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编辑大人!》 第一章 初见? 十月底,连续降雨半个月的y市难得出了回太阳。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空,如荷包蛋里黄嫩嫩的蛋黄。 我穿着商场员工的统一制服站在收银台旁,脸上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右脚跟扣在地上,微微用力,被束缚的脚终于从高跟鞋里解放出来。 收银台是环形的,只要我不走出去,根本不用担心顾客会看到。 有谁会想到端庄的收银员脱了鞋子? 我所在的这家商场在y市很有名,老总据说不是本市人,是这几年才到y市投资发展的,这家商场经营的都是高档品,随随便便的一件衣服就要好几万。对于我这种穷人来说,别说买,能每天看到就是我的荣幸了。 “该死的老板,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在我值班的时候来视察。”此时脚被高跟鞋磨的生疼,我哪里还记得自己靠人家吃饭。虽然在心里早就问候过老板以及老板的爹妈,但是有“仇”必报是我的人生准则,我的肉体正在承受煎熬,既然不能“报”老板的肉体,那么我只好狠狠打击资本主义的灵魂了。 “来了来了……”赵雪的娃娃音有些激动。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着赵雪,好奇的问:“谁来了?” 赵雪对着我张牙舞爪一阵,然后一副“败给你了”的模样,用眼神示意电梯口。 我顺着赵雪的目光看去—— 经理! 糟糕,我赶紧端正身姿,做好学生状,脚下暗暗摸索着自己的鞋。 瞎子摸鱼似的摸了几秒后终于摸到了鞋,凭着触觉很顺利的穿好了鞋,优质皮鞋和地摊货的差距在此刻非常适时的展现出来。我想,若今天脚下是自己在网上一百块打折买的那双高跟鞋,仅凭触感铁定穿不进去。只能说那鞋子的皮革太坚硬,所以我每次穿的时候都得蹲下身用手按住两边,不然脚根本挤不进去。 这家商场的员工制服是统一发放的,当然,新员工统一发放制服的那个月,我只领了两千多一点点工资,比赵雪少了一千八百块大洋。 赵雪是我的同事,比我先来半年,因为是同龄人,又恰好同一天值班,所以我和她的关系便比和其他同事的关系要亲密一点。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和其他人关系不好,而是我和她的关系胜于与其他人的关系,因为有了比较,所以不同。 这看似是一个相同的意思,但是细细深究起来……好像还真是一个意思。 我叫苏漫,今年24岁,是y市人,想当初我能进这家商场,相当大的原因是因为我是本地人,会讲本地方言。 小腿突然被踢了一下,我微微倾过身子,压低声音:“干嘛?” 赵雪显然在伪装方面天赋不如我,因为下一刻,她立刻扭过头对我兴奋的说:“看,帅哥!” 我暗自抹了把汗,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情人眼里出西施,赵雪叫经理哥我没意见,但是帅哥就太唯心主义了吧。 一向以唯物主义者自居的我在心里对赵雪翻了个白眼,脸上依然保持端庄的笑容。 等等—— 经理旁边的帅哥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我却仿佛前世便认识他一般,那种熟悉的感觉牢牢的抓住了我的心。 男主! 我瞪着眼睛观察那位帅哥,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串文字—— 他乌黑深邃的眼眸,如水潭般深不见底;好看的剑眉飞扬,就像他这个人一般;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不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就在我构思着男主的外貌时,对面的帅哥一个转身,给我留下一个优雅的背影,连转身都这么帅,连背影都这么大的吸引力,不愧是我们家男主。 然而上天是残酷的,我都没品位够帅哥的背影,经理魁梧的身躯便牢牢的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的目光一路尾随着经理——不,帅哥,看着他们走进直升梯,然后电梯门“叮”的一声合上。我暗自神伤,电视剧里男主角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都是骗人的,刚刚那个帅哥一点也不比电视剧男主角差,怎么人家进去电梯门恨不得立即关上似的。 就在我暗自神伤时,电梯门再次传来“叮”的一声,我下意识望过去。 天呐,我今天运气也太好了吧,我在心里呐喊。 帅哥去而复返。 之间电梯里帅哥当先走出来,然后直直的朝着柜台走来。 我咽了咽口水,他是不是发现我偷看他,所以不高兴了?不是说很多长的帅的人都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么? 完蛋了,看他跟经理很熟的样子,我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我僵硬的站在柜台后,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怎么办,他走过来了…… 衣角被拉了一下,我斜眼瞟了一下,赵雪正襟危“站”,然后对我挤眉弄眼。若是平时,我肯定能理解赵雪什么意思的,但此时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哪还记得见到经理要问好。 于是在赵雪75度角弯腰问好时,我跟一个木桩子一样站在她旁边。 待反应过来时,我赶紧弯腰,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 眼前光线突然一暗,然后有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是k大金融管理系的学生吗?” 我一愣,抬头发现帅哥就站在我前面的位置,我瞟了一眼低着头的赵雪,然后茫然的说:“是。” 帅哥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似乎带着点惊喜? 这分明是许久不见的朋友或者同学相逢才有的眼神,我在脑海里迅速将小学到大学所有的男同学一一过滤一遍,再将小学到大学认识的学长都扫描一遍,最后拓宽范围将爸爸妈妈的同事的儿子,高中室友大学室友的男朋友逐个排查,得出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面对帅哥灼灼的目光,就算是自诩从小与帅哥为伍的我也小小的脸红了一把。 就在我娇羞不已想着怎么打破僵局时,帅哥突然弯腰靠近我。 我一惊,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然而穿好高跟鞋确实是一门需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学问,而我很显然是个不注重实践的人,于是此刻我便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悔不当初”。 因为帅哥突然靠近,受惊之下我下意识的后退,慌忙一下脚一崴,身子失去平衡后华丽丽的往后倒—— 帅哥显然也没想到他的行为会引发我这么激烈的举动,见我身子往后倒时很负责任的伸手来抓住我—— 而我在危急时刻伸手想要抓住柜台,但是很不巧的,我的手撞上了帅哥伸过来的手,而身子下降的速度显然比我下意识伸手的速度要快。 这一刻,我深刻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定格。危险来临时,自己脑海里分明有个声音在说:快做点什么改变现状,快做点什么。但是往往身不由己的会蒙圈在当场。 于是,我的手与帅哥的手背在亲密接触了一下后,在一片惊呼声中,身子急速后倾,零点零几秒后华丽丽的撞墙上了。 帅哥保持着趴在柜台的姿势,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手背上被我抓出几道血痕 于是在众人眼中,事情变成了这样—— 我突然崴了脚往后倒,帅哥下意识救我,而我时运不济,无福消受美人恩,最终还是脱不掉华丽撞墙的命运。造化弄人啊! 果然,经理最先反应过来,他瞪着帅哥手腕上的几道红痕:“苏漫,你怎么能抓伤路……路先生?” 我伸手揉了揉后脑勺?什么叫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受伤的是弱女子我好吧?要不是他我能突然摔倒?被害人反而成了被告,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在赵雪的搀扶下缓缓爬起来,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帅哥,发现他居然……居然一副“受害人”的模样,优雅的举起被我抓伤的手,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我张了张口,刚想说话,赵雪心疼的声音响起:“天呐,都破皮了!” 我扭头看向赵雪,她正一脸惊恐的看着帅哥搭在柜台上的手。察觉到我幽怨的目光时,赵雪立即抓起我的手,使劲搓了搓:“经理,你看漫漫的手都红成这样了。” 我抽了抽嘴角,默默的将赵雪手中的手抽出来,将另一只手放在她手心。刚刚既没有抓着柜台,也没有抓住帅哥的手,反而在摔倒的那一刻撞上了墙上凸起的公司logo,此刻手背上便有些红。 赵雪尴尬的干笑了两声,然后捧着我的手给经理看:“经理你看,苏漫的手都伤成这样了,而且她刚刚还撞到头了,我们漫漫可是要当作家的人,脑子可不能撞坏了,你也知道,作家的脑子最是金贵了。经理,你看——” “既然受伤了,那就去医院看看。”帅哥突然打断赵雪的话,看着我说。 我刚想说不用了,帅哥突然抬起手,在我跟前晃了晃:“正好我的手也很金贵,一起去医院看看。” 说完,帅哥转身对愣在一旁的经理说:“王总,我不小心伤了你的员工,只好亲自带她去一趟医院了。” 我本以为经理会很客气的说不用,但是没想到经理爱护员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因为员工不小心摔了一跤,便让自己的朋友带着去医院,真是中国好老板。 经理先是一愣,然后笑得很爽快:“好呀好呀,那就麻烦路先生了。” 看着他们两人几句话就决定了一件我平时发烧39度都不敢轻易决定的事,我顿时被一种名叫小人物的悲凉包裹。 我想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经理如此爱护我们这些小员工,我们也得替经理着想,不能麻烦他的朋友。于是我赶紧说:“经理,不用麻烦您的朋友,我回家擦点药膏就可以了。况且我今日还得值班呢。” 我完全低估了经理高尚的人格,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的好心,然后大手一挥,放了我半天假。 第二章 帅哥是个人贩子? 跟着帅哥一拐一拐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我还是一脸茫然的。 帅哥走到一台黑色的大众旁边,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我进去。 我愣了几秒,随后一拐一拐的坐了进去。 坐在副驾驶车座上,我不禁在想我的小说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比如男主角都应该开兰博基尼或者法拉利的跑车,再比如男主角的副驾驶座是只能给女主角一个人留的,再再比如男主角看到柔弱女子受伤,应该发挥英雄主义精神一把抱起柔弱女子往医院冲…… 我不禁扭头打量身边的这个帅哥,他开的是大众,副驾驶座连我这个刚刚见过一面的人都可以坐,我一拐一拐的从电梯出来,他连虚情假意问一句需不需要扶都没有,当然话说回来,就算他要扶我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帅哥的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不得不说他的手还是很漂亮的,五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手虽然很修长,却不会给人骨感的感觉。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手指也挺长却让人联想不到“修长”这个词,甚至有点肉? 我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家的伙食,按道理不应该吃那么简单的食物还是这么胖啊! 我其实并不胖,甚至有点偏瘦,只是不知为何,我的手却一直带着“婴儿肥”,小孩子肉肉的手确实可爱,可是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手要是有肉感就着实没有美感。 “放心,我保证还你一双白白胖胖的手。”帅哥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白白……胖胖?我深呼吸一下,强忍住打人的冲动。 打人不是一个社会主义制度下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的行为,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打不过他。 看他的身高,怎么也有一米八几,这是一米六三的我穿着6公分的高跟鞋看他时眼睛总是瞪大得出的结论。 这个论断其实很有科学道理。当你看着一个人的眼睛感觉自己的视线往下时,毫不费力就说明你比对方高,就好比我看赵雪时,我的眼皮是可以耷拉着的。而看这人的时候,我的眼珠子是往上走的。 真理之所以是真理就在于它经得起实践的检验。 大概是我的沉默让他感觉到了无视,帅哥突然很不爽。因为他突然将车开的飞快,而且时不时的急刹车意图暗算我,他不知道的是,我的开车技术不怎么样,坐车技术却早就被本市公交司机训练的既不怕急刹车,也不怕猛踩油门。 此时临近上午下班期,街道上已经有不少的车,这样一来帅哥的车技便没了用武之地。果然群众是可爱的,有车的群众更可爱。 我知道但凡帅哥都是有脾气的,但没想到的是这个帅哥如此有脾气, 不知是因为我不为他的阴谋所动,还是不能愉快的展示车技,他显然有些郁闷,这郁闷持续了大概几分钟后便结束。在一个路口,他一打方向盘,将车开上了高架。 上了高架后大众不受束缚,立即撒开蹄子——不,是撒开轮子拼命往前滚。 我趴在车窗旁看着第一人民医院的牌子越来越远,扭过头说:“就算你不认识去医院的路,你也该认识字吧?” 帅哥淡淡的瞥我一眼,然后淡定了看着前方。 医院的牌子已经快看不见了,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总是习惯性将未知的事往坏处想,就比如此时的我。 我盯着帅哥的侧脸看了几秒后,硬生生将眼前的人和作奸犯科的坏人放在一起,然后拼接融合,成了作奸犯科的帅哥。 我来不及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不容易发现的帅哥居然是坏人,也不敢大声斥责他光天化日拐卖良家妇女,我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女子的模样,看着他差点声泪俱下:“大哥,我不值钱的,而且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我话还没讲完,车子一个急刹车,没有任何防备之心的我一个猛子往前栽…… 手臂撞在车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火气一来此时哪还记得打不打的过对方,扯开嗓子就嚎:“你干嘛突然刹车啊?就算我不值钱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帅哥一双眼睛上下打量我一眼,然后眸光深邃的看着我说:“你结婚了?” 我一愣,下意识的说没有。 他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那你说你下有小?” 我看了一眼帅哥,心想莫不是他要拐卖未婚少女?听到我说下有小觉得自己今日这一趟白干了,所以生气? 我在他殷切的眼神中看到了欲望,对金钱的欲望。 我暗暗估摸了一下如果我说我结婚了那么他放过我的概率,然后忐忑的开口:“那个,我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你好人有好报,能不能把我放了。”说完我立即低着头做拭泪状。 感觉到帅哥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我顿时有点心虚。 车子下了高架后掉了个头,我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他不打算把我卖了,说明这个人良心未泯,还可以教育,当然,教育他的事自有政府,我就算了。万一惹恼了他,他一怒之下不管我是不是结婚有几个孩子,把我卖到边远山区,那我不得哭死。 车开了一会,他突然在路边停好车,然后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趁机开溜时他小跑着回来,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将塑料袋随手扔在我怀里,然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跟我说话:“自己抹。” 我捧着塑料袋,打开看了看,发现有好几盒药膏,还有一瓶跌打损伤的药油? 我“哦”了一声,拆开一盒,在手上抹了起来。 手其实已经不疼了,红肿也消退了一些,不抹药应该也没事,但是既然有,我也不会拒绝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我:“住哪?” 我想也没想便说:“洪越路13号,幸福小区。”说完我一愣,他这是要送我回家? “那个……你不用送我回家,你把我放在2路公交站台就可以了,我可以做公交回去。”我很善解人意的开口。 然而我的善解人意并没有得到对方的赞同,他一声不吭的将车直接开到了我家小区门口。 第三章 上有老下有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要走运炉火旺,人要倒霉就冷冰冰。我刚下车,我妈骑着她的粉红色电动车从旁边经过,看到我时一脸震惊,然后立马刹住车,激动的跑过来打量车里的帅哥,眼中闪耀着“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光芒。 帅哥良好的修养此时体现出来,他打开车门,友好的跟我妈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漫漫的同事,路垚。” 什么?路yao?我震惊的看着站在车旁的男人。 “哪个yao?”一激动,我忘了眼前的人是半个小时前还打算把我拐卖的人贩子,一把抓着他的手问。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无理举动,看着我淡淡的说:“就是你想的那个。” 我一愣,我猜的那个?“三个土字那个?”我试探着开口。 帅哥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妈的眼睛在看到帅哥的脸时已经发直,那眼神不亚于粉丝看到偶像时狂热,接着激动语无伦次的说:“哦,路垚啊,你好你好,我们家漫漫不懂事,还得你多照顾着点。” 路垚微微一笑,看着我的眼神仿佛熟人一般:“漫漫机灵可爱,我很喜欢呢。” 我妈顿时笑得那叫……眉开眼笑花枝招展合不拢嘴。我想如果人类也长尾巴的话,我妈的尾巴现在一定摇的很欢快。 机灵可爱?是说我?漫漫也是他能叫的?还有,他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同事? 我光明正大且目标明切的对路垚翻了个白眼。 路垚似乎没看到我的鄙视,依然和我妈谈笑风生,一副文质彬彬温文有礼的伪君子形象。 “路垚啊,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对象呀?”我妈笑得一脸慈祥,完全没有往日的那股杀气,意识到她接下来要干什么,我一把拉过我妈,然后义正言辞的说:“妈,人家路垚一看就是结了婚的人,你瞎打听什么呀!”然后对着路垚一阵挤眉弄眼。 路垚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妈不悦的拍了一下我的手,然后柳眉倒竖,示意我不许说话。接着她扭过头慈爱的笑了笑:“第一次见面,问这个确实有些唐突,本来以为你没有对象呢,还想——” “妈!” “姐!” 两个声音突然响起,我扭头发现苏远从公交站台小跑着过来,顿时有种“天亡我也”的感觉。 我拼命对他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过来。谁知平日里和我默契万分的苏远今日居然接收不到我的电磁波,跑过来看着我一脸的天真烂漫:“姐,你眼睛怎么了?呃,这个哥哥是谁?是我未来姐夫吗?” 我抽了抽嘴角,转过头对着路垚尴尬的笑了笑。 路垚一脸笑意,然后他突然凑进我,声音戏谑:“上有老下有小?” 谎话被当事人拆穿,我老脸微微一红,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给了苏远一记爆栗,然后凶巴巴的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逃课了?” 苏远摸着头顶,无辜的说:“姐,今天周五,上午体育课,老师给我们提前放学了。” 我不甘示弱继续强词夺理:“体育课就不能在学校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你看看你瘦不拉几成什么样了?” 苏远还想反抗,我立刻拿出长姐风范,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苏远的挣扎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他跺了跺脚,转身冲进了小区。 我有些得意,扭头却发现路垚正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为了不让局面进一步恶化,我赶在我妈说话之前开口:“那个,路垚,谢谢你送我回来,麻烦你了,你慢走啊。” 我妈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她八卦的火苗刚刚冒头就被我彻底熄灭:“路垚你赶紧回去吧,要是因为我害你被嫂子念叨,那我罪过就大了。”说完我转身去催我妈:“快回去做饭,苏远吃完饭还得上学呢。” 果然,我妈眼中的小火苗瞬间熄灭,嘴张了张,默默转过身走了。 看着我妈的小电动进了小区,我松了口气。 如今两个“证人”都离开了,顿时觉得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许多。 我看着路垚,摆出上班时的标准微笑:“谢谢你送我回来,看在你刚刚还算老实的份上,就不计较你之前的行为了。” 路垚愣了愣,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我满意的笑笑,然后转身走进了小区。 第四章 记忆碎片 轻手轻脚的打开门,果然不出所料,我妈和苏远正在客厅兴致勃勃的跟我爸汇报刚刚的见闻。 我悄悄地的脱了高跟鞋,提了双拖鞋准备悄悄的溜进房,就在我蹑手蹑脚的快要抵达目的地时,苏远惊喜的声音响起:“姐,你回来啦!” 我背脊一僵,暗自翻了个白眼,然后将拖鞋穿上,没事人似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一边吃苹果含混不清的说:“爸,妈,聊什么呢,饭熟了吗?我饿了。” “姐,你不要装作不知道,也不要转移话题。”苏远在旁边正义凛然的说,显然是刚刚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此刻公报私仇找场子来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而苏远显然低估了我的演技。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继续跟我爸说:“我跟你说,那男孩子看着是真的很好,跟我们家漫漫可配了,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 我情不自禁打断我妈:“妈,你知道什么呀,还郎才女貌,女貌算你说的对,郎才就算了,那人就是个作奸犯科的人,今天还对我动粗呢,诺,你看,我的手就是被害的。” 我把手伸给大家看,手腕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大半,但依稀看得出不对劲。 我妈一把拍掉我的手:“谁知道你笨手笨脚撞哪弄的,人家小路温文有礼的一个人,会打你一个女人?” 我顿时有了一种“我不是亲生的”感觉,但是我想,我虽然不是我妈亲生的,那总得是我爸亲生的吧?于是我把手伸到我爸面前,一脸幽怨,看着我爸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写着“你若是不心疼我就不理你了”。 我爸看了看我的手,然后心疼的说:“怎么弄的?真是那个男人?” 我扁着嘴委屈的点了点头。 我爸一拍轮椅,就要站起来。 我妈立即扑过来抱住我爸,破口大骂:“你这腿还要不要了?等下伤口裂开看谁理你!” 我爸无奈的笑了笑,气焰立即矮了几分,安慰道:“我没事,医生也说了,多运动腿才好得快。” 我妈红着眼睛扶着我爸坐下,没想到我爸反应这么大,我讪讪的收回手,解释说:“是我不小心摔倒,我这手没什么事,而且已经抹了药了,过两天就好了。” 我爸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吃过饭后,我妈去上班,苏远则去上学。 因为下午不用上班,我抱着笔记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赶稿子。 一个削好的苹果突然出现在眼前,我一边码字一边说:“爸,你吃吧,我现在没空。” 我爸将苹果伸到我嘴边,让我咬一口。 我张嘴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说:“很好吃,谢谢爸。” 我爸静静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心疼的说:“苦了你了。” 我一愣,下意识的摇头,转身看着他:“爸,我们是一家人,谈什么苦不苦?只要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爸爸笑了笑,感慨的说:“是啊,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等爸爸腿好了,你就辞了收银员的工作,在家专心写小说,做你喜欢的事。” 我看着我爸,心中暖意盈盈,接过我爸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点了点头。 我喜欢写作,是真的喜欢。 但是我读小学的时候语文却总是不及格,经常被班上的同学嘲笑。 那件事发生在小学三年级。有一回我们年纪模拟考,我们班语文平均成绩与隔壁班的第一名仅差0。02分,而我只考了19分。放学后语文课代表带着几个同学将我拦在校门口外的一条小巷子里,指责我拖班上的后腿,不然我们班肯定可以拿年级第一名。 我当时尚不知道拖后腿的意思,但是小孩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我噙着泪说我没有,我不是故意不考好的。 林修经过巷子时,正好看到了我被几个小孩围在中间指指点点,他比我们高两个年级,所以当他大喝一声“谁敢欺负她”时,课代表带着他的兄弟飞快的跑开了。 林修拉着我的手,问我有没有受伤,我咬着唇,摇了摇头。 当天晚上,林修抱着一本厚厚的作文书来了我家。 他要求我每天睡觉前看一篇作文,并在第二天上学的路上跟他复述一遍作文内容。 林修是年初的时候搬过来的邻居,他的父母是中学教师,因为工作调动,林修随父母转学到了我们学校,并且很巧的就住在我家对面。平日里上学偶尔也会碰到,但因为不是很熟且男女有别所以交谈不多,没想到他那天会帮我。 每个女孩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我也不例外。于是当林修冲过来拉住我的手喝退那几个人时,林修便成了年轻的我心目中的英雄。 从那以后,我和林修几乎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我由刚开始的完成任务每晚一篇作文到后来经常看书看到忘了时间,趴在书桌上睡着也是常有的事。 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我的语文成绩缓步提升,三年级的期末考试后,我拿着六十分的试卷跑到林修面前,欢喜的告诉他:林修林修,我的语文及格了。 还记得林修赞许的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做得很好,但我相信你可以做的更好。” 得到林修的赞许,我越发的喜欢看书。有时候看到很好的句子便会摘抄下来,在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念给林修听,这时候林修总是会微笑着摸摸我的头,而我,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于是我一有空就跑到林修家看书,他爸爸妈妈是老师,给他买的都是一些很励志的书。我还记得我看完简版的《鲁宾孙漂流记》时,歪着头告诉林修:林修,要是有一天你一个人在一个孤岛上,你能活下去吗? 那时林修正在写英语试卷,他指着试卷上的“yes,ido。”对我说:“我可以。” 我看着林修坚定的眼神,然后想了想大声说:“如果我是和林修一起到孤岛上的话,那我也可以。” 林修看着我沉默几秒,然后笑了笑。 可是多年后,林修却跟我说:漫漫,我做不到。 我追随着林修的脚步,进了初中,高中。 高一的下学期,学校要求学生填学生文理意向,我拿着意向表跑去理科班问林修。彼时的林修已经长成一个大男孩,五官和身高都很受人羡慕,在我们学校已是小有名气,他的手白皙修长,只是不再摸我的头。 他看都没看我的意向表,只说选你喜欢的就好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纠结。按理说我应该继续跟着林修的步伐,选择理科学习,但是我心中却有个小人在不断的说:选文科,选你喜欢的。 我最终遵从了我心里的想法,选了文科。也正因为如此,我第一次对林修感到内疚,因为我的行为在那时的我看来,不亚于背叛。于是我拼命的想要补偿林修。每天晚上窝在房间里偷偷的给林修织围脖,林修备战高考太忙我就每天给他带早餐,逛街时每次都要给他带一份小礼物…… 林修的父母在他高二时转业,辞去了老师的工作,弃文从商。考虑到林修的高考,便将林修留在本市,每个月给林修寄一笔生活费。 林修高考那天,我们全家人都去给他送考。 苏楠搭着我的肩,笑嘻嘻的说:“吾妹如花,可惜以后长在别人家。” 我狠狠的踹了苏楠一脚,吓得伯母惊慌失措。苏楠是我的堂哥,高我三届,本来应该去年就毕业的,但是他对他的高考成绩很不满意,所以瞒着家里人跑去高三补习班报了名,伯父伯母知道后气的不行,但苏楠倔强的很,说什么也要复读,所以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高考成绩出来,林修考的并不是很理想,与他平时的水平差了很多,我试探着问他要不要复读,他却告诉我,他爸妈的公司已经很有气色,希望他尽快毕业,到公司上班。 于是林修上了y市的大学,学的金融管理。 我的高考成绩算是超长发挥,出分数时比往常高了二十几分,这样一来,本来只能在y市上个普通二本的我瞬间可以进与林修同一所学校。我兴高采烈的跑去跟林修说:“林修林修,我可以和你上同一所大学了!” 填报专业的时候,我犯了难。曾经选择文理时因为没有选和林修一样的理科,我内疚了好久,那种看着林修的眼睛时心里的羞愧我永远都记得。 于是我再一次跑去问林修。 林修依然是那句话:选你喜欢的就好。 面对林修的纵容,我突然羞愧的无以复加,回去后我毅然决然填报了金融管理。 我永远记得录取书到的那一天,我将录取通知书放到林修跟前,笑着对他说:林修,我填的是k大金融管理系,以后我就是你直系学妹哦! 林修紧紧的拥抱了我。 前一分钟对我没有填报汉语言文学而感到十分难过的心在那一瞬间心花怒放。 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林修并不是不想我跟着他的脚步,他只是不想束缚我。我的手紧紧抱住林修,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选择了林修,而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是我没想到,那样的庆幸,我一生只有一次,仅有的一次。 当那天漫长的黑夜过去,太阳升起时,我再一次抛弃了林修。 第五章 路编 “叮!” 我的思绪被信息的声音惊醒,我点开编辑发来的信息。 “你昨天的稿子我已经审核完了,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在旁边做了批注,你有时间看看。” 我看着信息,沉默半晌后敲了一排字:路编,你的全名是叫路垚吧? 信息很快回复:是。有什么事吗? 我的手指抠着键盘,想了想说:今天我碰到和你同名同姓的人了,我还以为是你,吓我一跳。 “吓你一挑?长得很惊悚?” 我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今天那个帅哥的模样,然后回复:倒不是,长得挺帅的一个人,没想到是个拐卖良家女子的人贩子。 “人贩子?那他怎么没把你卖掉?” 我想了想,得意的告诉路编:因为我告诉他我上有老下有小,他一听我是个已婚人士,估计是可怜我,所以将我送回来了,看得出来,那人还是良心未泯啊! 路垚背靠在沙发上,想起苏漫在车上的举动,微微一笑,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那我们的蜗牛同学,请问你结婚了没有呢? 我的笔名叫“漫步的蜗牛”,想当初这名字还是林修取得,他笑我跑步就跟蜗牛漫步一样。后来我在注册一切社交账户时,名称都是“漫步的蜗牛”。 我实话实说的回答:没有。 “我记得你的资料上写着你今年24岁,我们的蜗牛这么可爱,怎么会没有对象呢?” 我愣了愣,我可爱? “你又没有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可爱?” “看你写的小说就知道了,文由心生啊。” 我歪着头想了想,路编的意思是我的小说很可爱?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的小说很可爱嘛?” 对方的回复简单明了:很可爱。 我尚在思考这话到底是褒扬呢还是贬低呢,路编迅速的发来一行字:吃晚饭了吗?今天怎么有空上线? 我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了,这个时候,苏远该放学了吧?然后回复:今天因为那个男人,害我莫名其妙摔一跤,经理心善,准我回家休息一下午。 “他怎么害你啦?” “那个人突然靠近我,吓我一跳,慌不择路后退几步就……摔了。” “他靠近你,你害怕了?” “我才不怕,我是看他突然靠近我,以为他想……那什么,所以我就往后闪呗。” “你以为他想做什么?” 我一愣,路编是没有认真看过我的小说吧?这是我在小说里常写的镜头啊!男主角趁着女主不注意,突然亲女主角一口,然后女主角躲避不及就会被吃豆腐。 但是我总不能跟路编说我以为一个陌生人突然要亲我吧?这样的话对方会不会劝我去精神病院看看? 斟酌了一番,我瞎掰道:我还以为他想抢我脖子上的项链呢!你知道的,人贩子都是见财起意,见钱眼开的,哪有什么好人。 “哪有人贩子在公共场合抢东西的?” 呃……这个,我想了想说:“那个人贩子长得人模人样的,看长相一点也不像人贩子,所以他应该是借助这一点有利优势,然后迷惑众人好见机行事。” “就算对方长得像国务院总理,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你的东西吧。” 我眼珠在眼眶中转悠了了两圈,然后解释道:“也许是那个人贩子艺高人胆大呢?” 对方发给我一个微笑的表情,并附上文字:这么艺高人胆大的人贩子,我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立即敲上几个字:是对呀对呀,我也是第一次见。 “那后来呢?” 我想了想,说:“什么后来?” “你摔倒之后呢?” 我说:“我摔倒之后,经理就让我去医院,并让我在家休息半天呀。” “哦,那你们经理人还真是不错。” “对呀对呀。难得我们经理发一回善心。” 第六章 大众?辉腾? 吃过晚饭,我将碗筷洗好后去给苏远辅导功课。其实我觉得苏远根本不需要我的辅导,以他的脑袋,不会的题目少之又少,加上每一本习题册后都有答案,不会的自己看就好。 显然在这一点上苏远与我保持一致的观点,因此此时我便坐在苏远的床上写小说。 苏远突然将脑袋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姐,老实交代,今天那个男人是谁?” 我伸手将苏远的脑袋推开,漫不经心的回答:“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认识他。” 苏远一副震惊的模样:“姐,他不会看上你了吧?” 我翻了个白眼,男主仅因为看一眼就喜欢上女主,这种环节,只存在于我的小说里。然后我一边目不斜视地码字,一边说:“别胡说,我和他第一次见面,除了他的名字,什么都不知道。” 苏远握着一支笔,托着下巴,化身名侦探苏远,自言自语的分析:“姐,你看嘛,若是他对你没有意思,为什么第一次见就要送你回家呢?还有,我姐长得清秀可人,从小到大追你的人都能凑一桌麻将了,路哥喜欢上你不是没有可能啊!” 我趁着苏远不注意,敲了他一记爆栗:“说不定是他闲得发慌所以没事找事呢?还有,什么叫追我的人都都能凑一桌麻将,难道你姐就只有四个追求者吗?” 苏远揉着脑袋,龇牙咧嘴的说:“姐,我说的是一桌麻将,不是打麻将的人!”顿了顿,苏远继续分析:“你以为人家有钱人都这么闲啊?” “有钱人?开辆大众就是有钱人?那白筱家算什么?富豪?”我翻了个白眼,决定无视苏远。 “你居然以为那是普通的大众?”苏远表情甚丰富的看着我,指着我的手指微微颤抖,看样子气得不轻。 “我记错了?大众的标记难道不是v加w?”我歪着脑袋,在脑海里迅速检索大众标志。 “真是服了你,那是辉腾!”苏远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模样,看我的眼神仿佛我脸上写着“我是废铁”四个字,并大有将我这块废铁丢进火炉重造的架势。 呃……辉腾?我扭着头问:“我记得路垚的车和苏楠家的车标志一模一样,苏楠家那辆车才十二万啊!” 苏远再接再厉,誓要雕琢一下我这块朽木,他义愤填膺的说:“就算是大众,那也分个档次啊!辉腾虽然是大众汽车公司出产,但却都是高端汽车。价位基本在百万!”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那也跟我没关系。”扭头继续码字。 苏远实在是拿我没辙,但是我苏家的人别的没有,倔脾气倒是都遗传到了。 苏远拿着笔在我面前比划:“跟你没关系你就创造关系啊!” 我打字的手一抖,什么叫创造关系?苏远确定是一个理科生?这么能说会道让我这个文科生都汗颜。 我转过身看着苏远:“老弟你看着,你姐我要学历没学历,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你要我怎么创造条件?难不成让我脱光了去勾引他?再说了,他开辆普通大众都未必看的上我,何况人家开的是上百万的大众。” 苏远还想说话,我起身将他推到书桌旁,按住他的肩膀坐下:“你个小屁孩给我好好学习,大人的事你少操心。” 苏远幽怨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幽幽的开口:“姐,我想说的是,其实——” “其实什么?其实咱家是个低调的土豪?”我开玩笑的接话。 苏远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其实你说的那些都是实话,但是还好你还有自知之明啊!” “苏远,你死定了!” “啊——饶命啊,好男不跟女斗,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给我下来!” “不下去” “下来!” “不下去!” 正在我与苏远一地上一床上对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哪位?”我接通电话,示意苏远将耳机丢给我。 苏远拿着耳机过来,然后大笑着说:“姐,是不是今天那个男的啊?” 我拿下手机,警告苏远:“你不要乱说话。” 对方没有说话,我再次问了一遍:“你找谁?若是不说话那我挂了啊!” “等等!”是男人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笑得欢快的苏远,然后拿着手机回自己房间,将门锁好后我将耳机拔掉:“你是今天那个路垚?找我有事吗?” 对方迟疑了几秒,然后说:“没事,就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 这是什么状况?大晚上打电话给我只是为了听我的声音?脑子坏了吧这人。还有,他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 虽然我内心着实对这人无语,但由于我不是有钱人,并不能体会有钱人那种无聊时打发时间的方式,所以我也就没有立场吐槽。说了声“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方便”便将电话掐断了。 我拿着手机躺在床上,脑子里空空的,心里却突然有些烦躁。 手机铃声突然再一次响起来,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直接挂掉。 但是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我有些忍无可忍拿过电话接起就说:“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不是说了我很忙吗?我是不能体会你们有钱人的娱乐方式,但是我请你娱乐的时候不要打扰到我好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我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说:“漫漫,你已经如此讨厌我了吗?” 我一愣,是林修!当初分手后,我将林修的一切联系方式都删掉了,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联系,没想到,他会打电话给我。 我张了张口,想解释说我说的人不是他,可是解释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沉默,林修也不说话。 许久后,林修终于开口:“漫漫,这两年你过的好不好?” 我一愣,这两年?毕业后我没有去实习,而是每天坐在电脑面前码字写文,虽然稿费不高但也过得去,最重要的是,这是我喜欢做的事。只是年初的时候爸爸出车祸双腿被严重撞伤,家里似乎一下子就乱了,我看着爸爸暗自擦泪的背影,决定出去找份工作。 即使是在上班,我也会坚持每天写小说,因为我觉得做我喜欢的事,我感觉很快乐。 半晌,我听见我自己的的声音说:“挺好的” 我没有问林修好不好,因为我怕听到答案。我既不希望他过得不好,也不希望他过得好。前者我会心疼他,后者我会心疼自己。 分开后我不会再问你过得好不好。你过得不好我无能为力,你过的好只能说明曾经的我无足轻重。 林修沉默了一会后缓缓开口:“你过得好就行。” 然后就是漫长的静默。 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个人,如今无话可谈。 实在忍受不了漫长的静默,我终究说出了那句话——既然没什么事那我挂了! 曾经我和他约定,如果有一天双方吵架甚至是分手了,那么只要一方给另一方打电话,即使什么也不说,被打电话的那个人不能先挂电话。 先妥协的人,只是比对方更珍惜这段感情。 这句话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我也一直都是很认可的。所以以前每次和林修吵架时,我都会先打电话给他,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我想让他知道我在乎我们的感情。 可是如今,我终究不再是原来的我。 第七章 路垚 明天是周六,可以不用早起,于是我很惬意的打开笔记本,窝在床头修改小说。 编辑突然发了一条信息给我:早点休息,不要老熬夜。 我笑了笑:在修改稿子。 “稿子可以明天修改。” 我看了看时间,才九点钟:这么早哪里睡得着? “闭着眼睛就可以睡着了。” 我不禁好笑:要是这么容易睡着的话,那世界上就不会有失眠这个词了。 “你平时几点睡?” 我想都没想:十一点。 “要不要出来走走?” 我有些吃惊:现在?这么晚了! “没关系,我就在你家楼下!” 闻言,我立刻拉开窗帘往下看,发现楼底下昏暗的路灯旁,还真有一个人。想了想发现不对劲,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你的资料上有详细的家庭住址。” 我恍然。当初自己与公司签约时,提交的电子材料上有自己的通讯地址。 我想了想,虽说这么晚出门见一个异性不太好,但是人家都已经到了自己家楼下,不下去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我拿了手机,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 我走到楼下,昏暗的路灯旁,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男人拿着一个平板靠在路灯下玩游戏,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头发被打理的服服帖帖的。 我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只有他一个人后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路垚!” 男子先是一惊,手中的平板差点掉在地上,然后抬头看我的眼神一脸漠然。 我一愣,难道他不是?我讪讪的收回手:“那个……你不是路垚吗?” 男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皱了皱眉头走开了。 我一惊,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是我被路垚耍了! 想到这个,我怒气冲冲的转身,誓要回去好好报复他。 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我低头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正生气呢,接起电话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堆:“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事,本姑娘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不想挨骂得得话就给我闪一边去。不然我骂起人来,我自己都听不下去。” “怎么骂?”一个戏谑的男声突然在我身后 响起,我猛地转身,待看清来人是谁时,脸色变了一变。 路垚!今天见过的那个路垚! 想到某个可能,我脸色再次一变。 我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下午的话,好像没有说的很过分? 我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路垚按了一下手中的车钥匙,黑暗中那辆大众——不,辉腾“嘀嘀”响了两声。 他看着我:“走吧,请你喝奶茶。” 喝奶茶?有钱人不是都比较喜欢喝咖啡什么的么? 我“哦”了一声走到车旁,看它的眼神已经与上午完全不同。 他笑了笑,然后举起手认错:“我不知道你对大众有意见,知道的话我肯定不开这辆车出来。很抱歉我车库里暂时没有兰博基尼的跑车,不过若是你喜欢,我不介意再多一辆车。造成你的困扰我很抱歉!” 我震惊的看着路垚,他知道我将他的豪车看成十几万的车了?难道是我上午看它的眼神太过平淡此时看着它却眼中发光?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晚上九点多,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川流不息的街道,闪烁的霓虹灯,劲爆的音乐,鳞次栉比的商店,琳琅满目的商品,卖力吆喝的摊贩,讨价还价的妇女,乞讨的流浪汉…… 繁华的城市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尽头。 路垚选了一家很热闹的奶茶店,奶茶店人来人往,大多是年轻的小情侣,他一路护着我到了座位。 我拿着吸管对准杯子里的珍珠,然后“刺溜”一声将珍珠吸到嘴里,再慢慢咀嚼,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这会让我有种快感。 对面的路垚突然笑了一声,我叼着吸管抬头看着他。 他笑了笑,然后说:“你喝奶茶的样子,与我想象的完全一样。” 我一惊,喝奶茶还能什么样?然后我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小情侣们,女孩子们大多捧着杯子慢悠悠的吸着,倒没有谁像我这般,一个劲的去戳珍珠。 我端起杯子对着路垚晃了晃,然后说:“那是因为她们的奶茶里没有加珍珠,不然肯定也跟我一样”刺溜“的响。”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低着头,继续与杯子里的珍珠做斗争。 “苏漫?”一个惊喜并带有些疑问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因为我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我并没有看到对方,不过听声音我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我的表妹,白筱。 我转过身,果然! 白筱穿着一条米色毛呢短裙,底下一条白色丝袜搭配一双粉色高跟鞋,将清纯与妩媚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挽着的男孩子并不是上个月看到的那个。我打量了一下男孩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似乎并不多话。 我点了点头,转身跟路垚介绍:“这是我表妹,白筱。那个男生……” “他是我男朋友,林逸。”白筱接过我的话。 我嗯了一声:“他是我表妹的男朋友,林逸。”然后我转过身,继续喝奶茶。 白筱踩着高跟鞋走进我,目光在路垚身上流连,随即娇笑出声:“表姐,这是谁呀?怎么不跟我介绍一下?难道——” “我不介绍他是因为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打断白筱的话,有些薄怒。 白筱嫣然一笑,看着坐在一旁的路垚,然后走过去坐在一旁,仔细的打量。 我有些愠怒:“白筱,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白筱一愣,然后笑着说:“表姐,你着什么急啊?我也没做什么呀!”说完,她玉手一招:“服务员,给我来两杯珍珠奶茶。” 对于白筱的行为,我突然有些头疼。 白筱突然跑过来跟我说:“表姐,我一直都习惯吃东西的时候挽着林逸,不如你坐那边?” 我看了看路垚,然后端起手中的奶茶一口气吸完,将空杯子往桌上一放,打了个饱嗝后冷冷的开口:“我喝完了,你们慢慢喝,路垚,我们走吧!” 路垚微笑着起身,然后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去结账。 走出奶茶店的时候,一阵风迎面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想着要怎么开口跟路垚说我想回去了。 一件外套突然落在我肩上,我下意识的想把衣服拿掉。 路垚的声音低沉,似乎还带着点怒气:“不想感冒的就乖乖披上。” 我手一顿,想了想还是将外套拿下来递给路垚:“谢谢,但我不习惯穿男人的衣服。” 路垚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冷:“宁愿感冒也不穿?” 我低垂着眼睑,脑海中闪过林修的话:“漫漫,我希望你这一生,只穿我给你披上的外套。” 没有你的外套,我便情愿拥抱寒冷。 我不去看路垚的眼睛,头偏向一边,执拗的像个跟家长发脾气的小孩。 他冷冷的接过衣服往前走,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将外套扔进了垃圾箱。 我看着他的举动,下意识的开口:“你干嘛扔了?”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讳莫如深,几秒后他淡淡的开口:既然你不需要,那么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上车的时候他几乎是用塞的。 看来他生气了,我默不作声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趴在车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到了楼下,他并没有立即打开车门,而是静静的坐在车上看着前方。车上开了空调,我反正也不冷,而且我就在我家楼下,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正好,我现在也不想回家。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我便抑制不住的想念那个人。 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十年的朋友,四年的恋人,十几年的感情,哪有这么容易忘掉, 即使是养了一个宠物,十几年下来,也会如同亲人一般,何况是自己曾倾心过的人? 第八章 叶小尹的男友 我的手机铃声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手机,按掉之后看了眼面无表情看着前方的路垚,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先上去了,你开车回去小心点。” 上楼的时候,我拨了个电话回去。 电话很快接通,叶小尹的声音十分亢奋:“漫漫,我有男朋友了。” 我笑了笑:“这是好事啊!老规矩,不许耍赖!” 叶小尹的声音突然有些忐忑:“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我愣了一下,什么样的人会让叶小尹不自信?收了嬉笑的语气,的迟疑了一会然后说:“真不真心你感受不到吗?还是,想让我们把把关?” 叶小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那你明天有空吗?我带他来给你们见见好不好?” 我笑了笑,调侃说:“二姐的终身大事,没有时间我也得挤出时间不是?” 叶小尹说了声“滚蛋”后挂了电话。 和叶小尹约在k大后街的一家火锅店,这是我们宿舍的传统。 叶小尹是我的大学室友,比我仅大了一个星期,我知道她比我大一周时还笑着说:以后就多多仰仗二姐啦! 小时候总是希望自己比周围所有小朋友都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却希望自己是群体中最小的那一个。似乎这样,犯错便有更充足理由得到周围人的原谅。 我们宿舍一共四个人,同一年的有三个,我,叶小尹,聂晓倩,很幸运的,我是三人中最小的那个,而且很巧的我们都是y市人。 另外一个女生是外地人,比我们仨小一岁,叫范娇娇。 开学那天,我强烈拒绝爸爸妈妈还有苏远要送我去学校的要求,拖着行李箱坐了半个小时公交车到了k大。林修作为学院学生会主席,有很多事要忙,然后就让他的一个室友带我去宿舍。 他那个室友叫程之立,人长得倒是还行,虽然看起来有些痞。 我跟着他到了宿舍楼下,迎面出来一个挺漂亮的女生,看到他时一愣,然后转头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走开了。 程之立指着三楼最边上的宿舍说:“呐,学妹你的宿舍就在最边上,学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说完他小跑着去追刚刚那个女生,我侧头看了看,程之立拉着那个女生的胳膊似乎在说什么,我盯着看了一会,是情侣? 被丢在楼下的我一脸无奈,只好拖着箱子自己进去。 室友人都挺好,说话也随性,除了那个外地的女生。那个女生叫范娇娇,人如其名,确实有些娇气。叶小尹拿着一把烧烤串进宿舍请大家吃时,她皱了皱眉头,然后说:“谢谢,我不吃这个”,说完,看着我和聂晓倩说:“你们也少吃点,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那个时候,我们虽然初次见面,但却已经打得火热。脾性相投的人总是更容易相处一些。叶小尹当场发飙:“你不吃就算了,干嘛还不让别人吃?” 范娇娇确实是不吃那东西,而且她从来不吃。刚开始我以为她是故意在我们三人面前说出那样的话,不过后来我发现,她只是习惯了,习惯了直话直说,习惯了优雅的活法。 开学的当天晚上,林修在我宿舍楼下,站在一圈心形蜡烛中,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跟我告白。 开学第一天,刚刚从高考的牢笼中挣脱出来的新生对刚来大学就见证到这么浪漫的事显得十分亢奋,整栋楼和对面楼的学生都趴在阳台上看热闹。 我在叶小尹等人的推搡下到了楼下,林修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捧着鲜艳的玫瑰花,站在心形蜡烛圈中,深情款款的看着我。 我一脸震惊的看着林修。叶小尹将我一把推到林修身旁,警告我:“苏漫,你要是不答应今晚别想回宿舍睡觉。”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不答应简直对不起围观群众一浪盖过一浪的“在一起!” 我接过花,然后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见我点头,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叫一声“亲一个”。我循声望去,是林修的那个室友。 围观群众立即如梦初醒一般,大呼“亲一个”,声音整齐洪亮,一丝杂乱的声音都没有,我想他们若是去唱合唱,都不用训练默契度,直接可以上场。 林修笑了笑,然后在我额头上浅浅的印上一个吻。 当天晚上,林修请我们全寝室的女生去学校旁边的火锅店搓了一顿。我全程红着脸坐在林修身旁,根本没发现范娇娇的异常,若是我抬头看见范娇娇眼中毫不掩饰的炽热,我怎么也会防着她的。 那样的话,我与林修的结局是不是就会不同? 在火锅店门口见到叶小尹的男朋友时,我愣了一下。 是他!林修的那个室友。 程之立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火锅店门口,看到我时他也愣了一下,嘴张了张没有说话。 叶小尹红着脸挽着程之立,笑颜如花。 聂晓倩来的比较晚,我们点好锅底时她才推开包厢门。 范娇娇因为那件事,与我们三个彻底决裂,毕业后直接回了z市继承家族企业,之后便没有再见过她。好几次聂晓倩提出宿舍聚会想要缓和关系时,她都会以各种理由推辞。 对此我一直不置可否。范娇娇性格使然,不来聚会在我的意料之中。 然而我没想到,我们宿舍第三次“喜宴”重蹈第一次的覆辙。 第二次是两年前,林修和范娇娇的那一顿火锅,虽然那天我们宿舍就聂晓倩去了。 真是应了一句古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者说我吃一堑长一智比较准确,在这次聚餐时,我敏感的发现一个人的异常。 聂晓倩! 散场后程之立提出送我们回家。我看了眼聂晓倩,然后拉着聂晓倩打着哈哈:“倩倩,好久没见你,我好多话想跟你说”然后转身对叶小尹二人说:“到处都是路灯呢,不需要电灯泡。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坐在我们以前常去的奶茶店里,我看着聂晓倩的眼睛,开门见山的问她:“倩倩,你是不是喜欢程之立?” 聂晓倩蓦然抬头,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震惊。 我盯着她的眼睛,生怕漏过任何细节。 沉默良久后,聂晓倩缓缓开口——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兼职完回学校,在学校旁边的街道上被一群小混混挡在一个路灯下。其实她一点都不怕,对于散打级别达到金虎的她来说,那几个小混混根本不算什么。就在她准备动手时,其中一个小混混身子突然被推开,程之立一手插兜,指着她说:“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人一个小姑娘,不害臊?”说完拉着她往外走。 那几个混混似乎是认识程之立,说了声给他个面子便转身走了。 然后,故事情节和所有的英雄救美的结局一样,美人爱上了英雄。 但是美人还没来得及说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时,英雄潇洒的转了个身走了。 就在刚刚,芳心暗许的美人重遇英雄,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是对方却搂着她的好友。 我回想了一下,似乎有一回睡觉前聂晓倩是提起过她遇到几个小混混,但是知道她本事的我们笑着调侃:“真的?你把他们怎么样了?”聂晓倩笑着骂了声“滚蛋”后便躲被子里去了。 我们也就没有深究事情的结果。 原来如此。 第九章 故人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苏远正坐在客厅陪我爸下象棋。 我走过去扫了一眼,看了看战局,然后谴责苏远:“苏远,你要敬老爱幼,就不能让着点咱爸?” 我爸拿着棋子的手一抖,然后看我的眼神里充满悲愤。 我爸喜欢下棋,但技术却几十年如一日的烂。当初苏远刚学下象棋的时候,我爸乐的笑不拢嘴,说终于有人继承他的衣钵了。我撇了撇嘴,咬了一口苹果调侃:苏远,要坚守阵地,不能轻易丢盔卸甲啊! 苏远闻言,抬头看着我:“姐,你难道不知道棋场无父子?” 我想了想,然后看着苏远:“我只听说过赌场无父子,棋场无父子是谁说的?” 很明显苏远理亏,所以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转过身继续和我爸下棋。 我转身进屋,苏远的声音传来:“姐,姐夫上午找你聊天了,我闲着没事就跟他聊了几句。” 我虎躯一震!一个箭步揪着苏远的耳朵:“你跟林修聊天了?” 苏远疼的龇牙咧嘴:“疼!”见我不为所动,立即转换求救对象:“爸——”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很显然,我这个情人比苏远这个儿子重要。我爸笑了笑低着头,看着棋局做沉思状。 有我爸撑腰,我手下力度便大了几分:“坦白从宽,抗拒打死!” 苏远立即很识时务的坦白,希望获得我的宽大处理。 “不是林修,”听到苏远的话,我一颗心顿时放下来,揪着苏远耳朵的手也就放开了。 逃离魔掌的苏远跳开几步,然后说:“是昨天那个姐夫。” 我顿时火冒三丈:“苏远!” 苏远躲在我爸的轮椅对面,举手投降:“姐,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早叫他姐夫!” 我:…… 已经无力教训苏远,我走进屋打开电脑,查看苏远和路垚的聊天记录。 这一看我才知道,苏远这小子昨天趁我换衣服下楼的空当发了好几条信息给路垚。 “你是不是今天那个路垚?我是苏远,我跟你说你现在开的车是白天那辆辉腾吗?” 路垚回复了一个字:嗯。 “我跟你说,你要是追我姐的话千万别开这辆车,因为她把你的车当成路上到处跑的大众了。我劝你最好换辆兰博基尼或者法拉利什么的,我姐只认识比较特殊的豪车。” 路垚的回复隔了两分钟:好的,谢谢你的提醒。 然后苏远很痛快的说:“没事,早晚是一家人呢!好好玩,最好今晚不用送她回来啦!姐夫你要记得,我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以后我姐再打我的时候,你要帮着我点。” 我看着路垚回复的“好”字,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和路垚在我大四那年形成同事关系,聊天时说的大多是工作上的事,他是我的编辑,虽然我和他从没见过,但从他每日都会按时给我审稿并提出意见可以看出,他是个工作上一丝不苟的人,加上他平时和我聊的都是那工作上的事,从来不会打听我的个人生活,久而久之,我对他的信任便深深的积累起来。否则我昨晚也不会他说一声见面我就跑下楼。 我们一共见过两面,第一次是昨天上午,第二次是昨天晚上。 我对自己的长相一直很有自信,很自信没有哪个帅哥会对我一见钟情,更不会有哪个开着上百万豪车的帅哥会对我一见钟情。 那么,路垚是怎么想的? 躺在床上抱着电脑想了半天没想通,干脆关了电脑,躺在床上出神。 吃晚饭的时候,赵雪打了个电话给我,约我逛街。 吃了饭我换了件衣服便出了门。 下公交车的时候,赵雪站在马路对面对我招手。 我看了眼红绿灯,还剩十秒,我迅速用路程除以时间,然后以计算得出的速度小跑着过马路。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刚跑到马路中间,迎面撞上一个人,我揉了揉撞疼的胳膊,弯腰跟对方说“对不起”,对方看了我一眼,说了声没关系便匆匆走了。 这一耽误,绿灯便闪烁起来。我刚准备做加速度运动,旁边一辆白色小车突然按下了车玻璃。 “学妹,去哪呢?”程之立趴在车窗上,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看了眼对面的绿灯,此时已经变成红灯,车已经缓缓从我前后经过,我站在程之立的车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程之立的车身后响起了阵阵喇叭声,我指了指对面:“学长好,我就去对面,先不聊了,我朋友在对面。”然后我小心的闪避着车流,跑到对面。 赵雪拉着我的手:“刚才那人是谁啊?你们很熟吗?” 我转身往后看,程之立的车已经走了,然后跟赵雪说:“一个学长,看到了就打声招呼。” 赵雪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几秒,“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逛了很久,我什么也没买,倒是赵雪,买了一大堆东西。走出商场的时候,赵雪一把挽住我的手:“看在漫漫今天陪逛的份上,本小姐决定大放血,说吧,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瞥了眼赵雪,然后托着下巴说:“既然不用我掏钱,那我得好好想想吃什么才行。不然太对不起赵大小姐的盛情了。” 赵雪大笑,灯光下,年轻的女孩子笑得眉眼弯弯。 在福满楼坐下的时候,我看着忐忑的说:“赵雪,你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吧?” 赵雪一愣:“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我笑了笑,然后说:“那你怎么怎么突然请我来这么高端的地方吃东西?” 赵雪拿着叉子指着我:“苏漫,你死定了!” 我立即举白旗投降! 在我和赵雪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点头之交。 谢婧。 我暗暗想着晚上回家一定要叫苏远给我看看天蝎座这几天什么运势,为什么频繁遇见故人。 谢婧是当年我们学院的系花,人长得很漂亮,学习也很好,是那种学霸型美女。 在我眼里,比我学习好的都是学霸,比我好看的都是美女。主要是我这个人太接近人类各项标准了,那么高于标准的就是优秀的那一类。 我会认识谢婧,不仅是因为大学报到那天程之立将我丢在宿舍楼下追着谢婧跑了,而是因为她是系花。这本也没什么,毕竟我宿舍还有一朵校花呢。 嗯,叶小尹在迎新晚会上以一段芭蕾舞舞蹈征服所有观众,拿下了校花的的桂冠。 可是谢婧,是金融系系花,而系草,是林修。那个时候,所有人谈起林修,接下来一定会说起谢婧。 谢婧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头长发披散在一边,一身得体的西装让她看起来既干练又知性。她和几个男人一起从包厢里出来,看到我时愣了愣。 我冲她点点头,她看着我沉默半晌,然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赵雪看了谢婧一眼,然后问我:“你们认识?” 我翻了个白眼,我像是对着陌生人也会点头的? 赵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然后突然说:“我觉得她好像很不喜欢你啊!” 我莫名的看了一眼赵雪,没有说话。 不久后再想起赵雪的话时,却不得不说这姑娘看人还是蛮准的。 第十章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回去的时候,赵雪的公交车先到,于是我一个人站在公交站等公交。 等了一会,2路车终于晃晃悠悠的到了。 我爬上公交车,一搜口袋却发现钱包不见了。 公交司机紧紧的盯着我,看我的眼神仿佛看一个偷税漏税的老板。 下车的时候,我听到公交司机哧了一句“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坐个公交车还想赖皮。”。 我站在公交站台,仔细回想钱包和手机是什么被偷的。 看了看站牌上的时间,然后迈开两条腿往家走。还好家不远,走四十分钟也就到了。 刚走了没多远,一辆白色轿车在我旁边慢慢停下,路垚坐在副驾驶位置伸出头:“上车!” 我一愣,脑袋里不自觉的闪过他和苏远的聊天记录,透过车窗,我看到了司机程之立。 程之立看了我一眼:“快上车,这是单行路,不让停车的。” 我“哦”了一声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上车后,我指着程之立问路垚:“你们……” 路垚转过身:“我朋友,程之立。” 我刚想说“我知道他是程之立”,程之立转过身对我说:“忘了介绍,这是我朋友,路垚。路垚,这是我师妹,苏漫。” 路垚看了程之立一眼:“你认识她?” 程之立理所当然的说:“认识啊!怎么了?” 路垚瞪着眼睛,半天没有说话。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路垚以为我不认识程之立,程之立以为路垚不认识我,而我以为程之立不认识路垚。 真是人生处处是惊喜啊! 三个彼此认识的人,互相跟彼此介绍第三个人。 我看了看盯着程之立若有所以的路垚,然后趴在椅背上,对路垚说:“你不用惊讶了,我认识你,也认识他,大家互相都认识,只是今天正好凑在一起了,明白?” 路垚眼神动了动,程之立一边开车一边扭过头,震惊的说:“师妹,你怎么会认识路垚啊?” 我看着程之立的侧脸说:“因为我们是同事啊!” 程之立一个急刹车,没有任何防备的我和路垚齐刷刷往前摔。 程之立似乎并不打算为惊吓到我和路垚道歉,他瞪着眼睛:“你和路垚是同事?” 我揉了揉撞在前排椅背上的下巴,想着程之立为什么会这么惊讶。刚想问“有什么不对吗?” 路垚指了指我:“他是我公司的作家。” 程之立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我扭头看路垚,路垚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转过身子去了。 开了没多久,程之立转过身问我:“师妹,你住哪?” “洪越路13号,幸福小区。”我还没张口,路垚赶在我前面跟小学生背书一样将我家的地址背了出来。 我张了张嘴,准备看程之立的反应。 程之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先是一个扭头看路垚,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不可置信,然后再回头看我,脸上就差写三个大字——有奸情。 当初我和林修的事,程之立基本都知道,我也懒得解释,然后叹了口气:“昨天发生了点意外,然后路垚送我回家,所以他记得我家的地址。” 程之立看着我,干脆将车停在路边,然后转过身盯着我:“意外?”说完跟个扫描仪似的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我皱了皱眉头,长话短说:“就是我上班的时候摔了一跤,然后路垚送我回家啊!” 程之立没有理我,转身看着路垚:“是这样吗?” 路垚看了我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程之立突然盯着路垚:“我家地址,给你十秒钟复述。” 我立即紧张的盯着路垚。 程之立的问题前后毫无关联,让我这个擅长跳跃思维的人都措手不及,不知道路垚会不会蒙圈。 路垚一愣,然后下意识的说:“学府路——” 路垚没有蒙圈,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程之立家的地址,这里的不知道,是一种抽象的不知道。就好比有一个地方你特别熟,熟到你闭上眼睛就能说出这个地方有什么,旁边有什么店,店里卖什么,老板人好不好,但是你却说不出这个地方具体地址。举个例子,我现在只知道我的高中叫“英才中学”,具体地址不详。 显然,路垚此时就处在这种尴尬之中。 路垚想了想,然后说:“学府路,程之立家!” 聪明!我在心里为路垚呐喊! 路垚的回答简直可以给满分。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有的时候一个地方的特殊性就在于这个地方有某个人。 显然程之立并不能明白这么艰深的话,他笑得奸诈:“我家的地址你不记得,却记得师妹的,真是可以啊!” 路垚看了眼程之立,然后说:“我知道去你家,我为什么要记得地址?” 程之立“哦?”了一声,接着说:“那你不知道去苏漫家?” 路垚一噎,看了看我,然后说:“知道。” 程之立哼了一声:“那不就得了!有了异性没人性啊!” 我实在看不下去,用手指戳了戳程之立:“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你看人家知道去你家,就说明他记得你家地址!就好比——你说一下你高中学校的门牌号!” 程之立一愣,然后抬头冥思了会,然后看着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路垚刚刚就是你现在这种情况!” 程之立看着路垚:“是吗?” 路垚笑了笑,点了点头。 程之立若有所思,然后又问:“路垚,咱高中学校地址是什么来着?” 路垚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 一场兄弟反目成仇的戏码在本才女机智的应变下无声化解,我心里那叫一个乐呀! 不过我这人虽然喜欢得意,但从不会忘形,所以即使此刻我心里已经放起了礼炮,恨不得手舞足蹈一番,但脸上依然是端庄得体的。 我下车的时候,路垚摇下车窗:“以后不要大晚上的一个人走。” 我愣了愣,并不是很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我一没钱二没手机,难道我要跪在街边乞讨?不就是几十分钟的路么,就当减肥啊!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路垚,白色轿车一个甩尾,汇入了车流。 我不得不佩服程之立的车技,能把小车开出神龙甩尾的气势,他是我目前见过的第一个人。 这一甩,我才发现程之立的白色轿车好像是——保时捷!天哪,我居然在两天内,坐了两回豪车!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刚刚抠了保时捷的座椅,拉了保时捷的门把,摇了保时捷的车窗,嗯,我决定回去不洗手了! 第十一章 陪见客户 回到家,爸妈还有苏远都没睡。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几人,打了声招呼准备去洗澡。 苏远一个箭步冲过来,哥两儿好的勾着我的肩,笑得神秘兮兮:“今天和谁一起出去的呀?”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我同事,怎么了?” 苏远笑得跟古代妓院的老鸨一样:“是不是姓路啊?” 我一把拿掉他的爪子:“滚开!” 洗完澡回到房间,看了看时间,十点不到,我打开电脑,准备赶稿子。 刚登陆账户,路垚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到家了吗?” 我迅速的敲下一行字:嗯,刚洗完澡。 路垚的信息很快便发过来:怎么你电话打不通? “我手机和钱包今天被人偷了,不然我怎么会大晚上的走路回家?” “你朋友就没有送你回家?” 我一愣:“程之立告诉你的?” “嗯。” 我解释道:“我朋友回家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被偷了。” “那你就不会跟路人借个手机打电话给家里人,让他们来接你?” 我:反正家又不远,就当减肥呗。 “你需要减肥?” 我看着键盘上的手,然后写:是谁说我的手白白胖胖的? “你看着没有几两肉。” 我实在不想纠结这么没营养的话题,举手投降:好吧我知道了,我不胖,我很瘦,瘦的没几两肉,行了嘛? “/得意,不过有的地方确实挺胖的。” 我一愣,看了看自己,除了手,没有哪里胖啊!我身高一米六三,体重九十四,应该不算胖吧? 我还没想通我哪里胖了,路垚的信息发过来:“明天周日,你不用上班,准备怎么过?” 我想了想说:“在家写稿子啊!我平时不都这样么。” “明天上午陪我见个客户吧!” 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为什么叫我去见客户? “你明天不是没事吗?” 我:写稿子不是事吗? “稿子可以推迟一天交。” 我无话可说。 想了想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啊!然后我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明天没事就要跟你去见客户?” “因为明天只有你有空。” 我:…… “好了,早点睡,我明天早上8点到你家楼下接你。” 我说:怎么这么早? 他说:一起吃早餐。 我说:我在家吃就可以了。 他说:我想跟你一起吃。 我说:我不想跟你一起吃。 他说:想必阿姨很乐意我去你家吃早餐。 我说:明天早上八点,不见不散。 他说:呵呵 周日,我起了个大早。 苏远抱着单词本坐在客厅,见到我时一愣:“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你今天值班?” 我打了个哈欠:“今天跟同事约好了出去。” 苏远立即神秘兮兮的跑过来靠在我肩上:“是哪个同事啊?” 我看了他一眼,推开去洗漱:“你觉得是哪个就是哪个。” 换好衣服后刚准备出门,苏远幽怨的声音传来:“姐,你去见姐夫就穿成这样?” 我看了看自己,毛衣加牛仔裤,然后漠然的看着苏远:“有什么问题吗?” 苏远立即狗腿的将包包放到我手里,搀着我到门口,笑得神魂颠倒:“姐,您慢走。” 到楼下的时候,我看了看手表,7:57。 路垚一如既往的白衬衫加黑西装,单手插兜站在一辆银灰色小车旁边。 我扫了眼车标志,和昨晚程之立开的车是一样的。 脑子里迅速闪过那天他跟我说的话——我不知道你对大众有意见,早知道我就不开这辆车出来。 我太阳穴跳了跳,然后有些不自然的走过去。 路垚为我打开车门,微笑着让我上车。 路垚将车一路开到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店,我扭头看了看路垚。 路垚笑了笑:“客户的意思,一起吃早餐。” 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停好车后,我从车上下来,关好车门转身却看见站在酒店门口的林修。 范娇娇挽着林修的胳膊,站在一旁笑颜如花,看到我时笑意一僵。 我没想到,我和林修的再见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我站在车旁,脚上仿佛生了根一般,一步都挪不动。 路垚转过身问我:“怎么了?” 我收了神色,深吸一口气:“没什么。” 路垚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上去跟林修打招呼。 我低着头站在路垚身后,恨不得自己会隐身术。 林修的声音较以前更加沉稳,说话不再像以前那般冷淡。 在包厢坐下后,很快有服务员过来给我们点餐。 路垚侧过身问我吃什么。 我扫了眼菜单,随口点了份粥。 林修突然开口:“路总,不知这位是?” 我身子一僵,抬头看林修。 林修的眼睛也紧紧的盯着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神色。 路垚笑了笑,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苏漫,我正在追求她。” 我清楚的看到林修眼中闪过铺天盖地的愤怒,但这愤怒转瞬即逝,随即他笑了笑,对路垚点点头。 范娇娇一直都紧紧的挽着林修,即使是坐在座位上也紧紧的靠着他。听到路垚的话时范娇娇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林修的反应。 吃过早餐,范娇娇提议去逛街。 我实在很不明白他们有钱人谈生意的方式,谈生意不在谈判桌上,反而一人带个女人到处吃饭逛街。 路垚当即问我的意思。 我很想说不去。但是我没有。 路垚并不知情,这件事并不是他的错。 走出酒店的时候,林修提议大家坐一辆车。 不等路垚问我,我直接开口拒绝。 路垚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我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我说:“我不是很喜欢和陌生人坐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的感觉到来自林修的注视。 路垚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坐在车上,路垚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话:“认识他们?” 我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又摇头。 路垚笑了一下:“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的开口:“林修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路垚突然猛地看向我,几秒后他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苦笑一声:“之前我不知道要见的人是他,知道的时候,再说已经晚了。” 路垚沉默了一会后,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 我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逛商场时,路垚一直搂着我的肩。刚开始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路垚忽然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说:“如果你希望他知道你还爱他的话,你可以躲开。” 我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两人,放弃了挣扎。 如果你希望我过得好,那么我便幸福给你看。 范娇娇在一件粉色毛衣旁停下了脚步,她拎着那件衣服,然后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尺寸,转身跟林修说:“这件毛衣苏漫穿着肯定很好看。” 林修看了我一眼,视线落在我肩上,然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扫了一眼那件粉色毛衣,确实很好看。 范娇娇一脸笑意,然后她将毛衣往我手里一塞:“快去试试。” 我将毛衣挂回原处,微微一笑:“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范娇娇侧着头,刚想说话,路垚伸手拿过旁边一件鹅黄色毛衣,然后推着我往试衣间走:“我觉得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去试试。” 我实在没有半点试衣服的心思,但是路垚将我推进试衣间后眼明手快的将门关上了。 站在试衣间里,我拿着毛衣有些出神。 我确实很喜欢穿毛衣,但那只是因为林修说过我穿毛衣很好看,从那以后我便爱上了毛衣。后来和他分开,可是对毛衣的喜爱却不曾变过。 有些东西,一旦成了习惯,便难以改掉。 换好衣服出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我有些吃惊。 镜子里的自己明眸皓齿,唇红齿白,鹅黄色的毛衣衬的自己肤色莹白,清新中带着点淡雅的气息。 路垚见我出来,笑着走过来,看到我时眼神一亮,然后一边给我打理毛衣里的头发一边说:“我的眼光果然很好,漫漫,你穿着很漂亮。” 我有些脸红,笑了笑转身进了试衣间。 我抱着毛衣出来,导购小姐立即笑意盈盈的过来问我要不要包起来。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 路垚一愣,脸上的笑意顿收。 我偏过头,执拗的站在那里不说话。 导购小姐站在一旁,见我不说话转而问路垚:“先生,这件毛衣您女朋友穿着真的很漂亮呢,确定不要包起来吗?” 我被那句“女朋友”刺痛,本就心烦意乱的我顿时来了脾气:“我都说了不要了,你还问什么。” 说完我小跑着离开,直直往商场外走。 跑到商场门口,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刚坐进去,路垚大步跑出来拦在车前。 我低着头不去看他,路垚叹了口气,然后说:“到家给我发条短信。”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 第十二章 暗黑的记忆(上) 到家的时候家人正在吃饭,看到我时我爸一愣,然后说:“苏远说你会在外面吃,打你电话又打不通,我们就没等你。” 我说了声“没事”后径直进了屋。 几分钟后,苏远敲了敲我房间的门:“姐,你吃了没有?” 我窝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我不想吃。 苏远嘀咕了一句什么后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遥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大一开学的第一天,林修身穿衬衫捧着99朵玫瑰站在心形的蜡烛中深情款款的跟我告白。 林修的告白震惊全校,他本就是学校的尖子生,加上外表出色,又以那样的方式告白,别人想不知道都不可能。而我,作为表白事件的女主角,自然也被很多人记住了。 那段时间我过得很快乐,我为自己终于能够以林修女朋友的身份站在他身边而感到快乐。 虽然我对金融管理毫无感觉,但有林修的鼓励以及每次考试时室友的“协助”,我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大学的前两年,且是在没挂一门的情况下。 大三开始的时候,林修突然跟我说他要去z市帮助他爸妈打理公司。 我笑着说那很好啊! 林修当时便有些生气,他说:“你就不怕我在外地,你看不见我的时候会想我吗?” 我想了想说:“我不怕,反正你会来看我。” 当初他上大学的时候我刚刚读高二,然后他就每个礼拜都会回家一趟,我想,z市与y市反正隔得不远,只要林修想,哪怕万水千山,他也会来看我。 距离,只是那些不爱了的人拿来分手的借口。 林修叹了口气,然后抱着我说:“你就不怕我在z市喜欢上别人么?” 我被林修抱在怀里,听到林修的话时愣了愣,我似乎从来没想过林修会喜欢上别人这个问题。 片刻后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清脆且坚定。我说:“我的林修不会喜欢上别人,他只喜欢我。” 林修被我的答案逗乐,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似自言自语又似许我承诺:“是,林修喜欢苏漫,林修只喜欢苏漫一个人。” 我以为我和林修会如叶小尹她们所言,毕业就结婚,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但那只是我以为。 大四开学,班上同学考研的考研,不考研的早就联系好了实习单位。 范娇娇在大三下学期结束便将东西都打包回家了,说是回家帮爸妈打理公司。 聂晓倩和叶小尹则通过了市内一家著名公司的面试,只等着时间一到就去实习。 全宿舍只剩下我,抱着简历坐在宿舍整日整日的发呆。不停地反思我的大学生活…… 大学期间我虽然学的金融管理,但却很喜欢去上汉语言文学的课,时不时的跑去听汉语言文学系的讲座。大三林修去了z市以后,我突然变得很闲,这样一来,我便试着写一些文章。一来二去的,先后在报纸上发表了几篇。 大三的下学期,有家出版社的编辑找到我,意思希望我和他们签约。 我将这事和林修说了,电话里林修声音有些低沉,他说:“你自己想清楚再决定,并不是谁都可以吃作家这碗饭的。” 我当时有些语塞,想了想觉得林修说的也对,哪有那么容易成为作家。 签约的事就那么不了了之。 在我惆怅着该找找一分踏踏实实的工作还是继续坚持写作时,时间一晃就到了大四的十月底,那时候天气已经很冷,而我却还在为自己的实习发愁。 林修曾不止一次暗示让我去他爸妈的公司实习,但都被我装傻充愣搪塞过去。 苏楠听说我还没有找实习单位,在一个周六的下午找到了我。 苏楠已经毕业两年,毕业后在一家国企上班,凭着自己的本事在短短两年内混到了企业中层。 那天他开着一台公司配给他的奔驰载我去了我们的高中。 站在曾经的学校门口,苏楠跟我讲了他的故事—— 苏楠从小就喜欢画画,当初高考时因为分数没达到自己想要想要去的学校,苏楠瞒着家里人跑到高中复读,即使面对伯父伯母的责骂,苏楠也不为所动,坚持要复读。 第二年苏楠的分数考的很好,伯父伯母高兴坏了,嚷嚷着让他报某名牌大学的金融管理。 苏楠不想去父母帮他选择的学校,更不想学父母为他选的金融管理。 苏楠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伯父当即撂下狠话:要么就乖乖上大学,要么就不要去了。 面对整日哭闹的母亲,苏楠终究选择了妥协。 只是他没去父母为他选的那个大学,而是选了本市的t大。 当时苏楠苦笑着说:“既然注定了只能学这个,那么,我何不选择离家近一点的地方。” 苏楠送我回学校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漫漫,你觉得我现在快乐吗?” 我看着西装革履的苏楠,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苏楠苦笑一声,然后说:“是,漫漫,我一点都不快乐。所以,我希望你选择自己喜欢的。你现在也许会觉得坚持自己喜欢的会很难,但是只要你咬牙坚持,黑暗过后,你一定会庆幸自己遵从心底的选择。但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看着苏楠坚定的目光,我点了点头,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当天晚上,我们宿舍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林修的爸妈。 当时我正在洗头,叶小尹看到一对中年夫妇说找“漫漫”,下意识的以为是我的父母。于是对着洗手间的我大吼一声:“漫漫,你爸爸妈妈来了。” 我抓着湿淋淋的头发出来,见到他们时一愣。 坐在学校外面的咖啡店里,我的头发还在滴水。 服务员贴心的问我需不需要电吹风,我笑着说“给我一条干净的毛巾就好”。 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猜测着对方的来意。 其实对林修的父母,我实在说不上了解。 虽然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住在我家对面了,虽然我以前经常去他家看书,但是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家,偌大的房子,每每是林修一个人待在家里。 那样茕茕孑立的林修让我心疼,林修的父母不在家,我也乐得自在,因此我越发的喜欢去林修家看书。 时间一长,我惊讶的发现林修的爸爸妈妈除了晚上睡觉基本都不在家里,而林修似乎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 有一回我指着地上的泡面桶问林修:“你吃这些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林修淡淡的看了一眼泡面桶,没有说话。 在林修高二那年,我第一次见识到原来真的有父母可以对自己的孩子那般的不关心。 林修高考在即,他们却突然提出要去z市做生意,将林修一个人留在y市。 当时连我妈都看不下去,出声指责林修的父母:“孩子高考重要还是挣钱重要,钱什么时候挣不行?” 当时林修的妈妈看了我妈一眼,然后说他们是为了林修好。 那时候我虽然还在读初三,却很清楚的明白一家人就应该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 以我对林修的了解,他要的绝不是一个好的家境,他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才是。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林修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他只是漠然的看着自己的父母的车离去。 当时我站在路边,将林修的手握在手里,认真的说:“林修,你还有朋友,还有我。” …… 在我的头发停止滴水时,林修的妈妈终于开口。她说:“漫漫,你和林修分手吧,你们不合适。” 我当时震惊的无以复加,我以为,我和林修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也一直看在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应该很清楚。 虽说现在他们家已经算是有钱人,但我自问我喜欢的从来就是林修,而不是他家的钱。 我张了张口,一字一句的说:“阿姨,你是不是觉得我贪图你们家的钱?” 林修的妈妈愣了愣,然后说:“我知道看上的不是我们家的钱,即使林修一无所有,你也会陪在他身边。” 我有些激动:“既然知道你为什么——” “因为现在一无所有的人是你!”她看着我的眼睛,一阵见血的戳在我的心口。 我哑然。 现在一无所有的人是我! 半响后我找回自己的声音,倔强的说:“即使我一无所有,林修也不会嫌弃我。他爱我,他很爱我。” 林修妈妈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林修是个优秀的孩子,他一直是我们的骄傲,当初高考他为了你每门少考十分的事我们也就算了,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再一次耽误他的前程。” 我一惊,站在座位上追问:“什么少考十分?”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叔叔接过我的话:“当初林修的成绩出来后,我和你林阿姨都不相信林修会考的这么差,花了点钱一查林修的试卷,才发现他每门都空了几个送分题没有写。” 我顿时跌坐在座位上。 眼泪突然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眼前迅速闪过高考后出成绩的那一天—— 成绩出来后林修看着自己的分数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有点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坐在旁边,看着盯着分数出神的他试探的问他:要不你去复读一年,你明年肯定能考好的。 林修当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不了,我爸妈希望我早日毕业然后到公司上班。” 当时我还埋怨林修的父母,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原来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 林修的妈妈看着无声落泪的我,有些看不下去:“以前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是如今,我们的生意伙伴有意与我们家联姻,我希望你懂事一些,主动离开林修。” 我流着眼泪,没有说话。 心里却有个声音说:苏漫,如果这样你还离开林修的话,你就不配林修的爱。 是,如果明知真相我还离开林修的话,我就是猪。 林修的妈妈见我一直不说话,离开之前给我下了一剂猛药——林修将在下个月中旬订婚。 我震惊的看着林修的父母,试图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但是他们除了愠怒,脸上半丝心虚都没有。 第十三章 暗黑的记忆(下)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学校,在校门口碰到了很久没有见过的一个人——已经毕业两年的谢婧。 她当时看到我那般失魂落魄,当即很友好的拉着我去走走。 经过小卖部的时候,她提着一堆的啤酒出来。她告诉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酒会好很多。 我们到了学校后山的亭子里,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我当时整个人很烦躁,根本不记得眼前的人是我曾经不喜欢过的人。我只记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很多很多的话想找个人倾诉。 她也陪我喝了很多的啤酒,我们两互诉衷肠,互相说着不如意的事。 后来我们两都喝的大醉。 叶小尹和聂晓倩带着校巡逻队找到我们时,已经是晚上一点多。 后来叶小尹说,当时我们两人一个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个抱在柱子旁大哭大笑,地上横七竖八一堆的空啤酒罐。 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是我,抱着柱子大哭大笑的是谢婧。 醒来的时候我在酒店,林修就坐在旁边的床上看着我。 我使劲想了想,却想不起林修什么时候来的y市。 林修显然是一夜没睡,有些颓废,下巴处冒出了一些青茬,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烟头,如烽烟过后,遗落在战场上的尸骸。 我因为躺在地上受了凉气,浑身腰酸背疼,喉咙里热的冒火。 我沙哑着嗓子说:“林修,你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林修起身,倒了一杯水却没有给我喝,他仰头将杯中水喝完,然后贴着我的唇,将水从他的口中渡到我口中。 冰冷的水带着点温热,夹杂着林修口中的淡淡的烟草味,缓缓的流入我的胃里。 将口中的水全数渡到我口中,林修并没有放开我的唇,他疯狂的在我口中肆虐,湿热的唇舌缠绵缱绻。 我知道林修很愤怒,他一定是怪我乱喝酒,还躺在地上睡觉。 我紧紧的拥抱着他,热情的回应他的吻,如濒临死亡的鱼渴望大海一般。 林修的呼吸变得灼热,喷在我的脖颈间让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我的上衣被撩起一半,洁白细腻的身体袒露在空气中。 我拥紧林修,颤抖着说:“林修,我愿意。” 林修将我压在被子上,目光如猎鹰一般,紧紧的盯着我。 我为自己刚刚说出的话感到羞愤,脸瞬间发烫,干脆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林修的理智似乎突然回笼,然后一声不吭的将我的衣服打理好,然后抱着我不说话。 我有些羞愧,心里突然有些乱。在得知林修为了我而少考了六十分时,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慌乱。 两个人的感情需要双方共同经营,而不是某一方无条件的付出。 就好比一杯水,你给我一点,我还你一点,这样双方都有满满的一杯水。若是某一个人一味地付出,那么付出爱的人,杯中的水迟早有一日会耗尽。 林修为了我做的已经够多,我却还自私的想要选择梦想。 我简直是猪。 正如林阿姨所说,我一无所有,我帮不上林修。 我想,还好我还有一颗爱林修的心。 可是,我的这个“还好”却在那天下午被另一个人狠狠摧毁。 她将她的心摊开在我面前,一字一句的告诉我:我对他的爱,不比你少一分。 现实真是残忍的可以。 那天中午的时候,林修出去了一趟,买了一些清淡的粥回来。 他说我昨日刚刚醉酒,今日喝点粥才养胃。 我喝粥的时候,林修的手机响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手机到外面的走廊上接电话。 挂完电话回来,林修突然跟我说要出去一趟,让我乖乖呆在酒店,不要出门。 我看林修很严肃的样子,端着粥点了点头。 我没想到,林修走后没多久,范娇娇找到了我。 在我探究的目光下,范娇娇一句话解了我的疑问。 她说:“我就是下个月会和林修订婚的人。” 我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 事隔多年,我永远都记得那个秋风瑟瑟的下午,范娇娇和我在那家酒店的床上,说着她的爱情。 而我,如听故事一般,听完了那个感人肺腑的故事。 那是一段不见光的爱情。 范娇娇在大学开学那一天,也就是林修跟我告白的那个晚上,对林修一见钟情。 范娇娇讲完她的故事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看着窗外,苦笑着说:“你知道吗,在林阿姨上门提亲的那一天以前,我从未如此庆幸过我的出身。” 我想,换了是我,也会开心的欢欣雀跃手舞足蹈吧! 林修很晚的时候才回酒店,他一身酒气,将头靠在我肩上,无助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酒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人展现出我们平时看不到的一面。 就好比平时活泼好动的我醉酒会睡得像个乖巧的孩子,好比谢婧喝醉后大哭大笑,再好比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林修醉酒后喋喋不休的讲了一晚上的话。 我坐在床头,抱着林修的脖子,不停地给他揉着胸口让他好受一点。 那天的夜真是静谧,安静到我分辨的清每一个小摊贩的吆喝,听得见汽车的刹车时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听得见走廊上男男女女的喘息声…… 林修在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睡去。 我抬头看着窗外,月亮已经不见踪影,整座城市笼罩在夜幕下,只看得见零星的几栋高楼上广告牌的灯光。 林修以一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着入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 我抱着林修,看着远处的天空,等待着天亮。 脑海中却闪过苏楠的话——只要你咬牙坚持,黑暗过后,你一定会庆幸自己遵从心底的选择。 不记得从哪里看到的句子,说是若熬不过最黑的黑暗,就永远感受不到黎明。 我盯着天际,等待着那一轮红日。 那一夜,我熬过了最黑的黑暗,可是黎明到来的时候,我却选择了无尽的黑暗。 从此,我的世界,只剩黑暗。 那天过后,林修便回了z市,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那个城市,成了我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地方。 我知道那座城市的风土人情,记得那里的气温变化,熟知那里的街道,却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时光荏苒,我已经离开他整整两年了…… 第十四章 家是永远的避风港 “咚咚咚——” “姐,有你的包裹。”苏远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 我的思绪回笼,却发现自己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擦干眼泪,对着门说了声“知道了”。 我低着头走出房间,苏远就站在门外,见我出来,立即迎上来。 我吸了口气,径直走到门口。 看到来人时,我一愣。 是之前那个导购。 对方穿着商场员工服,将一个包装盒递给我:“你是苏漫苏小姐对吧?这是一位先生让我送过来的。” 我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是那件鹅黄色毛衣。 我将盒子往对方手里塞:“对不起,我说过了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导购有些着急:“可是那位先生说一定要让您收下。” 我看了她一眼:“那位先生?是一直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导购点了点头。 我吸了口气,突然觉得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似的,声音不觉拔高:“我都说了我不要,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导购将盒子使劲往我手里放:“苏小姐,您就行行好,不要为难我了。” 我看了看对方,然后指着楼道的垃圾篓说:“行,我行行好,你也行行好,帮我把东西扔垃圾篓吧!” 导购小姐一愣,然后说:“那位先生说一定要交到你手里的。” 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我打开门,接过盒子,几步走到垃圾篓旁,将东西扔了进去。 导购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一气呵成的动作,忘了反应。 我拍了拍手,跟对方说了声“你可以回去交差了”后直接进屋。 苏远和我爸妈坐在客厅齐刷刷看着我,我偏过头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我在房间待了一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苏远敲了敲我的门:“姐,我可以进来吗?” “什么事?”我对着门大喊一声。 苏远跟劝自杀的人不要冲动的警察似的,很有耐心的隔着门大喊:“我找你教我做题目。” 我顿时无语,虽然心里清楚,苏远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我依然让他进来了。 进来后,苏远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我指着试卷上那首古诗,哭笑不得:“就算你想找个借口进来看看我,那么我可不可以申请你下回找借口的时候认真一点?” 苏远大眼一瞪,颇有底气的说:“我觉得这首古诗的意境我体会不了,所以拿来问问,不行吗?” 我没好气将试卷往苏远身上一扔,然后身子往床上一躺,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 苏远拿着试卷爬过来,然后使劲摇我:“快给我讲讲嘛!” 我翻了个白眼,看也不看苏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是干什么,你就当我矫情好了,让我一个人静静的作一会儿。” 目的被我戳穿的苏远顿时停止摇晃,然后将手中的试卷一扔,学着我的样子并排躺在床上,老神在在的说:“姐,你这模样我只在你和林修分手的时候见过,怎么,和路垚吵架啦?” 我静静的躺着没有说话。 苏远叹了口气,一副情场老手的语气:“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啊!” 我被苏远逗乐,伸手在苏远头上拍了一下:“小小年纪矫情个啥?搞得跟个老司机样的!” 苏远揉着脑袋,不服气的说:“姐,我已经十七岁了,不小了啊!你别总拍人家的头,被暗恋我的女孩子看到多影响形象。” 我一听,一骨碌爬起来,按住苏远的两只手:“说,背着你姐和多少姑娘好了?” 苏远立即一副小媳妇样:“姐,我哪敢啊!我只是说说。” 我拍了拍手,放开苏远:“谅你也不敢。小小年纪该读书就好好读书,别想着谈恋爱。被我知道的话别说爱情的树苗,种子我都给你刨了。” 苏远咽了口口水,跳离我几步,然后不甘示弱地反击:“姐,你这么凶,看我告诉姐夫。” 我双眼一瞪:“谁是你姐夫?” 苏远哈哈大笑:“姐说谁是就谁是!” 我一个起身,指着苏远:“来,苏远你过来,我觉得我们姐弟之间有点误会,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苏远躲在门口向我喊话:“我不过去,有什么话就这样说。” 我看着苏远,摆出标准的微笑,然后温柔的说:“听话,姐姐好久没跟你聊天了,正好现在有空,咱姐弟俩好好聊聊。” 苏远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死死的扣住门,扣了一会防线终于在我的温柔攻势下崩溃,一松门边,撒开蹄子往客厅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爸,你看看你女儿,天天就知道欺负我。我好心好意去给她开导,她不感恩就算了,还欺负我。” 我站在门口,歪着头看着苏远跟我爸“哭诉”,轻笑出声。 不记得在那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说是有一天爱情对亲情说:“我可以让互不相识的两个人亲密无间生死与共,可以让亲密的好友反目成仇,你又能做些什么?” 亲情听后沉默半晌,然后说:“我的作用就是,抚慰那些被你伤过的心灵。” 苏远闻声,扭头看见我笑着看着他时,表情更加丰富:“爸!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看看我姐,你看看……” 我打开门,走到苏远旁边,狠狠的敲了他一下:“让你整天跟个泼猴似的。” 第十五章 约会? 吃晚饭的时候,我端着碗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苏远端着饭凑到我旁边:“姐,你满血复活了吧?” 我没好气瞪他一眼,凉凉的说:“如果你要试一下你姐的战斗力,那你晚上多吃两碗饭才行。” 苏远怯怯的端着碗走了。 吃完晚饭,我一如既往的抱着电脑去苏远房间写小说。 苏远趴在书桌上写作业,我坐在旁边。 打开电脑,发现路垚发了十几条信息给我。 “到家了吗?” “到家记得回条信息。” 我看了下时间,中午十二点。那个时候应该自己刚到家? “你还好吗?” “在家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 抱着电脑发了会呆,我想了想回复一句:我很好,之前睡着了,所以没看到你的信息。 路垚的信息很快回复:吃饭了吗? 我说:刚吃完,现在准备写稿子。 “我不是说你今天可以不用交稿子吗?” 我说:那也要写啊! “就不能好好休息一天?” 我想了想,在键盘上敲:反正我无聊,不做点什么很容易胡思乱想。 “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手指磨挲着键盘,想了想还是不想出去:不了吧,懒得麻烦。 “我刚见完一个朋友,现在就在你家附近,下来吧,我五分钟能到你家楼下。” 我一愣,只好妥协:好吧。 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我爸突然叫住我:“准备出门吗?” 我点了点头。 我爸说了声“路上小心一些”没有说话。 我将家里的备用手机放进大衣口袋,跟我爸说了声“我出门了”便打开门下楼。 到楼下的时候,路垚已经到了,身旁是第一次见面时那辆黑色辉腾。 我笑着调侃:“路垚,你还是少开这辆车出门,不然劫匪很容易放弃劫财改劫色。” 路垚俊眉一挑,看了一眼身后的车,笑了笑没有说话。 路垚示意我上车,我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零钱:“走吧,我带你去体验生活。” 路垚一愣,点了点头,随即笑着将车钥匙放在口袋里。 走了没几步,路垚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我。 我一愣,打趣道:“你不会是想说给我吧?” 路垚点点头:“你不是说你手机掉了吗?” 我掏出口袋里的备用手机,面露遗憾:“不能给您一个乐于助人的机会,真是可惜!” 路垚看着我的手机,笑了笑,将手机塞到我手里:“那等你的手机掉了再用这个。” 我抽了抽嘴角,这什么人?什么叫等我的掉了再用?我没翻了个白眼,幽怨的说:“路垚,你好像很期待我掉手机啊!” 路垚挑了挑眉,看了我手中的手机一眼,点了点头:“确实!” 我:…… 将路垚的手机放回他手里,然后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手机我真的不能要。” 路垚看了我一会,没有再说话。 我和路垚慢悠悠的走到公交站台,等了没多久,便来了一辆公交车。 我跳上公交,转身对站在下面的路垚说:“上来呀!” 在公交车上坐好好,路垚问我:“我们这是去哪?” 我看了看窗外:“去想去的地方。” 路垚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们在一条小吃街下了车。 这条小吃街位于y市几所学校旁,顾客年纪从初中生到大学生不等。 路垚站在一家烧烤摊前,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举着几根鱿鱼问路垚:“你吃吗?” 路垚看了一眼鱿鱼,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一串。 我笑了笑,看着他吃。 路垚将鱿鱼串吹凉,然后极斯文的咬下一小口。 我看着西装革履的路垚小心翼翼咬鱿鱼的模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路垚有些尴尬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举着烧烤串不说话。 我不禁好奇:“你难道没有吃过这东西吗?” 路垚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看了一眼旁边吃的欢快的小情侣们,然后追问:“你难道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不会陪女朋友吃吗?” 说完我一愣,我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 看了看身旁的年轻男女,大多是情侣在这边,脑海里突然有个词在晃悠——约会。 路垚想了想,自己大学时期确实交往过几个女孩子,但每次约会去的不是咖啡厅就是高档会所,根本没有哪个女孩子带着他挤到这么拥挤的地方,叫他吃这个。 我看着路垚遥想当年的模样,再一想他的身份,随即释然:“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不吃这个,那么你女朋友肯定也是不会吃这些东西的。” 路垚愣愣的看着我,忘了言语。 我耸了耸肩,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吃东西的欲望,然后对路垚说:“我吃饱了,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路垚神色有些不自然,然后他突然扳过我的身子,当着我的面将烤串上的鱿鱼全都塞到了嘴里。 