偏转了头,唇角却不经意擦过了他的下巴,苏亚愣了,下意识的摸了摸唇角,刚刚有些尖锐的胡渣划过的砺感若有若无。 雷斯似乎也有些不自然,双唇微抿,假装坚定地望着远方,眼睛里却悄悄泄出了一点羞涩,英武的话果然是有用的。 如果颜炳炳能够听到雷斯的心声,她一定会忍不住的大声嚷嚷,好一个鹦鹉君,居然趁她不备教雷斯撩妹,貌似还挺成功。 苏亚见他不敢正视自己,雷斯该不是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吧 她可没有那么豪放,苏亚心中羞恼,低头一看自己与雷斯靠得那么近,更是不自在了,干脆反手一推,想离他远一点。 这本是很寻常的一推,只是苏亚错估了一点,苏亚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经过特殊训练力气非同常人的特战队员。若是放在平常,苏亚的一推雷斯自然是承受的住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是雷斯正精神恍惚,根本没有注意到苏亚的动作。 这一系列的特殊情况就直接导致了一个结果,雷斯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苏亚有些吃惊,上前几步要扶住雷斯,却见雷斯一只手扶在储件柜上,神色有些僵硬。 “怎……”苏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警报声。 !!! 时间到了 雷斯回过神来,抓起苏亚的手就往外冲, “刚才碰到机要室的手动报警按钮了,两分钟内整个大楼就会被封锁,我们得快点” 雷斯声音平稳,语气坚定,苏亚忽然觉得,这铺天盖地的警报声也让她焦躁不起来,莫名安稳。 总有一个人会牵着你的手,兵荒马乱中,此心相知,处处 净土。 · 万籁俱寂的街市,呼呼的夜风仿佛夏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浇的人满身透凉,拂去烦躁沉闷,畅快淋漓。 “还是我的光索关键时刻起作用了吧”苏亚的声音混着风声洋溢着某种让人快活的声调。 空旷的街头上,风吹起女孩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年轻的脸庞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灵动绚丽的色彩让他一瞬移不开眼。 这笑、真美。 雷斯从来没有见过苏亚这样的一面,印象中的她是坚韧顽强的,像是断崖边临寒不惧勃勃向上的山树。 其实雷斯第一次见到苏亚时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记得是跟在苏家家主身边一个安静模糊的小身影。 那时的他还是个少年,男儿意气风发,心心念念的是外面更为广阔的天地,对于各大源气家族之间你来我往的酒会毫无兴趣,更不要说关注一个时为稚龄的小女孩。 直到后来…… 苏亚的清亮的声音打断了雷斯有些飘远的思绪。 “走吧” 苏亚把被风吹到肩前的头发撩到后面,目光定定,唇角上翘的弧度下压成一道直线。 苏亚其实说出之前那句略带自得的话心里就有点后悔的,自己这样会不会显得有点自大。 苏亚一向自诩冷静自持的,每每面对雷斯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又见雷斯毫无反应,苏亚心里不由有些羞恼,干脆转移话题以掩饰尴尬。 雷斯往身后的天空虚瞥了一眼, “司法局那边现在大概很热闹了吧” 两个人沿着街道走着,苏亚笑道: “你说明天的头条是司法局被不明分子入侵还是嫌疑犯苏亚逃跑” 雷斯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回答,反倒一挑眉,“你知道了,被通缉的原因” 苏亚笑了,“洗耳恭听” “遗书” 路灯垂下的暗影打在他的脸上,添了一层朦胧, “第二封遗书,在事发第三天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发送给各大星际网站,司法局在齐露露的个人网络系统上发现了原件,确认保存时间在前天晚上。” 苏亚难掩心中震惊,齐露露又或者其他某个躲在暗处的人处心积虑按下晚发的遗书究竟写了什么,她已经难以相信这只是简单的针对她个人了。 “苏家的人找你了吗”雷斯又问。 苏亚猛的抬头,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这把火烧到苏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到晚上就会饿 肚子凉嗖嗖的 忍不住摸点东西就吃了 ☆、太阳上的冒险 说起苏亚和齐露露之间的旧怨大概要从两人的身世说起。 苏亚本姓并不是苏,她的生身父亲是苏家家主的副官。父亲在一次源气事故中去世,母亲伤心欲绝不久也随之而去。 她变成了孤儿。 那段时光苏亚至今也难以回首,如今的人都道她是杀伐果断堪比男儿的特战战士,谁又知道当年的她是一个连打针都怕的女孩呢? 后来,苏家的人找到她,收留了她和弟弟。经历了颠沛流离,突然有那么一个人像远古传说里的天使一般骤然降临给了他们一个安居之所,年少的女孩稚嫩的心早已被感激的热流充盈。 齐露露是齐家的女儿,而她是苏家的养女。两个人本应地位悬殊,却由于苏家地位更胜一筹加上苏家家主对苏亚的格外关怀,却最终平起平坐。 因为身世瞧不起她苏亚的人在各大世家中数不胜数,然而敢明目张胆地指着她的鼻子骂奴才的也只有齐露露一人了。 苏亚知道齐露露是有恃无恐的,齐家家主虽然对待齐露露严厉,但毕竟齐露露是家中独女,娇宠自然是比寻常人更要多上几分,更不要说齐露露还有一个性情强悍且对她百依百顺的母亲了。 所以,眼前的场景苏亚并不意外,齐家的娇娇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齐家又怎么会放过她? 杀手? 苏亚心中一阵冷哼,这般简单粗暴的方式必定是齐家主母的手笔吧。 她苏亚也不是吃素的,只是,苏亚有些歉疚的望向身旁的雷斯,雷斯已经在感知道危险迫近的第一瞬来到她身边并做出防御姿态,一切不言自明。 雷斯侧脸对着苏亚,被黑夜染的有些暗沉的脸庞紧绷, “保护好自己,别逞强,我们一起” 比起“有我在”苏亚更喜欢雷斯说的“我们一起”。 一起,是并肩作战,不是保护与被保护。 苏亚抽出缠在腕上的光索,望向十几个极速冲过来的带着黑衣人面具的杀手,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来吧! 血在光索与皮肤交接的轨迹上溢出,光芒收回的一瞬划向暗夜,躯体重重倒下,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晚风中。 倒下,又涌上来,黑夜蓄势待发,仿佛大潮来临前一层层翻卷而上的波浪,其势愈猛,逼近,逼近,将陷穷途。 苏亚揩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一轮轮的厮杀,身 体已是筋疲力竭,头脑却无比清醒,他们、快被包围了。 没想到齐家主母居然能一次出动这么多精英杀手,究竟是齐家深藏不漏还是另有人助? 强拳难敌众手,他们怕是很难逃出重围了。 苏亚挡过一只飞扑而来的光矢,夜空中依旧明月高悬,光华流转,真美。 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苏亚转身向另一处奔跑,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牵动着,跑下去吧,一个声音在叫嚣,你离他越远,他越安全。 · 漫无边际的荒漠,一点点逼近的太阳,步子越来越慢,苏亚忘了自己为何在这儿,为何要跑,光越来越强,她竭力想看清却是惘然,她听见自己无力的呢喃, “…水…水” 甘凉的感觉从口腔传递到全身,整个人仿佛跌进一汪泉水,混沌的大脑渐渐清明。 她醒了!!! 苏亚睁开眼睛后就对上了雷斯闪烁着欣喜之色的眸子,苏亚注意到他握着杯子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心中的暖意压过了疑惑。 这时一个略带惊喜的轻柔女声传来, “你醒了啊”她反手关上舱门就快步走到床边侧身坐下握住了苏亚的手,苏亚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有挣脱任由她牵着嘘寒问暖起来。 这个人她认识,卓妍,和她一样是这次星际单兵赛的种子选手。她是近些年来星际涌现的罕见的平民特战队员,很受大众拥护。 据说卓妍姿容温婉秀丽,性情温柔和善,在诸多选手中口碑颇好。 苏亚知道这些还是杜客那个大嘴巴时常在她耳边念叨关于其他选手的八卦,其中说的最多的除了雷斯就是卓妍还有晏家大少晏真了,她便也记住了些。 苏亚性情偏冷淡,很难与人深交,这些年也就杜客这一个朋友。在苏亚的印象里,她和卓妍并无多少交集,怎么如今的样子仿佛是她帮了他们。苏亚一向信奉无利不讨好的看人原则,对于卓妍的亲近她是带着审视的。 “苏亚,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卓妍微微晃了晃苏亚的胳膊,苏亚晃过神来,顺势收回被卓妍握住的右手,淡淡道:“无妨,有劳费心了。” 卓妍垂首,眸中飞快划过一道冷芒,抬起头略带调笑的看了一眼雷斯,说道:“你这可谢错人了,费心的哪里是我啊,你是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雷少爷可是一直守着你呢!” 顿 了顿,复是半羡慕半玩笑的接着道:“真没想到你们在一起了,阿亚可是好福气呀!” 苏亚听了眸光冷淡了几分,也许有的人真的是气场不合,卓妍的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毛病,可她听在耳里偏偏觉得不自在。大约这就是她显得不好亲近的原因吧,苏亚略有些自嘲的想。 苏亚的沉默让气氛有一瞬的尴尬,卓妍讪讪地笑了,一双妙目求助般的望向雷斯,波光粼粼,楚楚动人。 雷斯似无所感,如一座沉默的雕塑似得目光柔和的看着苏亚。见雷斯毫无反应,卓妍转向苏亚,微微一笑,“既然你已醒了,那便先好好休息吧,我回头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苏亚回应,款款走了出去。 房间的门被关上,苏亚这才打量起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竟是飞行器上的舱室。 苏亚这才注意到身后靠着的是一个舷窗,舷窗被银灰色的窗帘遮着。苏亚撩开窗帘一角,曜曜星河飞快后移,仿佛一条银色长带。 看来飞船已经航行很久了,可是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古太阳”雷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过敏了,手上起了一片疙瘩,不痛不痒,但是密密麻麻的,好渗人 不知道是不是喝啤酒喝的,我强行忽略了继续码字,结果现在已经消了,好神奇 ☆、古地球星的秘辛 飞船已经连续航行两天了,苏亚他们距离星际聚集区越来越远,现在在他们身侧擦肩而过的大多数是一些无人星。 星际单兵赛自举办以来,常常在这片无人星区寻找无人星作为一个比赛点,这是惯例。 “再过一会就可以看到古地球星了”雷斯推开门在一旁的桌子上放下一杯水,对着侧脸望向舷窗外的苏亚淡淡地道。 古地球星? 见苏亚面露不解,雷斯自顾自地坐在她身侧,一边给苏亚递过水杯一边解释道: “那里就是人类最先开始繁衍的地方,不过一亿年前就已经荒芜了。早些年还有一些探索队前往,想要收集远古时期人们的基因数据,不知为何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雷斯说的事情很明显引起了苏亚的兴趣, “星区总局没有派人去找吗?” “派去的人也都不知所踪,后来这件事就成了秘辛。人们认为探险队的行为触怒了祖先,才造成灾厄。星区总局也就封锁了关于古地球星的消息,加上这里地处偏僻遥远,很多人就淡忘了这么个地方。”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亚吃过药就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眸光在某个等着她问下去的男人身上划过,便又若无其事地盯着玻璃杯,这次她偏偏不问了。 雷斯无奈一笑,“我也是偶然在一本旧籍里看到的,更何况…”他停顿了几秒,“我还要比你大上一些。” 苏亚的视线从杯子上转开,“何止一些?这种老掉牙的故事你都知道。” 说完她飞快看了雷斯一眼,眼中流光一闪而过。 “是么?”雷斯眼睛微敛,额前的碎发微微掉落,遮住半边眼睛,看不清神色。 苏亚见他这般耷着脑袋,似是罕见的垂头丧气,心中不免有些发笑,却还是怕他真恼了,面上忙收敛神色,义正言辞道:“其实也没差多少,不过四百岁而已。” 苏亚见他不作声,微垂着脑袋露出一头柔顺的短发,头顶的发旋儿若隐若现,倒是难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上一把。 不曾想指尖刚一触到他的发丝,一只手就被雷斯猝然抓住,苏亚怔然,抬眼就对上雷斯含笑的眸子。 还没等苏亚想明白,那人手上一用力,苏亚猝不及防,大半个身子就这样撞到他怀里,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脸、骤然红了。 苏亚脑袋里乱轰轰 的,她该怎么办?推开?好像不太合适,况且,况且这种感觉似乎并不讨厌。不推开?就任由这个家伙胡作非为,她丢盔弃甲?这也太怂了! 就在苏亚胡思乱想的时候,某个家伙已经不满于在唇边流连吮吸,大胆的撬开她的牙关,温软的触感正要长驱直入。 嘴边酥酥麻麻的滋味蔓延开来,苏亚顺势揽上了他的肩膀,反客为主,红舌试探着冲击着对方的牙关,谁怕谁,来就来。很快两个人唇齿相依,苏亚只觉得口腔间仿佛含着的一块蜜糖化开,顺着每一次呼吸融进了肺里甜进了心里。 一吻终了,苏亚半靠在雷斯肩上细细地喘气,耳畔雷斯的声音化作一团热气钻进全身的毛孔,“还想听吗?老掉牙的故事。” · 两天了,颜炳炳不甘心的又看了一眼电子日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苏亚已经把她丢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两天了。 这两日她除了吃吃吃就是睡睡睡,虽然机器鸟是没办法变胖的,但是颜炳炳深深的感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她是谁?传说中的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无所不能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任务终结者啊,结果呢,任务对象不知所踪,她沦落到只能靠电视上苏亚的通缉令头像睹物思人的地步。 颜炳炳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看电视,一身机肉都坐麻了。 电视上正报道着星际全能单兵赛的消息,赛委会设定的最后一个关卡在古太阳,航程预计三天左右。 决赛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考验选手们的驾驶能力,选手们通过抽签抽取从星区到古太阳的不同航线,每个航线都设置了大大小小的障碍,衡量标准就是到达终点的时间。 画面切换到选手们各自的驾驶飞船在星海浩瀚中穿梭,配上了慷慨向上的的音乐,威风十足。 目前领先的是晏真和卓妍,一个帅哥一个美女,看起来都挺养眼的,话说晏真长得还有点眼熟,大概是长得像前世的某个明星吧,可惜在颜炳炳心中还是苏亚和雷斯颜值最高了。 想到这,颜炳炳不由捶胸顿足,如果苏亚和雷斯参赛的话,别说颜值了,武力值也绝对碾压啊,而她也能得到一次登上太阳的机会。那可是太阳了,有一首歌怎么唱来着,想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苏亚没参赛颜炳炳理解,因为那个该死的通缉令的关系,她已经被比赛除名了。可是雷斯也没来是怎么回事,电视上也没有对雷 斯的缺席做出具体解释。 