我看着他急切的模样,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路垚拼命嚼口中的鱿鱼,我跟他说了一声“等我一会”后跑到对面的超市里买了两瓶水出来。 将一瓶水递给路垚,我打开另一瓶水喝了几口。 路垚拿着水看着我,嘴唇上粘着鱿鱼串上的辣汁。 我从口袋里掏出纸,递给路垚。 路垚手没有动,依然直直的盯着我,即使我脸皮厚被一个成年男性盯着看也会不好意思,我翻了个白眼,然后说:“还想怎么样,我又不知道你不吃这个,喏,以水代茶,赔礼道歉!” 路垚看着我,然后说:“和我在一起的女生都是千方百计迁就我的口味,从来不会让我吃这些东西,所以我才有些笨拙——” “我知道,有些人习惯了优雅的活着,所以我不会怪你,相反,你能吃完说明你把我当朋友,我很开心。但是,现在能不能先擦一下你嘴上的油?”握打断路垚,有些哭笑不得。 我并没有生气,我很清楚有些人与生俱来便比其他人活得更优雅,这是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我没理由评判好坏,就像当初的范娇娇。 有些人,生来就是优雅的。 路垚笑了笑,然后接过纸巾。 接下来我没有再强迫路垚吃任何东西,碰到自己想吃的就买一点。 路垚全程看着我吃,时不时的问一句:“好不好吃”。 每当这时,我就会故意摆出一副痛苦的模样,然后看着路垚苦兮兮的说:“不好吃。” 路垚看着我直咽口水,一副“你骗人吧?”的模样。 从小吃街出来,我感觉自己说不出来的舒服。 也许是胃填饱了,心也跟着不空了,又或者是路垚的表现让我满意。 路垚活得优雅,但他不会故作优雅。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时我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不用觉得自己在巴结谁。真好。 吃饱喝足,我到旁边的移动营业厅补了张卡,将新卡插在家里的备用手机上。 刚开机,路垚突然拿过我手里的手机,低着头看了一眼。 一会后他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说:“怎么没存我的号码?” 我想了想:“之前都是在电脑上联系,后来你打了个电话给我,我没来得及存号码,手机就被人偷了。” 路垚点了点头,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他的口袋一眼:“你手机响了!” 他将我的手机给我,然后说:“没事。” 话洛,手机铃声便停止了。 我抽了抽嘴角,暗道原来路垚要人家手机号的手段这么独特。 第十六章 细水长流?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爸妈已经睡了,经过苏远房间的时候看到他房间的灯还亮着。 门虚掩着,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远戴着耳机躺在床头看书, “一边听歌一边看书,行啊你!”我走过去,一把拉下苏远的耳机。 苏远抬头看我:“我这叫动中取静。” 我毫不客气的拍了一下他的头:“我还动静结合呢!” 苏远笑了笑,然后变身八卦记者:“姐,今天晚上和谁去玩了呀?” 我翻了个白眼,说了声“赶紧睡,明天还上课呢”便出了苏远房间。 洗完澡躺在床上,我打开电脑,给路垚发了条消息:已经洗完澡了,现在准备睡觉。今天玩的很开心,谢谢你。 我一边浏览网页一边等路垚的信息,几分钟后,路垚终于回复:你开心就好。 我想了想,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开心就好?难道你今天不开心吗?” 路垚的消息很快回复:我的意思是,你开心我就开心。 他这是在说情话?我暗自念了个“阿弥陀度”,希望上帝保佑我并没有被那句话影响心神。 想了想我低头打字:那如果我不开心呢? “不会,看你今天吃那么多,不像是不开心的人能做到的。” 看到这句话,我简直想暴走几分钟啊:我吃得多就说明我开心吗? “我觉得,真正难受的时候,人是吃不下东西的。” 对于路垚的这一句话,我竟无法反驳。 关了电脑,躺在床上不停的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我和路垚自从周五第一次见面,短短几天内却已经见过很多次,每一次见面都感觉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这种感觉真是微妙。 因为昨天想事情想太晚,周一的早上我华丽丽的睡过头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8点半,想起经理的那张“资本主义嘴脸”,我一边迅速洗漱一边在心中为我这个月的全勤奖默哀。 以最快的时间下楼,看了看手表,还剩八分钟到9点。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常言到了我这成了“人之将死其脑也快”,当一辆摩的在我旁边经过时,我当机立断拦下。 两害相权取其轻,和全勤奖比起来,这点打车费简直九牛一毛。 不得不说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摩的师傅载着我一路狂奔,硬生生在8:58分将我送到了商场门口。 一路兵荒马乱的冲到打卡机前,听到那一声亲切的“滴”后整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站在收银台前,我的心还砰砰砰的跳。 赵雪打趣道:“漫漫,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跑着来的吧?” 我咽了咽口水,然后喘着气说:“昨晚睡太晚,今天起晚了。” 赵雪拍了拍我的肩:“赶稿子不要这么拼吧”,随即一脸正经:“年轻人,保重身体,细水长流啊!” 我意会了一下赵雪后半句话,然后说:“赵雪,你这话对我说说也就算了,对男人可别这么说。” “什么话不能对男人说啊?”一个沉稳戏谑的男声突然插进来。 我和赵雪一愣,立即立正站好。 路垚! 我暗暗想着路垚和经理的关系,想了会没想明白,打算晚上回家问问好了。 看着经理一脸怒色,我暗道倒霉,顿时肉疼我的奖金。 经理一脸严肃的站在路垚旁边,看着我和赵雪:“上班时间随意开小差,奖金还要不要了?” 我暗自神伤,感觉我这个月的奖金如长了翅膀的天使,扑棱棱飞了起来,大有离开我的趋势。 赵雪立即认错:“经理,我们错了。”说完抛给我一个眼神。 我接受到赵雪的眼神后立即附和:“是啊,经理,我们错了,看在我们积极认错,坚决不改的份上——” “嗯?”经理语调突然抬高。 我恨不得对着自己的嘴巴来一巴掌,我迅速挽留:“口误口误,我说的是积极认错,知错就改。” 说完,我狗腿的对着经理嘿嘿一笑。 经理扫了我和赵雪一眼,然后说:“既然这样,那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 我立即点头哈腰做汉奸状:“谢谢经理。” 站在一旁的路垚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 我对着路垚翻了个白眼,然后在经理转身之前迅速站好,一脸微笑。 路垚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转过身跟经理说话。 赵雪压低了声音:“漫漫,我怎么觉得那个帅哥好像认识你啊。” 我瞥了路垚的背影,然后半开玩笑的说:“我像是认识帅哥却不介绍给你认识的人吗?” 赵雪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像——” 我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那不就得了!” 赵雪接着说:“你就是一个认识帅哥却不介绍给我的人。” 我:吐血三升。 我想了想,气势汹汹的问赵雪:“我什么时候认识帅哥不介绍给你认识了?” 我的气势汹汹因为声音太小而略输了气势,于是赵雪以更大的“气势”说:“就周六晚上,在十字路口遇见的那个开着保时捷的帅哥。” 我想了想,她说的是程之立吧? 我给她一个“输给你了”的表情,然后“知错就改”:“好,下回有机会我肯定介绍你们认识。” 赵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小尹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电话。 “漫漫,周五晚上有空吗?” 我想也没想就说:“有啊!” “周五晚上七点,天上人间,我生日,不来不行!”叶小尹霸道的声音传来。 我笑了笑:“知道了,二姐的生日会,就算是爬,我也要爬过去!” 叶小尹笑着说了声“去你的”。 我想了想,顺口提了一句:“你和倩倩最近还好吗?” 叶小尹估计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声音带着点莫名其妙:“挺好的啊,怎么了?”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们呗。” 挂了电话,我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聂晓倩和叶小尹的事。 聂晓倩和叶小尹当初同时通过y市一家大企业的面试,这让她们兴奋了很久。 曾有人跟我说过一个职场定律:千万不要和自己的好朋友进同一家公司,尤其是不能做同一个职位,除非你不想要这段友情了。 叶小尹和聂晓倩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我笑着将这句话说给她们听,然后笑道:“打破定律的伟大使命就交给你们了!” 聂晓倩和叶小尹当即大笑。 后来,聂晓倩和叶小尹不但没有起冲突,还相处的十分融洽,这让我一度怀疑“定律”这个词的准确性,并举一反三,怀疑所有定律。 第十七章 叶小尹的生日 (上)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五。 我端庄的站在收银台,心中默唱被我改版的某组合的歌曲“时光时光快些吧,不要再让我等待啦——” 当手表上指针指向五点的时候,我大呼一口气,提起包包就准备走人。 赵雪眼明手快,一把拦住我:“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我一把将赵雪的手拍掉:“我不投胎,我赶着去给人家庆祝投胎24周年!” 赵雪一脸震惊:“啊?” 我一边往更衣室走,一边说:“我朋友生日,答应了人家七点到,我还得回家一趟呢!” 赵雪“哦”了一声,然后突然跟催死之人回光返照似的,一把抓住我的手:“那个帅哥会不会去呀?” 我想也没想,“会呀!” 赵雪顿时双眼发光,大呼:“我也要去,带我去带我去!” 看着赵雪一脸兴奋,我有些于心不忍,一句“人家帅哥有女朋友”的话被我委婉的说了出来:“我就是去参加他女朋友的生日聚会。” 我一直都知道赵雪的思想很强大,但我第一次知道赵雪的思想原来这么强大。 她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毫不犹豫的开口:“没关系啊!他有女朋友了,我可以问问他需不需要换一个……” 我:吐血…… 赵雪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的心脏,接着说:“他要是不换的话,那我可以建议他多一个女朋友啊!” 我:吐血而亡…… 考虑到赵雪的思想非常危险,我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赵雪眼中的狂热和赤裸裸的威胁,斟酌片刻决定舍生取义,不带她去了。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赵雪,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家亲,那个,要是你今天晚上实在闲得慌,可以去把y市所有的庙拆了。” 赵雪瞪大眼睛,随即用玉手捂住胸口,作受伤状:“漫漫,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好久没见过男人的大龄剩女吧!” 我一愣:“且不说我们商场的男性顾客,经理不是男人吗?” 赵雪翻了个白眼:“我说的男人是长得帅的,长得一般的不算。” 我想了想,然后说:“前几天那个帅哥呢?” 赵雪一愣,然后说:“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不尽兴啊!” 我震惊于赵雪居然一口气说了两个成语,且语境毫无问题。 我想了想,发现跟赵雪谈论这个问题毫无学术价值,于是我提着东西往外走。 赵雪见我软硬不吃,显然很头疼。 她一个箭步冲过来,使出她的杀手锏——美人心计。 “漫漫,你知不知道,我妈天天逼我相亲,其实今天晚上就有一场,我实在是不想去啊,我就跟我妈说我已经约了朋友出去玩,食言的话多不好意思。”赵雪拼命眨眼睛,硬生生挤出点泪花来,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差点让我当即丢盔卸甲,阵地失守。 然而我岂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出卖朋友的人?不能出卖朋友,我只好出卖自己了。我一把抱着赵雪的细腰,大义凛然道:“别怕,宝贝儿,要是你妈再逼你相亲,你就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只要你一个电话,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雪愣了愣,一双带泪的眼朦朦胧胧,然后扁着嘴点了点头。 我趁着赵雪的反射弧还没反射到位,立即脚底抹油。 在家换好衣服,将给叶小尹的生日礼物放在包里,我跟我爸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路垚给我打了个电话:“出门了吗?” 我下意识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出门?” 电话里路垚笑了笑,然后说:“程之立的女朋友是你的室友吧?” 我恍然,然后说:“嗯,刚下楼。” 坐在路垚车上的时候,我整个人还有些蒙。 路垚听到我说我刚下楼,丢下一句“站小区门口等我”后便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站在小区门口,回想着路垚的那句话。 想了半天,得出结论:可以,这很霸道总裁,很男主! 天上人间是一家比较大型的酒吧,消费群体偏向于社会中层人士,价格也还实惠,这样一来,生意几乎是天天火爆。 我站在酒吧门口等路垚泊好车,然后一起进去。 我们进去的时候,包厢里已经有不少人。叶小尹穿着一条米色连衣裙坐在程之立旁边,看到我和路垚一起进来时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跟我打招呼。 包厢里音乐的声音有些大,我走过去将礼物拿给叶小尹,贴着她的耳朵说:“生日快乐!” 叶小尹大笑着拉着我的手坐下,闪烁的灯光下,叶小尹的笑容如彩虹一般,耀眼夺目。 我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人,除了程之立、叶小尹、聂晓倩和路垚外,还有两个男人,挺眼熟的,我看了他们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林修的另外两个室友,稍胖的那个暂且叫胖哥,那个又瘦又高的就叫竹竿吧! 程之立拉着路垚跟大家介绍:“这是我朋友,路垚。” 路垚跟大家点点头,然后坐下了。 包厢里有点热,我将外套脱下放在身后。程之立拿着手机起身起身,离开前看了我一眼。我被程之立离开前的那一眼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便继续和叶小尹聊天。 我和叶小尹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我看清来人时愣了一下。 是范娇娇和林修。 程之立站在他们身后,手中提着一个大蛋糕。 范娇娇大大方方的做在沙发上,林修扫了一眼包厢中的人,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两秒,然后挨着范娇娇坐下了。 叶小尹凑过头跟我说话:“漫漫,我事先不知道程之立说的室友是林修……” 我打断叶小尹的话:“没关系,人多热闹。” 人都到齐以后,程之立将蛋糕取出来,点好蜡烛,我们一群人围着叶小尹,让叶小尹许愿。 叶小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愿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所有人立即欢呼。 第十八章 叶小尹的生日(中) 在酒吧过生日,不外乎唱歌喝酒玩游戏。 程之立的一个室友点了一首《死了都要爱》,起哄让程之立和叶小尹合唱。 程之立和叶小尹唱完一首《死了都要爱》,包厢里的气氛如瞬间被引爆一般,火热了起来。 我平时不怎么爱唱歌,便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嗑瓜子,时不时的给唱歌的人鼓掌。 不记得是谁提议玩游戏,在我还没打探出提议玩游戏的人时,包厢里的音乐已经被关掉,所有人围成了一圈,程之立一脸奸笑,拿着扑克牌,将牌洗的哗啦哗啦的响。 我看着程之立一副“赌场老手”的模样,想起影视剧中的赌王,莫名的有些心慌。 程之立将牌洗好,然后“啪”的一声将牌扣在茶几上。 他扫视了一圈,然后说:“愿赌服输,谈钱伤感情,咱都是熟人,就不玩钱了,咱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我看了眼程之立,然后举手示意:“可以弃权吗?” 程之立笑意盈盈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脸慈爱的说:“可以”,接着将旁边的麦克风扔给我:“我们玩一局,你唱一首《死了都要爱》给我们助兴!” 我缩了缩脖子,很识时务的说:“那我们开始吧!” 程之立笑了笑,然后指着路垚:“路垚,你坐苏漫旁边。” 我左手边坐着林修的一个室友,右手边是聂晓倩。 我看着程之立:“为什么换位子?” 程之立得意的一笑:“一来防止你们两互相作弊!二来嘛……男女搭配,玩游戏才不累啊!” 路垚笑了笑,在我身边坐下! 程之立又将范娇娇和林修拆开安排,最后的顺序,从我的右手边开始,依次是路垚,聂晓倩,程之立,范娇娇,胖哥,林修,叶小尹,竹竿。 位置定好以后,程之立开始给我们讲游戏规则。 我们玩的很简单,每个人六张牌,随机抽下一家的牌,与自己手中的牌数字一样时就可以将两张一样的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最先走完牌的人就算赢。 拿到牌后,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依次观察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 范娇娇手气好,起手就有一对5,她笑着将两张5放在桌上。然后程之立宣布开始。 因为范娇娇的牌最少,所以她最后抽。 轮到我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路垚。路垚的眼睛微不可察的往左飘了一下,随即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有些莫名,但我这个人一向很善于接受人家的好意,于是我伸手抽走了路垚手中最左边的牌。 果然,我抽到了一张j,我感激的看了一眼路垚,然后将两张j放在桌上。 这一轮下来,玩了十多分钟,最后胜出的人是叶小尹。 看了眼我手中剩下两张牌,然后颇同情的看了一眼路垚手中的七张牌。 叶小尹拿着话筒,隔着我和竹竿向路垚问话:“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路垚笑了笑,温声开口:“真心话!” 叶小尹看我一眼,然后立即问:“你一共有过多少女朋友?” 路垚抬头想了想,然后说:“正式确立恋爱关系的只有一个。” 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我低着头托着下巴,思考着大家的抽气声是感叹路垚的恋爱史太空白还是对路垚说话如此科学严谨感到唏嘘。 果然,叶小尹立即追问:“那没确立恋爱关系的呢?” 路垚挑了挑眉:“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叶小尹顿时将话筒对准林修,我这才发现,林修的前面,也放着七张牌。 “你一共有几个女朋友,包括没确立恋爱关系的。”叶小尹将麦克风对准林修,戏谑的看着对方。 林修眼神微闪,然后反问:“什么算确立恋爱关系?” 叶小尹一愣,然后转头看着路垚,我也转头看着路垚。 路垚笑了笑,然后说:“我心里承认了的就算。” 所有人“哦”了一声,然后齐刷刷看着林修。 林修眼神暗了暗,然后眼神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范娇娇的脸上:“一个!” 范娇娇立即低着头,赫然一个害羞的小女生。 我看着林修,心痛的不能自已。 所以,我是他心里不承认的那个女朋友吗? 程之立和另外两个室友纷纷看了我一眼,我笑笑,端起桌上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路垚扭头看着我,将头凑近我:“你刚刚喝的是我用过的杯子。” 我一愣,看了眼自己手边的杯子。然后不自然的将杯子推过去一点。 路垚笑笑,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然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反应过来的我虎躯一震,然后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林修。 林修一双眸子漆黑如墨,似两个漩涡一般,将我深深的吸进去。 接下来,聂晓倩和竹竿一人赢了一盘,大家也都规规矩矩的选择真心话。 第四盘结束的时候,范娇娇拿着话筒,问我:“你有没有特别后悔的事,是什么?” 问这话的时候,我清晰的感觉到林修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我。 我笑了笑,然后说:“有。” 范娇娇拿着话筒的手一抖,然后笑着问是什么。 我沉思了一会,然后缓缓地说:“应该,是高一的时候选了文科吧!” 范娇娇有些不解,追问道:“为什么?” 我笑了笑:“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 我确实后悔当初选了文科,因为那个选择,成了我愧对林修的唯一一件事。 很不幸的,下一盘,手中牌最多的还是我。 我看了一眼一脸“凶残”的程之立,一颗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程之立拿着话筒,问我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咽了咽口水,然后说:“当然是真心话!” 程之立满意的笑了笑,我心里一慌,顿时有种“中计”了的感觉。程之立一脚踏在茶几上,一副“惩奸除恶”的模样:“说,你为什么后悔选择了文科?”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商量着开口:“要不,我还是选大冒险吧!” 程之立对于我的回答显然有些不满,于是他大手一捞,抓了三瓶啤酒往我面前一放,拿起开瓶器全部打开:“可以,要么回答,要么喝完。” 我拿起一瓶,毫不犹豫的往嘴里灌。 我的酒量不大,所以我很少在外面喝酒。但是三瓶啤酒,我还是可以喝完的。 眼前的情况,我要么将心底的秘密说出,要么就喝完。 若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将话说出来,但是现在不能,他身边的人已经不是我,那些话也就没有了意义。 一口气喝完三瓶啤酒,我感觉我连站起来都困难,肚子像个撑气的皮球一般,沉甸甸的。 见我喝完,程之立带头鼓掌。 林修眼神深邃,路垚看着我的眼神中有一丝怒气。 第十九章 叶小尹的生日(下) 但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第八盘,我终于赢了。 此时我已经有一点点头晕,不过并不影响我的思绪清明。我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模样,一边打嗝一边抓着话筒问程之立:“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程之立想都没想,直接选了真心话。 不能在肉体上报仇,我有些遗憾,头有点重,于是我半个身子倚在茶几上问程之立:“那就说说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吧!” 程之立歪着头想了想,然后问我:“可以选大冒险吗?” 我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啤酒说:“三瓶,喝完就可以了。” 叶小尹坐在一旁,气鼓鼓的看着程之立咕噜咕噜的喝,眼中浓浓的担心却毫不掩饰。 我扫了一眼聂晓倩,发现她正紧紧的盯着程之立,一双手紧紧的揪着衣角。 路垚浅笑着看着程之立,没有说话。 范娇娇和林修皆是面无表情,而那个胖哥和竹竿则好笑的看着程之立。 程之立跟喝水一样的喝完了三瓶啤酒,我点了点头,将麦克风放在桌上。 下一盘,林修赢了。 而我和范娇娇,聂晓倩三个人同时输。 林修没有去拿话筒,看着范娇娇淡淡的说:“你有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是什么?” 范娇娇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我对我做过的所有事都不后悔。” 范娇娇的回答简简单单,没有什么看点,林修对着对面的聂晓倩说:“那么你呢?” 聂晓倩一愣,低头沉默了会,再抬头时声音有些清冷:“有。曾经那个人离我很近很近,但是我却没来得及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众人“哦”了一声,程之立笑得有些痞:“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对那个人说什么?” 我震惊的看着聂晓倩。 聂晓倩蓦然抬头,直直的看着程之立。 程之立一脸好奇的模样,等待着聂晓倩的回答。 聂晓倩看了叶小尹一眼,摇了摇头:“我的问题已经回答完了。” 轮到我了,我不等林修问,当先开口:“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就不再陈述了。” 林修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淡淡的说:“你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会后悔?” 我咬了咬嘴唇,然后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啤酒打开就往嘴里灌。 一瓶啤酒下肚,我看了眼程之立:“帮我再拿两瓶。” 程之立立即笑嘻嘻的抱了一堆啤酒放在桌上,大有“管饱”的架势。 我接连打开两瓶,拿起一瓶就往嘴里灌。 手突然被抓住,路垚声音有些冷:“喝不下就别喝。” 我推开路垚的手,仰头继续往嘴里灌啤酒。 在我艰难的拿起第三瓶的时候,手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抓住。 我顺着那只手,看到了路垚盛怒的眼睛。 路垚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酒猛灌。 喝完,他将啤酒瓶重重的放在茶几上,然后一手拿起我和他的衣服,一手拉着我往外走。 慌乱之中我看了一眼林修,这一眼,我看到林修的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苍凉。 我心一慌,重重的甩开了路垚的手。 因为用力过猛,我的手撞在门把上,火辣辣的,可我却丝毫不觉得疼。 路垚震惊的看着我,抓着我的手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将我的外套放下后转身离开。 我看了一眼大步离开的路垚,再看了看震惊的众人,跟叶小尹说了声“抱歉”后拿起衣服,不顾叶小尹和聂晓倩的惊呼,转身出了包厢。 我没有去追路垚,也没有立即回家。 我抱着外套沿着马路缓缓地走,眼睛却有些湿润。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风吹过来有些凉,我吸了口气,将外套穿上。 身后突然传来喇叭声,我没有回头看,而是往马路边上移动几步。 几分钟后,身子突然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鼻翼传来久违的烟草气息,我一愣,抬头。 林修仅穿着一件衬衫,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我挣扎着推开林修:“你干什么,放开我。” 林修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手臂用力,将我抱的更紧。 我吸了口气,声音清冷:“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林修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淡淡的开口:“你喜欢的话,那你就喊。” 我从没见识过这么无赖的林修。 脑海里突然闪过林修关于那个问题的回答——一个。 心里有些生气,我猛地用力,推开林修,声音讥诮:“你现在已经是个有未婚妻的人,这样抱着我就不怕你未婚妻生气?” 林修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几秒后突然将我塞进车里。 我打开车门就要下车,林修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若是现在下车,我不介意和你在大街上拥吻,还是——你很期待和我接吻?” 我震惊的卡看着林修,眼神无比陌生。 我的林修,从不会对我说出如此轻浮的话。 我扭过头,不理林修。 林修轻笑出声:“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但如果是你主动勾引我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现在简直恨不得封上林修那张嘴。 林修将车开到了我家楼下,我打开车门,看也不看他,直接上楼。 林修突然拉住我的手,手腕一用力,将我轻松地带到了他的怀里。 我有些愤怒,用力挣脱林修的禁锢。 林修几步将我按在路灯下,将我的手扭至身后,然后看着我,声音突然有些飘渺:“漫漫,这两年,你过的好不好?” 我挣脱不开林修的手,干脆任他握着,扭过头不去看他。 林修似乎也不恼,他笑了笑:“漫漫,你说你后悔高中选了文科,说说看,为什么后悔呢?” 我死死地盯着他,仿佛看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林修搂紧我的腰,突然低头。 我下意识的闪开。 林修的唇擦过我的,落在我的脸颊上。 我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林修,他突然大笑:“你装什么清纯?又不是没亲过。当初不是还叫着让我上你吗?嗯?” 我狠狠的瞪着他,闭着嘴不说话。 林修突然一手捏着我的下巴,狠狠的啃咬我的唇。 湿热的唇舌抵死缠绵,一步一步攻陷我的城防。 眼泪无声的滑落。 我的林修,再不是曾经的那个林修。 我的林修不会用轻浮的语气跟我说话,我的林修不会用激烈的语言侮辱我,我的林修更不会强迫我。 这样的林修,让我害怕,让我避之不及。 滚烫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林修一惊,呆呆地看着我。 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恐慌,然后他将我一把揽入怀中,声音慌乱而无措:“漫漫,是我不好,你打我好不好,你打我……你别哭,别哭……” 他拿起我的手一下一下的拍在他脸上,口中呢喃不清:“你打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打我……漫漫,你别这样……” 我推开他,捡起地上的包包,一步一步离开。 身后林修的声音传来:“漫漫,你是不是爱上路垚了?” 我的脚步一顿,然后我听到我自己平静的声音说:“是,我爱的人是路垚,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第二十章 好消息 站在家门口,我突然没了进门的勇气。 我坐在楼道的台阶上,身子软软的靠在墙上,任眼泪滑落。 楼道中的感应灯突然熄灭,黑暗瞬间包裹住我。 黑暗中我抱紧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面。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感应灯应声而亮。我擦了擦眼泪,将头发披散下来,起身打开门进屋。 爸妈已经睡了,我松了口气。 我拿了衣服准备洗漱,苏远突然打开门,直盯盯的看着我。 我一愣,一双红肿的眼睛撞在苏远眼里。 苏远盯着我看了我几秒,没有说话。 我洗完澡出来,却发现苏远房间的灯已经关了,我看了眼虚掩的门,转身进了屋。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似乎听到客厅传来开门声。 第二天是周六,下了点小雨,温度似乎突然降了下来了,我穿了件毛衣坐在沙发上写稿子。 雨下了半天才停,苏远伸着懒腰从房间出来。 目光落在我身上,看了看窗外然后突然问:“姐,你今天下午没有什么事吧?” 我扭头,看着苏远。 苏远走过来坐在我旁边:“今天是爸复检的日子。” 我恍然,这几天情绪一直不怎么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扭头:“那今天下午我们一起陪爸去医院。” 苏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中午吃完饭,我妈将东西收拾好,说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苏远看了看我,然后对我妈说:“妈,今天我跟姐去就行,你不是要值班吗?” 我妈看了我爸一眼:“我下午请假了。” 我说:“妈你难得休息,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和苏远去就行。” 我爸也附和我:“是啊,平时你一边要上班一边还要照顾家里,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有苏漫和苏远——” 我妈杏眼一瞪:“这个家谁说了算?” 我和苏远还有我爸彼此对视一眼,然后转头看着我妈异口同声的说:“你!” 我妈“叱”了一声,拿着东西催促我们出门。 我爸的腿已经稍微能站立,只是因为韧带还没有牢固,所以平时在家都是坐在轮椅上。我扶着我爸出了门,苏远将外套脱了递给我,然后蹲下身,让我爸上去。 我爸推辞道:“我这腿已经好多了,可以不用再背着下楼了,你和漫漫扶着我就行。” 苏远蹲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立即劝我爸:“苏远整天吃那么多饭,你不让他做点事,他心里过意不去。” 我爸叹了口气,趴在苏远背上。 我笑了笑,将苏远的外套抱在怀里,叮嘱苏远:“小心看着台阶。” 打了辆出租车到医院,我妈陪着我爸,我和苏远则去挂号。 苏远站在队伍中,我站在旁边,跟他聊天。 我看了看队伍前后,然后打趣道:“苏远,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啊?都快赶上你姐了。” 苏远无语的看了我一眼,翻了个白眼,用手在我头顶比划了一下。 我看着他的手从我的头顶小心翼翼比划到他的鼻梁前面,立即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的手:“苏远,三思而后行的道理你们老师应该教过吧?” 苏远手一抖,掌心微微倾斜,然后落在他的头顶:“姐,你看,咱俩都一样高了,以后我就可以保护你啦。” 我突然将苏远的手抓在手里,苏远微微抗拒,我指着手背上的一块淤青:“说,怎么弄的?” 苏远不自然的收了收手,顾左右而言他:“就不小心撞上的呗。” 我紧紧的盯着苏远,对于他的回答别说一个字,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苏远和我不同,我常年写作,对于撒谎这种事情侵淫得手到擒来,而他只要一撒谎眼睛就会不自觉的四处瞟。 我一拍他的脑袋:“这么大的人还毛手毛脚的,还说保护我呢,自己都照顾不好。” 苏远急道:“这就是——就是个意外。” 我“叱”了他一声,没有说话。 苏远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排了好久队,终于轮到我们,我和苏远扶着我爸进诊断室。 医生拿着一个小木锤四处敲了一下我爸的腿,时不时问我爸一些问题,接拿出一个仪器缠在我爸的腿上,指着仪器对我们说了一大堆医学术语,我从我妈以及苏远茫然的脸上得出结论——他们和我一样没听懂。 医生说了半晌,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善:“医生,其实你说的我们都不太懂,您能不能通俗的说一下我爸的腿。” 医生一愣,脸上顿时纠结的很,我分析了一下医生的表情,大致得出医生脸上的表情意思为“我们没学通俗的表达病人的病情,让我想想怎么让你们几个明白”。 我想了想,觉得为难一个只会专业术语的医生实在不是好的病患家属该有的表现,我只好换了个方式问:“医生,您就说说我爸的腿还需要多久可以下地行走?” 苏远和我妈立即附和:“对呀对呀,我们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我问这话不是嫌弃我爸不能走路,而是我不想再看到我爸因为腿伤而自责的神情。 我相信我妈和苏远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爸看着医生的目光变得殷切,他应该比我们更想知道答案。 医生松了口气,然后说:“病人的腿骨恢复的已经很不错,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下地行走,刚开始走路的时候膝盖骨位置会有剧烈痛感,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运动太久,要循序渐进,不要操之过急。若是恢复的好,一个月以后,应该就可以独自行走了。” 我欣慰的看了我爸一眼,发现我爸眼中隐隐有水光。 当初出车祸的时候,我爸曾对双腿失去希望,我妈大哭着抱着我爸,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那时候苏远仿佛一瞬间长大了一般,表现得像一个男子汉一般,他笔直的站在病床前,一字一句,声音铿锵有力:“爸,你好好养伤,家里还有我呢。我马上就十八岁了,也是男子汉了,可以照顾妈和我姐!” 我爸当即落泪。 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是真的不能倒,一旦倒下,那么这个家也就垮了。 万幸,我爸的腿终于要好了。我看了我妈一眼,发现我妈的眼睛也红红的。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们全家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我和我妈扶着我爸坐在一楼大厅,苏远则去拦出租车。 第二十一章 你是我在雨中等过的第一个女生 回到家,我妈突然宣布晚上要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我和苏远当即欢呼。 我爸欣慰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叠在一起,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开心。 说干就干,我妈放下东西后便挽着袖子进了厨房,我和苏远在旁边打下手。 我妈拿着一个空酱油瓶子对着我们晃了晃:“苏远,你去楼下买瓶酱油回来。” 我看了一眼正在剥蒜的苏远,然后说:“我去就可以了。” 说完我拿了零钱出了门。 拎着酱油进来,在小区门口碰到同单元楼的张婶。 张婶见了我,然后凑过来问我:“苏远还好吧?” 我一愣,说:“挺好的啊,怎么了?” 张婶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感觉她一定知道点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于是我立即对她展开诱哄:“张婶,您有什么话就说,咱都这么熟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婶转身看了看身后,然后说:“我昨儿晚上睡不着,下楼散步的时候看到苏远和一个小伙子打起来了,打的可凶了。” 我一愣,然后问:“您看清和苏远打架的人是谁了么?” 张婶回想了一下,然后说:“应该是咱小区的吧,看身影挺眼熟的。当时天太黑。我这眼睛又不好使,只听得苏远喊着什么”我姐我姐的“,不然我也不知道那是苏远。” 我提着酱油,跟张婶道了声谢便匆匆上楼。 将酱油拿给我妈,我拉着苏远进了房间。 苏远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拿起苏远的手,指着他手背上的淤青:“和林修打架的感觉怎么样?打赢了没有?打赢了的话我发张奖状给你如何?” 苏远低着头,眼神有些飘忽,半晌后他笑着对我说:“姐,奖状就免了,你以后别再打我就行。” 我拍了一下他的头:“长能耐了啊!会打架了啊!” 苏远揉着脑袋,下意识争辩:“谁让他欺负你的!” 我一愣,失了言语。 起身找来活络油,倒了一点在手心,抓着苏远的手使劲揉。 苏远疼得龇牙咧嘴:“姐,你轻点儿。” 我瞪了他一眼,抬起手作势要打他,他下意识的缩着脖子,就像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孩。 我的手顿在空中,看着眼前已经比我还高的苏远,心中恍惚,曾经我每天欺负的小屁孩,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喉结,手不再和小时候一般肉乎乎软绵绵,而是修长有力的,身子虽然单薄,但却能感受到他蓬勃的朝气。 我的手落在苏远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姐姐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苏远一愣,抬头看着我。 我将活络油丢给他:“自己揉,我去帮妈做饭。” 苏远看着我怔怔的“哦”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我一个劲儿给苏远夹菜:“多吃点,这样长的快。” “吃什么补什么,鱼头补脑!” “来,吃猪腰子!” “蔬菜也要来点,补充维生素——呃,苏远你怎么不吃?”我夹着一筷子生菜,研究了一下苏远的碗是否还有空隙放得下我手中的生菜,最后伸手将生菜塞到了苏远口里。 我爸:—_—|| 我妈:⊙▽⊙ 苏远:(⊙﹏⊙) 我扫了一眼众人,然后端起我爱吃的糖醋排骨:“苏远,没吃完你碗里的,不许再夹菜。” 苏远一惊,终于发现了我的阴谋,大口将生菜吃完,然后颤抖的指着我:“姐,你使诈!” 我笑得嫣然:“兵不厌诈!” 苏远:…… 吃了晚饭,我一如既往的坐在苏远房间写稿子。 苏远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我,我一边码字一边跟苏远聊天:“干什么,有话就说!” 苏远迟疑一会,然后说:“姐,林修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想也没想就说:“不清楚,就这几天吧!” 苏远继续说:“他是不是回来找你的?你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啊?” 我打字的手一愣,想了想我平静的开口:“我不管他回来干什么,我和他都不会再有可能。” 苏远看着我:“真的?” 我眼神从屏幕上移开,看着苏远的眼睛:“真的,你觉得你姐是个破坏人家家庭的人?” 苏远大惊:“林修结婚了?” 我淡淡的说:“结没结婚我不清楚,但他两年前就订婚了。” 苏远的眼神突然有些阴翳:“哼,昨天下手还是太轻了!要不是路垚——” 我转头,盯着苏远:“路垚?路垚怎么了?” 苏远闭着嘴怯怯的看了我一眼,搓了搓手:“哎呀好冷,我去加件衣服!”然后起身想开溜。 我一把拉住苏远:“昨天你在楼下看见路垚了?” 路垚眼神飘闪,低着眼睑不说话。 我起身挡在苏远前面:“不说是不是?” 路垚抬眼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头。 我点了点头,抱起笔记本离开。 苏远“哎”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理苏远。转眼到了周四。 下午,我站在商场的收银台里,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有些忧愁。 天气越冷越不想起床,今早又一次赖床了。赖床的后果就是走得太匆忙于是忘了带伞。 赵雪看了我一眼,推了推我:“怎么了?” 我指了指外面:“下雨了,我忘带伞。” 赵雪看了一眼外面,然后说:“没事,我带了伞,我待会送你到公交站台再回去。” 我感激地看了赵雪一眼:“那谢谢你啦!” 下午下班,我和赵雪一起走出商场。 刚到商场门口,我便看到打着伞站在大雨中的苏远。 外面下着大雨,又逢下班时间,商场门口顿时拥挤了很多,但我还是一眼看到了在人群的苏远。 他穿着学校的校服,撑着一把蓝色格子伞,站在大雨中,时不时的往里张望。 我一愣,指了一下大雨中那抹单薄的身影,转身跟赵雪说:“不用麻烦你了,我弟弟来接我了。” 赵雪看了苏远一眼,嬉笑着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对我挥挥手转身离开。 苏远见我出来,立即举着伞走过来,看着我笑意盈盈的说:“姐,你是我在雨中等的第一个女生。” 我看了一眼苏远,没说话,走到苏远身旁。 苏远歪着头对我说:“姐,看在我大雨天来接你的份上,你就别生气了嘛!” 我不理会苏远的讨好,转而问苏远:“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逃课了?” 苏远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算逃课,我们生物老师他老婆没带伞,于是被叫去送伞了,然后我就跟班长说我也要去给我女人送伞。” 我瞪大眼睛:“谁是你女人?” 苏远理直气壮的说:“你就是啊!” 我看着苏远,示意他继续说。 苏远看了我一眼,一边看路一边将伞往我头上挪:“你可是我从小就决定要保护的女人,你不是谁是?”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到家后苏远将伞收好,拿着我的衣服往我手里塞:“快去洗个热水澡。” 我抱着衣服看了一眼苏远,揪着他湿了一半的衣服:“到底谁应该先洗个热水澡?” 苏远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滴水的裤脚,将外套脱了:“我是个男人,这点雨怕什么。” 我看了一眼苏远,没再跟他争论,迅速的进了浴室。 洗完澡我一边擦头发一边将一条干净的浴巾丢给苏远:“快去洗吧!” 苏远双手接住浴巾,说了声“遵命”便去了浴室。 第二十二章 叶小尹(上) 翌日,苏远一大早将我从被窝里拉了起来,这让我十分的不爽。 我的不爽在我妈将两碗长寿面端到我面前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我和苏远的生日是同一天,都是十一月十八日,我比苏远正好大了7岁。 吃完面,苏远跑到他房间神秘兮兮的拿了包裹的很精致的盒子给我,说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拿着盒子掂了掂,没什么重量,这让我看苏远的目光有些不善。 人家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苏远天天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房间与房间之间只隔了一扇墙,很显然失去了“千里送鹅毛”这样的机会,鉴于他只是一个学生,我就不要求苏远送个贵重的礼物给我了,但是,做不到贵,重量总的保证呀。 我将苏远送我的礼物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笑了笑,起身去房间将我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苏远的眼神在看到我手上的盒子的那一刻变得幽怨无比。 咳咳,我的礼物确实早就准备好了。 在苏远十岁的时候,有一回我带他去逛超市,他闹着要买一辆玩具车,我当时口袋里仅有一张一百的毛爷爷,而这一百块是我准备等下一次林修回来看我时请他吃一顿我垂涎好久的自助火锅的钱,于是我哄苏远说等他生日的时候就给他买一辆玩具车,结果苏远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我和苏远商量的结果是我以后每年他生日的时候给他买一辆玩具车。 我笑意盈盈的将礼物拿给苏远:“呐,生日快乐!” 苏远的脸犹如霜打了的茄子,看都不看那礼物:“姐,你去年不是说去年那一辆是最后一辆了吗?” 我想了想,然后说:“哦,是啊,但是考虑到我答应你每年送一辆给你,所以我去年又去玩具批发市场买了十辆。” 苏远将礼物往沙发上一放:“姐,咱打个商量呗,你那些玩具汽车多少钱买的,都卖给我好不好?” 我看了苏远一眼:“那不成,那我明年岂不是还要再去团购一批回来?” 苏远顿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姐,亲姐,咱两什么关系?谈礼物这东西多俗?以后我生日你都不用送礼物,我是男人,该我给你准备礼物才是。” 我淡淡的瞟了苏远一眼:“真的?” 苏远立即点头如捣蒜:“真的!24k纯真!” 我点了点头:“那好吧,其实我刚刚是骗你的,我手头只剩这一辆玩具汽车了!” 苏远一愣,目光中带着质疑,仿佛盯着一个奸细一般看着我:“你去年还说那是最后一辆了呢!” 我笑笑,然后看着苏远的眼睛说:“哦,我去年也是骗你的!” 苏远的情绪瞬间崩溃。 苏远不愧为我苏家的人,大概半分钟后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姐,你说实话,你到底还有多少玩具汽车?” 我想了想,然后看着苏远的眼睛,一脸诚恳的说:“姐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辆玩具汽车。” 鉴于我有“前科”,苏远此时看我的目光便带着几分柯南的模样:“真的?” 我点了点头,面容严肃如戴着红领巾站在国旗下宣誓的少先队员:“真的,24k纯真!” 苏远忐忑的抱着礼物去了房间。 我笑了笑,随手拿起苏远送我的礼物回房。 我刚找来剪刀坐下准备拆开苏远送我的礼物,我妈在客厅大喊一声:“漫漫,你的电话。” 我看了一眼拆了一半的礼物,放下剪刀出了门。 接通电话,叶小尹悲痛的声音通过电磁波传了过来,我的心莫名的一颤。 我立即安慰叶小尹:“小尹,你先别哭,你怎么了?” 叶小尹的声音断断续续:“漫……漫漫,他怎么……怎么能这样……这样对我……呜呜……” 我一惊,程之立? 我尽量放轻声音:“小尹,你在哪,你告诉我,我来找你好不好。” “我在……在我租的房子里。” 我急道:“你等我,等我过来。” 挂了电话,我跟我妈打了声招呼匆匆出了门。 在出租车上,我打了个电话给经理,跟他请了一天假。 正式成为那家公司的员工后叶小尹为了上班方便,特地在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房子,搬东西那天我和聂晓倩一同去过一次。 顺着记忆找到叶小尹住的地方,我敲了敲门:“小尹,是我苏漫,快开门。”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片刻后叶小尹打开了门。 看到叶小尹的那一刹,我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此之前,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叶小尹。 叶小尹穿着一身冬天的睡衣,头发凌乱的披散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此刻浮肿的厉害,眼珠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一张泪痕交织的小脸上暗淡无光。 叶小尹一看到我,张了张口,眼泪流了下来。 我心疼的将叶小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对面的住户听到声响,打开门看了我们一眼,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皱了皱眉,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关门前低低的咒骂了一声。 女人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 她说:“闹了一晚上还没闹够么,大早上又开始发疯。” 我看了一眼那扇关着的门,虽然心里恨不得给那女人一个耳光,但是我没有。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看热闹的人罢了,跟她争论毫无意义,何况,叶小尹此刻需要的是一个怀抱,而不是我帮她出头教训那个女人。 我拍了拍叶小尹的背,轻声对叶小尹说:“小尹,我们先进屋好不好?” 叶小尹什么也没说,紧紧的攥着我的手,拉着我进了屋。 进了屋,我才发现屋里乱的跟发生过世界大战一般,地上到处是空啤酒瓶和零食包装袋,杂志被扔在客厅中间,间或有几件女人的衣服扔在地上。印象中叶小尹并不是这么不爱收拾的人,目光触及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的几个烟头时,我心里一惊。 我扶着叶小尹坐在沙发上,眼角余光瞥见阳台上挂着一条男士内裤时,我心中顿时闪过不好的直觉。 叶小尹一直在抽泣,什么也不肯说。 我不停给她顺气。 起身接了杯热水递给叶小尹,叶小尹接过水,刚喝一口,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我坐到叶小尹身旁,轻轻的环抱住她。 叶小尹哭了很久,期间一周没联系我的路垚给我打了个电话,被我按掉了。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我看都没看,直接挂掉。 顺手将手机关了机扔在包里,没了手机铃声的打扰,世界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叶小尹低低的抽泣声。 要好的朋友在经历悲痛,可我却无能为力。 我将叶小尹抱在怀里,不停地拍着她的背。 叶小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时不时的抽噎一下。 肩上平缓的呼吸传来,我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叶小尹已经倚在我的肩头睡着了。 第二十三章 叶小尹(中) 将叶小尹平躺着放在沙发上,我轻手轻脚的找了条薄被盖在叶小尹身上。 花了半个小时收拾好地板后,我瘫坐在沙发上无聊。 睡着后的叶小尹很安静,只是漂亮的眉毛紧紧的拧着。 我去洗手间拿了一条湿毛巾,轻轻的擦干净叶小尹脸上的泪痕。 将毛巾挂在洗手间,我无意中扫见马桶上放着一包测孕纸。 我拿着撕开了包装的测孕纸,目光流转,在垃圾篓中看到了露出一角的测孕纸。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看着测孕纸上的两道杠,我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颤了颤。 坐在沙发上,看着入睡后的叶小尹,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叶小尹嘴角嗫嚅了一下,我以为叶小尹此时将说梦话了,立即将头凑过去,想听叶小尹要说什么。 祖宗曾经告诉过我们:好奇心会害死猫。 几分钟后,我穿着衬衫一边洗手一边感慨:祖宗诚不欺我。 看了眼被吐的面目全非的外套,我一边心痛一边想着这外套还能不能要。 几分钟前,看多了电视剧的我以为叶小尹会和电视剧中受了刺激的人一样,睡着后会将心里的话吐露出来,于是我将脑袋凑了过去。 叶小尹没有吐露心迹,她吐了我一身。 要不是我一惊之下反应快,她应该还能吐我一脸。 想到我被吐了一脸生无可恋的画面,我顿时觉得吐在我外套上这事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所以说有的时候因为有了比较,即使是伤害也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拿了拖把将地板上的秽物处理干净,我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叶小尹,突然有些怀疑这叶小尹是故意的。 天气有点冷,而我就穿了件衬衫,实在是单薄了些。我看了眼在沙发上睡的香甜的某人,在阳台上收了件叶小尹的外套穿着。 还好我和叶小尹身材差不多,不然还真是发愁。 我拿出手机,开机后先后弹出几条信息,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看叶小尹这架势,没到下午应该是不会醒。 我打开信息—— “怎么不接电话?我有事找你。”是路垚发的。 “开机了给我回个电话。”还是路垚。 “漫漫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是赵雪的。 我给赵雪回了一条信息:今天有点事,所以请了假没去。 想了想,我走到阳台上给路垚回了个电话。 电话刚响了两声便接通了,路垚的声音带着点倦意,嗓音也有点沙哑:“你刚刚怎么不接电话?今天为什么不来上班?”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朋友出了点事,所以没去。你说你找我有事,是什么事啊?” “你的《让我们相忘于江湖》有出版商跟我联系过了,打算买下你那本书的版权,对方的意思是面谈合同。”路垚的声音清冷,伴着玻璃的撞击声,大概是在干嘛。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出版的事不是公司直接洽谈吗?为什么要我本人去?” 路垚沉默了几秒,也可能不是沉默而是他被我问倒了,几秒后他说:“你难道不想听听出版商对于你的书的看法?” 我想了想,说:“出版商能有什么看法?他们都是看书的商业价值,难道你觉得出版商会跟我探讨怎么写书?” 路垚似乎有些无奈,因为隔着电话,我依然听到了路垚的叹息声:“我想见你了,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我:…… “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我只好去你家一趟了。想必阿姨很乐意看到我。”路垚的声音突然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什么时候?”我微微磨了磨牙。 “明天上午九点,在福满楼订了包厢。”路垚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轻快。 这是地主阶级压榨了底层群众后志得意满的声音吧? 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呆呆的看着窗户外。 看了眼沙发上的叶小尹,我决定去自己弄点吃的。 让我惊讶的是,冰箱里什么都有。叶小尹是个很不会过日子的人,能在外面吃饭就绝不会自己动手做饭。 看着一冰箱满满的食材,我暗眸,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考虑到叶小尹喝了酒,我特地给她熬了点粥,这样叶小尹醒了就可以喝了。 站在厨房里切菜,突然发现这一幕十分眼熟。 林修高二那年,他的父母齐齐去了z市经商,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林修一个人。 我每次看着堆在一起的泡面桶便心疼不已。好几次我叫他去我家吃饭,可是他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去。 于是我便为林修学着做饭,有一次林修午睡后起来,我将几盘看相不太好的菜端到桌上,骄傲的告诉林修:“这是我做的,你要全部吃完。” 林修先是惊喜的看了我一阵,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截四季豆,放到口中后眉毛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便将口中的菜咽了下去。 我忐忑的问他好不好吃。 他喝了一口水然后摸了摸我的头,温润的开口:“很好吃。” 那几盘菜林修没有吃完,因为我听到林修夸我时很开心的吃了一口。 结果是我冲到厨房盯着盐和味精看了半天,出来后将几盘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我一边切菜一边出神,直到一双手环抱住了我—— 我一惊,刀不小心偏了一点,左手食指立即被切开一道口子,鲜血拥挤着流了出来。 程之立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怎么是你?” 我捏着流血的手指,顾不上解释,急急推开程之立,将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程之立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我,我忍住想要暴走的念头:“你能不能先给我拿个ok绷?” 程之立看了我的手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厨房。 坐在沙发上,我猜测着我是世界上第一个因为切菜割伤手指导致失血过多死亡的人的可能,就在我想着我死后警察会将罪责怪到谁身上时,程之立终于找到了几个ok绷。 贴好ok绷,我的手指终于止住了血,我想若害我被割到手的人不是程之立,我一定要拜谢一下他的救命之恩。 程之立抓着一把ok绷,看着沙发上的叶小尹,没有说话。 我将洗衣机里的外套拿出来挂在阳台上,盯着程之立看了几秒,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割伤了手,我也没了做饭的心思,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叶小尹,我说了声“下楼买点吃的”便出了门。 提着饭菜上楼,叶小尹还在睡觉。 早上就吃了一份面条,早就饿了。我端起一份饭菜,坐在一边大快朵颐起来。 程之立看了一眼我,没有说话,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我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程之立,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路垚的话——人在真正伤心的时候,是吃不下东西的。 吃了饭,我将茶几收拾了一下,然后坐在一旁用手机浏览网页。 程之立倚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只是闭着眼睛。 突然想起以前苏远跟我讲的一个笑话,原文是这样的—— 有个男人看到段子说,半夜狠狠扇自己老婆一巴掌,然后在她惊醒后立即抱着她说“老婆你别怕,我在。”那感觉可真是爽啊。于是这个男人就真的给了睡在旁边的女朋友一个耳光,并在第一时间抱住了他女朋友:“宝贝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我在。” 结果他女朋友说:“我没有睡着,我只是闭着眼睛想事情。” 看着闭着眼睛的程之立,我暗暗想着我扇他一个耳光后告诉他“别怕,只是做噩梦”,他会是什么反应。 我最终只是在脑海里想想罢了,叶小尹的事还没搞清楚,而且叶小尹未必希望我替她出这个头。 说不定,打在他身上,疼在她心里。 第二十四章 叶小尹(下)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叶小尹终于醒了。 叶小尹醒来看到我时似乎怔愣了一下,一瞬过后她笑了笑,目光触及到倚在沙发上打瞌睡的程之立时,目光一变。 我一把抓着叶小尹的胳膊,轻声问她:“饿了没有,我给你熬了粥,喝点好不好?” 叶小尹摇了摇头:“我不想喝。”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没有扇程之立一个耳光。 我轻声轻语的说:“喝一点,熬了很久呢。不喝太对不起我了。” 叶小尹勉强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我端着一碗粥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叶小尹呆呆的看着睡着的程之立。 在我的“逼视”下喝了一碗粥,叶小尹擦了擦嘴,没有说话。 之前叶小尹在睡觉的时候我和程之立大眼对小眼尴尬,现在程之立睡着,我和叶小尹大眼瞪小眼也很尴尬,不,是大眼瞪大眼。 我突然在想我这么生龙活虎龙马精神是不是不太合适,就在我想这我要不要也闭上眼睛时,程之立的手机震动起来。 我瞟了一眼目光呆滞的叶小尹,祈祷着打电话的那人识趣点没人接就赶紧挂掉。 然而我高估了对方的品质,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我想的一般品格高尚有自知之明,程之立的手机震动很久,就在我迟疑着要不要叫醒程之立时,程之立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他看到坐在旁边的叶小尹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拿手机。 很不巧的,程之立的手还没挨到手机,震动便停止了。 程之立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过了手机。 他看了我和叶小尹一眼,然后在手机上飞快的打字。 半晌,叶小尹突然开口:“程之力,我们分手吧!” 程之立打字的手一愣,下意识的扭头看叶小尹:“小尹——” “我想过了,既然你执意不要孩子,那我就不要。”叶小尹打断程之立。 程之立似乎松了口气,想了想然后说:“既然你想通了为什么要分手?” 叶小尹突然笑了笑,声音平静异常:“程之立,我要你娶我,明天就去领证,你愿意吗?” 程之立一愣,半晌没有说话。 我看着程之立,突然很愤怒。 叶小尹笑意放大却不达眼底:“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走吧。” 程之立看着叶小尹的侧脸,急道:“小尹,你明明知道我的苦衷,你为什么——” “我让你走!”叶小尹突然站了起来,声音歇斯底里。 程之立还想说话,我立即一拉程之立的袖子:“你先走吧。” 程之立蓦然看着我,半晌后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走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叶小尹缓缓坐在沙发上,失声痛哭。我伸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肩,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不记得叶小尹哭了多久,只知道我的手一直在抽纸给她擦眼泪。 一盒抽纸见了底,我拍着叶小尹的背说:“别哭了,再哭就只能拿衣服给你擦眼泪了。” 叶小尹指了指茶几底下,我拍着她的背:“有纸也不能这么任性,再哭就不漂亮了。” 叶小尹抽抽搭搭的,算是止住了眼泪。 叶小尹不哭了,我反而觉得这气氛有点压抑。按理说叶小尹不哭了我应该松口气才对,想了半天我把原因归结为叶小尹不哭了我不能实时递上纸巾空着的手无所事事所以内心便生出些失落来。 我和叶小尹就这么坐到了五点多钟,期间我再一次接到了路垚的电话,被我按掉后他发了短信过来—— “晚上有空吗?” 我看了一眼叶小尹,回复路垚:可能没有时间,我朋友情绪不是很稳定。你有什么事吗? 路垚很快发了信息过来:那你今天会回家吧? 我说:“会。” 我虽然关心叶小尹,但我实在做不到在人家情侣睡过的床上睡觉,即使这个人是叶小尹。 “在哪?我到时候来接你。” 我愣了愣,他有什么事非得今天跟我说。 “你有很重要的事非要今天说吗?电话里为什么不能说?” 路垚的信息简单明了:一定要当面说。 我刚想说不用他来接了,他的信息很快过来:发地址,不然我就去你家。想必阿姨很乐意见到我。 我暗暗抽了抽嘴角,将叶小尹家的地址发给了路垚。 六点钟的时候,叶小尹仰着头看着我:“漫漫,你要是饿了就先去吃饭。” 我摇了摇头,刚想说我不饿,我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响了一下,那一刻,我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说:“我喝点粥就好了。” 叶小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将粥端给叶小尹:“将就着吃点,我的厨艺你知道的,能煮出这么好喝的粥很难得的。” 叶小尹看了我一眼,接过碗没有喝,自言自语一般开始说话—— “漫漫,你知道吗,那天在公司听说新来的经理是空降的时,我第一反应是那人肯定是个纨绔不化的花花公子。”叶小尹的声音很轻,但好在我听力一向很好,所以将叶小尹的话全都听进了耳朵。 “第二天我在电梯里看到了他,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拿着手机在跟人打电话。谈笑风生的样子,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轻如尘埃,那份睥睨一切的姿态,是我从未见过的。” 叶小尹舔了舔唇,继续道:“当得知他就是空降到我们部门的经理时,我第一次觉得”花花公子“这个词是个褒义词,花花公子=英俊帅气+谈吐合宜+肆意洒脱,=他,程之立。” 我看着叶小尹的神情,很明智的选择不说话。 “我是个喜欢就要得到的人,仅仅花了几秒,我便下了决定。”叶小尹微笑了一下:“于是在电梯停住的那一刻,我跟他表白了。” 我愣了愣,不得不佩服叶小尹的勇气。 “我说,我叫叶小尹,我们认识一下吧,我总感觉我的未来有你。” 我点了点头,这话很好很强大,很霸气很女主。 叶小尹笑了笑,扭头看着我:“漫漫,很霸气是不是?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能说出这么美的话。然而这不是最美的,最美的是他说的话,他说……”叶小尹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后说:“他说,初吻还在吗?我怔愣的摇了摇头,说:还在。” 叶小尹笑了下,模仿程之立的声音:“然后。他迅速的亲了我一口,说:以后没有了。” 我一愣,呃……这……是耍流氓吧? 叶小尹笑了笑,笑着笑着,干涸的眼睛又开始湿润。 我手忙脚乱的拆开一盒纸巾,抽了几张递给她。 第二十五章 我嫁给你好不好? 坐在路垚的车上,我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似的。 叶小尹对程之立一见钟情。 她说了一句话撩他,程之立反过来就亲了叶小尹一口,成功实现了反撩。 两个人的关系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势态迅速发展,而我知道的那天,他们已经同居了。 公司不许办公室恋情,叶小尹便严严实实的瞒着所有人,连同聂晓倩和我在内。 叶小尹的住处离公司很近,程之立便收拾了东西住到了叶小尹这里。 怀孕是昨天确定的,叶小尹兴高采烈的告诉程之立,没想到程之立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要不我们去打掉吧”。 叶小尹当场便摔了东西,程之立劝了叶小尹很久,但是叶小尹只有一句话:无论如何她也要生下这个孩子。 我靠在车上,身上穿着叶小尹的衣服,想到程之立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应该是将我当成了叶小尹,他应该是爱叶小尹的吧。 想了想,我突然侧过头问路垚:“路垚,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愿意跟她结婚吗?” 正在开车的路垚一愣,然后转过头看着我,眼中带着震惊。 我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假如,假如你有喜欢的人了,你愿意娶她吗?” 路垚淡淡的转过头,看着前方说:“不是我愿意娶就娶得了的。” 我一愣,脑海中闪过程之立没说完的话,追问:“难道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路垚转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看的我有些发毛,就在我想着要不要举双手投降时,他终于别过头,语气中似有惆怅:“如果她愿意嫁,即使中间隔着千山万水,万条鸿沟,我也会将她娶回家。” 我一愣,终于发现我和路垚的关注点似乎不在一个点上。我解释道:“我们两似乎不在一个频道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而她也想嫁给你,可是你又有难言之隐,那你还会不会娶她?” 路垚看都没看我,随口说道:“当然会,我的女人,只要她点头说”愿意“,其余的我会解决。” 我托着下巴咀嚼了一下路垚这霸气侧漏的话,最终得出结论:程之立要么是不够喜欢叶小尹,要么就不够霸气侧漏。 将我送到我家楼下,路垚伸手从车内抽屉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长条形盒子递给我:“生日快乐!”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 路垚微微一笑:“资料上有,又不是多难记的东西。” 我呆了呆,然后看着路垚手中的盒子,咬了咬唇不知道说什么。 路垚轻笑一声,然后打开盒子,是一条漂亮的带钻手链。 他将手链拿出来,然后拿起我的手,眼睛在注意到我左手食指上的ok绷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弄的?” 我“哦”了一声然后说:“给叶小尹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的。” 路垚没有说话,手指灵巧的将手链戴在我手上。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我反应过来该说什么时,路垚笑了笑,然后说:“我估量的很准,不大不小正合适。” 我再一次陷入死机当中。 路垚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笑着说:“怎么,高兴傻了?” 我想,我是傻了,但不是高兴的,是被你吓的。 上周五甩袖子走人的时候我想,他应该很生气吧。 后来听苏远的意思,路垚看见了我和林修在楼下的全过程。 接着便是这一个礼拜无声无息,我交过去的稿子也只回复“收到了”三个字。 我以为我和路垚的关系,会因为那次事件而回到原点,回到作者和编辑的那个点。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和路垚除了编辑和作者还能有什么关系,可是每当想到从此以后我们只是网络上的工作关系,我便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痛。 那种心痛,就好像联系了多年的朋友,突然间断了联系一般。 静默良久,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说:“你不是打算再也不理我了吗?为什么突然送我生日礼物?” 路垚一愣,然后说:“我什么时候说再也不理你了?” 我想了想,他虽然没说过,可是他的行为就是不理我啊。于是我说:“我发稿子给你你也不提出修改意见了,我——” “我没有不理你,这个礼拜我出差了,审稿的事交给我秘书全权处理了。”路垚解释道。 我说:“那天在包厢你甩袖子就走了。” 他说:“我那天确实生气,但我气的是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说:“那天在楼下……” 他说:“漫漫,你希望我做什么?他是你爱过的人,我难道当着你的面打他一顿吗?虽然我很想,可是,我知道这不是你想看到的。”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路垚突然抓着我的胳膊,看着我的眼睛说:“漫漫你听好,我喜欢你。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心疼。你知道吗,那天你晚上你说”你喜欢的人是路垚“时,我虽然明知道那是你拿来骗他的话,可是我的心里还是禁不住雀跃,甚至觉得呼啸的风都成了世界上最美的音符。” 我看着路垚,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我感觉到势态正在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我张了张嘴,想要打破这种状况,然而下一刻,路垚却突然将我揽在怀里—— 我再一次陷入死机。 我想,我这脑子一定是年久失修,不然最近怎么时不时的就死机呢? 路垚的胸膛宽阔厚实,并不像我看到的骨感。鼻翼间传来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我闻了一下,闻不出什么牌子,但很显然不是立白。 路垚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想,我若是能和你手牵手在太阳下散步就好了。” 我微微推开路垚,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路垚,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路垚一愣,眼神中闪过一抹名叫“无奈”的东西,然后说:“不知道,你若是想知道,我回去问问阿姨。” 我点点头,然后说:“哦,没事了。” 路垚显然是有些无奈,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说:“很晚了,快上去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抬脚上楼。 防盗门快关上的时候,我突然用手扣住了门。 隔着防盗门,我看见路垚就站在小车前,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昏黄的路灯下,路垚看起来仿佛周身都沐浴着光华。 不知怎么的,我脑子一抽,说:“路垚,我嫁给你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全世界都静下来了。 路垚显然心理素质过硬,因为他缓缓绽放出一个很大的笑容,然后缓缓地说:“好!” 我捂着脸落荒而逃。 第二十六章 苏远的礼物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进门时爸妈就在客厅看电视。 见我回来,我爸当先开口:“漫漫回来了?” 我点点头,刚要说话,苏远手里拿着一支笔,冲了出来,看到我时眼前一亮:“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有点惊讶:“你希望我晚点回来吗?” 苏远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希望你今晚不要回来了。” 我瞪大眼睛:“说什么呢?几天不打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苏远缩了缩脖子,转身回房去了。 我将外套扔在沙发上,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目光突然落在手腕上的手链上。 手链不是恶俗的黄金制品,而是耀眼的金属色,每一截手链上镶嵌着一颗紫色的钻,灯光下上面的紫钻闪着耀眼的光芒。手链的延伸链上,吊着一个精巧的心型吊坠。 脑海里突然闪过我上楼前说的那句话,心顿时怦怦直跳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说出了那句话,是因为受叶小尹的影响?还是想通过路垚的反应推测程之立对叶小尹的感情?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今晚的灯光带着魔力,让站在路灯下的路垚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洗完澡,我一边吹头发一边打开电脑。 下午的时候路垚发了文件给我,我点开,是出版商发过来版权协议。 粗粗的浏览了一下协议,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准备写稿子。虽然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因为我不太理解这些东西,协议上的条条框框看得我眼花,比六级英语试卷有过之而无不及。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打开看了一下,路垚发来的信息:睡了吗? 我一惊,直觉告诉我不要理他,就假装睡着了好了。于是我将手机往旁边一扔。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打开了信息。 “没睡的话就看一下电脑,给你发了一份文件。” 我想了想,回复说:“已经看了,看不出问题。” 路垚的信息迅速发过来:既然看完了那就讨论一下咱两的私事。 呃,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再一次陷入死机。 我想,路垚真是好本事,人不在我身边也能让我死机。 我想,我这脑子真的是坏了,最近死机的次数实在太频繁了些。 我想,我若是告诉路垚我今天只是一时冲动说的话他会不会说“想必阿姨很高兴见到我”。 我想,我想不出来该怎么办了…… 门突然被敲响,苏远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姐,睡了没有?” 我脑中灵光一闪,立即回复路垚:不好意思,我弟弟找我教他写作业,先不聊了。 将手机一扔,我几步跳下床打开了门。 苏远双手交叉倚在门口,见我开门,懒洋洋的开口:“姐,你看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没有?” 我一愣,呃……忘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明显,明显到苏远一眼就看破了我的心思,他幽怨的看着我说:“我筹备了好久才给你买的礼物,你居然看都不看。” 我咽了咽口水,解释道:“不是我不看,是我今天一天都没在家,早上想看的时候被电话打断了,然后……然后这不是刚回来没多久么。” 苏远看着我不说话,眼中的幽怨不亚于一个深闺怨妇。 我举手投降:“这就去拆。” 苏远尾随着我进了房间,我将拆了一半的盒子继续拆开,看着盒子里面的一堆一模一样的小盒子傻了眼。 苏远得意的一笑,然后说:“礼物就在某一个盒子里,你自己找。” 我怀着拆炸弹的紧张心情一个一个打开了小盒子,终于在几分钟后见到了礼物。 我扭头数了一下床上的盒子,一共十三个,加上盒中剩下的小盒子,一共二十四个。 我拿着手链,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远对我的反应有些不满:“怎么了,你不喜欢吗?我挑了很久的。”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很喜欢啊。” 苏远“哧”了一声,然后拿起我的手,他的目光在看到我手腕上的手链时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我。 我:“……”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苏远解释手链的来源,苏远突然将我的手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手怎么弄的?” 我看了一眼,ok绷因为洗澡的时候弄到了水,所以现在有些松了。 “在我朋友家不小心弄的”说完,我小心翼翼将泡了水的ok绷撕掉,伤口有些泛白,虽然不流血了,但是口子有点深,皮肉都翻开了。 苏远“嘶”了一声,然后问我:“当时肯定好疼吧?” 我摇了摇头:“还行,你先给我拿个ok绷。” 贴好手指,苏远指着我手腕上的手链问我:“姐,手链谁送你的?” 我咬着唇思索了一下我说实话的后果,最后决定隐瞒一部分事实:“一个同事,怎么了?” 苏远“哧”了一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手上的手链摘了下来,并迅速将他买的手链戴上。 他拿着我的手端详了一小会,然后满意的说:“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我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链,点点头说:“嗯,因为你姐的手好看,所以戴什么都好看。” 苏远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警告我不许将手链摘下来后施施然回了自己房间。 我坐在床头看着两条手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苏远挑的手链确实很漂亮,款式虽然简单,但贵在精致。旁边的延伸链吊着一块小小的心形牌,我睁大眼睛辨认了一下上面镌刻的字,意外的是上面并不是“madeinchina”,而是一句话:天不老,情难绝。 我一愣,呃……这句话我知道,出自张先的《千秋岁》。 可是……可是……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悲戚万分的爱情故事,我打了个冷颤,晃了晃头,我决定找个时间好好跟苏远补一下古诗词,像他这么乱用古诗词可不行。 第二十七章 谢婧 周六,因为约了九点和出版商见面,所以我起的便比平时要早一些。 吃过早餐,苏远提着书包准备出门,我端着一杯牛奶问:“今天周六也上课?” 苏远摇了摇头:“马上期末考试了,去学校自习,怎么了?” 我挥了挥手:“你去吧。” 吃完早餐我换了衣服便出了门。 站在公交站台等了几分钟,公交车就到了。我跳上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公交车走了没几站,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掏出手机一看,是路垚。 路垚说:“出门了没有?” 我说:“已经在公交车上了,还有十多分钟能到。” 他说:“你怎么能剥夺我接你的权利呢?” 我说:“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专车的,而且还不止一辆,你要接我的话应该早点预约。” 路垚的声音带着笑意:“好,你今后的路,我全都预约了。” 花了几秒中鉴定路垚这句话属不属于情话范畴,我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一红。暗自庆幸自己这是在公交车上,没人认识我。 镇定下来后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时不时冒出一句吓死人不偿命的话?” 他说:“有吗?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 在福满楼对面的公交站台下车,路垚已经到了,旁边站了两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我避开车流到了对面,路垚指着其中个子稍高一点的男人朝我介绍:“这位是出版社的刘总,这位刘总的秘书。”说完,路垚看着身旁的男人,继续说道:“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苏漫,那本书的作者。” 那位刘总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点点头。 进了包厢,路垚就坐在我旁边。 其实谈合同什么的我真的不是很懂,当初签约的时候公司说出版什么的公司会出面,所以我压根没去了解过书籍出版的程序,这就导致我此时坐在座位上有些无所事事。 全程都是路垚在和那位刘总说话,我和刘总的那个秘书相看两厌。 我低着头搅拌手中的咖啡,偶尔看一眼路垚。 不得不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很有魅力。 进了包厢后路垚将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此时仅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和刘总交谈。 路垚的手指修长,随意放在合同纸上显得他的手指愈加干净白皙,连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齐齐。 他半低着头,时不时的指出某一条条款和对面的刘总交谈,认真的模样仿佛手中拿着的是高考试卷。 我虽然很好奇他一个编辑为什么对于出版的事如此生疏,但碍于现在是在人前,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谈好合同后,便是三方签字。 我,我所在的公司代表路垚以及出版社的这个刘总。 合同一共一式两份,签字时我看了一眼路垚的名字,发现“字如其人”这个词其实是有道理的。 路垚的字不像我的字规矩清秀,他的字刚劲中带着肆意,一笔一划给人一种力透纸背的感觉。 签好合同后刘总提议一起吃个饭,路垚笑了笑说:“改日吧,待会还有急事。” 我看了一眼路垚,突然有些感动。路垚有急事还那么细心的帮我看协议,看得出来真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 看着刘总的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路垚转身看着我说:“户口本带了吗?” 我一愣,头顶闪过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冲动是魔鬼。 我纠结着不知怎么开口时,一辆蓝色小车突然停在了我们面前。 看着车内一身正装的谢婧,我愣了一下。 谢婧的目光在路垚的身上停留几秒,然后看着我迟疑地开口:“你们……”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路垚,刚想说话,路垚突然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心想路垚你这搭讪的方式可真不怎么高明。 谢婧看了路垚一眼,然后淡淡的说:“没有,我们没见过。” 谢婧说完一句话,车窗缓缓升上去。我看着谢婧的蓝色车尾,想了想那好像是辆奥迪。 我扭头看到路垚似乎正在沉思自己搭讪失败的原因,忍不住调侃道:“路垚你不要难过,你这样的搭讪方式,换了我我也不会理你的。何况是我们系的系花。” 路垚神色莫名的看了我一眼,没有理我。 我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站在一旁不说话。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叫路垚换个地方沉思的时候,路垚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光亮,然后诧异的看着我:“你说刚刚那个女人是你们系系花?” 我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路垚看着我的眼神突然带着点若有所思的感觉。 我看着路垚,心中暗暗祈祷“你继续沉思继续沉思,最好能沉思到脑细胞坏死然后失忆把我昨晚一时抽风说的话给忘了”。 然而路垚的大脑十分强大,他沉思了一阵后,突然将我塞进了车里。 上车后他一言不发,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我看了他一会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转过头看着前面。 看着前面k大的校门,我有些茫然的看了路垚一眼。 路垚没有说话,径直将车开了进去。 我看着路垚轻车熟路的将车开到了篮球场边上的停车场,好奇的问:“你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怎么对我们学校这么熟?” 路垚一边倒车一边回答我:“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边打球。” 我想了想,应该是因为程之立在这里的原因。 路垚将车停好,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我解开安全带,小跑着跟了出去。 毕业两年,我再也没有来过k大,如今再走在曾经熟悉的校园,莫名的生出一些叫做“时光易逝”的伤感情怀。 路垚一路走到了学校的便利店,此时正是上午十一点左右,陆陆续续有学生经过便利店到旁边的食堂买饭。 我看了眼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发现有几个女学生看着我们这个方向,低着头窃窃私语。 我轻咳一声道:“路垚,你有没有发现你还有造成交通堵塞的本事?” 路垚蓦然转身看着我,然后指着便利店中忙碌的收银员,问我:“你还记得这里吗?” 对于路垚的问题,我竟不知道该回他一个怎样的表情。我用尽量正常的语气说:“这是我学校,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这里?” 路垚摇了摇头,说:“我的意思是,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在这里兼职?” 我下意识的摇头:“没有啊,我大学期间没有做过兼职。” 路垚眼中划过惊异,然后说:“怎么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四年前你就站在那个位置,扎一个马尾,穿着一件蓝色的员工服。” 我看着路垚,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幕—— 大二开学那个礼拜,我去超市买点东西,正好碰到了在那兼职的谢婧。我买好东西,她看到我眼前一亮,跟我说她投简历的公司让她立即过去面试,问我能不能帮她顶半天班。 我虽然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但看她那么着急,还是答应了。 路垚紧紧的盯着我,眼中隐隐有期待。 我终于明白了那天在商场时路垚看着我时一副“遇见同乡”的神情了,这样看来,那天我对他的表情解读并没有出错,他确实认识我。 我想说“我确实做过半天兼职”,可是天可怜见,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出口时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我说:“所以,你喜欢的人,是四年前的那个女孩子,而不是我,对吗?” 路垚显然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虽然心里很清楚路垚看到的人就是我,但我突然很在乎这个答案。 路垚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我打断他:“算了,我不想知道答案了。” 第二十八章 聂晓倩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苏远还没回家,我妈在厨房做饭,我爸则扶着沙发在缓缓走动。 见我回来,我爸漫漫放开沙发走过来,我小跑几步过去扶住我爸:“慢点。” 我爸笑了笑,说:“在家闲了一年,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走动了,便忍不住多走走。” 我看了一眼我爸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嗔怪道:“那也不能着急,医生不是说了要慢慢来嘛!” 我妈的声音自厨房传来:“漫漫,过来把菜端出去,准备吃饭了。” 我“哦”了一声,扶着我爸在饭厅坐下后走过去端菜。 将碗筷都摆好,我妈刚要打电话问苏远什么时候回来,门口便传来钥匙拧动门把的声音。 苏远见到我时一愣,然后说:“姐,你在家怎么不给你朋友开门?” 我说:“啊?” 抬头想了想,我说:“哦,今天去见出版社的人了,所以把手机声音调成了静音。怎么了?” 苏远一边换鞋一边说:“刚刚在楼下有个女人找你,说打你电话你没接。我以为你在外面玩所以没听到电话响,就说你可能没回家,然后她就走了。” 我立即起身,从包里拿出手机,一查才发现原来聂晓倩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 我看了一眼苏远,然后拿起手机到阳台上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迟迟没有人接。我按掉之后再次打了一遍,这一回终于接通了。 聂晓倩那边似乎正在放电视,她吞吞吐吐了半天,一直没有说话。 我拿着手机说:“晓倩,你今天来了我家?你现在在哪?我手机之前没开声音,所以没听到。” 那边电视的声音突然关掉了,聂晓倩的声音便显得异常清晰。她说:“漫漫,我做错事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听完聂晓倩的那通电话的,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听见过。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假装从来都不知道? 脑海中闪过叶小尹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的心似乎被针扎了一般痛。 苏远端着碗过来戳了戳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事。” 苏远“哦”了一声,然后叫我赶紧过去吃饭。 我放下手机,坐在饭桌前却没有一点点胃口。 程之立! 吃了饭我一个人坐在房间,脑子里不停地闪过聂晓倩一半悔恨一半自责的话—— “漫漫,我和程之立发生关系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知道的,我虽然喜欢他,可我从来没想过要破坏他和小尹的感情,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告诉他我的心意。”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那一幕……为什么呢……我没有走过去就好了……” 聂晓倩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乎和叶小尹的感情,否则现在不会这么痛苦。 聂晓倩自从知道程之立是她们公司的经理后,动了点心思知道了程之立的办公室。 于是她的茶水间从七楼变成了十二楼。 她不辞辛苦的往返于七楼与十二楼之间,期待着一场偶遇。 在昨天下午,她一如既往的爬上十二楼,终于如她所愿,她看见了他。 程之立从叶小尹那出了门后,径直去了公司。 聂晓倩端着咖啡杯从电梯里出来,看到的就是程之立倚在茶水间旁边吞云吐雾的样子。 聂晓倩说,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抽烟的模样那么颓废,可是却该死的性感。 她走上去跟他说“下午好”,他看到她后愣了一下,几秒后认出了她是叶小尹的室友。 她没想到下班后他会等在公司门口,于是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 聂晓倩说:“我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从他一杯一杯喝下去的酒,我知道他心里压着事,于是我就一直陪着他。” 后来,程之立喝醉了,酒后乱了性。 聂晓倩说:“我宁愿昨晚喝醉的人是我,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有借口祈求小尹的原谅?” 说到后来的时候,聂晓倩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在呢喃:“我若是喝醉了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为我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漫漫,你知道吗,真正令我羞耻的不是我抢了好朋友的男人,而是在他进入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居然是欢喜的。” 我坐在房间里,整个脑袋都快炸开了一般。 想到叶小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就恨不得拿包炸药把这个世界炸了。 我坐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苏远突然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坐在床头,隐晦的将这件事跟苏远讲了一下。 虽然我觉得这种事情苏远未必理解,但是我身边也没个要好的朋友能让我跟她交流信息,只好勉为其难的跟苏远交流了。 苏远听完我的话,啧啧了几声道:“你说的这个男人可以呀,一顿饭就把对方拿下了!” 我一把将苏远的脑袋按在床上:“让我看看你这脑袋里面都装了些啥乱七八糟的。” 苏远一边举白旗投降一边说“不敢了”,我这才松开苏远。 苏远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摸着下巴跟我分析:“叫我说,他们三个人都有错。” 我想了想,茫然地问:“叶小尹错哪了?” 苏远看着我理所当然地说:“没喂饱自己的男人,这不就是错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叶小尹怀孕了,这也怪她?” 苏远恍然大悟道:“这就难怪了!科学统计表明,男人在女人怀孕的时候,出轨的概率是极大的。” 我想了想说:“苏远,那你觉得以后你老婆怀孕了你会出轨吗?” 苏远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不相信你弟弟?” 我上下扫了一眼苏远:“你全身上下哪里写着你可信?” 苏远翻了个白眼,然后说:“现在不是讨论我的时候。” 我“哧”了一声,继续说:“感情的事好复杂啊!” 苏远将胳膊搭在我肩上,老神在在的说:“姐,你放心,以后你怀孕的时候,我一定会帮你盯着姐夫的,他要敢出轨我——” “嘶——痛痛……”苏远偏着头,龇牙咧嘴道。 我哼了一声,松开了苏远的耳朵。 苏远嘀咕了一声生什么,我当时正好低着头,没有听到。 第二十九章 假扮苏远的女朋友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叶小尹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小尹”两个字,迟疑了很久接通了电话。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些:“喂,小尹。” 叶小尹的声音有些欢快,她说:“漫漫,我不用打掉孩子了,程之立说我们下个月订婚。十二月二十二号,到时候你和倩倩要做我的伴娘。”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了一声:“什么?” 叶小尹以为我没听清,将话重复了一遍。 叶小尹的声音本就偏柔,如今听起来更加柔的能滴出水来,宛然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 挂了电话,我的耳边似乎还荡漾着叶小尹欢快的笑声。 我拿着手机靠在床头,心想这世界一定是玄幻了。 我在房间一直坐到了五点多,苏远叫我吃饭时我才慢悠悠的出门。 吃饭的时候,苏远突然跟我说:“姐,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我说:“有啊,怎么了?” 苏远看着我眼睛一亮,说:“姐,今天陪我演出戏。” 我说:“啊?” 苏远朝我一顿挤眉弄眼。 我点了点头说:“行。” 吃了晚饭,苏远突然神秘兮兮的将我拉到他房间,然后拿出一件非常考验身材的淡紫色连衣裙递给我说:“姐,待会你穿这条裙子。” 我看了一眼那条裙子,诧异的说:“苏远,你是要冷死你姐吗?这么冷的天你让我穿这么薄?” 苏远对着门外“嘘”了两声,然后压低声音说:“追我的那个女生身材很不好,我跟她说我就喜欢身材好的,否则一切免谈。你待会穿件厚点的外套在外面,我们去的地方会有空调,很暖和。” 我愣了一下说:“你让我去假扮你女朋友?我这么大了——” “姐你放心,要是不说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你已经二十四岁了。”苏远打断我,将我往浴室推。 我咽了咽口水,拿起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我哆哆嗦嗦的穿好裙子出来,苏远眼睛亮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不愧是我姐,穿什么都好看。不过你这发型不行,不够妩媚。” 我抖了抖,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瞪了一眼苏远:“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妩媚。” 苏远用一种菜市场挑白菜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咚咚咚跑到我房间,拿出了卷发棒。 他将一件外套递给我,然后将我一把按在凳子上,有模有样的给我卷起了头发。 我怔怔地看着苏远堪比专业发廊理发师的动作,好奇的问苏远:“你这都跟谁学的?看起来蛮专业的嘛!” 苏远得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每次去理发店,我都会观察理发小哥的动作,想着以后说不定用得上。这不,今天就用上了。” 我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弄好头发后,苏远又强烈要求我画个淡妆,并将我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然后涂上了一层淡粉色指甲油。 一个小时后,我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出神。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镜子中的自己娉娉婷婷,一头及腰的黑发此时微微弄出了几个卷,随意的搭在胸前。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薄施粉黛,小巧的鼻子,微嘟的嘴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转身,发现苏远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衣服。 眼前的苏远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起来英气勃发,多了一丝成熟的男人味。额前的碎发被啫喱水微微定住,俊朗的五官,眉目如画。 苏远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推着我出门:“快点快点,快来不及了。” 出了小区,苏远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师傅,胜利路路口。” 站在天上人间的门口,我看着苏远说:“追你的女孩子约在这里跟你见面?” 苏远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姐,你先别问,待会我会叫你漫漫,你最好跟我表现的亲密一点。” 我忍住想要砸他的冲动,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苏远搂着我的腰进了二楼的一个包厢。 包厢里光线混乱,震耳欲聋的dj歌曲震得我头皮发麻。 我打量了一下包厢里的人,基本上是一些高中生,见我们进来,包厢里的音乐突然被关掉。 苏远搂着我的腰大大方方的走进去,然后跟包厢里的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苏漫。” 苏远的话音刚落,一个长头发的女生突然挤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说:“苏远,这就是你女朋友,她都有二十了吧?而且她也姓苏,她压根就是你姐对不对?” 包厢里的众人顿时将目光落在我和苏远身上。 苏远笑了笑:“你们谁见过姐姐跟着弟弟胡闹的?还有,谁规定一定要喜欢比自己小的女孩子?” 长头发女生仔细的打量了我和苏远一眼,然后说:“那为什么你们的眼睛长得那么像?” 苏远微微一笑,看着我说:“因为当初,我就是因为漫漫的眼睛,才对她一见钟情的。” 我好想吐。 可是苏远这家伙并没有放过我,他接着说:“漫漫,看到你的那一天,我想,上天给了我们如此相似的眼睛,一定是冥冥中自有注定,注定我们会相遇。”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不是上天给了我们一样的眼睛,是咱爸妈给了我们相似的眼睛。 那个女生似乎还想找出点破绽,她身边的一个男孩子一拉她的袖子说:“柔柔,你醒醒吧,苏远他不喜欢你,他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女生蓦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好,既然你说你们是男女朋友,那你当着我们大家的面亲她一口,我就相信你。” 我震惊的看了一眼苏远,苏远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他说:“漫漫是个内向的女孩子,今天我让她来已经很不容易,我怎么能强迫做她不喜欢的事?我和她互相喜欢,根本不需要你们的相信。” 我暗自送了几口气,心想还好苏远不没有年少轻狂,他要是真的亲我一口,那我真的是会忍不住炸了这个世界。 长发女生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踩着这个不放:“既然你说你们彼此喜欢,为什么不敢当着我们的面亲一口?还是你们根本就不是情侣?” 女生的目光如鹰隼一般紧紧的盯着我,突然她目光落在我手上。 因为进了包厢,所以我将外面的长外套脱了,此时白皙的手臂露在空气中,手腕上的手链便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女生一把抓住我的手,看着上面的手链说:“苏远,我以为,我以为这是你打算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没想到,你居然……居然……” 苏远看了一眼叫柔柔的女生,然后有些莫名的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了这是送给你的?” 女生一把抓着我的手,然后盯着小牌子上的字说:“呵呵……天不老,情难绝,枉我当初欢欣雀跃了许久。你们可以走了。” 苏远看了一眼女生,然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深情款款的说:“漫漫,你受委屈了。” 我:狂汗。苏远你不去演戏简直就是好莱坞的损失,是全中国人民的损失。 苏远一手搂着我,一手拉开包厢门。 我和苏远并肩走出天上人间,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这段时间频繁碰到的人——谢婧。 谢婧看到我时一愣,然后朝我点了点头后匆匆上了楼。 我看着谢婧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楼道,转身跟苏远上了出租车。 第三十章 白筱 坐在出租车上,我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问苏远:“苏远,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女孩子?我看她似乎很喜欢你。” 坐在前排的苏远头也没回说:“我现在才多大,不想谈恋爱。” 我说:“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其实我和爸妈是不会反对你的。” 苏远突然转过身看着我,然后说:“姐,你不知道,那个谢柔固执的吓人,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 我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 爱情世界里,谁爱的深谁就输了。 我看着苏远说:“你真的确定你不喜欢她,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苏远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姐,你看我像是不成熟小男生吗?我喜欢的是那种知书达理像我姐这样的,才不喜欢她那种固执又疯狂的女人。” 我看着苏远认真的神色,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虽然那个女生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苏远,但是苏远是我弟弟,既然他不喜欢,那么我自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我倚在窗户上看着往后倒退的店铺和人群,突然大叫:“师傅,停车。快点停车。” 苏远看了我一眼,说:“姐你怎么了?” 我打开车门冲了下去:“苏远快点。” 我拉着苏远跑着过了马路,引得好几个司机摇下车窗骂人。 因为今天穿的是一双高跟鞋,所以跑的有些吃力,我一边喘气一边指着巷口:“苏远,快,白筱在那。” 苏远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立即拉着我跑了过去。 人烟稀少的巷子口,白筱仅穿着一条吊带裙,被四五个男人围在中间。 白筱脸上的妆容有些花,左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白皙的手臂被冻得发紫。 白筱见到我和苏远,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立刻暗淡下去。 苏远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男人闻言,纷纷转过身看着我们。 其中一个男人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说:“哟,又来一个小妞,哥几个今天有福气了。” 男人的话说完,旁边几个男人立即大笑起来,其中还有一个人吹起了口哨。 我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说:“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过来,你们想坐牢的话随便你们。”