联想到两天前苏亚是和雷斯一起出门查案的,颜炳炳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莫非…… 不,不对,如果他们俩被逮着了,电视上怎么还会滚动苏亚的通缉令?既然没有被抓住,又莫名失踪了,难道…… 颜炳炳打了个冷颤,可不要这样啊,之前两个重度昏迷的她还没救过来呢,这两个要是再栽了,她可真的要去守渡口了! 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颜炳炳扑腾着翅膀扑到电话旁边,快速按了一串数字,心惊胆战的听着电话那边嘟嘟的声音。 之前在维修中心碰见鹦鹉君,颜炳炳就留了个心眼,她偷偷记下了鹦鹉君胸牌上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免得每次有事他都躲懒让她找不着。 电话终于接通了,颜炳炳尽量粗着嗓子问:“你好,英武医生在吗?” 电话那头没有如颜炳炳愿传来鹦鹉君富有识别力的声音,反倒是一个不耐烦的女声,“什么硬物软物的,没这个人,打错了!” 颜炳炳还没反应过来呢,砰地一声电话就挂了。好呀,又溜了,颜炳炳咬牙切齿,假装那电话是鹦鹉君似的狠狠地扣在机架上。 电视屏幕还亮着,散发着荧荧微光,最新报道里说有几艘飞船已经抵达了,还是看电视吧,他们那用得着她操心啊,颜炳炳想。 调整好心情,颜炳炳煽动着翅膀,正要欢快的扑向电视,啪,电视画面突然黑屏了,一行小字浮现在屏幕中间——信号中断。 颜炳炳:………… · 几个小时前 随着距离渐渐缩紧,苏亚明显感觉到飞船内的温度也在渐渐上升,舷窗上蒙上一层轻薄的水汽,不同于之前的星河长夜,窗外恍若白昼,古太阳,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大约是我第一次写到这个亲密程度,当时很兴奋的写完,没敢回头看…… ☆、X药剂 苏亚掀开被子,从床上跳到地上,来回踱步舒展着筋骨,之前昏睡了一天加上醒来后又卧床一日,肌肉都有些酸软了。很快,苏亚就不自在了,无论她走到哪儿干什么都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相随,一举一动都不自然起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苏亚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气冲冲地走到某个斜依在床上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的男人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下一秒雷斯就痛苦的捂住被袭击的肩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双目紧闭,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苏亚原本还双手抱胸等着他表演完毕,结果见他竟半边头埋进枕头,一动不动,心下有些慌了,不会是砸到伤口了吧,她明明记得是左胳膊呀,说不定右胳膊也伤了。 联想到雷斯明明自己受伤了,还不眠不休的照顾她直到她醒过来,心里的愧疚更甚了。 “可是伤口裂开了?快让我看看,你怎么了,你……”本是想看看雷斯的伤情,苏亚反而语无伦次起来。 “没事”雷斯止住了苏亚想要碰他胳膊的手,声音中带着一点虚弱,“不是那里疼” “那是哪里啊”雷斯穿着深色衣服,苏亚一时看不出来,慌乱的想挣开他的手,看看他伤在哪里了,话也脱口而出。 雷斯握住苏亚微颤的手缓缓并坚定地覆向左胸口,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苏亚,“这里” 绕是苏亚再糊涂也知道自己是被耍了,苏亚径直抽出被雷斯攥的发麻的手,想再打他一拳,又怕真打到伤口,想骂他两句,又不知如何开口,骂什么,骂他耍流氓吗? 左思右想没有得出结论,干脆身子一转,眼不见心为静。 雷斯左手趁机飞快揩去右衣襟溢出的血渍。 雷斯见苏亚不说话了,有心逗她说话,于是道:“别背着窗子啊,一会古太阳到了,你又看不着了。” 提起这话,苏亚就来气,也没转身,冷冷道:“还不是因为你,我才错过了古地球星。” “那还不是因为……” 眼见雷斯要再说什么令人尴尬的话,苏亚赶忙转过脸来,截住了他的话头,“老掉牙的星球,不看也罢。” 苏亚这样急转身,带起一阵风来,额间的碎发吹开,露出一道刚刚掉痂疤痕,粉嫩的新肉暴露在空气里,与雪白的肌肤相映,颇有些狰狞的意味。 雷斯轻柔的抚平苏亚额间的碎发,在那道疤痕上烙下浅浅一吻,口中呢喃,“真傻” 苏亚下意识的摸了摸额间的那处疤痕,早已不痛了。虽然醒来的时候就知道额头上留了伤,但她一向是不怎么注重这些的,倒也没怎么在意,然而苏亚记起了这道疤的来源…… 最重要的是对于苏亚来说,这个伤口的产生虽然出于壮烈的目的却有一个不怎么光彩甚至有些有损颜面的直接来源。 那种面朝地摔倒的姿势实在是太过狼狈,简直是一向好强的女战士苏亚无法忍受的存在,所以,这道疤,她一定要消了。 本来还处于脉脉温情中的雷斯,看见苏亚变得有些异样的表情,便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安抚性的拍拍苏亚的肩膀,决意回归温情频道的雷斯问道, “那天晚上你决定自己引开杀手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苏亚倒果真转移了思绪,“我在想……” 雷斯聚精会神,已经开始感动了呢。 苏亚继续道,“我在想我们要是都死了谁把米诺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啊。” “这样啊……” 看见雷斯由期待转向失落的表情,苏亚忍不住笑出声来,决定不再逗他了,“其实我在想这么美的月亮总要留下一个人去看,尽管如果可能我想我们一起。” 一时相对无言,雷斯握着苏亚的手,心中越发坚定,“会的” 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温情,苏亚抬眼,卓妍袅袅婷婷的身姿就出现在视线里。 卓妍似是有些惊讶,目光在苏亚微肿的红唇停驻几秒就状似害羞的低下了头,露出修长洁白如白天鹅般的脖颈,耳尖却没有红。 半晌,才重新抬起头,娇怯怯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苏亚本不想回答,考虑到她终究帮助了自己并且也没有告发她,她虽然不喜欢卓妍,但是对于帮助过她的人冷脸以待她也做不出来,声音尽量平和的说:“请坐吧” 卓妍微微一笑,伸手把一侧的碎发夹在耳后,掠有些俏皮的举高了一点手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液体轻盈的晃动着, “该吃药了” 卓妍把手中的杯子递到苏亚手上,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关切。苏亚有一瞬的恍然,这般清澈的眸子总不能是装出来的吧。 犹豫了一瞬,苏亚还是把杯子放在了一侧的桌几上,“谢谢”,她说,清冷的声音里添了一丝暖意。 卓妍捉起苏亚的手轻轻握着 ,一脸真诚的说:“阿亚是不是怕苦不想吃药了,我告诉你呀只有好好吃药才能早点好起来。我们很快就要到达古太阳了,到时候阿亚才能健健康康的对抗那些谣言。” 说着,她拿起被苏亚放在一边的水杯再次递到苏亚眼前,“不要担心,这个治疗液不苦的,快喝吧。” 苏亚一脸黑线,怕苦?这个理由还真是…… 正想着,一只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苏亚还以为是卓妍,心下无奈正要开口,就看见雷斯一脸沉静的对她微不可及的点了点头。 苏亚意会,话音一转,“好吧”说完就结果卓妍递过来的杯子一饮而尽。 卓妍笑着结果空杯子,顺手给苏亚掖了掖被角,说:“吃完药就躺下睡一会吧,做个好梦。” 睡吧睡吧,到时候就什么都结束了,卓妍敛目,唇边冷笑一闪而过,握着空杯子的手微微收紧。 门关上又再次打开之后,原本乖乖躺在床上装睡的苏亚迅速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雷斯的脸,解释。 雷斯脚步放缓,静悄悄的走过来,一边对她比着安静的手势,一边把苏亚将将要从床上起来的身子重新压了回去。 凭借特战战士的敏锐,苏亚也察觉到了异样,任由他的动作,苏亚一只纤手指了指舱壁,又指了指墙,隔墙有耳? 雷斯点头。 药水呢,怎么回事?苏亚继续比划示意。 雷斯冲她摆摆手,一只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一个记事本,冲她扬了扬手,有这个。 苏亚捂脸,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不早说,快写!苏亚最终还是把她之前的蠢动作归咎于雷斯。 雷斯在记事本上写下一行字,苏亚定睛一看,心中震骇,x药剂! 那行字很快消失,记事本上又恢复了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未曾出现。 苏亚恢复了平素的神情,眸中的冷厉压抑着沉入黑色瞳孔深处,与雷斯对视一瞬,表示明白,“战斗”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整理了一下手机便签,发现了好多琐碎的想法,有的我还能记得当初怎么想的,有的就完全看不懂了,蛮有意思的。 “自重感的追求,极端 即使不经意的赞美,即使明知大众而敷衍,但被赞美者心中仍会泛起喜悦的涟漪” 比如这个,我完全不记得当时是看了什么还是 咋滴。e?(???)?3 ☆、会合——突发事件 几个小时后,飞船抵达古太阳光球层表面。 根据命令,各个率先抵达的飞船要与等候多时的赛委会中央飞船对接,连接成更大的飞船系统。 赛委会中心舱室聚集厅,赛委会几名成员和几个先到达的选手都陆陆续续从对接通道来到这儿。 “卓妍怎么还没来呀…”“不会是耍大牌吧…”“傲什么傲,她也不是第一啊…”大家基本都到齐了,等了许久还不见卓妍的身影出现,人群中便窃窃私语起来。 “哎!你们胡说什么…”人群中有人跳出来反驳,议论声非没有中止,反倒愈演愈烈起来。 “要我看她就是装,什么平民女神啊,毫无背景她能混到这儿,诶,我听说她和晏家的二爷有…”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唏嘘之声,之前反驳的人更是气红了脸。 “好了好了,安静!”一个威严的声音打乱了即将剑拔弩张的气氛,人群中顿时安静了。刚刚爆料的女选手瞬间噤声了,缩在人群里不敢抬头,她怎么忘了,晏家也有人在赛委会里,这个大嘴巴,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子哟! “大家稍安勿躁,卓小姐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不如这样,由赛委会出面联系一下她。” 这话在骤然静谧的大厅里显得有点突兀,众人心中腹诽也不知是谁好大的胆子敢顶着塞委会的喝止说话,待到视线瞄到角落里静静立着的挺拔身影时,皆是了然。 晏家的长子自然是有这个凭仗的。 雷苏齐晏这源气四大世家在星际世界可是无人不晓的,晏家虽然实力稍逊于前三家,但近年来颇有些后发之力的势头,接连掌控了部分星区的源气供应权。现在苏家又陷入了教唆养女逼死世家女的丑闻,声誉是一跌千丈,与齐家的关系也是大不如前。苏齐内斗空出来的这块肥肉,其他两大世家怎么着也得沾上点吧,所以啊,这世道,说不准就变天了。 不过他居然会替卓妍说话,这就有点意味深长了,一些心思活络的联系起之前的爆料内容不由在心里默默打起了小算盘。 众人心思各异,腹里千转百回,面上却是一致附和的。 有人自告奋勇要亲自去卓妍的飞船看看情况,赛委会还未表态,突然中心舱室的蓝光浮屏亮了起来 ——卓妍请求视频通话 接通后,屏幕上马上浮现出一个婀娜的身影,只不过…… 卓妍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屏幕里她一只手 无力的扶着通讯台,黑色长发遮住了大半边面孔,脸色苍白,柔弱可怜,她颤抖着嘴唇,“救…救命…还有…雷…” 众人惊诧,追问的话还未问出口,屏幕就已灭了,留下一脸愕然的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出什么事了呀? “快…快去看看!”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一群似是如梦方醒的人急急忙忙朝卓妍的飞船方向跑去,剩下的人不知是真的担心还是好奇又或者纯粹凑热闹,总之,哗啦啦一大群人都跟了过去。 偌大的中央舱室很快空荡起来,刚刚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屏幕上的一幕吸引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晏真陡然皱起的眉头和墨蓝眼镜下困惑的眼神。 · 卓妍的飞船衔接通道在中央飞船侧翼部分,距离中央舱室并不算远,可是跟去的有七个选手和三个赛委会成员,足足十个人。众人一窝蜂往通道上涌,通道本就狭窄,秩序一乱,更是走的跌跌撞撞的。 还好赛委会的刘评委及时支走了几个选手去联络驻舱医生,又喝退了几个想要凑热闹的选手,这才继续急匆匆往前走,只是这一来二去终究还是耽误了功夫。 等到驻舱医生推开手足无措的众人对仍旧半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卓妍进行诊治时,卓妍面色已经有些发青,面部鼓起,仿佛被人揍了一拳似得,哪里还有平日里秀丽的模样。 不好! 在一番手忙脚乱的诊治后,医生抹了抹额间渗出的细汗,吐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对众人道: “病人没事了,应该是食用某种药物造成的深度窒息,还好量不大,没有造成太大副伤害,现在可以将她移到床上,好好休息就好了。” 说完,就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选手七手八脚的把卓妍抬起来要送到休息舱室里。 医生的目光落在卓妍还带着浮肿的脸庞上,这姑娘也够倒霉的,按理说这么少的食用量只要及时吃药或者及时被发现应该不至于差点死了,还把脸憋成这样,想是这样想,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思索着等会给她再开一些敷面用的药。 这样想着,医生刚收拾完随身的急救箱就听见休息舱里的一阵疾呼, “快来,里面还有昏迷的人!” 医生面色登时紧绷起来,背起急救箱就冲了进去。 还好还好,医生首先检查了一下靠近门躺着的男子,他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这还有人…” 医生视线扫到靠窗的小床上还仰面躺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一个女子,他疾走了几步却猛然顿住了,居然是她! 屏去心中杂念,医生依例进行检查,然而在检测仪触及她鼻尖时得到的结果让他震惊了。 各种急救方法试过了,鼻息,脉息全无,医生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盯着眼前仿佛恬然入睡的女子,缓慢而坚定地开口, “她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放假之前,-=????(°?°)? ☆、实在不知道起什么名字 远离古太阳的各个星区网络正为比赛直播的突然中断并议论纷纷,猜测纷纭。若不是比赛方及时声明是拍摄卫星故障且飞船上并未遭遇意外的话,舆论恐怕都要要求星区总局部署搜救计划了。 尽管如此,很多人对这个声明仍是保持怀疑态度,关于古地球星的神秘失踪事件也被有心人翻了出来。 另一头,中央飞船里却是格外的宁静,预计的比赛被延迟了,也没有任何人表示抗议,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等待卓妍和雷斯的苏醒。 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对于有些人来说分外难熬。源气四大世家几乎都直接或间接被牵扯其中,雷家的长子,貌似和晏家有联系的卓妍,还有如今是苏齐两家矛盾中心点的苏亚,赛委会的几个人感觉头都要大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封锁消息,等待他们醒过来再行处理,说不定这一切只是一场意外呢? 然而让赛委会没料到的是,这边事还没理清,另一位小祖宗就闹起来了。 这闹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晏真。要说起这晏家大少啊,在世家中那也是赫赫大名,不为别的,这浪子回头金不换呐。 自从百年前晏真遭遇了一场意外事故,几欲丧命之后就性情大变,一改昔日花花公子的作风,埋头于家族事业,人也变得孤僻古怪起来。这不,这次比赛他居然就参加了,还挤进了决赛,要说以前晏家的公子哥可最是娇生惯养的了,怎么会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呢。说起来晏家也是从那次开始渐渐起势,以至于后来直追雷苏二家。 晏家是风水轮流转了,可摊上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继承人,是福是祸,外人可就说不清喽。 现在这位晏家少爷想干嘛? 他要求解剖验尸呐! “苏亚本就是逃犯,按照星际律法对犯人尸体进行解剖无罪。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查明真相吗,我觉得这很合理”晏真一板一眼的说着,藏在蓝色眼镜下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被这样一个固执又冷厉的人缠上,赛委会的人只觉得被逼到悬崖边上,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他们苦口婆心了半天都没有用,晏真来来回回就重复那几句,甚至连威胁他要取消他比赛资格的话都撂出来了,人家倒好,直接拿出笔准备写退赛申请书了。谁杠的过谁? 苏亚是苏家的人,说她有杀人了,那不还只是嫌疑嘛。人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们再给解剖了,打的是谁的脸?更何况苏家现在的态度明摆着是护着苏亚的,要不然不过一个养 女他们直接一个声明就能撇掉五六分腥了。 “查找死因不一定非要解剖,还可以用其他方式不是么?”又一个赛委会成员开口了,说话间目光瞥向了医生。 医生心里叫苦不迭,那么多驻舱医生,他怎么这么想不清上赶着跑来,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老实作答: “我们已经提取了死者的血液样本,检测结果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不行,这样、太慢。”晏真马上否决。 收到赛委会寒意凛凛的注视,医生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这种深度窒息而死不一定是化学药物所致,还可能是物理原因,我不是法医,不懂这些,所以无法判定。这…这样的话解剖也很可能也没有结果。” “少废话,你做还是不做?”晏真说话时一字一顿,冷冷淡淡,仿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更让人觉得透骨的寒。 医生已经有些颤抖了,“我…我不…” 砰的一声巨响吞没了医生最后要说的话,晏真慢悠悠的把手枪挂回腰间,“走火了” 淙淙的血从额头蜿蜒流下,沾湿了医生仍瞪得滚圆的眼睛,又顺着眼角流出,仿佛坠下一串血泪。 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上,心骤然缩紧了。 “来人,这个医生试图袭击晏少,已被正法,拖出去。”见几个闻声赶来的卫士动作还有些迟疑,一位赛委会成员立刻颤着手催促,“快呀!” 医生的尸体被清理出去了,地板上的血迹也被擦拭一净,几位赛委会成员却觉得身边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那是别人的,也可能是他们的,他们和一个疯子共处一室。 谁也不知道医生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不能”还是“不会”,对于晏真来说只一个不字就已不可饶恕。 “那么,可以么?”晏真问道,挺立的身姿微微前倾,仿佛一个虚心请教的后辈。 几个赛委会成员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惧与妥协。晏家想要与苏家撕破脸他们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拦着,到时候两个阎王掐架哪里还会记得他们这些小鬼? 人往往会这样,在眼前的威胁与长远的隐患之间选择后者。 一番迅速的眼神交流后,其中一个略年长的赛委会成员开口道:“晏少也是为了早日破案,为卓妍和雷斯讨回公道,我们自然不会阻拦。” “是啊,晏少大义,我等惭愧啊”话一旦说出来 了,继续下去就很容易了,马上就有人接过话茬附和起来。 “报告,有时空邮件!” 一个卫士模样的人的影像浮现在电子通讯屏上,他身后的场景正是卓妍的飞行器舱室。 “马上传送过来”一个赛委会成员皱着眉头吩咐。 而一旁释放着冷厉气息的晏真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眼中泛起了光亮,仿佛某种困惑的事情终于回归了原本的轨道,尽责的演员终于等到预定的情节。不过这一切变化都被掩在了眼镜幽蓝的阴影下,谁也不曾察觉。 时空邮件顾名思义就是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写下的内容被定时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展现。齐露露死亡后的第二封遗书便是通过这种方式传达的,这一次邮件出现在卓妍的飞船舱室,这会是凶手留下的吗? 邮件的内容很快被传递过来铺展在众人面前的蓝色浮屏上,只有三行字: “我爱的人要死,我恨的人要死,我也要死。” 落款是来自地狱的幽灵 啊哈!晏真猛的一击掌,径自笑出声来,叫道: “这下真相大白了!我都知道了,杀人凶手雷斯,他逃不掉了!” 几个赛委会成员一脸怪异的听完了晏真的话,指着屏幕上已经浮现了的第三行字: 苏亚 晏真也看到了这行字,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个很奇异的角度,眼神中再次变得困惑而不知所措。 很快他就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幽蓝色的眼镜很好的遮挡了他还未调整过来的眼神。主人说过,不知如何回答时就保持沉默,事情变化时就坚持最初的目的。 “仅凭一封邮件也说明不了什么,还是等他们醒了再说吧,让医生…再去找一个驻舱医生去看看他们。” “是”屏幕那头的人应了那开口的赛委会成员的吩咐,影像就消失了。 “验尸”晏真说。 “你……”重重叹了口气,那为首的赛委会成员也没再说什么,这会儿那个医生身上的血怕是还没凉呢! “报告!” “又怎么了?”诸事不顺,诸事不顺呐。 “报告,他们醒了” 几位赛委会成员大喜过望,连声道了几句好好好。 “报告,卓妍请求见面,她已将其他选手请到飞行船上了。” “先验尸,后 查案。”晏真插嘴道。 几位赛委会成员既没有否认也没有附和,当事人都醒了,这尸最后验不验的成,就要看各自的能力了,他们可管不着喽。 · 晏真一行人进入舱室时,一群人正围着卓妍问东问西,而卓妍始终垂首落泪,苍白的手无力地搭在被子上,柔弱纤细。 “好了好了,都散开”,几位赛委会成员联同晏真顺着众人闪开的缝隙看到了卓妍, “怎么回事?”其中一人皱着眉头问。 卓妍擦了擦眼角的泪,强自哽咽道:“我知道诸位心中疑惑重重,为何我们三人一死两伤,为何苏亚和雷斯会出现在我的飞船上?我自醒来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可是现如今的情况也容不得我不说了。其实……” “验尸”众人正屏息以待,不成想被打断了,有的不明内情的人见开口的是晏真心中奇怪,他要干什么? “验尸”见众人看过来,晏真又一次坚定地重复了自己的话。 验哪门子尸?这里可都是大活人啊,诶,要说尸体那苏家大小姐…… 人呢? 脑子转了一圈得出了结论,众人这才发现苏亚没了,刚刚苏醒的雷斯也不知去向。 半躺在床上的卓妍见状,心中惴惴,雷斯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难不成他用情至深,受不了苏亚那个贱人死了,带着她殉情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卓妍顿时如百蚁噬心,恨不得让苏亚那个贱人死的更难堪些。 “诸位这是怎么了?”众人正一脸茫然时,舱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男子似是不解的问道。 众人定睛一望,满堂皆惊,站在那儿的不是别人,正是不见踪影的雷斯和苏亚。 作者有话要说:去看月亮了,风好舒畅 ☆、猎物 “验尸”晏真下意识回答,随后沉默了。主人说过不能在猎物面前表现出无知,那会让猎物得意。 静默,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游荡积聚。大多数人正摸不着头脑却也嗅到了好戏开锣的气味,自是尽量缩减存在感做一个合格的看客就好了。还有一部分人半是心虚半是无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卓妍率先打破了沉默。 “苏亚,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我…”说话间,苍白的脸色因欣喜而泛起红晕,身子却后仰,像是要昏厥过去似的。 苏亚眸光一闪,倒是反应够快,她亚飞快扶住卓妍要倒下去的身子,状似关切的说道:“还是莫要太激动为好,你这要是昏过去也不知道醒来是何时何地了。” 睫毛微颤,卓妍还是悠悠转醒了,顺势脱离了苏亚的控制,盖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攥紧。 卓妍知道自己是中计了,本来还想将事情悉数推给苏亚,是她苏亚丧心病狂,畏罪自杀,把雷斯摘出去,倒是她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也休怪她不客气了。 “各位”卓妍道,“这件事情归根到底也算是一个意外,现如今万幸我们三个都没有出事,不如就这样过去好了。”说到最后她竟带着丝丝哀求,看向一直都没说话的雷斯“原谅她的一时糊涂好吗?” 苏亚心中冷笑,出事的只有三个人,卓妍选择原谅,又祈求雷斯原谅,那犯下错需要被原谅的人不就只有她自己了吗? 她这个时候要是站出来反驳卓妍,大家会以为是她心虚了,把脏水倒泼给卓妍,她要是不说,又像是默认了。 “卓小姐对自己如此大度,雷某实在汗颜。”雷斯说道。 雷斯的嗓音偏向沉稳,听起来总给人一种一本正经的感觉,再配上微微上扬的眉毛,倒真的像是诚恳十足。 卓妍被噎了一句,脸色有一瞬难看,又很快恢复过来,黛眉微蹙,声音里犹带委屈,“雷少说笑了,我本想息事宁人,雷少又何必咄咄相逼呢。” 美人蹙眉,我见犹怜,此话一出,又像是雷斯仗势欺人,颠倒是非了。 “你们还有完没完,有话直说,哭丧着脸,难看!”晏真啪的一声把别在腰间的手枪拍在桌子上,不耐烦道。 卓妍的脸一下子僵住了,蓄势待发的清泪是流也不是不流也不是。强压下心中火气,她还是要靠着晏家的,晏真会给她难堪必是因为她没有按原定计划行事,一定是这样。只 要她接下来家挑拨成功,晏家一定不会不顾她的死活的,他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想清楚了一切,为了防止再度惹烦这个脾气古怪的少爷,卓妍也不敢再虚与委蛇了,直接进入正题。 卓妍斟酌了一下语词,言道:“是我多想了,既然如此,我也就把话摊开了说,免得一片好心付了流水。” 没有人回应她,卓妍只好自顾自的说下去, “那夜我驾驶飞船正准备往会合地点赶,就碰到被人追杀的苏亚和雷斯……” “所以说是苏亚给你和雷斯下药,想要害死你们,然后自杀,对吗?”听完了卓妍裹脚布般漫长的讲述,晏真总结道。 卓妍状似为难又坚定地点了点头,话不要说那么白嘛。 “苏亚蓄意谋杀世家子弟,那就杀了吧!”说话间晏真已举起手中的枪瞄准苏亚,砰的一声手枪的激光子弹嵌在舱壁上,苏亚被雷斯扯过身子子弹擦肩而过,血从指缝渗出。 “哦?没中,再来” “你个疯子”雷斯掏枪与之对峙。 “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一个赛委会成员打着圆场,伸手想拦下两方。 “哎呦”他大叫一声,跌倒在地捂着右手痛苦的颤抖。 “碍事”晏真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对于自己刚刚打穿别人右手的行径无动于衷。 “晏真,你不要太嚣张,肆意伤人你还配做星区的守卫战士吗?”雷斯一字一句,积聚着满腔怒火。 守卫战士?晏真有些困惑,这个词汇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不过这并不重要,他所守卫的只有主人而已。 场面有些失控,卓妍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晏真要唱哪一出,这样做不是直接给他们晏家拉仇恨嘛。 “不对啊,飞船好像在移动”有人指着舷窗惊呼。 “不可能,这飞船是与中央飞船衔接的,怎么可能自己移动?你一定是看花眼了。”立刻有人出声反驳。 “不…不对,衔接通道好像关闭了”也有人发现了异常。 “飞船失控了”苏亚在数次尝试控制操作台后,得出结论。 晏真那一枪应该是破坏了飞船的控制系统,导致飞船操作紊乱,操作台上的时速表上的数字还在持续上升。 “怎么办,我不想死啊!”在未知面前,人们对死亡的恐惧暴露无遗,哪怕是经历过无数训 练的战士。 苏亚压下心底的烦躁,尝试向指挥中心发送求救信号,防护模式也开启了,还好飞船的战斗系统还能用,只能尽量先摧毁可能撞到的障碍物。 “能修复吗?”苏亚问。 雷斯手上动作不停,盯着屏幕,“需要时间” “多久?”卓妍忙问,也顾不得躺在床上装虚弱了,她可真的不想死,只差一点,只要她这次扳倒了苏亚,在晏家的扶持下她一定能成为星际上为数亿人景仰的第一女将军。 唯一看不清情绪的就是晏真了,作为事件的罪魁祸首他整个人倒是云淡风轻,动也不动,问也不问,墨蓝色的眼镜闪着幽光。主人说过,对未知表示恐惧的都是蠢材。 “恐怕没时间了”苏亚望向远方,透过操控屏幕,一只黑色的“妖怪”张开黑洞洞的大口迎接它的猎物。 茫茫星河,又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生硬转 ,, ☆、第三空间通道 最新消息: 一飞船在发送数次求救信号后失联,失联位置古太阳系域内,疑似比赛选手飞船,失踪人员名单正在统计中。 颜炳炳叼着电源瓶的嘴霍然张开,重物哐当落地,咕噜噜滚到一边,她也未曾察觉。 苏亚和雷斯她是不担心的,颜炳炳算是看明白了,每当主角出现意外,她耳朵里就会警报四起,现在一片安安静静,自然是性命无虞了。 她担心的是晏真。 晏真,源真,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是的,这张脸,可不就是前两个任务里一上场就炮灰掉的所谓鹦鹉君的前身。 太魔幻了。颜炳炳琢磨着自己之所以第一眼没有认出来也是有原因的。第一个任务里的李源真可是上场没多久就归西了,又穿的是古装,再加上这个晏真总是带着一副眼镜,她才一时反应迟钝。 等等,颜炳炳想,第一个任务里是公子哥李源真死了,第二个任务里是图书管理员李源真死了,由此类推,这个任务里的晏真也应该早就… 另一边,昏暗的房间里,晏家家主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缝看着火星一点点上窜,沉着嗓子: “这事你怎么看?” 侍立在一侧的老管家邱光恭敬的递上一杯茶,声音喑哑苍老,:“少爷、会没事的。” 晏家家主轻抿了一口茶水,神色莫测的看向窗外,晚霞正一点点吞并西边的天空,仿佛火光满天,点燃了他心中勃勃萌发的野心。伫立半晌,他猛的将烟蒂丢在地上,微弱的火星挣扎着闪动还是黯淡下来,“儿子,我不缺,可雷家缺。