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一眼后,一个瘦弱的男人拉了拉之前说话的男人:“大哥,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迟疑了几秒,挥了挥手,刚要说话,众人身后的白筱突然拿着一个酒瓶子对着那个男人的头砸了下去—— “不要!”我惊呼出声,眼睁睁的看着白筱双手抓着一个啤酒瓶朝男人的脑袋砸了下去。 被砸的男人摸了一下后脑勺,然后龇着牙看着手指上的血,反手掐住白筱的脖子。 我抓着手机,大叫:“你别乱来,警察很快就到了,你们想清楚后果。” 白筱被那个男人掐着脖子贴在墙上,艰难的出声:“你们快走……走” 男人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苏远突然快速的冲上去,一拳打中男人的脸。 男人措手不及,被苏远一拳打开。 我顺势拉过白筱,然后紧紧的搂着她,苏远立即将外套脱下来披在白筱身上。 苏远挡在我和白筱前面,防备的看着围上来的几人。 男人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然后轻笑一声:“可以啊!废了这小子的手,至于这两个女人,你们想怎么上就怎么上。” 说完,那个男人退到一边,好笑的看着我们三个人。 我惊恐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将手伸到口袋里,摸索着按键。 我心想,还好,之前的手机被偷了,我此时用的是按键手机,不然我还真是难以做到凭感觉发短信。 几个男人磨肩擦掌,好笑着靠近我们。 苏远一直握着拳头,守在我们身前。 口袋里传来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我松了口气,想着现在该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我看着站在一旁捂着后脑勺的男人,然后说:“你受了伤,可是你也打了我妹妹,我们私了吧!” 男人歪着嘴巴笑了一下:“私了?怎么个私了法?” 我看着他说:“你的医药费我们包了,怎么样?” 男人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两声:“你以为老子会在乎这点医药费?” 我拉着白筱,然后说:“你说要多少钱?” 男人笑了一下,说:“医药费加上精神损失费,一共一百万。” “你休想!”白筱突然大吼一声,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男人眼睛微眯,面色一黑。 我极力安抚白筱,然后说:“你要的实在太多,你这伤也就几百块钱的事,加上精神损失费,最多一万块。” 男人听完,转身走人,留下一句话:“哥几个慢慢玩,老子去包扎一下,回来要看到处理好。” “是!”围住我们的四个男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一步一步靠近我们。 苏远大喝一声,当先出手。两个男人立即和苏远动起手来。 我和白筱手拉着手,另外两个男人淫笑着靠近我们,看我们的眼神仿佛看着两只煮熟的鸭子。 一个男人突然朝我伸出手,想要来摸我的脸,我抓着包包一把拍掉对方的手。 男人挑了挑眉,吹了一声口哨:“还挺泼辣!” 苏远已经渐渐处于下风,这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一眼后一边一个,想要拉开我和白筱。 我还是低估了男人的力气。 尽管我和白筱死死的抓住对方的手,还是被两个男人拉开。 我被一个男人抵在墙上,我将包包抱在胸前,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苏远突然痛呼一声,我惊恐的看过去,苏远正被一个男人按在地上,另一个男人的皮鞋踩在苏远的手上。 我大叫:“苏远!你们这群混蛋——” “放开他们!”巷口突然出现两个男人,我看了一眼来人,一颗心终于沉了下去。 苏楠,还有路垚。 刚刚我一直在口袋里给苏楠发短信,虽然我不知道路垚怎么会和苏楠一起出现在这里,但是这并不重要。 踩住苏远的男人看了一眼苏楠和路垚,大叫一声:“哪里来的不长眼的,识相的话给我——啊!” 路垚冲上去就是一拳,将那个男人撂倒在地。 困住我和白筱以及苏远的男人立即上去帮忙,我立即冲过去将苏远拉起来,颤抖着问:“苏远,你的手怎么样?有没有事?” 苏远看着我摇了摇头。 苏楠和路垚一人对战两个男人,路垚还好,看起来游刃有余,倒是苏楠,微微有些吃力。 苏远将我和白筱推到路口,然后冲上去帮苏楠。 十几分钟后,路垚手中提着一件西装外套,当先走了出来。 苏远和苏楠尾随其后,苏楠将外套搭在肩上,整个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苏远则穿着一件衬衫,袖子稳稳挽起。 看着他们三人仿佛饭后散步一般悠闲自在,我突然有些想笑:“你们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耍帅?还有苏楠,你别带坏我们家苏远。” 路垚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 苏楠笑了笑,说:“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架了,难得帅一次。男人嘛,还是得靠真功夫征服女人。” 苏远看着苏楠说:“苏楠哥说的对,我觉得保护自己的女人,那感觉真的很爽。” 路垚淡淡的撇了苏远一眼,看着我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我“哧”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苏楠:“是,帅哥,麻烦你将嘴角的血擦了再耍行不行?” 苏楠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路垚突然看着我说:“怎么跟他们杠上的?” 我看了眼低着头的白筱,转移话题:“你怎么和苏楠一起来了?你们认识?” 苏楠闻言,笑了笑说:“我们是室友啊!” 我:“啊?” 路垚解释道:“我和苏楠都是t大,金融管理系的,是室友很奇怪?倒是你和苏楠什么关系?” 我想了想,自己老忘记苏楠复读过这回事,只记得他比我大三岁,高我三届。 我说:“苏楠是我堂哥。” 路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笑了笑,看了眼苏远和白筱,说:“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苏远和白筱都受了点伤。” 苏远甩了甩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不去!” 白筱也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也不想去。我先回去了。” 我看着白筱:“你的脸——” “我的脸没事,我回家抹点药膏就好了。”白筱打断我的话。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看着白筱的车汇入车流,苏楠说送我们回去。 上车的时候苏远一屁股挤在副驾驶座,然后笑颜如花的说:“姐,你和路垚哥坐后面。” 我磨了磨牙,若无其事的坐了进去。 在车上,苏楠告诉我们,他和路垚还有另外两个室友今天聚餐,刚散场就看到了我的短信。于是苏楠就拉着路垚一起来了。 苏楠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你们不知道,路垚这家伙看着没多少肉,其实肌肉发达着呢,打架这事,他可是在行的很。” 我笑了笑,脑海中突然闪过我生日的那天晚上,路垚将我揽在怀里,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胸前厚实的肌肉。 今天看他出手干脆利落,拳头全是实打实的砸出去,看样子打架这事对他而言应该是家常便饭。 路垚笑了笑说:“苏楠,别随意诋毁我,说的好像我经常跟人打架似的。” 我心虚的瞟了一眼路垚,没有说话。 第三十一章 路垚的身份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我和苏远蹑手蹑脚的进屋,看了一眼客厅,爸妈都已经回房,我和苏远对视一眼,大呼一口气。 洗漱好坐在床上,我习惯性打开电脑,发现下午路垚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 15:00:在做什么? 15:05:明天我要出差一趟,大概三天后回来。 15:07:出版的后续事宜你可以不用再参与,稿费我到时候会一次性打到你账户。 我滚动了一下鼠标轮子,看到有读者给我留言。 我一条一条看下去,偶尔回复一两句。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点,我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打开看了一眼,是路垚发来的信息:睡了没有?看到我发给你的信息了吗?我明天会出差一趟,三天后回来。 我说:“哦,我刚看到,怎么了?” 路垚回复说:“考虑到上次出差没有跟你汇报,被你误以为我不理你,所以特地通知你一声。” 我:“……” 路垚他这是在跟我汇报行程?今天上午出了那样的事,他难道不会觉得尴尬? 我想了想,回复路垚:“那个,其实那天晚上我是胡说的,你不要当真。” 路垚说:“什么?” 我说:“就我说要嫁人那句,你当我开玩笑好了。” 路垚说:“你不会是今天晚上被吓坏了脑子吧?我看你那时候很清醒啊,不像是吓坏了模样,难道你反射弧比较长,所以到家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说:“路垚,我现在很认真的在跟你发信息。” 路垚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我迟疑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我插上耳机,窝在被子里跟路垚打电话。 “你生气了?”路垚似乎在看什么,能听到清晰的翻书的声音传来。 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生气?” 路垚笑了笑,说:“你上午问我喜欢的是不是四年前的那个女孩子,现在又跟我说这样的话,不是生气是什么?”顿了顿,路垚戏谑的说:“还是,用吃醋形容比较合适?” 我一愣,呃……吃醋?我? 我刚想说“哪有人吃自己的醋的”,但是想了想,我要是这么说就是承认了四年前的人是我,那路垚岂不是更会追着我要户口本? 于是我说:“我没有生气,也不爱吃醋,我只是认为那天晚上我说的话有欠考虑,所以想要收回。” 路垚笑了笑说:“时间都过去几天了,超过两分钟的话就不能撤回,你不知道吗?” 我翻了个白眼,手指摩挲着耳机线:“总之我收回那句话,你喜欢的人是谁我并不在乎,你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跟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了。”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连翻书声也没有。 我被这种寂静弄的有些不舒服,想了想我说出了使用频率蝉联近几年冠军宝座的交际语:“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啊,我们以前从没见过面,不是也相处的好好的?” 路垚突然笑了,这笑声让我有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之后便觉得惶恐万分。 路垚笑了一会,然后说:“漫漫,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信?” 我说:“啊?” 路垚说:“我承认我是因为四年前那个女孩注意到你,但是我喜欢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说:“你别冲动……” 路垚说:“刚开始我以为你就是她,所以不自觉的想要去验证。但是今天上午,我站在那家便利店门口,我发现我已经忘了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 我说:“啊?” 路垚继续说道:“我不否认我会注意到你是因为四年前那个女孩给我留下了一个影子,但是漫漫,站在便利店门口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四年前的那个影子。” 我说:“啊?” 路垚笑了笑,然后说:“你别想那么多,准备好户口本,等着我出差回来,一起去领证。” 我:…… 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我瞪着眼睛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仔细回忆着事情怎么从“我方占据有利形势”转变为“我方防线全线溃败”的。 盯着天花板想了半天,我依然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好将原因归结为路垚的话一句比一句雷人,对我的脑电波造成了损伤,导致我不能及时迅速的占据有利形势对敌人展开猛烈攻击,最后落了个惨败的下场。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的耳朵上还挂着耳机。我揉了揉被咯疼的耳朵,穿衣起床。 吃过早饭我一如既往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写稿子,路垚突然发了条信息过来。 我一愣,他今天不是出差了吗? 我点开信息,呃…… “你好,我是路总的助理,这几天路总出差,审稿工作都是我在处理。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我会立即转发给路总。” 我想了想,现在的编辑都这么牛了?还配助理的。 我看着对方发来的话,回复了一句:“你们公司每个编辑都配助理吗?” 对方的信息很快发过来:“不是的,经理以上级别才配有助理。” 饶是擅长跳跃思考问题的我,此刻对于对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也是蒙圈在当场。 我懵了一小会,什么跟什么? 我说:“编辑跟经理还是有很大差距吧?” 对方说:“你在说什么?请详细描述一下你的问题好吗?” 我:…… 我盯着电脑屏幕,仔细想着我和对方聊天陷入相互蒙圈的问题出在哪里。 脑海中突然闪过我和路垚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天他和我们经理站在一起,看起来他跟经理的关系,不像是朋友,倒像是……上下级! 想到这个,我立即在电脑上打字:“路垚在公司的身份是什么?” 十几秒后,我盯着屏幕上的“总经理”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真是小的可以。 路垚是盛达集团的总经理,做编辑只是他的一个兴趣爱好。 我白天是盛达旗下商场的员工,晚上是一名网络作者。 所以我不管白天黑夜都是路垚手下的人。 这感觉就像……就像突然有个人跑来跟你说:“嘿,你知不知道你被我承包了?” 我此时就处在这种“被承包”的高压之下。 试想一下哪天我在商场上班,路垚突然跑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跟我说:“你昨天晚上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那样的画面我觉得光想想就很喜感。 想到路垚他身为一个集团的总经理为了我的一本书特地跟出版社的刘总谈合同,我就有种导致路垚不务正业的恐慌感。 盛达集团涉及领域很广,在吃穿住用行各行业皆占据一席之地。 盛达旗下不论是酒店还是商场,服务人群的定位都在企业高层,普通的白领很难消费的起。 我所在的这家商场在y市算是家喻户晓,虽然入驻y市仅仅几年时间,但是影响力却非同一般。 想到那天苏远说路垚的车价位在百万以上,我的心不可抑制的“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我将认识路垚之后发生的事仔细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我居然跟y市的钻石单身汉相处了这么久却没有被迷得神魂颠倒可见我的定力是多么的强大。 第三十二章 程之立的父母 下午两点多,我接到了叶小尹的电话,说是为了感谢我生日当天陪了她一天,打算请我吃顿好的,好好犒劳我一番。 电话里叶小尹声音甜美,简直跟泡在蜜罐里似的。 考虑到我有“知情不报”的罪过,我推辞道:“小尹,咱两谁跟谁呀,吃饭就免了。” 谁知叶小尹一听,声音瞬间拔高:“你不来是不是?要我一个孕妇八抬大轿把你抬出来?” 叶小尹不说还好,她一说我这心里罪过更深。 最后我说:“程之立会去吗?” 叶小尹一愣,说:“咱姐妹之间吃顿饭,带上他干嘛?” 我说:“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和叶小尹约了五点半在胜利路路口见面,出门的时候我看了看天色,大概是会下雨,所以在包里装了把伞。 下公交车的时候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雨,叶小尹还没到,我便站在公交站台等她。 十一月中旬的y市已经进入早冬,白天天气好的时候不觉得冷,现在一到晚上,加上飘着雨,我顿时打了好几个哆嗦。 五点四十的时候,叶小尹终于到了。 叶小尹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穿着一件裸色呢绒大衣,配一条黑色小脚裤,脚上是一双平底靴,学生气十足,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已经毕业两年的人了。 叶小尹一下车,便扑过来搂着我。 我一惊之下大呼“小心”,却引来叶小尹更大的笑声。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叶小尹今天并没有化妆,只稍微修了眉。 站在公交站台用手机看了半天,最后我和叶小尹决定去吃发传单的小妹妹塞到我手里的传单上的牛排。 主要是叶小尹看到优惠券上印着的牛排看起来很可爱,而我比较满意的优惠券上写着二人同行一人免单。 餐厅在二楼,上楼的时候我瞥见楼下停了一辆白色保时捷,车牌号看着挺眼熟的,却记不起见谁开过。 我在脑海里仔细筛选了一遍我身边开的起保时捷的人,这一筛选发现我身边基本都是有车的人,连苏楠都有公司配给的奔驰。 直到坐在位置上,我也没记起那辆白色保时捷究竟谁开过,只好不了了之。 和叶小尹在餐厅坐下,很快有侍应生过来让我们点单。 叶小尹指着传单上的图片说:“我要一份这样的。” 侍应生迅速的在本子上记录,然后问我。 我随手点了一份,叮嘱牛排要九分熟。 侍应生走后,我和叶小尹等一边聊天。 叶小尹一直都眉开眼笑的,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我坐在座位一边喝果汁一边听叶小尹讲话。 “漫漫,你不知道,前一天还劝我打掉孩子呢,我一说分手,他第二天就跟我说订婚了。”叶小尹喝了一口果汁,继续说道:“这男人啊,有时候就是不能宠着,你不逼他他就当我们女人离了他活不下去。” 叶小尹看着我,笑得欢快:“我那天其实是骗他的,就算我和他分手了,孩子我也不会打掉的。我早就想好了,要是他真的不要这个孩子,我就一个人找个地方,将孩子生下来。等他长大以后带到程之立跟前,告诉他,呐这就是你的那个人渣爸爸。哈哈……漫漫,是不是想想就觉得很好笑?” 我看着笑得花枝招展的叶小尹,还是没忍住,我问她:“小尹,你们见过家长了吗?” 叶小尹看着我欢快的说:“我已经带他见过我爸妈了,我爸虽然不太待见程之立,但是我妈喜欢的不行。真是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那你见过程之立的父母吗?”我看着叶小尹。 叶小尹愣了一下,然后说:“他说他爸妈比较忙,不过会安排我们这几天见面。”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侍应生将我和叶小尹的东西端上来,问我们需不需要加辣。 我属于无辣不欢的,立即说要加一些。 叶小尹咯咯笑了起来,说我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爱吃辣。 我嗔怪的“叱”了一声,没有说话。 吃饭的时候叶小尹说今天高兴,喝点红酒庆祝庆祝。 我虽然挺喜欢喝红酒的,但是考虑到叶小尹怀着孩子,还是劝道:“你这怀着孩子呢,喝什么酒啊!” 叶小尹倒也没坚持,只说为了肚子里这小家伙忍了。 吃饱喝足,叶小尹掏出钱包到柜台结账,我则站在旁边等她。 我们旁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正好也在结账,旁边站着一个年岁稍小一点的女人。两人都保养得很好,穿着十分得体,看起来给人一种上流社会阔太太的感觉。 收银员看了一下我们的消费凭条,跟我们说一共280元。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广告牌,问收银员:“不是说两人同行一人免单吗?” 收银员刚要解释,叶小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拍在柜台上,豪气干云的跟我说:“漫漫你别给我省钱,反正这钱全是程之立给我的。不花白不花。” 我翻了个白眼说:“不是省不省钱的问题,这上面不是写着一人免单吗?该花的钱咱花,但是能省的钱还是要省的,人家程之立挣钱再容易也是辛苦来的钱。” 叶小尹咯咯笑起来:“漫漫,你不知道程之立那家伙多有钱,他昨天还说让我不要给他省钱,想买什么随便买。”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个女人手中的优惠券,刚想对叶小尹展开一番思想教育,旁边那个中年女人突然转身看着我和叶小尹说:“你们认识程之立?” 叶小尹一边在消费凭条上签字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认识啊,他是我男朋友。怎么了?” 侍应生将银行卡和小票一起递给叶小尹,旁边的中年女人突然一把夺过侍应生手中的银行卡,看着那张银行卡,神色莫名。 那个年岁稍小的女人探过头看着女人手中的银行卡,茫然的说:“安容,你怎么了?” 那个叫安容的女人没有说话,蓦然抬头看着我和叶小尹,不,确切地说是看着叶小尹。 叶小尹被看的不舒服,她轻咳一声说;“这位阿姨,麻烦你把我的银行卡还给我。” 女人紧紧的盯着叶小尹看了几秒,然后将银行卡递给了叶小尹。 叶小尹接过银行卡放在钱包里,然后拉着我的手准备走。 身后的女人突然叫住叶小尹:“你这样大手大脚花你男朋友的钱,不会心疼吗?” 叶小尹有些莫名其妙:“男人挣钱不就是给自己的女人花的吗?我不花也会有别的人花,那我干嘛不花?” 女人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她说:“可是你大手大脚花他的钱就是不对。” 我一直看着女人的神色,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叶小尹轻笑了一声:“我今天高兴,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得着吗?”说完,叶小尹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然后说:“看着挺有钱的人,还拿着优惠券吃饭,真是抠门,该不会有钱是装出来的吧,现在的有些人呐——” “小尹!”我打断叶小尹,然后说:“别说了,我们走吧。” 对面的女人黑着脸,一字一句的说:“你说我管不着你,很好。” 叶小尹上下扫了一眼对方,然后“哧”了一声,拉着我出了门。 我被叶小尹拉着出门,回头的时候隔着玻璃门看见那个女人气的不行,旁边的女人拉着她的胳膊跟她说话,似乎在劝她。 不知为何,从餐厅出来,我就一直心神不宁,脑子里一直是那个女人拿着叶小尹的银行卡神色莫测的模样。 正好下着雨,叶小尹也就没有拉着我逛街,互相说了声“下回见”就各回各家了。 我的这份“心神不宁”在第三天晚上终于得到了解释。 而我,也终于记起了那辆白色保时捷。 周三的晚上,我和平常一样洗完澡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写稿子。 路垚突然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是明天上午会回来。 我正在回复路垚的信息,叶小尹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中叶小尹的声音不再像前几天那么欢快。 她说:“漫漫,你相信生活其实比小说还狗血吗?” 我当时有些莫名其妙,插着耳机一边跟叶小尹打电话,一边给路垚回信息。 我说:“怎么了?” 叶小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我们前几天在餐厅见到的那个女人,是程之立他妈。” 我当时打字的手一顿,屏幕上顿时敲出了一堆的逗号。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她来找你了?” 叶小尹吸了吸鼻子,然后说:“程之立不是安排我见他父母吗?就今天晚上,你不知道他妈当时那个脸色啊,简直恨不得拍桌子走人。” 我抽了抽嘴角,然后说:“那然后呢?” 叶小尹突然沉默很久,我心里一慌,急忙说:“小尹,你先冷静,你找个时间让程之立跟她妈妈解释一下就好了。” 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叶小尹的欢笑声。 我一愣,呃…… 叶小尹笑了好一会,终于说:“她妈妈当时脸色确实不好,说话也很冲,不过他爸爸脾气还是很好的,虽然在我看来有些惧内。” 我被叶小尹突然的转折闹了个蒙圈,然后说:“那后来呢?” 叶小尹得意地说:“后来啊,后来我看他爸妈有些不高兴,就明说我已经怀了程之立的孩子。他妈妈当即就闭嘴了!哈哈哈!” 我被叶小尹一句话分成好几段差点吓出心脏病,骂了一声“当心把牙给笑掉了”。 第三十三章 几天前的一出好戏 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周四一大早,赵雪很生动的从形象上给了我“刮目相看”的机会。 我一边将工作牌扣在胸前,一边踩着高跟鞋往收银台走。 赵雪突然“当当当”几声窜到我面前,我惊魂甫定,头也不抬对赵雪道:“好好的学什么京剧,唱戏呢!” 赵雪死死的站在我面前,幽怨的说:“你看不见人家的新发型吗?” 我正嘀咕着今天这胸牌怎么这么难扣呢,听赵雪一说,随意的抬头—— “啊!赵雪你受什么刺激了?”我看着赵雪一头短发,有些“不忍直视”。 赵雪“咦~”了一声,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叫受刺激了?我这发型不好看吗?” 终于扣好了胸牌,我呼了一口气,在赵雪赤裸裸的威胁下,我立即选择明哲保身:“挺好看的,这发型,啧啧啧,干脆利落,爽朗不失个性,简直是人类理发史上的巅峰之作,应该全方位无死角拍摄一套宣传片载入史册才行。” 说完,我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真的不是故意撒谎的,我是被逼的。 赵雪一听我的话,立即掏出手机递给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快给我拍几张。” 我:…… 姑娘你小学语文是英语老师教的吗?听不出讽刺语气为何物吗? 鉴于此刻的后果完全是我自作自受,我只好接过赵雪的手机“一脸严肃”的给她拍了几张。 赵雪一边欣赏自己的新发型,一边啧啧称奇。 我暗自翻了n个白眼,懒得理她。 赵雪正在感慨自己的发型多么的鬼斧神工恰到好处,经理魁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自动扶梯上。 我端正身子轻咳两声给身边的某人示警,谁知赵雪正沉溺在欣赏自己的新发型中无法自拔,以至于经理一眼就看到了低着头看手机的某人。 经理眉目一皱,大踏步走过来:“上班时间玩手机,还想不想做了?” 赵雪一惊,下意识的将手机往口袋里塞,然后立即立正站好。 自动扶梯上,路垚和程之立的身影缓缓出现,我看着缓慢上升的电梯,顿时觉得这画面有种明星出场的感觉。 经理还在训斥赵雪,路垚走过来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赵雪,然后跟经理说:“收银员什么时候换成了男人?我不是交代过收银员不许用男人吗?” 我一愣,直觉告诉我赵雪刺客==此刻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 经理也是虎躯一震,他看着路垚说:“路先生,她是个女人。” 赵雪扬起一张苦兮兮的小脸,扁着嘴无声控诉路垚的“罪行”。 路垚愣了一下,旁边的程之立哈哈大笑起来:“路垚,你什么时候男女不分了啊?” 路垚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然后看了我一眼说:“女孩子还是留长发比较好,不然很容易让人误会。” 程之立笑得更大声了。 经理憋着笑,站在一旁。 赵雪扁着嘴站在我旁边,眼神如刀,嗖嗖嗖朝路垚射去。 我觉得我是最苦逼的,我虽然可以光明正大的笑,可是……可是我只能露出八颗牙齿!这就导致我笑得很不爽啊很不爽。 自从知道了路垚的身份,我表示我眼中的路垚就自带光环,还是钻石级别的。 路垚和程之立在经理的陪同下将商场转了一圈,离开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然后凑过脑袋在我耳边说了声:“想笑就笑,没人敢说你。” 我:…… 程之立笑得花枝乱颤,看着我和路垚的眼神无比的……淫荡。 经理的眼神在路垚凑近我的那一刻变得十分震惊,震惊中还带着点侦察意味。 赵雪路垚几人走后第一时间扑到我身上,恨不得对我严刑拷打一番。 不等赵雪对我进行言语轰炸,我立即老老实实的将我和路垚的另一组关系说给赵雪听。 赵雪拉长调子“哦”了一声,然后笑得贼兮兮的:“原来你和我们路总真的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我震惊的扭头,恨不得将赵雪调为静音模式。 我瞪大眼睛说:“我和他就是普通的编辑和作者的关系,哪有见不得人?” 赵雪“切”了一声,然后说:“上周五某人没来上班,错过了一场”总裁屈尊降贵给员工过生日“的好戏。” 我说:“啊?” 赵雪看着我的脸带着几分怀疑:“你难道不知道?” 我说:“我该知道什么?” 赵雪说:“上周五是不是你生日?” 我说:“是啊!” 赵雪一副“这不就是”的神情:“哎呀,那天我一来上班就看到收银台一个好大的蛋糕,旁边一束鲜花,卡片上笔走龙蛇写了几个大字,啧啧啧,那煽情的,简直就是感人肺腑……” 我:…… 我在心里预感了一下路垚会写些什么,脑海中闪过诸如“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之类的情话。 “什么大字?”我看着赵雪,好奇的问。 赵雪则了咋舌,说:“漫漫生日快乐!” 我:…… 我可以打死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吗? 赵雪对我的反应不满意,而且是相当的不满意。 她吭哧几声,然后看着我说:“难道你不觉得很感人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赵雪再接再厉道:“你想想,人家一个总经理给你过生日,难道你不感动吗?” 我仰着头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 赵雪:气哭! 我觉得相比于他给我过生日这事,他那天拉着我的手说什么“我想牵着你的手在太阳下散步”比较感人。 别问我为什么,女人都是这样,谈恋爱喜欢用听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并不承认我和路垚在谈恋爱。 赵雪磨了会牙,我说:“别磨牙了,再磨你牙该被磨平了。” 想了想,我说:“你是怎么知道送花的人就是路垚的?” 赵雪看着我理所当然的说:“他自己承认的啊!” 我说:“啊?” 赵雪想了想,说:“那天你没来,然后代班的同事就将东西都拿给经理了,经理打你电话说你手机关机了,然后就说既然苏漫不在,那就咱们吃了哇” 我说:“然后呢?” 赵雪说:“然后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路总来了。” 我说:“再然后呢?” 赵雪说:“再然后路总就说是他买的,既然你不在就请大家一起吃!” 我说:“再再然后呢?” 赵雪说:“再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 我想了想,说:“那花呢?” 赵雪说:“花……好像……好像被路总送给经理,然后经理拿去哄他老婆去了。” 我说:“那你周一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说这件事?” 昭雪挠了挠头,羞赧的说:“因为我当时居然忘了你的生日,所以不好意思跟你说呀。” 我说:“那怎么你现在又好意思说了?” 赵雪回答的理直气壮:“这不是你一直在问吗?” 我:…… 第三十四章 秃顶上司? 时间一晃到了十二月中旬。 这天正好周五晚上,我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苏远抱着一本厚厚的单词本坐在沙发上背单词。 我看了一眼欲生欲死的苏远说:“需不需要你姐教你背单词的绝招?” 苏远一愣,说:“姐,你去年不是已经把你背单词的绝招教给我了吗?难道你还留了一手?” 我一拍苏远的脑袋,怒斥道:“你懂什么,你姐这叫一边学习一边总结经验,去年的经验当然毫无保留的传给你了!” 苏远撇了撇嘴道:“可是你今年又没学过英语,哪有什么经验。” 我柳眉一竖:“到底要不要听?” 苏远立即正襟危坐;“姐你说,我洗耳恭听。” 我拿过苏远的单词本,然后说:“背单词不能死记硬背,要活学活用,就好比……好比……” 我“好比”了半天也没比出个所以然,气氛顿时变得很是尴尬。 苏远甚恭敬的从我手中拿过书,然后瘫坐在沙发上感慨:“姐,你说时间怎么这么快,呲溜一下就快到期末了。” 我看了一眼瘫靠在沙发上的苏远说:“你怎么知道时间是呲溜一下,而不是咣当一下呢?” 苏远仰着头想了会,然后说:“主要是我觉得呲溜这个词听起来比较有食欲。”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苏远的说法。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苏远和尚念经似的背单词,在心中暗暗为苏远祈祷了一番,转身回房了。 坐在房间,我将电脑打开,登录作者帐号,准备修改稿子。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我看了一下时间,晚上8:34,我暗暗抽了抽嘴角,心想着要不要给路垚发个全勤奖。 是这样的,路垚上次出差回来以后,每天晚上必发一条短信问我要户口本,并且雷打不动的坚持了快一个月。 还记得那天我刚收到路垚问我啥时候有空去领证的短信时,我第一反应完了完了,我身为被他“承包”的人,吃喝都得靠他,我要是不从,万一他给我只小鞋穿穿,那我以后的日子肯定很难熬。 我抱着手机在房中徘徊不定,恰逢苏远来找我,见到我那副模样立即开启“军师”模式,对此事展开分析。 当然,前提是我说我们有个上司长的奇丑无比秃顶加啤酒肚,逼着我去领证,让苏远给我想个办法,既能不让上司给我穿小鞋,又能让我继续在他手底下做事。 苏远听了我的描述,然后说:“这好办,你就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说:“可是那个上司已经摸清了我的底细,他知道我没有男朋友。” 然后苏远又说:“那你就说家里给你订了娃娃亲,只是你没有对外说而已。” 我想了一下路垚听后的反应,觉得他很可能会告诉我:“哦,是吗?那我去问问阿姨,想必阿姨很高兴见到我。” 和苏远探讨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在苏远的第十个方案被我否定之后,苏远一气之下丢下一句“那你就嫁给那个秃头上司吧”后跑回了房。 我打开短信,果不其然。 路垚说:“明天你不用上班,天气预报说没有太阳没有雨,风力一级,空气指数良好,去跟我领个证怎么样?” 我抽了抽嘴角,回复路垚:啊呀真是不巧,明天我没空啊,这不快期末考试了么,我明天要给苏远补英语。 路垚的短信很快发了过来:那可真是遗憾。 我说:“是啊,不能与君民政局一游,简直就是人生憾事。” 路垚说:“既然如此遗憾,那就明天领了吧。” 我说:“可是我得在家给苏远辅导功课,我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误了苏远的学业前程?” 路垚说:“误不了,我跟民政局局长很熟,让他叫人来你家一趟,应该是没有问题。你只需要准备好户口本就成。” 我抽了抽嘴角,什么叫和民政局局长很熟?难道他经常去民政局领证,导致连局长都认识他了?考虑了一下路垚的年纪,我排除了他因为频繁领证而与民政局局长相熟的可能,那么就只剩他和民政局的局长是朋友或亲戚了?那我岂不是连作假证顶替都瞒不过他? 于是我说:“不成,因为担心苏远偷偷拿着户口本出去领证,所以我家户口本被我妈锁起来了,很不巧的,钥匙昨天被我妈弄丢了。” 路垚没有再发信息过来,想必是想不出对策所以去百度了。 我将手机丢在床头,然后窝被子里睡觉。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我一边感慨一觉睡到自然醒的人生是多么的惬意一边走到客厅,却发现家里就我一个人在家。 我一边刷牙一边想,终于想起来今天是我爸检查身体的日子。 我略羞愧了一会,然后决定今天中午由我亲自下厨,做一顿丰盛的午饭给大家常尝尝。 我打开冰箱才发现菜没有几样,这就导致我打算大展身手的计划直接萎缩成了三菜一汤。 我在厨房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爸妈他们终于回来了。 我妈扶着我爸进屋,苏远提着两袋子菜,看到我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惊恐万分的说:“姐,你别冲动,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拿着锅铲,莫名其妙的看着苏远:“怎么了?” 苏远一愣,透过厨房门看到了锅里热气腾腾,然后干笑了两声道:“没什么,姐你继续。” 我拿着锅铲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苏远,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鉴于我连续两次都不记得我爸身体复检的日子,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吃完饭后我非常自觉的打算洗碗。 苏远一把冲过来拦在我面前,大义凛然的说:“姐,我是个男人,怎么能让你洗碗呢?” 我想了想说:“你不是一向认为男人不该洗碗,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的吗?” 苏远仰着头说:“那是因为我以前思想觉悟不够,今天吃了你做的饭菜,令我醍醐灌顶幡然醒悟,所以我决定这个礼拜的碗我都包了。” 我抱着碗纳闷:难道我做的饭菜还有让人痛改前非的功能?那我可不可以申请去监狱专门给犯人做饭? 看着苏远诚挚的脸孔,我的大脑迅速运转,结合大学选修的心理学对苏远此举做出分析,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用身子撞开苏远,将碗放在洗碗池里说:“别闹,有什么事就直说,别跟我玩虚的,你那点花花肠子弯弯绕,你姐早就看透了。” 苏远嘿嘿笑了两声,我虎躯一震,苏远这笑声分明表示他这是“先斩后奏”之后的献殷勤啊! 想了想,我冲到房间打开电脑,趁着电脑开机的空挡打开手机短信。 “苏远!”我一声河东狮吼,怒气冲冲的从房间出来。 苏远抓着一块洗碗布可怜兮兮的说:“姐,你怎么不早说追你的上司是路垚哥啊?早说的话我还给你出什么主意,早就将你绑了送到路垚哥床上去了。” 我:…… 我拿着手机指着苏远说:“苏远,你真是好样的。姐弟没得做了!” 苏远一愣,然后说:“呃?难道你要当妹妹?虽然我很乐意,不过路垚哥可能会不太高兴吧。” 我:…… 我坐在房间拿着手机,将短信一条一条翻到最上面。因为我之前跟苏远说追我的那人是个秃顶的男人,为了不让苏远发现,我特地将路垚的备注改成了“秃顶上司”。 所以苏远和路垚的对话是这样的—— 苏远说:上司你好,我是苏漫的弟弟苏远,我跟您说您放过我姐吧,她都被你吓怕了,整天担心你给她穿小鞋,这不,这个月大姨妈都推迟了好几天。 秃顶上司:这么严重? 苏远说:何止呀!我姐最近整天心神不宁心烦意乱,天天掉头发,吃饭都没食欲。 秃顶上司:我认为我对她的追求并没有对她造成如此严重的影响。 苏远估计是忌讳对方是我的上司,所以说话还算礼貌:其实这不能怪您,主要是我姐最近桃花比较旺盛,这不最近就有一个男人追她,她其实喜欢对方,可是又担心您给她穿小鞋,所以那个惆怅啊! 秃顶上司:是吗?我怎么没听说她有喜欢的人? 苏远说:因为我姐脸皮薄,所以没跟外人说嘛!可是我是谁?我可是她弟弟,她当然什么都跟我说了。 秃顶上司:你确定你姐喜欢对方? 苏远说: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那男人要钱有钱要车有车,而且那车还是上百万的辉腾,我姐就喜欢这种低调不张扬的有钱人。 秃顶上司:那你姐有没有告诉你那个男人的名字? 苏远简单明了的回复了两个字:路垚! 路垚发了一个笑脸过来,配上文字:我就是路垚。 第三十五章 夕阳 苏远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吃完午饭就“畏罪潜逃”,拎着书包去学校自习了。 我爸的腿已经能走动,只是运动量还不能太大,这段时间我妈一有时间就陪着我爸到楼下散步,如胶似漆的模样,虐坏了我和苏远这两单身狗。 我抱着笔记本在客厅写稿子,无奈脑子里全是苏远和路垚的对话,这导致我半个下午过去了,字才码了一千字不到,工作效率创历史新低。 正在我惆怅不已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伸手从桌上摸了拿了手机看也没看接通电话:“喂?” “下午有空吗?”路垚带着磁性的声透过无线电波,传了过来。 我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我就假装不在好了。 我说:“我下午挺忙的,要给苏远辅导功课呀!不能跟你去民政局,真是遗憾啊!” 电话那边路垚轻声笑了笑说:“我没说要去领证,而且今天周末,民政局不上班的。不过若是你想的话,那我跟局长打个招呼也是可以破例办公的。” 我:“……” “那你打电话给我干嘛?”我讪讪道。 “今天天气很好,出去走走!” “可是我想在家——” “苏远说他现在在学校,难道你也在他学校?”路垚的声音带着戏谑。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说:“我想说的是我想在家写稿子,这都半下午了,我一章都还没完成,我心里很慌啊!” 路垚沉默一会然后说:“既然今天灵感不佳,那就出去走走,就当是放松心情了。” 我还想拒绝,路垚继续说道:“我还有十分钟能到你家楼下,准备下楼。” 我试图垂死挣扎:“我可以不去吗?” 路垚的回答很强势:不可以。 下楼的时候,路垚已经到了。 看到路垚时,我眼睛亮了亮。难得今天路垚没有穿一身西装。 今天路垚里面穿一件深灰色线衫,外搭一件驼色大衣,下面穿一条深蓝色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往日那种冷硬感,多了几分温润。 此时正好是下午三点钟左右,路垚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那辆黑色辉腾旁边,见到我时微微一笑,恰逢一束阳光洒在他身上,画面顿时唯美起来,给人一种翩翩佳公子的既视感。 我想,是了,这应该就是小说里男女主角见面时的场景。 路垚见我下来,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微笑着走过来说:“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正试图将脑袋里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用文字描述出来,好作为我的小说素材,被路垚这一打断,只好暂时存档。 我说:“哦,好吧!” 坐在路垚的车上,我低着头用手机记事本记录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主要是我这人比较唯物主义,所以很难做到仅凭想象就构思出一个画面来,因此我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生活情景适合作为男女主角见面的场景,我当然要赶紧记下来。 路垚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话:“在写什么?” 我想也没想下意识接话:“在写男女主角见面的场景。” 手中的手机突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走,我一愣。 耳边突然传来路垚的轻笑,我感觉我的脸在迅速升温,并有持续的势头。 几分钟后,路垚将手机还给我,然后说:“你描写的有些不对。” 我瞪着眼睛说:“哪里不对了?” 路垚一边开车一边说:“女主角的心理描写不对。” 我看了看我写的话:合欢抱着一本厚厚的《诗经》兴致勃勃的冲下楼,便看见倚在车前低头看手机的亓成,恰逢一束阳光透过树枝洒在车前,在车身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影子,而自己暗恋的那个人,就那么闲闲倚在车前,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存在,任谁也进不去他所在的那个世界。那一刻,合欢心想,书上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就是这样了吧? 我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我跟路垚说:“有什么问题吗?” 路垚笑了笑,说:“合欢心里不应该说:这个臭亓成,又在耍帅了么?” 我顿时无语凝噎,合欢是我小说中的女主角,和亓成是青梅竹马,属于随性且说话肆无忌惮的那种,尤其是在亓成面前,更是原型毕露。但是亓成一向宠爱合欢,所以合欢便愈加无法无天起来。 我瞪了一眼路垚,说:“人家合欢难得诗意一回,不行啊?” 路垚笑了笑,没有说话。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路垚所说的“好地方”。 我拿出手机搜了一下信号,几秒后我惊恐的对路垚说:“路垚,这什么地方,连中国移动都到不了?” 路垚看了一下我的手机,然后淡淡的说:“你拿着手机走几步,就有信号了。” 闻言,我将信将疑的绕着车走了一圈,没想到还真有了信号。这就让我想起了中国移动的一条广告语——移动改变生活。 我拿着手机激动的说:“哎哎哎,路垚,还真有了。” 路垚看了我一眼,从后备箱提提了一袋子东西说:“走吧,时间还早,应该赶得上。” 我“哦”了一声,瞄了一眼路垚手里的东西,几瓶水外加一些吃的。我将手机放回兜里,跟上路垚。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山脚下,看着很原生态的一个地方,但是奇怪的是我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y市人居然不知道y市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真是惭愧啊惭愧。 我几步跟上路垚,一边走路一边跟路垚聊天:“路垚,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你不是外地人吗?” 路垚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偶然发现这个地方的。”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山路有些崎岖,还好我今日穿的是一双平底鞋,不然现在就尴尬了。 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山顶,站在山顶上我抽了抽嘴角,什么嘛,这分明就是y市的旅游景点龙溪山嘛! 我和路垚是从龙溪山的背面上山,难怪我不知道这地方是哪。 此时太阳快要落山,太阳收敛了它耀眼的光芒,只射出柔和的光芒。天边的晚霞如染红了的霜叶一般,甚是瑰丽。 路垚看了我一眼,走到山顶的亭子中坐了下来。 将一瓶水打开递给我之后,路垚打开一瓶水喝了起来。 我仰头喝了一口水,问路垚:“我们来这干嘛?” 路垚理所当然的说:“看日落啊!”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上山的时候,路垚将外套脱了拎在手里,此时便只穿着一件线衫。 他坐在亭中的石凳上,面向太阳落下的地方,跟我说话:“这个地方是我四年前发现的。” 我听他这么一说,直觉告诉我接下来他要讲故事了,于是便坐在一旁静静的听他说话。 “那天我兴高采烈的去见那个女生,甚至将想说的话反复排练了好几遍,我将地点约在一家奶茶店,因为我觉得,那个女生看起来那么灵动可爱,应该会喜欢珍珠奶茶,而不是卡布奇诺。” 路垚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打通她电话的那个晚上,我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个女孩见到我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看着路垚,想了想这大概是他和他初恋的故事。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眼睛下方挂着两片阴影,那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不自信,仅仅因为眼睛下方的两片青影。” 我看了路垚一眼,心想要是您这样的还不自信,那世界上估计没几个人敢对自己的长相自信了。 路垚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是那天来的人并不是她,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般,我很愤怒。” 我一愣,呃,谁这么大胆敢放路垚的鸽子? 路垚突然转身看着我,眼神深邃如两个漩涡一般。 我被路垚盯得发毛:“又不是我放你鸽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路垚淡淡的转过身,看着快要消失不见的太阳说:“从奶茶店出来,我一路漫无目的的开车,然后就到了这个地方。” “我一个人在山顶上坐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 我看着路垚,觉得此刻我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路垚想了想接着说:“漫漫,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受?” 我一愣,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路垚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太阳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天边的云霞宛如着了火一般,天边偶尔飞过几只不知名的飞鸟,y市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宛如熟睡的婴儿般祥和宁静。 路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天边,让人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暗自吃惊,路垚何时会有如此时候? 我看了看天色,考虑到入冬以后天黑的会比较早,为了今晚不露宿山野,我还是决定残忍的打断路垚回首往事。 我戳了戳路垚的肩,说:“那个,路垚,要不我们回去吧?” 路垚收回目光,突然紧紧的盯着我。 我一愣,连忙说:“呃……你继续你继续。” 路垚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叹了口气说:“走吧!”说完他拿起石桌上的外套,站起身来。 我点了点头,抬步跟上。 第三十六章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很显然,路垚就是这个“斯人”。 不过这个大任不是上天降给他的,而是在下我。 我们走了半小时,我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将我的左脚崴了。 故事经过是这样的——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和路垚小心翼翼的抓着路旁的灌丛下山,路垚提着水走在前面,我则跟在他后面。 因为天色渐黑,我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我身子一歪眼看着要往路垚身上栽,考虑到我直直的扑到路垚身上的话我们两人很可能会一路滚下山,千钧一发之际我很讲义气的扑向了路旁的灌丛。 于是我的脚就崴了。 此时我被路垚扶着坐在路旁,他坚持要给我揉一下脚,而我则固执的不让他揉。 我一直以为我们苏家人的固执是一般人所不能比的,但路垚显然不在那一般人之列。 他蹲在我前面,倒了点水将我手上的污泥清洗了一下。 我的手因为扑在灌丛里,所以被树枝划了好几道口子,不过好在不深,只隐约渗出一点血,倒是我的脚踝处疼的不行,一站起来就钻心的疼。 我坐在路旁,苦兮兮跟路垚说:“我的脚太疼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路,要不你先下山,给我找点消肿的药来?” 路垚看了我一眼,然后将外套脱了递给我。 我摇了摇头说:“谢谢,我不冷。” 路垚淡淡的说:“我只是让你帮我拿一下。” 我点了点头,接过路垚的外套。 路垚将袖子撩起一些,然后蹲在我前面,并叫我上去。 我抱着路垚的外套傻了眼,说话也有些结巴:“你……你是要……要背我下山吗?” 路垚背对着我,声音听起来有些凝重:“快点上来,等会天太黑的话就看不清路了。” 我看了看陡峭的山路,说:“还是算了吧,这么陡的路,要是一不小心那我们俩都得滚下山。” 路垚转过头看着我,眼眸深邃:“你不相信我?” 我吸了一下鼻子,有些无奈:“虽然我觉得你很厉害,可是不代表你可以背着一个近一百斤的人下山啊!” 路垚转过身,声音淡淡:“你再磨蹭下去,我们两今天都得露宿在这山里。” 我权衡了一下后果,最后决定要是滚下山的话反正有路垚垫背,想到这里我很放心的爬了上去。 我清晰的感觉到我爬上路垚的背时他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将我稳稳的背在背上。 我一手抱着路垚的外套,一手扶着路垚的肩,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路。 路垚的背并不像我在小说里描写的那般宽阔伟岸,只能说路垚的背给我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我趴在他背上,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线衫下结实的肌肉。 因为担心路垚分神,我一路都不敢说话。 天色越来越暗,我趴在路垚背上问他:“你累吗?要不放我下来休息一下?” 路垚的声音有些喘:“没关系,再走二十分钟就能到我们停车的地方了。” 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终于到了车旁,路垚将我放在副驾驶座上,倾身过来为我系好安全带。 我呆愣的看着路垚像照顾小孩子一般将我小心翼翼的放进车内,并为我系好安全带,说不感激是假的。 一般这个时候,若是在古代,这种英雄救美之后,若这英雄长得不错且有房有车的话,这个美人就会说一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之类的话。 相反,若这个英雄长得有碍观瞻,且没房没车没存款的话,美人一般会说“大恩不言谢”或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来世当牛做马报答英雄”之类的。 我看着路垚发动车子,双手熟练的转动方向盘,想了想说:“路垚……谢谢你背我下山。那个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只好白天做一个好员工,晚上——” “晚上干嘛?”路垚突然转身看着我,眼中有光华流动。 我咽了咽口水说:“晚上当一个好作者,更加卖力写稿子,尽量少出错。” 路垚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路垚一路将车开去了医院,中途我接到了苏远打过来的电话,那时正是晚上七点过几分。 苏远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粗略说了一下我的状况,表示我今天可能回家比较晚,并跟他说若是能来接我的话想必是极好的。 医生看了一下我的脚,说我这是韧带拉伤,吩咐人给我加压固定之后,叮嘱我这段时间多休息,不要随意走动。 看完医生,我被路垚扶着从问诊室出来,苏远已经到了。 苏远见到我一拐一拐时一愣,问我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我暗道若是不严重你姐哪里会来医院? 苏远立即跑过来扶着我,路垚则去将车开到台阶前面。 需要提一下的是,因为医院前面没有停车位,所以来的时候路垚将车停在地下车库之后,在我说出“能不能扶我一下”之前,他甚霸气的将我抱了起来。 另外需要强调的是,路垚以公主抱的姿势将我抱到了一楼大厅。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强调是公主抱,但我想大概是这个姿势比较优雅且适用于医院这样的场所,试想若路垚将我竖着抱了起来,那身边的路人很可能会将他当成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苏远扶着我拐到了医院门口,路垚已经将车停在了旁边。 苏远甚小心的伺候我坐下,然后坐了进来。 一路无话。 第三十七章 旖旎 因为我的脚崴了,且医生吩咐我好好休息,所以周一一大早我就在筹措着怎么跟经理请假。 谁知我刚打通电话,经理立即虚寒温暖道:“苏漫呐,听说你脚受伤了,那你就在家好好休息,这个月就不用来上班了。” 我说:“经理,我的脚其实——” “没关系,经理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既然你的脚受伤了,我自然会批你的假。”经理打断我说。 我想了想,说:“经理,你听我说,我的脚其实不严重,不用请——” “哎,女孩子的脚最是金贵了,怎么能不请假呢。就这么说好了,在家好好休息,这个月就不用来上班了,我会另外安排人代你的班。我还有事,先不说了。”经理说完,立即挂了电话。 我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无比惆怅。 我只是想说我这脚伤其实用不了请半个月假的,医生也说我只需要静养一周左右就可以了。 我这个月的工资啊! 既然经理已经准了假,那我只好安心在家休息了。 这个时候,有两份工作的好处就体现出来。 就比方说现在,我虽然“被请假”半个月,但是我依然可以在家工作啊。所以说,人呢,还是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广撒网多屯粮啊! 我爸的腿已经好了很多,现在可以在家中走动,于是那个轮椅……就光荣的成为了我在家的交通工具。 中午的时候,苏远回家看到我坐在轮椅上,愣了一会说:“姐,昨天医生是说你的脚韧带拉伤,不是残废,你坐轮椅上干嘛?” 我翻了个白眼说:“这不是我拐来拐去的太费力么,哪有坐轮椅省力。” 苏远撇撇嘴表示不置可否。 我看了一眼苏远不屑的眼神,然后说:“难道你没有觉得我坐在这个椅子上很有霸道总裁的既视感吗?” 苏远看着我说:“你见过那个霸道总裁坐在轮椅上?” 我说:“总裁椅底下都是装着轮子的呀,难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苏远呵呵干笑两声,转身进了厨房。 因为我家一时之间出现两个腿伤病员,于是我妈特意去超市买了一大袋猪蹄回来炖汤,说是吃什么补什么。 苏远憋着笑给我夹了满满一碗猪蹄,并将“吃什么补什么”说了不下二十遍。 我看着苏远的“小人嘴脸”,夹了一块腰花放到苏远碗里说:“吃什么补什么,苏远,你多吃点。” 苏远立即气鼓鼓的低着头扒饭。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赵雪给我打了个电话,向我表示了一下慰问与同情之后,兴致勃勃地问我怎么摔的。 我想了想赵雪那有一说十的性格,将我摔跤的过程说了一遍,并将英雄的名字由“路垚”变成了“一个朋友”。 赵雪听后啧啧几声,然后说:“漫漫,你那个朋友人不错啊,背着你下山不求回报,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雷锋嘛!” 我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活雷锋。” 赵雪切了一声说:“依我看,你那个朋友肯定是对你有意思,不然怎么会背着你下山连一顿饭都没让你请?” 我想了想,说:“难道他将我丢在山上就比较正常了?” 赵雪说:“这倒不是,就是现在这社会不求回报去帮助他人的人太少了,所以偶尔出现一个就显得弥足珍贵。就好比当官的为人民服务是本职工作,大家都不为人民服务了,偶尔出现一个就显得十分罕见。” 我想了想,觉得赵雪这话甚有道理。 晚上的时候我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脚无限伤感。 我的脚踝因为加了夹板,所以洗澡就十分不便。 我正在为我这段时间不能痛快的洗澡而惆怅呢,路垚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拿起手机接通:“喂!” “今天脚还疼吗?”路垚问我。 我看着自己的脚,说:“还行,不着地就不疼。” 路垚说:“那你在家怎么办?蹦来蹦去?” 我说:“我可以坐轮椅啊!” 路垚说:“你虽然崴了脚,但还不至于坐轮椅吧?” 我说:“我有为什么不用?” 路垚顿时没话说了。 沉默了一会,路垚说:“那本书的出版费用按照合同上所说,一次性买断版权,钱我已经打在你账户上,你可以去看一下。” 我说:“不用看,你做事我放心。” 电话那头路垚突然沉默了一会,几秒后他轻笑出声。 我说:“你笑什么?” 路垚收了笑声,说:“没什么。” 我撇了撇嘴,不说话。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路垚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我上司,我要是先说挂电话显然不合适,这就导致我们手机上的通话时间在哗啦啦的变长。 我将手机打开免提放在一旁,然后开始浏览网页。 看着看着我就忘了我还没挂电话这回事,于是看到好笑处时自然而然的笑出声。 “在做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路垚的声音突然从手机中传来。 我一愣,笑声戛然而止。 我甚规矩的说了声“没什么”后老老实实的将网页关了。 然后我和路垚的通话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拿着手机,手指抠着电脑键盘,想着路垚此刻在做什么。 我想了想说:“路垚!” “嗯?”路垚很快应声。 我说:“你在做什么啊?” 路垚说:“没做什么,在看你写的小说。” 我说:“啊?” 路垚轻声笑了一下:“怎么了?很惊讶?” 我说:“我今天不是没交稿子吗?” 路垚说:“你三年前写的东西。” 我一愣,三年前?我说:“我三年前写的东西你现在看?” 路垚“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突然想要了解每一段时间的你,如果可以,我想从你了解你的出生开始。” 我大脑当机了一下,然后感觉耳朵有些烫,接着感觉脸也很烫。 我轻咳一声掩饰我此刻的尴尬:“我以前写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文笔青涩,而且毫无章法。” 路垚笑了笑说:“漫漫,我看的不是文章,而是在透过文章看写文的人。” 不行了不行了,我脖子好烫。 我说了声“我有点事先挂了”便立即掐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大呼一口气。 天哪,这路垚平时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人,说起情话来完全招架不住啊! 第三十八章 情敌相见 时间呲溜一下到了十二月二十二号,也就是叶小尹订婚这天。 我脚上的夹板已经拆了,勉强可以着地,考虑到今天是叶小尹的大喜日子,我咬了咬牙决定舍“脚”陪君子。 一大早路垚就给我打了电话,听我说“二姐的大喜日子,爬也要爬去”时非常好心的说过来接我。 很不巧的,今天正好周四,我妈去上班,而苏远则去上学去了。我爸见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样子,一愣道:“你要出门?” 我点饿了点头说:“嗯,好朋友订婚,不去的话说不过去。” 我爸指着我的脚说:“你脚伤成这样怎么去?” 我缩了缩脖子说:“没事,我拐到楼下就可以了,到了楼下会有朋友过来接我。” 我爸想也没想说:“那待会爸扶你下楼。” 我立即摇头道:“那怎么行,你自己这腿伤还没完全好呢,我自己拐下去就行了。” 我爸瞪着眼睛说:“咱家住四楼,爸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拐着下楼,万一摔着哪里,你要心疼死我和你妈不成?” 我皱了皱眉:“哪有那么眼严重,再说我会小心一点。爸你放心。” 我话音刚落,手机突然响了,我跟我爸说了声“爸我先接个电话”后拐着到了阳台上。 我看了一下手机,是路垚打来的。 我按下接通键:“喂?” 路垚的声音带着点磁性:“你家住几楼?” 我说:“四楼,怎么了?” “门牌号呢?” 我下意识的回答:“402,怎么了?” 路垚说:“知道了,我快到你家了,你就在家呆着,我待会上来接你。” 我一惊,说:“还是不用了,我自己拐下去就行。” 耳边传来刺耳刹车声,然后便是混乱的喇叭声,我一惊,下意识的道:“路垚?” “怎么了?”路垚的声音平缓,我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并没有受伤喘气的痕迹。 我说:“你好端端的干嘛不说话?” 路垚说:“旁边一辆车追尾了,我卡在中间,正在看路况。” 我“哦”了一声,松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后路垚说:“先不跟你说了,这边路况不太好,你先在家呆着,我没叫你你不许出门。” 我说:“我其实可以——” “先不跟你说了,我要赶在交警来之前通过这一段,否则交警来了封锁路段,那我真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你家了。” 我笑了笑,说了声“注意安全”后挂了电话。 我拐着回到沙发上,我爸已经换好了衣服。我一愣说:“爸,真的不用你送我下楼。” 我爸浓眉一拧:“爸的腿已经好很多了,不看着你安全的下楼,爸这心里怎么放心的下。” 我想了想说:“那个……我朋友待会会上楼扶我下去,这样您放心了吧?” 我爸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真的?” 我立即点头如捣蒜:“真的。” 我爸点了点头:“那待会爸爸看着你你们下楼。” 我咽了咽口水,说:“好吧!” 半个小时不到,我家的门铃突然响起。我拐过去打开门,是路垚。 今天的路垚一身藏蓝色西装,里面一件白衬,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勃发,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而我穿了一件宝蓝色收腰绒领大衣,腿上穿的是肉色丝袜,和一双黑色平底靴。乍一看很……情侣装! 我下意识的说:“你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路垚看到我的穿着也是一愣,然后勾唇笑了笑,拉住我的胳膊说说:“不用换了,你今天这一身很漂亮。” 我:…… “漫漫,你朋友来啦?快让人家进来坐坐啊!”我爸的声音在客厅响起,然后便是我爸的脚步声。 我硬着头皮说:“爸,我们赶时间呢。就不坐了。下回吧!” 我爸嗔怒道:“你这孩子。人家特意来接你,你怎么能连让人家门都没进就走呢?” 路垚一脸笑意看着我。 我“哦”了一声,侧开身子让路垚进门。 我爸端着一杯水在见到路垚的那一刻手抖了抖。 路垚笑着跟我爸打招呼:“伯父好,我是漫漫的朋友,我叫路垚。” 我爸点了点头,然后将水递给路垚:“喝点水。”然后将我拉到一旁:“你怎么没说你朋友是个男人?” 我一脸无辜的说:“这不是你没问么!” 我爸一噎,然后说:“他说他叫路垚,就是你妈上回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 我点点头承认。 我爸说:“你待会就让他扶你下楼?” 我点点头,不说话。 我爸立即道:“这怎么行,他一个结了婚的男人……” 我无语道:“爸,人家路垚还在这呢,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行不行?” 我爸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路垚,还想说话,我立即打断他:“爸,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出门了。”说完我立即拐到房间去拿包包。 我爸“哎”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从房间出来,就看见路垚和我爸正坐在沙发上“针锋相对”。 我爸拿着份报纸挡在眼前,余光不住的往路垚所在的方向瞟。 路垚脸上挂着浅笑,端着水不说话,眼神也是若有若无的往旁边斜。 我心道,你们俩好会玩啊! 我拐过去轻咳一声:“爸,你报纸拿反了。” 我爸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立即将报纸倒过来,定神却发现倒过来之后报纸还是反的。 我憋着笑说:“哦,我刚刚看错了,你没拿反。” 我爸轻咳几声掩饰尴尬。 路垚脸上神色不变,只是嘴角隐隐在抽动。 我爸送我们出门,路垚甚有礼貌的跟我爸告别:“伯父,您留步,我扶着漫漫下楼就成。” 我爸点了点头,说了声“嗯,那就辛苦你了”后直直站在门口,作目送状。 路垚笑了笑,一手提过我手里的包包,然后扶着我的胳膊,架着我下楼。 刚拐过三楼的楼梯口,路垚突然一把抱起我,然后说:“还是这样比较快。” 我惊呼一声然后说:“喂,我爸看着呢!” 路垚笑了笑说:“没事,他看不到我们。” 我说:“可是我可以自己走啊!” 路垚说:“又不是没抱过,怕什么?” 我想了想,说:“你这个话就没有道理了。” 路垚挑了挑眉:“怎么说?” 我说:“这就好比我被人偷过一次东西之后,难到他下回再来偷我要说”没事,反正已经偷过一次了“并敞开口袋给他偷吗?” 路垚低着头沉思了一下我的话,然后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这话确实有道理。” 我得意的一笑,说:“当然,我的话一直都有道理。” 路垚笑了笑说:“那你有没有发现在你跟小偷讲道理的时候,小偷已经将你的东西偷走了。” 我看了看已经到了一楼,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大呼“大意失荆州”啊! 第三十九章 聂晓倩怀孕了 坐在路垚车上,我不断的反思为什么我爸和我妈见了路垚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脑海中闪过叶小尹跟我说的话—— 我爸虽然不太待见程之立,但是我妈喜欢的不行。真是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我想了半天,无果,于是我将心里的疑问说给路垚听。 路垚笑了笑说:“这有什么难解释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呗。” 我“啊”了一声说:“我只听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是谁说的?” 路垚笑了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逼视的看了一眼路垚,说:“就算你说的对吧,可是你跟我爸算什么情敌?” 路垚挑了挑眉,说:“你难道不知道所有的父亲都有恋女情节?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妇。” 我啧啧啧几声说:“路垚,你不要侮辱那句话,什么情妇,原话是”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被你换了一个字,画面顿时猥琐起来。” 路垚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好吧,是我没记清。但是意思没变。” 我赞同的点点头,想了想蓦然看着路垚:“我和你什么时候成了情人?” 路垚头也不回的说:“情侣装都穿上了,你爸当然会认为我们是情人。” 我:…… 天呐,我为什么要手贱选择穿这件衣服! 还没到叶小尹订婚的酒店,我的手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一看,是聂晓倩。 我接通电话:“喂,倩倩?” 聂晓倩沉默了很久才说话:“漫漫,我怀孕了!” 我:…… 我深呼吸几口气之后,尽量冷静的说:“倩倩,你确定吗?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 聂小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漫漫,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以为那天是我的安全期,所以事后我便没有去吃药,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漫漫……” 我有些着急:“倩倩你先别急,你听我说,你现在在哪?” 聂晓倩沉默了几秒后报出了一个地址。 我一把拉着路遥的袖子说:“路垚,快,去这个地方……” 路垚几乎是一路狂飙到了聂晓倩所在的地方。 我和路垚顺着聂晓倩所说的地址找了过去,聂晓倩是y市本地人,不过我从来没有来过去过她家。 这是一个拥挤的居民楼,我在路垚的搀扶下找到了聂晓倩的所说的地方。 敲了敲门,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屋内传来脚步声。 我对路垚松了口气,然后等着聂晓倩过来开门。 聂晓倩打开门,见到路垚时愣了一下,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片通红。我顾不上解释,直接拉着聂晓倩进了屋。 屋子只有一房一厅,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看来并不是聂晓倩的家,应该是她自己租住的房子。 考虑到路垚是程之立的发小,我思考了一下然后对路垚说:“我和倩倩说点事,你在外面坐着等我们一会好吗?” 路垚眼眸漆黑,看着我的眼睛沉默几秒后点了点头。 我对路垚说了声“谢谢”后拉着聂晓倩进了房间。 聂晓倩一进房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有些着急,说:“倩倩,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这个孩子你打算要吗?” 聂晓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说:“倩倩,你要想清楚,程之立今天和小尹订婚,以后他就是有家室的人,你若是留着这个孩子,你难道要一个人抚养他吗?” 聂晓倩吸了口气说:“漫漫,我不怕一个人抚养他,我怕的是小尹若是知道了这个孩子是谁的,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说:“倩倩,你现在该想的是你自己!你想想你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多不容易!” 聂晓倩摇了摇头:“漫漫,我爱他,若今生我和他注定有缘无份,那么我想,这个孩子,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礼物,我真的很想留下他!” 我看着她说:“你留下他,你想过后果没有?且不说你和叶小尹的关系就像在万米高空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面临破裂,你想一下你一个未婚的女人带着个孩子,你要知道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 聂晓倩吸了口气:“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可以带着孩子去外地生活。可是我一想到我和小尹,我这心里就忍不住的疼。但是要我打掉这个孩子,我又做不到……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只脚站在书桌旁,手撑在桌面上,面对聂晓倩实在是有些没有办法。 想了想,我说:“这样,我们今天去参加叶小尹的订婚宴,酒宴上我会找时间单独跟程之立说,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由他决定孩子的去留,你看这样行吗?” 聂晓倩泪眼婆娑,思考了一会后点了点头,说:“不管他的决定如何,你都要实话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伸手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先洗把脸,待会还要去酒宴呢。” 从房间出来,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坐在沙发上等聂晓倩时也有些心烦意乱。 我将这种心神不宁归结为自己知道了一个秘密,而且这秘密还是关于我最好的两个朋友的。 半个多小时后聂晓倩终于收拾好,她给自己化了个浓浓的烟熏妆,我知道她这是害怕别人看出来她哭过。 见她收拾妥当,路垚起身扶着我说:“走吧,时间有点赶。”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路垚,他应该很好奇我和聂晓倩在房间谈什么要避开他,但是他什么都没问。 坐在路垚的车上,聂晓倩时不时的抽噎一下,我被她这一抽一抽的弄的有点心慌。 路垚突然伸过来一瓶水,声音清淡:“喝点水,会好一些。” 我接过水,打开让聂晓倩喝了一些,果然好了很多。 看着聂晓倩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聂晓倩在我们宿舍年纪最大,平时也是以大姐自居,扬言保护我们。后来和范娇娇决裂以后,聂晓倩试图修复过几次,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在乎朋友之间的情谊。 她平日里一向成熟稳重,但一遇到感情的事,她和我们所有人都一样,也会受伤,心也会疼。 心不动,则不痛。 第四十章 程之立你这个混蛋 二十多分钟后,我们终于到了叶小尹办酒席的酒店。 我以为订婚宴只是两家人吃顿饭而已,没想到场面这么大。 整个酒店的大堂都被承包下来,一眼望去全是人,路垚低声跟我说很多是程家的生意伙伴。 叶小尹今天穿了一件洁白的冬款长袖礼服,礼服的收腰处裁剪的恰到好处,让叶小尹的纤腰看起来盈盈可握,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一个水晶冠高高盘起,只留下两缕碎发被卷了卷随意的搭在脸蛋两侧,白皙修长的脖颈露在空气中,看起来高贵又美丽。叶小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装虽不浓,但恰到好处,挽着程之立的手臂笑得眉眼弯弯。 程之立一身崭新的白色西服,头发被打理的油亮润滑,一身笔挺的西装让程之立看起来少了几分痞气,多了一丝严谨。 程之立和叶小尹的旁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女人就是上回我和叶小尹在西餐厅见过的那个,此时脸上也是满脸笑容,身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程之立的父亲,看起来和程之立有六七分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叶小尹的爸妈手挽着手站在旁边,夫妇俩脸上容光焕发。 路垚跟我说了声“我去一下”后走过去跟程之立的父母问好。 程之立的父母看见路垚,笑着点头,我和聂晓倩则与叶小尹打过招呼后在席位上坐了下来。 坐下后我下意识的用目光搜寻路垚,正好撞到程之立的母亲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看着路垚笑着说了点什么。 大堂人有点多,我虽然努力想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实在是听不清,只好作罢。 路垚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便走了过来跟程之立打招呼。 偷窥被发现实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于是我立即移开目光。 叶小尹今天真是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睛一直都是弯弯的,脸上的笑意就没收过。 见到叶小尹如此开心,我心中的不安微微减了几分。 我的目光四处游移时,撞见了另一双眸光。 我一愣,一瞬过后立即将目光收回,看着眼前的桌面。 在大堂偏左一点位置,林修和范娇娇并肩而坐,周围全是西装革履的男人,范娇娇身上的一抹粉色便显得尤为打眼。 与林修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叶小尹生日的时候,现在算来也有一个多月了,没想到他们还在y市。 路垚此时已经在和程之立交谈,看得出来路垚与程之立的感情确实很好,交谈的时候路垚脸上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连眉梢都荡漾着。 我和路垚以及聂晓倩算是来的比较晚所以半个小时不到大堂的席位就完全坐满。宾客都到齐后,便有服务生开始上菜。 聂晓倩全程都有些失神,仿佛缩在角落中的那个人。 我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你别急,我会找时间跟程之立说的。” 路垚也终于回到了座位,他坐下来看了我一眼说:“怎么,很无聊?” 我说:“我哪有无聊?” 路垚拿起一瓶水打开喝了一口说:“那你怎么一直在看我?” 我说:“我哪有一直在看你?” 路垚将水放下,没有说话。 我拉了拉路垚的袖子:“你说啊,我哪有一直在看你?” 路垚笑了笑,说:“我和林姨交谈的时候,你有没有看?” 我一愣,点了点头。 路垚继续说道:“我和程之立说话的时候,你有没有看?” 我一惊,暗道他怎么知道? 路垚笑了笑说:“我和生意伙伴交谈的时候,你有没有看我?” 我想,完了完了,路垚背后长了眼睛。 路垚见我这一副呆傻样,好笑起来。 我:…… 我想,我这行为在路垚看来属于“偷窥”吧?想到路垚以为我偷窥他,我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红。 有些人适可而止,路垚属于得寸进尺的那一种。 见我脸红,路垚突然凑近我耳边,声音戏谑:“其实你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不用不好意思。而且,我很高兴你一直在看我。” 我想:我可不可以找条地缝让我钻进去。 我说了声“我去一下洗手间”便匆匆拐着离开席位。聂晓倩正呆傻着,完全没看到我这个“伤残人士”此时行动不便。 路垚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说:“我陪你去。” 我正脸红呢,急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路垚没有放开我,架着我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程之立正好从外面进来我看到他时一愣,想到我今天的另一件事,我一个箭步“拐”过去,拉住程之立说:“你等一下,我跟你说件事。” 程之立看了我一眼,说:“你有什么事?” 我看了看走廊上,然后对路垚说:“路垚,你在外面帮我们守一下,我和程之立说几句话。” 路垚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我拉着程之立在一个角落中,然后跟他说:“程之立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倩倩怀孕了!” 程之立一愣,然后说:“什么怀孕?” 老天…… 我真的想打死程之立。 我拉着程之立的袖子:“就是我和小尹的室友,聂晓倩。” 程之立眼中闪过震惊,我接着说:“我跟你说程之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劝倩倩打掉这个孩子。来之前我劝过她,根本没用。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带着个孩子,你想想她以后的路该有多么难走……” 程之立终于找回声音,他说:“可是我不是让她吃了事后药吗?” 我瞪大眼睛看着程之立:“程之立你这个混蛋,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而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倩倩?” 程之立摇了摇头,低着头不说话。 我点了点头,说:“那好,既然你不承认,那这孩子更加没有留下的必要。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先走了。”说完,我转身打算离开。 可是,在我刚刚转过拐角时,却惊讶的发现,本该在大堂的叶小尹,此刻就站在拐角处。 叶小尹静静的站在拐角处,脸上两行清泪—— 我喃喃道:“小尹……” 叶小尹笑了笑,目光扫过我,然后突然转身跑开。 我惊呼出声:“小尹——” 我立即一拐一拐的追出去,不小心迎面撞上一个端着餐盘的服务员,盘中的杯碟哗啦啦摔了一地,而我因为重心不稳,直直的摔在了这一堆碎片上。 手心处传来钻心的痛感,我来不及看,想要爬起来去追叶小尹。 程之立听见拐角外的动静,跑过来扶起我问我怎么了? 我指着大堂门口,刚要说话,门外一声尖利的刹车声突然响起—— 透过大堂的转动玻璃门,我看见一抹白色身影,缓缓倒了下去。 “小尹——” “小尹——” 我和程之立的声音同时响起,大堂中所有人听到外面的刹车声以及我和程之立的惊呼,纷纷转身看着我们。 程之立酿跄着冲过去,我的左脚着地时脚踝很痛,可是我根本顾不得,一拐一拐的追出去。 第四十一章 熬心 坐在医院外面的走廊上,我看着自己被纱布缠的严严实实的手,才恍然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是真的。 我和程之立的对话,叶小尹听到了。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拐角处的,可是我知道,她一定听见了。 叶小尹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在过马路时被一辆经过的小车撞上。 我一拐一拐的到酒店门口时,看到的就是叶小尹浑身是血躺在程之立怀里的模样。 叶小尹那件洁白的礼服此时被鲜血染红,水晶冠掉在一旁,断成两截。 程之立抱着叶小尹跌坐在地上,崭新的西装被叶小尹身下的血染红…… 叶小尹躺在程之立的怀里,艰难的说话。 我看着叶小尹一张一合的嘴,根据嘴型知道,叶小尹在说“保住孩子”。 马路上很快被车堵的像根香肠一般,对面的人过不来,这边的人过不去。 大堂的宾客纷纷出了大堂,站在酒店门口低声议论。 叶小尹的母亲已经晕过去了,叶小尹的父亲则抱着自己的妻子,老泪纵横。 程之立的妈妈站在旁边着急,他爸爸则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应该是催救护车。 聂晓倩站在不远处,宛然成了一座雕塑,只是这雕塑的脸上挂着泪…… 我的手心缓缓有热流在流淌,顺着指尖滴落。我没有低头去看,我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去哪了的路垚拿着手机挤到我身边,见到我时一愣。 我没有去看路垚,我怕我看他的时候眼中忍不住带着责怪。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又岂是路垚的错? 我想,我那天没有打电话给聂晓倩就好了。 我若是不知道,也许今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若是不知道那该多好……该多好…… 都怪我,一切都怪我…… 我的两只手被扎进了好几块碎瓷片,医生用器具翻开我手心的皮肉,拿着镊子从肉里将碎瓷片夹出来的时候,那感觉真是疼啊。 但我一句疼都没有叫。 叶小尹的疼,比我疼百倍千倍。 路垚一直陪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我下意识的回头,程之立和叶小尹的爸爸已经冲到了医生旁边。 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的心口一阵窒息,仿佛上面压着千百斤石头一般。 叶小尹的孩子没有保住。 这不是最伤人的,最伤人的是,她以后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 路垚将这话告诉我时,我刚要挂我爸的电话,听到路垚跟我说的话时,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看着手机缓缓下落,心想原来电视剧中的慢镜头真的存在。 艺术来源于生活,这话果然不假。 那短短的零点几秒,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呆呆的看着手机掉在地上,弹了一下后静静的躺在地上,那场景仿佛千军万马略过战场之后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走到叶小尹的病房外的,可是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小窗口时,我却没了推开那扇门的勇气。 我最亲密的朋友,几个小时前还穿着洁白的婚纱礼服,倚在心爱的人怀里,笑颜如花。 此刻却悄无声息的躺在这冷冰冰的病房里,面无血色,宛若一朵开败了的花朵。 我终究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我在医院的走廊上坐了一下午,路垚陪着我坐了一下午。 叶小尹已经醒了,醒来的时候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连问都没有问,就那么静静的躺着,除了她父母谁也不见。 程之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一脸憔悴的靠着墙,脚下散落一地的烟头。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苏远给我打了个电话,问需不需要来接我。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我自己可以回去,路垚突然接过我的手机,说了声“你姐今天不回家了”后将我的手机关了机,并将我的手机揣在了他的兜里。 我偏过头没有说话。 十点多的时候,路垚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递给我一杯温水说:“喝点水吧。” 我看了路垚一眼,接过水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后,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我喝下水后没多久便有了困意。 第四十二章 无言 早上睁开眼的时候,路垚还没醒。 我一点都不震惊我在酒店醒来,也不震惊我会在路垚的怀里醒来。 路垚昨晚端给我的那杯温水,里面加了安眠药。 水刚入口,我便尝出了不对劲,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路垚不知道的是,我对安眠药十分敏感。 两年前和林修分手后,我几乎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每天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林修的影子。 静静看书的林修,和煦的林修,浅笑着的林修,以及……愤怒的林修。 我爸实在无奈,偷偷的在我的牛奶里加安眠药。 后来我的身体对安眠药产生抗药性,我爸不得不将安眠药的数量翻了倍。 最高的记录,我数了一下那罐药的数量,比前一天少了八片。 我喝下那杯水后,确实有了些困意,但并没有让我立即睡去。 路垚将我拦腰抱在怀里,然后将我带到了酒店。 我任由路垚一路将我带到了酒店,将我放在床上后,路垚小心翼翼的为我脱了鞋,然后拿起手机去外面打了个电话。 门没有关,我隐约听到路垚说什么衣服的事,几分钟后路垚轻手轻脚的关了门,然后脱了外套躺了下来。 我清晰的感觉到路垚将我揽在怀里,自言自语的说:“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好了。” 我将头埋在路垚胸前,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路垚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而我,其实一夜没睡。 虽然我告别安眠药已经快一年,但是我身体对安眠药的抗药性还在,所以我昨晚虽微微有了些困意,但是我真的睡不着。 路垚一直将我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我其实很想告诉路垚,你这么拍下去,就算是睡着了也会被你拍醒。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直直的洒进屋内,我睁着眼睛看着那一丝耀眼的光芒,想着阳光若是能到到叶小尹的病房里去就好了。 路垚悠悠醒转,看到我时微微一愣,声音有点嘶哑:“你醒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路垚按了内线叫前台送早餐过来,然后起身洗漱。 门铃声响起,我掀开被子去开门,意外的发现并不是酒店的侍应生。 对方左手提着一个公文包,右手提着几个袋子,看到我也是一愣,然后自言自语的说“我没记错啊”。 我刚想说“你找谁”,路垚叼着一根牙刷从浴室走出来,接过对方手中的袋子,然后含混不清的说:“你先到一楼等我们。” 对方愣了一下,说了声“好”后转身下了楼。 路垚提着袋子问我要不要洗个澡,见我摇头后从袋子里拿出几件衣服,拆了吊牌后进了浴室。 路垚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九点多,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看到一点也没有动过的早餐愣了一下,然后将毛巾随手往旁边一扔,声音低沉:“怎么不吃?”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饿,不想吃。” 路垚叹了口气说:“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有守好,如果不是我,叶小尹不会听到你们说话。” 我震惊的看着路垚:“你都知道了?” 路垚拿过一瓶水,打开喝了一口:“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我大致都猜到了。”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路垚继续说道:“你慌慌张张的去聂晓倩家,然后避开我跟她在房间里说话,后来又避开我跟程之立说话,那么你们说的事,自然是跟他们两有关。而叶小尹会出事,应该是因为我接电话的空当,听到了你们说的事。” 我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默良久后,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说:“倩倩怀孕了,是程之立的孩子。我劝她打掉孩子,可是倩倩舍不得。我只好找程之立说。我没想到,原本应该在大堂的叶小尹,却站在了拐角处……” 路垚眼中闪过惊异,他抿着唇想了一会,然后说:“吃点东西吧,你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 我看着路垚滴水的头发,迟疑了一下说:“你把粥放在桌子上,快去将头发擦干一些。” 路垚端着粥,坚持让我先吃。 我有些无奈,哭笑不得的说:“我的手被缠成这样,你不把粥放在桌上,难道要我端着吃吗?” 路垚看了我的手一眼,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将粥放在桌上。 喝完粥后,路垚从换下来的衣服兜里摸出我的手机递给我,我暗道苏远现在肯定急疯了。 开机之后立即弹出好几条来电提示,全是苏远打来的。 昨天打了好多个,今天一早也打了好几个。 我看了看时间,估摸着现在正是课间休息,回了个电话给苏远。 铃声刚响苏远就接通了,苏远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姐,你可算是开机了,你要是再不开机我就要报警了。” 我刚想说话,路垚连珠似的开口:“姐,你昨天怎么回事,还有,昨天那个男人是路垚哥吗?你们在哪睡的,你有没有被怎么样?我跟你说你给我老实交代,我昨天为了你的事跟老爸信誓旦旦保证了很久老爸才相信我说你在酒宴上喝多了睡在朋友家的。” 我吸了口气说:“我没事,昨天酒宴出了点事。” 苏远继续说道:“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中午就回去了,我会跟爸解释的,你好好上课就行。”说完,我立即掐断了电话。 路垚拎着外套,见我将手机放进口袋,然后说:“走吧,送你回家。” 我说:“路垚,我想去医院一趟。” 第四十三章 伤痛 路垚扶着我下楼的时候,之前的那个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迎上来叫了一声“路总”。 路垚点了点头,跟男人交代了几句话后,男人将公文包递给路垚后便离开了。 我看了对方一眼,应该是路垚的秘书或者助理之类的人。 路垚一路开车送我到了医院,扶着我到了病房外。 站在病房外,我对路垚说:“你若是忙的话就先去吧,我待会可以自己回去,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了,真的很过意不去。” 路垚看着我,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公司有点急事需要我去处理,你有事立即给我打电话。” 我点了点头。 路垚走后,我站在叶小尹的病房外踯躅了很久,最后伸手推开了门。 叶小尹听到推门声,偏过头来。看到我时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不说话。 我一拐一拐的进去,在叶小尹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所以我一直静静的坐在病床旁边。 十几分钟后,叶小尹打破了沉默:“漫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事?”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叶小尹冷笑一声说:“我的男人背叛我,我的闺蜜,一个怀了我老公的孩子,一个帮着他们两瞒着我。” 我咬着唇,低着头说不出半句话。 “你知道吗?让我最痛心的不是程之立出轨,而是你和晓倩,我把你们当亲姐妹,可你们俩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忍着眼泪,猛烈地摇头:“小尹,你别说了,都怪我,都怪我……”我扑在叶小尹的病床上,心里切切实实的痛。 叶小尹吸了口气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我仰着头看着叶小尹,叶小尹一脸平静,脸上看不出半丝情绪。 我使劲摇头,哽咽着说:“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小尹,你别赶我走,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我求你不要不理我……” 叶小尹抿着唇,眼角却渐渐湿润。 许久,叶小尹终于开口:“漫漫,跟我说说他们的事吧,我想知道。” 我一愣,抬眼看着叶小尹。 叶小尹神色平静,只眼角挂着泪。 我坐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后缓缓开口—— “大学的时候,倩倩有一回兼职晚归,被一群混混拦在校门口附近,然后程之立……” …… “直到今天,她跟我说她怀孕了,我劝过她,我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倩倩她说她舍不得,她不想破坏你和程之立,她说她打算等今天过后就辞了工作去外地,然后我说我去问问程之立……” 我断断续续的说完,抬头却发现叶小尹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所以,那天我生日的时候,她说她后悔没有跟那个人说出那句话,”那个人“就是程之立对不对?”叶小尹嗓音有些沙哑,一双大大的眼睛空洞无光。 我点了点头:“也许是,我也不确定。” 叶小尹沉默良久,终于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想睡觉了。” “小尹!”我抬头,叶小尹轻轻侧过身子,闭上了眼睛。 我缓缓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站在电梯口一边等电梯一边给路垚发了个短信,跟他说我回家了。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林范娇娇挽着林修的手,提着一些水果站在电梯里,看到我时一愣。 我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侧开身子,一拐一拐的进了电梯。 我一拐一拐的出了电梯,然后缓缓往医院外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急速的脚步声,我往旁边走了点,继续往医院外走去。 直到我的胳膊被林修拉住。 我砖头看着林修,声音清淡:“你有事吗?” 林修看了我一眼:“脚怎么回事?” 我甩开林修的手:“与你无关。” 林修一把拉住我的手,我的手心被弄痛,“嘶”了一声—— 林修见我手上缠着纱布,立即松开我的手,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我将手缩在宽大的袖子里,说了声“也与你无关”后继续往前走。 林修突然一把扳过我的身子,抓着我的肩膀说:“你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吗?” 我看着林修,然后说:“你想我说什么?” 林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漫漫,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突然觉得好笑,然后我就真的笑了。 我说:“林修,你说我以前不是这样,那你说说我以前什么样?啊!” 林修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然后突然抓着我的肩说:“你昨晚没有回家,你去哪了?和谁在一起?” 我看了眼我身上的衣服,恍然。 我习惯性每天换衬衣,这一点林修比谁都清楚。 我抬手推开林修的手,平静的说:“我去哪不用你管。” 林修突然从我的外套上捻起一根短发,然后抓着我的肩使劲摇晃:“你说啊,你和谁在一起?” 我被林修摇的怒火中烧,顾不得手疼用力推开林修:“你凭什么管我?我去了哪,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这都与你无关。” 林修看着我的眼睛,静默一会后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路垚在一起?” 我看着林修,点点头说:“是,我和路垚在一起,我们整晚都抱在一起——” “别说了!”林修突然打断我,眼底略过风暴。 我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刻,一个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林修盛怒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这么不知检点!” 我的头被林修的这一巴掌打得偏向一边,耳朵里嗡嗡嗡的响。 脸上火辣辣的疼,我想,这就是嘴贱的下场。 我没有理林修,一拐一拐的继续往前走。 身后林修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苏漫,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干。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第四十四章 闹剧 一拐一拐的回到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我拿着钥匙哆哆嗦嗦的开门,进屋后看到我爸就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 我爸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声音中带着怒气:“还知道要回来,我还以为你喝醉了酒要在别人家过年呢。” 我吸了口气,暗道我爸不看我也好,然后一拐一拐的回房。坐在镜子前,我的左脸肿的很厉害,清晰可见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我用指尖轻轻摸了摸,脸上火烧火燎的疼。 我磨了磨牙,林修这手下的可真重。 没过多久,客厅再一次传来说话声,我看了一下时间,应该是苏远回家了。 果然,半分钟后苏远敲响了我的房门,我刚想说“等一下”,苏远直直推开门走了进来,于是看到了正在抹药膏的手。 得了,手和脸的伤一次性全代了。苏远见到我的手愣了一下,然后快步冲过来,我立即“嘘”了一声,然后叫苏远关好门。 苏远拉着我坐在床头,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下,然后说:“这怎么回事?” 我说:“我自己嘴贱,被人家扇了一个耳光。” 苏远眼眸一黑:“谁打的?” 我低着头给自己抹药,没有说话。 “路垚他打你?”苏远震惊的说。 我拉着苏远,示意他声音小点:“别这么大声,不是路垚。” “那是谁?”苏远追问道。 我眼神游移了一下,然后说:“你先别问了。” 苏远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问我的手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将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跟苏远说了一遍,不过忽略了我跟林修那一段。 苏远听完,叹了口气坐在旁边不说话。我妈突然叫我和苏远吃饭,苏远应了一声,然后扶我去吃饭。我摇了摇头说:“我还是不去了,手上的伤不好解释,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说我在朋友家吃了饭。” 苏远哦了一声然后起身出门。 没过一会,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根据脚步声我判断是我爸。 我立即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爸推开门,一脸怒容:“昨晚去哪了?”我说:“在朋友家。”“哪个朋友?” 我咽了咽口水:“爸你又不认识,你快去吃饭吧,待会饭冷了该不好吃了——” “老实交代,昨天你是不是跟那个路垚在一起?” 我将被子往上拉了点,恨不得将头缩进被子里:“爸你别问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我爸虎目圆睁:“真是那个男人?” 我整个钻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爸你别问了——” “你不说是不是,那我去问苏远。”然后便听到我爸的脚步声出了房。 我大呼一口气,起身想要锁好房门,却发现我爸就站在门口。 我一愣,呐呐叫了声“爸”。我爸盯着我的脸,说:“那个男人敢打你?”我摇了摇头:“不是路垚。” “那是谁?”我爸追问道。 我摇了摇头,刚要说话,我爸几步冲过来抓着我的手:“手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一团浆糊,实在不愿意再解释,只好执拗的偏过头,站在原地不说话。 我爸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我在床上躺了一整个下午,期间路垚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凝重:“你还好吗?” 我说:“很好啊,怎么了?” 路垚没有再说话。六点多的时候苏远叫我吃饭,我掀开被子起身走出房间。 我爸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我妈则坐在旁边不停的给我爸顺气。 苏远埋着脑袋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见我出来,三人一愣,齐刷刷看着我。 我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大半,不过还是有些痕迹。 我妈一把将我拉到旁边,神秘兮兮的说:“怎么样怎么样?拿下小路了没?” 我愣了一下:“什么拿下?” 我妈一拍我的脑袋:“你昨晚没回家,在朋友家喝醉酒这种借口骗骗你爸还行,骗我就不够用了。快说,什么时候领证?”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妈,这都哪跟哪啊,我和路垚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说的我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行不行?” 我妈抓着我的胳膊:“那你昨天怎么没回家,老实交代。” 我摇了摇头说:“真的没有,朋友出了点事,我在医院待到很晚——” “那后来呢?你总不会在医院待了一晚上吧!”我妈打断我。 我有些无奈,只好说:“后来我就去睡了啊!什么事都没有,你别瞎想。” 我妈叹了口气,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道:“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偷着家里的户口本去领证,你倒好,我将户口本放在你床头柜里你都这么不争气。” 我皱了皱眉:“妈你别闹了,我这心情不好呢。” 我妈柳眉一竖:“你以为我心情好?枉我昨晚上兴奋的半宿睡不着觉。” 我叹了口气:“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没事在外面睡了——不,有事也不会在外面睡。” 我妈一拍我的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听不进重点呢?我是让你——” “妈,我饿了,我先吃饭行不行?”我打断我妈的话,自顾自走到饭桌前。 我刚扒了两口饭,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怔愣了一会后接通电话我说:“喂。” 范娇娇焦急的声音传来:“你知不知道林修在哪?” 我淡淡的说:“我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林修在哪,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真的很担心他。”范娇娇似乎在开车,旁边声音非常嘈杂,不时有汽车的喇叭声响起。 我淡淡的应了声“嗯”,然后挂掉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若无其事的吃饭,苏远一直盯着我看,张嘴刚要说话,我将筷子中的菜一把塞他口里,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苏远讪讪的看了我一眼,低着头扒饭。 刚吃完饭,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看也没看就接通电话。赵雪的娃娃音有点激动:“漫漫,你赶紧过来,出事了。” 我一惊,说:“怎么了?” 赵雪说:“哎呀我一时半会说不清,路总和人打起来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打起来了?” 赵雪道:“是啊!两个人打的可凶了。” 我想了想,路垚和人打架?这不太现实吧! 我看了一下我的脚,有些无奈的说:“虽然作为员工我应该去给路垚加个油,可是我现在腿脚不方便,就不去看热闹了。”赵雪说:“你先别挂,我给你看一下现场……” 苏远扶着我到商场门口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商场门口围了一圈的人,赵雪站在人群中向我挥手。 我被苏远带着挤进人群,便看见路垚和林修两人坐在地上,路垚的那个助理在给路垚擦嘴角的血。林修的衬衬衫被弄的皱皱巴巴,上面好几个鞋印,眼角处好大一块淤青。 见我到来,路垚和林修齐齐一愣。 我看了看两人,好笑的说:“怎么不打了?要不要我去买两把刀给你们?” 苏远看了看林修,然后说:“是你——我姐脸上那一巴掌就是你打的是不是?”不等林修回答,苏远一把冲过去揪着林修的领子,对着林修的下巴就是一拳。 我惊呼一声,冲过去拉开苏远:“苏远你干嘛?” 苏远被我拦在身前:“姐你让开,我今天不打到他不敢再惹你我就不姓苏了——”说完就要冲过去揍林修。 我死死的拦住他,可是他的力气太大,最后,我扬起手,一巴掌落在苏远脸上。 周围突然响起一片抽气声——苏远捂着脸震惊的看着我:“姐,你打我?你为了这个男人,你打我?” 我的手心隐隐作痛,心里却已经十分后悔。苏远看着我,眼中隐隐有泪光:“姐,你说说你为了他,你付出了多少?他误会你,你忍,他打你,你也忍,可他妈的这个男人怎么对你的!你因为他整宿整宿睡不着的时候,他在哪里?” 苏远的声音哽咽,说到后来几乎是在咆哮。赵雪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漫漫,你的手在流血……” 我转过身看着地上的林修,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给他擦掉嘴角的血。 林修怔愣的看着我,喃喃道:“漫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 将纸巾纂在手心,我说:“对不起,你打了我,苏远也打了你,两清了吧。