时不待我啊” 他轻轻的笑起来,又渐渐变成了放肆的大笑。 老管家邱光瘦小的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松弛的眼皮下一双浑浊的眼睛飞快闪过一抹精光,又消于无形,他还是那个默默无闻又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最后一抹光亮还是被晚霞吞并,夜要来临了。 · 这是在哪儿?苏亚艰难的站起来,四周黑漆漆的。 四周窸窸窣窣的呻吟声咒骂声灌入耳中,不知是谁打开了手电,强光下是一群狼狈不堪的人,飞船的碎片随意散落。 “我靠,这是什么鬼地方?” 凑到一起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卓妍呐呐道:“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喂!那边有人吗?” 晏真一边踹墙一边大喊。 “有,有!”马上有人回应,“这边有六个人,四个活的,两个死的。” 顾不得其他,苏亚扯开了晏真还要踹墙的动作,“雷斯,雷斯,你在吗?回答我呀,雷…” “我没事,苏亚,别急”雷斯熟悉的嗓音让苏亚心中一定,活着就好。 “再吵,死” 苏亚没理会晏真的叫嚣,连武器都丢了的人还敢威胁她。 苏亚和雷斯才互通心意不久,两个人各自怀揣着漫长暗恋史,现在正是情感升温的时期,苏亚才会面对雷斯的事情更容易失控,可是别忘了苏亚骨子里也是个冷血剽悍的人。 “我们应该是掉进第三空间通道了,再往前走走应该会有两条通道相交的地方。”苏亚冷静的分析,“手电给我,我在前面开路,大家跟紧了。” 拿着手电的那人忙把手电递给苏亚,卓妍见状冷哼一声,“苏家大小姐果然是是威风凛凛啊,指使起人来可真顺手。”反正在飞船里她们已经撕破脸了,她也没必要掩饰什么了。 “你来?”苏亚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淡淡道。卓妍见晏真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心下不甘倒也没敢再说什么。笑话,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她走在前面,巴不得早死啊。 这个通道墙壁光滑,线条垂直,很明显有机器雕凿的痕迹。苏亚等人贴着墙壁缓缓前行,整个通道设计成迷宫的形式,刚开始他们还能听见雷斯一行人的脚步声,渐渐地两队人就各自走远了。 通道里并没有设计机关,然而每走几步就会遇到岔路口,逼迫着人们做出一次又一次的选择。黑暗无边,吞噬来时路,不知尽头。 一次次消磨耐心,却还是一片黑暗,手电所能照亮的前路太过微弱,苏亚终于知道为什么它的建造者没有安装照明设置了。 恐惧,仿佛没有尽头的煎熬,这才是最大的障碍。 “我受不了!”跟在队尾的一个人突然就崩溃了,他喃喃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别乱跑,跟紧,你……”苏亚大喊,可已经晚了,那人已挣脱同伴的束缚跑开了,黑暗一瞬间吞噬了他。 “啊!”一声惨叫后一切归于平静,是隐藏机关发动了,留下的人们面面相觑,绝望和恐惧伴随着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路吞噬,蔓延到心里。 黑暗中有一只手紧紧拽住了苏亚的胳膊,卓妍声音带着颤抖,“你 休想丢下我,我不会死的。” 晏真轻嗤一声,“不想死的话你们倒是走啊。” 队伍再度行进起来,每个人都沉默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苏亚想起她在墙壁上碰到的“墙灰”,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早前闯入者尸骨风化的骨灰,这说明这个通道已经存在很久了。 很久以前雕凿的第三空间通道,精心设计的迷宫陷阱,煞费苦心的在入口伪造了一个黑洞,究竟是谁,他又想掩饰什么? 第三空间通道是在星际空间的真空层中留有的缝隙,一般情况下无法检测到。它的设计灵感源于远古时代人们在河底建造隧道连接河岸两侧的陆地。这个精心设计的通道又是通向何方? 又来了,这种感觉,苏亚暂时从思绪中挣开,跟从晏真不着痕迹的引导选择了下一个岔路口方向。 是什么会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苏亚早些年时见过晏真一面,那时他的眼睛里流露着世家子弟的傲慢和难以掩饰的轻浮。而现在,苏亚盯着晏真幽蓝色的眼镜若有所思,自从百年前的事故后世人皆知晏家大少时刻都带着一副眼镜,从未摘下过。 从他们进入通道开始,晏真除了最初表现的一点暴躁以外,剩余的时间里他都神态自若,仿佛对这一切了熟于心,甚至他开始不着痕迹的引导她选择道路。 还有就是……“快看,光,是光!”兴奋的喊叫声打断了苏亚的思绪,她只得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心底。 已经有人兴奋的越过队伍跑了过去,苏亚轻吐了一口气,余光瞄到晏真正一脸惬意的倚在墙壁上,苏亚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那白光突然幻化成一把利刃穿透了那人的身体,利刃如颗粒般洒落,被黑夜染为一色。 希望,又消失了。 仿佛被一只巨手重重扼住脖颈,连呼吸都变的如此艰难和多余。 “走吧”晏真拍拍手,率先走在了前头,众人沉默着跟随其后,默契的没有看躺在地上了无生息的脸庞。 不知走了多久,苏亚握着手电的手一顿,手电投射在地上的微光触碰到了另一抹光,它们瞬间回合,变成一个整体了。 这一次,没有人往前走一步,他们眼前这道光究竟代表着光明呢还是死亡呢? 晏真丢掉手中的手电,轻蔑一笑,大步朝前迈去。主人说过,我无所畏惧,因为我 洞察一切。 “哎!”卓妍下意识叫了一声,终究步子未动。 “苏亚!” 是雷斯,他从光中走来,报她以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文章积分是666780,翻译过来不就是“666去吧你!”运道绝对6啦<(???)/ ☆、幻象 “远行的人,听完我的故事再走吧” 喑哑苍老的低语声缓缓说着,连接两面通道的门骤然关闭,苏亚等人的目光被吸引了。 场景倏而转换。 灯照画壁,轻烟散,往事追溯了,万年光阴。 人类可利用的能源渐趋枯竭,星际四分五裂,星区间各自为政,广推募令,寻求新的替代能源。 年轻的平民少年目睹一切,满腔热血,立志建功立业,寻找新能源,达千秋之功。画面定格在少年握紧拳头,遥望远方,年轻的面庞光彩熠熠。 这是先祖寻求源气之旅的开始吗?苏亚静静的想,画面中的少年又会是谁呢? 春去秋来,百年风霜,昔日的少年脸上的稚嫩早已被岁月磨砺,目光也日益迥然坚毅。青年把目光转向存在了上亿年的万物能量之源太阳,又是百年。成功了,青年人振臂欢呼,在太阳的中心,在反复试验提取之后,新的能源诞生了。高温的长期烘烤,青年人的面庞以难以预见的速度衰老,眸中跳动着的生生不息的火焰又让人觉得有些东西一直未变。 众人的心跟着雀跃起来,有的人甚至湿润了眼眶,从内心油然而生的是对这位无名先辈的景仰与感激。 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场景突然就变了,带着压抑感的悲乐徐徐奏起。 画面中是青年人放大的面庞,枯皱消瘦,大大小小的灼伤触目惊心,一滴泪从干涩深凹的眼中溢出,又在一瞬蒸发,仿佛也带走了这双曾永远明亮坚毅的眼睛的所有光彩。透过青年人最后的回忆,四个模糊的身影渐行渐远,依稀可辨他们手中握着什么。 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画面,血色渲染下一双狠厉阴霾的眸子定格。 灯亮了,一瞬的刺眼,眼火辣辣的。 苏亚注意到晏真的身体微不可及的颤抖着,在他脚边散落着手电的碎片,目光上移,那只本该握着手电的手攥成了拳头,血滴嗒下落。 蓦地,一双温暖的手攥住了她的,苏亚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热度,本来思绪缠绕的心安定了许多。 即使多年后苏亚垂垂老矣,她还是能记得在那段跌宕起伏的岁月里雷斯的每一次拥抱每一次牵手所带给她的弥足珍贵的安心感,总有些陪伴让人不惧生死,再不孤单。 “故事讲完了,我的礼物要开始派送了” 喑哑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从天而降的 光幕,一道道垂下,形成大大小小的隔间,每个人成了一座孤立的小岛。 苏亚在光幕出现的一瞬就被雷斯拥在怀里,彼此的心跳有节奏的跳动着,苏亚恍然。 那声音突然笑了,像只破旧的风笛嘶嘶啦啦吹奏着怪异的音调, “好好好,两个人一起就更有趣了!” “是你蠢,才会被我利用,你活该,哈哈,平民怎么了,平民就活该被你们这些除了身份一无所有的蠢货踩在脚底下吗?我不甘心,我要弄死你们,你们所有人。” “都是一样的出身,凭什么你靠着一个好养父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我却要受尽白眼,最后还要委身于一个色老头才有出头之日。杀了你,杀了你,一切都是我的了……” 是卓妍的叫声,苏亚从未听过卓妍如此歇斯底里的吼叫。按卓妍的性情,无论心里多么毒辣,表面上都是一副柔弱可人的模样,讲话更是拿捏三分,怎么可能会这样,除非是遇见了什么她所无法承受的事。 苏亚觉得不妙,她下意识的想拽住的雷斯,一转头,却发现雷斯不见了。 苏亚下意识的想去找,摸索着她闯入一个房间,房间里的人仿佛没看见她似得,自顾自的和另一个人说话。 “苏亚这个小贱蹄子气死我了,凭什么她能晋级,她不过是个大奴才生的小奴才,凭什么骑在我头上” “露露,你别生气,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东西,想弄死她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死?那不行,我爸不会护着我的,他还要上赶着和苏家套关系呢!一点也不顾我是她女儿” 苏亚看到背对着她的那人转过脸来,诡异一笑,“如果她差点害死你呢?” 是卓妍,齐露露的死果然与她有关,她们的声音低了下来,苏亚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后续。 “…这样行吗?” 卓妍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灿然一笑, “放心,只吃一点,不会有事的,你再写一封遗书,要手写的,这样更不容易伪造,到时候她苏亚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订一个酒店服务准时来叫你。” 齐露露接过瓶子,盯着上面的标签——x药剂。她咬咬唇,还是点了点头。 一个充满蛊惑力的声音在苏亚耳边萦绕, “她们这样算计你,你难道不生气吗,你难道不恨吗,是谁害得你身败名裂 ,又是谁给你下药想嫁祸给雷斯,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苏亚使劲晃动脑子,想把这声音丢出去,然而它还紧紧追随,“杀了她们,拿起你的刀,杀了她们,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了,苏家、你还有雷斯都会好好的,杀了她们,去吧,去吧……” 鬼使神差地,苏亚掏出袖刀,锋利的刀刃被磨得透亮,突然,苏亚手心一空,寒光一闪,那刀朝反方向掷去, “我不会上当的” 苏亚大喊,嘭的一声四周场景裂开无数道裂痕,最终散为颗粒。苏亚霍然倒地,脊背冷汗淋漓,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苏亚以手扶地,愕然抬头正对上雷斯似笑非笑的眼睛。 “雷斯,你怎么样了?刚刚……”苏亚擦掉嘴角的血,艰难的开口,却在雷斯充满嘲讽冰冷无比的注视下哑声了。 “真恶心”他冷笑, “就是你暗恋了我六百年?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苏亚沉默了,是啊,她现有人生的大半个岁月里都在暗恋他,他却毫无察觉,这可能吗?苏亚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最后都被自己以她隐藏的太好的理由而带过,毕竟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就让她之前漫长的暗恋成为她一个人的秘密吧。 此时此刻,藏在苏亚心底不为人言的疑惑被雷斯以这样的语气说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积聚梗在咽间,苦的她想吐,仿佛她之前数百年的单相思就是一场笑话。 太糟糕了,苏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不能在雷斯面前表现出脆弱,这不是她,她应该是那个果断决绝的苏亚,而不是现在这个好像苦大仇深的苏亚。 见她没反应,雷斯继续说道:“我只是和你玩玩,打发时间而已,你倒当真了?还真有意思啊!” 不对,这不是雷斯,雷斯绝不会用这样轻浮的语气和任何人说话,包括她。苏亚啊,你真是魔怔了,枉你还自称暗恋雷斯多年,居然还会不信任雷斯的品性? 想想时光桥,想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想想雷斯的舍命相陪,苏亚内心彻底安静下来了。 眼前的“雷斯”还在喋喋不休,极尽嘲讽之能事,看在苏亚眼里,像个跳梁小丑,她刚才怎么就差点被他糊弄了。 这样想着,苏亚越发觉得好笑,禁不住在脸上露出丝丝笑意。雷斯见了苏亚的反应,立马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苏亚还是笑,仿佛眼前就有一个天大的笑话让她一刻也 忍不住不捧腹,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就在苏亚的笑意中陡然破裂了,她成功了。 一抬眼苏亚就看见雷斯带着熟悉的温暖的眸子,这双眼睛上方的眉头正微微皱着,仿佛困惑不解,你怎么一直笑呀? 苏亚脑海中浮现出雷斯歪着脑袋一脸天真的问她这句话的样子,按耐不住的伸手捏了一把他的俊脸,果然,要扶她起来的那双手臂瞬间就僵硬了。 “很好,就我们三个了”晏真懒懒散散的盘坐在地上,伸手比划了个“三”的数字,干净白皙的手掌毫无伤痕,苏亚眸中飞快闪过诧异,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我杀了你,杀了你!”卓妍一边不停地用刀戳自己一边恶狠狠的叫着,她披散着头发,被捅的地方血肉模糊,声音也渐渐微弱起来,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苏亚并不同情她,没有人会对一个几次三番想害她性命的人有怜悯之情。刚刚她陷入的第一个幻象是真实发生过的事,目的是想引发她的仇恨,但是她躲过去了。于是又出现了第二个幻象,只不过这个幻象是假的,一真一假,时真时假,更容易让人中招。 苏亚没打算救卓妍,再说这是她心魔难克,苏亚也救不了。只是,有件事她还是想弄清楚。 苏亚制住卓妍握刀的手,附在她耳侧冷冷的开口: “你想要苏亚死是么,那为什么要救她上飞船再杀?” 卓妍一直疯疯癫癫,自言自语,苏亚重复了好几遍,她才有反应, “苏亚?她难道以为是我救得她?哈哈哈……” 什么意思?苏亚还要再问,却被一阵猛力拽开, “小心”雷斯的声音滑过耳边。 “我杀……”卓妍倒在地上,口中喃喃,猛的吐了口血,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夜之间秋天来了,好冷 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肉疼,难道是被风吹的, ☆、仲丘安在否 新的一天,列车上赶着上班的人群挤了个满满当当,有难耐枯燥的人忍不住与同伴谈论起近些日子的奇闻逸事来。 “这可又过去三天了,那飞船还没找着?” “可不是嘛,我有亲戚在电视台,听他说上边都不让报道了。” “啊,难道不管了?” 马上有那凑着耳朵听的人跳出来反驳,“怎么可能,也不看看这找不着的是一般人吗?我可听说了,这四大家都派了舰队去找呢” 说着那人又故意放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 “依我看呀,这事儿玄乎,失踪的地儿可离那鬼地方近着呢,那地方可不是第一次出这种事了,我给你们说……”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直伸着耳朵要听那后续,这漫漫路程有点料子打发时间可是极好的。 “别急嘛”上面说话那人一见自己的料子吸引了人,也得意起来,故意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子,又状似疲累的捶捶脖颈揉揉腰,就是不说下去了。 早有那有眼力劲儿又好奇心重的人让出了位子,他顺势坐下,满意的清了清嗓子,正要讲下去,不经意间自言自语, “这地方怎么有点热啊” 有急性子的听客听了这话以为他还要拿乔,怒从中来,吼了一声,“你……” 话音未落,熊熊火焰如火山流浆般涌出,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人一瞬间被吞没,“火团”鬼哭狼嚎的扑将过来,众人惊的四下后退。 烟雾弥漫,肉体连着衣料烧焦的气味,撕心裂肺的叫喊,这一刻所有生灵,男女老少,犹如被塞进罐头的沙丁鱼,惊慌无措却还是被挤压被晃动,困死在这火光中,无力朝生的手被死神牢牢握住,再无生意。 那一日,史称“死神降临之日”,十二星区同时发生多起源气自燃事故,造成数以亿计伤亡,星际震动。 一时间,满眼白幡,家家哀嚎,源气四大世家成为众矢之的的。没有人再敢使用源气,昔日车水马龙,如今一夜空巷。 “现在的状况大家都已经目睹了,这是前所未有的挑战,空前危机。”控制台前,一个目含威严的老人率先开口,他眉头深锁,眉心的闪电文印卷入皱纹,他对着的浮屏上的三个人皆是一脸凝重。 “究竟,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咳咳”一个瘦小的老人气急败坏的吼道,拄着的檀木拐杖镪镪砸地,一声声直叫人心烦意乱。 “苏家主你能不能安静一点,能不能好好听雷家主说,大家不就是来商量对策的吗?倒是聒噪的很。”说话的是齐家主,四个人中他看起来要年轻些,昔日大腹便便的肚皮因着女儿的死干瘪了许多,如今更是像泄气的皮球,无精打采的。 “好了,不要吵了,今日我们聚在这儿就是为了共同商讨应对危机的办法,一些私人的恩怨就先搁置吧。”雷家主一番话让几个人暂时安静下来了。 “哼!我们现在就是连门都不敢出的丧家犬,还在这儿摆脸子?”一直没说话的晏家主一脸讥讽道,听了这话,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现在已经不知有多少人把亲人的死归咎在他们身上了。 这个晏家主一直是个心比天高又才不能任的人,若不是靠着晏家祖辈上作为源气开发者之一积聚的实力,他难有作为。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吃祖荫的家伙近百年来却跟开了窍似的,连连扩张势力,原以为他长了点本事,没想到还是这般拎不清。 三人一致默契的无视了他的话。 “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让手下的技师挨个批次去查,现在还没有结果”齐家主烦躁的揉了揉肚子,要命的就是哪有时间可以等。 苏家家主沉着嗓子接道,“这事儿可没这么简单” “你是说……” “这是有人想阴我们呐!”事情搞这么大,可不仅仅是想让他们掉点血,这是要往死里整啊。苏家家主表面上看是个脾气暴躁的直性子,实际上这两千多年的岁数也不是白长的,论起心思深沉连雷家主都要略逊一筹。 试想想一旦源气等于不安全的观念在人们心中扎根,势必会造成星际能源利用结构的大震动。如果这是时候有人推出了新的安全的替代能源,那么结果可想而知。又或者源气信誉持续走低,四大家垄断万年已久的源气研发权势必要广而分之,以大众监管换取喘息之机。 雷家主开口了,“这个人必定是极为了解源气研发程序的,可是……” 在场的几个人都很清楚雷家主的未尽之语,源气研发秘方四大世家都是由历代家主口口相传,在下一任继承人满一千岁时才会由现任家主告知。目前而言,四大家新一任的继承人里并没有年满千岁的,也就是说知道秘方的只有他们四个人,如果存在泄密者的话,那只能是…… “这不可能!”晏家主叫起来。 雷家主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雷家主是极要面子的人,这 晏家主接二连三落了他的面子,雷家主心里已是极不待见他了,碍于场合才没有发作,面色却愈发威严了。 苏家主心里明白着呢,雷家主好面子的毛病又犯了。他心中感叹,要真论起来心思缜密谁也比不上雷家主,可他做事既要面上好看又要内里全得,这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顾着这一点,雷家主行事反而没有他雷厉风行,也因此在外人面前苏家主更像个冷面虎,雷家主呢,雷司令。 雷家的儿子被他父亲这般做派教养着,反倒成了个真司令,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这般刚直的性子日后接管雷家少不了要跌点跟头。 苏家主这边都考虑到雷家的家事上来了,却被齐家主一句话砸着个底朝天, “你们说会不会是仲丘?” “不可能!” “他早就死了!” 苏家主和雷家主第一时间跳出来反驳。 这次齐家主没再和苏家主针锋相对了,他在说出这个名字时心里也是打着鼓的。 仲丘,这个在四大世家祖先口中禁忌般的名字,谁也不愿意提起,同样谁也不能忘记。他就这样提醒着他们这些后人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声望、地位、财富都是以不光彩的方式窃取的。 他们不知道四位祖先是以怎样的心态立下将此事连同秘方代代相传的规矩,是出于内心的忏悔又或者是即使时光境迁他们依然对这个名字感到恐惧,才会一代代提醒后人。 就这样,这个可能被轻而易举的反驳掉,没有人提出异议,但心里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一个人的寿命只有三千岁左右,仲丘不可能还活着,但是他的后人呢?如果当初先祖其实并没有杀尽他的后人呢? · 遥远的星际世界发生的一系列动荡苏亚等人皆不得而知,他们踏上了一片陌生的土地——古地球星。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本章还有话说… 居然快到十万字了,好奇妙的感觉 ☆、结局 苏亚从一片荒芜中拔出脚来,抬手遮挡略显刺眼的日光,指缝之上,澄澈的天空之中,古太阳星散开朦胧的一圈光晕,这光、是有温度的。 苏亚下意识地抚着被照的微微发烫的外衣,温热的感觉传递到指尖,暖风轻扑面颊,温柔缱绻,苏亚心中蒸腾起一种混杂着新奇与喜悦的奇妙的祥和感。 雷斯也和她一般,两个人在第一次踏上这片远古时代的土地就为这纯粹自然的光辉所折服,雷斯沉稳的声音仿佛也带了温度,“书里说这叫阳光,是有温度的,有色彩的。” 一声嗤笑从身后响起,“没见识”,晏真环着臂膀走过来,伸手指了指天,“用惯了没有温度的白光你们也不怕晒出毛病来。”说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在两人的头顶。 苏亚盯着他握住伞柄的手,一点疤痕也没有了,她挑眉一笑,“你就不怕?”未说出口的是你如何这般清楚。 晏真意味深长的笑了,“我想你们该知道的。” “你属于这里”苏亚后退一步,半个身子站在了阳光下,“晏家的子弟不可能来到这里,除非你不是。”苏亚盯着他墨蓝色的镜面,一字一顿,犀利的目光仿佛想透过镜面看到他眼底深埋的秘密。 “那我是谁?”晏真大方的任由苏亚的目光停顿,状似无奈的耸肩。 “仲丘”雷斯接过话来,“你是仲丘的后人。” 晏真没有否认,“你知道他?” “飞船坠入的通道是仲丘所建吧。”雷斯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和苏亚分别进入了两个通道,你们所走的曲折环绕,屡屡碰壁,要承受黑暗和孤独的折磨才能到达终点。但是我走的那条路却一帆风顺,顺畅无比,唯一要做的就是在终点等待。”说到最后雷斯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双拳紧握,似乎在某种不得不面对的真相面前屈服。 苏亚握住了雷斯缩起的拳,心中也是萌生出一种可怕的猜测,脑海里闪过终点故事里的绝望死去的青年人和四个志得意满的背影,历尽艰辛与不劳而获。 晏真轻轻笑了,一脸欣赏的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变化,在看到雷斯眸中透露出来的痛苦之色里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主人说过越在乎的东西越是伤人。 “怎么,无法接受你们的祖先只是一群巧取豪夺的无耻之徒?” 这话不可谓不不尖锐,他们却无力反驳,真是笑话啊,一股腥味在嘴中蔓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 血来,苏亚大惊失色扶住雷斯摇摇欲坠的身子,血慢慢渗入更深层的土壤,地上只留下一点零星的暗红,也许有一天连这点痕迹都会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可时间是个诚实的家伙,埋的再深表面再干净,那些丑恶的疮口也会被挖出来。 “你的目的是什么?”苏亚让精神恍惚的雷斯靠在身侧,问道。 苏亚了解雷斯的为人,正直,说透了也有点一根筋,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初苏亚被污蔑雷斯会站出来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个人是她。还有卓妍的事,当她知道卓妍给他们下毒时本就想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直接把她弄死一了百了。雷斯却希望用证据驳倒卓妍,所以他们才会故意假装中毒演了那么一出,没想到被晏真给搅和了。 晏真好似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不是我想干什么,机会已经给过了,你们也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苏亚简直都想爆粗口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究竟想干什么? 晏真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把手、枪,他低头欣赏着手、枪上的刻印, “哦,你可能是忘了,通道,你们活了,作为代价,另一些人要死,现在你们四大家大概忙的焦头烂额了吧。” “你做什么了?”雷斯惊醒般抬起头,眉心的闪电文印好像明亮了几分,不过谁也没有注意。 晏真却没再回答,他的面色沉了下来,主人吩咐他的事他都已经完成了,不知道主人那边怎么样了。 · 星区晏家大宅,正值入夜时分,整个宅却只有主厅还亮着灯,晏家家主枯坐在躺椅上,耳边新闻正播放着揭露源气内、幕的报道,良久,他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掷在地上,陶瓷碎片闪着细碎的光芒。 老管家邱光垂首恭恭敬敬的说道:“老爷,气大伤身。” 晏家家主摆摆手,无力的说道:“那个供货人找到了吗?”说完又像是觉得自己问了个可笑的问题,没等回答就自顾自的说道: “罢了罢了,他肯定已经跑掉了。当初我就不该信这个家伙,现在搞出来这么大的事,这要是查到我晏家可就毁了。”说着说着,他又愤愤然起来,拿起管家新上的茶一饮而尽。 沁凉的茶水滑过口腔,晏家家主脑袋也清明了许多,沉声吩咐静立身侧的管家, “你让人多伪造几份记录,把其他三家也扯进去。我活不成他们也别想好受。” 良久没有听 到身侧的人回应,晏家家主见管家低垂着头一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样子,怒从中来,“好呀,现在看我落难了,你也要……” “老爷”老管家邱光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一张布满褶皱的脸,浑浊的眼睛里暗光浮动,他慢吞吞的说, “您还是先睡一会吧。” “我睡个什么,你……”晏家家主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指向老管家站立的方向,满脸的惊怒,老管家神色平静,倏而,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不久之后,晏家主厅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守在门前的两个仆从恭敬的鞠躬, “老爷” 瘦小的身影微不可及的嗯了一声,径直往外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吩咐道:“管家累了,我让他在房间休息一会,一小时后记得叫醒他。” 几个仆从虽然略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言只恭敬的应声。 “晏家家主”驾驶飞船驶出晏家院门后,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富丽堂皇建筑,神色晦暗不明。 一小时后,晏家大宅发生爆炸,引发火灾,火势迅猛,无人生还。 晏真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微微一笑,主人成功了,他可不能拖后腿。 几十分钟前晏真本想就此结果了苏亚和雷斯,反正主人的计划里他们该起的作用都已发挥了。 只是没想到苏亚居然识破了他的身份,并且还留了后招,他居然被一只机器鸟偷袭了,还被烧掉一只胳膊。晏真的视线再次落到被烧了个大窟窿的胳膊上,表层覆盖的肌肤已经烧穿了,露出里面亮闪闪的金属躯壳。 太丑了,晏真的眉头皱起,没有主人的允许,他不能扒掉这身人类伪装,只能先用布料挡起来了。 晏真从古地球星上他们地下基地里取了一艘飞船,迅速前往目的地与主人会合了,停在通道出口载他们来古地球星的飞船被苏亚和雷斯抢走了。 与此同时苏亚和雷斯也正往目的地赶去,至于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晏真的目的地,原因很简单,他们抢的这艘船被设置了自动导航。 两个人都无法判断晏真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事物的发展轨迹总是朝着奇妙的方向发展,人们只能随着浪潮前行,无路可退。 后来的故事很简单,细究起来不过一句话:该离开的离开了,不该离开的也离开了。 他们又回到了冒险的起点,这个释放着无尽能量埋葬了一段尘封万 年罪恶的星,如今它已归于沉寂,总还会有人记得,那颗神奇的古太阳星。 古太阳星的寿命约有一百亿年,远古时代的人们预测它将在其运行的五十亿年左右发生重大变故,核心区坍塌,氢元素耗尽。 真正的幕后操纵者终于露出了面孔,邱光就是仲丘,万年前复仇的焰火燃烧到了今天。 这个昔日天才式的青年已是垂垂老者,他潜居于古地球星一次次研制终于成功让自己的脑电波从终会老去的躯体中脱离,寄居于机器身体中,获得了思想的不死。这位老者已决定在开始的地方结束一切,包括他的生命。而他忠实的作品兼守卫者晏真,确切的说是机器人001依旧选择陪在它所忠诚的主人身侧。 雷斯试图挽救这一切,以死的方式,他希冀用自己这个雷家后人的鲜血赎罪。 仲丘拒绝了,他那张伪装成晏家家主的面庞下是一个平静如死水的心,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倾诉着: “在我选择以这种方式活下来的时候,仇恨是唯一的动力。当我的思想驾驭着躯壳走出地下时,一切都变了,那些夺走我一切的恶棍早已先我一步化为黄土。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一无所有,这世上的人们又凭什么享受我的成果。” 他颤颤巍巍的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我早已看透了这个虚伪的世界,不要怕,我不会毁灭它,我要取回我所给予它的,它将继续是千疮百孔的存在。