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从今以后,我们再不相干。” 说完,我转身拉着苏远,一步一步离开。坐在出租车上,苏远偏过头一声不吭。我倚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林修甩我巴掌的那一幕,被一个小护士拍到了,传到了医院工作人员群里。 赵雪的父母都是这家医院的医生,看到视频时便随手转发给了赵雪。 赵雪看视频时恰逢经理巡察,当确定视频上的人是我时,立即将视频拿给路垚看。 林修怎么到的商场赵雪不知道,赵雪说她只知道路垚和对方一起并排走到商场门口,吩咐不许任何人帮忙后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聂晓倩出事 到家正好九点多一点,苏远扶着我进了屋后就不声不响的进了房间。 我叹息一声,从我房里拿了药膏,敲了敲门后推门进去。 苏远趴在床上,鞋子都没脱。 我说:“起来,我给你抹药。” 苏远瓮声瓮气的说:“还抹什么药啊,死了算了。” 我忍俊不禁:“我那一巴掌根本就不疼,怎么可能会死?” 苏远接着说:“不抹药,毁容算了。” 我继续说:“我手上缠着纱布,打在你脸上其实根本不疼吧?” 苏远哼了一声说:“力是相互的,你的手都出血了,可想而知我的脸多疼。” 我说:“既然我的手出血了,那你的脸肯定也很疼,起来我给你抹药。” 苏远哼了一声,继续傲娇。 我说:“哎呀,我这手怎么血止不住呢?” 苏远立即爬起来,拿着我的手急道:“就知道看我的脸,我脸根本没事,都不知道先给自己止血。” 我笑了笑说:“不生气了?” 苏远看都不看我,起身拿了备用药箱过来。将我的手重新缠了一遍,苏远说:“姐,你今天说的可是真的?林修以后不会再来招惹你?” 我点了点头:“嗯。” 苏远笑了笑:“那就好!” 第二天是周日,因为临近期末,学校以“期末复习”为由,要求学生在学校自习,吃早餐的时候苏远跟我抱怨:“姐,我觉得学校真是奇怪,在家复习跟在学校复习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非要强迫大家去呢?” 我说:“我觉得你也很奇怪,学校不要求的时候你经常去学校复习,可是学校一要求,你就抱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逆反?” 苏远瞥了我一眼说:“姐你这就不懂了,学校不要求的时候,大家都不去,就会显得我比较爱学习。现在都去,我就显得很稀松平常啊!” 我说:“可是在学校复习效率比较高。” 苏远说:“怎么说?” 我说:“你想想,你在家的话,能坐着你肯定不会站着,能躺着你就不会坐着,躺着躺着你就睡过去了,所以还是在学校坐着比较有利于你复习。” 苏远“切”了一声:“你说的人是你自己吧?” 我点了点头:“是我。” 苏远鄙视的说:“那不就是,我真的不想去学校自习,我想在家啊!” 我说:“为什么你越到期末越不爱去学校?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越到考试你越浪?” 苏远等瞪我一眼:“才不是,你以为我是你,人有多大胆,复习拖多晚。” 我将杯中牛奶一饮而尽,舔了舔唇说:“苏远,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姐好歹大学毕业了,你一个高三党有什么理由跟我说我的学习方式有问题?” 苏远思索了一下我的话,然后怒不可遏道:“难道你觉得你弟弟考不上大学?” 我得意的昂起头:“反正我觉得好学生从来不会不爱去学校自习,就比如你姐。” 苏远将杯中牛奶一口喝完,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我一定要考个比你好的大学,到时候看你还说什么。”说完这一句豪言壮语,苏远背着书包噔噔噔下了楼。 我将杯子拿到厨房,我爸立即走过来道:“我来洗,你这手上还受伤呢。” 我“哦”了一声,侧开身子让出位置。 我刚爬上床准备睡个觉,手机突然响起,我立即接通电话:“喂。” “是我。”路垚的声音传来。 我“哦”了一声,眼前闪过路垚昨晚坐在地上的模样。 “在做什么?” 我说:“坐在床上,什么都没做。” “手好些了吗?” 我看了一下我的手,半晌后说:“嗯,好多了,也不流血了。” 路垚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那就好。” 我说:“嗯。”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良久后,路垚说:“脸还疼吗?”我摇了摇头,想了想他看不到我摇头,只好开口:“抹了药,好多了。” 路垚淡淡的说:“那就好。”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气氛似乎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我吸了口气说:“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挂了。” “等等!”路垚突然说。 我“嗯?”了一声,示意我在听。 路垚沉吟:“没什么,你挂吧。” 我“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不用上班,又不想写稿子,整个人便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脑袋里乱糟糟的,感觉最近事情有些多。 电话铃声再一次毫无预兆的响起,我拿起一看,是聂晓倩。昨天叶小尹出事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我接通电话,聂晓倩虚弱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漫漫,救我……” 我酿酿跄跄冲到聂晓倩的住处,站在门外大声叫聂晓倩的名字。 门被从里面锁住了,我转了一圈,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撞开门的东西。 想到聂晓倩此时就躺在地上等待我的救援,而我却被锁在门外,无法进去,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地用身体撞击那扇门。 “倩倩,你一定要撑住!”我一边拍门,一边对着门大喊。 “苏漫——” 我泪眼婆娑的回头,路垚打开车门冲了过来。 路垚跑过来看了一眼门,然后将我拉到旁边,对着门重重一脚下去。 厚厚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声音,但依然纹丝不动。 巨大的撞门声引来行人的旁观,一个大妈走过来打量了我和路垚一眼,然后说:“这门不比普通的木门,你们若是钥匙丢了可以去找个开锁匠,几十块钱,很便宜的。” “砰——” 大妈的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撞开。 我和路垚立即冲了进去。 第四十六章 叶小尹离开 聂晓倩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路垚一路闯了七个红灯,将半个小时的路缩成了十五分钟,但这依然没有改变结果。 我坐在病床旁,想着聂晓倩醒来之后我要怎么跟她说孩子已经没有了。 短短几天之内,我来医院的次数比我这一年都多。 聂晓倩洗澡的时候滑了一跤,崴了脚,她忍着脚上的疼痛艰难的爬起来,却发现地板上的水渐渐变红…… 我打开浴室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聂晓倩倒在地板上,死死护住小腹的模样。 浴室里面热气腾腾,地板上血和水融合在一起……见到我的第一眼,她说的不是“救我”,而是“救救我的孩子”。 “喝点水吧!”路垚将一瓶水打开递给我。 我仰头,路垚一身染血的衣服,是抱聂晓倩的时候沾上的。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渴。”想了想,我说:“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去换件衣服吧,我守在这里就可以。” 路垚有洁癖,这一点我早就发现了,难为他穿着一件被血染红的外套在医院奔走。路垚没有离开,而是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呆呆的看着病床上的聂晓倩,想着该怎么安慰她。 我想,“想破了头”这个词实在是没有道理,否则我的头不可能到现在还完好无缺。 该来的还是会来,聂晓倩醒了,她对于身处医院先是一愣,然后眼中闪过惊恐。 我立即扑过去抱着她:“倩倩,你先冷静。” 聂晓倩的声音嘶哑,眼神空洞而绝望:“孩子没有保住是吗?” 我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但声音中的哽咽却没办法掩盖:“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聂晓倩的眼泪就那么滑了下来:“不能怪你,这都是命。是我害小尹的孩子保不住,所以上天惩恶扬善来了。可是漫漫……我的孩子没有错,错的是我啊……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聂晓倩声音嘶哑,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我拼命地摇头:“不是这样的,倩倩……”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我一惊之下回头,是程之立。 我下意识的去看聂晓倩的神情,发现她的脸上除了失去孩子的悲痛外,看不出一点别的情绪。 程之立将目光落在聂晓倩身上,路垚拉了拉我的袖子,我点点头,任路垚扶着走了出去。 程之立在里面呆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出来的时候看着我欲言又止,我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程之立迟疑了几秒,然后说:“小尹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但是聂晓倩……”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看小尹的。”程之立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我看着程之立离开的方向说:“是你告诉他的吗?” 路垚“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聂晓倩不让我通知她的父母,我知道,她这是不想让自己的父母难受。我倒没有什么,反正我这个月都不用上班。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聂晓倩却选择不让自己的父母知道,这一点让我十分心疼。 时间一天一天滑过,生活似乎突然平静了下来。 我每天早上出门,去医院陪陪聂晓倩,抽空的时候去看看叶小尹。 叶小尹不再肆无忌惮的说话,不再笑得眉眼弯弯,不再亲昵的搂着我的手叫“漫漫”。 我还记得那天我推开她病房的门,她正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我看着她用手将自己的嘴角拉起,眼中却一片死寂。她看到我时一愣,然后将手中的镜子放下,沉默良久后说:“我好像不会笑了。” 半晌后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中响起:“不是你不会笑了,是你将自己的心锁起来了。” 叶小尹看着我说:“如果时间重来一遍,你还会帮着她欺骗我吗?” 我看着叶小尹的眼睛,我知道这个答案尤为重要,它可能决定着我和叶小尹以后是相忘于江湖还是回到原来的友情。 其实这是我想多了,即使那天我的回答是“不会”,我和叶小尹的感情也回不到当初。 伤痕就是伤痕,即使伤口愈合,伤疤还在,就算伤疤好了痂落了,人的记忆也还在。 我看着叶小尹的眼睛说:“你明知道此时问这个已经毫无意义。不过时间可以重来一遍,我想我会在大学的那个晚上,用尽一切手段,不让程之立出现在校门口。” 程之立没错,叶小尹没错,聂晓倩也没有错。 若非要将结果怪在谁身上,那只能怪程之立那天多管闲事,怪那几个小混混拦谁不好偏偏拦住的是聂晓倩,怪时间太巧,怪命运弄人。 从叶小尹的病房出来,我回头看了一眼叶小尹,发现她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叶小尹一愣过后,回我一个浅浅的笑容。 虽然叶小尹的笑意不达眼底,一闪即逝,但我还是看到了。 元旦的前一天晚上,苏远突然问我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彼时我正在擦头发,想了一下说有空。 然后苏远高兴的冲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姐,明天晚上我们班有元旦晚会,我是主持人,你来给我捧捧场呗。” 我歪着头想了一下元旦晚会为何物,几秒后点头说:“行啊!” 其实这不能怪我,主要是我离开高中已经很多年,大学的时候基本每个元旦都和林修在一起,压根不会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任何活动。 苏远高兴的笑了笑,说:“那我要回房背台词了。”说完,欢天喜地的跑进了房间。 我看了一眼恨不得上蹿下跳的苏远,扭过头继续擦头发。 恰逢这一天周日,我想了想打算拉上刚出院的叶小尹。我将电话打过去,叶小尹接通电话的时候那边很吵,似乎在外面。 我说:“小尹,晚上有空吗?” 叶小尹问我什么事。我就将苏远今晚会在学校主持节目,让我过去捧场的事说了一下。 叶小尹颇为遗憾的表示她今晚要和父母一起逛街。 我想了想,叶小尹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和家人出去散散心也好,便打算挂电话。 电话中突然传来叶小尹的声音:“等一下!” 我说:“怎么了?” 叶小尹沉默了一会说:“我打算出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 我说:“啊?出国?现在都快过年了,你——” 叶小尹“嗯”了一声,语气十分平静:“我已经和程之立分手了,我再也怀不了孩子,与其让他因愧疚娶我,不如我自己放手潇洒一些。正好我一直想去看看外国的帅哥,说不定能遇到我的真爱呢。” 我沉思了一会说:“小尹,你想清楚了吗?” 叶小尹吐了一口气,然后说:“当然,不然我不会冒然决定。” 我说:“可是你一个人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你——” “你放心啦,我有个堂哥在那里,他会照顾好我的。”叶小尹打断我的话,语气轻快。 我想了想,最后说:“好吧,你明天下午几点的飞机,我去送送你。” “明天下午四点半!” “好,我记住了。” 第四十七章 元旦(上) 晚上六点,我站在曾经的高中门口,看着门口上“英才中学”几个大字微微有些感伤。 曾待了三年,无数次想要天上掉一块陨石砸中的地方,此刻就静静的矗立在这里。 苏远下午就去了学校,说是布置场地。 顺着记忆找到苏远所在的班级,我抬头确定了一遍教室,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苏远正站在一个课桌上往天花板上贴气球,我看着苏远脚下摇摇欲坠的桌子一惊,下意识跑过去扶着课桌。 旁边一个男孩子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叫了一声:“苏远,你女朋友来了。” 我一愣,这才发现眼前的男孩子有些眼熟,细想一下应该是上回在“天上人家”的包厢里见过。 苏远下意识的说了一声“别瞎说我哪来的女朋友”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愣了一下之后说:“哦,漫漫来了啊!”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暗道苏远你这模式转换的有些快啊! 恰逢教室门口进来几个女生,打头的一个我认识,是上次在包厢里的那个,似乎叫谢柔。 谢柔手中提着东西与几个女生一起说说笑笑的进了教室,看到我时神色一变,经过我身边时故意撞了我一下。 我的脚已经好了很多,只要不跑步的话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被她这一撞,我身体控制不住后退几步,撞在苏远站脚的课桌上。 桌子被我一撞,站在上面的苏远惊呼一声,然后跳了下来。 我立即过去看苏远:“怎么样,有没有摔着哪里?” 苏远摇了摇头,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小心崴了一下,然后撞着你脚下的桌子了。” 苏远惊讶的看着我的脚,然后说:“又崴了?给我看看。”说完就蹲下来要看我的脚。 周围突然响起抽气声。 我缩了缩脚:“我的脚没事,不用看了。”为了表示可信度,我特意在原地走了几步。 苏远将信将疑的看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真的。” 苏远立即将我推到一边的凳子上坐好:“你就在这坐着,啥也不用干,你要是伤着哪里,还不是得折腾我。” 我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折腾他了? 因为是班级学生自主弄的晚会,所以并没有老师在,我感觉坐在一群高中生面前,压力好大。 不过苏远让我不用担心,因为班上不止他一个人带了“家属”,说这话的时候他指着我身后的几个女生说:“那几个都不是我们班上的,都跟你一样是”家属“。” 我拍了一下苏远的头,怒道:“我本来就是你的家属。” 苏远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说了声他去换礼服便跟另外一个女生一起出去了。 七点半的时候,节目终于开始。 苏远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和一个身穿粉色蓬蓬裙的女孩子并肩走过来。 我一愣,呃?不是说同桌? 我看了一眼那个女生,长得倒是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十分传神。 “怎么样,他们站在一起是不是很配?”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旁响起,我扭头,是谢柔。 我想了想说:“还行吧,不过我还是觉得配苏远有些不够。” 这句话是我的心里话,苏远身高一米七八,而且长得也不差,那个女孩子虽然长得还行,但是穿了双高跟鞋也才到苏远的下巴,这……要是在一起,那接吻多累啊! 最主要的是,在我眼里,苏远是我弟弟,仅凭这一点,就没有人会比他更帅!谁要是敢说比苏远帅,那他就得先成为我弟弟再说。但是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谢柔突然冷笑一声:“难道你没有发现那个女生的眼睛和你的很像吗?” 我仔细盯着那个女生的眼睛看了看,确实有点像,然后我点点头说:“确实。怎么了?” 谢柔突然直直的盯着我,似要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内心的想法:“难道你不会吃醋吗?” 我抽了抽嘴角,搞半天她想说苏远会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眼睛,而那个女生的眼睛也很漂亮,所以我该有危机感。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说:“那个,我确实挺爱吃醋的,这一点苏远和我一样,糖醋排骨是我和苏远的最爱。” 谢柔“哼”了一声,显然被我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不轻。 我扭过头继续看节目。苏远一身黑色西装,微笑着走到场地中间,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拿着话筒,嗓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我粗略的扫视了一遍,苏远班上男女比例很不协调啊!最起码有男生占四分之三啊! 想了想这是理科班,我也就释然了。 似乎以前林修班上也是这样,女生少特别少,于是我每次去找林修时,总会被一群“围观群众”目送着离开。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基本上是唱歌的节目,而那些唱歌的歌喉又实在有些粗犷,这就导致我的耳朵有些受罪。 我坐在位置看了一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 我对于自己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下岿然不动的坐了一个半小时感到不可思议,我扭头看了看身后,大家普遍兴致缺缺,我暗自松了口气,一般晚会到这样的地步,离散场就不远了。 果然,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苏远款步走到中间,说今晚的最后一个节目,让大家拭目以待。 我心想,确实需要拭一下目,就这一个个耷拉着眼睛都快睡着了的模样,不拭一下很难看清接下来的节目。 很快有人抬了古筝上来,之前那个穿着蓬蓬裙的女生将话筒放在一旁,然后优雅的在古筝旁面对观众坐了下来。 我一愣,呃,这难道是看今晚的晚会效果不佳,所以主持人打算亲自上场以挽回局面? 女生先是调试了一下琴弦,然后拿起话筒,然后柔声开口:“今天的这首曲子,献给懂我的那个人。” 底下突然有人吹起了口哨。我心想,哎呀今天运气不错,碰上一出现代版“抛绣球”了。 古有闺阁千金抛绣球择婿,今有高中生弹琴寻男友啊! 听这姑娘的意思,就是想用一首曲子找到自己的知音人呀。底下的骚动不过半分钟,很快便静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 元旦(下) 女子素手纤纤,在琴上舞动起来。 我虽然不太懂音乐,但根据女生娴熟的动作以及甚专业的姿势判断,应该是弹得很好的。 反正我觉得,只要曲子流畅,那就是极好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嘛,既然是看热闹,当然得允许我说几句不是,不然我还看个啥热闹。 一首曲子弹完,女生站起来对着观众鞠躬行礼,底下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我想,是了,这个节目效果十分好,果然大众还是比较喜欢看热闹的。 女生浅笑着站在古筝旁边,声音轻柔:“谢谢大家!” 底下再次爆发出掌声,并伴随着一两声口哨。 我猜接下来会有人问问题了,因为我现在就是“大众”,我的心声就代表大众的心声啊。 果不其然,我斜前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了起来:“欧阳,谁是懂你的人啊?” 女生恰到好处的羞赧了一下,然后低着头站在中间。 我猜想接下来“大众”一定会不依不饶的追问,我还没猜想出大众会怎么追问,另一个男生已经站了起来:“快说啊!我们想知道!大家说对不对!” 然后众人立即心领神会,齐声呼喊:“说,说,说……” 我抽了抽嘴角,这场面怎么有点像上阵杀敌时的口号:“杀,杀,杀……” 那个叫欧阳的女生羞赧了一阵,然后将目光转向苏远…… 我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抹灵光,就在我准备将这一抹灵光读取成文档文件时,大众已经在唏嘘了。 我看着大家将目光落在苏远和女生的身上,暗道,难道我毕业之后脑子这么不好使了? 果然还是读书人反应比较快。 可是,读书人对谈恋爱的事反应这么快就不太好吧? 底下已经有几人在叫“在一起”,苏远呆愣的看着女生,眉峰微皱。 我暗道我既然身为苏远的“女朋友”,那么我应该在此时冲出去,捍卫我的“私人财产”了。 我刚站起身,身旁谢柔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而我正好站了起来,众人齐刷刷看着我—— 我一愣,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喊的,不是我!” 谢柔缓缓走到女生身边,甩手就是一个耳光,那声音真是响啊! 现场立即响起了抽气声,我心想,“大众”真是深知我心啊! “你居然敢喜欢我喜欢的人!”谢柔指着那个女生说。 那个女生捂着脸,做委屈状。 我心想,她应该不是委屈,应该是被打蒙了,还没缓过神来。 果然,几秒后那个女生说:“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他脸上有写”谢柔专属“吗?” 谢柔指着女生说:“好啊你个绿茶婊,枉我把你当姐妹,你居然敢背着我偷偷喜欢我看上的男人,欧阳月你真是好样的!” “谢柔你——” “够了!”苏远作为表白事件的男主角,突然大吼一声,打断了欧阳月的话。 大众立即将目光转向苏远。 我轻咳两声,走到叫欧阳的女生身旁,思索了一下说:“那个,欧阳月对吧,你喜欢他我很高兴,这说明苏远优秀,但是你们还是学生,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而不是谈恋爱上。” 女生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我说:“你是谁?” 我点了点头说:“我是苏远的女朋友——” 周围再一次响起抽气声。 女生震惊的看着我,然后盯着苏远:“不可能,他从没跟我说过——” “哼,你以为你是谁?苏远凭什么跟你说?”谢柔瞪着欧阳月,讥笑道。 “你知道苏远有女朋友?” “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怎么样?”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女生震惊的看着谢柔。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告诉你的话今天还能看到这么情深的好戏吗?我要是告诉你,我岂不是要被你的外表欺骗一辈子?”谢柔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狰狞,盯着欧阳的眼睛里仿佛能淬了毒。 “你——” “你们别吵了!”我大叫一声:“有意思吗?” “你不是苏远的女朋友,你们的眼睛长得那么像,你是他姐姐对不对?”欧阳月突然盯着我说。 我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苏远突然一把拉过我,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我的唇印了下来—— 这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崩塌了一角…… 我听到了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苏远在我唇上一触即离,然后拉着我的手,转身离开。 坐在公交车上,我还在消化刚刚的那一幕。 苏远一直偏着头看着窗外,脸上看不出半点羞赧的表情。 目光落在左手的手链上,我说:“苏远,我们应该谈谈。” 苏远转过头茫然地看着我说:“谈什么?” 我有些吃惊,难道刚刚的事不足以拿来谈论一下吗?还是苏远的境界已经到了可以忽视年龄忽视血缘地步? 我说:“刚刚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你姐,你不会有阴影吗?” 苏远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说:“难道你们老师没讲过不可以亲自己的姐姐吗?”说完这句话,我愣了一下,貌似没有哪个老师会跟学生讲这种问题吧?主要是这种常识性问题,一个高中生要是还不懂,那不是这个学校性质有问题那就是这个学生有问题了。 苏远说:“你不是也经常亲我吗?” 我傻了眼:“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小的时候,天天放学回来抱着我亲的人是谁?每天不亲我一口不去学校的人是谁?”苏远理直气壮的说。 我:(⊙﹏⊙ “那时候你才多大?现在多大?能一样吗?”我凶巴巴的说。 苏远点点头说:“是啊,就是因为我现在长大了,所以才没有每天亲你,偶尔亲一次讨点本而已。” 我:…… 我张了张嘴,打算再拯救一下苏远的世界观,苏远立即道:“好了姐,我跟你开玩笑的,刚那就是事急从权,你弟世界观没有问题,不用你担心了。” 我说:“那这个手链上的字……” 苏远看了一眼说:“哦,这个啊,当时我正在发愁,欧阳听了我的话就建议我刻这句话。” 我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苏远:“真的假的?” 苏远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第四十九章 谜底?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爸妈都已经睡了。 我洗完澡爬上床,才发现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我看了一下,路垚给我打了两个,还有一个陌生号码。 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过几分了,我迟疑了一下,给路垚回了条短信。 路垚的电话很快打过来。 我一愣,我还以为他睡觉了呢。 “喂,怎么了?”我接通电话。 “今天怎么没接电话?” 我说:“今天去看苏远他们班的晚会了,里面人比较多,所以没听到电话响。”、 “那你明天有空吗?” 我想了想,叶小尹下午四点半的飞机,我上午应该有空。 然后我说:“明天上午有空,下午的话,四点半叶小尹的飞机,我要去送机。” 说到叶小尹,我才记起来我居然忘了问她要去哪里。 “明天中午我下班后到你家楼下接你,一起吃午饭。” 我说:“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嘛?” 路垚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那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我说:“好吧!” 翌日中午,我估摸着时间出门,路垚已经在楼下了。 路垚站在楼下,然后说:“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一边上车一边说:“谁啊?” 路垚打开车门坐进车内:“待会你就知道了。” 我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路垚,没有说话。 十几分钟后,路垚将车停稳,然后带着我进了一家餐厅。 走进包厢,看到谢婧时我愣了一下。 路垚坐在我旁边,然后说:“谢小姐,我希望你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谢婧将目光落在路垚身上,淡淡的说:“你想我说什么?” 路垚微微一笑,然后说:“四年前的事,想必你还记得。”谢婧一惊,蓦然看着我。 我看看谢婧,又看看路垚,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谢婧扭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路垚正色道:“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我拉了拉路垚的袖子说:“路垚,你不用问了,其实四年前的人是我。” 路垚头也不回的说:“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来的人是她。” 我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谢婧也是震惊的看着路垚。 路垚看了我一眼说:“现在不是讨论我怎么知道的时候,我只想知道当年为什么来的人不是你而是她。” 谢婧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谢婧看了一眼,然后说:“抱歉,我接个电话。”说完,谢婧起身出了包厢。 我看着路垚,想了想说:“路垚,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四年前的那件事呢?” 路垚看着桌子,没有说话。 我叹了口气,谢婧突然冲了进来,拎着包就要出去。 路垚就坐在门口的位置,他一把拉住谢婧的手,然后说:“谢小姐,我希望你今天能把话说清楚。” 谢婧脸上带着焦急,然后说:“我现在有急事,你放开我。” 路垚眼眸有些冷:“我的脾气,想必四年前你就领教过了。” 谢婧一愣,漂亮的眼睛眯了眯,然后说:“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需要知道真相。”路垚嗓音清冷,漆黑的眼睛紧盯着谢婧的眼睛。 谢婧吸了口气,然后说:“是,四年前我说了谎,苏漫才是你要找的人。我言尽于此,其他的苏漫都知道,你问她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谢婧说完,挣脱路垚的手,提着包跑了出去。 我叹了口气,看着路垚,说:“路垚,你曾说过你已经忘记了那个女生的长相,为什么还要那么在意那件事呢?” 路垚看着我说:“漫漫,你有没有从天黑坐到天亮过?” 我想了想,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浮现在脑海里。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低垂着眼睑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而且你现在不是找到我了么?我承认了那天的人是我,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路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的在我唇上落下一个吻。 我:…… 路垚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说:“漫漫,我等你这一句话等了很久了。” 我:…… 几秒后我终于从死机当中重启:“路垚,我是让你说话,没让你亲我,我……唔唔……” 我还没“我”完,路垚再一次封住了我的嘴,并且有攻城略地之势。 感觉到路垚在用舌尖撬我的牙齿,我用力一推路垚,破口大骂:“路垚你发什么神经啊,说话就说话,你干嘛……唔唔……” 我很崩溃…… 路垚吃一堑长一智,将我的双手扣在身后,另一只手扣住我的脑袋,死死的压着我的唇舌。 而我,作为一个文科生,因为忘记什么叫“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再一次华丽丽的被强吻了。 挣脱不开我干脆放弃挣扎,我就不信路垚能亲我一天。 就在我被路垚亲的七荤八素差点丢盔卸甲的时候,路垚终于放开了我。 我理智的选择了不再说话,用眼神控诉他的罪行。 路垚看了一眼自己的生理反应表现出一丝尴尬,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我其实也很渴了,刚刚被路垚亲的口干舌燥,但是我此刻除了控诉路垚,什么也不想干。 路垚喝完水,神色已经恢复正常,虽然某个地方还没正常。 我站在原地,盯着路垚,他要是不给我个交代,休想我原谅他。 第五十章 原来 路垚看着我,微笑了一下终于缓缓开口—— “那一年我大四刚开学,应程之立的邀约去隔壁学校打球,中场休息时我跑去超市买点东西。” “买好东西后收银员一件一件小心装好,然后跟我说一共49。6元。我将一张五十的给她,站在柜台旁看短信。” “我回复好短信,收银员一脸腼腆的说:”同学,没有零钱了,我找你两个塑料袋行吗?“” 我看着路垚,不说话。 “我看了一眼收银员,这才发现对方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应该是这学校的兼职学生。穿着超市员工的深蓝色外套,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在脑后简单的扎了个马尾,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跟个熟透的苹果一般,一双乌黑漂亮的大眼睛笑意盈盈,胖乎乎的手中抓着两个塑料袋。” 你才胖乎乎,你全家都胖乎乎!我在心里呐喊。 “我收了手机,瞟了一眼她身旁的《金融管理》,然后说了声”不用“便提着东西离开。” 我想了想,我居然会带着书去超市?不可思议。 路垚继续说道:“不知为何,自那以后,我看谁都觉得不漂亮,买东西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去看收银员。” “那件事发生的一个礼拜后,我决定追求那个女生。” 我撇了撇嘴,仅凭一面就喜欢上一个人,一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的作风,比程之立还夸张。 “但是上天似乎在与我开玩笑,那个女孩就仿佛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那家便利店。我只好向程之立求助。” “我只知道那个女生是那个便利店的兼职学生,学的金融管理。其他的一概不知。” 我想了一下,明白了问题所在。 路垚以为我是那家超市的兼职学生,但我其实从没有做过兼职,除了那天给谢婧代班。 “很快,程之立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说找到人了。” 我一愣,程之立找到的人应该就是谢婧了! “我打过去,对方的声音却并不像我之前听到的那般轻快自信,我想也许她很少接到陌生人的电话,所以有些紧张?于是我跟她介绍了自己,并保证没有恶意。我跟她说我想见她一面,有些话想对她说。” “对方并没有立即同意,而是犹豫了一会,但是最后她还是点了头。” 呃……换了我,我应该会直接不去吧?陌生人跟你打个电话就出去见面,这种事我初中的时候就不会做了。虽然我初中没有手机。 “我约她在k大门口的一家奶茶店见面。我从来没有主动约过女孩子,但是不知为何,我莫名的认为她喜欢喝奶茶,还是加了珍珠的那种。” 我点了点头,我确实蛮喜欢的。 “然而,来的人并不是她。” 我看着路垚,不说话。 “那个女生虽然长得也很漂亮,但却没有她身上的机灵可爱,没有一双肉乎乎的手,更没有她那样明亮的眼睛。” 我磨牙:你才胖乎乎,你全家都胖乎乎,你祖宗十八代都胖乎乎。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我一愣,没想到路垚还能说出这么艰深的句子。 “直到那天我看见你,你穿着盛达员工服,站在收银台,我习惯性的扫视一遍,眼光略过你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当时以为是校友便没多想,在电梯关上的那一刻,我突然记起了你。” 我“呃”了一声,没有说话。难怪他会去而复返。 “我苦苦寻找的人,就在我的眼皮底下。白天是我公司的员工,晚上是我手下的作者。” 路垚说完,深情款款的看着我。 我抖了抖鸡皮疙瘩,然后说:“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亲我啊。” 路垚笑了笑:“你不是说想说什么就说么?” 我说:“我是让你说话,没让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路垚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还记的我那天带你去的那个地方吗?” 我点点头,不记得不行,就算我不记得我的脚也会帮我记得。 “那天我在山上坐到很晚,九月份的天气还不算凉快,我在山顶坐了一天,并在山中过了夜。”路垚淡淡的说。 我说:“你不是看了夕阳就回去了么?” 路垚摇了摇头:“没有。我下山的时候,崴了脚。” 我抽了抽嘴角:“那后来呢?” 路垚笑了笑说:“后来我就在山上待了一晚上啊!” 我说:“你怎么不打电话回家让你家人来接你?” “手机落在车上,忘了带上山。” 路垚再次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路垚看着我,突然笑道:“其实那天你崴脚的时候,我在想,我们两个居然能在同一个地方崴了脚,简直就是上天注定。” 我说:“啊?” “我当时就摔在你崴脚的那块石头旁边。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路垚看着我的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我对路垚的话表示怀疑,深刻怀疑。 想了想我说:“反正那天就你一个人在那里,你摔没摔,摔在哪里还不是你说了算。” 路垚突然摸了摸我的头,我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路垚叹了口气说:“是啊,我当时看你摔在那里,心里其实是有点好笑的。要不是看你疼的厉害,我还打算和你一起在山上过夜的。”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漫漫!” “嗯?”听到路垚叫我,我下意识回答。 “做我女朋友吧!”路垚突然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我说:“路垚,我们不适合。” 路垚的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然后他说:“我们为什么不适合?” 我舔了舔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后我说:“首先是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你看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呃……以前工作的话不算,那时候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可是我喜欢你,这与时间无关!”路垚突然打断我。 我咬着唇思考了一下,说:“我理解你好不容易……揭开一个谜底的那种心情,但是我们这样……” “漫漫,你看着我”,路垚再一次打断我,扶着我的肩说:“你看着我,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动过心?” 我说:“我心不动不就死了?” 路垚无奈的说:“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我看着路垚的眼睛,脑海中闪过我生日的那一晚,我问他为什么记得我的生日。路垚说:“又不是多难记的东西”,我想,我后来会说出那句话,应该就是被他说那话时脸上的理所当然所诱导的吧。 只有真正关心一个人,才会将对方的事放在心上,且不论大小。 静默良久后,我说:“路垚,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有很多缺点,我其实——” “我喜欢你,喜欢全部的你!”路垚再一次打断我的话,双眼紧紧的盯着我。 我说:“也许你喜欢的只是四年前的我,可我终究不再是四年前的模样,路垚,人是会变的,你……” 路垚摇了摇头:“我一直都分得清苏漫和四年前的那个女生,从未混淆。” 我叹了口气,低着头说:“你喜欢我什么呢,我长得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好,没有家世,没有学历,最重要的是,我一无所有……” “漫漫,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路垚突然抓着我的肩摇晃一下,我抬头看着路垚。“苏漫你听好,我是路垚,我喜欢的是你,你若是愿意,那我就永远爱你,你若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路垚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 我震惊之下突然忘了言语,变身一座雕塑立在路垚跟前。 路垚突然俯身亲我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被路垚圈在怀里,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从前看到的一句话,说是若你深情款款的看着对方,对方会俯下身亲你的话,那就说明对方心里爱你。 可是我刚刚并没有深情款款,我只是被路垚那句话震惊到了而已。 我推开路垚,说:“路垚,你会错意了,我没有深情款款看着你。” 路垚愣了一下,说:“啊?” 我说:“我还没说我要做你女朋友。” 路垚眼中划过巨大的失落,然后呢喃出声:“所以你是打算拒绝我了吗?” 我点了点头。 路垚眼中划过巨大的痛苦,低垂着眼睑叹了口气。 第五十一章 验货? 我拉了一下路垚的袖子说:“因为我觉得你表白的环境不太好,哪有人在酒店的包厢表白的?而且一个见证的人都没有。” 路垚突然惊喜的看着我,说:“你答应了?” 我说:“没有啊,主要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表白实在是太浪漫,所以你这个就相形见绌了起来,那你的表白可不就白表了么。” 路垚突然将我抱了起来,并在原地旋转了几圈。我抓着路垚的肩吓得不行:“你干嘛,你赶紧把我放下来。” 路垚将我放了下来,然后说:“漫漫,你说的啊,只要我给你一个浪漫的表白,你就答应我了。” 我抽了抽嘴角,说:“那什么,路垚,我想了一下,你还是现在表白吧,我现在就答应你好了。” 路垚一愣:“为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表白?” 路垚突然盯着我,目光带着探究意味。 我被路垚上千瓦的“探照灯”照的心虚,咽了咽口水说:“主要是我考虑到明天要交稿了,而我还没写。我们若是成了男女朋友的话,路编你能不能让我走个后门,缓两天再交?” 路垚摇了摇头。 我看了一眼不近人情的路垚说:“路垚,你这就不对了,追女孩子哪有这么追的?你这样就很容易被拒绝你知道吗?” 路垚笑了笑说:“作为我的女朋友,缓两天怎么行?漫漫以后想什么时候交就什么时候交,最好以后都不写了。” 我“咦”了一声说:“路垚,你这么公私不分可不行,这很危险的。” 路垚摇了摇头说:“根据《守则》第一条,女朋友的事不论大小都是公事,私事也是公事,必须严格执行。” 我抽了抽嘴角,说:“路垚,这话是哪个《守则》上的?” 路垚:“《路氏家训》。” 我:←_← 从餐厅吃完饭出来,已经快两点。 路垚一脸春风得意,我表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我想如果人类也长尾巴的话,路垚现在的尾巴肯定是翘着的。 哦,忘了提一下,他从一个小时前就一直牵着我的手,吃饭的时候也没放开。很不巧的,我坐在路垚左边,这就导致我的右手没办法吃饭。于是我说:“路垚,我可不可以先吃个饭。” 路垚一边啃一块糖醋排骨一边说:“我没让你不吃啊!” 我咽了咽口水说:“可是你抓着我的手,我不方便吃。” 路垚“哦”了一声,然后让服务员拿了一把汤匙给我。 我坐在座位上无声抵制路垚的这种行为,眼看着糖醋排骨越来越少,我轻咳一声。 路垚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你怎么不吃?” 我翻了个白眼,想着是不是需要跟路垚约法三章,比如“女朋友喜欢吃的东西他不能吃”、“女朋友没吃他不许先吃”之类的。 路垚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我喂啊!”说完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伸到我嘴边。 我想了想,拿着汤匙吃起了饭。 坐在车上,我张了张嘴说:“路垚,你一只手怎么开车?” 路垚看了我一眼,说:“有什么问题吗?” 我沉默了一会说:“路垚你是不是养过宠物?” 路垚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你一直牵着我,让我有种我就是你的宠物的感觉。” 路垚看了我的手一眼,笑了两声:“你不是我的宠物,你是我的好不容易找到的珍宝。” 我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想了想,我说:“我们现在去哪?” 路垚眼睛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说:“带你去见两个人。” 我在脑海里想了一下四年前还有谁参与那件事,想了半天除了帮路垚找人的程之立外似乎没有了。 于是我说:“难道那件事还有人也掺和了?” 路垚笑了笑,看了一眼时间后说:“但愿来得及。他们俩行踪不定,今天不见,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我“哦”了一声,然后低着头看着被路垚抓在手里的手不说话。 车开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路垚将车停在了一个小面馆前,我看了一眼路垚,然后任他拉着进去。 面馆里面干干净净的,桌椅板凳都很陈旧,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虽然不知道路垚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但是我什么也没问。老板年纪在四十多岁的样子,人长得挺帅气的,就是看起来有些苟言笑。 我低下头思考了一下,我很清楚我没有来过这家面馆,更没有见过这家面馆的老板,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 路垚对老板点了点头,然后一路将我拉到了里间。一个女人正在厨房洗碗,身影看起来有点眼熟,我盯着女人的侧脸看了半天。女人听到我和路垚的脚步声,转身看我们。 我一愣,这个女人……就是上回我和叶小尹看到的那个,程之立妈妈的朋友。 想起那天在餐厅见到她们两人,她看起来和程之立的妈妈关系很不错,还以为是某企业的阔太太,没想到她只是一个小面馆的老板娘。路垚突然开口说话:“我把人带来了,怎么样!” 路垚这话让我想到了电视剧里拐卖妇女的台词——人我带来了,你看看值多少钱,给个价。 女人看到我也是一愣,然后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挺乖巧的一个女孩子。” 我偏头盯着路垚。 “带过来给我看看!”面馆的老板突然说话,路垚笑了笑,拉着我走出去。 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然后对我说:“你是叫苏漫?” 我一愣,看着路垚。天哪,路垚不会真的是人贩子吧?刚答应他就拉着我来交货,连名字都报上去了。 路垚笑了笑:“漫漫,你别怕,他不是坏人。” 我忐忑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嗯,我是苏漫。” 路垚笑了笑说:“我赢了,东西呢?” 老板眼中闪过一抹尴尬,厨房里的女人擦了擦手,然后走了出来:“怎么?输给路垚不好意思了啊?” 说完,走到收银台旁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很精致的盒子递给路垚:“拿去吧!” 路垚笑了笑,接过女人手中的盒子,说了声“那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俩了”后拉着我往外走。 我有些吃惊,转身回头看向面馆内,男人正虎着脸,女人则站在一旁,笑着跟男人说话。 我说:“路垚,我们就这么走了?不要紧吗?”路垚将我推进车内,然 后坐进来发动车子说:“不走难道我们还要在这吃晚饭?” 我“呃”了一声,没有说话。 坐在车上,我低着头沉思着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个老板很眼熟,明明就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路垚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聊天:“在想什么?” 我说:“在想为什么会觉得那个男人眼熟。我明明没有去过那家面馆。” 路垚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盒子,然后伸手递给我:“打开看看!” 我接过路垚手中的盒子,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盒子四周严丝合缝,除了一个感应器,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打开。 “这个盒子怎么打开?”我举着盒子问路垚。 路垚看着前方,伸手过来摸我的左手。 我一愣,看着路垚说:“你干嘛?” 路垚突然一个刹车,然后看着我震惊的说:“我送你的手链呢?” 我愣了一下,想起了被苏远摘下来的那条手链,然后说:“那个……被苏远摘下来了。” 路垚“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说:“那你回家再看吧。钥匙就是那条手链。” 我“哦”了一声,然后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盒子。 我和路垚到达机场,时间正好四点。 路垚拉着我进入候机厅,进门的时候正碰到叶小尹的父母迎面过来,我望了望他们身后,并没有看到叶小尹。 “阿姨,小尹呢?”我几步跑过去,问叶小尹的妈妈。 叶小尹的父母看了我一眼,有些茫然:“小尹刚刚就上飞机了啊。” “不是说四点半的飞机吗?”我有些吃惊。 叶小尹的爸爸看着我说:“是下午三点半。” 我在脑海里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我明明记得小尹说她下午四点的飞机……” 坐在车上,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商铺和行人发呆。 路垚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话:“别想了,可能是你记错了。” 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叶小尹走了,没有给我说出“告别”的机会。 第五十二章 盒子里的东西 和路垚一起吃了晚饭后顺便逛了会街,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我跟我爸妈打了声招呼后跑进了房间。 坐在床上,我从抽屉里找出路垚送我的那条手链,然后打电话给路垚。 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路垚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到家了?” 我点点头,然后说:“嗯,刚到房间。” 耳边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我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看到楼底下一辆黑色小车缓缓开出小区。 想了想,我说:“你专心开车好了,我晚点再打给你也可以。” 路垚笑了笑,说:“没关系,我戴了耳机。” 我“哦”了一声,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然后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拿着手链:“这个盒子要怎么打开?” “你看到盒子上的感应器了吗?将手链上的心型吊坠在感应器上靠一下,心型吊坠里面装了射频式芯片,你靠一下就可以打开。”路垚详细的告诉我。 我“哦”了一声,然后依言照做。 “滴——”果然,盒子中传来解锁的声音,我高兴的说:“路垚,我打开了。” 路垚笑了笑:“打开看看。” 闻言,我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发现是两张折好的纸和一个钥匙。 我打开一张白纸,上面是一张素描,画的是一个穿着短袖的女孩,女孩尖尖的下巴,头发被扎成一个马尾,手中拿着两个塑料袋。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我知道这是我。素描的下方写着时间,我看了一下,“绘于2006年9月11日”。 打开另一张纸,上面是一张打印的手机照片,我穿着盛大的员工制服,坐在一辆黑色的小车上,趴在车窗上看着镜头。 我想了想,这好像是我和路垚第一次见面那一天,路垚去买药的情景? 我看了一下打印时间,是2011年10月25日13点15分。我说:“我看完了。” 路垚笑了笑说:“看一下打印纸的背面。” 我翻过手中的纸,发现背面用水笔写着我的名字,年龄,以及生日和家庭住址。 我有些吃惊:“我看到了,你写这些干嘛?” 路垚笑了笑:“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但是看你的样子是不记得我了。” “所以呢?”我问。“所以我回家之后就从公司调了你的资料。并告诉我爸,我一直在找的人,找到了。” 我说:“啊?” 路垚一边开车一边说:“四年前,我毕业,我爸让我回z市,我跟他说我想在y市发展,并跟他要创业资金。” 我点点头,继续听路垚说。 “我爸当时很不看好y市的市场,然后我就做了一份市场分析报告给他,他看完之后虽然同意我可以不用回公司,但也没给我资金。” 我说:“后来呢?” “后来我就说,你不给我钱,我怎么找你儿媳妇。” 我抽了抽嘴角:“这有什么联系?” “因为我觉得你毕业之后可能会在y市工作,而你学的又是金融管理,说不定就在我手下了呢。” 我抽了口气:“路垚,你真会玩。” 路垚笑了笑。没有说话。 “然后你爸就同意啦?”我追问道。 路垚笑了笑,说:“没有,后来我妈出手,我爸立即就将钱给我了,所以就有了盛达商厦。” 我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的说:“路垚,我怎么感觉我找了个土豪做男朋友……” 路垚的声音突然带着点意味深长的意思:“土豪?”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富豪富豪!” 想了想,我说:“路垚,这盒子里还有一把钥匙,是干嘛的?” 路垚沉默了一会说:“钥匙你先好好保管,以后我再告诉你。”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春节的气息越来越近,我穿着高跟鞋站在收银台旁,看着同事们忙碌的布置场地。商场的背景音乐已经换成了《恭喜恭喜》,听了半上午的我已经能将歌词准确的倒背出来,说不定还能如流的倒背出来。 长了大半个月,赵雪的一头短发已经不再如刚剪时那般犀利刺眼,也算是对得起我当初那一番赞颂了。 看着赵雪的短发,我突然记起以前高中有个男同桌跟我说:“如果上天能让我的发型永远保持在最美的时候不再长长,我愿意用我十分之一的帅来换。” 我记的我当时很郑重的看了一眼男同桌的脸和发型,然后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告诉他:“同学,这个很不好办,你没有交换的资本。” 男同桌反应了几秒后哀嚎一声,然后推开椅子往教室外走,我以为我的语言伤害到了他,于是我立即叫住他:“你怎么了?我说话有点耿直,你别往心里去。” 男同桌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去厕所静静。”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就说了句“可是吃屎解决不了问题”,然后,男同桌憋了一上午的尿,我看他上课的时候一直夹着腿。 赵雪此刻正用手托着下巴,撑在收银台上,看着赵雪的侧脸,我突然感觉我被赵雪此刻流露出来的文艺气息击中了心脏,于是我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悄悄地对着赵雪拍了几张。 赵雪突然双眼圆睁,我一喜:就是这个时候。然后“咔擦”一声,按下了快门。 “拍什么呀?”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惊,下意识将手机往身后藏。 路垚和程之立笑意盈盈的站在我身后,我咬了咬唇,低着头不说话。 我和路垚虽然在一起了,但是考虑到我这个人比较低调,所以我言辞拒绝了路垚公开我和他在交往的建议。其实主要是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没有必要徒增烦恼。 所以在所有同事眼中,我和路垚就是单纯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我低着头支支吾吾:“就是看同事们布置的场地很漂亮,所以忍不住拍了两张。” “哦,那我也要看一看。”程之立说完,伸手绕到我身后,拿走了我手里的手机。 我硬着头皮站在收银台,程之立拿着我的手机看了一下,然后突然瞄了一眼我旁边的赵雪,最后笑了笑说:“确实布置的很好看。”说完,将手机还给了我。 看着路垚和程之立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我终于松了口气。 刚吃完午饭,苏楠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拿着手机接通:“苏楠哥,怎么了?” “明天晚上有空吗?”苏楠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有啊!明天我不用值班。” 苏楠笑了笑,然后说:“那就你了!明天帮你哥一个忙。” 我说:“还有我哥搞定不了的事情?” 苏楠笑了笑,说:“唉,别提了,你哥现在是走投无路了!明晚公司晚会,要求带女伴,你知道的,你哥我一直洁身自好,哪来的女伴。” 我想了想,然后点头答应了。 第五十三章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上) 翌日晚上,苏楠开车到我家楼下接我,然后直奔他们公司。 晚会在他们公司的礼堂举行,我穿着一条及膝短裙,踩着一双五公分的高跟鞋,挽着苏楠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跟着苏楠。 苏楠进入这家公司虽然才四年半,但是却已经凭着自己的实力坐到了经理的位置,加上一直单身,所以便有了一些诸如“年轻有为”“黄金单身汉”的光环。 跟苏楠打招呼的人很多,不时有人调侃,问我是不是苏楠的女朋友,苏楠都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扫了一眼会场,发现很多人都看着我们这个方向,然后我凑近苏楠说:“苏楠,你骗我啊,你还说你洁身自好,你看看,这会场好多女人都在看你。” 苏楠看了一眼周围,然后说:“哦,是吗?那最起码有一半的人是在看你。” 我想了想说:“在这个爱情不分国界不分性别不分年龄的时代,你怎么确定那些男人是在看我而不是看你呢?” 苏楠愣了一下,然后凑近我的耳朵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四分之三的人是在看你!” 我掐了一把苏楠的腰,成功的听到苏楠“嘶”了一声后低声道:“你怎么不说全礼堂的人都在看我。” 苏楠摇了摇头说:“那不可能,你哥我年少有为,怎么也会有一半的女人是正常的吧!” 我对着苏楠笑得花枝招展的侧脸翻了个白眼。 然而苏楠突然停了下来,我一惊,端着红酒的手立即闪开,却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人。 我立即转身跟对方道歉,抬头时却发现对方是我认识的人。 谢婧。 谢婧一身曳地长裙,手中端着一杯红酒,被我一撞,杯中的红酒正顺着杯壁流到她白皙的手心。 苏楠在我惊呼的第一时间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然后从旁边取了几张纸巾递给谢婧。 谢婧擦了擦手,然后对苏楠说:“苏经理,不介绍一下吗?” 苏楠愣了一下,然后对我说:“这位是我们公司市场部的部长,谢婧。”说完,看着谢婧说:“这是我的女朋友,苏漫。” 我一愣,震惊的回头,看着苏楠。 谢婧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那抹惊讶便消失不见,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一片平静。 她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转身离开。 我看着谢婧的背影,然后说:“你为什么骗她啊?” 苏楠啃着谢婧离开的方向,笑了笑说:“没什么。她是聪明的女人,不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苏楠,有些不明白。 苏楠笑了笑:“没什么”。 二〇一二年农历正月初一,天气晴朗,微风。 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数着经过的人,耳边是我妈嘶哑的哭声。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拿着本子,站在旁边,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良久,路垚突然站起来,声音有些冰冷:“你们没看到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吗,有什么话能不能等她情绪好点了再问。” 那两个人探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拉开门出去了。 路垚走过去将半掩的门关紧,门外的脚步声顿时小了很多。 我扭过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冰冷的药水正通过静脉缓缓进入我的身体,我甚至能感受到那种冰凉正在我的全身漫延。 我的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几根指头,就想戴了一双厚厚的露手指的手套。 外面的天气真好,天空中的云很白,看起来很软,不知道在上面跳一下会不会将我弹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我嘶哑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她现在在哪?” 路垚低着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已经自首了。在警察局。” 我伸手去拔我手腕上的针头,路垚一把冲过来按住我的手,声音中带着薄怒:“你干什么?” 我说:“我想去看她。” 路垚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那也要打完药水再去。你现在的身体——” “我想现在就去。”我没有看路垚的眼睛,只低着头淡淡的说,但语气中的坚定却不容忽视。 坐在警察局的审讯窗口,我看着被锁住手脚的谢婧,我说:“你妹妹是不是叫谢柔?” 谢婧看着我,勾唇一笑:“对!” 我哑然。 谢柔与欧阳月在元旦那天决裂,在路垚叫我去见谢婧的那一天,谢柔失手将欧阳月从七楼推了下去。 那天谢婧接到的那通电话,是警察打过来的。 谢婧赶到警察局的时候,谢柔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被铐住的手,嘴里一直在说“我不是故意将她推下去的……” 这件事是谢婧亲口告诉我的,时间是昨天下午。 谢婧告诉我:“谢柔死了,死在狱中,是自杀。” 就在昨天下午,谢婧,她跟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那个故事里,有我,有路垚,有林修,有范娇娇,有苏楠,有程之立,还有……苏远。 在二〇一一年农历大年三十的下午,谢婧拨通了我的电话。 她说:“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第五十四章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下) 我跟苏远打了声招呼后出了门。 我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谢婧已经到了,桌上放着两杯红酒。 我走过去,将包包放在沙发上,然后坐在她对面。 谢婧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似乎并不在乎我的态度,只自顾自的说话:“我十岁那年,我妈受不了家里太穷,跟着一个男人跑了。” 我看着谢婧,等待着她的下文。 谢婧端起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口,然后说:“后来没多久,我爸带着一个女人进了我家的门。那个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 谢婧吸了口气,似乎在回忆很遥远的事情。语气和眼神都变得十分飘渺:“和电视剧里演的后妈真是一模一样。那个女人,在我爸面前表现的对我关怀备至,我爸一走,她就露出獠牙,对我非打即骂。” 我静静的坐在谢婧对面,等着她往下说。 谢婧突然笑了笑:“她打我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哭。因为——” 谢婧突然将话停顿了一下,我预感她后面这句话会很重要,于是我不自觉地倾身过去听。 “因为她在我身上留下的痛,我都会趁她有事外出的时候在她的心头肉上加倍的还回来。”谢婧的眸光中突然闪过一抹阴鸷的光。 我一愣,“心头肉”应该就是那个孩子? 谢婧将杯中酒喝完,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继续说道:“直到我初三那年,她在我的书包里搜出了一封情书。她将那封情书甩在我脸上,骂我是个婊子,说我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 我看着谢婧,没有说话。 “然后那天晚上,我在女人喝的水里,加了安眠药。”谢婧的嘴角微微勾起。 我一惊,下意识的说:“你杀死了她?” 谢婧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浓烈的恨意:“我若是这么简单就让她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我要的,从来不是她死。” 我看着谢婧微微有些扭曲的脸,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在我的印象中,谢婧一直是那种学霸型美女,这么阴狠的话,真的不适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谢婧端起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口,然后说:“她睡着以后,我抱着不满六岁的孩子,转了好几趟公交车,在我自己都快迷路的时候,将她放在了一个人烟稀少的路口。然后,我一个人回来了。” 我惊讶的看着谢婧素净的脸,说不出的震惊。那个时候,谢婧自己也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心思居然这么……可以算是恶毒? 谢婧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那个女人疯了一般的找那个孩子,而我,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看着她失措发狂。” 我的一颗心揪起,暗暗为那个孩子担心。 谢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说:“半个月后,我爸在垃圾堆旁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她。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我很难受,而是姐姐在哪?我好想姐姐了。” 我看着谢婧,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谢婧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说:“从那以后,我待她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她要,只要我有,我都会给她。” 我看着谢婧,心底松了口气,端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 一个人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错下去。 谢婧继续说道:“直到那天,她跟我说”姐姐,我的心好疼,我那么喜欢他,可是他为什么不爱我“。” 我的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看着谢婧,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是她十七岁生日,她喜欢的人去了,带着他的女朋友一起去的。”谢婧说。 不知为何,我感觉心里有些东西似乎呼之欲出,但又说不上那是什么。 我的直觉告诉我,谢婧叫我来绝不是为了跟我讲她和她妹妹的故事。 我看着谢婧,说:“那后来呢?” 谢婧端起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我的杯沿,然后说:“干了这杯!” 我看着仰头喝酒的谢婧,端起杯子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她将杯子放在案几上,叹了口气说:“她死了,死在狱中,自杀。” 我震惊的看着谢婧,谢婧笑了笑,然后突然看着我,眼中有风暴肆虐:“苏漫,你尝试过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吗?” 我看着谢婧,突然觉得有些心悸。 谢婧笑了笑,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包厢里的音箱,包厢里顿时被震耳欲聋的音效声充斥。 后来,谢婧走了,进来了三个魁梧的男人。 两个男人将我按在沙发上,另一个男人则撕扯我身上的毛衣,耳边是振聋发聩的音乐声。 走出警察局,天色将黑未黑,远处突然燃起了烟花,在空中绽放。 我抬头盯着璀璨的烟花,问路垚:“路垚,你觉得烟花美不美?” 路垚“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看着天空中一闪而逝的烟花,笑道:“再美也不过昙花一现。拼尽全力只为这一瞬间的璀璨华美,到底值不值得呢?” 路垚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在我身旁。 苏远死了,死在昨天下午。 在我绝望的前一秒,他推开了包厢的门。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天空中绽放了无数烟火,美的刻骨铭心。 可是,若是可以,我宁愿我这一生从未见过烟花。 站在冰冷的殡仪馆内,我呆呆的看着躺在透明的水晶棺内的苏远,他的身边,簇拥着无数的鲜花。 我爸静静的站在一旁,眼窝深陷。 我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我不要去看苏远,但我终究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足以成为我一生的梦魇。 第五十五章 苏远 苏远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一片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只是,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安详?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词会用到苏远身上。 我的弟弟,他一直是鲜活的。 他会在我难过的时候笨拙的安慰我;他会在我爸躺在病床上时一手搂着我一手搂着我妈说他已经是个男人了,会保护好家里的女人;他会在大雨天撑一把格子伞等在商场外,浅笑着说我是他在雨中等的第一个女生…… 他会笑会闹,会幽怨会不满,会默默的保护家人,会心甘情愿的被我揍…… 可是此刻,唯独不会沉睡的苏远,就那么安详的躺在我眼前。 这一眼,我才发现我的弟弟五官已经俊朗,薄薄的唇轻抿着,高挺的鼻梁如刀刻一般,长而卷曲的睫毛上下相互交叉,浓密的眉毛一次排列。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停留在我看他的这一眼。 一眼万年。 我静静的站在苏远的身旁,没有意料中的撕心裂肺,也没有嚎啕大哭,我就那么站在他身旁,看着沉睡的苏远。 我想,小说里果然是骗人的,说好的最亲的人逝去会痛不欲生呢?为什么我的心除了空落落的,感觉不到一点疼? 我觉得我的胸口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的眼前渐渐虚无,渐渐看不清苏远的脸,只看得见满目的鲜血,耳边是苏远缓缓倒下时落地的声音。 苏远的葬礼在三天后。 这一天阳光明媚,风一点都不冷冽,甚至有些春风拂面的感觉。 这一天,我家来了很多的亲戚,我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来了。 我爸妈一边忍受着丧子之痛,一边接受着来自那些表亲的安慰。 我看着苏远的遗像说:“苏远其实是个很自恋的人,他一定不满意将他拍的这么丑……” 我吸了口气,走到桌旁,颤抖的捧起桌上的骨灰盒,有些不敢置信,我的苏远,从今以后,就要呆在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了吗? 眼泪毫无征兆的滴落在冰冷的骨灰盒上,我的声音很轻很轻:“苏远,你在里面冷不冷?没有我跟你说话,你会不会不习惯?姐姐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 路垚走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我吸了口气,似在跟路垚聊天又似自言自语:“我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苏远不喜欢林修了。小时候的我大多数时间都在林修家里,目光总是追随着林修,对苏远却总是那么凶。他肯定是怪我对林修言听计从对他却那么凶,所以迁怒林修了。” 路垚“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屋中静静,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声音—— 小时候的事已经记不太清楚,但我却清楚的记得我七岁那年,我爸把我抱在腿上,然后摸着我的脑袋问:“漫漫,你想不想要小妹妹呀?” 那时候我歪着脑袋说:“就是楼下张叔叔家那个小妹妹阿紫吗?” 我爸笑得眉开眼笑:“不是哦,是漫漫你一个人的妹妹。” 我想了想,好像小区所有的小孩都叫阿紫妹妹,如果有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妹妹,那么就不用和其他人争了。然后我拍着手说:“好啊好啊,小妹妹在哪里?” 我爸指着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妈妈,然后拿着我的手放在我妈的肚子上说:“漫漫的妹妹在妈妈的肚子里。” 我瞪着眼睛,摸了摸我妈扁扁的肚子,然后说:“爸爸你是不是弄错了,妈妈肚子上什么也没有。” 我爸哈哈大笑起来,说:“没有这么快,漫漫的妹妹要等十一月才会出生。” 我仰着头,问我爸:“是不是在我生日的时候妹妹就会出生啊?” 我爸当时一愣,然后笑着说也许呢。 后来我妈孕吐吃什么吐什么,我哭着问我爸妈妈是不是快死了。 我爸摸着我的头说:“妈妈这叫害喜,有了小妹妹就会这样。” 我当时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害喜,但却觉得害喜真不是件好事,吃什么都吐掉了。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上学的时候都在想,说不定我今天放学回家我就有一个妹妹了,于是每天我都很期待放学。 夏天的时候,我拿着花裙子问我爸:“爸爸,你看我的裙子好不好看?我留给妹妹穿好不好?” 到了初秋,我期待的妹妹还没有来,我妈的肚子却越来越大,当时我以为我妈妈吃了什么发胖的东西,看着她每天走路都很艰难,我就跟我妈说:“以后你不能再吃那么多了,你会走不动的。” 我妈笑着说:“那是因为妈妈的肚子里有小妹妹,等把她生下来,妈妈就不会这么胖了。” 我还记得那天是我七岁生日的前一天,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我妈突然说她肚子疼,然后我爸爸拿着个遥控器“喂”了半天…… 我妈妈在医院足足生了五个小时,在凌晨的时候终于生下了宝宝。 宝宝出生的时候挺重的,听说六斤多,唯一美中不足的时,我要的妹妹成了弟弟。 虽然不满,我想那好歹也是我一个人的。 结果我爸将弟弟抱到我面前时,我吓了一跳。 我指着我爸怀里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坨:“这……这是我弟弟?” 我爸说:“是啊,这是漫漫的弟弟,你看,和漫漫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呢!” 那句话在当时的我看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我指着我爸手里的婴儿说:“不可能,我这么好看,我……我小时候怎么会长成这副模样。” 然后我爸爸说:“等弟弟长开了,就会变得和漫漫一样好看了。” 后来啊,苏远真的越长越好看,我也越来越喜欢他。 每天上学之前都要亲他一口才出门,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苏远。 那时候我特别粘苏远,到后来苏远见到我就躲在我爸身后,哭着不让我亲。 再后来,我认识了林修。 我和苏远之间,似乎突然就没有那么亲密了…… 但是我和苏远,却突然角色互换一般,他开始粘着我,而我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我将骨灰盒捧着放在胸口,试图用我心口的温度去温暖那个小小的盒子,这样的话,苏远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冷? 第五十六章 他待你如初,我疼你入骨 苏远走后第七天的晚上,我抱着笔记本,第一次推开了苏远的房门。 苏远的房间一直都有打扫,里面的东西,也一点都没有变过,一切都原模原样。 我将笔记本放在书桌的一边,然后坐下来看着电脑屏幕,眼角却渐渐模糊。 以往的这个时候,我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一边码字一边跟苏远讨论小说情节。而他,则低着头奋笔疾书,偶尔抬起头来跟我说一两句话。 可如今,书桌还在,主人却已不在了。 我看了一眼书桌,发现书桌前整整齐齐,书架的最上面,依次排着一堆的玩具汽车。 我眼前闪过苏远哭丧着脸叫我下回不许再送他玩具气车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苏远的抽屉没有上锁,在苏远面前,我几乎毫无隐私可言。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看我的手机,也会毫无顾忌的看我和同事的聊天记录。 而我,尽管苏远的抽屉从没上过锁,我却从未拉开过他的抽屉。 我伸手缓缓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我伸手翻开,却在看到扉页的那一句话时湿了眼眶。 扉页上苏远的字遒劲有力,一笔一划皆带着重重的力道,似乎恨不得划破纸张一般。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比她早出生,哪怕几分钟也好。他待她如初,我疼她入骨。 我吸了一口气,缓缓翻开笔记本—— 2008年11月28日星期五晴 今天回家的时候姐的眼睛很红,似乎是哭了。我去问她,她咬着唇什么不说。我趁她睡着后,偷偷看了一遍她手机上所有人的短信,却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最后我发现,里面少了一个人的手机号码。是那个人让她伤心吗? 2008年12月1日星期二阴 我姐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去学校了,听说大学课很少,但是她以前都不怎么呆在家的,这几天几乎天天在家,而且每天躲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可是看她眼底下那大大的黑眼圈,又觉得她并没有睡。 2008年12月18日星期四小雨 我姐和林修分手了,整个人瘦了好多,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难道失恋就这么难受吗?林修那个混蛋,别让我见到他,否则我见一次揍他一次。我姐这么好的女孩,居然敢辜负她。不过话说回来,以后就没人跟我抢我姐了,想想就有点欣慰。 2008年12月23日星期二小雨 连续下了快一个礼拜的雨,下的我心烦意乱。林修那个混蛋,不知道做了什么让我姐伤心成这个样子。唉,我刚发现我爸偷偷往我姐的牛奶里加安眠药,不知道她今晚能不能睡个好觉。 …… 2009年1月26日星期一阴 今天是大年初一,我拉着我姐出去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她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仿佛这世界上最美的音符。我其实是故意拉着她去玩那些疯狂的游乐设施的,她需要发泄,需要呐喊,那么我就陪着她一起发泄。 …… 2011年10月25日星期五晴 今天中午的时候,我们老师提前给我们放学,我一下公交车就看到我姐和我妈以及一个男人在小区门口说话。我兴冲冲的叫了我姐一声,没想到她居然对着我一直挤眉弄眼。我看出她的意思是叫我不要过去,我本打算这么做,但我姐旁边的那个男人突然转过头了,天哪,这么帅的男人,我姐不会是被这男人迷上了吧? 不行,我要过去把把关。于是我无视我姐发送过来的电磁波,一脸天真的过去跟我姐打了招呼。出乎我的意料,我姐居然对于人家路垚哥那么帅那么有品味的男人无感。她该不是还惦记着那个林修吧? 晚上我言辞激烈的教育了我姐一番,但是她居然告诉我,她跟路垚只见过一面。这话说出去谁信?于是我偷偷打开了我姐的笔记本,发现我姐果然不老实。明明两人聊得很欢快嘛。想到我姐将我未来姐夫的车当成马路上到处跑的大众,我很善意的给姐夫提了点建议。 2011年11月11日星期五阴 今天手有点疼,不太适合写日记,早知道我还是用脚踹那个混蛋比较好,要不是路垚哥将我拉开,我一定要打到他不敢再来找我姐! 那个混蛋,居然敢欺负我姐。都分手了还回来干嘛!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2011年11月18日星期五晴 今天是我和我姐的生日。 我姐今年果然没让我失望,她又送了我一辆玩具汽车。嗯,已经集齐七辆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召唤神龙出来。 说起啦,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居然送了一条手链给我姐,虽然看起来做工比我挑的那条精致一些,但一看就没我费的心思多。我可是翻了大半本《中华古诗词》才找到的句子。 嗯,天不老,情难绝,想想就觉得很适合用来形容我和我姐。 2011年11月19日星期六晴 今天真是凶险,还好路垚哥和苏楠哥来了,不然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瞑目啊!现在想起来还有后怕。不过保护我姐的感觉还挺爽的,苏楠哥说的没错,自己的女人,还是得自己保护才放心。 …… 2012年1月1日星期日晴 今晚发生了点意外,导致我现在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其实我是故意的,我大可以拉着我姐转身就走,但我没有,我喜欢看我姐拿我没辙的模样。哈哈…… …… 我坐在书桌前,木然的翻着手下的笔记本,直到一滴泪“啪嗒”一声落在洁白的纸张上,我一愣,下意识的用手去擦,但我的手刚刚触及纸张,泪水却迅速的晕散,然后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将手中的笔记合上,我吸了口气,仿佛看见苏远就坐在我前面写作业,他低着头,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额前的碎发被随意的拨到一边,在桌面上留下一个斑驳的影子。 我静静的坐在一旁,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生怕惊扰到面前的苏远。 他握着一支笔,看着试卷上的题目凝神,看起来那么专注,那么迷人。 看着看着,我却突然笑了。明明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画面,我却在失去了之后才发现这一幕有多美。 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的手链上,苏远小心翼翼将手链戴在我手上的模样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苏远走了,以最残酷的方式离开了我。 我眼睁睁看着他缓缓倒在地上,看着他脱下外套,一步一步挪过来盖在我身上…… 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是他倒下的背景。 他躺在我的怀里,艰难的说话—— “不要哭……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做……做你弟弟了,下辈子,我……我要做哥哥。这样的话,我便可以看着你长大。那个人待你如初,我就疼你入骨。” 这是苏远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一章 相忘于江湖,也好 不管你悲痛还是开心,时间都会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从不会为了谁的悲怆停留。 我穿着盛达的员工服,站在收银台内出神。 已经是正月十二,上班已经一个星期了。我来上班的那天,我爸劝我不用去上班了,在家专心写小说就行。 我爸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年初就回到了原来的公司上班。我爸以前是一家私营企业的主管,出车祸后在家休息了一年,公司听说我爸伤好了,年初就联系我爸,让我爸去上班。我爸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我当时看着我爸说:“我想去上班,在家我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我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胳膊突然被撞了一下,我立即回神,看着赵雪说:“怎么了?” 赵雪指着落地窗外说:“商场对面新开了一家餐馆,中午去吃吗?我请客!” 我顺着赵雪的手指看了一眼,似乎是家西餐厅。 我想了想说:“你平时不是都回家吃吗?” 赵雪确实每天中午都会回家吃午饭,据说是她当医生的爸妈嫌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严令禁止赵雪在外面吃东西。 赵雪激动的说:“我爸妈这周出差,我这周都可以愉快的在外面吃大餐啦!” 我鄙夷的看了一眼赵雪,然后说:“你这样不怕你爸妈知道?” 赵雪得意的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眉开眼笑的说:“不会,我在家拍好了饭菜的照片,到时候他们突击检查的话,我把照片发给他们,他们保证不会知道。” 我咽了咽口水,想到我自从和路垚在一起后,基本午饭都和他一起吃,于是我说:“那个……我已经约了人一起吃了……” 赵雪一愣,然后说:“没关系啊,一起叫来,正好人多热闹嘛!没事,漫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我也请了!” 我纠结了一下,然后说:“那我跟他说一声,同不同意我可不保证。” 我拿着手机措了一下词,然后给路垚发短信:中午我朋友说想一起吃饭,你看…… 发完短信,我对赵雪笑了一下说:“跟他说了,他应该待会就会回复我。” 果然,没过半分钟,路垚就打了电话过来:“什么朋友?” 我看了一眼赵雪,然后说:“就我同事,你也认识的,赵雪。” 路垚“嗯”了一声,然后说“好”。 挂了电话,我朝赵雪点点头。 赵雪突然凑近我,神秘兮兮的说:“漫漫,你约的朋友是谁啊?怎么还认识我?” 我笑了笑,说:“中午你就知道了。” 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赵雪见到路垚的画面,顿时觉得一定很喜感。 离下班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赵雪一直在望对面餐厅。 “漫漫,对面人似乎越来越多,不知道我们待会儿会不会没位子了……”赵雪眼瞅着对面,朝我嘀咕。 我叹了口气:“你别急,就剩五分钟了,而且新店开张,人多很正常啊,人不多那才该惆怅呢!万一没位子了咱就去别的店吃呗。” 赵雪扭过头,义愤填膺的说:“那怎么行,我可是眼馋了一上午的。” 我刚想翻个白眼,但对面直升电梯突然打开,路垚径直走了过来。 和路垚一起从电梯里出来的,还有一身正装的程之立。 路垚走到我前面,微微一笑道:“走吧!” 我刚想说问程之立怎么也来了,赵雪突然一把拉住我:“漫漫你之前怎么没说你要和帅哥一起吃饭?” 我扭头发现赵雪的目光正赤裸裸的看着低头看手机的程之立,看了一眼路垚,有些茫然,赵雪不应该比较震惊我和路垚一起吃饭吗?? 我抽了抽嘴角,然后说:“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 程之立将手机放在口袋里,看了一眼我和赵雪,说:“不是说一起吃饭吗?” 我“哦”了一声,拉着赵雪跟上路垚和程之立。 餐厅里人有些多,加上我们队伍里有路垚和程之立这两个吸眼球的人在,于是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我和赵雪,一路上都在被目光洗礼。 前面的两人对周围的目光似乎毫无知觉,又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 赵雪全程做花痴状,一双眼睛就差黏在程之立身上。 我看着路垚的背影有些好奇,路垚和程之立相比分明略胜一筹,为什么赵雪却跟看不到路垚一样呢? 于是我侧过头说:“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程之立?难道你觉得路垚不好看?” 赵雪一愣,说:“没有啊!” 我说:“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眼睛几乎都没怎么在路垚身上停留过呢?” 赵雪对我翻了个白眼,然后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路总属于那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只能远观不能亵玩,再说,他不是你的男人吗?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我震惊的看着赵雪:“你怎么知道——”想了想我立即顿住,然后说:“什么我的男人?” 赵雪淡淡的瞟了我一眼,给我一个“你不用狡辩了”的眼神,然后说:“漫漫你以为你瞒的住我?我早就看出来你和路总有奸情了!” 我抽了抽嘴角,然后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赵雪得意的一笑,然后说:“天机不可泄漏!” 我叹了口气,颇遗憾的说:“唉,不知道明天程之立会不会来我们公司……” 赵雪立即拉着我的胳膊,说:“会不会呀?”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回轮到赵雪咽口水了,她咬了咬牙,然后说:“不就是上回路总给你过生日?还有那回,路总一看到你被人打了,二话不说就将那个男人揍了一顿,这不都很明显的事嘛?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啊……” 我:…… 点好菜,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等菜上来。 程之立迟疑了一下,然后问我:“那个,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程之立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程之立吸了口气:“聂晓倩。” 我恍然。 聂晓倩出院以后,便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另外找了一家公司。她跟我说这事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曾经那个朋友说过的定律—— 不要和要好的朋友去同一家公司,进同一个部门,尤其不要做同样的职位。 叶小尹和聂晓倩的友谊,打破了那个定律,可是因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又似乎没有逃脱那个定律。 沉默半晌后,我说:“她去了别的城市。” 程之立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摇了摇头,然后说:“她没告诉我去哪里。” 我之所以不告诉程之立聂晓倩去了哪里,是因为聂晓倩叮嘱过我,让我不要告诉程之立她去了哪里。二来,我也有我的私心。聂晓倩和叶小尹会走到这一步,终究还是因为程之立,她为了那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失去了一个孩子,弄丢了一个挚友,已经足够了。 聂晓倩本就愧对叶小尹,就算叶小尹已经放下了,聂晓倩也是不会再和程之立在一起的。 就这么相忘于江湖,也好。 第二章 告白 正月十五这天,恰逢周日。 我一觉睡到十点多,看了看手机上自动更换的屏保,上面一张团团圆圆的照片让我有些刺痛双眼。换了张屏保,我将手机仍在床头后起身洗漱。 意外的是,爸妈都没在家。昨晚上他们明明说今天不用上班的,不知道去哪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我抱着笔记本坐在床头写稿子。 十一点多的时候,客厅里传来我爸妈的说话声。 没多一会,我房间的门便被敲响,我爸的声音传来:“漫漫,起床了没有?” 我应了一声:“嗯,爸我起来了,怎么啦?” 我爸推开门走进来,脸上隐隐有些笑容:“听说今天晚上八点钟人民公园会有烟火展,你妈说想去看看,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我点点头:“可以啊!正好我也好几年没去看了。” 我爸笑了笑,回去跟我妈复命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路垚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晚上有没有空。 我站在阳台上,拿着手机说:“我上午跟我爸妈他们说好了晚上去人民公园,你也知道,我们家这个年过的很冷清,我爸妈难得有心思想要出去走走,我……” 路垚笑了笑:“没事,那你去吧。” 想了想,我说:“你有什么事吗?” 路垚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没事,你记得到了给我发个短信。” 我点点头说:“好。” 吃了晚饭,我和爸妈便出了门 到达人民公园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公园里已经有很多的人,大多是全家一起出动,小孩子在家长的帮助下拿着烟花棒挥舞着,笑得十分欢快,烟花的光芒映在天真无邪的脸上,让看的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给路垚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已经到了。 八点整的时候,公园里的路灯突然全部被关掉,众人惊慌片刻后明白,这是烟花展要开始了。 只听得一声巨响,广场上的高台位置突然蹿出一条银白的光芒,几秒后在高台上方绽开一躲巨大的花朵,将整个广场都照亮了。广场上的人纷纷拿出相机等拍摄装置,想要拍下这美丽的时刻。 但是越美的东西越是留不住,只璀璨了一瞬间,天空中的烟花便在夜幕中一点一点隐褪,紧接着又一束光芒自高台上射了出来,璀璨片刻后落幕…… 我看着天空中美丽的烟花,从绽放到消失不过那么短短的几秒钟,却还拼尽全力去绽放。 到底值不值得呢…… 烟花声不绝入耳,我看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爸妈,目光落在他们相互挽着的手上。 只有夫妻,才可以相扶到老吧? 爸妈会老,朋友会散,孩子迟早会有自己的家庭,真正能相扶到老的,大概只剩夫妻了。 周围突然没了声响,我妈一愣说:“不是说好一个半小时的吗?这才八点四十啊!”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大家纷纷攥紧自己的钱包,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公园的广播里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 “大家晚上好!” 那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在这黑夜中仿佛有一股魔力一般,广场上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很抱歉耽误大家几分钟。我叫路垚,是盛达集团的继承人,今天,我想在这跟我喜欢的女孩表白,希望大家能为我做个见证。烟花展后大家可以去门卫处参与抽奖,算是我对大家的感谢。” “喔……”广场上突然传来一阵唏嘘。 广播里的男声轻咳一声,然后说:“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身高一米六三,体重九十四斤,十一月十八日生日,最喜欢吃的是糖醋排骨,不会做饭……” “她说她有很多缺点,她说人是会变的,她说她没有学历没有事业没有长相没有家世……” “那么现在,我喜欢的女孩,你听好,我会做饭,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会饿着;我有家世有长相有学历有事业,以后我的就是你的;至于你说的人心会变,我想,我只好让时间去证明,我的心不会变!” “漫漫,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欢呼声,众人都纷纷在左右观察,意图发现“女主角”。 我咬着唇听着路垚一句一句说完,感觉脸越来越烫。还好现在周围都黑漆漆的,没人看得见。 我妈一把抓着我的胳膊,然后惊喜的说:“广播里的人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路垚,漫漫是不是说你?”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妈的话,高台上一束柔和的光突然打在我身上—— 那强光打在我脸上,我一脸蒙圈的看了看左右,果然不出我的意料,大家也都一脸蒙圈的看着我。我暗暗放心,这样就好,大家都蒙圈,我一个人蒙圈就不显得傻了。独蒙圈不如众蒙圈嘛! 高台上也突然亮起了一束灯光,路垚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站在灯光下,左手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右手拿着话筒,看着我这个方向,声音诱惑—— “漫漫,到我这来。” 我再次蒙了一下,我妈脑中的数据终于缓存完毕,她一拍我的脑袋,说:“人家路垚在等你呢,赶紧过去,别让人家等久了!”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吸了口气,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路垚。路垚捧着花,笑意盈盈的站在原地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过去。 离路垚还有一米五的距离,我停在原地,看着灯光下的路垚。 路垚笑了笑,然后走近一步,看着我说:“漫漫,做我女朋友。” 我低着头,在想我应该怎么回答路垚,可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可是这句话我是打算留到结婚的时候用的,现在就用掉了那我结婚的时候岂不是就不好再用了? 沉默有时候代表默认,有时候却代表反对。 就比如现在,我的沉默在众人眼中成了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路垚,于是底下便有观众在叫“快答应他呀”“在一起”之类的。最后,情节发展成为整个广场上都在叫“在一起!” 我硬着头皮,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用我压箱底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时候,底下突然有一个大胆的女孩叫了一声“你再不答应,我可要答应了啊,我也叫漫漫的。”我一惊,然后说:“这可不行!他说的漫漫是我……” 底下顿时“哦”了一声,其意味深长,只要是上过小学的人都能懂这个“哦”不是一般陈述句。 我被自己刚刚说出的话有些尴尬到了,于是—— 我一把接过路垚手里的花,慌不择言道:“我答应你的求婚了,执子之手,与子——呃” 天哪,我说了什么! 围观群众再次“哦”了一声,且意味更加深长。 我感觉自己的脸即将突破人类体温极限,并可能即将达到着火点。想了想,我将花一把塞给路垚:“那个,我……我说的是我答应你的告白了!” 路垚笑了笑,然后将花递给我:“那你怎么把花还给我呢?” 我再次伸手抢过路垚手里的花,然后说:“现在可以……可以了。” 路垚笑了笑,说:“还没结束。” 我一愣,脑袋从花束上露出来,一脸茫然的看着路垚。 路垚突然俯身下来,覆盖在我的唇上。 耳边突然响起了烟花声,高台四周突然有礼花喷射,掉落在我和路垚身上。 路垚正准备将轻吻发展成法式深吻时,我伸手推开了路垚。 路垚看着我一愣,我咽了咽口水,然后说:“我脖子里掉东西进去了,好痒。” 路垚:…… 第三章 丈母娘看女婿 我坐在沙发上紧紧的攥着户口本,眼神紧紧的盯着我妈。 我妈双手叉腰,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指着我:“我跟你说你今天要是不把户口本给我,我跟你没完。” 我咽了咽口水,然后苦兮兮的说:“妈!” 我妈瞪大眼睛,看着我的眼光有些“磨刀霍霍”:“你自己看看你都多大岁数了?啊!25岁的老姑娘了,还整天赖在家里吃我的喝我的,你就不害臊?” 我将眼睛瞪的更大,辩解道:“我哪有?我也有上班啊!哪有吃你的喝你的?再说,我吃的是我爸的!” 说完,我立即紧紧的抱着我爸的胳膊:“爸,快管管妈,她在逼着你上辈子的情人离家出走。” 我妈将鸡毛掸子一扔,然后以猛虎扑食的姿势扑了过来。 我惊呼一声,将户口本胸前,然后死死的趴在沙发上,如母鸡护雏一般,将户口本牢牢的护在身下。 然而我终究低估了我妈的战斗力,几分钟后她拿着户口本进了房间,脸上挂着喜极而泣的表情。 我瘫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妈恨不得手舞足蹈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就在一个小时前,路垚与我告白。 好好的烟花展成了他的告白背景,然后成功攻陷了在场众多围观女性的心房,这众多围观女性当中,又以我妈为首。 于是在告白的插曲落下帷幕之后,我妈激动的跑过来拉着路遥的手,表情欢欣雀跃,声音洪亮:“什么时候结婚啊?啥时候要孩子?打算要几个……” 即使淡定如路垚,也被我妈的问题震惊到了,他搂着我的肩看着我妈,脸上有一瞬间的彷徨。 我咽了咽口水,刚想叫我妈别说了,路垚温润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阿姨,我倒是很乐意立即与漫漫结婚,只是漫漫说家里的户口本似乎被——” “这个你不用担心,户口本我明天就给你。你只要愿意结婚就好。”我妈拍着胸口保证道,眼角笑得鱼尾纹都多了好几条。 我捧着花的手抖了一抖,脑中暗暗想着待会回家一定要第一时间将户口本藏起来。 被路垚这么一打断,我妈顿时没了看烟花的心思,于是后半场一直拉着路垚跟他说我小时候的囧事,不停的揭我的短。并且笑得十分欢快,果真是应了一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路垚浅笑着跟我妈交谈,表现出“准女婿”的风范,这就更加得我妈的“欢心”。 我全程幽怨的看着我妈,试图用眼神制止我妈的行为。 我爸则站在一旁,神色和缓,只是一直没怎么说话。 烟花展结束后,路垚秒变司机,将我们一家送到楼下。 回家后我第一时间回房,拿着户口本思索着藏哪比较好。 我妈推开门,看到我手中的户口本时双眼一亮,惊喜的说:“我正要找你要户口本呢,你就找出来了。正好!” 我:…… 想了想,我可怜巴巴的说:“妈,我觉得我还想多在你身边呆几年,让你多感受一下承欢膝下的感觉。” 我妈杏眼圆睁:“你要是真想让我承欢膝下,就赶紧跟路垚结婚,然后给我生几个外孙。” 我抽了抽嘴角,然后,就有了母女争夺户口本的大戏。 我爸坐在我旁边,拍了拍我的手说:“漫漫,你可是真心喜欢路垚?”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还好吧,怎么了?” 我爸沉思样了一下说:“我们家漫漫乖巧可爱,爸爸自然是希望你可以嫁个好人家。可是漫漫,路垚与我们家家世相差悬殊,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爸停顿了一下,措好辞后继续说道:“当初你与林修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感情,可是他门家有钱之后呢?他做了什么?” 我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我爸继续说道:“爸与路垚虽然只见过几次,但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可是漫漫,你想过他的家人吗?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人的事,当初林修那么爱你,最后还不是挡不住家里的压力——” “爸,你别说了。”我打断我爸,吸了口气说:“我和路垚还没打算结婚,只是在相处着看而已。” 我爸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叹息道:“你不要怪爸给你泼冷水,有的事情,过来人会看的更清楚。你已经在感情的路上摔过一次,疼也疼过,哭也哭过,爸真的不想再看到你摔跤了。” 我鼻尖有些酸,抱着我爸的胳膊,撒娇道:“还是爸对我好。” “你也别怨你妈,她也是想你早日走出曾经的阴影。”我爸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说。 我将头枕在我爸肩头,“嗯”了一声。 第四章 关于名字的形容 洗完澡我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客厅。 我爸坐在沙发上看资料,见我出来时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漫漫,你手机刚刚震动了好几回。你看看。” 我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打开屏幕锁看了一眼。 一共三条短信,全是路垚发过来的。 【现在有空吗?】 【在做什么?】 【看到短信记得回我。有点事找你商量。】 我拿着手机一边回房一边跟我爸说话:“爸,我回房了啊,你早点睡觉。” “先把头发吹干再睡觉。”我爸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又打了个哈欠,然后说:“嗯,我知道了。我回房吹。爸你也早点睡。” “去吧。” 进了房间,我将房门关好,然后回了路垚一条短信——怎么了?我刚刚在洗澡,没看到短信。现在洗完了。 回复好短信,我将手机声音打开,然后打开吹风机吹起了头发。 吹干了头发,我看了一眼手机,没有短信,我想了想,觉得路垚可能睡了,便打算关灯睡觉。 刚关了灯,手机突然亮了,然后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响了起来。在这黑暗的夜里,手机屏幕发出幽暗的光,颇有点恐怖片的既视感。 我呼了口气,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喂,路垚。” 路垚嗯了一声,然后说:“你还没睡吧?”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睡了我能接电话?不过想想觉得不对,睡了听到手机铃声应该会醒。想到这个,我暗自收回了刚刚那个白眼。 我说:“嗯,还没醒。” “啊?”路垚显然有些吃惊,我眨了眨眼,然后说:“我的意思是,我还没睡。” “呵呵,漫漫你今天似乎特别紧张啊!”路垚轻笑两声,然后带着戏谑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有些略不自然,想到今天路垚跟我告白时我居然出囧了,这么关键的时刻我居然掉链子,真是有损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我干咳两声,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你找我有事商量吗?什么事情呀?” 路垚语气恢复正经,然后说:“是这样,我表哥今天下午生了两个儿子,基于我学过汉语言文学,表嫂让我出主意,给两个侄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我被路垚的话吓了一跳,然后说:“你表哥……怎么生的儿子?” 路垚理所当然的说:“还能怎么生,当然是和我表嫂一起生啊!” 我在脑海里理了一下路垚的答案,然后说:“男人也可以生孩子了?” 问完这句话,我感觉世界似乎都静下来了。蒙了好一会,我终于反应过来我问了一个极其傻的问题,就在我准备补救的时候,路垚懊恼的说:“我的意思是,我表嫂生了两个儿子。” 我说:“哦。你表嫂可以呀。一生就生两。你取了什么名字?” “我这不是正和你商量嘛?你觉得取什么名字好?”路垚反问我。 我说:“你莫不是忘了我学的是金融管理吧?我能取出啥名字?” 电话那头的路垚“嗯”了一声,似乎表示认同我的话,然后突然开口:“你觉得冷岩和冷宇怎么样?” 我想了想,冷言冷语?考虑到路垚此刻说话的语气十分严肃,我斟酌了一下然后说:“可以,这名字挺小说的。” “啊?” 我说:“我觉得这名字很不错啊!冷言冷语,一听就很高冷总裁。” 路垚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哀伤,我从路垚的叹息声中听出一丝“对牛弹琴”的意味,然后干笑一声:“路垚,我都说了我不会起名字,你非要跟我参考。” 路垚笑了笑说:“没事,就当是提前练习了。” 我说:“啊?什么提前练习?” “你觉得冷凌天怎么样?我表哥姓冷,表嫂姓凌,正好将父母的姓都嵌进了。你看如何?”路垚没回答我的问题,继续在取名上问我的参考意见。 为了避免路垚再次“哀伤”,我咀嚼了一下冷凌天这三个字,然后郑重其事的说:“可以。我觉得冷凌天十分高冷,十分霸道总裁。” 我没想到我的郑重其事再次让路垚“哀伤”了。他愣了半秒,然后说:“漫漫,你对所有的名字都是高冷,霸道总裁来形容吗?” 