看看这座美丽的火球,世人遗忘它,我却成全它。” 仲丘转身向太阳更深处走去,机器人001亦步亦趋。 001已经褪去了包裹在金属身体上的人类肌肤,那副始终被蓝色眼镜遮挡的眼睛毫无光彩,完全不似它言语行为上所表现出的似人类,这也许就是它需要一副眼镜的原因。 光和着热刺痛了苏亚的眼睛,他们不能再往里走了,从未有人从核心区活着走出来。 视线中的背影多了一个,高大的青年人艰难却坚定的顶着愈来愈强的压迫感前进,义无反顾,苏亚的眼眶湿润了,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通道幻象中青年人被烈火炙烤却光彩熠熠的面庞。 为何世事弄人? 苏亚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一步一个脚印,她没有追过去与雷斯并肩,而是与他相隔几米跟在他身后。她知道雷斯不想拖累她,而他却要为了家族的罪孽赴死。 那一天的事情苏亚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回首时却发现回忆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仿 佛在那一天所有人都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过往在那惊天一炸中灰飞烟灭。 也是那一天苏亚才知道当初那场刺杀雷斯做了什么,才知道他也如她一般傻傻的爱了数百年。 雷家的闪电纹印在雷家历代继承人眉心刺下,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种象征,只有雷家的继承人知道那里面留着一个祖先也未曾破解的秘密。历代传承,雷家几经起伏,直至万年前一位先祖靠源气再度起家,这个秘密才多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心念所至,启用之法。 被刺杀之夜,苏亚的诱引刺客的行为刺激了雷斯,使其产生了巨大的意念意外启用了闪电纹印,消灭了刺客。 仲丘布了一个局,他集齐了足够的能量,想要在那一日通过强力爆炸刺激使古太阳提前两亿年发生膨胀,届时支撑源气源气研发的核心将不复存在,源气也会消失。 而他在四大家之间的挑拨布局,不过是等候时机时小小的报复。晏家先祖便是当初杀了他全家的人,他才会先杀了晏家大少,继而由001顶替,假意帮晏家起复,暗地里却给晏家供应便宜却有巨大隐患的原料,使其陷入源气事故危机,最后,晏家,毁于大火。 身败名裂,尸骨无存,莫过于此! 意外一词,往往出人意料,又恰是时候。 在仲丘启动爆炸装置的一瞬,雷斯眉心的闪电纹印突然爆发出巨大的亮光,两相抵消,爆炸被控制在了相对的区域,核心区大部分被保存。 没有人知道在爆炸的中心点的仲丘和001是否目睹了这一瞬的变故。 亮光继续扩大,雷斯的面庞渐渐化作模糊的影子,来了,闪电纹印的代价,雷斯心中默默想。 ——开启第二宇宙之门。 苏亚无法接近,眼睁睁的看着亮光一点点缩小缩小,直至化为虚无,连雷斯也消失了。 苏亚颓然瘫坐,目光怔怔,颜炳炳赶来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平日里坚强的女孩孤零零坐在那儿,一片荒凉,一种酸楚的感觉从心底蔓延。 颜炳炳静悄悄的走过去,笨拙的将翅膀覆在苏亚手上,苏亚低头看了她一眼,抱起她,一步一顿,转身离去。 面上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亮光的作用在减弱,在核心区被压制的能量完全恢复之前,苏亚走出了核心区,和来时一样,炽热的红漫山遍野,我会等你的,雷斯,她默默许诺。 颜炳炳缩在苏亚怀里仰头望她, 在目光触及她的面庞时却愣住了,苏亚本来光滑白皙的面庞此时却泛起了细纹,左边脸颊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红疤,这是进入核心区的代价,颜炳炳垂下脑袋,想哭,可机器人会有眼泪吗? · 司法局查明造成源气事故的问题源气全部归属于晏家,而晏家大宅被毁事件很可能是晏家家主为了金蝉脱壳而才去的策略,星际最高管理局已在全星际发布了对晏家家主的通缉令,并标明高额的赏金。为此许许多多的人投入到寻找晏家家主的行动中,却屡屡无果,苏亚从星区新闻上看到这则消息时正在整理新家的物件。 她的视线下移,看到了另一则消息:雷家苏家分别为雷斯苏亚举行葬礼,上层人士出席者寥寥,四大世家败落先兆? 她的脸上露出讽刺般的微笑,窗外,时光桥上车流寥寥。仲丘不愧是仲丘,他还留了一手,在苏亚离开后,核心区又一次响起了爆炸声,也许是仲丘以为会用到这第二次爆炸的机会很微弱,他并没有放置和第一次那样多的能量。但是源气核心依旧是严重受损,当苏雷齐三家再次启动源气生产线时惊讶的发现源气的质量大为下降,甚至比不上万年前被替代的能源。 抢来的终归不是自己的,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真正应该守护的不是所谓源气配方而是静静在宇宙边缘运行的古太阳。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苏亚推开窗子,让午后混着花香的风抚上面庞,她还真有点想念在古地球星上沐浴过的有温度的风,还有会温暖的握住她手的人。 苏亚伸出手在半空中半握,一片光亮下的是一双白皙如玉的手,让人忍不住顺着这双手的方向探寻,没有想象中年轻女子的面庞,柔顺的黑发半掩着的是一张苍老布满细纹的脸。 苏亚没有再回苏家,任谁也认不出她了吧! 她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时光浮桥,终有一日,雷斯会从浮桥的另一端走来,他向她招手,她冲他微笑,时光河水在脚底静静流淌。 ☆、回归第二个故事 颜炳炳正趴在苏亚新家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觉,猛的被人推了一把,惊了一身冷汗,颜炳炳下意识的伸出翅膀要飞起来,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目光一定,原本的一对机器翅膀变成了胖乎乎的手臂,她、变回来了! “蠢样!”鹦鹉君见颜炳炳一脸惊喜的两只胳膊互相摸来摸去,不由嗤笑。 本以为颜炳炳会反击,没想到一个不留神他竟被颜炳炳抱了个满怀,身子一下子僵住了。颜炳炳实在是太兴奋了,她还以为要陪苏亚等雷斯一千年才能回来呢,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现在连鹦鹉君都变得可爱多了。 沉浸在兴奋中的颜炳炳也没有忘记向鹦鹉君确认,“我这算完成任务了吧?” 久久没听到回应,颜炳炳才意识到这家伙还被她抱着呐。颜炳炳赶忙放松怀抱,鹦鹉君趁机嗖的一声窜出来,直离颜炳炳有十米远,才抖了抖身上的毛,恶声恶气地说:“没有” 如愿看到颜炳炳扬起的笑脸以可见速度垮了下来,眉毛拧的跟麻花似的,鹦鹉君才慢悠悠的说出后两个字,“才怪” 颜炳炳长吁了一口气,她就说嘛,雷斯只是去了第二宇宙,又不是死了,早晚会回来的,他们怎么就不算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颜炳炳好奇的问道:“上辈子苏亚和雷斯为什么没能在一起?”按理说不应该啊,颜炳炳还是有点心虚的,说是她是去帮忙,实际上她发挥了多少作用颜炳炳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这个嘛”颜炳炳立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鹦鹉君飞快留下一句,“不知道” 没等颜炳炳发火,那货就扑扇着翅膀溜走了,还远远留下一句话,“韩照白和李韵声已经醒了,你快去吧” · a市医院某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方荷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她对着床上正挂着点滴的女孩扬脸笑道:“韵声,恭喜康复!”说话间就把手里的花递到女孩眼前,花后是女孩灿然的笑容,“谢谢” “我帮你摆起来,你在医院呆了这么久,放束花也显得房间有生气”方荷把花插在一侧的瓶子里,顺势坐在了李韵声一侧。 “其实我没什么问题了,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不是也受伤了吗,怎么样了?”李韵声在方荷的帮助下靠着枕头半坐起来,笑着问道。 嗨!方荷一摆手,指了指自己胖乎乎的脸,笑眯眯的说:“你看我这样像有事的人吗,再说了,你都昏迷了 三个月了,我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说起这事,方荷凑近了一点,“我听说韩照白还没醒呢,他家里人已经商量着要给他转院了。” 还没醒?李韵声着实吃了一惊,她醒来也有三天了,一直待在病房里,也没有机会去看看韩照白,听医生的意思是韩照白恢复的比她要好,她这才放下心来,没成想竟是骗她的。 心里想着,李韵声便有些按耐不住想从床上起来,她和韩照白相识一场,自己已经快康复了,而他还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况且这次手机爆炸也是因她而起,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他。 李韵声话还没问出口呢就被方荷眼明手快的拦下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想干嘛,先不说你去了能不能见到韩照白,你自己还是个病号,你……” “好好好”李韵声一声不吭,方荷被李韵声脸上的执拗弄得连连摆手,“这样行不行,我先去帮看看韩照白,打听一下情况,回头等你身体好些了你再亲自去,行不行?” 李韵声抿唇不言,方荷则是摆出一副坚决不让她下床的架势,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两人的目光转了过去。 方荷率先露出笑脸迎了上去,圆润的面庞上绽出小小的梨涡,十分讨喜,“阿姨,您回来了”说话间便揽过秦娟的手臂让她坐在位子上。 秦娟一边把饭盒摆在李韵声面前的小桌上,一边亲切的招呼着,“小荷来了,你说你病也没好几天又来看我们家韵声了,自己也要注意好好休息。” 这边方荷笑嘻嘻的应了,李韵声结果母亲递来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碗里的粥,还是开口问道:“妈,你知道韩照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怕母亲不知道,李韵声又补充,“就是那个和我一起被送来医院的男孩子。” 秦娟慈爱的摸了摸李韵声的头发,刚刚长出来的部分还有些毛刺刺的,却黑亮黑亮的满是生机,让人看着又心酸又欢喜,“韵声,你和那孩子还有小荷都是好孩子,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李韵声心里咯噔一声,听母亲话里透露的意思方荷说的是真的了,韩照白到现在也没醒。李韵声眼前浮现出男孩子拍着胸脯一本正经的保证会保护好自己的样子,那亮晶晶的眼里盛满了爽朗的笑意。 都是因为她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要不是她拿错了手机,韩照白也不会受伤。她一连昏迷了三个月,守在榻前的母亲都已花白了大半头发,那韩照白的父母又该如何面对,李 韵声整个胸腔都被愧疚弥漫,直觉得喘不过气来。 “韵声,韵声”方荷轻声呼喊着李韵声的名字,秦娟看着对方荷的话无动于衷兀自发呆的女儿,心里默默叹气,这孩子,准是又钻牛角尖了。 自己的亲生骨肉是什么性情秦娟又怎么会不清楚呢,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么担忧。也许是因为父亲早逝的缘故,韵声这孩子打小就心思重,别人说一句话她能想出七八重意思来。秦娟当时可愁坏了,就怕这孩子憋出病来,后来不知怎地这孩子也变得越来越开朗起来,这也让秦娟松了口气。后来韵声上大学时非要选哲学专业,秦娟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捏了把汗的,就怕孩子研究着研究着心里又不知钻到哪儿去了。 几天前韵声醒了,张口就问方荷和韩照白的情况,秦娟这一琢磨孩子刚醒不能多思多虑就联合医生把这事给瞒了下来,没成想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妈”李韵声的一声呼唤叫醒了秦娟,李韵声已经拔掉了手上的吊针,光着脚站在床下,秦娟拍了拍她的手,又安抚的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方荷,转而对李韵声说道:“去吧,孩子!” 韩照白的病房号不难打听,护士们对几个月前轰动一时的爆炸案的受害者还是很有印象的,李韵声道过谢后坐着电梯就上去了。 走廊里很静,李韵声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她在一扇门前停下了,细碎的交谈声零零星星透过微开的门缝漏出来李韵声深吸一口气,扣响了门扉。 在获得允许后李韵声推开了门,李韵声在韩照白父母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诧异,她有些局促的低垂了脑袋,要说出口的话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韩照白的父母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大致猜到了这个穿着病号服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的身份,在这样的打量下,李韵声如芒刺背,手也无意识的揪紧病号服下摆,无论他们如何指责,她都不能还口。 出乎李韵声意料,她的手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握住了,“好孩子,你是来看照白的吧,他知道你醒了会很高兴的,别站着了,你的身子还没恢复好,不能累着。” “阿姨,我……”李韵声有些慌乱,他们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她更加愧疚不安了,“对不起”她哽咽了。 下一秒,李韵声就被一双臂膀揽进怀里,“傻孩子,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那些杀千刀的毒贩子,好好的,照白也会好的。” 李韵声泪眼朦胧中看到了静静躺在床上的韩照白 ,他头上裹着白色的纱布,总是充满光芒的眼睛无力的闭着。 李韵声俯身想给他掖一下被角,下一秒,韩照白猛的起身,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李韵声猝不及防,两人的脑袋撞个正着,李韵声被这股力量直接掀到了地上。 李韵声愣愣的坐在地上,床上韩照白正呲牙咧嘴的揉着额头,耳畔传来韩照白父母惊喜的呼唤医生的声音,阳光不偏不倚的洒在病床上。 李韵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长大以后她再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毫无顾忌的大哭过了,哭的肆无忌惮,昏天黑地,被医生检查无恙的韩照白在身侧如何劝她她都没有在意。 年轻的女孩毫无形象的瘫坐大哭,年轻的男孩焦急又笨拙的安抚着,颜炳炳浮在窗外,被阳光穿透的透明躯体都温暖起来。 “你不是说他们两个人都醒了吗,怎么还醒的时间不一样呢?” “时机,时机懂么?” “切,你选的时机好” “这不挺好的吗?” “那倒也是,我就勉为其难的赞同你一次,不要太骄傲哦!” “愚蠢的人类” “你……” ☆、颜炳炳的专属故事 年轻的路还很长,想好了就握紧了别松手。 ——颜炳炳最后一次出现在韩照白的梦里时留下的一句话,韩照白举步追去时只能怅然的捕捉到一个潇洒甩袖离去的背影。 “就是这样,现在这傻小子一定把我奉若神明了”颜炳炳坐在幻境台上,两条腿有节奏的晃来晃去。 “你确定韩照白的反应不是你脑补的?”鹦鹉君梳理着绿油油的羽毛,颇为怀疑的问道。 “咳咳,计较那么多干嘛,这样多累”颜炳炳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这一次给我安排一个有意思点的,别老是打打杀杀,太惊悚。” 鹦鹉君躲开了颜炳炳凑过来的脑袋,一副嫌弃的样子,“丑人多作怪” 颜炳炳也不生气,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帅,你是世界哦不宇宙第一帅,所以帅哥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什么?”鹦鹉君满是不解,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颜炳炳见它装无辜,眼珠子滴溜打转,面上却一脸诚恳的问出了一个让鹦鹉君差点暴跳的问题,“你说下一个任务里会不会又死一个李源真?” 不知什么时候颜炳炳凑的离鹦鹉君很近,一人一鸟眼神相交,颜炳炳分明感觉到鹦鹉君的目光变得僵硬慌乱,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颜炳炳记得鹦鹉君对她说过李源真是他的第一世,可是后来在不同的任务世界里这个名字都顶着同一张脸出现了,而他的死亡又都是故事发展的引子,巧合的巧合绝不是巧合。 颜炳炳确定,一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而这个秘密也许才是她所谓任务的关键。 “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你说我是摆渡者使者,要去完成任务。我不是感觉不到,在每个任务里我的存在带来的变化都是微乎其微的,仿佛就是故事的轨迹本就会这般发展,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颜炳炳难得正色。 鹦鹉君沉默着盯着颜炳炳的脸,直到颜炳炳被看的都一些不自在了,他才轻笑一声,“没想到你看着傻兮兮的,想的还挺明白。” “那是,我这叫大智若愚,小子,你这点雕虫小技还够看嘛。”长久以来处于被嘲讽状态的颜炳炳难得听见鹦鹉君的一句肯定顿时有些飘飘然了。 “哦”鹦鹉君沉吟一声,“那你说说我都使了什么雕虫小技。” 颜炳炳:“………… ” 做人还是实在点好。 “既然你都发现了,那你可以回去了。”鹦鹉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不情愿的开口。怎么就是她了呢! 回去?回哪儿?颜炳炳有些发懵,“你还没告诉我真正的任务是什么,你究竟是不是什么摆渡者呢!诶,你别走呀。” “回你该回的地方”鹦鹉君转过身去,不再看她,颜炳炳被一股强力拖拽着离鹦鹉君越来越远,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颜炳炳是被一阵痒意弄醒的,不知是谁恶作剧用羽毛在她脸上挠来挠去,她气极挣扎着睁开眼想要骂上一句,却发现嘴上套着氧气罩,这是、在医院? 颜炳炳挣扎着用全身唯一能自由转动的眼珠巡视,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雪白的衣角? 颜炳炳顺着衣角视线上移,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沈浮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另一只握着笔的手顿住了,唇角微微上扬,“你醒了” 白日天光沐下,他逆光而立,居高临下,笑意浅浅,骨节分明的手指触上她的肌肤,温热的触感蔓延开来,痒意更浓了,太太太苏了,颜炳炳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握着金箭的小天使完美戳中了她萌动的少女心。 额头怎么这么热?沈浮松开覆在颜炳炳额头的手,看了一眼旁边的仪器,心跳曲线波动频率有点激烈,沈浮对神情有些激动的颜炳炳安抚似的笑道:“不用着急,你刚刚苏醒,有些不适应是很正常的,我去叫你的主治医生。” 病床上裹满绷带的颜炳炳欲哭无泪的望着沈浮离去的身影,医生,别走,您好歹给我挠个痒再走呀,痒死了,救命啊! 在被几个专家医生围着个检查一番后,颜炳炳终于被宣布脱离危险,接下来的时间好好休养就行了,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搞不好会留什么后遗症。 颜炳炳恋恋不舍的目送小沈医生跟着那一群专家医生离开,没错,她刚刚已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瞄到了他的工作牌,沈浮,名字也这么苏。 门被关上之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了,只有一个小护士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颜炳炳现在还处于半木乃伊状态,只能靠眼睛转动观察周围的环境。 好家伙,这一看不要紧,她这住的分明是豪华单人间嘛,这配置,是谁这么大手脚给她安排的,难道院方觉得她长得很像白富美,所以趁她昏迷给她安排了这么一地儿? 还有刚刚那一波专 家围着她看诊的样子,那个上心劲儿,颜炳炳都差点要觉得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了,有古怪,颜炳炳得出结论。 给她解疑的人很快来了,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闯了进来,飞扑过来,大概是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实在经不起碰才生生止住步子拉过一侧的椅子坐在颜炳炳身边。颜炳炳看清来人模样后,禁不住瞪大了眼睛,这娇娇怯怯的模样,分明是她生前的好友李清筠啊。 颜炳炳压在嗓子里的尖叫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敏锐的看到李清筠秀眉一蹙,小嘴一瘪,根据多年的经验,颜炳炳想,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秒,呜呜咽咽的哭声就从李清筠的嘴里毫不断绝的灌进颜炳炳耳朵里,颜炳炳艰难的扭过头,“好清清,别哭了,我这不都快好了嘛。” 呜咽声停了一瞬,李清筠一双泪目触及像死鱼一样梗着脖子瘫在床上的颜炳炳,随即像不堪忍受似的抽出一只手帕转过头去,抽噎声更大了。 颜炳炳:“…………” 她就知道,这姐们哭起来就跟那坏了的水龙头似的,堵也堵不住。想当初颜炳炳第一次遇见李清筠时看这姑娘撸串喝酒都豪爽极了,还道是个女汉子呢。所以当颜炳炳第一次见识了这姑娘的哭功后,简直觉得世界观都崩塌了,论穆桂英秒变林妹妹的感受。 李清筠可能是哭累了,抽噎声也断断续续起来了,颜炳炳看着她哭的活像兔子的眼睛后,鼻头一酸,这世上也就这么一个傻姑娘肯为她流这么多泪,又想到之前种种遭遇,眼泪噗嗤噗嗤掉了下来。 李清筠泪意本来有渐渐收起的趋势,见颜炳炳一哭,眼泪又跟喷泉似的涌出来了,执手相看泪眼,抱首一起嚎。 守在旁边的护士:“…………” 一个人哭就罢了,咋还两个人嚎上了,护士脑门一抽,赶忙上前分开两个人,一边劝道:“颜小姐,您可别哭了,眼泪沾着伤口可有的您疼。” 颜炳炳一听到疼字立马不嚎了,“清清,快给我拿个镜子来。” 李清筠捏着帕子的手垂下来,在随身的包里取出小镜摆在颜炳炳面前,有些不忍的劝道:“炳炳,放心,没伤着脸。” 颜炳炳以呆滞状直勾勾盯着镜子里的人良久,“清清,你掐我一下,快” “你都这么惨了,我不要”李清筠内心是拒绝的,但是耐不过颜炳炳催促,打量她一番在唯一可以下手的脸上快速捏了一下。呜呜呜,炳炳实在太可怜了,连 下手捏的地方都找不着。 快速却不容忽视的力度让颜炳炳确定,她这是真的回来了,就这快准狠的捏脸技术除了李清筠也没谁了。 鹦鹉君说的回来原来就是回她自己的身体,简直不要太奇幻,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活过来了。 “炳炳,你不会是从摩天轮上掉下来之后摔坏脑袋了吧?”李清筠担忧的看着歪着脸傻笑的颜炳炳,“我对不起你,早知这样打死我也不带你去什么游乐园,你放心,你要是傻了,以后我都养着你。” 颜炳炳一脸黑线,她想起来了,为了庆祝她24岁的生日李清筠特地带她去游乐园找乐子。颜炳炳也是准备大战一番的,可一看见游乐园那些升降机,过山车嗖嗖的,那个老高,她就怂了。李清筠实在看不过眼颜炳炳和一群孩子抢旋转木马玩,硬拖着颜炳炳去了摩天轮,说什么这是温柔的高度,绝不会有危险。颜炳炳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就答应了,毕竟她也是个曾经迷恋狗血偶像剧的少女,结果就出事了,摩天轮升到一半啪嗒就掉下来了。 现在想起来颜炳炳还有些后怕,“还好你当时闹肚子没上去,要不然现在就是俩病号在这可怜瞪可怜了” 李清筠妙目一撇,“也算你命大,这事故可大发了,死了好多人呢。”她声音低了下来,“上面都派人来调查了,你现在可是受特殊保护的,要不你一个平民小百姓能惊动这么多专家来会诊。” 颜炳炳暗喜,我哪里是命大,是运气好,千年难遇的重生机会让她给撞上了。不过这事她可不会傻兮兮的告诉别人,先别说有人信吗,要真被当成傻子关进精神病院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颜炳炳重重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想,也不知道鹦鹉君怎么样了,说不定已经投胎了。 与此同时,等候在往生河畔的鹦鹉君揉了揉刚打了个喷嚏的鼻子,近近打量,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人类少年模样。少年鹦鹉君望着脚下滚滚河水,又有一批婴儿送往人间了,心中再度感叹,怎么就是她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气温骤降 ☆、颜炳炳出院事件录 颜炳炳住院的第88天,在做过每日例行检查后,沈浮收起听诊器,笑眯眯的说道:“颜小姐,您恢复的很好,真的可以出院了。” 颜炳炳不是没听出来小沈医生特地在‘真的’两字上加了重音,她露在被子外的眼珠滴溜直打转,“我觉得咱们医院环境好,养伤恢复的快,我再多感受几天。” 说完还冲沈浮嘿嘿一笑,沈浮目光在颜炳炳黑色的发顶停留一瞬,头上的伤疤被新长出的头发遮住了,倒显出几分柔美的女孩子的轮廓,唇角弯了弯,“颜小姐对医院的服务如此满意院长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 “客气客气,小沈医生其实可以叫我的名字的,我不介意。”颜炳炳腆着脸开口。 出乎颜炳炳意料,沈浮利落的改了口,“炳炳现在感受好了吗?” “没有”颜炳炳还沉浸在被叫名字的喜悦中,对于沈浮的问题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自己回答的太快了时已经晚了。 算了,颜炳炳在心里安慰自己,半个月前院方就通知她出院了,她硬是厚着脸皮赖到了现在,只要能天天见到小沈医生这算什么。 一番心理建设后颜炳炳决定先发制人,她手探进被子狠掐了一下大腿,再抬头时已是泪眼汪汪,“小沈医生,我就给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我……”仿佛实在难以启齿,颜炳炳的话就顿在了这儿,不上不下的,卡的人难受。 果然沈浮眉梢浮起淡淡的疑惑,“炳炳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颜炳炳心里偷笑,面上却一副为难的样子,再三斟酌后,下定决心般的开口,“小沈医生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人来这个城市打拼的,现在受伤养了这么久工作已经没了,租的房子也到期了,除了医院,我实在是无家可归啊。” 说着颜炳炳偷偷瞄了一眼沈浮,果然看见他皱了眉头,便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清清呢她是空姐,平时飞来飞去也很忙的,再说了她和家里人住在一起,我去也不太好。至于我的家人,你也是知道的。”颜炳炳越说越顺溜,最后她才忧伤的发现自己真的好惨,原本的七分胡诌也变成八分难过了,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来。 沈浮沉默了,从颜炳炳住院到现在沈浮只见过她的母亲来了一次,还是因为事故补偿金的事,在清楚女儿的态度后就不情不愿的走了,自始至终也没有关心颜炳炳的伤势。而父亲呢,干脆只是令人送了些补品,本尊自始至终也没有露面。他也是无意中知道颜炳炳的父母各自重组 家庭对她不管不顾的事,心下恻隐,对这个女孩也多了些宽容。 沈浮说话时惯常带着笑意的,只是此时此刻女孩耷拉着脑袋,难过的感觉怎么也遮不住,沈浮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的来了一句,“你这样住在医院也不是长久之计。” 话一出口,沈浮真想回去拍死刚刚不长脑子的自己,这不还是变相的赶她走嘛。颜炳炳正处于自己好可怜的伤感中,听了这话倒也没什么感触,语气恹恹,“住医院用不着自己掏钱呀。”还能天天看帅哥,过几天还有赔偿金领,诶这样一想,好像开心了许多。 李清筠常常说颜炳炳是傻乎乎的乐天派,愁不过三秒,现在颜炳炳有点赞同她的话了,因为她又有力气调戏小沈医生了, “小沈医生长得这么…咳”颜炳炳把溜到嘴里的赏心悦目四个字咽了下去,“长得一看就是医术高明,有福之人,每天离的近一点也能转转运,我是现在霉星高照了,小沈医生是不是怕我把霉运传给你呀?” 沈浮弯了弯嘴角,“炳炳还会看面相啊。”说话间他仔细审视着她的表情,眉眼之间的愁意已荡然无存,沈浮眼中浮上一层笑意,这个女孩,倒是小瞧她了。 “小沈医生要是有合适的房源别忘了介绍给我啊。”颜炳炳欢快的声音灌入耳中,沈浮眉梢一挑,别说,他还真有。 斟酌了一下词句,沈浮正色道:“我刚好认识一个人,他家的房子想要出租,价格好商量,你要是有意愿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还真有?颜炳炳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收获,她厚着脸皮在医院待了这么久了,可也不能呆一辈子啊,确实应该先找个合适的房子租下来,小沈医生人品不错,他介绍的房子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想清楚了的颜炳炳进一步问道:“这房子在什么地界啊,改天我去看看。” 半晌没听到小沈医生说话,颜炳炳疑惑的看着他,在颜炳炳的注视下沈浮略微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神色有些赧然,“世纪花园,就在我家对门。” 话音一落,沈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看到颜炳炳眼睛骤然亮了一瞬,灼灼逼人。 沈浮怕她误会什么,着急解释,反而语无伦次起来,“是…这样的,住在我家对面的张先生要跟着他儿子去其他城市生活,这房子空下来了,他也不图钱,就是想找个好租客,别让房子里断了人气。他就托我留意……” 沈浮后面说的话颜炳 炳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被一句话塞满了,沈浮想和我住对门,我可以住在沈浮对门,以后不住医院也能每天看见小沈医生了,天呐,简直做梦都要笑醒,这么大的馅饼怎么砸到她头上了,颜炳炳,坚持住,矜持,矜持。 沈浮一番口干舌燥的解释后,正要喘口气,就听见颜炳炳格外柔和(娇羞)的声音,“好,我知道了。” 沈浮:“…………”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应该说清楚了吧。 第二天,赖在医院长达半月之久的颜炳炳在全院护士的热烈欢迎下光荣出院了,直接拎包入住小沈医生家…对面。 