我想了想,然后义正言辞的说:“当然不是啊!” “哦?”路垚的语气带着点“比如说”的意味,我猜测路垚此刻肯定扬了扬眉,眼睛闪了闪。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很认真的说:“这个形容一个人的名字,是需要注意措辞的。比如一个人的名字十分平常,你就要要说这名字好听;若是这个人的名字十分奇怪,比如男生名字听起来像女孩子,女孩子的名字听起来像男孩子,那就要说这名字十分特别;要是这个人的名字与某句诗词或者某名人名言相关,那就可以说这个名字十分文艺;如果这个名字既不常见又不奇怪还没有文学性,那就说这个很霸气,很高冷,或者很小说。” 半晌,路垚有些若有所思的问我:“漫漫,那你的名字该怎么形容呢?” 我想了想,然后说:“好听加文艺。嘿嘿。长路漫漫嘛!” “那我呢?” 我想了想,呃……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看到路垚的名字,我其实不认识那个字,所以,导致我的理论无法适用于路垚的名字。 “我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路垚见我沉默,以为我没听见,再次追问。 我有些茫然:“你的名字……很土。” 噗,路垚的名字确实土。因为我刚开始就是这么念路垚的名字的:路土土土。 路垚足足花了十秒的时间来消化我的答案,好半晌路垚说:“你读书少,我暂且原谅你了。” 实在忍俊不禁,我干脆放声大笑起来。 “好了,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路垚打断我的笑声,温声提醒我。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说:“好吧。那就睡觉了。” “嗯。睡吧。” “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叫住路垚。 “怎么了?”路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思索了一下,然后说:“路垚,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今天又告白啊?” “漫漫,告白这么重要的事,哪能那么随便。” 我有些蒙,然后说:“那你那天一直牵着我的手?” 路垚笑了笑,然后说:“反正你迟早是我女朋友,能光明正大的行驶一下男朋友的特权,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我:…… 第五章 丑媳妇见公婆? 第五章丑媳妇见公婆? 时间转眼便到了2月底。 周五下午,我站在收银台,看着商场里来往的人群,脸上一如既往保持端庄的笑容。 赵雪突然拿着手机撞我:“漫漫,你知不知道今年世界末日?” 我皱了皱眉,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似乎前两天听路垚提起过—— 那天我和路垚和平常一样下了班一起吃午饭。坐在位置上等着上菜,路垚将自己看到的“2012世界末日”的新闻跟我说了说,然后问我:“你觉得这玛雅预言可靠吗?” 我当时甚鄙夷的看了一眼路垚,然后说:“这你也信?网络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谣言,你不会每一个都信以为真吧?” 路垚拿着手机挑了挑眉,然后说:“你不信就好,我还担心你问我,世界末日了要怎么办呢。” 我抽了抽嘴角,然后说:“路垚,原来在你心里,我是不相信科学的人啊?” 路垚当时眨了眨眼,然后跟我讲了一下三人成虎的故事,并说:“主要是现在世界末日的言论甚嚣尘上,我担心你被误导。” 我“叱”了一声,不理会他。 “我觉得,世界也许有一天会末日,但却不是2012年。”我想了想,回答赵雪。 赵雪愣了愣,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我:“你居然敢质疑玛雅预言?” 我有些莫名:“真理都可以质疑,为什么预言不能质疑?所谓预言,不就是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言论吗?既然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那就代表还没发生,没发生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赵雪似乎被我的话绕进去了,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不过两个半晌后,赵雪看着我说:“可是玛雅预言是玛雅人说的,能和我们普通人一样吗?” 我在脑海里暗暗盘算了一下我说服赵雪不要去理会所谓的“世界末日”的言论的可能性,最后觉得,人还是得有个信仰,既然赵雪如此相信玛雅预言,那么也许她就会更加珍惜生活的每一天呢。于是我说:“赵雪,我觉得你说的有那么点道理。玛雅人是什么人?人家是预言专家,我还是不质疑好了。既然很快要世界末日了,你应该好好珍惜从今天开始的每一天。” “奥斯特洛夫斯基曾经说过,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应碌碌无为而羞愧.所以,等世界末日的时候,你也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才行。”说完,我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赵雪的肩,脸上认真的神情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我说的话。 赵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吐血的话:“漫漫,我觉得,反正快世界末日了,要不我们今晚去酒吧放纵一场吧?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呀!” 我:…… 我再一次运用大学选修过的心理学知识,对赵雪这种十分消极的心态分析片刻后决定尝试拯救一下赵雪:“你这种心态十分要不得。你想想,万一你放纵过头,到时候世界却不末日了,那你多吃亏。” 赵雪看着我,眼中有些不解:“漫漫,你说的不对。世界怎么会不末日呢?玛雅人的预言你难道信不过?” 我:…… 好吧,我认输。 终于熬到下班,值晚班的同事过来交接工作,我滑着鼠标跟她说了一下白天的营业额,并告诉她表格就在桌面上。 正与同事交谈,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同事眼尖,一眼便看见手机上来电显示写的是“路垚”。 我和路垚的关系,自从我生日那天他承认蛋糕和花是他买的后,我瞬间成了所有人密切关注的对象。这也是我和路垚在一起后,连中午一起吃个饭都要偷偷摸摸的原因。 只见对方甚夸张的“哦”了一声,然后给我一个“我都懂”的表情,看着我一阵若有所思的微笑。 我有些尴尬,三两句话交接完,立即拿起手机匆匆离开。 接通电话后,路垚的声音有些慵懒,似乎还带着点疲惫:“下班了吗?快下来。” 我一边走进电梯一边回答路垚:“嗯,刚交接完,现在下来了。” 到了车库,我熟门熟路的找到路垚的那台黑色辉腾,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路垚当时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见我走进,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说:“路垚,你看起来很累,要不我来开车?你到左面趴着睡会?” 路垚挑了挑眉,声音有些沙哑:“你会开车?” 我有些不自然的说:“会一点。” 通常一个人被问“会不会做某事”时,回答“会一点”会显得比较谦虚,但我这里的“会一点”则是真的只会一点。 但很显然路垚并不知道我其实不是个谦虚的人,他点了点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看着他一气呵成的下了车,并示意让我去开车,我咽了咽口水,这…… 想了想被自己压在箱底好几年的驾照,我咬了咬牙。路垚这么累,疲劳驾驶很不好,想到这个,我立即跳下来,大义凛然的上了驾驶座。 路垚没有去后排,他径直坐在了副驾驶座,闭着眼睛养神。 我看了一眼路垚,想着路垚果然很累。我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遍在驾校学的那些东西,然后点火起步。 不得不承认的是,豪车和普通小车还是有区别的。 就比如当年我考驾照时练车用的是手动挡的桑塔纳,我因为经常忘记档位,时不时跳档或者挂了空档而被教练不顾我的美貌骂了个狗血淋头。而路垚的车是自动挡,这也就解决了我的一大难题。 于是开了一会后,我心底便有些雀跃起来。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本姑娘现在恨不得把车开到我们教练面前,让他见识一下我即使几年没碰过方向盘,开车技术却依然娴熟,多么给他长脸。 脑补了一下我们教练看着我目瞪口呆震惊的说不出话的画面,我忍不住偷笑出声。 “在笑什么?”旁边的路垚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路垚,然后说:“没什么没什么,想到以前考驾照的一些事情。你不知道,以前我们教练时常说我蠢,还说什么我是他当教练以来的最大败笔。你看我现在开的是不是很溜?” 身后不时响起喇叭声,我有些无语。这么宽的路,干嘛一个劲按喇叭。 路垚看了眼车窗外,然后无奈的说:“你确实开的很溜,你们教练看到应该会十分欣慰,毕竟很少有人拿了驾照之后上路速度还在二档行驶的。” 我:…… 看着前面排队等红绿灯的车,我说:“哪,你看,开得快还不是一样要等红绿灯?” 路垚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是,你说的都有理。” 我得意的挑了挑眉,然后扭头看着前方,并不忘跟路垚说话:“你要是累你就先歇会,到了我叫你。” 路垚看我一眼,然后指着前方的一个停车位说:“漫漫,把车停那,我来开吧。再这么开下去,10分钟的路程,我看你能开一个小时。” 我有些不服气:“哪有这么夸张。路垚,你很急吗?” 路垚看着前方说:“我不急啊,我怕你回去太晚会饿。要不我们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 我瞟了路垚一眼,然后说:“那不如你去我家吃?” 路垚愣了一下,半晌后说:“好。那你就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吧。” 我说:“都说了去我家吃饭'',为什么还要停?” 路垚看了我一眼,微笑道:“我下车买点东西。” 我点点头:“好吧。” 站在路边,我爸刚好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接通后,我爸问我怎么今天还没到家。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因为我开车太慢,于是我转移话题说:“爸,路垚今天晚上过来吃晚饭。” 我爸“啊”了一下,还没说啥,电话便到了我妈手里:“漫漫,你终于舍得带路垚来见我们啦?” 我抽了抽嘴角,然后说:“你们不是早就见过么?” 我妈义正言辞的说:“告白那会哪能算?快点回来,妈再去炒几个菜。” 说完,“啪”一声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正发呆呢,路垚手中提了好多东西出来了,我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我现在似乎要带路垚见家长…… 真的不能怪我慢半拍,我的反射弧也绝对正常。主要是我和林修谈恋爱的时候,我爸妈早就认识林修,根本没有“见家长”的概念。他来我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正常,我妈当时也把林修当自己的小孩看待,每次林修从大学回来看我,我妈都会亲自下厨……呃,我家似乎一直是我妈下厨,我的意思是,我妈会盛宴款待林修。 可是如今,路垚不一样,他和我爸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虽然每天送我回家,但从没主动提过要上楼坐一坐,而我……也没有这个意识…… 路垚提着东西,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路垚,你知不知道你就要丑媳妇见公婆了?” 路垚轻笑两声,然后说:“首先,我不是去见公婆,是去见未来岳父岳母,其次,我不觉得我丑。” 我对路垚这时候还有心情插科打诨感到有些无奈,想了想我说:“路垚,你就不紧张吗?” 路垚将我塞进车里,然后坐上驾驶座,轻轻松松的将车汇入车流。看着路垚此刻神清气爽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之前那疲惫不堪的模样? “路垚,你打了鸡血了?”我坐在旁边,看着面带笑容的路垚。 路垚一边开车一边与我交谈:“去见岳父岳母,当然要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啦。再说,与你有关的事,我都很有精神。”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然后问路垚:“你难道不紧张吗?” 路垚理所当然的说:“当然紧张啊,就是因为紧张,所以我才要开车。”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路垚看着前方,神情专注:“不找点事做,我觉得我会更紧张。”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路垚的话。 第六章 君美甚,徐公不若君之美也 在楼下停好车,我看了一眼路垚,有些忐忑的说:“路垚,那个……你别紧张,我爸妈其实人很好说话的。” 路垚笑了笑,牵过我的手,声音中透着戏谑:“漫漫,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紧张呢?” 呃……我想了想,然后说:“好吧,我这是替你紧张。” 路垚笑了笑,没有说话。 站在门口,我刚要掏钥匙,我爸从里面打开了门,招呼我们进屋。 在客厅坐下,我妈还在炒菜,厨房里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我给路垚和我爸一人倒了杯水,然后坐在路垚身边。 我斜眼瞄了一眼我爸,我爸面容和煦,与路垚交谈。 路垚坐在我旁边,温文有礼的跟我爸聊天。 我脑海中闪过那天路垚在车上跟我说的那个“情敌”理论,想着说路垚这话确实不假。 只见我爸眉开眼笑对路垚说:“路垚啊,你今年多大了?” 我暗自鄙夷了一下我爸的这个问话,路垚的身高年龄有无不良嗜好什么的,烟花展那个晚上我就跟我爸交代过了。 路垚笑得十分恰到好处,既不会给人一种“含羞带怯”的感觉,也不会让人觉得他笑起来太年少轻狂不成熟:“我大漫漫两岁。今年27岁。” 我爸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然后笑了笑说:“那你是做什么的呢?” 听了我爸的问话,我心道:果然。 据我在某本情感类杂志上看到的一个定律,若是两个男人在一起,见面讨论的话题除了工作便是女人。当这两个男人之间存在“情敌”关系时,那么这个女人便不需多讨论,男人会着重较量工作以及譬如有无房车,存款几何等问题。据心理学专家分析,这就跟孔雀开屏是一个道理。雄孔雀为了获得雌孔雀的青睐,便会在同类面前开屏示威。谁的尾巴更好看,谁就有成就感,并能抱得美人归。 在我看来,我爸现在的情形就有“开屏”的趋势。 我的这个“果然”一是表示那本杂志上的心理专家的分析成立,二是表示路垚的“情敌”理论成立。 想通了这一点,我好笑的看着路垚。我倒要看看路垚的尾巴长什么样。 路垚伸温柔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爸说:“和漫漫一样,在同一家商场上班。”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路垚,暗道这么好的打败情敌的机会路垚居然就这么放弃了,这倒不符合路垚一惯的作风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爸显然也愣了一下。因为那天烟花展路垚开车送我们一家回来,到家后我爸便跟我谈论关于路垚的工作问题。我当时说就是我的一个编辑啊。我爸皱了皱眉,然后说:“你少唬我,一般的编辑能开的起上百万的大众?” 我当时纠结了一下,然后说:“爸还真给您说中了,路垚确实不是一般的编辑,他是个特殊的编辑。” 我的玩笑并没有让我爸忘记正事,他表情十分正经的看着我。几秒后我便老老实实的将我知道的关于路垚的事都透露给了我爸,所以我爸对路垚的了解十分透彻。 “这样啊!那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我爸倒没纠结路垚的工作,直接将话题转移开。 “家里就生我一个,所以我并没有弟弟妹妹什么的。爸妈常年在外面玩,平时都是我一个人在家。”路垚看着我爸道。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路垚…… 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他爸妈都没在家的呀……想了想路垚好像不是y市人,难怪他过年都没回z市,原来是他爸妈到处玩去了。 想了想,我有些奇怪:“路垚,你和程之立从小认识,那为什么他爸妈都在y市,你们不是z市人吗?” 路垚看着我点了点头,然后说:“程之立考上大学以后,阿姨放心不下程之立,加上我也在y市,就把家搬到y市了。他们的意思是照顾程之立的同时可以替我爸妈照看一下我。” 我点点头,有些不忍心的说:“你爸妈怎么放心将你一个人丢在y市呢?” 路垚闻言忍俊不禁,看着我笑道:“我妈确实不舍得,但是我爸精明的很,多得是办法让我妈重老公轻儿子。再说,我这么大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咽了咽口水,表示不太认可路垚的话。当初林修的爸妈在林修高二的时候弃文从商,从y市跑到z市区经商,我便表示十分不认可。一家人嘛,还是得住在一起才快乐啊。 我还想说点什么,我妈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漫漫,招呼路垚洗手吃饭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跟路垚一起去洗手。 吃了晚饭,路垚在我家坐了一个多小时便起身告辞。 我暗道路垚这小伙子不错啊,这么上道。 不排除是我频繁用眼神示意的原因,但是路垚能在我一个字都没说的情况下读懂我的眼神,这本就是一件很上道的事情。 将路垚送到楼下,我妈拉着我爸神秘兮兮的上了楼。 我站在路垚面前,有些不太好意思:“那个……路垚,我其实是为你着想。” 路垚挑了挑眉,好笑的看着我。 我理直气壮的说:“你看嘛!你若是在我家住下的话,那肯定要纠结半天睡哪的问题以及和谁睡的问题。这样一来浪费脑细胞就不说了,若是让你一个人睡,那你肯定不太高兴。若是你和我睡,那我又不高兴。所以,那就各回各家,大家都不用不高兴啊!” 路垚眨了眨眼,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会不高兴?” 我想了想,然后说:“这不是很明显的问题吗?你和我睡的话,不做点什么我会觉得我没有魅力,可是你做点什么我又会觉得你不成熟稳重。我可不就不高兴了吗?” 路垚“扑哧”一声,摸了摸我的脑袋:“是,多亏漫漫想的周到,我都没想到这些呢。真是难为你了。” 我:“……” 我反应了几秒,终于明白路垚这话的意思,我捶了路垚一下,然后有些恼羞成怒的说:“你再说一遍?” 路垚抿着嘴,看着我使劲憋笑。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好了,开车回去小心点。” 路垚“嗯”了一声,点点头看着我,身子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我说:“路垚,你不回家吗?” 路垚摇了摇头,然后盯着我说:“还有件事没做,不想走。” 我饿了皱眉,然后说:“饭也吃了,茶也喝了,你难不成还想吃个夜宵再回家?” 路垚笑了笑,再次摇了摇头,在我没来得及问出心里的话时,路垚突然将我一把拉到怀里,然后低头覆在我的唇上。 被路垚吻得差点窒息时,路垚终于放开我。我有些做贼心虚的看了一眼周围,暗道还好没人看见,真是羞死人了。 我挥了挥拳头:“你还笑!” 路垚舔了舔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这个餐后甜点很美味。” 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然后催促路垚赶紧回家。 路垚走到车边,然后突然转身问我:“漫漫,你和他以前似乎是邻居?” 我愣了一下,路垚指的这个“他”应该是说林修? “是啊!怎么了?”我看着路垚,静默半晌后说。 路垚点点头,说了声没什么。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身旁的辉腾立即“嘀嘀”响了两声。 路垚打开车门,刚要进去,开门的手扶在车门上,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松了松领带,看着我说:“漫漫,你说我和他比起来,谁更好看一点?” 呃……我愣了愣,然后看着路垚。 路垚今天和以往一样,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纯白色衬衫,就这么斜斜的靠在车边莫名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脑海中闪过以前学过的一个典故——吾与徐公孰美? 我笑了笑:“君美甚,徐公不若君之美也。” 路垚挑了挑眉,意会了一下然后得意的坐进了车内。 第七章 你玩过连连看吗?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一大早路垚便打电话过来,询问我今天的安排。 我说:“你昨天看起来不是很累吗?今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啊!” 路垚说:“这怎么成,难得不用偷偷摸摸的和女朋友见面,当然要好好出去玩玩。” 我想了想,倒也没多说什么。找个自己的上司当男朋友就是这点好,再也不用担心被催稿子的问题。窃喜三秒钟。 坐在路垚的车上,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说:“路垚,你怎么想到同时学汉语言文学和金融管理的?” 路垚看都不看我:“主要是因为我妈,她是个作家,她说她生我的前一天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以后成了一个伟大的作家,实现了她来不及实现的梦想。” 我有些吃惊:“啊?” 路垚笑了笑:“然后从我3岁开始,给我买的礼物都是书。” 我:(⊙﹏⊙) 路垚接着说:“后来我越来越大,大概受我妈的影响,确实挺喜欢文学的。我爸一看不乐意了,说“你也是我儿子,怎么能只继承你妈的基因?也得学学经商,不然以后怎么挣钱养家?” “然后你就学了两门?”我一头黑线。 路垚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说:照你们家这传统,你学两门,你以后的老婆学一门,那你以后的儿子岂不是得拿下三个学士学位才算合格? 路垚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不用。” 意识到我问了路垚一个很傻的问题,我暗自翻了个白眼鄙视自己。路垚可不是不用么?他这话是在说我呢! “我们这是去哪啊?”我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商铺,问路垚。 路垚甚自然的说:“去我家啊!” 我:…… 几秒后我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快?而且……你……你爸妈不是到处旅游去了吗?” 路垚看着我,脸上有些茫然:“嗯。我只是带你去我住的地方看看,没说去见我爸妈啊!而且,你们不是早就见过了么?” “哈?”我看着路垚,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什么时候见过你爸妈?” 路垚眨了眨眼,然后理所当然的说:“就那天我跟你告白那天,去机场之前见过的那一男一女啊!” 我:…… 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那个男人眼熟了,经路垚这么一说,那个男人不是眼熟,而是和路垚长得有些像! 我深呼吸一口,然后说:“那你那天怎么不叫爸妈?而且事先还不告诉我?” “我那天没叫爸妈吗?哦,那可能是这样,我平时被我爸妈虐坏了,所以叫他们爸妈的时候很少。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一来我当时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在那里,二来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紧张么?”路垚看着我,条条是道的分析。 我有些欲哭无泪,用质疑的目光看着路垚:“路垚,你不是怕我紧张,你是怕告诉了我我不会跟你去见他们吧?” 路垚点了点头:“是这样。” 我:…… 平生最大的挫败感……我居然就这么见过路垚的父母了,还是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我低着头正在回想那天的情景,路垚突然问我:“漫漫,你玩过连连看吗?” 我看着路垚,有些莫名其妙:“你说的连连看是手机上那种同样的连在一起可以消除的游戏吗?” 路垚点了点头,有些不太确定:“大概是吧。” 我说:“玩过啊,怎么了?” 路垚似乎松了口气,然后说:“那就好。待会就看你的了。” 我傻了会,然后没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蹲在路垚的衣柜前,我有些傻眼。 路垚指着衣柜里清一色的黑白配对我说:“这几天家里的阿姨请假回去了,我被这些衣服快晃花眼了,怎么也分不清哪件和哪件是一套的。漫漫,就辛苦你一下,帮我把它们一一对应好。”说完,耷拉着拖鞋去了客厅。 我咽了咽口水,看着衣柜里的衣服半天不敢动手。 我知道路垚很有钱,而且我听说一般有钱的女的衣服都是一天一套不带重样的。可是路垚作为一个男人,这么多衣服就着实说不过去了些。 宽敞的房间里,衣柜占了整整一面墙,入目之处全是西装外套,还有很多全新的没拆吊牌的衣服。我站起身,打开旁边的衣柜依次看了过去。这一看我才知道路垚并不是只穿正装,因为我在最后两个分柜里看到不少的休闲装。 我正站在衣柜前发呆,路垚端着两杯水走了进来:“怎么了?” 我接过水,看着路垚:“路垚,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多衣服?” 路垚有片刻的停顿,然后说:“是吗?我也不知道。我从不逛街,衣服都是直接定做,每个款式来一套。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我张了张嘴,被路垚那句“每个款式来一套”有些震惊到了。 “每个款式来一套?我看你这并没有每个款式来一套啊?基本上是工作时的正装。” 路垚端着杯子:“这个当然会有挑选,不过都是我妈挑选好,然后直接发给阿姨打理。我平时不管这些的。” 我点点头,看着长长的衣柜说:“这个……这衣服都长得差不多,我怎么给你一一对应?” “你不是会玩连连看吗?”路垚有些吃惊的看着我。 我好奇的说:“这二者有什么关系吗?” “阿姨教我的,将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搭在一起就没问题啊。” 我指着衣柜里几乎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的衣服,抽了抽嘴角说:“路垚,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分得清红苹果和红辣椒,分不清黑西装和黑西装。” 路垚凝神想了想,然后说:“那要不这样,你把你认为可以搭在一起的放在一边,怎么样?” 一个小时后,路垚看着屋内堆成两座小山的衣服傻了眼:“漫漫,我觉得你需要和阿姨见见,这样的话她以后应该不会再嘲笑我是她见过的最生活白痴的人。” 我看着床上的两堆衣服,眨了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路垚提起两条黑色长裤:“你见过谁将两条裤子搭在一起的?” 我说:“连连看就是这样玩啊!” 路垚拉着我走出房间的时候,我清晰的看见路垚眼中有一抹淡淡的哀伤。 我有些过意不去:“路垚,要不你打电话催催阿姨,让她赶紧回来?” 路垚摇了摇头:“阿姨家里有急事,不然不会请假的。” 想了想,我说:“那你平时吃饭怎么办?都是你自己做吗?” 路垚愣了一下,然后说:“中午不是和你一起在外面吃吗?” “那晚饭呢?”我追问道。 “晚饭……阿姨给我准备了很多速食饺子混沌什么的。味道挺不错的。” 我对着路垚翻了个白眼:“是谁说自己会做饭的?” 路垚愣了愣,然后说:“最近比较忙,所以顾不上做饭。” 我点点头:“好吧!” 路垚莞尔:“现在还紧张吗?” 我反应了半天终于明白,所以路垚这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吗? 第八章 偶遇林修 如路垚所言,他爸妈平时都是到处跑,偶尔来y市看看他。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和路垚两个人。 刚开始的时候我心里略有些惶恐,尤其是路垚神秘兮兮的推着我进了房间的那一刻,我整颗心都上蹿下跳的厉害。 不过在路垚将我推到衣柜前时,我顿时便忘了紧张。 整理不好那些衣服,反而将衣柜弄得更加凌乱,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路垚你不要灰心,我可以给你做顿饭补偿一下你的。” 不过可惜的是,冰箱里只有各式各样的速食饺子,并没有什么菜让我展示厨艺。路垚为自己“逃过一劫”而颇感欣慰,估计是不忍心看我失望,摸了摸我的头:“没关系,虽然你不能做饭,但是你可以请我吃饭啊!”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甚好。 时间一下子便到了中午,我和路垚说说笑笑的出了门。 在我的引路下到了我以前常去的一家火锅店,我以一种主人的姿态,豪气的对路垚说:“放开了吃,我请客。” 路垚眼神瞟过店内巨大的“自助火锅”几个字,眨了眨眼。 坐下后很快便有服务员将锅底端上来,我自然的拉了路垚的手:“走吧,我们去取吃的。” 路垚看了眼被我拉住的手,眼神闪了闪,然后看着我,吐出一个“好”字。 我拿着夹子,路垚端着餐盘站在我身边。我一样一样问路垚:“丸子你要不要吃?” “肥牛卷你要不要吃?” “……” 路垚的回答千篇一律:“你吃的我都吃。” 到最后,我也懒得问路垚了,直接将自己喜欢吃的每样夹了一些。 再次回到座位上,路垚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娴熟的将东西依次倒进锅里,然后问我:“你很喜欢吃火锅么?” 我一边将食材倒进锅内,一边跟路垚说话:“喜欢啊!不只是我,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我们每年冬天都会吃好几回火锅的,有时候会也会在家里做。” 路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锅里很快便沸腾了起来,我拿起勺子垂涎的盯着锅内的食物,不停地咽口水。 等了没多久,锅内传来食物的香味,我举起筷子,欢快的捞了一块藕片,然后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 藕片被煮的正好,我吃的正欢,抬头发现路垚正端着水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你怎么不吃?”我眨了眨眼,看着路垚。 路垚笑了笑,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筷子,在锅里捞了捞。 一顿饭吃的欢快,路垚似乎不太能吃辣,全程都没怎么往辣的那一锅伸筷子。 我吐着舌头一个劲往肚子里灌水,眼睛却依然盯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在我决定舍生忘死成全我的嘴巴时,路垚伸手拦住了我:“少吃一点,你看你脸都熏红了。” “有吗?”我有些吃惊,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看了看自己。 耳边“咔擦”一声,我震惊的抬头,看着路垚。路垚趁机再次拍了一张,然后笑着给我看:“你看,你的脸是不是很红?” 我接过路垚的手机,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成了这般模样—— 只见照片中的自己脸颊绯红,两片微嘟的嘴唇此刻如涂了口红一般艳丽,一双明亮的眼睛中隐隐罩着水雾,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为何,我似乎突然明白以前林修那么喜欢带我吃火锅的原因了。 这样娇媚的自己,连我看了都有些砰然心动。 路垚接过手机,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我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既然吃饱了,那我们就走吧。”路垚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伸手牵过我的手,往柜台走去。 结账的时候就谁来付钱的问题我和路垚小小的争执了一番。主要是我觉得我难得请路垚吃顿饭,他连给我表现的机会都不给,这让我十分气恼。 而路垚的意思则是作为一个男人,哪有吃饭让女人付钱的道理。 最后的结果是收银员很尴尬的看着我们俩,权衡了片刻接过了路垚的钱,并笑着对我说:“小姐,一看就知道你们还没结婚。” 我傻了傻,呃?结没结婚还能看得出来的? 收银员将小票和零钱伸过来,看着我笑道:“结了婚的男人,钱包都得上交,哪还能争着付钱啊!” 被收银员这一调侃,我转身看了路垚一眼,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路垚站在我身后看着我付钱的模样,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呀?”路垚突然弯腰靠近我,在我耳边说出这句话。 我看着路垚,好笑的说:“当然是笑你钱包被没收之后老实巴交看着我付钱的样子啊!” 路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原来漫漫已经想和我结婚了。看来漫漫很急嘛!” 我:…… 我瞪了路垚一眼,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冷不防撞上门口一人,我连忙退开几步,嘴巴比心快:“对不——” 我看着林修,一句“对不起”卡在了喉咙里。 林修看着我,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路垚走过来一把楼过我的肩,然后问我:“怎么样?有没有撞疼?” 我摇了摇头,然后说没事。 路垚看了一眼林修和他身边的范娇娇,然后笑着道:“这么巧啊,你们也来吃火锅?” 林修点点头,眼神掠过我,声音有些清洌:“嗯。娇娇说很喜欢吃。” 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被踩得有些脏的“欢迎光临”出神。 范娇娇不吃火锅,而且是很不喜欢吃。 我们宿舍好几次聚餐,范娇娇都吃的很少。 我可不信以范娇娇的性格会突然转变了口味,如今林修说范娇娇喜欢吃火锅,就不知道是林修随口一说,还是范娇娇撒谎了。 “发什么呆呢?走了!”路垚推了推我的胳膊,然后看着我。 我一愣,再看时林修和范娇娇已经走过去了。而且很巧的,林修和范娇娇就坐在我和路垚刚刚坐过的位置。 这家火锅店生意一直很好,估计是我和路垚付账的时候有服务员收拾了桌面。 “走吧。”我收回目光,任路垚搂着我的肩,走了出去。 第九章 路垚发泄 第九章路垚发泄 坐在车上,我看着路垚一声不吭的开车,脸上神色也有些沉,忍不住开口:“路垚,你是不是生气了?” 路垚挑了挑眉,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们也会去那家店。而且我喜欢吃火锅与任何人都没关系,只是因为我喜欢吃。虽然我以前确实经常和他一起吃火锅,但我并没有半点带着你去怀念过去的意思。” 路垚“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我看着路垚的侧脸,心道:路垚果然生气了。 秉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我老老实实的守着我的金子不说话。 路垚将车径直开到了一家私人会所,然后打开车门牵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这家私人会所我听赵雪提起过,据说是y市出了名的销金窟,里面的消费贵的吓人。我一边被路垚拉着走一边打量这间会所的装修。不得不承认,这会所确实对得起它的名字——豪爵。 整栋会所建筑为巴洛克建筑,远远看去有些凌乱俗丽,但近看之下,却能发现起其动中有静,静中含动。因为是白天,所以室内一切都十分亮堂,大厅内一盏大型的水晶灯高悬于头顶,室内布置纯粹为欧式风格,室内装饰以纵向线条为主,桌腿椅背皆采用轻柔幽雅并带有古典风格的花式纹路,多重皱的罗马窗帘和格调高雅的烛台,造型繁复,富于变化。 路垚一进门,立即有一个身着制服的侍应生过来接待。 路垚牵着我走到前台,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印有豪爵外形图的卡片递给对方。对方双手接过卡看了一眼,然后为路垚引路。 在五楼的一间包厢前停下,侍应生拿着那张卡在门上轻轻一刷,厚重的门应声打开。 不知为何,那一刻,看着门缓缓打开,我居然有一种打开宝藏的兴奋感。 门刚一打开,室内的灯光骤然亮起。我看了看紧闭的窗帘,然后问路垚:“要把窗帘拉开吗?” 路垚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不用。”说完,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打开一瓶酒喝了起来。 我看着路垚一声不吭的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想了想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路垚,你若是不开心,能不能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不好吗?” 路垚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并问我:“要不要喝一点?” 我摇了摇头。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就发誓再也不会喝酒。 路垚并未多劝,自顾自喝了起来。 路垚喝了三瓶红酒的时候,我按住了路垚的手:“差不多就可以了。” 路垚看着我的手,笑了笑,将酒杯放在一旁,扯了领带丢在旁边,然后靠在椅背上,眼中有一抹懊恼。 “坐这来。”路垚突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我坐过去。 我看着路垚有些许迷离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坐了过去。 路垚拉着我的手,看着我说:“漫漫,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我眨了眨眼,然后有些惊讶:“不是你追我的吗?” 路垚笑了笑,然后伸手打开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几案上的酒一饮而尽。半晌后路垚开口:“因为我追你,所以你就和我在一起吗?” 我想了想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我应该和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在一起吗?” “那如果追你的人是别人呢?你是不是也会和他在一起?”路垚突然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我怔愣片刻,这个问题,我似乎从未想过…… 真的是因为路垚追我,所以我就愿意了吗?如果将路垚换成别人,我是不是也会和别的人在一起? “漫漫,是不是?”路垚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漆黑的眼睛深邃如寒潭一般。 我挠了挠头,心里似乎隐隐有个答案,但却又说不上是什么。 路垚见我不说话,眼神黯淡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继续喝酒。 我皱了皱眉,将路垚手中的酒杯夺了:“都说了喝了点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干嘛总喝。” 路垚看着我,声音暗哑:“把杯子给我。” 我将杯子放在身后,有些倔强:“不给。” 路垚起身,自杯架上重新取了一个杯子,自顾自倒酒。 还没等路垚拿起酒杯,我一把抢过酒杯,连酒带杯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路垚眯了眯眼睛,看着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再次起身,一口气拿了三个杯子过来。 还没等路垚倒酒,我就将所有的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路垚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然后看着我说:“你到底想干嘛?” 我倔强的看着路垚,不说话。 路垚点了点头,直接拿起桌上的酒瓶仰头往嘴里灌。 我惊呼一声,站起来去抢路垚手中的酒瓶子。 路垚一只手将我按在沙发上,仰着头“咕咚咕咚”的喝酒。 我就那么看着路垚的喉结上下滑动,看着他将一瓶红酒一口气喝完。末了,他将红酒瓶子随手扔在桌上,然后猩红着眼睛看着我:“不要试图阻止我,我想做的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说完,径自起身,去了浴室。 我松了口气,将桌上四个空瓶子收拾好,然后将路垚扔在沙发上的领带和外套挂在衣架上。 浴室内传来水声,我垂下眼睑,路垚大概是在洗澡。 半个小时后,里面突然没了声响,我有些纳闷,走过去敲了敲门:“路垚,你洗完了吗?” 没有声响。 我更加用力的敲了敲门,并将声音分贝调大:“路垚,洗好了没有!” 说完这话,我突然脑子一抽,我这是在干嘛?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有歧义呢? 晃了晃脑袋将某些不干净的画面抛出脑外,我再次对着门叫了一声:“路垚,你洗完了没有!?洗完了就赶紧出来!” 脑子里突然闪过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条新闻,说是一个女人在浴室里洗澡太久,后来因为浴室密闭,里面氧气不足就晕在浴室里面了。 我暗自“呸”一声,然后刚要敲门,路垚突然从里面打开了门。 我抬起的手突然顿住,看着路垚有些尴尬的说:“哦,你没死——呸,我是说你没晕过去啊。”说完,我讪讪的收回了手,偏过头不自然的说。 路垚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露出结实的胸膛,说话时声音有些暗哑:“刚刚在浴室里不小心睡着了。” 我眨了眨眼,暗道路垚这个大神可以呀,洗澡也能睡着。 身子突然被搂住,我一愣,看着路垚。 路垚看都不看我,搂着我推开屋内唯一一间房间,然后走了进去。 房间内窗帘拉着,光线有些暗,天花板四周装有壁灯,泛着柔和的黄光。 看着房间内的大床,再傻我也知道路垚要干嘛了。我咽了咽口水,然后说:“路垚,我们……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路垚眼中有些迷离,似乎在极力保持清醒,只见他晃了晃头,然后说:“我让你陪我睡会,怎么了?” 我:好吧,是我猥琐。 还没走到床边,路垚一个酿跄,搂着我齐齐摔到床上。我也是没想到路垚会突然站不稳,被路垚带着往床上摔去。 “啊——”我惊叫一声,路垚抱着我翻了个身,最后成了他垫在身下,我的下巴狠狠磕在路垚坚硬的胸前。 我“嘶”了一声,揉着下巴看着路垚:“你没事吧?” 路垚摇了摇头,然后大手一拉,将我拉上床,随后手一挑,将被子盖在我们身上。 抱着我呼呼大睡起来。 第十章 我会等你 我虽然进套间后脱了外套,但还穿着衬衫,此时被路垚抱在怀里,感觉浑身都被束缚着不自在。 我动了动,试图找个好点的姿势,让我的衬衫不至于勒着我。 “别动。”耳边突然传来路垚灼热的气息,我一惊,抬头看着路垚。 路垚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白皙的脸庞有些泛红,估计是喝了酒的缘故。他静静的睡着,虽然我猜他应该还没睡着。 “路垚,我这样衣服勒着我很不舒服,能不能——” “不舒服就把衣服脱了。”路垚打断我,依然闭着眼睛。 我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不再说话。 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试探性的叫了声路垚,路垚闭着眼睛睡得十分沉,丝毫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我将路垚的胳膊抬起来,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揉了揉被他压得酸疼的胳膊,我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走进浴室,将路垚的衣服裤子收拾好,想了想我拨了内线电话。很快便有人过来问我有什么需要。 我拿着衣服问他:“能将这衣服拿去干洗店洗好,然后立即拿回来吗?” 对方十分礼貌的回答我:“不用拿去干洗店,本会所内部就提供干系服务。” 我点点头,将衣服交给对方,然后关上门。 走回房间,路垚还在睡,我走到高大的落地窗前,从上往下看着外面。 豪爵位于y市偏离市中心的位置,虽说离市中心较远,但交通却十分便利。也正是远离市区,这儿的空气十分清新,远离了那种闹市区的喧嚣。 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肩上突然一沉,腰也被同时抱住,我一惊,转身看着路垚:“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路垚的声音有些低哑,细听之下带着浓浓的困意:“你不陪我睡,我睡不着。” 我抽了抽嘴角,这话别说一个字,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那认识我之前,你都不睡觉么?”我看着路垚,有些无语。 路垚将我搂紧,然后说:“现在觉得,以前那都不叫睡觉,叫昏迷。” “噗”我被路垚的话逗乐,然后推了推他:“好了,既然困,那就再睡会吧——啊” 我话还没说完,路垚突然拦腰抱起我,往床上走去。 我的手没处安放,看着路垚光溜溜的肩膀有些尴尬。还好路垚只是将我抱到床上后便放开了我。 我松了口气,然后钻进被子里,两只眼睛滴溜溜看着路垚。 路垚揉了揉额头,然后推开旁边的衣柜,从里面取了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丢给我:“既然不舒服,就换件宽松点的。” 我拿着那件衣服蒙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路垚的意思。 想了想我的衣服若是睡一觉,那肯定会皱的不能再穿,于是我拿起那件衬衫,去了浴室。 拿着衬衣站在浴室里,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去,我又不睡觉,我换什么衣服啊?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换好没有?”路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带着极浓的困意。 “你要是困你就先去睡啊。我又不困。”我抱着扯衫,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你不在我睡不着。”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然后手脚利落的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手脚麻利的用水在身上冲了一遍,然后换上衣服走了出去。 打开门的时候,路垚闭着眼睛靠在浴室门外的墙壁上,听到开门声,立即转过身看我。 我清晰的看见路垚的眼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然后一把抱起我,走进房间。 将我紧紧箍在怀里,路垚很快便睡了过去。 我有些郁闷的任路垚抱在怀里,嘴巴撅了撅。 谁说男人的衬衫是女人的秘密武器?谁说只要是个男人就抵挡不住女人的“衬衫杀”? 路垚的衬衫绝对是男人的衬衫,难道是我不够女人?想了想,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没道理呀,我在浴室的镜子里明明看见自己唇红齿白,肌肤也白白嫩嫩的,虽说不太丰满,但也没差到哪里去呀。按理说路垚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要是在再动,别怪我把你吃干抹尽。”头顶突然传来路垚闷闷的声音,我眨了眨眼,半晌后反应过来路垚这话的意思,低声笑了起来。 “很好笑吗?”路垚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道。 我摇了摇头,使劲咬着下唇不说话。 路垚突然倾身,吻住我的唇,并轻轻的啃咬。 我感觉我口中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挤走,几欲窒息时路垚终于放开我的嘴巴,将吻落在我额头,眉间,脸颊,然后是耳垂,最后轻轻的在我的脖颈间啃噬…… 腰间突然顶着一个硬物,我一个激灵,伸手一推路垚—— 路垚冷不丁被我这一推,眼中的情欲慢慢褪去,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路垚暗了暗眸子,然后转身去了浴室。听着隔壁呼啦啦的水声,我咽了咽口水。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在路垚叫我换上这件衬衫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不是吗?既然都已经在一起了,这么别扭又是干嘛? 晃了晃脑袋,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路垚进来的时候嘴唇有点发紫,我一愣:“路垚,你洗冷水澡了?” 路垚闷闷的“嗯”了一声,然后在我身边背对着我躺下。 想了想,我挪过身子,伸手从背后抱住路垚。 路垚身子一僵,没有动弹。 幽静的房间内,我抱着路垚,缓缓说道:“路垚,我想,我可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了。” “你追我固然是原因,但却不是我点头的原因。就在刚刚,你放开我去了浴室,这就是我和你在一起的理由。”我将脸贴在路垚赤裸的背上,轻声说道:“你用你的方式爱我,那么我也想用我的方式爱你。我和他相知十年,相许四年,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去忘记他,可是,越努力想要忘掉一个人,就会愈加记得那个人。我想顺其自然,我和他早在三年前那个晚上便已结束,便再也没有可能。我等的一直都不是他,我等的是我完完全全的,全身心的跟你在一起。再见那个人时,我会觉得只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再听别人提起他时,我不会忍不住侧耳倾听,不会因他而喜,因他而悲。” 路垚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看着路垚的眼睛,慢慢说道:“我想在最完美的时候和你在一起。” 路垚嘴角缓缓扬起,将我搂在怀里,声音沉静:“我会等你。” 第十一章 我喜欢他,喜欢所有的他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三个是我爸打来的,还有两个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我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路垚,拿起手机出了房间。 我给我爸回了个电话,电话刚响呢,我爸就接通了。 问我在哪玩,怎么一整天都没影儿。 我想了想说:“在外面玩,这地方有些吵,就忘了看时间。” “那你吃了饭没有?” 我立即点头回答:“吃了吃了。” “吃了饭就早些回来,看你整天不着家的样子,哪有点女孩子的样。”我爸语气有些闷闷不乐的道。 我立即回到:“嗯嗯。晚点就回来了。” 我看了一眼通话记录中的另外两个未接电话,刚要发条短信问问对方是谁,路垚突然无声无息的站在我身后。 我被他这一吓,惊魂甫定的拿着手机呆在原地。 路垚接过我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通话记录,眼神变了变,然后当着我的面将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我有些莫名:“路垚,你没看对方给我打了两个未接电话吗?说不定是找我有事呢。” 路垚淡淡的将手机丢在沙发上,搂着我进房:“屋里没开空调,也不知道换好衣服再出来。” 我扭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手机:“路垚,那个号码是谁?你是不是认识?” 路垚突然停住脚步,看着我说:“是林修。” 我愣了一下,想着路垚怎么知道林修的号码,想了想又释然,路垚和林修有过合作,有他的号码那应该很正常。 收拾妥当。路垚问我饿不饿。我中午吃了那么多,其实一点都不饿,但考虑到我爸叫我赶紧回家,我也就顺其自然的说饿了。 路垚点点头,就要去按内线。我一把按住路垚的手:“你该不会是今晚打算睡这吧?” 路垚眨了眨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我咽了咽口水:“那你先送我回家。” 路垚想了想,然后说:“你觉得我酒醒了吗?” 我看着路垚清明的眼睛:“醒了。” 路垚突然抱着我,撬开我的唇舌。红酒的味道顿时充斥在我的口腔内,叫嚣着在我的鼻翼间蔓延。 在我被路垚吻得七荤八素时,路垚终于松开我:“现在还觉得我酒醒了?” 我说:“那可以我来开车呀。” 路垚拿开我的手,接通內线,让对方安排一个司机。然后挂了内线对我说:“走吧,先去一楼吃饭。会所会安排司机,不急。” 我“哦”了一声,然后跟着路垚下楼。 刚吃完,便有一个身着会所制服的男人过来询问路垚是否现在离开。 路垚看了一眼对方,然后说:“你在楼下等我们几分钟,我们上楼拿点东西。”说完,牵着我上楼。 拿好东西,路垚牵着我走到地下室,拉开后车门让我上去。我刚坐好,路垚从旁边拉开车门上车,然后对驾驶座上的男人说:“先去洪越路。” “好的。”男人应声,然后缓缓启动车子。 刚上车没多久,路垚便倚在我肩上睡着了。听着他均匀地呼吸声传来,我心里突然有些怪异,然后拿出手机,给我爸发了条短信,随后将手机关了机。 将手机放进包里,我对前面的男人说:“不用去洪越路了,麻烦你直接将车开到中景江南就可以了。” 男人扭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我有些尴尬,倚在我肩头的路垚闭着眼睛突然出声:“那就直接去中景江南。” 男人点点头,转过身去。 路垚虽然睡了一下午,但是脚下依然有些虚浮,下车后我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进了电梯,然后说:“路垚,钥匙在哪?” 路垚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然后挑出一个递给我。 打开门扶着路垚在沙发上坐下,我松了口气,然后拿过路垚的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醒酒汤”的做法。 正看手机呢,路垚突然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说:“我只是有点头晕,睡一觉就好了。不用麻烦。” 我皱了皱眉,然后说:“那要不我下楼去买点醒酒药?” 路垚长臂一伸,将我拉在怀里,然后熊抱着我说:“不用了,你陪我坐会就行。” 我点点头,然后说:“那我给你倒杯水总可以吧?” 路垚揉了揉额头,然后松开我。 时间还早,路垚就这么躺在沙发上,将头枕在我腿上,闭着眼睛睡得安然。 我将两只手放在路垚的太阳穴位置,缓缓给他揉按。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这一幕十分熟悉。似乎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林修也是这么醉醺醺的躺在我面前,我不停地在揉着他的背,让他好受一些。 路垚睡着后十分安静,这一点倒是和曾经的我很像。后来叶小尹每每说起那天,便笑得十分欢畅,说我我睡在地上就差没有流哈喇子,说我那当被地当席的模样她可是永生难忘。 路垚睡颜安好,呼吸轻浅,薄薄的嘴唇轻抿着。从我的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路垚长长的睫毛上下交叉在一起,根根分明。 我不禁扬了扬嘴角。 想起路垚下午的问题,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我喜欢路垚。喜欢我生日那晚站在路灯下温润的路垚;喜欢背着我从龙溪山一步一步走到山脚下的路垚;喜欢时不时勃霸气侧漏的路垚;喜欢摸着我的脑袋无奈的叫我“漫漫”的路垚…… 我喜欢他,喜欢所有的他。“路垚,去床上睡成不成?”我推了推路垚的肩,对他说道。 路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然后起身拉着我一起进了卧室。 给路垚盖好被子,我吐了口气,喝醉酒的男人真沉,跟坨烂泥似的。 站在床前,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相框上。 照片上的人是路垚和另一个男人,照片上的路垚一身白色运动服,看起来比现在更青涩一些,五官也没有现在俊朗,路垚的脸上神情飞扬,朝气蓬勃,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血气方刚。 旁边的男人看起来和比路垚要大一点,穿着一件天蓝色衬衫,面容沉静,眉眼微弯,手自然的插在西装裤兜里,看着镜头,眼眸深邃。看着相框中的男人,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我很确定我没见过这个人,为什么感觉自己在哪见过呢…… 想不起来我干脆不想,放下相框,我看了一眼熟睡的路垚,走了出去。 第十二章 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 第二天。 我坐在客厅的餐桌前,揉着酸疼的脖子,在脑中细细回想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我看路垚睡了之后,自顾自去了浴室,出来的时候裹了条浴巾。 为了避免像白天那样尴尬的事情出现,我给路垚盖好被子后去了隔壁的客房睡觉。 早上是脖子疼醒的,坐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几秒后我掀开被子,惊恐的发现我身上居然一丝不挂。 我将被子掀开,浴巾呢? 我正要将被子全部掀起来时,路垚推开门进来了。 我就那么石化在当场—— 路垚显得比我沉静,他找了眨眼,然后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促狭,接着用他惯有的狡黠语气跟我说话:“漫漫,大清早的,不要引诱我。” 我眨了眨眼,眼珠动了动,然后双眼一闭,将脸埋在被子里,口中配音:“哎呀,我还没醒。” 路垚这人真是不识趣,撞破了那么尴尬的事,不知道赶紧回避就算了,还过来挑衅我。 “漫漫,不要害羞,你全身上下我昨晚全都看过了。” 我一惊,扭头看着路垚,奈何我这扭头的动作太大,脖子顿时跟卡住了一般,疼的不行。 我“嘶”一声,然后看着路垚:“你说什么都看过了?” 路垚眨了眨眼,无辜的说道:“昨晚我半夜醒来,发现你居然没在我房间睡。担心你认床睡不着,所以我就过来和你一起睡了。” 我抽了抽嘴角:“你过来的时候我明明睡着了,你这分明是想掩饰你作奸犯科的借口。” 路垚托着下巴沉思一会,然后说:“好像是这样。不过,早知道我昨晚确实应该作奸犯科一下。” 我:…… “睡觉就睡觉,你干嘛把我浴巾剥了?”想了想,我皱着眉,看着路垚。 我和路垚虽然在一起了,昨天在会所套房里,我还光着两条腿在他面前晃荡了一圈,但是……但是那时候好歹我是清醒的。想到我睡着了被路垚挑白菜似的看了个遍,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路垚似乎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一般,半晌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个浴巾啊?我看它勒着你某个地方了,所以就好心帮你摘了。” 我感觉自己太阳穴在突突突的跳。 路垚见我面上有些不对劲,立即出声转移我的注意力:“好了,快起床,我特地做了早餐,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完,路垚施施然走了出去。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路垚的背影,暗道找个时间,我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杀杀他的锐气,看他还敢不敢装傻。 “怎么了?不好吃吗?”路垚坐在我旁边,期待的看着我。 我“啊了一声,这才回神,看着桌上的意大利面说:“很好吃啊,怎么了?” 路垚看着我:“好吃你怎么不吃?” 我看着路垚,这才想起来一件事:“路垚,你昨天是不是将手枕着我的脖子了?” 路垚点头,看着我道:“是啊,怎么?” 我吸了口气,低头吃面。 路垚的手艺确实不错,色香味俱全。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路垚做的不好吃,我一个炒菜全靠调料包的人也是没有资格嘲笑他的。 吃完早餐,我从包里拿出手机,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开机。 刚开机,便有十几条10086的来电提示过来,全是未接电话的短信提醒。 我一一翻下去,我爸打了两个,还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9个,我看了眼最后一个电话的时间,晚上三点四十二分。 我在手机上输入这个陌生号码,来电归属地显示是y市本地号码。 思索了一下,我打了个电话回去。 电话通了很久都没有人接,路垚端着两杯水坐在我旁边:“和谁打电话?” 我纳闷的挂了电话,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一个陌生号码,打了很多遍。” 路垚挑了挑眉,然后拿过我的手机,翻开看了一眼,随即拿出他的手机,在键盘上飞快的打字。 我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看着路垚。 我坐在路垚身边,看着路垚。 路垚挑了挑眉,然后拿过我的手机,翻开看了一眼,随即拿出他的手机,在键盘上飞快的打字。 我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看着路垚。 路垚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路垚看了我一眼,径自接通电话。 “嗯,我知道了。”路垚声音清淡,挂了电话后看着我说:“以后不管是谁打的电话,只要没存号码,都直接按掉。” 我皱了皱眉:“万一是同事或者上司找我有事呢?” 路垚端着水的手抖了抖:“有我在,哪个上司敢找你有事?” 我想了想,这倒是。路垚就是我的上司呀。 电话号码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周二,中午的时候,我和路垚如往常一样一起吃午饭。 期间路垚的手机响了,路垚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接通手机,嘴角微扬:“嗯,不用特意回来。” “我知道了。” “别,你们夫妻俩放过我吧。”路垚一边打电话,目光却一直落在我身上。 是路垚爸爸妈妈?我看着路垚,有些好奇。 “嗯,我知道啦。你们好好玩。”正在我思考时,路垚已经挂了电话。 我咬着筷子看着路垚,眼神中带着询问。 路垚扬了扬眉:“我妈。” 我点点头,继续吃饭。 下午路垚送我回家,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看着路垚:“路垚,你什么时候生日?” 路垚转过头看我一眼,声音清淡:“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知道啊!”我看着路垚,理所当然的说。 路垚嘴角微微翘起,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看着我说:“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我眨了眨眼,似乎突然明白中午路垚说的“不用回来”的意思,半晌后我说:“路垚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不是没问吗?” 我说:“我没问你就不能主动告诉我吗?” 路垚看着我:“现在告诉你不是一样吗?” 我简直不知道该给路垚一个什么表情了。 捶胸顿足+欲哭无泪+内心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我会这样主要是因为我有选择困难症,尤其是给人挑礼物时,我总觉得这也可以那也可以,但后来却觉得这个不合适那个也不合适…… 要不然我也不会揪着苏远十岁那年一句话,连续七年送了一辆玩具汽车…… 路垚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不用费心准备礼物了,你和我在一起,我便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我抽了抽嘴角。 路垚你这情话真俗。 心里的想法被路垚窥破,我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干咳两声:“路垚,你别想了,我可没打算给你准备什么礼物。” 我正襟危坐,眼睛看着前方。 不能告诉路垚我会准备礼物,这样的话他肯定有所期待。而路垚是什么人,什么样的东西他没见过?到时候他期待太高而我的礼物达不到他的期待值,那他岂不是会很失望?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我决定先让路垚绝望,然后在他生日的时候出其不意拿出礼物,给他一个惊喜。这样的话他说不定就开心了呢。 我正在为自己的机智暗自庆幸,路垚淡淡的声音自身边传来:“哦,没有礼物啊!我还以为漫漫会送我一份意义非凡的礼物呢。害我暗自期待了好久,好失望啊!” 我瞟了一眼路垚,冷笑一声:“哼,路垚你别跟我使激将法,本姑娘不吃你这一套。说了没有礼物就是没有。” 路垚笑了笑,没再说话。 到家之后,我站在阳台上目送着路垚的车开出小区,立即打电话召唤赵雪。 “喂,赵雪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说。 “有啊,怎么了?” 我说:“那你今天晚上陪我去逛街吧。我要买点东西,缺个参考意见。” 赵雪的娃娃音显得十分激动:“好啊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见?在哪会合?”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说:“晚上七点,在胜利路公交站台集合。” 第十三章 赵雪的秘密礼物 晚上七点,我所搭乘的公交车还没到站呢,就看见赵雪站在公交站台欢欣雀跃的朝我招手。 下了车,赵雪很自然的勾着我的手,然后问我:“漫漫,老实交代,你今天是不是给路总挑生日礼物?” 我一惊,赵雪什么时候学会了未卜先知的本事?又或者赵雪如今已经能透过我心灵的窗户看到我的内心世界的想法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给路垚买礼物?”我看着赵雪,心里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赵雪嘿嘿笑了两声,然后颇为得瑟的晃了晃头:“天机不可泄漏。”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再询问赵雪。 拉着赵雪逛了好久的礼品店,我悲哀的发现我选择困难症犯了。 赵雪左手拿着块手表,右手拎着一条领带,问我哪个好?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赵雪放下手中的东西,继续在店中转悠。 几分钟后,赵雪拿着一顶十分亮丽的帽子过来,激动地说:“漫漫,你看这帽子是不是十分配路总的气质?” 对于赵雪的审美观,我有些不敢苟同:“赵雪,这帽子……也太奇怪了吧?” 赵雪睁大眼睛:“哪里奇怪?你不觉得路总总是穿着一身黑色,偶尔需要点别的颜色点缀一下吗?” 我脸上面无表情,双目放空:“那也不能送个绿帽子给他!” 赵雪“噗”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漫漫,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顶帽子是绿色的。哈哈……路总……哈哈绿帽子……”赵雪拿着拿顶浅绿色的帽子,捧着肚子蹲在地上。 我暗自翻了n个白眼,心底已经对我叫赵雪出来挑礼物这一行为深刻忏悔一百遍。 我走过去接过赵雪手中的帽子,放回原处,然后拉着赵雪出了礼品店。 走在大街上,我突然有些惆怅。 挑礼物好费脑子啊。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许多破习惯,生日就生日嘛,玩的好的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嘛,干嘛要送来送去的?多费心思? “若是能有个标准就好了。”我拉着赵雪,叹了口气。 赵雪突然眼前一亮,然后说:“漫漫,我知道你可以送路总什么礼物了。保证路总收到之后十分开心。” 我一喜,看着赵雪:“是什么是什么?” 赵雪充分的诠释了“故弄玄虚”这个词的含义,只见她扬了扬弯弯的眉毛,然后得意的笑着道:“天机不可泄露。” 尽管我在心底鄙视了赵雪一百遍,但我嘴上还是得恭维某个得意的就差蹿上天的女人:“那就好那就好。”突然,我想到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于是我有些惶恐的看着赵雪:“赵雪,你的这个礼物该不会是什么豪车之类的吧?我可只有两颗肾,你别太狠啊!” 赵雪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人家路总缺你这点钱啦?尽在这杞人忧天。” 我暗自惊讶了一会儿赵雪最近成语用的是越发准确了,真是难得。 “我这不是囊中羞涩么。”我有些不自然的说。 不知为何,我脑中突然闪过曾经范娇娇说过的一句话。 那是大二那一年,我在宿舍里发愁,询问其他人林修生日我该买个什么礼物送他。 宿舍里叶小尹和聂晓倩都叽叽喳喳的帮我出主意,只有范娇娇一言不发坐在桌子前,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出神。 我当时觉得叶小尹和聂晓倩的主意都不怎么好,想到范娇娇家比较有钱,应该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给我点建议。 我走过去问她:“娇娇,你帮我想想呗,你觉得我送林修什么礼物比较好?” 范娇娇看都不看我,然后说:“把叶小尹和聂晓倩说的都来一份不就好了?” 我有些惊讶,然后说:“送礼物还能送一堆东西的?那多没诚意?当然要精挑细选啊,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吧?” 范娇娇移开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漫不经心的说:“我不是针对谁,在我看来,一切的选择困难症都是因为没钱。喜欢都都买下,干嘛要纠结买哪个呢?” 我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话。 范娇娇说的没错,一切的选择困难症都是因为穷。 “漫漫,你怎么了?”赵雪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扭头,赵雪正关切的看着我,眼中有些许担心。 我笑了笑,轻声道:“没事,刚刚想到了点陈年旧事。” 赵雪“哦”了一声,然后催促我:“快点快点,前面就到了。” 我站在超市门口,暗自奇怪赵雪买什么礼物居然要偷偷摸摸的不让我看见。 十分钟不到,赵雪神色有些不对劲的走了出来,然后将一个包装的十分精致的盒子递给了我。 盒子不是特别大,比我的巴掌大一点点。我接过盒子,掂了掂,感觉不是很重。我看着赵雪,好奇的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雪笑得极其……猥琐,原谅我大学学的不是汉语言文学,所以我对此刻赵雪的神情可能有些描述不到位,但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赵雪脸上的表情告诉我,这盒子里的礼物一定是个什么很特别的东西。 “漫漫你别问了。我保证路总会很满意的。到时候别忘了我的功劳啊!”赵雪笑得十分欢快,搂着我的胳膊道。 不知为何,赵雪越是不说,我这心里就越发好奇。我拿起盒子,在我耳边摇了摇,里面声音有些闷,听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东西。 我手一弯,搭在赵雪的肩上:“好赵雪,你就告诉我嘛,是什么东西?” 赵雪摇了摇头:“不能提前说出来。说出来的话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我这心里仿佛有好几只小猫在挠似的,顿时难受的紧:“赵雪,你不说那我就回家自己看了啊。” “别!”赵雪立即转过身,一脸正经的看着我:“漫漫你要是敢拆开,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一愣,这么严重? “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我看着赵雪,小心脏有些吃不消。 赵雪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瞪着眼睛说:“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总之这个礼物你不能看。” 将礼物盒当成定时炸弹一般小心翼翼的放进包里,然后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赵雪:“我不拆了,这样可以了吧?” 赵雪冷哼一声,然后转过身去。 回到家,我从包里拿出赵雪挑的礼物,暗暗惭愧了一下我送路垚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我居然连是什么都不知道。脑海中闪过赵雪和我分开时再三叮嘱我不要偷偷拆开看,我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将礼物放进包中。 第十四章 冷昱宁 路垚的生日在3月1日,这让我知道时略微感慨了一下。 唉,昨天就是2月29号,路垚怎么不早点出生呢?这样的话,他四年才过一个生日,我就不用每年都费神给他挑礼物啦! 我站在柜台,暗自出神。一男一女将买好的东西放在柜台上,拿给我收银。 我将东西一件一件扫码,然后微笑着告诉男人:“你好,一共是二十三万六千八百元。” 男人点了点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将卡递给我,摸了把女人的脸,声音中带着些痞气:“宝贝,可满意了?” 那旁边的女人勾着男人的胳膊,嗲着声音说:“人家不管,人家四年才过一个生日,你居然还敢忘记,现在让你点东西补偿人家,那也是应该的。” 男人面容清瘦,声音中带着点猥琐意味:“是,待会带你去个好地方啊!”说完,看都不看我和赵雪两个大活人,捏着女人的下巴亲了一口。 我将银行卡和小票一齐递给对方,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好尴尬。 女人十分娇羞的捶了一下男人,嘴里说着“讨厌”,脸上的表情却任谁都看得出来十分高兴。 一男一女走后,赵雪凑到我身边,学着刚刚那个女人的语气,捶我一下,然后嗲嗲的说:“讨厌。” 赵雪的声音本就属于那种娃娃音,给人一种十分娇弱的感觉,如今她嗲着声音对着我叫一句“讨厌”,我感觉我鸡皮疙瘩比刚刚还掉的多。 我嫌恶的推开赵雪,然后说:“咦,赵雪你最好不要随便对男人这么说,否则你很危险的。很容易被扑倒啊。” 赵雪愣了一下,反应半天终于明白我的意思,然后“咯咯咯”笑了起来。 我白了眼某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转过身不理她。 坐在路垚的车上,我正在思索着下午那一对男女的关系。 我之所以会觉得那一男一女很可能不是情侣,一来那个男人看起来已经快四十岁,而那个女人虽然打扮成熟,脸上也浓妆艳抹的,但我断定她不超过24岁。 按理说若是男女朋友,不可能女朋友四年才有一次的生日,男朋友却不记得。而且,相差那么大的男女朋友,那还真是少见。 我将我心中的疑问跟路垚说了一下,然后说:“路垚,你觉得他们的关系最有可能是哪种?” 路垚看着路况,闲闲的瞟了我一眼,然后说:“没见到人,我不太好猜测。” 我托着下巴,然后看着路垚:“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老板与情人的关系?” 路垚转头看着我,声音清冽:“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眨了眨眼:“男女朋友啊!” “我是不是你的老板?”路垚看着到道。 我愣了下,然后说:“难道我们也是传说中的老板和情人?” 路垚忍俊不禁,扬起嘴角,然后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男女朋友这个回答。” 我瞪了路垚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从包里拿出礼物,递给路垚:“呐,生日快乐!” 路垚眨了眨眼,伸手接过礼物,摇了摇,然后看着我:“是什么?” 呃……我可不能告诉路垚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礼物。不然路垚肯定知道礼物不是我挑的,那我肯定很惨。 想了想,我把赵雪的原话搬了过来:“你什么都别问,总之你一定会喜欢的。” 路垚点了点头,然后将礼物放在西装口袋里。 我一愣,下意识的说:“你不打开看看吗?” 路垚看着我,眼中有片刻的茫然:“你不是说叫我别问吗?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很神秘的礼物,既然很神秘,那当然要趁没人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看啊,难道你也想看?” 我张了张嘴,然后立即摇头:“我当然不想看啊!我送给你的东西,我又不是不知道是什么。” 路垚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开车不再说话。 我暗自后悔昨天晚上没有偷偷看一眼礼物到底是什么。我看了不告诉赵雪就好了嘛,我可真是蠢。 路垚的生日聚会地点定在豪爵,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了半个小时,到达的时候已经快八点钟了。 路垚下了车,将钥匙丢给一旁的侍应生,直接搂着我进了大厅。 路亚生日宴定在二楼,前几天过来的时候我没怎么看,并不知道二楼还有包厢。 侍应生领着我们一路去了包厢,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 我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人,意外的看到了与路垚合照的那个男人。 男人一身藏青色西装,将外套脱了,只穿了一件纯白色衬衫,白皙修长的手中端着一杯红酒,面容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其他人玩闹。 我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那个男人,主要是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太与众不同,他看起来与这个包厢里的所有人都不同,但是坐在那里,却仿佛这个男人天生就该是与众不同的一般。 路垚拉着我坐到男人身边,然后对他说:“哥,这就是我当年跟你提过的那个女孩子,苏漫。” 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惊异,虽然这惊异一闪而过,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男人眼中的神色很快恢复,伸出手跟我打招呼:“你好,冷昱宁,路垚的表哥。” 我伸手与他握了一下,然后和颜悦色的说:“你好。” 男人点点头,然后看着路垚:“不容易啊!我这几年可是天天被舅妈念叨,说我没事给你出什么瞎主意,害你二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信息,冷昱宁……这个名字,我怎么这么耳熟?我低垂着眼睑,在脑海里思索着这熟悉感源自哪里。 路垚笑了笑,然后说:“那是。可不是怪你吗?要不是当年你劝我不要轻易放弃,说不定我现在和你一样,孩子都有了。” 冷昱宁笑了笑,然后眼神示意:“去跟大家打招呼吧。” 路垚点点头,然后搂着我分别跟众人介绍。 包厢里一共八个人,加上我和路垚,正好十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路垚的大学室友,并都带了女朋友过来。苏楠据说出差去了,所以并未过来。除了冷昱宁,剩下的三人则是路垚在z市的朋友,也都是同龄人,特地过来给路垚过生日。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程之立搂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我惊讶的看着程之立怀里的赵雪,半天说不出话来。 想了想,昨天晚上赵雪会知道我要给路垚买礼物的事,肯定就是程之立透露了今天是路垚的生日了。 我长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路垚坐在我身边,看着我道:“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看着路垚,然后凑过脑袋:“程之立什么时候和赵雪在一起的|?怎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路垚眨了眨眼,看了一眼程之立和赵雪,然后说:“我也不知道啊。你不是天天和赵雪在一起吗?” 我傻了傻,只能说赵雪这小丫头心机很深啊,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找了男人我却一点没发现。 包厢里路垚的那三个z市的朋友显然与程之立很熟,走过去亲切的和程之立打招呼,调笑着说程之立怎么又换了女朋友。 程之立气恼地给三人一人捶了一下,然后佯装生气道:“哥几个什么意思?说的我长了副花花肠子样的。” 我看着程之立脸上有些略带不自然的模样,暗眸。 可不就是花花肠子吗?叶小尹和聂晓倩黯然离开,他却在几个月后搂着另一个女人谈笑风生。 路垚握了握我的手,我抬头看着路垚。 “不要想太多,别人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插手。” 我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果汁,没有说话。 我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冲过去告诉赵雪,程之立其实是个不负责任的花心男人吗?我要告诉她程之立前脚从一个女人身上下来,后脚就忘了对方吗? 何况,陷入爱情里的女人,根本听不见外人的劝阻吧?若不然。聂晓倩不会是那般结局。 好友久不见,相逢就畅饮。 程之立和路垚以及另外三个男人喝了一杯又一杯,而路垚的那两个室友则搂着各自的女朋友,喝的不亦乐乎。 整个包厢就剩我和冷昱宁坐在沙发上看着众人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你不会喝酒??”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扭头,是冷昱宁。 炫目的灯光打在冷昱宁的脸上,带着几分迷离与神秘。 电光火石间,我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我有些震惊,他……他不是—— 我稳了稳心神,摇了摇头:“以前发生过一些事,从那以后便不再喝酒了。” 冷昱宁点点头,眼中若有所思:“你今年多大了?” 我端着果汁看着对方:“25岁啊,怎么了?” 冷昱宁皱了皱眉,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随口问问。”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第十五章 你这礼物什么意思? 酒至半酣,有侍应生推着一个很大的蛋糕进来。蛋糕一共五层,每一层都做的十分别致。侍应生小心翼翼的推着蛋糕进来,将蛋糕放在正中的透明茶几上,又将蜡烛什么的一并插上,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众人立即叫嚷着切蛋糕。 程之立拿出打火机,将蜡烛全部点燃,然后让路垚赶紧许愿。 路垚牵着我的手,温声开口:“我希望每年的生日都能和大家一起过。” “我看你不是想和我们一起过,是想和嫂子一起过吧?”路垚的一个室友戏谑的开口,包厢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路垚扭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说:“这几年被你和弟妹虐惨了,好不容易我也有了女人,过生日这种光明正大虐秀幸福的机会怎么能不出来秀呢?” “噗……”程之立站在路垚身边,将手搭在路垚肩上:“哟,路垚,秀给我们看看。来啊,现在就秀。” 我震惊的看着程之立,内心一万匹名为“****的生物在奔腾…… 路垚淡淡的将程之立的手拿开,然后转过身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漫漫,你说我要怎么秀幸福呢?” 我感觉我的脸此刻一定是通红通红的,因为我感觉我的脸越来越烫,并且正在蔓延的脖子位置…… 我张了张口,刚要说“路垚你别理程之立,他就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路垚突然低头,封住了我的嘴。 耳边立即响起掌声。我眨了眨眼,路垚轻轻闭着眼睛,一手抱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扣着我的脑袋,脸上专注而投入。 路垚的睫毛扫在我脸上,痒痒的。我微微推开路垚,羞红了脸低着头站在原地。 路垚得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如何?”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路垚的一个朋友沉厚的声音中带着点戏谑:“路垚,你这女朋友倒是很有意思。” 路垚扬了扬眉,冲对方笑笑。 切完蛋糕后我全程都红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股脑儿吃蛋糕。奈何我思绪还停留在之前的那个画面,吃东西时便不小心被这蛋糕里的面包噎住了。 一只修长的手端着一杯果汁递到我眼前:“喝点果汁。蛋糕这东西热量很高,你就不怕会长胖?” 我接过果汁喝了一口,缓了口气说:“谢谢。”看了眼另外的三个女人,我发现连同赵雪在内,面前的蛋糕几乎没动。倒是我,眼前堆了三四个碟子。我有些尴尬的说:“还好吧。我身体不太容易发胖。” 冷昱宁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口。 “在聊什么?”路垚坐到我身边,搂着我道。 冷昱宁指了指我面前的三四个碟子:“苏漫看起来很喜欢吃蛋糕。” 路垚瞟了一眼我面前的那些碟子,揉了揉我的头发:“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吃蛋糕啊。我还以为女孩子都害怕这些发胖的东西呢。” 我没好气瞪路垚一眼:“我很胖吗?” 路垚偏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不胖,我门家漫漫身材苗条,怎么会胖呢?”说完,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不过有个地方确实挺胖的。不过我喜欢。” “路垚!”我花了三秒钟反应过来路垚在调戏我,立即将手中的碟子一放,然后气鼓鼓的看着路垚。 路垚哈哈笑了几声,然后拉着冷昱宁一起喝酒。 一场生日宴折腾了三四个小时,散场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二点。 我叹息一声,暗道明天我爸又该念叨我了。 路垚的那两个室友坚持要回去,路垚便叫了会所的司机送他们回去了了。而冷昱宁和路垚的那三个朋友因为是z市人,则在会所里开了房间,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各自回房了。 看着会所的司机载着四人离开,我这才发现程之立和赵雪不见了。 路垚此时也喝的有些醉,他指了指楼上,没有说话。 我了然。 还是上回的那个套房,与其说是路垚搂着我,倒不如说是他靠在我身上。 路垚的身子很沉,我暗自叫苦。要不是今天是路垚的生日,大家伙又难得聚在一起,我定然不会让他喝这么多酒的。 扶着路垚在沙发上坐好,我问他:“你要洗澡吗?你要是不想洗那就直接睡觉吧。” 路垚摇了摇头,拉着我去了浴室。 我将浴缸放满水,然后转身出去。 十几分钟后路垚围着一条浴巾扶着墙走出来,我看他脚步不稳,立即走过去扶着他进了房间。 扶着路垚坐在床上,我打开衣柜,惊讶的发现里面居然多了女人的睡衣。我转身,看着路垚。 路垚看了我眼:“给你买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我洗完澡回来的时候,路垚正坐在床上,旁边是拆开的礼物盒包装。 我正好奇呢,走过去就想看看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路垚突然倾身搂着我,封住了我的唇。 我微微抗拒,想要推开路垚看看是什么东西,路垚将我搂的更紧,呼吸也愈加沉重。 我伸手环抱住路垚,回应他的吻。 房中静静的,只听得见我和路垚的呼吸声。 一只手突然覆在我的胸上,隔着衣服慢慢揉搓。 我一惊,拉住路垚的手。 路垚声音暗哑:“怎么了?” 我眨了眨眼:“今天不行。” 路垚扬了扬眉:“那你送几盒这个给我?” 我定睛一看路垚手中的东西,顿时一口老血吐出来,路垚手中拿着的,是各种牌子的安全套。 我感觉我正处在一种说了真相会死不说也会死的尴尬境地。在心里咒骂了赵雪不下一百遍,这死赵雪,选的什么礼物啊! 想纠结了半天,我脑中一闪,刚要开口时,路垚突然将我一拉,然后封住了我的嘴巴。 我“呜呜呜”半天,路垚死死的扣住我的脑袋,硬是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 路垚一边封住我的唇,一边将手在我的身上游移,隔着棉质睡衣一路煽风点火…… 路垚准备的睡衣是吊带的,可以看见脖子下一大片肌肤。我当时在浴室穿上时候纠结了一下,但想到今天情况特殊,我就放心的穿着了。 感觉路垚的手在我的大腿上徘徊,我用力推开路垚,喘着气道:“路垚你听我说,今天真的不行。” 路垚坐在床头,看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我大姨妈来了。” 第十六章 我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娶你 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我眨巴着眼睛看着手机上的10:18半天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路垚声音沙哑,很明显是喝酒后的结果。 我起床给路垚倒了杯水,然后递给他:“我记得我手机明明调了闹钟的,怎么会没响呢……” 路垚接过水喝了一口,淡淡的说:“哦,早上的时候你手机确实响了,不过我看你睡得很熟,就帮你关掉了。” 我拿着手机看着路垚:“大哥,今天周四,要上班啊!” 路垚将杯子递给我:“我跟王威打过招呼了,说你身体不舒服,明天后天在家休息,下周一再去上班。” 王威是我们经理的名字。 我说:“今天请假就算了,干嘛请两天?” 路垚看着我:“你不是来例假了吗?” 我:…… 我从不知道原来大姨妈来了也是可以不用上班的。 路垚喝了水,拍了拍身边的枕头:“继续睡。” 我端着杯子站在床前摇了摇头:“我不困了。” 路垚爬起来一点,然后拉着我的手往床上拖:“不困也陪我躺一会。” 我有些无语,爬上床靠在床头:“路垚,程之立对赵雪是不是真心的?” 路垚闭着眼睛声音困倦:“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我有些不相信:“你和程之立不是很熟吗?怎么会不知道?” 路垚睁开眼睛看着我:“那如果程之立不是真心的,你会怎么样?” 我看着路垚,有些茫然。 我会怎样?去拆散他和赵雪? 想了想,我说:“若程之立只是玩玩,那我肯定做不到冷眼旁观。我把赵雪当成朋友,我不想她落得一个和叶小尹那样的下场。” 路垚叹了口气,然后坐起身靠在床头,牵着我的手说:“程之立的性格随了程叔叔,看似洒脱其实放不开。我倒觉得,程之立经过那件事,已经成熟了很多。” 我扭头看着路垚:“那万一程之立就是玩玩呢?他敢娶赵雪吗?” 路垚看着我,然后问我:“漫漫,你一定会嫁给我吗?” 我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我身上。 “这个世界很多事都不是必然,没到最后,谁也不能预料最后的结果。只有时间能写出一切故事的结局,而我们,能做的便是好好享受这个过程,而不是过分的在意那个结果。”路垚看着我,脸色平静的说。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路垚捧着我的脸,认真的对我说:“但是漫漫,我的结果,一定是娶你。” 一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射了进来,恰好打在路垚的额前,阳光下路垚的如刀刻般的脸庞仿佛带了魔力,看起来说不出的迷人。 从未想到,不久以后,这一幕,这样的路垚,成了那段黑暗岁月里的唯一一缕光明。 我呆呆的看着路垚,半晌后,揽住了路垚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路垚将我扣在怀里,不同于以往的那种激吻,路垚轻轻的吮吸我的唇,用舌尖轻轻描绘我的唇。 我感觉我口腔内最后一丝空气被挤走,呼吸只能靠路垚渡过来的气时,路垚终于放开了我。 我缓了口气,看着路垚。 路垚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然后看着我幽怨的说:“漫漫,你们家大姨妈可不会挑时候。” 我眨了眨眼装傻:“是啊是啊,我门家大姨妈读的书少,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路垚“扑哧”一声,将我拥在怀里。 我的脸贴在路垚胸口,听着他胸口那颗心砰砰砰的跳动。 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路垚低头,看着我。 我嘿嘿笑了笑:“我跟他打个招呼。” 路垚将我的手贴在他心口,然后说:“这里就是为你而跳动的。你感受到了吗?” 我将手放在上面,还真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我仰起头看着路垚:“我感觉到它欲求不满。哈哈……” 路垚幽怨的看着我,眼神不亚于我欠了他一百万,呃,应该我欠他一百万他都不会这么幽怨,那就欠了他一千万好了。 十一点多,有人过来敲门。 路垚将我埋在被子里,吩咐我不要出来便去开门。 十多分钟后路垚回来。 我看着路垚,等着路垚主动跟我说。 “我哥和三个朋友,一起回z市。”路垚走过来跟我说道。 我点头,没说什么。 路垚从衣柜里拿了衣服,然后转身看了我一眼。 我立即缩进被子里,严严实实的蒙住脑袋。 路垚似乎笑了笑,然后在房间里悉悉索索换衣服。两分钟后路垚掀开被子:“好了。起来梳洗吧。” 我点点头,从被子里爬出来。 收拾妥当已经快十二点,路垚牵着我下楼吃东西,在电梯口正好碰到上楼的程之立和赵雪。 正在和程之立讲话的赵雪见到我们时一愣,面颊绯红,低着头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我太阳穴突突突跳了跳,不知为何,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程之立是在玩赵雪了。他们总共也没见过几回,那天一起吃饭的时候,看赵雪的神情很明显还不熟,如今也就过去一个月不到,程之立就把人家赵雪…… 我看着赵雪没有说话,心里十分后悔昨天不该顾忌人多,应该找个时间告诉赵雪真相的,就算她听不进去,好歹也能给她一点警醒啊! “走吧。”路垚搂着我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我看见赵雪搂着程之立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 吃饭的时候我脑袋里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作为赵雪的好朋友,怎么能视而不见呢?程之立就是个花心你大萝卜,祸害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另一个却说,路垚说的没错,不到最后,谁能知道最后的结局?而且,你没看到赵雪现在很快乐么?你为什么要破坏赵雪的幸福? “想不通就别想了,这眉头再皱下去就不漂亮了。”路垚伸手,将我的眉心抚平。 我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路垚看了看我碗中的饭菜,没有说话。 第十七章 爱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的区别 吃了饭,路垚问我要不要去会地下室玩玩,说地下室有很多的娱乐施舍,可以去下面放松一下心情。 我想了想,说:“两个人玩多没劲,要不我们叫上赵雪和程之立吧?” 路垚怔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我沉思片刻,随后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给程之立打电话。 十分钟不到,程之立搂着赵雪下来了。赵雪依然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娇羞。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孩成长为女人时都是这幅模样,最起码……我看到的赵雪是这样。 赵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搭一件浅粉色小西装,看起来既有职场女性的干练,又带着小女人的妩媚。能将这两种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不得不归功于赵雪的身材比例好以及她恰到好处的娇羞。 程之立搂着赵雪,冲路垚示意:“走啊,不是说下去玩玩吗?” 路垚点了点头,然后牵着我当先进了电梯。 站在电梯里,我脑中的两个小人一直在激烈斗争,我眼前不停的闪过叶小尹穿着洁白的礼服缓缓倒下去的影子,聂晓倩躺在病床上神色空洞的面庞,以及……电梯口面若桃花的赵雪轻捶程之立,笑得眉眼弯弯。 最后的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程之立搂着赵雪的那只手上。 程之立骨骼分明的手自然的落在赵雪的肩上,手指微微弯曲,扶着赵雪的肩头。 林修曾经说过,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手会不自觉搂在女人的腰上,而如果男人爱一个女人,手会搂在女人的肩上。 我当时看了一眼肩上林修的手,然后眨巴着眼睛问林修:“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爱我吗?” 林修当时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笑着说:“当然。” 我追问林修为什么爱一个人会搂着肩,而喜欢却搂着腰。 林修当时看着前方,眼神有些空,似乎在回忆,又仿佛是在说着一个于自己无关的事:“喜欢一个人首先想到的是性,所以手会停留在曼妙的腰上;爱一个人则会下意识的将对方圈在安全范围之内,将风雨隔绝在外。” 林修如是说。 我也不知为什么会想到这句话,其实路垚有时候搂着我的肩有时候也会将手放在我腰上,所以我并未多在意。可是如今,我却突然想要相信林修的话一回。 也许程之立如路垚所言,经过那一件事,成熟许多了呢? 站在一间台球室里,我一个人站在旁边瞪着眼睛紧张的看着路垚以一敌二,力挑程之立和赵雪二人。 是这样的,电梯停在负一楼,赵雪提议玩玩台球,程之立当即同意。路垚转过头看我的意思,我点点头也表示同意。 一拍即合,于是便决定玩台球。 我之所以同意玩台球不是因为我擅长,而是因为我不会,所以无所谓玩什么。 但是路垚误会我了。 他取过一根台球杆递给我,然后转过身跟程之立说:“今天换个玩法,两两pk,输的那一对今晚请客如何?” “路垚,你别冲动。我其实对台球——”我打断路垚,拉着路垚的手,口中的“一窍不通”还没说完,程之立打断了我:“好啊!就这么定了。三局两胜!” 程之立说完,挑了根长短合适的台球杆扔给赵雪。 赵雪伸手轻轻松松的接过杆子,趴在桌上有模有样的试了试手感,然后冲程之立点了点头。 我看着赵雪堪比专业人员的姿势,有些后悔自己说话语速太慢,导致自己说话被程之立抢白了。 路垚看了我一眼:“漫漫,你刚说你对台球怎么了?” 我看着路垚,略惭愧道:“台球这东西,七窍我通了六窍。” 赵雪“哇”一声,惊喜的看着我:“漫漫你这么厉害,我学了好几年都只能算是业余水平呢。” 我感觉众人头顶突然飞过几只乌鸦。我看着赵雪:“赵雪,你这笑话好冷。” 赵雪看着程之立:“漫漫不是说七窍通了六窍吗?这还不厉害么?我觉得我都只通一窍呢。” 程之立点点头:“她的意思是,她一窍都不通。” 赵雪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看着我:“是这样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概吧。” 几秒后路垚笑了笑:“没关系,那比赛规则改一下,第一局我和程之立比,第二局你和赵雪比,第三局我们和程之立两人一起。正好你也可以在前两局好好观摩一下。”说完,路垚看着程之立和赵雪:“这样如何?” 程之立带头同意:“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 第一局,路垚以微弱的优势赢了程之立。嗯,路垚赢了一个球。 第二局,我方惨败。赵雪这丫头片子骗人,说自己只通一窍,一次能将两个球打进洞里的人,居然好意思说自己只通一窍。 然后便是关键性的第三局。 第三局开局,我便自主自觉自动的申请观战,主要是我觉得我要是上场,很容易长程之立的威风灭路垚的志气。 程之立当即不干,说什么也要我上场。 但是我这人最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所以我说什么也不上场,最后路垚没办法,只好无奈的说:“既然漫漫要在背后给我加油,那我就辛苦一下,单挑你们两吧。” 程之立奸计没法得逞显得十分不快,他揉了揉赵雪的短发:“阿雪你给我好好打,赢了球今晚我们捡会所最贵的吃,吃不穷他我们也要吃到他吐血。” 赵雪当即有了异性没人性,不顾我这个“红颜知己”冲她拼命挤眉弄眼,朝程之立坚定的点头:“好,今晚我们要吃穷路总。” 暗示不成我只好明示:“赵雪你别冲动,别忘了路垚可是你顶头上司。” 路垚挑了挑眉,勾了勾嘴角。 赵雪愣了一下,然后看着程之立纠结的说:“我差点忘了,万一路总输了球,恼羞成怒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程之立当时正在喝一瓶不知名的饮料补充体力,闻言“噗”一声,全喷了出来,然后抱着赵雪不顾我和路垚两个几千瓦的大灯泡亲了一口美人红唇道:“阿雪你放心,有我在,路垚要是敢给你穿小鞋,我第一个冲上去揍他。” 我震惊的看着路垚,暗道“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这句网络流传语果然不假,好一个“红颜祸水”。 路垚挑了挑眉,然后转身看着我:“漫漫,既然程之立已经帮我们想好了,那你晚上不用纠结吃什么,挑贵的点就成。放心,你的上司是我,没人敢给你穿小鞋。” 我被路垚的话弄得有些好笑:“那你也要赢了才行啊!” 路垚看着我一脸正经:“如果能有个lucky-kiss的话,我觉得我赢得概率很大。” “路垚你不要那么猖狂,第一局是你运气好,这回我和阿雪两个人,一定要当着苏漫的面杀杀你的锐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猖狂。”路垚的话音刚落,我的话音未起,程之立立即开口,看着路垚,神情颇为不服气。 路垚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声音清淡:“漫漫,在旁边坐好,等着我给你赢一顿大餐。” 我好笑的点头:“好的好的。路垚,我看好你!” 程之立见路垚并未搭理他,转愤怒为动力,举着台球杆的模样,颇有点民国时期游街示威的既视感。 路垚一个优雅的转身,看着程之立道:“如今我一个人对你们两,那我可不可以申请先来?” 程之立得意的搂着赵雪:“先让你两个球。” 路垚嘴角微扬,然后道:“不用让了,免得待会你们说我胜之不武。”说完,路垚缓缓趴在桌上,眼神专注的盯着白球,在众人的注视下迅速出击。 只见白球以笔直的线路重重撞击在摆好的台球前,十几颗球立即被打散,有一颗恰好落在网袋里,我惊喜的鼓掌:“进了进了。” 路垚淡淡的看了一眼,赵雪看了看网袋中的球,然后说:“五号球。” 路垚嗯了一声,然后瞄准三号球,轻轻一击,三号球被白球击中,缓慢的滚进了网袋。 当路垚将七颗球都打进网袋时,我感觉台球室内只剩下赵雪的抽气声。 最后,路垚赢了。 程之立和赵雪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我打开一瓶水递给路垚,惊讶不已:“路垚,看不出来,你打球这么厉害呀?” 路垚淡淡的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说:“低调了太久,我都快忘了这种压倒性胜利的感觉了。” 程之立脸上的表情出现龟裂:“路垚,要不要这么狠?不就是一顿饭吗?” 路垚看了一眼程之立,声音清淡:“请客事小,面子事大。” 我低着头站在路垚身边,使劲憋笑。 第十八章 霸道的浪漫 程之立和赵雪输了比赛,于是按照赛前说好的,请我和路垚吃晚饭。 时间还早,路垚便说晚上五点在一楼餐厅会合,然后以不打扰赵雪和程之立为由拉着我径自走开。 我被路垚拉着,看了看身后赵雪闷闷不乐的模样,然后说:“路垚,你可真狠,连上场的机会都不给人家。” 路垚伸手给我一堆游戏币:“喜欢玩什么游戏吗?” 我扫了眼四周,基本是竞速类游戏,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不怎么喜欢玩游戏。” 路垚扫了一眼,然后对我说:“跟我来。” 站在一个电动篮筐前,路垚伸手递给我一个篮球:“我们来比赛,看谁扔的多。” 刚才路垚碾压程之立和赵雪的画面还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咽了咽口水:“路垚,你会怜香惜玉的吧?” 路垚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这个是一人投一次,每个人机会均等的。” 我双手抓起一个篮球,瞄准了一下,然后抛了出去。 “中!中!中!”我在心里不断呐喊。 篮球在我的注视下砸在篮筐上,“砰”的一声,掉在滑板上。 我懊恼的看了一眼篮球,然后说:“真是尴尬,上帝估计是打瞌睡去了,没听到我心里的祈祷。” 路垚扬了扬眉,然后道:“到我了。” 只见篮球仿佛长了脚一般,落在篮筐上时扭了扭,然后在我惊讶的目光中滚进了篮筐, “路垚,你的那个篮球是不是听得见你的心声啊?”我看着同样是砸在篮筐上的篮球,我的往外掉,他的却往里滚,这不科学啊! 虽然我很清楚,科学就是篮球滚哪边都有可能,但是此刻这科学让我丢了面子,我这心里便有些不太待见这科学了。 路垚笑了笑,将篮球递给我:“也可能上帝刚好醒了。” 我撇了撇嘴,接过篮球,然后学着路垚打篮球时专注的模样,盯着篮筐在脑海里大致计算了一下篮球该以怎样的抛物线运动才能准确的落在篮筐里,然后自信的将球抛了出去。 事实证明,即使你理论知识丰富,只要计算不准确,那么最后的结果便只能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眼睁睁看着篮球撞在篮板上,然后反弹回来,最后落在滑板上滚到我跟前。 路垚伸手抓起篮球,走到我身后:“漫漫,篮球不能这么投。”路垚一边说一边将球放到我手里,然后双手贴在我手上,抱起篮球,头靠在我肩膀位置瞄准了一下位置。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间,痒痒的,带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我不想投篮了。 这是我心里的话。 路垚瞄准之后,然后就着我的手,将球抛了出去。 只见篮球以一个完美的弧度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蓝筐内,然后“咚”的一声,直直掉在了滑板上。 “进了!进了!”我高兴的转身,看着路垚。 路垚含笑看着我:“嗯。” 意识到这并不是我自己投中的,我稍微脸红了一红,然后抓起一个篮球继续投篮。 不知是路垚的“手把手教学”起了作用,还是我属于“一点就通”的学生,总之后面的投篮我命中率突然便高了很多。 人一旦有了点成绩,便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一般,就比如此时的我。 我高兴的看着又一个篮球进框,转身对路垚说道:“路垚,我从没想到我这么适合打篮球啊!” 路垚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是。漫漫你不去国家队简直是全国人名的损失。” 我无视掉路垚语气中的调侃成分,权当路垚在诚心诚意的赞美我啦。 四点的时候,路垚对我说:“走吧,上楼洗个澡再下来吃饭,你看你都出汗了。” 被路垚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想到并没有适合我的衣服,我暗自有些后悔自己玩的一时兴起就忘了会出汗这回事。 进了房间,路垚从沙发上提了几个袋子递给我:“刚刚让侍应生送过来的,去洗个澡换上吧。” 我“哦”了一声,然后抱着袋子进了浴室。 洗完澡我惊讶的发现居然连内衣都有,而且让我吐血的是,内衣居然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脑中闪过路垚那句“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的话,我顿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换好衣服我低着头走出去,路垚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点头道:“我计算的果然没有问题,漫漫你穿着很合身啊。” 屁!三岁小孩才信你是计算出来的。我在心里如是说。 路垚走过来将一条毛巾扔在我头上。 我一脸蒙圈的站在原地,傻了好几秒。 路垚伸手覆在毛巾上,浅笑着看着我,温柔的帮我擦头发。 我感觉我的心正被一种名为“浪漫的霸道”所击中,并一点一点融化在路垚这温柔的攻势下,大有丢盔卸甲的趋势。 我晃了晃头,重新启动大脑。 路垚眨了眨眼,茫然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学着路垚的茫然表情,也眨了眨眼:“没什么。洗澡的时候脑子里进水了,我晃晃看能不能晃出来。” 路垚轻笑出声,然后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梁,似宠溺似无奈:“你啊!” 我想:完了完了,我看来脑子里真的进水了,怎么今天看着路垚仿佛插上了翅膀一般,美的像个天使呢? 想了想,我觉得用天使形容一个男人似乎不太妥当,毕竟提起天使,大家首先想到的应该是美丽的女人或者可爱的小孩。我想没有谁会想到一个大男人的吧?但是原谅我读的书少,此刻我能想到形容路垚的词,除了天使,真的想不到别的美好的词来形容。 “发什么呆呢?吹头发了。”路垚温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看着路垚,莫名其妙的,我踮起脚尖,在路垚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成功的看到路垚眼中神色变了变,我满意的坐到沙发上,然后歪着脑袋看着路垚:“不是要吹头发了吗?” 路垚眼中闪过一抹懊恼,然后将毛巾扔到一边,从浴室拿来一个电吹风,插在我身后的插线孔,打开吹风机给我细心的吹起头发来。 我坐在沙发上,不知为何觉得这一幕十分眼熟,似乎……不久以前,苏远也这么细心的给我打理过头发。 想到苏远,我脑海中闪过无数的他,可是最后,只剩下他浑身是血倒在我怀里孱弱的模样。 苏远,他是因我而死。 “怎么了?”路垚的声音夹杂在电吹风的轰鸣声中,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抬头,看着路垚:“没什么。” 路垚抬手,轻轻将我眼角的泪拭去:“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看着路垚,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路垚,苏远是为救我而死。” 耳边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路垚手中拿着我的头发,看着我。 我吸了口气,露出一丝微笑:“没什么,帮我吹头发吧,待会不是要和赵雪他们一起吃饭吗?快来不及了。” 路垚沉默半晌,看着我道:“漫漫,一切都会过去。你要时刻记得,我一直都在。”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第十九章 赵雪的选择 和路垚一起到一楼的时候,程之立和赵雪已经到了。 程之立看到我和路垚时,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甚为幽怨的说:“你们倒是好兴致。” 路垚点点头,揽着我的肩走过去,朝程之立点头:“确实。” 我想了想,打个篮球而已,他用得着这么大意见? 程之立一路带着我们到了订好的位置,我坐在路垚旁边,看着那本厚厚的菜单咋舌。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豪爵,但是在这吃饭的次数确实不多,这么郑重其事的吃饭更是第一次。看着菜单上眼花缭乱的菜名,我咽了咽口水,然后将菜单递给路垚:“还是你来点吧。” 路垚扬了扬眉,并未伸手接过菜单,而是给我倒了杯水,递到我面前:“怎么了?” 我端起水喝了一口,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不知道点什么比较好。” 我话音刚落,赵雪接过话,激动地说:“漫漫,紫砂佛跳墙很不错,我中午刚吃了的。” 我点头:“那就那个吧。” 路垚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不用为程之立省钱,而且,一顿饭还吃不穷他。想吃什么尽管点。” 我看了一眼慵懒的坐在对面的程之立,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叶小尹来。 叶小尹当初走的匆忙,也没有细说她和程之立是如何分手的,程之立,为什么能够在伤无辜之后,还能这么坦然的搂着另一个女人呢? 我低下头,随手在菜单上勾了几个菜,然后将厚厚的菜单递给路垚:“我点好了。” 路垚和赵雪相继点了几个菜,然后便有侍应生抱着厚厚的菜单下去了。 我低着头坐在路垚身边,看着自己的指甲出神。 路垚的手突然从桌下伸过来,准确的握住了我的手。路垚的手很大,可以将我的手完完全全的包裹住。 我偏头看着路垚。路垚眉目淡然,正在和程之立交谈:“和梦飞的合作,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程之立眉宇微蹙,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说:“不怎么样。那边的老总知道我和林修的关系,所以现在特地让他过来,你也知道,生意场上,碰到熟人最是不好处理。头疼得很。” 林修。 习惯真是一件无奈的事。我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想起过那个人,但我的下意识却还记得。 几乎是下意识的,听到程之立说出那个名字时,我的心便骤然一紧,甚至是下意识的想要去听。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 蓦然扭头,路垚的侧脸依然和煦,还好,他并未察觉到我的异样。 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一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看着我的几人说了声抱歉后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接电话。 电话是聂晓倩打过来的,电话里她声音低吟轻浅,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哀愁:“漫漫,你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 我轻声应了一声:“嗯,挺好的。你呢?你在那里好不好?” 聂晓倩沉默了半晌,然后轻声说:“挺好的。就是有点想你。” 我想了想说:“我也很想你。有时间我一定过去看你。” 聂晓倩的声音带了笑意:“好,你一定要来看我。” 我点头,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程之立搂着赵雪的手上。 静默良久,聂晓倩突然开口:“漫漫,他还好吗?” 果然! 我想了想,斟酌开口:“我也不太清楚。” 聂晓倩没再说什么。 回到座位上,菜已经上了大半,路垚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一个朋友。想让我去z市看看她。” 聂晓倩在z市的事,路垚是不知道的。不是不相信路垚,路垚和程之立的关系摆在那里,我不想让路垚难做。 路垚盛汤的手一顿,然后说:“下周三我哥的小孩满月酒,今天走之前打过招呼了,让我们一起过去,正好去看看你的朋友。”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吃过饭程之立起身签单,然后搂着赵雪问路垚:“打算下去再玩玩,要不要一起?” 路垚转过头看我,我咬着唇迟疑了一下,还没开口,路垚当先说道:“我们还有事,就不下去了。” 程之立点点头,搂着赵雪就要离开。 “等一下!” 程之立转身看着我,扬了扬眉。 我咬了咬唇,走过去拉着赵雪的手对程之立说:“我和赵雪一起去趟洗手间,你等一下。”说完,也不顾程之立和傻了的赵雪,径直拉着赵雪走开。 站在卫生间里,我看着赵雪明媚的眉眼,想了想说:“赵雪,你和程之立是认真的吗?” 赵雪愣了一下,然后说:“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要怎么跟赵雪说。 赵雪低着头沉思了一下,然后对我说:“漫漫,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程之立?” 我一愣,下意识的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赵雪咬了一下唇,然后说:“漫漫,我知道我不够好,但是我难得那么喜欢一个人,你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我张了张口,愣愣的说:“赵雪,我不是要阻止你们,不是你配不上程之立,是他配不上你。你不知道,他——” “漫漫,我爱他。”赵雪打断我的话,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我。 我说:“你爱他什么呢?” 赵雪摇了摇头。 “你都不知道为什么爱他,你就和他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以后会后悔的。”我抓着赵雪的手,真真实实的为她担心。 赵雪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爱他。但是漫漫,爱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东西不是么?” 我有些无奈:“赵雪,爱一个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你现在就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你知不知道?” 赵雪摇了摇头,双目坚定:“不是的。我爱他,没有任何理由的爱他,因为,我爱全部的他。” 我想了想问赵雪:“你了解他的过去吗?” 赵雪摇了摇头道:“漫漫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有些事情,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他的过去我确实不太了解,但是漫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而且,就算你告诉我他过去有多么的不堪,我也控制不住去爱他。爱一个人,本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 看着程之立和赵雪离去的背影,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一堆的劝说因为赵雪的那句“爱一个人,本就是没有办法的事”而全部咽回了肚子里,最后的最后,所有的话化成一声叹息,和一句“祝你幸福”。 是了,除了祝福她,我还能怎么样呢? 肩头被捏了捏,我扭头看着路垚。 路垚看着我,面容和煦:“别想了。走吧,送你回家。” 第二十章 我和他再无可能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我轻手轻脚的将钥匙插在钥匙孔里,轻轻的转动门锁。 “咔擦”,门内传来锁转动的声音,我蹑手蹑脚的进屋,探头看了一眼客厅,我呼了一口气,还好,爸妈没在。 迅速的洗漱完毕,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房间,锁门,掀被子,躺好。一气呵成。 躺在床上我看着手机出神,也是奇怪了,我昨天没回家,我爸居然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这不符合我爸的作风啊! 正纳闷呢,屋外传来关门的声音,我暗道不好,于是立即将被子往脑袋上一蒙,闭着眼睛睡觉。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便传来敲门声,不过意外的是,居然不是我爸。 我妈一边敲门一边喊道:“漫漫,睡了没有?” 我缩在被子里思索着我妈的来意,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妈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不能眼观六路我只好耳听八方,凭借脚步声判断我妈站在什么地方跟我说话。 “漫漫你怎么睡这么早?” 我妈在床尾。 “漫漫你睡着了没有?没睡着倒是应一声啊!” 完了完了,到床头了。 我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挺尸,希望我妈能以为我睡着了然后自觉自主的离开。 然而…… 我妈果然是亲妈,她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然后伸手在我腰上挠了几下痒痒,成功听到我杀猪般的笑声后,她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漫漫你可醒了。” 我扁着嘴,看着我妈,摆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妈你怎么了?” 我妈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怎么样怎么样?拿下路垚没有?” 我意会了一下我妈话中的意思,然后抽了抽嘴角,无语的说:“没有。” 意料之中,我妈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看着我的模样恨不得将我丢进肚子里重新改造一番,声音也没有往日那般充满母爱:“你说说你,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怎么就不好好把握呢?” 我想了想,我明明没有说过昨天是路垚生日,我妈是怎么知道昨天是个“好机会”的呢? 想了想,我说:“妈,你怎么知道昨天是个好机会的?” 我妈一噎,眼睛游移了一下,然后凶巴巴的说:“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忘不了——” “妈,你别说了。我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有分寸的。”我打断我妈的话,伸手推我妈:“好了好了,这么晚了,快去睡觉。”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妈这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当回事知不知道?”我妈脸上的笑意顿收,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我低着头,不以为然。 “你说说,你为了那个林修,让爸妈还有苏远给你操了多少心?” 听到苏远的名字,我有些愕然。眼前莫名的闪过苏远的那本视若珍宝的笔记本,上面所有的日记,都与我有关,想到这里,我的心口一阵刺痛,我吸了吸鼻子,打断我妈:“妈你别说了,我都知道的。我和路垚没有任何问题,我也没有忘不了谁,若不然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妈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我:“漫漫,不是妈说长道短,一个为了金钱可以舍弃爱情的人,不要也罢。不是妈妈清高,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计较对方的出身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我妈坐在我床头,见我半天不说话,站起身道:“漫漫,妈妈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忘记林修?” 我摇了摇头。 我妈震惊的看着我,眼中涌现无尽的悲痛,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妈张口问我:“漫漫,林修就当真那么好吗?他现在虽说有点小钱,但和你比起来——” “惠美!”我爸提着一个袋子,突然出现在门口,打断了我妈的话。 我妈姓尹,惠美是我妈的名字。 听到我爸的声音,我妈惊愕的回头,看着我爸。 我爸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情,然后摇了摇头。 我妈点点头,对我说:“算了,你长大了,很多事情爸妈管不了,但是漫漫,你要记得,你很优秀,不输任何人。” 我看着我妈眼底的黯然,拉住我妈的手,轻声说:“妈你听我说。我确实忘不了林修,因为他真真实实的参与过我的过去,我的童年甚至是整个青春,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除非我不回首过去,否则我觉得连空气中都有一种名叫林修的元素。但是,我很清楚,我和他回不去了,即使我没有和路垚在一起,我和他也再无可能。” 我妈看着我,脸上又悲又喜,声音也有些呜咽:“好,好,好,漫漫你能想开就好。妈一直担心你这孩子死心眼——” “好了,这么大的人了哭哭啼啼象什么样子?”我爸打断我妈的话,走过来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我,然后将我妈揽在怀里,抬起指腹去擦我妈的眼角。 我愣愣的接过袋子坐在床头,看着眼前最亲的人,心里暖暖的。 这是我的爸妈,在背后默默关爱我的人,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他们的关爱却无处不在。 我爸轻轻拍着我妈的肩,然后对我说:“漫漫你既然心里有数,那爸妈就放心了。”顿了顿,我爸指了指我手中的袋子,面色有点不自然的说:“这是我和你妈给你挑的睡衣,你看看喜不喜欢。还有一个东西,是……也是给你准备的。路垚这小伙子确实很不错,但是该做的措施还是要做的,免得到时候出现点什么情况措手不及。”我爸说完,揽着我妈出了门。 我正纳闷我爸什么时候对路垚改观了,居然觉得路垚“很不错”? 我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待看清手中的东西时,我感觉天空中劈下了一道惊雷—— ****** 第二十一章 老婆的含义 我拿着手机敷衍的和路垚打电话,脑海里全是我爸将东西塞给我时隐晦的神色。 我真的很好奇路垚究竟和我爸说了什么,能让我爸将自己“上辈子的情人”亲自洗剥干净送到情敌身边?甚至……甚至连……都准备好了? 就在几分钟前,我爸将一盒杜蕾斯塞到了我手中。 我正对我爸何时对路垚改观而感到惊讶,结果下一秒我手中的东西瞬间将我雷的外焦里嫩,甚至差点粘锅的那种。 拿着那盒烫手的东西,我脑海里蓦然闪过昨天晚上路垚生日时那几盒****以及……以及路垚眼中的狂喜,我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内心的心理活动。 说出去谁信?爸妈居然还给女儿准备那种东西? 我正震惊加无语凝噎中,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着实吓了我一跳。 此刻我就拿着手机和路垚探讨这个话题——呃,别误会,不是***的话题,是问路垚做了什么,让我爸对路垚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什么也没做啊。不过在咱爸眼中,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路垚淡淡的回答,语气中似乎带了些许揶揄。 我想了想,然后问路垚:“不应该啊。我爸刚刚还夸你来着!” “哦?怎么夸我?” 我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脑中灵光一闪,问路垚:“什么咱爸?那是我爸!” 路垚轻声笑了笑:“你爸不就是我爸吗?” 我磨了磨牙:“路垚你要点脸行不行?我们这八字才一撇,你怎么就开始叫爸了?” 电话那头路垚轻笑几声,然后说:“那漫漫,剩下那一撇什么时候撇完啊?” 我:…… 不知为何,路垚这句话,总让我往某些不可名状的画面上想,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我气呼呼的说:“路垚,你正经一点行不行?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路垚收了笑意,颇正经的道:“老婆你说,我听着。” 我:…… 一连做了三个深呼吸,将胸口的火气压下去后,我尽量让我的咬牙切齿听起来比较温柔:“路垚,我什么时候成你老婆了?” 路垚“呃”一声,似乎是思索了几秒,然后说:“昨天晚上啊。” 我皱了皱眉,什么和什么?昨天晚上不是啥都没发生?而且……而且老婆不是结婚了才能这么叫的吗? 我措辞一番,然后严肃的对路垚说:“路垚枉你身为一个汉语言文学的学生,难道你不知道那两个字的含义吗?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叫出口?” 我的本意是“老婆”二字乃是具有法律含义的,没有领结婚证之前的“老公”“老婆”都不具备法律意义,不受法律保护,所以我觉得不能轻易说出那两个字,否则就是纯粹的占口头便宜。 电话那头路垚沉默了很久,很久后他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丝丝沉重:“漫漫,那你说什么时候这么称呼你才不是随随便便呢?” 我说:“当然是结婚以后啊。” 路垚沉默了半晌,然后说:“漫漫,在我眼里,我视若珍宝,想要与之共度一生,携手白头的人,就是老婆。” 我捏着手中那盒东西,当场石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说:“路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啊。”路垚的嗓音低沉带着点磁性,听起来说不出的诱惑。 我向来知道路垚这家伙很擅长说情话,我也自认为我被他锻炼的无坚不摧壁垒森严,然而他自然而然的一句“我喜欢你”,却还是击中了我的心扉。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倾注了路垚的情意,轻轻的在我的心口跳跃,仿佛成了细密的丝线,将我的心一层一层缠绕起来,直到那颗心被他的情意包裹,直到我感觉曾经属于林修的那个角落被路垚的情意填满。 现实真是可笑的很,明明前一刻我还在说我的心底封存了一块,给那个不可能的人,但是下一刻,路垚却用他的柔情,撬开那块封存的空间,然后将那一小块地方占据。 我想,是了,那句话真是不错。 我和林修刚分手时,苏远曾抱着一本情感杂志过来给我疏导。 我清晰地记得那句话,记得苏远给我一个一个字的念了那句话。 想要忘记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两件东西就够了。 一是时间;二是新欢。 若有了这两个还是忘不掉那个人,那么只有两个原因——时间不够长,或者新欢不够好。 当初我对这句话甚为不屑,若是刻骨铭心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忘记一个人?若是刻骨铭心的爱一个人,又怎么愿意接受新欢? 可是……可是……是我不够爱林修了么? 我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鼻翼也有些酸涩,林修,林修…… “漫漫。你怎么了?”耳边突然传来路垚焦虑的声音。 我一愣,立即回答:“我没事,我——”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僵在当场。 这么哽咽的声音,说没事,分明是自欺欺人。 我伸手接住滴落的眼泪,看着掌心的泪有些木然。 我口口声声说我没有忘记过林修,只要我回首,林修就在那里,可是……刻意回首才能记起的人,和忘了有什么区别…… 我终是把他遗忘了么…… 我吸了口气,尽量用正常的声音跟路垚说话:“路垚我很困,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不等路垚回答,我按掉了电话。 第二十二章 新欢太好 我躺在床头,任眼泪在脸上划过。 脑海里和林修的过往如放电影一般一幕幕划过,时间久远,遥远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汹涌着往外跑,没个停歇。 那一年,我9岁,林修11岁,我被一群同龄人围在墙角,林修一身大喝,将我从窘迫中解救出来; 同样是那一年,我期末考试语文拿了60分,我兴高采烈的跟林修分享喜悦,他一副小大人似的,抬手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相信漫漫可以做的更好; 那一年,我15岁,林修17岁,林修的父母弃文从商,将正在读高二的林修放在y市。站在小区门口目送着林修爸爸妈妈离去,我拉着林修的手说我会一直在; 那一年我16岁,林修18岁,高一的下学期,我拿着文理志愿表去问林修我填什么好,林修含笑告诉我:选你喜欢的。 那一年我18岁,林修20岁,我捧着录取通知书跑到他面前,笑得眉眼弯弯,听完我的一句“以后我就是你的直系学妹”,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了我; 同样是那一年,九月份,在开学的那个晚上,林修手捧着一束玫瑰,深情款款的跟我告白; 再后来,便是那一年,我22岁,林修24岁。那个漫长的黑夜过去,我用一句“林修,我们分手吧”,结束了我和林修将近14年的感情。 我也曾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痛哭流涕,也曾因为刻骨的思念痛彻心扉,也曾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睡,只因为心口空荡荡的疼。 可是,我终究是把林修给遗忘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林修不再出现在我的梦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遗忘的呢? 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学着小说里女主角的模样仰头,试图将眼泪倒回眼眶……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一惊,下意识的抹去眼角的泪,看了一下手机屏幕,是路垚。 我迟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路垚嗓音低沉,语气十分沉静:下来! 我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下楼,打开防盗门的那一刻,我的眼眶却再次湿润。 昏暗的路灯下,路垚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刘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前,衬衫的扣子扣错了一颗,看起来有些滑稽,袖口也没有扣上,脚上穿着一双家居拖鞋,连袜子都没有穿,给人一种痞痞的感觉。 印象中路垚一直都是利落整齐的模样,眼前这样滑稽的路垚我从未见过,可是……可是我却觉得此刻的路垚帅的一塌糊涂,比任何时候都要让我心动。 我抽了抽鼻子,莫名的,我将手中的手机摄像头打开,对着路垚拍了一张照片。 路垚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我将手机收好,走过去打量了路垚一番,揶揄道:“这么狼狈的样子可是难得一见,先存照,说不定日后可以拿来威胁你呢。” 路垚没有说话,只突然伸手将我揽在怀里。 我身子僵了僵,任路垚抱着。 不是我不够爱林修,而是新欢太好。莫名的,我的脑袋里闪过这么一句话。 路垚的胸膛健硕宽厚,我伸手环抱住路垚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肩头。刚刚洗过澡的路垚周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一头乌黑的头发此刻湿嗒嗒的贴着头皮,有水珠顺着路垚的耳垂缓缓流下,我伸手,将水珠接在掌心。 掌心触感冰凉,我微微推了推路垚:“你头发在滴水,怎么不擦干了再出来?” 路垚环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暗哑:“你在难过,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 三月的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不过夜间却依然夜凉如水,我出门时特地在睡衣外面套了外套,此时在外面不过站了几分钟便觉得手有些冰凉。想了想,我说:“我上楼给你拿条毛巾吧。” 路垚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我抱的更紧。 目光瞥见路垚身后的车,我推了推路垚:“外面冷,有什么话坐在车上说好不好?” 路垚“嗯”了一声,将我的外套拢了拢,然后牵着我坐在后座。 在车上找了条空调毯,也顾不得那么多,我直接拿着给路垚擦头发上的水。 路垚的头发似乎一直都是这个长度,真是应了那句“停在最帅的时候不再生长”,我抓着空调被小心的给路垚擦着头发上的水,眼前却闪过白天路垚给我擦头发时小心翼翼的神情。 他下午给我擦头发,我晚上就给他擦头发,生活有时候真是妙不可言。 擦干头发,我将空调被甩了甩,然后晾在车座上,扭头的时候路垚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眼眸深邃内敛,仿佛两个漩涡一般,将我牢牢的吸进去。 我移开视线,低着头坐在路垚旁边。 胳膊突然被猛力一拉,我猝不及防跌在路垚怀里,还没来得及惊呼,后脑勺突然被扣住,路垚的唇准确无误的贴了上来。 路垚的唇瓣温温凉凉,贴在我的唇上让我有一瞬间的怔愣,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伸出舌尖轻轻的舔了一口。 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准确的说,路垚被我亲傻了。 路垚眼中笼罩着一片雾色,眼底划过一抹叫做“无奈”的情绪,长长的呼了口气,路垚将我抱在怀里,缄默不再说话。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按道理我主动亲他,他不是应该揭竿而起然后狠狠的蹂躏回来吗?为什么反而……呃……我在想什么? 天哪,我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五颜六色的东西? 感觉到有个东西抵在腰际,我愕然,突然便明白路垚眼中那一抹“无奈”缘何而来。 我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良久后,我推了推路垚,意有所指:“路垚,要不你放开我,我坐远一点吧?” 路垚的声音有些闷:“让我抱会。” 我“哦”了一声,然后任路垚抱着,伸手将路垚扣错了的扣子解开,打算重新扣好,手突然被握住,我看都没看路垚,解释道:“你扣子扣错了,我帮你扣一下。” 路垚没有松开我的手,而是让我坐远一点,然后低着头自己扣好。 倚在窗户上,我好笑的看着路垚修长的手灵巧的将扣子扣好。扣好扣子路垚松了口气,却不再抱我。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12点多了,想到路垚还要上班,我伸手戳了戳路垚的手臂:“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要不你先回?” 路垚倚在后座上偏头看着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路垚突然开口:“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我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闻言,路垚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站在防盗门前,我看着车内的路垚说:“路上小心点。” 路垚朝我额首,用眼神示意我先进去。 第二十三章 很像,但是不一样 时间转眼便到了周三,也就是路垚所说的表哥小孩的满月酒这日。 前一天晚上经理便跟我打招呼,说是路总已经帮我请好假了,让我和路总好好玩耍。 我当时甚为尴尬的跟我们经理通话,暗暗想着下回绝不能让路垚给我请假,总感觉有种我要被他带去什么地方做坏事的既视感。 因为是午饭,z市与y市又隔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所以路垚早上七点多便到了我家楼下,很不想提的是,他到了我家楼下,我才刚刚爬起来。 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下楼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 今天的路垚依然是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越发衬得他身形颀长,挺拔如松,眉眼深邃,五官也冷硬了几分。 见我下来,路垚收了手机,含笑看着我。 虽然只是一抹浅笑,但端的是风神毓秀,雅致无双。 我敛了敛心神,走到路垚身旁,略心虚的说:“不好意思,起晚了。” 路垚轻笑两声,拉开车门让我上车。 小车缓缓开出小区,等红绿灯的时候,路垚反身从车后座上提了两份早餐递给我:“在路上买的早餐,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我接过东西,看了一眼,是一份薏米粥和一份煎饺。想了想,我转身看着路垚:“你还没吃?” 路垚“嗯”了一声,没多言语。 我将粥放在一旁,然后打开煎饺夹了一个伸到路垚嘴边:“吃吧。” 路垚看了我一眼:“你先吃。” 实在不想跟他讨论这种谁先吃的话题,我将煎饺塞到路垚口里,然后在他一脸错愕的表情下夹起一个慢慢吃了起来。 快十一点的时候,路垚终于在一个十分豪华的别墅区停了下来。 在一栋豪华的别墅门口的时候,一个身着制服的保安走过来拦下了路垚的车。 路垚将一张大红烫金硬质请柬递给对方,保安接过请柬,取了身上的扫描仪对着请柬背面的磁条扫了一遍,成功的听到“滴”的一声后,保安跨上了旁边的摩托车,招呼着为路垚引路。 将车停好,路垚揽着我下车,引路的保安看到我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只躬身带我们去宴会地点。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保安站在一个金碧辉煌大殿前站定,将腰间的请柬递给门口的保安,然后躬身对路垚道:“到了,两位请进。” 大门缓缓打开,窥一斑而知全豹,从别墅区的规模,保安的谨小慎微可一看出,路垚的表哥,也就是冷昱宁身家如何。 在那门还未打开之时,我便已经猜测到宴会的大殿必定是及其奢华,但是我没想到我依然被殿内的布置震惊。 只见偌大的大殿内,左右两边整齐有序地摆放着两排长方形宴桌,柔和的灯光洒在宴桌上,给人一种宁静雅致的感觉。 站在大门口,可以一眼看见大殿正中挂着一副巨大的图片,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一睡一醒,一睁眼一闭眼,美好的像两个天使。闭着眼睛的那一个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相互交叉在一起,形成一抹弯弯的弧度;醒着的那一个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小嘴微微咧着,粉嫩的唇微嘟,一双肉肉的小手微微张开,似乎在渴望怀抱。 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两边墙壁上的精美壁画被五颜六色的气球遮掩,让奢华肃穆的大殿看起来多了几分喜庆和欢悦。 让我更惊讶的是,殿内虽然人流如织,但是却丝毫不见喧哗吵闹,大殿中的人或与身边的人交谈,或与朋友推杯换盏,但不管是在说话还是在吃东西的人,都是轻声细语,行为举止都优雅大方,透着一股上流社会的气度。 “路先生,姑爷和小姐还在楼上,我刚刚已经跟姑爷说过了,他说让你先坐会,他待会就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旁边的过道上匆匆赶来,对路垚说道。 路垚点了点头,朝男人说道:“我知道了,谢谢。” 我转头看了一眼和路垚说话的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时,我微笑着朝对方点了点头。 男人原本和煦的脸色骤然一变,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路垚轻咳一声,男人这才回过神,看着我张了张嘴,倒是没有说什么。 男人一路领着我们到了席位,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从门口到宴桌,我觉得那个男人看了我不下三次。 男人走后,我迟疑了一下,然后戳了戳路垚的手,问路垚:“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路垚笑了笑:“是不是想说为什么刚刚他一直在看你?” 我“呃”了一声,没想到路垚这么直接就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最后,我点了点头。 路垚端起桌上的红酒轻抿一口,笑道:“很简单,因为你长得很像我表嫂。” 我一惊:“我和你表嫂长得像?” 路垚“嗯”了一声,然后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脑子里一团混合水泥,说话也有些混乱:“那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路垚笑了笑道:“很简单,你们不一样。” 我被路垚前后矛盾的话弄得头疼万分,这都什么跟什么?说我和另一个人很像的是他,说我们不一样的也是他。 路垚拍了拍了拍我的手,然后说:“别纠结了,你待会见了她就知道你们哪里不一样了。” 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里却突然有些烦闷。 正好十二点的时候,大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只见两男一女站在门口。 那两个男人,我都见过。 一个是路垚的表哥,冷昱宁。冷昱宁一身藏青色西装,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婴儿,冷硬的五官此刻略带笑意,虽然这笑意有些勉强。 另一个我在电视上和杂志上见过,是丽莎财团的董事长,似乎叫凌元盛。说来也是奇怪,在报纸和杂志上见到这个男人时,觉得果然是商人,冷漠疏离,但看着真人时,却莫名的有点亲切的感觉。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将那个年轻的女人护在中间。中间的女人身着鹅黄色单肩曳地长裙,一头栗色的卷发被高高盘起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修长的天鹅颈衬得她高贵典雅。女人一手挽着自己的丈夫,一手挽着凌元盛,一步一步走进大殿。 看着款款而来的三人,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三人不一样的容颜,却是一样的气质。 凌元盛面容整肃,周身泛着冷漠的气息,那是久经商场所独有的冷漠疏离;冷昱宁手中虽然抱着两个婴儿,脸上也噙了一抹笑意,但是周身的冷冽却不容忽视;至于中间的那个女人,那是怎样的一种清冷卓绝?似山间的清泉清冽,似巍峨雪山上的寒梅清冷,似天边的明月孤寂,又似碧海中最蓝的那一抹孤芳自赏。 三种不一样的冷,却说不出的协调。 走得近了,我终于看清女人的眉眼。那一霎,我终于明白过来路垚的话。 我和她,很像,但是不一样。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眉眼,但是我和她,真的不一样。 那种骨子里的尊贵清华,掩盖了她的眉眼,我想不管是谁,见到她的第一眼,最先看到的,一定是她的气质,那般清丽的容颜,倒成了陪衬。 正怔愣间,面前的三人已经到了近前,冷昱宁低声和中间的女人说了几句话,女人含笑回头,却在看到我的第一眼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我看了看路垚,然后往路垚身后缩了缩。 第二十四章 我心里很不舒服。任何人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我是如此,像她那般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应该更加是如此。换了谁,看到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一个人,怕是都会不舒服。 我脚下下意识的往后移动,然而虽然我在高跟鞋上栽了不止一回,我却没有从中吸取教训,于是我便华丽丽的重蹈覆辙了。 我后退的脚踩在路垚的鞋上,然后一个不平稳身子往旁边倾斜—— 路垚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我的腰,稳稳的扶住了我。 我稳了稳心神,在路垚的搀扶下坐好。 我刚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惊愕的声音:“你是谁?” 我回头,是凌元盛。 我抬眼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意外的发现眼前的男人眼中居然隐隐有流光在闪烁。 我迟疑的看了一眼路垚,路垚拍了拍我的肩,然后跟对方说:“凌董事长,这是我的女朋友,苏漫。” 我站在路垚的身后,看着路垚高大挺拔的背影,脑袋里有些乱。 男人和路垚说了几句后便恢复了神色,只是转身前一刻,看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 我呼了口气,还好刚刚路垚接住了我,不然我摔下去肯定得闹出点动静,作为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中明显处于劣势的那一个,我自然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我才好。 我承认是我矫情,但是我觉得这样的矫情乃人之常情。 试想一个人穿了一件很好看的衣服,可是却在出门时看到另一个人穿了一件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问题是同样的衣服对方穿出了名牌的味道,而穿在自己身上除了“地摊货”“a货”外让观者想不到其他的词,那么这个人该多么难受? 是的,我此刻就处在这样的难受之中。 在我眼里,我和对方五官简直像到极致,同样的长相,明眼人一眼就能发现对方是高悬的明月,而我,却只能如星星一般淹没在浩渺的星海中,就如那不起眼的尘埃一般,可有可无。 想到这一点,我内心有些惊愕。 我似乎……从未想过自己一直身处在尘埃之中。 和林修在一起那么长时间,除了见林修父母的那一次,我竟然从未思考过我其实是配不上林修的。 和路垚在一起后,我居然也从未思考过这一点。 我抬头看路垚,他正与冷昱宁交谈。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个男人的侧脸虽然不同,却是一样的俊美无俦,一样的线条分明。 不知为何,我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很恐怖的念头,那个念头在看着路垚和冷昱宁同样冷硬的侧脸时猛然生起,将我吓了一跳。 我连忙低下头,将脑袋里的那个念头压在心底,并深呼吸几次以平复心底的不平静。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路垚不是这样的人。 我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 几分钟后,冷昱宁几步到了大殿正中央,接过一个保安递过来的话筒,沉静如水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出来:“大家好,首先谢谢各位拨冗前来参加冷凌言,冷凌宇的满月宴会,各位的到来,无疑给这满月酒宴增添了喜气,增添了情谊,增添了吉祥。对各位的到来,我们全家表示热烈的欢迎和感谢……今日我们略备薄酒,惟愿大家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我的思绪在听到冷凌言和冷凌宇时便已飞出天际,那天路垚说要给他表哥的儿子取名字,最后却因为我的那番理论而不了了之,原来最后的名字是这两个。 致辞结束,宴席便正式开始。 我因着心里的那个念头,无甚胃口。 路垚坐在我旁边,不时有认识路垚的人过来打招呼,路垚也都一一应了。 一顿饭吃的有些食不知味,尽管菜肴很多,看起来也确实精美绝伦,可是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快两点的时候,宴会终于接近尾声。 我因为席间喝了不少的水,此刻便有些坐不住。 和路垚打了声招呼,我在一个女仆的带领下去了洗手间。 站在偌大的镜子前,我将手放在温水下,看着温暖的水流缓缓流过手心。 我和她还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她的手白皙修长,骨骼分明,而我的手却带着肉感,摸上去柔若无骨。 心底的那个念头再一次冒头,我捧了把水浇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站在光洁的镜子前,我看着镜子里娉娉婷婷的人儿,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你就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洗尽铅华,我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的打量我自己,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从未如此认真过。 最后的最后,我为自己终于找到一点不同而窃喜,我比她纤瘦。 虽然明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明知道她不过是刚生产完还未恢复,可是我依然不断地告诉自己,我和她不一样。 然而上天似乎觉得欺负我很好玩,我的自欺欺人还没完成自欺阶段,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定摧毁—— 一个声音说:“凌小姐?” 另一个声音说:“这哪里是凌小姐,两个人气质完全不同啊!” 透过镜子,我看到两个女人一边离开一边低声议论,眼神不时瞟过我这个位置。 从别墅出来已经是三点多,我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整个人有些木然。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暗暗松了口气,这么压抑的气氛,真的快把我憋死了。 拿出手机一看,是聂晓倩,我这才想起昨晚跟她说过我今天会来z市。 我接通电话,聂晓倩的声音响起:“漫漫,你忙完了没有?现在在哪呀?” 我“嗯”了一声,想了想说:“你在哪?我过去找你吧。” 聂晓倩低声哧道:“说什么呢,你辛辛苦苦跑来看我,当然是我去看你了。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我拿下手机问路垚:“路垚,我朋友说想过来看看我,要不……要不你先回去,我晚点坐车回去也是一样的。” 路垚没看我,只淡淡的开口:“朋友在哪,我送你过去。” 我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她说她这就过来了。” 路垚突然一个刹车,扭头看着我。 我不声不响的坐在那里,任路垚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漫漫,你在听吗?”手机中传来聂晓倩的声音,我这才记起来电话还没挂。 我将手机贴近耳边,然后说:“你在哪,我过去找你就好。” 聂晓倩话未出口,路垚突然拿过我的手机,跟聂晓倩说了个地点后按掉了电话。 我茫然地看着路垚,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路垚说好的一品轩下车,进门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又释然。虽然路垚和程之立关系很好,但是现在程之立已经和赵雪在一起了,路垚应该不会跑去和程之立说聂晓倩在z市吧? 当初聂晓倩告诉我她要去z市的时候,我心里是极其不认可的。 如我所料,聂晓倩孤身一人来z市是为了程之立。她说她和他再无可能,但是她依然控制不住想要去看看那个人生长生活的地方,去走遍他走过的街道,看遍他看过的风景。 聂晓倩比我勇敢,我只敢在网络上一遍一遍的浏览z市的风土人情,而她却能为了一份死了的爱情,孤身一人奔波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你进去吧,我还有点事,你们什么时候散了打电话给我,我过来接你。”站在门口,路垚突然松开拉着我的手,让我一个人进去。 我一愣,看着路垚冷冽的神情,心里的不舒服加剧。 我“嗯”了一声,然后转身进了一品轩。 第二十五章 意外 一品轩内环境幽雅,悠扬的小提琴的声音如水一般流淌,更加为这家酒楼添了几分典雅。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多,里面人并不多,聂晓倩坐在靠窗的位置朝我招手:“漫漫,这儿!”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加快步子走过去。 今天的聂晓倩一整套深蓝色的小西装,衬得她干净利落,神采奕奕,脸色也比两个月前好了很多。 聂晓倩探头看了看我身后,然后问我:“路垚呢?” 我咬了咬唇,然后说:“他有事,送我到了这之后就离开了。” 聂晓倩好笑的道:“哦~我早就看出来路垚对你有意思,你还不承认。” 我想了想,似乎……是叶小尹生日的第二天,聂晓倩打电话过来,极其神婆的说她发现路垚喜欢我。 我当时切了她一声,不做理会。 我点了点头:“是啊。倩倩你不去算命真是可惜了。” 聂晓倩哧我一声,然后叫来侍应生点菜。 说实话作为一个两点才下桌的人,我是真的半点胃口都没有,看都没看菜单,我直接将菜单递给聂晓倩,跟她说:“你点吧,我今天没什么胃口,没有什么想吃的。” 聂晓倩皱了皱眉,然后接过菜单,点了一份糖醋排骨。 我心里微微一暖,聂晓倩不爱吃甜食,那么这份糖醋排骨自然是给我点的。 我喜欢吃糖醋排骨,而且是非常喜欢。 侍应生愣了一下然后问聂晓倩:“你好,有位先生已经帮两位点了一份糖醋排骨,请问您是换一个还是来两份?” 聂晓倩拿着菜单的手一顿,然后抬头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我对侍应生说:“那就换成酸菜鱼吧。” 侍应生愣了一下,然后说:“这个也点了。” 我起身,拿过侍应生手上的菜单,看着上面七八道耳熟能详的菜,怔愣在当场。 聂晓倩起身走过来瞧了一眼菜单,然后揶揄道:“难怪连菜单都不看,原来是有人已经点好了啊!” 我的脸莫名的发起烫来,我轻捶了一下聂晓倩,嗔道:“去你的。” 转过身看了一眼侍应生手中的菜单,我拿起笔划掉了几个菜,然后对聂晓倩说:“你吃什么,再添几个菜。” 聂晓倩看了看菜单上的菜,然后酸溜溜的说:“唉,我们这种没人疼的人可怜啊,吃顿饭都被虐的体无完肤。” 我朝聂晓倩磨了磨牙:“点不点,要不我给你点瓶醋过来?” 聂晓倩立即举手投降。 不得不说这家餐厅上菜速度还是极其迅速的,我和聂晓倩一杯水还没喝完,便有侍应生开始呼啦呼啦的上菜。 看着桌前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我咽了咽口水,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接通路垚的电话。 电话仅响了两声就被接通,路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宁如水:“怎么了?” 我说:“有空吗?过来吃饭。” “你不是和你朋友一起吃饭吗?” 我瞟了一眼对面贼兮兮的聂晓倩,然后说:“是啊。不过有个人帮我们点了一大桌子菜,我一看吃不完,想着还好还有你,你可以过来吃,所以与朋友一合计,就叫你一起来了。” “那这样的话,我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有些欲擒故纵?” 我忍下心中的好笑,点头道:“是啊是啊。你若不来,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出意外,两分钟后路垚出现在我身后。 路垚见到聂晓倩时,神色淡然,仿佛早就知道我要见的人就是聂晓倩一般。路垚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菜,神色不变,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路垚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聂晓倩的目光一直在我和路垚身上流连,眼中带着浓浓的戏谑。 一顿饭倒是愉快。 结账时聂晓倩提出来者是客,她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 路垚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聂晓倩说:“一来我是个男人,二来……说起地主之谊,大概我比你还要地主一些。” 我想了想,路垚领悟力没问题吧?明明聂晓倩的意思是她在z市工作,我和路垚作为两个y市过来的人,她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可是路垚的这个“地主”,怎么带着点单纯的字面意思的意味呢? 聂晓倩显然没发现自己被路垚在物质上歧视了,她点了点头,说了声“这么说来,似乎确实轮不到我结账。” 我向来是个异性和人性兼修的人,我拉了拉聂晓倩的袖子,刚要拆穿路垚的小心机,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突然过来,对正在签字的路垚喊了一声“路总”。 路垚签字的手不停,看都没看来人道:“我只是过来吃顿饭,你不用管我。” 男人愣了一下,目光在我和聂晓倩身上停留片刻,然后道了声“是”便躬身站在一旁。 我的脑袋瓜终于从九曲十八弯中转过来,终于明白路垚那句“我比你还地主”的意思。他……他是z市人,还是一品轩的老板。 路垚签完字,转身发现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时,扬眉道:“还有事?” 男人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路总,前两天恒昌的林总特地过来了一趟,说是想要见见您,您看……” 路垚愣了一下:“哪个恒昌?” 我看着路垚对面的男人,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男人低着头对路垚说道:“是这几年新起的那家,听说一直主攻电子产品,只是不知为何,前几天突然对我们一品轩上了心。”想了想,男人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看了一遍后递给路垚:“这是他的名片,说是希望您能拨冗。” 路垚伸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后将名片放在口袋里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路垚和那个男人站在收银台旁交谈,聂晓倩突然拉了我的袖子,说是有件事和我说。 我跟着聂晓倩走到大厅的门口位置,迎面一个男人失魂落魄的进来,看到我时一愣,猛然伸手将我抱在怀里,口中呢喃出声:“蒙蒙……”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下意识的推拒对方:“啊——你是谁啊?” 男人将我抱的更紧,满口胡言乱语:“蒙蒙,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看着你这么幸福——” “放开她!” 路垚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聂晓倩终于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拉扯男人的手,想要将我从男人的禁锢中扯开。 男人环在我腰间的手越来越紧,几乎要将我的腰折断。 我“嘶”了一声,刚要喊人,只觉周身涌上一种虫子啃噬的酸麻,一种无力的感觉从手指蔓延到全身,抱着我的男人手一软,却并未松开我,而是带着我直直倒向地面,我有些措手不及,眼看着就要被男人压成肉饼,倒下之前,我看到男人身后,一个身着制服的保安手中拿着一根电棒,一脸蒙圈的看着我。 在倒下的前一秒,我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大哥,你们初中物理老师没讲过人体会导电吗? 就在我以为我会被压成肉泥时,男人突然奋力转身,在下落的瞬间将自己垫在了下面。 下巴磕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我颤抖着抬起手,想要揉一揉我的下巴。 我还没来得及揉一揉自己的下巴,身子突然一轻,路垚抱着我的肩紧张的看着我:“漫漫,你有没有事?” 我摇了摇头,大口喘着气,暗暗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感觉,嗯,口干舌燥,感觉胸口的心要跳出来了,还有就是有点无力感。暂时就这么多了。 手持电棒的保安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急中生智”却“殃及池鱼”,此刻脸上的神情便有些复杂。 我勉力看了一眼嗫嚅半天的保安,将其脸上复杂的神情简要概括了一下:1.我只是想救她;2.我没想到会人体也可以导电。 之前和路垚交谈的男人走过来,询问路垚那个男人怎么处理。 路垚看都没看对方,只淡淡的说了一声“将刚刚的监控剪辑下来,交给警察。” “等一下。”我看着路垚,说:“你放了他吧。” 路垚有些震惊,看着我的目光中带了一抹惊疑。 我垂了眼睑,不再说话。 路垚朝男人点了点头,亦是没说什么。 第二十六章 待宰的羊牯 虽然我说了很多遍我没事,但是聂晓倩和路垚依然坚持要我去医院看看。 刚刚那个保安将电棒对着那个男人的腰,男人的腰彼时正贴在我身上,电弧区波及到了我身上,于是我便华丽丽的体会了一把“被电击中”的感觉。 医生听完我的陈述,然后打了个哈欠说:“你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被电击的部位可能会有点淤青,我给你开支药膏,你回去让你男朋友抹一下就好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医生可真是……可真是敬业,不仅帮我开好药膏,连服侍我抹药的人都帮我指定好了。 若不是路垚就站在我身边,我真想反问一句医生:我若是不听你的话,坚持自己抹药,那是不是就不会好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傍晚六点多,想到回去要几个小时,我只好和聂晓倩洒泪挥别。 嗯,这里的洒泪只是象征性的,聂晓倩揉了半天眼睛,其实一滴眼泪都没有。当然,我这个连眼睛都没有揉的人是不可以置喙的。 和聂晓倩分别以后,路垚将我甚小心的搀着上了车,虽然我解释了很多遍我没事没事没事,可是路垚偏不听。就搀着我就搀着我就搀着我。 车子刚刚开出没多远,路垚将车停在了两个路灯的中间,也就是最为昏暗的盲区。 路垚拿着药膏侧身过来,伸手撩我的衣服,被我死死按住后蹙了蹙眉道:“淤青要赶紧抹药,不然好的慢。” 我抽了抽嘴角:“我自己来就可以。” 路垚将医生的话搬了过来:“医生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而我,也终于有了将那句话说出来的机会:“难道我自己抹药,这药就没有效果了么?” 路垚抿着唇思索了一下,然后说:“大概是,不然你说为什么医生要指定我给你抹药呢?” 我说:“你强词夺理,你当时那么小心翼翼的扶着我,任谁都看得出来我们是男女朋友。” 路垚点了点头:“既然是男女朋友,那你还纠结什么?” 我有些欲哭无泪:“可是我们这男女朋友不是医生想象的那样,我们还没到——”说到这里我恰当的停住了,剩下的半句话让路垚自己去领会。 路垚的领悟力让我有些失望,他极其无辜的眨了眨眼,看着我说:“没到什么?” 我翻了个白眼,暗道路垚哪是领悟力让我失望,分明是让我吃惊才对。 我懒得跟路垚辩论,反正无论我和他说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以我无奈的翻个白眼结束。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路垚的眉宇间带了些许疲惫之色,他坚持要送我上楼,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同意,最后的最后,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任由路垚搀着我上了楼。 还在三楼的时候,我便听到楼上传来开门声,我妈站在楼梯口非常激动的打招呼:“哎呀,路垚你来了。哎,漫漫这是怎么了?” 我刚要说“没事”,路垚抢在我面前说了出来:“漫漫不小心被电棒击中,伤的不轻。” 我暗自掐了一把路垚的腰,咬着牙低声说:“我哪里伤的不轻了?” 路垚笑了笑没有接话。 倒是我爸,听到路垚的声音,急匆匆出门,几步冲下来扶着我,声音焦虑:“怎么弄得,伤的这么重?” 我瞪了路垚一眼,然后安慰我爸:“你别听路垚瞎说,我这就是被防狼电棒轻轻的电了一下,啥事没有。医生也说了,抹点药膏,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我爸将目光转向路垚,路垚面容恭谨:“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漫漫。” 我爸对于路垚积极认错的态度十分满意,当下便缓了脸色,招呼着路垚进屋。 我妈早就倒好了水,路垚一进屋就端了水递给路垚,言辞恳切:“我们家漫漫性子好动,闲不下来,犯了什么错误还得你多担待着点。” 我扁着嘴看着我妈对路垚“嘘寒问暖”,眼中充满控诉。 路垚双手接过水,嘴角噙了笑意:“妈你这是哪里的话,漫漫是我好不容易——” “噗——咳咳……”我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差点顺不过来,将气缓顺畅,我看着路垚无辜的神情,以及我妈皱眉不悦的模样,心里有些惊慌。 路垚……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我妈成了他妈…… 想到床头柜里的那盒****我艰难的回头,看了一眼我坚实的后盾,这一看我悲伤的发现,我的队友——啊不,我爸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路垚,眼中的满满的欣赏。 我……我团灭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我崩溃的,最让我崩溃的是,我爸妈居然开口挽留路垚在我家留宿。 我妈眼中的恳切简直快要溢出来一般,仿佛路垚不答应她就是暴殄天物——不,应该说路垚若是不答应就是天理难容一般。 我看了一眼我妈恳切的面容,暗道我妈不应该做出纳,她应该去做酒保,然后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去劝酒,这样一来她的业绩一定可以突破一个个记录。 不管你来多少人,到了我面前,就只有喝趴下的份。 这是我给我妈准备的“最佳员工”的获奖感言。 我一直都觉得看大人你来我往的“虚情假意”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就好比小时候我妈带着我和苏远苏亲戚家,然后离开的时候大人们便会给我和苏远 塞点钱,这个时候,我妈便会冲出来,皱着眉教育我和苏远:“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快把钱还给姨妈……”之类的。 每次我和苏远都会捏着钱紧张万分的看着我妈和七大姑八大姨“决斗”,虽然苏远没说,但我猜他肯定也希望我妈输,这样的话就能充实自己的小金库了。 回到眼前,路垚此刻正坚守防线,脸上十分为难,但我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路垚眼底的一抹希冀,哼,敢在老司机面前开车,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莫名的,我走过去拍了拍路垚的肩道:“你开了一天的车不累么?就在我家睡一晚而已,正好明天一起上班啊。” 闻言,刚刚还一副小媳妇似的忸怩不决的路垚瞬间恢复高冷boss范,露出一个十分得体的微笑:“既然漫漫开口了,那我就听漫漫的吧。” 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一种中计了的感觉? 我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路垚,不知为何心底突然生出些不快,压了压心底的情绪,我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一切都紧锣密鼓井然有序的进行—— 我镇定的看着我妈找来一双男人的拖鞋,镇定的看着我妈拿了洗漱用品放到茶几上,再镇定的——我不镇定了,我妈居然连路垚的睡衣都准备好了!!! 而且,而且和那天给我买的睡衣居然是……情侣装!!! 几乎是第一时间,我一个箭步冲到房间,将床头的睡衣随手胡乱塞进衣柜里,再从里面随手扯了一套睡衣扔在床头,然后呼了口气。暗道还好我聪明,不然我今晚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我妈将东西都准备好,看了我一眼后神秘兮兮的拉着我爸进了屋,并从里面把门锁好,很显然断了我想和她睡的后路。 客厅里只剩下一脸奸计得逞的路垚和待宰的羊牯,虽然我很不愿承认我为鱼肉路垚为刀俎,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路垚,决定秉承沉默是金的真理,敌不动我不动! 良久,敌终于——路垚终于动了。 路垚拿了睡衣,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我家的浴室。 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聂晓倩。 想到分别的时候聂晓倩说到了让我回个电话,我这才记起来回来这么久,还没跟聂晓倩说一声。 我接通电话,跟聂晓倩说我已经到家了。 聂晓倩说了声“那就好”,我看她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出声询问:“倩倩你还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聂晓倩似乎正在进行思想斗争,哼哼唧唧了很久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耳边传来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我看了一眼穿着睡衣的路垚,然后伸手指了指我房间。 路垚氤氲的眼睛动了动,然后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我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想起路垚似乎有洁癖,而我房间床单什么的都没换,我出声催聂晓倩:“倩倩你有什么事的话就直说,我们的关系,什么话不能说的?” 聂晓倩得了我的话,终于鼓足勇气道:“漫漫,其实今天下午我就想和你说了,林修其实不是他父母的儿子。” 我一愣,问道:“怎么可能呢?” “我也是在听公司同事说的,林修似乎是他父母收养的小孩,听说最近恒昌的老板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所以林修现在的处境……”聂晓倩的声音越来越低,想来是在顾及我的情绪。 我吸了口气,正要说话,路垚手中拿着一条毛巾走了出来,坐在我边上,手自然的搭在我肩上。 我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心底却不可抑制的划过一丝恍惚。 “漫漫,你还好吗?”聂晓倩轻声询问。 我“嗯”了一声,然后说:“你说的事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聂晓倩道了声“没有”后挂了电话。 路垚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问我:“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没有看路垚,只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等一会,我去收拾一下我房间。” 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床单出来,刚要把床上的床单撤下来,路垚突然按住我的手。 我偏头看路垚,路垚浅笑着将我手中的床单拿了扔在一边:“我喜欢和你有关的所有东西。” 我翻了个白眼:“这也是我的床单。” 路垚将床上干净的床单拿了,随手打开了衣柜的门,手突然停住,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衣柜里面。 似乎想到了什么,路垚眼中的笑意加深,然后伸手将我塞在里面的睡衣拿了出来。 在路垚打开衣柜门的那一刻我就反应过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一切都发生的极其迅速,迅速到我还没来得及挡住路垚,路垚便将衣柜中的睡衣拿了出来。 看着路垚手中的睡衣,我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果然,路垚扬了扬手中的睡衣,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眉眼间绽开一抹笑意:“原来漫漫早就迫不及待穿上了啊。。” 如山的铁证面前,我口中的冤枉就跟古代的窦娥喊冤似的,直接被路垚忽略不计。 既然被路垚发现了,我也就不矫情,接过路垚手中的睡衣,我讪讪笑了笑:“我就说我怎么没见到我的睡衣呢,原来是塞这里了。” 第二十七章 冲突 穿着睡衣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关于男朋友留宿两人是不是应该睡一间房这个问题,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可能很多人觉得这种问题哪里需要思考,爸妈若是接受得了婚前同居就光明正大皆大欢喜的睡一起,爸妈若是接受不了就偷偷摸摸偷梁换柱的睡一起。 那么问题来了,我爸妈属于接受得了且喜闻乐见的那种,但是我作为待宰的羊牯,而且是被爸妈送到刀斧手下的羊牯,本羊牯表示不服。 一位很出名的诗人曾这样写道:你见,或者不见,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鉴于现在的情景,我略略改动了一下,捉摸了一下用来形容此刻的路垚和我甚为贴合:你宰,或者不宰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浴室门突然被敲响,我拿着毛巾的手一抖,震惊的看着门口。 “再不出来,我会以为你睡在了浴室。”路垚压低了声音,隔着浴室门道。 我深呼吸几口,然后缓缓打开了浴室的门。 路垚眼眸深邃,嘴角微扬,手中拿着一个吹风机倚在浴室门口。 见我出来,路垚眼神微微一动,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说不出的魅惑:“出来,给你吹头发。” 我咽了咽口水,一颗心有些惴惴不安。 路垚嘴角的弧度加大,然后伸手拉着我走到客厅,将我按在沙发上,给我吹头发。 耳边是吹风机嗡嗡的响声,我坐在沙发上,莫名的紧张,感觉一颗心被什么揪着了一般,说不出的感觉。 路垚娴熟的将我的头发打理好,然后收了吹风机,长臂一揽,将我揽在怀里。 我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可是尽管如此,我依然觉得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旖旎的味道。 好在路垚没过多久便松开了我,只是声音却低哑的厉害:“漫漫,我很开心。” 我真的感觉我是硬着头皮被路垚带着进房的。 虽说我和路垚早就在一张床上睡过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我一颗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进了房间,路垚随手关了门,听到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我的心一沉,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 路垚仿佛没发现我的紧张一般,只自然松开我的手,目光落在房间的梳妆台上。 我顺着路垚的目光看去,是路垚送我的那条手链。 当初我生日时,路垚和苏远不谋而合,一人送了条手链给我。 当初苏远霸道的将路垚送我的那条手链取了下来,换上了他给我挑的手链,并严令我不许拿下来。 苏远走了以后,我将手链摘了下来,连同苏远的日记,一起锁在了柜子里。但也再没戴过别的手链。 “很晚了,睡觉吧。”手心一暖,路垚将我的手握在手心,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路垚,良久后点了点头。 我刚躺下,路垚便关了灯,黑暗中路垚成了一团黑影,模模糊糊的。我看着路垚在我身边躺下,然后伸手将我揽在怀里。 被路垚揽在怀里,隔着薄薄的睡衣,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路垚健硕的身躯。我微微动了动身子,打算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别乱动。”路垚声音低沉,细听之下带着隐忍。 我一愣,身子僵在那里。小腹处有灼热抵在那里,我有些欲哭无泪:“路垚,它抵着我我睡不着。” 我想不管换了谁,脖子上架了把刀也是睡不着的吧?我现在的情况不就是这样吗?头脑简单的我丝毫没有发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 路垚轻咳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漫漫,你不累吗?” 我想了想,我确实很累,但是现在我全身都跟绷紧的弦一样,一点困意都没有。 于是我摇了摇头,声音清脆:“我不累。” 我的话音刚落,路垚便封住了我的唇。 我的反射弧终于反射到位,明白过来原来我和路垚对话的点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这导致原本好心体贴我身体的路垚化身为狼,欲与我行周公之礼。 路垚的呼吸变得沉重,细碎的吻落在我的眉心,脸颊,下巴,一路向下到了锁骨处…… 黑暗中视觉受阻,其他感官便愈加灵敏,我清晰的感知到路垚的手在我的身上流连,一路煽风点火,最后覆在我的柔软处…… “漫漫……” 黑暗中路垚的轻吟仿佛带了魔力,听在耳中如盛情的邀请…… “嗯?” 一声细若蚊蝇的声音自我口中溢出,我本意是想问路垚干嘛,但是天知道为什么我发出的声音那么羞人。 我烫着一张脸往被子里缩了缩,路垚却将我揽的更紧,呼吸也更加急促。 “你真美。”路垚的呼吸灼热,喷洒在我的脖颈间。 我一愣,脑海里闪过一张清冷卓绝脸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骤然推开路垚。 路垚猝不及防,被我推在一边,眼中的雾色渐隐,不解的看着我。 我低着头,脑子里突然乱糟糟的。 路垚伸手将我的脸扳过面对他,盯着我的眼睛说:“漫漫,你有心事。” 是陈述句。 我低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不能和我说吗?”路垚出声问我,语气中带着无奈。 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句话。 我说不出口。 那句话太伤人,一旦说出口,便是伤人伤己。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路垚突然开口,紧张的看着我。 我一愣,看着路垚,眼底是不可置信。 路垚,他真的……真的…… 我感觉我的心一点一点在往下沉,心口仿佛有很多的虫子在啃咬一般,疼的不能自已。 果然我只是替身么? 我叹了口气,点头:“嗯,我都知道了。” 路垚松开禁锢我的手,看着我喃喃地说:“那么你要和我分手?” 我咬了咬唇,低着头不说话。 我可以忍受和另一个人很像,但我不能忍受成为那个人的替身。 黑暗中路垚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自嘲:“我明白了。” 连灯都没有开,路垚起身打开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关门声,我的眼泪也终于决堤。 房间的门被推开,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抬头看着门口,在看到我爸时,一句“路垚”卡在了喉咙里。 我爸站在门口,几秒后走了进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我揽在怀里。 腰际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感,我下意识的“嘶”了一声,腰间的手一僵,我爸看着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然后说:“之前被电棒电到了,接触点有点疼。” 洗完澡我也想过要抹药膏,但是想到药膏味道有点重,我最终没有抹药。 我爸皱了皱眉,起身去客厅将药膏取了过来。 我捏着药膏,看着我爸愠怒的眼睛,一把扑在我爸怀里,失声痛哭。 第二十八章 重游龙溪山 整整七天,我一直窝在房间里,脑子里全是我和路垚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明明才半年而已,记忆却长的仿佛没个尽头一般,绵延不绝。 爸妈每天如往常一般上班下班,从未问过我半句那晚的事,若不是爸妈眼底浓浓的担心与日俱增,我会以为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是原来那样。 我和路垚分手了。 那个念头一冒头,我便狠狠的压了下去。可是,有些东西,越是压制却越是疯狂生长。 我拼命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并努力的劝服自己,路垚不是那样的人,甚至愿意将自己交给他。 可是我终究做不到。 我可以忍受和另一个人很像,但我真的做不到去做别人的替身。 幸福可以晚点来,但它必须是真的。 路垚……路垚……他怎么能这么残忍,他为什么不否认……哪怕是骗我一句也好,我的心也不会那么痛。 该有多像的两个人,才能让那么多人分不清呢? 路垚的那一声“你真美”成了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的,见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我的脑海中也是这一句话——真美。 想起那天下午在一品轩碰到的那个男人,被电击后奋力一拉将自己垫在下面,手紧紧的护着我,显然将我当成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叫凌蒙。 若我猜得不错,男人口中的“蒙蒙”,便是将我认成了她。 一个人的下意识最是真实,男人将我当成了她,摔倒之时下意识的保护我,可见对她的感情有多深。 可是……可是就连爱慕她的男人都分不清我和她,那么路垚呢?他是不是也在牵着我的手时,心里想的却是她? 任眼角冰凉滑过,我怔怔地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出神。 三月半的天气,正是春雨绵绵的时候,连续降雨一个礼拜的y市难得出了回太阳,虽然只是看着,我却仿佛感受到了那份暖意。 “漫漫,爸爸进来了。”屋外传来两声敲门声,我爸推开门走了进来。 吸了口气,我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吸了吸鼻子后看着已经到了房中的父亲:“爸。” 我爸沉着脸抽了几张抽纸,心疼的将我脸上的泪水擦了:“再哭下去这眼睛该瞎了。” 我扯出一抹笑容:“我没哭。刚刚不过眼睛进沙子了而已。” 话刚说完,我顿时有种咬住舌头的感觉。屋里到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哪来的沙子。 我爸倒没在意,只换了个话题:“听说龙溪山的桃花开的很艳,今儿天气好,爸妈特意调了假,吃了午饭一起去看看。” 闻言,我下意识的想要拒绝,抬头却看见我爸布满血丝的双眼,我鼻翼一酸,点了点头。 我爸欣喜的点头,说了声“爸这就去收拾收拾”后步履轻快的出了门。 看着我爸略显佝偻的背影,我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 我只记得追逐自己的幸福,却一直都忽略了默默守候在我身后的父母。 追逐林修的时候,我看不见苏远尾随的目光;和路垚在一起的时候,我看不见父母眼中的殷切。 和林修分手后,苏远一有空就拉着我到处玩,每天变着法儿的哄我开心,我也总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如今,我再次因情而伤,陪在我身边的是我的父母,他们虽没有像苏远那般拉着我疯玩疯闹,只是默默的守护在我身后,可是他们这无声的爱,却让我更加心疼。 因为无声,所以被忽略。 因为无声,所以心疼。 不一样的方式,一样的温暖我心。 站在龙溪山的山脚下,我看着漫山遍野的桃花有些出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爸手中提了几瓶水和一些吃的,手撑着腰喘气:“年纪大了,还没开始爬呢,这就喘上了。” 我妈轻哧一声,看了一眼我爸手中的东西:“你看看你都带了些啥,累不死你。” 虽是这么说,我妈却伸手,想要将我爸手中的袋子提过来一个。 我爸摇了摇头,没让我妈提东西,而是将手中的袋子提稳:“都是你和漫漫爱吃的。待会爬山累了可以吃点东西。” 我敛了神色,走过去不由分说提了东西更多的一个袋子。 虽然今天周四,但是龙溪山依然人流如织,与这满山的桃花倒是十分协调。 此时正是下午一点多,阳光极为暖和,已经有不少的人在下山了,我提着袋子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不知不觉就将爸妈落下一截。 看了眼身后相互搀扶着往上爬的爸妈,我心中一暖,转身继续往上爬。 站在山顶上往下看,龙溪山仿若成了一片粉色的海洋,放眼望去全是盛开的桃花。 凉亭里坐了不少休憩的人,或吃东西或拍照,其中不乏有情侣依偎在一起举着手机自拍。 等了二十多分钟,我爸妈终于上了山顶,两人皆是满面红光,一扫几日前的阴霾。 凉亭内已经人满为患,我看了看四周,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将东西放在上面,然后扶着我爸妈在石头上坐会。 我妈揽着我爸的胳膊,陶醉的看着山下的桃花和天边的流云:“很美的景色。” 我爸点头:“是啊!很久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致了。” 太阳渐渐西斜,早春的天气,昼夜温差极大,游客们纷纷趁着天色下山。 我爸走到我面前说:“走吧,待会天色晚了就不好走了。” 我摇了摇头说:“爸妈你们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坐坐。” 我爸皱了皱眉,刚要说话,我妈拉了我爸的胳膊道:“那爸妈一边走一边等你。”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山顶的人越来越少,我站在凉亭旁,可以清楚地看见行人缓缓朝山下移动。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掩藏坐在繁盛的花海深处,美的像一副画卷。 太阳一寸寸向下滑,只剩下一点余晖,照耀着这一片花海。 身后渐渐传来脚步声,我没有回头,只静静的看着天际的那一线残阳。 感觉来人的脚步顿住,我身形微微动了动,却依然没有转身。 不过短短一瞬间,太阳便彻底落了下去。看着天边光华顿失的云彩,我有些怔愣。 我,又何尝不是和那些云一般,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失了光华? 天色渐暗,傍晚的风有些凉,我将手中的外套披上,却依然觉得不可抑制的冷。 一件黑色西装突然落在肩头,我偏头,入目之处是一只骨骼分明的手。 我将身上的外套拉了下来,低着头对身后的人说:“谢谢,我不需要。” 身后之人没有接我手中的外套,开口说话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爱惜自己?” 我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不愿意自欺欺人罢了。” 身后的人轻笑两声,嘶哑的声音带了几分嘲讽:“呵,痴情的人最是无情,这话果然不假。你对他情深至此,对我却能翻脸无情,苏漫,你的心真狠。” 我皱了皱眉,关林修什么事?而且我和林修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现在来跟我讨论前男友的事,不是太晚了吗? “你说你和他再无可能,我信;你说让我等你敞开心扉,我等。可是苏漫,我将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不是给你拿来丢在地上踩的!”路垚的眼中布满血丝,眼中有悲壮流淌。 我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可是又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你如今这是做什么呢?追忆我和你之间那一丁点儿记忆?还是想要看看我没了你苏漫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嗯?”路垚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后来几乎是在吼。 我抬头看着路垚,心底猛地一窒。 短短七天过去,路垚却仿佛瘦了一大圈似的,脸上没了往日的神采,眉宇间显而易见的疲惫灼烧了我的眼。 不管什么时候都神采奕奕的路垚,此刻颓废至厮。 我张了张口,一字一句的说:“这个世界没了谁地球都会继续转动,我从没以为谁没了我便活不下去。” 路垚脸上有些失魂落魄,眼底地苦笑加大:“是啊。没了谁地球都会转。”路垚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落在我的脸上,缓缓吐出一句话:“可是为什么,我没了你,却生不如死呢?” 第二十九章 你喜欢的人,其实是…… 我身子一震,看着路垚,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不可能,我不过是你——” “呵呵,你还当真了是吗?我不过是骗你的而已。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女人罢了……”路垚缓缓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我站在凉亭内,看着路垚挺直的背影,耳边全是那句“一个徒有其表的女人”。 我不是她,我只是长得像她的女人。 手中还拿着路垚的外套,我看了眼已经快看不见的路垚,咬了咬牙跟在了路垚身后。 连续下了几天雨的龙溪山,尽管今天阳光很好,但泥土依然有些湿润。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我小心翼翼的拿着路垚的外套,攀着道旁的灌丛下山。 夜越来越黑,路垚的脚步很大,很快便不见了人影。我一边看路一边注意着路垚的位置,脚下不留神被一根树枝绊了一下,顿时一个酿跄一头栽了下去。眼看着就要一路骨碌骨碌的滚下山,我惊呼一声,手下意识的去抓目之所及的一切东西。 几分钟后,我抱着路垚的外套缓缓爬起来,疼的龇牙咧嘴。 刚刚脚下不稳,情急之下我抓住了一根藤条,没想到那藤条上缠了一根荆棘,上面的刺悉数扎在了我的手心。 看了眼已经不见了的路垚,我迟疑了一下,在道旁的石块上坐了下来。 将路垚的外套放在腿上,我小心翼翼的去拔右手手心的倒刺。 看着手心的粉色疤痕,我一愣。当初被那么多碎瓷片扎在手心都不觉得疼,如今只不过被一些刺儿扎了一下,便觉得疼不可当。 天色渐暗,我坐在石块上半眯着眼睛处理手上的倒刺。鼻翼间飘荡着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我将腿上的外套小心的拢了拢,惊讶的发现外套上好大一块污迹。 我凝神想了想,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将外套护在胸前,按理说不会弄脏才是。这……应该是刚刚摔跤的时候蹭到了地上的泥土。 伸手搓了搓,上面的污迹却没有一点变化。我叹了口气,决定回家后洗洗再还给路垚。 因为摔了一跤,所以接下来的路我走的十分小心,这样一来,也就花了近两个小时才到山脚下。 龙溪山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也就是游客惯走的那一条,不过因为是景区,所以路被修的很平缓。路垚带我走的这条路因为陡峭,所以几乎没什么人走,怕是知道的人都很少,故此这路上便灌木丛生,乱石遍布。 站在山脚下,我惊讶的发现路垚并没有走。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看到那辆熟悉的辉腾,正停在路旁。 想了想被我弄脏了的外套,我低着头从小车旁边走了过去。 身后突然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然后便是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想了想我站在原地,转身看着朝我走来的路垚。 路垚仅穿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块精致的锁骨,他走过来在我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看着我冷声道“既然你不需要,那么你抱着它干什么?” 我静静的看着路垚,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是想把它还给我吧?”路垚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衣服上,视线上移时眼神停留了片刻,眉峰似乎蹙了蹙,最后幽幽的看着我说:“弄脏了的东西,你以为我还会要?” 我看着路垚消瘦的脸,思索了一下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洗干净再还给你。” 路垚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朗声笑道:“洗干净?你以为洗干净就和原来一样了么?” 虽然我从未见过路垚哭,但我觉得路垚此刻的笑容就是比哭还难看,我吸了吸鼻子说:“是你自己给我的,我说了我不要。现在衣服已经弄脏了,你想我怎么办?” 路垚的眼中似有暗潮涌动,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怒火,他一边点头一边说:“是,是我给你的。但是从你说出那句你不需要时,它就已经没了存在的价值。劳烦你帮我扔了吧,谢谢。” 路垚说完这句话,转身上了车。 我站在路边看着路垚的车远去,叹了口气,抱着衣服往公交站台走去。 我以为这里虽然是龙溪山的背面,但肯定有公交站台的,只要沿着路走,肯定可以找到站台的。 可是没有。 我走了将近二十多分钟,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半个公交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夜色越来越浓,一轮新月出现在头顶,晚间的风越来越大,我一边走一边祈祷着下一个路口会出现一个公交站台什么的。 走着走着我惊讶的发现这么久了,我爸妈居然没有打电话给我,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原来手机没电已经关机了。 连打电话求救都没办法,我认命,拖着两条酸疼的腿继续往前走。 面前突然出现一束刺眼的车灯,我伸手挡住眼睛,继续往前走。 丫丫的没考过驾照啊?不知道夜间的时候不能轻易用远光灯吗?扣分!!! 前面的车灯突然熄灭,刺眼的光消失,我一愣,看着大步朝我走来的路垚呆了呆。 他居然又回来了? 看着朝我一步一步走来的路垚,我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衣服往身后藏了藏。 路垚站在我面前,伸手到我身后,拉住了我的手。 “嘶——放手……” “怎么回事?”听见我的抽气声,路垚一愣,一把将我的手拉到前面,然后将我的手心掰开。 本以为路垚拿了衣服就会走,没想到他从我手中拿过衣服却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强硬的掰开了我的手。 “怎么弄的?”路垚眼神晦暗的看着我,声音有些沉。 我将手从路垚的手心挣脱,将手缩进袖子里,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小心弄的。” 路垚没再说话,而是一把拉了我的手腕,然后拖着我往车上走,站在车旁,路垚将车门打开,让我进去。 我被路垚拖着酿酿跄跄的走到了路垚的车旁,但是我怎么也不愿意上车。 “上去!”路垚声音沉静,看着我道。 我低着头不看路垚,手执拗的抓在车门边沿。路垚知我手上有伤,自然不会使蛮力去拉我的手,所以此刻他便只能无奈的看着我。 “上不上车?”几分钟后,路垚再次开口,沙哑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冷冽。 我依然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攥着车门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气。 闻言,路垚蛮横的将我的脑袋抬起来,下一刻,冰凉的唇落在了我的唇上。 不同以往的缠绵悱恻,路垚此时的吻带着横扫千军毁天灭地的疯狂,他蛮横的撬开我的牙关,湿热的舌如一尾灵活的鱼一般,在我的口中攻城略地,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 在我口中的氧气被全部挤走,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时,路垚终于放开了我,声音依然沙哑,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风情。 “上不上去?”路垚捧着我的脸,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的锁住我。 我正大口喘气,听到路垚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不上去”。 我话音刚落,路垚的吻再次落下。 比前一次更甚,我甚至怀疑路垚再晚一秒放开我,我便会窒息而死。 看着眼前疯狂的路垚,我感觉我如那惊弓之鸟一般,连大力起伏的胸腔,我都恨不得停下来才好。 十几秒后,路垚再次开口:“上不上去?” 我紧紧的咬着牙齿,抓着车门边沿的手下力气用了十分,指甲抵在车门上,被弄得生疼。 我以为路垚会再次强吻我,我甚至都想好了,路垚若是再亲我,我一定要狠狠的咬他一口,看他还敢不敢强吻我。 可是没有。路垚深邃的眼眸动了动,然后看我冷笑道:“你该不会是在欲擒故纵吧?想要我亲你,可是说不出口,只好玩这招?” “我没有!”我瞪着路垚,怒道。 路垚淡淡的看了一眼我的手,眯了眯眼睛道:“没有?没有你干嘛一直不上车?” 我转过头,不看路垚。 路垚将我的脸扳过去面对他,眼眸深邃:“我数到三,你若还不上车,我就在这要了你!” “你无耻!”我看着路垚,有些不敢置信。 在我的印象中,不管是屏幕后的编辑路垚还是公司的老板路总,都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即使和我在一起后,偶尔说些情话,也是透着风雅的,让人观之神往的男人。绝不是眼前这个扣着我的手,冷冷地说着一些粗鄙放荡的话的男人。 “一!” 路垚没有理会我的,眼角噙了一抹笑意,淡漠的看着我。 我紧紧的盯着路垚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中找出一星半点儿说笑的意味。可是没有,路垚的眼中一片氤氲,仿若蒙上了一层阴影,让我看不真切。 “二!” 我定定的看着路垚,身子一动不动。 我不信路垚真的敢。 “你果然在欲擒故纵!”路垚眼底的暗潮褪去,嘴角微扬,没有继续继续数数,而是将手撑在车门,将我围在狭小的空间内。 我懒得跟路垚争论,将头偏向一边,心底却松了口气。 脸再次被路垚扳过,我翻了个白眼,对路垚这堪比三岁小孩的行为实属无奈。 “呵呵。” 耳边传来路垚轻浅的笑声,我一愣,看着路垚。 “漫漫,你在引诱我!” 我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路垚,对路垚这突然的转变有些转不过弯来。 眼前路垚的脸突然放大,唇上一凉,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我周围,我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半晌说不出话。 路垚他脑子抽风了?干嘛又亲我? 不同之前的疯狂,此刻的路垚动作极尽轻柔,唇齿间温柔尽显。 新月弯弯,夜风如水。昏暗的路灯下,一男一女相拥着缠绵。 这样的画面,想想就觉得非常旖旎。 我感觉我的心正一点一点沦陷,沦陷在路垚的温柔攻势下…… 可是……可是我做不到。 只要想到我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我的心就抑制不住的疼。 我终究是伸出了手,推开了拥着我的路垚。 路垚愕然地看着我,眼底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我舔了舔被路垚吸吮的酥麻的唇,终于将话说出了口:“路垚,我不愿意做一个影子。我要的幸福,可以晚一点来,但它必须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舒服,连耳旁的风都成了雀跃的音符,世界宁静安好的不像话。 路垚皱了皱眉,看着我说:“你说什么影子?” 我垂下眼睑,声音清冷:“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什么了?”路垚突然抓着我的肩,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 我真的很不想说那句话,因为作为一个人的影子已经很悲哀了,我却还要当着自己喜欢的人去承认自己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这,何其残忍。 “你说啊!”路垚仿佛失控一般,将我的肩攥的更紧。 我咬了咬唇,拾起了最后一丝勇气看着路垚:“路垚,你喜欢的人,其实是凌蒙对不对?” 第三十章 漫漫,你在吃醋? 路垚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眼中若有所思。 路垚的缄默无疑是承认,我扯出一抹笑意,看着路垚。 路垚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起来灿若星辰:“漫漫,你在吃醋?” “这不是吃不吃醋的问题,是我不愿意做别人的影子。”我看着路垚,严肃的说。 路垚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我:…… 不知怎么的,看着路垚这么云淡风轻的回答,我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但是……但是看着路垚眼中的笑意,我却莫名的怒不起来。 我想了想说:“路垚,我在很严肃的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正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笑,我就……” “你就怎么样?”路垚突然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朝自己身前一拉。 正措辞间,不防路垚突然抱我,我猛地撞在路垚坚硬的胸膛上,我微微挣扎了一下,奈何路垚将我抱的很紧,我竟挣扎不开。 我抬头,生气的看着路垚。 “你就怎么样啊?”路垚剑眉微扬,含笑看着我。 心头有些烦闷,我看着路垚没好气的说:“我就忍不住也想笑。” “哈哈……” 我的话音刚落,路垚略带沙哑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路垚伸手,将我的手从车门上拿下来,然后拉着我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轻柔的将我的手搓了搓道:“上车吧,手这么冰。” 我执拗的站在车前,势必要让路垚给我一个解释。 路垚突然弯腰将我一把抱起,然后倾身将我塞进了车里,并手疾眼快的关上了车门。 坐在车内,路垚将空调打开,并从车后座拿了空调被披在我身上。 我淡漠的看着路垚如照顾小孩子一般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犹豫半天后说:“路垚,你就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 路垚熟练的启动车子,看都没看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我,但是看在你今天跟过来了的份上,不惩罚你了。” 我眨了眨眼,脑子半天没反应过来。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路垚原谅我了? 可是……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瞪着眼睛看着路垚,奈何路垚除了那一句话便没再说话,只专注的开车。 既然他不说话,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我鼓起勇气承认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替身这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他若连一个解释,或者说连一个谎言都懒得编,那么我便更加没有自欺欺人的必要。 见路垚不说话,我干脆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身子一轻,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抱着我的路垚。 我晃了晃头,暗道我怎么这么大意,居然睡过去了。 车已经停了下来,路垚正倾身过来抱我,想必是到了。 见我醒了,路垚扬了扬眉,然后将我从车内抱了出来。 我仰头刚要拒绝,却在看见路垚下巴处的青茬后闭了嘴。走了几步,我惊讶的发现这并不是我家,而是路垚的住处。 我挣扎着就要下来:“路垚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不是要听解释?没有证据的解释你肯定以为我只是在敷衍你,倒不如让你亲眼看看。”路垚抱着我脚步不停,迅速进了电梯。 我愣愣的看着路垚,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说要给我看证据…… 从电梯里出来,路垚将我放下,然后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屋里还是上次来的那样,窗明几净,想到路垚家里似乎还有一个阿姨,我挣扎着下来:“放我下来,屋里还有人呢。” 路垚抱着我的手紧了紧:“阿姨只负责我的一日三餐,并不会住在这。” 我想了想,似乎是,上次来这并未看到类似女人的衣服什么的。 路垚一路将我抱着进了浴室,顺手打开了热水,抬手就要脱我的衣服。 我一惊,伸手护在胸前,惊恐的看着路垚:“你要干嘛?” 路垚伸手试了试水温,看都没看我:“你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风,泡个热水澡会好一点。” “我不冷,你先把证据给我看。”我朝路垚伸出手,坚持不让步。 路垚不由分说将我连衣服带人一起放进浴缸,然后拿了一条毛巾给我:“先泡澡。” 我接过毛巾,看着路垚:“那你先出去。” 路垚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 说实话吹了两个小时冷风,我早就觉得背脊都是冰凉的,只不过在路垚的车上慢慢缓过来了而已。现在在热水里面泡着,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正惬意的泡在浴缸里,电光火石间我却猛然发现我居然来了路垚的家里,而且还是在真相不明的情况下,且不说他口中的证据是否可以证明他喜欢的人是我,大晚上的我跑到一个单身男人的家中,这不是自找死路么? 想到这里我一个激灵,连澡也没心情泡了,可是一只脚刚刚跨出浴缸,我绝望地发现,我的衣服都湿了,我怎么出去啊?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反射弧,居然都已经被人家诱拐到将自己洗干净的地步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羊入虎口。 我在心里一个劲的让自己镇定,越慌越乱,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我一直觉得我的脑袋瓜很不错,可是此刻我才发现那是因为我没有碰到脑袋瓜比我更不错的人,就好比路垚,在他面前,我就只有当机的份。这也就导致了我想了半天除了想出“裹着浴巾偷溜”和“穿着湿衣服回家”以外,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心里越来越急,看了眼紧闭的门,我咬了咬牙,决定将湿衣服穿上。 “漫漫,该出来了!” 我刚从浴缸里站起来,门外突然传来路垚的声音,我一惊,下意识的蹲回了水里,然后惴惴不安的看着门口。这一看我简直恨不得将我这脑袋切开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水,我居然……没锁门!!! “漫漫你再不出来那我要进去了哦!”路垚见我没答话,再次开口。 “别!我这就出来。”我惊呼出声,看着那扇门俨然成了惊弓之鸟。 “那你快点,我在门口等你。” 我:…… “哦,对了漫漫你的衣服好像湿了,浴缸旁边的柜子里有干净的浴巾,你可以先裹着出来。”门外再次传来路垚的声音。我拿衣服的手一顿,抽了抽嘴角,考虑了一下衣服的安全指数比浴巾高,我毅然决然将湿衣服拧干穿上了。 打开门,路垚正浅笑着倚在门口,平静如水的目光在看到我身上的湿衣服时骤然一沉,手比口快,直接伸手来脱我的衣服:“这衣服都湿了,你穿着干嘛?赶紧脱下来。” 我避开路垚的手,转移话题:“证据呢?” 路垚定睛看着我,然后对我说:“先把湿衣服换了,我去拿衣服给你。” 我看着路垚进了屋,半分钟后手中拿了一件白色男士衬衫出来。 我抽了抽嘴角,我傻了才会换。 想到这里,我惊喜的发现我智商回来了,我居然没有被路垚牵着走。 路垚见我不接衣服,皱眉道:“我这暂时没有你的衣服,你先将就一下。” 呵呵,穿他的衬衫叫将就?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什么叫“衬衫杀”。 我没有接过路垚手中的衣服,只坚持道:“我要知道你的解释。” 路垚叹了口气,伸手扯我的衣服:“那也要先换衣服。” 僵持十几秒后,我败下阵来,拿着路垚的衬衫进了浴室。 第三十一章 漫漫,我很开心 坐在路垚的床沿,路垚将一本厚厚的本子递给我,看着我说:“打开看看。” 闻言,我缓缓打开本子,却在看见第一页上面的图案时,微微晃了心神。 这是一幅素描,上面的人,是我。 我穿着盛达员工服,站在商场的收银台内,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目光扫了一眼时间,是2011年10月25日,我和路垚初见的那一天。 目光扫过本子左侧的撕痕,我愣了愣,眼前闪过路垚拿给我的盒子里的那张素描来,似乎……那张纸一端参差不齐,纸质和我手中的本子一模一样,难道…… 压下心底的疑惑,我往下翻开一页,还是我。我坐在一间奶茶店中,手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嘴中叼着一根吸管…… 再往下翻,每一页都是我,每一页都有具体确切的时间。 翻到后面,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绘画之人的手法越来越好,原先几张都是用铅笔绘画,到了后面,竟成了签字笔。 翻到最后一页,我的心口一窒。 素描上画的是我,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的我。 路垚画的很仔细,连睡衣上的图案都清晰可见。看了看时间,就是那天。 所以,路垚是将我和他的点点滴滴都用这样的方式记录下来了吗? 我看着路垚,发现路垚正深情款款的看着我,见我抬头,路垚感慨的说:“大学学过一段时间素描,当时只是一般水平,和你在一起后,我的素描技术就突飞猛进啊。” 路垚的脸上云淡风轻,似乎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般自然。 我将素描本合上,心里有东西在一点一点化开。 路垚将素描本从我手中抽走,然后伸手揽着我,将头靠在我肩上:“漫漫,你知不知道,你说你只是她的影子时,我的心有多痛?可是我的心又是欢喜的,最起码,你不是因为他才和我分手。” 我身子一僵,林修?脑海里闪过那晚路垚的话——你都知道了? 我该知道什么,能让我抛弃路垚? 正出神间,屋外突然传来熟悉的手机响声,我一愣,我手机不是没电了吗? 路垚朝我点头:“你泡澡的时候我给你手机冲上电了。” 路垚拿着我的手机进屋,看了我一眼后,径自接通电话。 我惊讶的看着路垚自顾自接通电话,并按下了免提键。 一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漫漫,是我。”林修焦虑的声音透过电磁波传来。 我下意识的去看路垚,发现路垚正眼神晦暗的看着手机屏幕。 想了想,我拿过路垚手中的手机,然后说:“林修,我们不是说好两不相干了吗?你为什么——” “漫漫你听我说”,电话那头林修声音暗哑,带着点激动:“漫漫,当年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是我错怪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有些茫然:“你知道什么了?” “漫漫,你在哪,我们当面说好不好?”林修的语气有些焦灼,似乎带着些颤音。 我抬头看路垚,发现路垚正紧紧的盯着我,眼底有一抹惊恐。 我低垂着眼睑,思索片刻后说:“我现在不是很方便和你见面。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电话那头的林修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好,漫漫,就在我们常去的那家火锅店,明天上午十点,我在那里等你。” 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脑袋里想着林修所说的当年的事是什么。 脸突然被扳过,路垚霸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不许你再想他。” 我心底莫名的生出一丝烦躁,于是我推开路垚的手:“别闹,我没想他,我在想他说的当年的事。” 路垚双目紧紧盯着我:“你会和他复合?” 我没好气瞪了路垚一眼:“开什么玩笑?他都已经订婚了,我怎么可能再和他在一起?再说,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就算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我也不会和他复合的。” 路垚眼神微闪,然后不确定的问我:“真的吗?” 我点头:“本来我也不确定,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我很肯定啊。你说的没错,我大概是打翻醋坛子了。” 路垚眼中的紧张缓缓被惊喜替代,他突然将我抱在怀里,手臂收紧:“漫漫,我很开心。” 我任由路垚抱着,脑子里却在想这几天都是些什么事。我和路垚莫名其妙的分手,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和好,这……怎么感觉有点小孩子脾气呢?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恋爱中的人智商都在直线下降? 可是想到我和路垚这架吵的不明不白,我有点怀疑我和路垚的智商。这恐怕不是直线下降这么简单,应该是离线了吧? 想到这,我推了推路垚:“你那天说的,我都知道了,指的什么事?” 路垚身子一僵,沉默了一会说:“你确定你要知道?” 我点头:“说说看。” 路垚抿着唇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我说:“林修不是林正凯的亲生儿子。” 哈? 我看着路垚:“这个我知道啊。” 路垚沉默片刻后说:“林修既然不是恒昌的继承人,那么他和范娇娇的订婚自然做不得数。所以,严格来说,林修现在算是没有婚约。” “那范娇娇怎么办?”我下意识的接话,看着路垚。 路垚一愣,看着我:“你想问的是,那他怎么办吧?” 我朝路垚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觉得,范娇娇当初那么喜欢林修,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一时好奇,所以忍不住问了。”顿了顿,我看着路垚好笑的说:“若你愿意说说林修,那我也没有意见。” 路垚剑眉微扬,揽着我的腰贴着他:“你想的美。” 我怯怯道:“我向来想得美。” 我话音刚落,路垚的吻便落了下来。 正在我被路垚吻得七荤八素时,我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唔唔”两声,伸手去推路垚。 路垚看都没看将电话胡乱按掉,然后继续抱着我忘情的吻着。 然而,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 路垚有些不耐烦的拿过手机,却在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顿住。 路垚将手机递给我,说了声“我先去洗澡”后起身离开。 我接过手机一看,脑子瞬间被雷劈中一般,稳了稳心神后接通电话。 “漫漫,你现在在哪?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刚一接通电话,我爸焦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讪讪的说:“爸,你听我说。” 我刚要解释,我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你个没良心的,你到底在哪?你知不知道你爸都快急死了,现在带了一堆人在龙溪山找你呢!” 我硬着头皮道:“妈你先别急,我没事,现在在一个朋友家,你等着,我一会就回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要急死你爸?大晚上的他扛着一把老骨头非要上山来找你,若是有个好歹——”我妈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怒气,透过手机我都能想象到我妈火冒三丈的模样。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呢么,漫漫没事就好,快让我跟漫漫说几句话。”我爸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我妈的话。 “给你给你,就你心疼她。早晚你一把老骨头得交代在她手里!”我妈不满的道。 我听着电话里爸妈的声音,鼻子一酸,立即掀开被子下床。 “漫漫,你别听你妈瞎说,爸好好的,没事儿。你别担心爸,你先回家,爸妈晚些时候就回去了。”我爸的声音混杂着风声,听起来十分急促。 我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哽咽:“爸,你和妈慢点,我这就去接你们。” “不用了,爸妈已经快到山下了,这就回来了。你先回去等着我们,不然我和你妈这心里都放心不下。” 我“嗯”了一声:“那爸妈你们路上小心点。我在家等着你们。” 我刚挂掉电话,路垚身上裹了条浴巾站在门口,头上全是泡沫:“出什么事了?” 我红着眼睛看着路垚:“刚我爸妈打电话过来,让我赶紧回家。” 路垚一愣,看着我说:“你现在这样怎么回家?” 我有些手足无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回家。我爸妈以为我还在山上,都跑到山上去找我了。我若是不回家,我……我真的……” “你先别急,要不你穿我的衣服回去?”路垚揽着我的肩,试图让我冷静下来。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等我几分钟,我和你一起回去。”路垚说完,匆匆进了浴室。 第三十二章 我爱上路垚了 从路垚的车上下来,我看了一眼路垚说:“你快回去吧。” 路垚摇了摇头:“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当然要留下来和爸妈解释。” 我看了一眼路垚湿漉漉的头发:“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自己和我爸妈解释就好。” 路垚伸手揽着我的肩一边上楼一边说:“那怎么行?我和爸妈解释。” 回到家后,我立即换了身衣服,刚将路垚的衣服装好,我妈搀着我爸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客厅的路垚时,我爸妈皆是一愣,然后齐齐扭头看着我。 