迟早有一天她会把后两个字抹掉的,颜炳炳最后凝望着这家她与小沈医生初遇的医院,对站在红色条幅下的人们热情挥手,“再见,我还会回来的!” 全体护士心声:别再回来了,天天供着上面重点关注的特保对象的日子她们再也不想过了。 往生河畔,鹦鹉君盯着自己又缩小了一圈的手掌,眉眼间的稚气更重了,现在他的外表一个□□岁的男童了,他略带嫌弃的想。 腿上猛的被一个重物扯住,鹦鹉君不耐烦的扒开正抱着他的腿流口水的小男孩。小男孩被扯开,小短腿颤颤巍巍晃了几下没站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他也不在意,啃着手指嘿嘿傻笑。 鹦鹉君嫌弃的瞥了一眼小男孩口齿漏风样子,半是忧桑半是无奈的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心中碎碎念这小子的父母发展的还挺快,前几天他们还是一般大的模样,转眼间男孩快能去投胎了,他还孤零零的等在这儿,连个能说话的人都快没了。 哎呦,鹦鹉君一时分心被男孩的口水糊了一手,赶忙丢开男孩用水冲洗手掌,想到自己不久以后也要变成这副蠢样,又觉得心塞不已,道路坎坷呐。 手洗的差不多了,鹦鹉君想站起身来到别处转转,打发打发时间,却在看到自己从水里伸出来一双手时惊的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河里。透过刚刚洗手时被搅动的波光涟涟的水面,鹦鹉君看到了一个胖嘟嘟的面庞,他呲牙一笑,水里的影子露出缺了口的牙齿,他又变小了。 颜炳炳搬入新家后才收拾完东西正累的瘫在床上直喘气就收到了李清筠的视频电话。 “炳炳,来,采访一下,搬到小沈医生家对面感觉如何?”李清筠敷着面膜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颜炳炳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累啊!”光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 的家伙式儿摆好,颜炳炳就已经快要虚脱了。 “振作起来,颜炳炳同志,阵地就在前方,向前冲!”李清筠左手握拳挥舞着,颜炳炳回了个白眼,“我可还是个病号啊!” “知道,知道,你这个病号都挂名多少天了。说来也奇怪,你这是什么体质啊,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我可不是一般人,咱有仙人护体。”说起这个颜炳炳就来精神了,她可是当过一段时间摆渡使者的人,虽然最后她也没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总感觉被耍了一通。 “行行行,那颜大仙人您老先歇着吧,小的跪安了。”李清筠说完就自顾自的去盥洗室摘面膜了。 颜炳炳关掉手机,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床头柜上的闹钟叮的一声响了,九点了,不知道小沈医生下班了没,刚刚好像听见对门开门的声音了。 犹豫再三,颜炳炳站在了小沈医生家门前,在按门铃之前,颜炳炳再一次检查了自己的装扮,很好,既不随意也不显刻意,等会小沈医生要是来开门她就说是搬过来和他打声招呼,小沈医生要是邀请她进去坐坐,她决计是不进去的,不过可以趁机邀请小沈医生过几天一起吃饭表示给她介绍房子的感谢。 门铃叮咚响了一声,颜炳炳屏住呼吸等待门开的那一刻,咦,怎么没动静?再按一次,还没动静,再按。终于,门铃响了三次之后,颜炳炳终于如愿听到门动的声音。 只是,门没开,一旁的电子屏幕上浮现出一个面孔伴随着一声疑惑的询问,“谁呀?” 女人!颜炳炳听见什么东西啪嗒碎了,那是一颗纯真少女的心呐。 “你就是新搬来的邻居吧?”女孩声音掺杂着些愉悦还有微微的好奇,不过此刻的颜炳炳没有关注到这一点,她的心思全集中到女孩还在滴水的发梢,水滑过细长的脖颈渗进棉质睡衣里。 没等女孩再说什么,颜炳炳猛的反应过来,转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太丢人了。她居然忘记问小沈医生是不是单身了,怎么会蠢到连这么重要的问题都忘了,小沈医生都28岁了,没有女朋友的概率应该很低了,还有刚刚那个女孩,她都能堂而皇之的在小沈医生家穿着睡衣,关系肯定不一般,想到这里,颜炳炳的心情灰败下来了。 她这是还没冲上阵地就发现已经有人抢先拔旗了吗? 与此同时,另一扇门里,沈浮从书房走出来就看见沈云一脸贼兮兮的往客厅跑 ,他眉头微不可及的一皱,“小云,好好走路” “哥”沈云笑嘻嘻的凑到沈浮身边,笑的一脸狡黠,“你猜刚才谁来了?” 沈浮揉了揉沈云毛茸茸的脑袋,“还不赶快去睡觉”打量了她一眼,又道,“都说了不要穿着睡衣在家里溜达,容易感冒,头发擦干点再睡觉。” 沈云撇了撇嘴,拉起沈浮的胳膊眼巴巴的望着他,“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沈浮眼中浮起一层笑意,面上却不为所动。 没有收到想象中的回应,沈云松开手,不甘不愿地往房间走去,在关门之前她突然侧转身,露出半边脑袋,笑意浅浅, “敲门是我们对门新搬来的女孩,长得还挺可爱的,我还没问她什么呢她就跑掉了,门关的还挺响,大概想歪了什么吧。”说到最后一句时沈云偷偷瞄她哥的表情,别以为她不知道,对面的女孩是她哥介绍给张爷爷的。 可惜沈云注定失望了,沈浮听完之后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留下一句快点睡觉就转身走了。 沈云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缩回脑袋关上了门。听到背后门关的声音,沈浮脚步顿住了,目光在玄关处停留一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一笑,转身关掉了客厅的灯。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一章了的,结果写的很开心,这是要拓展的意思吗? ☆、end 阳光明媚的周末下午,颜炳炳搬了把椅子躺在阳台上晒太阳,门铃在这时响了。 颜炳炳拖拉着拖鞋顶着鸡窝头就去开门了,门口站着笑眯眯的正是那晚震碎她的一颗玻璃心的小姑娘。 “姐姐好”小姑娘笑嘻嘻的打招呼,双手背在后面,身子随着踮起的脚尖微微晃动,“我可以进去吗?” 颜炳炳很想说不,但还是乖乖闪开空让小姑娘进来。颜炳炳迅速拿开散落在沙发上的几件衣服,腾出空来让沈云坐下,一脸尴尬的解释道: “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后悔了,如果让颜炳炳再选择一次,她宁愿把小沈医生的妹妹拒之门外也不让她进来领略她堪比抢劫现场的房间。 完了完了,要是小沈医生以为她是那种邋里邋遢的女孩子怎么办,听说医生一般都比较爱干净。不行,她得想办法抢救一下岌岌可危的形象。就在颜炳炳胡思乱想的时候,沈云开口了,“姐姐应该知道我住在对门吧?” 知道,太知道了,颜炳炳心想。 沈云当颜炳炳默认了,继续问道:“那姐姐知道我和沈医生的关系吗?” 颜炳炳眨眨眼,看来这小丫头还不知道她已经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了。颜炳炳目光一转,在看到小姑娘眼中藏不住的狡黠光芒时,原本要说的实话拐了个弯,挤出四个字,“大概知道。” 小姑娘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在小姑娘一脸期盼的表情下,颜炳炳故意压了压声音,听起来失意黯然,“你是他亲爱的…”颜炳炳有意在这停顿了一秒,然后义正言辞对着小姑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亲爱的妹妹。” “啊”小姑娘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失望的撇了撇嘴,“姐姐都知道了” 颜炳炳得意的勾唇,心道这点小把戏怎么瞒得过她,不过为了在未来小姑子面前留个好印象,颜炳炳矜持的笑了笑,甩出一句话,“是小沈医生告诉我的。” 这锅让小沈医生背。听了这话,小姑娘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她就知道她哥是假公济私,表面上是给女孩介绍房子,其实趁机近水楼台。好呀,在她面前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转头就火急火燎的给人家姑娘解释,看她回头怎么戳穿他。 不过在可能的未来嫂子面前她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形象的,“姐姐知道了我就放心了。” 颜炳炳但笑不语,小姑娘分明是想试试她的态度,这就比较有意思了。这样 两个人都有心交好,话题很快就打开了,颜炳炳越聊越惊奇的发现两个人竟然有不少共同爱好,从小姑娘晶晶亮的眼睛中颜炳炳也读到了同样的意味,惺惺惜惺惺! 颜炳炳和沈云越聊越嗨,根本停不下来,一直到小沈医生来敲门叫妹妹回家,沈云还扒着门框依依不舍,“姐姐,咱们说好的,你别忘了。” 颜炳炳唾沫横飞的一下午早就口干舌燥了,这会倒也没什么太多不舍,任由沈云拉着手,“放心吧,小云,到时候我去你学校找你。” 反倒是沈浮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中的诧异毫不掩饰,沈云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笑嘻嘻的松开手跑开了,边跑还嚷嚷着,“哥,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和姐姐说话。” 沈浮尴尬的站在原地,“打扰颜小姐了,我妹妹,她…性格有点跳脱。” 颜炳炳面上摆手说着没什么,心里却暗爽,这小姑子路线她这算是攻克了吧?她可是听小云说了,小沈医生不但没有女朋友,而且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如此一块肥肉,就等着她叼回家了。 沈浮有些奇怪的盯着兀自傻笑的颜炳炳,她看起来好多了,红扑扑的脸蛋,离开医院后她恢复的很好,沈浮得出结论,猛的对上颜炳炳的目光,沈浮才惊觉自己盯的时间有点久了,他迅速移开视线,转移话题似的道:“对了,颜小姐是要和小云一起去哪里呢?” 话音一落,沈浮就后悔了,这样一说反倒显得有点质问的味道,他有些局促的连连摆手,正要解释,在触及颜炳炳眼中亮闪闪的笑意时哑然了,刚才她的眼睛也是这般明亮,夺目,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殊不知这个问题正中颜炳炳下怀,她笑眯眯的回答道:“我和小云约好下周去看天文展。” 听到天文展三个字,沈浮仿佛找到聊下去的契由了,“是市天文馆举办的那场吗?我也准备去的。” “是吗?好巧啊”颜炳炳眨眨眼,场面一下子安静了,颜炳炳晃动的睫毛闪的沈浮莫名心痒,话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如一起?” “好呀!”听到颜炳炳脆生生的声音沈浮一瞬有些紧张的心骤然松了,面上也浮起如初见时一般纯粹干净的笑容。 直到与沈浮约好了时间告了别关门的响动才让颜炳炳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暂时摆脱出来,颜炳炳摸着发烫的脸颊,心中感叹,小沈医生的笑还是这么有杀伤力,她都差点没把持住就扑上去了。 颜炳炳在客厅里来 回转了几圈又吹了会窗外的凉风,脸颊连带着心的热度才稍稍降低,看在他这么苏的份上她就暂且原谅他擅自把称呼降级为颜小姐了。 洗完澡颜炳炳照常和李清筠视频通话,顺便汇报了与小沈医生的新进展,颜炳炳还兴奋着呢,李清筠一盆凉水就毫不留情的泼了下来, “炳炳,几日不见你怎么就剩这点出息了,不就是和男人约个会嘛,何况还跟着个电灯泡,淡定。” “你知道什么,这将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多年后我和小沈医生将一起回首我们初次约会的场景。” “男色惑人呐!”李清筠故作无奈的长叹一声,“傻孩子脑子都不好使了。” “诶,不明睡衣女和小沈医生的关系不是你自己打听的吗?你那样说不怕她妹妹给说漏嘴了。”李清筠想起这一茬补充道。 “不怕不怕”颜炳炳摆摆手,“现在我和小云关系铁着呢。”再说了,其实那天确确实实也是小沈医生亲口说的,不过不是对她说的了。 颜炳炳努力回想了一下,她原本是想向住在小沈医生楼上的对门的王大妈打听一下的,结果正好碰见小沈医生去借酱油,她就往角落里那么一躲。小沈医生就自己对王大妈说借酱油做菜给来a市上大学的妹妹吃,躲在角落里的颜炳炳就这样get到了真相。现在想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小沈医生说这话时好像若有若无往她躲得地方瞄了一眼,吓得她掉头就溜回家了。 去看天文展那天是晴空万里,秋高气爽,正如颜炳炳的好心情,那叫一个通体舒畅。 颜炳炳觉得这绝对是她看过的最赞的天文展了,没有之一。 小沈医生是真的对天文学很感兴趣,全程都很兴奋的给颜炳炳她们科普,作为在号称未来星际世界呆过的颜炳炳也不是盖的,她非常顺畅的搭上了小沈医生想象的翅膀在宇宙世界里飞呀飞呀飞。会展结束时颜炳炳感觉的到小沈医生看她的目光里多了某种实质性的变化,被男神崇拜的感觉真爽。 后来的日子里颜炳炳打着和沈云玩耍的旗号堂而皇之的出入小沈医生家,最后干脆以拼桌省钱为由成功蹭到了小沈医生家的餐桌上。 万万没想到小沈医生还是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新世纪好男人,小沈医生做的菜真的是让颜炳炳差点咬断舌头。当然了,作为新世纪优秀女青年,颜炳炳始终秉持着脸比城墙厚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在小沈医生面前狂刷存在感。 终于在一个星光灿烂,晚风醉人的夜晚颜炳炳成功将小沈医生这块肥肉叼回了家。 终于又在一个阳光明媚,微风不燥的清晨颜炳炳成功蹭上小沈医生家的户口本。 某年某月某日,沈家重磅消息——沈太太怀孕了。 这可乐坏了沈浮,自此医院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小沈医生一个外科医生三天两头赖在妇产科虚心请教,那个诚心劲儿直把妇产科的实习医生比的甘拜下风。 往生河畔,新一批的婴儿即将顺流而下被送往人间。我们的鹦鹉君已经完全退化为婴儿,蜷缩在襁褓里半眯着眼睛,流水不止,过往的记忆最后一次从眼前一一浮现,转而飘散在流水里无影无踪。 鹦鹉君没有名字,准确的说他曾经是有名字的,而现在他不过是一个三世不得善终的孤魂,无名无姓,无亲无故。 像他这样的孤魂是不能直接投胎了,他有一个机会,在恰当的时机遇到一个濒死的女人,与这个女人结下契约,她续命他转世为其子。 唯一的条件就是他必须想办法让女人心甘情愿历经他不得善终的三世,见证因他之死而联系起来的鸳侣,这是于他而言。对于这个女人来说,识破他的骗局之时就是还阳续命之刻。 这需要很巧,恰好女人历经他的三世,恰好三世之后她识破他的骗局。恰是时候,不早不晚,母子缘成。 过往散去的最后一刻,是她也不错呢,他心中喃喃道。 某年某月某日,颜炳炳顺利诞下一名男婴。沈浮听到这个消息时,窗外光华流转于冬日冰面,灼灼光彩,美玉可匹。 瑛,玉有瑛华,君子品行。 沈瑛,颜炳炳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轻轻笑了,安静的蜷缩在她怀中的婴儿下意识的靠近母亲,在父母柔情满满的目光中沉沉睡去。 好孩子,快快长大,缘起缘落,此生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完结了,我还蛮有成就感的,特地赶在十月之前完结,棒! 完结猜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看到这一章,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诸位,晚安! 2016.9.302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