路垚起身,走过去对我爸妈问好:“爸,妈。” 我爸冷冷的绕过路垚,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我走过去站在我爸前面:“爸,今天出了点意外,我——” “是我的错,爸你要怪就怪我。”路垚走到我身边,打断我的话。 我爸抬头看了我一眼,沉声开口:“坐过来!” 闻言,我只好硬着头皮坐过去,讪讪道:“爸,之前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我——” “你别说话!”我爸打断我的话,然后伸手将我的手拿起来,眼神一沉:“手怎么回事?” 只见原本白皙细腻的手心,有几根黑色的刺扎进了肉里,因为我在路垚家里泡了澡,所以扎了刺的地方便有些泛白。 我缩了缩手,低着头轻声道:“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妈探头看了一眼,皱眉道:“还有些刺儿怎么没弄出来?” 我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已经处理过了,这些是拔不出来的……” 我爸浓眉紧蹙,我爸还没开口,我妈便起身,边进屋边说:“我这就找根针来。” 两分钟不到,我妈拿了一根针和棉签出来,将东西搁在茶几上,我妈便拿了针给我挑起手心的刺儿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妈故意的,我觉得这刺儿在手心不疼,倒是被她挑的疼了。可是因为我现在正处在“犯事期”,所以我万万不敢出声叫疼。 “你轻点,你看她疼成什么样子了!”我爸忍不住出声。 我妈一愣,有些不耐:“知道了。这刺扎这么深,怎么可能不疼。” 我爸气势顿时一瘪,嘟囔道:“这不是看漫漫疼的龇牙么。” “是是是,就你心疼她。大晚上的还爬上山顶找女儿。可惜啊,人家现在有了男人忘了爹妈,哪里还记得你这把在轮椅上坐了一年的老骨头。【零↑九△小↓說△網】”我妈酸溜溜的开口,手下给我挑刺的动作倒是没停。 我低着头简直羞得无地自容:“爸,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手机没电了,不然我肯定不会忘记给你们打电话的。” 我妈挑刺的手一停,然后说:“你手机没电了,那他手机呢?也没电了?” 我看了一眼站在屋中被所有人忽视的路垚,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让路垚留在这了。 “好了好了,漫漫没事就好。”我爸见我低着头,立即出声给我解围。 我妈将针收好,然后伸手取过棉签,蘸了碘酒后给我手上涂了涂,手下力度带了丝惩罚意味。 我全程忍着疼,一声不吭。 我妈将东西收好,然后自顾自倒了两杯水,递给我爸一杯后,自己端着另一杯喝了起来。 我抬头看了眼神色如常的路垚,想着我爸妈到底想干什么。 我拉了拉我妈的袖子,讨好的说:“妈,我也很渴。” 我妈凉凉的瞥了我一眼,然后说:“想喝水?想喝水不会自己倒?” 我一噎,翻了个白眼,正要起身,我爸按住我的肩,将一杯水递给我:“喝吧。” 我抽了抽鼻子,看着我爸直冒星星眼:“爸,还是你好。” 接过水坐在一边,我暗自在心里想着对策。 我妈见我爸这么惯着我,将杯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然后进了屋。 我爸看着我妈进屋,缩了缩脖子后对我说:“漫漫,你先回房。” 我看了一眼站在客厅的路垚,犹豫了一会,刚要开口,我爸便说:“爸和他说几句话,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我:…… 说的我好像以为我爸会把路垚吃了似的。 我扁了扁嘴,缓缓起身,经过路垚身边时,给他一个“你多保重”的眼神,然后进了房间。 我刚进屋,门外便传来开门声,凭脚步声判断,我知道是我妈去了客厅。 我倚在门后边,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我爸妈会和路垚说什么。 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开,我一愣,看着我妈,喃喃道:“妈……” 我妈没好气的进来,然后拉着我坐在床头,一声不吭。 呃,我妈这是被我爸“驱逐”了?我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我妈的神色,最后得出结论:我妈在生闷气。 半个多小时后,门外响起敲门声,我看了闷闷不乐的我妈一眼,起身打开门。 路垚站在门口,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一愣,呃,解决了? 我还么来得及开口问路垚,我妈撅着嘴从我身边走了出去。 路垚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说:“好了没事了,你赶紧睡吧。” 我一愣,下意识的说:“你不在我家睡吗?” 路垚一愣,一瞬间后路垚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漫漫,原来你这么想和我睡?” 我伸手捶了一下路垚:“美的你!” 路垚笑了笑道:“好了,你早点睡。我这就回去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你路上小心点。” 第二天一早,我伸着懒腰起床,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大概是和路垚和解了,也可能是路垚昨晚的表现让我觉得满意,总之我睡了一个很安稳的觉。 起床的时候我爸还在家,我看了看时间,已经9点10分,平时这个时候,我爸应该已经出门去上班了才是。 想到我和林修约好今天九点见面,我也就没问什么,匆匆忙忙洗漱。 火急火燎的赶到火锅店,林修已经等在那了。 见我到来,林修几乎是一下跳起,激动地说:“漫漫,你终于来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走过去坐在林修对面,看着他说:“你昨天在电话里说什么错怪的事……” 林修忙不迭的点头:“是,漫漫,是我误会了你。你没有抛弃我,是我,是我误信了谢婧,以为你——” “谢婧?”听到谢婧的名字,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看着林修有些震惊。 林修点头:“漫漫,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苏远的事,昨天下午我去探监,谢婧跟我说了一件往事。” 我皱眉看着林修,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林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说:“漫漫,你还记得我们分手前一晚,你和谢婧在学校后山凉亭喝的大醉吗?” 我点头:“记得。” “那你记不记得你和谢婧说了什么?”林修紧张的看着我,一双漆黑的眸子中盛满了迫切。 我点头:“当然记得。我跟谢婧讲了很多和你有关的事。几乎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都说了。” 林修点头:“那你有没有说过你觉得和我在一起让你窒息,让你觉得彷徨,恨不得失措发狂。” 我一愣,思索了一下说:“我不确定。因为我那晚喝醉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话。但是按照酒后吐真言的话来说,我觉得我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我确实不会说这样的话,和林修在一起,我除了心疼便再无其他,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太阳,努力发光发热,让林修每时每刻都处在温暖中。而和林修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十分快乐,林修处处包容我,我和他之间连架都很少吵,我怎么会觉得窒息呢?就算是我毕业的时候,林修让我跟他去他父母的公司上班,我也只是觉得为难,在得知林修为了我少考了六十分时,我却坚定了决心,要随着林修的步伐,若不然第二天我也不会主动跟林修说“我愿意”了。 林修激动不已的点头,眼眶中甚至盈了水雾:“漫漫,是我错怪了你。那天下午我接到谢婧的电话,坐在学校外面的奶茶店里,谢婧告诉我,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你很痛苦,你不喜欢金融管理,可是你却为了我牺牲过一次,她说你不愿意再违背自己的心意,说你想要放下这段感情——” “怎么可能?”我震惊的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的林修。 林修起身,将我拥在怀里,声音哽咽:“漫漫,你知不知道,昨天下午我听见谢婧说“当年我说了谎。苏漫说的和我说的全然相反”时,我的心跳的有多快?我觉得,那简直是我人生中听到的最让我欣喜的话了。” 我感觉我的脑袋快要炸开一般,里面嗡嗡嗡的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伸手推开林修,看着林修道:“所以你跑去喝酒了?并且烂醉如泥的回来了?” 林修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点头道:“是。得知你那般想要结束那段感情,我觉得痛不欲生,恨不得失措发狂。” 我看着林修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那么,你记得你喝醉酒后说了什么话吗?” 林修一愣,眼底闪过一抹痛苦。沉默良久后林修终于开口:“我记得。” 我震惊的看着林修,有些不敢相信。 林修苦笑着说:“漫漫,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酒醉心不醉?” 我看着林修,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林修吸了口气,缓缓开口:“我跌跌撞撞的回到酒店,心里痛的不能自已,只能借酒醉逃避现实。我以为这样的话你便没有了说分手的机会。”缓了口气,林修继续说道:“可是漫漫,若你在我酒醉后对我不理不睬便罢了,你却一直在拍着我的背,让我好受一些。你知不知道,我的身子越好受,我的心就越痛的不能自已。” 我静静的看着林修,没有接话。 林修苦笑着说:“你那般悉心的照顾我,我怎么能狠心用那样拙劣的理由将你绑在我身边,何况,逃避,只能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你若有心和我分手,我纵然醉酒一辈子,你也是有办法将那句话说出口的。” 林修平静的说:“既然你苦于没有理由,那么我便给你一个理由。” 我的心颤了颤,当年的那一幕缓缓浮现—— 寂静无声的夜里,我抱着林修靠在酒店的大床上,不停地用手给林修缓气。林修躺在我怀中,眉峰紧蹙,神色十分痛苦的说了一句让我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的话。 他说:“漫漫,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娇娇了,怎么办呢……” 当时的我心中除了铺天盖地的痛以外,便再无其他。 白天我主动说“我愿意”,林修却沉静的将我的衣服穿好的画面如加了特效一般一遍遍在我眼前划过,最后的最后,我的眼中心中只剩下范娇娇甜美的声音—— 我从未如此庆幸过我的出身。 林修的痛苦和范娇娇的甜美轮番在我眼前晃过,最后的最后,我终于选择了放手。 若他不再需要太阳,那么我便不再发光好了。 身子再次被林修揽在怀里,我静静的任由林修抱着自己,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和你分开的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睡觉时想的是你,吃饭时想的也是你,连走路的时候,我想的还是你……”林修将头放在我的肩上,轻声开口:“漫漫,我们和好好不好?” 我身子一僵,眼前闪过另一张脸来。伸手轻轻推开林修,我看着林修说:“对不起,林修,我们回不去了。” 林修震惊的睁大眼睛:“漫漫,当年的事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是,我真的——” “林修,我和路垚在一起了。”我打断林修的话,一字一句的说。 “漫漫,我们十四年的感情,难道还及不上你和路垚半年多的感情吗?”林修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眼底尽是震惊。 我摇头:“不是及不及得上,而是我们已经无法回到当初——”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和谁在一起过,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只要你。”林修打断我的话,眼眸坚定决绝。 我缓缓摇头:“回不去了。” 林修突然身后抓住我的肩:“为什么?” “我爱上路垚了。”我看着林修的眼睛,坦然。 第三十三章 三次醉酒 走出火锅店时已经十一点多,天气很好,阳光十分的暖和,可是我却觉得身子如坠冰窖,周身被不可抑制的寒冷包裹。 沿着马路,我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心在缓缓放空。 那句“我爱上路垚了”,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以为我已将林修忘却,可是就在刚刚,我却清晰的发现,和林修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 我触碰或者不触碰它,它都在那里。 偏安一隅,却涂抹不掉。 顺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我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 “苏漫?”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一愣,没有回头,只定定的站在原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秒后程之立神情有些喘,看着我道:“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逛街?” 我暗自苦笑,我脸上的失魂落魄有这么明显吗?明显到连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都看得出来? 我敛了敛神情,没去看程之立,语气中略带了一丝自嘲:“我不一个人,难道我要半个人逛街吗?” 程之立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正好在附近办事,你吃了饭没有,一起吃个饭吧?”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现在不饿。” “哎,难得遇见,就一起吃个饭嘛,正好我下午没事。”程之立接过我的话,一边掏出口袋中的钥匙,按了一下。 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一辆白色保时捷“滴滴”响了两声。程之立扬了扬手中的钥匙,朝我道:“走吧,我请客。” 和程之立坐在一家布置典雅的餐厅里,程之立非常绅士的将菜单递到我面前,并很热情的为我介绍,举手投足间有一股风流在指尖流淌。 我看着菜单上精致的西餐,随手指了一个,对身旁的侍应生说:“就来一份这个吧。” 侍应生点头,然后询问我还需要别的吗。 我摇了摇头,想了想后说:“再来一瓶酒好了,要烈一些。” 侍应生愣了一下,然后敛了神色,询问程之立吃什么。 程之立笑了笑,看都没看菜单,随口要了一份牛排,并说来一瓶路易十三。 餐厅里人不多,所以我和程之立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 程之立优雅的起身,为我倒了一杯说不出名字的酒,然后笑道:“人头马路易十三,绝对让你满意。” 我看了一眼程之立手中金黄色的酒,没有说话。 我不太爱喝酒,平生也很少喝酒。因为那件事,我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许喝酒。 可是我忍不住,我觉得我心底空落落的疼。 就让我放纵这一回吧。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程之立将酒杯递给我后给自己倒了一点点,然后碰了一下我的杯子:“cheers.”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端起高脚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将杯子放在桌上,我舔了舔唇,除了入口香醇外,感觉这酒一点都不辛辣。 对面的程之立一愣,然后一边为我倒酒一边说:“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你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味道。”程之立说完,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眼底带着一丝陶醉。 看着程之立俊朗的眉目和高贵的举止,莫名的,我端起桌上的酒杯,学着程之立的模样,小酌一口。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就像经历了一场奇妙的感官之旅。 入口时是核桃、荔枝、水仙等数种果香萦绕在舌尖,然后便是紫罗兰、玫瑰、树脂的清香在口腔内弥漫,让人有一种齿颊留香的感觉。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好喝的酒。我舔了舔唇,忍不住再次小酌一口。 一顿饭下来,一瓶酒竟大半进了我的肚子里。 我的脑袋有些晕,看着程之立不好意思的说:“我以前不是那么爱喝酒的,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我才多喝了点。【零↑九△小↓說△網】” 程之立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空酒瓶,笑了笑:“没事儿。不过是一瓶酒罢了。” 感觉脑袋越来越沉,我晃了晃脑袋,勉强打起精神,朝程之立笑了笑后说:“这酒好厉害,不过喝了一瓶而已……呃,程之立,你怎么坐成歪的了?你这样不累吗?” 对面的程之立“斜着身子站了起来”,然后伸手扶住我的胳膊道:“你喝醉了,先休息一下吧。” 我感觉脑袋越来越沉,沉得我连眼皮都睁不开,想到身边有认识的人在,我心底松了口气,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一周以后,海南省三亚市。 三亚的天气不似y市的乍暖还寒,不管白天黑夜,一直都是暖洋洋的,甚至可以用炎热形容。 三亚不愧是著名的旅游城市,空气非常好,水和天是一样的蓝,湛蓝的天空中,可以看见十分绵软的白云漂浮在天空中,仿若一个个淘气的精灵,悠闲自在的在蓝天的怀抱中的自由嬉戏。 我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风格长裙静静的坐在巨大的礁石上,看着由远及近的浪花一下一下的拍打在沙滩上。 “姐姐你好。” 一个十分清亮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扭头,看着站在我身后的女生:“你在叫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将一个数码相机递给我,欢快的说:“能不能麻烦姐姐给我拍几张照片?” 我“嗯”了一声,接过对方的手机。 对方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一条白色t恤,一条牛仔短裤,脚上穿了双很可爱的浅粉色人字拖,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我找了找角度,拍了几张后将相机递给她:“你看看可以吗?” 女生接过相机,一张一张看完后眼底有一丝失落,但这失落只是一闪而逝,她很快抬起头,对我笑了笑:“谢谢哦,拍的很漂亮了。” 我没有忽略那一抹失落,但这与我关系并不大,我不是专业的摄影师,自然拍不出多美的照片。 我点了点头:“不用谢。” 耳边传来“咔擦”一声,我扭头,看着朝我举着相机的女生皱了皱眉。 我不喜欢任何人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给我拍照,想了想,她站的角度应该只拍到我的侧脸,我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漠的转过头,不去看对方。 “姐姐,你看看这张照片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女生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她的声音,一之前的那个相机被伸到我面前。 看着相机上的照片时,我愣了愣。 照片上的我身穿一条淡蓝色长裙,静静的坐在一块礁石上,看起来甄逸迷人又倍感轻松。在海风中飞扬的长发为我平添了几分洒脱,淡蓝色的长裙与远处湛蓝的海水融为一体,莫名的有一种协调感。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白皙的皮肤让我看起来灿若星辰,自然夺目。 确实很美。 女生欢快的道:“要不你把你的邮箱告诉我吧,我回家后将照片发给你。” 我将相机还给对方,淡淡的说:“谢谢,不用了。” 女生脸上的笑意一僵,接过相机喃喃开口:“你出来玩都不拍几张好看的照片给朋友看吗?”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女生讪讪的走了。 看着女生远去的背影,我心神晃了晃。 我和路垚分手了,至于原因……是因为我酒后乱了性。 若我“乱性”的对象是路垚也就罢了,可是不是。 我醒来的时候,睡在酒店的房间里,耳边是哗哗的水流声,床头放着程之立的那个保时捷车钥匙。 我忍着浑身的酸痛出了酒店,连家都不敢回。 从小到大,我喝酒的次数不多,喝醉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可是,即使是屈指可数的几次,却让我一次一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和谢婧一起在k大的后山喝酒,因为那次醉酒,我和林修从此错过; 三个月前的那个下午,还是和谢婧一起喝酒,我眼睁睁的看着苏远倒在我面前,肝肠寸断却无能为力; 还有就是一周前的中午,我和程之立喝了一次酒,我喝醉了,丢了贞洁,也弄丢了路垚。 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还有何颜面和路垚在一起? 我就不该相信人心会变,不该忘记那些血淋林的事实。 程之立再怎么变,却也只是变了外在,没变内里。 朋友妻不可欺,他何止是欺我…… 离开酒店之前,我在钥匙圈下面压了一张纸条,留下了几个字—— 我不会放过你。 我跌跌撞撞的出了酒店,分别发了条短信给路垚和我爸妈后,我将手机关了机扔进了包里,然后踏上了旅行团的飞机。 已经在三亚待了七天。 七天来,我每天都会出门玩一整天,让自己一直处在忙碌中。因为只有狠狠的让自己疲累,我晚上才能睡上那么一会。 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眼前就不由自主的浮现那天在酒店醒来时的情景—— 身上遍布的斑斑红痕,下身撕心裂肺的疼痛,洁白的床单上那一抹暗红,无一不让我刻骨铭心。只要一想起我曾在那个人的身下承欢,我这胃里便忍不住翻江倒海似的恶心。 七天了,我的手机一次也没有打开过,连跟家里报平安都是下飞机后随便找的路人借的手机。 我试图将自己锁在一个只有陌生人的世界里,看不见熟悉的人和物,我才能勉强说服自己,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是,眼前一张一张陌生的脸孔,却又时刻提醒着我,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三十四章 那天的人,是我 临近中午,太阳越来越大,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那一个火红的圆点,我微微有些出神。 路垚,在干什么呢?y市的太阳,是不是也这么刺眼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海滩上人越来越少,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我摸了摸肚子,决定去吃点东西。 离海滩大概几百米的地方,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一堆摊铺。几乎每一家店铺前都是人满为患,挤在人群中,我好不容易才买到一份凉皮。 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我端着凉皮找了个座位坐下。 吃完一份凉皮后,我在座位上坐了会,旁边桌一男一女,似乎是夫妻,女人端着一份凉皮坐在旁边,没有动筷,而是看着对面的男人说:“那个女人怕是不好,撞得那么厉害,人都飞起来了。” 男人一边将自己碗中的香菜挑到女人碗中,一边说:“好了别想了,想多了你不会吃不下么!” 女人“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夹起一根香菜分外享受的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我走到路旁打了个的士准备回酒店。 坐在出租车内,远处渐渐响起急救车的声音,前面车越来越堵,我探头看了一眼被堵死的道路,前面似乎出车祸了? 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因为堵车而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回到酒店,我看了眼时间,正好2点。想到旅行团明天就要回去了,我决定先睡一觉再起来收拾东西。 四点的时候被床头的闹钟叫醒,我简单洗漱一下后边开始收拾东西。然而这一收拾,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这七天来,我虽然从未开机,但是我手机一直都放在包里,从没有拿出来过啊。 我抱着包包坐在床头,仔细回想着我的手机可能掉在何处。最后的最后,除了今天上午我蹲过的那块礁石处,我想不出手机还可能掉在什么地方。 因为时间还早,气温也正好合适,所以我并没有打车,而是慢慢往海边走去。不管找不找的到,就当是去海边看日落好了。 经过之前堵车的地方,我看见路面上被冲洗的干干净净,看不出丝毫出过车祸的痕迹。 我到的时候,上午坐的那块礁石上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面朝大海坐着,看不见面孔,凭着背影可以知道是一个男人。 我叹了口气,看来手机是找不回了。 耸了耸肩,我决定另谋“礁石”。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礁石上的男人突然转身,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路垚!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转身就走。 身后渐渐有脚步声传来,并越来越急促,频率也越来越快。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那么敌动,我肯定也是要动的,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顿时一溜小跑起来。 海滩上人越来越多,我尽量往人多的地方挤,势必要甩掉身后的路垚。 几分钟后,我蹲在一块礁石后,慢慢探出头来。 好险,还好我今天出门穿的是平底凉鞋,不然还真是躲不掉了。 路垚他来这干什么?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他想干什么? 脑子里问号一个比一个大,我叹了口气,不管他来干什么,怎么来的,都与我无关了。 我和他,从我在酒店大床上醒来的那一刻,便已经没了可能。 “怎么不跑了?”路垚清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夹杂着海风与海浪的声音,里面隐隐有一丝怒气。 我咽了咽口水,缓缓站起身。 “你的手机呢?”路垚如刀刻一般的五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有东西在燃烧。 我一愣,他这是怪我不开机?还是怪我和他分手? 我摇了摇头道:“路垚,你追来干什么呢?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何必——” “我问你你的手机呢?”路垚冷冷的打断我的话,俊颜阴沉。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掉了。” 路垚朝我伸出手,缓缓摊开—— 路垚宽大的手心里,我的手机正躺在上面。 我愣愣的接过手机,喃喃开口:“我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啊!” 我的话还未说完,身子突然被路垚猛力一拉,猝不及防的跌在路垚怀里。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我还没来得及挣扎,路垚突然开口,将正要挣扎的我惊得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是怎样的一个声音,苍凉,哀伤,悲痛,无助,彷徨,惊慌失措……如穿越千年的沧桑蜕变后的无奈,又好像从万仞深渊之下发出的幽幽叹息。 心口一痛,我伸手,想要推开路垚。 路垚却将我拥的更紧,似乎想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融入他的骨血中。 我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底的痛,缓缓开口:“路垚,我想我在短信里说的很清楚了,我们——” “漫漫,那天在酒店的人是我。”头顶传来路垚的一声轻吟,我一愣,顿时僵在那里。 我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去推路垚的手竟有轻微的颤抖:“你刚刚说……” 路垚松开我的腰,改为抓住我的肩,看着我认真的道:“是,那天在酒店的人不是程之立,是我。” 我的脑子被路垚的话雷的七荤八素,半天没转过弯来。 眼前那个保时捷的钥匙圈一闪,我心一沉,然后推开路垚:“是程之立这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路垚你不用说这些安慰我,脏了就是脏了,我配不上你——” “漫漫你听我说,我没有骗你,那天在酒店的人真的是我。”路垚抓在我肩上的手骤然收紧,将我的肩抓的有些疼。 我抬头看着路垚的眼睛。路垚眼眸澄澈,眼底一片坦然。 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似的开口:“不可能,我亲眼看见那个保时捷的车钥匙,而且,我喝醉酒之前一直都和程之立在一起……” “漫漫我没有骗你,那天你喝醉了酒,确实是程之立将你送到酒店的,但是他在你喝醉之后便打了电话给我,所以和你在一起的人,一直都是我。包括那天早上,你醒来的时候我正好在浴室洗澡,你就是那个时候离开的对不对?”路垚抓着我的肩,看着我又惊又喜。 我想了想,说:“那那个保时捷的车钥匙——” “你个傻瓜,你忘了我也有一辆保时捷吗?而且——”路垚的话停住,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伸到我面前说:“你忘了我也有一辆银灰色保时捷吗?程之立的车是白色的啊。” 我摇了摇头:“不记得。你开的不是一直都是那辆黑色大众吗?” 路垚抚额,颇为无奈的说:“因为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开那辆车的时候,你便看见了林修,所以,我自然不会再开那辆车的。” 我皱了皱眉,好像……是路垚带我见客户那次? 我看着路垚手中的车钥匙,有些将信将疑。想了想,我问路垚:“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路垚叹了口气,然后说:“因为我一直在三亚。你发短信回家的时候,我就在你家。那个号码的归属地在三亚,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可是三亚这么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我不解的看着路垚。 路垚伸手将我揽在怀里,然后说:“这就要感谢那个小偷了。你知不知道,公安局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几乎快崩溃了——” “什么公安局?”我震惊的看着路垚,半晌说不出话来。 路垚指了指我手中的手机,然后道:“偷了你手机的人,今天中午出了车祸,警察打电话通知家属——” “啊?那我……我爸妈他们——”我一惊,下意识的仰头看着路垚。 “你别急,我去过医院了,得知不是你后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了爸妈报平安。”路垚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温声说道。 我一颗心顿时回到肚子里,片刻后我抽了抽嘴角,仰头看着路垚:“那是我爸妈,路垚你可真是好意思。” 路垚将我揽的更紧:“漫漫的爸妈不就是我爸妈么。” 我撇嘴,虽然面上不以为然,但心里却有丝丝甜意往外冒。 夕阳西下,远处的海面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海滩边游客越来越多,人们或三五成群,或成双成对的坐在海边上,看着天边的那轮红日。 我靠在路垚怀里,一颗心仿佛在蜜中浸泡过。 那天的人是路垚,真好。 耳边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我好笑的看着路垚:“饿了是不是?走吧,我请你吃大餐。” 路垚扬了扬眉,声音低沉暗哑:“可是我比较想吃你怎么办?” 意会了一下路垚的话,我顿时一张老脸羞得通红,伸手捶了一下路垚:“说什么呢?大白天的不正经!” 路垚俊眉再次扬起,嘴角噙了一抹笑意,戏谑的说:“漫漫的意思是,晚上可以不正经了?” 天哪,路垚这个流氓。 朝路垚翻了个白眼,我没好气的说:“到底要不要吃东西?” 路垚俊朗的五官化开,眼中的笑意加大:“当然要吃。不过不是现在。” 我茫然的看着路垚:“那要什么时候?” 路垚指了指天边:“马上就日落了,看完日落再去吃。” “可是你不是饿了么?”我抬头看着路垚,有些不解。 路垚俯身在我唇上轻啄一口,然后笑道:“陪老婆最重要。” 我…… “谁是你老婆了?”我嗔怒着开口,一张脸却烧的厉害。 路垚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搂着我的腰,静静的看着天际。 靠在路垚的怀里,我的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路垚稳健的心跳,看着天边那轮泣血的残阳,我感觉世界从未如此美好宁静。 一切都美的不像话。 路垚突然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然后将脑袋枕在我肩上,在我耳边低声开口:“漫漫,看这里。” 我看着手机里贴的如此近的两张脸,嘴角微微扬起。 “咔擦”一声,时光在这一刻定格,看着手机里笑靥如花的自己,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幸福。 可是幸福并不会遵从牛顿的惯性定律,不会因为我这一刻越幸福,这幸福就延续的越久。越美的东西总是越流逝的快,如璀璨的烟花,如转瞬即逝的流星,如惊鸿一现的昙花,又如,我此刻的幸福。 不久以后,当我躺在冰冷的病房里再想起这一幕时,除了感慨一句“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外,我竟想不出任何言语。 第三十五章 “教训” 看完日落后,我便拉着路垚去吃饭。 吃过饭后,路垚问我要不要去海边再走走。 考虑了一下明天就要回去了,我摇了摇头说:“还是不了吧,我和旅行团一起过来的,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路垚看着我沉默片刻,然后说:“若你想在这里多玩几天,也可以脱团的。” 我偏着头思索了一下,然后问路垚:“你不是来这几天了吗?你不用回公司处理事情吗?” 路垚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宠溺的开口:“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我朝路垚翻了个白眼,然后犹豫的说:“三亚的景色很不错,之前七天我整天忙着跟着旅游团到处逛商圈,都没怎么好好享受度假的乐趣,所以我想……我想若是能在这多待几天,想必是极好的。” 说到后面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垂的越来越低。 “既然喜欢,那就在这多玩几天。”路垚拉了我的手,直接朝海滩走去。 身边不时有一对一对的情侣在我们身边经过,路垚揽着我的肩慢慢的海滩边走着。 一到晚上,原本空旷的海滩渐渐拥挤了起来,很多流动摊贩在距离海滩边不足一百米处摆摊设点,吆喝声不绝入耳。 回到酒店已经九点多,刚一进门,路垚一个转身将我按在门后,我下意识的惊呼出声,灼热的吻便落下,将我的一声惊呼吞咽。 得知那天的人是路垚,我心底一直都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紧紧密密的挤占我的一颗心。 因为我今天穿的是一条连衣长裙,所以脖颈处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路垚的呼吸急促,火热的唇舌在我的脖颈处流连。 感觉到路垚的呼吸越来越浊重,我伸手去推路垚:“路垚,你先放开我。” 我的话刚出口,我惊愕的发现我的声音竟然娇羞至此,这样的声音,分明是欲拒还迎啊…… 路垚环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暗哑:“漫漫,我很想你……” 我感觉浑身有些发软,可是仅存的一点理智让我伸手推开了路垚。 路垚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盛满欲火,我僵着头皮说:“我想先洗澡……” 路垚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朵周围,声音暗哑魅惑:“吃完再洗……” 我伸手推拒着路垚的热情,语气坚定:“不行,我要先洗澡。” 闻言,路垚深呼吸几口,然后松开了我。 我手忙脚乱的拿了睡衣立即冲到浴室。 洗澡的时候我整张脸一直都是火烧火燎的,一颗心也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虽然我和路垚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可是那次我全程烂醉如泥,连传说中的“撕心裂肺”的破身之痛都没有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自己身上一直压着一团重物,压得我喘不过气。 眼前再次闪过那日醒来时身上的那些红痕,我一颗心微微揪起,路垚……怎么会这么凶残…… 一个澡洗了快一个小时,直到门外传来路垚无奈的叹息:“漫漫,你再不出来,我怕我会忍不住冲进去了。” 我一惊,连忙出声制止:“你不许进来,我马上就好了。” 手忙脚乱的穿好睡衣,站在镜子前,看着身上简简单单的纯棉睡衣时我皱了皱眉。 镜子里的自己面若桃李,一双剪水秋瞳水光盈盈,明净澄澈,白皙的脸蛋此刻带了两抹酡红,看起来清纯不失妩媚,可是—— 我伸手将身上的睡衣往下拉了拉,想要将我引以为傲的锁骨露出来,然而我悲伤的发现这睡衣的领子比较小,恰好遮住了我的锁骨。 我忧伤的抚额,暗自后悔当初我为什么没有听从导购小姐的话,买了那套吊带丝质睡衣,叹了口气,我缓缓伸手打开门,探出头去。 路垚正坐在床头,拿着手机跟人打电话,见我出来,路垚脸上一僵,对着手机说了声“我晚点打给你”后便按掉了电话。 将手机扔在床头柜上,路垚朝我伸出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道:“过来。” 我咽了咽口水,脚下仿佛灌了铅似的,半天挪不开一步。 想到我身上那些印记,我柳眉一竖,瞪着路垚:“不过去。” 路垚扬了扬眉,缓缓起身,含笑走近我:“既然你不过来,那就我过来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身子一闪躲进浴室,然后用背挡住门。 门外传来路垚的敲门声:“你打算在里面过夜么?” 我撇了撇嘴,朝外面喊话:“你先保证不会对我动手动脚。” 门外的路垚似乎是怔愣了一下,好半晌没吭声。 我抿着嘴躲在门后边偷笑,倒要看看路垚怎么办。 “你先出来。”路垚的声音隔着浴室门传来,低低的,似乎有些无奈。 我扬了扬嘴角,然后说:“那你先保证啊。” “好,我保证。” 闻言,我缓缓打开门,路垚就站在门口,眼神幽怨的看着我。 我憋着笑意走了出去,然后在路垚面前无辜的眨眼睛:“路垚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情愿啊。” 路垚扬了扬眉,突然一把抱起我,然后往床上走去。感觉到身子一轻,我下意识的揪住路垚的衣服,等我反应过来,路垚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 我的抵抗声渐渐淹没在路垚的柔情攻势下,路垚的手宽大火热,仿佛着了火一般,将我点燃…… 温情骤起,旖旎漫开…… 感觉自己成了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只能任路垚一次一次将我推上风口浪尖,我紧紧的攀着身上的男人,一颗心被塞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云雨初歇,我窝在路垚怀里,跟一只慵懒的猫似的,一动都不想动。 路垚意犹未尽的在我脖颈间喷洒温热,我缩了缩脖子,累的手都抬不起来,无奈,只好哭丧着声音道:“好路垚,你放过我吧。” 路垚在我的额际落下一吻,声音暗哑魅惑:“可是我觉得怎么都不够……” 黑暗中我抽了抽嘴角,哀求道:“路垚你这样真的不行,听说那个过度会伤身体的。” 路垚在我耳边低吟:“我怎么没听说?” 我:…… 一夜缠绵,天快亮的时候,路垚终于放过了我,而我,也终于因为累的半死而昏睡了过去。 翌日睁开眼的时候,路垚已经醒了,就坐在房内的电脑前,似乎在看什么。我撑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还没开口,路垚听见身后的响声,突然转过头看着我。 想到自己身上的印记,我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羞红了脸嗔道:“我要起床了,转过去。” 路垚非但没有转过去,反而起身几步走到床前,连同被子一起,将我抱在怀里:“饿了没有?” 我“嗯”了一声,伸手环抱着路垚的腰。 路垚拍了拍我的背,沉声开口:“既然饿了,那就起床洗漱,待会一起下楼吃饭。” 我点点头,刚要拿衣服却想起自己的衣服丢在行李箱里。我裹在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着角落处的行李箱:“路垚,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衣服。” 路垚“嗯”了一声,为我拿过衣服后再次坐在了电脑前。 躲在被子里换好衣服,我迅速的洗漱后悄悄地走到路垚身后,刚想出声吓一吓路垚时,路垚突然伸手,将我一把拉在怀里。 我猝不及防跌在路垚怀里,转身的动作在看到电脑上的内容时顿住—— 电脑屏幕上,赫然是昨天我坐在礁石上的照片。 照片毫无修复过的痕迹,高清的图片被拉大,连我微微上翘的眼睫毛都根根分明。 帖子的标题是“路遇女神”,上传时间是昨天晚上。 我伸手拖动鼠标,短短一夜之间,帖子已经达到了五千多楼,质疑者有之,赞美者有之,吐槽观望者亦有之。 我转身看着路垚,发现路垚正眼眸深沉的看着我,我喃喃开口:“这好像是我昨天在海边的时候,被一个女孩子拍到的照片,我当时觉得只是一个侧脸,所以没多想,早知道我就让她删了好了。” 路垚环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沉:“那就删了。” 我眨了眨眼,想了想说:“路垚,为什么别的男人都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漂亮,你却好像恨不得全世界都不认识我一样呢?” 路垚低头,在我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半晌后低哑着声音道:“因为你太美,我若不好好把你藏起来,万一被别的男人给抢走了那我岂不是要哭死了。” 我愣了愣,在脑袋里设想了一下路垚痛哭流涕的情景,刚要开口,瞥见路垚眼中的那一抹威胁时,我咽了咽口水说:“不会不会。要抢也是抢你,你看看你,又帅又有钱,傻子才会来抢我啊。” 路垚眼眸暗了暗,看着我道:“那你是说我傻吗?” 我怯怯的看了一眼路垚,想了想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制度下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我怎么能轻易地被敌人威逼呢?于是我挺直背脊,刚要开口,路垚幽深的眸子眯了眯,在我耳边吐出几个字:“看来昨晚你还没吸取教训。” 我虎躯一震,看着路垚浅笑吟吟的眼睛,顿时摆出一副汉奸脸:“您刚刚听错了,路编您英明神武怎么会是傻子呢!嘿嘿……” 路垚淡淡的收回目光,在屏幕上飞快的敲入一串符号。 我坐在路垚怀里,看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代码半晌没明白过来。 几分钟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串字符串。 我瞪着眼睛看着路垚打开之前按个网页,然后将字符串复制黏贴在文本框里,然后单击登陆。 两秒钟后,网页再次弹出之前的那张照片,我震惊的看着路垚将那篇帖子删掉,然后再悔了楼主的账号。 看着路垚行云流水的在电脑上不停地敲击键盘,我对路垚的仰慕简直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啊。 十多分钟后,路垚淡定的关了网页,然后云淡风轻的对我说:“下楼吃饭吧。” 我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路垚伸手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拉起我的手下楼。 吃饭的时候,我猛然响起我还没跟旅游团的导游说我要脱团呢,顿时饭也顾不上吃了,手忙脚乱的就要上楼打电话。 路垚眼疾手快将我按住,眼底有一丝无奈:“他们早就走了。” 我茫然地看着路垚:“不应该啊。缴费的时候说好要一起回去的。” 路垚拉着我坐下,然后说:“早上的时候有自称是旅行团的人过来了,我跟她说了,你脱团,自己回去。” 我“哦”了一声,然后坐好继续吃饭。 刚刚拿起筷子,我看着路垚惊恐的说:“我爸妈呢?你有没有跟我爸妈说你找到我了?” 路垚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你别担心,昨天晚上我就跟爸妈说过了。也跟他们说了你会晚几天回家。” 我点点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第三十六章 回家 和路垚在三亚玩了四天,第五天下午,路垚左手拖了我的行李箱,右手揽着我站在三亚机场。 “若是舍不得的话,我们可以在这再玩几天。”路垚将我揽紧,朗声开口。 我看了一眼路垚,摇了摇头:“已经待了很多天了,你不是还要上班么,再说你也听见我爸妈的话了,我要是再不回去怕是非被我妈拆了不可。” 路垚拍了拍我的肩,点头道:“那以后每年我们都来这里玩几天。” 路垚的眼中澄澈坦然,我心里一暖,点头:“嗯。” 两个多小时后,y市的机场。 我和路垚取了行李出来,一眼便看见我爸妈站在出站口,焦急的往里张望。 看见我和路垚后,我爸双眼一亮,我妈则激动地朝我们挥手。 离我爸妈还有四五米的距离时,我几步跑过去,一把抱着我爸的脖子,撒娇道:“老爸我好想你。” 我爸笑着拍了拍我的背:“好,爸爸也想你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抱着爸爸撒娇呢,羞是不羞。”我妈站在一边,幽怨的开口。 我伸手抱住我妈,将脸在我妈的脖颈处蹭了蹭:“老妈,我想死你了。” 我妈没好气推开我:“少来,我看你都乐不思蜀了吧。” 我“嘿嘿”笑了笑,一手揽着我爸一手揽着我妈,朝身后的路垚吐了吐舌头。 路垚嘴角噙了一抹笑意,拖着我的行李箱跟我爸妈打招呼:“爸,妈。” 我爸点点头:“累了吧?先回家。” 回到家已经四点多,我妈一进门便挽了袖子,说要好好露一手。 我说了声“我去帮忙”后拿着围裙进了厨房。 一顿饭做好,已经六点多了,我将菜摆好,看了一眼我爸和路垚,他们正在下象棋。我爸笑意盈盈的看着棋盘,路垚则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我爸的下棋技术我是很清楚的,倒是从未见过路垚下象棋,我好奇的走过去看了一眼,皱眉到:“路垚,你不是已经赢了吗?” 路垚低着的头抬起,看了我一眼后迷茫的说:“是吗?我哪里赢了?” 我伸手,用路垚的“车”吃掉我爸的“士”,然后说:“呐,这不就是。我爸的“将”出来你用“炮”轰,不出来你直接用“车”将军,可不就是输了么!” 路垚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朝我点头道:“没想到漫漫下棋技术这么好,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眨了眨眼,为什么路垚眼中的有一丝解脱的笑意呢? 我爸幽幽的看了一眼路垚,然后埋怨的看着我:“漫漫,爸爸教过你多少遍了,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耸了耸肩:“可是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我爸:…… 我爸刚要说话,我妈从厨房擦了擦手出来:“漫漫,叫你爸和路垚过来吃饭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说:“吃饭吧。” 吃过饭,我爸再次拉着路垚下棋,路垚“甚为乖巧”的坐在了我爸对面。 我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过去,一眼便看见我爸败局已定。 刚要出声提醒路垚,脑袋里灵光一闪,我收了声,在路垚身边坐下。 几分钟后,我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我爸:“爸,先吃个水果,然后才能赢了路垚。” 我爸甚满意的接过苹果,“嘎擦”咬了一口苹果。 看了一眼神色清淡的路垚,我伸手再次削了一个苹果,递给路垚:“吃个水果。”想了想,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这样,你才能继续装下去。” 路垚嘴角抽了抽,伸手接过我手中的苹果,含笑道:“漫漫真体贴。” 我没好气瞪他一眼,忍着笑坐在旁边观战。 十多分钟过去,我眼睁睁看着路垚将“兵”全部喂给我爸,实在受不了了,刚要出声打断,身后响起我妈的惊疑的声音:“咦,这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路垚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甚惊讶的抬头看着我妈,无辜的眨了眨眼:“这话从何说起?” 我妈还没开口,我爸恍然大悟的声音响起:“啊,是啊!我赢了!”说完,我爸伸手,将两个炮连在一条线上,高兴的说:“将军!!你输了!” 路垚:…… “哈哈哈……”我再也忍不住的扑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诶,我的“帅”呢?”我爸惊讶的开口,并起身看了看茶几底下。 “哈哈哈……爸,你的“帅”早就被路垚吃掉了!哈哈……”我趴在沙发上,笑出了眼泪。 我爸一脸蒙圈,半天没反应过来。 路垚轻咳几声,然后将手里的棋子放在茶几上,淡定的说:“我都没注意,原来我之前吃的是爸的“帅”。” “哈哈……路垚,你不去演戏真是浪费了你这演技,哈哈……”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戳穿路垚。 路垚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将棋子一个一个收好,刚要盖上棋盘时,我爸黑着一张脸,脸色有些沉:“刚刚那局不算,再来最后一局。” 路垚剑眉微扬,“嗯”了一声,然后一个一个将棋子摆好。 “漫漫,坐到爸爸身边来。”我爸声音雄浑,朝我招了招手。 我正窝在沙发上舒服呢,想也不想摇头:“不去,待会你输了肯定会怪我,说是我影响了你发挥。” 路垚轻咳几声,但我依然从路垚的轻咳声中听出了几分得意的意味儿。 我爸浓眉一蹙:“过来,爸这就赢给你看。” 我扁扁嘴,不情愿的起身坐在我爸身边,经过路垚身边的时候拍了拍路垚的肩,语重心长的说:“路垚,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不要害怕,出了事我罩着你。” 路垚眼眸深邃,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爸“哼”了一声,拉着我坐在他身边道:“漫漫你坐好,看着爸爸怎么赢个干净利落。” 我爸确实下了一出干净利落的棋给我看,不过不是赢得干净利落,而是输的只剩下一个“帅”,其余所有子都被路垚吃掉了。 反观路垚,路垚几乎还有一半的子没有出动。 我爸冷着一张脸进了屋。 我皱眉看着路垚:“路垚你完了,你的“事”太大,我罩不住你。” 路垚将棋子一个一个摆好,然后问我:“你也想来一局?” 我忙不迭摇头:“不了,我还想在你面前留点颜面。” 路垚扬了扬眉,然后说:“看你似乎挺懂的。” 我抽了抽嘴角,我刚刚那就叫很懂? 不过中肯的说,我的象棋技术应该算一般,以前和林修在一起的时候,林修有一段时间迷上了研究象棋,为了和他多一点共同语言,我也有样学样的买了几本象棋书回来。入门之后我也曾拉着林修去下象棋,每当那个时候,林修便会露出和路垚今日的那个表情——却之不恭受之心痛。 林修估计是顾及我的面子,所以每次和我下棋都小心翼翼的,从来不敢对我下手太狠。一来二去,我也就不太好为难林修,而是拉了我爸一起下象棋了。 万万没想到,我爸的象棋技术居然比我还烂,简直就是刷新我对“菜鸟”这个词的认识。 我正出神间,路垚已经摆好了棋子,将棋盘调了位置,温声开口:“你先走。” 我忐忑的看了一眼路垚:“你会让一让我么?” 路垚凝眉思索片刻,然后说:“视情况而定吧。” 这算是什么回答?难道他打算“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我斟酌了片刻,然后拿起我的“卒”往前走了一步。 路垚眉峰微动,没有说话,只冷静的动了一个子。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动子的时间间隔越来越久,有时候好几分钟过去了,我还托着下巴在犹豫不决。 一盘棋结束,我果然颜面扫地。 我甚为失望的看着路垚:“路垚,你不尊老爱幼在前,不怜香惜玉在后,你这样很容易犯事儿的。” 路垚目光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然后起身坐在我身边,一边将棋子收起来一边说:“你的象棋技巧确实不错,但是你要记住,下象棋,首先要讲究速度,棋坛常说的一句话:宁失一棋不慢一步,你和对方都可以在两步内将死对方,谁快一步谁就是赢家;另外,要学会诱敌深入。很多时候有舍才有得,你想要将死对方,那么你就要学会给他一个诱饵,让他反应过来时鞭长莫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眼观全局运筹帷幄。不管何时,你都要记得,你的目的是将死对方,而不是比最后的时候谁的棋子剩更多,关心一卒一马看似明智,实则束手束脚,反而会让你失了全局。” 我若有所思的点头:“可是我觉得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一下棋的时候就忘了。” 路垚收棋子的手一顿,扭头看我着我说:“那要不要再来一局?” 我在脑袋里脑补了一下路垚遇强则强的画面,明智的选择摇头:“还是不了。我还是旁观比较好。” 路垚习惯性的伸手来揉我的头发,却在手刚碰触到我的头皮时一僵,然后改为摸了摸我的头,朝我身后喊了一声“爸”。 我转身,就看见我爸正站在路垚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茶几上的棋盘。 见我们回头,我爸朝路垚点头:“嗯,刚刚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们需要来一局决胜局。” 我抽了抽嘴角,决胜局?后面是不是还有三局两胜?五局三胜?然后再来个七局四胜? 我拍了拍路垚的肩,甚为同情的看了一眼路垚,然后起身拿了衣服去洗澡。 第三十七章 未婚先孕 洗完澡我一边擦头发一边过去看看“战况”,然而在看见棋盘上的那一幕时,我差点以为我出现了幻觉。 棋盘上路垚的处境岌岌可危,可以说是四面楚歌了。 路垚低着头,正低着头凝神思考,连我站在他身后都没有注意到。反观我爸,倒是满面红光,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模样,脸上挂着小康社会人民群众物质和精神财富都满足了的神色。 见我出来,我爸眼睛一亮,然后笑着朝我招手:“漫漫,坐到爸爸身边来。” 闻言,路垚转身,看了我一眼后转过身,继续低着头看着棋盘思考。 我依言走过去坐下,看了看棋局调侃道:“难怪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路垚你应该留一手的。” 路垚伸手移动了一个子,淡淡的瞟了我一眼说:“我就当你诚心诚意的夸我了。” 我“切”一声,丢给路垚一个白眼。 一局棋下了一个多小时,我爸悠哉游哉的进了屋,留下若有所思的路垚盯着棋盘怀疑人生。 我的头发早就干了,伸手推了推路垚:“喂,还看,去洗澡了。” 路垚蓦然转身,看着我的眼神中带了一抹恍然。 我一愣,解释道:“路垚,天地良心,我可没有给我爸通风报信什么的,再说我的技术也不如你啊。” 路垚淡淡的收回目光,伸手将棋子一个一个收好,然后去了我房间。 路垚从我房间待了不过片刻便出来了,看清路垚手中的东西时,我再次抽了抽嘴角。 我房间什么时候有路垚的衣服了? 抱着笔记本坐在床头,酝酿着开本新文,可惜我大抵是江郎才尽了,坐在床头酝酿了半天,硬是没点思绪。 路垚一边擦头发一边进了屋,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的我问我:“在做什么?” 我说:“这不是那一本书已经完结很久了么,今天看作者后台,有读者问我怎么还不开新文,所以我寻思着是不是应该开本文什么的。” 路垚扬了扬眉,将手中的毛巾随手扔在梳妆台上,然后几步过来坐在我旁边,看都不看电脑屏幕:“这么喜欢写文?” 我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然后说:“说不上来,我觉得这是一种情怀。因为写文,我和很多不认识的陌生人有了交集,你不觉得这很奇妙吗?” 路垚抿唇思索了一下,赞同:“话是不错。不过你也不用急着开新文,可以慢慢构思。” 我“嗯”了一声,看了一眼路垚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起床一边说:“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路垚伸手按住我的肩,留下一句“我去拿就行”后径自去了客厅。 一分钟不到,路垚拿着吹风机进了屋,我托着下巴看着路垚熟练的给自己吹头发,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不是第一次觉得路垚背后长了眼睛,但是还是需要提一下。路垚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看都不看我说:“有什么话就说。” 听路垚这么说,我也就直说了:“路垚,为什么之前我爸妈留你在我家住的时候,你百般忸怩——呃”我看着路垚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迫于“教训”,立即狗腿的换了个词:“你百般推辞,可是如今我爸妈都没开口留你,你怎么反而好意思了呢?另外,我房间为什么会有你的衣服?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看着路垚微扬的眉,我咽了咽口水说:“我们还没结婚,这样光明正大的……光明正大的睡一间房,我爸妈会怎么想?” 路垚将手中的吹风机关掉,看着我沉默片刻,思索过后说:“首先,在你和妈做饭的时候,爸已经说过,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其次,你房间有我的衣服很奇怪吗?你房间没有我的衣服才比较奇怪吧?最后,你爸妈应该很乐意我们婚前同居,嗯……”路垚说到这里顿了顿,沉吟了一下说:“我估计若能婚前给他们生个外孙的话,爸妈应该会更乐意。”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一把坐起来朝路垚张牙舞爪:“说什么呢?我们都还没结婚呢,未婚先孕这种事我可接受不了。” 路垚将吹风机放下,顺手关了灯后几步上床,将我揽在怀里,声音低沉:“好了,睡觉吧。今天折腾这么久,我早就困了。” 我挠了挠路垚的腰:“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这件事,我们还没结婚,难不成你要我奉子成婚不成?” 路垚按住我的手,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好了我知道了,睡觉。” 我撇嘴,不以为然。 窝在路垚怀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隐隐觉得胃里有些恶心,我推了推路垚:“路垚,你先放开我,我睡不着。” 黑暗中路垚笑了笑,然后捧着我的脸在我唇上落下一吻,声音低哑:“漫漫,你不困么?” 我伸手揉了揉额头,说:“不困,不知道怎么了,最近经常觉得——唔” 我的话还未说完,路垚的吻再次落下,将我想要说的话全部吞咽。 我伸手推开路垚,压低声音道:“路垚你别闹,这是我家,我爸妈还在家呢!” 路垚闷闷的道:“可是我很想你怎么办?”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胃里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呕……” 我猛地坐起来,那一瞬间脑袋仿佛被雷劈中,我……不会是有小孩了吧? 路垚第一时间坐起来,一边给我顺气一边担忧的问:“怎么了?好点吗?” 我摇了摇头,将恶心的感觉压下去,担忧的看着路垚:“路垚,我不会是怀了吧?” 路垚一愣,随即含笑伸手覆在我的小腹上:“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奉子成婚了。” 我眨了眨眼,脑袋里闪过我挺着大肚子穿着婚纱的模样,片刻后我几乎要哭出来:“路垚,我刚刚说我不想这么早要小孩,老天不会对我这么狠吧?” 路垚轻笑一声,将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说:“这怎么会是狠呢,是上天眷顾我们才对。再说,我每天这么辛苦,没有才说不过呢。” 我欲哭无泪:“路垚你别吓我,我还没准备好的……” 路垚轻声笑了笑:“好了,我开玩笑的。就算有孩子了也没有这么早就有反应的。应该是今晚吃坏了东西,躺好,我给你揉揉。” “可是——” “漫漫,看来你还不累。”路垚打断我的话,猛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黑暗中路垚的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泛着淡淡的水光。 我立即举手投降,做尸体状:“路垚你别冲动,我这就睡觉。” 路垚惩罚性的在我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在我耳边诱惑我:“若你不想睡,我很乐意和你交流一番。” 路垚说到“交流”二字时,语气有些加重,很明显是强调语气,那么这所谓的“交流”为何意,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作为一个善于两权相害取其轻的人,我自然是乖乖躺好,闭着嘴做乖宝宝状。 路垚略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躺好,将我揽在怀里。 大概是白天忙活了一天,我感觉我脑袋有些痛的厉害,可是碍于路垚的“交流”,我却只能僵着身子窝在路垚怀里,至于我到底几点睡着的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十八章 就医 翌日一早,我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多,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刷牙时看到洗漱台上用杯子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路垚给我的留言:起床后给我打个电话。 匆匆忙忙刷完牙,我这才拿了手机拨通路垚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几声便被接通,路垚低沉的声音自电话中传了过来:“起了?吃了早餐没有?” 我一边打开牛奶往杯子里倒,一边说:“还没。反正时间已经很晚了,干脆直接吃午饭好了。” “好了你就在家乖乖等着,我马上就回来了。想吃什么?” 我一愣,连忙拒绝:“不用了,我什么也不想吃。” 电话里传来路垚和其他人交谈的声音,我静静的拿着手机窝在沙发上,一边喝牛奶一边等着路垚。 “还在吗?”一分钟不到,电话中传来路垚的声音,并伴随“叮”的一声,大概是电梯的开门声。 “路垚,真的不用回来了,我自己煮点东西吃就好了。”我抠着玻璃杯,温声跟路垚说。 “没事,我上午的工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聊,我回来陪你。”旁边再次传来“叮”的一声,应该还是电梯的声音。 挂了电话,我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惬意的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那天在酒店醒来后,我以为我和路垚再无可能,发了条信息给路垚说分手的同时,顺带说了句以后不会再去盛达上班,算是变相的辞了工作。 半小时不到,路垚便回来了,手中拿了好几个食盒。似乎是粥之类的东西。 将东西放到茶几上,路垚将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然后一边朝我走过来一边伸手松了松领带。 我正端着食盒看呢,抬眼便看见路垚将领带扯下来,并随手扔在沙发上,看了我一眼道:“今天身体还有不舒服么?” 我淡淡的瞟了一眼被扔在沙发上的领带,莫名的有些心慌。 一般这个时候,路垚就要上演美男计了。然后……然后光明正大的那什么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端着食盒怕怕的看着朝我走来的路垚说:“路垚,现在是白天……” 路垚愣了一下,在我身边坐下后自然的伸手将我揽在怀里:“我知道啊。” 我小心的端着食盒闪避路垚,急忙出声:“知道你还脱衣服?” 路垚眨了眨眼,看着我无辜的道:“白天我就不能脱衣服吗?该不会是——”路垚将话停在中途,并挑了挑眉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戏谑:“漫漫你想歪了吧?” 我:…… 我干笑两声,将手中的食盒递到路垚面前:“呵呵,吃东西。” 路垚伸手接过食盒,打开后用勺子搅拌了一下,一边搅拌一边跟我说话:“今天肚子还有没有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头有点痛。” 路垚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随后递到我面前:“先吃点东西,吃完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我伸手接过路垚手中的食盒,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今天没有觉得不舒服了。” 路垚俊眉微蹙:“是吗?那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我“嗯”了一声,低头喝起粥来。 喝完粥我看了看时间,决定亲自下厨给我爸妈做顿好吃的。 找来围裙围上,我将食材一样一样从冰箱里拿出来,随后一一洗干净,该切的切了,该去皮的去皮。 将东西都准备好,我伸手打开天然气,准备大干一场。 腰间突然环上一双手,我看都没看路垚,一边往锅中倒油一边说:“路垚,你先去客厅坐会,厨房油烟——呕”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带着头也突然针扎似的痛了一下,我晃了晃脑袋,刚要说话,路垚眼疾手快关了天然气,随后一把抱起我去了客厅。 将我放在沙发上,路垚看着我,面容整肃:“还说没有不舒服!” 我吸了口气,苦兮兮的说:“路垚,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有些反胃,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有了?” 伸手将我身上的围裙扯了,路垚沉默了一会,然后一边将围裙系在自己身上一边对我说:“你在这好好休息一会,我先去做饭,待会吃过饭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我看着路垚严肃的面孔,抓着路垚的手腕说:“不用去医院这么麻烦,我下午去买一盒验孕纸自己验一下就可以了。” 路垚看着我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茶几上路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朝茶几上的手机努了努嘴:“接电话。” 路垚放开系了一半的围裙,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我一眼后起身到阳台上接起了电话。 坐在客厅里,我隐隐约约听到路垚说什么“今天没空,改天再谈”什么的。 我眨了眨眼,看着背对着我的路垚。 路垚的身形提拔纤瘦,但却不是那种瘦得皮包骨的那种。准确的说,路垚应该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身材。 想到藏在薄薄的衬衫下的健硕身躯,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难怪精力那么好。我在心里吐槽。 我正盯着路垚的背影看呢,冷不防路垚突然转身,正好与我的目光撞上。 我神情一僵,慌忙移开视线以掩盖我心底的心虚。 路垚已经挂了电话,大步朝我走过来。在我身前站定,路垚一边将身上的围裙系好,一边语带调侃:“漫漫你刚刚又在偷看我了。” 闻言,我义正言辞的指出路垚话中的错误:“路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哪有偷看?我那是光明正大的看。” 路垚低着头理了理身上的围裙,淡然开口:“是,漫漫那叫光明正大的看。” 我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看路垚。 路垚系好围裙就要去厨房,似乎想到什么,路垚转身看着我道:“漫漫你收拾一下东西,下午去医院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看着路垚惊讶的道:“你要带我去哪?” 路垚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想了想,我起身跟着路垚进了厨房,追在路垚背后说:“路垚,我真的不用去医院,我说不定就是吃坏了东西,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说完,我当着路垚的面转了个圈,表示我真的没事。 路垚看都不看我,熟练的打开天然气,然后一边等油热一边与我聊天:“不用再说了,反正今天下午我没什么事。” 朝路垚翻了个白眼,我没好气道:“路垚你当我傻呢?在三亚玩了那么多天,你的事情怕是都快堆满一座小山了吧?” 路垚看都没看我,声音清淡:“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去客厅坐着休息,其他的都交给我。” 我扁了扁嘴,不再说话,但也没有依路垚的话去客厅休息,而是倚在厨房门口,看着路垚井然有序的将一道道菜做好。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刚将碗筷摆好,我妈提着一堆东西推开了进屋的门,在看到满满一桌子的菜时,我妈明显的一愣。 我连忙解释:“不是我做的,都是路垚的功劳。” 我妈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随后一边进屋一边道:“你爸今天中午在公司加班,不会回来吃饭了,既然饭菜好了,我们就直接吃吧。” 我“哦”了一声,随后转身看了一眼正在洗手的路垚:“路垚,吃饭了。” 路垚“嗯”了一声,一边将围裙拿下来一边招呼我妈吃饭:“妈,你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我妈笑得鱼尾纹都多了很多,一边盛饭一边客套:“你工作这么忙,以后就不要再下厨了,妈回来做饭也是一样的。” 路垚笑了笑没有说话。 吃过饭我妈收拾了碗筷便要去上班,路垚一边拿过车钥匙一边说:“妈,正好我和漫漫也要出门,我们送您去上班好了。” 我妈连忙摇头:“这怎么行,你们有什么事直接去吧,我反正上班的地方不远,骑电动车过去就行。” 路垚走到门口打开门,声音低沉:“没关系,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会有雨,我反正下午没什么事,就由我接送您也是一样的。” 我妈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我抢先一步在我妈之前说道:“妈,既然路垚也说了今天下午会下雨,那就坐路垚的车去吧。” 我妈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那好吧,就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路垚低声笑了笑,没再说话。 看着我妈进了公司大门,路垚缓缓调转车头,随后径直往y市第一人民医院而去。 第三十九章 意外怀孕? 站在医院门口,我苦着脸看着路垚,试图做最后一次挣扎:“能不能——” “不能。都到医院门口了,进去检查一下,否则我才放心。”路垚声音清淡,不给我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扁了扁嘴,跟着路垚进了医院。 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是永远没有假期的,那就是医院。 所以不管是周末还是工作日,医院的人流量都是很大的。正是下午两点不到,大厅已有不少人在排队,我看了眼每一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蹙眉对路垚说道:“路垚,你看医院这么多人,要不我们还是别看了,我真的没事。” 我的话音刚落,路垚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路垚松开握着我的手,伸手拿出裤袋里的手机。 排队的人很多,免不了有些吵闹,我伸手推了推路垚:“你先去接电话,我来排队就好。” 路垚看了我一眼,随后“嗯”了一声,站到一旁去接电话。 看了一眼角落里路垚挺拔的背影,我收回目光继续排队。 不得不表扬一下y市医院工作人员的工作效率还是很不错的,三十多人的队伍,很快便到了我。 挂好号我拿着挂号单走出队伍,路垚还在打电话,并不时地看着我这个方向。我看了一眼路垚,示意我先去门诊室了。 路垚朝我点了点头,然后给我一个歉疚的表情。 我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着挂号单跟着墙上的指引标示去找消化内科的门诊室。 循着挂号单上找到相应的门诊室,我看了一眼门诊室内长长的队伍,暗自叹了口气。 正排着队呢,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在这相对安静的室内显得有些突兀。 我手忙脚乱的拿出兜里的手机,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往门诊室外走。 站在门诊室外的走廊上,说话之前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我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喂,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在这有些吵闹的走廊上我实在有些听不清。看了一眼门诊室内长长的队伍,我一边往走廊尽头走一边加大声音:“你好,很抱歉我这边有些吵,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你是谁?” 半晌,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出声:“漫漫,是我。” 我一愣,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 是林修。 上次林修约我在火锅店,将当年那件事说清楚之后,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林修,一句“我爱上路垚了”简直耗费掉我所有的力气。否则我不会单纯的想要一醉解千愁。 我这“一醉”确实解了我的“愁”。 我阴差阳错的和路垚在一起,这么多天我从未问过路垚那天的具体情形,因为没有必要。 这样也好。 这样的话,最起码我不会再生出半点想要和林修复合的念头。 就当是,我和林修,情深缘浅吧。 林修再次给我打电话在我的意料之外。 在我的印象中,林修是个很骄傲的人,三年前我和林修分手之后,他果真没再回来过y市。 即使半年前他回来了,也是因为和盛达集团的合作,而且身边还挽着一个范娇娇。 他一直都是一个不肯低头的人。 我以为上次我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林修也必然听得很清楚。 我都已经那般说了,以我对林修的了解,他必然是不会再回来找我。 我敛了心神,低声应了一句:“嗯,你有什么事吗?” 林修沉默了一会,随后缓缓说道:“漫漫,我想见你一面。” 我咬了咬唇,然后说:“林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和娇娇——” “漫漫你听我说,我和娇娇——” “在和谁打电话?”路垚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惊,想起路垚曾说过不许我接任何陌生电话,我第一次在路垚面前有些心虚。 我咽了咽口水,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一个朋友。” 路垚不疑有他,笑着点了点头:“嗯,你抓紧时间,把挂号单给我,我先去排队。” 我“哦”了一声,将手中的挂号单拿给路垚。 看着路垚进了门诊室,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仍在通话中的电话,冷静的开口:“林修,我想我那天的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呕” 说着说着,冷不防胃里突然一阵反胃,我下意识的捂住嘴巴,随后轻轻拍了拍胸口给自己缓气。 电话那头林修的声音骤然变得焦虑:“漫漫,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现在在哪?你告诉我,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现在就在医院。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这几天可能吃坏了东西,所以有些反胃罢了。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等林修说完,我打断林修的话。 看了一眼门诊室门口朝我招手示意的路垚,我急急忙忙说了声:“林修我不跟你说了,到我看病了。我先挂了。” 将手机按掉之后放回口袋里,我快步走到路垚跟前,笑了笑说:“等了很久?” 路垚摇了摇头:“没有,赶紧进去吧。” 坐下之后,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医生坐在电脑前看了我和路垚一眼,随后淡漠的开口:“你们俩谁看病?” 我立即上前一步看着女医生说:“是我。” 女医生扫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眼睛却在电脑屏幕上:“嗯。说说什么症状。” 我刚要开口说话,胃里再次涌起一阵恶心感,我努力将胃里恶心的感觉压下去,然后看着医生说:“就是这段时间我经常反胃,有时候还会时不时的头痛,其他的倒是没有了。” 听完我的话,女医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眉毛一挑:“结婚没有?” 我下意识的摇头:“没有。” 女医生斜眼瞄了一眼我身旁的路垚:“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我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路垚,眨了眨眼木然的道:“是……” 医生看都不看我,直接对着电脑“啪啪啪”打字,随后在我的病历卡上刷刷刷写下几句话最后将病历本塞到我手里,声音淡漠:“初步诊断是怀孕,出医院们左拐二十米处有家药店,买根验孕棒测验一下就知道了。下一位!”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医生将病历本塞给我,再目瞪口呆的听着医生那句“初步诊断是怀孕”,最后的最后,脑袋里仿佛炸开了锅,只剩下“怀孕”两个大字在脑袋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从医院出来,因为药店并不远,路垚便拉着我走路过去药店。 药店旁边公交站台背面,某妇产科医院的广告字又大又显眼—— 意外怀孕?别担心,生与不生,我们都有办法! 莫名的,我打了个激灵,眼里满满的都是那四个大大的字——意外怀孕。 我和路垚,这应该算是意外怀孕吧? 我正出神间,路垚手中提了一个袋子,面色淡然的从药店走了出来。 我咽了咽口水,不禁在心底为路垚竖了一个大拇指。 换了是我,绝不可能从药店买了那种东西还能这么淡定自若的走出来。 路垚走到我身旁,自然而然的拉着我的手:“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我摇了摇头:“路垚,我今天有些累了,我想先回家休息。” 路垚转过身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说:“好,那我们就先回去。” 我和路垚刚到我家,路垚兜里的手机便再次响了。 十多分钟后路垚才挂了电话,我看了一眼路垚,然后说:“路垚,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公司吧,正好我也累了,想睡一会。” 路垚抿着唇沉思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那好,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以后我再出门。” 我摇了摇头拒绝:“不用了,你看着我我哪里睡得着。你先去吧。” 路垚什么都没说,突然弯腰将我打横抱起,往我的房间走去。 在床上躺好,路垚一边给我盖好被子一边温声开口:“睡吧。你睡着了我再出门。” 路垚眼底的坚决让我没办法拒绝,我“嗯”了一声,老老实实闭上眼睛睡觉。 第四十章 我在乎的只有你一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听见轻微的关门声,虽然困意正浓,我却没了睡觉的心思。 一骨碌爬起来,我将路垚买来的验孕棒拿了出来,随后捏着验孕棒进了卫生间。 几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我舒了口气。 验孕棒上显示一道红线,我没有怀孕。 将验孕棒和包装盒小心翼翼的用垃圾袋装好,我动作极其迅速的将装了那东西的垃圾袋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随后心情极其愉悦的上了楼。 回到家时间尚早,我看了眼外面阴沉的天空,考虑到路垚今天似乎比较忙,想着打个电话跟我妈说一声下班后打车回来,这样也可以免了路垚一来一去的麻烦。 刚刚拿出手机,门口突然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我妈提了两袋东西进门,看了我一眼后问我:“路垚呢?” 我一边走过去接过我妈手中的袋子,一边说:“他公司有点事,所以他去公司。我刚刚还想打电话跟你说要是下雨你就打车回来呢。” 我妈点点头笑着说:“没事儿。今天公司没啥事,主管让我们早些回家。我看时间还早,就去了趟超市买了些东西” 我“哦”了一声,然后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贮藏的贮藏。 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我洗了几个苹果到客厅,看着正在看电视的我妈,随口说了一声:“看什么呢?” 我妈一惊,立即拿着手中的遥控器一阵乱按。 我没有忽略我妈在看到我时眼底的那一抹慌乱。 我笑了笑,端着苹果坐在我妈身边:“看什么呢?” 我妈将手中的遥控器扔在一旁,说了声“没啥好看的,我去做饭”后便起身去了厨房。 看着我妈匆忙的背影,我眨了眨眼,拿起遥控往上按了三下。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个家庭伦理剧,我想了想,我拿着遥控器再往回按了六次。 看着屏幕上的新闻页面时,我淡淡的瞥了一眼厨房里我妈忙碌的身影,这一瞥,却正好瞥见我妈朝客厅的方向看来。 两道视线在半路相遇,我妈当即一愣,随后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看着新闻页面上几个大大的“集团少爷苦恋豪门千金;倾家荡产,只为搏佳人一笑”,我咬了咬唇,随后将电视关了,起身进了房间。 从包里拿出手机,我迟疑了一下,随后翻出下午的通话记录,找到下午的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电话那头林修的声音亢奋:“漫漫,你是不是愿意见我了?” 我思索了一下,轻声问他:“林修,你家的公司是不是叫恒昌?” 电话那头的林修突然没了言语,良久之后,林修方缓缓开口:“漫漫,你都知道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说:“你有什么打算?” 林修几乎想都没想,开口便说:“漫漫,那些我都不在乎,很多年以前我便知道那些东西都不是我的,自始至终,我在乎的只有你一个。” 我一愣,震惊的无以复加。 很多年前…… 难道林修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林叔叔的小孩吗?所以……所以他的父母在他高二的时候抛下他去z市他才能那么淡然面对吗?所以,林修的父母才那么冷淡的对待林修吗?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响起:“林修,今晚我们还在我们常去的火锅店,我们再吃一次火锅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林修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声音沉静的说:“好。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看了一眼时间,我说:“不用来接我了,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林修沉默了一会,随后声音中隐隐有一丝失落:“好,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我给路垚发了条短信:路垚,我妈提前下班,已经到家了,你若是忙完就直接来我家吃饭吧。 我的短信发出去不到两分钟,路垚的短信便发了过来,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将手机扔在茶几上,我便起身起厨房给我妈打下手。 见我进了厨房,我妈切菜的手明显一僵,随后便挥舞着手赶我:“你去忙你的,我这不需要你帮忙。” 我盯着我妈看了一会,随后淡然的说:“妈,我都知道了。” 我没想到我的这句话竟让我妈如此吃惊,因为我话音刚落,我妈一声惊呼,左手食指被切开好大一个口子,血呼啦一下汹涌而出,瞬间便滴落在砧板上。 我脸色一变,立即转身找了ok绷过来,一边给我妈贴好一边说:“妈你不需要瞒着我,我和林修已经过去了,他过的好不好我都无能为力。而且我现在和路垚在一起,我觉得我很幸福。” 我妈低着的头蓦然抬起,眼中尽是震惊,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 将我妈推出厨房,我处理了一下砧板后便自顾自做起饭菜来。 还剩一道菜的时候,我妈拿着我的手机进了厨房,并说:“路垚的电话。” 我“哦”了一声,擦了擦手后接过电话:“路垚?怎么了?” 路垚那便有些吵,似乎是机器的轰鸣声,并不时伴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我笑着打趣:“路垚,你在什么地方啊?怎么感觉跟施工现场似的。” 没多久,电话那头的各种声音似乎小了很多,大概是路垚站远了一些。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嗯,在一个工地上视察,所以比较吵。” 我“哦”了一声,随后问道:“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路垚“嗯”了一声,随后说:“这边出了点问题,晚饭就不过去吃了。” 我点了点头,想到路垚看不见,随后说:“那你今天会来我家住吗?” 说完这话,我感觉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并恨不得咬舌自尽以挽救我英明神武的形象。 果然,电话那头路垚低低的笑了几声,随后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调侃:“漫漫你想我过去住吗?还是,我不在你——” “停!” 感觉我的脸在迅速升温,我立即出声打断路垚,然后跟路垚解释:“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路垚笑了笑,然后说:“是。我知道漫漫没有别的意思。漫漫就是习惯了在我怀里睡而已。漫漫你放心,这边一结束,我立即回去陪老婆大人。” 天哪,哪里来的流氓! 还好这是在打电话,要不然我真是不知道去哪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慌慌张张的挂了电话,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却在镇定下来后发现自己忘了跟路垚提一下我今晚会出门。 为了避免路垚对我进行“羞辱”,我明智的选择了兵不血刃的方式——发短信。 “别忘了吃晚饭。另外,我今晚有事出门一趟,你要是回来的早就直接打电话让我爸妈给你开一下门好了。” 直到我出门去见林修,路垚都没有回信息给我。 想了想路垚忙完自然能看到短信,我也就没有打电话给路垚,而是和我妈说了一声后直接出了门。 出门之前我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拿了把伞放在包里。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加上天气不太好,公交车上人特别多。好不容易下了车,我看了眼越来越阴沉的天空,急急忙忙进了火锅店。 我前脚刚踏进火锅店的大门,天空中突然闪现一道闪电,将阴沉的天空照亮,紧接着一道闷雷响起,将我着实吓了一跳。 林修坐在靠窗的位置朝我招手:“漫漫,这儿!” 我朝林修点了点头,随后加快步子往位置上走去。 我刚坐下,林修便将菜单递给我,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我有些尴尬,没有去接菜单,尽量自然的开口:“以前吃火锅都是我点东西,今天,换你来点吧。” 林修拿着菜单的手明显一愣,随后拿起笔在菜单上仔细看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林修将菜单递给我:“你看看还需要补点什么?” 我接过菜单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基本都是我平时点的那些东西。 服务员很快推着小推车过来,并认认真真的清点了一遍后才转身离开。 我熟练的将东西一盘一盘倒进已经沸腾的底锅中,随后调大了火,看着渐渐偃旗息鼓的火锅。 林修一直静静的看着我,直到我闲下来,林修才缓缓开口:“漫漫,你知不知道,我觉得世界上最奇妙的事,就是看着你吃东西。” 我眼睑低垂,没有看林修,只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言语。 林修嘴角微微扬起,扯出一抹在我看来分明是苦笑的笑意:“说出来真是奇特,我人生中第一次吃火锅,就是和漫漫一家人。” 我一愣,失了言语。 那一次是林修搬来我家对面的那年寒假,为了庆祝我的语文成绩终于及格,爸妈带着我和苏远一起去外面吃饭。出门时正好看到林修的父母出门,我妈随口打了声招呼,并问了一句他们去哪。 林修的母亲声音恬淡,笑着说放寒假了,学校全体老师聚餐。 看着林修父母挽着手下楼,我心里莫名的心疼林修。 然后,我敲开了林修家的门,二话不说拉着林修跟我们一家人去吃晚饭。 那天我们去吃的就是火锅。 林修的话不多,倒是我和苏远,两个人因为争最后一个鸡翅大打出手。 苏远仗着自己年纪小,握着筷子戳住那个鸡翅,脸上的倔强,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我都记忆犹新。 而我,则是因为发现林修喜欢吃鸡翅,所以第一次吃东西没有让着苏远。 我爸一边调和我和苏远一边招呼服务员再来一份鸡翅,我这才松了手,暗自想着待会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多给林修夹几个鸡翅才成。 得了鸡翅的苏远像个打了胜仗的公鸡,耀武扬威的将那鸡翅吃的“刺溜刺溜”的响,并不时地吧唧吧唧嘴巴,那得意的模样简直让我恨不得将盘子扣在他那个小脑袋上。 一顿饭下来,倒也还算愉快,如果苏远没有时不时争夺林修筷子上的东西就更加完美了。 “那天他们出门前其实问过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但是我没有点头,因为我不喜欢。”林修低沉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我点了点头,看着林修。 林修笑了笑说:“其实他们一出门,我就后悔了。只要他们再问我一遍,我就会跟着他们一起去。”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林修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似释然:“但是你敲响我家门的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后悔烦闷都烟消云散。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我心中,近十年的父母,竟不如才认识半年的你。” 第四十一章 林修,你一定要幸福 林修的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林修俊朗的脸旁照亮,莫名的,看着这样的林修,我竟觉得有一丝凄然。 林修自顾自喝了杯水,随后缓缓开口:“他们说要离开y市的那天晚上,我一整晚都没有合眼。他们说让我转学随他们去z市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晃来晃去,直到第二天我看见你背着书包站在小区门口等我,那一刻我瞬间便坚定下来——” 林修的声音低沉,在这电闪雷鸣的夜晚显得有些森然,让听的人觉得孤寂凄冷。 “即使全世界都抛弃我,我也还有你。”林修的这句话语气异常坚定,可是在此刻说来,却说不出的凄凉。在这样风雨欲来的夜晚,生生有了丝英雄末路的沧桑无力感。 我吸了口气,刚要说话,林修接着开口:“漫漫,我从未后悔与你有关的任何决定,除了三年前那个下午,我相信了谢婧。” 我一愣,随后明白过来。 我也后悔,三年前那个晚上,跟谢婧说了那么多。 我在心底如是说。 林修苦笑一声,看了一眼再次沸腾的火锅,恍然大悟似的:“你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都忘了你还没吃东西。” 林修说完,拿起勺子捞了捞,随后夹了两个鱼丸放到我碗中,笑着说:“你喜欢吃的。”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坐在里面,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见雨点打在窗户上,然后顺着光滑的玻璃缓缓流下来。 风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被这倾盆而下的大雨拦住脚步,不得不到道路两旁的商铺屋檐下避雨,带了伞的人则顶着风在艰难的前行。 我收回目光,拿起筷子戳了一个丸子,刚咬了一口,胃里突然一阵反胃—— “呕——” 我迅速起身,弯腰蹲在垃圾桶旁将口中的丸子吐在了垃圾桶里。 林修一边拍我的背,一边焦虑的问我:“漫漫你怎么了?是不是东西不合你的口味?” 我摇了摇头,接过林修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缓缓站起身:“我没事,下午去医院看过了,没有什么——呕”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胃里却再次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几分钟后我在林修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却已经没有了半点吃东西的食欲。 林修脸上的神情晦暗,他嗫嚅半天缓缓开口:“漫漫,你是不是有……有了?” 我一愣,随后摇头:“没有。” 林修急切的追问:“你确定吗?” 我点了点头,并未隐瞒林修:“嗯。我验过了,并没有怀孕。” 我的话音刚落,林修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他缓缓说道:“虽然不是因为怀孕,那也要去医院看看。总这么恶心下去可不行,你身体会跨的。” 我点点头,没再言语。 一顿饭结束,除了我刚开始加进去的东西,推车上的那些菜几乎都没动。 起身离开的时候,林修突然转过身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问我:“漫漫,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吗?” 我一愣,想了想后看着林修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我不知道我和他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此刻,我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很幸福。” 林修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黯然:“那就好。” 我咬了咬唇,看着去结账的林修突然叫住他。 听见我的声音,林修转过身看着我,浓密的眉微扬。 一道闪电再次划破天际,强烈的白光打在林修的脸上,将林修的脸照亮。 因着这道闪电,三年来,我得以清清楚楚的看一看林修的眉眼。 林修已经不是我印象中那个帅气内敛的大男孩,他蜕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沉稳出色的男人。 他的眉眼更加深邃,五官也比以前立体,厚薄势均的唇轻抿着,一身裁剪适宜的西装让他看起来愈加成熟稳重,俊朗的五官倒成了陪衬。 他的身形依然瘦削,但是周身冷冽的气质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值得拥有自己的幸福。 迎着林修深沉的目光,我缓缓开口:“林修,你一定要幸福。” 林修眼底有光华缓缓流淌,似乎是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秒钟,他看着我缓缓开口:“会的。” 结完账林修执意要送我回家,我看了一眼街道上几乎没有半个出租车的影子,最后点了头。 雨越下越大,根本看不清多远。林修将车开得很慢,我坐在车上看着一左一右滑来滑去的雨刷出神。 经过一片正在新建的小区时,远远的似乎听到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我愣了愣,将脸贴在车窗上 雨实在太大,打在车窗上直接阻隔了想要往外看的视线。 但是滂沱大雨下女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孩子的哭声一声比一声清晰。 经过一颗大树下,雨水被阻隔的一瞬,透过车窗,我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男人的影子,手中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刺向地上半躺着的一个人影—— “林修,停车!!”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尖叫一声。 林修迅速踩了刹车,不等车停稳,我一把推开车门冲进了大雨中。 新建的小区入口处,一个男人手中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地上半躺着一个女人,死死的抱住男人的脚,大声呼喊着“来人”。 女人的肩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女人旁边一个瘦弱的男人正目瞪口呆的站在大雨中,看着地上的女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救命啊!他们是坏人,想把我的孩子带走……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女人一见我和林修,立即看着我们艰难的开口。 两个男人一愣,警惕的看着我和林修。 “把孩子放下!”林修随后赶来的林修在我身后大喝一声。 抱着孩子的男人挣脱不开女人的手,气急败坏的在女人身上狠狠的踹了几脚。 我和林修对视一眼,随后一步一步走过去逼近两个男人。 躺在地上的女人似乎是力竭,抱着男人的脚的手竟缓缓送动了一下。 旁边一个男人看了一眼我和林修,恶向胆边生,突然弯腰将女人肩头的刀猛地抽出—— “啊!”伴随着男人将刀拔出,女人一声痛呼,抱着男人的手缓缓松开。 十几公分长的刀刚一拔出,上面的血便被雨水冲刷干净,明晃晃的晃得人眼睛生疼。 “我们已经报警了,我劝你们赶紧将孩子放下,说不定法律能看在这个份上从轻处罚。”我一边扶起倒在地上的女人,一边冲两个男人大喊。 其实我是骗人的,我手机在林修的车上,根本没有报警。 抱着孩子的男人没了女人的纠缠,明显松了口气。 拿着刀的男人警惕的看着我和林修,并一步一步后退。 雨越下越大,我看了一眼林修的车,只隐约根据闪烁的式廓灯判断出车的位置。 大概是看见自己的母亲被男人刺伤倒在地上,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并不停的挣扎哭闹。 持刀的男人看了一眼倒在我怀里奄奄一息的女人,随后俯身在另一个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抱着小孩的男人一喜,随后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别跑!”林修一把冲上去,和拿着刀乱挥舞的男人打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虚弱的女人,纠结了一下将女人放在一旁,奋力追着抱小孩的男人而去。 第四十二章 林修之死 小区虽新建不久,好在照明设施倒是齐全。不过在这漆黑的雨夜,再明亮的路灯也显得微不足道。 跟着男人跑进了小区,因为雨声太大,我只能根据孩子的哭声来判断男人的位置。 一路循着孩子的哭声追到小区的最里面,果然。 男人正抱着小孩对着高高的围墙一筹莫展,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我一步一步逼近男人,冷然开口:“我劝你赶紧把孩子放下,法律自然会从轻发落。” 男人看了看左右,恶狠狠地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别怪老子不客气。” 我一惊,眼前闪过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果然,男人单手抱着孩子,随后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和之前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尖刀。 感觉浑身打了个激灵,我心底的恐惧骤升。 那把刀,扎在身上是会出血,会疼的。 我咽了咽口水,随后尽量平静的道:“你别乱动,我不过去。有话好好说。” 男人冷哼一声,随后说:“现在,你立即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我愣了愣,竟有些无语。 大哥,你可不可以专心一点?难不成人贩子还带兼职抢劫的? 碍于这场合不太适合开玩笑,加上我实在畏惧男人手中的那把尖刀,我也就不敢开玩笑。 因为上一次我的手机和钱包被偷事件,我便从中吸取教训,从那以后不管去哪我都会将手机和钱包放在包包里。故而此刻我身上除了之前坐公交剩下的一个硬币外,压根搜不出任何东西。 我咽了咽口水,将一个硬币缓缓伸到男人眼前,弱弱的说:“大哥,不好意思,只有这一个……”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被玩弄的羞愤,虎目大睁:“你特么当老子是叫花子呢?” 男人的嗓门很大,在这大雨中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我缩了缩脖子,讪讪的道:“哪敢哪敢。这不是我的钱都放在车上么,要不你跟我去车上拿?” 男人怀中的孩子原本哭累了一直在呜咽,被男人这一吼,顿时来了精神似的,又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男人不耐烦的看了孩子一眼,然后抓着刀一步一步朝我走近,并用刀指着我:“给老子让开。” 我咬着唇思索了一下,没有让到一旁,而是一步一步往后退。 男人抱着孩子一步一步逼近我,手中紧紧的攥着那把刀。 我控制着自己的眼神,尽量让我不要去看男人身后。 男人身后不远处的车库立柱后,穿着白色衬衫的林修浑身湿透,雨水不停的顺着林修线条分明的脸庞缓缓流下。林修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 林修朝我打手势,指了指外面。 尽管心里仿佛有一万只兔子似的蹿上跳下,但我脸上依然波澜不惊。 我一步一步后退,眼中紧紧盯着男人手中的尖刀。 到小区门口只需三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我拖成了十分钟左右。 小区门口之前那个男人嘴中塞了一团看不清的东西,双手被一条领带束缚在身后,鼻青脸肿的侧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呻吟。男人的身旁,那把尖刀就掉落在一旁,泛着森寒的光芒。 抱着小孩的男人一愣,随后下意识的转身——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身后的林修突然一把冲上前,握住男人的手腕,狠狠一折,男人猝不及防,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我立即冲上去将男人手中的孩子夺过来,林修则一把将男人压制在地上。 远处缓缓响起了警笛声和救护车的急救声,我抱着孩子松了口气,就要去看看之前那个女人如何—— “漫漫小心!” “哧——” 一切都快的让我震惊,我抱着孩子转身的那一瞬间,一个黑影突然一跃而起,手中抓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朝着我怀里的孩子而来…… 随后我感觉我的身子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紧紧护住,一个旋转后,我听到了一声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 “唔……” 耳边是林修虚弱的呻吟,我身子忍不住的颤栗起来,甚至连转身看一看身后之人的勇气都没有。 林修……林修…… “漫漫……” 感觉到身后贴着我的人缓缓往下滑,我抱着孩子的手颤抖的厉害,几乎要抱不稳怀中的孩子…… 就像很多警匪片中所演,警察总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踩着点出现。 林修缓缓倒在地上,我抱着孩子,跌跪在林修身旁,看着林修洁白的衬衫缓缓被鲜血染红…… 警察很快将那两个男人押上警车,一堆的医生护士招呼着将女人送上急救车。 林修的脸色缓缓变得苍白无比,有护士过来探看林修的伤势,林修艰难的摇了摇头,缓缓抬手—— 我颤抖着用手堵住汨汨流出滚烫的鲜血,声音呜咽:“林修,你不会有事的,让医生先给你包扎好不好?” 林修看都没看身旁的医生和护士,只定定的看着我,微微笑了笑:“漫漫,我现在就很……很幸福……” 我将林修的手贴在我脸上,咬着唇拼命摇头:“不会的,林修你还这么年轻,不会的……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死……” 林修释然的笑了笑,缓缓开口:“漫漫,你可不……可以亲我……唔……” 林修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在那张苍白的脸上仿若绽开一簇曼珠沙华,鲜艳刺眼。 我吸了口气,缓缓俯身,将自己的唇缓缓印在林修冰冷的唇上。 明显的感觉到林修身子一怔,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鼻翼间尽是血腥,我却不敢离开林修的唇…… 被我握在手心的手突然一沉,我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林修……林修…… 那件事过后的第三天傍晚,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茫然的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路垚已经不眠不休的守了我三天,原本光洁的下巴不知何时已经露出许多青茬儿。他的眉眼依然深邃,只是眼中却满满都是担忧。 我自那天晚上之后便高烧不止,医生说我因为淋了那场大雨,身体虚弱,加上受了刺激,身子一时受不了,等过几天,高烧自然会退下去。 可是这三天来,我一停药水,身子就开始高烧,一挂点滴,这烧便退下去了。 我倒是不在乎高烧什么时候好,我担心的是再这么烧下去,我恐怕不能参加林修的葬礼。 林修的葬礼地点在y市的人民公园,这得益于林修救的那个孩子是个政府政要的独子。 林修的见义勇为的行为被放大,一时间林修的义举在y市传的妇孺皆知,据说这几日前去吊唁的人带去的鲜花将那偌大的人民广场都快摆满了。 我爸提着两个保温盒推开了医院的门,看了我一眼后一边将东西摆好一边对路垚说:“先吃饭吧。” 路垚“嗯”了一声,起身将病床摇高,我爸立即拿了两个枕头将我身后垫高,并扶着我坐起来。 路垚打开一个保温盒坐在我床前,声音略带沙哑:“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看了一眼路垚,摇了摇头说:“你先吃吧,我现在不饿。” 路垚端着饭盒看着我,面色有些沉:“你要是不吃,那我就陪着你饿肚子。”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骨头汤说:“我喝点汤就可以了。” 路垚点了点头,随后端过一旁的汤,舀起一口尝了尝,然后点头说道:“冷热正好。” 勉勉强强将汤喝完,路垚倒是没再强迫我吃饭。 我爸拿着东西走后,护士过来给我换了瓶药水,并说这是最后一瓶。 我看了一眼缓缓滴落的点滴,在脑袋里计算着多久可以打完。 吃过饭后路垚的的那个助理来了一趟,并送来了一叠厚厚的文件,走的时候照例拿走了上午送来的资料。 看着病床旁路垚明显憔悴的侧脸,我暗自叹了口气,然后靠在病床上静静的看着路垚。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两个让我意外的人。 聂晓倩。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叫陈州,是聂晓倩的同事。 当然,我并不相信有谁会开几个小时的车送同事去见一个朋友。 两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让我莫名的想到一句话。 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聂晓倩是在新闻上看到的林修出了事,随后找人一问得知那晚和林修在一起的人,正是我。 好说歹说,聂晓倩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聂晓倩不走,叫陈州的男人自然不会离开。 最后,我索性换好衣服,和几人一起去医院外面的宾馆开了几间房间。 开房间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聂晓倩和陈州,正好看见聂晓倩朝我一个劲的使眼神。 我了然,转身对前台小姐说:“三间房。” 将房卡分别丢给路垚和陈州,我拉着聂晓倩的手进了中间的房间,留下两个男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 洗了澡和聂晓倩头挨着头躺在床上,我也终于能够好好打听一下关于陈州的事情。 我不是个爱八卦的人,但是对于我在乎的人,我愿意去八卦。 聂晓倩窝在我怀里,声音轻浅:“他是我们部门经理,也是我的学生……” 我躺在聂晓倩旁边,静静的听着属于她的故事。 聂晓倩和陈州是同事,也是师生。 陈州是聂晓倩的顶头上司,年纪长聂晓倩三岁,他们结识与散打培训班,聂晓倩初到z市,那一丁点儿工资根本不够她维持开销,所以她在周末的时候在散打培训中心兼职做了教练。 陈州就是聂晓倩的学生之一。 两人几乎天天见面,互相见到了对方工作背后的样子,互相欣赏,算是郎有情妾有意。 这样的情况,在我看来,修成正果只是迟早的事。 “我也是喝下午茶的时候看到的新闻,打电话一问娇娇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聂晓倩吐了口气,接着说道:“漫漫,人还是得往前看,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聂晓倩突然侧身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发说:“你要记得,我一直都在。” 我鼻尖一酸,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后没再说话。 第四十三章 爱是磨合,不是迎合 时间转眼便到了林修出殡的这一日。 这一天恰逢周日,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将整个人民公园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简直可以用盛况空前来形容。 广场周围堆满了鲜花,有不少已经枯萎,更多的是新鲜的花卉。 林修的遗体被放置在广场正中的高台上,周围簇满了鲜花,透明的水晶棺上,盖着一面巨大的国旗。 林修生前的照片被放大成一幅巨幅黑白照,作为遗像摆在水晶棺的后方。 明明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却被弄得跟一场盛宴一般。 那个被刺中肩部的女人脸色莹白,站在本市一个领导的身旁,正对着摄影记者大肆赞扬当天晚上林修的英雄事迹。 在水晶棺的旁边位置,林修的父母被一群记者团团围住,闪光灯不断地打在两人的脸上。 看着林修父母强颜欢笑的脸,我莫名的觉得,林修的父母,也许还是有那么一些在乎林修的。 扫了一眼人头攒动的广场,我放弃了寻找那个人。转身接过路垚手中的花,一步一步走到林修的遗像前,将花放在已经枯萎的鲜花上面,鞠躬后缓缓转身。 程之立一身黑色西装,自我醉酒以后首次出现在我面前。他手中捧着一大束白菊花,缓缓走到林修的遗像前站定,将花放下后庄严肃穆的鞠了三个躬。 身子有些沉,我刚要转身离开,白筱捧着一束白玫瑰放在遗像前,看着林修的遗像,和我说话:“你知道吗?我从小就不喜欢你。刚开始是因为苏远,后来是因为林修。” 我低着头,没有看白筱。 “我讨厌你明明家里并不富裕,可是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仿佛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明明,我家比你家有钱,我是爸妈的掌上明珠,我要什么就可以拥有什么,你怎么可以比我快乐……” 白筱自顾自说话:“后来姨妈带着你和苏远来我家,我看到那么可爱的小弟弟,想要抱抱他,他却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我推开,鼓着一张小小的脸说他只有一个姐姐……” 白筱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后来,你认识了林修。不再整天粘着苏远。有一回我嘲笑他,我说:“你姐姐有别的喜欢的人了,她不要你了”。我没想到倔强如他,居然被我那句话吓哭了。” 白筱似乎在诉说一个很遥远的故事,语气和神情都十分飘渺:“苏远是你的弟弟,眼里心里只有你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他的眼里也只有你一个人……” 我抬头看着白筱,没有说话。 “我自恃有优渥的家世,长得也不比你差,可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围着你转,仿佛你就是他们的太阳。”白筱突然转身看着我,眼底闪过一抹凄凉:“苏漫,你有没有尝过嫉妒一个人的滋味?” 我看着白筱,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有的,我嫉妒过,两年前的那个下午,我嫉妒过一个人的出身。 白筱吸了口气,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自嘲:“我喜欢他,在你家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可是他的眼里却只有你一个。后来听说你和他分了,我曾欣喜的整晚睡不着觉。我逃课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去找他,我的告白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的一句话给抹杀。呵,苏漫,你知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我看着白筱,问道:“他说了什么?” 白筱蓦然盯着我的眼睛,字字泣血的道:“他说,我记得你,你是苏漫的表妹,姓白。” 我看着白筱,有些不知道这样的话有什么问题。 白筱苦笑一声,一字一句的说:“我甚至还未来得及欣喜于他记得我,他的下一句话便将我的一颗心打入地狱。他说,是苏漫让你来找我吗?” 我哑然。 白筱脸上的苦笑拉大,那张素净的脸上隐约笑出了皱纹:“这么多年,我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只要有谁像他,哪怕是一个侧脸,我也要将他放到我身边,以此来安慰我自己,我其实拥有过他……” …… 走出人民公园,因为前来吊唁的人实在太多,所以路况非常不好。我靠在路垚的车上,眼睛漫无目的的瞟向一旁。 车子缓步行驶在车流中,蓦然,我看见马路旁一抹熟悉的身影—— 范娇娇。 范娇娇穿着一条似曾相识的淡蓝色连衣裙,手中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静静的站在人民公园的对面,看着广场上的方向。 似乎感觉到我的注释,范娇娇的目光突然移向车流中。 我一愣,下意识的扭过头。 几秒后我缓缓扭过头,却发现范娇娇已经移开视线,定定的看着广场中央。 时间一天一天滑过,转眼便已经是四月下旬。 十多天来,我已经习惯了在家里睡着,醒来的时候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的身体反反复复的高烧,打了两天针好了,回到家却又开始高烧。 折腾了近半个月,我的身子瘦了一大圈。路垚和我爸妈轮番守着我,这么多天下来,几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我看在眼里,却急在心里。 这天天气难得晴朗,我笑了笑说:“爸,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爸当即笑了,忙不迭点头:“好好好,确实应该出去晒晒太阳。” 连续在床上躺了十几天,我感觉我身子虚浮,一点劲都没有。 我爸拉着我缓缓在小区内的道路上散步,不时有邻居过来跟我爸打招呼,我爸都一一笑着应了。 阳光越来越暖,我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耀眼的太阳,竟生出一丝“时光易逝”的感慨来。 四月的天气已经转暖,人们大多换上了春装,一些爱美的小女孩,甚至早早的穿上了连衣裙,在阳光下欢快的跑来跑去,就像春天百花盛开时花间的精灵,美好的不像话。 我爸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看了一眼我爸,笑了笑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爸点了点头,说了声“别走太远”后拿了手机站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在我们小区内遇见范娇娇是我始料未及的事。 范娇娇穿着一条素雅的绛紫色连衣裙,手中提着一个手提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昔日明亮的眼睛此刻暗淡无光,眼底的青影连厚厚的粉底都遮掩不住。 她看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苏漫,我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你。” 和范娇娇在我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下,范娇娇低着头搅拌着手中的咖啡,眼神晦暗。 我静静的看着范娇娇,等着她的下文。 范娇娇吸了口气,缓缓开口—— “我从小便是爸妈的公主,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从小到大,只要我要,只要我爸妈有的,他们都会想方设法给我弄来。没有的他们就算是抢也要给我抢来。” “认识林修以前,我想要的都能拥有。认识他以后,我却发现我拥有的一切都不如一个他。”范娇娇声音哽咽,吸了吸鼻子后接着说道:“看见他的第一眼,他身穿一件白色衬衫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向你告白,翩然的少年,灵动的少女,跳跃的烛光,围观的群众,此起彼伏的叫好声……美好的像一幅画。” “你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十几年的感情,即使骄傲如我,也不敢轻易去尝试摧毁你们。我本以为我会一直没有希望下去,直到那一天谢婧告诉我,我其实是有希望的。” 我一愣,定定的看着范娇娇。 又是谢婧吗? “三年前那个晚上,林修接了一个电话便匆匆忙忙开车回了y市,只因为叶小尹的一句“苏漫的手机打不通”。”范娇娇笑了笑,然后缓缓开口:“我跟着林修的脚步到了y市,深夜时分,我接到谢婧的电话,她告诉我,能不能抓住这一次机会,就全看我自己。” “我挣扎很久,在得知林修一整晚都和你在一起时终于下定决心。我和谢婧分别行动,她替我引开林修,而我,则去攻克你的壁垒。” “我虽然不知道谢婧说了什么会让林修那么悲痛欲绝,但是我知道,那一定与你有关。” “我本以为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他迟早能发现我的好。直到后来,我才悲哀的发现,他连看都不看我,又怎么会发现我的好呢!” “三年了,我和他虽已有婚约,可是他却从未碰过我。即使我用他家的公司威胁,他都无动于衷。” “呵…三年,哪怕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是林修的心,却三年如一日的冷。”范娇娇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林修的心一直都是热的,只不过他的心,一直都在你这里罢了。” 我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范娇娇轻抿一口咖啡,看了一眼窗外后目光一僵。 我顺着范娇娇的目光,一眼便看见了街对面有一家火锅店,看门口人来人往的样子,想必生意极好。 范娇娇吸了口气,声音低沉:“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鲜活明亮的,即使暗恋他的那段时光,我内心再苦不堪言,我外表也是光鲜自信的。可是自从和林修在一起,我发现我越来越不像自己。” “我知道林修喜欢的是你,我便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像你。我学着你的模样大口吃着我十几年来从未碰过的路边摊,然后一边忍着身体的不适一边告诉他我觉得很开心。我一直以为林修喜欢带我去火锅店是因为我表现的喜欢吃火锅,甚至一度将这一点当成林修在乎我的理由,可是那一天,在火锅店看到你和路垚站在一起时,我终于发现……即使我穷尽一生去模仿你,甚至将自己整容成你的模样,林修也不会喜欢上我。”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明明看不起模仿你的那个我,我却还是忍不住吵着要拉他去火锅店,逼迫着自己大口大口地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进肚子里呢……”范娇娇白皙细腻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咖啡杯,精致的指甲紧紧贴在咖啡杯上,几欲断裂。 我看着范娇娇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底微微震动。 两个人在一起时互相磨合,而不是一味迎合。 失去自我的那一方,迟早会失去对方。 很久很久以后,范娇娇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从身后拿过一个手提袋递给我:“这是阿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的,我想你应该看看。” 我伸手接过范娇娇手中的东西,虽然没有看,但是我却莫名的相信,这袋子里的东西,与我有关。 范娇娇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后缓缓站起身,与我擦肩时留下一句话—— 苏漫,若还有下辈子,我一定要比你先遇到林修。 我点头:“会的。” 范娇娇一步一步缓缓离开,脚下的步子虽慢,但一步一步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坚定执着。 那是范娇娇最后的骄傲。 第四十四章 叶小尹归来 我拿着东西缓缓走出咖啡店,炫目的阳光让我感觉眼前一黑,身子也缓缓倒下—— “漫漫!” 我听见我爸在叫我。 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记起,林修下葬那天,范娇娇身上穿的那条连衣裙,就是三年前,在酒店看到范娇娇穿的那条。 醒来的时候,我对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感到过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我便冷静下来。 看了看外面渐黑的天色,我判断现在是傍晚。 嗓子渴得厉害,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无奈,我只好伸手去够床头的服务铃。 我的手还没够到服务铃,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路垚面色沉静的走了进来。 见到我时,路垚脸上明显一喜,但很快,那抹喜悦便渐渐淡去。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隐隐觉得,路垚看我的眼神与往日非常不同。 那是一种呵护到极致,珍惜到极致的眼神,仿佛我是世界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宝,又仿佛,我是一碰就碎的泡沫,让他只能望而却步。 路垚不说话,我却实在架不住路垚这样深情的看我,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嗓子干的快冒烟了。 我勉强笑了笑:“路垚,能不能给我——” 我的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我震惊于我的声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沙哑,老气,如断了弦的二胡,发出沉闷嘶哑的呜咽。 我眨了眨眼,有些尴尬的说:“我想喝点水。” 路垚没有说话,只不声不响的给我接了一杯温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我扶起,随后将水杯缓缓递到我面前。 喝了水,感觉嗓子里好多了,我这才跟路垚说话:“路垚,我爸妈呢?” 路垚的声音有些沙哑,想来也是没休息好。 “爸妈有点事,晚些时候会过来。”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后将脑袋靠在路垚胸口,打趣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你看我,没有公主命,却有一副公主的身子。淋点雨就折腾了十几天,偶像剧女主角也没我这么能折腾。” 路垚明显的一愣,随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安慰我道:“这是什么话,漫漫你就是我的公主。” 路垚的声音低沉,但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感觉我耳后根都快烧起来了,我立即转过身将脑袋埋在路垚怀中,闷闷的道:“路垚你这个混蛋。” 路垚低低的笑了几声,声音温暖和煦,说不出的迷人。 我将脸贴在路垚的胸口,说不出的安心。 似乎想到饿了什么,我伸手戳了戳路垚。 路垚低头看着我,眼底有一丝谨小慎微。 我说:“送我来医院之前,我手里的手提袋哪里去了?” 路垚明显的一愣,随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然后看着我说:“在家里,我晚些时候给你带过来。” 我点点头,肚子却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在看到我手中一大把头发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随手抓了抓,真的没想到会抓下这么一大把头发。 路垚看到我手中的头发时也是一愣,随后很自然的将我手中的头发扔到垃圾桶,并笑了笑说:“女孩子的头发就是娇弱,轻轻一抓就掉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路垚随手将我的头发扔在垃圾桶中,最后,我缓缓开口:“路垚,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我的话刚一出口,路垚眼中的笑意一僵,这失态一闪而逝,路垚很快便恢复神色,看着我说:“胡说八道什么。不就是淋了大雨,加上郁结在心,所以身子弱些么!” 我紧紧的盯着路垚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是这样么?” 路垚扬了扬眉,笑着说:“漫漫你是不是写多了小说,习惯性将自己代入苦命女主角了?” 我一噎,看着路垚,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 好一会儿,我移开视线,拿起一旁的遥控,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 调到我经常看的芒果台,打算守着爱看的某档综艺节目,但是调台时,我却惊讶的发现了一条重要信息。 4月29日。 我一颗心狂跳不已,面上却依然不动如山的再次换了几个台。 电视台调换时下方显示的时间和日期让我的一颗心越来越沉。 七天。 整整七天,我是睡着的。 我清楚的记得范娇娇见我那天,明明是4月22日。 就算是感冒发烧,也不至于人事不省吧? 我手中拿着遥控器,怔愣的看着电视屏幕,极力压制着自己想要看一眼垃圾桶内的目光,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 世界仿佛突然缓慢了下来,只剩下电视机里播放广告的声音在耳旁嗡嗡作响。 很久很久以后,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路垚,你告诉我实话,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身后的路垚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路垚的沉默在我眼中无疑是默认。 我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后淡然的说:“你说吧,我没事。” 路垚突然将我揽在怀里:“漫漫你不用问那么多,你只要记得,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我“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的将脑袋靠在路垚肩头。 虽然路垚不说,但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却很清楚。 身子一日比一日沉,睡着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路垚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小心翼翼,爸妈的眼窝一天一天凹陷……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真的没有多想。 但是他们不说,我便不问。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五月中旬,我的身体开始出现浮肿,并隔三差五的咯血。心底对自己的病已隐隐有了答案。 那一日天气晴朗,我和我爸在病房里下棋。 连续赢了我爸三盘后,我摇了摇头:“爸,你要是再不拿出真本事,我就不跟你玩了。” 我爸当即一愣。 我低着头缓缓开口:“爸,隐藏实力这么多年,不会憋坏么?” 那天我爸和路垚对弈之后,路垚虽什么都没说,但我却敏感的发现了一些东西。 哪有人十几年如一日沉迷象棋却棋艺不精呢?又哪会有人被一个高手一点拨便突然醍醐灌顶了呢? 那么解释只有一个——我爸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我爸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蓦然,他淡然一笑:“漫漫你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将脑袋靠在我爸肩头:“爸,你真好。” 我爸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声音顿时哽咽:“漫漫,是爸妈对不起你,爸爸妈妈没用……” 闻言,我使劲的摇头:“不关爸妈的事,一切都是上天注定。能做爸妈的女儿,我觉得我很幸福。”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漫漫?” 我一愣,看着门口。 叶小尹一袭米色曳地长裙,青丝挽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眼中盈满水雾,手中牵着一个四五岁的“洋娃娃”,激动的看着我。 我心头一喜,连忙擦了擦眼角,从我爸怀中退出来,然后笑了笑说:“小尹,你回来了。” 叶小尹大大方方的进来,跟我爸打了声招呼后朝门口看了一眼,嘟囔道:“怎么还没回来……” 我循着叶小尹的目光,发现门口什么都没有。 “你在等谁吗?”我探究的看着叶小尹,问道。 叶小尹点了点头:“嗯。在等我爱人。” 我咽了咽口水,傻愣愣的看着叶小尹。 半晌后我将目光移向叶小尹牵着的“洋娃娃”,磕磕巴巴的说:“小尹,他……” “我是妈咪的宝贝。” “洋娃娃”脆生生的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 我一愣,看着小尹,不可置信的道:“小尹,他真的——” “嗯,他是我爱人的小孩。”叶小尹笑着点了点头。 我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个信息。 叶小尹弯腰将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抱起,看了我一眼后道:“joe,这是妈咪的好朋友苏漫,你该叫什么呢?” joe歪着一个小脑袋,宝石般的蓝眼睛眨了眨,随后说:“苏阿姨好。” 我笑了笑:“你好。”想了想,我侧身拿了一盒牛奶问joe:“joe喝不喝牛奶呀?” joe眨巴着两只宝石眼,然后扭头看着叶小尹:“妈咪……” 叶小尹笑了笑,点了点头说:“苏阿姨不是坏人,可以吃她给你的东西。” joe立即眉开眼笑的接过我手中的牛奶:“谢谢苏阿姨。” 病房里有了一个小孩,顿时欢乐不少。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大学时我认识那个阳光自信的叶小尹。 都说时间苍老了容颜,经历磨灭了棱角。 叶小尹的眉眼依旧,笑容依旧,只是由内而外的温婉知性,却渐渐将我记忆中洒脱随性的叶小尹取代。 几分钟后,路垚和一个金发男人一同出现在门口。 叶小尹脸上一喜,看着金发男人还未开口,joe欢快的跑到金发男人身旁,一声“daddy”叫的嘹亮。 金发男人弯腰抱起joe,朝我和叶小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路垚几步走进来看了叶小尹一眼,解释道:“文森特在楼下迷路了,所以耽误了几分钟。” 叶小尹笑着点了点头:“上楼的时候他说去趟洗手间,我急着上来,忘了告诉他病房号了。” 叶小尹说完,随后跟我介绍:“这是我先生,vincent.”说完,叶小尹拉着我的手跟男人介绍:“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好朋友,苏漫。” 文森特当即友好的朝我笑了笑:“你好” 我眨了眨眼,笑着点头:“你好。” 和叶小尹交谈了一个多小时,我才稍微了解叶小尹出国后的情况。 当初叶小尹不告而别,我连她去了哪个国家都还是从叶叔叔那里问到的。 叶小尹去了加拿大,在那边认识了文森特。文森特一直都很喜欢东方文化,平时对中国文化也了解的比较多,这一点让文森特和叶小尹的关系迅速发展。 两人迅速进入爱河,此次回国,便是为叶小尹办理移民手续的。 路垚不知从哪得知叶小尹回国了,竟将叶小尹一家拉到了医院。 许久未见,加上叶小尹当初走的那般仓促,我心里一直都很愧疚。 此时和她这么聊了一会,如今听她说过得好,我心里顿时好受很多。 第四十五章 苏漫的身世 叶小尹一家离开后,路垚的助理来了一趟医院,并带来了一份密封好的文件。 路垚的助理似乎很忙,放下文件后便匆匆离开了。 彼时路垚恰好去送叶小尹一家,而我爸则去了洗手间。 我只当是路垚公司的文件,所以并未多想,只接过文件随手放在一旁。 我爸从洗手间出来,坐在床头时看见了我放在旁边的文件,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 我躺在床上无聊的换台,眼睛盯着电视屏幕说:“路垚公司的文件。” 我爸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半小时后路垚回来了,我将文件递给路垚,说:“这是你助理刚刚送来的,你不在,他托我转交给你。” 路垚面色一变,深邃的眼眸骤然一紧,张口问我:“你看过了?” 我一愣,蹙了蹙眉说:“没有啊。给你的东西我怎么会看?” 路垚似乎松了口气,神色渐缓,伸手接过文件,看了我一眼后转身出了病房,留下我和我爸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言。 几分钟后,病房门猛然推开,路垚手中拿着之前那份文件,神色异常的看着我。 我和我爸对视一眼,分别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莫名其妙。 镇定下来后,路垚看着我爸沉声开口:“爸,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我爸皱了皱眉,起身随路垚去了病房外。 鬼使神差的,我轻手轻脚的起身,出了病房门。 站在病房门口,正好看见我爸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 我迟疑了一下,缓缓跟了上去—— …… 几分钟后,我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耳边却全是路垚那似喜似怒的话—— 你们明知道漫漫还有一个亲生姐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姐妹…… 我的眼前闪过一张清冷的容颜,所以,是她么? 路垚和我爸在外面呆了近一个小时才回来,回来时我爸眼眶湿润,明显是哭过了。 路垚的眼睛亦是通红,见我看着他,他吸了口气将脑袋移向一旁。 良久,我爸哽咽着开口:“漫漫,爸爸有件事瞒了你。”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其实不是我和你妈的小孩,你的父亲是z市的商业巨鳄,你还有一个孪生姐姐……” 我爸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只剩下了呜咽。 “漫漫,是爸对不起你……都是爸的错啊……” 病房里我爸略带沙哑的声音撕心裂肺,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我下意识的起身,拦住我爸的手,张了张口,却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爸妈本是z市人,两人自由恋爱,共同经营着一家餐厅。 结婚后不久,我妈便有了身孕。夫妻两高兴坏了,每一天都在期待着这个孩子。 可是命运无情,孩子刚一落地,便高烧不止,本就小小的一个孩子,眼看着只剩下一口气。 我妈整日以泪洗面,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形同枯槁。 我爸一边照顾日渐消瘦的妻子,一边打理餐厅,整日奔波于医院与餐厅,一颗心千疮百孔。 后来,便是我的亲生母亲,在同一间医院里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再后来…… 精神恍惚的女人抱走了其中一个孩子,将已经没了生息的婴儿放在了熟睡的女人身旁。 我爸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病房的门,却只看见一个整理床铺的护士,一问之下才知道,女人独自办理了出院手续。 等我爸找到躲在宾馆的女人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 一切已成定局,夫妻俩搬离z市,并将我的生日改大了一岁,甚至连年月都改了,以期能瞒天过海。 可是天意弄人,又或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我患了重病,没有直系兄妹的骨髓,便是两个字——等死。 其实很久以前我便隐约猜到了自己所患何病,只是我没有点破。 白血病,非直系兄弟姐妹的骨髓不可。苏远已死,我等同于判了死刑。 只是我没想到,我竟然不是爸妈的孩子。 我有一个孪生姐妹,那个人,是女神一般的存在,是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云端高阳。 我竟是她的姐妹。 我爸的呼吸缓缓平静,我长长的吐了口气:“我都知道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病房里归于平静,我侧躺在病床上,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路垚跟我提过,凌蒙的母亲,死于凌蒙出生后不久。 郁郁而终。 世间最难割舍的便是骨肉亲情,初为人母的女子,才享受了几天为人母的喜悦,便要承受幼儿夭折的悲痛。 对一个母亲而言,孩子,就是她的心头肉啊! 就像那个雨夜,女人即使肩上扎着刀子,却还是咬着牙不让别人抱走自己的孩子。 母爱该是怎样的伟大,才能不顾自我,舍命相护? 泪眼婆娑中,我的目光瞥见一旁的手提袋,那是范娇娇给我的东西。 我伸手,将手提袋中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一本书,一本相册,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我将书缓缓翻开,却在看见第一页时,再次湿了眼眶。 白皙的纸张,用签字笔工工整整的修改了很多地方。 是我的书,《让我们相忘于江湖》。 故事原型,是我和林修。 合欢是我,亓成是他。 文中所有的主角名字,都被洁白的修正带覆盖,并用签字笔改成了苏漫和林修。 一页一页翻过,故事停留在合欢和亓成再次见面,两人相视一笑,从此擦肩而过。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结尾处的话语,林修用黑色签字笔来来回回的涂抹掉。 那密密麻麻的黑线下面,林修的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带着势如破竹的气概—— 既已相濡以沫,又怎会相忘于江湖? 第四十六章 大结局 (上) 两个月后。 路垚眉眼深邃,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漫漫,我等你出来。” 我点了点头,一一扫过所有人。 路垚,冷昱宁,凌元盛,叶小尹和文森特,聂晓倩和陈州,程之立和赵雪,苏楠,白筱,以及……我身侧的凌蒙,还有我的养父母。 两个月前,路垚拿到了我和凌元盛的dna鉴定报告,并将结果拿给了凌元盛。 看到结果的当天晚上,凌元盛便带着凌蒙出现在了病房里。 再次看到凌蒙和凌元盛,我心底说不出什么感受。 曾经遥不可及的两个人,突然间成了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 凌蒙比两个多月前看到时要消瘦一些,大概是产后修复的比较好,已经看不出是个才生了孩子不久的母亲。 凌元盛眼眶通红,感受不到半丝商人的冷漠疏离,只感受得到一个父亲看见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时的哽咽与激动。 路垚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我的现状,随后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凌元盛和凌蒙。 凌元盛当即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陷入了沉默。 我静静的看着凌元盛,没有说话。 凌元盛的沉默在我的意料之中。 凌蒙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的珍宝,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流着他身上的血的陌生人。 骨髓移植的成功率并非百分之一百,凌蒙才生产完不久,身体肯定比较弱,让自己刚生产完不久的女儿给另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儿捐献骨髓,这事换谁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气氛顿时变得压抑,最后我咬了咬唇,忍着鼻翼间的酸涩开口:“你们不用觉得为难,路垚将你们叫来我事先并不知情,若是没什么事的话——” “妹妹你别怕,有爸和姐姐在,不会再让你有事的。”一道清冷决绝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我一愣,转头看着冷昱宁怀中的凌蒙。 我在脑袋里暗暗想了想,说好的是双胞胎,怎么我就成了妹妹? 考虑到此时我乃是个弱势群体,而且这样的场合不太适合开玩笑,我也就不便和凌蒙争辩谁大谁小这个话题。 但是我不说不代表围观群众不会说。 凌蒙的话音刚落,彼时正好来探病的赵雪从角落里探出头,看了我和凌蒙一眼,茫然的道:“可是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怎么知道谁大谁小呢?” 凌蒙清丽的俩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轻咳两声,淡然开口:“我比她高一点,一般年纪大的人都是要高一些的。” 围观众人顿时讶异的看了一眼凌蒙和我,怎奈我当时正躺在病床上,无法让围观群众直观明了的看出我和凌蒙到底谁高一些,于是诸位看客纷纷有些苦恼。 我在心底暗自道了声“好险”,竟有些庆幸我此时是躺着的。 索性大家都体谅我是个重症病人,也就没有将我拉起来和凌蒙比试一番,虽然赵雪的目光将我和凌蒙上上下下扫视了不下二十遍,但想到赵雪的那点计算能力,我一颗提着的心便稍微往肚子里放了放。 最后的最后,“认亲会”以路垚的一句“很晚了,漫漫还要休息,我送大家先去休息”完美落幕。 看着赵雪离去时恋恋不舍的表情,我“记仇”于赵雪之前的行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赵雪当即一愣,拉着程之立的手就要往回走,但被程之立霸气的拉走了。 很晚的时候,路垚回到了病房,第一句话便是:“漫漫,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再后来便是第二天,凌蒙颇有“长姐风范”的在我病床前说:“妹妹你放心,爸爸已经给你找了在这方面非常优秀的医生,加上有姐姐的骨髓,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当时震惊于两点—— 1.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2.凌蒙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就是妹妹呢? 鉴于对方是在跟我说我的“人身大事”,我也就没有吐槽,只乖巧的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再后来,便是骨髓移植前的化疗期。 我的头发掉的特别厉害,想到路垚以前最喜欢揉我的头发,如今好几次伸手却突然僵住,而改为摸摸我的脸颊时,我便觉得心底不可抑制的疼。 等待骨髓移植的这段时间,我整天处在无所事事的状态。咯血的情况已得到缓解,我整天躺在病床上,好几次萌生念头想要将我和路垚的故事润色一下写成小说的,但都被路垚以我身体太弱为由强令禁止了,三番五次撒娇无果,我最后只能乖乖养病。 时间不紧不慢的到了骨髓移植的这一天。 刺目的手术灯下,我的心底前所未有的宁静。 一只细腻柔软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一愣,转身看着身侧那张清丽的容颜。 凌蒙眼眸纯澈:“我们就这样说好了,这一次谁先醒来谁就是姐姐。” 我点头,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冰冷的针头扎进皮肤中,然后刺进骨头里。 我看了一眼微微颤栗的身子,却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疼。 我知道那是麻药麻痹了我的神经,让我感受不到疼痛罢了。 感受不到,不代表不痛。 炫目的灯光让我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我听见一个焦虑的声音说:“你要是睡了可是就看不见路垚给你准备的惊喜了……” 路垚给我准备了惊喜吗? 是什么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尽管眼皮很沉,我依然睁开了眼睛。 病房里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看了眼不断往下滴药水的点滴,我侧过身,想要将病床摇高一点。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路垚捧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身后跟着一群人拥挤着进了房间。 凌蒙面色莹白,被冷昱宁抱在怀里,笑得眉眼弯弯。 我眨了眨眼,呐呐出声:“这是……” joe撒开叶小尹的手,几步跑到我床前,拍着巴掌说:“苏阿姨,妈妈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将目光移向路垚。 路垚将蛋糕上的蜡烛一一点亮,然后端到我面前:“今天是你和嫂子的24岁生日。” 我一愣,看着凌蒙。 凌蒙虚弱的笑了笑:“是啊,今天是我们两的生日。”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抬眼,却看见我爸揽着我妈站在门口,两人皆是眼底通红。 第四十七章 大结局(下) 时间一天一天滑过,我的身体越来越好,路垚来病房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天也难得见一次面。 若是换了以前,我大概会乱想,但是现在,我却半丝不信任路垚的念头都没有。 我缠绵病榻时他相陪在侧,我身患绝症时他不离不弃。这样的男人,让我如何怀疑得起来? 转眼便到了我出院的日子。 让我意外的是,路垚居然没有出现。 看了一眼人家出院时前呼后拥的场面,我看了一眼我爸妈,顿时觉得有些凄凉。 刚走出医院门口,程之立一身黑色西装,站在他的那辆白色保时捷旁,搔首弄姿。 见我们出来,程之立十分绅士的拉开了车门,让我上车。 我爸将手中的的礼品袋放到我手中,拍了拍我的手背:“去吧。” 我心里一暖,伸手抱了抱我爸妈,然后上了程之立的车。 坐在车上,我打开礼品袋看了一眼,是路垚送我的那个盒子,还有那条手链。 路垚想干什么? 车开了半个小时,程之立将我放在k大的校门口,然后恭敬的请我下车。 赵雪一身洁白的纱裙,站在校门口,嗔了一眼程之立,埋怨道:“怎么这么久才来?” 程之立面容一僵,干咳几声后道:“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 赵雪白了程之立一眼,然后走过来拉着我,激动万分的道:“漫漫我跟你说,等下——” “咳咳!”程之立突然干咳几声,打断了赵雪的话。 我很清楚赵雪藏不住话的性子,决定待会偷偷问赵雪。 我打了个哈哈,催促赵雪:“走啊,不是要带我去哪么?是不是路垚给我准备了庆祝出院的party?” 赵雪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路总特别安排我——呃,漫漫你好奸诈!” 赵雪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了嘴,幽怨的看着我。 我不自然的干咳两声:“不关我的事。” 赵雪扁了扁嘴,带着我往学校内走去。 倒是惊讶,虽说现在是上午上课时间,那也不该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啊。 我一边走一边打量学校,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浓。 路垚想干嘛? 站在学校的礼堂门口,我转身看着赵雪:“你是不是带错路了?门都锁了,我们怎么进去?” 赵雪憋着笑摇头:“没有。钥匙就在漫漫手里啊。” 我一愣,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我何时拿了学校礼堂的钥匙。 我刚要否认,眼前突然闪过我爸递给我的那个盒子。 盒子里,是有一把钥匙的。 我舔了舔唇,拿出手链在盒子的感应器上靠了一下,随后拿出那把钥匙,问赵雪:“你是说这个?” 赵雪茫然的看了我手中的钥匙一眼,然后点头:“大概是吧。” 我“哦”了一声,将钥匙插进锁孔。 “啪嗒”一声,锁应声而开。 赵雪激动的在原地跳跃了几下,语无伦次:“哇哇哇……漫漫……好浪漫!” 我看着手中的钥匙,没有说话。 和赵雪一起用力推开礼堂的大门,耳旁突然响起“砰”“砰”两声,细碎的礼花纷纷扬扬,落在我和赵雪的头顶。 礼堂内所有的人突然站起,以我和赵雪所站的中轴线为界,左边清一色的男生,每一个人都西装革履,手中捏着一支红玫瑰。右边的女生统一穿着和赵雪同款纱裙,入目之处,尽是洁白。 “这里有999对情侣,999份爱情,每一份爱情都有其独特的味道。我们只是其中的一对,我们的爱情,有误会,有磨合,但更多的是喜悦。”路垚一身崭新的白色西装,站在礼堂中央,深情款款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苏漫,我想娶你。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开始了。”路垚的话音刚落,礼堂内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赵雪激动的揪着我的袖子,在我耳边嘀咕:“漫漫,好浪漫啊!” 我吸了口气,定定的看着礼堂那端的路垚。 路垚笑了笑,朝我招手:“漫漫,到这儿来。” 我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一步一步走向路垚。 站在聚光灯下,路垚突然单膝下跪,看着我道:“漫漫,嫁给我!” 我吸了口气,看着路垚身旁的凌元盛和简淑媛。 简淑媛是凌元盛的第二任妻子,看着十分年轻,此时身上穿着洁白的纱裙,更是宛如少女一般,美的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恬静美好。 凌元盛眼眶通红,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漫漫,遵从你自己的心意就好。” 我收回目光,看着路垚,声音哽咽:“好。” “哇哦!”底下突然惊呼声一片。 “咦,路总你的求婚戒指呢?”赵雪的娃娃音突然在礼堂内响起,一千多人的礼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盯着单膝跪地的路垚,纷纷反应过来求婚男主角居然没有戒指。 原本感动地七荤八素的我顿时一个激灵,看着路垚跟看骗子的表情似的:“路垚……你不会是忘了买钻戒吧?” 路垚剑眉一挑,然后伸手拿过我手中的钥匙,在钥匙的一侧轻轻一按—— “啪”一声,原本厚厚的钥匙被分成两片,钥匙圈内,一枚钻戒正卡在钥匙顶端。 “哇!!!”赵雪瞬间化身路垚的骨灰级脑残粉:“路总,你好帅!”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 底下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在礼堂内响彻,我看了一眼被正好卡在钥匙顶端的戒指,笑了笑:“路垚,你要是能把戒指拿出来,我就嫁给你。” 路垚神情一怔,随后伸手去拿戒指……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后,下面的吃瓜群众纷纷忘了吃瓜,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台上的路垚。 路垚蹙着眉头,一脸菜色的看着被卡死在钥匙中的戒指。 “哈哈哈……”程之立很不厚道的在下面搂着赵雪笑弯了腰。 苏楠不知从哪弄了个老虎钳过来,试探性的开口:“要不,用钳子将戒指拔出来?” 路垚白了苏楠一眼,没有理会。 我从路垚的眼中读出了一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的意味,随后怜悯的看了一眼苏楠手中的老虎钳,憋着笑站在原地。 冷昱宁搂着凌蒙走过来拍了拍路垚的肩,语重心长的道:“关键时刻掉链子,以后出门不要跟人说你是我弟弟。” 凌蒙挽着冷昱宁的手臂,甚为同情的看了我一眼,随后“讨伐”路垚:“我说准妹夫,你这婚求得也太不严谨了。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也能出差错!” 聂晓倩凑到路垚跟前,试探性的开口:“要不立即去店里买一个过来?” 我一愣,立即拒绝:“我不管,若路垚现在拿不出戒指,那这求婚就不作数了。” 十分钟后,路垚看着卡死了的戒指,英俊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joe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看了一眼路垚手中的钥匙说:“姨父的戒指真奇特,是钥匙形状的呢。” joe话音刚落,路垚突然笑了笑,随后拿起我的手,将带着戒指的那一半钥匙,戴在了我的中指上。 丢给joe一个“重重有赏”的眼神,路垚舒了口气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我:…… (完) 番外一 【林修篇】 有缘相识,无缘相守 我是林修,很小的时候,我爸便告诉我,修,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那个修。 在很久以前,我便知道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那大概是我们家刚刚搬到y市的时候,我们住到了一户人家的对面。 那户人家姓苏,是一对很和善的夫妻,那户人家有两个小孩,大的那个是个漂亮的女孩儿,名字叫苏漫,小的那个才两岁,是女孩儿的弟弟,叫苏远。 第一次见到苏漫,是在小区门口。个子小小的她抱着才两岁的小男孩,被小区的一群孩子围在小区门口。 两个人被孩子们推搡着,一个笑得嫣然,一个则臭着一张小脸。 笑得嫣然的是苏漫,撅着嘴闷声不说话的是苏远。 因着那一眼,我记住了那个拥有世界上最明亮笑容的女孩。 后来每天上学我都会有意无意的去听对门的动静,她前脚出门,我后脚便跟在她后面,踩着她的脚印,我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再后来,是那年的期中考试后,我蹲守在校门口,看着她神情沮丧的出了校门。 当看到她被一群小孩子围在中间慌乱委屈的像一只小兔子一般缩成一团时,我感觉到我胸口仿佛有火在燃烧。 我大喝一声,冲了出去。 我和她,从此结缘。 那以后我和她天天一起上学,我为我终于不用踩着她的脚印而感到高兴,却又时刻担心着她有一天会离我而去。 很小的时候,我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不管什么时候,我看上去都是沉静内敛的,属于很多大人眼中的“好孩子”。 但是和苏漫在一起时,我却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的去揉她的头发,控制不住想要对她笑。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一起看书,一起游玩。 在很多人眼中,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转眼间便到了高三。 苏漫一路踩着我的脚印上了初中,高中。但是在选择文理时,明媚的她却犯了难。 其实于我而言,她读文读理并不重要,只要她还是她,就算她什么也不学我也不在乎,但是我却自私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想知道我在她心里的分量。 于是我扔给了她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她自己选择。 看着她紧蹙的眉头,我有一瞬间想要将她叫回来,告诉她我不在乎她选择什么,我要的,一直都只是一个她而已。 但是理智终究让我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我曾多次选择了她,我想要看看她会不会选择我。 在那之前,我做的与她有关的最大选择,便是在高二那年选择留在y市,留在她身边。 我冷冷的看着父母的车离去,心底却缓缓有冰雪覆盖,一片冰凉。 可当她软软的手握住我的手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无尽的暖意,将心口的冰雪融化。 可是她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了她喜欢的文科。 知道结果的那一刻,我心痛的不能自已。 原来在她心中,我终究不过尔尔。 可是即使心里再痛,我却依然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整个人被一种飞蛾扑火的无奈与悲壮包裹。 虽然明知道飞蛾扑火是悲剧,可是我确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因为,那是融于骨血之中的向往啊! 当看见她将一条做工不甚精巧的围巾塞到我手中时,我 心底其实是雀跃的。 只是我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害怕,害怕若我表现的太过高兴,她对我的愧疚便会荡然无存。 我要让她愧疚,这样她才会时时将我放在心底,才会时刻记得我。 她每次逛街都会给我带回一些小礼物证明,我做的很对。 再后来,便是决定很多人命运的高考。 于我而言,高考只是一场寻常的考试。 父母的公司已有起色,他们希望我考个好点的大学,早点毕业后帮着打理公司。 按道理我应该全力以赴,以证明我这三年的高中没有白上,但是我终究做不到。 她的实力我很清楚,于是我放了水,每门少考了十分。 我几乎是抱着听天由命的心态等着她毕业。 得知她高考分数的那一天,我兴奋的整晚没有睡觉。 可是天将破晓时,巨大的恐慌袭来—— 我将再次面临“被选择”。 这一次,我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尽管我的内心戏丰富的已经足够拍一部电视剧,但我却依然是那句话:选你喜欢的就好。 天知道当她拿着k大的录取通知书欢欣雀跃的跑到我面前时,我心里有多开心。 第一次,我没有克制住自己,伸手拥抱住了她。 漫漫开学的那天,我虽然是学生会主席,但我早已将事情托付给两个室友,而我,则偷偷的筹备给苏漫的“告白”。 那天晚上,我学着偶像剧中主角们惯用的告白方式,站在一圈心形蜡烛圈中跟漫漫告白。 她羞得两颊通红,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模样,我一生都忘不了。 再后来……便是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苏漫的两个室友,将寻人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前一刻父母色厉内荏告诉我非娶商业伙伴之女的话犹在耳畔,下一秒,听到她不见了的消息,我惊慌失措的像个受惊的困兽,无助而又绝望。 我不是他们的小孩,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当他们那般冰冷的告诉我,我不过是他们一时好心收留的小孩,我若不遵循他们的意思,便是忘恩负义时,我的心依然不可抑制的疼。 我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赶到y市,抵达k大的时候正好看见醉的人事不省的她。 喝醉酒的她和平时很不一样,睡颜恬静,乖巧的像个婴儿,娇嫩的脸颊因为醉酒而染上两抹绯红,如抹了胭脂一般,美不胜收。 不顾校巡逻队和她两个室友震惊的表情,我带着她去了外面的酒店睡觉。 整个晚上,她都很安静,只时不时嘟囔一句口渴。我一直坐在她身旁,盯着她的脸出神。 父母的话如符咒一般挥之不去,在我耳边不断地萦绕回放。 “没有了我们,你便一无所有,拿什么给她幸福?” “你是我们养大的孩子,你凭什么不听我们的话?” “我们能给你如今的一切,也能毁了你的一切,看看你一无所有时,她是不是还会站在你身后……” “要么乖乖联姻,继续当你的少爷,要么就收拾东西离开林家,去和你的青梅竹马过一辈子,好好体验一下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日子。” “……” 漫长的黑夜过去,她终于醒来。 尽管心里有很多的话想跟她说,但是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是太阳,那些阴暗的东西,不该在她面前出现。 当她说出那句“我愿意”时,我隐隐下定了决心。 十多年的相知相许,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知道她不在乎我是否有钱,但是我必须对得起她的那句“我愿意”。 我选择了等待时机。 但是我没料到,我没有等来时机,却等来了另一个人的劝言。 那天下午,曾经的同学兼朋友找到了我。 和她坐下后,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林修,你爱苏漫吗?” 我虽然不知道谢婧问这句话是为了什么,但是四年的同窗之情让我选择相信她,于是我很认真的点了头:“是,我爱她,她就是我的一切。” 但是我的这个“同窗”,却让我离开苏漫。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的酒店,火辣辣的酒顺着喉咙流到胃里,灼痛了我的胃,也灼痛了我的心。 若和我在一起她觉得窒息,那么我便放手,任她天高云阔,自此两不相干。 本来,我就不该奢望拥有幸福。 和她分手后,我真正体会到了蚀骨的思念。 我和她不是没有异地过,以前觉得相思的感觉真是难熬,但是真正分开以后,我却发现,以前那些苦不堪言的相思岁月,仿佛变成了一杯泛着泡沫的卡布奇诺,芬芳中带了点苦涩,细细品尝,却又让人回味无穷。 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成了我念念不忘的曾经。 曾几何时,她捧着一本《鲁宾孙漂流记》认认真真的告诉我,若有朝一日,她与我一同流落荒岛,她一定可以坚强的活下去。 分手后我和她说好再也不见,没有她的日子,我感觉我和置身于孤岛的鲁宾孙没有丝毫差别,尽管我的周围一直围绕着形形色色的人,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认同感。 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在我的世界里,人分两种,一种是苏漫,另一种是别人。 明明当初说好置身孤岛也可以独自活下去的我,失去她之后,痛苦到不能自已。而那个说有我才能活下去的她,却同苏远四处游玩,活得悠闲自在。 父亲让我去y市洽谈合作的那一刻,我内心欣喜了很久。 我没想到再次见到苏漫是在那样的场合下。 两年未见,她依然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那张瓜子脸白皙细腻,微嘟的嘴唇看起来水润饱满,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还有那双不管何时都明亮璀璨的眼睛,仿佛蕴藏着浩瀚星海,耀眼夺目。 只是,她的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他。 盛达集团继承人,t大的风云人物,室友程之立的发小,z市名流圈众多千金仰慕的对象,路垚。 那次的重逢因为一件毛衣最终不欢而散,事后谈合作的时候我全程都在走神,脑子里全是苏漫乖巧的倚在路垚怀中的模样。 程之立邀我参加他女朋友的生日聚会那天,我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程之立便告诉我苏漫也会去。 我虽不知程之立告诉我那句话的目的,但我最终点了头。 后来她那般失魂落魄的离开,我终究还是追了上去。 后来那般疯狂的对她,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向来是个理智冷静的人,若不是那天亲眼目睹她追着路垚离开,我想我不会失措发狂。 苏漫上楼没多久,苏远穿着单薄的睡衣跑了下来,二话没说就给了我一拳。 我知道苏远不喜欢我,同样的,我也不喜欢他。 苏漫和我在一起时,说的最多的就是“我们家苏远如何如何”,每次提到苏远,苏漫的眼睛便格外有神,整个人都兴奋不已。 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就止不住的烦躁。 几年未见,苏远长高了很多,脸上的稚气脱去,气势汹汹揍我的模样,格外像个保护女人的男子汉。 路垚出现在苏漫楼下是我始料未及之事。 苏远揍我的时候我并未还手,苏远是她的亲人,即使我不喜欢他。何况,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我本就该打。 但是路垚拉住了苏远。 我很震惊。 一个男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亲吻,连苏远都看不下去冲过来打我一顿,可是路垚却拉开了苏远。 当他说出那句“你姐想要的并不是打他一顿”时,我知道我输了。 再后来见到苏漫,便是在程之立的订婚宴上。 如我所料,他们在一起了。 两个人都穿着一身蓝色,站在一起那么协调。男人沉稳雅致,女人灵动淡雅。 远远的看着他们,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 好的爱情,是你通过一个人看到全世界;坏的爱情,是你为了一个人舍弃全世界。 苏漫依然是我认识的苏漫,却又在渐渐变得陌生。 她不再青涩稚嫩,不再看着我笑得眉眼弯弯,周身的清冷淡雅,模糊了我记忆中的她。 时间不知不觉,我们后知后觉。 得知苏远的死讯的那一日,我震惊的无以复加。 也就是那一日,我见到了狱中的谢婧。 她消瘦了,一双眼睛涣散无光,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她茫然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遍一遍的忏悔自己的过错,四年的同窗之情,让我有些不忍。 可当她用忏悔的语气缓缓说起当年那件事时,前一秒对她的同情荡然无存。 是她,毁了我和苏漫的爱情。 我怒声质问她为什么要骗我。 她苦笑着说:“若你尝试过嫉妒一个人,你也可以变得和我一样狠历。” 我忐忑的将苏漫约到了我们常去的那家火锅店,说完当年那件事后,忐忑的等着她的抉择。 若她还是当年的她,那么她一定会奋力拥抱住我。 可她终究不再是当年的她。 她的眼中虽然痛苦,但她依然坚定的告诉我,她爱上了那个男人。 我输了,一败涂地。 我是林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那个修。 我这辈子,短暂而漫长。 认识苏漫以前,我觉得人生就是循规蹈矩,按着父母给我安排的路走下去。认识苏漫以后,我想要为自己活一回。 只是我终究逃脱不了“被安排”的命运。 我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小孩,而她,却拥有最幸福美满的家庭。我的父母只会告诉我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她的父母却会竭尽所能满足她想要的。 我只配待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她却应该生活在阳光下,巧笑嫣然。 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在医院的花坛边,扇了苏漫一个耳光。 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是在那天晚上,不顾一切找路垚打了一架。 我这辈子做的最骄傲的一件事,是在危险来临时,将她护在身下 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遗憾,是不能给苏漫幸福。 有缘相识,无缘相守。 曾经相濡以沫的两个人,终究相忘于江湖。 番外二 【谢婧篇】 每一个人都可以变得狠历 在狱中已经待了几个月,里面的日子枯燥无味,暗无天日,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时间在我的指尖流淌,这让我一度失措发狂。 林修来探监在我的意料之中。 但我没想到,他真的是单纯意义上的探监。 我害死了那个女人的弟弟,他竟然还来看我。 提起那个女人的弟弟,我心口就止不住的疼。 我害死了一个疼爱姐姐的弟弟,这是我这辈子造的最大的孽。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很多的人夸我长得像母亲,好看。 我一直都将这话当成赞美,并在心中洋洋自得。 可是那一年,母亲跟着自己的初恋情人走了,父亲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指着我的眉心,眼神冰冷:“一副狐媚相,以后肯定也是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的狐狸精。”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讨厌自己的脸,很多次看着镜子里和母亲如出一辙的脸,我便恨不得拿刀子将那张脸划花。可是我终究做不到,因为我想要用这张脸刺激那个阴狠的女人,也需要用这张脸帮助自己,记住另一个狠心的女人。 天不遂人愿,越长大我越像母亲,越像后母口中的狐狸精。 初三那年,我收到了我们班最优秀的男生的告白信。 我喜不自禁,可是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我将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小心翼翼的将信放在书包的夹层里。 再后来,那个女人拿着那封信甩到我脸上,像个泼妇一般,骂我,骂我的母亲。 那个女人声音洪亮,硬生生骂了我两个钟头。 不明真相的邻居对着我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自那以后,我走在路上,总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多年的隐忍让我早就练就了一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本事,我冷静的听着女人污言秽语,心里却早已有了报复的计划。 我在女人的水里加了安眠药,然后将她的心肝宝贝抱走。 看着女人哭天抢地寻找那个孩子,我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孩子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告状,而是跟她的母亲求情。 六年来,因着后母的关系,我同那个孩子一直这样相处—— 我藏在背后的是利刃,而她藏在背后的却是鲜花。 自此,我发誓宠她爱她疼她护她。只要她要,只要我有。 我和苏漫认识于我大三那年。 那一天是新生开学的日子,校园里人声鼎沸,走廊上乒乒乓乓的声音吵得我心烦。 在宿舍里无心看书的我只好拿了书去自习室。 从宿舍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正在追我的男生。 初三情书事件以后,我从未主动和一个男生说过话。 上了大学以后,追我的人依然大有人在,但我从来都只是冷眼旁观,视若无睹。 我会记得程之立,只因为他是林修的室友。 于我而言,林修是个特别的存在。他的身上,有我熟悉的淡漠和孤寂。 那是一种长期处在孤独中所形成的气质,是一种无人能懂的悲哀。 顾影自怜,孤芳自赏。 而我和他,拥有同样的孤寂,不一样的孤独。 程之立的身旁站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女生,女孩子背着一个单肩包包,柔顺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绑在脑后,一双黑亮的眼睛灿若星辰。 姣好的面孔和明媚的笑容灼痛了我的眼。 只一眼,我淡淡的收回目光,往自习室走去。 程之立很迅速的抛下那个女生,追了过来跟我解释。 我根本不在乎程之立和谁在一起,我只是不喜欢那个女生脸上的笑容。 但我什么都没有说。 当天晚上,林修跟那个女孩的告白轰动全校。 在操场跑步的我远远的便听见一浪盖过一浪的“在一起”,循声望了一眼,只看得见黑压压的人,人群中央有柔光散出。 从操场跑步回来,表白已经结束,有两个男生收拾地上的蜡烛。那两个男生我认识,是林修的两个室友。 本以为是程之立又在追求某个女孩,一问之下,却原来是林修。 我当即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林修是什么样的人我应该算了解,内敛深沉,做事稳重。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林修是全系公认的男神,自从进入大学以来,追求者就没有停过。同样的,我因为性格冷漠,从来不与异性搭话,被很多人说成是高冷女神。 不知何时开始,很多人将系花系草的头衔冠在我和林修身上,并在背地里猜测我和林修其实是一对。 对于这样的传言,林修却从未理会。 但当我在程之立口中得知,林修的女朋友就是那日我看到的女孩子时,我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我一直都很清楚,我和林修不可能。即使外界传言我和他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可是一个人的眼睛最是骗不了人,我虽从未谈过恋爱,但我却看的懂林修眼中单纯的欣赏。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世界上最好的两样东西,得不到的,和已经失去了的。 于我而言,林修便是这样的存在。 他单身的时候我得不到他,他恋爱了,便是我失去他的时候。 另一件和苏漫有关的事发生在大四开学那一年。 那天我如往常一般在宿舍看书,意外的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电话。 对方约我在学校外面的奶茶店见面,说想和我做朋友。 对于这种骚扰电话我一般都直接无视,可是莫名的,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一下一下撩拨我的心弦。 我最终点了头。 我到那个奶茶店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 对方背对门口坐着,看不见脸,但是挺直的背却让我莫名的生出几分好感。 在看到男生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时,我在庆幸自己没有挂掉那个陌生电话的同时,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不自信。 我扬了扬嘴角,走过去问他:“你是路垚?” 男生皱了皱眉,声音冰冷:“你就是谢婧?” 我刚要坐下的动作一僵,有些不可思议:“不是你约我出来的吗?” 男生下意识的开口追问:“你也在学校便利店兼职?” 心电流转间,我福至心灵,懂了因果。 见我默认,男生原本和煦的脸顿时如风暴刮过,漆黑的双眼仿佛变成两个漩涡,想要将一切都毁灭。 男生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元的大钞,扔在桌上后径直离开。 我看着男生颀长的背影上了奶茶店门口的银灰色小车,第一次那么讨厌一个人。 小车扬尘而去,我追到奶茶店门口,正好看到银灰色小车的车尾标志。 法拉利。 我在便利店兼职那么久,她不过给我代了半天班,就让一个男生对她一见倾心。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上赶着来见她。 真是好本事! 再后来,便是毕业后。 苏漫的那个室友,同时也是给我介绍工作的范娇娇,告诉我林修的父母去找苏漫谈判了。 确实是谈判。 林修的父母有意与范氏进行商业联姻,可是林修本人却软硬不吃。 范娇娇没法子,只好找到了我。 我蹲守在学校门口,拦下了失魂落魄的她。 她确实与众不同。 一般女孩子被对方的父母为难时,绝大多数会因自卑而选择分手。而剩下那少数女生,则在知道男生为了她付出多少多少时,忍不住惭愧而黯然离开。 可是她没有。 她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灌酒,一口一句“林修对我那么好,我若是离开他我就是猪”。 那是我第一次有些后悔答应范娇娇的“合作”。 后来,我按照计划找到了林修。 两年未见,再次见到林修,他成熟了很多,只是眉宇间的忧色更浓。 前一刻因为苏漫酒后的话而感到愧疚的我,见到那般颓废的林修时,所有的愧疚荡然无存。 我撒了谎。 我以为故事会以林修和苏漫分手而大结局,但是那天在福满楼门口看见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路垚和苏漫时,我第一次意识到我错了。 兜兜转转,他们终究走到了一起。 谢柔生日的那天,我因为公司临时有事去晚了一些。在天上人间遇到苏漫和那个男生时,我有一瞬间的怔愣。 看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分明是情侣。 果然,谢柔告诉我,她喜欢的男生带着女朋友来了,对方叫苏漫。 我当时就不明白了,她不是和路垚在一起么,好端端的,怎么就和我妹妹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我崩溃的事。 最让我崩溃的,是公司的年终晚会上,苏漫挽着那个人的胳臂,笑颜如花。 苏楠是我同事,平日里温润有礼谦谦君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苏楠在追求我。 打算在年终晚会过后就答应苏楠的我,那一刻仿佛一个小丑。 苏漫,为什么哪里都是她苏漫。 为什么所有优秀的男人都要围在她身边转? 谢柔的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我发誓,要让她付出代价。 最后的结果让我始料未及。 我不知道最后死的人会是那个男生。 原本他死了也就死了,辜负我妹妹去和苏漫那种女人在一起的男人,死了也活该。 可是为什么,他会是苏漫的弟弟。 我害死了一个挚爱姐姐的弟弟。 我万死莫赎。 在这阴冷的地方待了这许多日子,我除了忏悔还是忏悔。 我从未后悔设计陷害苏漫,我后悔的是,因为我的狠历,害死了一个挚爱姐姐的弟弟。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日子,我突然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每一个人都可以变得狠历,只要她曾经历过嫉妒。 番外三 【作者采访】 番外三【作者采访】 1.【对方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苏漫:“帅!” 路垚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路太太,浅笑开口:“可爱。” 苏漫:我怎么可爱了?举个例子? 一把将某好奇宝宝按在怀里一阵拥吻,路垚捏了捏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的路太太的脸颊,声音清淡:“这不就是!” 先生:来人,将先生的黄金狗粮端上来。 2.【对方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苏漫托着下巴刚要开口,感觉到身旁一记眼风扫来,弱弱的眨了眨眼,苏漫灵光一闪:“长得太帅!” 路垚甚为受用的点头:“漫漫没有缺点。” 先生:…… 3.【对方做的让你觉得暖心的事是什么?】 苏漫:“我崴脚后背我下山。” 路垚:“只要和漫漫在一起,我一直都暖心。” 苏漫:“路垚这是正经采访,你这样油嘴滑舌会被读者打吧?” 路垚淡淡的扫视一圈周围,随后将目光落在蹲在角落的先生:“你觉得我会挨打?” 咽了咽口水,并抱紧了手中的本子,先生义正言辞的说:“岂敢岂敢。” 路垚满意的点点头:“承让承让。” 4.【两个人在一起最难忘的事是什么?】 苏漫激动的举爪:“在三亚的天涯海角一起看日落。” 路垚:“和漫漫在一起每一天都很难忘。” 角落里的先生一合本子,撂挑子不干:“路垚你这么不正经我很难再进行采访了。” 优雅的将衬衫的袖口解开,然后挽至手肘下方,路垚声音低沉:“现在呢?” 先生护头蹲好:“两位请听题。” 5.【对方有没有不良嗜好?是什么?】 苏漫迷茫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路垚,仰着头思索片刻后双眼一亮—— “你还想不想交稿子了?”一道凉凉的声音抢在苏漫之前响起。 苏漫:“先生你别理他,我知道路垚有什么不良嗜好,他纵欲——” “咳咳,漫漫,看来我昨晚还是太体贴你了!” 苏漫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最后扁着嘴道:“我只是想说你纵容我为所欲为,简称纵欲。” 路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那漫漫你喜欢我对你纵欲吗?” 苏漫:…… 先生默默地吃一把狗粮,继续采访。 6.【最喜欢和对方一起做的事是什么?】 苏漫:“很多啊,一起做饭,一起逛街,一起看书,一起上班……” 先生:“好了,苏漫你不用说了,此处省略n个字。” 路垚:“当然是做爱……” 苏漫顿时羞得老脸通红,并伸手捶了一把路垚:“大白天的发什么情?” 先生一边往嘴中倒狗粮,一边坚守岗位。 路垚眨了眨眼:“我还没说完,我说的是做爱做的事。你们俩想哪去了?” 苏漫:…… 先生:…… 7.【你们私底下怎么称呼对方?】 苏漫:路垚。 路垚扬了扬眉:“昨天晚上在床上你似乎不是这么叫的吧?” 脑袋里闪过一些有色电影的苏漫:…… 先生将空了的狗狼盘子往旁边一扔,豪气万千:“再来十盘狗粮!” 路垚眨了眨眼:“昨天睡觉前不是说为了遮掩身份,以后要改口叫我路总吗?” 苏漫迷茫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先生:…… 8.【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在哪?】 苏漫:“我应该算盛达商厦,在收银台里面。” 路垚:“k大小卖部,收银台外面。” 9.【用一句话评价对方】 苏漫:“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路垚满意的点点头:“会说话。” 苏漫:“路垚,你这好像是在夸你吧?” 路垚:“有吗?” 苏漫:“没有吗?” 路垚:“没有吧!” 苏漫:“真的没有吗?” 路垚:“真的有——” “停!”在本子上划了几横后,先生敢怒不敢言:“下一题。” 10.【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苏漫看了一眼路垚,声音亢奋:“帅气男主角!!!” 路垚眨了眨眼,看着苏漫:“不是作奸犯科的帅哥么?” 苏漫干咳两声以掩饰尴尬:“误会一场,您大人有大量。” 路垚淡淡的收回目光,声音中隐隐带了一丝得意:“小学数学由体育老师教的女大学生。” 苏漫不干了:“你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吗?就这样?” 路垚点了点头:“我这个人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 苏漫:…… 11.【如果2012世界末日真的存在,你们最想和对方去哪里?】 苏漫:“先生我跟你说,玛雅预言这东西我觉得——” 先生冷冷的打断苏漫:“我说的是如果。” 苏漫:“哦,想去找个不会末日的地方呆着。” 先生翻了个白眼将目光移向路垚:“那你呢?” 路垚淡然一笑:“当然是跟漫漫一起去一个不会末日的地方呆着。” 先生在本子上划了又划,最后叹了口气,继续采访。 12.【据说爱情最后会升华为亲情,你们怎么看?】 苏漫:“挺好的呀,只要和他在一起,亲情爱情都无所谓了。” 路垚:“复制漫漫的话,并黏贴。” 先生:…… 13.【一直想和对方说却一直不好意思说的话是什么?】 苏漫张了张口,然后憋住。 路垚淡淡的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苏漫,一字一句道:“有生之年,誓死娇宠。只要她要,只要我有。” 苏漫呆了呆,想说的话顿时说不出口。 洞悉人心加明察秋毫的先生一把拉住苏漫,循循善诱:“想说什么就说,反正路总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苏漫眨了眨眼,看着身侧的路垚:“真的吗?” 路垚眼神鼓励。 吸了口气,苏漫认真的说:“路垚你啥时候把这半年的稿费给我?” 路垚:“我不是把家里的卡给你了吗?” 苏漫严肃的摇头:“不一样,你给我的和我自己挣得,性质不一样。” 先生敏感的捕捉到一丝“惧内”气息,立即侧耳倾听。 路垚好听的“低音炮”响起:“漫漫,你这样秀恩爱很容易伤害到某些心灵脆弱的人。” 先生吐血三升…… 14.【对方什么地方让自己特别满意?】 苏漫:“身高!我163,他183,觉得很萌。” 路垚:“体重。” 先生:“为什么?” 路垚笑了笑:“她要是再重二十斤,我当初怕是不能背着她下山了。” 苏漫震惊的看着路垚:“你的意思是要是我当初重个二十斤,你就把我扔在山上了?” 路垚摇了摇头:“不会,反正那么圆,不用我背,你自己就能滚下山。” 苏漫:…… 察觉到一丝硝烟的味道,先生立即圆场:“这个,英雄不问出路,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苏漫:“哼,路垚你不给我一个解释你今天休想——唔……” 默默的偏过头往嘴里塞了一把狗粮,先生心里苦。 半分钟后放开某个浑身无力的女人,路垚神采飞扬:“先生,下一题!” 15.【如果生孩子的话,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苏漫认真的托着下巴思考半天,然后说:“路垚,医生是不是说我三年后可以生孩子?” 路垚扬眉,“嗯”了一声。 苏漫歪着脑袋看着路垚:“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路垚眨了眨眼:“儿子吧。我们爷俩疼你一个。” 霍许眨了眨眼:“可是我比较想生一个女儿,然后嫁一个像你这么又帅又有钱的男人。” 路垚嘴角微扬:“这个……怕是很难。” 先生暗自抹了一把汗,在本子上写下:路垚想要儿子,苏漫喜欢女儿。 16.【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注意些什么?】 苏漫:“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相互包容吧。” 路垚:“复制漫漫的话,并黏贴。” 先生:…… 17.【觉得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苏漫:“要么如胶似漆,要么相敬如宾。” 趁苏漫不注意,路垚偷香一口,随后道:“就是这样的。” 先生:静静吃狗粮。 18.【放个大招,爆料一下对方的糗事呗。】 苏漫:“路垚有一回衣衫不整出现在我楼下。这个算吗?” 先生:“这个读者都知道,不算。” 苏漫:“求婚那天,戒指卡在钥匙里,这个算吗?” 先生:“也不算,说个读者不知道的。” 苏漫凝神苦思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其他的我不能说,说了我今晚铁定得睡沙发。” 先生震惊:“路垚居然让漫漫睡沙发?” 苏漫扁着嘴点了点头,形态可怜。 先生立即用目光控诉某个男人。 路垚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偶尔换个地方。” 意会了一会儿的先生:…… 19.【路漫漫已经结束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漫:“咳咳,感tv感谢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感谢我们作者先生宵衣旰食夜以继日不辞幸苦——” “那个……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还是得打断一下,现在是告别,不是发表获奖感言。”先生不自然的道。 苏漫“哦”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拜拜。” 先生:“这就完了?” 苏漫:“不是说现在是告别吗?” 先生眨了眨眼,然后看着路垚。 路垚点了点头,抱起一旁某个慵懒的女人:“嗯,告辞。” 先生:“别呀,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苏漫从路垚怀中露出一个脑袋:“什么问题?” 20.【编辑大人的姐妹篇啥时候更新勒?】 苏漫:“啥姐妹篇?” 先生:就是凌蒙和冷昱宁的故事啊! 苏漫“哦”了一声,随后开启记仇模式:“为什么我是妹妹?” 先生:“呃……这个嘛……” “主要是表哥比我大,要是你更大,那岂不是不太好?”路垚很善解人意的帮忙解释。 苏漫:“可是我和凌蒙才差了几个小时吧?有什么不好?” 路垚摇了摇头:“如果你更大,那到时候咱们怎么称呼?我怎么叫我哥和凌蒙?哥哥嫂子还是妹妹妹夫?我哥又怎么称呼我们?是姐姐姐夫还是弟弟弟妹?” 苏漫咽了咽口水:“路垚,你逻辑真强大,我很混乱。” 路垚揉了揉苏漫的头发:“没事,你有我就成。” 先生从墙角中挪出来:“那个……到底什么时候更新啊?” 路垚抱着苏漫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后的某人:“这个问题你来问我?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写?” 先生:“呵呵,路总您慢走!” 读者:“到底什么时候更新啊?” 先生神秘一笑:“你猜!” 番外四【路垚篇】我从未如此幸运 深夜十一点。 宽敞的卧室里,路垚穿着睡衣靠在床头,凝神看着身侧的两个小人儿。墙上的壁灯正发出柔和的光,让熟睡的两个人儿看起来像个恬静的天使,美好的不像话。 一左一右将身侧的人儿抱起,放在大床旁边的婴儿车里,路垚终于松了口气。 卧室隔壁的书房中,女子背对着门口,正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连身后的房门被打开都丝毫未觉。从门口看去,女子身姿纤细,长发被随意的扎了马尾垂在身后,有几缕稍短的碎发散落在脸侧,衬得女子的侧颜更加尖削,下巴处那一弯弧度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凌厉,又不失线条感。 “该睡觉了!”路垚轻咳一声,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苏漫。 正码字上瘾的苏漫闻声,当即一愣,回头看着路垚。四年的时光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那张清丽秀气的脸,依旧细腻白皙,琉璃般的眼睛也依然明亮,灿若星辰。 路垚走过去,伸手拿过鼠标,单击“保存”然后关闭写字板,最后关机。一些列动作做得顺溜,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哎——路垚你别呀!”苏漫一惊,刚要求求情,话还没开口电脑已经显示“正在关机”。 苏漫抽了抽嘴角,朝路垚翻了个白眼后,起身往外走。 浴室外,路垚自然而然的拧门把手,意外的发现居然打不开。无奈,路垚只好敲了敲门:“开门。” 正气鼓鼓泡澡的苏漫一愣,对着门大喊一声:“干嘛?” “生气了?” 苏漫“哼”了一声,继续泡澡。 路垚纳闷:今天她怎么了?为什么火气这么大? 想了会没想通,路垚摇了摇头,无奈转身。 苏漫正屏息偷听门外的动静,听到路垚脚步声离开,苏漫神情一僵。 呃……这不像是路垚的风格啊?按道理他应该—— “啪嗒!”身后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苏漫一愣,回头看着已经进来的路垚,抽了抽嘴角:“大人,您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将钥匙扔在一旁,路垚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衣服放这了,赶紧洗完澡出来。” 看着路垚没事人似的进来又出去,苏漫半天才从当机中重启:他这是生气了?问题是,他生哪门子气啊?她好好的码字,正码的起劲呢,他“啪”一声将电脑关了,她还没跟他算账呢? 瞥了眼放在一旁的睡衣,苏漫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 洗完澡回到卧室,路垚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看书。 苏漫走过去,看了眼已经熟睡的小家伙,这才爬床。 躺好后,身旁的人半天没有动静,仿佛没看到苏漫这个大活人似的。 苏漫咽了咽口水,余光不自觉往旁边斜。 十分钟过去,苏漫有些扛不住了,轻咳一声。 路垚没反应。 苏漫再咳一声。 依然没反应。 苏漫:…… 想了半天,苏漫硬是想不明白自己哪儿又招惹编辑大boss了。目光瞥过床边的婴儿床,苏漫眼睛一亮,然后伸手戳了戳旁边的男人:“我儿子今天闹你了?” “没有。” 苏漫呼了口气:“哦,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路垚翻书的手一僵,瞥了眼一旁的女人,没有说话。 见路垚这样,苏漫不解:“难道是你女儿闹了?” 路垚淡定的翻过一页书,声音清冷:“没有。” 苏漫瞪眼:“既然我儿子和你女儿都没闹,那你这是干嘛?” 路垚不说话。 苏漫眨了眨眼,决定有样学样。于是,酥麻伸手,“啪”一声关了屋内的灯。 路垚:…… 灯再次被打开,苏漫伸手遮住眼睛:“路垚你开着灯我睡不着。” 路垚依然不说话。 饶是好脾气的苏漫这回也是略有火气:“路垚你今天干嘛了?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路垚:…… 可不就是欲求不满么。路垚腹诽。 继续看书,不理会某个女人。 见路垚不理会自己,苏漫顿时瘪了。知道这一招已经没用了,苏漫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伸手可怜兮兮的拉了拉路垚的袖子,卖萌:“boss大人,小的错了,你理小的一下嘛。” 路垚对某人的转变已经见怪不怪,因此此刻大boss的脸上平静无波:“错哪了?” 苏漫一愣,呃,她错哪了? 眼珠转了半天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眼看着稍微好转的局势就要再次破裂,苏漫这个急呀。 半晌没等到苏漫的回答,路垚转过头,继续看书。 苏漫:…… “我不该麻烦你照顾我儿子!”憋了半天,苏漫终于吐出一句话。 路垚叹了口气,随手将书扔在一旁,然后弯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苏漫。 苏漫眨了眨眼,不解:“你送礼物给我干嘛?今天不是我生日。” 路垚:“今天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纪念日。” 苏漫:…… 苏漫左瞅瞅,目之所及是厚重的落地窗和洁白的墙壁。难道要说她的礼物是窗帘?好像……这窗帘已经在去年情人节的时候被她当成“礼物”送给路垚了! 苏漫右瞅瞅,视线范围内除了两张婴儿床就是一堆的婴儿用品。呃……她要送一罐奶粉给路垚吗?还是开过包装的? “别找了,这屋子里的东西,大到窗帘衣柜床头柜,小到领带胸针纽扣,都是你送给我的礼物。”路垚淡淡的打断苏漫的思绪。 苏漫干笑两声,开启“狗腿”模式:“呵呵,知我者,路垚也。” 苏漫的反应在路垚的意料之中,因此路垚心里并没有失望什么的。只是出声催促苏漫拆礼物。 苏漫接过礼物,电光火石间,苏漫福至心灵,蓦然抬头看着路垚:“路垚,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我气吧?” 路垚摇了摇头:“先打开看看。” 将礼物扔在一旁,苏漫立即翻身下床,噔噔噔往房间外面跑:“路垚你先别睡,等我一会。” 路垚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屋内等了十分钟,苏漫还没回来,路垚有些坐不住了,掀开被子起床,往屋外走去。 卧室隔壁的客房内,苏漫站在穿衣镜前,长长的呼了口气! 这破衣服,总算是穿好了。 苏漫没说脏话,这衣服确实是“破”的。 这还是苏漫结婚的时候,死党兼闺蜜的赵雪送的结婚礼物。打开礼物的时候,苏漫脸红了好久,特地打电话过去唾骂赵雪足足半小时。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苏漫闭着眼深呼吸几次,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就往卧室走。 苏漫走到门后,手还没够到门把手,房门突然被推开,猝不及防的苏漫当即僵在当场—— 找了浴室和书房都没有找到苏漫的路垚走到客房门口,刚一推门,就看到这么一副香艳的场面—— 之前的睡衣已经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透着极致诱惑的黑色蕾丝,紧致修身的包臀裙将女人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胸前,正好遮住了胸前的雪白。但这种将露未漏的诱惑却最是致命,尤其……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一片澄澈,集性感与清纯于一身,羞赧不失妩媚。 苏漫咽了咽口水,反应过来如今的情况有些尴尬,于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啊——”身子一轻,苏漫下意识抓住路垚的肩,待她反应过来时,路垚的吻已经落下…… 几番云雨,苏漫累的想哭,脑子里已经暗骂了赵雪一百遍!!!! 死赵雪,臭赵雪,说好的只要穿着这衣服往路垚跟前一站,保管路垚什么火气都没了。 依苏漫看,这哪是什么火气都没了,分明是“什么火气都来了”才对!! 某人满意的抱着苏漫去浴室清洗,一脸春风得意。 再次躺在床上,苏漫已经连手指头都不想动,斜眼睨了一眼某人,苏漫有气无力:“现在气消了?” 路垚淡然点了点头:“如果你天天都表现的这么好,那我想我就不会生气了。” 苏漫:“……” “路垚,你迟早会那什么尽那什么亡!”苏漫没好气的道。 正关灯的路垚一愣,扭头看着苏漫:“什么尽什么亡?” 苏漫瞪了路垚一眼,不说话。哼,她才不信路垚不知道她想说啥。 躺好将苏漫搂在怀里,路垚拍了拍苏漫的脸:“好了,睡觉吧。” 苏漫:“不对啊。以前各种节日我也没记住过,路垚你以前怎么不生气啊?” “谁说我生这个气了?” “那你干嘛不理我?” “我生气是因为你熬夜码字,不顾自己的身体。难道你以为我在跟你要礼物?” 苏漫:“难道不是吗?” 路垚:“你说呢?” 苏漫:“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路垚:“你没问啊。” 苏漫:…… 屋内寂静,只听得见身侧女子均匀地呼吸声。黑暗中路垚缓缓睁开眼睛,借着从窗帘缝隙处透进来的光线打量着怀中的人儿。 天知道,他有多幸运。 大四那年在y大便利店的匆匆一瞥,他从此记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四年后,他的一次公司是视察,意外遇见了寻找多年的她。 那一刻,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缘分这个东西存在的。他告诉自己,他再不会将她弄丢。 送她回家时,她的反应告诉自己,他们很可能早就相识。 是的,他们早在他几年前就相识了,只是从未见过面罢了。 他大学毕业,在母亲的协助下拿到了足够的资金,但母亲的要求是同时经营一家中型的网络文学平台。 他答应了。 他一边经营着自己创立的公司,一边打理网站。起初他还有时间去寻找她,但是后来父亲慢慢将所有产业交给自己,他也就有些抽不开身。 几年过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等下去。只是不断的在两个城市之间奔波。 他将公司打理得很好,父母都很满意。连冷昱宁,都时常安慰他:虽然没找到人,但好歹有事业了。 他苦笑,的确。 他虽是网站背后的老板,但很多事情却都丢给助理做,自己只在里面当了个闲散编辑,偶尔看看稿子。 签约苏漫的时候,正是他全权接手家里的公司的时候,于是签约时本该由他过目的文件,他没看到。若他看到了签约文件里作者的证件照……他想,事情也许不会这样了。 天意如此。 但是,他又庆幸自己当时没看到。因为,那个时候,苏漫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当天下午,他几句话套出了苏漫的身份,果然是他手下的作者。 一切变得顺利起来。 他和她同事三年,虽从未见过,但他莫名的欣赏苏漫。倒不是她的文笔有多好,而是她对工作的态度。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喜欢,无关他人和金钱,只是因为她喜欢。 那一次重逢,他最大的感受是,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他第一次感受到危机,是他带她见客户的那一次。 说实话他事先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苏漫下车后的反应,以及对面的林修和他那个女朋友的的反应,再明显不过。 他也是男人,他可以清晰的读懂林修眼底那抹深沉为何物。 他自诩优秀,林修不过是一个刚冒尖的小公司的少爷,于他而言起不到半丝威胁。 但是他却慌了。因为苏漫。 他没有忽略苏漫眼中那一片氤氲,事后,他立即找人调查了林修的所有资料。 当得知林修与苏漫相识十年相恋四年时,他简直嫉妒的发狂。 但是,多年的等待与寻找让他异常有耐心,十几年的感情都能分手,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像一个猎人一般,警惕而小心翼翼的守着自己的猎物。 说是猎物,大概有些不太恰当,但他是个商人,他要做的,是占据优势,让利益最大化。 第一次幸运,是他与她重逢。 后来,便是漫长的追逐。 说漫长,其实也不漫长。但那种明明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却不能的感觉,将追逐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拉的漫长,真是熬心。 苏远出事的那一天,他因公外出,并不在市内。 打电话给苏漫,却无人接听。无奈之下只好拨给苏远。 事后他虽然很后悔自己的那一通电话,可是,不可否认的,他心底其实是庆幸自己打了那一通电话的。 当苏远模模糊糊说出“谢婧”的名字时,他一边往回赶,一边让助理立即去查苏漫和谢婧所在的位置。 他赶到的时候,苏漫抱着无声无息的苏远,眼中一片死寂。 他颤抖的抱住她,第一次那么恐惧,恨不得将伤害她的人全部杀了泄恨…… 他一度以为她会要很久才能走出那个阴影,但他没想到,苏远走后的第七天,他在公司看到了她。 她依然笑得眉眼弯弯,只是眼睛不再明亮。 她的眼中不再星光灿烂,而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漆黑。 她将星辰关闭,周围的人便都处在黑暗之中。 他既欣喜于她的坚强,又心痛于她的改变。 第二次幸运,是他的那通电话,让她不至于跌落黑暗之中,尽管因为他,间接害死了另一个无辜的人。 为了她,他愿意承受罪孽。 他带她出去散心,却没想到她会因凌蒙而误会他。但幸运的是,她不是因为另一个人才离开。 上天真是垂怜他。 第三次幸运,是他掀开停尸间女尸身上的白布,白布下的人不是她,以及……于上千人的海滩上,找到了她。 天知道当他接到那个电话时,他的心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历程。 看到来自三亚本地的座机号,他欣喜异常。知道他私人号的人不多,何况是三亚的人。 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时,他的心“咯噔”一下,屏息以待。 当听到那句“物主出车祸身亡,需要家属确认其身份信息并处理身后事”时,他清晰的听见心口碎裂的声音。 他花了将近十秒的时间,终于艰难的问对方地址。 一路上他握着手机,掌心的力气大的几乎将手机捏碎。 接过警察处理的遗物时,他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是她的手机。 他永世都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停尸间,又是怎么掀开那块白布的。 那里窗户狭小,窗帘紧闭,冷气嘶嘶往外冒,让他因奔跑进医院而沁出的汗珠不过几分钟就消逝不见,有的,是背脊处抵不住的寒意。 他颤抖着伸手,挑起了那块白布,却在看清躺在上面的人时,激动到差点失态。 不是她,真好。 她重病的那段时间,是他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他明知她命不久矣,却无能为力,更诛心的是,她却反过来安慰他,说一切都是天意。 可他不信天意。 机缘巧合下,他得知凌蒙其实是双胞胎,只是当年另一个孩子出生没几天便夭折了。 他震惊不已。 若说怀疑,他也曾怀疑过,但苏漫的年龄摆在那里,而且,苏家二老对苏漫的感情……说苏漫不是苏家亲生的孩子,怕是谁都不信。 但他总是要试一试的。 一次他看到苏父与苏漫下棋,曾经与苏父对弈时的情景重现心头,他看着病房内的父女,当即对苏家展开调查。 结果没有让他失望。苏家并不是y市本地人, dna鉴定报告的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但他心底依然抑制不住的欢喜。 上天待他不薄。 番外五【萌宝篇】 【1.狗咬狗】 “路垚,管好你的情人!”一声狮子吼从书房里传来! 随后便是“噔噔噔”的声音,并伴随着“咯咯咯”的小孩的笑声。 正开**会议的某总裁一愣,屏幕里董事会纷纷瞪大眼睛,但被路垚凉凉的扫视一遍后,纷纷低下头,作乖巧状。 路垚按下话筒,说了声“十分钟后继续”后关掉了摄像头。 苏漫胳膊下夹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一手拿着一根光秃秃的鸡毛掸子,怒道:“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 路垚将苏漫怀里的孩子抱过来,诱哄:“贝贝,听爸爸的话,咱不玩鸡毛掸子好不好?”想了想,路垚伸手一指一直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玩积木的老大,继续诱哄:“你看哥哥那么乖,你要不要也去玩积木呀?” 路垚腿上的孩子粉雕玉琢,清秀的眉眼依稀有几分苏漫的影子,尤其是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此乃路垚前世的情人——咳,路垚的掌上明珠路思妍也,小名贝贝。 路思妍眨着一双星星眼,将嘴里的鸡毛吐出来,花痴一笑:“粑粑,贝贝不要哥哥,贝贝要粑粑。” 苏漫抽了抽嘴角,额头一条黑线掉下来。 将爱女抱在怀里,狠狠亲一口之后路垚继续循循善诱:“贝贝,你看哥哥搭的积木多好看?要是贝贝也能搭那么好看的积木,粑粑会很喜欢贝贝哦。” 路思妍眨了眨眼,再扭头看了一眼拿着没了鸡毛的鸡毛掸子,小脑袋摇的欢快:“贝贝不玩积木,贝贝要玩狗咬狗。” 路垚一愣,看着苏漫:“她在说什么。” 苏漫一连茫然的摇了摇头:“连你都听不懂,我怎么可能懂?” 路垚继续诱哄:“贝贝,什么是狗咬狗啊?” 路思妍将胖乎乎的小手指向沙发上的老大:“哥哥说,贝贝玩狗咬狗,粑粑就会亲我。” 苏漫和路垚对视一眼,齐齐看着沙发上的老大 正面不改色玩积木实则竖起耳朵耳听八方的老大抬头一脸茫然:“思辰不知道妹妹在说什么。” 路垚眨了眨眼,抱着路思妍走到老大旁边,摆出严父形象:“路思辰,你到底对妹妹说了什么?” 路思辰扁了扁嘴,看着妈妈。 眼看着儿子受委屈,苏漫当即不干了,立即走过去抱起自己的宝贝儿子:“乖儿子,你告诉妈妈,你对妹妹说了什么好不好?” 路思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乖巧的道:“妈妈,爸爸不听话你拿什么揍他?” 苏漫眨了眨眼,她揍过路垚?不过有机会拿着鸡毛掸子象征性的“宣战”倒是真的。 “鸡毛掸子呀,怎么了?”苏漫不解。 路思辰当即点头:“思辰只说,没有了鸡毛掸子,爸爸就不会挨打。” 苏漫:…… 路垚扬了杨梅,将怀里的女儿高高举起,然后在小脸上吧唧一口:“真是爸爸的乖女儿。不过以后不用再弄坏家里的鸡毛掸子里,爸爸不会挨打呢。” 路思妍挠了挠小脑袋:“真的吗?” 路垚重重点头:“真的呢。那贝贝现在去玩积木好不好?” 路思妍继续摇头。 “贝贝为什么不去啊?”路垚轻声轻语问道。 路思妍“哇”一声张嘴就哭:“哥哥坏蛋……狗咬狗……一点……都不好玩……贝贝牙牙好痛……” 路思辰:…… 苏漫:…… 晚上,夫妻两躺在床头,隔着两个孩子“遥遥相望”。 路垚叹了口气:“要不把他们两给我爸妈带?” 苏漫当即摇头不许:“那怎么行!他们还这么小,就将他们甩给爸妈,多不好。” 路垚无奈的看了一眼并排睡着的两个小家伙,试探性开口:“那就放你家?” 苏漫一愣:“我哪个家?” 路垚眨了眨眼:“你想放哪个就哪个。” 苏漫愣了愣。 若不是自己当初那场病,想必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她确实怨过一阵子自己的养父母,若不是他们,她也不会自小和自己的亲身父母分离。 但是她又是感激他们的。 她虽不是他们的亲身女儿,却胜似亲生。 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他的父母,总是竭尽所能地给她。 病好后她回了凌家,条件是让凌家原谅她的养父母。 她的养父母抱走她确实不应该,但他们的儿子为救她而死,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这是她欠他们的。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亏待过她,这一点,苏漫就应该庆幸,自己遇到了一对好夫妻。 只可惜,林修,没有和她同样的幸运。 良久,苏漫摇了摇头:“我觉得还是我们自己带吧。儿女还是要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2.人之初】 时光匆匆,两个孩子都已经三岁多,苏漫和路垚一合计,决定将路思辰和路思妍送去上幼儿园。 站在幼儿园门口,路思辰拉着妹妹的小手,一边朝爸爸妈妈招手,声音清脆:“爸爸妈妈再见。” 是日下午,路垚一手抱了一个孩子进屋。 苏漫当即迎上去,一手牵着一个娃询问:“思辰、思妍,今天在学校老师有没有教什么呀?” 路思辰酷酷的不说话。 路思妍当即“咯咯咯”笑:“妈妈妈妈思妍知道。” 路垚当即抱着路思妍坐在沙发上:“来,跟爸爸讲讲,老师讲了什么。” 路思妍得意的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地老大,一板一眼的背到:“人是猪,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不叫,猫不笑……” “噗嗤……” 一旁的路思辰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苏漫:…… 路垚:…… 路垚拖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苏漫说:“漫漫,思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吧?” 苏漫眨了眨眼:“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路垚沉思一会,然后说:“不应该啊,她妈妈是个从事小说创作的人,爸爸又是汉语言文学毕业的,她语文怎么那么差?” 苏漫有些尴尬,刚要开口,一旁路思辰清脆的声音传来:“可是姥姥说,妈妈小时候语文也经常不及格。” 苏漫:…… 路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苏漫抽了抽嘴角,朝路垚翻了个白眼:“那也有你一半的基因在里面。” 路垚扬了扬眉:“但是我觉得,妍妍更像你啊。” 苏漫柳眉倒竖:“谁说的?我觉得思辰才像我。” 被点到名的老大当即吭哧吭哧跑过来抱住妈妈的腿:“妈妈,思辰长得像妈妈。” 呃…… 看着那张几乎和路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苏漫那叫笑得端庄得体:“宝贝儿子,你是妈妈的儿子,当然像妈妈,但是,你只是长得像爸爸,但是智商随了妈妈。懂了吗?” 路思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妍妍呢?妍妍长得像妈妈,智商随了爸爸吗?” 路垚:…… 苏漫当即在儿子脸上“吧唧”一口:“对!辰辰真聪明!” 路思妍:“耶,妍妍像爸爸!” 将女儿放下,路垚一个大步将苏漫怀里的儿子拎出来扔在沙发上,随后拉着苏漫进了屋:“思辰照顾好妹妹。” 关好门,路垚将某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死死抵在门上,眼神幽暗:“谁准你亲别的男人了?” 苏漫下意识接话:“我哪有?” 想了想,苏漫瞪大眼睛:“喂,那是我儿子,你还亲你女儿了呢!” 路垚眨了眨眼:“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苏漫追问。 路垚自然而然的道:“我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爱!” 苏漫有样学样:“我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护!” 路垚咬牙:“可路思辰是男的。” 苏漫笑得嫣然:“路思妍也是女的呀。” 路垚磨了磨牙,一把将女人抱起扔在床上,就要实施“教训”—— “爸爸妈妈,妹妹又开始狗咬狗了!”门外路思辰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路垚的计划。 苏漫本就措手不及,这时趁着路垚怔愣的功夫迅速回神,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门,路思妍嘴巴里果然一嘴毛,一双眼睛正眨巴着看着苏漫和路垚。 路思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挺直背脊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根崭新的鸡毛掸子。 【3.恶人自有恶人磨】 话说这一日,是路思辰和路思妍两个小家伙的四周岁生日。 按照苏漫的意思,路垚象征性的请了关系非常亲近的朋友一起到豪爵小聚。其中就有冷昱宁一家和程之立一家,以及聂晓倩一家。 考虑到不能在孩子面前喝酒,大家统一将酒换成了果汁。 大人们在这边喝果汁,小孩子则在隔壁看电视玩耍。 赵雪手里抱着老二,羡慕的看着苏漫和凌蒙:“我要是和你们一样生个双胞胎多好,就不用这么痛了。” 聂晓倩当即附和:“是啊,真羡慕。” 陈州当即揉了揉聂晓倩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的,你如果不想再生可以不生了。” 苏漫当即打趣:“哎呀,我们的陈总好贴心啊,真是模范丈夫。” 陈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聂晓倩话未出口,隔壁突然传来小孩的尖叫—— “啊——你别过来…” 众大人一惊,纷纷站起来。 凌蒙和冷昱宁正好坐在门口,当即打开门冲了出去。 几个大人冲进包厢,看着眼前的场景齐齐傻了眼—— 偌大的包厢内,到处都是鸡毛,地上,沙发上,案几上,还有——路思妍和陈嘉儿的嘴里。 冷凌宇和冷凌轩正惊恐的躲在沙发角落里,兄弟两背靠着背,惶恐的看着地上的路思妍和陈嘉儿。 路思辰一连淡定的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的喝果汁,俨然一副绅士模样。 程之立和赵雪的儿子程延晟则茫然的站在一旁,小脸上沾了鸡毛都没发觉。 见大人进来,冷凌轩宇当即嚎啕:“妈咪,表妹欺负我和哥哥。” 凌蒙一愣,走过去将两儿子牵下来:“胡说,妹妹才四岁,你们都八岁了,人家怎么欺负你们?” 冷凌宇扁嘴:“可是妹妹口水好脏。” 众大人都云里雾里的看着冷凌宇,最后,将目光移向这里最大的冷凌轩。 冷凌轩早已恢复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悠哉游哉的坐在沙发上喝果汁的路思辰,淡然开口:“思妍妹妹和嘉儿妹妹要亲我们,我们为了躲避她们,所以就有些尴尬。” 众人:…… 苏漫和聂晓倩有些尴尬的扯开自己的女儿,将女儿塞给路垚,苏漫走到两个外甥面前,和颜悦色:“告诉小姨——” “可是爸爸说你是婶婶。”冷凌轩打断苏漫。 苏漫:…… 路垚和冷昱宁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赞赏。 苏漫懒得计较什么“小姨”还是“婶婶”,顺从的改口:“那告诉婶婶,她们为什么要亲你们啊?” 冷凌轩酷酷的偏过头,不说话。 冷凌宇刚要说话,冷凌轩急忙接过话:“因为我和弟弟长得好看,两个妹妹花痴,就要亲我们呗。” 程之立不干了:“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我们家延晟不好看吗?肯定是你们招惹了两个小公主吧!” 程之立话音刚落,路思辰淡然的将杯子放下,然后跑到苏漫跟前:“妈妈,是凌轩哥哥先说妹妹花痴的。” 苏漫愣了愣,然后说:“然后呢?” 路思辰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挠头:“然后我就跟两个妹妹说让她们拿鸡毛掸子来就行。” 苏漫眨了眨眼,不解。 冷凌轩眨了眨眼:“我们两兄弟有洁癖。” 众人齐齐看着凌蒙和冷昱宁。 冷昱宁低沉的声音在包厢内响起:“他们俩对一切动物的毛过敏。” 路思辰“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冷凌轩和冷凌宇。 冷凌轩:…… 番外六【苏漫篇】 他们的举世无双旧时光 时至三月,生机盎然,万物复苏。 雨淅淅沥沥忸忸怩怩的下了十来天,空气潮湿的不像话。 等待了很久很久,那一场混着着春雷的“大雨”终于气势磅礴的来了。 天空黑沉的厉害,仿佛在人的心口压上一块大石,让人几欲窒息。 苏漫趴在窗户上,静静看着窗外不时乍现的闪电,开始回忆那个雨夜,那个人。 时隔三年,苏漫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回忆那个夜晚。 那天的雨如今日一般,倾盆,疯狂,肆虐,无情…… 他面色苍白,衣衫尽湿,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沾染变脏,混着刺目的红色…… 暗红色的温热液体汩汩流出,再被倾盆而下的雨冲刷变淡,晕染…… 第一次,他那么虚弱的躺在她的怀里,说话都那么艰难。 第一次,他的目光那么极尽温柔,且缠绵悱恻。 第一次,她那么恨自己,若不是她多管闲事,他便不会死。 是的,多管闲事。 旁的人死活与她何干,她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那天的雨,真大。 她连睁开眼都很困难,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滴落在他的脸上,再沿着他的下巴,滑进他的脖颈…… 他们初见时,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或许还算不得少年。但那一点都不影响他在她心目中高大英俊的形象。 他们诀别时,他是一个二十七岁的青年,或许还称不得青年。但他的形象,却永远的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是的,记忆里。 逝去的人永远停留在那一刻,永远高大英俊,风采卓然。 徒留在世的人,抱着那些记忆,活在时刻担心哪一天醒来自己就忘却了那个人的恐惧之中…… 她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 除了死亡,所有的离开都是背叛。 她曾对这句话推崇不已。 在她眼里,爱情就是,同生共死,至死方休。 可是当他那般虚弱的躺在她怀里时,她却忽然明白,死了,才是最大的背叛。 ----------------------(分割线) 初见他时,他沉稳,内敛,是邻里都夸赞的好孩子。 但苏漫不这么觉得。 她看不见他的乖巧懂事老成稳重,只看得见他一个人独来独往,和从未有过笑容的他,以及,那一双漆黑幽邃的眸子。 那般不太美好的相识,一度成了她羞愧难当的往事。 她那时候怎么会那么胆小怕事? 他像千尺寒潭深不见底,她便做一盏小小的灯,努力发光,发亮。 他像陈年美酒馥郁芬芳,她便做一个品酒之人,细细品,慢慢尝。 他像大漠上那一缕孤烟,她便做那跋涉的旅人,伴他长河落日圆。 他有情,她有意。 命运有情,却又无情。 怪她惹尘埃,怪她伤无辜。 若非她当初给他希望,他后来就不会失望,更不会在最后落个绝望。 可是…… 她才只给了他一点点的光,一点点的热啊…… 越是深陷黑暗的人,越是珍惜光明。 他们相识十年,相恋四年; 他们相守红尘,却未能相伴白发; 他们的旧时光,举世无双。 -----------------(分割线) 她是苏漫,路漫漫而修远兮的那个漫。 但是有一个人说,他不喜欢她这么解释。 路漫漫而修远兮…… 路漫漫,而修,远兮。 修,远兮……